《反派变成白月光[快穿]》 1.青春疼痛片噩梦 夜。白日里熙熙攘攘的影视城总算是空寂下来,远远立在哪里,有了几分孤寂的感觉。 周遭的酒店里则是截然不同的灯火通明,热闹而繁华。顶层的套房里,暂住的主人早已入睡,只留下一盏昏黄的夜灯。 杜晏弯下腰,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 男人的面部轮廓深邃,从眉毛的浓淡再到嘴角的弧度,没有哪一处挑得出毛病,不是近两年流行的花美男长相,而是一种万能的俊美,充满男性魅力的那种。 食色性也。 眼前这张脸能吸引万千异性同性,杜晏并没有其他想法。食,才是第一位的。而他出现在这里,恰恰就是为了食欲。 “你还在看什么,赶紧开吃吧。” 从杜晏的肩膀处,凭空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 杜晏抬手,手指在肩膀上轻轻一弹:“你倒是比我还急。” 随着他的动作,半空中浮现出一团翻滚的白色毛球来,更准确的形容应该是一朵巨大的蒲公英。 那毛球在空中翻滚一下,从软绵绵的白毛中出现两只乌溜溜的眼珠:“你已经好几天没吃饱了,我的能量也不够了,再耽搁下去,这气息隔绝法术可是要失效了。” 看着杜晏似笑非笑的眼神,毛球眨巴眨巴眼睛,继续开口道:“法术失效,把床上的人吵醒的话,你可要在上岗的第一天就被开除了。” 听到这里,杜晏才升起一丝危机感来。毕竟为了成为邵凌恒的助理,他可是花费不少功夫。然而和眼前这个名叫小捌的毛球相处这段时间,他俩的相处方式向来是能怼就怼。 杜晏瞥他一眼:“你还号称是大妖,连这么个小法术都维持不住?” 毛球大受打击:“我,你知道我只是大妖蒲公英的一个分体而已,你这个位面又是低魔位面,离本体太远了,除了从你身上获取能量别无他法。” “……”杜晏沉默片刻,这么说来还是他的错了。他也很无奈,什么伯奇血脉,听起来高大上却没什么用,连个敛息术都得依靠眼前这团毛球。 介绍一下。 捌十九,种族,妖。本体是大妖蒲公英身上编号第捌十九号的绒毛,昵称小捌。 杜晏,种族,人类,拥有神兽伯奇血脉的地球人。 神兽伯奇,心如明镜,食噩梦,乃是瑞兽。 然而对于杜晏来说,身为低魔位面的居民,觉醒伯奇血脉之后,除了让他无法通过正常食物获取饱腹感外,没有任何好处。 杜晏在人生的前十八年,一直是一个普通青年,除了长得比周围的人都好看外没什么特别的。 这普通的日子在他十八岁生日的那天,变得开始不普通起来。杜晏是个孤儿,十八岁生日那天他打算就如同平日里那样过去了。 然而那天清晨一醒来,杜晏就觉得自己很饿,饿得抓心挠肺的那种。 在吃完早餐之后,杜晏发现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明明吃得肚子已经微鼓,食物几乎都要从喉头溢出来,他依旧觉得自己很饿,这种饿并不是身体上的,而是来自于内心更深处的一种感觉。 这种饥饿感,折磨了杜晏整整七天,就在他差点要被这种感觉折磨得疯掉的时候,小捌出现了。 这个自称是大妖的毛球,告知了杜晏发生在他身上这些异样,都是源自觉醒的伯奇血脉。 简单来说,就是普通食物已经无法填报杜晏的肚子,真正能让他吃饱的只有噩梦。 身为一个接受唯物主义十八年教育的现代青年,杜晏当然不会相信这么荒谬的事情。然而在一系列经历之后,他不得不接受事实。 从那以后,杜晏的夜生活就从宅在家里变成了四处觅食。 “你发什么呆,看到一桌满汉全席躺在面前不知道该如何下口吗?“ 小捌的声音让杜晏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美食当前,现在可不是忆往昔的时候。 再介绍一下,邵凌恒,种族人类,是杜晏最美味的那道菜。 普通人的噩梦,很少有一个完整的世界观以及具体线,多是没有逻辑的碎片式噩梦。这些碎片式的噩梦,对于杜晏来说,只能算是零食一般的存在,可以解馋,却不能填饱肚子。 在深夜的觅食中,杜晏偶尔能遇上比较完整的噩梦,这样的噩梦才能算是正餐,足以让他产生满足感和饱腹感。 然而,这样完整的噩梦少之又少。常年处于半饥不饱状态的杜晏,在一次觅食中,意外发现了邵凌恒。 见到邵凌恒的第一眼,杜晏就呆了,并非因为他本人比屏幕中还要好看之类的理由,而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让杜晏口舌生津的噩梦味道。 邵凌恒的噩梦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他的噩梦中是一个完整的世界。这种拥有完整世界观的噩梦,吃上一个,杜晏可以饱上一个月。 如此珍贵的噩梦,杜晏甚至不舍得囫囵吞下,美味的食材,只有最完美的烹饪手法才能不辜负对方。想到此处,他只能忍着食欲离开了。 邵凌恒是来杜晏的家乡出外景拍戏的,在他待在此处的两个月中,杜晏想办法在酒店找了份工作。 每到邵凌恒做噩梦的时候,他都会出现在房间之中,研究邵凌恒的噩梦。 一切梦境皆有来源,尤其是反复出现的噩梦,邵凌恒也不例外。他的噩梦来源于他拍过的电影,是以电影剧情为依托形成的一个完整的梦中世界。 杜晏仔细算了算,以邵凌恒做噩梦的频率来说,他只要跟着这个人,就再也不用夜夜奔波在外面,只为了填报肚子。 在杜晏摸清楚邵凌恒噩梦的来源之后,便离开酒店,花了几个月的时间,从小捌那里获取大量其他位面伯奇血脉的经验之谈。关于如何在不伤害梦境之主的前提下,加工噩梦并最大程度获取其中能量。 再之后,杜晏又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应聘成为了邵凌恒的助理。 今天,是杜晏上岗的第一天。 花费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能够品尝的美食已经放在面前,杜晏再也忍不下去了。 他走到床边,伸出手指在邵凌恒的额头上轻轻一点。 “入梦。” *** 杜晏浮在半空之中,看着下方的梦境之主。他必须先评估这个梦境的具体内容,才能改变剧情。 根据这一年来的学习研究,杜晏知道要完美吃掉一个噩梦,就必须让噩梦之中的种种负面情绪消失。 碎片式的噩梦可以直接吃掉,对做梦的人不会产生什么不良影响。拥有完整世界观和剧情线的噩梦却不一样,必须让产生负面情绪的剧情消失,这个噩梦才会逸散成能够被吞食的能量。 简单来说,就是让梦境之主的执念消失,填补缺憾,然后噩梦便会以能量的形式逸散,杜晏就能填饱肚子。 如果强行吞食噩梦,会对梦境之主的大脑产生伤害,强行吞食的次数多了,甚至会让梦境之主失去心智,变成行尸走肉。 这便是小捌出现的另一个意义,他的本体蒲公英大妖正是神兽伯奇的随从。神兽伯奇是瑞兽,自然不会放任自己的血脉伤害普通人。 每一个伯奇血脉身边,都有一个类似小捌的存在。他们除了承担着指导者的角色外,还是一个监督者,防止这些血脉传承者为满足食欲而伤害普通人。 这个梦境的主角,是个面容稚嫩的少年。 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身量却是很高,眉眼之间带着些桀骜不驯的气质。 限于年纪,他身材不算健硕,却能在打斗之间能看清楚隐藏在衣物之下流畅的肌肉线条,像是一只骁勇善战的小豹子,充满野性的美感。 下面的打斗已经接近尾声,少年这边人少,却以绝对的优势碾压对方取得胜利。 按照常规流程,双方开始互放狠话。 只见被少年踩在脚底的小混混,挣扎着抬起头来:“贺瑾,你别得意,走着瞧!” 少年只是嗤笑一声,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予手下败将。他把鞋底在小混混的衣服上蹭了蹭,随后扬长而去。 杜晏的注意力在听到“贺瑾“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转移到其他地方。 原来是贺瑾,恶补了几个月邵凌恒各类作品的杜晏,从记忆中把相关电影给找了出来。 贺瑾这个人物,来自邵凌恒拿到最佳新人奖的一部影片,《那年夏天,我爱过的女孩》。 这是一部青春疼痛片,特别疼。 贺瑾在初中毕业的那年暑假,从几个小混混手里救了一个女孩。之后,他在高中开学典礼的时候,看到这个名叫方想想的女孩上台发言。 少年的心动,总是在这么一瞬间。 从那以后,在学校里桀骜不驯不管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的贺瑾,心里住进一个方想想。为了心中的女孩,贺瑾做了很多从未想过的傻事,只为了方想想能多看他一眼。 方想想,是个那种所有青春少年都会喜欢的女孩。清纯又善良,学习成绩优异,会跳舞会弹琴,简直是全校男生的女神。 然而以方想想的性格,对于贺瑾这种离经叛道的坏学生自然是有些畏惧。在方想想的百般逃避之下,贺瑾决定改变自己。 那是贺瑾第一次,为了一个女孩子,愿意去做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在高考结束的时候,方想想考上大学。贺瑾虽然在高三的时候开始努力,但毕竟基础太差,没能和方想想上同一所大学。 为了方想想,贺瑾选择了复读,并在一年后履行了他的诺言,成为了方想想的学弟。方想想看着这个因为她而脱胎换骨的男孩,终于被打动。 故事到了这里,如果是偶像剧,那应该就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甜甜蜜蜜的剧情。然而,这是一部青春疼痛片。 贺瑾发现方想想的父亲就是那个酒驾害死他双亲的人。大受打击的贺瑾,觉得自己无法面对心爱的女孩,他选择了逃避。 仇恨和爱恋在贺瑾心中拉锯,为了逃避这种痛苦,贺瑾混迹于酒吧之中,却在一次酒醉之后,和一直暗恋他的学妹发生了关系。 方想想发现了贺瑾的背叛,雪上加霜的是,她怀孕了。 方想想本就是外柔内刚的女孩子,她独自去医院做了手术,随后和贺瑾分手。 贺瑾无法面对这一切,他远走他乡。 几年之后,贺瑾在午夜梦回之时,想起当初高中的初恋时光,而年少时那些激烈的情绪,都已经沉寂下来,被时光冲刷的闪闪发亮的,是对方想想依旧没有改变的爱。 已经变得成熟起来的贺瑾,决定放下父母之间的那段往事,回国寻找方想想。 在熟悉的城市,他见到了熟悉却又陌生的方想想。方想想依旧是那个美丽又清纯的女孩,贺瑾告诉这个女孩关于当年的事情,两人冰释前嫌。 方想想微笑着说原谅贺瑾。 然而,就在贺瑾心中升起希望的时候,方想想却递给了他一张请帖。新娘是方想想,新郎却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影片的结尾,是方想想的婚礼。贺瑾去了,却只是躲在角落里,看着他唯一爱过的女孩,披着洁白的婚纱,被另一个男人牵起了手。她从此之后的人生,贺瑾再没有参与的权利。 小捌开口:“根据数据库分析,噩梦的缘由应当是愧疚感和遗憾。” 小捌的功用,如果用现代人能接受的程度类比的话,大概相当于一台生物电脑,而他的本体大妖蒲公英,则是妖界的超级服务器。杜晏可以通过小捌存储数据或者查询数据。 “我刚刚查询了本体那边关于伯奇血脉食梦案例,类似的剧情走向也有几个。最佳攻略方式大概分为两类,或者是直接代替方想想的角色,或者是原创角色。什么青梅竹马啊,发小啊,总之就是阻止悲剧发生或者是让贺瑾另有所爱。” 小捌停顿一下:“方想想是女性,我觉得原创角色剧情比较适合你,当贺瑾的好哥们,阻止他犯错什么的。” “不,我要当他爸爸。” “什,什么?“小捌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 杜晏问:“你知道这些青春疼痛片里,为什么总是要有出轨怀孕流产情节吗?” “为了虐身虐心,让人觉得青春就是这么疼痛和充满了后悔?” 杜晏非常痛心疾首:“那都是家长教育没有做到位啊!这都是思想品德不过关,才会在外面出轨。青春期性教育不过关,没做好保护措施,才会导致动不动怀孕打胎!” 小捌虽然只是一朵蒲公英,但是他几乎觉得自己的脸部表情都要僵硬了。所有的分体是共享本体储存数据库的,在这么多神兽血脉中,杜晏的脑回路真的是最清奇的。 杜晏倒是没察觉到小捌的想法,继续说:“所以我要当他的爸爸,从思想和青春期教育抓起,杜绝悲剧发生。” 小捌无奈阻止:“剧情设定里,他的父母车祸死亡,这是不能改变的。如果设置的身份太不靠谱,会让做梦的人觉察出不对,醒过来就梦境崩塌了。” “那就监护人好了。”杜晏还是坚持要当贺瑾的长辈,“只有监护人这种角色,才能好好教育这熊孩子,包括他的青春期性教育。” 杜晏的伯奇血脉,发挥作用的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入梦之后,梦境世界就是梦境之主的主场了,杜晏只能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做出些许改变。 杜晏转眼间就已经描绘好自己所需要的一切身份背景。随即,只见他手一抖,手掌中托着的那枚光球就落入下面的梦境世界之中。 “开始吧。” 2.青春疼痛片噩梦 贺瑾从一片喧嚣中脱身,转入后面有些阴暗的小巷中的时候,才有空从裤兜里拿出手机来。 在ktv这种吵闹的地方,手机的铃声完全成了摆设。不过贺瑾倒是感觉到连续的震动,他以为是周叔打电话来催他,便从后门走了出去。 他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是发小马博远的微信夺命连环发。马博远中考一塌糊涂,差点就被南外踢出去,家里花了不少力气才把他塞进南外高中部。 作为代价,马博远整个暑假都奉献给了补习班,特别凄惨。他闲到发疯的时候,就会像现在这样用微信轰炸贺瑾。 贺瑾手指一点,马博远的声音就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 “哥们,哪浪呢?” “真是羡慕你,我整整在家坐了两个月的牢,还好快开学了,终于能解放了。” “不过今天我好歹到学校里去放了个风,不然肯定要疯。” “听说这次的中考状元是九中的,大美女啊,我去看了,照片已经帖宣传栏里了。证件照都眉清目秀的,真人肯定更好看。“ 贺瑾刚初中毕业,他就读的学校是南市最好的学校。 他文科成绩一塌糊涂,但凭着聪明的脑子,理科成绩还算是不错,在南外的初中部升高中并不是直升,也需要参考中考成绩,不过比起从外校考进还是要简单一些。 就凭着从小学到初中都在南外就读的优势,贺瑾擦着边上了南外的高中部。 其实就算是差一点,这种名校总是有各种方法能进去的,不过贺瑾自觉已经欠周家太多,不想周叔为了他的事情再去欠下什么人情。 贺瑾看了看手机,马博远这小子拍照手抖得很,再加上玻璃的反光,他也就能勉强看清楚个轮廓。 不过贺瑾对女生向来兴趣不大,也就是随便看看,刚好又有电话进来,他也就没再把这事放在心上。 “周叔。” “我没忘,现在准备打车去机场。” 贺瑾撇了撇嘴,把手机塞到了裤兜里。他出来当然不可能是为了听马博远的微信,而是时间差不多要到机场去接人。 他虽然在学校在外面都怼天怼地的,但是对于收养他的周家还是很感恩。周叔很少对他提出什么要求,难得今天要他到机场接人,贺瑾虽然有些不情愿,也乖乖地答应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麻烦人物,大晚上的居然还要全家到机场去迎接。” 贺瑾也问过来的到底是什么人,周叔只说情况比较复杂,最好是见面了再说。 他加快步伐,准备穿过前面的巷子去拦车。 这条路不是什么正式的路,而是沿街商业店铺的一条小巷,堆了不少店铺里的杂物,灯也是一盏亮一盏不亮的。 唯一的好处,就是直线距离穿到大路上特别近,不用绕圈子。不好的地方,当然就是不太安全。 以贺瑾的战斗力他是不怕这些的,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比如现在。 “你们放开我!” 前面的有几盏路灯坏了,阴影处传来女孩子的怒骂,夹杂着些虚张声势的惊恐。 “哟,小美女,不要那么凶嘛。哥几个就是看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好意陪你……”响起的男声油腻得让人生厌。 贺瑾倒是挑了挑眉毛,这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不正是前几天刚被他教训过的赖子。 赖子这人贺瑾向来看他不顺眼,尤其是这种时候。 贺瑾是个行动派,身体动得比脑子快多了,才想到这里,他就已经大步走过去,一脚把那个自以为风流倜傥在壁咚小姑娘的黄毛青年给一脚踹了过去。 他的动作太快,赖子和他身边的两个小混混都没反应过来。 “呀!”女孩子被吓得发出一声尖叫。 赖子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踹飞将近一米,重重撞到一旁堆放的泡沫箱上,被落下的箱子砸了个满头满脸。 贺瑾把那女孩子拉到自己身后,免得待会伤及无辜。 来自好不容易从泡沫箱的包围中脱身,晕乎乎地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楚了偷袭他的人:“握草,贺瑾,又是你这傻x!” “哦,你前两天的伤好了?”贺瑾笑了笑。 赖子不自觉摸了摸肚子,想起上次贺瑾的拳头轰在上面的痛感,自己这里加起来就三个人,对上贺瑾胜算不大。 “下次有你好看的,我们走。“放完狠话,赖子扬长而去,只是步伐怎么看怎么有些落荒而逃。 贺瑾这才有空回头去看那个瑟瑟发抖的女孩子,身形单薄得,肩膀纤细,齐肩的长直发,标准乖乖女的打扮。 好像有点眼熟。 贺瑾见这女孩子被他的目光又吓得有些发抖,不再多看:“走不走?这里离大路还有段距离。” “啊?”女孩眨眨眼睛,有些理解了贺瑾的意思。 然而贺瑾已经掉头向着马路的方向走了过去,方想想小跑几步,抱着书包跟在他的身后。 “我,我叫方想想,刚才谢谢你了。” 虽然这个高大的男孩打起架来满身的戾气,一时之间让方想想有些害怕,但是回过神来之后,她却知道这个男孩子救了她。 “我只是看那小子不顺眼,警告过他见一次打一次。” 没过几分钟,两人来到外面大路上。这个点路上人已经不多,贺瑾抬手就招了辆出租车,刚才耽误了点时间,他本来是急着去机场的。 他正准备上车,又想起了跟在自己身后的人。 贺瑾虽然并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但是这个点丢下一个饱受惊吓的女孩子在这里也不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 他直接对后面那跟鹌鹑一样的女孩子招了招手:“过来。” 方想想有些迟疑,不过还是小步挪了过来:“你有事就先走吧……“ “你家有没有人过来接你?” 方想想摇头。 “啧,麻烦。”贺瑾表情不太好看,“上车。” “啊?”方想想看了看出租车司机,“我,我还是坐地铁回去。”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地铁早就停了好吗?“ 方想想欲言又止:“可是……” 贺瑾想到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社会新闻,又想到刚刚方想想的经历,也猜到她是有些害怕的。 “啧,真是麻烦,我送你回去。” 方想想的家在和机场截然不同的城北,贺瑾一时好心的直接后果就是完全错过了接机的时间。 *** 此时的机场。 杜晏从通道走出来的时候,在人群中很快就辨认出了周德峰。 周德峰,曾经和贺瑾的父亲合伙开公司的人。,虽说贺瑾的监护权并不在他手里,但在贺瑾父母去世之后,就一直生活在周家。 “谢总,辛苦了。” 杜晏点点头,眼神在周德峰身旁停顿了一下。 周德峰察言观色的本领简直是登峰造极,顿时就理解到了贺瑾眼神的含义:“您在找小瑾是吧,我通知过他了,可是现在的孩子您也知道的,叛逆期,不太听话……” 杜晏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走吧。” 他看上去傲慢又冷漠的样子,实际上在脑海之中正在和小捌互相交流。 小捌说:“我怎么感觉你这一出现,整个画风就不一样了。” “怎么说?” 小捌疯狂吐槽:“这部电影本来就是纯纯的青春恋爱片而已,怎么你一出场就变豪门恩怨的感觉。” 小捌倒不担心杜晏这与众不同的画风会导致梦境崩塌,只要不出现这个世界观下无法解释的事情,梦境会自动补全逻辑漏洞。 “你不懂,我都安排好了。这个噩梦的根源在于愧疚感和错过的遗憾。青春疼痛片都是这风格,要想消除噩梦根源,只能给他改变类型。“ 小捌毕竟不是人类,有些没跟上杜晏的思路:“那你这是什么类型的电影。” “我要让贺瑾当上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走复仇打脸杀boss的爽文路线。” “……”小捌沉默片刻,还是决定出声提醒,“这个梦境的世界观可是普通现代社会,不能有不符合世界观的玄幻因素出现,不然梦境要崩塌的。” “你的阅读面还是太窄了,现代世界也是有打boss的爽文流程的,当然这个反派boss,就是我来担当了,方想想父亲的那个锅,自然而然就背上了。” 小捌勉强知道了杜晏的思路:“能不能透露下,你给自己设定的是什么类型的角色。” “处女座,严谨有条理,轻微强迫症,极度自律,简单来说,就是贺瑾最讨厌的类型。” 小捌又问:“你不是要好好掰正贺瑾吗,你这种人设跟他相处不好,怎么教育对方?” “我没想过要和他好好相处,家长也分专一制型和民主型的,我只要贺瑾有一个正确的青春期教育就行,其他不重要。”杜晏停顿一下,又补充,“相处得太好,产生感情后,我还怎么背锅?”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 贺瑾送完方想想,发现时间完全来不及,他也就果断地回了家,反正本来也不太情愿大半夜跑到机场去接人。 他推门进家门的时候,发现客厅里灯火通明,周叔和林姨都在沙发上正襟危坐。 坐在背对门口沙发上的人站了起来,周叔和林姨也紧接着站起来,看来这就是他们兴师动众跑去迎接的大人物。 看清楚这个大人物的脸的时候,贺瑾愣了一下,因为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这人有些过分年轻了。 周叔在当地是非常成功的企业家,贺瑾本来以为能让周叔这么恭敬的大人物,起码也得是个四五十岁的成熟商务人士。 眼前这个青年,看起来顶多二十出头,皮肤白得有些过分,瞳孔的颜色却又很是浅淡。他看过来的时候,眼中波澜不起的模样,甚至让贺瑾屏住了呼吸。 “贺瑾?听周德峰说你晚上有正事要忙所以没能来接机?”青年说话声音并没有什么起伏,矜贵有礼得恰到好处。 贺瑾却从中听出一丝不屑来,他本来就是个桀骜不驯的性格,又恰好处于叛逆期,一点就着。 “你是什么人,还非得兴师动众地全家出动去接你?” 杜晏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依旧是用那种平淡无波的声调说:“我是谢晏,你的舅舅。” 晴天霹雳。 贺瑾完全傻了,他的母亲确实姓谢,可是从来没有跟他提过关于家里的事情。他在年幼的时候也曾经问过为何自己没有外公外婆,却只换来母亲一个有些忧伤的微笑。 “因为外公生妈妈气了,不愿意再见妈妈。” 贺瑾尚在呆滞之中,接下来听到的话让他更加震惊。 “从明天起,你和我一起生活。” 贺瑾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凭什么!” 杜晏只是平淡地说:“凭我是你的监护人。” 3.青春疼痛片噩梦 贺瑾本来就是个不喜欢争口舌之利的人,碰到和人起冲突的情况,要么是掉头就走,要么是拳头说话。 碰到杜晏这种类型,他却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掉头就走不现实,拳头说话,贺瑾怎么样也下不了这个手。眼前这个人,似乎天生就有一种不染纤尘的气质,站在那里就让人有些自惭形秽,更不用说冲过去把他暴揍一顿。 杜晏倒是没发现眼前气得涨红脸的少年心中纠结的心情,他知道贺瑾的性格不是那么好摆布的。 杜晏看了一眼旁边的周德峰,又继续说:“你没有选择的权利,距离成年尚有两年,到那个时候你才有权利决定自己的去处。” “开学之前,我会安排人过来帮你搬家。” 说完这些,杜晏抬手看了看时间,对周德峰点点头:“时间不早,我就不再多加打扰了。” “你住哪?”贺瑾见青年转身就走,神差鬼使地问了一句。 “翠山云景13街7座。” 贺瑾又是一愣,翠山云景不就是在这个小区内吗,从周家这里走过去五分钟。难道这人怕自己不习惯,特意在附近买的房子? 贺瑾心里浮现出来的一丝感动,还没从心底冒出头来,就见走到门口的青年低头望去,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杜晏的血脉能力,让设定好人物性格,进入梦境世界之后,就会完全成为他的一部分。 因此,作为一名合格的处女座,杜晏看着门口玄关那两只踢得乱七八糟的鞋子,顿时就觉得看不顺眼起来。 这款式新潮的球鞋,一看就是贺瑾的,他回头看了一眼:“搬过去后,希望你能把东西都放在应该在的地方。” 那点感动如泡沫般破碎,贺瑾觉得刚才的自己简直是蠢得没边,居然会有些被打动。他和这个叫谢晏的人,绝对是八字犯冲。 “我是绝对不会搬到你那边去的!” 几天之后。 贺瑾躺在床上,看着有些陌生的天花板。 他是真没想过要搬过来,可是在同周叔一番长谈后,他只得选择离开周家,心不甘情不愿地住进了这个所谓的舅舅家里。 因为周德峰说,杜晏是谢氏集团南部地区新上任的总裁,而谢晏更是那个谢家本家的人。 谢氏集团,对于周叔的公司来说,是完全无法与之抗衡的巨无霸存在,更不用说谢氏后面的谢家,那是更加复杂且令人生畏的存在。 这让贺瑾对谢晏极度不满,以势压人,是叛逆少年最反感的事情。 他觉得自己是被压迫的,贺瑾早熟,但也还没早熟到从中二期顺利毕业。况且周家人对他一直不错,这让贺瑾对小舅的抵触心理更加严重。 更让贺瑾不满的是,那人明明用那种强势的方式要自己搬过来同住,却在之后的几天对于自己完全不管不顾,完全没有家长关心自己小孩的自觉,或是修补感情的打算。 直到开学前一天,他直接吩咐助理带着几个人上门,帮贺瑾搬家。身为家长的杜晏,却全程没有出现过。 最可恶的是,在这房子里为贺瑾安排的房间,虽然够大,家具齐全,却冰冷得像是酒店套房。 “根本就没花任何心思布置。”贺瑾看了看旁边刻板又简洁的冷色调装潢,完全是他最讨厌的类型。 他把床头灯关上,不去看这些让他糟心的一切,决定以后少回这个冰冷的房子,少看那张令人不爽的脸。 反正马上就要开学了,这南城天大地大,我贺瑾想去哪就去哪。之后自己在外面流连,那小舅的脸,肯定没办法再维持那种波澜不惊的傲慢。 想到这里,贺瑾就觉得心情舒爽,总算是有了几分睡意。 “贺瑾,你想气死我!” “我就是气你了,怎么样,有本事把我赶出家门啊!哈哈哈!” 果然,这人还是脸上有点表情的样子才最好看。 …… “贺瑾。” “贺瑾。” 贺瑾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床头长身玉立的人,猛地一哆嗦,翻身坐起。 梦中人突然出现在床头的刺激,让他有些色厉内荏:“你干什么!” 杜晏却不搭理他,直接说明来意:“给你十分钟,洗漱后下来吃早餐。” 贺瑾照例顶嘴:“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隐私,随便进别人房间很不礼貌。” 杜晏说:“我在外面敲门敲了三分钟,里面都没有动静。出于担心,进来并算不上什么过分的事情。” “担心?怕我出事啊?”贺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怕迟到。” “……” 这个小舅果然一点都不关心自己! 开学的第一天,南外扛把子贺瑾是黑着脸下楼的。 a城的九月,已经微微有些凉意。坐在餐桌旁的杜晏,穿着白衬衣,系着领带,头发梳得整齐,看起来一副精英模样。 贺瑾看了一眼挂在旁边的西装外套:“你至于吗,不就是个开学典礼,有必要打扮得这么正式吗?”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心里却是觉得,说不定对方还是挺在意自己的,才会这么重视开学典礼。 “这与你无关,个人习惯而已。” 贺瑾被噎得差点翻白眼,真是没见过这样当家长的。果然这个乱七八糟的小舅根本就不是真心的,还是周叔才有长辈的风范。 他拉开椅子,气呼呼地在杜晏对面坐下。 桌上的东西很简单,果汁牛奶三明治。恰好是两个人的分量,和周家总是过于丰盛的早餐一点也不同。 贺瑾有些不满:“我不喜欢西式早餐,我要吃牛肉面。” 他倒也不是不能接受牛奶面包火腿片,只是对于坐在对面那个青年漫不经心的态度不爽而已。 在厨房里忙活的阿姨听到贺瑾的声音,从里面走了出来,正准备应下,却被杜晏阻止。 “现在没有时间,你可以选择的只有拿上早餐到车上去吃。” 贺瑾翻了个白眼:“现在才七点半,今天开学典礼九点才开始好不好?” “早高峰,我必须预留出堵车的时间。” 这是贺瑾看杜晏不顺眼的又一个理由,他是个随心所欲的人,自然是和杜晏这种一板一眼万事都要按计划来的人相性不合。 “处女座果然最烦人了。”贺瑾对杜晏的了解,都来自于周德峰,包括对方的生日和习惯等。 离开周家的时候,周德峰告诉贺瑾,他的小舅不是太好相处的人,然后递了一袋子资料过来,说给贺瑾做参考。 杜晏看了过来:“没想到你还信星座?” 杜晏的语气连上扬都没有,贺瑾却又觉得被鄙视了一番,他站起身来:“你!” “时间到,拿上你的早餐。”杜晏起身,没有再多看贺瑾一眼,直接出门。 等到贺瑾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乖乖坐在了车上,带着他的早餐。 *** 早餐时间受的气,让贺瑾直到在学校礼堂坐下来之后,依旧觉得胸口憋闷。 一旁坐着的马博远凑过来:“喂,你这几天怎么回事,哥们好不容易解禁,叫你出来聚聚居然那么难?” “别提了,提起老子就一肚子火。”贺瑾向后靠在座位上,一副没骨头的懒散样。 “到底怎么了?” “我现在没住周叔叔家了,多了个管家婆管我。” “啊?那你住哪啊?你不会自己找了个房子出来住吧?虽说你有你爸妈留下来的教育基金,不过不是说不到成年就只能按月支取吗?” “行了,就你有张嘴叭叭叭的,我补个觉。” 贺瑾早上被强行叫醒,只觉得太阳穴一抽一抽的,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反正开学典礼这种事情,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贺瑾的觉才睡到一半,就被马博远叫醒。 “喂,瑾子,喂,快看。今年的状元,啧啧,比照片还好看。” 贺瑾虽然有些不耐烦,但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也睡不着。再说这个年纪的少年,对于长相上佳的同龄女孩,总会有几分兴趣。 他睁开眼睛,看了过去。 贺瑾的视力向来很好,站在发言台上代表新生发言的女孩子,那张白净秀气的脸,落在了他的眼中。 看起来好像有些眼熟,贺瑾班级的位置有点偏后,他也有点不确定那个是不是之前顺手送回家的女孩。 “这状元叫什么名字?” “我想想,方什么来着?” “方想想?”贺瑾问。 “没错!”马博远脸上的笑容顿时就不一样了,“看来你嘴上不屑,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偷偷到宣传栏看过了吧?” “滚。”贺瑾的回答特别言简意赅。 马博远好歹是和贺瑾从小学玩到现在的铁哥们,当然不会如此轻易被打败:“别嘴硬了,这不就是你曾经说过的梦中情人类型,高岭之花那种?” 这个年纪的少年,在闲聊之际,说起好看或是心里喜欢的女孩子是很常见的事情,甚至不少人已经有了女朋友。 有人问过贺瑾,那么多女孩追在他屁股后面,他怎么就看也不看一眼。 贺瑾说没遇到过喜欢的。旁人又好奇追问他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 当时贺瑾想了想,说的是他喜欢高岭之花类型的。 高岭之花啊…… 听到这四个字,贺瑾的眼神有些不自觉地飘向了家长席的方向。 这四个字,与其用来形容台上的方想想,那个人好像更合适…… 杜晏看似一本正经地听着台上的演讲,实际上脑内在和小捌交流剧情心得。 小捌:“我真是不太明白你早上的操作,跑来参加开学典礼干嘛,你不是说自己只需要当一个专一制严格的家长,不需要在乎贺瑾的感受吗?” 杜晏说:“你知道电影中贺瑾在追求方想想的过程中为什么那么辛苦吗?” “因为方想想心里有个白月光邻家小哥哥?” 这个白月光邻家小哥哥,也是在电影最后,方想想婚礼上的新郎。可谓全方位对贺瑾进行碾压,造成他心里阴影的男人。 “其实在这个阶段,方想想也还处于懵懂时期,对于白月光小哥哥,只是一种憧憬而已,那是她对于爱情的最佳想象。虽说后来贺瑾打动了她,可是依旧是不符合她的择偶标准的。” 小捌有些理解:“你是想在高中时期,就把贺瑾打造成方想想梦中情人的样子,之后也就没那么多波折了?” “可以这么说,当初贺瑾救了方想想,方想想心里对他其实是有好感的。可惜接下来贺瑾在开学典礼上迟到,在方想想发言的时候闯了进去,全校瞩目。方想想对于这种类型的人是敬而远之的。” 小捌恍然大悟:“这样的话,就完全没有白月光小哥哥的事了,你为了完完全全地把噩梦根源给消除。” 杜晏说:“那是,糟蹋美食可是要被天打雷劈的,这噩梦中任何的阴影我都要给他消除得一干二净,包括白月光小哥哥什么的。” 小捌时刻关注这贺瑾那边的情况,突然出声:“诶,贺瑾看傻了,不愧是命定的动心。” 杜晏听到小捌这么说,下意识地向着贺瑾的方向看了过去。一直在靠在椅背上打瞌睡的贺瑾,坐直了身体,盯着台上作为新生代表发言的方想想看。 这边杜晏才收回视线,贺瑾就转头看向了家长席的方向。 在乌泱泱的一群人里,贺瑾一眼就看到了杜晏。那人坐在家长席中,实在是太过打眼,无论是年龄还是长相。 就在刚才,贺瑾还看到前排的女生,不少都在窃窃私语,频频回头看向那个方向。 台上发言的女孩子长得确实很好看,只是在贺瑾看来,这种感觉完全比不上杜晏出现在他面前时的那种震撼。傲慢又冷漠,高不可攀得让人想把他那笔挺得像小白杨一样的腰肢给折断。 贺瑾真的很想知道,当杜晏脸上的神色因为他而动容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样子。 4.青春疼痛片噩梦 贺瑾就这么盯着家长席方向,直到马博远拉了他一下:“你干嘛,后面那几排学姐都快被你看得要脸红了,怎么,在后面发现比状元还好看的学姐了?我记得好像之前的校花也没这状元好看啊。” 贺瑾虽然在南外凶名赫赫,不过这毕竟是个看脸的时代,和他桀骜不驯名声并驾齐驱的,就属那张脸了。 还在初中部的时候,他就凭着这两点名声在外,即使是高中部的学姐也都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甚至还有不少高中部的学姐曾经向贺瑾表白,不过贺瑾似乎一直没有开窍,对找女朋友之类的事情也不上心。 在漂亮的女生,也没见他多看上几眼。 这次在开学典礼上,贺瑾居然没一如既往地睡觉,而是盯着右后方不知道在看谁,这异常自然是让那些高年级的学姐没有些议论纷纷。 贺瑾收回视线:“我没你这么无聊。” 刚才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贺瑾把一切都归结于他看杜晏不爽这条上面,毕竟以贺瑾的性格来说,他看谁不爽了,是一定不会让那个人好过的。 想到这里,贺瑾开口问马博远:“远子,你一般干了什么事情你爸妈会特别气,气到恨不得揍死你的那种?” 马博远也没想太多:“这次中考没上南外,我爸说恨不得当年忍住那三秒。” “这个不算。其他的呢?”中考已经过去了,对贺瑾来说可操作性不强。 “除了这个,最气的大概就是交女朋友被抓到的那次,我爸结结实实得抽了我一顿,说我毛都没长齐就想这些。” 贺瑾心中一动,他想到杜晏那人一板一眼的,什么事情都要按规矩来,要是自己交个女朋友什么的,肯定气到变形。 不过真去找一个自己不是真心喜欢的女孩子交往,单单是为了气杜晏的话,这种事情未免有些太过下作。 要说喜欢的女孩子,贺瑾倒是没有,如果说能让他有点印象的女孩子…… 正想到这里,一阵掌声让贺瑾回过神来。原来台上方想想的演讲刚好到了一个停顿的地方,台下自然就响起了掌声。 方想想的声音清亮又不失少女的娇柔,穿着南外的校服显得身子格外挺拔。贺瑾听着听着,倒也觉得声音挺好听,起码比听秃头校长要来得顺耳多了。 贺瑾突然就想起那天晚上,他送方想想回家的场景。 方想想是个很腼腆的女孩子,贺瑾话也不多。一路上两人很是沉默,方想想或者是觉得有些尴尬,一直侧着脸看着窗外。 昏黄的灯光打在她的侧脸上,显得柔和又美好。 贺瑾不得不承认,在那个瞬间,他觉得这个女孩子很是好看。只是在回家之后,发生的事情太多,那个凭空冒出来的小舅几乎占据了贺瑾全部的心神。 那个曾经让他有丝好感的女孩,就这么被抛到了脑后。现在说起女朋友这类词汇,贺瑾很自然的就想到了方想想。 或许,结束后可以去认识下方想想?贺瑾这么想着。 杜晏这边总算是熬到开学典礼结束,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一句,真是不管以家长还是学生身份参加开学典礼,都一样的无聊。 其实他倒是也可以玩手机,只是以人物设定身份来说,是绝对不会干出这种事情来的。 一听到校长的总结陈词完毕,杜晏往贺瑾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看见贺瑾站起身来,和身边的男生说了句什么,然后并没有顺着人流走向门口,而是逆流而行,走向了礼堂后台的方向。 杜晏心中知道,贺瑾肯定是找方想想去了。 这可是电影中贺瑾心动的关键情节,在以电影情节为基础的梦境世界中,关键情节是无论如何都会发生的。 杜晏心里对自己的布局大肆赞扬一番,随后就果断转身走向大门的方向。 上车之后,被校长冗长演讲催眠的小捌总算是醒了过来,一醒过来就开始咋呼:“你居然就这么丢下贺瑾跑了?” “不然呢?”杜晏丝毫不觉得愧疚,“接下来的剧情,家长在场不方便。” 在电影中,贺瑾在典礼结束之后就去后台找方想想,没找到只得失落离开,却又在学校中的枫叶小径遇上了她。 当时电影的旁白是这样的,在热烈如火的枫叶下,那个像是栀子花般的女孩,成为贺瑾这一生中永不褪色的回忆。 在电影中花了不少镜头描绘这一幕。 贺瑾看呆了,随后就上前去问方想想是哪个班的。 方想想有些惊异于贺瑾的搭讪,这个年纪的女孩,对于同年级长相优秀的男孩子的特别关注,总是会有些动心的。只是刚才贺瑾迟到,在众目睽睽之下闯进礼堂,又让方想想对于这种张扬的男孩子有些下意识的想逃避。 不过今天贺瑾没有迟到闯进礼堂里,方想想对于贺瑾的看法也就只剩下正面的,接下来的一切肯定会非常顺利。 杜晏给贺瑾设计的路线可是爽文路线,和初恋白月光方想想的感情路线绝对不能出现问题。 小捌想起这事来,心里却还有些疑问:“以贺瑾那火爆性子,你就不怕关系弄得太僵不好教育?” “贺瑾这人天生天生反骨,请将不如激将的,我有办法对付。” 杜晏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漫不经心地想着现在这个时间,贺瑾应该是在枫树下遇见了方想想。 才想到这里,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贺瑾?这孩子不好好和方想想交流感情,打我电话干什么? 杜晏的猜想在某种程度上算是正确的,贺瑾确实是在枫树下坐着,不过只有他一个人。 贺瑾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着屏幕的力道怎么看怎么有些过重。 他刚才走到礼堂最前面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家长席的方向,却发现杜晏不见了。 不见了! 礼堂里的人还没走完,那个人却完全找不到踪影,可见一结束他就直接走了,完全没有等自己的意思。 一股怒火直接冲上贺瑾脑门,什么方想想,什么女朋友全部被他抛之脑后。 当时贺瑾就冲出去找人,根本就连影子都没找到。他不死心,拿出电话想确认杜晏是不是打了电话过来。 别说电话了,连条信息都没有。 贺瑾的脸越来越黑,直接就一个电话拨了过去。可是对面一点反应都没有,直到自动挂断也没人接起来。 “喂?” 拨到第三次的时候,对面总算是接起了电话。 “……,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开车不能打电话。” “那你现在就可以接了?”怒火上头的贺瑾完全没发现自己在做着以前最不屑的事情,胡搅蛮缠。 “等红灯。有什么事?” 贺瑾这才从怒火中恢复了点理智:“你在开车?你回去了?” “嗯,还有什么事吗?” 贺瑾被杜晏漫不经心地态度差点气炸:“待会还有班会,你就这么走了?有你这么当家长的吗?” “班会并没有要求家长参加。” “哪有你这么当家长的!开学典礼居然提前退场?” “后面校长发言的时候,谈到学风的时候,说某些初中的孩子拉帮结派,对本校学风造成极其不良的影响。我都可以想象,去参加班会的话,肯定会被你们班主任单独留下来沟通。” 杜晏的声音挺平静的,但贺瑾就是听出了话外之意,不屑和丢不起这个人。 “你怎么知道说的是我!” “旁边的家长给我热心科普了,说初中部的校霸头头是个叫贺瑾的孩子。” “……” 贺瑾还想说些什么,表达自己被抛下的愤怒,最好的就是让杜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掉头回来接他。 他的语言还没组织好,就听杜晏说了句:“绿灯了,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然后电话就被无情挂断,贺瑾觉得自己几乎要被噎得翻白眼,就在他准备翘掉待会的班会,直接回家和杜晏好好理论一下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你,你好。” 贺瑾回头,脸上还带着怒意:“干什么!” 方想想连退数步,心里再次确认了眼前这个高瘦英俊的男生脾气不好的事实。 那天晚上在出租车上,在昏黄街灯之下,显得温和的男生,应该只是个错觉。 然而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方想想也做不出掉头就跑这种事情来,她只得鼓起勇气,把接下来的话说完。 “你,你还记得我吗?” 贺瑾也不是什么扭捏的人:“方想想,你刚刚不是还在台上发言来着。” 方想想脸上一热:“我说得不是这个,那天晚上,真的很谢谢你。” 贺瑾满心满眼都只有冲回家里去质问那个无情无义的小舅,把一个未成年丢在学校是怎么回事,对于方想想也就没有太多耐心。 “你那天晚上就谢过了。” “可,可是我觉得光口头上的感谢完全不够。” “那你打算怎么样?”看着方想想有些害怕的样子,贺瑾总算是勉强控制住情绪。 “我想向学校说明这件事,学校肯定会给你表彰的……” “嗯?”贺瑾终于被这句话吸引了注意力,“我对这种事没兴趣,你也别去做多余的事情。” 贺瑾都能想象,要是在升旗仪式上戴朵大红花从校长手里结果奖状,他的脸大概能丢到校外去,这叫他今后还怎么当南外扛把子。 甩下这句话,贺瑾掉头就要走。 “可是,我觉得那样的话你家里人一定会为你骄傲的。”方想想带着几分焦急的声音传来。 贺瑾离开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5.青春疼痛片噩梦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贺瑾停下来,转身面对方想想。 “啊?”方想想抬眼看了看贺瑾的表情,看他没有生气的意思,这才鼓起勇气继续往下说,“就是,见义勇为这个事情,我觉得家长知道肯定会觉得很自豪的很高兴的。” “高兴?会吗?”贺瑾眉头微微皱起,无法想象杜晏那张冷淡的脸高兴起来是什么样子。 “肯定会的,你也希望让家人为你的事情高兴起来吧?” “嗯……” 贺瑾头点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对个屁啊!刚才明明是下定决心要专心和杜晏作对,最好把那人气得半死,让他高兴? 呵,想得美。他贺瑾才不会做这种蠢事,戴着大红花被表彰的只为了让八字反冲的杜晏高兴一下。 “没兴趣。”贺瑾回到,又转身想走,手机又响了起来。 “喂。” “喂,你好,我是李助理。” “嗯,什么事?”贺瑾和这个自称李助理的人有过一面之缘,上次来帮他搬家的就是她。中年女性,十分干练,一看就是杜晏那种人会看重的类型。 “你好,谢总没有接电话,我估计他应该是在开车。我想请问一下,谢总离开您的学校有多久了?” “怎么了?有急事?”贺瑾没有直接回答。 “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有个挺重要的会议,谢总说要参加您的开学典礼,就推迟了三个小时,现在会议快开始了,我见他还没到就打电话过来问问。” “你是说,他为了来参加开学典礼把工作给推迟了?” “是的,谢总工作上是个十分严谨的人,他还从来没有推迟过工作上的事情。”李助理公事公办的口气变得有些柔和起来,“虽然谢总看起来有些严肃,对于家人却是很在乎呢。” 李助理今年四十,家里孩子和贺瑾的年纪差不多,知道自己老板的性格,也大概了解这个年纪的孩子不是很好沟通。出于好心,就在贺瑾面前多说了几句。 “他应该快到了。”贺瑾停顿一下,又开口问,“他最近工作很忙吗?” “是的,谢总刚到这边,各个部门的情况都要去了解熟悉……所以那天谢总也是没办法才让我去帮您搬家的。”李助理不遗余力地帮助自家老板缓和亲子关系。 贺瑾挂掉电话之后,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这是第一次有人来参加他的开学典礼。之前在周家的时候,周叔虽然对他也很好,有什么要求都会满足。可是周叔平时工作太忙,贺瑾也知道自己平时就欠了对方家里不少,碰上这种事情自然不好意思要求对方来参加。 虽说早上被吵醒的时候,贺瑾有些怒火中烧,但是听到杜晏要去参加开学典礼,内心还是有些窃喜的。 正因为这份期待感,才会让他在得知杜晏提前退场的时候,愤怒得有些口不择言。 贺瑾捏紧了手机,原来那人对自己,不像表面上那么毫不在意。他脾气虽然冲动,但是不傻。 像杜晏这种自律严谨的处女座,愿意为了一个没见过面的外甥,推迟工作前来参加开学典礼,说明在他内心深处,还是在意家人的。 想到这里,贺瑾唇角微微上扬,走过去下定决心对着一旁的方想想说:“你说的那个见义勇为奖是怎么操作?” 贺瑾接电话的时候,方想想很自觉地走到另一边的长椅上坐着。 她正低头发呆,眼前突然笼罩下一道阴影。方想想抬头,看到贺瑾唇角上扬,眼睛有些笑意的模样。 映衬着火红的枫叶,整个人竟是比背景还要热烈几分。 方想想只觉得自己耳朵尖开始发热,总觉得和这个名叫贺瑾的男孩子待在一起的时候,感觉有些不一样。 女孩子都早熟,方想想想着,她喜欢的明明是曾经的邻居小哥哥那样的男孩子,又怎么会因为贺瑾这种张扬叛逆的男孩子心跳加速。 一定是因为秋天的天气太过干燥,也一定是因为这开学第一天的校园太过嘈杂。 “班会应该快开始了,我们边走边说吧。”方想想站起身。 两个各怀心思的少男少女,就这么结伴走向了教室方向。 这边杜晏挂了电话,长吁一口气。 千算万算,他也没算到贺瑾居然会打电话过来质问为什么直接走了。 这个梦境世界中,杜晏给自己设定的性格是贺瑾最讨厌的类型,这几天相处下来也可以看出,贺瑾完全是看自己不顺眼的。 按道理来说,电影中重要剧情发生的时候,又是一见钟情的小姑娘在等着他,贺瑾应当完全把自己这个讨人厌的家长忘到脑后。 打电话过来究竟是怎么样的操作。 好在杜晏脑子转得快,在贺瑾打来第三通电话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理由,这才接起来。 他打了转向灯,重新操作车子上路。 “还好我反应快。”杜晏和小捌搭话。 小捌有些无语:“你就直接说还有个会要开,赶回去工作不就行了。为了工作不管外甥什么的,挺符合人设的。” 杜晏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赶回去工作换个角度来看,就是推掉工作特地去参加开学典礼了,向我这么无情无义的家长,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不过我倒没想到你这么拼,对公司事情这么上心。” 这几天来,杜晏几乎是日日加班,就差整个人睡在公司了。 “这边的公司,可是我稳固地位的关键。”杜晏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我可不是真正谢家人,虽然没人知道,但豪门争斗中,总有一天会爆出来。” 杜晏并没有把他考虑得每一步都告诉小捌,很多细节或者是用意,小捌一无所知。 小捌问:“其实我不太明白你干嘛要给自己设定这么个养子身份,闹得自己那么辛苦。” “如果我是真正的谢家人,那还有贺瑾什么事?我又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把这孩子找回来养着。”杜晏压低了声线,“反派嘛,做事都是有目的。” 小捌还想问些什么,就听杜晏的手机响了起来。 杜晏侧头一看,是李助理打来的。他想着反正马上就到公司了,也就懒得浪费时间停车去接电话。 令杜晏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因为一时偷懒没有接到这个电话,他在贺瑾那边搭起来的冷漠无情毫不关心的台子,全被他的助理拆得一干二净。 值得庆幸的是,电影中那重要的男女主角认识并产生交集的开端,以某种扭曲的方式完成了。 6.青春疼痛片噩梦 南外开学之后,杜晏的工作愈发繁忙起来,了解总部这边的基本情况之后。他开始频繁出差,短短一个月内几乎整个南部。 接到贺瑾电话的时候,杜晏在机场,准备坐飞机直接前往下个目的地。 “嗯,什么事?”杜晏接起电话,声音平淡,没有丝毫疲惫,一点也听不出这是连续在外出差一个月的人。 “你现在在哪?”贺瑾依旧别扭得很,从来不肯好好喊杜晏一声舅舅。 杜晏并不在意这些细节,回答得言简意赅:“机场。” “三号你有没有空?”贺瑾也算是了解杜晏这人不喜欢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怎么了?” “就是学校那边有点事情,老师非要我邀请你参加。” “抱歉,我最近工作很忙,应该赶不回去。需要的话,我会打电话跟你的老师解释。” 杜晏无情拒绝,一是因为他最近确实忙得昏天暗地,另一原因就是他如果赶回去的话,岂不是和无情无义的冷血家长人设不符合。 “不需要,不来算了!”贺瑾果然是一点就燃,脾气火爆地把电话给挂断。 不愧是中二期的叛逆少年,杜晏只在心里这么感叹一句,然后就把贺瑾抛到了脑后。 为了把这个梦境扭转成爽文路线,他给自己找了个最适合的身份,以便在女主父亲的事情爆发出来的时候,能顺理成章地接过这个黑锅。 然而相应的,要在谢氏的豪门争斗中胜出,也不是简单的事情。毕竟入梦之后,杜晏就真正成为这世界中的一个普通人,除去知道电影中的一些重要节点外,没有任何特殊。 杜晏继续被打断的工作,电脑上的邮件是关于近期谢家本家的一些动向。 谢家本家在北城,老爷子这两年身体开始走下坡路,北城那边乱象频生。 杜晏自请来南城接管谢氏集团,一是为了从那旋涡之中暂且脱身。 杜晏的养父谢叔平是谢老爷子最喜欢的儿子。谢叔平早年只有一个女儿,十八岁的时候和人私奔,自此和家里人断了联系。 谢叔平的夫人本来生孩子的时候就伤了根骨,又因为这件事情大受打击,一下子就病倒了。 谢家这种传承很久的家族,还在很大程度上遗留着一些非常传统的东西。当时本家里就有很多风言风语传出来,甚至开始给谢叔平物色新的妻子。 谢叔平就借散心的名义,带着夫人出国,一年之后带回一个孩子,就是现在的杜晏。杜晏的存在,堵住了家里那些人的嘴。 不过谢叔平的夫人最后还是没几年就过世了,谢叔平因为这事怨上了他的女儿,即使是知道了女儿的去向,也没有动过去找人的心思。 贺瑾,则是谢叔平那个早年同家里断了联系的女儿留下的血脉。直到女儿车祸去世,他才出现接下了外孙的监护权,并把外孙托付给了周家。 不久前,谢叔平过世,把外孙的监护权交到了杜晏的手上。 杜晏能力出众,又身世敏感,虽然现在没人知道他实际上不是谢家血脉。但如果这种时候还留在本家那边,指不定就要被拉出来当靶子打。 在尚未完全控制贺瑾之前,他当然不会冒无畏的风险,暂时离开北城,是最妥当的选择。 另一方面的原因,则是谢氏集团的存在。 如今庞大的谢家都是靠着谢氏集团支撑着,本家那些人还看不上在谢氏集团中任职的分家人,认为他们一身铜臭味。他们忘了一件事,现在这社会,掌握经济基础才有上层建筑。 谢氏集团的总部在南城,辐射整个国家的南部经济发达地区。杜晏来到南城,就是为了把谢氏集团握在手中。 杜晏这般把现在的处境在脑子里理了一番,随后就开始交代留在北城的心腹关于接下来的计划。 小捌看着他指尖在键盘划过,还是忍不住感慨:“贺瑾那边还在岁月静好,花开热烈的青春初恋,你这边是风起云涌机关算尽的豪门内斗,我看得都快精分了。” 杜晏关上电脑:“别担心,我会帮助他尽快成长起来的。疼痛片男主变成爽文男主,总需要某些助力的。” 小捌打了个哆嗦,硬是从平稳无波的语调中听出了几分毛骨悚然,总觉得进入梦境世界后,杜晏就像是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 已经到了登机的时间,杜晏完全把贺瑾刚才的来电抛到脑后,也懒得打电话到学校去问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反正在电影中,现在是贺瑾少年心动,笨拙讨好方想想的时间点,小年轻甜甜蜜蜜地暧昧着,没他这个老父亲什么事。 等到飞机落地,杜晏的手机才一打开,就接到一个让他颇为意外的电话。 电话那边,自然不是脾气火爆又傲气的贺瑾,而是他的班主任陈老师。 陈老师打电话过来的目的很简单,请家长劝劝贺瑾同学,让他同意接受见义勇为表彰。 杜晏被这奇怪的事态发展惊了一下:“见义勇为表彰?” “是的,贺瑾没有跟您说过吗?”陈老师问。 “他只说学校有事情让我过去一趟。” 陈老师恍然大悟:“哦,这个年纪的孩子,是有点别扭的,事情是这样子的……” 陈老师把事情来龙去脉告知杜晏,接下来又劝到:“刚才贺瑾同学打电话过来,说他不想参加了。其实我也可以理解,不过学校觉得贺瑾的这次表彰,很有代表性,对于纠正学风有很大的帮助,无论如何也要继续下去。所以我就冒昧把电话打到您这边,希望能劝劝贺瑾同学。” 杜晏问:“最开始的时候,他是为什么会同意接受表彰?” 也不怪杜晏会有这么一个疑问,以贺瑾叛逆的性格,就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也不可能会同意接受什么见义勇为表彰。 毕竟在中二少年的眼中,这可是非常丢人的事情。 陈老师笑着说:“不知道您有没有印象,贺瑾救的小姑娘就是那天在开学典礼上作为新生代表发言的方想想同学,是她劝贺瑾同学接受表彰的。” 杜晏一听就明白了,原来是爱情的力量。 7.青春疼痛片噩梦 涉及到方想想,那贺瑾做出什么反常的事情都不算奇怪了。 这段剧情在电影中并未提及,但电影的表现手法,不可能面面俱到。而梦境世界却是一个完整的世界,会合乎逻辑的填补上各种漏洞。 既然是因为方想想,贺瑾同意接受表彰,他现在反悔的话,在方想想心里的好感指不定就得一落千丈。 想到不久之后,剧情中白月光小哥哥要以某种形式登场了。这种关键时刻,可不能让贺瑾和方想想的感情道路生出什么波折来。 贺瑾拒绝,大概就是出于被家长拒绝的恼火。权衡利弊之后,杜晏决定还是回去参加表彰,免得方想想心中的天平又倒向了白月光小哥哥。 杜晏开口,对电话那边的陈老师说到:“不用取消,我会让他去参加的。” *** 晚上十二点,贺瑾从出租车上下来。 明天是周一,七点就要到校,升旗典礼。 贺瑾并不在乎,或者说他是故意这么晚才回来,他已经做好准备明天直接迟到不参加了。 反正也没人在乎。 他心里这么愤恨地想着,才关上车门,贺瑾就愣住了。花园外面停着的车很眼熟,黑色商务车,中规中矩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那不是杜晏公司专门用来接送他的车吗?那人回来了?贺瑾的步伐不自觉加快了几分。 他一把推开大门,客厅里站着两个人,风尘仆仆的杜晏和李助理。 李助理回头看了贺瑾一眼,然后继续说:“谢总,这些东西放这里了。” 杜晏点头:”辛苦了,明天你休息。” “谢谢。”李助理同贺瑾打了个招呼,然后关上门离开。 贺瑾走到杜晏面前,却只是盯着许久不见的杜晏,不知道说些什么。 杜晏身上的衣服笔挺得找不出一丝褶皱,头发向后梳得整齐。只是他皮肤本来就较常人要白,这让他眼底的乌青有些明显。 相比平日里的高高在上,竟是整个人看起来有丝阴郁颓废的美感。 贺瑾想了想,还是问:“你怎么回来了?” “那边的事情刚好告一段落,就回来了。明天我跟你去学校。” 说完这些,杜晏直接拎起行李箱上楼,并不等待贺瑾的回答。 冷酷而专一制的家长,不需要听孩子的意见。杜晏为了维持人设,完全不提自己是把那边的公事压缩到三天内解决,然后赶回来的事情。 贺瑾看着杜晏上楼的背影,随后掏出手机,发了条微信给李助理。 自从上次李助理打电话来后,他们就互相加了微信。李助理说平时杜晏工作忙,贺瑾有事找不到人的时候,可以直接联系她。 “李阿姨,有件事情能不能问下你?” “尽管问吧。” “我……舅舅这两天是不是很辛苦?我看他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是啊,在m城本来预计是要待五天的,不知道为什么谢总非要把工作压缩到三天之内做完赶回来,这边公司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他回来主持的。” 过了一会,李助理又发来一条:“其实我们这些助理到还好,毕竟有几个人可以换班,谢总就不一样了,这三天他加起来的睡眠时间不超过五小时。” 原来是这样。他真的是因为我那一个电话,就急急忙忙完成公事赶了回来。 贺瑾站在客厅,看着楼上杜晏房间的方向,觉得这几天的阴郁一扫而空,想起那人眼下的乌青,心里又生出一丝愧疚感来。 第二天一早,贺瑾破天荒地起得很早,坐在餐桌旁等着杜晏。 杜晏下楼的时候,身上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斜纹领带,蓝宝石袖扣。 现在已经是深秋,杜晏在西装外面穿了剪裁得体的卡其色风衣,整个人分分钟能去参加国际会议的样子。 这个人,永远是得体又优雅的,身上的衣服永远是最经典的款式,不会有任何太过出格的时尚打扮。 这明明是贺瑾最讨厌的一类人,循规蹈矩得令人觉得无趣。 贺瑾看着眼前这人,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校服。南外的校服设计还算不错。西服外套白衬衣,风华正茂的青少年穿起来也是自有一番青春洋溢的美感。 不过对于贺瑾这类校霸来说,肯定是不会好好穿校服的。衬衣扣子从来不会好好扣上,西服也总是揉得皱巴巴的。 贺瑾以前觉得自己这样听酷炫的,特别有扛把子的风采。现在站在优雅得体的杜晏旁边,他却凭空生出几分不自在起来。 明明觉得杜晏这个样子好看得不得了,贺瑾却还是摸了摸鼻子:“不就是个升旗仪式,至于穿这么隆重吗?” 熟悉的冷嘲热讽,不会好好说话。 杜晏扣好袖扣,抬头看了贺瑾一眼:“这是礼貌问题。” 说完,杜晏又皱着眉头看了看贺瑾身上的校服:“你就穿这衣服上台接受表彰?” 被鄙视地贺瑾反射性顶嘴:“是又怎么样?” 别看贺瑾嘴上说得强硬,其实他倒是有点期待杜晏把他押到搂上,强迫他换上干净熨烫整齐的校服外套,强迫他把衬衣好好扣上。 如果杜晏真的这么要求的话,看在他特地赶回来的份上,贺瑾觉得自己可以勉强配合一下。 杜晏却是果断转身:“反正需要上台的不是我,快迟到了,走吧。”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反正丢人的不是他,无所谓?这个舅舅,果然一点都不在乎他! 新的一周,南外的扛把子贺瑾依旧是黑着脸去了学校。 *** 升旗仪式过后,贺瑾坐在贵宾席,看着贺瑾站在主席台上,带着大红花从校长手里接过表彰。 贺瑾黑着脸,眉头微皱,一点也不像是要接受表彰的样子。要不是胸前的大红花,大概旁人会以为他在台上接受人民审判。 特别傻,傻透了。傻得杜晏忍不住拿手机把这一幕给拍了下来。 小捌终于忍不住了:“你这是干什么?” 杜晏回答:“没什么,想到以后会作为反派被贺瑾碾压,到时候就只能看看现在这个傻乎乎的贺瑾来安慰自己了。” 表彰仪式一结束,杜晏起身就准备离开。离开学校这么多年,这种咋咋呼呼闹哄哄的场合,吵得他太阳穴一抽一抽痛得慌。 还是赶紧回家补个觉,杜晏觉得自己再不好好休息估计要猝死了。 “你又想提前退场?”贺瑾的声音传来。 杜晏转身,看着贺瑾大步跑来,表情狰狞咬牙切齿的,胸口还戴着那朵傻乎乎的大红花。像只二哈,这是瞬间浮现在他脑中的想法。 杜晏终于忍不住,唇角微微向上勾了勾,眼中带出了几分笑意来。 贺瑾刚好冲到杜晏面前,就这么直面对方带着笑意的眼神。 刹那间,贺瑾觉得周遭嘈杂的声音全都化为虚无,只余下一种单一又规律的声响。 砰—— 砰砰—— 砰砰砰—— 这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快,直至占据贺瑾整个心神。这是,什么声音? 8.青春疼痛片噩梦 杜晏这人其实情商有点低,更何况一心想着贺瑾方想想官配不可拆,根本就不可能往别的方向去想。 在他的视角看来,就是贺瑾停了下来,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大概是被气到无语了吧,贺瑾还是挺在意这件事情的,别看这孩子平日里桀骜不驯的样子。实际上内心深处是个希望家长关注的小可怜,真的很像二哈。 杜晏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反而收敛了笑意。他见贺瑾还傻站在那不知道在想什么,便开口打破僵局:“我很忙,没时间多留。” 贺瑾回过神来,又想起前一天李助理说的话来:“我送你出去。” “你该上课了。”杜晏并不领情。 “还有二十分钟才上课,我是看你一脸惨白得鬼见了都要吓死的样子,万一晕在哪个角落吓到人就不好了。”依旧是贺瑾式的恶言恶语。 他头痛得厉害,也不想和贺瑾多说什么,于是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贺瑾并肩走在他旁边,两人走到篮球场附近,杜晏就听身后有女孩子喊贺瑾的名字。 “贺瑾,请等一下。” 杜晏回头看去,看见方想想快步跑了过来。 方想想在两人面前停了下来,一时之间没能缓过来,只是喘气。 “什么事?”贺瑾开口问到。 杜晏在旁边听到贺瑾说话的口气,心中暗暗挑了挑眉。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贺瑾和方想想相处的情况,相比和自己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的模样,贺瑾现在简直能说得上是柔情似水了。 就这段时间杜晏和真实的贺瑾相处来看,这孩子是典型的叛逆期少年,脾气暴躁又叛逆,天生反骨,从来不会好好说话。 杜晏本来心里还有些担心,就贺瑾这种欠打模样,是怎么能打动方想想这种乖乖女的。 现在看来,这件事情完全不需要担心。 看贺瑾对方想想和颜悦色的样子,电影中的情节果然不是无的放矢。怀春少年,为了心爱的女孩,不再迟到早退,不再旷课打架,甚至会在考试的时候努力把试卷涂满。 果然爱情的力量是最伟大的。 “是这样的,您好,您是贺瑾同学的家长吧,我是方想想。” 方想想抬头偷偷打量了这个贺瑾的家长一眼,有些惊讶于对方的年轻和英俊。这个年纪的女生,对于略比自己成熟几岁的优秀男人,总会多看上几眼。 “真的是非常感谢贺同学,那天要不是他帮忙,我真的不知道会怎么样。”方想想咬了咬下唇,“虽然学校对他进行了表彰,可我想了想,还是要向您当面道谢。” 同样是十六岁,还是方想想这种女孩子可爱,不像贺瑾这种中二少年,分分钟挑战人的底线。 杜晏看着有些像只小白兔的方想想,脸上神色不由得柔和了几分,生怕吓到这个腼腆的女孩子:“这是应该的。” 方想想还想说些什么,贺瑾却上前一步,直接站在两人中间:“行了,又不是他救的你,你跟他说那么多干什么。快上课了,你还不去教室?” “啊。”方想想骨子里还是个乖乖女,一听贺瑾这么说,就急急忙忙地向着教室方向跑了过去。 杜晏心里又是暗笑一声,小小年纪,醋意倒是不小。 他开口说:“快上课了,你不去?” 贺瑾看了他一眼,发现对方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表情,心里更加不爽起来。明明对着方想想的时候,脸上的线条能柔和上一分,视线转向自己的时候,怎么就又恢复成这副扑克脸的样子。 真的是,很气人了。 “你……”贺瑾一句话没说完,又被打断。 “贺瑾,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两个高高大大的男孩从篮球场那边走过来,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冲冠一怒为红颜啊,还为了讨好人家,接受什么表彰,啧啧……” “关你屁事。”贺瑾懒得搭理他们,转身就走。 “我们就是觉得,你当舔狗的样子,还挺好笑的。” 贺瑾捏了捏拳头,却又侧头看了一眼杜晏,他额头青筋跳了跳:“好狗不挡道。” 这边杜晏站在旁边,听了几句,大概推断出了来龙去脉。这两个男孩子是体育生,校篮球队的,所以这个点才会在这边训练,而不是赶着去早读。 贺瑾大概是和这些人平日里在学校就多有争执,所以这两人才会趁这个机会过来大肆嘲讽。 不愧是青春热血少年,完全不顾我这个家长在一旁,就直接上来挑衅。好在贺瑾还算有点分寸,不然在被表彰的同一天就因为打架被通报批评,那乐子可大了。 杜晏心里这么想着,却是直接绕过几人向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他可是冷酷无情的家长人设,怎么可能去插手贺瑾在学校里的事情。 贺瑾见杜晏走远,有些急眼,也顾不得其他,直接一把推开挡路的两人就追了过去。 才追到杜晏身后,他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怒吼:“贺瑾你别太看不起人了!” 贺瑾回头看去,只见一颗篮球向着这个方向飞来,只是那准头有些歪,奔着杜晏的方向就去了。 不好! 贺瑾就是个反应极快的人,这个时候更是动作敏捷到了极点,他一把拉着杜晏的手,就扯向了自己这边。太过心急之下,也没有控制住力道。 杜晏本来就因为疲劳而精神恍惚,被贺瑾这么一扯,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就一头栽了下去。 陷入黑暗之前,只看到贺瑾有些惊慌失措的表情。 *** 贺瑾坐在床边发愣,校医说杜晏就是疲劳过度,然后没吃早餐有些低血糖,这才会突然晕了过去。 想到这里,贺瑾就有些懊恼,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粗心了,明明昨天晚上李助理提醒过自己,说要让杜晏好好休息一天。 可是今天早上,贺瑾一心只想到杜晏为了自己特地赶回来,就没顾得上其他。加上贺瑾自己也没什么吃早餐的习惯,根本就没注意到杜晏没有吃早餐。 躺在床上的杜晏,皮肤白得几乎和床单要融为一体,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脸上,又给他渡上一层金边,这让他看上去几乎不像是真实存在的人。 贺瑾伸出手去,在对方鼻子下面探了探,有气流在指尖拂过。他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觉得自己的行为蠢透了。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杜晏的脸上。这人明明睡着的时候,脸上的线条都柔和下来,睫毛又黑又密,像把黑色小刷子。 贺瑾看着看着,觉得手痒痒,下意识伸手就想去碰上一碰。 还没等触及,他就看到那睫毛微微的动了动。 不好! 杜晏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整个头从太阳穴都有一种快要炸开的胀痛感。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就听旁边传来一身巨响。 轰—— 杜晏下意识起身看去,发现贺瑾连同屁股下的椅子倒在地上,形容狼狈。 “你怎么了?”出于礼貌,杜晏还是问了一句。 他也不会多问自己在哪,很明显,这是在学校的保健室里。刚才大概是因为低血压晕了过去,贺瑾把自己给送了过来。 “没事!”贺瑾脸涨得通红,从地上爬起来,语气僵硬地应了一句。 “……”杜晏只是默默看着贺瑾,没有再毒舌,毕竟是贺瑾把他送过来的,这个时候恩将仇报也不太好。 贺瑾把椅子扶好,坐了回去,然后又从衣服里掏出牛奶和面包,塞到杜晏的手里:“医生说你低血糖,吃早餐。” 杜晏摸了摸,发现那牛奶还是温热的。 贺瑾偏过头去:“校医说你就是太累了。三天才睡五个小时,不要命了吗?“ 杜晏看越觉得这情景熟悉得很,分明就是电影里的一幕。 青春疼痛片,当然不能缺少各式各样的女主角被男主角送到学校保健室的情节。 白色的保健室,白色的床上,睡着穿着校服的女孩子,白皙的脸盘和白色棉袜,简直是青春少年心动的最佳场景。 《那年夏天,我爱过的女孩》作为青春电影的经典之作,当然也不能少了这一幕。 在电影中,某一天方想想因为没吃早餐低血压,晕倒在地。贺瑾把她送到了保健室,然后又从学校小卖部买了牛奶面包。 他让小卖部的店主用开水把牛奶烫热了,又担心路上牛奶会凉掉,就把牛奶揣在怀里用体温暖着,只为了让方想想醒过来的时候,能喝上一口热乎乎的牛奶。 电影中的这一幕着实很打动人,不少影迷都表示被这一幕的贺瑾少年撩得少女心勃发的。 如果躺在床上的是方想想,那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然而,现在情况好像有点不对,杜晏觉得心里有些莫名发慌,这体温暖着的牛奶出现在他面前,不会导致之后方想想喝不到了吧。 这可是剧情的重要节点,不完成的话梦境怕是要崩塌。 不行,这牛奶不能喝! 杜晏想到这里,果断把牛奶递了回去:“我还有工作要忙,要回去了。” 9.青春疼痛片噩梦 杜晏是故意的,贺瑾的性格他拿捏得很准,有点傲气,一点就爆。 他和这大外甥的关系本来就不算融洽,现在贺瑾算是放下身段做出这种讨好的事情来。只要杜晏摆出并不领情的样子,贺瑾绝对是掉头就走,看都不会看上他这不识好歹的舅舅一眼。 计划绝佳,杜晏就是有些担心贺瑾会气得捏爆手里的牛奶,到时候溅到他身上的话,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符合一个处女座强迫症的反应。 贺瑾动了,杜晏下意识绷紧了背,好在他够冷静,表情依旧是淡定如初。 出乎意料的是,一点就炸的贺瑾居然只是把椅子向床的方向拉了拉,一脸严肃。 “舅……舅舅。” 贺瑾不自在,杜晏也惊了,这是贺瑾第一次叫他舅舅,他甚至想看看窗外来确定一下是不是在做梦。 不对,这本来就是做梦…… 杜晏尚且还被贺瑾一句舅舅惊得胡思乱想,不过从贺瑾的角度看来,杜晏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没有因为这句舅舅有任何改变。 杜晏的态度,让贺瑾的不自在瞬间烟消云散:“舅舅,我们聊聊。” 杜晏回过神来,点头:“说吧。” 贺瑾开门见山:“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杜晏也一时之间没明白贺瑾的意思:“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每次见到我的时候,你都冷嘲热讽的,从来不肯好好说话。”贺瑾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看你跟方想想说话的时候,态度就挺好的。” 这是,吃醋了? 杜晏心下有点无语,方想想在他眼里看来就是个孩子,他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会看上一个十六岁的高中生,况且对方还是贺瑾的真命天女。 他是来当反派的,不是玩什么反派逆袭抢男主喜欢的女人之类的剧情。 这边贺瑾还在认真地等着杜晏的答复,杜晏这段时间除去忙工作外,倒也想过找个什么时机把贺瑾的学习提到台面上来。 虽说现在才高一,贺瑾那稀烂的基础,如果不现在就努把力奋发向上,到时候估计又是高考失利,表白被拒绝的结果。 如今贺瑾提到这一遭,到让他觉得是个好机会。 杜晏脑子转得极快,瞬间就想到该这么回答:“我只是比较欣赏方想想这类型的孩子。” 贺瑾的眉毛立刻就挑了起来,明显不服气:“为什么?” “……”杜晏难得有些无语,看来他是真觉得自己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记得开学典礼的时候,方想想是作为中考状元上台发言的。”杜晏继续说。 “就因为这个?中考状元?你就另眼相看?” 杜晏说:“没有家长不喜欢成绩好的孩子。” “不就是考试吗,多简单的一件事。” “哦?”杜晏极其克制地看了贺瑾一眼,这个中考成绩低空飞过的学渣,倒是挺大言不惭的。 感受到来自杜晏鄙视的贺瑾,终于还是忍不住炸了:“不就是考试?谁怕谁!我月考就进个前一百给你看看。” “难度太大,还是到期末考再看。” 杜晏很理智,月考还有几个礼拜的时间,以贺瑾的基础,想要考进年级前一百,简直是痴人说梦。 “……”贺瑾的一颗少年心,再次被打击成了碎片。 杜晏见他陷入沉思,也不再浪费时间,起身走出门去:“你该回去上课了。” “等等,我送你。”贺瑾站起来想追出去,才一出门口差点撞到人。 校医手里抱着个女孩子走进保健室,后面还跟着个一脸慌乱的女生。 校医直接叫住贺瑾:“贺瑾,你是男生,跑得快,赶紧去小卖部那买点吃的过来。” 贺瑾一看,被放到床上的女生还是他认识的,不是方想想又是谁。 “她怎么了?”贺瑾问了句。 “低血糖,大概是没吃早餐,刚才课间操的时候晕了。” “哦,这个给她吃。”贺瑾把手里的牛奶和面包塞给跟在后面进来的女生,然后又急急跑出门去。 让杜晏担心的剧情节点,又以某种扭曲的方式完成了,那包带着贺瑾体温的牛奶,最后还是落到了方想想的肚子里。 *** 自从上次贺瑾在杜晏面前立下军令状后,杜晏就等着贺瑾上门来主动要求找老师补习。 杜晏并非要难为贺瑾,而是知道以贺瑾的性格,如果不是他主动提出而是强行给他安排家教的话,大概会有一百种方法把家教气到辞职。 近半个月来,杜晏几乎是每天都会回家。 南部有谢氏分公司的城市,杜晏基本上已经跑了遍,结束了日日出差的日子。 虽说工作依旧繁忙,好歹不像前段时间那样没日没夜的。上次在贺瑾学校疲劳过度晕倒之后,杜晏也有意识地注意劳逸结合。 因为他发现,这梦境世界对于入梦的人来说,实际上可以算得上是另一个真实世界来。太过劳累,猝死也是有可能的。 猝死的话,当然是会被直接踢出梦境,什么能量都别想吃到。 想到这个可能性,杜晏决定还是要小心行事。为了梦境里的工作,猝死导致食梦失败什么的也太丢人了。 劳逸结合有了休息时间的杜晏,和贺瑾在家里碰面的时间也变多了。每天早上一起吃个早餐,偶尔能一起吃个晚餐。 不过大半个月过去了,杜晏依旧没等到贺瑾提起家教的事情,反而等来了贺瑾班主任陈老师的电话。 陈老师在电话里说得委婉,大概就是同学间的一些小冲突,希望家长能到场处理一下。 杜晏把手里的事情交代一下,拿着车钥匙就出了门。公司离南外有点远,他赶到的时候,教导处主任办公室里已经有了不少人。 吵吵嚷嚷的,把办公室闹得跟菜市场一样。 杜晏没直接进去,而是观察了一下情况。 在场的人大概分成三派,陈老师那边几个老师是一派,另一派则是几个满面戾气的家长,护着身后的学生。 最后就是和几个家长呈对立状态的贺瑾了,他身旁站着方想想,人单势孤的,气势却是一点不落下风。 贺瑾这熊孩子长得本来就高,又老神在在地站在那里,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用开口,就把对面几个家长气得够呛。 一旁的方想想倒是满脸焦急地在解释些什么。 总之一个字,乱。杜晏只觉得太阳穴又开始突突直跳,在这个梦境之中,出于设定原因,他特别讨厌杂乱的环境。 杜晏抬抬手,在门上轻轻敲了敲:“抱歉,我来晚了。” 杜晏的声音不大,却不知为什么,却让在场每个人都注意到了他。 方想想回头看过去,又看到上次出现在学校里的贺瑾的舅舅。这个人每次出现的时候,方想想都会有些异样的感觉。 她总觉得,这个人一出现,连周遭的空气都变得清冷起来。 比如现在,吵得热火朝天的办公室里,因为他的出现,突然就冷却了下来。在这人面前,说话声音太大了仿佛都是一种错误。 贺瑾却是丝毫不受影响,回头喊了句:“舅舅,终于来了。” 杜晏就看到那个大男孩几步走了过来,眼睛中居然透露出了些委屈:“舅舅,你来这么慢,也不担心我没家长护着被人欺负?“ …… 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贺瑾居然有脸说被欺负了?刚刚顶着所有家长的怒斥,一脸吊儿郎当满不在乎,仅凭表情就把那些家长气得半死的校霸不良少年是谁啊! 杜晏被他一句舅舅喊得背脊发毛,自从上次在保健室里喊过自己舅舅后,这个大外甥就像是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 只要看到杜晏就舅舅长舅舅短地叫得亲热,像是要把人生前十几年少喊的舅舅都给补回来似的。 “嗯。”杜晏脸上依旧冷淡,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办公室里他唯一认识的陈老师。 “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这样子的……” 陈老师这个人,处事还是比较公正的,描述也没有什么有失公允的地方。大概就昨天贺瑾和几个学生打了一架,贺瑾毫发无损,其他几个学生被揍得挺惨。 回家后,这些家长发现自家孩子身上的伤,今天就不依不挠地找上门来了。 至于方想想,是听说贺瑾被带到教导主任办公室后,自己跑上门来解释的。不过刚才场面乱成一锅粥,方想想努力了半天也没能解释清楚。 陈老师这边话音刚落,终于有一个家长鼓起勇气对杜晏开口了:“你是贺瑾的家长啊?看你年纪轻轻的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家孩子把我家孩子打成这样,还一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你可得好好教育教育。” “事情不是还没问清楚吗?”杜晏看向方想想,“你说吧,是怎么回事?” “诶!你这人……” 杜晏只是一个眼神看了过去,那个家长就噤声了。 在方想想的叙述中,整件事情却又不一样了。自从上次见义勇为表彰后,贺瑾和方想想的谣言就在学校里传开了。 这大半个月,两人走得也挺近,谣言就越传越厉害。 贺瑾长得好,学校里暗恋他的女生不在少数。 其中有个家里有钱又喜欢拉帮结派的女孩子,从初中追贺瑾追到高中,都没能让贺瑾多看上一眼。这不就把气撒到了方想想的身上,那女生就开始霸凌方想想。 后来这事被贺瑾发现了,他看不过眼,就把那女孩子警告一番。那女孩子哭了,刚好又被她的暗恋者看见了。 暗恋这女孩子的男生仗着自己这边人多,二话不说就冲了上来,要给自己女神出气。 结果四打一,输了。本来这事丢人,几个男生也不打算往外说,可是贺瑾这小子下手毒,照脸打的,瞒不过他们家长。 事情就闹成今天这样了。 10.青春疼痛片噩梦 方想想在叙说的时候,几个家长一直想插话,杜晏都只是冷冷淡淡一个眼神过去,那些人就不开口了。 方想想口里的话,让教导主任和陈老师更加重视起来。毕竟校园霸凌可是要比早恋之类的事情要眼中多了。 教导主任开口:“霸凌你的学生叫什么名字?” 方想想却是抬头看了贺瑾一眼:“我……” “说,怕什么。“贺瑾言简意赅,他知道这种事情不是逃避能够解决的。 或许是贺瑾之前的仇恨拉得太足,他一开口,那几个被杜晏气势镇住的家长如梦初醒。 他们开始为维护自家孩子战斗:“你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就这么不自爱,早恋就算了,还为了自己男朋友说谎。” 方想想不吭声,直接把怀里抱着的书包打开,往桌上一倒。 哗啦啦倒在地上的一堆被撕得乱七八糟的书,还有一些被折断的笔。方想想这种好学生,是不可能会撕掉对她来说极其重要的教材和笔记本的。 “这就是她们欺负我的证据。” “那也不能证明和我们孩子有关,现在说的是贺瑾这小流氓……” 杜晏轻声打断:“您说谁小流氓?” 那家长被噎了一下,把那几个字吞回去:“现在说的是贺瑾打人的事情,和你们小姑娘之间什么欺负排挤的过家家游戏不是一码事。” 方想想的脸涨得通红,却又拿这种胡搅蛮缠的家长没有办法。 杜晏开口了:“方想想同学,我觉得这些事情应该告知你的家长。” 方想想摇了摇头:“我是县城里考上来的,我妈妈工作很忙,我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让她辛苦跑一趟。” 杜晏想起电影里方想想家的情况来,她的父亲当初酒驾闯红灯,自己也死在了车祸中。她的母亲卖掉了南城的房子,付了一大笔民事赔偿金后带着方想想回到了家乡。 杜晏的语气又柔和了几分:“很多事情,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今天我可以充当家长的角色。” 方想想点了点头,轻声吐出几个名字,都是这段时间经常欺负她的女生。 陈老师记下名字后,离开办公室去把那几个女生叫来对质。 “现在的学校里,我记得都有监控的。”杜晏看向教导主任,“打开看一下,就知道方想想同学说的是不是真的。” 教导主任当然知道有监控,只是学校处理事情,向来是和稀泥最好。加上贺瑾前科太多,惹事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反正周家有钱,贺瑾犯了什么事情周家那边都是直接出钱安抚被打的学生。 他以为这次应该还是这样子,贺瑾的家长出点钱,把那几个家长安抚下来,万事大吉。他让陈老师打电话通知贺瑾家长也只是例行通知而已,没想到这个贺瑾的监护人真的来了。 而且这个新家长和周家的行事方式完全不一样,一出现根本就不提赔偿之类的事情,一副不把事情弄清楚就不罢休的姿态。 杜晏这一开口,教导主任直接被架到火上:”这个,监控当然是有的。” “如果是贺瑾的责任,该赔偿该做检讨,我们都不会逃避责任。” 等到欺负方想想的几个女生,还有拷下来的监控录像都出现在办公室后,一切事情都清楚了。 杜晏沉思片刻,开口说:“这位女同学欺负方想想同学,贺瑾为了帮助方想想同学,被这几位同学主动攻击,是否可以这样推断,贺瑾同学被校园霸凌,被霸凌,反抗是很正当的事情。” 还能这样的?您可真是逻辑鬼才,可是听起来怎么又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还有家长垂死挣扎:“再怎么说,他又没受伤,受伤的是我家孩子……” 杜晏冷冷淡淡地看了过去,那家长的声音却一下子就低了下来,怎么看怎么有些心虚:”你家孩子把我家孩子打了,你这当家长的,总得给个说法。” “说法?”杜晏的声音连波折都没有,“四个孩子围殴贺瑾一个,输了,然后要个说法?” 杜晏向前走了一步,那家长往后一退:”你……你想怎么样?” 杜晏没搭理他,只是看了看她身后的孩子,嘴角有点淤青:“我是觉得,挺丢人的,同学,你觉得呢?“ “要是,要是打出内伤怎么办?” “ 妈!你别说了!” 被杜晏一直用没什么情绪,却让人觉得被鄙视的眼神看着,年轻气盛的高中生终于忍不住了。 “是我们先动手的,该怎么样处罚,我们认了!” 监控证据摆在那,自家孩子也都认了,几个家长再也无话可说。再胡搅蛮缠的人站在杜晏的面前,有理都觉得矮上三分,更何况他们还是无理的一方。 学校方面,决定把所有事情都写成调查报告后,拿到学校管理层例会上讨论之后,再决定几个学生的处理结果。 不管怎样,检讨警告肯定是少不了的。 处理完这些事情的时候,已经到了放学的时候。 几个家长带着被揍了一顿,估计还得被警告处分的孩子回去了,离去的步伐狼狈又匆忙。 杜晏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直接问贺瑾:“你是跟我一起回家,还是有事?” 贺瑾回答:“不然呢,都放学了我不回家还留学校干嘛?“ 听到这句杜晏倒是觉得有点奇怪,贺瑾为了方想想打架,应该开窍了啊,怎么还是这么一副钢铁直男的风格。 杜晏再怎么情商低,也知道现在应该是陪方想想谈谈人生,谈谈理想,感谢胆小腼腆的女孩子为了自己挺身而出,说出一切。 这种感情路线上的关键时刻,贺瑾这熊孩子怎么就一心想着回家吃饭呢。 “舅舅?”贺瑾走到门口,察觉到没人跟上来,又回头喊了一句。 陈老师却拦住了杜晏:“谢先生,能不能跟你单独聊聊?。” 杜晏本来想让贺瑾先回家,贺瑾拒绝,表示会在校门口等他。 在陈老师办公室,杜晏因为上次的那包牛奶而高高吊在半空的心,总算是落回肚子里。 贺瑾和方想想在高中阶段的感情历程,看来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陈老师说:“其实贺瑾同学这段时间表现挺不错的,上课都挺认真的,逃课早退现象基本上没有再出现过了。” 杜晏心里有些安慰,看来自己的存在还是有用的,相比电影,贺瑾开窍决定奋发向上的时间提前了不少。 这样子的话,在高考时的告白应该会顺利无比。 陈老师又从办公室拿出几张试卷来:“这几次随堂测验,他成绩都稳步上升中。虽然基础差,但是可以看得出是用了心的。 杜晏点头:”男孩子懂事大概都会晚一点,现在看来应该是开窍了。“ “其实这些正面影响,我觉得和方想想同学有一定关系的。” 陈老师是个非常开明的老师,对于男女学生在合理范围内的交往并不会过多干涉。 她说这段时间,确实经常看到贺瑾和方想想待在一起,甚至有几次放学之后,她在学校外面的甜点店里,见过两个孩子。 她一直觉得贺瑾是个很有潜力的孩子,初中三年,贺瑾这孩子基本上可以算是没有好好上过课,只在初三的时候突击了一段时间,就能擦边考上南外的高中部。 这样的好苗子,好好培养学习兴趣的话,成绩起来会很快的。 陈老师想到这里,又开口说到:“现在时代不同了,我们当老师家长的,也没必要对孩子之间的异性交往太多干涉。毕竟现在的孩子,都有自己的想法,太过强硬干涉的话,只会造成更大的反弹,对吗?” 杜晏惊了,自己看起来是这么古板的家长?这陈老师好像是在劝自己不要强行棒打鸳鸯? 这陈老师实在是太过多虑了,要说对于方想想和贺瑾的感情一事,最乐见其成的非他杜晏莫属了。 不过,关于谈恋爱这件事情,杜晏觉得对贺瑾某些方面的教育还是得提上日程。 吃过晚饭后,杜晏就把贺瑾叫到了书房。 “坐。” 贺瑾本来因为白天的事情,就想找个机会跟杜晏解释一下,他也不多说废话,直接“老陈是不是跟你告状,说我和方想想谈恋爱。” 杜晏点头:“陈老师确实跟我说起你和方想想的事情。” 他见贺瑾眉头一皱,想辩解什么,也没给对方开口的机会:“作为家长,我并不反对你和方想想的交往。” 贺瑾张了张嘴,又把辩驳被话吞了下去。他突然想听听,如果他真的谈恋爱了,杜晏到底会有什么反应。 “你现在十六岁,正是对很多成人世界的事情开始好奇的年龄,只是,交往需要有一个界限。” 贺瑾一时之间没明白杜晏的意思:“什么界限?都谈恋爱了还界限?” 杜晏一听,知道委婉这套对于贺瑾来说有些难以理解,干脆直接点:“成年之前,不要上一床。” “……”贺瑾猛地站起来,“你,你们成年人思想真是太肮脏了!” 11.青春疼痛片噩梦 肮脏的成年人?要不是怕崩人设,杜晏觉得自己能秒变黑人问号脸给贺瑾看。 究竟是谁肮脏了,在原电影剧情里,醉酒出轨上床不做保护措施害得女主怀孕打胎的渣男是谁啊? 杜晏真是搞不懂贺瑾这熊孩子的脑回路,他不过是以一个家长的身份提醒对方不要在未成年的时候做出格的事情而已,怎么就思想肮脏了。 这次杜晏是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沉默地看着贺瑾。 场面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贺瑾站在书桌前,十六岁的少年,身高已经将近一米八,虽然尚在发育期显得有些清瘦,但压迫感还是有的。 杜晏看着他的耳廓开始慢慢变红,那丝红意很快从耳朵尖蔓延到脸上,直至整张脸都如同被抹上一层艳丽的胭脂。 不是吧,贺瑾这么纯情的?不是说现在的孩子都早熟得厉害,十三四岁就阅片无数的大有人在,十五六岁的孩子甚至有实战经验的也有。 要知道贺瑾在前几年,过得可是昏天暗地的富二代生活,手头宽裕没人管束,要不是秉性还算不错,早就不知歪到哪里去了。 杜晏一直以为,贺瑾就算是没经验,在外面混的时候更过分的荤话听得肯定也不少,所以刚才才会直接用了上床这个词。 杜晏觉得自己再不开口,贺瑾有可能会活活羞死在原地:“我那句话,只是出于一个家长的劝告,没有其他意思。” 贺瑾也觉出自己有些不对来,他只觉得脸上烫得厉害,心里觉得自己这副怂样实在是太没男子气概。 他语气生硬地应了一句:“哦。” 随后又怒冲冲地打开书房的门,想了想,又回头甩了一句:“我说过,我和方想想是普通朋友关系。” 杜晏盯着被狠狠关上的门发愣,这孩子这么气性还挺大。不过想想倒也可以理解,在电影中,有一段独白描写过贺瑾在高中时期对于方想想的看法。 方想想对于贺瑾来说,如同一朵洁白的空谷幽兰,美丽而脱俗,任何世俗的东西都与她无关。 大概,自己刚才那句话在贺瑾看来,算是冒犯了。 不过,有些观念还是得深深扎进贺瑾的价值观中,不然等事情发生之后就来不及了。比如正确的青春期性教育,比如在谈恋爱的时候应该对另一方坦白忠诚之类的。 杜晏是不会放弃要给贺瑾一个正确青春期教育的计划的。 这边贺瑾把书房的门关上之后,强自镇定地走到自己房间。 才一关上门,他就靠在门口坐了下来。只觉得胸口砰砰砰跳得厉害。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反应过度,明明之前跟马博远他们在外面瞎混的时候,更下流的话也不是没有听过。 贺瑾虽然不会去参与他们开这些玩笑,但也不至于会听到这些词语就怒不可遏。 可是,当杜晏顶着那张清冷的脸,颜色浅淡线条优美的唇瓣微张,吐出上床这两个字的时候,贺瑾就只觉得耳朵旁有什么东西轰地炸开去。 再然后心底就像是火山爆发,激烈的情绪如同岩浆一般喷涌而出,随即淹没了他的理智,口不择言地喊出了那句话。 “真是!哪有这样当家长的人!”贺瑾有些愤怒地锤了下地板,“一点,一点都不正经!” 第二天清晨,贺瑾醒得有些早。 他睁开眼睛,觉得今天的床特别的软,从窗外吹进来的微风明明应该是带着凉意,他却觉得整个房间里充满这一种绵软又暧昧的气氛。 或许,是因为昨天晚上的梦,对了,自己是梦到什么了? 贺瑾猛地瞪圆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把手伸进了被子。 入手的感觉,冰凉又湿润。 “不是吧,这么丢人的事情?” 贺瑾当然不会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他在初二那年第一次在梦中成长。之后就知道隔段时间需要手动纾解一番,才不会导致出现这种尴尬的情况。 相较于同龄人,贺瑾其实对这方面兴趣不算是太浓厚。 他平日里喜欢运动,打球打拳慢跑什么的都玩,所以除去年幼无知的第一次不小心弄脏了床单只有,到也没出现过这种尴尬的情况。 昨天他又没看什么过火的东西,怎么会突然半夜会突然做起春天的美梦。 到底是做了个什么梦,贺瑾索性爬起来,盘腿沉思。醒过来之后,一般人很少能记得梦境,尤其是这种没什么情节的纷乱不堪的梦境。 无论他再怎么回想,也只能记起模糊的影子来。 他只记得,梦里面那个人,很白,眼睛很好看。 这都是常态了,贺瑾对于自己的喜好很了解,喜欢皮肤白,黑头发,眼睛水汪汪带着羞涩的感觉。 不过昨晚的梦好像有点不一样,那双眼睛好像一点也不像是含着一汪水,相反的,像是比水更冷的东西,覆盖着一层薄冰。 从始至终,那双眼睛都是冷淡没有波动的。 贺瑾甩了甩头,总觉得继续挖掘下去会发现什么不太好的事情,野兽般的直觉制止他深究昨夜的梦。 算了,想不起来就拉倒,一个梦而已。 现在可不是想七想八的时候,趁现在时间还早,偷偷把内裤给洗了才是正事。 昨天才怒斥杜晏作为成年人肮脏的思想,今天早上就把内裤弄脏了,贺瑾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的脸被打得啪啪啪地作响。 这种丢人的事情,绝对不能被发现了。 他翻身下床,把身上的裤子给换下来,抓起就进了洗手间。 贺瑾三下五除二把内裤洗干净,想起天台上孤零零地晾条内裤,那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还是洗完拿去烘干好了,贺瑾拿着洗好的内裤就往外走,手才搭到门把手。 他又想起一件事情来,杜晏这人每天都要晨跑,万一在洗衣房里看到自己单独烘干一条内裤。 这种事情,想想就丢人丢到九霄云外去了!不行,绝对不能这样。 这种时候,贺瑾只恨自己没有穿睡衣睡觉的习惯,他的目光,落到丢在一旁的校服上。 有了,直接把校服一起洗了。作为南外的学生,每天都是要求穿校服的,不小心把校服弄湿了,拿去烘干。这理由完美,还能让在舅舅面前刷一波好学生的印象。 贺瑾简直为自己的机智所折服。 杜晏是个非常自律的人,每天雷打不动六点起床,然后围着小区跑两圈。 今天也不例外,晨跑过后洗完澡,杜晏拿着换下来的衣服要丢到洗衣房去。 虽说家里请了钟点工负责打扫卫生和做饭,但杜晏的房间,是谢绝旁人入内的,所以换下来的衣服都是杜晏自己拿到洗衣房。 洗衣房在二楼,靠着天台的地方。贺瑾的房间也在二楼,不过他从来不会这么早起。阿姨已经来了,在一楼准备早饭。 所以杜晏开门的时候,完全没想到洗衣房里会有人,习惯性地直接推开门。 一推,门没开,门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卡住了。杜晏下意识地一用力,就听门后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倒在地上。 杜晏把门打开,看到贺瑾整个人趴在地上,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屎。 “贺瑾?” 贺瑾从地上爬起来,完全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摔倒地上。刚才他守着烘干机,等着把衣服拿出来以便不被杜晏发现任何痕迹。 结果他不习惯这么早起床,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再然后就是被脸着地的痛感唤醒。 “抱歉。”杜晏看贺瑾一脸懵懂,伸手去拉他,“你一大早起来洗衣服?” 烘干机正在工作,杜晏随意瞟了一眼,里面好像是贺瑾的校服。 贺瑾下意识搭上杜晏的手,却在听到洗衣服三个字的时候回过神来,猛地把手收回,翻身就爬了起来。 “谁,谁一大早起来洗内裤了!” 烘干机的声音有点吵,杜晏一时之间没听清贺瑾的话,问道:“什么?” 贺瑾恨不得把自己乱说话的舌头给吞下去,连忙纠正:“刚刚不小心把校服弄湿了,学校烦死了,不穿校服不给进门。” “你们不是有两套校服?”杜晏只是随口一问。 他就是觉得这孩子挺奇怪的,一大早起来洗衣服,还窝在这里面等着烘干。 “……”贺瑾似乎傻了。 他站在原地沉默片刻,终于还是炸毛了。 “我就喜欢这件,我今天就想穿这件了,我不穿这件就上不了学!” “可以,你随意。”杜晏深深觉得自己和贺瑾这样的青少年真是存在着深深的代沟。 从昨天的肮脏成年人事件,在到今天的一定要穿这件校服,两个人的思维模式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大概是某件对他有种神秘仪式感的衣服吧,杜晏只能这么解释。 杜晏看着贺瑾愤然离去的背景,心中第一次涌起一种老父亲的无力感。 代沟问题一天不解决,这青春期生理卫生教育就一天没法进行。那之后贺瑾和方想想的感情之路,又会走向悲剧啊…… 新的一天,杜晏依旧在为该如何把青春期性教育的事情提上日程而苦恼着。 12.青春疼痛片噩梦 时光就这么如流水般,一去不返。 对于杜晏来说,依旧没能找到恰当的时机,进行计划中的生理卫生教育。 这让他有些焦躁,毕竟作为一个做事情一定要按计划来的处女座人设。 这些性格是确实影响到杜晏的,作为贺瑾矫正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幕,青春期性教育一天不完成,杜晏就一天无法安心下来。 唯一能够让他稍微得到安慰的,就是这两年来贺瑾和方想想的交往都在一个正常的轨迹上,没有太多出格的方面。 这事杜晏觉得是自己的功劳,既然没法从思想根源上解决生理卫生教育这方面。杜晏干脆就贯彻一个专一制家长的人设,强行要求贺瑾每天十点之前一定要回家。 贺瑾对于这个规矩怨声载道,却也是出乎意料地遵守规则。 杜晏看着台上正在发言的少年。 这是南外的惯例,每届学生在高三的时候,都会举办成人礼,算是让高三的学生与自己的青春年少,与自己的高中生涯做一个告别。 两年过去,十八岁的贺瑾个头又往上窜了一截。本来比杜晏矮上几分的身高,如今不止追上,还高了杜晏小半个头。 看着意气风发的少年,杜晏心中涌现出一种成就感来。 要知道,在当初高一开学典礼的时候,贺瑾还是作为负面典型被校长在讲话中提起。如今却是作为高三生的代表,在台上讲话。 贺瑾成绩倒不是最好,年级前二十左右。但贺瑾的经历却是极具代表性的,从校霸变成绩优生的经历太过励志,可以当做一个叛逆少年成长的故事。 在成人礼上,作为高三生代表发言,最合适不过。 除去这方面的因素,杜晏觉得,贺瑾的外表也是学校选择他作为代表的重要因素之一。南外的成人礼弄得挺正式,在进学校礼堂的地方,铺上长长的红毯。 十八岁的少年少女,脱下校服,穿上代表成长的正装礼服走红毯,是成人礼上最隆重的仪式。 在入场红毯上,贺瑾引发的轰动效应可见一斑。脱下校服,穿上黑色正装的贺瑾,完全是全场的焦点。 杜晏站在旁边,听到前面高一高二的小姑娘,在贺瑾入场的时候,发出追星时的尖叫。 即使那个少年,身侧还走着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 小姑娘们完全不介意方想想的存在,反而开始热烈议论起两人的事情来。杜晏听了一耳朵,大概脱不了贺瑾为了方想想改变自己的感人事迹。 虽说贺瑾这小子从来没有承认过方想想是他的女朋友,只说他们一直都是普通朋友。然而杜晏从这两年屡屡碰壁的青春期教育就推断出,贺瑾在感情方面其实挺口是心非的。 不承认和方想想的关系,不代表他不喜欢方想想,相反的,这表示贺瑾非常重视方想想。 按电影剧情的关键节点来说,贺瑾的正式告白,会在高考结束那一天出现。在这之前,即使他和方想想的流言传得满校皆知,就算是老师之间都默认这两是一对了。 贺瑾依旧不承认,这是他的某种坚持。 杜晏并不想来参加成人礼,他总觉得自己现在和贺瑾的关系有些过于亲密,像是一种正常的孩子和家长的相处模式。 这并非他的本意。 究竟是如何变成现在这样的,杜晏坐在座位上,思绪却飘回两年前的一天。 贺瑾高一的那年寒假,那天天挺冷的,杜晏就没留在公司加班,而是把工作带回家里。 约莫是晚上十二点多的时候,杜晏的手机响了,他拿起一看,是贺瑾。 杜晏还觉着挺奇怪,自己在家里这孩子打什么电话,接起来就被贺瑾劈头盖脸地质问一句。 “都十二点了,你还在公司加班?不怕又疲劳过度晕倒?” “我在家。”杜晏言简意赅地回到。 “什么?你在家,我明明从八点就在客厅……”贺瑾猛地住嘴,“我刚回来,下面黑灯瞎火的,骗谁呢。” 杜晏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现在年底,这段时间杜晏几乎是天天加班,一般每天起码是十点以后才到家。 贺瑾估计以为他今天也是如此,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诉他,就直接在客厅堵人了。 “我在书房,今天回来得早。” “我来找你。”说完贺瑾就把电话挂了。 没过几分钟,书房的门被敲响,杜晏说了句进来。 贺瑾推门进来,下巴微微抬高,脸上的表情挺微妙的。就杜晏看来,像是一只骄傲地小公鸡。 “知道我今天去干什么了吗?” 杜晏一点情趣都没有的直接回答:“去学校拿期末考试的成绩。” “……”贺瑾被打击了一下,不过转念一想,觉得杜晏挺把自己的事情放在心上,又高兴起来。 他把一个信封放在杜晏的面前,抬了抬下巴:“看。” 杜晏抬手打开,一眼就看到上面的成绩,心里到有几分惊讶。 “怎么样?”贺瑾是个急性子,从杜晏的表情又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只好直接开口问道。 “不错。”对于贺瑾在学习上的进步,杜晏并不吝于夸奖,“成绩比预想的更好。” “那当然,我说过,学习而已,不是什么难事。”贺瑾又抬起了下巴。 杜晏还是贯彻自己的专一制没有温情的家长人设,矜持地点了点头:“可以,希望能保持下去。” 可以说是被泼了一盆凉水,贺瑾并不在意,而是双手撑在书桌上,又开口说:“作为家长,你难道不是该奖励一下大有进步的我吗?” “可以,你可以去挑一件喜欢的东西。” “我长得像没钱买东西的样子吗?不要用这种公式化的口吻打发我。” 贺瑾完全不买账,他这段时间花了那么大的精力,还拉下面子去拜托方想想给他偷偷补课,这才在短短一个学期就从年级倒数进入了前一百名。 虽然他不会把这些告诉杜晏,但这舅舅也休想用简单的物质就抹平他的付出。 杜晏捏了捏眉心:“你想怎么样?” 贺瑾伸出一根手指,说出盘算已久的计划来:”一个要求。“ “要求?” “嗯,你奖励我一个要求,当然我不会提出太过分的事情,都是不违背你原则的要求。” 杜晏想了想,觉得一个高中生而已,要求顶多就是买点什么或者去哪玩而已,影响不了什么,就这么答应下来。 那天以后,这几乎就成成一个惯例。 贺瑾几乎是每次在成绩有所提高之后,都会找杜晏要一个要求。 这次来参加成人礼,就是贺瑾用一个要求换来的。不然这种嘈杂又无聊的场景,对于他来说着实是一种挑战且没有意义的事情。 入梦之时设定的性格,对于杜晏的影响越来越重,要不是血脉能力,能在梦醒之后将梦中经历模糊化,杜晏觉得自己在出梦之后,大概就要直接去精神科看病了。 好不容易熬到礼堂的讲话部分结束,接下来就是孩子们的主场,家长该退场了。 杜晏回到家里,想着之后的关键情节。 现在是六月初,一周之后就是高考。 在电影中,高考之后,便是整个电影的其中一个高潮,也是第一个转择点。 贺瑾对方想想告白了。 在原剧情中,方想想虽然已经动心,但是那个时候的贺瑾,并没有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学习上,并且还影响到了方想想。 方想想高考的时候发挥失常,并没有如同她进入南外时候所计划的那样,追寻白月光小哥哥的步伐考上北城大学。 大受打击的方想想,越发觉得她和贺瑾不是一类人,便告诉了贺瑾关于白月光小哥哥的存在,并且拒绝了贺瑾的表白。 噩梦的第一个源头,就是这段剧情。 想想也并不算奇怪,花了三年功夫追逐的女孩,告诉他自己心中一直有一个白月光小哥哥,不管换成哪个男人,都会大受打击留下心理阴影。 绿云罩顶的滋味,没有人能受得了。 这也是杜晏在这三年中,会如此关心贺瑾成绩,并且愿意因为贺瑾学习的进步付出一定代价的原因。 就现在的进展来说,贺瑾已经成长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男生,那些曾经成为方想想顾忌的因素都不存在。 方想想肯定会接受贺瑾的告白。 那么,问题又来了。 青春年少,刚高考完毕,心态上本就处于一种高压过后极度放纵的状态。如果再加上心仪的女孩接受自己,被爱情的甜蜜所迷惑,偷尝禁果什么的简直可以说得上是水到渠成了。 贺瑾现在已经是十八岁的成年人了,从法律上来说,杜晏已经再是他的监护人,自然也没什么理由去强迫贺瑾做什么事情。 为了防止人命关天的意外发生,杜晏下定决心,不管怎样,今天都必须把青春期性教育完成。 想到这里,杜晏直接打了个电话给贺瑾:“贺瑾,回家后到书房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电话挂断之后,杜晏就开始为了生理卫生教育开始查资料,打腹稿。他甚至考虑要不要把贺瑾反锁在书房里,免得恼羞成怒之下,人又跑了。 恩,这是?电脑屏幕上,是这样一行字。 “当孩子害羞,比较抗拒语言交流的时候,不如直接演示给对方看。” 杜晏眼睛微微一亮,觉得这样的套路,确实非常适合贺瑾这种别扭的孩子。 于是,贺瑾进入书房之后,看到的就是端坐在书桌后面的杜晏。 从未出现过食物的书桌上,摆了一盘香蕉。 13.青春疼痛片噩梦 贺瑾倒是没多想,只是想挑衅一下杜晏,这两年来,他向来都以看杜晏脸上表情出现波动为最大乐趣。 虽然成功次数很少,但仍旧是乐此不疲。 “是谁说工作和睡觉的地方不应该出现食物的?”贺瑾嘴角挂上一抹坏笑。 他这个舅舅是个处女座,非常典型的那种,强迫症又洁癖。贺瑾原来在周家的时候,虽然不算是太脏,但男孩子的杂乱总是有的。 这些小习惯,在和杜晏住在同一屋檐下之后,从此就绝迹江湖。 杜晏定下的规矩就包括,吃的东西不能出现在书房和卧室,每天晚上十点之前必须回家之类的。 贺瑾表示,对于这些龟毛的规矩,他一点也不想遵守。 要不是每次破坏规矩的时候,杜晏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整个人周遭的气氛都会变得有些焦躁的话,贺瑾根本就懒得搭理他。 杜晏解释一句:“这不是食物,是道具。” 贺瑾完全无法理解:“道具?” “坐。” 杜晏让贺瑾在书桌面前坐下,然后按照之前打好的腹稿开始进行计划中的生理卫生教育。 “虽说你的十八岁生日在几个月之前就已经过了,不过之前学习紧张,我也就没能好好和你谈谈。” 贺瑾满脸莫名其妙:“有什么好谈的?” “你已经是成年人了,从理论上来讲,我作为监护人的职责即将结束。你需要对你自己的人生负责。” “等等,舅舅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想管我了?” 杜晏觉得和贺瑾的思路真是永远不在同一个频道上,但他知道这孩子拧得很,要是不赶紧顺毛捋一下,接下来的教育计划就别向顺利实施。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作为成年人,有些东西你要开始了解了。” “什么东西?”贺瑾见杜晏没有和他划清界限的意图,这才安下心来。 杜晏的回答是直接把手边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拿起来,递给贺瑾。 贺瑾也没想太多,接过来一看,盒子上书几个英文字母:dexxx。 贺瑾一时之间真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毕竟他也没用过,就随口一问:“这是什么?” “避一孕一套。” “!”贺瑾脸上的表情瞬间就扭曲了,他下意识就想把盒子扔回到桌子上。 在这两年内,因为这件事情和贺瑾斗智斗勇不知道多少次的杜晏非常有经验,知道不能让贺瑾开口,不然又是继续不下去的后果。 “不许扔。”杜晏神情严肃,语气淡定,完全的学术研究模样,“这是教育道具。” 贺瑾手一抖,却还是反手把小盒子捏在手里,脸上表情却变得有些奇怪,又是害羞又是有点恼怒,看起来有几分狰狞:“你作为家长,给我这玩意合适吗?” 杜晏说:“合适,作为家长,我有义务也有必要引导你对于性有一个正确的认识。” 贺瑾还是无言以对了,他没办法做到像杜晏这样,和家人谈起性这件事情来能如此坦然。 他只觉得自己,尴尬得快要表演螺旋爆炸上天:“我现在又没女朋友,不需要用到这些东西。” “我觉得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必须有计划,难道等到事情快要发生了,你还打开手机查一下应该怎么用?” 贺瑾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不得不承认,自己快要被杜晏说服了。 杜晏见贺瑾安静下来,心里提着的那口气悄悄放了下来,看来那条准则还是有用的。 行动有时候比语言沟通更加容易。 杜晏进入正题:“你们年轻人,在第一次和心爱的女孩赤一裸相对的时候,心情激动是很正常的事情。” “……” 贺瑾看着眼前的人,愈发佩服杜晏能摆着一张公事公办的脸说出这些话来。不知道这个人,在床上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张冷淡的脸。 等等!贺瑾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但是你要知道,不带保护的性行为是非常危险的。无论是对你自己负责,还是对女孩子负责,在你没有走入婚姻并且做好成为一个父亲的心里准备之前。” 杜晏停顿了一下,见贺瑾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声音加重了几分:“都请做好保护措施。” “啊。”贺瑾回过神来,敷衍回应,“知道了知道了,可以结束了吗?” “还没,我给你示范一次该如何使用。” “示范?”贺瑾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心跳,又因为这两个字陷入狂乱无序中。 杜晏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拿起桌上的香蕉,开始他的实物教育。 贺瑾在全过程中,都呈现出一种呆滞状态。 他傻乎乎地看着杜晏那玉雕一样的手,把小小的塑料包装打开,取出里面的透明橡胶制品。 杜晏很镇静,完全把这事情当做一次严谨的教学课程,他开始讲解过程:“先把顶端气囊中的空气排出,不要提前展开,直接放在……” 杜晏不紧不慢地按照标准流程,用香蕉作为道具完整地演示一遍。 “记得买适合你的大小,如果太小,可能会挤破避孕套,里面的液体流出,如果太大,可能会在过程中因为太过激烈而脱落。” 贺瑾满耳朵都是杜晏那清冷的声音,在说着什么太小太大,还有他修长的手指拿着避孕套,沿着香蕉缓慢向下挪动的手势。 贺瑾看着看着,就觉得杜晏那完美的手指,并不是落在香蕉上,而是落在了他的心头。 杜晏的表情,却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淡色的眼睛上依旧是浮着一层薄冰。专心致志的神情,和平日里贺瑾看到他工作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 这样强烈的反差,反而让贺瑾觉得眼前的场景越发色气起来,明明只是教育而已。 “取下的方法,就是按住根部取下,避免液体流出,扔掉就可以了。”出于性格中的严谨认真,杜晏又补充一句,“记住不要扔到马桶里,可能会导致堵塞。” 根部,液体,流出…… 贺瑾觉得这些词语接连不断地砸向他的心上,像是一颗颗炸一弹被引爆,炸得他几乎是要魂飞天外,不知今夕何夕。 杜晏觉得贺瑾似乎有些安静得过分,视线变从香蕉上收了回来,抬头望去。 只见坐在对面的贺瑾,脸上已经红得像是火山爆发一样,最为醒目的,是那高挺的鼻梁下,挂着两道红色的印记。 杜晏见贺瑾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不得不开口提醒:“贺瑾,你流鼻血了。” 回应他的,是贺瑾落荒而逃的背影,和砰地一声,门被狠狠关上的声响。 杜晏把拿纸巾的动作,停在了半空中,然后无奈地收回。 不愧是青春热血少年,只是想象,都能想象得如此热血沸腾。看着贺瑾狼狈离去的背影,杜晏又有些担心起来。 其实他本来的打算,是让贺瑾当场练习一遍,以免之后因为剧情的不可抗力,发生什么意外再次走上怀孕流产的悲剧结局。 贺瑾这孩子,还是太别扭了,其实撇开他是家长身份外,大家都是男人,不至于害羞成这样。 早知道还是该把书房的门锁起来,杜晏心中为今天的计划执行打了个分,勉强及格,因为贺瑾的配合度不够,没能达到完美效果。 不过这三年的学习成绩证明,贺瑾这孩子智商高,记忆力在走心的情况下也算不错。刚才杜晏完整的师范给贺瑾看,在进行身体的负距离交流之前,应该做的必要措施。 只要贺瑾不是个傻子,应该也能明白避孕套的正确使用办法是什么。 最艰难的一步已经完成,接下来只需在恰当的时间,让贺瑾意识到,不做好保护措施而让女孩子怀孕流产,对于女孩子的身体是非常大的伤害这个概念就好。 杜晏向后靠在椅子上,微微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在南城的任务,总算是勉强画上句号。 北城那边局势越来越敏感,他也应当要功成身退,从贺瑾的生活中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接下来的剧情,杜晏却有些不敢确认了。 在电影中,贺瑾虽说愿意为了方想想改变自己,但整体来还是那个桀骜不驯的叛逆少年。 贺瑾经常诱惑方想想体验了很多新奇的事情,甚至带方想想去泡吧飙车,这也直接导致方想想分心,从而没有考上心仪的北城大学。 现在贺瑾成为成绩优异的绩优生,每天晚上也都是按时回家,自然也不会出现电影中引诱方想想四处体验新奇事物导致影响学习的这些剧情。 那方想想发挥应该不会失常,考上北城大学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贺瑾的成绩,要考上北城大学,却是有些许风险。 只是剧情的不可抗力,两人应当最终还是进了南城大学。从现在的发展来推断,南城大学的可能性又不大。 究竟是北城大学还是南城大学,杜晏陷入纠结之中。 杜晏决定还是要在南城再停留一段时间,确保两个孩子能上同一所大学之后,再离开这里。 毕竟远距离的恋爱,要经受的考验太多,更不用说在北城大学,有那个贺瑾人生中最大的情敌,方想想的白月光小哥哥了。 14.青春疼痛片噩梦 贺瑾冲进房间,狠狠地关上门,似乎这样就能把心里那些杂乱的暧昧的东西隔绝开来。脱离了杜晏所在的空间,贺瑾这才觉得自己的头脑恢复几分冷静。 他走进洗手间,准备洗把脸,这才发现自己手心里还捏着个硬硬的东西。 贺瑾低头一看,正是刚才学习的道具之一,避一孕一套。 他把那小盒子甩在洗脸台上,嘟囔一句:“这都什么事儿!” 贺瑾把自己鼻子下面两道可笑的血迹洗干净,准备出门的时候又看到扔在洗脸台上的小盒子。 想到刚才在杜晏面前流鼻血的丢人经历,贺瑾心头一阵火气,一把抓起那惹祸的小盒子就想扔进垃圾桶。 手才举起,他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就震了震。贺瑾拿出手机,是杜晏发过来的微信。 他手指一滑,杜晏的声音就传了出来:“给你的东西别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派上用场了。” 派、派得上用场? 脑中勉强淡去的一幕一幕,如同电影般,又开始反复播放。 贺瑾眼睁睁看着自己鼻子下面,刚刚洗干净的两道鼻血,又开始哗啦啦的流了起来。 “都怪阿姨,就算快高考了,也没必要吃这么补。”贺瑾有些愤愤然说了句,为自己的鼻血狂流总算是找了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 六月七日,对于全国高三生,无比重要的两天,拉开序幕。 以杜晏的风格,不可能会像那些极度操心的家长,直接在考场外足足等完两天的考试。他只是在早上的时候,顺便把贺瑾送到了考场,随后只说了句:“加油,我去上班了。” 当时贺瑾看了看旁边那些拉着孩子谆谆教诲的家长,耸了耸肩洒脱的走进考场。虽说心里有那么些许的失落,但他也没有用欠下的要求让杜晏到考场外面等着他。 原因很简单,六月的天气已经很热,贺瑾无法想象,那个永远干净得像是生活在无菌世界的舅舅,站在艳阳之下,等他等得满头大汗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贺瑾不想知道,也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那个人,合该就是那一副高高在上不惹尘埃的样子。 下午的考试结束的时候,贺瑾和方想想结伴走出校门。他们两个挺有缘的,分在了同一个考场,同一间教室。 在高中三年里,贺瑾一直把方想想当成个挺投缘的朋友,尤其是在学习方面共同语言还挺多。 对于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的绯闻,贺瑾澄清过几次,也没什么效果。 毕竟都是高中的生活太过枯燥无聊,贺瑾和方想想之间的故事,实在太具有话题性。 校霸大魔王为了绩优生小可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转身变成绩优生男神什么的,简直就是偶像剧标配。 悠悠众口,如同黄河之水,是堵也堵不住。 贺瑾倒是不太在意旁人的说法,但方想想性格内向腼腆,他倒是有点担心这个朋友会因为学校的流言蜚语影响学习。 他去问了方想想的看法,如果对方介意的话,那就彼此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来避免这些完全不靠谱的传闻。 没想到的是,方想想说不想失去贺瑾这个朋友,也会努力不去在乎那些谣言。 于是,两人的友谊就这么持续了三年。 杜晏站在考场门口,看见贺瑾和方想想并肩出来,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天命男女主之间的缘分,向来是妙不可言。 不过,方想想的状态好像有些不对劲。 好在贺瑾那熊孩子好像也注意到了这点,正微微侧头,像是要说些什么。 杜晏此时有点庆幸,自己因为怕晒,躲在旁边一棵大树下,位置不太显眼,应该不会打扰到这对小情侣。 他还没想好应该找个什么时机出去,就见贺瑾像是闻到肉骨头香味的哈士奇一样,视线一下就转了过来。 然后,这熊孩子居然直接抛下身边的女孩子跑了过来,速度特别快。快到他停下来的时候,杜晏还能看见方想想脸上茫然四顾的表情。 “舅舅,你来接我啊!” “嗯。”杜晏对贺瑾点点头,抬脚从树荫下走出来,领着身边的熊孩子走到校门口被抛下的方想想身边。 杜晏没有问贺瑾考得怎么样,因为他发现方想想的状态很不对劲,脸色苍白,情绪低落。 一个刚从高考考场走出来的学生,情绪低落,明显只会有一个原因,就是发挥得不太好。杜晏当然不会不知趣地在这个时候去问贺瑾考得怎样。 “方同学,你是不是有点不舒服?”杜晏问了一句。 方想想虽然情绪低落不想说话,但杜晏好歹是长辈,她出于礼貌回答:“昨天着凉了,今天有点发烧。” 考试前发烧?在电影中可是没有出现过这个剧情的,杜晏几乎是在瞬间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电影剧情的惯性,梦境世界的自我完善功能。 方想想没有在贺瑾的影响下,导致学习成绩下降,按照常理来说,她是肯定能考上并且会选择北城大学的。 但贺瑾和方想想,是必然要成为大学同学,才会有之后的纠缠和剧情,不然梦境就会崩塌。于是梦境的自我完善功能,便让方想想在高考前夕生病,随后导致她发挥失常。 那天在考场外面,和方想想见过一面之后。杜晏就确定了之后的安排,方想想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成为南城大学的学生。 而贺瑾,也必定是要就读南城的。那之后的事情,就没什么好操心的了,无论是从成绩方面考虑,还是感情方面考虑,贺瑾都理所当然地会选择南城大学。 杜晏也不用担心发生什么意外导致贺瑾和方想想不在同一所大学就读,而发生什么白月光小哥哥趁虚而入之类的阴影事件了。 贺瑾这边的事情搞定,杜晏也就开始着手安排离开南城,回归北城谢家。 这一部分的剧情杜晏已经完美完成,接下来就是该按计划把黑锅稳稳地背到自己身上,而让贺瑾和方想想的感情之路再无波折。 这边杜晏忙着离开南城,那边贺瑾也正式同自己的高中生涯说一声告别。 高考结束后,返校的高三生陷入狂欢之中,所有人都暂且把什么考试,什么成绩之类的抛到脑后。 贺瑾躺在天台上,听着下面震耳欲聋的狂欢之声,心里难得有些怅然若失起来。 身后的铁门响了,然后少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贺瑾,我就猜到你会躲在这里。” 贺瑾没有回头,他知道是方想想。这个地方,他确实同方想想分享过。 当初因为他的缘故,方想想被那几个女生霸凌。 杜晏到学校以强硬态度处理这件事情之后,参与霸凌的女生都被迫转学。校长也在全校大会上三令五申,表达了学校对校园霸凌绝不姑息的态度。 方想想却陷入一种比较尴尬的境地,没有人再欺负她,但也没能交到亲密的朋友。 她本来就是外校考入,南外高中部虽然是面向全市招生,但实际上大多数的学生都是初中升入,来自外校的学生本来就不多。 本校直升的学生有自己的圈子,她没办法进入,从外校考入的那一小波,又因为方想想入学没多久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对她退避三舍。 方想想表面上一心学习,并不为这些事情而烦恼,贺瑾却是对她有些内疚的,毕竟事情是因他而起。 某一天,方想想心情不好的时候,贺瑾就把这片秘密基地分享给了她。这里是整个学校风景最好的地方,心情不好的时候,是治疗心情的极佳场所。 所以方想想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不算奇怪。 贺瑾站起来,回头看向方想想:“怎么,不下去庆祝一下。” 方想想没有回答,而是抬起头来,像是做下什么重大决定:“贺瑾,我喜欢你。” 贺瑾愣住了,他觉得这是学校太过嘈杂而出现的幻听。 最难出口的话,已经说了出来。方想想松开捏紧的裙角,腼腆的笑了笑,眼睛亮晶晶的看向贺瑾,期待着他的回答。 贺瑾总算是回过神来,他是把方想想当朋友的,自然不能像拒绝那些不认识的女孩那么直接。方想想自尊心强,如果说得太强硬,太直接,或许今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贺瑾把手塞进校服口袋里,耸了耸肩,笑道:“方想想,就算因为毕业心情激动,我也不会傻到被你这种蹩脚的玩笑骗到。” 方想想是个聪明的女孩,听到贺瑾的话,她愣了愣,随后又是笑笑:“真是可惜,到毕业也没见你惊慌失措或者是上当受骗的傻样。” 贺瑾见情势缓和下来,愈发放松:“能把我骗得团团转的人,还没生下来。” 方想想歪了歪头:“哦,那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被人骗得很惨的话,会怎么样。” “当然是要报复,狠狠地报复对方。”贺瑾挑了挑眉,摆出个凶神恶煞的表情,“让那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阿嚏——” 在城市另一端,某个冷脸工作狂,突然大失形象地打了个喷嚏。 15.青春疼痛片噩梦 办公桌上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杜晏手头的工作刚好告一段落,顺手拿起来看了一下。 贺瑾:舅舅,今天能不能回家商量一下填报志愿的事情? 杜晏最近忙得是不可开交,他要离开南城回到北城,谢氏集团这边手上有太多工作需要移交。他几乎是每天的住在办公室的休息室里。 贺瑾那边已经高考结束,杜晏自认为教育也已经完成,便不再对他多加管束。仔细算起来,两人已经将近两个礼拜没有见面了。 虽说杜晏已经确定贺瑾选择南城大学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过既然贺瑾主动提起这事,他回去看着对方把志愿表填好,让事情变得更加清晰明了也不是什么坏事。 当天工作结束后,杜晏就没有在留在公司,而是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中。 回家的时候,贺瑾已经吃完晚饭,摊在客厅沙发上打游戏。 看到杜晏回来,他站起身来,带着几分抱怨说了句:“你干脆把行李搬公司去好了。” 杜晏没接他这句话,直接走向楼梯:“到书房说。” 贺瑾早就习惯杜晏的行事风格,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气,而是乖乖跟在后面上了楼。 他心里甚至还在想着,像舅舅这种工作狂,因为自己一条微信就赶回来,看来对方真的很重视他。 杜晏转身的时候,就看见贺瑾脸上挂着一丝得意的笑容,看来这孩子估分结果应该挺不错的,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杜晏坐下,也不多说废话,开门见山:“你准备报考什么大学?” 贺瑾把他的估分一说,又把从学校那边得来的资料推到杜晏面前:“从我的估分和历年录取线来说,我觉得南城大学是最保险的。” 说完,贺瑾看了一眼对面的人,心里其实有点发虚。 他刚才说的,根本就全是假话。 贺瑾的估分,其实比他刚刚说出口的要高了三十分。那还是保守估计,贺瑾知道自己这次发挥得很好。 按照历年录取线来说,贺瑾要上北城大学是完全不成问题的。可是他不想离开南城,原因很简单,他的舅舅杜晏,在南城。 杜晏心中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方想想这次发挥得不算太好,选择北城大学有风险,而且即使录取了,也读不了心仪的专业。 南城大学虽然比不上北城大学,但在国内也是排名前列。因为本地优势,方想想的成绩上南城大学是没什么问题,并且还能读上热门专业。 方想想的性格,内向且谨慎,出于各方面的考虑,她应该都会报考南城大学。 至于贺瑾,就更加不用问了,南城大学更有把握,并且方想想选择了南城大学,这是他绝对不会选择其他学校的理由。 贺瑾这边见杜晏没发现什么异样,这才开口问道:“舅舅,你觉得怎么样?虽然我的估分可以拼一把北城大学,但我觉得与其去那边读个不怎么样的专业,不如留在南城读最好的专业。“ 杜晏点头:“可以,南大有几个专业还是挺不错的,排名不比北城大学差。” 贺瑾高兴起来:“我也觉得,而且南大离家里也不远,我可以走读。这边我都住习惯了,真让我换个地方跑去住宿舍,那我可受不了。“ 杜晏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他虽然已经计划着要回北城,但南城的房子肯定还是会留下来的,如果贺瑾喜欢,继续住下去也不是什么大事。 两人商量着选了南城大学一个实力很不错,贺瑾也感兴趣的专业,就这么定下了他的大学志愿。 贺瑾离开的时候,回头多问了一句:“舅舅你最近工作这么忙的吗?” 杜晏回到:“嗯。” 杜晏本打算把要回北城的事情趁今天这个时机告诉贺瑾,但在临出口的瞬间,直觉告诉他,现在不适合说这件事情。 杜晏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只是说了句:“有些工作在交接。” 贺瑾毕竟是没有进入社会的少年,完全没反应过来工作交接代表着什么。 “注意身体,别太累了。”说完这句,他就带上门离开。 直觉阻止了杜晏在这个时间告知贺瑾要离开的事情,然而,意外却在第二天就发生了。 杜晏在家里待了一晚,第二天到公司的时候,发现有份文件遗落在家中。文件在上午的会议上要用到,派司机去取的话估计是来不及了。 他想着贺瑾现在闲在家里没什么事情,就打了个电话让贺瑾把文件送过来。 贺瑾来过杜晏公司几次,很是爽快的就答应下来。到杜晏公司的时候,会议刚好开始,门口的李助理替贺瑾把文件送了进去。 他想着反正快到午饭时间了,很久没和舅舅一起吃饭了,刚好趁这个机会能吃个午饭。 李助理听贺瑾说要等杜晏吃饭,便把他带到了杜晏的办公室里等着。 “最近舅舅工作怎么这么忙?”贺瑾在李助理端饮料进来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 杜晏要走的事情,整个公司已经无人不知,李助理自然认为贺瑾也是直到这件事情的,她说到:“嗯,谢总手头上的工作太多,所有事情都要移交到新总裁那边,所以这段时间比较忙。” 贺瑾一听,觉得有些不对劲:“新总裁?” “是啊,谢总回北城之后,要管理公司就没那么方便了,当然要聘个ceo代为管理。” “回北城?”贺瑾说,”他怎么什么都没告诉我?” 李助理一听,就知道贺瑾还不知道杜晏要离开南城的事情。 她尴尬地笑了笑:“这事情,谢总应该是想找个合适的时机跟你说吧……” 就在这个时候,杜晏的会议结束了,恰好推门进来。李助理如获大赦,赶紧掩门出去,让这对舅甥好好交流一下。 “舅舅,你要去北城?” 杜晏点头:“我在这边的工作已经如期完成,而且你已经成年,可以照顾好自己了。” “那你还回来吗?” “北城那边事情太多,之后应当就是定居在北城,南城这边,有公务的时候或许会过来。” 说到这里,杜晏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南城这边的房子,我会过户到你名下,你喜欢的话,还是可以住在这边,不用担心。” “谁担心这个!我问的根本就不是这个事情,你为什么,为什么从来都不告诉我你要回北城的事情!“ 杜晏沉默片刻,开口问道:“我以为,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并不需要监护人。我也并没有理由向你通报我的行程。” “在你心里,就从来没有感情这回事吗?” “即使是亲生父母,读大学的时候也有不少孩子是离开家里的。”杜晏停了一下,“更何况,我只是你的舅舅。” 贺瑾猛地停了下来,他也发现了自己的不正常。是啊,明明只是舅舅而已。但为什么一想到以后和舅舅就像普通亲戚一样,越走越远,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他就觉得心里一阵恐慌。 一年到头,见个一次两次,或许几年都见不到一次。 贺瑾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人,依旧是一脸冷淡,什么都打动不了的样子。 原来在他的心中,自己就只是个普通的亲戚,一个不得不背上的包袱。如今自己成年了,就要迫不及待的甩掉了吗? 贺瑾越想越觉得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他猛地向前走了几步,一把就按在了杜晏身下的沙发扶手旁边,另一只手却是揪住了杜晏的领带。 突然被一把揪住领带,杜晏的眉头终于动了动,带着些不解望向了贺瑾。 贺瑾额角青筋暴起,眼角有些赤红,可见已经是愤怒到了极致。 杜晏虽然不能理解贺瑾对于这件事情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他并不想被大外甥在盛怒之下揍上一拳。 说实话,杜晏自认为自己现在的人设,肯定是打不过当初在外面混的时候,打遍街头无敌手的混世魔王贺瑾的。 他伸手握住了贺瑾的手,微微用力,试图让对方冷静下来:“贺瑾,你太冲动了。” 贺瑾却是置若罔闻,身体又压低了几分。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杜晏甚至能感觉到贺瑾的呼吸打在皮肤上。 这姿势,不会是想给自己一个头槌吧?杜晏心里一慌,一点也不想被用这么丢人的方式揍。 必须要阻止这个熊孩子。 杜晏微微皱眉,声音提高了几分:“贺瑾,我是你的长辈,你舅舅!” 贺瑾如梦初醒。他猛地松手,连退几步,却不小心绊到桌角,狠狠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力道,杜晏看着都觉得疼,虽然这孩子刚才想打自己,可是作为长辈也不能计较太多是吧。 他站起来,微微弯腰,把手伸向贺瑾:“不要紧吧?” 贺瑾避开了杜晏的手,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杜晏看着贺瑾落荒而逃的背影,有些迷惘,自己这个差点被打的都没受到这么大的惊吓,这孩子至于吗? 贺瑾直接从谢氏大楼里冲了出来,连门口的李助理走过来的时候他都没顾得上搭理。 直到冲到街边公园中,他才找了张长椅坐了下来,浑身如同被抽干力气一般,再也无法动弹半分。 贺瑾捂住脸,身体甚至还在微微颤抖,他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情,也不敢相信刚才自己心里的想法。 就在那一瞬间,他居然想亲下去,让那张可恶的嘴再也吐不出这些过分的话。如果不是对方及时喝止,他早就把心中的想法付诸行动。 “贺瑾,你是不是疯了,那个人是你的舅舅,亲舅舅!” 16.青春疼痛片噩梦 那天争执之后,杜晏又有挺长一段时间没见到贺瑾。 这次的原因不在他,而是在贺瑾这熊孩子身上,他离家出走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杜晏隐瞒了自己要离开南城的计划,还是因为差点把舅舅给打了带来的愧疚心理,总之就是人不见了。 不过杜晏没有太担心贺瑾的去向,一是他身上有钱,二是他是个成年人。 杜晏只是发了条微信,问了下贺瑾的去向,尽了下作为家长的义务。 贺瑾一天没有回微信,和以往的秒回完全不一样。 杜晏倒是不在意,心里只想着这孩子气性还挺大,不过这样也好,免得以后反目为仇的时候对方心理压力过大。 晚上的时候,贺瑾终于回了条微信,简单得很,就三字:在旅游。 那之后,两人就又断了联系。 再次得知贺瑾的消息,杜晏是从他的班主任陈老师那里。 电话内容如下。 “您好,谢先生,有件事情想同您商量下,关于贺瑾的志愿填报。” 杜晏有些奇怪,贺瑾的志愿是他看着在网上填报的,还能有什么变数不成:“怎么了?” “贺瑾同学刚才把志愿改了,把南城大学改成北城大学。我同他联系过了,他态度很坚决。” “北城大学……” “是的,以贺瑾同学平时的成绩来说,报考北城大学并不太稳。而且他之前填报的志愿,南城大学这个专业实力并不比北城大学弱,我们毕竟是本地生源,贺瑾同学上这个专业几乎是十拿九稳的事情。”陈老师停顿一下,“北城大学的话,就有些风险了。” 这熊孩子,是怎么回事。 这种奇怪的行为,在电影中只会碰到方想想的时候,才会发生,杜晏直接问道:“那个,叫方想想的同学,报的是哪所大学?” 陈老师并不奇怪杜晏为何会问起方想想,其实在他们老师的眼里,方想想和贺瑾也是一对小情侣。 现在不管是家长还是学校老师,对于学校里这些朦胧暧昧的感情都不再向以前那样谈虎色变。只要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不影响学习,老师一般也不会干涉他们之间的交往。 “南城大学,方想想同学在填报之前也和我谈过,她这次考试的时候生病了,发挥得不算太好,报南城大学更有把握。“ 杜晏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贺瑾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剧情的不可抗力注定是方想想上南城大学,贺瑾落榜复读一年才能成为方想想的同学? 杜晏整个人变得有点焦躁起来,本来一切事情都在控制范围内,进行得极其顺利。贺瑾这边却出了幺蛾子,这种突发的变动,让他很不爽。 “陈老师,我会跟贺瑾谈谈的。” 挂断陈老师的电话,杜晏就直接找人去打听贺瑾的下落。他没想过要直接问贺瑾,以贺瑾的别扭程度,既然一心躲着他,那就不可能会告诉他自己在哪。 无论是作为谢家人还是现在谢氏集团的掌权者,杜晏想知道一个人的下落都不算什么难事。 没过多久,他就得到了贺瑾的去向。人在湖东县,本市一个挺著名的旅游县。 谢氏集团的工作交接,已经接近尾声,杜晏手上的工作不算太多,得知贺瑾下落之后,他直接开车就去了湖东县。 贺瑾倒是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人待在湖东县景区周边的一家五星级酒店里,风景绝佳,是个散心的好地方。 杜晏到了下面,才打电话给贺瑾,没接。他让酒店前台打电话到房间,人也不在。 想想也是,到这种旅游区了,也不可能一直宅在酒店房间里,肯定是出门玩去了。 杜晏便在酒店二楼的咖啡厅等着,二楼是个挑空层,视线刚好对着入口的方向,贺瑾回来的二话,他一眼就能看见。 天色渐晚的时候,贺瑾回来了,杜晏却依旧坐在远处,没有动的意思。 因为贺瑾不是一个人回来的,那同俊朗少年走进来的美丽少女,不是方想想又是何人。 对于碰见自家孩子和女孩子单独出来旅行,杜晏心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还好之前给了贺瑾一个正确的青春期性教育,应该不会闹出什么人命来。 既然方想想在这里的话,杜晏现在出现就要变成完全不识趣的家长了,这种影响男女主角感情的事情他当然是不会做的。 杜晏当场就决定,等两个孩子上去后,在打电话给贺瑾让他下来,装作不知道方想想也在这件事就行了。 大家都不会尴尬,成熟的成年人,就该这么处理事情。 没想到的是,下面那两人在门口停了下来说了句什么,然后贺瑾就自己进去了。 杜晏在上面看得几乎是满头问号了,这是闹的哪一出,把女孩子一个人丢在酒店门口算个什么回事。 见贺瑾的人已经消失,杜晏从旁边不会被看到的楼梯走了下去,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就见方想想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偷听人打电话的行为不太礼貌,杜晏正准备避开,却被吸引了注意力。 “喂,陈老师,我这几天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甘心。” “嗯,我还是想拼一把北城大学,毕竟那是我一直以来向往的地方。从初中的时候,我就立志要靠北城了。” “就算失败了,我也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方想想停了一下,“大不了,就选择复读。” “我想好了的,我妈妈也支持我。” 方想想挂了电话之后,又接了个电话:“妈,嗯,我马上就回来了,回来吃饭的。” 说完,方想想就出了酒店,拦了辆出租车走了。 杜晏这才从一旁走了出来,原来湖东县就是方想想的老家,怪不得她没有跟贺瑾一起进去。 不管贺瑾是特意来找方想想,还是来散心然后偶尔遇见方想想,贺瑾突然改志愿的事情都可以解释了。 为了方想想。 方想想没办法放弃一直以来的梦想,贺瑾听了方想想的心事后,为了鼓励她勇敢一点,便先行改了志愿。 既然如此,那就没他这个家长什么事了,想到这里,杜晏准备悄悄离开,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他才踏出一步,就听后面传来声音。 “舅舅,你在这里干什么。” 偷窥被抓个正着,杜晏身体一僵,却很快调整了面目表情,转过来的时候看不出任何异样。 “听陈老师说你改志愿了,我来找你了解下情况。” 贺瑾脸色不太好看,说话口气也有些僵硬:“你不是说我是成年人了,我该志愿应该不用经过您的同意吧?” 听到这阴阳怪气的口气,杜晏知道贺瑾还没有消气,他也不在意:“我只是作为长辈适度表示关心而已,再说,陈老师那边也不太理解。” “哼。”贺瑾偏开头去。 杜晏见贺瑾一脸不想说话的样子,难得主动开口:“是不是为了方想想同学。” “才不……”贺瑾才吐出两个字,随后又改口,“就是为了她,又怎样。” 杜晏只想到果然如此:“这是你自己的人生,如果在你衡量之下,愿意为了爱情或者是其他什么因素,拼上一把,你确定?” 贺瑾却不知道为什么,又生起气来,他瞪着杜晏:“我确定了,不要把我当孩子了。” “那好,如果你愿意承担之后落榜的风险的话,我也不会强行要求你做出改变。” 话音才落,眼前少年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起来。 杜晏越来越觉得自己和贺瑾之间存在代沟,明明他都表示不会干涉贺瑾自身的意外,对于贺瑾和方想想之间的感情也表示承认。 那贺瑾对自己的气应该会消除一些,可是为什么眼前的少年看起来愈发的愤怒了。 “你,你!”贺瑾气结,却知道自己生气的原因根本就不能说出来。 那是他自己这几天,都一直在逃避的东西。贺瑾甚至不敢深想,直觉告诉他,一旦深挖下去,或许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杜晏见贺瑾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觉得自己再待下去是不是要把这孩子气成河豚当众爆炸。 “既然确定你没什么事了,我就回去了。”杜晏说完,转身就走,不跟小屁孩站在这斗鸡样的赌气。 “等等,现在都几点了,你还开车回去,不累吗?” 杜晏停下脚步,见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湖东县虽然在南城范围内,但毕竟是个比较偏僻的山区县,开车回去的话三个多小时的时间是免不了的。 贺瑾见杜晏停了下来:”南城那边没要紧的事情的话,你明天再回去也无所谓。” 杜晏转身,点了点头,然后直接走向前台。 “很抱歉,今天的房间已经满了。“ 这个结果也不算奇怪,现在正是旺季,这家酒店是湖东县条件风景都最好的地方,这个点来入住,客满很正常。 杜晏看了贺瑾一眼,也没自讨没趣去问对方能不能将就一下住一起。以现在贺瑾和自己僵硬的关系,铁定是要被拒绝的。 没想到,贺瑾直接开口:“舅舅,你和我住一间好了。” 17.青春疼痛片噩梦 两人就这么相对无言,一路上楼到了贺瑾的房间。 贺瑾的房间是个大床房。这挺正常的,没人一个人出来玩还定双床标准间。 “你一个人住?”杜晏环视四周,看不出第二个人停留的痕迹。 “不然呢?”贺瑾没明白杜晏言外之意。 “我刚才在酒店门口看到了方想想。” “你在想些什么!”贺瑾眉头又皱在一起,“我就是想找个地方散散心,南城也就湖东县还有景点逛逛。” “嗯,原来是这样。”杜晏点头。 贺瑾却觉得这事他得好好说个清楚:“遇到方想想就是个意外,这里是她老家,就带我到处逛了逛。你,你别用肮脏的成年人思维乱想。” 杜晏不想说什么你现在也是个成年人,谁比谁肮脏这种话。跟贺瑾这种小屁孩斗嘴实在是太幼稚了,作为高高在上的反派boss,怎么会做这么有失形象的事情。 他走到一旁沙发上坐下:“我听她打电话给陈老师,说要把志愿改成北城大学,还以为你们是商量好的。” 贺瑾一愣:“这是她的事情,我不太清楚。” “好吧。”杜晏虽说心中确定了贺瑾改志愿和方想想脱不了干系,他也没非要贺瑾承认的意思。 杜晏就是觉得两人气氛有点尴尬,随便挑个话题缓和下气氛罢了。 贺瑾见杜晏的目光,落在正中央的床上,想起他舅舅的龟毛程度来。不喜欢何人距离太近,不喜欢旁人近自己房间,反正就是非常典型的处女座。 “我睡沙发。”贺瑾主动开口说。 杜晏看了看自己坐着的沙发,这酒店条件还算不错,沙发勉强能睡人,不过以贺瑾的身高,要睡在那沙发上得蜷缩着睡,还是挺委屈的。 杜晏做不出这种鸠占鹊巢的事情,不过他也不准备自己睡沙发。毕竟床单起码是可以换的,沙发打扫起来可没那么方便。 以他现在的性格来说,让他睡沙发大概就别想睡觉了。 杜晏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睡。” “一,一,一起睡?” 杜晏见贺瑾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还以为这孩子有什么讲究:“你不……”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我没有不同意!” 杜晏见对方似乎并不在意的样子,也就没有再多问什么。两个大男人,睡一间房,又不是孤男寡女的,能有什么太多将近。 杜晏经过将近一个月的高压工作,本来身体就有些虚,白天又开了三个多小时的车赶到湖东县,现在已经觉得累到不行。 贺瑾依旧是那副别扭模样,杜晏也就没自讨没趣地再去找对方搭话。 洗漱过后,他很快就上床准备睡觉。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因为贺瑾的存在难以入眠。 或许是那孩子挺老实地缩在了远远的另一端,本来就是两米二的大床,两人之间的距离可以算得上是楚河汉界。 或许是因为杜晏实在是太累了,总之,他很快就入睡。 半夜的时候,杜晏醒来喝水,却发现床上只剩下了自己一人。 杜晏揉揉太阳穴半坐起来,就看到浴室的灯亮着。 靠近洗手间的墙,是一整面的磨砂玻璃,里面的帘子放了下来,但依旧有灯光隐隐透了出来。里面还传来稀里哗啦的水声。 大半夜的爬起来洗澡,这是怎么回事?杜晏在心里吐槽一句,也没想太多,喝完水之后就倒下继续睡觉。 没过多久,贺瑾从浴室出来,掀开被子的时候,带进来一身的水汽。 杜晏是个感觉很灵敏的人,他能从贺瑾掀开的被子感觉到钻进来的一阵凉意。 年轻人身体就是好,大半夜洗冷水澡,迷迷糊糊中,杜晏心里冒出来这么这么一句话。 第二天,这个身体很好的年轻人,就发起了烧。 杜晏坐在床边,真心有点无语。贺瑾这到底是在干些什么,大半夜的爬起来洗冷水澡,然后着凉发烧。 真的是作死。 不过杜晏现在在怎么冷淡,也不至于无情无义到丢下高烧的外甥不管。 他把贺瑾送到附近医院挂了急诊,医生说就是普通感冒而已,贺瑾又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就没必要输液了,回去卧床休息,物理降温就行。 杜晏只能又带着贺瑾回了酒店。 贺瑾前一天晚上似乎没怎么睡觉,又因为高烧,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地。杜晏也不敢大意,生怕把这孩子给烧傻了,他守在床边坐了大半天。 下午的时候,杜晏有些撑不住,趴在床边眯了一会。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手被贺瑾抓在掌心中。 杜晏坐直了身子,垂下眼睛看了看交握在一起的手。贺瑾的手,手指很长,皮肤是小麦色,交叠在一起竟是显得比杜晏更加成熟的样子。 这个孩子,已经完全是个成年男人的样子了。杜晏心里这么想着,又觉得现在这个动作怪怪的。 他微微用力,试图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没想到手才微微一动,贺瑾抓得愈发用力。 “舅舅,别丢下我好不好,我真的,真的……” 贺瑾整个人都烧糊涂了,口齿不太清楚,杜晏并没有听清楚后面的几个字到底是什么。大概就是孩子的撒娇而已。 杜晏看着贺瑾烧得脸颊通红,却又依赖地抓着自己手的模样,突然心中有些不忍起来。 这孩子,虽然表面上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对于亲情还是非常渴望的,即使是他这么个完全不合格的舅舅。 事情究竟是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三年来,他对贺瑾关心真的不算太多,相处模式也并非是温情的模式。 杜晏自认为自己这边没有出过什么问题,工作狂性格严谨到有些苛刻,对于贺瑾在家里的生活管束众多的同时,和他没有太多思想上的交流。 这一切,都是按照专一制且容易遭受怨恨的家长末世来着。以贺瑾桀骜不驯的性格来说, 以贺瑾桀骜不驯的性格,不应该会对这么个和自己性格不合的舅舅这么依赖。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贺瑾对于他杜晏,似乎是真心的。真心的把他当做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和家人,甚至产生了某种雏鸟情节,完全离不开这个舅舅的样子。 以后真的要按照计划实施,彻底打破贺瑾心中温情的假象吗? “你现在心情波动很明显哦。”小捌突然跳出来了。 “什么心情?” “养孩子真养出感情来了吧。” 杜晏拒绝承认:“不,我是个没有感情的老饕。” “老饕?饕餮啊,不不,你是伯奇血脉,和饕餮没有关系。” 杜晏也不和小捌争执,不过小捌的出现倒是提醒了他,现在和贺瑾的关系太亲近了,不能再这么下去。 杜晏看着总算在床上陷入熟睡的人,从床头柜拿过了贺瑾的手机。 贺瑾的密码很好猜,就是他自己的生日。 杜晏再看了杜晏一眼,还是下定决心,用贺瑾的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第二天清晨,贺瑾的烧退了下去,他睁开眼睛,看到有人合衣睡在一旁的沙发上。 房间的窗帘拉着,光线不太好,贺瑾又才刚退烧还有点迷糊,他下意识地就喊了句:“舅舅,你怎么睡沙发上?” 那人立刻起身,走了过来,只是却不是贺瑾想象中的人。 “贺瑾,你醒了。” 方想想按下按钮,电动窗帘缓缓向两边打开,清晨的阳光温柔地洒落进来。 贺瑾微微眯起眼睛,有些不喜欢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却依旧迅速地在房间内扫视一遍:“我舅舅呢?” 方想想回答:“谢叔叔昨天打电话叫我过来的,他说还有工作要做,赶回南城去了。” 或许是因为生病,向来不会多想的贺瑾,心里一阵酸涩之意浮上心头。果然,对于舅舅来说,他贺瑾就是个不太重要的亲戚罢了。 十八岁之前,对自己严加管束,成年之后,就立刻划清界限。 想到这里,贺瑾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明明那天下定决心,要和舅舅拉开距离。可是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改了志愿,现在又因为杜晏的疏远而低落。 真是可笑得很,碰上舅舅的事,他贺瑾就变得这么优柔寡断的…… “贺瑾,你是不是还有些不舒服?”方想想的声音响起。 贺瑾回过神来,他抬头看见坐在旁边的少女,一脸关切的模样,突然想起之前杜晏说的话来:“方想想,你把志愿改成北城大学了?” 方想想心中一慌,又马上镇定下来。改志愿的原因,她早就已经准备好说辞,打算找个机会告诉贺瑾。 她是为了贺瑾选择北城大学,但却知道不能让贺瑾知道这件事情。 方想想知道以贺瑾的性格,如果知道自己并没有放弃,那就算是进了同一所大学,对方大概也会同她保持距离。 方想想笑了笑:“我喜欢过一个邻居小哥哥,他现在在北城大学念大三。我从初中起,就一直追寻着他的步伐,去了南外。虽然我这次发挥得不太好,但是试都不试就放弃北城大学的话,心里总归是有些不甘心的。” 除去在杜晏的事情上有些心思细腻外,贺瑾向来都是粗枝大叶的,他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妥:“你是为了他,要考北城大学?” “嗯。”方想想点头,“虽然他可能根本不记得我了,但是能留在喜欢的人身边,或许有一天他就看到我了。有些事情,不去努力一下,怎么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 不管怎样,先留在对方身边,总有一天事情会有所转机吗? 贺瑾心中一动,陷入沉思之中。 18.青春疼痛片噩梦 贺瑾回家的时候,觉得有些不对劲。虽说杜晏不在家是常态,但这家里就是莫名透露着一股冰冷的气息。 客厅的茶几上,留了一张纸条,字迹刻板又端正:工作需要,回北城。 同以往去出差没什么两样,杜晏这人挺奇怪的,不太喜欢用电子产品沟通,出差的时候会留一张字条在茶几上表示一下去向。 但贺瑾就是觉得有些不对,他皱了皱眉头,突然冲上了二楼。 书房里面,空了一大半。杜晏常看的那些书,和书桌上面常用的笔,都不在位置上。 贺瑾想了想,脚步一转,推开了杜晏房间的门。 衣帽间内,果然已经空空如也。 “出差。”贺瑾冷笑一句,“出差还是搬家。” 他下意识就想打一个电话过去质问,手指才碰到手机,又恍然想起来,在那张纸条上,也没有说是出差。 杜晏留下的纸条写得很清楚,“回”北城。 贺瑾捏紧了手机,走到卧室,靠着床头坐下。他透过落地窗,看着远方发愣。 果然还是太弱了,一个没有任何能力的学生而已。 他们之间的相处,主动权完全掌握在杜晏的手上,他想对自己这个外甥负责任,那就可以强行要求自己搬过来同住。 在他觉得责任已了,就可以留下一张纸条,打发掉这个已经成年不用再负责人的外甥。 直到太阳落下,整个房间渐渐被黑暗吞噬,贺瑾依然靠坐在床边,也只有这遗留下来的床单上,似乎还带着杜晏身上的气息。 清冷的,像是冬日里落下的第一场雪,带着些凌冽之意。 就这么个一看就不好相处的人,贺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想要靠近他,千方百计的,不计后果的。 贺瑾垂下眼睛,看着手上那张纸,那个人离开南城之时,唯一留下来的东西。房间内没有开灯,光线很暗,可贺瑾仅仅凭着想象也能知道,那纸上的笔势是如何落下。 他就是这样,只要是同杜晏有关的东西,总是能深深记在心里。贺瑾甚至能从那张向来毫无表情的脸上,猜想到对方现在的情绪。 先留在对方身边,说不定就会有什么转机。方想想的话,又在贺瑾脑中响起。 他喃喃说了一句:“如果不能留在对方身边,那该怎么办?” 阴影将坐在地上的少年完全吞没,如同现在他的心。 黑暗之中,传来一句模糊不清的话。 “是不是,把他困在身边……” *** 这边狠心抛弃自家大外甥的杜晏,心中倒不是毫无波动。 坐上飞机的时候,杜晏心底还是生出了几分愧疚,只不过他很快就收敛并且调试过来。 因为,这只是一个梦而已。 醒来之后,邵凌恒不会记得这南柯一梦。而他杜晏,也只会记得自己食梦的过程,在梦中的各种情感,将会了无痕迹。 既然只是个梦,那也没有必要为了梦境中的人而纠结苦恼,好好按计划行事,消除噩梦根源,解决吃饭问题才是上策。 南城的谢氏集团已经完全在杜晏的掌握之中,他用了三年的时间,把谢氏的关键岗位都换上自己人,一切皆已准备就绪。 谢家老太爷已经住进了疗养院,已是日暮西山,不知何时就要归西。庞大的谢家权利,却还没有定下真正的继承人来,所有谢家本家的子弟在这关键时刻,自然不会离开风起云涌的北城。 作为野心极大的反派谢晏,杜晏当然得在这种时刻回到北城。 杜晏在看一封邮件,内容很简单:谢伯顺的女儿,和周德峰的女儿已经认识了。 周德峰的女儿周雅莉,就是当初在电影中,贺瑾因为酒后乱性和她有过一夜情缘的女孩子。 在电影中,并没有在她的身上着笔太多,但现在电影变成完整的梦境世界,那所有人做事情都是有动机的。 周雅莉早熟,从情窦初开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暗恋贺瑾。 贺瑾父母过世的时候,谢叔平出面料理了后事,但并未告知周家关于贺瑾的真实身份。他只是留下了一大笔钱,托当时和贺瑾父亲合作开公司的周德峰,代为抚养贺瑾。 周德峰是个势利的人,抚养贺瑾不过是为了钱,但在他看来,贺瑾不过是个豪门世家抛弃的私生子,并没有太多的价值。 出于这种考虑,周德峰当然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和贺瑾成为一对。 但少男少女朝夕相处,他担心自己女儿做出什么胆大妄为的事情来,于是便把周雅莉送出国去念贵族寄宿学校。 现在周德峰知道贺瑾其实是谢家的孩子,并且看杜晏的意思,似乎是想让贺瑾认祖归宗,于是他就又动了把周雅莉从国外叫回来的心思。 如果周雅莉能成功嫁给贺瑾,那就等同于和谢家搭上了关系,这其中的利益简直是不可估量的。 周德峰的举动,是出于人性的贪婪和一点点杜晏的推波助澜。 而谢伯顺的女儿谢思琪和周雅莉的相识,就完全是杜晏的手笔。毕竟,没了告密者,之后的剧情可就不好走。 方想想的父亲是酒后肇事害死贺瑾父母的人,这件事情,在电影中是通过周雅莉的口告知贺瑾的。 那关于杜晏的真实身份,那周雅莉来当这个告密者是最合适不过了。 谢伯顺是谢老爷子的长子,谢老爷子从来就偏心谢叔平,谢伯顺自然把这个弟弟视为眼中钉。谢叔平死了,最受器重的杜晏,就成了他的肉中刺。 一旦谢伯顺知道杜晏身上的秘密之后,又忌惮杜晏手上掌握的势力,势必要通过这件事情来分化杜晏和贺瑾之间的关系。 如此既能把杜晏踢出谢家权力圈,又能通过贺瑾掌握住谢叔平手中的势力,是一举多得的事情。 反派做事情当然是有目的的,杜晏的目的,就是毁了谢家。 杜晏的目的,当然不是谢家,而是成为贺瑾在掌握谢家权利之中一块最大的绊脚石。贺瑾的母亲虽然是谢家人,但毕竟他不姓谢,要想成为谢家家主,掌控住整个谢家,当然得有名正言顺的理由。 拯救谢家,自然是最好的借口。 所以,他要在稳稳把锅背上之前,掌控住谢家。这样,贺瑾才能以一个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在所有谢家人的面前。 现在的贺瑾,还不足以成为一个能和杜晏抗衡的男人。 不过,杜晏有的是办法让他慢慢成长起来,亲手把贺瑾培养成将来打败自己的爽文男主角。 等到原剧情之中的醉酒出轨,心爱女子另嫁他人的坎过去了,再加上打败意图颠覆谢家的反派,事业爱情双丰收,妥妥的爽文路线,什么执念什么不甘,肯定是要随风而去。 杜晏就只需等着梦境之主醒来,噩梦消散,美餐一顿。 完美。 杜晏的原计划是想把贺瑾留在南城,等到谢伯顺派人去接触贺瑾,然后把杜晏不是谢家人这件事情告知贺瑾。 再往后,他才能顺理成章的把害死贺瑾爸妈的锅顺顺当当地背到身上。 现在,贺瑾估计是要跑到北城来读大学,以谢伯顺的谨慎性格,自然是不会主动却接触贺瑾。因为他相信自己是瞒不过杜晏的。 杜晏这才只能又把主意打到了周雅莉的身上,只不过这次周雅莉得到的内幕消息就不再是方想想的父亲酒驾害死贺瑾爸妈,而是更深一层的幕后主使者。 八月的时候,杜晏回了一趟南城,有些工作还没有扫尾需要处理一下,包括贺瑾的事情,也不能真这么不闻不问。 他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准备好要面对贺瑾的怒火或是质问,反正以他的人设,冷淡听着就是。 他到家的时候,贺瑾并不在。杜晏直接进了书房处理工作,顺便发了条微信告知贺瑾自己的归来。 微信发出去不到一小时,贺瑾回来了。杜晏听到下面的动静,心里竟是罕见地慌了一瞬。 贺瑾推门走进书房的时候,表情竟出乎意料的淡定。 走进来的少年,身子挺拔,肩背宽阔。让杜晏有些惊讶的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贺瑾眉宇之间的那些少年青涩气息已经消去不少。 贺瑾似乎在短期之内,就迅速成长为一个成熟的男人。 “舅舅,你回来了。” 贺瑾坐下,开口打了个招呼,语气之平和,仿佛是杜晏只是出了一趟差,而不是把南城的一切都抛下去了北城。 “嗯。”杜晏只得见招拆招,也没什么故意去撩拨贺瑾怒火的意思。 “对了,我收到录取通知书了,考得比预想的好,进了想读的专业。” 杜晏突然问了句:“方想想呢?” 贺瑾也不傻,他知道在杜晏心里,大概也是把他和方想想当成了一对。不过对方有这误解也好,至少不会联想到其他方面。 “她也考上北城大学了,调剂到其他专业。” “嗯。”杜晏点头,有些放下心来。 贺瑾却把手放到桌面上,摆出一副开诚布公的样子:“舅舅,我要正式向您说句对不起。” “怎么?”杜晏有些不解。 “舅舅,我知道那次太过任性,你有自己的事业,当初为了我在南城待了三年。我却还像小孩子一样,耍脾气想要你继续留在南城。”贺瑾苦笑一声,“明明你的一切,都在北城。” 贺瑾的声音坚定又诚恳:“所以,这次换我到北城去,我会很快成长起来,帮助你的,好吗?” 杜晏开口说到:“不,你误会了,我到南城来是为了接手谢氏集团,成为你的监护人只是顺便的事情。” 贺瑾却是一点也恼怒,只是挂着一丝笑容:“我在周家挺好的,你完全没有必要把我从周家带出来,不是吗?” 杜晏简直是有苦说不出,就周家对贺瑾的放养政策,如果不把他带出来,贺瑾这孩子绝对是要长歪的,和方想想的感情道路也顺利不了。 杜晏开始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起来,这熊孩子到底脑补了什么啊,他真的是无情无义的反派人设啊,怎么变成为了孩子付出一切的家长人设! “……” 就在杜晏还在想着怎么扭转贺瑾对自己的错误印象之时,对方又开口了。 “舅舅,我记得你还欠我一个要求。” 19.青春疼痛片噩梦 “我记得。”以杜晏性格来说,他还不至于会在这种事情上出尔反尔。 杜晏等着贺瑾提出要求,没想到贺瑾却没有再继续,只是神神秘秘地说了句:“那就好,你记得就好。” 之后的几天,贺瑾又像是失踪一般,不知跑到哪里玩去了。 杜晏在处理完南城的事情后,打过电话问贺瑾,去学校报道的话有没有东西需要他帮忙带到北城去。 贺瑾回了一句,我自己能搞定。 既然贺瑾这么说了,杜晏也就没有在多操心,孤身一人回了北城。 北城大学开学的前两天,贺瑾终于出现,把杜晏带到一处离北城大学不远的小区。 杜晏眼前的房子,处处都透露着一种熟悉的感觉,因为此处布置的和南城的房子几乎是一模一样。 倒也不能说是完全一样,起码硬装是有区别的。只不过南城的房子,硬装本来就非常简洁,多是靠家具和软装搭配出简洁现代的效果来。 这间房子也差不多,硬装很少,至于家具…… “你这是把南城的家具都搬过来了?”杜晏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人。 贺瑾微笑:“舅舅你不是不太喜欢新鲜的东西吗,不管是家具还是新的衣服,你总是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适应过来。南城的东西,你都用顺手了,当然得搬过来。” 杜晏有些疑惑:“你考虑我的习惯做什么?” 贺瑾的父母,给他留下了一个教育基金,在成年之后,他就能动用基金中所有的钱。 杜晏刚走进这处小区的时候,心里还吐槽了一句,这孩子一拿到钱居然就跑到学校旁边买了套房子,真是有钱任性得很。 贺瑾笑了,眼中闪着些杜晏看不明白的光:”舅舅你还记不记得,在南城时候你亲口确认的欠我的要求。” 杜晏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升起一丝警惕来,这是他第一次看不明白贺瑾心中的想法。 贺瑾向来是个很好懂的孩子,什么情绪都会挂在脸上,一点就炸,心里藏不住任何事情。现在眼前这个眉目俊朗的青年,眉眼线条锋利,嘴角的笑容却是极致温和,有些矛盾,又有些危险的吸引力。 只是对于杜晏来说,这种未知和脱离掌控的感觉,只会让他本能地想要防备。 杜晏没有说话,贺瑾也并不在意:“我的要求就是,希望舅舅你能住在这个地方。” 杜晏眉头微皱:“北城大学,我记得新生是要求住校的,你才入学,破坏规矩不好。” “我会住学校里的。”贺瑾微微垂下眼睛,“可是就是想着,周末或者假期的时候,能有一个家。” 贺瑾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身上那种令杜晏陌生的气质突然就一扫而空。 杜晏心中的警惕感顿时消散,只想着这果然还是个孩子,还是会因为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要开始人生一段新的旅途而觉得有些惶恐不安。 贺瑾幼年就失去父亲母亲,寄养在周家的时候,虽是衣食无忧,但感情上却是缺失了很重要的一块。 所以即使是对于自己这个不合格的舅舅,贺瑾依旧是有些雏鸟情节。 不过这都只是尚未入学的新生会出现的心态,等他正式入学,认识了更多的人,见识到更广阔的天地,像自己这种不太重要的普通亲戚,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想到这里,杜晏还是点头答应了贺瑾的要求。 贺瑾没有食言,北城大学开学之后,他就住校了。 虽说这个小区距离学校不算太远,但贺瑾回家的次数并不算太多。 偶尔回家,一起吃饭的时候,贺瑾也像个普通大学新生那样,同杜晏讲讲学校里的事情。再多,就没有了。 杜晏很满意现在的状态,虽然中间有些小小的波折,但他觉得一切仍然在顺利按计划进行中。 贺瑾忙,杜晏就更忙,忙着一步一步把谢家的权利收拢到手上。 谢伯顺愈发感觉到了威胁,他甚至把远在国外的女儿谢思琪叫了回来。 目的很简单,谢思琪是圈子中出了名的美女,追求者众多。谢伯顺想让通过联姻,为自己找到一个强大的合作伙伴,以便在谢家权利斗争中获取更大的助力。 即使,他的女儿才刚满十八岁,甚至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而周雅莉,也在杜晏的暗中推波助澜中,同谢思琪一起回国,进入了北城大学。 所有演员即将粉墨登场的时候,贺瑾正式升入大二。 如同杜晏所预料的那样,即使是没了学校的强行规定,贺瑾也没有提出要走读,依旧是选择在学校住宿。 北城的九月,同南城不同,已经有了些秋意。 北城大学美得可以成为北城一个闻名遐迩的游览景点,火红的枫叶从大门处一直燃烧到了学生活动中心。 这种热烈的景象,特别适合这个新生入学的时间,不必做什么太多的布置,也能让来自天南地北的学子感受到热情。 贺瑾作为学院的风云人物,自然是摆脱不了迎新这差事的。他坐在迎新处的桌子后面,坐姿不算太端正,有些懒散的样子。 即使不是这个学院的新生,路过的时候都会多看上几眼,然后带着羞涩又激动的表情,和身边的同伴一边窃窃私语一边离开。 因为那个学长,实在是太满足小女生对于大学学长的幻想。宽肩窄腰大长腿,眼眸深邃,鼻梁高挺,对于新生们层出不穷的问题,却始终是带着温和的笑容。 文学院的迎新处,就在隔壁,方想想才送走一个咨询的新生,得了几分钟的空闲。她还是忍不住,又看向贺瑾的方向。 身边的室友极其敏锐,又打趣到:“怎么,看着贺男神被一堆学妹围着,吃醋啦?” 方想想笑了笑:“瞎说什么,我又不是他女朋友。” 室友挑了挑眉,一脸八卦:”得了吧,贺男神那人看起来温和有礼的样子,实际上难接近的很,我看整个学校的女生,就你能和他多说得上几句话。一般来说,这种特别的对待……” 室友还在那边絮絮叨叨,方想想却是因为其中一个词陷入沉思之中。 温和有礼? 那个初见时桀骜不驯的叛逆少年,让南外老师头疼不已,学生退避三舍的校霸贺瑾,现在居然能用温和有礼来形容,并且还成为北城大学公认的男神级人物。 真是世事无常。 她突然觉得有几分恍惚,眼前的贺瑾,和当年她喜欢的邻家小哥哥陈业州,竟是慢慢重合到一起。 方想想也不明白,究竟是不是因为贺瑾在高中的时候变得像是陈业州那样优秀,她才会喜欢上贺瑾。 如果是这样,明明她现在已经成为了陈业州的学妹,两人现在关系也不错,她的目光却始终还停留在贺瑾的身上。 “喂,想想,快看,那个是谁啊?” 方想想回过神来,看到一个身姿婀娜的漂亮女生,正和贺瑾相谈正欢。从贺瑾的表情看来,两人并不像是不认识的样子。 “贺瑾哥哥!” 刚送走一波新生,贺瑾揉着有些发胀的额角,准备到后面去休息一下,才转身就听见有人喊他。 贺瑾回头,很有些出乎意料:“雅莉?” “是不是很惊喜啊!”周雅莉笑得眉眼弯弯的,几步跑到贺瑾面前。 “你怎么回国了。”贺瑾的嘴角,带出几分笑意来,见到许久未见的小妹妹,心底也有些欣喜。 虽说数年未见,对于周雅莉这个小妹妹,贺瑾还是心存感激的。 当初他的父母出了事故,双双身亡,一夜之间突然变成孤儿,被周德峰带回家里的时候,很是自我封闭了一段时间。 那个时候是活泼的周雅莉,一直锲而不舍的带着贺瑾四处玩闹,才让他慢慢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贺瑾一直把周雅莉当成亲妹妹看待,直到后来周雅莉被送出到国外念书,两人这才慢慢的有些疏远起来。 周雅莉抬起头,带着些得意地瞟他一眼:“我不光回国了,现在还是你的学妹哦。” 说完,她伸出手来:“请多指教,学长。” 贺瑾有些哭笑不得:“周叔叔怎么会同意你回国念大学,他不是一直想让你留在国外,最好能能定居吗?” 周雅莉撇了撇嘴:“我都成年了,又不是什么都要听家里的小孩子。我不喜欢待在国外,所以就回来啦。” 贺瑾却是有点奇怪,当初周叔不顾周雅莉的哭闹,强行把她送出国读寄宿学校,现在怎么又会同意她回国读大学。 那其中的这几年时间,不是完全白费了吗?贺瑾决定待会还是打个电话过去,问一下究竟是什么情况。 “好啦,这么久不见,你一直提我爸干什么?”周雅莉抗议,“作为学长,你不是应该带我参观一下学校吗?” 贺瑾问道:“你是哪个学院的?” “文学院啊,怎么了?” 贺瑾无奈地笑了笑:“文学院的新生可不归我们管,而且你是女生,我也不方便带你到宿舍去。这样吧,文学院那边我刚好有朋友也在迎新,带你过去。” 说完,贺瑾领着周雅莉,就走向了方想想所在的文学院方向。 20.青春疼痛片噩梦 周雅莉一听就知道贺瑾说的是谁,她早就入了外籍,从国外申请北城大学,难度不算太大。不然以她的成绩,在国内参加高考的话,北城大学是想也不用想的。 周雅莉没有想到的是贺瑾居然能考上北城大学,毕竟当年她离开的时候,贺瑾还是个逃课打架一条龙的南外扛把子。 据说,都是为了一个叫方想想的女孩。 周雅莉扬起笑容:“好啊,贺瑾哥哥你忙,不用管我。在国外呆了那么久,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两人交谈之际,已经站在了文学院的迎新处前。 “方想想。”贺瑾叫了一声背对着不知道在收拾什么的方想想。 方想想站起来,转过身:“啊,贺瑾,有事吗?” 周雅莉看到这个情况心里冷笑一声,刚刚她在和贺瑾聊天的时候,这方想想明明一直偷偷在看这边,现在倒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贺瑾除去在杜晏的事情上面特别心思细腻外,对于眼前这风平浪静下的暗潮汹涌是浑然不觉。 他直接开口说:”这是我妹妹周雅莉,刚好是文学院的新生,麻烦你带她熟悉下情况。“ 方想想点头:“好的。” “贺瑾!过来帮下忙。” 贺瑾学院那边又来了批新生,一下子就人手不足,辅导员便出声叫贺瑾回去。 “我先过去忙,待会忙完了请你们吃饭。”贺瑾留下这么句话,就匆匆离去。 “你可不要骗人哦!骗人我会生气的。”周雅莉挥挥手。 等贺瑾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周雅莉回过身来,看着方想想,笑了笑。 “走吧,方学姐。我早就听说过你了呢,这些年不在国内,好在贺瑾哥哥遇见了你,能不能跟我讲讲你们的故事?” 眼前的女孩眉眼弯弯,嘴角还有着两个小小的酒窝,看起来明明是极为好相处的样子,方想想心里却有一种不太想搭理她的感觉。 “我和贺瑾就是普通朋友……” 周雅莉一把挽起方想想的手:“哎呀,你就别害羞了,贺瑾哥哥以前是什么样子我可是清楚得很,以前我在国内的时候,他还能听我几句劝,不出去瞎混。后来我出国了,听我爸说,他基本可是打遍街头无敌手,考试专门交白卷的。” “这样啊。” “我跟你说哦,当初贺瑾哥哥来我家的时候,还特别的……” 两个女孩子手挽着手离开活动中心,看上去相处得极其和谐的样子。 贺瑾这边忙完之后,发现方想想和周雅莉已经回到了学生活动中心,两个人还坐在台子后面不知道再聊些什么。 周雅莉似乎感知到他的到来:“你终于好了,我都快饿死了。” “走吧,我带你们去吃饭。”贺瑾抬手对两个女孩打了个招呼。 周雅莉说:“吃什么呢,我想想,唉,还是比较想念王阿姨做的菜啊。” “王阿姨早就被他儿子接过去享福了,我可没办法满足你这个要求。” 三人相伴走出活动中心,只是方想想不知怎么的,发现自己怎么都找不到能插嘴的空隙。 因为贺瑾和周雅莉在聊的,是属于她完全不知道的部分。 方想想本来就是个有些腼腆的人,这种情况更觉得处境尴尬,就在她想开口说自己跟室友约好,还是不去吃饭的时候。 她看到活动中心门口有一个人走了过来,往来的学生在遇到那个人的时候,似乎都会下意识的让开几步。 经过的女孩子,则是在让开之后,又下意识地回头多看上一眼。 那个人很年轻,单看脸的话和旁边的大学生并没有太大差距。他皮肤很白,眼角微微上扬,嘴唇眼珠的颜色都偏浅,加上身上极其合身找不出一丝褶皱的衬衣西裤,让这人看起来与周遭纷乱的人潮格格不入。 是杜晏,贺瑾的舅舅。 方想想才反应过来,就看到走在她们身边的贺瑾,急急向前走去。 “贺瑾。”杜晏才到活动中心门口,就看到贺瑾和两个女孩走了出来。 方想想,周雅莉。 电影中的女主和女配居然都在,虽说周雅莉回国这件事情有杜晏的手笔,不过他也没想到,这两个女孩子这么快就认识了。 在电影剧情中,周雅莉可是想方设法成为了方想想的好朋友,然后又在背地里捅了方想想一刀,把她父亲酒驾车祸的事情告诉了贺瑾。 随后她又在贺瑾和方想想冷战的时候,想方设法靠近贺瑾,最后终于在一次贺瑾醉酒的时候和他发生关系。 之后方想想知道贺瑾出轨,当然也是周雅莉的使的手段。 这个女孩子,长得是甜美天真的模样,实际上品行可是不怎么样。不过她对于杜晏的背锅大计,却是不可或缺的人物。 贺瑾声音微微上扬,眼角眉梢也带上了喜意:“你怎么过来了?” 杜晏对贺瑾身边两个女孩子点了点头:“打你电话,没打通。” 贺瑾这才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发现手机早就没电关机。 他带着几分歉意笑了笑:“抱歉,今天迎新实在太忙,没有发现手机没电了。” 方想想是见过贺瑾在杜晏面前的模样的,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周雅莉却不一样了,涉及到贺瑾的事情,她本来就很是敏锐。 贺瑾整个人都柔软下来,从头到尾有些疏离的感觉也一扫而空。 周雅莉开口问道:“贺瑾哥哥,这是?” 贺瑾似乎这才意识到旁边还有人,他目光从杜晏身上移开,很快又转了回去:“舅舅,这是周叔的女儿,周雅莉。” “雅莉,这是我舅舅。” 听到这里,周雅莉心里才安定下来,原来是把贺瑾带离她家的那个舅舅。那贺瑾的异常倒是可以解释了,看到家长出现,总是会露出些柔软幼稚的模样。 周雅莉立刻就笑开来,她歪歪头:“你好,那我是不是应该也叫您一句舅舅?” 杜晏看了她一眼,丝毫没被这溢满青春热情的少女打动:“你叫我谢叔叔就好。” 周雅莉一愣,随后又扬起笑脸:“刚好贺瑾哥哥要请我吃饭,谢叔叔您也一起去呗,我可想知道这几年的事情了呢!” 杜晏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情况,周雅莉话里话外都在表示自己同贺瑾的亲密。这让站在一旁的方想想,很有几分尴尬。 他是没空搭理这两女争一男的宫斗剧情,贺瑾本性就不坏,在电影中出轨也是因为大受打击加上醉酒的意外情况。 贺瑾实际上一直是把周雅莉当妹妹的,现在和方想想之间进展顺利,也是绝对不可能会和周雅莉发生点什么。 更何况,今天他是有正事来找贺瑾。 谢老爷子,提出来想见一下贺瑾。 谢老爷子子孙众多,贺瑾的妈妈年少时就离开谢家,自此杳无音讯。他本来早就忘记这个外孙女,这么多年也没有提起过。 或许是近年来住进了疗养院,谢老爷子也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老人在这种时间,总会习惯回忆过去,这一回忆,就想起了流落在外的贺瑾。 于是,他今天突然吩咐杜晏,把贺瑾带过去给他看看。 而对于杜晏来说,这也恰恰好是带贺瑾回谢家认祖归宗的好时机。 “抱歉,今天我来找贺瑾是因为家中有事。我去开车,在校门口等你。”杜晏交待完,就先行离开,留给贺瑾一点解释的时间。 在周雅莉看来,贺瑾从来就不是个听长辈话的人。这个突然出现的舅舅,说话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贺瑾是肯定不会搭理对方的。 没想到,那边杜晏才转身走了没几步,她就听贺瑾开口说:“抱歉,方想想,雅莉,这顿饭先欠着,改天再请你们吃。” 说完,贺瑾就急急忙忙地追着杜晏离开的方向跑了过去。 *** 北城疗养院,在远离市区的一处山庄。小桥流水,环境清幽,大多数那个圈子的老人,到了这个时候,都会选择在疗养院里度过最后一段时间。 杜晏带着贺瑾在会客厅里等着,现在还没有到和谢老爷子约好的时间。 谢老爷子高高在上了这么多年,现在即使身体不适,住进了疗养院,依旧是一个强势的人。 比如没有他的允许,这些子孙辈是别想踏入疗养院见他一面。即使是直系的子孙们,想要见他也得事先预约好时间。 不能迟到,早到也不会见你。 谢老爷子是个十分有时间观念的人,做事情也十分有规律,所以性格和他极像的杜晏,才会特别得他的青睐。 过了一会,谢老爷子的生活助理走出来,请他们进去。 才到门口,杜晏就看到谢伯顺走了出来。 这种豪门世家,私底下斗得再怎么不可开交,表面上都是一团和气的。 杜晏毕竟是晚辈,他上前一步:“大伯,您来看爷爷?” 谢伯顺长得慈眉善目的,看到杜晏走过来,脸上也是绽开笑意:“小晏啊,这么巧,要不我在外面等你,待会大伯请你吃饭?” 杜晏脸上虽然没什么笑意,声音却是恭谨的:“大伯您事务繁忙,就不用麻烦了。” “刚好,思琪也刚从国外回来,她可是很想你这个堂哥的……” 话音刚落,谢思琪也从里面走了出来,青春年少的少女,站在谢伯顺身边,不像父女,反而像是祖孙。 谢思琪不是谢伯顺的妻子所生,而是谢伯顺在外面养的一个小明星生的,继承了她母亲的好相貌。 不过这都不是谢伯顺大费周章把谢思琪从国外弄回来的原因,谢伯顺在外面不知道有多少私生子,单单只有谢思琪能在谢老爷子面前出现的理由,只有一个。 谢思琪长得,和谢老爷子早年因病去世的发妻,有几分相似。 21.青春疼痛片噩梦 “对了,这是?”谢伯顺的目光,又转向了贺瑾。 杜晏心里想着这老狐狸,明明早就把贺瑾查了个底朝天,现在还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这是贺瑾,姐姐的孩子。” “哦。”谢伯顺做恍然大悟状,“是文茵的孩子啊。” 他走上前来,拉住贺瑾的手,眼眶中竟是泛起了泪花:“孩子,在外面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你了。” 杜晏在旁边看到贺瑾的脸似乎僵了一瞬,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您……”贺瑾有些欲言又止。 杜晏在旁边说到:“他是你外公的哥哥,你可以叫他大外公。” “大外公,舅舅把我照顾得很好。”贺瑾轻柔又不失坚定的把自己被握住的双手抽了出来。 “……”谢伯顺向来笑眯眯的脸,僵硬了几秒。 谢伯顺刚刚那句话,也就是讲点场面话罢了。 虽说他也有点影射杜晏不早些把贺瑾带回来认祖归宗,挑拨一下舅甥间关系的意思。只是话没说明白,在这种大家族中,哪个不是笑着敷衍下就算了。 这孩子,说话怎么这么直接,不愧是那个年纪轻轻就跟人跑了的谢文茵的孩子。 谢伯顺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贺瑾也不打算再说场面话,杜晏更不是会站出来缓和气氛的人。 三人相对无言之时,一直站在后面没吭声的谢思琪,突然走了过来。 谢思琪一把挽住了杜晏的手:“堂哥,好久不见,你今天必须和我一起吃饭。” 杜晏是真有些搞不懂这个谢思琪,明明他和谢伯顺只能维持一个表面上的平和,这谢思琪每次见到自己却是亲热得不得了。 谢思琪身上的香水扑鼻而来,杜晏各种知觉本来就要比常人敏感些,嗅觉也不例外。 就在他勉强忍住鼻子的痒意,免得失礼又太失形象的打出一个喷嚏来的时候,旁边伸过来一只手。 那只手轻轻捏住杜晏的手臂,温柔又坚定地把他的手从谢思琪那里解救出来。 “抱歉,舅舅他不习惯离别人太近。” 谢思琪向来得宠,又是谢伯顺最小的女儿,本来就有些刁蛮任性,被贺瑾这么下面子,立马柳眉一竖:“你这么对女孩子!太没风度了吧!” 贺瑾笑了笑:“从辈分上来说,我应该叫您一句表姨吧?” 女孩子最听不得这种话,一声表姨叫出来,谢思琪顿时就觉得自己老了好几岁。尤其还是从贺瑾这种俊美青年口中说出,更让他觉得愤怒。 “你,你!” 杜晏终于开口,打破僵局:“抱歉,我们该进去了,让爷爷久等也不太好。” 一幕各怀心思的戏码,总算是落下幕来。 *** 贺瑾和谢老爷子的见面,意外的顺利。 在这个从来没见过面的曾外孙的面前,谢老爷子完全退去身居高位的气势,变得如同一个普通的老人那样,充满了慈爱。 贺瑾的表现也同在外面对上谢伯顺的时候完全不同,陪着这个日暮西山的老人家,好好的长谈一番。 杜晏知道原因,因为贺瑾长得很像他的外公,谢叔平。除去多了几分锋利的气质外,贺瑾看起来和谢叔平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谢叔平本来就是谢老爷子最喜欢的孩子,又因为白发人送黑发人更添几分惆怅。如今见到和谢叔平长相相似的贺瑾,自然是爱屋及乌,比之其他子孙更多了几分慈爱之情。 当年如果不是谢叔平突然过世,这谢家家主的位置,也不会争斗成这番模样。 谢老爷子认下了贺瑾,之后就等着贺瑾正式在某次家族聚会中被正式引荐。那时候,贺瑾就能算得上是谢家人了。 虽说他不姓谢,但只要得了谢老爷子的承认,其他人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再说了,贺瑾是外姓,如果他不改姓的话,是没有资格继承谢家的。 这些谢家的子孙,也就不会把贺瑾当成什么敌人,反而会争相拉拢贺瑾,或是试图分裂他和杜晏的关系。 回家的路上,杜晏侧头看着专心开车的贺瑾。 贺瑾早在高三毕业的那年暑假就拿了驾照,从那天起,只要是同他一起出门,开车这差事就交给他了。 贺瑾对于和谢老爷子相认这件事上,表现得非常淡定。因为在贺瑾成年的那天,杜晏就把他的母亲和谢家的这些事情,一一告知。 回到北城后,杜晏也早就同他通过气了,告诉他总有一天是要回到谢家的。贺瑾只说了一句,我不准备改姓,就再无其他异议。 贺瑾回归谢家这件事,基本是出不了什么岔子了。 不过,另一件事情杜晏倒是要提醒贺瑾一下,免得发生什么意外,他又中了周雅莉的招。 “今天那个叫周雅莉的女孩子。”杜晏揣测着说法,想着怎么比表述不会引起贺瑾的反感。 毕竟周雅莉对于贺瑾来说,是个带他走出伤痛的童年伙伴,有着某些特殊意义。 贺瑾反应却是很快,面对这杜晏的时候,他总是最为敏锐的:“舅舅,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吧,我不会介意的。” 杜晏点头:“你们现在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情你还是要多加注意为好。” “雅莉对于我来说,就是个小妹妹,没有其他再多的了。” 贺瑾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亮得杜晏甚至觉得有些不对劲,又是那种久违的二哈见了肉骨头的表情。 虽说杜晏觉得贺瑾怪怪的,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完:“我并非是干扰你的交友状况,只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心思细腻,容易对优秀的同龄男孩产生些暧昧的感情。” “你觉得我很优秀?” “……” 杜晏发现他和贺瑾完全就不在一个频道上,只好抱着和年轻人的代沟真是无法逾越这种想法,沉默了下来。 贺瑾却是敏锐地感觉到杜晏身上那几不可见的怒意,赶紧开口表示:“你都这么提醒我了,我会注意的,等我把欠下的那顿饭给还了。就会注意和雅莉保持距离的,不单独吃饭,不单独看电影看星星,不给她朋友圈点赞……” 杜晏越听越不对,贺瑾这副口吻,怎么越听越奇怪。 他捏了捏眉心:“你把握好度就行了,不用向我保证这么多。” *** 周雅莉觉得,贺瑾在躲着她。 从入学到现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她和贺瑾的近距离相处只有一次,就是在贺瑾欠下的饭局上。而且还是和那个叫方想想的一起吃的。 从那天以后,不管周雅莉找什么样的理由,贺瑾都没答应过和她出来。偏偏还拒绝得她连发脾气的理由都没有,因为贺瑾的理由都特别正当。 比如学习忙,比如社团忙,比如在外面简直忙,各种各样的,五花八门。 不过她从来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在周雅莉看来,说不定是那个方想想偷偷在贺瑾面前说了些什么,才导致对方这么躲着他。 她想着贺瑾这边暂时走不通,那就不如曲线救国。 周雅莉先是打破方想想的心防,和对方成为还不错的朋友,之后又发现方想想还真不是贺瑾的女朋友。方想想和贺瑾见面的频率,和她也差不了多少。 贺瑾在学校里,颇具知名度,关于他的传言各种各样的。周雅莉凭借着高超的社交手腕,从这些真真假假的传言中,拼凑出一条极具可信度的消息。 贺瑾在学校附近的某个小区,有套房子。他并没有申请走读,但却很少住在宿舍,而是住在自己的房子里。 北城大学周围的小区是北城的富人区,房价在整个北城可以说是独领风骚。这让贺瑾在北城大学的男神地位更加坚不可摧,能在北城大学周围买的起房子的人,家境肯定不一般。 除此之外,还曾经有人在附近的某家大型超市看到贺瑾在买菜,从采购的量看来,不像是一个人吃饭。 于是,除去文学院方想想是贺瑾唯一另眼相待的女孩子这个传闻外,另一个版本是贺瑾有个校外的女朋友,正在外面秘密同居。 方想想的威胁,已经被周雅莉排除掉。神秘女友就激起了周雅莉的全身心警惕,这个消息虽然在旁人听起来有些不靠谱,但她却觉得可信度很高。 因为除去女朋友有意见外,周雅莉实在是想不出贺瑾为什么要躲着自己保持距离。 必须得确认一下是哪个小biao子把贺瑾哥哥给抢走了,周雅莉心中暗暗下了决定,不然连对手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她该怎么制定作战计划。 之后,周雅莉就在微信上想尽各种办法,想让贺瑾告诉她那套房子的所在地,却被对方不着痕迹地敷衍过去。 甚至有一次,周雅莉故意在外面待到宿舍关门之后,求助贺瑾。贺瑾也只是过来在学校附近找了家安全的酒店把周雅莉送了过去,而贺瑾本人,止步于酒店前台,连电梯都没有靠近。 周雅莉屡屡受挫,不过或许是老天爷看她如此锲而不舍,还是让她知道了贺瑾现在的住处。 22.青春疼痛片噩梦 那是在一次院际篮球赛,文学院对金融学院,有贺瑾出现的比赛,周雅莉肯定是要到场的。 周雅莉和体育部的人挺熟,直接就揽下了坐在场边看衣服和随身物品的活,在她旁边坐着的是金融学院的学姐。 比赛过半,学姐突然开口对周雅莉说:“同学,我出去有点事情,麻烦你帮忙看下这边的东西。” 周雅莉笑眯眯地点头:“没问题,学姐你放心。” 说完,她就坐到两堆东西中间去。 学姐走后,周雅莉的视线就频频移向旁边的那堆随身物品上。她一眼就认出了哪个是贺瑾的手机,黑色,没壳也没贴膜的那个。 确认目标后,周雅莉扫了扫场上的人,比赛正激烈。不管是场上的人还是后面的观众,都没什么功夫注意她这个不显眼的角落。 她就这么偷偷摸摸地把贺瑾的手机拿到了手里,一按。 屏幕亮了起来,手机有密码,是自然的。 周雅莉当然想到这一点,但她知道,贺瑾挺懒的,电脑手机的密码用的都是自己的生日。 密码错误。 周雅莉呆了呆,怎么可能,贺瑾居然会用其他密码?她眼珠一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果然是有个秘密女朋友。 一个男人,突然改了自己用了很长时间的密码,那肯定是交女朋友把密码改成对方生日了。 开手机这条路走不通,周雅莉只得悻然把手机放回去,在那瞬间,她突然注意到手机的锁屏壁纸。 贺瑾的锁屏,是张挺意境化图片。 天色渐晚的时候,一栋四层高的楼房。构图的中央,是昏黄光亮起,印在其中一扇窗户上的人影。 周雅莉又觉得不对劲起来,贺瑾并不像是这么文艺的人,这图片也比较像自己拍的。 想到这里,周雅莉用自己手机,把那张锁屏给拍了下来。 北城大学附近的楼盘限高,大多都是这种四五层的小楼,顶多不超过八层。不过还在这些高端楼盘的建筑外观都很有特色,只要到附近转转,再对比一下照片中的外观,要找出来不算什么难事。 皇天不负有心人,最终贺瑾的住处还是被周雅莉找到了。她筹划一段时间,找了个办法混进了小区,蹲在楼梯间等贺瑾回家。 周雅莉是掐着贺瑾下课的点到的,也没过多久,就听到电梯的声音。 出乎意料的是,从电梯走出来的居然不是贺瑾,而是另一个她认识的人,准确来说,是见过的人。 那个叫谢晏的男人,贺瑾的舅舅。 周雅莉在这瞬间,有种天崩地裂世界观被重塑的感觉。这真的是贺瑾吗,是那个初一就能干翻一队初三学生,打遍南外无敌手的校霸吗? 怎么变成了离不开家长的妈宝,不对,舅宝男? 费劲千辛万苦,得到贺瑾就是在外面和家长住在一起这个结果,周雅莉觉得这真是没劲透了。她还以为能找出外面究竟是哪个女人把贺瑾勾搭得乐不思蜀,可惜什么都没找到。 周雅莉正准备离开,又听到电梯到达的声音。 这次走出来的人,却是贺瑾。 周雅莉悄悄缩回楼梯间,把消防门给掩上,推开一小条缝隙看贺瑾的举动。 只见贺瑾先是走向刚才他舅舅进的那扇门,在门口站了一会没动,周雅莉本来以为他带钥匙,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对,门上装的明明是密码锁,不存在没带钥匙之类的尴尬事情。 过了一会,贺瑾脚步一转,走向了走廊的另一端,开门进了同层的另一套房子。 奇怪的是,贺瑾走向的竟然是同一层的另一户,和刚才他舅舅进的根本不是同一道门。 周雅莉整个人傻了,完全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她心里只想着,这舅甥两难道关系根本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融洽,那么大的房子,还非得两个人分开住。 这边周雅莉带着一头雾水回了学校,那边贺瑾把门掩上后,靠在了沙发上。 杜晏今天回家挺早,贺瑾只在下面等了一会就看到他的身影。 确定杜晏进门后,贺瑾才从下面隐蔽的地方出来上楼。 这对于他来说,只是日常行为而已,他每次回这边住,都会待在小区下面观察,确认舅舅已经回家之后,他才会上楼进来。 这是为了避免在电梯里碰到杜晏,就有些不好解释。毕竟贺瑾告诉对方的是只有在周末学校里没有事情的时候,才会偶尔回这边住上一个晚上。 实际上的情况却是,学校宿舍那边,贺瑾只有忙到到比较晚的时候才会偶尔睡一晚。大部分的时间,他都是住在这边的。 一年多以来,已经成了习惯,他待在下面并不觉得无聊。 看着这一层的灯亮起,然后杜晏的身影偶尔会倒映在窗帘之上,就这么看着,他心里就会觉得安定下来。 至于他选择把两套相邻的房子都买下来,瞒着杜晏住在这边的理由很简单。 当初在南城,杜晏一声不吭地搬离,回了北城。这让贺瑾对于杜晏待在某个他能确定的范围内这件事情,产生了某种执念。 他总觉得,自己一旦不留意,杜晏就会跑到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如果可以,他希望舅舅能一直待在他的视线中,哪儿也不去。但贺瑾知道,这不现实。 杜晏虽然表面上冷冷淡淡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实际上却是个能力很强的人。起码在现在,两人无论是在权势还是在财势上,贺瑾都是处于弱势的。 所以他只能示弱,以杜晏的性格,在目前的阶段也只有示弱才能维持住现在的平衡。 能住在相邻的房子里,确保杜晏每日会回到这个地方。贺瑾的心,就能稍微安定下来,心中那些扭曲的阴暗的东西,也能安然无恙地被关在囚牢之中,不会出来毁掉一切。 因为,杜晏是他的舅舅,他们两之间的关系,也只能止步于此。 *** 某酒吧。 周雅莉歪在吧台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有人搭上她的肩:“周大美人,怎么今天不装乖学生了?” 周雅莉抬头望那人一眼,吐出几个字来:”滚蛋,姐没工夫搭理你。” 没过多久,又有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 周雅莉抬头又想赶人,却在看清楚的瞬间就换了个表情:“思琪姐。” 谢思琪把周雅莉带到卡座上,又把坐在那的朋友都赶到另一个座位上去,这才开口问:“雅莉,怎么了,这么久不出现,一出现就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周雅莉真心把谢思琪当闺蜜,什么事情都不避讳:“我的男神不搭理我……” “你是说,你那个叫贺瑾的哥哥?” “是啊,我这段时间没出来玩,是一心扑在他的身上,谁知道人根本正眼都懒得看我一眼。”周雅莉摊在沙发上,有些醉眼朦胧。 “我觉得他心里肯定有人,可我查来查去都没查出来那个小biao子是谁。” 谢思琪看着周雅莉,心里冷笑一声,不愧是暴发户出身,就是没修养。 然而,她脸上的笑容却是挺亲切的:“你前几天不是说找到了他在外面的住处吗,怎么没找出他女朋友来?” 周雅莉提起这件事就更加沮丧:“有个屁的女朋友,他跟自己的舅舅住一起。我是没看出来,贺瑾哥哥以前那副怼天怼地的模样,居然是个离不开家长的人。” 谢思琪来了兴趣:“舅舅,你是说我堂哥谢晏?” 周雅莉点头,谢思琪是谢家人这她早就知道了,贺瑾被谢家人接走这件事情,她爸爸也早就告诉了她。 谢思琪继续说:“你知道贺瑾为什么不搭理你吗?因为他的舅舅谢晏对他管得可严了,据说谢晏中意的可是你们学校叫方想想的那个女孩。” “你想想,以贺瑾对他舅舅的听话程度,如果他要求贺瑾和方想想订婚结婚,他会不会同意?” “我和方想想最近关系还可以,她和贺瑾哥哥见面也不多啊,我觉得应该不会是她。” “这是有原因的,方想想高中也是南外的你知道吧?”谢思琪说,“当初因为她和贺瑾走得进,被校园霸凌过,贺瑾为了她打架,之后还闹得我那堂哥出面过。” “我那堂哥,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最讨厌的就是超出计划之外的事情。让他去处理贺瑾的打架事件,大概会让他非常恼火。”谢思琪耸耸肩,“或许就是因为这样,贺瑾在大学里才收敛起来。” “为了方想想打架?还为了她收敛?”周雅莉的眼睛,猛地就睁大了。 她不允许,绝对不允许,贺瑾哥哥是她的,明明她从小就是贺瑾哥哥最疼爱的人。 “我那堂哥控制欲很强,你的贺瑾哥哥是反抗不了他的。”谢思琪见周雅莉上钩,终于抛出她的真实目的,“除非你让他俩闹崩。” “那人养了贺瑾哥哥好几年,他们关系好像不错的。”周雅莉有些垂头丧气,“贺瑾哥哥是个感恩的人,怎么可能闹崩……” “当然有办法,要知道,我那堂哥,可不是贺瑾的亲舅舅……”谢思琪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把这个炸一弹轻描淡写地抛了出来。 23.青春疼痛片噩梦 晕黄的灯光温和洒落在书房的每个角落,坐在书桌后面的青年,穿着丝绸睡衣,向来梳得整齐的头发散落下来,有些随意地搭在额前。 这让他本来就年轻的脸看起来更加年轻几岁,过分白皙的肌肤在暖色调的灯光之下透出些润泽的感觉来。 指节分明,如玉雕般完美的手指握着黑金色的钢笔,在纸上流畅游走。 在梦境世界中待久了,杜晏几乎要以为自己从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严谨守旧又冷淡,甚至有些抗拒各种现代的电子设备。 不过在现代社会,手机这类通讯工具不管如何都是不可缺少的,更何况杜晏谋算的东西太多,怎样也不可能过上隐世生活。 就如现在,杜晏一帖字尚未写完,桌上的手机就微微震动一下。 他顿了顿,心底有些被打扰的不悦,却还是拿起手机。 【谢思琪已经把消息透露给周雅莉。】 杜晏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的那一丝不悦却很快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计划顺利带来的愉悦感。 一切终于开始进入正题,可以慢慢收尾。他想着等梦境结束之时的一顿美味,对于接下来或许要遭受一切都觉得足以承受。 被夺走权势,失去一切而已,为了美食我无所畏惧。 平复下计划顺利的愉悦感后,杜晏心思转动间,开始理清现在的情况,谋划之后该进行的步骤。 周雅莉在国外能和谢思琪搭上线,其中杜晏起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他自然不会放任这两个不安定的因素自行发展,谢伯顺在什么时候得知他的身世,谢思琪大概在什么时间点把他的身世透露给贺瑾。 这一切的进展,都在杜晏的掌握之中。 如今谢老爷子开始逐渐放权,杜晏本就得他看重,加上谢氏集团的支持,谢家的权利有大半已经到了杜晏的手中。 谢伯顺那边已经急得不择手段,甚至想出让谢思琪回来联姻这样的手段来。 杜晏选在这个时间点,把他并非谢家血脉的消息,送到了谢伯顺的手上。 然而,即使谢伯顺知道了杜晏不是谢家血脉,他也不能轻易把消息放出去。因为在杜晏的手上,有着他更为致命的把柄。 像谢家这种庞大的家族,虽是身居高位,但也如同危楼累卵,一步行错,就可能导致全部崩塌。 杜晏握在手中的那些关于谢伯顺的把柄,如被有心人得到手,各方操作下,甚至能让整个谢家分崩离析。 谢伯顺虽然对于成为谢家家主这件事情已经几近走火入魔,但毕竟是在复杂的谢家长大,他也不是个蠢货,知道不能轻易惹怒杜晏。 贸然把杜晏不是谢家血脉这件事情曝光,只会导致两败俱伤。谢伯顺想要的,是势力庞大的谢家,而不是一个垮掉的谢家。 那他剩下的路只有一条,就是让贺瑾同杜晏离心。 通过贺瑾拿到杜晏手上掌握的关于他的证据,谢伯顺才能把杜晏并非是谢家血脉的事情捅出来,让他被剔除继承谢家的资格。 当然,证据什么时候送到贺瑾手里,什么时候把自己真实的身世和所有事情都暴露出来,杜晏都已经规划完毕。 他只等着事态一步一步向着他期望的方式发展,让贺瑾立于道德制高点,之后再顺理成章的被打倒,把整个谢家送到贺瑾手里。 谢伯顺手上的权势,就是杜晏给贺瑾留下的,用来干掉他这个反派的基础。所以他不会轻易让谢伯顺倒台,没了谢伯顺,这接下来的戏还真没法唱下去。 现在消息已经到了周雅莉那里,杜晏只需要等着谢伯顺使出手段来离间自己和贺瑾就够了。 *** 周雅莉并不是一个莽撞的人,她酒醒之后,想到谢思琪告诉她的这个消息,觉得空口无凭,还是得拿到切实的证据才能去找贺瑾。 谢思琪那边,当然准备好了一切,只等着周雅莉找上门来。 拿到证据后的周雅莉,直接根据贺瑾的课表,堵到教室门口去了。 “贺瑾哥哥,我请你喝杯咖啡?” 贺瑾看着堵在门口的女孩子,心里愈发确定杜晏的说法,周雅莉对他或许真的有些不同寻常。 毕竟一个女孩子整天穷追猛打的,贺瑾就是再迟钝,也能从身边朋友的打趣中发现不对。 既然事情如此,贺瑾就更加要注意要同她保持距离,他不想到最后闹得和周雅莉连朋友都做不下去。 在他看来,周雅莉对于他的感情,是基于童年和少年那段时期的朝夕相处,现在两人都已经成年。 他自己也和以往的那个贺瑾完全不一样,等周雅莉看清楚了,也就不会继续这种不理智的迷恋。 “抱歉……” 贺瑾话没说完,周雅莉就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是关于你舅舅谢晏的事情。” 学校外面的咖啡店内。 点完单后,贺瑾直接开口问:“你刚才说的,和我舅舅有关是什么意思?” 周雅莉知道贺瑾的性格,也不绕弯子,直接就把秘密给捅了出来:“你舅舅和你没血缘关系。” “什么?” 周雅莉看着贺瑾震惊的表情,觉得这事情有谱:“那个叫谢晏的人,根本就不是谢家人,他一直都在利用你。利用你掌握谢家的权势。” 周雅莉可以清晰的看见,贺瑾的瞳孔因为震惊猛地一缩,她心里想着,自己这步棋似乎是走对了。 她虽然觉得贺瑾脸上的神色让她有些害怕,却还是定了定神继续说下去:“我有个朋友,是谢家人,这是她爸爸不小心知道的秘密。” 贺瑾脸上的表情却是又冷静下来:“谢家人的话,可信度不高。” 最初的震惊过后,贺瑾的理智开始发挥作用。 在他看来,以杜晏那冷淡的性格,如果两人没有血缘关系,那人怎么会大费周章地把自己认回来,甚至为了教养好自己,在南城待了整整三年,远离谢家的权利中心。 周雅莉早有准备,知道这种话没有实际上的佐证,是很难说服贺瑾的。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放在桌面上推了过去。 贺瑾打开之后,发现里面是几份体检报告。报告上面写着谢叔平,血型o型,他的妻子,血型也是o型。而在最后面那份体检报告上,却显示杜晏的血型是b型。 贺瑾抓过几份体检报告,扫了一遍又一遍,下颚线条崩得死紧,脸上一副山雨欲来的可怖表情。 周雅莉觉得,这是贺瑾狂怒的表现。毕竟他诚心相待那么久的亲人,竟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甚至从未告知过他这个事实。 这件事情,再往深处想想,联系到谢老爷子放权,谢家的内部斗争。周雅莉觉得,只要是个智商在线的人,都能脑补出一出充满着阴谋和利用的豪门争斗。 “他,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周雅莉一听就知道贺瑾问的是什么,点头说:“应该知道的,这体检报告是从他那里想办法弄过来的。” “贺瑾哥哥,我那个谢家的朋友,想和你……” 话未说玩,周雅莉就见贺瑾抓起那些东西,猛地站了起来,甚至没有和她多说一句话就冲出门外。 “这是……什么意思?” 周雅莉愣在当场,这是太过愤怒去当场对质了? 周雅莉并不知道谢思琪那边的弯弯绕,只觉得自己的目的达成了,便也没试图去拉住贺瑾。 她坐在原地,等着贺瑾和他的舅舅决裂,到时候贺瑾肯定会大受打击。这种时候,永远是最需要红颜知己的时候。 周雅莉在国外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从别人手里抢人,这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十分有魅力的人。 当然,贺瑾对于她来说,是不一样的。 贺瑾才冲到路边,就停了下来。 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对于他来说,卸下某种枷锁而已。杜晏那边是怎么想的,从他平日里的态度贺瑾就可以推测出来。 杜晏只把他贺瑾当成一个晚辈而已,贺瑾可以理解对方这种心态,毕竟从一开始,杜晏就是以一个家长的身份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想到这里,贺瑾整个人冷静下来,现在的他,有立场却没有能力把自己的心思暴露出来。 喜欢一个人,就该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得到想要的东西。 贺瑾开始回想,杜晏想要的,喜欢的东西是什么。 他生活极为自律,对物质没有任何要求,穿的衣服虽然是定制的,但衣服却不多,来来去去都是那些简单的款式。开的车,也是四平八稳,安全性能很强的商务轿车,甚至住的地方,也只是舒适够用即可。 舅舅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贺瑾想到,杜晏在同他说起谢家的斗争的时候,眼中才会微微带出些兴味来。情绪很浅,一闪而过,只是贺瑾却捕捉到了。 谢家吗?贺瑾知道关于谢家的事情后,对这些大家族之间的弯弯绕绕并没有兴趣。不过如果舅舅感兴趣的话,贺瑾可以帮他拿到想要的一切。 想到这里,贺瑾转身,回到咖啡店里。 “抱歉,刚才听到这个消息有些失控。”贺瑾在周雅莉对面坐下。 “啊。”周雅莉虽说有些惊讶贺瑾为何跑回来了,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你刚才说有朋友想见我?”贺瑾的表情,又恢复最初温和的样子,嘴角也挂上礼貌的微笑。 24.青春疼痛片噩梦 【谢伯顺已经开始和贺瑾接触。】 杜晏看到这条微信的时候,想着谢伯顺果然是撑不住了,这么迫不及待。 他的曲起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有节奏地敲击起来。这是杜晏在思考时的习惯动作,尤其是心里有些焦躁的时候。 谢伯顺那条线,几乎是完全按照杜晏的计划在行事,一切顺利。然而,在贺瑾这边,却又出现了变数。 杜晏不喜欢这种计划生变的感觉,很不喜欢。 然而,贺瑾是梦境之主在梦境世界中的化身,杜晏再怎么不喜欢,也只能兢兢业业地修正路线,以便结局能够走向他期望的方向。 他思考着应该怎样和贺瑾拉开距离,方便谢伯顺继续联系贺瑾。以谢伯顺那种谨慎的性格,不能保证完全不被发现的话,他不会同贺瑾有进一步的接触。 按照杜晏本来的计划,贺瑾住在学校,自然是能非常自然的同谢伯顺基础。 然而,贺瑾这熊孩子,根本就没有住在学校,而是住在这个小区里面,就住在杜晏的隔壁。杜晏现在住在这里,自然是不方便贺瑾和谢伯顺的私下往来。 杜晏心里倒是又怒又喜的,怒的自然是计划生变。 喜的是贺瑾行事颇有章法,居然能瞒住自己在隔壁偷偷住了一年多而没被发现,要不是物业找上们来,杜晏恐怕还会被瞒下去。 就在不久之前,物业的人过来敲门,通知说要统一更换门禁系统,但是隔壁业主一直不在家,打过两次电话对方也没有接,就直接敲了杜晏的门。 杜晏开始还觉得奇怪,隔壁业主不在家,为何会敲他的门。说起来搬进来一年多,他从来没和邻居照过面。杜晏一直以为隔壁的房子是空置着的。 他直接问出心中的疑惑,却从物业那里得到个惊天消息,隔壁的业主就是贺瑾。这两套房子都登记在贺瑾名下,并且贺瑾就在隔壁那套房子常住。 杜晏送走物业之后,就在沙发上坐了许久。 这两套房子都是大户型,一梯两户,不存在住不下的情况。那贺瑾为什么要另买一套自己住下来,还一直瞒着他。 如果说是为了谈情说爱方便的话,有哪个孩子会把房子买在家长的眼皮底下,这种行为实在是太令人难以理解了。 如果是防备他这个舅舅的话,也有些说不过去。就杜晏掌握的情况来说,谢伯顺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在私底下接触过贺瑾。 谢思琪那边的消息也才刚递到周雅莉那里不久,这房子是一年多以前就买下的。 那个时候的贺瑾,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甚至关于谢家那些恩怨情仇,豪门争斗之类的破事,杜晏都还没完全告诉他知道。 那贺瑾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就在杜晏心中猜测着种种可能性的时候,他放在谢伯顺身边的人,传了那条消息过来。 杜晏还是没能想明白贺瑾的目的,但计划总是要随着实际情况修正的。既然谢伯顺已经开始同贺瑾接触,那现在也算是个不错的时机。 他决定趁这个机会,把贺瑾瞒着自己买房的事情戳穿。两人闹翻,自己搬出去,更加方便谢伯顺和贺瑾之间的往来。 杜晏揣测着贺瑾的心里,一个十九岁刚刚成年的青年,最反感大概就是家长的横加干涉,更何况,他用的还是父母留下的教育基金。 从这儿角度出发的话,大概就能顺利引起贺瑾反感,一步步引导对方和自己大吵一架。 在心里把计划流程过了一遍之后,杜晏直接打电话把贺瑾叫了回来。 贺瑾进门的时候,表情有些奇怪。 他一进门,就用一种热切的眼神盯着杜晏看了许久,看得杜晏有些背脊发凉,浑身汗毛似乎都要竖起来。 杜晏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决定还是自己先开口:“刚才物业的人来过了。” “啊?\\\"贺瑾这才从自己的世界中回过神来,”怎么了?” “物业那边,说要统一更换门禁系统,需要业主签字同意。”杜晏看着贺瑾的眼睛。 贺瑾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慌乱:“然后,然后呢?” 杜晏说:“不如你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把旁边的房子买下来,并且瞒着我在这里常住?” 贺瑾没有吭声,似乎是因为隐藏许久的秘密被戳穿有些慌乱。 杜晏继续说:“当然,现在你已经是成年人,有权利支配自己的所有财产,你不愿意说的话,我也不会强迫,毕竟我只是你的舅舅而已。” 贺瑾最听不得的,就是杜晏这种和自己撇清关系的说法。 他毕竟年轻,又是在自己最为重视的人面前,在这种情况下,被杜晏一刺激,有些情绪就开始不受控制起来。 “原因很简单,当初在南城的时候,您直接搬走回了北城,这让我很没有安全感。”贺瑾笑了笑,“所以只有住在你的旁边,我才能安心。” 杜晏微微一愣,差点没能控制好脸上的表情。 在他看来,南城的事情早就翻篇了。贺瑾也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不是离不开家长小孩子,怎么会因为这种事情而造成心理阴影。甚至还因为缺乏安全感,买了相邻的两套房子,然后大费周章地瞒着自己,在旁边偷偷住了一年多。 “你可以住在这里。”杜晏开口说到。 “如果我住这里,那舅舅你还能安心在这里住下去吗?” 杜晏有些哑口无言,贺瑾说得确实没错。如果他在这边常,自己当然会找借口经常不到这边来。 毕竟在北城,杜晏是有自己的房产。而当初搬离南城,除去是为了参与谢家夺权之外,还是为了疏远贺瑾。避免到时候两人翻脸的时候,贺瑾对他感情太深而造成心理阴影。 如果贺瑾住在这里,那之前的一切行为,都失去意义。 杜晏想了想,开口说到:”我不否认,如果你在此处常住的话,我会慢慢搬离。“ “我早就知道,所以买两套房子,偷偷住在旁边这事情是理所当然的。”贺瑾脸上最初的那点慌乱完全消失,却而代之的是理所当然。 杜晏却不会轻易被他这乱七八糟的逻辑说服:“贺瑾,你现在这种状态不正常。你是一个成年人,这么离不开舅舅是不正常的事情。” “舅舅?”贺瑾表情有些诡异地笑了笑,“我想要离你近一点,和你是我舅舅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关系,再说了,你真的是我的舅舅吗?” 杜晏一听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刚才还在心里称赞过贺瑾的成长,行事开始有章法。 现在怎么会这么莽撞地揭穿两人之间没有血缘关系这件事情? 按照正常逻辑来考虑,在和谢伯顺接触后,贺瑾不管有没有相信那些说法,也应当暂且当成不知情,随后在慢慢调查杜晏的做这些事情的真是目的。 可是现在贺瑾闹得这一出,是为了什么?杜晏心中的想法在瞬息之间就转了好几圈,却始终没能想明白贺瑾的目的。 杜晏只得依旧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冷声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我从一个朋友那里听到个很有意思的消息,你和我并没有血缘关系,并且你也知道这件事情。”贺瑾却是越说顺,像是有被掩盖在心底的不见天日的东西终于破闸而出。 “所以呢,你想怎么样,报复我对你的欺骗?” 贺瑾终于被杜晏这副古井无波的表情惹怒,即使是这个惊天秘密被戳穿,他依旧是冷淡得像是这一切同他毫无关系。 这个人,如果表情因为他贺瑾有所波动,那该是多么令人心折的一幕。 贺瑾毕竟只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先是被周雅莉告知和杜晏没有血缘关系,回来之后又被对方告知知道他隐藏已久的秘密。 他凭着一腔冲动,说出了掩盖在心中许久的禁忌秘密:“如果不是舅舅,那有些事情,我也不需要隐瞒下去,我喜欢你。” 此时此刻,杜晏真心感谢身上流淌着的伯奇血脉。或许是身上这部分不属于人类的血脉,让他从懂事起,就对于情感这部分,有些过于淡薄。 这让他在现在这般令人震惊的情境下,依旧能保持某种程度上的冷静和镇定。 杜晏站起来,走到贺瑾身前。 他微微垂下眼睛,看着贺瑾,仔细看着对方的表情和眼中的情绪。 杜晏皮肤很白,背光站着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甚至有些缥缈的不真实感。 贺瑾看着这样的杜晏,只觉得胸腔之内那颗心,又开始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动起来。如同在高中的时候,第一次见到杜晏笑那样。 就是这样,看着我,眼中只看着我一人。 贺瑾几乎是贪婪地把眼前这人所有的一切,收入眼中,藏入心底。 杜晏终于开口,语气平板无波,似乎贺瑾此前的告白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现在冷静下来了?你刚才说的话,我可以当成是愤怒之下的口不择言。” 杜晏想就此揭过这场意外,贺瑾却只想让眼前这张永远冷淡高傲的脸,露出些别的表情来。 他猛地站起来,直视那双冷漠的眼睛:“我说,我喜欢你,一个成年男人对于伴侣的那种喜欢,想和你接吻,想和你上一床的那种喜欢。” 25.青春疼痛片噩梦 贺瑾的深入交流几个字, 说得暧昧又缠绵,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词汇。 杜晏心底有种被调戏的微妙感,除此之外, 还有一种恍然的陌生感。 第一次见到贺瑾,他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 眼角眉梢都还没退去青涩的感觉,性格也是冲动又叛逆。 在那三年中, 看着这么的叛逆的小孩子慢慢成长成为现在眼前这个稳重温和的青年, 不可否认, 杜晏心里是很有成就感的。 也因为看着对方的这段成长过程,所以杜晏一直没把贺瑾当成同龄人看待。虽说两人之间的年龄差距不过是六岁而已,他却始终把杜晏当成晚辈当成自己家的孩子来看。 而如今,他居然被一个晚辈调戏。 杜晏非常庆幸伯奇血脉给他带来的天赋,在梦境之中能够完全变成设定的人物。 现在的杜晏, 完全是那个冷漠而傲慢的谢家人,良好的修养让他在听到贺瑾这石破天惊的告白之时,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压抑在心底的扭曲的阴暗的情绪一旦破闸而出,就再没那么容易能压抑回去。贺瑾此时正被这些激烈情绪冲刷着, 即便是被杜晏用那种毫无情绪的眼神扫过, 也没能生出一丝退意来。 “贺瑾,你还知道我的身份吗?”杜晏冷静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贺瑾毫不退缩:“我当然知道, 你是我的监护人, 不过我现在已经成年了, 不需要监护人了。所以现在对于我来说, 你只剩下一个单纯的身份,我喜欢的人。” 再次听到这“喜欢”两个字,杜晏终于忍不住眉头跳动一下,他只觉得太阳穴开始突突直跳,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算正常。 方才他能淡定如初,是觉得贺瑾或许是因为早年被压抑下去的叛逆,在这个时期又冒出头来。说出这些惊世骇俗的话只是赌气。 现在看来,贺瑾是认真的。即使是有着伯奇血脉的加成,杜晏也觉得自己要控制不住情绪了。 他扫了贺瑾一眼,转身走到窗边,透过落地玻璃看着窗外的景色。 半晌之后,杜晏开口说:“贺瑾,我只把你当成一个晚辈,在我的眼里,你还是个孩子。我会从这里搬出去,距离远了,你才能从现在的热血上头之中清醒过来。到时候你会清楚,这只是源于少年时期对爱情不切实际的幻想而已。” 房间内一片安静,似乎连被隔绝在窗外的那些声响也能轻巧的落入房间内。杜晏看着树叶轻轻的摇摆,听到风吹过的时候那些沙啦啦的响声。 他的心从事情脱轨走向不明方向的焦躁感中,慢慢安定下来。没关系的,贺瑾只是个冲动的年轻人,自己这番话有理有据,对方定然会被说服。 只是从冲动中冷静下来之后,贺瑾应当会恼羞成怒摔门而去,杜晏静静地等着那声打破尴尬的响声。 没有想到的是,身后一阵巨力袭来。杜晏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便被强迫转身,随后整个人被压在落地玻璃上。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得远远超过杜晏的心里防线。胸膛相贴,杜晏能感觉到贺瑾气息不稳,胸口激烈起伏,可见对方根本没回归理智,反而更加失控。 杜晏微微抬头,对上贺瑾的眼睛。 贺瑾的眼睛,在看过来的时候,总是清澈的乖巧的或是温和的。所以在很多时候,杜晏会产生一种像养了个乖巧宠物的错觉。 眼前这双眼睛,却是黑沉沉地,杜晏甚至难以从中揣摩出半分情绪。 贺瑾的手,紧紧抓住杜晏的肩膀,铁箍一般。 杜晏终于受不了这种强烈的威胁感,抬手去推他,却又被贺瑾一把握住手腕,拉至头顶抵到身后的玻璃。 他的另一只手,甚至得寸进尺地揽上杜晏的腰。 杜晏没办法反抗,他本来就是修长有些单薄的体型,除去晨跑之外很少做力量训练。贺瑾少年时期就力气极大,现在已经是成年人,力量更甚。 两相对比之下,杜晏完全被控制住,完全无法和贺瑾的蛮力相抗衡。 他只得微微提高声音,厉声喝道:“贺瑾!你冷……” 杜晏一句话尚未说完,就觉得眼前一黑,嘴唇一痛,有什么东西不管不顾鲁莽的撞了上来。 贺瑾的吻,带着他气息,就这么莽撞的冲了进来。 横冲直撞,不管不顾地。 这与其说是一个吻,不如说是单方面地被啃咬。 杜晏觉得自己嘴唇生痛,甚至有铁锈味开始弥漫开来。 大概是被这熊孩子咬出血来了,他抬手想推,双手已被控制。杜晏又抬起膝盖想顶开对方,又发现两人贴的太过紧密,一丝供他发挥的空隙都没有。 他开口想说些什么,又被贺瑾抓到空隙,攻城拔寨,更加深入腹地。 杜晏简直是无计可施,只能消极应对,等着贺瑾冷静下来。 单方面的亲吻,总是持续不了太久,等到贺瑾心中那阵冲动退去之后,杜晏总算是得到些许喘息的空隙。 他手放在贺瑾肩上,尚未用力,就觉得压在身上的躯体猛地后退。 方才还气势压人的贺瑾,像是突然惊醒,连退数步,撞到沙发才停了下来。 贺瑾半靠在沙发背上,脸上表情竟是比杜晏还要慌乱。 “冷静下来了?”杜晏清冷的声音响起。 屋内因为这意乱情迷的一吻,而微微升起些许热度,在这如同浸透在三九天的雪水之中的声音响起后,迅速地凉下来。 贺瑾抬起头,看着依旧站在窗前的杜晏。 杜晏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他颜色浅淡的唇因为方才的亲吻变得有些红润,整个人看起来总算是从云端落入人间,变得有些鲜活起来。 总是显得有几分苍白的脸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颜色浅淡的眼睛中,带上几分恼怒的情绪。 这是不一样的杜晏,旁人从未见过的,唯有他贺瑾得以见到的杜晏。 贺瑾只觉得心里那种悸动感愈发强烈起来。就是这样,看着我,只看着我一个人,这种感觉,真的是太美好了,甚至比刚刚那单方面的亲吻,还要让他激动。 两人相对而视,沉默许久。 杜晏终于开口打破僵局:“你太冲动了,这种不理智的状况,不应该再持续下去。” 贺瑾笑了笑:“舅舅,我记得你是个绝对不会违背诺言的人,既然你当初答应我要住在这里,就不该出尔反尔,是吗?” 杜晏并没有被贺瑾这话威胁:“我并没有要搬离这里的意思,该离开的是你。你出国留学,明天我会让助理整理好适合的学校给你。” “我不去。” “哦?”杜晏尾音微微上扬,“凭现在的你,你以为能有其他选择余地吗?” 贺瑾上前一步,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杜晏一个眼神制止在原地。他恍然回神,理智终于上线,以自己现在的实力,确实没有任何的反抗余地。 最终,两人之间的这场冲突,还是以贺瑾怒而离开结束。 贺瑾关门离去之后,小捌终于敢上线秀一下存在感:“你这样对主角,真的不怕造成他新的心里阴影吗?” 杜晏在沙发上坐下,难得没有什么姿态可言的整个人窝进了沙发里面。他从方才起就绷得死紧的腰背,总算是微微放松下来。 “我刚才说的话,不是权宜之计。” 小捌问道:“你真觉得这是少年不切实际的幻想啊?” 杜晏点头:“我仔细想了想,又把电影的剧情给捋了捋,发现贺瑾就是属于那种天生反骨的人,就算在感情这事上也是一样,喜欢极具挑战性的人。” “挑战性?”作为一朵蒲公英,小捌很难理解这些复杂的情绪。 “电影中他喜欢上方想想,是因为方想想和他是完全不同的人。内向,纯洁,心中全是美好的东西。方想想的拒绝,恰恰导致贺瑾越陷越深,对她势在必得。” 杜晏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推测是有道理的。 “不过建立在征服欲上的的感情,如同空中楼阁,脆弱不堪。所以贺瑾才会因为父母的事情开始逃避方想想,最终导致两人感情的悲剧。“ 小捌有些不服气:“那方想想还是贺瑾的心头白月光,会用一生去铭记的女人呢。” 杜晏回答:“那是他经过时间的冲刷洗涤,方想想在他心中变得越来越美好,而最终这个心中完美的女人,却牵着另一个男人的手走入了婚姻。这种缺憾,自然会把这份爱情贡上神坛。” 小捌有些明白:“我懂了,现在的你,就是那个对于贺瑾来说极具挑战性的人,所以你才说他这些行为都是出于不理智的冲动和迷恋。” “是这个意思。” “可是你强行把贺瑾送出国,不也会造成他心中的缺憾,最后真的变成刻骨铭心的爱情吗?” 杜晏回到:“不一样,等我和贺瑾势不两立之后,他只会觉得谁年轻的时候没有爱过几个人渣。一般人爱过人渣没办法报复,贺瑾还能把我这个人渣踩在脚下打脸复仇,多爽。” 