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转人生(快穿)》 1.测试任务 牧云闲仿佛生来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成绩优异,性情温和,聪慧友善,等等等等。 掩盖在温文儒雅的皮囊之下,从来没有人注意到,他有病。 有个认识的人说过,他是个纯纯的神经病。 身为一个高智商的神经病的优越感让他不愿给身边的庸人太多眼光,所以他一直没有发病的机会。直到有一次…… 他居然被一个货真价实的神经病给弄死了。 牧云闲从没想过,他死后的人生,会比活着的时候,更加的多姿多彩。 “每个人的人生中难免都有些不如意的地方,你要做的,就是改变我们雇主的人生,让他们满意。”带着眼镜的高中生站在牧云闲面前,一板一眼的说:“不惜任何代价——他们满意后,你就能得到一笔丰厚的酬劳。” “……比如?” “他们十分之一的寿命。”高中生推了下眼镜,说:“恕我提醒你一句,你已经死了,如果你拿不到寿命,你就会立刻灰飞烟灭。” “好吧。”牧云闲沉默了一阵,轻笑:“我答应。” 高中生派给他的第一个任务是个测试任务,相当于考试,如果没有通过考试,牧云闲就要哪来的回哪去,重新去死。 他的第一个雇主是个大富豪——可以当起点文男主的那种,暂且称他为龙傲天,此生最大的遗憾在于他年老体弱,想要选择继承人之时,目睹了四个儿子和三个女儿为争家产露出的丑恶嘴脸,他想要一个兄弟姐妹之间互助互□□。 牧云闲得到的身份是他的长子,原配所生。高中生告诉他,他们的游戏有两种模式,一种是成为雇主本人,替他完成任务,另一种是成为雇主身边的人,影响雇主的人生,从而走上他想要的结局,显然这次牧云闲的游戏模式是后者。 他来到的时间点是龙傲天尚未发迹的时候,牧云闲刚刚出生。他的生母是个乡下来的羞涩少女,面对周遭大城市的一切不知所措。 吐着奶泡泡,牧云闲决定先走和平路线试试,要是龙傲天不娶那么多女人,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龙傲天起初对他们母子还不错,但随着事业的发展,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出现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对牧云闲和原配的关注就不那么多了。 等龙傲天娶了第二个老婆,瞟了眼哭哭啼啼着表示会和妹妹好好相处的亲妈,牧云闲心里一阵啧啧啧。 因为队友太过智障实在是扶不起来,牧云闲决定自己动手了。在龙傲天的后宫里混日子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初期选择了蛰伏。等若干年后他的便宜弟妹们发现自己这个大哥并不是多么好欺负的人时,一切都晚了。 毕竟任务摆在那,要说牧云闲准备拿他们怎么样,倒也不至于,雇主还等着看一个兄友弟恭妾美妻贤的五好家庭呢。所以一个美丽的意外产生了,大家都觉得龙大公子很有孝心。 牧云闲给他自己套了这么个人设,平生最看不得手足间互相残杀。于是他几个便宜弟妹闹归闹,从来不敢闹到龙傲天跟前去,通过自己的方法,牧云闲初步完成了雇主的愿望。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许多年。他事业有成风度翩翩温文儒雅……唯独姻缘二字与他绝缘。牧云闲暂时对女人不感兴趣,对所谓的亲生骨肉也敬谢不敏——当然对男人也不怎么样。 一手完成任务一手享受人生,牧云闲向来不亏待自己。他上辈子家庭虽然富裕,但和身为天选之子的龙傲天根本没法比。有着家族给予的支持,牧云闲有了个更大的舞台,又过了几年,他成功的把他父亲架空了。 这些年龙傲天又在外面添了两个私生子,出现对他任务不利的因素,牧云闲不高兴了。反正他的任务只是让家庭和睦,旁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被牧云闲强行弄成太上皇的龙傲天一蹶不振之际,牧云闲的任务进行的更顺利了。几个兄弟姐妹在他的威逼利诱之下,环绕在龙傲天身边,给予他亲情的温暖。其实倒也不是全是装的,他们在腹诽牧云闲有病的同时,真对这个凄惨的父亲有了几分怜悯之心,父子父女感情之间越发和睦了。 正在任务稳步进行的时候,唯一的变数出现了。这个变数是牧云闲在这个任务中身份的亲生母亲。她是个死心眼的白莲花,真爱上了龙傲天,一辈子没有变过。 白莲花觉得自己的爱人完全被牧云闲控制了——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她想救爱人。可她天真了一辈子,谋划的东西很快被牧云闲发现了。当她被带到牧云闲面前时,还是一副大义凛然的面孔。 牧云闲捧着酒杯笑了:“冷静点,我怎么了,我没把他怎么样不是吗?” “你抢了他的东西!”女人大声说。 “我是他的孩子,父亲的东西早晚是我的不是吗?”牧云闲微笑道:“您这样让我很为难啊。在父亲那里,少了个女人太容易被发现了——即使他早就看不见你了,不是吗?” 女人瞪大眼睛,半晌不知道要怎么回他。 牧云闲说:“您看我做的一切,应该知道,我要的只是这个家和平,每个人都幸福而已……父亲其实最想要的是亲情的温暖,您相信吗?” “这话你相信吗?” “我自己说的话,自己当然相信了。”这可是雇主给他的任务啊。牧云闲给她剥了个水果,温柔道:“包括您,其实我有件事,一直不知道要怎么和你开口。父亲已经离开你很多年了,你就没想过要再找一个吗?” “你……”女人觉得很荒谬,都弄不懂牧云闲要干什么。 “有个人对我说,她很喜欢您,如果我同意你们的事情,她会给你幸福。”牧云闲道。 管家示意她往里走,当她走进旁边的小厅时,突然抑制不住发出一声惊叫,那里有个她意想不到的人,那是龙傲天的第二个女人。 在他们离开后,管家替牧云闲换了壶热茶。牧云闲问道:“他们都说我有毛病,你也这么觉得吗?” “恕我直言,”相貌俊美的青年低下头,说:“我觉得是。依着您的性格,不该这样简单的放过大太太。” “因为人人都有幸福的权利,我给父亲看了他想看的,也不能只偏袒父亲不管母亲不是吗?她们很般配。”牧云闲说:“毕竟我要做的,是让家里的每个人都幸福快乐啊。何况……这样很有趣啊。” 白莲圣母恋爱脑还是在谈恋爱的时候最有意思,玩弄权谋什么的,根本不适合她。 管家说:“您说的对,但我还是觉得您有毛病。” 牧云闲的毛病一得就是二十几年,在他四十四岁时,他父亲突发急病,医生一度下了病危通知书。在病床前,每个子孙都哭的情真意切,他们走出病房后,牧云闲叫住了他们。 “等一下。” 一大群人表情各异,共同点是都带点紧张,完全搞不懂这个神经病到底要干甚么。在他们的目光里,牧云闲慢条斯理道:“哭的不错,下次要更情真意切一点。” 当天午夜,牧云闲被一个电话叫醒:“龙先生去世了。” “那……病床前守着的那个,哭的好吗?” “听说医生都被感动了。”管家先生说:“三少爷自从少了一只手以后,就学会和您相处了。” “这就好。”牧云闲说:“这样我就放心了。” 龙傲天死后他的任务并没有直接结束,牧云闲继续在这个世界过完了他的一生。寿终正寝后,牧云闲一睁眼,发现自己站在一条河边。 说是河边,其实更像是片大海。海中流的不是水,而是闪着微光的亮点,像一片星空。 “上船吧。”牧云闲面前站着那个高中生,他的外貌一如往昔,高中生指着不远处停着的小船,对着恢复了青年人外貌的牧云闲说:“我带你去办入职手续。” 那条小船堪堪只能站两个人,牧云闲坐在船尾,高中生划着船,驶离了岸边。 “你现在可以想想说辞。”高中生推了下眼镜:“按规矩还有个走过场的面试,让你说明一下解题思路,你为什么会这样做一类的……” 牧云闲说:“这再简单不过了,你们让我做的是实现雇主的愿望,我这样做的原因就是雇主想这样做。是你告诉我的,只要达到目的,用什么样的方法都可以,他最想要的只是家庭和睦,那么,有没有钱又有什么关系。” “那你这次任务的雇主身为一个种马,很想让自己的两个老婆百合?”高中生喷了。 “也许呢。”他轻笑道:“我做了以后他也没则怎么样。” “我看过这次任务的资料,你是对的,雇主给了你很高的评价。”高中生饶有兴趣的说:“现在我对你也很感兴趣了,你知道吗?每个通过测试的人,来到这里时,叫来的船是不一样的。贪财的人会叫来财富之船,上面是金银财宝,充满求知欲的人会叫来科学之船,上面都是书,至于好色的人……”他顿了下:“会叫来和谐之船。” 牧云闲从善如流的问道:“这艘船呢?” “叫彼方之舟,意思简单粗暴,就是从那边来的船。上次有人叫来这艘船已经是三百年前的事了。”高中生说着,停下了船:“到了。” 牧云闲面前有一扇门,他推开,里面却是一套再普通不过的房子,甚至面积都不是很大,不过百十平米,是他生前的家。 “恭喜你已经通过面试了。”高中生说:“这里是你的住的地方——还清债务前,除开任务,你只能呆在这里。你欠了我们一千年的寿命,每次任务获得的报酬是雇主十分之一的寿命,一半会用来还债,剩下的留给你自己活,对了,给你这个。” 他给了牧云闲一部手机,锁屏上显示: 【牧云闲: 剩余寿命:3.2年 待还债务:996.8年】 “你在这里的时间和任务中消耗的时间会计入剩余寿命,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三年后没完成下一个任务你就会死。对了,如果得到高评级,雇主会给你一些‘小费’,属于小费的这些寿命不计入剩余寿命,但只能在该任务世界中使用。”高中生笑眯眯的说:“我就是你的考官,恭喜你你合格了。” 高中生走后,牧云闲在房间里里转悠了一圈,这里和他离开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他没洗的脏衣服也在。牧云闲把衣服顺手丢进洗衣机里,饶有兴趣的翻起了高中生给他的手机。 里面只有一个app,叫升级助手,在里面他可以选择任务和查看评价之类。牧云闲现在是初级玩家,只能接难度为一级的任务。 他翻了一会,最终选择了一个任务,点击进入,离开了这个房间。 2.妈是圣母婊1 这次的雇主有点可怜。 雇主父亲早逝,留下他和他妈一起生活。过了几年他妈改嫁,嫁给了一个憨厚老实的男人。 此处为褒义词,继父是真老实,待他也不差,然而婚后,有一个问题出现在了母子之间。 他妈是个圣母婊。 通常圣母婊指的是慷他人之慨的人,要这样说,雇主他妈应该是个非典型圣母婊。这位夫人牺牲起自己来牺牲的也挺狠的,但问题在于,在她的观念中,雇主是她的孩子,也就可以任由她做主,于是她就牺牲起雇主的利益来了。 继父有个孩子,是个女儿,比雇主小一点。寻常室友住在一起都会有冲突,这对继兄妹之间自然也是。不知道这位母亲抱着什么心态,每当两人有冲突时,不论是非对错,她都先让雇主认错,雇主印象中有件印象很深的事情,只是因为单纯的厌恶,继妹偷拿了雇主钱夹中父亲的遗照扔掉,雇主真的是气疯了,要打继妹,他妈回来给了雇主一巴掌,把他赶出了门,关了一晚上。 第二天他妈把雇主放回来,还语重心长的说:“那是个女孩子,不论她做了什么事,你都不能打她啊,要不然,邻居该怎么看妈妈这个当后妈的。” 雇主当时就有点想笑,他动手打人是不对,可他不动手,谁帮他伸张正义了吗,没有人。他妈只顾着往自己脸上贴金,为了邻里之间的好名声,让他一味忍让,他什么感受,从没人在乎。 如果只是这样,雇主最多恨他妈恨到成年后老死不相往来,能让他成为牧云闲雇主的,是另一件事,如果说前面的事如滴水穿石般在雇主的人生上留了个洞,那这件事就是一把锤子,把雇主的人生锤了个稀烂。 他的继妹生病了,医药费要一大笔钱。恰逢雇主高考结束,他正拿着通知书回家报喜,在门外,正好听见他母亲对继父说:“要不,让小威不要去上大学了,去打工去,能挣一点是一点,给小梦攒攒医药费。” 继父沉默了许久,没说话,就是默许了。继父也不是什么圣人,她主动提出来让自己的孩子牺牲保护他的女儿,他自然是同意的。作为一个父亲,女儿是他的命,谁也没有他的女儿重要。 雇主没读成大学,在家附近的工地上开始了工作。工作很累很辛苦,他母亲偶尔也会安慰他几句,但安慰过之后,照旧会把他的血汗钱尽数拿走。 两年后,继妹痊愈,两人的境遇突然掉了个个。雇主在工作时遇见了意外,落下了终身残疾,而他的继妹考上了大学。 继父对他心中有愧,本来还想帮他尽力医治,却被他的母亲制止了,他母亲说:“小梦上大学还要用钱呢,他残疾已经落下了,再治也得不了什么好,算了吧。” 雇主的人生被彻底逆转,从大学学生成了车间的流水线工人,一辈子庸庸碌碌。他继妹过得不错,毕业后找了份好工作,后来懂事了终于被他母亲的圣母精神打动,一家三口和和睦睦,过得很幸福。 。 牧云闲这次的任务模式是代替宿主完成任务。他来到这里时,正好雇主拿着录取通知书从学校出来。 他站在学校门前,看着同学青春洋溢的笑脸,属于雇主的感觉在他心间弥漫开,只有三个字,意难平。他驱散了雇主情绪对他的影响,回忆了一下雇主的记忆,打车回了家,翻出户口本自己的那一页撕下来,找到身份证,还有自己攒钱的钱夹子,那是雇主打工攒下的钱。他打开看了眼,里面果然没剩几张了。 钱被拿走了,谁拿的照着雇主的记忆可以判断出来。估计就是继妹。因为她无论做了什么,雇主的母亲都会向着她,几年下来,这个女孩已经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 他收起空荡荡的钱夹,离开了家。 出门时碰见一个老太太对他说:“你妹妹在学校昏倒了,他们都去医院了,你别着急,自己先去吃点东西。他们刚走了一会儿,估计得晚上才能回来了。” 牧云闲轻弯起嘴角道了谢,出去了。 雇主人生的转折就是从这里开始的,他的母亲威逼利诱,驱使他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现在换了牧云闲在这里,自然不可能让她如愿。 依着牧云闲的本事,其实上学与否对未来没什么影响,但这是雇主的愿望,他想上学。拿到自己的户口本和身份证后,有了不被母亲要挟的希望,高中生给他的手机上,任务进度就跳转到了10%。 牧云闲要去做另一件事,这也是雇主想看见的。 他买了两份饭,坐车到了医院。问过医生后,果然找到了雇主继妹的病房。里面除了他母亲和继父之外,继妹的班主任也在——她是在学校昏倒的。两人在同一个学校里,继妹的班主任认识牧云闲。 “爸,妈,我听李奶奶说你们在医院,过来给你们送个饭,怎么样,小梦没事吧。”牧云闲说道。 继父扯了下嘴角,说:“等医生的消息呢,应该没什么大事。” “你一大早就跑哪去了?”雇主母亲责怪道:“我打你电话都没人接,家里这么忙,你还跑出去野,这么大的人了能不能懂点事。” 继妹的班主任老师打了个圆场,说:“今天是高三的学生拿录取通知书的日子,他去学校了吧……你考的怎么样?” “还行。”牧云闲微笑道:“发挥算是平常水平,第一志愿顺利录取了……亏得当时吴老师劝我,没敢填的太高,刚好擦线进去。” 听见牧云闲说高考的事,他母亲拉下了脸。那边,病床上的继妹翻了个身,用被子盖住头,里面隐约传来啜泣声。牧云闲的母亲直接站起来,把他拉出去了。 “你在小梦面前说这个干什么?”刚一出来,他母亲就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你能不能顾着点她的心情!” 哦,看起来刚才继父应该是说谎了,他们已经知道,继妹的病情要严重的多——可现在的牧云闲应该不知道,于是他说:“刚刚爸不是说她没事吗?” “没事小梦的班主任会陪我们到现在?”她妈道:“走走走,你别在这给我添乱。” 牧云闲勾起了嘴角,然后一瞬间后,他唇边的弧度拉下:“您就不问问我录取通知书的事么。” “你能有什么事?”她妈说:“通知书丢了?” “没。”牧云闲回答道:“拿到通知书的时候我看了眼,就是和你说下,一年学费住宿费,加杂七杂八的东西,一共是六千四,要求在八月二十号之前打到卡里,我就和您说一下。我这还有打工剩下的四千块钱,您再给我两千,这样行吗?” “回去再说。”他妈皱了下眉头,说:“这是在医院里面,人这么多,没时间说这个……” 她说着话,就要把牧云闲打发走,可牧云闲却没有如她的愿:“两千块钱不是什么大数目吧,您连这都拿不出来吗?实在拿不出来的话也可以,我去找我们老师问问,助学贷款的手续是怎么办的?” “你妹妹还在医院病床上呢,你现在非得问这个,我是不是能少了你的?”他妈终于拉下脸,怒道:“你给我回去!” “怎么,这个时候不支使着我跑前跑后了?”牧云闲突然拔高了声音:“你给她——报一年两万多的艺术班,眼睛都不带眨的,生日礼物是六千多的衣服,你犹豫了吗?我就和你要两千块钱的学费,至于让你这么为难?” 他的声音太大,周围很多人都看了过来,包括病房里面,门没关严,继妹的班主任也带着好奇的目光往这边瞟着。 冯娟,也就是牧云闲这壳子的妈,脸上火辣辣的。 “滚,你给我滚。”冯娟怒道:“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东西,你妹妹躺在病床上,你跟我要钱?” 牧云闲说:“您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包里的钱哪去了?那钱我是怎么攒下来的你不知道?我高三的时候还在外面打工,一笔一笔攒的这几千块钱,你说取走就取走了?” “谁拿你的钱了?”冯娟先是一愣,然后怒道:“你自己乱花钱要怪谁?” “不是你,那就是家里进贼了。”牧云闲嘴角微挑:“家里谁也没丢东西,怎么就我丢了几千块钱呢,这数目也不小了,要不报警吧。” 他说着就要掏手机,冯娟劈手把手机抢下来,质问:“你要干嘛?” “看来你知道是谁拿的了。”牧云闲突然一把推开门,指着病房里的人,说:“她偷得是吗?” “滚,你快给我滚。”冯娟大声道:“我拿的,就我拿的怎么了?我生你养你这么大,拿你点钱怎么了?” “行,我知道了。”目的达到了,他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直接离开。 雇主想要的,除了自己正常的人生之外,他还想拿走那些人在他身上吸血结出的果子。雇主的母亲靠着压榨自己儿子得来的‘好名声’当然在这行列中。至于继妹,她这几年欺压雇主的债,也该还一还了。 记忆是会骗人的,要是雇主美化过记忆中的自己,或加深了记忆中的一部分印象,他按着错误的记忆完成任务,是不可能拿到高分的,所以他一开始在试探。 结果让他觉得很乏味,雇主的母亲,真的只是一个逻辑匪夷所思的圣母婊而已。 他不怎么喜欢这样闹的人脑仁疼的复仇方式,可如果这是雇主想要的,他做一做也无妨。话说出去就有人信,现在,学校和医院里,冯娟和她继女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了。 3.妈是圣母婊2 冯娟想要雇主暂时休学帮继女挣钱治病,表面上说的过去。如果这是雇主的亲妹妹,在她重病的情况下,雇主坚持要上学,可能还会被一部分人指责。 但问题在于,那不是他亲妹妹。 冯娟平时是怎么对雇主的,左邻右舍看的很清楚。她觉得自己为了当一个好继母,是尽力做到了公平公正,可别人不这么觉得,苛待自己的孩子不叫公平公正。要是平时她表现不那么明显,也许还真有人会夸她善良,但现在不会了。 医院的争执过后,牧云闲回了家,在家里等她。他不太愿意和这些人纠缠,但在雇主最大的心结还没解开前就离开,未免师出无名。而且这一茬不报复,实在很是遗憾。 他在雇主的房间里百无聊赖——说是房间其实是抬举了,就是在客厅里拉了个帘子,为此继妹还不高兴了,给了他们好几天脸色,雇主的妈一阵倒贴讨好,别人还不爱搭理他。 他站在帘子里头,无趣地拿着雇主的录取通知书照片看了几眼,手机叮就的响了声。任务进度增加了3%,看样子雇主是真的很想上学了。 又不是你上,你激动什么。他在心里吐着槽,听见客厅的门响了声,有人在用钥匙开门了。牧云闲动了下念头,趁着他们还没进来,把对雇主重要的东西收了收,都塞在一个包里,听着外面的声音。 几分钟后,他听见有人长长的叹了声。 “小梦这病,得把咱们这些年攒的钱都搭进去了,还不一定够。”长久的沉默之后,继父先出了声:“要不,咱们把房子卖了吧。” “别。”雇主他妈,也就是冯娟说:“把房子卖了咱们住哪?” “没别的办法了啊。”继父说:“医生说以后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咱们上哪弄那么多钱去?还有小威要上大学,咱们不也得花钱?” “哎……”冯娟犹豫了一阵,说:“要不,我先让他别上学了,正好出去打打工,还能补贴点家用,咱们能轻松点。” 听见这句话,他知道他可以动手了,吵一架离开,实在是有失风度。如果不是雇主特别想看,他也懒得表演,但就雇主给的那点报仇,让他表演一两次就行了,多了不可能。 他掀了下帘子,走出去,夫妻俩没想到牧云闲居然也在,都愣了下。他继父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还是没开口。 是啊,身为继父,主动要牧云闲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他肯定是说不出口的。既然冯娟主动表达了这个意思,他自然是不想放过机会。人都是贪心的,他想救女儿,也想要房子,别人的孩子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我不愿意,不可能。”牧云闲坐在他们对面,说。 冯娟拉了他一把,说:“你跟我来。” “他有什么不能听的?为了他的孩子让我不上学,他居然还想答应,脸呢?”牧云闲声音也不大,努力想做出一副刁钻的样子,指了指自己的脸皮,继续温声说:“爸,你脸呢?” 他继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到底是没开得了口反驳,直接出去了。冯娟见此情景,狠狠打了他一巴掌——当然是没打着,牧云闲抓着她的手,说:“我都说了,如果你有困难,我自己去办助学贷款也可以,不用你还,我上学你难在哪?” “你能不能懂点事!”冯娟自顾自道:“医生说,小梦的病需要一大笔钱,还需要有人照顾……咱们又请不起护工,我要照顾她,工作肯定要辞了,咱们平时的日常开销就成了问题,我是想着,你能不能先不去上,把最难的这段时间过去了,你再去复读,不也来得及吗?” 她真是把什么都安排好了。 雇主上辈子就是被她卖惨卖的心软了,弄得自己的人生一塌糊涂,这次牧云闲可不会这样了。冯娟还想再说点什么,牧云闲打断了她:“她有亲妈亲爸,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现在是她哥哥!”冯娟道:“你能不管她?” “我管她谁管我?”牧云闲说:“你说的轻巧,过几年再高考,等过几年我还能记得什么?你要我的下半辈子?” 他说完就转身要走,冯娟拉住了他,牧云闲一把把她甩开,母子两个人拉拉扯扯到了门外。他们对面住着的就是下午时和牧云闲说话的老太太,两人争吵着,对门的门开了。牧云闲无意和她多过纠缠,更不想听旁人劝和,直接放出了大招: “看在我爸的份上,求你放我一条生路行吗?” 说完直接就走了。 隔壁老太太出来,往外看了眼,说:“这么晚了,他去哪啊,可别出点什么事。” 冯娟被牧云闲的态度气道了,擦了把眼泪,说:“这么大小伙子了,能出什么事。” 她又回屋收拾东西去了,看样子还是要去医院照顾继女。老太太探头向里看了两眼,想劝点什么,又不好开口,只能回去了。 她是料不到,牧云闲这一走,再也不会回来了。 牧云闲去了他定下的酒店,舒舒服服洗了个澡,看了部电影酝酿情绪,等到电影片尾曲响起了,他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电话是打给远在老家的雇主奶奶的。 这老太太可不是什么温和慈祥的老人,奇葩极品程度,连雇主的圣母妈都忍不了,从再婚后就没和他们再联系过了。 下午和他们吵了一架已经弄得牧云闲很是头大了,他可不想再说那些有的没的,这是最简单的方法。因为冯娟,雇主奶奶没有多喜欢雇主这个孙子,但她很喜欢钱,借着给牧云闲要学费的名头,她可有理由闹了。 脸上带着愉悦的表情用哭音打完电话,牧云闲看了眼任务进度,还在蹭蹭蹭的向上涨,想必雇主也十分满意,他就安心睡了。 第二天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忙着忙着,就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雇主奶奶来也不会来的那么快,进行下一步任务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在等待任务下一步开始的时间里,牧云闲也没闲着,他开始赚钱了。 毕竟高中生说过,在完成任务后,雇主可能会给他奖励。他可不愿意过一个普通社畜的生活。 在测试任务中牧云闲的身份是一代巨富的长子,最终他还取而代之,完全接手了富豪的事业,得到名利对他而言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雇主剩下的两千多作为启动资金足够了。 三天后,牧云闲在另一座城市的酒店里敲着键盘,他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提示他,打来电话的人就是冯娟。 牧云闲好整以暇的按掉了电话,没过一分钟,电话又打来,他在按掉,这样反复了三四次之后,他终于接通了。 电话那头首先传来的不是冯娟的声音,而是一浪高过一浪的哭喊声,仔细分辨那嘈杂的背景音,应该是在医院,还夹杂着保安的声音:“这是医院,要吵别在这吵!” 保安的声音被忽略了,那头的冯娟崩溃的说:“小威,是你把你奶奶叫来的?” “啊,是,怎么了?”牧云闲把手机开了公放,漫不经心道:“我就剩奶奶这一个亲人了,你都不让我上学了,我不找奶奶做主怎么办?”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我做什么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好!”电话那头的冯娟声音里带着哭腔:“你怨我不向着你,可你让我怎么办?小梦是个女孩,还比你年纪小,你不让着她点让别人怎么看我?” “现在别人怎么看你?”牧云闲温声反问道:“你养了一条狗吗?你的继女想要你就忍痛割爱送给她玩了?” 电话那头冯娟一时哑然,牧云闲直接把电话给挂断了。 他终于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了,和冯娟暂时没有交谈的必要了。 在她看来,雇主是她养大的,即使是爱,心里也有个抹不去的想法——雇主是她的所有物。不论是抱着想装好人的想法,亦或是维护自己家庭的想法,牺牲雇主的自尊或利益,她都没有半点负罪感。 如果雇主的父亲没有在意外中去世,她不过也只能把雇主的东西拿去送送亲戚,或是在雇主被欺负时说上一句,他们为什么不欺负别人,只欺负你。但现实是没有如果,她的做法给雇主带来了难以弥补的伤害,雇主一点都不愿意成全她去做这个好人。 挂掉电话厚哦,牧云闲顺手看了下任务进度app。在保住自己的人生不被毁掉以后,任务完成度已经到了65%,达到及格水平。 前几天他赚钱的时候完成度还会涨一点,现在是一点都不动了。要是他只想完成任务,就可以到此为止,可要还想拿到奖励,就必须做点别的事情。 4.妈是圣母婊3 冯娟这段日子过得很是痛苦。 自从儿子一反常态表现出对她偏心的不满之后,一切就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继女的病弄得她焦头烂额,丈夫收入没有那么高,如果真心实意要给继女看病,这些年两人的积蓄全搭进去也不过是勉强够。她本来想的是让儿子先找份工作,补贴下家里,却没想到,那孩子断然拒绝了。 冯娟始终想不明白,自己怎么把这个孩子教育的那么自私,一点都不体谅她的难处。 但她还没时间想这个,她还要忙着陪继女。就在她在医院忙碌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她的前婆婆。冯娟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这个女人一眼。 果然,老狗学不会新花样,那个老女人在她家门口不是哭就是闹,左邻右舍出来围观的比比皆是,甚至有一次还闹到医院里去了。被保安架出去之后,看见旁边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冯娟脸上像是被人抽了一巴掌一样,止不住一阵火辣辣的疼。 被牧云闲挂断电话,她才终于发现,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儿子了,儿子的电话打不通,周围的亲朋好友问了一圈,也没有他的线索,冯娟这时候才知道着急。听继女的班主任说,儿子联络过他的班主任,只好厚着脸皮跑了一趟学校,没想到又是一阵羞辱。 那个老师对她异常的冷淡,但还是告诉了她,牧云闲通过人介绍找到了一份合适的兼职,已经去做了,隔几天就会给她报个平安,让她放心。冯娟想要牧云闲的联系方式,老师却像没听见似的。 她走到办公室门口,听见里面有个老师问:“这就是那个赵小威的家长啊?我记得他考得不错啊,学费也没多少,他家为什么不让上?” “偏心呗。”雇主的班主任说:“他家还有个妹妹,也是咱们学校的,你知道吧,就高二三班病了的那个。你看看那女孩平时什么样,赵小威什么样?” 冯娟几乎是狼狈的逃走,她甚至不敢再听下去了,更不敢回去辩解。浑浑噩噩的回到家,邻居老太拉住了她,絮絮叨叨的说:“不是我说你,你这事确实是做的不对,别人家孩子考个大学,家长都是敲锣打鼓,哪有不让去上的 。你平时偏心就算了,怎么能在这样的大事上犯糊涂?” 冯娟当时就像是遭了雷劈,她更想不到,自己平时不惜牺牲亲生儿子维护的继母形象,在邻里严重居然是这样——偏心,要被一字一字拿出来指摘的偏心?老太老眼昏花,看不清她的表情,自顾自道:“母子哪有隔夜仇,你先服个软就算了。” 她毫无意识的嗯了声,梦游似的回到家里,电话铃声一阵响,她接起来,是丈夫带点埋怨的声音:“你跑哪去了?怎么不看着小梦?我下午还上班呢。” “刘海,你说我这些年对你怎么样?又对你女儿怎么样?”冯娟轻声说。 “你怎么突然说这个?”电话那头的人顿了下,说:“我知道你这段时间辛苦了,可现在不是耍脾气的时候,过段时间我好好补偿你……” “我拿你女儿当宝,你拿我儿子当什么?你都几天没见过他了,你注意到了吗?”冯娟哇一声哭出了声:“就因为你,因为你女儿,我儿子已经不认我了……” 。 牧云闲那边,则在同一时间看见了系统提示——任务进度飙升。看过详细记录才知道,是冯娟受刺激了。 她的圣母婊心态驱使她用委屈自己和自己孩子的方式获得新的家人的欢心,还有邻里间的夸奖。当她发现自己所有的努力获得的成果都是假的的时候 ,心态一下子就崩了。 丈夫表面上憨厚,实际上却根本没有接纳她的孩子,他们还是在搭伙过日子。而在邻里间,甚至在孩子们的学校里,她更是没有逃脱恶毒的评价,只是恶毒的对象换了个人,不是对继女恶毒,而是对自己的亲生孩子恶毒。 这对她来说,更加难以接受。 但这对牧云闲来说,是个再好不过的消息。在爽了一时后,任务进度不再动,辜负过他的人过得不好已经没办法在雇主那里取得更高的评价了。他现在要做的,是让冯娟意识到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不着急。牧云闲在心里说。 他在这个任务里面花了将近三年的时间,几乎把他的积蓄都花空了。他选了编剧的职业,用这三年时间在行业里发展。在两年半时,他终于把他想做的事情做成了。 牧云闲写了一个剧本,成功投拍,上映。这个剧本以上辈子的雇主为原型,探讨家长与孩子之间的关系。 这部电影票房在同类片中属于中上,口碑也不错,借此,牧云闲的职业生涯提升了一大步。不过这和他没什么关系了,上辈子攒的寿命即将归零,他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两年半之后,牧云闲联系了冯娟,请她看了这部电影。 许久没见过儿子,冯娟的底气也没那么足了,出了电影院,冯娟绞着袖口,不知道该对儿子说什么。 这两年她过得也不好,因为实在承受不了儿子的离去,她最终还是和丈夫离婚了。没了这对母子的帮助,那父女俩没能轻轻松松渡过这一关,最终还是卖了房子,生活的很艰难。 “这是他要对你说的话。”牧云闲说:“不是我,是你的亲儿子。” 冯娟没反应过来。 牧云闲凑近她,轻声说:“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你是不是想过,你的孩子不会这么对你——对啊,所以生活在这具躯壳里的,不是他啊。” 冯娟死死的盯着他。 “你刚刚看过的,就是他的故事。”牧云闲给了她一张银行卡:“我虽然不是他,但也要负责任。这张卡里是你的赡养费,密码是……他的忌日。” 牧云闲说完耸了耸肩,直接转身离开了。在他身后,冯娟盯着他的背影,牧云闲的任务进度一个劲的上涨,最终停在了98%。 虽然这很匪夷所思,但牧云闲知道她信了。 “选择提交任务,脱离世界。” 他回到了长得和他曾经的家一模一样的囚牢中,那座房子的客厅里,坐着那个高中生。 高中生对他饶有趣味的笑了笑:“这个低级任务,你居然用了三年,还没做到100%……” “我在试验一些东西。”牧云闲耸了耸肩,走到冰箱前,给高中生拿了一瓶矿泉水:“你说过,我完成任务后可以得到雇主十分之一的寿命对吧?” “是。”高中生说:“所以?” “所以抽取方式可以自己选择,我看见了。里面有好几个年龄段,青年壮年老年,还有……自定义。”牧云闲在他对面坐下:“我选择自定义。” 他在手机的app上打下了几行字,高中生凑过去看了看,忽然笑出了声:“你是第一个这样做的。” “可以吗?” “可以,理论上来说不违规。”高中生说:“果然,任务者脱离世界后躯壳由雇主接手,无利可图的话,我也不相信你会在他身上花这三年。” 牧云闲选择的是,将雇主的几十年人生拆成几十万秒,再从每一秒中抽取十分之一秒。接收雇主寿命同时也会收到他的记忆,这样,牧云闲相当于十倍速过完了雇主的一生,等于用三年时间,换来了一个成功编剧一生的经验。当然,任务者在时的记忆,雇主回到身体后也有。 “我可是用三年时间给他铺了路。”牧云闲摸着下巴,小声说:“希望你是个成功的编剧吧。” 5.大明星的逆袭1 他上一次的雇主资质只能说是一般,被牧云闲带着飞了三年,最终在这条路上成就终究是有限。牧云闲有点遗憾,但也觉得不错了,雇主虽然有点傻,却是个脚踏实地的人,得到这个结果并不让人遗憾。 收取雇主给予的2.2年寿命之后,他体验了一把记忆注入。十倍速过完雇主的一声,牧云闲有种精分的感觉。好在雇主还给了他两年当做小费,可以缓一下。 他用进入任务世界,什么都没做,在一个小山沟里窝了两年,觉得自己已然超凡脱俗,要飞升了,回到任务空间,看见app上的剩余任务才清醒了一点。 【牧云闲: 剩余寿命:2.4年 待还债务:994.6年】 他懒得仔细选了,随手挑了个。这一回他的雇主是个处于人生重大转折点大明星的大明星,他要帮助雇主渡过这个关卡,他穿成了雇主的经纪人。 雇主名叫乔冉,从十九岁开始红,靠着优秀的外貌和说得过去的演技,在圈子里虽有起伏,人气一直稳定在及格线之上。二十七岁时乔冉结婚,妻子霍家嘉同为圈内人,人气差他许多,但真心想要一个家庭的乔冉并不怎么在意。同年,他们有了孩子,是个男孩。 但让他想不到的是,婚后的数年间,霍家嘉表现的完全不像婚前那样,简直像是粉丝说的一般,霍家嘉只是想从他身上吸血,连孩子都不怎么顾。原本乔冉婚后人气有着一定程度的下跌,加之在孩子身上用的时间多了,作品也比之前少了很多,几年间事业下滑的厉害,这更让霍家嘉不满意了。 孩子五岁那年,乔冉接到一个相熟的狗仔的消息,霍家嘉可能出轨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看见网络上一阵铺天盖地的□□,什么乔冉出轨,家暴,脏水全泼他身上来了。 对自己的枕边人,霍家嘉半点不手软,以有心算无心,弄得乔冉全无招架之力。看的出来霍家嘉为了这一天已经准备多时了,光看她放出来的东西,乔冉自己都觉得,原来霍家嘉嫁的是那样一个渣男。 这还不算什么,在几乎彻底毁掉乔冉的事业以后,霍家嘉还想抢走孩子的抚养权。乔冉心知肚明,她和孩子根本就不亲,孩子跟了她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就拼尽全力想要抢到孩子的抚养权。幸亏这时他终于拿到了对方出轨的证据,当一切尘埃落定时,他只保住了孩子的抚养权,名声已经彻底洗不干净了。 好在他走红的几年攒下了一些积蓄,剩下的几十年人生过得也不至于太过糟糕。只是到底没有办法回到他所钟爱的演艺生涯中去,而他更爱的孩子在青春期看到了当年的传言,误以为父母当年离婚是乔冉的过错。两人沟通不畅,几年间父子间的关系留下了疙瘩,日后与孩子相处的也是不咸不淡,带着满满的遗憾走完了这一生。 看完乔冉前半生的记忆后,牧云闲明白了,他最遗憾的有两点,其一是不能继续当演员,其二就是与孩子的亲子关系问题。 他来到的时间点是乔冉出轨的流言刚刚传开之时,说早不早,说晚也不晚了。牧云闲的优势在于他知道反击的关键点在哪里,但这东西知道是没有用的。霍家嘉出轨原本就是半公开的秘密,现在没被放出来,必然是有别的原因。 牧云闲刷了下微博,看见自己雇主微博底下几十万条谩骂,轻挑了下唇角,走出房间。他刚走出公司大门口时,就有一群记者围了过来。 “牧先生牧先生,您身为他的经纪人,您能透露一下吗?乔冉出轨是真的吗?” “听说他出轨的对象还未成年,对此您有什么看法吗?” “有网友提出他应该退圈,对此您怎么看?” 牧云闲止住脚步,扫了眼众人。 见他有说话的意思,最外层的记者闭了嘴,过了几分钟,人群安静下来。记者们疯狂的求知欲从口中转向眼中,炙热的火焰几乎要把牧云闲烧成灰烬。 “我只是乔冉的经纪人,不是他爸,对他的私事,我没有什么说话的权利。”先是面带恳切的,牧云闲这样说道。但这样敷衍的托词完全满足不了苦苦等候的记者们,像一杯即将达到沸点的热水,只差一点点就将疯狂沸腾起来时,牧云闲又说话了—— “以朋友的立场,我倒是能说两句。”牧云闲道:“阿冉的孩子昨天收到了他们班主任的通知,让他近一段时间不要再到学校里去了,因为好事者太多,过于影响学校秩序……” “可乔冉是公众人物不是吗?他的孩子平时享受了福利,现在被影响也有它的道理对吧!”站在最前面的一个记者语气急促,说道:“普通人家的孩子可不能享受这么优越的物质条件,大山里的孩子甚至连饭都吃不饱……” “对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来说,如果你说的影响是出个门都会被恶意的眼光窥探,被彻底孤立于人群之外,我觉得这不叫道理。”牧云闲的语气霎时变得冷漠,说:“乔冉没告诉我是谁,但在这里,我要请那位不知名的先生注意一下,看在孩子的面子上请你有点人性,有孩子在车上时不要追那么紧,孩子没受伤也会被吓到。” 他说完话,保安总算是姗姗来迟,把记者隔开。牧云闲上了车,开向了雇主乔冉的家。 他刚才所说的完全不是假话,从雇主给出的记忆中可以看到,五六岁的孩子面对父母之间的争执与外界不怀好意的刺激,已经明显表现出了焦虑的迹象。说是被昨天发生的事不完全是甩锅,在他刚刚接手身体时确实接到了一个电话,助理打来的,乔冉的儿子是被吓到了。 牧云闲到了乔冉的家,打开门,就闻到了一屋子烟味,呛得人鼻子疼。乔冉的助理小吴就站在一边,看上去非常无奈,说也不是不说也不知。牧云闲没理他,先是开了窗子,然后走到他身边,把烟灰缸扔到了地上。 “牧哥?”乔冉抬起头,俊秀的脸憔悴了不少,满眼都是血丝。小吴见牧云闲上来就摔东西,有点害怕,站在一边想着要不要上来拦。牧云闲倒没如他所想的那样情绪激动,摔了烟灰缸后,在乔冉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了。 “窗户给你开好了,跳吧。”牧云闲说:“你家在二十八层,跳下去应该不会有什么生还的余地,好歹死者为大,键盘侠还能少骂你两句,我不用受那么多气。”牧云闲语气淡漠道。 “牧哥,他已经够难受的了你少说两句……” “闭嘴。”牧云闲瞟了小吴一眼,吓得她一激灵。牧云闲掏出手机,打开微博,找到乔冉最新发的那条的评论区,递到他眼前:“不敢跳?多看两眼就有动力跳了。” 乔冉把眼睛移开,牧云闲又把手机抽回来,扔给小吴,冷声说:“念给他听。” 小吴犹豫着,牧云闲说:“你想让我念?” “不不不……”小吴小心翼翼看了下乔冉,开始念了:“出轨的垃圾。” 乔冉又拿出一根烟。 “人家辛辛苦苦给你生了孩子,你居然出轨,还要不要脸了……” “语气不要这样,要有感情,抑扬顿挫,懂吗?”牧云闲靠在沙发背上,说:“对了,这条点赞数目是多少?” “七万……上一条十万了。” 牧云闲嗤笑道:“比我辛辛苦苦给你弄出来的假数据好看。” 乔冉难堪的别过头,牧云闲笑了一声说:“你事业已经完了。” “我还有明明……”他低声说:“牧哥你别激我了,我已经决定了,这件事完了我就退圈,好好养着明明,我不能让这些事牵扯到他……” “然后他十年后知道真相,他父母离婚,他留下童年阴影的原因是他爸是个家暴出轨的垃圾。”牧云闲说:“你再告诉我,霍家嘉为什么不会和你争抚养权?” 乔冉脸色变了下,牧云闲说:“她说的?她说你就信了?蠢货。” 雇主上辈子确实是这样,霍家嘉哭了一通,他就心软了。到底是爱过,乔冉知道对霍家嘉来说事业有多重要,决定退让一步,谁知道这一退就把自己退坑里去了。 “打个赌,她要是坑你了,你儿子和我姓怎么样?”牧云闲懒得和他说了,站起来:“你自己去找证据,你老婆,她是什么人你应该比我清楚。” 6.大明星的逆袭2 牧云闲穿成的这个经纪人从乔冉出道就一直带着他,在乔冉心里,是亲大哥一样的存在。就是在牧云闲还没来时,经纪人本人也是始终护着乔冉的。 上辈子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因为乔冉的一时心软,错失了机会,以至于后来辟谣也没了什么效果,可以说乔冉是被他自己坑死的。这辈子牧云闲不惯着他,要是乔冉没去找证据,他就直接把证据摔到乔冉脸上。 令人欣慰的是,雇主想通了。 还是在乔冉家里,牧云闲再到时,房间重新被打扫的干干净净,虽然尚有一丝烟味,却也整洁起来。 “想通了?”牧云闲依然坐在那天的位置,冷淡看了看他,手上一直拿着手机摆弄。助理小吴躲在厨房,战战兢兢地观察着房间里的情景,有点怕两人打起来。 “……嗯。”乔冉犹豫道。 “还退圈吗?” “不退了。” “老大不小的人了,做事过过脑子。”牧云闲站起来,打算要走:“牛满海电话给我,我自己去联系他,剩下的你不用管了。” 牛满海就是告诉乔冉他妻子出轨的狗仔,上辈子最终放出证据的也是他。他们两人是过命的交情。牧云闲确认,现在牛满海身上已经有了那张可以让他翻盘的照片,之所以没有放出来,除了念旧情之外,还有别的理由。 果然乔冉听见牧云闲这样说,直接上前拦住了他:“哥,我决定退出去不是完全因为明明,公司决定保的是霍家嘉,不是我,你是公司里的元老,手底下又不是只有我一个,我名声毁了就毁了,以后演个网剧也不会没饭吃,你没必要因为我弄成这样。” “你想多了,不只是因为你。”牧云闲抬眼一瞥他:“小红靠捧大红靠命,我这些年就遇见你这么个有资质的,没把你捧上去,我不甘心。” 乔冉听了踌躇片刻,牧云闲制止了他:“别的你什么都不用管,好好在家呆着,不该说的别说不该做的别做,要让我知道你在背后犯圣母病拖我后腿——” 他慢条斯理笑了下:“你知道后果。” 这个笑容看的厨房里的小吴都是一颤。 “知道了,我肯定好好看着他。”小吴从厨房里出来,手里还拿着把菜刀,一连声的保证:“我绝对,绝对不让我乔哥做不该做的事!” “行了,把刀放下。”牧云闲说:“这几天微博少看,别影响情绪,过段日子和我去见个导演。” 他们两个一起傻傻的点了下头,牧云闲离开前,隐约看见从旁边一个房间里探出了个脑袋,里面的小孩幽幽的向他看了一眼。 不论乔冉想不想关注这件事,深处风暴的最中心,乔冉都不可能置身事外。当天晚上,他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 小吴怕他情绪出问题,这段时间一直留在他家照顾他。听见乔冉的手机不停的响,他跑过来,赶紧说:“牧先生说了,别接,谁的电话也别接。” “他干嘛了?”乔冉顺手把手机关了,回书房去开电脑,想看看新闻。正巧刚打开电脑,就看见了桌面又下角弹出来的新闻弹窗—— ‘潘金莲还是陈世美?昔日娱乐圈最恩爱夫妻今日相互捅刀。’ 下面那张配图,霍家嘉被他一位熟人搂着,动作亲昵。这是监控视频截图,上面还清晰的标注了时间,就在霍家嘉爆出乔冉出轨传闻的半月前。 “他什么时候拿到的照片?中午还是下午,晚上怎么就遍地都是了……”小吴目瞪口呆:“动作这么快的?” 这么想的不只是他一个人,在这个晚上,睡不着的人有很多。 牧云闲同样关了手机,把它仍在一边,另一部手机上,一个没多少人知道的私人号码接到了电话。 他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温柔地按下了接听键。 “霍小姐,你好。” “牧云闲!我们家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和乔冉都说好了好聚好散,你上来就玩阴的是什么意思?” “和我有关系啊。”牧云闲温声道:“我带了他十多年了,你直接鼓捣的他要退圈了,我血本无归,你说和我有关系吗?” “你不会以为这样做有用吧?”电话对面的霍家嘉气急败坏,喘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明着告诉你,你再保他也没有用,小心把你自己搭进去。” 这仿佛警告的一句话说完,话音将落未落,电话就被挂断了。牧云闲把手机从耳边移开,盯着通话界面退出,把它按灭了放在一边。 霍家嘉所言果然不是无的放矢,第二天,两人所在的公司发了张律师函,痛斥关于霍家嘉女士的不实传言。 只有一张,乔冉被骂了那么久,什么都没有。 任谁都能看出其中风向,还有人用这个当做证据支持自己的论点:“怎么说乔冉,公司半句话都不敢多说,恐怕是真的吧,真的你要怎么告。” 随机有人反驳:“霍家嘉出轨的锤比你脑袋都硬,还有脸发律师函?” 自霍家嘉出轨的证据被发出后,舆论霎时变了风向,乔冉占了上风。但因为两人都没再就此事发言,吃瓜群众散去,在没有新的证据被发出前,整件事成了一滩污泥,没人能从中发现事实的真相。 事情到现在,两人都是一身狼狈,然而很明显,霍家嘉比乔冉狼狈的多。 私下里,霍家嘉已经决定起诉离婚,开庭时间大致在几个月之后,这又是另外一桩事了。霍家嘉不会放弃他们的孩子乔明,牧云闲和他的雇主也不会。这注定不是一场容易打的仗。 转眼又过了近一周,下午三点钟,牧云闲开着车来到乔冉家附近,准备接他去见导演。上车后,乔冉小心翼翼道:“我身上还有那么多事呢,会被导演一票否决吗?” 牧云闲专心致志开着车,说:“你红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现在的你已经糊到地心——你身上发生了什么都没有这个事实让人更心酸,你真的很糊。” 乔冉哽了下:“我糊你还这么帮我……” “嗯,对。”牧云闲说:“你是不是还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了不让你背黑锅,公司回不去了。我决定带着你单干,暂时不会有什么好的资源。也就是说,这次见导演,你要是失败了,咱们两个一起玩完。” 乔冉越发紧张,深吸了口气,坐着不动弹了。 牧云闲是开了挂了,他知道这部电影会爆,对他的雇主能不能取得这次机会,有个那么几成把握。 失败了也无所谓,失败了牧云闲就自己开一家公司让雇主去玩,花个两年时间,把他仅剩的寿命耗尽,总能把他捧起来。为了占得先机离开公司,看似过于鲁莽,实际上是必然的举动。雇主想继续自己的演艺事业,那就不可能留在公司,这样发展太有限。他不可能拿到高分。 既然注定要离开,得罪不得罪也就无所谓了。早一天澄清还更有利,时间久了,这件事的风头过去,想澄清都没有人看。 但就算找再多的理由,这也是个过于冒险的举动,任何一个有经验的任务者都不会这样做。 牧云闲不一样,他是个神经病。 车开了一会儿,牧云闲接上了小吴和雇主的儿子明明,四个人一起去见导演。 这部片子的梗概是这样的。在一对年轻夫妇以及一个五岁大的孩子组成的家庭中,因为意外,母亲过世了,留下父亲和年幼的儿子。但悲剧不止于此,这个家庭平时的生活方式几乎可以说是丧偶式育儿,父亲对如何与孩子相处一筹莫展。而孩子也对母亲的死一直耿耿于怀,在他的心目中,如果父亲多注意母亲一点,妈妈就不会死。为此他不停的用恶作剧报复自己的父亲。 影片更像是一部喜剧,缺乏经验的单身父亲与恶作剧不断的萌娃间的互动说得上是好笑,但它也并不是无脑的搞笑片。在影片的进行过程中,父亲逐渐反省了自己的错误,孩子也接纳了这个曾经不及格的父亲,父子两人相濡以沫,怀抱着对过世亲人的思念,一同继续生活下去。 不得不说乔冉和他的儿子乔明非常适合这部电影。他们是亲父子,而乔明此时正对父母之间的争执怀有怨念,偶尔露出的情绪正巧贴合角色。 他们到达那里时,导演已经在了,一起的还有编剧。导演叫刘齐名,年近六十,平时表现的很严肃。乔明原本性质就不高,坐在那里时更显得蔫巴巴的。 “他怎么了?”刘齐名看了一眼乔明,问道。 “没怎么。昨晚太激动了,没睡好吧。”乔冉强笑了下,对乔明柔声说:“和爷爷打个招呼。” 乔明小声说了句话,又低下了头。 “离婚对孩子影响很大。”看着这对父子,编剧冷不丁出了声:“你怎么在这个时候想出来拍戏?” “我想陪着他,但每天面对面坐在家里更不能解决问题。”乔冉说:“我知道您的剧组名声一向很好,不会有外界干扰——不然我也不回来。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我看过一部分剧本,我想在其中寻找到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导演不由问道。 “我和明明该怎么走出破裂的家庭。”乔冉认真道:“这是片子里的主角一直在找的答案,也是现在的我急需的答案。” 许久后,导演露出了笑容。 “这片子原来是有个男主的,可惜他突然不演了——所以时间很急,周一进组,可以吗?” “可以!”