小捌忍不住吐槽:“你骂起自己来倒是不遗余力。” “扮演反派,我是认真的,虽然事情不是我做的,锅我得稳稳当当地背起来。” *** 近来在北城大学爆一炸式的新闻,是金融学院公认的男神贺瑾出国了,据说去了y国m大。 虽说北城大学的学生,出国留学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一般都是本科毕业之后出国深造或者是作为交换生出去一年。 贺瑾却并非这两种情况。 因为交换生一般是在学年开始的时候,选大二或者大三的学生,从未出现过这种,学年过去一般突然出国的情况。 这让学校里对于贺瑾的背景,更加是揣测纷纷,流言四起。 方想想最近就因为这件事情而苦恼,因为不少好事者找上她来打听其中的隐情。 可她知道的消息,其实并不比学校的人多。 直到现在,方想想也没能联系上贺瑾,她心中也是十分焦急。至于最有可能知道贺瑾下落的杜晏,方想想根本就没有勇气去联系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人。 大二结束的时候,导师找上了方想想,问她想不想作为交换生出国。 方想想有些诧异,其实进入北城大学之后,她成绩虽然跟得上,但终究不像当初在南外那样一枝独秀。 交换生的名额,在学院里可以说是众人争抢的香馍馍,方想想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可以成为交换生。 方想想对出国留学并没有太多执念,她的家庭状况要保证在国外的生活,或许会有些许吃力。 她犹豫一会,还是拒绝:“抱歉,我没有计划要出国……” 导师面露遗憾说了句:“可惜了,m大的名额很难得的,不是每年都有。” m大?不正是传言中贺瑾去的那个大学。 方想想顿时改变了主意,说道:“赵老师,我想了想,还是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杜·幕后黑手·晏,把贺瑾的命定女主方想想送到了m大,这才觉得脱轨的事情或许能够再度回到正轨之上。 y国m城是杜晏曾经生活过好几年的地方,m大更是他就读大学的地方。他虽然是要被贺瑾送离身边,却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让贺瑾跑到自己完全无法控制的地方去。 至于周雅莉和谢思琪,就不需要他操心了,谢思琪本来就是回国来帮助谢伯顺夺权的。如今贺瑾被送到m国,谢伯顺想要接触他,自然会再次把谢思琪送到那边去。 虽说计划有变,不过各路演员换个舞台,继续上演他心中的复仇爽文路线罢了。 两年之后。 y国m城的深秋,总是细雨绵绵的,让这座本就带着些阴郁气质的城市,变得更加沉静。往来的行人都裹紧身上的风衣,拎着长柄黑色雨伞匆匆而过。 杜晏从到达口出来的时候,没有人接机。他直接走向出口,坐上等候依旧的黑色轿车。 “刘易斯,情况怎么样?” 驾驶座上的中年男人,言简意赅地把近日的情况告知杜晏。 周雅莉对于贺瑾真是不离不弃,加上谢思琪的从中操作,拿到了m大的交换生名额,也追着到了国外。 本来应当在北城登场的各幕大戏,换了舞台,所有演员都已经到齐。 不久后便有重要戏码上映,杜晏不可能会放任事情在他目所不能及的地方上演,但凡事情要脱离轨道,他才能及时将其拉回。 当初把贺瑾送到m大,自然也是因为此处是他能最大限度掌握些资源的城市。 杜晏的车,停在了m大的门口。 他拎着黑色雨伞下车,拉高了风衣领子,又压低了头上的黑色礼帽。他的这副样子并不违和,y国的男性,在深秋大多是做这样的打扮。 即使杜晏的身材并不像西方人那样强壮,但他肩背挺拔,腰肢劲瘦,风衣穿在身上有种独特的魅力。 遇到优秀的异性,过路的女学生总是忍不住多看上几眼。好在y国人大多矜持有风度,杜晏又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那些女学生也只是多看上一两眼,并没人贸然上来搭讪。 杜晏其实挺喜欢y国,人与人之间的相处礼貌而有距离,这也是他为自己选择的养老的地方。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梦境之主醒来的时间不定,或许是拿到谢家权势的瞬间,或许是和真爱走入婚姻殿堂的瞬间。 这是杜晏所不能控制的,所以在计划制定之初,他就已经选好了之后生活的地方。这是个现代法制社会,打到反派当然不会闹出人命来,杜晏也不想在梦境世界里尝试一把铁窗泪的滋味。 潜逃出国,就是他剩下的唯一选择。 杜晏的脚步,踏入这熟悉的地方,他知道每一条小道,知道如何在不引人注目的情况到达任何想去的地方。 m大的学生宿舍,设计得古朴典雅,收费甚至比外面的公寓还要贵上不少。 杜晏站在转角一棵大树后面,完美隐藏身形,视野又十分良好,能够看到那边所有的情况。 贺瑾的生活习惯包括课表,杜晏都非常熟悉,不然他在这种阴雨中没有计划地等人,纯属自虐。 没过多久,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道路尽头。 两年不见,贺瑾脸上的最后的一丝少年的青涩已经完全不见踪迹,身高甚至又往上长了些许。 他身边那身材娇小的女性,正是方想想。 贺瑾微微低头,正对方想想说些什么,表情很是温和。 看来这两年的经历已经让他放下之前的段不成熟的迷恋,一切都已经回到该有的位置上。 虽说杜晏在这两年之中,一直能从照片中得知贺瑾的各类情报,但见到真人,那丝不同的感觉才会扑面而来。 杜晏出现在此处,就是为了当面见一下杜晏,确定他的状况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这才能进行下一步计划。 贺瑾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他脚步微微一转,向着杜晏的方向就看了过来。 杜晏微微向后一退,从那个角度,明明不应当看得到这个方向,他却莫名地有几分心虚。 贺瑾眉头微微皱起,总觉得心底有些悸动,那明明只是一棵普通的大树而已,每日回宿舍的时候都能看到的大树。 今天,却感觉有些不同寻常。 他抬脚就想过去确认一下,却被方想想叫住。 “贺瑾?”方想想说,“怎么不上去?那边有哪里不对劲吗?” “没什么。”贺瑾笑了笑,转身走进楼里。 他心里却是又唾弃自己一句,那个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贺瑾你真是妄想。 杜晏见贺瑾和方想想相携走入宿舍楼中,心下总算是安定下来。 从刘易斯陆续发来的资料中,杜晏知道贺瑾已经开始在y国最出名的投资公司里当实习生,据说业内评价很是不错。 杜晏想着,不愧是男主配置,即使是被自己半流放性质送到y国,依旧是混得如鱼得水。 这两年来,贺瑾都没有试图回国,在方想想出国后,两人来往很是密切。杜晏觉得,他大概已经从那种不理智的年少迷恋中走出来了。 一切事情,已然回到正轨。 杜晏不再多做耽搁,转身向校外走去。 宿舍中,贺瑾站在窗后隐蔽的角落,看着下方远去的身影。 那人穿着风衣,打着黑色的雨伞,身姿挺拔,走路的步伐很稳。 只是一个普通的背影,贺瑾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移开眼睛。即使只是一个背影,他也能知道,那人是谁。 刚才那阵异样,果然不是他的错觉。 “舅舅……” 贺瑾低声吐出两个字,语气缠绵悱恻,像是在心头熨帖着藏了许久,又在舌尖滚了三滚,这才舍得让这名字落入这深秋的阴冷空气中。 “你这是来看我吗?”贺瑾深处手指,轻轻在玻璃上拂过,像是想把那绵绵细雨从那背影上拂去。 “我又想多了,你会出现在y国,只会为了公事,在顺便来确认下我这个晚辈,是不是乖乖地待在学校,对吗?” 杜晏来y国,当然是有正事。 他坐进汽车后座,沉吟片刻,说道:“差不多了,你找个机会,让手下跟着贺瑾的人,被周雅莉或者谢思琪发现。” “好的。”驾驶座上那名叫刘易斯的中年男人,容貌平凡得能让人转瞬即忘。 过了会,他又揣测着问了句:“之后呢,怎么把那些东西送到她们手上?” 杜晏看着车窗外灰暗的天,手指轻轻在扶手上敲了两下:“然后等着谢思琪找上门就行了。毕竟谢伯顺那边,可是被我逼得快要发疯。” *** 谢思琪关上车门,有些嫌弃的看着眼前破败的建筑。 如果不是为了正事,她一点也不想让自己新买的小羊皮短靴踏上这个脏兮兮的街道。 她微微弯腰,对司机说到:“在这里等我,很快。” 说完,她就踩着高跟短靴哒哒哒走进了那同她身上华贵裙子格格不入的门洞内。 沿着有些历史痕迹的破败楼梯,上到二楼,眼前就是一块陈旧不起眼的招牌,上面写着:“刘易斯侦探事务所”。 谢思琪推门进去,四下打量着这个有些破败的办公室,里面资料堆得乱七八糟的,没有人。 或许是听到外面的动静,一个男性的声音传来:“是谢小姐吗?麻烦稍等片刻。桌上有上好的红茶,请自便。” 谢思琪在乱糟糟的办公桌旁坐下,没有动上面的茶壶,而是从随身携带的包中拿出了一个文件袋。 她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 那天把这两年跟在的贺瑾身后的人揪出来后,她就一直在为今天的见面做准备。 贺瑾孤身一人m大读书,身边肯定是有人监视的。以杜晏那人的谨慎,绝对不可能放任贺瑾在一个他无法控制的异国他乡。 负责监视的人,肯定是知道杜晏私底下不少事情的,这说不定就是能让她父亲绝地反击的突破口。 谢思琪一直想把这股势力找出来,不久之前,终于让她如愿以偿。 至于这叫刘易斯的人是不是对杜晏忠心耿耿,是不是不愿把那些秘密透露分毫之类的事情,谢思琪觉得从来不是障碍。 她相信,只要是人都会有弱点。所谓的忠心不背叛,只不过是因为利益尚不足矣让对方动心罢了。 谢思琪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资料。 这真是份很漂亮的履历,做过刑警,当过卧底,立功无数,之后因为家人被绑架,暴怒之下把已经放弃抵抗的犯人当场打死。 曾经的英雄,沦为阶下囚,妻离子散,出狱后只能沦落到开一家侦探事务所聊以度日。 只是没想到,这么个脏兮兮乱糟糟的大叔,会是杜晏的人。谢思琪脑补一下杜晏站在这个地方,那脸嫌弃的模样,嘴角就忍不住露出微笑来。 杜晏啊,真是干净高冷得让人恨不得狠狠玷污的一个人。 “谢小姐,久等了。” 不修边幅的男人总算是从浴室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未擦干净的水珠。 刘易斯在办公桌后坐下,脸上挂上几分笑容:“这位美丽的女士,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吗?” 谢思琪并不想同这种人废话太多:“我也不同你绕圈子,你想不想知道你女儿的下落。” 话音刚落,刘易斯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瞬间消失,变得慎重起来。 谢思琪心中暗笑一句,继续甩出自己的筹码。 “代价很简单,对你或者你的家人都没有任何伤害,甚至在之后,我可以把你们都送到安全的地方,给你们一笔足以富足过完一辈子的钱。” “我需要的是,谢晏这个人,在你这里委托做的所有事情。” 谢思琪是带着东西离开侦探事务所的,步伐轻快,神情得意。她甚至在畅想着,当杜晏狠狠被碾入泥地的时候,自己该用一种怎样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 刘易斯站在窗边,看着身姿婀娜的美丽女性,坐上车缓缓远去。 他对着虚空,开口说了句:“她走了。” 侧边的杂乱的装饰架,缓缓打开,杜晏从里面走了出来。 和谢思琪想象中完全不同,杜晏在这杂乱无章的环境中,并没有流露出半分的不适应。 他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继续盯紧他们的动向,尤其是周雅莉。” 如同杜晏预料的那样,周雅莉那边很快就有了动静。 周雅莉站在宿舍下面,等着贺瑾。她忽然就想起两年以前,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那次之后,贺瑾和他的舅舅决裂,可惜她依旧没能得到想要的人。她看着和方想想相携而来的贺瑾,眉头微微皱起。 贺瑾那个舅舅,即使是被戳穿了真相,依旧是没有放弃控制贺瑾的人生,居然使了手段把方想想送出国来。 她心中有些不爽,也不知道贺瑾的舅舅到底看中了方想想什么地方,或许是软弱的性格和普通的家世,给点小恩小惠就能让她感激涕零的。 周雅莉越想越有道理,大概那人是想借由控制贺瑾的今后的妻子,来控制贺瑾,豪门中的人,果然心肝都是黑的。 周雅莉捏了捏手里的文件袋,突然生出一种拯救贺瑾于水火之中,让他不要在被曾经那短短三年小恩小惠所牵制住,不要在被那虚伪的舅舅控制人生。 今天之后,方想想也不要想再靠近贺瑾半分。 她加快步伐,迎了上去,一如两年前那样:“贺瑾哥哥,我有事情跟你说。” 贺瑾依旧是带着礼貌的笑容,想要拒绝。 “跟你的舅舅,谢晏有关。” 一切都一如两年之前。只不过,对话地点换成了远在异国他乡的咖啡店。 周雅莉带着优雅的微笑替自己和贺瑾点完单,目送服务生远去后,才看向有些焦急的贺瑾:“你还记不记得,当年的事情,贺叔叔谢阿姨出事的那次。” 贺瑾脸色沉了下来:“你不是说和我舅舅有关吗?” “这事确实和他有关,我发现了些很有意思的事情。”周雅莉喝了口咖啡。 “当初酒驾导致你父母出车祸的那个人,叫做方建国,而你的好朋友方想想的爸爸,名字也叫做方建国。” 贺瑾的眉头皱了起来。方想想的父亲因为车祸早亡的事情,他早就有所耳闻,不过涉及到旁人的伤心之事,贺瑾也不好多问。 身边朋友的父亲,是导致自己父母出事的罪魁祸首,这事情确实让贺瑾有些不舒服。不过他早已学会隐藏情绪,不要冲动行事。 即使是有什么,他也不会在周雅莉的面前显露出半分:”所以呢?这事是方想想父亲的过错,现代社会已经不流行连坐了。” 周雅莉开口:“事情当然没这么简单,我只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而已。” 说完,她把手里的文件袋,推了过去。 资料中,是关于方想想父亲方建国的生平。 方建国生意失败欠了一大笔高利贷,高利贷给出了最后期限,如果到时候还不上的话,他的妻子女儿还有家中的父母都要遭殃。 这个时候,一家名叫国外的事务所找上了方建国。不久之后,方建国欠下的高利贷,就被还清。 再之后,就是那场酒驾导致的车祸。 而这家叫刘易斯的侦探事务所,一直以来,都在为一个人做事。 那人的名字,叫谢晏。 *** 杜晏待在酒店里,漫不经心地翻着手中的报纸。 他在y国有房产,不过是地处偏远风景宜人的小镇,但那是为自己准备的养老的地方。既然要做好让贺瑾找上门的准备,他不可能会把自己的藏身之地给暴露出来。 这家酒店的装饰很是复古,符合杜晏的喜好。 他看着一旁的壁炉,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为了安全起见,在饭店里自然不会出现烧柴火的壁炉,所以这只是用电模拟的效果而已。 不过在杜晏乡下小镇的那套房子里,却是有壁炉的,可以烧柴火的那种。他盯着眼前的假壁炉,开始畅想之后的美好生活。 小捌终于忍不住开口吐槽:“你现在特别像一个准备退休的老头你知道吗?” 杜晏端起手边红茶:“反派被干掉后,不就是应该回乡下养老吗?” 门铃响了。 杜晏起身,在意识里对小捌说:“来了,最精彩的一场戏,演完我就没什么事情可做,等着退休养老了。” 门外的人,正是杜晏等着的那个。 贺瑾站在门口,从头发到风衣都是湿漉漉的,凌乱的黑发搭在额前,让他本就深邃的眉眼显出几分阴郁之色。 杜晏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边。” 贺瑾没有回答,直接走进房间,身后是无尽的阴冷气息。 杜晏掩上门,只觉得屋内被那模拟壁炉营造出来的温暖错觉,随着贺瑾的到来,落入冰冷的现实之中。 “坐。”杜晏转身,看见贺瑾站在沙发旁边,神情莫测地看过来。 杜晏以为贺瑾找上门的时候,情绪会失控,甚至做好了挨上一拳的准备。 他没想到,两人能以一个这么平和的姿态,相对坐在沙发上。 杜晏依旧是以长辈的口吻问道:“在这边可还顺利?” 贺瑾怔怔看了他一会,突然笑了:“我怎么样,你应当清楚得很。” 杜晏神色不动:“你知道我派人盯着你?” 贺瑾把死死捏在手中的文件袋,甩在桌上:“我知道的,可不止这些。” 文件袋中的资料,散落开来,最上面一张,就是关于刘易斯和方建国的交易证据。 杜晏伸手拿起那些资料,随意扫了扫:“你从哪里拿到的?” 贺瑾却是沉声开口:“你别管我从哪里拿到的,你只要回答我,这些是不是真的?” “如果我否认呢?”杜晏问道。 贺瑾有些迫不及待地接到:”那我就相信,舅舅,只要你说一句,这些不是真的,是有人陷害你作假,我就相信你……” 杜晏终于笑了,他勾起唇角,笑得高傲又漠然:“贺瑾,即使是事实摆在眼前,你依旧这么天真吗?可惜了,这些事情都是真的。” 贺瑾如遭雷击,愣在当场,许久才喃喃开口:“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是为了谢家。” “谢家,权势!在你的眼中,就只能看到这些东西吗?”贺瑾猛地把桌上的资料悉数扫到地上,随后眼睛赤红地看了过来。 他走向杜晏,步伐有些踉跄。 杜晏却只是站起身,从沙发靠垫后摸出一把手木仓:“你最好离我远点。” 贺瑾停下步伐,肩膀开始微微颤抖,他开口问道:“那你为什么,连骗都不愿意再骗我了?” “谢家现在已经是我的了,你还不知道吗?前几天,老爷子走了。”杜晏扬了扬手中的木仓,“贺瑾,你该走了。” 贺瑾没有动,只是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杜晏也没有再去刺激他。刚才说出那些无情又狠毒的话,已经让他良心备受谴责,现在该说的台词已经说完,给贺瑾一点缓过来的时间,也未尝不可。 许久之后,贺瑾抬头,惨然一笑:“舅舅,能最后一次,和你喝杯酒吗?” 他停顿一下,生怕杜晏拒绝:“喝完这杯酒后,你就再也不是我的舅舅了。” 杜晏微微点头。 贺瑾嘴唇扯了扯,像是想露出一个笑容,然而在杜晏看来,这更像是一个哭泣的表情。 贺瑾转身,到套房的吧台内取酒,倒入高脚杯。 两人碰杯,随后一饮而尽。 “你可以走了。”杜晏再次说到。 贺瑾没有动,而是直直地看着杜晏,脸上表情有几分奇怪。 杜晏眉头微皱,正想说些什么,却发现眼前的贺瑾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他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头很晕:“你在酒里放了什么?“ 贺瑾却是温柔地笑了笑:“舅舅,我真的很高兴,你居然对我一点防备都没有。真的,很高兴……” 杜晏已经几乎要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 他只想着贺瑾不会这么冲动吧,因为这个消息直接把自己给毒死了?要下手那也得等到能一手遮天的时候,你现在什么权势都没有,这种做法只会导致两败俱伤好不好…… 杜晏在失去意识之前,脑子里唯一的想法便是如此。 随后,他就再也无法支撑,一头栽倒下去。在意识陷入黑暗的瞬间,他觉得自己似乎落入了一个带着些凉意的怀抱。 事态并没有像杜晏想象的那样糟糕,第二天清晨,他是在酒店的床上醒来的。 杜晏扶着头坐起来,突然觉得肩膀一阵刺痛,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不适的感觉。 他皱着眉头,起身走到洗手间,对着镜子拉开了衣领。 镜子中的人,头发凌乱,脸色有些苍白,而在左肩靠和脖子连接的地方,有一个深深的牙印,上面还带着血渍。 杜晏手指在上面微微一碰,疼得一缩:“嘶——这么狠,看来是恨极了。” 那天之后,杜晏雇的私家侦探,失去了贺瑾的消息。 贺瑾这一消失,就是整整八年。 26.青春疼痛片噩梦 南城机场。 李助理站在接机口, 看着熟悉的身影在转角处出现。 从远处走过来的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宝石袖口, 走路的时候肩背笔直,甚至每一步都丈量好那般标准。 虽说一直待在南城的谢氏集团中, 李助理同杜晏也算是十分熟悉。这人从走路的姿态就能看清平日里的行事风格,刻板而严谨。 李助理看着杜晏慢慢走近, 突然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认识谢总这么多年, 总觉得时间对于他特别优待, 自己眼角的鱼尾纹已经是无法掩盖,谢总却还是一如初次见面的那样看不出年龄。 除了身上愈发沉稳的气息,能让人知道他并非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外,无论是从那张俊美的脸还是挺拔的身姿,都无法推测出他的具体年龄。 她突然生出一种想问问谢总应该怎么保养的想法来, 后来又转念一想,网上有种说法,表情特别少的话会不容易长皱纹。 李助理想想谢总平日里的模样,觉得让自己二十四小时都保持面无表情的样子, 难度确实太大。 “李助理?” 精明的女助理难得出现这种窘状, 她回过神来,连忙道歉:“抱歉, 谢董, 我走神了。” 杜晏并不在意这无伤大雅的小过错:“你现在已经是人事总监, 接机的事情不用亲自过来。” 这班飞机晚点, 到达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十二点。李助理,或者应当说李总监白天工作就非常忙碌,现在还来机场接机,晚上回到家起码半夜两点。 杜晏才觉得她并没有必要亲自过来,他也不是在意这些小细节的人。 李总监笑了笑:“您不一样的。这些年,谢董您教了我不少东西,又一手把我提拔到这个位置。” 杜晏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没有说什么现在谢氏集团即将易主,不需要再叫他谢董的话。 毕竟这种话,听起来充满着败家之犬强撑的自尊。 这次来南城,杜晏是为了处理谢氏集团易主一事。可他心中并没有失落沮丧的感觉,反而是有种自己终于能退休等着美餐一顿的期待。 谢氏集团易主,杜晏手上所持股份大多数已经抛售。他即将卸任董事长甚至要被踢出董事会这一系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除去那个不知从何而来的投资公司运作,内部谢伯顺势力的暗中捣鬼之外,其中还有这杜晏本身的顺水推舟。不然以他的掌控能力,纵使那个神秘的投资公司再强大,谢氏集团也没那么容易被谢伯顺攥到手里。 杜晏不傻,这个凭空出现支持谢伯顺夺取谢氏集团的投资公司,和消失八年的贺瑾肯定脱不了干系。 当年老爷子死后,杜晏为贺瑾之后的复仇之路考虑,特意没有收拢全部权力,而是放过谢伯顺那一派的势力。 在掌权的八年时间里,他对于谢伯顺暗地里的小动作都睁只眼闭只眼,只在对方太过分的时候才会出手打压一下。 然而这两年来,谢伯顺却愈发不成气候。看他越来越苍老的模样,杜晏有些担心还没等到贺瑾出现干掉他这个反派,作为助力的谢伯顺就先行见谢老爷子去了。 在谢氏集团出现异动,神秘投资公司手段频出的时候,杜晏就没有再打压谢伯顺,而是放任他安插在集团内的人多番动作。 这一切,都是杜晏预料到并且期待的结果。 他看着窗外的街景,嘴角轻轻勾了勾。 暂停八年的剧目,终于又要重启,这次肯定能顺利上演至终幕。 车在熟悉的小区停了下来,杜晏不习惯住在新的地方,南城的这处房产一直没有处理。 谢氏集团总部在南城,这些年来,杜晏也是常往来于两城之间。他到南城出差的时候,便还是住在习惯的地方。 天色已晚,微风把矮展栅栏旁用来遮挡的一排竹子吹得沙啦啦作响。南城的空气远比北城清澈透亮,近处的鹅卵石小道,远处的天,都是连成一体的灰蓝色。 今天的月色特别好,花园中的户外灯没有亮起来,却能完全看清前行的道路。 花园定时有人过来打理,即使这房子无人常住,花园中依旧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南城本就是亚热带气候,花草树木长势都特别好。 杜晏沿着门前花园走走向别墅大门,在路过鱼池的时候,停了下来。 里面的锦鲤长势喜人,主人不常住,物业还是很负责任的把鱼喂得很好。搬进来的时候,这些锦鲤不过是巴掌大小,现在几乎都长到了四五十厘米。 看着在水中游动的锦鲤,杜晏突然就想起当年那个少年,名叫贺瑾的少年。 杜晏买下这栋别墅之后,直接交给了设计公司全盘操刀。搬进来之后,他才发现花园里还挖了个鱼池,里面养了几条锦鲤。 他没有时间和工夫养锦鲤的,开始是物业那边的园丁负责这项工作,到后面却被贺瑾慢慢接手了。 原因很简单,在高中三年中,为了防止贺瑾出去瞎混搞出人命来,杜晏给他下了门禁时间。 贺瑾最开始的时候又是个坐不住的性子,学习得烦心了,就到花园里转悠,转着转着,就去捣鼓这些锦鲤。捣鼓时间长了,还养出些心得来,那三年里锦鲤长得特别快。 “贺瑾这孩子,能力还是挺强的,做一门精通一门。”杜晏突然感慨到。 小捌问:“怎么,多年不见你想他了?” “我就是觉得孩子长大了。虽然有我放水,但能操纵那么大笔资本,帮助谢伯顺夺权,还是很不错的。” 小捌忍不住吐槽:“我觉得你现在的心态,特别像个空巢老人,想念自家在外闯荡的孩子。” 杜晏感慨一句:“山雨欲来风满楼啊,这种时刻,人总是容易想起过去。” 脑中和小捌对话完毕,他也不再多留,转身打开门。 客厅里空荡荡,自从贺瑾把这边的家具搬到北城之后,杜晏也没往客厅添家具。反正也不是常住的地方,客厅根本用不上。 他对物质的需求向来很淡,能住上几天就可以,其他都没有必要。 杜晏没有开客厅的灯,直接沿着楼梯上了二楼。 今天的月色特别好,明晃晃地透过窗户肆无忌惮地倾洒在地面,照亮杜晏每一步上行的阶梯。 他推开卧室的门,里面东西也不多。不过比起空荡荡的客厅来说,好上那么一点,起码有床有沙发。 杜晏把行李箱放进衣帽间,洗漱完毕后就躺上了床。 成为谢家掌权者之后,杜晏的事情本来就多,能抽得出空的时间很少。这次谢氏集团易主,他在北城那边忙了整整三天,加起来睡觉的时间不超过十五个小时。 随后又一路风尘的赶到南城,一躺在床上,疲惫感就汹涌而至,他很快就陷入沉睡之中。 就在床上的人呼吸逐渐平稳之后,卧室的门轻轻地被推开了。 高大的身影轻巧闪入,没发出一丝声音地走到床边。 杜晏睡觉的时候,不喜欢把遮光窗帘拉上,因为那会导致早晨起来的时候,大脑会有种没办法清醒的感觉。 今夜特别明亮的月色便透过那层薄薄的纱幔,把房间里照得颇为清晰,这恰巧完全方便了床边那个人肆无忌惮的视线。 他站在床边,盯着床上的人,看了许久。 直到外面喧嚣的风,都安静下来之后。他才弯下腰去,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八年的时光,没有在杜晏脸上留下分毫痕迹。午夜梦回之时,他无数次的在脑中细细描摹这张印在内心最深处的面容,明明心中演练过不知多少次再见面的场景。 现在见面,却仍是不知所措起来。 他维持着弯腰的姿势,定了半晌,发觉自己的呼吸乱了,便赶紧直起身来,生怕吵醒熟睡中的杜晏。 最终,他只是伸出手,隔着一段距离,细细描摹床上人的轮廓。 他就这么在床边站了许久,一如八年前的那次,就这么看着。 天边泛起鱼肚白,床前那几乎要凝固成雕塑的人,才恍然回神,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 第二天清晨。 杜晏走出门,看见停在门口的陌生轿车。这并非是前一天到机场接他的那辆常用的车,站在车旁边的人,也不是李总监。 男人见杜晏出来,微微鞠躬:“您好,谢先生,我是来接您的小林。“ 听到对方对自己的称呼,杜晏就知道,这个小林应当是谢伯顺或者是投资公司那边的人。 “李总监呢?”杜晏问到。 “李总监在公司那边忙着今天的会议,希望您不要介意。” 杜晏并不是计较这种小事的人,他点头,抬脚迈上车。 这辆外表普通的汽车,内饰却异常奢华。 杜晏粗粗扫了一遍,很快认出这辆车的来路很有些不同寻常。 这是政要富豪最喜欢用的一个汽车品牌,外表低调,内饰奢华。最为关键的是,极为安全,据说是可以抵挡火一箭一筒的存在。 杜晏并非弄不到这种轿车,只是懒得在这方面费心思而已,又要预约又要等待什么的,太过麻烦。 谢伯顺恨自己很得是咬牙切齿,怎么会舍得用这车来接他。 难道是贺瑾? 杜晏觉得这想法更加不靠谱,按道理来说,贺瑾对自己的恨意应当不比谢伯顺轻。毕竟和谢伯顺之间只是权势之争而已,和贺瑾之间却是隔着血海深仇。 大概是要亲手料理自己才有复仇的快感,如果在报复开始的时候发生什么事故,那就没意思了。杜晏觉得这猜想很有道理且符合逻辑,对于接下来久违的碰面,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杜晏走进位于谢氏大厦顶层会议室的时候,董事已经基本到齐。 正中央的位置,依旧是为杜晏留着,董事会尚未正式投票决议之前,他还是谢氏集团的董事长。 杜晏也不在意那些董事或是同情或是幸灾乐祸的眼神,直接坐上那个空位。 谢伯顺坐在他的右手边,数年前只是花白的头发已经全白,背脊也佝偻不少。 看见杜晏落座,他笑了笑:“小晏真是辛苦了,家里那边事情也多,还要因为谢氏这种小事费神跑过来。” 杜晏冷淡地回了句:“大伯您说笑了,公事而已。” 说完,他没再搭理谢伯顺,而是四下一扫,发现并没有贺瑾的身影。难道他并不打算现在露面,或者是预料有误,这家投资公司跟贺瑾根本就没关系。 不管怎样,就算是投资公司和贺瑾没关系,顺势把谢氏集团送到谢伯顺手上,也算是交给贺瑾。 确认董事会成员悉数在场,杜晏开口说:“人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会议室的门,在这个时候却打开了。 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 八年不见的贺瑾,愈发成熟俊美气势强大。 他脸上架着副银边眼镜,有些锋利的眉眼隐藏在眼镜后面,让整体气质趋于温和又有几分深沉,这副样子更像是传言中神秘的投资大佬。 杜晏并不避讳地看着贺瑾,觉得这孩子真是长大了,气势沉稳又能压得住场面。 贺瑾带着歉意点点头,嘴角擒着笑容:“抱歉,堵车来晚了。” 谢伯顺站起来,笑眯眯地对贺瑾说:“来,小贺,坐这边。” 他身边的董事正要让座,就听贺瑾说到:“我并非公司的人,只是来旁听的,就不用上桌了。” 说完,他直接走到进会议室,拉了张椅子坐在了杜晏身后。 杜晏回头,微微皱眉看了贺瑾一眼,低声说到:”你不该坐这里,这是助理的位置。“ 贺瑾眼神温柔得像是能滴出水来,嘴角带着微笑,声音温和:“舅舅,你可以把我当成助理,我不介意的。” “……” 杜晏沉默地看过去,见对方带着些宠溺看过来,像是在安抚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 他败退下来,转头不再看贺瑾,开口说:“会议可以开始了。” 会议结束后,杜晏直接起身,率先走出门去。 在场的董事表面上的态度依旧恭敬,就算谢氏集团易主,现阶段的谢氏掌权人依旧是杜晏。在一切事情尚未尘埃落定之前,这些精明的董事都不会得罪任何一方。 谢伯顺在此处扳回一城,难得显出几分意气风发来:“小晏,辛苦这么些年,你也终于能卸下胆子安心等着分红了。” 话刚说完,他又想想起什么的样子:“办公室也给你留着,大伯知道你用习惯的东西不喜欢换。” 杜晏脸色没有分毫变化,丝毫不像刚被董事会决议踢出席位的人:“今天我会把私人物品带走。” 说罢,他也懒得看谢伯顺那张虚伪的老脸,直接走出会议室。 回到办公室之后,李总监送了咖啡进来。 放下之后,她没想像往常那样离开,而是问到:“谢董,能和您聊几句吗?” 杜晏点头:“你说。” 李总监知道杜晏是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直开口说:“其实这段时间,一直有猎头在和我接触,我本来是没有考虑跳槽的,但是现在的情况……“ 李总监停顿一下,见杜晏脸上眼中都没什么不悦的神色:“接手的那位和您一直不和,我担心会被排挤。” 杜晏知道她的顾虑,李总监工作能力很强,不过在谢伯顺的眼里,她是自己派系的人。 谢伯顺上位之后,把谢氏集团里杜晏一脉的人全部剔除,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过杜晏并不会给他这个时间,在谢家交到杜晏手上之前,谢伯顺的势力势必要全部铲除。 贺瑾的为人杜晏很了解,李总监工作能力强,贺瑾不会因为他重用过李总监就对她有什么偏见。 毕竟在杜晏和李总监之间,只有工作上的联系,两人并没有任何私交。 “谢氏集团是否是你的第一考虑?“ “不瞒您说,谢氏福利很好,我在谢氏工作这么多年也对谢氏有感情。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不会考虑去其他公司。”李总监坦然告知。 “谢伯顺不会在那个位置上待太久,你能忍受的话,我会把你调到档案部门。等一切事情尘埃落定后,再回来。最多一年,你就能回到现在的位置上。” 杜晏停顿一下,又继续说:“到时候新上任的董事长,是个任人唯贤的人,他接手之后谢氏只会发展得更好,而且你也认识他。“ 李总监看着杜晏笃定的表情,没有提出任何疑问,她微微鞠躬:“那就麻烦谢董您了。” 李总监离开后,杜晏也没急着整理桌面上的东西,而是转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眼前的南城。 身后的门被人推开,杜晏没有回头,会在这个时候走进这间办公室又不敲门的人,他大概能猜想到对方的身份。 毕竟,他和贺瑾之间,有那般血海深仇。对方不管是来羞辱或是挑衅,杜晏都能够理解。 贺瑾许久没有出声,杜晏正想转身打破这种有些诡异的沉默,一双手突然揽上他的腰。 搂上来的动作看似轻柔,力道却很大,紧紧掐着杜晏的腰侧,似乎怕他逃跑。 温热的气息扑在杜晏的耳廓,带着磁性的低沉声音响起:“舅舅,你对我的表现,满意吗?” 杜晏下意识就要挣脱开来,却发现八年未见的贺瑾变得更加强壮,他的挣扎没能撼动对方分毫。 贺瑾的胸膛压了上来,把杜晏逼到玻璃和温热怀抱的夹角之间。 “贺瑾。你想干什么?”杜晏语调带了些许起伏。 他可以把谢氏送给贺瑾,但是这样子处于下风的情况,却让杜晏觉得很是不自在。 贺瑾轻声笑了笑,声音暧昧又缠绵:“我就是觉得这办公室真是太简陋了,一点也配不上舅舅你。” 杜晏眉心跳了跳,没有接话。 贺瑾并不在意没有回应,继续说到:“还有这谢氏集团,以后舅舅也就不用来了。谢氏里的事情,总是让你耗费太多精力,我很不喜欢,不喜欢谢氏占据你大部分视线的感觉。” 他的手指在杜晏腰侧轻轻摩擦:“还有谢家,这些占据舅舅心神的东西,我都不喜欢。” 杜晏声音带了几分冷意:“贺瑾,你究竟想干什么?” “这一切,不都是你期望的吗?”他的声音,极其温柔,温柔到杜晏甚至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杜晏心中有些惊讶,脸上依旧不为所动:“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谢氏集团,难道不是舅舅你一步一步,苦心积虑送到我的手上的吗?”贺瑾说,“虽然我并不知道你的最终目的,不过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满足。” 贺瑾的气息终于离开了,杜晏却恍然觉得在离开之前,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蹭过了他的耳廓,还带着些许湿意。 杜晏终于得以回身,看着贺瑾的背影。 “舅舅,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贺瑾停在门口,手搭在门把手上,“除了一件事情……” 贺瑾的话没有说完,杜晏也没有去追问,就这么看着他掩门离开。 “他到底知道了什么东西,我怎么有种剧情要像脱缰野马不知奔向何方的不祥预感……” 小捌不得不说出事实:“在贺瑾向你告白的时候,剧情早就崩了。” 杜晏拒不承认:“我一直认为,那只是孩子不懂事,隔离开之后就好了。明明贺瑾在国外的行动轨迹,挺正常的。但现在,我觉得他好像有点变态。” 小捌说:“不是有点,他完全就是个变态。” 杜晏转身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计划脱轨的焦躁不安感,从心底慢慢升起。 27.青春疼痛片噩梦 过了几分钟。 小捌见杜晏状态有些不对劲, 开口提议:“现在发展趋势这么奇怪,你要不要强行脱离?下次再战。” 杜晏叹了口气:“事情都到了收尾阶段,在这梦境世界里过了十几年, 让我就这么放弃怎么想都有些不甘心。” 他勉力压下心里的焦躁感,收拢脑中有些纷乱的情绪, 开始回忆这些年的细节。 杜晏突然想起一个人来,那是在原电影剧情中的关键人物, 方想想。在贺瑾跑歪之后, 方想想的存在感就越来越低, 低到几乎要成为路人甲的存在。 八年之前贺瑾消失后,杜晏起初为找出他的下落,曾经监视过方想想一段时间,不过刘易斯那边一直没有发现任何一样。 方想想按部就班的在m大作为交换生待了一年,随后回到北城大学顺利毕业, 再之后她申请了国外一所大学的研究生,出国留学。 方想想毕业后,杜晏觉得没什么一样,加之她去的国家刘易斯并没有太多人脉, 便放弃了对她的监控。 再后来, 连方想想也下落不明,研究生毕业之后, 没有回国也没有在那个国家定居, 而她的母亲也被接走出国。 这个时候, 杜晏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方想想的下落不明,同贺瑾应当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不过既然方想想和贺瑾共同创业去了,恰好符合杜晏心中计划,他便没再多做干涉。 他突然说了句:“方想想一直和贺瑾在一起的话,事情应该还没到不可挽救的地步。” 小捌没有吭声,心里觉得杜晏有些太过乐观,事情估计没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杜晏觉得一切还有希望,心理的紧绷感放松几分。 他转身走到办公桌前,把私人物品收到纸箱里。 杜晏的东西很少,不过是一些常用的笔记本,钢笔之类的。如果不是方才贺瑾跑进来搅局,他这回早就坐上回北城的飞机。 收拾完毕,他直接拿着纸箱走出门。 “谢叔……谢先生。”门口助理位置上坐着的青年女子站了起来。 她一头长发干净利落地扎起来,穿了身职业套装,看起来很是精明干练。 杜晏微微一愣,倒不是因为她长得有多么好看,而是这脸很是熟悉。这不是方想想又能是谁,即使面容变得成熟起来,打扮也同学生时期大相径庭,杜晏依旧一眼就认了出来。 方想想迎上前来:“谢先生,您准备去吃午饭吗?贺总在闻风阁那边定了位置,他的会议应该快结束了。” “不必,这边事情已经结束了,我回家。”杜晏说完,向着电梯走去。 方想想却是脚步一转,挡在了杜晏的前面。她双手合拢,做了个拜托的姿势:“谢叔叔,您就别难为我了,待会贺瑾回来看到您不在,要发脾气的。” 杜晏停下来,看了方想想一眼。 她见似乎有戏,再接再厉:“贺瑾现在是我的老板,要是把这事搞砸了,他扣我奖金就惨了。” 杜晏倒不觉得贺瑾真会因为这种小事情扣方想想奖金,停下来不过是因为注意到一处不同寻常的地方。 方想想的左手无名指上,带了一枚镶着碎钻的戒指。 他突然就想到一个细节,刚才在办公室的时候,贺瑾的无名指上似乎也戴着一枚戒指。只是当时他心绪太过纷乱,完全没有把这个细节放在心上。 方想想结婚了?对象还是贺瑾? 难道电影原剧情的感情线并没有崩塌,计划还是在轨道上顺利进行。贺瑾刚才那些奇怪的行为,只是为了报复? 这些疑问在杜晏心头盘旋不去,他思忖片刻,说到:“可以,我留下来等贺瑾,能不能麻烦给我送被咖啡进来。” “没问题。”方想想脸上露出有些欣喜的笑容。 杜晏转身走进办公室,在沙发坐下,思考待会应当如何知晓方想想的情况。 他和方想想不算太熟悉,点头之交而已,贸然打听对方的婚姻状况很是不礼貌。那就只能以贺瑾作为引子,迂回打听。 没过多久,方想想就把咖啡送进来。 “我先出去了,您有什么需要再叫我。”方想想放下咖啡,轻声说到。 “等等。”杜晏唤住她,“请坐。” 方想想即使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青涩的学生,在商场也是雷厉风行的商业精英,但在杜晏的面前,她却总是有些莫名发憷。 杜晏那边话音刚落,她就听话地乖乖坐下。 “您有什么事吗?” 杜晏沉吟片刻,开口问道:“贺瑾这些年,创业挺辛苦的?” 杜晏从方想想对自己的态度,就能够推测出他并未将那些事情告诉对方。不然从杜晏伪造的那些资料看来,他可算得上害死了方想想的父亲。 方想想再怎么善良,也不可能用这种平和的态度面对杀父仇人。 “其实我进贺瑾公司的时候,他公司已经过了创业初期,颇具规模。”方想想只当杜晏是出于长辈的身份,关心贺瑾这个小辈而已。 她虽然不知道当初对舅舅十分依赖的贺瑾为何突然就和杜晏闹翻,甚至从不联络对方。但她也能看得出来,贺瑾对于他的舅舅还是非常重视的。 如果能帮助两人和好,贺瑾大概也能恢复几分当初的模样,而不是现在这种虽然温和,却从来没有真心笑过的模样。 方想想见杜晏微微点头,就继续说了下去:“不过即使是那样,他工作还是非常拼命,像是要证明些什么。” “你作为他的创业伙伴,应该也挺辛苦的。” 方想想腼腆地笑了笑:“我没那么厉害,一直在给贺瑾当助理而已。” 杜晏说:“助理的工作不好做,有很多细节要注意。很多金融行业的女孩子,连逛个街谈个恋爱的时间都没有。” 方想想下意识摸了摸手指上的戒指,笑得甜蜜:“其实虽然工作繁忙,但我和心爱的人一起工作奋斗,倒也觉得没那么辛苦。” 话音刚落,她才觉得在杜晏面前提起这些似乎有些不合适:“抱歉,我跑题了。” 杜晏顺势问道:“没关系,你和贺瑾……” 他话未说完,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贺瑾走了进来。 他似笑非笑地说了句:“我来得好像不是时候,你们聊得挺投缘的。” 方想想站起来:“贺总,我出去忙了。” 贺瑾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 杜晏觉得这两人相处方式有些奇怪,说话生疏有礼不像是夫妻的样子。不过杜晏转念一想,公私分明,在职场上多注意几分,倒也是正确的处理方式。 “舅舅,你一直看着方想想干什么?”贺瑾略带不满,开口唤回杜晏的注意力。 杜晏的目光又落到贺瑾身上,他注意看了下贺瑾的手,果然在左手无名指上,带着一枚银色的戒指。 那戒指和方想想手上的有些不同,极其简单的样式,没有镶碎钻也没有其他多余装饰。不过男女款戒指样式不一样,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两人手上的戒指,让杜晏看到一丝黎明的曙光。在方想想的事情尚未弄清楚之前,杜晏不打算回到北城。毕竟回去之后,应该是没机会再同方想想接触。 贺瑾在吃完午饭之后,理所当然地又把杜晏送回公司。杜晏的计划下午的时候再同方想想接触一下,便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舅舅,谢伯顺那人,可是太废了,挂个董事长的名头,结果所有事情都要我来做。”贺瑾坐在办公室沙发上,磨蹭着不想出去。 “……” 杜晏有些不可置信,贺瑾这是在撒娇?他还记不记得自己不是那个十八岁的少年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是原来亲密的家人。 “不过谢氏集团,是舅舅工作过,花费过心血的地方,我一定会好好守护的。” 贺瑾的中二发言,让杜晏恍然又看到那个十六岁的少年,他终于受不了开口说到:“你可以去工作了。” 看见杜晏冷下来的神色,贺瑾知道对方对待工作的认真程度,也不再得寸进尺,乖乖走出杜晏的办公室。 杜晏回到这间办公室,是为了和方想想接触。然而整个下午时间,方想想都没有再出现过,待在外面的助理变成了早上去接他的小林。 晚饭之前,杜晏走出谢氏的时候,没有被阻拦。相反的,小林非常积极地到车库把车开了出来,杜晏上车的时候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在汽车后座上,赫然坐着熟悉的身影。 贺瑾微微低下头,伸出一只手来:“舅舅,上车吧。” 杜晏无视他的手,径直坐上后座。 贺瑾不以为意,收回手:“我们回家。” “回家?“杜晏看了过去。 “是啊。”贺瑾笑得无辜,“在南城我可没有房产,一直借住在舅舅那里,您不会那么绝情要我露宿街头吧?” 杜晏不为所动:“你可以住酒店。” “我不习惯,酒店里的东西用不惯。”贺瑾顶着一张成熟英俊的脸,坐着完全不符合的事情,“住酒店里我都睡不着的,睡不着就头痛,头痛就没法工作……” 杜晏看明白了,贺瑾就是在耍无赖。 干投资这行的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可以有三百天在外出差。如今说酒店住不惯,在酒店里睡不着,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他总不能在每一个要去的城市都置办一套房产。 杜晏向来不想同这种胡搅蛮缠的人说话,他转过头,看着窗外的景色,没有再开口。 反正那处也算得上是贺瑾的家,当初去北城的时候,杜晏就想过要把这房子转给贺瑾。后来因为种种缘故,没能成行。 现在贺瑾接手谢氏之后,大概也是要经常到南城小住,把那房子送给他也未尝不可。 贺瑾见杜晏默认此事,也识趣地没再来撩拨。 不多时,轿车就停在了花园外面。 杜晏走进家的时候,发现空荡荡的客厅里,竟然又填满了家具。那些家具无论是从样式,还是颜色,都同当初他们住在此处的时候一模一样。 贺瑾跟在后面走进来,见杜晏的视线停留在客厅:“舅舅,怎么样,我知道你的习惯。” 这套房子的密码一直没有改过,杜晏也就没有多问贺瑾怎么把东西搬进来。 他只是问:“你把北城的东西又大费周章的送回来了?” “怎么会呢,那些东西你都用习惯了,到时候肯定还是常住北城的。”贺瑾脱下西装,熟练的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 “这些是我让人按那些家具定制的一套。” 吃过晚饭,杜晏本想上楼休息,却又被贺瑾半耍赖般的拖着留在客厅,说多年不见,舅甥俩要好好叙旧。 “今天下午,怎么没看到方想想?” 贺瑾脱下眼镜,放在茶几上,姿态随意地靠在沙发上。杜晏这才发现,他一直戴着的,似乎是副平光眼镜。 杜晏挑了一旁的单人沙发坐下,开口问:“今天下午,怎么没见到方想想?” “怎么,你想她了?” 杜晏面无表情地看了过去。 贺瑾一摊手:“开个玩笑,方想想自然是忙工作去了,把她放在舅舅身边,我可是要吃醋的。” “那上午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让她待在我办公室外面守着?” 贺瑾愣了一下,随后又笑道:“我是很容易吃醋的,舅舅。你是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吸引人,多么的引人注目。我不想让更多的人看见你,跟你说话,认识你,方想想,好歹以前就和你认识的……” 杜晏没搭理贺瑾这乱七八糟的逻辑,而是眉头微皱,带着几分不悦开口“你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不要对我说这种暧昧不清的话。” 贺瑾有些愕然,这是重逢之后,杜晏第一次从他那张温和的脸上,看出些别的表情来。 随后,贺瑾捂住了脸,肩膀开始微微颤抖。 面对这个疑似变态的贺瑾,杜晏是真的丝毫不能猜想到对方的心思。他甚至不能分辨,贺瑾现在的激烈情绪,是因为被揭穿的愤怒,还是因为其他什么情绪。 片刻之后,贺瑾抬起头来,脸上还带着没有消失的笑意。 “舅舅我真的很高兴,这是八年来我第一次这么高兴。刚才你说出那句话时候,我第一次成功并购的那天,还要高兴……” 杜晏不带任何情绪地看着他,没有接话,因为他不想被眼前这个明显有些神经质的人牵着走。 贺瑾并不在意杜晏的冷淡,继续说到:“我高兴,一是舅舅你终于把我当成一个男人看待,所以你才会觉得我这些举动,太过亲近暧昧。另一个就是,我很高兴舅舅你因为方想想的事情吃醋。” “吃醋?”杜晏终于忍不住开口。 “是啊,你以为方想想嫁给我了,所以不高兴了,甚至开口质问我。” 杜晏说:“我只是基于自身的道德观,不喜欢这种疑似出轨的行为。” “舅舅,你不是并不在意我吗?不是一直在利用我吗?那你为何又要因为我疑似做错事情教育我?家庭不和睦,最后妻离子散什么的,你应当都会漠不关心才对。那您为什么又要干涉这事,这和你表现出来的目的,可是完全不同。” 贺瑾的逻辑明明毫无道理可言,杜晏却又找不到反驳的地方,他总不能说,他是为了吃饱饭,所以绝对不能看到贺瑾视野或是感情以悲剧收场。 看着贺瑾的表情,杜晏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无言站起身来,走上楼去:“我上去休息。” “等等。”贺瑾站起来,拉住杜晏的手臂,“有件事情我必须澄清一下,方想想结婚的对象,可不是我。舅舅你不要冤枉我。” 杜晏没有回头,只是手臂轻轻一动,贺瑾就松开了手。 他走到楼梯口,回头一看,贺瑾依旧站在客厅中间。 今天的月色不好,客厅只亮了盏晕黄的落地灯。整个客厅像是一张褪色的海报,一切都模糊了界限,隐隐绰绰的。 真正分明的,只有站在那里的贺瑾,穿着黑色西裤白色衬衣,整个人是冷色调的,格格不入。 他脸上的表情,却又是温暖的,模糊的光线柔和他的线条,甚至带上了几分可怜兮兮的味道。 或许是因为这气氛太温暖,或许是因为灯光太暧昧。杜晏的心,不知怎么的就软了一分。 “我知道了。你也早点睡。”杜晏这么说道。 看着贺瑾亮起来的眼神,他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多余的事情,毕竟事情已经疑似脱轨,现在只剩下方想想身上还残留着一丝希望。 杜晏关上卧室的门,在脑海中同小捌说到:“如果明天证实方想想确实嫁给别人,就强制脱离梦境吧。” “我准备一下。” 强制脱离梦境,为了防止对梦境之主造成伤害,需要小捌辅助布下阵法之后才能脱离。 小捌同本体联系完毕后,开口说到:“准备好了。明天随时可以脱离。” “嗯。” “那个,在这个梦境世界待了这么久,就这么轻易脱离,不会觉得太亏了吗?“小捌突然问道。 “不然能怎么办,如果方想想真嫁给别人,整条剧情线就完全脱轨无法挽回了,再留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杜晏停顿一下,“现在的贺瑾,我已经不知道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万一弄出这个噩梦没吃掉,反而再生成一个新的噩梦……” 小捌沉默一会,讷讷开口:“其实我觉得要吃掉这个噩梦很简单。” 杜晏没想到小捌居然能有办法解决眼前这脱轨的局面:“说说看。” “我就是蒲公英的分体,思考事情没你那么复杂,在我看来贺瑾要的东西很单纯,他就是想要你陪着他。那你就留下来陪他相亲相爱当家人一辈子不就行了吗?” 杜晏虽然情商低,但贺瑾表现得太过明显,他怎么样也无法忽略对方那些不同寻常的感情。 “孩子,你还是太单纯了。做人还是要有节操的,我不会为了吃饱饭答应py交易的……” 说完,他也不再搭理一头雾水的小捌,洗漱完毕后就躺上床,准备迎接次日审判时刻的到来。 次日清晨,杜晏对于贺瑾理所当然要把他带到谢氏去的行为,没有表示异议。 停在花园外的,依旧是昨天那辆车。只是站在车旁边的是两个人,一男一女。 穿着职业套装的美丽女子是方想想,另一个男性杜晏没见过,却觉得他有几分眼熟。 就在杜晏在思考对方来路的时候,方想想和陌生男人走上前来,打了个招呼。 “贺总,谢先生。” 方想想见杜晏的目光落在旁边的人身上,笑了笑,开口说到:“哦,我差点忘了,谢先生您还不认识业州。” “谢先生,这是我先生陈业州。” 方想想介绍的话一出口,杜晏就恍然大悟。 陈业州,电影中方想想的白月光小哥哥,在电影最后一幕,牵着她的手走入婚姻殿堂的那个男人。 直到坐上车,杜晏依旧在想着,前期自己的那些努力究竟是为为什么。明明本来一切都在计划中,为何八年过去一切都不一样了。 方想想还是嫁给陈业州,那贺瑾手上那枚戒指是怎么回事。 “舅舅,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近在咫尺的声音,让杜晏回过神来,他看到贺瑾倾过身体,一只手搭在了车门的扶手上。 杜晏恍然有种被对方抱在怀中的错觉,扑面而来的属于贺瑾的气息,让他从心底升出一种危机赶来。 “你思考的样子,特别的,让人心动……”贺瑾说完这句话,就微微低下头来。 杜晏果断在脑中喊到:“小捌,脱离。” 贺瑾压过来的身体,突然停了下来,周遭的景色有开始变得有些模糊。杜晏知道这是强行脱离梦境的征兆,他合上眼睛,等着一切归于虚无的瞬间。 然而,等来的却是唇上柔软的触感。 杜晏猛地睁开眼,看见贺瑾近在咫尺的脸,还有周遭重新变得清晰的景色。 刚才那几秒钟的停顿没有发生过一样。 小捌有些慌乱的声音响起:“杜,杜晏,事情麻烦了,无法强行脱离!” 小捌的话,如同晴空霹雳般在杜晏脑中炸裂开来,让他整个人陷入呆滞之中。连贺瑾轻柔的吻,都没让他动上分毫。 28.青春疼痛片噩梦(完) 杜晏有一个非常大的优点, 无论遇到什么突发状况,都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冷静下来。 当初突然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吃不饱的时候,小捌突然出现对他的唯物主义世界观造成极大冲击的时候, 杜晏都只是愣了没多久就很快接受事实,并迅速规划了自己今后的人生。 现在也是一样, 被不能强行脱离的事实所震惊,杜晏头脑空白的时间, 只持续了短短几秒。 他很快就理清事情轻重缓急, 现在并不是和小捌探讨如何脱离的好时机。 梦境之主就坐在身边, 被对方发现异样,导致梦境崩塌的话。 要么是会对对方造成损伤,杜晏从此被禁止以入梦的方式食梦;要么是杜晏被困在虚无的梦境直接中找不到出路。 不管哪种后果,都是杜晏不愿意看到也承受不起的。 他理智重新上线,脸微微一侧, 表达出拒绝的意思。 贺瑾这个时候倒是异常的绅士,一感觉到杜晏的拒绝就立刻让开:“抱歉,我有些失控。” 杜晏见玻璃隔板已经调成遮挡模式,前面的陈业州和方想既听不到后面的对话也看不到后面的动静, 便没有多说什么。 只要没被旁人看到, 杜晏倒不会因为这个吻生气,贺瑾的气息对于他来说算得上是非常熟悉, 不会太引起他的反感。 贺瑾见杜晏脸上没有什么怒色, 说道:“舅舅, 你对我的吻没有太过反感的表现, 是不是表示你并不讨厌我?” 杜晏没有转头,回了句:“如果你能亲在脸侧,我会更习惯些。” 贺瑾总是能很快了解到杜晏话中的意思,他笑了笑:“你把我当晚辈,当这是礼貌的亲吻,可惜我从来不想当你的晚辈。“ 杜晏突然想起小捌那天的话,现在无法强制脱离的事情似乎已经成定局,不如绝地求生试试看能不能说服眼前这个梦境之主。 “贺瑾,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贺瑾见杜晏的表情有些柔和下来,眼中的笑意更深:“想要舅舅你陪着我。” “像你高中那样的话,未尝不可。”杜晏觉得自己已经算是让步。 贺瑾却摇了摇头:“不够,像高中那样远远不够。毕竟,当初的我只要能看到你就够了,现在不一样了。” 杜晏问:“不一样?” 贺瑾又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压低声音说:“现在,我想吻你,想看见全部的你,想我们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空隙……” “……”杜晏真想让当初那个怒吼着肮脏成年人的少年贺瑾来看看现在的自己。 最终,他还是放弃说服性格扭曲脑回路奇怪的梦之之主。 很快,车停靠在谢氏的门口。 杜晏和贺瑾在短短一天之内,形成某种诡异的默契。两人一同进了杜晏的办公室,贺瑾赖在沙发上喝完一杯咖啡后,出门处理公事。 杜晏则是待在办公室内,等着贺瑾忙完。 见贺瑾掩门离开,那种强烈的存在感慢慢淡去之后,杜晏这才得空和小捌沟通。 “小捌,你刚才说的没法脱离是怎么回事?” 小捌回应来得很快:”刚刚我同本体那边联系过了,也和分散在各个位面的分体讨论过。他们说出现这种情况,一般有几个可能性。” 小捌也不多说什么,直接把整理好的资料通过投影的方式在杜晏脑中放了出来。 上面条条框框非常清晰明了,不能强行脱离并非从未发生过。虽然稀少,在蒲公英的数据库中还是能找到案例的。 分类之后,不出如下三条原因:一是在梦境世界中待的时间太长,能量不足以供给强行脱离的消耗。二是阵法判定,在这个时间点会对梦境之主造成损伤。 最后一种,则是梦境之主的灵魂太过强大,构建的世界通真实世界无异,甚至梦境之主的潜意识还能影响整个世界的规则运行。 第一条可能性,直接被杜晏排除,虽说在梦境世界中待了十几年,但实际上在浩如烟海的案例库中,这并不算是很长的时间。 有些以高魔位面为世界观的梦境世界,比如修真比如龙与地下城之类的位面,动辄其中带上成百上千年也不是没有先例。 后面两种可能性,杜晏比较偏向于第二条,因为最后一种案例,着实太过稀少。 这类强大的梦境之主,都只会出现在高魔位面。邵凌恒不过是个在低魔位面的普通人,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强大的神魂足以构建出一个类真实的梦境世界来。 不过不管是哪种可能性,最终解决办法都只有一个,想要离开只能静待梦境之主自行醒来。 既然是梦,总会有醒过来的时间。 杜晏看着最下面的解决办法,着实有些无语。这究竟是什么的消极的解决办法,他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哪里能干等着什么事情不做。 虽说现在贺瑾看起来很是温和,仿佛八年前的那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但杜晏的那些证据可是实打实的送到了他的手里。 杜晏不觉得贺瑾能这么轻易放下父母之仇,或许等到谢家易主之后,贺瑾就要同他算总账。 成为谢家家主之后,贺瑾能够查到的关于杜晏的事情只会更多,想起自己伪造的那些证据,杜晏觉得贺瑾要追究起来,一曲铁窗泪是免不了的。 万一贺瑾到时候想起血海深仇来,坚持要把罪魁祸首送入监狱。 想想那种可能性,杜晏就觉得有些不寒而栗,不能强行脱离,只能等着梦境之主醒过来,那日子可有些难熬。 杜晏心里决定,把谢家脱手之后,还是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到y国养老去。 在y国他早就给自己伪造好身份,那边又不是谢家的权势范围,只要到了y国,贺瑾就手段再高明也拿他没办法。 接下来的几天,杜晏很是配合贺瑾的安排,每日兢兢业业地陪对方上班。 杜晏没有提前回到北城的原因很简单,他手上那些关于谢伯顺的把柄,也该送到贺瑾手上。 然而,贺瑾却一直没有动静,这让杜晏有些怀疑谢伯顺是不是没把这件事情告诉贺瑾。 正当杜晏有些按耐不住,正想设法刺激一下谢伯顺的时候,贺瑾终于有了动作。 杜晏看到自己书房暗格中的保险箱,被人打开的痕迹,这几天紧绷的心情,总算是略微放松下来。 贺瑾把东西拿走后没多久,谢氏集团的事情也以尘埃落定。他事业的重心毕竟不在南城,他的目的也是谢家而非简单的谢氏集团,两人就这么心照不宣地一同返回北城。 回到北城之后,杜晏就同贺瑾分道扬镳,又是几个月未见。 在这数月内,杜晏按照早已定好的计划,把谢家也如同谢氏集团那样,一步步地送到了贺瑾的手上。 在这梦境世界中,他筹备了十数年的好戏,虽说有些剧情已经脱轨,但关于谢家的剧情,却是完美走到了最终幕。 最终一幕上演之前,杜晏收到了一封信。 信封上没有署名,是突然出现在杜晏书桌上的。打开之后,信上的字迹力透纸背,笔锋转折之间带着凛冽之意。 杜晏一眼就认出,这是贺瑾的字迹。 当初从周家把校霸贺瑾接出后,杜晏实在看不过去他那□□爬一样的字体,强行把贺瑾按在书房。从临摹字帖开始,他教导了整整一年,贺瑾的字才开始有了章法。 可以说,贺瑾的笔迹是杜晏一手教出来的,他认出来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或许是一切将要落幕,自己最近总是动不动想起之前的事情。杜晏心里暗暗嘲笑自己一声,收回思绪去看信上的内容。 信纸是写了满满一张,前面部分全是贺瑾在倾诉思念之情,看得杜晏牙酸。他一目十行,终于在结尾的时候看到了关键。 这封信,最关键的话其实只有一句:“舅舅,你期待的好戏,就要开演了。” 现在的贺瑾,在杜晏面前虽然有些神经质看起来像个变态,但他在外的做事却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 收到信后的第二天,杜晏就收到谢家那些长辈们联名发出的要求召开家族会议的信件。 谢家是个还是个大家族,在很大程度上还维持着传统的家族式管理。比如像现在这样,有重大事情决议的时候,那些退休的谢家长辈们都会出面,召开家族会议。 属于杜晏的最终一出戏,总算是要上演了。 谢家祖宅。 杜晏坐在家主的位置,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神冷淡。在场众人的怒意,对于他造成不了任何影响。 在座的每位谢家长辈的面前,都摆了几分体检报告,和一份亲缘鉴定结果。 谢伯顺被打压许久的怨气,终于在这一刻释放出来。 他脸上每一根皱纹,似乎都舒展开来,脸上全是得偿所愿的快一感:“所以说谢晏根本就不是三弟的血脉,甚至根本不是我们谢家人,不知是哪来的野……” 杜晏听着谢伯顺对自己的谩骂,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他的眼神,落在坐在远处的贺瑾脸上。 贺瑾不姓谢,在这种家族会议上,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谢伯顺在说话的时候,却频频看向贺瑾,他那句野种还没说完,就见贺瑾凉凉地瞟了他一眼。 谢伯顺心里一惊,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他心里暗骂,明明只是个小辈居然敢这么对他,要不是还有利用价值他绝对不会这么纵容。等到成为谢家家主,这个叫贺瑾的小崽子,他绝对要想办法处理掉。 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并非谢家血脉的杜晏,被从谢家权利中心踢出,甚至因为他的欺瞒,再也不被谢家所承认。 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杜晏接下来的行动非常果断。从谢家祖宅出来后,他带着早已放在后备箱的行李箱,直奔机场而去。 此时天色已晚,北城卸去白日里的端庄,露出纸醉金迷的一面来。 杜晏手握方向盘,专注盯着眼前的道路,心里却在想着北城的事情是否有什么遗漏之处。 谢伯顺那人不足为惧,自己手上的势力也在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形下,默认送到贺瑾的手上。 并且杜晏能推断出,在贺瑾和谢伯顺的合作中,贺瑾是完全处于上风的。 刚才在家庭会议上,贺瑾没有把自己制造车祸还是他父母的证据拿出来,谢伯顺也没有提这件事情。 贺瑾的目的,杜晏不太了解,但谢伯顺居然没有借这个机会把自己送进监狱。那就证明在谢伯顺和贺瑾的合作中,贺瑾是处于完全强势地位。 谢伯顺不过是仗着自己姓谢,才相信谢家最终会落到他的手上。既然如此,贺瑾今后成为谢家家主的道路,就完全不会出现什么变数。 杜晏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再留在北城,免得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把自己给坑进监狱。 然而,事情只要涉及到贺瑾,总是会出现各种无法预料的变数。 “抱歉,谢先生,您的签证出了些问题,暂时无法登机。”边检官很有礼貌地把杜晏请到办公室里,说要向上级请示一下。 一小时之后,办公室紧闭的门,终于再次被打开。 走进来的并非穿着制服的边检官,而是杜晏熟悉的人。 贺瑾站在杜晏面前,没有开口。杜晏能听到,他的呼吸声有些重,只是不知道是因为他急着赶来还是发现自己逃跑一时无法压抑怒火。 片刻之后,贺瑾才调节过来,他开口的时候,声音依旧温和:“舅舅,你想去哪里?或者我该叫你一声杜言先生?” 杜晏的表情,僵硬了一瞬。 他在y国给自己准备的假身份,就叫杜言。贺瑾能说出这个名字,代表着他在y国留下的退路,已经悉数被对方摸清楚。 事情已成定局,杜晏也没有恼羞成怒,不过是棋差一招罢了,贺瑾的成长远远超过他的预料。既然如此,他也心甘情愿接受之后可能会面对的一切结局。 情况再差,贺瑾或是说邵凌恒总是有醒过来的一天的。 贺瑾见杜晏不说话,也不在意:“我知道你喜欢y国,也喜欢在雪山脚下的l镇,等我忙完谢家的事情,我们一起去度假好不好?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滑雪,可以……“ 杜晏是真跟不上贺瑾的思路,只得开口打断:“你想怎么样?” 贺瑾笑了笑:“舅舅你太狠心了,谢家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你就忍心把这乱摊子丢给我一人去处理吗?“ 杜晏冷淡以对:“我并非谢家人,离开是我唯一的退路。“ 既然y国的退路已经被贺瑾斩断,那对方势必是已经摸清了他的在y国的一切势力。如今杜晏已是完全处于下风,不过他倒是情绪很平静,贺瑾告白方想想另嫁他人无法强行脱离这些大风大浪都扛下来了。 眼前这小小的意外,连他动一下眉头都做不到。 贺瑾当然知道杜晏的意思,也知道他说话向来直接,很少拐弯抹角。 他转了个话题:“现在这么晚了,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们先回家?” “回家?” “北城大学旁边的那两套房子,我现在住在那里。” 杜晏也没有再做无谓的反抗,跟着贺瑾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他本以为自己直接出国的举动,会惹怒贺瑾。没想到,走进客厅之后,贺瑾只是把他拉到沙发坐下。 随后他泡好茶送到杜晏的手里:“舅舅你明知道自己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怎么还想着去y国度假,现在那边下雪,可冷了。“ 看贺瑾的态度,像是想装傻把这件事情就此揭过。 杜晏却不想这样:“贺瑾,你明知道我去y国是不打算回来了的。” 杜晏的话说得有些不留余地。他只是想试试,惹怒贺瑾的话,对方是否会在怒火的驱使之下,说出些隐藏在心底的实话来。 当初的贺瑾,经常因为杜晏冷淡的几句讽刺,就怒火上头口不择言的,特别容易对付。 然而眼前的贺瑾,终究是长大了,他只是微微一愣:“为什么要躲到y国去,你就真的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 随后,他又带着几分委屈说到:“还是谢家的事情让你对我不满意了,明明谢家是舅舅您想要我接手的。为什么现在又要因为这个事情不想理我。” 杜晏捏捏眉心,发觉不把话头挑明的话,贺瑾大概会装傻充楞到底。他能看出来,贺瑾似乎并不想打破这种表面上的和平。 但杜晏认为,逃避事实并不能解决问题,相反的,那些掩盖在深处的仇恨,如果任其发酵的话,只会造成更为严重的后果。 或许有一天,会把所有人炸得粉身碎骨。让这噩梦变成更加不堪回首的阴影,并非是杜晏的目的。 他屈起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了敲:“我选择远走y国,是因为不想在监狱度过余生。” 贺瑾有些愕然:“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杜晏只是沉静的看着贺瑾,眼中带着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了然。 贺瑾沉默片刻,抬手把眼镜取了下来,这才开口:“舅舅,你到现在,还坚持我父母的事情是你做的?” “你已经拿到证据了。” 贺瑾见杜晏承认:“我能发现你在y国的房产和假身份,费的力气应该不小,你应该明白。” 杜晏当然知道,他在y国布局那么长的时间,贺瑾能发现他的假身份和退路,那在y国应该是拥有不小的势力,起码是强过他的。 “虽然事情还没完全弄清楚,但我发现了些挺有意思的地方。”贺瑾说,“所以舅舅,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杜晏回到:“这个问题我在八年之前就回答过你,我的目的一直都只有谢家。” “舅舅!”贺瑾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语气也有些强硬。 杜晏不为所动,只是站起来:“既然你已经有这么大的能量,那不如自己去吧所有事情查出来?” 说完,他就转身回了几年前一直住的房间。 杜晏才把门掩上,小捌就迫不及待开口说:“我还真是佩服你,刚才局面都成那样了,居然还能死死按住背上的锅毫不松手。” 杜晏在心里叹了口气:“我这也只是权宜之计,想着先把贺瑾敷衍过去,说不定什么时候那阵法就判定允许顺利脱离了。” 小捌说:“这倒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消极的样子。” “出师不利啊。”杜晏说,“邵凌恒这人太奇怪了,我决定醒来之后,马上就辞职。不就是一顿美餐吗,放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杜晏的权宜之计,这一等,就又等了两年。 没了谢氏集团和谢家的杜晏,的确是提前过上了养老退休的生活,只是地点从他计划的y国换成北城而已。 贺瑾并没有限制杜晏的人身自由,只要杜晏不踏出国门,在国内他想去什么地方,对方并不会阻止。 杜晏知道,这是因为贺瑾已经几乎完全掌控了谢家的权势。无论杜晏到哪,想要找出他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笑的是,成为傀儡的谢伯顺,还作着自己成为谢家家主的美梦。 这段平静的时间,终有一天,会被打破。 杜晏看着眼前的贺瑾,从他愤怒的神色中,竟是看到一丝曾经那个叛逆少年的模样。 他开始回想,有多久没见过这个喜怒都摆在脸上的贺瑾了。 或许是杜晏面无表情的模样,愈发激怒了贺瑾,他把手上的文件袋狠狠地甩到茶几上,继续之前的对峙。 “这些事情,明明就不是你做的,你为何要伪造那些证据?” 杜晏伸手拿过文件袋,打开一看,脸上表情终于有些细微的变化。 他垂眸看着手中的资料,脑海里却在紧急呼叫小捌:“小捌,这是怎么回事!电影剧情里的车祸原因,就只是个意外而已。我也只是借这个事情背锅,为什么贺瑾会拿到周德峰才是幕后黑手的证据!” “别急,我去案例库里找找,你先撑会,我很快回来。” “舅舅,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杜晏抬起头,回答到:“你怎么知道你调查出来的这些结果不是伪造的?” 贺瑾冷声说到:“周德峰都已经承认这件事情,我也从方想想那里拿到了她父亲的遗物。方建国留了一手,把周德峰和他对话录了下来。你要不要听一下?” 杜晏眼睛微微睁大,他是完全不明白尘封的事实怎么会扭曲成这个样子。 好在小捌及时上线:“找到了。是这样子的,灵魂强大的梦境之主,在不影响整体世界规则的前提下,他的潜意识可以导致梦境的改变。” “你的意思是说,贺瑾坚信我和他父母的死没有关系,这潜意识影响到梦境,所以周德峰就成为了幕后黑手?” “就是这个意思,你真是太聪明了。”小捌称赞到。 “……” 现在也不是纠结此事的时候,贺瑾的心绪波动,和对于杜晏目的的疑惑不解,已经造成空间出现细微的扭曲。 这是梦境崩塌的征兆,当务之急,是想出一个合理的说法把梦境稳定下来。 杜晏只是沉默了一会,很快就理清思绪。 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示意贺瑾坐下:”既然你已经发现这些事情,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我就是觉得这个世界,挺无趣的。我想要的东西,那些对于旁人来说难以得到的东西,只要我愿意,都能轻易拿到手。“ 杜晏看了一眼贺瑾,嘴角轻轻勾了勾:“无论是钱财还是权势或是名利,都太简单了。所以我就想着,亲手养育一个对手,一个比自己更加强大的对手,会是什么感觉。” 贺瑾永远能在最短的时间,明白杜晏的意思:“我就是你选中的那个人。十几岁的我,叛逆冲动没大脑,一无是处,把这样一个人,一步步打造成如今的模样,更有成就感,是吗?” 杜晏点头:“是。” 贺瑾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曲,他直直地看了过来,像是要看进杜晏心底最深处。 杜晏并没有躲避,而是平静地看了过去。 两人相对无言,室内一片寂静。 许久之后,贺瑾才再度开口:“谢晏,你有没有过一瞬间对我动心,把我看成一个成年人那样的动心。” 杜晏看着贺瑾期盼的眼神,摇了摇头:“没有,你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他以为,贺瑾听到这句话之后,会绝望会生气或者会有其他更为极端的举动。 没想到贺瑾却笑了,笑得满足又扭曲:“也就是说,在舅舅的心里,我一直是最重要的。毕竟,我是在这个世界上,你唯一能看进眼里的人。你在我身上花费的心血,比谢氏比谢家比所有的一切,都要多。” 他取下眼镜,站起身来:“你的眼里能看到我,你会一直待在我身边,我很高兴,也很满足。这就够了,我说过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除了离开……” 贺瑾走到杜晏身前,手轻轻抚上杜晏的脸,在他冷漠的眼神中,慢慢吻了下来。 双唇接触之时,一切开始定格,随后如同水墨晕染一般,慢慢变得模糊,一切最终归于纯白。 梦境之主,醒来。 29.番外一 那个人, 终于从云端,落在了我的身边。 清晨六点。 贺瑾睁开眼睛,生物钟把他准时唤醒。 他洗漱完毕, 走出房门的时候,屋内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 贺瑾走进相邻的那个房间, 看到衣帽间里的运动服少了一套,心知杜晏是出门跑步, 心里安定几分。 即使这是杜晏每日里雷打不动的行程表, 贺瑾依旧重复着这一道确认工作。 贺瑾知道自己在面对舅舅的事情之时, 总会有些不正常。然而现在这个偏执的贺瑾,是因为杜晏而存在的,他很享受这一点。 那个遇见杜晏之前的贺瑾,早上从来未在七点之前起床,行事随心所欲。而现在, 贺瑾变得如同杜晏一般,在工作生活上都极其严谨自律。 这两个自律的人,无论工作再怎么忙,都有坚持运动。只是贺瑾早上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他才把运动的时间放到晚上。 他走进厨房, 开始做早餐。贺瑾把早餐端上桌的时候,杜晏恰好打开门。 “舅舅, 早餐做好了。” 杜晏点点头, 走进房间洗澡。 杜晏生活本就规律, 之前工作忙碌的时候还有可能因为工作而改变每日的行程表。如今他完全不再插手谢家的事情之后, 生活变得愈发规律起来。 贺瑾一直有些看不明白杜晏,明明之前表现得对于谢家权势极度上心,不择手段也要成为谢家家主。 现在从谢家权利中心退出之后,他却再也没有提过和谢家有关的事情,像是曾经的那些权势,从来同他没有关系。 贺瑾不认为,他舅舅的手段只有那些。他所有机密的东西,都在书房里放着,并且对杜晏从不设防。 不过不要紧,他想要的很简单,只要杜晏待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就足够。其他事情,他并不是很关心。 现在,坐在对面的人,吃着他亲手做的早餐。 贺瑾吃东西速度很快,很快就放下碗筷,专心盯着对面的人。杜晏吃饭的时候动作随意,整个人却是极其优雅。 最让贺瑾满足的,是杜晏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戒指同贺瑾手上的是一对,早在两人尚未重逢之时,他就准备好了。 当初陈业州准备向方想想求婚的时候,请贺瑾去为他作参考。在珠宝店里,贺瑾一眼就看中了这对戒指,独一无二的设计师款,而戒指上那个小小的机关更是无比贴合他的心意。 他能想象,杜晏修长的手指戴上这枚戒指的时候,会是多么相衬。 不久之前,贺瑾在生日的时候提出要求,希望杜晏把戒指戴在无名指上。 杜晏理所当然地拒绝了。贺瑾早有心理准备,他只是低声笑了笑:“没关系,我总有办法让你戴上,并且没办法取下来。” 当时杜晏的反应让贺瑾有些错愕,他只是看了过来,表情有些奇怪:“十八岁那年,你不是还怒斥肮脏的成年人思想?” 贺瑾一时之间还没有理解过来,但他毕竟是成年人,虽然向来洁身自好,但在生意场上总是听过相关的东西的。 原来,对方误以为他所谓的取不下来,是把戒指当成装饰环戴在某些隐晦的部位。 “舅舅,你……想太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贺瑾话音才落,他就看到杜晏白皙的耳廓一点点红了起来。那是贺瑾唯一一次,看到杜晏露出类似羞恼的神情。 贺瑾控制不住脸上的笑意,结果就是杜晏起身回了房间,留下那枚戒指孤零零地待在桌上。 贺瑾只是看着杜晏的背影,知道晚上对方熟睡之后,才悄悄替他戴上了那枚戒指。 杜晏的手,是那种骨节分明的修长有力的类型。贺瑾买的戒指上有一个小小的机关,可以把戒指调节成为最贴合的大小,随后再用一把小小的钥匙锁上。 以杜晏的手指形状,戒指带上之后,如果没有钥匙,是无法顺利取出的。 第二天,发现手上多了一枚戒指的杜晏,只问了一句:“可以取下来吗?” 贺瑾带着笑意说:“很可惜,钥匙弄丢了呢。” 那之后,杜晏就再也没有提过关于这枚戒指的事情。 贺瑾知道,对方是因为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事情,才没有去珠宝店找工匠直接把戒指弄断取下。 无名指上的戒指,对于杜晏来说没有意义。对于贺瑾来说,却是有象征意义的锁链,证明着这个人在他身边,也锁住了他心底那些汹涌的阴暗心思。 “贺瑾,你该出门了。” 清冷的声音打断贺瑾的回忆,他看见杜晏放下筷子,抬头看过来。 “舅舅,我去上班了。”贺瑾站起来,在杜晏脸侧落下一吻。 杜晏连手都没有抖一下,极为自然地接受了这个吻。 踏出家门,小林已经在楼下等他。 方想想和陈业州,已经接手贺瑾手上大部分投资公司的业务。两人很少待在国内,多是在全世界各处飞。 贺瑾的工作重心,则是放在了谢家和谢氏集团上。 杜晏曾经问过,投资公司是贺瑾的心血,为何能如此轻易就交给旁人去经营。 贺瑾从来不会隐瞒杜晏,他直接回答:“那家投资公司,从来不是我想要的东西。你知道我当初为何选择这个行业吗?因为这是能在最短时间内积累起足够资本的行业。” 只有掌握了财富权势,才能让杜晏留在他能够掌控的范围之内。 贺瑾对杜晏的底线,永远拿捏得恰到好处。 他知道对方能接受哪种程度的亲昵,虽说没有回应,却也不会有太过激烈的反应。 他也知道以杜晏的性格,能够接受那种程度的控制。他从来不会试图越线,因为他不想把杜晏逼得设法离开自己。 他更不想的是自己全盘失控,做出折断杜晏翅膀将他囚禁在一个只有自己知道地方。 那样一切都将崩坏,他们这种表面上的平和也将荡然无存。 所以,贺瑾从来不会阻止杜晏离开北城,到其他地方小住一阵。 只要他能全盘掌握杜晏的行踪,在闲下来的时候,他就会过去陪杜晏住上一阵,然后在一起返回北城。 只有一次,贺瑾差点失控,打破两人这种微妙的平衡。 那次杜晏在北城待得无趣,便找了南方的一座小城去度假。贺瑾在杜晏前往机场的时候,就得知对方的行踪。 只是在晚上忙完工作之后,他却同杜晏失去了联系。 杜晏的目的地,是一座边陲小城。向南步行十公里就是国界线。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第三次听到这句电话提示音的时候,贺瑾开始失去理智,他内心深处有什么浓黑的扭曲的东西汹涌而出。 再后来的事情,在他的记忆中已经有些模糊了。 他只记得小林走上来,拦住了他。再之后,小林把他送到了那座边陲小城,找到了杜晏订下的酒店。 贺瑾恢复理智的时候,他感受到掌心接触的地方,是柔韧光滑的触感。 “贺瑾。”熟悉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不要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贺瑾的眼神,渐渐恢复焦距,眼前的一切也清晰的呈现出来。 杜晏躺在他的身下,双手被禁一锢在头顶。向来扣得整齐的衬衣扣子,被解开了一半,头发也是凌乱不堪。整个人躺在洁白的床单上,显出平日绝对不会出现的几分脆弱来。 他的颈部有着红色印记,白皙的脸颊上透出淡淡的绯色,只是这抹红色应当不是因为羞涩,而是出于愤怒。 贺瑾猛地松开手,有些惊慌。 杜晏的眼睛本来是半阖着,感觉到他动作停下,这才微微抬起,落在了贺瑾脸上。 “舅舅……” “清醒了?” 两人都没有动,距离很近,鼻尖相触,几乎要吻在一起。 杜晏本就是少有情绪的人,并没有因为这种情况觉得不自在。贺瑾则是因为后怕恐惧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暂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你刚才的状态不对劲,我觉得你应该去看心理医生。”杜晏并非是在嘲讽贺瑾,而是认真的建议。 “你就是我的医生,是我的底线……“贺瑾只是贴近对方的耳朵,低声说了一句。 杜晏的回答,是抓住贺瑾的手腕,把他的手从衣服中拿了出来。 那天的事情,只是个意外,也是唯一一次,贺瑾碰触到杜晏的肌肤。 接下来的事情,贺瑾在午夜梦回之时,或许有过暧昧交缠的梦境。但他不敢付诸行动,不是因为胆小,而是理智告诉他,一时激情之后的结果,是他无法承受的。 一天的工作结束,贺瑾回家的时候,在楼下站了一会。 夜色已深,灯光亮起。 如同多年之前那样,他看着玻璃上印出那人的身影,在心中细细描摹。 贺瑾仰着头,盯着熟悉的身影,轻轻地笑了。 你穿着我挑的衣服,住着我亲手布置的房子,每日里起来的第一餐是我亲手制作,无论你去哪,都只会告知我行踪。 你永远都是这样高傲冷漠的样子,仿佛没有人能入你心中。没关系,我知道你眼中,能看到我就够了。 因为只有这样,我才会甘心放你去到我看不到的地方。 我不会把你关在一个绝望的牢笼中,那样不仅毁了你也同样毁了我自己。 我会接手谢家,因为只有谢家的权势,才能让这个国度,成为困住你的牢笼。顺着你的意思,夺取你的权势,只是为了留下你,把你囚禁在我能控制的国度之中。 以一片湖水为媒介,捕捉远在天边的那片白月光;以一片土地为牢笼,养育着雪岭之上那脆弱又美丽的花。 这是独属于贺瑾的,放纵又克制的爱。 30.现实世界 杜晏从白色光晕之中踏出的时候, 恰巧落在了自己房间的落地窗旁。 入目就是窗外的景色。 天边的那一线鱼肚白,不过是虚应个景。不过很快的,那天光就蔓延开来, 火红的日头轰轰烈烈地跳了出来,一路延烧至整个天空。 比这景色更为席卷杜晏所有知觉的, 是那种从灵魂之中汹涌而出的感觉。 杜晏全身心都沉浸在这种如同漂浮在云端的感觉,那并非是简单的口舌之欲被满足的感觉。除去舌尖腹中, 连灵魂都感受到极致的满足。 真是极致的美味。 与此同时, 另一间房间内的大床上, 有人坐了起来。 邵凌恒沉默地在床上坐了一会,他的睡眠质量从来没这么好过,整个人从身到心都得到极致的放松。从他成年开始,夜夜被噩梦困扰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一个完整的睡眠。 他曾经因为噩梦困扰去看过心理医生, 却是徒劳无功。他甚至怀疑自己有一天,会因为这些噩梦,精神崩溃而住进医院。 邵凌恒抬手按开窗帘,看着窗外的日出, 身体上的舒适感没有消退, 心头却突然涌起一种失落感来。 这是他第一次醒来之后,对晚上的梦境毫无记忆。可是他却觉得, 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待到太阳完全跳出地平线之后, 杜晏的理智才重新上线。 小捌开口的时候, 也是很满足的样子:“真是没想到, 这个噩梦的质量这么高。“ “我没想到的是,最终那样的结局也能吃到梦。”杜晏沉默一会,“梦境是潜意识的体现,我总是有些不好的感觉。” 小捌不明白:“什么意思?” “算了,反正我决定要辞职了,邵凌恒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跟我也没关系。” 杜晏低头看了眼时间,清晨六点。他走进洗手间,开始洗漱。 从梦境之中脱身而出的那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在冰凉的水打在脸上的那一刻起,总算是完全烟消云散。 梦中的一切,杜晏都记得。只不过已经像是蒙上了一层纱,像是看了一场电影,却再没有那是自己经历过的感觉。 这就是伯奇血脉带来的天赋。 杜晏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过分白皙皮肤上,泛着微微的红晕,颜色浅淡的眼睛还带着点迷茫的感觉。 这些症状,都是吞食噩梦的满足感还在盘旋不去所导致的,不过比之刚才,已经淡了许多。 杜晏熟练地选了比自己皮肤深上两号的粉底,开始往脸上抹,白皙的肌肤很快就变得黑黄没有气色。 这款粉底常年在美妆黑榜上排名名列前茅,杜晏买了不少囤货,为当邵凌恒的助理做好充分准备。 小捌有些奇怪:“其实从第一天起我就觉得挺奇怪了,你应聘当助理干嘛要把自己弄成这副肾虚青年的样子。” 杜晏回答:“邵影帝是混娱乐圈的人,在这个圈子里,颜是最受人追捧的,我只想当他助理吃饱饭而已,不想惹什么麻烦。” 小捌想吐槽一句杜晏自恋,但他说得又是实话,杜晏的长相,相比周遭的人来说,都要好上太多,加上那过分白皙的皮肤,和颜色浅淡的眼睛,总有一种令人移不开眼睛的特殊气质。 杜晏熟练地借助粉底和阴影把脸部轮廓变得愈发扁平起来,之后再把头发往前拨,搭在额前几乎要遮住眼睛。最后,他拿过洗手台上的黑框眼镜戴上。 镜中那个气质卓然的青年,立刻就变成一个五官端正泯然众人的普通青年。 在长达一年的准备中,杜晏专门找了个化妆师学习化妆技术。不过旁人学习的是怎样把自己化得更加引人注目,杜晏却是截然相反。 做完这些之后,他直接到楼下餐厅去拿早餐。虽然杜晏准备要辞职,但还在位置上一天,本职工作还是要做好的。 杜晏作为新入职的助理,专门负责处理这些生活上的杂事。他敲开隔壁门的时候,时间刚刚好。 跟了邵凌恒时间最长的助理钱兴,正在里面和邵凌恒核对今天的行程。 杜晏把早餐推进去,打了个招呼:“邵先生,钱哥,早餐准备好了。” 钱兴点点头:“辛苦,待会邵哥七点半出发去片场,你去通知小孙。” “好的。”杜晏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邵凌恒突然出声。 杜晏停下来,转身看向邵凌恒:“是,邵先生。” 邵凌恒看着站在眼前的小助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小助理是这两天才上岗的,邵凌恒向来不管这些事情,一般都是交给钱兴去办的。上岗的时候,钱兴把小助理领过来见了一面。 当时,邵凌恒并没什么印象,甚至连这个名叫杜晏的助理的长相,都没太能记得住。 可是今天他却觉得这个小助理不应该是这个样子,他的皮肤应该要更白皙一些,被刘海遮住一半的眼睛有些看不清楚是什么样子。 但是邵凌恒却莫名知道,他瞳孔的颜色应该是比常人更加浅淡一些。 邵凌恒捏了捏眉心,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明明前一天晚上的睡眠质量出奇的好,为什么现在还在精神恍惚的胡思乱想。 “头发太长了,待会叫david给你修一下。” david是邵凌恒的专属造型师,向来只给邵凌恒打理造型,不少女明星出高价请他设计红毯造型,他都懒得出手。 杜晏带着一头雾水走出房间,这老板这么热心的吗,表面上看起来完全不是这样的人。 杜晏当然没去找david理发,他都准备好要辞职了,自然不会多此一举。 不过早上是事情最多的时候,杜晏识趣地没在这个时候去打扰忙得不可开交的钱兴。他跟到片场之后,就找了个角落坐下来,等着钱兴忙完。 杜晏没有吃早餐,虽然精神上因为食梦得到了满足,但身体上还是需要普通食物来补充能量的。 他从包里摸出从酒店带出的三明治和牛奶,开始吃起来。才咬了一口,杜晏的眉头就微微皱了起来。 酒店的三明治做得不错,可是杜晏尝起来,却有些索然无味。 小捌也感觉到了杜晏心中的异样,忍不住问:“你真决定要辞职啊?早上那一顿真的很难得了,在这种低魔位面,一个梦有这么高质量的能量,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杜晏说:“你觉得呢?这邵凌恒太邪性了,又是不能强制脱离的又是能强行改变剧情线的,我可不想为了口吃的冒风险。” 等他吃完早餐,邵凌恒开始跟导演讨论起今天的戏份来,钱兴那边总算是稍微空闲下来。 杜晏走过去,低声说到:“钱哥,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 片场里人多声杂,不是说事情的地方,两人便一起走进了邵凌恒的休息室里去。 杜晏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开口提辞职:“钱哥,这两天我想过了,觉得这行还是不太适合我。” 钱兴倒也不在意杜晏的去留,像他这种负责处理生活杂事的助理,并不需要太多专业技能和人脉,只要细心谨慎不多话就够了。 当初钱兴签下杜晏,只是因为对方长相挺普通的,看起来也没什么野心的样子,是个很安静的年轻人,社会关系又简单,这样会省了很多麻烦。 不过现在试用期,大家双向选择,对方既然不想做下去,他也不会勉强。 钱兴想了想,正想说些什么,门就被推开了。 他们的老板,邵凌恒正站在门口。 情况有些尴尬,杜晏也不知道对方听到了多少,毕竟才上岗两天就要辞职,不管怎么说都有些不厚道。 不过邵凌恒表情倒是没什么异样,杜晏就当他才刚到门口,什么都没听到。 钱兴大概也是这么想的,他开口问到:“邵哥,有什么东西忘了吗?” 邵凌恒点点头,走进房间拿起桌上的一本黑色笔记本,随后又走向门口。 “小杜,我们待会再聊。”钱兴对杜晏说完,就想转头跟上邵凌恒。 “我这边没事,马上就上戏了。你有事就和小杜说完。”邵凌恒摆摆手,停顿一下,“小杜工作做得很不错,钱兴你给他加一倍工资。” 说完,他就掩门离开,留下钱兴和杜晏两人面面相觑。 杜晏是不明白,自己才上岗两天,这老板是从哪里看出来工作做得很不错的,一挥手工资就翻了个倍。 再想到早上的剪头发事件,杜晏心中疑惑,邵凌恒这人难道是个面冷心热的性格? 钱兴起初也是一愣,但他好歹跟了邵凌恒好几年,很快就理解到自家老板的意思:“小杜,你看邵哥还是挺重视你的,邵哥现在自己开工作室。你现在当他的助理,之后表现好的话,自然就能成为公司管理层,这工作前景还是很好的,轻易放弃可惜了,要不你还是再考虑一下?” “好。”杜晏点头。 既然还没正式辞职,今天的工作还得继续,杜晏走出房间休息室准备去买咖啡。 才到转角处,差点撞上一人,那人还正是声称马上要上戏的邵凌恒。 “邵先生。”杜晏忠实履行助理的职责,“是不是还有东西没拿?我去帮您拿吧。” 邵凌恒却是答非所问:“你可以叫我邵哥。当我的助理,福利待遇很好的,上升空间也大。” 说完这句话,他对杜晏点点头,转身就向片场走过去。 看着邵凌恒的背影,杜晏心中坚定的辞职想法开始动摇起来。 他当然不是被金钱的力量所折服,他本来就是个对物质没什么太大需求的人,觉醒伯奇血脉之后,对于金钱之类的东西欲望就更淡了。 让他改变主意的,是刚才邵凌恒身上散发出来的美味的气息。或者说是,新的噩梦的气息。 如果说昨天吃到的梦是一道芝士焗龙虾,今天的梦大概就是一道佛跳墙,完全不同风格的美味。 再联想到到早上那种极致的感受,和索然无味的早餐之间的对比。 杜晏设想一下,今后都无缘美味只能为了填饱肚子捕食碎片式的噩梦,白天则是吃着淡如白水的食物。总觉得,人生都要褪色成为一张黑白贺卡。 早上的时候,他能意志坚定是因为邵凌恒身上并没有噩梦能量的波动。然而现在,不过几个小时过去,他身上又散发出那种极度吸引杜晏的能量来。 这人噩梦能量累积得这么快的吗,按这种趋势,今天晚上大概又会有新的梦境形成。 眼前的情形,大大超乎了杜晏的想象。他虽然知道邵凌恒噩梦缠身,频率和质量都特别的高。但在小捌的数据库中,被伯奇血脉吞食噩梦之后,起码要一个月的时间才会形成新的噩梦。 即使是在高魔位面,也从未有过一天一个噩梦的先例,邵凌恒噩梦频繁到这种地步,居然还没精神崩溃,还真是个意志坚定的人。 他突然理解,为什么在昨晚的梦境中,最后剧情线会因为贺瑾的坚信而变动。 想到这里,杜晏在脑海中说:“小捌,你把案例库中不能强制脱离和剧情线突发变动的情况给我列张表出来,包括这些案例的失败几率和最终导致后果。” 小捌吐槽一句:“我仿佛看到了大型真香现场。” “我只是想用概率论来分析,为了美味冒这个风险值不值得。” “数据量比较大,我可能需要点时间。” 身为大妖蒲公英的分体,小捌的效率极高,不多时就把结果列了出来。 杜晏对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分析许久之后,终于下定决心。 “小捌,我决定赌一次。”杜晏说,“今晚再试一次,如果再次发生意外状况,就辞职。” “我从来没见过你有这么不理智的时候。” 杜晏沉默一下,还是开口:“那是因为你没有尝过那种极致的美味,当那道最符合心意的菜摆在你的面前,其余所有的食物,都变成为了活下去的将就。” 小捌倒也理解杜晏的心思,伯奇血脉,能够遇到这样一个天选之人,着实不易。 *** 邵凌恒拍完自己的戏份后,回到自己座位上,眼神不自觉地在场中扫了一遍。 他没有看到那个叫杜晏的小助理,想到刚才听到的想辞职的事情。 他问到:“小杜呢?” 钱兴愣了一下,邵凌恒实际上是个有点冷淡的人,除去对工作特别上心之外,不太关心周遭的事情,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问一个小助理的去向。 “哦,他去买咖啡了。” “辞职的事情,你们谈得怎么样?” 钱兴说:“原来刚才邵哥你听到了,我说给他一点时间冷静。到明天早上,如果还是想辞职,就再来找我。” 邵凌恒想了想,开口说:“如果他对待遇不满意,让他直接来找我谈。” “看来你挺满意小杜的。”钱兴笑了笑,也没不识趣地多问,“虽然和小杜相处时间不长,不过像他这样不浮躁话不多的年轻人在这个圈子里却是不多了。” 他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过要得到什么回应,毕竟杜晏对于邵凌恒来说,应该还属于陌生人的范畴。 邵凌恒却点了点头:“他很不错。” 钱兴大惊失色,要不是他是邵凌恒的表弟,他觉得自己就要开始担心会不会被杜晏所取代了。 这可是邵凌恒第一次对一个不熟悉的人有如此高的评价。 邵凌恒倒没有管钱兴表情是多么惊讶,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便又可以安心继续接下来的工作。 31.历史权谋片噩梦 杜晏看着床上沉睡的邵凌恒, 如同昨天那样。 他眉头紧皱,身上的噩梦能量浓重得几乎要凝成实质。 已经决定好的事情,杜晏便也不会再犹豫, 手指点向邵凌恒的额头。 “入梦。” 杜晏依旧是浮空俯瞰着下面的世界。 七八岁左右的孩童,跪坐于榻上。 屋舍精致, 雕梁画栋,并非是寻常百姓家。然而屋内的摆饰却是简单得能称之为简陋, 同这屋舍格格不入。 片刻后, 有侍女手捧木案进门, 恭谨地将木案置于孩童身前。 “公子,请用膳。” 案上仅一饭一菜,比之屋内摆饰尚要寒酸几分。 杜晏心里有些疑惑,这孩童究竟是什么身份。看他们身上服饰款式,侍女口中的公子应当不是普通的尊称。 他心念一转, 出现在屋外。 方才那名侍女,并没有守在门口随时等候屋内传唤,而是扯了一旁面容稚气的侍女离开。 “快些,不然饭菜都凉了。” “绿萝姐姐, 这样不太好吧, 那是公子的早膳……” “不过是成国来的质子,那些珍贵的吃食给他岂不是浪费。” 听到这句话, 杜晏终于明白怪异之处是从何而来。 这个梦境世界的来源是邵凌恒的一部古代权谋题材的电影, 名为《帝》。 这部电影的故事有些复杂, 为了不出什么差错, 杜晏特地让小捌把电影在他脑中播放一遍。 成国的王子成瑜,是电影的主角。 这是一个三国鼎立的时代,其中原国国势最甚,江国次之,成国最弱。 成国王后不贤,把持后宫。成王却极其爱重王后,宫中除王后之外再无其他夫人。在迎娶王后之前的侍妾也悉数被打发至冷宫居住。 除去王后所育一子外,成王再无其他子嗣。成瑜却并非是王后所出,他的出生是个意外。成瑜的母亲是王后宫中的宫女,王后有孕之时,被醉酒的成王强一暴,之后便有了身孕。 成瑜的母亲心知如此事被王后知晓,无论是她还是她腹中孩儿,都要活不了。她便故意犯了个小错,被贬到浣衣局去当粗使宫女,最后偷偷把孩子生了下来。 这个时候的宫廷还并不像之后那般规矩严明,民风也是颇为淳朴开放。 外围的宫女们同侍卫成婚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成瑜的母亲,找了个理由称孩子父亲已亡,就这么把孩子养大。 只是在五岁的时候,成瑜的存在还是被王后得知。王后弄死了成瑜的母亲,把成瑜抱到自己身边养育。 她当然没那么好心会去养育一个不是自己生下的孩子。 原国江国两国相交,向来纷争繁多,成国最为势弱,与江国交界。江国比原国弱上些许,自然对于同自己交界的成国是虎视眈眈。 成国为免灭国之祸,只得寻求原国的庇护。为表诚意,成国每一任的王都会把自己的长子送往原国为质。 如今,成王只得一子,王后自然是不舍得把自己的儿子送往原国。而成国王族胸前有特殊胎记,冒名顶替一事也是行不通。 这突然出现的成瑜,就恰巧解了成王后的燃眉之急。只需在出生年月上做些手脚,谎称这是成王长子,把他送去就可。 七岁的时候,成瑜被送往原国为质。 原国民风彪悍,向来看不起软弱只知享乐遇敌只知求救的成国人。成瑜在原国王宫之中,受尽欺辱。直到他十岁的时候,遇见长公主原宁。 原宁是原国王后之女,乃是最受宠的公主。 原宁心善,自从救下成瑜之后,便一直护着对方。 成瑜为了保护自己,隐藏所有的才华,少年时就开始流连秦楼楚馆,花心浪荡之名传遍整个原国国都。 实际上成瑜是在慢慢经营自己的势力,他名下的商行开遍原江成三国,手下客卿也渐渐渗入三国朝廷。 在他羽翼渐丰之时,知晓一个秘密。成王后为成王诞下的王子,并非成王血脉,而是王后同其表哥通奸所生。 再之后,成王暴毙,成王后的儿子自然是要登基的。成瑜则必须在成太子登基之时赶回成国,戳穿这个惊天秘密。 然,质子想要离开防守严密的原国国度,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能求助于长公主。 原国王后出生将帅世家吴家,父亲是大将军,兄长正是负责城防的中尉。 成瑜欺骗长公主借中尉之势,把他放出都城。自此,成瑜终于离开被囚禁近十余年的原国都城,奔赴回成国,最终顺利即位。 长公主原宁却因为私放质子一事,害了整个家族。原王本就忌惮王后外家势大,却苦于不能名正言顺夺了兵权。如今把柄送上门来,原王自是不会手下留情。 最终,原王后被赐了一杯鸩酒,吴家抄家灭族。只余下长公主原宁,被软禁于宫廷之内。 成瑜也曾经试图救原宁出去,却被拒绝。 再之后,新任成王成瑜联合江国灭了原国。都城城破之时,长公主在被软禁十年之久的宫殿中吊死。 最后成国撕毁盟约,灭了江国,一统天下。已经称帝的成瑜,在午夜梦回之时,会偶然想起年少时曾经救赎过他的那个少女。 杜晏看完整部电影的剧情线,感慨到:“果然每一个皇帝在感情上都是渣男,贺瑾和这个成瑜来比来,真是小意思。” 小捌问:“你打算怎么办,还是走长辈路线?这次男主的身世挺可怜的,你要是变成成王给他一点父爱,应该可行。” “现在男主都已经被送到原国了,成国又反悔要把他要回来,那不是打原国的脸吗?” 杜晏看了看下面小小年纪,就已经尝尽世间苦楚的成瑜。 “现在这个拥有大将军的原国,不是成国能够抗衡的。我可不能在男主还小的时候就把成国弄灭国了,不然他哪来的资本一统天下。” 小捌永远也无法摸清杜晏的脑回路:“那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渣中自有渣中手,看谁比谁更渣,我要欺骗他利用他,我决定要取代原宁当他的白月光。” 小捌大吃一惊:“你要变性?” “……,你想太多了。” 小捌说:“可是世界规则限制,要成为原国公主原宁,必须性别为女。” “没关系,我没打算成为剧中人物。”杜晏分析说,“他的噩梦来源是对原宁的愧疚,为了权势利用对方,害得原宁失去了所有的家人,最后还自缢于原国王宫。” “那就互相利用,互相伤害,谁也不欠谁。在这种权谋片里,想要活下去,就得没良心。利用成瑜,最后再裙子一掀,告诉他我是个男人,打破他心底最后一丝情感。” 说到最后,杜晏微微笑了笑:“然后就可以等着被干掉顺利退场了,成瑜在争霸天下的路上,不会有任何对不起的人,极好。” *** 原国王后,出身显赫,贤名满天下,可惜的是仅有一对双生女儿,长公主原晏和二公主原宁。 她还因这这次生育伤了根骨,从此之后大概再难有孕,要不是娘家权势显赫,大概在王宫中也要备受欺辱。 好在原王看重少年夫妻的情谊,对王后依旧敬重,对王后所出的双生女儿也是极其宠爱。 说起那对双生公主,坊间传闻也是颇多,她们虽是双生子,长相性情却大相径庭。 长公主原晏不过七岁稚龄,恶名就以传遍这个都城,据说极为飞扬跋扈。 也不知那天真和善的二公主原宁,该如何同这般刁蛮的长姐相处。 杜晏看着雪地中被冻得瑟瑟发抖幼童,手笼在白狐袖笼中,捂着镶金暖炉,看得兴致盎然。 一旁和他身量差不多的女童,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说道:“姐姐,那个小哥哥快要冻死了。” 杜晏看了原宁一眼:“宁儿,他不过是成国送来的质子,当不起你这一句哥哥。” 原宁嘟了嘟嘴:“姐姐,你别这样,我就是看不得那些人欺负人的样子。你不管我可要过去了。” 杜晏自然不会让原宁去接触她这个命中的劫难,他挑了挑眉:“我记得,有人今天的字帖还没完成,怎么就跑出来了?哦,对了,是让白露在代写……” 原宁赶紧抱住杜晏的手臂:“姐姐,别告诉母亲,我现在就回去写。” 杜晏看着原宁蹬蹬蹬地跑远,这才抬脚走出长廊之下。 成瑜冻得几乎要失去知觉,只凭借着胸腔内的一口气在强撑着。他的眼前,几乎要出现虚影。 正在此时,成瑜看到大红色金丝纹绣的裙摆,出现在他的眼前。 “抬起头来。”孩童的声音响起,却带着傲慢和矜贵。 成瑜闻言抬头,在那刹那间,他以为自己已经被冻得开始出现幻觉。 近处的路,远处的屋檐,再到更远的天,都是铺天盖地的白。 只有眼前这穿着大红斗篷的女童,是充满着色彩的。她皮肤比落在发间的雪花还要白上数分,嘴唇殷红。 白狐围脖毛茸茸的,衬托得她的脸露出些粉色来。周遭冰冷的一切,因为她的存在多出几分烟火人间的气息来。 “不如归去……”成瑜突然喃喃说了句。 32.历史权谋片噩梦 成瑜关于母亲不多的记忆中, 多是关于她温柔地声音和温暖的怀抱。 “鸟飞返故乡兮,狐死必首丘。离开故土的人,在生命的尽头, 灵魂排除千难万险也会回到故乡。如若有人忘记归途,会有天女来接引他回到故土。” 这是母亲曾经讲述的故事。 成瑜恍惚中, 看着眼前的女童,便是以为自己生命已经走到尽头, 母亲口中的天女来接引他回到故乡。 只是他未曾想过, 来接引孩童灵魂的天女也是年纪相仿的。 然后, 成瑜就看到眼前的天女慢慢弯下腰来,那张精致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来,甜蜜得像是成瑜唯一一次吃过的糖。 她开口,声音也甜得像是浸满了蜜,说出口的话却带上了恶毒之意:“不愧是成国人, 不过是在雪地上跪上片刻,就能冻成这副蠢样子。” 然后,成瑜只是愣愣地盯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杜晏道:“没用的成国人, 你冷不冷呀?听说成国在南方温暖之地, 从来不会如我原国这般下雪。今日这雪景可还好看。” 成瑜终于动了,动作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杜晏笑得更开心:“那你就继续待在这里, 多看看在你们成国从来看不到的好景色。” 他想了想, 又开口说:“不知道成国人的脸, 和原国人有什么不同。听人说, 成国人脸皮都特别厚实几分。” 说完,杜晏就伸手在成瑜的脸上揪了一把:“好像没什么区别。“ 成瑜依旧没有反应,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不存在那般。 “没劲。”杜晏终于觉得玩够了,这才直起身子来。 身后的侍女,赶忙把撩起斗篷的帽子细细给他带好。杜晏只是把手一摊,侍女就会意地把一块干净的帕子送到他的手心。 他撇了撇嘴:“真是脏兮兮的。” 杜晏把刚才碰过成瑜的手指擦干净,又随意地把帕子扔到地上,转身就走。身后侍女当然知晓他的行事风格,知道长公主是嫌那块帕子脏了,便也没去拾那块帕子。 成瑜依旧跪在那里,头又恢复低垂的模样,视线怔怔落在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或许什么都没想。 杜晏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对守在成瑜身后的侍女扬了扬下巴:“此人犯了何错,被罚跪在此?” 侍女并非是杜晏宫中,然长公主刁蛮之名在这王宫之中无人不晓,惹得他不高兴了,随手抽上几鞭子也是常有的事。 右侧侍女行了一礼:“公子瑜把公子珏心爱的玩具打碎,公子珏便罚他在这园中长跪以示惩罚。” 公子珏是杜晏的弟弟,原王最宠爱的惠夫人所生,比杜晏小了半岁,是原王最喜爱的儿子。 这王宫中旁人都畏惧公子珏,杜晏却是不怕,他扬声说道:“我本想让这没用的成国人在我原国的寒冬中好好锻炼一番。如若是珏弟罚的,那我倒是要……” 他没有把话说完,只是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来:“虽说是成国送来的质子,好歹也是成国王子,要是暴毙在了我们原国。虽说不必怕那等成果,但予我原国名声总是有碍的。” 他对身后侍女招招手:“把他给抬我宫中去。” 守在杜晏身后的侍女想要上前阻拦,杜晏反手从身后抽了条马鞭出来:“谁敢上前一步,正好让我试试这新得的鞭子。” 那两名侍女的脚步,顿时僵在原地,不敢再上前一步。 被人背起的时候,成瑜意识已然模糊,只觉得眼皮沉重得很,完全无力支撑。 只是每当他想要顺从身体的疲惫闭上眼之时,就会听到那女童的声音:“没用的成国人……” 或许是对方声音中的鄙薄之情太过浓重,竟是激励得成瑜始终强强撑着一口气没有晕厥。 不知走了多久,成瑜在恍惚中,又听到女童的声音。 “小满,停下,这么脏兮兮的东西,别想迈进我殿内半步。” 名叫小满的侍女,停了下来有些无措看向杜晏:“公主,那……” 杜晏说:“把他给我剥光了,用雪水擦干净再带进来,他这么脏兮兮的,也只有这雪才能洗干净。” “公主,这可使不得,他已经去了半条命,再用雪来擦身体岂不是更要活不过来。” 杜晏充满恶意地笑了笑:“不过是个质子,我想怎么对他,还需考虑小小的成国?” 成瑜在恍惚之中,听到女童分外好听,却又充满着恶意的话语。再后来,他终于无力抵抗汹涌而来的黑暗,失去意识。 待到再度睁开眼睛之时,成瑜感受到的是铺面而来的暖意,眼前的一切,同他空荡荡的屋子不同。奢靡到极致,四处皆是温暖美好之景,同他想象的天国一般。 随后,他就听到有人推门而入,还是在昏迷之前见到的那女童。 她停在塌前,看了眼成瑜:“还不错,活过来了。” “你是来接我的天女吗?”成瑜的思绪尚且停留在昏迷之前。 “原来冻傻了,我就说成国人怎么会如此坚强。”女童捂着嘴,很是惊讶的样子。 成瑜呆呆地看着那长得像天女一般好看的女童,跑到门口,探出身子不知说了些什么。 随后,他又转身跑回来,微微一笑:“送个礼物你,清醒一下。“ “不……”成瑜尚未来的及表示拒绝,就见他抬手砸来一物。 如此近的距离,成瑜连躲闪的余地都没有,他也不能躲闪,在这王宫之中,被欺辱的时候,躲闪只会换来更加严重的欺辱。 下一瞬,他就被砸了满头满脸的雪,冰凉刺骨之意,让成瑜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这明明还是在原国王宫之中,又哪是在临死之时,魂归故里的恩赐。想起方才耳朵旁的那些声音,他知道眼前这女童,乃是原国长公主。 杜晏笑了,笑声在宫殿之中如同实质般落在地板之上,甚至要化成珍珠滚落一地。 “既然珏弟厌恶你,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人了。” 在这王宫之中,成瑜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即便是下人都能欺辱他,更何况眼前的是原国长公主。 成瑜掀开被子,就要起身,却发现身上仅穿了中衣:“公主,我之衣裳在何处?“ “你的衣裳?那堆破破烂烂的玩意?我宫中从来不会出现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我让小满扔出去了。” “……” *** 原国民风彪悍,然原王觉得贵族子孙不能太没有礼法章程,便在王宫旁兴建学宫,令王子王女以及贵族子弟,自四岁起就要入学宫接受启蒙教育。 成瑜虽说是成国王子,实则到原国三年以来,却从未踏出王宫半步,自然也是无缘进入学宫。 作为将来要一统天下的帝王,尤其是绝境起势,从危机四伏的质子身份变成问鼎天下的帝王,成瑜心机深沉,善于隐忍,手段绝佳,他又怎会是目不识丁之辈。 在电影剧情中,是原宁带他进入学宫。 杜晏走的可不是原宁的善良解语花路线,他要贯彻飞扬跋扈的形象,自然是不能做出这等善解人意之事来。 只不过他要寻一个理由,也是简单得很。学宫中有规矩,学子不得带奴仆进入学堂。 一入学宫,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贵族子弟,皆须自行打理杂事。跋扈的长公主,怎么能忍受在学宫中凡事都要自己动手,其他贵族子弟虽能欺负,却不能将之当做奴仆使用。 成瑜就不一样了,他的身份足以进入学宫,被当成奴仆使用也是无处告状。那杜晏将他带入学宫,自是跳不出什么错来。 整个王宫的人都知道,长公主最近得了个新玩意,来自成国的公子瑜。 长公主喜欢新奇的东西,性子也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当初她喜欢上梅花,就能在花园中种满各式梅花,隔年又把梅花砍了换了其他的花。 知晓此事的众人,皆在四下揣测,长公主对公子瑜的兴趣能持续多久。 学宫内皆是贵族子弟,消息自然灵通。 这日清晨,趁夫子尚未到来,众童子皆聚在一处,讨论此事。 中间的男童说得正是兴起,猛地被身边同伴扯了扯衣角。他皱眉看去,正欲发怒,却见有人迈步进来。 进门那女童衣着华美,表情傲慢,不是长公主原晏又是何人。 学宫内规矩言明,即便是王子王女也是不能带侍从入内。 今日这长公主身边,自是她的同胞妹妹,然而她身后却多出一男童来。 这男童年纪比之在场众童子应当都要大上几岁,相貌生得极好,在场却无人见过。 杜晏进门之时,喧嚣的学堂猛地变得安静下来。聚在一起的童子,悉数回到自己的位置,比之夫子来时效果更好。 不过顷刻,就只余一华服男童立于中央。他生得是白白胖胖的甚是可爱,不过盯着杜晏的表情却颇为凶狠。 杜晏看着原珏生气的样子心情就特别舒畅,他笑道:“珏弟,前几日夫子布置的课业可曾完成,要是今日还是背不出,被打手掌心那就好玩了。” 原珏脸涨得通红,几步冲过来就想要推杜晏,手才抬起来又想起自己根本就打不过对方。上次一时冲动的后果,就是被杜晏踩在脚下狠狠地踹了几脚。 杜晏他惹不起,就只能拿旁人出气。 原珏眼珠子一转,胖胖的下巴扬起:“阿姐,夫子可是规定过,上课之时不得带奴仆前来,你破坏规矩的话,即便是长公主,夫子也会把你轰出学堂的。” 听到这话,杜晏微微转头,目光向身后看去。只见成瑜虽是脸上没有表情,眼神却是有些变化。 果然现在的成瑜,还是个孩子,而非数年后那个心机深沉的质子。 在同原珏的交锋中,杜晏从未居于下风:“学宫的规矩,我比你清楚得多。你不服气,待会自行去问夫子。” 说罢,杜晏也不再搭理原珏,领着成瑜就走向自己的位置。 成瑜跪坐于案前,看着原珏气得直跳脚的模样,心中思绪翻涌。那个高高在上把自己当成猪狗之辈侮辱的珏公子,在面对权势更甚的长公主之时,也只能露出这种软弱可欺的模样。 他低下头,嘴角轻轻勾了勾,心中想着,原来这就是权势。 33.历史权谋片噩梦 从学宫回来, 杜晏就被王后传唤过去。 王后例行问了些杜晏近来的情况之后,就话锋一转:“晏儿,听说你近来同那成国质子甚是亲近?” 杜晏直言:“亲近谈不上, 晏就是觉得,捉弄他甚是有趣。” 王后眉头微皱:“成国质子身份敏感, 还是少与他接触为妙。” 王后对于自己诞下的这对双生子,教养手段是完全不同, 原宁被她养得天真不知世事。 而杜晏则是截然不同, 从三年前, 王后就已开始教导杜晏君王之道。 “阿母,晏现在乃是女儿身,即便是同成国质子亲近些,大王也不甚在意。”他讽刺地笑了笑,“说不定还会乐见其成。” 王后听闻杜晏如此说道, 眉头皱得更紧,她轻声道:“我知你不愿做着女子装扮,然大王惧吴家势大。如若我又诞下嫡长子,且还是龙凤呈祥之吉兆, 前朝要求立你为太子之言毕竟喧嚣尘上。” 她抬手抚了抚杜晏的头发, 叹气道:“若是如此,我吴家更是危矣。” 这些话, 自杜晏懂事之始, 王后就几乎是耳提面命日日提及。一是怕他男儿身被迫做女儿打扮, 会心生怨气。二又是生怕杜晏忘却自己乃是男儿身的事实。 杜晏见王后神情哀切, 也不愿再刺激她:“阿母多虑,晏同那成国质子接触,心中自是有章法。” “以此为掩饰,等到数年之后,我也有理由拒绝嫁娶之事。” 陪同王后用膳过后,杜晏才回到宫中。 他一踏入殿门,就扬声问道:“成瑜何在?把他寻来。” 侍女得令就要去寻成瑜,脚步才动,就见他迈步而入。 杜晏眉头扬起,喝道:“成瑜,你竟敢私自跑出去玩耍!” 现下天色渐晚,成瑜也没料到杜晏会站在院中等他,吓得手一抖。 从他袖中落下一个小巧精致的暖炉来,一看就造价不菲,绝对不是现在的成瑜用得起的东西。 成瑜慌忙弯腰去捡,手指才碰触到,就被一只精致绣鞋踩住。 “手拿开。” 成瑜听话缩回手指,静立一旁,看着杜晏把暖炉捡了起来。 “这个暖炉,我记得是宁儿最喜欢的那个?”他挑了挑眉,“怎么,堂堂成国王子,还做起贼来不成?” 成瑜猛地抬起头来,向来波澜不惊的眼中燃起几分怒火:“这不是偷的,是二公主送我的。” 杜晏见成瑜手指红肿,转念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原宁心地善良,大概是白日里在学宫见到成瑜生了冻疮,便把这暖炉赠予对方。 虽说知道来龙去脉,杜晏可不会任事态发展下去:“你是我的奴仆,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收别人的东西。你现下就去还给宁儿,说你不会同她做朋友。” 说罢,他随手把暖炉抛回成瑜怀中。 见成瑜站在原地不动,他又补充一句:“否则,明天整个学宫的人,包括夫子都要知道你偷盗宁公主心爱之物一事。” 看着成瑜有些愤然离去的背影,杜晏悬在半空之中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剧情的力量果然强大,在上一个梦境,最终方想想在杜晏没有盯着的八年内还是嫁给了陈业州。在这个梦境,他不过是陪王后用个膳的功夫,原宁就和成瑜有了接触。 如今杜晏完全不敢放松心神,生怕一个疏忽,原宁又要同成瑜上演一场交织着国仇家恨的旷世虐恋。他可不想让那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最终落得那么个凄凉下场。 原宁的退路,杜晏早就帮她规划好。 原国被灭一事不可扭转,而吴家一门忠烈,大抵上是要殉国的。而原宁和王后,杜晏只能是设法替她们隐瞒身份,送出王宫隐居山野之中。 而杜晏自己,自然是要尽职尽责的作为成瑜争霸天下道路上,最巨大的那块拦路石。 冬去春来,转眼间已是立春。 这日,杜晏坐在石凳之上,指使着成瑜给他抓虫子。 成瑜虽然话少,但对于杜晏的命令,从来不会提出任何异议,比之那些总是喜欢规劝他的侍女可要好用多了。 不多时,成瑜就拿着装满虫子的金丝小笼子走了过来。 杜晏本想是用这一笼子虫子去吓原珏那个怂包,他对于捉弄小孩当然是没什么兴趣,但为了人设也只得隔三差五想些法子捉弄那个原珏。 他提着金丝小笼子,正想离开,就看到长廊尽头有一行人走来。 杜晏一眼就认出来人身份,他眼珠一转,扯着成瑜就走到花园中一棵大树之下。 杜晏对着成瑜抬了抬下巴:“蹲下。” 成瑜已经习惯杜晏的颐指气使,并没有反抗的意思,也不多问,直接蹲在树下。 杜晏踩着成瑜的背,动作利落地爬上那棵大树。 随后又对树下的成瑜勾了勾手指:“上来。” 成瑜依言上去,同杜晏一同坐在距离地面最近的粗壮枝丫上。 眼见那行人越来越近,杜晏屏住呼吸,又对成瑜比了个安静的手势。 原王同一名姿容绝艳的女子缓步而来,随后在树下石桌之旁坐下。侍女很快将手中捧着的果盘布好,又有侍女捧琴而来。 惠夫人情意绵绵地望向原王,道:“大王,今日妾新学了首曲子,可否劳你品评一番?” 原王颔首道:“可。” 恵夫人羞涩一笑,素手清扬,铮铮琴音倾泻而出。 就在原王听得陶醉之时,忽然有东西从天而降,落在琴上。 惠夫人定睛一看,竟是数条扭动着身躯的肥胖虫子,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她尖叫一声,惊慌之余还掀翻了桌上的琴。那价值连城的琴就这么摔落在地,断成两截。 原王大怒,拍案而起:“放肆!” 就在侍女纷纷行礼请罪,周遭一片寂静之时。 众人就听顶上大树之中,传来清脆笑声。 “阿父,这立春的虫子,可是养的颇为肥壮,晏一片心意,你可欢喜?” 从成瑜的角度,能清楚的看到原王的表情微微扭曲瞬间,随即便换上慈祥的笑容:“晏儿,这天气才将将转暖,你就迫不及待出来玩闹,怎不多陪陪宁儿。” 杜晏对成瑜使了个眼色,成瑜便跳下树去。一落地,他就对原王行一礼:“大王。” 这会功夫,树上的杜晏就有些等不及了,扬声唤到:“成瑜,你在磨蹭什么?” 原王笑道:“过去吧,不然晏儿又要发脾气了。” 成瑜听令来到树下。杜晏把手中金丝小笼抛入他怀中,随后直接跳下树枝向着原王方向跑去。 成瑜分明看见,在杜晏看不见的方向,原王的眼神是冰冷的,如同成王后看他的眼神一般,脸上带着笑意,眼底却是没有任何感情。 再看看在原王面前完全褪去飞扬跋扈,一脸孺慕之情的杜晏,成瑜在心里冷笑一声,这刁蛮公主,倒是天真得很。 二人回去的路上,成瑜心中一直思虑方才之事。 他现在还要靠着这长公主的庇护,虽说经常被对方蹉跎,但借着她的名头,在这原国国都中,行事却要方便不少。 起码,他得以踏出王宫,而非日日被囚禁于一方小小天地之内。 因此,成瑜倒是也不能继续看长公主如此跋扈下去,君王的忍耐总是有限度的。 “公主,你这般捉弄大王,是否有些不妥?” 杜晏瞥他一眼:“如何?你也要学那些侍女般规劝于我?” 成瑜一看他的神情,就知再说下去便要发怒,只得识趣噤声。 杜晏前行几步,又回头得意道:“你方才有没有看到那惠夫人气得面容扭曲的模样?你可知为何我这般捉弄她,她依旧只能上前讨好我吗?” “不知。” 杜晏嘴唇一翘,笑得张扬:“因她不过是个贱婢罢了,家族在原国籍籍无名,又怎敢问罪于我?” 见到成瑜若有所思的神情,杜晏不禁感慨,为了把自己很有利用价值这消息传递过去,自己还真是煞费苦心。 *** 今日,成瑜独自一人走入学宫,而非如同这数月之中那般,时时跟在长公主身后。 春日里的倒春寒让身体娇弱的二公主病倒,她在生病的时候总会特别依赖双生姐姐。 杜晏便留在王宫内陪伴自家妹妹,今日里的课程便是只有成瑜一人前来。即使是只有成瑜一人前来,那些贵族子弟依旧是不敢上前挑衅。 长公主跋扈之名人尽皆知,对于她暂时没有失去兴趣的玩物,旁人即便想要动上一下也是不可的。 只是在那些贵族子弟眼中,这个成国质子,果然同所有成国人一般,是个软骨头。为了能在原国过得舒坦,居然在难以相处的长公主眼前摇尾乞怜。 偌大学堂之内,没有一人上前同成瑜打招呼。成瑜并不在意这些,他按部就班地把笔墨摆好,等着夫子入内。 今日的主讲夫子乃是医家学者。医家学者多在各国游历,对于山野传闻是信手拈来,学子们都很是喜欢医家学者主讲的课程。 所以杜晏才会打发成瑜来听这门课,并指明要成瑜将课上内容完全背下,届时原原本本地复述于他。 成瑜自是不敢违抗他的命令,上课之时记得认真。 “吾在北方苦寒之地游历之时,曾路遇冻僵的猎户。本想将其泡入热水之中救治,却被一老丈阻止。那老丈言明冻伤之人需以雪擦遍全身,而不能直接浸入热水,否则会肢体僵硬坏死,最终一命呜呼。” 夫子在上款款而谈,成瑜执笔之手,却是猛地停了下来。他抬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过去。 夫子见他神情有异,问道:“公子瑜可是有疑问?” 成瑜站起行礼,声音微微发抖:“夫子方才所说救治之法,可是救助冻僵之人的正确之法?” 夫子颔首:“自然,当初我也是不信,还好在场之人将我拦下,这才没有害了一条性命。” 34.历史权谋片噩梦 成瑜踏出学宫之时, 想起当初之事,心中有几分恍惚。 现下他对长公主虽是表面恭谨,从不违背他的意思。然而在内心中, 却是觉得他同那些成国贵族并无二般,甚至心中隐藏着几分的怨恨。 成瑜不过十岁, 就已经历许多苦楚,这些经历锻炼出他坚忍的心志。 他除去对害死母亲的成王妃心底有着极致的恨意外, 其余人等皆不值一提。即使是在之前欺辱他最狠的原珏, 实际上也引不起成瑜内心的半分波澜。 长公主能让他波澜不惊的心萌生出几分怨言来, 实则是因为当初在雪地之中的事。 初见之时,成瑜以为他是来接自己归乡的天女,如同一道耀眼的光芒闯入他晦暗无光的生命中。然而,这份幻想,不足一日就被残忍打破。 被他视作救赎的长公主, 救他回来不过是为了挑衅原珏,目的达成,便视若无物。不过是怕他弄脏自己的宫殿,便残忍地要侍女在那种状况下依旧用雪水将他洗净。 这一起一落之间, 观感相差着实甚远, 即便是成瑜,也有些承受不住。 他一直以为能在那等折磨下活过来, 或是运气, 或是长期的折磨让自己足以在那种情况下苟延残喘。 今日夫子的话, 却打破了成瑜所相信的一切事实。 曾经以为的恶毒折磨, 竟是为了救他一条性命。甚至在他被侍女背回宫中之时,长公主那些充满着恶意和嘲讽的话语,也只是为了刺激他不要陷入昏睡。 夫子方才在课堂上,以亲身经历为例,仔细分析冻僵之人的救治之法。其中有一条就是要极力使伤者保持清醒,一旦昏睡过去就将永远无法醒来。 原来他所见所闻,皆非真实,那个表面飞扬跋扈的长公主,并非如同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 成瑜加快步伐,走向王宫方向。这是初次,他回到那处牢笼之时,心中升起雀跃之意。 成瑜踏入长公主殿中之时,他尚未归来,应当还在二公主殿中陪伴对方。 留守殿中的侍女谷雨见成瑜进门,上前行礼:“公子,公主今夜或许会宿在二公主那里,你可不必在此等候。” 成瑜一愣,又觉得有几分失望。他想了想,开口道:“今日里夫子讲课业有些深奥,可否借用书房整理一下课业。” 谷雨笑道:“请便。” 在此殿中,除去公主寝殿,成瑜可谓是畅通无阻,没有任何限制。他对谷雨点了点头,转身走向书房方向。 成瑜生性谨慎,起初因不喜长公主张扬跋扈的性子,便只是表面上顺这对方的意思,以免受到更多折磨。 现在知晓长公主或许并不如他表面看到的那般,他便起了想一探究竟的心思。 成瑜踏进书房,却没有看一旁的书架,而是走向角落的几个大木箱。 公主虽然顽劣,但却喜欢读各种杂书,在读书一道,他也是喜新厌旧的性子。读过的书,都是随意仍在角落的几个大箱子中,只有正在读或是尚未读的书才会摆在书架之上。 在入学宫之前,长公主说为防止成瑜太过丢人,便允许成瑜随意进入书房翻阅他的藏书。 成瑜在木箱翻找片刻,并未寻到到医家相关书籍,反而翻出一本学宫规章来。 同长公主相处数月以来,成瑜知晓对方的爱好,这类书籍他是连碰都不会碰的,然而这本书却又翻阅过的痕迹。 他随手一翻,就在书册中看到熟悉的字迹:贵族子弟,并未言明是本国贵族,可以此为由说服夫子收成瑜入学。 成瑜手微微一僵,当初长公主把他带入学宫之前,是这般说的。 “成瑜,明日我就要入学宫。学宫之内不允许带奴仆,你以学子名义入内,替我做些杂事。” “学宫中应当不会接受我这等身份之人。” 长公主只是抬高下巴:“ 在这原国之中,除去大王及母亲,我说出的话无人敢提出异议。” 成瑜当时还想,即使是面对这些德高望重的夫子,长公主也是以权势压人,果然同传言中并无二般。 然而,摆在眼前的这本学宫规章,让成瑜这数月来,知晓的关于长公主的一切全盘被推翻。 成瑜在木箱前静坐片刻,把书籍悉数还原,起身准备离开。 才行至门口,就有人推门而入,正是他心中一直想着的那人。 “成瑜,你果然还在。”杜晏才回来就听谷雨说成瑜在书房,便寻了过来。 “公主,你怎么回来了?” 杜晏瞪他一眼:“这是我的地方,回来很奇怪吗?“ 成瑜道:“我非此意,方才我将夫子今日所述整理完毕,恰好能讲于你听。” 说罢,他从门口的侍女接过几案,将之放于窗边塌上。做好这一切后,又回身对杜晏做了个手势:“公主,坐。今日夫子所述之山野轶事颇为有趣。” 杜晏闻言,眼睛一亮,快步走到榻上坐好,捏了一块糕点:“很好,你可得原原本本地道来。要是错了一个,我就抽你一鞭子。” 眼前的杜晏,依旧是那副飞扬跋扈的样子,成瑜的观感却是截然不同。 如今看来,她更类似于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兽,看起来凶得很,实际上却不曾做过太过分的事情。 成瑜从局中跳出之后,才发现这数月来,自己吃的是最好的食物,穿的是上好的衣裳,甚至还能进入学宫同原国贵族子弟一同求学。 而他需要付出的,仅仅是陪伴公主玩乐,偶尔被他训斥几句罢了。 “成瑜!”杜晏眉头微皱,呵斥不知为何陷入沉思的成瑜。 成瑜回过神来,望着杜晏瞪着他的模样,唇角几不可见地微微扬起,随后便开始复述今日课业。 关于猎户的那段故事成瑜却是下意识地略过,从自己曾看过的典籍中挑了一个其余的故事补上。 杜晏听得认真,并未发现任何异样之处。 *** 这日学宫休沐,杜晏陪着初愈的原宁在花园中玩耍。 杜晏把玩着手中的弓箭,那弓箭虽是小巧,但并未向贵族女子喜爱那般镶上宝石作为装饰,而是同军中兵士使用的一般无二。 杜晏前些日子开始学习骑射,这便是他的舅舅吴中尉赠予的。 吴家自是知晓杜晏真实身份,否则仅仅以王后的能力,也不足以瞒天过海。 因此,吴家对于杜晏和原宁教养也是不同的,自小杜晏除去在学宫学习诸家学说,在王后处学习谋略之道,就还在吴家学习骑射武艺。 原宁并不觉得杜晏在吴家舞刀弄枪有何不妥,毕竟自小她身体就比不上胞姐强健,本身对舞刀弄枪之事也没有兴趣。 不过她对于胞姐的本事却是感兴趣得很:“阿姐,你现在箭术如何,我听说,箭术练到极致都能百步穿杨箭无虚发。” 杜晏笑道:“百步穿杨我暂且做不到,百发百中倒是可行。” 原宁睁大眼睛:“当真?可是你才开始学习箭术不过月余……” 他眉头一挑,对站在远处的成瑜招了招手:“成瑜,过来。” 待成瑜行至跟前,杜晏把手上茶盏递给成瑜,道:“去那边,那棵树下。” 成瑜虽不明就里,也没有多问,听令行至树下。 杜晏见距离差不多,扬声道:“那茶盏放头上,不许动。” 说罢,就拉开拉开弓弦,比了个瞄准的姿势。 原宁大惊,从石凳上跳起:“阿姐,别这样,我不看了,我知晓你箭术最为精准。” 杜晏看她一眼:“那可不成,口说无凭,不让宁儿你亲眼见识,又怎么证明我所言不假。” 说罢,他从侍女手中拿过箭矢,撘于弓上。 原宁想上前来拦,却听杜晏说到:“你可别动,让我大意松手的话,这成瑜可是小命不保。 原宁急急停下,额上渗出汗珠来,她又不敢靠近杜晏,只得扬声道:“成瑜,你快走呀!” 成瑜却是纹丝不动,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杜晏瞄了片刻,见立于远处的成瑜,连眉头都微微皱上分毫,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只是平静地盯着他。 杜晏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终是松了手,把弓箭甩至桌上:“没劲,成瑜你给我回来。” 成瑜走回之时,在杜晏看不到的角度,低下头轻声笑了笑:“果然如此。” 35.历史权谋片噩梦 原宁毕竟才从病重初愈, 在花园中待了片刻便要回殿中休养,杜晏便起身陪她回去。 行至一半,原宁轻轻拉了拉杜晏衣角:“阿姐, 我有些话想同你说。” 杜晏知晓她的意思,回头对跟在身后众人道:“你们离远点。” “阿姐, 你是不是很是厌恶成瑜?” 杜晏有些惊讶:“何出此言?” “因你总是欺负他。”原宁小心翼翼看了杜晏一眼,见他依旧是笑眯眯地样子, 这才放下心来。 原宁知道杜晏对他很好, 虽说王宫之中人人皆畏惧她的双生姐姐, 原宁却知道,阿姐和母亲是对她最好的人。 因此,原宁有什么心事,总是毫不避讳地说予杜晏听。 “我觉得成瑜挺可怜的,远离故土, 这王宫之中又人人看不起他……” 杜晏是丝毫没有动摇:“然后?” “阿姐你如果厌恶他,能否当做没有这个人。” “宁儿,现在成瑜不过是被我一人欺负,如若我不在欺负他, 那他就要回归之前的境遇, 王宫之中,人人皆可踩上他一脚。”杜晏不怀好意地笑道, “你觉得哪条路更适合他呢?” 杜晏话中的陷阱, 完全难住了单纯的原宁, 她面露难色, 思考许久才开口:“那,那我可以护着他。” 杜晏停下脚步,有些惊讶地看着原宁。原宁性格算得上是软弱,要不是王后和他的护持,说不定稍微有些地位的贵族子弟都能欺负她。 难道剧情的力量就这么难以抵抗,不管如何,原宁还是会被成瑜所吸引,甚至愿意为他做出许多完全不符合自身性格之事来? 两人脚步一听,远远跟在后面的众人也停了下来。 杜晏心中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 他向来是心志坚定的人,既然下定决心要隔离成瑜和原宁,便不会轻易动摇:“护着他?原珏欺负他的时候你可敢挺身而出?” 原宁眨了眨眼,似在脑中回想被原珏挑衅时的场面,她向来有些怕那个蛮横的弟弟,基本上在孤身一人遇上对方的时候,都是远远避开。 四岁之时,她就被顽劣的原珏欺负过数次,还是杜晏帮她出的气、 原珏揪原宁的头发,杜晏就把原珏的头发上糊上马粪。原珏用虫子吓原宁,杜晏就抓了整整一把虫子塞进原珏的衣领。 从那几次之后,原珏再也不敢同原宁动手,见面只是也只是恶狠狠地瞪上几眼。 原宁正要开口,又被杜晏阻止:“你可要想清楚再开口,如成瑜不是专属我的玩物,旁人欺负他的时候,我可不会出手。我只会护着你不被欺负。” 原宁小小的肩膀还是垮了下来,有些丧气:“好阿姐,我晓得了。” 前方交谈的两人,完全不知他们交谈之语,全然被成瑜收于耳内。 他听力生来异于常人,极其灵敏,即便是杜晏同原宁交谈之时,压低了声音,依旧是有只言片语飘入他的耳内。 在原宁提出要护着他,杜晏并未表示反对之时,成瑜藏在袖子中的手,默默捏成拳头,力量之大,手臂甚至要爆出青筋。 随着之后的交谈,他的手却又渐渐放松下来,高高悬起的心又安然落入腹中。 他从未有一刻如同现在这般渴望权势,没有权势,他就只能任人宰割,甚至对于自己的去留也毫无置喙之地。 如哪天长公主对他失去兴趣,唯一的下场便是如同她的那些书籍玩具一般,被随意扔在暗无天日的房中,再也不曾被想起。 只是成瑜毕竟只是成国质子,年龄不大,即使心志坚定心思敏捷,也无法想到应该如何在这敌国王宫之中,一步步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势力来。 不久之后,这个建立势力的机会,却偶然被长公主送到他的手中。 春日里的都城,一片繁华之景。冰消雪融之后,从各地前来原国王都的旅人也就越发多了起来。 杜晏听闻近日新开一家酒楼,名曰“聚才楼“,掌柜的日日提供免费茶水,供各家学者在其间讲学论道。 聚才楼日日人声鼎沸,各家学者皆以在楼中论学证道为荣,不多时便成为都城一景。 杜晏听闻此事,就明白这应当是成瑜开始崛起的机遇已经到来。 在电影剧情中,成瑜便是在数年之后,成为了聚才楼的幕后之人,通过楼内声名远播的讲学论道之茶会,招揽了不少客卿。 剧情中,原宁是温柔善良的公主,对于成瑜的帮助自然是别无所求,平日里也不会对他多加约束。 然而现在,杜晏需要奴仆的名义对成瑜提供庇护,对方迫于他的威慑自然是不敢私自行动。 要想不着痕迹的把成瑜引到聚才楼,便只能用出去游玩作为借口。好在近日里,杜晏拖着成瑜出宫游玩,这借口也算不上突兀。 杜晏想到这里,回头对身后侍女道:“把成瑜给我叫来。” 不多时,两人就已经打理完毕,带着侍卫侍女就出了宫门,直奔聚才楼而去。 聚才楼乃是在都城中最为繁华的大街之上,马车行至一半,却突然停了下来。 杜晏撩开帘子去看,发现是长长的一列花车,正从眼前驶过。 花车皆是做工独特而精巧,以春日里盛放的花枝为饰。比那些花饰更加千娇百媚的,是花车上的女子。 路人皆停下步伐,探头望去,间或交头接耳,啧啧称赞。 杜晏一看那情景,便知晓是如何一回事。 那些华丽的花车之上,打扮华丽的女子皆是来自章台街的女乐。 如今民风淳朴,礼教未兴,这些女乐之事并不算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在贵族士大夫间,常以女乐之事作为一种交际手段。 甚至在君王之间,也会以互赠女乐作为邦交手段。 杜晏直接把帘子挂起,看得兴致盎然。 成瑜比杜晏年长几岁,也认出这些女子的身份。 他只当这长在宫中的公主,不知那些女子的身份,便皱了皱眉头,轻声问:“公主,这些女乐有何好看?不如我们绕路过去?” 杜晏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此话差异,这些女乐能发挥的作用,远远超乎你的想象。用得好了,不比千军万马差上半分。” 毕竟眼前的成瑜,将来的成高帝,在最初的时候,就是以女乐为手段,情报网几乎铺到了这片大陆的每一个角度。 成瑜微微一愣,就见杜晏转头,不欲说话的样子,也没有再不识趣地搭话。 在到达聚才楼之后,成瑜向来波澜不惊的眼中,透露些许兴味来。 杜晏自然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指使对方去替自己打听关于这聚才楼的事情。 在回宫之后,他更是装作对聚才楼的茶会极度感兴趣的模样,却因为身份所限,不能经常外出游玩。便只能要求成瑜定期到聚才楼中去参与茶会,将茶会上的各类逸闻记录下来,回宫讲于他听。 此后的事情,完全按着杜晏所计划的那般,顺利走了下去。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转眼之间,便是九年过去,成瑜已是将要及冠,而杜晏已是二八年华。 杜晏带着几个侍卫,直接进入章台街那栋最为显眼的楼宇之中。 他熟门熟路地行至最为华丽的房间之外,随后抬了抬下巴。 “踢。” 身后侍卫应声而上,一脚将门踹开。 门丝竹之声,戛然而止。 成瑜身边靠着的美人,先是惊慌而起,见到门外之人后,又恢复镇定,行礼之后鱼贯而出。 不过顷刻,屋内只余下成瑜一人。 他站起身来,问道:“公主,怎么这么大气性。” 杜晏不答话,以袖掩鼻。 成瑜很快明白他的意思,起身推开相连的门。 不过片刻,他就带着一身水汽回来。 成瑜如此自觉,乃是他初次带着脂粉香气回去之时,直接被杜晏叫人把他扔到池塘之中,洗干净才准上岸。 “这地方臭得很,也不知你日日混迹其中有何乐趣。”杜晏道,“早知当初我就不该带你来此处,没想到你竟是贪图美色之人。” 杜晏并不在意成瑜混迹这等不入流的地方,在他看来,只需对方随叫随到即可。 现下两人都已不是孩童,杜晏也并非真是那无忧无虑的刁蛮公主。 成瑜在外,反而方便他某些方面的行事。 比如,他可以借找成瑜为借口,暗地里同吴家联系。 此时,杜晏便是才从中尉府上出来,得知原王近日里动作频频,看来对吴家已是忍无可忍,迫不及待要除之后快。 如今江国在交锋中已然落于下风,镇守边境的大将军,便慢慢失去价值。 原王并不想在一统天下之后,天下百姓皆只知大将军吴起。 杜晏看着眼前的成瑜,已然是翩翩公子,如玉如琢。 他风流浪荡的名声,也是传满整个都城。杜晏却知,此人应是羽翼已丰,即将扶摇而上,一飞冲天。 加之眼下吴家在原国愈发难以自处,杜晏心想,是否要加快一些进程,把成王后同表哥私通的消息送到成瑜手中。 毕竟,成瑜即位后的成果,才能对原国造成威胁,让安定已久的边疆再起战事。 边疆形势不稳,成王才会有所顾忌,不敢轻易对吴家下手。 36.历史权谋片噩梦 或许是杜晏的目光太过直接, 成瑜终是开口问道:“公主,来此寻我可是有何要事?” 杜晏瞥了成瑜一眼,开口道:“我饿了。” 成瑜笑道:“想吃些什么?” 杜晏随口报出几样糕点的名字, 成瑜记下之后便起身出去。 成瑜知晓杜晏的习惯,他向来嫌弃这边杂乱, 章台街的食物他是不会动上一筷子的。如遇上今日这种情况,皆是成瑜直接外从相邻大街的糕饼铺中替他买来。 杜晏把成瑜打发出去, 实则是为在此处多待一段时间, 他在等一个人。 一个计划中的关键人物, 原珏。 杜晏从一旁的青铜爵中酿了点酒水,在桌上随手写下脑中的想法,整理思绪。 如今满城百姓皆知长公主痴恋成国质子,而成国质子却畏惧这刁蛮公主,日日藏身于章台街之中, 同女乐厮混也不愿意接受公主的一片爱意。 这些谣言自是杜晏一手放出,目的就是为了拖延自己的婚事。 女子及笄,就将许嫁。从他安插的眼线回报,惠夫人已是开始日日劝那原王把他嫁于封地在极北的永乐侯。 极北乃苦寒之地, 一年中有大半时间都是大雪封山, 难于外界相通。惠夫人进谗言,要把长公主嫁往这等苦寒之地自是不怀好意。 杜晏倒不觉得此事有多令人愤怒, 惠夫人母子这些年来, 在自己手下吃了不少亏。难得现在原王准备要对吴家动手, 为将来立原珏为太子扫清障碍, 自是迫不及待地要落井下石扬眉吐气。 原王虽心胸狭隘,却又权力欲旺盛,立原珏为太子,也只是为了堵住前朝的嘴。像原珏这种蠢货,即便是立为太子,对他产生不了什么威胁。 不过成王质子这借口,杜晏用不了太久。等到成瑜及冠之时,说不定原王还真会做主将自己嫁于成瑜。 且不说新婚之夜,裙子一脱,成瑜会不会被吓到拔剑暴起杀人。杜晏给自己规划的道路是要即位为原国之王,更是不能有嫁人这种荒谬之事。 扮作女子一事,王后和吴家早已准备好退路。 届时会有阴阳大家言明,公子晏诞生之时,他观星象卜筮得知,公子晏在成年之前有大难,只有扮作女子才能瞒过上天。 随后再由原王下诏,言明公子晏扮作女子养大一事乃是权宜之计,现下劫难已过,嫡长子自当恢复身份立为太子。 原王自是不知道杜晏真是性别,也不可能会同意如此下诏。 不过在杜晏计划中,那时的原王已然是没有做主的权利。 眼下成瑜还有大半年就将及冠,更关键的是,杜晏毕竟是个男子,即使他在入梦设定时留了个心眼,将原晏设定得发育较晚。 然而现在他已经十六岁,随时可能会进入变声期,旁人尚且可以瞒住,与他日日相处的成瑜就没那么好隐瞒。 杜晏的局尚未完成,现在暂且还不是让成瑜得知他真实性别的时机。为防止意外掉马,扰乱他的计划,就只得用些手段加快进度。 现在他手中握着的牌是吴家的支持,和埋在原王和惠夫人身边暗埋的眼线。这些已足以让杜晏私底下做很多事情。 方才他去吴家之时,是悄悄从章台街这边绕路而行。身后的尾巴乃是惠夫人的侍女,方才见他进章台街后,便回去通风报信。 杜晏便知机会来了,在他的计划中关键的一步,便是刺激原珏,让他对自己的恨意强烈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小满早就听令回去使计引原珏过来,杜晏算了算成瑜去买糕点的时间,应该恰好。 没想到,杜晏的茶水喝了没几口,成瑜就推门而入。 杜晏一惊:“你怎么这么快?” 成瑜将手中糕点放于案几之上:“请用。” 杜晏眉头一皱:“在这地方提早备下的东西我可不吃。” 成瑜也不恼,轻声安抚:“这些糕点的确是我方才从铺子中买回。” “你别诓我,从此处前往糕点铺再返回,起码得盏茶时间,现下不过是半柱□□夫你就回来?“杜晏丝毫不买账。 成瑜解释:“我见你来此处之时只吃那家铺子的糕点,就把中间的房屋买下,在后院墙上开一扇门,就直接穿到糕点铺那边。” “……”杜晏有些无语,真不知是该夸他有心还是痛骂他回来这么快作甚。 吃完糕点,成瑜知晓他不喜此处,便起身道:“公主,时候不早,不如我们回去?” 小满尚未回来,杜晏自是不能离开,只是没有理由赖在此处不走未免有些奇怪。 杜晏心中念头急转,想起一事来:“听闻你近日新得一美人,我来看看是生得是怎样的好模样,把你迷得连回王宫的路都忘了。“ 杜晏说得理直气壮,成瑜看着他却是眼中带上几分笑意。 杜晏如今同成瑜的关系,有些微妙。长公主痴恋成国质子的传闻,成瑜常年混迹市井之间,自然也是有所耳闻。 当时他就有问过杜晏,是否要使人澄清一二。杜晏直言那些谣言就是他差人放出,因不想太早嫁人。 于是在两人默认之下,谣言便是越传越广,几乎成为成国都城人尽皆知之事。 成瑜因年少时的经历,是个情绪极少的人。虽说整个都城都知他风流之名,章台街上的女乐,却是从未见过他笑上一笑。 杜晏近些年来看得却不少,他皱眉看过去:“笑甚?“ 成瑜见他这表情,就知不能再逗:“稍等片刻。” 杜晏的要求并不算突兀,此前成瑜也买过不少女乐。 他知晓成瑜终是要将这些女乐赠予各国有利用价值的贵族,只是为贯彻自身跋扈刁蛮的人设,便找成瑜闹过几次,要求对方把这些女乐送走。 成瑜从未忤逆过杜晏,只要杜晏提出要求,很快在他身边便见不到那些女乐。 女乐虽说是雅事,实则地位却是不高。 在这梦境世界,各国刚刚进入封建制度。虽说贵族或是平民女子,因礼教未兴的缘故,平日里算是自由,能出入学堂甚至还能上阵打仗。 不过女乐多是战俘,地位类似女奴,如同牲畜一般可以送人。这些女乐到成瑜手上,被训练成类似女间谍的存在。 成瑜应允她们完成任务后,便可得自由之身隐姓埋名且立女户,这比之一直流转于贵族之手不知好上的多少。 而成瑜,也通过那些被贵族身边得宠的女乐,建立起一个强大的情报网。 片刻之后,一绝色佳人推门而入,生得是芙蓉面柳叶眉杏仁眼,眉目含情勾人心魄,最为撩人心弦的却是那把细腰,不盈一握,走动之间如弱柳扶风,弱不胜衣。 女子盈盈一行礼,声音如黄莺般悦耳:“绿腰见过贵人。” 杜晏目光灼灼,眼中露出几分兴味来。他倒不是对这美貌女子一见钟情,而是这名叫绿腰的女子,可是电影剧情中的关键人物。 绿腰乃是成瑜使计赠予成王的女户,这女子姿容绝艳,又歌舞双绝,甚至长得还有几分像年轻时的成王后。 如今成王后年华已逝,成王很快就迷恋上这名为绿腰的女子,甚至还不顾成王后的反对,要纳她为夫人。 正是因为绿腰的出现,才导致成王后最终决定毒死成王,扶持自己同表哥私通诞下的儿子即位。 杜晏对于这名把成国王宫搅得风云突变的绝世佳人倒是有几分好奇,他开口道:“听闻你歌舞双绝,跳一曲看看?” 绿腰一双美目望向成瑜,见对方微微颔首,这才盈盈一拜,应诺而去。 不多时,绿腰领着几名手捧乐器的女乐鱼贯而入,众人对坐于上首二人行礼后,便各行其职。 绿腰所跳乃是一曲鼓上舞,身姿轻盈如蝴蝶纷飞于繁花之间,腰肢柔韧如柳枝,步伐转折之间,柔弱无骨。 杜晏观之,心中忽冒出一句“楚腰纤细掌中轻”来。 不愧是把成王迷得神魂颠倒的美人,如若只是容色美好,尚不至于让成王把宠爱了二十余年的成王后抛之脑后。 一曲舞毕,靡靡之音烘托而出的春日盛景缓缓淡去,杜晏瞥了成瑜一眼,见对方神色清明,并无太多沉迷之色。 不过想来也正常,这绿腰乃是成瑜一手□□出来用以迷惑人心的美人,他要是这点抵抗之力都没有,还如何做那个问鼎天下的成高帝。 杜晏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不错,下去吧。” 美人应诺退出,屋内又只余下杜晏成瑜二人。 杜晏虽说知道成瑜肯定是要将绿腰送到成王身边,只是具体时间他却不能肯定。 且不说在梦境世界中,有了杜晏的参与,剧情线并不会完全按照电影中那般进行。就是在电影剧情中,也并未交代绿腰被送入成国的具体时间。 现在杜晏却是必须要加快进程,数月之后便是原王大寿,依现在形势推断,原王定会以此为由,令镇守边疆的大将军回朝。 一旦大将军入了都城,吴家形势就危在旦夕。 眼下绿腰已经出现,倒是帮了杜晏一个忙,他也不必去冥思苦想如何在不引起成瑜怀疑的前提下,把成王后私通的证据送到对方手上。 只需绿腰到了成王身边,一切都不是问题。 37.历史权谋片噩梦 想到此处, 杜晏直接开口道:“我不想看到她,送走吧。” 成瑜却道:“绿腰才到我手中,尚且还未失去新鲜感, 可否再等一段时间?” “不可。”杜晏眉头一皱,不欲讲理。 往常只要杜晏露出些许发怒征兆, 成瑜就会立马妥协,绝无二话。 今日情况却有些不同, 他脸上竟是露出些为难的的神色来。 杜晏一见, 心中疑虑顿生。难道没有原宁的存在, 成瑜便移情到这绿腰身上?他不会想效仿吕不韦将自己的爱姬送人,即位之后在把爱姬夺回吧? 这种迫于情势亲手给自己戴绿帽子的行为,是铁定会成为新的噩梦来源,杜晏决计不会放任这种情况发生。 他眉毛一竖,站起身来:“你是不是真迷上那贱婢了, 看我不一鞭子抽花她的脸!” 成瑜表情看来有些哭笑不得,起身来拦:“我并非此意。” 动作之间,杜晏见成瑜腰间竟是系了杂佩,雕工精巧。成瑜平日里从未佩带这等饰物, 定然是旁人赠予。 “你这杂佩从何而来, 我可未曾赐予你。”杜晏扬眉问道,“你何曾被允许佩玉?” “……”成瑜又是面如迟疑, 却依旧沉默, 像是不欲解释。 杜晏遵循人设, 自当大怒。他抬手就去抢, 出手甚快。 然而成瑜反应更快,身子微微一侧,杜晏就抓了个空。 杜晏又伸手攻向成瑜,想声东击西,借此抢下杂佩。成瑜下意识地挡,几招交手下来,杜晏也没能抢到那块玉佩。 杜晏怒喝:“成瑜,你敢违背我?” 成瑜身体一僵,身形静止在原地。 杜晏这才把那玉捞到手上,他本抬手想砸,却见这杂佩上的珩、璜、琚皆是用材上等,做工精巧。 他转念一想,又把手收了回来,倒也不是贪图这配饰,而是觉得这杂佩有更大的用处。 “归我了,我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你最好不要违背我的意思。”杜晏心中认定这杂佩乃是绿腰所赠,话中有话。 如成瑜不赶紧把绿腰送走,他想要把绿腰抢过来也是不费吹灰之力的。成瑜聪颖,自是能理解其中意思。 杜晏直接将杂佩系于腰上,用于警示成瑜不要违背他的意思,否则美人的下场说不定更加凄惨。 成瑜见事情已成定局,便不再反抗。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小满的声音:“公主,该回了。” 杜晏一听,就知事情已成。他也不同成瑜多说,转身就走。 成瑜如同每次那般,沉默地跟在杜晏身后,只是他的嘴角却突然微微上扬些许。 玉佩自然不是绿腰所赠,成瑜费了这一番功夫,总算是把杂佩送到杜晏手上。 那块玉佩,是成瑜亲手雕的,选了最好的玉,揣摩了长公主最爱的款式。他已雕成有一段时间,直到今日才得以送到那人手上。 长公主生性张扬又高傲。成瑜送予他的东西,是从来不收的。因他觉得成瑜不过是奴仆而已,向来只有公主赏赐奴仆,断然没有收奴仆东西的道理。 成瑜却总是想对方身上佩戴他所赠的装饰,自几年前就开始陆陆续续设法将饰物赠予对方。 他发现长公主是个独占欲颇强之人,虽说并不在意他去了何处做了何事。但成瑜身上,却是不能出现任何不属于长公主赐下之物的。 为了以示训一诫,长公主甚至会把从成瑜处抢来的东西,佩戴在身上。 绿腰他早已定下去处,不日就要送走,今日这一出不过是为了让长公主收下杂佩所作的戏罢了。 为了达到目的,成瑜能计划良久,不管路途有多少艰难险阻,他终将得偿所愿,无论是送出杂佩这等小事,还是谋划天下,或是种下一片梧桐林,以露水供养一只九天彩凤。 他盯着长公主的背影,眼中满是执念。 *** 小满归来的时间,掐得恰到好处。杜晏才一出门,迎面就见原珏带着几个侍卫气焰嚣张地走了过来。 杜晏此次出门,只带了两个侍卫,加上成瑜和小满,身后总共也只有四人。原珏却在身后有八人之多,看上去是声势浩大,倒也显示出他面对杜晏的底气不足来。 杜晏视若无睹,直接就要走上等在一旁的马车。 “慢着。”原珏手一挥,身后跟着的人就把去路堵住。 杜晏这才看了原珏一眼:“你待如何?” 原珏得意一笑,把手中锁链一亮:“晏姐姐,你身后的成国人,前些日子打破我的东西,这不我就带他回去审问一二。” 杜晏嗤笑一声:“原珏,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借口依旧这么蹩脚。” 原珏脸色一僵,又开口:“哼!我不知你在说什么,总之,今天成瑜这人我是定然要带走的。” “我的人,你敢动?” “晏姐姐,你现在可不是当初那个无人敢惹的长公主。你护不住你身边的人,只要有人碰到我,那在大王面前,我定要告他个殴打王子之罪。” 原珏堂堂一国王子,居然是耍起无赖来。仗着侍从无人敢动,成瑜也不敢反抗,他上前一步就要就用手上的锁链去铐成瑜。 杜晏突然笑了:“珏弟,你似乎忘记一件事情。” 说罢,不等对方反应过来,杜晏上前就一拳揍向原珏鼻梁。今日他出门,本就是做男装打扮,完全可放开手脚揍人。 “旁人不敢动你,我可不一样。把你揍个半死,闹到大王面前,顶多也只能算是姐弟间的打闹,对吗?” 原珏捂着鼻子,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哀嚎:“救命,救命!” 他身后的侍卫自是不敢对杜晏动手,但是要拦住他确实没什么问题 只见杜晏一个眼神,成瑜就会意上前,凭一人之力,就把那几名护卫拦住,不能寸进。 杜晏弯下腰,凑近原珏耳旁,轻声道:“珏弟,很久没尝过阿姐的拳头了,今日里就让你好好回味。” 原珏本以为,杜晏只是揍他一顿,忍忍就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以后再寻个机会从杜晏身边的人报复回来便是。 没想到,临到最后,他护着头的手臂,感受到一阵剧痛。从他出生至今,从未感受过这般剧烈的痛楚。 原珏厉声惨叫之后,便脸色苍白地昏倒在地。 “成瑜,回来。”杜晏将手中木棍一扔,慢条斯理地把衣服整理好。 原珏的侍从,这才得以过来察看情况:“长公主,你竟将公子的手臂打断了,惠夫人,惠夫人……” 杜晏却是笑了:“告诉惠夫人,原珏的手,是我打断的。想报复,尽管放马过来。” 说罢,他转身登上马车,扬长而去。在场众人,竟是无人敢拦。 直至杜晏的马车远去,围观的众人才敢开始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不愧是长公主,名副其实……” “啧啧,这跋扈之名果然不假,即便是自家弟弟,也能下此毒手。” “你这就知其一不知其二了,正是公子珏,长公主才会下手特别狠。” “为何?” “大王偏宠惠夫人,长公主自是看惠夫人母子皆不顺眼,他可是个顺者昌逆者亡的性子。” 且不论原珏那边如何收拾残局,这边杜晏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的景色,想着顺利进行的计划,心情甚佳。 成瑜反而是从上马车之后,就眉头紧锁,有些心事重重。 他如今以不是当初那个孤苦伶仃软弱无能的质子,遍布各国的情报网,告诉他现下长公主的处境并不乐观。 原王已经准备要对吴家动手,吴家大厦将倾,届时无论是长公主或是王后,皆不会落得一个好下场。 虽说原王不至于对自己血脉动手,但失宠之后的公主,在王宫之中的境地比之质子来说也好不了多少。 再者长公主树敌甚多,又将惠夫人母子得罪狠了,如若吴家出事,他们定是会落井下石,不择手段地折磨长公主。 成瑜捏紧藏于袖中的手,现在的他还是太弱,面对霸主原王,还不足以保护他放在心底的人。 “成瑜,你在想什么?” 他回过神来,道:“我只是在想,那般对待公子珏,是否有些不妥。” 杜晏瞥他一眼,冷淡道:“成瑜,别忘了你的身份,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干涉。” 说罢,他不再搭理成瑜,转头看向车窗之外。 成瑜的担心确实有道理,在现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得罪惠夫人母子的确不妥。然而,让惠夫人和原珏,对自己恨之入骨,甚至失去理智做出些报复之事来,本就是杜晏计划中的一环。 不可或缺的一环,毕竟没有这两人出手,杜晏送成瑜回国的万全之策可是无法进行下去。 成瑜不知杜晏心中所想,只当长公主任性惯了,如今要他忍气吞声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看着长公主看着车窗外,似乎在赌气的背影,成瑜无奈的笑了笑。 只是眼中却是盛满宠溺,他心想,自己确实是关心则乱,想岔了。 又怎能让如凤凰般骄傲的长公主,在原珏那种人面前压抑性子,受上半分气。 只有尽快握紧权势,扫平一切障碍,才能让眼前这人不为任何事皱上一下眉头,张扬跋扈永远如同初见那天。 38.历史权谋片噩梦 杜晏二人, 踏入大门之时,就见原宁从房中出来。 见到杜晏回来,她迎上前来, 笑道:“阿姐,你终于回来了。” 如今的原宁同杜晏站在一块, 愈发不像是双生姐妹。 原宁身姿婀娜,面容秀美, 已是全然的少女模样;而杜晏却整整高出原宁大半个头, 面容比之原宁多了几分英气, 身材虽是高挑,却没有任何曲线而言。 穿上男装之后,在旁人看来,杜晏与其说是原宁的双生姐姐,不如说是她的长兄。 杜晏垂下手来, 任原宁抱住他的胳膊:“你在这等我?” “我才从母亲那回来,听说姐姐你把原珏给打了?” 原宁点点头,丝毫不忌讳跟在杜晏身后的成瑜。这些年来,她已经习惯这个成国质子如同影子一般跟在姐姐身后。 虽说她姐姐对成瑜常是颐指气使, 在原宁看来, 成瑜大抵上是甘之如饴的。发觉这个事实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提过要姐姐不要再欺负成瑜这种话了。 杜晏倒也不觉得奇怪, 王后作为一宫之主, 他又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消息很快传入宫中并不奇怪。 三人一同向寝殿走去, 行至门前,杜晏打发成瑜去沏茶,随即就同原宁入内,在外间的榻上坐下。 杜晏落座之后,问道:“原珏的事情,母亲那边怎么说?” 原宁眨眨眼,露出个俏皮的笑来:“阿姐你怕母亲教训你吗?” “如若是呢?” 计划顺利,杜晏心情不错,也就顺着原宁的话说下去,逗逗自家妹妹。 “那你可得好好贿赂我,我才能告诉你。”原宁托着下巴,得意地翘起嘴唇。 杜晏很是了解原宁,她很喜欢收集民间市集各种新奇玩意。 然而王后觉得原宁已经十六岁,即将要嫁人却还是这种孩子气的模样很是不妥。王后一声令下,原宁宫中的各种小玩意就被全盘清理。甚至她偶尔外出之时,购买的东西也不准带回宫中。 所以,原宁私下底想要弄些小玩具藏起来把玩,唯一的来源就只有杜晏这里。 “又看上我这里的什么东西了,说吧。” 原宁却是指了指杜晏腰间杂佩:“阿姐,你腰间这串杂佩真好看。” 杜晏自腰间解下佩玉,放在手上摆弄片刻,看见原宁眼巴巴的样子,笑道:“你眼还挺尖的,不过是这会功夫就盯上我身上的新配饰。” 原宁有些害羞:”我也不知道为何,看见这串杂佩就觉得中意得很。” “想要?” 杜晏话音刚落,就见眼前案上,落下一个托盘。 方才被他指使去沏茶的成瑜,恰在此时把托盘搁下。或许是杜晏太过敏感,他总觉得托盘落下的力度,比之平日要大上几分。 杜晏本想着如若原宁真的喜欢,这杂佩赠予她也无妨。反正自己也是个恶毒人设,抢了成瑜的东西转赠他人,非常符合人设了。 然而成瑜的出现,却提醒他一件事。 成瑜同原宁之间,可是电影原剧情中情比金坚的男女主。即便最后成瑜渣了原宁,原宁在死前对于成瑜的感情也是极其复杂的,并未完全忘情。而成瑜作为冷血无情的帝王,最终又在心底为原宁留下一块唯一柔软的角落。 这等感天动地的感情线,杜晏只有时时警惕,才能制止悲剧发生。杂佩在此时代,男女之间常用于定情,那就更加不能让此物落入原宁手中。 “想要也不能给你。”杜晏手一转,又把杂佩系回腰间。 “阿姐,为何?”原宁撅了撅嘴,有些不甘心地追问。 她倒并非不讲理之人,只是觉得奇怪,方才姐姐分明已经有要赠予的意思,却突然改变主意。 “这杂佩对我来说,挺重要的。”杜晏随口解释一句。 然,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更不用说成瑜本来就是个多于思虑的性子。只见他微微一僵,又若无其事地退出门外。 杜晏心思放在原宁身上,并未注意到成瑜的异常,他只是看向原宁:“不同你说笑了,母亲那边究竟是如何说的?” 原宁也不再纠结此事,直言道:“母亲觉得你下手太重了,担忧大王会因此惩罚你。” 说完,原宁又不屑地撇了撇嘴:“我是觉得母亲思虑太过,阿姐你打原珏,肯定是原珏的错,大王肯定是不会怪罪的。” 杜晏看了原宁一眼,在王后和她的庇护下,原宁并不知隐藏在平静表面的暗潮汹涌。 她虽知晓原王并不喜爱王后,也知道他并非真心宠爱自己和阿姐,但对于现下吴家和王后的危机,却是一无所知。 杜晏并不打算能让原宁得知这些,她性子太过天真,知道内情之后,怕是会在无意中泄露出去,那对于王后或是杜晏甚至吴家都是致命之灾。 他安抚地拍了拍原宁:“对呀,宁儿说得对,母后思虑太过了。” 得到姐姐保证的原宁,安心回到自己殿中。却不料第二天,原王就因原珏之事,大发雷霆。 杜晏行至王后宫中之时,里面已是一片安静,众人噤声,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听起来哀哀切切的很是惹人怜爱。 上首之处,并肩而坐的是原王同王后。原王面色黑沉,眼神中隐有怒火。王后眼带焦急,频频看向殿外。 跪坐于下首的惠夫人,哭得是梨花带雨。一旁的原珏因手臂受伤,连跪坐的姿势都有些扭曲。 寺人扬声道:“长公主到。” 惠夫人闻言引身而起,稽首道:“大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长公主无故殴打我儿,请为妾伸冤。” 杜晏视若无睹,行至原王跟前,行揖礼:“大王。” 原王虽是面色黑沉,却也没当场发作,而是问道:“惠夫人称你当街殴打原珏,你可认?” 杜晏应下:“此事不假。” “可有辩驳?” “无。” 或许是杜晏嚣张跋扈的态度,终于触及原王底线,他拍案怒道:“原晏,你身为长公主,不敬父亲,不友爱幼弟,今日定要你依律受罚。” 杜晏却是丝毫不惧,他知晓原王此时不过是色厉内荏,如今大将军尚在边疆,吴家依旧势大。他在此关键时刻,并不会太过得罪王后。 原王如此做派的缘由,杜晏能猜到一二。近来原王动作频频,吴家有所警觉,他借此事安抚王后,以示对吴家荣宠不衰罢了。 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很是符合原王此前对于长公主毫无底线的宠溺。 等到王后开口,原王就会借坡下驴,了结今日这场闹剧。 杜晏将原珏的手打断,当然不止是泄愤,原王的反应也在他计划之中。 即便他把原珏的手打断,原王依旧偏袒于他,定是会让惠夫人同原珏心中怨恨更甚,再佐以心腹侍从所进谗言,自是会做出丧失理智之事。 杜晏也不想把原王气得太过,他直接跪下,稽首道:“不知大王欲如何惩一戒?” 原王见杜晏服软,开口道:“当街斗殴,致人重伤,按律当杖三十。不过念在你乃女儿身,且认错态度良好,改为鞭三十,你可服。” 不过三十鞭而已,待到皇后开口,大抵上挨上十鞭足以。再者行刑之人都是老手,知晓下手轻重,杜晏完全不把区区几十鞭放在心上。 王后正欲开口劝阻,就听跟在杜晏身后的成瑜开口道:“大王,公子珏的手,乃是我不慎打断,同长公主并无干系。” 原王目光一凛,看向成瑜:“公子瑜,我知你同晏儿往来密切。晏儿向来任性妄为,也该是受些教训,你不必替他顶罪。” 杜晏怒而起身,喝道:“成瑜,我做下的事情,还轮不到你这做奴仆的来顶罪!” 王后起身,急急行至杜晏身边,一把拉住他:“晏儿,注意你的身份。” 她状似在安抚对方,实则借由衣袖的掩盖,悄悄在他掌心写字。 杜晏身份特殊,母子二人探讨重要之事时,忧心隔墙有耳,常以此法沟通。两人私底下有一套简化过的字符用以传递消息。 杜晏装出气急的模样,偏过头去,实则在辨别王后所写字迹。 “行刑之人,惠夫人,恐败露。” 杜晏眼神一沉,沉默下来。王后的意思是行刑之人乃是惠夫人的人,万一其中出现什么岔子,他乃男子之事就要败露。 他的身份,牵涉的人太多,的确不能在此关头出错。 成瑜见杜晏安静下来,跪下稽首:”此事确是我所为,长公主忧心我受罚,这才不愿辩驳。” 成瑜突然出现顶罪,恰好符合原王心意,他便不再追究,开口道:“如此事当真如你所说,刑罚当由你受之。你乃男子之身,当受杖三十,你可有何辩驳?“ “无。”成瑜应声。 原珏却突然开口道:“父亲,公子瑜乃是成国人,可不适用我原国律法。珏私以为,杖三十可免,不过当街殴打王子,乃是重罪,还是需小惩大诫。“ “有理。”原王点头,“说来听听。” 原珏站起身来,不紧不慢地绕着成瑜走了一圈,这才开口:“不如,就罚他也打断同一只手,如何?” 杜晏眉头一皱,却又被王后拦了下来,他僵了片刻,终是没有开口。 动手的寺人是行刑老手,下手利落。 只听咔擦一声,成瑜便脸色苍白,闷哼一声,额角顿时冒出冷汗来。 原王也不好明里太过苛待盟国质子,便挥手让医官上前包扎。 一场各怀心思,各有目的的闹剧,就此落幕。 杜晏同成瑜离去之时,回身看了一眼原珏,正对上对方得意的目光。 他突然轻轻勾了勾唇角,无声地说了三个字:“你等着。” 39.历史权谋片噩梦 这是头一次, 杜晏踏入成瑜在王宫之中所居之地。 长公主自恃身份,自是不会踏入成瑜所居之地。杜晏唯一一次见到成瑜住处之时,还是在他入梦之时。 他没有想到, 数年过去,成瑜的屋舍之内, 依旧是如同当初那般空空荡荡。除去必要的床榻之外,再无其余多余之物。 杜晏使人把成瑜扶至榻上, 道:“这些奴婢竟敢欺辱与你?我平日赐下之物是否被她们私底下变卖?” 成瑜此时神色如常, 仿佛断骨之痛不值一提, 他温声安抚:“公主赐下之物,我悉数收于库房之中,好生珍藏。” 杜晏又问:“不过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你为何不放入屋内?” 成瑜答:“公主所赐之物,太过奢华。瑜在原国乃是质子之身, 若耽于享乐,恐有一天忘记自己身份。” 杜晏眉头微皱,不知成瑜此时意欲如何。 他这是在暗示自己终有一日要回成国,或者更深一层的意义, 他对成国王位的野心? 成瑜乃是心机深沉之人, 在原国蛰伏数年,没有一人能辨明这花心浪荡的成国质子乃是野心勃勃之辈。 如今他却突然在自己面前, 暴露出野心来, 究竟是意欲如何。 此时也不是深究之时, 杜晏话头一转, 说起方才之事:“方才你为何要护我?” 成瑜却道:“我本就是公主奴仆,忠心护主理所应当。” 杜晏毫不买账,嗤笑一声:“你明知大王畏我外祖,那些惩罚只是口头说说罢了,不过三十鞭,行刑之人皆是老手,只不过表面看来惨烈,实则算不上多严重。” “即使只是一点痛楚,我也不想你承受。” “……” 成瑜目光灼灼地看了过来,在有些暗沉的屋舍之内,显得他那双眼睛愈发深邃。 杜晏却陡然有些心虚起来,总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 这种情况下,杜晏总是会下意识地动机合理化,此时也不例外。他转念一想,现在绿腰已然登场,以成瑜的步步为营算无遗策来说,应当是开始着手准备离开原国之事。 那今日这番讨好之举倒是可以理解,若是不让自己这个长公主对他死心塌地,怎能通过自己拿到吴中尉的手令,得以离开都城。 虽说杜晏并不打算牺牲吴家来送成瑜出城,不过此时配合一二倒也是无妨。 “你好生修养,这些天就无需到我那边去了。如有何需要,可直接差人告知小满。你这伤终是因为而起,我定是要替你出这一口气的。” 留下这句话,杜晏便离开成瑜住处。尚未返回自己宫中,杜晏被王后传唤过去。 他一踏入王后寝殿,两人便前往密室详谈。 杜晏知晓王后乃是询问今日之事,便开门见山道:“阿母,原珏之事,皆在我算计之中,你无需忧心。” 王后看了他一眼,道:“我知你心中向来有成算,只是此番我着实无法知你用意。” 杜晏在母亲面前也不多做隐瞒,坦言道:“眼下大王对吴家忌惮之意愈发深重,我观现下形势,今年四十寿辰之时,大王定会以此为由,诏令外祖回来。” 王后道:“若是如此,吴家危矣。”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杜晏道,“要想外祖名正言顺不被召回,只有边疆生变。” “如今江国势弱,应当不敢擅动。” 杜晏微微一笑:“如成国撕毁盟约,同江国结盟,倒是同我国有一战之力。届时无需战事,大王也不敢将镇守边疆的外祖召回。” 王后又道:“成王那人贪图享乐,软弱无能,应当不会如此行事。” “如果,成王之位换人坐了呢?”杜晏道。 王后终于明白杜晏意思:“可成国太子,听闻同他父亲性格相差无几,也是个软弱无能的。” “我从未想过,要让蠢货即位。” 王后终于明白杜晏意思:“你要送公子瑜回国?他久离故土,在王位之争上恐是难以占得上风。” “此事我自有计较,阿母无需多虑。” 听闻杜晏这般保证,王后便不再多问,说起眼下之事来。 “送公子瑜离开一事,如操作不当,大王便回以此为借口,发作吴家。”王后叹道,“如有这私放质子罪名在,就算要拥你即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杜晏道:“替罪之人,我早有准备。” 王后也不是蠢人,一点即通:“你是说,惠夫人和公子珏?” “然也。”杜晏点头,“今日之事一出,他二人一则心中怨毒之意更重,二则日日担忧我会使何手段报复,如同紧绷之弦,只需在恰当的时机略加刺激,便能令他们按我心意行事。“ “恰当的时机?” “此事还需阿母你相助,才能成事。“ “如何?”王后知晓自己长子心中向来有沟壑,既是对方早有计划,自己配合便是。 “你每年皆须前往阴阳大家祁子处,替国祈福,并请之占星卜筮。”杜晏道,“我记得若王后因故不得前行,可有嫡长女代为前往。” 他挑眉笑了笑:“惠夫人和原珏得知我离开都城,定是要动手,届时乱中生变,成国质子趁机逃脱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王后知晓此事关系甚大,也不多言:“你寻个机会,同你舅舅商量一二,莫要以自身性命为注。” “晏知晓。” *** 坊间有传闻,长公主飞扬跋扈,因最近名满都城的美人绿腰,生生把成国质子右手打断。 迫于长公主威势,公子瑜只得把绿腰送走,好好一对有情人,就这般被长公主拆散。且不论成瑜送走绿腰之事,在都城中被传出多少个生死绝恋的版本。 杜晏听闻此事,自是心中舒畅。他当然不是因为争风吃醋赢得上风,而是因距离自己脱下裙子时日渐近,自是心生喜意。 杜晏已有数日未见成瑜,听闻此传言之时正在都城一家酒楼之中。 他坐于二楼雅座,听得是兴致勃勃,心中甚至想到成瑜动作倒是挺快,这般符合心意的侍从离开之后,自己或许还会有些不习惯。 一旁的原宁倒是气得俏脸通红,有些口不择言起来:“这些愚民,听风就是雨,竟敢造谣阿姐你在公子瑜心中还及不上那等女乐!” 杜晏笑着拍拍她的手:“你怎知传言不实?我欺辱成瑜近十年,他对我避之不及也是理所当然。” 原宁不服气,开口道:“旁人不知内情,我可知晓。公子瑜对阿姐可是千依百顺的,又怎么会看上女乐。” “成瑜不过是畏惧我的权势,不得不服从罢了。” 原宁又道:“阿姐,我可是看在眼里,公子瑜只有对着你的时候,眼中才会有些笑意。其余时候,皆是一副冷漠的模样……” 原宁的话,在杜晏心中微微掀起波澜,他知道自己情商不高,对于他人的情感变化或许有些迟钝。 难道真如原宁所说,成瑜那边的态度又出了意外。 想起上个梦境的事情,杜晏心中有些焦躁起来。 他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视线落在自己的衣裙之上,想到自己还隐藏着的这个大秘密,才安心些许。 即使成瑜那边对自己有所依恋,那大抵上也是把自己当作女子恋慕。待到自己真实身份曝光,他成为成瑜称霸路上最大敌人,这份情谊定是要烟消云散的。 *** 按电影之中时间线算来,绿腰被送至成王身边不久,成王后便动手毒死成王。约莫三月之后,成王崩之事便会传至原国都城。 成瑜的情报网铺遍天下,得知消息自是更要快上几分。 杜晏一心等着成瑜上门,求他送自己出城。他甚至早已计划好,届时该用怎样的言语羞辱对方,让成瑜对自己心生怨恨。 将自己在成瑜心中最后一丝美好的形象全盘毁去,等到计划实施之时,他才会毫无留恋毫无愧疚的离开。 杜晏计划周密,一环扣一环,将所有细节都考虑进去。然而,事情却依旧生出变数。 八月,成王崩。九月,成国使者携讣告入原国都城。 成王崩的消息已是传得原国都城人尽皆知,杜晏也没等来成瑜的求助。 成王已崩,成瑜为何还不来叫我送他出城。 这边杜晏疑虑顿生,焦躁不已,那边成瑜却是自有打算。 成王已崩,成瑜手中也已掌握成王后私通生子的证据,如今已是离开之时。 成瑜知道长公主有能力送他出城,但他也知道,如果借吴家之势送他出城。 离开之后,原王定然要问罪于吴家,他并不想因此害了公主。 他早就另有计划,虽需花些时间和功夫,但也能顺利离开。 如是耽误时间,那假弟弟即位的话,他成瑜也有的是办法夺权。 杜晏却是不知道成瑜的这些心思,只一心不管成瑜是何打算,赶紧送他离开才是关键。 错过时机,导致成瑜不能即位的话,食梦计划就将全盘失败。 作为质子的这段经历,如能一统天下为帝,那就只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的考验罢了。回首之时,或许还会感谢这段苦难成就自身坚忍的信心。 如若成瑜未能即位,这段成为质子的经历就将是他一生挥之不去的阴影。 想到此处,杜晏便只能放弃要借机羞辱成瑜,自毁形象的计划,直接进行下一步。 几日过后,在王后的配合称病之下,杜晏带着成瑜和大队侍卫,启程前往阴阳大家隐居之山林。 40.历史权谋片噩梦 阴阳大家祁子是隐世者, 常年住于山野之间。若不是王后年少时曾意外结识于他,即便是原国王室,他也不屑于出手占星卜筮。 这是数年以来, 第一次由长公主代替王后前往祁子隐居之地为国祈福。为尽快到达目的地,杜晏只带了百余侍卫, 扮作行商,轻车简行从都城出发。 虽说成瑜乃是成国质子, 按常理来说并不被允许踏出原国都城, 然杜晏向来是个不讲道理仗势欺人的性子, 言明定要成瑜随行服侍。 原王近段时间也想着要多加安抚吴家,以免在召回大将军之时生出意外,加之有百余侍卫护卫在侧,单凭成国质子一人也掀不出什么风浪。 如今五日已过,约莫再有两日行程, 就将到达目的地。 杜晏坐在马车之上,感觉速度忽地放慢不少,隐约有潺潺水声传来。 他心下估计应当到了计划中的地点,便拉开侧窗上的隔板, 向外望去。 百夫长正打马护于马车之侧, 见杜晏掀开帘子,微微弯腰道:“长公主, 此处并非都城之内, 还请不要随意张望。” 说罢, 他丝毫不给杜晏面子, 直接伸手将马车侧窗关上。 “哪来的莽夫,待到回去,要你好看!” 怒斥声从车厢之内传来,外面的侍卫皆目不斜视,已是习惯长公主的刁蛮跋扈。 实则在车厢之内,杜晏表情冷静淡定,他微微弯腰,拾起方才百夫长趁机扔入马车内的纸条,展开查看。 “侍卫共百人,十余人为原珏手下,届时属下会设法把马车周遭的侍卫调开,方便其动手。” 此前,杜晏放在原珏身边的眼线已将其同惠夫人的计划传来,他们打算回程之时在此处动手。 原珏使人传讯给当地盗匪,言明在数日之后会有行商从此地经过,行商所带皆是贵重货物。单凭此处乌合之众,自然是奈何不了这些精兵强将。 原珏所需的只是这些盗匪引发骚乱,随后他安插在护卫队中的人便会趁机惊了长公主的马。马车受惊,或是摔下深涧之中生死不明,或是从车中摔出便是非死即残。 不管是哪种后果,原珏都觉得自己出了一口恶气,吴家要追究起来也只能拿这伙山贼泄愤。 凭借原珏的心计,自是想不出这等借刀杀人的计策。这一切都是杜晏的手笔,皆有他埋下的眼线送到原珏手中而已。 祭天祈福一事关乎国运,即便是原珏那等蠢货,也知不能出错,便将动手时间安排在回程之时。 此处地势狭窄,左侧为高高山崖,右侧则为深涧,乃是山贼最喜欢的设伏地点。 杜晏正在思忖之中,又听见马车车门被轻轻敲响。 他打开一条缝隙,见坐在前方赶车的成瑜,回头看了过来:“公主,是不是觉得无趣?” 杜晏瞥他一眼:“你觉得呢?我可是被闷在这狭窄车厢内整整五日,不像你还能看看路上风景。” 成瑜压低声音道:“我早有准备,在座位暗格之下有东西。” 此次外出,乃是拜天地为原国祈福,自然是要保持诚心,杜绝享乐。因此随行辎重,除去祭天所用和随身衣物必要粮草之外,再无长物。 杜晏又是公主之尊,为了安全起见,除去安营扎寨之时,也不能骑马赶路。即使杜晏并非是个坐不住的性子,也觉得憋得慌。 他关上门,伸手就往座位下暗格摸去,发现里面有一雕工精巧的小木盒,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些果脯和几本书籍。 看着手中打发时间的书籍,杜晏突然有些惆怅起来,同成瑜相处这么长一段时间,对方可谓是十分得他心意。 眼下将于成瑜分别,今后再见面或许就是敌人,杜晏想想觉得或许还会有几分不习惯。 只是成瑜乃是要一统天下的帝王,又怎能一直当个奴仆之辈。或许将来他想到这段经历,还恨不得一剑捅死自己这个始作俑者。 杜晏捏起果脯,送入口中,心中叹道:“吃顿饭真是不容易。” 数日之后,一行人到达祁子隐居之地。 长公主带来的侍卫悉数驻扎在山谷之外,只有长公主被允许进入。 杜晏在营地之中,焚香沐浴,换上最为隆重的礼服之后,才缓步从帐篷之中走出。 长公主向来好动,不喜配饰,服饰也向来是简洁轻便为主,这是成瑜首次见他做如此隆重的装扮。 庄重的玄色锦袍,大红滚边,其上有红色丝线绣着百鸟朝凤之暗纹,一头乌发却只是随意用玉簪挽起。 除去那玉簪和腰间杂佩之外,再无任何金银之物。祁子乃超脱凡俗之人,入他住处,自是不能佩戴金银那等俗物。 成瑜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突然生出一种眼前之人似要去往未知之地,不再返回的错觉。 这种对方将要脱离掌控的恐慌之感,让他猛地上前一步,拦在杜晏前面。 杜晏本就有些不习惯这隆重的朝服,一层又一层,压得他肩膀都有些生痛,步伐也有些许迈不开。 他正专心在脚下状况,以免不小心被裙摆或是路上杂物绊倒,眼前突然被黑影笼罩。 杜晏抬头一看,成瑜站在面前,神色莫测,目光专注地看了过来。 他本以为对方有话要说,静待片刻,却见成瑜只是怔怔看着他,一声不吭。 杜晏眉头微皱:“成瑜,你待如何?” 成瑜似乎才回过神来,开口道:“公主,路上小心。” “啰嗦。”杜晏瞟他一眼,继续前行。 杜晏一路步行入山谷之中,不多时便豁然开朗。山谷之中,鸟语花香,溪水潺潺,宛如方外之地。 在中央空地之上,有一座高高的石制祭坛。溪水旁是一简单竹屋,其中有琴音袅袅而出。 杜晏静立于竹屋之外,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去侧耳倾听琴音。 片刻之后,一曲完毕,竹屋内有苍老嗓音传来。 “可是公子晏?” “是。”杜晏行了个揖礼。 竹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一灰袍老者自其中而出。 两人稍作准备,便登上观星台,开始漫长的祭天仪式。待到夜色渐深,星宿皆已登上中天,仪式才行至尾声。 杜晏被身上厚重礼服压得肩膀酸痛,心中感慨好在王后是将门虎女,未嫁之时也曾习武。不然在这等漫长的祭天仪式结束之后,怕是要病上几天。 今夜乃是新月之夜,月色晦暗,星辰闪耀,正是最佳观星之夜。 老者跪坐祭坛之上,仰头望去,手中拿着骨制刻刀。 “帝星渐明,已至中天,天下将合。” 王后和祁子,皆以为帝星乃是杜晏,此前迫于原王猜忌,只能以女子之身示人,自是晦暗不明。如今已是将要行动之时,恢复原国王子之身份,才会有帝星渐明之征。 杜晏却知,这帝星指的乃是成国质子成瑜,此前晦暗不明正是因他在原国为质,受尽蹉跎。现下即将回成国即位,开启一统天下的征程,自是渐渐明朗。 “老夫日前却有新的发现,帝星旁边突生伴星,闪耀之势足以与帝星争辉。“ 杜晏道:“这伴星乃是辅助帝星还是同帝星争夺天下之星?” 用以卜筮的龟壳,此前已烘烤良久,其上布满裂纹。祁子拿起龟壳,细细观之许久,才开口道:“双星争辉,天下形势不明。望公子回都之后,要留心此事。” 说罢,他抬手用刻刀在龟壳之上铭刻上卜算之言,递予杜晏。 这片龟甲,自是不会被原王看到。杜晏启程之前,早已准备好伪造的龟甲,用以应付原王。 他拜别祁子,直接沿原路返回。 翌日清晨,杜晏便带着一行人离去,返回都城。 两日之后,队伍又行至那处山腰险道之上,杜晏漫不经心地翻着手中书籍,静待山贼的出现。 行至一半之时,马车停了下来。 杜晏推开门,唤道:“何事?” 百夫长打马上前,回道:“前方道路,被倒下的树木堵住,请公主等待片刻。” 两人目光交汇,杜晏微微点头,示意百夫长按计行事。 “你去看看,不要耽误行程。” “诺。”百夫长一拱手,应诺而去。 杜晏想了想,又嘱咐道:“成瑜,我有些不安,你别离开马车。” 成瑜应诺,现下情况不明,他本也不打算离开公主半步。 就在百夫长离开片刻之后,从一旁山崖,有乱石滚落。 护送长公主的队伍皆是经验老道之人,也知此处地形险要,并未贴着山崖行路。因此落石只是将整齐的队伍冲得有些散乱,并未造成太大损失。 埋伏之人,本也只是以落石造势。他们的目的本就是劫财,如落石将财物砸坏,那便要徒劳而返。 于是只是一波落石过后,山顶之上,就有人影出现,喊杀着冲了下来。 山贼得到的信息中,这只是一队普通商队而已,即使是带着些护卫,也不会太多。这些山贼便以为这一波落石恐吓过后,商队之人便会乖乖将财物交出。 不曾想下首那些装扮平凡的商队之人,悉数齐齐抽出武器,极其迅速就已调整好队形,做好应战准备。 只是事已至此,山贼也只得硬着头皮拼上一把。 这等乌合之众自然不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之对手,不过片刻功夫就已被制服大半,只剩下少数在负隅顽抗。 就在战事渐歇之时,混战之中有流矢飞出,恰好正中被团团护在中央的拉着公主车舆的马匹。 箭矢去势不快,那马匹并未重伤,却是受到惊吓。只见那马匹长嘶一声,不受控制地沿着道路狂奔而去。 41.历史权谋片噩梦 成瑜抬手死命拉紧缰绳, 意欲将马控制住,然而受惊之马岂是如此容易安抚。 就在他意欲跳将缰绳砍断之时,在设法护着公主跳车之时, 百夫长从后面快马追上。 百夫长骑术精湛,将座下马匹速度控制得同马车相差无几, 他扬声唤道:“公子,让公主先脱险。” 成瑜会意, 伸手将杜晏自车厢之中半抱而出, 百夫长伸手接应。 两相合作之下, 杜晏顺利登上百夫长马背。 成瑜本打算送公主上马之后,便择机跳车,他武艺尚可又身强体壮,只要把握好时机,应当只会受些轻伤。 却不料, 在他半抱着公主送到百夫长马背之上时,也不知对方是惊慌失措或是如何,竟是一脚踹在了他的肩头。 猝不及防之下,成瑜被踹得滚入马车之中, 失去跳车的最佳时机。 那匹惊马, 就这么拉着车舆一头扎下转弯处的深涧之中。 小捌简直是目瞪口呆,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就不怕把梦境之主给弄死了?” 杜晏老神在在, 回道:“你不知道有一条定律, 叫主角跳崖不死定律吗?说不定经此一役, 成瑜还能遇上隐世强手, 学成绝世武功,从此独步天下呢。” “真,真的吗?我见识还是太少了,不过,这好像不是武侠片啊。” 杜晏自然不是这么莽撞的人,他这句话也只是调戏小捌而已。 制定计划之时,他已差人到此处了解过地形,下方的河流水深却不急,加之成瑜身体强健,掉下去顶多受些轻伤,不会有什么大碍。 再说,他尚有后手。 百夫长在悬崖前勒停马匹,两人翻身下马。 杜晏望向下方河流,道:“让下面的人做好接应准备。“ 百夫长应诺,抬手打了个呼哨。此时响起呼哨并不算是突兀,下方静候的属下会知晓是让他们下水救人,远处的侍卫则是以为百夫长唤人过来接应。 片刻之后,将盗匪处理完毕的侍卫纷纷赶来。 百夫长厉声喝道:“公子瑜被惊马带下悬崖,此事事关重大,齐什长你带队留于此处,沿路搜寻。其余人等,同我先行护送长公主回都。” *** 成瑜落水之后,也曾试着从马车之中脱困,只是他虽是略通水性,却算不上极佳。 在那等情况之下,被马车带得直坠河底,难以脱身。他只觉得或许此次真要命丧于此,虽是不甘心,却也无能为力。 在陷入黑暗之前,他心中唯一值得庆幸之事,便是公主已然脱险。 成瑜,你甘心就这么在一切尚未开始之前死去,你甘心就这么以卑微的身份死去,你甘心从此之后长公主渐渐将你淡忘,之后嫁于他人为妇? 不,我不甘心! 成瑜挣扎着从昏迷之中醒来,胸膛剧烈起伏,甚至还带着那种强烈的不甘心之感。 他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茅草屋顶。 成瑜只觉得浑身像是被拆过在拼合起来一般剧痛,好在似乎并未受重伤。他咬牙从床上翻下,就见一猎户装扮的男子推门而入。 “你醒了。”猎户道。 “敢问是大兄救我一命?”成瑜问道。 猎户摆手:“我就是恰好在河边捡到你而已,你也是命大,身上竟是除了些许淤伤之外,并无大碍。” 成瑜此时一心想着公主之事,并不欲在此久留。 他行了个揖礼,又从衣襟中摸出一块小巧令牌递出:“多谢这位大兄搭救,只是我有要事在身,须立刻离开。救命之恩,我铭记于心,今后大兄若有为难之事,带着此块令牌到任一城中怀雁行,就会有人替你分忧。” 怀雁行,乃是成瑜经营的商行,在各国城中皆有分行。 说罢,他抬脚就要离开。 正欲推门之际,成瑜却听身后猎户道:”公子瑜,你可是想回去确认长公主的安危?” 成瑜猛地回头,面色微沉,眼带警戒地看向这个猎户。 猎户上前一步,行了一礼:“公子不必多心,我乃是长公主的人。公主言明,如你坚持要回都城打听消息,便将此信交予你手上。此乃公主信物。” 他从怀中掏出一物,正是成瑜亲手雕刻的杂佩之中的那块珩。信上笔迹成瑜也熟悉异常,确是出于长公主手中。 猎户将东西交予成瑜后,便掩门离开。 成瑜展开信件,其上只有寥寥数语:“此事在我计划之中,吴家之危,唯有同江国结盟可解。” 成瑜本就是心思细腻之人,他略一思索,便想到自己坠崖之前,长公主的异常之处。 长公主常年习武,骑射双绝,且并非是易受惊吓之人,那日里马车失控之时,他竟是如同不通骑术之人那般惊慌失措。 这本就有些不寻常,加之他在被那百夫长带离之时的踢过来的一脚,力道和角度都恰到好处地将自己踹入马车之间。 还有那些突然出现却毫无威胁的山贼,和突然受惊的马匹,现在细细想来都非巧合。 此前成瑜是关心则乱,如今想来,这一环扣一环,皆是长公主为放自己离去的计策。 成瑜捏着信纸,低下头笑了笑,心中想着果然公主不若表面看来那般莽撞,乃是胸有沟壑之人。 他起身出门,见到守在门外的猎户,开口道:“劳烦大兄替我带一句话给长公主。” “请讲。” “公主之令,瑜莫有不从。” 成瑜离开之后,却并未回到成国,而是在江国同原国交界的小城中停留数日。 直到一日,他从手下处得到消息。 原国生变,长公主外出祭天之时遇袭原王调查之后,发现袭击之盗匪竟是同惠夫人同公子珏有关。王大怒,将惠夫人同公子珏软禁于宫中。长公主则因受到惊吓,大病一场,数日没有离开王宫。 其中并未提到成国质子失踪一事,成瑜这才放下心来,原王既是将自己失踪一事按下,就表明他暂且不欲深究此事。 无论原王是已经相信质子离开一事同长公主无关,或是只是为了暂且安抚镇守边疆的大将军,长公主在短时间内,都不会有什么危险。 而公主称病,不过是为暂避风头。 得此消息后,成瑜才安心离开江国,前往阔别已久的故国。 *** 数月之后,成国发生的数件大事,传遍诸国。 一是成国先王竟是被成王后毒死,起因则是因成王独宠美人绿腰,冷落王后。 二是成国太子竟非成王血脉,而是成王后与表哥私通生下。 此两事虽说有些匪夷所思,各国百姓也只是当成逸闻轶事听听就罢。毕竟成王已崩,成王后也被一杯鸩酒赐死,假太子贬为庶人流放至南蛮之地,都是落幕之人。 最后一事,则是让原国百姓有些人心惶惶。 现成王即位之后,立即昭告天下,称他在原国为质之时,受尽欺辱。原国太过蛮横,自此撕毁同原国盟约,转而同江国结盟。 江国近些年来在同原国交锋之中已落下风,小小成国同样不足为惧。只是两国一旦结盟,江国就无后顾之忧,可倾尽国力对付原国。 而成国虽是军力不强,却极其富庶,可谓是天下粮仓。有了成国的支援,恐江国不日就将宣战。 这风云突变之势,从朝中变动也可见一二。不久之后便是原王四十寿辰,原王本是诏令大将军回都城贺寿。 大将军奉令率军返回都城,却在半途之中传来江成两国结盟之消息。原王便直接令大将军返回边疆镇守,以免突生战事反应不及。 民间关于江国成国结盟之事已是传得满城风雨,王宫中人自是所知更深。 此时,杜晏就正在王后宫中,商讨此事。 王后道:“现在你外祖已是回到边疆,吴家之危已解。此前占星结果显示,帝星渐明,大王在此刻也不敢动吴家,现下当是你恢复身份的大好时机。” 杜晏摇了摇头:“现下还不是最佳时机,江国成国虽已结盟,他们之间的盟约长久不了。” 王后问道:“何出此言?” 杜晏道:“因成瑜,如今的成王,不是愚蠢之辈。” 王后见他笃定,便不再多问:“那你意欲何时恢复身份?” 杜晏微微一笑:“我在等一个人,我想要的可不仅仅是恢复身份而已。” 杜晏所说之人,自然是成瑜。成瑜不是蠢货,定是知晓同江国联盟乃是与虎谋皮之举。 成国同原国边界并不相交,即便两国联盟最终灭了原国,能得到好处的也只有江国。 且江国一旦势大,下个亡国的就定然轮到成国。 成瑜此举,不过是因他以质子之身从原国逃脱,恐原国借机发兵的权宜之计。 他的下一步,定是要设法到原国寻求结盟,只是结盟的对象,不可能是现在的原王。 掌握原国半数兵权的吴家,便是成瑜的最佳选择。而长公主原晏,则是他的唯一突破口。 如今成瑜已即位,又怎会冒险潜入敌国都城。在电影剧情中,原宁公主因救他被软禁于宫中,成瑜也只是派了手下最为精锐之人前去营救。 杜晏在等的人,便是成瑜的密使。 42.历史权谋片噩梦 自从成瑜离开之后, 杜晏称病不出已有数月。 成国质子逃离一事,杜晏虽成功让原王以为皆是惠夫人和原珏肆意妄为所致。不过原王最终也没有把他们贬为庶人,而只是囚禁宫中, 可见原王对于惠夫人还是有几分真心实意。 现下他隐忍不发,不过是江成二国联盟颇具威胁, 镇守边疆的大将军乃是不可或缺之人罢了。待到边疆稳定,同此事有关的杜晏, 指不定就要被拉出来作为替罪羊。 杜晏自是不会给原王这个机会, 现在情势稳定, 他自然也当出宫去逛逛。不然等到成瑜的密使到了都城,也不好联络到他。 于是,他选了个好日子出门逛逛,随便看是否能钓上条大鱼。唯一有些变数的便是原宁也跟了出来,她担心自家阿姐才痊愈不久的身体, 自告奋勇要跟上。 带着侍女的杜晏自是不觉得这娇滴滴的妹妹能照顾自己,不过出门有人聊天解闷也算是不错。 杜晏同原宁坐于酒楼之上,见下方一片歌舞升平之景象,许久没见到这番熙熙攘攘的人群, 倒也是有几分阔别已久的新奇。 原宁见杜晏看得专注, 开口道:“阿姐你有段时间没出来了。前不久街上还人烟稀少,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生怕江成二国眨眼间就打到都城来呢。” 杜晏道:“前段时间, 恰巧是外祖自边疆返回都城之时吧?” “然。”原宁点头, “公子瑜, 不对,现在当尊称他成王了。成王也太不厚道,即位之后竟昭告天下说在原国受尽欺辱,阿姐明明待他那般好。” 杜晏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你是从何看出我对他好的?” “阿姐你就是喜欢口是心非。” 原宁不服气地看过来,随后掰着手指头一件件数了起来:“不准原珏欺负成王,带成王入学宫,带他习武,带在都城内吃喝玩乐……” 说了几件,原宁几乎觉得自己手指头都要不够用了:“我有时候都觉得吃醋呢,阿姐对他比对我还要上心几分。” “……”杜晏一时之间,竟是不知如何反驳。这里头的权谋之术和隐藏的惊天秘密,现下都不能告知单纯的原宁。 他沉默片刻,憋出一句话来:“我只是把成瑜当奴仆用而已,他做事挺符合我心意的,便习惯带在身边了。” 杜晏见原宁还是不太服气的模样,决定还是要好好点拨一下她,毕竟最终原成两国将要交战。 成瑜对于原国人来说,是敌人。 “他在原国之时,确是衣食无忧,只是有句话叫士可杀不可辱。”杜晏道,“成瑜即位之后,再回想起当初的事情,一国之王却做尽奴仆之事,自是觉得受尽欺辱。” “加之种种考虑,他回国后撕毁盟约,转而同江国结盟也并非不可理喻之事。” 原宁先是点头,后又觉得不太对劲:“可是,我觉得成王对阿姐做那些事情,都是心甘情愿的。在听闻公子瑜即位为王之时,我一直以为他会准备聘礼来求娶阿姐呢!“ 若不是此乃是古代背景的梦境世界,杜晏真心想要甩给原宁一个黑人问号表情包。 他突然有些理解在电影原剧情中,原宁为何会被成瑜坑到那般凄惨境地,真的是太单纯了。单纯得像是跑错片场,言情剧女主跑历史权谋片里,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原宁见杜晏用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看过来,也觉出几分不对来:“我,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杜晏捏了捏眉心:“且不说大王绝对不会同意求娶之事,就是成瑜,他把一个欺辱了自己十年的人娶回去,是同自己过不去还是准备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报复呢?” “……”原宁沉默下来,她虽知道阿姐说的极有道理,可也觉得自己的感觉不会错。 原宁看着姐姐在提起成王之时,总会带着些许怀念的眼神,愈发确定一个事实。自家姐姐虽是聪慧异常,在涉及到感情之事,却似乎很是迟钝。 杜晏见原宁一副思索模样,便觉得此番话的目的已然达到,便不再多言。 他招招手,让小满吩咐小二再添茶水上来。 片刻之后,小二便端着茶水上楼来,走到到窗边之时,却不小心脚下一滑。 托盘掀翻在地,好在距离杜晏同原宁尚有几步距离,溅起的茶水并未波及到两人。 “请贵人恕罪,小的马上把收拾。”小二连连作揖行礼。 杜晏虽在王宫之中刁蛮跋扈,实则欺负的都是贵族子弟,外出之时,对于这些平民百姓却是很少加以刁难。 杜晏见状,只是微微摆手,示意他赶紧打扫干净。 小二收拾完毕退下不久之后,酒楼掌柜又行将上来。 掌柜手中捧着一叠糕点,满脸歉意:“贵人,方才之事,实在是抱歉。今日此桌皆算我的,这糕点乃是我们新研制出的招牌,当做赔礼。” 杜晏看着那碟糕点,眉头几不可见地微微一动:“无妨,糕点放下吧。” 掌柜放下糕点,行礼之后退下。 原宁见那糕点做得精巧,见猎心喜,伸手就去拿上方造型最是独特地一款。不想她手指才刚碰触到糕点,就被人中途劫走。 杜晏捏着糕点,对她一笑:“我特别喜欢这块呢,宁儿你尝尝其他的。” 原宁也不在意,皱了皱鼻子,就去拿另一块。 杜晏将糕点放入口中,细细品尝,果然发现异物,他以端起茶盏,以袖掩口作喝茶状,实则暗地里把口中异物吐到掌心。 方才掌柜放下糕点之时,杜晏就发现有异,只因上方这独特的造型的糕点,他曾经吃过。那是成瑜尚在王宫之时,做给他吃的。而制糕点的模具,也是成瑜亲手制作,独一无二。 回宫之后,杜晏才取出一直藏于掌心之中的东西。那是一个只有小指粗细的细长玉瓶,大小恰好能藏于糕点之中。 杜晏取出玉瓶之中纸条,上面的内容同他猜想的一般无二。 “明日午时,聚才楼天壹阁。” 翌日,杜晏如约而至。 聚才楼实则已是成瑜产业,他甚至没有试图隐瞒杜晏,在最初之时就全盘告知。杜晏只当他是为了寻求自己庇护,避免事情泄露之后带了的麻烦。 天壹阁则是杜晏每次来聚才楼之时,独属于他的雅房,内里设置皆是按照杜晏的喜好布置。 “你们出去吧,我想自己待会。”杜晏让跟在身后的众人到门口候着。 过了片刻,杜晏见情况无异,便起身走向房中的装饰架之前。他伸手在一处轻轻一掰,后方就出现一道暗门,露出架子后的密室来。 密室里面有人,杜晏早已料到。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里面那个人的身份。 “成瑜?怎么会是你?“ 成瑜微微一笑,迎上前来将密室的门掩上:“为何不会是我?” “你身为一国君王,潜入敌国都城,我不知该夸你胆大还是骂你不知死活。” “坐。”成瑜将杜晏引到一旁坐下,又抬手为杜晏沏茶。 杜晏垂眸看着眼前茶水:“你贵为成王,替我端茶倒水这种事情,就不必做了。” 成瑜却道:“公主你还是唤我成瑜即可,在你面前我永远只是成瑜罢了。” 杜晏微微挑眉,成瑜在他面前居然没有称“孤”,而是以“我”自称。看来他能为帝,确实心胸宽广,对以往之事并没放于心上。 杜晏也不同他纠缠,道:”成瑜,你来此处,究竟是为何?“ “自然是为了表示诚意,公主在等我对吗?” 杜晏总觉得他这话说得奇怪:“不错,不过你派密使前来即可,何必自己冒这等风险。” “你我将要共谋大事,且时间紧迫,只是区区密使,不足以显示我的诚意。” “大事?”杜晏道,“说来听听,你对我心中想法的猜测。” 成瑜知晓杜晏向来不喜拐弯抹角,便直言:“如今吴家之危虽是暂解,只是原王乃心胸狭窄之人,终有一天要对吴家动手。吴家想要自保,只有两条路可走。” “一是扶持出自吴家的王后之子,即位为王。”成瑜停顿一下,“可惜王后只诞下二女,此路便是行不通。公主,我说的可对?” 杜晏不置可否:“继续。” 成瑜道:“那便只剩下另一条路,取而代之。然王权交替,不是易事,吴家虽手握原国半数兵权,却师出无名,即便取原氏王朝代之,也未免有些名不正言不熟。此时,就需要些许外部力量介入。” 杜晏心中一动,成瑜心中所想,果然同他所预测的一般无二。在不知晓他是男儿身的前提之下,成瑜会做出此番推测是合情合理之事。 如是能在暂且不暴露自己身份的前提下,双方结盟,自是上策。毕竟恢复身份事关重大,最佳时机乃是在原国大势已定之后,而非现在。 杜晏道:“那我为何要信你,吴家即便能让这国改姓吴,然毕竟王朝交替,动荡不安。届时就该是你成国趁虚而入之时。” 成瑜对于杜晏的疑心,倒也不恼:“我有一法,可证明我之诚意。” “何法?“ “方才我说过,乃是带着诚意而来。“ 成瑜从衣襟中摸出一块佩玉,正是当初杜晏用做信物的那块珩。 他把佩玉置于桌上,推向杜晏方向:“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以联姻为诺,愿求娶原国公主,瑜在位期间,同原国永无战事。” “联姻?你想求娶原宁?”杜晏声调微扬,垂死挣扎。 成瑜微微一愣,忍俊不禁,捂脸低笑片刻才抬起头来:“公主你怎么这么想,至始至终,我想求娶的都只有你一人。” “……” 一语既出,在杜晏耳旁听来,如同石破天惊。 43.历史权谋片噩梦 杜晏呆愣之中, 甚至觉得耳边在回响着昨日原宁所说之话。 我一直以为他会准备聘礼来求娶阿姐呢,求娶阿姐呢…… 一语成谶。 杜晏喃喃开口:“我觉得原宁不应当公主,而应去师从祁子, 修习占星卜筮之术。” 成瑜有些不解:“这是何意?” 杜晏回过神来,眉头微皱:“你怎么会有此荒谬之想法?” “在原国为质之时, 公主乃是待我最好之人。从雪地之中被救起那刻起,我心中已刻下公主的身影。” 他执起杜晏的手, 将佩玉置于掌心, 再轻轻合上:“这杂佩, 实则是我亲手雕刻,乃是我待公主一片真心。” 杜晏深呼吸几口,决心还是要辩解一番:“成瑜,当初我选择庇护你,从一开始, 就是为了吴家之危,甚至设计送你离开,也是因大王决心借寿辰之机,对吴家动手。” 成瑜却道:“我并不在意, 吴家若倒, 公主大抵上是逃不了凄惨命运。为了自身打算,这算不得什么。如公主愿嫁于我, 在成国你我相处同此前不会有任何改变。” “……” 杜晏沉默下来, 不管对方此言是真是假, 今日这身份曝光是不可避免, 否则成瑜就会一直纠缠在联姻一事上面,无法好生谈接下来的合作之事。 “成瑜,你以为我所做之事,都是为了扶持吴家成为这原国之主?你错了。” 杜晏勾起嘴角,露出个笑来:“吴家之危,确实只有两条路可解,却不是你说的第二条路。” 成瑜尚未理解杜晏意思,就见他站起身来,抬手解下腰间杂佩。 此举着实太过奇怪,成瑜疑惑万分:“公主?” 杜晏示意他噤声,随后抬手解开身上腰带。 成瑜淡定的神情,终是微微一变,他耳廓涨得通红:“公主,你我尚未行礼,不能,不能如此……” 杜晏嗤笑一声:“你胡思乱想什么,睁大眼睛看清楚了。” 说罢,便直接把胸前衣襟扯开,白皙胸膛暴露在成瑜目光之下。 成瑜看着眼前平坦的胸膛,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这是少女的身体:“怎么会?” 杜晏这是第一次见到成瑜这种惊慌失措的模样,心中涌起一种恶趣味来,开口道:“要不要把下裳也脱了让你确认一下?” 成瑜脸色一僵,目光飘忽,似乎连眼睛都不知放在何处才合适。 杜晏心中焦躁感烟消云散,甚至觉得有些神清气爽:“现在你知晓我为何说联姻一事荒谬无比,我乃是公子晏,而非原国公主。” 杜晏抬手将衣襟拢好,又系上腰带:“联姻一事,无需再谈。我乃男子之身,不可能嫁于你。” 成瑜依旧是沉默,眼神有些发直,不知在思虑些什么。 杜晏将那块珩系回杂佩之上,又放回成瑜掌心:“今日之事,你或许需要些许时间冷静一二。不过相信你也知道,我是你如今最佳合作对象。” 说罢,他走向密室门口,在开门之前,又回头道:“成王,我等你消息。” 成瑜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密室门口,藏于衣袖之下的拳头才微微放松开来。 “公主,不,是公子晏吗……” 他垂下眼睛,看着躺在掌心的杂佩,觉得上面甚至还残留这那人身上的气息。 成瑜就这么坐在密室之中许久,直至那盏油灯熄灭,都未曾动上半分。 许久之后,那如同雕像一般的人影,终于动了。 成瑜抬起手,把掌心杂佩小心收入衣襟。随后又捂住脸,低声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密室之中,久久未散。 他也不知自己在笑什么。 或是在笑自己自诩心计过人,却被公子晏玩弄于掌心十年之久;又或是在笑即便知道对方真实身份,出现在他心中的第一个想法,竟然不是愤怒而是替那人辩解。 原王心胸狭窄,猜忌吴家。原王后若是诞下嫡长子,那这嫡长子必定是不能活下来。出于无奈,王后只得将公子晏当做女子养大。 公子晏为了自身性命,为了母亲性命,为了吴家,他的欺骗他的利用,他所做的一切,皆是身不由己,可以理解之事。 这便是方才成瑜心中所想,现下想来,他觉得自己可笑得很,事情到了这般地步,依旧是全心护着那个骗子。 更为可笑的是,即便他知道原晏乃是男儿身,他对于对方的心思也丝毫没有改变。相反,他心中执念更甚。 男子又如何,从母亲被成王后害死,自己被送至原国为质,他就心中唯一想要的就只有权势。 在原国王宫,受尽欺辱之时,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在何方,便不会在意路途中的小小磨难。在遇见公主之后,他眼中心底,除去权势之外,又多了一样想要的。 知晓自己心意之后,成瑜便将如何得到长公主,放入周密计划之中。他甚至愿意为了那人,稍微调整谋取天下的计划。 方才成瑜许久未曾吭声,与其说是因为长公主实为男儿身而震惊,不如说是因为公子晏的身份,让他所有的计划皆化为虚有。 如他只是原国长公主,只需联姻便可得到对方;如果是公子晏,将来甚至是原王,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会嫁于自己。 成瑜目光深沉,盯着自己掌心,这双手能握住的东西,还是太少了。仅仅是区区一个成国,完全不足以得到那个人。 他本是试图为了公主暂且压抑自己的野心,即便是不能一统天下,如若有公主相伴身边,人生也不会觉得无趣。 成瑜身体微微颤抖起来,眼中皆是势在必得之色。 公子晏此人,如今似乎同一统天下绑在一起。只有成为这天下至主,才有得到那人的可能性。 *** 杜晏本已做好心理准备,成瑜或许需要数日才能接受事实,做好心理建设再度同自己商谈接下来的结盟之事。 毕竟对于古人来说,恋慕甚至下定决心求娶的女子突然变成男儿身,算得上是莫大打击。 不料,只是第二日,他就收到成瑜消息。 杜晏踏入密室,看见端坐其中的成瑜。 成瑜见到杜晏进来,如同昨日那般,起身迎来。入座,沏茶。 杜晏心中有些几分惊讶。他从未想过,成瑜接受事实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昨日听闻之时还一副呆若木鸡的傻样,眼下不过一夜时间,就愿心平气和地同自己商谈。 “既然你已知晓我身上最大的秘密,就无需再拐弯抹角。”杜晏道,“借边疆战事,助我即位,可行?” 成瑜点头:“可,江王最为信赖的谋士,乃是我的秘密客卿,我会令他游说江王向原国宣战。” 杜晏挑眉:“我倒是小瞧了你,看来江王也不过是你手中棋子。” “公主……公子谬赞。”成瑜虽说是已经接受公主乃是公子的事实,只是唤了十年的公主,如今改口也非易事。 “届时我外祖会在战役之中佯败,原王便不得不派出手中军队驰援。待都城防务空虚之时,便是我即位之时。” 成瑜却道:“你不怕我联合江国借机直入原国腹地?” 杜晏挑眉道:“敢问你为何要这般做?” “原国乃是两国心腹大患,自当联手消灭最强大的敌人。” 杜晏笑道:“我可不认为,蛰伏十数年,一举夺得成国王位的质子成瑜,是这等蠢人。” 成瑜看着眼前人的笑容,随后垂下眼,小心掩饰住眼中执念。 果然,即便是以公子晏的身份出现,他心中依旧是因为对方心中悸动不已。更有甚者,眼前这个卸下所有伪装,锋芒毕露的公子晏,更加让他放不开手,移不开眼。 杜晏自是不知成瑜心中所想,对方本就是沉默寡言之人,如今商谈之时由他主导也并不奇怪。 他问:“你意下如何?” 成瑜道:“当初离开之时,我托人带给你的话,并非作假。待到你即位之时,你我合围江国。” 杜晏接道:“事成之后,以汝河为界。” 汝河从江国中央穿过,以此为界分割江国领土,对于双方来说,再公平不过。 成瑜望向杜晏:“待到吞并江国之后?” “再之后,无论是和是战,这天下的归属,你我都各凭本事,如何?” 杜晏伸出手掌,悬于几案上空。 成瑜伸手,击掌为誓:“一言为定。” 两人相视而笑,面上是志同道合之意,皆是为谋划这天下。 只是杜晏所谋,名为天下,实则是为把成瑜送上天下至主之位。 成瑜所谋,则既是天下,也是眼前之人。 此情此景,说上一句各怀鬼胎也未尝不可。 44.历史权谋片噩梦 成瑜毕竟是成王, 以如今身份待在原国都城太过危险。同杜晏达成协议之后,翌日,成瑜就离开原国, 回到成国准备后续事宜。 二月,虎视眈眈已久的江成二国, 向原国宣战。 三月,边疆战情陷入僵持。 成瑜方面计划顺利, 杜晏这方却遇到了不小的麻烦。计划中极其重要的一环, 他的外祖父大将军拒绝配合。 王后将手中密信递给杜晏, 此信乃是自边疆传来大将军亲笔书写,并言明要杜晏亲启。 杜晏也不避讳王后,直接展开细读,其中所书之意,并未超出他计划之外。信上所言, 大抵上皆是忠君爱国之事。 大将军言明现下原珏被圈禁,其余王子尚且年幼,无人能同他争这王位,劝导杜晏不要操之过急, 免得落下个弑君弑父的千古骂名。 杜晏看完, 将信纸折好,置于油灯之上点燃:”母亲不必忧心, 我早已料到外祖没那么容易妥协。听闻外祖还送了封信给舅舅, 信上所言为何?” 王后轻声叹了口气:“父亲送予兄长之信, 措辞比之你手头这封严厉多了, 他在信中将兄长骂了个狗血淋头。” 杜晏笑了笑:“外祖还是如此刚直,无妨,由我来说服外祖。” 王后闻言,感叹道:“眼下也只有你能说服父亲,自小就只有你能让他退让几分。” 大将军吴起的火爆性格人尽皆知,他为人刚正且顽固,却唯独对杜晏是另眼相待。 王后正欲去取纸笔,却被杜晏阻止:“阿母,此事事关重大,我打算去见外祖一面。” 大将军当初曾经同先王并肩打下原国霸主地位,同先王情谊深厚,对先王可谓是忠心耿耿。 只是原王即位后,对大将军诸多猜忌,一直在慢慢分散吴家手上兵权。 大将军虽脾气直,却也不是蠢货。为了安原王的心,也为显示自己的忠心,他将女儿嫁于原王,将儿子留在都城负责城防。 一儿一女表面上看起来无限风光,实则都是为了安抚原王留在都城的人质。 即便如此,心胸狭窄的原王依旧是把吴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杜晏兄妹实则并非是王后所怀第一胎。 当初王后怀上第一胎之时,有医官切脉言道腹中胎儿十之八九乃是一位王子。不久之后,王后就因故落胎,虽说在那之后动手的夫人被原王贬为庶人。 然王后在之后却调查清楚真相,那夫人不过是原王手中的刀,实际上的幕后指使乃是原王。这才有了之后的诞下龙凤胎,王后却将杜晏扮作女子养大之事。 此事在大将军忠诚不二的心中留下阴影,即使依旧为原国镇守边疆,心中却难免生出几分怨气来。他寄回的密信,虽是疾言厉色,其实与其说是在训斥吴中尉,不如是以这等言语警示自己。 杜晏现下要做的事情,就是成为击垮大将军心防的最后一击。 王后听闻杜晏说要亲自前往边疆,有些忧心:“此去路途遥远,你待以何名义离宫,才不会引起大王疑心?” 如今边疆战事紧急,大将军手握重兵,原王对于吴家的忌惮自是到达顶点。留于都城为质的王后或是吴中尉,但凡有所异动,都会引起他的警惕。 “如今战事僵持不下,正是前往阴阳大家祁子处祭天祈福的好时机。”杜晏道,“大王定然不会允母亲离开,我自然是当仁不让之人选。” “依你所言,我这就修书一封送予祁子。” 数日之后,长公主忧心边疆战事,前往阴阳大家祁子处静修,为国祈福。 醴城,乃是原国最南端之郡城,向前翻过山脉便是江国领地。 如今原国大军驻扎于距离醴城三十里之外,同江成二国联军隔山对峙。 战事陷入僵局以有一段时间,醴城粮仓已然见底,将要供给不上大军需求。恰在此时,来自都城的粮草补给到达边境。 醴城郡守欣喜若狂,称要好生款待带来救命粮草的押运官。然押运官表示,都城来的使者去了大军营地传令,一切事宜,需等使者回来再议。 与此同时,披着斗篷的原王使者,执王令直入大军营地,进了正中央的帅帐。 大将军正立于地图之前,研究战情,听闻都城有使前来,便放下手中事务迎接。不想进来的却是披着斗篷,看上去藏头露尾之人。 大将军戎马一生,顷刻之间便发觉不对,右手直接就按上腰间短剑,喝道:“你是何人,都城来使何须如此藏头露尾。” 来人并不慌张,而是慢条斯理地掀开斗篷,露出一张俊美的脸来:“外祖。” 大将军一愣,细细端详半晌,才勉强唤道:“晏儿?” 也怪不得大将军一时之间没能认出自家外孙,他本就长期驻扎于边疆,同杜晏上一次见面还是对方十岁之时。 那是的杜晏,尚做女童装扮,同原宁站在一处完完全全就是一对双生姐妹。 如今眼前的少年,穿着身着黑底玄纹锦袍,脸上经过伪装,肤色微黑,眉飞入鬓,身姿挺拔如松。任谁站在此处,都看不出这翩翩郎君乃是都城那个飞扬跋扈的长公主。 大将军收回腰间的手,又欲到帐外查看此时说话是否方便。 杜晏看出他的意图,开口道:“外祖放心,守在帐篷之外的皆为我之心腹,可放心言语。” 大将军这才开口问:“边疆此事正是战乱之时,你跑来胡闹什么?” “外祖,晏如今已不是孩童,知晓事情轻重。”杜晏道,“我此行前来,乃是为当说客而来。” 大将军是个急性子,眉毛一竖:“你想像你舅舅那般,提出那些荒谬之事,现下就给我识趣地出去。免得待会我亲自踢你出帐。” 杜晏不恼,老神在在地走到一旁坐下:“外祖,请坐。我从都城带了好酒过来。“ 大将军眉头微皱,带着几分怒意坐下。 杜晏轻轻击掌,便有人送了几坛酒进来。 来人退下之后,杜晏又道:“军营之中,不宜放肆大饮,你我祖孙二人小酌一番?” 大将军颔首,从几案之下取出两只的青铜爵来。两人对饮一杯之后,这才开始切入正题。 大将军道:“ 你舅舅行事太过莽撞,逼宫一事闹得不好就是抄家灭族之事,你不要听他胡言乱语。” 杜晏却道:“外祖,这些皆是我的计策,舅舅也只是按我计划行事罢了。” 大将军一听,浓眉就紧紧皱起,想要拍案怒骂。只是他转念想到自己这外孙,自幼就被迫扮作女子养大,心下总是会怜惜几分。 杜晏见大将军勉强压下怒意,便知今日之事已成。 “你可知晓,你所谋划之事,乃是大逆不道弑君弑父之事。” “晏知晓。”杜晏淡然应声,又抬手斟酒,“外祖以为,吴家当何去何从?” “大王如今不过是不惑之年,我已十六,虽说扮作女子能苟且偷生至今日。带到我身形声音发生巨变,便再也无法隐瞒身份。” 大将军道:“成国撕毁盟约,转而同江国结盟,大王不敢轻易动我吴家。” “此战若胜,我原国霸主地位已定,鸟尽弓藏。若败,便是割地求和,大将军自当是国之罪人。留给吴家的时间,已然不多。” 杜晏端起青铜爵,一饮而尽:“外祖,我再问上一句,你所效忠的,究竟为何?” 大将军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道:“我只是不想在史书之上,背上万古骂名。” 杜晏笑:“若是吴家倒了,你背上的才是万古骂名。史书,永远是胜者所写。” 大将军沉默下来,连饮三杯。杜晏知晓,最关键的时机来了。 他又是轻轻击掌,有人应声而入。 一捆绑严实且陷入昏迷之人,被狼狈掷于地上。 “外祖,你看看,这人可曾识得?” 大将军闻言看去,又是一惊:“这是,大王平日里用来传达王令的密使。” “我此次便是顶了他的身份,混在押运粮草队伍中来此处。”杜晏从衣襟之中,摸出一封密信,“此信乃是大王密令,不过收信之人,并非外祖你而是军中副将。” 大将军早就知晓,副将乃是原王之人,只是为了安君王之心,他向来装作不知此事,任凭副将将军中情况报于原王知晓。 大将军接过密信展开,纸上的字迹他熟悉万分,还有末尾的私印,乃是大王带于拇指之上的玉扳指,从不曾离身。 密信之上的内容很简单,令副将伪造大将军私通敌国证据,将如今战事陷入僵局的罪过悉数推到大将军头上。 杜晏看着大将军的手指微微颤抖,脸上露出几分疲惫之意来。他没有再出声,只是垂下眼睛,看着手中青铜爵。 许久之后,大将军才开口道:“依你计划,这密使,该如何处理。” 杜晏笑了,他知晓大将军的一语双关,此行目的已然达成:“大将军战败,密使在混乱之中被杀,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45.历史权谋片噩梦 杜晏走出大将军营帐, 如同来时那般。他现下身份不过是都城来的密使,身份敏感,并不适宜在营帐之内留宿。 杜晏回城之时, 夜幕已然降临,郡守府中灯火通明已是备好宴席, 等着他归来。杜晏乃是冒名前来,并不想多生是非, 便入乡随俗出席宴会。 他端坐上方, 看着下方女乐偏偏起舞, 在殷勤的郡守恭维之下,有一口没一口地饮酒。酒至酣处,郡守竟是拉了女乐就向后院行去。 杜晏微微摇头,边疆有这等郡守,大将军能镇守此处多年着实不易。 他见主人已然离席, 便摆手道:“路途劳累,我先行回去歇息。” 说罢,杜晏起身,他就觉得有些头晕, 勉强行了几步, 步伐有些踉跄。 方才军营之中,同大将军喝了几杯, 在这宴席上虽说杜晏有控制自己饮酒, 但这两种酒似乎有些酒性相冲, 让他有些醉意。 他身体微微一歪, 就感觉有温香软玉靠了过来:“贵人,妾服你去歇息。” 杜晏虽对女乐并无兴趣,但想到自己对郡守府完全不熟悉,便也没有推辞,任这女子将自己扶往后院厢房。 转过几道长廊,周遭环境愈发清幽起来,女子将他扶进一处有些偏僻的小院,才停了下来。 才一推开门,杜晏就觉得此处有些怪异,屋内没有点灯一片黑暗,而且此处似乎太过偏僻,不应会是用来待客之处。 “你……” 杜晏一句话尚未说完,就被那女子轻轻推进屋内,随后房门就被掩上。他本就步伐虚浮,毫无防备踉跄几步,直接撞入一人怀抱之中。 有人? 杜晏下意识去撩腰间所佩短剑,那人却对他了若指掌。短剑尚未出鞘,就被按回剑鞘之中。 “公子,盟约尚未完成,你可不要把盟约对象捅死了。” 开口之人,声音低沉,微微有些沙哑。 杜晏手指一松,放开手中剑柄:“成瑜,你是疯了不成,跑这里作甚?” 成瑜见杜晏抚着头,整个人晕乎乎的模样,将他扶至一旁榻上坐下。 他抬手将油灯点亮,这才开口回答:“听闻你来此地,我自当送上门来沟通一二。” 灯光亮起,杜晏从那种带着几分醉意的状态中微微清醒过来:“我此番是秘密前来,你是如何得知?” 成瑜毫不隐瞒:“郡守最为宠爱的夫人,曾是我手下女乐,她最擅长之事,便是画像。虽说你做了些许变装,我却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杜晏对于他的手段有些了解,也没再多加追问。甚至连成瑜前来的目的,无须多说杜晏也能推测一二。 这些时日,江成二国联军同原国大军在此处僵持不下,一直没有什么进展。 要不是成国提供源源不断的粮草,江王或是又生出退意来。然成瑜现下虽算得上是富甲天下,手中握着最庞大的商行,恐怕也是有些吃不住战争消耗。 此种情况下,成瑜定然会心急,冒风险潜入城内找自己打听消息也不是什么不可理喻之举。 想到此处,杜晏道:“你如今贵为原王,没必要事事亲为,你派密使前来传递消息便是。” 成瑜深深看他一眼,道:“我来不单单是为了打探消息。你我许久未见,如今近在咫尺,不见上一面我心中不安。” 杜晏自认为知晓成瑜话中之意,直接答:“我知道你担心计划有变,我此行便是前来当说客的。“ 成瑜有些无奈,只得转言问:“大将军那处可有松动。” 杜晏道:“既是我说出的话,就定然不假。外祖已同意配合我的计策,在半月之内,便会佯败。” 成瑜有些好奇:“听闻大将军乃是刚直之人,对原国先王是忠心耿耿,多年镇守边疆毫无怨言。你是如何说服他的?” 杜晏本不想多说太多,后来转念一想,此刻倒是个立住自己反派人设的时机。现在成瑜对于自己似乎还存在着某些儿时情谊,言谈之中完全没有防备之意。 他必须让对方知晓,公子晏乃是心机深重又手段颇多之辈,乃是今后的劲敌,切莫因为之前的小恩小惠被迷惑了双眼。 想到此处,杜晏坦言道:“你可知我在书法一道,颇有造诣。” 成瑜带着笑意点头:“确实,当初我的书法启蒙于你,然而直至现在,都远远及不上你。” 杜晏继续道:“我还有一绝学,便是模仿字体。” 在原剧情中,原宁得以私放成瑜离开都城,靠的便是这一手绝学。她模仿了舅舅吴中尉的笔迹,写了手令又偷了中尉玺印,这才让成瑜离开。 原宁能模仿笔迹,是因为记忆力绝佳,几乎是过目不忘。杜晏在设置自己身份时,就讨了这么一个巧,让同原宁身为双生子的他,也拥有同样的天赋。 因为过目不忘的功夫,对于原王字迹的微妙变化,杜晏脑中都一清二楚,模仿起来自是费不了太大工夫。 “大王送来的密令,是安抚大将军,承诺今后如王后诞下嫡子,便会立为太子。” 杜晏笑了笑,看上去充满着恶毒的快意:“我怎会让这信落到外祖手中,便仿造大王的笔迹,写了一封信,其中内容截然不同,这便是击垮外祖心中最后防备的一击。” 杜晏说完自己在其中使的计谋之后,望向成瑜。只见对面那人,眼神沉沉地看了过来,杜晏自觉目的已然达到。 如成瑜这等极具野心之人,对于心机深沉的对手,自然会多加防备。很好。 成瑜着迷地看着眼前的人,真是太耀眼了,他的长公主,他的公子晏,这让他愈发想将此人握在手中。或许到了那一刻,比之问鼎天下还要快意几分。 两人各怀心思,相对沉默许久。 杜晏看着跳动的灯火,方才勉强压抑下去的酒意又涌上来几分:“你现下要离开吗?” 成瑜答:“不急。” 杜晏一把推开身前几案:“我醉了。” 他醉酒同常人不同,他越醉头脑反而越清醒,只是清醒过后,又会突然睡意上涌,随后便会陷入沉睡中。 在这危机四伏的边疆,完全陷入沉睡是非常危险的事情,现下成瑜身边反而成为最安全的地方。江国未亡,成瑜暂且就是最为可靠的盟友。 杜晏这般解释听到成瑜说暂且不离开之后,心中莫名涌上的安心感。 “我睡会,你守着。”杜晏直接倒在榻上,却又觉得有些不舒服,“成瑜,我还没净脸。” 成瑜看着眼前人一本正经说着醉话,声音中带上了笑意,却又极尽温柔:“睡吧,都交给我,公主……” 在迷迷糊糊中,杜晏感到有温热柔软的触感在脸上游移,或许是成瑜在用湿布替他净脸。 最后,那柔软的触感落在唇间,许久未曾离开。 杜晏觉得有些不耐烦起来,眉头微皱,挥了挥手:“别吵我。” 在陷入沉睡之前,他似乎听到低低的笑声,带着些许缱绻之意。 *** 四月,大将军兵败醴城,原国大将军战无不败的神话被打破,全国上下,人心惶惶。 原王却觉时机到来,派出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军队驰援边疆,并下令彻查兵败一事,押解大将军入都城。 都城之内人心惶惶,皆道原国的天,将要巨变。 原国的天,确实要变了。 原国君王的寝殿,被团团围住,四处皆是肃杀之气。 外殿,原王处理政务的案几之后,坐着身子挺拔的少年。 杜晏停下笔来,将手中之物展开在原王眼前:“父亲,你看晏这手字,比之你来如何?” 原王头发散乱,脸上皆是狼狈之色:“逆子,逆子!如今边疆战事危急,你竟是不顾国之危难,干出这等谋逆之事!” 杜晏看了他一眼,突然笑道:“父亲,长期同惠夫人母子那等蠢物厮混,竟是让你……” 他摇了摇头,见原王脸上怒意更甚,这才继续:“这一切,都是为了今日这一幕,特地演于你看的戏码。你觉得如何?” 原王睁大眼睛,喃喃道:“成国质子,是你放走的?大将军兵败,是假的?” “然。”杜晏拿起一旁玉玺,在方才写下的诏书上盖下代表原国至高权力的印记。 “父亲,你为原国呕心沥血这么多年,也该颐养天年了。接下来,不若看看在晏治理之下的,盛世江山。” 杜晏说完,便转身离去。 原王终于遏制不住满腔怒意,脸色狰狞地就要冲向那道背影。然而他才迈出一步,就被数把长戢逼退。 大殿之门,缓缓关上,只余下原王瘫坐殿中,本是意气风发的君王,却佝偻如同老者一般。 不久之后,原王连下数道诏书,一为罪己诏,称因自身之过,才导致原国之危。 二为禅位诏,称为赎罪,愿退位专心为国祈福。原王之位,由嫡长子原晏继任。 三则是解释嫡长子原晏被当作女儿身养大的缘由。加之阴阳大家祁子所言,原国至高权力的交替,竟是未掀起任何风浪,就这般安然结束。 46.历史权谋片噩梦 原国百姓对于王位交替并未太多议论, 毕竟公子晏乃是嫡长子,继承王位名正言顺。 公子晏的传奇身世,更让街头巷尾的平民们大感兴趣。据阴阳大家祁子所言, 公子晏在十六岁之前注定将遭大难,如能度过, 便是身具大运之人。 如今公子晏已经过了十六岁的坎,且即位为王。这反倒让因大将军兵败而惶惶不可终日的百姓, 略微安下心来。 身具大运的新王即位, 必将让原国国运昌盛, 甚至是一统天下。 江成二国联盟,却觉得原国新王即位,政权不稳,正是进军良机。江王几乎是在极短时间内调动手上所有军队,奔袭江原边疆。 杜晏即位之后, 下的第一道王令,并非是整顿朝纲也同即位大典无关,而是下令吴中尉拿着虎符带着王令驰援边疆。 吴中尉所执王令中所言,乃是命前往押解大将军归都的军队, 悉数并入大将军麾下, 皆听令于大将军。 杜晏的父亲,原王原常手中的那只军队, 实则是从先王手中继承而来, 为遏制吴家势力而存在的。 不过此军效忠的却并非是原常, 而是王位之上的原氏血脉。杜晏如今已是原王, 自是从原常手中得到虎符,也能够调动那只军队。 在杜晏同成瑜共商之计划中,他即位的消息,便是告知成瑜,开始下一步行动。 四月。原国大将军吴起,一扫颓势,拒江国大军于云城之外。随后又趁胜追击,一路收复失地,夺回醴城。 原国同江国的军队,再度在醴城之外陷入僵持之中。在这关键之时,成王突然撕毁盟约,退出江国同原国在边疆的战争。 江成联军中,成国军队其实并不算太多。江王也不会蠢到允许成国大军进入国境之内,成国的退出,造成不了太大影响。 然而,江国同成国交界之地,一夜之内集结起成国大军。江国边境三城的郡守,却在同一时间暴毙而亡,一时之间边境防线大乱。 加之江国国内防务空虚,成国大军势如破竹,如入无人之境,短短数月,就打到江国都城。 江王自缢于王宫之中,前线的江国军队闻此消息皆降。这些江国旧臣,想借原国之手打回国都,并趁两国争抢江国领地之乱,择一江国王子复国。 就在原成两国百姓,皆惶恐不安,觉得大战一触即发之际。原王同成王,却定下盟约,以汝水为界,分而治之。 直至此时,天下之人才恍然大悟,成王同原王,从起初之时便是盟友。 待到天下形势暂且安定之后,杜晏才将自己的即位大典提上议程。 新王即位,若是不祭天,接受各封地诸侯来贺,无论如何总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即便不久之后,自己这个成王就将成为废王,原国也不复存在,该走的流程还是需要走完。 在当反派一事上,杜晏是十分认真且敬业的。 即位大典的准备,繁琐而漫长,虽说杜晏尚未加冠,前朝也开始有奏章提议大婚之事。 杜晏自然是不会耽误一个无辜的少女,阴阳大家祁子便是他最好的挡箭牌。 杜晏端坐于上首,垂目看了一眼立于中央的文官:“祁子曾言,孤需弱冠之年,才能考虑成婚,此事延后再议。” 此言一出,群臣思及王上的特殊命格,也不好多加言论,便就此揭过。 新王不能立后,同新王年纪相当的公主原宁,却恰是待嫁之时。便又有人言及要将原宁嫁于江国领地势力最为强大的诸侯,用以安抚民心。 杜晏沉默片刻,将众人神情悉数收于眼底,道:“现下形势方才安定,无论是原属于江国领地百姓的安抚即登户造册工作,还有汝水边疆城池的修缮,公主之婚事,就不劳众卿忧心。” 下首身披铠甲的武官出列:“大王,臣以为,现下应当趁成国尚未稳固之时,一举将其吞并,一统天下。” 下首一文官出列,行揖礼,道:“臣以为,此举大大不妥。如今之上策,乃是稳固同成国之间的盟约。听闻成王尚未婚配,正可将长公主嫁至成国。” 杜晏眉头微皱,这些人怎么绕老绕去就是绕不开原宁的婚事。 他口气微冷:“孤说了,长公主之婚事,不劳众卿忧心。” 