乔冉大喜过望:“谢谢导演!” 7.大明星的逆袭3 刘齐名的剧组一向管理严格,狗仔什么都是不允许进的,拍摄期间演员很少离开,在现在这都是很少见的。 这对乔冉和乔明父子两个来说却是个恰当的地方,想要躲开外界的流言蜚语,父子两个通过另一种方式交心,剧组和戏都出现的恰到好处。 他们进组一周后,网上传出消息,乔冉带着孩子接了新电影,不少人都觉得微妙。认为他是拿孩子作秀,也有人表示理解。 “外头这么乱,找个工作做顺便散散心不行吗?再说了等电影出来,你不就看见人家父子感情怎么样了吗,小孩子能有多好的演技,他什么表现不都看的一清二楚。” 乔冉手机被收了,这些他都不知道,等牧云闲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牧云闲听出来,他声音里带点沮丧。 “要不是这部电影,我还不知道,我在明明心里居然是这样的形象。” “嗯,怎么?” 牧云闲语气冷静,听得乔冉放心下来。他突然觉得,这个哥哥一样的经纪人,在出事后变得不一样了,变得……更可靠了。 “他说我和电视里的人一样,说不见就不见了,一点也靠不住,和他妈妈差不多。”乔冉道。 工作性质使然,即使他主动减少了工作量,他每年也会有大量的时间不在家,这些孩子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所以……你要怎么办?”牧云闲说:“当全职爸爸?” “不,我会和他说清楚的。”乔冉情绪低落了一阵后,重新变得元气满满:“我相信他会理解我的。” 挂了电话后,牧云闲看了屏幕已经黑掉的手机一眼,无声的笑了笑。他并不是对每个雇主都会尽心尽力,这次的乔冉确实合他胃口。 简言之,乔冉是个好人。 又过了两个多月,导演给他发过来几段花絮,恰巧能构成一个完整的故事。这个故事是这样的。 前几段能看出是刚进剧组的时候,小孩谁都不爱搭理,自己坐在旁边,过了段时间,通过乔冉的努力,小孩和他有互动了,再过了段时间,乔冉父子俩,导演三个人坐在一边吃着饭,趁着导演不注意,小孩把菜里的一块青椒扔到他爸碗里了。 看起来还不错。 牧云闲顺手关了手机,上车,决定去一次片场,他有点重要的事要和乔冉说。 他到的时候,摄像机正团团围着乔冉,他坐在一张桌子前头,面前放着手机,正要播出一通视频。见了牧云闲过来,导演招呼他:“正好你来了,一块坐下。” 牧云闲不知道他们他干嘛,也不好问,就先一起坐下了。趁着视频还没接通,乔冉和他解释:“前段时间为了剧情需要,导演让明明先离开我一段时间,小吴是本地人,我就让小吴把明明带他家去了。今天我和明明视频通话,导演说顺便拍个花絮。” “哦。”牧云闲点点头:“我坐这干嘛?” “长得这么帅,不拍浪费了。”导演站在外头说:“正好到时候一起宣传。” 他们说话见,视频那边接通了。出现在屏幕上的却不是乔冉的儿子明明,而是一个陌生的小胖子,瞧着和乔冉的助理小吴有点像。 软萌软萌的小胖子接起来视频,愣了一下,然后大吼:“小叔,有人给你打电话!” 小吴的声音从离那边手机颇远的地方传来:“帮小叔看一眼,是谁打的电话?” 小胖子认认真真地在屏幕上端详了片刻,视线集中在了牧云闲身上,再次转头,对着那边大吼:“你的老板,还有……还有那个……吃小孩的!” “噗。”坐在牧云闲身边的乔冉笑了。 视频那头的小吴听见侄子说吃小孩的就知道要遭,心里头念叨着宝贝叔叔平时待你不薄啊你怎么这么坑叔叔,然后就急急忙忙往过跑,手里头还举着炒菜勺子,看的导演在背后啧啧称奇:“乔冉啊,你上哪找的这么个人才。” 乔冉心说我哪知道啊,等小吴凑过来了,他才说:“明明呢,去哪了?” “爸爸,我在这呢。”视频里头又凑过来一张板着的小脸,几岁大的孩子,即使尽力绷着,也不难看出他有点高兴:“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啊?” “这我可说的不算,现在在片场,导演爷爷说的算,要不你求他?”乔冉故意说。 “好吧。”视频那头的小孩沉思良久,说:“导演爷爷,求你了。” “哎呦他怎么这么可爱。”旁边一个摄像大哥笑了:“准了准了,肯定准了。” 父子两个又黏黏糊糊的墨迹了一会儿,乔冉终于想起来,旁边还坐了一个牧云闲,赶紧说:“快和牧叔叔打招呼。” 他家小孩很是警惕:“打完招呼他就不吃我了吗?” “嗯。”牧云闲一本正经道:“叔叔不吃有礼貌的小孩。” “那行吧,牧叔叔好,牧叔叔再见。”那小孩继续板着小脸说。 说完视频那头传来声音,家里的另一个大人叫他们去吃饭了。乔冉顺便结束了这场对话,临了小吴还得和他们说点别的,等小吴惴惴不安的脸出现在视频里时,牧云闲终于出声了。 “吃小孩的?”他似笑非笑道:“我在里心里就是这样一个形象?” “这不正好吗?”导演说:“后面还有段小孩走丢的戏,先让牧云闲带走养上几天,回来保证小孩有感觉。” “……”牧云闲面瘫脸,干脆不打算说话了。 等这段花絮录完,牧云闲让乔冉和他走到一边,说:“霍家嘉决定起诉离婚了。” “嗯?”乔冉先是皱了下眉头,表情又平复下来,说:“哦,知道了。” “不想说点什么?”牧云闲似笑非笑道。 “没什么好说了,夫妻缘分尽了,她既然不愿意好聚好散,那就该怎么就怎么吧。”乔冉说。 “行,我知道了。”牧云闲点了根烟,道:“你别圣母就好。” “怎么会。”乔冉说。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牧云闲就走了。 其实说是霍家嘉一方决定起诉离婚,就是一直放消息拖着而已。牧云闲这边的人讨论了一下,觉得霍家嘉是糊的要疯了,连这样她明显不占理的流量都不放过。由于演技欠佳,又差那么点运气,霍家嘉这几年里虽是比乔冉稍微好那么点,其实也是一直在走下坡路。 那次牧云闲直接绕过公司放出她出轨的证据时,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嘲讽她的,连新剧都受了点影响,好歹乔冉拍电影去,不吱声了,她的水军控制住局势,勉强有点逆转的苗头时,又被牧云闲给发现了。 牧云闲是谁,加上上次任务雇主十倍速的一生,他都在娱乐圈里混了两辈子了,里面什么弯弯绕绕他还不清楚。 真相不重要,谁说的话让围观群众相信才重要。两方在网上腥风血雨吵得热闹,看的围观群众欲罢不能,比追大片都精彩。到最后掐到乔冉的电影快上映了,案子也快开庭了,她打出一张感情牌,自从两人爆出新闻后,乔冉就再也没让她见过孩子。 还没等牧云闲有动作,刘导演先不高兴了,直接发声:“在剧组的几个月时间里,我们从没接到她的一个电话。” 看见这条,牧云闲饶有兴致的打了个电话,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操作好了,也许真有奇效。 电影上映前,剧组放出了拍摄过程剪成的纪录片。纪录片分为三部分,每周一集更新。说是纪录片,其实剪得更像是综艺,主要就是乔家父子两个在剧组中的磨合过程。自然,其中包括了最近因撕逼热度超高的这对夫妻的离婚问题。 不少人是冲着吃瓜去看的,没想到看着看着,重点就偏了,觉得哇乔冉人真好啊,小孩好可爱啊,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连导演也吸了一波粉丝,网友纷纷表示,这样表面上一本正经实际上特别贴心的老爷爷真是太可爱了。 当然还有人没忘记主题,上自己的微博喊了一声:“看完第一集了,真的没有霍家嘉什么事哎,从上到下连个提她的人都没有。” 等到第二集上了,重点就更偏了——居然偏到了助理小吴和牧云闲的身上。父子俩视频通话那段被剪进去了。牧云闲和小吴上了个热搜,还有无聊群众给他p了个图。他们找到了一张牧云闲微笑的照片,下面配字:露出了想吃小孩的笑容。 这无心插柳得来的超高热度一直持续到了电影上映,电影本身的质量也没有辜负无聊群众们,票房口碑一路走高,乔冉的关注度一度逼近婚前最高峰。观众喜欢一个人,自然什么都是可以解决的,他们两人的离婚官司在霍家嘉的狼狈中落幕,任谁都知道,她完了。 三十多岁的人了,还靠炒作过活,一不小心还把自己炒糊了,想翻盘做梦比较快。 牧云闲的任务到此已经快完成了,只要他的雇主日后不作死,应该就不会有大的问题。有了代表作,想再去演戏或是走逼格路线都不错,至于父子关系,暂时是挽回了,那小孩没在父母离婚的问题上留下心结。 他还特意在这个世界多留了一年,权当是售后,在这一年里乔冉又拍了一部高口碑的电影,虽然票房不高,但雇主的愿望只是想演戏而已,又不是想红,任务完成度表示雇主真的非常满意了。 一年后,牧云闲脱离了世界,同时也知道了他离开后雇主身上发生的事。他后来还是以家庭为重心了,没有再婚,和儿子的关系一直很好。演艺事业也没有全然放下,走上了演员的路线,一年拍一部左右电影,以口碑为主,老了好歹也要混了个人人尊敬的老前辈名号。 牧云闲看完他一生的记忆,重点回忆着两人相识的那两年,忍不住笑了下。乔冉居然是这么看他的。 很凶?他凶吗? 8.干掉那个金手指1 对牧云闲来说,这次的任务难度完全不算大,回到他的监狱里,查看了一下高中生给的手机,界面上的个人信息已经变成了: 【牧云闲: 剩余寿命:5.8年 待还债务:989.0年】 顺便乔冉还给了他两年的寿命当小费。 牧云闲在手机屏幕上戳了半天,实在是懒得再回那个世界去度假。事实上这度假和没有假期根本没有区别,背着债务,去哪都不痛快。 他百无聊赖的在布置成他家的牢房里头转了一圈,听见手机响了两声,打开看,发现那个app给他发来了一条新消息。 【恭喜您升到二级,您已经可以接雇主有特别要求的任务了。】 看见这条信息,他饶有兴致的打开了app,果然可接任务一栏里面增加了许多。他在里面翻了一遍,最终停在了其中一条上面,选择确认。 牧云闲第三个正式任务的雇主是个古代人,名叫文瑞。出身于小富之家,在当地颇有几分名望。可惜雇主本人却是个不怎么上进的,他父亲在时还好,被压着打出了一个秀才的功名,等到他父亲过世,就没人管得了他了,彻底游手好闲起来。 雇主本人虽说不怎么上进,但也不是什么爱惹事的纨绔子弟,自家家产打理妥当,足可供他一世富足日子。只是他会成了牧云闲的雇主,就说明事情确实不会那么简单。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城里出了个才子,一路从白身考到举人,不过用了四五年的时间。除此之外,他还颇有才名,所做诗文甚至得过禹州城中大儒的赏识。因着家中尚有妻儿老小要安顿,这才子便没去参加会试,只放出消息,欲找份教书的活计,想赚些钱财。 文瑞的长子与次子都到了该读书的年纪,闻言便提着厚礼上门,将这才子请进了家里,却不料这是招进来一个贼。 此人表面上丰神俊朗,仪表堂堂,实际上则是个小人,与文瑞一房妾室私通不说,还在暗中谋夺他的家产。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两人里应外合,将文瑞设计了个半死。他一纸诉状将文瑞告上了衙门,告他为富不仁,鱼肉百姓,苛待家仆,林林总总共写了十余条。 因他这才名,加上内贼伪造的证据,文家便彻底败落了。 这还不算完,这人还光明正大纳了文瑞原先那房妾室。文瑞眼睁睁看着这对狗男女蜜里调油,日夜咬牙切齿,却奈何他们不得,最后含恨而终。 前头说过,这是一个雇主又特殊要求的任务。且这个任务还不一般,不仅雇主有特殊要求,连系统也有。当读取完雇主的信息后,系统滴得一声响,发出两条提示: 【强制附加任务:穿越者赵友成非法携带外挂,请任务者予以解决。】 【雇主特殊要求:第一,报复赵友成及莫兰儿,第二,发展文家。因特殊要求,本任务期限为二十年,且任务期间所消耗时间不计入剩余寿命。注:任务完成后,将收取所得报酬的三分之一作为手续费。】 看完这两条提示,牧云闲眼前的景色骤然一变,从一片黑暗中到了个古色古香的房间里。他正躺在床上,隐约可见窗外曙光初现,朦朦胧胧的。 他想着刚才看到的消息,觉得颇有意思。系统的提示是总结性的官方语言,下面还有雇主的原话。雇主真正的要求是,第一,让那两个坑了他的贱人不得好死,第二,让他家越有钱有势越好,但是管理起来不要太难,否则他回来会不好办。 牧云闲想着,这雇主虽然是废物了点,却是难得的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不想对不起列祖列宗,想让文家在他手中发展起来,他也知道自己做不到,所以干脆舍了二十年寿命,让别人帮他做。 就是既要有钱有势,又要废物都能管,实在是要求太高了一点。也罢,为了任务等级,他会尽力完成。 这次他是代替雇主本人完成任务。照着记忆中的时间点,现在赵友成已经到了他家当上了他长子与次子的西席,就是雇主也不知道赵友成和他那个叫莫兰儿的妾室什么时候勾搭上的。而且牧云闲还要搞清楚一点,赵友成的外挂究竟是什么。 如果按照雇主的记忆来判断的话,他的外挂应该是来自未来的资料一类的东西。赵友成的才子名号来自他做的几首诗和他的秀才功名,回忆一下他做的几首诗,牧云闲刚巧知道,这是一些不出名的诗人的作品。 其实说是不出名,不过是在未来不被大部分普通人看到而已。能流传到后世,已经说明诗文的水平了。而牧云闲觉得,雇主记忆里头的那个赵友成,根本没有闲心会读那么多东西。 把赵友成弄死是一回事,牧云闲还想把那件外挂弄到手。他这样想着,天已是将近大亮了,屋门吱丫响了声,有个穿着浅粉色衣衫的丫鬟进来,伺候着他穿上了衣裳。 “今个是什么日子来着?”穿着衣裳,瞧着窗外天色,牧云闲假做无意般问了句。 “老爷说什么,什么日子?”丫鬟微楞,然后恍然大悟:“哦,您说那个啊,今日是兰姨娘生辰,太太还特意嘱咐了,叫奴婢将兰姨娘家里人叫来,让他们见上一见。” 莫兰儿生辰。 牧云闲在心里头将这句话暗自咀嚼了一遍。要是他没记错,雇主的记忆力是有这么一句来着。莫兰儿对着雇主哭诉,说雇主对她不上心,只是娶进门了便不管不问,若那日她生辰,送她朵花的不是赵友成,而是雇主,文家也不会落得那步田地。 赵友成在文家待了不到一年,唯一经历过的生辰,怕不就是今天了。他不论从哪个角度,都不会留莫兰儿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在身边,要是今日捉奸捉双,那是最好,若是不能,也要将莫兰儿打发了,反正现在是在古代,他要打发一个妾室,还不是件简单的事。 “这样,我是忘了。”牧云闲轻笑道:“等快中午了,叫你那口子把车套上,我去给她买只金钗……你们女人家,最近可还有什么时新的东西?” “老爷心里记着她,是她的福气,哪有什么可挑剔的。”粉衣丫鬟笑道:“便是兰姨娘有福气,家里老爷太太都是宽厚人,旁的人家里的妾哪有她这样过日子的。” 这丫鬟是雇主正妻的陪嫁丫头,又嫁了雇主的小厮,在他们跟前颇有脸面,说话也随便些。牧云闲嗯了声道:“是,太太宽厚。” 说起来,雇主那正妻,除了表面上冷漠傲慢了点,实际上真是个不错的人,至少是从未亏待过莫兰儿,如此才是让人更难以接受,她是为什么会恨这夫妻俩恨到这种地步。 他说着话,洗漱过了,前去用早饭。那头他们的几个孩子也过来了。雇主年岁不大,已经有了三个孩子,两个男孩一个女孩,两个男孩是大的,长子是嫡子次子是庶子,刚好同岁,只差几个月,庶子的生母生他的时候去了,一直和长子养在一起,兄弟两个感情不差,至于女孩,才两岁多,还是话都不怎么说的利落的年纪,一见了父亲过来就眼睛发亮,呀呀叫着要父亲抱。 牧云闲顺势把她接过来,坐在一处,瞧着那小哥俩被雇主的正妻温氏骂。听了一会才听明白了,早上哥俩吵起来了,因为大儿子昨天忘了写一样作业,怪小儿子没提醒他,小儿子偏说当时他也在,他怎么就能没听见,于是两人一起被骂了。 牧云闲有着雇主的记忆,对这三个孩子真有几分骨肉亲情,见此,笑眯眯的制止了温氏:“多大点的孩子,拌个嘴算是什么大事,要这么骂他们。” 温氏没好气道:“老爷平日要做大事,哪顾得上他们哥俩,自然是好脾气,妾身天天对着两个泥猴,好脾气都消磨干净了。” “那你且歇着,我来问他。”牧云闲道:“老大你先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先生布置作业时我出恭去了,有一点没听见,他都听全了,就是不告诉我。”老大委委屈屈道。 “谁说的,你明明是和先生前后脚一起进来的。”老二不服气了。 温氏听出其中不对劲,严厉道:“你当我不知道,你先生都是在下课时布置作业,你怎就非要在这时出恭?” “不是……”老大抢着辩驳:“当时是兰姨来了,叫先生出去说了好一会话,我忍不住才出去的。” 这话听得温氏当即脸色一变。莫兰儿又没有孩子,她身为主人家的妾室,去找外头聘来的先生干什么。于是语气立时更重了三分:“这话岂是能瞎说的?” “他……他没瞎说。”老二帮哥哥辩解:“确是如此。” 听小哥俩信誓旦旦,温氏也拿不准了。牧云闲见此笑了笑,把两个孩子打发了。 他刚还想着呢,要如何处理和雇主家里人的关系问题。温氏在雇主心中地位极重,夫妻俩感情好,牧云闲不愿轻易破坏这段关系。但若是全然表现雇主那没心没肺的样子,有些事做起来便不自然,怕温氏起了疑心。 这俩孩子的童言童语倒是给了他一个理由。温氏是个极重规矩的人,不会轻易放着这件事不管,他只需要顺水推舟一下即可。 莫兰儿不是什么难解决的问题,今天就能解决,何必拖到明天? 9.干掉那个金手指2 一家人吃过早饭,把孩子们都打发走了,牧云闲也作势要走,果然就被温氏给叫住了。 “老爷,兰姨娘那边……”温氏犹豫道。 “你看着办吧。”牧云闲装作毫不在意,道:“兴许他去找赵先生,是有什么要事呢。” 温氏不悦道:“家中这大事小事,您是从不上心的,若是管一管,能累着您?” 这下牧云闲高兴了,他退回桌边,佯做不悦道:“哪有这般小题大做的?” 温氏气的别过了脸。 “你若不信,我找个人盯他们一段时日,这总行了吧?” 温氏道:“像是妾身逼你似的。” 牧云闲达到了目的,心里一乐,表面上还是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踱步出去了。 料想着温氏必然对此事极为上心,牧云闲就直接抛下不管了。找到账房,去查文家现在的资产,以备进行雇主的第二个愿望,让文家变得有权有势起来。 翻了一上午连带着一中午,连饭都没来的及吃,牧云闲心里有了分寸,又听见下人说,夫人叫他,他就知道,那俩人应该是被抓住了。 雇主把他放到这个时间点,真是……妙啊。 他到的时候,温氏正坐着,满脸铁青,莫兰儿跪在地上,哭的是梨花带雨。赵友成站在一边,脸上表情极为冷漠,表情中隐隐带有一丝怒气。 牧云闲便知道了,他判断的没错。 这赵友成,就是个小肚鸡肠心胸狭隘的小人,明明是他做了极为严重的丑事,被主人家当场抓包,反倒表现的像是主人家小题大做似的。 这等人,只可他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他半点。牧云闲本来只打算拿到金手指再弄死他就算完,这会儿可要好好想想了,要怎么做才能得到雇主的高评价。 “急匆匆的把我叫过来,这是出了什么事了?”牧云闲拿出了他上个雇主乔冉的演技,表现的好似全然不知情,惊愕道:“赵兄,这……这怎么?” “你让她自己说。”温氏冷哼一声道。 “我不过是看那花开的好,就折了一朵送给嫂子,怎就至于这般了?”赵友成一甩袖子道:“您若是信不过我,那便就此别过了。” 他说罢就要走,却别牧云闲一把拉住了:“这不是还没说清楚呢,怎么就着急了?” 在牧云闲靠近他的一瞬间,他脑子里响起了一个声音:“万界诸天智能图书馆:0级(破损状态)。您可以花一年寿命复制该道具。道具本体上交后复制体可由您本身保留。” 牧云闲轻轻眯了下眼睛,说:“复制。” “复制需要三小时时间,且您与道具的距离不能超过一百米。” 这就暂时不能复制了,但他还有别的办法。他表情依旧平静着,问温氏:“你不是要找个人跟着他们,人呢?” 外头进来个伶俐的小丫鬟,脸红红的,脆生生道:“奴婢……奴婢亲眼看见……” “看见什么了,说!”温氏怒道:“做了丑事的是他们,又不是你,他们都不怕丢脸,你害羞什么?” “奴婢看见……奴婢看见……赵先生和兰姨娘亲上了!”小丫头小声说道。 听闻此言,牧云闲脸上出现了恰到好处的愤怒,手上的力道愈加重了几分。赵友成原想把牧云闲的手甩开,可牧云闲的力气实在是大,他甩不开,只好道:“文兄,我敬这位夫人是你的结发妻子,便与你好好讲讲道理。这位侍女是夫人的人,所说的话又岂能当真?在府上待的这段时日,谁看不出来?夫人分明是嫉妒兰姨娘!这般善妒的女人,我劝你还是早点休了的好!” 温氏越发生气了,却一言不发。听他这样说,牧云闲反而笑了:“谁和你说的?她么?”牧云闲指了指地上跪着的莫兰儿,说:“我夫人为我育有一子一女,受府中上下爱戴,哪至于妒忌一个妾?” 他忽然脸色一变:“来人,把他给我关起来!” “你……你怎么敢?”赵友成急道。 “我为什么不敢。”牧云闲轻声道。 他也没打算关赵友成多长时间,三小时而已,让他把外挂复制完,这人就可以走了。关再长时间就不行了,传出去,他因为自己被绿了拘禁奸夫,别说旁人信不信,就说有人信,那也没证据,官府可不信他。 赵友成被关在了隔壁,牧云闲让复制外挂系统开始运行,而后对温氏说:“你先出去。” 温氏愣了愣。 “不出去也行,我就直接说了。”他转身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温声问莫兰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也是雇主一直疑惑的问题。雇主有三个妾,除去生孩子难产死了的那个,余下的两个里面,更受宠的应数莫兰儿。要说委屈,身为正妻的温氏可是比她还委屈。 莫兰儿哭道:“我没有……没有……刚刚说话的那个小丫头,分明就是太太的人,您为何只信她不信我?” “因为我有脑子。”牧云闲分毫没有被她打动,道:“你进门好几年了吧,现在还当我是个傻子不成。” 莫兰儿不会这么想,所以她的哭声停了。 “说罢,你要说的我满意了,我就把你送给他做妾,你若是说的让我不满意,我也不知道要拿你怎么好了。”牧云闲说:“家里多养个闲人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闲人总不能享着姨太太的福气吧。” “妾身……只是贪图一时新鲜……”莫兰儿悄悄抬起头,扫了一眼牧云闲的脸。明明那脸与往常待她温柔体贴的枕边人别无二致,她却忍不住颤了下。 “继续,还有呢。”牧云闲道:“派人去她房里找找,把她的家当拿来。” 一群人都不知道牧云闲要干嘛,等东西拿来了,牧云闲慢条斯理道:“再说说。我这府中是容不下你了,你要让我高兴了,我就发个慈悲,让你把这些东西带走。”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盒子,最下面是一叠银票。牧云闲把银票抽出来,叫了下人过来,一人分上一张,到最后了盯着一个下人看了一阵子,说:“你家是不是养了只狗?” 下人傻傻的点了下头,牧云闲说:“就多给你一张。” 等银票分完了,牧云闲又要分首饰,此时的莫兰儿已经是满脸怨毒。 “你做这样子给谁看!”她也不哭了,也不跪了,直接站起来,冷笑道:“我从进这门开始,就和她不一样!” 莫兰儿指的是温氏。牧云闲全然不把她的疯癫放在心上,淡淡道:“她是妻,你是妾,你们当然不一样,你只是个玩物罢了。” 莫兰儿道:“从记事起,我便好好养着自己,努力让自己和那些疯丫头不一样,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我吃了多少苦头,可以为什么一直待我这般?” “我待你哪般了?”牧云闲此时的表情与雇主重合:“我怎么记得,做妾是你亲口允的,起先你娘还不愿答应,是你说服了她。做妾什么样子你是真的不知?” “他不一样。”莫兰儿道:“便是做妾,他也会疼我护我,岂会像你这样。” “不不不。”牧云闲的情绪彻底稳下来了,笑道:“他真的一样。” 冷眼看着,赵友成不就是个龙傲天预备役吗,带金手指的穿越者,四处留情,别人稍有冒犯就要睚眦必报,把别人弄得家破人亡。说起龙傲天,牧云闲最有发言权了——他可是在龙傲天的后宫里混出来的。 他都忍不住有点同情这个蠢货了,从自己荷包里拿出点银子,重新塞回了那个箱子里,叫了个下人过来,把箱子给她。 “你们送她去赵友成家吧。”牧云闲摇头道:“今日是你生辰,我本是打算叫人将你父母弟弟接来见个面,这下是没必要了。” 莫兰儿呆了一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温氏始终没说话,等莫兰儿走后,她叫了身边一个丫鬟过来,吩咐了几句。 “说了什么?”牧云闲笑着问道。 “不过是让他们实话实说罢了。”温氏仍然觉得不解气,道:“便宜了她!” 。 牧云闲的最终目的是要报复他们,而不是要做别的,所以对于目前的情况,他非常满意。 他动手,未必比莫兰儿自己动手折腾的她更惨。 赵友成穿来前,赵家是那个村里最穷的人家,他家里人是出了名的无赖。比如他奶奶。遇事就撒泼打滚,没有不怕的。 前头说到赵友成没去科举的原因是要安顿妻儿,是的,他是有妻子的,是和他一个村子的屠户的女儿,表面上看着温柔贤惠,堪比牧云闲第一个任务里的妈,实际上她可比牧云闲的小白莲花妈要凶残的多了。 尤其是赵友成出来的这段时间里,因为地位的水涨船高,赵友成身边的女人就没断过,伪白莲一直在受着刺激。等真的有人找上门来了,伪白莲就坐不住了。 邻居们在他们家人看不见的地方,悄悄谈论着。 “那水灵灵的小媳妇,是赵举人从哪领回来的?” “你不认识?这不就是文家的兰姨娘嘛……赵举人前几个月一直在他们家当先生,这会儿活计丢了,还把人家家的姨娘领回来了,你说为什么?” 流言蜚语就够莫兰儿喝一壶的了。再加上在家里,她和赵友成的原配伪白莲斗得和乌眼鸡似的,还得受着赵友成的老娘和奶奶磋磨——她们虽然粗鄙,却也是看不上莫兰儿这样自轻自贱的女人的,更兼有种心态,他们儿子是谁,莫兰儿怎么配得上服侍他? 没几个月,原本娇滴滴的兰花就被磋磨成韭菜了。赵友成本来看她长得漂亮,初时还对她多有怜惜,等过了一段日子,莫兰儿没有以前漂亮了,嘴里的撒娇似的抱怨都成了怨妇似的唠叨,他也懒得理莫兰儿了。 莫兰儿要是再来,他就该想起来在文府里的那段屈辱的日子了。 牧云闲只关了他三个小时就把他放出来了,他身上什么外伤都没有,想告官都没法告,更别说告官就要满大街嚷嚷他因为睡别人的小老婆被主家收拾了。 太丢人。 然而他不说也不代表别人不知道。他留下了莫兰儿周围本就有一阵风言风语,再加牧云闲在背后顺水推舟,他的境况就更惨了,风流才子人设岌岌可危。 牧云闲看热闹看的高兴,但温氏则是不怎么高兴。她是个地地道道的古代妇人,听着自己丈夫每天被议论,哪里高兴得起来。思来想去,她让自己的婢女在府中找了个家丁,吩咐了几句,就等着看笑话了。 那家丁找到莫兰儿,和她说了几句话,大致就是温氏的意思,让她赶紧走,别在这里给文家丢人现眼。她要是愿意走,温氏可以再给她一些钱。 莫兰儿这时已经被赵家人磋磨的几近崩溃了。她是看好赵友成没错,觉得他肯定以后能当上大官,给他当妾总比给牧云闲这个小城财主当妾的好。但现在,赵友成已经腻烦了她,什么时候能当上大官也全然没有指望,每一天的生活都像是在地狱里,过得苦不堪言。 她没多考虑,就同意了家丁说的话。临走之前还悄悄把赵家奶奶的箱子撬开了,把里面的钱财卷了个空,乘着夜色跑的无影无踪。 钱财倒是其次,只是这下子赵友成就彻底成了个笑柄了。任谁看见他,都是一脸微妙的表情,甚至清高些的同学,都不愿意和他交往了。有次他去了一趟诗会,有三五人看见他,当即就面带不悦,起身向主人告辞,弄得他好不尴尬。连远在禹州城中的,那位对他有好感的大儒,都特意写了信过来,要他珍惜羽毛,自重自爱,用词之重令他忍不住面红耳赤。 他实在是在这小城中待不下去了,决定直接前往京城,等明年春闱时参加科举。到了个陌生的地方,没人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他又是一条好汉。 牧云闲收到赵友成家举家迁往京城的消息时,他正在倒弄他的戏本子,闻言口中喃喃了两句:“他也太配合了吧,这正适合我发挥啊。” 旁边坐着的人问道:“文兄说什么呢?” 牧云闲假装遗憾道:“只是为赵兄可惜罢了。他是何等英才,怎就想不明白这等道理呢,不过是几句闲话罢了,不伤筋动骨,他怎就在意到这等地步了呢,逃跑可不是英雄所为。” 旁边那位狐朋狗友深以为然道:“是极是极。” 闻言,牧云闲演戏演上了劲头,道:“对啊,不过是一个妾室而已,若是赵兄想要,我便送他了,为了一个女人,何至于此啊!” “对对对!”狐朋狗友一拍大腿:“把这句加上,这句加上!” 于是牧云闲低头奋笔疾书。 一个报仇的任务暂时搁置,他现在正在想办法完成第二个任务。雇主贪心不足,不仅是想要利,还想要名。牧云闲决定,从自己的老本行——娱乐圈着手想办法了。 他新写了一个剧本,拿给周围一圈狐朋狗友看了,人人都说好,甚至传扬出去,有名角毛遂自荐,想要演这个本子。牧云闲假装经不住他苦苦哀求,只推脱说戏本子还没完全写完,要等他修过了才好拿上来演,一时间,他这小城里文人墨客络绎不绝。 牧云闲是这么想的,古代的戏子是下九流,和名挨不着边,可给戏班子写本子的文人墨客不是啊。他拿出了好的戏本子,让名角一演,打出了知名度,他家再顺便把印刷的铺子开起来。 等那部戏真的红了,他就可以出周边,便宜的有什么书签,木雕小摆件,贵的就是一整套书,上面他签上一个名字——再让演了这戏的名角签一个,来钱多快。 至于雇主提出的好打理的问题,牧云闲也考虑到了。他盯上了雇主的三个孩子。雇主不知道在哪呢,他不好教,这三个孩子还不好教么。三个孩子总有一个成器的,到时候,雇主就蹲在后面当他的老太爷就是了,管都不用他管,更谈不上有什么难度了。 他只要躺在牧云闲打出来的名声上,坐着数钱和等着人夸奖就好。牧云闲要是高兴,还能代笔再给他留上两套剧本,保证他一辈子不穿帮就行了。 他这边弄得风生水起的同时,也没有忘记远在京城的赵友成。春闱在三月,眼下已是十一月了。据说赵友成在那边已经重新恢复了才子的身份,混的同样不错,而且胆子越来越大了,牧云闲看过所为他作的一首诗,已经从剽窃不知名诗人,转向脍炙人口的著名诗人了。 “老王。”新开起的印刷铺子里,牧云闲给了他一本小册子:“去把这个印上三百册就好,千万不要外传。这是我来年进京时要送人用的。” 那个册子里面,印的就是‘赵友成的诗’包括他念过的和没念过的。谁还不是个穿越者怎么了? 10.干掉那个金手指3 经营文家的这段时日里,牧云闲顺便研究了一下,他刚刚到手的新外挂怎么用。 折腾了几下,他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这东西不愧是一年寿命就能换来的0级的破损外挂,根本就是个容量比较大的硬盘,还不能搜索资料,需要自己导入。赵友成已经导入了他上辈子看过的书,牧云闲花了几天时间,把他去过的三个平行世界里的文字资料都导入进去,外挂居然升级了。 【万界诸天图书馆启动中……】 【您目前的身份是实习管理员,您可以查看图书馆中60%的资料,通过导入书籍和修复图书馆,您可以得到经验值,拥有更高的权限。】 牧云闲查看了一下他现在拥有的权限,大部分功能都是灰的,只有两个键是亮的,分别是【查看】和【打印】。在查看部分中,他导入的书籍都可以看,赵友成导入的书籍被分了类,他只能看图书馆指定的60%。 至于那个打印功能…… 牧云闲试了试,纸张是图书馆提供的,就是后世常见的a4纸,打印设置中有些选项也因为权限不足不能选择,但对牧云闲来说无所谓。 他选择了宋体字,打印出来几张纸,折好了收起来。 。 七月初牧云闲给名角和他的戏班子交了稿子,他们排了一个多月,便演上了。如他预想中的那样,这出戏极快的火了起来。 每个朝代都有自己流行的东西,这个架空朝代占主导位置的还是诗词歌赋,戏剧并不怎么受重视——但这不代表看的人不多。牧云闲的戏写的不说多好,他是占了个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便宜——他生活在以影视剧等等为主要娱乐方式的时代,有一辈子还是这行中的佼佼者,不敢吹嘘文字功底或素养,但他对节奏的把控,爽点的掌握与理解远在此世界中人之上。这些都是后世相当成熟的东西。 于是这戏火了也不足为奇。禹州城中那名角吃这戏的红利更多,听说京城中有位贵人还专程来接了他,上京唱一出戏。等他衣锦还乡了,还专门来找了牧云闲一次。 “京中有位大人,想见见您呢。”那名角眉眼一挑,里面透着春风得意:“您就去吧,听着话里的意思,那位大人可是想见您呢。还有些旁的人,早就等着见您一面呢。” 牧云闲自然就答应了。这也是为何他要到京城里去的缘由。 他这小城离京城不远不近,紧赶慢赶也要半个月的路程。眼下已是快过年了,他与名角商量过,将时间定在了年后。 十五刚过,牧云闲就带着加急印出的那批三百本小册子上路了。 册子是唱完戏之后,要送给贵客们的。这不仅与赵友成有关,还是牧云闲对他的周边计划的第一次尝试。册子里先是印着戏文中传唱度高的台词,配着精美的插画,后头有各种才子写的评文,诗词,中间夹着牧云闲的私货。 赵友成抄了许多大家的诗,牧云闲把他没抄过的那些选了几首印上去。署名嘛,自然不能写赵友成,谁是原作,就把人家的大名写上去。 今年三月是春闱,还有不到两个月时间,京城里才子尤其多。牧云闲的那出戏过了半年,还说的上的正当红。尤其是最初唱那出戏的名角来演,那是场场爆满。他控制着量,每场将那小册子挑一些人分发出去。 于是小册子也火了。根源就在于牧云闲挑的那几首诗,放在后世那都是脍炙人口级别的,加上牧云闲这人人追捧的戏帮着一推广,一时间,在偌大的京城中,走到哪都能听见有人吟上两句。 托这小册子的福,去年说想见牧云闲的高官居然也想起来他这号人了。牧云闲来时专程去递了帖子,结果高官忘了他这号人,被拒之门外了。 跟着高官家里的下人,牧云闲进了他家,行礼之后,假做惴惴不安的坐下。 高官脸上看着谦和,与他寒暄了几句,便切入正题:“你这册子中,有几句诗,深合本官心意。冒昧问一句,你可知作诗之人是哪里人士,现在何方啊?” 牧云闲心里说,李白,杜甫,都是另一个位面千年前的人,你要见他,怕不是除了空间,还得跨越时间。但他表面上仍是战战兢兢道:“这……这我可不知。” “哦?”高官奇道:“这不合常理吧。” “其实……是我从我同乡一位赵举人手中得到的。”牧云闲道:“这赵举人名为赵友成,他曾做过犬子西席。后来因些缘故离开了我家。这诗,是我从他留下的杂物中找到的。只因一时贪心,印在了书后,厚颜当做赵举人给我那戏的评语,实数不该,不敢欺瞒大人。” 高官越发惊奇了:“你既然说是赵举人的诗,为何不写他的名字?” 牧云闲茫然道:“他留下的纸上写的便是这几人的名字,并非是他啊!” “你却不知,这诗中的气魄,与赵友成所做诗文别无二致……”高官念了几句,还是不愿与牧云闲多说,只道:“可否将那几张纸借我一观?” 牧云闲点头称是。 高官拿到那几张a4纸后,牧云闲就知道,他的计划成功了一半了。 古人都知道,幼童怀抱金砖经过闹市无异于自寻死路,赵友成根基之薄弱,在这些高官贵族眼中,比幼童还弱得多,而他记下的那些诗,价值何止黄金百倍。 往常他被开了金手指般,旁人都不怀疑他为何能做出这些诗,直到牧云闲将他的画皮撕下,那些高官贵族想怎么做,就不是牧云闲所控制的了的。 雇主的想法太过笼统,只是让赵友成得到惩罚,具体怎么做也没个章程。牧云闲的做法,是直接抹去了赵友成的未来。真相被揭露后,任谁都不可能让一个窃贼进入朝堂,封侯拜相了。 牧云闲考虑到这位大人可能对名声动心,私下里帮赵友成掩饰,又悄悄告诉了其他数位达官贵人,他的诗是从赵友成留在他家的几张洁白干净的不似人间之物的纸上抄下来的之后,心满意足的回家了。 他却不知道,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几张纸,高官看过后,最终呈到了皇帝的案上。皇帝将那用简体宋体字打印的诗文反复读了几遍,怒极反笑:“好一个文贼。” 赵友成还没来得及在小册子红遍京城时接受人们的质疑,就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被皇帝锁在地牢中,日日默写,生不如死的过了几年,没抗住,因为一场风寒病故了。 牧云闲回了文家,觉着自己另辟蹊径,已经成功完成了宿主的愿望。但雇主给出的二十年条件,他却不想浪费,正愁着,翻了翻复制到的金手指,有了另一个主意。 赵友成的知识不仅有名家诗文,还有许多数理相关的知识。不用就太可惜了。 当然,牧云闲不会像赵友成似的那样莽撞。他得寻个可以名利双收又不惹人眼的法子。 11.金手指篇番外 倒春寒里头,天气尤其的冷。太平镇来往之人却络绎不绝。 一位身着锦衣的公子哥儿立在路边,瞧着自家气喘吁吁的仆从回来,眯着眼睛,用扇子敲了下他的脑袋:“还没找着住的地方?” 小厮苦着脸说:“这时候来太平镇,您上哪找住的地方。” 公子哥啧啧叹了两句。 小厮又道:“您干脆表明身份算了……文家还不得将正院腾出来?” “走开。”公子哥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我是那以势压人的人吗?” 两人说着话,往前头走去。前头有座气度恢弘的建筑,叫万界书馆,高足有四层,门上匾额挂着:学问无高低,据说是文瑞文先生亲笔所书。 这文瑞,就是牧云闲这次雇主的大名了。 二十年过,万界书馆翻修了几次,唯独匾额,还是当年的那块。 当年文先生所做戏文一炮而红之后,从京城风风光光回了家,却没如世人所料,趁热打铁再出几部,反而折腾起了自家的生意。 文家原先是做布料生意的,还有些田地,加上新开起的印书铺子,吃穿全从这里来。文先生回家后,突发奇想,觉得自家织布的机器还有可改进的地方,便使了下人研究,耗时两年,终于研究出来一部新的织布机,效率足有原来的数倍,文家因此飞黄腾达,成了本地有名的富户。 从这里,文先生尝到了甜头,专门花了重金,从各地请来许多有名的匠人,研究各种机械。除此之外,他还建了个专供匠人学习的学堂,里头收的都是愿意研究的人,后来各地流行的以文氏某某为名的器物,大多出自这学堂。 初时旁人还以为他沉迷奇淫技巧,是疯了,却不料,研究出的东西一个赛一个的好用,离了他们,还过不成日子了。 文家依仗各种研究成果疯狂吸金,自然是有许多人窥视。然而文先生却不如旁人想的那样将其捂得严严实实,反将新研究出的东西的图纸资料放了一批在店里,任人去看。 旁人疑惑,问为什么,文先生只笑道:“此物出于人民之智慧,所得的成果,就应惠及所有人民,哪有藏私之理。” 此话传开,世人皆是佩服。再加上看着文家挣钱,哪有不眼热的,一时间,士农工商这排序竟掉了个个,都追捧工匠去了,只期待发明出什么,如文家一般富甲天下。 他们虽然知道研究了,但在这块上,文家还是领先众人一大截。文先生还每年出了一笔资金,给有想法的匠人,只消交上一份说明,能说服文家,就能取得一笔钱。 见世间研究之风日盛,文先生干脆在家乡建了一所书馆,里面放着这些年文家所研究的成果,这就是万界书馆的雏形。 二十年过去,工匠地位提的越来越高,文家这所书馆地位也是更重。每年春三月,文家会开个总结交流会,除了文家的研究成果,各地大家都会来此展示,对许多人来说,这是一年里最重要的日子了,青年这时过来,自是找不着住的地方。 公子哥带着小厮到了万界书馆门前,守门人将他们拦下,问:“可有凭据?” 小厮忙递上一个玉佩,守门人看了,道:“可以看,可以抄录,但不可将原件带离,请贵客知悉。” 公子带着小厮进去了,一进去,就看见里头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这公子只是想着来,并没想到要来看什么,只是走马观花,在书馆中转悠,到了后院,见一群人正来来往往,盖一座台子,就知道这是后头几日交流会的所在了。还没来得及看热闹,就被发现了。 “这位公子,请勿在此地逗留,这里东西杂乱,别伤着您。”那人嘴上虽彬彬有礼,却仍是不容拒绝的将他请走了。 到了外头,许多人都向他投来了鄙视的眼光,还有人道:“明明立了牌子,不知道看吗?在万界书馆里,竟是这般造次。” 小厮面带不忿,想和他们理论,却被公子拦下了,摇头笑道:“是我们有错,被说了也是应该。” 小厮这才罢了,道:“二皇子乃是天潢贵胄,岂容他们放肆。” 这位公子——即是二皇子,道:“你却不知,在这万界书馆里,地位最高的乃是文先生,容不得稍有冒犯。” 小厮侧头看了看,悄声问道:“您说,当年揭发了异世来客的人,就是文先生。他是如何知道,那人的文章不是自己做的?文先生自己会不会也有点问题?” “谁知道呢。”二皇子带着小厮走出了万界书馆,道:“不若你去问他?” 小厮忙摇摇头,嘟囔:“我再一想,就觉得不是了。要我有那样的宝贝,自己藏着还来不及,怎么会这样大方。” “我是他,我也会这样做。”二皇子摇着扇子,说道:“你看,二十年前,世人不重科学时,每人兜里只有十个铜板。他拿着宝贝,再吸引人,也只能把这十个铜板挣来。现在呢,他引导着世人学习研究,生活何止比二十年前好了半点,每人兜里都有一百个铜板了,再赚钱,岂不是比以前轻松了许多倍。” “什么十个铜板二十个铜板的,小的听不懂。”小厮道。 “这就是他厉害的地方了,你个猪脑子,能听得懂什么。”二皇子说道。 他们说话间,从小路尽头匆匆来了个人,乃是文家的大公子,亦是现在文家的掌事之人。那传奇的文先生,已经不理俗事了。 文大公子见了二皇子便拜:“参见二皇子。” “不必多礼。”二皇子笑道:“本不欲打扰,是我冒昧了。” 文大公子忙说不会,请他前往自己家中。二皇子这次来,本就打着见那文先生一面的主意,闻言顺水推舟问道:“文先生可有空闲?” “有。”文大公子笑道:“家父这几日新写了出戏,正好可以一起看看。” “哦?”二皇子眼前一亮:“文先生又有新作了,这倒是好。” 那文先生的戏,名声可是一直不输他在商业一道上的成就。 二皇子便跟着文大公子去了文家,见了文先生本人,还受邀参加了几天后的交流会。 交流会毕当晚,太平镇中人潮涌动,许多人并未散去,还在街上。这是交流会后正常的流程了,便是见不到文先生本人,也想找些与文先生相关的东西带回去,权当纪念。 小厮问他:“您可要买点?” 二皇子却是高深莫测的笑了下,没有理自己侍从愚蠢的问题。 那天由文家大公子带着他见过文先生后,他隐约有种感觉,此人不是他要找的那位‘文先生’。倒是文家供奉的一个写着牧云闲三字的牌位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个谜团一直持续到他登基后,再次见到文先生时,已经身为皇帝的二皇子屏退左右,问出了这个问题。 “牧云闲是谁?” 得到答案后,新皇怅然若失。 没人知道他们当时说了什么,也没人知道,为何皇帝明明见过文瑞两次,却始终说,他没见到文先生,是此生的一大遗憾。 而研究文家历史之人,也对这牧云闲究竟是谁弄不清楚。 历史长河淌过,隐藏在波浪之下,有些事,注定寻不到痕迹。 12.凤凰男和极品亲戚1 失去了名垂青史的机会,坦白说,牧云闲其实没有那么在乎。 反正他也不会去那个世界第二次了,因为这次是特殊任务,没有作为奖品的寿命。 过了一把升级流游戏的瘾,牧云闲整个人都心平气和了许多。回来以后翻看了下任务,打心里觉得,下个任务挑个简单点的就好,放松一下。 所以这次他挑的还是个现代背景的任务,雇主出生于一个小市民家庭,父母双全,下面还有个妹妹,成为他雇主的原因还是家庭矛盾,一点琐事放大的悲剧。 用现在的话说,这位雇主的爹是凤凰男,就是一人得道全村人指着他飞升那种。兄妹两个小时候最多的记忆就是一群亲戚跑到家里来闹腾,吃饭喝酒留宿一套下来,弄得乌烟瘴气,雇主和妹妹的房间经常被占,等亲戚走后,里面的东西乱七八糟不说,弄坏了不见了的都不在少数。 他妈也不是没意见,只是说了他爹也不听,就一句:“这是我亲戚,你们要我怎么办?” 耍无赖呗,他妈是个传统的人,提起离婚就摇头,加上还有他们兄妹两个,离婚就更掰扯不清了。 其实除开这一点,兄妹两个和父亲的关系还不错。雇主长大后成了个很有主见的人,再劝一劝,说不定他爹就听了。只是上天没给他们这个机会,在他爹改邪归正前,有件事发生了。 他爹得了重病,而在此之前,他们刚借给亲戚家十几万块钱。他家一时周转不开,打电话去要,那边支支吾吾几句就把电话挂了。等他们东拼西凑着,凑了点钱,好不容易情况稍微好点了,有个亲戚拎着箱牛奶过来坐了两个小时,他爹差点又不行了。 听他妈说了,雇主差点也气的背过去,那位亲戚来探病是假,传闲话是真。听见借钱的亲戚在酒桌上说,他爹的病一看就不好治,正好等人死了钱就不用还了。 他妈哭着说,那堆白眼狼,祸害了他爸一辈子。 他爸的病真如那位亲戚所说,是没什么治愈希望的,磕磕绊绊的在医院里住了几年,还是没了。雇主一度想过,要是没人传闲话,病情没加重,他爸是不是能多活几年。 所以牧云闲就来了。他来的时候雇主刚上大二,妹妹高一,一切都还没发生。这时正好是暑假,他一大早就停在雇主的妈在外头喊他,说,又有亲戚要来,是来旅游的,要在他们家里住几天,让他好好收拾收拾。 正好,来的还是那个传闲话的亲戚,每次就数他们最能折腾。而且他来到这个时间点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这次来,是最让雇主咬牙切齿的一次。那个亲戚来,他家孩子直接把雇主的电脑给弄坏了,电脑弄坏倒是其次,里面东西都没了。雇主是画画里,里头存着刚画好的两张画,忘了备份,画和电脑一起没了。 还有书,雇主很爱看书,房间里有一面墙那么大的书架,上头满满当当全是书——这东西根本没地方藏,就他出去一趟的功夫,被弄坏了不少。还有一本雇主从老师那里借来的书,特意藏了都被翻出来了,书皮弄坏了,雇主生气了很长时间。 牧云闲沉思良久,直接出门去了。出门前顺便把妹妹的屋门锁上了。 他是觉得,雇主与其说是恨那几个亲戚,不如是说,恨自己没早点出手,让父亲和那些白眼狼早点划清界限。说任务的重点里,报复亲戚还是其次的,主要是让他父亲醒悟。 这是个浩大的工程,牧云闲决定,先让雇主一家人(除了他爹之外)出口气再说。 今天是周六,他妹妹下午不上课,明天也休息——妹妹是高中生,雇主大学放假了高中还没放。 掐着下课的点给妹妹发了条短信,告诉自己中午去接她,牧云闲坐上公交车,溜达着过去了。等到了妹妹的学校,正好赶上他们放学,没等几分钟,雇主妹妹就从学校里头出来了,背上背着个大书包,还跑的飞快,大声说:“哥,你来接我啦!” 牧云闲笑眯眯的摸了下小姑娘的头发,说:“今天哥做兼职的钱到账了,请你吃好吃的,高兴吗?” 在同学们羡慕的眼光里,雇主的妹妹高高兴兴地就跟着牧云闲走了。 牧云闲带着雇主妹妹去吃饭,实际上是存着拖着她的心思。早上雇主的妈妈说那家亲戚中午要来,想都不用想,照着雇主爸爸的性格,是肯定要留他们在家里吃饭的。吃完饭在他的房间里待一段时间,要是他们真按照雇主的记忆做了什么,正好就有牧云闲发挥的空间了。 牧云闲要发挥,现在必然不能在场。 吃饭的时候,雇主的妈妈打来了一个电话,问牧云闲:“你怎么把你妹妹那屋的门给锁了,钥匙呢?” 牧云闲说:“你要能保证他们不糟蹋妙妙的东西,我就把钥匙给你。” 他妈噎了一下:“行吧,等你回来了你自己和你爸说,他生气我可不管你。” 他挂了电话,雇主的妹妹于妙也从他的对话中判断出来雇主在说什么,不由好奇的道:“哥,咱们家里又要来人啊?” 牧云闲:“是啊,你高兴吗?” “高兴什么。”小姑娘翻着白眼说:“他们来又闹得我休息不好。” “这次应该不会。”牧云闲温柔笑道:“你支持哥哥吗?” “支持啊,我哥干嘛我都支持。”于妙郑重的点了下头。 牧云闲轻笑了声。雇主妈那态度,就是默认了他的行为,雇主妹妹也支持他,不论他们究竟会不会同意他那样做,现在态度已经是有了。 于妙也是知道,现在那家人在,家里肯定是乌烟瘴气,就不想回去,拉着雇主在大街上转悠,牧云闲帮她背着书包,顺便新买了一个玩偶。这个玩偶是于妙很喜欢的动漫的周边,价格很不便宜。 两人高高兴兴回了家后,一开门,于妙就一声惊呼。牧云闲跟着进入房间,也看出了不对。 那家亲戚是一家三口,三口里的妈正抱着牧云闲的电脑折腾呢,然而无论怎么折腾,屏幕就是不亮。 要是雇主的记忆没错,这台雇主刚换的新电脑已经壮烈牺牲了。 没管他爸尴尬的表情,牧云闲走到自己房间里,四处看了看。走的时候还干干净净的房间,墙上满满的都是黑脚印,床单上也不例外。他书桌上放了几本摊开的书,有些被彩笔画过了,还有一本书页朝下放着,泡在果汁里面。 牧云闲什么都没说,走了出去。那家人也是习惯了,把电脑放下,笑着说了一句:“小孩不懂事,不好意思啊。” 他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实际是半点都没有愧疚,那个五六岁的小孩还用牙签捅雇主妹妹房间里的锁呢。 牧云闲看了他一眼,把电脑拿过来,试着敲了两下,什么反应都没有。电脑应该是被摔过了,外面的漆都被磕掉了一块。 “我拿着去修一下,要是修不好,赔钱吧。”他说。 听见要赔钱,那亲戚问了一句:“多少钱买的?” “8900。”牧云闲头也没抬。 “狮子大开口啊你?哄谁呢?你觉得我好欺负?”亲戚直接站起了了:“还大学生呢?就这么骗你长辈?谁教的你这么没教养?” “你说要给多少?”牧云闲饶有兴致的问道。 “200还修不好?” “修不好。”牧云闲耐心的回应道:“房间里你们涂过的那本书已经绝版了,拿出去卖应该值个四五百,那本书你现在就可以赔钱了。” “小兔崽子你唬谁呢?” “你家有教养的小兔崽子正撬我家锁呢,锁要是堵住了,叫锁匠,一次70,还是你掏钱。”牧云闲补充了句。 那人上来就要踹他,被牧云闲一把给推到边上去了。 “行了,闭嘴。”雇主他爸赶紧拦在中间:“算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少说两句。” “大几千怎么就不是大事了?”于妙在旁边愤愤不平道。 “你这小丫头挑拨什么你?”亲戚又骂她,他家小孩看见自家父母吃亏,也要上去帮着打于妙,被于妙推到一边,亲戚顿时尖叫:“你们连孩子都打?” 雇主他爸说:“你住手!” “于顺你拉什么偏架呢,他们骂我孩子你看不见?”雇主妈也加入了。 引起一切的牧云闲现在倒是没说话了,躲在后面报了个警。 “喂,110吗,我报个警,有人把我家砸了。” 13.极品亲戚2 报了警其实也没什么用,事情会怎么发展,想也知道了。雇主那拎不清的爹为了面子左一个误会右一个算了,他都算了,警察还能怎么样,只能是回家了。 出了警察局以后那家子亲戚差点疯了,又和他们吵了起来——可惜不能打,警察蜀黍还在旁边看着呢。回家后兄妹两个帮着他妈收拾房间,他爹气呼呼的躲边上去了。牧云闲冷眼看着,心里轻笑,这才是哪到哪。 那些亲戚再刁蛮,不过一群普通百姓罢了,他想玩点什么,还不是轻而易举。 “哥,你电脑真修不好了?”于妙凑过来,小声说:“真那么贵啊?” “明天去看看,说不定能修。”牧云闲朝着阳台的方向看了一眼:“修不了也没办法了。” “哦。”于妙心疼的叹了口气,又问:“你书呢?” “只能那样了。”牧云闲说:“不过还能看。” 雇主的爹从阳台上走过来,说:“明天和我道歉去。” “道什么歉?”于妙问道:“您能先把我哥的电脑前赔了吗?” “钱什么钱,你爸在亲戚跟前的面子就这几千块钱?”雇主的爹本来还压着火,这下子一下子就生气了:“这是咱们两家的事吗?传出去,老家的亲戚都怎么看咱们?你这么大了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存心气你爸呢是吧?” “你冲我闺女吼什么?她那句话说错了?我儿子才多大,自己辛辛苦苦挣了这点钱买个电脑,全让你家那点人霍霍了,连心疼都不行了还得顾着你的面子?”雇主的妈也生气了:“就你知道丢人我不知道?每次你家来人那么闹腾,左邻右舍又怎么看咱们家?” 雇主妈也是一直压着火了,这次吃了亏——也可能是因为心疼钱,直接爆发出来了。牧云闲在旁边看着笑话,雇主爸可真是惹了众怒了,妻子儿女都不站他,一个人孤立无援,急着在亲戚面前挽回面子,却没人配合,气的自己跑了。 “妈?”见此于妙小声说:“我爸去哪啊?” “这么大人了谁管他。”雇主妈还是气不打一处来,撵她:“于妙做作业去。” 收拾的差不多,牧云闲也回自己房间去了。他分析了一下,雇主爸想的不对,就那些厚脸皮的亲戚性格,他们就算不道歉,在他们心里留下小气计较的印象了,该占便宜的时候那也不会手软。 道歉了就更不会了,只会让他们觉得他们一家是软柿子好欺负。可惜他爹当局者迷,想不清楚。牧云闲是来度假的,懒得在这点再简单不过的破事上纠结太多,当即决定下个猛药——既然已经撕开了,不利用这个机会更待何时。 刚才他们在公安局门口吵架的时候,牧云闲看见有人拍视频了。上网搜了搜,果然搜到一条相关的,就是拍的有点模糊,还一个劲的抖动,旁边有人在聊天,解说听得很难受,吵架的声音倒很清晰。 牧云闲将视频看了两遍,指尖敲了敲桌面,打开了从上个副本得到的外挂——万界诸天图书馆。上辈子他直接在文瑞家乡建立了个现实版的图书馆,搜集到的书籍数量足以让图书馆升级,他现在的身份已经是菜鸟管理员了,对他新开放了一项微机室的功能,在这里可以放视频资料了,当然,外挂带的电脑,比雇主那个大几千的电脑要好的多。 雇主本身是个很优秀的人,有剪辑基础,而牧云闲本人对如何引导舆论心知肚明,他干这个干了好几辈子了,还借此玩死了好几个雇主的仇人,怎能不专业,半个晚上的功夫把那段质量不好的视频剪辑成了一段鬼畜视频。 视频中所有人的脸和旁边的建筑物都是模糊不清的,过犹不及,要是真引起了网络暴力,反而让雇主父亲要愧疚的倒戈向另一边了。他剪辑的过程中还佩服了下雇主亲戚的词汇量,太惊人了。 投稿是不可能用当事人的名义投的,依着雇主爸爸的性格,要是知道顶着他儿子牧云闲这样做了,还不得气死。 过了几天后,他把这段只有声音清晰的高糊视频传到了网上,敲了个营销号谈过价格,就静静等着事态发展了。 等着视频发酵的这几天,雇主爸因为家里人没人配合他道歉,一直不给别人好脸色看,可惜没人理他。唯一可能心软的雇主妹是个高中生,要住校,只有周末能回来,雇主妈生气都来不及,懒得理他,牧云闲就更不会哄他了。 顺便牧云闲还扒到了点有趣的东西。他贿赂了个在老家的堂弟,加了几个著名的极品亲戚微信的那种,围观过他们每次占过雇主家便宜后是怎么在背后说闲话的,忍不住一阵啧啧啧。 这雇主,是真惨。 看完他把截图抹掉大名,只留下了几个让雇主爹确认是谁的线索,注册了个公众号,假装它是发垃圾新闻的那种,用这几张截图编了条很合中老年人口味的消息:【你不得不远离的十种极品亲戚!】 他是不可能转的,他刚打过极品亲戚脸,他说什么都不对,所以她让雇主妹妹转了。 于妙转完没半个小时,就过来敲牧云闲,说:“妈让我删了。” 在手机那头,牧云闲回复信息:“那你删了吧。” “我才不删呢!爸没看见之前我删什么删!!!”小姑娘在屏幕后面用几个感叹号表达自己的心情:“妈就是太心软了,太纵容他了!!!” 牧云闲暗笑,可不是么,这一家人都纵容着雇主爸,才是那些亲戚能一直作下去的理由。 至于雇主爸,这段日子本来心里也不舒服,只是觉得为了面子不该和亲戚计较罢了,不代表他被折腾了就不知道不高兴。全家人都不向着他,他也别扭,那天被女儿转的消息气了,怎么看那些朋友圈截图,怎么看像是在笑他,就更不高兴了。 不高兴是不高兴,牧云闲那天看见,雇主妹放假回家的周末,他买了点东西回来,多少有点给全家负荆请罪的意思,雇主妈一心软,就给他台阶下了。牧云闲看了眼任务进度,还觉得没达到雇主的要求,这充其量就是雇主爸承认那一家极品不对了的意思,并没有远离所有该远离的人。 幸亏他的另一步计划见效很快,过了几天,那条视频小火了一把,评论骂的挺凶,看任务进度就知道雇主有多解气了。总体来说没多少水花,但看得人也不少,至少他们家亲戚中的一个是看见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极品哪有不爱看别人笑话的。码打给不知道的人,认识双方的,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了,所以当时那位亲戚就看见了。 火候刚好,在雇主开学前的一周,那位亲戚打上门来了。 “你有病啊,多大点事,还把视频放网上去了?”那家亲戚里的妈都快气疯了:“小气鬼,斤斤计较的,就那点东西至于吗?” “哪是我家孩子放网上去的?你自己作孽,别人都看不下去了!”雇主妈跑出来了,一对二,和他们夫妻对骂:“没多少东西你赔钱啊!” “赔!赔给你!”男的从兜里掏出来两个硬币,摔在雇主妈身上:“够不够?” 雇主爸一直躲在后面没说话,想想那几张截图,他实在是没劝的脸了。见他居然和自己老婆动手,这段日子忍着的气一下子爆出来了:“滚滚滚!”直接把那俩人轰出去了。 这场闹剧平息后,晚上,雇主妹打电话过来和牧云闲打探消息:“爸想通了啊?” 牧云闲在电话那头微弯着唇角,说:“应该是吧,你怎么知道的?” “妈和我说的,我没敢多问。”雇主妹来了劲头:“等会我给你看点有意思的东西。” 她发给牧云闲一条链接,里头是牧云闲瞎编的那条文章,标题都没改【你不得不远离的十大极品亲戚!】被别的营销号盗了,用的大多是牧云闲写的原文和他家亲戚的截图,里头删改了点,更妙的是把那条视频的链接和下面一部分网友评论截进去了。 这条被发在雇主爸老家亲戚的大群里,是有人安慰那位摔了牧云闲电脑的亲戚的时候发的,不知道是想讽刺双方哪家还是单纯想搞事,总之这条发出来,整个群都安静了,里面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后续就没有什么后续了,牧云闲替雇主上学去了。后面听雇主妹告诉他,雇主爸可能是真想通了,有个亲戚又要他们家帮忙办点事,被他爸亲口拒绝了。 瞧了眼任务进度,牧云闲觉得已经差不多了。 14.魔教教主之子1 两年后,牧云闲大学毕业,雇主妹妹也上了高三。秉承着帮人帮到底的观点,牧云闲在这个世界多留了两年,按时压着雇主的父亲去体检,顺便帮他们挣钱,以备不时之需。 所以在外人看来,于家这大儿子特别有出息,一毕业就找到了好工作,还市场补贴家里,是再理想不过的孩子了。 雇主妹妹刚高考完,牧云闲特意回了趟雇主家所在的城市,见了小姑娘一面。他对这家人还是很有好感的,就愿意多关照一点。 一下午时间带着小姑娘买了一大堆她心仪已久的东西,坐在路边的奶茶店里歇脚时,小姑娘鼓着腮帮子嚼奶茶里的珍珠,吃着吃着突然冒出来一句:“哥,我觉得你上大学以后就变了。” 牧云闲听她这样说,微微笑了笑,问:“我变成什么样了,现在这样不好吗。” “不是……就是……”小姑娘使劲摇了下脑袋:“我说不清楚,就举个例子吧,两年前那件事,就是老家那个表叔来咱家,把你东西摔了的那次,我就觉得,三年前的你肯定不会这样做。” “你说的没错。”牧云闲道:“那你管你三年前的哥哥要旅游经费去吧。” “别别别。”小姑娘连忙赔笑:“你就是我亲哥,变成什么样都是我哥,我最爱的哥。” 牧云闲揉了把她的头发,但笑不语。 她确实是说的没错,雇主本人如果能狠得下心这样做,现在坐在这里的也不会是牧云闲。因为他狠不下因,又实在是意难平,牧云闲就来了。可能这样做对雇主的父亲来说确实是粗暴了点,但这和牧云闲没有多少关系,因为这是雇主的愿望。 高考完了,一家人欢欢喜喜打算办个谢师宴,当时雇主妈挺高兴的,就问了句:“要不要把你家那些亲戚请来?” 他爸当时就没说话了。后来请了些血缘关系近,人也还行的,雇主妈偷偷和他们说:“总算是安静了。” 牧云闲兄妹两个深以为然的附和。 谢师宴过后,牧云闲就离开了家,毕竟他在外面还有工作,不可能在家里陪他们太长时间。临别时,在机场,小姑娘一直抱着他的胳膊不放手。牧云闲柔声问道:“会想我吗?” 小姑娘眼泪汪汪的说:“想。” 他停了下,又问了句话:“想三年前的那个我,还是现在的这个我?” “你们不是一个人嘛?”小姑娘没搞清楚他在说什么,傻乎乎的反问。雇主妈看不下去了:“哎呀现在交通这么方便,弄得和生离死别似的干什么。” “呸呸呸,”雇主爹不乐意了:“孩子马上出门了,说这不吉利的。” 牧云闲笑了下,看了眼时间:“我得去过安检了。” “行了去吧。”雇主妈把他从小姑娘手里抢过来,不耐烦似的赶了下。 回头看了他们最后一眼,牧云闲上了飞机。坐在座位上,他轻声说了句:“脱离任务。” 。 他再睁眼已经是在自己的‘牢房’里面了。在他完成任务时,这里的时间是停滞的,他离开前刚刚倒得一杯热水还温热着。 但这不足以让房间充满人气。他打开手机的app看了眼,上面他的信息已经变成了: 【牧云闲: 剩余寿命:8.8年 待还债务:980.0年】 很好,两次任务替他还掉了将近十年的寿命。 他百无聊赖的在任务列表里翻了翻,发现了个新任务,与普通世界不同,这是个武侠世界。 就是雇主太惨了。他是魔教教主的儿子,庶子,是一青楼女子所生,被接回来以后原本不被魔教教主待见,偏生体质特殊,就被拿来试药了。 魔教教主要他试的,是一味奇药,要是成功了,能在数月之内使一人的武功突飞猛进,至少上升一个大境界。只是这奇药哪里是能轻易得到的,他这雇主从六岁被试到十六岁,十年时间,药才堪堪有点眉目,而雇主本人,则是将近油尽灯枯了。 他从出生之时,就被困在魔教中,他常见到的人不过是一些仆从,且因他身份特殊,那些仆从并不愿与他多说话,因此雇主从出生到将入土,皆是一直懵懵懂懂,不知感情为何物。直到他没了利用价值时,他身为魔教教主的父亲才发了点慈悲,将他放出来,让他好好度过最后一段时日。 可就在此时,他遇上了一个人。 魔教教主有一养女,爱若珍宝,是他心中白月光所生。按辈分,此女算是雇主的妹妹,与他生辰差不过数月,却与雇主待遇格外不同。 雇主出来后,初初遇见她,才知道了什么叫一见钟情。养女本是活泼开朗的性格,刚刚见到雇主时,亦是待他很好,常与他说笑,后来便不来了。 是有人和她说,雇主是个疯子,身上带毒,还曾杀过人,她就信了。 雇主这段感情最终付诸流水。 原本这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要牧云闲看,还算是好事,雇主与她注定没有结果,早点放手还少受点伤。只是后来,又过了两年,她又来了。 她用假名行走江湖时,认识了个正道少侠,正与雇主认识她时相似,她也与少侠一见钟情。只是少侠没有雇主这么傻,不难从她身上发现些线索,最终确信,她就是魔道教主养女。 少侠胸中存着扬名立万的心思,借着她的身份,混进了魔教之中,准备出其不意,杀了魔教教主。然魔教教主功力岂止高他百倍,少侠轻易就被发现了,关了起来。 养女向教主求饶未果,又想到了雇主,向他百般哀求。雇主到底对她存了几分心思,拖着已经没两日的躯壳,偷偷将少侠放了,二人远走高飞,只留下雇主,被震怒的教主杀了。 牧云闲看着任务简介,觉得有点意思。这应该是他接过开局最难的任务之一了,但危险与机遇并存,在普通世界里打滚久了,他也觉得没什么意思,能学点武功那是最好。 他没多想,直接点击确认,进去了。 可他却没料到,刚刚接入雇主躯壳,连记忆都没来得及接收,迎接他的就是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 痛苦灼烧着牧云闲的身体,几乎要将他吞噬。不知过了多久,当疼痛终于过去,牧云闲才看清楚,他现在在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这是一间木屋,里面什么人都没有,过了片刻外面进来个侍女,并不与他说话,放了点血,便带着离开了。 “他为什么会选择让我来到这个时候?”牧云闲喃喃道。 【雇主留言:若无同样的经历,怎能共情。】 【您可以用10年寿命选择退出任务,目前余额不足。】 “不不不,这很好啊。”牧云闲在桌边坐下,瞟了眼水杯中的倒影,见里面有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唇边流露出一种嘲弄的笑意。 15.魔教教主之子2 在这里呆了两年多快三年时间,牧云闲不得不承认,他的雇主是对的。 以往那些雇主都重视成果多过重视过程,但这个雇主不一样,若是牧云闲不知道他心中有多恨,便难以做到他想要的地步。 两年多时间里,从十二岁到十五岁,毫无反抗之力的牧云闲过着和雇主一般无二的生活。除了永无止境的剧痛,他什么都不能从旁边的人手中得到。这是必须的积累过程,任他怎么开挂,也不可能一步登天,忍耐的必然的。 但牧云闲比雇主稍微好一点的地方在于,他有一个外挂——万界诸天图书馆。这东西对目前的他而言,极有用,也毫无用处。无用之处在于,来自普通世界的书籍在武侠世界里,对改变他的境况毫无帮助,但这些书,能拯救他的心,让他不至于彻底疯掉。 ——只是没有彻底疯掉而已。两年几乎完全没有社交的生活,旁人只当他是一只试药的小白鼠,不知什么时候,那些人就会带来一碗药,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比剧痛更可怕的是不知痛苦何时到来的恐惧。 幸好牧云闲已经逐渐适应了。 为了试药,有人给了他一本功法。上辈子的雇主能把那少侠从地牢里放走,靠的可不是教主的良心,而是这一身功夫。 虽有希望,实际上日子却更惨了些,修习功法后,每次服药后,剧痛就会加倍。而正在这时,他的外挂给了他一个小惊喜。 【您所收集的图书,总评级已经达到一万分,恭喜您成为图书馆的高级管理员,精灵助手被唤醒,更多功能由您探索。】 成为高级管理员后,图书馆其实和以前完全没什么不同,依旧是一个硬盘一样的存在。唯独精灵助手还有点意思。 当那只巴掌大的小鸟落在牧云闲掌心时,温热的,毛茸茸的触感让他忍不住笑了下。 这是一只刚出壳的小鸡崽子,只会用一双懵懂的眼睛看着牧云闲。每次他从剧痛中醒来时,都会发现小鸡崽子窝在他的手心里,欢喜的冲他啾啾叫着。 “好孩子。”用指尖摸着他的毛,牧云闲轻叹了声。 满了十六岁,牧云闲武功小有所成,药也快好了。终于要来到雇主一切怨恨的起点时,这间院子迎来了个陌生人。嗅着他那一身药味,牧云闲立刻就知道他是谁了。 “看起来不像是个傻子嘛……”那人对着一直照顾牧云闲的老仆道:“你说他从未试图跑过?从未?” “是。”老仆沙哑着声音说:“连看都没往外看一眼。” “是嘛。”那人瞧着坐在廊下的牧云闲,靠过去。当他看见窝在牧云闲手里的一只鸟时,眼睛微眯,从袖中掏出一枚铜板,朝着鸟儿打过去。 牧云闲把铜板接住了,没多看他一眼。 那人继续靠近,牧云闲站起来。 “看样子,你是不想活了。”他说:“你再走一步试试?” “我要死了,你还活的下去吗。”牧云闲抚弄着乖巧的窝在他掌心的雏鸟,轻笑了声。十六岁的少年,常年忍着剧痛,外表看上去是孱弱的,常年不与人交流,眼中有种格外不谙世事的天真,当他看过来时,却让人感到一阵来着心灵震颤。 这来自他所拥有的强大武力的威慑。 游医看着这双眼睛,忽然觉得有点可惜。是他一手让少年变成这样的,他心知肚明,少年活不了多久了。 “你知道么。”游医道:“既然如此,我直说了。若是半年前,药没好,你死了我是没好下场。可现在……” “我连最后一点价值都没了?” “你这样想也没错。”游医轻叹:“和我走吧,教主想见你一面。” 和雇主的记忆中相似,魔教教主这个牧云闲来了三年都没见过一次的父亲,看起来和他身上的标签相似。他对牧云闲的同情,甚至连游医多都没有。两人离着十多米远,牧云闲和他见了一面。 “你想要什么?”他仿佛施恩般的,淡淡说了句。 牧云闲微微摇了摇头:“给我些书就是了。” 牧云闲这无欲无求的姿态让魔教教主多看了他一眼,正欲说什么,外头进来了个人,说:“阿月来了。” “带他下去吧,让他住在松斋里,多备些书。”魔教教主只这样吩咐了一句,牧云闲和他的这次会面就结束了。 当他走出魔教教主的居所,黄色的雏鸟从他袖子里面钻出来,打了个喷嚏。牧云闲安抚的摸着他,略一偏头,看见个红衣的女孩与他擦肩而过。 雏鸟又是阿嚏一声。 这是开始了吧,牧云闲走在路上,瞧着一草一木都觉得新奇。药研究好了,这具壳子即将油尽灯枯了,他被放出来,遇上些该见的不该见的人,最终含冤含恨死去,这是上辈子的雇主遇见的事,牧云闲即将改变这一切。 “现在还不是时候。” 鸟儿似乎对魔教教主很是厌烦,还害怕,在魔教教主眼前时一声都不敢叫,出来就叽叽喳喳个不停,像是在对牧云闲抱怨。 牧云闲耐心向他解释:“是雇主说的,要我把他见过的事都见一见,方才方便为他报仇。既然他都这样说了,他要我看什么,我看就是了,等我看完,你就无需忍着了。” 小鸟懵懵懂懂的叫了两声。 。 搬出来的日子与在院子里试药时没有多大区别,除开换了一批侍候的下人之外。 他住在小院里时,伺候他的都是教主心腹,和他连半句话都没有,方方面面做的滴水不漏,否则凭着牧云闲的本事,早就不在这了。而新换的这批下人则不然,只当他是个不受教主重视的庶子,对他多有怠慢,也懒得理他。 虽还是一个人,牧云闲却全不在意,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就自己动手,只要有书看,日子就过得愉快。没过几日,该来的人就上门了。 女孩仍旧穿着那天穿过得那身张扬的红衣,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对牧云闲道:“我是不是前天在爹爹那院门前见过你?” 牧云闲道:“确实,你是……” “按着辈分,你该叫我声妹妹呢。”少女给自己倒了杯茶叶,眼前一亮:“好香啊。” “你要喜欢,带些走就是了。”牧云闲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少女问:“你那天是不是带了只鸟?我不认识,不如你和我说说那是只什么鸟?” “我也不知道。”牧云闲老实回答。他总不能说是他得到的外挂里头带的助手吧。 少女急道:“那鸟呢?” “自然是放了。”牧云闲不愿和她多说这个,只敷衍了句,少女气哼哼道:“无聊。”就走了。 牧云闲等她走后,把她剩下的茶一泼,洗着杯子,突然感觉到了,雇主为何会喜欢上她。想必这少女,是他生命里头头一个对他这样好的人吧。 体验了三年雇主的生活的牧云闲,虽然知道少女后来做了什么,也对她讨厌不起来。 因为他的寿命只有八年多点,就算这壳子不死,八年时间一过,他还是得死,加上被雇主浪费了三年,时间就更紧了,出来后,就不得不开始谋划。 牧云闲到底不是雇主,不会沉溺于少女给予的那点虚无缥缈的温暖中,他还有更多的事要做,连少女是什么时候不再来他这的,都不太清楚。等有天发现他惯常留下的一罐清茶没人拿走,才发现少女应该是听见什么了。 他懒得多说,这次少女却不然,气哼哼了上门了。 牧云闲照旧给她沏了茶,少女却不喝,把杯子一推,问:“你为什么不找我解释?” 牧云闲愣了下:“解释什么?” “这么说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了?”少女反问:“他们说爹爹之所以不喜欢你,是你娘曾害死过爹爹别的妾室。” 牧云闲道:“你信就是真的,不信就是假的。” 雇主的娘根本没来过魔教,稍一打听就知道。那虚无缥缈的流言,牧云闲觉得,根本没有相信的必要,少女之所以是这样的态度,不过是由心底对他就有点偏见而已。 “我权当是真的了。”觉得又被敷衍了,少女也堵了口气,站起来径直走了。后来少女就再没来过,又过了一个月,牧云闲听说,少女离开游历江湖去了。 距离他出了小院将近一年,少女也该走了。只是被这样对待,牧云闲和雇主的心态微妙重合了一瞬。 他当一个人很重要,对方却不怎么拿他怎么当回事,无怪雇主怨气大了。而牧云闲,只说了句:“由她去吧。” 不过牧云闲不是雇主。少女走了,就是雇主要他看的东西看完了。少女在外面江湖上过得风生水起,牧云闲的计划也顺利。 她走后不久,牧云闲就动手了。 在某个上午,他敲开了魔教教主所居院落的门,正厅里,魔教教主端正坐着,周围空无一人。 见牧云闲进来,魔教教主冷笑道:“孽子。” “我可不是你儿子啊。”牧云闲微笑了笑,耐心解释道:“你给我的这条命,前六年时间是我娘养的,后十年给你当了试药的物件,再后面……就没有后面了,因你的药,我折了寿数,至少要少活四五十年吧。你予我,没有养恩,只说生恩,你是把我半辈子都拿去了,你给了我命又不让我活,怎么谈得上生恩?” 魔教教主冷笑:“你待如何?” “不如何,自是要报仇雪恨了。”牧云闲轻笑了笑:“你先把我这十年还了吧,身上有多疼不好说明,要你一点不差的还完,就只得看着来了,要有多的,只当是利息,您暂且忍着吧。” 16.魔教教主之子3 牧云闲动手动的隐蔽,魔教中的教主换了人,武林中大部分人还并未发现。可魔教之中则不然,对这新教主的脾性,许多人都摸不透,免不了惴惴不安。 魔教教主不止有他这一子,牧云闲排第四,上面还有三个兄长。听闻教中有变,那三人都回来了。这几人都觉得牧云闲能上位,不过是凭着三分运气,哪有什么实力,却不想他们一回来,便被捉住了。 老大声名狼藉,在江湖上恶名远扬,便是魔教教主都懒得搭理这儿子,牧云闲多看了他几眼,觉得无趣,一刀斩了。老二见势不妙,丢下老大与父亲不管,直接跑了。牧云闲没追,只随他去了。 唯独老三,是江湖中有名的怪人,有时见他觉得不平之事愿意出手,而有时惨剧发生在他眼前,他也懒得多看一眼。牧云闲备下了酒菜,与他坐在一处。 “听说,那游医是你亲舅舅?”他这样一问,他那三哥回道:“是。” “他怕我找他算账,直接跑了,你们这甥舅,性情倒是差不离。”牧云闲道。他这壳子身体不好,就不喝酒,只拿了杯茶静静品着。 他三哥弄不清他葫芦里头卖的什么药,警觉着,不敢动一口酒菜,牧云闲见了,只摇摇头,微微笑了笑,不与他计较,脸上还留了个酒窝。 “你找他回来,我不拿他怎样,一切待遇从旧,他所要做的,和原来没区别。若他不回来,听人说,你医术也是高明,你代他来也可。” “你要做什么?”他问。 “你回来,不是打着替父报仇的旗号么,竟想不明白?”牧云闲看了他一眼,边上,他养的雏鸟从窗口穿进来,自盘子上叼了个花生想吃。牧云闲就帮它把花生弄碎,小鸟啾啾叫了两声,蹭了蹭他,自顾自吃开了。 牧三心中无端升起恐惧。魔教教主对他这出身卑微的四弟做了什么事,他是知道,知道的越清楚,便对牧云闲此时的反应越害怕,他太冷静了,全然不像是个刚刚大仇得报的少年。 “怕什么,冤有头债有主,我不过是想一报还一报罢了,和你们又没有什么关系。我连见都没见过你们一面,对付你干什么?”牧云闲悠悠道:“本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那毕竟是你父亲……” “嗯,也是你父亲,若他和你只能活一个,你选就是了。”少年站起来,道:“你来。” 牧云闲把他带到了那个曾经关了雇主十年的院子里,曾经的魔教教主刚喝过药,盘腿坐在廊下,手上青筋毕露,显然是忍着剧痛。牧云闲道:“他在我身上用的,是提升人功力的奇药,我还回去的,是叫人功力散尽的药,不过如此而已。你舅舅跑了,药快用完了,有点麻烦,你觉得呢?” 牧三喉咙里一阵发干。 因为游医太过于谨慎,谁叫都不回来,连亲外甥的死活也不管,自投罗网的牧三就只能代替他舅舅留在魔教内了。偶尔去那院落中看看他爹,望见对方充满期待的眼神,被牧云闲的手段吓破了胆子的牧三只敢匆匆避开,于是魔教教主看他的眼神逐渐由希望到满怀失望,然后是怨恨,最终是茫然。 他也快疯了。他现在的处境不是由牧云闲想要怎样决定的,却是由牧云闲的雇主多恨决定的。任务进度停滞不前了,牧云闲当然要想想办法。 时间久了,牧三却不怎么怕牧云闲了。偶尔还有种牧云闲脾气十分好的错觉。因身体的缘故,牧云闲不重欲,也不动脾气,除了打理魔教,就只在书和茶上花些功夫,另外就是他的那只鸟。 那只鸟现在长得大了点,会飞了,牧云闲给他取名重明,每天在魔教里神气的很。 消息捂得严,武林中人有消息灵通的,隐约知道点魔教出了什么事,但完全想不到,是改朝换代这样的大事。魔教控制的地方的百姓却有着真切的感觉,总觉得魔教中人的行事风格与以往不同了,变得……贴心了许多。 这算是牧云闲的职业病,以前的任务,他都是把雇主往人生赢家的路子上引得,要说做暴君,他还真不会干,渐渐魔教都不像魔教了,有点洗白的意思。 又过了一年,牧云闲这壳子十八了,他还剩下三年时间。 “教主,月姑娘回来了。”某天有人来禀报。 。 月姑娘指的就是前任魔教教主的养女,全名叫望月,牧云闲动手前离开魔教闯荡江湖去了。她还有另一个身份,是雇主的仇人。雇主恨她之深,不下于魔教教主。 牧云闲起初还没想到要怎么做,直接把她弄死,她下场再惨,雇主只怕也不会觉得痛快。但当看见她带回来的那人时,牧云闲就知道要怎么做了。 望月对魔教发生的事全不知情,进门后,看见魔教教主不在,来接她的居然是牧云闲,才好奇问:“爹爹呢?” “教主闭关了。”牧云闲向着和望月一道来的青年施礼:“敢问少侠是……” “籍籍无名之辈罢了,姓周,单名一个墨。”周墨还礼道:“劳您招待。” “阿月是我家小妹妹,她带来的客人,我重视还来不及,岂会觉得麻烦。”牧云闲微微一笑,道:“请先歇歇吧,我尚有些杂事,等处理好了,再尽地主之谊。” 周墨比望月知道的多得多,他家里很有些势力,只是他身为次子,父母在他身上的期望就不如兄长多,周墨一直想要大展身手,让父母看看,他也是个有出息的人。此番跟着望月混入魔教,他想做的,就是杀了新任的魔教教主,也就是牧云闲。 在他看来,此人甚是神秘,却未必有什么真功夫。他怕牧云闲只见他一面,以后再找机会就难了。当天晚上,牧云闲设宴招待他时,他悄悄先将药下到了酒里。 怎料到当天晚上,牧云闲一口酒都没喝。 “我身体不好,便不饮酒,白费了您的一番心意了。”嗅了下杯子里的味道,牧云闲放下。对他笑了下。 这笑容意味深长,看的周墨出了身冷汗,不知牧云闲看出来他下毒没有,只好强笑了笑。望月见他脸色不对,也免不了有些惊讶。等到一顿饭快吃完,他们一起坐着的亭子里飞进一只鸟儿,正是重明。重明四下嗅了嗅,闻见牧云闲杯子里味道不对,不知发现了什么,把杯子衔起来,泼了周墨一脸。 “你……”望月看重明落在牧云闲肩上,一拍桌子站起来,道:“这怎么回事?” 她一副兴师动众的家事,牧云闲笑了:“你问他。” 周墨脸色变了,收了笑意,手已经放在了剑上。牧云闲指尖在桌上轻点了几下,重明飞出,险些啄瞎了周墨的一只眼睛。 “他要害你……他为什么要害你?”望月喃喃道。 “他就是新任的魔教教主。魔教为祸一方已久,我身为正道一员,自然要杀了他。”周墨说的大义凛然,牧云闲没被打动,依旧是那副表情。 望月大惊:“你是魔教教主,爹爹呢?” “不知道,我许久没去看过了,应该还没死吧,他要还我十年呢。”牧云闲道:“周少侠是你看上的人,想必人品不错,不如去陪他吧。” “不可!”望月拦在他跟前:“你怎么能这样?” “我当然可以。”牧云闲收了笑,说。 “你……你不是喜欢我,为了我,你不能饶他吗?”望月道:“你既然喜欢我,为了我去死又如何?他杀你算什么?” “你还真是……”牧云闲着实被她的话惊了一瞬:“你真是被宠坏了。” “饶他可以,不过我得废了你的功夫,你今生再不能入魔教半步,怎么样?”牧云闲问。 望月一怔,然后到:“好。” “她到底是我妹妹,你就纳她为妾吧,成全她的心愿,算是我为她做的最后一点事。”牧云闲勾着唇角,看着周墨:“你们成婚后,旁的事我就不便多管了,你该娶妻娶妻,该纳妾纳妾,对她也无需特意照顾,毕竟她嫁入你家,就是你家的人了。” 周墨似乎没明白牧云闲是什么意思,于是他又重复了一次:“你懂我的意思吗?你要不懂,我给你吃个药就懂了。” 这可不是牧云闲的意思,而是雇主的意思。上辈子,望月利用雇主的感情,达成目的后就毫不犹豫的抛弃了他。而今生,牧云闲就给雇主看看,望月得到了让她毫不犹豫害死雇主的爱情后,会结出个什么样的果子。 17.魔教教主之子4 他们没辜负牧云闲的期望,回家后,周墨对牧云闲又是惧又是怕,为牧云闲给他服下的药惶惶不可终日。而望月,为情郎付出了那么多,却没换来该有的真情,自然是委屈。 周家父母是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大侠,有着该有的德行,听了儿子所言的事情经过后,骂过他鲁莽,赶忙备了厚礼去魔教赔罪,牧云闲客客气气收了礼物,把他们送走,却对给周墨吃了什么药只字不提,把他们吓得够呛,回忆了几次牧云闲所说的话,望月正式成了周家次子的妾室。 人说成家立业,但纳一个妾当然是算不上成家,望月进了周家大门一段日子以后,周墨娶妻了——牧云闲说了那话,他们不敢不娶。望月难过极了,和周墨大闹了一场,却仍拦不住周墨娶妻。另提一句,自打传出周墨在婚前有了望月这房妾室,他本来的未婚妻就与他退了婚,现在和他成婚的这个,身份低了不止半点。 周家新妇进门三个月,查出怀上了身孕。望月彻底豁出去大闹了一场,新夫人的孩子没了。这下连敦厚善良的周家父母都彻底怨上了望月,却依旧顾着牧云闲,不敢拿他怎么着。 他们觉得自己是客气了,望月可不这么想。想当初她在魔教里的时候,是人人捧着的千金大小姐,教主掌珠,教中上下老小谁不由着他使唤,嫁来了周家,不说旁的,下人一口一个姨太太,足够让她觉得受辱的了。 对她这样的大小姐来说,只要是不捧着她,就和对不起她没什么区别了。 孩子流了没几日,周家收到了一份来自魔教的礼物。周家父母惴惴不安着接了,刚想对来人说几句好话,怎见对方比他们还恭谦。 “我们教主说了,姑娘只是个妾,和周家算不得正经亲戚,闹得您不痛快,是我们教女无方了,特意送上门一份厚礼,聊表歉意。” 周家父母好悬没狠下心来,拼了命为儿子休了这妾,看牧云闲这做法,他们又不敢了。一是因为魔教势大,二是因为牧云闲名声好,休了他的妹妹,他们周家在江湖上的名声就别要了。 确实,牧云闲名声好,非常好。这几年在牧云闲的严加管束之下,魔教洗白的厉害。而且,牧云闲最擅长的可不是折腾人,他最擅长的是赚钱,在他的带领下,魔教所管辖之地的百姓比以前富庶了许多,光这不算,只要是要吃饭的门派,谁不做点什么生意?有生意就免不了和牧云闲打交道,魔教名声诡异的好起来了。 他们束手束脚,周家日子过得鸡飞狗跳,终于,他们的长子看不下去了。 周家长子名为周砚,是武林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是个稳重豁达的性情。在武林中游历过后,一回家,竟见家中变成了这样,听过父母讲的前因后果以后,沉吟片刻,只身前往魔教,求见牧云闲一面。 他见到牧云闲时,见到这位传说中的魔教教主,正端正的跪坐在案前,给他沏了杯茶。 这青年似是许久不见阳光,面色比一般人要白些,更显得温和,要是找个东西比较,桌上的茶最是恰当。 “牧教主,我这次来,是有个不情之请……”周砚迟疑一阵,还是这样说道。 牧云闲慢慢道:“是……想要令弟与舍妹和离?” “是。”周砚一咬牙:“和离后,那孽障全凭教主处置。” “他是我妹夫,便是和离了,也是好聚好散,我处置他做什么。”牧云闲脸上有丝笑意,带起唇角一个酒窝,突然有了点年轻人的味道:“小夫妻的事,合该由他们自行处理,您还来了次,我已是很感激了。” 牧云闲的反应倒是让周砚搞不清楚,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便在原地犹豫着,也不说好还是不好,牧云闲看出来他的情绪,说:“您这表情,可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周砚是默认了:“恕我直言,您这手腕,让我不敢相信。” 牧云闲笑出了声,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他把雇主的上辈子讲给了对方听,从雇主出生开始讲起,一直讲到望月凭着雇主的感情利用了他,让他死去,最后问道:“要是你,你待如何?” 周砚道:“要分是什么情况,若是欺骗,我当然要以牙还牙,若是他明说了,我被利用也是甘愿。” “他起初愿意利用,并为此丢了一条命,死前又不愿了。”牧云闲说:“要我说,是他蠢是他倒霉,他要报复也并无理由。” 周砚心说牧云闲讲的分明是他为何要报复望月的理由,怎么又转了个话头,闻言道:“既然如此,您……” “我做不了主,只能交给她自己做主了。”牧云闲道:“她最后怎么,都是她自己选的,更与我无关了。我只要看她最后会如何,看她抛弃父亲,与丈夫离心,一无所有,已经是够了,无需继续报复下去。” 周砚傻了下,牧云闲正知道,事情会朝着他想要的方向前进。这话是说给雇主听的,看他留言的风格,雇主会喜欢这种解释。再瞧任务进度,果然一阵暴涨,涨到了80%以上。 周砚回过神来,忽然觉得自己对牧云闲又许多偏见,心悦诚服道:“我知道了。”只这几句话,不由对牧云闲有了种惺惺相惜之感,再想到传言,担心起来他的身体,问道:“您身体如何,可有大碍?” “没什么。”牧云闲没想到这几句说给雇主听的话还能多收一份怜悯,轻笑了声:“这世间还有那么多有意思的事情可以看,我当然会好好的活着。” 。 周砚来过后,任务进度差不多了,牧云闲就脱离了这个世界。回去接收了雇主的记忆后,又知道了后面发生的事。 牧云闲开口允了他们和离后,周家松了口气,望月傻了眼,她可不想离开周家。就一直闹着,这时周家最能容忍她的人反而成了周砚,因为与牧云闲的那一面,念着点望月是他妹妹,还好生对待。只是这时周家不再有顾虑,对待望月反而真成了妾室,她一怒之下出走,至此不知所踪。 原主回了自己的壳子,对牧云闲给他安排的仇人的下场满意至极,同时接受了这几年牧云闲治理魔教的记忆的他便安生下来,好好当教主去了。牧云闲的记忆他都有,当教主当得也不错,至少比他爹名声好。 顺便他还和周砚成了至交好友。 对这一切牧云闲没有什么感觉,他得考虑别的,因为上个世界雇主坑他的那一回,他浪费了大量的时间,再不挣寿命,他就快死了。 【牧云闲: 剩余寿命:3.9年 待还债务:977.6年】 三年时间说紧张也不算紧张了,可要选个难度高的任务,时间就不够了。他找来找去找到一个雇主有特殊要求的世界。 “末世吗?”牧云闲想,看着还挺有意思的。 这个任务的雇主要求牧云闲保证他家人一世平安,任务时间,不限时。 18.末世炮灰1 这次的雇主主动提出不限时,几乎是等于放弃了自己的人生,要求牧云闲帮他活了。 其实也不难理解,作为一个生在和平盛世里的普通人,乍然过上朝不保夕的日子,想要逃避也是难免,又不想放下自己的责任,就干脆把一切都扔给任务者了。 牧云闲起初以为就是这样,进了任务后查看详情后才发现,没那么简单。 雇主是个普通人,生于小康家庭,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家乡,暂时和父母生活在一起。本来他的人生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以后就是结婚生子,没什么不同,但末日来了。 末日来时雇主的父母都在外面,一起没了,雇主所指的亲人是他弟弟,一个十几岁的男孩。末世来临时,他们先是在市郊一个小村庄组成的小基地里待了一段时间,村庄被丧尸攻破后,他们跟着一起来到村庄的邻居家三口一道,踏上了前往传说中大基地的路。 基地的位置是听说的,具体在哪他们也不知道,好在路上遇上了一个人,说自己是基地出来的猎尸者,雇主一行人大喜过望,救了这个人,由他带着前往基地。 他们却没想到,这个人是从大基地来的不假,可他还有另一重身份。 他们一直呆在村庄里,不太清楚,在大基地里,小说中的异能者已经很常见了。并有人发现,吸取异能者的晶核中的能量,就能提升自己的异能。基地虽然一直严禁这种事,但只要有空子可钻,没有谁会白白放弃让自己更强大的机会,要是在基地里有点势力,动手就更简单了,基地甚至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显而易见,他们救下的这个人,就是为某个异能者屠宰场服务的。很不幸,和雇主一起上路的邻居家叔叔就是个异能者。所以,这个白眼狼动了把他们骗走的心思。 屠宰场建在大基地旁边的一个小村子里,白眼狼把他们骗到屠宰场后,先是联系了他们的人,杀了邻居家叔叔取晶核,又把他们一群人中剩下的几个骗到了屠宰场里。 这里的罪恶可不止杀人取晶核而已。邻居叔叔的独生女被他们看上了,不知道带到了哪里。邻居家的阿姨和雇主的弟弟被送去做实验了——丧尸病毒解毒剂的实验。 雇主和他们下场不同的原因是,在异能者屠宰场里,他被发现身上已经出现了觉醒异能的迹象,应该是他在之前已经觉醒了,只是一时没有察觉。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说明他要受两次罪。 他被取出了晶核。而在失去晶核后,因为他觉醒的是精神方面的异能,宿主没有直接死去。这又引起了屠宰场中人的重视,他又被送去做了实验。 在实验室里,他看见了自己弟弟的尸体,却无能为力,最终含恨死去。 牧云闲读取完记忆醒来时,时间是晚上。看了下周围的景物,对照雇主的记忆,知道他们应该在外面,已经救下了那个白眼狼,但时间不久,还在被拐向屠宰场的路上。 雇主这时刚刚觉醒了异能,还在虚弱期。因为他的异能不强,又是精神力方面的异能,本来就不易被察觉,一行人只当他是病了而已,雇主也这么觉得。为了照顾他,他们还特意放慢了脚步。唯有那个被他们救下的白眼狼察觉到了蛛丝马迹。 牧云闲之所以这样觉得,是因为在路上,那人就想过要对他动手,动了一次没成功,就放弃了。 白眼狼想对他动手的时间应该就在某个晚上,虽然一直奉行着抓贼要抓脏的理念,但牧云闲这次打算例外。照着记忆中估算,他们到达屠宰场所在的小基地,也就剩几天时间了。牧云闲想了下,如果没有在路上除掉他,等到到达屠宰场后,白眼狼召唤来了他的同伴,他们的麻烦可不是一般的大。 单单只有他一个人还没什么,问题是还有三个普通人在。在雇主心中,早就把邻居叔叔一家纳入了亲人的范畴,牧云闲当然不会带着他们涉险。 问出屠宰场的情况,再杀了白眼狼,牧云闲的计划就这么简单。但要动手杀人,这无疑需要一个取信于其他人的理由,否则他弟弟还没什么,邻居叔叔对他提防起来,他的任务就要遭。 借口想一想总是有的,一点都不难找。何况,有些事不是现成的吗。 他们此时在一所民居内休息,所有人都睡在客厅,邻居叔叔——孙亭醒着守夜。见牧云闲醒了,他问了句:“我吵着你了?” “没。”牧云闲表情很自然,坐起来,想着怎么找个理由把白眼狼叫到外面去,白眼狼先开口了。 “跟我出去上个厕所行吗?”白眼狼——赵泉爬起来,小声说道。他脸上带着点睡意,眼神却很清明:“人多点安全。” 牧云闲点了下头,说:“好。” 两人来到了室外。这是一间平房,外面没有院子,直接邻着马路。赵泉哆嗦了下,四下看看,说:“不会有丧尸来吧。” 牧云闲说:“你要是害怕就动作快点。” 牧云闲也在观察着周围有没有丧尸。他现在没了武功,虽然有重明在,如果周围丧尸,下一步要怎么做会有点麻烦。 他说着话,向四周看去。当他背对赵泉时,身后传来一阵风声—— 要是他身后长了眼睛,就能看见,朝他心口冲来的是一根冰锥。赵泉时冰系异能,动手杀他,附带极寒效果的冰锥让伤口不会出血,就不会引来丧尸,悄无声息的拿到牧云闲的晶核。再放点血引来丧尸,做的干干净净。 而与冰锥一同出现的,是一只圆嘟嘟的雏鸟。它自牧云闲的掌心飞出,闪电般飞向赵泉,目标是他的眼睛。 “啊!”在他身后,赵泉一声痛呼。 牧云闲转过身,看着掉落在自己身侧的冰锥,冷笑了声。没想到这么顺利,赵泉袭击雇主那次居然就是今天。上辈子赵泉袭击雇主时,雇主脑袋疼了下,精神系异能起效果了,从而躲过了这根冰锥。赵泉没暴露,把他们坑进了屠宰场,至于这次倒霉的是谁,就太清楚了。 重明被牧云闲收在了肩上,愤怒的叽叽叫了两声。牧云闲轻声道:“别叫了。” 在屋里的孙亭听见外面有动静,急忙跑了出来,见赵泉躺在地上,忙问牧云闲:“怎么了?” 赵泉那么好心给他的理由,牧云闲当然不可能不用。他指了下地上的冰锥,说:“他攻击我。” “我,我没,是……不知道从哪来了只变异兽!”赵泉忍着疼道。他也知道,现在他瞎了只眼睛,如果这些人把他抛下,他必死无疑。 牧云闲肩上的重明神气又气愤的叫了两声,又扑下去,直接用尖锐的爪子抓伤了他的手脚。在魔教里生活久了,重明学会了如何攻击人,会使对方不能行动。 这引来了孙亭的注意,他隐约明白了点,惊喜道:“你觉醒异能了?” 牧云闲肩上的道:“是,您带他进去,我还有点事要和您说。” 外面这么大的动静,里面的三个人自然也被惊醒了。看见孙亭拉着浑身是血的赵泉进来时,都弄不清发生什么事了。牧云闲说:“我刚才做了个梦。” “我梦见有人对我说,让我去小刘庄的异能者屠宰场,每月可以拿到两枚异能者晶核。” “异能者屠宰场是干什么的……这……这和鬼故事似的……”孙亭喃喃道:“这是……” “如果我没猜错,我觉得这应该是真的,因为这个白眼狼刚刚攻击我的时候,我的脑子里面出现了同样的预警,我想我可能是觉醒了精神类的异能。”牧云闲说着真假参半的话,淡淡看了眼表情几近于绝望的赵泉,说:“他要带我们去的作为中转的小基地……” “就是小刘庄。”雇主的弟弟道。 “你胡说八道!”赵泉说:“我骗你们有什么好处,还有我要骗你们过去,刚才为什么要攻击你?我就一个人,何必冒着得罪你们的风险?” “你早就看出来我觉醒异能了吧。”牧云闲说:“杀了我,你可以独享一枚晶核,不用上交,不值得冒险吗?” “这只是你的臆测。”赵泉忍着痛,还在挣扎。 “我还梦见了些别的事,你再听听对不对。”牧云闲看了眼周围几人,脸上表情多半是信了,加了针重药:“你们要收集异能者的晶核,供所谓的大人物提升自己的异能,这还不算,你们还会将骗来的普通人一起关起来,试药,是吗?” 这些话里包含的内容太过严重,威胁到了自身的安全,大部分人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要赵泉有半点犹豫,都足够让原主的亲友判他死刑。 当赵泉说出你怎么知道的时候,牧云闲从余下几人的表情中看出来,再圣母的人都不会带他一起上路了。 “好了,你承认了,我再问你一个问题。”牧云闲轻声笑了笑:“掌控那个屠宰场的人是谁?” “别问了!”孙亭道。 牧云闲摇摇头,他理解孙亭不想惹麻烦的心思,但要问这个问题的,不是他,是雇主。 雇主恨始作俑者,更胜过恨赵泉。 19.末世炮灰2 他们把手脚折断的赵泉留在了原地,天还没亮就开车走了。 牧云闲自称是病好了,坐在前面开车,后面坐着几个人,因为昨晚没休息好,都一直在打着瞌睡。 路离大基地不算远,再开个一两天就到了。但他们物资不多了,还是要到赵泉提过的小基地补给。虽然知道那个地方不安全,权衡过后他们还是必须要去,在表面看来那只是和普通的小基地而已,只是短暂停留,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还算是安全。 到了地方,牧云闲让邻居孙亭一家三口和雇主的弟弟四个人留在租来的店里休息,自己上了街。除去汽油和食物之类的必需品,牧云闲买了点药材收起来。想买多是不可能的,雇主留下的钱根本不够,只能再做打算了。 落在他肩上的重明低低地叫了两声,牧云闲安抚的摸了下他的毛,说:“我们要在这里待很长一段时间。” “啾。”重明放在牧云闲肩上的爪子突然收紧,牧云闲说:“可是我要做任务啊。” 小家伙不满的啄了下牧云闲的耳朵,引得他轻笑了声。他之所以给小家伙取名重明,就是因为,他是传说中的重明鸟。在传说中,这是一种可以辟邪的动物。 末世里的妖魔鬼怪可不只是丧尸,所以小家伙注定不会喜欢这个地方。 他的视线,跟着重明落在一家店里,在小家伙看来,那里的邪气非常重。那是一家药店,店里的主打产品是……丧尸病毒的解毒剂。 “汪哲远……”牧云闲口中念着这个名字,这是药店的所有者,他也从那个白眼狼的口中听到过。重明叫了两声,牧云闲解释说:“杀一个人,有什么用处呢?雇主要害了他的人都去死啊……可他还要世界和平,你说是不是很矛盾?”幼鸟当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把小家伙从肩上捉下来,说:“帮我一个忙好不好,嗯?” 。 他把重明留给了雇主的几个亲人,然后就失踪了。 这些人没有辜负他,尽管知道这个小基地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还是在这里多留了好几天,花了不少钱找他,最后实在是撑不下去了,才离开这里前往大基地。 牧云闲一直在这里。有些事做起来太危险,把雇主的亲人牵扯起来叫作死,只能让他们先离开。有重明在他们身边,这几个人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 所谓静水深流,末世中异能者屠宰场所在的小刘庄就是如此。牧云闲选择成为深水旋涡中的一环。 他花了一年时间积蓄自己的力量,修炼异能,武功,还有……制作药物。上辈子久病成医,牧云闲的跟着牧三学了医术,而且学的不算差。 于是常常出大基地的猎尸者都知道了,小刘庄里有个很神秘的医生,和像是从武侠小说里穿越出来的一样,很多别人治不了的大病,他都能救得回来。很多势力都想笼络他,但前提是要找得着。 牧云闲其实也没有那么难找,只要对他而言有价值的人想找他,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葛大庆就是其中一个,他是天穹大基地中排名前三的队伍的队长,和牧云闲关系不错,他们队伍里的人来小刘庄附近猎尸,基本都是牧云闲在负责治疗。 当然不是白治的,他们给牧云闲的回馈,比他们想象中要多得多。 “药来了。” 大刘庄的一处小民居里,七八个猎尸者龇牙咧嘴的或坐着或趴着,身上多少都有伤。牧云闲坐在他们边上,写着什么东西。过了会外头进来个大汉,手上就端着药碗,嘴里也不闲着,喊着:“药来了药来了,谁快过来接一下。” “你看看这屋里哪个像是能随便动的。”有个伤了腿的男人应了声:“费什么话啊,难道指望着牧医生帮你端吗?” 刚端碗的大汉把药放下,深以为然,对牧云闲抱怨:“您这每天这么多人,怎么不想着找个护士,什么都得我们自己来……” “我找了护士还藏得住吗?”牧云闲头也不抬,淡淡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几家的老大早就商量好了,一家我去轮十天……是吧?” 大汉讪讪笑了下,说:“你藏着干什么,这年头,还是和人待在一起安全。” “你讽刺我呢?”牧云闲抬起头来,说:“我为什么藏着你不知道?” 这下大汉闭嘴了。一群人上过药,被没受过伤的队友搀扶着上了车,临走前,大汉悄悄对牧云闲说:“我们老大说了,您之前提的条件,我们可以接受,但是要您亲自去面谈。” 于是牧云闲点点头,目送他们走了。 牧云闲之所以不加入某只队伍,对外宣称的理由就是,他在找个机会报仇。他的亲人被某个异能者屠宰场的人杀了,他在打探究竟是谁杀了他的亲人。想要他加入队伍,就要帮他报仇。 他留在小刘庄,这个仇人是谁再清楚不过了。牧云闲在等,等一个有意对汪哲远动手的人,同时做着准备,证明自己的价值,并与他们保持良好的关系。毕竟雇主还有一个条件,就是要让牧云闲保护好他的家人。 这么长时间过去,终于让他等到了,天穹基地中著名猎尸队的队长葛大庆接受了他的条件。 牧云闲去见葛大庆的时候,还带了一样东西,是一瓶药物。 “这是什么?”葛大庆还没来得及和他寒暄几句,就见牧云闲拿出了这样东西,忍不住惊讶。 牧云闲说:“这是在您的药物的基础上改进的丧尸病□□剂。” 肯定不只是汪哲远,基地里有其他的队伍,也有研究丧尸病□□剂的——这是命脉,当然不能只掌握在某个人手上,只是暂时,汪哲远的药剂还不算是最好的。 葛大庆拿起那瓶药剂,闻了两下,说:“您的医术有口皆碑,我当然是信得过,您要是愿意帮我们一起研究,那就太好了,就是,恕我多想,您是不是还话里有话?” 牧云闲笑了一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葛大庆说:“汪哲远那么脏的,整个基地里只有一家,我们也早就已经看不惯了。”他说着,脸上也出现了一丝厌恶:“杀人取晶核,这和吃人有什么区别,亏他做的出来。” 牧云闲当然相信他,在这些人里面,葛大庆的进度是最慢的,相比较其他人而言,葛大庆就干净一点。他说:“我和他有仇,你是知道的。” “对,我和他也有。”葛大庆脸上流露出一丝冷笑:“就半个月前,我的一队人到周边一个小基地去猎尸,遇到了高级丧尸,死伤惨重,路上遇见汪哲远的人,那些人直接就把我的人给杀了取晶核。现在都不只是他,他手底下的人都养成习惯了。要我说,他这一队人,和丧尸有什么区别,因为他死的人,比死在丧尸手下的人都多得多了,比起害同胞,他可是要比丧尸拿手。” 牧云闲道:“听您话里的意思,您是有意要……” “没错。”葛大庆说:“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个基地里面,我心里都不安生。” “恕我直言。”这时候反倒是牧云闲在劝葛大庆了:“这就是我给您这瓶药剂的理由了,因为汪哲远的药剂,别人不会同意您动手吧。” “这你就想错了。”葛大庆说:“你在私底下动的那些手脚,还是有点用处的。” 牧云闲微微一笑。在小刘庄当医生的时候,他可是没少宣传汪哲远在小刘庄里做了什么。他看人是一等一的厉害,能听他讲故事的,都是点能散播消息的大嘴巴。所以小刘庄里有个异能者屠宰场,从基地高层的秘密,变成了基地中所有异能者都知道的秘密。 于是小刘庄里的人就越来越少了,愿意和汪哲远的队伍一起去猎尸的人也越来越少了。葛大庆提出要对付汪哲远,恐怕也有汪哲远这段时间实力减弱的原因。 “这样的害群之马,谁愿意忍着他?”葛大庆怒一拍桌子,然后长叹了口气:“我以前只是听说这人做事很过分而已,要不是你说,我都不知道他有这么过分。其实和你透个底,想要解决他的不止我一个人。有了你这瓶药,除了他们,我还能说服更多的人。” 这次见面聊的很成功,牧云闲算是彻底加入了葛大庆的队伍。