下方群臣见杜晏不悦,便噤声不再纠缠于原宁的婚事上面。 又是月余过去,杜晏待在寝殿之内,批阅文书。他展开其中一封,手微微一顿,那是来自成国的文书,上面字迹熟悉异常。 这月余来,政务繁忙至极,杜晏几乎没有时间想起成瑜来。 现下看到熟悉的字迹,他心中涌起的第一个想法却是,手头这堆麻烦的事情,到底什么时候能够甩给成瑜。 杜晏实则本性是没有太多野心的人,虽说处理起这些政务来说不算吃力,却终究因对权势不感兴趣而觉得无趣至极。 如今成瑜差人送来的文书,倒是让杜晏盘算起来,要不要做点什么小动作,加快一下对方一统天下的进程。 原国向来是三国之间实力最强,成国最弱。虽说此时江亡,分汝水而治之之后,成国实力强上不少,然而要同原国抗衡尚且不足。 成瑜不是蠢货,自然不会鲁莽行事。 要想加快成瑜一统天下的进程,便只得自毁实力,从内里让原国败得理所应当。杜晏在夺权之时,就已经考虑到这些情况,留下后手。 他的父亲原常和弟弟原珏都是杜晏故意留下来的,在关键时刻帮忙拖后腿搞事情的猪队友。然而现在杜晏完全掌握原国权势,居于上风,这两人但凡是有点脑子,都不会跳出来搞事情。 只有当天下大乱之时,才是夺权搞事情的好机会。 眼下最为关键的点,在于成瑜身上,成瑜除去明面上掌握的成国势力之外,暗地里渗透至各封地诸侯之中的势力也不可小觑。 然而,即便是杜晏挑衅,成瑜大抵上也是会退让一二,不会拿出全部势力来拼个你死我活。 杜晏会这么想,是因为他手头的这封文书。他垂目又细细看了一遍,心中觉得有些无奈。 八百里加急,自成国送来的文书,上面写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如是不看抬头和署名,杜晏简直要以为这是一封出自夫妻之间的情信了。 杜晏捏着手中文书,心底有些纠结。 毕竟是同成瑜从小一起长大,杜晏自认为还算是比较了解此人。虽说成瑜心机深沉,意志坚定,甚至有些心狠手辣,这些性格皆是成为帝王不可或缺的部分。 然而,他却又是一个感恩且念旧的人。在电影剧情中,他利用原宁离开之后,回到成国即位。那时没有杜晏在三国争锋之中搅混水,成瑜的称霸之路比之现在要艰难不少。 当时的成瑜只能选择在同江国结盟,作为江国的盟友共同抗衡强大的原国,暗地里他却让使尽手段让两国战事陷入僵局。借此良机成国才慢慢发展壮大,成为最终的胜者。 即便是在挣扎于原江两国缝隙之中求生的时候,成瑜也没有忘记原宁,甚至动用了自己埋在原王身边极为隐秘的一条暗线,只为救出被软禁的原宁。 那是成瑜唯一一次感情用事,他知道为了救原宁将此线暴露出来,或许会让他的称帝之路多上不少波折,却依旧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去救原宁。 在被原宁拒绝之后,成瑜才慢慢变得更加薄情寡义,修炼出一颗属于帝王的无情之心来。 如今在杜晏的插手之下,江国已灭,原成二国分江而治。成瑜念旧,短时间并不会将手伸入原国朝中,即便是杜晏宣战,对方或许也会选择割地求和。 此时的成瑜,还没修炼出之后那颗无情无义的帝王之心。 杜晏捏了捏眉心,把手中密信放到一旁,想着还是要彻底同成瑜割袍断义,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他的目光,落到此前批阅好堆放整齐的文书之上。那些是欲发往各诸侯封地的王令,令各诸侯在即位大典之时,悉数要进都城拜见新王。 杜晏再度打开成瑜送来的文书,目光落于其上,满纸的思念之意倒是让杜晏心生一计。 或许可以借成瑜此刻的思念,加快他修成帝王之心的进度。想到此处,杜晏展开雪白纸张,开始书写。 杜晏的计划很简单,新王即位,邀盟国使者来观礼是很正常的事情。 其实他这封信也算是一个试探,如若成瑜当真混在使者团中前来,杜晏就进行下一步,让他彻底斩断对自己的情谊。 如若成瑜没来,那就代表在他的心中,最重要的是权势,同杜晏过往的情谊终究会慢慢淡去。那杜晏就会设法让原珏或是原常同成瑜接上头,开始在原国朝政内部搞事情。 总之,一切都是为了加快成瑜称霸的脚步。 小捌突然开口问:“如果成瑜来了,你准备怎么办?“ 杜晏语气冷静,完全没有感情:“暗算他,让他知道我心里只有权势,甚至为了一统天下,以py交易诱他前来。” 小捌沉默片刻,忍不住说:“杜晏,我觉得你现在比电影里的成瑜渣多了……” 杜晏落下的笔,微微停顿一下:“此话怎讲?” “成瑜对你可是一片真心,就算知道你用女儿身骗了他那么多年,甚至利用他那么多年,他都没有表现出半丝怨恨出来。” “成大事者,心狠手辣是必要的,更何况我还是个反派,不恶毒卑鄙一点,成瑜怎么能毫无心理障碍的让我国破家亡。”杜晏说,“此刻的慈悲,对他没有好处。” “好吧,看起来是这个道理。”小捌再一次被说服。 杜晏送往成国的文书,有两封。 一封乃是官方文书,邀盟国使者到原国都城参加新王即位大典;另一封则是送予成瑜的私信,言语隐晦的表示,如今虽是即位为王,一切目的达成之后,却会偶尔回想当初在王宫之中有成瑜相伴的时日。 文书送往成国之时,杜晏有些怅然若失。他抛下了饵,心中却并不希望,那条鱼会咬钩。 47.历史权谋片噩梦 十二月, 成国使者团携重礼入都城,庆贺原王即位。 杜晏在大殿接见远道而来的成国使者,率队而来的乃是胡须花白的成国老臣莫子, 且是名扬天下的法家学者。 此人杜晏早就有所耳闻,除此之外, 他还知道莫子乃是在成瑜一统天下的道路中,立下汗马功劳之重臣。沉珂已久的成国, 因此人兴起的改革焕然一新。 杜晏视线从下方使者团中一一扫过, 并未见到熟悉的脸。 不过想来事情也正常, 成瑜曾经在原国都城生活过十年的时间,许多人都是见过这位原王的。他要是不经过易容变装就这么大喇喇的混在使者团中前来,简直就是不把自身性命当回事。 若是对方没来,杜晏觉得更好。毕竟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着实有些恶毒, 即使是杜晏安慰自己当反派的不需要良心这种东西,却依旧有些于心不忍。 杜晏心中叹了口气,觉得下次入梦的时候,绝对不能挑这种需要长时间相处的角色。就算他情感再怎么淡薄, 朝夕相处下来, 总是会生出些感情来。 临到下手的时候,他还真有些过不了自己这关。 一直到了款待使者团的晚宴之上, 杜晏依旧是目光时不时扫过每一位来自成国使者的脸上, 试图从那些人的动作之中找出些许熟悉的痕迹来。 杜晏如今尚未成婚, 也没有侧夫人, 在这种场合,身边坐的是原宁。 原宁虽说单纯,直觉却很是敏锐,她注意到杜晏的动作,探过身子压低声音问道:“兄长,你是不是在找成王?” 杜晏看她一眼:“成瑜乃是成王,跑我原国国都来,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原宁撅了撅嘴:“你为何要说得如此可怕,成瑜虽已是成王,年少时一同长得情谊还是有的。兄长你明明也念着他,偏生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原宁一时没注意,声音微微有些大了,便被距离他们最近的莫子听了个正着。 此时宴席之上,气氛颇为轻松,就听下方莫子开口问道:“方才不小心听到长公主言语之中,提到寡君?“ 杜晏也不遮掩,举杯笑道:“成王同孤兄妹二人算得上是相伴长大,如今分隔许久,宁儿有些思念故人。” 莫子毫不避讳成王曾在原国为质之事,笑道:“当初寡君在贵国为质,同大王和长公主也是青梅竹马情谊深厚,若是长公主有意,成就一时佳话也未尝不可。” 杜晏笑道:“如是成王有此意,孤倒觉得此事可行。” 杜晏此话一说,就见原宁瞪了过来。不过此刻的杜晏并没有功夫安抚原宁,他只是借此话试探一二。 终于,他发现坐于最下首,看似使者团中地位最为卑微的一人,在听闻此言时,手微微一抖。青铜爵中的酒水洒在了袖子之上。 有了具体目标,再细细观察,那人的熟悉感愈甚。从他跪坐的姿势,再到举杯之时的动作,包括举箸进食的动作,都无比熟悉。 只是看了片刻,杜晏就能确定,那人必定是经过易容的成瑜。 他果然还是来了,杜晏有些恍然,心中五味陈杂,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兄长,你刚才不是认真的吧,我一直把成王当哥哥的,你可别……”原宁见下方莫子同身侧之人开始交谈,这才压低声音同杜晏交谈。 杜晏却是答非所问:“你觉不觉得,坐于末端那人,有些像成瑜?” 原宁一听,下意识看了过去。她同成瑜相处时日虽不比杜晏多,但她向来细心,端详片刻之后:“是有些相像,只是长相完全不同,大概就是有些像的人吧。” 杜晏没再多说什么,他的本意也只是在此处微微露出些许破绽,为了下步计划做些铺垫。 原宁又转头看了杜晏一眼,突然露出个笑来:“其实是兄长思念成王了吧,思念之时,见花不是花,树不是树,一切皆会带着那人的影子。“ “……”杜晏再次觉得,原宁真的是走错片场了。 宴席散去之后,杜晏并未回到寝殿,而是秉退左右,一路沿着长廊行至成瑜曾经住过的地方。 今日清晨,下了初雪,虽是不大,却已经带来彻骨的寒意。在这冰冷的初冬之夜,杜晏眼前的屋舍,显得愈发凄冷起来。 成国质子所住之地,自是位于王宫中最为偏僻冷清的地方。成瑜离开之后,此处便空了下来。 杜晏推门而入,负手而立。片刻之后,有人推门而入。 “你还是来了。”杜晏没有转身,只是看着黑暗中的一点。 “你邀我来,我怎能不来。”熟悉的声音响起。 杜晏回身,看着立于门口的成瑜。屋内没有点灯,然而今日月色很亮,他能看清眼前的人,面容并不熟悉,依旧是混在使者团中那张平凡的脸。 “即便我易容成这般模样,你果然还是能认出我来。” 成瑜走上前来,在距杜晏一步之遥停了下来。 成瑜已是二十余岁的青年,杜晏却尚未完全长开,距离近了。杜晏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笼罩在对方身影之下。 这种压迫感,让杜晏有些不自在,然而身为一国之君,却又不应在此刻露怯。 杜晏微微抬头,直视对方:“成瑜,你明知道,你我终有一天,要兵戎相见。你为何还是要来?” “今后会怎样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如果我不来,定是会追悔莫及。” 杜晏终是无法再看向那双眼睛,而是微微偏开头去:“这里空无一物,不是长谈之处。” 二人并肩而行,一路行至杜晏寝殿之中。片刻之后,侍女便准备好一切,恭谨退出,又将殿门掩上。 榻上案几之上,小小的火炉之上温着一壶酒,殿内燃起了数个炭盆,却依旧不能完全驱走殿中寒意。 杜晏手中把玩着青铜爵,道:“喝点驱寒。” 成瑜习惯性的伸手去拿酒壶,手指却略微有些不听使唤:“离开许久,有些不适应此处的寒冷。” 杜晏非常自然地从他手中拿过酒壶:”初次见你之时,倒是挺耐冻的。” 说罢,他抬手为成瑜将酒满上。 成瑜低头看了一眼杯中酒水:“这似乎是第一次,喝到你为我所斟的酒。” 杜晏看他一眼:“你如今已是成王,远道而来即是客,我这个做主人的为你斟酒也是理所应当。” 成瑜笑道:“那我自是不能辜负你的一番心意。” 两人碰杯,随后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杜晏又抬手将酒满上,问:“自成国国都自此,往返之间便是两月时间。国君不在朝中,你不怕朝中出什么乱子。” 杜晏其实也能猜出几分,成瑜敢如此行事,定是留有后手。他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想过要得到什么答案。 成瑜却是并不隐瞒,他自怀中掏出一小小瓷瓶,抹在脖颈同脸的交接之处。片刻过后,他便自脸上揭下一片□□来。 成瑜熟悉的脸,出现在杜晏面前,他开口解释:“我手下死士有的身形同我一般无二的,戴上面具之后,便可替我坐镇王都一段时日。” 杜晏从成瑜手中接过面具,细细端详:“你手下能人异士倒是挺多。” 成瑜道:“当初是你将我带至聚才楼,我才得以在暗地里收服如此多的客卿。现在想来,是否从那时起你就在谋划着送我离开并助我即位之事?“ 杜晏道:“你想太多,我不过是好奇罢了。” 成瑜但笑不语,并不戳穿对方的嘴硬,他又自怀中取出一封信来:“过去的事情,以后再谈也罢。我来只是想问上一句,你信中所言,可是心中所想?” 杜晏没有接那封信,也没有回答成瑜的问题。 他沉默半晌,终究叹了口气:“真又如何,假又如何,如今你我之境地,最终都是一样。” “你……”成瑜开口,想说些什么,却突然觉得一阵剧烈的晕眩感传来。 成瑜以为自己是醉了,揉了揉额角,那晕眩感却是丝毫没有缓解。他只觉得眼前的人渐渐模糊起来,那人望过来的眼神,比之窗外的冬夜尚要冰冷几分。 他看了一眼杯中酒,忽然明白了些什么,苦笑一声,却终究没有再发一言。 杜晏看着倒伏在桌上的成瑜,在榻上坐了半晌,这才轻轻击掌,唤来殿外侍卫将成瑜抬走。 48.历史权谋片噩梦 成瑜醒来的时候, 脑中混乱不堪,眼前一片昏暗,完全不知自己身处何方。 他勉强坐起来, 只觉得头疼欲裂。或许是察觉到他的醒来,成瑜听到暗处有衣物摩擦的动静, 随后一点昏黄的灯光亮了起来。 眼前的一切让成瑜意识到,如今他身处地牢之中。站在牢门之外的人, 他无比熟悉, 却又在此刻觉得有些陌生起来。 那人穿着玄色锦袍, 衬得肤色更显白皙,眼神一如当年在雪地中初见那般,高高在上,漫不经心。 十年过去,即便他已是成国之王, 这人为何还是这般遥不可及。 杜晏见成瑜只是怔怔看了过来,并不开口,以为对方尚未清醒,便主动唤道:“成瑜。” 成瑜身体微微一僵, 捏了捏眉心, 意识这一切并非是梦境之中:“这是何处?“ 杜晏沉默片刻,坦言告知:“鸣凤殿。” 鸣凤殿乃是杜晏还是长公主之时, 居住的地方。 鸣凤殿向来皆是原国长公主寝殿, 此前属于杜晏, 他即位之后, 自是搬离此处。而原宁在现在的地方住得习惯了,便也没多此一举搬到此处。 鸣凤殿便就此空置下来,将成瑜秘密囚禁在此处,倒是无比适合。 成瑜低声道:“我竟是不知,鸣凤殿还有这等地牢……” 杜晏觉得此情此景很是诡异,成瑜醒来之后,反应同杜晏设想的任何一种情况都不同。他只是抬头看了过来,眼神之中,没有愤怒没有疑惑,只是一片暗沉,什么都没有。 “为何?”成瑜问,“那封信中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杜晏眉心微微一动,不明白成瑜为何要纠缠于这无意义的问题上面。 他冷声道:“我说过你不该来。我本就是诱你前来送死,没想到你竟如此轻易就上钩。成瑜,你双手奉上的江山,我就笑纳了。” 说罢,杜晏不再待成瑜有所回应,转身便欲离开。 “原晏。” 杜晏离开的脚步,停了下来,只是他并没有回头。 “一统天下对于你来说,就如此重要?” “是。” “你我朝夕相处的十年,在你心中,没有丝毫值得留恋之处?” 杜晏身形一僵,没有再回答,而是走出地牢,随即掩上了沉重的石门。 直到杜晏从那阴暗的地牢之中走出的时候,小捌才敢再度开口:“你这样对梦境之主,不怕造成心理阴影啊。我总觉得你这么做,会造成新的噩梦来源。” “不会的,成瑜心性坚忍,能成帝王者怎么会被这种小小的欺骗背叛打倒。” 杜晏停顿一下,随后又像是说服自己一般,补充道:“而且这地牢关不了他多久的。原宁那边很快就发现成瑜的失踪了。” 小捌感慨:“你这反派当得还真是殚精竭虑,一方面要算计梦境之主,一方面又要让人来救他。” 杜晏回头望了一眼地牢的入口,怔怔看了半晌,终是叹气道:“如果有下一个梦境,我真的只想当一个纯粹的反派。” 数日之后,来自成国的使者团离开原国,比之来时少了一人。 说来也是不幸,那位远道而来的使者,在原国王宫之中,酒醉之后跌入井中淹死。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泡得是面目肿胀难以辨认,要不是身上的衣物乃是成国服饰,怕是就要当做无名尸体处理。 这具冒充成瑜的尸体,是杜晏差人从死牢之中找的一名同他身形相仿的死囚。成国那边并不知道自己的王混在使者团之中前来,自然对于一名无关紧要之人的意外死亡,也未追究太多。 又过了数日,在杜晏的一手引导之下,原宁发现了被关押在鸣凤殿中的成瑜。 原宁的反应,同杜晏预料之中一般无二。 她直接闯入杜晏寝殿,甚至连礼都未行,就扬声问道:“兄长,你为何要把成瑜关起来?” 原宁是知道鸣凤殿中那个地牢的,她见杜晏进来行踪不太对劲,时常靠近无人居住的鸣凤殿,便有些好奇。 随后,她趁杜晏上朝之时,摸进鸣凤殿,发现了被囚禁在地牢内的成瑜。 一丈见方的囚室之内,成瑜靠坐在墙角,见她进来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随后便一言不发地低头望着地面。 成瑜身上的死寂之气,让原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一心只想着要问清楚兄长究竟意欲如何。 于是,便有了眼下的一幕。 杜晏并未否认,而是冷声道:“此事与你无关。” 原宁此刻完全被怒火控制,有些口不择言:“成瑜他明明,明明对你那般好,甚至为了见你一面从成国赶来……” 杜晏道:“为王之人,要成就千秋霸业,必然要摒弃这样无用之物。” “在你心中,千秋霸业就这么重要?比什么都重要?” “然。”杜晏道,“孤尚有政务要处理,你退下吧。” 原宁没有动,而是开口道:“兄长,为何我觉得你不一样了。自从,自从你从阿姐变成的兄长,你就不一样了。” 杜晏手下动作微微一顿:“这才是我。” 最终,原宁还是怒而离去。 之后她的行动,皆在杜晏掌握之中。原宁带着成瑜的令牌出了王宫,联系上他留在都城的暗线。 再之后,鸣凤殿便在一天夜里走水。 杜晏望着冲天而起的火焰,知晓那应当是成瑜已从自地牢之中逃离。 至于他走之时,为何要一把火把鸣凤殿烧掉。 或许,是在同过往道别。 杜晏的目的皆已达成,他望着被火光倒映得通红的天边,却突然生出几分怅然若失来。 眼前似乎又浮现出在鸣凤殿中,同成瑜无忧无虑玩闹之时的场景。 此刻不是伤感的时候,杜晏尚有最后一事未完成。 他转身,唤来两名心腹侍卫,随即骑马直出王宫。 杜晏登上城墙,望着眼前的茫茫一片白色。日前恰好下了大雪,都城内外皆在厚厚积雪笼罩之下。 王宫之内的大火,映衬着白雪,让那骑马远去的人影愈发显眼。 杜晏举起手,掌心朝上,一把弓便被放到他掌心之中。 远处疾驰而去的那人,却像是感觉到什么,突然停了下来。 他一拉缰绳,调转马匹转过身来。 一人立于城墙之上,一人在城墙之外,远远对望。 杜晏搭上箭矢,拉开弓弦,成瑜却没有动。 一如多年前那般,杜晏戏耍成瑜,让他顶着茶盏立于那棵大树之下作为箭靶。 杜晏看不见成瑜的脸,也看不清成瑜的神情,他的眼前却浮现出多年以前,成瑜那黑沉沉的眼神。 一切,似乎都没有变。 一切也都变了,多年前没有脱弦的那支箭,向着成瑜疾驰而去。 咔嚓一声,成瑜头顶玉冠应声而裂,束起的长发散乱开来。 狂风卷起他的发,遮住了他的视线,让远处那立于城墙上无情之人的身影,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鸣凤殿的火光,渐渐熄灭,泛着红光的天,又恢复冬夜里应当有的灰蓝色。 成瑜觉得脸颊之上,有些冰凉,他抬手抚过,喃喃道:“原来是下雪了。” 说罢,他调转马头,疾驰而去,再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直至那道身影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杜晏依旧立于城墙之上,手中的弓已空弦,却未放下。 “你还是心软了。”小捌突然开口。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担心视线不好,真把梦境之主弄死了。” “这可是我第一次见你主动变更计划……” 小捌所说并非无的放矢,杜晏是个极度理智的人,制定的计划除去有客观原因导致计划变更之外,他都会按部就班的执行,从未有过犹豫心软的时候。 杜晏没有搭理小捌,他知道这理由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公子晏的一手好箭术,百步穿杨,连大将军吴起都自愧不如。 他又怎会失手把梦境之主弄死。 杜晏回身,将弓扔到侍卫手上,转身走下城墙。 他原本的计划,此箭应该是要射向成瑜肩膀,不会致命,受伤也不会太重,又能借此完全斩断彼此的过去。 临到头时,杜晏却犹豫了,在那瞬间,他的手微微一抬,那箭便射向成瑜玉冠。 那一瞬间的犹豫,究竟代表什么,杜晏也不想深究。一切已成定局,再去后悔做过的事情毫无意义。 然而,杜晏在回到寝殿之时,却在枕畔,发现一样不该出现在此的东西。 自杜晏在成瑜面前揭露自己乃男儿身,并将杂佩还于对方后,他就没在见过这串杂佩。 他不明白成瑜在逃离之时,为何还要命人将这杂佩放在此处。 究竟是代表成瑜彻底斩断了过往情谊,或是其他意思,杜晏心中又有些不确定起来。 好在之后发生的一切都告诉杜晏,他的计划成功了。 原常原珏开始同成瑜留在原国都城的暗线,私下往来起来。朝堂之上,一时之间被搅得暗潮汹涌。 数月之后,成王送来文书,称为表示联盟之诚意,求娶长公主。 杜晏自是严词拒绝。 文书送至成国之后,成王大怒,直言原王欺人太甚。 原成二国之盟约,终是破裂。 49.历史权谋片噩梦 成王怒斥原国欺人太甚, 撕毁盟约的文书送传来之时,杜晏的手边,恰好放着此前成瑜求娶长公主之文书。 打发走来自成国的信使, 杜晏神差鬼使地拿起那封求婚文书又看了一遍。 此封文书之中,成瑜措辞有些奇怪, 通篇只称长公主,并未提到原宁名讳。更让人不可理解的, 是成瑜求娶长公主的行为。 成瑜离开之后, 杜晏已然做好对方毁约之准备, 然而他却没有料到,成瑜会通过这种方法来毁约。 成瑜要毁约,借口有很多,他却偏生选择求娶公主联姻。 其实如果杜晏当真是一心只有霸业的君主,此时最为正确的做法便是将原宁远嫁成国。暂且稳定盟国关系, 整顿朝纲之后,再择机灭成,一统天下。 至于双生妹妹或是亲生女儿,在自古以来的帝王心中, 永远比不上千秋霸业。好在杜晏的目的, 从来不是一统天下。 不然原宁的命运,大概比之电影院剧情中也好不了多少。难道这次的事情真让成瑜恨自己入骨, 才会完全不顾及原宁是否无辜, 将她当做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就在杜晏心中有些五味陈杂之时, 一个意外的客人到来。 原宁站在门口, 有些迟疑地唤一声:“兄长。” 自鸣凤殿大火,成瑜逃离之后,原宁就一直有些心虚不敢见杜晏。她知道自己兄长聪明得很,这些事情只要略微一想,就知道成瑜自地牢中脱身的事情和她脱不了干系。 原宁躲着不敢见杜晏,杜晏也政务繁忙,两兄妹算下来,竟是从成瑜离开之后,就再没见过一面。 杜晏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原宁,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稀客,孤还当你已经不记得自家兄长了。” 原宁讪讪一笑,把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兄长,我给你做了桃花饼。” 杜晏看他一眼,微微点头,示意她进来:“待我批完桌上文书。” 原宁很是讨好地把糕点摆在床边几案之上,又吩咐侍女摆上小炉子烧着水准备沏茶。忙好这一切后,她就托着下巴安静等着杜晏忙完。 杜晏忙完之后,便在原宁对面落座:“说吧,今日来寻我是何事?” 不想,杜晏一语才出,就见原宁向后挪了挪,随后便行了个稽首大礼。 杜晏有些惊讶:“你这是何意?” 原宁直起身,道:“成王乃是我放走的,要不是兄长看在兄妹情谊之上,早就将我拿下问罪。” “……”杜晏并没有否认,现下成瑜已经走了,就算原宁知道真相也改变不了什么。 “当时我说兄长你无情无义心中只有千秋霸业,是我错了。”原宁坦言道。 听到这句话,杜晏立刻明白了原宁为何会突然找上门来赔罪,他问:“你知晓联姻之事?” 原宁苦笑道:“此事传得沸沸扬扬,我又怎会完全不知。你如是心中只有千秋霸业,又怎么一口回绝联姻一事。” 杜晏开口道“此事同你无关,我明知同成瑜终有一战,又怎会将你置于那等不堪境地。” “我,我愿意前往成国联姻。” 杜晏一愣,却见原宁神情认真,不像是说笑的样子。他捏了捏眉心:“你可知晓,前往敌国联姻的公主,之后都是多么凄惨的下场吗?” “兄长,明明现在将我送去联姻,是最合适的做法,你却一口回绝。”原宁愈发不明白杜晏的做法,“当初明明把成瑜杀掉,才是最合适的做法,你为何又只是把他关起来。” 原宁越说越激动:“你明明也顾忌着同成瑜的儿时情谊,你明明心软了,又为何总是要摆出一副无情无义的样子来。” 原宁虽是天真,性格中却又有着固执冲动的部分,杜晏有些担心她会不会在冲动之下,做出什么打乱计划的事情来,便只得耐心劝说。 “天下之势,分久必合。祁子观星卜筮结果称帝星渐明,天下之势,你我都无力改变。” 杜晏叹了口气:“宁儿,原成二国,终将不能并存,过去的事,便是过去了。放在心底念念不忘,于我于成瑜于你都没有任何好处。” 原宁却道:“那我只是想替兄长出份力……” “宁儿,即便是将来我败了,那也不过是技不如人罢了。孤还不必落得用自己妹妹的一生幸福来谋划天下的下场。” *** 咕—— 一只信鸽落在窗台之上,成瑜放下手中文书,起身走去。 他抬手取下鸽腿上所绑竹筒,又自竹筒之中,抽出一卷密信来。 只是瞟了一眼开头,成瑜脸上神情微微一动,便将密信收到掌心。坐回塌上之后,他才带着些小心翼翼的神情展开细读。 因为这封密信,来自原国王宫中的暗线。 成瑜自鸣凤殿逃离后,他埋在原国王宫之中的暗线,大多被杜晏顺藤摸瓜查了出来。 他煞费苦心留下的暗线,如今只留下原宁身边的一人。此人跟在原宁身边,接触不到机密事宜,甚至连接触杜晏的机会都不多,便也就没有暴露。 关于原宁的消息,对于成瑜来说没有任何价值,暗线自然便不会冒险传递消息出来。如今是他第一次送密信过来,自是同杜晏有关。 密信之上,是原宁同杜晏的一次长谈。 成瑜垂目细细看了许久,嘴角终是勾了勾:“果然如此。” 其实密信之中,杜晏并未言明当初暗算成瑜之事究竟是为何,然而他却没有反驳原宁的说法。 看着信上的字迹,成瑜又回想起当初之事来。 那日,被杜晏使计关于地牢之中后,成瑜一时之间,确实是无法接受。 他在成国收到杜晏送来的信,见到对方信中隐晦提及的思念之意后,甚至没有片刻犹豫,就混在使者团中前往原国,只为见上一面。 在路途之中,成瑜甚至考虑过同杜晏共治天下的可能性。然而,杜晏的那杯酒,将他胸腔中那颗火热的心,浇了个透心凉。 就在被关于地牢之中,成瑜心中几乎一片死寂之时,原宁却突然闯入地牢之中。 原宁一见其中的情况,表现得极为激动,并表示要去质问自家兄长为何要做出这些事情来。当时成瑜的心完全沉浸于痛苦之中,也就没有阻止原宁莽撞的举动。 在原宁第二次进入地牢的时候,成瑜却开始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杜晏行事周密,心计过人。单凭单纯的原宁,怎么可能一次又一次的瞒过杜晏的眼睛,闯入这鸣凤殿的隐秘地牢之中。 除非这一切,皆是杜晏有意为之。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成瑜试探地将自己的令牌交予原宁,让原宁到聚才楼去寻人。 成瑜从未在杜晏面前刻意隐瞒过他同聚才楼的诸多联系。 若杜晏真是要置他于死地,或是要借此机会成就霸业。他定然不会让原宁如此轻易同聚才楼中的成瑜的手下联系上。然而一切都十分顺利,原宁带来了他埋在聚才楼的暗线,很快便将他从地牢之中救出。 从那昏暗无光的地牢之中离开的时候。成瑜觉得自己从未看清杜晏。无论是当初那个表面恶毒的长公主还是现在这个胸有沟壑的原王。 虽是满心疑虑,成瑜那颗冰封的心,却又悄然跳动起来。他将一直带在身边从未离开的杂佩交由属下,嘱咐对方择机放入杜晏寝殿。 临走之时,成瑜一把火烧了鸣凤殿。他以此举,在同过去告别,同过去那个长公主告别。 出城之后,成瑜突然心中一悸,便神差鬼使的勒马回身。 远处城墙之上,他见到了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身后是被鸣凤殿大火映得发红的天,和漫无边际的积雪。 一切的界限皆是模糊的,城墙之上的人,在成瑜眼中却是莫名清晰。 在这一刻,成瑜总算是明白。 那人并非是翱翔天际的凤凰,仅是梧桐露水尚不足以供养他。他始终立于云端之上,缥缈且捉摸不定的,若是没有最为强大的实力,永远也无法将之握在掌心。 成瑜看着风卷起那人的披风,看着那人拉开弓弦。 他想起多年前,那个对着自己拉开弓弦的女童,成瑜突然就有些心意相通之感。 杜晏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为了斩断两人之间的过往情谊,为了今后兵戎相见之时,彼此都无后顾之忧。 箭矢破空而来之时,成瑜没有动。他知道杜晏不会杀他,对方既是能放他离去,便不会杀他。 这一箭,大抵上是要让他受些伤,借此彻底恩断义绝。 成瑜等着剧痛传来,却只听到咔擦一声,头上玉冠应声而碎。 玉冠落于雪地之上时,成瑜呆了一瞬,随之涌上心头的,却是欣喜之意。 那人终究还是心软了,即便一路都状似无情地走了下来,在这最后时刻,他还是不忍伤了自己。 在想明白的瞬间,成瑜觉得脸颊有些冰凉,他心中疑惑,为何明明是绝处逢生的喜悦之情,为何会流泪。 他伸手摸了摸脸颊,喃喃道:“原来是下雪了。” 成瑜最后看了一眼城墙上的人,虽说仍旧不知对方目的,却已经知晓对方前行的道路是何方向。 如你希望同我在战场之上相见,那便如你所愿。你想要去往何处,我会同你并肩而行。 成瑜调转马头,疾驰而去。待到再度回到此处的时候,他定是会知晓一切,也再不会让这片天边云,再从掌心溜走。 50.历史权谋片噩梦 那日送走原宁之后, 杜晏继续按部就班地执行计划。最艰难的部分都已经过去,接下来对于他更是没有什么难度。 杜晏想要加快成瑜称霸之路,只得自毁长城, 通过原国的内乱,顺理成章的将成瑜送上天下至主之位。 原国一直是三国之中, 实力最强的。然而,这个庞大的国家, 实则内部早已腐朽。 原国的权势, 土地和财富, 悉数集于贵族阶层,即便是王,轻易也无法动摇这些贵族的根本。 整个原国,只是维持着一个繁华的表象。骨架已然腐坏,其余部位再强健也是徒然。杜晏所需要做的, 只是要提前将矛盾激发出来。 杜晏直接开始推行改革之策,削弱贵族阶层手中权势,试图将权力悉数收拢于君王手中。 废除旧世卿世禄制,宗室非有军功论, 不得为属籍;废除井田制……条条款款, 没有一条不是触动贵族阶层之利益之新政。 原常在位之时,忧心大将军势大, 培养出不少权臣用以分权, 实则导致君王手中权力愈加分散。 如今, 杜晏本就即位不久, 尚未稳定朝纲,就大动干戈,试图触动贵族阶层的根本利益,自是导致强烈反弹。 杜晏颁布的政策,虽在平民百姓之中呼声甚高,推行起来却是遇到各方阻力。那些的高傲的贵族阶层,甚至觉得新王触动自身利益,即便在新政之外的日常政务中,也是消极反抗。 一时之间,杜晏在朝堂之上可谓是举步维艰,处处碰壁。 就在众人皆以为新王定是焦头烂额,用不了多久就会妥协之时,杜晏却是神情淡定坐于殿中。 他现在考虑之事,同新政推行毫无关系。推行新政,只是他计划的第一步,既能激化原国之矛盾,也能为今后成瑜一统天下后推行新政提供前车之鉴。 如今原常原珏已是蠢蠢欲动,按捺不住要开始搞事情。 杜晏自当助他们一臂之力,让那些顽固且势大的北方封地诸侯,同这二人搭上关系。 他又将手中关于当初之事的证据,仔细看了一遍,这才悉心折好。 小捌见杜晏将密信送出,终是忍不住问道:“虽说这只是梦境世界,但为了把成瑜推上帝王之位,你如此对待自己的国家,心里真的没有丝毫负担?” “你也知道,这只是梦而已。” 小捌口气有些担忧:“我只是有些担心你,虽说你身负伯奇血脉,却终究还有人类血脉的。人类,最是容易被情绪所控制……” 杜晏想了想,还是解释道:“你以为我没想过这些问题吗?其实即便没有成瑜,原国也会走上毁灭的道路。” “为什么?” “有句话乃是不破不立,原国贵族向来高高在上,如今平民百姓的处境颇为艰难。而且,还有极北之地,那些尚未开化的游牧民族。”杜晏说,“中原诸国,如不能迅速统一且强大起来,游牧民族入关之时,整个原国百姓都会陷入灭顶之灾。” 小捌一直以为杜晏始终都只把此处当成一个梦而已,所以才会冷静得近乎没有感情地按部就班地执行每一步计划。 现在看来,并非如此,杜晏在某种程度上,把这梦境世界当成了真实世界,在结局无法变更的前提下,为梦境世界规划一条最完美的道路。 不久之后,原国政权又发生剧变。 太上王原常同其庶子原珏,逃离原国都城,在北方封地诸侯的支持下,建立北原王朝。 与此同时,北原王朝将当初成王之事告知天下,称原晏为谋取王位,同当初尚且还是质子的成王相勾结。 正是因为原晏他私放质子,才导致原来只能依附于原国的成国实力大增,成为如今足以同原国相抗衡的存在。 此言一出,天下哗然,不少本就因新政而对原王不满的诸侯,纷纷倒戈支持北原王朝。 原王原晏大怒,自汝河边疆召回大将军吴起,挥师北上,讨伐北原王朝。 这一仗,一打就是两年,就在原国因内乱元气大伤之际,成国对原国宣战。 原国内乱的数年中,成国却是休养生息,实力大增。 如今大将军的兵马恰巧深入北原王朝腹地,自是回援不及。成国大军一路势如破竹,直入原国腹地,如同当初江亡之时那般。 甚至有不少城池的郡守,早就已在私底下投靠成国,见成国大军前来,大敞城门,直接改旗易帜。 曾经的霸主原国,终是遍地飘起了成国旗帜。 *** 杜晏立于王座之上,看着身披铠甲的成瑜,一步一步踏入殿内。 他回首,只是轻轻一摆手,身后大门轰然关上。空荡荡的大殿内,只剩下杜晏同成瑜二人。 一如多年前在雪地中初遇那次,杜晏微微垂下眼睛,看着成瑜立于台阶之下。 当初的成瑜,卑微而任人宰割。如今两人的处境,却是恰恰反转过来。 “你赢了。”杜晏开口道。 成瑜怔怔看了他片刻,才开口问:“你为何不走?” 杜晏嗤笑一声,似是觉得这个问题非常可笑:”走?如今已是你成氏天下,我还能走到哪去?“ “极北之地,吴起手中还有供你翻身的兵马。” 杜晏反问:“然后呢?再像我的父亲那般,龟缩在北方苦寒之地,自我安慰般地弄出个北原王朝来?” “我原晏,岂是是输不起之人,垂死挣扎,苟延残喘太过难看。”杜晏道,“成王败寇,我自是应当在此等你。” 成瑜没有再吭声,而是抬脚走上台阶,步伐之坚定,每上一步都似乎要在台阶之上留下脚印。从头至尾,他的眼睛都没有从杜晏身上离开片刻。 随后,他停在了杜晏面前。 杜晏如今已然及冠,身高却依旧不及成瑜。眼前之人,铠甲之上甚至还带着血腥之气,如山岳般的压迫感铺面而来。 “原王。“成瑜低声唤了句。 杜晏抬手将头上的冠冕取下,脸上并没有太多狼狈之色。他将冠冕浑然不在意的掷于一旁,随后开口道:“如今境地,你唤我一句原晏即可。” 成瑜没有说话,而是从衣襟之中摸出一物来,又上前一步。 杜晏看清楚他手中所握之物时,却是微微一愣。 那是一串杂佩,同数年前成瑜留下的那串相似,看来皆是他亲手雕刻。但在款式之上有些差别,此前的那串杂佩精巧有些偏女气,这串却是纯然适合男子佩戴的式样。 成瑜在这个时候,拿出一串杂佩,意欲如何。杜晏满心疑惑,只是在此情此景,若是开口质问,却未免显出几分怯意来。 杜晏便只是挺直了背脊,看着成瑜上前一步,细心将杂佩系在了他的腰带之上。 系好之后,成瑜也没有退开,而是替杜晏将身上王袍每一丝褶皱都整理妥帖。 两人的距离很近,杜晏甚至能听到成瑜的呼吸声,就这么沉沉地打在他的耳廓,让他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杜晏终是忍不住,伸手轻轻推了成瑜肩膀一下,开口道:“你这是何意?” 成瑜也未坚持,顺势退开一步:“当初那串杂佩,乃是赠予长公主原晏。现在这杂佩,却是赠予原王原晏。” 杜晏视线落在地上冠冕之上,讽刺一笑:“原王?拜你所赐,我现在只是原晏罢了。” 成瑜丝毫不恼,他弯腰拾起冠冕:“这一切,不是你所希望的吗?” 杜晏沉默下来,眼前的成瑜,比之数年之前,更加高深莫测身上还带着肃杀之气。他已经完全成长为电影中那个一统天下的帝王。 他看不透成瑜,不明白现在对方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出于何目的。 杜晏心中最疑惑之事,是为何梦境还未结束。 如今原国已灭,自己已然被俘,只要他在成瑜手上,远在北地的大将军便不会有其他动作。可以说,成瑜一统天下的道路,已经走到目的地。 “小捌,你试试看,能否强行脱离?” 小捌的回答来得很快:“还是一样的情况,不行。” 在此得到无法脱离的消息,杜晏心中却是颇为淡定,他算是看出来了。 邵凌恒这人很是特殊,噩梦之中蕴含的能量极其美味且强大,相应的他对梦境的操控之力也是极为强大。 世上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想要尝到无上美味,必须付出一定的风险和代价。现在看来,这风险和代价还算是可以接受。 杜晏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大抵上要待到成瑜登基为帝的那日,梦境才会正式结束。 杜晏看向成瑜:“你准备如何处置我?一杯鸩酒赐死?或是划块封地将我囚禁起来?” “随我来。”成瑜没有回答,而是对杜晏伸出手来。 杜晏没有再问,也没有试图反抗,他只是越过成瑜的手,走下台阶。他如今不过是阶下之囚,该做的事情也悉数已经完成,接下来静观其变即可。 成瑜看着前方那个依旧挺直高傲的背影,脸上露出个得偿所愿的笑来,随后便追上前去,同杜晏并肩而行。 51.历史权谋片噩梦 杜晏的手, 搭在殿门之上,准备推开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成瑜却似乎在第一时间知晓他心中所想, 开口道:“你安心,王宫之中的任何人, 我都没有动。” 杜晏看了成瑜一眼:“我知你不是滥杀之辈。” 太后和原宁,早就已经在杜晏的安排之下离开都城, 隐居在一山清水秀之地。 成瑜并非滥杀的暴君, 只要杜晏不逃离, 成瑜也不会去追寻她们的下落,日后二人生活或许比之在王宫之中要惬意许多。 杜晏推开大门,眼前视线缓缓开阔起来。他以为自己或许会见到一片狼藉,或许会是无数成国兵士手持长戟,然而眼前的一切同他预想中的都不一样。 王宫之内, 依旧是井然有序,除去把守的侍卫换成了身披成国铠甲的兵士之外,似乎找不出同以往不同之处。 成瑜这是在替他维持亡国之君的最后一点尊严,不得不说, 这种体贴让杜晏心中微微一动。虽说他早就预料到今天的一切, 且是自己主动走向这个结局,但在最后能够不太狼狈的退场, 总是极好的。 杜晏迈出大殿之时, 那些成国士兵连眼睛都没有动一下, 仿佛他们的天职就是守卫这座王宫一般。 “走吧, 你惯用的东西,我会派人准备好。”成瑜道,“你可有习惯用的侍女,要带走?” 杜晏问:“你要将我押往何处?” “我送你去翼城。”成瑜道。 杜晏有些惊讶:“翼城?” 翼城是成国的新国都,在原来的江国境内。成国迁都,是必然之事,原来的成国国都太过靠近南端,待到成瑜一统天下之后,就不再适宜作为国都了。 成瑜道:“翼城比此处要温暖些许,冬季里却依旧会下雪,你应该会喜欢的。” 杜晏却说:“无论我是否喜欢,余生都将在那里度过。能否请求你一件事情?” 成瑜不知为何,似乎被方才杜晏的话取悦,眼中带出些笑意来:“但说无妨。” “王宫之中的人,若是没什么过错,就放他们留在故土吧。” 成瑜点头:“如你所愿,随我来吧。” 杜晏跟在成瑜身后,一路走出王宫,在宫门之外,他才觉出些亡国之君的末路之感来。 宫门之外,满目皆是是成瑜的大军,肃杀之气扑面而来。正对着宫门的地方,停着一辆马车。 杜晏本以为,那是成瑜的马车。因为那辆马车比普通马车要大上不少,前面拉车的马足足有四匹,看上去当时帝王出行的制式。 成瑜却是领他走至马车之旁,示意道:“你乘此车前往翼城。” 杜晏微微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我还以为,等待着我的当时一辆囚车。” 成瑜道:“你怎会有此荒谬想法。” “那才符合我如今的身份。”杜晏道,“阶下之囚。” 成瑜却是凑过来,在杜晏耳边压低声音道:“此刻你的确是囚犯,却非阶下之囚,而是独属于我的……” 杜晏只觉得耳朵发痒,没等成瑜把话说完,直接轻轻推开他,主动登上马车。 成瑜也不恼,跟在杜晏身后上了马车。 马车内部装饰颇为豪华,宽大的车座上铺了柔软的皮毛。成瑜上前把车座底下暗格打开,里面整齐地码放着糕点书籍,甚至还有棋盘。 杜晏眼神在棋盘上多停留一刻,就听出成瑜道:“觉得无趣之时,便唤我一声,我进来陪你下棋。” 杜晏问:“你呢?” 成瑜笑道:“我自当是在外骑马替你护卫。” 杜晏也知道,此情此景,成瑜的确不适合同他共乘一车,一是天下至主,一是亡国之君。 *** 杜晏坐在马车之中,听着车辙滚动的声音。马车很稳,几乎没有什么晃动的感觉,若不是空间狭窄了些,几乎会让他以为还待在王宫之中。 马车如此之稳是有原因的,杜晏在数天之前就已然知晓。 那天他拉开马车侧窗之时,才发现此辆马车的不同之处。侧窗拉开之后,外面竟是用生铁铸造的的栅栏。 杜晏顺着栅栏细细研究一番,发现整辆马车的骨架约莫都是由生铁铸造,随后才在外用木板打造出马车的模样。 这果然还是一间牢笼,怪不得需要用四匹马来拉车。 或许是杜晏侧窗打开的时间太长,前方的成瑜很快就发现他的动作。 成瑜勒住缰绳,让身下马匹同马车齐头并进:“你心中不悦?” 杜晏看他一眼:“这本就是辆囚车,你又何必多此一举打造得这般舒适豪华? 成瑜坦言道:“此马车确实是以生铁打造的骨架,不过并非是囚车,我只是担心你离开罢了。” “我现在落到这般境地,哪来的本事离开。”杜晏眉头微皱。 “你在我心中,永远是无所不能的,只要你愿意,便能翻手云覆手雨,片刻便覆灭一个庞大的王朝。”成瑜有些意味不明地说到。 “前车之鉴尚且历历在目,对上你之时,我再不敢掉以轻心。” 杜晏算是明白,自己之前的那些行为,大概是给成瑜造成不小的心里阴影,才让他即使是占尽上风也是谨慎无比。 他倒不在意这马车是不是牢笼,反正如今一切的主导乃是成瑜,杜晏完全是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 参照历史上亡国之君的下场,为安抚百姓,成瑜大概就是会把自己圈禁起来,他也不是心胸狭窄之人,不会做出什么虐待废王之事来。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封闭许久的车门打开。杜晏下马车,又上辇车,同成瑜一路进了王宫之中。 片刻之后,两人终于到达目的地。杜晏望着眼前宫殿,颇有些不明所以之感。 眼前宫殿按制式同位置判断,当是国君居住之地,成瑜将自己带到此处乃是何意。 成瑜似乎并未察觉杜晏心中所想,领着杜晏入内,颇有些献宝的意味:“你觉得此处可还和你心意?” 杜晏四下一看,发现其中摆饰竟十分眼熟,皆是原国风情的装饰。如今待在其中,竟是让杜晏有一种未曾远离原国的错觉。 “此处乃是你的住处,你为何布置得如同原国王宫一般。” 成瑜解释道:“我在原国待了十年之久,现下算来,远甚在成国待的时间,现下向来,竟是原国风情的装饰会让我更加自在些。” 杜晏也不同他纠缠,直言道:“我应当住在何处?” “此处便是,我带你过去。” 杜晏没动,眉头微皱:“此处乃是君王所居之地,我之身份,同你住在一殿之内,太过荒谬。” 成瑜却道:“成国才迁都此处不久,王宫并未完全完工。除去此处之外,并没有其他可以安置的地方。” 杜晏问了一句:“那你的夫人妾室又住于何处。” 成瑜尚未立后,杜晏是知晓的。但他这般年纪的国君,即便未立后,后宫自当也是会有侧夫人和侍妾。 既是有女眷,他说什么王宫之内只有此处可以住人,未免太过荒谬。 成瑜微微一愣,笑道:“不瞒你说,我同你情况一般无二,并未大婚也没有侧夫人。” 见杜晏面露不悦之色,成瑜又解释道:“我并不会要求你长居此处,只是为你准备的住处尚未完工,就委屈你在此暂住一段时间可好?” 既然主人都不介意,杜晏也没再纠缠,暂且在偏殿住下。只是入夜之后,杜晏躺在床上,却有些无法入睡。 自重逢之后,成瑜的态度就让他觉得很是怪异。当初在原国都城的那一箭,杜晏自认为同成瑜之间算得上是恩断义绝。 然而,在原国都城被俘虏之后,成瑜待他便好得不像是对待亡国之君。当时,杜晏虽说觉察出不对,但也说服自己成瑜心胸宽广,并不会同手下败将计较。 入了这翼城之后,成瑜的行为就愈发奇怪起来,把俘虏的亡国之君带到自己寝殿安置下来算是怎么回事。 即便是在情感之事再如何迟钝,杜晏也是想起多年以前,成瑜还将他当成女儿身之时,曾经向自己表明心意。 此事在杜晏恢复男儿身之后,几乎完全被抛之脑后,他一直以来都是以历史权谋片的思路看待问题。 现下卸下身上重担之后,杜晏觉得自己的思维应当是走入盲区,如果像原宁那般用言情片思路来看待成瑜所作所为,一切似乎都变得可以解释了。 难道成瑜想要把自己当作禁一脔圈养起来,历史之上,亡国公主成为君王后宫妃子之事,也是曾经有过的事情。 杜晏眉头紧皱,觉得如成瑜当真是这般打算,那事情就有些荒谬了。 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自己被当成禁一脔待。如今无法强行脱离,那唯一的退路便只有把梦境之主杀掉,强行导致梦境崩塌。 最坏的打算,便是在弥补梦境之主受到的损害之后,被小捌强行带离此位面,接受囚禁的处罚。 然而,杜晏在心中设想一番,却又觉得真要他下手杀掉成瑜的话,似乎会有几分于心不忍。 纠结的杜晏,辗转一夜也未能入眠。 52.历史权谋片噩梦(完) 好在第二天, 成瑜就解释了这些异常行为的缘由。 杜晏站在成瑜书房之内,看着他从暗格之中,拿出一个精巧的木箱来。 木箱之中, 皆是密信。关于杜晏的密信。 杜晏一一读来,发现自己所有私下的行为, 竟是被成瑜调查地一清二楚。 看到这些,杜晏心中反而安定下来。成瑜知晓自己所做的一切, 那以对方的为人, 便不会做出把自己当成禁一裔圈养之事来。 他开口道:“不愧是能一统天下之人, 情报网甚是强大。” 成瑜见杜晏脸上并无怒意,反而是有些如释重负之感,便直言道:“晏,不如你同我解释一二,你这自毁原国的举动, 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对于权势,对于问鼎天下根本就毫无兴趣。你的所作所为,我竟是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便是将我推上天上至主之位。” 成瑜苦笑一声:“虽然我心中希望, 但我知道, 你对我的感情并非如同我你一般。” 杜晏看着眼前成瑜和微微有些扭曲的场景,便知道梦境之主开始觉得事情太过怪异, 如此时不能完美解释自己行为, 梦境就将崩塌。 他示意成瑜一同在窗边榻上落座, 随后才开始解释:“我确实对于权势没有太大兴趣, 起初之时,想登上王位,我只是为了要保住吴家。” “成为原王之后,我才发现很多此前不知道的事情。原国沉珂已久,骨架已然腐坏,从我推行新政遇到的阻力便克制一二。“ 成瑜道:“你推行新政太过心急,一时之间难以进行也是自然。” 杜晏道:“没有时间了。我执掌原国之后,便发现北地之异动。草原之上的游牧民族,以往是各自为政,分为不同的部族,自是无暇打中原之地的注意。然就在数年以前,有一部族开始征服其他部族,如今北地草原已要统一。” “待到北地草原部族统一之时,便是入侵中原之时,若是原国再不求变,被游牧之族进入关内,便是灭顶之灾。” 成瑜轻声道:“北地草原上的异动,我竟是浑然不觉。” 杜晏看了成瑜一眼,道:“成国位于南地,对于北地情况不甚了解也是自然。我本想借变革使原国焕发生机,此后才不会被蛮夷所扰。” 成瑜恍然大悟:“你推行新政之后,发现原国要变革实在太难,只得彻底将之毁去,才能获得新生。” “然。”杜晏点头,“成国情况同原国不同,虽是国力较弱,权力却向来集于君王手中,只要有明主,便能极快地焕然一新。我知你成瑜,是能为这片土地,带来变革之人。我本就对权势并无执念,只要达到目的即可。” “于是你便决意将我推上至主之位……” 二人的促膝长谈,从清晨一直到了日落时分。杜晏才将他心中所想,和对于中原之地的一切设想悉数告知成瑜。 最终,两人并肩步出书房,看着落日余晖之景,心中皆感慨万千。 成瑜侧头望向身侧之人:“你想要的天下,你想要的海晏河清,我皆能让你亲眼目睹,只是我有一个要求。” 杜晏望向成瑜:“为何?” “我的心思你早已知晓,你对我无私情,我也不强求。只是希望你能留下,同我并肩立于高处,同拥这万里河山。” “你欲如何。” “你有大才,作为废王自此沉寂下去未免太暴殄天物。”成瑜笑道,“当新朝之摄政王如何?” 杜晏垂目想了片刻,摇头:“帝王不可分权,摄政王必将造成朝纲不稳,党派之争将层出不穷,即便你我之间没有猜忌之心,朝堂之上也会是一滩浑水。“ “人心,永远是最难以把握之事。你只有将所有权力,悉数握于掌心,才能顺利推进变法新政。” 杜晏见成瑜脸上并无意外之色,而是带着笑意看来:“你不是蠢人,这些道理你都知晓,对吗?” 成瑜点头。 “那你说出此言,是为试探我?” 成瑜道:“非也,如若你同意,排除万难我也会做到。” “……”杜晏看着眼前的成瑜,觉得这个千古明君,似乎在色令智昏的边缘摇摇欲坠。 他不得不把成瑜从危险边缘拉回:“不过是辅佐你治理天下而已,你封个闲散侯爵给我,令我住在都城之中即可。” 成瑜摇头:“闲散侯爵,又岂配得上你的身份。其实我心中早有盘算,让你即便在众臣面前也无需跪拜于我。” 月余之后,大将军吴起改旗易帜,成为成国重臣。成瑜挥师北上,同吴起大军汇合之后,讨伐北原王朝。 此时的北原王朝,竟是同北地草原部族勾结在一起,一时之间,战局陷入泥沼,甚是艰苦。 而杜晏此时却在是阴阳大家祁子之处,跟随他学习占星卜筮之术。虽说北方战事艰苦,然杜晏夜观星象,却知帝星已升中天,一统天下之路再无阻碍。 三年之后,北原王朝覆灭,草原部族被成瑜打回关外苦寒之地。班师回朝之时,成瑜带了一小队人马,绕道将杜晏接回翼城。 一入翼城王宫,杜晏就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成瑜寝殿附近,竟是有一制式相差无几的宫殿比肩而立。 两座宫殿之间的距离,目测步行仅在顷刻之间。 “你这是?” 成瑜笑道:”孤是诚心之人,为表对于国师的诚意,自然当是比邻而居,时常交流才是。” “……” 让杜晏无奈之事,不止此一件。 如今天下安定,成瑜称帝,登基大典已在筹备之中。 作为阴阳大家祁子的入室弟子,杜晏如今的身份,是新朝国师。 成瑜给予国师无上之特权,如同当初所承诺的那般,即便在百官面前,杜晏也无需对帝王行跪拜之礼。 身为国师,帝王登基之时的祭天,杜晏自是要主持。 此时,杜晏便看着送过来的礼服,颇有些无语。 此时皆以黑红为尊,帝王的礼服乃是黑色锦袍,红色滚边,其上绣有龙纹。 杜晏看着摆在眼前的礼服,分明是帝王制式,而非国师的礼服。 一旁成瑜问道:“如何?” 杜晏道:“你确定这不是错把你的礼服送过来了?” 成瑜伸手拿过礼服,抖开在杜晏肩头一比:“从长短来看,定是没有送错。” 杜晏瞪他一眼,当初为了方便作女子扮相设定的身高,如今是他心头之痛。 成瑜见他有些恼意,这才收敛笑容,正色道:“这礼服是按我之要求所制,你无需多虑。” 杜晏接过礼服,端详片刻,开口道:“这制式,可是逾矩了。” “国师乃是方外之人,无需尊守这尘世间的礼仪。且国师传达的乃是上天的意志,又怎会比我这人间君王卑微半分。” “……” 数日之后,便是新帝登基大典。 成瑜一步一步走上祭天台,看着站在高高祭台之上的那人。 终于,那人第一次向他伸出了手。 成瑜一把抓住眼前的手,两人并肩而立。 礼成之际,台阶之下的众臣,恍惚间竟是觉得见到双龙翱翔于云间,龙吟之声相和,璀璨龙鳞交相辉映。 祥云遍天,大吉之兆。 在之后的宴席之上,杜晏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兄长,可是大吃一惊?”原宁如今已做妇人打扮,脸色红润,比之当初在原国王宫之中看起来要健康得多。 原宁是以王室家眷身份出席的,她隐居山林之后,一次意外中救了成瑜的族弟,两人日久生情结为夫妻。 这三年来,杜晏一直待在祁子身旁,自是不知道这些事情。 “你为何不告知我一声……”看着妹妹脸上狡黠的笑容,杜晏心中有些哭笑不得。 “这是陛下的意思,在这大喜之日,要给你准备特别的惊喜。” 杜晏怎么听,怎么觉得原宁的话很是奇怪,他皱眉望向身旁的成瑜,却只得到一个满是笑意的眼神。 既是已决定辅佐成瑜治理天下,杜晏也不在意旁的事情,就这么在成瑜身边安心待下去。 杜晏发现,自己并不讨厌同成瑜相伴的日子。他甚至觉得眼下的情况,比之当原王之时,殚精竭虑算计一切的时候要舒心得多。 这次苏醒的过程,漫长却又突如其来。 天下安定,四海皆平之后。 一年冬季,翼城下了初雪。 杜晏同成瑜,在花园中的亭子内,煮了酒,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 成瑜突然问道:“你后悔吗?” 杜晏不解:”后悔?” “有没有后悔,当初在雪地之中,走向了我?”成瑜道,“我知你其实不是恋慕权势之人,甚至想着要隐居山林,我却将你禁一锢在身边这么多年……” 杜晏垂目看了看杯中酒水,倒映着他的眼。他发现,自己眼神之中,竟是带着些柔和之色。 他抬头,望向成瑜,露出个笑容来:“我很庆幸,当初走向了你。” “有你此言,即便是我心底最深的愿望,从未达成,我也已是心满意足。” 成瑜的笑容,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梦境之主醒来,噩梦消散。 53.现实世界 又是太阳升起之时, 杜晏依旧是立于窗前,等待那种来自灵魂的满足感渐渐散去。 前一刻还在和成瑜在落雪之中煮酒弹琴,下一刻就出现在现实世界。杜晏完全体会到伯奇血脉的重要性, 如果不是因为这种天赋,他现在大概还会沉浸在当时的温馨感觉中无法脱身。 在梦中同成瑜相处的一幕一幕, 慢慢蒙上一层薄纱,他如今的感觉像是看了一场很投入的电影, 参与感很强, 却不会觉得那是自己经历过的人生。 他看着远处的天一点点亮起来, 带着些许感慨:“我决定不辞职了。” 小捌有些惊讶:“你确定,一次无法强行脱离梦境可能是偶然,两次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杜晏说:“我知道,不过现在看来,后果是我可以承受的。邵凌恒这人挺不错的, 即使是在梦境世界,也是个有底线的人。” 经历这两次梦境,虽然最终走向总是和杜晏预想中的有所差别,结局却都还算完美。 小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有些迟疑的问:“你不会对成瑜产生感情了吧?” 杜晏一愣, 笑了笑:“你想什么呢,在梦中我确实不讨厌成瑜, 也不讨厌和成瑜相处。不过那就是一场梦而已, 如今梦醒了, 电影也散场了。” 小捌感叹:“你们伯奇血脉还真是薄情。” 杜晏说:“你这话就不对了, 我现在的情况顶多算是理智而已。就算是我真对成瑜产生什么感情,又能怎么办?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小捌气势有些弱:“现实里邵凌恒不就在旁边吗?” “且不说他根本就不记得梦境里的事情,他和成瑜也不见得是同一个人。”杜晏看了眼窗外,“起码,没有记忆的他和成瑜并不是同一个人。” 他不否认自己曾经在某些时刻动心了,但理智阻止他将这动心发展成更深入的感情。此时,杜晏有些感激伯奇血脉给自己带来的极致理智,让他不会陷入一段无望的感情中无法自拔。 既然准备继续当邵凌恒的助理,本职工作就必须要做好。杜晏洗漱准备完毕,就要下楼去取早餐。 还没出门,他的手机就适时响了起来,是钱兴的电话。 “早,钱哥。” “早,今天邵哥说要直接去餐厅吃早餐,麻烦你去定个包间。” 钱兴放下电话,看着洗手间的方向,觉得很是奇怪。 刚才他一进门,邵凌恒就说听说这家酒店的粤式早茶做得不错,想试试。 当时钱兴就觉得自己是不是因为没睡醒产生幻听了。 邵凌恒诶,要不是他这个又当助理又当老妈子的人整天监督着,恨不得早餐都省掉的人,居然会想去喝早茶? 钱兴站在原地傻乎乎地站了一会,才拿起了电话。 邵凌恒推开包厢的时候,突然就愣住了。 这个包厢的设计,有些古风的味道,放餐桌的地方是个小小的跃层,进门之后要上三阶楼梯才是餐桌。 听到开门的声音,站在窗前的青年回身看了过来。清晨的阳光,恰巧穿过落地窗照射进来。青年暗黄的肤色,沐浴在阳光之下,竟是显出几分清透之感来。 邵凌恒心中猛地一跳,他总觉得自己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场景。 “邵哥,钱哥。” 杜晏回身,见邵凌恒二人站在门口,便开口打了个招呼。 二人落座之后,杜晏把点好的菜单递给钱兴:“我按邵哥平日的口味点了几样,还需要什么吗?” 钱兴看了看,又把菜单递给邵凌恒。 邵凌恒没接菜单,直接点头:“可以。” 杜晏见状,就当没自己什么事情了。 他正准备转身离开,就听邵凌恒说了句:”小杜,你坐下一起吃点。” “好。” 杜晏才一坐下,邵凌恒问:“辞职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 “我……” 杜晏话还没说完,又听邵凌恒开口说:“你是不是觉得二十几岁的大男人,整天做这些打杂的事情有些没前途?” 杜晏一愣,正准备说自己不辞职了。他还没开口,邵凌恒又说话了。 邵凌恒想了想对现在年轻人吸引力很大的东西,有些不确定的说:“先当助理,熟悉这个圈子之后,再出道也是可以的。” 一旁的钱兴差点没把自己的眼珠子给掉碗里,旁边这个人是谁啊,绝对不是他的表哥邵凌恒。 要知道邵凌恒这人从小就话少,除了拍戏念台词的时候,说话是能省就省,这滔滔不绝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而且邵凌恒最讨厌的就是助理搞事情,上一个助理被炒掉就是因为那个小青年一心只想出道当明星,把这份工作当成跳板而已。 今天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居然主动提起要帮小杜出道。且不说其他的,当明星的话,小杜这人从长相就过不了关…… 等等。 钱兴仔细的看了看坐在旁边的杜晏,肤色暗沉,土气的黑框眼镜,刘海长得几乎遮住眼睛,还有格子衬衣牛仔裤。要不是发量惊人,不知道的人准把他当成个程序员。 不过从侧面看过去,杜晏的鼻子长得非常好,笔直且鼻梁高挺,不少明星花大价钱就想整出这么个鼻子来。 这么细细品来的话,杜晏五官长得真心不错,倒腾倒腾,当个流量小生绰绰有余。 就在钱兴已经规划着该怎么把杜晏打造成流量小生摇钱树的时候,他听到有人叫他。 “钱兴。” 声音里没什么情绪,但极其了解邵凌恒的钱兴却是从其中听出几分不悦来。 “啊,邵哥,怎么了?” “你觉得小杜出道可不可行。” “不用了,我对当明星没什么兴趣。”杜晏笑了笑,“看我的人多了,我就会有些手脚僵硬不自在,当个助理就够了。” 邵凌恒却是抓住了重点:“你的意思是说,你不准备辞职了?” 杜晏一愣,点头说:“对。我昨天晚上仔细想了想,觉得现在要找一份工资福利都不错,老板也好相处的工作也不容易。这么轻易放弃一份好工作,很可惜的。” 邵凌恒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旁边的钱兴却觉得他似乎放松了许多。 三人吃完早餐,照例到片场开工。 邵凌恒习惯在开拍前,再把剧本翻翻。杜晏虽是入职不久,对方的习惯还是记得清楚的。他从包里翻出剧本,递给邵凌恒。 “你的手和脸肤色怎么不一样?”邵凌恒突然开口问。 杜晏一愣,好在他向来冷静反应也快:“天生的,我从小就手比脸白。” 邵凌恒似乎也只是随口问一句,听到回答后点点头,拿了剧本就走向导演的方向。 拍戏的时候,杜晏暂时没什么事情要做,就找了个小马扎坐在角落发呆。 过了一会,杜晏看见linda走了过来。 linda是邵凌恒的专属化妆师,三十岁左右的女性,为人很是爽利。 她停在杜晏面前,直接塞了个东西到他手上:“广告商送的,刚好多了一套,你拿去用吧。” 杜晏下意识接过来一看,是某大牌的美白套装。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用了,我平常不用护肤品的,linda姐你自己留着用。” “你觉得我需要美白产品吗?拿着。”linda说完就扭身踩着高跟鞋走开了。 杜晏手里拿着美白套装,有些哭笑不得,心里想着难道他现在肤色让人都看不下去才送美白套装。 邵凌恒那边还没结束,当助理的也不能随意走开,杜晏只好捧着那盒美白套装坐回小马扎上。 等到邵凌恒的戏份告一段落,杜晏很是敬业的站起来。 其实这种情况一般都没他什么事,邵凌恒一般会到导演旁边去看一下刚才的效果,或是讨论一下接下来的戏份。 没想到的是,邵凌恒直接就走了过来。 这电影是一部古装片,邵凌恒走过来的时候,杜晏竟是恍然间像是穿越时空看到成瑜走向自己。 一时之间,杜晏心中微微一动,有些恍惚。 “这个美白套装……” 杜晏回过神来,见对方视线落在自己手上,他笑了笑:“刚才linda姐非要塞给我的。” 邵凌恒点点头:“你可是试试看,这个牌子口碑不错。” 说完之后,邵凌恒又转身走向导演的方向。 杜晏看了看手里的美白套装,又看了看邵凌恒远去的背影,只觉得一头雾水。所以邵老板百忙之中,走过来就是为了嘱咐自己用美白套装。 虽然杜晏真的不太在意长相,但他现在的肤色真的有这么辣眼睛? 就算如此,杜晏也没打算做什么改变,毕竟他把自己肤色弄成这样子,就是为了不要引人注意而已。想要顺利继续助理生涯,辣眼睛就辣眼睛吧。 *** 或许是接连被杜晏吃了两次梦境,邵凌恒这次噩梦凝聚的速度没有那么快。 直到三天之后,躺在床上的杜晏突然睁开眼睛,他在空气中轻轻嗅了嗅。 “很奇特的香味。”杜晏起身下床,穿好衣服,然后唤道,“小捌,吃饭了。” 杜晏浮在空中,看着下面的场景。 在上次的梦境世界,杜晏早就决定之后绝对不要太早参与梦境之主的人生,免得到最后总是过不了自己心理上的关卡。 这个梦境世界,倒也是完全满足他的要求 这是一个宿舍,四人间,上床下桌,典型的大学宿舍。 四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正在聊天。 坐在床上的青年,刚输了一盘游戏,没有兴致再继续,他随手把手机扔在一旁,开口说:“肖琅,你不是一直说你家那边风景不错,这次放假我们一起去玩玩?” 书桌前,长得特别出众的青年回头:“没问题,不过我先说好,我老家那是小地方,没机场没高铁站的,要去得坐卧铺,二十个小时。” “魏子哲,那你女朋友怎么办,你不是说今年暑假留在学校陪她吗?”正在书桌前打游戏的梁飞,拿下耳机,回头说。 魏子哲说:“她跟我们一起去呗,她特喜欢这种没开发过的旅游景点。“ “虐狗啊!”梁飞一声惨叫,“徐远,看来只能我们俩互相安慰了。” 徐远笑着说:“那你就这么抛弃肖琅了?” “别提肖琅这个人生赢家,他单身是主动的,我俩单身可是被动的。” 肖琅打断室友越来越跑偏的话题,笑道:“就这么定了,等精工实习结束,我们就到我老家那边去玩几天。” 就这个时候,肖琅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 “嗯,我准备等金工实习结束后再回家,跟你时间估计凑不到一起。” “行,到时候再联系吧。” 肖琅才挂断电话,梁飞就凑了上来:“怎么,又是哪个暗恋你的学姐学妹约你?” 肖琅看他一眼:“是我一高中学弟,今年刚考进我们学校,约我一起回家。” “男的啊……” 杜晏总算是知道,为何这个噩梦的香味那么奇特,类似于香菜螺蛳粉折耳根这一类食物的味道,爱的人喜欢得不得了,讨厌的人闻都不能闻。 因为这是一部灵异恐怖片,剧情特别简单粗暴。 大学生肖琅带着室友到自己家乡游玩,结果却发现家乡种种怪异的地方,各种灵异事件层出不穷。他们想尽办法想离开那座小城,却一直不得解脱。最终,肖琅的朋友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只剩下肖琅一人找到了离开的办法。 电影最后一幕,是个开放性的结局,就在肖琅要离开的时候,他肩上出现了一只手。 肖琅回头,那些死在灵异事件中的好友出现在他的面前,对着肖琅露出诡异的笑容:“你带我们来的,你想就这么离开吗?” 杜晏摸了摸下巴:“还是这种简单粗暴的噩梦好,上一个梦境当反派实在是太耗费心力了。这种灵异片,当反派就简单多了。“ 小捌问:“你这回又想干什么?” “小捌,你知道什么情况下才不会怕鬼吗?” “不知道。”杜晏脑回路清奇,小捌已经放弃猜测他的想法。 杜晏露出个诡异的笑来:“当然是你也是鬼,而且比这些鬼更加厉害的情况下。” 小捌声音听起来有些惊恐:“你,你想干什么?” 杜晏说得非常理所当然:“干死梦境之主,反正他的命运无法改变,那就让他成为万鬼之王。这样子的话,就不用再因为怕鬼而做噩梦了。” “……”小捌沉默许久,“你确定弄死梦境之主不会导致梦境崩塌吗?” “准确来说,梦境崩塌的条件并非是梦境之主的死亡,而是消失。在这个梦境世界观里,死亡之后是可以以另一种方式存在的。”杜晏的声音冷静又淡定,完全不像是在说着什么恐怖的话。 “我只是单纯地弄死肖琅而已,并不会导致梦境崩塌。” 54.灵异恐怖片噩梦 火车停了下来。 肖琅本来靠在铺位上昏昏欲睡, 这一停下来,睡意完全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坐起来看了一下,虽然现在是大白天的, 同行的人都在铺位上睡觉。昨天晚上室友打游戏打了个通宵,现在正是困得厉害, 连火车停下来都没醒过来。 这节卧铺车厢基本上已经满了,中途上车的人很少, 而且这是一个小站, 下车的人便也不多。 肖琅躺回去, 准备闭上眼睛继续睡。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就觉得似乎有人站在他的身边,存在感特别强烈的那种,强到侵入了他的个人领地。 肖琅睁开眼睛,微微一愣, 的确是有人过来了,只是那人同他的距离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近。 那人站在过道上,是个年纪同他们差不多的年轻人,皮肤很白, 搭在额前的头发微微有些长。 他穿着简单的黑t加牛仔裤, 锁骨的形状很好看。整体来说长得很好看的一个人,却是无端让人觉得有些阴郁。 他的目光落在肖琅身上的时候, 肖琅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啊, 你是上铺的吧。” “嗯。”青年点点头。他的随身行李很简单, 只有一个硕大的背包。 青年把包放到行李架上之后, 四下里看了看,走道上两个座位都被人占了,他眉头微微皱了皱,像是有些苦恼的样子。 肖琅笑了笑,开口说:“你坐我铺位上吧。” “谢谢。” 反正现在也睡不着了,肖琅本来就是个开朗的性格,对方又是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 “你好,我叫肖琅。” “杜晏。” 肖琅觉得杜晏这个人的长相,大概就是现在很流行的阴郁厌世脸,声音也是冷冷清清的,不过倒也没拒人千里之外,有问必答。 两个人意外聊得有些投缘,肖琅很快就知道了杜晏的目的地,恰巧和他们是相同的,肖琅的家乡。 “真是巧了,顺平市是我老家。”肖琅指了指几个铺位,“他们都是我大学同学,听说我家那边风景好,就一起过去玩玩。” “我也听说那边风景不错,过去采风的。”杜晏笑了笑。 肖琅发现,杜晏即使是笑起来,整个人周身的气质也没能温暖几分。 真是个很特别的人,肖琅这么想着,又开口问:“你是画家?” 杜晏摇了摇头:“算不上,现在还在学。” 肖琅平时性格开朗,人缘极好,但实际上他却很少像现在这样绞尽脑汁,想要和一个不熟悉的人搭话。 杜晏的性格又有些阴沉,除了有问必答之外,很少主动提起什么话题。 肖琅其实是不喜欢同性格阴沉的人相处的,一般来说,他都不会主动接近这种性格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认识的这个名叫杜晏的年轻人,却总是让他想要多了解一下。 就在肖琅想着接下来要和对方聊什么话题的时候,睡在中铺的人有了动静。睡在肖琅对面中铺的人不是他的室友,而是他的高中学弟。 虽然说刚才萧朗和杜晏交谈的声音压得很低,在白天的卧铺车厢也是挺嘈杂的,并不存在打扰他人睡眠的问题。 肖琅还是很礼貌地说:“田洛,抱歉,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田洛刚睡醒,有些迷糊地揉揉眼睛,才回答:“不是,我睡够了,自己醒的。” 说完田洛就从中铺爬下来,也坐在了肖琅对面的铺位上。 或许是真睡得天昏地暗的,直到这一刻,田洛才发现杜晏的纯在,他有些惊讶地问:“学长,这是你朋友吗?“ 肖琅笑了笑,介绍说:“我和他也是刚认识的,他叫杜晏,和我特别有缘了,也是去顺平。” 说完他又对杜晏说:“这是田洛,从高中到大学都是我的学弟,他也是顺平人。” 听到肖琅的介绍,杜晏微微一愣。刚才听到肖琅喊田洛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同相同的发音。 没想到,这个田洛还真是从高中到大学都和肖琅同校的人,那自然就是那个电影里的那个角色没错。 可是在电影里的田洛分明是个女孩子,从高中起就暗恋肖琅,之后追着肖琅考了同一所大学。田洛在电影中,算是女主角的角色,虽然从头到尾她都只是暗恋而已。 为什么现在眼前的这个田洛,会是个男性?在之后的电影剧情中,很多地方都需要一个暗恋肖琅的角色推动剧情。 现在田洛从学妹变成了学弟,那他承担的那部分剧情要怎么走?杜晏眉头微微皱了皱,心里开始有些焦躁,毕竟才一开始就发现情况有变,这感觉着实不太好。 杜晏身上愈发浓重的低气压,被肖琅看出端倪来,他关切地问:“你是不是累了,要不在我铺位上躺一下,上铺太压抑了,不舒服的。” 坐在对面的田洛,眼睛猛的睁大,他赶紧低下头,怕被肖琅看出什么不对劲来。刚才肖琅的话,实在是太令田洛惊讶,他算是很了解肖琅这个人了。 肖琅性格亲切又随和,为人也很是热心。不过他有一个怪癖,就是不太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 即使这只是在火车上的卧铺,暂时属于肖琅的,他自然也不会愿意让别人睡。 所以刚才田洛才会直接选择坐在他对面,而不是直接坐在肖琅的铺位上。他既然知道对方不喜欢,那就肯定是不会去做的。 杜晏摇了摇头:“没事,我去上个洗手间。” 杜晏离开之后,田洛压低了声音问:“学长,你和这人也能聊得这么投机,我真佩服你。” 肖琅有些不明所以:“杜晏还挺好相处的。” 田洛觉得更加不可思议了,他搓了搓手臂说:“不知道为什么,他看我一眼,我就起鸡皮疙瘩,就是觉得那个人特别丧。” 肖琅眉头微微一皱,语气严肃起来:“在在背后议论别人,不太好。” 田洛有些讪讪地闭上嘴巴,恰巧杜晏也回来了,他也只能抬头露出个友好的微笑。 又过了一会,肖琅的室友也陆续醒了过来。卧铺车厢,一个隔间里六个铺位。除了魏子哲陪女朋友,睡在旁边的隔间里,其他人都在这间。 现在睡醒了,几个认识的人自然都是到这个隔间,聚到一起聊天。此时恰巧坐在窗边的人走开了,杜晏很自觉的把肖琅铺位上的空间让了出来。 杜晏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看到一群宿舍里的好友打打闹闹的样子。他别过头看着窗外的景色,想着电影中的一幕幕,这大概是整部电影基调最为轻松的时候。 其实在这部电影中,肖琅是一个比较悲剧的人物。在种种灵异事件发生之后。不仅仅是带来的心理上的恐惧,亲眼目睹好友一个接一个惨死,同现在的温馨场景形成鲜明的对比。 除此之外,他们发现一切事件的起源,实则同肖琅有关系的时候,各式人性就这么被残忍的暴露出来。 这部电影,除了鬼怪的恶,更多程度上展示的是人心的恶。成为邵凌恒噩梦来源,是理所应当的,并且味道还是如此特殊而强烈。 这边杜晏在想着电影里的剧情,那边肖琅看起来在和室友聊天,实际上他的目光却时不时落在窗边那个人的身上。 杜晏看着窗外的时候,侧脸的线条愈发的好看,只是整个人看起来同这个热闹的车厢更加的格格不入。 肖琅突然就有了一种探究的欲望,他总觉得杜晏并不像他所说的那么简单,只是个爱好美术的学生。 他身上有故事。 或许是肖琅的目光,引起了梁飞的注意,他本来就是个自来熟的性格,到也不觉得杜晏难以接近。 他扬声问:“杜晏,你也去顺平玩?” 或许是觉得这是别人的隐私,刚才肖琅并没有告诉其他人杜晏的目的。不过杜晏也并不在意,他回答:“听人说顺平风景不错,有很多古建筑,过去采风。” 梁飞一听,就来了兴趣,吵着说想看看杜晏的作品。肖琅瞪了他好几眼,他也没能接收到。 杜晏并不在意这些,他站起来从背包里拿出个素描本,打开递了过去。 一群工科生凑在一起,看的啧啧称奇。杜晏的画并不是纯粹的写实风格,而是画风有些诡异的魔幻主义。 “啧啧,哥们儿,你这画太带感了。”梁飞对着杜晏竖起大拇指。 杜晏笑了笑:“我就是听说顺平的建筑很有风格,所以想去看一看走一走,找些灵感。” 肖琅一听,就顺着话题说了下去:“看来介绍你过来的人挺了解顺平的,顺平在先秦时期就存在了。交通不太方便,工业一直没发展起来,现在城里面有些老街道里还是以前的老建筑。” 杜晏说:“嗯,我就是想看看这些古代的建筑和现代文明之间的冲击感。” 肖琅又问:“那你有什么计划,或者是当地有朋友来接你吗?” 杜晏摇了摇头:“我就打算自己随便走走看看,没有朋友在那边,也没什么特别的计划。” 肖琅眼睛一亮:“那你干脆和我们同行好了,顺平虽然不算大,但是很多老建筑如果没有当地人带着你要找到还是有些难度。” 说完,肖琅心里又有些忐忑,从杜晏的表现看来,他好像不是太合群的人,自己提出这个建议十有八九是要被拒绝的。 没想到杜晏却点了点头,说:“那就打扰你们了。” 55.灵异恐怖片噩梦 居然, 答应了?肖琅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放了回去。 他摸了摸鼻子,带着开玩笑的口气说:“杜晏你是不知道, 刚刚我邀请你同行的时候,可是比表白还要紧张, 生怕你会拒绝。” 杜晏只当肖琅这是为了安自己的心,所以才说的场面话, 他回答:“我去顺平本来就是为了采风。如果有你们这些熟悉当地的人带队, 感谢还来不及, 又怎么会拒绝呢?” 一旁的梁飞却完全抓错了重点,他挤了挤眼睛,对肖琅调侃道:“哟呵,我们名扬全校的男神肖琅,居然还曾经有过表白被拒绝这种黑历史。” 肖琅还没开口, 一旁的田洛就连连摆手:“学长开了玩笑而已。高中的时候,向来只有别人追着他跑的份。他对学校里那些女生都是保持距离的,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有什么告白早恋的传闻。” 魏子哲感慨着说:“真是不知道要什么样的女孩子,才能让肖琅你动心, 你的眼光也太高了吧。” 他的女朋友周恬接过话来:“就是, 我那院花室友,都那么主动了, 你连出来跟人家吃顿饭都不肯。” 这个年纪的年轻人, 聊起关于女孩子, 关于恋爱的话题, 气氛总是会特别热烈难以受控。 就在大家打闹着要肖琅说出一个择偶标准的时候,肖琅的目光有些不自在的,飘向了坐在窗户旁的杜晏。 他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来,如果那个人是个女孩子的话。似乎就是完全符合他的择偶标准。 可惜,杜晏是个男生。 *** 火车轰隆隆的一路前行,转眼就是第二日的清晨,还有不到两小时就要到达顺平市。 一大早,大家洗漱完毕后就又坐在下铺一边聊天,一边等着火车到站。 经过将近一天的相处,杜晏和肖琅这群人也算熟悉不少,在他们聊天的时候也会适时的插上一两句话。 聊的正开心的时候,车厢突然陷入黑暗之中。 周恬本来就有些胆小,车厢一黑,她发出惊呼一声,抓住了身边魏子哲的手。 肖琅的声音适时响了起来:“没事,是进隧道了。” 原来是火车进了隧道,车厢里的灯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及时亮起来。过了十来秒,车厢里的灯才接连亮了起来。 肖琅坐这趟火车不知道多少次,对于沿途的情况都非常清楚,他解释说:“顺平的地势挺特别的,四面环山,所以隧道特别多。” “像是小型的盆地吗?”杜晏问。 肖琅点点头:“差不多吧,所以后面隧道一个接一个的。这灯待会会一直亮着,不会关掉。” 果然在之后的旅程中都是连绵不绝的隧道,整个列车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在隧道中度过。 这让肖琅的室友,那些在平原长大的孩子们有些啧啧称奇。 肖琅笑着说:“这些隧道还算是短的,快到目的地的时候,有一个超长的隧道,到时候火车在隧道里面起码要跑上二十分钟。” 田洛开口说:“学长,你有没有听说前段时间那个隧道,下暴雨的时候塌方了?” 肖琅点头:“听我爸说了,不过那时候没有列车经过,没有造成什么大的人员伤亡,好像就前不久才重新通车的。” 周恬又有些担心起来,声音有些发颤:“那隧道前不久才塌方,会不会有点不安全啊?” 魏子哲笑她,被锤了一下才正色说:“你想太多了,正是前不久塌方过,这个隧道才会特别安全。有关部门怕二次出事的话,加固用的材料都是最好的,你不用瞎担心。” 杜晏听到这句话,微微的垂下了眼睛,看向窗外不知名的黑暗。他们口中所说的,那条超长隧道就是一切悲剧的起源。 顺平是一座历史非常悠久的古城,早在先秦时代就已经存在,并且因为地势,曾经还是兵家必争之地。 那条隧道,直接穿过万人岭而过。 万人岭在古时候其实是一个乱葬岗。当初,顺平发生战事,整个城的百姓几乎都被屠戮一空,横尸遍野,血流成河。 堆积的尸体被扔到了这座山上,实际上它的名字应该是叫万尸岭。建国之后因为这个名字太不吉利,才改成了现在的万人岭。 前段时间的塌方,恰好破坏了高人为镇压万人岭终年不散的怨气而设下的阵法。加之肖琅这个人命格特殊,坐火车路过此处的时候,便引发了怨气共鸣。最后才会导致他和他的同伴,都陷入了另一个顺平城。 杜晏决定要把肖琅杀死,并不是单纯的要做反派而已。 这些人的命运注定是要被困在另一个顺平城的,而且整个顺平城的冤魂,都不会放肖琅离去。杜晏所能策划出的最完美的结局便是,让肖琅死在他的手中,他的朋友们得以逃出生天。 杜晏抬头看了看自己放在行李架上的背包,那里面并非如同肖琅猜测的那般,放的都是美术用品,而是各种各样的符纸朱砂。 没错,杜晏的身份并不是一个美术爱好者,而是某隐世天师门派的弟子,此次出山是为了出师历练。 不过他的师门却并非是正统的天师门派,而是有些邪气的御鬼一脉。 杜晏的计划非常简单,就是借助顺平的特殊地形和肖琅的特殊命格,把他炼制成鬼王。随后自己这个反派就可以等着被鬼王反噬。 成型的鬼王有理智有记忆,且能号令万鬼,到时候肖琅只需要在挥手之间,就能把困住他的另一个顺平城毁去,噩梦便能就此结束。 火车终于行至了最长的一条隧道之中,肖琅的朋友已经习惯了这连绵不断的隧道,对于这段异常漫长的隧道,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一直看着窗外的杜晏却发现了,现在火车在隧道中的时间远远超过正常的二十分钟。 他看了一眼依旧在聊天的大学生们,似乎没有一个人发现这点异样。 肖琅却注意到杜晏的视线,他站起身来,拿了瓶饮料递给杜晏。 他开口问:“我看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挺无聊的,要不要过去和他们一起玩游戏?” 杜晏摇了摇头:“没事,我喜欢自己一个人呆着。” 肖琅碰了个壁,却也没有打算就此退缩。 他也看了看黑漆漆的窗外,没话找话:“你有没有觉得这个隧道好像长的有些过分?” 杜晏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造成恐慌:“是有点长。不过你不是说你们这里山脉连绵,隧道长一些也是正常的情况。” 肖琅在杜晏对面坐下来,他露出个笑容来,问:“杜晏你怕不怕鬼?” 杜晏微微一愣,回道:“不怕。你问这个干什么?” 肖琅说:“就是想起一些关于这个隧道的故事来,据说当时这套这条隧道施工的时候发生不少意外,最后还是请了个高人来施法,才能顺利将隧道打通。” 一旁的田洛听到他俩的对话,也兴致勃勃的说:“对的对的,当时我的一个叔叔正巧在这个施工队里,他说的可恐怖了。” 在这种特殊情况下,所有人的兴致都被调动起来,就算是胆小的周恬,也是一边抱紧魏子哲的胳膊,一边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来。 在众人怂恿下,田洛开始讲述从叔叔那听来的各种灵异传闻。 什么施工的时候突然发现隧道上方有影子在那里晃动,什么明明是一个人那里打洞放雷一管,却突然被人拍了拍肩膀之类的。 杜晏不太感兴趣,就站了起来,面对窗户站着顺便活动一下。 肖琅看着他有些瘦削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站了起来。 肖琅才走到杜晏身后,火车突然剧烈抖动一下。杜晏一时不查,向后退了一步,正巧撞在肖琅的胸前。 肖琅下意识伸手去扶,手却恰巧落在杜晏的腰上。入手他只觉得腰肢劲瘦有力,看来杜晏不像表面上那样瘦弱。 杜晏站稳之后,回头对肖琅说了句:“多谢。” 火车就这么突然停了下来。 “各位尊敬的乘客,现在是临时停车……” 车上的广播恰到好处的响了起来,让有些惶恐不安的乘客安心下来。 临时停车吗,杜晏转头,视线落在车窗上。 刚才还空无一物的窗户外,贴着一张张腐烂的人脸,惨白的手掌,变形的脸,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每一寸窗户。 即便是面容残缺,表情扭曲,杜晏也能从那些眼睛中看到贪婪又渴望的情绪。 杜晏顺着他们的视线,看了过去,恰巧落在肖琅的身上。 那些垂涎的,贪婪的视线,悉数集中在肖琅身上。 肖琅本来就看着杜晏,这下同杜晏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他只觉得,杜晏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肖琅走过去,有些好奇地问:“你在看什么。” 他从杜晏站着的位置看过去,外面只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我就是觉得,黑暗挺有意思的。”杜晏意味不明地说了句。 “有意思?” 杜晏点了点头:“当你视力受阻,眼睛失去作用的时候,想象便能扬帆起航。你可以想象在这黑暗中,存在着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还有着,生活在其中的截然不同的居民。” 杜晏曲起手指,在玻璃上轻轻一敲,那些贴在玻璃窗上的脸,却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击中,瞬间化为灰烬。 “真是,有些辣眼睛。” 肖琅一脸茫然,最终只能无奈地说了一句:“我这个工科生果然和你们艺术生之间,存在着天然的鸿沟。” 杜晏看着他,笑了笑:“是吗?” 56.灵异恐怖片噩梦 天然的鸿沟确实存在着, 杜晏和肖琅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一个是生活在阳光之下的普通大学生,一个是行走在黑暗世界的御鬼天师。 不过,一旦走过这条隧道, 他们的世界就将交接至一起,肖琅也将见识到一个从未想过的世界。 杜晏没有再说话, 又向外看去。 拥挤在这个隧道中的冤魂数量实在是太多,即便是刚刚杜晏的随手一击, 消灭了不少贴在玻璃窗上的冤魂。 只在他和肖琅对话的十几秒钟, 那些没有意识的冤魂又密密麻麻的挤了上来。 杜晏见状, 也不再去做无用功。 反正这些冤魂暂时也无法离开这个隧道,也无法对火车造成什么伤害。他们唯一的作用就是在肖琅身上种下一道印记。 这道印记和肖琅的特殊命格相共鸣,导致肖琅成为与另外一个世界的通道。 临时停车已经过去将近二十分钟,列车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在这种黑暗狭窄的环境,人都会特别容易焦躁, 卧铺车厢内的旅客都开始有些躁动不安起来。 恰巧这个时候,列车员从这节车厢经过。有人拦住了列车员,语气有些不太好不太好的问:”这停车都快过去半个小时了,什么时候才能动?“ 列车员只是带着礼貌的微笑回答:“很抱歉, 请您耐心等待。” 又过了将近十分钟, 列车依旧没有动,旅客们变得越发的焦躁起来, 这种焦躁的情绪总是很容易传染。 终于有人暴躁的喊了一句:“搞什么鬼!在这黑不隆冬的地方停这么久, 是不是前面出什么事情?” 这句话如同病毒一般在人群中传播开来。议论声, 吵闹声, 还有各种窃窃私语的声音,甚至还夹杂着小孩的哭声,整节车厢的极端情绪几乎要一触即发。 就在大家吵着要去找列车长的时候,忽然,从远处传来了如同山崩地裂一般的声音。 这种声音像是有什么隐藏在山崖之类的巨兽在疯狂的咆哮,咆哮的声音让四周的隧道壁都要裂开来,甚至从列车车厢底部还传来了轻微的震动感觉。 车厢之内,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大家都竖起耳朵去听这个奇怪的声音,忽然有人喊了一句:“塌方,这是要塌方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陷入惊恐的状态,形势一时之间变得有些无法控制起来。 杜晏皱了皱眉,想到在原电影剧情中似乎没有这一段的。在电影中,列车只是在隧道中停了半个小时,随后就顺利离开。 他又看了肖琅一眼,总觉得这种异常情况和对方大抵上是脱不了干系的。 就在杜晏想着这突发异状究竟是因何而起的时候,肖琅突然拉住杜晏胳膊,随后就把他从走道上拉到铺位之间的空间站着。 “我看车厢里气氛不会,站在走道里不太安全。”肖琅回头解释一句,随后就站在最外面,用身体把这个小空间给挡住。 杜晏看了看其他坐在铺位上的肖琅的朋友,表情也是有些惶惶不安。 胆小的周恬已经是把头埋在男朋友的怀里,田洛则是一脸忧心的看着肖琅,似乎想说些什么。 杜晏倒是没太在意车厢里将要发酵的情绪,因为他听出来了那并非是塌方的声音,而是一种幻听。 普通人在正常状态下,是无法感知到鬼魂存在的,无论是视觉或是听觉,都无法捕捉到。现在的情况却是有些特殊,那个世界的声音,通过一个特殊的通道传到了这个世界。 这个通道,正是站在杜晏前方的肖琅。刚才肖琅拉住杜晏手臂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不对。 肖琅这个人的命格,简单来说就是他天生就有通阴阳之能。 阴阳本不相通,阳世的人无法接触到阴间的能量,阴间的鬼同样无法吸收来自阳世的能量。 肖琅则不同,他的灵魂天生就能接受阴阳两界的能量,对于所有鬼魂都是大补之物。 如果有厉鬼,完整的将肖琅吞噬之后,就能通阴阳二界,能吸收的能量便是成倍增加,假以时日,必成鬼王。 所以肖琅才会引起众多怨魂的窥视,顺平城的冤魂厉鬼将他拉入另一个世界,就是为了要吞噬完整地吞噬肖琅的灵魂。 在肖琅小时候,就有高人发现了这个特殊的孩子。为了避免引起厉鬼注意,最终导致鬼王出世,高人在他的身上下了一道封印,封住肖琅通阴阳二界的特殊能力。 然而刚才接触之下,杜晏却发现肖琅身上的能量有些微微外泄。 杜晏上前一步,低头去看肖琅的背。夏天穿的t恤又有些宽松,杜晏一眼就看到他的背上有些红色的伤痕。 高人设下的阵法,恰好绘制在肖琅的背上,隐藏在皮肤之下,不以特殊手法做法是不会显示出来的。 杜晏凑近肖琅耳边,压低了声音问:“你背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肖琅微微一愣,虽然有些不明所以,却依然乖乖回答:“前两天打球的时候摔了一跤,小伤而已。” 杜晏想明白了。肖琅受伤的地方刚好破坏了封印关键的地方,导致肖琅的能力有些外泄。平时这点小擦伤造成不了什么影响,过几天伤好了,封印也会自我修复完整。 然而现在的地方却有些特殊,万人岭隧道这个地方,本就怨气冲天,阴气远远胜过阳气。 前段时间还因为塌方,损害了封印阵法,这种种因素叠加在一起,才会造成现在的异常情况。 隧道中冤魂受到肖琅外泄能量的吸引,才会不惜一切困住列车,并且还模拟出了前段时间塌方的情景,想把所有人都弄死在这里边。 杜晏眉头微微皱了皱,不再任他们这样嚣张下去,不然电影还没开始,大家就一起在这里玩完了。 不过以他现在的能力,也没办法迅速的解决这隧道中所有的冤魂,还是只能先把肖琅这个通道关闭掉。 把一切缘由想清楚后,杜晏迅速就想出下一步计划。 杜晏伸手去拿放在桌板上的饮料,扭开盖子以后,装作不小心的把饮料泼在自己手上。 然后他轻轻地拍了拍肖琅说:“麻烦让一下,我刚刚把饮料泼手上去了,想去洗个手。” 肖琅回头,说:“虽然列车员在安抚大家的情绪了,我觉得还是有点不安全。” 一旁的田洛拿出包纸巾来:“我这有纸,擦擦吧?” “谢谢,不过饮料在手上感觉黏答答的,用纸擦不干净。”杜晏看了肖琅一眼,“不如你陪我过去?” 肖琅片刻犹豫都没有,就答应下来:“好。” 田洛有些讪讪地收回纸巾,站起来说:“学长,你们小心点。” 两人走到火车连接处的洗脸台旁边,杜晏把水打开,一边洗手一边问:“你背上的伤看起来挺严重的。” 肖琅一愣,回答:“还好吧,就是淤伤看起来比较吓人,破皮的地方都已经结痂了。” “对了,我刚好带了瓶药,治跌打损伤特别有效。”杜晏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个小瓶子来,在肖琅面前晃了一晃。 几分钟过后。 肖琅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他明明只是陪杜晏来洗个手而已。 为什么现在的情况是两个人挤在厕所里,他脱掉了上衣,杜晏在他背后给他涂跌打损伤的药。 明明杜晏的要求奇怪到了极点,自己为什么又会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就把上衣脱掉。 这边肖琅陷入强烈的自我怀疑中,他身后的杜晏却是十分认真的在做正事。 杜晏手中的当然不是什么治疗跌打损伤的药水,而是以一瓶用来绘制阵法的朱砂。杜晏的师门并不精于此道,然而暂且补全一下封印还是能够做到的。 反正也只需要过了眼前困境就可以,之后肖琅伤好了,封印自然会修复。 “药效化开的时候可能会有些热,你忍一忍。”绘制完阵纹之后,杜晏解释一句。 说完,杜晏就咬破自己的手指,在绘制好的修补阵法上面一点。只见一道火焰瞬间燃起,沿着方才杜晏绘制的纹路一路就烧了过去。 肖琅只觉得背上一阵灼热的感觉,像是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在皮肤上滚过,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感受到痛意,那感觉就已经消失无影。 “你这药,见效这么快的吗?”肖琅很是惊讶地问。 “嗯,穿好衣服,走吧。” 杜晏拉开门的时候,看到田洛站在门口,瞪圆了眼睛看着厕所里的两个人。 肖琅才刚把衣服套在头上,把衣服拉下来的动作就被田洛看了个正着。 杜晏点了点头,脸上挂着招牌的阴郁表情走开,只留下肖琅和田洛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肖琅见田洛一直盯着他看,也不吭声,就直接问:“你要上厕所怎么不进去?” 田洛终于回过神来:“学长,你们两个人在里面干什么?” 肖琅回答得坦荡:“擦药啊,怎么了?” 田洛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肖琅直接打断:“有什么事情,你上完厕所回去再说,这厕所门口你也不嫌熏得慌?” 说完,他也没再等田洛说什么,直接向着车厢的地方走了过去。 57.灵异恐怖片噩梦 杜晏才走到铺位上, 就列车上的广播刚好响起。 “前方故障已排除,列车马上就要启动……“ 杜晏看了看窗外,依旧能看到不少隐隐绰绰的影子, 但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挤得水泄不通。 他又看了一眼才走回来的肖琅,心里想着, 这电影的男主角,果然是活生生的灾祸体质。 随着火车的开动, 刚才有些压抑的气氛才活跃起来。 梁飞是第一个开口的, 他拍了拍胸口, 摆出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说:“哎呀,这次旅程才刚开始就这么刺激的吗?我觉得我应该拍个抖音发个微博什么的,说不定能把你们那里带成网红旅游景点。” 肖琅笑了笑,说:“谢谢,不需要。你这抖音发出去, 哪里是宣传,分明是赶客。” 田洛心有余悸,开口说:“早知道刚才我就不讲那些鬼故事了,恰好碰到这个时候, 真是越讲越吓人。” 周恬才从魏子哲的怀里坐直了身子, 开口说:“不过那些鬼故事还是挺带感的。” 魏子哲笑她:“得了吧,刚才你都快吓哭了, 胆子明明这么小, 偏偏还喜欢听鬼故事看恐怖片。” 周田白了他一眼, 说:“就是因为胆子小, 听鬼故事才刺激好吧,你这种工科生是不懂我们文科生的浪漫的。” 大家打打闹闹说说笑笑之间,火车已经驶出那漫长得像是没有尽头的隧道,重新沐浴在光明之下的感觉,让人觉得无比的惬意和美好。 过了万人岭的隧道,前面就是一片坦途,不过半小时后,火车就到达了顺平站。 顺平是一个小站,下车的人就只有肖琅和他的朋友们,以及名义上到这里来采风的杜晏。 从火车站出来,肖琅直接把众人带到了他家附近的一间宾馆里。 顺平近年来正准备大力发展旅游业,当地人抓住商机,开了不少特色宾馆。 这家宾馆就是其中的一家,从大堂到房间都设计得非常有古典韵味。据前台介绍,每个房间的主题都不一样,里面不少家具是老板特地从乡下收回来的老家具老物件。 肖琅的爸妈这两天恰好不在家,所以他也就干脆一起住在了这里,正好大家有个伴,出去玩的时候也方便。 魏子哲和女朋友一间,梁飞和徐远一间,剩下自然是肖琅和杜晏一间。 三间房才安排妥当,几个人拿了房卡正准备上去,田洛却出现在门口。 他带着些不好意思的笑:“我刚才回家,发现我爸妈到乡下看爷爷奶奶去了,自己一个人在家待着也无聊,这几天能不能和你们一起到处转转?” 肖琅听他这么说,也不好直接拒绝,就答应下来:“我再去前台那里开间房。” 这宾馆的房间确实各有特色,肖琅一行人兴致来了,便一起把每间房间都参观了一下。 最后一间房,是肖琅给田洛开的单人间。 房间里面的床,居然是一张雕工极其精巧的拔步床,搭配上层层纱幔。整个房间像是古时候某个名门闺秀的闺房之中,让人恍惚穿越了时空一般。 梁飞打趣到:“魏子哲,周恬,干脆你俩睡这间房好了,体验下古代的洞房花烛夜。” 周恬连连摇头:“我还是喜欢刚才那间,不用换了。” 杜晏站在拔步床前,细细端详许久,突然开口对肖琅说:“抱歉,能不能让我住这间房?” 肖琅有些迟疑:“可是已经说好给田洛住的……” 一旁田洛赶紧开口:“没关系的,我住哪里都可以。” 杜晏笑笑:“谢谢你了。我就是觉得这房间挺有感觉的,说不定能激发出灵感来。” 听杜晏这么说,肖琅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同意了这样的房间安排。 时间也不早了,大家商量一下,决定今天就在周边随便走走,然后就回宾馆好好休息。等第二天再到稍远的地方去玩。 杜晏的房间,除去那张巨大的拔步床外,还有些历史气息的装饰品便是一座式样很是古老的座钟。 入住的时候,前台就解释过了,房间的座钟只是用作装饰而已,正点不会敲响,不用担心会影响睡眠。 眼下,夜已深沉。房间里只留下一盏小夜灯,光线只能照亮不到一米的地方,其他地方完全陷入黑暗之中。 铛——铛——铛—— 房间里的座钟,在这寂静无声的夜里,响了起来。 杜晏睁开眼睛,眼神清明没有一丝睡意,他静静数着钟声,整整十二下。 最后一声钟声响过之后,本应黑暗一片的房间里,亮起些幽光来。 杜晏睡的那张拔步床,本应刻满时间印记,精巧的雕花处处皆是磨损的痕迹,油漆也是脱落得几乎看不到原本的颜色。 然而,现在映入眼帘的情况却截然不同。这分明是一张崭新的拔步床,鲜红的色彩,精巧的雕花,还有垂下来的艳红床幔。 眼前的一切,分明都是一派古代洞房花烛夜的装饰。 杜晏从床上坐起来,向着窗边看去。 本该摆着沙发的地方,此时却是一张梳妆台。梳妆台前坐了一个人,长长的头发一直垂到了地面上。 她穿着绣工精巧的鲜红嫁衣,纤纤玉手在微弱光芒之中,白得像是玉雕一般。 这身姿婀娜的女子,伸出手来,拿起桌上的木梳。她纤细的手腕上,戴着一只碧绿的玉镯。若此时真是洞房花烛夜,这情景倒是美得令人心醉。 女子拿起梳子,动作优雅,开始一下一下地梳着那头如同缎子一般华美的黑发。 此情此情,无比诡异,杜晏却是神色自然,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看着那个女子梳发。 许久之后。 幽幽的声音响了起来:“结发为夫妻,白首不相离……” 女子一直反复念叨着这句话,梳头的手却越来越快,越来越重。那满头的黑发被缠在梳子上,从她的头皮上扯下来,血淋淋的一团一团的,就这么落了一地。 最后一下,她的力道重得像是要把自己整个头都从脖子上扯下来一般。只听见咔嚓一声,架在肩膀上的那颗头颅,折成九十度直角。 即便扭曲成这种姿态,红衣女子依旧在梳着她的头发,直到所有头发都已经落在地上,只剩下了光秃秃的头皮。 她的手依旧没有停,木制梳子就这么落在头皮上,一下一下地,把头皮梳得鲜血淋漓。 最后她终于停了下来,放下梳子,站起缓缓转过身来。 女子歪着头,红唇轻启,对着杜晏说:“夫君,你觉得我可美?” 神情娇俏,声音娇柔,若是不看她那扭曲的脖子和鲜血淋漓的头皮,倒是好生一副新嫁娘的娇羞之态。 杜晏终于动了,他从床上下来,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到女子的身前。 女子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把脸微微地扬起来,让她张可怖的脸完全暴露出来。 她的皮肤很白,嘴唇上抹了胭脂,显得异常红润。最特别的是她的眼睛,很黑很黑,整个眼眶都是浓重的黑色,没有一丝的眼白。 杜晏就这么看着这张恐怖的脸,面不改色,细细端详,仿佛在他眼前的真是一个绝世美女。 女子又开口了,语调轻柔而婉转,仿佛同自己的情人在床底间低语:“夫君,你觉得我美吗?” 杜晏抬起手来,像是要摸上女鬼的脸,他轻声的说了一句:“卿本佳人,为何要留恋在这污浊的人世间,入轮回不好吗?” 女子笑了,笑声悠远,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了许久。她说:“当然是为了郎君你呀。” 杜晏仿佛被迷惑了一般,手指搭上女子的后颈,头微微低了下去。 就在这一瞬间,门口处突然出现一道人影。 来人大吼一句:“杜晏,你不要被她迷惑了,她是鬼!” 杜晏身体一僵,抬头望去,发现来人正是肖琅。他指尖本来夹着一张符纸,正亮着微微的金色光芒,在见到肖琅的瞬间,又熄灭下去。 肖琅这边话音才落,就已经几步跨到杜晏的身便,一把将他扯到自己身后,随后又一脚踹向那只女鬼。 按照常理来说,肖琅现在还是个人,应该是碰不到女鬼的身体的。然而,眼前的情况却是那只女鬼被一脚踹飞,狠狠的摔在墙角,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后就烟消云散。 杜晏这次真的是目瞪口呆,愣在原地。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且不说肖琅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房间,他为何又能够攻击这女鬼,还让这女鬼就此消失在世间。 杜晏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肖琅就已经回过身来。 他看着杜晏,带着一脸的正气凛然,义正言辞地说到:“你也太没有防备心了吧,那女鬼一看就不对劲,古古怪怪的,你居然还能被这样子的货色迷惑。” 肖琅一边说,一边抓起杜晏的手。他撩起衣角,带着一脸的嫌弃去擦杜晏刚才碰过女鬼的手。 身体接触后,杜晏才觉察出些许不对来。肖琅握着他的手没有温度,轻飘飘的。 眼前的肖琅不是人,然而也不是鬼魂。他现在的状态比鬼魂更加凝实些,而且身上没有怨气,反而有生气。 这状态分明就是生魂离体,摸清楚情况后,杜晏定下心来。 他望向肖琅,轻轻的笑了笑:“真是非常感谢你过来救我,为了表示我的感谢,那我就……” 杜晏的话没有说完,他只是轻轻地抬起了手,食指在肖琅的眉心处轻轻一点。 眼前高大的肖琅轰然倒地。 杜晏只用一只手就把没有实体的肖琅提了起来,他打开门走了出去。肖琅的房门是关着的,不过这并难不倒杜晏。 杜晏下楼,找到了前台,直接对值班的前台小姐说:“抱歉,我在别的房间聊天忘记带房卡了,我朋友睡得太熟,门敲不开。” 前台小姐对于长相出众的杜晏自然是印象深刻,加上他报出的房间号也是刚才开的几间房间之一,于是便就取了备用房卡拿给杜晏。 杜晏进门的声音,非常的轻,并没有吵醒里面的人。 他动作利落的把手上拎着的肖琅生魂,塞回肖琅的躺在床上的身体,随后迅速离开房间,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58.灵异恐怖片噩梦 杜晏把肖琅的生魂送回身体之后, 直接回到了自己房间。 他站在那张拔步床面前,心里有些苦恼。不得不说肖琅的突然出现,实际上把他今晚的计划全盘打乱。 作为御鬼一脉的天师, 杜晏现在的身份是一个还没出师的弟子。虽然实力算得上不错,但是手头却没有什么可以供御使的小鬼。 对于御鬼天师来说, 没有小鬼就相当于没有耳目手足,实力几乎是只能发挥十分之一。 白天的时候, 杜晏突然要求要住这个单人间, 正是因为看到了拔步床上不同寻常的地方。红衣女鬼本来就是杜晏所选择的, 收做御使的第一个鬼魂。 计划本来进行得非常顺利,只要杜晏的符纸贴到了女鬼的后脑之上,他就能把女鬼收到法器之中加以炼制,成为他所驱使的鬼魂。 然而在最后一步的紧要关头,却被肖琅给打乱了计划。 不仅如此, 肖琅的生魂离体也让杜晏迷惑不已。在电影剧情中,肖琅除了是阴阳两界的通道。在他身上时不时会发生出现空间重叠到另一个顺平城的诡异事件之外,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表现出跟普通人不一样的地方来。 相较生魂离体来说,肖琅一脚把那个女鬼踢的几乎是烟消云散, 倒没有那么不可理解了。 生魂从身体之内脱出, 自然就不再受封印的影响。肖琅的生魂便可以沟通阴阳,他可以接触到阴界的鬼魂, 然而身上又带着阳世间的强烈阳气, 这对于怨魂厉鬼来说是几乎致命的伤害。 总之现在的情况就是肖琅安安稳稳地回到自己的身体, 杜晏则要替他收拾残局。 这张拔步床本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如真是夜夜发生女鬼梳头的灵异事件,这宾馆早就开不下去了。 但是肖琅身上的封印,已经日渐衰弱,此前在隧道中杜晏的加固,只是一次性的罢了。电影剧情惯性,决定他身上封印慢慢失效这件事情,是无法更改的。 现在当肖琅来到了这个房间之后,外泄的能量,便导致拔步床沟通了另一个世界。 于是,这张床原来的主人红衣女子,便可以出现在这个阳世间。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没来得及作恶杀人,就被肖琅一脚踹得几乎烟消云散。 眼前的拔步床还没恢复到之前的状态,依旧是崭新的样子。 杜晏抬脚上床,在床架上一寸一寸地摸索过去。辛苦许久,他总算是在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暗格。 杜晏从暗格中,拿出了一小把头发。 这一小把头发准确来说,应该是两个人的头发绑在一起。其中的一束头发,乌黑有光泽,像是刚刚才剪下来没多久。而另外一束头发则有些发枯,明显是放的时间长了。 看来这便是女鬼同阳世的媒介,杜晏起身从背包里拿出一张符纸来。 他将符纸贴在那束头发上,指尖亮起微微幽光,便在符纸上一点。符纸被引燃,化为灰烬。 那束头发之中,则是冒出袅袅青烟。 烟雾散去之后,方才的那个红衣女子就出现在房间内。 她依旧是穿着那身鲜红嫁衣,不过脸已经恢复正常,满头乌发也回到了头上。除去脸色有些过于苍白,身形有些飘渺之外,看起来同普通人倒也没有什么区别。 女子才一出现,就一脸惊恐地看了看四周。 杜晏心里有些哭笑不得,说:“刚才那个人已经回去了,你不用担心。” 女子对着杜晏盈盈一拜,开口道:“多谢恩公,方才那位男子真是好生粗鲁,一脚差点把妾身踹得灰飞烟灭。” 杜晏捏了捏眉心,觉得眼下情况着实太奇怪了。 现在这情况算是怎么回事?这女子身上的怨气被肖琅一脚踹得不留分毫。现在站在面前的就是一抹游魂罢了,而游魂是完全没有办法将炼制成鬼使的。 女子见杜晏表情冷淡。手中却握着那束头发,她微微一怔,随后脸上露出些许然欲泣的表情来。 杜晏自然是知道这个头发是有故事的,否则也不会成为女鬼寄魂于其中的媒介。 现在这情况也不能放着这游魂不管不顾,否则她就只能在日复一日中慢慢失去意识,最后彻底消散在天地之间。 整件事情的起因可以算是杜晏了,他也只能收拾善后,试一试看能不能把这游魂送去轮回往生。 这并不是杜晏擅长的领域,于是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就是帮这女鬼解开心结。如果她自己想通了,放下执念,便能重入轮回。好在女子身上还没来得及背上人命,虽然耽搁的时间久了一点,要入轮回也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这里,杜晏便对女子轻声道:“这位夫人,你徘徊世间,可是有什么未了之心愿?” 女子本就已经是情绪有些压抑不住,如今听杜晏这么问,便把自己的故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其实这故事还挺俗套的,女子曾一个富家千金,看上一落魄书生,觉得书生才华过人。她同书生私定终生,出钱资助那书生上京赶考,书生承诺待到高中之时,便回来迎娶她。 她眼光确实不错,书生一举高中状元,消息传到家乡,女子便安心等着书生履行诺言,八抬大轿娶她过门。 就在她为自己绣好嫁衣之时,有江洋大盗闯入家中,将全家人杀死。女子执念不散,化为怨鬼,寻上那书生想让认定的夫君捉拿凶手。 然而,她却发现原来是书生为攀附当朝公主,却又恐已定亲的事情暴露出去,便雇了江洋大盗杀她全家。女子本想找那书生报仇,却被书生请了高人镇压。将她封在曾经承载着她一切美好期望的拔步床中,永世不得超生。 听完之后,杜晏神情不变,没有表示同情,也没有试图安抚在面前嘤嘤哭泣的女子。他只是开口问:“现在已经是数百年过去,那书生早已烂得连骨头都找不到了,你准备怎么办?” 女鬼怨气被肖琅打散,现在已经不是那个不分青红皂白见人便想杀的厉鬼。她脸上露出几分迟疑之色来:“妾身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杜晏说:“那书生害死你全家上下三十余口,其中甚至还包括你兄长未出世的孩儿。” 杜晏轻轻笑了笑:“如此作恶之人,我算了算,现在大概还在地府的油锅里泡着。待到再入轮回之时,下辈子也定然不能转世投胎成人,约莫是要成为老鼠臭虫之类的生物。 “如你真想找他报复,可在轮回台上等上一等。至少他投胎成为何物之后,便跟随他去。他若为鼠,你便为猫,他若为虫,你便为鸟。” 女子有些犹豫:“可是想投胎转世成为何物,并非是自己能控制的……” 杜晏说:“你曾说过,你的父亲常常施粥救济穷苦百姓,遇到天灾也会免掉不少租子,如此行事定会有功德庇护后人。你入地府之后,将冤情和诉求一五一十告知判官,他们会酌情考虑。“ 女子眼睛一亮,脸上露出喜色来:“多谢恩公提点,妾身这就去了。” 或许是杜晏的话,真让这女子茅塞顿开。只见她话音刚落,身上就亮起了微微的金光,随即便身形越来越淡,最终化为一道白光,消失在原地。 杜晏再低头去看自己手中拿着的那束头发,那仿佛缎子一般华美的黑发,瞬息之间便化为尘土,被风吹散。 杜晏坐着的拔步床,也渐渐恢复成初见时的模样。 对于这床曾经寄居过一个女鬼的事情,杜晏毫不在意,他往床上一倒,觉得有些心累。这忙活了大半夜,什么都没有得到,反而超度了一个鬼魂。 真是得不偿失。 年轻人总是精力特别旺盛,加上外出游玩的兴奋,肖琅的室友们起得都特别的早。 杜晏却是忙到凌晨才将将躺下,肖琅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才勉强把自己从睡眠中扯了出来。 众人约在楼下大堂碰面,杜晏姗姗来迟。 肖琅看着从电梯走出来的那个人,脸色苍白,眼睛下面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整个人的阴郁气质显得更加的浓重,简直像是一抹不存在于世间的游魂。 别人如果是这样大概就是颓废得不能看,杜晏却是更加显示出一种诡异厌世的美感来,从前台小姐姐那频频投过来的眼神就可以看出端倪。 肖琅直接迎上去,关切地问:“你这是怎么了,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杜晏闻言,终于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谁害的。” 肖琅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却是下意识道歉:“抱歉……” 杜晏揉揉太阳穴,这才从睡眠不足的恍惚状态中清醒过来。 生魂离体之后发生的事情,肖琅一点也不知道,这是理所应当的。自己去怪罪眼前这个一无所知的人,也没什么必要。 他扯了扯嘴角,对肖琅露出一个微笑来:“就是有些不习惯,昨天晚上没睡好而已。” 其余人恰好走过来,也听到了这句话。周恬说:“会不会是房间的问题?我昨天进这个房间总是觉得怪怪的,我觉得你今天最好还是换间房好了。” 杜晏看了她一眼,在电影中这个女孩子的感觉也是特别的敏锐。 他摇了摇头:“我就是有一点择床而已。昨天晚上习惯了一晚,今天应该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59.灵异恐怖片噩梦 吃早饭的时候, 大家正在兴致勃勃地讨论今天该到什么地方去玩。 肖琅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随手接起电话。 “妈。” “嗯,我昨天晚上在宾馆睡的, 大家有个伴。” “什么?你不是说要过几天才回来吗?哦,这样啊。好的, 那我们今天就在附近逛逛。” 挂断电话之后,肖琅带着些许歉意说:“不如今天白天就先把顺平城周边的老街道逛上一逛, 我爸妈听说你们来了, 还特地赶回来, 非要请我在大学里的朋友们,在家好好吃上一顿。” 肖琅是东道主,对于他爸妈的热心,大家自然都是表示感谢。 于是今天的行程也就定了下来,暂时不到较远的古村去, 而是在顺平城的老街道上走上一走。 下午的时候,肖琅把接下来的行程交给了田洛。 他说:“我先回家去帮一帮忙,免得我爸妈做一大桌子菜会忙不过来,而且你们忌口的菜我也好告诉他们一句。” 反正有田洛这个当地人在, 大家也已经混熟了, 于是便决定兵分两路,肖琅回家去, 其余人继续在顺平城里游玩。 就在肖琅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 杜晏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杜晏揉了揉太阳穴, 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昨天晚上我没有睡好, 下午就跟你一起行动好了,可以在你家稍微休息一下。” 肖琅一愣,说:“你打算下午跟我一起待在我家吗?” 杜晏笑了笑:“如果你觉得不方便的话,我回宾馆去睡觉也是可以的。” 肖琅赶紧摇头,急忙开口:“没有的事情,你想来的话,我高兴还来不及。” 于是下午的行程,众人就分成了两拨。田洛带着肖琅的室友们,继续在顺平城内逛老街,而杜晏则是跟着肖琅回到了他的家里。 肖琅的家在一个老式小区里面。他的父母都是国企员工,这个小区里面住的都是同事,邻居之间关系很是融洽,于是他的父母也就懒得搬到其他地方,一直在这里住了下来。 这种老实的小区都是五六层左右的居民小楼,没有电梯。楼梯很有些狭窄,只能供两人同时并肩通过,在转角的地方堆的都是居民的生活用品。 楼道内有些昏暗,灯泡似乎也坏了不少。肖琅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回头嘱咐杜晏:“你小心点,走廊里东西太多了,不要绊倒了。” 肖琅的家在四楼,门口装的防盗门倒是挺新,看起来和周边的环境有点格格不入。 肖琅掏出钥匙开门,里面装修和外面有些昏暗的走廊很是不同,还挺现代的风格。 肖琅回头对杜晏说:“里面看起来还可以吧,我爸妈就是觉得住在这里都是熟人,比较亲切。” 杜晏点了点头,低头换上肖琅递过来的拖鞋。 肖琅听到厨房里似乎有动静,直接扬声喊到:“妈,家里来客人了。” 很快便有人从厨房走了出来。 肖琅的好相貌,或许就是遗传自她的母亲。眼前这名中年女子,即便是已经上了年纪,也能看得出来在年轻的时候,必定是很出名的美人。 肖琅介绍道:“妈,这是我的朋友杜晏。” 杜晏笑了笑,打了个招呼:“阿姨好。” 肖琅的母亲笑眯眯点头,看起来脾气很是温和的样子。 肖琅又问:“我爸呢?” 肖母说:“他出去买菜了,你招呼好小杜,我去准备些水果。” 说完,肖母就转身走进了厨房。肖琅则是把杜晏领到沙发上坐下,又给他倒了茶水。 厨房里很快响起菜刀落在砧板上的声音,笃笃笃的,极其有规律。 肖琅坐在沙发上,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厨房里传来的问话。 肖母的问题,大概就是这个学期在学校过得怎么样啊?这次的几个朋友来顺平,玩的好不好开心不开心之类的家常。 杜晏脸上带着些微笑,听着母子俩的交谈,他的眼神却一直落在了厨房的方向。 或许是肖琅许久未回家,见到家人太过兴奋,他完全没有发现,这切水果的时间未免也太长了。规律的笃笃笃声,响了许久,即便是切上十个西瓜,这时间也远远超过了。 杜晏看了肖琅一眼,终于开口:“肖琅,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没必要准备太多东西,还是让阿姨过来坐坐吧。“ 肖琅这才回过神来,发现他的妈妈在厨房里待的时间似乎有些太长。他扬声说了句:“妈,你别忙活了,现在就我跟杜晏两个人,切那么多水果放着待会也不新鲜了。” 厨房里没有回音,只传来刀切在砧板上的规律声音。 肖琅以为他妈没听见,便又重复了一遍,厨房那边依旧没有回应。 肖琅脸上露出些疑惑的表情,站起身往厨房的方向走过去。杜晏没有出声,只是安静的跟在他的身后。 厨房里肖母正背对这门口,在案板上专心的在切着东西,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肖琅向前走了一步,又怕吓到他的妈妈导致切到手指。于是他又轻声的喊了句:“妈,你怎么不吭声……” “这,这是什么东西!” 肖琅的角度,恰好能看到砧板上的东西。映入眼帘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水果,而是一堆腐烂得根本看不清楚形状的不明物体。 笃笃笃的规律声音终于停了下来,肖母轻声说了句:“你不是在找你爸吗?他就在砧板上呀。” 说完,肖母慢慢转过身来。 她的头发保养的很好,黑发整齐地在脑后后面挽了个发髻。她慢慢转身,门口的两人先是看到她的侧脸,随后便是整张脸。 肖琅大骇,连连后退了几步,因为转过来的那个人的脸上完全是一片空白。 没有眼睛,没有鼻子,也没有嘴巴,什么都没有。 她看着厨房门口的两个人开口了,声音却不知从哪里发出来,似乎是肚子又似乎是其他地方。 那声音充满慈爱,听起来很是诡异:“宝贝,你看看案板上的东西,喜欢吗?如果不喜欢的话,妈妈再去给你买好不好?” 问完,她就举着手上的菜刀,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 “!” 肖琅从沙发上一弹而起,额头上全是冷汗,他捂着胸口,猛地踹了几口气,依旧觉得有些惊魂未定。 “你怎么了?” 肖琅抬头看去,发现杜晏正坐在他的对面,带着些疑问看着他。 “我,我妈……”肖琅有些结巴地说了两句,随后起身冲到厨房里去。 厨房里空无一物,没有人也没有砧板上的烂肉。 杜晏跟在他的身后,问:“你在找什么?” 肖琅回到:“我妈呢?出去了吗?” 杜晏有些奇怪地说:“我们回来的时候你家就没人啊。你说你爸妈出去去买菜了。然后我们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没看多久你就睡着了。” 原来是做梦,肖琅捏了捏眉心,又想到刚刚那个奇怪的梦,难道是这两天太累了,所以才会做那么诡异的梦。 两人又在沙发上坐了许久,肖琅的父母也没有回来。 肖琅看了看时间,觉得有些不对劲,便打电话找人,可是又显示对话不在服务区。 肖琅有些着急起来,他直接起身开门,走到隔壁邻居家门口,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一个面容慈祥的老爷子,见到肖琅就笑开了:“哟,小肖啊,好久没见你了。” 肖琅说:“周爷爷,好久不见了。我想问一下,我爸妈今天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周爷爷很是奇怪的问:“你爸妈不是报了个旅行团,两天前就出门了吗?我听他们说起码要一个礼拜以后才回来的。” 肖琅更加觉得满心疑惑一头雾水了,他道了声谢,又回到自己家。 “这是怎么回事?” 杜晏安抚他,说到:“老年人听力都不太好,或许是你爸妈回来的时候他没听到。” 肖琅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恰好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一看,正是他的妈妈打过来的。 肖琅赶紧接起来,问:“妈,你们跑哪去了,怎么还不回家?“ 电话那边传来肖琅熟悉的声音:“你不是有朋友来吗,我和你爸特地到乡下去买几只走地鸡啊。刚才那地方没信号,我一到有信号的地方就给你回电话了。 肖琅脸上表情才略微放松下来:“我刚才还跑到隔壁周爷爷家去问呢,说起来周爷爷现在耳朵越来越不行了,他居然说你们根本就没回来。” “小琅,你说什么啊?隔壁周老爷子在上个月就过世了啊,现在房子空下来没人住的!” 听到这句话,肖琅手一抖,还想问些什么,电话那边似乎就因为信号不好断掉了。 肖琅看了看眼前的杜晏,脸上表情有些僵硬:“你,你刚刚看到隔壁有人的吧?” 杜晏只觉得肖琅奇奇怪怪的:“你在说什么?” “就是,刚才我妈说隔壁周爷爷上个月就过世了啊……” 眼前的杜晏笑了,他温柔地说:“肖琅,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隔壁啊什么你家?” 肖琅只觉得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模糊,眼前的杜晏也变得朦胧起来。 “肖琅,肖琅。我们到了。“ 肖琅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杜晏的脸,两人距离离得极近,他猛地往后一退。 砰地一声,肖琅只觉得头顶传来一阵剧痛。 “……”杜晏有些无奈地看着撞到车窗的肖琅,“你干什么一惊一乍的?” 肖琅这才发现,他和杜晏分明还坐在计程车上。 60.灵异恐怖片噩梦 肖琅揉了揉撞得生痛的头顶, 缓了缓情绪,这才开口问:“我什么时候睡着的?” 杜晏说:“你才刚上车就睡着了,睡得还挺熟, 把我的肩膀压得痛死了。” 肖琅有些窘迫,连忙道歉:“抱歉, 大概我昨天晚上也没有睡好,你肩膀不要紧吧?” 眼前的杜晏勾起嘴唇, 轻轻地笑了笑。肖琅微微一愣, 总觉得这个笑同他见过的杜晏以往的笑容, 大为不同。 就在肖琅还在盯着杜晏的笑脸发愣的时候,杜晏突然轻声说:“你亲我一个,我就原谅你。” 肖琅大吃一惊,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你,你是不是昨天没睡好, 现在在说胡话……” 杜晏又笑了,他不再开口,而是直接推了一把肖琅的肩膀。力道不大,肖琅却被那一下推得靠在了车门上, 他看着杜晏俯身过来, 越来越近。 肖琅想着,按在肩膀上那只手的力气太大了, 他完全动不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张总是让他移不开眼睛的脸, 凑了过来。 “我说了, 亲一个,就原谅你。” 杜晏轻声说完,就低下头来。 “不,不行。这样进展太快了!”肖琅终于挣扎着喊了出来。 “……” 肖琅睁开眼睛,看到杜晏站在他的面前,带着一脸疑惑。两人的距离很远,而且杜晏是站着,他是坐着的,地点也完全不是在什么出租车上。 “你怎么了?”杜晏看见肖琅的表情很是诡异,开口问到。 肖琅一脸茫然,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勉强从脑中扒拉出些记忆来。 这是宾馆的餐厅,早餐是自助的。他吃东西快,吃完后就坐在旁边等其他人。 肖琅总算是清醒了些,他捏了捏眉心:“抱歉,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着了,他们呢?” 杜晏在他旁边坐下来:“他们看你睡得挺香的,不好意思叫醒你,就让田洛先带着到旁边逛逛了。” 其实杜晏知道肖琅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才会主动要求留下来陪着他。他在吃早餐的时候,就看到肖琅在睡眠中,肩上阳火开始有些明灭不定。 人有三把真火,头顶一把,双肩各一把。这三把火烧的越旺,妖魔鬼怪越不敢近身。 一般而言,女人、老人还有小孩身上的三把真火,相对而言没有青壮年男子那般旺盛。所以这三类人相较于青壮年男子来说,更加容易被阴气缠身或者是看到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肖琅刚才所经历的一切,便是另一个顺平城中的存在,通过做梦让他产生恐惧感。 三把真火会随着人的情绪或是体质或强或弱,当人受到极其剧烈的惊吓之时,火苗便会在瞬间变得极其微弱。 此时便是阴气怨气缠身的好时机,一旦肖琅阴气缠身,另一个顺平城中的怨魂厉鬼就可以随时通过肖琅来到此处。随后采取进一步行动彻底熄灭肖琅身上真火,再将他拉到另一个世界。 杜晏留下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肖琅的肩上真火熄灭,要成为鬼王,可不能在这种时候被这些下等阴气缠身。 刚才杜晏站在肖琅旁边观察,却发现他三把真火火势非常奇怪,有一瞬间是曾经变弱的。这自然是在梦中受到极大的惊吓,导致情绪波动。 然而就在杜晏准备出手帮他一把的时候,火势又瞬间变旺,如此反复了两次,最后肖琅就自行醒了过来。 他在醒过来的时候,三把真火烧得尤其炽烈,像是情绪非常激动的样子。 肖琅这究竟是梦到了什么内容,杜晏着实是百思不得其解。 肖琅被杜晏上下打量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问了句:“我做了个挺恐怖的梦,就是……” 肖琅想和杜晏说说这诡异的梦境,却发现在这几句交谈的时间中,他已经把梦境的内容忘得一干二净,只记住了最后杜晏低头凑过来时的情景。 “?”杜晏有些无语地看着肖琅突然脸涨得通红,完全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肖琅梦境的具体内容,杜晏不太清楚,不过他也不是非要了解对方做了什么梦,便也没有继续追问。 肖琅冷静下来,又勉强回忆半天,总算是想起一件事情来,便直接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他翻了翻通信记录,发现除了早上打电话叫人的呼出记录之外,没有其他记录。 肖琅还是有些不放心,一个电话打给了他妈妈。 “妈,你们现在在哪?”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些疑惑,说:“在外面旅游啊,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 肖琅有些迟疑地问:“你们没打算放弃旅游回家来?” 肖母觉得更加莫名其妙:“旅游团我们都交了钱的,为什么要放弃旅游回家去?是不是你出什么事情了?” 肖琅连忙否认:“没有没有,我好得很,你们好好玩啊。” 挂断电话,肖琅这才反应过来,他根本就没有跟爸妈说过朋友要来的事情,就是因为担心父母会放弃自己的旅游赶回家来。 那父母又怎么会提前结束旅游,赶回家来招待他的朋友呢?刚刚那些荒谬的事情,确实只是一个特别真实且恐怖的梦境而已。 肖琅既然醒了,两人就出门同大家汇合。 在吃早餐的时候,众人已经基本上就已经敲定了今天的行程,到周围的一个很出名的千年古村去逛上一逛。 据肖琅的介绍,那个古村是一个空心村。村民基本已从老村搬出,在村落的外围修了新房子居住。 古村里那些古老的建筑却保存的非常完好,现在已经也是文物保护单位,不能轻易拆除。老村里面除去一些不愿意挪窝的老人家外,基本上已经没有住人。 近两年,顺平的旅游业渐渐发展起来。于是这个古村那里便形成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景象,周围的一圈新房子,基本上都是村民开的小商铺小饭店小旅社之类的,烟火气息很重。 里面的古村却是古意盎然。一从外面新村庄走到古村里面,便仿佛穿越了时光隧道,来到一个不属于现世的地方。 肖琅本来是准备租一辆车开到古村去,没想到在租车点一问,今天的商务车恰好全部都租出去了。 他们的人数现在算下来足足有七个人,一辆小轿车根本坐不下。这些人除了肖琅以外,其他人都还没有拿驾照,也没法租两辆车开过去。 后来大家一合计,干脆坐大巴过去。出来旅游,坐坐当地的公共汽车,领略一下风景,也别有一番风味。 今天早上天气着实算是不错,顺平城的气候特别怡人。 即便是在七月份这种全国各地都热得不行的时候,只要尚未到正午,顺平的风依旧是带着凉意的。 现在时间还早,大巴上的人不算太多,除了肖琅一一行人,就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而已。 大巴已经出了顺平城区,驶入郊区。窗外皆是连绵的农田,现下正是稻子成熟的季节,金色的农田看得众人皆是心旷神怡。 大家说笑之间,两边的景致又发生些许变化,大巴已经驶入一处村落之中。这种聚集在马路两侧的村落很是常见,只是眼前这个村子却有些奇怪。 路边的房子,看起来都挺新,常见的农村二层小楼的式样,然而一路行来,却没有看到任何有人居住的痕迹。 梁飞觉得有些好奇,便转头问肖琅:”这村子怎么怪怪的,没人住吗?” 肖琅回答:“古村是新开发的景点,我这几年在外面念书,没来过这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梁飞只觉得不搞清楚着实是百爪挠心,便走到前面去跟司机搭话。 “师傅,这是怎么回事?在旁边的房子看起来都是新盖,怎么就没什么人住?” 司机正在专心的开车,只是摆摆手示意开车的时候不能说话。 坐在最前排的大叔倒很是热心,解释说:“这个村子啊,就去年的事情吧,那些房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墙壁地板突然全部开裂了。” 梁飞很是捧场:“这么吓人啊!” 大叔越说越有兴致:“是说啊,那谁还敢住,万一睡到半夜房子塌了可怎么办,吓得那些村民都搬了出去,后来村里请了有关部门过来检测,你猜怎么的?” 见大叔还在卖关子,梁飞脸上的表情更加急切:“是什么原因?” 大叔得意一笑:“专家说说这个村子地下有个溶洞什么的,反正就是地形上的原因,所以才会导致这些房子开裂,没办法解决的。” 梁飞又问:“那这些房子看起来都挺新的,村民们花了不少钱吧。怎么会甘心就这么搬走?” 大叔摆摆手说:“这村子的人运气不错,现在不是在搞新农村建设吗?政一府就给他们找了块地,统一给掏钱建了房子。” 说完,大叔向着北边遥遥一指:“喏,就在那边,比他们自己起的房子也差不到哪里去。还有安家补贴什么的,他们当然就这么顺顺当当地搬了过去,这边就给空了下来,政一府说到时候要统一拆除的。” 大家顺着大叔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在金色稻田的远端,看到些白墙黑瓦的统一制式建筑。 61.灵异恐怖片噩梦 就在众人都听前面那位大叔解释关于这废村由来的时候, 杜晏始终看着窗外。 虽说他暂时还没看到有什么阴气,却始终觉得这个废弃的村落,看上去很是古怪。 虽然房子挺新的, 却带给杜晏一种那些百年老宅才会有的感觉。 嗯?杜晏推开窗户,微微探头望了出去。 这种农村里靠马路的居民小楼, 总是会想着做些小生意什么。于是大多数的一楼都是设计成店面的模样,装的也是卷闸门。 刚才一闪而过的那栋房子, 一楼的卷闸门没有完全拉好, 露出了大概半米左右的缝隙来。 大概是主人觉得房子里的东西已经搬走, 门没有关好也没什么所谓。 杜晏的眼神很好,刚刚那瞬间,他就几乎看清楚了门后的东西。 里面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家具,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然而, 在空荡荡的屋子正中央,却摆了一张太师椅,雕工精巧极具古韵的那种。 杜晏眉头微微皱了皱,还想细看的时候, 大巴却已经开远。他有些不放心, 还想探出身子再看一眼,却被人拽了一把。 杜晏回头, 看见肖琅不太赞同的表情:“你这样子很危险。” 杜晏也知道自己这举动不妥, 笑了笑:“谢谢, 我看得太专注了。” “这边风景还不错吧, 你以后可以多来玩玩。”肖琅说。 杜晏打趣道:“我可没那么多资金。” “你可以住我家,包吃包住。”肖琅接得很是自然。 两人交谈之际,大巴已经离开了废弃的村庄,继续向前开去。 没想道没开多远,大巴又开进了一个村庄,大家本来以为这种乡间道路上不时路过村镇很是正常,可是开着开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这四周的房子分明同刚刚路过的那个村庄是一模一样的。 周恬本来就敏感,胆子又小。她靠近魏子哲,声音有些发抖:“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一段路看起来有些熟悉的样子?” 梁飞搓了搓手臂说:“周恬,你这胆子也太小了吧。现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算有什么妖魔鬼怪也不敢出来作怪。” 魏子哲瞪他一眼:“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随后,他安抚的拍了拍周恬的肩:“农村里的房子都差不多是这个样子,两层小楼外面贴上瓷砖,看起来都没有什么太大区别,你别自己吓自己了。” 周恬的情绪这才被安抚下来,旁边的村落一闪而过。 没想到才过了几分钟,大巴又开进了一个村庄。 周恬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这这明明就是我们刚刚路过的那个村落。先不说房子的样式怎么样,就是这空无一人的景象,也不可能连着三个村庄都是这个样子!” 梁飞这下坐不住了,他直接冲到大巴前面:“师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地方是不是来第三遍了?” 司机依然是重复了刚刚的动作,摆了摆手,示意他开车的时候不能说话, 梁飞有些无奈,只得回头去找刚刚那个大叔。大叔好像是有些累了,低着头趴在前面的扶手上。 梁飞轻轻拍了拍大叔:“大叔,不好意思,我有问题想问一下。” 大叔似乎并没有睡着,梁飞一开口,他就抬起头来。 只见梁飞满脸惊恐地惊叫一声,连退数步,一屁股坐在了大巴车的走道上。 一旁的徐远赶紧起身把他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肖琅问:“你看到什么了?大惊小怪的,不要吓到司机开车。” 梁飞举起手来,指向前座大哥,手指还在颤抖:“他,他,他……” 肖琅见梁飞半天也没他出个所以然来,便直接起身走到最前面去看到底是怎么了。 一看之下,肖琅也差点像梁飞那样吓出三魂七魄来。 坐在前排的那位大叔,脸色发绿,皮肤裂成一块一块的,上面甚至还长了像是霉菌一样的斑点。 即便是这副腐烂的姿态,大叔还向着肖琅露出个笑容来,嘴唇已经烂得几乎没有,这一笑便露出血淋淋的牙龈来。 肖琅就算是心理素质再强大,看到这诡异的一幕,也是忍不住连退几步,直接撞到一个人身上。 他回头一看,发现杜晏正站在他身后,还想要看过去的样子。 肖琅下意识的就捂住了杜晏的眼睛,说:“别看。” 没想到杜晏却非常淡定,他拉下肖琅的手,走到司机旁边问:“师傅,我们可不可以在这里下车?” 司机没有开口,依旧只是摆了摆手。 杜晏加重了语气,再度开口:“麻烦你,我们想在这里下车。” 司机终于开口了,他侧脸看了一眼杜晏,脸色倒是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声音有些过于平板:“你们确定要在这里下车,不后悔?” 杜晏看着他,肯定地点点头:“对,麻烦你,我们要在这里下车。”、 司机没有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放缓了车速。 车厢内寂静一片,肖琅一行人不敢出声,其余乘客更是安静得诡异。 大巴慢慢的停了下来,杜晏走向车门,准备下车。 田洛突然开口问:“我们真的这边要在这里下车吗?这个村庄看起来怪怪的。” 杜晏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脸色有些犹豫的其他人,直接说:“不下车的话,那你们是打算坐在这个车上一直待在这个无休止的循环里?说不定下车之后还能有些改变。” 这个时候,司机已经把车门打开。 杜晏又看了几个人一眼,然后毫不犹豫的抬脚下去。肖琅没有说什么,紧跟在杜晏后面走了下去。 在肖琅的寝室里,本来他就是个隐形的领导者。看到肖琅下去了,梁飞和徐远也毫不犹豫的跟着下车,田洛犹豫一会,还是跟了上去。 周恬虽然有些害怕,但是在魏子哲的鼓励下,又想到前面那个把梁飞吓成那副模样的大叔,最终也选择了下车。 所有人下车之后,那辆大巴毫不犹豫的关上门,越开越远。 肖琅神差鬼使地抬头看了一眼,却仿佛透过车窗看到了握在方向盘上的手。那已经不是正常的手,而是一具白骨。 外面的阳光依旧很好,只是照在人身上却是感觉不到丝毫暖意,不像是夏天的太阳反倒像是冬日里那种用作装饰的太阳一般。 大家站在马路旁边,面面相觑,对于眼前的一切,都还处于一种惊魂未定的状态。 肖琅算是最镇定的,他问杜晏:“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走出去吗?” 杜晏看了他一眼:“车开不出去的话,你觉得能走出去吗?” 不知为何,所有人都觉得杜晏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的话,特别有信服力。或许杜晏本身就带着些捉摸不定的神秘感,如今碰到这种诡异的事件,反而看起来非常靠得住。 杜晏放缓了语气,带着些安抚的意思:“不如到这些房子里去看一看,到底有什么东西是不对劲的。” 其实杜晏心里早就已经有了目标,在刚才从没关严实的卷闸门缝隙之中,看到的那把太师椅。 那种款式的太师椅,雕工精巧价值不菲,当地村民是不可能把这么值钱的东西留下不带走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既然太师椅不是村民遗留下来的家具,把他们困在此处不得离开的罪魁祸首十之八一九就是那把椅子。 肖琅点头:“我同意杜晏的看法,现在这情况,谁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不如主动出击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田洛提议说:“要不我们分头行动,这样速度会快一点。” 杜晏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在这种情况下,最好还是集体行动比较安全。” 梁飞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对的对的,我以前看过的那些恐怖片里,一旦分头行动,肯定要出事情的。” 因为惊吓一直保持安静的周恬,终于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够了啊,现在已经够恐怖了,你还说这种话,那不是想吓死我们吗?” 肖琅见再说下去场面怕是又要失控,直接做了最后决定:“就这样吧,大家一起行动,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杜晏见大家都同意下来,也不再多说废话,转头就向着刚才的那栋房子走过去。没走几步,他的手臂就被人轻轻的拉了一下。 杜晏回头望去,就听肖琅低声说了句:“跟在我身后,不要瞎跑。” 好吧你是主角你说了算,杜晏心里这么说,想着在电影里,所有事件都是围绕着肖琅出现的。 现在的这个奇怪村落在电影中并没有出现。不过每次入梦的时候,因为杜晏的出现,剧情总会发生些许变动,现在的变化倒也算不上太奇怪。 即使是这样,梦境世界的中心依旧是眼前这个人,跟着他确实是不会出错的。 杜晏点点头,凑近肖琅的耳旁,压低声音:“刚才在车上,我看到那栋房子的卷闸门没关严实。里面的东西挺奇怪的,所以想过去看一看。” 肖琅问:“是什么东西。” “一把椅子。” 肖琅很是奇怪:“椅子有什么好奇怪的。” 杜晏也不作解释,只是说:“你过去看了就知道了。” 62.灵异恐怖片噩梦 这村庄说大不大, 说小也不小,是完全沿着马路铺陈开来的一个狭长的走势。这正是前方古村在发展旅游业的缘故,村民都选择把房子造在马路两旁。 沿着马路走了约莫几分钟的样子, 杜晏看到了刚才引起他注意的那栋房子。 房子的外观没有什么特殊的,就是典型的居家两层小楼, 前面有一块水泥空地用来晒晒稻谷或者停车什么的。房子外面贴着白红相间的瓷砖,看起来还挺光鲜亮丽。 现在大家都有些六神无主, 看见杜晏和肖琅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 加之房子从外面看来也没什么异样, 便也跟了上去。 一楼的房子设计成门面的样子,卷闸门没有关严实,露出半米左右的空隙。或许是许久没有人住过又临街的缘故,卷闸门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从外面看进去,里面完全是黑洞洞的一片, 什么东西都看不见。 肖琅有些疑惑地问:“你眼神这么好?在车上一闪而过,也能看见里面有把椅子。” 杜晏笑了笑,说:“这事其实和眼神没什么关系。” 大家都在这栋房子面前停了下来,有些不明所以。 梁飞问了句:“这房子有什么不对劲吗 ?外面看起来和旁边的没什么区别啊。” 杜晏解释一句:“我刚刚在车上看到的, 觉得里面有个东西不太对劲。” 说完, 他就弯下腰去抬那个卷闸门,肖琅见状也弯下腰帮忙。 卷闸门或许是太久没有用过, 有些生锈导致卡住了, 抬起来很是有些困难。站在旁边的几个男生见状, 都走上来帮忙去拉那个卷闸门。 随着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 卷闸门终于完全被打开来。 阳光从敞开的大门中肆无忌惮的落了下来,满屋飞舞的尘土在光源的照射下无所遁形。几乎所有人的动作都是一手掩住鼻子,一手在眼前驱赶着扑面而来的灰尘。 屋子里面空荡荡的,几乎什么都没有,房间的地面是水泥的,肉眼可见的落满厚厚的灰尘。正对着大门的墙上,挂着一张照片。 黑白的照片上是一个带着黑色棉帽子的老头,目光浑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照片上面歪歪扭扭地挂着一朵白色绸缎扎成的花。 但凡有些常识的人,一看就能知道这是一张遗照。在照片下面,摆着张破破烂烂的木质香案。 眼前的情景看起来总归是有些渗人的,然而在正中央那张太师椅的映衬之下,这遗照和香案着实算不上什么事了。 就算是在场众人对于这些玄奥的事情没有什么认知度,也能看出这张太师椅不太对劲。 整间屋子都有些脏兮兮许久没人打理过的荒废感,只有这张太师椅和整间屋子格格不入。 太师椅是崭新的,红木质地,椅背是典型的三段隔堂装饰,雕着云纹和如意纹,栩栩如生,一看就价值不菲。 且不说一般的农村家庭,会不会出大价钱去买上这么一张太师椅。就是它摆在这里,也及其与理不合。 最为关键的地方在于,这种镂空雕饰的椅子上是最容易落灰尘的,更何况整间屋子到处都是灰尘。这张太师椅,却是干干净净的,连那些镂空的地方都没有一点灰尘。 周恬终于忍不住颤着声音说:“这,这椅子是怎么回事?” 魏子哲柔声安慰她:“说不定是这家人有时候会到这里来办事情,把椅子给擦干净,方便休息。” 梁飞却说:“不对呀,你看上面的那个照片上都是灰尘,哪有人过来擦椅子不把先人照片给擦一擦的道理。” 梁飞这么一说,大家觉得更加毛骨悚然了,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杜晏却是反其道而行之,直接抬脚就走了房间之内。 肖琅伸手想拉住他,却见杜晏回头看他一眼,说到:“反正都来了,不如好好看上一看。” 肖琅无奈,却也只得跟在他后面走了进去。杜晏没有第一时间去看那张太师椅,而是走到香案面前。 香案上面有一个小小的香炉,里面插的香都烧得只剩下了木质的部分。香炉两边各摆了一个白瓷碟子,市集上常见的款式,没有什么特别。 一个白瓷碟子里摆着几个几乎要化成干尸的水果,另一个碟子里面则是花生和塑料包装的糖果之类的。 杜晏随手拿颗糖看了一下,外包装上也没有生产日期什么的。这种靠马路建造的民房,尘土飞扬的,只要大半个月没人打扫就能脏成现在的模样。 杜晏又看了一眼挂在上面的照片,也没有觉出什么不妥。他便回头走向太师椅,才走了几步,就听到周恬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杜晏脚步一顿,抬眼望去,只见周恬整个人都已经缩在了魏子哲身后。 梁飞被她吓得一弹,却没发现什么不对,便开口问:“周恬你怎么了?一惊一乍的,人吓人要吓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周恬根本没看他,而是一只手死死抱住了魏子哲的手臂。她抬起左手,手指颤抖地指着墙上的照片说:“刚刚,刚才他笑了一下。” 众人闻言,目光全部落到了那张遗照上。 相片里依旧那个满脸皱纹,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的老人。眼神浑浊,表情僵硬,同他们刚进来的时候,没有任何不同。 魏子哲看了看周恬,安抚地说:“是不是你看错了,现在照片和刚刚看起来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梁飞点头:“对,一会儿要开的开的一张照片,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异, 杜晏回头,仔细端详那张照片片刻,依旧没有发现上面有阴气缠绕。 周恬却脸色苍白,信誓旦旦地说:“我没看错,那照片里的人明明笑了一下。” 杜晏并不会去怀疑周恬是不是因为太过惊恐导致看错了,他反而有了另一个猜测。连他都没有感觉这个村子有任何的异样的地方,那这一切是出于什么原因倒是很明确了。 杜晏安抚地对周恬笑了笑,说:“没事的,你放心。” 随后他又走到那张太师椅旁边,伸手就想要碰上一下。 肖琅却是觉得有些不妥,眼疾手快地拦住他的手:“我来吧。” 杜晏也没有阻止他,看着肖琅在太师椅的椅背上仔细地摸了摸。 他抬起头,有些奇怪的说:“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好像就是一把普通的椅子。” 杜晏闻言,再次伸手,肖琅这才没有阻止。他的手指恰巧落在那些精美的如意纹上,沿着细细抚摸下去,只觉得入手有些冰凉。 除此之外,确实只是一把普通的椅子罢了。 梁飞这个人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刚刚在大巴上的惊魂一幕基本上已被他抛之脑后,刚才也没有看到周恬所说的照片上的人笑了。 于是他胆子也就大了起来,直接走进来。 杜晏本以为他只是想进来确认一下太师椅只是普通椅子罢了。没想到,梁飞一过来,就跃跃欲试地往太师椅上坐上去。 还好肖琅动作快,一把拉住了他:“梁飞,你干什么呢?” 梁飞这才突然回过神来,连退几步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坐在这个椅子上,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个时候周恬也开口了:“对了,刚刚那个照片对我笑的时候,我仿佛听到有人叫我说坐上那张椅子。我本来以为是自己太害怕,所以才产生的幻觉,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的。” 杜晏看了看站在门口众人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太师椅。随后便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抬出去烧了吧。” 肖琅一愣,问:“啊?你说什么?” 杜晏重复一句:“这么奇怪的椅子,抬出去烧了吧。” 这个时候,田洛倒是想起正常的社会法则来,他有些迟疑地说:“这是别人家里的椅子,我们直接抬出去烧了不太好吧。” 杜晏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说:“你真觉得这是现实世界里的椅子吗?这么一张奇奇怪怪的椅子,出现在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村庄里,还有刚刚那辆奇奇怪怪的大巴,你怎么还能天真的认为我们现在还在一个正常的世界里?” 杜晏的长相本来就有些阴郁,声音又清冷,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还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即使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站在门口的几个人都不自觉的整整齐齐往后面退了一步。 梁飞心直口快,直接开口问:“我觉得你也挺奇奇怪怪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杜晏见状,知道现在如果不把事情说清楚,在场的人大概除了肖琅都不会配合下一步的行动。 他想了想,把一直随身带着的黑色背包,往那个太师椅上一放,就从里面往外面掏东西。 一群人瞠目结舌地看着杜晏从包里掏出一把木质短剑,还有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来。这都是什么情况,太师椅上的那又是些什么,拍戏用的道具吗? 63.灵异恐怖片噩梦 杜晏看大家一脸疑惑, 也没什么表情,直接指着放在太师椅上的东西,一件一件介绍起来。 “这把剑是万年桃木所制, 桃木是五木之精,阳气最盛, 能压服邪气。桃木之精生在鬼门,制御百鬼。” 眼前的一幕着实有些打破这群大学生的唯物主义世界观, 然而在这个时候却没有一人提出质问, 而是完全都被杜晏冷淡的声音牵引着思绪。 “黑色瓷瓶里是黑狗血, 属阳,对付厉鬼有奇效。红色瓷瓶是朱砂,画符专用。” 肖琅回过神来,他指的那个装着朱砂的瓶子说:“这不是前两天,你说是跌打损伤药的那个瓶子吗?” 杜晏一点也没有被戳穿的心虚感, 点了点头:“对啊,那时我是骗你的。” 肖琅看着他理直气壮地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开口问:“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人?应该不是美术生吧?” 杜晏坦然回答:“我说自己是美术生, 也没有骗你们。我在你们普通人的世界里, 身份就是一个学美术的。不过另外一个身份没告知你们罢了,我是閤皂山的第三百六十一代弟子, 此次下山, 就是为出师历练的。” 虽说刚刚经历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事件, 众人对于这个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一个号称自己是捉鬼天师的人, 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接受。 又是梁飞第一个开口:“你,你不是涮着我们玩吧?我们可都是坚定唯物主义者,这世界上哪来的什么天师啊,厉鬼之类的。” 杜晏一摊手:“如果你们不信也没办法,要不这样吧,你们几个人呆在这个房间里,我把卷闸门拉上,没有阳光的影响,墙上那照片或许能够发挥得更好。” 周恬转身就跑,魏子哲跟在后面追了过去,好不容易在靠近马路上的地方,把她给拦了下来。 周恬的样子倒是看起来信了十之八一九,她扬声喊:“我信你我信你,他们工科男不信可不关我的事情,那椅子你要烧就烧吧,我一百个同意!” 周恬这一倒戈,其他人本来就不太坚定的心也动摇起来。 杜晏也不再多说废话,直接看向肖琅,说:“搭把手,这红木椅子沉得很,我一个人可搬不动。” 他见肖琅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放轻了声音:“就算你想追究我在火车上骗你的事情,也等过了眼前这茬再说,好不好?” 肖琅却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在隧道里,是不是因为你用这瓶朱砂在我背上做了些什么,我们才得以从那个隧道中脱身。当时要是没有你的话,说不定我们就一直困在隧道里了?” 杜晏有些惊讶于肖琅的敏锐,他带着些笑意,调侃到:“你明明是个工科生,接受起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来倒是挺快的。” 肖琅苦笑一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些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特别的有信服力,连怀疑一下的心思都没有出现。好了,不说这么多了,动手吧。” 肖琅说完就和杜晏联手去搬那张太师椅,然而整张椅子都是用上好红木做的,沉的很。 肖琅和杜晏两个人也只能勉强把它搬动,肖琅抬头看向傻站在门口的几个人:“都在门口发什么愣,不管怎样,先过来搭把手。” 梁飞,徐远和田洛像是才回过神来,也顾不上其他,赶紧上前。 魏子哲被周恬拖着,死活不让他进屋子里。魏子哲只能一边安抚惊恐中的女朋友,一边抽身问一句:“要不我们去帮忙做点其他事情?” 杜晏说:“也可以,不过你们不要跑出我的视线范围内,就在周围看看有没有稻草什么的助燃物,捡一点过来。” 两人点头,然后到周边去找稻草去了,好在这是在农村里,稻草倒是随处可见。 等大家合力把那张红木椅抬到外面的时候,周恬和魏子哲也刚好一人抱了一大捆稻草走过来。 虽说大家对于杜晏突然曝出自己是个天师这件事,还保持着些许的怀疑。但是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下,杜晏这个神秘的身份反而让他成为众人唯一的依靠。 肖琅见所有人看着杜晏,脸上来露出先不自觉的依赖来,也只能开口问:“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杜晏直言不讳:“说实话,这个情况挺诡异的,先把稻草堆上去烧一下试试看,我才好推测这个太师椅到底是什么来历?” 于是大家七手八脚地把稻草堆在太师椅上,徐远恰好有一点点烟瘾,身上随身带着打火机。 他点燃了稻草,这种干燥的季节,稻草烧的很快,火势一下子就大了起来。 众人隔了一段距离,目不转睛地盯着火焰看着。过了片刻,所有人都觉出现不对劲来。 火焰倒是熊熊烧得正旺,可是在里面的那张太师椅,却是连些许烟熏黑的痕迹都没有。相反的,整张太师椅的色泽似乎变得更加鲜艳起来。 四下里一片安静,除去火堆中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声外,连风声都没有一点。 就在这极致的安静中,周恬短促地叫了一句,不等别人问,她抖着声音说:“我又听到了那个声音,他叫我坐到椅子上去……” “……”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的选择非常一致,全部后退几步,躲到了杜晏和肖琅身后。 现在的情况,若是有旁人在,看起来或许有些可笑。杜晏和肖琅并肩在最前面专注地看着火烧太师椅,后面躲着五个人,探头探脑地又是恐惧又是好奇的样子。 待到稻草烧完,火势渐歇,只剩下一堆黑灰的时候。 杜晏走上前去,摸了一把太师椅,肖琅阻止都来不及,就听杜晏说了句:“果然还是冷的。” 肖琅见状,也上前摸了一把,发现入手确实是冰冰凉的,完全不像是刚刚被火烧了半天的样子。 杜晏说:“看来普通的火是拿这椅子没办法的。” 他从旁边剩下的稻草堆中,踢了一些到太师椅的下面,随后从背包中摸出一张黄色的符纸来。 杜晏用食指跟中指夹住那张符纸,在空中轻轻一抖,只见符纸就凭空燃了起来。他随手把点燃的符纸丢到了稻草上,火势比之刚才以打火机点燃之时要大了数倍。此时窜起的火焰,已经不是红色,而是带着一种幽幽的蓝色。 后面的几个人看得是瞠目结舌,对于杜晏的天师身份,已经完全深信不疑。 被蓝色的火苗舔舐着,太师椅总算是有了些许变化,却依旧没有烧起来,而是产生了一种类似空间扭曲的效果。 随着火焰越烧越旺,太师椅的周边变得有些模模糊糊的,像是要消失在这个空间。然而当火焰渐渐熄灭的时候,太师椅又恢复了实体。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绝望。 梁飞看向杜晏:“杜,杜大师这是什么情况?” 杜晏有些无语,开口说:“你还是叫我杜晏吧,大师是什么的听起来,让我觉得自己可以当你叔叔了。” 肖琅难得见杜晏露出些人性化的表情,即使是在这诡异的情况下,依旧忍不住笑出声来。 看到杜晏一眼瞪了过来,肖琅赶紧弯腰去摸太师椅,很是认真地说:“这椅子还是冰凉的,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个情况杜晏早已猜想到了,刚才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证实一下。 他神情很是认真,直视着肖琅的眼睛,开口问:“肖琅,你信不信我?” 肖琅毫不犹豫,点头说:“当然信。” 杜晏说:“坐到椅子上去。” 肖琅也不问理由,直接就坐上了诡异的太师椅。 随后,杜晏又是拿出一张符纸,在空中一抖,点燃之后丢在了太师椅上。 田洛扑了下来,想来杜晏却已经来不及,他大吼一声:“你这是干什么!” 杜晏冷冷瞥他一眼:“一旁看着就是。” 火苗沿着太师椅一路烧了上去,然而坐在椅子上的肖琅,却丝毫不关心自己的情况,只是阻止田洛:“你别打扰他做事情,我没事。” 这次的情况就更加诡异了,蓝色的火舌蔓延得更快,很快整个椅子都被火焰包围。 坐在椅子上的肖琅却是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仿佛屁股下面坐的完完全全就是一张普通椅子。 太师椅在蓝色火苗之中,并没有再度变得模糊,而是渐渐开始变得焦黑。 待到火焰渐渐要熄灭的时候,杜晏才开口:“肖琅,起来吧。” 肖琅闻言,便站了起来。随着他的动作,整张太师椅瞬息之间就化作飞灰,被吹散在了空中。 杜晏走到肖琅身前,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没事吧?” 肖琅点头:“我倒是没什么感觉,就是坐在椅子上的时候,好像听到了惨叫声。” “是男人还是女人?”杜晏问。 “男人,老年男性的惨叫声。” 周恬在这个时候插了一句:“没错,我刚刚听到的,也是老年男性的声音。” 杜晏看向房子的方向,那张照片依旧挂在墙上,但是照片上的人却已经不见,只余下一片空白。 众人跟着他的视线方向看过去,见到那空白的照片,又是觉得一片毛骨悚然。 杜晏看着他们僵硬中带着惊慌的表情,开口说:“可以了。” 没有人明白他的意思,梁飞有些不确定的问:“可,可以了,你是说我们现在可以走出去了?” 杜晏摇了摇头,露出个笑来:“我是说你们可以醒过来了。” 64.灵异恐怖片噩梦 梁飞睁开眼睛, 脑子里还有些迷糊,映入眼帘的是座椅的靠背。 哦,这是在前往古村的大巴上。梁飞转头看了看坐在他旁边的徐远, 眼睛闭着,好像在睡梦中。 他又微微探出身子, 向后面看去。 梁飞才一转头,就对上了杜晏的眼睛。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神差鬼使地就开口喊了一声:“杜大师。” 杜晏似乎是没听清, 问:“你叫我什么?” 梁飞的脸上的表情却是更加懵懂:“啊?我刚刚叫你什么, 不是杜晏吗?” 坐在杜晏旁边的肖琅却是听了个一清二楚,说:“你刚刚叫他杜大师。” 杜晏一听,似笑非笑地调侃到:“你这是做了什么梦?梦里难不成我还是个出家人?” 梁飞挠了挠后脑勺,冥思苦想好许久,憋出一句:“好像是做了个梦, 不过具体内容想不起来了。” 徐远恰好醒来,听到三人的交谈内容,也开口说:“我刚刚也睡着了,好像做了个挺短的梦。” 周恬回过头来, 脸色不太好看:“我也是, 虽然不记得内容,但我感觉很不好。” 魏子哲关切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周恬说:“我也说不出来, 但是做不好的梦的时候, 我都能感觉得到。我知道刚才我呼吸加快过好几次, 你听到没?” 魏子哲一愣:“我, 我刚才也睡着了。” 杜晏听着几人的交谈,没有插话,眼前的一幕他早预料到了。 另一个世界的怨魂厉鬼,通过肖琅能造成的影响已经越来越大,前一次只能把肖琅一人拉入梦中,这次却是把在场的几个人都拉入梦中,包括杜晏。 和其他人不同,杜晏对于梦里发生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 起初的时候,他也没有发现那是一个梦。直到他看见那房子中诡异的太师椅和那张遗照,他才开始隐约知晓,自己这一群人都陷入同一个梦境之中。 梦境的构成基底是那张太师椅,如果不及时毁掉太师椅,梦境接下来的走向应当会更加恐怖。 肖琅和他的室友大概会在梦境中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在梦中死去倒是不会导致现实世界身体死亡。 只是在梦中经历死亡,那一瞬间的惊恐足以灭掉他们的肩上三把火数秒钟。在这真火熄灭的三秒钟时间,另一个世界的厉鬼们可以做的事情就很多了。 到时候,醒过来的是不是那个人就说不定了,或许是本人,也或许是身体里隐藏着另一个魂魄的本人。 厉鬼上身之后,只要他一心隐藏,暂时不出来作怪,即便是杜晏一时半会也无法甄别出来。队伍里混了个厉鬼,那事情就会有些无法掌控,杜晏不喜欢这种感觉,自然也不会任由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 现在情况虽然有些变动,但尚在控制范围之内。 杜晏的视线在车内扫了一遍,肖琅的朋友们,肩头之上的三把火,火势都有轻微的便小,受影响最大的是唯一的女性周恬。 他又转头看了眼坐在身边的肖琅。出乎意料的是,肖琅的三把火倒是和之前没有什么样,火势熊熊,完全没有受到梦境的影像。 想到肖琅在梦里的表现,一直算得上是比较淡定,没有受到什么惊吓,情绪也没太大起伏。那三把火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倒也是很正常。 杜晏心里觉得有些可惜,肖琅实则是个极佳的天师苗子,身负异秉,心理素质绝佳,可惜年纪大了再入行已经晚了。现在想要同另一个顺平城抗争,也只能委屈他当鬼王了。 肖琅捏了捏眉心,有些不确定的问杜晏:“刚刚是不是我也睡着了?” 杜晏回答:“不清楚,大概是吧。你也知道我昨天晚上没睡好,上车就顺便补了个觉。” 在他们身后的田洛,听到这句话,也探过身来说:“我才刚睡醒,昨晚我睡得挺好的,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觉得特别困……。” 徐远向来是个缓和气氛的人,他看大家的聊天方向越来越向着有些惊悚的方向脱缰而去,赶紧开口缓和一下气氛:“坐这种大巴,加上太阳晒在身上还挺舒服的,睡着了也没什么奇怪的。” 周恬却是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再吭声了,她脸色凝重,很是紧张地死死盯着窗外看。 魏子哲第一时间发现女朋友的不对劲,问她:“你看什么呢?” 周恬看他一眼,又很快把视线转向窗外:“我就是在想。这个路旁边会不会有什么废弃的村庄。” 魏子哲笑她:“现在古村那边旅游慢慢起来了,路边的村庄都是黄金地段,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废弃的村子。“ “那会不会因为什么溶洞之类的缘故啊,墙壁开裂导致整个村的村民都搬走了。” 梁飞听到周恬的回答,笑出声来:“你这是在讲惊悚冒险故事吗?” 周恬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这种感觉。” 梁飞听了,心血来潮扬声问前面的司机:“师傅,这一路上有没有这种地方啊?就是全村人都突然搬走了的村子……” 话没说完,梁飞就低声自言自语:“啊,忘了这司机开车的时候不会回答问题的。” 他话才说完,前面的司机就开口回答:“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地方,我们这里也没有听说过有什么溶洞之类的。村里的房子都是花了不少心血起的,用来养老的,怎么可能会放弃好好的房子搬走?” 几个乘客也插嘴道:“我们也没听说过这种事情,小姑娘不要瞎想了。” 听到大家都这么说,周恬的脸色才缓和了几分。她勉强笑了笑,对魏子哲说:“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吧,从刚才醒过来,我心里就一直有点发慌。” 肖琅却是看了那边一眼,低声对杜晏说道:“说实话,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周恬说的话有几分道理。” 杜晏瞥他一眼:“看不出来,你还挺敏感多虑的。” 肖琅被他一噎,辩解到:“没有的事,我这就是突发奇想……” 好在一路上都如大巴司机所说,没有看见什么废弃的村庄。周恬有些惴惴不安的心,才慢慢安定下来,转了话题和大家闲聊起来。 众人说说笑笑之间,大巴很快就到了古村的村口。 肖琅一行人才下车,眼尖的当地村民就看出来这是来旅游的人,一窝蜂就围了上来。 “小伙子,吃饭吗,我家的窑鸡特别出名,上了电视台的。” “我家的鱼水库里送来的,新鲜得很,现点现杀,要不要吃饭?” “住店吗?带空调的标间,八十一晚,二十四小时供应热水。“ 大巴已经开走有段时间,肖琅一行人还被围在路边动弹不得。 杜晏最是受不了这种场面,脸上的表情愈发阴沉起来。 肖琅见状,微微上前一步挡在他前面,提高声音用当地话说:“我们不用住宿,当天就走的。” 这些村民一听到肖琅说的是当地话,知道不好捞什么油水了,只能悻悻离去。 好不容易从人群中脱身,大家这才得空打量这个古村。在马路旁边倒是看不出什么古村的影子来,完完全全就是现代农村的样子。 临马路的居民小楼不少都起了有四五层高,每家每户门口都立着各种招牌,住宿吃饭或者是卖些工艺品纪念品。 肖琅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十一点多了。大家商量一下,便决定先在外面吃完中饭再古村里去,免得在里面玩一半又要跑出来吃饭。 这种农家乐,菜色估计都大同小异的,大家随意挑了一间看起来比较干净的小饭店就走了进去。 饭店是夫妻二人开的,看起来很是淳朴的样子,干起活来手脚也非常利落。 包厢有最低消费,大家一合计,反正吃个饭就走,就在大厅找了张圆桌坐下。 杜晏的位置,恰好是背对着大门,面前不远处是一面墙,很普通的一面墙,刷着白色腻子,遍地可见的那种。 只是墙上挂着的东西却不太普通,那是一张照片,黑白的。 相框上搭着一朵白色绸缎扎的花。相片上是一名带着黑色棉帽子的老年男性,和梦里的那张照片一模一样。 肖琅顺着杜晏的目光看过去,见到墙上那张遗照,便开口解释:”这是我们这边的风俗,你不用怕。” 这个时候,饭店老板娘送茶水上来,正好听到肖琅的话。 或许是怕这些从外面城里来的年轻人,看到这照片会有什么忌讳,她赶紧解释到:“是的是的,这是我们顺平的风俗,长辈过世要在家里供着照片,每天上三炷香的。” 杜晏抬眼看去:“这是您?” 老板娘也不避讳,爽快地回答:“是我公公,前两年过世的。” 65.灵异恐怖片噩梦 老板娘干起活来很是麻利, 她一边给大家倒茶,一边继续说:“之前他一个人住在古村里面,现在那房子空出来了。政府还给保护起来, 说是什么文物,不给我们修的。” 杜晏见老板娘很有倾述欲望的样子, 便不动声色地开始套话:“老人家一个人住在村子里,不太方便的吧?” 老板娘一听就像是找到知音一般, 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就是说啊。其实我们一直劝他搬出来一起住, 彼此好有个照应。可是他不乐意, 也就只能我们经常回去看看他。” 杜晏顺着话说:“老人家大概都比较恋旧吧,住习惯了的地方都不愿意换的。” “这话倒是没错,古村里那房子,我家那口子家里祖上传下来的,据说有些年头了。”老板娘说, “一开始我家那口子也不肯般,后来小孩子长大了,说里面没网络各种不方便吵着要搬出来,我们就在外面起了房子搬出来住。” 梁飞插话问了句:“这年头, 还有没网络的地方?” “别说网络了, 村子里的电线都老化了,一天到晚停电, 这里又是什么文物保护单位, 轻易不给修工程的。自来水也没有, 要喝水还得到村中央那口井里去挑水。也就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才住的下去了。” 老板娘停下手里的活, 叹了口气:“我公公也是的,好说歹说偏要一个人住在那边,店里生意忙起来,我们经常就两三天不能进去照应他。当初就是这么出事的。” “出事?” 杜晏总算是听到了关键的地方,按道理再说,老人如果是寿终正寝的话,一般都会直接入轮回转世,便不可能会出现梦中的那些事件。 “我公公他是个挺轴的人,性格好强不喜欢找人家帮忙。那次家里的灯泡坏了,我们忙生意也两天没进村子里面,他也没找我们。自己搭了个椅子去换灯泡,椅子垮了,人给摔在地上,后来送到医院没几天就去了。” 说到这里,老板娘停了一下:“那椅子还是他家的传家宝来着,说是祖上有人当官传下来的,当初有人出大价钱,老头子也没舍得卖。” “能当传家宝的椅子,起码得是红木做的吧?”杜晏问。 “是啊,款式好像叫什么太师椅,听上门的买椅子的人说过一嘴。”老板娘说,“老头子其实可宝贝那椅子了,一直小心伺候着,不过毕竟年头长了,垮了也正常。” “后来老头子在医院病床上还惦记着他的宝贝椅子,说要给他烧过去……哎,来了来了!“ 老板娘话没说完,就听到老板在厨房里大声招呼她过去帮忙。 杜晏笑着说:“老板娘,你去忙吧。” 刚才杜晏和老板娘说话的时候,满桌人都安静下来听他们聊天。也不知怎么的,没有一个人想开口说些什么。 等到老板娘离开,桌上的气氛才再度活跃起来。 肖琅问杜晏:“你对这些故事挺感兴趣的?” 杜晏随口应付一句:“我出来本来就是为了采风的,一幅画后面如果有故事,才更加生动。” 关于墙上的老爷子和他的宝贝椅子的故事,并没有让把梦境里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的众人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事情就这么翻篇,大家吃完饭之后,就按着指示牌向古村的方向走了过去。 在临近村口的地方,小道被拦了起来,旁边设了个售票处。票价倒是不贵,几十块钱的样子。 肖琅过去买票,卖票的人从小小的窗口把票塞出来,随后口气生硬的说了一句:“下午五点之前要出来,晚上里面要清场。” 肖琅又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几本旅游介绍册,然后一行人算是正式进入了古村的范围。 越往里面走,属于现代的建筑便越来越少,直至过了一座石板桥之后,就像是穿越了时空到了另一个世界。 一过石板桥,便是一座高高的牌坊,牌坊上书繁体的“贞节”二字。牌坊本该是用汉白玉雕刻而成,然而经过岁月的冲刷,本该洁白的牌坊已经泛着沧桑的青灰色。 牌坊上方精致的雕刻也磨损得有些模糊,贞节二字下面那行表彰贞洁烈妇的文字也有些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清楚“范氏”两个字。 周恬是个典型的文艺女青年,对于这种看上去有年代感的独特建筑很感兴趣。 她直接跑到那个牌坊下面,拿着手机拍了半天,又把手机递给了魏子哲,指使男朋友,给她拍起照片来。 杜晏站在不远的地方,眼睛却是盯着牌坊的顶端,所谓的贞节牌坊,杜晏心里冷笑一声,这牌坊可不像是表面说的那么光鲜亮丽。 他翻了翻手里的旅游小册子,第一页就花大篇幅介绍这个牌坊的来历。大抵上表彰两百年前一位贞洁烈妇,这位范氏年轻时就丧夫,辛辛苦苦把遗腹子拉扯长大,儿子出人头地之后便追随亡夫而去,用一截白绫把自己吊死在家中。 那边周恬已经拍完照,众人正准备继续前行,肖琅却发现杜晏没有跟上。 他回头看去,见杜晏顶着牌坊顶端,看得很是认真:“杜晏,这牌坊有什么问题吗?” 杜晏像是才回过神来,收回目光走了过来:“没什么,就是看到了些挺有意思的东西。” 杜晏和肖琅并肩向前走去,走了几步,他又回头看了那牌坊一眼。 青灰色的牌坊,静静的屹立在村口,在牌坊的顶端,却有一物格格不入。那是一双精致的绣鞋,大红色,应当是古时女子出嫁之时穿的。 一行人越走越觉得这古村着实是别有一番风味,脚下的路皆是用青石板铺就。岁月久了,石板的缝隙中间都生着青苔,崎岖不平的。 踩上去的时候,似乎每一步都能聆听到岁月的悠悠吟唱。 小路长而幽深,仅能供两人并肩而行。两边的老房子不高,却不知为何,外面明媚的阳光似乎是无法落在这条小道之上。 整条小道,有着一种不属于夏日的清凉之感。 大多数老房子,也都是青石砖搭建的,石砖缝隙之间都生了青苔。虽说这是个文物保护单位,但是顺平只是个小城,经济不算太发达。政府并没有太多资金用来修缮古村,除去一些有代表性的建筑外,不少房子都垮了一半,只留下几堵青石墙。 一行人沿着青石板路走着走着,却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古村毕竟是一个旅游景点,虽说现在的人不算太多,但是一路走来他们竟然是,连一个别的游客都没有碰到。 周恬停下来,搓了搓手臂说:“你们觉不觉得有些怪怪的?为什么除了我们几个人都看不到其他人?” 肖琅说:“其实以前古村旅游人气还挺旺的,不过前段时间隧道不是塌方了吗,不少人还不知道通车了。这段时间来的人就少了。” 魏子哲笑她:“你不是说旅游的时候最讨厌人挤人的景点,一点氛围都没有的吗?这不恰好满足你的要求。” 周恬有些愁眉苦脸:“话是这么说,可这人也太少了吧。” 几人交谈之间,小道便已经走到尽头,眼前的视野开阔起来。映入眼帘的,是整个村子里最庄严的建筑。 祠堂。 相比有些破落的普通民房,祠堂倒是崭新得有些格格不入,看来是年年都有维修保养。祠堂正门口的漆画色彩很是鲜艳,漆红大门紧闭着。 梁飞倒是对这祠堂非常感兴趣的样子,围着大门口转了几圈,回头问:“这里怎么门关着的?” 肖琅解释到:“村里的祠堂,外姓人一般是不给进去的,所以肯定是锁上了。” “是吗?”梁飞有些不死心,抬手轻轻推了推,“我还想看看呢。” 杜晏却说了一句:“我劝你最好不要进去。” “啊?”梁飞不知为何,觉得心里一惊,缩回手来。 可是为时已晚,那大门似乎根本就没有上锁,只是一推就慢慢打开来。明明看起来非常沉重的门,打开的时候却是悄无声息的。 梁飞有些惊慌失措,连连摆手:“我,我不是故意,我根本没用力,只是轻轻一碰怎么这门就开了?” 这情景着实有些许诡异,众人都有些屏住了呼吸,生怕在门后面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场景。 出乎意料的是,木门之后竟然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梁飞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不过这里面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肖琅解释说:“正常现象,我们当地的祠堂就是村里有大事的时候会用一下。比如祭祀祖先,或者是高寿的老人寿终正寝后,在里面停灵几天而已。” 梁飞扒着大门,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不过上面的那些漆画都很精致,高手在民间啊。” 众人听他这么说,也围上来看祠堂里面的装饰。 肖琅也没阻止他们,只是说:“你们在门口看看就行了啊,外姓人还是不要进去冒犯了。” 杜晏的目光却落在了地上。祠堂入口处有一个天井,阳光透过天井照了进来,在祠堂的地面上落下影影绰绰的影子来,或许是因为外面的那棵大树。 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东西。 66.灵异恐怖片噩梦 杜晏抬头看了看祠堂前厅的屋顶, 又越过中间挑空的天井看向正厅。这两部分的屋顶都绘制着精致的漆画,完全是典型的用木榫衔接木料的古典建筑风格。 后厅被隔断隔开,看不到内里的情形, 不过后厅一般是供奉着祖宗牌位的地方,当地村民必定是锁起来好生保管防止被人冒犯。 除去这些之外, 即便是杜晏也没发现在房梁之上有悬挂什么别的东西。杜晏看了一眼肖琅,看来又是他的特殊体质在起作用。 在电影之中, 古村便是众人踏进另一个顺平城的交界处。肖琅身上的能力会逐渐解封, 杜晏并没有办法阻止。因为这是梦境世界构成的基石, 没有基石,梦境世界便会直接坍塌。 其实整部电影的剧情来说,肖琅的朋友们完全算得上是被他特殊能力波及的无辜者。 厉鬼想要吞噬掉肖琅的魂魄,只能在他肩头三把火熄灭的瞬间才能成事,现在看来肖琅是个不容易受影响的人, 单纯的恐惧并不能达到这种效果。 那便只能从他身边的人下手,借由身边人的恐惧感染肖琅,最后以朋友的惨死瓦解他的心理防线。心志再怎么坚定不移的人,看到朝夕相处的好友惨死在眼前的时候, 总会有瞬间的动摇。 正因为肖琅朋友们的存在极为关键, 另一个顺平城里的厉鬼们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即便是杜晏阻止了他们来到这个古村,他们也无法离开顺平城。 所以杜晏的计划, 便是顺应剧情等他们进入另一个顺平城之后, 再想办法把肖琅的朋友们送出去, 单单留下肖琅一人就行。 肖琅死了, 他的朋友们也没有了利用价值,也就能够顺利离开。等到肖琅成为鬼王,所有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他也不会因朋友惨死而心存愧疚。 肖琅正在低头翻旅游手册,上面写着祠堂始建于两百余年前,和村口的贞节牌坊是差不多同一时期的建筑。 这些漆画也是当年画上去的,后来村子里每隔十年都会请手艺人修补维护,所以直到现在都还维持着眼前这完好无损的模样。 肖琅抬头,对杜晏笑着说:“这就是你的专业范围了,你可以好好研究一下,说不定作画的时候,也有些灵感。” 杜晏听完肖琅的话,觉得自己现在这个人设暂时还不能崩。于是他又探头仔细研究门厅处柱子上的漆画。 柱子上的一块漆画有些脱落,露出些许下面的底色来,下面的底色很是模糊了,线条和颜色都糊成一团,几乎看不清楚是些什么内容。 杜晏眼神落在上面,很是专注地看了半晌,突然挑了挑眉说:“这些漆画,还真得是挺有意思的。可惜不能进去仔细看看,我们还是走吧。” 其他几个人本来就是外行,看个热闹而已,祠堂能一眼望见的地方早就被他们看了个遍。现在听杜晏这个来采风的美术生说要走,便都没有任何异议,转头就离开了祠堂。 祠堂的建造讲究门口有水,在祠堂正前方是一片水塘,于是众人便跟着手册的指引,沿着祠堂向后方走去。 绕过几栋老屋,就看到了手册上说的又一个代表景点大榕树,手册上介绍这大榕树也是有数百年的寿命了。 榕树枝叶繁茂,遮住了整个村中央的小广场。榕树有不少粗壮的气根已经长到地面插入土壤中,犹如树干一般,看起来确实如同介绍中那样独木成林。 周恬抬手一指,开口说:“那口井就是村口饭店老板娘说的井吧?这种井水听说都特别的好喝。” 榕树正下方,是一口青石砖垒起来的井,井上方搭着辘轳。 一行人走过去一看,井水清澈透亮,旁边还有一个小型的电机连在辘轳上。原来这还是个电动辘轳,看来是为了方便住在村里的老人家打水用。 虽说那台小小的电机看起来同整个极具古韵的村子有些格格不入,不过现在众人头上是独木成林的大榕树,下方是青石砖搭就的水井,整个场景看起来还是颇有一番风味。 微风抚过,大榕树的叶子哗啦啦的响了起来,上面还传来几声清脆的鸟叫声。这让在场众人的心情一下子就放松下来。 周恬很是来了几分兴致,说:“在这种古村里面就应该慢悠悠地逛,要不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在大榕树下面聊会天。” 眼前风景的确美好,并没人提出反对意见。 大榕树的四周摆着几张粗糙的石桌石凳,也不知道是开发旅游之后,为了让游客休息设置在这里的,还是当初的村民们就喜欢在榕树下乘凉闲聊。 总之现在这些凳子是便宜了肖琅一行人,大家在石凳上落座,又把随身带的一些水和零食拿出来。 喝喝饮料,吃点零食,倒是难得悠闲。这般美好景色之中,大家很有素质地把留下来的垃圾细心的装在塑料袋里,准备待会带走。 梁飞是个闲不下来的人,他看大家都坐在那里吃东西,就自己一个人站起来,围着大榕树转悠。 他先是仰着头在向树冠的地方看过去,边看边说:“这边的生态还真是不错,上面还有很多鸟窝。” 徐远笑着应他:“像这种没有什么工业的小村庄,完全没有被污染过,有鸟窝才是正常现象。” 梁飞转着转着,就转到榕树后面去了。过了片刻,突然听到榕树后面,传来一声惊呼:“这是什么!” 大家被他的一惊一乍一吓,直接站起来往榕树后面跑过去。 梁飞人倒是没有什么事情,他指着榕树后面的一处,脸上有些疑惑:“你们看,这东西古古怪怪的,看起来挺渗人。” 大家都围了过去,走近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口废井。 在地面上的那部分的青石砖的堆砌方式,和前面的那口井几乎是一样的,只不过这口废井井口的地方压了块硕大的石头。 其实在井口压石头也是可以理解的,大概就是怕有人不小心掉到井里面去了。 引起梁飞惊呼的主要原因是这块石头太不寻常。石头上密密麻麻的缠满了绳子,绳子的颜色也很是奇怪,是那种暗红到发黑的颜色,看上去说不清的诡异。 从那些绳子之间露出的缝隙,可以看见石头上雕刻着看线条凌乱的花纹,只是经过风雨腐蚀之后,完全看不出是什么内容。 在那些颜色诡异的绳子上,每隔大概十厘米就绑着一块木牌。或许是时间久了,木牌都烂得差不多了。 但是可以看得出,这些腐朽的木牌被绑在绳子上的时间是不同的,沿着绳子从上面往下看,越往下面的木牌越完整。 靠近井口的一块木牌还很完整,成色也挺新,看起来应该是不久之前才绑到绳子上。 梁飞心大,好奇心又重,他也没多想,直接蹲下去看那块石牌。 他表情严肃地看了片刻,感叹说:“这上面有字诶,不过鬼画符样的,我一个都认不出来。“ 大家闻言,都凑过去看,一边看一边摇头表示自己也不认识。 杜晏微微弯下腰,瞥了一眼:“上面写的是时间,表示这木牌是去年挂上去的,去年七月十五日,农历。” 肖琅看向杜晏,语气里带了些钦佩:“这你也能看得懂?” 杜晏说:“这是小篆,有些流派的天师,喜欢用这种字体画符,觉得更能够沟通天地而道法自然。” 听到杜晏这么说,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就集中到了他身上。也不知道为什么,杜晏突然讲起这些神神道道的事情,大家却一点都不觉得违和。反而觉得像他这样的长相,说出这些话来,非常真实感。 肖琅笑着问:“你对这些还有研究啊?” 杜晏看他一眼,解释到:“民俗文化嘛,我们搞艺术的总是会有些研究的。” 见梁飞在那边蠢蠢欲动,杜晏又提醒到:“虽然说你们可能不信这些东西,但这好歹是人家村里的传统,还是不要动比较好。” 梁飞一听,连忙举起手,示意他不会手贱去碰这些看起来很是玄奥的木牌。 大榕树下除开这两口井之外,也没其他东西,大家休息得也差不多了,便又沿着小路继续往前走。按手册上的路线来说,前面就是古村的最具代表性的景点,举人宅。 这个古村两百年前出了一名举人,就是门口贞节牌坊的表彰的那位范氏的儿子。 在古代,像这种偏僻村子里能出一名举人老爷,整个村子的村民都是能受惠的。为举人老爷的母亲立一个贞节牌坊,倒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举人宅同旁边的古村里的民宅截然不同,是个二进二出的宅子。 手册里介绍,后院的部分是举人在中举之前所住的老宅,前面部分则是中举之后,村子里的人凑钱搭建起来的。 前面的院子,布置工整,从大门到门前的一对石狮,一切制式很符合当初举人的身份,看上去颇有几分气势。 而进到后院部分,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相比前面的庄重,后院要朴实得多,却也更加像是古时的居家环境。 67.灵异恐怖片噩梦 举人宅里的家具摆设, 其实在特殊时期已经毁得差不多了。现在屋子里的家具,是按照一些老人的记忆和遗留下来的画册复原的。虽说是现代复原的家具,放在这古宅之中, 看上去还是颇有些味道的。 其他人的兴趣都在屋子里的装饰摆设上,杜晏的目光却落在了院子中的三棵槐树之上。槐树应当是有不少年头了, 遮天蔽地的,把整个后院都笼罩在内。 读书人家中的院子里种槐树倒也是很常见的现象。因为槐树是象征着科举吉兆, 考试的年头称为槐秋, 举子赴考称为踏槐。但是问题是如果这个宅子里有人冤死, 那么这三棵槐树就会变成聚拢阴气的最佳利器。 因为槐树乃是五阴之木,而这个院子里还连种了三棵槐树,恰恰好好把入口处挡了个严严实实,阳气完全无法进入宅子中。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宅子却是干净得有些不正常。 按道理来说, 当初范氏吊死在自家房子中,并非是寿终正寝,就算她心中毫无怨气,有这三棵槐树在, 这宅子也不可能这么干净。 那事情就只能做一种解释了, 这宅子在扩建的时候请了天师做法,在前面部分设下某种阵法, 镇压了后院的阴气。所以现在整个宅子才会看起来极其干净, 即便有三棵数百年的老槐树, 也对风水没有什么特殊影响。 这么看来, 事情就有些意思了。如果范氏是心甘情愿上吊追随亡夫而去,即便有些怨气,也产生不了太多影响,顶多是会让此处有些阴凉罢了。 为何还要大费周章地请高人前来做法镇压,杜晏摸了摸下巴,大概知晓在电影中,出现在古村之中的厉鬼是什么身份了。 “你在看什么?” 肖琅的声音让杜晏回过神来,他指了指三棵槐树:“这村子风水还真不错,动不动就是几百年的老树。” 肖琅笑:“是啊,以前这边没通公路之前,据说村民们过得几乎算是与世隔绝的日子。到现在他们思想还挺传统的,信奉古树有灵,是不会轻易动古树的。” 杜晏笑了笑,说:“现在古树都受国家保护的,就更加不会动了。” 肖琅说:“是这个理。” 周恬恰巧从前院进来,看到这几棵槐树,立刻又兴奋起来。她直接跑到槐树下,指使着魏子哲给她拍照。 拍了一会,周恬拿过自己的手机验收拍照成果,她撅了撅嘴,很是不满意的样子:“风景也好,房子也好,就是我这身衣服太不符合这古典风韵的,早知道就带几套古装过来拍了。“ 魏子哲说:“那我们还得拉个帘子给你挡着换装。多麻烦。” 周恬白他一眼:“你知道什么,当初我们社团拍古风照取景的时候,千辛万苦就想找这么个地方。可是找的那些仿古建筑都是不伦不类的,跟这里完全不能比。” 魏子哲说:“那你回学校后,找个假期拉上你社团的那帮人,到这边来拍照不就行了。” 周恬眼睛一亮,说:“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只是路程有些远了,我也不知道他们乐不乐意来。” 刚跨过门槛的梁飞,恰好听到这段对话,他很是不正经地笑着说:“这个好办。你就跟他们说,来这里有肖琅作东招待,全程陪吃陪玩,你们社团里的学姐学妹们肯定争着抢着要来。” 肖琅听到梁飞说这句话,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杜晏,对方脸上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冷冷淡淡的样子。 肖琅有些放心,又有些莫名的失望,不过他还是开口解释:“你们一群小姑娘来玩,我可不方便全程陪同。不过到时候我可以叫我表妹招待你们,她年龄跟你们差不多,应该可以玩到一块去。” 周恬笑着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反正肖琅这个人在学校里下,对于女生向来是这种礼貌温和,却总是保持着一定距离的态度。 简而言之,就是生活作风同他那招蜂引蝶的长相完全不一样。 大家说说笑笑,穿过院子就去看后院的住宅部分。为了防止游客擅自进去踩坏地砖,所有房间的外面都用栏杆围了起来,大家也只能从打开的房门看上几眼。 肖琅一行人都很有素质,并没有试图去跨越栏杆进到屋子里面去。逛到一个房间的前面的时候,周恬低头看了一眼手册,又看了一眼屋子里面,很是疑惑的样子。 魏子哲问她:“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周恬指着手册说:“这手册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上面说这是举人母亲范氏的房间,可从复原摆设来看,应该是举人夫妇的房间吧。” 魏子哲说:“应该不会出现这么明显的错处吧,你为什么这么说?” 周恬身子微微探进屋内,伸手指了指里面床铺的方向:“那床下面,摆了双大红色的绣鞋。古代的寡妇怎么可能穿颜色这么鲜艳的鞋子。” 大家听周恬那么说,都探头去看,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魏子哲问她:“你是不是看错了,床下哪来的鞋子?” 周恬不服气,又探头进去看,然后又回头说:“我看你该配眼镜了,那么显眼一双鞋子也看不到。” 魏子哲又去看,随后还是摇头:“没有。” 周恬闻言,觉得魏子哲是不是在耍着她玩,再度探头去看。随后,她白着脸回头,声音有些抖:“是没有东西了,可是我刚刚真的看到下面有一双,很精致的绣鞋。你也知道我们玩cos有时候会穿古装,我还是有点了解的,那个,那个就是那种出嫁时候穿的鞋子……” 周恬的话说有些惊悚,按照平常来说,梁飞这个时候应该忍不住要吐槽她了,可是却一直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大家正觉得奇怪,突然就听徐远开口了。 徐远这个人性格非常稳重,说起话来也是慢条斯理,四平八稳的,很少听到他用这么大声且急促的声音说话。 只听他有些惊慌的说:“梁飞,梁飞跑到哪里去了?” 众人回头一看,这才发现一堆人里面少了一个梁飞,徐远和梁飞向来关系好,这种时候一个大活人突然不见了,他很有些着急起来。 肖琅直接拿出手机来,说:“你先别急,我打个电话给他。” 徐远这才反应过来,找不到人可以打手机。他看着肖琅把手机掏出来,拨通了梁飞的电话。 可是等了片刻,那边始终没有回应。徐远更加着急,顺着来路就要去找人。大家沿着来路就找了回去,但是都没有看到梁飞的影子。 肖琅这个时候想出一个办法来,在这个古村里挺安静的,如果打梁飞电话的话,即使他因为什么事情没有接手机的事,应该也能隐约听到手机铃声。 于是他就拿出手机,一直不间断的拨打着梁飞的电话。大家找到大榕树附近的时候,似乎听到了手机的铃声,隐隐约约的。 徐远眼睛一亮,指着大榕树的方向说:“好像在那边,那家伙不会是对那些木牌耿耿于怀,偷偷摸摸跑来研究了吧。“ 然而在大榕树下面,依旧没有发现梁飞的身影。 一行人停下来,讨论了一下,觉得说不定梁飞是手机掉了。他的水果机才买没多久,梁飞宝贝的很,他发现手机掉了一着急就沿路跑去找手机,就忘记跟大家打声招呼。梁飞这个人做事有些毛毛躁躁的,这种行事方式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大家分析觉得梁飞如果手机是掉在大榕树附近的话,他总是会找回来的,不如就在大榕树附近找到手机,然后等着汇合就行。 于是肖琅继续打梁飞的手机,大家在树下分散开来,开始帮找手机。 田洛很是细心,他找着找着,就走到了那口枯井面前。他蹲在枯井旁边,侧耳听了半晌,有些不确定的开口说:“你们过来一下,这个手机是不是掉到这个井里面去了?” 徐远恰巧在附近,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可能,那个井上面一块大石头压得严严实实的,梁飞的手机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跑到井里面去吧?” 田洛有些犹豫,他又听了一下,还是说:“我确定这个铃声好像就是从这个井里面传出来的。” 于是大家一窝蜂都围了过去,果然靠近井口以后,铃声就越来越大了,最后很是清楚的从井底传了出来。 大家觉得很是奇怪,围着井走了一圈,发现那个大石头确实是把整口井压的严严实实的。 梁飞的手机就算再怎么轻薄,也不可能不小心掉进去,除非是他主动把那个手机从缝隙里塞进去。 周恬说有些不确定的说:“梁飞这小子不会是为了耍我们吧?” 徐远摇头,说:“这手机他没买多久,宝贝得跟什么样的,打死他他也不会舍得用新手机来耍我们。“ 田洛又猜测说:“难道是梁飞不小心把手机掉路上,被哪个游客捡到。然后那人看到我们那么多人来找手机,就做贼心虚把手机丢到井里面去了?” 这个时候,肖琅开口了:“现在不是纠结手机的时候,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梁飞他到哪里去了?” 听到肖琅提醒,大家才回过神来,发现重点好像跑偏了。 反正手机现在就在井里,也没有什么人能捡走,于是决定众人还是先把梁飞找回来再说。 古村不算太大,可是众人沿着古村整整找了三圈,都没有发现梁飞的影子。最后没办法,只能跑到出村的地方去问工作人员。 然而守在出入口的工作人员,连他们的描述都没有听完,就摆手说:“没有没有,今天到现在为止,都只有进去的人,还没有人从这里出来过。对了你们是不是要出去,如果出去想再进的话,可是要再买票的。” 这么说来,梁飞应该还在村子里面,那人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大家也想了想,还是回到古村里面去找梁飞。 这个时候周恬想起一件事情来,说:“我看刚刚梁飞对这个祠堂很感兴趣,他不会偷偷跑到祠堂里面去了吧?” 魏子哲想了想,点头赞同:“有可能,刚刚肖琅在场,他不好意思跑进去。这家伙胆大包天的,又好奇心旺盛,说不定真的偷偷跑到祠堂里面去了。” 于是,一行人直接向着祠堂的方向走了过去,准备找到梁飞之后,好好谴责一番他这种极度不负责任的行为。 68.灵异恐怖片噩梦 杜晏走在一群人的最后面, 实际上他倒不是很着急。想要从古村厉鬼的手中保下几人的命来,他怎么可能一点准备都没做。 杜晏的右手虚虚笼着,手心有一张黄色符纸剪成的小人, 小人上面写了梁飞的生辰八字。他早在昨天就想办法把这几人的生日给套了出来,此时便派上了用场。 他见前面众人都没有注意自己, 微微低头看了一眼手心的东西。黄色符纸小人微微泛出些黑色来,这表明梁飞或许有些阴气缠身, 却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至于梁飞的去向, 现在他们还处于正常世界之中, 不给杜晏一点时间,他也很难找到对方到底去了哪里。 在现在这个情况下,他暂时还不想把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弄出来,吓坏了这群单纯的大学生。免得到时候弄巧成拙,梁飞没找到, 反而把这些人的肩头三把火吓到熄灭,搞得厉鬼上身,那事情只会变得更加麻烦。 反正祠堂那边的状况确实不大正常,借这个机会过去看上一看也好。 祠堂的大门依旧是虚掩着, 徐远心里焦急得很, 一见到祠堂的轮廓就跑了过去。肖琅见状,生怕他着急之下惹出什么麻烦来。 肖琅作为当地人又作为带队的人, 生怕徐远出什么事情追过去可以理解, 可是, 这人为什么要扯着自己去追。杜晏被迫跟着肖琅一起跑, 他看了一眼自己被抓住的手,颇有些无语。 肖琅在祠堂门口,叫住了欲往里面进去的的徐远:“等等,不着急这一会。” 等到所有人都到了祠堂门口,肖琅让大家对着祠堂门口做了一个揖说:“抱歉,我们是外姓人,但是可能有朋友不小心跑进去了,请原谅我们的冒犯,我们出去后会买上一瓶酒,作为赔罪。” 说完,肖琅才带着众人跨进祠堂的大门。 祠堂里空荡荡的,很是安静,并不像是有人在里面的样子。 徐远喊了一句:“梁飞,你在不在里面?在的话就别藏了,赶紧给我出来。” 祠堂并不算太大,在门外的时候受到光线影响,不能完全看清楚最里面的情形,现在走过天井之后,所有东西便一览无余。 里面确实没人,如果梁飞真躲在祠堂里面,那只可能是在被后面的内厅里。然而大家靠近内厅的时候,发现关起来的门上挂了一把大铜锁。 “这里锁起来了。”肖琅说,”梁飞肯定不会在这里了,我们再到其他地方找找。” 就在众人走到祠堂门口的时候,突然从身后传来一阵响声。 砰砰砰—— 听起来像是有节奏的拍门声,所有人的步伐在听到的瞬间就停了下来。 周恬下意识就死死抓住了魏子哲的手:“这是,什么声音。” 杜晏回过身,看了一眼内厅方向:“好像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肖琅差不多也在同时转身,他没有说话,只是眉头微皱地点了点头。 徐远此刻稍微冷静了些,只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难道那里面有人?” 砰——砰——砰—— 几人吓得浑身一抖,也不知怎么的,都非常默契地往肖琅和杜晏身后躲了过去。 肖琅神色有些凝重,但好歹还维持着镇定,他开口问了一句:“梁飞,是你吗?” 那个方向却又安静了下来,再没有什么声音传出来。 杜晏说:“还是过去看看好了。” 肖琅和杜晏再次向里面走了过去,徐远毫不犹豫地跟在后面。田洛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周恬则是死死拉着魏子哲的手,留在了大门口。 几人停在那扇上锁的木门之前,徐远又问:“梁飞,是不是你在里面?” 里面依旧没有动静,只是又传来砰砰的敲门声。 肖琅语气微微加重些许:“梁飞,到底是不是你在里面,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敲击的声音停了下来,大家互相对视一眼,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眼前的情景实在是太过诡异,可是要离开的话,又放不下有可能不小心被关在里面的梁飞。 木门对开的两扇门,虽然上了锁,但是在两扇门中间倒是还有一道缝隙。 徐远想了想,鼓起勇气凑到那个缝隙前去窥视里面的情况。 内厅的光线更加差,漆黑一片,徐远闭着眼睛看了半天,也没能看清楚里面有些什么东西。 肖琅问他:“你看到什么没有?是不是梁飞在里面?” 徐远摇摇头说:“看不清,里面黑乎乎的。” 肖琅拿出手机:“要不我给你打个光好了。” 说完,他打开手机的电筒功能,想着那缝隙里面照了过去。徐远见状,又凑到缝隙上去看。他才凑过去,就发出一声惊叫声,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肖琅一愣,随后也从缝隙里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看见,除了被光芒照亮的一小块地方可以看到里面灰蒙蒙的地板之外,其他地方依旧是漆黑一片。 田洛扶起徐远,问他:“你怎么了?” 徐远胸膛剧烈起伏,等了好半天才平复些许,他唇色有些发白:我刚刚往里面的时候就,好像有个人,也是扒着门缝在看我,眼睛对眼睛的感觉,没提防到就被吓了一套。“ 肖琅听完,皱眉看向木门,神色更加严肃:”梁飞到底是不是你在里面?“ 里边的人终于开口了,声音有些飘渺,说着:“嗯……嗯……” 声音听起来倒是有些耳熟。徐远勉强冷静下来,仔细听了片刻,觉得还挺像梁飞的声音。 知道里面是自己认识的人,徐远就愈发冷静下来:“你不要恶作剧了,你怎么跑进去的?” 过了片刻,里面声音又响起来了:“嗯,嗯,救,救,救我出去。” 这下大家都把里面的声音听了个清清楚楚,那分明就是梁飞的声音,可是这门口的铜锁好好所在上面,梁飞到底是怎么跑到里面去的? 难道是村民来过了,打开门取东西的时候,梁飞趁人不注意跑进去了。结果村民离开的时候,没发现梁飞直接把他给锁里面了? 不过眼下也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把梁飞从里面放出来。 徐远他们留在祠堂门口守着,肖琅则和杜晏到门口去找工作人员过来放人。 肖琅才一开口,就见守在门口的工作人员连连摆手:“你们肯定听错了,钥匙都在村委办公室那里好好保管的,不是祭祖的时候,平日里谁也不准进去的。” 好说歹说,工作人员依旧摇头,声称这是村子里的忌讳,不能进去冒犯。 杜晏此时开口了:“古村各个景点的门口,我看到好像是有监控的吧,要不调监控看一下?” 工作人员迟疑了片刻,觉得要是在古村里游客出事,影响也不太好,就带着两人到监控室去了。 今天的监控中,进入古村的人确实不多。那个时间段在举人宅的又只有肖琅一行人,没多久他们就发现了梁飞的身影。 他是一个人从举人宅走出来的,一边走一边回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东西。监控画质不太好,看不清楚表情,但是从踉跄的步伐看来,梁飞好像有些惊慌失措。 顺着这个时间点,接下来又在大榕树下的监控中发现了梁飞的踪迹。他一路跑到大榕树下,围着那口枯井转了一圈,就伸手想去推上面那块巨石。 手还没碰到石头,梁飞动作突然一僵,然后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什么东西扔了出去。 从监控屏幕上看,那应该是梁飞的手机。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应该是肖琅给他打电话的时候。 梁飞却是站在原定,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手机,身体却是一动不动,完全没有把手机捡起来的意思。等到手机的屏幕暗了下去,梁飞才又动了。 他捡起手机,走到枯井前面,蹲下去把手机从缝隙中塞进了井里。做完这匪夷所思的一切后,梁飞就向着祠堂的方向走了过去。 梁飞最后出现的画面,就是他踏进了祠堂的大门。那之后再没有人进出,直到肖琅一行人的身影出现祠堂门口。 门口的工作人员并不是本村人,而是旅游部门的事业编制人员。他虽然知道当地的一些传统,但是现在事情确实有些异常,相比那些传统风俗来说,他更怕游客在里面出什么事情。 工作人员取了钥匙,和肖琅杜晏一起到了祠堂门口。 在内厅门前,工作人员站在门口听了听,发现里面确实有声音传出来,便直接掏出钥匙把门打开。 一打开门,他们就看到靠在门边坐着的梁飞。梁飞睁着眼睛在发呆,见门开了就站起来走出来,看上去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工作人员沉着脸问:“你怎么跑进去的?” 梁飞低声开口:“我来的时候,上面的锁就挂着的,没锁上。后来怎么锁上的我就不知道了。” 工作人员一脸不满,说:“你们这些游客有没有点素质了?怎么跑祠堂里面来了?本地村民很忌讳这个,还好是我发现,要是被当地村民发现揍你们一顿也是轻的了!” 这件事情确实是梁飞做的不对,肖琅一行人便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听训。罪魁祸首,梁飞反而说在队伍后面低着个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有再出声也没有道歉。 好在工作人员看他们态度还算诚恳,也就没要把几人强行赶出古村。 “你们别乱跑了,这村子还很传统,忌讳挺多的。五点钟之前,一定要出来。”工作人员交待一句,便转身离开。 69.灵异恐怖片噩梦 等到黑着脸的工作人员身影消失之后, 肖琅一行人才从紧绷的状态中略微放松下来。 徐远皱着眉头看向梁飞,斥责他:“你这家伙乱跑什么?知不知道事情有多麻烦?” 梁飞或许也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蔫头耷脑的, 他点头说:“对不起,我错了。” 肖琅却始终记着监控里梁飞那神经兮兮的表现, 虽说眼前的梁飞看起来还挺正常的,但他心里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肖琅想了想, 还是开口问:“你的手机呢?” 梁飞似乎这才意识到手机丢了:“啊, 刚才我偷偷跑出来, 在大榕树那里你打电话过来,我一时心虚就把手机给扔井里去了。” 徐远见到好友无事,此刻已经是完全放松下来:“你这还是做贼心虚得厉害,那么宝贝的新手机也能扔井里去。” 梁飞又低下头,很是不好意思的样子。 杜晏突然走上前去, 拍了拍梁飞的肩:“没关系,我们陪你去把手机捡回来。” 梁飞还没开口,肖琅就一脸惊讶地看了过来,杜晏的表现实在是太奇怪了, 他什么时候是这种和蔼可亲的人了。 肖琅觉得, 杜晏现在的样子,比梁飞更像是抽风了。他想开口问些什么, 又意识到自己好像没什么立场去干涉杜晏的举动。 杜晏倒是没发现肖琅欲言又止的模样.他收回手来, 手指间夹着一张折叠起来的烧焦的符纸。今天在大巴上, 其实杜晏是第一个醒过来的人, 这符纸就是他在那个时候偷偷塞到众人随身物品里面的。 梁飞身上的符纸烧焦,写着梁飞生辰八字的符纸小人变黑,那结论就很明显了,有鬼上了梁飞的身。 杜晏觉得有些头疼起来,他是真的不擅长驱鬼之术,能以符纸保住这些人的性命已经是极限。他看好的宾馆女鬼,又在肖琅的误打误撞之下,跑去投胎了。 眼下这情况,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看看这鬼到底是想通过梁飞干些什么。总之这些厉鬼的最终目的是在肖琅身上,杜晏只要跟好肖琅,其他人身上有他的保命符纸,一时半会不会出什么危及性命的大事。 现在也没办法,只能想办法去把梁飞的手机给找回来,众人又回到了大榕树的下面。 看见那井口上压着的石头之时,大家都陷入沉默中,且不说这石头看起来有些古怪,就是这大小看起来也不像是能推动的样子。 徐远上前试了一下,发现那石头纹丝不动的。 周恬开口说:“要不,我们还是去找那个工作人员来帮忙?” 魏子哲皱着眉头说:“工作人员估计不会搭理我们,自己做的孽啊。” 田洛提议:“要不我们到村口去,出点钱请村民进来帮忙?” 肖琅说:“可是可以,不过不知道这石头当地村民是不是有什么忌讳……” 就在大家在商量对策的时候,梁飞突然就冲了上去,手上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徐远身上摸来了打火机。 只见梁飞二话不说就把捆在石头上的绳子点燃了,按道理来说,这种绳子不算是易燃物,然而打火机的火苗才在绳子上撩过,整条绳子就腾地烧了起来。 那些木牌倒是没烧起来,只是没了绳子的支撑,就这么噼里啪啦地落在了地上。 就在众人傻眼的时候,梁飞一手就推在了石头上,那本应该沉重无比的石头,被他一掌推翻,摔落在地,碎成数块 “梁飞你干什么!”肖琅第一个回过神来,上前一步就要去拉他。 梁飞此时动作却更快,直接就爬了上去,坐在井口边缘低头看下去。 肖琅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你别冲动,先下来再说。手机而已,大不了我们凑钱给你买个新的。” 没想到梁飞却抬起头,露出了一个阴森森的笑容后,果断就跳了下去。 “梁飞!” 肖琅和徐远同时冲过去就想抓人,可惜为时已晚,梁飞整个人已经消失在井口。 众人很是焦急的围上去一看,却发现却发现井底空荡荡的,除去一些杂草之外,根本就没有梁飞的身影。 大家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起来。 魏子哲问:“现在怎么办?” 徐远说:“我们大家一起来的,总不能丢下他在这里不管吧。” 周恬是被吓得不轻,她声音抖得厉害:“要不我们还是到外面去找工作人员吧。” 徐远确实更加忧心下面不知去向的梁飞:“来不及了,等工作人员赶过来的时候,梁飞在下面还不知道要遭遇什么,不行我必须现在去找他。” 他抬脚就想往下面跳,这个时候杜晏开口了:“你们没发现,在井壁上有石头凿出来的阶梯吗?” 众人一愣,都探头去看。井底的光线不太好,经过杜晏的提醒,他们才在井壁上看到那些开凿出来的痕迹。 看来这口枯井说不定还经常有人要上上下下的,才会大费周章地凿出个阶梯来。 徐远一见,想要下去的心就更加坚定了,他才抬脚,就被杜晏一把抓住了手臂。 徐远此刻情绪有些失控,关键时刻又被杜晏阻止,声音不自觉就大了起来:“又怎么了?你们不敢下去,我自己下去把梁飞给找回来也不行?” 肖琅也上前一步拉住了徐远的手说:“你冷静一点,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贸然下去的话说不定找不到梁飞,把你也给折里面了。” 杜晏松开手,开口说:“我不是不让你下去,我的意思是我下去找梁飞比较合适。“ 肖琅神情严肃,看了杜晏一眼:“这事说实在的和你没太大关系。梁飞是我的室友,我把他带过来玩的,当然得我负责找回来。” 杜晏见状,知道眼前这事不把身份说出来是没办法顺利进行下去的。 他直接坦白说:“我提议我下去找梁飞是有原因的。你们就没有觉得这事情从头到尾就透露着不正常吗?从梁飞突然消失,到他把手机丢到井底,再到他突然出在祠堂的内厅里,以及眼前这一摊子事。没有一件是可以用常理解释的。” 杜晏又看了眼周恬:“包括你看到的那双红色绣花鞋,我看到了。” 周恬一惊,脸色有些发白,问到:“你的意思是说,这个村里真的闹鬼啊?” 杜晏点点头说:“你要这么理解也是可以的。” 他从一旁捡了块木牌,对大家眼前晃了晃,解释到:“刚才我说过,这些木牌上画的是符,不过还有一些东西,我没有仔细跟你们说。这符文的具体内容是镇压厉鬼,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大家都互相看了一眼,虽然心里还是有些怀疑,还是开口问:“你是说,梁飞这些举动是鬼上身了?” 杜晏点头:“没错,所以现在这种情况只有我下去才能解决,你们任何一人下去也都只是送人头而已。” 杜晏的话说得刻薄,但是大家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肖琅深深看了杜晏一眼,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如同在梦境中的那样,杜晏把自己背包里的东西掏出来解释清楚自己的身份,又把保命符和写着梁飞生辰八字的符纸小人拿出来,说明眼下的情况。 说完之后,虽然大家脸上还有些惴惴不安,却基本上都已经被杜晏说服。 杜晏见众人没有表示什么异议,便决定要下井去。 肖琅却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说:“就算你是天师,也不能一个人下去,我陪你一起下去。” 杜晏看他一眼,问:“我都把情况说得这么明白了,下面或许有厉鬼之类的,你就一点都不怕?” 肖琅说:“我怕,这种未知的事物,只要是人肯定都会怕的。不过相比起你的安全来说,恐惧这种情绪还是可以控制的。” 在杜晏的计划中,本来就是希望肖琅一起下去,既然对方主动提出来,也不需要他再找什么借口。 杜晏点点头说:“也好,你下去的话,我们两个之间也有个照应。“ 于是杜晏便交待留在井口上的几个人保管好各自身上的保命符,然后先出村子去等,他们找到梁飞之后会用手机联系。 徐远有些迟疑,想待在此处等人。 杜晏却是冷冷淡淡的笑了一声,说:“我下到下面去找梁飞,可是没有多余的功夫护着你们。要知道这古村里的厉鬼可不止井底这一只,光靠保命符,也不一定能护住你们安然无恙。” 周恬被他吓得脸色惨白,说:“我,我们还是到村口去,电话保持联系就是了。” 看到几个人沿着小道离开,杜晏和肖琅才沿着井壁上的阶梯下到井底。 梁飞虽然被厉鬼上身,但毕竟还是个大活人,怎么样也不可能凭空消失。那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井底有些蹊跷。 杜晏和肖琅以手机作为光源,摸索一圈后,在井壁上发现了一道暗门。 暗门推开之后,在门后露出一道幽深的通道来。救人要紧,两人也没有多做犹豫,直接就走进暗门之中。 通道很窄,只能供两人并肩而行,其间阴森幽暗,像是墓道一般。 杜晏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他用手机向着通道的石壁上照去。 在青灰色的石壁之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花纹,肖琅也转头看了看,越看越是眼熟。 “这是,和上面那块石头上的花纹差不多?” 杜晏点头:“没错,这些全都是镇压厉鬼的符文,看井底的密道是有高人指点修建的。专门用来压住冲天戾气,也不知道是怎样的厉鬼,才需要用这么大的阵仗。” 肖琅却是突然福至心灵,问:“是不是跟村口的那个牌坊有关?” 杜晏看他一眼,说:“你倒是挺有天赋的,被压在这下面的,大概就是那双绣花鞋的主人。” 肖琅在眼下这种情况,即使是被杜晏夸奖,他也高兴不起来:“其实我看到那个牌坊就觉得有些怪怪的。” 两人继续一路前行,时不时交谈两句,走着走着,眼前突然开阔许多,通道变高变宽,然而在数米之外却突然出现了一道门。 肖琅停了下来:“这门是怎么回事……” 杜晏借着手机光亮看了那门,突然笑了笑:“你不觉得,这门的样式和颜色,很是眼熟吗?” 肖琅经他一提醒,一看之下,就觉得几乎要冒出一身白毛汗来:“这是,祠堂的大门?” 70.灵异恐怖片噩梦 杜晏点头:“嗯, 看式样同上面是一模一样的,不过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就不好说了。” 肖琅很快就冷静下来,此前的情况已经是各种古怪, 如今在井下的通道中出现这么一扇门,反而有些诡异的合情合理。 “都到这里了, 进去看看吧。” 肖琅抬手就要去推那扇门,杜晏开口说:“等等。” 肖琅动作停了下来, 问:“怎么了?” 杜晏从脖子上解下个护符来递给肖琅:“我也不能确定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这个符纸能帮你在关键时刻挡上一挡。” 杜晏手里拿的东西还真不是凡物, 而是从师门带出来的护身符。 他对于驱鬼一道也真的是不擅长。说实话,杜晏手中现在没有供御使的小鬼,单凭眼下能动用的手段,保住自己不成问题。勉强保住肖琅的命也不成问题,但是厉鬼最爱玩的上身, 杜晏就没什么把握了。 肖琅一愣,说:“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杜晏笑了笑:“其实这种情况下,厉鬼对我的威胁并不算太大。我不怕鬼,怕你。” 肖琅眨眨眼睛, 没明白杜晏话里的意思, 甚至觉得有些受伤:“啊?” 杜晏打量一下他:“看你这身高体壮的,你要是被鬼上身了, 扑过来要掐死我, 我可是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肖琅听杜晏这么说, 突然觉得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反而是个拖后腿的存在, 便老老实实接过护身符挂在脖子上。 做完这一切,两人同时把手放在那扇门上面,轻轻一推。这门同在地面上的祠堂确实没有什么区别,看起来沉重,向两边打开的时候却是悄无声息的。 出现在眼前的一切,同村中的祠堂相同,又有些不同。准确来说,整个祠堂的构造是差不多的,只不过比起来要破旧不少。 甚至从那天井处还能看到昏暗的天空,这明显不是在地底下的样子。 祠堂里很安静,除去杜晏和肖琅,应该没有其余可以动的生物待在里面。 然而,这种安静却让眼前的一切变得更加惊悚。祠堂的正厅之内,堆满了棺材。一副挨着一副,几乎占据了祠堂中的全部空间。 肖琅四下看了看,虽说已经做好心理建设,入眼所见还是让他有些背脊发凉。 他低声同杜晏说:“虽然不知道眼前这情况是怎么回事,我们当地的风俗,只有寿终正寝的老人才能在祠堂里停灵。一个村子里怎么可能同时过世那么多老人,难道这是用来吓我们的幻觉?” 杜晏微微摇头:“暂且还不清楚,即便是幻觉,会突然出现也是有原因的。进去看看。” 肖琅点头,和杜晏一起迈入祠堂之内。两人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动静,回头一看,发现大门竟然已经自行关上。 肖琅下意识想要去开门,又被杜晏拉了一把:“没用的。”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门突然打开了。肖琅反应极快,一把反握住杜晏的手,就闪身到柱子后面。 这种祠堂的柱子不算太粗,勉勉强强只能遮住一个人的身形。肖琅算到了这一点,用自己的身体挡在靠外面的方向。 杜晏靠着墙,肖琅虚虚的环抱着他。两人距离有些太近,杜晏眉头微微皱了皱。 只是现在情况不甚明朗,两人也只能暂且在柱子的遮掩下维持这个有些尴尬的状态。没有人开口,四目相对,呼吸交缠。 杜晏只觉得肖琅的眼神很亮,亮得他有些不自觉地移开目光去看进来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过了片刻,他抬手推了推肖琅的胸口:“他们应该是看不到我们的。” 肖琅回头一看,见到走进来的人,穿的都是典型的古代装扮,明显不是正常现象。 肖琅放下手臂,却依旧没有动,只是低声问:”这是什么情况,幻觉?” 杜晏直接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过去看看就知道。” 肖琅同杜晏,穿过天井,走到正厅那些棺材前面。刚才进门的几人,果然对他们视而不见,依旧在忙自己的事情。 除去几名穿着粗布衣服的村民以外,里面最为显眼的便是那个做道士打扮的人了。他走到一副棺材面前,身边的人便推开那还没钉上的棺材,让他观察里面尸体的死状。 杜晏和肖琅毫不避讳地跟在后面看了一下,发现里面的尸体都是双眼暴突,舌头吊得老长,一看就是被吊死的。 肖琅觉得更加奇怪了:“这些棺材里的人,一看就是不正常死亡,怎么会停在祠堂里面。” 杜晏说:“或许是想借先祖之魂来镇压怨气。” 肖琅说:“那个天师,应该就是来处理这诡异事件的吧,你认得出他的来历吗?” 杜晏摇头:“现在传承下来的天师门派不多,不过有名有姓的大门派都传了下来,这人身上的道袍不是我见过的制式,要么是出自小门小派,要么就是招摇撞骗的神棍。” 只见村民中年纪最大,胡须花白的老者,诚惶诚恐地对道士作揖:“天师,你看这些都是那厉鬼做的孽。不过一个月时间,她就把我们村给祸害成这副模样,再这么下去,怕是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要死光。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啊!” 天师自是信誓旦旦地保证,会把那杀人无数的厉鬼斩于剑下。几人一番交谈,随后便离开祠堂。 肖琅和杜晏在祠堂中站了片刻之后,发现再没有其他动静。祠堂的门,就这么静静打开着,并没有再自行关上。 “走吧。”杜晏大概明白,同肖琅一起走出门去。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还是那条幽深狭窄的通道。肖琅再一回头,发现刚才出来的门,已经消失。在两人身后的,分明只是那条来时的狭长通道,哪有什么数百年前的祠堂。 两人继续沿着通道前行,不过片刻,又出现熟悉的一幕,祠堂的大门静静矗立在眼前。有了方才的经验,他们也没多做犹豫,直接推开祠堂的门就迈步进去。 杜晏进门的时候,第一时间看的方向却是地面。因为这一切实在是太眼熟了,同他此前在村中祠堂看到的那一幕一模一样,地上是晃动着的影子。 他想抬头的时候,却被肖琅遮住了眼睛。杜晏能感觉到,肖琅的手心冰凉:“怎么了?” “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再看比较好。”肖琅的声音有些僵硬,像是受到挺大的惊吓。 杜晏点头:“松开手吧,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肖琅的手移开的时候,映入杜晏眼帘是,是如同大榕树密集气根一般的景象。 不过挂在祠堂房梁上的,却不是气根,而是尸体。那些尸体,一具挨着一具,甚至还在微微晃动着。 这才在地面上,落下那些晃动着的影子来。 即便是杜晏,也觉得眼前的情景着实有些让人背脊发凉,他闭上眼睛,微微平复下心情,这才再度看了过去。 挂在房梁上的尸体,穿的都是庄稼汉常穿的粗布衣服,看起来应该就是村子里面的人。在众多尸体中,只有一具的衣着打扮与众不同,他身上穿着的是天师道袍。 眼前场景极其渗人,杜晏却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他同肖琅走上前去,细细观察一番。 所有的尸体,都是成年男性,也不知道是女性和小孩子因为村中发生的诡异事件,已经选择暂且离开这个村子,还是那个厉鬼对男性有着特别的仇恨。 所有的尸体都是面朝着内厅方向悬挂着,杜晏准备上前察看那具天师尸体,确认一下是否是之前见到的那个天师。 就在他刚刚准备上前的时候,穿着道袍的尸体,就以这种悬挂在半空之中的姿势,慢慢地转了过来。不过是在瞬息之间,所有的尸体都转过来。 肖琅一惊,下意识又是上前一步,把杜晏护在自己身后。 每一具尸体都是吊死的,双眼暴突,脸色青黑,舌头拖得老长。 肖琅被这么多表情狰狞的尸体,直勾勾地盯着,不免有些牙关发颤。好在等了片刻,那些尸体也只是维持着悬在空中的状态,再没有其他动静。 杜晏把手放上肖琅背心,轻轻拍了拍:“接下来应该没什么了,我们走吧。” 肖琅回头,看见杜晏神色淡定,完全没有什么受惊吓的样子。他有些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果然,遇上这种场面还是你们天师比较淡定。” 祠堂的大门,已经悄无声息的打开了。两人最后看了一眼,那些晃动的尸体,转身离开了祠堂。 再次踏入祠堂的时候,祠堂里又恢复了正常的人世间应当有的景象。那些悬在房梁之上的尸体已经不见,站在正厅之中的,是数位穿着同样道袍的天师。 杜晏一见,就有些惊叹:“咦,居然是茅山派的。“ 肖琅就算是个工科生,茅山派的名头还是听过的:“这厉鬼这么厉害,居然出动这么多茅山派的天师?” 杜晏此刻大概也清楚这些幻境的来源,他解释到:“刚才我们看到的那些尸体,大概都是被这厉鬼索命。我们现下,估计是在这些茅山派的前辈封印厉鬼的场所。” “在井下?” “嗯。”杜晏点头,“厉鬼封印之处,受其怨气影响,会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她生前死后一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我们闯入其中,也会受到影响,看到那些场景。 “据我推测,待会大抵上还会身临其境的体会一下她死前所遭遇的一起,若是不明所以或者是心志不坚定的人,受其影响心脏骤停,活活被吓死也不是没有先例。” 杜晏停了下来,很是认真的看着肖琅:“待会不管是看到什么,经历什么,你一定要记住,这都不是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不要冲动。” 71.灵异恐怖片噩梦 杜晏二人交谈之际, 在祠堂中的茅山派道士们已经忙得差不多了,整个祠堂的柱子和房梁之上都被绘制上了镇压厉鬼的法阵。 杜晏在村中第一次见到那祠堂的时候,柱子之上脱落了一块漆画, 漆画之下露出的底色,便是这些茅山派道士绘制的法阵。 站于正中央, 蓄着白色长须的道长,点点头:“可, 让他们进来。“ 片刻之后, 还是上次见过的那个胡须花白的老者, 手中托着一个木盒,旁边的青年,手中则是捧着一个牌位。 “道长,这就是那个货郎的尸骸。山里面野兽多,能找到的只有这个头颅了。可行吗?” 茅山道长点点头:“那厉鬼在这世上唯一牵挂的, 便只有此物。将他的头颅和牌位放于享堂之内,那女鬼会上钩的。” 老者有些犹豫地问了句:“这外姓人,放进我孙姓祠堂,不太妥当吧?” 茅山道长瞥他一眼:“这本就是你们村众人做下的孽, 不借由你们祖先的庇佑, 女鬼戾气永远无法消散。” 旁边的青年血气方刚,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顾忌:“就不能把她打到灰飞烟灭吗, 这女鬼杀了那么多人, 还要同她讲究什么仁慈不成?” 茅山道长不欲同这种愣头青多说半句, 他身边的小弟子倒是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你们想得倒是美, 自己做的孽还想让我师父给你们背这因果不成?” 杜晏看到眼前的这些,倒是明白那上梁飞身的厉鬼,为何会跑到祠堂内厅里去了。原来是借梁飞身体,去偷被放在祠堂之内的她唯一在乎的东西。 茅山派行事讲究的是一个因果循环,行事并非是简单粗暴的把厉鬼打个灰飞烟灭。这些茅山道长,大费周章将女鬼镇于村中祠堂之下,便是想借孙姓的百年香火,化其戾气。 也不知那女鬼究竟遭遇何事,吃了这两百余年的香火,竟然都没能把她的戾气磨平些许。一见到肖琅这个特殊体质的人来此,就迫不及待的借机生事跑出来作怪。 道士们离开之后,祠堂的门依旧没有开。过了片刻,又有一群工匠打扮的人扛着各种材料走了进来,祠堂被修缮一新。屋顶和柱子上的绘上了杜晏他们在村中见过的那些漆画,工匠们离开之后,祠堂的模样同两百年之后看起来已经没有太大区别。 看来那些茅山派的天师,已经顺利的引出了女鬼并将之镇压。 这个时候,祠堂的门开了。杜晏和肖琅继续重复之前的旅程,第四次推开祠堂大门的时候,杜晏抓住了肖琅的手臂。 “这背后,或许就是一切悲剧的开始,你要记住,无论遭遇什么,都要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假的。” 肖琅点头,两人这才开门进入祠堂。 这次的门背后,却不再是祠堂的场景,而是关于范氏的一生。 范氏的故事,有些老套却也很是悲惨,她是被父母卖到这个村子里的。 村里一个四十来岁的单身老猎户,从她父母的手中买下了年仅十四岁的范氏。范氏出嫁之时,甚至连嫁衣都没有,就这么如同牲畜一般送到了老猎户的床上。 范氏怀孕的时候,老猎户在山中遇上狼群,尸骨无存。范氏生下遗腹子,靠着家里几亩薄田和做些绣活,把儿子拉扯长大。 终于盼到儿子考了童生考了秀才又入省城去考举人。儿子去考试期间,范氏有了些许自己的时间,她就是这个时候,认识了第一次到村子里来做小买卖的货郎。 虽说范氏作为一个寡妇,为了避嫌几乎是足不出户,但是这种时刻还是需要自己出门买些针头线脑的。 原来定期到村中来做买卖的货郎是个年纪挺大的老头,这次来的却是个俊俏后生。据说是老货郎的儿子,父亲年纪大了,便由儿子接手了生意。 范氏十五岁就生了儿子,如今才三十余岁,本又生得美貌,看上去风韵犹存。小货郎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傻了。 在之后的几次买卖中,小货郎总是找各种借口,多送些针线布料给范氏。范氏本来就是心思敏感之人,自然知道小货郎的心思。 她古井无波的心,终于还是因为这个热情的小货郎有些动摇。但范氏却依旧是坚定的拒绝着小货郎,直至这次,小货郎趁人不注意塞了个小木盒给范氏。 杜晏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手中拿着的一个绣棚,细白的手指动作利落的穿梭其中,很快一朵栩栩如生的梅花就跃然其上。随后,他又放下手中绣活起身,做到了梳妆镜前。 总而言之,杜晏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看着铜镜之中,那张秀丽的女性脸孔,他便知晓,现在自己是变成了两百年前的范氏。 这是厉鬼很喜欢用的套路,让闯进来的人经历他们生前悲惨的一切。只要在经历这一切的瞬间,心智有所动摇,或许会被吓死,或许会被厉鬼上身。 杜晏现下能做的,只有静观其变。只是不知道同样陷入此处的肖琅,会是怎样的角色。他心中升起一个想法来,肖琅该不会是那个小货郎吧。 不管怎样,现在也只能待在范氏身体里,看着她做的一切。范氏从梳妆台的一角,拿出小木盒来,正是小货郎送给她的那个。 木盒之中,是一对耳坠,还有一封信。 耳坠乃是表达情意,信中所言,杜晏也看了个清楚。 大概就是小货郎也知道他们的身份是很难能在一起的,但是小货郎愿意带范氏走,像她这样一个寡妇,又不是村里人,失踪了也无人理会。最后,小货郎说会在下个月十五那天晚上,在村外的树林之中等她。 范氏看了那封信许久,信纸之上,落了一滴泪。她犹豫着想把信撕掉,却还是不忍心,将信纸好好收起来折好。 之后几天,范氏心中一直纠结此事,她用一块红布给自己做了从未能穿上的红色绣鞋,几次犹豫依旧未能做下决定。 再之后,范氏的儿子回家,欣喜的范氏出门去给儿子买肉改善伙食。杜晏此刻的视角,却没有在范氏身上,而是留在了家中。 他看着范氏的儿子在她房间,意外发现了那个木盒。看完其中的信,站在屋内呆立许久之后离开。 第二天,范氏的儿子,去了族长的家里。第三天,他以学业繁忙为借口,又离开了家中。 转眼间,便是下月十五。杜晏看着范氏前去赴约,不过范氏却并非是要同货郎私奔,而是决定去彻底拒绝货郎,她始终还是放不下自己的儿子。 范氏在树林中见到等在那处的货郎,将木盒还给了货郎。货郎问她为何,范氏只是说了句:“恨不相逢未嫁时。” 货郎打开木盒,发现里面除了耳坠,信件,还有一双鲜红的精致绣鞋。 范氏低下头,有些伤感的笑了笑,说希望货郎今后遇到真心相待的女子,成亲之时能为她亲手穿上这双绣鞋。 就在这个时候,树林之中突然亮了起来。族长带着村中的青壮年,举着火把找了过来。一番混乱之中,货郎侥幸跑了,范氏却被抓回了村里。 杜晏跪在祠堂冰凉的青石砖之上,手臂被捆在身后,浑身上下都疼痛不已。他现在能控制这具身体,可笑的是,当他能控制的时候,实际上却什么都做不到。 一盆凉水猛地泼在了杜晏的头上,他抬起头来,看到站在前方的族长和村中老者。 “范氏,你可知错?” 杜晏没有吭声,他知道现在不管说什么,都是徒劳无功之事。 族长怒道:“不要以为你不开口,我就拿你没办法,证据都在这里。” 他手一抬,将小木箱摔倒杜晏眼前,木箱的盖子被摔开,里面的东西滚落出来。那双鲜红的绣鞋,恰巧落在了杜晏身前。 接下来的事情,便是族长长篇大论地斥责杜晏,如何不守妇道如何不甘寂寞勾引货郎。甚至有站在他身后的庄稼汉,也站出来说什么自己曾被勾引过。 杜晏没有吭声的意愿,然而此刻他却又不受控制的开口:“昊儿呢?” 昊儿是范氏的儿子,此刻已经考中举人,族中规矩再怎么严明,也是不能擅自对举人的母亲动用私刑的。 族长冷笑一声:“你儿子都看不下去自家母亲的荒淫无耻,这才到族中揭发一切。” 一阵冰凉刺骨之意,从杜晏的脚底直达头顶,他知道现在这种心如死灰的感觉,并不是来源于自己,而是来自于范氏。 族长最终决定在三天之后,当着所有全村人的面按族规审判这个不守妇道的寡妇。 族长离开时候,杜晏一个人被留在祠堂之中,依旧是被捆绑着双手跪在地上。 杜晏垂着眼睛看着地面,心中分析此时的状况。范氏所遭遇的,定然不是这么简单,如只是单单因为自己儿子的出卖而被私刑处死。即便是怨气冲天,然而她已经将村中人杀掉大半,也不至于会被封印两百年依旧未曾化解。 就在此时,祠堂的门打开了,杜晏回身望去,看见是几个庄稼汉打扮的年轻男人。几个男人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围了上来。 “看看这身细皮嫩肉,被麻绳捆得好是令人心痛……”一人蹲下身来,“我帮你松绑,不过你可得乖乖听话。” 污言秽语,从几个年轻男人口中滔滔不绝的吐出。杜晏眉头紧皱,总算是知道范氏这冲天怨气是从何而来。 那挂在祠堂中的皆是男尸,看来在这数天晚上,村里的男人几乎都来拜访此处,对被关押在祠堂中的范氏做下滔天罪孽。 杜晏正想着此事,就被直接按倒在地。他抬脚就想踹,却发现自己现在的力道同女子没有什么区别,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事情到了这般地步,杜晏就算再怎么淡定也无法忍下去,他正想使计脱身之时。就见一人从祠堂之外冲了进来,一把踹开压在杜晏身上的人。 “快走。”来人拖了杜晏的手就往外面跑。 杜晏定睛一看,发现竟是那个小货郎,他转念一想,开口问:“肖琅?” 那人点头:“是我,抱歉我来晚了,就在不久以前我才能控制这身体。” 两人尚未跑出村口,就听身后有人大喊:“人跑了!人跑了!” 72.灵异恐怖片噩梦 杜晏被肖琅拉着一路往前跑, 然而范氏的身体着实柔弱,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寡妇,跑不了几步就气喘吁吁的。 两人还没跑到村口, 就被逮了回去。 或许是因为货郎是外村人,这次两人并没有被关进祠堂, 而是被押到大榕树下面用绳子捆在了大榕树上。 杜晏看着站在眼前的人。 火把跳动着,光源明明暗暗, 在眼前的一张张脸上留下抖动的光影。每一个人的脸, 几乎都是一般在光明之中, 另一半则是笼罩在黑暗之中。白日里,这些或许都是淳朴的庄稼汉而已,在这黑暗的掩饰下,却转身化为一头又一头野兽。 片刻之后,胡须花白的族长, 从人群后面走上前来。 他脸上表情是轻蔑,是厌恶,又带着些高高在上:“范氏,如今你可还有什么话可说。” 杜晏看着眼前那些人, 并没有什么开口辩解的欲望,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身体深处,涌出来的是属于范氏的绝望, 换做其他人, 大概早就要被这种极致的绝望击溃, 真把自己当成两百年前那个遭遇凄惨的范氏。 他突然转头看了一眼肖琅, 有些担心肖琅被这些情绪所影响。肖琅恰巧看了过来,他眼睛依旧黑亮,在杜晏看过来的时候还微微点了点头。 两人都没有说话,杜晏却莫名地能理解肖琅的眼神,大概是在安抚他让他不要怕。 或许是两名“犯人”都没有什么惊恐或者是忏悔的情绪,族长一人的独角戏也唱不下去,他憋出一句:“不知悔改!不堪入目!” 随后,族长点了点几个年轻人:“你们,留下来看着他们,免得又跑了。” 眼前的几个人,杜晏觉得有些眼熟,他想了想,便从记忆库中对比出来。这几张脸,是在第一次进入地下祠堂的时候,出现在那些棺材里的尸体。 这么算来,这应当是范氏成为厉鬼之后,报复的第一批人。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杜晏大概也可以预计到。 他倒不是没有办法脱身,只是不知道从这幻境之中强行脱离之后,是否还能顺利找到范氏被封印的地方,梁飞现在肯定是跑到那边去了。 杜晏想了想,还是决定先静观其变。 果然,带到村中再度恢复宁静的时候,那几个人便忍不住了。他们对视一眼,便上前来解开绑着杜晏的绳子。 杜晏看见肖琅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极其狰狞,即便是被捆得严严实实也在拼命挣扎。他对肖琅使了个眼色,暗示对方这都是幻觉而已,情绪不要太受影响。 肖琅见到杜晏的神情,这才略微平静下来。 之后的事情,如同在祠堂之中那幕的重播,这些人或许是要通过辱骂范氏自我说服他们的行为是合理的,正义的。总之就是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杜晏始终沉默着,直到被按在地上的时候,他才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一双手扯开他的衣襟,杜晏情绪倒是没什么波动,却也不想再体验之后的事情。 此时,杜晏的手脚皆被人按住,能动只有头。不过对于他来说,已经完全足够。杜晏的牙关抵住自己的舌头,准备借舌尖血脱困。 舌尖血通人体心包经,乃是阳气最旺的血,加之杜晏修天师道又是童子身,一口舌尖血出去,就能破解这个幻境。 然而,还未等他牙齿咬下,就听肖琅一声怒吼:“放开他!” 杜晏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抖,差点不小心把舌头给咬了。他看向肖琅方向,只见货郎身上竟是出现一道朦胧的虚影来。 那长相,那衣着,不是肖琅本人又会是谁。现下两人的情况其实是很诡异的情况,他们相当于被厉鬼拉入过往的回忆中。 简单来说,就是两人的意识和灵魂被困在幻境中的范氏和货郎身体之中,以他们的视角经历着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如果没能控制住情绪,有一瞬间感同身受的话,便会在那刻变成真正的范氏或者货郎,同自己身体的联系会被切断片刻,那个时候便是厉鬼上身的最佳时机。 杜晏倒是没有被范氏的情绪影响,他想要强行结束幻境,一是无法忍受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另一个原因就是他觉得现在的事情已经不是当初的往事。 从肖琅闯进祠堂,把他救走的时候,事情发展轨迹或许就已经同当年有了区别,那现在离开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没想到肖琅却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强行生魂离体,便能在幻境之中行动自如。 肖琅一从货郎的身上脱出,就直冲杜晏而来。然而如今的他,完全无法碰触到那些幻境之中的庄稼汉,只能徒然无功地对着虚空挥着拳头。 杜晏开口喊了一句:“你过来,拉我一把。” 肖琅虽是不明所以,仍在第一时间一把抓住杜晏的手向上一拉。杜晏便从范氏的身体中脱身而出,现在的情况变成两人都生魂离体。 杜晏本以为,两人皆离开之后,这个走向不同方向的幻境就会直接结束。没想到,眼前的惨剧却是继续下去。 杜晏沉声说到:“当年,那个货郎也曾经回来救了范氏。” 眼前的大榕树,静静矗立在黑暗之中,有风吹过树叶,哗哗作响。然而却不再是他们此前见过的那般岁月静好,沉默的榕树,成为惨剧的见证者。 范氏凄厉的求救声,在夜晚的村庄中格外的刺耳。有村民从家中赶来,然而在范氏眼中稍许燃起希望之火的时候,那些村民却静静地站在一旁,带着些许扭曲的神情,甚至开始解开裤腰带。 村中的女人,都没有出门,门窗紧闭。赶来的人,都是青壮年,沉默着狞笑着,站在了大榕树下面。 或许是一旁小货郎的怒吼让这些人有些烦躁,开始有人上前,借由折磨小货郎排解等待的无聊。 范氏就这么躺在地上,看着小货郎从一开始的怒吼,慢慢被折磨得奄奄一息,遍体鳞伤。最后,小货郎的头垂了下去,再也没有抬起来。 在那瞬间,范氏的眼中,终于落下了第一滴泪。然而,从头到尾,她都没有闭上眼睛,而是瞪着赤红的双眼,将眼前这些人的丑恶嘴脸,一张张仔细记在心里。 这场罪行,从深夜持续到了凌晨,最后范氏被人用一条裤腰带勒死,随后吊在了大榕树上面。 天亮之后,族长来到大榕树下面,守着的几个年轻人带着一脸惊慌,辩解说自己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发现那两人已经畏罪自杀。 族长只是看了一眼挂在树上的两具尸体,即便那个货郎遍体鳞伤,即便范氏衣不蔽体,他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把男的扔山里去,把女的解下来,挂到自家房梁上。为了举人老爷的名声,对外就说他的母亲追随先夫而去,报请县里给她立个贞节牌坊吧。” 旁边青年问:“举人老爷会不会追究。” 族长嗤笑一声:“一个贞烈的母亲,比之与人私奔的母亲,哪个对他前途更有利?他早就做出了选择。” 族长掉头离去的时候,人群中还有人不屑地说了句:“贞节牌坊,真是便宜这个荡一妇了。” 眼前的一切终于结束了,所有的场景,化作水墨一般渐渐晕染开去。 出现在杜晏和肖琅眼前的,是漆黑的祠堂。从天井之上望出去,可以看到黑黝黝的石壁。原来在这村子地下,竟是有一个天然的溶洞。 这个地底祠堂,便是修建在溶洞之中,位置在村中祠堂的正下方。村中祠堂的享堂内,放着货郎的尸骸和灵位;地下祠堂之中,则是镇压着厉鬼范氏。 杜晏和肖琅强行脱离幻境之中范氏和货郎的身体,这就导致如今两人在现实世界中也处于一个生魂离体的状态。 杜晏举目望去,祠堂构造一览无余。 这个地下祠堂的构造,同村子里的祠堂是一模一样的,唯一的区别在于内厅没有被隔断,而是同正厅连成一体。在祠堂正中央的地方,摆了一副石头质地的棺材。 石质棺材之前,靠坐着一个不省人事的人,正是梁飞。梁飞的背包已经被打开,里面空无一物。 肖琅下意识想上前去看看梁飞的状况,却被杜晏拉住:“你回头看。” 肖琅回头一看,发现在门口倒着的两个人,眼熟得很,正是自己和杜晏。 “这是什么情况?” 杜晏说:“生魂离体,不过还没死,你放心。” 肖琅看着自己的身体倒在地上,只觉得感觉太奇怪了,忙不迭地问:“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回自己身体啊?” 杜晏看了他一眼:“如果我还待在自己身体里,倒是有办法帮你回去,现在这情况,问你自己吧。” 肖琅几乎是满头问号:“问我自己?” 杜晏点头:“你怎么出来的,就怎么回去。等你回去了,把脖子上那护身符给我戴上,我就回去了。“ 肖琅点头,一脸可靠:“看我的。” 几分钟过后,场景没有任何变化。 两人相对无言,杜晏不得不提醒一句:“你就想着,现在必须要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不然就会发生很危险的事情。” 肖琅努力半天,依旧无果。 73.灵异恐怖片噩梦 杜晏见状, 揉揉额角轻轻叹了口气。 现在这个情况倒也正常,肖琅毕竟是个完全没接触过天师玄门的普通人,这个法子有些类似于凭借意识操控自己的神魂, 算是天师术法中比较高端的那类。 杜晏自己尚且做不到,他本来想着肖琅既然能自行生魂离体, 那点拨一下应该也能回去,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肖琅倒是很紧张, 有些小心翼翼:“要不我再试试?” 杜晏笑了笑:“算了, 我们先去看看梁飞那边怎么样了, 说不定无意识之下你就顺利回去了。” 杜晏和肖琅走到那具石棺面前,梁飞倒是呼吸均匀,看起来应该没有受到什么大的伤害。现在他和肖琅都出于魂魄状态,接触不到梁飞,也做到的只是确定他的状况。 见梁飞没什么大问题, 杜晏便起身去看那具石棺,却发现石棺的棺盖已经被打开一半。 躺在石棺之内的是一具如同正在熟睡中的女尸,她生得一张芙蓉面,柳叶眉, 樱桃口, 肤色莹白,正是两百年前那位死去的范氏。 范氏死去之时, 怨气冲天化为厉鬼, 只要怨气不散, 她的尸身便不会腐烂。 在石棺的内壁上, 也刻着重重法阵,范氏尸身的旁边,散落着一些木牌。这些木牌的上面的符文同井口巨石上的木牌一模一样,不过在这种环境下,所有木牌都保存得很完好,能看得出是有年头的物件,却是一块都没有腐朽。 除此之外,就是几截断掉的绳子,从烧焦的接口看来,应该是不久前才被烧断的。 范氏的双手交握于腹前,双手之中捧着的是一块灵牌。靠近头部放着的,正是那个装着货郎尸骸的小木盒。眼前的一切,都同现在晕倒在地的梁飞脱不了干系。 梁飞闯入此地之后就把范氏身上的绳子烧掉,并且将灵牌和木盒放入了棺内,随后也不知道那个厉鬼究竟是回到了自己的身体或是怎么样,总之梁飞就倒在了石棺的面前。 肖琅也凑到石棺面前去看,反正更恐怖的情形都已经经历过了,不过区区一具女尸,此时完全吓不到他半分。 他凑过去的时候,想着反正现在也碰不到实物,就并没有太注意自己的动作。于是,肖琅的手不小心碰到了石棺的棺盖。 没想到的是,他的手才接触到棺盖,那只打开一半的棺盖,就像是被巨力击中一般,整个被推得掉落在地面。 “……”杜晏有些无语地看着肖琅,这人的特殊体质,有时候还真的是大麻烦一个。通阴阳,所以即便是魂魄离体,也能碰触到阳世间的东西。 肖琅连连摆手:“我没用力,真的,就是轻轻一碰。” 此刻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范氏的尸身已经完全暴露出来。她穿的并非是寿衣,而是式样最为简单的粗布素色衣裳,浑身没有任何首饰,但是从裙摆之下露出的脚上,穿的却是那双鲜红的绣花鞋。 杜晏和肖琅的目光,同时停在了绣花鞋之上。这鞋子,就是当初范氏亲手所绣,之后赠予小货郎又被当成通奸证据的那双。 在他们的目光之下,绣花鞋上的颜色似乎在蔓延开来,艳红的颜色一路爬上的裙角再到腰带,最终染上了衣襟。 如今,躺在石棺中的范氏完全像是披上了一袭嫁衣,除去发间没有首饰外,看上去如同新嫁娘一般。 肖琅看了杜晏一眼,问:“这是什么情况?” 杜晏眉头紧皱,说:“不好,范氏怕是要摆脱这个封印,从石棺之中离开。她戾气未消,在这个时间离开事情就麻烦了。” 两人交谈之际,只见女尸的睫毛微微的颤动了两下,看起来像是要睁开眼睛的样子。 杜晏也顾不上太多,如今他没有身体,也就只能强行调取魂魄之中的真火之气,就算是会上伤身也没有办法。 杜晏捏了个法决,食指之上亮起金色光芒,随后便点向范氏眉心,就着金色光芒开始在范氏额前画下法阵。 范氏若是只能以厉鬼状态出现的话,即便是有肖琅这个特殊体质在,她也是无法离开这个村庄的,自然也是无法到外面去祸害其他无辜的人。然而一旦她在自己身体之内醒来,那就能为所欲为,之后造成的麻烦就大了。 随着范氏额头之上的金色符阵渐渐成型,范氏的睫毛不再颤动,身上衣物的红色也慢慢退去。 然而,就在此关键时刻,倒在石棺之前的梁飞却突然跳了起来。他嘶吼着就要去抓杜晏的手,然而杜晏现在并非是实体,梁飞自然是一把抓了个空。 梁飞此刻面色青黑,睁开的眼睛之中一片惨白,没有瞳孔,一看就是被厉鬼控制了身体。 这厉鬼智商也是不低,一见自己在梁飞身体之中无法碰触到杜晏,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匕首,向着门口处杜晏的身体就扑了过去。 杜晏此刻却是不能动,法阵绘制正到关键时刻,一旦中断的话,说不定石棺中的范氏就会立刻坐了起来。接下来的事情就会演变成杜晏无法控制的地步,范氏离开这个古村,把整个十里八乡的人都杀个遍,这种后果着实太过可怕。 肖琅的反应也不可谓不快 ,直接抬手就去拉梁飞。他也的确碰到对方衣角,只是那厉鬼上身的梁飞速度快到匪夷所思,完全没给肖琅任何机会就已经冲到了门前。 只见梁飞扬起手中匕首,对着杜晏心口就要扎过去。 肖琅睚眦欲裂,大吼一声:“住手!”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就瞬间消失。杜晏抬头望去,见到门口的肖琅从地上爬了起来,看来是在强烈的意志驱使之下,生魂自行回到自己的身体。 肖琅才回到身体,也顾不上其他,直接就向着梁飞扑了过去。他堪堪打掉梁飞刺过去的刀,两人滚到一旁缠斗起来。 肖琅比之梁飞要高上大半个头,平日里打闹的时候梁飞也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只是眼前这个被厉鬼附身的梁飞却是一身蛮力,还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对于肖琅落在他身上的拳头视而不见。 两人一番缠斗之下,肖琅落在下风,被梁飞一脚踹到了墙边。他捂着肚子,只觉得眼前有些发黑,像是肋骨都被踹断了一根。 梁飞完全不在搭理暂时站不起来的肖琅,而是从地上捡起着匕首又向着杜晏的身体扑过去。 眼见的那匕首就要插入杜晏心脏,就在这危急时刻,肖琅不知怎么就冲了过来,阻止已经是来不及,他直接整个人都扑到杜晏身上。 石棺旁边的杜晏,恰好完成了法阵的最后一笔。他一抬头,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把水果刀直接插入了肖琅的后心处。 杜晏手一抖,心中还没来得及有什么想法,就眼前一黑。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眼前是肖琅惨白的脸,便知道自己这是在紧急之下已经回到自己的身体之中。 杜晏看着撑在他身上的肖琅,和他因为疼痛有些扭曲的神色,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确实是想过要在这个地方,借助范氏把肖琅带到另一个顺平城去。可是他完完全全没有想过,肖琅会在这个时刻,为他挡了致命一刀。 “你……” 肖琅痛得脸色苍白,见杜晏睁开眼睛却又有些安心的样子,他勉强勾了勾嘴唇:“你,你没事就好。” 勉强说完这句话,肖琅眼睛一闭,一头就栽倒在杜晏身上。然而身后梁飞却依旧没有死心,抬手拔出匕首,向着杜晏的眉心就要刺来。 杜晏勉强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牙关一咬,一口舌尖血就当头喷在还欲再刺的梁飞脸上。他抬又抬起左手,在肖琅背心一抹,整个掌心都被肖琅鲜血覆盖。 他毫不犹豫,就着肖琅的血在梁飞眉心一按。只见满脸狰狞的梁飞,脸上黑气尽退,两眼一翻,一头栽倒在地。 杜晏却是没空去管梁飞的状况如何,他抬起左手,微微颤抖着去试探肖琅的鼻息,已经完全断了气息。 他不死心,又用右手去摸肖琅颈侧,依旧没有感知到任何脉搏跳动。 杜晏半抱这肖琅,坐了起来。他抬起左手,怔怔看着掌心的鲜血,就这么瘫坐在地,身上有种完全脱力的感觉。 杜晏只觉得自己头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他没有心思去管被封印在石棺之中的范氏尸骨,也没有心情去看地上的梁飞状况。 他满心满眼,都只想着肖琅。杜晏完全没有预料到,肖琅会扑过来挡刀。 杜晏知道肖琅会死,在这个噩梦之中,肖琅也必须死去才能破解噩梦的根源。可是,当眼前的一幕发生的时候,他的心里却是没有任何目标提前达成的愉悦感,反而心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一般,有些喘不过起来。 或许是杜晏此刻异常的情绪状况让小捌都感知到了,他在杜晏脑海中开口:“你这是,后悔要弄死肖琅了?” 杜晏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应该不是后悔,我就是……就是觉得有些难受。” 他抚上自己的心口,有些疲惫地向后靠在了祠堂大门之上,左手却始终紧紧地抱着肖琅。 74.灵异恐怖片噩梦 怔怔坐了半响, 杜晏突然低下头,细细端详肖琅的脸片刻,随后又偏过头用右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沉默许久, 久到小捌在想要不要说些什么开导一下杜晏的时候,他却动了。 小捌顺势开口问:“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要放弃吗?” 杜晏情绪像是已经稳定下来,回答得很是坦然:“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了, 为什么要放弃?” 他直接将肖琅抱了起来, 放到了石棺旁边。 石棺之内, 范氏依旧安静地躺在里面,衣服完全恢复此前素净的颜色,除去脚上的绣花鞋外并没有什么看起来像是厉鬼的模样。 杜晏低下头去,这才得了时间仔细查看范氏的状况。 这细细一看,就发现些许不太对劲的地方。石棺之上的法阵完整而没有经过任何破坏, 已成厉鬼的范氏起码在梁飞烧掉绳子之前,是没有离开过此地的。 这么说来,那个附身在梁飞身上的厉鬼,就不可能会是范氏。 只是现在上梁飞身的厉鬼, 在杜晏的舌尖血和肖琅心头血的双重作用之下, 约莫是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是不敢出来作乱。 杜晏看到范氏脚上的红绣鞋和双手中捧着的灵位之时, 上梁飞身的这只厉鬼, 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他便是与范氏差不多在相同时间惨死的那个小货郎。在树林中的时候, 小货郎在混乱之中逃跑, 当初或许想的就是要找个好时机回来救范氏。没想到那些人面兽心的年轻人,却想侮辱范氏,货郎没有办法,只得强行闯入救出范氏。 可惜的是,人没救出来,自己也赔上了一条性命。更何况,在临死之前,还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子被人侮辱,怀着如此仇恨死去,化为厉鬼是必然的。 只是当初货郎死去之后,尸骨被丢弃在山野之中,之后又遭到野兽啃噬尸骨不全。 尸骨不完整的话,即使是怨气冲天,化为厉鬼相比留下全尸的范氏时间就要长上不少。加之范氏时候尸骨又被挂在门前种了三棵槐树的老宅子中,自然是怨气冲天,极短时间内就变为厉鬼出来报复村子里的人。 之后便是村中发生的惨案,引来了茅山派的道长,货郎的尸骨被封印在村里祠堂的享堂之内,作为引诱和镇压范氏的媒介。 直到肖琅的到来,化作厉鬼的货郎才得以重见天日。这对有情人倒也是有些可怜,生之时不能在一起,死后即使化成厉鬼也彼此错过数百年的时间。 杜晏叹了口气,或许是肖琅的死亡让他变得有些感性起来,居然很是有些同情这对苦命鸳鸯。在肖琅成为鬼王之后,帮他们一把让这对苦命鸳鸯转世投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现在完全不是考虑这些事的时候,杜晏的当务之急是要让肖琅变成鬼王。 虽说现在的计划有所变动,肖琅还没来得及进入另一个顺平城就已经死亡。杜晏原来所计划的借顺平鬼城之阴气,炼制鬼王的计划就全部打了水漂。 好在眼前这个地点倒也算是得天独厚,上方的祠堂乃是古村数百年的香火所在,下方地下祠堂本就是一个天然溶洞,乃是阴气所聚之地。 加之两百年前茅山派天师们花费大力气所绘制的阵法,虽说这阵法是为了镇压范氏,化解其怨气所绘,但杜晏只需稍作变动,利用上范氏终年不化的怨气,就能将此处变成炼制鬼王的绝佳场所。 杜晏绕着你祠堂走了一圈,将一切布置都熟知于心之后,便从随身背包中早就准备好的一切的一一取出,开始改造布在祠堂之中的阵法。 做完这一切之后,杜晏对范氏行了一礼:“冒犯了。” 然后,他便把范氏的尸体从石棺之中抱了出来,小心的放在祠堂中一块干净的地方。 在绳子被梁飞烧断以后,这石棺实际上就完全困不住范氏了,杜晏在此前所做的不过是延长她醒来的时间罢了。 不过眼下这情况,待到范氏醒来之时,肖琅已经被炼制成鬼王,鬼王出世,能号令百鬼。范氏即使是醒来,在肖琅的约束之下也不能随意去残杀无辜之人。 杜晏对于肖琅的品性还是非常有信心的,即便是成为鬼王,他也不会是个滥杀无辜的鬼。 随后,杜晏就把肖琅抱起来,放进了那具石棺之中。 石棺的棺盖慢慢被合上,在最后的时候,杜晏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深深看了肖琅一眼,俯下身在肖琅额前轻轻的吻了一下,便不再犹豫直接把石棺棺盖彻底合上。 炼制鬼王的准备工作已然做好,杜晏却没有急着离开。 他盘腿在石棺之前坐下,从背包中拿出随手的笔记本来,开始往上面写字。大概内容就是把在古村中的一切,都歪曲成是自己的静心计划,包括梁飞被厉鬼上身等等一切。 而最开始在火车上的偶遇,自然也是御鬼一脉的杜晏,算出了特殊命格的肖琅所在之处,为了取其性命的一场精心谋划。 小捌看得是目瞪口呆,对杜晏说:“你这是干什么?你刚刚不是说自己很难受,有些心软了吗?” 杜晏语气淡定:“难受是有,心软没有的。我不否认,因为前两次梦境的记忆在那,加上肖琅这次的舍身相救,我确实有些动心。” 杜晏停了一下:“不过,计划还是要进行的。不然肖琅不白死了吗?就算是谈感情,也得有些理智,这个时候半途而废,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小捌还是不明白:“你就不能,安安稳稳地谈个恋爱什么的?” 杜晏有些无语:“你是不是跑错片场了,这是部灵异片。消除噩梦的根源在于送肖琅的朋友离开,以及解决另一个顺平城的隐患,毕竟肖琅的家人是生活在此处的。” “如果肖琅不成为鬼王,拿什么跟顺平鬼城对抗。那肖琅岂不是白死了,下次再碰到这个梦境,他还得死一次,还不如一劳永逸。” 杜晏说到这里,便没有再继续。他的确是被肖琅打动,但是感情并不会影响到他理智的判断,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杜晏一直很清楚。 如今肖琅因为救杜晏而死,可以说这死亡是出自于心甘情愿。即便有阵法相助,没有冲天戾气或者怨气,也是成不了鬼王的。 那现在只能造成一个被倾心相待的人背叛的假象。加上肖琅的特殊体质,这才能炼制出一位鬼王。 小捌沉默片刻,问:“你觉得肖琅会信吗?” 杜晏刚好写完最后一笔,他合上笔记本:“鬼和人最大的不同你知道在什么地方吗?” 小捌说:“不知道。” 杜晏说:“人行事之时,多是理智操控,全凭本能之时几乎没有。鬼行事则多是凭本能,即便是鬼王这种算是有理智的鬼,行事之时也是本能为主。” “所以说,肖琅看到这本笔记本的时候,他还未成鬼王,自然不会去考虑笔记本掉在这里合不合理,而是第一时间会被感性所操控,生出怨气来。” 小捌说:“你就不怕肖琅一出世就二话不说把你给弄死了啊,毕竟厉鬼行事可是肆无忌惮的?你又给自己设定了个仇人的身份。” 杜晏耸耸肩:“虽说我本来就是给自己预定了被鬼王反噬的结局,不过做戏做全套,前期我还是得试图操控鬼王的。挂在肖琅脖子上的个护符,乃是师门的御鬼至宝,加之鬼王又是我亲手炼制,那便不得不供我驱使了。” 说完这些,杜晏站起身来,找了个极其巧妙的地方,把笔记本伪装成不小心掉落的模样。 随后,他便掩上祠堂的大门,把晕在地面的梁飞背了起来,沿着通道向外走去。 在快要到达井底的时候,杜晏打了个电话,让等在村外的众人过来接应一下。至于肖琅的事情,杜晏已经想好托词,就是在井底有个通道,里面有天然形成的溶洞。他和肖琅意外走失,报警处理就是。 不过,来到此处的警方,是肯定无法发现那个地下祠堂的,只会在天然溶洞之中一无所获。 杜晏同昏迷的梁飞在井底等了片刻,便在众人帮助之下回到地面。 徐飞很是着急的蹲下身,查看梁飞的状况,其他人也很是关心地围了过去。 杜晏却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从他上来到现在的几分钟中,竟然没有一人问起肖琅的下落。肖琅宿舍四个人的关系很是融洽,居然没人问上一句。 如果说宿舍的人因为忧心梁飞的状况而忽略的肖琅,那田洛为何也没有问起。他和肖琅之间的关系,肯定要比仅仅相处几天的梁飞来的亲密,绝不可能对肖琅的下落漠不关心。 杜晏走上前去,开口说:“梁飞不要紧,应该就是太过害怕晕过去了。可是,肖琅他没有回来吗?” 他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用一种极其惊讶的表情看了过来。 魏子哲上下打量了杜晏半晌,开口问:“你在胡说些什么?你不就是肖琅吗?” 75.灵异恐怖片噩梦 杜晏完全愣住了, 他下意识地反问一句:“我就是肖琅?” 徐远听说梁飞没什么问题,情绪也放松不少:“不然呢,还能我是肖琅吗?” 魏子哲打趣到:“刚才你自告奋勇要下去找梁飞的时候倒是挺勇猛的, 现在出来才被吓傻吗?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杜晏是第一次在梦境之中遇到这种完全脱离掌控范围的事情,他沉默片刻, 问到:“那杜晏呢?你们记不记得他?“ 几个人纷纷摇头,表示根本就没听说过这个人。 田洛还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是不是下面的环境太可怕, 导致你产生什么幻觉了?要不要, 去医院看看?” 这个时候, 躺在一旁的梁飞□□一声,醒了过来。大家的注意力便暂时被梁飞吸引,没人再同杜晏纠结什么谁是肖琅之类的问题。 杜晏本以为这一切异常或许是厉鬼还躲在梁飞身上,所搞出来的事情。他便躲在人群后面仔细观察,然而却发现梁飞已经完全恢复正常。 他又从背包中拿出那张写着梁飞生辰八字的符纸小人来, 上面的黑气也已然消散,看来眼前的一切并非是货郎搞出来的事情。 虽说一般来讲,人是不会有被附身时候的记忆的,但是杜晏还是尝试着询问梁飞:“你还记不记得我是谁?” 梁飞也是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肖琅啊, 我虽然掉井里去了, 也没摔坏脑子啊。” 杜晏有些不死心,又问:“你记不记得掉下井里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梁飞揉了揉太阳穴, 只觉得头痛欲裂, 然后有些迟疑地说:“记得不太清楚, 好像有个溶洞?再然后我就没看清楚脚下, 摔了一跤晕过去了。” 听到梁飞说起井下的事情,众人此刻倒是从梁飞安然无恙的喜悦中清醒过来。他们想起梁飞此前的那些异常举动来,直觉得这个古村古古怪怪的,有些可怕。 杜晏算是看出来了,关于杜晏这个人的一切,都被从众人的记忆中抹去。而他杜晏,在他们眼中却代替了肖琅的角色。 在杜晏不动声色的套话之下,总算是拼凑出了肖琅这些朋友脑中的记忆。大概就是一群大学生来到顺平旅游,在古村之中,梁飞突然抽风,干出些不可理喻的事情,最后掉井里去了,带他们来此处的肖琅下去找人。 虽然天师杜晏此前告知所有人,关于厉鬼之类的事情,已经消失在他们记忆中。他们还是觉得这个古村太过诡异,都不愿在此处久待,一致决定要回顺平城区去。 眼下的情况,杜晏一时之间也没法理出个头绪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于是,一行人出了古村,在村口上了返程的大巴。 上了大巴之后,其他几个人很是默契地两两坐在一起。田洛却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跑到前排去坐了,只余下杜晏一人在后面的作为靠窗坐着。 从古村到顺平,约莫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杜晏靠在座位上,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从昨天到现在,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着实让他有些心力交瘁,加上前一天晚上也没有睡好,杜晏看着窗外的景色,有突然觉得有些疲惫。 他的眼睛慢慢闭上,开始打瞌睡,迷迷糊糊之间,大巴车身猛地颠簸一下。 杜晏的头就向着窗户磕了过去,他意识还有些许清醒,有心想要挽救一下,但是身体却因为太过疲惫依旧在沉睡之中。 就在杜晏认命等着疼痛袭来的时候,却感觉到自己的头撞在了一个柔软有弹性的东西上,像是人类的手掌心。 杜晏用尽全身意志,把自己从睡眠旋涡中扯了出来,他睁眼向旁边看过去,却发现旁边的座位上空空如也,并没有坐什么人。 只是勉强看上这么一眼,杜晏又觉得困意袭来,眼睛无法抗拒地再次合上。此时的情况很是诡异,杜晏的意识其实是很清醒的,身体却无法从睡意之中挣脱。 鬼压床。 身为天师,杜晏自然是知道眼下是怎么回事,他牙关一合,就想借咬破舌尖的痛楚让自己从这状况之中挣脱。 没想到,他的牙关合上的时候,咬上的却不是自己的舌尖,而是一根手指。手指不是温热的,而是带着无尽的凉意。 “别咬,我会心疼的。”低低的声音在杜晏耳边响起,含着缱绻情意。 杜晏无力摆脱眼前状况,只能挣扎着陷入沉睡。在最后的意识清醒时刻,他只觉得座位突然变得柔软而有弹性,腰间也有微微的力道箍了上来,像是有人从后面亲密的抱着他。 “肖琅,肖琅?” 杜晏是被梁飞轻轻推醒的,他努力眨了眨眼睛,眼前的一切清晰起来。外面的天色黑了下来,大巴内的灯光已经打开。 梁飞带着些歉意说:“看来你把我从井底背上来真是累得不轻,我叫你几句都没什么反应。” 杜晏没有吭声,环视一周却没发现什么异样。按道理来说,他是开过天眼的天师,如果有什么孤魂野鬼是逃不过他的眼睛的。 难道是又附身了?杜晏眉头微皱,看向眼前的梁飞。 梁飞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毛骨悚然,露出个僵硬的微笑:“怎,怎么了?” 杜晏说:“你叫醒我干什么?” 梁飞有些无语,他总觉得从井里出来后,肖琅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怪怪的。不过他也没想太多,回答:“到站了啊,我不叫醒你,你是打算在车上过夜吗?” 杜晏这才反应过来,大巴已经停了下来。他没再多说什么,起身跟梁飞一起下车。 坐出租回宾馆的路上,杜晏坐在副驾驶座上,神情严肃,习惯性地曲起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着。整件事情都太不对劲了,从自己被人当做肖琅,再到大巴上的鬼压床,这一切都让他不得不联想到肖琅的身上。 难道肖琅已经成了鬼魂之身,如今就缠在他的身上?这般解释的话,整件事情就变得愈发不合常理。 肖琅如今死去不过数小时,根本就不可能在如此短时间之内被炼制成鬼王,而杜晏设下的阵法,肖琅不成鬼王是无法破阵而出的。 杜晏捏了捏眉心,始终无法得出一个结论,他甚至开始觉得是不是因为肖琅的死,导致自己心思过重而产生了幻觉? 就在杜晏开始怀疑自我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可是奇怪的是,手机屏幕上亮起的名字显示的竟是妈妈。 杜晏在这个世界的人设是一个孤儿,尚在襁褓中的时候他就被师父捡回门派之中养大。那么,这电话上的妈妈,又是从何而来。 他接起电话,听筒中传来的声音有些熟悉。 “小琅啊,我听朋友说,看到你带着一群年轻人在城里玩啊?你怎么没告诉我有朋友来了?” 这电话竟然是肖母打过来的,杜晏随口应付了几句,把肖母给打发过去。 挂断电话之后,杜晏否认眼前一切都是幻觉的推测,那这究竟是在梦中还是厉鬼缠身所导致的就有待商榷了。 肖琅的体质,或许有着自己不知道的特殊之处,杜晏暂且也只能如此解释。 白天的那些事情,让所有人都没了玩乐的兴致,一行人在宾馆门口找了家饭店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回房间休息。 杜晏的房间,依旧是之前的那个单人间,唯一的改变就是田洛从同肖琅同住变成了一人独住而已。一行人却没对田洛一人住双人间感到奇怪,仿佛这事情是理所当然的。 杜晏洗漱过后,就躺在了拔步床上闭目思考。他本以为,眼下情况诡异,自己肯定是一夜无眠。 没想到的是,他却很快就熟睡过去,直到夜半时分,杜晏才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头顶的床架,觉得有些恍惚,陈旧的拔步床竟然又恢复了崭新的模样,上面还挂着古时新婚之时才会用作装饰的大红纱幔。 杜晏坐起身来,发现眼前的房间,完全变成古时的新房模样。他心中觉得有些疑惑,拔步床上的女鬼分明已经投胎去了,这到底又是哪一出? 杜晏起身下床,才走了一步,就差点自己把自己绊倒。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穿的就是一袭红色的嫁衣。 房间中空荡荡的,没有人也没有鬼怪。那个梳妆台依然在摆在靠近窗口的地方,杜晏拎着裙子,走了过去。 他坐下来,向着梳妆台上的铜镜望去。 光线有些昏暗,镜中映出的人影极其模糊,杜晏却是微微一愣。在镜中,那个梳着繁复发髻,做新娘打扮的人,不是上个梦境中晏公主又是何人? 杜晏看得有些糟心,眉头微皱,抬手就要去拆头上的珠翠。 他才碰到自己的头发,却被一只手温柔地接过了后面的工序。杜晏下意识地要回头去看,又有一只手落在了他的肩上。 “夫人,我来帮你。” 声音极其温柔,杜晏却是被钉在原地一般,不能动弹分毫。然而即便不用回头,他都知道站在后面的这人是谁,说话的口气语调,都来自一个杜晏无比熟悉的人。 成瑜。 76.灵异恐怖片噩梦 杜晏现在又快要分不清这到底是自己的梦境, 或者是陷入了某种幻觉之中。 他如今又是面临着如同“鬼压床”一般的境地,别说回头或是站起来了,连手指都不能动上分毫。 杜晏闭上眼睛, 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整理出几个可能性, 随后便在脑中呼唤小捌。 “小捌,现在梦境到底是什么情况?是不是梦境之主那边出了问题, 导致梦境之间相互串了起来?” 小捌也被眼前的神展开弄得一头雾水, 听到杜晏提醒才想起来梦境世界的事情:“等等, 我去看下。” 小捌暂且脱离去查看梦境世界的状况,只剩下杜晏坐在椅子上,看着铜镜中。他身后的那个人,身材很是高大,在铜镜之中并没能映出他的脸来。 杜晏看着那人手势轻柔地把他头上繁复的发饰一一拆下, 从铜镜中的倒影,可以看到些许对方身上的衣物。 衣袍的制式,却不是属于成瑜那个年代的,既不是成瑜质子落魄时惯穿的衣袍, 也不是称帝之后的黑红龙袍。 准确来说, 身后那人穿的是一袭在大多数电视剧中,经常出现的成亲之时新郎所穿的喜袍。从款式看来, 和杜晏身上的是成对的。 小捌在此时回话:“现在的状况一切正常, 目前所发生的一切, 在这个世界观内都被认定是合理的, 梦境世界没有任何相互串场或是崩塌的预兆。” 得到小捌的回复之后。杜晏眉头微皱,觉得有些苦恼。 他轻微的情绪变化却被身后人敏锐地捕捉到了:“抱歉,是不是弄疼你了?” 杜晏沉默片刻,喊了句:“成瑜,是你吗?” 那人开口了,语气听起来却很有些不高兴,他问:“成瑜是谁?你在这个时候喊别人的名字,我可是会很不高兴的。” 杜晏转念一想,又尝试着说:“那,肖琅?” 这次身后的那个人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肖琅这个名字很熟悉,肖琅又是谁?” 杜晏见状,接着问:“那你是谁?” 身后的人微微弯下腰来,从后面亲密地揽上杜晏的腰,他凑近杜晏的耳朵,像是准备要回答这个问题。 杜晏定睛向着铜镜看去,想看看这人或者说是鬼的脸,却发现方才还能隐约映出人影的铜镜,此时已经是完全暗淡下来,只余下灰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不知道我是谁,但我知道,你是我的……” 话音才落,本还有些微微光亮的房间内,完全陷入了一片漆黑。 杜晏被抱了起来,他除了能够感受到,抱着他的那双有力的手臂和胸膛,就再感受不到其他,包括另一个存在的呼吸声。 杜晏没有开口,他耳朵旁边只是轻轻回荡着自己的呼吸声,异常平静。 他被轻轻的放到了床上,杜晏的感觉很是敏锐,虽然受光线限制,看不清对方动作。他却能感觉到对方的一举一动。 杜晏的外衣被褪下,繁复的嫁衣一层一层落在地上,最后只剩下单薄的中衣。 那人离开了,过了片刻,有人压了上来。杜晏眉头微皱,下意识抬手去挡,这才猛然发觉自己可以动了。 杜晏的手,碰触到光滑的肌肤,原来方才他离开,是去脱衣服了。眼下的情况很是有些暧昧,肌肤相触,彼此之间的距离近到有些过分,然而脑回路清奇的杜晏关注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他掌心接触到的肌肤,没有任何温度,光滑而冰凉,像是玉石。然而说是玉石也不太恰当,因为玉石是有重量的实在的,身上的这个人,却有些飘忽,能感觉到重量,却又不像是有实体。 眼下这情况,果然是厉鬼缠身,而不是梦境。 只在杜晏沉思的片刻之间,便有轻柔的吻落在他的耳侧,沿着颈侧一路吻到锁骨。即便是在这种情况,寂静空气之中,能听到的依旧是只有杜晏一人的呼吸声。 那鬼又开口了:”你知道吗,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的锁骨很好看,很好看。如果能留下我的痕迹,就更加好看了。” 嘶—— 杜晏就觉得锁骨处传来一阵刺痛,随即似乎有冰凉的舌尖在上面轻轻舔过。 他终于开口,试图制止对方越来越过分的举动:“肖琅,你到底想干什么?” 身上的鬼总算是停了下来,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成瑜是何人?肖琅又是何人?你为什么要喊别人的名字?你是我的,不准看别人,不准别人看着你……” 杜晏算是推测出些头绪来了,这鬼应当是肖琅没错,只是成形时间不久,尚处于只有本能而没有理智没有记忆的阶段。 “你……”杜晏本想再同他交谈几句,了解更多肖琅此时的状况。 没想他,他才张嘴,话未说完,就有冰凉的唇瓣凑了上来。杜晏微张的唇恰好为肖琅提供便利,冷得像是一块冰的舌尖顺势侵入他的口腔之中,毫不留情地同他的舌交缠起来。 这种感觉很奇怪。杜晏知道自己已经心动,同对方接吻,自然是会有些意乱情迷。然而,身上那鬼实在是太冷了,从头到脚,甚至连舌尖都没有一丝温度,这又让他头脑一阵清明,无法完全沉浸下去。 杜晏的思绪在理智和感性之间来回拉锯,这让他脑中难得的有些混乱起来。他能肯定身上的这只鬼是肖琅,但是肖琅现在出现在这里又是极其不合理的事情。 刚才在梳妆台前,这鬼说话的语气和遣词,同这个梦境世界中只是个大学生的肖琅截然不同,反而更像是上个梦境中的成瑜。 所以杜晏才会第一时间喊出成瑜的名字,在这种极端混乱的情况下,杜晏没有任何反抗的意识,甚至有些配合起来。 或许是他无意识的配合,让这鬼愈发放肆起来。直到那冰冷的手滑进杜晏裤子的时候,他被冻得整个人一哆嗦,意识陡然清醒过来。 杜晏一把抓住,那冰冷的手腕。 “够了,你到底想干什么?”杜晏的语气难得失去了冷静,微微带着些喘气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色气。 身上的声音低低的笑了笑,又是熟悉的成瑜口吻:“夫人,现在可是洞房花烛夜,自然是当做洞房花烛夜的该做的事情。” 杜晏却是毫不留情的把身上的人一把掀开,说:“你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我该如何跟你过这个洞房花烛夜?” 他动作很快,趁那鬼尚未起身,就一把按在对方肩上,随即跨坐在对方腰身之上,制止住接下来的反抗。 房间内依旧是一片漆黑,或许是杜晏的眼睛已经适应了这种黑暗。现在彼此之间距离极近,杜晏总算能勉强看清楚身下这只鬼的脸,虽说不算太清晰,但也能认出这熟悉的容貌来。 虽然说每个梦境世界都是以邵凌恒主演的电影为基石,那每个梦境中的主角长相都是邵凌恒的脸。但是因为在不同电影中,有不同妆发,处于年龄阶段,以及邵凌恒演技表达的不同,其实每个人之间的差别还是挺大。 起码杜晏可以一眼分辨出身下这鬼,是成瑜的长相,而不是年轻的大学生肖琅。 杜晏压低了身体,轻声说了句:“想洞房?想清楚自己究竟是谁再说吧,可不要自己给自己戴绿帽了。” 杜晏这句话说完以后,本来还有些挣扎的鬼停了下来,他喃喃自语到:“对呀,我是谁?我是谁?” 他就这么重复了许久,语气之中,充满了疑惑。 就在杜晏以为他会放弃洞房想法的时候,他突然翻身,再度把杜晏压在了身下。 他的语气在这瞬间,像是换了一个人:“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能离开我。” 杜晏眼前一黑,再次看过去的时候,不由心头一惊,又喊出一个名字:“贺瑾?” “贺瑾。”他低声笑了笑,“贺瑾是谁?你为什么总是要想着别人,想要离开我,我明明,明明都依着你的意思,接手了一切。” 杜晏只觉得对方口气很是奇怪,正想用力推开之时,就被抓住手腕按在头上。 “你放开。”杜晏冷声说到。 然而,杜晏话音刚落,就听到“嗒”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扣上了。半压在他身上的鬼,起身让开:“我一直都想这么做,着链子你带着真的是好看极了。” 杜晏双手重获自由,他撑起身体,垂下眼睛去看自己的手。手腕之上,是一个精致的金色手镯,如果没有连在手镯上的那根链子的话。 长长的链子,另一端扣在了拔步床的床头之上,把杜晏的活动范围,限制在这张床铺之中。 “……” 眼下这情况,杜晏倒是没觉得生气,眼前这只鬼现在可以说,根本就是精神病晚期,没有任何理智,行事随性所欲得很。 杜晏只是觉得有些无奈,原来在第一个梦境里的贺瑾,看起来挺正常的,内里实际上已经扭曲成这般地步了吗。看来他实在是没什么养孩子的天赋,本来只是一个有些渣的普通青年而已,结果被他养成了精神病晚期。 “把这链子解开,可以吗?”杜晏问。 坐在对面的鬼,只是摇头:”为什么要解开,不好看吗?你不喜欢的话,换个式样好不好?” 就这么纠缠下去也不是办法,杜晏自觉没法再和眼前的鬼沟通,他轻轻笑了笑:“那你过来亲我一下,可以吗?” 杜晏说完,就暗暗咬破了舌尖,在对方的唇吻过来的瞬间,他直接将舌尖血哺入对方口中。 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慢慢变得扭曲起来,杜晏手腕之上的锁链,也渐渐消失。 最后消失的,抱着杜晏的那只鬼,他脸上没有愤怒,在消失之前,只是留下一句:“你是我的,我不会放过你,绝对不会。” 77.灵异恐怖片噩梦 清晨的阳光, 终于穿透一切迷雾,驱走一室的黑暗。 杜晏从床上坐起来,尚未回过神来, 他捂着脸,有些沮丧地说了句:“我居然沦落到要靠色诱的地步了吗?恋爱脑果然使人堕落。” 小捌沉默片刻:“我觉得肖琅才应该沮丧, 你下手也太狠了吧,直接用舌尖血把他给赶跑了。” 杜晏丝毫没觉得愧疚:“按他昨天那个神经兮兮的状况, 再发展下去就要变成完全没有理智, 被执念所操控的厉鬼了, 我这是为大局考虑。” 如今肖琅受伤,应该是回到自己身体那边休养生息去了,事情顺利的话,下次对方就会以鬼王身份出现。 虽然说杜晏已经确认了缠着自己的那只鬼,确实是肖琅没有错, 然而他脑中还有太多的疑问无法解释。 比如说肖琅为什么会突然变成瑜,在后面又变成了贺瑾,并且他的记忆好像是混乱的。在他那一团混乱的记忆中,既有着自己作为肖琅的记忆, 又有着作为成瑜和贺瑾时候的记忆。 肖琅随之记忆切换成不同的人, 这还只是诡异事情中的一件。 另一件杜晏依旧无法想明白的事情就是,为何肖琅的朋友都会把杜晏当成是肖琅本人, 并且完全忘记了杜晏的存在, 甚至连现在并不在顺平城的肖琅父母, 也受到这种影响。 虽说极为强大的厉鬼, 的确是可以通过影响人的脑电波,篡改人的记忆。眼下发生在杜晏身上的诡异状况,定然是缠着他的肖琅鬼魂所造成的,但是他做这些事情的目的又是什么? 杜晏站起身来,走到窗户旁边,突然想起昨天晚上肖琅反复强调的那句话:“你是我的,你不能看别人,不能离开我。” 他心中就这么灵犀一闪,在这瞬间同昨晚那神经兮兮鬼魂的思路接驳上了,犹如心灵相通一般。厉鬼行事,完全是凭借本能以及执念,并没有太多理性思考存在。 这般推测的话,难道是因为在肖琅内心深处的想法就是想把自己给关小黑屋,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他,也不希望杜晏离开他。所以肖琅的鬼魂无意识地影响到了他朋友的记忆,把杜晏这个人的存在,从那些朋友的记忆之中完全抹去, 还有一个关键,就是肖琅的那句“你是我的”。如今肖琅已死,他无法在众人面前证明这一点,鬼魂的强烈执念,便只能通过另一种扭曲的方式表达出来。 你变成了我,那就相当于你是我的,因为在众人眼中,看到的你。这种在正常人眼中无法理解的思维模式,对于一个厉鬼来说,却是有些理所当然的,于是杜晏就变成了肖琅。 小捌终于忍不住发出感慨:“我真是觉得你和这梦境之主真是天生一对。” 杜晏问:“怎么这么说。” 小捌回答:“两个人的脑回路都够清奇,这么奇葩的逻辑也只有你能get到了。” “……”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杜晏的推测而已。杜晏在这个世界中的人设,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天师,实力算是不错,实操经验却很少,他也不知道这些分析是否靠谱。 杜晏起身走到了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冰凉的水让他头脑一片清明。 要证明这猜测是否靠谱,方法倒是简单得很,或许是被肖琅这些莫名其妙的操作给降智,自己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想起来。 杜晏心里嘲讽自己一句,随后便走出房间,拿起手机拨通一个电话。 他所拨打电话的那头,是他在这个世界的师父。杜晏的师父没有和肖琅碰过面,肖琅自然完全不知道师父的存在。 如果事实同杜晏所分析的情况差不多,那么肖琅是无法影响到师父脑中的记忆的。 电话接通后,听筒中传来的声音十分的熟悉,讲出的话也没有出乎杜晏的意料。 “小晏,我真想打电话给你。你的历练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方才我看到你留在门派之中的玉牌上面有隐隐有黑气缠绕,你不会是被厉鬼缠身,无法摆脱了吧?” 杜晏坦言告知:“师父,我最近碰上一个灵魂非常特殊的人,他很有作为鬼王的潜质,并且我从他的面相看出他大限将至,近期就会意外死亡,于是就直接跟在了他身边寻找机会。” 杜晏将最近发生的事情,掐头去尾之后,以一种在这个世界观之下可以解释得通的说法,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告知师父。 随后,他把自己刚才的那些推测说了出来。 听筒那边沉默下来,应该是在思考。约莫一分钟之后,师父才再次开口:“你的分析不是没有道理,他的朋友把你认作肖琅,应该是受到鬼魂无意识的影响,被篡改了记忆。” 杜晏又问:“按道理来说,我已经用阵法将他困在自己的肉身之内,不成鬼王,他是没有能力离开的。他又是新死不久,怎么会有能力直接附在我身上,跟了回来?” 师父答到:“其实在门派典籍中,也记录过这样的例外。当时本门有一个前辈,所炼制的御使鬼魂乃是他的仇人。你也知道,彼此之间存在着越深刻的仇恨,情绪越是激烈,所炼制成的鬼魂,就越为强大,只是没想到那个人的命格有些特殊,在尚未炼制成型之时,就破阵而出杀死了那位前辈。” 杜晏问:“是和肖琅差不多的情况吗?” “不是,不过这种特殊的灵魂有一个相同之处,就是相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对于自己的魂魄的操控性会更强,所以此前他才能数次生魂离体。” “即使他能离开自己的身体,要从阵中离开也没那么容易吧?”杜晏说。 “的确如此,炼制御使鬼魂乃是门中镇派之宝,即便是鬼王也无法轻易脱出。”师父停顿一下,“但是,只是一部分离开的话,就要简单许多了。” “一部分?”杜晏听到这里,心中有了一个猜想。 “嗯,你知道人有三魂七魄,胎光爽灵幽精,其中幽精主情,为欲神。这类人既然对于自己魂魄的操控能力异常强大,单单分出一魂离开,就不会触动阵法了。“ 杜晏一点就通:“师父你是说,肖琅实际上只有一魂离体而出,化为鬼魂缠在了我身上,从他做下的这些事情来看,破阵而出的是幽精一魂?” 师父说:“我的推测是如此,至于变幻相貌之事,鬼魂根据记忆碎片,化成前世相貌也是很正常的事。具体情况或许你亲自过去确认一番,才最为可靠。” 虽说成瑜和贺瑾并非是肖琅前世,到这理由同样能解释得通。三个身份实际上是同一个人,就算是忘记了前两个梦境的经历,潜意识中还是会有些片段留存下来。 “嗯,谢谢师父。”杜晏正欲挂断电话,就听那边又交待一句。 “你虽是门中最优秀的弟子,但初出茅庐经验不足,遇事莫要莽撞。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的话,立刻联系我,不要逞强。” “师父,我知道的。” 杜晏挂断了和师父之间的通话,心中想着要不要回到古村之确认一下肖琅情况。 叮咚—— 门铃想了起来,杜晏起身去开门。站在门口的,是肖琅的朋友。 现在时间还挺早的,大概七点左右,杜晏本以为这些人经过昨天的变故,起码要休息到九点多才有力气起床出门。 “你们这么早就起来了?”杜晏问。 众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下去吃早餐吧。” 杜晏看这状况,就知道他们大概是有什么重要事情要说,便回身取了东西就和大家一起到餐厅去吃早餐。 早餐快要吃完的时候,肖琅的几个朋友互相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杜晏,脸上看起来很有些犹豫的样子,却又没有一人开口。 杜晏直接开口打破僵局,说:“你们想说什么直接说吧。” 然后梁飞就开口了,他反正是个心直口快的性格,开门见山就说:“肖琅,其实昨天晚上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今天就买火车票走。古村里发生的事情你也知道,实在是让我们觉得有些害怕……” 那边周恬可能觉得梁飞说的太过直接,接过话头来:“肖琅,这事真的是很不好意思。你别怪他们,我真的胆子太小了。今天就走是我提出来的,现在这个情况,大家也没有什么心情再继续玩下去了,所以才决定今天临时买票离开。” 杜晏摆摆手,笑着说:“我没多想,你们想离开是正常的事情,不用弄得好像做错了事情的样子,要说抱歉的是我,作为东道主招待不周。” 实际上大家临时决定离开这件事情,反而很是符合杜晏的心意。 现在肖琅那边的情况有些不太正常,杜晏是肯定要找个机会再回古村去确认的。在这个关头,杜晏也没有太多功夫去护住他这些朋友。 就算是他们不提出要离开,杜晏也会找个理由劝他们尽快离开,如今他们自己提出来了,反倒是省了杜晏的事。 众人见杜晏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脸上的表情也都放松下来,桌上的气氛有开始活跃起来。 梁飞说着说着,又来了兴致:“要不我们一起到其他地方去旅游,就在离顺平不远的地方,有个开发得很成熟的景区听说很不错。肖琅,要不跟我们一起去?” 杜晏摇摇头,说:“算了,我爸妈过两天就回来了,好久没见,还是在家陪陪他们好了。” 大家都觉得有些遗憾,但也没多说什么,反正是同一个寝室的朋友,一起出来玩的机会也多得很。 既然已经达成共识,吃过早饭以后,一行人就直奔火车站而去,打算买今天的火车票离开顺平城。 78.灵异恐怖片噩梦 请关爱作者~么么哒~ 杜晏在旁边看到贺瑾的脸似乎僵了一瞬,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您……”贺瑾有些欲言又止。 杜晏在旁边说到:“他是你外公的哥哥, 你可以叫他大外公。” “大外公, 舅舅把我照顾得很好。”贺瑾轻柔又不失坚定的把自己被握住的双手抽了出来。 “……”谢伯顺向来笑眯眯的脸, 僵硬了几秒。 谢伯顺刚刚那句话,也就是讲点场面话罢了。 虽说他也有点影射杜晏不早些把贺瑾带回来认祖归宗, 挑拨一下舅甥间关系的意思。只是话没说明白, 在这种大家族中, 哪个不是笑着敷衍下就算了。 这孩子, 说话怎么这么直接,不愧是那个年纪轻轻就跟人跑了的谢文茵的孩子。 谢伯顺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贺瑾也不打算再说场面话,杜晏更不是会站出来缓和气氛的人。 三人相对无言之时,一直站在后面没吭声的谢思琪, 突然走了过来。 谢思琪一把挽住了杜晏的手:“堂哥, 好久不见, 你今天必须和我一起吃饭。” 杜晏是真有些搞不懂这个谢思琪, 明明他和谢伯顺只能维持一个表面上的平和,这谢思琪每次见到自己却是亲热得不得了。 谢思琪身上的香水扑鼻而来,杜晏各种知觉本来就要比常人敏感些,嗅觉也不例外。 就在他勉强忍住鼻子的痒意, 免得失礼又太失形象的打出一个喷嚏来的时候,旁边伸过来一只手。 那只手轻轻捏住杜晏的手臂, 温柔又坚定地把他的手从谢思琪那里解救出来。 “抱歉, 舅舅他不习惯离别人太近。” 谢思琪向来得宠, 又是谢伯顺最小的女儿,本来就有些刁蛮任性,被贺瑾这么下面子,立马柳眉一竖:“你这么对女孩子!太没风度了吧!” 贺瑾笑了笑:“从辈分上来说,我应该叫您一句表姨吧?” 女孩子最听不得这种话,一声表姨叫出来,谢思琪顿时就觉得自己老了好几岁。尤其还是从贺瑾这种俊美青年口中说出,更让他觉得愤怒。 “你,你!” 杜晏终于开口,打破僵局:“抱歉,我们该进去了,让爷爷久等也不太好。” 一幕各怀心思的戏码,总算是落下幕来。 *** 贺瑾和谢老爷子的见面,意外的顺利。 在这个从来没见过面的曾外孙的面前,谢老爷子完全退去身居高位的气势,变得如同一个普通的老人那样,充满了慈爱。 贺瑾的表现也同在外面对上谢伯顺的时候完全不同,陪着这个日暮西山的老人家,好好的长谈一番。 杜晏知道原因,因为贺瑾长得很像他的外公,谢叔平。除去多了几分锋利的气质外,贺瑾看起来和谢叔平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谢叔平本来就是谢老爷子最喜欢的孩子,又因为白发人送黑发人更添几分惆怅。如今见到和谢叔平长相相似的贺瑾,自然是爱屋及乌,比之其他子孙更多了几分慈爱之情。 当年如果不是谢叔平突然过世,这谢家家主的位置,也不会争斗成这番模样。 谢老爷子认下了贺瑾,之后就等着贺瑾正式在某次家族聚会中被正式引荐。那时候,贺瑾就能算得上是谢家人了。 虽说他不姓谢,但只要得了谢老爷子的承认,其他人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再说了,贺瑾是外姓,如果他不改姓的话,是没有资格继承谢家的。 这些谢家的子孙,也就不会把贺瑾当成什么敌人,反而会争相拉拢贺瑾,或是试图分裂他和杜晏的关系。 回家的路上,杜晏侧头看着专心开车的贺瑾。 贺瑾早在高三毕业的那年暑假就拿了驾照,从那天起,只要是同他一起出门,开车这差事就交给他了。 贺瑾对于和谢老爷子相认这件事上,表现得非常淡定。因为在贺瑾成年的那天,杜晏就把他的母亲和谢家的这些事情,一一告知。 回到北城后,杜晏也早就同他通过气了,告诉他总有一天是要回到谢家的。贺瑾只说了一句,我不准备改姓,就再无其他异议。 贺瑾回归谢家这件事,基本是出不了什么岔子了。 不过,另一件事情杜晏倒是要提醒贺瑾一下,免得发生什么意外,他又中了周雅莉的招。 “今天那个叫周雅莉的女孩子。”杜晏揣测着说法,想着怎么比表述不会引起贺瑾的反感。 毕竟周雅莉对于贺瑾来说,是个带他走出伤痛的童年伙伴,有着某些特殊意义。 贺瑾反应却是很快,面对这杜晏的时候,他总是最为敏锐的:“舅舅,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吧,我不会介意的。” 杜晏点头:“你们现在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情你还是要多加注意为好。” “雅莉对于我来说,就是个小妹妹,没有其他再多的了。” 贺瑾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亮得杜晏甚至觉得有些不对劲,又是那种久违的二哈见了肉骨头的表情。 虽说杜晏觉得贺瑾怪怪的,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完:“我并非是干扰你的交友状况,只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心思细腻,容易对优秀的同龄男孩产生些暧昧的感情。” “你觉得我很优秀?” “……” 杜晏发现他和贺瑾完全就不在一个频道上,只好抱着和年轻人的代沟真是无法逾越这种想法,沉默了下来。 贺瑾却是敏锐地感觉到杜晏身上那几不可见的怒意,赶紧开口表示:“你都这么提醒我了,我会注意的,等我把欠下的那顿饭给还了。就会注意和雅莉保持距离的,不单独吃饭,不单独看电影看星星,不给她朋友圈点赞……” 杜晏越听越不对,贺瑾这副口吻,怎么越听越奇怪。 他捏了捏眉心:“你把握好度就行了,不用向我保证这么多。” *** 周雅莉觉得,贺瑾在躲着她。 从入学到现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她和贺瑾的近距离相处只有一次,就是在贺瑾欠下的饭局上。而且还是和那个叫方想想的一起吃的。 从那天以后,不管周雅莉找什么样的理由,贺瑾都没答应过和她出来。偏偏还拒绝得她连发脾气的理由都没有,因为贺瑾的理由都特别正当。 比如学习忙,比如社团忙,比如在外面简直忙,各种各样的,五花八门。 不过她从来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在周雅莉看来,说不定是那个方想想偷偷在贺瑾面前说了些什么,才导致对方这么躲着他。 她想着贺瑾这边暂时走不通,那就不如曲线救国。 周雅莉先是打破方想想的心防,和对方成为还不错的朋友,之后又发现方想想还真不是贺瑾的女朋友。方想想和贺瑾见面的频率,和她也差不了多少。 贺瑾在学校里,颇具知名度,关于他的传言各种各样的。周雅莉凭借着高超的社交手腕,从这些真真假假的传言中,拼凑出一条极具可信度的消息。 贺瑾在学校附近的某个小区,有套房子。他并没有申请走读,但却很少住在宿舍,而是住在自己的房子里。 北城大学周围的小区是北城的富人区,房价在整个北城可以说是独领风骚。这让贺瑾在北城大学的男神地位更加坚不可摧,能在北城大学周围买的起房子的人,家境肯定不一般。 除此之外,还曾经有人在附近的某家大型超市看到贺瑾在买菜,从采购的量看来,不像是一个人吃饭。 于是,除去文学院方想想是贺瑾唯一另眼相待的女孩子这个传闻外,另一个版本是贺瑾有个校外的女朋友,正在外面秘密同居。 方想想的威胁,已经被周雅莉排除掉。神秘女友就激起了周雅莉的全身心警惕,这个消息虽然在旁人听起来有些不靠谱,但她却觉得可信度很高。 因为除去女朋友有意见外,周雅莉实在是想不出贺瑾为什么要躲着自己保持距离。 必须得确认一下是哪个小biao子把贺瑾哥哥给抢走了,周雅莉心中暗暗下了决定,不然连对手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她该怎么制定作战计划。 之后,周雅莉就在微信上想尽各种办法,想让贺瑾告诉她那套房子的所在地,却被对方不着痕迹地敷衍过去。 甚至有一次,周雅莉故意在外面待到宿舍关门之后,求助贺瑾。贺瑾也只是过来在学校附近找了家安全的酒店把周雅莉送了过去,而贺瑾本人,止步于酒店前台,连电梯都没有靠近。 79.灵异恐怖片噩梦 请关爱作者~么么哒~ 杜晏在旁边看到贺瑾的脸似乎僵了一瞬,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您……”贺瑾有些欲言又止。 杜晏在旁边说到:“他是你外公的哥哥, 你可以叫他大外公。” “大外公, 舅舅把我照顾得很好。”贺瑾轻柔又不失坚定的把自己被握住的双手抽了出来。 “……”谢伯顺向来笑眯眯的脸, 僵硬了几秒。 谢伯顺刚刚那句话,也就是讲点场面话罢了。 虽说他也有点影射杜晏不早些把贺瑾带回来认祖归宗, 挑拨一下舅甥间关系的意思。只是话没说明白, 在这种大家族中, 哪个不是笑着敷衍下就算了。 这孩子, 说话怎么这么直接,不愧是那个年纪轻轻就跟人跑了的谢文茵的孩子。 谢伯顺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贺瑾也不打算再说场面话,杜晏更不是会站出来缓和气氛的人。 三人相对无言之时,一直站在后面没吭声的谢思琪, 突然走了过来。 谢思琪一把挽住了杜晏的手:“堂哥, 好久不见, 你今天必须和我一起吃饭。” 杜晏是真有些搞不懂这个谢思琪, 明明他和谢伯顺只能维持一个表面上的平和,这谢思琪每次见到自己却是亲热得不得了。 谢思琪身上的香水扑鼻而来,杜晏各种知觉本来就要比常人敏感些,嗅觉也不例外。 就在他勉强忍住鼻子的痒意, 免得失礼又太失形象的打出一个喷嚏来的时候,旁边伸过来一只手。 那只手轻轻捏住杜晏的手臂, 温柔又坚定地把他的手从谢思琪那里解救出来。 “抱歉, 舅舅他不习惯离别人太近。” 谢思琪向来得宠, 又是谢伯顺最小的女儿,本来就有些刁蛮任性,被贺瑾这么下面子,立马柳眉一竖:“你这么对女孩子!太没风度了吧!” 贺瑾笑了笑:“从辈分上来说,我应该叫您一句表姨吧?” 女孩子最听不得这种话,一声表姨叫出来,谢思琪顿时就觉得自己老了好几岁。尤其还是从贺瑾这种俊美青年口中说出,更让他觉得愤怒。 “你,你!” 杜晏终于开口,打破僵局:“抱歉,我们该进去了,让爷爷久等也不太好。” 一幕各怀心思的戏码,总算是落下幕来。 *** 贺瑾和谢老爷子的见面,意外的顺利。 在这个从来没见过面的曾外孙的面前,谢老爷子完全退去身居高位的气势,变得如同一个普通的老人那样,充满了慈爱。 贺瑾的表现也同在外面对上谢伯顺的时候完全不同,陪着这个日暮西山的老人家,好好的长谈一番。 杜晏知道原因,因为贺瑾长得很像他的外公,谢叔平。除去多了几分锋利的气质外,贺瑾看起来和谢叔平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谢叔平本来就是谢老爷子最喜欢的孩子,又因为白发人送黑发人更添几分惆怅。如今见到和谢叔平长相相似的贺瑾,自然是爱屋及乌,比之其他子孙更多了几分慈爱之情。 当年如果不是谢叔平突然过世,这谢家家主的位置,也不会争斗成这番模样。 谢老爷子认下了贺瑾,之后就等着贺瑾正式在某次家族聚会中被正式引荐。那时候,贺瑾就能算得上是谢家人了。 虽说他不姓谢,但只要得了谢老爷子的承认,其他人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再说了,贺瑾是外姓,如果他不改姓的话,是没有资格继承谢家的。 这些谢家的子孙,也就不会把贺瑾当成什么敌人,反而会争相拉拢贺瑾,或是试图分裂他和杜晏的关系。 回家的路上,杜晏侧头看着专心开车的贺瑾。 贺瑾早在高三毕业的那年暑假就拿了驾照,从那天起,只要是同他一起出门,开车这差事就交给他了。 贺瑾对于和谢老爷子相认这件事上,表现得非常淡定。因为在贺瑾成年的那天,杜晏就把他的母亲和谢家的这些事情,一一告知。 回到北城后,杜晏也早就同他通过气了,告诉他总有一天是要回到谢家的。贺瑾只说了一句,我不准备改姓,就再无其他异议。 贺瑾回归谢家这件事,基本是出不了什么岔子了。 不过,另一件事情杜晏倒是要提醒贺瑾一下,免得发生什么意外,他又中了周雅莉的招。 “今天那个叫周雅莉的女孩子。”杜晏揣测着说法,想着怎么比表述不会引起贺瑾的反感。 毕竟周雅莉对于贺瑾来说,是个带他走出伤痛的童年伙伴,有着某些特殊意义。 贺瑾反应却是很快,面对这杜晏的时候,他总是最为敏锐的:“舅舅,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吧,我不会介意的。” 杜晏点头:“你们现在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情你还是要多加注意为好。” “雅莉对于我来说,就是个小妹妹,没有其他再多的了。” 贺瑾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亮得杜晏甚至觉得有些不对劲,又是那种久违的二哈见了肉骨头的表情。 虽说杜晏觉得贺瑾怪怪的,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完:“我并非是干扰你的交友状况,只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心思细腻,容易对优秀的同龄男孩产生些暧昧的感情。” “你觉得我很优秀?” “……” 杜晏发现他和贺瑾完全就不在一个频道上,只好抱着和年轻人的代沟真是无法逾越这种想法,沉默了下来。 贺瑾却是敏锐地感觉到杜晏身上那几不可见的怒意,赶紧开口表示:“你都这么提醒我了,我会注意的,等我把欠下的那顿饭给还了。就会注意和雅莉保持距离的,不单独吃饭,不单独看电影看星星,不给她朋友圈点赞……” 杜晏越听越不对,贺瑾这副口吻,怎么越听越奇怪。 他捏了捏眉心:“你把握好度就行了,不用向我保证这么多。” *** 周雅莉觉得,贺瑾在躲着她。 从入学到现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她和贺瑾的近距离相处只有一次,就是在贺瑾欠下的饭局上。而且还是和那个叫方想想的一起吃的。 从那天以后,不管周雅莉找什么样的理由,贺瑾都没答应过和她出来。偏偏还拒绝得她连发脾气的理由都没有,因为贺瑾的理由都特别正当。 比如学习忙,比如社团忙,比如在外面简直忙,各种各样的,五花八门。 不过她从来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在周雅莉看来,说不定是那个方想想偷偷在贺瑾面前说了些什么,才导致对方这么躲着他。 她想着贺瑾这边暂时走不通,那就不如曲线救国。 周雅莉先是打破方想想的心防,和对方成为还不错的朋友,之后又发现方想想还真不是贺瑾的女朋友。方想想和贺瑾见面的频率,和她也差不了多少。 贺瑾在学校里,颇具知名度,关于他的传言各种各样的。周雅莉凭借着高超的社交手腕,从这些真真假假的传言中,拼凑出一条极具可信度的消息。 贺瑾在学校附近的某个小区,有套房子。他并没有申请走读,但却很少住在宿舍,而是住在自己的房子里。 北城大学周围的小区是北城的富人区,房价在整个北城可以说是独领风骚。这让贺瑾在北城大学的男神地位更加坚不可摧,能在北城大学周围买的起房子的人,家境肯定不一般。 除此之外,还曾经有人在附近的某家大型超市看到贺瑾在买菜,从采购的量看来,不像是一个人吃饭。 于是,除去文学院方想想是贺瑾唯一另眼相待的女孩子这个传闻外,另一个版本是贺瑾有个校外的女朋友,正在外面秘密同居。 方想想的威胁,已经被周雅莉排除掉。神秘女友就激起了周雅莉的全身心警惕,这个消息虽然在旁人听起来有些不靠谱,但她却觉得可信度很高。 因为除去女朋友有意见外,周雅莉实在是想不出贺瑾为什么要躲着自己保持距离。 必须得确认一下是哪个小biao子把贺瑾哥哥给抢走了,周雅莉心中暗暗下了决定,不然连对手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她该怎么制定作战计划。 之后,周雅莉就在微信上想尽各种办法,想让贺瑾告诉她那套房子的所在地,却被对方不着痕迹地敷衍过去。 甚至有一次,周雅莉故意在外面待到宿舍关门之后,求助贺瑾。贺瑾也只是过来在学校附近找了家安全的酒店把周雅莉送了过去,而贺瑾本人,止步于酒店前台,连电梯都没有靠近。 80.灵异恐怖片噩梦 请关爱作者~么么哒~ 究竟是谁肮脏了, 在原电影剧情里, 醉酒出轨上床不做保护措施害得女主怀孕打胎的渣男是谁啊? 杜晏真是搞不懂贺瑾这熊孩子的脑回路,他不过是以一个家长的身份提醒对方不要在未成年的时候做出格的事情而已, 怎么就思想肮脏了。 这次杜晏是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沉默地看着贺瑾。 场面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贺瑾站在书桌前, 十六岁的少年, 身高已经将近一米八,虽然尚在发育期显得有些清瘦, 但压迫感还是有的。 杜晏看着他的耳廓开始慢慢变红, 那丝红意很快从耳朵尖蔓延到脸上,直至整张脸都如同被抹上一层艳丽的胭脂。 不是吧, 贺瑾这么纯情的?不是说现在的孩子都早熟得厉害,十三四岁就阅片无数的大有人在, 十五六岁的孩子甚至有实战经验的也有。 要知道贺瑾在前几年,过得可是昏天暗地的富二代生活, 手头宽裕没人管束,要不是秉性还算不错,早就不知歪到哪里去了。 杜晏一直以为, 贺瑾就算是没经验,在外面混的时候更过分的荤话听得肯定也不少, 所以刚才才会直接用了上床这个词。 杜晏觉得自己再不开口, 贺瑾有可能会活活羞死在原地:“我那句话, 只是出于一个家长的劝告, 没有其他意思。” 贺瑾也觉出自己有些不对来,他只觉得脸上烫得厉害,心里觉得自己这副怂样实在是太没男子气概。 他语气生硬地应了一句:“哦。” 随后又怒冲冲地打开书房的门,想了想,又回头甩了一句:“我说过,我和方想想是普通朋友关系。” 杜晏盯着被狠狠关上的门发愣,这孩子这么气性还挺大。不过想想倒也可以理解,在电影中,有一段独白描写过贺瑾在高中时期对于方想想的看法。 方想想对于贺瑾来说,如同一朵洁白的空谷幽兰,美丽而脱俗,任何世俗的东西都与她无关。 大概,自己刚才那句话在贺瑾看来,算是冒犯了。 不过,有些观念还是得深深扎进贺瑾的价值观中,不然等事情发生之后就来不及了。比如正确的青春期性教育,比如在谈恋爱的时候应该对另一方坦白忠诚之类的。 杜晏是不会放弃要给贺瑾一个正确青春期教育的计划的。 这边贺瑾把书房的门关上之后,强自镇定地走到自己房间。 才一关上门,他就靠在门口坐了下来。只觉得胸口砰砰砰跳得厉害。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反应过度,明明之前跟马博远他们在外面瞎混的时候,更下流的话也不是没有听过。 贺瑾虽然不会去参与他们开这些玩笑,但也不至于会听到这些词语就怒不可遏。 可是,当杜晏顶着那张清冷的脸,颜色浅淡线条优美的唇瓣微张,吐出上床这两个字的时候,贺瑾就只觉得耳朵旁有什么东西轰地炸开去。 再然后心底就像是火山爆发,激烈的情绪如同岩浆一般喷涌而出,随即淹没了他的理智,口不择言地喊出了那句话。 “真是!哪有这样当家长的人!”贺瑾有些愤怒地锤了下地板,“一点,一点都不正经!” 第二天清晨,贺瑾醒得有些早。 他睁开眼睛,觉得今天的床特别的软,从窗外吹进来的微风明明应该是带着凉意,他却觉得整个房间里充满这一种绵软又暧昧的气氛。 或许,是因为昨天晚上的梦,对了,自己是梦到什么了? 贺瑾猛地瞪圆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把手伸进了被子。 入手的感觉,冰凉又湿润。 “不是吧,这么丢人的事情?” 贺瑾当然不会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他在初二那年第一次在梦中成长。之后就知道隔段时间需要手动纾解一番,才不会导致出现这种尴尬的情况。 相较于同龄人,贺瑾其实对这方面兴趣不算是太浓厚。 他平日里喜欢运动,打球打拳慢跑什么的都玩,所以除去年幼无知的第一次不小心弄脏了床单只有,到也没出现过这种尴尬的情况。 昨天他又没看什么过火的东西,怎么会突然半夜会突然做起春天的美梦。 到底是做了个什么梦,贺瑾索性爬起来,盘腿沉思。醒过来之后,一般人很少能记得梦境,尤其是这种没什么情节的纷乱不堪的梦境。 无论他再怎么回想,也只能记起模糊的影子来。 他只记得,梦里面那个人,很白,眼睛很好看。 这都是常态了,贺瑾对于自己的喜好很了解,喜欢皮肤白,黑头发,眼睛水汪汪带着羞涩的感觉。 不过昨晚的梦好像有点不一样,那双眼睛好像一点也不像是含着一汪水,相反的,像是比水更冷的东西,覆盖着一层薄冰。 从始至终,那双眼睛都是冷淡没有波动的。 贺瑾甩了甩头,总觉得继续挖掘下去会发现什么不太好的事情,野兽般的直觉制止他深究昨夜的梦。 算了,想不起来就拉倒,一个梦而已。 现在可不是想七想八的时候,趁现在时间还早,偷偷把内裤给洗了才是正事。 昨天才怒斥杜晏作为成年人肮脏的思想,今天早上就把内裤弄脏了,贺瑾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的脸被打得啪啪啪地作响。 这种丢人的事情,绝对不能被发现了。 他翻身下床,把身上的裤子给换下来,抓起就进了洗手间。 贺瑾三下五除二把内裤洗干净,想起天台上孤零零地晾条内裤,那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还是洗完拿去烘干好了,贺瑾拿着洗好的内裤就往外走,手才搭到门把手。 他又想起一件事情来,杜晏这人每天都要晨跑,万一在洗衣房里看到自己单独烘干一条内裤。 这种事情,想想就丢人丢到九霄云外去了!不行,绝对不能这样。 这种时候,贺瑾只恨自己没有穿睡衣睡觉的习惯,他的目光,落到丢在一旁的校服上。 有了,直接把校服一起洗了。作为南外的学生,每天都是要求穿校服的,不小心把校服弄湿了,拿去烘干。这理由完美,还能让在舅舅面前刷一波好学生的印象。 贺瑾简直为自己的机智所折服。 杜晏是个非常自律的人,每天雷打不动六点起床,然后围着小区跑两圈。 今天也不例外,晨跑过后洗完澡,杜晏拿着换下来的衣服要丢到洗衣房去。 虽说家里请了钟点工负责打扫卫生和做饭,但杜晏的房间,是谢绝旁人入内的,所以换下来的衣服都是杜晏自己拿到洗衣房。 洗衣房在二楼,靠着天台的地方。贺瑾的房间也在二楼,不过他从来不会这么早起。阿姨已经来了,在一楼准备早饭。 所以杜晏开门的时候,完全没想到洗衣房里会有人,习惯性地直接推开门。 一推,门没开,门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卡住了。杜晏下意识地一用力,就听门后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倒在地上。 杜晏把门打开,看到贺瑾整个人趴在地上,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屎。 “贺瑾?” 贺瑾从地上爬起来,完全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摔倒地上。刚才他守着烘干机,等着把衣服拿出来以便不被杜晏发现任何痕迹。 结果他不习惯这么早起床,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再然后就是被脸着地的痛感唤醒。 “抱歉。”杜晏看贺瑾一脸懵懂,伸手去拉他,“你一大早起来洗衣服?” 烘干机正在工作,杜晏随意瞟了一眼,里面好像是贺瑾的校服。 贺瑾下意识搭上杜晏的手,却在听到洗衣服三个字的时候回过神来,猛地把手收回,翻身就爬了起来。 “谁,谁一大早起来洗内裤了!” 烘干机的声音有点吵,杜晏一时之间没听清贺瑾的话,问道:“什么?” 贺瑾恨不得把自己乱说话的舌头给吞下去,连忙纠正:“刚刚不小心把校服弄湿了,学校烦死了,不穿校服不给进门。” “你们不是有两套校服?”杜晏只是随口一问。 他就是觉得这孩子挺奇怪的,一大早起来洗衣服,还窝在这里面等着烘干。 “……”贺瑾似乎傻了。 他站在原地沉默片刻,终于还是炸毛了。 “我就喜欢这件,我今天就想穿这件了,我不穿这件就上不了学!” 81.灵异恐怖片噩梦 请关爱作者~么么哒~ “嗯, 什么事?”杜晏接起电话, 声音平淡,没有丝毫疲惫, 一点也听不出这是连续在外出差一个月的人。 “你现在在哪?”贺瑾依旧别扭得很,从来不肯好好喊杜晏一声舅舅。 杜晏并不在意这些细节,回答得言简意赅:“机场。” “三号你有没有空?”贺瑾也算是了解杜晏这人不喜欢说废话, 直接开门见山。 “怎么了?” “就是学校那边有点事情, 老师非要我邀请你参加。” “抱歉,我最近工作很忙, 应该赶不回去。需要的话, 我会打电话跟你的老师解释。” 杜晏无情拒绝,一是因为他最近确实忙得昏天暗地, 另一原因就是他如果赶回去的话,岂不是和无情无义的冷血家长人设不符合。 “不需要, 不来算了!”贺瑾果然是一点就燃,脾气火爆地把电话给挂断。 不愧是中二期的叛逆少年, 杜晏只在心里这么感叹一句,然后就把贺瑾抛到了脑后。 为了把这个梦境扭转成爽文路线,他给自己找了个最适合的身份, 以便在女主父亲的事情爆发出来的时候,能顺理成章地接过这个黑锅。 然而相应的, 要在谢氏的豪门争斗中胜出, 也不是简单的事情。毕竟入梦之后, 杜晏就真正成为这世界中的一个普通人, 除去知道电影中的一些重要节点外,没有任何特殊。 杜晏继续被打断的工作,电脑上的邮件是关于近期谢家本家的一些动向。 谢家本家在北城,老爷子这两年身体开始走下坡路,北城那边乱象频生。 杜晏自请来南城接管谢氏集团,一是为了从那旋涡之中暂且脱身。 杜晏的养父谢叔平是谢老爷子最喜欢的儿子。谢叔平早年只有一个女儿,十八岁的时候和人私奔,自此和家里人断了联系。 谢叔平的夫人本来生孩子的时候就伤了根骨,又因为这件事情大受打击,一下子就病倒了。 谢家这种传承很久的家族,还在很大程度上遗留着一些非常传统的东西。当时本家里就有很多风言风语传出来,甚至开始给谢叔平物色新的妻子。 谢叔平就借散心的名义,带着夫人出国,一年之后带回一个孩子,就是现在的杜晏。杜晏的存在,堵住了家里那些人的嘴。 不过谢叔平的夫人最后还是没几年就过世了,谢叔平因为这事怨上了他的女儿,即使是知道了女儿的去向,也没有动过去找人的心思。 贺瑾,则是谢叔平那个早年同家里断了联系的女儿留下的血脉。直到女儿车祸去世,他才出现接下了外孙的监护权,并把外孙托付给了周家。 不久前,谢叔平过世,把外孙的监护权交到了杜晏的手上。 杜晏能力出众,又身世敏感,虽然现在没人知道他实际上不是谢家血脉。但如果这种时候还留在本家那边,指不定就要被拉出来当靶子打。 在尚未完全控制贺瑾之前,他当然不会冒无畏的风险,暂时离开北城,是最妥当的选择。 另一方面的原因,则是谢氏集团的存在。 如今庞大的谢家都是靠着谢氏集团支撑着,本家那些人还看不上在谢氏集团中任职的分家人,认为他们一身铜臭味。他们忘了一件事,现在这社会,掌握经济基础才有上层建筑。 谢氏集团的总部在南城,辐射整个国家的南部经济发达地区。杜晏来到南城,就是为了把谢氏集团握在手中。 杜晏这般把现在的处境在脑子里理了一番,随后就开始交代留在北城的心腹关于接下来的计划。 小捌看着他指尖在键盘划过,还是忍不住感慨:“贺瑾那边还在岁月静好,花开热烈的青春初恋,你这边是风起云涌机关算尽的豪门内斗,我看得都快精分了。” 杜晏关上电脑:“别担心,我会帮助他尽快成长起来的。疼痛片男主变成爽文男主,总需要某些助力的。” 小捌打了个哆嗦,硬是从平稳无波的语调中听出了几分毛骨悚然,总觉得进入梦境世界后,杜晏就像是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 已经到了登机的时间,杜晏完全把贺瑾刚才的来电抛到脑后,也懒得打电话到学校去问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反正在电影中,现在是贺瑾少年心动,笨拙讨好方想想的时间点,小年轻甜甜蜜蜜地暧昧着,没他这个老父亲什么事。 等到飞机落地,杜晏的手机才一打开,就接到一个让他颇为意外的电话。 电话那边,自然不是脾气火爆又傲气的贺瑾,而是他的班主任陈老师。 陈老师打电话过来的目的很简单,请家长劝劝贺瑾同学,让他同意接受见义勇为表彰。 杜晏被这奇怪的事态发展惊了一下:“见义勇为表彰?” “是的,贺瑾没有跟您说过吗?”陈老师问。 “他只说学校有事情让我过去一趟。” 陈老师恍然大悟:“哦,这个年纪的孩子,是有点别扭的,事情是这样子的……” 陈老师把事情来龙去脉告知杜晏,接下来又劝到:“刚才贺瑾同学打电话过来,说他不想参加了。其实我也可以理解,不过学校觉得贺瑾的这次表彰,很有代表性,对于纠正学风有很大的帮助,无论如何也要继续下去。所以我就冒昧把电话打到您这边,希望能劝劝贺瑾同学。” 杜晏问:“最开始的时候,他是为什么会同意接受表彰?” 也不怪杜晏会有这么一个疑问,以贺瑾叛逆的性格,就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也不可能会同意接受什么见义勇为表彰。 毕竟在中二少年的眼中,这可是非常丢人的事情。 陈老师笑着说:“不知道您有没有印象,贺瑾救的小姑娘就是那天在开学典礼上作为新生代表发言的方想想同学,是她劝贺瑾同学接受表彰的。” 杜晏一听就明白了,原来是爱情的力量。 在漂亮的女生,也没见他多看上几眼。 这次在开学典礼上,贺瑾居然没一如既往地睡觉,而是盯着右后方不知道在看谁,这异常自然是让那些高年级的学姐没有些议论纷纷。 贺瑾收回视线:“我没你这么无聊。” 刚才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贺瑾把一切都归结于他看杜晏不爽这条上面,毕竟以贺瑾的性格来说,他看谁不爽了,是一定不会让那个人好过的。 想到这里,贺瑾开口问马博远:“远子,你一般干了什么事情你爸妈会特别气,气到恨不得揍死你的那种?” 马博远也没想太多:“这次中考没上南外,我爸说恨不得当年忍住那三秒。” “这个不算。其他的呢?”中考已经过去了,对贺瑾来说可操作性不强。 “除了这个,最气的大概就是交女朋友被抓到的那次,我爸结结实实得抽了我一顿,说我毛都没长齐就想这些。” 贺瑾心中一动,他想到杜晏那人一板一眼的,什么事情都要按规矩来,要是自己交个女朋友什么的,肯定气到变形。 不过真去找一个自己不是真心喜欢的女孩子交往,单单是为了气杜晏的话,这种事情未免有些太过下作。 要说喜欢的女孩子,贺瑾倒是没有,如果说能让他有点印象的女孩子…… 正想到这里,一阵掌声让贺瑾回过神来。原来台上方想想的演讲刚好到了一个停顿的地方,台下自然就响起了掌声。 方想想的声音清亮又不失少女的娇柔,穿着南外的校服显得身子格外挺拔。贺瑾听着听着,倒也觉得声音挺好听,起码比听秃头校长要来得顺耳多了。 贺瑾突然就想起那天晚上,他送方想想回家的场景。 方想想是个很腼腆的女孩子,贺瑾话也不多。一路上两人很是沉默,方想想或者是觉得有些尴尬,一直侧着脸看着窗外。 昏黄的灯光打在她的侧脸上,显得柔和又美好。 贺瑾不得不承认,在那个瞬间,他觉得这个女孩子很是好看。只是在回家之后,发生的事情太多,那个凭空冒出来的小舅几乎占据了贺瑾全部的心神。 那个曾经让他有丝好感的女孩,就这么被抛到了脑后。现在说起女朋友这类词汇,贺瑾很自然的就想到了方想想。 或许,结束后可以去认识下方想想?贺瑾这么想着。 杜晏这边总算是熬到开学典礼结束,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一句,真是不管以家长还是学生身份参加开学典礼,都一样的无聊。 其实他倒是也可以玩手机,只是以人物设定身份来说,是绝对不会干出这种事情来的。 一听到校长的总结陈词完毕,杜晏往贺瑾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看见贺瑾站起身来,和身边的男生说了句什么,然后并没有顺着人流走向门口,而是逆流而行,走向了礼堂后台的方向。 杜晏心中知道,贺瑾肯定是找方想想去了。 这可是电影中贺瑾心动的关键情节,在以电影情节为基础的梦境世界中,关键情节是无论如何都会发生的。 杜晏心里对自己的布局大肆赞扬一番,随后就果断转身走向大门的方向。 82.灵异恐怖片噩梦 请关爱作者~么么哒~  方想想口里的话,让教导主任和陈老师更加重视起来。毕竟校园霸凌可是要比早恋之类的事情要眼中多了。 教导主任开口:“霸凌你的学生叫什么名字?” 方想想却是抬头看了贺瑾一眼:“我……” “说, 怕什么。“贺瑾言简意赅, 他知道这种事情不是逃避能够解决的。 或许是贺瑾之前的仇恨拉得太足, 他一开口, 那几个被杜晏气势镇住的家长如梦初醒。 他们开始为维护自家孩子战斗:“你这小姑娘, 年纪轻轻就这么不自爱, 早恋就算了, 还为了自己男朋友说谎。” 方想想不吭声, 直接把怀里抱着的书包打开,往桌上一倒。 哗啦啦倒在地上的一堆被撕得乱七八糟的书, 还有一些被折断的笔。方想想这种好学生,是不可能会撕掉对她来说极其重要的教材和笔记本的。 “这就是她们欺负我的证据。” “那也不能证明和我们孩子有关, 现在说的是贺瑾这小流氓……” 杜晏轻声打断:“您说谁小流氓?” 那家长被噎了一下,把那几个字吞回去:“现在说的是贺瑾打人的事情, 和你们小姑娘之间什么欺负排挤的过家家游戏不是一码事。” 方想想的脸涨得通红, 却又拿这种胡搅蛮缠的家长没有办法。 杜晏开口了:“方想想同学, 我觉得这些事情应该告知你的家长。” 方想想摇了摇头:“我是县城里考上来的,我妈妈工作很忙,我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让她辛苦跑一趟。” 杜晏想起电影里方想想家的情况来,她的父亲当初酒驾闯红灯,自己也死在了车祸中。她的母亲卖掉了南城的房子, 付了一大笔民事赔偿金后带着方想想回到了家乡。 杜晏的语气又柔和了几分:“很多事情, 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今天我可以充当家长的角色。” 方想想点了点头, 轻声吐出几个名字,都是这段时间经常欺负她的女生。 陈老师记下名字后,离开办公室去把那几个女生叫来对质。 “现在的学校里,我记得都有监控的。”杜晏看向教导主任,“打开看一下,就知道方想想同学说的是不是真的。” 教导主任当然知道有监控,只是学校处理事情,向来是和稀泥最好。加上贺瑾前科太多,惹事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反正周家有钱,贺瑾犯了什么事情周家那边都是直接出钱安抚被打的学生。 他以为这次应该还是这样子,贺瑾的家长出点钱,把那几个家长安抚下来,万事大吉。他让陈老师打电话通知贺瑾家长也只是例行通知而已,没想到这个贺瑾的监护人真的来了。 而且这个新家长和周家的行事方式完全不一样,一出现根本就不提赔偿之类的事情,一副不把事情弄清楚就不罢休的姿态。 杜晏这一开口,教导主任直接被架到火上:”这个,监控当然是有的。” “如果是贺瑾的责任,该赔偿该做检讨,我们都不会逃避责任。” 等到欺负方想想的几个女生,还有拷下来的监控录像都出现在办公室后,一切事情都清楚了。 杜晏沉思片刻,开口说:“这位女同学欺负方想想同学,贺瑾为了帮助方想想同学,被这几位同学主动攻击,是否可以这样推断,贺瑾同学被校园霸凌,被霸凌,反抗是很正当的事情。” 还能这样的?您可真是逻辑鬼才,可是听起来怎么又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还有家长垂死挣扎:“再怎么说,他又没受伤,受伤的是我家孩子……” 杜晏冷冷淡淡地看了过去,那家长的声音却一下子就低了下来,怎么看怎么有些心虚:”你家孩子把我家孩子打了,你这当家长的,总得给个说法。” “说法?”杜晏的声音连波折都没有,“四个孩子围殴贺瑾一个,输了,然后要个说法?” 杜晏向前走了一步,那家长往后一退:”你……你想怎么样?” 杜晏没搭理他,只是看了看她身后的孩子,嘴角有点淤青:“我是觉得,挺丢人的,同学,你觉得呢?“ “要是,要是打出内伤怎么办?” “ 妈!你别说了!” 被杜晏一直用没什么情绪,却让人觉得被鄙视的眼神看着,年轻气盛的高中生终于忍不住了。 “是我们先动手的,该怎么样处罚,我们认了!” 监控证据摆在那,自家孩子也都认了,几个家长再也无话可说。再胡搅蛮缠的人站在杜晏的面前,有理都觉得矮上三分,更何况他们还是无理的一方。 学校方面,决定把所有事情都写成调查报告后,拿到学校管理层例会上讨论之后,再决定几个学生的处理结果。 不管怎样,检讨警告肯定是少不了的。 处理完这些事情的时候,已经到了放学的时候。 几个家长带着被揍了一顿,估计还得被警告处分的孩子回去了,离去的步伐狼狈又匆忙。 杜晏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直接问贺瑾:“你是跟我一起回家,还是有事?” 贺瑾回答:“不然呢,都放学了我不回家还留学校干嘛?“ 听到这句杜晏倒是觉得有点奇怪,贺瑾为了方想想打架,应该开窍了啊,怎么还是这么一副钢铁直男的风格。 杜晏再怎么情商低,也知道现在应该是陪方想想谈谈人生,谈谈理想,感谢胆小腼腆的女孩子为了自己挺身而出,说出一切。 这种感情路线上的关键时刻,贺瑾这熊孩子怎么就一心想着回家吃饭呢。 “舅舅?”贺瑾走到门口,察觉到没人跟上来,又回头喊了一句。 陈老师却拦住了杜晏:“谢先生,能不能跟你单独聊聊?。” 杜晏本来想让贺瑾先回家,贺瑾拒绝,表示会在校门口等他。 在陈老师办公室,杜晏因为上次的那包牛奶而高高吊在半空的心,总算是落回肚子里。 贺瑾和方想想在高中阶段的感情历程,看来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陈老师说:“其实贺瑾同学这段时间表现挺不错的,上课都挺认真的,逃课早退现象基本上没有再出现过了。” 杜晏心里有些安慰,看来自己的存在还是有用的,相比电影,贺瑾开窍决定奋发向上的时间提前了不少。 这样子的话,在高考时的告白应该会顺利无比。 陈老师又从办公室拿出几张试卷来:“这几次随堂测验,他成绩都稳步上升中。虽然基础差,但是可以看得出是用了心的。 杜晏点头:”男孩子懂事大概都会晚一点,现在看来应该是开窍了。“ “其实这些正面影响,我觉得和方想想同学有一定关系的。” 陈老师是个非常开明的老师,对于男女学生在合理范围内的交往并不会过多干涉。 她说这段时间,确实经常看到贺瑾和方想想待在一起,甚至有几次放学之后,她在学校外面的甜点店里,见过两个孩子。 她一直觉得贺瑾是个很有潜力的孩子,初中三年,贺瑾这孩子基本上可以算是没有好好上过课,只在初三的时候突击了一段时间,就能擦边考上南外的高中部。 这样的好苗子,好好培养学习兴趣的话,成绩起来会很快的。 陈老师想到这里,又开口说到:“现在时代不同了,我们当老师家长的,也没必要对孩子之间的异性交往太多干涉。毕竟现在的孩子,都有自己的想法,太过强硬干涉的话,只会造成更大的反弹,对吗?” 杜晏惊了,自己看起来是这么古板的家长?这陈老师好像是在劝自己不要强行棒打鸳鸯? 这陈老师实在是太过多虑了,要说对于方想想和贺瑾的感情一事,最乐见其成的非他杜晏莫属了。 不过,关于谈恋爱这件事情,杜晏觉得对贺瑾某些方面的教育还是得提上日程。 吃过晚饭后,杜晏就把贺瑾叫到了书房。 “坐。” 贺瑾本来因为白天的事情,就想找个机会跟杜晏解释一下,他也不多说废话,直接“老陈是不是跟你告状,说我和方想想谈恋爱。” 杜晏点头:“陈老师确实跟我说起你和方想想的事情。” 他见贺瑾眉头一皱,想辩解什么,也没给对方开口的机会:“作为家长,我并不反对你和方想想的交往。” 83.灵异恐怖片噩梦 请关爱作者~么么哒~ “哥们,哪浪呢?” “真是羡慕你, 我整整在家坐了两个月的牢, 还好快开学了, 终于能解放了。” “不过今天我好歹到学校里去放了个风, 不然肯定要疯。” “听说这次的中考状元是九中的, 大美女啊, 我去看了, 照片已经帖宣传栏里了。证件照都眉清目秀的, 真人肯定更好看。“ 贺瑾刚初中毕业,他就读的学校是南市最好的学校。 他文科成绩一塌糊涂, 但凭着聪明的脑子,理科成绩还算是不错, 在南外的初中部升高中并不是直升,也需要参考中考成绩, 不过比起从外校考进还是要简单一些。 就凭着从小学到初中都在南外就读的优势, 贺瑾擦着边上了南外的高中部。 其实就算是差一点, 这种名校总是有各种方法能进去的,不过贺瑾自觉已经欠周家太多,不想周叔为了他的事情再去欠下什么人情。 贺瑾看了看手机,马博远这小子拍照手抖得很,再加上玻璃的反光, 他也就能勉强看清楚个轮廓。 不过贺瑾对女生向来兴趣不大, 也就是随便看看, 刚好又有电话进来, 他也就没再把这事放在心上。 “周叔。” “我没忘,现在准备打车去机场。” 贺瑾撇了撇嘴,把手机塞到了裤兜里。他出来当然不可能是为了听马博远的微信,而是时间差不多要到机场去接人。 他虽然在学校在外面都怼天怼地的,但是对于收养他的周家还是很感恩。周叔很少对他提出什么要求,难得今天要他到机场接人,贺瑾虽然有些不情愿,也乖乖地答应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麻烦人物,大晚上的居然还要全家到机场去迎接。” 贺瑾也问过来的到底是什么人,周叔只说情况比较复杂,最好是见面了再说。 他加快步伐,准备穿过前面的巷子去拦车。 这条路不是什么正式的路,而是沿街商业店铺的一条小巷,堆了不少店铺里的杂物,灯也是一盏亮一盏不亮的。 唯一的好处,就是直线距离穿到大路上特别近,不用绕圈子。不好的地方,当然就是不太安全。 以贺瑾的战斗力他是不怕这些的,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比如现在。 “你们放开我!” 前面的有几盏路灯坏了,阴影处传来女孩子的怒骂,夹杂着些虚张声势的惊恐。 “哟,小美女,不要那么凶嘛。哥几个就是看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好意陪你……”响起的男声油腻得让人生厌。 贺瑾倒是挑了挑眉毛,这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不正是前几天刚被他教训过的赖子。 赖子这人贺瑾向来看他不顺眼,尤其是这种时候。 贺瑾是个行动派,身体动得比脑子快多了,才想到这里,他就已经大步走过去,一脚把那个自以为风流倜傥在壁咚小姑娘的黄毛青年给一脚踹了过去。 他的动作太快,赖子和他身边的两个小混混都没反应过来。 “呀!”女孩子被吓得发出一声尖叫。 赖子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踹飞将近一米,重重撞到一旁堆放的泡沫箱上,被落下的箱子砸了个满头满脸。 贺瑾把那女孩子拉到自己身后,免得待会伤及无辜。 来自好不容易从泡沫箱的包围中脱身,晕乎乎地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楚了偷袭他的人:“握草,贺瑾,又是你这傻x!” “哦,你前两天的伤好了?”贺瑾笑了笑。 赖子不自觉摸了摸肚子,想起上次贺瑾的拳头轰在上面的痛感,自己这里加起来就三个人,对上贺瑾胜算不大。 “下次有你好看的,我们走。“放完狠话,赖子扬长而去,只是步伐怎么看怎么有些落荒而逃。 贺瑾这才有空回头去看那个瑟瑟发抖的女孩子,身形单薄得,肩膀纤细,齐肩的长直发,标准乖乖女的打扮。 好像有点眼熟。 贺瑾见这女孩子被他的目光又吓得有些发抖,不再多看:“走不走?这里离大路还有段距离。” “啊?”女孩眨眨眼睛,有些理解了贺瑾的意思。 然而贺瑾已经掉头向着马路的方向走了过去,方想想小跑几步,抱着书包跟在他的身后。 “我,我叫方想想,刚才谢谢你了。” 虽然这个高大的男孩打起架来满身的戾气,一时之间让方想想有些害怕,但是回过神来之后,她却知道这个男孩子救了她。 “我只是看那小子不顺眼,警告过他见一次打一次。” 没过几分钟,两人来到外面大路上。这个点路上人已经不多,贺瑾抬手就招了辆出租车,刚才耽误了点时间,他本来是急着去机场的。 他正准备上车,又想起了跟在自己身后的人。 贺瑾虽然并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但是这个点丢下一个饱受惊吓的女孩子在这里也不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 他直接对后面那跟鹌鹑一样的女孩子招了招手:“过来。” 方想想有些迟疑,不过还是小步挪了过来:“你有事就先走吧……“ “你家有没有人过来接你?” 方想想摇头。 “啧,麻烦。”贺瑾表情不太好看,“上车。” “啊?”方想想看了看出租车司机,“我,我还是坐地铁回去。”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地铁早就停了好吗?“ 方想想欲言又止:“可是……” 贺瑾想到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社会新闻,又想到刚刚方想想的经历,也猜到她是有些害怕的。 “啧,真是麻烦,我送你回去。” 方想想的家在和机场截然不同的城北,贺瑾一时好心的直接后果就是完全错过了接机的时间。 *** 此时的机场。 杜晏从通道走出来的时候,在人群中很快就辨认出了周德峰。 周德峰,曾经和贺瑾的父亲合伙开公司的人。,虽说贺瑾的监护权并不在他手里,但在贺瑾父母去世之后,就一直生活在周家。 “谢总,辛苦了。” 杜晏点点头,眼神在周德峰身旁停顿了一下。 周德峰察言观色的本领简直是登峰造极,顿时就理解到了贺瑾眼神的含义:“您在找小瑾是吧,我通知过他了,可是现在的孩子您也知道的,叛逆期,不太听话……” 杜晏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走吧。” 他看上去傲慢又冷漠的样子,实际上在脑海之中正在和小捌互相交流。 小捌说:“我怎么感觉你这一出现,整个画风就不一样了。” “怎么说?” 小捌疯狂吐槽:“这部电影本来就是纯纯的青春恋爱片而已,怎么你一出场就变豪门恩怨的感觉。” 小捌倒不担心杜晏这与众不同的画风会导致梦境崩塌,只要不出现这个世界观下无法解释的事情,梦境会自动补全逻辑漏洞。 “你不懂,我都安排好了。这个噩梦的根源在于愧疚感和错过的遗憾。青春疼痛片都是这风格,要想消除噩梦根源,只能给他改变类型。“ 小捌毕竟不是人类,有些没跟上杜晏的思路:“那你这是什么类型的电影。” “我要让贺瑾当上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走复仇打脸杀boss的爽文路线。” “……”小捌沉默片刻,还是决定出声提醒,“这个梦境的世界观可是普通现代社会,不能有不符合世界观的玄幻因素出现,不然梦境要崩塌的。” “你的阅读面还是太窄了,现代世界也是有打boss的爽文流程的,当然这个反派boss,就是我来担当了,方想想父亲的那个锅,自然而然就背上了。” 小捌勉强知道了杜晏的思路:“能不能透露下,你给自己设定的是什么类型的角色。” “处女座,严谨有条理,轻微强迫症,极度自律,简单来说,就是贺瑾最讨厌的类型。” 小捌又问:“你不是要好好掰正贺瑾吗,你这种人设跟他相处不好,怎么教育对方?” “我没想过要和他好好相处,家长也分专一制型和民主型的,我只要贺瑾有一个正确的青春期教育就行,其他不重要。”杜晏停顿一下,又补充,“相处得太好,产生感情后,我还怎么背锅?”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 贺瑾送完方想想,发现时间完全来不及,他也就果断地回了家,反正本来也不太情愿大半夜跑到机场去接人。 84.灵异恐怖片噩梦 请关爱作者~么么哒~  食色性也。 眼前这张脸能吸引万千异性同性, 杜晏并没有其他想法。食,才是第一位的。而他出现在这里,恰恰就是为了食欲。 “你还在看什么,赶紧开吃吧。” 从杜晏的肩膀处, 凭空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 杜晏抬手, 手指在肩膀上轻轻一弹:“你倒是比我还急。” 随着他的动作, 半空中浮现出一团翻滚的白色毛球来,更准确的形容应该是一朵巨大的蒲公英。 那毛球在空中翻滚一下, 从软绵绵的白毛中出现两只乌溜溜的眼珠:“你已经好几天没吃饱了, 我的能量也不够了,再耽搁下去,这气息隔绝法术可是要失效了。” 看着杜晏似笑非笑的眼神, 毛球眨巴眨巴眼睛,继续开口道:“法术失效, 把床上的人吵醒的话,你可要在上岗的第一天就被开除了。” 听到这里, 杜晏才升起一丝危机感来。毕竟为了成为邵凌恒的助理,他可是花费不少功夫。然而和眼前这个名叫小捌的毛球相处这段时间,他俩的相处方式向来是能怼就怼。 杜晏瞥他一眼:“你还号称是大妖, 连这么个小法术都维持不住?” 毛球大受打击:“我, 你知道我只是大妖蒲公英的一个分体而已, 你这个位面又是低魔位面, 离本体太远了, 除了从你身上获取能量别无他法。” “……”杜晏沉默片刻, 这么说来还是他的错了。他也很无奈,什么伯奇血脉,听起来高大上却没什么用,连个敛息术都得依靠眼前这团毛球。 介绍一下。 捌十九,种族,妖。本体是大妖蒲公英身上编号第捌十九号的绒毛,昵称小捌。 杜晏,种族,人类,拥有神兽伯奇血脉的地球人。 神兽伯奇,心如明镜,食噩梦,乃是瑞兽。 然而对于杜晏来说,身为低魔位面的居民,觉醒伯奇血脉之后,除了让他无法通过正常食物获取饱腹感外,没有任何好处。 杜晏在人生的前十八年,一直是一个普通青年,除了长得比周围的人都好看外没什么特别的。 这普通的日子在他十八岁生日的那天,变得开始不普通起来。杜晏是个孤儿,十八岁生日那天他打算就如同平日里那样过去了。 然而那天清晨一醒来,杜晏就觉得自己很饿,饿得抓心挠肺的那种。 在吃完早餐之后,杜晏发现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明明吃得肚子已经微鼓,食物几乎都要从喉头溢出来,他依旧觉得自己很饿,这种饿并不是身体上的,而是来自于内心更深处的一种感觉。 这种饥饿感,折磨了杜晏整整七天,就在他差点要被这种感觉折磨得疯掉的时候,小捌出现了。 这个自称是大妖的毛球,告知了杜晏发生在他身上这些异样,都是源自觉醒的伯奇血脉。 简单来说,就是普通食物已经无法填报杜晏的肚子,真正能让他吃饱的只有噩梦。 身为一个接受唯物主义十八年教育的现代青年,杜晏当然不会相信这么荒谬的事情。然而在一系列经历之后,他不得不接受事实。 从那以后,杜晏的夜生活就从宅在家里变成了四处觅食。 “你发什么呆,看到一桌满汉全席躺在面前不知道该如何下口吗?“ 小捌的声音让杜晏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美食当前,现在可不是忆往昔的时候。 再介绍一下,邵凌恒,种族人类,是杜晏最美味的那道菜。 普通人的噩梦,很少有一个完整的世界观以及具体线,多是没有逻辑的碎片式噩梦。这些碎片式的噩梦,对于杜晏来说,只能算是零食一般的存在,可以解馋,却不能填饱肚子。 在深夜的觅食中,杜晏偶尔能遇上比较完整的噩梦,这样的噩梦才能算是正餐,足以让他产生满足感和饱腹感。 然而,这样完整的噩梦少之又少。常年处于半饥不饱状态的杜晏,在一次觅食中,意外发现了邵凌恒。 见到邵凌恒的第一眼,杜晏就呆了,并非因为他本人比屏幕中还要好看之类的理由,而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让杜晏口舌生津的噩梦味道。 邵凌恒的噩梦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他的噩梦中是一个完整的世界。这种拥有完整世界观的噩梦,吃上一个,杜晏可以饱上一个月。 如此珍贵的噩梦,杜晏甚至不舍得囫囵吞下,美味的食材,只有最完美的烹饪手法才能不辜负对方。想到此处,他只能忍着食欲离开了。 邵凌恒是来杜晏的家乡出外景拍戏的,在他待在此处的两个月中,杜晏想办法在酒店找了份工作。 每到邵凌恒做噩梦的时候,他都会出现在房间之中,研究邵凌恒的噩梦。 一切梦境皆有来源,尤其是反复出现的噩梦,邵凌恒也不例外。他的噩梦来源于他拍过的电影,是以电影剧情为依托形成的一个完整的梦中世界。 杜晏仔细算了算,以邵凌恒做噩梦的频率来说,他只要跟着这个人,就再也不用夜夜奔波在外面,只为了填报肚子。 在杜晏摸清楚邵凌恒噩梦的来源之后,便离开酒店,花了几个月的时间,从小捌那里获取大量其他位面伯奇血脉的经验之谈。关于如何在不伤害梦境之主的前提下,加工噩梦并最大程度获取其中能量。 再之后,杜晏又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应聘成为了邵凌恒的助理。 今天,是杜晏上岗的第一天。 花费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能够品尝的美食已经放在面前,杜晏再也忍不下去了。 他走到床边,伸出手指在邵凌恒的额头上轻轻一点。 “入梦。” *** 杜晏浮在半空之中,看着下方的梦境之主。他必须先评估这个梦境的具体内容,才能改变剧情。 根据这一年来的学习研究,杜晏知道要完美吃掉一个噩梦,就必须让噩梦之中的种种负面情绪消失。 碎片式的噩梦可以直接吃掉,对做梦的人不会产生什么不良影响。拥有完整世界观和剧情线的噩梦却不一样,必须让产生负面情绪的剧情消失,这个噩梦才会逸散成能够被吞食的能量。 简单来说,就是让梦境之主的执念消失,填补缺憾,然后噩梦便会以能量的形式逸散,杜晏就能填饱肚子。 如果强行吞食噩梦,会对梦境之主的大脑产生伤害,强行吞食的次数多了,甚至会让梦境之主失去心智,变成行尸走肉。 这便是小捌出现的另一个意义,他的本体蒲公英大妖正是神兽伯奇的随从。神兽伯奇是瑞兽,自然不会放任自己的血脉伤害普通人。 每一个伯奇血脉身边,都有一个类似小捌的存在。他们除了承担着指导者的角色外,还是一个监督者,防止这些血脉传承者为满足食欲而伤害普通人。 这个梦境的主角,是个面容稚嫩的少年。 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身量却是很高,眉眼之间带着些桀骜不驯的气质。 限于年纪,他身材不算健硕,却能在打斗之间能看清楚隐藏在衣物之下流畅的肌肉线条,像是一只骁勇善战的小豹子,充满野性的美感。 下面的打斗已经接近尾声,少年这边人少,却以绝对的优势碾压对方取得胜利。 按照常规流程,双方开始互放狠话。 只见被少年踩在脚底的小混混,挣扎着抬起头来:“贺瑾,你别得意,走着瞧!” 少年只是嗤笑一声,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予手下败将。他把鞋底在小混混的衣服上蹭了蹭,随后扬长而去。 杜晏的注意力在听到“贺瑾“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转移到其他地方。 原来是贺瑾,恶补了几个月邵凌恒各类作品的杜晏,从记忆中把相关电影给找了出来。 贺瑾这个人物,来自邵凌恒拿到最佳新人奖的一部影片,《那年夏天,我爱过的女孩》。 这是一部青春疼痛片,特别疼。 贺瑾在初中毕业的那年暑假,从几个小混混手里救了一个女孩。之后,他在高中开学典礼的时候,看到这个名叫方想想的女孩上台发言。 少年的心动,总是在这么一瞬间。 从那以后,在学校里桀骜不驯不管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的贺瑾,心里住进一个方想想。为了心中的女孩,贺瑾做了很多从未想过的傻事,只为了方想想能多看他一眼。 85.灵异恐怖片噩梦 请关爱作者~么么哒~  两人就这么相对无言, 一路上楼到了贺瑾的房间。 贺瑾的房间是个大床房。这挺正常的,没人一个人出来玩还定双床标准间。 “你一个人住?”杜晏环视四周,看不出第二个人停留的痕迹。 “不然呢?”贺瑾没明白杜晏言外之意。 “我刚才在酒店门口看到了方想想。” “你在想些什么!”贺瑾眉头又皱在一起,“我就是想找个地方散散心, 南城也就湖东县还有景点逛逛。” “嗯, 原来是这样。”杜晏点头。 贺瑾却觉得这事他得好好说个清楚:“遇到方想想就是个意外, 这里是她老家,就带我到处逛了逛。你, 你别用肮脏的成年人思维乱想。” 杜晏不想说什么你现在也是个成年人, 谁比谁肮脏这种话。跟贺瑾这种小屁孩斗嘴实在是太幼稚了,作为高高在上的反派boss,怎么会做这么有失形象的事情。 他走到一旁沙发上坐下:“我听她打电话给陈老师, 说要把志愿改成北城大学,还以为你们是商量好的。” 贺瑾一愣:“这是她的事情, 我不太清楚。” “好吧。”杜晏虽说心中确定了贺瑾改志愿和方想想脱不了干系,他也没非要贺瑾承认的意思。 杜晏就是觉得两人气氛有点尴尬, 随便挑个话题缓和下气氛罢了。 贺瑾见杜晏的目光,落在正中央的床上,想起他舅舅的龟毛程度来。不喜欢何人距离太近, 不喜欢旁人近自己房间, 反正就是非常典型的处女座。 “我睡沙发。”贺瑾主动开口说。 杜晏看了看自己坐着的沙发, 这酒店条件还算不错, 沙发勉强能睡人, 不过以贺瑾的身高, 要睡在那沙发上得蜷缩着睡,还是挺委屈的。 杜晏做不出这种鸠占鹊巢的事情,不过他也不准备自己睡沙发。毕竟床单起码是可以换的,沙发打扫起来可没那么方便。 以他现在的性格来说,让他睡沙发大概就别想睡觉了。 杜晏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睡。” “一,一,一起睡?” 杜晏见贺瑾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还以为这孩子有什么讲究:“你不……”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我没有不同意!” 杜晏见对方似乎并不在意的样子,也就没有再多问什么。两个大男人,睡一间房,又不是孤男寡女的,能有什么太多将近。 杜晏经过将近一个月的高压工作,本来身体就有些虚,白天又开了三个多小时的车赶到湖东县,现在已经觉得累到不行。 贺瑾依旧是那副别扭模样,杜晏也就没自讨没趣地再去找对方搭话。 洗漱过后,他很快就上床准备睡觉。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因为贺瑾的存在难以入眠。 或许是那孩子挺老实地缩在了远远的另一端,本来就是两米二的大床,两人之间的距离可以算得上是楚河汉界。 或许是因为杜晏实在是太累了,总之,他很快就入睡。 半夜的时候,杜晏醒来喝水,却发现床上只剩下了自己一人。 杜晏揉揉太阳穴半坐起来,就看到浴室的灯亮着。 靠近洗手间的墙,是一整面的磨砂玻璃,里面的帘子放了下来,但依旧有灯光隐隐透了出来。里面还传来稀里哗啦的水声。 大半夜的爬起来洗澡,这是怎么回事?杜晏在心里吐槽一句,也没想太多,喝完水之后就倒下继续睡觉。 没过多久,贺瑾从浴室出来,掀开被子的时候,带进来一身的水汽。 杜晏是个感觉很灵敏的人,他能从贺瑾掀开的被子感觉到钻进来的一阵凉意。 年轻人身体就是好,大半夜洗冷水澡,迷迷糊糊中,杜晏心里冒出来这么这么一句话。 第二天,这个身体很好的年轻人,就发起了烧。 杜晏坐在床边,真心有点无语。贺瑾这到底是在干些什么,大半夜的爬起来洗冷水澡,然后着凉发烧。 真的是作死。 不过杜晏现在在怎么冷淡,也不至于无情无义到丢下高烧的外甥不管。 他把贺瑾送到附近医院挂了急诊,医生说就是普通感冒而已,贺瑾又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就没必要输液了,回去卧床休息,物理降温就行。 杜晏只能又带着贺瑾回了酒店。 贺瑾前一天晚上似乎没怎么睡觉,又因为高烧,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地。杜晏也不敢大意,生怕把这孩子给烧傻了,他守在床边坐了大半天。 下午的时候,杜晏有些撑不住,趴在床边眯了一会。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手被贺瑾抓在掌心中。 杜晏坐直了身子,垂下眼睛看了看交握在一起的手。贺瑾的手,手指很长,皮肤是小麦色,交叠在一起竟是显得比杜晏更加成熟的样子。 这个孩子,已经完全是个成年男人的样子了。杜晏心里这么想着,又觉得现在这个动作怪怪的。 他微微用力,试图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没想到手才微微一动,贺瑾抓得愈发用力。 “舅舅,别丢下我好不好,我真的,真的……” 贺瑾整个人都烧糊涂了,口齿不太清楚,杜晏并没有听清楚后面的几个字到底是什么。大概就是孩子的撒娇而已。 杜晏看着贺瑾烧得脸颊通红,却又依赖地抓着自己手的模样,突然心中有些不忍起来。 这孩子,虽然表面上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对于亲情还是非常渴望的,即使是他这么个完全不合格的舅舅。 事情究竟是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三年来,他对贺瑾关心真的不算太多,相处模式也并非是温情的模式。 杜晏自认为自己这边没有出过什么问题,工作狂性格严谨到有些苛刻,对于贺瑾在家里的生活管束众多的同时,和他没有太多思想上的交流。 这一切,都是按照专一制且容易遭受怨恨的家长末世来着。以贺瑾桀骜不驯的性格来说, 以贺瑾桀骜不驯的性格,不应该会对这么个和自己性格不合的舅舅这么依赖。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贺瑾对于他杜晏,似乎是真心的。真心的把他当做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和家人,甚至产生了某种雏鸟情节,完全离不开这个舅舅的样子。 以后真的要按照计划实施,彻底打破贺瑾心中温情的假象吗? “你现在心情波动很明显哦。”小捌突然跳出来了。 “什么心情?” “养孩子真养出感情来了吧。” 杜晏拒绝承认:“不,我是个没有感情的老饕。” “老饕?饕餮啊,不不,你是伯奇血脉,和饕餮没有关系。” 杜晏也不和小捌争执,不过小捌的出现倒是提醒了他,现在和贺瑾的关系太亲近了,不能再这么下去。 杜晏看着总算在床上陷入熟睡的人,从床头柜拿过了贺瑾的手机。 贺瑾的密码很好猜,就是他自己的生日。 杜晏再看了杜晏一眼,还是下定决心,用贺瑾的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第二天清晨,贺瑾的烧退了下去,他睁开眼睛,看到有人合衣睡在一旁的沙发上。 房间的窗帘拉着,光线不太好,贺瑾又才刚退烧还有点迷糊,他下意识地就喊了句:“舅舅,你怎么睡沙发上?” 那人立刻起身,走了过来,只是却不是贺瑾想象中的人。 “贺瑾,你醒了。” 方想想按下按钮,电动窗帘缓缓向两边打开,清晨的阳光温柔地洒落进来。 贺瑾微微眯起眼睛,有些不喜欢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却依旧迅速地在房间内扫视一遍:“我舅舅呢?” 方想想回答:“谢叔叔昨天打电话叫我过来的,他说还有工作要做,赶回南城去了。” 或许是因为生病,向来不会多想的贺瑾,心里一阵酸涩之意浮上心头。果然,对于舅舅来说,他贺瑾就是个不太重要的亲戚罢了。 十八岁之前,对自己严加管束,成年之后,就立刻划清界限。 想到这里,贺瑾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明明那天下定决心,要和舅舅拉开距离。可是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改了志愿,现在又因为杜晏的疏远而低落。 真是可笑得很,碰上舅舅的事,他贺瑾就变得这么优柔寡断的…… “贺瑾,你是不是还有些不舒服?”方想想的声音响起。 贺瑾回过神来,他抬头看见坐在旁边的少女,一脸关切的模样,突然想起之前杜晏说的话来:“方想想,你把志愿改成北城大学了?” 方想想心中一慌,又马上镇定下来。改志愿的原因,她早就已经准备好说辞,打算找个机会告诉贺瑾。 86.灵异恐怖片噩梦 请关爱作者~么么哒~  在梦境世界中待久了,杜晏几乎要以为自己从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严谨守旧又冷淡, 甚至有些抗拒各种现代的电子设备。 不过在现代社会, 手机这类通讯工具不管如何都是不可缺少的,更何况杜晏谋算的东西太多,怎样也不可能过上隐世生活。 就如现在, 杜晏一帖字尚未写完, 桌上的手机就微微震动一下。 他顿了顿, 心底有些被打扰的不悦, 却还是拿起手机。 【谢思琪已经把消息透露给周雅莉。】 杜晏脸上没什么表情, 心里的那一丝不悦却很快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计划顺利带来的愉悦感。 一切终于开始进入正题,可以慢慢收尾。他想着等梦境结束之时的一顿美味,对于接下来或许要遭受一切都觉得足以承受。 被夺走权势, 失去一切而已, 为了美食我无所畏惧。 平复下计划顺利的愉悦感后, 杜晏心思转动间, 开始理清现在的情况, 谋划之后该进行的步骤。 周雅莉在国外能和谢思琪搭上线,其中杜晏起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他自然不会放任这两个不安定的因素自行发展,谢伯顺在什么时候得知他的身世, 谢思琪大概在什么时间点把他的身世透露给贺瑾。 这一切的进展, 都在杜晏的掌握之中。 如今谢老爷子开始逐渐放权, 杜晏本就得他看重,加上谢氏集团的支持,谢家的权利有大半已经到了杜晏的手中。 谢伯顺那边已经急得不择手段,甚至想出让谢思琪回来联姻这样的手段来。 杜晏选在这个时间点,把他并非谢家血脉的消息,送到了谢伯顺的手上。 然而,即使谢伯顺知道了杜晏不是谢家血脉,他也不能轻易把消息放出去。因为在杜晏的手上,有着他更为致命的把柄。 像谢家这种庞大的家族,虽是身居高位,但也如同危楼累卵,一步行错,就可能导致全部崩塌。 杜晏握在手中的那些关于谢伯顺的把柄,如被有心人得到手,各方操作下,甚至能让整个谢家分崩离析。 谢伯顺虽然对于成为谢家家主这件事情已经几近走火入魔,但毕竟是在复杂的谢家长大,他也不是个蠢货,知道不能轻易惹怒杜晏。 贸然把杜晏不是谢家血脉这件事情曝光,只会导致两败俱伤。谢伯顺想要的,是势力庞大的谢家,而不是一个垮掉的谢家。 那他剩下的路只有一条,就是让贺瑾同杜晏离心。 通过贺瑾拿到杜晏手上掌握的关于他的证据,谢伯顺才能把杜晏并非是谢家血脉的事情捅出来,让他被剔除继承谢家的资格。 当然,证据什么时候送到贺瑾手里,什么时候把自己真实的身世和所有事情都暴露出来,杜晏都已经规划完毕。 他只等着事态一步一步向着他期望的方式发展,让贺瑾立于道德制高点,之后再顺理成章的被打倒,把整个谢家送到贺瑾手里。 谢伯顺手上的权势,就是杜晏给贺瑾留下的,用来干掉他这个反派的基础。所以他不会轻易让谢伯顺倒台,没了谢伯顺,这接下来的戏还真没法唱下去。 现在消息已经到了周雅莉那里,杜晏只需要等着谢伯顺使出手段来离间自己和贺瑾就够了。 *** 周雅莉并不是一个莽撞的人,她酒醒之后,想到谢思琪告诉她的这个消息,觉得空口无凭,还是得拿到切实的证据才能去找贺瑾。 谢思琪那边,当然准备好了一切,只等着周雅莉找上门来。 拿到证据后的周雅莉,直接根据贺瑾的课表,堵到教室门口去了。 “贺瑾哥哥,我请你喝杯咖啡?” 贺瑾看着堵在门口的女孩子,心里愈发确定杜晏的说法,周雅莉对他或许真的有些不同寻常。 毕竟一个女孩子整天穷追猛打的,贺瑾就是再迟钝,也能从身边朋友的打趣中发现不对。 既然事情如此,贺瑾就更加要注意要同她保持距离,他不想到最后闹得和周雅莉连朋友都做不下去。 在他看来,周雅莉对于他的感情,是基于童年和少年那段时期的朝夕相处,现在两人都已经成年。 他自己也和以往的那个贺瑾完全不一样,等周雅莉看清楚了,也就不会继续这种不理智的迷恋。 “抱歉……” 贺瑾话没说完,周雅莉就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是关于你舅舅谢晏的事情。” 学校外面的咖啡店内。 点完单后,贺瑾直接开口问:“你刚才说的,和我舅舅有关是什么意思?” 周雅莉知道贺瑾的性格,也不绕弯子,直接就把秘密给捅了出来:“你舅舅和你没血缘关系。” “什么?” 周雅莉看着贺瑾震惊的表情,觉得这事情有谱:“那个叫谢晏的人,根本就不是谢家人,他一直都在利用你。利用你掌握谢家的权势。” 周雅莉可以清晰的看见,贺瑾的瞳孔因为震惊猛地一缩,她心里想着,自己这步棋似乎是走对了。 她虽然觉得贺瑾脸上的神色让她有些害怕,却还是定了定神继续说下去:“我有个朋友,是谢家人,这是她爸爸不小心知道的秘密。” 贺瑾脸上的表情却是又冷静下来:“谢家人的话,可信度不高。” 最初的震惊过后,贺瑾的理智开始发挥作用。 在他看来,以杜晏那冷淡的性格,如果两人没有血缘关系,那人怎么会大费周章地把自己认回来,甚至为了教养好自己,在南城待了整整三年,远离谢家的权利中心。 周雅莉早有准备,知道这种话没有实际上的佐证,是很难说服贺瑾的。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放在桌面上推了过去。 贺瑾打开之后,发现里面是几份体检报告。报告上面写着谢叔平,血型o型,他的妻子,血型也是o型。而在最后面那份体检报告上,却显示杜晏的血型是b型。 贺瑾抓过几份体检报告,扫了一遍又一遍,下颚线条崩得死紧,脸上一副山雨欲来的可怖表情。 周雅莉觉得,这是贺瑾狂怒的表现。毕竟他诚心相待那么久的亲人,竟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甚至从未告知过他这个事实。 这件事情,再往深处想想,联系到谢老爷子放权,谢家的内部斗争。周雅莉觉得,只要是个智商在线的人,都能脑补出一出充满着阴谋和利用的豪门争斗。 “他,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周雅莉一听就知道贺瑾问的是什么,点头说:“应该知道的,这体检报告是从他那里想办法弄过来的。” “贺瑾哥哥,我那个谢家的朋友,想和你……” 话未说玩,周雅莉就见贺瑾抓起那些东西,猛地站了起来,甚至没有和她多说一句话就冲出门外。 “这是……什么意思?” 周雅莉愣在当场,这是太过愤怒去当场对质了? 周雅莉并不知道谢思琪那边的弯弯绕,只觉得自己的目的达成了,便也没试图去拉住贺瑾。 她坐在原地,等着贺瑾和他的舅舅决裂,到时候贺瑾肯定会大受打击。这种时候,永远是最需要红颜知己的时候。 周雅莉在国外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从别人手里抢人,这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十分有魅力的人。 当然,贺瑾对于她来说,是不一样的。 贺瑾才冲到路边,就停了下来。 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对于他来说,卸下某种枷锁而已。杜晏那边是怎么想的,从他平日里的态度贺瑾就可以推测出来。 杜晏只把他贺瑾当成一个晚辈而已,贺瑾可以理解对方这种心态,毕竟从一开始,杜晏就是以一个家长的身份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想到这里,贺瑾整个人冷静下来,现在的他,有立场却没有能力把自己的心思暴露出来。 喜欢一个人,就该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得到想要的东西。 贺瑾开始回想,杜晏想要的,喜欢的东西是什么。 他生活极为自律,对物质没有任何要求,穿的衣服虽然是定制的,但衣服却不多,来来去去都是那些简单的款式。开的车,也是四平八稳,安全性能很强的商务轿车,甚至住的地方,也只是舒适够用即可。 舅舅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贺瑾想到,杜晏在同他说起谢家的斗争的时候,眼中才会微微带出些兴味来。情绪很浅,一闪而过,只是贺瑾却捕捉到了。 谢家吗?贺瑾知道关于谢家的事情后,对这些大家族之间的弯弯绕绕并没有兴趣。不过如果舅舅感兴趣的话,贺瑾可以帮他拿到想要的一切。 87.灵异恐怖片噩梦 请关爱作者~么么哒~ “嗯……” 贺瑾头点到一半, 突然反应过来,对个屁啊!刚才明明是下定决心要专心和杜晏作对,最好把那人气得半死, 让他高兴? 呵,想得美。他贺瑾才不会做这种蠢事, 戴着大红花被表彰的只为了让八字反冲的杜晏高兴一下。 “没兴趣。”贺瑾回到,又转身想走, 手机又响了起来。 “喂。” “喂, 你好,我是李助理。” “嗯, 什么事?”贺瑾和这个自称李助理的人有过一面之缘, 上次来帮他搬家的就是她。中年女性,十分干练,一看就是杜晏那种人会看重的类型。 “你好, 谢总没有接电话,我估计他应该是在开车。我想请问一下,谢总离开您的学校有多久了?” “怎么了?有急事?”贺瑾没有直接回答。 “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有个挺重要的会议, 谢总说要参加您的开学典礼, 就推迟了三个小时,现在会议快开始了,我见他还没到就打电话过来问问。” “你是说, 他为了来参加开学典礼把工作给推迟了?” “是的, 谢总工作上是个十分严谨的人, 他还从来没有推迟过工作上的事情。”李助理公事公办的口气变得有些柔和起来,“虽然谢总看起来有些严肃,对于家人却是很在乎呢。” 李助理今年四十,家里孩子和贺瑾的年纪差不多,知道自己老板的性格,也大概了解这个年纪的孩子不是很好沟通。出于好心,就在贺瑾面前多说了几句。 “他应该快到了。”贺瑾停顿一下,又开口问,“他最近工作很忙吗?” “是的,谢总刚到这边,各个部门的情况都要去了解熟悉……所以那天谢总也是没办法才让我去帮您搬家的。”李助理不遗余力地帮助自家老板缓和亲子关系。 贺瑾挂掉电话之后,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这是第一次有人来参加他的开学典礼。之前在周家的时候,周叔虽然对他也很好,有什么要求都会满足。可是周叔平时工作太忙,贺瑾也知道自己平时就欠了对方家里不少,碰上这种事情自然不好意思要求对方来参加。 虽说早上被吵醒的时候,贺瑾有些怒火中烧,但是听到杜晏要去参加开学典礼,内心还是有些窃喜的。 正因为这份期待感,才会让他在得知杜晏提前退场的时候,愤怒得有些口不择言。 贺瑾捏紧了手机,原来那人对自己,不像表面上那么毫不在意。他脾气虽然冲动,但是不傻。 像杜晏这种自律严谨的处女座,愿意为了一个没见过面的外甥,推迟工作前来参加开学典礼,说明在他内心深处,还是在意家人的。 想到这里,贺瑾唇角微微上扬,走过去下定决心对着一旁的方想想说:“你说的那个见义勇为奖是怎么操作?” 贺瑾接电话的时候,方想想很自觉地走到另一边的长椅上坐着。 她正低头发呆,眼前突然笼罩下一道阴影。方想想抬头,看到贺瑾唇角上扬,眼睛有些笑意的模样。 映衬着火红的枫叶,整个人竟是比背景还要热烈几分。 方想想只觉得自己耳朵尖开始发热,总觉得和这个名叫贺瑾的男孩子待在一起的时候,感觉有些不一样。 女孩子都早熟,方想想想着,她喜欢的明明是曾经的邻居小哥哥那样的男孩子,又怎么会因为贺瑾这种张扬叛逆的男孩子心跳加速。 一定是因为秋天的天气太过干燥,也一定是因为这开学第一天的校园太过嘈杂。 “班会应该快开始了,我们边走边说吧。”方想想站起身。 两个各怀心思的少男少女,就这么结伴走向了教室方向。 这边杜晏挂了电话,长吁一口气。 千算万算,他也没算到贺瑾居然会打电话过来质问为什么直接走了。 这个梦境世界中,杜晏给自己设定的性格是贺瑾最讨厌的类型,这几天相处下来也可以看出,贺瑾完全是看自己不顺眼的。 按道理来说,电影中重要剧情发生的时候,又是一见钟情的小姑娘在等着他,贺瑾应当完全把自己这个讨人厌的家长忘到脑后。 打电话过来究竟是怎么样的操作。 好在杜晏脑子转得快,在贺瑾打来第三通电话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理由,这才接起来。 他打了转向灯,重新操作车子上路。 “还好我反应快。”杜晏和小捌搭话。 小捌有些无语:“你就直接说还有个会要开,赶回去工作不就行了。为了工作不管外甥什么的,挺符合人设的。” 杜晏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赶回去工作换个角度来看,就是推掉工作特地去参加开学典礼了,向我这么无情无义的家长,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不过我倒没想到你这么拼,对公司事情这么上心。” 这几天来,杜晏几乎是日日加班,就差整个人睡在公司了。 “这边的公司,可是我稳固地位的关键。”杜晏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我可不是真正谢家人,虽然没人知道,但豪门争斗中,总有一天会爆出来。” 杜晏并没有把他考虑得每一步都告诉小捌,很多细节或者是用意,小捌一无所知。 小捌问:“其实我不太明白你干嘛要给自己设定这么个养子身份,闹得自己那么辛苦。” “如果我是真正的谢家人,那还有贺瑾什么事?我又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把这孩子找回来养着。”杜晏压低了声线,“反派嘛,做事都是有目的。” 小捌还想问些什么,就听杜晏的手机响了起来。 杜晏侧头一看,是李助理打来的。他想着反正马上就到公司了,也就懒得浪费时间停车去接电话。 令杜晏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因为一时偷懒没有接到这个电话,他在贺瑾那边搭起来的冷漠无情毫不关心的台子,全被他的助理拆得一干二净。 值得庆幸的是,电影中那重要的男女主角认识并产生交集的开端,以某种扭曲的方式完成了。 “你现在在哪?”贺瑾依旧别扭得很,从来不肯好好喊杜晏一声舅舅。 杜晏并不在意这些细节,回答得言简意赅:“机场。” “三号你有没有空?”贺瑾也算是了解杜晏这人不喜欢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怎么了?” “就是学校那边有点事情,老师非要我邀请你参加。” “抱歉,我最近工作很忙,应该赶不回去。需要的话,我会打电话跟你的老师解释。” 杜晏无情拒绝,一是因为他最近确实忙得昏天暗地,另一原因就是他如果赶回去的话,岂不是和无情无义的冷血家长人设不符合。 “不需要,不来算了!”贺瑾果然是一点就燃,脾气火爆地把电话给挂断。 不愧是中二期的叛逆少年,杜晏只在心里这么感叹一句,然后就把贺瑾抛到了脑后。 为了把这个梦境扭转成爽文路线,他给自己找了个最适合的身份,以便在女主父亲的事情爆发出来的时候,能顺理成章地接过这个黑锅。 然而相应的,要在谢氏的豪门争斗中胜出,也不是简单的事情。毕竟入梦之后,杜晏就真正成为这世界中的一个普通人,除去知道电影中的一些重要节点外,没有任何特殊。 杜晏继续被打断的工作,电脑上的邮件是关于近期谢家本家的一些动向。 谢家本家在北城,老爷子这两年身体开始走下坡路,北城那边乱象频生。 杜晏自请来南城接管谢氏集团,一是为了从那旋涡之中暂且脱身。 杜晏的养父谢叔平是谢老爷子最喜欢的儿子。谢叔平早年只有一个女儿,十八岁的时候和人私奔,自此和家里人断了联系。 谢叔平的夫人本来生孩子的时候就伤了根骨,又因为这件事情大受打击,一下子就病倒了。 谢家这种传承很久的家族,还在很大程度上遗留着一些非常传统的东西。当时本家里就有很多风言风语传出来,甚至开始给谢叔平物色新的妻子。 谢叔平就借散心的名义,带着夫人出国,一年之后带回一个孩子,就是现在的杜晏。杜晏的存在,堵住了家里那些人的嘴。 不过谢叔平的夫人最后还是没几年就过世了,谢叔平因为这事怨上了他的女儿,即使是知道了女儿的去向,也没有动过去找人的心思。 88.灵异恐怖片噩梦 请关爱作者~么么哒~  学姐走后, 周雅莉的视线就频频移向旁边的那堆随身物品上。她一眼就认出了哪个是贺瑾的手机,黑色,没壳也没贴膜的那个。 确认目标后, 周雅莉扫了扫场上的人,比赛正激烈。不管是场上的人还是后面的观众, 都没什么功夫注意她这个不显眼的角落。 她就这么偷偷摸摸地把贺瑾的手机拿到了手里,一按。 屏幕亮了起来, 手机有密码, 是自然的。 周雅莉当然想到这一点,但她知道, 贺瑾挺懒的, 电脑手机的密码用的都是自己的生日。 密码错误。 周雅莉呆了呆,怎么可能,贺瑾居然会用其他密码?她眼珠一转, 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果然是有个秘密女朋友。 一个男人,突然改了自己用了很长时间的密码,那肯定是交女朋友把密码改成对方生日了。 开手机这条路走不通, 周雅莉只得悻然把手机放回去, 在那瞬间,她突然注意到手机的锁屏壁纸。 贺瑾的锁屏,是张挺意境化图片。 天色渐晚的时候, 一栋四层高的楼房。构图的中央, 是昏黄光亮起, 印在其中一扇窗户上的人影。 周雅莉又觉得不对劲起来,贺瑾并不像是这么文艺的人,这图片也比较像自己拍的。 想到这里,周雅莉用自己手机,把那张锁屏给拍了下来。 北城大学附近的楼盘限高,大多都是这种四五层的小楼,顶多不超过八层。不过还在这些高端楼盘的建筑外观都很有特色,只要到附近转转,再对比一下照片中的外观,要找出来不算什么难事。 皇天不负有心人,最终贺瑾的住处还是被周雅莉找到了。她筹划一段时间,找了个办法混进了小区,蹲在楼梯间等贺瑾回家。 周雅莉是掐着贺瑾下课的点到的,也没过多久,就听到电梯的声音。 出乎意料的是,从电梯走出来的居然不是贺瑾,而是另一个她认识的人,准确来说,是见过的人。 那个叫谢晏的男人,贺瑾的舅舅。 周雅莉在这瞬间,有种天崩地裂世界观被重塑的感觉。这真的是贺瑾吗,是那个初一就能干翻一队初三学生,打遍南外无敌手的校霸吗? 怎么变成了离不开家长的妈宝,不对,舅宝男? 费劲千辛万苦,得到贺瑾就是在外面和家长住在一起这个结果,周雅莉觉得这真是没劲透了。她还以为能找出外面究竟是哪个女人把贺瑾勾搭得乐不思蜀,可惜什么都没找到。 周雅莉正准备离开,又听到电梯到达的声音。 这次走出来的人,却是贺瑾。 周雅莉悄悄缩回楼梯间,把消防门给掩上,推开一小条缝隙看贺瑾的举动。 只见贺瑾先是走向刚才他舅舅进的那扇门,在门口站了一会没动,周雅莉本来以为他带钥匙,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对,门上装的明明是密码锁,不存在没带钥匙之类的尴尬事情。 过了一会,贺瑾脚步一转,走向了走廊的另一端,开门进了同层的另一套房子。 奇怪的是,贺瑾走向的竟然是同一层的另一户,和刚才他舅舅进的根本不是同一道门。 周雅莉整个人傻了,完全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她心里只想着,这舅甥两难道关系根本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融洽,那么大的房子,还非得两个人分开住。 这边周雅莉带着一头雾水回了学校,那边贺瑾把门掩上后,靠在了沙发上。 杜晏今天回家挺早,贺瑾只在下面等了一会就看到他的身影。 确定杜晏进门后,贺瑾才从下面隐蔽的地方出来上楼。 这对于他来说,只是日常行为而已,他每次回这边住,都会待在小区下面观察,确认舅舅已经回家之后,他才会上楼进来。 这是为了避免在电梯里碰到杜晏,就有些不好解释。毕竟贺瑾告诉对方的是只有在周末学校里没有事情的时候,才会偶尔回这边住上一个晚上。 实际上的情况却是,学校宿舍那边,贺瑾只有忙到到比较晚的时候才会偶尔睡一晚。大部分的时间,他都是住在这边的。 一年多以来,已经成了习惯,他待在下面并不觉得无聊。 看着这一层的灯亮起,然后杜晏的身影偶尔会倒映在窗帘之上,就这么看着,他心里就会觉得安定下来。 至于他选择把两套相邻的房子都买下来,瞒着杜晏住在这边的理由很简单。 当初在南城,杜晏一声不吭地搬离,回了北城。这让贺瑾对于杜晏待在某个他能确定的范围内这件事情,产生了某种执念。 他总觉得,自己一旦不留意,杜晏就会跑到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如果可以,他希望舅舅能一直待在他的视线中,哪儿也不去。但贺瑾知道,这不现实。 杜晏虽然表面上冷冷淡淡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实际上却是个能力很强的人。起码在现在,两人无论是在权势还是在财势上,贺瑾都是处于弱势的。 所以他只能示弱,以杜晏的性格,在目前的阶段也只有示弱才能维持住现在的平衡。 能住在相邻的房子里,确保杜晏每日会回到这个地方。贺瑾的心,就能稍微安定下来,心中那些扭曲的阴暗的东西,也能安然无恙地被关在囚牢之中,不会出来毁掉一切。 因为,杜晏是他的舅舅,他们两之间的关系,也只能止步于此。 *** 某酒吧。 周雅莉歪在吧台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有人搭上她的肩:“周大美人,怎么今天不装乖学生了?” 周雅莉抬头望那人一眼,吐出几个字来:”滚蛋,姐没工夫搭理你。” 没过多久,又有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 周雅莉抬头又想赶人,却在看清楚的瞬间就换了个表情:“思琪姐。” 谢思琪把周雅莉带到卡座上,又把坐在那的朋友都赶到另一个座位上去,这才开口问:“雅莉,怎么了,这么久不出现,一出现就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周雅莉真心把谢思琪当闺蜜,什么事情都不避讳:“我的男神不搭理我……” “你是说,你那个叫贺瑾的哥哥?” “是啊,我这段时间没出来玩,是一心扑在他的身上,谁知道人根本正眼都懒得看我一眼。”周雅莉摊在沙发上,有些醉眼朦胧。 “我觉得他心里肯定有人,可我查来查去都没查出来那个小biao子是谁。” 谢思琪看着周雅莉,心里冷笑一声,不愧是暴发户出身,就是没修养。 然而,她脸上的笑容却是挺亲切的:“你前几天不是说找到了他在外面的住处吗,怎么没找出他女朋友来?” 周雅莉提起这件事就更加沮丧:“有个屁的女朋友,他跟自己的舅舅住一起。我是没看出来,贺瑾哥哥以前那副怼天怼地的模样,居然是个离不开家长的人。” 谢思琪来了兴趣:“舅舅,你是说我堂哥谢晏?” 周雅莉点头,谢思琪是谢家人这她早就知道了,贺瑾被谢家人接走这件事情,她爸爸也早就告诉了她。 谢思琪继续说:“你知道贺瑾为什么不搭理你吗?因为他的舅舅谢晏对他管得可严了,据说谢晏中意的可是你们学校叫方想想的那个女孩。” “你想想,以贺瑾对他舅舅的听话程度,如果他要求贺瑾和方想想订婚结婚,他会不会同意?” “我和方想想最近关系还可以,她和贺瑾哥哥见面也不多啊,我觉得应该不会是她。” “这是有原因的,方想想高中也是南外的你知道吧?”谢思琪说,“当初因为她和贺瑾走得进,被校园霸凌过,贺瑾为了她打架,之后还闹得我那堂哥出面过。” “我那堂哥,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最讨厌的就是超出计划之外的事情。让他去处理贺瑾的打架事件,大概会让他非常恼火。”谢思琪耸耸肩,“或许就是因为这样,贺瑾在大学里才收敛起来。” “为了方想想打架?还为了她收敛?”周雅莉的眼睛,猛地就睁大了。 她不允许,绝对不允许,贺瑾哥哥是她的,明明她从小就是贺瑾哥哥最疼爱的人。 “我那堂哥控制欲很强,你的贺瑾哥哥是反抗不了他的。”谢思琪见周雅莉上钩,终于抛出她的真实目的,“除非你让他俩闹崩。” “那人养了贺瑾哥哥好几年,他们关系好像不错的。”周雅莉有些垂头丧气,“贺瑾哥哥是个感恩的人,怎么可能闹崩……” 89.灵异恐怖片噩梦(完) 请关爱作者~么么哒~  虽然成功次数很少, 但仍旧是乐此不疲。 “是谁说工作和睡觉的地方不应该出现食物的?”贺瑾嘴角挂上一抹坏笑。 他这个舅舅是个处女座,非常典型的那种,强迫症又洁癖。贺瑾原来在周家的时候, 虽然不算是太脏, 但男孩子的杂乱总是有的。 这些小习惯, 在和杜晏住在同一屋檐下之后, 从此就绝迹江湖。 杜晏定下的规矩就包括,吃的东西不能出现在书房和卧室, 每天晚上十点之前必须回家之类的。 贺瑾表示, 对于这些龟毛的规矩,他一点也不想遵守。 要不是每次破坏规矩的时候, 杜晏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整个人周遭的气氛都会变得有些焦躁的话, 贺瑾根本就懒得搭理他。 杜晏解释一句:“这不是食物,是道具。” 贺瑾完全无法理解:“道具?” “坐。” 杜晏让贺瑾在书桌面前坐下, 然后按照之前打好的腹稿开始进行计划中的生理卫生教育。 “虽说你的十八岁生日在几个月之前就已经过了, 不过之前学习紧张,我也就没能好好和你谈谈。” 贺瑾满脸莫名其妙:“有什么好谈的?” “你已经是成年人了, 从理论上来讲,我作为监护人的职责即将结束。你需要对你自己的人生负责。” “等等,舅舅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想管我了?” 杜晏觉得和贺瑾的思路真是永远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但他知道这孩子拧得很, 要是不赶紧顺毛捋一下, 接下来的教育计划就别向顺利实施。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作为成年人,有些东西你要开始了解了。” “什么东西?”贺瑾见杜晏没有和他划清界限的意图,这才安下心来。 杜晏的回答是直接把手边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拿起来,递给贺瑾。 贺瑾也没想太多,接过来一看,盒子上书几个英文字母:dexxx。 贺瑾一时之间真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毕竟他也没用过,就随口一问:“这是什么?” “避一孕一套。” “!”贺瑾脸上的表情瞬间就扭曲了,他下意识就想把盒子扔回到桌子上。 在这两年内,因为这件事情和贺瑾斗智斗勇不知道多少次的杜晏非常有经验,知道不能让贺瑾开口,不然又是继续不下去的后果。 “不许扔。”杜晏神情严肃,语气淡定,完全的学术研究模样,“这是教育道具。” 贺瑾手一抖,却还是反手把小盒子捏在手里,脸上表情却变得有些奇怪,又是害羞又是有点恼怒,看起来有几分狰狞:“你作为家长,给我这玩意合适吗?” 杜晏说:“合适,作为家长,我有义务也有必要引导你对于性有一个正确的认识。” 贺瑾还是无言以对了,他没办法做到像杜晏这样,和家人谈起性这件事情来能如此坦然。 他只觉得自己,尴尬得快要表演螺旋爆炸上天:“我现在又没女朋友,不需要用到这些东西。” “我觉得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必须有计划,难道等到事情快要发生了,你还打开手机查一下应该怎么用?” 贺瑾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不得不承认,自己快要被杜晏说服了。 杜晏见贺瑾安静下来,心里提着的那口气悄悄放了下来,看来那条准则还是有用的。 行动有时候比语言沟通更加容易。 杜晏进入正题:“你们年轻人,在第一次和心爱的女孩赤一裸相对的时候,心情激动是很正常的事情。” “……” 贺瑾看着眼前的人,愈发佩服杜晏能摆着一张公事公办的脸说出这些话来。不知道这个人,在床上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张冷淡的脸。 等等!贺瑾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但是你要知道,不带保护的性行为是非常危险的。无论是对你自己负责,还是对女孩子负责,在你没有走入婚姻并且做好成为一个父亲的心里准备之前。” 杜晏停顿了一下,见贺瑾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声音加重了几分:“都请做好保护措施。” “啊。”贺瑾回过神来,敷衍回应,“知道了知道了,可以结束了吗?” “还没,我给你示范一次该如何使用。” “示范?”贺瑾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心跳,又因为这两个字陷入狂乱无序中。 杜晏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拿起桌上的香蕉,开始他的实物教育。 贺瑾在全过程中,都呈现出一种呆滞状态。 他傻乎乎地看着杜晏那玉雕一样的手,把小小的塑料包装打开,取出里面的透明橡胶制品。 杜晏很镇静,完全把这事情当做一次严谨的教学课程,他开始讲解过程:“先把顶端气囊中的空气排出,不要提前展开,直接放在……” 杜晏不紧不慢地按照标准流程,用香蕉作为道具完整地演示一遍。 “记得买适合你的大小,如果太小,可能会挤破避孕套,里面的液体流出,如果太大,可能会在过程中因为太过激烈而脱落。” 贺瑾满耳朵都是杜晏那清冷的声音,在说着什么太小太大,还有他修长的手指拿着避孕套,沿着香蕉缓慢向下挪动的手势。 贺瑾看着看着,就觉得杜晏那完美的手指,并不是落在香蕉上,而是落在了他的心头。 杜晏的表情,却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淡色的眼睛上依旧是浮着一层薄冰。专心致志的神情,和平日里贺瑾看到他工作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 这样强烈的反差,反而让贺瑾觉得眼前的场景越发色气起来,明明只是教育而已。 “取下的方法,就是按住根部取下,避免液体流出,扔掉就可以了。”出于性格中的严谨认真,杜晏又补充一句,“记住不要扔到马桶里,可能会导致堵塞。” 根部,液体,流出…… 贺瑾觉得这些词语接连不断地砸向他的心上,像是一颗颗炸一弹被引爆,炸得他几乎是要魂飞天外,不知今夕何夕。 杜晏觉得贺瑾似乎有些安静得过分,视线变从香蕉上收了回来,抬头望去。 只见坐在对面的贺瑾,脸上已经红得像是火山爆发一样,最为醒目的,是那高挺的鼻梁下,挂着两道红色的印记。 杜晏见贺瑾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不得不开口提醒:“贺瑾,你流鼻血了。” 回应他的,是贺瑾落荒而逃的背影,和砰地一声,门被狠狠关上的声响。 杜晏把拿纸巾的动作,停在了半空中,然后无奈地收回。 不愧是青春热血少年,只是想象,都能想象得如此热血沸腾。看着贺瑾狼狈离去的背影,杜晏又有些担心起来。 其实他本来的打算,是让贺瑾当场练习一遍,以免之后因为剧情的不可抗力,发生什么意外再次走上怀孕流产的悲剧结局。 贺瑾这孩子,还是太别扭了,其实撇开他是家长身份外,大家都是男人,不至于害羞成这样。 早知道还是该把书房的门锁起来,杜晏心中为今天的计划执行打了个分,勉强及格,因为贺瑾的配合度不够,没能达到完美效果。 不过这三年的学习成绩证明,贺瑾这孩子智商高,记忆力在走心的情况下也算不错。刚才杜晏完整的师范给贺瑾看,在进行身体的负距离交流之前,应该做的必要措施。 只要贺瑾不是个傻子,应该也能明白避孕套的正确使用办法是什么。 最艰难的一步已经完成,接下来只需在恰当的时间,让贺瑾意识到,不做好保护措施而让女孩子怀孕流产,对于女孩子的身体是非常大的伤害这个概念就好。 杜晏向后靠在椅子上,微微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在南城的任务,总算是勉强画上句号。 北城那边局势越来越敏感,他也应当要功成身退,从贺瑾的生活中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接下来的剧情,杜晏却有些不敢确认了。 在电影中,贺瑾虽说愿意为了方想想改变自己,但整体来还是那个桀骜不驯的叛逆少年。 贺瑾经常诱惑方想想体验了很多新奇的事情,甚至带方想想去泡吧飙车,这也直接导致方想想分心,从而没有考上心仪的北城大学。 现在贺瑾成为成绩优异的绩优生,每天晚上也都是按时回家,自然也不会出现电影中引诱方想想四处体验新奇事物导致影响学习的这些剧情。 那方想想发挥应该不会失常,考上北城大学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贺瑾的成绩,要考上北城大学,却是有些许风险。 只是剧情的不可抗力,两人应当最终还是进了南城大学。从现在的发展来推断,南城大学的可能性又不大。 究竟是北城大学还是南城大学,杜晏陷入纠结之中。 杜晏决定还是要在南城再停留一段时间,确保两个孩子能上同一所大学之后,再离开这里。 毕竟远距离的恋爱,要经受的考验太多,更不用说在北城大学,有那个贺瑾人生中最大的情敌,方想想的白月光小哥哥了。 周雅莉一听就知道贺瑾说的是谁,她早就入了外籍,从国外申请北城大学,难度不算太大。不然以她的成绩,在国内参加高考的话,北城大学是想也不用想的。 周雅莉没有想到的是贺瑾居然能考上北城大学,毕竟当年她离开的时候,贺瑾还是个逃课打架一条龙的南外扛把子。 据说,都是为了一个叫方想想的女孩。 周雅莉扬起笑容:“好啊,贺瑾哥哥你忙,不用管我。在国外呆了那么久,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两人交谈之际,已经站在了文学院的迎新处前。 “方想想。”贺瑾叫了一声背对着不知道在收拾什么的方想想。 方想想站起来,转过身:“啊,贺瑾,有事吗?” 周雅莉看到这个情况心里冷笑一声,刚刚她在和贺瑾聊天的时候,这方想想明明一直偷偷在看这边,现在倒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贺瑾除去在杜晏的事情上面特别心思细腻外,对于眼前这风平浪静下的暗潮汹涌是浑然不觉。 他直接开口说:”这是我妹妹周雅莉,刚好是文学院的新生,麻烦你带她熟悉下情况。“ 方想想点头:“好的。” “贺瑾!过来帮下忙。” 贺瑾学院那边又来了批新生,一下子就人手不足,辅导员便出声叫贺瑾回去。 “我先过去忙,待会忙完了请你们吃饭。”贺瑾留下这么句话,就匆匆离去。 “你可不要骗人哦!骗人我会生气的。”周雅莉挥挥手。 等贺瑾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周雅莉回过身来,看着方想想,笑了笑。 “走吧,方学姐。我早就听说过你了呢,这些年不在国内,好在贺瑾哥哥遇见了你,能不能跟我讲讲你们的故事?” 眼前的女孩眉眼弯弯,嘴角还有着两个小小的酒窝,看起来明明是极为好相处的样子,方想想心里却有一种不太想搭理她的感觉。 “我和贺瑾就是普通朋友……” 周雅莉一把挽起方想想的手:“哎呀,你就别害羞了,贺瑾哥哥以前是什么样子我可是清楚得很,以前我在国内的时候,他还能听我几句劝,不出去瞎混。后来我出国了,听我爸说,他基本可是打遍街头无敌手,考试专门交白卷的。” “这样啊。” “我跟你说哦,当初贺瑾哥哥来我家的时候,还特别的……” 两个女孩子手挽着手离开活动中心,看上去相处得极其和谐的样子。 贺瑾这边忙完之后,发现方想想和周雅莉已经回到了学生活动中心,两个人还坐在台子后面不知道再聊些什么。 周雅莉似乎感知到他的到来:“你终于好了,我都快饿死了。” “走吧,我带你们去吃饭。”贺瑾抬手对两个女孩打了个招呼。 周雅莉说:“吃什么呢,我想想,唉,还是比较想念王阿姨做的菜啊。” “王阿姨早就被他儿子接过去享福了,我可没办法满足你这个要求。” 三人相伴走出活动中心,只是方想想不知怎么的,发现自己怎么都找不到能插嘴的空隙。 因为贺瑾和周雅莉在聊的,是属于她完全不知道的部分。 方想想本来就是个有些腼腆的人,这种情况更觉得处境尴尬,就在她想开口说自己跟室友约好,还是不去吃饭的时候。 她看到活动中心门口有一个人走了过来,往来的学生在遇到那个人的时候,似乎都会下意识的让开几步。 经过的女孩子,则是在让开之后,又下意识地回头多看上一眼。 那个人很年轻,单看脸的话和旁边的大学生并没有太大差距。他皮肤很白,眼角微微上扬,嘴唇眼珠的颜色都偏浅,加上身上极其合身找不出一丝褶皱的衬衣西裤,让这人看起来与周遭纷乱的人潮格格不入。 是杜晏,贺瑾的舅舅。 方想想才反应过来,就看到走在她们身边的贺瑾,急急向前走去。 “贺瑾。”杜晏才到活动中心门口,就看到贺瑾和两个女孩走了出来。 方想想,周雅莉。 电影中的女主和女配居然都在,虽说周雅莉回国这件事情有杜晏的手笔,不过他也没想到,这两个女孩子这么快就认识了。 在电影剧情中,周雅莉可是想方设法成为了方想想的好朋友,然后又在背地里捅了方想想一刀,把她父亲酒驾车祸的事情告诉了贺瑾。 随后她又在贺瑾和方想想冷战的时候,想方设法靠近贺瑾,最后终于在一次贺瑾醉酒的时候和他发生关系。 之后方想想知道贺瑾出轨,当然也是周雅莉的使的手段。 这个女孩子,长得是甜美天真的模样,实际上品行可是不怎么样。不过她对于杜晏的背锅大计,却是不可或缺的人物。 贺瑾声音微微上扬,眼角眉梢也带上了喜意:“你怎么过来了?” 杜晏对贺瑾身边两个女孩子点了点头:“打你电话,没打通。” 贺瑾这才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发现手机早就没电关机。 他带着几分歉意笑了笑:“抱歉,今天迎新实在太忙,没有发现手机没电了。” 方想想是见过贺瑾在杜晏面前的模样的,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周雅莉却不一样了,涉及到贺瑾的事情,她本来就很是敏锐。 贺瑾整个人都柔软下来,从头到尾有些疏离的感觉也一扫而空。 周雅莉开口问道:“贺瑾哥哥,这是?” 贺瑾似乎这才意识到旁边还有人,他目光从杜晏身上移开,很快又转了回去:“舅舅,这是周叔的女儿,周雅莉。” “雅莉,这是我舅舅。” 听到这里,周雅莉心里才安定下来,原来是把贺瑾带离她家的那个舅舅。那贺瑾的异常倒是可以解释了,看到家长出现,总是会露出些柔软幼稚的模样。 周雅莉立刻就笑开来,她歪歪头:“你好,那我是不是应该也叫您一句舅舅?” 杜晏看了她一眼,丝毫没被这溢满青春热情的少女打动:“你叫我谢叔叔就好。” 周雅莉一愣,随后又扬起笑脸:“刚好贺瑾哥哥要请我吃饭,谢叔叔您也一起去呗,我可想知道这几年的事情了呢!” 杜晏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情况,周雅莉话里话外都在表示自己同贺瑾的亲密。这让站在一旁的方想想,很有几分尴尬。 他是没空搭理这两女争一男的宫斗剧情,贺瑾本性就不坏,在电影中出轨也是因为大受打击加上醉酒的意外情况。 贺瑾实际上一直是把周雅莉当妹妹的,现在和方想想之间进展顺利,也是绝对不可能会和周雅莉发生点什么。 更何况,今天他是有正事来找贺瑾。 谢老爷子,提出来想见一下贺瑾。 谢老爷子子孙众多,贺瑾的妈妈年少时就离开谢家,自此杳无音讯。他本来早就忘记这个外孙女,这么多年也没有提起过。 或许是近年来住进了疗养院,谢老爷子也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老人在这种时间,总会习惯回忆过去,这一回忆,就想起了流落在外的贺瑾。 于是,他今天突然吩咐杜晏,把贺瑾带过去给他看看。 而对于杜晏来说,这也恰恰好是带贺瑾回谢家认祖归宗的好时机。 “抱歉,今天我来找贺瑾是因为家中有事。我去开车,在校门口等你。”杜晏交待完,就先行离开,留给贺瑾一点解释的时间。 在周雅莉看来,贺瑾从来就不是个听长辈话的人。这个突然出现的舅舅,说话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贺瑾是肯定不会搭理对方的。 没想到,那边杜晏才转身走了没几步,她就听贺瑾开口说:“抱歉,方想想,雅莉,这顿饭先欠着,改天再请你们吃。” 说完,贺瑾就急急忙忙地追着杜晏离开的方向跑了过去。 *** 北城疗养院,在远离市区的一处山庄。小桥流水,环境清幽,大多数那个圈子的老人,到了这个时候,都会选择在疗养院里度过最后一段时间。 90.现实世界 请关爱作者~么么哒~ 杜晏这人其实情商有点低, 更何况一心想着贺瑾方想想官配不可拆, 根本就不可能往别的方向去想。 在他的视角看来, 就是贺瑾停了下来,眉头紧皱, 一言不发。 大概是被气到无语了吧,贺瑾还是挺在意这件事情的,别看这孩子平日里桀骜不驯的样子。实际上内心深处是个希望家长关注的小可怜,真的很像二哈。 杜晏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反而收敛了笑意。他见贺瑾还傻站在那不知道在想什么,便开口打破僵局:“我很忙,没时间多留。” 贺瑾回过神来,又想起前一天李助理说的话来:“我送你出去。” “你该上课了。”杜晏并不领情。 “还有二十分钟才上课, 我是看你一脸惨白得鬼见了都要吓死的样子,万一晕在哪个角落吓到人就不好了。”依旧是贺瑾式的恶言恶语。 他头痛得厉害,也不想和贺瑾多说什么, 于是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贺瑾并肩走在他旁边, 两人走到篮球场附近, 杜晏就听身后有女孩子喊贺瑾的名字。 “贺瑾, 请等一下。” 杜晏回头看去, 看见方想想快步跑了过来。 方想想在两人面前停了下来, 一时之间没能缓过来, 只是喘气。 “什么事?”贺瑾开口问到。 杜晏在旁边听到贺瑾说话的口气, 心中暗暗挑了挑眉。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贺瑾和方想想相处的情况, 相比和自己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的模样,贺瑾现在简直能说得上是柔情似水了。 就这段时间杜晏和真实的贺瑾相处来看,这孩子是典型的叛逆期少年,脾气暴躁又叛逆,天生反骨,从来不会好好说话。 杜晏本来心里还有些担心,就贺瑾这种欠打模样,是怎么能打动方想想这种乖乖女的。 现在看来,这件事情完全不需要担心。 看贺瑾对方想想和颜悦色的样子,电影中的情节果然不是无的放矢。怀春少年,为了心爱的女孩,不再迟到早退,不再旷课打架,甚至会在考试的时候努力把试卷涂满。 果然爱情的力量是最伟大的。 “是这样的,您好,您是贺瑾同学的家长吧,我是方想想。” 方想想抬头偷偷打量了这个贺瑾的家长一眼,有些惊讶于对方的年轻和英俊。这个年纪的女生,对于略比自己成熟几岁的优秀男人,总会多看上几眼。 “真的是非常感谢贺同学,那天要不是他帮忙,我真的不知道会怎么样。”方想想咬了咬下唇,“虽然学校对他进行了表彰,可我想了想,还是要向您当面道谢。” 同样是十六岁,还是方想想这种女孩子可爱,不像贺瑾这种中二少年,分分钟挑战人的底线。 杜晏看着有些像只小白兔的方想想,脸上神色不由得柔和了几分,生怕吓到这个腼腆的女孩子:“这是应该的。” 方想想还想说些什么,贺瑾却上前一步,直接站在两人中间:“行了,又不是他救的你,你跟他说那么多干什么。快上课了,你还不去教室?” “啊。”方想想骨子里还是个乖乖女,一听贺瑾这么说,就急急忙忙地向着教室方向跑了过去。 杜晏心里又是暗笑一声,小小年纪,醋意倒是不小。 他开口说:“快上课了,你不去?” 贺瑾看了他一眼,发现对方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表情,心里更加不爽起来。明明对着方想想的时候,脸上的线条能柔和上一分,视线转向自己的时候,怎么就又恢复成这副扑克脸的样子。 真的是,很气人了。 “你……”贺瑾一句话没说完,又被打断。 “贺瑾,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两个高高大大的男孩从篮球场那边走过来,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冲冠一怒为红颜啊,还为了讨好人家,接受什么表彰,啧啧……” “关你屁事。”贺瑾懒得搭理他们,转身就走。 “我们就是觉得,你当舔狗的样子,还挺好笑的。” 贺瑾捏了捏拳头,却又侧头看了一眼杜晏,他额头青筋跳了跳:“好狗不挡道。” 这边杜晏站在旁边,听了几句,大概推断出了来龙去脉。这两个男孩子是体育生,校篮球队的,所以这个点才会在这边训练,而不是赶着去早读。 贺瑾大概是和这些人平日里在学校就多有争执,所以这两人才会趁这个机会过来大肆嘲讽。 不愧是青春热血少年,完全不顾我这个家长在一旁,就直接上来挑衅。好在贺瑾还算有点分寸,不然在被表彰的同一天就因为打架被通报批评,那乐子可大了。 杜晏心里这么想着,却是直接绕过几人向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他可是冷酷无情的家长人设,怎么可能去插手贺瑾在学校里的事情。 贺瑾见杜晏走远,有些急眼,也顾不得其他,直接一把推开挡路的两人就追了过去。 才追到杜晏身后,他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怒吼:“贺瑾你别太看不起人了!” 贺瑾回头看去,只见一颗篮球向着这个方向飞来,只是那准头有些歪,奔着杜晏的方向就去了。 不好! 贺瑾就是个反应极快的人,这个时候更是动作敏捷到了极点,他一把拉着杜晏的手,就扯向了自己这边。太过心急之下,也没有控制住力道。 杜晏本来就因为疲劳而精神恍惚,被贺瑾这么一扯,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就一头栽了下去。 陷入黑暗之前,只看到贺瑾有些惊慌失措的表情。 *** 贺瑾坐在床边发愣,校医说杜晏就是疲劳过度,然后没吃早餐有些低血糖,这才会突然晕了过去。 想到这里,贺瑾就有些懊恼,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粗心了,明明昨天晚上李助理提醒过自己,说要让杜晏好好休息一天。 可是今天早上,贺瑾一心只想到杜晏为了自己特地赶回来,就没顾得上其他。加上贺瑾自己也没什么吃早餐的习惯,根本就没注意到杜晏没有吃早餐。 躺在床上的杜晏,皮肤白得几乎和床单要融为一体,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脸上,又给他渡上一层金边,这让他看上去几乎不像是真实存在的人。 贺瑾伸出手去,在对方鼻子下面探了探,有气流在指尖拂过。他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觉得自己的行为蠢透了。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杜晏的脸上。这人明明睡着的时候,脸上的线条都柔和下来,睫毛又黑又密,像把黑色小刷子。 贺瑾看着看着,觉得手痒痒,下意识伸手就想去碰上一碰。 还没等触及,他就看到那睫毛微微的动了动。 不好! 杜晏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整个头从太阳穴都有一种快要炸开的胀痛感。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就听旁边传来一身巨响。 轰—— 杜晏下意识起身看去,发现贺瑾连同屁股下的椅子倒在地上,形容狼狈。 “你怎么了?”出于礼貌,杜晏还是问了一句。 他也不会多问自己在哪,很明显,这是在学校的保健室里。刚才大概是因为低血压晕了过去,贺瑾把自己给送了过来。 “没事!”贺瑾脸涨得通红,从地上爬起来,语气僵硬地应了一句。 “……”杜晏只是默默看着贺瑾,没有再毒舌,毕竟是贺瑾把他送过来的,这个时候恩将仇报也不太好。 贺瑾把椅子扶好,坐了回去,然后又从衣服里掏出牛奶和面包,塞到杜晏的手里:“医生说你低血糖,吃早餐。” 杜晏摸了摸,发现那牛奶还是温热的。 贺瑾偏过头去:“校医说你就是太累了。三天才睡五个小时,不要命了吗?“ 杜晏看越觉得这情景熟悉得很,分明就是电影里的一幕。 青春疼痛片,当然不能缺少各式各样的女主角被男主角送到学校保健室的情节。 白色的保健室,白色的床上,睡着穿着校服的女孩子,白皙的脸盘和白色棉袜,简直是青春少年心动的最佳场景。 《那年夏天,我爱过的女孩》作为青春电影的经典之作,当然也不能少了这一幕。 在电影中,某一天方想想因为没吃早餐低血压,晕倒在地。贺瑾把她送到了保健室,然后又从学校小卖部买了牛奶面包。 他让小卖部的店主用开水把牛奶烫热了,又担心路上牛奶会凉掉,就把牛奶揣在怀里用体温暖着,只为了让方想想醒过来的时候,能喝上一口热乎乎的牛奶。 电影中的这一幕着实很打动人,不少影迷都表示被这一幕的贺瑾少年撩得少女心勃发的。 如果躺在床上的是方想想,那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然而,现在情况好像有点不对,杜晏觉得心里有些莫名发慌,这体温暖着的牛奶出现在他面前,不会导致之后方想想喝不到了吧。 这可是剧情的重要节点,不完成的话梦境怕是要崩塌。 不行,这牛奶不能喝! 杜晏想到这里,果断把牛奶递了回去:“我还有工作要忙,要回去了。” “啊?”方想想抬眼看了看贺瑾的表情,看他没有生气的意思,这才鼓起勇气继续往下说,“就是,见义勇为这个事情,我觉得家长知道肯定会觉得很自豪的很高兴的。” “高兴?会吗?”贺瑾眉头微微皱起,无法想象杜晏那张冷淡的脸高兴起来是什么样子。 “肯定会的,你也希望让家人为你的事情高兴起来吧?” “嗯……” 贺瑾头点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对个屁啊!刚才明明是下定决心要专心和杜晏作对,最好把那人气得半死,让他高兴? 呵,想得美。他贺瑾才不会做这种蠢事,戴着大红花被表彰的只为了让八字反冲的杜晏高兴一下。 “没兴趣。”贺瑾回到,又转身想走,手机又响了起来。 “喂。” “喂,你好,我是李助理。” “嗯,什么事?”贺瑾和这个自称李助理的人有过一面之缘,上次来帮他搬家的就是她。中年女性,十分干练,一看就是杜晏那种人会看重的类型。 “你好,谢总没有接电话,我估计他应该是在开车。我想请问一下,谢总离开您的学校有多久了?” “怎么了?有急事?”贺瑾没有直接回答。 “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有个挺重要的会议,谢总说要参加您的开学典礼,就推迟了三个小时,现在会议快开始了,我见他还没到就打电话过来问问。” “你是说,他为了来参加开学典礼把工作给推迟了?” “是的,谢总工作上是个十分严谨的人,他还从来没有推迟过工作上的事情。”李助理公事公办的口气变得有些柔和起来,“虽然谢总看起来有些严肃,对于家人却是很在乎呢。” 李助理今年四十,家里孩子和贺瑾的年纪差不多,知道自己老板的性格,也大概了解这个年纪的孩子不是很好沟通。出于好心,就在贺瑾面前多说了几句。 “他应该快到了。”贺瑾停顿一下,又开口问,“他最近工作很忙吗?” “是的,谢总刚到这边,各个部门的情况都要去了解熟悉……所以那天谢总也是没办法才让我去帮您搬家的。”李助理不遗余力地帮助自家老板缓和亲子关系。 贺瑾挂掉电话之后,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这是第一次有人来参加他的开学典礼。之前在周家的时候,周叔虽然对他也很好,有什么要求都会满足。可是周叔平时工作太忙,贺瑾也知道自己平时就欠了对方家里不少,碰上这种事情自然不好意思要求对方来参加。 虽说早上被吵醒的时候,贺瑾有些怒火中烧,但是听到杜晏要去参加开学典礼,内心还是有些窃喜的。 正因为这份期待感,才会让他在得知杜晏提前退场的时候,愤怒得有些口不择言。 贺瑾捏紧了手机,原来那人对自己,不像表面上那么毫不在意。他脾气虽然冲动,但是不傻。 像杜晏这种自律严谨的处女座,愿意为了一个没见过面的外甥,推迟工作前来参加开学典礼,说明在他内心深处,还是在意家人的。 想到这里,贺瑾唇角微微上扬,走过去下定决心对着一旁的方想想说:“你说的那个见义勇为奖是怎么操作?” 贺瑾接电话的时候,方想想很自觉地走到另一边的长椅上坐着。 她正低头发呆,眼前突然笼罩下一道阴影。方想想抬头,看到贺瑾唇角上扬,眼睛有些笑意的模样。 映衬着火红的枫叶,整个人竟是比背景还要热烈几分。 方想想只觉得自己耳朵尖开始发热,总觉得和这个名叫贺瑾的男孩子待在一起的时候,感觉有些不一样。 女孩子都早熟,方想想想着,她喜欢的明明是曾经的邻居小哥哥那样的男孩子,又怎么会因为贺瑾这种张扬叛逆的男孩子心跳加速。 一定是因为秋天的天气太过干燥,也一定是因为这开学第一天的校园太过嘈杂。 “班会应该快开始了,我们边走边说吧。”方想想站起身。 两个各怀心思的少男少女,就这么结伴走向了教室方向。 这边杜晏挂了电话,长吁一口气。 千算万算,他也没算到贺瑾居然会打电话过来质问为什么直接走了。 这个梦境世界中,杜晏给自己设定的性格是贺瑾最讨厌的类型,这几天相处下来也可以看出,贺瑾完全是看自己不顺眼的。 91.人间真实片噩梦 请关爱作者~么么哒~  “方想想。”贺瑾叫了一声背对着不知道在收拾什么的方想想。 方想想站起来, 转过身:“啊,贺瑾,有事吗?” 周雅莉看到这个情况心里冷笑一声,刚刚她在和贺瑾聊天的时候, 这方想想明明一直偷偷在看这边, 现在倒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贺瑾除去在杜晏的事情上面特别心思细腻外, 对于眼前这风平浪静下的暗潮汹涌是浑然不觉。 他直接开口说:”这是我妹妹周雅莉,刚好是文学院的新生, 麻烦你带她熟悉下情况。“ 方想想点头:“好的。” “贺瑾!过来帮下忙。” 贺瑾学院那边又来了批新生,一下子就人手不足, 辅导员便出声叫贺瑾回去。 “我先过去忙,待会忙完了请你们吃饭。”贺瑾留下这么句话, 就匆匆离去。 “你可不要骗人哦!骗人我会生气的。”周雅莉挥挥手。 等贺瑾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 周雅莉回过身来, 看着方想想,笑了笑。 “走吧,方学姐。我早就听说过你了呢,这些年不在国内,好在贺瑾哥哥遇见了你, 能不能跟我讲讲你们的故事?” 眼前的女孩眉眼弯弯, 嘴角还有着两个小小的酒窝,看起来明明是极为好相处的样子, 方想想心里却有一种不太想搭理她的感觉。 “我和贺瑾就是普通朋友……” 周雅莉一把挽起方想想的手:“哎呀, 你就别害羞了, 贺瑾哥哥以前是什么样子我可是清楚得很,以前我在国内的时候,他还能听我几句劝,不出去瞎混。后来我出国了,听我爸说,他基本可是打遍街头无敌手,考试专门交白卷的。” “这样啊。” “我跟你说哦,当初贺瑾哥哥来我家的时候,还特别的……” 两个女孩子手挽着手离开活动中心,看上去相处得极其和谐的样子。 贺瑾这边忙完之后,发现方想想和周雅莉已经回到了学生活动中心,两个人还坐在台子后面不知道再聊些什么。 周雅莉似乎感知到他的到来:“你终于好了,我都快饿死了。” “走吧,我带你们去吃饭。”贺瑾抬手对两个女孩打了个招呼。 周雅莉说:“吃什么呢,我想想,唉,还是比较想念王阿姨做的菜啊。” “王阿姨早就被他儿子接过去享福了,我可没办法满足你这个要求。” 三人相伴走出活动中心,只是方想想不知怎么的,发现自己怎么都找不到能插嘴的空隙。 因为贺瑾和周雅莉在聊的,是属于她完全不知道的部分。 方想想本来就是个有些腼腆的人,这种情况更觉得处境尴尬,就在她想开口说自己跟室友约好,还是不去吃饭的时候。 她看到活动中心门口有一个人走了过来,往来的学生在遇到那个人的时候,似乎都会下意识的让开几步。 经过的女孩子,则是在让开之后,又下意识地回头多看上一眼。 那个人很年轻,单看脸的话和旁边的大学生并没有太大差距。他皮肤很白,眼角微微上扬,嘴唇眼珠的颜色都偏浅,加上身上极其合身找不出一丝褶皱的衬衣西裤,让这人看起来与周遭纷乱的人潮格格不入。 是杜晏,贺瑾的舅舅。 方想想才反应过来,就看到走在她们身边的贺瑾,急急向前走去。 “贺瑾。”杜晏才到活动中心门口,就看到贺瑾和两个女孩走了出来。 方想想,周雅莉。 电影中的女主和女配居然都在,虽说周雅莉回国这件事情有杜晏的手笔,不过他也没想到,这两个女孩子这么快就认识了。 在电影剧情中,周雅莉可是想方设法成为了方想想的好朋友,然后又在背地里捅了方想想一刀,把她父亲酒驾车祸的事情告诉了贺瑾。 随后她又在贺瑾和方想想冷战的时候,想方设法靠近贺瑾,最后终于在一次贺瑾醉酒的时候和他发生关系。 之后方想想知道贺瑾出轨,当然也是周雅莉的使的手段。 这个女孩子,长得是甜美天真的模样,实际上品行可是不怎么样。不过她对于杜晏的背锅大计,却是不可或缺的人物。 贺瑾声音微微上扬,眼角眉梢也带上了喜意:“你怎么过来了?” 杜晏对贺瑾身边两个女孩子点了点头:“打你电话,没打通。” 贺瑾这才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发现手机早就没电关机。 他带着几分歉意笑了笑:“抱歉,今天迎新实在太忙,没有发现手机没电了。” 方想想是见过贺瑾在杜晏面前的模样的,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周雅莉却不一样了,涉及到贺瑾的事情,她本来就很是敏锐。 贺瑾整个人都柔软下来,从头到尾有些疏离的感觉也一扫而空。 周雅莉开口问道:“贺瑾哥哥,这是?” 贺瑾似乎这才意识到旁边还有人,他目光从杜晏身上移开,很快又转了回去:“舅舅,这是周叔的女儿,周雅莉。” “雅莉,这是我舅舅。” 听到这里,周雅莉心里才安定下来,原来是把贺瑾带离她家的那个舅舅。那贺瑾的异常倒是可以解释了,看到家长出现,总是会露出些柔软幼稚的模样。 周雅莉立刻就笑开来,她歪歪头:“你好,那我是不是应该也叫您一句舅舅?” 杜晏看了她一眼,丝毫没被这溢满青春热情的少女打动:“你叫我谢叔叔就好。” 周雅莉一愣,随后又扬起笑脸:“刚好贺瑾哥哥要请我吃饭,谢叔叔您也一起去呗,我可想知道这几年的事情了呢!” 杜晏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情况,周雅莉话里话外都在表示自己同贺瑾的亲密。这让站在一旁的方想想,很有几分尴尬。 他是没空搭理这两女争一男的宫斗剧情,贺瑾本性就不坏,在电影中出轨也是因为大受打击加上醉酒的意外情况。 贺瑾实际上一直是把周雅莉当妹妹的,现在和方想想之间进展顺利,也是绝对不可能会和周雅莉发生点什么。 更何况,今天他是有正事来找贺瑾。 谢老爷子,提出来想见一下贺瑾。 谢老爷子子孙众多,贺瑾的妈妈年少时就离开谢家,自此杳无音讯。他本来早就忘记这个外孙女,这么多年也没有提起过。 或许是近年来住进了疗养院,谢老爷子也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老人在这种时间,总会习惯回忆过去,这一回忆,就想起了流落在外的贺瑾。 于是,他今天突然吩咐杜晏,把贺瑾带过去给他看看。 而对于杜晏来说,这也恰恰好是带贺瑾回谢家认祖归宗的好时机。 “抱歉,今天我来找贺瑾是因为家中有事。我去开车,在校门口等你。”杜晏交待完,就先行离开,留给贺瑾一点解释的时间。 在周雅莉看来,贺瑾从来就不是个听长辈话的人。这个突然出现的舅舅,说话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贺瑾是肯定不会搭理对方的。 没想到,那边杜晏才转身走了没几步,她就听贺瑾开口说:“抱歉,方想想,雅莉,这顿饭先欠着,改天再请你们吃。” 说完,贺瑾就急急忙忙地追着杜晏离开的方向跑了过去。 *** 北城疗养院,在远离市区的一处山庄。小桥流水,环境清幽,大多数那个圈子的老人,到了这个时候,都会选择在疗养院里度过最后一段时间。 杜晏带着贺瑾在会客厅里等着,现在还没有到和谢老爷子约好的时间。 谢老爷子高高在上了这么多年,现在即使身体不适,住进了疗养院,依旧是一个强势的人。 比如没有他的允许,这些子孙辈是别想踏入疗养院见他一面。即使是直系的子孙们,想要见他也得事先预约好时间。 不能迟到,早到也不会见你。 谢老爷子是个十分有时间观念的人,做事情也十分有规律,所以性格和他极像的杜晏,才会特别得他的青睐。 过了一会,谢老爷子的生活助理走出来,请他们进去。 才到门口,杜晏就看到谢伯顺走了出来。 这种豪门世家,私底下斗得再怎么不可开交,表面上都是一团和气的。 杜晏毕竟是晚辈,他上前一步:“大伯,您来看爷爷?” 谢伯顺长得慈眉善目的,看到杜晏走过来,脸上也是绽开笑意:“小晏啊,这么巧,要不我在外面等你,待会大伯请你吃饭?” 杜晏脸上虽然没什么笑意,声音却是恭谨的:“大伯您事务繁忙,就不用麻烦了。” “刚好,思琪也刚从国外回来,她可是很想你这个堂哥的……” 话音刚落,谢思琪也从里面走了出来,青春年少的少女,站在谢伯顺身边,不像父女,反而像是祖孙。 92.人间真实片噩梦 请关爱作者~么么哒~ 唯一能够让他稍微得到安慰的, 就是这两年来贺瑾和方想想的交往都在一个正常的轨迹上,没有太多出格的方面。 这事杜晏觉得是自己的功劳,既然没法从思想根源上解决生理卫生教育这方面。杜晏干脆就贯彻一个专一制家长的人设,强行要求贺瑾每天十点之前一定要回家。 贺瑾对于这个规矩怨声载道, 却也是出乎意料地遵守规则。 杜晏看着台上正在发言的少年。 这是南外的惯例, 每届学生在高三的时候, 都会举办成人礼,算是让高三的学生与自己的青春年少, 与自己的高中生涯做一个告别。 两年过去,十八岁的贺瑾个头又往上窜了一截。本来比杜晏矮上几分的身高, 如今不止追上,还高了杜晏小半个头。 看着意气风发的少年, 杜晏心中涌现出一种成就感来。 要知道, 在当初高一开学典礼的时候, 贺瑾还是作为负面典型被校长在讲话中提起。如今却是作为高三生的代表,在台上讲话。 贺瑾成绩倒不是最好,年级前二十左右。但贺瑾的经历却是极具代表性的,从校霸变成绩优生的经历太过励志,可以当做一个叛逆少年成长的故事。 在成人礼上, 作为高三生代表发言, 最合适不过。 除去这方面的因素,杜晏觉得, 贺瑾的外表也是学校选择他作为代表的重要因素之一。南外的成人礼弄得挺正式, 在进学校礼堂的地方, 铺上长长的红毯。 十八岁的少年少女,脱下校服,穿上代表成长的正装礼服走红毯,是成人礼上最隆重的仪式。 在入场红毯上,贺瑾引发的轰动效应可见一斑。脱下校服,穿上黑色正装的贺瑾,完全是全场的焦点。 杜晏站在旁边,听到前面高一高二的小姑娘,在贺瑾入场的时候,发出追星时的尖叫。 即使那个少年,身侧还走着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 小姑娘们完全不介意方想想的存在,反而开始热烈议论起两人的事情来。杜晏听了一耳朵,大概脱不了贺瑾为了方想想改变自己的感人事迹。 虽说贺瑾这小子从来没有承认过方想想是他的女朋友,只说他们一直都是普通朋友。然而杜晏从这两年屡屡碰壁的青春期教育就推断出,贺瑾在感情方面其实挺口是心非的。 不承认和方想想的关系,不代表他不喜欢方想想,相反的,这表示贺瑾非常重视方想想。 按电影剧情的关键节点来说,贺瑾的正式告白,会在高考结束那一天出现。在这之前,即使他和方想想的流言传得满校皆知,就算是老师之间都默认这两是一对了。 贺瑾依旧不承认,这是他的某种坚持。 杜晏并不想来参加成人礼,他总觉得自己现在和贺瑾的关系有些过于亲密,像是一种正常的孩子和家长的相处模式。 这并非他的本意。 究竟是如何变成现在这样的,杜晏坐在座位上,思绪却飘回两年前的一天。 贺瑾高一的那年寒假,那天天挺冷的,杜晏就没留在公司加班,而是把工作带回家里。 约莫是晚上十二点多的时候,杜晏的手机响了,他拿起一看,是贺瑾。 杜晏还觉着挺奇怪,自己在家里这孩子打什么电话,接起来就被贺瑾劈头盖脸地质问一句。 “都十二点了,你还在公司加班?不怕又疲劳过度晕倒?” “我在家。”杜晏言简意赅地回到。 “什么?你在家,我明明从八点就在客厅……”贺瑾猛地住嘴,“我刚回来,下面黑灯瞎火的,骗谁呢。” 杜晏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现在年底,这段时间杜晏几乎是天天加班,一般每天起码是十点以后才到家。 贺瑾估计以为他今天也是如此,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诉他,就直接在客厅堵人了。 “我在书房,今天回来得早。” “我来找你。”说完贺瑾就把电话挂了。 没过几分钟,书房的门被敲响,杜晏说了句进来。 贺瑾推门进来,下巴微微抬高,脸上的表情挺微妙的。就杜晏看来,像是一只骄傲地小公鸡。 “知道我今天去干什么了吗?” 杜晏一点情趣都没有的直接回答:“去学校拿期末考试的成绩。” “……”贺瑾被打击了一下,不过转念一想,觉得杜晏挺把自己的事情放在心上,又高兴起来。 他把一个信封放在杜晏的面前,抬了抬下巴:“看。” 杜晏抬手打开,一眼就看到上面的成绩,心里到有几分惊讶。 “怎么样?”贺瑾是个急性子,从杜晏的表情又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只好直接开口问道。 “不错。”对于贺瑾在学习上的进步,杜晏并不吝于夸奖,“成绩比预想的更好。” “那当然,我说过,学习而已,不是什么难事。”贺瑾又抬起了下巴。 杜晏还是贯彻自己的专一制没有温情的家长人设,矜持地点了点头:“可以,希望能保持下去。” 可以说是被泼了一盆凉水,贺瑾并不在意,而是双手撑在书桌上,又开口说:“作为家长,你难道不是该奖励一下大有进步的我吗?” “可以,你可以去挑一件喜欢的东西。” “我长得像没钱买东西的样子吗?不要用这种公式化的口吻打发我。” 贺瑾完全不买账,他这段时间花了那么大的精力,还拉下面子去拜托方想想给他偷偷补课,这才在短短一个学期就从年级倒数进入了前一百名。 虽然他不会把这些告诉杜晏,但这舅舅也休想用简单的物质就抹平他的付出。 杜晏捏了捏眉心:“你想怎么样?” 贺瑾伸出一根手指,说出盘算已久的计划来:”一个要求。“ “要求?” “嗯,你奖励我一个要求,当然我不会提出太过分的事情,都是不违背你原则的要求。” 杜晏想了想,觉得一个高中生而已,要求顶多就是买点什么或者去哪玩而已,影响不了什么,就这么答应下来。 那天以后,这几乎就成成一个惯例。 贺瑾几乎是每次在成绩有所提高之后,都会找杜晏要一个要求。 这次来参加成人礼,就是贺瑾用一个要求换来的。不然这种嘈杂又无聊的场景,对于他来说着实是一种挑战且没有意义的事情。 入梦之时设定的性格,对于杜晏的影响越来越重,要不是血脉能力,能在梦醒之后将梦中经历模糊化,杜晏觉得自己在出梦之后,大概就要直接去精神科看病了。 好不容易熬到礼堂的讲话部分结束,接下来就是孩子们的主场,家长该退场了。 杜晏回到家里,想着之后的关键情节。 现在是六月初,一周之后就是高考。 在电影中,高考之后,便是整个电影的其中一个高潮,也是第一个转择点。 贺瑾对方想想告白了。 在原剧情中,方想想虽然已经动心,但是那个时候的贺瑾,并没有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学习上,并且还影响到了方想想。 方想想高考的时候发挥失常,并没有如同她进入南外时候所计划的那样,追寻白月光小哥哥的步伐考上北城大学。 大受打击的方想想,越发觉得她和贺瑾不是一类人,便告诉了贺瑾关于白月光小哥哥的存在,并且拒绝了贺瑾的表白。 噩梦的第一个源头,就是这段剧情。 想想也并不算奇怪,花了三年功夫追逐的女孩,告诉他自己心中一直有一个白月光小哥哥,不管换成哪个男人,都会大受打击留下心理阴影。 绿云罩顶的滋味,没有人能受得了。 这也是杜晏在这三年中,会如此关心贺瑾成绩,并且愿意因为贺瑾学习的进步付出一定代价的原因。 就现在的进展来说,贺瑾已经成长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男生,那些曾经成为方想想顾忌的因素都不存在。 方想想肯定会接受贺瑾的告白。 那么,问题又来了。 青春年少,刚高考完毕,心态上本就处于一种高压过后极度放纵的状态。如果再加上心仪的女孩接受自己,被爱情的甜蜜所迷惑,偷尝禁果什么的简直可以说得上是水到渠成了。 贺瑾现在已经是十八岁的成年人了,从法律上来说,杜晏已经再是他的监护人,自然也没什么理由去强迫贺瑾做什么事情。 93.人间真实片噩梦 请关爱作者~么么哒~ 场面一时之间, 有些尴尬。 贺瑾站在书桌前, 十六岁的少年,身高已经将近一米八,虽然尚在发育期显得有些清瘦,但压迫感还是有的。 杜晏看着他的耳廓开始慢慢变红,那丝红意很快从耳朵尖蔓延到脸上, 直至整张脸都如同被抹上一层艳丽的胭脂。 不是吧, 贺瑾这么纯情的?不是说现在的孩子都早熟得厉害,十三四岁就阅片无数的大有人在, 十五六岁的孩子甚至有实战经验的也有。 要知道贺瑾在前几年, 过得可是昏天暗地的富二代生活, 手头宽裕没人管束, 要不是秉性还算不错, 早就不知歪到哪里去了。 杜晏一直以为, 贺瑾就算是没经验, 在外面混的时候更过分的荤话听得肯定也不少, 所以刚才才会直接用了上床这个词。 杜晏觉得自己再不开口,贺瑾有可能会活活羞死在原地:“我那句话,只是出于一个家长的劝告, 没有其他意思。” 贺瑾也觉出自己有些不对来,他只觉得脸上烫得厉害, 心里觉得自己这副怂样实在是太没男子气概。 他语气生硬地应了一句:“哦。” 随后又怒冲冲地打开书房的门, 想了想, 又回头甩了一句:“我说过, 我和方想想是普通朋友关系。” 杜晏盯着被狠狠关上的门发愣,这孩子这么气性还挺大。不过想想倒也可以理解,在电影中,有一段独白描写过贺瑾在高中时期对于方想想的看法。 方想想对于贺瑾来说,如同一朵洁白的空谷幽兰,美丽而脱俗,任何世俗的东西都与她无关。 大概,自己刚才那句话在贺瑾看来,算是冒犯了。 不过,有些观念还是得深深扎进贺瑾的价值观中,不然等事情发生之后就来不及了。比如正确的青春期性教育,比如在谈恋爱的时候应该对另一方坦白忠诚之类的。 杜晏是不会放弃要给贺瑾一个正确青春期教育的计划的。 这边贺瑾把书房的门关上之后,强自镇定地走到自己房间。 才一关上门,他就靠在门口坐了下来。只觉得胸口砰砰砰跳得厉害。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反应过度,明明之前跟马博远他们在外面瞎混的时候,更下流的话也不是没有听过。 贺瑾虽然不会去参与他们开这些玩笑,但也不至于会听到这些词语就怒不可遏。 可是,当杜晏顶着那张清冷的脸,颜色浅淡线条优美的唇瓣微张,吐出上床这两个字的时候,贺瑾就只觉得耳朵旁有什么东西轰地炸开去。 再然后心底就像是火山爆发,激烈的情绪如同岩浆一般喷涌而出,随即淹没了他的理智,口不择言地喊出了那句话。 “真是!哪有这样当家长的人!”贺瑾有些愤怒地锤了下地板,“一点,一点都不正经!” 第二天清晨,贺瑾醒得有些早。 他睁开眼睛,觉得今天的床特别的软,从窗外吹进来的微风明明应该是带着凉意,他却觉得整个房间里充满这一种绵软又暧昧的气氛。 或许,是因为昨天晚上的梦,对了,自己是梦到什么了? 贺瑾猛地瞪圆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把手伸进了被子。 入手的感觉,冰凉又湿润。 “不是吧,这么丢人的事情?” 贺瑾当然不会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他在初二那年第一次在梦中成长。之后就知道隔段时间需要手动纾解一番,才不会导致出现这种尴尬的情况。 相较于同龄人,贺瑾其实对这方面兴趣不算是太浓厚。 他平日里喜欢运动,打球打拳慢跑什么的都玩,所以除去年幼无知的第一次不小心弄脏了床单只有,到也没出现过这种尴尬的情况。 昨天他又没看什么过火的东西,怎么会突然半夜会突然做起春天的美梦。 到底是做了个什么梦,贺瑾索性爬起来,盘腿沉思。醒过来之后,一般人很少能记得梦境,尤其是这种没什么情节的纷乱不堪的梦境。 无论他再怎么回想,也只能记起模糊的影子来。 他只记得,梦里面那个人,很白,眼睛很好看。 这都是常态了,贺瑾对于自己的喜好很了解,喜欢皮肤白,黑头发,眼睛水汪汪带着羞涩的感觉。 不过昨晚的梦好像有点不一样,那双眼睛好像一点也不像是含着一汪水,相反的,像是比水更冷的东西,覆盖着一层薄冰。 从始至终,那双眼睛都是冷淡没有波动的。 贺瑾甩了甩头,总觉得继续挖掘下去会发现什么不太好的事情,野兽般的直觉制止他深究昨夜的梦。 算了,想不起来就拉倒,一个梦而已。 现在可不是想七想八的时候,趁现在时间还早,偷偷把内裤给洗了才是正事。 昨天才怒斥杜晏作为成年人肮脏的思想,今天早上就把内裤弄脏了,贺瑾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的脸被打得啪啪啪地作响。 这种丢人的事情,绝对不能被发现了。 他翻身下床,把身上的裤子给换下来,抓起就进了洗手间。 贺瑾三下五除二把内裤洗干净,想起天台上孤零零地晾条内裤,那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还是洗完拿去烘干好了,贺瑾拿着洗好的内裤就往外走,手才搭到门把手。 他又想起一件事情来,杜晏这人每天都要晨跑,万一在洗衣房里看到自己单独烘干一条内裤。 这种事情,想想就丢人丢到九霄云外去了!不行,绝对不能这样。 这种时候,贺瑾只恨自己没有穿睡衣睡觉的习惯,他的目光,落到丢在一旁的校服上。 有了,直接把校服一起洗了。作为南外的学生,每天都是要求穿校服的,不小心把校服弄湿了,拿去烘干。这理由完美,还能让在舅舅面前刷一波好学生的印象。 贺瑾简直为自己的机智所折服。 杜晏是个非常自律的人,每天雷打不动六点起床,然后围着小区跑两圈。 今天也不例外,晨跑过后洗完澡,杜晏拿着换下来的衣服要丢到洗衣房去。 虽说家里请了钟点工负责打扫卫生和做饭,但杜晏的房间,是谢绝旁人入内的,所以换下来的衣服都是杜晏自己拿到洗衣房。 洗衣房在二楼,靠着天台的地方。贺瑾的房间也在二楼,不过他从来不会这么早起。阿姨已经来了,在一楼准备早饭。 所以杜晏开门的时候,完全没想到洗衣房里会有人,习惯性地直接推开门。 一推,门没开,门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卡住了。杜晏下意识地一用力,就听门后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倒在地上。 杜晏把门打开,看到贺瑾整个人趴在地上,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屎。 “贺瑾?” 贺瑾从地上爬起来,完全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摔倒地上。刚才他守着烘干机,等着把衣服拿出来以便不被杜晏发现任何痕迹。 结果他不习惯这么早起床,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再然后就是被脸着地的痛感唤醒。 “抱歉。”杜晏看贺瑾一脸懵懂,伸手去拉他,“你一大早起来洗衣服?” 烘干机正在工作,杜晏随意瞟了一眼,里面好像是贺瑾的校服。 贺瑾下意识搭上杜晏的手,却在听到洗衣服三个字的时候回过神来,猛地把手收回,翻身就爬了起来。 “谁,谁一大早起来洗内裤了!” 烘干机的声音有点吵,杜晏一时之间没听清贺瑾的话,问道:“什么?” 贺瑾恨不得把自己乱说话的舌头给吞下去,连忙纠正:“刚刚不小心把校服弄湿了,学校烦死了,不穿校服不给进门。” “你们不是有两套校服?”杜晏只是随口一问。 他就是觉得这孩子挺奇怪的,一大早起来洗衣服,还窝在这里面等着烘干。 “……”贺瑾似乎傻了。 他站在原地沉默片刻,终于还是炸毛了。 “我就喜欢这件,我今天就想穿这件了,我不穿这件就上不了学!” “可以,你随意。”杜晏深深觉得自己和贺瑾这样的青少年真是存在着深深的代沟。 从昨天的肮脏成年人事件,在到今天的一定要穿这件校服,两个人的思维模式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大概是某件对他有种神秘仪式感的衣服吧,杜晏只能这么解释。 杜晏看着贺瑾愤然离去的背景,心中第一次涌起一种老父亲的无力感。 代沟问题一天不解决,这青春期生理卫生教育就一天没法进行。那之后贺瑾和方想想的感情之路,又会走向悲剧啊…… 新的一天,杜晏依旧在为该如何把青春期性教育的事情提上日程而苦恼着。 究竟是谁肮脏了,在原电影剧情里,醉酒出轨上床不做保护措施害得女主怀孕打胎的渣男是谁啊? 杜晏真是搞不懂贺瑾这熊孩子的脑回路,他不过是以一个家长的身份提醒对方不要在未成年的时候做出格的事情而已,怎么就思想肮脏了。 94.人间真实片噩梦 请关爱作者~么么哒~ “你一个人住?”杜晏环视四周, 看不出第二个人停留的痕迹。 “不然呢?”贺瑾没明白杜晏言外之意。 “我刚才在酒店门口看到了方想想。” “你在想些什么!”贺瑾眉头又皱在一起, “我就是想找个地方散散心,南城也就湖东县还有景点逛逛。” “嗯,原来是这样。”杜晏点头。 贺瑾却觉得这事他得好好说个清楚:“遇到方想想就是个意外,这里是她老家,就带我到处逛了逛。你, 你别用肮脏的成年人思维乱想。” 杜晏不想说什么你现在也是个成年人, 谁比谁肮脏这种话。跟贺瑾这种小屁孩斗嘴实在是太幼稚了,作为高高在上的反派boss, 怎么会做这么有失形象的事情。 他走到一旁沙发上坐下:“我听她打电话给陈老师, 说要把志愿改成北城大学, 还以为你们是商量好的。” 贺瑾一愣:“这是她的事情, 我不太清楚。” “好吧。”杜晏虽说心中确定了贺瑾改志愿和方想想脱不了干系, 他也没非要贺瑾承认的意思。 杜晏就是觉得两人气氛有点尴尬, 随便挑个话题缓和下气氛罢了。 贺瑾见杜晏的目光, 落在正中央的床上, 想起他舅舅的龟毛程度来。不喜欢何人距离太近,不喜欢旁人近自己房间,反正就是非常典型的处女座。 “我睡沙发。”贺瑾主动开口说。 杜晏看了看自己坐着的沙发, 这酒店条件还算不错,沙发勉强能睡人, 不过以贺瑾的身高, 要睡在那沙发上得蜷缩着睡, 还是挺委屈的。 杜晏做不出这种鸠占鹊巢的事情, 不过他也不准备自己睡沙发。毕竟床单起码是可以换的,沙发打扫起来可没那么方便。 以他现在的性格来说,让他睡沙发大概就别想睡觉了。 杜晏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睡。” “一,一,一起睡?” 杜晏见贺瑾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还以为这孩子有什么讲究:“你不……”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我没有不同意!” 杜晏见对方似乎并不在意的样子,也就没有再多问什么。两个大男人,睡一间房,又不是孤男寡女的,能有什么太多将近。 杜晏经过将近一个月的高压工作,本来身体就有些虚,白天又开了三个多小时的车赶到湖东县,现在已经觉得累到不行。 贺瑾依旧是那副别扭模样,杜晏也就没自讨没趣地再去找对方搭话。 洗漱过后,他很快就上床准备睡觉。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因为贺瑾的存在难以入眠。 或许是那孩子挺老实地缩在了远远的另一端,本来就是两米二的大床,两人之间的距离可以算得上是楚河汉界。 或许是因为杜晏实在是太累了,总之,他很快就入睡。 半夜的时候,杜晏醒来喝水,却发现床上只剩下了自己一人。 杜晏揉揉太阳穴半坐起来,就看到浴室的灯亮着。 靠近洗手间的墙,是一整面的磨砂玻璃,里面的帘子放了下来,但依旧有灯光隐隐透了出来。里面还传来稀里哗啦的水声。 大半夜的爬起来洗澡,这是怎么回事?杜晏在心里吐槽一句,也没想太多,喝完水之后就倒下继续睡觉。 没过多久,贺瑾从浴室出来,掀开被子的时候,带进来一身的水汽。 杜晏是个感觉很灵敏的人,他能从贺瑾掀开的被子感觉到钻进来的一阵凉意。 年轻人身体就是好,大半夜洗冷水澡,迷迷糊糊中,杜晏心里冒出来这么这么一句话。 第二天,这个身体很好的年轻人,就发起了烧。 杜晏坐在床边,真心有点无语。贺瑾这到底是在干些什么,大半夜的爬起来洗冷水澡,然后着凉发烧。 真的是作死。 不过杜晏现在在怎么冷淡,也不至于无情无义到丢下高烧的外甥不管。 他把贺瑾送到附近医院挂了急诊,医生说就是普通感冒而已,贺瑾又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就没必要输液了,回去卧床休息,物理降温就行。 杜晏只能又带着贺瑾回了酒店。 贺瑾前一天晚上似乎没怎么睡觉,又因为高烧,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地。杜晏也不敢大意,生怕把这孩子给烧傻了,他守在床边坐了大半天。 下午的时候,杜晏有些撑不住,趴在床边眯了一会。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手被贺瑾抓在掌心中。 杜晏坐直了身子,垂下眼睛看了看交握在一起的手。贺瑾的手,手指很长,皮肤是小麦色,交叠在一起竟是显得比杜晏更加成熟的样子。 这个孩子,已经完全是个成年男人的样子了。杜晏心里这么想着,又觉得现在这个动作怪怪的。 他微微用力,试图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没想到手才微微一动,贺瑾抓得愈发用力。 “舅舅,别丢下我好不好,我真的,真的……” 贺瑾整个人都烧糊涂了,口齿不太清楚,杜晏并没有听清楚后面的几个字到底是什么。大概就是孩子的撒娇而已。 杜晏看着贺瑾烧得脸颊通红,却又依赖地抓着自己手的模样,突然心中有些不忍起来。 这孩子,虽然表面上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对于亲情还是非常渴望的,即使是他这么个完全不合格的舅舅。 事情究竟是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三年来,他对贺瑾关心真的不算太多,相处模式也并非是温情的模式。 杜晏自认为自己这边没有出过什么问题,工作狂性格严谨到有些苛刻,对于贺瑾在家里的生活管束众多的同时,和他没有太多思想上的交流。 这一切,都是按照专一制且容易遭受怨恨的家长末世来着。以贺瑾桀骜不驯的性格来说, 以贺瑾桀骜不驯的性格,不应该会对这么个和自己性格不合的舅舅这么依赖。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贺瑾对于他杜晏,似乎是真心的。真心的把他当做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和家人,甚至产生了某种雏鸟情节,完全离不开这个舅舅的样子。 以后真的要按照计划实施,彻底打破贺瑾心中温情的假象吗? “你现在心情波动很明显哦。”小捌突然跳出来了。 “什么心情?” “养孩子真养出感情来了吧。” 杜晏拒绝承认:“不,我是个没有感情的老饕。” “老饕?饕餮啊,不不,你是伯奇血脉,和饕餮没有关系。” 杜晏也不和小捌争执,不过小捌的出现倒是提醒了他,现在和贺瑾的关系太亲近了,不能再这么下去。 杜晏看着总算在床上陷入熟睡的人,从床头柜拿过了贺瑾的手机。 贺瑾的密码很好猜,就是他自己的生日。 杜晏再看了杜晏一眼,还是下定决心,用贺瑾的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第二天清晨,贺瑾的烧退了下去,他睁开眼睛,看到有人合衣睡在一旁的沙发上。 房间的窗帘拉着,光线不太好,贺瑾又才刚退烧还有点迷糊,他下意识地就喊了句:“舅舅,你怎么睡沙发上?” 那人立刻起身,走了过来,只是却不是贺瑾想象中的人。 “贺瑾,你醒了。” 方想想按下按钮,电动窗帘缓缓向两边打开,清晨的阳光温柔地洒落进来。 贺瑾微微眯起眼睛,有些不喜欢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却依旧迅速地在房间内扫视一遍:“我舅舅呢?” 方想想回答:“谢叔叔昨天打电话叫我过来的,他说还有工作要做,赶回南城去了。” 或许是因为生病,向来不会多想的贺瑾,心里一阵酸涩之意浮上心头。果然,对于舅舅来说,他贺瑾就是个不太重要的亲戚罢了。 十八岁之前,对自己严加管束,成年之后,就立刻划清界限。 想到这里,贺瑾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明明那天下定决心,要和舅舅拉开距离。可是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改了志愿,现在又因为杜晏的疏远而低落。 真是可笑得很,碰上舅舅的事,他贺瑾就变得这么优柔寡断的…… “贺瑾,你是不是还有些不舒服?”方想想的声音响起。 95.人间真实片噩梦 emmmmmmm  在ktv这种吵闹的地方,手机的铃声完全成了摆设。不过贺瑾倒是感觉到连续的震动, 他以为是周叔打电话来催他, 便从后门走了出去。 他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是发小马博远的微信夺命连环发。马博远中考一塌糊涂, 差点就被南外踢出去,家里花了不少力气才把他塞进南外高中部。 作为代价,马博远整个暑假都奉献给了补习班, 特别凄惨。他闲到发疯的时候, 就会像现在这样用微信轰炸贺瑾。 贺瑾手指一点, 马博远的声音就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 “哥们, 哪浪呢?” “真是羡慕你,我整整在家坐了两个月的牢, 还好快开学了, 终于能解放了。” “不过今天我好歹到学校里去放了个风, 不然肯定要疯。” “听说这次的中考状元是九中的, 大美女啊, 我去看了, 照片已经帖宣传栏里了。证件照都眉清目秀的,真人肯定更好看。“ 贺瑾刚初中毕业, 他就读的学校是南市最好的学校。 他文科成绩一塌糊涂, 但凭着聪明的脑子,理科成绩还算是不错, 在南外的初中部升高中并不是直升, 也需要参考中考成绩, 不过比起从外校考进还是要简单一些。 就凭着从小学到初中都在南外就读的优势,贺瑾擦着边上了南外的高中部。 其实就算是差一点,这种名校总是有各种方法能进去的,不过贺瑾自觉已经欠周家太多,不想周叔为了他的事情再去欠下什么人情。 贺瑾看了看手机,马博远这小子拍照手抖得很,再加上玻璃的反光,他也就能勉强看清楚个轮廓。 不过贺瑾对女生向来兴趣不大,也就是随便看看,刚好又有电话进来,他也就没再把这事放在心上。 “周叔。” “我没忘,现在准备打车去机场。” 贺瑾撇了撇嘴,把手机塞到了裤兜里。他出来当然不可能是为了听马博远的微信,而是时间差不多要到机场去接人。 他虽然在学校在外面都怼天怼地的,但是对于收养他的周家还是很感恩。周叔很少对他提出什么要求,难得今天要他到机场接人,贺瑾虽然有些不情愿,也乖乖地答应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麻烦人物,大晚上的居然还要全家到机场去迎接。” 贺瑾也问过来的到底是什么人,周叔只说情况比较复杂,最好是见面了再说。 他加快步伐,准备穿过前面的巷子去拦车。 这条路不是什么正式的路,而是沿街商业店铺的一条小巷,堆了不少店铺里的杂物,灯也是一盏亮一盏不亮的。 唯一的好处,就是直线距离穿到大路上特别近,不用绕圈子。不好的地方,当然就是不太安全。 以贺瑾的战斗力他是不怕这些的,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比如现在。 “你们放开我!” 前面的有几盏路灯坏了,阴影处传来女孩子的怒骂,夹杂着些虚张声势的惊恐。 “哟,小美女,不要那么凶嘛。哥几个就是看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好意陪你……”响起的男声油腻得让人生厌。 贺瑾倒是挑了挑眉毛,这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不正是前几天刚被他教训过的赖子。 赖子这人贺瑾向来看他不顺眼,尤其是这种时候。 贺瑾是个行动派,身体动得比脑子快多了,才想到这里,他就已经大步走过去,一脚把那个自以为风流倜傥在壁咚小姑娘的黄毛青年给一脚踹了过去。 他的动作太快,赖子和他身边的两个小混混都没反应过来。 “呀!”女孩子被吓得发出一声尖叫。 赖子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踹飞将近一米,重重撞到一旁堆放的泡沫箱上,被落下的箱子砸了个满头满脸。 贺瑾把那女孩子拉到自己身后,免得待会伤及无辜。 来自好不容易从泡沫箱的包围中脱身,晕乎乎地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楚了偷袭他的人:“握草,贺瑾,又是你这傻x!” “哦,你前两天的伤好了?”贺瑾笑了笑。 赖子不自觉摸了摸肚子,想起上次贺瑾的拳头轰在上面的痛感,自己这里加起来就三个人,对上贺瑾胜算不大。 “下次有你好看的,我们走。“放完狠话,赖子扬长而去,只是步伐怎么看怎么有些落荒而逃。 贺瑾这才有空回头去看那个瑟瑟发抖的女孩子,身形单薄得,肩膀纤细,齐肩的长直发,标准乖乖女的打扮。 好像有点眼熟。 贺瑾见这女孩子被他的目光又吓得有些发抖,不再多看:“走不走?这里离大路还有段距离。” “啊?”女孩眨眨眼睛,有些理解了贺瑾的意思。 然而贺瑾已经掉头向着马路的方向走了过去,方想想小跑几步,抱着书包跟在他的身后。 “我,我叫方想想,刚才谢谢你了。” 虽然这个高大的男孩打起架来满身的戾气,一时之间让方想想有些害怕,但是回过神来之后,她却知道这个男孩子救了她。 “我只是看那小子不顺眼,警告过他见一次打一次。” 没过几分钟,两人来到外面大路上。这个点路上人已经不多,贺瑾抬手就招了辆出租车,刚才耽误了点时间,他本来是急着去机场的。 他正准备上车,又想起了跟在自己身后的人。 贺瑾虽然并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但是这个点丢下一个饱受惊吓的女孩子在这里也不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 他直接对后面那跟鹌鹑一样的女孩子招了招手:“过来。” 方想想有些迟疑,不过还是小步挪了过来:“你有事就先走吧……“ “你家有没有人过来接你?” 方想想摇头。 “啧,麻烦。”贺瑾表情不太好看,“上车。” “啊?”方想想看了看出租车司机,“我,我还是坐地铁回去。”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地铁早就停了好吗?“ 方想想欲言又止:“可是……” 贺瑾想到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社会新闻,又想到刚刚方想想的经历,也猜到她是有些害怕的。 “啧,真是麻烦,我送你回去。” 方想想的家在和机场截然不同的城北,贺瑾一时好心的直接后果就是完全错过了接机的时间。 *** 此时的机场。 杜晏从通道走出来的时候,在人群中很快就辨认出了周德峰。 周德峰,曾经和贺瑾的父亲合伙开公司的人。,虽说贺瑾的监护权并不在他手里,但在贺瑾父母去世之后,就一直生活在周家。 “谢总,辛苦了。” 杜晏点点头,眼神在周德峰身旁停顿了一下。 周德峰察言观色的本领简直是登峰造极,顿时就理解到了贺瑾眼神的含义:“您在找小瑾是吧,我通知过他了,可是现在的孩子您也知道的,叛逆期,不太听话……” 杜晏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走吧。” 他看上去傲慢又冷漠的样子,实际上在脑海之中正在和小捌互相交流。 小捌说:“我怎么感觉你这一出现,整个画风就不一样了。” “怎么说?” 小捌疯狂吐槽:“这部电影本来就是纯纯的青春恋爱片而已,怎么你一出场就变豪门恩怨的感觉。” 小捌倒不担心杜晏这与众不同的画风会导致梦境崩塌,只要不出现这个世界观下无法解释的事情,梦境会自动补全逻辑漏洞。 “你不懂,我都安排好了。这个噩梦的根源在于愧疚感和错过的遗憾。青春疼痛片都是这风格,要想消除噩梦根源,只能给他改变类型。“ 小捌毕竟不是人类,有些没跟上杜晏的思路:“那你这是什么类型的电影。” “我要让贺瑾当上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走复仇打脸杀boss的爽文路线。” “……”小捌沉默片刻,还是决定出声提醒,“这个梦境的世界观可是普通现代社会,不能有不符合世界观的玄幻因素出现,不然梦境要崩塌的。” “你的阅读面还是太窄了,现代世界也是有打boss的爽文流程的,当然这个反派boss,就是我来担当了,方想想父亲的那个锅,自然而然就背上了。” 小捌勉强知道了杜晏的思路:“能不能透露下,你给自己设定的是什么类型的角色。” “处女座,严谨有条理,轻微强迫症,极度自律,简单来说,就是贺瑾最讨厌的类型。” 小捌又问:“你不是要好好掰正贺瑾吗,你这种人设跟他相处不好,怎么教育对方?” “我没想过要和他好好相处,家长也分专一制型和民主型的,我只要贺瑾有一个正确的青春期教育就行,其他不重要。”杜晏停顿一下,又补充,“相处得太好,产生感情后,我还怎么背锅?” 