花了一星期的时间,牧云闲试验了自己的药物,当看到药物的切实疗效之后,葛大庆终于彻底对牧云闲放下了心来。 半个月之后,葛大庆宣布自己的队伍研究出了目前附近的几个基地当中疗效最好的丧尸病毒治疗药剂,并愿意低价提供给其他队伍使用。介绍会就开在一周后的晚上。 邀请函在一天内发到了基地中的每一个高层手上,不论那天有什么事,大多数高层都空出了时间,准备去看葛大庆是否在故弄玄虚。自然,汪哲远也会来。 20.末世炮灰3 这场宴会的主角之一是牧云闲,作为一个研究出了目前基地内最好的解毒药剂的男人,他值得这样的待遇。 末日里头的宴会,自然是不如末世之前奢侈了。牧云闲跟在葛大庆后面,和好几个老熟人碰了面,都是来他这看过病的。 真在这里见到牧云闲时,其中的某些人按捺不住,连连叹息。 “看上去年纪轻轻的,死脑子一个。”其中一个油滑的中年男人拉过牧云闲,说:“你以为葛大庆真想帮你的忙呢?他疯了去跟汪哲远对着干去,你就等着看吧,收了空头支票,人也被套牢了,你就知道好歹了。” 牧云闲并不为之所动,只说道:“是年轻人才有这样的坚持,不是吗?” “是是是,你是年轻人,我们都是老僵尸。”中年男人哈哈笑了两声,转而就想换个话题。此时门口又来了群人,引起众人喧哗。来人正是汪哲远,他看上去是四十多岁的年纪,光瞧外貌,是个冷漠傲慢的人,与他眼神对上一瞬,就止不住移开,使人心声怯意。 牧云闲多看了他两眼,有点忽略了身边的油滑男人。当他要走开时,牧云闲拉住了他。 “葛大庆拉拢我的时候,说,他可不愿意和吃人的怪物待在一个基地里面,我觉得有道理,你说呢?” 中年男人说:“我也不愿意,可有什么法子,和他拼命去?” 牧云闲说:“吃人是会得病的。” “什么?”中年男人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看疯子似的看着牧云闲。 牧云闲一点都没生气,微笑着又解释了一遍:“会得一种叫库鲁病的病……晶核也是人身上的一部分,会不会诱发什么怪病,谁知道呢。” 中年男人被他吓得抖了下,再回过神,却见牧云闲离开了。 宴会开始后,很快进入了正题。牧云闲先是上台介绍了下新疫苗的作用,当他说出被咬后三小时使用疫苗,治愈率高达30%,一周内使用,治愈率可以达到10%时,场下一阵喧哗。 这比目前基地内最好的疫苗治愈率还高了三分之一。 汪哲远坐在下面,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跟着众人鼓掌。牧云闲的责任到此结束,葛大庆拍拍手,叫人带了两个人上来。 其中一个,这里的所有人都认识,是葛大庆的随身护卫,几乎寸步不离那种,据说五六天前受了伤,而现在,他正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要知道,他是怎么受的伤,受的伤有多重,这里所有的大佬都心知肚明,他能活下来,已经证明了牧云闲的疫苗怎么样。 葛大庆可不会再给他们接近牧云闲的机会,这场宴会的焦点集中在了他和疫苗的身上,牧云闲被护卫带着,离开了会场。 他们刚离开这里一会儿,就被人拦下了。 “能请穆先生跟我离开片刻吗?”有个人从会场外的黑暗处走出来,彬彬有礼道。 陪着牧云闲的人要上前制止,被牧云闲拦下了。他说:“没关系,我去几分钟就回来。” 找他的人居然是汪哲远,对方坐在车里,正闭着眼睛小憩,牧云闲到了车边,对方没有出来的意思,只把车窗打开了。 “听说你要报复我?” “是。”牧云闲说,他表情一派轻松,完全没有当着当事人的面被说穿的恐惧。 “你加油。”汪哲远淡淡把眼神移开,就要走时,牧云闲突然说: “你相信有报应吗?” 汪哲远没理他,把车窗升起来,牧云闲耸了耸肩。 那天的宴会后,这支新出的疫苗在基地内引起了极大的震动,首当其中的就是,它动摇了汪哲远所研究出的疫苗的地位,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汪哲远那边居然没有什么动静。 葛大庆找到了牧云闲,问:“是你动的手?” 牧云闲说:“虽然你老是敷衍我,但我来了你这以后,我每天做什么你不知道吗?” 葛大庆当然知道,听见牧云闲这样说,他又觉得自己有点错怪了对方。牧云闲适时问道:“怎么了?” “汪哲远那边……乱了。”他长叹一声说道。 “什么个乱法?”牧云闲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颇有兴趣的问道。 葛大庆欲言又止,过了会说:“像是传染病。” “哦。”见葛大庆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他反而不想多问了,走到窗户边上,翻检晾晒的药材,再一回头看他还没走,牧云闲道:“你想听我说什么?你要是想看我怎么个大仇得报的高兴法,我可以给你演一个……” 他笑眯眯地说:“真是报应啊,你开心了吗?” 葛大庆在原地踌躇了阵,还想问什么,没问出声,走了。 牧云闲收了药材,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汪哲远队伍那边的混乱被瞒得死死地,根本没有在城中传开,普通人只觉得莫名其妙他们消停了不少。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真正揭开混乱的最后一层面纱的,是小刘庄基地传来的消息。这个离天穹基地二十多公里远的小基地,即使被牧云闲弄得坏了名声,也堪称是天穹最重要的卫星之一,这下,终于瞒不住了。 “小刘庄好多人都疯了!”流言在城中传开:“变得和丧尸一样,见人就咬,要不是这病不会传染,还当是基地里进丧尸了呢。” 人心惶惶中,很快有人总结出了共同点:“得病的,好像大多都是汪哲远队伍里的人……” 要说汪哲远的队伍与基地里的其他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谁都能回答的上来,那就是,他们吃人。 传言愈演愈烈,可汪哲远那边,依旧没有什么动静。为什么会这样,牧云闲倒是能答上来一二,他被叫去给汪哲远治病了。 汪哲远被绑着,坐在一个小房间的椅子上,窗帘被死死拉着,周围都是黑暗的,牧云闲推门进来,给房间带来了一丝光,转瞬光又没了。 “喝药吧。”牧云闲搅着碗里的药,说:“你现在有点意识吧,不想死就张嘴……虽然我也不能保证我能治得好你。” 汪哲远费力的抬起头:“是你干的吗?” “想什么呢。”牧云闲失笑:“你队伍里所有吃人晶核吃多了的都发疯了,我就一个人,两只手,十个指头,能精准的给那么多人投毒吗?” “我不相信有其他的理由……”汪哲远低下头。 “这叫报应。”牧云闲拉了把椅子,坐在他跟前,给他喂着药:“他们都说,你们这支队伍,和丧尸有什么区别,你看,你们现在和丧尸不久一样了吗?” 汪哲远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牧云闲:“我想活下去有错吗?丧尸病毒爆发的时候,我孩子就在车里,司机变成丧尸了,他没跑出来……我要是有现在的异能,我肯定能在司机咬到他之前把他救出来。” “也许你应该反思下,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想活下去,只有你们得了病。”牧云闲道:“虽然我只见过你两次,但我有个答案,你比他们都贪婪一点。” 这次后,牧云闲就再也没和汪哲远说过话了,因为他第二次见到这人时,他已经不太会说话了。 基地里的风浪还没平息,又有一件大事发生了,一大群丧尸向着天穹基地冲过来了。 这是今年最大的一波丧尸了。天穹周边抵抗能力不足的小基地都在紧急向天穹撤退,这时他们面临着一个麻烦,就是汪哲远队伍中的那些‘病人’。这些人在发病后因为攻击其他人被杀了一部分,其他的都集中看守起来了,等着大基地中的医生研究出治疗的药物。毕竟幸存者虽然杀丧尸杀得比较多,也不是见个人形怪就想杀的疯子。 如果带着他们,势必会影响撤退的效率,于是大多数人都做出了一个决定,放弃那些‘病人’。 在做出这个决定的同时,城中汪哲远队伍的人也被扫清了——做决定的磨磨唧唧半天也不动手的葛大庆,他终于有点用处了。牧云闲的第一个任务差不多已经算是完成了。通过重明,他找到了雇主的亲人们,把他们安顿好以后,牧云闲直接投入了备战当中。 他的身份是医生,这个时候当然不得闲。在丧尸来临之前,他要做出尽可能多的治疗药剂。 当第一只丧尸伴着天边日落的余晖出现在人们视线中的时候,战斗就打响了。牧云闲上了战场,带着医生们在后面救治伤员。被丧尸伤到的人中,能活着回来喝药的还是幸运的,他们至少还有这30%生还的可能性,剩下更多的人,则是倒在城墙前面,连回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牧云闲眼前有个年轻人,靠着墙坐着,手上有一道伤口,流着黑血。他拧开解毒药剂的动作都是颤抖的。牧云闲上前,帮他拧开,递到手里,他低声说了声谢谢。 “快,快来,这里又有伤员来了!”后面又有人呼喊,牧云闲想要安慰的话憋住了,转身离开。他身后时不时响起枪响,这里是伤员的暂时隔离区,不是每个人都有活着离开这里的机会。 日与月在天空中交替,当有一个黎明来临时,所有人都爆发出欢呼。 胜利了。 。 大战后需要做的事还有很多,至少伤员是不可能一秒钟病就好了的。牧云闲作为医生中的一员并没有什么特权,忙了两个多月才算是好一点了。 牧云闲觉得自己应该考虑的是要不要脱离这个任务世界,毕竟末世毫无生活质量可言,为了那点任务完成度,在这里呆着没什么意思。 “医生叔叔,给你一朵花。” 牧云闲连着干了十几个小时,下班时,一个小女孩凑过来,给了他朵花。牧云闲弯下腰把花接过来,正想说谢谢,小姑娘害羞的跑了。 “哥。”雇主的弟弟来了,在门口等他。终于有点时间和他的家人好好聊聊了,牧云闲也挺开心,过去和他一起离开了医院。 “你这两年到哪去了?”雇主的弟弟问。 “去报仇了。”牧云闲说:“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要问那个白眼狼那个问题吗?因为我有一个重要的朋友失踪了,他就是线索。” 雇主的弟弟先是一愣,再把自己知道的事一联系,吓了一大跳:“汪哲远的队伍得怪病不会和你有关系吧?” “说有事有,说没有也没有。”牧云闲说:“你倒不如问我在这件事里干了点什么。” “什么?你干了啥?”雇主弟弟吓了一大跳。 “也没怎么,就是等到一个想对汪哲远动手但有贼心没贼胆的人以后,把动手的机会送到了他们手上。”牧云闲说。 他的报仇计划总体就是这样一个过程。怪病爆发和他确实有关系,但如果没有吃过异能者的晶核,是不会有什么病的。想在末世里挑的两个势力你死我活太难,给其中一个灭掉对方的机会就简单多了。 雇主弟弟咂舌:“没想到我哥有天居然能干出来这样的大事。” “是啊。”这次牧云闲深以为然的点了下头:“下次我得好好想想。” 和雇主弟弟分开后,牧云闲休息好,回了实验室。重明在他肩上叫了两声,牧云闲说:“知道了,你要这个世界里的书,没看完不走是吧?” 重明得意的蹭了他一下,牧云闲无奈道:“长都没长大,对那个图书馆那么尽心干什么。” 21.树妖1 没人招惹他的时候,牧云闲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温柔的好人,所以当他打算复仇完成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以后,再认识他的人就只觉得他是个温和儒雅的人了。 末世降临的四年里,牧云闲一直投身于解毒剂的研发工作,并成功将治愈率提高了两倍。丧尸依靠转化人类获得新的同伴,当解毒药剂的运用越来越广泛,丧尸的末日也要到来了。 末世来临十多年后,人类反攻成功,,牧云闲这壳子已经年近四十了。此时的他身为人类能成功反攻的关键人物,已经是功成名就了。 雇主弟弟后来也很有出息,总之牧云闲觉得,他是对得起雇主了。 世界回归和平后,人们将杀死丧尸王的那一天当做最重大的节日。今年庆祝日之前,牧云闲受邀来到葛大庆家里。 葛大庆现在混得比牧云闲好的多了,这些年他们之间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葛大庆当然不是傻子,闲的无聊得罪他干什么,牧云闲懒得自己奋斗,却需要一个靠山,也就默许了这样的关系。 葛大庆家的小辈也和他相熟,尤其是那些个十几岁大的孩子,都觉得牧叔叔太温柔善良了,人特别好,牧云闲一进来就缠着他东扯西扯,直到葛大庆来了才一溜烟跑了,因为葛大庆不喜欢牧云闲和他家孩子接触。 小孩自然也好奇过,问牧云闲,自己祖父为什么要这样做,牧云闲笑了想了一会,回答说:“他怕我给你们糖吃吧。” 小辈们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但再怎么问,牧云闲都不愿意在多说了。 今年也是这样,牧云闲在葛家吃过饭,准备离开时,葛大庆问了下他:“今年庆祝日,你怎么还不去参加庆典,去年不是答应了要去?” 牧云闲道:“没什么意思。” 葛大庆干瞪了他两眼,这也对牧云闲没什么威慑力,只好眼巴巴看着他溜达着出去了。在他身后,他最宠爱的小儿子盯着牧云闲的背影,小声说:“牧叔叔好帅,那可是庆祝日的庆典,说不去就不去。” 如果能去庆祝日的国家庆典,对自身的地位也有很大的帮助,多少人挤破了脑袋都去不了,比如他一个同学的爸爸。想到这,葛大庆的小儿子忍不住又夸了牧云闲一句:“牧叔叔真是淡泊名利。” 葛大庆瞧着自己的傻儿子,一脸的欲言又止,最后一巴掌拍过去:“你知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你以后少和他来往!” “能在你们那个年代里活下来,没点手段行吗?”他小儿子边躲着他的巴掌,一边挣扎:“要不你和我说说,我自己判断判断?” 葛大庆:“我打死你!” 就这么防着,却没想到过了几年,他这儿子毕业后,跑到牧云闲手下工作去了。凭着牧云闲的地位,做他的学生,在医学一道上,那是再好不过的前程。葛大庆实在拦不住了,只能作罢,思来想去,那么些年的事了,牧云闲早就变了个人似的,在说出来挑拨自己孩子和他老师的关系没什么意思,就闭嘴了。 倒是长大了的小儿子,偷偷和他说:“爸,你以前不让我和我老师来往,是不是怕我和他来往多了出家啊?” 于是葛大庆又绷不住了。 小儿子急忙向他解释:“在他身边呆的时间长了以后,我就感觉老师的性格……有点……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葛大庆问道。 “就感觉,在他眼里,整个世界都是假的一样,他在玩游戏似的。”小儿子最后总结:“换句话说是……超然物外,现在我也觉得他这样挺好的。” “你爸你妈都活的好好的,你给我超然物外,我打死你!”葛大庆又怒了。 而在此时,牧云闲并不知道葛家父子之间因他发生的争执。他正坐在书房里,重明蹲在笔筒上,假装自己是个摆件。 “走吧。”牧云闲说:“二十多年了,你都不腻的吗?” 重明睁开眼睛,啾啾叫了几声。 牧云闲失笑,直接把他抓起来,然后说:“退出任务。” 这个任务的雇主虽然不限制完成任务的时间,留到最后,牧云闲自己反而是不乐意呆了,权当是做了件好事,给雇主留点活着的时间。 他退出任务后,第一时间知道了在他走后发生的事。因为雇主有着他在时的记忆,而这段时间又太长,雇主只当自己是做了个长到没有尽头的梦。醒来后除了点恍惚,什么都没留下。 他全盘接受了牧云闲留下的知识,消化过后,继续在这个领域里发光发热。他天分虽是不如牧云闲,却有着常人没有的毅力,最后比牧云闲的成就还高。 雇主所在的位面是有异能存在的末日世界,在末世结束后,有些别的影响保留了下来,比如因为异能的作用,这个世界里人的寿命比末世前高了不止一倍,雇主又特别感激他,奖励照样给,所以这次牧云闲足足可以得到十几年的寿命奖励。 这次的牧云闲接受了雇主比以往都要漫长的一生的记忆后,再睁开眼睛,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隐约有点分不清自己是谁。重明跳到他身边,啄了啄他,牧云闲坐起来,用手指摸了摸雏鸟毛茸茸的小脑袋。 “我想起来了。”他说:“你喜欢这个地方吗?你要不喜欢,我们就去下一个任务里了。” 重明看着他,歪着脑袋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鸣叫。 牧云闲掏出手机,四下里翻了翻,给自己找到了一个新任务。 临走前随便扫了眼,他的数据已经变成了: 【牧云闲: 剩余寿命:18.9年 待还债务:961.6年】 这回他接的又是个不限时的任务,倒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而是要是限时了,这任务就根本做不下去了。 他这次穿成了个妖怪,树妖,是棵槐树,修行千年成精。成精后一脸懵懂无知的槐树妖被骗误入歧途,成了个人人畏惧的怪物。有个游方僧人度化了他,槐树妖终于改邪归正。 却不想当年造的孽太多,还是在受天劫时遇见了危险,最后死了。死前联系到任务管理中心,许下愿望,由牧云闲接了这个任务,替他完成这一生。 槐树妖这一辈子都是祸害别人去了,所以牧云闲这次的任务不是报仇,而是报恩。首先要替槐树妖回馈帮过他的和尚,其次就是帮他活过成精的前三百年,改变引得他走错路的那些事,让他不沾因果。 由此总结,槐树妖的任务,不是限时的,而是定时的。他要在槐树妖的世界里活上三百年。 这正好投了牧云闲下怀。从上个世界开始,因为他养的那只鸟,牧云闲就开始收集书了。重明是他意外得到的金手指——万界诸天图书馆中的精灵,想要重明长大,目前所知的唯一方法就是让图书馆升级,也就是收集书。 槐树妖的任务时间足足有三百年,足够让他收集书了。牧云闲选了这个任务,进去后,却突然发现,原来它坑在这里。 确实,对别的任务者而言,每个任务时间都是紧巴巴的,哪像他这样没什么感觉。要是平白有三百年喘息的机会,一出来就被别的任务者抢走了。 槐树妖的任务坑的地方在于,他是从槐树妖成精前的四百年开始的。身为一棵树,要在同一个地方呆四百年,疯都疯了,谁愿意这样。 牧云闲选槐树妖这个任务前,就知道它坑,真知道了它是这个坑法,牧云闲反而是无所谓了。他有金手指,万界诸天图书馆里,包含着他花了三四个世界收集来的书,单把实体书放出来,就能把槐树本体所在的整座山埋了,何止够他看四百年。 再不济,若是无聊了,还有重明在身边叽叽喳喳着,他并没有那么在意和他说话那些是不是人。 变成树妖生活的前五十年,牧云闲适应良好,闲暇时间想想,他都怀疑起自己的身世来了,他还在严肃的思考,他是不是本来就是一棵树。 又过了五十年,他有点烦了。 牧云闲不知道的是,这是槐树妖本体对他的影响。槐树妖出生六百五十年有灵智,千年成精。牧云闲在这里呆的最初五十年,雇主还是棵无欲无求的树,自是不会觉得无聊,后五十年,他有神志会思考了,就和以前不太一样。 这影响了牧云闲。 便在此时,影响槐树妖的第一件事就来了。 槐树妖扎根于深山中,离这山百里处,有个小村落,里头有个村妇,遇人不淑,丈夫是个爱打人的,有次一时失手,就把她打死了,怕担责任,把尸体扔进了河里,一路飘到槐树树根下。女子心里恨透了,不能发泄,就成了厉鬼。 他的雇主上辈子初初有点灵智时,就遇上了这女鬼。真正成精后,成了手段激烈的妖魔,也未必没有此事的影响。 牧云闲此时修炼的比雇主强一点,能和精怪说话了,看着自己树下女尸上的一团黑雾,心里想,解决这件事又不沾因果,这还不简单吗? 22.树妖2 女人醒来时,天是黑透的,幸亏今天天气不错,月光明亮,能看清周围的景物。她从浅水中爬起来,走到岸边一棵巨大的槐树下,抱着自己,无声的颤抖着。 她想,她居然还能活下来,真是老天保佑,就是不知道,还能活几天。女人正陷在自己的思绪中,忽然发现身边有团阴影靠近,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发现那是个穿着白衣的男人,肩上站着只小鸟,正对她微微笑着。 这大半夜的,荒郊野外,遇见个陌生男人,便是对方长得再和善,她也不信是什么好事。男子看了她一会儿,却说:“你想回家吗?” 女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那家有和没有,已经无甚区别了,倒是不如死在这深山里干净。听他这么说,女人本来是觉得这是个好心人,要送她回去,没想到男人的下一句话却是:“你鞋子掉水里了。” 她这才发现,自己是光着脚走过来的。不论去哪,她都不能把鞋丢了,只好颤颤巍巍站起来,一步一蹒跚着走到河边,可这时她看见的却是…… 一具尸体。 尸体和她穿着同样的衣裳,因在水里跑了太久,已经看不出生前的样子,唯有一双浑浊的眼睛死都闭不上,里面透着不甘。 女子惊得退了两步,白衣男人却道:“你的鞋子不是在里头吗?为何不捡起来穿上,穿上它,你就能回家去了。” 她分明很怕,闻言却鬼使神差般走到水边,碰了碰那尸体脚上的鞋。当她碰见鞋时,一瞬间,什么都想起来了。她是怎么死的,仇人是谁……心中的恨意涌起,使她脸上变了颜色,逐渐由一个脸色蜡黄的寻常妇人,变作脸色黑紫的鬼怪。 她身旁黑气浓的让男人身上的鸟儿有些不舒服了,冲着她叫了两声,男人却安抚了鸟儿,上前拍了下她的肩膀。 女子身上黑气褪去,眼中有了半分清明,又听男子道:“把该做了做了,便去吧。” “我该做什么?该去哪?”她低声道。 “去……把他欠你的要回来啊。”白衣男人柔声说:“你难不成想一直呆在这吗?” “是……我……我该……”她像是被蛊惑了似的,从尸体上取下鞋,自己穿上,一摇一晃的往远处去了。 牧云闲目送她离开,他肩上的重明很是不满似的,叽叽喳喳叫着,牧云闲低声道:“这有什么不对的吗?槐树妖上辈子成了妖魔,不就是觉得人世间毫无正义吗,善不得报,恶不得罚……既然如此,让受害之人自己动手,便好了呀。” 重明不太懂牧云闲在说什么,被他安抚了摸了下毛,就把这事忘了。牧云闲从自己呆着的槐树上折下根树枝,给了重明:“你叼着,带我看看去。” 重明听话的将槐树枝叼着,直追着女子去了。 。 淮水村里,季二郎家媳妇跑了。 对这点村里人都不怎么怀疑,看着他一脸倒霉样,无不窃笑。谁不知道,他是怎么对他那媳妇的,成日不是打就是骂,刚嫁过来时,还能说爱笑的一个爽朗姑娘,没过几年被他折腾的生不如死,人畏畏缩缩,连话都说不利落了。 却不想,没过半个月,他又娶了一房,比他上个媳妇还漂亮。听说是季二郎捕鱼时从水里救下来的,无家可归,就嫁给他了。邻家婶婶人好,怕姑娘不知内情陷入火坑,小心试探了一番,姑娘却笑得一脸甜蜜:“他待我很好呀。” 再劝就要结仇了,婶婶不便多言,只得看着季二郎扯了二尺红布做了个盖头,将姑娘娶了进来。初时他待那新媳妇确实好,可没过几个月就故态复萌,有天从邻家吃了酒回来,新媳妇已经睡了,他嘟囔着走到桌边,拿起水壶就往嘴里倒,没倒出来半滴水,抄起根棍子就往床上凸起的那团打,嘴里醉醺醺的大骂:“连口水都不给老子准备,我要你干什么?” 邻家听见响动,婶婶要去看,却被拉住了,她男人皱着眉头道:“别家的闲事,你管那些干什么,免得落埋怨。再者我回来时遇见季二郎了,他醉起来,是谁都不认的,再把你伤到。” 邻居婶婶气道:“我就看着他打?” “不看着怎么办?劝了她和离,你把那媳妇当闺女养着?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亲,你掺和了,咱家还做不做人了?” 听她男人如此说,邻家婶婶只能作罢了。她一晚没睡好,第二天早早起来,去隔壁家敲了门,那家媳妇却好端端开了门,身上半点伤都没有。听她说昨晚听见动静,也是一脸诧异:“没怎么啊。” 邻居婶婶只好走了。到了中午,她正做着饭,隔壁季二郎慌慌张张推了门跑进来,就要往她家柴堆里钻,邻家大爷进来拉住他问道:“你这是做甚?” 季二郎惊道:“让……让我躲躲,她要找着我了……” “你把话说清楚,谁找你,这光天化日,还能没了王法不成?”邻家大爷拉着他,不让他钻,季二郎急的都要动手了:“你先让我躲躲!” 便在此时,门响了,有人敲了敲,邻家婶婶过去,外头隐约传来说话声,是隔壁新媳妇正对着邻家婶婶笑道:“听人说我家二郎往您家来了,他在吗?” 邻家婶婶说:“在呢。” 就是邻家大叔分神听人说话这一瞬,季二郎已经挣脱了他,四下看看,钻到柜子里去了。季家新媳妇进来,邻家大叔一指柜子,那媳妇笑盈盈的把柜子拉开,冲着里头抖成一团的季二郎道:“还和我生气呢?” 他想说什么,确实完全张不开嘴,嗓子里冒出毫无意义的声音,身体也不由人似的,跟着媳妇走了。他一双眼睛挣得极大,里头透着血丝,死死盯着邻家夫妻俩。邻家婶婶有些不安,想上前问个一二,又被她男人拦住了。 后来倒没什么异常,季家太太平平过了一夜,第二天清早,有人急着去季二郎家,推开门,竟发现季二郎已经凉透了,露出的身体上满是青青紫紫的痕迹,竟是被人打死的。他新娶的媳妇也消失不见了,只留一双由水渍印出的脚印,从季二郎死去的地方一路蔓延出了屋去。 报了官也没查出什么,只得记了个暴毙,草草结案了。季家早已分家的大哥前来为他操办后事,却发现,棺材葬不下去,无论怎么埋得深,第二天早上还是会出现在外头。 季家人无法,只得请了个道士。道士围着坟头转了两圈,惊呼道:“这是厉鬼索命啊!” 众人七嘴八舌把季家最近发生的事一说,有个人说漏嘴了,众人才知道,原来季二郎那媳妇不是跑了,是被他失手打死了。 道士拧着眉头道:“这就没法子了。要真是被他杀了的媳妇索命,可知那人性格。被他虐待是一仇,报了,逃了还被抓回来,又是一仇,也报了。你们说季二郎把那女子尸身扔水里了,那就还差尸身暴尸荒野,死不能安一仇,你们要是不让她报,她当如何是好?” 村民们面面相觑。道士摆摆手走了,钱都没要,只说,你们要不把女子尸身找回来好好安葬,否则就别想把他埋了。季家几个兄弟早已分家,哪会去费心寻找一具消失了几个月的尸首,实在埋不下去,把棺材拖到深山里,一扔也就算了。 道士出了村,变成个白衣青年,肩上站着只鸟,他身旁隐约出现了个水淋淋的影子,牧云闲道:“这仇报的,你还有什么不满吗?” 女鬼向他拜了拜,化作一缕烟,消失了。地下留了双脏兮兮的鞋,不知在水里泡了多久,水分不多时就在阳光底下蒸干了,像是寻常垃圾,扔在土路上,半点也不显眼。 牧云闲肩上的重明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牧云闲道:“你看我干嘛?若我不帮她,她连怎么报仇都不知道。” 重明动作停了,想了几秒,觉得牧云闲说的也对,于是牧云闲又道:“你这种族,不是罪厌烦那妖魔鬼怪,我帮你超度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牧云闲说:“如此,树底下没了怨气缠绕,雇主再接手这身体时,也不会因这事愤恨不已,世上还少了个人渣和一个厉鬼,岂不是十全十美么。” 他们说着话消失在小路上,牧云闲又在身上里太平了百年,安心看书修炼,过了一个天劫,修为又涨了些。此时有队官兵进了这深山老林,看见牧云闲托身的大槐树,赞了两声,把他连根挖起,运往不知名的地方了。 牧云闲冷眼看着,并不阻拦。 这就要遇见雇主上辈子的第二个心结了。上辈子雇主此时刚过了天劫,全无反抗之力,就被人挖走了,又看见了些肮脏之事,心中百年前女鬼留下的戾气被勾起,更往错处走了一步。 而牧云闲,想想那事因果,心中有了打算。 23.树妖3 他被挖走后,被放到了某个达官贵人深山中的宅子里。这贵人并不常到宅子中来,深山中唯有一家仆人守着,倒也清净,和在山中没有什么两样。 如此这般安安生生过了几年,达官贵人把这宅子卖了,买家是个大儒,把这宅子改了改,当成座书院,这里便又有了人气,读书声昼夜不息,满是积极向上的气氛。 牧云闲在此待得安逸。他这大的稀奇的槐树是大儒的宝贝,学子们并不敢来祸害,偶尔还会来拜拜。牧云闲见此便想,为何他这雇主,竟是看不见人间还有这样的好事,千八百年活下来,一两件坏事就让他恶心了。 思来想去答案约摸着是这样,他在懵懂无知时遇见了那冤死的女鬼,女鬼一缕怨气埋在槐树要心中始终不散,有个引子就激发出来了。又呆了几年,大儒老去,冷眼瞧着好好的书院散了,心中又有了点念想。 这好的总会终结,坏的却是无止境的恶心,无怪槐树妖只记得那肮脏至极的两三桩事了。再者就是那白的多了,看多了也就不稀奇,哪如黑的显眼。 道理讲着简单,等到真遇上了,他才能体会到三五分槐树妖的滋味。 大儒家人把这书院又卖了,牧云闲托身的大槐树被新买家看上,送到了京中的大宅里。新买家的家世较最初那家还要强些,家风却不如,下人成天在树下来往,全然不知自己心思都被个妖怪看的分明。 到此竟是不知谁比较可怜了,下人们的小心思曝光于旁人眼下羞耻,或是牧云闲成日看着他们算计来算计去的难受。 牧云闲好歹是活了几辈子的人了,若是不知道人性,也难将他们安排明白,即使这般,天天被恶心着,也是难受。索性不看了,只等着雇主的第二段因果找上门来。某日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见一阵啼哭,醒来一瞧,是个六七岁大的男童蹲在树下,哭着埋了只钗子。 牧云闲也不睡了,就看着他,男童哭哭啼啼道:“姨娘,你为何不再回来看孩儿一眼。” 他絮絮叨叨半天,牧云闲听出来了,这孩子就是他此次的因果。这小孩是府中庶子,刚没了亲娘,且他亲娘还是府中主母害死的。 不是谁都天生就有和旁人拼个你死我活的心气,可巧的是,这家主母就有。她就是视丈夫的妾室庶子为死敌,偏生这小孩刚死的庶母也是不省心的,两相撞到一起,可不就是一山不容二虎。 妾室死了勉强算是咎由自取,但她生的这孩子,可是全然无辜。妾室在时,把这孩子捧在心上,不让见半点风浪,养的和小白花似的,她却没料到,自己一死,这孩子会落到什么境地。 若说女鬼一事,是一群人对一人冷漠造成的恶果,那这孩子,就是一群人互掐的牺牲品了。上辈子槐树妖亲眼见着这孩子一步一步落到绝境,这几十年中看惯的恶心一起涌上心头,如何能记得不深刻。 牧云闲就想,要有人帮他一把,雇主心头的怨气就消了。 当天晚上,小孩眼角带着泪痕,正睡着,梦里隐约听见有人叫他:“青墨。” 小孩隐约觉得这声音耳熟,叫了声姨娘,却听那声音一顿,然后笑道:“我可不是你姨娘。” 他再定睛一看,周围是座宅子,气势恢宏,无一处不精致。宅子门上挂着个匾额,上头用缺胳膊少腿的字写了什么图书馆,不明白什么意思。 从那大门处出来了个白衣男子,对他笑了笑:“你要进来吗?” 他吓得退了步,四处看看,却见周围皆是围着浓雾,找不见退路,他心里生了怯意。冷不丁一瞧,与男子温和的眼神对上,他又不知怎么,心里头安稳下来,男子上前两步,拉住了他的手,领着他向前走去。 “你瞧,此处放的是史书。”走过一个房间时,男子温声对他解释。 小孩不由看过去,见那房里书籍浩如烟海,远胜他平生所见,小小叹了声:“世上竟有这么多史书吗?” “不是,这是好几个世界的史书,不过类型相近,我把他放在一处了。”白衣男子继续带着他向前走,小孩眼神还留在那里,白衣男子就笑道:“你若拜我为师,这些书你随意看就是了。” “你……你为什么选上了我?”小孩声音抖着,问道。 白衣青年声音顿了下,说:“许是天意吧。” 小孩不说是也不说不是,犹犹豫豫了许久,才点了下头。耳边忽然传来什么摔碎的声音,身子一重,再睁开眼,还是在自己的房间里,想起刚才那梦,再瞧见枕边一串槐花,惊了下。 自此这孩子就成了牧云闲的徒弟,牧云闲许久不和活人交流了,瞧着这孩子也新鲜。他一人独自在山里闷着读了百年书,涉猎自然甚广,单靠着学识,不过几天就把小孩哄过来了。 小孩说他被嫡母苛待,牧云闲就教他怎么告状,告状不受父亲重视,牧云闲就教他怎么表现自己。牧云闲才学岂止五车,又加上几百年的阅历,若连个后宅都玩不转,那才是笑话。 由他教着,这孩子自是比府中其余的孩子都出色,如此过了快十年,当年傻乎乎的孩子成了个俊俏少年,再立在牧云闲跟前时,和原先那个可怜兮兮的小白花已然判若两人。 他这就要考科举去了,要是得了功名,在家中的处境就能有个翻天覆地的变化。牧云闲对此倒不重视,闻言只淡淡嘱咐了句好好考,少年和他聊了几句他的考官,牧云闲顺着接了句。 “是他啊。”牧云闲对此人有些印象。当年他还在书院时,那考官就是书院中的一个学子:“他幼时长得有些胖,还能吃,每日早上要比旁人多吃一个蛋,一到时节就对着槐树留口水。” 少年也笑道:“我便要考官同乡给我带点槐花来,上门拜见时,定能给他留下印象。” 这闲话说说也就罢了,牧云闲考前几天没去打扰他,再然后,少年金榜题名,还娶了当年座师的女儿,一路官运亨通,扶摇直上,想起牧云闲的时间也就少了,更不提拜见,他们自此几年都不见一面了。 牧云闲觉得自己该做的都做了,也没放在心上,安安生生在少年父亲家宅子里当他的吉祥物看着书,怎不料,他再与少年见面时,竟是这般情况。 那已是十余年后,少年权势已经在他父亲之上。再踏进家门,是带着一队官兵,把他家给抄了。 牧云闲听见院子里响动,一路走出去,见着一群妇孺啼哭着,最中间,已经晋升为老太太的主母痛斥道:“我家半点没苛待过你,竟养出你这样的孽种!” 眉目间还有点少年影子的中年人道:“杀母之仇,今生不敢忘。” 牧云闲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回去了。结果当天晚上,他找上门来了。 “师父为什么不见一见我?”他在外头对着槐树拜了拜。 槐树后头,牧云闲走了出来,笑了:“许久不见你来,可你一来先责备上我了。” 他看着与幼时全无区别的牧云闲,道:“师父会怪我吗?”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全由你去,和我有甚关系?”牧云闲道:“只是你如今这样,我是全然认不出了。” 他对着牧云闲拜了拜,转身离开,从此二人再没见过。 作为几百年来牧云闲接触过得唯一一个人类,牧云闲对他的印象不可谓不深,走到这样恩断义绝的地步,也难免有些怅然,只是这一路走得太过平常,在无知无觉间,关系已经就淡了。 收起那点情绪,牧云闲继续假装自己是个吉祥物,偶尔无聊了出去转转,也从没人发现,这个温和潇洒的公子竟然不是人。 一晃又过了百年多,四百年过去,快到他进来时以为的任务开始的时候——槐树化形时了,牧云闲从记忆力挖出来,雇主还有个事不能释怀。 此时他被挖出来,又换了个地方,种在皇家的寺庙中。牧云闲此时毕竟是妖,此地对他有些克制,让他觉得头疼,要如何拯救这第三个被雇主撞上的可怜人。 而这时,他树下来了个年轻和尚,冲着他施礼道:“施主。” 牧云闲忽觉他是在对自己说话,从树里出来,对他轻笑道:“大师是要斩妖除魔么?” “施主功德深厚,小僧斩您作甚?只是提醒您一句,您没觉得,您那魂中之魂,有些不安么?” 牧云闲挑了挑眉。 “若小僧没猜错,您是人,这槐树真正的树灵不知何故,藏在您魂魄之内了吧。” 24.树妖4 和尚请牧云闲到了室内,给他沏了一杯茶。牧云闲品了品,有些诧异:“槐花泡的?” “是,正是您寄居的这棵槐树上落下的花。”和尚笑道。 牧云闲摇了下头,没和他计较这种暗自占自己便宜的行为。 和尚接着说道:“恕我冒昧,您来此处,是何缘故?” 牧云闲没回答他,而是仔细打量了他几眼,忽然问:“敢问法号?” “贫僧法号慧知。” 这就没错了。牧云闲又知道,他这是碰上了雇主上辈子的恩人了,既然是恩人开口,牧云闲就不隐瞒了:“是受人所托。这槐树精,请我帮他了了他前世的因果。” 慧知低下头,低低念了句阿弥陀佛,然后说:“若是这般,您做的是不怎么好。” 牧云闲问:“何解?” “您说是要了了因果,可您魂内那位施主,却是更不能释怀了。” 这和尚不知道在室内的熏香里添了什么,闻着他,牧云闲有一瞬恍惚。听见耳边有人说着什么,他仔细听完,颇是哭笑不得。 从他这看,他的任务进度涨势正常,表面上雇主对他的做法很是满意,实际上那槐树妖的脑回路与他差了十万八千里,此时牧云闲的做法,已经隐约埋下了隐患。 槐树妖的第一个心结,被杀死抛尸的村妇,牧云闲选择让死者自己复仇,而后死者怨气散了重新轮回去,自然是皆大欢喜。但槐树妖还看见了点别的东西,村民对村妇所受的伤害视而不见,在她报仇时对处于险境的杀人者亦是冷漠如斯。 第二个心结,妾室所生的幼童,在他母亲刚死时,他被嫡母苛待,被父亲厌弃,还是纯粹的受害者。被牧云闲一帮,二十年过去,他居然和当年害他的人长成了一般模样。他家被抄,也有着当年那幼童推波助澜的功劳。 总之在槐树妖的脑回路里,若前世遇见的事让他觉得千万人类中有那么一两个难以忘怀的人渣,牧云闲这做法,就换成了世上大多数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因为和尚的香,牧云闲有一瞬间,竟然能和槐树妖对话了。说过话后,他低声道:“若不能做到十全十美,便成了我的错了。” 和尚说:“恕我直言,您确实有些问题。” 牧云闲含笑看他,倒没觉得怎么着急,只问道:“怎么?” “是您说了要帮他了了因果,可现在,弄得他生了心魔,承诺而不做到,岂不是您的错?”和尚淡淡道。 牧云闲看了他一会儿,笑道:“先前大师帮了他,此时又一语点醒了我,这恩我是合该报两份。” 【任务提示:任务进度修正完成,目前进度:15%。已低于预期值,请任务者注意。】 这声音突然在牧云闲耳边出现时,他愣了下。慧知见他分神,不由面带关切。牧云闲站了起来,道:“没怎么,我好的很。” 任务完不成,对牧云闲而言,本身就是件要命的事。更何况这次槐树妖的任务前后跨越七百年,提出的报酬不菲,要是失败了,他估计得就地玩完。 和尚的话提醒了牧云闲,他以前的任务是死的,雇主提出要报仇,那就是报仇,无论他过程中怎么做,只要得到的结果是复仇成功,任务系统都会判定他完成了任务。这次可不一样,负责判定的不是冷冰冰的系统,而是雇主本人。 偏巧,这个槐树妖神经病又矫情。从一开始就错了,怪他疏忽大意,连槐树妖是个什么性格都不清楚,就匆匆定下了任务方向。 那次任务进度的修正提示之后,牧云闲再度清晰地感受到了槐树妖对他的影响。这是好事,槐树妖在他身边,牧云闲就能照着他的逻辑及时改正任务方向。和尚再次帮了他,槐树妖很吃和尚的那一套,牧云闲自己琢磨着,想个什么说辞,让槐树妖接受他的做法,解开这个结。 和尚既然已经知道了牧云闲的存在,他也就不躲了,每天大大方方居住在和尚给他提供的房间里,在旁人看,他不做什么,也就是看看书。 有次和尚过来了,看见牧云闲身边散落着一堆纸,上头规规整整写的都是一个字:忍。 字迹挺拔苍劲,力透纸背。和尚看见了,淡笑道:“这字施主可还要?要是不要了,我就拿去,给小和尚当字帖去。” 牧云闲把笔一丢,抬起头,掐指算了算:“从……五六百年前起,您可是头一个说要把我的字拿去给小孩玩的。” “我留一张就够了。”和尚细细端详了这字几眼,说:“施主心急了。” 牧云闲道:“你如此说来,我倒想起,有些东西你该感兴趣。” 他又踱步到书架边上,翻着一沓纸,道:“您那日说,我的作为,更不能让他释怀,我深以为然,找了些书看,想要改正……” “您想劝他接受您的做法?”和尚道:“想必您败了。” “是,他说书里说的都是废话。”牧云闲说:“我估摸着是他看不太懂,就写了些东西……” 和尚看着牧云闲从书架上拿下来厚厚的一叠纸,轻笑道:“他不愿听,你也拿他没办法。” 牧云闲不置可否,把那几张纸给了和尚,然后说:“这可不是我写的那些。我意外得过些失传的佛经,想来你有些用处,念着我还欠你恩情,就给你吧。” 和尚最后还是看穿了牧云闲的打算:“他能感知你的做了什么,抄书也没用。那位施主与我佛有缘,想必有些慧根,想用字面意思蒙骗他,恐怕不行。”说罢看了看牧云闲手书的佛经,道:“此书我正用得上,那就谢谢施主了。” “谢我做什么。”牧云闲道:“你对他有恩,我得报答你,现在你叫我做什么,我都得允了。” “这不难。”和尚说:“您只要与那位施主把因果了了即可。” “你却会说。”牧云闲道:“要只是这样,怕你要白白浪费了一个机会。” 和尚并不在意,只说:“到时候您就明白了。”他临走前说了句:“您要做的既然是解开那位施主的心结,重点是心,不妨由此着手。书上的言论虽有道理,却不是出自您的本心,当然没什么用处。” 牧云闲道:“多谢了。” 他这么说着,实际上也没什么作用,至少和尚是没发现,牧云闲到底是听进去没有。如此过了几个月,有个少女来了。 这少女,就是他雇主的第三段心结。 她是功臣之后,父亲在边疆战死了,回到京城,孝期过后嫁给了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怎料那未婚夫是个十足的人渣,仗着没人给她撑腰,又将自己的表妹纳进门了。 后面的事想也知道,少女过得惨,丈夫的表妹俨然成了正室夫人,她成了透明人,夫家因不想丢面子,门都不想让她出了。她只得在一个小院中凄惨死去。 槐树妖清楚,能救她的人不少,却统统对她的境遇视而不见,在她死后,她父亲的旧部想为她讨个公道,也被人拦下了。少女丈夫的父亲软硬兼施,彻底瞒下了这桩事,为她做主那人也死的极惨。 此时的少女还不知道未来她会怎样,正沉浸在即将成亲的喜悦中,来庙里上香时走错了,误入和尚所在的院落,这才撞见了槐树。 她很快被寺中的僧人请走了。牧云闲站在树后,看着她的背影,一言不发。 “你说要了结因果,可我要管了这事,如何能不沾因果。”牧云闲心中对槐树妖道:“我倒不如让你想明白,世间不平之事何其多,他们算得了什么,你看的多了,就不会纠结于这些闲事中了。” 槐树妖的情绪在牧云闲心中弥漫开,弄得他不太舒服,可他的任务进度,却陡然向上窜了一节。 25.树妖5 槐树妖岂会不知道。 他上辈子从成精到死于天劫, 好歹也是活了个三四百年。便是中间在寺庙里待了一段时日, 剩下几百年时间, 也是够他看的了。 要牧云闲说, 他就是最初懵懵懂懂那阵子, 被女鬼给刺激了,性格才会变得偏激。旁的都看不见, 就看见家长里短的那些破事了。看个两眼就觉得世间黑暗人间险恶,和个中二时期的小孩子一样。 他也懒得到处去找什么人间真实, 他记忆里就有许多,添油加醋或删删减减写出来, 编出一个个故事。这辈子他是树妖,就算拿着毛笔,手速也快的吓人,两三个月功夫,写出厚厚一个本子。 直接看的槐树妖要自闭了。只是他现在与牧云闲在一处,牧云闲要和他说话,他也躲不开, 只能听着。听得多了, 原本停止不动的任务进度缓慢向上涨了点, 牧云闲一看, 写的更起劲了。 他院中常有小和尚过来做些杂事,与牧云闲关系不错, 见他在写什么东西, 也是好奇, 鬼鬼祟祟往这边看了几眼,叫他逮住,问清缘由后,牧云闲把写完的本子给了他们一摞。 后来这本子在庙里越传越广,还流到来上香的香客手里去了。一传二二传四,京中逐渐风靡起来,弄得大和尚慧知哭笑不得。 他来找牧云闲时,见这位与众不同的槐树妖下笔如飞,不消片刻就写下厚厚一沓纸,忍不住道:“都说木灵性情敦厚稳重,在你和他身上,却半点看不出来。” 这他指的就是槐树妖了。牧云闲闻言,写完最后一行字,把笔搁了,说:“这从何说起?” “观你文风便知。”慧知道:“在我这佛门清净地,你好歹收敛些。” 牧云闲道:“你这寺庙,每日来往之人不知凡几。既是成了世间一环,哪来的清净,只是不说罢了——然你看他们一颦一笑,一悲一喜,不说更胜说了。我看你自诩修为深厚,也为面子好看所困么?” 和尚愣了半天,说:“我只说你一句,你竟有理了。” 牧云闲道:“那本子你也看了。” 慧知苦笑:“可让你抓住把柄了。”说完摇摇头:“罢了罢了,日后你要是缺读者,直接拿到外头卖去。” “我可懒得卖。”他说:“给该看的人看过就够了。” 两人一起待了这段时日,他与慧知之间很有些默契。慧知明白他说的该看之人是槐树妖,也不点明,只道:“想不出你竟擅长此道。” 牧云闲轻笑:“这是我曾用来谋生的技艺。” 二人相视一笑。 牧云闲所写的,是他十几世以来的所见所闻,慧知说他应以本心劝说槐树精,牧云闲照做了。有时用语言不知如何表达,放在故事里,却能看出深意。牧云闲搬出再多论据也说服不了槐树精,将他所思所想融入笔下,再换个法子旁敲侧击,倒管用了。 他笔下比槐树精的心结惨的何止一两个,看的多了,再提那些旧事,槐树精的反应也没也没那么大了。 写了快一年,槐树精不再拒绝和牧云闲交流,但任务进度一直停在了50%上下,如果这样过了任务,牧云闲堪堪能不死罢了,免不了元气大伤。他也不慌,只是一反常态的结束了几百年的宅男生活,出了寺,在城中一路走走看看,也不挑地方。从最破的地方一路走到最繁华的地方,有什么看什么。 槐树妖一直没什么反应,也不说好还是不好,像是就要这样一直僵持下去。 一晃过了五六年,牧云闲依旧这样,始终没有下一步的动作,除了逗逗崇明,就是写点东西了,要不就是和慧知下下棋。他好像都忘了还有个槐树妖的任务在等着他。 有次他正在树下坐着,刚进屋泡了壶茶出来,突然见院子里多了个鬼鬼祟祟的小和尚,正对着那棵大大的桂花树探头探脑。牧云闲招手叫住了他:“你来作甚?” 才几岁大的小和尚低着脑袋不动弹了,嗫嚅几声说:“是师兄,叫我来给他摘些槐花。” 牧云闲温声道:“那树高,你可别爬上去,仔细摔着。”说着唤来重明,叫他上去摇了摇树枝,不一会儿,就接满了一整篮槐花。 小和尚对着牧云闲施了一礼,话都不敢说,直接跑出去了。等慧知回来,才听他说道:“那孩子……是庆安侯长孙。大抵是他师兄觉得他偷偷进来不会被罚,诓他来摘些桂花。” 听见庆安侯长孙几个字时,牧云闲觉得心口一重。这可不是他的反应,而是槐树精。他的第三个心结,当年那少女,嫁的就是庆安侯长子,而那少女生下的孩子,也正是庆安侯长孙。 牧云闲可没忘了这茬,他却只哦了声,没什么反应。槐树精心里又是一急,牧云闲才慢吞吞道:“叫那孩子过来陪陪我吧。” 那孩子就来了。 他是刚被送进来的。五六年过去,当年那少女已经把该受的罪都受了,见家里容不下他们,拼死把自己的孩子送进庙里,就算当个和尚,也好过在家里受人磋磨。小孩生的怯怯的,叫人一看就心生怜悯,半夜里还会偷偷哭着叫母亲,槐树精每每听见,心里就更不好受。 说了不管,牧云闲起初没怎么管,只当看不见,等到槐树精的情绪已经压抑不住的时候,牧云闲才把那孩子叫了过来,问道:“我听你昨日一直叫母亲,是怎么回事?” 小孩哭道:“母亲……母亲要被他们弄死了……” “怎么,你来和我说说?”牧云闲道。 。 从小孩颠三倒四的话里,牧云闲听出了一个和上辈子槐树精听见的差不多的故事。此时的少女已经被关了起来,快要死了,再往后就是有人帮她伸冤然后被害死的故事。 牧云闲化作一个大夫,被侯府的下人请进了门——他们本来想请的是认得的另一个大夫,被牧云闲假扮了,混进去,见着了那个少女。她全然不似初见时那副娇媚灵动的样子,全身干瘦,已经几近不成人形。 这也每个伺候的下人,由着牧云闲和她独处。她费劲的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看见自己身边坐了个陌生人,心头一惊,听那白衣人,也就是牧云闲道:“可巧了,上天允你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你要吗?” 她问:“怎么个报仇法?” “你说,要怎样就怎样。”牧云闲道。 她张了张嘴,无所谓的笑了声,用嘶哑的声音说:“如果我要他和那贱人身败名裂,不得超生呢?” 牧云闲轻眯了下眼睛,柔声说:“如你所愿。” 他出了侯府,心中始终有种情绪挥之不去。槐树妖因这少女之事的恨在于,明明真相就在眼前,明明所有人都知道,可他们却因种种理由,对此视而不见。要按槐树精的逻辑,牧云闲替她申了冤,槐树精也能看出些什么旁的东西,这任务照样是白做。 但牧云闲不准备改。 于是第二天中午,就在京城中人流最密集的街道上,所有人都看到了一场好戏。安庆侯长子和他最宠爱的妾室跪在地上,一遍遍大声朗读自己的罪状,他是如何害了自己的结发妻子,如何虐待她,构陷她,将她置于死地。每当他念得稍慢了点,就不知从哪里来了股力道,打在脸上,将他抽到地上。 围观者中,好奇的有,看热闹的有,甚至有不知怎么回事的,只是见有钱人倒了霉,就单纯的放出恶意。这又是种可恨之处。 这一幕被槐树精看见,牧云闲的任务进度开始掉了。随着周围越热闹,掉的就越快。 最初是53%,现在只剩45%了。 牧云闲面上表情丝毫不动,隐隐带着笑意,动了动指头。下面,安庆侯长子大喊:“快将夫人带来!” 围着他茫然无措的下人终于如梦初醒,此地离安庆侯府不远,于是不消片刻,那消瘦的女子就出现在了大街上。围观者对她指指点点,牧云闲桌旁,一个清晰的声音传入他耳中:“嘿,成了这样了,这哪能怪那公子不选她啊。” 应这声,牧云闲的任务进度直接掉了一小节。还剩36%。 他将酒杯凑在嘴边,小声嘟囔了几句,底下的安庆侯长子突然大叫道:“芸娘,我错了,我不是东西,我杀了她给你赔罪,求你原谅我!”安庆侯长子身边的妾室亦是磕头磕个不停。他家的下人去拉,怎么拉都拉不动,只能看着他一下一下的磕头,而那干瘦女子,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反应了过来——她没想到,那天来的一个普通大夫,居然真有这样的本事。她勉强站了起来,站在他们面前,冷笑了声,说:“我不原谅。” “你不原谅他会杀了我啊,他真的会杀了我!”往常英俊潇洒的八尺男儿此时丑态毕露,活像个疯子:“我求求你救我啊!” 那干瘦女子仍是一言不发。 围观者中有人看不下去了,大声道:“无论他如何待你,那都是你丈夫,你怎能眼睁睁看他去死?就算如何,那还有王法管着,岂能容你使这妖术?” 周围声音越来越大,牧云闲的任务进度就越少,直到将要降到20%以下时,那女子突然拔出了旁边侍卫的佩剑,砍断了丈夫的一只手。 周围陡然一片寂静。 “多谢你给我这个机会……”女子说:“报仇就不必了。” 隔着人群,牧云闲的声音传到她耳边:“再也不会有旁的机会了,就这一回,你确定你不报仇了?” “一只手足以,外加他一门的名声……”女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般,说:“够了。” “那些人呢?”牧云闲唇边笑容更胜:“不知你落到此般境地是受了多少委屈就随口胡说,你不觉得他们也很恶心吗?” “蠢材罢了。”从她的眼神中,牧云闲隐约看出了数年前少女的影子:“若是事事计较,我早就该死了。” “很好。”牧云闲点了点头:“你不会死,我保证。” 牧云闲话音刚落,安庆侯长子突然倒在了地上。他家的下人再去扶,竟发现他能动了。因他伤势过重,下人门赶紧带着他离开,地上除了堆血迹,什么都没留下。 不,还给周围的人留下了一堆热闹。 牧云闲看了眼任务进度,此时已经剩下不到10%了。 【任务进程过半,你的进度远远不达标,请您注意。】 他耳边也传来了示警信息的提示音。 牧云闲没管它,他带着嘲弄的笑意道:“你是不是又想说,虽然我能用手段让她的冤情得以昭雪,却也让你看见了围观者们愚蠢的本性?” 任务进度告诉牧云闲,槐树精真是这么想的。 “这就是人啊。”牧云闲道:“这便是人心,自私是,暴戾是,贪婪是,冷漠是,无情是,愚昧是……” 在纷纷扰扰的喧闹声里,牧云闲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无论你愿不愿看见,你看见了什么,人都是这样。你有了神志,你也逃不脱这些。你若不愿意接受,你成什么精,变什么人?因此对整个人类心生怨恨,更是愚不可及。你怎就看不见好的一面?这岂不是和你怨恨的人一样了。” “我花了六年,带你去看人是什么样子。今天是最后一场,你若再想不通,我便也没什么办法了……”他含笑道:“这就说明,你不过是一根合该在天雷里燃烧殆尽的柴火罢了……” 他话音未落,又听见了熟悉的提示。 【您的任务进度已达到80%。】 26.后宫炮灰的哥1 任务完成是一方面, 雇主的最后一个心结的主人也被圆满拯救了, 最后可以说是皆大欢喜。安庆侯长子在街上发疯的事人尽皆知, 他对自己的结发妻子做了什么也被公之于众。完全没办法隐瞒下去, 雇主上辈子那些保护安庆侯父子的人也没了这么做的必要, 他们再为难那母子俩,毫无意义不说, 那是纯属丢人现眼了。 那女子和离后,来寺里接了她的孩子, 母子俩不知往哪去了,牧云闲知道, 他们过得不错,往后半生安稳平顺。 任务圆满完成了,没有压力,牧云闲还剩下几百年时间,完全不用管这个任务了,他想干什么干什么,所有时间都是他的。 他也没走, 依旧留在寺里。一则是和尚伺候他伺候的比较舒心, 二是植物的特性让他不太爱动弹。其实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那天在街上闹腾的一回, 让他被某些人盯上了,是慧知保下他的。 牧云闲搞了那么大的事, 回来一点也不心虚, 和没事人一样, 继续泡着慧知的茶,借花献佛,嘴里还说:“没想到居然这么顺利。” 慧知和尚说:“施主这我行我素的脾气,还是改改的好。” 牧云闲笑道:“多谢教诲,我不改。” 和尚噎了下,最终只得无奈的捧起了茶杯,然后他面前被牧云闲推过来一张纸,他定睛一看,居然是一排书目。 “你选些,我给你抄来。”牧云闲道。他给和尚的,自然就是他图书馆中的佛经目录。 和尚看了看,说:“看来我猜的不错。” 牧云闲定睛看他:“你猜的什么?” “佛经中有云,一花一世界,一叶一佛陀,您恐怕,不止去过一个世界吧。”大和尚说道。 牧云闲半点没隐瞒的意思,点了下头。 和尚把这篇书目退回去,念了声阿弥陀佛,而后说:“这就不必了,要是施主记我这份恩情,请您记得二字……” 牧云闲挑眉。 和尚道:“本心。” “凭您的能力,改变一个世界应该不是难事吧。”和尚道:“只盼您勿要走入歧途。” 牧云闲沉默了许久,收了笑容。 “这世界如此有趣,我岂能忍心毁了它。”牧云闲说:“我还想看看,里面是否还有更多,更有趣的东西。” 。 二百多年后,牧云闲脱离了这个身体,换雇主本人来。雇主扛过了天劫。 因为雇主过了天劫,未来有了无限可能,和凡人不一样了,抽取十分之一的寿命也无从谈起,最后只记了五十年。对牧云闲来说,这是一笔丰厚的报酬了。 不过他完全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无畏的地方。留在家里适应了一下现代的生活过后,牧云闲很快又投入了新的任务。 他选的下一个任务和上一个任务差的不多,也是在一个古代世界里面。雇主是个大臣,位不高权不重,若是非要说和别人有不同的地方,就是这位大臣的妹妹,是皇帝的妃子。 雇主的妹妹有点倒霉,她活的像是曾经牧云闲看过的宫斗片里的反派角色,皇帝另有所爱,只拿她当个靶子,这靶子分不清好歹,还以为皇帝是真心爱她,在后宫里一通作天作地,最后死的极惨。 雇主最后被他这妹妹连累,一家人都没了。当然看上去更像是皇帝借题发挥,只是雇主到死都没想明白,他到底做了什么才让皇帝忌惮至此。 牧云闲看了雇主的记忆后,通过蛛丝马迹一分析,终于发现了点原因。皇帝有一个真爱,位份不高长得不美,放在后宫之中半点不显眼,可这位妃子未入宫之前,偷偷喜欢过雇主,就是这一点被皇帝发现了,才招致的杀身之祸。 甚至可以说,雇主的妹妹反而是被他连累的。 牧云闲睡了一觉,看完梦中雇主的一声,忍不住啧啧感叹,这一家子不知道是倒了什么霉,才遇上的这样的神经病皇帝,杀人都这般随意,他的江山居然还在,也是稀奇。 如此说来,雇主要他代替,实在是再明智不过的举动了,否则谁能猜着一个神经下一步做什么。 按着雇主的记忆,牧云闲决定先救了他的傻妹妹。这辈子他不是树了,上辈子修来的灵力没剩下半点,好生可惜。好在他的重明还在,能和宫中的妹妹交流,再一打听,近几日便是妃子家人问安的日子,他索性先不动重明了。 问安当日,牧云闲在宫中的一座小院内见到了雇主的妹妹。果然如雇主记忆中所想,那女孩又傻又娇。许是因为近日皇帝厚待她,女孩说起话来,很是眉飞色舞。 “哥你不用担心,皇上待我可好啦。”因为下人在侧,她强忍着没扑如牧云闲怀中,但神色中带着满满的依恋。 牧云闲许久都没和人这样亲近过了,见女孩这样,他倒不讨厌,只是到底不能忘了正事,索性板起了脸,道:“听说你在宫中很是飞扬跋扈?” 女孩呆了呆,说:“没啊。” 牧云闲便叹道:“我在宫外都听见了风声,这岂是小事?你在宫中的作为,说小,则关乎咱家一门荣辱,若说大了,叫你带偏了皇帝,岂不是对江山社稷有碍?娘娘大了,也该懂点事了。” 她难得见了一面兄长,却一见面就被训了一顿,忍不住别过身去,和他赌起气来。牧云闲直接站起来,说:“你若不改,我自向皇后娘娘请罪去。” “别,你干什么。”那丫头气的一跺脚:“你真扫兴。”说完就跑了。 牧云闲看着她背影,在宫人面前装出几分懊恼,实则心中暗暗笑了两声。从雇主的记忆里可以看出来,这丫头对他哥哥的话到底还是听上几分的,他今日嘱咐了两句,好歹能保这丫头半年安生。如此借点时间,他就能把这丫头救出来了。 从雇主的记忆中,这王朝从上到下,简直荒唐的像本宫斗小说,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丢了性命的,可不止他们一家人。由记忆里看,除了他们,最大的苦主就是皇后一家了。皇后娘家乃是将门,世代忠良,偏生皇帝不信,还非得搞什么平衡后宫,后来最可笑的是怕皇后怀孕,居然给她下了药,弄得皇后一家心凉,皇帝便顺理成章把他们除了。 既然如此,牧云闲想找个帮手,还有更好的人选么? 他一小官,无故上门联系皇后娘家,必然让人奇怪,接着雇主妹妹的名头,那就正好了。 牧云闲见那小姑娘时说的几句话正好做了铺垫,隔日,他就让雇主的母亲到皇后娘娘那里请罪去了。不过说什么,可不是那么简单。 牧云闲回去后,悄悄告诉了雇主的母亲,他家闺女在宫里被人害了,下了绝育药,又对她说,在深宫之中,自己这些做家人的,能帮她的到底有限,皇后娘娘为人公正,必然不会起害人之心,叫她多照拂自家闺女些,岂不是顺理应当。 雇主母亲一听见自己女儿让人害了,哪有不心急的。思来想去没个主意,听见牧云闲的话,觉得不错,于是第二天就带着牧云闲开的药进宫去了。 其实他家妹子被下药也是属实,皇帝看不上她,不想让她生下自己的孩子,只是赶巧她吃的不多,还没起效果,所以身体暂时正常,太医没查出来。 皇后第二天见了雇主母亲,见她手上还提了两个大包裹,不由问道:“这是何物?” 雇主母亲就说:“我家儿子略懂医术,昨天见了娘娘,知道她不太舒服,就给她开了点药,请娘娘帮着给她。”说完又说了两句他家女儿请娘娘照顾之类的话,其中暗中提到,牧云闲昨日所说之事。 皇后与皇帝当了这么多年夫妻,对他什么性格心知肚明,听牧家夫人过来,暗暗提到他家女儿被下了药,就知道是谁干的了。闻言感叹牧家夫人一片爱女之心,也不好拆穿,只好把药收了,下来再找了信得过的太医看,毕竟皇帝那药极烈,若是不对症的药,吃了反而伤身,还不如不吃。 她却没想到,太医看过那副据说是牧大人开的药之后,竟是诧异至极:“这就是治皇上那药的。” 皇后闻言,那是惊喜交加。再一天,皇后给娘家送了信,皇后家便有一人来找了牧云闲:“没想到牧先生竟然有这样高明的医术。” 牧云闲一开始觉得,那包药作为问路石,应该没什么水花,没想到这样就吊来一条大鱼,可竟是来问他医术的,让他弄不太懂,便回道:“我是对医术有几分兴趣。” “那好。”皇后娘家府中那下人上来就拜了拜:“请您帮忙医治一人。” “谁?”牧云闲诧异道:“皇后娘娘?我并不能凭空诊脉……” “你去了就知道了。”那人虽然语气谦逊,同时也不容置疑。 这人把牧云闲带到了一处小院里,那里坐着个青年,容貌俊朗却表情阴鸷。带牧云闲来的人上前行了一礼,恭敬道:“穆王殿下。” 牧云闲神色微动,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若是他没猜错,这穆王殿下便是后来差点谋反成功的那个了,却是不知为何,皇后一家表现的忠君爱国,背地里竟和这样的人有来往。 便是现在,穆王也是先皇后嫡出,就算因断了腿无缘大统,那也是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 牧云闲心里好奇,穆王安生了十几年,一直没有动静,为何后来突然就谋反了?照现在给出的线索,说不定就和皇后有关。 这点倒不是不能利用。他要想想,怎么劝穆王,在雇主妹妹倒霉之前谋反。 。 皇后一家要牧云闲帮忙治的,正是穆王殿下的腿疾。牧云闲正经当过一辈子大夫,那还是在末世里头。站在巨人的肩上,成就比现在的医生强的不只是一点。 皇后要他帮忙治病,牧云闲就帮忙,不该问的绝不多问半个字,好像真像是一个大夫。穆王有时不尊医嘱了,牧云闲还上去语气重些训斥几句,穆王自知理亏,也都乖乖听了。过了段时日,治疗进行到关键环节,是要将他的腿弄折了再重接上,此过程剧痛无比,穆王照旧一言不发。 有次上过药,穆王疼的昏了又醒过来,正狼狈着,隐约看见有个人站在旁边,哑着嗓子低声道:“出去。” “您非要大夫出去,我看您这腿是不想要了。”牧云闲踱步过来,语气嘲讽了奚落了一句,上前看了看他那条伤腿,道:“恢复的不错。” 穆王转过头,不让牧云闲看见他狼狈的表情,牧云闲道:“我看王爷的旧伤,当年应是有人有意拖延,否则不至于此。” 穆王冷声道:“与你何干?” “是和我没什么关系,不过好奇一问罢了。”牧云闲声音不急不缓,走到另一侧,准备磨些墨。在磨墨的时候,仿佛不经意般说:“可有些旁的事,确实与我相干。您知道,皇后娘娘现在在后宫之中,究竟是何处境吗?” 牧云闲低着头磨墨,没看见,床上躺着的穆王,听见皇后娘娘几个字时,神情忽然一滞。 牧云闲可没骗他。 宫斗文出品的皇帝,骚操作一套一套的,在最初见识时,牧云闲还被惊过几次,感叹这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奇行种,后来把他们套进在现实世界中看过的脑残剧,理解就全无障碍了。 什么皇帝怕皇后娘家势大,就不愿让她生孩子,为了所谓平衡,皇帝亲自下场和一群妃子勾心斗角,都是小事了。据牧云闲所知,照着皇帝的理论,他要为了保护她的真爱,他要宠出来一个靶子,给他的真爱挡枪。上一个靶子是雇主的妹妹,被牧云闲说了一顿,雇主妹妹收敛了些。这让皇帝不满意了,他又立了另一个靶子。 这位新上任的宠妃在后宫中横行无忌,最近甚至牵扯进了年幼的六皇子被害一事中,竟也被皇帝给压下来了。皇后觉得不平,多次进言,招致了皇帝的厌恶,被罚禁足。 “您应该知道,臣的妹妹是后宫中的妃子。那丫头自小就被家里给宠坏了,她进了宫,臣担心的很,全靠皇后娘娘庇护,此番皇后娘娘出了事,臣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牧云闲轻声说着,一直躺在床上的穆王动也没动,既没有训斥他,也没有叫他停下,只是默默躺着。牧云闲出了了,许久后,他才发出一声叹息。 穆王的病,他治了三个月,治好后,他就与穆王在没什么交集了。牧云闲高高兴兴的当着他的小官,做出了点成绩,目前很受上司器重,眼见着升迁有望,穆王找上了门来。 牧云闲行了一礼,而后道:“王爷不是说,病治好了之后,要下官别再与您有瓜葛了吗?” 穆王脸色依旧苍白,上面却多了几分生气。他说:“你可不是这么想的吧。” 他从袖中掏出两张纸,是牧云闲留下来的,依着穆王的才智,自然不难猜出,牧云闲是特地写给他看的。 “你这纸上写的不错,就是不知道真正做起来是什么样子。”他道:“我要回封地去了,若你愿意,你和我一道去。” 牧云闲唇角微挑,道:“既有王爷亲自上门相邀,下官不敢不从。” 于是八月,在京中养病已久的穆王突然提出要回封地,震惊了一群人。皇帝自然是不悦,却是完全拦不住。久不在宫中居住的皇帝嫡母,穆王生母亲自从庙里回来,向皇帝请愿,再加皇后娘家莫家鼎力支持,其余重臣要么不说话,要么就是支持莫家,皇帝终究没有了拦住他的借口。 有些小官跟着穆王调往封地,牧云闲作为其中的一员,并不显眼。他在离开前还专门进了一次宫,看看雇主的妹妹。过了这么长时间,皇帝早就腻了她了。 幸好牧云闲出声出的早,她也算听话,没作到前世那地步,只不过就是个失了宠的普通妃嫔,又有皇后照拂,在宫里的日子并不难过,经过大起大落后,人还稳重了些。再见牧云闲时已经有了点高贵端方的样子。 她也听说了兄长会随着穆王前往封地,最后见到牧云闲时,浅笑道:“兄长放心,妹妹一定会照顾好自己。” 见她这与半年前没半点相似的性格,牧云闲颇有点感慨,摸了下她的头发。 入冬前,一行人随着穆王,快马加鞭往他的封地去了。 离开了京城,身边都是穆王亲信,牧云闲终于能自由点了。上辈子过了几百年宅男生活,想什么时候睡什么时候睡,想什么时候起什么时候起,突然被限制起来,还不太适应。 站在较之京中破了许多的新王府中,穆王召见了已经换回普通衣衫的牧云闲。 “你不是曾问我,我腿上的伤为何会那么重吗?” 牧云闲没说话,穆王也没打算要听到他的回复,只是自顾自说:“受伤是意外,耽搁是有人下手,但未必没有父皇默许的原因。” 所以你就自暴自弃了许多年。牧云闲在心里接了一句。 “父皇觉得,我性格太过激进,不适合做皇帝,甚至那个庸才做皇帝都比我好……你说,父皇错了吗?” 27.后宫炮灰的哥2 “这我怎么知道。”牧云闲道。 “你不知道就敢跟着我来?”穆王忍不住道。 “臣……相信皇后娘娘的眼光。”牧云闲行了一礼。 被这样说了, 穆王倒没生气。对有能力的人, 他一向是很尊重, 更何况牧云闲还救过他。 “我便证明给你看。”穆王说道。 他说完就走了, 牧云闲站在他身后, 被阳光刺的眯了下眼睛。 从雇主的记忆里看,先皇倒是没说错。这穆王上辈子谋反, 要不是太过心急,说不定也就成功了。不过这不代表他不是个英明的君主, 上辈子也是这样,穆王回到封地后, 励精图治,将这一块不毛之地硬生生治理成了世外桃源,牢牢把握在了手中。 牧云闲没打算在穆王手下当官,太过心累,再者他也相信穆王自己就能做的好,所以牧云闲打算在别的地方给他点支持。他这辈子打算做个发明家,和以前哪辈子干过的一样。 穆王完全没让他失望, 有他支持, 牧云闲这辈子的发明事业进展的更顺利了。快倒是不如那辈子快, 他上次干这营生的时候, 是著名的富商,影响的对象是和他同阶层的商人, 这一回, 他面向的是普通群众, 连字都不认几个那种,干的是基建,一样新工具,一样新材料,一样新理论,推广起来何其难。 上一世闲了太久,这辈子有了正经事干,牧云闲还挺有动力的,穆王也做的不错,两人一拍即合,不过数年之后,当地风气便是一肃。 。 休沐日午后,午休时辰刚过,穆王府中便聚了一群人。这是常态,穆王勤政的名声在当地人尽皆知,下人也都习惯了府中成了半个衙门。有条不紊的替诸位大人安排下休息的位置,便前去通禀穆王。 不小片刻穆王就到了,其中一人到处看看,问道:“荼娘,不是叫你去请牧先生,他怎么还没到?” 那位叫荼娘的侍女掩着唇笑道:“牧先生才刚起,他还没睡好就把他叫起来已经是够吓人的了,哪个敢再去催他,要去就您去,我可不敢。” 这人是个武将,最是脾气急,闻言就站起来道:“我去就我去。” 旁边的人急忙拉他,外头又传来声音,道:“牧先生来了。” 他这才坐下。牧云闲进来,正撞见他们拉拉扯扯的,便问:“这又怎么了?” “说是去叫您呢。”荼娘继续笑道。 主位上,穆王咳了声,说:“既然牧先生来了,就说正事吧,别闹了。” 一群人这才安静下来,有个文官站起来,介绍起了正事。 穆王封地内有一条江,长度跨越三省,常有水患。今年隔壁受了洪灾,损失甚重。因穆王封地与之相邻,便免不了帮着出钱出力。这都是分内之事,本也用不着大惊小怪,但因旁边那省的官员贪腐太过,激起了民愤,皇帝就派人下来查,查着查着,居然查到穆王封地里来了。 “据那边送来的消息说,这次来查的,是淑妃娘娘的亲弟弟。”那人最后总结道。 牧云闲原本懒洋洋的,听见这么说,精神了一点。淑妃就是皇帝那个真爱,这几年过去,皇帝自诩大权在握,敢宠着她了,表达真爱的方式就是提拔她的家人。用穆王的话说,淑妃这弟弟之所以和皇帝臭味相投,原因就是他们都是庸才。话说的难听了点,其实也没错,此人除了忠心,能力上并无太多可取之处。 “不妨事。”穆王沉声道:“他来就来,咱们心里没鬼,该怎么应付就怎么应付便是。” 一群人又商量了些旁的事,人散了,穆王叫牧云闲留下。两人从正厅走到庭院中的一个小亭子里,穆王沉默了许久,道:“我这些年还不够安生吗?” 下人上了茶,牧云闲接过,嗅了下茶香,笑道:“您还不知道皇上的脾气么。” 对皇帝而言,是没有信任二字的。他们做什么都没有用——何况穆王还有先皇嫡子的身份,还有那么大的封地。即使皇帝知道,穆王当年能去封地的根本原因是为了给他擦屁股。因他对穆王忌惮过深,那里已经很乱了。 穆王说:“本王并无谋反之心。” “您是主人,您要做什么,我帮您就是了。”牧云闲说:“只盼您想一想皇后娘娘和莫将军一家。” 穆王:“我知道。”他顿了下,又问:“云闲,我一直没问过你,你当年和我来这地方,所求的是什么?”他心里清楚,依着牧云闲的才华,留在朝中也能一路晋升,执掌大权,根本没比较跟他来到这小地方从头开始。 图什么? 牧云闲想了想。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文人嘛,所求不过是个名声罢了。我跟着您,一能讨好皇后娘娘,二能大展才华,一举两得,我为何不这样做。”他又微微笑了下:“您也该想想,您所求为何物了,毕竟依着皇上的性子,留给您的时间不多了。” 他们正说着话,外面有人通禀:“王爷,下面有人禀报,韩大人微服私访,已经来了。” 韩朱就是他们所言的淑妃弟弟和钦差大臣。 他在另一省份查清灾情后,依着皇帝密令,来到穆王封地内。他为的就是查明,穆王在这贪腐案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本来他对穆王的印象不怎么好,照着皇帝所说,此人狼子野心,治理封地必然功利的很,没想到,他步入穆王封地境内后,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单说百姓的精神面貌,就和他来的那地界不同。他进了穆王封地,走的是官道,路边有个卖吃食茶水的摊子,紧邻着一村落,他想着过去歇歇脚,一进去,却看见店家正拿了本书在看着,不由称奇,没想到一个乡野村夫竟然也识字了。 他没多想,只管店家要了吃食,等店家应了去给他准备时,他无意间瞥见店家刚看的书,发现里面竟是画,画的是一种水车,与在别的地方见过的不太一样。店家看他好奇,主动拿了过来。 韩朱翻了几页,发现里面都是这些东西。画的是农民常用的器械,下面有图,把构造一一标识了出来。 “这是王爷派人新研究出来的,用着可好了。”店家道:“也不知人家是怎么想出来的,我们就没这脑子……” 韩朱猜到这是穆王为了推广这东西特地发的,不过这手段还是……他摇摇头:“您能看的懂吗?” “王爷派人来专门讲过这本书,学的勤快的,后来都发财了。”店家笑道:“有了更好的,现如今谁家做个新农具还要那旧款的?谁能做新的谁就发财了呗。就我这样的,便只能照着书看看,书上写的详细,也大略看的懂。” 这话听得他恍然大悟,再看那书也起了几分敬重之心。吃过饭,又走了半天路,到了城里,穆王治下与别的地方的区别更为明显,最清楚的一点,街道就干净了许多。这城城外有处地方,是专门收容这次因水灾逃难来的难民的,还有不少商家在此地转着。 “来招工的。”有人说:“还有人看看他们可怜,来捐些吃的。” 韩朱又在当地转了半天,他终于等到人来和他会和了。 “该去查查正事了。” 穆王封地中,王府所在地是虞城。他查了数月后,打算启程时,终于等来了该来的人。穆王府上,派人来把他请去了。 那些人还十分客气,他去时,非但没有对他如何,还专门备了好酒好菜,席上,除了穆王,还有一个人在。要他听了名字,就该知道,此人是他在穆王封地内,除了穆王外,最常听百姓提起的名字,牧云闲。 “大人在这里查到了什么么?”席上那人对他笑道。 韩朱一脸大义凛然,道:“该查的,我都查到了。” “哦?”那人脸上的表情颇有深意。向穆王行了礼后,牧云闲说:“请王爷将这位先生向京城中送的信拿来吧。” 于是下人呈上来一封信,这牧云闲打开,念了几条,而后问:“大人所言属实吗?” 韩朱说:“自然……” “大人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牧云闲脸色突然一变,厉声喝道:“王爷是何许人,大人在此地呆了两个月,应该有些体会,您便因为些一己私利,要故意将一位爱民如子的王爷置于死地吗?” 韩朱沉默片刻,道:“吾等身为臣子,必要为君王分忧……” 听了韩朱的话,穆王从前面主位上走下来,冷笑道:“本王使他心忧?” 韩朱脸色不太好,半天没回穆王的话,过了许久,终于道:“是非分明,后世自有公断。王爷压着韩朱也没有什么用处,您截住的,只是其中一封,还有另一封已经被送出去了。您拿这一封给我读,必然是没发现那封吧。那里面才是关键的证据。里面有您和吴大人私通贪污的证据,还有与莫家的书信,证人证言,都在其中……” “你说谁?”穆王脸色一变:“莫家?” 28.宫斗炮灰她哥3 京中, 皇宫。 帝后不合早已不是秘密, 究其根源, 是皇后娘家先受了皇帝忌惮, 或是皇后本人先受了皇帝厌恶, 早已弄不清楚。只是众人皆知,这皇城中本该最尊贵的女人, 早就不受什么尊重了。 这日清晨,皇后照例早起了, 过了约半个时辰,便有人禀报:“瑜嫔娘娘到了。” 想起那个可爱的小丫头, 皇后脸上带了几分笑意,叫人将她叫进来。她与这丫头的缘分也算是天意,早年只看她是个不知事的小姑娘,在宫中这样的人不知凡几,过个几年要么死了,要么就变个样。只因她有个厉害的哥哥,皇后又有求与他, 才多照顾了点, 没想到照顾着, 竟成了她的挚友了。 “昨日晚间下了场雨, 天气凉,娘娘可得多穿点。”瑜嫔进来后, 还特意叮嘱她。 “你可比我小许多, 怎么成了我的老妈子似的。”皇后不由笑道。瑜嫔被她说了, 也不气,便说: “妾身便当娘娘一辈子的老妈子。” 皇后笑她小孩子脾气,道:“说什么呢。” 宫中的时间长的好似没有尽头,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两人就待在一起,闲坐着。今日本该也是这样,临到午时,却迎来了个意外的客人,是久不到这里的皇帝,后面还跟着他的贵妃。皇后让瑜嫔到室内去躲避,自己起身去迎。也就这一两句话的功夫,皇帝和贵妃已经来到了她面前。 皇帝脸色不好,皇后却也习惯了。只是按部就班,恭恭敬敬行了礼,却被皇帝把一样东西摔在了身上。 “果真如朕所料,你与你家那些人,都是些狼子野心之辈。”皇帝冷声道:“若不让你亲眼看看这些证据,你还真当自己是被冤枉的!” 这是封奏折,来自贵妃的弟弟。皇后虽不明白皇帝在说什么,却也不想违逆他。从来都是这样,只要顺着他的意,没一会他就觉得无聊了。 皇帝被她敷衍惯了,能看的出她是什么反应,冷笑道:“待再过上几日,罪名落实了,你家便是整个国家的罪人,等着遗臭万年吧。” 皇后心里忽的一颤,抬头看他。 看见她变了脸色,皇帝心里痛快。皇帝身旁的贵妃道:“娘娘别气急了,伤了身子。” 而这时,皇后却笑了。她道:“常言道,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也。皇上身为人君,却已夺己志,臣妾兄长这将军之位,夺与不夺,又有何分别。” 皇帝猛地被她一刺,面上表情登时变了,冷声道:“死到临头还嘴硬,来人——” 他看着皇后的脸,一字一顿道:“把她关起来,不许任何人出入。” 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这宫中就变了个样子。等到屋里彻底没人了,皇后才恍惚着,踉跄倒在一边的椅子上,过了会儿,有人来握住了她的手。皇后紧紧抓住这只手,好像抓着救命的稻草,颤着声说:“瑜嫔,我有点怕。” 瑜嫔没来得及走,也一起被关在这里了。皇帝听说后只说,这两人关系好,让瑜嫔陪着皇后也好,两人就被关在一起了。无论怎么探看守的口风,他们都打探不出来,外面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就这样惴惴不安着熬了一日又一日,终于有天,这里的门被打开了。 瑜嫔紧紧握着手里的金钗,盯着门开的方向。当那里终于露出一个人影时,她手里的金钗一下掉到了地上。皇后听她小声说:“哥哥……” 。 没错,最后穆王谋反了,成功了。 对于这件事,牧云闲唯一的感觉就是,早知道他是个恋爱脑,自己就不费这么大功夫了,谁能想到呢,最后促使穆王迈出谋反那一步的,居然是皇后。 什么她是一国之后,为了她的体面,我忍着点就忍着点吧,她好我也好。 感人,太感人了。牧云闲手又痒了。前一辈子被槐树精折腾的,看见什么好题材就想写个故事。 现在他的任务是已经完成了,再休息一段时间当成度假,就能彻底脱离任务。雇主的要求一是保住他的妹妹,二是保住他们一家。如今牧云闲身为皇帝身边头号的重要人物,功成名就自不消说,他妹妹身为废帝妃嫔,虽然身份尴尬了点,也没人敢苛待,就是自己过不了这个坎,被接回家后,还是整天闷闷不乐。 牧云闲去给雇主母亲请安的时候遇见她,盯了好一阵,突然说:“哥哥给你说个亲事如何?” 性情早已大变的雇主妹妹难得露出几分小女儿模样,小声说:“说……说什么呢。” 牧云闲道:“你已恢复自由身,另嫁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何必这样惊讶,莫不是心有所属了?” 她吓了一跳,忙说:“哪有的事?废帝那样待我,我早就……” “不是废帝,是……皇后娘娘。”牧云闲坐在那,和闲聊似的说道:“你若是看上皇后娘娘了,这还真不太好办,皇上属意于她,依着皇上的性格,不论前头多难,必是要达成自己的目的的,虽然这样,可哥哥动动脑子,未必没有活动的空间……” “你在说什么?”雇主妹终于忍不住了:“这才几年没见,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牧云闲有点狐疑:“你真没有?”见对方郑重的点了点头,牧云闲终于放弃了,最后还稍微带点遗憾似的,叹了口气。 他最后在这个世界留的几年,主要是为了帮着穆王稳定地位。上辈子槐树妖的教训告诉他,他必须要弄清楚,自己的雇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对症下药,才能减少翻车的可能性。反复研究了几次雇主的记忆后,牧云闲终于确定,他这个雇主虽然能力不怎么样,还是有点忧国忧民的。 在他发现这条隐藏支线并为此奋斗之后,他的任务进度终于涨到了80%,他休假也休够了,就准备离开。在离开前,还得到了两份小惊喜。 雇主妹妹的孩子和新皇——也就是前穆王与皇后的孩子相继诞生了。连着吃了两份满月酒,皇帝在家宴中带着点醉意拉住了牧云闲。 “云闲,要不是你,朕真没想过还会有今天。” 牧云闲道:“得皇上这一句话,云闲此生无憾了。” “说什么此生无憾,你才多大,你我二人联手,共创盛世,那才是此生无憾!” 牧云闲微笑了笑,没有回答他。 第二天早上皇帝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龙床上,迷迷糊糊问了句:“牧云闲呢?” “您还说呢,昨日怎么喝那么多。”皇后嗔怪道:“难不成还要他留在宫中陪着你这醉汉不成,他早走了。” “走了?”听完皇后的话,皇帝有一瞬间怅然若失。他不知道的事,牧云闲是真走了。 牧云闲退出了任务。 临走前听见皇帝真情表白,他还稍微有点感动来着。只是他已经在这个任务上耗费了十年,要是再不走,就划不来了——其实重点在于,他是真的不想当官,太累,他做不来。 其实这也不妨碍什么,雇主继承了他在时的记忆,也就是继承了一部分他的学识和阅历,其实说起来,再度回到自己人生中的雇主,和他已经是个有点相像的人了。他读取的记忆也是这样说的,这二人君臣相得,很是留下了一段佳话。 牧云闲坐在自己的‘囚牢’内的沙发上,重明在房间里乱飞。这小家伙还是比较喜欢现代科技带来的便利,尤其在在古代过了许久后,就更想念了。 重明打开了电视,牧云闲也就跟着看了一会。突然听见手机铃声,重明很是贴心的把手机给他抓过来。牧云闲打开一看,是任务者app给他发来的新消息。 【您在900236任务中得到了一份特殊奖励。】 【周奇送了您一份礼物:帝王挚友头衔】 周奇就是皇帝了,他位高权重,这名字几乎没人敢叫,牧云闲都快忘了他叫什么了。看见这个奖励,他难得心里有点感动,再戳了下信息,发现这真的只是个头衔,什么用都没有,就把他关了。 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用处的,进入任务世界后,他的寿命太过悠长,难免会丢掉点有意思的东西,有这个标签提醒,他就不会忘了这个人了。 应该是吧。牧云闲想。 手机黑屏又被解锁后,回到了主界面,屏幕上显示着他的进度: 【牧云闲: 剩余寿命:69.9年 待还债务:900.6年】 看见这个,他决定去进行下一个任务了。 重明瞥见他的手机界面,抗议似的啾啾叫了两声,牧云闲失笑道:“好了,听你的,我们这次不去古代世界了,好不好?” 他在任务列表里面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重明的心意的任务,这个任务的背景是在未来。 “你不是图书馆的精灵么,看书不就行了,怎么每天净想着玩。”牧云闲看着任务要求,抱怨了两句,重明不甘示弱,也不停叫着。 “点了,确定了,好了吧?”牧云闲无奈道。 29.改造问题少年1 说起未来世界, 直接让人联想到的元素有星际, 高科技, 等等等等, 这次他来到的世界, 可以这样说——你喜欢的样子我都有。 以至于牧云闲第一次看雇主记忆的时候,都没把注意力放在雇主的恩怨情仇上, 作为背景的那些东西就够有意思的了,宇宙飞船, 全息网络……这些都令牧云闲啧啧称奇,他就想, 他要遇见了这些有趣的东西,研究就够有趣的了,何必关注那些蚊子似的一直嗡嗡叫的人类。 他们太无聊了。 但雇主显然不这样想,所以牧云闲来了。雇主是个出身于富贵家庭的公子哥,有着很利于重生文展开方式的身世。母亲早逝,父亲把他的小三光明正大的带进了门,天生就会演戏的小白花在父亲面前嘤嘤两声, 父亲就会无条件的偏向对方, 然后开始训斥他了。 宛如多米诺骨牌一样, 最开始只有一个小小的力, 刚刚足以推到一块指尖大的牌,到最后, 形式就完全无法控制了。雇主的人生也是这样。 小三出身的继母来到他家时, 雇主只有十三岁, 还是除了依靠父亲没有其他谋生方法的年纪。父亲将继母和他们的私生子带进家里,在雇主尚未成熟的心灵中已经留下了一道伤痕,再后面,父亲对继母的偏向,明明白白的向着雇主传达了一个信息,他不可信。 如果雇主再大一点,十七八,甚至十五六,他就会有勉强足够的经验判断接下来该如何去做是对自己最有利的。可惜他只有十三岁。 对父亲的失望和一直隐藏着的期待让他选择了一条任何人都不会支持的路,他选择用伤害自己来报复父亲。他逃学,自暴自弃,让他成了个师长提起来会大呼头疼的学生。他本来希望这能让父亲多看他一眼,可惜有了新家庭的男人并未因此动容。 反而私生子弟弟的优秀衬托的他更让人厌烦。父亲甚至觉得,他不能给自己的私生子一个名分,已经很亏待他了,长子再这样闹腾下去,简直是不可理喻。 他的父亲越讨厌他这样,雇主就越要和父亲对着干,加上继母在旁边煽风点火,雇主的人生一步一步地滑落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他开始做一些自己无法想象的事情。 这一切可能会在一定程度上伤害他的父亲,但最后受伤最深的只能是他自己。当雇主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他和一群狐朋狗友喝了酒之后,驾驶着自己的飞车,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开始了疯狂的特技飞行,在镜头那一侧女伴的鼓动下,他玩的越来越猛。终于,他的最后一个动作没有做好,直直的摔在了地上。 飞车溅起了一片火花,最终停留在雇主耳边的是爆炸的轰鸣与镜头那一侧的尖叫声。 他没有死,这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虽然还活着,但他不得不以残废的身份继续自己的人生,他终于后悔了。 看完雇主的记忆后,牧云闲不得不说,这是个不作不会死故事。醒悟后的雇主很有自知之明,他对任务者提出的条件是这样的,在他还没有把自己作死之前,拉他一把。 这样牧云闲高看了他一眼。在他的大多数任务当中,雇主都选择了让任务者们代替他们继续自己的人生,替他们面对糟糕的情况,反正也没有什么差别。这次的雇主想亲自来改变,只需要任务者在旁边协助,对于这样的情况,牧云闲觉得颇有意思。 牧云闲喜欢和各种有意思的人相处,这一回的雇主,应该当得起这三个字。 他在这个世界里的身份是一个偏远星球的农场主,和雇主的身份八竿子打不着,牧云闲得好好想想,他要怎么先联系上他的雇主。 不过这也不着急,牧云闲掐指一算,他的小雇主今年才十四,磨刀不误砍柴工,他先干点别的,把资本累计起来再说。 于是在一处无人注意的偏远星球上,一个小农场悄悄有了变化。 牧云闲的图书馆终于有用了,在它的帮助下,牧云闲无论想学什么,都能挑选到最好最有用的课程,同时未来的高科技也很有用,图书馆内的书籍数量飞升,把重明都喂得胖了一圈。 重明的身份是图书馆内的精灵,长大依靠图书馆升级,而图书馆升级,靠的则是牧云闲去收集的书的质量和数量。话又说回来,牧云闲觉得有点稀奇,从他得到图书馆到现在,也经历了不少世界了,可无论收集多少书,重明都像是和无底洞似的,怎么喂都喂不饱,到现在还是个胖乎乎的小圆球。 这些闲话不提,牧云闲兴致勃勃的研究起了未来的科技。在他的诸多技能里,最常用的就是医术了,这次也不例外,牧云闲还打算从这里下手。两年后,在全息网络世界的灰色地带,开起了一家小小铺子。 这间铺子里面会卖一些药物,至于卖什么,怎么卖,甚至连开不开门,都全凭店主心情。如果要是一般的店,店主这么卖,倒闭是迟早的是,可这家店不一样,它卖的东西太有用了。 比如一种辅助提高体能药丸,目前最好的牌子做出来的效果只能提高20%,这家店能提高35%。又比如提高精神力的药丸,效果也比市面上最好的产品好了将近一倍。 后来这家小破店里的人渐渐多了,牧云闲反而是烦了。他直接把铺子关掉,和几家一直试图招揽他的大公司联系上了,偶尔卖几个配方,余下的时间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或者到处晃悠着。 这个世界对牧云闲而言,最有趣的还是精神力,他修炼了一段时间后,居然发现,精神力和他树妖那辈子得到的灵力又共通之处。陌生领域一下变成了再熟悉不过的领域,两项取长补短,牧云闲进度飞窜,这下,本来能摸到他影子的那些人一下又找不到他了。 花了六年时间,把自己弄得和传说中的某某某一样,牧云闲终于想起来他可怜的雇主了。这几年时间里,雇主也没闲着,作死程度成功升了一级,从亲朋好友提起来大摇其头的小混蛋,升级到了社会新闻版块。 牧云闲这样不关注这些东西的人,有次看见条‘富二代深夜飙车影响社会治安,是谁之过的推送’,也忍不住感叹了两声。 这孩子,真是欠教育。 仗着自己的当过几百年的妖怪,精神力高出星际平均水平一大截,牧云闲决定给自己开外挂了。在与才十九的雇主擦肩而过之后,在雇主没有注意的地方,他和某个人已经产生了联系。 当天晚上,袁乐舒——也就是牧云闲的雇主,照常醉醺醺地从外头返回住处之后,他做了个梦。 梦里他来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那里的建筑不像他在现实中见到的任何一种,隐约有点眼熟,仔细想想,是某家小公司新推出的远古背景游戏的风格。 某种莫名的力量驱使着袁乐舒推开了眼前的木门,木门发出沙哑的响声。门后的院落里种着很多树,绿叶与繁花掩映间,隐约能看见青砖红瓦,还有木头做成的门和窗户。有的房间门开着,可以看见里面有书,很多的书。 他没进那些房间去看,一路向里走。路的尽头是个不大的院子,门半掩着。他推开门,紧张的问了声:“……有人吗?” 没人回答他。他走进去,在一颗开着花的大树下,看见了一个男人。穿着白色的袍子,正低头往杯子里倒着茶水。 “请坐。”男人脸上带着笑意,对他说道。 袁乐舒紧张地咽了下吐沫,在男人对面坐下,问:“这是哪里,你是谁?” “先喝茶吧。”牧云闲把茶杯推到他面前,温和的笑了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你看过小说吗?” 袁乐舒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傻乎乎的啊了一声。 “有的主角会获得奇遇,他们得到的某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小东西里,其实有着宝藏。”牧云闲说:“有时候,里面还会有一个可以帮助他们的人……” “你……你是?”袁乐舒瞪大了眼睛。 “嗯,对,就是这个意思,这里就是你的世界。你可以叫他万界诸天图书馆。”牧云闲说道。 “你能帮我什么,你能让那个贱人和她的儿子去死吗?”袁乐舒狠狠咬着牙,怒道。 牧云闲:“……” “这可不行,除非你自己动手,不过我建议你不要,想想后果,你父亲不会放过你的。”他这样说。 袁乐舒当然知道。所以他泄气了:“你能干什么?” “你快考试了对吧?”牧云闲笑眯眯的说道:“及格有困难吗?这个我倒是能帮你。” 他刚说完话,突然看见自己对面的宿主一脸惊恐,消失在了他眼前。 “可惜了一杯好茶。”牧云闲叹了声。重明从树上飞下来,落到他肩上,牧云闲低声道:“我好像把他吓着了呀。” 30.改造问题少年2 袁乐舒觉得自己做了个噩梦——可能是昨天看了一部相关题材的电影的原因, 他也梦见自己有金手指了, 他的金手指还比电影里面高端一点, 里头附赠了一个人。 谁知道那人一开口, 说的居然不是怎帮他成为人生赢家, 而是学习—— 学习!开什么玩笑! 他堂堂一个大少爷,干什么不好, 居然要求他学习!还要让他学到及格!天知道他所在的学校有多变态,碰见可怕点的老师, 一门课挂个三分之一的人都是正常…… 醒来后他回忆了一下那个梦,觉得自己是最近气他家老头气的少了, 梦在提醒他把成绩单拿回去气他一下。正想着老头会怎么暴跳如雷,看了眼时间,上课的时候快到了,他鬼使神差的去了教室,盯着那个老学究的脸,凝神定气……果然还是听不懂。 在学校浪费了一上午时间后,他决定下午不去折腾自己了, 照旧约了一群朋友瞎闹腾, 晚上回去睡觉, 在梦里, 居然又到了那个地方。 他还是坐在那棵大槐树下,面前放着一个棋盘, 他看不懂棋盘上棋子是怎么放的, 就觉得还……挺好看的。 “来了?”他听见有人说话, 寻声看去,还是那个穿着白衣服的男人,手里端了碟点心,走过来放在棋盘边上,笑眯眯地说道:“上次话还没说完你便走了,不如咱们继续聊聊?” 那男人肩上落了只小肥鸟,正用一双黑豆豆似的小眼睛不屑的盯着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那双小眼睛里看不来不屑的,可他就是知道。 袁乐舒反应了一会儿,终于如梦初醒:“你谁?你凭什么把我拉进这个地方?” 牧云闲说:“我是谁……暂时不想告诉你。至于凭什么……”他思考了一下:“因为能做到呀。” 袁乐舒被他的流氓语气气了个半死,站起来就准备走。推开院门,外头还是他上次看见的小路,循着小路往前,前头又是一道门,他想从这道门出去,推开门一开,里面还是熟悉的景色。 大槐树,石质桌凳,穿着白衣服的男人和他肩上的胖鸟。 男人正把棋盘上的棋子捡回罐子,见他傻傻站在眼前,依旧是那副温和的表情,对他招呼:“回来了?” 袁乐舒一时语塞,死死盯着他。他倒没怎么愤怒,像是牧云闲想的那样,撒泼或摔东西怎么,只是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牧云闲回答他:“你得知道,我在这东西里头呆了许多年了,难得有个人能进来,要是我放过了你,我不是又得一个人在这里呆上不知多久么。” “那你把东西给我不就完了。”袁乐舒说:“你非缠着我干嘛?” 牧云闲说:“若你没过多少时间就把它弄没了,你又要让我怎么好?我得确定你有没有这个资格。” “确认我有没有资格的方法就是让我考试及格?”袁乐舒在脑子里面艰难的把这两件事画了个等号,却怎么也理不清楚它的逻辑关系。 “你觉得很容易么?”牧云闲轻声说:“我看你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学习过吧,基本就是什么都不会。你学校考试的难度算不错了,你要是让你及格了,再学别的什么也不难了。” 袁乐舒略微松了口气,说:“就这样?” “就这样,别的没了。”牧云闲饶有兴致的笑道:“不过要你学点东西罢了,怎么说都称不上是害你吧,你大可放心。” “那我……我考试及格了你就把这个什么图书馆给我?”他继续追问道:“可现在离考试只剩不到两个月了,我怎么学?” “给你给你,都给你。”牧云闲失笑道:“这里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你可不止有一个月的时间。” 被牧云闲半哄半骗着,袁乐舒在这里留下来了。 被牧云闲在眼前吊了一根胡萝卜,袁乐舒初时干劲十足,没过几天他就腻了。后来就索性想着,他不要这东西了,熬过一个月后,牧云闲判定他没有通过测试,就可以从他身上滚粗了。 他这反应,牧云闲是完全想的到,自然是不可能让他如愿。这里是牧云闲的图书馆,由他全权控制着,袁乐舒在想什么干什么,他都是一清二楚。所以他去找了袁乐舒。 他来的时候袁乐舒正坐着,抱着一本闲书看的高兴,听见门口有响动,赶紧把书藏起来了,然后过去开门。这里只有他和牧云闲两个人,毫不意外,外头站着的就是牧云闲。他就见对方挂着一贯的温柔表情,说:“和我走一趟。” 袁乐舒不知道他要干嘛,跟着他出去。牧云闲带着他,在这座图书馆里走了一圈。 “那里放的是小说,你刚刚看的那本书就是从这里拿的。”途径一座建筑时,牧云闲冷不丁道。 袁乐舒吓了一跳,支支吾吾了好一阵没说话。牧云闲接着说:“这座院子里放的书足有十万余册,都是千万人选出的经典,你得到了图书馆,挑两本出去发在网上,你就是知名作家了。” “我抄别人的干嘛?”袁乐舒小声说。 “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风骨。”牧云闲笑:“那我这图书馆里还有旁的,诸如介绍上古时代的风土人情,规章制度的书,你多读上几本,虽说凭你的脑子,研究不深,成不了大家,骗骗人还是没什么问题。” 袁乐舒:“……” “就是还有一个问题。”牧云闲继续说:“德不配位,必有殃灾。你说,一个从来没好好读过书的纨绔子弟,突然成了一方面的专家,谁相信呢?” “你激我。”袁乐舒道。 “是,我激你的,好好想想你要什么。”牧云闲停下脚步,偏过头看着他:“你好好想想,要想不通,就不用来了。” 牧云闲说完这话,袁乐舒就醒了。 他躺在自己床上,怔怔发着呆。 那人是在激他,他也被说动了。他确实是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做出成绩,受人敬仰,在父亲面前把那个贱人的儿子踩在脚下,谁不想?但他做不到,毅力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第二天,他又进了梦境中的那个地方。牧云闲还在那,这次却没笑,只淡淡问了他一句:“想清楚了吗?” “想清楚了……可是……”袁乐舒犹豫道。 “想清楚就好,既然我说了会帮你,我就会帮你。重明……”牧云闲把他那只鸟叫过来,说:“以后他会看着你。” 就这样,袁乐舒水深火热的生活开始了。 那只叫重明的扁毛畜生精力旺盛,眼睛还出奇的尖,每当他想开小差的时候,上来对着他脑袋就是一顿啄。他去像牧云闲抗议,牧云闲就说:“你要放弃走就是了。” 他就哑了,想清楚了是他亲口说的,被一只鸟啄了几口就要逃跑岂不是很丢人,于是被啄着啄着,他居然习惯了。撑过开头那段时间,集中精力学习好像也不是多难得一件事。 袁乐舒这边步入正轨,牧云闲也没清闲着。最开始的那段时间,他让袁乐舒跟着他找到的资料学,视频什么的。万界诸天图书馆收集资料的能力强悍,给他的都是最好的。可学了一小段时间,牧云闲突然就觉得不太行,思考了一下,他决定自己撸袖子上了。 袁乐舒惊恐的发现,那个本来好像从来不会生气的人,拿起书来就不笑了——而在这时,他笑起来反而让人觉得可怕了。他在外头听见有人问知道了吗几个字,都会忍不住一激灵。 当然好处也不是没有,他至少在课堂上,知道老学究们讲的是什么了,并意外发现他老师们的水平都很不错,这当然了,他爹花了重金送他进的这个学校,水平当然好了。 见了牧云闲像小鸡仔似的袁乐舒决定,有问题还是问自己真正的老师为好。 最开始是发邮件,后来又嫌那边回复的速度慢,就下课抓着老师问。老师本来还以为这进来凑数的学生给他发邮件问问题是又想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主意,后来发现他是认真的,也对他刮目相看了。 他那些狐朋狗友发觉最近都找不到他人了,也是奇怪,给他打电话,没说几句就挂了。开什么玩笑,他忙着学习呢。要不然晚上去了图书馆那边,又要被骂了,还要被鸟鄙视,太心酸了。 就这样他一直坚持着,一个多月很快就过去了。考试前一天晚上,牧云闲给他放了假,他好好睡了一晚上,第二天精神百倍的去了考场,拿到卷子发现,都特别简单!根本没有难度!当即下笔如飞,行云流水般写完整张卷子,在同学和老师的注视下,趾高气昂的出去了。 其实老师和同学奇怪的是,考个试而已,他在骄傲个什么。 袁乐舒才不管他们,他就是激动啊,终于要拿到他十三岁以后的人生中的第一个第一名了,还不允许他激动吗? 考完试就是放假了,掐着快出成绩的那几天,他一溜烟跑回家去了。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他爹是个什么表情了。 31.改造问题少年3 当牧云闲听见他的打算——去和他爹好好炫耀一番时, 脸色有一点微妙。想也知道, 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了。 他看了眼正在美滋滋的袁乐舒, 张了张嘴, 还是什么都没说, 也罢,他辛苦了这么长时间, 让他高兴点吧。落在牧云闲肩上的重明不屑的叫了两声,袁乐舒气道:“傻鸟。” 重明落在他头上, 把他的头发抓的乱七八糟。袁乐舒气急了,大声说:“喂, 现在又没上课。”重明欺负了他半天,落回牧云闲肩上,袁乐舒恶狠狠盯着他,小声嘟囔:“他要成精了。” 牧云闲看着他们打闹,也不说什么,听见袁乐舒说了这么一句,牧云闲笑道:“他可是年纪要比你爸爸还大。” “啊?”袁乐舒好像没反应过来牧云闲在说什么。 牧云闲轻声笑了笑。真要算起来, 光槐树精那个世界, 重明就活了近七百年, 并不止比他爸爸大一点, 不过这话,也没必要和他说了。 袁乐舒回了家以后, 发现他那个便宜弟弟不在。他们的生日差的不多, 现在是同年级, 并且都在一个学校里,只是专业不同而已,放假时间是相同的。 他爹正坐在客厅里和管家说话,袁乐舒坐在一边,想上去邀功,却不知道怎么开口。直接说我努力了几个月,可能会拿第一名吗?这也太尴尬了。正当他不知道怎么是好的时候,他那个便宜弟弟回来了。 人家就比他聪明多了,一进门,先和父亲打招呼,父亲就问他工作的事——父亲安排了他去自己家的公司实习——父子两个一问一答,气氛融洽极了,坐在旁边半句话都插不上的袁乐舒觉得自己像个透明人,呆呆坐了一会儿,回自己房间去了。 还不如在图书馆里呢,他想,牧云闲虽然有时候很吓人,那只鸟还会欺负他,但也总比在家里他像是个透明人似的要强。到了中午,管家叫他去吃饭,看见继母又是一副把他当客人似的做派,有点生气,想想自己回来的目的,也就忍了,等着吧,等到打脸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了。 因为怕错过成绩单到的时候,这几天他都没出去玩。在家里捱了几天,终于在一个早上,管家叔叔拿进来两封信。 “是从两位少爷的学校寄过来的。”管家叔叔说道。 这时全家人都在。继母看了眼父亲的表情,难为情似的给他打了个圆场,说:“袁乐文,你的信到了,还不快接过来。” 这话说的像是怕伤他自尊似的。袁乐舒自然不可能让她如愿,端着架子,文绉绉的说:“父亲花了这么多钱供我们上学,看看成绩单不是应该的吗。” 客厅里坐着的几个人都向他看过来,袁乐舒咳了一声,把两封信都拿过来,给了他父亲。 他父亲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也没拒绝,就打开看了。他继母也凑在边上,表情由一贯的温柔优雅渐渐凝固,袁乐舒欣赏着她的表情,得意洋洋时,继母突然说:“乐舒啊,我知道你很想让你爸爸高兴,可你也没必要……” 袁乐舒跳起来:“你说什么呢!” “行了,闭嘴。”他父亲冷声说:“袁乐舒,你跟我来。” 。 “你说他非但不信,还骂了你一顿?”梦境里,还是在槐花树下,喂着鸟,语气中带着笑意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袁乐舒蔫着,沮丧的点了下头。他是想反驳来着,但开口的时候,却发现他没什么可说的。 他是从下半学期才遇见的牧云闲,上半学期干嘛去了,他爹不会不知道。