96.人间真实片噩梦 emmmmmmm  贺瑾回了一句,我自己能搞定。 既然贺瑾这么说了, 杜晏也就没有在多操心, 孤身一人回了北城。 北城大学开学的前两天,贺瑾终于出现, 把杜晏带到一处离北城大学不远的小区。 杜晏眼前的房子,处处都透露着一种熟悉的感觉,因为此处布置的和南城的房子几乎是一模一样。 倒也不能说是完全一样, 起码硬装是有区别的。只不过南城的房子, 硬装本来就非常简洁, 多是靠家具和软装搭配出简洁现代的效果来。 这间房子也差不多, 硬装很少,至于家具…… “你这是把南城的家具都搬过来了?”杜晏回头, 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人。 贺瑾微笑:“舅舅你不是不太喜欢新鲜的东西吗, 不管是家具还是新的衣服, 你总是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适应过来。南城的东西, 你都用顺手了, 当然得搬过来。” 杜晏有些疑惑:“你考虑我的习惯做什么?” 贺瑾的父母, 给他留下了一个教育基金,在成年之后, 他就能动用基金中所有的钱。 杜晏刚走进这处小区的时候, 心里还吐槽了一句,这孩子一拿到钱居然就跑到学校旁边买了套房子, 真是有钱任性得很。 贺瑾笑了, 眼中闪着些杜晏看不明白的光:”舅舅你还记不记得, 在南城时候你亲口确认的欠我的要求。” 杜晏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升起一丝警惕来,这是他第一次看不明白贺瑾心中的想法。 贺瑾向来是个很好懂的孩子,什么情绪都会挂在脸上,一点就炸,心里藏不住任何事情。现在眼前这个眉目俊朗的青年,眉眼线条锋利,嘴角的笑容却是极致温和,有些矛盾,又有些危险的吸引力。 只是对于杜晏来说,这种未知和脱离掌控的感觉,只会让他本能地想要防备。 杜晏没有说话,贺瑾也并不在意:“我的要求就是,希望舅舅你能住在这个地方。” 杜晏眉头微皱:“北城大学,我记得新生是要求住校的,你才入学,破坏规矩不好。” “我会住学校里的。”贺瑾微微垂下眼睛,“可是就是想着,周末或者假期的时候,能有一个家。” 贺瑾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身上那种令杜晏陌生的气质突然就一扫而空。 杜晏心中的警惕感顿时消散,只想着这果然还是个孩子,还是会因为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要开始人生一段新的旅途而觉得有些惶恐不安。 贺瑾幼年就失去父亲母亲,寄养在周家的时候,虽是衣食无忧,但感情上却是缺失了很重要的一块。 所以即使是对于自己这个不合格的舅舅,贺瑾依旧是有些雏鸟情节。 不过这都只是尚未入学的新生会出现的心态,等他正式入学,认识了更多的人,见识到更广阔的天地,像自己这种不太重要的普通亲戚,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想到这里,杜晏还是点头答应了贺瑾的要求。 贺瑾没有食言,北城大学开学之后,他就住校了。 虽说这个小区距离学校不算太远,但贺瑾回家的次数并不算太多。 偶尔回家,一起吃饭的时候,贺瑾也像个普通大学新生那样,同杜晏讲讲学校里的事情。再多,就没有了。 杜晏很满意现在的状态,虽然中间有些小小的波折,但他觉得一切仍然在顺利按计划进行中。 贺瑾忙,杜晏就更忙,忙着一步一步把谢家的权利收拢到手上。 谢伯顺愈发感觉到了威胁,他甚至把远在国外的女儿谢思琪叫了回来。 目的很简单,谢思琪是圈子中出了名的美女,追求者众多。谢伯顺想让通过联姻,为自己找到一个强大的合作伙伴,以便在谢家权利斗争中获取更大的助力。 即使,他的女儿才刚满十八岁,甚至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而周雅莉,也在杜晏的暗中推波助澜中,同谢思琪一起回国,进入了北城大学。 所有演员即将粉墨登场的时候,贺瑾正式升入大二。 如同杜晏所预料的那样,即使是没了学校的强行规定,贺瑾也没有提出要走读,依旧是选择在学校住宿。 北城的九月,同南城不同,已经有了些秋意。 北城大学美得可以成为北城一个闻名遐迩的游览景点,火红的枫叶从大门处一直燃烧到了学生活动中心。 这种热烈的景象,特别适合这个新生入学的时间,不必做什么太多的布置,也能让来自天南地北的学子感受到热情。 贺瑾作为学院的风云人物,自然是摆脱不了迎新这差事的。他坐在迎新处的桌子后面,坐姿不算太端正,有些懒散的样子。 即使不是这个学院的新生,路过的时候都会多看上几眼,然后带着羞涩又激动的表情,和身边的同伴一边窃窃私语一边离开。 因为那个学长,实在是太满足小女生对于大学学长的幻想。宽肩窄腰大长腿,眼眸深邃,鼻梁高挺,对于新生们层出不穷的问题,却始终是带着温和的笑容。 文学院的迎新处,就在隔壁,方想想才送走一个咨询的新生,得了几分钟的空闲。她还是忍不住,又看向贺瑾的方向。 身边的室友极其敏锐,又打趣到:“怎么,看着贺男神被一堆学妹围着,吃醋啦?” 方想想笑了笑:“瞎说什么,我又不是他女朋友。” 室友挑了挑眉,一脸八卦:”得了吧,贺男神那人看起来温和有礼的样子,实际上难接近的很,我看整个学校的女生,就你能和他多说得上几句话。一般来说,这种特别的对待……” 室友还在那边絮絮叨叨,方想想却是因为其中一个词陷入沉思之中。 温和有礼? 那个初见时桀骜不驯的叛逆少年,让南外老师头疼不已,学生退避三舍的校霸贺瑾,现在居然能用温和有礼来形容,并且还成为北城大学公认的男神级人物。 真是世事无常。 她突然觉得有几分恍惚,眼前的贺瑾,和当年她喜欢的邻家小哥哥陈业州,竟是慢慢重合到一起。 方想想也不明白,究竟是不是因为贺瑾在高中的时候变得像是陈业州那样优秀,她才会喜欢上贺瑾。 如果是这样,明明她现在已经成为了陈业州的学妹,两人现在关系也不错,她的目光却始终还停留在贺瑾的身上。 “喂,想想,快看,那个是谁啊?” 方想想回过神来,看到一个身姿婀娜的漂亮女生,正和贺瑾相谈正欢。从贺瑾的表情看来,两人并不像是不认识的样子。 “贺瑾哥哥!” 刚送走一波新生,贺瑾揉着有些发胀的额角,准备到后面去休息一下,才转身就听见有人喊他。 贺瑾回头,很有些出乎意料:“雅莉?” “是不是很惊喜啊!”周雅莉笑得眉眼弯弯的,几步跑到贺瑾面前。 “你怎么回国了。”贺瑾的嘴角,带出几分笑意来,见到许久未见的小妹妹,心底也有些欣喜。 虽说数年未见,对于周雅莉这个小妹妹,贺瑾还是心存感激的。 当初他的父母出了事故,双双身亡,一夜之间突然变成孤儿,被周德峰带回家里的时候,很是自我封闭了一段时间。 那个时候是活泼的周雅莉,一直锲而不舍的带着贺瑾四处玩闹,才让他慢慢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贺瑾一直把周雅莉当成亲妹妹看待,直到后来周雅莉被送出到国外念书,两人这才慢慢的有些疏远起来。 周雅莉抬起头,带着些得意地瞟他一眼:“我不光回国了,现在还是你的学妹哦。” 说完,她伸出手来:“请多指教,学长。” 贺瑾有些哭笑不得:“周叔叔怎么会同意你回国念大学,他不是一直想让你留在国外,最好能能定居吗?” 周雅莉撇了撇嘴:“我都成年了,又不是什么都要听家里的小孩子。我不喜欢待在国外,所以就回来啦。” 贺瑾却是有点奇怪,当初周叔不顾周雅莉的哭闹,强行把她送出国读寄宿学校,现在怎么又会同意她回国读大学。 那其中的这几年时间,不是完全白费了吗?贺瑾决定待会还是打个电话过去,问一下究竟是什么情况。 “好啦,这么久不见,你一直提我爸干什么?”周雅莉抗议,“作为学长,你不是应该带我参观一下学校吗?” 贺瑾问道:“你是哪个学院的?” “文学院啊,怎么了?” 贺瑾无奈地笑了笑:“文学院的新生可不归我们管,而且你是女生,我也不方便带你到宿舍去。这样吧,文学院那边我刚好有朋友也在迎新,带你过去。” 说完,贺瑾领着周雅莉,就走向了方想想所在的文学院方向。 想到刚才在杜晏面前流鼻血的丢人经历,贺瑾心头一阵火气,一把抓起那惹祸的小盒子就想扔进垃圾桶。 手才举起,他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就震了震。贺瑾拿出手机,是杜晏发过来的微信。 他手指一滑,杜晏的声音就传了出来:“给你的东西别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派上用场了。” 派、派得上用场? 脑中勉强淡去的一幕一幕,如同电影般,又开始反复播放。 贺瑾眼睁睁看着自己鼻子下面,刚刚洗干净的两道鼻血,又开始哗啦啦的流了起来。 97.人间真实片噩梦 emmmmmmm 出乎意料的是,一点就炸的贺瑾居然只是把椅子向床的方向拉了拉, 一脸严肃。 “舅……舅舅。” 贺瑾不自在, 杜晏也惊了,这是贺瑾第一次叫他舅舅, 他甚至想看看窗外来确定一下是不是在做梦。 不对,这本来就是做梦…… 杜晏尚且还被贺瑾一句舅舅惊得胡思乱想, 不过从贺瑾的角度看来, 杜晏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没有因为这句舅舅有任何改变。 杜晏的态度,让贺瑾的不自在瞬间烟消云散:“舅舅, 我们聊聊。” 杜晏回过神来,点头:“说吧。” 贺瑾开门见山:“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杜晏也一时之间没明白贺瑾的意思:“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每次见到我的时候,你都冷嘲热讽的, 从来不肯好好说话。”贺瑾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看你跟方想想说话的时候, 态度就挺好的。” 这是,吃醋了? 杜晏心下有点无语,方想想在他眼里看来就是个孩子, 他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会看上一个十六岁的高中生,况且对方还是贺瑾的真命天女。 他是来当反派的,不是玩什么反派逆袭抢男主喜欢的女人之类的剧情。 这边贺瑾还在认真地等着杜晏的答复, 杜晏这段时间除去忙工作外, 倒也想过找个什么时机把贺瑾的学习提到台面上来。 虽说现在才高一, 贺瑾那稀烂的基础,如果不现在就努把力奋发向上,到时候估计又是高考失利,表白被拒绝的结果。 如今贺瑾提到这一遭,到让他觉得是个好机会。 杜晏脑子转得极快,瞬间就想到该这么回答:“我只是比较欣赏方想想这类型的孩子。” 贺瑾的眉毛立刻就挑了起来,明显不服气:“为什么?” “……”杜晏难得有些无语,看来他是真觉得自己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记得开学典礼的时候,方想想是作为中考状元上台发言的。”杜晏继续说。 “就因为这个?中考状元?你就另眼相看?” 杜晏说:“没有家长不喜欢成绩好的孩子。” “不就是考试吗,多简单的一件事。” “哦?”杜晏极其克制地看了贺瑾一眼,这个中考成绩低空飞过的学渣,倒是挺大言不惭的。 感受到来自杜晏鄙视的贺瑾,终于还是忍不住炸了:“不就是考试?谁怕谁!我月考就进个前一百给你看看。” “难度太大,还是到期末考再看。” 杜晏很理智,月考还有几个礼拜的时间,以贺瑾的基础,想要考进年级前一百,简直是痴人说梦。 “……”贺瑾的一颗少年心,再次被打击成了碎片。 杜晏见他陷入沉思,也不再浪费时间,起身走出门去:“你该回去上课了。” “等等,我送你。”贺瑾站起来想追出去,才一出门口差点撞到人。 校医手里抱着个女孩子走进保健室,后面还跟着个一脸慌乱的女生。 校医直接叫住贺瑾:“贺瑾,你是男生,跑得快,赶紧去小卖部那买点吃的过来。” 贺瑾一看,被放到床上的女生还是他认识的,不是方想想又是谁。 “她怎么了?”贺瑾问了句。 “低血糖,大概是没吃早餐,刚才课间操的时候晕了。” “哦,这个给她吃。”贺瑾把手里的牛奶和面包塞给跟在后面进来的女生,然后又急急跑出门去。 让杜晏担心的剧情节点,又以某种扭曲的方式完成了,那包带着贺瑾体温的牛奶,最后还是落到了方想想的肚子里。 *** 自从上次贺瑾在杜晏面前立下军令状后,杜晏就等着贺瑾上门来主动要求找老师补习。 杜晏并非要难为贺瑾,而是知道以贺瑾的性格,如果不是他主动提出而是强行给他安排家教的话,大概会有一百种方法把家教气到辞职。 近半个月来,杜晏几乎是每天都会回家。 南部有谢氏分公司的城市,杜晏基本上已经跑了遍,结束了日日出差的日子。 虽说工作依旧繁忙,好歹不像前段时间那样没日没夜的。上次在贺瑾学校疲劳过度晕倒之后,杜晏也有意识地注意劳逸结合。 因为他发现,这梦境世界对于入梦的人来说,实际上可以算得上是另一个真实世界来。太过劳累,猝死也是有可能的。 猝死的话,当然是会被直接踢出梦境,什么能量都别想吃到。 想到这个可能性,杜晏决定还是要小心行事。为了梦境里的工作,猝死导致食梦失败什么的也太丢人了。 劳逸结合有了休息时间的杜晏,和贺瑾在家里碰面的时间也变多了。每天早上一起吃个早餐,偶尔能一起吃个晚餐。 不过大半个月过去了,杜晏依旧没等到贺瑾提起家教的事情,反而等来了贺瑾班主任陈老师的电话。 陈老师在电话里说得委婉,大概就是同学间的一些小冲突,希望家长能到场处理一下。 杜晏把手里的事情交代一下,拿着车钥匙就出了门。公司离南外有点远,他赶到的时候,教导处主任办公室里已经有了不少人。 吵吵嚷嚷的,把办公室闹得跟菜市场一样。 杜晏没直接进去,而是观察了一下情况。 在场的人大概分成三派,陈老师那边几个老师是一派,另一派则是几个满面戾气的家长,护着身后的学生。 最后就是和几个家长呈对立状态的贺瑾了,他身旁站着方想想,人单势孤的,气势却是一点不落下风。 贺瑾这熊孩子长得本来就高,又老神在在地站在那里,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用开口,就把对面几个家长气得够呛。 一旁的方想想倒是满脸焦急地在解释些什么。 总之一个字,乱。杜晏只觉得太阳穴又开始突突直跳,在这个梦境之中,出于设定原因,他特别讨厌杂乱的环境。 杜晏抬抬手,在门上轻轻敲了敲:“抱歉,我来晚了。” 杜晏的声音不大,却不知为什么,却让在场每个人都注意到了他。 方想想回头看过去,又看到上次出现在学校里的贺瑾的舅舅。这个人每次出现的时候,方想想都会有些异样的感觉。 她总觉得,这个人一出现,连周遭的空气都变得清冷起来。 比如现在,吵得热火朝天的办公室里,因为他的出现,突然就冷却了下来。在这人面前,说话声音太大了仿佛都是一种错误。 贺瑾却是丝毫不受影响,回头喊了句:“舅舅,终于来了。” 杜晏就看到那个大男孩几步走了过来,眼睛中居然透露出了些委屈:“舅舅,你来这么慢,也不担心我没家长护着被人欺负?“ …… 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贺瑾居然有脸说被欺负了?刚刚顶着所有家长的怒斥,一脸吊儿郎当满不在乎,仅凭表情就把那些家长气得半死的校霸不良少年是谁啊! 杜晏被他一句舅舅喊得背脊发毛,自从上次在保健室里喊过自己舅舅后,这个大外甥就像是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 只要看到杜晏就舅舅长舅舅短地叫得亲热,像是要把人生前十几年少喊的舅舅都给补回来似的。 “嗯。”杜晏脸上依旧冷淡,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办公室里他唯一认识的陈老师。 “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这样子的……” 陈老师这个人,处事还是比较公正的,描述也没有什么有失公允的地方。大概就昨天贺瑾和几个学生打了一架,贺瑾毫发无损,其他几个学生被揍得挺惨。 回家后,这些家长发现自家孩子身上的伤,今天就不依不挠地找上门来了。 至于方想想,是听说贺瑾被带到教导主任办公室后,自己跑上门来解释的。不过刚才场面乱成一锅粥,方想想努力了半天也没能解释清楚。 陈老师这边话音刚落,终于有一个家长鼓起勇气对杜晏开口了:“你是贺瑾的家长啊?看你年纪轻轻的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家孩子把我家孩子打成这样,还一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你可得好好教育教育。” “事情不是还没问清楚吗?”杜晏看向方想想,“你说吧,是怎么回事?” “诶!你这人……” 杜晏只是一个眼神看了过去,那个家长就噤声了。 在方想想的叙述中,整件事情却又不一样了。自从上次见义勇为表彰后,贺瑾和方想想的谣言就在学校里传开了。 这大半个月,两人走得也挺近,谣言就越传越厉害。 贺瑾长得好,学校里暗恋他的女生不在少数。 其中有个家里有钱又喜欢拉帮结派的女孩子,从初中追贺瑾追到高中,都没能让贺瑾多看上一眼。这不就把气撒到了方想想的身上,那女生就开始霸凌方想想。 98.人间真实片噩梦 emmmmmmm  他的曲起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有节奏地敲击起来。这是杜晏在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尤其是心里有些焦躁的时候。 谢伯顺那条线, 几乎是完全按照杜晏的计划在行事,一切顺利。然而, 在贺瑾这边,却又出现了变数。 杜晏不喜欢这种计划生变的感觉, 很不喜欢。 然而, 贺瑾是梦境之主在梦境世界中的化身, 杜晏再怎么不喜欢,也只能兢兢业业地修正路线, 以便结局能够走向他期望的方向。 他思考着应该怎样和贺瑾拉开距离,方便谢伯顺继续联系贺瑾。以谢伯顺那种谨慎的性格,不能保证完全不被发现的话, 他不会同贺瑾有进一步的接触。 按照杜晏本来的计划,贺瑾住在学校,自然是能非常自然的同谢伯顺基础。 然而, 贺瑾这熊孩子,根本就没有住在学校,而是住在这个小区里面, 就住在杜晏的隔壁。杜晏现在住在这里,自然是不方便贺瑾和谢伯顺的私下往来。 杜晏心里倒是又怒又喜的,怒的自然是计划生变。 喜的是贺瑾行事颇有章法, 居然能瞒住自己在隔壁偷偷住了一年多而没被发现, 要不是物业找上们来, 杜晏恐怕还会被瞒下去。 就在不久之前,物业的人过来敲门,通知说要统一更换门禁系统,但是隔壁业主一直不在家,打过两次电话对方也没有接,就直接敲了杜晏的门。 杜晏开始还觉得奇怪,隔壁业主不在家,为何会敲他的门。说起来搬进来一年多,他从来没和邻居照过面。杜晏一直以为隔壁的房子是空置着的。 他直接问出心中的疑惑,却从物业那里得到个惊天消息,隔壁的业主就是贺瑾。这两套房子都登记在贺瑾名下,并且贺瑾就在隔壁那套房子常住。 杜晏送走物业之后,就在沙发上坐了许久。 这两套房子都是大户型,一梯两户,不存在住不下的情况。那贺瑾为什么要另买一套自己住下来,还一直瞒着他。 如果说是为了谈情说爱方便的话,有哪个孩子会把房子买在家长的眼皮底下,这种行为实在是太令人难以理解了。 如果是防备他这个舅舅的话,也有些说不过去。就杜晏掌握的情况来说,谢伯顺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在私底下接触过贺瑾。 谢思琪那边的消息也才刚递到周雅莉那里不久,这房子是一年多以前就买下的。 那个时候的贺瑾,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甚至关于谢家那些恩怨情仇,豪门争斗之类的破事,杜晏都还没完全告诉他知道。 那贺瑾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就在杜晏心中猜测着种种可能性的时候,他放在谢伯顺身边的人,传了那条消息过来。 杜晏还是没能想明白贺瑾的目的,但计划总是要随着实际情况修正的。既然谢伯顺已经开始同贺瑾接触,那现在也算是个不错的时机。 他决定趁这个机会,把贺瑾瞒着自己买房的事情戳穿。两人闹翻,自己搬出去,更加方便谢伯顺和贺瑾之间的往来。 杜晏揣测着贺瑾的心里,一个十九岁刚刚成年的青年,最反感大概就是家长的横加干涉,更何况,他用的还是父母留下的教育基金。 从这儿角度出发的话,大概就能顺利引起贺瑾反感,一步步引导对方和自己大吵一架。 在心里把计划流程过了一遍之后,杜晏直接打电话把贺瑾叫了回来。 贺瑾进门的时候,表情有些奇怪。 他一进门,就用一种热切的眼神盯着杜晏看了许久,看得杜晏有些背脊发凉,浑身汗毛似乎都要竖起来。 杜晏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决定还是自己先开口:“刚才物业的人来过了。” “啊?\\\"贺瑾这才从自己的世界中回过神来,”怎么了?” “物业那边,说要统一更换门禁系统,需要业主签字同意。”杜晏看着贺瑾的眼睛。 贺瑾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慌乱:“然后,然后呢?” 杜晏说:“不如你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把旁边的房子买下来,并且瞒着我在这里常住?” 贺瑾没有吭声,似乎是因为隐藏许久的秘密被戳穿有些慌乱。 杜晏继续说:“当然,现在你已经是成年人,有权利支配自己的所有财产,你不愿意说的话,我也不会强迫,毕竟我只是你的舅舅而已。” 贺瑾最听不得的,就是杜晏这种和自己撇清关系的说法。 他毕竟年轻,又是在自己最为重视的人面前,在这种情况下,被杜晏一刺激,有些情绪就开始不受控制起来。 “原因很简单,当初在南城的时候,您直接搬走回了北城,这让我很没有安全感。”贺瑾笑了笑,“所以只有住在你的旁边,我才能安心。” 杜晏微微一愣,差点没能控制好脸上的表情。 在他看来,南城的事情早就翻篇了。贺瑾也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不是离不开家长小孩子,怎么会因为这种事情而造成心理阴影。甚至还因为缺乏安全感,买了相邻的两套房子,然后大费周章地瞒着自己,在旁边偷偷住了一年多。 “你可以住在这里。”杜晏开口说到。 “如果我住这里,那舅舅你还能安心在这里住下去吗?” 杜晏有些哑口无言,贺瑾说得确实没错。如果他在这边常,自己当然会找借口经常不到这边来。 毕竟在北城,杜晏是有自己的房产。而当初搬离南城,除去是为了参与谢家夺权之外,还是为了疏远贺瑾。避免到时候两人翻脸的时候,贺瑾对他感情太深而造成心理阴影。 如果贺瑾住在这里,那之前的一切行为,都失去意义。 杜晏想了想,开口说到:”我不否认,如果你在此处常住的话,我会慢慢搬离。“ “我早就知道,所以买两套房子,偷偷住在旁边这事情是理所当然的。”贺瑾脸上最初的那点慌乱完全消失,却而代之的是理所当然。 杜晏却不会轻易被他这乱七八糟的逻辑说服:“贺瑾,你现在这种状态不正常。你是一个成年人,这么离不开舅舅是不正常的事情。” “舅舅?”贺瑾表情有些诡异地笑了笑,“我想要离你近一点,和你是我舅舅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关系,再说了,你真的是我的舅舅吗?” 杜晏一听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刚才还在心里称赞过贺瑾的成长,行事开始有章法。 现在怎么会这么莽撞地揭穿两人之间没有血缘关系这件事情? 按照正常逻辑来考虑,在和谢伯顺接触后,贺瑾不管有没有相信那些说法,也应当暂且当成不知情,随后在慢慢调查杜晏的做这些事情的真是目的。 可是现在贺瑾闹得这一出,是为了什么?杜晏心中的想法在瞬息之间就转了好几圈,却始终没能想明白贺瑾的目的。 杜晏只得依旧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冷声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我从一个朋友那里听到个很有意思的消息,你和我并没有血缘关系,并且你也知道这件事情。”贺瑾却是越说顺,像是有被掩盖在心底的不见天日的东西终于破闸而出。 “所以呢,你想怎么样,报复我对你的欺骗?” 贺瑾终于被杜晏这副古井无波的表情惹怒,即使是这个惊天秘密被戳穿,他依旧是冷淡得像是这一切同他毫无关系。 这个人,如果表情因为他贺瑾有所波动,那该是多么令人心折的一幕。 贺瑾毕竟只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先是被周雅莉告知和杜晏没有血缘关系,回来之后又被对方告知知道他隐藏已久的秘密。 他凭着一腔冲动,说出了掩盖在心中许久的禁忌秘密:“如果不是舅舅,那有些事情,我也不需要隐瞒下去,我喜欢你。” 此时此刻,杜晏真心感谢身上流淌着的伯奇血脉。或许是身上这部分不属于人类的血脉,让他从懂事起,就对于情感这部分,有些过于淡薄。 这让他在现在这般令人震惊的情境下,依旧能保持某种程度上的冷静和镇定。 杜晏站起来,走到贺瑾身前。 他微微垂下眼睛,看着贺瑾,仔细看着对方的表情和眼中的情绪。 杜晏皮肤很白,背光站着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甚至有些缥缈的不真实感。 贺瑾看着这样的杜晏,只觉得胸腔之内那颗心,又开始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动起来。如同在高中的时候,第一次见到杜晏笑那样。 99.人间真实片噩梦 emmmmmmm 对于杜晏来说, 依旧没能找到恰当的时机, 进行计划中的生理卫生教育。 这让他有些焦躁,毕竟作为一个做事情一定要按计划来的处女座人设。 这些性格是确实影响到杜晏的, 作为贺瑾矫正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幕,青春期性教育一天不完成, 杜晏就一天无法安心下来。 唯一能够让他稍微得到安慰的, 就是这两年来贺瑾和方想想的交往都在一个正常的轨迹上,没有太多出格的方面。 这事杜晏觉得是自己的功劳,既然没法从思想根源上解决生理卫生教育这方面。杜晏干脆就贯彻一个专一制家长的人设,强行要求贺瑾每天十点之前一定要回家。 贺瑾对于这个规矩怨声载道,却也是出乎意料地遵守规则。 杜晏看着台上正在发言的少年。 这是南外的惯例, 每届学生在高三的时候,都会举办成人礼, 算是让高三的学生与自己的青春年少, 与自己的高中生涯做一个告别。 两年过去, 十八岁的贺瑾个头又往上窜了一截。本来比杜晏矮上几分的身高,如今不止追上, 还高了杜晏小半个头。 看着意气风发的少年,杜晏心中涌现出一种成就感来。 要知道, 在当初高一开学典礼的时候, 贺瑾还是作为负面典型被校长在讲话中提起。如今却是作为高三生的代表,在台上讲话。 贺瑾成绩倒不是最好, 年级前二十左右。但贺瑾的经历却是极具代表性的, 从校霸变成绩优生的经历太过励志, 可以当做一个叛逆少年成长的故事。 在成人礼上,作为高三生代表发言,最合适不过。 除去这方面的因素,杜晏觉得,贺瑾的外表也是学校选择他作为代表的重要因素之一。南外的成人礼弄得挺正式,在进学校礼堂的地方,铺上长长的红毯。 十八岁的少年少女,脱下校服,穿上代表成长的正装礼服走红毯,是成人礼上最隆重的仪式。 在入场红毯上,贺瑾引发的轰动效应可见一斑。脱下校服,穿上黑色正装的贺瑾,完全是全场的焦点。 杜晏站在旁边,听到前面高一高二的小姑娘,在贺瑾入场的时候,发出追星时的尖叫。 即使那个少年,身侧还走着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 小姑娘们完全不介意方想想的存在,反而开始热烈议论起两人的事情来。杜晏听了一耳朵,大概脱不了贺瑾为了方想想改变自己的感人事迹。 虽说贺瑾这小子从来没有承认过方想想是他的女朋友,只说他们一直都是普通朋友。然而杜晏从这两年屡屡碰壁的青春期教育就推断出,贺瑾在感情方面其实挺口是心非的。 不承认和方想想的关系,不代表他不喜欢方想想,相反的,这表示贺瑾非常重视方想想。 按电影剧情的关键节点来说,贺瑾的正式告白,会在高考结束那一天出现。在这之前,即使他和方想想的流言传得满校皆知,就算是老师之间都默认这两是一对了。 贺瑾依旧不承认,这是他的某种坚持。 杜晏并不想来参加成人礼,他总觉得自己现在和贺瑾的关系有些过于亲密,像是一种正常的孩子和家长的相处模式。 这并非他的本意。 究竟是如何变成现在这样的,杜晏坐在座位上,思绪却飘回两年前的一天。 贺瑾高一的那年寒假,那天天挺冷的,杜晏就没留在公司加班,而是把工作带回家里。 约莫是晚上十二点多的时候,杜晏的手机响了,他拿起一看,是贺瑾。 杜晏还觉着挺奇怪,自己在家里这孩子打什么电话,接起来就被贺瑾劈头盖脸地质问一句。 “都十二点了,你还在公司加班?不怕又疲劳过度晕倒?” “我在家。”杜晏言简意赅地回到。 “什么?你在家,我明明从八点就在客厅……”贺瑾猛地住嘴,“我刚回来,下面黑灯瞎火的,骗谁呢。” 杜晏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现在年底,这段时间杜晏几乎是天天加班,一般每天起码是十点以后才到家。 贺瑾估计以为他今天也是如此,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诉他,就直接在客厅堵人了。 “我在书房,今天回来得早。” “我来找你。”说完贺瑾就把电话挂了。 没过几分钟,书房的门被敲响,杜晏说了句进来。 贺瑾推门进来,下巴微微抬高,脸上的表情挺微妙的。就杜晏看来,像是一只骄傲地小公鸡。 “知道我今天去干什么了吗?” 杜晏一点情趣都没有的直接回答:“去学校拿期末考试的成绩。” “……”贺瑾被打击了一下,不过转念一想,觉得杜晏挺把自己的事情放在心上,又高兴起来。 他把一个信封放在杜晏的面前,抬了抬下巴:“看。” 杜晏抬手打开,一眼就看到上面的成绩,心里到有几分惊讶。 “怎么样?”贺瑾是个急性子,从杜晏的表情又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只好直接开口问道。 “不错。”对于贺瑾在学习上的进步,杜晏并不吝于夸奖,“成绩比预想的更好。” “那当然,我说过,学习而已,不是什么难事。”贺瑾又抬起了下巴。 杜晏还是贯彻自己的专一制没有温情的家长人设,矜持地点了点头:“可以,希望能保持下去。” 可以说是被泼了一盆凉水,贺瑾并不在意,而是双手撑在书桌上,又开口说:“作为家长,你难道不是该奖励一下大有进步的我吗?” “可以,你可以去挑一件喜欢的东西。” “我长得像没钱买东西的样子吗?不要用这种公式化的口吻打发我。” 贺瑾完全不买账,他这段时间花了那么大的精力,还拉下面子去拜托方想想给他偷偷补课,这才在短短一个学期就从年级倒数进入了前一百名。 虽然他不会把这些告诉杜晏,但这舅舅也休想用简单的物质就抹平他的付出。 杜晏捏了捏眉心:“你想怎么样?” 贺瑾伸出一根手指,说出盘算已久的计划来:”一个要求。“ “要求?” “嗯,你奖励我一个要求,当然我不会提出太过分的事情,都是不违背你原则的要求。” 杜晏想了想,觉得一个高中生而已,要求顶多就是买点什么或者去哪玩而已,影响不了什么,就这么答应下来。 那天以后,这几乎就成成一个惯例。 贺瑾几乎是每次在成绩有所提高之后,都会找杜晏要一个要求。 这次来参加成人礼,就是贺瑾用一个要求换来的。不然这种嘈杂又无聊的场景,对于他来说着实是一种挑战且没有意义的事情。 入梦之时设定的性格,对于杜晏的影响越来越重,要不是血脉能力,能在梦醒之后将梦中经历模糊化,杜晏觉得自己在出梦之后,大概就要直接去精神科看病了。 好不容易熬到礼堂的讲话部分结束,接下来就是孩子们的主场,家长该退场了。 杜晏回到家里,想着之后的关键情节。 现在是六月初,一周之后就是高考。 在电影中,高考之后,便是整个电影的其中一个高潮,也是第一个转择点。 贺瑾对方想想告白了。 在原剧情中,方想想虽然已经动心,但是那个时候的贺瑾,并没有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学习上,并且还影响到了方想想。 方想想高考的时候发挥失常,并没有如同她进入南外时候所计划的那样,追寻白月光小哥哥的步伐考上北城大学。 大受打击的方想想,越发觉得她和贺瑾不是一类人,便告诉了贺瑾关于白月光小哥哥的存在,并且拒绝了贺瑾的表白。 噩梦的第一个源头,就是这段剧情。 想想也并不算奇怪,花了三年功夫追逐的女孩,告诉他自己心中一直有一个白月光小哥哥,不管换成哪个男人,都会大受打击留下心理阴影。 绿云罩顶的滋味,没有人能受得了。 这也是杜晏在这三年中,会如此关心贺瑾成绩,并且愿意因为贺瑾学习的进步付出一定代价的原因。 就现在的进展来说,贺瑾已经成长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男生,那些曾经成为方想想顾忌的因素都不存在。 方想想肯定会接受贺瑾的告白。 那么,问题又来了。 青春年少,刚高考完毕,心态上本就处于一种高压过后极度放纵的状态。如果再加上心仪的女孩接受自己,被爱情的甜蜜所迷惑,偷尝禁果什么的简直可以说得上是水到渠成了。 贺瑾现在已经是十八岁的成年人了,从法律上来说,杜晏已经再是他的监护人,自然也没什么理由去强迫贺瑾做什么事情。 为了防止人命关天的意外发生,杜晏下定决心,不管怎样,今天都必须把青春期性教育完成。 想到这里,杜晏直接打了个电话给贺瑾:“贺瑾,回家后到书房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电话挂断之后,杜晏就开始为了生理卫生教育开始查资料,打腹稿。他甚至考虑要不要把贺瑾反锁在书房里,免得恼羞成怒之下,人又跑了。 恩,这是?电脑屏幕上,是这样一行字。 “当孩子害羞,比较抗拒语言交流的时候,不如直接演示给对方看。” 杜晏眼睛微微一亮,觉得这样的套路,确实非常适合贺瑾这种别扭的孩子。 于是,贺瑾进入书房之后,看到的就是端坐在书桌后面的杜晏。 从未出现过食物的书桌上,摆了一盘香蕉。 “高兴?会吗?”贺瑾眉头微微皱起,无法想象杜晏那张冷淡的脸高兴起来是什么样子。 “肯定会的,你也希望让家人为你的事情高兴起来吧?” “嗯……” 贺瑾头点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对个屁啊!刚才明明是下定决心要专心和杜晏作对,最好把那人气得半死,让他高兴? 100.人间真实片噩梦 emmmmmmm 杜晏看了一眼旁边的周德峰, 又继续说:“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距离成年尚有两年,到那个时候你才有权利决定自己的去处。” “开学之前, 我会安排人过来帮你搬家。” 说完这些,杜晏抬手看了看时间,对周德峰点点头:“时间不早, 我就不再多加打扰了。” “你住哪?”贺瑾见青年转身就走,神差鬼使地问了一句。 “翠山云景13街7座。” 贺瑾又是一愣,翠山云景不就是在这个小区内吗,从周家这里走过去五分钟。难道这人怕自己不习惯,特意在附近买的房子? 贺瑾心里浮现出来的一丝感动,还没从心底冒出头来,就见走到门口的青年低头望去, 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杜晏的血脉能力,让设定好人物性格, 进入梦境世界之后,就会完全成为他的一部分。 因此,作为一名合格的处女座, 杜晏看着门口玄关那两只踢得乱七八糟的鞋子,顿时就觉得看不顺眼起来。 这款式新潮的球鞋, 一看就是贺瑾的,他回头看了一眼:“搬过去后, 希望你能把东西都放在应该在的地方。” 那点感动如泡沫般破碎, 贺瑾觉得刚才的自己简直是蠢得没边, 居然会有些被打动。他和这个叫谢晏的人,绝对是八字犯冲。 “我是绝对不会搬到你那边去的!” 几天之后。 贺瑾躺在床上,看着有些陌生的天花板。 他是真没想过要搬过来,可是在同周叔一番长谈后,他只得选择离开周家,心不甘情不愿地住进了这个所谓的舅舅家里。 因为周德峰说,杜晏是谢氏集团南部地区新上任的总裁,而谢晏更是那个谢家本家的人。 谢氏集团,对于周叔的公司来说,是完全无法与之抗衡的巨无霸存在,更不用说谢氏后面的谢家,那是更加复杂且令人生畏的存在。 这让贺瑾对谢晏极度不满,以势压人,是叛逆少年最反感的事情。 他觉得自己是被压迫的,贺瑾早熟,但也还没早熟到从中二期顺利毕业。况且周家人对他一直不错,这让贺瑾对小舅的抵触心理更加严重。 更让贺瑾不满的是,那人明明用那种强势的方式要自己搬过来同住,却在之后的几天对于自己完全不管不顾,完全没有家长关心自己小孩的自觉,或是修补感情的打算。 直到开学前一天,他直接吩咐助理带着几个人上门,帮贺瑾搬家。身为家长的杜晏,却全程没有出现过。 最可恶的是,在这房子里为贺瑾安排的房间,虽然够大,家具齐全,却冰冷得像是酒店套房。 “根本就没花任何心思布置。”贺瑾看了看旁边刻板又简洁的冷色调装潢,完全是他最讨厌的类型。 他把床头灯关上,不去看这些让他糟心的一切,决定以后少回这个冰冷的房子,少看那张令人不爽的脸。 反正马上就要开学了,这南城天大地大,我贺瑾想去哪就去哪。之后自己在外面流连,那小舅的脸,肯定没办法再维持那种波澜不惊的傲慢。 想到这里,贺瑾就觉得心情舒爽,总算是有了几分睡意。 “贺瑾,你想气死我!” “我就是气你了,怎么样,有本事把我赶出家门啊!哈哈哈!” 果然,这人还是脸上有点表情的样子才最好看。 …… “贺瑾。” “贺瑾。” 贺瑾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床头长身玉立的人,猛地一哆嗦,翻身坐起。 梦中人突然出现在床头的刺激,让他有些色厉内荏:“你干什么!” 杜晏却不搭理他,直接说明来意:“给你十分钟,洗漱后下来吃早餐。” 贺瑾照例顶嘴:“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隐私,随便进别人房间很不礼貌。” 杜晏说:“我在外面敲门敲了三分钟,里面都没有动静。出于担心,进来并算不上什么过分的事情。” “担心?怕我出事啊?”贺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怕迟到。” “……” 这个小舅果然一点都不关心自己! 开学的第一天,南外扛把子贺瑾是黑着脸下楼的。 a城的九月,已经微微有些凉意。坐在餐桌旁的杜晏,穿着白衬衣,系着领带,头发梳得整齐,看起来一副精英模样。 贺瑾看了一眼挂在旁边的西装外套:“你至于吗,不就是个开学典礼,有必要打扮得这么正式吗?”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心里却是觉得,说不定对方还是挺在意自己的,才会这么重视开学典礼。 “这与你无关,个人习惯而已。” 贺瑾被噎得差点翻白眼,真是没见过这样当家长的。果然这个乱七八糟的小舅根本就不是真心的,还是周叔才有长辈的风范。 他拉开椅子,气呼呼地在杜晏对面坐下。 桌上的东西很简单,果汁牛奶三明治。恰好是两个人的分量,和周家总是过于丰盛的早餐一点也不同。 贺瑾有些不满:“我不喜欢西式早餐,我要吃牛肉面。” 他倒也不是不能接受牛奶面包火腿片,只是对于坐在对面那个青年漫不经心的态度不爽而已。 在厨房里忙活的阿姨听到贺瑾的声音,从里面走了出来,正准备应下,却被杜晏阻止。 “现在没有时间,你可以选择的只有拿上早餐到车上去吃。” 贺瑾翻了个白眼:“现在才七点半,今天开学典礼九点才开始好不好?” “早高峰,我必须预留出堵车的时间。” 这是贺瑾看杜晏不顺眼的又一个理由,他是个随心所欲的人,自然是和杜晏这种一板一眼万事都要按计划来的人相性不合。 “处女座果然最烦人了。”贺瑾对杜晏的了解,都来自于周德峰,包括对方的生日和习惯等。 离开周家的时候,周德峰告诉贺瑾,他的小舅不是太好相处的人,然后递了一袋子资料过来,说给贺瑾做参考。 杜晏看了过来:“没想到你还信星座?” 杜晏的语气连上扬都没有,贺瑾却又觉得被鄙视了一番,他站起身来:“你!” “时间到,拿上你的早餐。”杜晏起身,没有再多看贺瑾一眼,直接出门。 等到贺瑾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乖乖坐在了车上,带着他的早餐。 *** 早餐时间受的气,让贺瑾直到在学校礼堂坐下来之后,依旧觉得胸口憋闷。 一旁坐着的马博远凑过来:“喂,你这几天怎么回事,哥们好不容易解禁,叫你出来聚聚居然那么难?” “别提了,提起老子就一肚子火。”贺瑾向后靠在座位上,一副没骨头的懒散样。 “到底怎么了?” “我现在没住周叔叔家了,多了个管家婆管我。” “啊?那你住哪啊?你不会自己找了个房子出来住吧?虽说你有你爸妈留下来的教育基金,不过不是说不到成年就只能按月支取吗?” “行了,就你有张嘴叭叭叭的,我补个觉。” 贺瑾早上被强行叫醒,只觉得太阳穴一抽一抽的,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反正开学典礼这种事情,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贺瑾的觉才睡到一半,就被马博远叫醒。 “喂,瑾子,喂,快看。今年的状元,啧啧,比照片还好看。” 贺瑾虽然有些不耐烦,但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也睡不着。再说这个年纪的少年,对于长相上佳的同龄女孩,总会有几分兴趣。 他睁开眼睛,看了过去。 贺瑾的视力向来很好,站在发言台上代表新生发言的女孩子,那张白净秀气的脸,落在了他的眼中。 看起来好像有些眼熟,贺瑾班级的位置有点偏后,他也有点不确定那个是不是之前顺手送回家的女孩。 “这状元叫什么名字?” “我想想,方什么来着?” “方想想?”贺瑾问。 “没错!”马博远脸上的笑容顿时就不一样了,“看来你嘴上不屑,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偷偷到宣传栏看过了吧?” “滚。”贺瑾的回答特别言简意赅。 马博远好歹是和贺瑾从小学玩到现在的铁哥们,当然不会如此轻易被打败:“别嘴硬了,这不就是你曾经说过的梦中情人类型,高岭之花那种?” 这个年纪的少年,在闲聊之际,说起好看或是心里喜欢的女孩子是很常见的事情,甚至不少人已经有了女朋友。 101.人间真实片噩梦 emmmmmmm  这次杜晏是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好沉默地看着贺瑾。 场面一时之间, 有些尴尬。 贺瑾站在书桌前,十六岁的少年, 身高已经将近一米八,虽然尚在发育期显得有些清瘦,但压迫感还是有的。 杜晏看着他的耳廓开始慢慢变红, 那丝红意很快从耳朵尖蔓延到脸上,直至整张脸都如同被抹上一层艳丽的胭脂。 不是吧,贺瑾这么纯情的?不是说现在的孩子都早熟得厉害,十三四岁就阅片无数的大有人在,十五六岁的孩子甚至有实战经验的也有。 要知道贺瑾在前几年,过得可是昏天暗地的富二代生活,手头宽裕没人管束, 要不是秉性还算不错,早就不知歪到哪里去了。 杜晏一直以为, 贺瑾就算是没经验,在外面混的时候更过分的荤话听得肯定也不少,所以刚才才会直接用了上床这个词。 杜晏觉得自己再不开口, 贺瑾有可能会活活羞死在原地:“我那句话,只是出于一个家长的劝告, 没有其他意思。” 贺瑾也觉出自己有些不对来,他只觉得脸上烫得厉害, 心里觉得自己这副怂样实在是太没男子气概。 他语气生硬地应了一句:“哦。” 随后又怒冲冲地打开书房的门, 想了想, 又回头甩了一句:“我说过,我和方想想是普通朋友关系。” 杜晏盯着被狠狠关上的门发愣,这孩子这么气性还挺大。不过想想倒也可以理解,在电影中,有一段独白描写过贺瑾在高中时期对于方想想的看法。 方想想对于贺瑾来说,如同一朵洁白的空谷幽兰,美丽而脱俗,任何世俗的东西都与她无关。 大概,自己刚才那句话在贺瑾看来,算是冒犯了。 不过,有些观念还是得深深扎进贺瑾的价值观中,不然等事情发生之后就来不及了。比如正确的青春期性教育,比如在谈恋爱的时候应该对另一方坦白忠诚之类的。 杜晏是不会放弃要给贺瑾一个正确青春期教育的计划的。 这边贺瑾把书房的门关上之后,强自镇定地走到自己房间。 才一关上门,他就靠在门口坐了下来。只觉得胸口砰砰砰跳得厉害。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反应过度,明明之前跟马博远他们在外面瞎混的时候,更下流的话也不是没有听过。 贺瑾虽然不会去参与他们开这些玩笑,但也不至于会听到这些词语就怒不可遏。 可是,当杜晏顶着那张清冷的脸,颜色浅淡线条优美的唇瓣微张,吐出上床这两个字的时候,贺瑾就只觉得耳朵旁有什么东西轰地炸开去。 再然后心底就像是火山爆发,激烈的情绪如同岩浆一般喷涌而出,随即淹没了他的理智,口不择言地喊出了那句话。 “真是!哪有这样当家长的人!”贺瑾有些愤怒地锤了下地板,“一点,一点都不正经!” 第二天清晨,贺瑾醒得有些早。 他睁开眼睛,觉得今天的床特别的软,从窗外吹进来的微风明明应该是带着凉意,他却觉得整个房间里充满这一种绵软又暧昧的气氛。 或许,是因为昨天晚上的梦,对了,自己是梦到什么了? 贺瑾猛地瞪圆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把手伸进了被子。 入手的感觉,冰凉又湿润。 “不是吧,这么丢人的事情?” 贺瑾当然不会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他在初二那年第一次在梦中成长。之后就知道隔段时间需要手动纾解一番,才不会导致出现这种尴尬的情况。 相较于同龄人,贺瑾其实对这方面兴趣不算是太浓厚。 他平日里喜欢运动,打球打拳慢跑什么的都玩,所以除去年幼无知的第一次不小心弄脏了床单只有,到也没出现过这种尴尬的情况。 昨天他又没看什么过火的东西,怎么会突然半夜会突然做起春天的美梦。 到底是做了个什么梦,贺瑾索性爬起来,盘腿沉思。醒过来之后,一般人很少能记得梦境,尤其是这种没什么情节的纷乱不堪的梦境。 无论他再怎么回想,也只能记起模糊的影子来。 他只记得,梦里面那个人,很白,眼睛很好看。 这都是常态了,贺瑾对于自己的喜好很了解,喜欢皮肤白,黑头发,眼睛水汪汪带着羞涩的感觉。 不过昨晚的梦好像有点不一样,那双眼睛好像一点也不像是含着一汪水,相反的,像是比水更冷的东西,覆盖着一层薄冰。 从始至终,那双眼睛都是冷淡没有波动的。 贺瑾甩了甩头,总觉得继续挖掘下去会发现什么不太好的事情,野兽般的直觉制止他深究昨夜的梦。 算了,想不起来就拉倒,一个梦而已。 现在可不是想七想八的时候,趁现在时间还早,偷偷把内裤给洗了才是正事。 昨天才怒斥杜晏作为成年人肮脏的思想,今天早上就把内裤弄脏了,贺瑾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的脸被打得啪啪啪地作响。 这种丢人的事情,绝对不能被发现了。 他翻身下床,把身上的裤子给换下来,抓起就进了洗手间。 贺瑾三下五除二把内裤洗干净,想起天台上孤零零地晾条内裤,那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还是洗完拿去烘干好了,贺瑾拿着洗好的内裤就往外走,手才搭到门把手。 他又想起一件事情来,杜晏这人每天都要晨跑,万一在洗衣房里看到自己单独烘干一条内裤。 这种事情,想想就丢人丢到九霄云外去了!不行,绝对不能这样。 这种时候,贺瑾只恨自己没有穿睡衣睡觉的习惯,他的目光,落到丢在一旁的校服上。 有了,直接把校服一起洗了。作为南外的学生,每天都是要求穿校服的,不小心把校服弄湿了,拿去烘干。这理由完美,还能让在舅舅面前刷一波好学生的印象。 贺瑾简直为自己的机智所折服。 杜晏是个非常自律的人,每天雷打不动六点起床,然后围着小区跑两圈。 今天也不例外,晨跑过后洗完澡,杜晏拿着换下来的衣服要丢到洗衣房去。 虽说家里请了钟点工负责打扫卫生和做饭,但杜晏的房间,是谢绝旁人入内的,所以换下来的衣服都是杜晏自己拿到洗衣房。 洗衣房在二楼,靠着天台的地方。贺瑾的房间也在二楼,不过他从来不会这么早起。阿姨已经来了,在一楼准备早饭。 所以杜晏开门的时候,完全没想到洗衣房里会有人,习惯性地直接推开门。 一推,门没开,门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卡住了。杜晏下意识地一用力,就听门后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倒在地上。 杜晏把门打开,看到贺瑾整个人趴在地上,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屎。 “贺瑾?” 贺瑾从地上爬起来,完全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摔倒地上。刚才他守着烘干机,等着把衣服拿出来以便不被杜晏发现任何痕迹。 结果他不习惯这么早起床,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再然后就是被脸着地的痛感唤醒。 “抱歉。”杜晏看贺瑾一脸懵懂,伸手去拉他,“你一大早起来洗衣服?” 烘干机正在工作,杜晏随意瞟了一眼,里面好像是贺瑾的校服。 贺瑾下意识搭上杜晏的手,却在听到洗衣服三个字的时候回过神来,猛地把手收回,翻身就爬了起来。 “谁,谁一大早起来洗内裤了!” 烘干机的声音有点吵,杜晏一时之间没听清贺瑾的话,问道:“什么?” 贺瑾恨不得把自己乱说话的舌头给吞下去,连忙纠正:“刚刚不小心把校服弄湿了,学校烦死了,不穿校服不给进门。” “你们不是有两套校服?”杜晏只是随口一问。 他就是觉得这孩子挺奇怪的,一大早起来洗衣服,还窝在这里面等着烘干。 102.人间真实片噩梦 emmmmmmm  也不知道是因为杜晏隐瞒了自己要离开南城的计划, 还是因为差点把舅舅给打了带来的愧疚心理, 总之就是人不见了。 不过杜晏没有太担心贺瑾的去向,一是他身上有钱, 二是他是个成年人。 杜晏只是发了条微信, 问了下贺瑾的去向, 尽了下作为家长的义务。 贺瑾一天没有回微信, 和以往的秒回完全不一样。 杜晏倒是不在意,心里只想着这孩子气性还挺大, 不过这样也好,免得以后反目为仇的时候对方心理压力过大。 晚上的时候,贺瑾终于回了条微信, 简单得很,就三字:在旅游。 那之后, 两人就又断了联系。 再次得知贺瑾的消息,杜晏是从他的班主任陈老师那里。 电话内容如下。 “您好, 谢先生, 有件事情想同您商量下, 关于贺瑾的志愿填报。” 杜晏有些奇怪, 贺瑾的志愿是他看着在网上填报的, 还能有什么变数不成:“怎么了?” “贺瑾同学刚才把志愿改了,把南城大学改成北城大学。我同他联系过了, 他态度很坚决。” “北城大学……” “是的, 以贺瑾同学平时的成绩来说, 报考北城大学并不太稳。而且他之前填报的志愿, 南城大学这个专业实力并不比北城大学弱,我们毕竟是本地生源,贺瑾同学上这个专业几乎是十拿九稳的事情。”陈老师停顿一下,“北城大学的话,就有些风险了。” 这熊孩子,是怎么回事。 这种奇怪的行为,在电影中只会碰到方想想的时候,才会发生,杜晏直接问道:“那个,叫方想想的同学,报的是哪所大学?” 陈老师并不奇怪杜晏为何会问起方想想,其实在他们老师的眼里,方想想和贺瑾也是一对小情侣。 现在不管是家长还是学校老师,对于学校里这些朦胧暧昧的感情都不再向以前那样谈虎色变。只要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不影响学习,老师一般也不会干涉他们之间的交往。 “南城大学,方想想同学在填报之前也和我谈过,她这次考试的时候生病了,发挥得不算太好,报南城大学更有把握。“ 杜晏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贺瑾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剧情的不可抗力注定是方想想上南城大学,贺瑾落榜复读一年才能成为方想想的同学? 杜晏整个人变得有点焦躁起来,本来一切事情都在控制范围内,进行得极其顺利。贺瑾这边却出了幺蛾子,这种突发的变动,让他很不爽。 “陈老师,我会跟贺瑾谈谈的。” 挂断陈老师的电话,杜晏就直接找人去打听贺瑾的下落。他没想过要直接问贺瑾,以贺瑾的别扭程度,既然一心躲着他,那就不可能会告诉他自己在哪。 无论是作为谢家人还是现在谢氏集团的掌权者,杜晏想知道一个人的下落都不算什么难事。 没过多久,他就得到了贺瑾的去向。人在湖东县,本市一个挺著名的旅游县。 谢氏集团的工作交接,已经接近尾声,杜晏手上的工作不算太多,得知贺瑾下落之后,他直接开车就去了湖东县。 贺瑾倒是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人待在湖东县景区周边的一家五星级酒店里,风景绝佳,是个散心的好地方。 杜晏到了下面,才打电话给贺瑾,没接。他让酒店前台打电话到房间,人也不在。 想想也是,到这种旅游区了,也不可能一直宅在酒店房间里,肯定是出门玩去了。 杜晏便在酒店二楼的咖啡厅等着,二楼是个挑空层,视线刚好对着入口的方向,贺瑾回来的二话,他一眼就能看见。 天色渐晚的时候,贺瑾回来了,杜晏却依旧坐在远处,没有动的意思。 因为贺瑾不是一个人回来的,那同俊朗少年走进来的美丽少女,不是方想想又是何人。 对于碰见自家孩子和女孩子单独出来旅行,杜晏心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还好之前给了贺瑾一个正确的青春期性教育,应该不会闹出什么人命来。 既然方想想在这里的话,杜晏现在出现就要变成完全不识趣的家长了,这种影响男女主角感情的事情他当然是不会做的。 杜晏当场就决定,等两个孩子上去后,在打电话给贺瑾让他下来,装作不知道方想想也在这件事就行了。 大家都不会尴尬,成熟的成年人,就该这么处理事情。 没想到的是,下面那两人在门口停了下来说了句什么,然后贺瑾就自己进去了。 杜晏在上面看得几乎是满头问号了,这是闹的哪一出,把女孩子一个人丢在酒店门口算个什么回事。 见贺瑾的人已经消失,杜晏从旁边不会被看到的楼梯走了下去,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就见方想想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偷听人打电话的行为不太礼貌,杜晏正准备避开,却被吸引了注意力。 “喂,陈老师,我这几天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甘心。” “嗯,我还是想拼一把北城大学,毕竟那是我一直以来向往的地方。从初中的时候,我就立志要靠北城了。” “就算失败了,我也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方想想停了一下,“大不了,就选择复读。” “我想好了的,我妈妈也支持我。” 方想想挂了电话之后,又接了个电话:“妈,嗯,我马上就回来了,回来吃饭的。” 说完,方想想就出了酒店,拦了辆出租车走了。 杜晏这才从一旁走了出来,原来湖东县就是方想想的老家,怪不得她没有跟贺瑾一起进去。 不管贺瑾是特意来找方想想,还是来散心然后偶尔遇见方想想,贺瑾突然改志愿的事情都可以解释了。 为了方想想。 方想想没办法放弃一直以来的梦想,贺瑾听了方想想的心事后,为了鼓励她勇敢一点,便先行改了志愿。 既然如此,那就没他这个家长什么事了,想到这里,杜晏准备悄悄离开,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他才踏出一步,就听后面传来声音。 “舅舅,你在这里干什么。” 偷窥被抓个正着,杜晏身体一僵,却很快调整了面目表情,转过来的时候看不出任何异样。 “听陈老师说你改志愿了,我来找你了解下情况。” 贺瑾脸色不太好看,说话口气也有些僵硬:“你不是说我是成年人了,我该志愿应该不用经过您的同意吧?” 听到这阴阳怪气的口气,杜晏知道贺瑾还没有消气,他也不在意:“我只是作为长辈适度表示关心而已,再说,陈老师那边也不太理解。” “哼。”贺瑾偏开头去。 杜晏见贺瑾一脸不想说话的样子,难得主动开口:“是不是为了方想想同学。” “才不……”贺瑾才吐出两个字,随后又改口,“就是为了她,又怎样。” 杜晏只想到果然如此:“这是你自己的人生,如果在你衡量之下,愿意为了爱情或者是其他什么因素,拼上一把,你确定?” 贺瑾却不知道为什么,又生起气来,他瞪着杜晏:“我确定了,不要把我当孩子了。” “那好,如果你愿意承担之后落榜的风险的话,我也不会强行要求你做出改变。” 话音才落,眼前少年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起来。 杜晏越来越觉得自己和贺瑾之间存在代沟,明明他都表示不会干涉贺瑾自身的意外,对于贺瑾和方想想之间的感情也表示承认。 那贺瑾对自己的气应该会消除一些,可是为什么眼前的少年看起来愈发的愤怒了。 “你,你!”贺瑾气结,却知道自己生气的原因根本就不能说出来。 那是他自己这几天,都一直在逃避的东西。贺瑾甚至不敢深想,直觉告诉他,一旦深挖下去,或许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杜晏见贺瑾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觉得自己再待下去是不是要把这孩子气成河豚当众爆炸。 “既然确定你没什么事了,我就回去了。”杜晏说完,转身就走,不跟小屁孩站在这斗鸡样的赌气。 “等等,现在都几点了,你还开车回去,不累吗?” 杜晏停下脚步,见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湖东县虽然在南城范围内,但毕竟是个比较偏僻的山区县,开车回去的话三个多小时的时间是免不了的。 贺瑾见杜晏停了下来:”南城那边没要紧的事情的话,你明天再回去也无所谓。” 杜晏转身,点了点头,然后直接走向前台。 “很抱歉,今天的房间已经满了。“ 这个结果也不算奇怪,现在正是旺季,这家酒店是湖东县条件风景都最好的地方,这个点来入住,客满很正常。 杜晏看了贺瑾一眼,也没自讨没趣去问对方能不能将就一下住一起。以现在贺瑾和自己僵硬的关系,铁定是要被拒绝的。 没想到,贺瑾直接开口:“舅舅,你和我住一间好了。” 103.人间真实片噩梦 emmmmmmm 但贺瑾就是觉得有些不对, 他皱了皱眉头, 突然冲上了二楼。 书房里面,空了一大半。杜晏常看的那些书, 和书桌上面常用的笔, 都不在位置上。 贺瑾想了想, 脚步一转, 推开了杜晏房间的门。 衣帽间内,果然已经空空如也。 “出差。”贺瑾冷笑一句, “出差还是搬家。” 他下意识就想打一个电话过去质问,手指才碰到手机,又恍然想起来, 在那张纸条上,也没有说是出差。 杜晏留下的纸条写得很清楚, “回”北城。 贺瑾捏紧了手机,走到卧室, 靠着床头坐下。他透过落地窗, 看着远方发愣。 果然还是太弱了, 一个没有任何能力的学生而已。 他们之间的相处, 主动权完全掌握在杜晏的手上, 他想对自己这个外甥负责任,那就可以强行要求自己搬过来同住。 在他觉得责任已了, 就可以留下一张纸条, 打发掉这个已经成年不用再负责人的外甥。 直到太阳落下, 整个房间渐渐被黑暗吞噬, 贺瑾依然靠坐在床边,也只有这遗留下来的床单上,似乎还带着杜晏身上的气息。 清冷的,像是冬日里落下的第一场雪,带着些凌冽之意。 就这么个一看就不好相处的人,贺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想要靠近他,千方百计的,不计后果的。 贺瑾垂下眼睛,看着手上那张纸,那个人离开南城之时,唯一留下来的东西。房间内没有开灯,光线很暗,可贺瑾仅仅凭着想象也能知道,那纸上的笔势是如何落下。 他就是这样,只要是同杜晏有关的东西,总是能深深记在心里。贺瑾甚至能从那张向来毫无表情的脸上,猜想到对方现在的情绪。 先留在对方身边,说不定就会有什么转机。方想想的话,又在贺瑾脑中响起。 他喃喃说了一句:“如果不能留在对方身边,那该怎么办?” 阴影将坐在地上的少年完全吞没,如同现在他的心。 黑暗之中,传来一句模糊不清的话。 “是不是,把他困在身边……” *** 这边狠心抛弃自家大外甥的杜晏,心中倒不是毫无波动。 坐上飞机的时候,杜晏心底还是生出了几分愧疚,只不过他很快就收敛并且调试过来。 因为,这只是一个梦而已。 醒来之后,邵凌恒不会记得这南柯一梦。而他杜晏,也只会记得自己食梦的过程,在梦中的各种情感,将会了无痕迹。 既然只是个梦,那也没有必要为了梦境中的人而纠结苦恼,好好按计划行事,消除噩梦根源,解决吃饭问题才是上策。 南城的谢氏集团已经完全在杜晏的掌握之中,他用了三年的时间,把谢氏的关键岗位都换上自己人,一切皆已准备就绪。 谢家老太爷已经住进了疗养院,已是日暮西山,不知何时就要归西。庞大的谢家权利,却还没有定下真正的继承人来,所有谢家本家的子弟在这关键时刻,自然不会离开风起云涌的北城。 作为野心极大的反派谢晏,杜晏当然得在这种时刻回到北城。 杜晏在看一封邮件,内容很简单:谢伯顺的女儿,和周德峰的女儿已经认识了。 周德峰的女儿周雅莉,就是当初在电影中,贺瑾因为酒后乱性和她有过一夜情缘的女孩子。 在电影中,并没有在她的身上着笔太多,但现在电影变成完整的梦境世界,那所有人做事情都是有动机的。 周雅莉早熟,从情窦初开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暗恋贺瑾。 贺瑾父母过世的时候,谢叔平出面料理了后事,但并未告知周家关于贺瑾的真实身份。他只是留下了一大笔钱,托当时和贺瑾父亲合作开公司的周德峰,代为抚养贺瑾。 周德峰是个势利的人,抚养贺瑾不过是为了钱,但在他看来,贺瑾不过是个豪门世家抛弃的私生子,并没有太多的价值。 出于这种考虑,周德峰当然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和贺瑾成为一对。 但少男少女朝夕相处,他担心自己女儿做出什么胆大妄为的事情来,于是便把周雅莉送出国去念贵族寄宿学校。 现在周德峰知道贺瑾其实是谢家的孩子,并且看杜晏的意思,似乎是想让贺瑾认祖归宗,于是他就又动了把周雅莉从国外叫回来的心思。 如果周雅莉能成功嫁给贺瑾,那就等同于和谢家搭上了关系,这其中的利益简直是不可估量的。 周德峰的举动,是出于人性的贪婪和一点点杜晏的推波助澜。 而谢伯顺的女儿谢思琪和周雅莉的相识,就完全是杜晏的手笔。毕竟,没了告密者,之后的剧情可就不好走。 方想想的父亲是酒后肇事害死贺瑾父母的人,这件事情,在电影中是通过周雅莉的口告知贺瑾的。 那关于杜晏的真实身份,那周雅莉来当这个告密者是最合适不过了。 谢伯顺是谢老爷子的长子,谢老爷子从来就偏心谢叔平,谢伯顺自然把这个弟弟视为眼中钉。谢叔平死了,最受器重的杜晏,就成了他的肉中刺。 一旦谢伯顺知道杜晏身上的秘密之后,又忌惮杜晏手上掌握的势力,势必要通过这件事情来分化杜晏和贺瑾之间的关系。 如此既能把杜晏踢出谢家权力圈,又能通过贺瑾掌握住谢叔平手中的势力,是一举多得的事情。 反派做事情当然是有目的的,杜晏的目的,就是毁了谢家。 杜晏的目的,当然不是谢家,而是成为贺瑾在掌握谢家权利之中一块最大的绊脚石。贺瑾的母亲虽然是谢家人,但毕竟他不姓谢,要想成为谢家家主,掌控住整个谢家,当然得有名正言顺的理由。 拯救谢家,自然是最好的借口。 所以,他要在稳稳把锅背上之前,掌控住谢家。这样,贺瑾才能以一个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在所有谢家人的面前。 现在的贺瑾,还不足以成为一个能和杜晏抗衡的男人。 不过,杜晏有的是办法让他慢慢成长起来,亲手把贺瑾培养成将来打败自己的爽文男主角。 等到原剧情之中的醉酒出轨,心爱女子另嫁他人的坎过去了,再加上打败意图颠覆谢家的反派,事业爱情双丰收,妥妥的爽文路线,什么执念什么不甘,肯定是要随风而去。 杜晏就只需等着梦境之主醒来,噩梦消散,美餐一顿。 完美。 杜晏的原计划是想把贺瑾留在南城,等到谢伯顺派人去接触贺瑾,然后把杜晏不是谢家人这件事情告知贺瑾。 再往后,他才能顺理成章的把害死贺瑾爸妈的锅顺顺当当地背到身上。 现在,贺瑾估计是要跑到北城来读大学,以谢伯顺的谨慎性格,自然是不会主动却接触贺瑾。因为他相信自己是瞒不过杜晏的。 杜晏这才只能又把主意打到了周雅莉的身上,只不过这次周雅莉得到的内幕消息就不再是方想想的父亲酒驾害死贺瑾爸妈,而是更深一层的幕后主使者。 八月的时候,杜晏回了一趟南城,有些工作还没有扫尾需要处理一下,包括贺瑾的事情,也不能真这么不闻不问。 他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准备好要面对贺瑾的怒火或是质问,反正以他的人设,冷淡听着就是。 他到家的时候,贺瑾并不在。杜晏直接进了书房处理工作,顺便发了条微信告知贺瑾自己的归来。 微信发出去不到一小时,贺瑾回来了。杜晏听到下面的动静,心里竟是罕见地慌了一瞬。 贺瑾推门走进书房的时候,表情竟出乎意料的淡定。 走进来的少年,身子挺拔,肩背宽阔。让杜晏有些惊讶的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贺瑾眉宇之间的那些少年青涩气息已经消去不少。 104.人间真实片噩梦 emmmmmmm  贺瑾手指一点, 马博远的声音就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 “哥们, 哪浪呢?” “真是羡慕你, 我整整在家坐了两个月的牢,还好快开学了,终于能解放了。” “不过今天我好歹到学校里去放了个风,不然肯定要疯。” “听说这次的中考状元是九中的, 大美女啊,我去看了,照片已经帖宣传栏里了。证件照都眉清目秀的,真人肯定更好看。“ 贺瑾刚初中毕业, 他就读的学校是南市最好的学校。 他文科成绩一塌糊涂, 但凭着聪明的脑子, 理科成绩还算是不错, 在南外的初中部升高中并不是直升, 也需要参考中考成绩,不过比起从外校考进还是要简单一些。 就凭着从小学到初中都在南外就读的优势,贺瑾擦着边上了南外的高中部。 其实就算是差一点, 这种名校总是有各种方法能进去的,不过贺瑾自觉已经欠周家太多,不想周叔为了他的事情再去欠下什么人情。 贺瑾看了看手机, 马博远这小子拍照手抖得很,再加上玻璃的反光, 他也就能勉强看清楚个轮廓。 不过贺瑾对女生向来兴趣不大, 也就是随便看看, 刚好又有电话进来,他也就没再把这事放在心上。 “周叔。” “我没忘,现在准备打车去机场。” 贺瑾撇了撇嘴,把手机塞到了裤兜里。他出来当然不可能是为了听马博远的微信,而是时间差不多要到机场去接人。 他虽然在学校在外面都怼天怼地的,但是对于收养他的周家还是很感恩。周叔很少对他提出什么要求,难得今天要他到机场接人,贺瑾虽然有些不情愿,也乖乖地答应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麻烦人物,大晚上的居然还要全家到机场去迎接。” 贺瑾也问过来的到底是什么人,周叔只说情况比较复杂,最好是见面了再说。 他加快步伐,准备穿过前面的巷子去拦车。 这条路不是什么正式的路,而是沿街商业店铺的一条小巷,堆了不少店铺里的杂物,灯也是一盏亮一盏不亮的。 唯一的好处,就是直线距离穿到大路上特别近,不用绕圈子。不好的地方,当然就是不太安全。 以贺瑾的战斗力他是不怕这些的,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比如现在。 “你们放开我!” 前面的有几盏路灯坏了,阴影处传来女孩子的怒骂,夹杂着些虚张声势的惊恐。 “哟,小美女,不要那么凶嘛。哥几个就是看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好意陪你……”响起的男声油腻得让人生厌。 贺瑾倒是挑了挑眉毛,这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不正是前几天刚被他教训过的赖子。 赖子这人贺瑾向来看他不顺眼,尤其是这种时候。 贺瑾是个行动派,身体动得比脑子快多了,才想到这里,他就已经大步走过去,一脚把那个自以为风流倜傥在壁咚小姑娘的黄毛青年给一脚踹了过去。 他的动作太快,赖子和他身边的两个小混混都没反应过来。 “呀!”女孩子被吓得发出一声尖叫。 赖子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踹飞将近一米,重重撞到一旁堆放的泡沫箱上,被落下的箱子砸了个满头满脸。 贺瑾把那女孩子拉到自己身后,免得待会伤及无辜。 来自好不容易从泡沫箱的包围中脱身,晕乎乎地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楚了偷袭他的人:“握草,贺瑾,又是你这傻x!” “哦,你前两天的伤好了?”贺瑾笑了笑。 赖子不自觉摸了摸肚子,想起上次贺瑾的拳头轰在上面的痛感,自己这里加起来就三个人,对上贺瑾胜算不大。 “下次有你好看的,我们走。“放完狠话,赖子扬长而去,只是步伐怎么看怎么有些落荒而逃。 贺瑾这才有空回头去看那个瑟瑟发抖的女孩子,身形单薄得,肩膀纤细,齐肩的长直发,标准乖乖女的打扮。 好像有点眼熟。 贺瑾见这女孩子被他的目光又吓得有些发抖,不再多看:“走不走?这里离大路还有段距离。” “啊?”女孩眨眨眼睛,有些理解了贺瑾的意思。 然而贺瑾已经掉头向着马路的方向走了过去,方想想小跑几步,抱着书包跟在他的身后。 “我,我叫方想想,刚才谢谢你了。” 虽然这个高大的男孩打起架来满身的戾气,一时之间让方想想有些害怕,但是回过神来之后,她却知道这个男孩子救了她。 “我只是看那小子不顺眼,警告过他见一次打一次。” 没过几分钟,两人来到外面大路上。这个点路上人已经不多,贺瑾抬手就招了辆出租车,刚才耽误了点时间,他本来是急着去机场的。 他正准备上车,又想起了跟在自己身后的人。 贺瑾虽然并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但是这个点丢下一个饱受惊吓的女孩子在这里也不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 他直接对后面那跟鹌鹑一样的女孩子招了招手:“过来。” 方想想有些迟疑,不过还是小步挪了过来:“你有事就先走吧……“ “你家有没有人过来接你?” 方想想摇头。 “啧,麻烦。”贺瑾表情不太好看,“上车。” “啊?”方想想看了看出租车司机,“我,我还是坐地铁回去。”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地铁早就停了好吗?“ 方想想欲言又止:“可是……” 贺瑾想到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社会新闻,又想到刚刚方想想的经历,也猜到她是有些害怕的。 “啧,真是麻烦,我送你回去。” 方想想的家在和机场截然不同的城北,贺瑾一时好心的直接后果就是完全错过了接机的时间。 *** 此时的机场。 杜晏从通道走出来的时候,在人群中很快就辨认出了周德峰。 周德峰,曾经和贺瑾的父亲合伙开公司的人。,虽说贺瑾的监护权并不在他手里,但在贺瑾父母去世之后,就一直生活在周家。 “谢总,辛苦了。” 杜晏点点头,眼神在周德峰身旁停顿了一下。 周德峰察言观色的本领简直是登峰造极,顿时就理解到了贺瑾眼神的含义:“您在找小瑾是吧,我通知过他了,可是现在的孩子您也知道的,叛逆期,不太听话……” 杜晏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走吧。” 他看上去傲慢又冷漠的样子,实际上在脑海之中正在和小捌互相交流。 小捌说:“我怎么感觉你这一出现,整个画风就不一样了。” “怎么说?” 小捌疯狂吐槽:“这部电影本来就是纯纯的青春恋爱片而已,怎么你一出场就变豪门恩怨的感觉。” 小捌倒不担心杜晏这与众不同的画风会导致梦境崩塌,只要不出现这个世界观下无法解释的事情,梦境会自动补全逻辑漏洞。 “你不懂,我都安排好了。这个噩梦的根源在于愧疚感和错过的遗憾。青春疼痛片都是这风格,要想消除噩梦根源,只能给他改变类型。“ 小捌毕竟不是人类,有些没跟上杜晏的思路:“那你这是什么类型的电影。” “我要让贺瑾当上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走复仇打脸杀boss的爽文路线。” “……”小捌沉默片刻,还是决定出声提醒,“这个梦境的世界观可是普通现代社会,不能有不符合世界观的玄幻因素出现,不然梦境要崩塌的。” “你的阅读面还是太窄了,现代世界也是有打boss的爽文流程的,当然这个反派boss,就是我来担当了,方想想父亲的那个锅,自然而然就背上了。” 小捌勉强知道了杜晏的思路:“能不能透露下,你给自己设定的是什么类型的角色。” “处女座,严谨有条理,轻微强迫症,极度自律,简单来说,就是贺瑾最讨厌的类型。” 小捌又问:“你不是要好好掰正贺瑾吗,你这种人设跟他相处不好,怎么教育对方?” “我没想过要和他好好相处,家长也分专一制型和民主型的,我只要贺瑾有一个正确的青春期教育就行,其他不重要。”杜晏停顿一下,又补充,“相处得太好,产生感情后,我还怎么背锅?”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 贺瑾送完方想想,发现时间完全来不及,他也就果断地回了家,反正本来也不太情愿大半夜跑到机场去接人。 他推门进家门的时候,发现客厅里灯火通明,周叔和林姨都在沙发上正襟危坐。 坐在背对门口沙发上的人站了起来,周叔和林姨也紧接着站起来,看来这就是他们兴师动众跑去迎接的大人物。 看清楚这个大人物的脸的时候,贺瑾愣了一下,因为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这人有些过分年轻了。 周叔在当地是非常成功的企业家,贺瑾本来以为能让周叔这么恭敬的大人物,起码也得是个四五十岁的成熟商务人士。 105.人间真实片噩梦 emmmmmmm  杜晏心里这么想着, 脸上反而收敛了笑意。他见贺瑾还傻站在那不知道在想什么, 便开口打破僵局:“我很忙, 没时间多留。” 贺瑾回过神来,又想起前一天李助理说的话来:“我送你出去。” “你该上课了。”杜晏并不领情。 “还有二十分钟才上课,我是看你一脸惨白得鬼见了都要吓死的样子,万一晕在哪个角落吓到人就不好了。”依旧是贺瑾式的恶言恶语。 他头痛得厉害, 也不想和贺瑾多说什么,于是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贺瑾并肩走在他旁边,两人走到篮球场附近, 杜晏就听身后有女孩子喊贺瑾的名字。 “贺瑾, 请等一下。” 杜晏回头看去, 看见方想想快步跑了过来。 方想想在两人面前停了下来, 一时之间没能缓过来, 只是喘气。 “什么事?”贺瑾开口问到。 杜晏在旁边听到贺瑾说话的口气,心中暗暗挑了挑眉。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贺瑾和方想想相处的情况,相比和自己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的模样, 贺瑾现在简直能说得上是柔情似水了。 就这段时间杜晏和真实的贺瑾相处来看,这孩子是典型的叛逆期少年,脾气暴躁又叛逆, 天生反骨,从来不会好好说话。 杜晏本来心里还有些担心, 就贺瑾这种欠打模样, 是怎么能打动方想想这种乖乖女的。 现在看来, 这件事情完全不需要担心。 看贺瑾对方想想和颜悦色的样子,电影中的情节果然不是无的放矢。怀春少年,为了心爱的女孩,不再迟到早退,不再旷课打架,甚至会在考试的时候努力把试卷涂满。 果然爱情的力量是最伟大的。 “是这样的,您好,您是贺瑾同学的家长吧,我是方想想。” 方想想抬头偷偷打量了这个贺瑾的家长一眼,有些惊讶于对方的年轻和英俊。这个年纪的女生,对于略比自己成熟几岁的优秀男人,总会多看上几眼。 “真的是非常感谢贺同学,那天要不是他帮忙,我真的不知道会怎么样。”方想想咬了咬下唇,“虽然学校对他进行了表彰,可我想了想,还是要向您当面道谢。” 同样是十六岁,还是方想想这种女孩子可爱,不像贺瑾这种中二少年,分分钟挑战人的底线。 杜晏看着有些像只小白兔的方想想,脸上神色不由得柔和了几分,生怕吓到这个腼腆的女孩子:“这是应该的。” 方想想还想说些什么,贺瑾却上前一步,直接站在两人中间:“行了,又不是他救的你,你跟他说那么多干什么。快上课了,你还不去教室?” “啊。”方想想骨子里还是个乖乖女,一听贺瑾这么说,就急急忙忙地向着教室方向跑了过去。 杜晏心里又是暗笑一声,小小年纪,醋意倒是不小。 他开口说:“快上课了,你不去?” 贺瑾看了他一眼,发现对方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表情,心里更加不爽起来。明明对着方想想的时候,脸上的线条能柔和上一分,视线转向自己的时候,怎么就又恢复成这副扑克脸的样子。 真的是,很气人了。 “你……”贺瑾一句话没说完,又被打断。 “贺瑾,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两个高高大大的男孩从篮球场那边走过来,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冲冠一怒为红颜啊,还为了讨好人家,接受什么表彰,啧啧……” “关你屁事。”贺瑾懒得搭理他们,转身就走。 “我们就是觉得,你当舔狗的样子,还挺好笑的。” 贺瑾捏了捏拳头,却又侧头看了一眼杜晏,他额头青筋跳了跳:“好狗不挡道。” 这边杜晏站在旁边,听了几句,大概推断出了来龙去脉。这两个男孩子是体育生,校篮球队的,所以这个点才会在这边训练,而不是赶着去早读。 贺瑾大概是和这些人平日里在学校就多有争执,所以这两人才会趁这个机会过来大肆嘲讽。 不愧是青春热血少年,完全不顾我这个家长在一旁,就直接上来挑衅。好在贺瑾还算有点分寸,不然在被表彰的同一天就因为打架被通报批评,那乐子可大了。 杜晏心里这么想着,却是直接绕过几人向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他可是冷酷无情的家长人设,怎么可能去插手贺瑾在学校里的事情。 贺瑾见杜晏走远,有些急眼,也顾不得其他,直接一把推开挡路的两人就追了过去。 才追到杜晏身后,他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怒吼:“贺瑾你别太看不起人了!” 贺瑾回头看去,只见一颗篮球向着这个方向飞来,只是那准头有些歪,奔着杜晏的方向就去了。 不好! 贺瑾就是个反应极快的人,这个时候更是动作敏捷到了极点,他一把拉着杜晏的手,就扯向了自己这边。太过心急之下,也没有控制住力道。 杜晏本来就因为疲劳而精神恍惚,被贺瑾这么一扯,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就一头栽了下去。 陷入黑暗之前,只看到贺瑾有些惊慌失措的表情。 *** 贺瑾坐在床边发愣,校医说杜晏就是疲劳过度,然后没吃早餐有些低血糖,这才会突然晕了过去。 想到这里,贺瑾就有些懊恼,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粗心了,明明昨天晚上李助理提醒过自己,说要让杜晏好好休息一天。 可是今天早上,贺瑾一心只想到杜晏为了自己特地赶回来,就没顾得上其他。加上贺瑾自己也没什么吃早餐的习惯,根本就没注意到杜晏没有吃早餐。 躺在床上的杜晏,皮肤白得几乎和床单要融为一体,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脸上,又给他渡上一层金边,这让他看上去几乎不像是真实存在的人。 贺瑾伸出手去,在对方鼻子下面探了探,有气流在指尖拂过。他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觉得自己的行为蠢透了。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杜晏的脸上。这人明明睡着的时候,脸上的线条都柔和下来,睫毛又黑又密,像把黑色小刷子。 贺瑾看着看着,觉得手痒痒,下意识伸手就想去碰上一碰。 还没等触及,他就看到那睫毛微微的动了动。 不好! 杜晏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整个头从太阳穴都有一种快要炸开的胀痛感。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就听旁边传来一身巨响。 轰—— 杜晏下意识起身看去,发现贺瑾连同屁股下的椅子倒在地上,形容狼狈。 “你怎么了?”出于礼貌,杜晏还是问了一句。 他也不会多问自己在哪,很明显,这是在学校的保健室里。刚才大概是因为低血压晕了过去,贺瑾把自己给送了过来。 “没事!”贺瑾脸涨得通红,从地上爬起来,语气僵硬地应了一句。 “……”杜晏只是默默看着贺瑾,没有再毒舌,毕竟是贺瑾把他送过来的,这个时候恩将仇报也不太好。 贺瑾把椅子扶好,坐了回去,然后又从衣服里掏出牛奶和面包,塞到杜晏的手里:“医生说你低血糖,吃早餐。” 杜晏摸了摸,发现那牛奶还是温热的。 贺瑾偏过头去:“校医说你就是太累了。三天才睡五个小时,不要命了吗?“ 杜晏看越觉得这情景熟悉得很,分明就是电影里的一幕。 青春疼痛片,当然不能缺少各式各样的女主角被男主角送到学校保健室的情节。 白色的保健室,白色的床上,睡着穿着校服的女孩子,白皙的脸盘和白色棉袜,简直是青春少年心动的最佳场景。 《那年夏天,我爱过的女孩》作为青春电影的经典之作,当然也不能少了这一幕。 在电影中,某一天方想想因为没吃早餐低血压,晕倒在地。贺瑾把她送到了保健室,然后又从学校小卖部买了牛奶面包。 他让小卖部的店主用开水把牛奶烫热了,又担心路上牛奶会凉掉,就把牛奶揣在怀里用体温暖着,只为了让方想想醒过来的时候,能喝上一口热乎乎的牛奶。 电影中的这一幕着实很打动人,不少影迷都表示被这一幕的贺瑾少年撩得少女心勃发的。 如果躺在床上的是方想想,那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然而,现在情况好像有点不对,杜晏觉得心里有些莫名发慌,这体温暖着的牛奶出现在他面前,不会导致之后方想想喝不到了吧。 这可是剧情的重要节点,不完成的话梦境怕是要崩塌。 不行,这牛奶不能喝! 杜晏想到这里,果断把牛奶递了回去:“我还有工作要忙,要回去了。” 106.人间真实片噩梦 emmmmmmm 这让他本来就年轻的脸看起来更加年轻几岁, 过分白皙的肌肤在暖色调的灯光之下透出些润泽的感觉来。 指节分明,如玉雕般完美的手指握着黑金色的钢笔, 在纸上流畅游走。 在梦境世界中待久了,杜晏几乎要以为自己从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严谨守旧又冷淡,甚至有些抗拒各种现代的电子设备。 不过在现代社会, 手机这类通讯工具不管如何都是不可缺少的,更何况杜晏谋算的东西太多,怎样也不可能过上隐世生活。 就如现在,杜晏一帖字尚未写完, 桌上的手机就微微震动一下。 他顿了顿,心底有些被打扰的不悦,却还是拿起手机。 【谢思琪已经把消息透露给周雅莉。】 杜晏脸上没什么表情, 心里的那一丝不悦却很快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计划顺利带来的愉悦感。 一切终于开始进入正题, 可以慢慢收尾。他想着等梦境结束之时的一顿美味, 对于接下来或许要遭受一切都觉得足以承受。 被夺走权势, 失去一切而已,为了美食我无所畏惧。 平复下计划顺利的愉悦感后, 杜晏心思转动间,开始理清现在的情况, 谋划之后该进行的步骤。 周雅莉在国外能和谢思琪搭上线, 其中杜晏起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他自然不会放任这两个不安定的因素自行发展, 谢伯顺在什么时候得知他的身世,谢思琪大概在什么时间点把他的身世透露给贺瑾。 这一切的进展,都在杜晏的掌握之中。 如今谢老爷子开始逐渐放权,杜晏本就得他看重,加上谢氏集团的支持,谢家的权利有大半已经到了杜晏的手中。 谢伯顺那边已经急得不择手段,甚至想出让谢思琪回来联姻这样的手段来。 杜晏选在这个时间点,把他并非谢家血脉的消息,送到了谢伯顺的手上。 然而,即使谢伯顺知道了杜晏不是谢家血脉,他也不能轻易把消息放出去。因为在杜晏的手上,有着他更为致命的把柄。 像谢家这种庞大的家族,虽是身居高位,但也如同危楼累卵,一步行错,就可能导致全部崩塌。 杜晏握在手中的那些关于谢伯顺的把柄,如被有心人得到手,各方操作下,甚至能让整个谢家分崩离析。 谢伯顺虽然对于成为谢家家主这件事情已经几近走火入魔,但毕竟是在复杂的谢家长大,他也不是个蠢货,知道不能轻易惹怒杜晏。 贸然把杜晏不是谢家血脉这件事情曝光,只会导致两败俱伤。谢伯顺想要的,是势力庞大的谢家,而不是一个垮掉的谢家。 那他剩下的路只有一条,就是让贺瑾同杜晏离心。 通过贺瑾拿到杜晏手上掌握的关于他的证据,谢伯顺才能把杜晏并非是谢家血脉的事情捅出来,让他被剔除继承谢家的资格。 当然,证据什么时候送到贺瑾手里,什么时候把自己真实的身世和所有事情都暴露出来,杜晏都已经规划完毕。 他只等着事态一步一步向着他期望的方式发展,让贺瑾立于道德制高点,之后再顺理成章的被打倒,把整个谢家送到贺瑾手里。 谢伯顺手上的权势,就是杜晏给贺瑾留下的,用来干掉他这个反派的基础。所以他不会轻易让谢伯顺倒台,没了谢伯顺,这接下来的戏还真没法唱下去。 现在消息已经到了周雅莉那里,杜晏只需要等着谢伯顺使出手段来离间自己和贺瑾就够了。 *** 周雅莉并不是一个莽撞的人,她酒醒之后,想到谢思琪告诉她的这个消息,觉得空口无凭,还是得拿到切实的证据才能去找贺瑾。 谢思琪那边,当然准备好了一切,只等着周雅莉找上门来。 拿到证据后的周雅莉,直接根据贺瑾的课表,堵到教室门口去了。 “贺瑾哥哥,我请你喝杯咖啡?” 贺瑾看着堵在门口的女孩子,心里愈发确定杜晏的说法,周雅莉对他或许真的有些不同寻常。 毕竟一个女孩子整天穷追猛打的,贺瑾就是再迟钝,也能从身边朋友的打趣中发现不对。 既然事情如此,贺瑾就更加要注意要同她保持距离,他不想到最后闹得和周雅莉连朋友都做不下去。 在他看来,周雅莉对于他的感情,是基于童年和少年那段时期的朝夕相处,现在两人都已经成年。 他自己也和以往的那个贺瑾完全不一样,等周雅莉看清楚了,也就不会继续这种不理智的迷恋。 “抱歉……” 贺瑾话没说完,周雅莉就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是关于你舅舅谢晏的事情。” 学校外面的咖啡店内。 点完单后,贺瑾直接开口问:“你刚才说的,和我舅舅有关是什么意思?” 周雅莉知道贺瑾的性格,也不绕弯子,直接就把秘密给捅了出来:“你舅舅和你没血缘关系。” “什么?” 周雅莉看着贺瑾震惊的表情,觉得这事情有谱:“那个叫谢晏的人,根本就不是谢家人,他一直都在利用你。利用你掌握谢家的权势。” 周雅莉可以清晰的看见,贺瑾的瞳孔因为震惊猛地一缩,她心里想着,自己这步棋似乎是走对了。 她虽然觉得贺瑾脸上的神色让她有些害怕,却还是定了定神继续说下去:“我有个朋友,是谢家人,这是她爸爸不小心知道的秘密。” 贺瑾脸上的表情却是又冷静下来:“谢家人的话,可信度不高。” 最初的震惊过后,贺瑾的理智开始发挥作用。 在他看来,以杜晏那冷淡的性格,如果两人没有血缘关系,那人怎么会大费周章地把自己认回来,甚至为了教养好自己,在南城待了整整三年,远离谢家的权利中心。 周雅莉早有准备,知道这种话没有实际上的佐证,是很难说服贺瑾的。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放在桌面上推了过去。 贺瑾打开之后,发现里面是几份体检报告。报告上面写着谢叔平,血型o型,他的妻子,血型也是o型。而在最后面那份体检报告上,却显示杜晏的血型是b型。 贺瑾抓过几份体检报告,扫了一遍又一遍,下颚线条崩得死紧,脸上一副山雨欲来的可怖表情。 周雅莉觉得,这是贺瑾狂怒的表现。毕竟他诚心相待那么久的亲人,竟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甚至从未告知过他这个事实。 这件事情,再往深处想想,联系到谢老爷子放权,谢家的内部斗争。周雅莉觉得,只要是个智商在线的人,都能脑补出一出充满着阴谋和利用的豪门争斗。 “他,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周雅莉一听就知道贺瑾问的是什么,点头说:“应该知道的,这体检报告是从他那里想办法弄过来的。” “贺瑾哥哥,我那个谢家的朋友,想和你……” 话未说玩,周雅莉就见贺瑾抓起那些东西,猛地站了起来,甚至没有和她多说一句话就冲出门外。 “这是……什么意思?” 周雅莉愣在当场,这是太过愤怒去当场对质了? 周雅莉并不知道谢思琪那边的弯弯绕,只觉得自己的目的达成了,便也没试图去拉住贺瑾。 她坐在原地,等着贺瑾和他的舅舅决裂,到时候贺瑾肯定会大受打击。这种时候,永远是最需要红颜知己的时候。 周雅莉在国外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从别人手里抢人,这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十分有魅力的人。 当然,贺瑾对于她来说,是不一样的。 贺瑾才冲到路边,就停了下来。 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对于他来说,卸下某种枷锁而已。杜晏那边是怎么想的,从他平日里的态度贺瑾就可以推测出来。 杜晏只把他贺瑾当成一个晚辈而已,贺瑾可以理解对方这种心态,毕竟从一开始,杜晏就是以一个家长的身份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想到这里,贺瑾整个人冷静下来,现在的他,有立场却没有能力把自己的心思暴露出来。 喜欢一个人,就该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得到想要的东西。 贺瑾开始回想,杜晏想要的,喜欢的东西是什么。 他生活极为自律,对物质没有任何要求,穿的衣服虽然是定制的,但衣服却不多,来来去去都是那些简单的款式。开的车,也是四平八稳,安全性能很强的商务轿车,甚至住的地方,也只是舒适够用即可。 舅舅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贺瑾想到,杜晏在同他说起谢家的斗争的时候,眼中才会微微带出些兴味来。情绪很浅,一闪而过,只是贺瑾却捕捉到了。 107.人间真实片噩梦 emmmmmmm 杜晏不喜欢这种计划生变的感觉, 很不喜欢。 然而,贺瑾是梦境之主在梦境世界中的化身, 杜晏再怎么不喜欢,也只能兢兢业业地修正路线, 以便结局能够走向他期望的方向。 他思考着应该怎样和贺瑾拉开距离,方便谢伯顺继续联系贺瑾。以谢伯顺那种谨慎的性格, 不能保证完全不被发现的话,他不会同贺瑾有进一步的接触。 按照杜晏本来的计划,贺瑾住在学校,自然是能非常自然的同谢伯顺基础。 然而, 贺瑾这熊孩子,根本就没有住在学校,而是住在这个小区里面, 就住在杜晏的隔壁。杜晏现在住在这里, 自然是不方便贺瑾和谢伯顺的私下往来。 杜晏心里倒是又怒又喜的,怒的自然是计划生变。 喜的是贺瑾行事颇有章法, 居然能瞒住自己在隔壁偷偷住了一年多而没被发现, 要不是物业找上们来, 杜晏恐怕还会被瞒下去。 就在不久之前,物业的人过来敲门, 通知说要统一更换门禁系统,但是隔壁业主一直不在家, 打过两次电话对方也没有接, 就直接敲了杜晏的门。 杜晏开始还觉得奇怪, 隔壁业主不在家,为何会敲他的门。说起来搬进来一年多,他从来没和邻居照过面。杜晏一直以为隔壁的房子是空置着的。 他直接问出心中的疑惑,却从物业那里得到个惊天消息,隔壁的业主就是贺瑾。这两套房子都登记在贺瑾名下,并且贺瑾就在隔壁那套房子常住。 杜晏送走物业之后,就在沙发上坐了许久。 这两套房子都是大户型,一梯两户,不存在住不下的情况。那贺瑾为什么要另买一套自己住下来,还一直瞒着他。 如果说是为了谈情说爱方便的话,有哪个孩子会把房子买在家长的眼皮底下,这种行为实在是太令人难以理解了。 如果是防备他这个舅舅的话,也有些说不过去。就杜晏掌握的情况来说,谢伯顺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在私底下接触过贺瑾。 谢思琪那边的消息也才刚递到周雅莉那里不久,这房子是一年多以前就买下的。 那个时候的贺瑾,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甚至关于谢家那些恩怨情仇,豪门争斗之类的破事,杜晏都还没完全告诉他知道。 那贺瑾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就在杜晏心中猜测着种种可能性的时候,他放在谢伯顺身边的人,传了那条消息过来。 杜晏还是没能想明白贺瑾的目的,但计划总是要随着实际情况修正的。既然谢伯顺已经开始同贺瑾接触,那现在也算是个不错的时机。 他决定趁这个机会,把贺瑾瞒着自己买房的事情戳穿。两人闹翻,自己搬出去,更加方便谢伯顺和贺瑾之间的往来。 杜晏揣测着贺瑾的心里,一个十九岁刚刚成年的青年,最反感大概就是家长的横加干涉,更何况,他用的还是父母留下的教育基金。 从这儿角度出发的话,大概就能顺利引起贺瑾反感,一步步引导对方和自己大吵一架。 在心里把计划流程过了一遍之后,杜晏直接打电话把贺瑾叫了回来。 贺瑾进门的时候,表情有些奇怪。 他一进门,就用一种热切的眼神盯着杜晏看了许久,看得杜晏有些背脊发凉,浑身汗毛似乎都要竖起来。 杜晏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决定还是自己先开口:“刚才物业的人来过了。” “啊?\\\"贺瑾这才从自己的世界中回过神来,”怎么了?” “物业那边,说要统一更换门禁系统,需要业主签字同意。”杜晏看着贺瑾的眼睛。 贺瑾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慌乱:“然后,然后呢?” 杜晏说:“不如你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把旁边的房子买下来,并且瞒着我在这里常住?” 贺瑾没有吭声,似乎是因为隐藏许久的秘密被戳穿有些慌乱。 杜晏继续说:“当然,现在你已经是成年人,有权利支配自己的所有财产,你不愿意说的话,我也不会强迫,毕竟我只是你的舅舅而已。” 贺瑾最听不得的,就是杜晏这种和自己撇清关系的说法。 他毕竟年轻,又是在自己最为重视的人面前,在这种情况下,被杜晏一刺激,有些情绪就开始不受控制起来。 “原因很简单,当初在南城的时候,您直接搬走回了北城,这让我很没有安全感。”贺瑾笑了笑,“所以只有住在你的旁边,我才能安心。” 杜晏微微一愣,差点没能控制好脸上的表情。 在他看来,南城的事情早就翻篇了。贺瑾也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不是离不开家长小孩子,怎么会因为这种事情而造成心理阴影。甚至还因为缺乏安全感,买了相邻的两套房子,然后大费周章地瞒着自己,在旁边偷偷住了一年多。 “你可以住在这里。”杜晏开口说到。 “如果我住这里,那舅舅你还能安心在这里住下去吗?” 杜晏有些哑口无言,贺瑾说得确实没错。如果他在这边常,自己当然会找借口经常不到这边来。 毕竟在北城,杜晏是有自己的房产。而当初搬离南城,除去是为了参与谢家夺权之外,还是为了疏远贺瑾。避免到时候两人翻脸的时候,贺瑾对他感情太深而造成心理阴影。 如果贺瑾住在这里,那之前的一切行为,都失去意义。 杜晏想了想,开口说到:”我不否认,如果你在此处常住的话,我会慢慢搬离。“ “我早就知道,所以买两套房子,偷偷住在旁边这事情是理所当然的。”贺瑾脸上最初的那点慌乱完全消失,却而代之的是理所当然。 杜晏却不会轻易被他这乱七八糟的逻辑说服:“贺瑾,你现在这种状态不正常。你是一个成年人,这么离不开舅舅是不正常的事情。” “舅舅?”贺瑾表情有些诡异地笑了笑,“我想要离你近一点,和你是我舅舅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关系,再说了,你真的是我的舅舅吗?” 杜晏一听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刚才还在心里称赞过贺瑾的成长,行事开始有章法。 现在怎么会这么莽撞地揭穿两人之间没有血缘关系这件事情? 按照正常逻辑来考虑,在和谢伯顺接触后,贺瑾不管有没有相信那些说法,也应当暂且当成不知情,随后在慢慢调查杜晏的做这些事情的真是目的。 可是现在贺瑾闹得这一出,是为了什么?杜晏心中的想法在瞬息之间就转了好几圈,却始终没能想明白贺瑾的目的。 杜晏只得依旧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冷声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我从一个朋友那里听到个很有意思的消息,你和我并没有血缘关系,并且你也知道这件事情。”贺瑾却是越说顺,像是有被掩盖在心底的不见天日的东西终于破闸而出。 “所以呢,你想怎么样,报复我对你的欺骗?” 贺瑾终于被杜晏这副古井无波的表情惹怒,即使是这个惊天秘密被戳穿,他依旧是冷淡得像是这一切同他毫无关系。 这个人,如果表情因为他贺瑾有所波动,那该是多么令人心折的一幕。 贺瑾毕竟只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先是被周雅莉告知和杜晏没有血缘关系,回来之后又被对方告知知道他隐藏已久的秘密。 他凭着一腔冲动,说出了掩盖在心中许久的禁忌秘密:“如果不是舅舅,那有些事情,我也不需要隐瞒下去,我喜欢你。” 此时此刻,杜晏真心感谢身上流淌着的伯奇血脉。或许是身上这部分不属于人类的血脉,让他从懂事起,就对于情感这部分,有些过于淡薄。 这让他在现在这般令人震惊的情境下,依旧能保持某种程度上的冷静和镇定。 杜晏站起来,走到贺瑾身前。 他微微垂下眼睛,看着贺瑾,仔细看着对方的表情和眼中的情绪。 杜晏皮肤很白,背光站着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甚至有些缥缈的不真实感。 贺瑾看着这样的杜晏,只觉得胸腔之内那颗心,又开始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动起来。如同在高中的时候,第一次见到杜晏笑那样。 就是这样,看着我,眼中只看着我一人。 贺瑾几乎是贪婪地把眼前这人所有的一切,收入眼中,藏入心底。 杜晏终于开口,语气平板无波,似乎贺瑾此前的告白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现在冷静下来了?你刚才说的话,我可以当成是愤怒之下的口不择言。” 杜晏想就此揭过这场意外,贺瑾却只想让眼前这张永远冷淡高傲的脸,露出些别的表情来。 他猛地站起来,直视那双冷漠的眼睛:“我说,我喜欢你,一个成年男人对于伴侣的那种喜欢,想和你接吻,想和你上一床的那种喜欢。” 方想想却是抬头看了贺瑾一眼:“我……” 108.人间真实片噩梦 emmmmmmm 但贺瑾就是觉得有些不对, 他皱了皱眉头,突然冲上了二楼。 书房里面,空了一大半。杜晏常看的那些书,和书桌上面常用的笔,都不在位置上。 贺瑾想了想, 脚步一转, 推开了杜晏房间的门。 衣帽间内, 果然已经空空如也。 “出差。”贺瑾冷笑一句,“出差还是搬家。” 他下意识就想打一个电话过去质问,手指才碰到手机,又恍然想起来, 在那张纸条上, 也没有说是出差。 杜晏留下的纸条写得很清楚, “回”北城。 贺瑾捏紧了手机,走到卧室,靠着床头坐下。他透过落地窗, 看着远方发愣。 果然还是太弱了, 一个没有任何能力的学生而已。 他们之间的相处, 主动权完全掌握在杜晏的手上, 他想对自己这个外甥负责任, 那就可以强行要求自己搬过来同住。 在他觉得责任已了, 就可以留下一张纸条, 打发掉这个已经成年不用再负责人的外甥。 直到太阳落下, 整个房间渐渐被黑暗吞噬, 贺瑾依然靠坐在床边,也只有这遗留下来的床单上,似乎还带着杜晏身上的气息。 清冷的,像是冬日里落下的第一场雪,带着些凌冽之意。 就这么个一看就不好相处的人,贺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想要靠近他,千方百计的,不计后果的。 贺瑾垂下眼睛,看着手上那张纸,那个人离开南城之时,唯一留下来的东西。房间内没有开灯,光线很暗,可贺瑾仅仅凭着想象也能知道,那纸上的笔势是如何落下。 他就是这样,只要是同杜晏有关的东西,总是能深深记在心里。贺瑾甚至能从那张向来毫无表情的脸上,猜想到对方现在的情绪。 先留在对方身边,说不定就会有什么转机。方想想的话,又在贺瑾脑中响起。 他喃喃说了一句:“如果不能留在对方身边,那该怎么办?” 阴影将坐在地上的少年完全吞没,如同现在他的心。 黑暗之中,传来一句模糊不清的话。 “是不是,把他困在身边……” *** 这边狠心抛弃自家大外甥的杜晏,心中倒不是毫无波动。 坐上飞机的时候,杜晏心底还是生出了几分愧疚,只不过他很快就收敛并且调试过来。 因为,这只是一个梦而已。 醒来之后,邵凌恒不会记得这南柯一梦。而他杜晏,也只会记得自己食梦的过程,在梦中的各种情感,将会了无痕迹。 既然只是个梦,那也没有必要为了梦境中的人而纠结苦恼,好好按计划行事,消除噩梦根源,解决吃饭问题才是上策。 南城的谢氏集团已经完全在杜晏的掌握之中,他用了三年的时间,把谢氏的关键岗位都换上自己人,一切皆已准备就绪。 谢家老太爷已经住进了疗养院,已是日暮西山,不知何时就要归西。庞大的谢家权利,却还没有定下真正的继承人来,所有谢家本家的子弟在这关键时刻,自然不会离开风起云涌的北城。 作为野心极大的反派谢晏,杜晏当然得在这种时刻回到北城。 杜晏在看一封邮件,内容很简单:谢伯顺的女儿,和周德峰的女儿已经认识了。 周德峰的女儿周雅莉,就是当初在电影中,贺瑾因为酒后乱性和她有过一夜情缘的女孩子。 在电影中,并没有在她的身上着笔太多,但现在电影变成完整的梦境世界,那所有人做事情都是有动机的。 周雅莉早熟,从情窦初开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暗恋贺瑾。 贺瑾父母过世的时候,谢叔平出面料理了后事,但并未告知周家关于贺瑾的真实身份。他只是留下了一大笔钱,托当时和贺瑾父亲合作开公司的周德峰,代为抚养贺瑾。 周德峰是个势利的人,抚养贺瑾不过是为了钱,但在他看来,贺瑾不过是个豪门世家抛弃的私生子,并没有太多的价值。 出于这种考虑,周德峰当然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和贺瑾成为一对。 但少男少女朝夕相处,他担心自己女儿做出什么胆大妄为的事情来,于是便把周雅莉送出国去念贵族寄宿学校。 现在周德峰知道贺瑾其实是谢家的孩子,并且看杜晏的意思,似乎是想让贺瑾认祖归宗,于是他就又动了把周雅莉从国外叫回来的心思。 如果周雅莉能成功嫁给贺瑾,那就等同于和谢家搭上了关系,这其中的利益简直是不可估量的。 周德峰的举动,是出于人性的贪婪和一点点杜晏的推波助澜。 而谢伯顺的女儿谢思琪和周雅莉的相识,就完全是杜晏的手笔。毕竟,没了告密者,之后的剧情可就不好走。 方想想的父亲是酒后肇事害死贺瑾父母的人,这件事情,在电影中是通过周雅莉的口告知贺瑾的。 那关于杜晏的真实身份,那周雅莉来当这个告密者是最合适不过了。 谢伯顺是谢老爷子的长子,谢老爷子从来就偏心谢叔平,谢伯顺自然把这个弟弟视为眼中钉。谢叔平死了,最受器重的杜晏,就成了他的肉中刺。 一旦谢伯顺知道杜晏身上的秘密之后,又忌惮杜晏手上掌握的势力,势必要通过这件事情来分化杜晏和贺瑾之间的关系。 如此既能把杜晏踢出谢家权力圈,又能通过贺瑾掌握住谢叔平手中的势力,是一举多得的事情。 反派做事情当然是有目的的,杜晏的目的,就是毁了谢家。 杜晏的目的,当然不是谢家,而是成为贺瑾在掌握谢家权利之中一块最大的绊脚石。贺瑾的母亲虽然是谢家人,但毕竟他不姓谢,要想成为谢家家主,掌控住整个谢家,当然得有名正言顺的理由。 拯救谢家,自然是最好的借口。 所以,他要在稳稳把锅背上之前,掌控住谢家。这样,贺瑾才能以一个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在所有谢家人的面前。 现在的贺瑾,还不足以成为一个能和杜晏抗衡的男人。 不过,杜晏有的是办法让他慢慢成长起来,亲手把贺瑾培养成将来打败自己的爽文男主角。 等到原剧情之中的醉酒出轨,心爱女子另嫁他人的坎过去了,再加上打败意图颠覆谢家的反派,事业爱情双丰收,妥妥的爽文路线,什么执念什么不甘,肯定是要随风而去。 杜晏就只需等着梦境之主醒来,噩梦消散,美餐一顿。 完美。 杜晏的原计划是想把贺瑾留在南城,等到谢伯顺派人去接触贺瑾,然后把杜晏不是谢家人这件事情告知贺瑾。 再往后,他才能顺理成章的把害死贺瑾爸妈的锅顺顺当当地背到身上。 现在,贺瑾估计是要跑到北城来读大学,以谢伯顺的谨慎性格,自然是不会主动却接触贺瑾。因为他相信自己是瞒不过杜晏的。 杜晏这才只能又把主意打到了周雅莉的身上,只不过这次周雅莉得到的内幕消息就不再是方想想的父亲酒驾害死贺瑾爸妈,而是更深一层的幕后主使者。 八月的时候,杜晏回了一趟南城,有些工作还没有扫尾需要处理一下,包括贺瑾的事情,也不能真这么不闻不问。 他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准备好要面对贺瑾的怒火或是质问,反正以他的人设,冷淡听着就是。 他到家的时候,贺瑾并不在。杜晏直接进了书房处理工作,顺便发了条微信告知贺瑾自己的归来。 微信发出去不到一小时,贺瑾回来了。杜晏听到下面的动静,心里竟是罕见地慌了一瞬。 贺瑾推门走进书房的时候,表情竟出乎意料的淡定。 走进来的少年,身子挺拔,肩背宽阔。让杜晏有些惊讶的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贺瑾眉宇之间的那些少年青涩气息已经消去不少。 贺瑾似乎在短期之内,就迅速成长为一个成熟的男人。 “舅舅,你回来了。” 贺瑾坐下,开口打了个招呼,语气之平和,仿佛是杜晏只是出了一趟差,而不是把南城的一切都抛下去了北城。 “嗯。”杜晏只得见招拆招,也没什么故意去撩拨贺瑾怒火的意思。 “对了,我收到录取通知书了,考得比预想的好,进了想读的专业。” 杜晏突然问了句:“方想想呢?” 贺瑾也不傻,他知道在杜晏心里,大概也是把他和方想想当成了一对。不过对方有这误解也好,至少不会联想到其他方面。 “她也考上北城大学了,调剂到其他专业。” “嗯。”杜晏点头,有些放下心来。 贺瑾却把手放到桌面上,摆出一副开诚布公的样子:“舅舅,我要正式向您说句对不起。” “怎么?”杜晏有些不解。 “舅舅,我知道那次太过任性,你有自己的事业,当初为了我在南城待了三年。我却还像小孩子一样,耍脾气想要你继续留在南城。”贺瑾苦笑一声,“明明你的一切,都在北城。” 109.人间真实片噩梦 emmmmmmm 同以往去出差没什么两样, 杜晏这人挺奇怪的,不太喜欢用电子产品沟通,出差的时候会留一张字条在茶几上表示一下去向。 但贺瑾就是觉得有些不对,他皱了皱眉头,突然冲上了二楼。 书房里面, 空了一大半。杜晏常看的那些书, 和书桌上面常用的笔, 都不在位置上。 贺瑾想了想,脚步一转,推开了杜晏房间的门。 衣帽间内,果然已经空空如也。 “出差。”贺瑾冷笑一句, “出差还是搬家。” 他下意识就想打一个电话过去质问, 手指才碰到手机, 又恍然想起来,在那张纸条上,也没有说是出差。 杜晏留下的纸条写得很清楚, “回”北城。 贺瑾捏紧了手机, 走到卧室, 靠着床头坐下。他透过落地窗, 看着远方发愣。 果然还是太弱了, 一个没有任何能力的学生而已。 他们之间的相处, 主动权完全掌握在杜晏的手上, 他想对自己这个外甥负责任, 那就可以强行要求自己搬过来同住。 在他觉得责任已了, 就可以留下一张纸条,打发掉这个已经成年不用再负责人的外甥。 直到太阳落下,整个房间渐渐被黑暗吞噬,贺瑾依然靠坐在床边,也只有这遗留下来的床单上,似乎还带着杜晏身上的气息。 清冷的,像是冬日里落下的第一场雪,带着些凌冽之意。 就这么个一看就不好相处的人,贺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想要靠近他,千方百计的,不计后果的。 贺瑾垂下眼睛,看着手上那张纸,那个人离开南城之时,唯一留下来的东西。房间内没有开灯,光线很暗,可贺瑾仅仅凭着想象也能知道,那纸上的笔势是如何落下。 他就是这样,只要是同杜晏有关的东西,总是能深深记在心里。贺瑾甚至能从那张向来毫无表情的脸上,猜想到对方现在的情绪。 先留在对方身边,说不定就会有什么转机。方想想的话,又在贺瑾脑中响起。 他喃喃说了一句:“如果不能留在对方身边,那该怎么办?” 阴影将坐在地上的少年完全吞没,如同现在他的心。 黑暗之中,传来一句模糊不清的话。 “是不是,把他困在身边……” *** 这边狠心抛弃自家大外甥的杜晏,心中倒不是毫无波动。 坐上飞机的时候,杜晏心底还是生出了几分愧疚,只不过他很快就收敛并且调试过来。 因为,这只是一个梦而已。 醒来之后,邵凌恒不会记得这南柯一梦。而他杜晏,也只会记得自己食梦的过程,在梦中的各种情感,将会了无痕迹。 既然只是个梦,那也没有必要为了梦境中的人而纠结苦恼,好好按计划行事,消除噩梦根源,解决吃饭问题才是上策。 南城的谢氏集团已经完全在杜晏的掌握之中,他用了三年的时间,把谢氏的关键岗位都换上自己人,一切皆已准备就绪。 谢家老太爷已经住进了疗养院,已是日暮西山,不知何时就要归西。庞大的谢家权利,却还没有定下真正的继承人来,所有谢家本家的子弟在这关键时刻,自然不会离开风起云涌的北城。 作为野心极大的反派谢晏,杜晏当然得在这种时刻回到北城。 杜晏在看一封邮件,内容很简单:谢伯顺的女儿,和周德峰的女儿已经认识了。 周德峰的女儿周雅莉,就是当初在电影中,贺瑾因为酒后乱性和她有过一夜情缘的女孩子。 在电影中,并没有在她的身上着笔太多,但现在电影变成完整的梦境世界,那所有人做事情都是有动机的。 周雅莉早熟,从情窦初开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暗恋贺瑾。 贺瑾父母过世的时候,谢叔平出面料理了后事,但并未告知周家关于贺瑾的真实身份。他只是留下了一大笔钱,托当时和贺瑾父亲合作开公司的周德峰,代为抚养贺瑾。 周德峰是个势利的人,抚养贺瑾不过是为了钱,但在他看来,贺瑾不过是个豪门世家抛弃的私生子,并没有太多的价值。 出于这种考虑,周德峰当然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和贺瑾成为一对。 但少男少女朝夕相处,他担心自己女儿做出什么胆大妄为的事情来,于是便把周雅莉送出国去念贵族寄宿学校。 现在周德峰知道贺瑾其实是谢家的孩子,并且看杜晏的意思,似乎是想让贺瑾认祖归宗,于是他就又动了把周雅莉从国外叫回来的心思。 如果周雅莉能成功嫁给贺瑾,那就等同于和谢家搭上了关系,这其中的利益简直是不可估量的。 周德峰的举动,是出于人性的贪婪和一点点杜晏的推波助澜。 而谢伯顺的女儿谢思琪和周雅莉的相识,就完全是杜晏的手笔。毕竟,没了告密者,之后的剧情可就不好走。 方想想的父亲是酒后肇事害死贺瑾父母的人,这件事情,在电影中是通过周雅莉的口告知贺瑾的。 那关于杜晏的真实身份,那周雅莉来当这个告密者是最合适不过了。 谢伯顺是谢老爷子的长子,谢老爷子从来就偏心谢叔平,谢伯顺自然把这个弟弟视为眼中钉。谢叔平死了,最受器重的杜晏,就成了他的肉中刺。 一旦谢伯顺知道杜晏身上的秘密之后,又忌惮杜晏手上掌握的势力,势必要通过这件事情来分化杜晏和贺瑾之间的关系。 如此既能把杜晏踢出谢家权力圈,又能通过贺瑾掌握住谢叔平手中的势力,是一举多得的事情。 反派做事情当然是有目的的,杜晏的目的,就是毁了谢家。 杜晏的目的,当然不是谢家,而是成为贺瑾在掌握谢家权利之中一块最大的绊脚石。贺瑾的母亲虽然是谢家人,但毕竟他不姓谢,要想成为谢家家主,掌控住整个谢家,当然得有名正言顺的理由。 拯救谢家,自然是最好的借口。 所以,他要在稳稳把锅背上之前,掌控住谢家。这样,贺瑾才能以一个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在所有谢家人的面前。 现在的贺瑾,还不足以成为一个能和杜晏抗衡的男人。 不过,杜晏有的是办法让他慢慢成长起来,亲手把贺瑾培养成将来打败自己的爽文男主角。 等到原剧情之中的醉酒出轨,心爱女子另嫁他人的坎过去了,再加上打败意图颠覆谢家的反派,事业爱情双丰收,妥妥的爽文路线,什么执念什么不甘,肯定是要随风而去。 杜晏就只需等着梦境之主醒来,噩梦消散,美餐一顿。 完美。 杜晏的原计划是想把贺瑾留在南城,等到谢伯顺派人去接触贺瑾,然后把杜晏不是谢家人这件事情告知贺瑾。 再往后,他才能顺理成章的把害死贺瑾爸妈的锅顺顺当当地背到身上。 现在,贺瑾估计是要跑到北城来读大学,以谢伯顺的谨慎性格,自然是不会主动却接触贺瑾。因为他相信自己是瞒不过杜晏的。 杜晏这才只能又把主意打到了周雅莉的身上,只不过这次周雅莉得到的内幕消息就不再是方想想的父亲酒驾害死贺瑾爸妈,而是更深一层的幕后主使者。 八月的时候,杜晏回了一趟南城,有些工作还没有扫尾需要处理一下,包括贺瑾的事情,也不能真这么不闻不问。 他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准备好要面对贺瑾的怒火或是质问,反正以他的人设,冷淡听着就是。 他到家的时候,贺瑾并不在。杜晏直接进了书房处理工作,顺便发了条微信告知贺瑾自己的归来。 微信发出去不到一小时,贺瑾回来了。杜晏听到下面的动静,心里竟是罕见地慌了一瞬。 110.人间真实片噩梦 emmmmmmm  碰到杜晏这种类型, 他却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掉头就走不现实,拳头说话, 贺瑾怎么样也下不了这个手。眼前这个人, 似乎天生就有一种不染纤尘的气质, 站在那里就让人有些自惭形秽, 更不用说冲过去把他暴揍一顿。 杜晏倒是没发现眼前气得涨红脸的少年心中纠结的心情,他知道贺瑾的性格不是那么好摆布的。 杜晏看了一眼旁边的周德峰,又继续说:“你没有选择的权利,距离成年尚有两年,到那个时候你才有权利决定自己的去处。” “开学之前, 我会安排人过来帮你搬家。” 说完这些, 杜晏抬手看了看时间,对周德峰点点头:“时间不早,我就不再多加打扰了。” “你住哪?”贺瑾见青年转身就走, 神差鬼使地问了一句。 “翠山云景13街7座。” 贺瑾又是一愣, 翠山云景不就是在这个小区内吗, 从周家这里走过去五分钟。难道这人怕自己不习惯,特意在附近买的房子? 贺瑾心里浮现出来的一丝感动,还没从心底冒出头来, 就见走到门口的青年低头望去, 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杜晏的血脉能力, 让设定好人物性格, 进入梦境世界之后, 就会完全成为他的一部分。 因此, 作为一名合格的处女座,杜晏看着门口玄关那两只踢得乱七八糟的鞋子,顿时就觉得看不顺眼起来。 这款式新潮的球鞋,一看就是贺瑾的,他回头看了一眼:“搬过去后,希望你能把东西都放在应该在的地方。” 那点感动如泡沫般破碎,贺瑾觉得刚才的自己简直是蠢得没边,居然会有些被打动。他和这个叫谢晏的人,绝对是八字犯冲。 “我是绝对不会搬到你那边去的!” 几天之后。 贺瑾躺在床上,看着有些陌生的天花板。 他是真没想过要搬过来,可是在同周叔一番长谈后,他只得选择离开周家,心不甘情不愿地住进了这个所谓的舅舅家里。 因为周德峰说,杜晏是谢氏集团南部地区新上任的总裁,而谢晏更是那个谢家本家的人。 谢氏集团,对于周叔的公司来说,是完全无法与之抗衡的巨无霸存在,更不用说谢氏后面的谢家,那是更加复杂且令人生畏的存在。 这让贺瑾对谢晏极度不满,以势压人,是叛逆少年最反感的事情。 他觉得自己是被压迫的,贺瑾早熟,但也还没早熟到从中二期顺利毕业。况且周家人对他一直不错,这让贺瑾对小舅的抵触心理更加严重。 更让贺瑾不满的是,那人明明用那种强势的方式要自己搬过来同住,却在之后的几天对于自己完全不管不顾,完全没有家长关心自己小孩的自觉,或是修补感情的打算。 直到开学前一天,他直接吩咐助理带着几个人上门,帮贺瑾搬家。身为家长的杜晏,却全程没有出现过。 最可恶的是,在这房子里为贺瑾安排的房间,虽然够大,家具齐全,却冰冷得像是酒店套房。 “根本就没花任何心思布置。”贺瑾看了看旁边刻板又简洁的冷色调装潢,完全是他最讨厌的类型。 他把床头灯关上,不去看这些让他糟心的一切,决定以后少回这个冰冷的房子,少看那张令人不爽的脸。 反正马上就要开学了,这南城天大地大,我贺瑾想去哪就去哪。之后自己在外面流连,那小舅的脸,肯定没办法再维持那种波澜不惊的傲慢。 想到这里,贺瑾就觉得心情舒爽,总算是有了几分睡意。 “贺瑾,你想气死我!” “我就是气你了,怎么样,有本事把我赶出家门啊!哈哈哈!” 果然,这人还是脸上有点表情的样子才最好看。 …… “贺瑾。” “贺瑾。” 贺瑾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床头长身玉立的人,猛地一哆嗦,翻身坐起。 梦中人突然出现在床头的刺激,让他有些色厉内荏:“你干什么!” 杜晏却不搭理他,直接说明来意:“给你十分钟,洗漱后下来吃早餐。” 贺瑾照例顶嘴:“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隐私,随便进别人房间很不礼貌。” 杜晏说:“我在外面敲门敲了三分钟,里面都没有动静。出于担心,进来并算不上什么过分的事情。” “担心?怕我出事啊?”贺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怕迟到。” “……” 这个小舅果然一点都不关心自己! 开学的第一天,南外扛把子贺瑾是黑着脸下楼的。 a城的九月,已经微微有些凉意。坐在餐桌旁的杜晏,穿着白衬衣,系着领带,头发梳得整齐,看起来一副精英模样。 贺瑾看了一眼挂在旁边的西装外套:“你至于吗,不就是个开学典礼,有必要打扮得这么正式吗?”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心里却是觉得,说不定对方还是挺在意自己的,才会这么重视开学典礼。 “这与你无关,个人习惯而已。” 贺瑾被噎得差点翻白眼,真是没见过这样当家长的。果然这个乱七八糟的小舅根本就不是真心的,还是周叔才有长辈的风范。 他拉开椅子,气呼呼地在杜晏对面坐下。 桌上的东西很简单,果汁牛奶三明治。恰好是两个人的分量,和周家总是过于丰盛的早餐一点也不同。 贺瑾有些不满:“我不喜欢西式早餐,我要吃牛肉面。” 他倒也不是不能接受牛奶面包火腿片,只是对于坐在对面那个青年漫不经心的态度不爽而已。 在厨房里忙活的阿姨听到贺瑾的声音,从里面走了出来,正准备应下,却被杜晏阻止。 “现在没有时间,你可以选择的只有拿上早餐到车上去吃。” 贺瑾翻了个白眼:“现在才七点半,今天开学典礼九点才开始好不好?” “早高峰,我必须预留出堵车的时间。” 这是贺瑾看杜晏不顺眼的又一个理由,他是个随心所欲的人,自然是和杜晏这种一板一眼万事都要按计划来的人相性不合。 “处女座果然最烦人了。”贺瑾对杜晏的了解,都来自于周德峰,包括对方的生日和习惯等。 离开周家的时候,周德峰告诉贺瑾,他的小舅不是太好相处的人,然后递了一袋子资料过来,说给贺瑾做参考。 杜晏看了过来:“没想到你还信星座?” 杜晏的语气连上扬都没有,贺瑾却又觉得被鄙视了一番,他站起身来:“你!” “时间到,拿上你的早餐。”杜晏起身,没有再多看贺瑾一眼,直接出门。 等到贺瑾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乖乖坐在了车上,带着他的早餐。 *** 早餐时间受的气,让贺瑾直到在学校礼堂坐下来之后,依旧觉得胸口憋闷。 一旁坐着的马博远凑过来:“喂,你这几天怎么回事,哥们好不容易解禁,叫你出来聚聚居然那么难?” “别提了,提起老子就一肚子火。”贺瑾向后靠在座位上,一副没骨头的懒散样。 “到底怎么了?” “我现在没住周叔叔家了,多了个管家婆管我。” “啊?那你住哪啊?你不会自己找了个房子出来住吧?虽说你有你爸妈留下来的教育基金,不过不是说不到成年就只能按月支取吗?” “行了,就你有张嘴叭叭叭的,我补个觉。” 贺瑾早上被强行叫醒,只觉得太阳穴一抽一抽的,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反正开学典礼这种事情,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贺瑾的觉才睡到一半,就被马博远叫醒。 “喂,瑾子,喂,快看。今年的状元,啧啧,比照片还好看。” 贺瑾虽然有些不耐烦,但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也睡不着。再说这个年纪的少年,对于长相上佳的同龄女孩,总会有几分兴趣。 他睁开眼睛,看了过去。 贺瑾的视力向来很好,站在发言台上代表新生发言的女孩子,那张白净秀气的脸,落在了他的眼中。 看起来好像有些眼熟,贺瑾班级的位置有点偏后,他也有点不确定那个是不是之前顺手送回家的女孩。 “这状元叫什么名字?” “我想想,方什么来着?” “方想想?”贺瑾问。 “没错!”马博远脸上的笑容顿时就不一样了,“看来你嘴上不屑,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偷偷到宣传栏看过了吧?” 111.人间真实片噩梦 emmmmmmm 贺瑾手指一点, 马博远的声音就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 “哥们,哪浪呢?” “真是羡慕你,我整整在家坐了两个月的牢,还好快开学了, 终于能解放了。” “不过今天我好歹到学校里去放了个风,不然肯定要疯。” “听说这次的中考状元是九中的, 大美女啊,我去看了,照片已经帖宣传栏里了。证件照都眉清目秀的, 真人肯定更好看。“ 贺瑾刚初中毕业, 他就读的学校是南市最好的学校。 他文科成绩一塌糊涂, 但凭着聪明的脑子, 理科成绩还算是不错,在南外的初中部升高中并不是直升,也需要参考中考成绩,不过比起从外校考进还是要简单一些。 就凭着从小学到初中都在南外就读的优势,贺瑾擦着边上了南外的高中部。 其实就算是差一点, 这种名校总是有各种方法能进去的,不过贺瑾自觉已经欠周家太多, 不想周叔为了他的事情再去欠下什么人情。 贺瑾看了看手机, 马博远这小子拍照手抖得很, 再加上玻璃的反光, 他也就能勉强看清楚个轮廓。 不过贺瑾对女生向来兴趣不大, 也就是随便看看, 刚好又有电话进来,他也就没再把这事放在心上。 “周叔。” “我没忘,现在准备打车去机场。” 贺瑾撇了撇嘴,把手机塞到了裤兜里。他出来当然不可能是为了听马博远的微信,而是时间差不多要到机场去接人。 他虽然在学校在外面都怼天怼地的,但是对于收养他的周家还是很感恩。周叔很少对他提出什么要求,难得今天要他到机场接人,贺瑾虽然有些不情愿,也乖乖地答应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麻烦人物,大晚上的居然还要全家到机场去迎接。” 贺瑾也问过来的到底是什么人,周叔只说情况比较复杂,最好是见面了再说。 他加快步伐,准备穿过前面的巷子去拦车。 这条路不是什么正式的路,而是沿街商业店铺的一条小巷,堆了不少店铺里的杂物,灯也是一盏亮一盏不亮的。 唯一的好处,就是直线距离穿到大路上特别近,不用绕圈子。不好的地方,当然就是不太安全。 以贺瑾的战斗力他是不怕这些的,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比如现在。 “你们放开我!” 前面的有几盏路灯坏了,阴影处传来女孩子的怒骂,夹杂着些虚张声势的惊恐。 “哟,小美女,不要那么凶嘛。哥几个就是看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好意陪你……”响起的男声油腻得让人生厌。 贺瑾倒是挑了挑眉毛,这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不正是前几天刚被他教训过的赖子。 赖子这人贺瑾向来看他不顺眼,尤其是这种时候。 贺瑾是个行动派,身体动得比脑子快多了,才想到这里,他就已经大步走过去,一脚把那个自以为风流倜傥在壁咚小姑娘的黄毛青年给一脚踹了过去。 他的动作太快,赖子和他身边的两个小混混都没反应过来。 “呀!”女孩子被吓得发出一声尖叫。 赖子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踹飞将近一米,重重撞到一旁堆放的泡沫箱上,被落下的箱子砸了个满头满脸。 贺瑾把那女孩子拉到自己身后,免得待会伤及无辜。 来自好不容易从泡沫箱的包围中脱身,晕乎乎地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楚了偷袭他的人:“握草,贺瑾,又是你这傻x!” “哦,你前两天的伤好了?”贺瑾笑了笑。 赖子不自觉摸了摸肚子,想起上次贺瑾的拳头轰在上面的痛感,自己这里加起来就三个人,对上贺瑾胜算不大。 “下次有你好看的,我们走。“放完狠话,赖子扬长而去,只是步伐怎么看怎么有些落荒而逃。 贺瑾这才有空回头去看那个瑟瑟发抖的女孩子,身形单薄得,肩膀纤细,齐肩的长直发,标准乖乖女的打扮。 好像有点眼熟。 贺瑾见这女孩子被他的目光又吓得有些发抖,不再多看:“走不走?这里离大路还有段距离。” “啊?”女孩眨眨眼睛,有些理解了贺瑾的意思。 然而贺瑾已经掉头向着马路的方向走了过去,方想想小跑几步,抱着书包跟在他的身后。 “我,我叫方想想,刚才谢谢你了。” 虽然这个高大的男孩打起架来满身的戾气,一时之间让方想想有些害怕,但是回过神来之后,她却知道这个男孩子救了她。 “我只是看那小子不顺眼,警告过他见一次打一次。” 没过几分钟,两人来到外面大路上。这个点路上人已经不多,贺瑾抬手就招了辆出租车,刚才耽误了点时间,他本来是急着去机场的。 他正准备上车,又想起了跟在自己身后的人。 贺瑾虽然并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但是这个点丢下一个饱受惊吓的女孩子在这里也不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 他直接对后面那跟鹌鹑一样的女孩子招了招手:“过来。” 方想想有些迟疑,不过还是小步挪了过来:“你有事就先走吧……“ “你家有没有人过来接你?” 方想想摇头。 “啧,麻烦。”贺瑾表情不太好看,“上车。” “啊?”方想想看了看出租车司机,“我,我还是坐地铁回去。”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地铁早就停了好吗?“ 方想想欲言又止:“可是……” 贺瑾想到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社会新闻,又想到刚刚方想想的经历,也猜到她是有些害怕的。 “啧,真是麻烦,我送你回去。” 方想想的家在和机场截然不同的城北,贺瑾一时好心的直接后果就是完全错过了接机的时间。 *** 此时的机场。 杜晏从通道走出来的时候,在人群中很快就辨认出了周德峰。 周德峰,曾经和贺瑾的父亲合伙开公司的人。,虽说贺瑾的监护权并不在他手里,但在贺瑾父母去世之后,就一直生活在周家。 “谢总,辛苦了。” 杜晏点点头,眼神在周德峰身旁停顿了一下。 周德峰察言观色的本领简直是登峰造极,顿时就理解到了贺瑾眼神的含义:“您在找小瑾是吧,我通知过他了,可是现在的孩子您也知道的,叛逆期,不太听话……” 杜晏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走吧。” 他看上去傲慢又冷漠的样子,实际上在脑海之中正在和小捌互相交流。 小捌说:“我怎么感觉你这一出现,整个画风就不一样了。” “怎么说?” 小捌疯狂吐槽:“这部电影本来就是纯纯的青春恋爱片而已,怎么你一出场就变豪门恩怨的感觉。” 小捌倒不担心杜晏这与众不同的画风会导致梦境崩塌,只要不出现这个世界观下无法解释的事情,梦境会自动补全逻辑漏洞。 “你不懂,我都安排好了。这个噩梦的根源在于愧疚感和错过的遗憾。青春疼痛片都是这风格,要想消除噩梦根源,只能给他改变类型。“ 小捌毕竟不是人类,有些没跟上杜晏的思路:“那你这是什么类型的电影。” “我要让贺瑾当上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走复仇打脸杀boss的爽文路线。” “……”小捌沉默片刻,还是决定出声提醒,“这个梦境的世界观可是普通现代社会,不能有不符合世界观的玄幻因素出现,不然梦境要崩塌的。” “你的阅读面还是太窄了,现代世界也是有打boss的爽文流程的,当然这个反派boss,就是我来担当了,方想想父亲的那个锅,自然而然就背上了。” 小捌勉强知道了杜晏的思路:“能不能透露下,你给自己设定的是什么类型的角色。” “处女座,严谨有条理,轻微强迫症,极度自律,简单来说,就是贺瑾最讨厌的类型。” 小捌又问:“你不是要好好掰正贺瑾吗,你这种人设跟他相处不好,怎么教育对方?” “我没想过要和他好好相处,家长也分专一制型和民主型的,我只要贺瑾有一个正确的青春期教育就行,其他不重要。”杜晏停顿一下,又补充,“相处得太好,产生感情后,我还怎么背锅?”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112.人间真实片噩梦(完) emmmmmmm 周雅莉笑眯眯地点头:“没问题, 学姐你放心。” 说完,她就坐到两堆东西中间去。 学姐走后,周雅莉的视线就频频移向旁边的那堆随身物品上。她一眼就认出了哪个是贺瑾的手机,黑色, 没壳也没贴膜的那个。 确认目标后,周雅莉扫了扫场上的人, 比赛正激烈。不管是场上的人还是后面的观众,都没什么功夫注意她这个不显眼的角落。 她就这么偷偷摸摸地把贺瑾的手机拿到了手里,一按。 屏幕亮了起来, 手机有密码, 是自然的。 周雅莉当然想到这一点, 但她知道, 贺瑾挺懒的,电脑手机的密码用的都是自己的生日。 密码错误。 周雅莉呆了呆,怎么可能,贺瑾居然会用其他密码?她眼珠一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果然是有个秘密女朋友。 一个男人,突然改了自己用了很长时间的密码, 那肯定是交女朋友把密码改成对方生日了。 开手机这条路走不通, 周雅莉只得悻然把手机放回去, 在那瞬间, 她突然注意到手机的锁屏壁纸。 贺瑾的锁屏, 是张挺意境化图片。 天色渐晚的时候, 一栋四层高的楼房。构图的中央,是昏黄光亮起,印在其中一扇窗户上的人影。 周雅莉又觉得不对劲起来,贺瑾并不像是这么文艺的人,这图片也比较像自己拍的。 想到这里,周雅莉用自己手机,把那张锁屏给拍了下来。 北城大学附近的楼盘限高,大多都是这种四五层的小楼,顶多不超过八层。不过还在这些高端楼盘的建筑外观都很有特色,只要到附近转转,再对比一下照片中的外观,要找出来不算什么难事。 皇天不负有心人,最终贺瑾的住处还是被周雅莉找到了。她筹划一段时间,找了个办法混进了小区,蹲在楼梯间等贺瑾回家。 周雅莉是掐着贺瑾下课的点到的,也没过多久,就听到电梯的声音。 出乎意料的是,从电梯走出来的居然不是贺瑾,而是另一个她认识的人,准确来说,是见过的人。 那个叫谢晏的男人,贺瑾的舅舅。 周雅莉在这瞬间,有种天崩地裂世界观被重塑的感觉。这真的是贺瑾吗,是那个初一就能干翻一队初三学生,打遍南外无敌手的校霸吗? 怎么变成了离不开家长的妈宝,不对,舅宝男? 费劲千辛万苦,得到贺瑾就是在外面和家长住在一起这个结果,周雅莉觉得这真是没劲透了。她还以为能找出外面究竟是哪个女人把贺瑾勾搭得乐不思蜀,可惜什么都没找到。 周雅莉正准备离开,又听到电梯到达的声音。 这次走出来的人,却是贺瑾。 周雅莉悄悄缩回楼梯间,把消防门给掩上,推开一小条缝隙看贺瑾的举动。 只见贺瑾先是走向刚才他舅舅进的那扇门,在门口站了一会没动,周雅莉本来以为他带钥匙,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对,门上装的明明是密码锁,不存在没带钥匙之类的尴尬事情。 过了一会,贺瑾脚步一转,走向了走廊的另一端,开门进了同层的另一套房子。 奇怪的是,贺瑾走向的竟然是同一层的另一户,和刚才他舅舅进的根本不是同一道门。 周雅莉整个人傻了,完全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她心里只想着,这舅甥两难道关系根本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融洽,那么大的房子,还非得两个人分开住。 这边周雅莉带着一头雾水回了学校,那边贺瑾把门掩上后,靠在了沙发上。 杜晏今天回家挺早,贺瑾只在下面等了一会就看到他的身影。 确定杜晏进门后,贺瑾才从下面隐蔽的地方出来上楼。 这对于他来说,只是日常行为而已,他每次回这边住,都会待在小区下面观察,确认舅舅已经回家之后,他才会上楼进来。 这是为了避免在电梯里碰到杜晏,就有些不好解释。毕竟贺瑾告诉对方的是只有在周末学校里没有事情的时候,才会偶尔回这边住上一个晚上。 实际上的情况却是,学校宿舍那边,贺瑾只有忙到到比较晚的时候才会偶尔睡一晚。大部分的时间,他都是住在这边的。 一年多以来,已经成了习惯,他待在下面并不觉得无聊。 看着这一层的灯亮起,然后杜晏的身影偶尔会倒映在窗帘之上,就这么看着,他心里就会觉得安定下来。 至于他选择把两套相邻的房子都买下来,瞒着杜晏住在这边的理由很简单。 当初在南城,杜晏一声不吭地搬离,回了北城。这让贺瑾对于杜晏待在某个他能确定的范围内这件事情,产生了某种执念。 他总觉得,自己一旦不留意,杜晏就会跑到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如果可以,他希望舅舅能一直待在他的视线中,哪儿也不去。但贺瑾知道,这不现实。 杜晏虽然表面上冷冷淡淡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实际上却是个能力很强的人。起码在现在,两人无论是在权势还是在财势上,贺瑾都是处于弱势的。 所以他只能示弱,以杜晏的性格,在目前的阶段也只有示弱才能维持住现在的平衡。 能住在相邻的房子里,确保杜晏每日会回到这个地方。贺瑾的心,就能稍微安定下来,心中那些扭曲的阴暗的东西,也能安然无恙地被关在囚牢之中,不会出来毁掉一切。 因为,杜晏是他的舅舅,他们两之间的关系,也只能止步于此。 *** 某酒吧。 周雅莉歪在吧台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有人搭上她的肩:“周大美人,怎么今天不装乖学生了?” 周雅莉抬头望那人一眼,吐出几个字来:”滚蛋,姐没工夫搭理你。” 没过多久,又有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 周雅莉抬头又想赶人,却在看清楚的瞬间就换了个表情:“思琪姐。” 谢思琪把周雅莉带到卡座上,又把坐在那的朋友都赶到另一个座位上去,这才开口问:“雅莉,怎么了,这么久不出现,一出现就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周雅莉真心把谢思琪当闺蜜,什么事情都不避讳:“我的男神不搭理我……” “你是说,你那个叫贺瑾的哥哥?” “是啊,我这段时间没出来玩,是一心扑在他的身上,谁知道人根本正眼都懒得看我一眼。”周雅莉摊在沙发上,有些醉眼朦胧。 “我觉得他心里肯定有人,可我查来查去都没查出来那个小biao子是谁。” 谢思琪看着周雅莉,心里冷笑一声,不愧是暴发户出身,就是没修养。 然而,她脸上的笑容却是挺亲切的:“你前几天不是说找到了他在外面的住处吗,怎么没找出他女朋友来?” 周雅莉提起这件事就更加沮丧:“有个屁的女朋友,他跟自己的舅舅住一起。我是没看出来,贺瑾哥哥以前那副怼天怼地的模样,居然是个离不开家长的人。” 谢思琪来了兴趣:“舅舅,你是说我堂哥谢晏?” 周雅莉点头,谢思琪是谢家人这她早就知道了,贺瑾被谢家人接走这件事情,她爸爸也早就告诉了她。 谢思琪继续说:“你知道贺瑾为什么不搭理你吗?因为他的舅舅谢晏对他管得可严了,据说谢晏中意的可是你们学校叫方想想的那个女孩。” “你想想,以贺瑾对他舅舅的听话程度,如果他要求贺瑾和方想想订婚结婚,他会不会同意?” “我和方想想最近关系还可以,她和贺瑾哥哥见面也不多啊,我觉得应该不会是她。” “这是有原因的,方想想高中也是南外的你知道吧?”谢思琪说,“当初因为她和贺瑾走得进,被校园霸凌过,贺瑾为了她打架,之后还闹得我那堂哥出面过。” “我那堂哥,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最讨厌的就是超出计划之外的事情。让他去处理贺瑾的打架事件,大概会让他非常恼火。”谢思琪耸耸肩,“或许就是因为这样,贺瑾在大学里才收敛起来。” “为了方想想打架?还为了她收敛?”周雅莉的眼睛,猛地就睁大了。 她不允许,绝对不允许,贺瑾哥哥是她的,明明她从小就是贺瑾哥哥最疼爱的人。 “我那堂哥控制欲很强,你的贺瑾哥哥是反抗不了他的。”谢思琪见周雅莉上钩,终于抛出她的真实目的,“除非你让他俩闹崩。” “那人养了贺瑾哥哥好几年,他们关系好像不错的。”周雅莉有些垂头丧气,“贺瑾哥哥是个感恩的人,怎么可能闹崩……” “当然有办法,要知道,我那堂哥,可不是贺瑾的亲舅舅……”谢思琪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把这个炸一弹轻描淡写地抛了出来。 113.番外二 emmmmmmm  方想想在叙说的时候, 几个家长一直想插话,杜晏都只是冷冷淡淡一个眼神过去, 那些人就不开口了。 方想想口里的话, 让教导主任和陈老师更加重视起来。毕竟校园霸凌可是要比早恋之类的事情要眼中多了。 教导主任开口:“霸凌你的学生叫什么名字?” 方想想却是抬头看了贺瑾一眼:“我……” “说,怕什么。“贺瑾言简意赅, 他知道这种事情不是逃避能够解决的。 或许是贺瑾之前的仇恨拉得太足, 他一开口,那几个被杜晏气势镇住的家长如梦初醒。 他们开始为维护自家孩子战斗:“你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就这么不自爱,早恋就算了, 还为了自己男朋友说谎。” 方想想不吭声,直接把怀里抱着的书包打开,往桌上一倒。 哗啦啦倒在地上的一堆被撕得乱七八糟的书, 还有一些被折断的笔。方想想这种好学生, 是不可能会撕掉对她来说极其重要的教材和笔记本的。 “这就是她们欺负我的证据。” “那也不能证明和我们孩子有关, 现在说的是贺瑾这小流氓……” 杜晏轻声打断:“您说谁小流氓?” 那家长被噎了一下, 把那几个字吞回去:“现在说的是贺瑾打人的事情, 和你们小姑娘之间什么欺负排挤的过家家游戏不是一码事。” 方想想的脸涨得通红, 却又拿这种胡搅蛮缠的家长没有办法。 杜晏开口了:“方想想同学, 我觉得这些事情应该告知你的家长。” 方想想摇了摇头:“我是县城里考上来的,我妈妈工作很忙, 我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让她辛苦跑一趟。” 杜晏想起电影里方想想家的情况来, 她的父亲当初酒驾闯红灯, 自己也死在了车祸中。她的母亲卖掉了南城的房子, 付了一大笔民事赔偿金后带着方想想回到了家乡。 杜晏的语气又柔和了几分:“很多事情,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今天我可以充当家长的角色。” 方想想点了点头,轻声吐出几个名字,都是这段时间经常欺负她的女生。 陈老师记下名字后,离开办公室去把那几个女生叫来对质。 “现在的学校里,我记得都有监控的。”杜晏看向教导主任,“打开看一下,就知道方想想同学说的是不是真的。” 教导主任当然知道有监控,只是学校处理事情,向来是和稀泥最好。加上贺瑾前科太多,惹事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反正周家有钱,贺瑾犯了什么事情周家那边都是直接出钱安抚被打的学生。 他以为这次应该还是这样子,贺瑾的家长出点钱,把那几个家长安抚下来,万事大吉。他让陈老师打电话通知贺瑾家长也只是例行通知而已,没想到这个贺瑾的监护人真的来了。 而且这个新家长和周家的行事方式完全不一样,一出现根本就不提赔偿之类的事情,一副不把事情弄清楚就不罢休的姿态。 杜晏这一开口,教导主任直接被架到火上:”这个,监控当然是有的。” “如果是贺瑾的责任,该赔偿该做检讨,我们都不会逃避责任。” 等到欺负方想想的几个女生,还有拷下来的监控录像都出现在办公室后,一切事情都清楚了。 杜晏沉思片刻,开口说:“这位女同学欺负方想想同学,贺瑾为了帮助方想想同学,被这几位同学主动攻击,是否可以这样推断,贺瑾同学被校园霸凌,被霸凌,反抗是很正当的事情。” 还能这样的?您可真是逻辑鬼才,可是听起来怎么又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还有家长垂死挣扎:“再怎么说,他又没受伤,受伤的是我家孩子……” 杜晏冷冷淡淡地看了过去,那家长的声音却一下子就低了下来,怎么看怎么有些心虚:”你家孩子把我家孩子打了,你这当家长的,总得给个说法。” “说法?”杜晏的声音连波折都没有,“四个孩子围殴贺瑾一个,输了,然后要个说法?” 杜晏向前走了一步,那家长往后一退:”你……你想怎么样?” 杜晏没搭理他,只是看了看她身后的孩子,嘴角有点淤青:“我是觉得,挺丢人的,同学,你觉得呢?“ “要是,要是打出内伤怎么办?” “ 妈!你别说了!” 被杜晏一直用没什么情绪,却让人觉得被鄙视的眼神看着,年轻气盛的高中生终于忍不住了。 “是我们先动手的,该怎么样处罚,我们认了!” 监控证据摆在那,自家孩子也都认了,几个家长再也无话可说。再胡搅蛮缠的人站在杜晏的面前,有理都觉得矮上三分,更何况他们还是无理的一方。 学校方面,决定把所有事情都写成调查报告后,拿到学校管理层例会上讨论之后,再决定几个学生的处理结果。 不管怎样,检讨警告肯定是少不了的。 处理完这些事情的时候,已经到了放学的时候。 几个家长带着被揍了一顿,估计还得被警告处分的孩子回去了,离去的步伐狼狈又匆忙。 杜晏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直接问贺瑾:“你是跟我一起回家,还是有事?” 贺瑾回答:“不然呢,都放学了我不回家还留学校干嘛?“ 听到这句杜晏倒是觉得有点奇怪,贺瑾为了方想想打架,应该开窍了啊,怎么还是这么一副钢铁直男的风格。 杜晏再怎么情商低,也知道现在应该是陪方想想谈谈人生,谈谈理想,感谢胆小腼腆的女孩子为了自己挺身而出,说出一切。 这种感情路线上的关键时刻,贺瑾这熊孩子怎么就一心想着回家吃饭呢。 “舅舅?”贺瑾走到门口,察觉到没人跟上来,又回头喊了一句。 陈老师却拦住了杜晏:“谢先生,能不能跟你单独聊聊?。” 杜晏本来想让贺瑾先回家,贺瑾拒绝,表示会在校门口等他。 在陈老师办公室,杜晏因为上次的那包牛奶而高高吊在半空的心,总算是落回肚子里。 贺瑾和方想想在高中阶段的感情历程,看来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陈老师说:“其实贺瑾同学这段时间表现挺不错的,上课都挺认真的,逃课早退现象基本上没有再出现过了。” 杜晏心里有些安慰,看来自己的存在还是有用的,相比电影,贺瑾开窍决定奋发向上的时间提前了不少。 这样子的话,在高考时的告白应该会顺利无比。 陈老师又从办公室拿出几张试卷来:“这几次随堂测验,他成绩都稳步上升中。虽然基础差,但是可以看得出是用了心的。 杜晏点头:”男孩子懂事大概都会晚一点,现在看来应该是开窍了。“ “其实这些正面影响,我觉得和方想想同学有一定关系的。” 陈老师是个非常开明的老师,对于男女学生在合理范围内的交往并不会过多干涉。 她说这段时间,确实经常看到贺瑾和方想想待在一起,甚至有几次放学之后,她在学校外面的甜点店里,见过两个孩子。 她一直觉得贺瑾是个很有潜力的孩子,初中三年,贺瑾这孩子基本上可以算是没有好好上过课,只在初三的时候突击了一段时间,就能擦边考上南外的高中部。 这样的好苗子,好好培养学习兴趣的话,成绩起来会很快的。 陈老师想到这里,又开口说到:“现在时代不同了,我们当老师家长的,也没必要对孩子之间的异性交往太多干涉。毕竟现在的孩子,都有自己的想法,太过强硬干涉的话,只会造成更大的反弹,对吗?” 杜晏惊了,自己看起来是这么古板的家长?这陈老师好像是在劝自己不要强行棒打鸳鸯? 这陈老师实在是太过多虑了,要说对于方想想和贺瑾的感情一事,最乐见其成的非他杜晏莫属了。 不过,关于谈恋爱这件事情,杜晏觉得对贺瑾某些方面的教育还是得提上日程。 吃过晚饭后,杜晏就把贺瑾叫到了书房。 “坐。” 贺瑾本来因为白天的事情,就想找个机会跟杜晏解释一下,他也不多说废话,直接“老陈是不是跟你告状,说我和方想想谈恋爱。” 杜晏点头:“陈老师确实跟我说起你和方想想的事情。” 他见贺瑾眉头一皱,想辩解什么,也没给对方开口的机会:“作为家长,我并不反对你和方想想的交往。” 贺瑾张了张嘴,又把辩驳被话吞了下去。他突然想听听,如果他真的谈恋爱了,杜晏到底会有什么反应。 “你现在十六岁,正是对很多成人世界的事情开始好奇的年龄,只是,交往需要有一个界限。” 贺瑾一时之间没明白杜晏的意思:“什么界限?都谈恋爱了还界限?” 杜晏一听,知道委婉这套对于贺瑾来说有些难以理解,干脆直接点:“成年之前,不要上一床。” “……”贺瑾猛地站起来,“你,你们成年人思想真是太肮脏了!” 他的曲起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有节奏地敲击起来。这是杜晏在思考时的习惯动作,尤其是心里有些焦躁的时候。 谢伯顺那条线,几乎是完全按照杜晏的计划在行事,一切顺利。然而,在贺瑾这边,却又出现了变数。 杜晏不喜欢这种计划生变的感觉,很不喜欢。 然而,贺瑾是梦境之主在梦境世界中的化身,杜晏再怎么不喜欢,也只能兢兢业业地修正路线,以便结局能够走向他期望的方向。 他思考着应该怎样和贺瑾拉开距离,方便谢伯顺继续联系贺瑾。以谢伯顺那种谨慎的性格,不能保证完全不被发现的话,他不会同贺瑾有进一步的接触。 按照杜晏本来的计划,贺瑾住在学校,自然是能非常自然的同谢伯顺基础。 然而,贺瑾这熊孩子,根本就没有住在学校,而是住在这个小区里面,就住在杜晏的隔壁。杜晏现在住在这里,自然是不方便贺瑾和谢伯顺的私下往来。 杜晏心里倒是又怒又喜的,怒的自然是计划生变。 喜的是贺瑾行事颇有章法,居然能瞒住自己在隔壁偷偷住了一年多而没被发现,要不是物业找上们来,杜晏恐怕还会被瞒下去。 就在不久之前,物业的人过来敲门,通知说要统一更换门禁系统,但是隔壁业主一直不在家,打过两次电话对方也没有接,就直接敲了杜晏的门。 杜晏开始还觉得奇怪,隔壁业主不在家,为何会敲他的门。说起来搬进来一年多,他从来没和邻居照过面。杜晏一直以为隔壁的房子是空置着的。 114.现实世界 emmmmmmm  他拿起手机一看, 发现是发小马博远的微信夺命连环发。马博远中考一塌糊涂,差点就被南外踢出去, 家里花了不少力气才把他塞进南外高中部。 作为代价,马博远整个暑假都奉献给了补习班, 特别凄惨。他闲到发疯的时候, 就会像现在这样用微信轰炸贺瑾。 贺瑾手指一点,马博远的声音就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 “哥们,哪浪呢?” “真是羡慕你, 我整整在家坐了两个月的牢,还好快开学了, 终于能解放了。” “不过今天我好歹到学校里去放了个风, 不然肯定要疯。” “听说这次的中考状元是九中的,大美女啊, 我去看了,照片已经帖宣传栏里了。证件照都眉清目秀的, 真人肯定更好看。“ 贺瑾刚初中毕业,他就读的学校是南市最好的学校。 他文科成绩一塌糊涂,但凭着聪明的脑子, 理科成绩还算是不错, 在南外的初中部升高中并不是直升,也需要参考中考成绩, 不过比起从外校考进还是要简单一些。 就凭着从小学到初中都在南外就读的优势, 贺瑾擦着边上了南外的高中部。 其实就算是差一点, 这种名校总是有各种方法能进去的, 不过贺瑾自觉已经欠周家太多,不想周叔为了他的事情再去欠下什么人情。 贺瑾看了看手机,马博远这小子拍照手抖得很,再加上玻璃的反光,他也就能勉强看清楚个轮廓。 不过贺瑾对女生向来兴趣不大,也就是随便看看,刚好又有电话进来,他也就没再把这事放在心上。 “周叔。” “我没忘,现在准备打车去机场。” 贺瑾撇了撇嘴,把手机塞到了裤兜里。他出来当然不可能是为了听马博远的微信,而是时间差不多要到机场去接人。 他虽然在学校在外面都怼天怼地的,但是对于收养他的周家还是很感恩。周叔很少对他提出什么要求,难得今天要他到机场接人,贺瑾虽然有些不情愿,也乖乖地答应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麻烦人物,大晚上的居然还要全家到机场去迎接。” 贺瑾也问过来的到底是什么人,周叔只说情况比较复杂,最好是见面了再说。 他加快步伐,准备穿过前面的巷子去拦车。 这条路不是什么正式的路,而是沿街商业店铺的一条小巷,堆了不少店铺里的杂物,灯也是一盏亮一盏不亮的。 唯一的好处,就是直线距离穿到大路上特别近,不用绕圈子。不好的地方,当然就是不太安全。 以贺瑾的战斗力他是不怕这些的,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比如现在。 “你们放开我!” 前面的有几盏路灯坏了,阴影处传来女孩子的怒骂,夹杂着些虚张声势的惊恐。 “哟,小美女,不要那么凶嘛。哥几个就是看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好意陪你……”响起的男声油腻得让人生厌。 贺瑾倒是挑了挑眉毛,这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不正是前几天刚被他教训过的赖子。 赖子这人贺瑾向来看他不顺眼,尤其是这种时候。 贺瑾是个行动派,身体动得比脑子快多了,才想到这里,他就已经大步走过去,一脚把那个自以为风流倜傥在壁咚小姑娘的黄毛青年给一脚踹了过去。 他的动作太快,赖子和他身边的两个小混混都没反应过来。 “呀!”女孩子被吓得发出一声尖叫。 赖子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踹飞将近一米,重重撞到一旁堆放的泡沫箱上,被落下的箱子砸了个满头满脸。 贺瑾把那女孩子拉到自己身后,免得待会伤及无辜。 来自好不容易从泡沫箱的包围中脱身,晕乎乎地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楚了偷袭他的人:“握草,贺瑾,又是你这傻x!” “哦,你前两天的伤好了?”贺瑾笑了笑。 赖子不自觉摸了摸肚子,想起上次贺瑾的拳头轰在上面的痛感,自己这里加起来就三个人,对上贺瑾胜算不大。 “下次有你好看的,我们走。“放完狠话,赖子扬长而去,只是步伐怎么看怎么有些落荒而逃。 贺瑾这才有空回头去看那个瑟瑟发抖的女孩子,身形单薄得,肩膀纤细,齐肩的长直发,标准乖乖女的打扮。 好像有点眼熟。 贺瑾见这女孩子被他的目光又吓得有些发抖,不再多看:“走不走?这里离大路还有段距离。” “啊?”女孩眨眨眼睛,有些理解了贺瑾的意思。 然而贺瑾已经掉头向着马路的方向走了过去,方想想小跑几步,抱着书包跟在他的身后。 “我,我叫方想想,刚才谢谢你了。” 虽然这个高大的男孩打起架来满身的戾气,一时之间让方想想有些害怕,但是回过神来之后,她却知道这个男孩子救了她。 “我只是看那小子不顺眼,警告过他见一次打一次。” 没过几分钟,两人来到外面大路上。这个点路上人已经不多,贺瑾抬手就招了辆出租车,刚才耽误了点时间,他本来是急着去机场的。 他正准备上车,又想起了跟在自己身后的人。 贺瑾虽然并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但是这个点丢下一个饱受惊吓的女孩子在这里也不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 他直接对后面那跟鹌鹑一样的女孩子招了招手:“过来。” 方想想有些迟疑,不过还是小步挪了过来:“你有事就先走吧……“ “你家有没有人过来接你?” 方想想摇头。 “啧,麻烦。”贺瑾表情不太好看,“上车。” “啊?”方想想看了看出租车司机,“我,我还是坐地铁回去。”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地铁早就停了好吗?“ 方想想欲言又止:“可是……” 贺瑾想到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社会新闻,又想到刚刚方想想的经历,也猜到她是有些害怕的。 “啧,真是麻烦,我送你回去。” 方想想的家在和机场截然不同的城北,贺瑾一时好心的直接后果就是完全错过了接机的时间。 *** 此时的机场。 杜晏从通道走出来的时候,在人群中很快就辨认出了周德峰。 周德峰,曾经和贺瑾的父亲合伙开公司的人。,虽说贺瑾的监护权并不在他手里,但在贺瑾父母去世之后,就一直生活在周家。 “谢总,辛苦了。” 杜晏点点头,眼神在周德峰身旁停顿了一下。 周德峰察言观色的本领简直是登峰造极,顿时就理解到了贺瑾眼神的含义:“您在找小瑾是吧,我通知过他了,可是现在的孩子您也知道的,叛逆期,不太听话……” 杜晏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走吧。” 他看上去傲慢又冷漠的样子,实际上在脑海之中正在和小捌互相交流。 小捌说:“我怎么感觉你这一出现,整个画风就不一样了。” “怎么说?” 小捌疯狂吐槽:“这部电影本来就是纯纯的青春恋爱片而已,怎么你一出场就变豪门恩怨的感觉。” 小捌倒不担心杜晏这与众不同的画风会导致梦境崩塌,只要不出现这个世界观下无法解释的事情,梦境会自动补全逻辑漏洞。 “你不懂,我都安排好了。这个噩梦的根源在于愧疚感和错过的遗憾。青春疼痛片都是这风格,要想消除噩梦根源,只能给他改变类型。“ 小捌毕竟不是人类,有些没跟上杜晏的思路:“那你这是什么类型的电影。” “我要让贺瑾当上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走复仇打脸杀boss的爽文路线。” “……”小捌沉默片刻,还是决定出声提醒,“这个梦境的世界观可是普通现代社会,不能有不符合世界观的玄幻因素出现,不然梦境要崩塌的。” “你的阅读面还是太窄了,现代世界也是有打boss的爽文流程的,当然这个反派boss,就是我来担当了,方想想父亲的那个锅,自然而然就背上了。” 小捌勉强知道了杜晏的思路:“能不能透露下,你给自己设定的是什么类型的角色。” “处女座,严谨有条理,轻微强迫症,极度自律,简单来说,就是贺瑾最讨厌的类型。” 115.废土世界片噩梦 emmmmmmm  贺瑾动了, 杜晏下意识绷紧了背,好在他够冷静, 表情依旧是淡定如初。 出乎意料的是,一点就炸的贺瑾居然只是把椅子向床的方向拉了拉, 一脸严肃。 “舅……舅舅。” 贺瑾不自在, 杜晏也惊了,这是贺瑾第一次叫他舅舅,他甚至想看看窗外来确定一下是不是在做梦。 不对, 这本来就是做梦…… 杜晏尚且还被贺瑾一句舅舅惊得胡思乱想,不过从贺瑾的角度看来, 杜晏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没有因为这句舅舅有任何改变。 杜晏的态度,让贺瑾的不自在瞬间烟消云散:“舅舅, 我们聊聊。” 杜晏回过神来,点头:“说吧。” 贺瑾开门见山:“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杜晏也一时之间没明白贺瑾的意思:“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每次见到我的时候, 你都冷嘲热讽的,从来不肯好好说话。”贺瑾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我看你跟方想想说话的时候, 态度就挺好的。” 这是,吃醋了? 杜晏心下有点无语, 方想想在他眼里看来就是个孩子, 他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会看上一个十六岁的高中生, 况且对方还是贺瑾的真命天女。 他是来当反派的, 不是玩什么反派逆袭抢男主喜欢的女人之类的剧情。 这边贺瑾还在认真地等着杜晏的答复,杜晏这段时间除去忙工作外,倒也想过找个什么时机把贺瑾的学习提到台面上来。 虽说现在才高一,贺瑾那稀烂的基础,如果不现在就努把力奋发向上,到时候估计又是高考失利,表白被拒绝的结果。 如今贺瑾提到这一遭,到让他觉得是个好机会。 杜晏脑子转得极快,瞬间就想到该这么回答:“我只是比较欣赏方想想这类型的孩子。” 贺瑾的眉毛立刻就挑了起来,明显不服气:“为什么?” “……”杜晏难得有些无语,看来他是真觉得自己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记得开学典礼的时候,方想想是作为中考状元上台发言的。”杜晏继续说。 “就因为这个?中考状元?你就另眼相看?” 杜晏说:“没有家长不喜欢成绩好的孩子。” “不就是考试吗,多简单的一件事。” “哦?”杜晏极其克制地看了贺瑾一眼,这个中考成绩低空飞过的学渣,倒是挺大言不惭的。 感受到来自杜晏鄙视的贺瑾,终于还是忍不住炸了:“不就是考试?谁怕谁!我月考就进个前一百给你看看。” “难度太大,还是到期末考再看。” 杜晏很理智,月考还有几个礼拜的时间,以贺瑾的基础,想要考进年级前一百,简直是痴人说梦。 “……”贺瑾的一颗少年心,再次被打击成了碎片。 杜晏见他陷入沉思,也不再浪费时间,起身走出门去:“你该回去上课了。” “等等,我送你。”贺瑾站起来想追出去,才一出门口差点撞到人。 校医手里抱着个女孩子走进保健室,后面还跟着个一脸慌乱的女生。 校医直接叫住贺瑾:“贺瑾,你是男生,跑得快,赶紧去小卖部那买点吃的过来。” 贺瑾一看,被放到床上的女生还是他认识的,不是方想想又是谁。 “她怎么了?”贺瑾问了句。 “低血糖,大概是没吃早餐,刚才课间操的时候晕了。” “哦,这个给她吃。”贺瑾把手里的牛奶和面包塞给跟在后面进来的女生,然后又急急跑出门去。 让杜晏担心的剧情节点,又以某种扭曲的方式完成了,那包带着贺瑾体温的牛奶,最后还是落到了方想想的肚子里。 *** 自从上次贺瑾在杜晏面前立下军令状后,杜晏就等着贺瑾上门来主动要求找老师补习。 杜晏并非要难为贺瑾,而是知道以贺瑾的性格,如果不是他主动提出而是强行给他安排家教的话,大概会有一百种方法把家教气到辞职。 近半个月来,杜晏几乎是每天都会回家。 南部有谢氏分公司的城市,杜晏基本上已经跑了遍,结束了日日出差的日子。 虽说工作依旧繁忙,好歹不像前段时间那样没日没夜的。上次在贺瑾学校疲劳过度晕倒之后,杜晏也有意识地注意劳逸结合。 因为他发现,这梦境世界对于入梦的人来说,实际上可以算得上是另一个真实世界来。太过劳累,猝死也是有可能的。 猝死的话,当然是会被直接踢出梦境,什么能量都别想吃到。 想到这个可能性,杜晏决定还是要小心行事。为了梦境里的工作,猝死导致食梦失败什么的也太丢人了。 劳逸结合有了休息时间的杜晏,和贺瑾在家里碰面的时间也变多了。每天早上一起吃个早餐,偶尔能一起吃个晚餐。 不过大半个月过去了,杜晏依旧没等到贺瑾提起家教的事情,反而等来了贺瑾班主任陈老师的电话。 陈老师在电话里说得委婉,大概就是同学间的一些小冲突,希望家长能到场处理一下。 杜晏把手里的事情交代一下,拿着车钥匙就出了门。公司离南外有点远,他赶到的时候,教导处主任办公室里已经有了不少人。 吵吵嚷嚷的,把办公室闹得跟菜市场一样。 杜晏没直接进去,而是观察了一下情况。 在场的人大概分成三派,陈老师那边几个老师是一派,另一派则是几个满面戾气的家长,护着身后的学生。 最后就是和几个家长呈对立状态的贺瑾了,他身旁站着方想想,人单势孤的,气势却是一点不落下风。 贺瑾这熊孩子长得本来就高,又老神在在地站在那里,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用开口,就把对面几个家长气得够呛。 一旁的方想想倒是满脸焦急地在解释些什么。 总之一个字,乱。杜晏只觉得太阳穴又开始突突直跳,在这个梦境之中,出于设定原因,他特别讨厌杂乱的环境。 杜晏抬抬手,在门上轻轻敲了敲:“抱歉,我来晚了。” 杜晏的声音不大,却不知为什么,却让在场每个人都注意到了他。 方想想回头看过去,又看到上次出现在学校里的贺瑾的舅舅。这个人每次出现的时候,方想想都会有些异样的感觉。 她总觉得,这个人一出现,连周遭的空气都变得清冷起来。 比如现在,吵得热火朝天的办公室里,因为他的出现,突然就冷却了下来。在这人面前,说话声音太大了仿佛都是一种错误。 贺瑾却是丝毫不受影响,回头喊了句:“舅舅,终于来了。” 杜晏就看到那个大男孩几步走了过来,眼睛中居然透露出了些委屈:“舅舅,你来这么慢,也不担心我没家长护着被人欺负?“ …… 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贺瑾居然有脸说被欺负了?刚刚顶着所有家长的怒斥,一脸吊儿郎当满不在乎,仅凭表情就把那些家长气得半死的校霸不良少年是谁啊! 杜晏被他一句舅舅喊得背脊发毛,自从上次在保健室里喊过自己舅舅后,这个大外甥就像是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 只要看到杜晏就舅舅长舅舅短地叫得亲热,像是要把人生前十几年少喊的舅舅都给补回来似的。 “嗯。”杜晏脸上依旧冷淡,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办公室里他唯一认识的陈老师。 “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这样子的……” 陈老师这个人,处事还是比较公正的,描述也没有什么有失公允的地方。大概就昨天贺瑾和几个学生打了一架,贺瑾毫发无损,其他几个学生被揍得挺惨。 回家后,这些家长发现自家孩子身上的伤,今天就不依不挠地找上门来了。 至于方想想,是听说贺瑾被带到教导主任办公室后,自己跑上门来解释的。不过刚才场面乱成一锅粥,方想想努力了半天也没能解释清楚。 陈老师这边话音刚落,终于有一个家长鼓起勇气对杜晏开口了:“你是贺瑾的家长啊?看你年纪轻轻的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家孩子把我家孩子打成这样,还一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你可得好好教育教育。” “事情不是还没问清楚吗?”杜晏看向方想想,“你说吧,是怎么回事?” “诶!你这人……” 杜晏只是一个眼神看了过去,那个家长就噤声了。 在方想想的叙述中,整件事情却又不一样了。自从上次见义勇为表彰后,贺瑾和方想想的谣言就在学校里传开了。 这大半个月,两人走得也挺近,谣言就越传越厉害。 贺瑾长得好,学校里暗恋他的女生不在少数。 其中有个家里有钱又喜欢拉帮结派的女孩子,从初中追贺瑾追到高中,都没能让贺瑾多看上一眼。这不就把气撒到了方想想的身上,那女生就开始霸凌方想想。 后来这事被贺瑾发现了,他看不过眼,就把那女孩子警告一番。那女孩子哭了,刚好又被她的暗恋者看见了。 116.废土世界片噩梦 emmmmmmm 大概是被气到无语了吧, 贺瑾还是挺在意这件事情的,别看这孩子平日里桀骜不驯的样子。实际上内心深处是个希望家长关注的小可怜,真的很像二哈。 杜晏心里这么想着, 脸上反而收敛了笑意。他见贺瑾还傻站在那不知道在想什么,便开口打破僵局:“我很忙, 没时间多留。” 贺瑾回过神来,又想起前一天李助理说的话来:“我送你出去。” “你该上课了。”杜晏并不领情。 “还有二十分钟才上课,我是看你一脸惨白得鬼见了都要吓死的样子,万一晕在哪个角落吓到人就不好了。”依旧是贺瑾式的恶言恶语。 他头痛得厉害,也不想和贺瑾多说什么,于是点了点头, 转身就走。 贺瑾并肩走在他旁边,两人走到篮球场附近,杜晏就听身后有女孩子喊贺瑾的名字。 “贺瑾,请等一下。” 杜晏回头看去,看见方想想快步跑了过来。 方想想在两人面前停了下来,一时之间没能缓过来,只是喘气。 “什么事?”贺瑾开口问到。 杜晏在旁边听到贺瑾说话的口气, 心中暗暗挑了挑眉。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贺瑾和方想想相处的情况, 相比和自己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的模样, 贺瑾现在简直能说得上是柔情似水了。 就这段时间杜晏和真实的贺瑾相处来看,这孩子是典型的叛逆期少年, 脾气暴躁又叛逆, 天生反骨, 从来不会好好说话。 杜晏本来心里还有些担心,就贺瑾这种欠打模样,是怎么能打动方想想这种乖乖女的。 现在看来,这件事情完全不需要担心。 看贺瑾对方想想和颜悦色的样子,电影中的情节果然不是无的放矢。怀春少年,为了心爱的女孩,不再迟到早退,不再旷课打架,甚至会在考试的时候努力把试卷涂满。 果然爱情的力量是最伟大的。 “是这样的,您好,您是贺瑾同学的家长吧,我是方想想。” 方想想抬头偷偷打量了这个贺瑾的家长一眼,有些惊讶于对方的年轻和英俊。这个年纪的女生,对于略比自己成熟几岁的优秀男人,总会多看上几眼。 “真的是非常感谢贺同学,那天要不是他帮忙,我真的不知道会怎么样。”方想想咬了咬下唇,“虽然学校对他进行了表彰,可我想了想,还是要向您当面道谢。” 同样是十六岁,还是方想想这种女孩子可爱,不像贺瑾这种中二少年,分分钟挑战人的底线。 杜晏看着有些像只小白兔的方想想,脸上神色不由得柔和了几分,生怕吓到这个腼腆的女孩子:“这是应该的。” 方想想还想说些什么,贺瑾却上前一步,直接站在两人中间:“行了,又不是他救的你,你跟他说那么多干什么。快上课了,你还不去教室?” “啊。”方想想骨子里还是个乖乖女,一听贺瑾这么说,就急急忙忙地向着教室方向跑了过去。 杜晏心里又是暗笑一声,小小年纪,醋意倒是不小。 他开口说:“快上课了,你不去?” 贺瑾看了他一眼,发现对方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表情,心里更加不爽起来。明明对着方想想的时候,脸上的线条能柔和上一分,视线转向自己的时候,怎么就又恢复成这副扑克脸的样子。 真的是,很气人了。 “你……”贺瑾一句话没说完,又被打断。 “贺瑾,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两个高高大大的男孩从篮球场那边走过来,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冲冠一怒为红颜啊,还为了讨好人家,接受什么表彰,啧啧……” “关你屁事。”贺瑾懒得搭理他们,转身就走。 “我们就是觉得,你当舔狗的样子,还挺好笑的。” 贺瑾捏了捏拳头,却又侧头看了一眼杜晏,他额头青筋跳了跳:“好狗不挡道。” 这边杜晏站在旁边,听了几句,大概推断出了来龙去脉。这两个男孩子是体育生,校篮球队的,所以这个点才会在这边训练,而不是赶着去早读。 贺瑾大概是和这些人平日里在学校就多有争执,所以这两人才会趁这个机会过来大肆嘲讽。 不愧是青春热血少年,完全不顾我这个家长在一旁,就直接上来挑衅。好在贺瑾还算有点分寸,不然在被表彰的同一天就因为打架被通报批评,那乐子可大了。 杜晏心里这么想着,却是直接绕过几人向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他可是冷酷无情的家长人设,怎么可能去插手贺瑾在学校里的事情。 贺瑾见杜晏走远,有些急眼,也顾不得其他,直接一把推开挡路的两人就追了过去。 才追到杜晏身后,他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怒吼:“贺瑾你别太看不起人了!” 贺瑾回头看去,只见一颗篮球向着这个方向飞来,只是那准头有些歪,奔着杜晏的方向就去了。 不好! 贺瑾就是个反应极快的人,这个时候更是动作敏捷到了极点,他一把拉着杜晏的手,就扯向了自己这边。太过心急之下,也没有控制住力道。 杜晏本来就因为疲劳而精神恍惚,被贺瑾这么一扯,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就一头栽了下去。 陷入黑暗之前,只看到贺瑾有些惊慌失措的表情。 *** 贺瑾坐在床边发愣,校医说杜晏就是疲劳过度,然后没吃早餐有些低血糖,这才会突然晕了过去。 想到这里,贺瑾就有些懊恼,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粗心了,明明昨天晚上李助理提醒过自己,说要让杜晏好好休息一天。 可是今天早上,贺瑾一心只想到杜晏为了自己特地赶回来,就没顾得上其他。加上贺瑾自己也没什么吃早餐的习惯,根本就没注意到杜晏没有吃早餐。 躺在床上的杜晏,皮肤白得几乎和床单要融为一体,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脸上,又给他渡上一层金边,这让他看上去几乎不像是真实存在的人。 贺瑾伸出手去,在对方鼻子下面探了探,有气流在指尖拂过。他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觉得自己的行为蠢透了。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杜晏的脸上。这人明明睡着的时候,脸上的线条都柔和下来,睫毛又黑又密,像把黑色小刷子。 贺瑾看着看着,觉得手痒痒,下意识伸手就想去碰上一碰。 还没等触及,他就看到那睫毛微微的动了动。 不好! 杜晏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整个头从太阳穴都有一种快要炸开的胀痛感。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就听旁边传来一身巨响。 轰—— 杜晏下意识起身看去,发现贺瑾连同屁股下的椅子倒在地上,形容狼狈。 “你怎么了?”出于礼貌,杜晏还是问了一句。 他也不会多问自己在哪,很明显,这是在学校的保健室里。刚才大概是因为低血压晕了过去,贺瑾把自己给送了过来。 “没事!”贺瑾脸涨得通红,从地上爬起来,语气僵硬地应了一句。 “……”杜晏只是默默看着贺瑾,没有再毒舌,毕竟是贺瑾把他送过来的,这个时候恩将仇报也不太好。 贺瑾把椅子扶好,坐了回去,然后又从衣服里掏出牛奶和面包,塞到杜晏的手里:“医生说你低血糖,吃早餐。” 杜晏摸了摸,发现那牛奶还是温热的。 贺瑾偏过头去:“校医说你就是太累了。三天才睡五个小时,不要命了吗?“ 杜晏看越觉得这情景熟悉得很,分明就是电影里的一幕。 青春疼痛片,当然不能缺少各式各样的女主角被男主角送到学校保健室的情节。 白色的保健室,白色的床上,睡着穿着校服的女孩子,白皙的脸盘和白色棉袜,简直是青春少年心动的最佳场景。 《那年夏天,我爱过的女孩》作为青春电影的经典之作,当然也不能少了这一幕。 在电影中,某一天方想想因为没吃早餐低血压,晕倒在地。贺瑾把她送到了保健室,然后又从学校小卖部买了牛奶面包。 他让小卖部的店主用开水把牛奶烫热了,又担心路上牛奶会凉掉,就把牛奶揣在怀里用体温暖着,只为了让方想想醒过来的时候,能喝上一口热乎乎的牛奶。 117.废土世界片噩梦 emmmmmmm 贺瑾一天没有回微信, 和以往的秒回完全不一样。 杜晏倒是不在意,心里只想着这孩子气性还挺大,不过这样也好, 免得以后反目为仇的时候对方心理压力过大。 晚上的时候,贺瑾终于回了条微信, 简单得很,就三字:在旅游。 那之后,两人就又断了联系。 再次得知贺瑾的消息,杜晏是从他的班主任陈老师那里。 电话内容如下。 “您好,谢先生,有件事情想同您商量下, 关于贺瑾的志愿填报。” 杜晏有些奇怪,贺瑾的志愿是他看着在网上填报的,还能有什么变数不成:“怎么了?” “贺瑾同学刚才把志愿改了,把南城大学改成北城大学。我同他联系过了,他态度很坚决。” “北城大学……” “是的,以贺瑾同学平时的成绩来说,报考北城大学并不太稳。而且他之前填报的志愿, 南城大学这个专业实力并不比北城大学弱, 我们毕竟是本地生源, 贺瑾同学上这个专业几乎是十拿九稳的事情。”陈老师停顿一下,“北城大学的话, 就有些风险了。” 这熊孩子, 是怎么回事。 这种奇怪的行为, 在电影中只会碰到方想想的时候,才会发生,杜晏直接问道:“那个,叫方想想的同学,报的是哪所大学?” 陈老师并不奇怪杜晏为何会问起方想想,其实在他们老师的眼里,方想想和贺瑾也是一对小情侣。 现在不管是家长还是学校老师,对于学校里这些朦胧暧昧的感情都不再向以前那样谈虎色变。只要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不影响学习,老师一般也不会干涉他们之间的交往。 “南城大学,方想想同学在填报之前也和我谈过,她这次考试的时候生病了,发挥得不算太好,报南城大学更有把握。“ 杜晏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贺瑾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剧情的不可抗力注定是方想想上南城大学,贺瑾落榜复读一年才能成为方想想的同学? 杜晏整个人变得有点焦躁起来,本来一切事情都在控制范围内,进行得极其顺利。贺瑾这边却出了幺蛾子,这种突发的变动,让他很不爽。 “陈老师,我会跟贺瑾谈谈的。” 挂断陈老师的电话,杜晏就直接找人去打听贺瑾的下落。他没想过要直接问贺瑾,以贺瑾的别扭程度,既然一心躲着他,那就不可能会告诉他自己在哪。 无论是作为谢家人还是现在谢氏集团的掌权者,杜晏想知道一个人的下落都不算什么难事。 没过多久,他就得到了贺瑾的去向。人在湖东县,本市一个挺著名的旅游县。 谢氏集团的工作交接,已经接近尾声,杜晏手上的工作不算太多,得知贺瑾下落之后,他直接开车就去了湖东县。 贺瑾倒是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人待在湖东县景区周边的一家五星级酒店里,风景绝佳,是个散心的好地方。 杜晏到了下面,才打电话给贺瑾,没接。他让酒店前台打电话到房间,人也不在。 想想也是,到这种旅游区了,也不可能一直宅在酒店房间里,肯定是出门玩去了。 杜晏便在酒店二楼的咖啡厅等着,二楼是个挑空层,视线刚好对着入口的方向,贺瑾回来的二话,他一眼就能看见。 天色渐晚的时候,贺瑾回来了,杜晏却依旧坐在远处,没有动的意思。 因为贺瑾不是一个人回来的,那同俊朗少年走进来的美丽少女,不是方想想又是何人。 对于碰见自家孩子和女孩子单独出来旅行,杜晏心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还好之前给了贺瑾一个正确的青春期性教育,应该不会闹出什么人命来。 既然方想想在这里的话,杜晏现在出现就要变成完全不识趣的家长了,这种影响男女主角感情的事情他当然是不会做的。 杜晏当场就决定,等两个孩子上去后,在打电话给贺瑾让他下来,装作不知道方想想也在这件事就行了。 大家都不会尴尬,成熟的成年人,就该这么处理事情。 没想到的是,下面那两人在门口停了下来说了句什么,然后贺瑾就自己进去了。 杜晏在上面看得几乎是满头问号了,这是闹的哪一出,把女孩子一个人丢在酒店门口算个什么回事。 见贺瑾的人已经消失,杜晏从旁边不会被看到的楼梯走了下去,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就见方想想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偷听人打电话的行为不太礼貌,杜晏正准备避开,却被吸引了注意力。 “喂,陈老师,我这几天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甘心。” “嗯,我还是想拼一把北城大学,毕竟那是我一直以来向往的地方。从初中的时候,我就立志要靠北城了。” “就算失败了,我也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方想想停了一下,“大不了,就选择复读。” “我想好了的,我妈妈也支持我。” 方想想挂了电话之后,又接了个电话:“妈,嗯,我马上就回来了,回来吃饭的。” 说完,方想想就出了酒店,拦了辆出租车走了。 杜晏这才从一旁走了出来,原来湖东县就是方想想的老家,怪不得她没有跟贺瑾一起进去。 不管贺瑾是特意来找方想想,还是来散心然后偶尔遇见方想想,贺瑾突然改志愿的事情都可以解释了。 为了方想想。 方想想没办法放弃一直以来的梦想,贺瑾听了方想想的心事后,为了鼓励她勇敢一点,便先行改了志愿。 既然如此,那就没他这个家长什么事了,想到这里,杜晏准备悄悄离开,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他才踏出一步,就听后面传来声音。 “舅舅,你在这里干什么。” 偷窥被抓个正着,杜晏身体一僵,却很快调整了面目表情,转过来的时候看不出任何异样。 “听陈老师说你改志愿了,我来找你了解下情况。” 贺瑾脸色不太好看,说话口气也有些僵硬:“你不是说我是成年人了,我该志愿应该不用经过您的同意吧?” 听到这阴阳怪气的口气,杜晏知道贺瑾还没有消气,他也不在意:“我只是作为长辈适度表示关心而已,再说,陈老师那边也不太理解。” “哼。”贺瑾偏开头去。 杜晏见贺瑾一脸不想说话的样子,难得主动开口:“是不是为了方想想同学。” “才不……”贺瑾才吐出两个字,随后又改口,“就是为了她,又怎样。” 杜晏只想到果然如此:“这是你自己的人生,如果在你衡量之下,愿意为了爱情或者是其他什么因素,拼上一把,你确定?” 贺瑾却不知道为什么,又生起气来,他瞪着杜晏:“我确定了,不要把我当孩子了。” “那好,如果你愿意承担之后落榜的风险的话,我也不会强行要求你做出改变。” 话音才落,眼前少年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起来。 杜晏越来越觉得自己和贺瑾之间存在代沟,明明他都表示不会干涉贺瑾自身的意外,对于贺瑾和方想想之间的感情也表示承认。 那贺瑾对自己的气应该会消除一些,可是为什么眼前的少年看起来愈发的愤怒了。 “你,你!”贺瑾气结,却知道自己生气的原因根本就不能说出来。 那是他自己这几天,都一直在逃避的东西。贺瑾甚至不敢深想,直觉告诉他,一旦深挖下去,或许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杜晏见贺瑾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觉得自己再待下去是不是要把这孩子气成河豚当众爆炸。 “既然确定你没什么事了,我就回去了。”杜晏说完,转身就走,不跟小屁孩站在这斗鸡样的赌气。 “等等,现在都几点了,你还开车回去,不累吗?” 杜晏停下脚步,见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湖东县虽然在南城范围内,但毕竟是个比较偏僻的山区县,开车回去的话三个多小时的时间是免不了的。 贺瑾见杜晏停了下来:”南城那边没要紧的事情的话,你明天再回去也无所谓。” 杜晏转身,点了点头,然后直接走向前台。 “很抱歉,今天的房间已经满了。“ 这个结果也不算奇怪,现在正是旺季,这家酒店是湖东县条件风景都最好的地方,这个点来入住,客满很正常。 杜晏看了贺瑾一眼,也没自讨没趣去问对方能不能将就一下住一起。以现在贺瑾和自己僵硬的关系,铁定是要被拒绝的。 没想到,贺瑾直接开口:“舅舅,你和我住一间好了。” 贺瑾手指一点,马博远的声音就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 “哥们,哪浪呢?” 118.废土世界片噩梦 emmmmmmm 周雅莉没有想到的是贺瑾居然能考上北城大学, 毕竟当年她离开的时候, 贺瑾还是个逃课打架一条龙的南外扛把子。 据说, 都是为了一个叫方想想的女孩。 周雅莉扬起笑容:“好啊,贺瑾哥哥你忙,不用管我。在国外呆了那么久, 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两人交谈之际, 已经站在了文学院的迎新处前。 “方想想。”贺瑾叫了一声背对着不知道在收拾什么的方想想。 方想想站起来, 转过身:“啊,贺瑾, 有事吗?” 周雅莉看到这个情况心里冷笑一声,刚刚她在和贺瑾聊天的时候, 这方想想明明一直偷偷在看这边, 现在倒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贺瑾除去在杜晏的事情上面特别心思细腻外,对于眼前这风平浪静下的暗潮汹涌是浑然不觉。 他直接开口说:”这是我妹妹周雅莉,刚好是文学院的新生,麻烦你带她熟悉下情况。“ 方想想点头:“好的。” “贺瑾!过来帮下忙。” 贺瑾学院那边又来了批新生, 一下子就人手不足,辅导员便出声叫贺瑾回去。 “我先过去忙,待会忙完了请你们吃饭。”贺瑾留下这么句话,就匆匆离去。 “你可不要骗人哦!骗人我会生气的。”周雅莉挥挥手。 等贺瑾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 周雅莉回过身来,看着方想想, 笑了笑。 “走吧, 方学姐。我早就听说过你了呢, 这些年不在国内,好在贺瑾哥哥遇见了你,能不能跟我讲讲你们的故事?” 眼前的女孩眉眼弯弯,嘴角还有着两个小小的酒窝,看起来明明是极为好相处的样子,方想想心里却有一种不太想搭理她的感觉。 “我和贺瑾就是普通朋友……” 周雅莉一把挽起方想想的手:“哎呀,你就别害羞了,贺瑾哥哥以前是什么样子我可是清楚得很,以前我在国内的时候,他还能听我几句劝,不出去瞎混。后来我出国了,听我爸说,他基本可是打遍街头无敌手,考试专门交白卷的。” “这样啊。” “我跟你说哦,当初贺瑾哥哥来我家的时候,还特别的……” 两个女孩子手挽着手离开活动中心,看上去相处得极其和谐的样子。 贺瑾这边忙完之后,发现方想想和周雅莉已经回到了学生活动中心,两个人还坐在台子后面不知道再聊些什么。 周雅莉似乎感知到他的到来:“你终于好了,我都快饿死了。” “走吧,我带你们去吃饭。”贺瑾抬手对两个女孩打了个招呼。 周雅莉说:“吃什么呢,我想想,唉,还是比较想念王阿姨做的菜啊。” “王阿姨早就被他儿子接过去享福了,我可没办法满足你这个要求。” 三人相伴走出活动中心,只是方想想不知怎么的,发现自己怎么都找不到能插嘴的空隙。 因为贺瑾和周雅莉在聊的,是属于她完全不知道的部分。 方想想本来就是个有些腼腆的人,这种情况更觉得处境尴尬,就在她想开口说自己跟室友约好,还是不去吃饭的时候。 她看到活动中心门口有一个人走了过来,往来的学生在遇到那个人的时候,似乎都会下意识的让开几步。 经过的女孩子,则是在让开之后,又下意识地回头多看上一眼。 那个人很年轻,单看脸的话和旁边的大学生并没有太大差距。他皮肤很白,眼角微微上扬,嘴唇眼珠的颜色都偏浅,加上身上极其合身找不出一丝褶皱的衬衣西裤,让这人看起来与周遭纷乱的人潮格格不入。 是杜晏,贺瑾的舅舅。 方想想才反应过来,就看到走在她们身边的贺瑾,急急向前走去。 “贺瑾。”杜晏才到活动中心门口,就看到贺瑾和两个女孩走了出来。 方想想,周雅莉。 电影中的女主和女配居然都在,虽说周雅莉回国这件事情有杜晏的手笔,不过他也没想到,这两个女孩子这么快就认识了。 在电影剧情中,周雅莉可是想方设法成为了方想想的好朋友,然后又在背地里捅了方想想一刀,把她父亲酒驾车祸的事情告诉了贺瑾。 随后她又在贺瑾和方想想冷战的时候,想方设法靠近贺瑾,最后终于在一次贺瑾醉酒的时候和他发生关系。 之后方想想知道贺瑾出轨,当然也是周雅莉的使的手段。 这个女孩子,长得是甜美天真的模样,实际上品行可是不怎么样。不过她对于杜晏的背锅大计,却是不可或缺的人物。 贺瑾声音微微上扬,眼角眉梢也带上了喜意:“你怎么过来了?” 杜晏对贺瑾身边两个女孩子点了点头:“打你电话,没打通。” 贺瑾这才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发现手机早就没电关机。 他带着几分歉意笑了笑:“抱歉,今天迎新实在太忙,没有发现手机没电了。” 方想想是见过贺瑾在杜晏面前的模样的,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周雅莉却不一样了,涉及到贺瑾的事情,她本来就很是敏锐。 贺瑾整个人都柔软下来,从头到尾有些疏离的感觉也一扫而空。 周雅莉开口问道:“贺瑾哥哥,这是?” 贺瑾似乎这才意识到旁边还有人,他目光从杜晏身上移开,很快又转了回去:“舅舅,这是周叔的女儿,周雅莉。” “雅莉,这是我舅舅。” 听到这里,周雅莉心里才安定下来,原来是把贺瑾带离她家的那个舅舅。那贺瑾的异常倒是可以解释了,看到家长出现,总是会露出些柔软幼稚的模样。 周雅莉立刻就笑开来,她歪歪头:“你好,那我是不是应该也叫您一句舅舅?” 杜晏看了她一眼,丝毫没被这溢满青春热情的少女打动:“你叫我谢叔叔就好。” 周雅莉一愣,随后又扬起笑脸:“刚好贺瑾哥哥要请我吃饭,谢叔叔您也一起去呗,我可想知道这几年的事情了呢!” 杜晏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情况,周雅莉话里话外都在表示自己同贺瑾的亲密。这让站在一旁的方想想,很有几分尴尬。 他是没空搭理这两女争一男的宫斗剧情,贺瑾本性就不坏,在电影中出轨也是因为大受打击加上醉酒的意外情况。 贺瑾实际上一直是把周雅莉当妹妹的,现在和方想想之间进展顺利,也是绝对不可能会和周雅莉发生点什么。 更何况,今天他是有正事来找贺瑾。 谢老爷子,提出来想见一下贺瑾。 谢老爷子子孙众多,贺瑾的妈妈年少时就离开谢家,自此杳无音讯。他本来早就忘记这个外孙女,这么多年也没有提起过。 或许是近年来住进了疗养院,谢老爷子也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老人在这种时间,总会习惯回忆过去,这一回忆,就想起了流落在外的贺瑾。 于是,他今天突然吩咐杜晏,把贺瑾带过去给他看看。 而对于杜晏来说,这也恰恰好是带贺瑾回谢家认祖归宗的好时机。 “抱歉,今天我来找贺瑾是因为家中有事。我去开车,在校门口等你。”杜晏交待完,就先行离开,留给贺瑾一点解释的时间。 在周雅莉看来,贺瑾从来就不是个听长辈话的人。这个突然出现的舅舅,说话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贺瑾是肯定不会搭理对方的。 没想到,那边杜晏才转身走了没几步,她就听贺瑾开口说:“抱歉,方想想,雅莉,这顿饭先欠着,改天再请你们吃。” 说完,贺瑾就急急忙忙地追着杜晏离开的方向跑了过去。 *** 北城疗养院,在远离市区的一处山庄。小桥流水,环境清幽,大多数那个圈子的老人,到了这个时候,都会选择在疗养院里度过最后一段时间。 杜晏带着贺瑾在会客厅里等着,现在还没有到和谢老爷子约好的时间。 谢老爷子高高在上了这么多年,现在即使身体不适,住进了疗养院,依旧是一个强势的人。 比如没有他的允许,这些子孙辈是别想踏入疗养院见他一面。即使是直系的子孙们,想要见他也得事先预约好时间。 不能迟到,早到也不会见你。 谢老爷子是个十分有时间观念的人,做事情也十分有规律,所以性格和他极像的杜晏,才会特别得他的青睐。 过了一会,谢老爷子的生活助理走出来,请他们进去。 才到门口,杜晏就看到谢伯顺走了出来。 这种豪门世家,私底下斗得再怎么不可开交,表面上都是一团和气的。 杜晏毕竟是晚辈,他上前一步:“大伯,您来看爷爷?” 谢伯顺长得慈眉善目的,看到杜晏走过来,脸上也是绽开笑意:“小晏啊,这么巧,要不我在外面等你,待会大伯请你吃饭?” 杜晏脸上虽然没什么笑意,声音却是恭谨的:“大伯您事务繁忙,就不用麻烦了。” “刚好,思琪也刚从国外回来,她可是很想你这个堂哥的……” 话音刚落,谢思琪也从里面走了出来,青春年少的少女,站在谢伯顺身边,不像父女,反而像是祖孙。 谢思琪不是谢伯顺的妻子所生,而是谢伯顺在外面养的一个小明星生的,继承了她母亲的好相貌。 119.废土世界片噩梦 emmmmmmm  贺瑾头点到一半, 突然反应过来,对个屁啊!刚才明明是下定决心要专心和杜晏作对, 最好把那人气得半死, 让他高兴? 呵,想得美。他贺瑾才不会做这种蠢事,戴着大红花被表彰的只为了让八字反冲的杜晏高兴一下。 “没兴趣。”贺瑾回到, 又转身想走, 手机又响了起来。 “喂。” “喂, 你好, 我是李助理。” “嗯,什么事?”贺瑾和这个自称李助理的人有过一面之缘,上次来帮他搬家的就是她。中年女性, 十分干练, 一看就是杜晏那种人会看重的类型。 “你好, 谢总没有接电话, 我估计他应该是在开车。我想请问一下,谢总离开您的学校有多久了?” “怎么了?有急事?”贺瑾没有直接回答。 “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有个挺重要的会议, 谢总说要参加您的开学典礼,就推迟了三个小时, 现在会议快开始了, 我见他还没到就打电话过来问问。” “你是说, 他为了来参加开学典礼把工作给推迟了?” “是的, 谢总工作上是个十分严谨的人, 他还从来没有推迟过工作上的事情。”李助理公事公办的口气变得有些柔和起来,“虽然谢总看起来有些严肃,对于家人却是很在乎呢。” 李助理今年四十,家里孩子和贺瑾的年纪差不多,知道自己老板的性格,也大概了解这个年纪的孩子不是很好沟通。出于好心,就在贺瑾面前多说了几句。 “他应该快到了。”贺瑾停顿一下,又开口问,“他最近工作很忙吗?” “是的,谢总刚到这边,各个部门的情况都要去了解熟悉……所以那天谢总也是没办法才让我去帮您搬家的。”李助理不遗余力地帮助自家老板缓和亲子关系。 贺瑾挂掉电话之后,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这是第一次有人来参加他的开学典礼。之前在周家的时候,周叔虽然对他也很好,有什么要求都会满足。可是周叔平时工作太忙,贺瑾也知道自己平时就欠了对方家里不少,碰上这种事情自然不好意思要求对方来参加。 虽说早上被吵醒的时候,贺瑾有些怒火中烧,但是听到杜晏要去参加开学典礼,内心还是有些窃喜的。 正因为这份期待感,才会让他在得知杜晏提前退场的时候,愤怒得有些口不择言。 贺瑾捏紧了手机,原来那人对自己,不像表面上那么毫不在意。他脾气虽然冲动,但是不傻。 像杜晏这种自律严谨的处女座,愿意为了一个没见过面的外甥,推迟工作前来参加开学典礼,说明在他内心深处,还是在意家人的。 想到这里,贺瑾唇角微微上扬,走过去下定决心对着一旁的方想想说:“你说的那个见义勇为奖是怎么操作?” 贺瑾接电话的时候,方想想很自觉地走到另一边的长椅上坐着。 她正低头发呆,眼前突然笼罩下一道阴影。方想想抬头,看到贺瑾唇角上扬,眼睛有些笑意的模样。 映衬着火红的枫叶,整个人竟是比背景还要热烈几分。 方想想只觉得自己耳朵尖开始发热,总觉得和这个名叫贺瑾的男孩子待在一起的时候,感觉有些不一样。 女孩子都早熟,方想想想着,她喜欢的明明是曾经的邻居小哥哥那样的男孩子,又怎么会因为贺瑾这种张扬叛逆的男孩子心跳加速。 一定是因为秋天的天气太过干燥,也一定是因为这开学第一天的校园太过嘈杂。 “班会应该快开始了,我们边走边说吧。”方想想站起身。 两个各怀心思的少男少女,就这么结伴走向了教室方向。 这边杜晏挂了电话,长吁一口气。 千算万算,他也没算到贺瑾居然会打电话过来质问为什么直接走了。 这个梦境世界中,杜晏给自己设定的性格是贺瑾最讨厌的类型,这几天相处下来也可以看出,贺瑾完全是看自己不顺眼的。 按道理来说,电影中重要剧情发生的时候,又是一见钟情的小姑娘在等着他,贺瑾应当完全把自己这个讨人厌的家长忘到脑后。 打电话过来究竟是怎么样的操作。 好在杜晏脑子转得快,在贺瑾打来第三通电话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理由,这才接起来。 他打了转向灯,重新操作车子上路。 “还好我反应快。”杜晏和小捌搭话。 小捌有些无语:“你就直接说还有个会要开,赶回去工作不就行了。为了工作不管外甥什么的,挺符合人设的。” 杜晏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赶回去工作换个角度来看,就是推掉工作特地去参加开学典礼了,向我这么无情无义的家长,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不过我倒没想到你这么拼,对公司事情这么上心。” 这几天来,杜晏几乎是日日加班,就差整个人睡在公司了。 “这边的公司,可是我稳固地位的关键。”杜晏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我可不是真正谢家人,虽然没人知道,但豪门争斗中,总有一天会爆出来。” 杜晏并没有把他考虑得每一步都告诉小捌,很多细节或者是用意,小捌一无所知。 小捌问:“其实我不太明白你干嘛要给自己设定这么个养子身份,闹得自己那么辛苦。” “如果我是真正的谢家人,那还有贺瑾什么事?我又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把这孩子找回来养着。”杜晏压低了声线,“反派嘛,做事都是有目的。” 小捌还想问些什么,就听杜晏的手机响了起来。 杜晏侧头一看,是李助理打来的。他想着反正马上就到公司了,也就懒得浪费时间停车去接电话。 令杜晏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因为一时偷懒没有接到这个电话,他在贺瑾那边搭起来的冷漠无情毫不关心的台子,全被他的助理拆得一干二净。 值得庆幸的是,电影中那重要的男女主角认识并产生交集的开端,以某种扭曲的方式完成了。 “方想想。”贺瑾叫了一声背对着不知道在收拾什么的方想想。 方想想站起来,转过身:“啊,贺瑾,有事吗?” 周雅莉看到这个情况心里冷笑一声,刚刚她在和贺瑾聊天的时候,这方想想明明一直偷偷在看这边,现在倒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贺瑾除去在杜晏的事情上面特别心思细腻外,对于眼前这风平浪静下的暗潮汹涌是浑然不觉。 他直接开口说:”这是我妹妹周雅莉,刚好是文学院的新生,麻烦你带她熟悉下情况。“ 方想想点头:“好的。” “贺瑾!过来帮下忙。” 贺瑾学院那边又来了批新生,一下子就人手不足,辅导员便出声叫贺瑾回去。 “我先过去忙,待会忙完了请你们吃饭。”贺瑾留下这么句话,就匆匆离去。 “你可不要骗人哦!骗人我会生气的。”周雅莉挥挥手。 等贺瑾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周雅莉回过身来,看着方想想,笑了笑。 “走吧,方学姐。我早就听说过你了呢,这些年不在国内,好在贺瑾哥哥遇见了你,能不能跟我讲讲你们的故事?” 眼前的女孩眉眼弯弯,嘴角还有着两个小小的酒窝,看起来明明是极为好相处的样子,方想想心里却有一种不太想搭理她的感觉。 “我和贺瑾就是普通朋友……” 周雅莉一把挽起方想想的手:“哎呀,你就别害羞了,贺瑾哥哥以前是什么样子我可是清楚得很,以前我在国内的时候,他还能听我几句劝,不出去瞎混。后来我出国了,听我爸说,他基本可是打遍街头无敌手,考试专门交白卷的。” “这样啊。” “我跟你说哦,当初贺瑾哥哥来我家的时候,还特别的……” 两个女孩子手挽着手离开活动中心,看上去相处得极其和谐的样子。 贺瑾这边忙完之后,发现方想想和周雅莉已经回到了学生活动中心,两个人还坐在台子后面不知道再聊些什么。 周雅莉似乎感知到他的到来:“你终于好了,我都快饿死了。” 120.废土世界片噩梦 emmmmmmm “是谁说工作和睡觉的地方不应该出现食物的?”贺瑾嘴角挂上一抹坏笑。 他这个舅舅是个处女座, 非常典型的那种,强迫症又洁癖。贺瑾原来在周家的时候, 虽然不算是太脏, 但男孩子的杂乱总是有的。 这些小习惯,在和杜晏住在同一屋檐下之后,从此就绝迹江湖。 杜晏定下的规矩就包括, 吃的东西不能出现在书房和卧室, 每天晚上十点之前必须回家之类的。 贺瑾表示, 对于这些龟毛的规矩, 他一点也不想遵守。 要不是每次破坏规矩的时候,杜晏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整个人周遭的气氛都会变得有些焦躁的话, 贺瑾根本就懒得搭理他。 杜晏解释一句:“这不是食物, 是道具。” 贺瑾完全无法理解:“道具?” “坐。” 杜晏让贺瑾在书桌面前坐下, 然后按照之前打好的腹稿开始进行计划中的生理卫生教育。 “虽说你的十八岁生日在几个月之前就已经过了, 不过之前学习紧张,我也就没能好好和你谈谈。” 贺瑾满脸莫名其妙:“有什么好谈的?” “你已经是成年人了,从理论上来讲, 我作为监护人的职责即将结束。你需要对你自己的人生负责。” “等等,舅舅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想管我了?” 杜晏觉得和贺瑾的思路真是永远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但他知道这孩子拧得很, 要是不赶紧顺毛捋一下, 接下来的教育计划就别向顺利实施。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作为成年人,有些东西你要开始了解了。” “什么东西?”贺瑾见杜晏没有和他划清界限的意图,这才安下心来。 杜晏的回答是直接把手边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拿起来,递给贺瑾。 贺瑾也没想太多,接过来一看,盒子上书几个英文字母:dexxx。 贺瑾一时之间真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毕竟他也没用过,就随口一问:“这是什么?” “避一孕一套。” “!”贺瑾脸上的表情瞬间就扭曲了,他下意识就想把盒子扔回到桌子上。 在这两年内,因为这件事情和贺瑾斗智斗勇不知道多少次的杜晏非常有经验,知道不能让贺瑾开口,不然又是继续不下去的后果。 “不许扔。”杜晏神情严肃,语气淡定,完全的学术研究模样,“这是教育道具。” 贺瑾手一抖,却还是反手把小盒子捏在手里,脸上表情却变得有些奇怪,又是害羞又是有点恼怒,看起来有几分狰狞:“你作为家长,给我这玩意合适吗?” 杜晏说:“合适,作为家长,我有义务也有必要引导你对于性有一个正确的认识。” 贺瑾还是无言以对了,他没办法做到像杜晏这样,和家人谈起性这件事情来能如此坦然。 他只觉得自己,尴尬得快要表演螺旋爆炸上天:“我现在又没女朋友,不需要用到这些东西。” “我觉得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必须有计划,难道等到事情快要发生了,你还打开手机查一下应该怎么用?” 贺瑾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不得不承认,自己快要被杜晏说服了。 杜晏见贺瑾安静下来,心里提着的那口气悄悄放了下来,看来那条准则还是有用的。 行动有时候比语言沟通更加容易。 杜晏进入正题:“你们年轻人,在第一次和心爱的女孩赤一裸相对的时候,心情激动是很正常的事情。” “……” 贺瑾看着眼前的人,愈发佩服杜晏能摆着一张公事公办的脸说出这些话来。不知道这个人,在床上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张冷淡的脸。 等等!贺瑾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但是你要知道,不带保护的性行为是非常危险的。无论是对你自己负责,还是对女孩子负责,在你没有走入婚姻并且做好成为一个父亲的心里准备之前。” 杜晏停顿了一下,见贺瑾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声音加重了几分:“都请做好保护措施。” “啊。”贺瑾回过神来,敷衍回应,“知道了知道了,可以结束了吗?” “还没,我给你示范一次该如何使用。” “示范?”贺瑾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心跳,又因为这两个字陷入狂乱无序中。 杜晏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拿起桌上的香蕉,开始他的实物教育。 贺瑾在全过程中,都呈现出一种呆滞状态。 他傻乎乎地看着杜晏那玉雕一样的手,把小小的塑料包装打开,取出里面的透明橡胶制品。 杜晏很镇静,完全把这事情当做一次严谨的教学课程,他开始讲解过程:“先把顶端气囊中的空气排出,不要提前展开,直接放在……” 杜晏不紧不慢地按照标准流程,用香蕉作为道具完整地演示一遍。 “记得买适合你的大小,如果太小,可能会挤破避孕套,里面的液体流出,如果太大,可能会在过程中因为太过激烈而脱落。” 贺瑾满耳朵都是杜晏那清冷的声音,在说着什么太小太大,还有他修长的手指拿着避孕套,沿着香蕉缓慢向下挪动的手势。 贺瑾看着看着,就觉得杜晏那完美的手指,并不是落在香蕉上,而是落在了他的心头。 杜晏的表情,却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淡色的眼睛上依旧是浮着一层薄冰。专心致志的神情,和平日里贺瑾看到他工作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 这样强烈的反差,反而让贺瑾觉得眼前的场景越发色气起来,明明只是教育而已。 “取下的方法,就是按住根部取下,避免液体流出,扔掉就可以了。”出于性格中的严谨认真,杜晏又补充一句,“记住不要扔到马桶里,可能会导致堵塞。” 根部,液体,流出…… 贺瑾觉得这些词语接连不断地砸向他的心上,像是一颗颗炸一弹被引爆,炸得他几乎是要魂飞天外,不知今夕何夕。 杜晏觉得贺瑾似乎有些安静得过分,视线变从香蕉上收了回来,抬头望去。 只见坐在对面的贺瑾,脸上已经红得像是火山爆发一样,最为醒目的,是那高挺的鼻梁下,挂着两道红色的印记。 杜晏见贺瑾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不得不开口提醒:“贺瑾,你流鼻血了。” 回应他的,是贺瑾落荒而逃的背影,和砰地一声,门被狠狠关上的声响。 杜晏把拿纸巾的动作,停在了半空中,然后无奈地收回。 不愧是青春热血少年,只是想象,都能想象得如此热血沸腾。看着贺瑾狼狈离去的背影,杜晏又有些担心起来。 其实他本来的打算,是让贺瑾当场练习一遍,以免之后因为剧情的不可抗力,发生什么意外再次走上怀孕流产的悲剧结局。 贺瑾这孩子,还是太别扭了,其实撇开他是家长身份外,大家都是男人,不至于害羞成这样。 早知道还是该把书房的门锁起来,杜晏心中为今天的计划执行打了个分,勉强及格,因为贺瑾的配合度不够,没能达到完美效果。 不过这三年的学习成绩证明,贺瑾这孩子智商高,记忆力在走心的情况下也算不错。刚才杜晏完整的师范给贺瑾看,在进行身体的负距离交流之前,应该做的必要措施。 只要贺瑾不是个傻子,应该也能明白避孕套的正确使用办法是什么。 最艰难的一步已经完成,接下来只需在恰当的时间,让贺瑾意识到,不做好保护措施而让女孩子怀孕流产,对于女孩子的身体是非常大的伤害这个概念就好。 杜晏向后靠在椅子上,微微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在南城的任务,总算是勉强画上句号。 北城那边局势越来越敏感,他也应当要功成身退,从贺瑾的生活中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接下来的剧情,杜晏却有些不敢确认了。 在电影中,贺瑾虽说愿意为了方想想改变自己,但整体来还是那个桀骜不驯的叛逆少年。 贺瑾经常诱惑方想想体验了很多新奇的事情,甚至带方想想去泡吧飙车,这也直接导致方想想分心,从而没有考上心仪的北城大学。 现在贺瑾成为成绩优异的绩优生,每天晚上也都是按时回家,自然也不会出现电影中引诱方想想四处体验新奇事物导致影响学习的这些剧情。 那方想想发挥应该不会失常,考上北城大学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贺瑾的成绩,要考上北城大学,却是有些许风险。 只是剧情的不可抗力,两人应当最终还是进了南城大学。从现在的发展来推断,南城大学的可能性又不大。 121.废土世界片噩梦 emmmmmmm  杜晏在处理完南城的事情后, 打过电话问贺瑾,去学校报道的话有没有东西需要他帮忙带到北城去。 贺瑾回了一句,我自己能搞定。 既然贺瑾这么说了, 杜晏也就没有在多操心,孤身一人回了北城。 北城大学开学的前两天, 贺瑾终于出现, 把杜晏带到一处离北城大学不远的小区。 杜晏眼前的房子, 处处都透露着一种熟悉的感觉, 因为此处布置的和南城的房子几乎是一模一样。 倒也不能说是完全一样, 起码硬装是有区别的。只不过南城的房子, 硬装本来就非常简洁,多是靠家具和软装搭配出简洁现代的效果来。 这间房子也差不多, 硬装很少,至于家具…… “你这是把南城的家具都搬过来了?”杜晏回头, 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人。 贺瑾微笑:“舅舅你不是不太喜欢新鲜的东西吗,不管是家具还是新的衣服, 你总是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适应过来。南城的东西, 你都用顺手了, 当然得搬过来。” 杜晏有些疑惑:“你考虑我的习惯做什么?” 贺瑾的父母, 给他留下了一个教育基金,在成年之后,他就能动用基金中所有的钱。 杜晏刚走进这处小区的时候, 心里还吐槽了一句, 这孩子一拿到钱居然就跑到学校旁边买了套房子, 真是有钱任性得很。 贺瑾笑了,眼中闪着些杜晏看不明白的光:”舅舅你还记不记得,在南城时候你亲口确认的欠我的要求。” 杜晏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升起一丝警惕来,这是他第一次看不明白贺瑾心中的想法。 贺瑾向来是个很好懂的孩子,什么情绪都会挂在脸上,一点就炸,心里藏不住任何事情。现在眼前这个眉目俊朗的青年,眉眼线条锋利,嘴角的笑容却是极致温和,有些矛盾,又有些危险的吸引力。 只是对于杜晏来说,这种未知和脱离掌控的感觉,只会让他本能地想要防备。 杜晏没有说话,贺瑾也并不在意:“我的要求就是,希望舅舅你能住在这个地方。” 杜晏眉头微皱:“北城大学,我记得新生是要求住校的,你才入学,破坏规矩不好。” “我会住学校里的。”贺瑾微微垂下眼睛,“可是就是想着,周末或者假期的时候,能有一个家。” 贺瑾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身上那种令杜晏陌生的气质突然就一扫而空。 杜晏心中的警惕感顿时消散,只想着这果然还是个孩子,还是会因为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要开始人生一段新的旅途而觉得有些惶恐不安。 贺瑾幼年就失去父亲母亲,寄养在周家的时候,虽是衣食无忧,但感情上却是缺失了很重要的一块。 所以即使是对于自己这个不合格的舅舅,贺瑾依旧是有些雏鸟情节。 不过这都只是尚未入学的新生会出现的心态,等他正式入学,认识了更多的人,见识到更广阔的天地,像自己这种不太重要的普通亲戚,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想到这里,杜晏还是点头答应了贺瑾的要求。 贺瑾没有食言,北城大学开学之后,他就住校了。 虽说这个小区距离学校不算太远,但贺瑾回家的次数并不算太多。 偶尔回家,一起吃饭的时候,贺瑾也像个普通大学新生那样,同杜晏讲讲学校里的事情。再多,就没有了。 杜晏很满意现在的状态,虽然中间有些小小的波折,但他觉得一切仍然在顺利按计划进行中。 贺瑾忙,杜晏就更忙,忙着一步一步把谢家的权利收拢到手上。 谢伯顺愈发感觉到了威胁,他甚至把远在国外的女儿谢思琪叫了回来。 目的很简单,谢思琪是圈子中出了名的美女,追求者众多。谢伯顺想让通过联姻,为自己找到一个强大的合作伙伴,以便在谢家权利斗争中获取更大的助力。 即使,他的女儿才刚满十八岁,甚至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而周雅莉,也在杜晏的暗中推波助澜中,同谢思琪一起回国,进入了北城大学。 所有演员即将粉墨登场的时候,贺瑾正式升入大二。 如同杜晏所预料的那样,即使是没了学校的强行规定,贺瑾也没有提出要走读,依旧是选择在学校住宿。 北城的九月,同南城不同,已经有了些秋意。 北城大学美得可以成为北城一个闻名遐迩的游览景点,火红的枫叶从大门处一直燃烧到了学生活动中心。 这种热烈的景象,特别适合这个新生入学的时间,不必做什么太多的布置,也能让来自天南地北的学子感受到热情。 贺瑾作为学院的风云人物,自然是摆脱不了迎新这差事的。他坐在迎新处的桌子后面,坐姿不算太端正,有些懒散的样子。 即使不是这个学院的新生,路过的时候都会多看上几眼,然后带着羞涩又激动的表情,和身边的同伴一边窃窃私语一边离开。 因为那个学长,实在是太满足小女生对于大学学长的幻想。宽肩窄腰大长腿,眼眸深邃,鼻梁高挺,对于新生们层出不穷的问题,却始终是带着温和的笑容。 文学院的迎新处,就在隔壁,方想想才送走一个咨询的新生,得了几分钟的空闲。她还是忍不住,又看向贺瑾的方向。 身边的室友极其敏锐,又打趣到:“怎么,看着贺男神被一堆学妹围着,吃醋啦?” 方想想笑了笑:“瞎说什么,我又不是他女朋友。” 室友挑了挑眉,一脸八卦:”得了吧,贺男神那人看起来温和有礼的样子,实际上难接近的很,我看整个学校的女生,就你能和他多说得上几句话。一般来说,这种特别的对待……” 室友还在那边絮絮叨叨,方想想却是因为其中一个词陷入沉思之中。 温和有礼? 那个初见时桀骜不驯的叛逆少年,让南外老师头疼不已,学生退避三舍的校霸贺瑾,现在居然能用温和有礼来形容,并且还成为北城大学公认的男神级人物。 真是世事无常。 她突然觉得有几分恍惚,眼前的贺瑾,和当年她喜欢的邻家小哥哥陈业州,竟是慢慢重合到一起。 方想想也不明白,究竟是不是因为贺瑾在高中的时候变得像是陈业州那样优秀,她才会喜欢上贺瑾。 如果是这样,明明她现在已经成为了陈业州的学妹,两人现在关系也不错,她的目光却始终还停留在贺瑾的身上。 “喂,想想,快看,那个是谁啊?” 方想想回过神来,看到一个身姿婀娜的漂亮女生,正和贺瑾相谈正欢。从贺瑾的表情看来,两人并不像是不认识的样子。 “贺瑾哥哥!” 刚送走一波新生,贺瑾揉着有些发胀的额角,准备到后面去休息一下,才转身就听见有人喊他。 贺瑾回头,很有些出乎意料:“雅莉?” “是不是很惊喜啊!”周雅莉笑得眉眼弯弯的,几步跑到贺瑾面前。 “你怎么回国了。”贺瑾的嘴角,带出几分笑意来,见到许久未见的小妹妹,心底也有些欣喜。 虽说数年未见,对于周雅莉这个小妹妹,贺瑾还是心存感激的。 当初他的父母出了事故,双双身亡,一夜之间突然变成孤儿,被周德峰带回家里的时候,很是自我封闭了一段时间。 那个时候是活泼的周雅莉,一直锲而不舍的带着贺瑾四处玩闹,才让他慢慢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贺瑾一直把周雅莉当成亲妹妹看待,直到后来周雅莉被送出到国外念书,两人这才慢慢的有些疏远起来。 周雅莉抬起头,带着些得意地瞟他一眼:“我不光回国了,现在还是你的学妹哦。” 说完,她伸出手来:“请多指教,学长。” 贺瑾有些哭笑不得:“周叔叔怎么会同意你回国念大学,他不是一直想让你留在国外,最好能能定居吗?” 周雅莉撇了撇嘴:“我都成年了,又不是什么都要听家里的小孩子。我不喜欢待在国外,所以就回来啦。” 贺瑾却是有点奇怪,当初周叔不顾周雅莉的哭闹,强行把她送出国读寄宿学校,现在怎么又会同意她回国读大学。 那其中的这几年时间,不是完全白费了吗?贺瑾决定待会还是打个电话过去,问一下究竟是什么情况。 “好啦,这么久不见,你一直提我爸干什么?”周雅莉抗议,“作为学长,你不是应该带我参观一下学校吗?” 贺瑾问道:“你是哪个学院的?” “文学院啊,怎么了?” 贺瑾无奈地笑了笑:“文学院的新生可不归我们管,而且你是女生,我也不方便带你到宿舍去。这样吧,文学院那边我刚好有朋友也在迎新,带你过去。” 122.废土世界片噩梦 emmmmmmm “哥们, 哪浪呢?” “真是羡慕你, 我整整在家坐了两个月的牢,还好快开学了, 终于能解放了。” “不过今天我好歹到学校里去放了个风, 不然肯定要疯。” “听说这次的中考状元是九中的, 大美女啊,我去看了, 照片已经帖宣传栏里了。证件照都眉清目秀的,真人肯定更好看。“ 贺瑾刚初中毕业, 他就读的学校是南市最好的学校。 他文科成绩一塌糊涂,但凭着聪明的脑子, 理科成绩还算是不错, 在南外的初中部升高中并不是直升,也需要参考中考成绩, 不过比起从外校考进还是要简单一些。 就凭着从小学到初中都在南外就读的优势, 贺瑾擦着边上了南外的高中部。 其实就算是差一点, 这种名校总是有各种方法能进去的, 不过贺瑾自觉已经欠周家太多, 不想周叔为了他的事情再去欠下什么人情。 贺瑾看了看手机,马博远这小子拍照手抖得很,再加上玻璃的反光, 他也就能勉强看清楚个轮廓。 不过贺瑾对女生向来兴趣不大, 也就是随便看看, 刚好又有电话进来, 他也就没再把这事放在心上。 “周叔。” “我没忘,现在准备打车去机场。” 贺瑾撇了撇嘴,把手机塞到了裤兜里。他出来当然不可能是为了听马博远的微信,而是时间差不多要到机场去接人。 他虽然在学校在外面都怼天怼地的,但是对于收养他的周家还是很感恩。周叔很少对他提出什么要求,难得今天要他到机场接人,贺瑾虽然有些不情愿,也乖乖地答应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麻烦人物,大晚上的居然还要全家到机场去迎接。” 贺瑾也问过来的到底是什么人,周叔只说情况比较复杂,最好是见面了再说。 他加快步伐,准备穿过前面的巷子去拦车。 这条路不是什么正式的路,而是沿街商业店铺的一条小巷,堆了不少店铺里的杂物,灯也是一盏亮一盏不亮的。 唯一的好处,就是直线距离穿到大路上特别近,不用绕圈子。不好的地方,当然就是不太安全。 以贺瑾的战斗力他是不怕这些的,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比如现在。 “你们放开我!” 前面的有几盏路灯坏了,阴影处传来女孩子的怒骂,夹杂着些虚张声势的惊恐。 “哟,小美女,不要那么凶嘛。哥几个就是看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好意陪你……”响起的男声油腻得让人生厌。 贺瑾倒是挑了挑眉毛,这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不正是前几天刚被他教训过的赖子。 赖子这人贺瑾向来看他不顺眼,尤其是这种时候。 贺瑾是个行动派,身体动得比脑子快多了,才想到这里,他就已经大步走过去,一脚把那个自以为风流倜傥在壁咚小姑娘的黄毛青年给一脚踹了过去。 他的动作太快,赖子和他身边的两个小混混都没反应过来。 “呀!”女孩子被吓得发出一声尖叫。 赖子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踹飞将近一米,重重撞到一旁堆放的泡沫箱上,被落下的箱子砸了个满头满脸。 贺瑾把那女孩子拉到自己身后,免得待会伤及无辜。 来自好不容易从泡沫箱的包围中脱身,晕乎乎地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楚了偷袭他的人:“握草,贺瑾,又是你这傻x!” “哦,你前两天的伤好了?”贺瑾笑了笑。 赖子不自觉摸了摸肚子,想起上次贺瑾的拳头轰在上面的痛感,自己这里加起来就三个人,对上贺瑾胜算不大。 “下次有你好看的,我们走。“放完狠话,赖子扬长而去,只是步伐怎么看怎么有些落荒而逃。 贺瑾这才有空回头去看那个瑟瑟发抖的女孩子,身形单薄得,肩膀纤细,齐肩的长直发,标准乖乖女的打扮。 好像有点眼熟。 贺瑾见这女孩子被他的目光又吓得有些发抖,不再多看:“走不走?这里离大路还有段距离。” “啊?”女孩眨眨眼睛,有些理解了贺瑾的意思。 然而贺瑾已经掉头向着马路的方向走了过去,方想想小跑几步,抱着书包跟在他的身后。 “我,我叫方想想,刚才谢谢你了。” 虽然这个高大的男孩打起架来满身的戾气,一时之间让方想想有些害怕,但是回过神来之后,她却知道这个男孩子救了她。 “我只是看那小子不顺眼,警告过他见一次打一次。” 没过几分钟,两人来到外面大路上。这个点路上人已经不多,贺瑾抬手就招了辆出租车,刚才耽误了点时间,他本来是急着去机场的。 他正准备上车,又想起了跟在自己身后的人。 贺瑾虽然并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但是这个点丢下一个饱受惊吓的女孩子在这里也不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 他直接对后面那跟鹌鹑一样的女孩子招了招手:“过来。” 方想想有些迟疑,不过还是小步挪了过来:“你有事就先走吧……“ “你家有没有人过来接你?” 方想想摇头。 “啧,麻烦。”贺瑾表情不太好看,“上车。” “啊?”方想想看了看出租车司机,“我,我还是坐地铁回去。”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地铁早就停了好吗?“ 方想想欲言又止:“可是……” 贺瑾想到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社会新闻,又想到刚刚方想想的经历,也猜到她是有些害怕的。 “啧,真是麻烦,我送你回去。” 方想想的家在和机场截然不同的城北,贺瑾一时好心的直接后果就是完全错过了接机的时间。 *** 此时的机场。 杜晏从通道走出来的时候,在人群中很快就辨认出了周德峰。 周德峰,曾经和贺瑾的父亲合伙开公司的人。,虽说贺瑾的监护权并不在他手里,但在贺瑾父母去世之后,就一直生活在周家。 “谢总,辛苦了。” 杜晏点点头,眼神在周德峰身旁停顿了一下。 周德峰察言观色的本领简直是登峰造极,顿时就理解到了贺瑾眼神的含义:“您在找小瑾是吧,我通知过他了,可是现在的孩子您也知道的,叛逆期,不太听话……” 杜晏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走吧。” 他看上去傲慢又冷漠的样子,实际上在脑海之中正在和小捌互相交流。 小捌说:“我怎么感觉你这一出现,整个画风就不一样了。” “怎么说?” 小捌疯狂吐槽:“这部电影本来就是纯纯的青春恋爱片而已,怎么你一出场就变豪门恩怨的感觉。” 小捌倒不担心杜晏这与众不同的画风会导致梦境崩塌,只要不出现这个世界观下无法解释的事情,梦境会自动补全逻辑漏洞。 “你不懂,我都安排好了。这个噩梦的根源在于愧疚感和错过的遗憾。青春疼痛片都是这风格,要想消除噩梦根源,只能给他改变类型。“ 小捌毕竟不是人类,有些没跟上杜晏的思路:“那你这是什么类型的电影。” “我要让贺瑾当上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走复仇打脸杀boss的爽文路线。” “……”小捌沉默片刻,还是决定出声提醒,“这个梦境的世界观可是普通现代社会,不能有不符合世界观的玄幻因素出现,不然梦境要崩塌的。” “你的阅读面还是太窄了,现代世界也是有打boss的爽文流程的,当然这个反派boss,就是我来担当了,方想想父亲的那个锅,自然而然就背上了。” 小捌勉强知道了杜晏的思路:“能不能透露下,你给自己设定的是什么类型的角色。” “处女座,严谨有条理,轻微强迫症,极度自律,简单来说,就是贺瑾最讨厌的类型。” 小捌又问:“你不是要好好掰正贺瑾吗,你这种人设跟他相处不好,怎么教育对方?” “我没想过要和他好好相处,家长也分专一制型和民主型的,我只要贺瑾有一个正确的青春期教育就行,其他不重要。”杜晏停顿一下,又补充,“相处得太好,产生感情后,我还怎么背锅?”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 贺瑾送完方想想,发现时间完全来不及,他也就果断地回了家,反正本来也不太情愿大半夜跑到机场去接人。 123.废土世界片噩梦 emmmmmmm  “对了, 这是?”谢伯顺的目光,又转向了贺瑾。 杜晏心里想着这老狐狸, 明明早就把贺瑾查了个底朝天, 现在还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这是贺瑾,姐姐的孩子。” “哦。”谢伯顺做恍然大悟状, “是文茵的孩子啊。” 他走上前来, 拉住贺瑾的手, 眼眶中竟是泛起了泪花:“孩子,在外面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你了。” 杜晏在旁边看到贺瑾的脸似乎僵了一瞬, 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您……”贺瑾有些欲言又止。 杜晏在旁边说到:“他是你外公的哥哥, 你可以叫他大外公。” “大外公, 舅舅把我照顾得很好。”贺瑾轻柔又不失坚定的把自己被握住的双手抽了出来。 “……”谢伯顺向来笑眯眯的脸, 僵硬了几秒。 谢伯顺刚刚那句话, 也就是讲点场面话罢了。 虽说他也有点影射杜晏不早些把贺瑾带回来认祖归宗, 挑拨一下舅甥间关系的意思。只是话没说明白,在这种大家族中, 哪个不是笑着敷衍下就算了。 这孩子,说话怎么这么直接,不愧是那个年纪轻轻就跟人跑了的谢文茵的孩子。 谢伯顺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贺瑾也不打算再说场面话,杜晏更不是会站出来缓和气氛的人。 三人相对无言之时, 一直站在后面没吭声的谢思琪, 突然走了过来。 谢思琪一把挽住了杜晏的手:“堂哥, 好久不见,你今天必须和我一起吃饭。” 杜晏是真有些搞不懂这个谢思琪,明明他和谢伯顺只能维持一个表面上的平和,这谢思琪每次见到自己却是亲热得不得了。 谢思琪身上的香水扑鼻而来,杜晏各种知觉本来就要比常人敏感些,嗅觉也不例外。 就在他勉强忍住鼻子的痒意,免得失礼又太失形象的打出一个喷嚏来的时候,旁边伸过来一只手。 那只手轻轻捏住杜晏的手臂,温柔又坚定地把他的手从谢思琪那里解救出来。 “抱歉,舅舅他不习惯离别人太近。” 谢思琪向来得宠,又是谢伯顺最小的女儿,本来就有些刁蛮任性,被贺瑾这么下面子,立马柳眉一竖:“你这么对女孩子!太没风度了吧!” 贺瑾笑了笑:“从辈分上来说,我应该叫您一句表姨吧?” 女孩子最听不得这种话,一声表姨叫出来,谢思琪顿时就觉得自己老了好几岁。尤其还是从贺瑾这种俊美青年口中说出,更让他觉得愤怒。 “你,你!” 杜晏终于开口,打破僵局:“抱歉,我们该进去了,让爷爷久等也不太好。” 一幕各怀心思的戏码,总算是落下幕来。 *** 贺瑾和谢老爷子的见面,意外的顺利。 在这个从来没见过面的曾外孙的面前,谢老爷子完全退去身居高位的气势,变得如同一个普通的老人那样,充满了慈爱。 贺瑾的表现也同在外面对上谢伯顺的时候完全不同,陪着这个日暮西山的老人家,好好的长谈一番。 杜晏知道原因,因为贺瑾长得很像他的外公,谢叔平。除去多了几分锋利的气质外,贺瑾看起来和谢叔平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谢叔平本来就是谢老爷子最喜欢的孩子,又因为白发人送黑发人更添几分惆怅。如今见到和谢叔平长相相似的贺瑾,自然是爱屋及乌,比之其他子孙更多了几分慈爱之情。 当年如果不是谢叔平突然过世,这谢家家主的位置,也不会争斗成这番模样。 谢老爷子认下了贺瑾,之后就等着贺瑾正式在某次家族聚会中被正式引荐。那时候,贺瑾就能算得上是谢家人了。 虽说他不姓谢,但只要得了谢老爷子的承认,其他人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再说了,贺瑾是外姓,如果他不改姓的话,是没有资格继承谢家的。 这些谢家的子孙,也就不会把贺瑾当成什么敌人,反而会争相拉拢贺瑾,或是试图分裂他和杜晏的关系。 回家的路上,杜晏侧头看着专心开车的贺瑾。 贺瑾早在高三毕业的那年暑假就拿了驾照,从那天起,只要是同他一起出门,开车这差事就交给他了。 贺瑾对于和谢老爷子相认这件事上,表现得非常淡定。因为在贺瑾成年的那天,杜晏就把他的母亲和谢家的这些事情,一一告知。 回到北城后,杜晏也早就同他通过气了,告诉他总有一天是要回到谢家的。贺瑾只说了一句,我不准备改姓,就再无其他异议。 贺瑾回归谢家这件事,基本是出不了什么岔子了。 不过,另一件事情杜晏倒是要提醒贺瑾一下,免得发生什么意外,他又中了周雅莉的招。 “今天那个叫周雅莉的女孩子。”杜晏揣测着说法,想着怎么比表述不会引起贺瑾的反感。 毕竟周雅莉对于贺瑾来说,是个带他走出伤痛的童年伙伴,有着某些特殊意义。 贺瑾反应却是很快,面对这杜晏的时候,他总是最为敏锐的:“舅舅,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吧,我不会介意的。” 杜晏点头:“你们现在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情你还是要多加注意为好。” “雅莉对于我来说,就是个小妹妹,没有其他再多的了。” 贺瑾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亮得杜晏甚至觉得有些不对劲,又是那种久违的二哈见了肉骨头的表情。 虽说杜晏觉得贺瑾怪怪的,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完:“我并非是干扰你的交友状况,只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心思细腻,容易对优秀的同龄男孩产生些暧昧的感情。” “你觉得我很优秀?” “……” 杜晏发现他和贺瑾完全就不在一个频道上,只好抱着和年轻人的代沟真是无法逾越这种想法,沉默了下来。 贺瑾却是敏锐地感觉到杜晏身上那几不可见的怒意,赶紧开口表示:“你都这么提醒我了,我会注意的,等我把欠下的那顿饭给还了。就会注意和雅莉保持距离的,不单独吃饭,不单独看电影看星星,不给她朋友圈点赞……” 杜晏越听越不对,贺瑾这副口吻,怎么越听越奇怪。 他捏了捏眉心:“你把握好度就行了,不用向我保证这么多。” *** 周雅莉觉得,贺瑾在躲着她。 从入学到现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她和贺瑾的近距离相处只有一次,就是在贺瑾欠下的饭局上。而且还是和那个叫方想想的一起吃的。 从那天以后,不管周雅莉找什么样的理由,贺瑾都没答应过和她出来。偏偏还拒绝得她连发脾气的理由都没有,因为贺瑾的理由都特别正当。 比如学习忙,比如社团忙,比如在外面简直忙,各种各样的,五花八门。 不过她从来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在周雅莉看来,说不定是那个方想想偷偷在贺瑾面前说了些什么,才导致对方这么躲着他。 她想着贺瑾这边暂时走不通,那就不如曲线救国。 周雅莉先是打破方想想的心防,和对方成为还不错的朋友,之后又发现方想想还真不是贺瑾的女朋友。方想想和贺瑾见面的频率,和她也差不了多少。 贺瑾在学校里,颇具知名度,关于他的传言各种各样的。周雅莉凭借着高超的社交手腕,从这些真真假假的传言中,拼凑出一条极具可信度的消息。 贺瑾在学校附近的某个小区,有套房子。他并没有申请走读,但却很少住在宿舍,而是住在自己的房子里。 北城大学周围的小区是北城的富人区,房价在整个北城可以说是独领风骚。这让贺瑾在北城大学的男神地位更加坚不可摧,能在北城大学周围买的起房子的人,家境肯定不一般。 除此之外,还曾经有人在附近的某家大型超市看到贺瑾在买菜,从采购的量看来,不像是一个人吃饭。 于是,除去文学院方想想是贺瑾唯一另眼相待的女孩子这个传闻外,另一个版本是贺瑾有个校外的女朋友,正在外面秘密同居。 方想想的威胁,已经被周雅莉排除掉。神秘女友就激起了周雅莉的全身心警惕,这个消息虽然在旁人听起来有些不靠谱,但她却觉得可信度很高。 因为除去女朋友有意见外,周雅莉实在是想不出贺瑾为什么要躲着自己保持距离。 必须得确认一下是哪个小biao子把贺瑾哥哥给抢走了,周雅莉心中暗暗下了决定,不然连对手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她该怎么制定作战计划。 之后,周雅莉就在微信上想尽各种办法,想让贺瑾告诉她那套房子的所在地,却被对方不着痕迹地敷衍过去。 甚至有一次,周雅莉故意在外面待到宿舍关门之后,求助贺瑾。贺瑾也只是过来在学校附近找了家安全的酒店把周雅莉送了过去,而贺瑾本人,止步于酒店前台,连电梯都没有靠近。 124.废土世界片噩梦 emmmmmmm “高兴?会吗?”贺瑾眉头微微皱起, 无法想象杜晏那张冷淡的脸高兴起来是什么样子。 “肯定会的,你也希望让家人为你的事情高兴起来吧?” “嗯……” 贺瑾头点到一半, 突然反应过来, 对个屁啊!刚才明明是下定决心要专心和杜晏作对,最好把那人气得半死, 让他高兴? 呵, 想得美。他贺瑾才不会做这种蠢事, 戴着大红花被表彰的只为了让八字反冲的杜晏高兴一下。 “没兴趣。”贺瑾回到,又转身想走,手机又响了起来。 “喂。” “喂, 你好, 我是李助理。” “嗯, 什么事?”贺瑾和这个自称李助理的人有过一面之缘, 上次来帮他搬家的就是她。中年女性, 十分干练, 一看就是杜晏那种人会看重的类型。 “你好,谢总没有接电话, 我估计他应该是在开车。我想请问一下,谢总离开您的学校有多久了?” “怎么了?有急事?”贺瑾没有直接回答。 “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有个挺重要的会议,谢总说要参加您的开学典礼,就推迟了三个小时, 现在会议快开始了, 我见他还没到就打电话过来问问。” “你是说, 他为了来参加开学典礼把工作给推迟了?” “是的,谢总工作上是个十分严谨的人,他还从来没有推迟过工作上的事情。”李助理公事公办的口气变得有些柔和起来,“虽然谢总看起来有些严肃,对于家人却是很在乎呢。” 李助理今年四十,家里孩子和贺瑾的年纪差不多,知道自己老板的性格,也大概了解这个年纪的孩子不是很好沟通。出于好心,就在贺瑾面前多说了几句。 “他应该快到了。”贺瑾停顿一下,又开口问,“他最近工作很忙吗?” “是的,谢总刚到这边,各个部门的情况都要去了解熟悉……所以那天谢总也是没办法才让我去帮您搬家的。”李助理不遗余力地帮助自家老板缓和亲子关系。 贺瑾挂掉电话之后,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这是第一次有人来参加他的开学典礼。之前在周家的时候,周叔虽然对他也很好,有什么要求都会满足。可是周叔平时工作太忙,贺瑾也知道自己平时就欠了对方家里不少,碰上这种事情自然不好意思要求对方来参加。 虽说早上被吵醒的时候,贺瑾有些怒火中烧,但是听到杜晏要去参加开学典礼,内心还是有些窃喜的。 正因为这份期待感,才会让他在得知杜晏提前退场的时候,愤怒得有些口不择言。 贺瑾捏紧了手机,原来那人对自己,不像表面上那么毫不在意。他脾气虽然冲动,但是不傻。 像杜晏这种自律严谨的处女座,愿意为了一个没见过面的外甥,推迟工作前来参加开学典礼,说明在他内心深处,还是在意家人的。 想到这里,贺瑾唇角微微上扬,走过去下定决心对着一旁的方想想说:“你说的那个见义勇为奖是怎么操作?” 贺瑾接电话的时候,方想想很自觉地走到另一边的长椅上坐着。 她正低头发呆,眼前突然笼罩下一道阴影。方想想抬头,看到贺瑾唇角上扬,眼睛有些笑意的模样。 映衬着火红的枫叶,整个人竟是比背景还要热烈几分。 方想想只觉得自己耳朵尖开始发热,总觉得和这个名叫贺瑾的男孩子待在一起的时候,感觉有些不一样。 女孩子都早熟,方想想想着,她喜欢的明明是曾经的邻居小哥哥那样的男孩子,又怎么会因为贺瑾这种张扬叛逆的男孩子心跳加速。 一定是因为秋天的天气太过干燥,也一定是因为这开学第一天的校园太过嘈杂。 “班会应该快开始了,我们边走边说吧。”方想想站起身。 两个各怀心思的少男少女,就这么结伴走向了教室方向。 这边杜晏挂了电话,长吁一口气。 千算万算,他也没算到贺瑾居然会打电话过来质问为什么直接走了。 这个梦境世界中,杜晏给自己设定的性格是贺瑾最讨厌的类型,这几天相处下来也可以看出,贺瑾完全是看自己不顺眼的。 按道理来说,电影中重要剧情发生的时候,又是一见钟情的小姑娘在等着他,贺瑾应当完全把自己这个讨人厌的家长忘到脑后。 打电话过来究竟是怎么样的操作。 好在杜晏脑子转得快,在贺瑾打来第三通电话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理由,这才接起来。 他打了转向灯,重新操作车子上路。 “还好我反应快。”杜晏和小捌搭话。 小捌有些无语:“你就直接说还有个会要开,赶回去工作不就行了。为了工作不管外甥什么的,挺符合人设的。” 杜晏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赶回去工作换个角度来看,就是推掉工作特地去参加开学典礼了,向我这么无情无义的家长,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不过我倒没想到你这么拼,对公司事情这么上心。” 这几天来,杜晏几乎是日日加班,就差整个人睡在公司了。 “这边的公司,可是我稳固地位的关键。”杜晏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我可不是真正谢家人,虽然没人知道,但豪门争斗中,总有一天会爆出来。” 杜晏并没有把他考虑得每一步都告诉小捌,很多细节或者是用意,小捌一无所知。 小捌问:“其实我不太明白你干嘛要给自己设定这么个养子身份,闹得自己那么辛苦。” “如果我是真正的谢家人,那还有贺瑾什么事?我又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把这孩子找回来养着。”杜晏压低了声线,“反派嘛,做事都是有目的。” 小捌还想问些什么,就听杜晏的手机响了起来。 杜晏侧头一看,是李助理打来的。他想着反正马上就到公司了,也就懒得浪费时间停车去接电话。 令杜晏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因为一时偷懒没有接到这个电话,他在贺瑾那边搭起来的冷漠无情毫不关心的台子,全被他的助理拆得一干二净。 值得庆幸的是,电影中那重要的男女主角认识并产生交集的开端,以某种扭曲的方式完成了。 不过在现代社会,手机这类通讯工具不管如何都是不可缺少的,更何况杜晏谋算的东西太多,怎样也不可能过上隐世生活。 就如现在,杜晏一帖字尚未写完,桌上的手机就微微震动一下。 他顿了顿,心底有些被打扰的不悦,却还是拿起手机。 【谢思琪已经把消息透露给周雅莉。】 杜晏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的那一丝不悦却很快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计划顺利带来的愉悦感。 一切终于开始进入正题,可以慢慢收尾。他想着等梦境结束之时的一顿美味,对于接下来或许要遭受一切都觉得足以承受。 被夺走权势,失去一切而已,为了美食我无所畏惧。 平复下计划顺利的愉悦感后,杜晏心思转动间,开始理清现在的情况,谋划之后该进行的步骤。 周雅莉在国外能和谢思琪搭上线,其中杜晏起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他自然不会放任这两个不安定的因素自行发展,谢伯顺在什么时候得知他的身世,谢思琪大概在什么时间点把他的身世透露给贺瑾。 这一切的进展,都在杜晏的掌握之中。 如今谢老爷子开始逐渐放权,杜晏本就得他看重,加上谢氏集团的支持,谢家的权利有大半已经到了杜晏的手中。 谢伯顺那边已经急得不择手段,甚至想出让谢思琪回来联姻这样的手段来。 杜晏选在这个时间点,把他并非谢家血脉的消息,送到了谢伯顺的手上。 然而,即使谢伯顺知道了杜晏不是谢家血脉,他也不能轻易把消息放出去。因为在杜晏的手上,有着他更为致命的把柄。 像谢家这种庞大的家族,虽是身居高位,但也如同危楼累卵,一步行错,就可能导致全部崩塌。 杜晏握在手中的那些关于谢伯顺的把柄,如被有心人得到手,各方操作下,甚至能让整个谢家分崩离析。 125.废土世界片噩梦 emmmmmmm 想到刚才在杜晏面前流鼻血的丢人经历, 贺瑾心头一阵火气,一把抓起那惹祸的小盒子就想扔进垃圾桶。 手才举起, 他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就震了震。贺瑾拿出手机, 是杜晏发过来的微信。 他手指一滑, 杜晏的声音就传了出来:“给你的东西别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派上用场了。” 派、派得上用场? 脑中勉强淡去的一幕一幕,如同电影般, 又开始反复播放。 贺瑾眼睁睁看着自己鼻子下面,刚刚洗干净的两道鼻血, 又开始哗啦啦的流了起来。 “都怪阿姨,就算快高考了, 也没必要吃这么补。”贺瑾有些愤愤然说了句, 为自己的鼻血狂流总算是找了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 六月七日,对于全国高三生, 无比重要的两天, 拉开序幕。 以杜晏的风格,不可能会像那些极度操心的家长,直接在考场外足足等完两天的考试。他只是在早上的时候,顺便把贺瑾送到了考场, 随后只说了句:“加油, 我去上班了。” 当时贺瑾看了看旁边那些拉着孩子谆谆教诲的家长,耸了耸肩洒脱的走进考场。虽说心里有那么些许的失落, 但他也没有用欠下的要求让杜晏到考场外面等着他。 原因很简单, 六月的天气已经很热, 贺瑾无法想象,那个永远干净得像是生活在无菌世界的舅舅,站在艳阳之下,等他等得满头大汗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贺瑾不想知道,也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那个人,合该就是那一副高高在上不惹尘埃的样子。 下午的考试结束的时候,贺瑾和方想想结伴走出校门。他们两个挺有缘的,分在了同一个考场,同一间教室。 在高中三年里,贺瑾一直把方想想当成个挺投缘的朋友,尤其是在学习方面共同语言还挺多。 对于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的绯闻,贺瑾澄清过几次,也没什么效果。 毕竟都是高中的生活太过枯燥无聊,贺瑾和方想想之间的故事,实在太具有话题性。 校霸大魔王为了绩优生小可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转身变成绩优生男神什么的,简直就是偶像剧标配。 悠悠众口,如同黄河之水,是堵也堵不住。 贺瑾倒是不太在意旁人的说法,但方想想性格内向腼腆,他倒是有点担心这个朋友会因为学校的流言蜚语影响学习。 他去问了方想想的看法,如果对方介意的话,那就彼此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来避免这些完全不靠谱的传闻。 没想到的是,方想想说不想失去贺瑾这个朋友,也会努力不去在乎那些谣言。 于是,两人的友谊就这么持续了三年。 杜晏站在考场门口,看见贺瑾和方想想并肩出来,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天命男女主之间的缘分,向来是妙不可言。 不过,方想想的状态好像有些不对劲。 好在贺瑾那熊孩子好像也注意到了这点,正微微侧头,像是要说些什么。 杜晏此时有点庆幸,自己因为怕晒,躲在旁边一棵大树下,位置不太显眼,应该不会打扰到这对小情侣。 他还没想好应该找个什么时机出去,就见贺瑾像是闻到肉骨头香味的哈士奇一样,视线一下就转了过来。 然后,这熊孩子居然直接抛下身边的女孩子跑了过来,速度特别快。快到他停下来的时候,杜晏还能看见方想想脸上茫然四顾的表情。 “舅舅,你来接我啊!” “嗯。”杜晏对贺瑾点点头,抬脚从树荫下走出来,领着身边的熊孩子走到校门口被抛下的方想想身边。 杜晏没有问贺瑾考得怎么样,因为他发现方想想的状态很不对劲,脸色苍白,情绪低落。 一个刚从高考考场走出来的学生,情绪低落,明显只会有一个原因,就是发挥得不太好。杜晏当然不会不知趣地在这个时候去问贺瑾考得怎样。 “方同学,你是不是有点不舒服?”杜晏问了一句。 方想想虽然情绪低落不想说话,但杜晏好歹是长辈,她出于礼貌回答:“昨天着凉了,今天有点发烧。” 考试前发烧?在电影中可是没有出现过这个剧情的,杜晏几乎是在瞬间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电影剧情的惯性,梦境世界的自我完善功能。 方想想没有在贺瑾的影响下,导致学习成绩下降,按照常理来说,她是肯定能考上并且会选择北城大学的。 但贺瑾和方想想,是必然要成为大学同学,才会有之后的纠缠和剧情,不然梦境就会崩塌。于是梦境的自我完善功能,便让方想想在高考前夕生病,随后导致她发挥失常。 那天在考场外面,和方想想见过一面之后。杜晏就确定了之后的安排,方想想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成为南城大学的学生。 而贺瑾,也必定是要就读南城的。那之后的事情,就没什么好操心的了,无论是从成绩方面考虑,还是感情方面考虑,贺瑾都理所当然地会选择南城大学。 杜晏也不用担心发生什么意外导致贺瑾和方想想不在同一所大学就读,而发生什么白月光小哥哥趁虚而入之类的阴影事件了。 贺瑾这边的事情搞定,杜晏也就开始着手安排离开南城,回归北城谢家。 这一部分的剧情杜晏已经完美完成,接下来就是该按计划把黑锅稳稳地背到自己身上,而让贺瑾和方想想的感情之路再无波折。 这边杜晏忙着离开南城,那边贺瑾也正式同自己的高中生涯说一声告别。 高考结束后,返校的高三生陷入狂欢之中,所有人都暂且把什么考试,什么成绩之类的抛到脑后。 贺瑾躺在天台上,听着下面震耳欲聋的狂欢之声,心里难得有些怅然若失起来。 身后的铁门响了,然后少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贺瑾,我就猜到你会躲在这里。” 贺瑾没有回头,他知道是方想想。这个地方,他确实同方想想分享过。 当初因为他的缘故,方想想被那几个女生霸凌。 杜晏到学校以强硬态度处理这件事情之后,参与霸凌的女生都被迫转学。校长也在全校大会上三令五申,表达了学校对校园霸凌绝不姑息的态度。 方想想却陷入一种比较尴尬的境地,没有人再欺负她,但也没能交到亲密的朋友。 她本来就是外校考入,南外高中部虽然是面向全市招生,但实际上大多数的学生都是初中升入,来自外校的学生本来就不多。 本校直升的学生有自己的圈子,她没办法进入,从外校考入的那一小波,又因为方想想入学没多久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对她退避三舍。 方想想表面上一心学习,并不为这些事情而烦恼,贺瑾却是对她有些内疚的,毕竟事情是因他而起。 某一天,方想想心情不好的时候,贺瑾就把这片秘密基地分享给了她。这里是整个学校风景最好的地方,心情不好的时候,是治疗心情的极佳场所。 所以方想想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不算奇怪。 贺瑾站起来,回头看向方想想:“怎么,不下去庆祝一下。” 方想想没有回答,而是抬起头来,像是做下什么重大决定:“贺瑾,我喜欢你。” 贺瑾愣住了,他觉得这是学校太过嘈杂而出现的幻听。 最难出口的话,已经说了出来。方想想松开捏紧的裙角,腼腆的笑了笑,眼睛亮晶晶的看向贺瑾,期待着他的回答。 贺瑾总算是回过神来,他是把方想想当朋友的,自然不能像拒绝那些不认识的女孩那么直接。方想想自尊心强,如果说得太强硬,太直接,或许今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贺瑾把手塞进校服口袋里,耸了耸肩,笑道:“方想想,就算因为毕业心情激动,我也不会傻到被你这种蹩脚的玩笑骗到。” 方想想是个聪明的女孩,听到贺瑾的话,她愣了愣,随后又是笑笑:“真是可惜,到毕业也没见你惊慌失措或者是上当受骗的傻样。” 贺瑾见情势缓和下来,愈发放松:“能把我骗得团团转的人,还没生下来。” 方想想歪了歪头:“哦,那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被人骗得很惨的话,会怎么样。” “当然是要报复,狠狠地报复对方。”贺瑾挑了挑眉,摆出个凶神恶煞的表情,“让那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阿嚏——” 在城市另一端,某个冷脸工作狂,突然大失形象地打了个喷嚏。 126.废土世界片噩梦 emmmmmmm  究竟是谁肮脏了, 在原电影剧情里,醉酒出轨上床不做保护措施害得女主怀孕打胎的渣男是谁啊? 杜晏真是搞不懂贺瑾这熊孩子的脑回路, 他不过是以一个家长的身份提醒对方不要在未成年的时候做出格的事情而已, 怎么就思想肮脏了。 这次杜晏是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好沉默地看着贺瑾。 场面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贺瑾站在书桌前,十六岁的少年, 身高已经将近一米八,虽然尚在发育期显得有些清瘦, 但压迫感还是有的。 杜晏看着他的耳廓开始慢慢变红,那丝红意很快从耳朵尖蔓延到脸上, 直至整张脸都如同被抹上一层艳丽的胭脂。 不是吧, 贺瑾这么纯情的?不是说现在的孩子都早熟得厉害,十三四岁就阅片无数的大有人在, 十五六岁的孩子甚至有实战经验的也有。 要知道贺瑾在前几年, 过得可是昏天暗地的富二代生活,手头宽裕没人管束,要不是秉性还算不错,早就不知歪到哪里去了。 杜晏一直以为, 贺瑾就算是没经验, 在外面混的时候更过分的荤话听得肯定也不少,所以刚才才会直接用了上床这个词。 杜晏觉得自己再不开口, 贺瑾有可能会活活羞死在原地:“我那句话, 只是出于一个家长的劝告, 没有其他意思。” 贺瑾也觉出自己有些不对来,他只觉得脸上烫得厉害,心里觉得自己这副怂样实在是太没男子气概。 他语气生硬地应了一句:“哦。” 随后又怒冲冲地打开书房的门,想了想,又回头甩了一句:“我说过,我和方想想是普通朋友关系。” 杜晏盯着被狠狠关上的门发愣,这孩子这么气性还挺大。不过想想倒也可以理解,在电影中,有一段独白描写过贺瑾在高中时期对于方想想的看法。 方想想对于贺瑾来说,如同一朵洁白的空谷幽兰,美丽而脱俗,任何世俗的东西都与她无关。 大概,自己刚才那句话在贺瑾看来,算是冒犯了。 不过,有些观念还是得深深扎进贺瑾的价值观中,不然等事情发生之后就来不及了。比如正确的青春期性教育,比如在谈恋爱的时候应该对另一方坦白忠诚之类的。 杜晏是不会放弃要给贺瑾一个正确青春期教育的计划的。 这边贺瑾把书房的门关上之后,强自镇定地走到自己房间。 才一关上门,他就靠在门口坐了下来。只觉得胸口砰砰砰跳得厉害。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反应过度,明明之前跟马博远他们在外面瞎混的时候,更下流的话也不是没有听过。 贺瑾虽然不会去参与他们开这些玩笑,但也不至于会听到这些词语就怒不可遏。 可是,当杜晏顶着那张清冷的脸,颜色浅淡线条优美的唇瓣微张,吐出上床这两个字的时候,贺瑾就只觉得耳朵旁有什么东西轰地炸开去。 再然后心底就像是火山爆发,激烈的情绪如同岩浆一般喷涌而出,随即淹没了他的理智,口不择言地喊出了那句话。 “真是!哪有这样当家长的人!”贺瑾有些愤怒地锤了下地板,“一点,一点都不正经!” 第二天清晨,贺瑾醒得有些早。 他睁开眼睛,觉得今天的床特别的软,从窗外吹进来的微风明明应该是带着凉意,他却觉得整个房间里充满这一种绵软又暧昧的气氛。 或许,是因为昨天晚上的梦,对了,自己是梦到什么了? 贺瑾猛地瞪圆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把手伸进了被子。 入手的感觉,冰凉又湿润。 “不是吧,这么丢人的事情?” 贺瑾当然不会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他在初二那年第一次在梦中成长。之后就知道隔段时间需要手动纾解一番,才不会导致出现这种尴尬的情况。 相较于同龄人,贺瑾其实对这方面兴趣不算是太浓厚。 他平日里喜欢运动,打球打拳慢跑什么的都玩,所以除去年幼无知的第一次不小心弄脏了床单只有,到也没出现过这种尴尬的情况。 昨天他又没看什么过火的东西,怎么会突然半夜会突然做起春天的美梦。 到底是做了个什么梦,贺瑾索性爬起来,盘腿沉思。醒过来之后,一般人很少能记得梦境,尤其是这种没什么情节的纷乱不堪的梦境。 无论他再怎么回想,也只能记起模糊的影子来。 他只记得,梦里面那个人,很白,眼睛很好看。 这都是常态了,贺瑾对于自己的喜好很了解,喜欢皮肤白,黑头发,眼睛水汪汪带着羞涩的感觉。 不过昨晚的梦好像有点不一样,那双眼睛好像一点也不像是含着一汪水,相反的,像是比水更冷的东西,覆盖着一层薄冰。 从始至终,那双眼睛都是冷淡没有波动的。 贺瑾甩了甩头,总觉得继续挖掘下去会发现什么不太好的事情,野兽般的直觉制止他深究昨夜的梦。 算了,想不起来就拉倒,一个梦而已。 现在可不是想七想八的时候,趁现在时间还早,偷偷把内裤给洗了才是正事。 昨天才怒斥杜晏作为成年人肮脏的思想,今天早上就把内裤弄脏了,贺瑾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的脸被打得啪啪啪地作响。 这种丢人的事情,绝对不能被发现了。 他翻身下床,把身上的裤子给换下来,抓起就进了洗手间。 贺瑾三下五除二把内裤洗干净,想起天台上孤零零地晾条内裤,那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还是洗完拿去烘干好了,贺瑾拿着洗好的内裤就往外走,手才搭到门把手。 他又想起一件事情来,杜晏这人每天都要晨跑,万一在洗衣房里看到自己单独烘干一条内裤。 这种事情,想想就丢人丢到九霄云外去了!不行,绝对不能这样。 这种时候,贺瑾只恨自己没有穿睡衣睡觉的习惯,他的目光,落到丢在一旁的校服上。 有了,直接把校服一起洗了。作为南外的学生,每天都是要求穿校服的,不小心把校服弄湿了,拿去烘干。这理由完美,还能让在舅舅面前刷一波好学生的印象。 贺瑾简直为自己的机智所折服。 杜晏是个非常自律的人,每天雷打不动六点起床,然后围着小区跑两圈。 今天也不例外,晨跑过后洗完澡,杜晏拿着换下来的衣服要丢到洗衣房去。 虽说家里请了钟点工负责打扫卫生和做饭,但杜晏的房间,是谢绝旁人入内的,所以换下来的衣服都是杜晏自己拿到洗衣房。 洗衣房在二楼,靠着天台的地方。贺瑾的房间也在二楼,不过他从来不会这么早起。阿姨已经来了,在一楼准备早饭。 所以杜晏开门的时候,完全没想到洗衣房里会有人,习惯性地直接推开门。 一推,门没开,门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卡住了。杜晏下意识地一用力,就听门后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倒在地上。 杜晏把门打开,看到贺瑾整个人趴在地上,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屎。 “贺瑾?” 贺瑾从地上爬起来,完全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摔倒地上。刚才他守着烘干机,等着把衣服拿出来以便不被杜晏发现任何痕迹。 结果他不习惯这么早起床,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再然后就是被脸着地的痛感唤醒。 “抱歉。”杜晏看贺瑾一脸懵懂,伸手去拉他,“你一大早起来洗衣服?” 烘干机正在工作,杜晏随意瞟了一眼,里面好像是贺瑾的校服。 贺瑾下意识搭上杜晏的手,却在听到洗衣服三个字的时候回过神来,猛地把手收回,翻身就爬了起来。 “谁,谁一大早起来洗内裤了!” 烘干机的声音有点吵,杜晏一时之间没听清贺瑾的话,问道:“什么?” 贺瑾恨不得把自己乱说话的舌头给吞下去,连忙纠正:“刚刚不小心把校服弄湿了,学校烦死了,不穿校服不给进门。” “你们不是有两套校服?”杜晏只是随口一问。 他就是觉得这孩子挺奇怪的,一大早起来洗衣服,还窝在这里面等着烘干。 “……”贺瑾似乎傻了。 他站在原地沉默片刻,终于还是炸毛了。 “我就喜欢这件,我今天就想穿这件了,我不穿这件就上不了学!” “可以,你随意。”杜晏深深觉得自己和贺瑾这样的青少年真是存在着深深的代沟。 127.废土世界片噩梦 emmmmmmm 贺瑾:舅舅, 今天能不能回家商量一下填报志愿的事情? 杜晏最近忙得是不可开交, 他要离开南城回到北城, 谢氏集团这边手上有太多工作需要移交。他几乎是每天的住在办公室的休息室里。 贺瑾那边已经高考结束, 杜晏自认为教育也已经完成,便不再对他多加管束。仔细算起来,两人已经将近两个礼拜没有见面了。 虽说杜晏已经确定贺瑾选择南城大学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过既然贺瑾主动提起这事,他回去看着对方把志愿表填好, 让事情变得更加清晰明了也不是什么坏事。 当天工作结束后, 杜晏就没有在留在公司,而是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中。 回家的时候, 贺瑾已经吃完晚饭,摊在客厅沙发上打游戏。 看到杜晏回来,他站起身来, 带着几分抱怨说了句:“你干脆把行李搬公司去好了。” 杜晏没接他这句话, 直接走向楼梯:“到书房说。” 贺瑾早就习惯杜晏的行事风格, 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气, 而是乖乖跟在后面上了楼。 他心里甚至还在想着, 像舅舅这种工作狂,因为自己一条微信就赶回来,看来对方真的很重视他。 杜晏转身的时候,就看见贺瑾脸上挂着一丝得意的笑容, 看来这孩子估分结果应该挺不错的, 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杜晏坐下, 也不多说废话,开门见山:“你准备报考什么大学?” 贺瑾把他的估分一说,又把从学校那边得来的资料推到杜晏面前:“从我的估分和历年录取线来说,我觉得南城大学是最保险的。” 说完,贺瑾看了一眼对面的人,心里其实有点发虚。 他刚才说的,根本就全是假话。 贺瑾的估分,其实比他刚刚说出口的要高了三十分。那还是保守估计,贺瑾知道自己这次发挥得很好。 按照历年录取线来说,贺瑾要上北城大学是完全不成问题的。可是他不想离开南城,原因很简单,他的舅舅杜晏,在南城。 杜晏心中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方想想这次发挥得不算太好,选择北城大学有风险,而且即使录取了,也读不了心仪的专业。 南城大学虽然比不上北城大学,但在国内也是排名前列。因为本地优势,方想想的成绩上南城大学是没什么问题,并且还能读上热门专业。 方想想的性格,内向且谨慎,出于各方面的考虑,她应该都会报考南城大学。 至于贺瑾,就更加不用问了,南城大学更有把握,并且方想想选择了南城大学,这是他绝对不会选择其他学校的理由。 贺瑾这边见杜晏没发现什么异样,这才开口问道:“舅舅,你觉得怎么样?虽然我的估分可以拼一把北城大学,但我觉得与其去那边读个不怎么样的专业,不如留在南城读最好的专业。“ 杜晏点头:“可以,南大有几个专业还是挺不错的,排名不比北城大学差。” 贺瑾高兴起来:“我也觉得,而且南大离家里也不远,我可以走读。这边我都住习惯了,真让我换个地方跑去住宿舍,那我可受不了。“ 杜晏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他虽然已经计划着要回北城,但南城的房子肯定还是会留下来的,如果贺瑾喜欢,继续住下去也不是什么大事。 两人商量着选了南城大学一个实力很不错,贺瑾也感兴趣的专业,就这么定下了他的大学志愿。 贺瑾离开的时候,回头多问了一句:“舅舅你最近工作这么忙的吗?” 杜晏回到:“嗯。” 杜晏本打算把要回北城的事情趁今天这个时机告诉贺瑾,但在临出口的瞬间,直觉告诉他,现在不适合说这件事情。 杜晏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只是说了句:“有些工作在交接。” 贺瑾毕竟是没有进入社会的少年,完全没反应过来工作交接代表着什么。 “注意身体,别太累了。”说完这句,他就带上门离开。 直觉阻止了杜晏在这个时间告知贺瑾要离开的事情,然而,意外却在第二天就发生了。 杜晏在家里待了一晚,第二天到公司的时候,发现有份文件遗落在家中。文件在上午的会议上要用到,派司机去取的话估计是来不及了。 他想着贺瑾现在闲在家里没什么事情,就打了个电话让贺瑾把文件送过来。 贺瑾来过杜晏公司几次,很是爽快的就答应下来。到杜晏公司的时候,会议刚好开始,门口的李助理替贺瑾把文件送了进去。 他想着反正快到午饭时间了,很久没和舅舅一起吃饭了,刚好趁这个机会能吃个午饭。 李助理听贺瑾说要等杜晏吃饭,便把他带到了杜晏的办公室里等着。 “最近舅舅工作怎么这么忙?”贺瑾在李助理端饮料进来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 杜晏要走的事情,整个公司已经无人不知,李助理自然认为贺瑾也是直到这件事情的,她说到:“嗯,谢总手头上的工作太多,所有事情都要移交到新总裁那边,所以这段时间比较忙。” 贺瑾一听,觉得有些不对劲:“新总裁?” “是啊,谢总回北城之后,要管理公司就没那么方便了,当然要聘个ceo代为管理。” “回北城?”贺瑾说,”他怎么什么都没告诉我?” 李助理一听,就知道贺瑾还不知道杜晏要离开南城的事情。 她尴尬地笑了笑:“这事情,谢总应该是想找个合适的时机跟你说吧……” 就在这个时候,杜晏的会议结束了,恰好推门进来。李助理如获大赦,赶紧掩门出去,让这对舅甥好好交流一下。 “舅舅,你要去北城?” 杜晏点头:“我在这边的工作已经如期完成,而且你已经成年,可以照顾好自己了。” “那你还回来吗?” “北城那边事情太多,之后应当就是定居在北城,南城这边,有公务的时候或许会过来。” 说到这里,杜晏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南城这边的房子,我会过户到你名下,你喜欢的话,还是可以住在这边,不用担心。” “谁担心这个!我问的根本就不是这个事情,你为什么,为什么从来都不告诉我你要回北城的事情!“ 杜晏沉默片刻,开口问道:“我以为,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并不需要监护人。我也并没有理由向你通报我的行程。” “在你心里,就从来没有感情这回事吗?” “即使是亲生父母,读大学的时候也有不少孩子是离开家里的。”杜晏停了一下,“更何况,我只是你的舅舅。” 贺瑾猛地停了下来,他也发现了自己的不正常。是啊,明明只是舅舅而已。但为什么一想到以后和舅舅就像普通亲戚一样,越走越远,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他就觉得心里一阵恐慌。 一年到头,见个一次两次,或许几年都见不到一次。 贺瑾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人,依旧是一脸冷淡,什么都打动不了的样子。 原来在他的心中,自己就只是个普通的亲戚,一个不得不背上的包袱。如今自己成年了,就要迫不及待的甩掉了吗? 贺瑾越想越觉得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他猛地向前走了几步,一把就按在了杜晏身下的沙发扶手旁边,另一只手却是揪住了杜晏的领带。 突然被一把揪住领带,杜晏的眉头终于动了动,带着些不解望向了贺瑾。 贺瑾额角青筋暴起,眼角有些赤红,可见已经是愤怒到了极致。 杜晏虽然不能理解贺瑾对于这件事情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他并不想被大外甥在盛怒之下揍上一拳。 说实话,杜晏自认为自己现在的人设,肯定是打不过当初在外面混的时候,打遍街头无敌手的混世魔王贺瑾的。 他伸手握住了贺瑾的手,微微用力,试图让对方冷静下来:“贺瑾,你太冲动了。” 贺瑾却是置若罔闻,身体又压低了几分。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杜晏甚至能感觉到贺瑾的呼吸打在皮肤上。 这姿势,不会是想给自己一个头槌吧?杜晏心里一慌,一点也不想被用这么丢人的方式揍。 必须要阻止这个熊孩子。 杜晏微微皱眉,声音提高了几分:“贺瑾,我是你的长辈,你舅舅!” 贺瑾如梦初醒。他猛地松手,连退几步,却不小心绊到桌角,狠狠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128.废土世界片噩梦 emmmmmmm  方想想口里的话, 让教导主任和陈老师更加重视起来。毕竟校园霸凌可是要比早恋之类的事情要眼中多了。 教导主任开口:“霸凌你的学生叫什么名字?” 方想想却是抬头看了贺瑾一眼:“我……” “说, 怕什么。“贺瑾言简意赅, 他知道这种事情不是逃避能够解决的。 或许是贺瑾之前的仇恨拉得太足, 他一开口,那几个被杜晏气势镇住的家长如梦初醒。 他们开始为维护自家孩子战斗:“你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就这么不自爱,早恋就算了,还为了自己男朋友说谎。” 方想想不吭声, 直接把怀里抱着的书包打开, 往桌上一倒。 哗啦啦倒在地上的一堆被撕得乱七八糟的书,还有一些被折断的笔。方想想这种好学生, 是不可能会撕掉对她来说极其重要的教材和笔记本的。 “这就是她们欺负我的证据。” “那也不能证明和我们孩子有关,现在说的是贺瑾这小流氓……” 杜晏轻声打断:“您说谁小流氓?” 那家长被噎了一下,把那几个字吞回去:“现在说的是贺瑾打人的事情, 和你们小姑娘之间什么欺负排挤的过家家游戏不是一码事。” 方想想的脸涨得通红, 却又拿这种胡搅蛮缠的家长没有办法。 杜晏开口了:“方想想同学, 我觉得这些事情应该告知你的家长。” 方想想摇了摇头:“我是县城里考上来的, 我妈妈工作很忙, 我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让她辛苦跑一趟。” 杜晏想起电影里方想想家的情况来,她的父亲当初酒驾闯红灯,自己也死在了车祸中。她的母亲卖掉了南城的房子,付了一大笔民事赔偿金后带着方想想回到了家乡。 杜晏的语气又柔和了几分:“很多事情, 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今天我可以充当家长的角色。” 方想想点了点头, 轻声吐出几个名字,都是这段时间经常欺负她的女生。 陈老师记下名字后,离开办公室去把那几个女生叫来对质。 “现在的学校里,我记得都有监控的。”杜晏看向教导主任,“打开看一下,就知道方想想同学说的是不是真的。” 教导主任当然知道有监控,只是学校处理事情,向来是和稀泥最好。加上贺瑾前科太多,惹事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反正周家有钱,贺瑾犯了什么事情周家那边都是直接出钱安抚被打的学生。 他以为这次应该还是这样子,贺瑾的家长出点钱,把那几个家长安抚下来,万事大吉。他让陈老师打电话通知贺瑾家长也只是例行通知而已,没想到这个贺瑾的监护人真的来了。 而且这个新家长和周家的行事方式完全不一样,一出现根本就不提赔偿之类的事情,一副不把事情弄清楚就不罢休的姿态。 杜晏这一开口,教导主任直接被架到火上:”这个,监控当然是有的。” “如果是贺瑾的责任,该赔偿该做检讨,我们都不会逃避责任。” 等到欺负方想想的几个女生,还有拷下来的监控录像都出现在办公室后,一切事情都清楚了。 杜晏沉思片刻,开口说:“这位女同学欺负方想想同学,贺瑾为了帮助方想想同学,被这几位同学主动攻击,是否可以这样推断,贺瑾同学被校园霸凌,被霸凌,反抗是很正当的事情。” 还能这样的?您可真是逻辑鬼才,可是听起来怎么又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还有家长垂死挣扎:“再怎么说,他又没受伤,受伤的是我家孩子……” 杜晏冷冷淡淡地看了过去,那家长的声音却一下子就低了下来,怎么看怎么有些心虚:”你家孩子把我家孩子打了,你这当家长的,总得给个说法。” “说法?”杜晏的声音连波折都没有,“四个孩子围殴贺瑾一个,输了,然后要个说法?” 杜晏向前走了一步,那家长往后一退:”你……你想怎么样?” 杜晏没搭理他,只是看了看她身后的孩子,嘴角有点淤青:“我是觉得,挺丢人的,同学,你觉得呢?“ “要是,要是打出内伤怎么办?” “ 妈!你别说了!” 被杜晏一直用没什么情绪,却让人觉得被鄙视的眼神看着,年轻气盛的高中生终于忍不住了。 “是我们先动手的,该怎么样处罚,我们认了!” 监控证据摆在那,自家孩子也都认了,几个家长再也无话可说。再胡搅蛮缠的人站在杜晏的面前,有理都觉得矮上三分,更何况他们还是无理的一方。 学校方面,决定把所有事情都写成调查报告后,拿到学校管理层例会上讨论之后,再决定几个学生的处理结果。 不管怎样,检讨警告肯定是少不了的。 处理完这些事情的时候,已经到了放学的时候。 几个家长带着被揍了一顿,估计还得被警告处分的孩子回去了,离去的步伐狼狈又匆忙。 杜晏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直接问贺瑾:“你是跟我一起回家,还是有事?” 贺瑾回答:“不然呢,都放学了我不回家还留学校干嘛?“ 听到这句杜晏倒是觉得有点奇怪,贺瑾为了方想想打架,应该开窍了啊,怎么还是这么一副钢铁直男的风格。 杜晏再怎么情商低,也知道现在应该是陪方想想谈谈人生,谈谈理想,感谢胆小腼腆的女孩子为了自己挺身而出,说出一切。 这种感情路线上的关键时刻,贺瑾这熊孩子怎么就一心想着回家吃饭呢。 “舅舅?”贺瑾走到门口,察觉到没人跟上来,又回头喊了一句。 陈老师却拦住了杜晏:“谢先生,能不能跟你单独聊聊?。” 杜晏本来想让贺瑾先回家,贺瑾拒绝,表示会在校门口等他。 在陈老师办公室,杜晏因为上次的那包牛奶而高高吊在半空的心,总算是落回肚子里。 贺瑾和方想想在高中阶段的感情历程,看来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陈老师说:“其实贺瑾同学这段时间表现挺不错的,上课都挺认真的,逃课早退现象基本上没有再出现过了。” 杜晏心里有些安慰,看来自己的存在还是有用的,相比电影,贺瑾开窍决定奋发向上的时间提前了不少。 这样子的话,在高考时的告白应该会顺利无比。 陈老师又从办公室拿出几张试卷来:“这几次随堂测验,他成绩都稳步上升中。虽然基础差,但是可以看得出是用了心的。 杜晏点头:”男孩子懂事大概都会晚一点,现在看来应该是开窍了。“ “其实这些正面影响,我觉得和方想想同学有一定关系的。” 陈老师是个非常开明的老师,对于男女学生在合理范围内的交往并不会过多干涉。 她说这段时间,确实经常看到贺瑾和方想想待在一起,甚至有几次放学之后,她在学校外面的甜点店里,见过两个孩子。 她一直觉得贺瑾是个很有潜力的孩子,初中三年,贺瑾这孩子基本上可以算是没有好好上过课,只在初三的时候突击了一段时间,就能擦边考上南外的高中部。 这样的好苗子,好好培养学习兴趣的话,成绩起来会很快的。 陈老师想到这里,又开口说到:“现在时代不同了,我们当老师家长的,也没必要对孩子之间的异性交往太多干涉。毕竟现在的孩子,都有自己的想法,太过强硬干涉的话,只会造成更大的反弹,对吗?” 杜晏惊了,自己看起来是这么古板的家长?这陈老师好像是在劝自己不要强行棒打鸳鸯? 这陈老师实在是太过多虑了,要说对于方想想和贺瑾的感情一事,最乐见其成的非他杜晏莫属了。 不过,关于谈恋爱这件事情,杜晏觉得对贺瑾某些方面的教育还是得提上日程。 吃过晚饭后,杜晏就把贺瑾叫到了书房。 “坐。” 贺瑾本来因为白天的事情,就想找个机会跟杜晏解释一下,他也不多说废话,直接“老陈是不是跟你告状,说我和方想想谈恋爱。” 杜晏点头:“陈老师确实跟我说起你和方想想的事情。” 他见贺瑾眉头一皱,想辩解什么,也没给对方开口的机会:“作为家长,我并不反对你和方想想的交往。” 贺瑾张了张嘴,又把辩驳被话吞了下去。他突然想听听,如果他真的谈恋爱了,杜晏到底会有什么反应。 129.废土世界片噩梦 emmmmmmm 杜晏真是搞不懂贺瑾这熊孩子的脑回路, 他不过是以一个家长的身份提醒对方不要在未成年的时候做出格的事情而已, 怎么就思想肮脏了。 这次杜晏是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沉默地看着贺瑾。 场面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贺瑾站在书桌前,十六岁的少年, 身高已经将近一米八,虽然尚在发育期显得有些清瘦, 但压迫感还是有的。 杜晏看着他的耳廓开始慢慢变红, 那丝红意很快从耳朵尖蔓延到脸上,直至整张脸都如同被抹上一层艳丽的胭脂。 不是吧, 贺瑾这么纯情的?不是说现在的孩子都早熟得厉害,十三四岁就阅片无数的大有人在,十五六岁的孩子甚至有实战经验的也有。 要知道贺瑾在前几年, 过得可是昏天暗地的富二代生活,手头宽裕没人管束,要不是秉性还算不错,早就不知歪到哪里去了。 杜晏一直以为,贺瑾就算是没经验,在外面混的时候更过分的荤话听得肯定也不少,所以刚才才会直接用了上床这个词。 杜晏觉得自己再不开口,贺瑾有可能会活活羞死在原地:“我那句话, 只是出于一个家长的劝告, 没有其他意思。” 贺瑾也觉出自己有些不对来, 他只觉得脸上烫得厉害, 心里觉得自己这副怂样实在是太没男子气概。 他语气生硬地应了一句:“哦。” 随后又怒冲冲地打开书房的门,想了想,又回头甩了一句:“我说过,我和方想想是普通朋友关系。” 杜晏盯着被狠狠关上的门发愣,这孩子这么气性还挺大。不过想想倒也可以理解,在电影中,有一段独白描写过贺瑾在高中时期对于方想想的看法。 方想想对于贺瑾来说,如同一朵洁白的空谷幽兰,美丽而脱俗,任何世俗的东西都与她无关。 大概,自己刚才那句话在贺瑾看来,算是冒犯了。 不过,有些观念还是得深深扎进贺瑾的价值观中,不然等事情发生之后就来不及了。比如正确的青春期性教育,比如在谈恋爱的时候应该对另一方坦白忠诚之类的。 杜晏是不会放弃要给贺瑾一个正确青春期教育的计划的。 这边贺瑾把书房的门关上之后,强自镇定地走到自己房间。 才一关上门,他就靠在门口坐了下来。只觉得胸口砰砰砰跳得厉害。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反应过度,明明之前跟马博远他们在外面瞎混的时候,更下流的话也不是没有听过。 贺瑾虽然不会去参与他们开这些玩笑,但也不至于会听到这些词语就怒不可遏。 可是,当杜晏顶着那张清冷的脸,颜色浅淡线条优美的唇瓣微张,吐出上床这两个字的时候,贺瑾就只觉得耳朵旁有什么东西轰地炸开去。 再然后心底就像是火山爆发,激烈的情绪如同岩浆一般喷涌而出,随即淹没了他的理智,口不择言地喊出了那句话。 “真是!哪有这样当家长的人!”贺瑾有些愤怒地锤了下地板,“一点,一点都不正经!” 第二天清晨,贺瑾醒得有些早。 他睁开眼睛,觉得今天的床特别的软,从窗外吹进来的微风明明应该是带着凉意,他却觉得整个房间里充满这一种绵软又暧昧的气氛。 或许,是因为昨天晚上的梦,对了,自己是梦到什么了? 贺瑾猛地瞪圆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把手伸进了被子。 入手的感觉,冰凉又湿润。 “不是吧,这么丢人的事情?” 贺瑾当然不会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他在初二那年第一次在梦中成长。之后就知道隔段时间需要手动纾解一番,才不会导致出现这种尴尬的情况。 相较于同龄人,贺瑾其实对这方面兴趣不算是太浓厚。 他平日里喜欢运动,打球打拳慢跑什么的都玩,所以除去年幼无知的第一次不小心弄脏了床单只有,到也没出现过这种尴尬的情况。 昨天他又没看什么过火的东西,怎么会突然半夜会突然做起春天的美梦。 到底是做了个什么梦,贺瑾索性爬起来,盘腿沉思。醒过来之后,一般人很少能记得梦境,尤其是这种没什么情节的纷乱不堪的梦境。 无论他再怎么回想,也只能记起模糊的影子来。 他只记得,梦里面那个人,很白,眼睛很好看。 这都是常态了,贺瑾对于自己的喜好很了解,喜欢皮肤白,黑头发,眼睛水汪汪带着羞涩的感觉。 不过昨晚的梦好像有点不一样,那双眼睛好像一点也不像是含着一汪水,相反的,像是比水更冷的东西,覆盖着一层薄冰。 从始至终,那双眼睛都是冷淡没有波动的。 贺瑾甩了甩头,总觉得继续挖掘下去会发现什么不太好的事情,野兽般的直觉制止他深究昨夜的梦。 算了,想不起来就拉倒,一个梦而已。 现在可不是想七想八的时候,趁现在时间还早,偷偷把内裤给洗了才是正事。 昨天才怒斥杜晏作为成年人肮脏的思想,今天早上就把内裤弄脏了,贺瑾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的脸被打得啪啪啪地作响。 这种丢人的事情,绝对不能被发现了。 他翻身下床,把身上的裤子给换下来,抓起就进了洗手间。 贺瑾三下五除二把内裤洗干净,想起天台上孤零零地晾条内裤,那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还是洗完拿去烘干好了,贺瑾拿着洗好的内裤就往外走,手才搭到门把手。 他又想起一件事情来,杜晏这人每天都要晨跑,万一在洗衣房里看到自己单独烘干一条内裤。 这种事情,想想就丢人丢到九霄云外去了!不行,绝对不能这样。 这种时候,贺瑾只恨自己没有穿睡衣睡觉的习惯,他的目光,落到丢在一旁的校服上。 有了,直接把校服一起洗了。作为南外的学生,每天都是要求穿校服的,不小心把校服弄湿了,拿去烘干。这理由完美,还能让在舅舅面前刷一波好学生的印象。 贺瑾简直为自己的机智所折服。 杜晏是个非常自律的人,每天雷打不动六点起床,然后围着小区跑两圈。 今天也不例外,晨跑过后洗完澡,杜晏拿着换下来的衣服要丢到洗衣房去。 虽说家里请了钟点工负责打扫卫生和做饭,但杜晏的房间,是谢绝旁人入内的,所以换下来的衣服都是杜晏自己拿到洗衣房。 洗衣房在二楼,靠着天台的地方。贺瑾的房间也在二楼,不过他从来不会这么早起。阿姨已经来了,在一楼准备早饭。 所以杜晏开门的时候,完全没想到洗衣房里会有人,习惯性地直接推开门。 一推,门没开,门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卡住了。杜晏下意识地一用力,就听门后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倒在地上。 杜晏把门打开,看到贺瑾整个人趴在地上,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屎。 “贺瑾?” 贺瑾从地上爬起来,完全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摔倒地上。刚才他守着烘干机,等着把衣服拿出来以便不被杜晏发现任何痕迹。 结果他不习惯这么早起床,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再然后就是被脸着地的痛感唤醒。 “抱歉。”杜晏看贺瑾一脸懵懂,伸手去拉他,“你一大早起来洗衣服?” 烘干机正在工作,杜晏随意瞟了一眼,里面好像是贺瑾的校服。 贺瑾下意识搭上杜晏的手,却在听到洗衣服三个字的时候回过神来,猛地把手收回,翻身就爬了起来。 “谁,谁一大早起来洗内裤了!” 烘干机的声音有点吵,杜晏一时之间没听清贺瑾的话,问道:“什么?” 贺瑾恨不得把自己乱说话的舌头给吞下去,连忙纠正:“刚刚不小心把校服弄湿了,学校烦死了,不穿校服不给进门。” “你们不是有两套校服?”杜晏只是随口一问。 他就是觉得这孩子挺奇怪的,一大早起来洗衣服,还窝在这里面等着烘干。 “……”贺瑾似乎傻了。 他站在原地沉默片刻,终于还是炸毛了。 “我就喜欢这件,我今天就想穿这件了,我不穿这件就上不了学!” “可以,你随意。”杜晏深深觉得自己和贺瑾这样的青少年真是存在着深深的代沟。 从昨天的肮脏成年人事件,在到今天的一定要穿这件校服,两个人的思维模式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大概是某件对他有种神秘仪式感的衣服吧,杜晏只能这么解释。 杜晏看着贺瑾愤然离去的背景,心中第一次涌起一种老父亲的无力感。 代沟问题一天不解决,这青春期生理卫生教育就一天没法进行。那之后贺瑾和方想想的感情之路,又会走向悲剧啊…… 130.废土世界片噩梦 emmmmmmm 计划绝佳, 杜晏就是有些担心贺瑾会气得捏爆手里的牛奶,到时候溅到他身上的话,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符合一个处女座强迫症的反应。 贺瑾动了, 杜晏下意识绷紧了背, 好在他够冷静,表情依旧是淡定如初。 出乎意料的是, 一点就炸的贺瑾居然只是把椅子向床的方向拉了拉,一脸严肃。 “舅……舅舅。” 贺瑾不自在, 杜晏也惊了,这是贺瑾第一次叫他舅舅,他甚至想看看窗外来确定一下是不是在做梦。 不对, 这本来就是做梦…… 杜晏尚且还被贺瑾一句舅舅惊得胡思乱想, 不过从贺瑾的角度看来,杜晏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没有因为这句舅舅有任何改变。 杜晏的态度, 让贺瑾的不自在瞬间烟消云散:“舅舅,我们聊聊。” 杜晏回过神来, 点头:“说吧。” 贺瑾开门见山:“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杜晏也一时之间没明白贺瑾的意思:“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每次见到我的时候,你都冷嘲热讽的,从来不肯好好说话。”贺瑾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我看你跟方想想说话的时候, 态度就挺好的。” 这是, 吃醋了? 杜晏心下有点无语, 方想想在他眼里看来就是个孩子,他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会看上一个十六岁的高中生,况且对方还是贺瑾的真命天女。 他是来当反派的,不是玩什么反派逆袭抢男主喜欢的女人之类的剧情。 这边贺瑾还在认真地等着杜晏的答复,杜晏这段时间除去忙工作外,倒也想过找个什么时机把贺瑾的学习提到台面上来。 虽说现在才高一,贺瑾那稀烂的基础,如果不现在就努把力奋发向上,到时候估计又是高考失利,表白被拒绝的结果。 如今贺瑾提到这一遭,到让他觉得是个好机会。 杜晏脑子转得极快,瞬间就想到该这么回答:“我只是比较欣赏方想想这类型的孩子。” 贺瑾的眉毛立刻就挑了起来,明显不服气:“为什么?” “……”杜晏难得有些无语,看来他是真觉得自己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记得开学典礼的时候,方想想是作为中考状元上台发言的。”杜晏继续说。 “就因为这个?中考状元?你就另眼相看?” 杜晏说:“没有家长不喜欢成绩好的孩子。” “不就是考试吗,多简单的一件事。” “哦?”杜晏极其克制地看了贺瑾一眼,这个中考成绩低空飞过的学渣,倒是挺大言不惭的。 感受到来自杜晏鄙视的贺瑾,终于还是忍不住炸了:“不就是考试?谁怕谁!我月考就进个前一百给你看看。” “难度太大,还是到期末考再看。” 杜晏很理智,月考还有几个礼拜的时间,以贺瑾的基础,想要考进年级前一百,简直是痴人说梦。 “……”贺瑾的一颗少年心,再次被打击成了碎片。 杜晏见他陷入沉思,也不再浪费时间,起身走出门去:“你该回去上课了。” “等等,我送你。”贺瑾站起来想追出去,才一出门口差点撞到人。 校医手里抱着个女孩子走进保健室,后面还跟着个一脸慌乱的女生。 校医直接叫住贺瑾:“贺瑾,你是男生,跑得快,赶紧去小卖部那买点吃的过来。” 贺瑾一看,被放到床上的女生还是他认识的,不是方想想又是谁。 “她怎么了?”贺瑾问了句。 “低血糖,大概是没吃早餐,刚才课间操的时候晕了。” “哦,这个给她吃。”贺瑾把手里的牛奶和面包塞给跟在后面进来的女生,然后又急急跑出门去。 让杜晏担心的剧情节点,又以某种扭曲的方式完成了,那包带着贺瑾体温的牛奶,最后还是落到了方想想的肚子里。 *** 自从上次贺瑾在杜晏面前立下军令状后,杜晏就等着贺瑾上门来主动要求找老师补习。 杜晏并非要难为贺瑾,而是知道以贺瑾的性格,如果不是他主动提出而是强行给他安排家教的话,大概会有一百种方法把家教气到辞职。 近半个月来,杜晏几乎是每天都会回家。 南部有谢氏分公司的城市,杜晏基本上已经跑了遍,结束了日日出差的日子。 虽说工作依旧繁忙,好歹不像前段时间那样没日没夜的。上次在贺瑾学校疲劳过度晕倒之后,杜晏也有意识地注意劳逸结合。 因为他发现,这梦境世界对于入梦的人来说,实际上可以算得上是另一个真实世界来。太过劳累,猝死也是有可能的。 猝死的话,当然是会被直接踢出梦境,什么能量都别想吃到。 想到这个可能性,杜晏决定还是要小心行事。为了梦境里的工作,猝死导致食梦失败什么的也太丢人了。 劳逸结合有了休息时间的杜晏,和贺瑾在家里碰面的时间也变多了。每天早上一起吃个早餐,偶尔能一起吃个晚餐。 不过大半个月过去了,杜晏依旧没等到贺瑾提起家教的事情,反而等来了贺瑾班主任陈老师的电话。 陈老师在电话里说得委婉,大概就是同学间的一些小冲突,希望家长能到场处理一下。 杜晏把手里的事情交代一下,拿着车钥匙就出了门。公司离南外有点远,他赶到的时候,教导处主任办公室里已经有了不少人。 吵吵嚷嚷的,把办公室闹得跟菜市场一样。 杜晏没直接进去,而是观察了一下情况。 在场的人大概分成三派,陈老师那边几个老师是一派,另一派则是几个满面戾气的家长,护着身后的学生。 最后就是和几个家长呈对立状态的贺瑾了,他身旁站着方想想,人单势孤的,气势却是一点不落下风。 贺瑾这熊孩子长得本来就高,又老神在在地站在那里,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用开口,就把对面几个家长气得够呛。 一旁的方想想倒是满脸焦急地在解释些什么。 总之一个字,乱。杜晏只觉得太阳穴又开始突突直跳,在这个梦境之中,出于设定原因,他特别讨厌杂乱的环境。 杜晏抬抬手,在门上轻轻敲了敲:“抱歉,我来晚了。” 杜晏的声音不大,却不知为什么,却让在场每个人都注意到了他。 方想想回头看过去,又看到上次出现在学校里的贺瑾的舅舅。这个人每次出现的时候,方想想都会有些异样的感觉。 她总觉得,这个人一出现,连周遭的空气都变得清冷起来。 比如现在,吵得热火朝天的办公室里,因为他的出现,突然就冷却了下来。在这人面前,说话声音太大了仿佛都是一种错误。 贺瑾却是丝毫不受影响,回头喊了句:“舅舅,终于来了。” 杜晏就看到那个大男孩几步走了过来,眼睛中居然透露出了些委屈:“舅舅,你来这么慢,也不担心我没家长护着被人欺负?“ …… 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贺瑾居然有脸说被欺负了?刚刚顶着所有家长的怒斥,一脸吊儿郎当满不在乎,仅凭表情就把那些家长气得半死的校霸不良少年是谁啊! 杜晏被他一句舅舅喊得背脊发毛,自从上次在保健室里喊过自己舅舅后,这个大外甥就像是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 只要看到杜晏就舅舅长舅舅短地叫得亲热,像是要把人生前十几年少喊的舅舅都给补回来似的。 “嗯。”杜晏脸上依旧冷淡,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办公室里他唯一认识的陈老师。 “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这样子的……” 陈老师这个人,处事还是比较公正的,描述也没有什么有失公允的地方。大概就昨天贺瑾和几个学生打了一架,贺瑾毫发无损,其他几个学生被揍得挺惨。 回家后,这些家长发现自家孩子身上的伤,今天就不依不挠地找上门来了。 至于方想想,是听说贺瑾被带到教导主任办公室后,自己跑上门来解释的。不过刚才场面乱成一锅粥,方想想努力了半天也没能解释清楚。 陈老师这边话音刚落,终于有一个家长鼓起勇气对杜晏开口了:“你是贺瑾的家长啊?看你年纪轻轻的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家孩子把我家孩子打成这样,还一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你可得好好教育教育。” 131.废土时间片噩梦 emmmmmmm 对于杜晏来说, 依旧没能找到恰当的时机,进行计划中的生理卫生教育。 这让他有些焦躁,毕竟作为一个做事情一定要按计划来的处女座人设。 这些性格是确实影响到杜晏的, 作为贺瑾矫正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幕, 青春期性教育一天不完成,杜晏就一天无法安心下来。 唯一能够让他稍微得到安慰的, 就是这两年来贺瑾和方想想的交往都在一个正常的轨迹上,没有太多出格的方面。 这事杜晏觉得是自己的功劳, 既然没法从思想根源上解决生理卫生教育这方面。杜晏干脆就贯彻一个专一制家长的人设,强行要求贺瑾每天十点之前一定要回家。 贺瑾对于这个规矩怨声载道,却也是出乎意料地遵守规则。 杜晏看着台上正在发言的少年。 这是南外的惯例, 每届学生在高三的时候, 都会举办成人礼,算是让高三的学生与自己的青春年少,与自己的高中生涯做一个告别。 两年过去, 十八岁的贺瑾个头又往上窜了一截。本来比杜晏矮上几分的身高,如今不止追上, 还高了杜晏小半个头。 看着意气风发的少年,杜晏心中涌现出一种成就感来。 要知道,在当初高一开学典礼的时候,贺瑾还是作为负面典型被校长在讲话中提起。如今却是作为高三生的代表, 在台上讲话。 贺瑾成绩倒不是最好, 年级前二十左右。但贺瑾的经历却是极具代表性的, 从校霸变成绩优生的经历太过励志, 可以当做一个叛逆少年成长的故事。 在成人礼上,作为高三生代表发言,最合适不过。 除去这方面的因素,杜晏觉得,贺瑾的外表也是学校选择他作为代表的重要因素之一。南外的成人礼弄得挺正式,在进学校礼堂的地方,铺上长长的红毯。 十八岁的少年少女,脱下校服,穿上代表成长的正装礼服走红毯,是成人礼上最隆重的仪式。 在入场红毯上,贺瑾引发的轰动效应可见一斑。脱下校服,穿上黑色正装的贺瑾,完全是全场的焦点。 杜晏站在旁边,听到前面高一高二的小姑娘,在贺瑾入场的时候,发出追星时的尖叫。 即使那个少年,身侧还走着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 小姑娘们完全不介意方想想的存在,反而开始热烈议论起两人的事情来。杜晏听了一耳朵,大概脱不了贺瑾为了方想想改变自己的感人事迹。 虽说贺瑾这小子从来没有承认过方想想是他的女朋友,只说他们一直都是普通朋友。然而杜晏从这两年屡屡碰壁的青春期教育就推断出,贺瑾在感情方面其实挺口是心非的。 不承认和方想想的关系,不代表他不喜欢方想想,相反的,这表示贺瑾非常重视方想想。 按电影剧情的关键节点来说,贺瑾的正式告白,会在高考结束那一天出现。在这之前,即使他和方想想的流言传得满校皆知,就算是老师之间都默认这两是一对了。 贺瑾依旧不承认,这是他的某种坚持。 杜晏并不想来参加成人礼,他总觉得自己现在和贺瑾的关系有些过于亲密,像是一种正常的孩子和家长的相处模式。 这并非他的本意。 究竟是如何变成现在这样的,杜晏坐在座位上,思绪却飘回两年前的一天。 贺瑾高一的那年寒假,那天天挺冷的,杜晏就没留在公司加班,而是把工作带回家里。 约莫是晚上十二点多的时候,杜晏的手机响了,他拿起一看,是贺瑾。 杜晏还觉着挺奇怪,自己在家里这孩子打什么电话,接起来就被贺瑾劈头盖脸地质问一句。 “都十二点了,你还在公司加班?不怕又疲劳过度晕倒?” “我在家。”杜晏言简意赅地回到。 “什么?你在家,我明明从八点就在客厅……”贺瑾猛地住嘴,“我刚回来,下面黑灯瞎火的,骗谁呢。” 杜晏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现在年底,这段时间杜晏几乎是天天加班,一般每天起码是十点以后才到家。 贺瑾估计以为他今天也是如此,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诉他,就直接在客厅堵人了。 “我在书房,今天回来得早。” “我来找你。”说完贺瑾就把电话挂了。 没过几分钟,书房的门被敲响,杜晏说了句进来。 贺瑾推门进来,下巴微微抬高,脸上的表情挺微妙的。就杜晏看来,像是一只骄傲地小公鸡。 “知道我今天去干什么了吗?” 杜晏一点情趣都没有的直接回答:“去学校拿期末考试的成绩。” “……”贺瑾被打击了一下,不过转念一想,觉得杜晏挺把自己的事情放在心上,又高兴起来。 他把一个信封放在杜晏的面前,抬了抬下巴:“看。” 杜晏抬手打开,一眼就看到上面的成绩,心里到有几分惊讶。 “怎么样?”贺瑾是个急性子,从杜晏的表情又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只好直接开口问道。 “不错。”对于贺瑾在学习上的进步,杜晏并不吝于夸奖,“成绩比预想的更好。” “那当然,我说过,学习而已,不是什么难事。”贺瑾又抬起了下巴。 杜晏还是贯彻自己的专一制没有温情的家长人设,矜持地点了点头:“可以,希望能保持下去。” 可以说是被泼了一盆凉水,贺瑾并不在意,而是双手撑在书桌上,又开口说:“作为家长,你难道不是该奖励一下大有进步的我吗?” “可以,你可以去挑一件喜欢的东西。” “我长得像没钱买东西的样子吗?不要用这种公式化的口吻打发我。” 贺瑾完全不买账,他这段时间花了那么大的精力,还拉下面子去拜托方想想给他偷偷补课,这才在短短一个学期就从年级倒数进入了前一百名。 虽然他不会把这些告诉杜晏,但这舅舅也休想用简单的物质就抹平他的付出。 杜晏捏了捏眉心:“你想怎么样?” 贺瑾伸出一根手指,说出盘算已久的计划来:”一个要求。“ “要求?” “嗯,你奖励我一个要求,当然我不会提出太过分的事情,都是不违背你原则的要求。” 杜晏想了想,觉得一个高中生而已,要求顶多就是买点什么或者去哪玩而已,影响不了什么,就这么答应下来。 那天以后,这几乎就成成一个惯例。 贺瑾几乎是每次在成绩有所提高之后,都会找杜晏要一个要求。 这次来参加成人礼,就是贺瑾用一个要求换来的。不然这种嘈杂又无聊的场景,对于他来说着实是一种挑战且没有意义的事情。 入梦之时设定的性格,对于杜晏的影响越来越重,要不是血脉能力,能在梦醒之后将梦中经历模糊化,杜晏觉得自己在出梦之后,大概就要直接去精神科看病了。 好不容易熬到礼堂的讲话部分结束,接下来就是孩子们的主场,家长该退场了。 杜晏回到家里,想着之后的关键情节。 现在是六月初,一周之后就是高考。 在电影中,高考之后,便是整个电影的其中一个高潮,也是第一个转择点。 贺瑾对方想想告白了。 在原剧情中,方想想虽然已经动心,但是那个时候的贺瑾,并没有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学习上,并且还影响到了方想想。 方想想高考的时候发挥失常,并没有如同她进入南外时候所计划的那样,追寻白月光小哥哥的步伐考上北城大学。 大受打击的方想想,越发觉得她和贺瑾不是一类人,便告诉了贺瑾关于白月光小哥哥的存在,并且拒绝了贺瑾的表白。 噩梦的第一个源头,就是这段剧情。 想想也并不算奇怪,花了三年功夫追逐的女孩,告诉他自己心中一直有一个白月光小哥哥,不管换成哪个男人,都会大受打击留下心理阴影。 绿云罩顶的滋味,没有人能受得了。 这也是杜晏在这三年中,会如此关心贺瑾成绩,并且愿意因为贺瑾学习的进步付出一定代价的原因。 就现在的进展来说,贺瑾已经成长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男生,那些曾经成为方想想顾忌的因素都不存在。 方想想肯定会接受贺瑾的告白。 那么,问题又来了。 132.废土世界片噩梦 emmmmmmm “你一个人住?”杜晏环视四周, 看不出第二个人停留的痕迹。 “不然呢?”贺瑾没明白杜晏言外之意。 “我刚才在酒店门口看到了方想想。” “你在想些什么!”贺瑾眉头又皱在一起,“我就是想找个地方散散心,南城也就湖东县还有景点逛逛。” “嗯, 原来是这样。”杜晏点头。 贺瑾却觉得这事他得好好说个清楚:“遇到方想想就是个意外,这里是她老家, 就带我到处逛了逛。你, 你别用肮脏的成年人思维乱想。” 杜晏不想说什么你现在也是个成年人, 谁比谁肮脏这种话。跟贺瑾这种小屁孩斗嘴实在是太幼稚了,作为高高在上的反派boss, 怎么会做这么有失形象的事情。 他走到一旁沙发上坐下:“我听她打电话给陈老师, 说要把志愿改成北城大学, 还以为你们是商量好的。” 贺瑾一愣:“这是她的事情, 我不太清楚。” “好吧。”杜晏虽说心中确定了贺瑾改志愿和方想想脱不了干系, 他也没非要贺瑾承认的意思。 杜晏就是觉得两人气氛有点尴尬,随便挑个话题缓和下气氛罢了。 贺瑾见杜晏的目光, 落在正中央的床上,想起他舅舅的龟毛程度来。不喜欢何人距离太近,不喜欢旁人近自己房间, 反正就是非常典型的处女座。 “我睡沙发。”贺瑾主动开口说。 杜晏看了看自己坐着的沙发,这酒店条件还算不错, 沙发勉强能睡人, 不过以贺瑾的身高, 要睡在那沙发上得蜷缩着睡, 还是挺委屈的。 杜晏做不出这种鸠占鹊巢的事情, 不过他也不准备自己睡沙发。毕竟床单起码是可以换的,沙发打扫起来可没那么方便。 以他现在的性格来说,让他睡沙发大概就别想睡觉了。 杜晏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睡。” “一,一,一起睡?” 杜晏见贺瑾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还以为这孩子有什么讲究:“你不……”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我没有不同意!” 杜晏见对方似乎并不在意的样子,也就没有再多问什么。两个大男人,睡一间房,又不是孤男寡女的,能有什么太多将近。 杜晏经过将近一个月的高压工作,本来身体就有些虚,白天又开了三个多小时的车赶到湖东县,现在已经觉得累到不行。 贺瑾依旧是那副别扭模样,杜晏也就没自讨没趣地再去找对方搭话。 洗漱过后,他很快就上床准备睡觉。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因为贺瑾的存在难以入眠。 或许是那孩子挺老实地缩在了远远的另一端,本来就是两米二的大床,两人之间的距离可以算得上是楚河汉界。 或许是因为杜晏实在是太累了,总之,他很快就入睡。 半夜的时候,杜晏醒来喝水,却发现床上只剩下了自己一人。 杜晏揉揉太阳穴半坐起来,就看到浴室的灯亮着。 靠近洗手间的墙,是一整面的磨砂玻璃,里面的帘子放了下来,但依旧有灯光隐隐透了出来。里面还传来稀里哗啦的水声。 大半夜的爬起来洗澡,这是怎么回事?杜晏在心里吐槽一句,也没想太多,喝完水之后就倒下继续睡觉。 没过多久,贺瑾从浴室出来,掀开被子的时候,带进来一身的水汽。 杜晏是个感觉很灵敏的人,他能从贺瑾掀开的被子感觉到钻进来的一阵凉意。 年轻人身体就是好,大半夜洗冷水澡,迷迷糊糊中,杜晏心里冒出来这么这么一句话。 第二天,这个身体很好的年轻人,就发起了烧。 杜晏坐在床边,真心有点无语。贺瑾这到底是在干些什么,大半夜的爬起来洗冷水澡,然后着凉发烧。 真的是作死。 不过杜晏现在在怎么冷淡,也不至于无情无义到丢下高烧的外甥不管。 他把贺瑾送到附近医院挂了急诊,医生说就是普通感冒而已,贺瑾又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就没必要输液了,回去卧床休息,物理降温就行。 杜晏只能又带着贺瑾回了酒店。 贺瑾前一天晚上似乎没怎么睡觉,又因为高烧,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地。杜晏也不敢大意,生怕把这孩子给烧傻了,他守在床边坐了大半天。 下午的时候,杜晏有些撑不住,趴在床边眯了一会。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手被贺瑾抓在掌心中。 杜晏坐直了身子,垂下眼睛看了看交握在一起的手。贺瑾的手,手指很长,皮肤是小麦色,交叠在一起竟是显得比杜晏更加成熟的样子。 这个孩子,已经完全是个成年男人的样子了。杜晏心里这么想着,又觉得现在这个动作怪怪的。 他微微用力,试图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没想到手才微微一动,贺瑾抓得愈发用力。 “舅舅,别丢下我好不好,我真的,真的……” 贺瑾整个人都烧糊涂了,口齿不太清楚,杜晏并没有听清楚后面的几个字到底是什么。大概就是孩子的撒娇而已。 杜晏看着贺瑾烧得脸颊通红,却又依赖地抓着自己手的模样,突然心中有些不忍起来。 这孩子,虽然表面上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对于亲情还是非常渴望的,即使是他这么个完全不合格的舅舅。 事情究竟是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三年来,他对贺瑾关心真的不算太多,相处模式也并非是温情的模式。 杜晏自认为自己这边没有出过什么问题,工作狂性格严谨到有些苛刻,对于贺瑾在家里的生活管束众多的同时,和他没有太多思想上的交流。 这一切,都是按照专一制且容易遭受怨恨的家长末世来着。以贺瑾桀骜不驯的性格来说, 以贺瑾桀骜不驯的性格,不应该会对这么个和自己性格不合的舅舅这么依赖。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贺瑾对于他杜晏,似乎是真心的。真心的把他当做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和家人,甚至产生了某种雏鸟情节,完全离不开这个舅舅的样子。 以后真的要按照计划实施,彻底打破贺瑾心中温情的假象吗? “你现在心情波动很明显哦。”小捌突然跳出来了。 “什么心情?” “养孩子真养出感情来了吧。” 杜晏拒绝承认:“不,我是个没有感情的老饕。” “老饕?饕餮啊,不不,你是伯奇血脉,和饕餮没有关系。” 杜晏也不和小捌争执,不过小捌的出现倒是提醒了他,现在和贺瑾的关系太亲近了,不能再这么下去。 杜晏看着总算在床上陷入熟睡的人,从床头柜拿过了贺瑾的手机。 贺瑾的密码很好猜,就是他自己的生日。 杜晏再看了杜晏一眼,还是下定决心,用贺瑾的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第二天清晨,贺瑾的烧退了下去,他睁开眼睛,看到有人合衣睡在一旁的沙发上。 房间的窗帘拉着,光线不太好,贺瑾又才刚退烧还有点迷糊,他下意识地就喊了句:“舅舅,你怎么睡沙发上?” 那人立刻起身,走了过来,只是却不是贺瑾想象中的人。 “贺瑾,你醒了。” 方想想按下按钮,电动窗帘缓缓向两边打开,清晨的阳光温柔地洒落进来。 贺瑾微微眯起眼睛,有些不喜欢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却依旧迅速地在房间内扫视一遍:“我舅舅呢?” 方想想回答:“谢叔叔昨天打电话叫我过来的,他说还有工作要做,赶回南城去了。” 或许是因为生病,向来不会多想的贺瑾,心里一阵酸涩之意浮上心头。果然,对于舅舅来说,他贺瑾就是个不太重要的亲戚罢了。 十八岁之前,对自己严加管束,成年之后,就立刻划清界限。 想到这里,贺瑾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明明那天下定决心,要和舅舅拉开距离。可是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改了志愿,现在又因为杜晏的疏远而低落。 真是可笑得很,碰上舅舅的事,他贺瑾就变得这么优柔寡断的…… “贺瑾,你是不是还有些不舒服?”方想想的声音响起。 贺瑾回过神来,他抬头看见坐在旁边的少女,一脸关切的模样,突然想起之前杜晏说的话来:“方想想,你把志愿改成北城大学了?” 方想想心中一慌,又马上镇定下来。改志愿的原因,她早就已经准备好说辞,打算找个机会告诉贺瑾。 133.废土世界片噩梦 emmmmmmm  当天工作结束后, 杜晏就没有在留在公司,而是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中。 回家的时候,贺瑾已经吃完晚饭, 摊在客厅沙发上打游戏。 看到杜晏回来,他站起身来, 带着几分抱怨说了句:“你干脆把行李搬公司去好了。” 杜晏没接他这句话, 直接走向楼梯:“到书房说。” 贺瑾早就习惯杜晏的行事风格, 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气,而是乖乖跟在后面上了楼。 他心里甚至还在想着, 像舅舅这种工作狂, 因为自己一条微信就赶回来, 看来对方真的很重视他。 杜晏转身的时候, 就看见贺瑾脸上挂着一丝得意的笑容, 看来这孩子估分结果应该挺不错的,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杜晏坐下, 也不多说废话,开门见山:“你准备报考什么大学?” 贺瑾把他的估分一说,又把从学校那边得来的资料推到杜晏面前:“从我的估分和历年录取线来说, 我觉得南城大学是最保险的。” 说完,贺瑾看了一眼对面的人, 心里其实有点发虚。 他刚才说的, 根本就全是假话。 贺瑾的估分, 其实比他刚刚说出口的要高了三十分。那还是保守估计, 贺瑾知道自己这次发挥得很好。 按照历年录取线来说, 贺瑾要上北城大学是完全不成问题的。可是他不想离开南城,原因很简单,他的舅舅杜晏,在南城。 杜晏心中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方想想这次发挥得不算太好,选择北城大学有风险,而且即使录取了,也读不了心仪的专业。 南城大学虽然比不上北城大学,但在国内也是排名前列。因为本地优势,方想想的成绩上南城大学是没什么问题,并且还能读上热门专业。 方想想的性格,内向且谨慎,出于各方面的考虑,她应该都会报考南城大学。 至于贺瑾,就更加不用问了,南城大学更有把握,并且方想想选择了南城大学,这是他绝对不会选择其他学校的理由。 贺瑾这边见杜晏没发现什么异样,这才开口问道:“舅舅,你觉得怎么样?虽然我的估分可以拼一把北城大学,但我觉得与其去那边读个不怎么样的专业,不如留在南城读最好的专业。“ 杜晏点头:“可以,南大有几个专业还是挺不错的,排名不比北城大学差。” 贺瑾高兴起来:“我也觉得,而且南大离家里也不远,我可以走读。这边我都住习惯了,真让我换个地方跑去住宿舍,那我可受不了。“ 杜晏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他虽然已经计划着要回北城,但南城的房子肯定还是会留下来的,如果贺瑾喜欢,继续住下去也不是什么大事。 两人商量着选了南城大学一个实力很不错,贺瑾也感兴趣的专业,就这么定下了他的大学志愿。 贺瑾离开的时候,回头多问了一句:“舅舅你最近工作这么忙的吗?” 杜晏回到:“嗯。” 杜晏本打算把要回北城的事情趁今天这个时机告诉贺瑾,但在临出口的瞬间,直觉告诉他,现在不适合说这件事情。 杜晏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只是说了句:“有些工作在交接。” 贺瑾毕竟是没有进入社会的少年,完全没反应过来工作交接代表着什么。 “注意身体,别太累了。”说完这句,他就带上门离开。 直觉阻止了杜晏在这个时间告知贺瑾要离开的事情,然而,意外却在第二天就发生了。 杜晏在家里待了一晚,第二天到公司的时候,发现有份文件遗落在家中。文件在上午的会议上要用到,派司机去取的话估计是来不及了。 他想着贺瑾现在闲在家里没什么事情,就打了个电话让贺瑾把文件送过来。 贺瑾来过杜晏公司几次,很是爽快的就答应下来。到杜晏公司的时候,会议刚好开始,门口的李助理替贺瑾把文件送了进去。 他想着反正快到午饭时间了,很久没和舅舅一起吃饭了,刚好趁这个机会能吃个午饭。 李助理听贺瑾说要等杜晏吃饭,便把他带到了杜晏的办公室里等着。 “最近舅舅工作怎么这么忙?”贺瑾在李助理端饮料进来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 杜晏要走的事情,整个公司已经无人不知,李助理自然认为贺瑾也是直到这件事情的,她说到:“嗯,谢总手头上的工作太多,所有事情都要移交到新总裁那边,所以这段时间比较忙。” 贺瑾一听,觉得有些不对劲:“新总裁?” “是啊,谢总回北城之后,要管理公司就没那么方便了,当然要聘个ceo代为管理。” “回北城?”贺瑾说,”他怎么什么都没告诉我?” 李助理一听,就知道贺瑾还不知道杜晏要离开南城的事情。 她尴尬地笑了笑:“这事情,谢总应该是想找个合适的时机跟你说吧……” 就在这个时候,杜晏的会议结束了,恰好推门进来。李助理如获大赦,赶紧掩门出去,让这对舅甥好好交流一下。 “舅舅,你要去北城?” 杜晏点头:“我在这边的工作已经如期完成,而且你已经成年,可以照顾好自己了。” “那你还回来吗?” “北城那边事情太多,之后应当就是定居在北城,南城这边,有公务的时候或许会过来。” 说到这里,杜晏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南城这边的房子,我会过户到你名下,你喜欢的话,还是可以住在这边,不用担心。” “谁担心这个!我问的根本就不是这个事情,你为什么,为什么从来都不告诉我你要回北城的事情!“ 杜晏沉默片刻,开口问道:“我以为,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并不需要监护人。我也并没有理由向你通报我的行程。” “在你心里,就从来没有感情这回事吗?” “即使是亲生父母,读大学的时候也有不少孩子是离开家里的。”杜晏停了一下,“更何况,我只是你的舅舅。” 贺瑾猛地停了下来,他也发现了自己的不正常。是啊,明明只是舅舅而已。但为什么一想到以后和舅舅就像普通亲戚一样,越走越远,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他就觉得心里一阵恐慌。 一年到头,见个一次两次,或许几年都见不到一次。 贺瑾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人,依旧是一脸冷淡,什么都打动不了的样子。 原来在他的心中,自己就只是个普通的亲戚,一个不得不背上的包袱。如今自己成年了,就要迫不及待的甩掉了吗? 贺瑾越想越觉得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他猛地向前走了几步,一把就按在了杜晏身下的沙发扶手旁边,另一只手却是揪住了杜晏的领带。 突然被一把揪住领带,杜晏的眉头终于动了动,带着些不解望向了贺瑾。 贺瑾额角青筋暴起,眼角有些赤红,可见已经是愤怒到了极致。 杜晏虽然不能理解贺瑾对于这件事情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他并不想被大外甥在盛怒之下揍上一拳。 说实话,杜晏自认为自己现在的人设,肯定是打不过当初在外面混的时候,打遍街头无敌手的混世魔王贺瑾的。 他伸手握住了贺瑾的手,微微用力,试图让对方冷静下来:“贺瑾,你太冲动了。” 贺瑾却是置若罔闻,身体又压低了几分。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杜晏甚至能感觉到贺瑾的呼吸打在皮肤上。 这姿势,不会是想给自己一个头槌吧?杜晏心里一慌,一点也不想被用这么丢人的方式揍。 必须要阻止这个熊孩子。 杜晏微微皱眉,声音提高了几分:“贺瑾,我是你的长辈,你舅舅!” 贺瑾如梦初醒。他猛地松手,连退几步,却不小心绊到桌角,狠狠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力道,杜晏看着都觉得疼,虽然这孩子刚才想打自己,可是作为长辈也不能计较太多是吧。 他站起来,微微弯腰,把手伸向贺瑾:“不要紧吧?” 贺瑾避开了杜晏的手,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杜晏看着贺瑾落荒而逃的背影,有些迷惘,自己这个差点被打的都没受到这么大的惊吓,这孩子至于吗? 贺瑾直接从谢氏大楼里冲了出来,连门口的李助理走过来的时候他都没顾得上搭理。 直到冲到街边公园中,他才找了张长椅坐了下来,浑身如同被抽干力气一般,再也无法动弹半分。 134.废土世界片噩梦 emmmmmmm 客厅的茶几上, 留了一张纸条,字迹刻板又端正:工作需要,回北城。 同以往去出差没什么两样,杜晏这人挺奇怪的, 不太喜欢用电子产品沟通,出差的时候会留一张字条在茶几上表示一下去向。 但贺瑾就是觉得有些不对,他皱了皱眉头, 突然冲上了二楼。 书房里面,空了一大半。杜晏常看的那些书, 和书桌上面常用的笔, 都不在位置上。 贺瑾想了想,脚步一转,推开了杜晏房间的门。 衣帽间内,果然已经空空如也。 “出差。”贺瑾冷笑一句, “出差还是搬家。” 他下意识就想打一个电话过去质问, 手指才碰到手机,又恍然想起来, 在那张纸条上, 也没有说是出差。 杜晏留下的纸条写得很清楚,“回”北城。 贺瑾捏紧了手机, 走到卧室,靠着床头坐下。他透过落地窗, 看着远方发愣。 果然还是太弱了, 一个没有任何能力的学生而已。 他们之间的相处, 主动权完全掌握在杜晏的手上,他想对自己这个外甥负责任,那就可以强行要求自己搬过来同住。 在他觉得责任已了,就可以留下一张纸条,打发掉这个已经成年不用再负责人的外甥。 直到太阳落下,整个房间渐渐被黑暗吞噬,贺瑾依然靠坐在床边,也只有这遗留下来的床单上,似乎还带着杜晏身上的气息。 清冷的,像是冬日里落下的第一场雪,带着些凌冽之意。 就这么个一看就不好相处的人,贺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想要靠近他,千方百计的,不计后果的。 贺瑾垂下眼睛,看着手上那张纸,那个人离开南城之时,唯一留下来的东西。房间内没有开灯,光线很暗,可贺瑾仅仅凭着想象也能知道,那纸上的笔势是如何落下。 他就是这样,只要是同杜晏有关的东西,总是能深深记在心里。贺瑾甚至能从那张向来毫无表情的脸上,猜想到对方现在的情绪。 先留在对方身边,说不定就会有什么转机。方想想的话,又在贺瑾脑中响起。 他喃喃说了一句:“如果不能留在对方身边,那该怎么办?” 阴影将坐在地上的少年完全吞没,如同现在他的心。 黑暗之中,传来一句模糊不清的话。 “是不是,把他困在身边……” *** 这边狠心抛弃自家大外甥的杜晏,心中倒不是毫无波动。 坐上飞机的时候,杜晏心底还是生出了几分愧疚,只不过他很快就收敛并且调试过来。 因为,这只是一个梦而已。 醒来之后,邵凌恒不会记得这南柯一梦。而他杜晏,也只会记得自己食梦的过程,在梦中的各种情感,将会了无痕迹。 既然只是个梦,那也没有必要为了梦境中的人而纠结苦恼,好好按计划行事,消除噩梦根源,解决吃饭问题才是上策。 南城的谢氏集团已经完全在杜晏的掌握之中,他用了三年的时间,把谢氏的关键岗位都换上自己人,一切皆已准备就绪。 谢家老太爷已经住进了疗养院,已是日暮西山,不知何时就要归西。庞大的谢家权利,却还没有定下真正的继承人来,所有谢家本家的子弟在这关键时刻,自然不会离开风起云涌的北城。 作为野心极大的反派谢晏,杜晏当然得在这种时刻回到北城。 杜晏在看一封邮件,内容很简单:谢伯顺的女儿,和周德峰的女儿已经认识了。 周德峰的女儿周雅莉,就是当初在电影中,贺瑾因为酒后乱性和她有过一夜情缘的女孩子。 在电影中,并没有在她的身上着笔太多,但现在电影变成完整的梦境世界,那所有人做事情都是有动机的。 周雅莉早熟,从情窦初开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暗恋贺瑾。 贺瑾父母过世的时候,谢叔平出面料理了后事,但并未告知周家关于贺瑾的真实身份。他只是留下了一大笔钱,托当时和贺瑾父亲合作开公司的周德峰,代为抚养贺瑾。 周德峰是个势利的人,抚养贺瑾不过是为了钱,但在他看来,贺瑾不过是个豪门世家抛弃的私生子,并没有太多的价值。 出于这种考虑,周德峰当然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和贺瑾成为一对。 但少男少女朝夕相处,他担心自己女儿做出什么胆大妄为的事情来,于是便把周雅莉送出国去念贵族寄宿学校。 现在周德峰知道贺瑾其实是谢家的孩子,并且看杜晏的意思,似乎是想让贺瑾认祖归宗,于是他就又动了把周雅莉从国外叫回来的心思。 如果周雅莉能成功嫁给贺瑾,那就等同于和谢家搭上了关系,这其中的利益简直是不可估量的。 周德峰的举动,是出于人性的贪婪和一点点杜晏的推波助澜。 而谢伯顺的女儿谢思琪和周雅莉的相识,就完全是杜晏的手笔。毕竟,没了告密者,之后的剧情可就不好走。 方想想的父亲是酒后肇事害死贺瑾父母的人,这件事情,在电影中是通过周雅莉的口告知贺瑾的。 那关于杜晏的真实身份,那周雅莉来当这个告密者是最合适不过了。 谢伯顺是谢老爷子的长子,谢老爷子从来就偏心谢叔平,谢伯顺自然把这个弟弟视为眼中钉。谢叔平死了,最受器重的杜晏,就成了他的肉中刺。 一旦谢伯顺知道杜晏身上的秘密之后,又忌惮杜晏手上掌握的势力,势必要通过这件事情来分化杜晏和贺瑾之间的关系。 如此既能把杜晏踢出谢家权力圈,又能通过贺瑾掌握住谢叔平手中的势力,是一举多得的事情。 反派做事情当然是有目的的,杜晏的目的,就是毁了谢家。 杜晏的目的,当然不是谢家,而是成为贺瑾在掌握谢家权利之中一块最大的绊脚石。贺瑾的母亲虽然是谢家人,但毕竟他不姓谢,要想成为谢家家主,掌控住整个谢家,当然得有名正言顺的理由。 拯救谢家,自然是最好的借口。 所以,他要在稳稳把锅背上之前,掌控住谢家。这样,贺瑾才能以一个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在所有谢家人的面前。 现在的贺瑾,还不足以成为一个能和杜晏抗衡的男人。 不过,杜晏有的是办法让他慢慢成长起来,亲手把贺瑾培养成将来打败自己的爽文男主角。 等到原剧情之中的醉酒出轨,心爱女子另嫁他人的坎过去了,再加上打败意图颠覆谢家的反派,事业爱情双丰收,妥妥的爽文路线,什么执念什么不甘,肯定是要随风而去。 杜晏就只需等着梦境之主醒来,噩梦消散,美餐一顿。 完美。 杜晏的原计划是想把贺瑾留在南城,等到谢伯顺派人去接触贺瑾,然后把杜晏不是谢家人这件事情告知贺瑾。 再往后,他才能顺理成章的把害死贺瑾爸妈的锅顺顺当当地背到身上。 现在,贺瑾估计是要跑到北城来读大学,以谢伯顺的谨慎性格,自然是不会主动却接触贺瑾。因为他相信自己是瞒不过杜晏的。 杜晏这才只能又把主意打到了周雅莉的身上,只不过这次周雅莉得到的内幕消息就不再是方想想的父亲酒驾害死贺瑾爸妈,而是更深一层的幕后主使者。 八月的时候,杜晏回了一趟南城,有些工作还没有扫尾需要处理一下,包括贺瑾的事情,也不能真这么不闻不问。 他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准备好要面对贺瑾的怒火或是质问,反正以他的人设,冷淡听着就是。 他到家的时候,贺瑾并不在。杜晏直接进了书房处理工作,顺便发了条微信告知贺瑾自己的归来。 微信发出去不到一小时,贺瑾回来了。杜晏听到下面的动静,心里竟是罕见地慌了一瞬。 贺瑾推门走进书房的时候,表情竟出乎意料的淡定。 走进来的少年,身子挺拔,肩背宽阔。让杜晏有些惊讶的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贺瑾眉宇之间的那些少年青涩气息已经消去不少。 贺瑾似乎在短期之内,就迅速成长为一个成熟的男人。 “舅舅,你回来了。” 135.废土世界片噩梦 emmmmmmm  他走进洗手间, 准备洗把脸,这才发现自己手心里还捏着个硬硬的东西。 贺瑾低头一看,正是刚才学习的道具之一,避一孕一套。 他把那小盒子甩在洗脸台上, 嘟囔一句:“这都什么事儿!” 贺瑾把自己鼻子下面两道可笑的血迹洗干净,准备出门的时候又看到扔在洗脸台上的小盒子。 想到刚才在杜晏面前流鼻血的丢人经历,贺瑾心头一阵火气, 一把抓起那惹祸的小盒子就想扔进垃圾桶。 手才举起,他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就震了震。贺瑾拿出手机, 是杜晏发过来的微信。 他手指一滑, 杜晏的声音就传了出来:“给你的东西别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派上用场了。” 派、派得上用场? 脑中勉强淡去的一幕一幕,如同电影般,又开始反复播放。 贺瑾眼睁睁看着自己鼻子下面, 刚刚洗干净的两道鼻血, 又开始哗啦啦的流了起来。 “都怪阿姨,就算快高考了, 也没必要吃这么补。”贺瑾有些愤愤然说了句, 为自己的鼻血狂流总算是找了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 六月七日,对于全国高三生, 无比重要的两天,拉开序幕。 以杜晏的风格, 不可能会像那些极度操心的家长, 直接在考场外足足等完两天的考试。他只是在早上的时候, 顺便把贺瑾送到了考场,随后只说了句:“加油,我去上班了。” 当时贺瑾看了看旁边那些拉着孩子谆谆教诲的家长,耸了耸肩洒脱的走进考场。虽说心里有那么些许的失落,但他也没有用欠下的要求让杜晏到考场外面等着他。 原因很简单,六月的天气已经很热,贺瑾无法想象,那个永远干净得像是生活在无菌世界的舅舅,站在艳阳之下,等他等得满头大汗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贺瑾不想知道,也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那个人,合该就是那一副高高在上不惹尘埃的样子。 下午的考试结束的时候,贺瑾和方想想结伴走出校门。他们两个挺有缘的,分在了同一个考场,同一间教室。 在高中三年里,贺瑾一直把方想想当成个挺投缘的朋友,尤其是在学习方面共同语言还挺多。 对于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的绯闻,贺瑾澄清过几次,也没什么效果。 毕竟都是高中的生活太过枯燥无聊,贺瑾和方想想之间的故事,实在太具有话题性。 校霸大魔王为了绩优生小可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转身变成绩优生男神什么的,简直就是偶像剧标配。 悠悠众口,如同黄河之水,是堵也堵不住。 贺瑾倒是不太在意旁人的说法,但方想想性格内向腼腆,他倒是有点担心这个朋友会因为学校的流言蜚语影响学习。 他去问了方想想的看法,如果对方介意的话,那就彼此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来避免这些完全不靠谱的传闻。 没想到的是,方想想说不想失去贺瑾这个朋友,也会努力不去在乎那些谣言。 于是,两人的友谊就这么持续了三年。 杜晏站在考场门口,看见贺瑾和方想想并肩出来,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天命男女主之间的缘分,向来是妙不可言。 不过,方想想的状态好像有些不对劲。 好在贺瑾那熊孩子好像也注意到了这点,正微微侧头,像是要说些什么。 杜晏此时有点庆幸,自己因为怕晒,躲在旁边一棵大树下,位置不太显眼,应该不会打扰到这对小情侣。 他还没想好应该找个什么时机出去,就见贺瑾像是闻到肉骨头香味的哈士奇一样,视线一下就转了过来。 然后,这熊孩子居然直接抛下身边的女孩子跑了过来,速度特别快。快到他停下来的时候,杜晏还能看见方想想脸上茫然四顾的表情。 “舅舅,你来接我啊!” “嗯。”杜晏对贺瑾点点头,抬脚从树荫下走出来,领着身边的熊孩子走到校门口被抛下的方想想身边。 杜晏没有问贺瑾考得怎么样,因为他发现方想想的状态很不对劲,脸色苍白,情绪低落。 一个刚从高考考场走出来的学生,情绪低落,明显只会有一个原因,就是发挥得不太好。杜晏当然不会不知趣地在这个时候去问贺瑾考得怎样。 “方同学,你是不是有点不舒服?”杜晏问了一句。 方想想虽然情绪低落不想说话,但杜晏好歹是长辈,她出于礼貌回答:“昨天着凉了,今天有点发烧。” 考试前发烧?在电影中可是没有出现过这个剧情的,杜晏几乎是在瞬间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电影剧情的惯性,梦境世界的自我完善功能。 方想想没有在贺瑾的影响下,导致学习成绩下降,按照常理来说,她是肯定能考上并且会选择北城大学的。 但贺瑾和方想想,是必然要成为大学同学,才会有之后的纠缠和剧情,不然梦境就会崩塌。于是梦境的自我完善功能,便让方想想在高考前夕生病,随后导致她发挥失常。 那天在考场外面,和方想想见过一面之后。杜晏就确定了之后的安排,方想想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成为南城大学的学生。 而贺瑾,也必定是要就读南城的。那之后的事情,就没什么好操心的了,无论是从成绩方面考虑,还是感情方面考虑,贺瑾都理所当然地会选择南城大学。 杜晏也不用担心发生什么意外导致贺瑾和方想想不在同一所大学就读,而发生什么白月光小哥哥趁虚而入之类的阴影事件了。 贺瑾这边的事情搞定,杜晏也就开始着手安排离开南城,回归北城谢家。 这一部分的剧情杜晏已经完美完成,接下来就是该按计划把黑锅稳稳地背到自己身上,而让贺瑾和方想想的感情之路再无波折。 这边杜晏忙着离开南城,那边贺瑾也正式同自己的高中生涯说一声告别。 高考结束后,返校的高三生陷入狂欢之中,所有人都暂且把什么考试,什么成绩之类的抛到脑后。 贺瑾躺在天台上,听着下面震耳欲聋的狂欢之声,心里难得有些怅然若失起来。 身后的铁门响了,然后少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贺瑾,我就猜到你会躲在这里。” 贺瑾没有回头,他知道是方想想。这个地方,他确实同方想想分享过。 当初因为他的缘故,方想想被那几个女生霸凌。 杜晏到学校以强硬态度处理这件事情之后,参与霸凌的女生都被迫转学。校长也在全校大会上三令五申,表达了学校对校园霸凌绝不姑息的态度。 方想想却陷入一种比较尴尬的境地,没有人再欺负她,但也没能交到亲密的朋友。 她本来就是外校考入,南外高中部虽然是面向全市招生,但实际上大多数的学生都是初中升入,来自外校的学生本来就不多。 本校直升的学生有自己的圈子,她没办法进入,从外校考入的那一小波,又因为方想想入学没多久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对她退避三舍。 方想想表面上一心学习,并不为这些事情而烦恼,贺瑾却是对她有些内疚的,毕竟事情是因他而起。 某一天,方想想心情不好的时候,贺瑾就把这片秘密基地分享给了她。这里是整个学校风景最好的地方,心情不好的时候,是治疗心情的极佳场所。 所以方想想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不算奇怪。 贺瑾站起来,回头看向方想想:“怎么,不下去庆祝一下。” 方想想没有回答,而是抬起头来,像是做下什么重大决定:“贺瑾,我喜欢你。” 贺瑾愣住了,他觉得这是学校太过嘈杂而出现的幻听。 最难出口的话,已经说了出来。方想想松开捏紧的裙角,腼腆的笑了笑,眼睛亮晶晶的看向贺瑾,期待着他的回答。 贺瑾总算是回过神来,他是把方想想当朋友的,自然不能像拒绝那些不认识的女孩那么直接。方想想自尊心强,如果说得太强硬,太直接,或许今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贺瑾把手塞进校服口袋里,耸了耸肩,笑道:“方想想,就算因为毕业心情激动,我也不会傻到被你这种蹩脚的玩笑骗到。” 方想想是个聪明的女孩,听到贺瑾的话,她愣了愣,随后又是笑笑:“真是可惜,到毕业也没见你惊慌失措或者是上当受骗的傻样。” 贺瑾见情势缓和下来,愈发放松:“能把我骗得团团转的人,还没生下来。” 方想想歪了歪头:“哦,那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被人骗得很惨的话,会怎么样。” 136.废土世界片噩梦 emmmmmmm  男人的面部轮廓深邃,从眉毛的浓淡再到嘴角的弧度, 没有哪一处挑得出毛病, 不是近两年流行的花美男长相, 而是一种万能的俊美, 充满男性魅力的那种。 食色性也。 眼前这张脸能吸引万千异性同性, 杜晏并没有其他想法。食,才是第一位的。而他出现在这里,恰恰就是为了食欲。 “你还在看什么,赶紧开吃吧。” 从杜晏的肩膀处,凭空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 杜晏抬手,手指在肩膀上轻轻一弹:“你倒是比我还急。” 随着他的动作,半空中浮现出一团翻滚的白色毛球来, 更准确的形容应该是一朵巨大的蒲公英。 那毛球在空中翻滚一下,从软绵绵的白毛中出现两只乌溜溜的眼珠:“你已经好几天没吃饱了, 我的能量也不够了, 再耽搁下去,这气息隔绝法术可是要失效了。” 看着杜晏似笑非笑的眼神, 毛球眨巴眨巴眼睛, 继续开口道:“法术失效,把床上的人吵醒的话,你可要在上岗的第一天就被开除了。” 听到这里, 杜晏才升起一丝危机感来。毕竟为了成为邵凌恒的助理, 他可是花费不少功夫。然而和眼前这个名叫小捌的毛球相处这段时间, 他俩的相处方式向来是能怼就怼。 杜晏瞥他一眼:“你还号称是大妖, 连这么个小法术都维持不住?” 毛球大受打击:“我,你知道我只是大妖蒲公英的一个分体而已,你这个位面又是低魔位面,离本体太远了,除了从你身上获取能量别无他法。” “……”杜晏沉默片刻,这么说来还是他的错了。他也很无奈,什么伯奇血脉,听起来高大上却没什么用,连个敛息术都得依靠眼前这团毛球。 介绍一下。 捌十九,种族,妖。本体是大妖蒲公英身上编号第捌十九号的绒毛,昵称小捌。 杜晏,种族,人类,拥有神兽伯奇血脉的地球人。 神兽伯奇,心如明镜,食噩梦,乃是瑞兽。 然而对于杜晏来说,身为低魔位面的居民,觉醒伯奇血脉之后,除了让他无法通过正常食物获取饱腹感外,没有任何好处。 杜晏在人生的前十八年,一直是一个普通青年,除了长得比周围的人都好看外没什么特别的。 这普通的日子在他十八岁生日的那天,变得开始不普通起来。杜晏是个孤儿,十八岁生日那天他打算就如同平日里那样过去了。 然而那天清晨一醒来,杜晏就觉得自己很饿,饿得抓心挠肺的那种。 在吃完早餐之后,杜晏发现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明明吃得肚子已经微鼓,食物几乎都要从喉头溢出来,他依旧觉得自己很饿,这种饿并不是身体上的,而是来自于内心更深处的一种感觉。 这种饥饿感,折磨了杜晏整整七天,就在他差点要被这种感觉折磨得疯掉的时候,小捌出现了。 这个自称是大妖的毛球,告知了杜晏发生在他身上这些异样,都是源自觉醒的伯奇血脉。 简单来说,就是普通食物已经无法填报杜晏的肚子,真正能让他吃饱的只有噩梦。 身为一个接受唯物主义十八年教育的现代青年,杜晏当然不会相信这么荒谬的事情。然而在一系列经历之后,他不得不接受事实。 从那以后,杜晏的夜生活就从宅在家里变成了四处觅食。 “你发什么呆,看到一桌满汉全席躺在面前不知道该如何下口吗?“ 小捌的声音让杜晏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美食当前,现在可不是忆往昔的时候。 再介绍一下,邵凌恒,种族人类,是杜晏最美味的那道菜。 普通人的噩梦,很少有一个完整的世界观以及具体线,多是没有逻辑的碎片式噩梦。这些碎片式的噩梦,对于杜晏来说,只能算是零食一般的存在,可以解馋,却不能填饱肚子。 在深夜的觅食中,杜晏偶尔能遇上比较完整的噩梦,这样的噩梦才能算是正餐,足以让他产生满足感和饱腹感。 然而,这样完整的噩梦少之又少。常年处于半饥不饱状态的杜晏,在一次觅食中,意外发现了邵凌恒。 见到邵凌恒的第一眼,杜晏就呆了,并非因为他本人比屏幕中还要好看之类的理由,而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让杜晏口舌生津的噩梦味道。 邵凌恒的噩梦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他的噩梦中是一个完整的世界。这种拥有完整世界观的噩梦,吃上一个,杜晏可以饱上一个月。 如此珍贵的噩梦,杜晏甚至不舍得囫囵吞下,美味的食材,只有最完美的烹饪手法才能不辜负对方。想到此处,他只能忍着食欲离开了。 邵凌恒是来杜晏的家乡出外景拍戏的,在他待在此处的两个月中,杜晏想办法在酒店找了份工作。 每到邵凌恒做噩梦的时候,他都会出现在房间之中,研究邵凌恒的噩梦。 一切梦境皆有来源,尤其是反复出现的噩梦,邵凌恒也不例外。他的噩梦来源于他拍过的电影,是以电影剧情为依托形成的一个完整的梦中世界。 杜晏仔细算了算,以邵凌恒做噩梦的频率来说,他只要跟着这个人,就再也不用夜夜奔波在外面,只为了填报肚子。 在杜晏摸清楚邵凌恒噩梦的来源之后,便离开酒店,花了几个月的时间,从小捌那里获取大量其他位面伯奇血脉的经验之谈。关于如何在不伤害梦境之主的前提下,加工噩梦并最大程度获取其中能量。 再之后,杜晏又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应聘成为了邵凌恒的助理。 今天,是杜晏上岗的第一天。 花费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能够品尝的美食已经放在面前,杜晏再也忍不下去了。 他走到床边,伸出手指在邵凌恒的额头上轻轻一点。 “入梦。” *** 杜晏浮在半空之中,看着下方的梦境之主。他必须先评估这个梦境的具体内容,才能改变剧情。 根据这一年来的学习研究,杜晏知道要完美吃掉一个噩梦,就必须让噩梦之中的种种负面情绪消失。 碎片式的噩梦可以直接吃掉,对做梦的人不会产生什么不良影响。拥有完整世界观和剧情线的噩梦却不一样,必须让产生负面情绪的剧情消失,这个噩梦才会逸散成能够被吞食的能量。 简单来说,就是让梦境之主的执念消失,填补缺憾,然后噩梦便会以能量的形式逸散,杜晏就能填饱肚子。 如果强行吞食噩梦,会对梦境之主的大脑产生伤害,强行吞食的次数多了,甚至会让梦境之主失去心智,变成行尸走肉。 这便是小捌出现的另一个意义,他的本体蒲公英大妖正是神兽伯奇的随从。神兽伯奇是瑞兽,自然不会放任自己的血脉伤害普通人。 每一个伯奇血脉身边,都有一个类似小捌的存在。他们除了承担着指导者的角色外,还是一个监督者,防止这些血脉传承者为满足食欲而伤害普通人。 这个梦境的主角,是个面容稚嫩的少年。 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身量却是很高,眉眼之间带着些桀骜不驯的气质。 限于年纪,他身材不算健硕,却能在打斗之间能看清楚隐藏在衣物之下流畅的肌肉线条,像是一只骁勇善战的小豹子,充满野性的美感。 下面的打斗已经接近尾声,少年这边人少,却以绝对的优势碾压对方取得胜利。 按照常规流程,双方开始互放狠话。 只见被少年踩在脚底的小混混,挣扎着抬起头来:“贺瑾,你别得意,走着瞧!” 少年只是嗤笑一声,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予手下败将。他把鞋底在小混混的衣服上蹭了蹭,随后扬长而去。 杜晏的注意力在听到“贺瑾“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转移到其他地方。 原来是贺瑾,恶补了几个月邵凌恒各类作品的杜晏,从记忆中把相关电影给找了出来。 贺瑾这个人物,来自邵凌恒拿到最佳新人奖的一部影片,《那年夏天,我爱过的女孩》。 这是一部青春疼痛片,特别疼。 贺瑾在初中毕业的那年暑假,从几个小混混手里救了一个女孩。之后,他在高中开学典礼的时候,看到这个名叫方想想的女孩上台发言。 少年的心动,总是在这么一瞬间。 从那以后,在学校里桀骜不驯不管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的贺瑾,心里住进一个方想想。为了心中的女孩,贺瑾做了很多从未想过的傻事,只为了方想想能多看他一眼。 方想想,是个那种所有青春少年都会喜欢的女孩。清纯又善良,学习成绩优异,会跳舞会弹琴,简直是全校男生的女神。 然而以方想想的性格,对于贺瑾这种离经叛道的坏学生自然是有些畏惧。在方想想的百般逃避之下,贺瑾决定改变自己。 那是贺瑾第一次,为了一个女孩子,愿意去做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在高考结束的时候,方想想考上大学。贺瑾虽然在高三的时候开始努力,但毕竟基础太差,没能和方想想上同一所大学。 为了方想想,贺瑾选择了复读,并在一年后履行了他的诺言,成为了方想想的学弟。方想想看着这个因为她而脱胎换骨的男孩,终于被打动。 故事到了这里,如果是偶像剧,那应该就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甜甜蜜蜜的剧情。然而,这是一部青春疼痛片。 贺瑾发现方想想的父亲就是那个酒驾害死他双亲的人。大受打击的贺瑾,觉得自己无法面对心爱的女孩,他选择了逃避。 仇恨和爱恋在贺瑾心中拉锯,为了逃避这种痛苦,贺瑾混迹于酒吧之中,却在一次酒醉之后,和一直暗恋他的学妹发生了关系。 方想想发现了贺瑾的背叛,雪上加霜的是,她怀孕了。 方想想本就是外柔内刚的女孩子,她独自去医院做了手术,随后和贺瑾分手。 贺瑾无法面对这一切,他远走他乡。 几年之后,贺瑾在午夜梦回之时,想起当初高中的初恋时光,而年少时那些激烈的情绪,都已经沉寂下来,被时光冲刷的闪闪发亮的,是对方想想依旧没有改变的爱。 已经变得成熟起来的贺瑾,决定放下父母之间的那段往事,回国寻找方想想。 在熟悉的城市,他见到了熟悉却又陌生的方想想。方想想依旧是那个美丽又清纯的女孩,贺瑾告诉这个女孩关于当年的事情,两人冰释前嫌。 方想想微笑着说原谅贺瑾。 然而,就在贺瑾心中升起希望的时候,方想想却递给了他一张请帖。新娘是方想想,新郎却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137.废土世界片噩梦 emmmmmmm 在ktv这种吵闹的地方, 手机的铃声完全成了摆设。不过贺瑾倒是感觉到连续的震动,他以为是周叔打电话来催他, 便从后门走了出去。 他拿起手机一看, 发现是发小马博远的微信夺命连环发。马博远中考一塌糊涂, 差点就被南外踢出去, 家里花了不少力气才把他塞进南外高中部。 作为代价, 马博远整个暑假都奉献给了补习班,特别凄惨。他闲到发疯的时候,就会像现在这样用微信轰炸贺瑾。 贺瑾手指一点,马博远的声音就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 “哥们,哪浪呢?” “真是羡慕你,我整整在家坐了两个月的牢,还好快开学了,终于能解放了。” “不过今天我好歹到学校里去放了个风, 不然肯定要疯。” “听说这次的中考状元是九中的,大美女啊, 我去看了,照片已经帖宣传栏里了。证件照都眉清目秀的,真人肯定更好看。“ 贺瑾刚初中毕业,他就读的学校是南市最好的学校。 他文科成绩一塌糊涂,但凭着聪明的脑子,理科成绩还算是不错, 在南外的初中部升高中并不是直升, 也需要参考中考成绩, 不过比起从外校考进还是要简单一些。 就凭着从小学到初中都在南外就读的优势,贺瑾擦着边上了南外的高中部。 其实就算是差一点,这种名校总是有各种方法能进去的,不过贺瑾自觉已经欠周家太多,不想周叔为了他的事情再去欠下什么人情。 贺瑾看了看手机,马博远这小子拍照手抖得很,再加上玻璃的反光,他也就能勉强看清楚个轮廓。 不过贺瑾对女生向来兴趣不大,也就是随便看看,刚好又有电话进来,他也就没再把这事放在心上。 “周叔。” “我没忘,现在准备打车去机场。” 贺瑾撇了撇嘴,把手机塞到了裤兜里。他出来当然不可能是为了听马博远的微信,而是时间差不多要到机场去接人。 他虽然在学校在外面都怼天怼地的,但是对于收养他的周家还是很感恩。周叔很少对他提出什么要求,难得今天要他到机场接人,贺瑾虽然有些不情愿,也乖乖地答应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麻烦人物,大晚上的居然还要全家到机场去迎接。” 贺瑾也问过来的到底是什么人,周叔只说情况比较复杂,最好是见面了再说。 他加快步伐,准备穿过前面的巷子去拦车。 这条路不是什么正式的路,而是沿街商业店铺的一条小巷,堆了不少店铺里的杂物,灯也是一盏亮一盏不亮的。 唯一的好处,就是直线距离穿到大路上特别近,不用绕圈子。不好的地方,当然就是不太安全。 以贺瑾的战斗力他是不怕这些的,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比如现在。 “你们放开我!” 前面的有几盏路灯坏了,阴影处传来女孩子的怒骂,夹杂着些虚张声势的惊恐。 “哟,小美女,不要那么凶嘛。哥几个就是看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好意陪你……”响起的男声油腻得让人生厌。 贺瑾倒是挑了挑眉毛,这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不正是前几天刚被他教训过的赖子。 赖子这人贺瑾向来看他不顺眼,尤其是这种时候。 贺瑾是个行动派,身体动得比脑子快多了,才想到这里,他就已经大步走过去,一脚把那个自以为风流倜傥在壁咚小姑娘的黄毛青年给一脚踹了过去。 他的动作太快,赖子和他身边的两个小混混都没反应过来。 “呀!”女孩子被吓得发出一声尖叫。 赖子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踹飞将近一米,重重撞到一旁堆放的泡沫箱上,被落下的箱子砸了个满头满脸。 贺瑾把那女孩子拉到自己身后,免得待会伤及无辜。 来自好不容易从泡沫箱的包围中脱身,晕乎乎地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楚了偷袭他的人:“握草,贺瑾,又是你这傻x!” “哦,你前两天的伤好了?”贺瑾笑了笑。 赖子不自觉摸了摸肚子,想起上次贺瑾的拳头轰在上面的痛感,自己这里加起来就三个人,对上贺瑾胜算不大。 “下次有你好看的,我们走。“放完狠话,赖子扬长而去,只是步伐怎么看怎么有些落荒而逃。 贺瑾这才有空回头去看那个瑟瑟发抖的女孩子,身形单薄得,肩膀纤细,齐肩的长直发,标准乖乖女的打扮。 好像有点眼熟。 贺瑾见这女孩子被他的目光又吓得有些发抖,不再多看:“走不走?这里离大路还有段距离。” “啊?”女孩眨眨眼睛,有些理解了贺瑾的意思。 然而贺瑾已经掉头向着马路的方向走了过去,方想想小跑几步,抱着书包跟在他的身后。 “我,我叫方想想,刚才谢谢你了。” 虽然这个高大的男孩打起架来满身的戾气,一时之间让方想想有些害怕,但是回过神来之后,她却知道这个男孩子救了她。 “我只是看那小子不顺眼,警告过他见一次打一次。” 没过几分钟,两人来到外面大路上。这个点路上人已经不多,贺瑾抬手就招了辆出租车,刚才耽误了点时间,他本来是急着去机场的。 他正准备上车,又想起了跟在自己身后的人。 贺瑾虽然并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但是这个点丢下一个饱受惊吓的女孩子在这里也不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 他直接对后面那跟鹌鹑一样的女孩子招了招手:“过来。” 方想想有些迟疑,不过还是小步挪了过来:“你有事就先走吧……“ “你家有没有人过来接你?” 方想想摇头。 “啧,麻烦。”贺瑾表情不太好看,“上车。” “啊?”方想想看了看出租车司机,“我,我还是坐地铁回去。”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地铁早就停了好吗?“ 方想想欲言又止:“可是……” 贺瑾想到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社会新闻,又想到刚刚方想想的经历,也猜到她是有些害怕的。 “啧,真是麻烦,我送你回去。” 方想想的家在和机场截然不同的城北,贺瑾一时好心的直接后果就是完全错过了接机的时间。 *** 此时的机场。 杜晏从通道走出来的时候,在人群中很快就辨认出了周德峰。 周德峰,曾经和贺瑾的父亲合伙开公司的人。,虽说贺瑾的监护权并不在他手里,但在贺瑾父母去世之后,就一直生活在周家。 “谢总,辛苦了。” 杜晏点点头,眼神在周德峰身旁停顿了一下。 周德峰察言观色的本领简直是登峰造极,顿时就理解到了贺瑾眼神的含义:“您在找小瑾是吧,我通知过他了,可是现在的孩子您也知道的,叛逆期,不太听话……” 杜晏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走吧。” 他看上去傲慢又冷漠的样子,实际上在脑海之中正在和小捌互相交流。 小捌说:“我怎么感觉你这一出现,整个画风就不一样了。” “怎么说?” 小捌疯狂吐槽:“这部电影本来就是纯纯的青春恋爱片而已,怎么你一出场就变豪门恩怨的感觉。” 小捌倒不担心杜晏这与众不同的画风会导致梦境崩塌,只要不出现这个世界观下无法解释的事情,梦境会自动补全逻辑漏洞。 “你不懂,我都安排好了。这个噩梦的根源在于愧疚感和错过的遗憾。青春疼痛片都是这风格,要想消除噩梦根源,只能给他改变类型。“ 小捌毕竟不是人类,有些没跟上杜晏的思路:“那你这是什么类型的电影。” “我要让贺瑾当上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走复仇打脸杀boss的爽文路线。” “……”小捌沉默片刻,还是决定出声提醒,“这个梦境的世界观可是普通现代社会,不能有不符合世界观的玄幻因素出现,不然梦境要崩塌的。” “你的阅读面还是太窄了,现代世界也是有打boss的爽文流程的,当然这个反派boss,就是我来担当了,方想想父亲的那个锅,自然而然就背上了。” 小捌勉强知道了杜晏的思路:“能不能透露下,你给自己设定的是什么类型的角色。” 138.废土世界片噩梦 emmmmmmm 贺瑾拒绝, 大概就是出于被家长拒绝的恼火。权衡利弊之后,杜晏决定还是回去参加表彰, 免得方想想心中的天平又倒向了白月光小哥哥。 杜晏开口,对电话那边的陈老师说到:“不用取消, 我会让他去参加的。” *** 晚上十二点, 贺瑾从出租车上下来。 明天是周一, 七点就要到校,升旗典礼。 贺瑾并不在乎,或者说他是故意这么晚才回来, 他已经做好准备明天直接迟到不参加了。 反正也没人在乎。 他心里这么愤恨地想着, 才关上车门,贺瑾就愣住了。花园外面停着的车很眼熟, 黑色商务车,中规中矩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那不是杜晏公司专门用来接送他的车吗?那人回来了?贺瑾的步伐不自觉加快了几分。 他一把推开大门, 客厅里站着两个人,风尘仆仆的杜晏和李助理。 李助理回头看了贺瑾一眼, 然后继续说:“谢总,这些东西放这里了。” 杜晏点头:”辛苦了, 明天你休息。” “谢谢。”李助理同贺瑾打了个招呼, 然后关上门离开。 贺瑾走到杜晏面前,却只是盯着许久不见的杜晏, 不知道说些什么。 杜晏身上的衣服笔挺得找不出一丝褶皱, 头发向后梳得整齐。只是他皮肤本来就较常人要白, 这让他眼底的乌青有些明显。 相比平日里的高高在上, 竟是整个人看起来有丝阴郁颓废的美感。 贺瑾想了想,还是问:“你怎么回来了?” “那边的事情刚好告一段落,就回来了。明天我跟你去学校。” 说完这些,杜晏直接拎起行李箱上楼,并不等待贺瑾的回答。 冷酷而专一制的家长,不需要听孩子的意见。杜晏为了维持人设,完全不提自己是把那边的公事压缩到三天内解决,然后赶回来的事情。 贺瑾看着杜晏上楼的背影,随后掏出手机,发了条微信给李助理。 自从上次李助理打电话来后,他们就互相加了微信。李助理说平时杜晏工作忙,贺瑾有事找不到人的时候,可以直接联系她。 “李阿姨,有件事情能不能问下你?” “尽管问吧。” “我……舅舅这两天是不是很辛苦?我看他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是啊,在m城本来预计是要待五天的,不知道为什么谢总非要把工作压缩到三天之内做完赶回来,这边公司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他回来主持的。” 过了一会,李助理又发来一条:“其实我们这些助理到还好,毕竟有几个人可以换班,谢总就不一样了,这三天他加起来的睡眠时间不超过五小时。” 原来是这样。他真的是因为我那一个电话,就急急忙忙完成公事赶了回来。 贺瑾站在客厅,看着楼上杜晏房间的方向,觉得这几天的阴郁一扫而空,想起那人眼下的乌青,心里又生出一丝愧疚感来。 第二天一早,贺瑾破天荒地起得很早,坐在餐桌旁等着杜晏。 杜晏下楼的时候,身上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斜纹领带,蓝宝石袖扣。 现在已经是深秋,杜晏在西装外面穿了剪裁得体的卡其色风衣,整个人分分钟能去参加国际会议的样子。 这个人,永远是得体又优雅的,身上的衣服永远是最经典的款式,不会有任何太过出格的时尚打扮。 这明明是贺瑾最讨厌的一类人,循规蹈矩得令人觉得无趣。 贺瑾看着眼前这人,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校服。南外的校服设计还算不错。西服外套白衬衣,风华正茂的青少年穿起来也是自有一番青春洋溢的美感。 不过对于贺瑾这类校霸来说,肯定是不会好好穿校服的。衬衣扣子从来不会好好扣上,西服也总是揉得皱巴巴的。 贺瑾以前觉得自己这样听酷炫的,特别有扛把子的风采。现在站在优雅得体的杜晏旁边,他却凭空生出几分不自在起来。 明明觉得杜晏这个样子好看得不得了,贺瑾却还是摸了摸鼻子:“不就是个升旗仪式,至于穿这么隆重吗?” 熟悉的冷嘲热讽,不会好好说话。 杜晏扣好袖扣,抬头看了贺瑾一眼:“这是礼貌问题。” 说完,杜晏又皱着眉头看了看贺瑾身上的校服:“你就穿这衣服上台接受表彰?” 被鄙视地贺瑾反射性顶嘴:“是又怎么样?” 别看贺瑾嘴上说得强硬,其实他倒是有点期待杜晏把他押到搂上,强迫他换上干净熨烫整齐的校服外套,强迫他把衬衣好好扣上。 如果杜晏真的这么要求的话,看在他特地赶回来的份上,贺瑾觉得自己可以勉强配合一下。 杜晏却是果断转身:“反正需要上台的不是我,快迟到了,走吧。”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反正丢人的不是他,无所谓?这个舅舅,果然一点都不在乎他! 新的一周,南外的扛把子贺瑾依旧是黑着脸去了学校。 *** 升旗仪式过后,贺瑾坐在贵宾席,看着贺瑾站在主席台上,带着大红花从校长手里接过表彰。 贺瑾黑着脸,眉头微皱,一点也不像是要接受表彰的样子。要不是胸前的大红花,大概旁人会以为他在台上接受人民审判。 特别傻,傻透了。傻得杜晏忍不住拿手机把这一幕给拍了下来。 小捌终于忍不住了:“你这是干什么?” 杜晏回答:“没什么,想到以后会作为反派被贺瑾碾压,到时候就只能看看现在这个傻乎乎的贺瑾来安慰自己了。” 表彰仪式一结束,杜晏起身就准备离开。离开学校这么多年,这种咋咋呼呼闹哄哄的场合,吵得他太阳穴一抽一抽痛得慌。 还是赶紧回家补个觉,杜晏觉得自己再不好好休息估计要猝死了。 “你又想提前退场?”贺瑾的声音传来。 杜晏转身,看着贺瑾大步跑来,表情狰狞咬牙切齿的,胸口还戴着那朵傻乎乎的大红花。像只二哈,这是瞬间浮现在他脑中的想法。 杜晏终于忍不住,唇角微微向上勾了勾,眼中带出了几分笑意来。 贺瑾刚好冲到杜晏面前,就这么直面对方带着笑意的眼神。 刹那间,贺瑾觉得周遭嘈杂的声音全都化为虚无,只余下一种单一又规律的声响。 砰—— 砰砰—— 砰砰砰—— 这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快,直至占据贺瑾整个心神。这是,什么声音? “这是贺瑾,姐姐的孩子。” “哦。”谢伯顺做恍然大悟状,“是文茵的孩子啊。” 他走上前来,拉住贺瑾的手,眼眶中竟是泛起了泪花:“孩子,在外面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你了。” 杜晏在旁边看到贺瑾的脸似乎僵了一瞬,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您……”贺瑾有些欲言又止。 杜晏在旁边说到:“他是你外公的哥哥,你可以叫他大外公。” “大外公,舅舅把我照顾得很好。”贺瑾轻柔又不失坚定的把自己被握住的双手抽了出来。 “……”谢伯顺向来笑眯眯的脸,僵硬了几秒。 谢伯顺刚刚那句话,也就是讲点场面话罢了。 虽说他也有点影射杜晏不早些把贺瑾带回来认祖归宗,挑拨一下舅甥间关系的意思。只是话没说明白,在这种大家族中,哪个不是笑着敷衍下就算了。 这孩子,说话怎么这么直接,不愧是那个年纪轻轻就跟人跑了的谢文茵的孩子。 谢伯顺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贺瑾也不打算再说场面话,杜晏更不是会站出来缓和气氛的人。 三人相对无言之时,一直站在后面没吭声的谢思琪,突然走了过来。 谢思琪一把挽住了杜晏的手:“堂哥,好久不见,你今天必须和我一起吃饭。” 杜晏是真有些搞不懂这个谢思琪,明明他和谢伯顺只能维持一个表面上的平和,这谢思琪每次见到自己却是亲热得不得了。 谢思琪身上的香水扑鼻而来,杜晏各种知觉本来就要比常人敏感些,嗅觉也不例外。 就在他勉强忍住鼻子的痒意,免得失礼又太失形象的打出一个喷嚏来的时候,旁边伸过来一只手。 那只手轻轻捏住杜晏的手臂,温柔又坚定地把他的手从谢思琪那里解救出来。 “抱歉,舅舅他不习惯离别人太近。” 谢思琪向来得宠,又是谢伯顺最小的女儿,本来就有些刁蛮任性,被贺瑾这么下面子,立马柳眉一竖:“你这么对女孩子!太没风度了吧!” 贺瑾笑了笑:“从辈分上来说,我应该叫您一句表姨吧?” 139.废土世界片噩梦 emmmmmmm  周雅莉没有想到的是贺瑾居然能考上北城大学, 毕竟当年她离开的时候,贺瑾还是个逃课打架一条龙的南外扛把子。 据说, 都是为了一个叫方想想的女孩。 周雅莉扬起笑容:“好啊,贺瑾哥哥你忙, 不用管我。在国外呆了那么久, 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两人交谈之际, 已经站在了文学院的迎新处前。 “方想想。”贺瑾叫了一声背对着不知道在收拾什么的方想想。 方想想站起来,转过身:“啊,贺瑾, 有事吗?” 周雅莉看到这个情况心里冷笑一声, 刚刚她在和贺瑾聊天的时候,这方想想明明一直偷偷在看这边, 现在倒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贺瑾除去在杜晏的事情上面特别心思细腻外,对于眼前这风平浪静下的暗潮汹涌是浑然不觉。 他直接开口说:”这是我妹妹周雅莉, 刚好是文学院的新生,麻烦你带她熟悉下情况。“ 方想想点头:“好的。” “贺瑾!过来帮下忙。” 贺瑾学院那边又来了批新生, 一下子就人手不足,辅导员便出声叫贺瑾回去。 “我先过去忙, 待会忙完了请你们吃饭。”贺瑾留下这么句话, 就匆匆离去。 “你可不要骗人哦!骗人我会生气的。”周雅莉挥挥手。 等贺瑾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周雅莉回过身来, 看着方想想, 笑了笑。 “走吧, 方学姐。我早就听说过你了呢, 这些年不在国内,好在贺瑾哥哥遇见了你,能不能跟我讲讲你们的故事?” 眼前的女孩眉眼弯弯,嘴角还有着两个小小的酒窝,看起来明明是极为好相处的样子,方想想心里却有一种不太想搭理她的感觉。 “我和贺瑾就是普通朋友……” 周雅莉一把挽起方想想的手:“哎呀,你就别害羞了,贺瑾哥哥以前是什么样子我可是清楚得很,以前我在国内的时候,他还能听我几句劝,不出去瞎混。后来我出国了,听我爸说,他基本可是打遍街头无敌手,考试专门交白卷的。” “这样啊。” “我跟你说哦,当初贺瑾哥哥来我家的时候,还特别的……” 两个女孩子手挽着手离开活动中心,看上去相处得极其和谐的样子。 贺瑾这边忙完之后,发现方想想和周雅莉已经回到了学生活动中心,两个人还坐在台子后面不知道再聊些什么。 周雅莉似乎感知到他的到来:“你终于好了,我都快饿死了。” “走吧,我带你们去吃饭。”贺瑾抬手对两个女孩打了个招呼。 周雅莉说:“吃什么呢,我想想,唉,还是比较想念王阿姨做的菜啊。” “王阿姨早就被他儿子接过去享福了,我可没办法满足你这个要求。” 三人相伴走出活动中心,只是方想想不知怎么的,发现自己怎么都找不到能插嘴的空隙。 因为贺瑾和周雅莉在聊的,是属于她完全不知道的部分。 方想想本来就是个有些腼腆的人,这种情况更觉得处境尴尬,就在她想开口说自己跟室友约好,还是不去吃饭的时候。 她看到活动中心门口有一个人走了过来,往来的学生在遇到那个人的时候,似乎都会下意识的让开几步。 经过的女孩子,则是在让开之后,又下意识地回头多看上一眼。 那个人很年轻,单看脸的话和旁边的大学生并没有太大差距。他皮肤很白,眼角微微上扬,嘴唇眼珠的颜色都偏浅,加上身上极其合身找不出一丝褶皱的衬衣西裤,让这人看起来与周遭纷乱的人潮格格不入。 是杜晏,贺瑾的舅舅。 方想想才反应过来,就看到走在她们身边的贺瑾,急急向前走去。 “贺瑾。”杜晏才到活动中心门口,就看到贺瑾和两个女孩走了出来。 方想想,周雅莉。 电影中的女主和女配居然都在,虽说周雅莉回国这件事情有杜晏的手笔,不过他也没想到,这两个女孩子这么快就认识了。 在电影剧情中,周雅莉可是想方设法成为了方想想的好朋友,然后又在背地里捅了方想想一刀,把她父亲酒驾车祸的事情告诉了贺瑾。 随后她又在贺瑾和方想想冷战的时候,想方设法靠近贺瑾,最后终于在一次贺瑾醉酒的时候和他发生关系。 之后方想想知道贺瑾出轨,当然也是周雅莉的使的手段。 这个女孩子,长得是甜美天真的模样,实际上品行可是不怎么样。不过她对于杜晏的背锅大计,却是不可或缺的人物。 贺瑾声音微微上扬,眼角眉梢也带上了喜意:“你怎么过来了?” 杜晏对贺瑾身边两个女孩子点了点头:“打你电话,没打通。” 贺瑾这才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发现手机早就没电关机。 他带着几分歉意笑了笑:“抱歉,今天迎新实在太忙,没有发现手机没电了。” 方想想是见过贺瑾在杜晏面前的模样的,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周雅莉却不一样了,涉及到贺瑾的事情,她本来就很是敏锐。 贺瑾整个人都柔软下来,从头到尾有些疏离的感觉也一扫而空。 周雅莉开口问道:“贺瑾哥哥,这是?” 贺瑾似乎这才意识到旁边还有人,他目光从杜晏身上移开,很快又转了回去:“舅舅,这是周叔的女儿,周雅莉。” “雅莉,这是我舅舅。” 听到这里,周雅莉心里才安定下来,原来是把贺瑾带离她家的那个舅舅。那贺瑾的异常倒是可以解释了,看到家长出现,总是会露出些柔软幼稚的模样。 周雅莉立刻就笑开来,她歪歪头:“你好,那我是不是应该也叫您一句舅舅?” 杜晏看了她一眼,丝毫没被这溢满青春热情的少女打动:“你叫我谢叔叔就好。” 周雅莉一愣,随后又扬起笑脸:“刚好贺瑾哥哥要请我吃饭,谢叔叔您也一起去呗,我可想知道这几年的事情了呢!” 杜晏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情况,周雅莉话里话外都在表示自己同贺瑾的亲密。这让站在一旁的方想想,很有几分尴尬。 他是没空搭理这两女争一男的宫斗剧情,贺瑾本性就不坏,在电影中出轨也是因为大受打击加上醉酒的意外情况。 贺瑾实际上一直是把周雅莉当妹妹的,现在和方想想之间进展顺利,也是绝对不可能会和周雅莉发生点什么。 更何况,今天他是有正事来找贺瑾。 谢老爷子,提出来想见一下贺瑾。 谢老爷子子孙众多,贺瑾的妈妈年少时就离开谢家,自此杳无音讯。他本来早就忘记这个外孙女,这么多年也没有提起过。 或许是近年来住进了疗养院,谢老爷子也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老人在这种时间,总会习惯回忆过去,这一回忆,就想起了流落在外的贺瑾。 于是,他今天突然吩咐杜晏,把贺瑾带过去给他看看。 而对于杜晏来说,这也恰恰好是带贺瑾回谢家认祖归宗的好时机。 “抱歉,今天我来找贺瑾是因为家中有事。我去开车,在校门口等你。”杜晏交待完,就先行离开,留给贺瑾一点解释的时间。 在周雅莉看来,贺瑾从来就不是个听长辈话的人。这个突然出现的舅舅,说话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贺瑾是肯定不会搭理对方的。 没想到,那边杜晏才转身走了没几步,她就听贺瑾开口说:“抱歉,方想想,雅莉,这顿饭先欠着,改天再请你们吃。” 说完,贺瑾就急急忙忙地追着杜晏离开的方向跑了过去。 *** 北城疗养院,在远离市区的一处山庄。小桥流水,环境清幽,大多数那个圈子的老人,到了这个时候,都会选择在疗养院里度过最后一段时间。 杜晏带着贺瑾在会客厅里等着,现在还没有到和谢老爷子约好的时间。 谢老爷子高高在上了这么多年,现在即使身体不适,住进了疗养院,依旧是一个强势的人。 比如没有他的允许,这些子孙辈是别想踏入疗养院见他一面。即使是直系的子孙们,想要见他也得事先预约好时间。 不能迟到,早到也不会见你。 谢老爷子是个十分有时间观念的人,做事情也十分有规律,所以性格和他极像的杜晏,才会特别得他的青睐。 140.废土世界片噩梦 emmmmmmm 据说, 都是为了一个叫方想想的女孩。 周雅莉扬起笑容:“好啊, 贺瑾哥哥你忙,不用管我。在国外呆了那么久,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两人交谈之际,已经站在了文学院的迎新处前。 “方想想。”贺瑾叫了一声背对着不知道在收拾什么的方想想。 方想想站起来, 转过身:“啊, 贺瑾, 有事吗?” 周雅莉看到这个情况心里冷笑一声,刚刚她在和贺瑾聊天的时候, 这方想想明明一直偷偷在看这边, 现在倒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贺瑾除去在杜晏的事情上面特别心思细腻外,对于眼前这风平浪静下的暗潮汹涌是浑然不觉。 他直接开口说:”这是我妹妹周雅莉, 刚好是文学院的新生,麻烦你带她熟悉下情况。“ 方想想点头:“好的。” “贺瑾!过来帮下忙。” 贺瑾学院那边又来了批新生, 一下子就人手不足,辅导员便出声叫贺瑾回去。 “我先过去忙,待会忙完了请你们吃饭。”贺瑾留下这么句话, 就匆匆离去。 “你可不要骗人哦!骗人我会生气的。”周雅莉挥挥手。 等贺瑾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周雅莉回过身来, 看着方想想,笑了笑。 “走吧,方学姐。我早就听说过你了呢, 这些年不在国内, 好在贺瑾哥哥遇见了你, 能不能跟我讲讲你们的故事?” 眼前的女孩眉眼弯弯,嘴角还有着两个小小的酒窝,看起来明明是极为好相处的样子,方想想心里却有一种不太想搭理她的感觉。 “我和贺瑾就是普通朋友……” 周雅莉一把挽起方想想的手:“哎呀,你就别害羞了,贺瑾哥哥以前是什么样子我可是清楚得很,以前我在国内的时候,他还能听我几句劝,不出去瞎混。后来我出国了,听我爸说,他基本可是打遍街头无敌手,考试专门交白卷的。” “这样啊。” “我跟你说哦,当初贺瑾哥哥来我家的时候,还特别的……” 两个女孩子手挽着手离开活动中心,看上去相处得极其和谐的样子。 贺瑾这边忙完之后,发现方想想和周雅莉已经回到了学生活动中心,两个人还坐在台子后面不知道再聊些什么。 周雅莉似乎感知到他的到来:“你终于好了,我都快饿死了。” “走吧,我带你们去吃饭。”贺瑾抬手对两个女孩打了个招呼。 周雅莉说:“吃什么呢,我想想,唉,还是比较想念王阿姨做的菜啊。” “王阿姨早就被他儿子接过去享福了,我可没办法满足你这个要求。” 三人相伴走出活动中心,只是方想想不知怎么的,发现自己怎么都找不到能插嘴的空隙。 因为贺瑾和周雅莉在聊的,是属于她完全不知道的部分。 方想想本来就是个有些腼腆的人,这种情况更觉得处境尴尬,就在她想开口说自己跟室友约好,还是不去吃饭的时候。 她看到活动中心门口有一个人走了过来,往来的学生在遇到那个人的时候,似乎都会下意识的让开几步。 经过的女孩子,则是在让开之后,又下意识地回头多看上一眼。 那个人很年轻,单看脸的话和旁边的大学生并没有太大差距。他皮肤很白,眼角微微上扬,嘴唇眼珠的颜色都偏浅,加上身上极其合身找不出一丝褶皱的衬衣西裤,让这人看起来与周遭纷乱的人潮格格不入。 是杜晏,贺瑾的舅舅。 方想想才反应过来,就看到走在她们身边的贺瑾,急急向前走去。 “贺瑾。”杜晏才到活动中心门口,就看到贺瑾和两个女孩走了出来。 方想想,周雅莉。 电影中的女主和女配居然都在,虽说周雅莉回国这件事情有杜晏的手笔,不过他也没想到,这两个女孩子这么快就认识了。 在电影剧情中,周雅莉可是想方设法成为了方想想的好朋友,然后又在背地里捅了方想想一刀,把她父亲酒驾车祸的事情告诉了贺瑾。 随后她又在贺瑾和方想想冷战的时候,想方设法靠近贺瑾,最后终于在一次贺瑾醉酒的时候和他发生关系。 之后方想想知道贺瑾出轨,当然也是周雅莉的使的手段。 这个女孩子,长得是甜美天真的模样,实际上品行可是不怎么样。不过她对于杜晏的背锅大计,却是不可或缺的人物。 贺瑾声音微微上扬,眼角眉梢也带上了喜意:“你怎么过来了?” 杜晏对贺瑾身边两个女孩子点了点头:“打你电话,没打通。” 贺瑾这才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发现手机早就没电关机。 他带着几分歉意笑了笑:“抱歉,今天迎新实在太忙,没有发现手机没电了。” 方想想是见过贺瑾在杜晏面前的模样的,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周雅莉却不一样了,涉及到贺瑾的事情,她本来就很是敏锐。 贺瑾整个人都柔软下来,从头到尾有些疏离的感觉也一扫而空。 周雅莉开口问道:“贺瑾哥哥,这是?” 贺瑾似乎这才意识到旁边还有人,他目光从杜晏身上移开,很快又转了回去:“舅舅,这是周叔的女儿,周雅莉。” “雅莉,这是我舅舅。” 听到这里,周雅莉心里才安定下来,原来是把贺瑾带离她家的那个舅舅。那贺瑾的异常倒是可以解释了,看到家长出现,总是会露出些柔软幼稚的模样。 周雅莉立刻就笑开来,她歪歪头:“你好,那我是不是应该也叫您一句舅舅?” 杜晏看了她一眼,丝毫没被这溢满青春热情的少女打动:“你叫我谢叔叔就好。” 周雅莉一愣,随后又扬起笑脸:“刚好贺瑾哥哥要请我吃饭,谢叔叔您也一起去呗,我可想知道这几年的事情了呢!” 杜晏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情况,周雅莉话里话外都在表示自己同贺瑾的亲密。这让站在一旁的方想想,很有几分尴尬。 他是没空搭理这两女争一男的宫斗剧情,贺瑾本性就不坏,在电影中出轨也是因为大受打击加上醉酒的意外情况。 贺瑾实际上一直是把周雅莉当妹妹的,现在和方想想之间进展顺利,也是绝对不可能会和周雅莉发生点什么。 更何况,今天他是有正事来找贺瑾。 谢老爷子,提出来想见一下贺瑾。 谢老爷子子孙众多,贺瑾的妈妈年少时就离开谢家,自此杳无音讯。他本来早就忘记这个外孙女,这么多年也没有提起过。 或许是近年来住进了疗养院,谢老爷子也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老人在这种时间,总会习惯回忆过去,这一回忆,就想起了流落在外的贺瑾。 于是,他今天突然吩咐杜晏,把贺瑾带过去给他看看。 而对于杜晏来说,这也恰恰好是带贺瑾回谢家认祖归宗的好时机。 “抱歉,今天我来找贺瑾是因为家中有事。我去开车,在校门口等你。”杜晏交待完,就先行离开,留给贺瑾一点解释的时间。 在周雅莉看来,贺瑾从来就不是个听长辈话的人。这个突然出现的舅舅,说话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贺瑾是肯定不会搭理对方的。 没想到,那边杜晏才转身走了没几步,她就听贺瑾开口说:“抱歉,方想想,雅莉,这顿饭先欠着,改天再请你们吃。” 说完,贺瑾就急急忙忙地追着杜晏离开的方向跑了过去。 *** 北城疗养院,在远离市区的一处山庄。小桥流水,环境清幽,大多数那个圈子的老人,到了这个时候,都会选择在疗养院里度过最后一段时间。 杜晏带着贺瑾在会客厅里等着,现在还没有到和谢老爷子约好的时间。 谢老爷子高高在上了这么多年,现在即使身体不适,住进了疗养院,依旧是一个强势的人。 比如没有他的允许,这些子孙辈是别想踏入疗养院见他一面。即使是直系的子孙们,想要见他也得事先预约好时间。 不能迟到,早到也不会见你。 谢老爷子是个十分有时间观念的人,做事情也十分有规律,所以性格和他极像的杜晏,才会特别得他的青睐。 过了一会,谢老爷子的生活助理走出来,请他们进去。 才到门口,杜晏就看到谢伯顺走了出来。 这种豪门世家,私底下斗得再怎么不可开交,表面上都是一团和气的。 141.废土世界片噩梦 emmmmmmm 杜晏开口, 对电话那边的陈老师说到:“不用取消, 我会让他去参加的。” *** 晚上十二点,贺瑾从出租车上下来。 明天是周一,七点就要到校,升旗典礼。 贺瑾并不在乎, 或者说他是故意这么晚才回来, 他已经做好准备明天直接迟到不参加了。 反正也没人在乎。 他心里这么愤恨地想着, 才关上车门,贺瑾就愣住了。花园外面停着的车很眼熟, 黑色商务车, 中规中矩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那不是杜晏公司专门用来接送他的车吗?那人回来了?贺瑾的步伐不自觉加快了几分。 他一把推开大门,客厅里站着两个人, 风尘仆仆的杜晏和李助理。 李助理回头看了贺瑾一眼,然后继续说:“谢总, 这些东西放这里了。” 杜晏点头:”辛苦了,明天你休息。” “谢谢。”李助理同贺瑾打了个招呼,然后关上门离开。 贺瑾走到杜晏面前, 却只是盯着许久不见的杜晏,不知道说些什么。 杜晏身上的衣服笔挺得找不出一丝褶皱, 头发向后梳得整齐。只是他皮肤本来就较常人要白,这让他眼底的乌青有些明显。 相比平日里的高高在上,竟是整个人看起来有丝阴郁颓废的美感。 贺瑾想了想, 还是问:“你怎么回来了?” “那边的事情刚好告一段落, 就回来了。明天我跟你去学校。” 说完这些, 杜晏直接拎起行李箱上楼,并不等待贺瑾的回答。 冷酷而专一制的家长,不需要听孩子的意见。杜晏为了维持人设,完全不提自己是把那边的公事压缩到三天内解决,然后赶回来的事情。 贺瑾看着杜晏上楼的背影,随后掏出手机,发了条微信给李助理。 自从上次李助理打电话来后,他们就互相加了微信。李助理说平时杜晏工作忙,贺瑾有事找不到人的时候,可以直接联系她。 “李阿姨,有件事情能不能问下你?” “尽管问吧。” “我……舅舅这两天是不是很辛苦?我看他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是啊,在m城本来预计是要待五天的,不知道为什么谢总非要把工作压缩到三天之内做完赶回来,这边公司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他回来主持的。” 过了一会,李助理又发来一条:“其实我们这些助理到还好,毕竟有几个人可以换班,谢总就不一样了,这三天他加起来的睡眠时间不超过五小时。” 原来是这样。他真的是因为我那一个电话,就急急忙忙完成公事赶了回来。 贺瑾站在客厅,看着楼上杜晏房间的方向,觉得这几天的阴郁一扫而空,想起那人眼下的乌青,心里又生出一丝愧疚感来。 第二天一早,贺瑾破天荒地起得很早,坐在餐桌旁等着杜晏。 杜晏下楼的时候,身上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斜纹领带,蓝宝石袖扣。 现在已经是深秋,杜晏在西装外面穿了剪裁得体的卡其色风衣,整个人分分钟能去参加国际会议的样子。 这个人,永远是得体又优雅的,身上的衣服永远是最经典的款式,不会有任何太过出格的时尚打扮。 这明明是贺瑾最讨厌的一类人,循规蹈矩得令人觉得无趣。 贺瑾看着眼前这人,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校服。南外的校服设计还算不错。西服外套白衬衣,风华正茂的青少年穿起来也是自有一番青春洋溢的美感。 不过对于贺瑾这类校霸来说,肯定是不会好好穿校服的。衬衣扣子从来不会好好扣上,西服也总是揉得皱巴巴的。 贺瑾以前觉得自己这样听酷炫的,特别有扛把子的风采。现在站在优雅得体的杜晏旁边,他却凭空生出几分不自在起来。 明明觉得杜晏这个样子好看得不得了,贺瑾却还是摸了摸鼻子:“不就是个升旗仪式,至于穿这么隆重吗?” 熟悉的冷嘲热讽,不会好好说话。 杜晏扣好袖扣,抬头看了贺瑾一眼:“这是礼貌问题。” 说完,杜晏又皱着眉头看了看贺瑾身上的校服:“你就穿这衣服上台接受表彰?” 被鄙视地贺瑾反射性顶嘴:“是又怎么样?” 别看贺瑾嘴上说得强硬,其实他倒是有点期待杜晏把他押到搂上,强迫他换上干净熨烫整齐的校服外套,强迫他把衬衣好好扣上。 如果杜晏真的这么要求的话,看在他特地赶回来的份上,贺瑾觉得自己可以勉强配合一下。 杜晏却是果断转身:“反正需要上台的不是我,快迟到了,走吧。”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反正丢人的不是他,无所谓?这个舅舅,果然一点都不在乎他! 新的一周,南外的扛把子贺瑾依旧是黑着脸去了学校。 *** 升旗仪式过后,贺瑾坐在贵宾席,看着贺瑾站在主席台上,带着大红花从校长手里接过表彰。 贺瑾黑着脸,眉头微皱,一点也不像是要接受表彰的样子。要不是胸前的大红花,大概旁人会以为他在台上接受人民审判。 特别傻,傻透了。傻得杜晏忍不住拿手机把这一幕给拍了下来。 小捌终于忍不住了:“你这是干什么?” 杜晏回答:“没什么,想到以后会作为反派被贺瑾碾压,到时候就只能看看现在这个傻乎乎的贺瑾来安慰自己了。” 表彰仪式一结束,杜晏起身就准备离开。离开学校这么多年,这种咋咋呼呼闹哄哄的场合,吵得他太阳穴一抽一抽痛得慌。 还是赶紧回家补个觉,杜晏觉得自己再不好好休息估计要猝死了。 “你又想提前退场?”贺瑾的声音传来。 杜晏转身,看着贺瑾大步跑来,表情狰狞咬牙切齿的,胸口还戴着那朵傻乎乎的大红花。像只二哈,这是瞬间浮现在他脑中的想法。 杜晏终于忍不住,唇角微微向上勾了勾,眼中带出了几分笑意来。 贺瑾刚好冲到杜晏面前,就这么直面对方带着笑意的眼神。 刹那间,贺瑾觉得周遭嘈杂的声音全都化为虚无,只余下一种单一又规律的声响。 砰—— 砰砰—— 砰砰砰—— 这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快,直至占据贺瑾整个心神。这是,什么声音? 周雅莉没有想到的是贺瑾居然能考上北城大学,毕竟当年她离开的时候,贺瑾还是个逃课打架一条龙的南外扛把子。 据说,都是为了一个叫方想想的女孩。 周雅莉扬起笑容:“好啊,贺瑾哥哥你忙,不用管我。在国外呆了那么久,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两人交谈之际,已经站在了文学院的迎新处前。 “方想想。”贺瑾叫了一声背对着不知道在收拾什么的方想想。 方想想站起来,转过身:“啊,贺瑾,有事吗?” 周雅莉看到这个情况心里冷笑一声,刚刚她在和贺瑾聊天的时候,这方想想明明一直偷偷在看这边,现在倒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贺瑾除去在杜晏的事情上面特别心思细腻外,对于眼前这风平浪静下的暗潮汹涌是浑然不觉。 他直接开口说:”这是我妹妹周雅莉,刚好是文学院的新生,麻烦你带她熟悉下情况。“ 方想想点头:“好的。” “贺瑾!过来帮下忙。” 贺瑾学院那边又来了批新生,一下子就人手不足,辅导员便出声叫贺瑾回去。 “我先过去忙,待会忙完了请你们吃饭。”贺瑾留下这么句话,就匆匆离去。 “你可不要骗人哦!骗人我会生气的。”周雅莉挥挥手。 等贺瑾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周雅莉回过身来,看着方想想,笑了笑。 “走吧,方学姐。我早就听说过你了呢,这些年不在国内,好在贺瑾哥哥遇见了你,能不能跟我讲讲你们的故事?” 眼前的女孩眉眼弯弯,嘴角还有着两个小小的酒窝,看起来明明是极为好相处的样子,方想想心里却有一种不太想搭理她的感觉。 “我和贺瑾就是普通朋友……” 周雅莉一把挽起方想想的手:“哎呀,你就别害羞了,贺瑾哥哥以前是什么样子我可是清楚得很,以前我在国内的时候,他还能听我几句劝,不出去瞎混。后来我出国了,听我爸说,他基本可是打遍街头无敌手,考试专门交白卷的。” “这样啊。” “我跟你说哦,当初贺瑾哥哥来我家的时候,还特别的……” 两个女孩子手挽着手离开活动中心,看上去相处得极其和谐的样子。 142.废土世界片噩梦 emmmmmmm 不过在现代社会,手机这类通讯工具不管如何都是不可缺少的, 更何况杜晏谋算的东西太多, 怎样也不可能过上隐世生活。 就如现在, 杜晏一帖字尚未写完, 桌上的手机就微微震动一下。 他顿了顿, 心底有些被打扰的不悦, 却还是拿起手机。 【谢思琪已经把消息透露给周雅莉。】 杜晏脸上没什么表情, 心里的那一丝不悦却很快消散,取而代之的, 是计划顺利带来的愉悦感。 一切终于开始进入正题, 可以慢慢收尾。他想着等梦境结束之时的一顿美味,对于接下来或许要遭受一切都觉得足以承受。 被夺走权势, 失去一切而已,为了美食我无所畏惧。 平复下计划顺利的愉悦感后,杜晏心思转动间,开始理清现在的情况,谋划之后该进行的步骤。 周雅莉在国外能和谢思琪搭上线, 其中杜晏起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他自然不会放任这两个不安定的因素自行发展,谢伯顺在什么时候得知他的身世, 谢思琪大概在什么时间点把他的身世透露给贺瑾。 这一切的进展,都在杜晏的掌握之中。 如今谢老爷子开始逐渐放权, 杜晏本就得他看重, 加上谢氏集团的支持, 谢家的权利有大半已经到了杜晏的手中。 谢伯顺那边已经急得不择手段, 甚至想出让谢思琪回来联姻这样的手段来。 杜晏选在这个时间点,把他并非谢家血脉的消息,送到了谢伯顺的手上。 然而,即使谢伯顺知道了杜晏不是谢家血脉,他也不能轻易把消息放出去。因为在杜晏的手上,有着他更为致命的把柄。 像谢家这种庞大的家族,虽是身居高位,但也如同危楼累卵,一步行错,就可能导致全部崩塌。 杜晏握在手中的那些关于谢伯顺的把柄,如被有心人得到手,各方操作下,甚至能让整个谢家分崩离析。 谢伯顺虽然对于成为谢家家主这件事情已经几近走火入魔,但毕竟是在复杂的谢家长大,他也不是个蠢货,知道不能轻易惹怒杜晏。 贸然把杜晏不是谢家血脉这件事情曝光,只会导致两败俱伤。谢伯顺想要的,是势力庞大的谢家,而不是一个垮掉的谢家。 那他剩下的路只有一条,就是让贺瑾同杜晏离心。 通过贺瑾拿到杜晏手上掌握的关于他的证据,谢伯顺才能把杜晏并非是谢家血脉的事情捅出来,让他被剔除继承谢家的资格。 当然,证据什么时候送到贺瑾手里,什么时候把自己真实的身世和所有事情都暴露出来,杜晏都已经规划完毕。 他只等着事态一步一步向着他期望的方式发展,让贺瑾立于道德制高点,之后再顺理成章的被打倒,把整个谢家送到贺瑾手里。 谢伯顺手上的权势,就是杜晏给贺瑾留下的,用来干掉他这个反派的基础。所以他不会轻易让谢伯顺倒台,没了谢伯顺,这接下来的戏还真没法唱下去。 现在消息已经到了周雅莉那里,杜晏只需要等着谢伯顺使出手段来离间自己和贺瑾就够了。 *** 周雅莉并不是一个莽撞的人,她酒醒之后,想到谢思琪告诉她的这个消息,觉得空口无凭,还是得拿到切实的证据才能去找贺瑾。 谢思琪那边,当然准备好了一切,只等着周雅莉找上门来。 拿到证据后的周雅莉,直接根据贺瑾的课表,堵到教室门口去了。 “贺瑾哥哥,我请你喝杯咖啡?” 贺瑾看着堵在门口的女孩子,心里愈发确定杜晏的说法,周雅莉对他或许真的有些不同寻常。 毕竟一个女孩子整天穷追猛打的,贺瑾就是再迟钝,也能从身边朋友的打趣中发现不对。 既然事情如此,贺瑾就更加要注意要同她保持距离,他不想到最后闹得和周雅莉连朋友都做不下去。 在他看来,周雅莉对于他的感情,是基于童年和少年那段时期的朝夕相处,现在两人都已经成年。 他自己也和以往的那个贺瑾完全不一样,等周雅莉看清楚了,也就不会继续这种不理智的迷恋。 “抱歉……” 贺瑾话没说完,周雅莉就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是关于你舅舅谢晏的事情。” 学校外面的咖啡店内。 点完单后,贺瑾直接开口问:“你刚才说的,和我舅舅有关是什么意思?” 周雅莉知道贺瑾的性格,也不绕弯子,直接就把秘密给捅了出来:“你舅舅和你没血缘关系。” “什么?” 周雅莉看着贺瑾震惊的表情,觉得这事情有谱:“那个叫谢晏的人,根本就不是谢家人,他一直都在利用你。利用你掌握谢家的权势。” 周雅莉可以清晰的看见,贺瑾的瞳孔因为震惊猛地一缩,她心里想着,自己这步棋似乎是走对了。 她虽然觉得贺瑾脸上的神色让她有些害怕,却还是定了定神继续说下去:“我有个朋友,是谢家人,这是她爸爸不小心知道的秘密。” 贺瑾脸上的表情却是又冷静下来:“谢家人的话,可信度不高。” 最初的震惊过后,贺瑾的理智开始发挥作用。 在他看来,以杜晏那冷淡的性格,如果两人没有血缘关系,那人怎么会大费周章地把自己认回来,甚至为了教养好自己,在南城待了整整三年,远离谢家的权利中心。 周雅莉早有准备,知道这种话没有实际上的佐证,是很难说服贺瑾的。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放在桌面上推了过去。 贺瑾打开之后,发现里面是几份体检报告。报告上面写着谢叔平,血型o型,他的妻子,血型也是o型。而在最后面那份体检报告上,却显示杜晏的血型是b型。 贺瑾抓过几份体检报告,扫了一遍又一遍,下颚线条崩得死紧,脸上一副山雨欲来的可怖表情。 周雅莉觉得,这是贺瑾狂怒的表现。毕竟他诚心相待那么久的亲人,竟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甚至从未告知过他这个事实。 这件事情,再往深处想想,联系到谢老爷子放权,谢家的内部斗争。周雅莉觉得,只要是个智商在线的人,都能脑补出一出充满着阴谋和利用的豪门争斗。 “他,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周雅莉一听就知道贺瑾问的是什么,点头说:“应该知道的,这体检报告是从他那里想办法弄过来的。” “贺瑾哥哥,我那个谢家的朋友,想和你……” 话未说玩,周雅莉就见贺瑾抓起那些东西,猛地站了起来,甚至没有和她多说一句话就冲出门外。 “这是……什么意思?” 周雅莉愣在当场,这是太过愤怒去当场对质了? 周雅莉并不知道谢思琪那边的弯弯绕,只觉得自己的目的达成了,便也没试图去拉住贺瑾。 她坐在原地,等着贺瑾和他的舅舅决裂,到时候贺瑾肯定会大受打击。这种时候,永远是最需要红颜知己的时候。 周雅莉在国外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从别人手里抢人,这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十分有魅力的人。 当然,贺瑾对于她来说,是不一样的。 贺瑾才冲到路边,就停了下来。 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对于他来说,卸下某种枷锁而已。杜晏那边是怎么想的,从他平日里的态度贺瑾就可以推测出来。 杜晏只把他贺瑾当成一个晚辈而已,贺瑾可以理解对方这种心态,毕竟从一开始,杜晏就是以一个家长的身份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想到这里,贺瑾整个人冷静下来,现在的他,有立场却没有能力把自己的心思暴露出来。 喜欢一个人,就该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得到想要的东西。 贺瑾开始回想,杜晏想要的,喜欢的东西是什么。 他生活极为自律,对物质没有任何要求,穿的衣服虽然是定制的,但衣服却不多,来来去去都是那些简单的款式。开的车,也是四平八稳,安全性能很强的商务轿车,甚至住的地方,也只是舒适够用即可。 舅舅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贺瑾想到,杜晏在同他说起谢家的斗争的时候,眼中才会微微带出些兴味来。情绪很浅,一闪而过,只是贺瑾却捕捉到了。 143.废土世界片噩梦 emmmmmmm 杜晏并不在意这些细节,回答得言简意赅:“机场。” “三号你有没有空?”贺瑾也算是了解杜晏这人不喜欢说废话, 直接开门见山。 “怎么了?” “就是学校那边有点事情, 老师非要我邀请你参加。” “抱歉, 我最近工作很忙, 应该赶不回去。需要的话, 我会打电话跟你的老师解释。” 杜晏无情拒绝, 一是因为他最近确实忙得昏天暗地, 另一原因就是他如果赶回去的话,岂不是和无情无义的冷血家长人设不符合。 “不需要, 不来算了!”贺瑾果然是一点就燃, 脾气火爆地把电话给挂断。 不愧是中二期的叛逆少年,杜晏只在心里这么感叹一句, 然后就把贺瑾抛到了脑后。 为了把这个梦境扭转成爽文路线,他给自己找了个最适合的身份,以便在女主父亲的事情爆发出来的时候,能顺理成章地接过这个黑锅。 然而相应的,要在谢氏的豪门争斗中胜出, 也不是简单的事情。毕竟入梦之后,杜晏就真正成为这世界中的一个普通人, 除去知道电影中的一些重要节点外,没有任何特殊。 杜晏继续被打断的工作, 电脑上的邮件是关于近期谢家本家的一些动向。 谢家本家在北城, 老爷子这两年身体开始走下坡路, 北城那边乱象频生。 杜晏自请来南城接管谢氏集团, 一是为了从那旋涡之中暂且脱身。 杜晏的养父谢叔平是谢老爷子最喜欢的儿子。谢叔平早年只有一个女儿,十八岁的时候和人私奔,自此和家里人断了联系。 谢叔平的夫人本来生孩子的时候就伤了根骨,又因为这件事情大受打击,一下子就病倒了。 谢家这种传承很久的家族,还在很大程度上遗留着一些非常传统的东西。当时本家里就有很多风言风语传出来,甚至开始给谢叔平物色新的妻子。 谢叔平就借散心的名义,带着夫人出国,一年之后带回一个孩子,就是现在的杜晏。杜晏的存在,堵住了家里那些人的嘴。 不过谢叔平的夫人最后还是没几年就过世了,谢叔平因为这事怨上了他的女儿,即使是知道了女儿的去向,也没有动过去找人的心思。 贺瑾,则是谢叔平那个早年同家里断了联系的女儿留下的血脉。直到女儿车祸去世,他才出现接下了外孙的监护权,并把外孙托付给了周家。 不久前,谢叔平过世,把外孙的监护权交到了杜晏的手上。 杜晏能力出众,又身世敏感,虽然现在没人知道他实际上不是谢家血脉。但如果这种时候还留在本家那边,指不定就要被拉出来当靶子打。 在尚未完全控制贺瑾之前,他当然不会冒无畏的风险,暂时离开北城,是最妥当的选择。 另一方面的原因,则是谢氏集团的存在。 如今庞大的谢家都是靠着谢氏集团支撑着,本家那些人还看不上在谢氏集团中任职的分家人,认为他们一身铜臭味。他们忘了一件事,现在这社会,掌握经济基础才有上层建筑。 谢氏集团的总部在南城,辐射整个国家的南部经济发达地区。杜晏来到南城,就是为了把谢氏集团握在手中。 杜晏这般把现在的处境在脑子里理了一番,随后就开始交代留在北城的心腹关于接下来的计划。 小捌看着他指尖在键盘划过,还是忍不住感慨:“贺瑾那边还在岁月静好,花开热烈的青春初恋,你这边是风起云涌机关算尽的豪门内斗,我看得都快精分了。” 杜晏关上电脑:“别担心,我会帮助他尽快成长起来的。疼痛片男主变成爽文男主,总需要某些助力的。” 小捌打了个哆嗦,硬是从平稳无波的语调中听出了几分毛骨悚然,总觉得进入梦境世界后,杜晏就像是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 已经到了登机的时间,杜晏完全把贺瑾刚才的来电抛到脑后,也懒得打电话到学校去问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反正在电影中,现在是贺瑾少年心动,笨拙讨好方想想的时间点,小年轻甜甜蜜蜜地暧昧着,没他这个老父亲什么事。 等到飞机落地,杜晏的手机才一打开,就接到一个让他颇为意外的电话。 电话那边,自然不是脾气火爆又傲气的贺瑾,而是他的班主任陈老师。 陈老师打电话过来的目的很简单,请家长劝劝贺瑾同学,让他同意接受见义勇为表彰。 杜晏被这奇怪的事态发展惊了一下:“见义勇为表彰?” “是的,贺瑾没有跟您说过吗?”陈老师问。 “他只说学校有事情让我过去一趟。” 陈老师恍然大悟:“哦,这个年纪的孩子,是有点别扭的,事情是这样子的……” 陈老师把事情来龙去脉告知杜晏,接下来又劝到:“刚才贺瑾同学打电话过来,说他不想参加了。其实我也可以理解,不过学校觉得贺瑾的这次表彰,很有代表性,对于纠正学风有很大的帮助,无论如何也要继续下去。所以我就冒昧把电话打到您这边,希望能劝劝贺瑾同学。” 杜晏问:“最开始的时候,他是为什么会同意接受表彰?” 也不怪杜晏会有这么一个疑问,以贺瑾叛逆的性格,就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也不可能会同意接受什么见义勇为表彰。 毕竟在中二少年的眼中,这可是非常丢人的事情。 陈老师笑着说:“不知道您有没有印象,贺瑾救的小姑娘就是那天在开学典礼上作为新生代表发言的方想想同学,是她劝贺瑾同学接受表彰的。” 杜晏一听就明白了,原来是爱情的力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贺瑾停下来,转身面对方想想。 “啊?”方想想抬眼看了看贺瑾的表情,看他没有生气的意思,这才鼓起勇气继续往下说,“就是,见义勇为这个事情,我觉得家长知道肯定会觉得很自豪的很高兴的。” “高兴?会吗?”贺瑾眉头微微皱起,无法想象杜晏那张冷淡的脸高兴起来是什么样子。 “肯定会的,你也希望让家人为你的事情高兴起来吧?” “嗯……” 贺瑾头点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对个屁啊!刚才明明是下定决心要专心和杜晏作对,最好把那人气得半死,让他高兴? 呵,想得美。他贺瑾才不会做这种蠢事,戴着大红花被表彰的只为了让八字反冲的杜晏高兴一下。 “没兴趣。”贺瑾回到,又转身想走,手机又响了起来。 “喂。” “喂,你好,我是李助理。” “嗯,什么事?”贺瑾和这个自称李助理的人有过一面之缘,上次来帮他搬家的就是她。中年女性,十分干练,一看就是杜晏那种人会看重的类型。 “你好,谢总没有接电话,我估计他应该是在开车。我想请问一下,谢总离开您的学校有多久了?” “怎么了?有急事?”贺瑾没有直接回答。 “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有个挺重要的会议,谢总说要参加您的开学典礼,就推迟了三个小时,现在会议快开始了,我见他还没到就打电话过来问问。” “你是说,他为了来参加开学典礼把工作给推迟了?” “是的,谢总工作上是个十分严谨的人,他还从来没有推迟过工作上的事情。”李助理公事公办的口气变得有些柔和起来,“虽然谢总看起来有些严肃,对于家人却是很在乎呢。” 李助理今年四十,家里孩子和贺瑾的年纪差不多,知道自己老板的性格,也大概了解这个年纪的孩子不是很好沟通。出于好心,就在贺瑾面前多说了几句。 “他应该快到了。”贺瑾停顿一下,又开口问,“他最近工作很忙吗?” “是的,谢总刚到这边,各个部门的情况都要去了解熟悉……所以那天谢总也是没办法才让我去帮您搬家的。”李助理不遗余力地帮助自家老板缓和亲子关系。 贺瑾挂掉电话之后,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这是第一次有人来参加他的开学典礼。之前在周家的时候,周叔虽然对他也很好,有什么要求都会满足。可是周叔平时工作太忙,贺瑾也知道自己平时就欠了对方家里不少,碰上这种事情自然不好意思要求对方来参加。 虽说早上被吵醒的时候,贺瑾有些怒火中烧,但是听到杜晏要去参加开学典礼,内心还是有些窃喜的。 正因为这份期待感,才会让他在得知杜晏提前退场的时候,愤怒得有些口不择言。 贺瑾捏紧了手机,原来那人对自己,不像表面上那么毫不在意。他脾气虽然冲动,但是不傻。 像杜晏这种自律严谨的处女座,愿意为了一个没见过面的外甥,推迟工作前来参加开学典礼,说明在他内心深处,还是在意家人的。 144.废土世界片噩梦 emmmmmmm 贺瑾那边已经高考结束, 杜晏自认为教育也已经完成, 便不再对他多加管束。仔细算起来,两人已经将近两个礼拜没有见面了。 虽说杜晏已经确定贺瑾选择南城大学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过既然贺瑾主动提起这事, 他回去看着对方把志愿表填好, 让事情变得更加清晰明了也不是什么坏事。 当天工作结束后, 杜晏就没有在留在公司,而是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中。 回家的时候,贺瑾已经吃完晚饭, 摊在客厅沙发上打游戏。 看到杜晏回来,他站起身来, 带着几分抱怨说了句:“你干脆把行李搬公司去好了。” 杜晏没接他这句话,直接走向楼梯:“到书房说。” 贺瑾早就习惯杜晏的行事风格,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气,而是乖乖跟在后面上了楼。 他心里甚至还在想着,像舅舅这种工作狂, 因为自己一条微信就赶回来,看来对方真的很重视他。 杜晏转身的时候, 就看见贺瑾脸上挂着一丝得意的笑容, 看来这孩子估分结果应该挺不错的, 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杜晏坐下,也不多说废话, 开门见山:“你准备报考什么大学?” 贺瑾把他的估分一说, 又把从学校那边得来的资料推到杜晏面前:“从我的估分和历年录取线来说, 我觉得南城大学是最保险的。” 说完,贺瑾看了一眼对面的人,心里其实有点发虚。 他刚才说的,根本就全是假话。 贺瑾的估分,其实比他刚刚说出口的要高了三十分。那还是保守估计,贺瑾知道自己这次发挥得很好。 按照历年录取线来说,贺瑾要上北城大学是完全不成问题的。可是他不想离开南城,原因很简单,他的舅舅杜晏,在南城。 杜晏心中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方想想这次发挥得不算太好,选择北城大学有风险,而且即使录取了,也读不了心仪的专业。 南城大学虽然比不上北城大学,但在国内也是排名前列。因为本地优势,方想想的成绩上南城大学是没什么问题,并且还能读上热门专业。 方想想的性格,内向且谨慎,出于各方面的考虑,她应该都会报考南城大学。 至于贺瑾,就更加不用问了,南城大学更有把握,并且方想想选择了南城大学,这是他绝对不会选择其他学校的理由。 贺瑾这边见杜晏没发现什么异样,这才开口问道:“舅舅,你觉得怎么样?虽然我的估分可以拼一把北城大学,但我觉得与其去那边读个不怎么样的专业,不如留在南城读最好的专业。“ 杜晏点头:“可以,南大有几个专业还是挺不错的,排名不比北城大学差。” 贺瑾高兴起来:“我也觉得,而且南大离家里也不远,我可以走读。这边我都住习惯了,真让我换个地方跑去住宿舍,那我可受不了。“ 杜晏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他虽然已经计划着要回北城,但南城的房子肯定还是会留下来的,如果贺瑾喜欢,继续住下去也不是什么大事。 两人商量着选了南城大学一个实力很不错,贺瑾也感兴趣的专业,就这么定下了他的大学志愿。 贺瑾离开的时候,回头多问了一句:“舅舅你最近工作这么忙的吗?” 杜晏回到:“嗯。” 杜晏本打算把要回北城的事情趁今天这个时机告诉贺瑾,但在临出口的瞬间,直觉告诉他,现在不适合说这件事情。 杜晏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只是说了句:“有些工作在交接。” 贺瑾毕竟是没有进入社会的少年,完全没反应过来工作交接代表着什么。 “注意身体,别太累了。”说完这句,他就带上门离开。 直觉阻止了杜晏在这个时间告知贺瑾要离开的事情,然而,意外却在第二天就发生了。 杜晏在家里待了一晚,第二天到公司的时候,发现有份文件遗落在家中。文件在上午的会议上要用到,派司机去取的话估计是来不及了。 他想着贺瑾现在闲在家里没什么事情,就打了个电话让贺瑾把文件送过来。 贺瑾来过杜晏公司几次,很是爽快的就答应下来。到杜晏公司的时候,会议刚好开始,门口的李助理替贺瑾把文件送了进去。 他想着反正快到午饭时间了,很久没和舅舅一起吃饭了,刚好趁这个机会能吃个午饭。 李助理听贺瑾说要等杜晏吃饭,便把他带到了杜晏的办公室里等着。 “最近舅舅工作怎么这么忙?”贺瑾在李助理端饮料进来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 杜晏要走的事情,整个公司已经无人不知,李助理自然认为贺瑾也是直到这件事情的,她说到:“嗯,谢总手头上的工作太多,所有事情都要移交到新总裁那边,所以这段时间比较忙。” 贺瑾一听,觉得有些不对劲:“新总裁?” “是啊,谢总回北城之后,要管理公司就没那么方便了,当然要聘个ceo代为管理。” “回北城?”贺瑾说,”他怎么什么都没告诉我?” 李助理一听,就知道贺瑾还不知道杜晏要离开南城的事情。 她尴尬地笑了笑:“这事情,谢总应该是想找个合适的时机跟你说吧……” 就在这个时候,杜晏的会议结束了,恰好推门进来。李助理如获大赦,赶紧掩门出去,让这对舅甥好好交流一下。 “舅舅,你要去北城?” 杜晏点头:“我在这边的工作已经如期完成,而且你已经成年,可以照顾好自己了。” “那你还回来吗?” “北城那边事情太多,之后应当就是定居在北城,南城这边,有公务的时候或许会过来。” 说到这里,杜晏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南城这边的房子,我会过户到你名下,你喜欢的话,还是可以住在这边,不用担心。” “谁担心这个!我问的根本就不是这个事情,你为什么,为什么从来都不告诉我你要回北城的事情!“ 杜晏沉默片刻,开口问道:“我以为,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并不需要监护人。我也并没有理由向你通报我的行程。” “在你心里,就从来没有感情这回事吗?” “即使是亲生父母,读大学的时候也有不少孩子是离开家里的。”杜晏停了一下,“更何况,我只是你的舅舅。” 贺瑾猛地停了下来,他也发现了自己的不正常。是啊,明明只是舅舅而已。但为什么一想到以后和舅舅就像普通亲戚一样,越走越远,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他就觉得心里一阵恐慌。 一年到头,见个一次两次,或许几年都见不到一次。 贺瑾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人,依旧是一脸冷淡,什么都打动不了的样子。 原来在他的心中,自己就只是个普通的亲戚,一个不得不背上的包袱。如今自己成年了,就要迫不及待的甩掉了吗? 贺瑾越想越觉得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他猛地向前走了几步,一把就按在了杜晏身下的沙发扶手旁边,另一只手却是揪住了杜晏的领带。 突然被一把揪住领带,杜晏的眉头终于动了动,带着些不解望向了贺瑾。 贺瑾额角青筋暴起,眼角有些赤红,可见已经是愤怒到了极致。 杜晏虽然不能理解贺瑾对于这件事情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他并不想被大外甥在盛怒之下揍上一拳。 说实话,杜晏自认为自己现在的人设,肯定是打不过当初在外面混的时候,打遍街头无敌手的混世魔王贺瑾的。 他伸手握住了贺瑾的手,微微用力,试图让对方冷静下来:“贺瑾,你太冲动了。” 贺瑾却是置若罔闻,身体又压低了几分。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杜晏甚至能感觉到贺瑾的呼吸打在皮肤上。 这姿势,不会是想给自己一个头槌吧?杜晏心里一慌,一点也不想被用这么丢人的方式揍。 必须要阻止这个熊孩子。 杜晏微微皱眉,声音提高了几分:“贺瑾,我是你的长辈,你舅舅!” 贺瑾如梦初醒。他猛地松手,连退几步,却不小心绊到桌角,狠狠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力道,杜晏看着都觉得疼,虽然这孩子刚才想打自己,可是作为长辈也不能计较太多是吧。 他站起来,微微弯腰,把手伸向贺瑾:“不要紧吧?” 贺瑾避开了杜晏的手,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杜晏看着贺瑾落荒而逃的背影,有些迷惘,自己这个差点被打的都没受到这么大的惊吓,这孩子至于吗? 贺瑾直接从谢氏大楼里冲了出来,连门口的李助理走过来的时候他都没顾得上搭理。 直到冲到街边公园中,他才找了张长椅坐了下来,浑身如同被抽干力气一般,再也无法动弹半分。 贺瑾捂住脸,身体甚至还在微微颤抖,他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情,也不敢相信刚才自己心里的想法。 就在那一瞬间,他居然想亲下去,让那张可恶的嘴再也吐不出这些过分的话。如果不是对方及时喝止,他早就把心中的想法付诸行动。 “贺瑾,你是不是疯了,那个人是你的舅舅,亲舅舅!” 145.废土世界片噩梦 emmmmmmm 不过在现代社会,手机这类通讯工具不管如何都是不可缺少的, 更何况杜晏谋算的东西太多, 怎样也不可能过上隐世生活。 就如现在,杜晏一帖字尚未写完, 桌上的手机就微微震动一下。 他顿了顿, 心底有些被打扰的不悦,却还是拿起手机。 【谢思琪已经把消息透露给周雅莉。】 杜晏脸上没什么表情, 心里的那一丝不悦却很快消散, 取而代之的, 是计划顺利带来的愉悦感。 一切终于开始进入正题, 可以慢慢收尾。他想着等梦境结束之时的一顿美味,对于接下来或许要遭受一切都觉得足以承受。 被夺走权势,失去一切而已, 为了美食我无所畏惧。 平复下计划顺利的愉悦感后,杜晏心思转动间, 开始理清现在的情况, 谋划之后该进行的步骤。 周雅莉在国外能和谢思琪搭上线, 其中杜晏起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他自然不会放任这两个不安定的因素自行发展, 谢伯顺在什么时候得知他的身世,谢思琪大概在什么时间点把他的身世透露给贺瑾。 这一切的进展, 都在杜晏的掌握之中。 如今谢老爷子开始逐渐放权,杜晏本就得他看重, 加上谢氏集团的支持, 谢家的权利有大半已经到了杜晏的手中。 谢伯顺那边已经急得不择手段, 甚至想出让谢思琪回来联姻这样的手段来。 杜晏选在这个时间点,把他并非谢家血脉的消息,送到了谢伯顺的手上。 然而,即使谢伯顺知道了杜晏不是谢家血脉,他也不能轻易把消息放出去。因为在杜晏的手上,有着他更为致命的把柄。 像谢家这种庞大的家族,虽是身居高位,但也如同危楼累卵,一步行错,就可能导致全部崩塌。 杜晏握在手中的那些关于谢伯顺的把柄,如被有心人得到手,各方操作下,甚至能让整个谢家分崩离析。 谢伯顺虽然对于成为谢家家主这件事情已经几近走火入魔,但毕竟是在复杂的谢家长大,他也不是个蠢货,知道不能轻易惹怒杜晏。 贸然把杜晏不是谢家血脉这件事情曝光,只会导致两败俱伤。谢伯顺想要的,是势力庞大的谢家,而不是一个垮掉的谢家。 那他剩下的路只有一条,就是让贺瑾同杜晏离心。 通过贺瑾拿到杜晏手上掌握的关于他的证据,谢伯顺才能把杜晏并非是谢家血脉的事情捅出来,让他被剔除继承谢家的资格。 当然,证据什么时候送到贺瑾手里,什么时候把自己真实的身世和所有事情都暴露出来,杜晏都已经规划完毕。 他只等着事态一步一步向着他期望的方式发展,让贺瑾立于道德制高点,之后再顺理成章的被打倒,把整个谢家送到贺瑾手里。 谢伯顺手上的权势,就是杜晏给贺瑾留下的,用来干掉他这个反派的基础。所以他不会轻易让谢伯顺倒台,没了谢伯顺,这接下来的戏还真没法唱下去。 现在消息已经到了周雅莉那里,杜晏只需要等着谢伯顺使出手段来离间自己和贺瑾就够了。 *** 周雅莉并不是一个莽撞的人,她酒醒之后,想到谢思琪告诉她的这个消息,觉得空口无凭,还是得拿到切实的证据才能去找贺瑾。 谢思琪那边,当然准备好了一切,只等着周雅莉找上门来。 拿到证据后的周雅莉,直接根据贺瑾的课表,堵到教室门口去了。 “贺瑾哥哥,我请你喝杯咖啡?” 贺瑾看着堵在门口的女孩子,心里愈发确定杜晏的说法,周雅莉对他或许真的有些不同寻常。 毕竟一个女孩子整天穷追猛打的,贺瑾就是再迟钝,也能从身边朋友的打趣中发现不对。 既然事情如此,贺瑾就更加要注意要同她保持距离,他不想到最后闹得和周雅莉连朋友都做不下去。 在他看来,周雅莉对于他的感情,是基于童年和少年那段时期的朝夕相处,现在两人都已经成年。 他自己也和以往的那个贺瑾完全不一样,等周雅莉看清楚了,也就不会继续这种不理智的迷恋。 “抱歉……” 贺瑾话没说完,周雅莉就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是关于你舅舅谢晏的事情。” 学校外面的咖啡店内。 点完单后,贺瑾直接开口问:“你刚才说的,和我舅舅有关是什么意思?” 周雅莉知道贺瑾的性格,也不绕弯子,直接就把秘密给捅了出来:“你舅舅和你没血缘关系。” “什么?” 周雅莉看着贺瑾震惊的表情,觉得这事情有谱:“那个叫谢晏的人,根本就不是谢家人,他一直都在利用你。利用你掌握谢家的权势。” 周雅莉可以清晰的看见,贺瑾的瞳孔因为震惊猛地一缩,她心里想着,自己这步棋似乎是走对了。 她虽然觉得贺瑾脸上的神色让她有些害怕,却还是定了定神继续说下去:“我有个朋友,是谢家人,这是她爸爸不小心知道的秘密。” 贺瑾脸上的表情却是又冷静下来:“谢家人的话,可信度不高。” 最初的震惊过后,贺瑾的理智开始发挥作用。 在他看来,以杜晏那冷淡的性格,如果两人没有血缘关系,那人怎么会大费周章地把自己认回来,甚至为了教养好自己,在南城待了整整三年,远离谢家的权利中心。 周雅莉早有准备,知道这种话没有实际上的佐证,是很难说服贺瑾的。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放在桌面上推了过去。 贺瑾打开之后,发现里面是几份体检报告。报告上面写着谢叔平,血型o型,他的妻子,血型也是o型。而在最后面那份体检报告上,却显示杜晏的血型是b型。 贺瑾抓过几份体检报告,扫了一遍又一遍,下颚线条崩得死紧,脸上一副山雨欲来的可怖表情。 周雅莉觉得,这是贺瑾狂怒的表现。毕竟他诚心相待那么久的亲人,竟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甚至从未告知过他这个事实。 这件事情,再往深处想想,联系到谢老爷子放权,谢家的内部斗争。周雅莉觉得,只要是个智商在线的人,都能脑补出一出充满着阴谋和利用的豪门争斗。 “他,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周雅莉一听就知道贺瑾问的是什么,点头说:“应该知道的,这体检报告是从他那里想办法弄过来的。” “贺瑾哥哥,我那个谢家的朋友,想和你……” 话未说玩,周雅莉就见贺瑾抓起那些东西,猛地站了起来,甚至没有和她多说一句话就冲出门外。 “这是……什么意思?” 周雅莉愣在当场,这是太过愤怒去当场对质了? 周雅莉并不知道谢思琪那边的弯弯绕,只觉得自己的目的达成了,便也没试图去拉住贺瑾。 她坐在原地,等着贺瑾和他的舅舅决裂,到时候贺瑾肯定会大受打击。这种时候,永远是最需要红颜知己的时候。 周雅莉在国外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从别人手里抢人,这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十分有魅力的人。 当然,贺瑾对于她来说,是不一样的。 贺瑾才冲到路边,就停了下来。 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对于他来说,卸下某种枷锁而已。杜晏那边是怎么想的,从他平日里的态度贺瑾就可以推测出来。 杜晏只把他贺瑾当成一个晚辈而已,贺瑾可以理解对方这种心态,毕竟从一开始,杜晏就是以一个家长的身份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想到这里,贺瑾整个人冷静下来,现在的他,有立场却没有能力把自己的心思暴露出来。 喜欢一个人,就该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得到想要的东西。 贺瑾开始回想,杜晏想要的,喜欢的东西是什么。 他生活极为自律,对物质没有任何要求,穿的衣服虽然是定制的,但衣服却不多,来来去去都是那些简单的款式。开的车,也是四平八稳,安全性能很强的商务轿车,甚至住的地方,也只是舒适够用即可。 舅舅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贺瑾想到,杜晏在同他说起谢家的斗争的时候,眼中才会微微带出些兴味来。情绪很浅,一闪而过,只是贺瑾却捕捉到了。 谢家吗?贺瑾知道关于谢家的事情后,对这些大家族之间的弯弯绕绕并没有兴趣。不过如果舅舅感兴趣的话,贺瑾可以帮他拿到想要的一切。 想到这里,贺瑾转身,回到咖啡店里。 “抱歉,刚才听到这个消息有些失控。”贺瑾在周雅莉对面坐下。 “啊。”周雅莉虽说有些惊讶贺瑾为何跑回来了,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你刚才说有朋友想见我?”贺瑾的表情,又恢复最初温和的样子,嘴角也挂上礼貌的微笑。 “嗯……” 贺瑾头点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对个屁啊!刚才明明是下定决心要专心和杜晏作对,最好把那人气得半死,让他高兴? 呵,想得美。他贺瑾才不会做这种蠢事,戴着大红花被表彰的只为了让八字反冲的杜晏高兴一下。 “没兴趣。”贺瑾回到,又转身想走,手机又响了起来。 “喂。” “喂,你好,我是李助理。” “嗯,什么事?”贺瑾和这个自称李助理的人有过一面之缘,上次来帮他搬家的就是她。中年女性,十分干练,一看就是杜晏那种人会看重的类型。 146.废土世界片噩梦 emmmmmmm 大概是被气到无语了吧,贺瑾还是挺在意这件事情的, 别看这孩子平日里桀骜不驯的样子。实际上内心深处是个希望家长关注的小可怜, 真的很像二哈。 杜晏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反而收敛了笑意。他见贺瑾还傻站在那不知道在想什么, 便开口打破僵局:“我很忙, 没时间多留。” 贺瑾回过神来,又想起前一天李助理说的话来:“我送你出去。” “你该上课了。”杜晏并不领情。 “还有二十分钟才上课, 我是看你一脸惨白得鬼见了都要吓死的样子, 万一晕在哪个角落吓到人就不好了。”依旧是贺瑾式的恶言恶语。 他头痛得厉害, 也不想和贺瑾多说什么, 于是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贺瑾并肩走在他旁边,两人走到篮球场附近, 杜晏就听身后有女孩子喊贺瑾的名字。 “贺瑾,请等一下。” 杜晏回头看去, 看见方想想快步跑了过来。 方想想在两人面前停了下来, 一时之间没能缓过来, 只是喘气。 “什么事?”贺瑾开口问到。 杜晏在旁边听到贺瑾说话的口气, 心中暗暗挑了挑眉。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贺瑾和方想想相处的情况,相比和自己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的模样, 贺瑾现在简直能说得上是柔情似水了。 就这段时间杜晏和真实的贺瑾相处来看,这孩子是典型的叛逆期少年, 脾气暴躁又叛逆, 天生反骨, 从来不会好好说话。 杜晏本来心里还有些担心,就贺瑾这种欠打模样,是怎么能打动方想想这种乖乖女的。 现在看来,这件事情完全不需要担心。 看贺瑾对方想想和颜悦色的样子,电影中的情节果然不是无的放矢。怀春少年,为了心爱的女孩,不再迟到早退,不再旷课打架,甚至会在考试的时候努力把试卷涂满。 果然爱情的力量是最伟大的。 “是这样的,您好,您是贺瑾同学的家长吧,我是方想想。” 方想想抬头偷偷打量了这个贺瑾的家长一眼,有些惊讶于对方的年轻和英俊。这个年纪的女生,对于略比自己成熟几岁的优秀男人,总会多看上几眼。 “真的是非常感谢贺同学,那天要不是他帮忙,我真的不知道会怎么样。”方想想咬了咬下唇,“虽然学校对他进行了表彰,可我想了想,还是要向您当面道谢。” 同样是十六岁,还是方想想这种女孩子可爱,不像贺瑾这种中二少年,分分钟挑战人的底线。 杜晏看着有些像只小白兔的方想想,脸上神色不由得柔和了几分,生怕吓到这个腼腆的女孩子:“这是应该的。” 方想想还想说些什么,贺瑾却上前一步,直接站在两人中间:“行了,又不是他救的你,你跟他说那么多干什么。快上课了,你还不去教室?” “啊。”方想想骨子里还是个乖乖女,一听贺瑾这么说,就急急忙忙地向着教室方向跑了过去。 杜晏心里又是暗笑一声,小小年纪,醋意倒是不小。 他开口说:“快上课了,你不去?” 贺瑾看了他一眼,发现对方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表情,心里更加不爽起来。明明对着方想想的时候,脸上的线条能柔和上一分,视线转向自己的时候,怎么就又恢复成这副扑克脸的样子。 真的是,很气人了。 “你……”贺瑾一句话没说完,又被打断。 “贺瑾,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两个高高大大的男孩从篮球场那边走过来,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冲冠一怒为红颜啊,还为了讨好人家,接受什么表彰,啧啧……” “关你屁事。”贺瑾懒得搭理他们,转身就走。 “我们就是觉得,你当舔狗的样子,还挺好笑的。” 贺瑾捏了捏拳头,却又侧头看了一眼杜晏,他额头青筋跳了跳:“好狗不挡道。” 这边杜晏站在旁边,听了几句,大概推断出了来龙去脉。这两个男孩子是体育生,校篮球队的,所以这个点才会在这边训练,而不是赶着去早读。 贺瑾大概是和这些人平日里在学校就多有争执,所以这两人才会趁这个机会过来大肆嘲讽。 不愧是青春热血少年,完全不顾我这个家长在一旁,就直接上来挑衅。好在贺瑾还算有点分寸,不然在被表彰的同一天就因为打架被通报批评,那乐子可大了。 杜晏心里这么想着,却是直接绕过几人向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他可是冷酷无情的家长人设,怎么可能去插手贺瑾在学校里的事情。 贺瑾见杜晏走远,有些急眼,也顾不得其他,直接一把推开挡路的两人就追了过去。 才追到杜晏身后,他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怒吼:“贺瑾你别太看不起人了!” 贺瑾回头看去,只见一颗篮球向着这个方向飞来,只是那准头有些歪,奔着杜晏的方向就去了。 不好! 贺瑾就是个反应极快的人,这个时候更是动作敏捷到了极点,他一把拉着杜晏的手,就扯向了自己这边。太过心急之下,也没有控制住力道。 杜晏本来就因为疲劳而精神恍惚,被贺瑾这么一扯,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就一头栽了下去。 陷入黑暗之前,只看到贺瑾有些惊慌失措的表情。 *** 贺瑾坐在床边发愣,校医说杜晏就是疲劳过度,然后没吃早餐有些低血糖,这才会突然晕了过去。 想到这里,贺瑾就有些懊恼,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粗心了,明明昨天晚上李助理提醒过自己,说要让杜晏好好休息一天。 可是今天早上,贺瑾一心只想到杜晏为了自己特地赶回来,就没顾得上其他。加上贺瑾自己也没什么吃早餐的习惯,根本就没注意到杜晏没有吃早餐。 躺在床上的杜晏,皮肤白得几乎和床单要融为一体,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脸上,又给他渡上一层金边,这让他看上去几乎不像是真实存在的人。 贺瑾伸出手去,在对方鼻子下面探了探,有气流在指尖拂过。他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觉得自己的行为蠢透了。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杜晏的脸上。这人明明睡着的时候,脸上的线条都柔和下来,睫毛又黑又密,像把黑色小刷子。 贺瑾看着看着,觉得手痒痒,下意识伸手就想去碰上一碰。 还没等触及,他就看到那睫毛微微的动了动。 不好! 杜晏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整个头从太阳穴都有一种快要炸开的胀痛感。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就听旁边传来一身巨响。 轰—— 杜晏下意识起身看去,发现贺瑾连同屁股下的椅子倒在地上,形容狼狈。 “你怎么了?”出于礼貌,杜晏还是问了一句。 他也不会多问自己在哪,很明显,这是在学校的保健室里。刚才大概是因为低血压晕了过去,贺瑾把自己给送了过来。 “没事!”贺瑾脸涨得通红,从地上爬起来,语气僵硬地应了一句。 “……”杜晏只是默默看着贺瑾,没有再毒舌,毕竟是贺瑾把他送过来的,这个时候恩将仇报也不太好。 贺瑾把椅子扶好,坐了回去,然后又从衣服里掏出牛奶和面包,塞到杜晏的手里:“医生说你低血糖,吃早餐。” 杜晏摸了摸,发现那牛奶还是温热的。 贺瑾偏过头去:“校医说你就是太累了。三天才睡五个小时,不要命了吗?“ 杜晏看越觉得这情景熟悉得很,分明就是电影里的一幕。 青春疼痛片,当然不能缺少各式各样的女主角被男主角送到学校保健室的情节。 白色的保健室,白色的床上,睡着穿着校服的女孩子,白皙的脸盘和白色棉袜,简直是青春少年心动的最佳场景。 《那年夏天,我爱过的女孩》作为青春电影的经典之作,当然也不能少了这一幕。 在电影中,某一天方想想因为没吃早餐低血压,晕倒在地。贺瑾把她送到了保健室,然后又从学校小卖部买了牛奶面包。 他让小卖部的店主用开水把牛奶烫热了,又担心路上牛奶会凉掉,就把牛奶揣在怀里用体温暖着,只为了让方想想醒过来的时候,能喝上一口热乎乎的牛奶。 电影中的这一幕着实很打动人,不少影迷都表示被这一幕的贺瑾少年撩得少女心勃发的。 如果躺在床上的是方想想,那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然而,现在情况好像有点不对,杜晏觉得心里有些莫名发慌,这体温暖着的牛奶出现在他面前,不会导致之后方想想喝不到了吧。 这可是剧情的重要节点,不完成的话梦境怕是要崩塌。 不行,这牛奶不能喝! 杜晏想到这里,果断把牛奶递了回去:“我还有工作要忙,要回去了。” 147.废土世界片噩梦 emmmmmmm 贺瑾动了, 杜晏下意识绷紧了背,好在他够冷静,表情依旧是淡定如初。 出乎意料的是, 一点就炸的贺瑾居然只是把椅子向床的方向拉了拉, 一脸严肃。 “舅……舅舅。” 贺瑾不自在, 杜晏也惊了,这是贺瑾第一次叫他舅舅,他甚至想看看窗外来确定一下是不是在做梦。 不对, 这本来就是做梦…… 杜晏尚且还被贺瑾一句舅舅惊得胡思乱想, 不过从贺瑾的角度看来, 杜晏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没有因为这句舅舅有任何改变。 杜晏的态度,让贺瑾的不自在瞬间烟消云散:“舅舅,我们聊聊。” 杜晏回过神来, 点头:“说吧。” 贺瑾开门见山:“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杜晏也一时之间没明白贺瑾的意思:“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每次见到我的时候, 你都冷嘲热讽的,从来不肯好好说话。”贺瑾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我看你跟方想想说话的时候, 态度就挺好的。” 这是,吃醋了? 杜晏心下有点无语, 方想想在他眼里看来就是个孩子, 他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会看上一个十六岁的高中生, 况且对方还是贺瑾的真命天女。 他是来当反派的, 不是玩什么反派逆袭抢男主喜欢的女人之类的剧情。 这边贺瑾还在认真地等着杜晏的答复,杜晏这段时间除去忙工作外,倒也想过找个什么时机把贺瑾的学习提到台面上来。 虽说现在才高一,贺瑾那稀烂的基础,如果不现在就努把力奋发向上,到时候估计又是高考失利,表白被拒绝的结果。 如今贺瑾提到这一遭,到让他觉得是个好机会。 杜晏脑子转得极快,瞬间就想到该这么回答:“我只是比较欣赏方想想这类型的孩子。” 贺瑾的眉毛立刻就挑了起来,明显不服气:“为什么?” “……”杜晏难得有些无语,看来他是真觉得自己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记得开学典礼的时候,方想想是作为中考状元上台发言的。”杜晏继续说。 “就因为这个?中考状元?你就另眼相看?” 杜晏说:“没有家长不喜欢成绩好的孩子。” “不就是考试吗,多简单的一件事。” “哦?”杜晏极其克制地看了贺瑾一眼,这个中考成绩低空飞过的学渣,倒是挺大言不惭的。 感受到来自杜晏鄙视的贺瑾,终于还是忍不住炸了:“不就是考试?谁怕谁!我月考就进个前一百给你看看。” “难度太大,还是到期末考再看。” 杜晏很理智,月考还有几个礼拜的时间,以贺瑾的基础,想要考进年级前一百,简直是痴人说梦。 “……”贺瑾的一颗少年心,再次被打击成了碎片。 杜晏见他陷入沉思,也不再浪费时间,起身走出门去:“你该回去上课了。” “等等,我送你。”贺瑾站起来想追出去,才一出门口差点撞到人。 校医手里抱着个女孩子走进保健室,后面还跟着个一脸慌乱的女生。 校医直接叫住贺瑾:“贺瑾,你是男生,跑得快,赶紧去小卖部那买点吃的过来。” 贺瑾一看,被放到床上的女生还是他认识的,不是方想想又是谁。 “她怎么了?”贺瑾问了句。 “低血糖,大概是没吃早餐,刚才课间操的时候晕了。” “哦,这个给她吃。”贺瑾把手里的牛奶和面包塞给跟在后面进来的女生,然后又急急跑出门去。 让杜晏担心的剧情节点,又以某种扭曲的方式完成了,那包带着贺瑾体温的牛奶,最后还是落到了方想想的肚子里。 *** 自从上次贺瑾在杜晏面前立下军令状后,杜晏就等着贺瑾上门来主动要求找老师补习。 杜晏并非要难为贺瑾,而是知道以贺瑾的性格,如果不是他主动提出而是强行给他安排家教的话,大概会有一百种方法把家教气到辞职。 近半个月来,杜晏几乎是每天都会回家。 南部有谢氏分公司的城市,杜晏基本上已经跑了遍,结束了日日出差的日子。 虽说工作依旧繁忙,好歹不像前段时间那样没日没夜的。上次在贺瑾学校疲劳过度晕倒之后,杜晏也有意识地注意劳逸结合。 因为他发现,这梦境世界对于入梦的人来说,实际上可以算得上是另一个真实世界来。太过劳累,猝死也是有可能的。 猝死的话,当然是会被直接踢出梦境,什么能量都别想吃到。 想到这个可能性,杜晏决定还是要小心行事。为了梦境里的工作,猝死导致食梦失败什么的也太丢人了。 劳逸结合有了休息时间的杜晏,和贺瑾在家里碰面的时间也变多了。每天早上一起吃个早餐,偶尔能一起吃个晚餐。 不过大半个月过去了,杜晏依旧没等到贺瑾提起家教的事情,反而等来了贺瑾班主任陈老师的电话。 陈老师在电话里说得委婉,大概就是同学间的一些小冲突,希望家长能到场处理一下。 杜晏把手里的事情交代一下,拿着车钥匙就出了门。公司离南外有点远,他赶到的时候,教导处主任办公室里已经有了不少人。 吵吵嚷嚷的,把办公室闹得跟菜市场一样。 杜晏没直接进去,而是观察了一下情况。 在场的人大概分成三派,陈老师那边几个老师是一派,另一派则是几个满面戾气的家长,护着身后的学生。 最后就是和几个家长呈对立状态的贺瑾了,他身旁站着方想想,人单势孤的,气势却是一点不落下风。 贺瑾这熊孩子长得本来就高,又老神在在地站在那里,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用开口,就把对面几个家长气得够呛。 一旁的方想想倒是满脸焦急地在解释些什么。 总之一个字,乱。杜晏只觉得太阳穴又开始突突直跳,在这个梦境之中,出于设定原因,他特别讨厌杂乱的环境。 杜晏抬抬手,在门上轻轻敲了敲:“抱歉,我来晚了。” 杜晏的声音不大,却不知为什么,却让在场每个人都注意到了他。 方想想回头看过去,又看到上次出现在学校里的贺瑾的舅舅。这个人每次出现的时候,方想想都会有些异样的感觉。 她总觉得,这个人一出现,连周遭的空气都变得清冷起来。 比如现在,吵得热火朝天的办公室里,因为他的出现,突然就冷却了下来。在这人面前,说话声音太大了仿佛都是一种错误。 贺瑾却是丝毫不受影响,回头喊了句:“舅舅,终于来了。” 杜晏就看到那个大男孩几步走了过来,眼睛中居然透露出了些委屈:“舅舅,你来这么慢,也不担心我没家长护着被人欺负?“ …… 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贺瑾居然有脸说被欺负了?刚刚顶着所有家长的怒斥,一脸吊儿郎当满不在乎,仅凭表情就把那些家长气得半死的校霸不良少年是谁啊! 杜晏被他一句舅舅喊得背脊发毛,自从上次在保健室里喊过自己舅舅后,这个大外甥就像是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 只要看到杜晏就舅舅长舅舅短地叫得亲热,像是要把人生前十几年少喊的舅舅都给补回来似的。 “嗯。”杜晏脸上依旧冷淡,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办公室里他唯一认识的陈老师。 “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这样子的……” 陈老师这个人,处事还是比较公正的,描述也没有什么有失公允的地方。大概就昨天贺瑾和几个学生打了一架,贺瑾毫发无损,其他几个学生被揍得挺惨。 回家后,这些家长发现自家孩子身上的伤,今天就不依不挠地找上门来了。 至于方想想,是听说贺瑾被带到教导主任办公室后,自己跑上门来解释的。不过刚才场面乱成一锅粥,方想想努力了半天也没能解释清楚。 陈老师这边话音刚落,终于有一个家长鼓起勇气对杜晏开口了:“你是贺瑾的家长啊?看你年纪轻轻的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家孩子把我家孩子打成这样,还一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你可得好好教育教育。” “事情不是还没问清楚吗?”杜晏看向方想想,“你说吧,是怎么回事?” “诶!你这人……” 杜晏只是一个眼神看了过去,那个家长就噤声了。 在方想想的叙述中,整件事情却又不一样了。自从上次见义勇为表彰后,贺瑾和方想想的谣言就在学校里传开了。 这大半个月,两人走得也挺近,谣言就越传越厉害。 148.废土世界片噩梦 emmmmmmm 据说, 都是为了一个叫方想想的女孩。 周雅莉扬起笑容:“好啊, 贺瑾哥哥你忙, 不用管我。在国外呆了那么久, 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两人交谈之际, 已经站在了文学院的迎新处前。 “方想想。”贺瑾叫了一声背对着不知道在收拾什么的方想想。 方想想站起来, 转过身:“啊, 贺瑾, 有事吗?” 周雅莉看到这个情况心里冷笑一声, 刚刚她在和贺瑾聊天的时候, 这方想想明明一直偷偷在看这边,现在倒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贺瑾除去在杜晏的事情上面特别心思细腻外, 对于眼前这风平浪静下的暗潮汹涌是浑然不觉。 他直接开口说:”这是我妹妹周雅莉, 刚好是文学院的新生,麻烦你带她熟悉下情况。“ 方想想点头:“好的。” “贺瑾!过来帮下忙。” 贺瑾学院那边又来了批新生,一下子就人手不足,辅导员便出声叫贺瑾回去。 “我先过去忙,待会忙完了请你们吃饭。”贺瑾留下这么句话,就匆匆离去。 “你可不要骗人哦!骗人我会生气的。”周雅莉挥挥手。 等贺瑾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周雅莉回过身来,看着方想想,笑了笑。 “走吧, 方学姐。我早就听说过你了呢, 这些年不在国内, 好在贺瑾哥哥遇见了你, 能不能跟我讲讲你们的故事?” 眼前的女孩眉眼弯弯,嘴角还有着两个小小的酒窝,看起来明明是极为好相处的样子,方想想心里却有一种不太想搭理她的感觉。 “我和贺瑾就是普通朋友……” 周雅莉一把挽起方想想的手:“哎呀,你就别害羞了,贺瑾哥哥以前是什么样子我可是清楚得很,以前我在国内的时候,他还能听我几句劝,不出去瞎混。后来我出国了,听我爸说,他基本可是打遍街头无敌手,考试专门交白卷的。” “这样啊。” “我跟你说哦,当初贺瑾哥哥来我家的时候,还特别的……” 两个女孩子手挽着手离开活动中心,看上去相处得极其和谐的样子。 贺瑾这边忙完之后,发现方想想和周雅莉已经回到了学生活动中心,两个人还坐在台子后面不知道再聊些什么。 周雅莉似乎感知到他的到来:“你终于好了,我都快饿死了。” “走吧,我带你们去吃饭。”贺瑾抬手对两个女孩打了个招呼。 周雅莉说:“吃什么呢,我想想,唉,还是比较想念王阿姨做的菜啊。” “王阿姨早就被他儿子接过去享福了,我可没办法满足你这个要求。” 三人相伴走出活动中心,只是方想想不知怎么的,发现自己怎么都找不到能插嘴的空隙。 因为贺瑾和周雅莉在聊的,是属于她完全不知道的部分。 方想想本来就是个有些腼腆的人,这种情况更觉得处境尴尬,就在她想开口说自己跟室友约好,还是不去吃饭的时候。 她看到活动中心门口有一个人走了过来,往来的学生在遇到那个人的时候,似乎都会下意识的让开几步。 经过的女孩子,则是在让开之后,又下意识地回头多看上一眼。 那个人很年轻,单看脸的话和旁边的大学生并没有太大差距。他皮肤很白,眼角微微上扬,嘴唇眼珠的颜色都偏浅,加上身上极其合身找不出一丝褶皱的衬衣西裤,让这人看起来与周遭纷乱的人潮格格不入。 是杜晏,贺瑾的舅舅。 方想想才反应过来,就看到走在她们身边的贺瑾,急急向前走去。 “贺瑾。”杜晏才到活动中心门口,就看到贺瑾和两个女孩走了出来。 方想想,周雅莉。 电影中的女主和女配居然都在,虽说周雅莉回国这件事情有杜晏的手笔,不过他也没想到,这两个女孩子这么快就认识了。 在电影剧情中,周雅莉可是想方设法成为了方想想的好朋友,然后又在背地里捅了方想想一刀,把她父亲酒驾车祸的事情告诉了贺瑾。 随后她又在贺瑾和方想想冷战的时候,想方设法靠近贺瑾,最后终于在一次贺瑾醉酒的时候和他发生关系。 之后方想想知道贺瑾出轨,当然也是周雅莉的使的手段。 这个女孩子,长得是甜美天真的模样,实际上品行可是不怎么样。不过她对于杜晏的背锅大计,却是不可或缺的人物。 贺瑾声音微微上扬,眼角眉梢也带上了喜意:“你怎么过来了?” 杜晏对贺瑾身边两个女孩子点了点头:“打你电话,没打通。” 贺瑾这才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发现手机早就没电关机。 他带着几分歉意笑了笑:“抱歉,今天迎新实在太忙,没有发现手机没电了。” 方想想是见过贺瑾在杜晏面前的模样的,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周雅莉却不一样了,涉及到贺瑾的事情,她本来就很是敏锐。 贺瑾整个人都柔软下来,从头到尾有些疏离的感觉也一扫而空。 周雅莉开口问道:“贺瑾哥哥,这是?” 贺瑾似乎这才意识到旁边还有人,他目光从杜晏身上移开,很快又转了回去:“舅舅,这是周叔的女儿,周雅莉。” “雅莉,这是我舅舅。” 听到这里,周雅莉心里才安定下来,原来是把贺瑾带离她家的那个舅舅。那贺瑾的异常倒是可以解释了,看到家长出现,总是会露出些柔软幼稚的模样。 周雅莉立刻就笑开来,她歪歪头:“你好,那我是不是应该也叫您一句舅舅?” 杜晏看了她一眼,丝毫没被这溢满青春热情的少女打动:“你叫我谢叔叔就好。” 周雅莉一愣,随后又扬起笑脸:“刚好贺瑾哥哥要请我吃饭,谢叔叔您也一起去呗,我可想知道这几年的事情了呢!” 杜晏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情况,周雅莉话里话外都在表示自己同贺瑾的亲密。这让站在一旁的方想想,很有几分尴尬。 他是没空搭理这两女争一男的宫斗剧情,贺瑾本性就不坏,在电影中出轨也是因为大受打击加上醉酒的意外情况。 贺瑾实际上一直是把周雅莉当妹妹的,现在和方想想之间进展顺利,也是绝对不可能会和周雅莉发生点什么。 更何况,今天他是有正事来找贺瑾。 谢老爷子,提出来想见一下贺瑾。 谢老爷子子孙众多,贺瑾的妈妈年少时就离开谢家,自此杳无音讯。他本来早就忘记这个外孙女,这么多年也没有提起过。 或许是近年来住进了疗养院,谢老爷子也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老人在这种时间,总会习惯回忆过去,这一回忆,就想起了流落在外的贺瑾。 于是,他今天突然吩咐杜晏,把贺瑾带过去给他看看。 而对于杜晏来说,这也恰恰好是带贺瑾回谢家认祖归宗的好时机。 “抱歉,今天我来找贺瑾是因为家中有事。我去开车,在校门口等你。”杜晏交待完,就先行离开,留给贺瑾一点解释的时间。 在周雅莉看来,贺瑾从来就不是个听长辈话的人。这个突然出现的舅舅,说话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贺瑾是肯定不会搭理对方的。 没想到,那边杜晏才转身走了没几步,她就听贺瑾开口说:“抱歉,方想想,雅莉,这顿饭先欠着,改天再请你们吃。” 说完,贺瑾就急急忙忙地追着杜晏离开的方向跑了过去。 *** 北城疗养院,在远离市区的一处山庄。小桥流水,环境清幽,大多数那个圈子的老人,到了这个时候,都会选择在疗养院里度过最后一段时间。 杜晏带着贺瑾在会客厅里等着,现在还没有到和谢老爷子约好的时间。 谢老爷子高高在上了这么多年,现在即使身体不适,住进了疗养院,依旧是一个强势的人。 比如没有他的允许,这些子孙辈是别想踏入疗养院见他一面。即使是直系的子孙们,想要见他也得事先预约好时间。 不能迟到,早到也不会见你。 谢老爷子是个十分有时间观念的人,做事情也十分有规律,所以性格和他极像的杜晏,才会特别得他的青睐。 过了一会,谢老爷子的生活助理走出来,请他们进去。 才到门口,杜晏就看到谢伯顺走了出来。 这种豪门世家,私底下斗得再怎么不可开交,表面上都是一团和气的。 杜晏毕竟是晚辈,他上前一步:“大伯,您来看爷爷?” 谢伯顺长得慈眉善目的,看到杜晏走过来,脸上也是绽开笑意:“小晏啊,这么巧,要不我在外面等你,待会大伯请你吃饭?” 149.废土世界片噩梦(完) 金博士按下按钮, 将实验室的通讯设备关闭,随后转身走向沈珩。 沈珩见金博士的确如约将杜晏带到此地, 紧皱的眉头才放松下来。 杜晏看了沈珩一眼,他还未想明白金博士的用意, 便选择坐回到小房间中间。 金博士走过去问道:“我的父亲呢?” 沈珩抬了抬下巴,示意在门外。他开口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金博士说道:“在这个研究所里没有能克制你沈珩的手段, 为了我的人身安全和交易顺利完成,所以我把杜晏和引爆器关在那边实验室中,待我取得父亲的身体上了飞行器后, 你再带杜晏离开。” 金博士的说法听起来合情合理, 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沈珩便回身走出门外,将装有初始亚当的玻璃柱搬了进来。 杜晏待在玻璃房间中,并没有办法听清楚外面交谈的内容, 他的声音也没办法传出去。 然后他已经从口型以及两人之间的气氛猜的出, 那两人之间的对话究竟是什么内容。从沈珩的表情看来,并没有发现金博士的在这玻璃房间内做的的手脚。 虽说方才金博士只透露了“靶向病毒”四个字, 然而杜晏只是略加思考, 就拼凑除了金博士阴谋的全貌。 杜晏站起来, 在这不过一平方米的房间内仔细找了起来, 果然在靠近地面的角落看见了一个通气孔。他又踮起脚尖, 在隔壁房引爆器的房间也找到了同样的通气孔。 结合金博士刚才说的那句话,这个通气孔看来没有那么简单。 几天之前, 金博士曾经告知杜晏, 基因靶向病毒已经研制成功。 基因靶向病毒, 是金博士研究出来专门针对感染者的病毒。这个病毒通过呼吸感染,投放方式极其简单。 基因靶向病毒对于纯净者来说是没有任何作用,然而对于感染者来说却是极为致命的。 感染者感染病毒后,会变成一个辐射吸收器,在短时间体内辐射度瞬间升高。辐射度突破临界值会导致感染者发生二次变异,最终走向死亡。 对于金博士来讲,感染者的基因是肮脏的,需要被净化的。 当然在现在的情况下,纯净者的武力不够强大,暂且还需要感染者帮忙清除城市里的变异生物,完成一些比较困难的任务。 但是,一旦第五研究所的机甲技术有了新的突破之后,那么金博士定然是要清除世界上所有感染者的,基因靶向病毒病是为了这个目的被研制出来。 现在实验才刚刚成功,靶向病毒的数量肯定不多,还存在着某种缺陷。 不然金博士早就将靶向病毒拿出来对付沈珩了,而不是沦落到这样一个被动的局面。 研制出来的病毒,仅仅足够金博士设下这个机关,为了让离间杜晏和沈珩关系的机关。 两个连在一起的房间,先行开启其中一个房间,另一个房间会在瞬间充满带有基因靶向病毒的气体。 如果沈珩先救出杜晏,那他为了拿走引爆器会感染病毒,通过光幕的时候已经导致沈珩体内的辐射度累计到了一个极限,再被病毒感染的话,估计在几分钟之内就会因为辐射发生二次变异。 如果沈珩先去拿引爆器,要么就付出生命的代价救出杜晏,要么便是放弃杜晏带着引爆器离开。 无论是哪个结果,对于金博士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弊。 小捌听完杜晏这段推测,开口说道:”还好你有先见之明,把真的引爆器藏起来了,不然还真要让金博士得逞了,只是你得想个办法让沈珩知道这件事情。” 杜晏却说:“我没打算告诉沈珩引爆器是假的这件事。” 小捌大惊:“你不会还想让沈珩选择什么的吧,沈珩这种性格最后肯定会选择牺牲自己,你别把他给害死了到时候梦境崩塌就完了。” 杜晏却是说道:“这事和选择无关。金博士这个乖儿子,倒是真挺会揣摩我的心意的,我正愁着要怎么样才能多陪沈珩走一段时间,他直接就替我解决了这个问题。” 其实在此前在沈珩做出选择以后,杜晏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眼前这些事情之上。他早在十八号家园的时候,就已经把引爆器换成了假的。 现在沈珩已经做出了选择,杜晏自然是决定要陪他一路走下去。 只是感染者的寿命和纯净者差异实在是太大,按照电影中的剧情,沈珩起码还有一百年左右的寿命,而以杜晏的体质来说,却不知道能陪伴他多长时间。 这个噩梦的根源本来就是孤独,那如果杜晏先于沈珩离开这个世界,沈珩一方面背负着对爱人的思念,一方面却因为心中的信念尚未完成而不得不继续活下去。 这种状态之下结束梦境,那这个噩梦定然是不能完美的消散。 虽说沈珩和杜晏深入接触的话,确实能够影响到杜晏的基因,导致他体内出现辐射度。 