在不暴露牧云闲的情况下解释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成绩,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牧云闲道:“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袁乐舒跳起来,想反驳,又不知道说什么,梗了一下,说:“怎么你也打击我。” “实话实说罢了。”牧云闲点了下重明的脑袋,轻笑:“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都混账了多长时间了,才努力了两个月,哪里够用。” “行吧,我混账,你说要怎么办?”他说道。 “那就再更努力一点。”牧云闲随意道:“你不是对武功感兴趣么,下学期你学校不是有个武技比试,你去报个名,做出点成绩来,不比一个普通期末考试值得认可吗?” “对啊!”袁乐舒道:“每场比赛是什么样都是看得见的,这下他就不能说我作弊了吧!”他先是有点激动,然后沮丧道:“我的武技比成绩还烂……而且人家都是练了多少年的,我要获胜……” “你两个月前能想象到,你能拿第一名吗?”牧云闲循循善诱:“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做不到?听我的就好。” 袁乐舒迟疑了片刻,然后坚定道:“干了!”做出决定后他反而轻松了,而后后知后觉:“我怎么觉得你是计划好的?” “没错,就是计划好的。”牧云闲从善如流,顺着他的意说了实话:“你当我花了这么长时间,只为了让你成个书呆子吗?” 袁乐舒:“……” 在牧云闲看来,袁乐舒这孩子本性不坏,整天作天作地也不过是为了搏关注而已。他要是一上来就压着袁乐舒学这学那,反而会激起他的逆反心理,先给他点甜头,再换一根更大的胡萝卜,这就容易的多了。 考试成绩就是先前的小胡萝卜,吊在他努力跳一跳就够得着的高度。等他吃到了,牧云闲就给他一个更大的目标——武技比试,而这时,不用牧云闲催他,他自己就会去够这根萝卜了。 这个时代人人都要学习武技,和精神力一样,是每个人必备的技能。武技专业更是袁乐舒学校的招牌专业,所办的比赛还是有一定含金量的,这也代表着,想到拿到名次,袁乐舒需要更多的努力。 好在他有一个叫牧云闲的外挂。牧云闲可是在武侠世界当过魔教教主的人,比起这个时代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风格,他所掌握的武功可是暴力的多了。有他当陪练,袁乐舒进步飞快,但也很惨就是了,这是真的被按在地板上摩擦。 而且牧云闲并不经常和他动手。而是让重明上。当这时候,袁乐舒才发现,别说牧云闲了,他连重明都打不过。每天都差不多,从雄心勃勃到抱头鼠窜,没被打哭了是他最后的底线了。 “怎么样?”牧云闲在他身边站着,对他伸出手:“能站起来吗?” 袁乐舒没把手给他,而是伸了出来。里面有几根鸟毛,一看就不似凡物。牧云闲忽的笑了,那是重明的毛。 “傻鸟我终于拔到你的毛啦!” 重明眼神凛然,从树上飞扑下来,对着他又是一顿啄。抓着那根毛,袁乐舒继续乱窜。 牧云闲控制着他梦境里的时间流速,将整个假期延长了三倍。与此同时,为了给自己突然的进步找个理由,在白天,袁乐舒还给自己请了个教练,每天去练习,风雨无阻。 假期过去后,再开学,袁乐舒回了学校,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报名。当发现同学看他的眼光有点不太对劲时,他已经能不去在意了。 学校里关于他的流言也不少。他是怎么进的学校,许多人都是知道的,上半学期是什么表现,同学也都看得见,让他拿下了第一名的成绩,不少人心里都是不服气的。只不过谁都不会为了这点事和他撕破脸就是了,但若隐若现的鄙夷感已经足够微妙了。 比武大赛海选当天,袁乐舒一群狐朋狗友来为他助阵了。 “半年多没见你人,干嘛去了?”一个朋友勾着他的脖子,说道。 袁乐舒把他的胳膊拿下来,对方使了点劲,还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在对方诧异的眼神中,他耸耸肩:“改邪归正去了。” 那人笑笑:“行啊,我看你改的怎么样。” 他们在一起玩了几年了,袁乐舒是什么样的人,他一清二楚。不过半年时间,说这滩烂泥能变成像样的瓷器,他是不信的,今天与其说他是来助阵的,不如说,他是来看袁乐舒笑话的。 比赛的赛制是这样的,海选环节会在报名者中八中取一,决出前一百二十八强。八个人一组在台上混战,评委会观察每个人的表现,决定去还是留。 顺便一提,袁乐舒的弟弟也会参加这个比赛。 他所在的台子上围着不少人,有认识他的,忍不住叹了两声,带着恶意猜测,袁乐舒会买通别的选手让自己胜利而晋级。 “袁乐舒!加油!袁乐舒,加油!”台下,他那朋友起哄似的,带着两个女伴一起喊道,这样高调的行径又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悦。 当比赛真正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忍不住抽气。在这个全民习武的时代,人人都是内行,胜负可以作弊,但技巧高下与个人能力是瞒不过别人的。 台上的少年步伐轻巧,动作自然而随意,看似普通,却能将对手轻易打败。不过二十分钟,他这台子上胜负已分。 评委上台为他颁发了晋级凭证,下台后,袁乐舒前来助阵的狐朋狗友围上来,卷着一本杂志当做话筒,道:“冠军来来来,发表一下获奖感言。” “我就是家长说的那种,聪明但不用功的人,你看我才用功了几个月就这么厉害了,是不是吓死你了?”他也嘴上戏谑着胡说八道,说完后就要走,朋友拉住他:“不去庆祝庆祝?” 他摆摆手,走了。没人知道他此刻的心情。 为了这一刻付出了多少,是这些看客想不到的。比起胡闹后得来的各种目光,还是这样敬畏崇拜的眼神更让他喜悦。在半年前,他完全不敢想象,这样的眼神会停留在他身上。 他更不敢想象,在别人眼中一无是处的他,能做到这样的地步。 32.改造问题少年4 袁乐舒平时作死归作死, 在学校里还是比较安分的, 所以同学们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几乎看不见人影’, ‘好像家里很有钱’, 这样的几个模糊的关键词上, 最多在提到袁乐舒的异母弟弟袁乐文时,调笑似的说上一句:“你可比你哥哥厉害多了。” 其实这话, 两方都不怎么爱听就对了。 当袁乐舒以绝对的优势在海选中脱颖而出,成为最耀眼的一颗星后, 同学的态度也逐渐改观,提起来他上学期期末的事, 也在脑补了一些信息后为他平反了。 “富二代嘛。”一些同学就说:“他虽然老是不来上课,说不定这些东西他在家里都学过了啊,拿到好成绩也不奇怪。” 连老师也注意到他了——当然在上学期袁乐舒改邪归正后,几个老师就都认识他了,不过当时只觉得他是个普通的好学的学生,看过他的比赛视频后,才深深的记住了他, 上课时还时不时拿他调笑两句:“袁乐舒都学会了, 你们还有什么不会的。” 袁乐舒只好:“……” 坦白说他还是很享受这样的状态的, 他现在甚至觉得, 下课后走在路上,和普通同学笑着打个招呼, 或交换一个友善的眼神, 都比和狐朋狗友在一起厮混舒服的多了。现在他很忙, 他不想丢掉第一名,所以课程不能落下,他还要参加比赛,空闲的时间要去训练,他已经很久每和那些人联系了。 一路从一百二十八名到六十四名再到三十二名,袁乐舒凭借潇洒利落的身手,帅气的脸吸引了许多人气,只是在人后,他就不像他表现的这么光鲜了。 为了维持他的高手人设,他在梦里被牧云闲按在地上摩擦了一遍又一遍。今天也不例外,他被揍得实在没办法了,蹲在地上抱着头,重明落在他脑袋上,狂抓他头发,他大声嚷嚷:“我都认输了,蠢鸟你够了啊。” 重明不理他,直到牧云闲出来,重明才落回牧云闲肩上,得意的看着他。 袁乐舒从地上站起来,说:“我明天还要去拍照呢。” 看他有点炫耀的意思,牧云闲顺着他的意问道:“你拍什么照?” “大赛的宣传照啊,他们都说我是最帅的一个。”袁乐舒嘿嘿笑了两声。 牧云闲哦了一声,嘱咐重明:“你待会揍他的时候别打脸。” 袁乐舒:“……” “听说你下一场的对手是你那个弟弟?”欣赏够了他的表情,牧云闲让他坐下休息了一会,然后想起来了这个问题,问了一句。 袁乐舒有点魂不守舍,啊了一声,脸上笑容少了点。牧云闲又猜出来,估计是他父亲又做了什么了。 这孩子开始作死的原因就是他的父亲,偏巧那当爹的也不是什么负责人的人,对待孩子完全不上心,是那种觉得给钱就万事大吉的人。 他家里情况又复杂,对于继母而言,她曾经的情人身份,和自己孩子身上甩不掉的私生子名头始终是她心里的一根刺,每当看见袁乐舒被人介绍:‘这是袁先生的儿子’——像是完全没她的孩子什么事似的,这根刺就越扎越深。 她对袁乐舒的厌恶,远超过因为利益相关带来的不喜欢,所以她在袁乐舒主动疏远他们的父子关系时,就费尽心思的推波助澜。懒得在孩子身上花心思的袁乐舒他爹听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情况就越来越差了。 这次也是一样的。因为袁乐舒先前名声不好,所以即使看过比赛的人对他的表现心里都有数,也拦不住他们在背后说东说西。或许是因为嫉妒,或许是因为莫名的看不惯,他们总能找到理由说点什么,袁乐舒继母在‘无意’间让他的父亲看到了这些,所以袁乐舒又被骂了。 被牧云闲问起,袁乐舒的委屈总算有了决堤的地方,开始和牧云闲絮絮叨叨:“网上夸我的言论那么多,他怎么就看见那些阴沟里的老鼠了,那些老鼠根本不敢在太阳底下说什么好不好,他们说的瞎话,看过比赛的人都知道是假的,随便一个路人都会忍不住骂他……” 牧云闲也不说什么,由着他念叨了半天,然后袁乐舒以一句慷锵有力的话结尾,他说:“气死我了!我要在比赛的时候,把他踩到脚底下!” “有志向是好的。”牧云闲笑道:“然后呢,你父亲要是还是不相信你,你怎么办?” 袁乐舒当场就哑火了,他知道,这件事真的有可能发生。毕竟他在他父亲眼里就是个废柴,他继母再挑拨上两句,说不定他又要被骂一顿。 看着袁乐舒沮丧的脸,牧云闲笑了笑。 “想不明白就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牧云闲道:“随他去吧。” 很快就到了比赛当天,和异母弟弟在台上面对面的时候,两个人的心情都是诡异的。对袁乐文而言,他一直很瞧不起这个哥哥,但这个哥哥却拥有着他梦寐以求的身份。更恶心的是,他居然不知道听了谁的话,开始学起他来了。 真是太可笑了。袁乐文想,不过是不知道怎么弄来的期末考试成绩,这样最基础的东西,也配让父亲多看一眼吗。果然,父亲没有中他的招,骂了袁乐舒一顿,让他看了笑话,只是学校这些只知道看脸的人居然信了他真有这样的能力,实在是太蠢了。 他们两人面对面站着,比赛即将开始。袁乐舒举起手,比了个三的手势。正在观众还没弄清楚他要干嘛的时候,比赛开始了。袁乐文书率先发起攻击,袁乐舒却没有反击,而是直接躲开了。 第二招也是这样。 “我知道了!”场外解说大声道:“袁乐舒的意思,是要让他三招!” 堪比小说或影视剧中的情节让整个比赛进入了第一个小高潮,观众们一阵欢呼。果然三招过后,袁乐舒不再退却,拿起自己的武器,直面对方的攻击。 武器相接时的清脆响声格外摄人心魄。 作为一个广受关注的赛事,已经进行到了三十二强,含金量自然不用说,袁乐文也是有真本事的。袁乐舒刚刚过于托大的行为让他稍显劣势,不过在数息之后,他已经调整了过来。 牧云闲那一千多年不是白活的,袁乐舒有整个宇宙最好的老师。他逐渐占了上风,左支右绌的成了袁乐文,而袁乐舒表情却沉着了下来,动作亦是如此,攻防得当,稳步走向胜利。这是和重明对练练出来的习惯,那家伙有示弱骗他的习惯。 而在袁乐文看来,这成了袁乐舒在戏弄他的证据,他脸上表情扭曲,手上也没了章法,露出的破绽越来越多。 “袁乐舒选手是否过于谨慎呢?”场外解说喊得声嘶力竭,谁都能听得出他恨铁不成钢:“就刚刚那次机会,错过了太过可惜,他完全可惜抓住对方的破绽取得胜利……哎呀!” 随着他的声音,群众也是一声尖叫,袁乐文居然掏出了另一项武器——一把小刀,直直向着袁乐舒扔过去! 比赛是不允许携带第二把武器的,袁乐文违规了。他的偷袭也失败了,这一招被对方轻易识破,在看穿他的底牌后,袁乐舒不再留手,一脚将他踹离了赛场。 赛场下的工作人员急忙上前扶住了他,袁乐文甩开他的手,死死的盯着场上的袁乐舒。对方却没有看他,在欢呼声中,袁乐笑着,骄傲的像个小太阳。 这场比赛后,袁乐舒的名声更响亮了,一度成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他和袁乐文的关系也被扒出来,继母,偏心,私生子,这样的关键词自然使人浮想联翩。 看见袁乐文过得狼狈,袁乐舒却突然心平气和起来了,连接到他父亲的电话,指责他为什么不帮袁乐文说话的时候,都没有那么生气了。 只是没有那么生气而已,他其实还是很生气的。尤其是他晋级后这场比赛对手很厉害,牧云闲给他安排了特训,被重明揍惨了,他就更不高兴了。 “哦,你问我为什么不帮袁乐文说话,那你先告诉我,这管我什么事啊。” “什么,你说他是我弟弟啊,那我被污蔑作弊的时候,怎么没见他出来帮我说话呢。对了,现在大家都知道我是真的能考出这样的成绩了,我的比赛成绩也是真的,我非常优秀,你还骂了我两顿,对还有啊,你对我精神暴力的时候,他也没帮我说话啊。” 他窝在沙发上,一开始悠悠闲闲的气他爹,后面电话里不知道他爹说了什么,他气的跳起来了:“你不信?我是你儿子,你都不听我解释你就不信你还有理了?你就信那贱人是吧,你等着吧,以后有人会让你相信的!我发誓,以后每一个提起你的人都只记得你的一个身份,就是袁乐舒的爹!每个人天天都会告诉你,我就是那么厉害,比你厉害多了!” 他自觉发挥的不错,等到了梦里,对着牧云闲得意洋洋的复述他说的话,牧云闲差点笑出声了。 “嗯,很远大的理想,你加油。” 33.抱错孩子1 最后袁乐舒也没拿下比赛的冠军, 只拿到了第四名。牧云闲毕竟不是神, 在有限的时间里能做到这样的地步已经不错了。 袁乐舒倒是没气馁——他知道自己是尽力了, 被淘汰后一群粉丝在社交网络上对他亲亲抱抱么么哒, 原本牧云闲还有点担心他, 没想到他最后沮丧了不到三分钟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他交了一群新朋友,是同一个武技社团里的人, 他们都在这次比赛里取得了不错的名次。牧云闲瞧着这次袁乐舒的看人眼光不错,就也随他去了。赛后这孩子来到这里的次数一下子少了很多, 他天生就是个爱玩爱闹的脾气,让他一直静下心来钻研一样东西显然不太可能。 不过这不能说明牧云闲的改造计划失败了。现在的袁乐舒与以前已经完全不同了, 他变了一个人,他知道自己要什么,该往哪个方向努力,并能付出汗水和坚持,牧云闲确信,无论现在他在不在,袁乐舒都能过的很好。 他觉得是该到了告别的时候了。 袁乐舒对这一切毫无察觉, 每当来到梦境中的时候, 依旧是一脸兴奋, 说着最近身边发生的事。牧云闲微笑着听着, 给他递上一杯茶。 直到有一次,牧云闲说:“我给你寄了一个东西, 你记得看。” 袁乐舒脸上笑意突然消失了, 表情有点复杂。他没有问牧云闲, 为什么他一个生活在金手指中的人会能给在现实中的他寄什么东西,他或许也猜到了一点。 牧云闲见他不做声,微笑道:“你就不问问我给你寄了什么东西吗?” “那我倒不如问,为什么被选中的是我。”袁乐舒说:“其实我一直在想,我究竟是碰到了什么东西,才让你出现在了我的梦境中。” 他刚刚遇见牧云闲时,为了摆脱他,甚至搬了一次家,换掉了所有的东西,但那天晚上,牧云闲依旧如约出现在了他的梦里。 “不是我选的你,是有一个人选的我。”牧云闲道:“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袁乐舒脸色有点僵,语气干巴巴的说:“我能问问这个人是谁吗?” 牧云闲想了想,轻笑道:“这个人就是你自己啊。你希望改变,所以我就来了。” 袁乐舒微怔,牧云闲道:“无需感谢别人,最该感谢的就是你自己,如果你不想这样做,谁都帮不了你。” “为了奖励你,我按照约定,把图书馆给你了。不过是个复制品。”牧云闲说:“我所能找到容量最大的全息芯片,也只能复制整个图书馆的十分之一不到,希望你好好利用他。” “你说这些干什么。”袁乐舒牵强的笑了笑,说:“交代遗言似的……” “因为我要走了。”牧云闲道:“你要记得好好的。” 袁乐舒看着他,想要出言挽留,张了张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眼前一黑,再醒来,居然是在自己的卧室里。外面有人敲了敲门,是个快递,他看着里面的芯片出着神。 回到他的囚牢里,重明看着牧云闲,叫了两声。 “你也不理解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么?”牧云闲摸着他的毛,柔声说:“他是个好孩子啊。” 袁乐舒是个让人不忍心欺骗的孩子。或者这样说,比起一个谎言,袁乐舒更想听真话,尽管事实太过于残忍。 重明跳了两下,背对着牧云闲,表示不想理他。 牧云闲笑道:“多大了,还耍小孩子脾气……嗯,你是和袁乐舒学的吗。” 重明的回答又是一阵叫声。 “总要分别的。”牧云闲笑了笑,说:“不论早或者晚,我们不能陪他一辈子,这就是我们的任务啊……别闹了,他后来很好。” 牧云闲已经收到了袁乐舒的记忆。在他离开后,袁乐舒没有放弃为自己努力,而是一直奋斗着,最后终于实现了他那个玩笑一般的愿望,所获得的成就远在他父亲之上,在这个时候,他已经无需在意家里的那些事了,反而是袁家父子要时不时的来讨好他。 他那个弟弟年少时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成年后却被社会毒打,惨的够呛,即使有他父母支持,所获得的成绩也不及袁乐舒十分之一,最惨的是,因为袁乐舒是个名人,他还时不时会被公众拎出来,把他和袁乐舒之间所发生的往事掰开了揉碎了一一分析,最后再笑话他一顿。 这是他们母子两个最不愿意见到的,但也没什么躲避的方法了。 而袁乐舒本人,一开始还愿意去看看他们的笑话。后来被说的多了,见得多了,真的不在意了,反而会觉得烦了。有次他去参加一个节目,主持人旧事重提,问道:“听说您少年时代也是个标准的‘熊孩子’,为什么后来改邪归正了呢,面对其他一些熊孩子和他们的家长,您有什么要说的吗?” 袁乐舒开玩笑似的说:“你们需要一个金手指。” 主持人愣了一下,说:“很幽默的答案。” 事实上,袁乐舒是真这样觉得的。如果他没有遇见牧云闲,他不知道自己未来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 他一直很想念这个人,很想念。 。 重明嘴上不说,其实还是很喜欢袁乐舒的,对牧云闲这样干脆的反应很是不满,回到囚牢后的几天天天都在作妖,弄得牧云闲有点头大。 重明来到他身边后,所经历的任务里都没有什么对他们而言非常重要,不能割舍的人。袁乐舒是第一个。牧云闲活的时间长了,对这样性格天真澄澈的孩子就多了几分偏爱,以至于让重明不舍,他也能理解,其实牧云闲自己也有点舍不得他。 但任务就是任务,他还要活下去。 经历过这次意外后,牧云闲挑选任务目标就谨慎了很多,免得重明再作妖,他这次选的是一个简单粗暴的任务。 他的雇主生活在现代背景的世界里,亲生父母都来自高知家庭,感情不错,顺顺利利结婚后,很快就有了爱的结晶,也就是雇主。 在一岁前,雇主生活平顺,没有出现任何波澜,聪明乖巧的他是家人的掌中宝,他本来应该就这样顺利长大,但世事往往不能尽如人意。 在他一岁时,他被拐卖了。家人很快报了警,通过半年的调查,人贩子被抓了。当时雇主还没被卖掉,养在人贩子家里。警察找上门时,人贩子的妻子做出了一个决定,她告诉警察,被自己丈夫拐来的那个孩子不是雇主,而是另一个。 那个孩子是人贩子和他妻子的孩子,和雇主差不多大。 于是雇主就被留在了人贩子家,成了他的孩子,和他妻子,也就是雇主养母一直生活在一起。 从此雇主的悲剧就开始了。人贩子虽然被判入狱,但他对这个家庭的影响还在。人贩子是个赌鬼和酒鬼,每每心情不好时,就会家暴,他的妻子被他折磨了几年,整个人已经快要疯掉了。再加上他家因为他的恶习,没有半点存款,这样的养母如何能照顾好雇主。 可以说,雇主是在贫穷和精神暴力中长大的。养母不爱他,养母只爱自己生下的那个孩子。据她所说,在警察找上门时,她做出了这一生中最伟大,也是最正确的一个决定,她让自己的孩子代替雇主,成了有钱人家的孩子,摆脱这个可怕的地方,至于雇主,就只能怪他命不好了。 她沉溺于对亲生孩子的思念和对自己的怜悯当中——没错,就是怜悯——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母亲,为了孩子的未来承受了骨肉分离之苦——所以她懒得给雇主半点眼神。过了一段时间,雇主长大点了,她又开始害怕。毕竟她觉得自己这辈子不会有第二个孩子了,如果雇主拒绝给她养老,她的未来会何其悲惨。 她尝试着将对亲生孩子的爱放到雇主身上,但她失败了。想了很久后,她想出了一个绝佳的主意,就是给雇主洗脑。每当雇主对她不服从的时候,她就会狠狠打雇主一顿,嘴里念叨着“这就是你的命,你是来赎罪的,你是我生的,生下来就是我的奴隶,你上辈子欠我的……” 慢慢的,雇主长成了一个脏兮兮的怯懦少年。而在这时,他的亲生父母找到他了。 那个孩子被雇主的亲生父母抱回家后,好好养大了。长到十五六岁,觉得他和自己越来越不像的父亲起了疑心,做了个亲子鉴定,却发现他不是自己的孩子,他立刻联想到当年是抱错了。 他肯定要找回自己的孩子,可当费尽周折找回雇主之后,他们一家人都沉默了。 用雇主母亲的话说,她根本接受不了,自己的亲生孩子是这么个德行,粗鄙又丑陋,和在富裕家庭长大的养子天差地别,她恨不得真相从没有被丈夫揭开。她后来生的小女儿也是这样的想法,有雇主这样的哥哥,她觉得丢人。 因为雇主的养母没有能力养育一个孩子了,所以雇主和那个孩子都养在了雇主的亲生父母家。小孩子都是会看人眼色的,在亲生父母有意无意的纵容下,雇主不单继续承受着来自血亲的精神暴力,还要时不时的被妹妹捉弄,肉体的暴力也被补上了,除了能吃饱饭,和原来没有什么区别。 亲生父母和上辈子袁乐舒的父亲有点像,他们都觉得可以用钱来尽责任,在雇主成年后,他们施舍般的给了雇主一笔钱,就打算把他扫地出门了。 但他们的行径,已经彻底摧毁了雇主的人格。 34.抱错孩子2 第三十四章 30714 这次牧云闲是代替雇主进行任务的。雇主在性格形成时被那样对待, 成年后也没了什么大的改变, 再来一次恐怕也是一样的结果, 所以他决定让任务者替他完成复仇。 在上一世, 临死之前, 雇主对未来的人生已经没有了什么希望,他只想让那样对待他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牧云闲来到这个世界时, 雇主刚刚被他的亲生父母接回家去,正在尴尬的时期。 牧云闲醒来后, 看了眼周围的情况,确认自己是在被亲生父母接回家后不久的那段时间里, 艰难的处境初现端倪。他在自己的房间里。雇主上辈子刚刚回到家里时,因为性格原因,本来就怕生,他母亲又是一副很不能接受的样子,弄得雇主更加自闭,经常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不敢出去。 这次应该也是,雇主已经在房间里留了不知道多久, 胃里空的厉害, 火辣辣的疼。牧云闲可不是雇主, 他自己出了房间, 在冰箱里找了点吃的,自己热了吃掉, 又去上了个厕所。 当他从厕所出来后, 听见自己房间里有阵细细碎碎的响动, 随着他的脚步接近,房门被砰的一声关上了。 牧云闲仔细听了听,忽然笑了。 在他房间里的应该是雇主的亲生妹妹,一个才七岁大的女孩。她继承了雇主母亲的性格,完全不能接受牧云闲这样又脏又土的人是她的亲哥哥。她现在在房间里做什么,不用猜也知道。 牧云闲慢条斯理的敲了敲门,里面的人完全没有理他。牧云闲又敲了下门,柔声说:“你不开我就进去了呀。” “滚,你要敢进来,我就叫妈妈赶你出去!”房间里的女孩气急败坏的说。 牧云闲可不会被她威胁,低声唤出了图书馆中的重明。他的能力不能随着壳子走,每到一个新世界需要重新练习,重明可不一样。重明被牧云闲叫出来以后,对着门锁拿爪子勾了下,不过一小会功夫,门就开了。 牧云闲轻轻拧开了门锁,果然里头的情况和他想象的一样。床单上被泼了一大瓶墨水,还拿凉杯接了许多凉水倒在上面,整个床单都是湿漉漉的。他的衣柜被打开,女孩正坐在地上,用一把小剪刀剪他的衣服。 就牧云闲出去吃了点东西的功夫,她就把雇主的房间糟蹋成这样,可见她有多恨雇主。 女孩看见牧云闲进来,一开始还心虚害怕了一下,后来又想起她的妈妈还在家里,妈妈不会让牧云闲把他怎么样,立刻趾高气扬起来,得意地看着牧云闲。 牧云闲微笑着,说:“你很讨厌我?” “要你有点自知之明,你就该知道,你是家里多余的人。”女孩说:“你去照照镜子,你哪像我们家的人了,恶心死了。” “这样吗。”牧云闲好整以暇,对她伸出了手,说:“你和我来。” 女孩退了一步,牧云闲说:“不来也行。” 他走到卧室门前,把里面配的门栓插上,在上面上了锁。看他这样做,女孩惊慌的大叫:“妈,妈妈你快过来啊!” 但雇主妈好像没听见,所以她只能暂时和牧云闲面对面了。 喊完后她忽然觉得面对牧云闲这样有点丢脸,就闭了嘴,只是恶狠狠的瞪着他。在她的视线里,牧云闲没有马上说话,而是在走到一旁,打开了电脑。他背对着女孩,说:“你知道我是从哪回来的吗?” 女孩站在他身后,防备的看着他。牧云闲自顾自道:“我是从人贩子家里回来的。” 说话的时候,他打开了电脑的浏览器,开始搜索。在筛选的这部分时间里,牧云闲继续柔声说:“你知不知道,你最喜欢的那个哥哥,他可是人贩子的孩子——你过来看。” 女孩依旧没有动弹,一副烈士英勇就义的样子,牧云闲说:“你不来看,我念给你听好了。” “就是说呢,警察叔叔破获了一起案子,关于人贩子拐小孩的。他们把小孩拐走以后干什么呢……” 观察着她的表情,牧云闲轻笑道:“有一部分被卖给别人当孩子了,你知道吧,至于卖不出去的那些呢,有的被强迫当了小偷,还有一部分被弄残废了,拉到街上去当乞丐,你最爱的哥哥,他的爸爸妈妈就是干这样的事情的啊。” 他语气不急不缓,打开了一张图片,放到最大,把显示屏转了转,转到女孩的方向,说:“就像这样。” 照片上是一个残疾孩子,穿的破破烂烂的,坐在路边吃一个脏馒头。 “你是个大孩子了,老师有没有教过你一个词,叫遗传。”牧云闲歪过头,对她耐心道:“你说,他被人贩子生下来,会不会以后也变成一个人贩子呢?” 七岁大的小孩到底是好骗,在牧云闲温和又充满诱惑力的声音下,她的情绪已经激动起来,但还是强撑着给她哥哥辩解:“我哥……我哥哥才不会变成这样的人!你被人贩子养大了,你才会变成人贩子!再说了……你……你没有常识……这个怎么会遗传……” 牧云闲走到她跟前,拉住了她的手。女孩直接把手抽出去了。牧云闲看她和躲瘟疫似的躲了老远,歪着头,依然保持着微笑的表情。 其实雇主底子不错,至少远远算不上丑,只是被贫困的生活弄得很粗糙,加上性格,整个人就不好看了。而牧云闲进了这个壳子,换了个气质后,变成了一张极有亲和力的脸。 现在,这张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对着小女孩拉起了袖子,上面满是青紫色的伤痕,下方还有陈旧的伤疤,若隐若现着—— “当人贩子不会遗传,疯子呢。”牧云闲说:“这是他亲生妈妈打的。” 女孩真的被牧云闲身上的伤痕吓到了,眼中已经出现了泪花,牧云闲继续说:“你爱信不信,但他的爸爸妈妈,都是恶毒的疯子啊。你好好想想,你要不要和一个会打人的疯子住在一起?” 女孩情绪彻底崩溃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再也顾不上在牧云闲面前丢脸了,跑到门边上,试图去打开那把锁,未果后,一边锤着门,一边大哭:“妈……妈妈……” 这次雇主的妈很快听见了。在听到房间外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后,牧云闲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女孩哭着扑到了雇主妈怀里,她狠狠瞪了牧云闲一眼,因为女儿闹得厉害,她赶紧把女儿抱走了。 牧云闲耸耸肩,开始收拾女孩留下的残局。换床单,打包被剪破的衣服,他刚干了一半,雇主的妈周岚怒气冲冲的进了他的房间。 周岚没想到,这个刚被接回来的孩子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本来以为这孩子只是缺乏教养而已,没想到骨子里已经被那个女人养坏了。 她摔上门,大声道:“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小黎的父母做了什么,和他有什么关系!你要恨去恨该恨的人去,在这个家里撒什么野,还离间小黎和他妹妹的关系……你没被接回来是他的错吗?是我们的错吗?是颖颖的错吗?你为什么非要闹得整个家都不得安宁!” 牧云闲看了她几秒钟,直看的她毛骨悚然,牧云闲笑了,笑的她毛毛的。 “我说了几句实话罢了,哪个字说的不对吗?” “你那是污蔑!” “不不不……”牧云闲道:“我只是用了和你一样省略了一部分东西罢了……”他侧过身,让周岚看房间里的一片狼藉:“原来整个家很安宁吗?那我过得是什么日子,原来我不是这个家里的一部分吗?” 周岚气道:“你没长嘴?不会说?” “我还以为你瞎了一样,什么都看不见呢。”牧云闲道。 他的表情把周岚气了个半死,周岚想,女儿才多大,不过是调皮罢了,他这个当哥哥的为什么不能忍一下,何况女儿做错了吗?她一点都不觉得女儿错了。 牧云闲看着她理直气壮的表情,简直和刚才的女孩如出一辙。他继续说:“你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家人,我真不应该来。” 周岚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你那个养子嘛,不愧是人贩子生的,天生就会鸠占鹊巢,你嘛,恶毒刻薄不自知,还觉得自己很对,你女儿就更不用说了,简直是和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周岚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死死的盯着他。 牧云闲继续出气——要报仇他也不用非要留在这个家里,他可不想看这几张恶心的脸,可走了以后就没有什么嘴炮的机会了——他得赶紧说,要是周岚等会被他气晕了,他就没的说了。 他最后总结道:“你们一家子毒蛇凑在一起,是好事啊。” 周岚终于忍不住了,狠狠一巴掌甩过来。牧云闲抓住了她的手。 他手臂上的伤痕还露在外面,牧云闲盯着自己的伤痕看了两秒,然后将视线转移到了周岚的脸上。 “看吧看吧,我就说,你和那个疯女人没有什么区别嘛。” 35.抱错孩子3 周岚气的浑身发抖, 说:“滚, 你给我滚。” 牧云闲对她温柔的笑了下, 直接出去了, 在他出门前, 隐约能听见女孩的哭声。 他在楼下漫无目的的走了一会儿,重明飞过来了, 落在他肩上。牧云闲扭过头,悄声对他说:“我们没有地方去了。” 爽是要付出代价的, 雇主来到这个家里还没有多长时间,身上半点钱都没有, 牧云闲上来直接把这个家的女主人得罪的死死的,瞧着是没有退路了。 不过……他虽然不想在那个家里呆着,但暂时也不想彻底离开。 雇主亲人家是个非常好用的晋升的踏板,浪费了太过可惜,再者,要他是过上几年,等成功了再用钱权报仇, 听着固然爽, 可到时候, 这家子连自己干过什么事恐怕都要忘了。记忆是会骗人的, 他们将自己的作为美化一番,别提什么幡然悔悟了, 怕是还要觉得自己冤枉的厉害。 重明轻轻啄了下他的脑袋, 像是在抱怨他神经病。牧云闲说:“要我留在那个家里, 你能不受欺负么?再说,我是能忍气吞声的人吗?” 重明叫了两声,牧云闲说:“你也知道,我不是。” “等着吧,待会应该还会有一个机会。” 牧云闲一直不回去,有人该着急了。 当时他和周岚吵架的时候,家里的男主人徐子峰并不在家,他上班去了。等到傍晚时分,他从学校回到家里,发现往常热闹的家里突然变得极其冷清,感到有点诧异。要是往常,妻子应该做好了饭,两个孩子笑闹着帮妈妈摆餐具,可今天这一切并不存在。 他的养子,徐黎坐在沙发上发着呆,表情委屈又茫然。他上前几步,问:“怎么了?” 徐黎说:“爸,你也觉得我对不起徐岩吗?” 徐岩就是雇主的名字。徐子峰听过他的话,摇了摇头:“怎么今天又说这个……爸爸不是早就和你谈过了吗,大人的事和你没有关系,你是个好孩子,从来没做错过什么。” 徐黎闻言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更里面的卧室响起了一阵女童的哭闹声,然后就是妻子的声音:“妈妈在妈妈在,颖颖不哭不哭。” 他正想问养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徐黎像是受了什么莫大的打击一样。匆匆站起来,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了。 徐子峰进了女儿的房间,和妻子一起哄了她一会,直到女儿又睡着了,他终于能问妻子了:“今天到底怎么了?还有徐岩呢?他去哪了?” “你知不知道他今天干了什么?”周岚提起披着雇主壳子的牧云闲,依旧余怒未消:“他和颖颖说,小黎是人贩子的孩子,以后也会成为人贩子!” “这太过分了!”徐子峰刚开始也很生气,怒道:“他呢?他在哪?” “谁知道他在哪。”周岚道。 徐子峰感觉出了不对,问:“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周岚声音顿了下,说:“谁知道,我让他滚他就滚了。” “周岚!”徐子峰声音严肃起来:“他刚从农村来这里两个月,人都不认识几个,你让他出去,他能去哪,他能做什么,你想过吗?” “和我有什么关系,”周岚怒道:“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接回来供他吃供他穿,还养出仇来了。” 徐子峰不再和她废话,拿起外套匆匆出去了。 这家人不管里子怎么样,在外头还是要脸的。这就是牧云闲确定徐子峰会来找他的根本原因。把刚接回来两个月的亲生孩子弄丢了,不管从哪个角度都说不过去。 牧云闲没走太远,在附近一家kfc里坐着,用身上的零钱买了份薯条,和重明一起你一口我一口分了,一份小薯条还没吃完,电话响了。 他把手机掏出来,看了眼电话,便宜爹的,挂断了。紧接着铃声又一次响起,还是他,牧云闲又挂断了。第三次,等着铃声响了二十多秒后,牧云闲终于把电话接了起来。低低的应了声。 那话那头,徐子峰问:“你在哪?和我回家。” 牧云闲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也觉得我抢了徐黎的位置吗?我当你们的儿子,是不是给你丢人了?爸爸。” “你在说什么。”牧云闲语气里的沮丧让他隐约不安起来,赶紧说:“没有人责怪你,你不要胡思乱想。” 牧云闲把电话挂了。徐子峰是真怕他出什么事,找了半天,后来想起来牧云闲带了手机,可以在上面找到定位,慌忙拿出来手机看,果然看到了。当他赶到那家kfc时,看见的就是牧云闲静静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样子。 徐子峰冷静下来了。他知道,现在带这个孩子回家绝对不是什么好主意,妻子怒气正盛,回去说不定还有一番争执,他更想知道,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在牧云闲对面坐下,牧云闲避开了他的视线,正准备走,却被他拉住了。 “你不想回家就算了,不过你要告诉我为什么。”徐子峰耐心道。 牧云闲扫了他一眼,心里一阵冷笑。这男人表面上看起来客观公正,其实和他妻子并没有什么两样,对于雇主来说,他同样是加害者——放纵既是帮凶。 养恩大于生恩,这条放在父母身上也是适用的。徐子峰很爱自己的养子,也理解妻子的不能接受,对他们投射在雇主身上某些过激的排斥反应,选择了默许。 毕竟雇主从来都不会说出来,他就可以假装不知道,既然不知道,就更可以心安理得的当这一切不存在。让雇主受伤,是维持家庭和睦的性价比最高的方法——这样他就可以假装看不见有人难过和抱怨了。 他善于粉饰和平,但是当有人把一切真相在他眼前揭开时,他未必能做到周岚的地步。 所以牧云闲这样说。 “我觉得……你们都恨我。”牧云闲淡淡的笑了一下,表情中带着难过与释然:“今天妹妹把我的床单弄湿了,她是故意的,你应该知道。我太生气了,就说了点过分的话……对不起。” 徐子峰的心被揪了一下,低声说:“你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牧云闲继续维持着这幅表情:“你能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 在少年的眼神中,徐子峰觉得自己无地自容,他叹了口气,道:“好了,你不用说了。爸爸先给你找个地方住下吧。周一带你去办住校的手续,不想回家就暂时别回去了。” 他在附近的酒店给牧云闲开了个房间,临走前对牧云闲说,他会把牧云闲的东西带过来,让他先等等。 房门被关上后,重明从牧云闲的口袋里钻了出来,盯着徐子峰走了的方向,不屑的叫了两声。 牧云闲在桌边悠闲的坐下,笑道:“他的良心,也就和你的眼睛差不多大。” 重明气的啄了他两下。牧云闲抓住他,说:“你说他会去会吵架吗?” “啾。”重明神气的叫了一声。 牧云闲道:“你说说啊,要他有点自知之明,哪至于把雇主害到那种地步,还把我招来……他早点承认自己一家不是个东西不久完了吗,把雇主送走,让他好好长大,还非得给自己洗脑,觉得自己家很对得起雇主……照这么说,他良心还没你眼睛大。” 重明又生气了。 牧云闲躲着他,突然听见了一阵特殊的响声。是自己的任务app发出的。 他拿出来看了眼。 【特殊要求:雇主临时提出要求,想要自己进行任务,任务者改为从旁协助。】 不过一秒,这条消息又消失了。 【雇主取消特殊要求。】 “后悔了……”牧云闲失笑:“不要胆子这么小么。” 徐子峰回到家后,把周岚叫到了他们的卧室里,说:“周岚,我们谈谈。” 周岚道:“他呢?” “我没让他回来,因为现在不合适。”徐子峰说:“你不觉得你有点过分了吗?就算你再怎么嫌弃他,他也是我们的亲生儿子,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他。” “我怎么对他了?”周岚火气一下子就起来了:“我不给他吃了还是不给他穿了?你知道他下午是怎么说我的吗?他说我和那个疯女人没区别!” “那颖颖折腾他呢?”徐子峰道。 “颖颖还小,她懂什么?” “她不懂你怎么不教她?你不是她妈?”徐子峰分毫不让。 下午自己和女儿被牧云闲那样对待,周岚满腹的委屈,偏偏丈夫又是一副全是她的错的样子,周岚不知从何说起,说话的方向不知不觉偏离了正题。 “你知不知道他来了让两个孩子有多难过,小黎一夜一夜的睡不着,就怕我们不要他,颖颖就是知道哥哥难过,她才会做出那样的事……光挑剔我,你怎么不关心关心他们?” …… 夫妻俩一开始说话声音还收着,后面声音越来越大,穿透了门板,徐黎站在门口,紧紧地握着拳头,满脸都是难堪。 等到了学校…… 徐黎想,到了学校,他就有事做了。 牧云闲也在想学校的事。上辈子的雇主从一个小乡村来,在大城市的学校里格格不入,同学虽没特意排挤他,但感觉总也让人不太舒服。尤其是徐黎和他在一所学校里,对比之下,就更不舒服了。 想得高分,光是完成基础的复仇是不够的,雇主的童年和少年这被几个弄得支离破碎,他没法修复家庭的部分,在友情上,总能想想办法。 36.抱错孩子4 在学校, 雇主小朋友就是个透明人, 谁都懒得和他说话那种。因为他实在是不会说话, 想和他聊什么都聊不下去, 久而久之, 雇主就只能一个人了。 所以学校生活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倒是比在家里好点, 没人欺负他,但在学校里, 却有着更大的压力——学业。雇主底子太薄,根本跟不上, 每次上课都是一次公开处刑。 换了牧云闲来就不一样了,昨天那突然出现的信息让他有了点别的想法。 白天上课的时候,他把雇主的课本和习题册翻了一遍,感觉颇为不忍直视。正当他看的入神时,坐他前桌的一个男生转过了身,问:“有什么不会的吗?” 这可以说是来到这个世界后,对雇主表现出善意的第一个人了。牧云闲翻开习题册, 指着一道基础题, 说:“这个不会。” “哦, 这个, 很简单嘛。”男生拿起一支笔,磕磕巴巴给他讲了一遍。看得出他不是经常干这种活的人, 讲的不怎么好, 不过到最后牧云闲还是听懂了。 牧云闲又顺便问了他一个别的问题, 直到把整个课间都用完了。到了上课的时间,牧云闲在心里说:“和人说话很难么?也没那么难。” 任务app响了一下,又响了一下。牧云闲悄悄看了眼,果然还是和昨天一样的两条消息,提出换人的要求,然后被撤回。 牧云闲无声的笑了笑。 在一整天的时间里,牧云闲都模仿着雇主平时的表现,做出的最大改变就是,他尽可能的去回应了别人的善意。有人问他需不需要帮助,他就大大方方的说需要,然后说谢谢。这一天的时间好像和雇主在的往常有什么区别,又没有区别。 下午的体育课,牧云闲一个人找了个地方坐着,准备和自己的小雇主好好谈谈了。 “我过得这样的校园生活,你喜欢吗?”牧云闲说:“一点都不难,是不是?最难的地方已经过去了,我帮你把他们解决掉了,你要是选择自己继续,我也会帮你,你有什么好怕的呢?” 长久的沉默过后,雇主发出了第三次消息。 【特殊要求:雇主临时提出要求,想要自己进行任务,任务者改为从旁协助。】 等了一分钟左右,雇主没有再撤回,牧云闲点了同意。 坦白说这是一种有点冒险的行为。任务空间的进行步骤是这样的,如果雇主选了让任务者代替自己进行任务,那么他就会带着前世的记忆围观,同时给出任务评价,直到任务完成后,被消去前世的记忆,带着任务者进行时的记忆进入自己的躯壳。 如果选择了让任务者来,那他就是在此时此刻,这一生活环境下成长起来的本人。 因为这位雇主的性格,大部分任务者都不会同意让他自己来的。因为他的性格过于懦弱了——尽管这不是他的错,但作为一个复仇类任务而言,懦弱是大忌,也就是牧云闲这样的人才会同意。 牧云闲从雇主的记忆里,看见了点别的东西,他确信这是得到高分的关键。 雇主回到自己的身体后,记忆被修正,雇主会觉得牧云闲做的那些事都是自己做的。徐岩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感到有些匪夷所思。他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会对妈妈和妹妹说出了那样的话。 “这不是你说的,这是我说的。”牧云闲站在他旁边,笑眯眯的说道。 因为是临时请求,他脱离雇主的躯体后,任务空间没法再帮他安排第二个身体了,牧云闲只能作为一个幽魂停留在雇主身边帮助他完成任务。倒是有点像上个世界里那样,成了个隐藏在人后的金手指。 “谁?”徐岩大惊。 “其实……我就是你,你也是我啊。”牧云闲顿了下,脑子一转,说:“我是你的第二人格,我会存在,这说明,你早就想骂他们了,是吗?” 徐岩:“……” “你需要帮助的时候就叫我。”牧云闲继续说:“我什么都会。” “真的吗?”徐岩小声说。 “真的。”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牧云闲柔声道。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时,想到又要回到教室里,那一群同学中间,徐岩就有点害怕。大城市里的同学和他在农村的那些同学一点都不一样,和他们说话,他都是有点自卑的。直到现在,徐岩都不敢相信,他白天居然能那样顺利的和他们说话。 回到教室后,他照旧翻着课本,打算做一点作业,前桌的那个男生又转了过来:“今天放学留下,该咱们组做黑板报了。” “我不会画画,我写字可以吗?”他低着头,无比自然的说道。 男生没察觉出来什么不对,说:“可以啊。” 等他又转了回去,徐岩才不可置信的愣了下,他不敢相信自己能做到。 他不知道的是,牧云闲在他身体里的那段时间,所发生的事已经深刻的影响到了他的性格。 晚上的最后一节课是自习,牧云闲站在他身边,替他讲着每一道题。和牧云闲上次任务遇见的倒霉孩子不一样,这次的徐岩虽然沉默了点,性格却是格外省心而乖巧。他其实还是很聪明的,就是上过的学校太差,底子薄,有了牧云闲,他的进度快了很多。 在下课时,前面的男生又一次扭过头来找他,看见他那张数学卷子已经写完了,放在一边,男生顺手拿过来看了两眼。 “哇,原来这道题居然是这么做的。” 徐岩脸有点红,想说是牧云闲教的,又不知道怎么说——而且牧云闲说他是自己的第二人格,四舍五入就是他做的,只好红着脸点了下头。 男生笑嘻嘻的对他说:“借我看看。” 他微不可查的嗯了一声。 第二天早上,早读课,班主任,也是数学老师溜达进来,站在后面,对着他们新出的黑板报看了好半天,走到前头夸了他们一句:“字写得很好看嘛。” 徐岩听见了老师说的话,脸又红了,就低下头假装自己在做题。牧云闲依旧站在他身边,微笑:“骂个人给我听听?” “我骂人干什么。”徐岩小声说。 “用的上啊。”牧云闲说:“下次你那倒霉妹妹又欺负你,你还想让我来吗?” 徐岩又:“……” 第一节是数学课,老师讲的是昨天留作作业的那张卷子。讲到其中一道题,老师说:“这道题多少人做出来了?” 许多人举起了手,老师看见了徐岩前面的那个男生也举起了手,好奇道:“苏越,你们怎么也会?” “我看别的人,看懂了,就等于我会了呗。” 老师不由问道:“你看谁的?” “徐岩的。”苏越说。 这就使老师更惊讶了:“那,徐岩,你来讲讲这道题?” 徐岩慌慌张张站起来,突然被老师点名,他有点紧张。牧云闲在旁边说:“要不我来?” “不。我……我自己来。”他小声说着,抬眼一看周围同学各种各样的目光,鼓起勇气,开始讲了起来:“首先加一条辅助线……” 他一直低着头,盯着自己的卷子,当他终于讲完的时候,默默抬起头,数学老师带头鼓起掌:“不错不错,进步很大,勇气可嘉。” 坐在他前面的苏越也跟着鼓起了掌,于是全班同学都一起开始鼓掌了。徐岩脸红的要滴血,默默坐下了。牧云闲说:“真的不难,是吧。” “嗯。”他小声说。 迈出了第一步后,徐岩终于敢说话了。他胆子比之前大了许多。他住在学校里,没了那一家人给他的压力,学业上有牧云闲帮助,同学大多也很友善,徐岩终于放松了。他性格本来就不坏,有几个同学带他玩,他在这一个多月时间里逐渐变成了整个班的班宠,比以前活泼了点。 令他没料到的是,正当他的一切逐渐步入正轨后,有人看不下去了。 对徐岩的出现,徐黎的感情是复杂的。他知道在这件事里,自己不占理,但他每当看见徐岩时,他就忍不住怨恨。他从天之骄子成了一个人贩子的孩子,徐岩的存在就是在提醒他,他的一切都是偷来的。 往常徐岩过得不好,他还能心平气和点。可当他看见徐岩在学校里过得越来越好时,他就忍不住了。所以,他终于做出了一件事。 徐岩发现他做了什么,还是因为徐黎班里的一个女生来他们班玩,和班里的另一个女生提到的。那个女孩悄悄对朋友说:“那个就是徐岩啊?” “是啊,怎么了?”她朋友问。 “你知道我们班的大帅哥徐黎嘛,据说就是徐岩的哥哥。徐黎父母也是,孩子都这么大了,不知道为什么又收养了一个,就是徐岩。听他说这个徐岩在家里有点……一点都不爱干净,还天天和家里人吵架,把他妈妈都气病了,所以才被送来住校的。” “没看出来啊。”她朋友也很惊讶。 当事情终于传到徐岩耳中时,他开始忍不住发抖。在学校里的一切是他曾经想都想不到的,可徐黎抢了他的人生还不够,还要害他…… “怕有什么用,去骂他。”牧云闲冷声道。 “我……” “我什么我,你可以。”牧云闲声音里带着诱惑:“想想我是怎么做的,你做不到吗?要么我来?” 37.抱错孩子5 要是照着牧云闲的意思, 直接到他班里拦住他, 说清楚就完了。但在小孩子的逻辑里, 总会在意些成年人无法理解的东西, 支支吾吾半天, 徐岩都不愿意去。牧云闲这第二人格的身份是他编出来的,也没法真正替他去。牧云闲只好说:“不愿意去就算了, 你不和你同学澄清一下么?” 这次他可推脱不过去了。他其实打心底信任牧云闲,对他而言, 牧云闲是个永远不会离开他的人,对他非常重要。牧云闲表现让他觉得有点不安, 他不想让牧云闲不高兴,他犹豫了半天,还是找到了苏越。 苏越是坐在他前面的那个男生,同时苏越也是他的室友。在他住校的这段时间里,苏越可以说是和他走的最近的同学了,两人关系很好。当徐岩找到苏越提起这件事时,苏越本来也没当回事, 只是有点好奇的问了一句:“你和那谁真是兄弟啊?” 徐岩张了张嘴, 牧云闲在旁边说:“说实话。” “其实……是这样的。”徐岩说:“他……他才是收养的……我……我们生下来就被抱错了, 我才被找回来。” 他说不下去了。苏越听了他的话, 感到些惊讶:“说啊,怎么了?” 听徐岩断断续续把话说完, 苏越一拍桌子, 气道:“这也太过分了吧!” 他又不是傻子, 完全能听得出来,这些传言明显是冲着徐岩来的。里面这些半真半假又涉及隐私的信息从何而来,那只能是来自这两兄弟身边的人——即使他抱着最大的善意相信,这事不是徐黎做的,但他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又身处流言的中心,他会一点都听不见风声吗? 如果他听见了,他为什么不帮着徐岩澄清?身为这件事中的既得利益者,就算他没有做错什么,在因他受了伤的人被误解时,这不是他应该做的吗? “跟我找他去!”苏越说。 “我……”徐岩踌躇。 “你犹豫什么,你还想不想在班里过日子了!”苏越说:“不知道校园暴力是什么滋味是吧?想尝尝?” 徐岩不会拒绝,在苏越恨铁不成钢的注视下,只好跟着他去了。 他们找到徐黎的时候,徐黎正跟着一群人在篮球场打球。苏越是认识徐黎的,趁着他们休息的时间,把徐黎叫了过来:“徐黎,你来一下!” 徐黎把球给了同伴,走到了苏越身边,刚想问怎么了,就看见了他身边的徐岩,立刻明白了他们来到底是为了干什么,嘴角轻蔑的挑了下。 “有点事想问你,最近那些传言,是不是真的啊?”苏越先提了句。 “你问他呗。”徐黎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道:“不过我可不建议你相信他说的话啊,他才来家里这么点时间,家里就把他送来住校了,事实摆在这,你想想究竟是因为什么……”他嘲讽似的笑了下,转过头对徐岩说:“你也想想呗,你到底想不想在家里待下去了。” 徐岩脸色刷一下就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很清楚,明晃晃的威胁,想在家里过下去,就不要得罪他——毕竟徐岩已经惹了他妈生气了。 徐岩说不出话来,苏越狠狠怼了他一下。 牧云闲微微眯了下眼睛,道:“问他,你在家里呆的还好吗?你妹妹有没有接受你是个人贩子的孩子?” 徐岩没作声,徐黎乐了下:“看吧,别整天傻乎乎的,你又被人当枪使了吧?” 徐黎觉得自己大获全胜了,抬起下巴对着徐岩,趾高气扬道:“没事吧,没事我走了。” “你怎么不说话。”苏越道:“我们这不白来了吗?” 他眼神里隐约透出点失望,牧云闲在旁边,适时无奈的叹了一声。眼看着徐黎越走越远,徐岩眼中有着挣扎。 “不想承认有用吗?骗的过别人,你骗的过你自己?你就是个人贩子的孩子,怎么装也没有用!” 哆嗦着声音,徐岩突然在他后面大声说道。 声音很清晰,不远处打球的那些人也听见了,他们循着声音看过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徐黎激动地冲着徐岩冲过去的样子。 “别激动!”其中一个人说。 徐黎狠狠抓住了徐岩的衣领:“你说什么?” 第一句话说出口,徐岩的话就说的流畅利落多了。当他看见徐黎眼中深深压抑的愤怒时,他心里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愉悦。 “你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你不是完全遗传了你爸妈的品性吗?”他大声说道:“颠倒是非的不是你吗?你刚才是什么感觉,是不是因为做了恶心的事,害人成功感觉特别痛快?别装了。”徐岩最后一字一顿的说:“你和你缺德的亲妈,简直是一模一样。” 徐黎的拳头差点就砸下来了,他的几个同学跑过来,赶紧拉住他。其中一个说:“苏越,怎么回事啊你们!” “你问他啊。”苏越学着徐黎的样子,流氓的耸了耸肩,说:“真相被揭穿了,气急败坏呗。” 他也有些兴奋,刚刚徐岩只和他说了抱错孩子的事,他才是亲生的,没想到还有人贩子这一出,他拿胳膊碰了碰徐岩:“这不有人证了吗,免得这缺德玩意继续传瞎话,咱们把实话都说一遍呗。” 徐岩心跳的和打鼓一样,他从来没试过这样说话,他的养母要把他养成胆小懦弱的性格,是从不许他反抗的。他脑子里一遍一遍过着自己刚才说的话,什么都说不出来。苏越就帮他说了。 “就最近的传言,你们都知道吧,十有八啊九,我猜就是这小子传的。”苏越道:“他俩从小就被抱错了,徐岩才是亲生的。这人贩子的孩子,咳,接受不了现实就……” “闭嘴!我打死你!”不顾他同学的阻拦,徐黎又要上前。他几个同学被这惊天大瓜砸的七荤八素,傻傻的哦了一声,没拦住他,苏越赶紧拦在徐岩前头,正当一场冲突即将到来时,后面传来一个严肃的声音:“怎么回事,你们干什么呢?都给我住手。” 教导主任来了。 。 现在是中午,还有二十分钟就要上课了。他们一群人被领到了办公室,等着自己老师来领。拦着的几个人问了几句就被放回去了,留下他们三个人,低头靠墙站着。 “我们学校,几年了都没出过在学校里打架的人!”教导主任气的唾沫横飞:“叫家长!都给我叫家长!” 正骂着人,两个班的班主任就来了。 苏越悄悄掏出手机,看班群,虽然快上课了,班群里也是快爆炸的状态,这口大瓜吃的,太让人激动了。 a:“真的啊,那传言是徐黎编的?因为他才是养子,徐岩是被抱错的?” b:“我怎么突然像是穿到偶像剧里了。” c:“那咱们岩岩是妥妥的男二命啊,不好。” 苏越冒了个泡:“?” 然后就有人@他了:“你没事,老吕刚才准备去找教导主任吵架去了,他说了,你护着同学,没错。” 他们吵架的声音太大,又是快上课的时候,那条路是通往教学楼的必经之路,人流量不少,他他们说什么都被听见了。 苏越正准备再回条什么,却被徐岩碰了下。他赶紧收起手机,果然就看见是教导主任回来了。 教导主任指了指苏越,说:“这么大个小伙子,同学有矛盾不知道调解,还火上浇油,你自己说说,你合适吗?” 苏越赶紧见好就收,说:“我错了,对不起老师。” 教导主任气顺了:“你,回去上课。” “啊?”苏越说:“老师,我能在这陪着徐岩吗,他胆子小。”后面,他班主任上来拽了他一把,把他拉走了。 现在办公室里就剩下了徐岩和徐黎两个人,教导主任面对徐岩的脸色稍微和缓了一点,对徐黎就不一样了:“是你造的谣?” 徐黎神情茫然,有点愣楞的。他刚才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不敢想了,父母,同学,老师都会怎么看他。 “叫家长吧。”教导主任说:“你这个问题很严重,我必须把你们的家长叫过来聊一下。” 一个高中生,造谣污蔑自己的同学,还是兄弟,已经是严重的道德问题了。教导主任觉得自己有必要和他们的家长聊聊。 他已经找了班主任要到了徐黎家长的电话,出去打了个电话,牧云闲在旁边说:“感觉怎么样?” “没有什么感觉,就是……怪怪的。”徐岩小声对牧云闲说。 “开心吗?” “是……有点。”他不好意思的承认了。 “说实话而已,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加上点小技巧罢了。”牧云闲仗着自己现在是透明的,所有人都看不见他,在旁边大张旗鼓的教这个孩子干坏事:“我听见了,你父亲来不了,他让你姑姑来了,等会继续说实话,知道吗?” 徐岩:“……这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他们不让你高兴,你给他们留面子干什么。”牧云闲笑眯眯道:“他们是你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啊,说不定看你可怜,你就不用继续在他家住着了呢?” 这一下就让徐岩心动了。他咬着嘴唇,说:“好……好吧。” 38.抱错孩子6 徐岩的姑姑有个男朋友, 是个记者。他对自己女友家的事略知一二, 当时女友听见自己家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之后, 不好和别人八卦, 就只好和他说了。他听完后本来也忘了, 今天女友又打电话过来,他听完后忍不住诧异了。 “还有这事?” “是啊。”徐茜茜在电话里忍不住对男友抱怨:“我本来以为只是抱错了, 把亲生孩子找回来,两个一起养着也挺好的, 没想到我哥和我嫂子居然这么……” 她都说不下去了。 事情的发展之魔幻出乎她的意料。自己原来的侄子居然不是抱错的,是被人给换了, 而且真正的亲生孩子回到身边后,那俩夫妻居然不想着补偿,还放任别人欺负他,她看着那孩子乖巧的样子都觉得不太忍心。 她问徐岩:“他欺负你,你和你爸妈说了吗?” 徐岩咬着唇,点点头,又摇摇头, 一直不说话。她就急了:“这是什么意思, 你说了, 他们不管吗?” “在家的时候就……所以爸爸让我来住校了, 这次没敢说,怕爸爸生气。”徐岩小声道。 “在家……他还对你干什么了?”她是真有点生气了, 语气加重, 怒道。 “他没有……他就是有点躲着我, 主要是妹妹……”徐岩说:“最后那次,我实在忍不住了,说了妹妹几句,然后妈妈很生气……” 徐岩最后明明很伤心还努力为他们辩护的样子让她想起来就心酸。 她男友敏锐的察觉出了一个热点,但还是不动声色,问她:“你打算怎么办?” “去骂我哥啊,有他这么当爹的吗?”她想也不想,就说。 “你骂完有用吗?和这小孩生活在一起的是你吗?你是打算供他上学还是给他当妈?”她男友说:“你一天还是个小孩脾气呢,能管得了谁?” “那怎么办。”她泄气了。 “安生着吧。”她男友说:“要不你多请他吃饭,陪陪他?” “呸。”她说:“我要告诉我爹去,我这个当妹妹的管不了他,我爸还管不了了?虐待我家的大孙子,反了他了?” 她是徐家最小的女儿,徐家父母的老来女,天生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养成了个眼睛里揉不下沙子的性格,风风火火的,很是张扬。她说干就干,当天就把徐岩带回家了。 徐岩坐在车上,想到要见自己的爷爷奶奶了,有点惴惴不安。他上次见这两个人还是刚回家的时候,在印象里,爷爷是个严肃的人。 牧云闲坐在他旁边,继续笑眯眯:“说实话收到效果了,是吗?” 徐岩回答:“可……我是他们的孙子,爸爸也是他们的儿子啊,他会帮我么?” “不试一试你怎么知道。”牧云闲说:“不过就是把实话说出来,有那么难吗?” 徐岩就没回答了,握紧了手机。里面有他刚收到的一条消息,他没有和牧云闲说。消息是一个自称他小姑父的人发来的,想采访他一下,里面还有一篇稿子,是关于他养母的,时间在他刚刚走了的时候。 稿子的标题是这样的:“一个贫穷的母亲,是否没有权利拥有自己的孩子?” 讲的是抱错孩子的闹剧之后,两个孩子都被有钱那家夫妻带走了,配图是贫穷母亲孤零零的身影。 这让徐岩有点难过。明明那个女人一直在虐待他,明明是那个女人偷走了他的人生,新闻里为什么只字不提。 牧云闲当然看见了,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徐岩跟着小姑姑回了家,在沙发上坐了很久,隐约能听见房间里,传来小姑姑和爷爷说话的声音,最后爷爷摔门出来,给他爸爸打了个电话。 他爸爸很快就到了,然后问了问他:“又怎么了?” 说话的语气好像是他做错了一样。徐岩咬了咬唇,说:“徐黎在学校里要打我……” “不是,徐岩,你听我说。”他爸爸说:“你能不能看在爸爸的面子上,体谅一下徐黎?如果换成你,你在这样的情况里,会不会比他做的更好呢?”他深深的叹了口气:“你原谅他,可不可以?” 徐岩一直没有出声,他爸爸接着说:“你们是兄弟啊。” “我……我不愿意……” 看徐岩一直没说话,最后,他爸爸无奈道:“我让徐黎去给你道歉好不好?你原谅他,这件事就过去了,他也一直很难受。” “行了,好了吧?”他爷爷站在旁边,狠狠瞪了眼女儿:“你哥工作这么忙,你还非得烦他,这么大的人了,能不能懂点事。” 然后徐黎就走了。第二天还要上课,他要回学校宿舍做作业。从小姑的车上下来后,徐岩低声说:“我努力过了,可是没有什么用处……” 牧云闲说:“靠别人没有用,你为什么不自己来呢?” 徐岩突然睁大眼睛,他确信牧云闲知道了点什么,握紧了口袋里的手机。 过了将近一周,在上课时间,有个人突然冲进了教室。 “徐岩,跟我走。” 来的人是他的父亲,脸色漆黑,随便敲了敲门,不等老师说什么,就冲了进来,抓着徐岩的手就往外走。苏越站起来,拦住了他:“你干什么?” “我是他父亲。”徐父狠狠瞪了徐岩一眼,说:“快走。” 徐岩没动,老师在上面讲话了:“这位学生家长,请不要扰乱课堂秩序。” “你不听我的是不是?还不快走?”徐父没管老师,冷声说。 “老师,不能让他走啊,让他把徐岩带走了,徐岩会被他打死的。”后面有个同学说。 这位老师一脸茫然,问:“怎么回事?” “看热搜啊。” 当听到这几个字时,徐父的脸色更黑了。 徐岩挣脱了他的手,突然抬起头来,直视着他:“你要我去干什么?” “去把该说的说清楚!”他怒道:“看自己的父母兄弟抬不起头来,你就这么高兴?” “没什么可说清楚。”徐岩说:“我把实话都说了……” 他还没说完,外面有个保安进来了:“这位家长,请离开。” 徐父到底是做不出当众和人动手的事,又瞪了他一眼:“好好,你就和那个记者一起吧,我先告诉你,那是一个从自己女朋友身上挖热点,吃着自己岳家人血馒头的败类,我要看看你会被他利用成什么样。” 他说完就出去了。徐岩整理了一下衣服,默默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老师看了看他,咳嗽了一声,继续开始讲课。 事情就是这样的,徐岩回复了那个短信,从回到家的种种境遇开始讲起,一直说到最近发生的事。条理清晰,语言冷静的根本不像是曾经那个徐岩。 记者写完,问他:“你知道和我说这些说明什么吗?” “说明我能得到一个公道。”徐岩低声说:“等新闻发出去以后我就退学,去送外卖也好,打工也好,情况不会比现在更坏了。” 比起在亲生父母家里,用尊严换来的温饱,他宁愿露宿街头。徐岩想着新闻发出去以后的样子,觉得一切都是值得期待的。 “不会。”记者忍俊不禁:“他们要给你抚养费,你没收到的话可以再来找我,对了,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听说……虐待儿童是要被判刑的,你能陪我去报警吗。” 就是这样,徐岩把一切都说了。记者的报道从同行无德,不调查清楚就发新闻开始,一直写到父母的不公正待遇对孩子带来的伤害以及家庭暴力,最后还夸了徐岩一把,写一个生长在逆境中的孩子重新建立自信的过程,这篇文章一发出来,就得到了广泛的关注,因为徐岩真的太惨了。 身处这场风暴的中心,徐家父母的日子不太好过。防盗门虽然好用,但也不是什么都能拦得住,徐岩在家里的情况,不少邻居都知道一点。在议论声中,徐父先崩溃了。他丢了工作,留在家里,也不敢上网,甚至不敢开机,活的像一只惊弓之鸟。 至于徐母,她还在努力挣扎,她不断向每个人解释:“我们对他很好,我们对两个孩子一视同仁,我们没有那么做……” 假话始终不能变成真的——虽然徐母觉得这是真话。她对这个孩子怎么样了吗?她不说话还好点,可每次接受采访,那副理直气壮的嘴脸暴露在人前,都能把人的隔夜饭恶心出来。 徐黎也退学了,一家人留在家里,惶惶不可终日。连徐岩的爷爷也受了连累。 在一片议论声中,徐岩养母虐待他的案子开庭了。 徐岩坐在后面,看着养母佝偻的背影。记者对他说过,如果他执意这样做,他可能会在公众眼中失去完美受害人的身份。但他觉得,如果他不这么做,他会失去更重要的东西。 他就坐在后面,听着法官说话,感觉时间既短暂又漫长。直到最后一个字落下时,他感觉到什么东西从他眼中滴了下来。养母被法警带走时,看见了他。那个女人挣扎着向他扑过来:“畜生,狼心狗肺!父母兄弟都不放过,你会有报应的!” 徐岩无所谓的扯了下嘴角。 这个人已经不可能伤害到他了。 他随着人流出了法庭,那个记者已经在等着他了。 “说点什么吧。” 他们在一家快餐店坐下,徐岩吸着可乐,长久的沉默过后,他说:“我还是值得被公正的对待的,是吗?” 他想说给那些人听,但他们听见后是什么反应,他已经不在乎了。 39.家暴受害者1 有牧云闲在, 徐岩当然不可能向他说的一样露宿街头。 在这件事平息后, 徐岩与他亲生父母彻底撕破了脸。抚养费有一搭没一搭的给, 但这不重要。牧云闲听说他想当个作家, 找了许多书给他看, 有最好的老师,徐岩进步的飞快。 两年之后, 徐岩考上了心仪的大学。在大学里,空闲的时间多了点, 他可以继续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说起来, 他们那个班生源好,同学们后来发展都不错,而一开始最不起眼的徐岩,反而是后来发展最好的。 他就和那一家人再也没有联系了。 养母因为虐待被看护人罪,被判了四年,至于拐卖儿童的部分,因为证据不足, 所以没有被判刑。徐岩当年因为太没有自信, 养母被判刑他就已经很高兴了, 也没在计较这个。后来养母从监狱里出来以后, 生活没有着落,想要找到他, 或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还来纠缠过徐岩。 她的亲生孩子肯定是不会认她的。徐黎和他的养母性格很像, 周岚因为徐岩不够好,连自己的亲身孩子都不愿意认,更别提这个从里到外头一无是处的女人了,自然避之不及。 当时的徐岩已经是著名的作家了,被她纠缠,已经不像当年的少年那样狼狈。正好看她精神不太对,徐岩就让人把她送到精神病院里去了。说起来,自从一切结束后,无论是养母还是亲生父母,他都很长时间没想起来过他们了,新的人生很充实,那些破事没有再回忆的必要。 在精神病院里,隔着粗粗的铁栏杆,徐岩又一次看见了这个女人。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她好像很害怕,躲在病房的最深处,一动不动。 见到徐岩站在外面,她冲了过来:“你凭什么关我?凭什么关我?” “因为你真的疯了啊。”徐岩站在外面,退了一步,脸上带着种莫名的笑意:“我当年就觉得你疯了,你没有因为疯病逃过法律的惩罚,真是……太好了。” “你……你在报复我!是你故意报复我的!”她颤抖着瞪大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红血丝:“我是你妈!我把你养大了!” “嗯,”徐岩耐心道:“所以我把你送进来看病了啊。” 她不可思议的低声说:“疯子……疯子……你才是疯子……” 她喃喃的说着,走进了病房深处。在徐岩旁边,医生说:“你也看到了,她的病情很不稳定,想出院可能还要一段时间。” 徐岩说:“您看着办就好。” 他出了医院,坐在车里,点了根烟,神情有点迷茫,坐了一会之后,有人给他打了个电话。徐岩接起来,电话那头经过长久的沉默后,有个人说:“我是徐黎。” 电话那头背景音很嘈杂。联想到上次见到徐黎时看见的他的近况,徐岩确定,他应该过得不是很好。 他问:“你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你把……她,送进精神病院,是不是故意的?”徐黎最终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徐岩差点都快笑出声来了:“精神病不去精神病院,那她应该去哪里?去你家吗?”徐岩说道:“你们一家人,真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可笑的存在。” 然后他就把电话挂断了,号码拉黑,一气呵成。 再然后他就没有去关心过这些事了,直到将近一年后,精神病医院给他打来了一个电话,告诉他,他那个精神病养母因为一次意外,不小心逃跑了,徐岩只回答了一句知道了,就没有再说别的。 当年为什么送她去医院,既有还她饭钱的意思,还有看她觉得,她之所以觉得自己会进精神病院,是因为徐岩在报复他,徐岩莫名觉得有一点愉快。 在短暂的愉快过后,回归正常生活,他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他每天都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要做,他也不缺爱,那个自称牧云闲的人就是他的家人。 他一度觉得是自己因为太缺爱,精分出来了一个家人,后来他就不这么觉得了。因为他到现在也很想他,但这个人却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 牧云闲能去哪,任务结束,他当然是回了自己的‘囚室’。里面,重明飞了出来,气鼓鼓的啄了他两下。 因为牧云闲突然改变了主意,同意徐岩自己完成这个任务,重明刚在那个小世界里玩了几天,就不得不被关回图书馆,他当然不会很高兴。 “干什么你都要生气,你还能不能好了。”牧云闲抓着他,轻轻弹了一下他的小脑袋,说:“要不告诉你点高兴的,上个任务里的小可怜后来过得挺不错的。” 重明歪了下脑袋,撇他一眼,飞走了。牧云闲掏出手机,查看这个任务中的收益。 那个世界中的人的寿命普遍偏长,牧云闲完成这个任务又没用几年,这个任务的性价比其实还是很不错的。再加上寿命超高的未来时代的那次的收益,牧云闲已经差不多不用愁了。 在手机的屏幕上,显示着他的剩余寿命: 【牧云闲: 剩余寿命:98.8年 待还债务:840.7年】 很好,回到原来的世界,几乎已经可以算是能寿终正寝了。他坐在那想了想,觉得回去也没有什么意思。干脆一直留在任务世界里算了。 至于下一个任务,他正在找着,突然收到了一条消息。 【尊敬的任务者牧云闲:您好 因为您的任务能力出众,现在请您加入新人培养计划,帮助正在任务世界中挣扎的可怜新人们。 帮助他完成任务,您可以拿到他三分之一的任务奖励,如果对方任务失败,则我们会对您的帮助过程进行评估,扣除奖励的三分之一寿命作为惩罚。而且在整个任务过程中,不会扣除您的寿命。】 点开这条消息后,会自动跳转到求助页面。 牧云闲本来没有什么兴趣。可能这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消耗自己的寿命,就可以拿到三分之一的任务奖励,但牧云闲觉得性价比还是不够高。 他草草扫了一眼,正准备退出这个页面,却突然被一个名字吸引了眼球。 【求助人:慧知 目标世界:普通现代世界 任务难度:两星】 正在一边玩的重明看见牧云闲的表情变了一下,跑过来啄了啄他。牧云闲笑道:“你还记得慧知吗?” 重明歪着自己的小脑袋想了半天,点了下头,站在牧云闲的手背上,啄了下他的皮肤。 “对,就是那个秃子……不,是和尚啊。”牧云闲哭笑不得:“我们去帮他好不好?” 重明对他不屑的叫了一声。 慧知就是牧云闲在槐树精的那个世界里遇见的和尚。和尚算是半个修士,虽然到死也没入门,但他也活了二百多年。牧云闲一直在他的庙里住着,两人作为室友,一直相处融洽,可以说,他是牧云闲认识的时间最长的一个人类了。 就是他不太明白,慧知为什么会来当任务者。照他对慧知的理解,这个大和尚对生死还是很看的开的。 浏览过慧知接的任务后,牧云闲就进入了这个任务世界。 慧知的任务的雇主本来是个普通的女生,毕业后两年,和一直交往着的男友结婚了,新家在他们毕业后决定定居的那座城市里。一开始,婚姻生活本来很幸福,可到了后来,她男友就露出了真面目。 他开始打人了。 第一次被打,雇主从家里跑了出来,在外面住了几天,后来在他的哭求下,雇主还是决定回到家里,原谅他这一次。 但家暴这种事,只有零次和一万次的区别。很快,雇主又遇到了一次家暴。 她也想离婚,但涉及的问题太多,首先就是孩子。其次是她的父母,她的家庭是个很传统的家庭,父母并不支持她离婚。雇主和父母说起家暴的问题,她父母还劝她:“谁家小夫妻俩没个什么摩擦,他不是已经改了吗。” 雇主其实明白,这应该和自己的弟弟有一些关系。丈夫虽然家暴,但对她和她家都说得上是大方,父母可能是心存侥幸,也可能是觉得事情没有那么严重,所以完全不想让女儿离婚。 在多方阻力下,她就一直这样撑着,撑了两年多时间,直到女儿在父母不和的家庭中被养成了个唯唯诺诺的性格,她才如梦初醒。想要拼尽一切去离婚。然而命运没有给她这次机会,她没走出那座曾经被称为她的家的房子。 她被打死了。 她死后,最可怜的是她的女儿。丈夫被判了刑,虽然没判多长时间,但这已经让他的父母恨起了这个女孩——其实公公婆婆嫌弃她的女儿是个女孩,一直就不怎么喜欢来着。 至于自己的亲生父母,拿了赔偿金,在法庭上选择谅解后,面对自己的亲外孙女就没这么痛快了。他们还有自己的亲孙子要照顾。 雇主死后,怀着满腔的怨愤找到了任务者。比较不幸的是,负责她的任务的是个新手,还是个和尚。 40.家暴受害者2 牧云闲新得的身份是个孤儿, 无父无母, 也无依无靠, 什么都没有, 倒也干净。来到这个世界后, 他先收到了系统给他发过来的一条消息,上面是个坐标, 是现在慧知的位置。 正好离他现在所在的位置不远,看了几眼过后, 牧云闲过去了。 慧知正在那里,他的身份应该是个奶茶店的店员, 像个十来岁的大学生,一脸呆萌的样子,看着店里坐着的一对母女,表情有点惆怅。 牧云闲走到收银台前,敲了敲台面,惊醒了发呆中的慧知。 “……您好,客人, 您要什么?”慧知回过神来, 动作很有些混乱, 四处看了看, 把菜单推过来:“那个……我们这招牌是布丁奶茶……” “我要一杯槐花泡的茶。” “啊?” “好久不见。”牧云闲轻声笑了笑:“快四百年了。” 慧知愕然后,表情放松下来, 道:“居然是你。” 两人一起在旁边坐下, 牧云闲仔细看了看他, 笑道:“你从不像是放不下生死的人,竟也来了这了。” 慧知低低念了声佛号,说:“只有一瞬,心有不甘,便……” 一念起,魔障生。 牧云闲道:“你曾对我说,要我莫要忘了本心,可你呢,你若还记得这话,我就不该在这。” 慧知苦笑着摇了摇头,说起来简单,真正性命堪忧时,哪是那么容易放下的。况且他现在与那女子素不相识,她又警惕的很,实在是无从下手。 “你也是傻的。”牧云闲道:“你选任务的时候,就没琢磨琢磨,如何挑的是好的?” 慧知道:“这怎么挑?” “选那苦大仇深的,最是简单,不要理他又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念头,只要把仇报了就能保本,再者,要挑那让你代替他过的,就不会如现在这样,你想接近她都无处着手。” 牧云闲这话听得他是一愣一愣的。慧知迟疑一阵道:“我知道了。” “也罢。”牧云闲不管他听没听得进去,只笑道:“这些都是小事,你多过上几个任务,自然就都清楚了——你现在,只是没法接近她,是吧?” 慧知道:“你有什么办法?” “当然有。”牧云闲说:“再简单不过了。” 慧知这次任务的雇主遇见的是家暴,还是很严重的家暴,当然不可能不闹出什么动静。牧云闲和慧知在雇主家附近待了几天,就很顺利的遇见了。 那天晚上,雇主俞静静抱着个孩子从楼上下来,牧云闲与慧知与她擦肩而过时,不经意间碰了她一下,她手上的东西撞掉,牧云闲就帮她捡了下,然后看见了她脸上的伤。 “需要帮忙报警吗?”牧云闲问道。 她犹豫了一下,低声说了声谢谢,就准备离开了。其实报警也是没什么用的,先不说警察会不会管这‘家事’,只说她自己离不了婚,和报不报警也没有什么因果关系。 牧云闲当然也知道,只是起个引子罢了,听见她这样说,脸上有种恍然,看的俞静静有点难受。 俞静静听见这个看似好心的邻居无意似的问了她一句:“你是不是住在2单元302?” 她有种难堪被戳破的感觉,就像是这个人在说,原来每天楼里被打的那么惨的女人就是她啊——尽管对方没这样说,她也只当对方是给她留了最后的面子。 果然,牧云闲语气顿了下:“都是邻居,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出声就是了。我们就住在你楼上。” 她眼眶一热,再次低声道了句谢,把帽子拉了拉,遮住脸上的伤痕,匆匆离开了。 瞧着她离去的背影,牧云闲也笑道:“咱们也走吧。” 他们在雇主楼上租了房子,钱是牧云闲掏的。两人在上面住了几天,也没主动去找她,只是偶尔见面时,就像是面熟的邻居似的,能顺手帮的就帮一下。偶尔听见楼下那家传来动静,就知道任务进行到何种地步了。 这日,牧云闲和慧知闲聊了几句:“你再活的久些,就该知道,这些身外之物有多重要了,倒也并不难弄,活的久了,自然是有些门道。” 牧云闲呆着的这壳子只是个穷学生,现在的钱都是牧云闲自己赚的。他赚的倒快,这里的房价不便宜,再加换了家具,是比不小的开支。 慧知无奈道:“借了别人的身体,不好替人家做主。” “你当这壳子是白借的?任务管理处是签了合同的。”牧云闲笑道:“再者说钱这些东西,不是多多益善么。” 慧知还是说:“不好不好。” 牧云闲也懒得管他,起身去泡了壶茶水。楼下已然有了动静,要是雇主真需要求助,说不定这一时半刻就过来了。 他挑了茶叶和茶具,泡了茶,这杯水还没等喝上一半,门口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牧云闲去开了门,果然在那里看见了雇主俞静静。 “要进来吗?”牧云闲温和道。 “不用了。”她盖了下脸上新鲜的伤疤,犹豫了一下,问:“能不能借我五十块钱?” 现在的钱都在手机里,只要手机在,就不存在没钱的问题。牧云闲略一想,就猜到她的处境应该已经到了比较艰难的时候了。 一开始,她丈夫还只是打她,打完后会道歉会后悔,后来等她流露出了离婚的意思,就开始控制她,经济也是控制的一部分。 牧云闲看过她的人生,便也不觉得奇怪,微微笑了下:“你要现金么?那你可要等等,我钱包都不知道放哪去了。先进来坐坐吧。” 俞静静探头往里一看,觉得这户人家装潢不错,家具都不是什么便宜的东西,牧云闲还关心过她,就对他们多了些放心。因为外面实在是太冷,她忍不住进去了。 屋子里茶香袅袅,她看见上次和牧云闲走在一起的男生也在,请她坐在了落地窗旁的小茶几边上,给她倒了杯茶。 那男生长得面善,眉眼间很有些慈眉善目的味道。这人她也是常见的,就在小区附近的一家奶茶店里工作,还帮过她点。 慧知去拿了些药过来,递给她,什么也没说。她眼眶一热,接过药,端起热茶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变化。 “您的女儿还好吗?”慧知轻声问她。 俞静静突然听见慧知提起女儿,愣了一瞬,然后就听他接着说:“前些日子我看那孩子一个人坐在楼下,不敢上来,问了她,她说怕爸爸打她。” 她脸色又变了变,说:“我知道了,谢谢你。” 慧知又给她添了杯茶:“容我多说一句,请您当断则断。” 他们聊着,牧云闲也拿了钱从卧室出来,把钱给了她,看着她匆匆离去,牧云闲笑道:“你当她不离婚,只因为下不了决心吗?” “不只是因此,但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慧知道:“一个人若有恒心,想做什么事做不好?” “你说的对,但我猜,这没什么用。”牧云闲道:“你看过她记忆,觉得她所求的是什么?” “安平日子。”慧知说道。 “这就是了。”牧云闲说:“有的事啊,光是有决心,是没有什么用处的……”他微微笑了下:“若想渡人,先渡己,你还是多想想。” 。 俞静静从他们家出来,拿着借来的五十块钱,打车去了一个朋友家。 她被赶出来的时候手机都没带,碰巧朋友不在家,穿着件薄外套,在寒风里冻了快两个小时。想起来刚才邻居和她说的话,俞静静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她又怎么不知道,离婚才是最好的办法,但她在这座城市里孤身一人,未来离婚了带着女儿,能去干什么,怕是连活都活不下去。 没人能帮她。 朋友和她男朋友回来,见俞静静站在自己家门口,赶紧招呼她进来。 俞静静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朋友陪着她,小心翼翼地说:“他又打你了?” 她轻轻点了下头。 “要不……”朋友脸色也是不好,气道:“要不你们离婚算了!” 她男朋友走过来撞了她一下,朋友又赶紧住嘴了。但她却说:“我这次是真的想离婚了。” 朋友看了眼男友的脸色,也没再劝,由着她在这里坐了一会儿,手机响了。朋友接了个电话,一开始还没好气,后来还是把电话给了她。 俞静静接过手机,电话那头,是她女儿的声音:“妈妈你怎么还不回来,我害怕……” 看着她的脸色,朋友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更不好劝了。过了会儿,她又匆匆走了。 旁人的话就算再戳她的心,也不能帮她解决所有的问题。这场争执相似曾经的每一次一样,悄无声息的就过去了。俞静静每次带着女儿到小区旁的奶茶店,看见那天劝过她的小哥,都有点不好意思。 一次她正坐着,发现有个人在她身边坐下了。 “其实我们呢,是帮人打离婚官司的。”牧云闲坐在她对面,笑道:“不过我们不是律师,就是知道有一方坚决不离婚,或是离婚有难度这种情况,我们可以帮你。” 俞静静:“……可我拿不出钱来。” “离婚后就有了。”牧云闲道:“你家那套房子不便宜吧。” 俞静静:“……” “最快两个月可以拿到离婚协议书,我们可以帮你让对方最大程度的让步。”牧云闲给了她一张名片:“你想好了给我打电话。” 41.家暴受害者3 俞静静其实不太相信这两个突然出现的人会帮她, 但在他们的一再强调下, 她还是决定赌一把。她辞去了工作, 带着女儿躲到了外省一个大学同学的家里。 这样的事以前她不是没有做过, 可她不可能不和人联系, 她的一切都在那座城市。她只要一回去就会被找到,然后重新回到无边无际的噩梦里。 “你这是要做什么?”慧知却是好奇, 问道:“她走了,你要怎么劝她?” “你莫不是到现在还觉得劝她有用吧。”牧云闲依然和慧知坐在那落地窗边, 瞧着天边的晚霞,淡淡道:“你还记得, 我上辈子问你,她求什么?” 不等慧知回答,牧云闲便接着道:“她求得是未来。” “你劝她放下,就把这任务从根子上弄错了。要是按着你的思路走,劝她放下,就只能劝她接受这个注定会杀了她的丈夫,无怨无悔的迎来她上辈子的悲剧, 这岂不是舍本逐末么。她要什么, 你给她就是了。她要走过这段不堪的人生, 带着孩子迎来新生活, 这难么?” 最后,牧云闲捻着茶杯, 带着种难以捉摸的神情, 总结道:“对她来说当然难, 不然要你来干什么。花了十分之一的寿命,只换来几句闲话,你不觉得太便宜你自己了么。” 慧知愣了半晌,而后道:“可这……” “这是任务的前百分之六十进度,若没有这些,你劝她再想的开,也无异于空中楼阁。”牧云闲道:“我这样说你懂吗?” “也罢也罢。”和尚笑道:“本来就是请你来帮我的,要是我还不谦虚点,岂不是太过了点。” 他说完话又好奇:“你要怎么办?” “等晚上。”牧云闲笑道。 。 郑波晚上回到家里,发现灯被关着,厨房里没有饭菜的香味,瞧着并不像有人在的样子。他将家里的门都推了一遍,喊着:“静静,静静,我回来了,我给你买了花……赔礼道歉,咯。” 他打了个带着酒味的嗝,又将整个房间找了一次,最后来到卧室,翻了翻俞静静平常放手机和证件的地方,果然发现它们连着俞静静常穿的衣物一起不见了,便戾气涌上头,嘴里嘟囔了一声:“臭婆娘。”倒在床上,心里盘算着,等明天它回来了,看自己怎么收拾她。 醉意夹杂着困意一起袭来,他正迷迷糊糊准备睡去,隐约间,眼角瞟见了一个人影,飘在窗外。顿时吓了一跳,睁大眼睛,发现那只是窗帘的影子,还没松口气,一杯水被直接泼到了他的脸上。 “清醒点了吗?”他听见一个温和的声音对他说。 郑波彻底清醒了。两个人,在三更半夜突然出现在了他的房间里,这怎能不让人害怕。他全然没了打老婆时的胆色,颤声道:“你们……你们这是……” “我们是……你的报应啊。”牧云闲的脸掩盖在口罩后面,声音也有点闷闷的,里面却带着笑意:“听说你喜欢打人吗?” 他话音还没落,一只鸟出现在了他的房间里,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那鸟个头不大,却是出奇的神气,打他的时候眼神中还带着点骄矜,仿佛打他是脏了自己翅膀似的。那鸟打完不解气,又给了他一巴掌,之后才扇扇翅膀,飞起来,落在了说话那人身上。 郑波怒极,却不敢激怒这两人,便慢慢站起来,说:“你们……要钱还是要什么,我都给你,别伤害我。”他说着话往门口退去,还摸着口袋,想想手机似乎是被他扔到客厅去了,想着要去报警。 牧云闲看出他的打算,也完全没动,悠闲坐下,轻轻叫了声:“重明。” 郑波突然听他说话,还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忽然又见那只鸟飞起来,翅膀爪子嘴并用,兜头就是一顿痛打。他余光瞥见,刚说话那人始终看笑话似的看着他。 他家打人的动静多了去了,邻里管过几次闲事,就再也不理了。现在报应来了,他喊得声音再大也没人理他,等那只鸟打够了,终于落回男人肩上,他是半点脾气都没了。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牧云闲站了起来,继续温和道:“我明天还来。” 郑波眼中有着惧怕,看着这两人大摇大摆的离开了他的卧室。等过了快十分钟,他才冲出去,拿起手机报了警。 后来的事出乎他的意料,警方听说有人闯进了他的家,一开始也是高度重视,派人来查探过一番后,竟然发现…… 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他说有人用杯子里的水泼了他,可上面并没有指纹。他的指纹也没有被破坏,像是这个杯子从没有第二个人动过。 他说那两个人是从窗户进来的,可窗户上别说手印了,连脚印都没有一个,外侧的灰尘都一点都没有少。 要不是脸上的伤痕还在隐隐作痛,郑波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 一个警察过来看了看他脸上的伤口,好气又好笑的说:“不是人打的,就是鸟拍的啄的。” “我说了,刚刚就说清楚了,是鸟打的啊,你们怎么就不相信我呢?”郑波气急败坏道。 “什么鸟这么听话,让他打人就打人,看你脸上这伤,鸟体型也不大,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就能被一只鸟打成这样。”警察过来仔细看了两眼,然后警觉道:“你和我描述描述,那只鸟是个什么样子?你打伤了它没有,我告诉你啊,要是你不小心伤到了保护动物,够你喝一壶的。” 郑波:“……” “刘哥,我们刚去邻居家里问过了,确实是听见了一个男人的惨叫声,但说话的声音就没有了。”小警察打着哈欠进来,说:“别的也没什么动静。” “行了,走吧。”姓刘的警察好气又好笑:“应该是没什么大事了。” “啊?”小警察傻眼了:“那咱们怎么写啊?” “某居民晚上睡觉没关好窗户,被野生动物攻击了,还能怎么写。”警察道。 “哎哎哎你们别走啊!”郑波气道:“他们说他们明天还来!” “那你明天再报警。”警察这样说完,就走了。 他却不知道,今天之后,他是再也找不到证据了。牧云闲曾有一世当过妖怪,还有一世在高科技背景的星际修炼过精神力。虽然普通背景的世界不允许太强大的存在,对他的力量又限制,但他剩下的那一点,对付郑波这样一个只会打老婆的菜鸡已经是足够了。 今天攻击他的这一次是为了建立足够的精神联系,再往后,连面都不用和他见了。 第二天郑波鼻青脸肿的去上班,受了好一通嘲笑,晚上回了家,检查了一遍门窗,把他们都关好,才不算踏实的睡了觉。 午夜时分,他懵懵懂懂睁开眼睛,似醒非醒之间,只觉得渴,想去倒杯水,这时他又被卧室椅子上坐着的人影惊呆了。 “可算是醒了。”牧云闲唇边是满满的恶趣味:“不是和你说了么,今天还来,你怎么就睡了。” 他吓得半死,脚下一滑,直接摔倒了。剧痛从他膝盖处袭来,他直接趴在地上站不起来了。他看见有个黑影,从远处一点点靠近,然后又是玩味的笑声:“疼么?” 郑波连滚带爬的想远离他,不顾自己膝盖上的伤势,只想走的远一点,可他家地面却不知怎么的,滑的像冰面一样,他每走一步都会摔跤,还没等牧云闲打他,他就快把自己摔死了。 牧云闲在他身后一点点靠近,他浑身剧痛,但也不敢停下脚步。他被逼到了墙边,无路可走了,只能从窗户跳下去。他咬咬牙,推开了窗户,闭上眼睛,想着,不过是三楼而已,摔下去也不会死——窗户外面迎接他的可不是下坠的失重感,眼前一黑,他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 他正躺在床上,旁边的闹钟显示着和刚才‘醒来’ 时一样的时间。 是梦?他松了口气。卧室里一片漆黑,使他分不太清楚现实和虚幻。郑波喘着粗气,突然听见有人敲了下他的窗户。 还是那张被遮了大半的脸,眼中透着和气的笑意。郑波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在告诉自己,他明天还会来。 家,他是彻底不敢住了。又一次下班后,他住到了朋友家,酒店里,甚至主动揽下了一份到偏远地区出差的工作。然而不论他跑到哪里,那个人都会如约而至。 一开始,那个人口中说是要揍他,其实对方并不怎么亲自动手,他有足够的想象力去玩他。郑波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招惹了这样一个了不得的妖怪,想了不少法子,请大师治他,却始终没有效果。 睡觉成了他最害怕的事,可要是不睡,白天就没有精力,工作上频频出错,上司已经对他非常不满。他觉得自己已经快疯了。 在他疯之前,对方终于玩够了。 “你到底要什么?” 在梦境里,郑波满眼都是红血丝,向着对方咆哮:“你到底是谁,你要干什么?!” 牧云闲蹲在他跟前,说:“不干什么啊,打人……不是很有意思吗,你不是很喜欢。” “俞静静?。”郑波恍然:“看我不弄死她。” “你不如先想想吧,你还活的下去么。”牧云闲看着他,微微笑了笑。 郑波吓得一抖,牧云闲接着说:“要么离婚,要么死,你选吧。” 可往往事情并不会如想象中一样顺利。 当俞静静收到消息,说是那人答应和她离婚,并且一切都按着法律来的时候,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了这么久的事,美梦终于成真,她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妈妈,我们要回去了吗?”当女儿用稚嫩的声音问她时,她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温声道:“我们回去,这次没有关系。” 虽然这一天真的来了,但这也只是个开始而已,剩下的事还有很多事情,光是想一想就足够让人疲惫。与疲惫一通泛起的情绪,还有希望。能离开那个人,她干什么都是高兴的。 她把女儿安顿在朋友家里,和已经是准前夫的郑波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做好了一切准备后,她想回到原来的家里,收拾一点日用品。 她鼓起勇气拿出钥匙,开了门,房间里并不是如像她所想的那样,郑波在她不在的时候把家里弄得一团乱,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干干净净的,厨房里还有饭菜的香味。 俞静静察觉出来不对,要不是熟悉的摆设,她还以为是自己走错了,正犹豫着,厨房里出来一个人,指着她狠狠的骂道:“你还知道回来?有你这样给人当媳妇的?” 是她妈。 那张熟悉的脸上满是愤怒的表情,要是小时候,她会害怕,现在她只想笑。 “日子过得好好的,又瞎折腾什么,离什么婚?”她妈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多大的人了,怎么不为你女儿想想,多大点事,夫妻过日子哪有不吵架的,谁家有你这么能折腾的女儿,传出去都丢人。” 俞静静说:“我要被他打死了,你就高兴了?” “你还威胁我,说的我像是个后妈似的。”她妈气道:“你说说,我这大老远的跑过来,连我亲孙子都不管了,是为了谁好?你们要是离了婚,你女儿不就成了没爸的孩子了,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不得受欺负?” 她听着这些话,站在那,全身都是僵硬的。明明站在三楼,脚下却像是万丈深渊一样,从不知名的地方,有一股寒气,自脚心蔓延到头顶,全身都是凉的。 “过年的时候你们回来,郑波那样的女婿,左邻右舍哪有不羡慕的,又是帮着做这做那,还主动提出要出钱给你弟弟买车。你和他离了婚,你上哪找第二个这么好的去。”最后她妈说:“你要是非要离婚,以后就别进家门,别认我这个妈。” 她应了声,什么都不想再说了,去卧室收拾了点东西,准备出门。老太太拦在她跟前:“你要干什么去?哪都不许去。” 俞静静被困住了,她妈就坐在门口的沙发上,大有坐到地老天荒的劲头。她心里止不住的焦虑,看着时间,郑波要回来了。 她正想找个借口离开,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她抬眼看过去,就是郑波,手里还拎着一袋水果,钥匙不认识的人看见,大概都会以为这是和温和宽厚的人。 “妈。”郑波进来,对着俞静静的妈叫了一声,再一看她:“静静回来啦?”然后他有对着俞静静的妈说:“妈,我们聊聊去。” “你们快去,快去。”老太太谄媚的对着郑波笑道。 隔了将近一个月,俞静静又一次见到了郑波,看着他那张熟悉的狞笑着的脸,她心态又一次变了,有了种宿命般的茫然。 果然,一切都是假的,没人帮得了她。 “你他妈找人对付老子?”郑波抓住了她的头发,神经质的笑了:“你还想离婚?我让你想!”他举起手又要打她,片刻后放下了:“哦,不对,你妈还在外头呢,有她在,我可不能打你,等着她走了,我把利息和你一块算了。” 隔着一道木门,老太太在外面喊道:“静静,饭快好了。” “哎。”郑波变了中语调,声音正常而亲昵:“妈,我们一会就出去。” 俞静静趁着他说话分神,挣扎起来,手臂不小心撞到桌子,发出巨大的声响,但也挣脱了郑波的束缚,拼尽全力往门口跑去。看她已经开了门,郑波又去抓她,两人一路拉扯着,便在这时,敲门的声音响起了。 外头老太太开了门,好像是在和一个年轻人对话,听不清楚说了什么,最后老太太一声尖叫:“干什么你!” 俞静静面前的门被打开了,从散乱的头发间,她看见了一个人。 “又打老婆啊。”牧云闲用郑波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说:“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郑波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条件反射飞退了两步,然后说:“是你!” “是我,我是住在你楼上的邻居啊,都没点印象的么。”牧云闲弯下腰,拉起了狼狈的俞静静。他后面,老太太尖叫道:“这是别人家的家事,关你什么事?” 牧云闲回过头,对她微微一笑:“你为什么不问问,关不关警察的事呢,我报警了。” “对,报警!”郑波说:“快报警!” 俞静静看了看牧云闲,又看了看郑波,不知道说什么好。 警察很快就到了,看着屋子里的几个人,面对这样的家庭纠纷,也是有点头大:“说说,是什么情况?” 牧云闲先开了口:“我听见楼下有声音,猜到是邻居又在打老婆,就下来看了下,报警的也是我。” “警察,警察!”郑波还没等警察提问,突然大声说:“你还记不记得,半个月前有人闯进了我家打了我,就是他干的,我老婆雇的他,你也看见了,他们认识啊!” 牧云闲配合着他演戏,无辜的啊了声。 这个警察就是那天来他家那个,闻言头痛道:“你看人家的体型,是能从你家窗户钻进来的?”他心里已经确定是郑波在发疯,但还是问了牧云闲一句:“27号那天晚上,你在哪?” “我在大学城那边和同学聚会,从晚上七点开始,一直玩到一点多。因为最后醉鬼太多,我们在附近开了房间休息,那天晚上我没回来——对了,饭钱还是我付的,有转账记录,要看吗?”牧云闲道。 “撒谎!他撒谎!”郑波急道。 “行了,别扯什么有的没的了。”警察不耐烦了,问俞静静:“他说的是事实吗,你要说是,我们就把他带回去。” “不,不能啊。”老太太冲上来:“夫妻间吵架这点事,怎么就带走了呢?” “老太太,我和你说,家暴也是犯法的。”警察道:“你说你也是,你儿子是你养大的,你媳妇也有人家的父母啊,人家父母都是当心肝疼的,你凭什么这么糟践人家?” “这,我……”老太太张口结舌,急的说不出话来了。 牧云闲拉了下俞静静,轻笑了下,说:“警察在呢。” 这话给了俞静静勇气,她咬咬牙,道:“是,他刚才打了我,有证人。” “你怎么能这样!”老太太气的要打她,被警察拦住了:“你没听刚才人家说么,我是警察,我在呢。” 混乱与争执间,牧云闲对着站在一边的郑波眨了下眼睛,做了个口型,他说:“我晚上还来。” …… 当最后一群人闹哄哄的从警察局出来后,俞静静跟在牧云闲后面,一言不发。 “咱们聊聊吧。”牧云闲道:“好歹你是我的雇主,我们这一个月里做了什么,你也该知道点。” 所以牧云闲就带着俞静静回了他们租的那套房子。和尚也在,见俞静静来,请她坐下,又问:“家里只有水果了,你要不要吃点?” 折腾了这么久,她是真的饿了,吃了点水果,坐在那,她居然睡过去了。 看着她的睡颜,和尚取了条毯子给她盖上,叫牧云闲去了隔壁房间。 “我觉得你说的不对。”和尚道:“阻碍她前往安宁的未来的,除了外力,还有心结。” 牧云闲饶有兴趣的问道:“比如?” “那男人迫害她已久,已经成了她的心魔。你能给她离婚的机会,可要踏出这一步的,却是她自己。这样的日子她过得久了,但凡有半点阻碍,她就会退却,因为她实在是怕了。这怪不得她……且,这也是我们这次任务的关键,便是消除心结,让她真正敢踏出这一步。” 和尚讲完,瞧了牧云闲一眼,又念了声佛号。 牧云闲笑道:“我突然发现了一种很适合你的进行任务的方法——你把武功再练起来吧,若是有人不愿意听你讲道理,你就把他绑起来,对着他的耳朵讲,如此这般,用不了多长时间,你的任务就能圆满完成了。” 大和尚:“……” “开玩笑的。”牧云闲说:“你说的有道理,接下来的任务,就由你来吧,毕竟是我们两个的任务,我什么都干了也是不太好。” 42.家暴受害者4 其实这不算是开玩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牧云闲是真打算这样做。 别忘了他家里还有个雇主呢, 当时说明带她回来, 是为了说说他们的任务。既然和尚说了, 最后这一步需要雇主自己动手,牧云闲就不准备管了。 傍晚时分, 俞静静从梦里醒过来,见着眼前昏黄的灯光与不一样的摆设, 愣了下,然后牧云闲给她接了杯水, 放在眼前:“醒了?” 俞静静说:“不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牧云闲道。 “就……我想问一下,你们对郑波做了什么?”她犹疑了一阵,小声问道:“他怎么会同意离婚?” 郑波当然是不愿意的,不然也不会在同意协商后又作妖,把她妈叫来。想着在家时,郑波看见牧云闲时的反应,俞静静很是好奇。 “也没做什么……”牧云闲笑道:“催眠, 你知道吧?他心里有鬼, 自己吓自己罢了。” 俞静静看了眼和尚, 问:“……真的?” “差不多, 算是真的吧。”和尚微微一笑,道:“施主可有时间, 和我聊聊?” 俞静静又:“……施主?” “对。”牧云闲懒洋洋道:“别看他长着头发, 其实他内心觉得自己是个和尚。但没证。” 她突然开始怀疑, 自己在无意之间遇见了两个什么样的奇葩。可慧知挂着一副温和的笑意,她又不知道怎么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坐下了。牧云闲见慧知大和尚挂着职业化的笑容,已经打算开聊,便耸了耸肩,出门转悠去了。 慧知大和尚的业务水平,牧云闲是心里有数的,当年的槐树妖脑回路长得何其奇怪,还不是被大和尚给说的改邪归正了。这次任务进行不顺利,牧云闲觉得,是有一部分刚进入现代世界,背景环境不同,导致的水土不服的原因。让他缓上一阵,那自然就好的多了。 