但是这种辐射的影响并不是永久,这段时间杜晏体内无法消散的辐射度是在杜晏有意控制下的结果,就是为了刺激金博士,让他的意志防线出现漏洞。 杜晏觉醒异能之后,精神控制力极其强大,他的意志甚至能够影响到血液内辐射度的消减速度。 然而,因为基因的影响,想要完全变成感染者,却是难度极大的事情,并且沈珩是定然不会同意杜晏的方案。 现在倒好,金博士直接把这个机会送到了杜晏眼前。 想到这里,杜晏便安静待在了玻璃房间之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等着沈珩的拯救。 那边金博士和沈珩之间的交易已经到了尾声,金博士带着初始亚当,通过房间内的电梯直接上到停靠在天台上的飞行器中。 沈珩见状,走向杜晏的方向。 踏入房间的瞬间,实验室内的通讯设备响了起来,沈珩并不准备去接通,如今杜晏已经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那就没有什么东西再能够伤害到对方。 然而那个设备却自动接通,出现在画面中的,是身在飞行器中的金博士。 杜晏待在玻璃房间之内,并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但是他看见沈珩的表情突然变得极度愤怒起来,浑身的肌肉绷紧,手臂上爆出条条青筋。 杜晏看向通讯屏幕之上,从金博士的口型推测着此时沈珩听到的内容。 果然,金博士所说的一切,和杜晏方才推测一般无二。 沈珩再度面临着选择,只是这次的选择,压上了他自己的生命作为筹码。 “其实你的最佳选择是暂且放弃杜晏,拿走引爆器后去停止核弹头的启动设备。反正杜晏在我这里是绝对安全的,你并不用担心他的生命安全,毕竟他可以算是我最亲爱的父亲了,对吗?” 说完这么一段极具诱惑力的话之后,金博士挂断了通讯。 杜晏看着沈珩转头,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按下按钮,打开了关着杜晏的玻璃房间。 杜晏还没来的及说什么话,就被沈珩抱起来狠狠地亲了下来。沈珩的吻,带着太多的情绪,没有任何技巧,就这么疾风暴雨般的侵略进来。 杜晏只觉得唇齿之间甚至弥漫这一种甜腥味,舌尖生痛,似乎已经被对方咬出血来。他眉头微皱,正想推开沈珩,对方却突然离开,像开始的时候那样突然。 沈珩说道:“不用怕,我待会送你出去。你有自保能力,可以到处去看看,不要忘记我说过的话,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美好的人,美好的事……” 沈珩停顿一下,又补充道:“除了我以外,还有很多美好的事,不要对这个漫天黄沙的世界失望。” 说完,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把抗辐射药剂,全部倒入口中,随后便直接打开了隔壁的房间取出引爆器。 沈珩只在瞬间,就意识到了不对,自己体内的辐射度的确在急剧升高之中。 好在这是在家园之中,只有极其轻微的辐射,加上服用大量的高纯度抗辐射药剂,应该可以支撑到把杜晏送到家园之外。 沈珩一手抱起杜晏,一手提着引爆器,正准备离开此处,就感觉到杜晏抱着他的脖子,温热柔软的嘴唇贴了上来。 沈珩一愣,随后就听到耳边传来杜晏的声音。 “不必抵抗,你现在可以休息一下。” 话音落下,沈珩突然觉得极度的疲惫感汹涌而上,随后意识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沈珩醒来的时候,耳朵旁是规律的“滴—滴—“声。他意识恢复清醒的瞬间,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并非是因为辐射度的影响发生二次变异的不对劲,而是沈珩觉得自己体内的辐射度变得极低,连因为强行通过光幕而累积在体内的辐射度也消失一空。 沈珩侧过头,见杜晏躺在旁边的床铺之上。两张床铺之间摆着一台一起,两人的手臂上都有输液管连在仪器上。 输液管中流淌着的是暗红色的血液,沈珩见状,眉头一皱就要起身。 “别动。” 沈珩听到杜晏的声音响起,下意识就躺了回去。他转头,看见杜晏已经睁开眼睛看了过来。 杜晏看了一眼仪器,说道:“进度百分之九十五了,你这个时候乱动就前功尽弃了。” 沈珩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杜晏的脸色有些惨白,看起来状况不太好。他笑了笑,说道:“换血仪器,你感染了靶向病毒,唯一的办法就是我把身体内一半的血液换给你,好在我也算是进化人种,我们之间的血液不会出现排异现象。” 沈珩一惊,又想起身,却在杜晏的瞪视之下躺了回去。 “你体内那些辐射度极高的血液让我难受得很,要是我难受那么久好不容易才要完成,结果因为你乱动前功尽弃,我饶不了你。” 沈珩一时之间也不敢乱动,只能问道:“你别胡闹,我体内的血液辐射度这么高,会不会对你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杜晏满不在乎地说道:“影响肯定是有的,不过不能说是不好的影响,顶多就是我会变成感染者而已。” 沈珩眉头一皱,就想说些什么,却被杜晏一句话就堵了回去。 “变成感染者,我还能多活很长时间,想想还是挺高兴的。” 就在此时,仪器发出长长的一声声响,上面的进度条走到了尽头。 杜晏说道:“完成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沈珩一跃而起,粗暴地拔掉手上的针头,走过来一把把杜晏抱了起来。 “你没必要为了救我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沈珩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有感动也有焦急,更多的却是心疼。 杜晏抬手揉了揉他的眉头,说道:“本来就黑,皱着眉头更丑了。” 见沈珩把眉头舒展开来,杜晏才继续说到:“我身体里有了一半属于你的血液,这让我能有更多和这个世界紧密相连的感觉,甚至能减弱那种由基因中带来的,对这个充满辐射世界的强烈厌恶感。” 沈珩抱着杜晏的手,紧了紧,随后说道:“你真的这么想?” 杜晏眨眨眼睛:“变成感染者后,就能缠着你带我走遍每一个想去的地方,这么稳赚不赔的事情,你干嘛这么不高兴,是不是怕我缠着你的时间太长?” 沈珩终于笑了,他低下头在杜晏的额头上落下一吻,轻声说道:“我只会觉得时间不够长,你想去哪,我都陪着你……” 杜晏说道:“在我们一起去浪迹天涯之前,还有些事情要处理。金博士让我背的锅,还是得全部还回去的。” *** 金博士从飞行器上下来,带着志得意满的胜利表情走向实验室。他在飞行器上,监视着第一研究所整整两天的时间,都没有看见沈珩的踪影。 这代表着他的计策成功了,沈珩那个肮脏的感染者必定是感染病毒倒在了研究所之内。 一进实验室,金博士就看见了杜晏坐在的房间中的背影。沈珩躺在地上,胸膛只有轻微的起伏,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这是感染者发生二次变异的前兆,失去意识,然后发生二次变异,变成看不出形态的畸形生物之后,暴起伤人然后再急剧衰退死亡。 金博士停在杜晏身后:“杜晏,我劝你还是赶紧离开比较好。” 杜晏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金博士笑了笑:“感染者发生二次变异的惨状我见过不少,你和这个感染者关系亲密,我担心你受不了那个状况。“ 就在这个时候,沈珩睁开了眼睛。 金博士一愣,心中大骇,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就只觉得脑中一阵刺痛。他尚且有些反应不过来,还在试图抵抗,却听杜晏开口了。 “你现在,一切都听我的了。” *** 数日之后,人类文明再次陷入灭顶危机之中。 在那一日,所有家园的通讯设备之上,都出现了金博士的影像。 这个疯狂的科学家因为实验失败大受打击,如同末路狂徒一般,把这些年第一研究所做下的违背人伦的各类研究一一昭告天下。 深藏在第一研究所的实验录像也曝光出来,那个名为“亚当计划”的克隆计划和畸形的失败实验体,让所有家园的民众都陷入恐慌之中。 在最后金博士宣称因为“亚当计划”的失败,他要启动“净化计划“。 好在最后关头,最强感染者沈珩闯入这个神秘设施中,阻止了金博士的疯狂举动。 最后,金博士在被制服的瞬间,毁去了浸泡着“初始亚当”的巨大玻璃柱体,这把那些得知“亚当计划”之后,蠢蠢欲动的科学家们心中的念头按灭在了萌芽阶段。 金博士被交予纯净者家园的联合法庭审判,以他试图毁灭人类文明的疯狂举动,等待他的将是终身囚禁甚至是死刑。 杜晏是在《感染者周报》上看到金博士的审判结果的,他讽刺地笑了笑,把审判结果读给沈珩听。 “考虑到金一铭此前对于人类文明的巨大贡献,从轻处罚,判处终身囚禁……”杜晏说,“看来还是有人想从金博士那里知道更多关于亚当计划的事情,可惜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了。” 杜晏脸上扬起一个恶意满满的微笑,决定要控制金博士好好耍耍那些心思不正的人。 沈珩侧头看他一眼,脸上露出个宠溺的笑来:“不要太过胡闹,影响到正常的研究进展。” 杜晏挥了挥手,说道:“知道啦,其实第一研究所里早有人发现了从植物中提取抗辐射药剂的方法,只是工序复杂成本高被金博士驳回而已,毕竟那些失败的实验品用来提取抗辐射药剂,在将他眼里算是废物利用而已……” 沈珩在经历第一研究所的事情之后,知道纯净者家园内部远没有他所想象的那样美好。只是他已经拥有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就依旧能怀着满腔热忱坚定走在自己所认定的道路之上。 虽说身边的那人是个满肚子坏水不□□分的小坏蛋,但是有自己守着,就不会让杜晏惹出太大的麻烦来。 沈珩伸手揉了揉杜晏的头发,随后一打方向盘,驾驶着车辆向着两人早已定下的目标疾驰而去。 “巨兽”载着两人一路驶向黄沙漫天的废土世界,依旧是同样的荒废之景,沈珩的心中却是看到了不一样的未来。 一个不再孤独,不再无趣到只能机械向前的未来。 150.现实世界 emmmmmmm  贺瑾本来就是个不喜欢争口舌之利的人, 碰到和人起冲突的情况,要么是掉头就走, 要么是拳头说话。 碰到杜晏这种类型,他却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掉头就走不现实, 拳头说话,贺瑾怎么样也下不了这个手。眼前这个人, 似乎天生就有一种不染纤尘的气质,站在那里就让人有些自惭形秽,更不用说冲过去把他暴揍一顿。 杜晏倒是没发现眼前气得涨红脸的少年心中纠结的心情, 他知道贺瑾的性格不是那么好摆布的。 杜晏看了一眼旁边的周德峰, 又继续说:“你没有选择的权利,距离成年尚有两年,到那个时候你才有权利决定自己的去处。” “开学之前, 我会安排人过来帮你搬家。” 说完这些, 杜晏抬手看了看时间,对周德峰点点头:“时间不早, 我就不再多加打扰了。” “你住哪?”贺瑾见青年转身就走, 神差鬼使地问了一句。 “翠山云景13街7座。” 贺瑾又是一愣, 翠山云景不就是在这个小区内吗, 从周家这里走过去五分钟。难道这人怕自己不习惯, 特意在附近买的房子? 贺瑾心里浮现出来的一丝感动,还没从心底冒出头来, 就见走到门口的青年低头望去, 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杜晏的血脉能力, 让设定好人物性格,进入梦境世界之后,就会完全成为他的一部分。 因此,作为一名合格的处女座,杜晏看着门口玄关那两只踢得乱七八糟的鞋子,顿时就觉得看不顺眼起来。 这款式新潮的球鞋,一看就是贺瑾的,他回头看了一眼:“搬过去后,希望你能把东西都放在应该在的地方。” 那点感动如泡沫般破碎,贺瑾觉得刚才的自己简直是蠢得没边,居然会有些被打动。他和这个叫谢晏的人,绝对是八字犯冲。 “我是绝对不会搬到你那边去的!” 几天之后。 贺瑾躺在床上,看着有些陌生的天花板。 他是真没想过要搬过来,可是在同周叔一番长谈后,他只得选择离开周家,心不甘情不愿地住进了这个所谓的舅舅家里。 因为周德峰说,杜晏是谢氏集团南部地区新上任的总裁,而谢晏更是那个谢家本家的人。 谢氏集团,对于周叔的公司来说,是完全无法与之抗衡的巨无霸存在,更不用说谢氏后面的谢家,那是更加复杂且令人生畏的存在。 这让贺瑾对谢晏极度不满,以势压人,是叛逆少年最反感的事情。 他觉得自己是被压迫的,贺瑾早熟,但也还没早熟到从中二期顺利毕业。况且周家人对他一直不错,这让贺瑾对小舅的抵触心理更加严重。 更让贺瑾不满的是,那人明明用那种强势的方式要自己搬过来同住,却在之后的几天对于自己完全不管不顾,完全没有家长关心自己小孩的自觉,或是修补感情的打算。 直到开学前一天,他直接吩咐助理带着几个人上门,帮贺瑾搬家。身为家长的杜晏,却全程没有出现过。 最可恶的是,在这房子里为贺瑾安排的房间,虽然够大,家具齐全,却冰冷得像是酒店套房。 “根本就没花任何心思布置。”贺瑾看了看旁边刻板又简洁的冷色调装潢,完全是他最讨厌的类型。 他把床头灯关上,不去看这些让他糟心的一切,决定以后少回这个冰冷的房子,少看那张令人不爽的脸。 反正马上就要开学了,这南城天大地大,我贺瑾想去哪就去哪。之后自己在外面流连,那小舅的脸,肯定没办法再维持那种波澜不惊的傲慢。 想到这里,贺瑾就觉得心情舒爽,总算是有了几分睡意。 “贺瑾,你想气死我!” “我就是气你了,怎么样,有本事把我赶出家门啊!哈哈哈!” 果然,这人还是脸上有点表情的样子才最好看。 …… “贺瑾。” “贺瑾。” 贺瑾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床头长身玉立的人,猛地一哆嗦,翻身坐起。 梦中人突然出现在床头的刺激,让他有些色厉内荏:“你干什么!” 杜晏却不搭理他,直接说明来意:“给你十分钟,洗漱后下来吃早餐。” 贺瑾照例顶嘴:“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隐私,随便进别人房间很不礼貌。” 杜晏说:“我在外面敲门敲了三分钟,里面都没有动静。出于担心,进来并算不上什么过分的事情。” “担心?怕我出事啊?”贺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怕迟到。” “……” 这个小舅果然一点都不关心自己! 开学的第一天,南外扛把子贺瑾是黑着脸下楼的。 a城的九月,已经微微有些凉意。坐在餐桌旁的杜晏,穿着白衬衣,系着领带,头发梳得整齐,看起来一副精英模样。 贺瑾看了一眼挂在旁边的西装外套:“你至于吗,不就是个开学典礼,有必要打扮得这么正式吗?”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心里却是觉得,说不定对方还是挺在意自己的,才会这么重视开学典礼。 “这与你无关,个人习惯而已。” 贺瑾被噎得差点翻白眼,真是没见过这样当家长的。果然这个乱七八糟的小舅根本就不是真心的,还是周叔才有长辈的风范。 他拉开椅子,气呼呼地在杜晏对面坐下。 桌上的东西很简单,果汁牛奶三明治。恰好是两个人的分量,和周家总是过于丰盛的早餐一点也不同。 贺瑾有些不满:“我不喜欢西式早餐,我要吃牛肉面。” 他倒也不是不能接受牛奶面包火腿片,只是对于坐在对面那个青年漫不经心的态度不爽而已。 在厨房里忙活的阿姨听到贺瑾的声音,从里面走了出来,正准备应下,却被杜晏阻止。 “现在没有时间,你可以选择的只有拿上早餐到车上去吃。” 贺瑾翻了个白眼:“现在才七点半,今天开学典礼九点才开始好不好?” “早高峰,我必须预留出堵车的时间。” 这是贺瑾看杜晏不顺眼的又一个理由,他是个随心所欲的人,自然是和杜晏这种一板一眼万事都要按计划来的人相性不合。 “处女座果然最烦人了。”贺瑾对杜晏的了解,都来自于周德峰,包括对方的生日和习惯等。 离开周家的时候,周德峰告诉贺瑾,他的小舅不是太好相处的人,然后递了一袋子资料过来,说给贺瑾做参考。 杜晏看了过来:“没想到你还信星座?” 杜晏的语气连上扬都没有,贺瑾却又觉得被鄙视了一番,他站起身来:“你!” “时间到,拿上你的早餐。”杜晏起身,没有再多看贺瑾一眼,直接出门。 等到贺瑾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乖乖坐在了车上,带着他的早餐。 *** 早餐时间受的气,让贺瑾直到在学校礼堂坐下来之后,依旧觉得胸口憋闷。 一旁坐着的马博远凑过来:“喂,你这几天怎么回事,哥们好不容易解禁,叫你出来聚聚居然那么难?” “别提了,提起老子就一肚子火。”贺瑾向后靠在座位上,一副没骨头的懒散样。 “到底怎么了?” “我现在没住周叔叔家了,多了个管家婆管我。” “啊?那你住哪啊?你不会自己找了个房子出来住吧?虽说你有你爸妈留下来的教育基金,不过不是说不到成年就只能按月支取吗?” “行了,就你有张嘴叭叭叭的,我补个觉。” 贺瑾早上被强行叫醒,只觉得太阳穴一抽一抽的,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反正开学典礼这种事情,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贺瑾的觉才睡到一半,就被马博远叫醒。 “喂,瑾子,喂,快看。今年的状元,啧啧,比照片还好看。” 贺瑾虽然有些不耐烦,但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也睡不着。再说这个年纪的少年,对于长相上佳的同龄女孩,总会有几分兴趣。 他睁开眼睛,看了过去。 贺瑾的视力向来很好,站在发言台上代表新生发言的女孩子,那张白净秀气的脸,落在了他的眼中。 看起来好像有些眼熟,贺瑾班级的位置有点偏后,他也有点不确定那个是不是之前顺手送回家的女孩。 “这状元叫什么名字?” “我想想,方什么来着?” “方想想?”贺瑾问。 “没错!”马博远脸上的笑容顿时就不一样了,“看来你嘴上不屑,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偷偷到宣传栏看过了吧?” 151.现实世界 emmmmmmm 这段剧情在电影中并未提及, 但电影的表现手法,不可能面面俱到。而梦境世界却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会合乎逻辑的填补上各种漏洞。 既然是因为方想想,贺瑾同意接受表彰, 他现在反悔的话,在方想想心里的好感指不定就得一落千丈。 想到不久之后, 剧情中白月光小哥哥要以某种形式登场了。这种关键时刻,可不能让贺瑾和方想想的感情道路生出什么波折来。 贺瑾拒绝,大概就是出于被家长拒绝的恼火。权衡利弊之后, 杜晏决定还是回去参加表彰, 免得方想想心中的天平又倒向了白月光小哥哥。 杜晏开口,对电话那边的陈老师说到:“不用取消,我会让他去参加的。” *** 晚上十二点, 贺瑾从出租车上下来。 明天是周一, 七点就要到校,升旗典礼。 贺瑾并不在乎, 或者说他是故意这么晚才回来, 他已经做好准备明天直接迟到不参加了。 反正也没人在乎。 他心里这么愤恨地想着, 才关上车门, 贺瑾就愣住了。花园外面停着的车很眼熟, 黑色商务车,中规中矩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那不是杜晏公司专门用来接送他的车吗?那人回来了?贺瑾的步伐不自觉加快了几分。 他一把推开大门, 客厅里站着两个人, 风尘仆仆的杜晏和李助理。 李助理回头看了贺瑾一眼, 然后继续说:“谢总,这些东西放这里了。” 杜晏点头:”辛苦了,明天你休息。” “谢谢。”李助理同贺瑾打了个招呼,然后关上门离开。 贺瑾走到杜晏面前,却只是盯着许久不见的杜晏,不知道说些什么。 杜晏身上的衣服笔挺得找不出一丝褶皱,头发向后梳得整齐。只是他皮肤本来就较常人要白,这让他眼底的乌青有些明显。 相比平日里的高高在上,竟是整个人看起来有丝阴郁颓废的美感。 贺瑾想了想,还是问:“你怎么回来了?” “那边的事情刚好告一段落,就回来了。明天我跟你去学校。” 说完这些,杜晏直接拎起行李箱上楼,并不等待贺瑾的回答。 冷酷而专一制的家长,不需要听孩子的意见。杜晏为了维持人设,完全不提自己是把那边的公事压缩到三天内解决,然后赶回来的事情。 贺瑾看着杜晏上楼的背影,随后掏出手机,发了条微信给李助理。 自从上次李助理打电话来后,他们就互相加了微信。李助理说平时杜晏工作忙,贺瑾有事找不到人的时候,可以直接联系她。 “李阿姨,有件事情能不能问下你?” “尽管问吧。” “我……舅舅这两天是不是很辛苦?我看他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是啊,在m城本来预计是要待五天的,不知道为什么谢总非要把工作压缩到三天之内做完赶回来,这边公司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他回来主持的。” 过了一会,李助理又发来一条:“其实我们这些助理到还好,毕竟有几个人可以换班,谢总就不一样了,这三天他加起来的睡眠时间不超过五小时。” 原来是这样。他真的是因为我那一个电话,就急急忙忙完成公事赶了回来。 贺瑾站在客厅,看着楼上杜晏房间的方向,觉得这几天的阴郁一扫而空,想起那人眼下的乌青,心里又生出一丝愧疚感来。 第二天一早,贺瑾破天荒地起得很早,坐在餐桌旁等着杜晏。 杜晏下楼的时候,身上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斜纹领带,蓝宝石袖扣。 现在已经是深秋,杜晏在西装外面穿了剪裁得体的卡其色风衣,整个人分分钟能去参加国际会议的样子。 这个人,永远是得体又优雅的,身上的衣服永远是最经典的款式,不会有任何太过出格的时尚打扮。 这明明是贺瑾最讨厌的一类人,循规蹈矩得令人觉得无趣。 贺瑾看着眼前这人,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校服。南外的校服设计还算不错。西服外套白衬衣,风华正茂的青少年穿起来也是自有一番青春洋溢的美感。 不过对于贺瑾这类校霸来说,肯定是不会好好穿校服的。衬衣扣子从来不会好好扣上,西服也总是揉得皱巴巴的。 贺瑾以前觉得自己这样听酷炫的,特别有扛把子的风采。现在站在优雅得体的杜晏旁边,他却凭空生出几分不自在起来。 明明觉得杜晏这个样子好看得不得了,贺瑾却还是摸了摸鼻子:“不就是个升旗仪式,至于穿这么隆重吗?” 熟悉的冷嘲热讽,不会好好说话。 杜晏扣好袖扣,抬头看了贺瑾一眼:“这是礼貌问题。” 说完,杜晏又皱着眉头看了看贺瑾身上的校服:“你就穿这衣服上台接受表彰?” 被鄙视地贺瑾反射性顶嘴:“是又怎么样?” 别看贺瑾嘴上说得强硬,其实他倒是有点期待杜晏把他押到搂上,强迫他换上干净熨烫整齐的校服外套,强迫他把衬衣好好扣上。 如果杜晏真的这么要求的话,看在他特地赶回来的份上,贺瑾觉得自己可以勉强配合一下。 杜晏却是果断转身:“反正需要上台的不是我,快迟到了,走吧。”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反正丢人的不是他,无所谓?这个舅舅,果然一点都不在乎他! 新的一周,南外的扛把子贺瑾依旧是黑着脸去了学校。 *** 升旗仪式过后,贺瑾坐在贵宾席,看着贺瑾站在主席台上,带着大红花从校长手里接过表彰。 贺瑾黑着脸,眉头微皱,一点也不像是要接受表彰的样子。要不是胸前的大红花,大概旁人会以为他在台上接受人民审判。 特别傻,傻透了。傻得杜晏忍不住拿手机把这一幕给拍了下来。 小捌终于忍不住了:“你这是干什么?” 杜晏回答:“没什么,想到以后会作为反派被贺瑾碾压,到时候就只能看看现在这个傻乎乎的贺瑾来安慰自己了。” 表彰仪式一结束,杜晏起身就准备离开。离开学校这么多年,这种咋咋呼呼闹哄哄的场合,吵得他太阳穴一抽一抽痛得慌。 还是赶紧回家补个觉,杜晏觉得自己再不好好休息估计要猝死了。 “你又想提前退场?”贺瑾的声音传来。 杜晏转身,看着贺瑾大步跑来,表情狰狞咬牙切齿的,胸口还戴着那朵傻乎乎的大红花。像只二哈,这是瞬间浮现在他脑中的想法。 杜晏终于忍不住,唇角微微向上勾了勾,眼中带出了几分笑意来。 贺瑾刚好冲到杜晏面前,就这么直面对方带着笑意的眼神。 刹那间,贺瑾觉得周遭嘈杂的声音全都化为虚无,只余下一种单一又规律的声响。 砰—— 砰砰—— 砰砰砰—— 这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快,直至占据贺瑾整个心神。这是,什么声音? “说,怕什么。“贺瑾言简意赅,他知道这种事情不是逃避能够解决的。 或许是贺瑾之前的仇恨拉得太足,他一开口,那几个被杜晏气势镇住的家长如梦初醒。 他们开始为维护自家孩子战斗:“你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就这么不自爱,早恋就算了,还为了自己男朋友说谎。” 方想想不吭声,直接把怀里抱着的书包打开,往桌上一倒。 哗啦啦倒在地上的一堆被撕得乱七八糟的书,还有一些被折断的笔。方想想这种好学生,是不可能会撕掉对她来说极其重要的教材和笔记本的。 “这就是她们欺负我的证据。” “那也不能证明和我们孩子有关,现在说的是贺瑾这小流氓……” 杜晏轻声打断:“您说谁小流氓?” 那家长被噎了一下,把那几个字吞回去:“现在说的是贺瑾打人的事情,和你们小姑娘之间什么欺负排挤的过家家游戏不是一码事。” 方想想的脸涨得通红,却又拿这种胡搅蛮缠的家长没有办法。 杜晏开口了:“方想想同学,我觉得这些事情应该告知你的家长。” 方想想摇了摇头:“我是县城里考上来的,我妈妈工作很忙,我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让她辛苦跑一趟。” 杜晏想起电影里方想想家的情况来,她的父亲当初酒驾闯红灯,自己也死在了车祸中。她的母亲卖掉了南城的房子,付了一大笔民事赔偿金后带着方想想回到了家乡。 杜晏的语气又柔和了几分:“很多事情,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今天我可以充当家长的角色。” 方想想点了点头,轻声吐出几个名字,都是这段时间经常欺负她的女生。 陈老师记下名字后,离开办公室去把那几个女生叫来对质。 152.科幻爱情片噩梦 emmmmmmm 杜晏心里想着这老狐狸, 明明早就把贺瑾查了个底朝天,现在还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这是贺瑾, 姐姐的孩子。” “哦。”谢伯顺做恍然大悟状,“是文茵的孩子啊。” 他走上前来, 拉住贺瑾的手,眼眶中竟是泛起了泪花:“孩子, 在外面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你了。” 杜晏在旁边看到贺瑾的脸似乎僵了一瞬,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您……”贺瑾有些欲言又止。 杜晏在旁边说到:“他是你外公的哥哥, 你可以叫他大外公。” “大外公, 舅舅把我照顾得很好。”贺瑾轻柔又不失坚定的把自己被握住的双手抽了出来。 “……”谢伯顺向来笑眯眯的脸,僵硬了几秒。 谢伯顺刚刚那句话,也就是讲点场面话罢了。 虽说他也有点影射杜晏不早些把贺瑾带回来认祖归宗, 挑拨一下舅甥间关系的意思。只是话没说明白, 在这种大家族中,哪个不是笑着敷衍下就算了。 这孩子, 说话怎么这么直接, 不愧是那个年纪轻轻就跟人跑了的谢文茵的孩子。 谢伯顺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贺瑾也不打算再说场面话, 杜晏更不是会站出来缓和气氛的人。 三人相对无言之时, 一直站在后面没吭声的谢思琪,突然走了过来。 谢思琪一把挽住了杜晏的手:“堂哥, 好久不见, 你今天必须和我一起吃饭。” 杜晏是真有些搞不懂这个谢思琪, 明明他和谢伯顺只能维持一个表面上的平和,这谢思琪每次见到自己却是亲热得不得了。 谢思琪身上的香水扑鼻而来,杜晏各种知觉本来就要比常人敏感些,嗅觉也不例外。 就在他勉强忍住鼻子的痒意,免得失礼又太失形象的打出一个喷嚏来的时候,旁边伸过来一只手。 那只手轻轻捏住杜晏的手臂,温柔又坚定地把他的手从谢思琪那里解救出来。 “抱歉,舅舅他不习惯离别人太近。” 谢思琪向来得宠,又是谢伯顺最小的女儿,本来就有些刁蛮任性,被贺瑾这么下面子,立马柳眉一竖:“你这么对女孩子!太没风度了吧!” 贺瑾笑了笑:“从辈分上来说,我应该叫您一句表姨吧?” 女孩子最听不得这种话,一声表姨叫出来,谢思琪顿时就觉得自己老了好几岁。尤其还是从贺瑾这种俊美青年口中说出,更让他觉得愤怒。 “你,你!” 杜晏终于开口,打破僵局:“抱歉,我们该进去了,让爷爷久等也不太好。” 一幕各怀心思的戏码,总算是落下幕来。 *** 贺瑾和谢老爷子的见面,意外的顺利。 在这个从来没见过面的曾外孙的面前,谢老爷子完全退去身居高位的气势,变得如同一个普通的老人那样,充满了慈爱。 贺瑾的表现也同在外面对上谢伯顺的时候完全不同,陪着这个日暮西山的老人家,好好的长谈一番。 杜晏知道原因,因为贺瑾长得很像他的外公,谢叔平。除去多了几分锋利的气质外,贺瑾看起来和谢叔平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谢叔平本来就是谢老爷子最喜欢的孩子,又因为白发人送黑发人更添几分惆怅。如今见到和谢叔平长相相似的贺瑾,自然是爱屋及乌,比之其他子孙更多了几分慈爱之情。 当年如果不是谢叔平突然过世,这谢家家主的位置,也不会争斗成这番模样。 谢老爷子认下了贺瑾,之后就等着贺瑾正式在某次家族聚会中被正式引荐。那时候,贺瑾就能算得上是谢家人了。 虽说他不姓谢,但只要得了谢老爷子的承认,其他人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再说了,贺瑾是外姓,如果他不改姓的话,是没有资格继承谢家的。 这些谢家的子孙,也就不会把贺瑾当成什么敌人,反而会争相拉拢贺瑾,或是试图分裂他和杜晏的关系。 回家的路上,杜晏侧头看着专心开车的贺瑾。 贺瑾早在高三毕业的那年暑假就拿了驾照,从那天起,只要是同他一起出门,开车这差事就交给他了。 贺瑾对于和谢老爷子相认这件事上,表现得非常淡定。因为在贺瑾成年的那天,杜晏就把他的母亲和谢家的这些事情,一一告知。 回到北城后,杜晏也早就同他通过气了,告诉他总有一天是要回到谢家的。贺瑾只说了一句,我不准备改姓,就再无其他异议。 贺瑾回归谢家这件事,基本是出不了什么岔子了。 不过,另一件事情杜晏倒是要提醒贺瑾一下,免得发生什么意外,他又中了周雅莉的招。 “今天那个叫周雅莉的女孩子。”杜晏揣测着说法,想着怎么比表述不会引起贺瑾的反感。 毕竟周雅莉对于贺瑾来说,是个带他走出伤痛的童年伙伴,有着某些特殊意义。 贺瑾反应却是很快,面对这杜晏的时候,他总是最为敏锐的:“舅舅,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吧,我不会介意的。” 杜晏点头:“你们现在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情你还是要多加注意为好。” “雅莉对于我来说,就是个小妹妹,没有其他再多的了。” 贺瑾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亮得杜晏甚至觉得有些不对劲,又是那种久违的二哈见了肉骨头的表情。 虽说杜晏觉得贺瑾怪怪的,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完:“我并非是干扰你的交友状况,只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心思细腻,容易对优秀的同龄男孩产生些暧昧的感情。” “你觉得我很优秀?” “……” 杜晏发现他和贺瑾完全就不在一个频道上,只好抱着和年轻人的代沟真是无法逾越这种想法,沉默了下来。 贺瑾却是敏锐地感觉到杜晏身上那几不可见的怒意,赶紧开口表示:“你都这么提醒我了,我会注意的,等我把欠下的那顿饭给还了。就会注意和雅莉保持距离的,不单独吃饭,不单独看电影看星星,不给她朋友圈点赞……” 杜晏越听越不对,贺瑾这副口吻,怎么越听越奇怪。 他捏了捏眉心:“你把握好度就行了,不用向我保证这么多。” *** 周雅莉觉得,贺瑾在躲着她。 从入学到现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她和贺瑾的近距离相处只有一次,就是在贺瑾欠下的饭局上。而且还是和那个叫方想想的一起吃的。 从那天以后,不管周雅莉找什么样的理由,贺瑾都没答应过和她出来。偏偏还拒绝得她连发脾气的理由都没有,因为贺瑾的理由都特别正当。 比如学习忙,比如社团忙,比如在外面简直忙,各种各样的,五花八门。 不过她从来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在周雅莉看来,说不定是那个方想想偷偷在贺瑾面前说了些什么,才导致对方这么躲着他。 她想着贺瑾这边暂时走不通,那就不如曲线救国。 周雅莉先是打破方想想的心防,和对方成为还不错的朋友,之后又发现方想想还真不是贺瑾的女朋友。方想想和贺瑾见面的频率,和她也差不了多少。 贺瑾在学校里,颇具知名度,关于他的传言各种各样的。周雅莉凭借着高超的社交手腕,从这些真真假假的传言中,拼凑出一条极具可信度的消息。 贺瑾在学校附近的某个小区,有套房子。他并没有申请走读,但却很少住在宿舍,而是住在自己的房子里。 北城大学周围的小区是北城的富人区,房价在整个北城可以说是独领风骚。这让贺瑾在北城大学的男神地位更加坚不可摧,能在北城大学周围买的起房子的人,家境肯定不一般。 除此之外,还曾经有人在附近的某家大型超市看到贺瑾在买菜,从采购的量看来,不像是一个人吃饭。 于是,除去文学院方想想是贺瑾唯一另眼相待的女孩子这个传闻外,另一个版本是贺瑾有个校外的女朋友,正在外面秘密同居。 方想想的威胁,已经被周雅莉排除掉。神秘女友就激起了周雅莉的全身心警惕,这个消息虽然在旁人听起来有些不靠谱,但她却觉得可信度很高。 因为除去女朋友有意见外,周雅莉实在是想不出贺瑾为什么要躲着自己保持距离。 必须得确认一下是哪个小biao子把贺瑾哥哥给抢走了,周雅莉心中暗暗下了决定,不然连对手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她该怎么制定作战计划。 之后,周雅莉就在微信上想尽各种办法,想让贺瑾告诉她那套房子的所在地,却被对方不着痕迹地敷衍过去。 153.科幻爱情片噩梦 emmmmmmm 但贺瑾就是觉得有些不对, 他皱了皱眉头, 突然冲上了二楼。 书房里面,空了一大半。杜晏常看的那些书,和书桌上面常用的笔, 都不在位置上。 贺瑾想了想,脚步一转, 推开了杜晏房间的门。 衣帽间内,果然已经空空如也。 “出差。”贺瑾冷笑一句,“出差还是搬家。” 他下意识就想打一个电话过去质问, 手指才碰到手机,又恍然想起来,在那张纸条上, 也没有说是出差。 杜晏留下的纸条写得很清楚,“回”北城。 贺瑾捏紧了手机,走到卧室, 靠着床头坐下。他透过落地窗, 看着远方发愣。 果然还是太弱了, 一个没有任何能力的学生而已。 他们之间的相处,主动权完全掌握在杜晏的手上, 他想对自己这个外甥负责任, 那就可以强行要求自己搬过来同住。 在他觉得责任已了, 就可以留下一张纸条, 打发掉这个已经成年不用再负责人的外甥。 直到太阳落下, 整个房间渐渐被黑暗吞噬, 贺瑾依然靠坐在床边,也只有这遗留下来的床单上,似乎还带着杜晏身上的气息。 清冷的,像是冬日里落下的第一场雪,带着些凌冽之意。 就这么个一看就不好相处的人,贺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想要靠近他,千方百计的,不计后果的。 贺瑾垂下眼睛,看着手上那张纸,那个人离开南城之时,唯一留下来的东西。房间内没有开灯,光线很暗,可贺瑾仅仅凭着想象也能知道,那纸上的笔势是如何落下。 他就是这样,只要是同杜晏有关的东西,总是能深深记在心里。贺瑾甚至能从那张向来毫无表情的脸上,猜想到对方现在的情绪。 先留在对方身边,说不定就会有什么转机。方想想的话,又在贺瑾脑中响起。 他喃喃说了一句:“如果不能留在对方身边,那该怎么办?” 阴影将坐在地上的少年完全吞没,如同现在他的心。 黑暗之中,传来一句模糊不清的话。 “是不是,把他困在身边……” *** 这边狠心抛弃自家大外甥的杜晏,心中倒不是毫无波动。 坐上飞机的时候,杜晏心底还是生出了几分愧疚,只不过他很快就收敛并且调试过来。 因为,这只是一个梦而已。 醒来之后,邵凌恒不会记得这南柯一梦。而他杜晏,也只会记得自己食梦的过程,在梦中的各种情感,将会了无痕迹。 既然只是个梦,那也没有必要为了梦境中的人而纠结苦恼,好好按计划行事,消除噩梦根源,解决吃饭问题才是上策。 南城的谢氏集团已经完全在杜晏的掌握之中,他用了三年的时间,把谢氏的关键岗位都换上自己人,一切皆已准备就绪。 谢家老太爷已经住进了疗养院,已是日暮西山,不知何时就要归西。庞大的谢家权利,却还没有定下真正的继承人来,所有谢家本家的子弟在这关键时刻,自然不会离开风起云涌的北城。 作为野心极大的反派谢晏,杜晏当然得在这种时刻回到北城。 杜晏在看一封邮件,内容很简单:谢伯顺的女儿,和周德峰的女儿已经认识了。 周德峰的女儿周雅莉,就是当初在电影中,贺瑾因为酒后乱性和她有过一夜情缘的女孩子。 在电影中,并没有在她的身上着笔太多,但现在电影变成完整的梦境世界,那所有人做事情都是有动机的。 周雅莉早熟,从情窦初开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暗恋贺瑾。 贺瑾父母过世的时候,谢叔平出面料理了后事,但并未告知周家关于贺瑾的真实身份。他只是留下了一大笔钱,托当时和贺瑾父亲合作开公司的周德峰,代为抚养贺瑾。 周德峰是个势利的人,抚养贺瑾不过是为了钱,但在他看来,贺瑾不过是个豪门世家抛弃的私生子,并没有太多的价值。 出于这种考虑,周德峰当然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和贺瑾成为一对。 但少男少女朝夕相处,他担心自己女儿做出什么胆大妄为的事情来,于是便把周雅莉送出国去念贵族寄宿学校。 现在周德峰知道贺瑾其实是谢家的孩子,并且看杜晏的意思,似乎是想让贺瑾认祖归宗,于是他就又动了把周雅莉从国外叫回来的心思。 如果周雅莉能成功嫁给贺瑾,那就等同于和谢家搭上了关系,这其中的利益简直是不可估量的。 周德峰的举动,是出于人性的贪婪和一点点杜晏的推波助澜。 而谢伯顺的女儿谢思琪和周雅莉的相识,就完全是杜晏的手笔。毕竟,没了告密者,之后的剧情可就不好走。 方想想的父亲是酒后肇事害死贺瑾父母的人,这件事情,在电影中是通过周雅莉的口告知贺瑾的。 那关于杜晏的真实身份,那周雅莉来当这个告密者是最合适不过了。 谢伯顺是谢老爷子的长子,谢老爷子从来就偏心谢叔平,谢伯顺自然把这个弟弟视为眼中钉。谢叔平死了,最受器重的杜晏,就成了他的肉中刺。 一旦谢伯顺知道杜晏身上的秘密之后,又忌惮杜晏手上掌握的势力,势必要通过这件事情来分化杜晏和贺瑾之间的关系。 如此既能把杜晏踢出谢家权力圈,又能通过贺瑾掌握住谢叔平手中的势力,是一举多得的事情。 反派做事情当然是有目的的,杜晏的目的,就是毁了谢家。 杜晏的目的,当然不是谢家,而是成为贺瑾在掌握谢家权利之中一块最大的绊脚石。贺瑾的母亲虽然是谢家人,但毕竟他不姓谢,要想成为谢家家主,掌控住整个谢家,当然得有名正言顺的理由。 拯救谢家,自然是最好的借口。 所以,他要在稳稳把锅背上之前,掌控住谢家。这样,贺瑾才能以一个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在所有谢家人的面前。 现在的贺瑾,还不足以成为一个能和杜晏抗衡的男人。 不过,杜晏有的是办法让他慢慢成长起来,亲手把贺瑾培养成将来打败自己的爽文男主角。 等到原剧情之中的醉酒出轨,心爱女子另嫁他人的坎过去了,再加上打败意图颠覆谢家的反派,事业爱情双丰收,妥妥的爽文路线,什么执念什么不甘,肯定是要随风而去。 杜晏就只需等着梦境之主醒来,噩梦消散,美餐一顿。 完美。 杜晏的原计划是想把贺瑾留在南城,等到谢伯顺派人去接触贺瑾,然后把杜晏不是谢家人这件事情告知贺瑾。 再往后,他才能顺理成章的把害死贺瑾爸妈的锅顺顺当当地背到身上。 现在,贺瑾估计是要跑到北城来读大学,以谢伯顺的谨慎性格,自然是不会主动却接触贺瑾。因为他相信自己是瞒不过杜晏的。 杜晏这才只能又把主意打到了周雅莉的身上,只不过这次周雅莉得到的内幕消息就不再是方想想的父亲酒驾害死贺瑾爸妈,而是更深一层的幕后主使者。 八月的时候,杜晏回了一趟南城,有些工作还没有扫尾需要处理一下,包括贺瑾的事情,也不能真这么不闻不问。 他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准备好要面对贺瑾的怒火或是质问,反正以他的人设,冷淡听着就是。 他到家的时候,贺瑾并不在。杜晏直接进了书房处理工作,顺便发了条微信告知贺瑾自己的归来。 微信发出去不到一小时,贺瑾回来了。杜晏听到下面的动静,心里竟是罕见地慌了一瞬。 贺瑾推门走进书房的时候,表情竟出乎意料的淡定。 走进来的少年,身子挺拔,肩背宽阔。让杜晏有些惊讶的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贺瑾眉宇之间的那些少年青涩气息已经消去不少。 贺瑾似乎在短期之内,就迅速成长为一个成熟的男人。 “舅舅,你回来了。” 贺瑾坐下,开口打了个招呼,语气之平和,仿佛是杜晏只是出了一趟差,而不是把南城的一切都抛下去了北城。 “嗯。”杜晏只得见招拆招,也没什么故意去撩拨贺瑾怒火的意思。 “对了,我收到录取通知书了,考得比预想的好,进了想读的专业。” 杜晏突然问了句:“方想想呢?” 贺瑾也不傻,他知道在杜晏心里,大概也是把他和方想想当成了一对。不过对方有这误解也好,至少不会联想到其他方面。 “她也考上北城大学了,调剂到其他专业。” “嗯。”杜晏点头,有些放下心来。 贺瑾却把手放到桌面上,摆出一副开诚布公的样子:“舅舅,我要正式向您说句对不起。” “怎么?”杜晏有些不解。 “舅舅,我知道那次太过任性,你有自己的事业,当初为了我在南城待了三年。我却还像小孩子一样,耍脾气想要你继续留在南城。”贺瑾苦笑一声,“明明你的一切,都在北城。” 贺瑾的声音坚定又诚恳:“所以,这次换我到北城去,我会很快成长起来,帮助你的,好吗?” 杜晏开口说到:“不,你误会了,我到南城来是为了接手谢氏集团,成为你的监护人只是顺便的事情。” 贺瑾却是一点也恼怒,只是挂着一丝笑容:“我在周家挺好的,你完全没有必要把我从周家带出来,不是吗?” 154.科幻爱情片噩梦 emmmmmmm  杜晏真是搞不懂贺瑾这熊孩子的脑回路, 他不过是以一个家长的身份提醒对方不要在未成年的时候做出格的事情而已, 怎么就思想肮脏了。 这次杜晏是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好沉默地看着贺瑾。 场面一时之间, 有些尴尬。 贺瑾站在书桌前, 十六岁的少年, 身高已经将近一米八,虽然尚在发育期显得有些清瘦,但压迫感还是有的。 杜晏看着他的耳廓开始慢慢变红, 那丝红意很快从耳朵尖蔓延到脸上, 直至整张脸都如同被抹上一层艳丽的胭脂。 不是吧, 贺瑾这么纯情的?不是说现在的孩子都早熟得厉害,十三四岁就阅片无数的大有人在,十五六岁的孩子甚至有实战经验的也有。 要知道贺瑾在前几年,过得可是昏天暗地的富二代生活,手头宽裕没人管束, 要不是秉性还算不错, 早就不知歪到哪里去了。 杜晏一直以为, 贺瑾就算是没经验,在外面混的时候更过分的荤话听得肯定也不少, 所以刚才才会直接用了上床这个词。 杜晏觉得自己再不开口,贺瑾有可能会活活羞死在原地:“我那句话,只是出于一个家长的劝告, 没有其他意思。” 贺瑾也觉出自己有些不对来, 他只觉得脸上烫得厉害, 心里觉得自己这副怂样实在是太没男子气概。 他语气生硬地应了一句:“哦。” 随后又怒冲冲地打开书房的门,想了想,又回头甩了一句:“我说过,我和方想想是普通朋友关系。” 杜晏盯着被狠狠关上的门发愣,这孩子这么气性还挺大。不过想想倒也可以理解,在电影中,有一段独白描写过贺瑾在高中时期对于方想想的看法。 方想想对于贺瑾来说,如同一朵洁白的空谷幽兰,美丽而脱俗,任何世俗的东西都与她无关。 大概,自己刚才那句话在贺瑾看来,算是冒犯了。 不过,有些观念还是得深深扎进贺瑾的价值观中,不然等事情发生之后就来不及了。比如正确的青春期性教育,比如在谈恋爱的时候应该对另一方坦白忠诚之类的。 杜晏是不会放弃要给贺瑾一个正确青春期教育的计划的。 这边贺瑾把书房的门关上之后,强自镇定地走到自己房间。 才一关上门,他就靠在门口坐了下来。只觉得胸口砰砰砰跳得厉害。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反应过度,明明之前跟马博远他们在外面瞎混的时候,更下流的话也不是没有听过。 贺瑾虽然不会去参与他们开这些玩笑,但也不至于会听到这些词语就怒不可遏。 可是,当杜晏顶着那张清冷的脸,颜色浅淡线条优美的唇瓣微张,吐出上床这两个字的时候,贺瑾就只觉得耳朵旁有什么东西轰地炸开去。 再然后心底就像是火山爆发,激烈的情绪如同岩浆一般喷涌而出,随即淹没了他的理智,口不择言地喊出了那句话。 “真是!哪有这样当家长的人!”贺瑾有些愤怒地锤了下地板,“一点,一点都不正经!” 第二天清晨,贺瑾醒得有些早。 他睁开眼睛,觉得今天的床特别的软,从窗外吹进来的微风明明应该是带着凉意,他却觉得整个房间里充满这一种绵软又暧昧的气氛。 或许,是因为昨天晚上的梦,对了,自己是梦到什么了? 贺瑾猛地瞪圆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把手伸进了被子。 入手的感觉,冰凉又湿润。 “不是吧,这么丢人的事情?” 贺瑾当然不会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他在初二那年第一次在梦中成长。之后就知道隔段时间需要手动纾解一番,才不会导致出现这种尴尬的情况。 相较于同龄人,贺瑾其实对这方面兴趣不算是太浓厚。 他平日里喜欢运动,打球打拳慢跑什么的都玩,所以除去年幼无知的第一次不小心弄脏了床单只有,到也没出现过这种尴尬的情况。 昨天他又没看什么过火的东西,怎么会突然半夜会突然做起春天的美梦。 到底是做了个什么梦,贺瑾索性爬起来,盘腿沉思。醒过来之后,一般人很少能记得梦境,尤其是这种没什么情节的纷乱不堪的梦境。 无论他再怎么回想,也只能记起模糊的影子来。 他只记得,梦里面那个人,很白,眼睛很好看。 这都是常态了,贺瑾对于自己的喜好很了解,喜欢皮肤白,黑头发,眼睛水汪汪带着羞涩的感觉。 不过昨晚的梦好像有点不一样,那双眼睛好像一点也不像是含着一汪水,相反的,像是比水更冷的东西,覆盖着一层薄冰。 从始至终,那双眼睛都是冷淡没有波动的。 贺瑾甩了甩头,总觉得继续挖掘下去会发现什么不太好的事情,野兽般的直觉制止他深究昨夜的梦。 算了,想不起来就拉倒,一个梦而已。 现在可不是想七想八的时候,趁现在时间还早,偷偷把内裤给洗了才是正事。 昨天才怒斥杜晏作为成年人肮脏的思想,今天早上就把内裤弄脏了,贺瑾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的脸被打得啪啪啪地作响。 这种丢人的事情,绝对不能被发现了。 他翻身下床,把身上的裤子给换下来,抓起就进了洗手间。 贺瑾三下五除二把内裤洗干净,想起天台上孤零零地晾条内裤,那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还是洗完拿去烘干好了,贺瑾拿着洗好的内裤就往外走,手才搭到门把手。 他又想起一件事情来,杜晏这人每天都要晨跑,万一在洗衣房里看到自己单独烘干一条内裤。 这种事情,想想就丢人丢到九霄云外去了!不行,绝对不能这样。 这种时候,贺瑾只恨自己没有穿睡衣睡觉的习惯,他的目光,落到丢在一旁的校服上。 有了,直接把校服一起洗了。作为南外的学生,每天都是要求穿校服的,不小心把校服弄湿了,拿去烘干。这理由完美,还能让在舅舅面前刷一波好学生的印象。 贺瑾简直为自己的机智所折服。 杜晏是个非常自律的人,每天雷打不动六点起床,然后围着小区跑两圈。 今天也不例外,晨跑过后洗完澡,杜晏拿着换下来的衣服要丢到洗衣房去。 虽说家里请了钟点工负责打扫卫生和做饭,但杜晏的房间,是谢绝旁人入内的,所以换下来的衣服都是杜晏自己拿到洗衣房。 洗衣房在二楼,靠着天台的地方。贺瑾的房间也在二楼,不过他从来不会这么早起。阿姨已经来了,在一楼准备早饭。 所以杜晏开门的时候,完全没想到洗衣房里会有人,习惯性地直接推开门。 一推,门没开,门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卡住了。杜晏下意识地一用力,就听门后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倒在地上。 杜晏把门打开,看到贺瑾整个人趴在地上,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屎。 “贺瑾?” 贺瑾从地上爬起来,完全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摔倒地上。刚才他守着烘干机,等着把衣服拿出来以便不被杜晏发现任何痕迹。 结果他不习惯这么早起床,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再然后就是被脸着地的痛感唤醒。 “抱歉。”杜晏看贺瑾一脸懵懂,伸手去拉他,“你一大早起来洗衣服?” 烘干机正在工作,杜晏随意瞟了一眼,里面好像是贺瑾的校服。 贺瑾下意识搭上杜晏的手,却在听到洗衣服三个字的时候回过神来,猛地把手收回,翻身就爬了起来。 “谁,谁一大早起来洗内裤了!” 烘干机的声音有点吵,杜晏一时之间没听清贺瑾的话,问道:“什么?” 贺瑾恨不得把自己乱说话的舌头给吞下去,连忙纠正:“刚刚不小心把校服弄湿了,学校烦死了,不穿校服不给进门。” “你们不是有两套校服?”杜晏只是随口一问。 他就是觉得这孩子挺奇怪的,一大早起来洗衣服,还窝在这里面等着烘干。 “……”贺瑾似乎傻了。 他站在原地沉默片刻,终于还是炸毛了。 “我就喜欢这件,我今天就想穿这件了,我不穿这件就上不了学!” “可以,你随意。”杜晏深深觉得自己和贺瑾这样的青少年真是存在着深深的代沟。 从昨天的肮脏成年人事件,在到今天的一定要穿这件校服,两个人的思维模式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大概是某件对他有种神秘仪式感的衣服吧,杜晏只能这么解释。 杜晏看着贺瑾愤然离去的背景,心中第一次涌起一种老父亲的无力感。 代沟问题一天不解决,这青春期生理卫生教育就一天没法进行。那之后贺瑾和方想想的感情之路,又会走向悲剧啊…… 新的一天,杜晏依旧在为该如何把青春期性教育的事情提上日程而苦恼着。 贺瑾一天没有回微信,和以往的秒回完全不一样。 杜晏倒是不在意,心里只想着这孩子气性还挺大,不过这样也好,免得以后反目为仇的时候对方心理压力过大。 晚上的时候,贺瑾终于回了条微信,简单得很,就三字:在旅游。 那之后,两人就又断了联系。 再次得知贺瑾的消息,杜晏是从他的班主任陈老师那里。 电话内容如下。 “您好,谢先生,有件事情想同您商量下,关于贺瑾的志愿填报。” 杜晏有些奇怪,贺瑾的志愿是他看着在网上填报的,还能有什么变数不成:“怎么了?” “贺瑾同学刚才把志愿改了,把南城大学改成北城大学。我同他联系过了,他态度很坚决。” “北城大学……” “是的,以贺瑾同学平时的成绩来说,报考北城大学并不太稳。而且他之前填报的志愿,南城大学这个专业实力并不比北城大学弱,我们毕竟是本地生源,贺瑾同学上这个专业几乎是十拿九稳的事情。”陈老师停顿一下,“北城大学的话,就有些风险了。” 这熊孩子,是怎么回事。 这种奇怪的行为,在电影中只会碰到方想想的时候,才会发生,杜晏直接问道:“那个,叫方想想的同学,报的是哪所大学?” 陈老师并不奇怪杜晏为何会问起方想想,其实在他们老师的眼里,方想想和贺瑾也是一对小情侣。 现在不管是家长还是学校老师,对于学校里这些朦胧暧昧的感情都不再向以前那样谈虎色变。只要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不影响学习,老师一般也不会干涉他们之间的交往。 155.科幻爱情片噩梦 emmmmmmm “你一个人住?”杜晏环视四周, 看不出第二个人停留的痕迹。 “不然呢?”贺瑾没明白杜晏言外之意。 “我刚才在酒店门口看到了方想想。” “你在想些什么!”贺瑾眉头又皱在一起, “我就是想找个地方散散心, 南城也就湖东县还有景点逛逛。” “嗯, 原来是这样。”杜晏点头。 贺瑾却觉得这事他得好好说个清楚:“遇到方想想就是个意外, 这里是她老家, 就带我到处逛了逛。你,你别用肮脏的成年人思维乱想。” 杜晏不想说什么你现在也是个成年人,谁比谁肮脏这种话。跟贺瑾这种小屁孩斗嘴实在是太幼稚了, 作为高高在上的反派boss, 怎么会做这么有失形象的事情。 他走到一旁沙发上坐下:“我听她打电话给陈老师, 说要把志愿改成北城大学,还以为你们是商量好的。” 贺瑾一愣:“这是她的事情,我不太清楚。” “好吧。”杜晏虽说心中确定了贺瑾改志愿和方想想脱不了干系,他也没非要贺瑾承认的意思。 杜晏就是觉得两人气氛有点尴尬,随便挑个话题缓和下气氛罢了。 贺瑾见杜晏的目光, 落在正中央的床上, 想起他舅舅的龟毛程度来。不喜欢何人距离太近, 不喜欢旁人近自己房间,反正就是非常典型的处女座。 “我睡沙发。”贺瑾主动开口说。 杜晏看了看自己坐着的沙发, 这酒店条件还算不错,沙发勉强能睡人,不过以贺瑾的身高, 要睡在那沙发上得蜷缩着睡, 还是挺委屈的。 杜晏做不出这种鸠占鹊巢的事情, 不过他也不准备自己睡沙发。毕竟床单起码是可以换的,沙发打扫起来可没那么方便。 以他现在的性格来说,让他睡沙发大概就别想睡觉了。 杜晏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睡。” “一,一,一起睡?” 杜晏见贺瑾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还以为这孩子有什么讲究:“你不……”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我没有不同意!” 杜晏见对方似乎并不在意的样子,也就没有再多问什么。两个大男人,睡一间房,又不是孤男寡女的,能有什么太多讲究。 杜晏经过将近一个月的高压工作,本来身体就有些虚,白天又开了三个多小时的车赶到湖东县,现在已经觉得累到不行。 贺瑾依旧是那副别扭模样,杜晏也就没自讨没趣地再去找对方搭话。 洗漱过后,他很快就上床准备睡觉。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因为贺瑾的存在难以入眠。 或许是那孩子挺老实地缩在了远远的另一端,本来就是两米二的大床,两人之间的距离可以算得上是楚河汉界。 或许是因为杜晏实在是太累了,总之,他很快就入睡。 半夜的时候,杜晏醒来喝水,却发现床上只剩下了自己一人。 杜晏揉揉太阳穴半坐起来,就看到浴室的灯亮着。 靠近洗手间的墙,是一整面的磨砂玻璃,里面的帘子放了下来,但依旧有灯光隐隐透了出来。里面还传来稀里哗啦的水声。 大半夜的爬起来洗澡,这是怎么回事?杜晏在心里吐槽一句,也没想太多,喝完水之后就倒下继续睡觉。 没过多久,贺瑾从浴室出来,掀开被子的时候,带进来一身的水汽。 杜晏是个感觉很灵敏的人,他能从贺瑾掀开的被子感觉到钻进来的一阵凉意。 年轻人身体就是好,大半夜洗冷水澡,迷迷糊糊中,杜晏心里冒出来这么这么一句话。 第二天,这个身体很好的年轻人,就发起了烧。 杜晏坐在床边,真心有点无语。贺瑾这到底是在干些什么,大半夜的爬起来洗冷水澡,然后着凉发烧。 真的是作死。 不过杜晏现在在怎么冷淡,也不至于无情无义到丢下高烧的外甥不管。 他把贺瑾送到附近医院挂了急诊,医生说就是普通感冒而已,贺瑾又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就没必要输液了,回去卧床休息,物理降温就行。 杜晏只能又带着贺瑾回了酒店。 贺瑾前一天晚上似乎没怎么睡觉,又因为高烧,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地。杜晏也不敢大意,生怕把这孩子给烧傻了,他守在床边坐了大半天。 下午的时候,杜晏有些撑不住,趴在床边眯了一会。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手被贺瑾抓在掌心中。 杜晏坐直了身子,垂下眼睛看了看交握在一起的手。贺瑾的手,手指很长,皮肤是小麦色,交叠在一起竟是显得比杜晏更加成熟的样子。 这个孩子,已经完全是个成年男人的样子了。杜晏心里这么想着,又觉得现在这个动作怪怪的。 他微微用力,试图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没想到手才微微一动,贺瑾抓得愈发用力。 “舅舅,别丢下我好不好,我真的,真的……” 贺瑾整个人都烧糊涂了,口齿不太清楚,杜晏并没有听清楚后面的几个字到底是什么。大概就是孩子的撒娇而已。 杜晏看着贺瑾烧得脸颊通红,却又依赖地抓着自己手的模样,突然心中有些不忍起来。 这孩子,虽然表面上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对于亲情还是非常渴望的,即使是他这么个完全不合格的舅舅。 事情究竟是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三年来,他对贺瑾关心真的不算太多,相处模式也并非是温情的模式。 杜晏自认为自己这边没有出过什么问题,工作狂性格严谨到有些苛刻,对于贺瑾在家里的生活管束众多的同时,和他没有太多思想上的交流。 这一切,都是按照专一制且容易遭受怨恨的家长末世来着。以贺瑾桀骜不驯的性格来说, 以贺瑾桀骜不驯的性格,不应该会对这么个和自己性格不合的舅舅这么依赖。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贺瑾对于他杜晏,似乎是真心的。真心的把他当做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和家人,甚至产生了某种雏鸟情节,完全离不开这个舅舅的样子。 以后真的要按照计划实施,彻底打破贺瑾心中温情的假象吗? “你现在心情波动很明显哦。”小捌突然跳出来了。 “什么心情?” “养孩子真养出感情来了吧。” 杜晏拒绝承认:“不,我是个没有感情的老饕。” “老饕?饕餮啊,不不,你是伯奇血脉,和饕餮没有关系。” 杜晏也不和小捌争执,不过小捌的出现倒是提醒了他,现在和贺瑾的关系太亲近了,不能再这么下去。 杜晏看着总算在床上陷入熟睡的人,从床头柜拿过了贺瑾的手机。 贺瑾的密码很好猜,就是他自己的生日。 杜晏再看了杜晏一眼,还是下定决心,用贺瑾的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第二天清晨,贺瑾的烧退了下去,他睁开眼睛,看到有人合衣睡在一旁的沙发上。 房间的窗帘拉着,光线不太好,贺瑾又才刚退烧还有点迷糊,他下意识地就喊了句:“舅舅,你怎么睡沙发上?” 那人立刻起身,走了过来,只是却不是贺瑾想象中的人。 “贺瑾,你醒了。” 方想想按下按钮,电动窗帘缓缓向两边打开,清晨的阳光温柔地洒落进来。 贺瑾微微眯起眼睛,有些不喜欢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却依旧迅速地在房间内扫视一遍:“我舅舅呢?” 方想想回答:“谢叔叔昨天打电话叫我过来的,他说还有工作要做,赶回南城去了。” 或许是因为生病,向来不会多想的贺瑾,心里一阵酸涩之意浮上心头。果然,对于舅舅来说,他贺瑾就是个不太重要的亲戚罢了。 十八岁之前,对自己严加管束,成年之后,就立刻划清界限。 想到这里,贺瑾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明明那天下定决心,要和舅舅拉开距离。可是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改了志愿,现在又因为杜晏的疏远而低落。 真是可笑得很,碰上舅舅的事,他贺瑾就变得这么优柔寡断的…… “贺瑾,你是不是还有些不舒服?”方想想的声音响起。 贺瑾回过神来,他抬头看见坐在旁边的少女,一脸关切的模样,突然想起之前杜晏说的话来:“方想想,你把志愿改成北城大学了?” 方想想心中一慌,又马上镇定下来。改志愿的原因,她早就已经准备好说辞,打算找个机会告诉贺瑾。 她是为了贺瑾选择北城大学,但却知道不能让贺瑾知道这件事情。 方想想知道以贺瑾的性格,如果知道自己并没有放弃,那就算是进了同一所大学,对方大概也会同她保持距离。 方想想笑了笑:“我喜欢过一个邻居小哥哥,他现在在北城大学念大三。我从初中起,就一直追寻着他的步伐,去了南外。虽然我这次发挥得不太好,但是试都不试就放弃北城大学的话,心里总归是有些不甘心的。” 除去在杜晏的事情上有些心思细腻外,贺瑾向来都是粗枝大叶的,他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妥:“你是为了他,要考北城大学?” “嗯。”方想想点头,“虽然他可能根本不记得我了,但是能留在喜欢的人身边,或许有一天他就看到我了。有些事情,不去努力一下,怎么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 不管怎样,先留在对方身边,总有一天事情会有所转机吗? 贺瑾心中一动,陷入沉思之中。 眼前这张脸能吸引万千异性同性,杜晏并没有其他想法。食,才是第一位的。而他出现在这里,恰恰就是为了食欲。 “你还在看什么,赶紧开吃吧。” 从杜晏的肩膀处,凭空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 杜晏抬手,手指在肩膀上轻轻一弹:“你倒是比我还急。” 随着他的动作,半空中浮现出一团翻滚的白色毛球来,更准确的形容应该是一朵巨大的蒲公英。 那毛球在空中翻滚一下,从软绵绵的白毛中出现两只乌溜溜的眼珠:“你已经好几天没吃饱了,我的能量也不够了,再耽搁下去,这气息隔绝法术可是要失效了。” 看着杜晏似笑非笑的眼神,毛球眨巴眨巴眼睛,继续开口道:“法术失效,把床上的人吵醒的话,你可要在上岗的第一天就被开除了。” 听到这里,杜晏才升起一丝危机感来。毕竟为了成为邵凌恒的助理,他可是花费不少功夫。然而和眼前这个名叫小捌的毛球相处这段时间,他俩的相处方式向来是能怼就怼。 杜晏瞥他一眼:“你还号称是大妖,连这么个小法术都维持不住?” 毛球大受打击:“我,你知道我只是大妖蒲公英的一个分体而已,你这个位面又是低魔位面,离本体太远了,除了从你身上获取能量别无他法。” “……”杜晏沉默片刻,这么说来还是他的错了。他也很无奈,什么伯奇血脉,听起来高大上却没什么用,连个敛息术都得依靠眼前这团毛球。 介绍一下。 捌十九,种族,妖。本体是大妖蒲公英身上编号第捌十九号的绒毛,昵称小捌。 156.科幻爱情片噩梦 emmmmmmm  杜晏定下的规矩就包括, 吃的东西不能出现在书房和卧室, 每天晚上十点之前必须回家之类的。 贺瑾表示, 对于这些龟毛的规矩, 他一点也不想遵守。 要不是每次破坏规矩的时候, 杜晏虽然没什么表情, 但是整个人周遭的气氛都会变得有些焦躁的话,贺瑾根本就懒得搭理他。 杜晏解释一句:“这不是食物,是道具。” 贺瑾完全无法理解:“道具?” “坐。” 杜晏让贺瑾在书桌面前坐下, 然后按照之前打好的腹稿开始进行计划中的生理卫生教育。 “虽说你的十八岁生日在几个月之前就已经过了, 不过之前学习紧张, 我也就没能好好和你谈谈。” 贺瑾满脸莫名其妙:“有什么好谈的?” “你已经是成年人了,从理论上来讲,我作为监护人的职责即将结束。你需要对你自己的人生负责。” “等等,舅舅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想管我了?” 杜晏觉得和贺瑾的思路真是永远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但他知道这孩子拧得很, 要是不赶紧顺毛捋一下, 接下来的教育计划就别向顺利实施。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作为成年人, 有些东西你要开始了解了。” “什么东西?”贺瑾见杜晏没有和他划清界限的意图,这才安下心来。 杜晏的回答是直接把手边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拿起来,递给贺瑾。 贺瑾也没想太多, 接过来一看, 盒子上书几个英文字母:dexxx。 贺瑾一时之间真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毕竟他也没用过,就随口一问:“这是什么?” “避一孕一套。” “!”贺瑾脸上的表情瞬间就扭曲了,他下意识就想把盒子扔回到桌子上。 在这两年内,因为这件事情和贺瑾斗智斗勇不知道多少次的杜晏非常有经验,知道不能让贺瑾开口,不然又是继续不下去的后果。 “不许扔。”杜晏神情严肃,语气淡定,完全的学术研究模样,“这是教育道具。” 贺瑾手一抖,却还是反手把小盒子捏在手里,脸上表情却变得有些奇怪,又是害羞又是有点恼怒,看起来有几分狰狞:“你作为家长,给我这玩意合适吗?” 杜晏说:“合适,作为家长,我有义务也有必要引导你对于性有一个正确的认识。” 贺瑾还是无言以对了,他没办法做到像杜晏这样,和家人谈起性这件事情来能如此坦然。 他只觉得自己,尴尬得快要表演螺旋爆炸上天:“我现在又没女朋友,不需要用到这些东西。” “我觉得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必须有计划,难道等到事情快要发生了,你还打开手机查一下应该怎么用?” 贺瑾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不得不承认,自己快要被杜晏说服了。 杜晏见贺瑾安静下来,心里提着的那口气悄悄放了下来,看来那条准则还是有用的。 行动有时候比语言沟通更加容易。 杜晏进入正题:“你们年轻人,在第一次和心爱的女孩赤一裸相对的时候,心情激动是很正常的事情。” “……” 贺瑾看着眼前的人,愈发佩服杜晏能摆着一张公事公办的脸说出这些话来。不知道这个人,在床上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张冷淡的脸。 等等!贺瑾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但是你要知道,不带保护的性行为是非常危险的。无论是对你自己负责,还是对女孩子负责,在你没有走入婚姻并且做好成为一个父亲的心里准备之前。” 杜晏停顿了一下,见贺瑾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声音加重了几分:“都请做好保护措施。” “啊。”贺瑾回过神来,敷衍回应,“知道了知道了,可以结束了吗?” “还没,我给你示范一次该如何使用。” “示范?”贺瑾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心跳,又因为这两个字陷入狂乱无序中。 杜晏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拿起桌上的香蕉,开始他的实物教育。 贺瑾在全过程中,都呈现出一种呆滞状态。 他傻乎乎地看着杜晏那玉雕一样的手,把小小的塑料包装打开,取出里面的透明橡胶制品。 杜晏很镇静,完全把这事情当做一次严谨的教学课程,他开始讲解过程:“先把顶端气囊中的空气排出,不要提前展开,直接放在……” 杜晏不紧不慢地按照标准流程,用香蕉作为道具完整地演示一遍。 “记得买适合你的大小,如果太小,可能会挤破避孕套,里面的液体流出,如果太大,可能会在过程中因为太过激烈而脱落。” 贺瑾满耳朵都是杜晏那清冷的声音,在说着什么太小太大,还有他修长的手指拿着避孕套,沿着香蕉缓慢向下挪动的手势。 贺瑾看着看着,就觉得杜晏那完美的手指,并不是落在香蕉上,而是落在了他的心头。 杜晏的表情,却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淡色的眼睛上依旧是浮着一层薄冰。专心致志的神情,和平日里贺瑾看到他工作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 这样强烈的反差,反而让贺瑾觉得眼前的场景越发色气起来,明明只是教育而已。 “取下的方法,就是按住根部取下,避免液体流出,扔掉就可以了。”出于性格中的严谨认真,杜晏又补充一句,“记住不要扔到马桶里,可能会导致堵塞。” 根部,液体,流出…… 贺瑾觉得这些词语接连不断地砸向他的心上,像是一颗颗炸一弹被引爆,炸得他几乎是要魂飞天外,不知今夕何夕。 杜晏觉得贺瑾似乎有些安静得过分,视线变从香蕉上收了回来,抬头望去。 只见坐在对面的贺瑾,脸上已经红得像是火山爆发一样,最为醒目的,是那高挺的鼻梁下,挂着两道红色的印记。 杜晏见贺瑾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不得不开口提醒:“贺瑾,你流鼻血了。” 回应他的,是贺瑾落荒而逃的背影,和砰地一声,门被狠狠关上的声响。 杜晏把拿纸巾的动作,停在了半空中,然后无奈地收回。 不愧是青春热血少年,只是想象,都能想象得如此热血沸腾。看着贺瑾狼狈离去的背影,杜晏又有些担心起来。 其实他本来的打算,是让贺瑾当场练习一遍,以免之后因为剧情的不可抗力,发生什么意外再次走上怀孕流产的悲剧结局。 贺瑾这孩子,还是太别扭了,其实撇开他是家长身份外,大家都是男人,不至于害羞成这样。 早知道还是该把书房的门锁起来,杜晏心中为今天的计划执行打了个分,勉强及格,因为贺瑾的配合度不够,没能达到完美效果。 不过这三年的学习成绩证明,贺瑾这孩子智商高,记忆力在走心的情况下也算不错。刚才杜晏完整的师范给贺瑾看,在进行身体的负距离交流之前,应该做的必要措施。 只要贺瑾不是个傻子,应该也能明白避孕套的正确使用办法是什么。 最艰难的一步已经完成,接下来只需在恰当的时间,让贺瑾意识到,不做好保护措施而让女孩子怀孕流产,对于女孩子的身体是非常大的伤害这个概念就好。 杜晏向后靠在椅子上,微微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在南城的任务,总算是勉强画上句号。 北城那边局势越来越敏感,他也应当要功成身退,从贺瑾的生活中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接下来的剧情,杜晏却有些不敢确认了。 在电影中,贺瑾虽说愿意为了方想想改变自己,但整体来还是那个桀骜不驯的叛逆少年。 贺瑾经常诱惑方想想体验了很多新奇的事情,甚至带方想想去泡吧飙车,这也直接导致方想想分心,从而没有考上心仪的北城大学。 现在贺瑾成为成绩优异的绩优生,每天晚上也都是按时回家,自然也不会出现电影中引诱方想想四处体验新奇事物导致影响学习的这些剧情。 那方想想发挥应该不会失常,考上北城大学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贺瑾的成绩,要考上北城大学,却是有些许风险。 只是剧情的不可抗力,两人应当最终还是进了南城大学。从现在的发展来推断,南城大学的可能性又不大。 究竟是北城大学还是南城大学,杜晏陷入纠结之中。 杜晏决定还是要在南城再停留一段时间,确保两个孩子能上同一所大学之后,再离开这里。 毕竟远距离的恋爱,要经受的考验太多,更不用说在北城大学,有那个贺瑾人生中最大的情敌,方想想的白月光小哥哥了。 贺瑾那边已经高考结束,杜晏自认为教育也已经完成,便不再对他多加管束。仔细算起来,两人已经将近两个礼拜没有见面了。 虽说杜晏已经确定贺瑾选择南城大学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过既然贺瑾主动提起这事,他回去看着对方把志愿表填好,让事情变得更加清晰明了也不是什么坏事。 157.科幻爱情片噩梦 这边果断删掉游戏的杜晏, 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举动给一群外星精英们带来了多大的冲击。他只觉得那个流氓软件看起来奇奇怪怪的,突然就出现手机上,不过好在删掉的时候倒是挺容易。 杜晏用软件扫描一下, 发现手机上也没有什么遗留,便没有再多想,直接把手机揣回口袋里回了教室。 之后的两天都没有人再敢来招惹杜晏, 这难得的清净都要拜范建所赐。 范建本来就是个大嘴巴,杜晏教训他的事情,当天就传得人尽皆知。 从宿舍里那几个老实的绩优生从冷淡以对,到现在对杜晏退避三舍就能看得出来。不过杜晏完全不在乎寝室里的人如何看他, 只要能清清静静结束高中学业就行。 然而杜晏心里非常清楚,眼前的宁静只是暂时的,用不了多久, 主导这一切的唐亮就会出现。 不过现在杜晏已经不像几天前对上赵海亮的时候那么没有底气,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在之前教训范建的时候, 他就发现自己对于格斗像是天赋异禀。 一上手,他知道该从哪个角度攻击对手不大容易防备,知道击打人体的哪个部位会造成剧烈的疼痛,却不会受到严重伤害。总之就像被人精心指点过一样, 并且还拥有丰富的实战经验。 至于那些人的家世背景之类的, 在眼下这个时代, 只要没闹出什么大事来, 他们家中都不会插手去管孩子之间的事情。 毕竟在这种发达的网络时代, 在学校里的事情还可以算是孩子不懂事,彼此之间小打小闹而已。 一旦事情发酵闹大,很多就会倒向无法控制的方向,此前也不是没有出过豪门世家因为纨绔子弟而导致崩盘的事情发生。 想到这里,杜晏对于唐亮的威胁心里有了几分计划。唐亮那种人,打服就行了,更麻烦的人是罗若晴。 罗若晴这个所谓的妹妹,心思狭窄又喜胡搅蛮缠,如果不能让她死心,估计这三年杜晏都得不到清净。 想到这里,杜晏拿出手机,准备再次尝试联系他的父亲。 杜晏多次找他,倒也不是为了什么父子联络感情之类的,而是要彻底解决罗若晴的事情。 罗若晴找他麻烦,根源上还是这个所谓的爸爸。 此前杜晏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脑子进水还是鬼迷心窍,反正就是一心想着那个父亲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在杜晏的成长过程中,他的母亲灌输了这类想法给杜晏。大抵上就是什么他父亲抛弃她是出于无奈啊,社会压力大两个人在一起没前途,怪她自己没用不能提供好的发展条件给对方之泪的。 所以在起初的时候,杜晏对于罗若晴才会百般忍让,只想着不能让父亲为难。 真是蠢到家了,杜晏一边吐槽此前的自己,一边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杜晏挑了挑眉,随后挂断了电话。 这两天杜晏就没打通过这个号码,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把自己拖入了黑名单,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 打不通电话倒也是常态,那个爸爸在杜晏的记忆中出现次数极少,要联络上也是非常难。每次他出现的时候,对于失联这件事情也只是解释为工作太忙。 这种父亲,有何没有基本没有区别。杜晏准备快刀斩乱麻,直接同他的父亲签订一个协议。 杜晏现在尚未成年,监护权还在父亲手里。 他想着那个父亲估计也觉得自己是个麻烦,罗若晴那边受她母亲的影响觉得自己的存在非常碍眼。既然如此,不如签下协议,成年之后杜晏把这几年的钱还给对方,之后就一刀两断。 想必以罗家的富裕程度,也是看不上杜晏之后的赡养费什么的。 只是现在没法联系上那个人,看样子就只能等解决唐亮以后罗若晴找上门来。 杜晏正准备按灭屏幕,却眼尖的发现屏幕上又出现一个从未见过的app。 这次莫名出现的图标到不再是粉红色,而是一个比较清新的浅绿色。 这个app的名字也是奇奇怪怪的,让杜晏直接就联想到了两天前的那个流氓软件。 “星际之氪金萨歌鲁恋人?” 杜晏这次倒是没有第一时间删除软件,而是觉得有些疑心起来。萨歌鲁这三个字似乎是第二次出现了,和此前那个流氓软件应该是同一系列。 难道手机中木马了?想到这里,杜晏打开浏览器,以萨歌鲁为关键字搜索,却没有得出结果。 按道理来说,就算这是一个流氓软件,也不可能搜索不出任何条目来。杜晏这段时间本来心思就有些重,加之开始反抗被霸凌的现状,难免遇事会多想几分。 他顿时联想到之前范建藏他手机的事情,范建那人的确是有些蠢,但是却算是唐亮那帮子人的马前卒。 难道当时手机范建交到了唐亮手里,然后不知通过什么方法给自己装上了这木马程序? 杜晏想了一会,也没能想出唐亮在自己手机里装木马程序能有什么作用。他现在是一穷二白,装木马程序也损失不了什么。 杜晏想了想,想着自己这个手机绑定的那张银行卡里反正也只有三位数的余额,便直接点开了软件。 点开之后,出现的是一个开场动画,看起来这应该是一个游戏软件。cg做得倒是非常精良,开场的浩瀚宇宙和星际飞船比之很多电影大片也不差。 起初杜晏还以为这是一个星际战略类的游戏,越看却越觉得不对劲。 在起初宏大的场景过后,便基本成为一个角色的个人秀。其中有他在学园中求学的场景,有战斗场景甚至还有接受万民欢呼的场景。 “这么精良的制作,好好宣传应该有前途的,何苦要搞成流氓软件惹人厌恶。” 杜晏感慨一句,眼前的cg做得十分逼真,如果不是那个角色脸上随着场景变化会亮起不同颜色的纹路,他都几乎要以为这是真人出演了。 最终,游戏cg停在了这个角色上面,屏幕上打出一句话来:萨歌鲁人,成为伴侣的最佳选择。 “……”杜晏只觉得一脸莫名其妙,这不是星际战略游戏吗?成为伴侣又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几秒钟,画面又发生了变化。屏幕上的角色动了,他向前走了一步,开口问道:“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这游戏居然还是真人配音地,就是cv的口音有点怪怪的,不像是日常说话的感觉,或许是要营造出一种未来科技感吧。 随后,屏幕上跳出一行字来,示意杜晏输入自己的名字。 看到这里,杜晏倒是觉得这游戏模式有些眼熟。最近在女生中非常风靡的一款手机游戏,似乎差不多就是这个感觉。 那游戏好像是叫《恋与xx人》,一款文字恋爱游戏。班上的女生都挺疯狂的,几千几万的氪金就为了抽卡。 “原来是氪金抽卡游戏,没钱玩。” 杜晏随口这么说了一句,觉得这应该不会是唐亮干的事情。他是吃饱了撑地给自己装上这么个文字恋爱游戏? 想到这里,杜晏再次直接删除了这个莫名其妙的app,不管制作再怎么精良,他对文字恋爱游戏都没有太大的兴趣。 更何况,他现在要忙的事情多得很,没有时间肝游戏,也没有钱氪金。 *** 地球上空的星舰之上,艾迪正不顾他叔叔的冷脸,执着赖在房间里等着他叔叔的再次尝试。 修斯见状,也不同他多说废话,直接上前就强行要把艾迪赶出门外。 “我可以给你当参谋!我找了不少参考资料,从母星离开的时候还跟所有朋友取经,了解了他们追求契合伴侣的故事。” 艾迪在被拎着领子扔出房间之前,急中生智喊了这么一句。 然后他就看到修斯脸上神情没有变化,手上的力道却松开来了。 “别打扰我。” 修斯这么说道,随后返回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就坐。 艾迪见状,知道对方已经同意自己留下来,便蹑手蹑脚地走到会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远远观察他叔叔的进展。 看到对方眉头微皱,表情冷酷的模样,艾迪还在心中吐槽一句,这种公事公办的表情追契合伴侣,别说七天了,七年都不知道有没有结果。 修斯的效率很高的,软件只在瞬间装载上去。最开始的时候,情况良好。 艾迪看着修斯脸上亮起幽蓝色的纹路,那代表着脑电波已经顺利连接上。他见修斯放在桌面上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就知道他叔叔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静。 看来的还是有点担心直接被切断连接,艾迪低头偷偷笑了笑。 之后有几分钟的时间,纹路都没有暗下去,反而颜色开始发生了变化。看来对方并没有第一时间把软件删除,而是点开并且耐心看了下去。 幽蓝的纹路突然转变成粉红色,艾迪一愣,心里想着这是有什么重大进展了吗,他叔叔居然害羞了? 萨歌鲁人是一个不能说谎的种族,其一是因为他们可以通过脑电波交流,其二便是他们的心情会很直白的通过脸上纹路的颜色表现出来。 艾迪见自家叔叔进展良好,心中也激动起来,甚至自己脸上的纹路都亮了起来。然而他的纹路亮起才不到三秒时间,他就看着修斯脸上的纹路瞬间由粉红色变为暗金色,之后便暗淡下去再也寻不到半点迹象。 大事不妙啊!艾迪一跃而起,直接走过去安慰自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实际上心情应该非常沮丧的叔叔。 “叔叔,这是怎么了?” 修斯看了过来,脸上有些疑惑,开口说道:“我问他名字,他的回答是切断连接。这是什么地球人的忌讳吗?” 158.科幻爱情片噩梦 emmmmmmm  “你现在在哪?”贺瑾依旧别扭得很, 从来不肯好好喊杜晏一声舅舅。 杜晏并不在意这些细节,回答得言简意赅:“机场。” “三号你有没有空?”贺瑾也算是了解杜晏这人不喜欢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怎么了?” “就是学校那边有点事情, 老师非要我邀请你参加。” “抱歉,我最近工作很忙,应该赶不回去。需要的话, 我会打电话跟你的老师解释。” 杜晏无情拒绝,一是因为他最近确实忙得昏天暗地,另一原因就是他如果赶回去的话,岂不是和无情无义的冷血家长人设不符合。 “不需要, 不来算了!”贺瑾果然是一点就燃,脾气火爆地把电话给挂断。 不愧是中二期的叛逆少年,杜晏只在心里这么感叹一句, 然后就把贺瑾抛到了脑后。 为了把这个梦境扭转成爽文路线, 他给自己找了个最适合的身份, 以便在女主父亲的事情爆发出来的时候, 能顺理成章地接过这个黑锅。 然而相应的,要在谢氏的豪门争斗中胜出,也不是简单的事情。毕竟入梦之后,杜晏就真正成为这世界中的一个普通人, 除去知道电影中的一些重要节点外, 没有任何特殊。 杜晏继续被打断的工作, 电脑上的邮件是关于近期谢家本家的一些动向。 谢家本家在北城, 老爷子这两年身体开始走下坡路, 北城那边乱象频生。 杜晏自请来南城接管谢氏集团,一是为了从那旋涡之中暂且脱身。 杜晏的养父谢叔平是谢老爷子最喜欢的儿子。谢叔平早年只有一个女儿,十八岁的时候和人私奔,自此和家里人断了联系。 谢叔平的夫人本来生孩子的时候就伤了根骨,又因为这件事情大受打击,一下子就病倒了。 谢家这种传承很久的家族,还在很大程度上遗留着一些非常传统的东西。当时本家里就有很多风言风语传出来,甚至开始给谢叔平物色新的妻子。 谢叔平就借散心的名义,带着夫人出国,一年之后带回一个孩子,就是现在的杜晏。杜晏的存在,堵住了家里那些人的嘴。 不过谢叔平的夫人最后还是没几年就过世了,谢叔平因为这事怨上了他的女儿,即使是知道了女儿的去向,也没有动过去找人的心思。 贺瑾,则是谢叔平那个早年同家里断了联系的女儿留下的血脉。直到女儿车祸去世,他才出现接下了外孙的监护权,并把外孙托付给了周家。 不久前,谢叔平过世,把外孙的监护权交到了杜晏的手上。 杜晏能力出众,又身世敏感,虽然现在没人知道他实际上不是谢家血脉。但如果这种时候还留在本家那边,指不定就要被拉出来当靶子打。 在尚未完全控制贺瑾之前,他当然不会冒无畏的风险,暂时离开北城,是最妥当的选择。 另一方面的原因,则是谢氏集团的存在。 如今庞大的谢家都是靠着谢氏集团支撑着,本家那些人还看不上在谢氏集团中任职的分家人,认为他们一身铜臭味。他们忘了一件事,现在这社会,掌握经济基础才有上层建筑。 谢氏集团的总部在南城,辐射整个国家的南部经济发达地区。杜晏来到南城,就是为了把谢氏集团握在手中。 杜晏这般把现在的处境在脑子里理了一番,随后就开始交代留在北城的心腹关于接下来的计划。 小捌看着他指尖在键盘划过,还是忍不住感慨:“贺瑾那边还在岁月静好,花开热烈的青春初恋,你这边是风起云涌机关算尽的豪门内斗,我看得都快精分了。” 杜晏关上电脑:“别担心,我会帮助他尽快成长起来的。疼痛片男主变成爽文男主,总需要某些助力的。” 小捌打了个哆嗦,硬是从平稳无波的语调中听出了几分毛骨悚然,总觉得进入梦境世界后,杜晏就像是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 已经到了登机的时间,杜晏完全把贺瑾刚才的来电抛到脑后,也懒得打电话到学校去问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反正在电影中,现在是贺瑾少年心动,笨拙讨好方想想的时间点,小年轻甜甜蜜蜜地暧昧着,没他这个老父亲什么事。 等到飞机落地,杜晏的手机才一打开,就接到一个让他颇为意外的电话。 电话那边,自然不是脾气火爆又傲气的贺瑾,而是他的班主任陈老师。 陈老师打电话过来的目的很简单,请家长劝劝贺瑾同学,让他同意接受见义勇为表彰。 杜晏被这奇怪的事态发展惊了一下:“见义勇为表彰?” “是的,贺瑾没有跟您说过吗?”陈老师问。 “他只说学校有事情让我过去一趟。” 陈老师恍然大悟:“哦,这个年纪的孩子,是有点别扭的,事情是这样子的……” 陈老师把事情来龙去脉告知杜晏,接下来又劝到:“刚才贺瑾同学打电话过来,说他不想参加了。其实我也可以理解,不过学校觉得贺瑾的这次表彰,很有代表性,对于纠正学风有很大的帮助,无论如何也要继续下去。所以我就冒昧把电话打到您这边,希望能劝劝贺瑾同学。” 杜晏问:“最开始的时候,他是为什么会同意接受表彰?” 也不怪杜晏会有这么一个疑问,以贺瑾叛逆的性格,就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也不可能会同意接受什么见义勇为表彰。 毕竟在中二少年的眼中,这可是非常丢人的事情。 陈老师笑着说:“不知道您有没有印象,贺瑾救的小姑娘就是那天在开学典礼上作为新生代表发言的方想想同学,是她劝贺瑾同学接受表彰的。” 杜晏一听就明白了,原来是爱情的力量。 这次的原因不在他,而是在贺瑾这熊孩子身上,他离家出走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杜晏隐瞒了自己要离开南城的计划,还是因为差点把舅舅给打了带来的愧疚心理,总之就是人不见了。 不过杜晏没有太担心贺瑾的去向,一是他身上有钱,二是他是个成年人。 杜晏只是发了条微信,问了下贺瑾的去向,尽了下作为家长的义务。 贺瑾一天没有回微信,和以往的秒回完全不一样。 杜晏倒是不在意,心里只想着这孩子气性还挺大,不过这样也好,免得以后反目为仇的时候对方心理压力过大。 晚上的时候,贺瑾终于回了条微信,简单得很,就三字:在旅游。 那之后,两人就又断了联系。 再次得知贺瑾的消息,杜晏是从他的班主任陈老师那里。 电话内容如下。 “您好,谢先生,有件事情想同您商量下,关于贺瑾的志愿填报。” 杜晏有些奇怪,贺瑾的志愿是他看着在网上填报的,还能有什么变数不成:“怎么了?” “贺瑾同学刚才把志愿改了,把南城大学改成北城大学。我同他联系过了,他态度很坚决。” “北城大学……” “是的,以贺瑾同学平时的成绩来说,报考北城大学并不太稳。而且他之前填报的志愿,南城大学这个专业实力并不比北城大学弱,我们毕竟是本地生源,贺瑾同学上这个专业几乎是十拿九稳的事情。”陈老师停顿一下,“北城大学的话,就有些风险了。” 这熊孩子,是怎么回事。 这种奇怪的行为,在电影中只会碰到方想想的时候,才会发生,杜晏直接问道:“那个,叫方想想的同学,报的是哪所大学?” 陈老师并不奇怪杜晏为何会问起方想想,其实在他们老师的眼里,方想想和贺瑾也是一对小情侣。 现在不管是家长还是学校老师,对于学校里这些朦胧暧昧的感情都不再向以前那样谈虎色变。只要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不影响学习,老师一般也不会干涉他们之间的交往。 “南城大学,方想想同学在填报之前也和我谈过,她这次考试的时候生病了,发挥得不算太好,报南城大学更有把握。“ 杜晏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贺瑾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剧情的不可抗力注定是方想想上南城大学,贺瑾落榜复读一年才能成为方想想的同学? 杜晏整个人变得有点焦躁起来,本来一切事情都在控制范围内,进行得极其顺利。贺瑾这边却出了幺蛾子,这种突发的变动,让他很不爽。 “陈老师,我会跟贺瑾谈谈的。” 挂断陈老师的电话,杜晏就直接找人去打听贺瑾的下落。他没想过要直接问贺瑾,以贺瑾的别扭程度,既然一心躲着他,那就不可能会告诉他自己在哪。 无论是作为谢家人还是现在谢氏集团的掌权者,杜晏想知道一个人的下落都不算什么难事。 没过多久,他就得到了贺瑾的去向。人在湖东县,本市一个挺著名的旅游县。 谢氏集团的工作交接,已经接近尾声,杜晏手上的工作不算太多,得知贺瑾下落之后,他直接开车就去了湖东县。 贺瑾倒是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人待在湖东县景区周边的一家五星级酒店里,风景绝佳,是个散心的好地方。 杜晏到了下面,才打电话给贺瑾,没接。他让酒店前台打电话到房间,人也不在。 想想也是,到这种旅游区了,也不可能一直宅在酒店房间里,肯定是出门玩去了。 杜晏便在酒店二楼的咖啡厅等着,二楼是个挑空层,视线刚好对着入口的方向,贺瑾回来的二话,他一眼就能看见。 天色渐晚的时候,贺瑾回来了,杜晏却依旧坐在远处,没有动的意思。 因为贺瑾不是一个人回来的,那同俊朗少年走进来的美丽少女,不是方想想又是何人。 对于碰见自家孩子和女孩子单独出来旅行,杜晏心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还好之前给了贺瑾一个正确的青春期性教育,应该不会闹出什么人命来。 既然方想想在这里的话,杜晏现在出现就要变成完全不识趣的家长了,这种影响男女主角感情的事情他当然是不会做的。 159.科幻爱情片噩梦 emmmmmmm  贺瑾一天没有回微信, 和以往的秒回完全不一样。 杜晏倒是不在意,心里只想着这孩子气性还挺大,不过这样也好, 免得以后反目为仇的时候对方心理压力过大。 晚上的时候,贺瑾终于回了条微信,简单得很, 就三字:在旅游。 那之后,两人就又断了联系。 再次得知贺瑾的消息,杜晏是从他的班主任陈老师那里。 电话内容如下。 “您好,谢先生, 有件事情想同您商量下,关于贺瑾的志愿填报。” 杜晏有些奇怪,贺瑾的志愿是他看着在网上填报的, 还能有什么变数不成:“怎么了?” “贺瑾同学刚才把志愿改了, 把南城大学改成北城大学。我同他联系过了, 他态度很坚决。” “北城大学……” “是的, 以贺瑾同学平时的成绩来说,报考北城大学并不太稳。而且他之前填报的志愿,南城大学这个专业实力并不比北城大学弱,我们毕竟是本地生源, 贺瑾同学上这个专业几乎是十拿九稳的事情。”陈老师停顿一下, “北城大学的话, 就有些风险了。” 这熊孩子, 是怎么回事。 这种奇怪的行为, 在电影中只会碰到方想想的时候,才会发生,杜晏直接问道:“那个,叫方想想的同学,报的是哪所大学?” 陈老师并不奇怪杜晏为何会问起方想想,其实在他们老师的眼里,方想想和贺瑾也是一对小情侣。 现在不管是家长还是学校老师,对于学校里这些朦胧暧昧的感情都不再向以前那样谈虎色变。只要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不影响学习,老师一般也不会干涉他们之间的交往。 “南城大学,方想想同学在填报之前也和我谈过,她这次考试的时候生病了,发挥得不算太好,报南城大学更有把握。“ 杜晏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贺瑾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剧情的不可抗力注定是方想想上南城大学,贺瑾落榜复读一年才能成为方想想的同学? 杜晏整个人变得有点焦躁起来,本来一切事情都在控制范围内,进行得极其顺利。贺瑾这边却出了幺蛾子,这种突发的变动,让他很不爽。 “陈老师,我会跟贺瑾谈谈的。” 挂断陈老师的电话,杜晏就直接找人去打听贺瑾的下落。他没想过要直接问贺瑾,以贺瑾的别扭程度,既然一心躲着他,那就不可能会告诉他自己在哪。 无论是作为谢家人还是现在谢氏集团的掌权者,杜晏想知道一个人的下落都不算什么难事。 没过多久,他就得到了贺瑾的去向。人在湖东县,本市一个挺著名的旅游县。 谢氏集团的工作交接,已经接近尾声,杜晏手上的工作不算太多,得知贺瑾下落之后,他直接开车就去了湖东县。 贺瑾倒是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人待在湖东县景区周边的一家五星级酒店里,风景绝佳,是个散心的好地方。 杜晏到了下面,才打电话给贺瑾,没接。他让酒店前台打电话到房间,人也不在。 想想也是,到这种旅游区了,也不可能一直宅在酒店房间里,肯定是出门玩去了。 杜晏便在酒店二楼的咖啡厅等着,二楼是个挑空层,视线刚好对着入口的方向,贺瑾回来的二话,他一眼就能看见。 天色渐晚的时候,贺瑾回来了,杜晏却依旧坐在远处,没有动的意思。 因为贺瑾不是一个人回来的,那同俊朗少年走进来的美丽少女,不是方想想又是何人。 对于碰见自家孩子和女孩子单独出来旅行,杜晏心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还好之前给了贺瑾一个正确的青春期性教育,应该不会闹出什么人命来。 既然方想想在这里的话,杜晏现在出现就要变成完全不识趣的家长了,这种影响男女主角感情的事情他当然是不会做的。 杜晏当场就决定,等两个孩子上去后,在打电话给贺瑾让他下来,装作不知道方想想也在这件事就行了。 大家都不会尴尬,成熟的成年人,就该这么处理事情。 没想到的是,下面那两人在门口停了下来说了句什么,然后贺瑾就自己进去了。 杜晏在上面看得几乎是满头问号了,这是闹的哪一出,把女孩子一个人丢在酒店门口算个什么回事。 见贺瑾的人已经消失,杜晏从旁边不会被看到的楼梯走了下去,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就见方想想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偷听人打电话的行为不太礼貌,杜晏正准备避开,却被吸引了注意力。 “喂,陈老师,我这几天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甘心。” “嗯,我还是想拼一把北城大学,毕竟那是我一直以来向往的地方。从初中的时候,我就立志要靠北城了。” “就算失败了,我也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方想想停了一下,“大不了,就选择复读。” “我想好了的,我妈妈也支持我。” 方想想挂了电话之后,又接了个电话:“妈,嗯,我马上就回来了,回来吃饭的。” 说完,方想想就出了酒店,拦了辆出租车走了。 杜晏这才从一旁走了出来,原来湖东县就是方想想的老家,怪不得她没有跟贺瑾一起进去。 不管贺瑾是特意来找方想想,还是来散心然后偶尔遇见方想想,贺瑾突然改志愿的事情都可以解释了。 为了方想想。 方想想没办法放弃一直以来的梦想,贺瑾听了方想想的心事后,为了鼓励她勇敢一点,便先行改了志愿。 既然如此,那就没他这个家长什么事了,想到这里,杜晏准备悄悄离开,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他才踏出一步,就听后面传来声音。 “舅舅,你在这里干什么。” 偷窥被抓个正着,杜晏身体一僵,却很快调整了面目表情,转过来的时候看不出任何异样。 “听陈老师说你改志愿了,我来找你了解下情况。” 贺瑾脸色不太好看,说话口气也有些僵硬:“你不是说我是成年人了,我该志愿应该不用经过您的同意吧?” 听到这阴阳怪气的口气,杜晏知道贺瑾还没有消气,他也不在意:“我只是作为长辈适度表示关心而已,再说,陈老师那边也不太理解。” “哼。”贺瑾偏开头去。 杜晏见贺瑾一脸不想说话的样子,难得主动开口:“是不是为了方想想同学。” “才不……”贺瑾才吐出两个字,随后又改口,“就是为了她,又怎样。” 杜晏只想到果然如此:“这是你自己的人生,如果在你衡量之下,愿意为了爱情或者是其他什么因素,拼上一把,你确定?” 贺瑾却不知道为什么,又生起气来,他瞪着杜晏:“我确定了,不要把我当孩子了。” “那好,如果你愿意承担之后落榜的风险的话,我也不会强行要求你做出改变。” 话音才落,眼前少年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起来。 杜晏越来越觉得自己和贺瑾之间存在代沟,明明他都表示不会干涉贺瑾自身的意外,对于贺瑾和方想想之间的感情也表示承认。 那贺瑾对自己的气应该会消除一些,可是为什么眼前的少年看起来愈发的愤怒了。 “你,你!”贺瑾气结,却知道自己生气的原因根本就不能说出来。 那是他自己这几天,都一直在逃避的东西。贺瑾甚至不敢深想,直觉告诉他,一旦深挖下去,或许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杜晏见贺瑾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觉得自己再待下去是不是要把这孩子气成河豚当众爆炸。 “既然确定你没什么事了,我就回去了。”杜晏说完,转身就走,不跟小屁孩站在这斗鸡样的赌气。 “等等,现在都几点了,你还开车回去,不累吗?” 杜晏停下脚步,见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湖东县虽然在南城范围内,但毕竟是个比较偏僻的山区县,开车回去的话三个多小时的时间是免不了的。 贺瑾见杜晏停了下来:”南城那边没要紧的事情的话,你明天再回去也无所谓。” 杜晏转身,点了点头,然后直接走向前台。 “很抱歉,今天的房间已经满了。“ 这个结果也不算奇怪,现在正是旺季,这家酒店是湖东县条件风景都最好的地方,这个点来入住,客满很正常。 杜晏看了贺瑾一眼,也没自讨没趣去问对方能不能将就一下住一起。以现在贺瑾和自己僵硬的关系,铁定是要被拒绝的。 没想到,贺瑾直接开口:“舅舅,你和我住一间好了。” 他这个舅舅是个处女座,非常典型的那种,强迫症又洁癖。贺瑾原来在周家的时候,虽然不算是太脏,但男孩子的杂乱总是有的。 这些小习惯,在和杜晏住在同一屋檐下之后,从此就绝迹江湖。 杜晏定下的规矩就包括,吃的东西不能出现在书房和卧室,每天晚上十点之前必须回家之类的。 贺瑾表示,对于这些龟毛的规矩,他一点也不想遵守。 要不是每次破坏规矩的时候,杜晏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整个人周遭的气氛都会变得有些焦躁的话,贺瑾根本就懒得搭理他。 160.科幻爱情片噩梦 emmmmmmm 这让他本来就年轻的脸看起来更加年轻几岁, 过分白皙的肌肤在暖色调的灯光之下透出些润泽的感觉来。 指节分明,如玉雕般完美的手指握着黑金色的钢笔,在纸上流畅游走。 在梦境世界中待久了, 杜晏几乎要以为自己从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严谨守旧又冷淡,甚至有些抗拒各种现代的电子设备。 不过在现代社会, 手机这类通讯工具不管如何都是不可缺少的,更何况杜晏谋算的东西太多,怎样也不可能过上隐世生活。 就如现在,杜晏一帖字尚未写完, 桌上的手机就微微震动一下。 他顿了顿,心底有些被打扰的不悦,却还是拿起手机。 【谢思琪已经把消息透露给周雅莉。】 杜晏脸上没什么表情, 心里的那一丝不悦却很快消散, 取而代之的, 是计划顺利带来的愉悦感。 一切终于开始进入正题, 可以慢慢收尾。他想着等梦境结束之时的一顿美味,对于接下来或许要遭受一切都觉得足以承受。 被夺走权势,失去一切而已,为了美食我无所畏惧。 平复下计划顺利的愉悦感后, 杜晏心思转动间, 开始理清现在的情况, 谋划之后该进行的步骤。 周雅莉在国外能和谢思琪搭上线, 其中杜晏起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他自然不会放任这两个不安定的因素自行发展, 谢伯顺在什么时候得知他的身世,谢思琪大概在什么时间点把他的身世透露给贺瑾。 这一切的进展,都在杜晏的掌握之中。 如今谢老爷子开始逐渐放权,杜晏本就得他看重,加上谢氏集团的支持,谢家的权利有大半已经到了杜晏的手中。 谢伯顺那边已经急得不择手段,甚至想出让谢思琪回来联姻这样的手段来。 杜晏选在这个时间点,把他并非谢家血脉的消息,送到了谢伯顺的手上。 然而,即使谢伯顺知道了杜晏不是谢家血脉,他也不能轻易把消息放出去。因为在杜晏的手上,有着他更为致命的把柄。 像谢家这种庞大的家族,虽是身居高位,但也如同危楼累卵,一步行错,就可能导致全部崩塌。 杜晏握在手中的那些关于谢伯顺的把柄,如被有心人得到手,各方操作下,甚至能让整个谢家分崩离析。 谢伯顺虽然对于成为谢家家主这件事情已经几近走火入魔,但毕竟是在复杂的谢家长大,他也不是个蠢货,知道不能轻易惹怒杜晏。 贸然把杜晏不是谢家血脉这件事情曝光,只会导致两败俱伤。谢伯顺想要的,是势力庞大的谢家,而不是一个垮掉的谢家。 那他剩下的路只有一条,就是让贺瑾同杜晏离心。 通过贺瑾拿到杜晏手上掌握的关于他的证据,谢伯顺才能把杜晏并非是谢家血脉的事情捅出来,让他被剔除继承谢家的资格。 当然,证据什么时候送到贺瑾手里,什么时候把自己真实的身世和所有事情都暴露出来,杜晏都已经规划完毕。 他只等着事态一步一步向着他期望的方式发展,让贺瑾立于道德制高点,之后再顺理成章的被打倒,把整个谢家送到贺瑾手里。 谢伯顺手上的权势,就是杜晏给贺瑾留下的,用来干掉他这个反派的基础。所以他不会轻易让谢伯顺倒台,没了谢伯顺,这接下来的戏还真没法唱下去。 现在消息已经到了周雅莉那里,杜晏只需要等着谢伯顺使出手段来离间自己和贺瑾就够了。 *** 周雅莉并不是一个莽撞的人,她酒醒之后,想到谢思琪告诉她的这个消息,觉得空口无凭,还是得拿到切实的证据才能去找贺瑾。 谢思琪那边,当然准备好了一切,只等着周雅莉找上门来。 拿到证据后的周雅莉,直接根据贺瑾的课表,堵到教室门口去了。 “贺瑾哥哥,我请你喝杯咖啡?” 贺瑾看着堵在门口的女孩子,心里愈发确定杜晏的说法,周雅莉对他或许真的有些不同寻常。 毕竟一个女孩子整天穷追猛打的,贺瑾就是再迟钝,也能从身边朋友的打趣中发现不对。 既然事情如此,贺瑾就更加要注意要同她保持距离,他不想到最后闹得和周雅莉连朋友都做不下去。 在他看来,周雅莉对于他的感情,是基于童年和少年那段时期的朝夕相处,现在两人都已经成年。 他自己也和以往的那个贺瑾完全不一样,等周雅莉看清楚了,也就不会继续这种不理智的迷恋。 “抱歉……” 贺瑾话没说完,周雅莉就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是关于你舅舅谢晏的事情。” 学校外面的咖啡店内。 点完单后,贺瑾直接开口问:“你刚才说的,和我舅舅有关是什么意思?” 周雅莉知道贺瑾的性格,也不绕弯子,直接就把秘密给捅了出来:“你舅舅和你没血缘关系。” “什么?” 周雅莉看着贺瑾震惊的表情,觉得这事情有谱:“那个叫谢晏的人,根本就不是谢家人,他一直都在利用你。利用你掌握谢家的权势。” 周雅莉可以清晰的看见,贺瑾的瞳孔因为震惊猛地一缩,她心里想着,自己这步棋似乎是走对了。 她虽然觉得贺瑾脸上的神色让她有些害怕,却还是定了定神继续说下去:“我有个朋友,是谢家人,这是她爸爸不小心知道的秘密。” 贺瑾脸上的表情却是又冷静下来:“谢家人的话,可信度不高。” 最初的震惊过后,贺瑾的理智开始发挥作用。 在他看来,以杜晏那冷淡的性格,如果两人没有血缘关系,那人怎么会大费周章地把自己认回来,甚至为了教养好自己,在南城待了整整三年,远离谢家的权利中心。 周雅莉早有准备,知道这种话没有实际上的佐证,是很难说服贺瑾的。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放在桌面上推了过去。 贺瑾打开之后,发现里面是几份体检报告。报告上面写着谢叔平,血型o型,他的妻子,血型也是o型。而在最后面那份体检报告上,却显示杜晏的血型是b型。 贺瑾抓过几份体检报告,扫了一遍又一遍,下颚线条崩得死紧,脸上一副山雨欲来的可怖表情。 周雅莉觉得,这是贺瑾狂怒的表现。毕竟他诚心相待那么久的亲人,竟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甚至从未告知过他这个事实。 这件事情,再往深处想想,联系到谢老爷子放权,谢家的内部斗争。周雅莉觉得,只要是个智商在线的人,都能脑补出一出充满着阴谋和利用的豪门争斗。 “他,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周雅莉一听就知道贺瑾问的是什么,点头说:“应该知道的,这体检报告是从他那里想办法弄过来的。” “贺瑾哥哥,我那个谢家的朋友,想和你……” 话未说玩,周雅莉就见贺瑾抓起那些东西,猛地站了起来,甚至没有和她多说一句话就冲出门外。 “这是……什么意思?” 周雅莉愣在当场,这是太过愤怒去当场对质了? 周雅莉并不知道谢思琪那边的弯弯绕,只觉得自己的目的达成了,便也没试图去拉住贺瑾。 她坐在原地,等着贺瑾和他的舅舅决裂,到时候贺瑾肯定会大受打击。这种时候,永远是最需要红颜知己的时候。 周雅莉在国外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从别人手里抢人,这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十分有魅力的人。 当然,贺瑾对于她来说,是不一样的。 贺瑾才冲到路边,就停了下来。 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对于他来说,卸下某种枷锁而已。杜晏那边是怎么想的,从他平日里的态度贺瑾就可以推测出来。 杜晏只把他贺瑾当成一个晚辈而已,贺瑾可以理解对方这种心态,毕竟从一开始,杜晏就是以一个家长的身份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想到这里,贺瑾整个人冷静下来,现在的他,有立场却没有能力把自己的心思暴露出来。 喜欢一个人,就该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得到想要的东西。 贺瑾开始回想,杜晏想要的,喜欢的东西是什么。 他生活极为自律,对物质没有任何要求,穿的衣服虽然是定制的,但衣服却不多,来来去去都是那些简单的款式。开的车,也是四平八稳,安全性能很强的商务轿车,甚至住的地方,也只是舒适够用即可。 舅舅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贺瑾想到,杜晏在同他说起谢家的斗争的时候,眼中才会微微带出些兴味来。情绪很浅,一闪而过,只是贺瑾却捕捉到了。 谢家吗?贺瑾知道关于谢家的事情后,对这些大家族之间的弯弯绕绕并没有兴趣。不过如果舅舅感兴趣的话,贺瑾可以帮他拿到想要的一切。 想到这里,贺瑾转身,回到咖啡店里。 “抱歉,刚才听到这个消息有些失控。”贺瑾在周雅莉对面坐下。 “啊。”周雅莉虽说有些惊讶贺瑾为何跑回来了,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161.科幻爱情片噩梦 emmmmmmm 学姐走后,周雅莉的视线就频频移向旁边的那堆随身物品上。她一眼就认出了哪个是贺瑾的手机, 黑色, 没壳也没贴膜的那个。 确认目标后, 周雅莉扫了扫场上的人, 比赛正激烈。不管是场上的人还是后面的观众, 都没什么功夫注意她这个不显眼的角落。 她就这么偷偷摸摸地把贺瑾的手机拿到了手里,一按。 屏幕亮了起来,手机有密码,是自然的。 周雅莉当然想到这一点,但她知道,贺瑾挺懒的, 电脑手机的密码用的都是自己的生日。 密码错误。 周雅莉呆了呆, 怎么可能, 贺瑾居然会用其他密码?她眼珠一转, 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果然是有个秘密女朋友。 一个男人, 突然改了自己用了很长时间的密码,那肯定是交女朋友把密码改成对方生日了。 开手机这条路走不通, 周雅莉只得悻然把手机放回去, 在那瞬间,她突然注意到手机的锁屏壁纸。 贺瑾的锁屏, 是张挺意境化图片。 天色渐晚的时候, 一栋四层高的楼房。构图的中央, 是昏黄光亮起, 印在其中一扇窗户上的人影。 周雅莉又觉得不对劲起来,贺瑾并不像是这么文艺的人,这图片也比较像自己拍的。 想到这里,周雅莉用自己手机,把那张锁屏给拍了下来。 北城大学附近的楼盘限高,大多都是这种四五层的小楼,顶多不超过八层。不过还在这些高端楼盘的建筑外观都很有特色,只要到附近转转,再对比一下照片中的外观,要找出来不算什么难事。 皇天不负有心人,最终贺瑾的住处还是被周雅莉找到了。她筹划一段时间,找了个办法混进了小区,蹲在楼梯间等贺瑾回家。 周雅莉是掐着贺瑾下课的点到的,也没过多久,就听到电梯的声音。 出乎意料的是,从电梯走出来的居然不是贺瑾,而是另一个她认识的人,准确来说,是见过的人。 那个叫谢晏的男人,贺瑾的舅舅。 周雅莉在这瞬间,有种天崩地裂世界观被重塑的感觉。这真的是贺瑾吗,是那个初一就能干翻一队初三学生,打遍南外无敌手的校霸吗? 怎么变成了离不开家长的妈宝,不对,舅宝男? 费劲千辛万苦,得到贺瑾就是在外面和家长住在一起这个结果,周雅莉觉得这真是没劲透了。她还以为能找出外面究竟是哪个女人把贺瑾勾搭得乐不思蜀,可惜什么都没找到。 周雅莉正准备离开,又听到电梯到达的声音。 这次走出来的人,却是贺瑾。 周雅莉悄悄缩回楼梯间,把消防门给掩上,推开一小条缝隙看贺瑾的举动。 只见贺瑾先是走向刚才他舅舅进的那扇门,在门口站了一会没动,周雅莉本来以为他带钥匙,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对,门上装的明明是密码锁,不存在没带钥匙之类的尴尬事情。 过了一会,贺瑾脚步一转,走向了走廊的另一端,开门进了同层的另一套房子。 奇怪的是,贺瑾走向的竟然是同一层的另一户,和刚才他舅舅进的根本不是同一道门。 周雅莉整个人傻了,完全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她心里只想着,这舅甥两难道关系根本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融洽,那么大的房子,还非得两个人分开住。 这边周雅莉带着一头雾水回了学校,那边贺瑾把门掩上后,靠在了沙发上。 杜晏今天回家挺早,贺瑾只在下面等了一会就看到他的身影。 确定杜晏进门后,贺瑾才从下面隐蔽的地方出来上楼。 这对于他来说,只是日常行为而已,他每次回这边住,都会待在小区下面观察,确认舅舅已经回家之后,他才会上楼进来。 这是为了避免在电梯里碰到杜晏,就有些不好解释。毕竟贺瑾告诉对方的是只有在周末学校里没有事情的时候,才会偶尔回这边住上一个晚上。 实际上的情况却是,学校宿舍那边,贺瑾只有忙到到比较晚的时候才会偶尔睡一晚。大部分的时间,他都是住在这边的。 一年多以来,已经成了习惯,他待在下面并不觉得无聊。 看着这一层的灯亮起,然后杜晏的身影偶尔会倒映在窗帘之上,就这么看着,他心里就会觉得安定下来。 至于他选择把两套相邻的房子都买下来,瞒着杜晏住在这边的理由很简单。 当初在南城,杜晏一声不吭地搬离,回了北城。这让贺瑾对于杜晏待在某个他能确定的范围内这件事情,产生了某种执念。 他总觉得,自己一旦不留意,杜晏就会跑到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如果可以,他希望舅舅能一直待在他的视线中,哪儿也不去。但贺瑾知道,这不现实。 杜晏虽然表面上冷冷淡淡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实际上却是个能力很强的人。起码在现在,两人无论是在权势还是在财势上,贺瑾都是处于弱势的。 所以他只能示弱,以杜晏的性格,在目前的阶段也只有示弱才能维持住现在的平衡。 能住在相邻的房子里,确保杜晏每日会回到这个地方。贺瑾的心,就能稍微安定下来,心中那些扭曲的阴暗的东西,也能安然无恙地被关在囚牢之中,不会出来毁掉一切。 因为,杜晏是他的舅舅,他们两之间的关系,也只能止步于此。 *** 某酒吧。 周雅莉歪在吧台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有人搭上她的肩:“周大美人,怎么今天不装乖学生了?” 周雅莉抬头望那人一眼,吐出几个字来:”滚蛋,姐没工夫搭理你。” 没过多久,又有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 周雅莉抬头又想赶人,却在看清楚的瞬间就换了个表情:“思琪姐。” 谢思琪把周雅莉带到卡座上,又把坐在那的朋友都赶到另一个座位上去,这才开口问:“雅莉,怎么了,这么久不出现,一出现就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周雅莉真心把谢思琪当闺蜜,什么事情都不避讳:“我的男神不搭理我……” “你是说,你那个叫贺瑾的哥哥?” “是啊,我这段时间没出来玩,是一心扑在他的身上,谁知道人根本正眼都懒得看我一眼。”周雅莉摊在沙发上,有些醉眼朦胧。 “我觉得他心里肯定有人,可我查来查去都没查出来那个小biao子是谁。” 谢思琪看着周雅莉,心里冷笑一声,不愧是暴发户出身,就是没修养。 然而,她脸上的笑容却是挺亲切的:“你前几天不是说找到了他在外面的住处吗,怎么没找出他女朋友来?” 周雅莉提起这件事就更加沮丧:“有个屁的女朋友,他跟自己的舅舅住一起。我是没看出来,贺瑾哥哥以前那副怼天怼地的模样,居然是个离不开家长的人。” 谢思琪来了兴趣:“舅舅,你是说我堂哥谢晏?” 周雅莉点头,谢思琪是谢家人这她早就知道了,贺瑾被谢家人接走这件事情,她爸爸也早就告诉了她。 谢思琪继续说:“你知道贺瑾为什么不搭理你吗?因为他的舅舅谢晏对他管得可严了,据说谢晏中意的可是你们学校叫方想想的那个女孩。” “你想想,以贺瑾对他舅舅的听话程度,如果他要求贺瑾和方想想订婚结婚,他会不会同意?” “我和方想想最近关系还可以,她和贺瑾哥哥见面也不多啊,我觉得应该不会是她。” “这是有原因的,方想想高中也是南外的你知道吧?”谢思琪说,“当初因为她和贺瑾走得进,被校园霸凌过,贺瑾为了她打架,之后还闹得我那堂哥出面过。” “我那堂哥,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最讨厌的就是超出计划之外的事情。让他去处理贺瑾的打架事件,大概会让他非常恼火。”谢思琪耸耸肩,“或许就是因为这样,贺瑾在大学里才收敛起来。” “为了方想想打架?还为了她收敛?”周雅莉的眼睛,猛地就睁大了。 她不允许,绝对不允许,贺瑾哥哥是她的,明明她从小就是贺瑾哥哥最疼爱的人。 “我那堂哥控制欲很强,你的贺瑾哥哥是反抗不了他的。”谢思琪见周雅莉上钩,终于抛出她的真实目的,“除非你让他俩闹崩。” “那人养了贺瑾哥哥好几年,他们关系好像不错的。”周雅莉有些垂头丧气,“贺瑾哥哥是个感恩的人,怎么可能闹崩……” “当然有办法,要知道,我那堂哥,可不是贺瑾的亲舅舅……”谢思琪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把这个炸一弹轻描淡写地抛了出来。 晕黄的灯光温和洒落在书房的每个角落,坐在书桌后面的青年,穿着丝绸睡衣,向来梳得整齐的头发散落下来,有些随意地搭在额前。 这让他本来就年轻的脸看起来更加年轻几岁,过分白皙的肌肤在暖色调的灯光之下透出些润泽的感觉来。 指节分明,如玉雕般完美的手指握着黑金色的钢笔,在纸上流畅游走。 在梦境世界中待久了,杜晏几乎要以为自己从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严谨守旧又冷淡,甚至有些抗拒各种现代的电子设备。 不过在现代社会,手机这类通讯工具不管如何都是不可缺少的,更何况杜晏谋算的东西太多,怎样也不可能过上隐世生活。 162.科幻爱情片噩梦 emmmmmmm  贺瑾把自己鼻子下面两道可笑的血迹洗干净,准备出门的时候又看到扔在洗脸台上的小盒子。 想到刚才在杜晏面前流鼻血的丢人经历, 贺瑾心头一阵火气, 一把抓起那惹祸的小盒子就想扔进垃圾桶。 手才举起, 他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就震了震。贺瑾拿出手机, 是杜晏发过来的微信。 他手指一滑, 杜晏的声音就传了出来:“给你的东西别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派上用场了。” 派、派得上用场? 脑中勉强淡去的一幕一幕,如同电影般,又开始反复播放。 贺瑾眼睁睁看着自己鼻子下面,刚刚洗干净的两道鼻血,又开始哗啦啦的流了起来。 “都怪阿姨, 就算快高考了, 也没必要吃这么补。”贺瑾有些愤愤然说了句, 为自己的鼻血狂流总算是找了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 六月七日, 对于全国高三生, 无比重要的两天, 拉开序幕。 以杜晏的风格,不可能会像那些极度操心的家长, 直接在考场外足足等完两天的考试。他只是在早上的时候, 顺便把贺瑾送到了考场,随后只说了句:“加油, 我去上班了。” 当时贺瑾看了看旁边那些拉着孩子谆谆教诲的家长, 耸了耸肩洒脱的走进考场。虽说心里有那么些许的失落, 但他也没有用欠下的要求让杜晏到考场外面等着他。 原因很简单, 六月的天气已经很热,贺瑾无法想象,那个永远干净得像是生活在无菌世界的舅舅,站在艳阳之下,等他等得满头大汗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贺瑾不想知道,也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那个人,合该就是那一副高高在上不惹尘埃的样子。 下午的考试结束的时候,贺瑾和方想想结伴走出校门。他们两个挺有缘的,分在了同一个考场,同一间教室。 在高中三年里,贺瑾一直把方想想当成个挺投缘的朋友,尤其是在学习方面共同语言还挺多。 对于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的绯闻,贺瑾澄清过几次,也没什么效果。 毕竟都是高中的生活太过枯燥无聊,贺瑾和方想想之间的故事,实在太具有话题性。 校霸大魔王为了绩优生小可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转身变成绩优生男神什么的,简直就是偶像剧标配。 悠悠众口,如同黄河之水,是堵也堵不住。 贺瑾倒是不太在意旁人的说法,但方想想性格内向腼腆,他倒是有点担心这个朋友会因为学校的流言蜚语影响学习。 他去问了方想想的看法,如果对方介意的话,那就彼此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来避免这些完全不靠谱的传闻。 没想到的是,方想想说不想失去贺瑾这个朋友,也会努力不去在乎那些谣言。 于是,两人的友谊就这么持续了三年。 杜晏站在考场门口,看见贺瑾和方想想并肩出来,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天命男女主之间的缘分,向来是妙不可言。 不过,方想想的状态好像有些不对劲。 好在贺瑾那熊孩子好像也注意到了这点,正微微侧头,像是要说些什么。 杜晏此时有点庆幸,自己因为怕晒,躲在旁边一棵大树下,位置不太显眼,应该不会打扰到这对小情侣。 他还没想好应该找个什么时机出去,就见贺瑾像是闻到肉骨头香味的哈士奇一样,视线一下就转了过来。 然后,这熊孩子居然直接抛下身边的女孩子跑了过来,速度特别快。快到他停下来的时候,杜晏还能看见方想想脸上茫然四顾的表情。 “舅舅,你来接我啊!” “嗯。”杜晏对贺瑾点点头,抬脚从树荫下走出来,领着身边的熊孩子走到校门口被抛下的方想想身边。 杜晏没有问贺瑾考得怎么样,因为他发现方想想的状态很不对劲,脸色苍白,情绪低落。 一个刚从高考考场走出来的学生,情绪低落,明显只会有一个原因,就是发挥得不太好。杜晏当然不会不知趣地在这个时候去问贺瑾考得怎样。 “方同学,你是不是有点不舒服?”杜晏问了一句。 方想想虽然情绪低落不想说话,但杜晏好歹是长辈,她出于礼貌回答:“昨天着凉了,今天有点发烧。” 考试前发烧?在电影中可是没有出现过这个剧情的,杜晏几乎是在瞬间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电影剧情的惯性,梦境世界的自我完善功能。 方想想没有在贺瑾的影响下,导致学习成绩下降,按照常理来说,她是肯定能考上并且会选择北城大学的。 但贺瑾和方想想,是必然要成为大学同学,才会有之后的纠缠和剧情,不然梦境就会崩塌。于是梦境的自我完善功能,便让方想想在高考前夕生病,随后导致她发挥失常。 那天在考场外面,和方想想见过一面之后。杜晏就确定了之后的安排,方想想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成为南城大学的学生。 而贺瑾,也必定是要就读南城的。那之后的事情,就没什么好操心的了,无论是从成绩方面考虑,还是感情方面考虑,贺瑾都理所当然地会选择南城大学。 杜晏也不用担心发生什么意外导致贺瑾和方想想不在同一所大学就读,而发生什么白月光小哥哥趁虚而入之类的阴影事件了。 贺瑾这边的事情搞定,杜晏也就开始着手安排离开南城,回归北城谢家。 这一部分的剧情杜晏已经完美完成,接下来就是该按计划把黑锅稳稳地背到自己身上,而让贺瑾和方想想的感情之路再无波折。 这边杜晏忙着离开南城,那边贺瑾也正式同自己的高中生涯说一声告别。 高考结束后,返校的高三生陷入狂欢之中,所有人都暂且把什么考试,什么成绩之类的抛到脑后。 贺瑾躺在天台上,听着下面震耳欲聋的狂欢之声,心里难得有些怅然若失起来。 身后的铁门响了,然后少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贺瑾,我就猜到你会躲在这里。” 贺瑾没有回头,他知道是方想想。这个地方,他确实同方想想分享过。 当初因为他的缘故,方想想被那几个女生霸凌。 杜晏到学校以强硬态度处理这件事情之后,参与霸凌的女生都被迫转学。校长也在全校大会上三令五申,表达了学校对校园霸凌绝不姑息的态度。 方想想却陷入一种比较尴尬的境地,没有人再欺负她,但也没能交到亲密的朋友。 她本来就是外校考入,南外高中部虽然是面向全市招生,但实际上大多数的学生都是初中升入,来自外校的学生本来就不多。 本校直升的学生有自己的圈子,她没办法进入,从外校考入的那一小波,又因为方想想入学没多久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对她退避三舍。 方想想表面上一心学习,并不为这些事情而烦恼,贺瑾却是对她有些内疚的,毕竟事情是因他而起。 某一天,方想想心情不好的时候,贺瑾就把这片秘密基地分享给了她。这里是整个学校风景最好的地方,心情不好的时候,是治疗心情的极佳场所。 所以方想想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不算奇怪。 贺瑾站起来,回头看向方想想:“怎么,不下去庆祝一下。” 方想想没有回答,而是抬起头来,像是做下什么重大决定:“贺瑾,我喜欢你。” 贺瑾愣住了,他觉得这是学校太过嘈杂而出现的幻听。 最难出口的话,已经说了出来。方想想松开捏紧的裙角,腼腆的笑了笑,眼睛亮晶晶的看向贺瑾,期待着他的回答。 贺瑾总算是回过神来,他是把方想想当朋友的,自然不能像拒绝那些不认识的女孩那么直接。方想想自尊心强,如果说得太强硬,太直接,或许今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贺瑾把手塞进校服口袋里,耸了耸肩,笑道:“方想想,就算因为毕业心情激动,我也不会傻到被你这种蹩脚的玩笑骗到。” 方想想是个聪明的女孩,听到贺瑾的话,她愣了愣,随后又是笑笑:“真是可惜,到毕业也没见你惊慌失措或者是上当受骗的傻样。” 贺瑾见情势缓和下来,愈发放松:“能把我骗得团团转的人,还没生下来。” 163.科幻爱情片噩梦 emmmmmmm 贺瑾手指一点,马博远的声音就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 “哥们, 哪浪呢?” “真是羡慕你, 我整整在家坐了两个月的牢, 还好快开学了, 终于能解放了。” “不过今天我好歹到学校里去放了个风, 不然肯定要疯。” “听说这次的中考状元是九中的,大美女啊,我去看了,照片已经帖宣传栏里了。证件照都眉清目秀的,真人肯定更好看。“ 贺瑾刚初中毕业,他就读的学校是南市最好的学校。 他文科成绩一塌糊涂, 但凭着聪明的脑子, 理科成绩还算是不错, 在南外的初中部升高中并不是直升, 也需要参考中考成绩, 不过比起从外校考进还是要简单一些。 就凭着从小学到初中都在南外就读的优势, 贺瑾擦着边上了南外的高中部。 其实就算是差一点,这种名校总是有各种方法能进去的, 不过贺瑾自觉已经欠周家太多, 不想周叔为了他的事情再去欠下什么人情。 贺瑾看了看手机,马博远这小子拍照手抖得很, 再加上玻璃的反光, 他也就能勉强看清楚个轮廓。 不过贺瑾对女生向来兴趣不大, 也就是随便看看, 刚好又有电话进来,他也就没再把这事放在心上。 “周叔。” “我没忘,现在准备打车去机场。” 贺瑾撇了撇嘴,把手机塞到了裤兜里。他出来当然不可能是为了听马博远的微信,而是时间差不多要到机场去接人。 他虽然在学校在外面都怼天怼地的,但是对于收养他的周家还是很感恩。周叔很少对他提出什么要求,难得今天要他到机场接人,贺瑾虽然有些不情愿,也乖乖地答应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麻烦人物,大晚上的居然还要全家到机场去迎接。” 贺瑾也问过来的到底是什么人,周叔只说情况比较复杂,最好是见面了再说。 他加快步伐,准备穿过前面的巷子去拦车。 这条路不是什么正式的路,而是沿街商业店铺的一条小巷,堆了不少店铺里的杂物,灯也是一盏亮一盏不亮的。 唯一的好处,就是直线距离穿到大路上特别近,不用绕圈子。不好的地方,当然就是不太安全。 以贺瑾的战斗力他是不怕这些的,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比如现在。 “你们放开我!” 前面的有几盏路灯坏了,阴影处传来女孩子的怒骂,夹杂着些虚张声势的惊恐。 “哟,小美女,不要那么凶嘛。哥几个就是看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好意陪你……”响起的男声油腻得让人生厌。 贺瑾倒是挑了挑眉毛,这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不正是前几天刚被他教训过的赖子。 赖子这人贺瑾向来看他不顺眼,尤其是这种时候。 贺瑾是个行动派,身体动得比脑子快多了,才想到这里,他就已经大步走过去,一脚把那个自以为风流倜傥在壁咚小姑娘的黄毛青年给一脚踹了过去。 他的动作太快,赖子和他身边的两个小混混都没反应过来。 “呀!”女孩子被吓得发出一声尖叫。 赖子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踹飞将近一米,重重撞到一旁堆放的泡沫箱上,被落下的箱子砸了个满头满脸。 贺瑾把那女孩子拉到自己身后,免得待会伤及无辜。 来自好不容易从泡沫箱的包围中脱身,晕乎乎地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楚了偷袭他的人:“握草,贺瑾,又是你这傻x!” “哦,你前两天的伤好了?”贺瑾笑了笑。 赖子不自觉摸了摸肚子,想起上次贺瑾的拳头轰在上面的痛感,自己这里加起来就三个人,对上贺瑾胜算不大。 “下次有你好看的,我们走。“放完狠话,赖子扬长而去,只是步伐怎么看怎么有些落荒而逃。 贺瑾这才有空回头去看那个瑟瑟发抖的女孩子,身形单薄得,肩膀纤细,齐肩的长直发,标准乖乖女的打扮。 好像有点眼熟。 贺瑾见这女孩子被他的目光又吓得有些发抖,不再多看:“走不走?这里离大路还有段距离。” “啊?”女孩眨眨眼睛,有些理解了贺瑾的意思。 然而贺瑾已经掉头向着马路的方向走了过去,方想想小跑几步,抱着书包跟在他的身后。 “我,我叫方想想,刚才谢谢你了。” 虽然这个高大的男孩打起架来满身的戾气,一时之间让方想想有些害怕,但是回过神来之后,她却知道这个男孩子救了她。 “我只是看那小子不顺眼,警告过他见一次打一次。” 没过几分钟,两人来到外面大路上。这个点路上人已经不多,贺瑾抬手就招了辆出租车,刚才耽误了点时间,他本来是急着去机场的。 他正准备上车,又想起了跟在自己身后的人。 贺瑾虽然并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但是这个点丢下一个饱受惊吓的女孩子在这里也不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 他直接对后面那跟鹌鹑一样的女孩子招了招手:“过来。” 方想想有些迟疑,不过还是小步挪了过来:“你有事就先走吧……“ “你家有没有人过来接你?” 方想想摇头。 “啧,麻烦。”贺瑾表情不太好看,“上车。” “啊?”方想想看了看出租车司机,“我,我还是坐地铁回去。”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地铁早就停了好吗?“ 方想想欲言又止:“可是……” 贺瑾想到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社会新闻,又想到刚刚方想想的经历,也猜到她是有些害怕的。 “啧,真是麻烦,我送你回去。” 方想想的家在和机场截然不同的城北,贺瑾一时好心的直接后果就是完全错过了接机的时间。 *** 此时的机场。 杜晏从通道走出来的时候,在人群中很快就辨认出了周德峰。 周德峰,曾经和贺瑾的父亲合伙开公司的人。,虽说贺瑾的监护权并不在他手里,但在贺瑾父母去世之后,就一直生活在周家。 “谢总,辛苦了。” 杜晏点点头,眼神在周德峰身旁停顿了一下。 周德峰察言观色的本领简直是登峰造极,顿时就理解到了贺瑾眼神的含义:“您在找小瑾是吧,我通知过他了,可是现在的孩子您也知道的,叛逆期,不太听话……” 杜晏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走吧。” 他看上去傲慢又冷漠的样子,实际上在脑海之中正在和小捌互相交流。 小捌说:“我怎么感觉你这一出现,整个画风就不一样了。” “怎么说?” 小捌疯狂吐槽:“这部电影本来就是纯纯的青春恋爱片而已,怎么你一出场就变豪门恩怨的感觉。” 小捌倒不担心杜晏这与众不同的画风会导致梦境崩塌,只要不出现这个世界观下无法解释的事情,梦境会自动补全逻辑漏洞。 “你不懂,我都安排好了。这个噩梦的根源在于愧疚感和错过的遗憾。青春疼痛片都是这风格,要想消除噩梦根源,只能给他改变类型。“ 小捌毕竟不是人类,有些没跟上杜晏的思路:“那你这是什么类型的电影。” “我要让贺瑾当上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走复仇打脸杀boss的爽文路线。” “……”小捌沉默片刻,还是决定出声提醒,“这个梦境的世界观可是普通现代社会,不能有不符合世界观的玄幻因素出现,不然梦境要崩塌的。” “你的阅读面还是太窄了,现代世界也是有打boss的爽文流程的,当然这个反派boss,就是我来担当了,方想想父亲的那个锅,自然而然就背上了。” 小捌勉强知道了杜晏的思路:“能不能透露下,你给自己设定的是什么类型的角色。” “处女座,严谨有条理,轻微强迫症,极度自律,简单来说,就是贺瑾最讨厌的类型。” 小捌又问:“你不是要好好掰正贺瑾吗,你这种人设跟他相处不好,怎么教育对方?” “我没想过要和他好好相处,家长也分专一制型和民主型的,我只要贺瑾有一个正确的青春期教育就行,其他不重要。”杜晏停顿一下,又补充,“相处得太好,产生感情后,我还怎么背锅?”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 贺瑾送完方想想,发现时间完全来不及,他也就果断地回了家,反正本来也不太情愿大半夜跑到机场去接人。 他推门进家门的时候,发现客厅里灯火通明,周叔和林姨都在沙发上正襟危坐。 164.科幻爱情片噩梦 emmmmmmm 书房里面,空了一大半。杜晏常看的那些书, 和书桌上面常用的笔, 都不在位置上。 贺瑾想了想,脚步一转, 推开了杜晏房间的门。 衣帽间内, 果然已经空空如也。 “出差。”贺瑾冷笑一句, “出差还是搬家。” 他下意识就想打一个电话过去质问, 手指才碰到手机,又恍然想起来,在那张纸条上, 也没有说是出差。 杜晏留下的纸条写得很清楚, “回”北城。 贺瑾捏紧了手机, 走到卧室,靠着床头坐下。他透过落地窗,看着远方发愣。 果然还是太弱了,一个没有任何能力的学生而已。 他们之间的相处,主动权完全掌握在杜晏的手上,他想对自己这个外甥负责任, 那就可以强行要求自己搬过来同住。 在他觉得责任已了, 就可以留下一张纸条,打发掉这个已经成年不用再负责人的外甥。 直到太阳落下,整个房间渐渐被黑暗吞噬, 贺瑾依然靠坐在床边, 也只有这遗留下来的床单上, 似乎还带着杜晏身上的气息。 清冷的,像是冬日里落下的第一场雪,带着些凌冽之意。 就这么个一看就不好相处的人,贺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想要靠近他,千方百计的,不计后果的。 贺瑾垂下眼睛,看着手上那张纸,那个人离开南城之时,唯一留下来的东西。房间内没有开灯,光线很暗,可贺瑾仅仅凭着想象也能知道,那纸上的笔势是如何落下。 他就是这样,只要是同杜晏有关的东西,总是能深深记在心里。贺瑾甚至能从那张向来毫无表情的脸上,猜想到对方现在的情绪。 先留在对方身边,说不定就会有什么转机。方想想的话,又在贺瑾脑中响起。 他喃喃说了一句:“如果不能留在对方身边,那该怎么办?” 阴影将坐在地上的少年完全吞没,如同现在他的心。 黑暗之中,传来一句模糊不清的话。 “是不是,把他困在身边……” *** 这边狠心抛弃自家大外甥的杜晏,心中倒不是毫无波动。 坐上飞机的时候,杜晏心底还是生出了几分愧疚,只不过他很快就收敛并且调试过来。 因为,这只是一个梦而已。 醒来之后,邵凌恒不会记得这南柯一梦。而他杜晏,也只会记得自己食梦的过程,在梦中的各种情感,将会了无痕迹。 既然只是个梦,那也没有必要为了梦境中的人而纠结苦恼,好好按计划行事,消除噩梦根源,解决吃饭问题才是上策。 南城的谢氏集团已经完全在杜晏的掌握之中,他用了三年的时间,把谢氏的关键岗位都换上自己人,一切皆已准备就绪。 谢家老太爷已经住进了疗养院,已是日暮西山,不知何时就要归西。庞大的谢家权利,却还没有定下真正的继承人来,所有谢家本家的子弟在这关键时刻,自然不会离开风起云涌的北城。 作为野心极大的反派谢晏,杜晏当然得在这种时刻回到北城。 杜晏在看一封邮件,内容很简单:谢伯顺的女儿,和周德峰的女儿已经认识了。 周德峰的女儿周雅莉,就是当初在电影中,贺瑾因为酒后乱性和她有过一夜情缘的女孩子。 在电影中,并没有在她的身上着笔太多,但现在电影变成完整的梦境世界,那所有人做事情都是有动机的。 周雅莉早熟,从情窦初开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暗恋贺瑾。 贺瑾父母过世的时候,谢叔平出面料理了后事,但并未告知周家关于贺瑾的真实身份。他只是留下了一大笔钱,托当时和贺瑾父亲合作开公司的周德峰,代为抚养贺瑾。 周德峰是个势利的人,抚养贺瑾不过是为了钱,但在他看来,贺瑾不过是个豪门世家抛弃的私生子,并没有太多的价值。 出于这种考虑,周德峰当然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和贺瑾成为一对。 但少男少女朝夕相处,他担心自己女儿做出什么胆大妄为的事情来,于是便把周雅莉送出国去念贵族寄宿学校。 现在周德峰知道贺瑾其实是谢家的孩子,并且看杜晏的意思,似乎是想让贺瑾认祖归宗,于是他就又动了把周雅莉从国外叫回来的心思。 如果周雅莉能成功嫁给贺瑾,那就等同于和谢家搭上了关系,这其中的利益简直是不可估量的。 周德峰的举动,是出于人性的贪婪和一点点杜晏的推波助澜。 而谢伯顺的女儿谢思琪和周雅莉的相识,就完全是杜晏的手笔。毕竟,没了告密者,之后的剧情可就不好走。 方想想的父亲是酒后肇事害死贺瑾父母的人,这件事情,在电影中是通过周雅莉的口告知贺瑾的。 那关于杜晏的真实身份,那周雅莉来当这个告密者是最合适不过了。 谢伯顺是谢老爷子的长子,谢老爷子从来就偏心谢叔平,谢伯顺自然把这个弟弟视为眼中钉。谢叔平死了,最受器重的杜晏,就成了他的肉中刺。 一旦谢伯顺知道杜晏身上的秘密之后,又忌惮杜晏手上掌握的势力,势必要通过这件事情来分化杜晏和贺瑾之间的关系。 如此既能把杜晏踢出谢家权力圈,又能通过贺瑾掌握住谢叔平手中的势力,是一举多得的事情。 反派做事情当然是有目的的,杜晏的目的,就是毁了谢家。 杜晏的目的,当然不是谢家,而是成为贺瑾在掌握谢家权利之中一块最大的绊脚石。贺瑾的母亲虽然是谢家人,但毕竟他不姓谢,要想成为谢家家主,掌控住整个谢家,当然得有名正言顺的理由。 拯救谢家,自然是最好的借口。 所以,他要在稳稳把锅背上之前,掌控住谢家。这样,贺瑾才能以一个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在所有谢家人的面前。 现在的贺瑾,还不足以成为一个能和杜晏抗衡的男人。 不过,杜晏有的是办法让他慢慢成长起来,亲手把贺瑾培养成将来打败自己的爽文男主角。 等到原剧情之中的醉酒出轨,心爱女子另嫁他人的坎过去了,再加上打败意图颠覆谢家的反派,事业爱情双丰收,妥妥的爽文路线,什么执念什么不甘,肯定是要随风而去。 杜晏就只需等着梦境之主醒来,噩梦消散,美餐一顿。 完美。 杜晏的原计划是想把贺瑾留在南城,等到谢伯顺派人去接触贺瑾,然后把杜晏不是谢家人这件事情告知贺瑾。 再往后,他才能顺理成章的把害死贺瑾爸妈的锅顺顺当当地背到身上。 现在,贺瑾估计是要跑到北城来读大学,以谢伯顺的谨慎性格,自然是不会主动却接触贺瑾。因为他相信自己是瞒不过杜晏的。 杜晏这才只能又把主意打到了周雅莉的身上,只不过这次周雅莉得到的内幕消息就不再是方想想的父亲酒驾害死贺瑾爸妈,而是更深一层的幕后主使者。 八月的时候,杜晏回了一趟南城,有些工作还没有扫尾需要处理一下,包括贺瑾的事情,也不能真这么不闻不问。 他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准备好要面对贺瑾的怒火或是质问,反正以他的人设,冷淡听着就是。 他到家的时候,贺瑾并不在。杜晏直接进了书房处理工作,顺便发了条微信告知贺瑾自己的归来。 微信发出去不到一小时,贺瑾回来了。杜晏听到下面的动静,心里竟是罕见地慌了一瞬。 贺瑾推门走进书房的时候,表情竟出乎意料的淡定。 走进来的少年,身子挺拔,肩背宽阔。让杜晏有些惊讶的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贺瑾眉宇之间的那些少年青涩气息已经消去不少。 贺瑾似乎在短期之内,就迅速成长为一个成熟的男人。 “舅舅,你回来了。” 贺瑾坐下,开口打了个招呼,语气之平和,仿佛是杜晏只是出了一趟差,而不是把南城的一切都抛下去了北城。 “嗯。”杜晏只得见招拆招,也没什么故意去撩拨贺瑾怒火的意思。 “对了,我收到录取通知书了,考得比预想的好,进了想读的专业。” 杜晏突然问了句:“方想想呢?” 贺瑾也不傻,他知道在杜晏心里,大概也是把他和方想想当成了一对。不过对方有这误解也好,至少不会联想到其他方面。 165.科幻爱情片噩梦 emmmmmmm  方想想口里的话,让教导主任和陈老师更加重视起来。毕竟校园霸凌可是要比早恋之类的事情要眼中多了。 教导主任开口:“霸凌你的学生叫什么名字?” 方想想却是抬头看了贺瑾一眼:“我……” “说, 怕什么。“贺瑾言简意赅, 他知道这种事情不是逃避能够解决的。 或许是贺瑾之前的仇恨拉得太足,他一开口, 那几个被杜晏气势镇住的家长如梦初醒。 他们开始为维护自家孩子战斗:“你这小姑娘, 年纪轻轻就这么不自爱, 早恋就算了, 还为了自己男朋友说谎。” 方想想不吭声,直接把怀里抱着的书包打开,往桌上一倒。 哗啦啦倒在地上的一堆被撕得乱七八糟的书, 还有一些被折断的笔。方想想这种好学生, 是不可能会撕掉对她来说极其重要的教材和笔记本的。 “这就是她们欺负我的证据。” “那也不能证明和我们孩子有关, 现在说的是贺瑾这小流氓……” 杜晏轻声打断:“您说谁小流氓?” 那家长被噎了一下,把那几个字吞回去:“现在说的是贺瑾打人的事情,和你们小姑娘之间什么欺负排挤的过家家游戏不是一码事。” 方想想的脸涨得通红,却又拿这种胡搅蛮缠的家长没有办法。 杜晏开口了:“方想想同学,我觉得这些事情应该告知你的家长。” 方想想摇了摇头:“我是县城里考上来的,我妈妈工作很忙, 我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让她辛苦跑一趟。” 杜晏想起电影里方想想家的情况来, 她的父亲当初酒驾闯红灯,自己也死在了车祸中。她的母亲卖掉了南城的房子,付了一大笔民事赔偿金后带着方想想回到了家乡。 杜晏的语气又柔和了几分:“很多事情, 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今天我可以充当家长的角色。” 方想想点了点头, 轻声吐出几个名字,都是这段时间经常欺负她的女生。 陈老师记下名字后,离开办公室去把那几个女生叫来对质。 “现在的学校里,我记得都有监控的。”杜晏看向教导主任,“打开看一下,就知道方想想同学说的是不是真的。” 教导主任当然知道有监控,只是学校处理事情,向来是和稀泥最好。加上贺瑾前科太多,惹事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反正周家有钱,贺瑾犯了什么事情周家那边都是直接出钱安抚被打的学生。 他以为这次应该还是这样子,贺瑾的家长出点钱,把那几个家长安抚下来,万事大吉。他让陈老师打电话通知贺瑾家长也只是例行通知而已,没想到这个贺瑾的监护人真的来了。 而且这个新家长和周家的行事方式完全不一样,一出现根本就不提赔偿之类的事情,一副不把事情弄清楚就不罢休的姿态。 杜晏这一开口,教导主任直接被架到火上:”这个,监控当然是有的。” “如果是贺瑾的责任,该赔偿该做检讨,我们都不会逃避责任。” 等到欺负方想想的几个女生,还有拷下来的监控录像都出现在办公室后,一切事情都清楚了。 杜晏沉思片刻,开口说:“这位女同学欺负方想想同学,贺瑾为了帮助方想想同学,被这几位同学主动攻击,是否可以这样推断,贺瑾同学被校园霸凌,被霸凌,反抗是很正当的事情。” 还能这样的?您可真是逻辑鬼才,可是听起来怎么又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还有家长垂死挣扎:“再怎么说,他又没受伤,受伤的是我家孩子……” 杜晏冷冷淡淡地看了过去,那家长的声音却一下子就低了下来,怎么看怎么有些心虚:”你家孩子把我家孩子打了,你这当家长的,总得给个说法。” “说法?”杜晏的声音连波折都没有,“四个孩子围殴贺瑾一个,输了,然后要个说法?” 杜晏向前走了一步,那家长往后一退:”你……你想怎么样?” 杜晏没搭理他,只是看了看她身后的孩子,嘴角有点淤青:“我是觉得,挺丢人的,同学,你觉得呢?“ “要是,要是打出内伤怎么办?” “ 妈!你别说了!” 被杜晏一直用没什么情绪,却让人觉得被鄙视的眼神看着,年轻气盛的高中生终于忍不住了。 “是我们先动手的,该怎么样处罚,我们认了!” 监控证据摆在那,自家孩子也都认了,几个家长再也无话可说。再胡搅蛮缠的人站在杜晏的面前,有理都觉得矮上三分,更何况他们还是无理的一方。 学校方面,决定把所有事情都写成调查报告后,拿到学校管理层例会上讨论之后,再决定几个学生的处理结果。 不管怎样,检讨警告肯定是少不了的。 处理完这些事情的时候,已经到了放学的时候。 几个家长带着被揍了一顿,估计还得被警告处分的孩子回去了,离去的步伐狼狈又匆忙。 杜晏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直接问贺瑾:“你是跟我一起回家,还是有事?” 贺瑾回答:“不然呢,都放学了我不回家还留学校干嘛?“ 听到这句杜晏倒是觉得有点奇怪,贺瑾为了方想想打架,应该开窍了啊,怎么还是这么一副钢铁直男的风格。 杜晏再怎么情商低,也知道现在应该是陪方想想谈谈人生,谈谈理想,感谢胆小腼腆的女孩子为了自己挺身而出,说出一切。 这种感情路线上的关键时刻,贺瑾这熊孩子怎么就一心想着回家吃饭呢。 “舅舅?”贺瑾走到门口,察觉到没人跟上来,又回头喊了一句。 陈老师却拦住了杜晏:“谢先生,能不能跟你单独聊聊?。” 杜晏本来想让贺瑾先回家,贺瑾拒绝,表示会在校门口等他。 在陈老师办公室,杜晏因为上次的那包牛奶而高高吊在半空的心,总算是落回肚子里。 贺瑾和方想想在高中阶段的感情历程,看来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陈老师说:“其实贺瑾同学这段时间表现挺不错的,上课都挺认真的,逃课早退现象基本上没有再出现过了。” 杜晏心里有些安慰,看来自己的存在还是有用的,相比电影,贺瑾开窍决定奋发向上的时间提前了不少。 这样子的话,在高考时的告白应该会顺利无比。 陈老师又从办公室拿出几张试卷来:“这几次随堂测验,他成绩都稳步上升中。虽然基础差,但是可以看得出是用了心的。 杜晏点头:”男孩子懂事大概都会晚一点,现在看来应该是开窍了。“ “其实这些正面影响,我觉得和方想想同学有一定关系的。” 陈老师是个非常开明的老师,对于男女学生在合理范围内的交往并不会过多干涉。 她说这段时间,确实经常看到贺瑾和方想想待在一起,甚至有几次放学之后,她在学校外面的甜点店里,见过两个孩子。 她一直觉得贺瑾是个很有潜力的孩子,初中三年,贺瑾这孩子基本上可以算是没有好好上过课,只在初三的时候突击了一段时间,就能擦边考上南外的高中部。 这样的好苗子,好好培养学习兴趣的话,成绩起来会很快的。 陈老师想到这里,又开口说到:“现在时代不同了,我们当老师家长的,也没必要对孩子之间的异性交往太多干涉。毕竟现在的孩子,都有自己的想法,太过强硬干涉的话,只会造成更大的反弹,对吗?” 杜晏惊了,自己看起来是这么古板的家长?这陈老师好像是在劝自己不要强行棒打鸳鸯? 这陈老师实在是太过多虑了,要说对于方想想和贺瑾的感情一事,最乐见其成的非他杜晏莫属了。 不过,关于谈恋爱这件事情,杜晏觉得对贺瑾某些方面的教育还是得提上日程。 吃过晚饭后,杜晏就把贺瑾叫到了书房。 “坐。” 贺瑾本来因为白天的事情,就想找个机会跟杜晏解释一下,他也不多说废话,直接“老陈是不是跟你告状,说我和方想想谈恋爱。” 杜晏点头:“陈老师确实跟我说起你和方想想的事情。” 他见贺瑾眉头一皱,想辩解什么,也没给对方开口的机会:“作为家长,我并不反对你和方想想的交往。” 贺瑾张了张嘴,又把辩驳被话吞了下去。他突然想听听,如果他真的谈恋爱了,杜晏到底会有什么反应。 166.科幻爱情片噩梦 emmmmmmm  当天工作结束后, 杜晏就没有在留在公司, 而是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中。 回家的时候,贺瑾已经吃完晚饭,摊在客厅沙发上打游戏。 看到杜晏回来, 他站起身来, 带着几分抱怨说了句:“你干脆把行李搬公司去好了。” 杜晏没接他这句话,直接走向楼梯:“到书房说。” 贺瑾早就习惯杜晏的行事风格,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气,而是乖乖跟在后面上了楼。 他心里甚至还在想着,像舅舅这种工作狂, 因为自己一条微信就赶回来, 看来对方真的很重视他。 杜晏转身的时候,就看见贺瑾脸上挂着一丝得意的笑容,看来这孩子估分结果应该挺不错的, 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杜晏坐下,也不多说废话,开门见山:“你准备报考什么大学?” 贺瑾把他的估分一说,又把从学校那边得来的资料推到杜晏面前:“从我的估分和历年录取线来说, 我觉得南城大学是最保险的。” 说完,贺瑾看了一眼对面的人,心里其实有点发虚。 他刚才说的, 根本就全是假话。 贺瑾的估分, 其实比他刚刚说出口的要高了三十分。那还是保守估计, 贺瑾知道自己这次发挥得很好。 按照历年录取线来说, 贺瑾要上北城大学是完全不成问题的。可是他不想离开南城,原因很简单,他的舅舅杜晏,在南城。 杜晏心中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方想想这次发挥得不算太好,选择北城大学有风险,而且即使录取了,也读不了心仪的专业。 南城大学虽然比不上北城大学,但在国内也是排名前列。因为本地优势,方想想的成绩上南城大学是没什么问题,并且还能读上热门专业。 方想想的性格,内向且谨慎,出于各方面的考虑,她应该都会报考南城大学。 至于贺瑾,就更加不用问了,南城大学更有把握,并且方想想选择了南城大学,这是他绝对不会选择其他学校的理由。 贺瑾这边见杜晏没发现什么异样,这才开口问道:“舅舅,你觉得怎么样?虽然我的估分可以拼一把北城大学,但我觉得与其去那边读个不怎么样的专业,不如留在南城读最好的专业。“ 杜晏点头:“可以,南大有几个专业还是挺不错的,排名不比北城大学差。” 贺瑾高兴起来:“我也觉得,而且南大离家里也不远,我可以走读。这边我都住习惯了,真让我换个地方跑去住宿舍,那我可受不了。“ 杜晏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他虽然已经计划着要回北城,但南城的房子肯定还是会留下来的,如果贺瑾喜欢,继续住下去也不是什么大事。 两人商量着选了南城大学一个实力很不错,贺瑾也感兴趣的专业,就这么定下了他的大学志愿。 贺瑾离开的时候,回头多问了一句:“舅舅你最近工作这么忙的吗?” 杜晏回到:“嗯。” 杜晏本打算把要回北城的事情趁今天这个时机告诉贺瑾,但在临出口的瞬间,直觉告诉他,现在不适合说这件事情。 杜晏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只是说了句:“有些工作在交接。” 贺瑾毕竟是没有进入社会的少年,完全没反应过来工作交接代表着什么。 “注意身体,别太累了。”说完这句,他就带上门离开。 直觉阻止了杜晏在这个时间告知贺瑾要离开的事情,然而,意外却在第二天就发生了。 杜晏在家里待了一晚,第二天到公司的时候,发现有份文件遗落在家中。文件在上午的会议上要用到,派司机去取的话估计是来不及了。 他想着贺瑾现在闲在家里没什么事情,就打了个电话让贺瑾把文件送过来。 贺瑾来过杜晏公司几次,很是爽快的就答应下来。到杜晏公司的时候,会议刚好开始,门口的李助理替贺瑾把文件送了进去。 他想着反正快到午饭时间了,很久没和舅舅一起吃饭了,刚好趁这个机会能吃个午饭。 李助理听贺瑾说要等杜晏吃饭,便把他带到了杜晏的办公室里等着。 “最近舅舅工作怎么这么忙?”贺瑾在李助理端饮料进来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 杜晏要走的事情,整个公司已经无人不知,李助理自然认为贺瑾也是直到这件事情的,她说到:“嗯,谢总手头上的工作太多,所有事情都要移交到新总裁那边,所以这段时间比较忙。” 贺瑾一听,觉得有些不对劲:“新总裁?” “是啊,谢总回北城之后,要管理公司就没那么方便了,当然要聘个ceo代为管理。” “回北城?”贺瑾说,”他怎么什么都没告诉我?” 李助理一听,就知道贺瑾还不知道杜晏要离开南城的事情。 她尴尬地笑了笑:“这事情,谢总应该是想找个合适的时机跟你说吧……” 就在这个时候,杜晏的会议结束了,恰好推门进来。李助理如获大赦,赶紧掩门出去,让这对舅甥好好交流一下。 “舅舅,你要去北城?” 杜晏点头:“我在这边的工作已经如期完成,而且你已经成年,可以照顾好自己了。” “那你还回来吗?” “北城那边事情太多,之后应当就是定居在北城,南城这边,有公务的时候或许会过来。” 说到这里,杜晏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南城这边的房子,我会过户到你名下,你喜欢的话,还是可以住在这边,不用担心。” “谁担心这个!我问的根本就不是这个事情,你为什么,为什么从来都不告诉我你要回北城的事情!“ 杜晏沉默片刻,开口问道:“我以为,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并不需要监护人。我也并没有理由向你通报我的行程。” “在你心里,就从来没有感情这回事吗?” “即使是亲生父母,读大学的时候也有不少孩子是离开家里的。”杜晏停了一下,“更何况,我只是你的舅舅。” 贺瑾猛地停了下来,他也发现了自己的不正常。是啊,明明只是舅舅而已。但为什么一想到以后和舅舅就像普通亲戚一样,越走越远,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他就觉得心里一阵恐慌。 一年到头,见个一次两次,或许几年都见不到一次。 贺瑾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人,依旧是一脸冷淡,什么都打动不了的样子。 原来在他的心中,自己就只是个普通的亲戚,一个不得不背上的包袱。如今自己成年了,就要迫不及待的甩掉了吗? 贺瑾越想越觉得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他猛地向前走了几步,一把就按在了杜晏身下的沙发扶手旁边,另一只手却是揪住了杜晏的领带。 突然被一把揪住领带,杜晏的眉头终于动了动,带着些不解望向了贺瑾。 贺瑾额角青筋暴起,眼角有些赤红,可见已经是愤怒到了极致。 杜晏虽然不能理解贺瑾对于这件事情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他并不想被大外甥在盛怒之下揍上一拳。 说实话,杜晏自认为自己现在的人设,肯定是打不过当初在外面混的时候,打遍街头无敌手的混世魔王贺瑾的。 他伸手握住了贺瑾的手,微微用力,试图让对方冷静下来:“贺瑾,你太冲动了。” 贺瑾却是置若罔闻,身体又压低了几分。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杜晏甚至能感觉到贺瑾的呼吸打在皮肤上。 这姿势,不会是想给自己一个头槌吧?杜晏心里一慌,一点也不想被用这么丢人的方式揍。 必须要阻止这个熊孩子。 杜晏微微皱眉,声音提高了几分:“贺瑾,我是你的长辈,你舅舅!” 167.科幻爱情片噩梦 emmmmmmm 贺瑾拒绝, 大概就是出于被家长拒绝的恼火。权衡利弊之后, 杜晏决定还是回去参加表彰,免得方想想心中的天平又倒向了白月光小哥哥。 杜晏开口,对电话那边的陈老师说到:“不用取消, 我会让他去参加的。” *** 晚上十二点, 贺瑾从出租车上下来。 明天是周一,七点就要到校,升旗典礼。 贺瑾并不在乎,或者说他是故意这么晚才回来,他已经做好准备明天直接迟到不参加了。 反正也没人在乎。 他心里这么愤恨地想着, 才关上车门, 贺瑾就愣住了。花园外面停着的车很眼熟,黑色商务车,中规中矩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那不是杜晏公司专门用来接送他的车吗?那人回来了?贺瑾的步伐不自觉加快了几分。 他一把推开大门, 客厅里站着两个人,风尘仆仆的杜晏和李助理。 李助理回头看了贺瑾一眼,然后继续说:“谢总,这些东西放这里了。” 杜晏点头:”辛苦了, 明天你休息。” “谢谢。”李助理同贺瑾打了个招呼,然后关上门离开。 贺瑾走到杜晏面前,却只是盯着许久不见的杜晏, 不知道说些什么。 杜晏身上的衣服笔挺得找不出一丝褶皱, 头发向后梳得整齐。只是他皮肤本来就较常人要白, 这让他眼底的乌青有些明显。 相比平日里的高高在上, 竟是整个人看起来有丝阴郁颓废的美感。 贺瑾想了想,还是问:“你怎么回来了?” “那边的事情刚好告一段落,就回来了。明天我跟你去学校。” 说完这些,杜晏直接拎起行李箱上楼,并不等待贺瑾的回答。 冷酷而专一制的家长,不需要听孩子的意见。杜晏为了维持人设,完全不提自己是把那边的公事压缩到三天内解决,然后赶回来的事情。 贺瑾看着杜晏上楼的背影,随后掏出手机,发了条微信给李助理。 自从上次李助理打电话来后,他们就互相加了微信。李助理说平时杜晏工作忙,贺瑾有事找不到人的时候,可以直接联系她。 “李阿姨,有件事情能不能问下你?” “尽管问吧。” “我……舅舅这两天是不是很辛苦?我看他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是啊,在m城本来预计是要待五天的,不知道为什么谢总非要把工作压缩到三天之内做完赶回来,这边公司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他回来主持的。” 过了一会,李助理又发来一条:“其实我们这些助理到还好,毕竟有几个人可以换班,谢总就不一样了,这三天他加起来的睡眠时间不超过五小时。” 原来是这样。他真的是因为我那一个电话,就急急忙忙完成公事赶了回来。 贺瑾站在客厅,看着楼上杜晏房间的方向,觉得这几天的阴郁一扫而空,想起那人眼下的乌青,心里又生出一丝愧疚感来。 第二天一早,贺瑾破天荒地起得很早,坐在餐桌旁等着杜晏。 杜晏下楼的时候,身上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斜纹领带,蓝宝石袖扣。 现在已经是深秋,杜晏在西装外面穿了剪裁得体的卡其色风衣,整个人分分钟能去参加国际会议的样子。 这个人,永远是得体又优雅的,身上的衣服永远是最经典的款式,不会有任何太过出格的时尚打扮。 这明明是贺瑾最讨厌的一类人,循规蹈矩得令人觉得无趣。 贺瑾看着眼前这人,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校服。南外的校服设计还算不错。西服外套白衬衣,风华正茂的青少年穿起来也是自有一番青春洋溢的美感。 不过对于贺瑾这类校霸来说,肯定是不会好好穿校服的。衬衣扣子从来不会好好扣上,西服也总是揉得皱巴巴的。 贺瑾以前觉得自己这样听酷炫的,特别有扛把子的风采。现在站在优雅得体的杜晏旁边,他却凭空生出几分不自在起来。 明明觉得杜晏这个样子好看得不得了,贺瑾却还是摸了摸鼻子:“不就是个升旗仪式,至于穿这么隆重吗?” 熟悉的冷嘲热讽,不会好好说话。 杜晏扣好袖扣,抬头看了贺瑾一眼:“这是礼貌问题。” 说完,杜晏又皱着眉头看了看贺瑾身上的校服:“你就穿这衣服上台接受表彰?” 被鄙视地贺瑾反射性顶嘴:“是又怎么样?” 别看贺瑾嘴上说得强硬,其实他倒是有点期待杜晏把他押到搂上,强迫他换上干净熨烫整齐的校服外套,强迫他把衬衣好好扣上。 如果杜晏真的这么要求的话,看在他特地赶回来的份上,贺瑾觉得自己可以勉强配合一下。 杜晏却是果断转身:“反正需要上台的不是我,快迟到了,走吧。”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反正丢人的不是他,无所谓?这个舅舅,果然一点都不在乎他! 新的一周,南外的扛把子贺瑾依旧是黑着脸去了学校。 *** 升旗仪式过后,贺瑾坐在贵宾席,看着贺瑾站在主席台上,带着大红花从校长手里接过表彰。 贺瑾黑着脸,眉头微皱,一点也不像是要接受表彰的样子。要不是胸前的大红花,大概旁人会以为他在台上接受人民审判。 特别傻,傻透了。傻得杜晏忍不住拿手机把这一幕给拍了下来。 小捌终于忍不住了:“你这是干什么?” 杜晏回答:“没什么,想到以后会作为反派被贺瑾碾压,到时候就只能看看现在这个傻乎乎的贺瑾来安慰自己了。” 表彰仪式一结束,杜晏起身就准备离开。离开学校这么多年,这种咋咋呼呼闹哄哄的场合,吵得他太阳穴一抽一抽痛得慌。 还是赶紧回家补个觉,杜晏觉得自己再不好好休息估计要猝死了。 “你又想提前退场?”贺瑾的声音传来。 杜晏转身,看着贺瑾大步跑来,表情狰狞咬牙切齿的,胸口还戴着那朵傻乎乎的大红花。像只二哈,这是瞬间浮现在他脑中的想法。 杜晏终于忍不住,唇角微微向上勾了勾,眼中带出了几分笑意来。 贺瑾刚好冲到杜晏面前,就这么直面对方带着笑意的眼神。 刹那间,贺瑾觉得周遭嘈杂的声音全都化为虚无,只余下一种单一又规律的声响。 砰—— 砰砰—— 砰砰砰—— 这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快,直至占据贺瑾整个心神。这是,什么声音? 在梦境世界中待久了,杜晏几乎要以为自己从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严谨守旧又冷淡,甚至有些抗拒各种现代的电子设备。 不过在现代社会,手机这类通讯工具不管如何都是不可缺少的,更何况杜晏谋算的东西太多,怎样也不可能过上隐世生活。 就如现在,杜晏一帖字尚未写完,桌上的手机就微微震动一下。 他顿了顿,心底有些被打扰的不悦,却还是拿起手机。 【谢思琪已经把消息透露给周雅莉。】 杜晏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的那一丝不悦却很快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计划顺利带来的愉悦感。 一切终于开始进入正题,可以慢慢收尾。他想着等梦境结束之时的一顿美味,对于接下来或许要遭受一切都觉得足以承受。 被夺走权势,失去一切而已,为了美食我无所畏惧。 平复下计划顺利的愉悦感后,杜晏心思转动间,开始理清现在的情况,谋划之后该进行的步骤。 周雅莉在国外能和谢思琪搭上线,其中杜晏起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他自然不会放任这两个不安定的因素自行发展,谢伯顺在什么时候得知他的身世,谢思琪大概在什么时间点把他的身世透露给贺瑾。 这一切的进展,都在杜晏的掌握之中。 如今谢老爷子开始逐渐放权,杜晏本就得他看重,加上谢氏集团的支持,谢家的权利有大半已经到了杜晏的手中。 谢伯顺那边已经急得不择手段,甚至想出让谢思琪回来联姻这样的手段来。 杜晏选在这个时间点,把他并非谢家血脉的消息,送到了谢伯顺的手上。 然而,即使谢伯顺知道了杜晏不是谢家血脉,他也不能轻易把消息放出去。因为在杜晏的手上,有着他更为致命的把柄。 像谢家这种庞大的家族,虽是身居高位,但也如同危楼累卵,一步行错,就可能导致全部崩塌。 杜晏握在手中的那些关于谢伯顺的把柄,如被有心人得到手,各方操作下,甚至能让整个谢家分崩离析。 168.科幻爱情片噩梦 emmmmmmm  他拿起手机一看, 发现是发小马博远的微信夺命连环发。马博远中考一塌糊涂,差点就被南外踢出去, 家里花了不少力气才把他塞进南外高中部。 作为代价, 马博远整个暑假都奉献给了补习班,特别凄惨。他闲到发疯的时候,就会像现在这样用微信轰炸贺瑾。 贺瑾手指一点,马博远的声音就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 “哥们, 哪浪呢?” “真是羡慕你,我整整在家坐了两个月的牢, 还好快开学了, 终于能解放了。” “不过今天我好歹到学校里去放了个风, 不然肯定要疯。” “听说这次的中考状元是九中的,大美女啊, 我去看了, 照片已经帖宣传栏里了。证件照都眉清目秀的,真人肯定更好看。“ 贺瑾刚初中毕业,他就读的学校是南市最好的学校。 他文科成绩一塌糊涂, 但凭着聪明的脑子, 理科成绩还算是不错,在南外的初中部升高中并不是直升,也需要参考中考成绩, 不过比起从外校考进还是要简单一些。 就凭着从小学到初中都在南外就读的优势, 贺瑾擦着边上了南外的高中部。 其实就算是差一点, 这种名校总是有各种方法能进去的, 不过贺瑾自觉已经欠周家太多,不想周叔为了他的事情再去欠下什么人情。 贺瑾看了看手机,马博远这小子拍照手抖得很,再加上玻璃的反光,他也就能勉强看清楚个轮廓。 不过贺瑾对女生向来兴趣不大,也就是随便看看,刚好又有电话进来,他也就没再把这事放在心上。 “周叔。” “我没忘,现在准备打车去机场。” 贺瑾撇了撇嘴,把手机塞到了裤兜里。他出来当然不可能是为了听马博远的微信,而是时间差不多要到机场去接人。 他虽然在学校在外面都怼天怼地的,但是对于收养他的周家还是很感恩。周叔很少对他提出什么要求,难得今天要他到机场接人,贺瑾虽然有些不情愿,也乖乖地答应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麻烦人物,大晚上的居然还要全家到机场去迎接。” 贺瑾也问过来的到底是什么人,周叔只说情况比较复杂,最好是见面了再说。 他加快步伐,准备穿过前面的巷子去拦车。 这条路不是什么正式的路,而是沿街商业店铺的一条小巷,堆了不少店铺里的杂物,灯也是一盏亮一盏不亮的。 唯一的好处,就是直线距离穿到大路上特别近,不用绕圈子。不好的地方,当然就是不太安全。 以贺瑾的战斗力他是不怕这些的,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比如现在。 “你们放开我!” 前面的有几盏路灯坏了,阴影处传来女孩子的怒骂,夹杂着些虚张声势的惊恐。 “哟,小美女,不要那么凶嘛。哥几个就是看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好意陪你……”响起的男声油腻得让人生厌。 贺瑾倒是挑了挑眉毛,这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不正是前几天刚被他教训过的赖子。 赖子这人贺瑾向来看他不顺眼,尤其是这种时候。 贺瑾是个行动派,身体动得比脑子快多了,才想到这里,他就已经大步走过去,一脚把那个自以为风流倜傥在壁咚小姑娘的黄毛青年给一脚踹了过去。 他的动作太快,赖子和他身边的两个小混混都没反应过来。 “呀!”女孩子被吓得发出一声尖叫。 赖子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踹飞将近一米,重重撞到一旁堆放的泡沫箱上,被落下的箱子砸了个满头满脸。 贺瑾把那女孩子拉到自己身后,免得待会伤及无辜。 来自好不容易从泡沫箱的包围中脱身,晕乎乎地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楚了偷袭他的人:“握草,贺瑾,又是你这傻x!” “哦,你前两天的伤好了?”贺瑾笑了笑。 赖子不自觉摸了摸肚子,想起上次贺瑾的拳头轰在上面的痛感,自己这里加起来就三个人,对上贺瑾胜算不大。 “下次有你好看的,我们走。“放完狠话,赖子扬长而去,只是步伐怎么看怎么有些落荒而逃。 贺瑾这才有空回头去看那个瑟瑟发抖的女孩子,身形单薄得,肩膀纤细,齐肩的长直发,标准乖乖女的打扮。 好像有点眼熟。 贺瑾见这女孩子被他的目光又吓得有些发抖,不再多看:“走不走?这里离大路还有段距离。” “啊?”女孩眨眨眼睛,有些理解了贺瑾的意思。 然而贺瑾已经掉头向着马路的方向走了过去,方想想小跑几步,抱着书包跟在他的身后。 “我,我叫方想想,刚才谢谢你了。” 虽然这个高大的男孩打起架来满身的戾气,一时之间让方想想有些害怕,但是回过神来之后,她却知道这个男孩子救了她。 “我只是看那小子不顺眼,警告过他见一次打一次。” 没过几分钟,两人来到外面大路上。这个点路上人已经不多,贺瑾抬手就招了辆出租车,刚才耽误了点时间,他本来是急着去机场的。 他正准备上车,又想起了跟在自己身后的人。 贺瑾虽然并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但是这个点丢下一个饱受惊吓的女孩子在这里也不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 他直接对后面那跟鹌鹑一样的女孩子招了招手:“过来。” 方想想有些迟疑,不过还是小步挪了过来:“你有事就先走吧……“ “你家有没有人过来接你?” 方想想摇头。 “啧,麻烦。”贺瑾表情不太好看,“上车。” “啊?”方想想看了看出租车司机,“我,我还是坐地铁回去。”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地铁早就停了好吗?“ 方想想欲言又止:“可是……” 贺瑾想到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社会新闻,又想到刚刚方想想的经历,也猜到她是有些害怕的。 “啧,真是麻烦,我送你回去。” 方想想的家在和机场截然不同的城北,贺瑾一时好心的直接后果就是完全错过了接机的时间。 *** 此时的机场。 杜晏从通道走出来的时候,在人群中很快就辨认出了周德峰。 周德峰,曾经和贺瑾的父亲合伙开公司的人。,虽说贺瑾的监护权并不在他手里,但在贺瑾父母去世之后,就一直生活在周家。 “谢总,辛苦了。” 杜晏点点头,眼神在周德峰身旁停顿了一下。 周德峰察言观色的本领简直是登峰造极,顿时就理解到了贺瑾眼神的含义:“您在找小瑾是吧,我通知过他了,可是现在的孩子您也知道的,叛逆期,不太听话……” 杜晏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走吧。” 他看上去傲慢又冷漠的样子,实际上在脑海之中正在和小捌互相交流。 小捌说:“我怎么感觉你这一出现,整个画风就不一样了。” “怎么说?” 小捌疯狂吐槽:“这部电影本来就是纯纯的青春恋爱片而已,怎么你一出场就变豪门恩怨的感觉。” 小捌倒不担心杜晏这与众不同的画风会导致梦境崩塌,只要不出现这个世界观下无法解释的事情,梦境会自动补全逻辑漏洞。 “你不懂,我都安排好了。这个噩梦的根源在于愧疚感和错过的遗憾。青春疼痛片都是这风格,要想消除噩梦根源,只能给他改变类型。“ 小捌毕竟不是人类,有些没跟上杜晏的思路:“那你这是什么类型的电影。” “我要让贺瑾当上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走复仇打脸杀boss的爽文路线。” “……”小捌沉默片刻,还是决定出声提醒,“这个梦境的世界观可是普通现代社会,不能有不符合世界观的玄幻因素出现,不然梦境要崩塌的。” “你的阅读面还是太窄了,现代世界也是有打boss的爽文流程的,当然这个反派boss,就是我来担当了,方想想父亲的那个锅,自然而然就背上了。” 小捌勉强知道了杜晏的思路:“能不能透露下,你给自己设定的是什么类型的角色。” “处女座,严谨有条理,轻微强迫症,极度自律,简单来说,就是贺瑾最讨厌的类型。” 小捌又问:“你不是要好好掰正贺瑾吗,你这种人设跟他相处不好,怎么教育对方?” “我没想过要和他好好相处,家长也分专一制型和民主型的,我只要贺瑾有一个正确的青春期教育就行,其他不重要。”杜晏停顿一下,又补充,“相处得太好,产生感情后,我还怎么背锅?”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 贺瑾送完方想想,发现时间完全来不及,他也就果断地回了家,反正本来也不太情愿大半夜跑到机场去接人。 他推门进家门的时候,发现客厅里灯火通明,周叔和林姨都在沙发上正襟危坐。 169.科幻爱情片噩梦 emmmmmmm  杜晏等着贺瑾提出要求, 没想到贺瑾却没有再继续, 只是神神秘秘地说了句:“那就好,你记得就好。” 之后的几天, 贺瑾又像是失踪一般, 不知跑到哪里玩去了。 杜晏在处理完南城的事情后,打过电话问贺瑾, 去学校报道的话有没有东西需要他帮忙带到北城去。 贺瑾回了一句,我自己能搞定。 既然贺瑾这么说了,杜晏也就没有在多操心,孤身一人回了北城。 北城大学开学的前两天, 贺瑾终于出现, 把杜晏带到一处离北城大学不远的小区。 杜晏眼前的房子,处处都透露着一种熟悉的感觉,因为此处布置的和南城的房子几乎是一模一样。 倒也不能说是完全一样, 起码硬装是有区别的。只不过南城的房子,硬装本来就非常简洁, 多是靠家具和软装搭配出简洁现代的效果来。 这间房子也差不多, 硬装很少, 至于家具…… “你这是把南城的家具都搬过来了?”杜晏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人。 贺瑾微笑:“舅舅你不是不太喜欢新鲜的东西吗, 不管是家具还是新的衣服,你总是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适应过来。南城的东西, 你都用顺手了, 当然得搬过来。” 杜晏有些疑惑:“你考虑我的习惯做什么?” 贺瑾的父母, 给他留下了一个教育基金,在成年之后,他就能动用基金中所有的钱。 杜晏刚走进这处小区的时候,心里还吐槽了一句,这孩子一拿到钱居然就跑到学校旁边买了套房子,真是有钱任性得很。 贺瑾笑了,眼中闪着些杜晏看不明白的光:”舅舅你还记不记得,在南城时候你亲口确认的欠我的要求。” 杜晏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升起一丝警惕来,这是他第一次看不明白贺瑾心中的想法。 贺瑾向来是个很好懂的孩子,什么情绪都会挂在脸上,一点就炸,心里藏不住任何事情。现在眼前这个眉目俊朗的青年,眉眼线条锋利,嘴角的笑容却是极致温和,有些矛盾,又有些危险的吸引力。 只是对于杜晏来说,这种未知和脱离掌控的感觉,只会让他本能地想要防备。 杜晏没有说话,贺瑾也并不在意:“我的要求就是,希望舅舅你能住在这个地方。” 杜晏眉头微皱:“北城大学,我记得新生是要求住校的,你才入学,破坏规矩不好。” “我会住学校里的。”贺瑾微微垂下眼睛,“可是就是想着,周末或者假期的时候,能有一个家。” 贺瑾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身上那种令杜晏陌生的气质突然就一扫而空。 杜晏心中的警惕感顿时消散,只想着这果然还是个孩子,还是会因为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要开始人生一段新的旅途而觉得有些惶恐不安。 贺瑾幼年就失去父亲母亲,寄养在周家的时候,虽是衣食无忧,但感情上却是缺失了很重要的一块。 所以即使是对于自己这个不合格的舅舅,贺瑾依旧是有些雏鸟情节。 不过这都只是尚未入学的新生会出现的心态,等他正式入学,认识了更多的人,见识到更广阔的天地,像自己这种不太重要的普通亲戚,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想到这里,杜晏还是点头答应了贺瑾的要求。 贺瑾没有食言,北城大学开学之后,他就住校了。 虽说这个小区距离学校不算太远,但贺瑾回家的次数并不算太多。 偶尔回家,一起吃饭的时候,贺瑾也像个普通大学新生那样,同杜晏讲讲学校里的事情。再多,就没有了。 杜晏很满意现在的状态,虽然中间有些小小的波折,但他觉得一切仍然在顺利按计划进行中。 贺瑾忙,杜晏就更忙,忙着一步一步把谢家的权利收拢到手上。 谢伯顺愈发感觉到了威胁,他甚至把远在国外的女儿谢思琪叫了回来。 目的很简单,谢思琪是圈子中出了名的美女,追求者众多。谢伯顺想让通过联姻,为自己找到一个强大的合作伙伴,以便在谢家权利斗争中获取更大的助力。 即使,他的女儿才刚满十八岁,甚至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而周雅莉,也在杜晏的暗中推波助澜中,同谢思琪一起回国,进入了北城大学。 所有演员即将粉墨登场的时候,贺瑾正式升入大二。 如同杜晏所预料的那样,即使是没了学校的强行规定,贺瑾也没有提出要走读,依旧是选择在学校住宿。 北城的九月,同南城不同,已经有了些秋意。 北城大学美得可以成为北城一个闻名遐迩的游览景点,火红的枫叶从大门处一直燃烧到了学生活动中心。 这种热烈的景象,特别适合这个新生入学的时间,不必做什么太多的布置,也能让来自天南地北的学子感受到热情。 贺瑾作为学院的风云人物,自然是摆脱不了迎新这差事的。他坐在迎新处的桌子后面,坐姿不算太端正,有些懒散的样子。 即使不是这个学院的新生,路过的时候都会多看上几眼,然后带着羞涩又激动的表情,和身边的同伴一边窃窃私语一边离开。 因为那个学长,实在是太满足小女生对于大学学长的幻想。宽肩窄腰大长腿,眼眸深邃,鼻梁高挺,对于新生们层出不穷的问题,却始终是带着温和的笑容。 文学院的迎新处,就在隔壁,方想想才送走一个咨询的新生,得了几分钟的空闲。她还是忍不住,又看向贺瑾的方向。 身边的室友极其敏锐,又打趣到:“怎么,看着贺男神被一堆学妹围着,吃醋啦?” 方想想笑了笑:“瞎说什么,我又不是他女朋友。” 室友挑了挑眉,一脸八卦:”得了吧,贺男神那人看起来温和有礼的样子,实际上难接近的很,我看整个学校的女生,就你能和他多说得上几句话。一般来说,这种特别的对待……” 室友还在那边絮絮叨叨,方想想却是因为其中一个词陷入沉思之中。 温和有礼? 那个初见时桀骜不驯的叛逆少年,让南外老师头疼不已,学生退避三舍的校霸贺瑾,现在居然能用温和有礼来形容,并且还成为北城大学公认的男神级人物。 真是世事无常。 她突然觉得有几分恍惚,眼前的贺瑾,和当年她喜欢的邻家小哥哥陈业州,竟是慢慢重合到一起。 方想想也不明白,究竟是不是因为贺瑾在高中的时候变得像是陈业州那样优秀,她才会喜欢上贺瑾。 如果是这样,明明她现在已经成为了陈业州的学妹,两人现在关系也不错,她的目光却始终还停留在贺瑾的身上。 “喂,想想,快看,那个是谁啊?” 方想想回过神来,看到一个身姿婀娜的漂亮女生,正和贺瑾相谈正欢。从贺瑾的表情看来,两人并不像是不认识的样子。 “贺瑾哥哥!” 刚送走一波新生,贺瑾揉着有些发胀的额角,准备到后面去休息一下,才转身就听见有人喊他。 贺瑾回头,很有些出乎意料:“雅莉?” “是不是很惊喜啊!”周雅莉笑得眉眼弯弯的,几步跑到贺瑾面前。 “你怎么回国了。”贺瑾的嘴角,带出几分笑意来,见到许久未见的小妹妹,心底也有些欣喜。 虽说数年未见,对于周雅莉这个小妹妹,贺瑾还是心存感激的。 当初他的父母出了事故,双双身亡,一夜之间突然变成孤儿,被周德峰带回家里的时候,很是自我封闭了一段时间。 那个时候是活泼的周雅莉,一直锲而不舍的带着贺瑾四处玩闹,才让他慢慢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贺瑾一直把周雅莉当成亲妹妹看待,直到后来周雅莉被送出到国外念书,两人这才慢慢的有些疏远起来。 周雅莉抬起头,带着些得意地瞟他一眼:“我不光回国了,现在还是你的学妹哦。” 说完,她伸出手来:“请多指教,学长。” 贺瑾有些哭笑不得:“周叔叔怎么会同意你回国念大学,他不是一直想让你留在国外,最好能能定居吗?” 周雅莉撇了撇嘴:“我都成年了,又不是什么都要听家里的小孩子。我不喜欢待在国外,所以就回来啦。” 贺瑾却是有点奇怪,当初周叔不顾周雅莉的哭闹,强行把她送出国读寄宿学校,现在怎么又会同意她回国读大学。 那其中的这几年时间,不是完全白费了吗?贺瑾决定待会还是打个电话过去,问一下究竟是什么情况。 “好啦,这么久不见,你一直提我爸干什么?”周雅莉抗议,“作为学长,你不是应该带我参观一下学校吗?” 贺瑾问道:“你是哪个学院的?” “文学院啊,怎么了?” 170.科幻爱情片噩梦 emmmmmmm  不过在现代社会, 手机这类通讯工具不管如何都是不可缺少的, 更何况杜晏谋算的东西太多,怎样也不可能过上隐世生活。 就如现在, 杜晏一帖字尚未写完, 桌上的手机就微微震动一下。 他顿了顿,心底有些被打扰的不悦, 却还是拿起手机。 【谢思琪已经把消息透露给周雅莉。】 杜晏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的那一丝不悦却很快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计划顺利带来的愉悦感。 一切终于开始进入正题, 可以慢慢收尾。他想着等梦境结束之时的一顿美味, 对于接下来或许要遭受一切都觉得足以承受。 被夺走权势,失去一切而已,为了美食我无所畏惧。 平复下计划顺利的愉悦感后, 杜晏心思转动间,开始理清现在的情况, 谋划之后该进行的步骤。 周雅莉在国外能和谢思琪搭上线, 其中杜晏起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他自然不会放任这两个不安定的因素自行发展, 谢伯顺在什么时候得知他的身世,谢思琪大概在什么时间点把他的身世透露给贺瑾。 这一切的进展, 都在杜晏的掌握之中。 如今谢老爷子开始逐渐放权,杜晏本就得他看重, 加上谢氏集团的支持, 谢家的权利有大半已经到了杜晏的手中。 谢伯顺那边已经急得不择手段, 甚至想出让谢思琪回来联姻这样的手段来。 杜晏选在这个时间点,把他并非谢家血脉的消息,送到了谢伯顺的手上。 然而,即使谢伯顺知道了杜晏不是谢家血脉,他也不能轻易把消息放出去。因为在杜晏的手上,有着他更为致命的把柄。 像谢家这种庞大的家族,虽是身居高位,但也如同危楼累卵,一步行错,就可能导致全部崩塌。 杜晏握在手中的那些关于谢伯顺的把柄,如被有心人得到手,各方操作下,甚至能让整个谢家分崩离析。 谢伯顺虽然对于成为谢家家主这件事情已经几近走火入魔,但毕竟是在复杂的谢家长大,他也不是个蠢货,知道不能轻易惹怒杜晏。 贸然把杜晏不是谢家血脉这件事情曝光,只会导致两败俱伤。谢伯顺想要的,是势力庞大的谢家,而不是一个垮掉的谢家。 那他剩下的路只有一条,就是让贺瑾同杜晏离心。 通过贺瑾拿到杜晏手上掌握的关于他的证据,谢伯顺才能把杜晏并非是谢家血脉的事情捅出来,让他被剔除继承谢家的资格。 当然,证据什么时候送到贺瑾手里,什么时候把自己真实的身世和所有事情都暴露出来,杜晏都已经规划完毕。 他只等着事态一步一步向着他期望的方式发展,让贺瑾立于道德制高点,之后再顺理成章的被打倒,把整个谢家送到贺瑾手里。 谢伯顺手上的权势,就是杜晏给贺瑾留下的,用来干掉他这个反派的基础。所以他不会轻易让谢伯顺倒台,没了谢伯顺,这接下来的戏还真没法唱下去。 现在消息已经到了周雅莉那里,杜晏只需要等着谢伯顺使出手段来离间自己和贺瑾就够了。 *** 周雅莉并不是一个莽撞的人,她酒醒之后,想到谢思琪告诉她的这个消息,觉得空口无凭,还是得拿到切实的证据才能去找贺瑾。 谢思琪那边,当然准备好了一切,只等着周雅莉找上门来。 拿到证据后的周雅莉,直接根据贺瑾的课表,堵到教室门口去了。 “贺瑾哥哥,我请你喝杯咖啡?” 贺瑾看着堵在门口的女孩子,心里愈发确定杜晏的说法,周雅莉对他或许真的有些不同寻常。 毕竟一个女孩子整天穷追猛打的,贺瑾就是再迟钝,也能从身边朋友的打趣中发现不对。 既然事情如此,贺瑾就更加要注意要同她保持距离,他不想到最后闹得和周雅莉连朋友都做不下去。 在他看来,周雅莉对于他的感情,是基于童年和少年那段时期的朝夕相处,现在两人都已经成年。 他自己也和以往的那个贺瑾完全不一样,等周雅莉看清楚了,也就不会继续这种不理智的迷恋。 “抱歉……” 贺瑾话没说完,周雅莉就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是关于你舅舅谢晏的事情。” 学校外面的咖啡店内。 点完单后,贺瑾直接开口问:“你刚才说的,和我舅舅有关是什么意思?” 周雅莉知道贺瑾的性格,也不绕弯子,直接就把秘密给捅了出来:“你舅舅和你没血缘关系。” “什么?” 周雅莉看着贺瑾震惊的表情,觉得这事情有谱:“那个叫谢晏的人,根本就不是谢家人,他一直都在利用你。利用你掌握谢家的权势。” 周雅莉可以清晰的看见,贺瑾的瞳孔因为震惊猛地一缩,她心里想着,自己这步棋似乎是走对了。 她虽然觉得贺瑾脸上的神色让她有些害怕,却还是定了定神继续说下去:“我有个朋友,是谢家人,这是她爸爸不小心知道的秘密。” 贺瑾脸上的表情却是又冷静下来:“谢家人的话,可信度不高。” 最初的震惊过后,贺瑾的理智开始发挥作用。 在他看来,以杜晏那冷淡的性格,如果两人没有血缘关系,那人怎么会大费周章地把自己认回来,甚至为了教养好自己,在南城待了整整三年,远离谢家的权利中心。 周雅莉早有准备,知道这种话没有实际上的佐证,是很难说服贺瑾的。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放在桌面上推了过去。 贺瑾打开之后,发现里面是几份体检报告。报告上面写着谢叔平,血型o型,他的妻子,血型也是o型。而在最后面那份体检报告上,却显示杜晏的血型是b型。 贺瑾抓过几份体检报告,扫了一遍又一遍,下颚线条崩得死紧,脸上一副山雨欲来的可怖表情。 周雅莉觉得,这是贺瑾狂怒的表现。毕竟他诚心相待那么久的亲人,竟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甚至从未告知过他这个事实。 这件事情,再往深处想想,联系到谢老爷子放权,谢家的内部斗争。周雅莉觉得,只要是个智商在线的人,都能脑补出一出充满着阴谋和利用的豪门争斗。 “他,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周雅莉一听就知道贺瑾问的是什么,点头说:“应该知道的,这体检报告是从他那里想办法弄过来的。” “贺瑾哥哥,我那个谢家的朋友,想和你……” 话未说玩,周雅莉就见贺瑾抓起那些东西,猛地站了起来,甚至没有和她多说一句话就冲出门外。 “这是……什么意思?” 周雅莉愣在当场,这是太过愤怒去当场对质了? 周雅莉并不知道谢思琪那边的弯弯绕,只觉得自己的目的达成了,便也没试图去拉住贺瑾。 她坐在原地,等着贺瑾和他的舅舅决裂,到时候贺瑾肯定会大受打击。这种时候,永远是最需要红颜知己的时候。 周雅莉在国外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从别人手里抢人,这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十分有魅力的人。 当然,贺瑾对于她来说,是不一样的。 贺瑾才冲到路边,就停了下来。 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对于他来说,卸下某种枷锁而已。杜晏那边是怎么想的,从他平日里的态度贺瑾就可以推测出来。 171.科幻爱情片噩梦 emmmmmmm 在梦境世界中待久了, 杜晏几乎要以为自己从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严谨守旧又冷淡,甚至有些抗拒各种现代的电子设备。 不过在现代社会, 手机这类通讯工具不管如何都是不可缺少的, 更何况杜晏谋算的东西太多,怎样也不可能过上隐世生活。 就如现在, 杜晏一帖字尚未写完,桌上的手机就微微震动一下。 他顿了顿,心底有些被打扰的不悦,却还是拿起手机。 【谢思琪已经把消息透露给周雅莉。】 杜晏脸上没什么表情, 心里的那一丝不悦却很快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计划顺利带来的愉悦感。 一切终于开始进入正题,可以慢慢收尾。他想着等梦境结束之时的一顿美味, 对于接下来或许要遭受一切都觉得足以承受。 被夺走权势,失去一切而已, 为了美食我无所畏惧。 平复下计划顺利的愉悦感后, 杜晏心思转动间, 开始理清现在的情况,谋划之后该进行的步骤。 周雅莉在国外能和谢思琪搭上线, 其中杜晏起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他自然不会放任这两个不安定的因素自行发展,谢伯顺在什么时候得知他的身世, 谢思琪大概在什么时间点把他的身世透露给贺瑾。 这一切的进展, 都在杜晏的掌握之中。 如今谢老爷子开始逐渐放权, 杜晏本就得他看重,加上谢氏集团的支持,谢家的权利有大半已经到了杜晏的手中。 谢伯顺那边已经急得不择手段,甚至想出让谢思琪回来联姻这样的手段来。 杜晏选在这个时间点,把他并非谢家血脉的消息,送到了谢伯顺的手上。 然而,即使谢伯顺知道了杜晏不是谢家血脉,他也不能轻易把消息放出去。因为在杜晏的手上,有着他更为致命的把柄。 像谢家这种庞大的家族,虽是身居高位,但也如同危楼累卵,一步行错,就可能导致全部崩塌。 杜晏握在手中的那些关于谢伯顺的把柄,如被有心人得到手,各方操作下,甚至能让整个谢家分崩离析。 谢伯顺虽然对于成为谢家家主这件事情已经几近走火入魔,但毕竟是在复杂的谢家长大,他也不是个蠢货,知道不能轻易惹怒杜晏。 贸然把杜晏不是谢家血脉这件事情曝光,只会导致两败俱伤。谢伯顺想要的,是势力庞大的谢家,而不是一个垮掉的谢家。 那他剩下的路只有一条,就是让贺瑾同杜晏离心。 通过贺瑾拿到杜晏手上掌握的关于他的证据,谢伯顺才能把杜晏并非是谢家血脉的事情捅出来,让他被剔除继承谢家的资格。 当然,证据什么时候送到贺瑾手里,什么时候把自己真实的身世和所有事情都暴露出来,杜晏都已经规划完毕。 他只等着事态一步一步向着他期望的方式发展,让贺瑾立于道德制高点,之后再顺理成章的被打倒,把整个谢家送到贺瑾手里。 谢伯顺手上的权势,就是杜晏给贺瑾留下的,用来干掉他这个反派的基础。所以他不会轻易让谢伯顺倒台,没了谢伯顺,这接下来的戏还真没法唱下去。 现在消息已经到了周雅莉那里,杜晏只需要等着谢伯顺使出手段来离间自己和贺瑾就够了。 *** 周雅莉并不是一个莽撞的人,她酒醒之后,想到谢思琪告诉她的这个消息,觉得空口无凭,还是得拿到切实的证据才能去找贺瑾。 谢思琪那边,当然准备好了一切,只等着周雅莉找上门来。 拿到证据后的周雅莉,直接根据贺瑾的课表,堵到教室门口去了。 “贺瑾哥哥,我请你喝杯咖啡?” 贺瑾看着堵在门口的女孩子,心里愈发确定杜晏的说法,周雅莉对他或许真的有些不同寻常。 毕竟一个女孩子整天穷追猛打的,贺瑾就是再迟钝,也能从身边朋友的打趣中发现不对。 既然事情如此,贺瑾就更加要注意要同她保持距离,他不想到最后闹得和周雅莉连朋友都做不下去。 在他看来,周雅莉对于他的感情,是基于童年和少年那段时期的朝夕相处,现在两人都已经成年。 他自己也和以往的那个贺瑾完全不一样,等周雅莉看清楚了,也就不会继续这种不理智的迷恋。 “抱歉……” 贺瑾话没说完,周雅莉就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是关于你舅舅谢晏的事情。” 学校外面的咖啡店内。 点完单后,贺瑾直接开口问:“你刚才说的,和我舅舅有关是什么意思?” 周雅莉知道贺瑾的性格,也不绕弯子,直接就把秘密给捅了出来:“你舅舅和你没血缘关系。” “什么?” 周雅莉看着贺瑾震惊的表情,觉得这事情有谱:“那个叫谢晏的人,根本就不是谢家人,他一直都在利用你。利用你掌握谢家的权势。” 周雅莉可以清晰的看见,贺瑾的瞳孔因为震惊猛地一缩,她心里想着,自己这步棋似乎是走对了。 她虽然觉得贺瑾脸上的神色让她有些害怕,却还是定了定神继续说下去:“我有个朋友,是谢家人,这是她爸爸不小心知道的秘密。” 贺瑾脸上的表情却是又冷静下来:“谢家人的话,可信度不高。” 最初的震惊过后,贺瑾的理智开始发挥作用。 在他看来,以杜晏那冷淡的性格,如果两人没有血缘关系,那人怎么会大费周章地把自己认回来,甚至为了教养好自己,在南城待了整整三年,远离谢家的权利中心。 周雅莉早有准备,知道这种话没有实际上的佐证,是很难说服贺瑾的。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放在桌面上推了过去。 贺瑾打开之后,发现里面是几份体检报告。报告上面写着谢叔平,血型o型,他的妻子,血型也是o型。而在最后面那份体检报告上,却显示杜晏的血型是b型。 贺瑾抓过几份体检报告,扫了一遍又一遍,下颚线条崩得死紧,脸上一副山雨欲来的可怖表情。 周雅莉觉得,这是贺瑾狂怒的表现。毕竟他诚心相待那么久的亲人,竟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甚至从未告知过他这个事实。 这件事情,再往深处想想,联系到谢老爷子放权,谢家的内部斗争。周雅莉觉得,只要是个智商在线的人,都能脑补出一出充满着阴谋和利用的豪门争斗。 “他,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周雅莉一听就知道贺瑾问的是什么,点头说:“应该知道的,这体检报告是从他那里想办法弄过来的。” “贺瑾哥哥,我那个谢家的朋友,想和你……” 话未说玩,周雅莉就见贺瑾抓起那些东西,猛地站了起来,甚至没有和她多说一句话就冲出门外。 “这是……什么意思?” 周雅莉愣在当场,这是太过愤怒去当场对质了? 周雅莉并不知道谢思琪那边的弯弯绕,只觉得自己的目的达成了,便也没试图去拉住贺瑾。 她坐在原地,等着贺瑾和他的舅舅决裂,到时候贺瑾肯定会大受打击。这种时候,永远是最需要红颜知己的时候。 周雅莉在国外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从别人手里抢人,这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十分有魅力的人。 当然,贺瑾对于她来说,是不一样的。 贺瑾才冲到路边,就停了下来。 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对于他来说,卸下某种枷锁而已。杜晏那边是怎么想的,从他平日里的态度贺瑾就可以推测出来。 杜晏只把他贺瑾当成一个晚辈而已,贺瑾可以理解对方这种心态,毕竟从一开始,杜晏就是以一个家长的身份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想到这里,贺瑾整个人冷静下来,现在的他,有立场却没有能力把自己的心思暴露出来。 喜欢一个人,就该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得到想要的东西。 贺瑾开始回想,杜晏想要的,喜欢的东西是什么。 他生活极为自律,对物质没有任何要求,穿的衣服虽然是定制的,但衣服却不多,来来去去都是那些简单的款式。开的车,也是四平八稳,安全性能很强的商务轿车,甚至住的地方,也只是舒适够用即可。 舅舅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贺瑾想到,杜晏在同他说起谢家的斗争的时候,眼中才会微微带出些兴味来。情绪很浅,一闪而过,只是贺瑾却捕捉到了。 谢家吗?贺瑾知道关于谢家的事情后,对这些大家族之间的弯弯绕绕并没有兴趣。不过如果舅舅感兴趣的话,贺瑾可以帮他拿到想要的一切。 想到这里,贺瑾转身,回到咖啡店里。 172.科幻爱情片噩梦 emmmmmmm  指节分明, 如玉雕般完美的手指握着黑金色的钢笔, 在纸上流畅游走。 在梦境世界中待久了,杜晏几乎要以为自己从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严谨守旧又冷淡, 甚至有些抗拒各种现代的电子设备。 不过在现代社会,手机这类通讯工具不管如何都是不可缺少的, 更何况杜晏谋算的东西太多,怎样也不可能过上隐世生活。 就如现在,杜晏一帖字尚未写完,桌上的手机就微微震动一下。 他顿了顿, 心底有些被打扰的不悦, 却还是拿起手机。 【谢思琪已经把消息透露给周雅莉。】 杜晏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的那一丝不悦却很快消散,取而代之的, 是计划顺利带来的愉悦感。 一切终于开始进入正题,可以慢慢收尾。他想着等梦境结束之时的一顿美味, 对于接下来或许要遭受一切都觉得足以承受。 被夺走权势, 失去一切而已, 为了美食我无所畏惧。 平复下计划顺利的愉悦感后,杜晏心思转动间, 开始理清现在的情况,谋划之后该进行的步骤。 周雅莉在国外能和谢思琪搭上线, 其中杜晏起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他自然不会放任这两个不安定的因素自行发展, 谢伯顺在什么时候得知他的身世, 谢思琪大概在什么时间点把他的身世透露给贺瑾。 这一切的进展,都在杜晏的掌握之中。 如今谢老爷子开始逐渐放权,杜晏本就得他看重,加上谢氏集团的支持,谢家的权利有大半已经到了杜晏的手中。 谢伯顺那边已经急得不择手段,甚至想出让谢思琪回来联姻这样的手段来。 杜晏选在这个时间点,把他并非谢家血脉的消息,送到了谢伯顺的手上。 然而,即使谢伯顺知道了杜晏不是谢家血脉,他也不能轻易把消息放出去。因为在杜晏的手上,有着他更为致命的把柄。 像谢家这种庞大的家族,虽是身居高位,但也如同危楼累卵,一步行错,就可能导致全部崩塌。 杜晏握在手中的那些关于谢伯顺的把柄,如被有心人得到手,各方操作下,甚至能让整个谢家分崩离析。 谢伯顺虽然对于成为谢家家主这件事情已经几近走火入魔,但毕竟是在复杂的谢家长大,他也不是个蠢货,知道不能轻易惹怒杜晏。 贸然把杜晏不是谢家血脉这件事情曝光,只会导致两败俱伤。谢伯顺想要的,是势力庞大的谢家,而不是一个垮掉的谢家。 那他剩下的路只有一条,就是让贺瑾同杜晏离心。 通过贺瑾拿到杜晏手上掌握的关于他的证据,谢伯顺才能把杜晏并非是谢家血脉的事情捅出来,让他被剔除继承谢家的资格。 当然,证据什么时候送到贺瑾手里,什么时候把自己真实的身世和所有事情都暴露出来,杜晏都已经规划完毕。 他只等着事态一步一步向着他期望的方式发展,让贺瑾立于道德制高点,之后再顺理成章的被打倒,把整个谢家送到贺瑾手里。 谢伯顺手上的权势,就是杜晏给贺瑾留下的,用来干掉他这个反派的基础。所以他不会轻易让谢伯顺倒台,没了谢伯顺,这接下来的戏还真没法唱下去。 现在消息已经到了周雅莉那里,杜晏只需要等着谢伯顺使出手段来离间自己和贺瑾就够了。 *** 周雅莉并不是一个莽撞的人,她酒醒之后,想到谢思琪告诉她的这个消息,觉得空口无凭,还是得拿到切实的证据才能去找贺瑾。 谢思琪那边,当然准备好了一切,只等着周雅莉找上门来。 拿到证据后的周雅莉,直接根据贺瑾的课表,堵到教室门口去了。 “贺瑾哥哥,我请你喝杯咖啡?” 贺瑾看着堵在门口的女孩子,心里愈发确定杜晏的说法,周雅莉对他或许真的有些不同寻常。 毕竟一个女孩子整天穷追猛打的,贺瑾就是再迟钝,也能从身边朋友的打趣中发现不对。 既然事情如此,贺瑾就更加要注意要同她保持距离,他不想到最后闹得和周雅莉连朋友都做不下去。 在他看来,周雅莉对于他的感情,是基于童年和少年那段时期的朝夕相处,现在两人都已经成年。 他自己也和以往的那个贺瑾完全不一样,等周雅莉看清楚了,也就不会继续这种不理智的迷恋。 “抱歉……” 贺瑾话没说完,周雅莉就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是关于你舅舅谢晏的事情。” 学校外面的咖啡店内。 点完单后,贺瑾直接开口问:“你刚才说的,和我舅舅有关是什么意思?” 周雅莉知道贺瑾的性格,也不绕弯子,直接就把秘密给捅了出来:“你舅舅和你没血缘关系。” “什么?” 周雅莉看着贺瑾震惊的表情,觉得这事情有谱:“那个叫谢晏的人,根本就不是谢家人,他一直都在利用你。利用你掌握谢家的权势。” 周雅莉可以清晰的看见,贺瑾的瞳孔因为震惊猛地一缩,她心里想着,自己这步棋似乎是走对了。 她虽然觉得贺瑾脸上的神色让她有些害怕,却还是定了定神继续说下去:“我有个朋友,是谢家人,这是她爸爸不小心知道的秘密。” 贺瑾脸上的表情却是又冷静下来:“谢家人的话,可信度不高。” 最初的震惊过后,贺瑾的理智开始发挥作用。 在他看来,以杜晏那冷淡的性格,如果两人没有血缘关系,那人怎么会大费周章地把自己认回来,甚至为了教养好自己,在南城待了整整三年,远离谢家的权利中心。 周雅莉早有准备,知道这种话没有实际上的佐证,是很难说服贺瑾的。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放在桌面上推了过去。 贺瑾打开之后,发现里面是几份体检报告。报告上面写着谢叔平,血型o型,他的妻子,血型也是o型。而在最后面那份体检报告上,却显示杜晏的血型是b型。 贺瑾抓过几份体检报告,扫了一遍又一遍,下颚线条崩得死紧,脸上一副山雨欲来的可怖表情。 周雅莉觉得,这是贺瑾狂怒的表现。毕竟他诚心相待那么久的亲人,竟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甚至从未告知过他这个事实。 这件事情,再往深处想想,联系到谢老爷子放权,谢家的内部斗争。周雅莉觉得,只要是个智商在线的人,都能脑补出一出充满着阴谋和利用的豪门争斗。 “他,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周雅莉一听就知道贺瑾问的是什么,点头说:“应该知道的,这体检报告是从他那里想办法弄过来的。” “贺瑾哥哥,我那个谢家的朋友,想和你……” 话未说玩,周雅莉就见贺瑾抓起那些东西,猛地站了起来,甚至没有和她多说一句话就冲出门外。 “这是……什么意思?” 周雅莉愣在当场,这是太过愤怒去当场对质了? 周雅莉并不知道谢思琪那边的弯弯绕,只觉得自己的目的达成了,便也没试图去拉住贺瑾。 她坐在原地,等着贺瑾和他的舅舅决裂,到时候贺瑾肯定会大受打击。这种时候,永远是最需要红颜知己的时候。 周雅莉在国外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从别人手里抢人,这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十分有魅力的人。 当然,贺瑾对于她来说,是不一样的。 贺瑾才冲到路边,就停了下来。 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对于他来说,卸下某种枷锁而已。杜晏那边是怎么想的,从他平日里的态度贺瑾就可以推测出来。 杜晏只把他贺瑾当成一个晚辈而已,贺瑾可以理解对方这种心态,毕竟从一开始,杜晏就是以一个家长的身份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想到这里,贺瑾整个人冷静下来,现在的他,有立场却没有能力把自己的心思暴露出来。 喜欢一个人,就该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得到想要的东西。 贺瑾开始回想,杜晏想要的,喜欢的东西是什么。 他生活极为自律,对物质没有任何要求,穿的衣服虽然是定制的,但衣服却不多,来来去去都是那些简单的款式。开的车,也是四平八稳,安全性能很强的商务轿车,甚至住的地方,也只是舒适够用即可。 舅舅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贺瑾想到,杜晏在同他说起谢家的斗争的时候,眼中才会微微带出些兴味来。情绪很浅,一闪而过,只是贺瑾却捕捉到了。 谢家吗?贺瑾知道关于谢家的事情后,对这些大家族之间的弯弯绕绕并没有兴趣。不过如果舅舅感兴趣的话,贺瑾可以帮他拿到想要的一切。 想到这里,贺瑾转身,回到咖啡店里。 “抱歉,刚才听到这个消息有些失控。”贺瑾在周雅莉对面坐下。 “啊。”周雅莉虽说有些惊讶贺瑾为何跑回来了,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173.科幻爱情片噩梦 emmmmmmm “你现在在哪?”贺瑾依旧别扭得很,从来不肯好好喊杜晏一声舅舅。 杜晏并不在意这些细节, 回答得言简意赅:“机场。” “三号你有没有空?”贺瑾也算是了解杜晏这人不喜欢说废话, 直接开门见山。 “怎么了?” “就是学校那边有点事情, 老师非要我邀请你参加。” “抱歉,我最近工作很忙, 应该赶不回去。需要的话,我会打电话跟你的老师解释。” 杜晏无情拒绝,一是因为他最近确实忙得昏天暗地,另一原因就是他如果赶回去的话,岂不是和无情无义的冷血家长人设不符合。 “不需要, 不来算了!”贺瑾果然是一点就燃,脾气火爆地把电话给挂断。 不愧是中二期的叛逆少年, 杜晏只在心里这么感叹一句,然后就把贺瑾抛到了脑后。 为了把这个梦境扭转成爽文路线,他给自己找了个最适合的身份, 以便在女主父亲的事情爆发出来的时候,能顺理成章地接过这个黑锅。 然而相应的,要在谢氏的豪门争斗中胜出,也不是简单的事情。毕竟入梦之后,杜晏就真正成为这世界中的一个普通人, 除去知道电影中的一些重要节点外,没有任何特殊。 杜晏继续被打断的工作, 电脑上的邮件是关于近期谢家本家的一些动向。 谢家本家在北城, 老爷子这两年身体开始走下坡路, 北城那边乱象频生。 杜晏自请来南城接管谢氏集团,一是为了从那旋涡之中暂且脱身。 杜晏的养父谢叔平是谢老爷子最喜欢的儿子。谢叔平早年只有一个女儿,十八岁的时候和人私奔,自此和家里人断了联系。 谢叔平的夫人本来生孩子的时候就伤了根骨,又因为这件事情大受打击,一下子就病倒了。 谢家这种传承很久的家族,还在很大程度上遗留着一些非常传统的东西。当时本家里就有很多风言风语传出来,甚至开始给谢叔平物色新的妻子。 谢叔平就借散心的名义,带着夫人出国,一年之后带回一个孩子,就是现在的杜晏。杜晏的存在,堵住了家里那些人的嘴。 不过谢叔平的夫人最后还是没几年就过世了,谢叔平因为这事怨上了他的女儿,即使是知道了女儿的去向,也没有动过去找人的心思。 贺瑾,则是谢叔平那个早年同家里断了联系的女儿留下的血脉。直到女儿车祸去世,他才出现接下了外孙的监护权,并把外孙托付给了周家。 不久前,谢叔平过世,把外孙的监护权交到了杜晏的手上。 杜晏能力出众,又身世敏感,虽然现在没人知道他实际上不是谢家血脉。但如果这种时候还留在本家那边,指不定就要被拉出来当靶子打。 在尚未完全控制贺瑾之前,他当然不会冒无畏的风险,暂时离开北城,是最妥当的选择。 另一方面的原因,则是谢氏集团的存在。 如今庞大的谢家都是靠着谢氏集团支撑着,本家那些人还看不上在谢氏集团中任职的分家人,认为他们一身铜臭味。他们忘了一件事,现在这社会,掌握经济基础才有上层建筑。 谢氏集团的总部在南城,辐射整个国家的南部经济发达地区。杜晏来到南城,就是为了把谢氏集团握在手中。 杜晏这般把现在的处境在脑子里理了一番,随后就开始交代留在北城的心腹关于接下来的计划。 小捌看着他指尖在键盘划过,还是忍不住感慨:“贺瑾那边还在岁月静好,花开热烈的青春初恋,你这边是风起云涌机关算尽的豪门内斗,我看得都快精分了。” 杜晏关上电脑:“别担心,我会帮助他尽快成长起来的。疼痛片男主变成爽文男主,总需要某些助力的。” 小捌打了个哆嗦,硬是从平稳无波的语调中听出了几分毛骨悚然,总觉得进入梦境世界后,杜晏就像是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 已经到了登机的时间,杜晏完全把贺瑾刚才的来电抛到脑后,也懒得打电话到学校去问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反正在电影中,现在是贺瑾少年心动,笨拙讨好方想想的时间点,小年轻甜甜蜜蜜地暧昧着,没他这个老父亲什么事。 等到飞机落地,杜晏的手机才一打开,就接到一个让他颇为意外的电话。 电话那边,自然不是脾气火爆又傲气的贺瑾,而是他的班主任陈老师。 陈老师打电话过来的目的很简单,请家长劝劝贺瑾同学,让他同意接受见义勇为表彰。 杜晏被这奇怪的事态发展惊了一下:“见义勇为表彰?” “是的,贺瑾没有跟您说过吗?”陈老师问。 “他只说学校有事情让我过去一趟。” 陈老师恍然大悟:“哦,这个年纪的孩子,是有点别扭的,事情是这样子的……” 陈老师把事情来龙去脉告知杜晏,接下来又劝到:“刚才贺瑾同学打电话过来,说他不想参加了。其实我也可以理解,不过学校觉得贺瑾的这次表彰,很有代表性,对于纠正学风有很大的帮助,无论如何也要继续下去。所以我就冒昧把电话打到您这边,希望能劝劝贺瑾同学。” 杜晏问:“最开始的时候,他是为什么会同意接受表彰?” 也不怪杜晏会有这么一个疑问,以贺瑾叛逆的性格,就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也不可能会同意接受什么见义勇为表彰。 毕竟在中二少年的眼中,这可是非常丢人的事情。 陈老师笑着说:“不知道您有没有印象,贺瑾救的小姑娘就是那天在开学典礼上作为新生代表发言的方想想同学,是她劝贺瑾同学接受表彰的。” 杜晏一听就明白了,原来是爱情的力量。 学姐走后,周雅莉的视线就频频移向旁边的那堆随身物品上。她一眼就认出了哪个是贺瑾的手机,黑色,没壳也没贴膜的那个。 确认目标后,周雅莉扫了扫场上的人,比赛正激烈。不管是场上的人还是后面的观众,都没什么功夫注意她这个不显眼的角落。 她就这么偷偷摸摸地把贺瑾的手机拿到了手里,一按。 屏幕亮了起来,手机有密码,是自然的。 周雅莉当然想到这一点,但她知道,贺瑾挺懒的,电脑手机的密码用的都是自己的生日。 密码错误。 周雅莉呆了呆,怎么可能,贺瑾居然会用其他密码?她眼珠一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果然是有个秘密女朋友。 一个男人,突然改了自己用了很长时间的密码,那肯定是交女朋友把密码改成对方生日了。 开手机这条路走不通,周雅莉只得悻然把手机放回去,在那瞬间,她突然注意到手机的锁屏壁纸。 贺瑾的锁屏,是张挺意境化图片。 天色渐晚的时候,一栋四层高的楼房。构图的中央,是昏黄光亮起,印在其中一扇窗户上的人影。 周雅莉又觉得不对劲起来,贺瑾并不像是这么文艺的人,这图片也比较像自己拍的。 想到这里,周雅莉用自己手机,把那张锁屏给拍了下来。 北城大学附近的楼盘限高,大多都是这种四五层的小楼,顶多不超过八层。不过还在这些高端楼盘的建筑外观都很有特色,只要到附近转转,再对比一下照片中的外观,要找出来不算什么难事。 皇天不负有心人,最终贺瑾的住处还是被周雅莉找到了。她筹划一段时间,找了个办法混进了小区,蹲在楼梯间等贺瑾回家。 周雅莉是掐着贺瑾下课的点到的,也没过多久,就听到电梯的声音。 出乎意料的是,从电梯走出来的居然不是贺瑾,而是另一个她认识的人,准确来说,是见过的人。 那个叫谢晏的男人,贺瑾的舅舅。 周雅莉在这瞬间,有种天崩地裂世界观被重塑的感觉。这真的是贺瑾吗,是那个初一就能干翻一队初三学生,打遍南外无敌手的校霸吗? 怎么变成了离不开家长的妈宝,不对,舅宝男? 费劲千辛万苦,得到贺瑾就是在外面和家长住在一起这个结果,周雅莉觉得这真是没劲透了。她还以为能找出外面究竟是哪个女人把贺瑾勾搭得乐不思蜀,可惜什么都没找到。 周雅莉正准备离开,又听到电梯到达的声音。 174.科幻爱情片噩梦 emmmmmmm  贺瑾冲进房间,狠狠地关上门, 似乎这样就能把心里那些杂乱的暧昧的东西隔绝开来。脱离了杜晏所在的空间, 贺瑾这才觉得自己的头脑恢复几分冷静。 他走进洗手间, 准备洗把脸,这才发现自己手心里还捏着个硬硬的东西。 贺瑾低头一看, 正是刚才学习的道具之一,避一孕一套。 他把那小盒子甩在洗脸台上,嘟囔一句:“这都什么事儿!” 贺瑾把自己鼻子下面两道可笑的血迹洗干净,准备出门的时候又看到扔在洗脸台上的小盒子。 想到刚才在杜晏面前流鼻血的丢人经历,贺瑾心头一阵火气, 一把抓起那惹祸的小盒子就想扔进垃圾桶。 手才举起,他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就震了震。贺瑾拿出手机, 是杜晏发过来的微信。 他手指一滑,杜晏的声音就传了出来:“给你的东西别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派上用场了。” 派、派得上用场? 脑中勉强淡去的一幕一幕, 如同电影般,又开始反复播放。 贺瑾眼睁睁看着自己鼻子下面,刚刚洗干净的两道鼻血,又开始哗啦啦的流了起来。 “都怪阿姨,就算快高考了, 也没必要吃这么补。”贺瑾有些愤愤然说了句,为自己的鼻血狂流总算是找了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 六月七日, 对于全国高三生, 无比重要的两天, 拉开序幕。 以杜晏的风格,不可能会像那些极度操心的家长,直接在考场外足足等完两天的考试。他只是在早上的时候,顺便把贺瑾送到了考场,随后只说了句:“加油,我去上班了。” 当时贺瑾看了看旁边那些拉着孩子谆谆教诲的家长,耸了耸肩洒脱的走进考场。虽说心里有那么些许的失落,但他也没有用欠下的要求让杜晏到考场外面等着他。 原因很简单,六月的天气已经很热,贺瑾无法想象,那个永远干净得像是生活在无菌世界的舅舅,站在艳阳之下,等他等得满头大汗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贺瑾不想知道,也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那个人,合该就是那一副高高在上不惹尘埃的样子。 下午的考试结束的时候,贺瑾和方想想结伴走出校门。他们两个挺有缘的,分在了同一个考场,同一间教室。 在高中三年里,贺瑾一直把方想想当成个挺投缘的朋友,尤其是在学习方面共同语言还挺多。 对于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的绯闻,贺瑾澄清过几次,也没什么效果。 毕竟都是高中的生活太过枯燥无聊,贺瑾和方想想之间的故事,实在太具有话题性。 校霸大魔王为了绩优生小可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转身变成绩优生男神什么的,简直就是偶像剧标配。 悠悠众口,如同黄河之水,是堵也堵不住。 贺瑾倒是不太在意旁人的说法,但方想想性格内向腼腆,他倒是有点担心这个朋友会因为学校的流言蜚语影响学习。 他去问了方想想的看法,如果对方介意的话,那就彼此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来避免这些完全不靠谱的传闻。 没想到的是,方想想说不想失去贺瑾这个朋友,也会努力不去在乎那些谣言。 于是,两人的友谊就这么持续了三年。 杜晏站在考场门口,看见贺瑾和方想想并肩出来,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天命男女主之间的缘分,向来是妙不可言。 不过,方想想的状态好像有些不对劲。 好在贺瑾那熊孩子好像也注意到了这点,正微微侧头,像是要说些什么。 杜晏此时有点庆幸,自己因为怕晒,躲在旁边一棵大树下,位置不太显眼,应该不会打扰到这对小情侣。 他还没想好应该找个什么时机出去,就见贺瑾像是闻到肉骨头香味的哈士奇一样,视线一下就转了过来。 然后,这熊孩子居然直接抛下身边的女孩子跑了过来,速度特别快。快到他停下来的时候,杜晏还能看见方想想脸上茫然四顾的表情。 “舅舅,你来接我啊!” “嗯。”杜晏对贺瑾点点头,抬脚从树荫下走出来,领着身边的熊孩子走到校门口被抛下的方想想身边。 杜晏没有问贺瑾考得怎么样,因为他发现方想想的状态很不对劲,脸色苍白,情绪低落。 一个刚从高考考场走出来的学生,情绪低落,明显只会有一个原因,就是发挥得不太好。杜晏当然不会不知趣地在这个时候去问贺瑾考得怎样。 “方同学,你是不是有点不舒服?”杜晏问了一句。 方想想虽然情绪低落不想说话,但杜晏好歹是长辈,她出于礼貌回答:“昨天着凉了,今天有点发烧。” 考试前发烧?在电影中可是没有出现过这个剧情的,杜晏几乎是在瞬间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电影剧情的惯性,梦境世界的自我完善功能。 方想想没有在贺瑾的影响下,导致学习成绩下降,按照常理来说,她是肯定能考上并且会选择北城大学的。 但贺瑾和方想想,是必然要成为大学同学,才会有之后的纠缠和剧情,不然梦境就会崩塌。于是梦境的自我完善功能,便让方想想在高考前夕生病,随后导致她发挥失常。 那天在考场外面,和方想想见过一面之后。杜晏就确定了之后的安排,方想想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成为南城大学的学生。 而贺瑾,也必定是要就读南城的。那之后的事情,就没什么好操心的了,无论是从成绩方面考虑,还是感情方面考虑,贺瑾都理所当然地会选择南城大学。 杜晏也不用担心发生什么意外导致贺瑾和方想想不在同一所大学就读,而发生什么白月光小哥哥趁虚而入之类的阴影事件了。 贺瑾这边的事情搞定,杜晏也就开始着手安排离开南城,回归北城谢家。 这一部分的剧情杜晏已经完美完成,接下来就是该按计划把黑锅稳稳地背到自己身上,而让贺瑾和方想想的感情之路再无波折。 这边杜晏忙着离开南城,那边贺瑾也正式同自己的高中生涯说一声告别。 高考结束后,返校的高三生陷入狂欢之中,所有人都暂且把什么考试,什么成绩之类的抛到脑后。 贺瑾躺在天台上,听着下面震耳欲聋的狂欢之声,心里难得有些怅然若失起来。 身后的铁门响了,然后少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贺瑾,我就猜到你会躲在这里。” 贺瑾没有回头,他知道是方想想。这个地方,他确实同方想想分享过。 当初因为他的缘故,方想想被那几个女生霸凌。 杜晏到学校以强硬态度处理这件事情之后,参与霸凌的女生都被迫转学。校长也在全校大会上三令五申,表达了学校对校园霸凌绝不姑息的态度。 方想想却陷入一种比较尴尬的境地,没有人再欺负她,但也没能交到亲密的朋友。 她本来就是外校考入,南外高中部虽然是面向全市招生,但实际上大多数的学生都是初中升入,来自外校的学生本来就不多。 本校直升的学生有自己的圈子,她没办法进入,从外校考入的那一小波,又因为方想想入学没多久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对她退避三舍。 方想想表面上一心学习,并不为这些事情而烦恼,贺瑾却是对她有些内疚的,毕竟事情是因他而起。 某一天,方想想心情不好的时候,贺瑾就把这片秘密基地分享给了她。这里是整个学校风景最好的地方,心情不好的时候,是治疗心情的极佳场所。 所以方想想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不算奇怪。 贺瑾站起来,回头看向方想想:“怎么,不下去庆祝一下。” 方想想没有回答,而是抬起头来,像是做下什么重大决定:“贺瑾,我喜欢你。” 贺瑾愣住了,他觉得这是学校太过嘈杂而出现的幻听。 最难出口的话,已经说了出来。方想想松开捏紧的裙角,腼腆的笑了笑,眼睛亮晶晶的看向贺瑾,期待着他的回答。 贺瑾总算是回过神来,他是把方想想当朋友的,自然不能像拒绝那些不认识的女孩那么直接。方想想自尊心强,如果说得太强硬,太直接,或许今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175.科幻爱情片噩梦 emmmmmmm  食色性也。 眼前这张脸能吸引万千异性同性, 杜晏并没有其他想法。食,才是第一位的。而他出现在这里, 恰恰就是为了食欲。 “你还在看什么, 赶紧开吃吧。” 从杜晏的肩膀处, 凭空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 杜晏抬手, 手指在肩膀上轻轻一弹:“你倒是比我还急。” 随着他的动作, 半空中浮现出一团翻滚的白色毛球来, 更准确的形容应该是一朵巨大的蒲公英。 那毛球在空中翻滚一下, 从软绵绵的白毛中出现两只乌溜溜的眼珠:“你已经好几天没吃饱了, 我的能量也不够了,再耽搁下去,这气息隔绝法术可是要失效了。” 看着杜晏似笑非笑的眼神, 毛球眨巴眨巴眼睛, 继续开口道:“法术失效, 把床上的人吵醒的话, 你可要在上岗的第一天就被开除了。” 听到这里, 杜晏才升起一丝危机感来。毕竟为了成为邵凌恒的助理, 他可是花费不少功夫。然而和眼前这个名叫小捌的毛球相处这段时间,他俩的相处方式向来是能怼就怼。 杜晏瞥他一眼:“你还号称是大妖, 连这么个小法术都维持不住?” 毛球大受打击:“我,你知道我只是大妖蒲公英的一个分体而已, 你这个位面又是低魔位面, 离本体太远了, 除了从你身上获取能量别无他法。” “……”杜晏沉默片刻, 这么说来还是他的错了。他也很无奈,什么伯奇血脉,听起来高大上却没什么用,连个敛息术都得依靠眼前这团毛球。 介绍一下。 捌十九,种族,妖。本体是大妖蒲公英身上编号第捌十九号的绒毛,昵称小捌。 杜晏,种族,人类,拥有神兽伯奇血脉的地球人。 神兽伯奇,心如明镜,食噩梦,乃是瑞兽。 然而对于杜晏来说,身为低魔位面的居民,觉醒伯奇血脉之后,除了让他无法通过正常食物获取饱腹感外,没有任何好处。 杜晏在人生的前十八年,一直是一个普通青年,除了长得比周围的人都好看外没什么特别的。 这普通的日子在他十八岁生日的那天,变得开始不普通起来。杜晏是个孤儿,十八岁生日那天他打算就如同平日里那样过去了。 然而那天清晨一醒来,杜晏就觉得自己很饿,饿得抓心挠肺的那种。 在吃完早餐之后,杜晏发现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明明吃得肚子已经微鼓,食物几乎都要从喉头溢出来,他依旧觉得自己很饿,这种饿并不是身体上的,而是来自于内心更深处的一种感觉。 这种饥饿感,折磨了杜晏整整七天,就在他差点要被这种感觉折磨得疯掉的时候,小捌出现了。 这个自称是大妖的毛球,告知了杜晏发生在他身上这些异样,都是源自觉醒的伯奇血脉。 简单来说,就是普通食物已经无法填报杜晏的肚子,真正能让他吃饱的只有噩梦。 身为一个接受唯物主义十八年教育的现代青年,杜晏当然不会相信这么荒谬的事情。然而在一系列经历之后,他不得不接受事实。 从那以后,杜晏的夜生活就从宅在家里变成了四处觅食。 “你发什么呆,看到一桌满汉全席躺在面前不知道该如何下口吗?“ 小捌的声音让杜晏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美食当前,现在可不是忆往昔的时候。 再介绍一下,邵凌恒,种族人类,是杜晏最美味的那道菜。 普通人的噩梦,很少有一个完整的世界观以及具体线,多是没有逻辑的碎片式噩梦。这些碎片式的噩梦,对于杜晏来说,只能算是零食一般的存在,可以解馋,却不能填饱肚子。 在深夜的觅食中,杜晏偶尔能遇上比较完整的噩梦,这样的噩梦才能算是正餐,足以让他产生满足感和饱腹感。 然而,这样完整的噩梦少之又少。常年处于半饥不饱状态的杜晏,在一次觅食中,意外发现了邵凌恒。 见到邵凌恒的第一眼,杜晏就呆了,并非因为他本人比屏幕中还要好看之类的理由,而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让杜晏口舌生津的噩梦味道。 邵凌恒的噩梦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他的噩梦中是一个完整的世界。这种拥有完整世界观的噩梦,吃上一个,杜晏可以饱上一个月。 如此珍贵的噩梦,杜晏甚至不舍得囫囵吞下,美味的食材,只有最完美的烹饪手法才能不辜负对方。想到此处,他只能忍着食欲离开了。 邵凌恒是来杜晏的家乡出外景拍戏的,在他待在此处的两个月中,杜晏想办法在酒店找了份工作。 每到邵凌恒做噩梦的时候,他都会出现在房间之中,研究邵凌恒的噩梦。 一切梦境皆有来源,尤其是反复出现的噩梦,邵凌恒也不例外。他的噩梦来源于他拍过的电影,是以电影剧情为依托形成的一个完整的梦中世界。 杜晏仔细算了算,以邵凌恒做噩梦的频率来说,他只要跟着这个人,就再也不用夜夜奔波在外面,只为了填报肚子。 在杜晏摸清楚邵凌恒噩梦的来源之后,便离开酒店,花了几个月的时间,从小捌那里获取大量其他位面伯奇血脉的经验之谈。关于如何在不伤害梦境之主的前提下,加工噩梦并最大程度获取其中能量。 再之后,杜晏又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应聘成为了邵凌恒的助理。 今天,是杜晏上岗的第一天。 花费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能够品尝的美食已经放在面前,杜晏再也忍不下去了。 他走到床边,伸出手指在邵凌恒的额头上轻轻一点。 “入梦。” *** 杜晏浮在半空之中,看着下方的梦境之主。他必须先评估这个梦境的具体内容,才能改变剧情。 根据这一年来的学习研究,杜晏知道要完美吃掉一个噩梦,就必须让噩梦之中的种种负面情绪消失。 碎片式的噩梦可以直接吃掉,对做梦的人不会产生什么不良影响。拥有完整世界观和剧情线的噩梦却不一样,必须让产生负面情绪的剧情消失,这个噩梦才会逸散成能够被吞食的能量。 简单来说,就是让梦境之主的执念消失,填补缺憾,然后噩梦便会以能量的形式逸散,杜晏就能填饱肚子。 如果强行吞食噩梦,会对梦境之主的大脑产生伤害,强行吞食的次数多了,甚至会让梦境之主失去心智,变成行尸走肉。 这便是小捌出现的另一个意义,他的本体蒲公英大妖正是神兽伯奇的随从。神兽伯奇是瑞兽,自然不会放任自己的血脉伤害普通人。 每一个伯奇血脉身边,都有一个类似小捌的存在。他们除了承担着指导者的角色外,还是一个监督者,防止这些血脉传承者为满足食欲而伤害普通人。 这个梦境的主角,是个面容稚嫩的少年。 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身量却是很高,眉眼之间带着些桀骜不驯的气质。 限于年纪,他身材不算健硕,却能在打斗之间能看清楚隐藏在衣物之下流畅的肌肉线条,像是一只骁勇善战的小豹子,充满野性的美感。 下面的打斗已经接近尾声,少年这边人少,却以绝对的优势碾压对方取得胜利。 按照常规流程,双方开始互放狠话。 只见被少年踩在脚底的小混混,挣扎着抬起头来:“贺瑾,你别得意,走着瞧!” 少年只是嗤笑一声,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予手下败将。他把鞋底在小混混的衣服上蹭了蹭,随后扬长而去。 杜晏的注意力在听到“贺瑾“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转移到其他地方。 原来是贺瑾,恶补了几个月邵凌恒各类作品的杜晏,从记忆中把相关电影给找了出来。 贺瑾这个人物,来自邵凌恒拿到最佳新人奖的一部影片,《那年夏天,我爱过的女孩》。 这是一部青春疼痛片,特别疼。 贺瑾在初中毕业的那年暑假,从几个小混混手里救了一个女孩。之后,他在高中开学典礼的时候,看到这个名叫方想想的女孩上台发言。 少年的心动,总是在这么一瞬间。 从那以后,在学校里桀骜不驯不管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的贺瑾,心里住进一个方想想。为了心中的女孩,贺瑾做了很多从未想过的傻事,只为了方想想能多看他一眼。 方想想,是个那种所有青春少年都会喜欢的女孩。清纯又善良,学习成绩优异,会跳舞会弹琴,简直是全校男生的女神。 然而以方想想的性格,对于贺瑾这种离经叛道的坏学生自然是有些畏惧。在方想想的百般逃避之下,贺瑾决定改变自己。 176.科幻爱情片噩梦 emmmmmmm  南外开学之后,杜晏的工作愈发繁忙起来, 了解总部这边的基本情况之后。他开始频繁出差, 短短一个月内几乎整个南部。 接到贺瑾电话的时候,杜晏在机场, 准备坐飞机直接前往下个目的地。 “嗯,什么事?”杜晏接起电话, 声音平淡,没有丝毫疲惫,一点也听不出这是连续在外出差一个月的人。 “你现在在哪?”贺瑾依旧别扭得很, 从来不肯好好喊杜晏一声舅舅。 杜晏并不在意这些细节, 回答得言简意赅:“机场。” “三号你有没有空?”贺瑾也算是了解杜晏这人不喜欢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怎么了?” “就是学校那边有点事情,老师非要我邀请你参加。” “抱歉,我最近工作很忙,应该赶不回去。需要的话,我会打电话跟你的老师解释。” 杜晏无情拒绝, 一是因为他最近确实忙得昏天暗地,另一原因就是他如果赶回去的话, 岂不是和无情无义的冷血家长人设不符合。 “不需要, 不来算了!”贺瑾果然是一点就燃, 脾气火爆地把电话给挂断。 不愧是中二期的叛逆少年, 杜晏只在心里这么感叹一句, 然后就把贺瑾抛到了脑后。 为了把这个梦境扭转成爽文路线, 他给自己找了个最适合的身份, 以便在女主父亲的事情爆发出来的时候,能顺理成章地接过这个黑锅。 然而相应的,要在谢氏的豪门争斗中胜出,也不是简单的事情。毕竟入梦之后,杜晏就真正成为这世界中的一个普通人,除去知道电影中的一些重要节点外,没有任何特殊。 杜晏继续被打断的工作,电脑上的邮件是关于近期谢家本家的一些动向。 谢家本家在北城,老爷子这两年身体开始走下坡路,北城那边乱象频生。 杜晏自请来南城接管谢氏集团,一是为了从那旋涡之中暂且脱身。 杜晏的养父谢叔平是谢老爷子最喜欢的儿子。谢叔平早年只有一个女儿,十八岁的时候和人私奔,自此和家里人断了联系。 谢叔平的夫人本来生孩子的时候就伤了根骨,又因为这件事情大受打击,一下子就病倒了。 谢家这种传承很久的家族,还在很大程度上遗留着一些非常传统的东西。当时本家里就有很多风言风语传出来,甚至开始给谢叔平物色新的妻子。 谢叔平就借散心的名义,带着夫人出国,一年之后带回一个孩子,就是现在的杜晏。杜晏的存在,堵住了家里那些人的嘴。 不过谢叔平的夫人最后还是没几年就过世了,谢叔平因为这事怨上了他的女儿,即使是知道了女儿的去向,也没有动过去找人的心思。 贺瑾,则是谢叔平那个早年同家里断了联系的女儿留下的血脉。直到女儿车祸去世,他才出现接下了外孙的监护权,并把外孙托付给了周家。 不久前,谢叔平过世,把外孙的监护权交到了杜晏的手上。 杜晏能力出众,又身世敏感,虽然现在没人知道他实际上不是谢家血脉。但如果这种时候还留在本家那边,指不定就要被拉出来当靶子打。 在尚未完全控制贺瑾之前,他当然不会冒无畏的风险,暂时离开北城,是最妥当的选择。 另一方面的原因,则是谢氏集团的存在。 如今庞大的谢家都是靠着谢氏集团支撑着,本家那些人还看不上在谢氏集团中任职的分家人,认为他们一身铜臭味。他们忘了一件事,现在这社会,掌握经济基础才有上层建筑。 谢氏集团的总部在南城,辐射整个国家的南部经济发达地区。杜晏来到南城,就是为了把谢氏集团握在手中。 杜晏这般把现在的处境在脑子里理了一番,随后就开始交代留在北城的心腹关于接下来的计划。 小捌看着他指尖在键盘划过,还是忍不住感慨:“贺瑾那边还在岁月静好,花开热烈的青春初恋,你这边是风起云涌机关算尽的豪门内斗,我看得都快精分了。” 杜晏关上电脑:“别担心,我会帮助他尽快成长起来的。疼痛片男主变成爽文男主,总需要某些助力的。” 小捌打了个哆嗦,硬是从平稳无波的语调中听出了几分毛骨悚然,总觉得进入梦境世界后,杜晏就像是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 已经到了登机的时间,杜晏完全把贺瑾刚才的来电抛到脑后,也懒得打电话到学校去问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反正在电影中,现在是贺瑾少年心动,笨拙讨好方想想的时间点,小年轻甜甜蜜蜜地暧昧着,没他这个老父亲什么事。 等到飞机落地,杜晏的手机才一打开,就接到一个让他颇为意外的电话。 电话那边,自然不是脾气火爆又傲气的贺瑾,而是他的班主任陈老师。 陈老师打电话过来的目的很简单,请家长劝劝贺瑾同学,让他同意接受见义勇为表彰。 杜晏被这奇怪的事态发展惊了一下:“见义勇为表彰?” “是的,贺瑾没有跟您说过吗?”陈老师问。 “他只说学校有事情让我过去一趟。” 陈老师恍然大悟:“哦,这个年纪的孩子,是有点别扭的,事情是这样子的……” 陈老师把事情来龙去脉告知杜晏,接下来又劝到:“刚才贺瑾同学打电话过来,说他不想参加了。其实我也可以理解,不过学校觉得贺瑾的这次表彰,很有代表性,对于纠正学风有很大的帮助,无论如何也要继续下去。所以我就冒昧把电话打到您这边,希望能劝劝贺瑾同学。” 杜晏问:“最开始的时候,他是为什么会同意接受表彰?” 也不怪杜晏会有这么一个疑问,以贺瑾叛逆的性格,就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也不可能会同意接受什么见义勇为表彰。 毕竟在中二少年的眼中,这可是非常丢人的事情。 陈老师笑着说:“不知道您有没有印象,贺瑾救的小姑娘就是那天在开学典礼上作为新生代表发言的方想想同学,是她劝贺瑾同学接受表彰的。” 杜晏一听就明白了,原来是爱情的力量。 杜晏倒是没发现眼前气得涨红脸的少年心中纠结的心情,他知道贺瑾的性格不是那么好摆布的。 杜晏看了一眼旁边的周德峰,又继续说:“你没有选择的权利,距离成年尚有两年,到那个时候你才有权利决定自己的去处。” “开学之前,我会安排人过来帮你搬家。” 说完这些,杜晏抬手看了看时间,对周德峰点点头:“时间不早,我就不再多加打扰了。” “你住哪?”贺瑾见青年转身就走,神差鬼使地问了一句。 “翠山云景13街7座。” 贺瑾又是一愣,翠山云景不就是在这个小区内吗,从周家这里走过去五分钟。难道这人怕自己不习惯,特意在附近买的房子? 贺瑾心里浮现出来的一丝感动,还没从心底冒出头来,就见走到门口的青年低头望去,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杜晏的血脉能力,让设定好人物性格,进入梦境世界之后,就会完全成为他的一部分。 因此,作为一名合格的处女座,杜晏看着门口玄关那两只踢得乱七八糟的鞋子,顿时就觉得看不顺眼起来。 这款式新潮的球鞋,一看就是贺瑾的,他回头看了一眼:“搬过去后,希望你能把东西都放在应该在的地方。” 那点感动如泡沫般破碎,贺瑾觉得刚才的自己简直是蠢得没边,居然会有些被打动。他和这个叫谢晏的人,绝对是八字犯冲。 “我是绝对不会搬到你那边去的!” 几天之后。 贺瑾躺在床上,看着有些陌生的天花板。 他是真没想过要搬过来,可是在同周叔一番长谈后,他只得选择离开周家,心不甘情不愿地住进了这个所谓的舅舅家里。 因为周德峰说,杜晏是谢氏集团南部地区新上任的总裁,而谢晏更是那个谢家本家的人。 谢氏集团,对于周叔的公司来说,是完全无法与之抗衡的巨无霸存在,更不用说谢氏后面的谢家,那是更加复杂且令人生畏的存在。 177.科幻爱情片噩梦 emmmmmmm  杜晏只是发了条微信,问了下贺瑾的去向, 尽了下作为家长的义务。 贺瑾一天没有回微信, 和以往的秒回完全不一样。 杜晏倒是不在意,心里只想着这孩子气性还挺大, 不过这样也好,免得以后反目为仇的时候对方心理压力过大。 晚上的时候, 贺瑾终于回了条微信,简单得很,就三字:在旅游。 那之后, 两人就又断了联系。 再次得知贺瑾的消息, 杜晏是从他的班主任陈老师那里。 电话内容如下。 “您好,谢先生,有件事情想同您商量下,关于贺瑾的志愿填报。” 杜晏有些奇怪,贺瑾的志愿是他看着在网上填报的,还能有什么变数不成:“怎么了?” “贺瑾同学刚才把志愿改了, 把南城大学改成北城大学。我同他联系过了,他态度很坚决。” “北城大学……” “是的, 以贺瑾同学平时的成绩来说, 报考北城大学并不太稳。而且他之前填报的志愿, 南城大学这个专业实力并不比北城大学弱, 我们毕竟是本地生源, 贺瑾同学上这个专业几乎是十拿九稳的事情。”陈老师停顿一下, “北城大学的话, 就有些风险了。” 这熊孩子,是怎么回事。 这种奇怪的行为,在电影中只会碰到方想想的时候,才会发生,杜晏直接问道:“那个,叫方想想的同学,报的是哪所大学?” 陈老师并不奇怪杜晏为何会问起方想想,其实在他们老师的眼里,方想想和贺瑾也是一对小情侣。 现在不管是家长还是学校老师,对于学校里这些朦胧暧昧的感情都不再向以前那样谈虎色变。只要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不影响学习,老师一般也不会干涉他们之间的交往。 “南城大学,方想想同学在填报之前也和我谈过,她这次考试的时候生病了,发挥得不算太好,报南城大学更有把握。“ 杜晏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贺瑾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剧情的不可抗力注定是方想想上南城大学,贺瑾落榜复读一年才能成为方想想的同学? 杜晏整个人变得有点焦躁起来,本来一切事情都在控制范围内,进行得极其顺利。贺瑾这边却出了幺蛾子,这种突发的变动,让他很不爽。 “陈老师,我会跟贺瑾谈谈的。” 挂断陈老师的电话,杜晏就直接找人去打听贺瑾的下落。他没想过要直接问贺瑾,以贺瑾的别扭程度,既然一心躲着他,那就不可能会告诉他自己在哪。 无论是作为谢家人还是现在谢氏集团的掌权者,杜晏想知道一个人的下落都不算什么难事。 没过多久,他就得到了贺瑾的去向。人在湖东县,本市一个挺著名的旅游县。 谢氏集团的工作交接,已经接近尾声,杜晏手上的工作不算太多,得知贺瑾下落之后,他直接开车就去了湖东县。 贺瑾倒是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人待在湖东县景区周边的一家五星级酒店里,风景绝佳,是个散心的好地方。 杜晏到了下面,才打电话给贺瑾,没接。他让酒店前台打电话到房间,人也不在。 想想也是,到这种旅游区了,也不可能一直宅在酒店房间里,肯定是出门玩去了。 杜晏便在酒店二楼的咖啡厅等着,二楼是个挑空层,视线刚好对着入口的方向,贺瑾回来的二话,他一眼就能看见。 天色渐晚的时候,贺瑾回来了,杜晏却依旧坐在远处,没有动的意思。 因为贺瑾不是一个人回来的,那同俊朗少年走进来的美丽少女,不是方想想又是何人。 对于碰见自家孩子和女孩子单独出来旅行,杜晏心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还好之前给了贺瑾一个正确的青春期性教育,应该不会闹出什么人命来。 既然方想想在这里的话,杜晏现在出现就要变成完全不识趣的家长了,这种影响男女主角感情的事情他当然是不会做的。 杜晏当场就决定,等两个孩子上去后,在打电话给贺瑾让他下来,装作不知道方想想也在这件事就行了。 大家都不会尴尬,成熟的成年人,就该这么处理事情。 没想到的是,下面那两人在门口停了下来说了句什么,然后贺瑾就自己进去了。 杜晏在上面看得几乎是满头问号了,这是闹的哪一出,把女孩子一个人丢在酒店门口算个什么回事。 见贺瑾的人已经消失,杜晏从旁边不会被看到的楼梯走了下去,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就见方想想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偷听人打电话的行为不太礼貌,杜晏正准备避开,却被吸引了注意力。 “喂,陈老师,我这几天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甘心。” “嗯,我还是想拼一把北城大学,毕竟那是我一直以来向往的地方。从初中的时候,我就立志要靠北城了。” “就算失败了,我也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方想想停了一下,“大不了,就选择复读。” “我想好了的,我妈妈也支持我。” 方想想挂了电话之后,又接了个电话:“妈,嗯,我马上就回来了,回来吃饭的。” 说完,方想想就出了酒店,拦了辆出租车走了。 杜晏这才从一旁走了出来,原来湖东县就是方想想的老家,怪不得她没有跟贺瑾一起进去。 不管贺瑾是特意来找方想想,还是来散心然后偶尔遇见方想想,贺瑾突然改志愿的事情都可以解释了。 为了方想想。 方想想没办法放弃一直以来的梦想,贺瑾听了方想想的心事后,为了鼓励她勇敢一点,便先行改了志愿。 既然如此,那就没他这个家长什么事了,想到这里,杜晏准备悄悄离开,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他才踏出一步,就听后面传来声音。 “舅舅,你在这里干什么。” 偷窥被抓个正着,杜晏身体一僵,却很快调整了面目表情,转过来的时候看不出任何异样。 “听陈老师说你改志愿了,我来找你了解下情况。” 贺瑾脸色不太好看,说话口气也有些僵硬:“你不是说我是成年人了,我该志愿应该不用经过您的同意吧?” 听到这阴阳怪气的口气,杜晏知道贺瑾还没有消气,他也不在意:“我只是作为长辈适度表示关心而已,再说,陈老师那边也不太理解。” “哼。”贺瑾偏开头去。 杜晏见贺瑾一脸不想说话的样子,难得主动开口:“是不是为了方想想同学。” “才不……”贺瑾才吐出两个字,随后又改口,“就是为了她,又怎样。” 杜晏只想到果然如此:“这是你自己的人生,如果在你衡量之下,愿意为了爱情或者是其他什么因素,拼上一把,你确定?” 贺瑾却不知道为什么,又生起气来,他瞪着杜晏:“我确定了,不要把我当孩子了。” “那好,如果你愿意承担之后落榜的风险的话,我也不会强行要求你做出改变。” 话音才落,眼前少年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起来。 杜晏越来越觉得自己和贺瑾之间存在代沟,明明他都表示不会干涉贺瑾自身的意外,对于贺瑾和方想想之间的感情也表示承认。 那贺瑾对自己的气应该会消除一些,可是为什么眼前的少年看起来愈发的愤怒了。 “你,你!”贺瑾气结,却知道自己生气的原因根本就不能说出来。 那是他自己这几天,都一直在逃避的东西。贺瑾甚至不敢深想,直觉告诉他,一旦深挖下去,或许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杜晏见贺瑾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觉得自己再待下去是不是要把这孩子气成河豚当众爆炸。 “既然确定你没什么事了,我就回去了。”杜晏说完,转身就走,不跟小屁孩站在这斗鸡样的赌气。 “等等,现在都几点了,你还开车回去,不累吗?” 杜晏停下脚步,见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湖东县虽然在南城范围内,但毕竟是个比较偏僻的山区县,开车回去的话三个多小时的时间是免不了的。 贺瑾见杜晏停了下来:”南城那边没要紧的事情的话,你明天再回去也无所谓。” 杜晏转身,点了点头,然后直接走向前台。 “很抱歉,今天的房间已经满了。“ 这个结果也不算奇怪,现在正是旺季,这家酒店是湖东县条件风景都最好的地方,这个点来入住,客满很正常。 杜晏看了贺瑾一眼,也没自讨没趣去问对方能不能将就一下住一起。以现在贺瑾和自己僵硬的关系,铁定是要被拒绝的。 178.科幻爱情片噩梦 emmmmmmm  杜晏只是发了条微信,问了下贺瑾的去向, 尽了下作为家长的义务。 贺瑾一天没有回微信, 和以往的秒回完全不一样。 杜晏倒是不在意, 心里只想着这孩子气性还挺大, 不过这样也好, 免得以后反目为仇的时候对方心理压力过大。 晚上的时候,贺瑾终于回了条微信, 简单得很,就三字:在旅游。 那之后,两人就又断了联系。 再次得知贺瑾的消息,杜晏是从他的班主任陈老师那里。 电话内容如下。 “您好, 谢先生, 有件事情想同您商量下,关于贺瑾的志愿填报。” 杜晏有些奇怪,贺瑾的志愿是他看着在网上填报的, 还能有什么变数不成:“怎么了?” “贺瑾同学刚才把志愿改了,把南城大学改成北城大学。我同他联系过了, 他态度很坚决。” “北城大学……” “是的,以贺瑾同学平时的成绩来说, 报考北城大学并不太稳。而且他之前填报的志愿,南城大学这个专业实力并不比北城大学弱,我们毕竟是本地生源, 贺瑾同学上这个专业几乎是十拿九稳的事情。”陈老师停顿一下, “北城大学的话, 就有些风险了。” 这熊孩子,是怎么回事。 这种奇怪的行为,在电影中只会碰到方想想的时候,才会发生,杜晏直接问道:“那个,叫方想想的同学,报的是哪所大学?” 陈老师并不奇怪杜晏为何会问起方想想,其实在他们老师的眼里,方想想和贺瑾也是一对小情侣。 现在不管是家长还是学校老师,对于学校里这些朦胧暧昧的感情都不再向以前那样谈虎色变。只要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不影响学习,老师一般也不会干涉他们之间的交往。 “南城大学,方想想同学在填报之前也和我谈过,她这次考试的时候生病了,发挥得不算太好,报南城大学更有把握。“ 杜晏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贺瑾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剧情的不可抗力注定是方想想上南城大学,贺瑾落榜复读一年才能成为方想想的同学? 杜晏整个人变得有点焦躁起来,本来一切事情都在控制范围内,进行得极其顺利。贺瑾这边却出了幺蛾子,这种突发的变动,让他很不爽。 “陈老师,我会跟贺瑾谈谈的。” 挂断陈老师的电话,杜晏就直接找人去打听贺瑾的下落。他没想过要直接问贺瑾,以贺瑾的别扭程度,既然一心躲着他,那就不可能会告诉他自己在哪。 无论是作为谢家人还是现在谢氏集团的掌权者,杜晏想知道一个人的下落都不算什么难事。 没过多久,他就得到了贺瑾的去向。人在湖东县,本市一个挺著名的旅游县。 谢氏集团的工作交接,已经接近尾声,杜晏手上的工作不算太多,得知贺瑾下落之后,他直接开车就去了湖东县。 贺瑾倒是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人待在湖东县景区周边的一家五星级酒店里,风景绝佳,是个散心的好地方。 杜晏到了下面,才打电话给贺瑾,没接。他让酒店前台打电话到房间,人也不在。 想想也是,到这种旅游区了,也不可能一直宅在酒店房间里,肯定是出门玩去了。 杜晏便在酒店二楼的咖啡厅等着,二楼是个挑空层,视线刚好对着入口的方向,贺瑾回来的二话,他一眼就能看见。 天色渐晚的时候,贺瑾回来了,杜晏却依旧坐在远处,没有动的意思。 因为贺瑾不是一个人回来的,那同俊朗少年走进来的美丽少女,不是方想想又是何人。 对于碰见自家孩子和女孩子单独出来旅行,杜晏心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还好之前给了贺瑾一个正确的青春期性教育,应该不会闹出什么人命来。 既然方想想在这里的话,杜晏现在出现就要变成完全不识趣的家长了,这种影响男女主角感情的事情他当然是不会做的。 杜晏当场就决定,等两个孩子上去后,在打电话给贺瑾让他下来,装作不知道方想想也在这件事就行了。 大家都不会尴尬,成熟的成年人,就该这么处理事情。 没想到的是,下面那两人在门口停了下来说了句什么,然后贺瑾就自己进去了。 杜晏在上面看得几乎是满头问号了,这是闹的哪一出,把女孩子一个人丢在酒店门口算个什么回事。 见贺瑾的人已经消失,杜晏从旁边不会被看到的楼梯走了下去,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就见方想想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偷听人打电话的行为不太礼貌,杜晏正准备避开,却被吸引了注意力。 “喂,陈老师,我这几天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甘心。” “嗯,我还是想拼一把北城大学,毕竟那是我一直以来向往的地方。从初中的时候,我就立志要靠北城了。” “就算失败了,我也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方想想停了一下,“大不了,就选择复读。” “我想好了的,我妈妈也支持我。” 方想想挂了电话之后,又接了个电话:“妈,嗯,我马上就回来了,回来吃饭的。” 说完,方想想就出了酒店,拦了辆出租车走了。 杜晏这才从一旁走了出来,原来湖东县就是方想想的老家,怪不得她没有跟贺瑾一起进去。 不管贺瑾是特意来找方想想,还是来散心然后偶尔遇见方想想,贺瑾突然改志愿的事情都可以解释了。 为了方想想。 方想想没办法放弃一直以来的梦想,贺瑾听了方想想的心事后,为了鼓励她勇敢一点,便先行改了志愿。 既然如此,那就没他这个家长什么事了,想到这里,杜晏准备悄悄离开,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他才踏出一步,就听后面传来声音。 “舅舅,你在这里干什么。” 偷窥被抓个正着,杜晏身体一僵,却很快调整了面目表情,转过来的时候看不出任何异样。 “听陈老师说你改志愿了,我来找你了解下情况。” 贺瑾脸色不太好看,说话口气也有些僵硬:“你不是说我是成年人了,我该志愿应该不用经过您的同意吧?” 听到这阴阳怪气的口气,杜晏知道贺瑾还没有消气,他也不在意:“我只是作为长辈适度表示关心而已,再说,陈老师那边也不太理解。” “哼。”贺瑾偏开头去。 杜晏见贺瑾一脸不想说话的样子,难得主动开口:“是不是为了方想想同学。” “才不……”贺瑾才吐出两个字,随后又改口,“就是为了她,又怎样。” 杜晏只想到果然如此:“这是你自己的人生,如果在你衡量之下,愿意为了爱情或者是其他什么因素,拼上一把,你确定?” 贺瑾却不知道为什么,又生起气来,他瞪着杜晏:“我确定了,不要把我当孩子了。” “那好,如果你愿意承担之后落榜的风险的话,我也不会强行要求你做出改变。” 话音才落,眼前少年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起来。 杜晏越来越觉得自己和贺瑾之间存在代沟,明明他都表示不会干涉贺瑾自身的意外,对于贺瑾和方想想之间的感情也表示承认。 那贺瑾对自己的气应该会消除一些,可是为什么眼前的少年看起来愈发的愤怒了。 “你,你!”贺瑾气结,却知道自己生气的原因根本就不能说出来。 那是他自己这几天,都一直在逃避的东西。贺瑾甚至不敢深想,直觉告诉他,一旦深挖下去,或许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杜晏见贺瑾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觉得自己再待下去是不是要把这孩子气成河豚当众爆炸。 “既然确定你没什么事了,我就回去了。”杜晏说完,转身就走,不跟小屁孩站在这斗鸡样的赌气。 “等等,现在都几点了,你还开车回去,不累吗?” 杜晏停下脚步,见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湖东县虽然在南城范围内,但毕竟是个比较偏僻的山区县,开车回去的话三个多小时的时间是免不了的。 贺瑾见杜晏停了下来:”南城那边没要紧的事情的话,你明天再回去也无所谓。” 杜晏转身,点了点头,然后直接走向前台。 “很抱歉,今天的房间已经满了。“ 这个结果也不算奇怪,现在正是旺季,这家酒店是湖东县条件风景都最好的地方,这个点来入住,客满很正常。 杜晏看了贺瑾一眼,也没自讨没趣去问对方能不能将就一下住一起。以现在贺瑾和自己僵硬的关系,铁定是要被拒绝的。 没想到,贺瑾直接开口:“舅舅,你和我住一间好了。” 179.科幻爱情片噩梦 emmmmmmm 然而, 贺瑾是梦境之主在梦境世界中的化身,杜晏再怎么不喜欢, 也只能兢兢业业地修正路线,以便结局能够走向他期望的方向。 他思考着应该怎样和贺瑾拉开距离,方便谢伯顺继续联系贺瑾。以谢伯顺那种谨慎的性格, 不能保证完全不被发现的话,他不会同贺瑾有进一步的接触。 按照杜晏本来的计划, 贺瑾住在学校,自然是能非常自然的同谢伯顺基础。 然而, 贺瑾这熊孩子, 根本就没有住在学校,而是住在这个小区里面,就住在杜晏的隔壁。杜晏现在住在这里, 自然是不方便贺瑾和谢伯顺的私下往来。 杜晏心里倒是又怒又喜的, 怒的自然是计划生变。 喜的是贺瑾行事颇有章法, 居然能瞒住自己在隔壁偷偷住了一年多而没被发现,要不是物业找上们来, 杜晏恐怕还会被瞒下去。 就在不久之前,物业的人过来敲门,通知说要统一更换门禁系统, 但是隔壁业主一直不在家,打过两次电话对方也没有接, 就直接敲了杜晏的门。 杜晏开始还觉得奇怪, 隔壁业主不在家, 为何会敲他的门。说起来搬进来一年多,他从来没和邻居照过面。杜晏一直以为隔壁的房子是空置着的。 他直接问出心中的疑惑,却从物业那里得到个惊天消息,隔壁的业主就是贺瑾。这两套房子都登记在贺瑾名下,并且贺瑾就在隔壁那套房子常住。 杜晏送走物业之后,就在沙发上坐了许久。 这两套房子都是大户型,一梯两户,不存在住不下的情况。那贺瑾为什么要另买一套自己住下来,还一直瞒着他。 如果说是为了谈情说爱方便的话,有哪个孩子会把房子买在家长的眼皮底下,这种行为实在是太令人难以理解了。 如果是防备他这个舅舅的话,也有些说不过去。就杜晏掌握的情况来说,谢伯顺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在私底下接触过贺瑾。 谢思琪那边的消息也才刚递到周雅莉那里不久,这房子是一年多以前就买下的。 那个时候的贺瑾,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甚至关于谢家那些恩怨情仇,豪门争斗之类的破事,杜晏都还没完全告诉他知道。 那贺瑾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就在杜晏心中猜测着种种可能性的时候,他放在谢伯顺身边的人,传了那条消息过来。 杜晏还是没能想明白贺瑾的目的,但计划总是要随着实际情况修正的。既然谢伯顺已经开始同贺瑾接触,那现在也算是个不错的时机。 他决定趁这个机会,把贺瑾瞒着自己买房的事情戳穿。两人闹翻,自己搬出去,更加方便谢伯顺和贺瑾之间的往来。 杜晏揣测着贺瑾的心里,一个十九岁刚刚成年的青年,最反感大概就是家长的横加干涉,更何况,他用的还是父母留下的教育基金。 从这儿角度出发的话,大概就能顺利引起贺瑾反感,一步步引导对方和自己大吵一架。 在心里把计划流程过了一遍之后,杜晏直接打电话把贺瑾叫了回来。 贺瑾进门的时候,表情有些奇怪。 他一进门,就用一种热切的眼神盯着杜晏看了许久,看得杜晏有些背脊发凉,浑身汗毛似乎都要竖起来。 杜晏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决定还是自己先开口:“刚才物业的人来过了。” “啊?\\\"贺瑾这才从自己的世界中回过神来,”怎么了?” “物业那边,说要统一更换门禁系统,需要业主签字同意。”杜晏看着贺瑾的眼睛。 贺瑾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慌乱:“然后,然后呢?” 杜晏说:“不如你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把旁边的房子买下来,并且瞒着我在这里常住?” 贺瑾没有吭声,似乎是因为隐藏许久的秘密被戳穿有些慌乱。 杜晏继续说:“当然,现在你已经是成年人,有权利支配自己的所有财产,你不愿意说的话,我也不会强迫,毕竟我只是你的舅舅而已。” 贺瑾最听不得的,就是杜晏这种和自己撇清关系的说法。 他毕竟年轻,又是在自己最为重视的人面前,在这种情况下,被杜晏一刺激,有些情绪就开始不受控制起来。 “原因很简单,当初在南城的时候,您直接搬走回了北城,这让我很没有安全感。”贺瑾笑了笑,“所以只有住在你的旁边,我才能安心。” 杜晏微微一愣,差点没能控制好脸上的表情。 在他看来,南城的事情早就翻篇了。贺瑾也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不是离不开家长小孩子,怎么会因为这种事情而造成心理阴影。甚至还因为缺乏安全感,买了相邻的两套房子,然后大费周章地瞒着自己,在旁边偷偷住了一年多。 “你可以住在这里。”杜晏开口说到。 “如果我住这里,那舅舅你还能安心在这里住下去吗?” 杜晏有些哑口无言,贺瑾说得确实没错。如果他在这边常,自己当然会找借口经常不到这边来。 毕竟在北城,杜晏是有自己的房产。而当初搬离南城,除去是为了参与谢家夺权之外,还是为了疏远贺瑾。避免到时候两人翻脸的时候,贺瑾对他感情太深而造成心理阴影。 如果贺瑾住在这里,那之前的一切行为,都失去意义。 杜晏想了想,开口说到:”我不否认,如果你在此处常住的话,我会慢慢搬离。“ “我早就知道,所以买两套房子,偷偷住在旁边这事情是理所当然的。”贺瑾脸上最初的那点慌乱完全消失,却而代之的是理所当然。 杜晏却不会轻易被他这乱七八糟的逻辑说服:“贺瑾,你现在这种状态不正常。你是一个成年人,这么离不开舅舅是不正常的事情。” “舅舅?”贺瑾表情有些诡异地笑了笑,“我想要离你近一点,和你是我舅舅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关系,再说了,你真的是我的舅舅吗?” 杜晏一听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刚才还在心里称赞过贺瑾的成长,行事开始有章法。 现在怎么会这么莽撞地揭穿两人之间没有血缘关系这件事情? 按照正常逻辑来考虑,在和谢伯顺接触后,贺瑾不管有没有相信那些说法,也应当暂且当成不知情,随后在慢慢调查杜晏的做这些事情的真是目的。 可是现在贺瑾闹得这一出,是为了什么?杜晏心中的想法在瞬息之间就转了好几圈,却始终没能想明白贺瑾的目的。 杜晏只得依旧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冷声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我从一个朋友那里听到个很有意思的消息,你和我并没有血缘关系,并且你也知道这件事情。”贺瑾却是越说顺,像是有被掩盖在心底的不见天日的东西终于破闸而出。 “所以呢,你想怎么样,报复我对你的欺骗?” 贺瑾终于被杜晏这副古井无波的表情惹怒,即使是这个惊天秘密被戳穿,他依旧是冷淡得像是这一切同他毫无关系。 这个人,如果表情因为他贺瑾有所波动,那该是多么令人心折的一幕。 贺瑾毕竟只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先是被周雅莉告知和杜晏没有血缘关系,回来之后又被对方告知知道他隐藏已久的秘密。 他凭着一腔冲动,说出了掩盖在心中许久的禁忌秘密:“如果不是舅舅,那有些事情,我也不需要隐瞒下去,我喜欢你。” 此时此刻,杜晏真心感谢身上流淌着的伯奇血脉。或许是身上这部分不属于人类的血脉,让他从懂事起,就对于情感这部分,有些过于淡薄。 这让他在现在这般令人震惊的情境下,依旧能保持某种程度上的冷静和镇定。 杜晏站起来,走到贺瑾身前。 他微微垂下眼睛,看着贺瑾,仔细看着对方的表情和眼中的情绪。 杜晏皮肤很白,背光站着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甚至有些缥缈的不真实感。 贺瑾看着这样的杜晏,只觉得胸腔之内那颗心,又开始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动起来。如同在高中的时候,第一次见到杜晏笑那样。 就是这样,看着我,眼中只看着我一人。 贺瑾几乎是贪婪地把眼前这人所有的一切,收入眼中,藏入心底。 杜晏终于开口,语气平板无波,似乎贺瑾此前的告白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现在冷静下来了?你刚才说的话,我可以当成是愤怒之下的口不择言。” 杜晏想就此揭过这场意外,贺瑾却只想让眼前这张永远冷淡高傲的脸,露出些别的表情来。 180.科幻爱情片噩梦(完) emmmmmmm  贺瑾站在书桌前, 十六岁的少年,身高已经将近一米八, 虽然尚在发育期显得有些清瘦,但压迫感还是有的。 杜晏看着他的耳廓开始慢慢变红,那丝红意很快从耳朵尖蔓延到脸上, 直至整张脸都如同被抹上一层艳丽的胭脂。 不是吧,贺瑾这么纯情的?不是说现在的孩子都早熟得厉害, 十三四岁就阅片无数的大有人在,十五六岁的孩子甚至有实战经验的也有。 要知道贺瑾在前几年, 过得可是昏天暗地的富二代生活, 手头宽裕没人管束,要不是秉性还算不错,早就不知歪到哪里去了。 杜晏一直以为, 贺瑾就算是没经验, 在外面混的时候更过分的荤话听得肯定也不少, 所以刚才才会直接用了上床这个词。 杜晏觉得自己再不开口,贺瑾有可能会活活羞死在原地:“我那句话, 只是出于一个家长的劝告,没有其他意思。” 贺瑾也觉出自己有些不对来,他只觉得脸上烫得厉害, 心里觉得自己这副怂样实在是太没男子气概。 他语气生硬地应了一句:“哦。” 随后又怒冲冲地打开书房的门,想了想, 又回头甩了一句:“我说过, 我和方想想是普通朋友关系。” 杜晏盯着被狠狠关上的门发愣, 这孩子这么气性还挺大。不过想想倒也可以理解,在电影中,有一段独白描写过贺瑾在高中时期对于方想想的看法。 方想想对于贺瑾来说,如同一朵洁白的空谷幽兰,美丽而脱俗,任何世俗的东西都与她无关。 大概,自己刚才那句话在贺瑾看来,算是冒犯了。 不过,有些观念还是得深深扎进贺瑾的价值观中,不然等事情发生之后就来不及了。比如正确的青春期性教育,比如在谈恋爱的时候应该对另一方坦白忠诚之类的。 杜晏是不会放弃要给贺瑾一个正确青春期教育的计划的。 这边贺瑾把书房的门关上之后,强自镇定地走到自己房间。 才一关上门,他就靠在门口坐了下来。只觉得胸口砰砰砰跳得厉害。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反应过度,明明之前跟马博远他们在外面瞎混的时候,更下流的话也不是没有听过。 贺瑾虽然不会去参与他们开这些玩笑,但也不至于会听到这些词语就怒不可遏。 可是,当杜晏顶着那张清冷的脸,颜色浅淡线条优美的唇瓣微张,吐出上床这两个字的时候,贺瑾就只觉得耳朵旁有什么东西轰地炸开去。 再然后心底就像是火山爆发,激烈的情绪如同岩浆一般喷涌而出,随即淹没了他的理智,口不择言地喊出了那句话。 “真是!哪有这样当家长的人!”贺瑾有些愤怒地锤了下地板,“一点,一点都不正经!” 第二天清晨,贺瑾醒得有些早。 他睁开眼睛,觉得今天的床特别的软,从窗外吹进来的微风明明应该是带着凉意,他却觉得整个房间里充满这一种绵软又暧昧的气氛。 或许,是因为昨天晚上的梦,对了,自己是梦到什么了? 贺瑾猛地瞪圆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把手伸进了被子。 入手的感觉,冰凉又湿润。 “不是吧,这么丢人的事情?” 贺瑾当然不会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他在初二那年第一次在梦中成长。之后就知道隔段时间需要手动纾解一番,才不会导致出现这种尴尬的情况。 相较于同龄人,贺瑾其实对这方面兴趣不算是太浓厚。 他平日里喜欢运动,打球打拳慢跑什么的都玩,所以除去年幼无知的第一次不小心弄脏了床单只有,到也没出现过这种尴尬的情况。 昨天他又没看什么过火的东西,怎么会突然半夜会突然做起春天的美梦。 到底是做了个什么梦,贺瑾索性爬起来,盘腿沉思。醒过来之后,一般人很少能记得梦境,尤其是这种没什么情节的纷乱不堪的梦境。 无论他再怎么回想,也只能记起模糊的影子来。 他只记得,梦里面那个人,很白,眼睛很好看。 这都是常态了,贺瑾对于自己的喜好很了解,喜欢皮肤白,黑头发,眼睛水汪汪带着羞涩的感觉。 不过昨晚的梦好像有点不一样,那双眼睛好像一点也不像是含着一汪水,相反的,像是比水更冷的东西,覆盖着一层薄冰。 从始至终,那双眼睛都是冷淡没有波动的。 贺瑾甩了甩头,总觉得继续挖掘下去会发现什么不太好的事情,野兽般的直觉制止他深究昨夜的梦。 算了,想不起来就拉倒,一个梦而已。 现在可不是想七想八的时候,趁现在时间还早,偷偷把内裤给洗了才是正事。 昨天才怒斥杜晏作为成年人肮脏的思想,今天早上就把内裤弄脏了,贺瑾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的脸被打得啪啪啪地作响。 这种丢人的事情,绝对不能被发现了。 他翻身下床,把身上的裤子给换下来,抓起就进了洗手间。 贺瑾三下五除二把内裤洗干净,想起天台上孤零零地晾条内裤,那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还是洗完拿去烘干好了,贺瑾拿着洗好的内裤就往外走,手才搭到门把手。 他又想起一件事情来,杜晏这人每天都要晨跑,万一在洗衣房里看到自己单独烘干一条内裤。 这种事情,想想就丢人丢到九霄云外去了!不行,绝对不能这样。 这种时候,贺瑾只恨自己没有穿睡衣睡觉的习惯,他的目光,落到丢在一旁的校服上。 有了,直接把校服一起洗了。作为南外的学生,每天都是要求穿校服的,不小心把校服弄湿了,拿去烘干。这理由完美,还能让在舅舅面前刷一波好学生的印象。 贺瑾简直为自己的机智所折服。 杜晏是个非常自律的人,每天雷打不动六点起床,然后围着小区跑两圈。 今天也不例外,晨跑过后洗完澡,杜晏拿着换下来的衣服要丢到洗衣房去。 虽说家里请了钟点工负责打扫卫生和做饭,但杜晏的房间,是谢绝旁人入内的,所以换下来的衣服都是杜晏自己拿到洗衣房。 洗衣房在二楼,靠着天台的地方。贺瑾的房间也在二楼,不过他从来不会这么早起。阿姨已经来了,在一楼准备早饭。 所以杜晏开门的时候,完全没想到洗衣房里会有人,习惯性地直接推开门。 一推,门没开,门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卡住了。杜晏下意识地一用力,就听门后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倒在地上。 杜晏把门打开,看到贺瑾整个人趴在地上,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屎。 “贺瑾?” 贺瑾从地上爬起来,完全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摔倒地上。刚才他守着烘干机,等着把衣服拿出来以便不被杜晏发现任何痕迹。 结果他不习惯这么早起床,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再然后就是被脸着地的痛感唤醒。 “抱歉。”杜晏看贺瑾一脸懵懂,伸手去拉他,“你一大早起来洗衣服?” 烘干机正在工作,杜晏随意瞟了一眼,里面好像是贺瑾的校服。 贺瑾下意识搭上杜晏的手,却在听到洗衣服三个字的时候回过神来,猛地把手收回,翻身就爬了起来。 “谁,谁一大早起来洗内裤了!” 烘干机的声音有点吵,杜晏一时之间没听清贺瑾的话,问道:“什么?” 贺瑾恨不得把自己乱说话的舌头给吞下去,连忙纠正:“刚刚不小心把校服弄湿了,学校烦死了,不穿校服不给进门。” “你们不是有两套校服?”杜晏只是随口一问。 他就是觉得这孩子挺奇怪的,一大早起来洗衣服,还窝在这里面等着烘干。 “……”贺瑾似乎傻了。 他站在原地沉默片刻,终于还是炸毛了。 “我就喜欢这件,我今天就想穿这件了,我不穿这件就上不了学!” “可以,你随意。”杜晏深深觉得自己和贺瑾这样的青少年真是存在着深深的代沟。 从昨天的肮脏成年人事件,在到今天的一定要穿这件校服,两个人的思维模式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大概是某件对他有种神秘仪式感的衣服吧,杜晏只能这么解释。 杜晏看着贺瑾愤然离去的背景,心中第一次涌起一种老父亲的无力感。 代沟问题一天不解决,这青春期生理卫生教育就一天没法进行。那之后贺瑾和方想想的感情之路,又会走向悲剧啊…… 新的一天,杜晏依旧在为该如何把青春期性教育的事情提上日程而苦恼着。 这段剧情在电影中并未提及,但电影的表现手法,不可能面面俱到。而梦境世界却是一个完整的世界,会合乎逻辑的填补上各种漏洞。 既然是因为方想想,贺瑾同意接受表彰,他现在反悔的话,在方想想心里的好感指不定就得一落千丈。 想到不久之后,剧情中白月光小哥哥要以某种形式登场了。这种关键时刻,可不能让贺瑾和方想想的感情道路生出什么波折来。 贺瑾拒绝,大概就是出于被家长拒绝的恼火。权衡利弊之后,杜晏决定还是回去参加表彰,免得方想想心中的天平又倒向了白月光小哥哥。 杜晏开口,对电话那边的陈老师说到:“不用取消,我会让他去参加的。” 181.现实世界 emmmmmmm  唯一能够让他稍微得到安慰的, 就是这两年来贺瑾和方想想的交往都在一个正常的轨迹上,没有太多出格的方面。 这事杜晏觉得是自己的功劳, 既然没法从思想根源上解决生理卫生教育这方面。杜晏干脆就贯彻一个专一制家长的人设, 强行要求贺瑾每天十点之前一定要回家。 贺瑾对于这个规矩怨声载道,却也是出乎意料地遵守规则。 杜晏看着台上正在发言的少年。 这是南外的惯例,每届学生在高三的时候, 都会举办成人礼, 算是让高三的学生与自己的青春年少,与自己的高中生涯做一个告别。 两年过去,十八岁的贺瑾个头又往上窜了一截。本来比杜晏矮上几分的身高,如今不止追上,还高了杜晏小半个头。 看着意气风发的少年, 杜晏心中涌现出一种成就感来。 要知道, 在当初高一开学典礼的时候, 贺瑾还是作为负面典型被校长在讲话中提起。如今却是作为高三生的代表,在台上讲话。 贺瑾成绩倒不是最好,年级前二十左右。但贺瑾的经历却是极具代表性的,从校霸变成绩优生的经历太过励志, 可以当做一个叛逆少年成长的故事。 在成人礼上, 作为高三生代表发言,最合适不过。 除去这方面的因素, 杜晏觉得, 贺瑾的外表也是学校选择他作为代表的重要因素之一。南外的成人礼弄得挺正式, 在进学校礼堂的地方, 铺上长长的红毯。 十八岁的少年少女,脱下校服,穿上代表成长的正装礼服走红毯,是成人礼上最隆重的仪式。 在入场红毯上,贺瑾引发的轰动效应可见一斑。脱下校服,穿上黑色正装的贺瑾,完全是全场的焦点。 杜晏站在旁边,听到前面高一高二的小姑娘,在贺瑾入场的时候,发出追星时的尖叫。 即使那个少年,身侧还走着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 小姑娘们完全不介意方想想的存在,反而开始热烈议论起两人的事情来。杜晏听了一耳朵,大概脱不了贺瑾为了方想想改变自己的感人事迹。 虽说贺瑾这小子从来没有承认过方想想是他的女朋友,只说他们一直都是普通朋友。然而杜晏从这两年屡屡碰壁的青春期教育就推断出,贺瑾在感情方面其实挺口是心非的。 不承认和方想想的关系,不代表他不喜欢方想想,相反的,这表示贺瑾非常重视方想想。 按电影剧情的关键节点来说,贺瑾的正式告白,会在高考结束那一天出现。在这之前,即使他和方想想的流言传得满校皆知,就算是老师之间都默认这两是一对了。 贺瑾依旧不承认,这是他的某种坚持。 杜晏并不想来参加成人礼,他总觉得自己现在和贺瑾的关系有些过于亲密,像是一种正常的孩子和家长的相处模式。 这并非他的本意。 究竟是如何变成现在这样的,杜晏坐在座位上,思绪却飘回两年前的一天。 贺瑾高一的那年寒假,那天天挺冷的,杜晏就没留在公司加班,而是把工作带回家里。 约莫是晚上十二点多的时候,杜晏的手机响了,他拿起一看,是贺瑾。 杜晏还觉着挺奇怪,自己在家里这孩子打什么电话,接起来就被贺瑾劈头盖脸地质问一句。 “都十二点了,你还在公司加班?不怕又疲劳过度晕倒?” “我在家。”杜晏言简意赅地回到。 “什么?你在家,我明明从八点就在客厅……”贺瑾猛地住嘴,“我刚回来,下面黑灯瞎火的,骗谁呢。” 杜晏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现在年底,这段时间杜晏几乎是天天加班,一般每天起码是十点以后才到家。 贺瑾估计以为他今天也是如此,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诉他,就直接在客厅堵人了。 “我在书房,今天回来得早。” “我来找你。”说完贺瑾就把电话挂了。 没过几分钟,书房的门被敲响,杜晏说了句进来。 贺瑾推门进来,下巴微微抬高,脸上的表情挺微妙的。就杜晏看来,像是一只骄傲地小公鸡。 “知道我今天去干什么了吗?” 杜晏一点情趣都没有的直接回答:“去学校拿期末考试的成绩。” “……”贺瑾被打击了一下,不过转念一想,觉得杜晏挺把自己的事情放在心上,又高兴起来。 他把一个信封放在杜晏的面前,抬了抬下巴:“看。” 杜晏抬手打开,一眼就看到上面的成绩,心里到有几分惊讶。 “怎么样?”贺瑾是个急性子,从杜晏的表情又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只好直接开口问道。 “不错。”对于贺瑾在学习上的进步,杜晏并不吝于夸奖,“成绩比预想的更好。” “那当然,我说过,学习而已,不是什么难事。”贺瑾又抬起了下巴。 杜晏还是贯彻自己的专一制没有温情的家长人设,矜持地点了点头:“可以,希望能保持下去。” 可以说是被泼了一盆凉水,贺瑾并不在意,而是双手撑在书桌上,又开口说:“作为家长,你难道不是该奖励一下大有进步的我吗?” “可以,你可以去挑一件喜欢的东西。” “我长得像没钱买东西的样子吗?不要用这种公式化的口吻打发我。” 贺瑾完全不买账,他这段时间花了那么大的精力,还拉下面子去拜托方想想给他偷偷补课,这才在短短一个学期就从年级倒数进入了前一百名。 虽然他不会把这些告诉杜晏,但这舅舅也休想用简单的物质就抹平他的付出。 杜晏捏了捏眉心:“你想怎么样?” 贺瑾伸出一根手指,说出盘算已久的计划来:”一个要求。“ “要求?” “嗯,你奖励我一个要求,当然我不会提出太过分的事情,都是不违背你原则的要求。” 杜晏想了想,觉得一个高中生而已,要求顶多就是买点什么或者去哪玩而已,影响不了什么,就这么答应下来。 那天以后,这几乎就成成一个惯例。 贺瑾几乎是每次在成绩有所提高之后,都会找杜晏要一个要求。 这次来参加成人礼,就是贺瑾用一个要求换来的。不然这种嘈杂又无聊的场景,对于他来说着实是一种挑战且没有意义的事情。 入梦之时设定的性格,对于杜晏的影响越来越重,要不是血脉能力,能在梦醒之后将梦中经历模糊化,杜晏觉得自己在出梦之后,大概就要直接去精神科看病了。 好不容易熬到礼堂的讲话部分结束,接下来就是孩子们的主场,家长该退场了。 杜晏回到家里,想着之后的关键情节。 现在是六月初,一周之后就是高考。 在电影中,高考之后,便是整个电影的其中一个高潮,也是第一个转择点。 贺瑾对方想想告白了。 在原剧情中,方想想虽然已经动心,但是那个时候的贺瑾,并没有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学习上,并且还影响到了方想想。 方想想高考的时候发挥失常,并没有如同她进入南外时候所计划的那样,追寻白月光小哥哥的步伐考上北城大学。 大受打击的方想想,越发觉得她和贺瑾不是一类人,便告诉了贺瑾关于白月光小哥哥的存在,并且拒绝了贺瑾的表白。 噩梦的第一个源头,就是这段剧情。 想想也并不算奇怪,花了三年功夫追逐的女孩,告诉他自己心中一直有一个白月光小哥哥,不管换成哪个男人,都会大受打击留下心理阴影。 绿云罩顶的滋味,没有人能受得了。 这也是杜晏在这三年中,会如此关心贺瑾成绩,并且愿意因为贺瑾学习的进步付出一定代价的原因。 就现在的进展来说,贺瑾已经成长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男生,那些曾经成为方想想顾忌的因素都不存在。 方想想肯定会接受贺瑾的告白。 那么,问题又来了。 青春年少,刚高考完毕,心态上本就处于一种高压过后极度放纵的状态。如果再加上心仪的女孩接受自己,被爱情的甜蜜所迷惑,偷尝禁果什么的简直可以说得上是水到渠成了。 贺瑾现在已经是十八岁的成年人了,从法律上来说,杜晏已经再是他的监护人,自然也没什么理由去强迫贺瑾做什么事情。 为了防止人命关天的意外发生,杜晏下定决心,不管怎样,今天都必须把青春期性教育完成。 想到这里,杜晏直接打了个电话给贺瑾:“贺瑾,回家后到书房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电话挂断之后,杜晏就开始为了生理卫生教育开始查资料,打腹稿。他甚至考虑要不要把贺瑾反锁在书房里,免得恼羞成怒之下,人又跑了。 恩,这是?电脑屏幕上,是这样一行字。 182.现实世界 emmmmmmm 就如现在, 杜晏一帖字尚未写完,桌上的手机就微微震动一下。 他顿了顿, 心底有些被打扰的不悦, 却还是拿起手机。 【谢思琪已经把消息透露给周雅莉。】 杜晏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的那一丝不悦却很快消散,取而代之的, 是计划顺利带来的愉悦感。 一切终于开始进入正题, 可以慢慢收尾。他想着等梦境结束之时的一顿美味,对于接下来或许要遭受一切都觉得足以承受。 被夺走权势,失去一切而已,为了美食我无所畏惧。 平复下计划顺利的愉悦感后,杜晏心思转动间, 开始理清现在的情况, 谋划之后该进行的步骤。 周雅莉在国外能和谢思琪搭上线, 其中杜晏起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他自然不会放任这两个不安定的因素自行发展,谢伯顺在什么时候得知他的身世,谢思琪大概在什么时间点把他的身世透露给贺瑾。 这一切的进展,都在杜晏的掌握之中。 如今谢老爷子开始逐渐放权, 杜晏本就得他看重, 加上谢氏集团的支持,谢家的权利有大半已经到了杜晏的手中。 谢伯顺那边已经急得不择手段, 甚至想出让谢思琪回来联姻这样的手段来。 杜晏选在这个时间点, 把他并非谢家血脉的消息, 送到了谢伯顺的手上。 然而, 即使谢伯顺知道了杜晏不是谢家血脉,他也不能轻易把消息放出去。因为在杜晏的手上,有着他更为致命的把柄。 像谢家这种庞大的家族,虽是身居高位,但也如同危楼累卵,一步行错,就可能导致全部崩塌。 杜晏握在手中的那些关于谢伯顺的把柄,如被有心人得到手,各方操作下,甚至能让整个谢家分崩离析。 谢伯顺虽然对于成为谢家家主这件事情已经几近走火入魔,但毕竟是在复杂的谢家长大,他也不是个蠢货,知道不能轻易惹怒杜晏。 贸然把杜晏不是谢家血脉这件事情曝光,只会导致两败俱伤。谢伯顺想要的,是势力庞大的谢家,而不是一个垮掉的谢家。 那他剩下的路只有一条,就是让贺瑾同杜晏离心。 通过贺瑾拿到杜晏手上掌握的关于他的证据,谢伯顺才能把杜晏并非是谢家血脉的事情捅出来,让他被剔除继承谢家的资格。 当然,证据什么时候送到贺瑾手里,什么时候把自己真实的身世和所有事情都暴露出来,杜晏都已经规划完毕。 他只等着事态一步一步向着他期望的方式发展,让贺瑾立于道德制高点,之后再顺理成章的被打倒,把整个谢家送到贺瑾手里。 谢伯顺手上的权势,就是杜晏给贺瑾留下的,用来干掉他这个反派的基础。所以他不会轻易让谢伯顺倒台,没了谢伯顺,这接下来的戏还真没法唱下去。 现在消息已经到了周雅莉那里,杜晏只需要等着谢伯顺使出手段来离间自己和贺瑾就够了。 *** 周雅莉并不是一个莽撞的人,她酒醒之后,想到谢思琪告诉她的这个消息,觉得空口无凭,还是得拿到切实的证据才能去找贺瑾。 谢思琪那边,当然准备好了一切,只等着周雅莉找上门来。 拿到证据后的周雅莉,直接根据贺瑾的课表,堵到教室门口去了。 “贺瑾哥哥,我请你喝杯咖啡?” 贺瑾看着堵在门口的女孩子,心里愈发确定杜晏的说法,周雅莉对他或许真的有些不同寻常。 毕竟一个女孩子整天穷追猛打的,贺瑾就是再迟钝,也能从身边朋友的打趣中发现不对。 既然事情如此,贺瑾就更加要注意要同她保持距离,他不想到最后闹得和周雅莉连朋友都做不下去。 在他看来,周雅莉对于他的感情,是基于童年和少年那段时期的朝夕相处,现在两人都已经成年。 他自己也和以往的那个贺瑾完全不一样,等周雅莉看清楚了,也就不会继续这种不理智的迷恋。 “抱歉……” 贺瑾话没说完,周雅莉就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是关于你舅舅谢晏的事情。” 学校外面的咖啡店内。 点完单后,贺瑾直接开口问:“你刚才说的,和我舅舅有关是什么意思?” 周雅莉知道贺瑾的性格,也不绕弯子,直接就把秘密给捅了出来:“你舅舅和你没血缘关系。” “什么?” 周雅莉看着贺瑾震惊的表情,觉得这事情有谱:“那个叫谢晏的人,根本就不是谢家人,他一直都在利用你。利用你掌握谢家的权势。” 周雅莉可以清晰的看见,贺瑾的瞳孔因为震惊猛地一缩,她心里想着,自己这步棋似乎是走对了。 她虽然觉得贺瑾脸上的神色让她有些害怕,却还是定了定神继续说下去:“我有个朋友,是谢家人,这是她爸爸不小心知道的秘密。” 贺瑾脸上的表情却是又冷静下来:“谢家人的话,可信度不高。” 最初的震惊过后,贺瑾的理智开始发挥作用。 在他看来,以杜晏那冷淡的性格,如果两人没有血缘关系,那人怎么会大费周章地把自己认回来,甚至为了教养好自己,在南城待了整整三年,远离谢家的权利中心。 周雅莉早有准备,知道这种话没有实际上的佐证,是很难说服贺瑾的。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放在桌面上推了过去。 贺瑾打开之后,发现里面是几份体检报告。报告上面写着谢叔平,血型o型,他的妻子,血型也是o型。而在最后面那份体检报告上,却显示杜晏的血型是b型。 贺瑾抓过几份体检报告,扫了一遍又一遍,下颚线条崩得死紧,脸上一副山雨欲来的可怖表情。 周雅莉觉得,这是贺瑾狂怒的表现。毕竟他诚心相待那么久的亲人,竟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甚至从未告知过他这个事实。 这件事情,再往深处想想,联系到谢老爷子放权,谢家的内部斗争。周雅莉觉得,只要是个智商在线的人,都能脑补出一出充满着阴谋和利用的豪门争斗。 “他,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周雅莉一听就知道贺瑾问的是什么,点头说:“应该知道的,这体检报告是从他那里想办法弄过来的。” “贺瑾哥哥,我那个谢家的朋友,想和你……” 话未说玩,周雅莉就见贺瑾抓起那些东西,猛地站了起来,甚至没有和她多说一句话就冲出门外。 “这是……什么意思?” 周雅莉愣在当场,这是太过愤怒去当场对质了? 周雅莉并不知道谢思琪那边的弯弯绕,只觉得自己的目的达成了,便也没试图去拉住贺瑾。 她坐在原地,等着贺瑾和他的舅舅决裂,到时候贺瑾肯定会大受打击。这种时候,永远是最需要红颜知己的时候。 周雅莉在国外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从别人手里抢人,这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十分有魅力的人。 当然,贺瑾对于她来说,是不一样的。 贺瑾才冲到路边,就停了下来。 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对于他来说,卸下某种枷锁而已。杜晏那边是怎么想的,从他平日里的态度贺瑾就可以推测出来。 杜晏只把他贺瑾当成一个晚辈而已,贺瑾可以理解对方这种心态,毕竟从一开始,杜晏就是以一个家长的身份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想到这里,贺瑾整个人冷静下来,现在的他,有立场却没有能力把自己的心思暴露出来。 喜欢一个人,就该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得到想要的东西。 贺瑾开始回想,杜晏想要的,喜欢的东西是什么。 他生活极为自律,对物质没有任何要求,穿的衣服虽然是定制的,但衣服却不多,来来去去都是那些简单的款式。开的车,也是四平八稳,安全性能很强的商务轿车,甚至住的地方,也只是舒适够用即可。 舅舅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贺瑾想到,杜晏在同他说起谢家的斗争的时候,眼中才会微微带出些兴味来。情绪很浅,一闪而过,只是贺瑾却捕捉到了。 谢家吗?贺瑾知道关于谢家的事情后,对这些大家族之间的弯弯绕绕并没有兴趣。不过如果舅舅感兴趣的话,贺瑾可以帮他拿到想要的一切。 想到这里,贺瑾转身,回到咖啡店里。 “抱歉,刚才听到这个消息有些失控。”贺瑾在周雅莉对面坐下。 “啊。”周雅莉虽说有些惊讶贺瑾为何跑回来了,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你刚才说有朋友想见我?”贺瑾的表情,又恢复最初温和的样子,嘴角也挂上礼貌的微笑。 两人就这么相对无言,一路上楼到了贺瑾的房间。 贺瑾的房间是个大床房。这挺正常的,没人一个人出来玩还定双床标准间。 183.现实世界 emmmmmmm 杜晏在旁边看到贺瑾的脸似乎僵了一瞬, 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您……”贺瑾有些欲言又止。 杜晏在旁边说到:“他是你外公的哥哥, 你可以叫他大外公。” “大外公, 舅舅把我照顾得很好。”贺瑾轻柔又不失坚定的把自己被握住的双手抽了出来。 “……”谢伯顺向来笑眯眯的脸,僵硬了几秒。 谢伯顺刚刚那句话, 也就是讲点场面话罢了。 虽说他也有点影射杜晏不早些把贺瑾带回来认祖归宗,挑拨一下舅甥间关系的意思。只是话没说明白, 在这种大家族中,哪个不是笑着敷衍下就算了。 这孩子, 说话怎么这么直接, 不愧是那个年纪轻轻就跟人跑了的谢文茵的孩子。 谢伯顺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贺瑾也不打算再说场面话, 杜晏更不是会站出来缓和气氛的人。 三人相对无言之时,一直站在后面没吭声的谢思琪,突然走了过来。 谢思琪一把挽住了杜晏的手:“堂哥, 好久不见,你今天必须和我一起吃饭。” 杜晏是真有些搞不懂这个谢思琪,明明他和谢伯顺只能维持一个表面上的平和,这谢思琪每次见到自己却是亲热得不得了。 谢思琪身上的香水扑鼻而来,杜晏各种知觉本来就要比常人敏感些,嗅觉也不例外。 就在他勉强忍住鼻子的痒意,免得失礼又太失形象的打出一个喷嚏来的时候,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 那只手轻轻捏住杜晏的手臂, 温柔又坚定地把他的手从谢思琪那里解救出来。 “抱歉, 舅舅他不习惯离别人太近。” 谢思琪向来得宠, 又是谢伯顺最小的女儿,本来就有些刁蛮任性,被贺瑾这么下面子,立马柳眉一竖:“你这么对女孩子!太没风度了吧!” 贺瑾笑了笑:“从辈分上来说,我应该叫您一句表姨吧?” 女孩子最听不得这种话,一声表姨叫出来,谢思琪顿时就觉得自己老了好几岁。尤其还是从贺瑾这种俊美青年口中说出,更让他觉得愤怒。 “你,你!” 杜晏终于开口,打破僵局:“抱歉,我们该进去了,让爷爷久等也不太好。” 一幕各怀心思的戏码,总算是落下幕来。 *** 贺瑾和谢老爷子的见面,意外的顺利。 在这个从来没见过面的曾外孙的面前,谢老爷子完全退去身居高位的气势,变得如同一个普通的老人那样,充满了慈爱。 贺瑾的表现也同在外面对上谢伯顺的时候完全不同,陪着这个日暮西山的老人家,好好的长谈一番。 杜晏知道原因,因为贺瑾长得很像他的外公,谢叔平。除去多了几分锋利的气质外,贺瑾看起来和谢叔平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谢叔平本来就是谢老爷子最喜欢的孩子,又因为白发人送黑发人更添几分惆怅。如今见到和谢叔平长相相似的贺瑾,自然是爱屋及乌,比之其他子孙更多了几分慈爱之情。 当年如果不是谢叔平突然过世,这谢家家主的位置,也不会争斗成这番模样。 谢老爷子认下了贺瑾,之后就等着贺瑾正式在某次家族聚会中被正式引荐。那时候,贺瑾就能算得上是谢家人了。 虽说他不姓谢,但只要得了谢老爷子的承认,其他人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再说了,贺瑾是外姓,如果他不改姓的话,是没有资格继承谢家的。 这些谢家的子孙,也就不会把贺瑾当成什么敌人,反而会争相拉拢贺瑾,或是试图分裂他和杜晏的关系。 回家的路上,杜晏侧头看着专心开车的贺瑾。 贺瑾早在高三毕业的那年暑假就拿了驾照,从那天起,只要是同他一起出门,开车这差事就交给他了。 贺瑾对于和谢老爷子相认这件事上,表现得非常淡定。因为在贺瑾成年的那天,杜晏就把他的母亲和谢家的这些事情,一一告知。 回到北城后,杜晏也早就同他通过气了,告诉他总有一天是要回到谢家的。贺瑾只说了一句,我不准备改姓,就再无其他异议。 贺瑾回归谢家这件事,基本是出不了什么岔子了。 不过,另一件事情杜晏倒是要提醒贺瑾一下,免得发生什么意外,他又中了周雅莉的招。 “今天那个叫周雅莉的女孩子。”杜晏揣测着说法,想着怎么比表述不会引起贺瑾的反感。 毕竟周雅莉对于贺瑾来说,是个带他走出伤痛的童年伙伴,有着某些特殊意义。 贺瑾反应却是很快,面对这杜晏的时候,他总是最为敏锐的:“舅舅,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吧,我不会介意的。” 杜晏点头:“你们现在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情你还是要多加注意为好。” “雅莉对于我来说,就是个小妹妹,没有其他再多的了。” 贺瑾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亮得杜晏甚至觉得有些不对劲,又是那种久违的二哈见了肉骨头的表情。 虽说杜晏觉得贺瑾怪怪的,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完:“我并非是干扰你的交友状况,只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心思细腻,容易对优秀的同龄男孩产生些暧昧的感情。” “你觉得我很优秀?” “……” 杜晏发现他和贺瑾完全就不在一个频道上,只好抱着和年轻人的代沟真是无法逾越这种想法,沉默了下来。 贺瑾却是敏锐地感觉到杜晏身上那几不可见的怒意,赶紧开口表示:“你都这么提醒我了,我会注意的,等我把欠下的那顿饭给还了。就会注意和雅莉保持距离的,不单独吃饭,不单独看电影看星星,不给她朋友圈点赞……” 杜晏越听越不对,贺瑾这副口吻,怎么越听越奇怪。 他捏了捏眉心:“你把握好度就行了,不用向我保证这么多。” *** 周雅莉觉得,贺瑾在躲着她。 从入学到现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她和贺瑾的近距离相处只有一次,就是在贺瑾欠下的饭局上。而且还是和那个叫方想想的一起吃的。 从那天以后,不管周雅莉找什么样的理由,贺瑾都没答应过和她出来。偏偏还拒绝得她连发脾气的理由都没有,因为贺瑾的理由都特别正当。 比如学习忙,比如社团忙,比如在外面简直忙,各种各样的,五花八门。 不过她从来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在周雅莉看来,说不定是那个方想想偷偷在贺瑾面前说了些什么,才导致对方这么躲着他。 她想着贺瑾这边暂时走不通,那就不如曲线救国。 周雅莉先是打破方想想的心防,和对方成为还不错的朋友,之后又发现方想想还真不是贺瑾的女朋友。方想想和贺瑾见面的频率,和她也差不了多少。 贺瑾在学校里,颇具知名度,关于他的传言各种各样的。周雅莉凭借着高超的社交手腕,从这些真真假假的传言中,拼凑出一条极具可信度的消息。 贺瑾在学校附近的某个小区,有套房子。他并没有申请走读,但却很少住在宿舍,而是住在自己的房子里。 北城大学周围的小区是北城的富人区,房价在整个北城可以说是独领风骚。这让贺瑾在北城大学的男神地位更加坚不可摧,能在北城大学周围买的起房子的人,家境肯定不一般。 除此之外,还曾经有人在附近的某家大型超市看到贺瑾在买菜,从采购的量看来,不像是一个人吃饭。 于是,除去文学院方想想是贺瑾唯一另眼相待的女孩子这个传闻外,另一个版本是贺瑾有个校外的女朋友,正在外面秘密同居。 方想想的威胁,已经被周雅莉排除掉。神秘女友就激起了周雅莉的全身心警惕,这个消息虽然在旁人听起来有些不靠谱,但她却觉得可信度很高。 因为除去女朋友有意见外,周雅莉实在是想不出贺瑾为什么要躲着自己保持距离。 必须得确认一下是哪个小biao子把贺瑾哥哥给抢走了,周雅莉心中暗暗下了决定,不然连对手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她该怎么制定作战计划。 之后,周雅莉就在微信上想尽各种办法,想让贺瑾告诉她那套房子的所在地,却被对方不着痕迹地敷衍过去。 甚至有一次,周雅莉故意在外面待到宿舍关门之后,求助贺瑾。贺瑾也只是过来在学校附近找了家安全的酒店把周雅莉送了过去,而贺瑾本人,止步于酒店前台,连电梯都没有靠近。 周雅莉屡屡受挫,不过或许是老天爷看她如此锲而不舍,还是让她知道了贺瑾现在的住处。 他和这大外甥的关系本来就不算融洽,现在贺瑾算是放下身段做出这种讨好的事情来。只要杜晏摆出并不领情的样子,贺瑾绝对是掉头就走,看都不会看上他这不识好歹的舅舅一眼。 计划绝佳,杜晏就是有些担心贺瑾会气得捏爆手里的牛奶,到时候溅到他身上的话,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符合一个处女座强迫症的反应。 贺瑾动了,杜晏下意识绷紧了背,好在他够冷静,表情依旧是淡定如初。 出乎意料的是,一点就炸的贺瑾居然只是把椅子向床的方向拉了拉,一脸严肃。 “舅……舅舅。” 贺瑾不自在,杜晏也惊了,这是贺瑾第一次叫他舅舅,他甚至想看看窗外来确定一下是不是在做梦。 184.现实世界 emmmmmmm  他的曲起手指, 在沙发扶手上有节奏地敲击起来。这是杜晏在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尤其是心里有些焦躁的时候。 谢伯顺那条线,几乎是完全按照杜晏的计划在行事,一切顺利。然而,在贺瑾这边,却又出现了变数。 杜晏不喜欢这种计划生变的感觉, 很不喜欢。 然而,贺瑾是梦境之主在梦境世界中的化身, 杜晏再怎么不喜欢, 也只能兢兢业业地修正路线,以便结局能够走向他期望的方向。 他思考着应该怎样和贺瑾拉开距离, 方便谢伯顺继续联系贺瑾。以谢伯顺那种谨慎的性格, 不能保证完全不被发现的话, 他不会同贺瑾有进一步的接触。 按照杜晏本来的计划,贺瑾住在学校,自然是能非常自然的同谢伯顺基础。 然而, 贺瑾这熊孩子,根本就没有住在学校, 而是住在这个小区里面, 就住在杜晏的隔壁。杜晏现在住在这里,自然是不方便贺瑾和谢伯顺的私下往来。 杜晏心里倒是又怒又喜的,怒的自然是计划生变。 喜的是贺瑾行事颇有章法, 居然能瞒住自己在隔壁偷偷住了一年多而没被发现, 要不是物业找上们来, 杜晏恐怕还会被瞒下去。 就在不久之前,物业的人过来敲门,通知说要统一更换门禁系统,但是隔壁业主一直不在家,打过两次电话对方也没有接,就直接敲了杜晏的门。 杜晏开始还觉得奇怪,隔壁业主不在家,为何会敲他的门。说起来搬进来一年多,他从来没和邻居照过面。杜晏一直以为隔壁的房子是空置着的。 他直接问出心中的疑惑,却从物业那里得到个惊天消息,隔壁的业主就是贺瑾。这两套房子都登记在贺瑾名下,并且贺瑾就在隔壁那套房子常住。 杜晏送走物业之后,就在沙发上坐了许久。 这两套房子都是大户型,一梯两户,不存在住不下的情况。那贺瑾为什么要另买一套自己住下来,还一直瞒着他。 如果说是为了谈情说爱方便的话,有哪个孩子会把房子买在家长的眼皮底下,这种行为实在是太令人难以理解了。 如果是防备他这个舅舅的话,也有些说不过去。就杜晏掌握的情况来说,谢伯顺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在私底下接触过贺瑾。 谢思琪那边的消息也才刚递到周雅莉那里不久,这房子是一年多以前就买下的。 那个时候的贺瑾,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甚至关于谢家那些恩怨情仇,豪门争斗之类的破事,杜晏都还没完全告诉他知道。 那贺瑾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就在杜晏心中猜测着种种可能性的时候,他放在谢伯顺身边的人,传了那条消息过来。 杜晏还是没能想明白贺瑾的目的,但计划总是要随着实际情况修正的。既然谢伯顺已经开始同贺瑾接触,那现在也算是个不错的时机。 他决定趁这个机会,把贺瑾瞒着自己买房的事情戳穿。两人闹翻,自己搬出去,更加方便谢伯顺和贺瑾之间的往来。 杜晏揣测着贺瑾的心里,一个十九岁刚刚成年的青年,最反感大概就是家长的横加干涉,更何况,他用的还是父母留下的教育基金。 从这儿角度出发的话,大概就能顺利引起贺瑾反感,一步步引导对方和自己大吵一架。 在心里把计划流程过了一遍之后,杜晏直接打电话把贺瑾叫了回来。 贺瑾进门的时候,表情有些奇怪。 他一进门,就用一种热切的眼神盯着杜晏看了许久,看得杜晏有些背脊发凉,浑身汗毛似乎都要竖起来。 杜晏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决定还是自己先开口:“刚才物业的人来过了。” “啊?\\\"贺瑾这才从自己的世界中回过神来,”怎么了?” “物业那边,说要统一更换门禁系统,需要业主签字同意。”杜晏看着贺瑾的眼睛。 贺瑾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慌乱:“然后,然后呢?” 杜晏说:“不如你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把旁边的房子买下来,并且瞒着我在这里常住?” 贺瑾没有吭声,似乎是因为隐藏许久的秘密被戳穿有些慌乱。 杜晏继续说:“当然,现在你已经是成年人,有权利支配自己的所有财产,你不愿意说的话,我也不会强迫,毕竟我只是你的舅舅而已。” 贺瑾最听不得的,就是杜晏这种和自己撇清关系的说法。 他毕竟年轻,又是在自己最为重视的人面前,在这种情况下,被杜晏一刺激,有些情绪就开始不受控制起来。 “原因很简单,当初在南城的时候,您直接搬走回了北城,这让我很没有安全感。”贺瑾笑了笑,“所以只有住在你的旁边,我才能安心。” 杜晏微微一愣,差点没能控制好脸上的表情。 在他看来,南城的事情早就翻篇了。贺瑾也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不是离不开家长小孩子,怎么会因为这种事情而造成心理阴影。甚至还因为缺乏安全感,买了相邻的两套房子,然后大费周章地瞒着自己,在旁边偷偷住了一年多。 “你可以住在这里。”杜晏开口说到。 “如果我住这里,那舅舅你还能安心在这里住下去吗?” 杜晏有些哑口无言,贺瑾说得确实没错。如果他在这边常,自己当然会找借口经常不到这边来。 毕竟在北城,杜晏是有自己的房产。而当初搬离南城,除去是为了参与谢家夺权之外,还是为了疏远贺瑾。避免到时候两人翻脸的时候,贺瑾对他感情太深而造成心理阴影。 如果贺瑾住在这里,那之前的一切行为,都失去意义。 杜晏想了想,开口说到:”我不否认,如果你在此处常住的话,我会慢慢搬离。“ “我早就知道,所以买两套房子,偷偷住在旁边这事情是理所当然的。”贺瑾脸上最初的那点慌乱完全消失,却而代之的是理所当然。 杜晏却不会轻易被他这乱七八糟的逻辑说服:“贺瑾,你现在这种状态不正常。你是一个成年人,这么离不开舅舅是不正常的事情。” “舅舅?”贺瑾表情有些诡异地笑了笑,“我想要离你近一点,和你是我舅舅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关系,再说了,你真的是我的舅舅吗?” 杜晏一听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刚才还在心里称赞过贺瑾的成长,行事开始有章法。 现在怎么会这么莽撞地揭穿两人之间没有血缘关系这件事情? 按照正常逻辑来考虑,在和谢伯顺接触后,贺瑾不管有没有相信那些说法,也应当暂且当成不知情,随后在慢慢调查杜晏的做这些事情的真是目的。 可是现在贺瑾闹得这一出,是为了什么?杜晏心中的想法在瞬息之间就转了好几圈,却始终没能想明白贺瑾的目的。 杜晏只得依旧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冷声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我从一个朋友那里听到个很有意思的消息,你和我并没有血缘关系,并且你也知道这件事情。”贺瑾却是越说顺,像是有被掩盖在心底的不见天日的东西终于破闸而出。 “所以呢,你想怎么样,报复我对你的欺骗?” 贺瑾终于被杜晏这副古井无波的表情惹怒,即使是这个惊天秘密被戳穿,他依旧是冷淡得像是这一切同他毫无关系。 这个人,如果表情因为他贺瑾有所波动,那该是多么令人心折的一幕。 贺瑾毕竟只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先是被周雅莉告知和杜晏没有血缘关系,回来之后又被对方告知知道他隐藏已久的秘密。 他凭着一腔冲动,说出了掩盖在心中许久的禁忌秘密:“如果不是舅舅,那有些事情,我也不需要隐瞒下去,我喜欢你。” 此时此刻,杜晏真心感谢身上流淌着的伯奇血脉。或许是身上这部分不属于人类的血脉,让他从懂事起,就对于情感这部分,有些过于淡薄。 这让他在现在这般令人震惊的情境下,依旧能保持某种程度上的冷静和镇定。 杜晏站起来,走到贺瑾身前。 他微微垂下眼睛,看着贺瑾,仔细看着对方的表情和眼中的情绪。 杜晏皮肤很白,背光站着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甚至有些缥缈的不真实感。 贺瑾看着这样的杜晏,只觉得胸腔之内那颗心,又开始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动起来。如同在高中的时候,第一次见到杜晏笑那样。 就是这样,看着我,眼中只看着我一人。 贺瑾几乎是贪婪地把眼前这人所有的一切,收入眼中,藏入心底。 杜晏终于开口,语气平板无波,似乎贺瑾此前的告白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现在冷静下来了?你刚才说的话,我可以当成是愤怒之下的口不择言。” 杜晏想就此揭过这场意外,贺瑾却只想让眼前这张永远冷淡高傲的脸,露出些别的表情来。 他猛地站起来,直视那双冷漠的眼睛:“我说,我喜欢你,一个成年男人对于伴侣的那种喜欢,想和你接吻,想和你上一床的那种喜欢。” 指节分明,如玉雕般完美的手指握着黑金色的钢笔,在纸上流畅游走。 在梦境世界中待久了,杜晏几乎要以为自己从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严谨守旧又冷淡,甚至有些抗拒各种现代的电子设备。 不过在现代社会,手机这类通讯工具不管如何都是不可缺少的,更何况杜晏谋算的东西太多,怎样也不可能过上隐世生活。 185.最后一个噩梦 emmmmmmm  周雅莉和体育部的人挺熟, 直接就揽下了坐在场边看衣服和随身物品的活,在她旁边坐着的是金融学院的学姐。 比赛过半, 学姐突然开口对周雅莉说:“同学,我出去有点事情, 麻烦你帮忙看下这边的东西。” 周雅莉笑眯眯地点头:“没问题, 学姐你放心。” 说完, 她就坐到两堆东西中间去。 学姐走后, 周雅莉的视线就频频移向旁边的那堆随身物品上。她一眼就认出了哪个是贺瑾的手机,黑色,没壳也没贴膜的那个。 确认目标后, 周雅莉扫了扫场上的人,比赛正激烈。不管是场上的人还是后面的观众,都没什么功夫注意她这个不显眼的角落。 她就这么偷偷摸摸地把贺瑾的手机拿到了手里, 一按。 屏幕亮了起来,手机有密码,是自然的。 周雅莉当然想到这一点,但她知道, 贺瑾挺懒的,电脑手机的密码用的都是自己的生日。 密码错误。 周雅莉呆了呆,怎么可能,贺瑾居然会用其他密码?她眼珠一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果然是有个秘密女朋友。 一个男人, 突然改了自己用了很长时间的密码, 那肯定是交女朋友把密码改成对方生日了。 开手机这条路走不通,周雅莉只得悻然把手机放回去,在那瞬间,她突然注意到手机的锁屏壁纸。 贺瑾的锁屏,是张挺意境化图片。 天色渐晚的时候,一栋四层高的楼房。构图的中央,是昏黄光亮起,印在其中一扇窗户上的人影。 周雅莉又觉得不对劲起来,贺瑾并不像是这么文艺的人,这图片也比较像自己拍的。 想到这里,周雅莉用自己手机,把那张锁屏给拍了下来。 北城大学附近的楼盘限高,大多都是这种四五层的小楼,顶多不超过八层。不过还在这些高端楼盘的建筑外观都很有特色,只要到附近转转,再对比一下照片中的外观,要找出来不算什么难事。 皇天不负有心人,最终贺瑾的住处还是被周雅莉找到了。她筹划一段时间,找了个办法混进了小区,蹲在楼梯间等贺瑾回家。 周雅莉是掐着贺瑾下课的点到的,也没过多久,就听到电梯的声音。 出乎意料的是,从电梯走出来的居然不是贺瑾,而是另一个她认识的人,准确来说,是见过的人。 那个叫谢晏的男人,贺瑾的舅舅。 周雅莉在这瞬间,有种天崩地裂世界观被重塑的感觉。这真的是贺瑾吗,是那个初一就能干翻一队初三学生,打遍南外无敌手的校霸吗? 怎么变成了离不开家长的妈宝,不对,舅宝男? 费劲千辛万苦,得到贺瑾就是在外面和家长住在一起这个结果,周雅莉觉得这真是没劲透了。她还以为能找出外面究竟是哪个女人把贺瑾勾搭得乐不思蜀,可惜什么都没找到。 周雅莉正准备离开,又听到电梯到达的声音。 这次走出来的人,却是贺瑾。 周雅莉悄悄缩回楼梯间,把消防门给掩上,推开一小条缝隙看贺瑾的举动。 只见贺瑾先是走向刚才他舅舅进的那扇门,在门口站了一会没动,周雅莉本来以为他带钥匙,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对,门上装的明明是密码锁,不存在没带钥匙之类的尴尬事情。 过了一会,贺瑾脚步一转,走向了走廊的另一端,开门进了同层的另一套房子。 奇怪的是,贺瑾走向的竟然是同一层的另一户,和刚才他舅舅进的根本不是同一道门。 周雅莉整个人傻了,完全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她心里只想着,这舅甥两难道关系根本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融洽,那么大的房子,还非得两个人分开住。 这边周雅莉带着一头雾水回了学校,那边贺瑾把门掩上后,靠在了沙发上。 杜晏今天回家挺早,贺瑾只在下面等了一会就看到他的身影。 确定杜晏进门后,贺瑾才从下面隐蔽的地方出来上楼。 这对于他来说,只是日常行为而已,他每次回这边住,都会待在小区下面观察,确认舅舅已经回家之后,他才会上楼进来。 这是为了避免在电梯里碰到杜晏,就有些不好解释。毕竟贺瑾告诉对方的是只有在周末学校里没有事情的时候,才会偶尔回这边住上一个晚上。 实际上的情况却是,学校宿舍那边,贺瑾只有忙到到比较晚的时候才会偶尔睡一晚。大部分的时间,他都是住在这边的。 一年多以来,已经成了习惯,他待在下面并不觉得无聊。 看着这一层的灯亮起,然后杜晏的身影偶尔会倒映在窗帘之上,就这么看着,他心里就会觉得安定下来。 至于他选择把两套相邻的房子都买下来,瞒着杜晏住在这边的理由很简单。 当初在南城,杜晏一声不吭地搬离,回了北城。这让贺瑾对于杜晏待在某个他能确定的范围内这件事情,产生了某种执念。 他总觉得,自己一旦不留意,杜晏就会跑到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如果可以,他希望舅舅能一直待在他的视线中,哪儿也不去。但贺瑾知道,这不现实。 杜晏虽然表面上冷冷淡淡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实际上却是个能力很强的人。起码在现在,两人无论是在权势还是在财势上,贺瑾都是处于弱势的。 所以他只能示弱,以杜晏的性格,在目前的阶段也只有示弱才能维持住现在的平衡。 能住在相邻的房子里,确保杜晏每日会回到这个地方。贺瑾的心,就能稍微安定下来,心中那些扭曲的阴暗的东西,也能安然无恙地被关在囚牢之中,不会出来毁掉一切。 因为,杜晏是他的舅舅,他们两之间的关系,也只能止步于此。 *** 某酒吧。 周雅莉歪在吧台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有人搭上她的肩:“周大美人,怎么今天不装乖学生了?” 周雅莉抬头望那人一眼,吐出几个字来:”滚蛋,姐没工夫搭理你。” 没过多久,又有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 周雅莉抬头又想赶人,却在看清楚的瞬间就换了个表情:“思琪姐。” 谢思琪把周雅莉带到卡座上,又把坐在那的朋友都赶到另一个座位上去,这才开口问:“雅莉,怎么了,这么久不出现,一出现就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周雅莉真心把谢思琪当闺蜜,什么事情都不避讳:“我的男神不搭理我……” “你是说,你那个叫贺瑾的哥哥?” “是啊,我这段时间没出来玩,是一心扑在他的身上,谁知道人根本正眼都懒得看我一眼。”周雅莉摊在沙发上,有些醉眼朦胧。 “我觉得他心里肯定有人,可我查来查去都没查出来那个小biao子是谁。” 谢思琪看着周雅莉,心里冷笑一声,不愧是暴发户出身,就是没修养。 然而,她脸上的笑容却是挺亲切的:“你前几天不是说找到了他在外面的住处吗,怎么没找出他女朋友来?” 周雅莉提起这件事就更加沮丧:“有个屁的女朋友,他跟自己的舅舅住一起。我是没看出来,贺瑾哥哥以前那副怼天怼地的模样,居然是个离不开家长的人。” 谢思琪来了兴趣:“舅舅,你是说我堂哥谢晏?” 周雅莉点头,谢思琪是谢家人这她早就知道了,贺瑾被谢家人接走这件事情,她爸爸也早就告诉了她。 谢思琪继续说:“你知道贺瑾为什么不搭理你吗?因为他的舅舅谢晏对他管得可严了,据说谢晏中意的可是你们学校叫方想想的那个女孩。” “你想想,以贺瑾对他舅舅的听话程度,如果他要求贺瑾和方想想订婚结婚,他会不会同意?” “我和方想想最近关系还可以,她和贺瑾哥哥见面也不多啊,我觉得应该不会是她。” “这是有原因的,方想想高中也是南外的你知道吧?”谢思琪说,“当初因为她和贺瑾走得进,被校园霸凌过,贺瑾为了她打架,之后还闹得我那堂哥出面过。” “我那堂哥,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最讨厌的就是超出计划之外的事情。让他去处理贺瑾的打架事件,大概会让他非常恼火。”谢思琪耸耸肩,“或许就是因为这样,贺瑾在大学里才收敛起来。” “为了方想想打架?还为了她收敛?”周雅莉的眼睛,猛地就睁大了。 她不允许,绝对不允许,贺瑾哥哥是她的,明明她从小就是贺瑾哥哥最疼爱的人。 “我那堂哥控制欲很强,你的贺瑾哥哥是反抗不了他的。”谢思琪见周雅莉上钩,终于抛出她的真实目的,“除非你让他俩闹崩。” “那人养了贺瑾哥哥好几年,他们关系好像不错的。”周雅莉有些垂头丧气,“贺瑾哥哥是个感恩的人,怎么可能闹崩……” “当然有办法,要知道,我那堂哥,可不是贺瑾的亲舅舅……”谢思琪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把这个炸一弹轻描淡写地抛了出来。 186.最后一个噩梦 emmmmmmm  贺瑾回过神来, 又想起前一天李助理说的话来:“我送你出去。” “你该上课了。”杜晏并不领情。 “还有二十分钟才上课,我是看你一脸惨白得鬼见了都要吓死的样子, 万一晕在哪个角落吓到人就不好了。”依旧是贺瑾式的恶言恶语。 他头痛得厉害,也不想和贺瑾多说什么, 于是点了点头, 转身就走。 贺瑾并肩走在他旁边, 两人走到篮球场附近, 杜晏就听身后有女孩子喊贺瑾的名字。 “贺瑾,请等一下。” 杜晏回头看去,看见方想想快步跑了过来。 方想想在两人面前停了下来, 一时之间没能缓过来,只是喘气。 “什么事?”贺瑾开口问到。 杜晏在旁边听到贺瑾说话的口气,心中暗暗挑了挑眉。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贺瑾和方想想相处的情况, 相比和自己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的模样,贺瑾现在简直能说得上是柔情似水了。 就这段时间杜晏和真实的贺瑾相处来看,这孩子是典型的叛逆期少年,脾气暴躁又叛逆, 天生反骨,从来不会好好说话。 杜晏本来心里还有些担心,就贺瑾这种欠打模样,是怎么能打动方想想这种乖乖女的。 现在看来,这件事情完全不需要担心。 看贺瑾对方想想和颜悦色的样子, 电影中的情节果然不是无的放矢。怀春少年, 为了心爱的女孩, 不再迟到早退,不再旷课打架,甚至会在考试的时候努力把试卷涂满。 果然爱情的力量是最伟大的。 “是这样的,您好,您是贺瑾同学的家长吧,我是方想想。” 方想想抬头偷偷打量了这个贺瑾的家长一眼,有些惊讶于对方的年轻和英俊。这个年纪的女生,对于略比自己成熟几岁的优秀男人,总会多看上几眼。 “真的是非常感谢贺同学,那天要不是他帮忙,我真的不知道会怎么样。”方想想咬了咬下唇,“虽然学校对他进行了表彰,可我想了想,还是要向您当面道谢。” 同样是十六岁,还是方想想这种女孩子可爱,不像贺瑾这种中二少年,分分钟挑战人的底线。 杜晏看着有些像只小白兔的方想想,脸上神色不由得柔和了几分,生怕吓到这个腼腆的女孩子:“这是应该的。” 方想想还想说些什么,贺瑾却上前一步,直接站在两人中间:“行了,又不是他救的你,你跟他说那么多干什么。快上课了,你还不去教室?” “啊。”方想想骨子里还是个乖乖女,一听贺瑾这么说,就急急忙忙地向着教室方向跑了过去。 杜晏心里又是暗笑一声,小小年纪,醋意倒是不小。 他开口说:“快上课了,你不去?” 贺瑾看了他一眼,发现对方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表情,心里更加不爽起来。明明对着方想想的时候,脸上的线条能柔和上一分,视线转向自己的时候,怎么就又恢复成这副扑克脸的样子。 真的是,很气人了。 “你……”贺瑾一句话没说完,又被打断。 “贺瑾,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两个高高大大的男孩从篮球场那边走过来,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冲冠一怒为红颜啊,还为了讨好人家,接受什么表彰,啧啧……” “关你屁事。”贺瑾懒得搭理他们,转身就走。 “我们就是觉得,你当舔狗的样子,还挺好笑的。” 贺瑾捏了捏拳头,却又侧头看了一眼杜晏,他额头青筋跳了跳:“好狗不挡道。” 这边杜晏站在旁边,听了几句,大概推断出了来龙去脉。这两个男孩子是体育生,校篮球队的,所以这个点才会在这边训练,而不是赶着去早读。 贺瑾大概是和这些人平日里在学校就多有争执,所以这两人才会趁这个机会过来大肆嘲讽。 不愧是青春热血少年,完全不顾我这个家长在一旁,就直接上来挑衅。好在贺瑾还算有点分寸,不然在被表彰的同一天就因为打架被通报批评,那乐子可大了。 杜晏心里这么想着,却是直接绕过几人向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他可是冷酷无情的家长人设,怎么可能去插手贺瑾在学校里的事情。 贺瑾见杜晏走远,有些急眼,也顾不得其他,直接一把推开挡路的两人就追了过去。 才追到杜晏身后,他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怒吼:“贺瑾你别太看不起人了!” 贺瑾回头看去,只见一颗篮球向着这个方向飞来,只是那准头有些歪,奔着杜晏的方向就去了。 不好! 贺瑾就是个反应极快的人,这个时候更是动作敏捷到了极点,他一把拉着杜晏的手,就扯向了自己这边。太过心急之下,也没有控制住力道。 杜晏本来就因为疲劳而精神恍惚,被贺瑾这么一扯,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就一头栽了下去。 陷入黑暗之前,只看到贺瑾有些惊慌失措的表情。 *** 贺瑾坐在床边发愣,校医说杜晏就是疲劳过度,然后没吃早餐有些低血糖,这才会突然晕了过去。 想到这里,贺瑾就有些懊恼,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粗心了,明明昨天晚上李助理提醒过自己,说要让杜晏好好休息一天。 可是今天早上,贺瑾一心只想到杜晏为了自己特地赶回来,就没顾得上其他。加上贺瑾自己也没什么吃早餐的习惯,根本就没注意到杜晏没有吃早餐。 躺在床上的杜晏,皮肤白得几乎和床单要融为一体,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脸上,又给他渡上一层金边,这让他看上去几乎不像是真实存在的人。 贺瑾伸出手去,在对方鼻子下面探了探,有气流在指尖拂过。他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觉得自己的行为蠢透了。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杜晏的脸上。这人明明睡着的时候,脸上的线条都柔和下来,睫毛又黑又密,像把黑色小刷子。 贺瑾看着看着,觉得手痒痒,下意识伸手就想去碰上一碰。 还没等触及,他就看到那睫毛微微的动了动。 不好! 杜晏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整个头从太阳穴都有一种快要炸开的胀痛感。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就听旁边传来一身巨响。 轰—— 杜晏下意识起身看去,发现贺瑾连同屁股下的椅子倒在地上,形容狼狈。 “你怎么了?”出于礼貌,杜晏还是问了一句。 他也不会多问自己在哪,很明显,这是在学校的保健室里。刚才大概是因为低血糖晕了过去,贺瑾把自己给送了过来。 “没事!”贺瑾脸涨得通红,从地上爬起来,语气僵硬地应了一句。 “……”杜晏只是默默看着贺瑾,没有再毒舌,毕竟是贺瑾把他送过来的,这个时候恩将仇报也不太好。 贺瑾把椅子扶好,坐了回去,然后又从衣服里掏出牛奶和面包,塞到杜晏的手里:“医生说你低血糖,吃早餐。” 杜晏摸了摸,发现那牛奶还是温热的。 贺瑾偏过头去:“校医说你就是太累了。三天才睡五个小时,不要命了吗?“ 杜晏看越觉得这情景熟悉得很,分明就是电影里的一幕。 青春疼痛片,当然不能缺少各式各样的女主角被男主角送到学校保健室的情节。 白色的保健室,白色的床上,睡着穿着校服的女孩子,白皙的脸盘和白色棉袜,简直是青春少年心动的最佳场景。 《那年夏天,我爱过的女孩》作为青春电影的经典之作,当然也不能少了这一幕。 在电影中,某一天方想想因为没吃早餐低血糖,晕倒在地。贺瑾把她送到了保健室,然后又从学校小卖部买了牛奶面包。 他让小卖部的店主用开水把牛奶烫热了,又担心路上牛奶会凉掉,就把牛奶揣在怀里用体温暖着,只为了让方想想醒过来的时候,能喝上一口热乎乎的牛奶。 电影中的这一幕着实很打动人,不少影迷都表示被这一幕的贺瑾少年撩得少女心勃发的。 如果躺在床上的是方想想,那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然而,现在情况好像有点不对,杜晏觉得心里有些莫名发慌,这体温暖着的牛奶出现在他面前,不会导致之后方想想喝不到了吧。 这可是剧情的重要节点,不完成的话梦境怕是要崩塌。 不行,这牛奶不能喝! 杜晏想到这里,果断把牛奶递了回去:“我还有工作要忙,要回去了。” 贺瑾倒是没多想,只是想挑衅一下杜晏,这两年来,他向来都以看杜晏脸上表情出现波动为最大乐趣。 虽然成功次数很少,但仍旧是乐此不疲。 “是谁说工作和睡觉的地方不应该出现食物的?”贺瑾嘴角挂上一抹坏笑。 他这个舅舅是个处女座,非常典型的那种,强迫症又洁癖。贺瑾原来在周家的时候,虽然不算是太脏,但男孩子的杂乱总是有的。 这些小习惯,在和杜晏住在同一屋檐下之后,从此就绝迹江湖。 杜晏定下的规矩就包括,吃的东西不能出现在书房和卧室,每天晚上十点之前必须回家之类的。 贺瑾表示,对于这些龟毛的规矩,他一点也不想遵守。 187.最后一个噩梦 emmmmmmm “嗯, 什么事?”杜晏接起电话,声音平淡, 没有丝毫疲惫,一点也听不出这是连续在外出差一个月的人。 “你现在在哪?”贺瑾依旧别扭得很, 从来不肯好好喊杜晏一声舅舅。 杜晏并不在意这些细节, 回答得言简意赅:“机场。” “三号你有没有空?”贺瑾也算是了解杜晏这人不喜欢说废话, 直接开门见山。 “怎么了?” “就是学校那边有点事情, 老师非要我邀请你参加。” “抱歉,我最近工作很忙,应该赶不回去。需要的话, 我会打电话跟你的老师解释。” 杜晏无情拒绝,一是因为他最近确实忙得昏天暗地,另一原因就是他如果赶回去的话, 岂不是和无情无义的冷血家长人设不符合。 “不需要,不来算了!”贺瑾果然是一点就燃,脾气火爆地把电话给挂断。 不愧是中二期的叛逆少年,杜晏只在心里这么感叹一句, 然后就把贺瑾抛到了脑后。 为了把这个梦境扭转成爽文路线,他给自己找了个最适合的身份,以便在女主父亲的事情爆发出来的时候,能顺理成章地接过这个黑锅。 然而相应的,要在谢氏的豪门争斗中胜出, 也不是简单的事情。毕竟入梦之后, 杜晏就真正成为这世界中的一个普通人, 除去知道电影中的一些重要节点外,没有任何特殊。 杜晏继续被打断的工作,电脑上的邮件是关于近期谢家本家的一些动向。 谢家本家在北城,老爷子这两年身体开始走下坡路,北城那边乱象频生。 杜晏自请来南城接管谢氏集团,一是为了从那旋涡之中暂且脱身。 杜晏的养父谢叔平是谢老爷子最喜欢的儿子。谢叔平早年只有一个女儿,十八岁的时候和人私奔,自此和家里人断了联系。 谢叔平的夫人本来生孩子的时候就伤了根骨,又因为这件事情大受打击,一下子就病倒了。 谢家这种传承很久的家族,还在很大程度上遗留着一些非常传统的东西。当时本家里就有很多风言风语传出来,甚至开始给谢叔平物色新的妻子。 谢叔平就借散心的名义,带着夫人出国,一年之后带回一个孩子,就是现在的杜晏。杜晏的存在,堵住了家里那些人的嘴。 不过谢叔平的夫人最后还是没几年就过世了,谢叔平因为这事怨上了他的女儿,即使是知道了女儿的去向,也没有动过去找人的心思。 贺瑾,则是谢叔平那个早年同家里断了联系的女儿留下的血脉。直到女儿车祸去世,他才出现接下了外孙的监护权,并把外孙托付给了周家。 不久前,谢叔平过世,把外孙的监护权交到了杜晏的手上。 杜晏能力出众,又身世敏感,虽然现在没人知道他实际上不是谢家血脉。但如果这种时候还留在本家那边,指不定就要被拉出来当靶子打。 在尚未完全控制贺瑾之前,他当然不会冒无畏的风险,暂时离开北城,是最妥当的选择。 另一方面的原因,则是谢氏集团的存在。 如今庞大的谢家都是靠着谢氏集团支撑着,本家那些人还看不上在谢氏集团中任职的分家人,认为他们一身铜臭味。他们忘了一件事,现在这社会,掌握经济基础才有上层建筑。 谢氏集团的总部在南城,辐射整个国家的南部经济发达地区。杜晏来到南城,就是为了把谢氏集团握在手中。 杜晏这般把现在的处境在脑子里理了一番,随后就开始交代留在北城的心腹关于接下来的计划。 小捌看着他指尖在键盘划过,还是忍不住感慨:“贺瑾那边还在岁月静好,花开热烈的青春初恋,你这边是风起云涌机关算尽的豪门内斗,我看得都快精分了。” 杜晏关上电脑:“别担心,我会帮助他尽快成长起来的。疼痛片男主变成爽文男主,总需要某些助力的。” 小捌打了个哆嗦,硬是从平稳无波的语调中听出了几分毛骨悚然,总觉得进入梦境世界后,杜晏就像是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 已经到了登机的时间,杜晏完全把贺瑾刚才的来电抛到脑后,也懒得打电话到学校去问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反正在电影中,现在是贺瑾少年心动,笨拙讨好方想想的时间点,小年轻甜甜蜜蜜地暧昧着,没他这个老父亲什么事。 等到飞机落地,杜晏的手机才一打开,就接到一个让他颇为意外的电话。 电话那边,自然不是脾气火爆又傲气的贺瑾,而是他的班主任陈老师。 陈老师打电话过来的目的很简单,请家长劝劝贺瑾同学,让他同意接受见义勇为表彰。 杜晏被这奇怪的事态发展惊了一下:“见义勇为表彰?” “是的,贺瑾没有跟您说过吗?”陈老师问。 “他只说学校有事情让我过去一趟。” 陈老师恍然大悟:“哦,这个年纪的孩子,是有点别扭的,事情是这样子的……” 陈老师把事情来龙去脉告知杜晏,接下来又劝到:“刚才贺瑾同学打电话过来,说他不想参加了。其实我也可以理解,不过学校觉得贺瑾的这次表彰,很有代表性,对于纠正学风有很大的帮助,无论如何也要继续下去。所以我就冒昧把电话打到您这边,希望能劝劝贺瑾同学。” 杜晏问:“最开始的时候,他是为什么会同意接受表彰?” 也不怪杜晏会有这么一个疑问,以贺瑾叛逆的性格,就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也不可能会同意接受什么见义勇为表彰。 毕竟在中二少年的眼中,这可是非常丢人的事情。 陈老师笑着说:“不知道您有没有印象,贺瑾救的小姑娘就是那天在开学典礼上作为新生代表发言的方想想同学,是她劝贺瑾同学接受表彰的。” 杜晏一听就明白了,原来是爱情的力量。 两人交谈之际,已经站在了文学院的迎新处前。 “方想想。”贺瑾叫了一声背对着不知道在收拾什么的方想想。 方想想站起来,转过身:“啊,贺瑾,有事吗?” 周雅莉看到这个情况心里冷笑一声,刚刚她在和贺瑾聊天的时候,这方想想明明一直偷偷在看这边,现在倒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贺瑾除去在杜晏的事情上面特别心思细腻外,对于眼前这风平浪静下的暗潮汹涌是浑然不觉。 他直接开口说:”这是我妹妹周雅莉,刚好是文学院的新生,麻烦你带她熟悉下情况。“ 方想想点头:“好的。” “贺瑾!过来帮下忙。” 贺瑾学院那边又来了批新生,一下子就人手不足,辅导员便出声叫贺瑾回去。 “我先过去忙,待会忙完了请你们吃饭。”贺瑾留下这么句话,就匆匆离去。 “你可不要骗人哦!骗人我会生气的。”周雅莉挥挥手。 等贺瑾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周雅莉回过身来,看着方想想,笑了笑。 “走吧,方学姐。我早就听说过你了呢,这些年不在国内,好在贺瑾哥哥遇见了你,能不能跟我讲讲你们的故事?” 眼前的女孩眉眼弯弯,嘴角还有着两个小小的酒窝,看起来明明是极为好相处的样子,方想想心里却有一种不太想搭理她的感觉。 “我和贺瑾就是普通朋友……” 周雅莉一把挽起方想想的手:“哎呀,你就别害羞了,贺瑾哥哥以前是什么样子我可是清楚得很,以前我在国内的时候,他还能听我几句劝,不出去瞎混。后来我出国了,听我爸说,他基本可是打遍街头无敌手,考试专门交白卷的。” “这样啊。” “我跟你说哦,当初贺瑾哥哥来我家的时候,还特别的……” 两个女孩子手挽着手离开活动中心,看上去相处得极其和谐的样子。 贺瑾这边忙完之后,发现方想想和周雅莉已经回到了学生活动中心,两个人还坐在台子后面不知道再聊些什么。 周雅莉似乎感知到他的到来:“你终于好了,我都快饿死了。” “走吧,我带你们去吃饭。”贺瑾抬手对两个女孩打了个招呼。 周雅莉说:“吃什么呢,我想想,唉,还是比较想念王阿姨做的菜啊。” “王阿姨早就被他儿子接过去享福了,我可没办法满足你这个要求。” 三人相伴走出活动中心,只是方想想不知怎么的,发现自己怎么都找不到能插嘴的空隙。 因为贺瑾和周雅莉在聊的,是属于她完全不知道的部分。 方想想本来就是个有些腼腆的人,这种情况更觉得处境尴尬,就在她想开口说自己跟室友约好,还是不去吃饭的时候。 她看到活动中心门口有一个人走了过来,往来的学生在遇到那个人的时候,似乎都会下意识的让开几步。 188.最后一个噩梦 emmmmmmm 周遭的酒店里则是截然不同的灯火通明, 热闹而繁华。顶层的套房里,暂住的主人早已入睡, 只留下一盏昏黄的夜灯。 杜晏弯下腰, 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 男人的面部轮廓深邃, 从眉毛的浓淡再到嘴角的弧度, 没有哪一处挑得出毛病, 不是近两年流行的花美男长相, 而是一种万能的俊美, 充满男性魅力的那种。 食色性也。 眼前这张脸能吸引万千异性同性, 杜晏并没有其他想法。食, 才是第一位的。而他出现在这里,恰恰就是为了食欲。 “你还在看什么,赶紧开吃吧。” 从杜晏的肩膀处, 凭空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 杜晏抬手,手指在肩膀上轻轻一弹:“你倒是比我还急。” 随着他的动作,半空中浮现出一团翻滚的白色毛球来,更准确的形容应该是一朵巨大的蒲公英。 那毛球在空中翻滚一下,从软绵绵的白毛中出现两只乌溜溜的眼珠:“你已经好几天没吃饱了, 我的能量也不够了,再耽搁下去,这气息隔绝法术可是要失效了。” 看着杜晏似笑非笑的眼神, 毛球眨巴眨巴眼睛, 继续开口道:“法术失效, 把床上的人吵醒的话, 你可要在上岗的第一天就被开除了。” 听到这里,杜晏才升起一丝危机感来。毕竟为了成为邵凌恒的助理,他可是花费不少功夫。然而和眼前这个名叫小捌的毛球相处这段时间,他俩的相处方式向来是能怼就怼。 杜晏瞥他一眼:“你还号称是大妖,连这么个小法术都维持不住?” 毛球大受打击:“我,你知道我只是大妖蒲公英的一个分体而已,你这个位面又是低魔位面,离本体太远了,除了从你身上获取能量别无他法。” “……”杜晏沉默片刻,这么说来还是他的错了。他也很无奈,什么伯奇血脉,听起来高大上却没什么用,连个敛息术都得依靠眼前这团毛球。 介绍一下。 捌十九,种族,妖。本体是大妖蒲公英身上编号第捌十九号的绒毛,昵称小捌。 杜晏,种族,人类,拥有神兽伯奇血脉的地球人。 神兽伯奇,心如明镜,食噩梦,乃是瑞兽。 然而对于杜晏来说,身为低魔位面的居民,觉醒伯奇血脉之后,除了让他无法通过正常食物获取饱腹感外,没有任何好处。 杜晏在人生的前十八年,一直是一个普通青年,除了长得比周围的人都好看外没什么特别的。 这普通的日子在他十八岁生日的那天,变得开始不普通起来。杜晏是个孤儿,十八岁生日那天他打算就如同平日里那样过去了。 然而那天清晨一醒来,杜晏就觉得自己很饿,饿得抓心挠肺的那种。 在吃完早餐之后,杜晏发现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明明吃得肚子已经微鼓,食物几乎都要从喉头溢出来,他依旧觉得自己很饿,这种饿并不是身体上的,而是来自于内心更深处的一种感觉。 这种饥饿感,折磨了杜晏整整七天,就在他差点要被这种感觉折磨得疯掉的时候,小捌出现了。 这个自称是大妖的毛球,告知了杜晏发生在他身上这些异样,都是源自觉醒的伯奇血脉。 简单来说,就是普通食物已经无法填报杜晏的肚子,真正能让他吃饱的只有噩梦。 身为一个接受唯物主义十八年教育的现代青年,杜晏当然不会相信这么荒谬的事情。然而在一系列经历之后,他不得不接受事实。 从那以后,杜晏的夜生活就从宅在家里变成了四处觅食。 “你发什么呆,看到一桌满汉全席躺在面前不知道该如何下口吗?“ 小捌的声音让杜晏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美食当前,现在可不是忆往昔的时候。 再介绍一下,邵凌恒,种族人类,是杜晏最美味的那道菜。 普通人的噩梦,很少有一个完整的世界观以及具体线,多是没有逻辑的碎片式噩梦。这些碎片式的噩梦,对于杜晏来说,只能算是零食一般的存在,可以解馋,却不能填饱肚子。 在深夜的觅食中,杜晏偶尔能遇上比较完整的噩梦,这样的噩梦才能算是正餐,足以让他产生满足感和饱腹感。 然而,这样完整的噩梦少之又少。常年处于半饥不饱状态的杜晏,在一次觅食中,意外发现了邵凌恒。 见到邵凌恒的第一眼,杜晏就呆了,并非因为他本人比屏幕中还要好看之类的理由,而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让杜晏口舌生津的噩梦味道。 邵凌恒的噩梦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他的噩梦中是一个完整的世界。这种拥有完整世界观的噩梦,吃上一个,杜晏可以饱上一个月。 如此珍贵的噩梦,杜晏甚至不舍得囫囵吞下,美味的食材,只有最完美的烹饪手法才能不辜负对方。想到此处,他只能忍着食欲离开了。 邵凌恒是来杜晏的家乡出外景拍戏的,在他待在此处的两个月中,杜晏想办法在酒店找了份工作。 每到邵凌恒做噩梦的时候,他都会出现在房间之中,研究邵凌恒的噩梦。 一切梦境皆有来源,尤其是反复出现的噩梦,邵凌恒也不例外。他的噩梦来源于他拍过的电影,是以电影剧情为依托形成的一个完整的梦中世界。 杜晏仔细算了算,以邵凌恒做噩梦的频率来说,他只要跟着这个人,就再也不用夜夜奔波在外面,只为了填报肚子。 在杜晏摸清楚邵凌恒噩梦的来源之后,便离开酒店,花了几个月的时间,从小捌那里获取大量其他位面伯奇血脉的经验之谈。关于如何在不伤害梦境之主的前提下,加工噩梦并最大程度获取其中能量。 再之后,杜晏又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应聘成为了邵凌恒的助理。 今天,是杜晏上岗的第一天。 花费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能够品尝的美食已经放在面前,杜晏再也忍不下去了。 他走到床边,伸出手指在邵凌恒的额头上轻轻一点。 “入梦。” *** 杜晏浮在半空之中,看着下方的梦境之主。他必须先评估这个梦境的具体内容,才能改变剧情。 根据这一年来的学习研究,杜晏知道要完美吃掉一个噩梦,就必须让噩梦之中的种种负面情绪消失。 碎片式的噩梦可以直接吃掉,对做梦的人不会产生什么不良影响。拥有完整世界观和剧情线的噩梦却不一样,必须让产生负面情绪的剧情消失,这个噩梦才会逸散成能够被吞食的能量。 简单来说,就是让梦境之主的执念消失,填补缺憾,然后噩梦便会以能量的形式逸散,杜晏就能填饱肚子。 如果强行吞食噩梦,会对梦境之主的大脑产生伤害,强行吞食的次数多了,甚至会让梦境之主失去心智,变成行尸走肉。 这便是小捌出现的另一个意义,他的本体蒲公英大妖正是神兽伯奇的随从。神兽伯奇是瑞兽,自然不会放任自己的血脉伤害普通人。 每一个伯奇血脉身边,都有一个类似小捌的存在。他们除了承担着指导者的角色外,还是一个监督者,防止这些血脉传承者为满足食欲而伤害普通人。 这个梦境的主角,是个面容稚嫩的少年。 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身量却是很高,眉眼之间带着些桀骜不驯的气质。 限于年纪,他身材不算健硕,却能在打斗之间能看清楚隐藏在衣物之下流畅的肌肉线条,像是一只骁勇善战的小豹子,充满野性的美感。 下面的打斗已经接近尾声,少年这边人少,却以绝对的优势碾压对方取得胜利。 按照常规流程,双方开始互放狠话。 只见被少年踩在脚底的小混混,挣扎着抬起头来:“贺瑾,你别得意,走着瞧!” 少年只是嗤笑一声,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予手下败将。他把鞋底在小混混的衣服上蹭了蹭,随后扬长而去。 杜晏的注意力在听到“贺瑾“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转移到其他地方。 原来是贺瑾,恶补了几个月邵凌恒各类作品的杜晏,从记忆中把相关电影给找了出来。 贺瑾这个人物,来自邵凌恒拿到最佳新人奖的一部影片,《那年夏天,我爱过的女孩》。 这是一部青春疼痛片,特别疼。 贺瑾在初中毕业的那年暑假,从几个小混混手里救了一个女孩。之后,他在高中开学典礼的时候,看到这个名叫方想想的女孩上台发言。 少年的心动,总是在这么一瞬间。 从那以后,在学校里桀骜不驯不管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的贺瑾,心里住进一个方想想。为了心中的女孩,贺瑾做了很多从未想过的傻事,只为了方想想能多看他一眼。 方想想,是个那种所有青春少年都会喜欢的女孩。清纯又善良,学习成绩优异,会跳舞会弹琴,简直是全校男生的女神。 然而以方想想的性格,对于贺瑾这种离经叛道的坏学生自然是有些畏惧。在方想想的百般逃避之下,贺瑾决定改变自己。 那是贺瑾第一次,为了一个女孩子,愿意去做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在高考结束的时候,方想想考上大学。贺瑾虽然在高三的时候开始努力,但毕竟基础太差,没能和方想想上同一所大学。 为了方想想,贺瑾选择了复读,并在一年后履行了他的诺言,成为了方想想的学弟。方想想看着这个因为她而脱胎换骨的男孩,终于被打动。 故事到了这里,如果是偶像剧,那应该就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甜甜蜜蜜的剧情。然而,这是一部青春疼痛片。 贺瑾发现方想想的父亲就是那个酒驾害死他双亲的人。大受打击的贺瑾,觉得自己无法面对心爱的女孩,他选择了逃避。 仇恨和爱恋在贺瑾心中拉锯,为了逃避这种痛苦,贺瑾混迹于酒吧之中,却在一次酒醉之后,和一直暗恋他的学妹发生了关系。 方想想发现了贺瑾的背叛,雪上加霜的是,她怀孕了。 方想想本就是外柔内刚的女孩子,她独自去医院做了手术,随后和贺瑾分手。 贺瑾无法面对这一切,他远走他乡。 几年之后,贺瑾在午夜梦回之时,想起当初高中的初恋时光,而年少时那些激烈的情绪,都已经沉寂下来,被时光冲刷的闪闪发亮的,是对方想想依旧没有改变的爱。 已经变得成熟起来的贺瑾,决定放下父母之间的那段往事,回国寻找方想想。 在熟悉的城市,他见到了熟悉却又陌生的方想想。方想想依旧是那个美丽又清纯的女孩,贺瑾告诉这个女孩关于当年的事情,两人冰释前嫌。 方想想微笑着说原谅贺瑾。 然而,就在贺瑾心中升起希望的时候,方想想却递给了他一张请帖。新娘是方想想,新郎却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影片的结尾,是方想想的婚礼。贺瑾去了,却只是躲在角落里,看着他唯一爱过的女孩,披着洁白的婚纱,被另一个男人牵起了手。她从此之后的人生,贺瑾再没有参与的权利。 小捌开口:“根据数据库分析,噩梦的缘由应当是愧疚感和遗憾。” 小捌的功用,如果用现代人能接受的程度类比的话,大概相当于一台生物电脑,而他的本体大妖蒲公英,则是妖界的超级服务器。杜晏可以通过小捌存储数据或者查询数据。 “我刚刚查询了本体那边关于伯奇血脉食梦案例,类似的剧情走向也有几个。最佳攻略方式大概分为两类,或者是直接代替方想想的角色,或者是原创角色。什么青梅竹马啊,发小啊,总之就是阻止悲剧发生或者是让贺瑾另有所爱。” 189.最后一个噩梦 emmmmmmm “这是贺瑾, 姐姐的孩子。” “哦。”谢伯顺做恍然大悟状,“是文茵的孩子啊。” 他走上前来, 拉住贺瑾的手, 眼眶中竟是泛起了泪花:“孩子, 在外面这么多年, 真是辛苦你了。” 杜晏在旁边看到贺瑾的脸似乎僵了一瞬, 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您……”贺瑾有些欲言又止。 杜晏在旁边说到:“他是你外公的哥哥, 你可以叫他大外公。” “大外公, 舅舅把我照顾得很好。”贺瑾轻柔又不失坚定的把自己被握住的双手抽了出来。 “……”谢伯顺向来笑眯眯的脸, 僵硬了几秒。 谢伯顺刚刚那句话, 也就是讲点场面话罢了。 虽说他也有点影射杜晏不早些把贺瑾带回来认祖归宗,挑拨一下舅甥间关系的意思。只是话没说明白,在这种大家族中, 哪个不是笑着敷衍下就算了。 这孩子,说话怎么这么直接,不愧是那个年纪轻轻就跟人跑了的谢文茵的孩子。 谢伯顺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贺瑾也不打算再说场面话,杜晏更不是会站出来缓和气氛的人。 三人相对无言之时, 一直站在后面没吭声的谢思琪,突然走了过来。 谢思琪一把挽住了杜晏的手:“堂哥,好久不见, 你今天必须和我一起吃饭。” 杜晏是真有些搞不懂这个谢思琪, 明明他和谢伯顺只能维持一个表面上的平和, 这谢思琪每次见到自己却是亲热得不得了。 谢思琪身上的香水扑鼻而来, 杜晏各种知觉本来就要比常人敏感些,嗅觉也不例外。 就在他勉强忍住鼻子的痒意,免得失礼又太失形象的打出一个喷嚏来的时候,旁边伸过来一只手。 那只手轻轻捏住杜晏的手臂,温柔又坚定地把他的手从谢思琪那里解救出来。 “抱歉,舅舅他不习惯离别人太近。” 谢思琪向来得宠,又是谢伯顺最小的女儿,本来就有些刁蛮任性,被贺瑾这么下面子,立马柳眉一竖:“你这么对女孩子!太没风度了吧!” 贺瑾笑了笑:“从辈分上来说,我应该叫您一句表姨吧?” 女孩子最听不得这种话,一声表姨叫出来,谢思琪顿时就觉得自己老了好几岁。尤其还是从贺瑾这种俊美青年口中说出,更让他觉得愤怒。 “你,你!” 杜晏终于开口,打破僵局:“抱歉,我们该进去了,让爷爷久等也不太好。” 一幕各怀心思的戏码,总算是落下幕来。 *** 贺瑾和谢老爷子的见面,意外的顺利。 在这个从来没见过面的曾外孙的面前,谢老爷子完全退去身居高位的气势,变得如同一个普通的老人那样,充满了慈爱。 贺瑾的表现也同在外面对上谢伯顺的时候完全不同,陪着这个日暮西山的老人家,好好的长谈一番。 杜晏知道原因,因为贺瑾长得很像他的外公,谢叔平。除去多了几分锋利的气质外,贺瑾看起来和谢叔平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谢叔平本来就是谢老爷子最喜欢的孩子,又因为白发人送黑发人更添几分惆怅。如今见到和谢叔平长相相似的贺瑾,自然是爱屋及乌,比之其他子孙更多了几分慈爱之情。 当年如果不是谢叔平突然过世,这谢家家主的位置,也不会争斗成这番模样。 谢老爷子认下了贺瑾,之后就等着贺瑾正式在某次家族聚会中被正式引荐。那时候,贺瑾就能算得上是谢家人了。 虽说他不姓谢,但只要得了谢老爷子的承认,其他人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再说了,贺瑾是外姓,如果他不改姓的话,是没有资格继承谢家的。 这些谢家的子孙,也就不会把贺瑾当成什么敌人,反而会争相拉拢贺瑾,或是试图分裂他和杜晏的关系。 回家的路上,杜晏侧头看着专心开车的贺瑾。 贺瑾早在高三毕业的那年暑假就拿了驾照,从那天起,只要是同他一起出门,开车这差事就交给他了。 贺瑾对于和谢老爷子相认这件事上,表现得非常淡定。因为在贺瑾成年的那天,杜晏就把他的母亲和谢家的这些事情,一一告知。 回到北城后,杜晏也早就同他通过气了,告诉他总有一天是要回到谢家的。贺瑾只说了一句,我不准备改姓,就再无其他异议。 贺瑾回归谢家这件事,基本是出不了什么岔子了。 不过,另一件事情杜晏倒是要提醒贺瑾一下,免得发生什么意外,他又中了周雅莉的招。 “今天那个叫周雅莉的女孩子。”杜晏揣测着说法,想着怎么比表述不会引起贺瑾的反感。 毕竟周雅莉对于贺瑾来说,是个带他走出伤痛的童年伙伴,有着某些特殊意义。 贺瑾反应却是很快,面对这杜晏的时候,他总是最为敏锐的:“舅舅,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吧,我不会介意的。” 杜晏点头:“你们现在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情你还是要多加注意为好。” “雅莉对于我来说,就是个小妹妹,没有其他再多的了。” 贺瑾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亮得杜晏甚至觉得有些不对劲,又是那种久违的二哈见了肉骨头的表情。 虽说杜晏觉得贺瑾怪怪的,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完:“我并非是干扰你的交友状况,只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心思细腻,容易对优秀的同龄男孩产生些暧昧的感情。” “你觉得我很优秀?” “……” 杜晏发现他和贺瑾完全就不在一个频道上,只好抱着和年轻人的代沟真是无法逾越这种想法,沉默了下来。 贺瑾却是敏锐地感觉到杜晏身上那几不可见的怒意,赶紧开口表示:“你都这么提醒我了,我会注意的,等我把欠下的那顿饭给还了。就会注意和雅莉保持距离的,不单独吃饭,不单独看电影看星星,不给她朋友圈点赞……” 杜晏越听越不对,贺瑾这副口吻,怎么越听越奇怪。 他捏了捏眉心:“你把握好度就行了,不用向我保证这么多。” *** 周雅莉觉得,贺瑾在躲着她。 从入学到现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她和贺瑾的近距离相处只有一次,就是在贺瑾欠下的饭局上。而且还是和那个叫方想想的一起吃的。 从那天以后,不管周雅莉找什么样的理由,贺瑾都没答应过和她出来。偏偏还拒绝得她连发脾气的理由都没有,因为贺瑾的理由都特别正当。 比如学习忙,比如社团忙,比如在外面简直忙,各种各样的,五花八门。 不过她从来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在周雅莉看来,说不定是那个方想想偷偷在贺瑾面前说了些什么,才导致对方这么躲着他。 她想着贺瑾这边暂时走不通,那就不如曲线救国。 周雅莉先是打破方想想的心防,和对方成为还不错的朋友,之后又发现方想想还真不是贺瑾的女朋友。方想想和贺瑾见面的频率,和她也差不了多少。 贺瑾在学校里,颇具知名度,关于他的传言各种各样的。周雅莉凭借着高超的社交手腕,从这些真真假假的传言中,拼凑出一条极具可信度的消息。 贺瑾在学校附近的某个小区,有套房子。他并没有申请走读,但却很少住在宿舍,而是住在自己的房子里。 北城大学周围的小区是北城的富人区,房价在整个北城可以说是独领风骚。这让贺瑾在北城大学的男神地位更加坚不可摧,能在北城大学周围买的起房子的人,家境肯定不一般。 除此之外,还曾经有人在附近的某家大型超市看到贺瑾在买菜,从采购的量看来,不像是一个人吃饭。 于是,除去文学院方想想是贺瑾唯一另眼相待的女孩子这个传闻外,另一个版本是贺瑾有个校外的女朋友,正在外面秘密同居。 方想想的威胁,已经被周雅莉排除掉。神秘女友就激起了周雅莉的全身心警惕,这个消息虽然在旁人听起来有些不靠谱,但她却觉得可信度很高。 因为除去女朋友有意见外,周雅莉实在是想不出贺瑾为什么要躲着自己保持距离。 必须得确认一下是哪个小biao子把贺瑾哥哥给抢走了,周雅莉心中暗暗下了决定,不然连对手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她该怎么制定作战计划。 之后,周雅莉就在微信上想尽各种办法,想让贺瑾告诉她那套房子的所在地,却被对方不着痕迹地敷衍过去。 甚至有一次,周雅莉故意在外面待到宿舍关门之后,求助贺瑾。贺瑾也只是过来在学校附近找了家安全的酒店把周雅莉送了过去,而贺瑾本人,止步于酒店前台,连电梯都没有靠近。 周雅莉屡屡受挫,不过或许是老天爷看她如此锲而不舍,还是让她知道了贺瑾现在的住处。 “不然呢?”贺瑾没明白杜晏言外之意。 “我刚才在酒店门口看到了方想想。” “你在想些什么!”贺瑾眉头又皱在一起,“我就是想找个地方散散心,南城也就湖东县还有景点逛逛。” “嗯,原来是这样。”杜晏点头。 贺瑾却觉得这事他得好好说个清楚:“遇到方想想就是个意外,这里是她老家,就带我到处逛了逛。你,你别用肮脏的成年人思维乱想。” 杜晏不想说什么你现在也是个成年人,谁比谁肮脏这种话。跟贺瑾这种小屁孩斗嘴实在是太幼稚了,作为高高在上的反派boss,怎么会做这么有失形象的事情。 他走到一旁沙发上坐下:“我听她打电话给陈老师,说要把志愿改成北城大学,还以为你们是商量好的。” 贺瑾一愣:“这是她的事情,我不太清楚。” “好吧。”杜晏虽说心中确定了贺瑾改志愿和方想想脱不了干系,他也没非要贺瑾承认的意思。 杜晏就是觉得两人气氛有点尴尬,随便挑个话题缓和下气氛罢了。 贺瑾见杜晏的目光,落在正中央的床上,想起他舅舅的龟毛程度来。不喜欢何人距离太近,不喜欢旁人近自己房间,反正就是非常典型的处女座。 “我睡沙发。”贺瑾主动开口说。 杜晏看了看自己坐着的沙发,这酒店条件还算不错,沙发勉强能睡人,不过以贺瑾的身高,要睡在那沙发上得蜷缩着睡,还是挺委屈的。 杜晏做不出这种鸠占鹊巢的事情,不过他也不准备自己睡沙发。毕竟床单起码是可以换的,沙发打扫起来可没那么方便。 以他现在的性格来说,让他睡沙发大概就别想睡觉了。 杜晏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睡。” “一,一,一起睡?” 杜晏见贺瑾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还以为这孩子有什么讲究:“你不……”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我没有不同意!” 杜晏见对方似乎并不在意的样子,也就没有再多问什么。两个大男人,睡一间房,又不是孤男寡女的,能有什么太多讲究。 杜晏经过将近一个月的高压工作,本来身体就有些虚,白天又开了三个多小时的车赶到湖东县,现在已经觉得累到不行。 贺瑾依旧是那副别扭模样,杜晏也就没自讨没趣地再去找对方搭话。 洗漱过后,他很快就上床准备睡觉。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因为贺瑾的存在难以入眠。 或许是那孩子挺老实地缩在了远远的另一端,本来就是两米二的大床,两人之间的距离可以算得上是楚河汉界。 或许是因为杜晏实在是太累了,总之,他很快就入睡。 半夜的时候,杜晏醒来喝水,却发现床上只剩下了自己一人。 杜晏揉揉太阳穴半坐起来,就看到浴室的灯亮着。 靠近洗手间的墙,是一整面的磨砂玻璃,里面的帘子放了下来,但依旧有灯光隐隐透了出来。里面还传来稀里哗啦的水声。 大半夜的爬起来洗澡,这是怎么回事?杜晏在心里吐槽一句,也没想太多,喝完水之后就倒下继续睡觉。 没过多久,贺瑾从浴室出来,掀开被子的时候,带进来一身的水汽。 杜晏是个感觉很灵敏的人,他能从贺瑾掀开的被子感觉到钻进来的一阵凉意。 年轻人身体就是好,大半夜洗冷水澡,迷迷糊糊中,杜晏心里冒出来这么这么一句话。 190.最后一个噩梦 emmmmmmm  之后的几天, 贺瑾又像是失踪一般,不知跑到哪里玩去了。 杜晏在处理完南城的事情后, 打过电话问贺瑾, 去学校报道的话有没有东西需要他帮忙带到北城去。 贺瑾回了一句, 我自己能搞定。 既然贺瑾这么说了, 杜晏也就没有在多操心, 孤身一人回了北城。 北城大学开学的前两天, 贺瑾终于出现, 把杜晏带到一处离北城大学不远的小区。 杜晏眼前的房子, 处处都透露着一种熟悉的感觉, 因为此处布置的和南城的房子几乎是一模一样。 倒也不能说是完全一样,起码硬装是有区别的。只不过南城的房子,硬装本来就非常简洁, 多是靠家具和软装搭配出简洁现代的效果来。 这间房子也差不多,硬装很少,至于家具…… “你这是把南城的家具都搬过来了?”杜晏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人。 贺瑾微笑:“舅舅你不是不太喜欢新鲜的东西吗,不管是家具还是新的衣服, 你总是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适应过来。南城的东西,你都用顺手了,当然得搬过来。” 杜晏有些疑惑:“你考虑我的习惯做什么?” 贺瑾的父母, 给他留下了一个教育基金, 在成年之后, 他就能动用基金中所有的钱。 杜晏刚走进这处小区的时候, 心里还吐槽了一句,这孩子一拿到钱居然就跑到学校旁边买了套房子,真是有钱任性得很。 贺瑾笑了,眼中闪着些杜晏看不明白的光:”舅舅你还记不记得,在南城时候你亲口确认的欠我的要求。” 杜晏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升起一丝警惕来,这是他第一次看不明白贺瑾心中的想法。 贺瑾向来是个很好懂的孩子,什么情绪都会挂在脸上,一点就炸,心里藏不住任何事情。现在眼前这个眉目俊朗的青年,眉眼线条锋利,嘴角的笑容却是极致温和,有些矛盾,又有些危险的吸引力。 只是对于杜晏来说,这种未知和脱离掌控的感觉,只会让他本能地想要防备。 杜晏没有说话,贺瑾也并不在意:“我的要求就是,希望舅舅你能住在这个地方。” 杜晏眉头微皱:“北城大学,我记得新生是要求住校的,你才入学,破坏规矩不好。” “我会住学校里的。”贺瑾微微垂下眼睛,“可是就是想着,周末或者假期的时候,能有一个家。” 贺瑾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身上那种令杜晏陌生的气质突然就一扫而空。 杜晏心中的警惕感顿时消散,只想着这果然还是个孩子,还是会因为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要开始人生一段新的旅途而觉得有些惶恐不安。 贺瑾幼年就失去父亲母亲,寄养在周家的时候,虽是衣食无忧,但感情上却是缺失了很重要的一块。 所以即使是对于自己这个不合格的舅舅,贺瑾依旧是有些雏鸟情节。 不过这都只是尚未入学的新生会出现的心态,等他正式入学,认识了更多的人,见识到更广阔的天地,像自己这种不太重要的普通亲戚,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想到这里,杜晏还是点头答应了贺瑾的要求。 贺瑾没有食言,北城大学开学之后,他就住校了。 虽说这个小区距离学校不算太远,但贺瑾回家的次数并不算太多。 偶尔回家,一起吃饭的时候,贺瑾也像个普通大学新生那样,同杜晏讲讲学校里的事情。再多,就没有了。 杜晏很满意现在的状态,虽然中间有些小小的波折,但他觉得一切仍然在顺利按计划进行中。 贺瑾忙,杜晏就更忙,忙着一步一步把谢家的权利收拢到手上。 谢伯顺愈发感觉到了威胁,他甚至把远在国外的女儿谢思琪叫了回来。 目的很简单,谢思琪是圈子中出了名的美女,追求者众多。谢伯顺想让通过联姻,为自己找到一个强大的合作伙伴,以便在谢家权利斗争中获取更大的助力。 即使,他的女儿才刚满十八岁,甚至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而周雅莉,也在杜晏的暗中推波助澜中,同谢思琪一起回国,进入了北城大学。 所有演员即将粉墨登场的时候,贺瑾正式升入大二。 如同杜晏所预料的那样,即使是没了学校的强行规定,贺瑾也没有提出要走读,依旧是选择在学校住宿。 北城的九月,同南城不同,已经有了些秋意。 北城大学美得可以成为北城一个闻名遐迩的游览景点,火红的枫叶从大门处一直燃烧到了学生活动中心。 这种热烈的景象,特别适合这个新生入学的时间,不必做什么太多的布置,也能让来自天南地北的学子感受到热情。 贺瑾作为学院的风云人物,自然是摆脱不了迎新这差事的。他坐在迎新处的桌子后面,坐姿不算太端正,有些懒散的样子。 即使不是这个学院的新生,路过的时候都会多看上几眼,然后带着羞涩又激动的表情,和身边的同伴一边窃窃私语一边离开。 因为那个学长,实在是太满足小女生对于大学学长的幻想。宽肩窄腰大长腿,眼眸深邃,鼻梁高挺,对于新生们层出不穷的问题,却始终是带着温和的笑容。 文学院的迎新处,就在隔壁,方想想才送走一个咨询的新生,得了几分钟的空闲。她还是忍不住,又看向贺瑾的方向。 身边的室友极其敏锐,又打趣到:“怎么,看着贺男神被一堆学妹围着,吃醋啦?” 方想想笑了笑:“瞎说什么,我又不是他女朋友。” 室友挑了挑眉,一脸八卦:”得了吧,贺男神那人看起来温和有礼的样子,实际上难接近的很,我看整个学校的女生,就你能和他多说得上几句话。一般来说,这种特别的对待……” 室友还在那边絮絮叨叨,方想想却是因为其中一个词陷入沉思之中。 温和有礼? 那个初见时桀骜不驯的叛逆少年,让南外老师头疼不已,学生退避三舍的校霸贺瑾,现在居然能用温和有礼来形容,并且还成为北城大学公认的男神级人物。 真是世事无常。 她突然觉得有几分恍惚,眼前的贺瑾,和当年她喜欢的邻家小哥哥陈业州,竟是慢慢重合到一起。 方想想也不明白,究竟是不是因为贺瑾在高中的时候变得像是陈业州那样优秀,她才会喜欢上贺瑾。 如果是这样,明明她现在已经成为了陈业州的学妹,两人现在关系也不错,她的目光却始终还停留在贺瑾的身上。 “喂,想想,快看,那个是谁啊?” 方想想回过神来,看到一个身姿婀娜的漂亮女生,正和贺瑾相谈正欢。从贺瑾的表情看来,两人并不像是不认识的样子。 “贺瑾哥哥!” 刚送走一波新生,贺瑾揉着有些发胀的额角,准备到后面去休息一下,才转身就听见有人喊他。 贺瑾回头,很有些出乎意料:“雅莉?” “是不是很惊喜啊!”周雅莉笑得眉眼弯弯的,几步跑到贺瑾面前。 “你怎么回国了。”贺瑾的嘴角,带出几分笑意来,见到许久未见的小妹妹,心底也有些欣喜。 虽说数年未见,对于周雅莉这个小妹妹,贺瑾还是心存感激的。 当初他的父母出了事故,双双身亡,一夜之间突然变成孤儿,被周德峰带回家里的时候,很是自我封闭了一段时间。 那个时候是活泼的周雅莉,一直锲而不舍的带着贺瑾四处玩闹,才让他慢慢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贺瑾一直把周雅莉当成亲妹妹看待,直到后来周雅莉被送出到国外念书,两人这才慢慢的有些疏远起来。 周雅莉抬起头,带着些得意地瞟他一眼:“我不光回国了,现在还是你的学妹哦。” 说完,她伸出手来:“请多指教,学长。” 贺瑾有些哭笑不得:“周叔叔怎么会同意你回国念大学,他不是一直想让你留在国外,最好能能定居吗?” 周雅莉撇了撇嘴:“我都成年了,又不是什么都要听家里的小孩子。我不喜欢待在国外,所以就回来啦。” 贺瑾却是有点奇怪,当初周叔不顾周雅莉的哭闹,强行把她送出国读寄宿学校,现在怎么又会同意她回国读大学。 那其中的这几年时间,不是完全白费了吗?贺瑾决定待会还是打个电话过去,问一下究竟是什么情况。 “好啦,这么久不见,你一直提我爸干什么?”周雅莉抗议,“作为学长,你不是应该带我参观一下学校吗?” 贺瑾问道:“你是哪个学院的?” “文学院啊,怎么了?” 贺瑾无奈地笑了笑:“文学院的新生可不归我们管,而且你是女生,我也不方便带你到宿舍去。这样吧,文学院那边我刚好有朋友也在迎新,带你过去。” 说完,贺瑾领着周雅莉,就走向了方想想所在的文学院方向。 周雅莉和体育部的人挺熟,直接就揽下了坐在场边看衣服和随身物品的活,在她旁边坐着的是金融学院的学姐。 比赛过半,学姐突然开口对周雅莉说:“同学,我出去有点事情,麻烦你帮忙看下这边的东西。” 周雅莉笑眯眯地点头:“没问题,学姐你放心。” 说完,她就坐到两堆东西中间去。 学姐走后,周雅莉的视线就频频移向旁边的那堆随身物品上。她一眼就认出了哪个是贺瑾的手机,黑色,没壳也没贴膜的那个。 确认目标后,周雅莉扫了扫场上的人,比赛正激烈。不管是场上的人还是后面的观众,都没什么功夫注意她这个不显眼的角落。 她就这么偷偷摸摸地把贺瑾的手机拿到了手里,一按。 屏幕亮了起来,手机有密码,是自然的。 周雅莉当然想到这一点,但她知道,贺瑾挺懒的,电脑手机的密码用的都是自己的生日。 密码错误。 周雅莉呆了呆,怎么可能,贺瑾居然会用其他密码?她眼珠一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果然是有个秘密女朋友。 一个男人,突然改了自己用了很长时间的密码,那肯定是交女朋友把密码改成对方生日了。 开手机这条路走不通,周雅莉只得悻然把手机放回去,在那瞬间,她突然注意到手机的锁屏壁纸。 贺瑾的锁屏,是张挺意境化图片。 天色渐晚的时候,一栋四层高的楼房。构图的中央,是昏黄光亮起,印在其中一扇窗户上的人影。 周雅莉又觉得不对劲起来,贺瑾并不像是这么文艺的人,这图片也比较像自己拍的。 想到这里,周雅莉用自己手机,把那张锁屏给拍了下来。 北城大学附近的楼盘限高,大多都是这种四五层的小楼,顶多不超过八层。不过还在这些高端楼盘的建筑外观都很有特色,只要到附近转转,再对比一下照片中的外观,要找出来不算什么难事。 皇天不负有心人,最终贺瑾的住处还是被周雅莉找到了。她筹划一段时间,找了个办法混进了小区,蹲在楼梯间等贺瑾回家。 191.最后一个噩梦 emmmmmmm 杜晏不喜欢这种计划生变的感觉, 很不喜欢。 然而,贺瑾是梦境之主在梦境世界中的化身, 杜晏再怎么不喜欢,也只能兢兢业业地修正路线,以便结局能够走向他期望的方向。 他思考着应该怎样和贺瑾拉开距离, 方便谢伯顺继续联系贺瑾。以谢伯顺那种谨慎的性格,不能保证完全不被发现的话, 他不会同贺瑾有进一步的接触。 按照杜晏本来的计划,贺瑾住在学校, 自然是能非常自然的同谢伯顺基础。 然而,贺瑾这熊孩子,根本就没有住在学校, 而是住在这个小区里面,就住在杜晏的隔壁。杜晏现在住在这里,自然是不方便贺瑾和谢伯顺的私下往来。 杜晏心里倒是又怒又喜的,怒的自然是计划生变。 喜的是贺瑾行事颇有章法, 居然能瞒住自己在隔壁偷偷住了一年多而没被发现, 要不是物业找上们来,杜晏恐怕还会被瞒下去。 就在不久之前, 物业的人过来敲门,通知说要统一更换门禁系统,但是隔壁业主一直不在家, 打过两次电话对方也没有接, 就直接敲了杜晏的门。 杜晏开始还觉得奇怪, 隔壁业主不在家,为何会敲他的门。说起来搬进来一年多,他从来没和邻居照过面。杜晏一直以为隔壁的房子是空置着的。 他直接问出心中的疑惑,却从物业那里得到个惊天消息,隔壁的业主就是贺瑾。这两套房子都登记在贺瑾名下,并且贺瑾就在隔壁那套房子常住。 杜晏送走物业之后,就在沙发上坐了许久。 这两套房子都是大户型,一梯两户,不存在住不下的情况。那贺瑾为什么要另买一套自己住下来,还一直瞒着他。 如果说是为了谈情说爱方便的话,有哪个孩子会把房子买在家长的眼皮底下,这种行为实在是太令人难以理解了。 如果是防备他这个舅舅的话,也有些说不过去。就杜晏掌握的情况来说,谢伯顺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在私底下接触过贺瑾。 谢思琪那边的消息也才刚递到周雅莉那里不久,这房子是一年多以前就买下的。 那个时候的贺瑾,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甚至关于谢家那些恩怨情仇,豪门争斗之类的破事,杜晏都还没完全告诉他知道。 那贺瑾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就在杜晏心中猜测着种种可能性的时候,他放在谢伯顺身边的人,传了那条消息过来。 杜晏还是没能想明白贺瑾的目的,但计划总是要随着实际情况修正的。既然谢伯顺已经开始同贺瑾接触,那现在也算是个不错的时机。 他决定趁这个机会,把贺瑾瞒着自己买房的事情戳穿。两人闹翻,自己搬出去,更加方便谢伯顺和贺瑾之间的往来。 杜晏揣测着贺瑾的心里,一个十九岁刚刚成年的青年,最反感大概就是家长的横加干涉,更何况,他用的还是父母留下的教育基金。 从这儿角度出发的话,大概就能顺利引起贺瑾反感,一步步引导对方和自己大吵一架。 在心里把计划流程过了一遍之后,杜晏直接打电话把贺瑾叫了回来。 贺瑾进门的时候,表情有些奇怪。 他一进门,就用一种热切的眼神盯着杜晏看了许久,看得杜晏有些背脊发凉,浑身汗毛似乎都要竖起来。 杜晏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决定还是自己先开口:“刚才物业的人来过了。” “啊?\\\"贺瑾这才从自己的世界中回过神来,”怎么了?” “物业那边,说要统一更换门禁系统,需要业主签字同意。”杜晏看着贺瑾的眼睛。 贺瑾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慌乱:“然后,然后呢?” 杜晏说:“不如你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把旁边的房子买下来,并且瞒着我在这里常住?” 贺瑾没有吭声,似乎是因为隐藏许久的秘密被戳穿有些慌乱。 杜晏继续说:“当然,现在你已经是成年人,有权利支配自己的所有财产,你不愿意说的话,我也不会强迫,毕竟我只是你的舅舅而已。” 贺瑾最听不得的,就是杜晏这种和自己撇清关系的说法。 他毕竟年轻,又是在自己最为重视的人面前,在这种情况下,被杜晏一刺激,有些情绪就开始不受控制起来。 “原因很简单,当初在南城的时候,您直接搬走回了北城,这让我很没有安全感。”贺瑾笑了笑,“所以只有住在你的旁边,我才能安心。” 杜晏微微一愣,差点没能控制好脸上的表情。 在他看来,南城的事情早就翻篇了。贺瑾也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不是离不开家长小孩子,怎么会因为这种事情而造成心理阴影。甚至还因为缺乏安全感,买了相邻的两套房子,然后大费周章地瞒着自己,在旁边偷偷住了一年多。 “你可以住在这里。”杜晏开口说到。 “如果我住这里,那舅舅你还能安心在这里住下去吗?” 杜晏有些哑口无言,贺瑾说得确实没错。如果他在这边常,自己当然会找借口经常不到这边来。 毕竟在北城,杜晏是有自己的房产。而当初搬离南城,除去是为了参与谢家夺权之外,还是为了疏远贺瑾。避免到时候两人翻脸的时候,贺瑾对他感情太深而造成心理阴影。 如果贺瑾住在这里,那之前的一切行为,都失去意义。 杜晏想了想,开口说到:”我不否认,如果你在此处常住的话,我会慢慢搬离。“ “我早就知道,所以买两套房子,偷偷住在旁边这事情是理所当然的。”贺瑾脸上最初的那点慌乱完全消失,却而代之的是理所当然。 杜晏却不会轻易被他这乱七八糟的逻辑说服:“贺瑾,你现在这种状态不正常。你是一个成年人,这么离不开舅舅是不正常的事情。” “舅舅?”贺瑾表情有些诡异地笑了笑,“我想要离你近一点,和你是我舅舅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关系,再说了,你真的是我的舅舅吗?” 杜晏一听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刚才还在心里称赞过贺瑾的成长,行事开始有章法。 现在怎么会这么莽撞地揭穿两人之间没有血缘关系这件事情? 按照正常逻辑来考虑,在和谢伯顺接触后,贺瑾不管有没有相信那些说法,也应当暂且当成不知情,随后在慢慢调查杜晏的做这些事情的真是目的。 可是现在贺瑾闹得这一出,是为了什么?杜晏心中的想法在瞬息之间就转了好几圈,却始终没能想明白贺瑾的目的。 杜晏只得依旧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冷声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我从一个朋友那里听到个很有意思的消息,你和我并没有血缘关系,并且你也知道这件事情。”贺瑾却是越说顺,像是有被掩盖在心底的不见天日的东西终于破闸而出。 “所以呢,你想怎么样,报复我对你的欺骗?” 贺瑾终于被杜晏这副古井无波的表情惹怒,即使是这个惊天秘密被戳穿,他依旧是冷淡得像是这一切同他毫无关系。 这个人,如果表情因为他贺瑾有所波动,那该是多么令人心折的一幕。 贺瑾毕竟只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先是被周雅莉告知和杜晏没有血缘关系,回来之后又被对方告知知道他隐藏已久的秘密。 他凭着一腔冲动,说出了掩盖在心中许久的禁忌秘密:“如果不是舅舅,那有些事情,我也不需要隐瞒下去,我喜欢你。” 此时此刻,杜晏真心感谢身上流淌着的伯奇血脉。或许是身上这部分不属于人类的血脉,让他从懂事起,就对于情感这部分,有些过于淡薄。 这让他在现在这般令人震惊的情境下,依旧能保持某种程度上的冷静和镇定。 杜晏站起来,走到贺瑾身前。 他微微垂下眼睛,看着贺瑾,仔细看着对方的表情和眼中的情绪。 杜晏皮肤很白,背光站着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甚至有些缥缈的不真实感。 贺瑾看着这样的杜晏,只觉得胸腔之内那颗心,又开始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动起来。如同在高中的时候,第一次见到杜晏笑那样。 就是这样,看着我,眼中只看着我一人。 贺瑾几乎是贪婪地把眼前这人所有的一切,收入眼中,藏入心底。 杜晏终于开口,语气平板无波,似乎贺瑾此前的告白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现在冷静下来了?你刚才说的话,我可以当成是愤怒之下的口不择言。” 杜晏想就此揭过这场意外,贺瑾却只想让眼前这张永远冷淡高傲的脸,露出些别的表情来。 他猛地站起来,直视那双冷漠的眼睛:“我说,我喜欢你,一个成年男人对于伴侣的那种喜欢,想和你接吻,想和你上一床的那种喜欢。” 贺瑾手指一点,马博远的声音就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 “哥们,哪浪呢?” “真是羡慕你,我整整在家坐了两个月的牢,还好快开学了,终于能解放了。” “不过今天我好歹到学校里去放了个风,不然肯定要疯。” “听说这次的中考状元是九中的,大美女啊,我去看了,照片已经帖宣传栏里了。证件照都眉清目秀的,真人肯定更好看。“ 贺瑾刚初中毕业,他就读的学校是南市最好的学校。 他文科成绩一塌糊涂,但凭着聪明的脑子,理科成绩还算是不错,在南外的初中部升高中并不是直升,也需要参考中考成绩,不过比起从外校考进还是要简单一些。 192.最后一个噩梦 emmmmmmm 他走上前来, 拉住贺瑾的手,眼眶中竟是泛起了泪花:“孩子,在外面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你了。” 杜晏在旁边看到贺瑾的脸似乎僵了一瞬, 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您……”贺瑾有些欲言又止。 杜晏在旁边说到:“他是你外公的哥哥,你可以叫他大外公。” “大外公, 舅舅把我照顾得很好。”贺瑾轻柔又不失坚定的把自己被握住的双手抽了出来。 “……”谢伯顺向来笑眯眯的脸,僵硬了几秒。 谢伯顺刚刚那句话,也就是讲点场面话罢了。 虽说他也有点影射杜晏不早些把贺瑾带回来认祖归宗,挑拨一下舅甥间关系的意思。只是话没说明白, 在这种大家族中, 哪个不是笑着敷衍下就算了。 这孩子, 说话怎么这么直接, 不愧是那个年纪轻轻就跟人跑了的谢文茵的孩子。 谢伯顺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贺瑾也不打算再说场面话,杜晏更不是会站出来缓和气氛的人。 三人相对无言之时, 一直站在后面没吭声的谢思琪, 突然走了过来。 谢思琪一把挽住了杜晏的手:“堂哥, 好久不见, 你今天必须和我一起吃饭。” 杜晏是真有些搞不懂这个谢思琪,明明他和谢伯顺只能维持一个表面上的平和,这谢思琪每次见到自己却是亲热得不得了。 谢思琪身上的香水扑鼻而来, 杜晏各种知觉本来就要比常人敏感些, 嗅觉也不例外。 就在他勉强忍住鼻子的痒意, 免得失礼又太失形象的打出一个喷嚏来的时候,旁边伸过来一只手。 那只手轻轻捏住杜晏的手臂,温柔又坚定地把他的手从谢思琪那里解救出来。 “抱歉,舅舅他不习惯离别人太近。” 谢思琪向来得宠,又是谢伯顺最小的女儿,本来就有些刁蛮任性,被贺瑾这么下面子,立马柳眉一竖:“你这么对女孩子!太没风度了吧!” 贺瑾笑了笑:“从辈分上来说,我应该叫您一句表姨吧?” 女孩子最听不得这种话,一声表姨叫出来,谢思琪顿时就觉得自己老了好几岁。尤其还是从贺瑾这种俊美青年口中说出,更让他觉得愤怒。 “你,你!” 杜晏终于开口,打破僵局:“抱歉,我们该进去了,让爷爷久等也不太好。” 一幕各怀心思的戏码,总算是落下幕来。 *** 贺瑾和谢老爷子的见面,意外的顺利。 在这个从来没见过面的曾外孙的面前,谢老爷子完全退去身居高位的气势,变得如同一个普通的老人那样,充满了慈爱。 贺瑾的表现也同在外面对上谢伯顺的时候完全不同,陪着这个日暮西山的老人家,好好的长谈一番。 杜晏知道原因,因为贺瑾长得很像他的外公,谢叔平。除去多了几分锋利的气质外,贺瑾看起来和谢叔平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谢叔平本来就是谢老爷子最喜欢的孩子,又因为白发人送黑发人更添几分惆怅。如今见到和谢叔平长相相似的贺瑾,自然是爱屋及乌,比之其他子孙更多了几分慈爱之情。 当年如果不是谢叔平突然过世,这谢家家主的位置,也不会争斗成这番模样。 谢老爷子认下了贺瑾,之后就等着贺瑾正式在某次家族聚会中被正式引荐。那时候,贺瑾就能算得上是谢家人了。 虽说他不姓谢,但只要得了谢老爷子的承认,其他人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再说了,贺瑾是外姓,如果他不改姓的话,是没有资格继承谢家的。 这些谢家的子孙,也就不会把贺瑾当成什么敌人,反而会争相拉拢贺瑾,或是试图分裂他和杜晏的关系。 回家的路上,杜晏侧头看着专心开车的贺瑾。 贺瑾早在高三毕业的那年暑假就拿了驾照,从那天起,只要是同他一起出门,开车这差事就交给他了。 贺瑾对于和谢老爷子相认这件事上,表现得非常淡定。因为在贺瑾成年的那天,杜晏就把他的母亲和谢家的这些事情,一一告知。 回到北城后,杜晏也早就同他通过气了,告诉他总有一天是要回到谢家的。贺瑾只说了一句,我不准备改姓,就再无其他异议。 贺瑾回归谢家这件事,基本是出不了什么岔子了。 不过,另一件事情杜晏倒是要提醒贺瑾一下,免得发生什么意外,他又中了周雅莉的招。 “今天那个叫周雅莉的女孩子。”杜晏揣测着说法,想着怎么比表述不会引起贺瑾的反感。 毕竟周雅莉对于贺瑾来说,是个带他走出伤痛的童年伙伴,有着某些特殊意义。 贺瑾反应却是很快,面对这杜晏的时候,他总是最为敏锐的:“舅舅,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吧,我不会介意的。” 杜晏点头:“你们现在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情你还是要多加注意为好。” “雅莉对于我来说,就是个小妹妹,没有其他再多的了。” 贺瑾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亮得杜晏甚至觉得有些不对劲,又是那种久违的二哈见了肉骨头的表情。 虽说杜晏觉得贺瑾怪怪的,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完:“我并非是干扰你的交友状况,只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心思细腻,容易对优秀的同龄男孩产生些暧昧的感情。” “你觉得我很优秀?” “……” 杜晏发现他和贺瑾完全就不在一个频道上,只好抱着和年轻人的代沟真是无法逾越这种想法,沉默了下来。 贺瑾却是敏锐地感觉到杜晏身上那几不可见的怒意,赶紧开口表示:“你都这么提醒我了,我会注意的,等我把欠下的那顿饭给还了。就会注意和雅莉保持距离的,不单独吃饭,不单独看电影看星星,不给她朋友圈点赞……” 杜晏越听越不对,贺瑾这副口吻,怎么越听越奇怪。 他捏了捏眉心:“你把握好度就行了,不用向我保证这么多。” *** 周雅莉觉得,贺瑾在躲着她。 从入学到现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她和贺瑾的近距离相处只有一次,就是在贺瑾欠下的饭局上。而且还是和那个叫方想想的一起吃的。 从那天以后,不管周雅莉找什么样的理由,贺瑾都没答应过和她出来。偏偏还拒绝得她连发脾气的理由都没有,因为贺瑾的理由都特别正当。 比如学习忙,比如社团忙,比如在外面简直忙,各种各样的,五花八门。 不过她从来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在周雅莉看来,说不定是那个方想想偷偷在贺瑾面前说了些什么,才导致对方这么躲着他。 她想着贺瑾这边暂时走不通,那就不如曲线救国。 周雅莉先是打破方想想的心防,和对方成为还不错的朋友,之后又发现方想想还真不是贺瑾的女朋友。方想想和贺瑾见面的频率,和她也差不了多少。 贺瑾在学校里,颇具知名度,关于他的传言各种各样的。周雅莉凭借着高超的社交手腕,从这些真真假假的传言中,拼凑出一条极具可信度的消息。 贺瑾在学校附近的某个小区,有套房子。他并没有申请走读,但却很少住在宿舍,而是住在自己的房子里。 北城大学周围的小区是北城的富人区,房价在整个北城可以说是独领风骚。这让贺瑾在北城大学的男神地位更加坚不可摧,能在北城大学周围买的起房子的人,家境肯定不一般。 除此之外,还曾经有人在附近的某家大型超市看到贺瑾在买菜,从采购的量看来,不像是一个人吃饭。 于是,除去文学院方想想是贺瑾唯一另眼相待的女孩子这个传闻外,另一个版本是贺瑾有个校外的女朋友,正在外面秘密同居。 方想想的威胁,已经被周雅莉排除掉。神秘女友就激起了周雅莉的全身心警惕,这个消息虽然在旁人听起来有些不靠谱,但她却觉得可信度很高。 因为除去女朋友有意见外,周雅莉实在是想不出贺瑾为什么要躲着自己保持距离。 必须得确认一下是哪个小biao子把贺瑾哥哥给抢走了,周雅莉心中暗暗下了决定,不然连对手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她该怎么制定作战计划。 之后,周雅莉就在微信上想尽各种办法,想让贺瑾告诉她那套房子的所在地,却被对方不着痕迹地敷衍过去。 甚至有一次,周雅莉故意在外面待到宿舍关门之后,求助贺瑾。贺瑾也只是过来在学校附近找了家安全的酒店把周雅莉送了过去,而贺瑾本人,止步于酒店前台,连电梯都没有靠近。 周雅莉屡屡受挫,不过或许是老天爷看她如此锲而不舍,还是让她知道了贺瑾现在的住处。 周雅莉扬起笑容:“好啊,贺瑾哥哥你忙,不用管我。在国外呆了那么久,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两人交谈之际,已经站在了文学院的迎新处前。 “方想想。”贺瑾叫了一声背对着不知道在收拾什么的方想想。 方想想站起来,转过身:“啊,贺瑾,有事吗?” 周雅莉看到这个情况心里冷笑一声,刚刚她在和贺瑾聊天的时候,这方想想明明一直偷偷在看这边,现在倒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贺瑾除去在杜晏的事情上面特别心思细腻外,对于眼前这风平浪静下的暗潮汹涌是浑然不觉。 他直接开口说:”这是我妹妹周雅莉,刚好是文学院的新生,麻烦你带她熟悉下情况。“ 方想想点头:“好的。” “贺瑾!过来帮下忙。” 贺瑾学院那边又来了批新生,一下子就人手不足,辅导员便出声叫贺瑾回去。 “我先过去忙,待会忙完了请你们吃饭。”贺瑾留下这么句话,就匆匆离去。 “你可不要骗人哦!骗人我会生气的。”周雅莉挥挥手。 等贺瑾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中,周雅莉回过身来,看着方想想,笑了笑。 “走吧,方学姐。我早就听说过你了呢,这些年不在国内,好在贺瑾哥哥遇见了你,能不能跟我讲讲你们的故事?” 眼前的女孩眉眼弯弯,嘴角还有着两个小小的酒窝,看起来明明是极为好相处的样子,方想想心里却有一种不太想搭理她的感觉。 “我和贺瑾就是普通朋友……” 周雅莉一把挽起方想想的手:“哎呀,你就别害羞了,贺瑾哥哥以前是什么样子我可是清楚得很,以前我在国内的时候,他还能听我几句劝,不出去瞎混。后来我出国了,听我爸说,他基本可是打遍街头无敌手,考试专门交白卷的。” “这样啊。” “我跟你说哦,当初贺瑾哥哥来我家的时候,还特别的……” 两个女孩子手挽着手离开活动中心,看上去相处得极其和谐的样子。 贺瑾这边忙完之后,发现方想想和周雅莉已经回到了学生活动中心,两个人还坐在台子后面不知道再聊些什么。 周雅莉似乎感知到他的到来:“你终于好了,我都快饿死了。” “走吧,我带你们去吃饭。”贺瑾抬手对两个女孩打了个招呼。 周雅莉说:“吃什么呢,我想想,唉,还是比较想念王阿姨做的菜啊。” “王阿姨早就被他儿子接过去享福了,我可没办法满足你这个要求。” 三人相伴走出活动中心,只是方想想不知怎么的,发现自己怎么都找不到能插嘴的空隙。 因为贺瑾和周雅莉在聊的,是属于她完全不知道的部分。 方想想本来就是个有些腼腆的人,这种情况更觉得处境尴尬,就在她想开口说自己跟室友约好,还是不去吃饭的时候。 她看到活动中心门口有一个人走了过来,往来的学生在遇到那个人的时候,似乎都会下意识的让开几步。 经过的女孩子,则是在让开之后,又下意识地回头多看上一眼。 那个人很年轻,单看脸的话和旁边的大学生并没有太大差距。他皮肤很白,眼角微微上扬,嘴唇眼珠的颜色都偏浅,加上身上极其合身找不出一丝褶皱的衬衣西裤,让这人看起来与周遭纷乱的人潮格格不入。 是杜晏,贺瑾的舅舅。 方想想才反应过来,就看到走在她们身边的贺瑾,急急向前走去。 “贺瑾。”杜晏才到活动中心门口,就看到贺瑾和两个女孩走了出来。 方想想,周雅莉。 193.最后一个噩梦 emmmmmmm  指节分明,如玉雕般完美的手指握着黑金色的钢笔, 在纸上流畅游走。 在梦境世界中待久了, 杜晏几乎要以为自己从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严谨守旧又冷淡, 甚至有些抗拒各种现代的电子设备。 不过在现代社会, 手机这类通讯工具不管如何都是不可缺少的,更何况杜晏谋算的东西太多,怎样也不可能过上隐世生活。 就如现在, 杜晏一帖字尚未写完,桌上的手机就微微震动一下。 他顿了顿, 心底有些被打扰的不悦, 却还是拿起手机。 【谢思琪已经把消息透露给周雅莉。】 杜晏脸上没什么表情, 心里的那一丝不悦却很快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计划顺利带来的愉悦感。 一切终于开始进入正题,可以慢慢收尾。他想着等梦境结束之时的一顿美味,对于接下来或许要遭受一切都觉得足以承受。 被夺走权势, 失去一切而已,为了美食我无所畏惧。 平复下计划顺利的愉悦感后, 杜晏心思转动间, 开始理清现在的情况,谋划之后该进行的步骤。 周雅莉在国外能和谢思琪搭上线, 其中杜晏起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他自然不会放任这两个不安定的因素自行发展, 谢伯顺在什么时候得知他的身世, 谢思琪大概在什么时间点把他的身世透露给贺瑾。 这一切的进展,都在杜晏的掌握之中。 如今谢老爷子开始逐渐放权,杜晏本就得他看重,加上谢氏集团的支持,谢家的权利有大半已经到了杜晏的手中。 谢伯顺那边已经急得不择手段,甚至想出让谢思琪回来联姻这样的手段来。 杜晏选在这个时间点,把他并非谢家血脉的消息,送到了谢伯顺的手上。 然而,即使谢伯顺知道了杜晏不是谢家血脉,他也不能轻易把消息放出去。因为在杜晏的手上,有着他更为致命的把柄。 像谢家这种庞大的家族,虽是身居高位,但也如同危楼累卵,一步行错,就可能导致全部崩塌。 杜晏握在手中的那些关于谢伯顺的把柄,如被有心人得到手,各方操作下,甚至能让整个谢家分崩离析。 谢伯顺虽然对于成为谢家家主这件事情已经几近走火入魔,但毕竟是在复杂的谢家长大,他也不是个蠢货,知道不能轻易惹怒杜晏。 贸然把杜晏不是谢家血脉这件事情曝光,只会导致两败俱伤。谢伯顺想要的,是势力庞大的谢家,而不是一个垮掉的谢家。 那他剩下的路只有一条,就是让贺瑾同杜晏离心。 通过贺瑾拿到杜晏手上掌握的关于他的证据,谢伯顺才能把杜晏并非是谢家血脉的事情捅出来,让他被剔除继承谢家的资格。 当然,证据什么时候送到贺瑾手里,什么时候把自己真实的身世和所有事情都暴露出来,杜晏都已经规划完毕。 他只等着事态一步一步向着他期望的方式发展,让贺瑾立于道德制高点,之后再顺理成章的被打倒,把整个谢家送到贺瑾手里。 谢伯顺手上的权势,就是杜晏给贺瑾留下的,用来干掉他这个反派的基础。所以他不会轻易让谢伯顺倒台,没了谢伯顺,这接下来的戏还真没法唱下去。 现在消息已经到了周雅莉那里,杜晏只需要等着谢伯顺使出手段来离间自己和贺瑾就够了。 *** 周雅莉并不是一个莽撞的人,她酒醒之后,想到谢思琪告诉她的这个消息,觉得空口无凭,还是得拿到切实的证据才能去找贺瑾。 谢思琪那边,当然准备好了一切,只等着周雅莉找上门来。 拿到证据后的周雅莉,直接根据贺瑾的课表,堵到教室门口去了。 “贺瑾哥哥,我请你喝杯咖啡?” 贺瑾看着堵在门口的女孩子,心里愈发确定杜晏的说法,周雅莉对他或许真的有些不同寻常。 毕竟一个女孩子整天穷追猛打的,贺瑾就是再迟钝,也能从身边朋友的打趣中发现不对。 既然事情如此,贺瑾就更加要注意要同她保持距离,他不想到最后闹得和周雅莉连朋友都做不下去。 在他看来,周雅莉对于他的感情,是基于童年和少年那段时期的朝夕相处,现在两人都已经成年。 他自己也和以往的那个贺瑾完全不一样,等周雅莉看清楚了,也就不会继续这种不理智的迷恋。 “抱歉……” 贺瑾话没说完,周雅莉就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是关于你舅舅谢晏的事情。” 学校外面的咖啡店内。 点完单后,贺瑾直接开口问:“你刚才说的,和我舅舅有关是什么意思?” 周雅莉知道贺瑾的性格,也不绕弯子,直接就把秘密给捅了出来:“你舅舅和你没血缘关系。” “什么?” 周雅莉看着贺瑾震惊的表情,觉得这事情有谱:“那个叫谢晏的人,根本就不是谢家人,他一直都在利用你。利用你掌握谢家的权势。” 周雅莉可以清晰的看见,贺瑾的瞳孔因为震惊猛地一缩,她心里想着,自己这步棋似乎是走对了。 她虽然觉得贺瑾脸上的神色让她有些害怕,却还是定了定神继续说下去:“我有个朋友,是谢家人,这是她爸爸不小心知道的秘密。” 贺瑾脸上的表情却是又冷静下来:“谢家人的话,可信度不高。” 最初的震惊过后,贺瑾的理智开始发挥作用。 在他看来,以杜晏那冷淡的性格,如果两人没有血缘关系,那人怎么会大费周章地把自己认回来,甚至为了教养好自己,在南城待了整整三年,远离谢家的权利中心。 周雅莉早有准备,知道这种话没有实际上的佐证,是很难说服贺瑾的。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放在桌面上推了过去。 贺瑾打开之后,发现里面是几份体检报告。报告上面写着谢叔平,血型o型,他的妻子,血型也是o型。而在最后面那份体检报告上,却显示杜晏的血型是b型。 贺瑾抓过几份体检报告,扫了一遍又一遍,下颚线条崩得死紧,脸上一副山雨欲来的可怖表情。 周雅莉觉得,这是贺瑾狂怒的表现。毕竟他诚心相待那么久的亲人,竟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甚至从未告知过他这个事实。 这件事情,再往深处想想,联系到谢老爷子放权,谢家的内部斗争。周雅莉觉得,只要是个智商在线的人,都能脑补出一出充满着阴谋和利用的豪门争斗。 “他,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周雅莉一听就知道贺瑾问的是什么,点头说:“应该知道的,这体检报告是从他那里想办法弄过来的。” “贺瑾哥哥,我那个谢家的朋友,想和你……” 话未说玩,周雅莉就见贺瑾抓起那些东西,猛地站了起来,甚至没有和她多说一句话就冲出门外。 “这是……什么意思?” 周雅莉愣在当场,这是太过愤怒去当场对质了? 周雅莉并不知道谢思琪那边的弯弯绕,只觉得自己的目的达成了,便也没试图去拉住贺瑾。 她坐在原地,等着贺瑾和他的舅舅决裂,到时候贺瑾肯定会大受打击。这种时候,永远是最需要红颜知己的时候。 周雅莉在国外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从别人手里抢人,这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十分有魅力的人。 当然,贺瑾对于她来说,是不一样的。 贺瑾才冲到路边,就停了下来。 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对于他来说,卸下某种枷锁而已。杜晏那边是怎么想的,从他平日里的态度贺瑾就可以推测出来。 杜晏只把他贺瑾当成一个晚辈而已,贺瑾可以理解对方这种心态,毕竟从一开始,杜晏就是以一个家长的身份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想到这里,贺瑾整个人冷静下来,现在的他,有立场却没有能力把自己的心思暴露出来。 喜欢一个人,就该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得到想要的东西。 贺瑾开始回想,杜晏想要的,喜欢的东西是什么。 他生活极为自律,对物质没有任何要求,穿的衣服虽然是定制的,但衣服却不多,来来去去都是那些简单的款式。开的车,也是四平八稳,安全性能很强的商务轿车,甚至住的地方,也只是舒适够用即可。 194.最后一个噩梦 emmmmmmm 杜晏最近忙得是不可开交, 他要离开南城回到北城,谢氏集团这边手上有太多工作需要移交。他几乎是每天的住在办公室的休息室里。 贺瑾那边已经高考结束, 杜晏自认为教育也已经完成,便不再对他多加管束。仔细算起来, 两人已经将近两个礼拜没有见面了。 虽说杜晏已经确定贺瑾选择南城大学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过既然贺瑾主动提起这事,他回去看着对方把志愿表填好,让事情变得更加清晰明了也不是什么坏事。 当天工作结束后, 杜晏就没有在留在公司,而是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中。 回家的时候, 贺瑾已经吃完晚饭,摊在客厅沙发上打游戏。 看到杜晏回来, 他站起身来,带着几分抱怨说了句:“你干脆把行李搬公司去好了。” 杜晏没接他这句话,直接走向楼梯:“到书房说。” 贺瑾早就习惯杜晏的行事风格, 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气, 而是乖乖跟在后面上了楼。 他心里甚至还在想着,像舅舅这种工作狂, 因为自己一条微信就赶回来,看来对方真的很重视他。 杜晏转身的时候, 就看见贺瑾脸上挂着一丝得意的笑容,看来这孩子估分结果应该挺不错的, 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杜晏坐下, 也不多说废话, 开门见山:“你准备报考什么大学?” 贺瑾把他的估分一说,又把从学校那边得来的资料推到杜晏面前:“从我的估分和历年录取线来说,我觉得南城大学是最保险的。” 说完,贺瑾看了一眼对面的人,心里其实有点发虚。 他刚才说的,根本就全是假话。 贺瑾的估分,其实比他刚刚说出口的要高了三十分。那还是保守估计,贺瑾知道自己这次发挥得很好。 按照历年录取线来说,贺瑾要上北城大学是完全不成问题的。可是他不想离开南城,原因很简单,他的舅舅杜晏,在南城。 杜晏心中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方想想这次发挥得不算太好,选择北城大学有风险,而且即使录取了,也读不了心仪的专业。 南城大学虽然比不上北城大学,但在国内也是排名前列。因为本地优势,方想想的成绩上南城大学是没什么问题,并且还能读上热门专业。 方想想的性格,内向且谨慎,出于各方面的考虑,她应该都会报考南城大学。 至于贺瑾,就更加不用问了,南城大学更有把握,并且方想想选择了南城大学,这是他绝对不会选择其他学校的理由。 贺瑾这边见杜晏没发现什么异样,这才开口问道:“舅舅,你觉得怎么样?虽然我的估分可以拼一把北城大学,但我觉得与其去那边读个不怎么样的专业,不如留在南城读最好的专业。“ 杜晏点头:“可以,南大有几个专业还是挺不错的,排名不比北城大学差。” 贺瑾高兴起来:“我也觉得,而且南大离家里也不远,我可以走读。这边我都住习惯了,真让我换个地方跑去住宿舍,那我可受不了。“ 杜晏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他虽然已经计划着要回北城,但南城的房子肯定还是会留下来的,如果贺瑾喜欢,继续住下去也不是什么大事。 两人商量着选了南城大学一个实力很不错,贺瑾也感兴趣的专业,就这么定下了他的大学志愿。 贺瑾离开的时候,回头多问了一句:“舅舅你最近工作这么忙的吗?” 杜晏回到:“嗯。” 杜晏本打算把要回北城的事情趁今天这个时机告诉贺瑾,但在临出口的瞬间,直觉告诉他,现在不适合说这件事情。 杜晏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只是说了句:“有些工作在交接。” 贺瑾毕竟是没有进入社会的少年,完全没反应过来工作交接代表着什么。 “注意身体,别太累了。”说完这句,他就带上门离开。 直觉阻止了杜晏在这个时间告知贺瑾要离开的事情,然而,意外却在第二天就发生了。 杜晏在家里待了一晚,第二天到公司的时候,发现有份文件遗落在家中。文件在上午的会议上要用到,派司机去取的话估计是来不及了。 他想着贺瑾现在闲在家里没什么事情,就打了个电话让贺瑾把文件送过来。 贺瑾来过杜晏公司几次,很是爽快的就答应下来。到杜晏公司的时候,会议刚好开始,门口的李助理替贺瑾把文件送了进去。 他想着反正快到午饭时间了,很久没和舅舅一起吃饭了,刚好趁这个机会能吃个午饭。 李助理听贺瑾说要等杜晏吃饭,便把他带到了杜晏的办公室里等着。 “最近舅舅工作怎么这么忙?”贺瑾在李助理端饮料进来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 杜晏要走的事情,整个公司已经无人不知,李助理自然认为贺瑾也是直到这件事情的,她说到:“嗯,谢总手头上的工作太多,所有事情都要移交到新总裁那边,所以这段时间比较忙。” 贺瑾一听,觉得有些不对劲:“新总裁?” “是啊,谢总回北城之后,要管理公司就没那么方便了,当然要聘个ceo代为管理。” “回北城?”贺瑾说,”他怎么什么都没告诉我?” 李助理一听,就知道贺瑾还不知道杜晏要离开南城的事情。 她尴尬地笑了笑:“这事情,谢总应该是想找个合适的时机跟你说吧……” 就在这个时候,杜晏的会议结束了,恰好推门进来。李助理如获大赦,赶紧掩门出去,让这对舅甥好好交流一下。 “舅舅,你要去北城?” 杜晏点头:“我在这边的工作已经如期完成,而且你已经成年,可以照顾好自己了。” “那你还回来吗?” “北城那边事情太多,之后应当就是定居在北城,南城这边,有公务的时候或许会过来。” 说到这里,杜晏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南城这边的房子,我会过户到你名下,你喜欢的话,还是可以住在这边,不用担心。” “谁担心这个!我问的根本就不是这个事情,你为什么,为什么从来都不告诉我你要回北城的事情!“ 杜晏沉默片刻,开口问道:“我以为,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并不需要监护人。我也并没有理由向你通报我的行程。” “在你心里,就从来没有感情这回事吗?” “即使是亲生父母,读大学的时候也有不少孩子是离开家里的。”杜晏停了一下,“更何况,我只是你的舅舅。” 贺瑾猛地停了下来,他也发现了自己的不正常。是啊,明明只是舅舅而已。但为什么一想到以后和舅舅就像普通亲戚一样,越走越远,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他就觉得心里一阵恐慌。 一年到头,见个一次两次,或许几年都见不到一次。 贺瑾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人,依旧是一脸冷淡,什么都打动不了的样子。 原来在他的心中,自己就只是个普通的亲戚,一个不得不背上的包袱。如今自己成年了,就要迫不及待的甩掉了吗? 贺瑾越想越觉得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他猛地向前走了几步,一把就按在了杜晏身下的沙发扶手旁边,另一只手却是揪住了杜晏的领带。 突然被一把揪住领带,杜晏的眉头终于动了动,带着些不解望向了贺瑾。 贺瑾额角青筋暴起,眼角有些赤红,可见已经是愤怒到了极致。 杜晏虽然不能理解贺瑾对于这件事情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他并不想被大外甥在盛怒之下揍上一拳。 说实话,杜晏自认为自己现在的人设,肯定是打不过当初在外面混的时候,打遍街头无敌手的混世魔王贺瑾的。 他伸手握住了贺瑾的手,微微用力,试图让对方冷静下来:“贺瑾,你太冲动了。” 贺瑾却是置若罔闻,身体又压低了几分。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杜晏甚至能感觉到贺瑾的呼吸打在皮肤上。 这姿势,不会是想给自己一个头槌吧?杜晏心里一慌,一点也不想被用这么丢人的方式揍。 必须要阻止这个熊孩子。 杜晏微微皱眉,声音提高了几分:“贺瑾,我是你的长辈,你舅舅!” 贺瑾如梦初醒。他猛地松手,连退几步,却不小心绊到桌角,狠狠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力道,杜晏看着都觉得疼,虽然这孩子刚才想打自己,可是作为长辈也不能计较太多是吧。 他站起来,微微弯腰,把手伸向贺瑾:“不要紧吧?” 贺瑾避开了杜晏的手,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195.最后一个噩梦 emmmmmmm  周雅莉和体育部的人挺熟, 直接就揽下了坐在场边看衣服和随身物品的活,在她旁边坐着的是金融学院的学姐。 比赛过半,学姐突然开口对周雅莉说:“同学, 我出去有点事情, 麻烦你帮忙看下这边的东西。” 周雅莉笑眯眯地点头:“没问题,学姐你放心。” 说完, 她就坐到两堆东西中间去。 学姐走后,周雅莉的视线就频频移向旁边的那堆随身物品上。她一眼就认出了哪个是贺瑾的手机,黑色,没壳也没贴膜的那个。 确认目标后,周雅莉扫了扫场上的人,比赛正激烈。不管是场上的人还是后面的观众, 都没什么功夫注意她这个不显眼的角落。 她就这么偷偷摸摸地把贺瑾的手机拿到了手里,一按。 屏幕亮了起来,手机有密码,是自然的。 周雅莉当然想到这一点,但她知道, 贺瑾挺懒的,电脑手机的密码用的都是自己的生日。 密码错误。 周雅莉呆了呆, 怎么可能, 贺瑾居然会用其他密码?她眼珠一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果然是有个秘密女朋友。 一个男人, 突然改了自己用了很长时间的密码, 那肯定是交女朋友把密码改成对方生日了。 开手机这条路走不通,周雅莉只得悻然把手机放回去,在那瞬间,她突然注意到手机的锁屏壁纸。 贺瑾的锁屏,是张挺意境化图片。 天色渐晚的时候,一栋四层高的楼房。构图的中央,是昏黄光亮起,印在其中一扇窗户上的人影。 周雅莉又觉得不对劲起来,贺瑾并不像是这么文艺的人,这图片也比较像自己拍的。 想到这里,周雅莉用自己手机,把那张锁屏给拍了下来。 北城大学附近的楼盘限高,大多都是这种四五层的小楼,顶多不超过八层。不过还在这些高端楼盘的建筑外观都很有特色,只要到附近转转,再对比一下照片中的外观,要找出来不算什么难事。 皇天不负有心人,最终贺瑾的住处还是被周雅莉找到了。她筹划一段时间,找了个办法混进了小区,蹲在楼梯间等贺瑾回家。 周雅莉是掐着贺瑾下课的点到的,也没过多久,就听到电梯的声音。 出乎意料的是,从电梯走出来的居然不是贺瑾,而是另一个她认识的人,准确来说,是见过的人。 那个叫谢晏的男人,贺瑾的舅舅。 周雅莉在这瞬间,有种天崩地裂世界观被重塑的感觉。这真的是贺瑾吗,是那个初一就能干翻一队初三学生,打遍南外无敌手的校霸吗? 怎么变成了离不开家长的妈宝,不对,舅宝男? 费劲千辛万苦,得到贺瑾就是在外面和家长住在一起这个结果,周雅莉觉得这真是没劲透了。她还以为能找出外面究竟是哪个女人把贺瑾勾搭得乐不思蜀,可惜什么都没找到。 周雅莉正准备离开,又听到电梯到达的声音。 这次走出来的人,却是贺瑾。 周雅莉悄悄缩回楼梯间,把消防门给掩上,推开一小条缝隙看贺瑾的举动。 只见贺瑾先是走向刚才他舅舅进的那扇门,在门口站了一会没动,周雅莉本来以为他带钥匙,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对,门上装的明明是密码锁,不存在没带钥匙之类的尴尬事情。 过了一会,贺瑾脚步一转,走向了走廊的另一端,开门进了同层的另一套房子。 奇怪的是,贺瑾走向的竟然是同一层的另一户,和刚才他舅舅进的根本不是同一道门。 周雅莉整个人傻了,完全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她心里只想着,这舅甥两难道关系根本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融洽,那么大的房子,还非得两个人分开住。 这边周雅莉带着一头雾水回了学校,那边贺瑾把门掩上后,靠在了沙发上。 杜晏今天回家挺早,贺瑾只在下面等了一会就看到他的身影。 确定杜晏进门后,贺瑾才从下面隐蔽的地方出来上楼。 这对于他来说,只是日常行为而已,他每次回这边住,都会待在小区下面观察,确认舅舅已经回家之后,他才会上楼进来。 这是为了避免在电梯里碰到杜晏,就有些不好解释。毕竟贺瑾告诉对方的是只有在周末学校里没有事情的时候,才会偶尔回这边住上一个晚上。 实际上的情况却是,学校宿舍那边,贺瑾只有忙到到比较晚的时候才会偶尔睡一晚。大部分的时间,他都是住在这边的。 一年多以来,已经成了习惯,他待在下面并不觉得无聊。 看着这一层的灯亮起,然后杜晏的身影偶尔会倒映在窗帘之上,就这么看着,他心里就会觉得安定下来。 至于他选择把两套相邻的房子都买下来,瞒着杜晏住在这边的理由很简单。 当初在南城,杜晏一声不吭地搬离,回了北城。这让贺瑾对于杜晏待在某个他能确定的范围内这件事情,产生了某种执念。 他总觉得,自己一旦不留意,杜晏就会跑到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如果可以,他希望舅舅能一直待在他的视线中,哪儿也不去。但贺瑾知道,这不现实。 杜晏虽然表面上冷冷淡淡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实际上却是个能力很强的人。起码在现在,两人无论是在权势还是在财势上,贺瑾都是处于弱势的。 所以他只能示弱,以杜晏的性格,在目前的阶段也只有示弱才能维持住现在的平衡。 能住在相邻的房子里,确保杜晏每日会回到这个地方。贺瑾的心,就能稍微安定下来,心中那些扭曲的阴暗的东西,也能安然无恙地被关在囚牢之中,不会出来毁掉一切。 因为,杜晏是他的舅舅,他们两之间的关系,也只能止步于此。 *** 某酒吧。 周雅莉歪在吧台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有人搭上她的肩:“周大美人,怎么今天不装乖学生了?” 周雅莉抬头望那人一眼,吐出几个字来:”滚蛋,姐没工夫搭理你。” 没过多久,又有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 周雅莉抬头又想赶人,却在看清楚的瞬间就换了个表情:“思琪姐。” 谢思琪把周雅莉带到卡座上,又把坐在那的朋友都赶到另一个座位上去,这才开口问:“雅莉,怎么了,这么久不出现,一出现就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周雅莉真心把谢思琪当闺蜜,什么事情都不避讳:“我的男神不搭理我……” “你是说,你那个叫贺瑾的哥哥?” “是啊,我这段时间没出来玩,是一心扑在他的身上,谁知道人根本正眼都懒得看我一眼。”周雅莉摊在沙发上,有些醉眼朦胧。 “我觉得他心里肯定有人,可我查来查去都没查出来那个小biao子是谁。” 谢思琪看着周雅莉,心里冷笑一声,不愧是暴发户出身,就是没修养。 然而,她脸上的笑容却是挺亲切的:“你前几天不是说找到了他在外面的住处吗,怎么没找出他女朋友来?” 周雅莉提起这件事就更加沮丧:“有个屁的女朋友,他跟自己的舅舅住一起。我是没看出来,贺瑾哥哥以前那副怼天怼地的模样,居然是个离不开家长的人。” 谢思琪来了兴趣:“舅舅,你是说我堂哥谢晏?” 周雅莉点头,谢思琪是谢家人这她早就知道了,贺瑾被谢家人接走这件事情,她爸爸也早就告诉了她。 谢思琪继续说:“你知道贺瑾为什么不搭理你吗?因为他的舅舅谢晏对他管得可严了,据说谢晏中意的可是你们学校叫方想想的那个女孩。” “你想想,以贺瑾对他舅舅的听话程度,如果他要求贺瑾和方想想订婚结婚,他会不会同意?” “我和方想想最近关系还可以,她和贺瑾哥哥见面也不多啊,我觉得应该不会是她。” “这是有原因的,方想想高中也是南外的你知道吧?”谢思琪说,“当初因为她和贺瑾走得进,被校园霸凌过,贺瑾为了她打架,之后还闹得我那堂哥出面过。” “我那堂哥,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最讨厌的就是超出计划之外的事情。让他去处理贺瑾的打架事件,大概会让他非常恼火。”谢思琪耸耸肩,“或许就是因为这样,贺瑾在大学里才收敛起来。” “为了方想想打架?还为了她收敛?”周雅莉的眼睛,猛地就睁大了。 她不允许,绝对不允许,贺瑾哥哥是她的,明明她从小就是贺瑾哥哥最疼爱的人。 “我那堂哥控制欲很强,你的贺瑾哥哥是反抗不了他的。”谢思琪见周雅莉上钩,终于抛出她的真实目的,“除非你让他俩闹崩。” “那人养了贺瑾哥哥好几年,他们关系好像不错的。”周雅莉有些垂头丧气,“贺瑾哥哥是个感恩的人,怎么可能闹崩……” “当然有办法,要知道,我那堂哥,可不是贺瑾的亲舅舅……”谢思琪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把这个炸一弹轻描淡写地抛了出来。 杜晏并不在意这些细节,回答得言简意赅:“机场。” “三号你有没有空?”贺瑾也算是了解杜晏这人不喜欢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怎么了?” “就是学校那边有点事情,老师非要我邀请你参加。” “抱歉,我最近工作很忙,应该赶不回去。需要的话,我会打电话跟你的老师解释。” 杜晏无情拒绝,一是因为他最近确实忙得昏天暗地,另一原因就是他如果赶回去的话,岂不是和无情无义的冷血家长人设不符合。 “不需要,不来算了!”贺瑾果然是一点就燃,脾气火爆地把电话给挂断。 不愧是中二期的叛逆少年,杜晏只在心里这么感叹一句,然后就把贺瑾抛到了脑后。 为了把这个梦境扭转成爽文路线,他给自己找了个最适合的身份,以便在女主父亲的事情爆发出来的时候,能顺理成章地接过这个黑锅。 然而相应的,要在谢氏的豪门争斗中胜出,也不是简单的事情。毕竟入梦之后,杜晏就真正成为这世界中的一个普通人,除去知道电影中的一些重要节点外,没有任何特殊。 杜晏继续被打断的工作,电脑上的邮件是关于近期谢家本家的一些动向。 谢家本家在北城,老爷子这两年身体开始走下坡路,北城那边乱象频生。 杜晏自请来南城接管谢氏集团,一是为了从那旋涡之中暂且脱身。 杜晏的养父谢叔平是谢老爷子最喜欢的儿子。谢叔平早年只有一个女儿,十八岁的时候和人私奔,自此和家里人断了联系。 谢叔平的夫人本来生孩子的时候就伤了根骨,又因为这件事情大受打击,一下子就病倒了。 谢家这种传承很久的家族,还在很大程度上遗留着一些非常传统的东西。当时本家里就有很多风言风语传出来,甚至开始给谢叔平物色新的妻子。 谢叔平就借散心的名义,带着夫人出国,一年之后带回一个孩子,就是现在的杜晏。杜晏的存在,堵住了家里那些人的嘴。 196.最后一个噩梦 emmmmmmm  但贺瑾就是觉得有些不对, 他皱了皱眉头,突然冲上了二楼。 书房里面, 空了一大半。杜晏常看的那些书,和书桌上面常用的笔, 都不在位置上。 贺瑾想了想, 脚步一转, 推开了杜晏房间的门。 衣帽间内, 果然已经空空如也。 “出差。”贺瑾冷笑一句, “出差还是搬家。” 他下意识就想打一个电话过去质问, 手指才碰到手机, 又恍然想起来, 在那张纸条上, 也没有说是出差。 杜晏留下的纸条写得很清楚, “回”北城。 贺瑾捏紧了手机,走到卧室,靠着床头坐下。他透过落地窗,看着远方发愣。 果然还是太弱了, 一个没有任何能力的学生而已。 他们之间的相处,主动权完全掌握在杜晏的手上,他想对自己这个外甥负责任,那就可以强行要求自己搬过来同住。 在他觉得责任已了, 就可以留下一张纸条, 打发掉这个已经成年不用再负责人的外甥。 直到太阳落下, 整个房间渐渐被黑暗吞噬, 贺瑾依然靠坐在床边,也只有这遗留下来的床单上,似乎还带着杜晏身上的气息。 清冷的,像是冬日里落下的第一场雪,带着些凌冽之意。 就这么个一看就不好相处的人,贺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想要靠近他,千方百计的,不计后果的。 贺瑾垂下眼睛,看着手上那张纸,那个人离开南城之时,唯一留下来的东西。房间内没有开灯,光线很暗,可贺瑾仅仅凭着想象也能知道,那纸上的笔势是如何落下。 他就是这样,只要是同杜晏有关的东西,总是能深深记在心里。贺瑾甚至能从那张向来毫无表情的脸上,猜想到对方现在的情绪。 先留在对方身边,说不定就会有什么转机。方想想的话,又在贺瑾脑中响起。 他喃喃说了一句:“如果不能留在对方身边,那该怎么办?” 阴影将坐在地上的少年完全吞没,如同现在他的心。 黑暗之中,传来一句模糊不清的话。 “是不是,把他困在身边……” *** 这边狠心抛弃自家大外甥的杜晏,心中倒不是毫无波动。 坐上飞机的时候,杜晏心底还是生出了几分愧疚,只不过他很快就收敛并且调试过来。 因为,这只是一个梦而已。 醒来之后,邵凌恒不会记得这南柯一梦。而他杜晏,也只会记得自己食梦的过程,在梦中的各种情感,将会了无痕迹。 既然只是个梦,那也没有必要为了梦境中的人而纠结苦恼,好好按计划行事,消除噩梦根源,解决吃饭问题才是上策。 南城的谢氏集团已经完全在杜晏的掌握之中,他用了三年的时间,把谢氏的关键岗位都换上自己人,一切皆已准备就绪。 谢家老太爷已经住进了疗养院,已是日暮西山,不知何时就要归西。庞大的谢家权利,却还没有定下真正的继承人来,所有谢家本家的子弟在这关键时刻,自然不会离开风起云涌的北城。 作为野心极大的反派谢晏,杜晏当然得在这种时刻回到北城。 杜晏在看一封邮件,内容很简单:谢伯顺的女儿,和周德峰的女儿已经认识了。 周德峰的女儿周雅莉,就是当初在电影中,贺瑾因为酒后乱性和她有过一夜情缘的女孩子。 在电影中,并没有在她的身上着笔太多,但现在电影变成完整的梦境世界,那所有人做事情都是有动机的。 周雅莉早熟,从情窦初开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暗恋贺瑾。 贺瑾父母过世的时候,谢叔平出面料理了后事,但并未告知周家关于贺瑾的真实身份。他只是留下了一大笔钱,托当时和贺瑾父亲合作开公司的周德峰,代为抚养贺瑾。 周德峰是个势利的人,抚养贺瑾不过是为了钱,但在他看来,贺瑾不过是个豪门世家抛弃的私生子,并没有太多的价值。 出于这种考虑,周德峰当然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和贺瑾成为一对。 但少男少女朝夕相处,他担心自己女儿做出什么胆大妄为的事情来,于是便把周雅莉送出国去念贵族寄宿学校。 现在周德峰知道贺瑾其实是谢家的孩子,并且看杜晏的意思,似乎是想让贺瑾认祖归宗,于是他就又动了把周雅莉从国外叫回来的心思。 如果周雅莉能成功嫁给贺瑾,那就等同于和谢家搭上了关系,这其中的利益简直是不可估量的。 周德峰的举动,是出于人性的贪婪和一点点杜晏的推波助澜。 而谢伯顺的女儿谢思琪和周雅莉的相识,就完全是杜晏的手笔。毕竟,没了告密者,之后的剧情可就不好走。 方想想的父亲是酒后肇事害死贺瑾父母的人,这件事情,在电影中是通过周雅莉的口告知贺瑾的。 那关于杜晏的真实身份,那周雅莉来当这个告密者是最合适不过了。 谢伯顺是谢老爷子的长子,谢老爷子从来就偏心谢叔平,谢伯顺自然把这个弟弟视为眼中钉。谢叔平死了,最受器重的杜晏,就成了他的肉中刺。 一旦谢伯顺知道杜晏身上的秘密之后,又忌惮杜晏手上掌握的势力,势必要通过这件事情来分化杜晏和贺瑾之间的关系。 如此既能把杜晏踢出谢家权力圈,又能通过贺瑾掌握住谢叔平手中的势力,是一举多得的事情。 反派做事情当然是有目的的,杜晏的目的,就是毁了谢家。 杜晏的目的,当然不是谢家,而是成为贺瑾在掌握谢家权利之中一块最大的绊脚石。贺瑾的母亲虽然是谢家人,但毕竟他不姓谢,要想成为谢家家主,掌控住整个谢家,当然得有名正言顺的理由。 拯救谢家,自然是最好的借口。 所以,他要在稳稳把锅背上之前,掌控住谢家。这样,贺瑾才能以一个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在所有谢家人的面前。 现在的贺瑾,还不足以成为一个能和杜晏抗衡的男人。 不过,杜晏有的是办法让他慢慢成长起来,亲手把贺瑾培养成将来打败自己的爽文男主角。 等到原剧情之中的醉酒出轨,心爱女子另嫁他人的坎过去了,再加上打败意图颠覆谢家的反派,事业爱情双丰收,妥妥的爽文路线,什么执念什么不甘,肯定是要随风而去。 杜晏就只需等着梦境之主醒来,噩梦消散,美餐一顿。 完美。 杜晏的原计划是想把贺瑾留在南城,等到谢伯顺派人去接触贺瑾,然后把杜晏不是谢家人这件事情告知贺瑾。 再往后,他才能顺理成章的把害死贺瑾爸妈的锅顺顺当当地背到身上。 现在,贺瑾估计是要跑到北城来读大学,以谢伯顺的谨慎性格,自然是不会主动却接触贺瑾。因为他相信自己是瞒不过杜晏的。 杜晏这才只能又把主意打到了周雅莉的身上,只不过这次周雅莉得到的内幕消息就不再是方想想的父亲酒驾害死贺瑾爸妈,而是更深一层的幕后主使者。 八月的时候,杜晏回了一趟南城,有些工作还没有扫尾需要处理一下,包括贺瑾的事情,也不能真这么不闻不问。 他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准备好要面对贺瑾的怒火或是质问,反正以他的人设,冷淡听着就是。 他到家的时候,贺瑾并不在。杜晏直接进了书房处理工作,顺便发了条微信告知贺瑾自己的归来。 微信发出去不到一小时,贺瑾回来了。杜晏听到下面的动静,心里竟是罕见地慌了一瞬。 贺瑾推门走进书房的时候,表情竟出乎意料的淡定。 走进来的少年,身子挺拔,肩背宽阔。让杜晏有些惊讶的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贺瑾眉宇之间的那些少年青涩气息已经消去不少。 贺瑾似乎在短期之内,就迅速成长为一个成熟的男人。 “舅舅,你回来了。” 贺瑾坐下,开口打了个招呼,语气之平和,仿佛是杜晏只是出了一趟差,而不是把南城的一切都抛下去了北城。 “嗯。”杜晏只得见招拆招,也没什么故意去撩拨贺瑾怒火的意思。 “对了,我收到录取通知书了,考得比预想的好,进了想读的专业。” 杜晏突然问了句:“方想想呢?” 贺瑾也不傻,他知道在杜晏心里,大概也是把他和方想想当成了一对。不过对方有这误解也好,至少不会联想到其他方面。 “她也考上北城大学了,调剂到其他专业。” “嗯。”杜晏点头,有些放下心来。 贺瑾却把手放到桌面上,摆出一副开诚布公的样子:“舅舅,我要正式向您说句对不起。” “怎么?”杜晏有些不解。 “舅舅,我知道那次太过任性,你有自己的事业,当初为了我在南城待了三年。我却还像小孩子一样,耍脾气想要你继续留在南城。”贺瑾苦笑一声,“明明你的一切,都在北城。” 贺瑾的声音坚定又诚恳:“所以,这次换我到北城去,我会很快成长起来,帮助你的,好吗?” 杜晏开口说到:“不,你误会了,我到南城来是为了接手谢氏集团,成为你的监护人只是顺便的事情。” 贺瑾却是一点也恼怒,只是挂着一丝笑容:“我在周家挺好的,你完全没有必要把我从周家带出来,不是吗?” 197.最后一个噩梦 emmmmmmm  这让他本来就年轻的脸看起来更加年轻几岁, 过分白皙的肌肤在暖色调的灯光之下透出些润泽的感觉来。 指节分明,如玉雕般完美的手指握着黑金色的钢笔, 在纸上流畅游走。 在梦境世界中待久了, 杜晏几乎要以为自己从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严谨守旧又冷淡,甚至有些抗拒各种现代的电子设备。 不过在现代社会,手机这类通讯工具不管如何都是不可缺少的,更何况杜晏谋算的东西太多, 怎样也不可能过上隐世生活。 就如现在,杜晏一帖字尚未写完,桌上的手机就微微震动一下。 他顿了顿,心底有些被打扰的不悦,却还是拿起手机。 【谢思琪已经把消息透露给周雅莉。】 杜晏脸上没什么表情, 心里的那一丝不悦却很快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计划顺利带来的愉悦感。 一切终于开始进入正题, 可以慢慢收尾。他想着等梦境结束之时的一顿美味, 对于接下来或许要遭受一切都觉得足以承受。 被夺走权势, 失去一切而已, 为了美食我无所畏惧。 平复下计划顺利的愉悦感后, 杜晏心思转动间, 开始理清现在的情况, 谋划之后该进行的步骤。 周雅莉在国外能和谢思琪搭上线, 其中杜晏起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他自然不会放任这两个不安定的因素自行发展, 谢伯顺在什么时候得知他的身世,谢思琪大概在什么时间点把他的身世透露给贺瑾。 这一切的进展,都在杜晏的掌握之中。 如今谢老爷子开始逐渐放权,杜晏本就得他看重,加上谢氏集团的支持,谢家的权利有大半已经到了杜晏的手中。 谢伯顺那边已经急得不择手段,甚至想出让谢思琪回来联姻这样的手段来。 杜晏选在这个时间点,把他并非谢家血脉的消息,送到了谢伯顺的手上。 然而,即使谢伯顺知道了杜晏不是谢家血脉,他也不能轻易把消息放出去。因为在杜晏的手上,有着他更为致命的把柄。 像谢家这种庞大的家族,虽是身居高位,但也如同危楼累卵,一步行错,就可能导致全部崩塌。 杜晏握在手中的那些关于谢伯顺的把柄,如被有心人得到手,各方操作下,甚至能让整个谢家分崩离析。 谢伯顺虽然对于成为谢家家主这件事情已经几近走火入魔,但毕竟是在复杂的谢家长大,他也不是个蠢货,知道不能轻易惹怒杜晏。 贸然把杜晏不是谢家血脉这件事情曝光,只会导致两败俱伤。谢伯顺想要的,是势力庞大的谢家,而不是一个垮掉的谢家。 那他剩下的路只有一条,就是让贺瑾同杜晏离心。 通过贺瑾拿到杜晏手上掌握的关于他的证据,谢伯顺才能把杜晏并非是谢家血脉的事情捅出来,让他被剔除继承谢家的资格。 当然,证据什么时候送到贺瑾手里,什么时候把自己真实的身世和所有事情都暴露出来,杜晏都已经规划完毕。 他只等着事态一步一步向着他期望的方式发展,让贺瑾立于道德制高点,之后再顺理成章的被打倒,把整个谢家送到贺瑾手里。 谢伯顺手上的权势,就是杜晏给贺瑾留下的,用来干掉他这个反派的基础。所以他不会轻易让谢伯顺倒台,没了谢伯顺,这接下来的戏还真没法唱下去。 现在消息已经到了周雅莉那里,杜晏只需要等着谢伯顺使出手段来离间自己和贺瑾就够了。 *** 周雅莉并不是一个莽撞的人,她酒醒之后,想到谢思琪告诉她的这个消息,觉得空口无凭,还是得拿到切实的证据才能去找贺瑾。 谢思琪那边,当然准备好了一切,只等着周雅莉找上门来。 拿到证据后的周雅莉,直接根据贺瑾的课表,堵到教室门口去了。 “贺瑾哥哥,我请你喝杯咖啡?” 贺瑾看着堵在门口的女孩子,心里愈发确定杜晏的说法,周雅莉对他或许真的有些不同寻常。 毕竟一个女孩子整天穷追猛打的,贺瑾就是再迟钝,也能从身边朋友的打趣中发现不对。 既然事情如此,贺瑾就更加要注意要同她保持距离,他不想到最后闹得和周雅莉连朋友都做不下去。 在他看来,周雅莉对于他的感情,是基于童年和少年那段时期的朝夕相处,现在两人都已经成年。 他自己也和以往的那个贺瑾完全不一样,等周雅莉看清楚了,也就不会继续这种不理智的迷恋。 “抱歉……” 贺瑾话没说完,周雅莉就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是关于你舅舅谢晏的事情。” 学校外面的咖啡店内。 点完单后,贺瑾直接开口问:“你刚才说的,和我舅舅有关是什么意思?” 周雅莉知道贺瑾的性格,也不绕弯子,直接就把秘密给捅了出来:“你舅舅和你没血缘关系。” “什么?” 周雅莉看着贺瑾震惊的表情,觉得这事情有谱:“那个叫谢晏的人,根本就不是谢家人,他一直都在利用你。利用你掌握谢家的权势。” 周雅莉可以清晰的看见,贺瑾的瞳孔因为震惊猛地一缩,她心里想着,自己这步棋似乎是走对了。 她虽然觉得贺瑾脸上的神色让她有些害怕,却还是定了定神继续说下去:“我有个朋友,是谢家人,这是她爸爸不小心知道的秘密。” 贺瑾脸上的表情却是又冷静下来:“谢家人的话,可信度不高。” 最初的震惊过后,贺瑾的理智开始发挥作用。 在他看来,以杜晏那冷淡的性格,如果两人没有血缘关系,那人怎么会大费周章地把自己认回来,甚至为了教养好自己,在南城待了整整三年,远离谢家的权利中心。 周雅莉早有准备,知道这种话没有实际上的佐证,是很难说服贺瑾的。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放在桌面上推了过去。 贺瑾打开之后,发现里面是几份体检报告。报告上面写着谢叔平,血型o型,他的妻子,血型也是o型。而在最后面那份体检报告上,却显示杜晏的血型是b型。 贺瑾抓过几份体检报告,扫了一遍又一遍,下颚线条崩得死紧,脸上一副山雨欲来的可怖表情。 周雅莉觉得,这是贺瑾狂怒的表现。毕竟他诚心相待那么久的亲人,竟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甚至从未告知过他这个事实。 这件事情,再往深处想想,联系到谢老爷子放权,谢家的内部斗争。周雅莉觉得,只要是个智商在线的人,都能脑补出一出充满着阴谋和利用的豪门争斗。 “他,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周雅莉一听就知道贺瑾问的是什么,点头说:“应该知道的,这体检报告是从他那里想办法弄过来的。” “贺瑾哥哥,我那个谢家的朋友,想和你……” 话未说玩,周雅莉就见贺瑾抓起那些东西,猛地站了起来,甚至没有和她多说一句话就冲出门外。 “这是……什么意思?” 周雅莉愣在当场,这是太过愤怒去当场对质了? 周雅莉并不知道谢思琪那边的弯弯绕,只觉得自己的目的达成了,便也没试图去拉住贺瑾。 她坐在原地,等着贺瑾和他的舅舅决裂,到时候贺瑾肯定会大受打击。这种时候,永远是最需要红颜知己的时候。 周雅莉在国外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从别人手里抢人,这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十分有魅力的人。 当然,贺瑾对于她来说,是不一样的。 贺瑾才冲到路边,就停了下来。 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对于他来说,卸下某种枷锁而已。杜晏那边是怎么想的,从他平日里的态度贺瑾就可以推测出来。 杜晏只把他贺瑾当成一个晚辈而已,贺瑾可以理解对方这种心态,毕竟从一开始,杜晏就是以一个家长的身份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想到这里,贺瑾整个人冷静下来,现在的他,有立场却没有能力把自己的心思暴露出来。 喜欢一个人,就该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得到想要的东西。 贺瑾开始回想,杜晏想要的,喜欢的东西是什么。 他生活极为自律,对物质没有任何要求,穿的衣服虽然是定制的,但衣服却不多,来来去去都是那些简单的款式。开的车,也是四平八稳,安全性能很强的商务轿车,甚至住的地方,也只是舒适够用即可。 舅舅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贺瑾想到,杜晏在同他说起谢家的斗争的时候,眼中才会微微带出些兴味来。情绪很浅,一闪而过,只是贺瑾却捕捉到了。 谢家吗?贺瑾知道关于谢家的事情后,对这些大家族之间的弯弯绕绕并没有兴趣。不过如果舅舅感兴趣的话,贺瑾可以帮他拿到想要的一切。 想到这里,贺瑾转身,回到咖啡店里。 “抱歉,刚才听到这个消息有些失控。”贺瑾在周雅莉对面坐下。 “啊。”周雅莉虽说有些惊讶贺瑾为何跑回来了,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你刚才说有朋友想见我?”贺瑾的表情,又恢复最初温和的样子,嘴角也挂上礼貌的微笑。 贺瑾那边已经高考结束,杜晏自认为教育也已经完成,便不再对他多加管束。仔细算起来,两人已经将近两个礼拜没有见面了。 虽说杜晏已经确定贺瑾选择南城大学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过既然贺瑾主动提起这事,他回去看着对方把志愿表填好,让事情变得更加清晰明了也不是什么坏事。 当天工作结束后,杜晏就没有在留在公司,而是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中。 回家的时候,贺瑾已经吃完晚饭,摊在客厅沙发上打游戏。 看到杜晏回来,他站起身来,带着几分抱怨说了句:“你干脆把行李搬公司去好了。” 杜晏没接他这句话,直接走向楼梯:“到书房说。” 贺瑾早就习惯杜晏的行事风格,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气,而是乖乖跟在后面上了楼。 他心里甚至还在想着,像舅舅这种工作狂,因为自己一条微信就赶回来,看来对方真的很重视他。 杜晏转身的时候,就看见贺瑾脸上挂着一丝得意的笑容,看来这孩子估分结果应该挺不错的,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杜晏坐下,也不多说废话,开门见山:“你准备报考什么大学?” 贺瑾把他的估分一说,又把从学校那边得来的资料推到杜晏面前:“从我的估分和历年录取线来说,我觉得南城大学是最保险的。” 说完,贺瑾看了一眼对面的人,心里其实有点发虚。 他刚才说的,根本就全是假话。 贺瑾的估分,其实比他刚刚说出口的要高了三十分。那还是保守估计,贺瑾知道自己这次发挥得很好。 按照历年录取线来说,贺瑾要上北城大学是完全不成问题的。可是他不想离开南城,原因很简单,他的舅舅杜晏,在南城。 198.最后一个噩梦 emmmmmmm “高兴?会吗?”贺瑾眉头微微皱起, 无法想象杜晏那张冷淡的脸高兴起来是什么样子。 “肯定会的,你也希望让家人为你的事情高兴起来吧?” “嗯……” 贺瑾头点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对个屁啊!刚才明明是下定决心要专心和杜晏作对, 最好把那人气得半死,让他高兴? 呵, 想得美。他贺瑾才不会做这种蠢事,戴着大红花被表彰的只为了让八字反冲的杜晏高兴一下。 “没兴趣。”贺瑾回到, 又转身想走,手机又响了起来。 “喂。” “喂,你好,我是李助理。” “嗯, 什么事?”贺瑾和这个自称李助理的人有过一面之缘, 上次来帮他搬家的就是她。中年女性, 十分干练,一看就是杜晏那种人会看重的类型。 “你好, 谢总没有接电话,我估计他应该是在开车。我想请问一下, 谢总离开您的学校有多久了?” “怎么了?有急事?”贺瑾没有直接回答。 “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有个挺重要的会议,谢总说要参加您的开学典礼,就推迟了三个小时, 现在会议快开始了, 我见他还没到就打电话过来问问。” “你是说, 他为了来参加开学典礼把工作给推迟了?” “是的,谢总工作上是个十分严谨的人,他还从来没有推迟过工作上的事情。”李助理公事公办的口气变得有些柔和起来,“虽然谢总看起来有些严肃,对于家人却是很在乎呢。” 李助理今年四十,家里孩子和贺瑾的年纪差不多,知道自己老板的性格,也大概了解这个年纪的孩子不是很好沟通。出于好心,就在贺瑾面前多说了几句。 “他应该快到了。”贺瑾停顿一下,又开口问,“他最近工作很忙吗?” “是的,谢总刚到这边,各个部门的情况都要去了解熟悉……所以那天谢总也是没办法才让我去帮您搬家的。”李助理不遗余力地帮助自家老板缓和亲子关系。 贺瑾挂掉电话之后,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这是第一次有人来参加他的开学典礼。之前在周家的时候,周叔虽然对他也很好,有什么要求都会满足。可是周叔平时工作太忙,贺瑾也知道自己平时就欠了对方家里不少,碰上这种事情自然不好意思要求对方来参加。 虽说早上被吵醒的时候,贺瑾有些怒火中烧,但是听到杜晏要去参加开学典礼,内心还是有些窃喜的。 正因为这份期待感,才会让他在得知杜晏提前退场的时候,愤怒得有些口不择言。 贺瑾捏紧了手机,原来那人对自己,不像表面上那么毫不在意。他脾气虽然冲动,但是不傻。 像杜晏这种自律严谨的处女座,愿意为了一个没见过面的外甥,推迟工作前来参加开学典礼,说明在他内心深处,还是在意家人的。 想到这里,贺瑾唇角微微上扬,走过去下定决心对着一旁的方想想说:“你说的那个见义勇为奖是怎么操作?” 贺瑾接电话的时候,方想想很自觉地走到另一边的长椅上坐着。 她正低头发呆,眼前突然笼罩下一道阴影。方想想抬头,看到贺瑾唇角上扬,眼睛有些笑意的模样。 映衬着火红的枫叶,整个人竟是比背景还要热烈几分。 方想想只觉得自己耳朵尖开始发热,总觉得和这个名叫贺瑾的男孩子待在一起的时候,感觉有些不一样。 女孩子都早熟,方想想想着,她喜欢的明明是曾经的邻居小哥哥那样的男孩子,又怎么会因为贺瑾这种张扬叛逆的男孩子心跳加速。 一定是因为秋天的天气太过干燥,也一定是因为这开学第一天的校园太过嘈杂。 “班会应该快开始了,我们边走边说吧。”方想想站起身。 两个各怀心思的少男少女,就这么结伴走向了教室方向。 这边杜晏挂了电话,长吁一口气。 千算万算,他也没算到贺瑾居然会打电话过来质问为什么直接走了。 这个梦境世界中,杜晏给自己设定的性格是贺瑾最讨厌的类型,这几天相处下来也可以看出,贺瑾完全是看自己不顺眼的。 按道理来说,电影中重要剧情发生的时候,又是一见钟情的小姑娘在等着他,贺瑾应当完全把自己这个讨人厌的家长忘到脑后。 打电话过来究竟是怎么样的操作。 好在杜晏脑子转得快,在贺瑾打来第三通电话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理由,这才接起来。 他打了转向灯,重新操作车子上路。 “还好我反应快。”杜晏和小捌搭话。 小捌有些无语:“你就直接说还有个会要开,赶回去工作不就行了。为了工作不管外甥什么的,挺符合人设的。” 杜晏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赶回去工作换个角度来看,就是推掉工作特地去参加开学典礼了,向我这么无情无义的家长,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不过我倒没想到你这么拼,对公司事情这么上心。” 这几天来,杜晏几乎是日日加班,就差整个人睡在公司了。 “这边的公司,可是我稳固地位的关键。”杜晏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我可不是真正谢家人,虽然没人知道,但豪门争斗中,总有一天会爆出来。” 杜晏并没有把他考虑得每一步都告诉小捌,很多细节或者是用意,小捌一无所知。 小捌问:“其实我不太明白你干嘛要给自己设定这么个养子身份,闹得自己那么辛苦。” “如果我是真正的谢家人,那还有贺瑾什么事?我又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把这孩子找回来养着。”杜晏压低了声线,“反派嘛,做事都是有目的。” 小捌还想问些什么,就听杜晏的手机响了起来。 杜晏侧头一看,是李助理打来的。他想着反正马上就到公司了,也就懒得浪费时间停车去接电话。 令杜晏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因为一时偷懒没有接到这个电话,他在贺瑾那边搭起来的冷漠无情毫不关心的台子,全被他的助理拆得一干二净。 值得庆幸的是,电影中那重要的男女主角认识并产生交集的开端,以某种扭曲的方式完成了。 方想想却是抬头看了贺瑾一眼:“我……” “说,怕什么。“贺瑾言简意赅,他知道这种事情不是逃避能够解决的。 或许是贺瑾之前的仇恨拉得太足,他一开口,那几个被杜晏气势镇住的家长如梦初醒。 他们开始为维护自家孩子战斗:“你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就这么不自爱,早恋就算了,还为了自己男朋友说谎。” 方想想不吭声,直接把怀里抱着的书包打开,往桌上一倒。 哗啦啦倒在地上的一堆被撕得乱七八糟的书,还有一些被折断的笔。方想想这种好学生,是不可能会撕掉对她来说极其重要的教材和笔记本的。 “这就是她们欺负我的证据。” “那也不能证明和我们孩子有关,现在说的是贺瑾这小流氓……” 杜晏轻声打断:“您说谁小流氓?” 那家长被噎了一下,把那几个字吞回去:“现在说的是贺瑾打人的事情,和你们小姑娘之间什么欺负排挤的过家家游戏不是一码事。” 方想想的脸涨得通红,却又拿这种胡搅蛮缠的家长没有办法。 杜晏开口了:“方想想同学,我觉得这些事情应该告知你的家长。” 方想想摇了摇头:“我是县城里考上来的,我妈妈工作很忙,我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让她辛苦跑一趟。” 杜晏想起电影里方想想家的情况来,她的父亲当初酒驾闯红灯,自己也死在了车祸中。她的母亲卖掉了南城的房子,付了一大笔民事赔偿金后带着方想想回到了家乡。 杜晏的语气又柔和了几分:“很多事情,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今天我可以充当家长的角色。” 方想想点了点头,轻声吐出几个名字,都是这段时间经常欺负她的女生。 陈老师记下名字后,离开办公室去把那几个女生叫来对质。 “现在的学校里,我记得都有监控的。”杜晏看向教导主任,“打开看一下,就知道方想想同学说的是不是真的。” 教导主任当然知道有监控,只是学校处理事情,向来是和稀泥最好。加上贺瑾前科太多,惹事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反正周家有钱,贺瑾犯了什么事情周家那边都是直接出钱安抚被打的学生。 他以为这次应该还是这样子,贺瑾的家长出点钱,把那几个家长安抚下来,万事大吉。他让陈老师打电话通知贺瑾家长也只是例行通知而已,没想到这个贺瑾的监护人真的来了。 而且这个新家长和周家的行事方式完全不一样,一出现根本就不提赔偿之类的事情,一副不把事情弄清楚就不罢休的姿态。 杜晏这一开口,教导主任直接被架到火上:”这个,监控当然是有的。” “如果是贺瑾的责任,该赔偿该做检讨,我们都不会逃避责任。” 等到欺负方想想的几个女生,还有拷下来的监控录像都出现在办公室后,一切事情都清楚了。 杜晏沉思片刻,开口说:“这位女同学欺负方想想同学,贺瑾为了帮助方想想同学,被这几位同学主动攻击,是否可以这样推断,贺瑾同学被校园霸凌,被霸凌,反抗是很正当的事情。” 还能这样的?您可真是逻辑鬼才,可是听起来怎么又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还有家长垂死挣扎:“再怎么说,他又没受伤,受伤的是我家孩子……” 杜晏冷冷淡淡地看了过去,那家长的声音却一下子就低了下来,怎么看怎么有些心虚:”你家孩子把我家孩子打了,你这当家长的,总得给个说法。” “说法?”杜晏的声音连波折都没有,“四个孩子围殴贺瑾一个,输了,然后要个说法?” 杜晏向前走了一步,那家长往后一退:”你……你想怎么样?” 杜晏没搭理他,只是看了看她身后的孩子,嘴角有点淤青:“我是觉得,挺丢人的,同学,你觉得呢?“ “要是,要是打出内伤怎么办?” “ 妈!你别说了!” 被杜晏一直用没什么情绪,却让人觉得被鄙视的眼神看着,年轻气盛的高中生终于忍不住了。 “是我们先动手的,该怎么样处罚,我们认了!” 监控证据摆在那,自家孩子也都认了,几个家长再也无话可说。再胡搅蛮缠的人站在杜晏的面前,有理都觉得矮上三分,更何况他们还是无理的一方。 学校方面,决定把所有事情都写成调查报告后,拿到学校管理层例会上讨论之后,再决定几个学生的处理结果。 不管怎样,检讨警告肯定是少不了的。 处理完这些事情的时候,已经到了放学的时候。 几个家长带着被揍了一顿,估计还得被警告处分的孩子回去了,离去的步伐狼狈又匆忙。 杜晏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直接问贺瑾:“你是跟我一起回家,还是有事?” 贺瑾回答:“不然呢,都放学了我不回家还留学校干嘛?“ 听到这句杜晏倒是觉得有点奇怪,贺瑾为了方想想打架,应该开窍了啊,怎么还是这么一副钢铁直男的风格。 杜晏再怎么情商低,也知道现在应该是陪方想想谈谈人生,谈谈理想,感谢胆小腼腆的女孩子为了自己挺身而出,说出一切。 这种感情路线上的关键时刻,贺瑾这熊孩子怎么就一心想着回家吃饭呢。 “舅舅?”贺瑾走到门口,察觉到没人跟上来,又回头喊了一句。 陈老师却拦住了杜晏:“谢先生,能不能跟你单独聊聊?。” 杜晏本来想让贺瑾先回家,贺瑾拒绝,表示会在校门口等他。 在陈老师办公室,杜晏因为上次的那包牛奶而高高吊在半空的心,总算是落回肚子里。 贺瑾和方想想在高中阶段的感情历程,看来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陈老师说:“其实贺瑾同学这段时间表现挺不错的,上课都挺认真的,逃课早退现象基本上没有再出现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