他给大和尚留足了时间,在外面晃了一个多小时,才回了家去,打开门一看,俞静静坐在和尚对面,满脸都是泪痕:“我真的能做到吗?” “你不试怎么知道?”和尚脸上满是悲天悯人的笑意。 俞静静又哭开了。听着她凌乱的叙述,牧云闲懂了,她是觉得自己逃不开前夫的控制。这倒也有点道理,这人也真是够顽强的,牧云闲花了快一个月时间折腾他,他依旧是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还没消停三天,又开始作妖了,也难怪俞静静怕他。 牧云闲听了一会,说:“我倒有个主意,你要试试吗?” 和尚和雇主一起看过来。牧云闲道:“我还和他约好了,今天晚上还要去看他的啊,你们一起来就是了。” 。 俞静静对牧云闲口中的催眠很持怀疑态度,对他所谓的约好去看郑波,也是一头雾水。郑波已经被拘留了,难不成牧云闲要去看守所看他。 所以当一切真正来临时,她还不怎么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宁愿选择认为是自己被催眠了。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梦境里,她走进这座突然出现在她梦里的小院,她就看见,她那不可一世的准前夫郑波,正坐在张古色古香的椅子上,坐姿很是诡异,走进了一看才知道,他是被绑在椅子上的。 口口声声说要帮自己离婚赚取报酬的两人换了身衣裳,那叫牧云闲的穿着身白衣,倚在树下,自称是和尚的真被剃了秃头,面向老了点,更显得慈祥,坐在她前夫对面,和朋友闲聊一样说着什么话。 见她过来了,和尚对她笑着致礼:“您这丈夫,若不是早早走上了歧路,说不定与我佛还有几分缘分。” 牧云闲道:“你不是怕他么,又看这和尚面善,我不如把他剃秃了,你就当他是个和尚,能不能好点?” 俞静静实在是搞不清楚他这是什么逻辑。而后和尚又说:“我与这位施主谈了谈,他有话要对你讲,你要不要先听听?” “听吧……”看着被绑着,又塞着嘴的准前夫,俞静静忽然感觉有点滑稽。 她准前夫嘴里塞着的布被取出来了,对着她,前夫慌乱道:“对不起,我……我错了。” 俞静静发誓,她这是第一次在前夫眼中看见这样诚恳的眼神,就是婚礼上,说我愿意的时候,他也是没有这么诚恳的。可那说自己叫牧云闲的人却很是遗憾的摇了摇头:“你知不知道,多少王公贵族要见这大和尚都要排队的么,和他聊了这么久,你就憋出来几个字?” 前夫赶忙道:“不,不……我……” 牧云闲打断了他,对和尚说:“再聊聊吧,你来还是我来?”他又想了想,而后将视线转到了俞静静身上,说:“要不,你来?” 聊聊两个字,这会说起来,却是这样的意味深长。俞静静正琢磨着他是什么意思,大和尚便道:“还是太操之过急了。还是我来吧。”他给自己倒了杯茶,还顺便给她前夫倒了一杯,看起来真是要闲聊的架势,可她那前夫,却疯了一样向后躲着,看样子,怕和尚比怕牧云闲还严重点。 这个几乎成了她噩梦的人,好像已经再也伤害不了她了。 当俞静静真正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就突然放松下来了。 “看样子是好了,那就你来。”牧云闲笑眯眯地从地上捡起来一根枯树枝,递给她,温声道:“我告诉过你,这里是个梦境,一切都是假的,你想做什么,做就是了,不会出什么事的。” 他说罢,又对和尚说:“走吧。” 令人奇怪的是,大和尚也没对牧云闲这样明显不怎么宽容善良的做法有意见,从善如流的站了起来,和牧云闲一起走出了小院。这里只剩下俞静静和郑波两个人,她平静的看着被绑着的郑波,拿着树枝,心中升起了一种快意。 郑波因为家暴被拘留了五天,他被放出来之后,本来已经搁置的离婚事宜又提上了日程。俞静静的妈自从女儿大逆不道的将她举世无双的好女婿送进监狱后,嘴里一种念叨着:“疯了疯了。”看女儿像看神经病一样。 她想联系女儿,但这时已经联系不到了,那天女儿从派出所出来,跟着两人离开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女儿,连外孙女也不见了踪影。她试着给女儿打过电话,第一个接通了,第二个被直接的挂断了,然后号码被拉黑,她连女儿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后来突然就有一天,有人敲开了她住的地方的门,一进来就要搬东西。她赶紧拉住人,问:“你们干什么的?” “我们搬家公司的啊,这家人来雇我们搬东西的,你家人没和你说?”对方费解的看着她。 俞静静妈心跳的快了点,又追问:“哪个雇你来的?男人还是女人?” “女主人吧,还带着个小女孩,一起来了,就在楼下呢。”搬家公司的人这么说。 她正迟疑着要去找找这人口中的自己女儿,还是留在着,防着他们偷东西,已经有个人推门进来了,那个人正是她的女儿俞静静。 她一看见俞静静,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真离婚了?” 俞静静嗯了声:“合同签好了,离婚证也办了。房子归郑波,他给我一半的钱,我今天来收拾东西。” 她当即就要哭:“造孽啊……”见俞静静手里还拉着个女孩,她的外孙女,她一把就上去把小女孩抱住了:“你妈这是存心不让你过好日子啊……” “姥姥,我支持他们离婚。”小女孩在她怀里闷闷的说:“爸爸打妈妈,我害怕。” “你懂什么啊,你以后就没爸爸了。”她一抹眼泪,气道:“我告诉你,要是不复婚,以后你就别叫我妈。” “不叫就不叫吧。”俞静静把自己女儿抱起来,跟着搬家公司的人一起打包属于自己的零散东西,头也没回,说:“我查查法律规定的赡养费是多少,我按月打给你。” 她妈被气的半死,嘴里念着:“管什么管,费这么大劲,我还管出仇来了。”说着也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她正折腾着,忽听外面一阵喧哗,又见郑波喝的醉醺醺的进来,和俞静静撞上了。 大抵是已经办过了离婚,郑波也不在她跟前装什么好女婿了,打了个酒嗝,冷笑着盯着俞静静,嘴里喃喃道:“贱人,你……”他又把巴掌举起来了。 俞静静一手把害怕的女儿护在身后,一手抄起了把凳子:“你还想打谁?” “哎哎,不要动手。”搬家公司的人也赶紧上来拦。 郑波酒醒了一点点,好似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往后缩了下,拐了个弯,出门去了。在场的人本来还以为他会大闹上一场,没想到竟然这么怂,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嘴里嘀咕了几句,又去干自己的事去了。 俞静静换了个城市,重新找了房子和工作,给女儿找了个幼儿园,想要开始新生活了。对那两个突然出现在他生命里的人,她是感激的,当时离婚分割财产后,她拿其中的三分之一给了这两人——尽管她也明白,按着他们的本事,所求的可能不止这个。 离开了那个恶魔,重新开始新生活后,一切都是美好的,再忙碌也挡不住心中的快乐。她时常在家附近的小店里买一束鲜花带回家去,或是养上几盆小小的盆栽,和女儿一起照顾。起初她也担心过,女儿能不能适应单亲家庭的生活,观察了一段时间,她终于放下心来了。 女儿适应的很好,比她适应的还好。她觉得自己当初想的是错的,掩耳盗铃一般的生活在父母不幸的家庭里面,伪装自己很幸福给别人看没有什么意义,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自己的日子过程什么样子,自己应该知道。 这样简单而平静的生活过了一年半,女儿上了小学。新晋小学生比以前懂事了很多,看着女儿一天天长大,她也觉得未来有了盼头。对此最大的体现在于,她又恋爱了,新男友不如前夫出众,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信心再次踏入婚姻,她只知道,在此时此刻,自己很快乐。后来她也联系过自己的父母几次,听着他们不停的数落自己不应该离婚,俞静静想对他们说,他们口中完美的女婿后来因为家暴第二任妻子已经被关起来了,后来觉得没什么意思,又默默咽下了,最后还是和那边断了联系。 又了一段时间,她逛着街时,她在路边发现了一家小小的花店,花店的主人是两个熟悉的人。那个自称和尚的到底没把头发剃掉,就是气质瞧着,更像是一个得道高僧了。 牧云闲坐在里面,翻着本闲书,和尚在浇花,看见她进来,和尚一眼就认出了她:“近来可好?” “好,很好。”她轻笑了下,拨弄着鲜花,在一大堆花花草草间转了一圈:“我要那盆绿萝。” 牧云闲把书放下,过去抱起了那盆绿萝,给她:“给你,灰姑娘,恭喜你换上了水晶鞋。” 俞静静被他的比喻逗笑了:“你要是这么说,那你是我的仙女教母吗?” “唔……”牧云闲仔细想了想,说:“我可没做什么,都是他做的。”刚巧和尚过来,牧云闲笑着调侃道:“仙女?” 和尚一脸无奈,温和宽厚的笑了笑。 俞静静走后,牧云闲对和尚说:“满意了么?” “满意了。”和尚道:“只是要退出任务,你和我再次相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这不妨事。”牧云闲道:“大千世界间,每个人都足够有趣,我不会记得你的。” “你啊你啊……”和尚知他口不应心,也不放在心上,最后道:“珍重。” 牧云闲笑笑:“你也珍重……知道怎么做任务了么?” “无所谓怎么做,我要做的便是……”和尚冲他一施礼:“渡尽众生。” 43.被绿的皇帝1 与大和尚分开后, 牧云闲没有多作休息, 直接进行了下一个任务。 对于他而言, 分别已经是常事。在他那漫长的过分的生命当中, 这是常态, 完全不再需要太多注意。分别难以避免,但前面还会有更好的。 他的新任务的雇主职业很少见, 是个皇帝。在前面的某个任务中,牧云闲也曾接触过皇帝, 对这类人的性格略微知道一二,读过这一次的雇主的记忆之后, 他只能感叹,虽然身处不同的时空,也有着不同的成长经历,然而他所见过的三位皇帝的性格,竟也有着微妙的共同之处。 这次的雇主的能力在他所见过的两位皇帝之间,没有特别雄才大略,也说不上是昏君, 至多算是个庸君罢了。因为天赋有限, 尽管尽心尽力治国, 也没做出什么出众的成绩, 只勉强维持了他父亲在时的情况,却也称得上是国泰民安。 但与其他人不同的是, 这位雇主遇上了一个女子。 这是个穿越女。这位穿越女成了他的妃子, 一路从最低等的宫人爬上妃位, 在他死后,穿越女的孩子继承了皇位,她成为太后,亦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要是这是这样,其实雇主是没什么可抱怨的。别人不满与自己的现状,有恒心有耐力,终于从底层爬上了高位,本也没碍着他什么。唯一值得说说的是真心,而雇主对他的妃子们本也没有,宠爱宠爱,先是宠才是爱——对方让他过得舒服也就够了。 要是这样一直下去,便是如他若干个祖辈的一样的,从生前同床异梦到死后,仅在外人眼中是一对恩爱夫妻。然而,就在雇主病重之时,那位穿越女说出了真话。 “太子啊,其实不是皇上的孩子。妾身和您的孩子只有当初那一个,因为意外没了,那就再也不会有了。”她画着精致的妆容,坐在皇帝病床前,用小勺给他喂着药。那是晚上,周围烛光不怎么亮,让皇帝看不清她的脸。 临终之时,皇帝终于听见了她这些年的怨愤。 “我呢,不是你们这的人,用我们那里的说法,这叫穿越。穿越是什么意思啊,我都懒得说了,反正你已经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就大致听听吧。” 妃子坐在那,浅笑着和着碗里的汤药:“我上辈子活的也不怎么自在吧,但也比在你这好点,哪有像你这样,从不拿人当人看的,动不动就跪啊拜啊,我来第三天,就恶心死你们了。” “后来那些事,怎么说呢,你娶了我,又不愿意好好对待,深宫里那些怨妇每天都在发疯,你像是看不见似的,我也没办法啊,就和她们一起疯呗。你知道你的次子为什么会死吗?我干的,因为他娘让我跪了两个时辰,我腿都要断了。” 皇帝听着她说的这话,像是生锈似的大脑重新运转起来。她说的那些话好像发生在另一个世界,再听起来很是匪夷所思。他的皇后处事公道,后宫之中也向来没什么纷争,比之他父亲在时,已经算是难得的太平了。 至于她提到的,皇后让她跪了两个时辰的事,皇帝有些印象。她犯了大错,本该降了位份,在差点被赶入冷宫也是正常。皇后让她跪,其实是保下了她,没想到竟然让她怨恨至此。 “还有你身边那个死太监,你当他真偷了科举的试题?没有,也是我干的。”她就挂着优雅的表情,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谁让他总是针对我呢?” 这又是一桩事,雇主想起来,她说的太监是自己身边的一个太监,叫福喜的。像是不太喜欢她,但也没做过什么,然后有一天,福喜就突然做出了这样的事,皇帝本来也不信,但是证据确凿,由不得他不信,没想到竟然成了这样。 “那些欺负过我的人,我都一个一个报复过去了,你也不能例外。”她从刚入宫,絮絮叨叨一直说到十年前,后来又笑道:“你才是罪魁祸首不是吗,所以我当然不能忘了报复你啊。你们不是最重视什么血统的吗,我让别人的孩子当上皇帝,你现在是不是很不开心?” 她最后,盯着雇主逐渐浑浊的眼睛,说:“你难过吗?生气吗?可你没有机会了啊。” 皇帝感觉胸部一阵胀痛,隐约间,看见她表情变了个样子,变得悲痛起来,大声哭道:“皇上……皇上!” 太医和太监从外面进来,给他把脉治病,却也没什么用处了。他本来也是病重,太医说过,他就要在这几天里离世,今天走了也是正常。 他费劲力气,举起了手,指着她,又见她过来,拉住了他的手,说:“皇上,青青在呢。” 在外人看来,是皇帝与她感情极深的表现,但只有皇帝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最终死不瞑目。 牧云闲读完雇主的记忆,倒没觉得她报复的动机有多奇怪。在现代社会里还有三年一代沟的说法,这两人年纪相差了近千岁,不能了解对方想什么何其正常。只是那穿越女和疯了似的,想着什么打什么,实在是不正常。 她穿过来,好好的一个现代人过着古代人的日子,她委屈,雇主和宫里那些就不委屈了么。他们只是按着正常的方式过日子,没想到就招来这样一个煞星。 若非要说,便只能说是技不如人,被人算计了是自己不太行罢了。那这位穿越女又把雇主恨得招来了牧云闲,也是她活该了。 牧云闲来时还是在最安稳的地方,床上。读完雇主的记忆,睁开眼睛,旁边的宫人赶紧上来服侍——这次牧云闲是穿成了皇帝本人,雇主还提出了些特殊的需求,要他帮忙治理国家。没能以明君的身份名留青史,这便是雇主的另一大憾事了。 由着宫人服侍他换了衣服,牧云闲看着铜镜中模糊的人影,问:“是什么时辰了?” “未时刚过。”宫人用尖细的声音道:“您说下午要见刘大人。” 牧云闲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位刘大人是谁,闭上眼,应了一声。这次与以前还是不太一样,以前那些雇主的本职工作,如果他不喜欢可以辞掉,换一份工作做,可要是皇帝这工作没了,整个任务直接就是玩完。 距离见臣子还有一段时间,牧云闲没干别的,整理了些资料,防着自己在臣子面前露怯。下午那位刘大人来了,牧云闲和他扯过将近两个时辰的皮,天色已是要晚了。 终于有了空闲,牧云闲在想,那位穿越女现在怎么样了。 对付她是牧云闲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可现在已经不是主要的目的了。身为一个皇帝,若说要对付一个妃子,能用的办法有很多,实在是不算什么大事。虽说他即使身为皇帝,也不好随便处理掉一个高位嫔妃,但他并不需要亲自动手。 她叫楚青青,随着位份高了,后宫中已是没什么人提她的本名了,她封号为嘉,人们都称她为嘉嫔。 牧云闲看着奏折,一边批阅,一边想着这些事。整个宫室中安静的只剩下了写字和磨墨的声音。很快,这样的平静就被打破了。 他身旁的大太监来顺前来禀报:“皇上,申贵人求见。” “怎么了?”牧云闲抬眼看他。 “是申贵人和嘉嫔娘娘……”来顺语气中有着恰到好处的迟疑,直到勾起了牧云闲的兴趣,他才接着说:“申贵人冲撞了嘉嫔娘娘,嘉嫔娘娘要处置贵人身边的人。” 牧云闲脑子里嗡的一声响了,不是他的情绪,而是来源自任务。 雇主正在围观着这一切。雇主死前的那一个时辰何其憋屈,知道自己被绿了,自己身边的人都被祸害的一团乱,他竟是没半点道理可讲,最后只能死不瞑目。现在牧云闲来了,在上帝视角的雇主看来,穿越女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在挑战他的神经。 牧云闲深知,来到这个世界面临的第一个挑战,往往会对雇主给出的最终评分造成严重的影响。所以这一次,不管是谁对谁错,他要是让雇主憋屈了,整个任务的评分都不会高。 由他推断,在这个任务里,还不只是这一次。看雇主的反应,哪怕让穿越女过上一天好日子,雇主都会忍不住生气。生气怎么办,当然是扣他的任务进度。 这样几近于胁迫的感觉让牧云闲觉得格外的不高兴。脸上表情微沉,来顺看了,心里不由地泛起低估,正想着这话自己是不是传的错了,又听见牧云闲道:“传申贵人进来。” 那申贵人年纪还不到二十,长着一张张扬明媚的脸,看着就不怎么讨喜。 “皇上,请您救救他们吧。”申贵人哭道。 牧云闲道:“你先说是怎么回事。” “我养的猫儿不小心打翻了嘉嫔姐姐的花,她就……”她支支吾吾道。 牧云闲听出来了,应该不只是这么简单。不过既然雇主喜欢,怎么回事就由他说的算了。 “也罢,我跟你去一趟吧。” 44.被绿的皇帝2 照着雇主的记忆, 牧云闲回忆起这件事, 觉得来找他的这小姑娘多少有些自作孽不可活的成分。 楚青青最开始来的时候, 位份只是宫女, 于是想都能想见, 她出身其实并不高,就宫中那些妃嫔, 家世比她高的不知凡几。人生于世,总逃不开这些隐形的桎梏, 便是她们身处宫廷,成了皇帝的女人, 背后总也有些影响。 申贵人就是如此,牧云闲想着雇主的记忆,模模糊糊的想到了些这件事的影子。原是申贵人先以势压人,仗着自己父亲是楚青青的这壳子的弟弟的顶头上司,对着她张扬跋扈了一番。楚青青又是何人,她前世没穿越过来时,还是个象牙塔里的学生, 被师长宠的天真不知事, 一朝来了这最现实最残酷的地方, 磨了三四年, 没磨出来耐性,直接把自己给磨得疯了, 当即决定来个狠的。 她位份比申贵人高, 申贵人想欺负她, 又没多加考虑——只当她不会反抗的这么激烈,落了人口实。她当即要人请了宫中管规矩的女官来,一条一条把规矩掰开了揉碎了,死活要往严重里说。她是聪明,没把矛头对准申贵人,而是指向了她身边的一群仆役,非要他们性命不行。 申贵人急坏了,楚青青最想要的,是她陪嫁丫鬟的命。这丫鬟是她奶娘的小女儿,比她小了快两岁,刚会说话就被送到她身边,给她当玩伴了。申贵人心里实际是把她当亲妹妹的。有心催着牧云闲快走,又怕的不行。牧云闲瞧着她表情,心里淡淡笑了声。 说起来,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这样了。明明是出身于最太平不过的年代,接受起吃人肉喝人血的制度,反而倒是比这里的原住民们适应的良好的多,牧云闲读完记忆都觉得,楚青青真是吃着这碗饭的人。申贵人表面上看着张扬,倒没和她似的,这样不把奴婢当人看。 牧云闲到了他们所居的地方,便见地上跪了一群人。这些日子天气寒冷,宫人为了好看,又不能穿的太厚,尤其是低阶的宫人,更是没什么好料子给他们穿,往常在外来往还行,就这样跪在青石板上,如何能受得住。 牧云闲一来,就看到了出好戏,有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冻得昏过去了。楚青青坐在屋里端着热茶点着香,瞧见了也不动容,对着自己人使了个眼色,就有人一桶水泼上去了。 “这是怎么了,弄出这样大的阵仗。”牧云闲进了门,地上宫人哗啦啦跪了一地。楚青青看那申贵人居然真把皇帝叫来了,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表情却是如常,上前对牧云闲盈盈行了一礼,淡笑道:“臣妾跟着莫姑姑学点规矩。” 莫姑姑就是这次来的女官,在宫中久了,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悄悄抬起头瞧了一眼皇帝的表情,没觉出什么,心下想着,皇帝既然是愿意跟着申贵人来,便是会纵着她三分,于是笑道:“本也没什么大事……” 她是想着下半句指责楚青青无事生非,却没成想,皇帝突然拉下了脸来:“几条人命,不算什么大事么?” “皇上言重了。”楚青青道:“臣妾不过就是让他们跪一跪,张张记性,怎么就是要了他们的命了。” 牧云闲往前走了两步,在那几人中看了看,把最前面那人,刚昏倒了被泼了冷水的小宫女,还有后面的一个小太监叫了过来。这些人走进了,牧云闲才看见,申贵人最看重的大宫女衣服上还沾了血迹,想必是受过刑,脸色就更不好了。 这三人到了皇帝跟前,皇帝脸色肉眼可见的就是一沉。 “你先是说说,他们究竟是对你如何不敬了,要受这样的待遇?”牧云闲扫了楚青青一眼,然后把眼神转到了那大宫女身上:“等这位娘娘说完了,你再和我说说?” 谁都能看出来,皇帝确实是生气了。楚青青心里暗道一声不好。要是皇帝过来,直接要她解释,她还有话可说,然而皇帝先是觉得她过分了,才问她问题,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她就不那么好办了。 楚青青吸了口气,道:“不如让申贵人先说。” 牧云闲哦了声,道:“申贵人,你说。” “臣妾刚刚不是和皇上说过了,就是因为臣妾养了只猫儿,她有些淘气,臣妾一不留神就让她给跑了,然后她跑到嘉嫔姐姐宫里,不小心碰翻了盆花儿……”她嘟着嘴,撒娇似的道。 这却正中了楚青青下怀,她便接着道:“猫儿是畜生,天生没规矩,妹妹也和猫儿似的吗?原本只是一盆花,摔了也就摔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这话从妹妹口中说出来,不觉得缺点教养么。” 牧云闲吹了下茶水,喝了口,又看了看申贵人的大宫女。这女子比申贵人倒是聪明的多,即使是身上带着伤,依旧思路清晰:“奴婢服侍贵人失责,让贵人说了不该说的话,奴婢甘愿受罚。” 她跪下,向着牧云闲磕了几个头:“申贵人在家中,被老爷太太娇养惯了,来到宫中就不太适应,宫中规矩严,奴婢自是知道,没人让贵人做好贵人该做的,是奴婢的错。” 楚青青对牧云闲撒了个娇:“皇上,您看,申贵人竟然不如一个奴婢想的清楚。臣妾今日真是被她给气坏了。她是富裕人家娇养大的,与臣妾不同,臣妾便也不和她计较,只是有些话,她是说的太出格了些……” 牧云闲突然出了声,止住她的话头:“我让你说话了吗?” 皇帝突然发火,让屋子里一群人都顿了下,牧云闲道:“照你所说,你罚他们,是因为申贵人没有规矩,这些下人要代她受罚,可朕进来,你插了几次话了,你便有规矩?” 楚青青吓了一跳,跪在地上,张口结舌:“是臣妾错了!” 牧云闲坐下,没理她,先让人把外面跪了一地的宫人带下去换衣服喝药,说了好一阵,一盏茶都快喝完了,才又看向楚青青:“你说,你是哪错了?” 楚青青道:“臣妾不该……不该插话,是臣妾失礼了……” 她看的出牧云闲是真的恼了,将一堆话在脑子里过上一遍,想着翻盘,她急道:“臣妾气,是……” “谁管你为什么生气?嗯?”牧云闲又一次打断了她的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看来,你还是不知道,朕是为什么不高兴。” 楚青青不由得抬起头来,怔怔的看着他。 “宫中是有规矩不假,但那也是为了让人知理,维护制度用的,哪像你,把规矩玩出了花来,竟是仿佛在享受折磨人的感觉。”牧云闲慢条斯理道:“朕一进来就觉得不对,你那表情,朕看了都觉得发寒。要是生在前朝,你怎不得是个吴训那般的酷吏。” 这是用了典故,楚青青一时还没想出来。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像原住民般,对一些小故事耳濡目染,一下子就能反应过来。只是她一眨眼的功夫,整间屋子里的人都跪下了。 牧云闲这话,说的太重了。吴训是谁,是凭着酷吏身份,在青史上留名的人物,名声最重的时候,可治小儿夜啼。 “皇上!”楚青青迟钝的脑子终于转了起来,上前几步,想要抱住牧云闲的腿:“臣妾没有!臣妾……” 牧云闲使了个眼色,他身后的太监赶紧让人过来,把她拉到一边去了。牧云闲慢慢道:“你怎么没有,嗯?朕记性比你好点,宫中规矩,哪有专门要宫人在冰上罚跪的。看你这么重规矩,你宫中的仆役不该连你门前的冰都清不干净吧,这是你特意要人泼的么?” “且,你怎么到现在还在狡辩,先与朕认个错,有那么难么。”牧云闲道:“蛇虫鼠蚁也有父母,也知道痛,何况一个活生生的人呢。看他们受罪,你便能这样忍心么,你怎就不想想,他们入宫来服侍,与家人骨肉分离,已经是有多苦,你怎么就忍心折腾他们取乐呢。” 牧云闲慢条斯理的几句话,已经把事情说的严重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指责妃嫔德行有瑕,这是何其严重的指责,楚青青在宫里好歹也呆了这么长时间,越想牧云闲的话,她脸色就越白上一分。 折腾申贵人身边的下人,说她是取乐,也对,也不对。她是有擦边的嫌疑,但细细追究,也不至于这样说,皇帝这样做的唯一理由,就是真的厌恶了她了。 “朕记得,你不也是宫人出身吗,他们活的有多苦,你应该比这屋子里的人都清楚的多,熬到了嫔位,自认为出了头,你就能忘了本分么。”牧云最后道:“你好好想想吧。” “皇上……那……”申贵人急道:“那她说要将他们都……” “这就不干朕的事了,你找皇后去。”牧云闲微笑道:“宫中的大小事宜,本来都该由皇后做主,和朕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对了……”牧云闲突然想起了什么:“你那闯了祸的猫儿呢?” 申贵人:“啊?” 她的大宫女赶紧叫人去抱猫。 弄出了这么大的事,那只猫居然还好好的,就是受了点惊吓,听人说喝了点水它就睡着了。现在正窝在一只小篮子里,睡得正酣。 牧云闲道:“把猫提上,还有……”他指了指后面的一个小太监,道:“你和朕走。” 那小太监就是刚才在外面跪着,然后被牧云闲叫进来的那个。牧云闲道:“看着你顺眼,以后你就在朕身边伺候吧。” 这一夜风云突变,有人起有人落。 在这夜之前,楚青青是深宫中风头无二的嘉嫔,受尽皇帝宠爱,没有谁是不羡慕的。这夜之后,她被皇帝在众人面前训斥失德,还拿前朝酷吏与她相比。皇后听说此事后也是大为光火,训斥她不贤,不配为一宫主位,夺了她的封号,降为答应,现在比申贵人还惨一点。 听说了这件事的结果后,牧云闲倒没觉得多么失望。雇主是爱面子的,直接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把她弄死,留人口实不说,也未免太过便宜她了。照着他的想法,自然是要好好玩一玩,要不是这件事来的太过突然,没准过上几天,楚青青连答应都不是了。 最过悲惨的事不是落入谷底,而是看不见希望。对楚青青来说就是这样,在深宫之中,唯一能让她翻身的就是皇帝,可皇帝彻底厌恶了她,她想不到再次翻身的可能性。 刚刚来时,那可怕的一切又一次回到了她的身边,没人把她当人看了。 牧云闲特意让宫人把关于她的事多说了点,意在告诉雇主,自己第一步行动颇有成效,但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任务进度少的可怜,涨的连那天他召见了刘大人,处理好了一桩事多都没有。 任务进度不涨,这对牧云闲来说是最要命的事情。他真是烦死了那些有什么话都不明说的雇主了。照这样下去,他得殚精竭虑当个二十年皇帝,做个两三件大事,雇主大爷才能满意,给他个及格分。 他寻思了几天原因,最后想到,大多数雇主的心结,不外乎两个,一种是报恩,一种是报仇。雇主的职业是皇帝,他的恩可不是一般的恩。 作为能被楚青青在雇主临终时提出来刺激他的人,本也对雇主而言都是十分重要的。那小太监就是其中一个。原本在上辈子里面,他被楚青青折腾了一顿,但没死,后来又辗转到了御前伺候,成了雇主的心腹。 对皇帝而言,虽是位高权重,但也有种东西很难得,这就是真心。所谓昭明日月,亲疏夫妻,掺杂的东西多了,连皇后,皇帝都不见得能全身心信任,于是在身边伺候的人,就有了特殊的地位。 能有这样地位的人定是不多,这小太监就是其中一个。在雇主看来,他的忠诚是无条件的忠诚,全心全意把皇帝当成自己的一切,对这样的人,皇帝哪能不看中。 牧云闲想了半天,终于确定了任务的方向,报仇,太容易了,不像能是让一个皇帝肯拿出十分之一的寿命来,肯定是不可能的,他就算是把楚青青折腾出花来,也不见得能让雇主给他多高评价。 至于治国,雇主是个庸君,兢兢业业一辈子,本事勉强是够用,不至于让后人骂他。牧云闲回忆了雇主的一生,觉得明君的名声也不像是让他追求的东西。 思来想去,牧云闲觉得,他是缺爱。太缺爱了。 复仇和治国都是雇主选择他来到这个世界的外因,真正驱使他做出这样看似完全不划算的决定的,还有内因。每个人的举动,即使在常人看来不可思议,但在做出决定的当时当刻,对于做决定的本人而言,都是对他来说最划算的决定。 这样一切就都说的通了。上辈子雇主为什么会那样宠爱楚青青,因为她和后宫中的女人不太一样,便是最后疯的厉害了,属于那点现代人的思维让她真正把雇主当成丈夫看待。雇主最终想要的,还是一片真心。 牧云闲在想,他上哪去给雇主弄一颗心。 然后他就盯上那个小太监了。小太监本人倒是很有几分宠辱不惊的意思,一瘸一拐的走过来,向他行礼时,脸上都没几分惶恐。牧云闲走到他身边,看了看他的腿,问:“疼么?” 小太监道:“不疼。” “说实话。”牧云闲回去坐着,表情很是温和:“要不疼,你就再去后面跪上两个时辰。” 小太监:“……” 他弄不太清楚牧云闲在想什么,只好小声说:“疼。” 牧云闲笑眯眯道:“疼就对了。你日后就负责养着申贵人那只猫,还有这只鸟……”牧云闲把重明放了出来。 重明飞到小太监跟前,和他对视,然后落到了他头顶上。牧云闲忍不住笑了。 小太监意外感受到了皇帝的温和,嘴角抽了抽,也不由得弯起一个弧度。竟也觉得皇帝没那么可怕了。 “你本名叫什么?”牧云闲问道。 “乔笙。”小太监道。 “行了,你日后就叫这个名字吧。”牧云闲轻笑道。 一个人的人生中少了一段经历,性情自然会有变化,何况乔笙是少了相当重要的一段经历。从在申贵人身边跌到谷底,再一点一点的爬起来,没有了这段时日,牧云闲不怎么相信,乔笙还会对雇主那样忠心。 不过左来他也没什么好的人选了。在这深宫之中,最后能凑到他这皇帝身边的,都是人精,选个品性好些的,成功的概率还大点。于是乔笙一头雾水的,就成了这个幸运儿。 牧云闲是专业当过别人爸爸的人——虽然他是收费的,但这不影响他的业务水平。这辈子乔笙到他身边时,年纪还不大,牧云闲干脆就把他照着自己养过的那几个小孩一样养了。 说起来,乔笙在进宫前,本来也是好人家的孩子,父亲还读过书,幼时是一群孩子里的领头者,只是后来父亲早逝,叔父懒得养他,干脆就把他送进宫了,对外还能说给他谋了个好差使,里子面子俱全。 乔笙进宫时年纪小,也不起眼,就这样浑浑噩噩长到这么大的年纪,却没想到,这辈子对他最好的人,除了他爹竟然是皇帝。他就这样代替嘉嫔,成了皇宫中最让人羡慕的人,成天抱着一只猫,头上落着一只鸟,在宫里四处转悠。 重明也颇是喜欢他,他伺候自己伺候的很是用心。 而乔笙也没有辜负牧云闲的期待,同样是从最底下爬上来的人,他和楚青青一点都不一样,至少不会怨天怨地。观察了一段时间,牧云闲觉得行了,他又开始给这小孩找别的事干。 他把乔笙赶去学武了,师父找的是牧云闲身边的御前侍卫,武艺高超,为人性子严谨认真,牧云闲还特意把他叫过来,嘱咐他,不用怎么给自己留面子,只当他是自己家孩子,该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活像是个家长,听得那侍卫脸皮直抽,无奈应了声是。 这就苦了乔笙,在严师手底下被训得奄奄一息,被训完以后还得回到牧云闲身边当差。因为重明喜欢在牧云闲身边呆着,而牧云闲专心批阅奏折的时候,又嫌他碍事,只好让乔笙过来,在他身边当个鸟架子。 这天也是。他在侍卫那边上完课,回到牧云闲身边,还迟了片刻,看他回来了,牧云闲问他:“累么?” “不累。”他说。 “要是不累,你就……”牧云闲假装思索了一阵,正想又说点什么,就听见乔笙赶紧改口,说:“皇上,奴才累。” 牧云闲笑道:“那辛苦你了,重明爱黏着你,你累也得在这陪他。” 乔笙:“……” 来顺赶紧碰了碰他:“那你还不快点谢恩?” 乔笙道:“皇上总说要奴才与他说实话……” 牧云闲笑道:“所以你的实话是……” “奴才虽然累,但奴才愿意在这陪着皇上。” “说的不错。”牧云闲接着笑道:“你要有什么意见,可以与重明商量去。” 刚巧重明从外面飞回来了。这辈子牧云闲当了皇帝,更有让他横行霸道的机会了,这宫里就没有敢和他作对的。但重明一般人也不愿意欺负,他最爱欺负的还是乔笙。他一飞进来就落到了乔笙的脑袋上。 乔笙仿佛真的把牧云闲的话给听进去了,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碰了下重明的毛,然后小声道:“重明,你下次能换个地方落么?” 重明是很聪明的一只鸟,听懂了他说的话,用翅膀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表示不满,但还是乖乖地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看着他们互动,来顺也笑了。 听见他不小心笑出声,牧云闲偏过头,问:“你笑什么?” “看这孩子可爱,老奴高兴。”来顺回答道。 牧云闲瞧了他一眼,说:“你也可爱。” 重明在旁边不屑的看了他们一眼。 眼前的景象是难得的温馨,几人闲聊了几句,牧云闲便又要开始批改奏折了,便在此时,有宫人进来通报:“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到了。” “皇后娘娘说了是什么事么?”来顺知晓牧云闲的心意,先替他问了一句。 “娘娘没说,只说是喜事。”那宫人道。 “请皇后娘娘进来。”牧云闲也没当回事,只是这样说。 说起来,这还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二次见皇后。他有职业道德,雇主的妻妾,他是不可能去睡的——而且雇主还看着。便是这样,皇后也没有什么怨言,依旧尽心尽力替他打理着后宫。 皇后是个很善解人意的人,处事公正,颇得皇宫上下尊重,对这一点,牧云闲很有感触。 皇后进来先是对牧云闲行了一礼,牧云闲赶紧上来扶了她一把,皇后笑道:“臣妾这次来,是来给皇上道喜的,” “什么?”牧云闲从善如流,问了一句。 “楚答应查出来怀了身孕了。”皇后笑盈盈道。 一开始牧云闲还没想到这个楚答应是谁,想起来以后,脸色顿时一沉,还能是谁,自然就是楚青青了。从雇主模糊的记忆中推算一下,楚青青第一次怀孕,没了的那个孩子,应该就是近期怀上的。 牧云闲沉默了一下,然后回答:“是好事啊,你看着赏就是了。” “臣妾知道。”皇后笑了笑,又对他说:“臣妾明白,上次楚答应的作为,是让皇上寒心了,只是现在宫中子嗣单薄,皇帝切莫因她,对她腹中的龙嗣不喜。” “都是朕的孩子,朕哪能不喜欢。”牧云闲道。 他送走了皇后,又打发了来顺,牧云闲站在窗边,脸色不太好。乔笙没被打发出去,站在一边,小声问道:“皇上可是还在计较上次的事?奴才斗胆说一句,还是龙嗣要紧。” 牧云闲是不太高兴,这个孩子来的不好。上辈子楚青青给雇主带了绿帽子,雇主知道这消息也不高兴,他又不能对一个孕妇下手折腾。 处置楚青青是早晚的事情,推迟十个月也并不要紧,但牧云闲非常不喜欢这样事情不能由他来掌控的感觉。 “依着你看,她是个什么性情?”牧云闲问了乔笙一句。 乔笙犹豫了一下,想起牧云闲常对他耳提面命要说实话,只好说:“心胸狭窄,志大才疏。” “不错。”牧云闲道:“你可别学她。” 乔笙没有说话,牧云闲继续道:“你说,像她这样的人,被打落谷底,又有了爬起来的机会,她会去做什么?” 乔笙道:“皇上过段日子不久知道了?” “是啊。”牧云闲说:“过段日子就知道了。” 45.被绿的皇帝3 谁都没有想到, 楚青青居然有这样的运气。 在这皇宫里面, 除了皇后, 谁能保证自己长盛不衰, 便是皇后, 靠的也不是皇帝的恩宠,而是替皇帝操持后宫攒下的夫妻情分。 新人们和皇帝哪有那些情分, 隔段日子能见上皇帝一面就不错了,能让皇帝留下些模糊的印象已经是极为幸运的事情, 孩子与恩宠之间选一个,大多人都选孩子, 这是日后后半生的依靠,至于皇帝,谁要管他。 当楚青青挺着大肚子出现在旁人面前时,人家都对她说:“看你这肚子的样子,里头必然是个小皇子。” 楚青青也没了往常日子里的气焰,微笑着道谢,只道:“宫里公主少, 我倒想给皇上添个公主呢。” 于是他们又议论。有个小宫女悄悄对朋友说:“她仿佛与以前不太一样了。” “被皇上那样斥责, 是吓坏了吧。” “谁知道呢。”这小宫女就说:“别看以前楚答应看着和和气气的, 我就不知怎的, 看见她就发寒。以前与我一起进宫的有个小姐妹,她被父母宠惯了, 没什么规矩, 刚进了宫就总是被罚, 后来她那样子……以前看见楚答应,就像是看见我那小姐妹似的。” 她朋友赶紧训斥她:“浑说什么,你不要命了。” 这话头就被止住了。 宫中向来捧高踩低,只是有皇后管的严,这朝后宫还好些。且皇帝最近清心寡欲至极,不怎么进后宫没了争抢的对象,后宫里众人也就安生了,唯有楚青青,摸着自己的肚子,常常夜不能寐。 她得向上爬,爬到别人都要仰视她,她再也不要去过那样的日子。白天要对着那些人笑,真的好累。 牧云闲可不知道这些,他虽然是派人以护着她的名义去看着楚青青,但他没变态到这种地步,连人家睡觉都要盯着。楚青青白天装的不错,让牧云闲都觉得自己是不是下药太猛,让她真的改邪归正了。 细想了想,他还是不怎么信。楚青青后来对看见的每个人都怨恨到那样的地步,原因从她刚过来的时候就开始了。皇家的宫女哪里是那么好当的,她必然受了不少罪。而雇主那边,像是对这个孩子有了点慈父心肠,也没催着牧云闲去怎么着她,牧云闲索性就直接撂下先不管了。 他的重点还是在于,怎么给雇主枯燥乏味的人生找到一点意义。 除了乔笙之外,他又盯上了第二个人,皇后所出的二皇子,就是后来被楚青青害死的那个。这孩子其实是雇主的长子,排在他前头真正的皇长子不到一岁就夭折了。这孩子既是嫡子也是长子,若无意外,他长大了就会被封为太子。 牧云闲占了雇主的人生完成任务,对于皇帝而言,培养继承人也是极为重要的环节,牧云闲不可能不管这个孩子,既然要管,索性将父子感情培养起来,倒也一举两得。 这孩子才三岁出头,是最好玩的年纪,小小软软的身体靠在他怀里,用带着奶味的口水音叫他父皇时,牧云闲还真有点当爹的感觉。二皇子常被皇帝接来自己宫中照料,于是顺理成章的,一直在侍卫身边习武的乔笙便成了伺候二皇子的最佳人选。 乔笙已经不是专门伺候那只鸟的太监了——不过他还得伺候着,因为重明认他。对于天上掉馅饼一样,突然降临到他头上的青睐,乔笙最开始时惶恐的,这打破了生活的轨迹。表面上看着像是突然从天上掉下的一块大馅饼,实际上,这块大馅饼按在他脑袋上,随时会将他压得失去方向。 但这并不是说,乔笙会因此对皇帝产生什么不好的情绪,在他心里,牧云闲这样做是施恩也好闹着玩也罢,他都是对他最好的人,乔笙始终对牧云闲怀着一分感恩之心,在别人看来他成了谄媚的狗腿子,他也不在意。 “乔公公,皇上昨日嘱咐了,要今日下午午时过了,就把二皇子接来。”中午刚过,伺候他的小太监就赶紧提醒他。 乔笙应了声,道:“我知道。” 说罢小太监就伺候着他换衣服。他本来就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年纪,在牧云闲身边呆的久了,吃得好住的好,牧云闲还安排了人教他习武,身子骨也好了,脸长开了,个子也长高了,不说话的时候,隐约和牧云闲有几分相像之处,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架势,使人常忽略了他的年纪。 差不多到了时辰,乔笙就带着群小太监,到皇后宫里去接人。小皇子才刚刚睡醒,还有些迷迷糊糊的。这段日子牧云闲常派乔笙来接他,到了皇帝宫中也是乔笙陪他陪得多,小皇子很是亲近他,一见了乔笙,就赖着要他抱,看的皇后都笑了。 “人家都说严父慈母,到了皇上这,反而像是反过来了似的。”皇后笑道:“这样大的孩子了,哪有成天爱撒娇的道理,让皇上养了一阵,倒是改不了这习惯了。” “娘娘言重了,殿下还小呢。”乔笙赶忙道。 “我知道他还小呢。”皇后娘娘继续笑道:“我这不是也没拦着。” 和皇后说过了几句话,乔笙就带着小皇子出去了。皇帝与小皇子在一起时,其实并不教他什么,最多找几本书与他读一读,要不就是陪着他一起玩。早习惯了流程,乔笙完全不怎么紧张,只当是和往常别无二致的一次。可这次走到了御花园里时,小皇子被落在树上的一只鸟吸引了,怎么都不肯走,要是乔笙坚决要走,他就张开嘴要哭。 “殿下,见了皇上,您让皇上将重明叫过来陪您玩,行吗?”乔笙无奈道。 树枝上,那只闯了祸的鸟儿还没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继续啾啾叫个不停。于是小皇子眼角挂着泪花,继续死死的盯着它,一群人就在这耗着了。 “这是怎么?”后面来了人,居然是楚青青带着群人。楚青青挺着肚子走到小皇子跟前,一群人相互见礼,楚青青伸手摸了摸小皇子的脸:“二皇子真是越发可爱了。” 她过来了,小皇子似乎察觉到什么,也不要那只鸟了,拉着乔笙的手,往他怀里缩了缩,乔笙只好抱着他行礼:“见过楚答应。” 听见楚答应这三个字,楚青青脸色突然一变。但也只是一瞬,片刻后就恢复了正常。她笑着转了个话题:“难得遇上儿皇子,小皇子不看看弟弟妹妹么?” 二皇子却不敢理她,继续将头埋在乔笙怀里。乔笙只好道:“皇上还等着,奴才不敢耽搁。” “公公这样说,本宫更不敢耽搁了。”楚青青笑道:“你带小皇子去吧。” 乔笙又一次行礼,然后离开。他端正走着,但总也觉得,后背好似有一条毒蛇,正死死盯着他。 他到了宫里时,皇帝已经等候许久了。 小皇子一见着牧云闲,就挣扎了从乔笙怀里下来,跌跌撞撞行了个礼,用稚嫩的声音叫着牧云闲,要他抱。牧云闲走过去,把他带着,问道:“我听人说,你早就走了,怎么在路上耽搁了这么长时间?” 乔笙犹豫一瞬,说了实话:“起先是小皇子闹得厉害,后来又遇见了楚答应,楚答应见了小皇子,觉得喜欢,就寒暄了几句。” “你真当她是喜欢这孩子么?”牧云闲抱着小皇子,瞟了他一眼。 “奴才……”乔笙道:“奴才可没让楚答应接近小皇子。” “那还要朕夸你做的好么。”牧云闲道。 “奴才不敢。”乔笙赶紧说。 牧云闲叫了旁边的太监,把小皇子带下去玩,自己将乔笙叫到了一边,道:“你是觉得朕防她防的错了?” “不。”这次乔笙回答的很肯定:“皇上说的都是对的。” 牧云闲微微笑了下,说:“乖孩子。” 然后就打发他去看着小皇子了。牧云闲走到书架边上,仔细看着,想要挑上本书给小皇子读一读,正挑着,外头来了个人。牧云闲让他进来,发现这正是他安排在楚青青身边的人。 “皇上……”那宫女进来,旁的不说,直接开门见山道:“楚答应腹中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怎么,为什么保不住了?”牧云闲诧异道。 “据太医所说,并非是人为,应该是因为楚答应忧思过重,外加身体不怎么好,孩子便没了。” 这宫女是雇主最信得过的人之一了,她所说的应该没有问题。牧云闲道:“太医告诉她了呢?” “怕楚答应受刺激,还没说呢。” “没了就没了。”牧云闲道:“你先别告诉她。” “那……是。”宫女恭敬道。 等他退下,牧云闲站在书架边上,身影隐在暗中,一动不动。当他知道楚青青孩子要没了的消息时,任务完成度有了巨大的波动,看来雇主受的刺激也不轻。 “总不能无的放矢吧,自己树个靶子打,又有什么意思?”牧云闲轻声道:“你要报复的,是上辈子害死你的蛇蝎毒妇是吧,这辈子你冤枉了什么都还没做的她,又有什么意思呢?” 外头有人敲了下门:“皇上,小皇子闹着要见您呢。” 牧云闲出去,果然看见被小皇子折腾的实在没法子的乔笙。 “他要闹,你不会想办法么,怎么能次次找朕。”牧云闲看他这样子,忍不住笑了。 “是,奴才下次想办法。”乔笙赶忙道:“这次……” 牧云闲偏头看他:“把他给我吧。” 他手上一手拎着书,一手拎着个孩子,带他读书去了。口中读着书,牧云闲心里想的却是,铺垫了这么久,是该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46.被绿的皇帝4 楚青青也不是个傻子, 太医不和她说, 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她虽然是第一次当母亲, 却也有着当母亲的本能, 腹中的孩子不对劲了, 不用太医说,她也察觉到了一点。 太医被她逼问, 左右为难,只好告诉了牧云闲。牧云闲听说了, 也只笑了下,叫他告诉楚青青实情, 然后牧云闲自己去找了她。 当他到达楚青青的宫室中时,看见她变了一副样子,妆容分毫不似以前那样精致,坐在窗边,发着呆。 牧云闲进去了,叫宫人退下,楚青青一直没有动过, 坐在那, 背对着牧云闲, 也没有站起来行礼的意思。牧云闲坐在她后面, 倒了杯茶水:“你是彻底疯了么?” 楚青青回过头,死死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感觉, 你是快疯了, 和一个疯子, 自然是没什么道理可讲的。”牧云闲微微笑了下,接着说道:“你这么做,是想要什么?” 他用了我,而不是朕。正恍惚中的楚青青没察觉出来,声音哑着,说:“我不要什么。” “你要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再做决定,可能会好的多。”牧云闲站起来,说:“你不如好好想想。” 牧云闲走后,整座宫中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伺候楚青青的宫人原本都以为,她在失去孩子以后那样的状态,再见皇帝一次势必会遭到厌弃,而她的所为,原本也印证了这一点,她对皇帝格外失礼。可令人诧异的是,皇帝完全没有和她计较,反而以怜她流产为名,恢复了她的位份。 看起来皇帝仿佛因为她没了孩子,又开始怜惜她了。皇帝换了她身边因她失宠而对她怠慢的宫人,新换去的那些侍候她侍候的精细,在他们的照料下,楚青青精神好了很多。 后来的新春家宴上,众人再度看见的嘉嫔,又是原来那副样子了。端坐着,仪态万方,仿佛真正的神妃仙子。 宴会进行到一半,几位年幼的小皇子小公主支撑不住,便由自己的奶娘照顾着,先退下去了。楚青青借口自己身体不适,也退了下去。 乔笙这段日子照顾小皇子照顾惯了,在牧云闲的示意下,他也先跟着几位小皇子退了下去,留在二皇子身边伺候。奶娘的意思是,再过上半个时辰,等着家宴散了,再跟着皇后一起回去。小皇子粘皇后粘的厉害,要是皇后不哄他,他是不肯睡的,也就是乔笙在他身边时他才好些。 乔笙慢了半步,走进小皇子所在的偏殿时,意外发现那里静悄悄的。奶娘在屋子里哄着小皇子,楚青青也在,倒没靠近,就在外面看着小皇子。小皇子这次却意外不怕她了,隔着一群人,睁着双圆圆的眼睛看着她。 “您也知道,我刚没了孩子,看见别人的便喜欢。”楚青青对他温和的笑了笑:“你像是对我有什么误解么,我好歹也是皇上的妃子,怎会生出害了龙嗣的念头,何至于这样防着我。” 乔笙恭敬道:“并非是防着您,只是小皇子困了,有生人靠近,他又要闹腾,今天已经晚了,若您喜欢小皇子,不如改日再来看他。” 楚青青笑道:“那我改日再来就是了。” 说罢,她转过身去,带着群宫人,回自己宫中去了。 当天晚上,小皇子却突然发热,任谁哄也哄不好。太医说是靠近了病人,染了病,可小皇子身边的人都是千挑万选过的,哪能有什么病人。一向温和的皇后也动了气,小皇子身边的人审了一轮又一轮,谁都没查出个好歹,唯一有问题的,就成了乔笙。 可乔笙是皇上身边的人,皇帝待他多好,谁都知道。半年前将他捡回来,又是教他习武又是教他习字,皇帝再没待人这么好的时候了,要是说乔笙有问题,那就更不可信了。 面对这种情况,乔笙主动向牧云闲请罪,要去慎刑司住上一段时日,证明自己清白。 “人言可畏你不知道么。”听见他这样说时,牧云闲觉得有点诧异。他拿着本书坐在那,漫不经心道:“你在这乖乖待着就是了,进了慎刑司,你没罪也成了有罪,朕花了这么大工夫栽培你,是为了让你进去受罪的么?” “可是,皇上也说是人言可畏,宫中那样多人都受了审,只有奴才……”乔笙忍不住道。 “难不成,你是在忧虑,朕养了一群废物么。宫中出了这样大的事都差不清楚?”牧云闲把书放下,走近敲了他一下:“竟不知道,宫里就你一个傻子,还是就你一个聪明人。” 皇帝说的笃定,乔笙心里惴惴不安着,还是在宫里待了下来。他因为有嫌疑,不好总是去打听那边是什么情况,却也一直惦念着。只听说事情越闹越大,许多人都卷进来了,见着旁人看他的眼光,他更觉得难受。 便在此时,又有一个人找到了他,正是楚青青。 楚青青也被叫去问了两次话,但她没什么嫌疑,就被放回来了。楚青青找到乔笙时,乔笙也是诧异。 他们就在御花园里碰了面,就和以前的数次一样,皇帝的妃嫔与皇帝身边的红人偶然相遇,不小心碰了面,就打个招呼。 楚青青最近心情似乎不错,但因为二皇子的事,最近宫中人心惶惶,她不好表现出来,但对着乔笙的时候,她反而没压着情绪,对乔笙笑的很是温和。 “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在申贵人身边,是个毫不起眼的小太监,她那宫里随便哪个人都能支使你,却不成想,风水轮流转——现在申贵人想巴结你,恐怕还巴结不上了吧?” 这是实话。曾经的楚青青也是,随便就能踩他一脚,数九寒里,要他去冰上跪着,他就得去,腿断了也不能起来。曾经欺负过他的人这样肯定了他,乔笙倒是没什么反应,只道:“奴才什么时候都是伺候主子的。” “你和他们可不一样。”楚青青笑道:“要不然凭什么,那天晚上接近过小皇子的人,都被抓起来关了几天了,你对他又是哄又是抱,竟然半点事都没有?” “那是因为皇上信得过奴才。”乔笙不卑不亢道。 “是,他信得过你。”楚青青却笑:“你说,他是更信你,还是更信证据?” 乔笙突然抬起了头。 “你都没收到消息,看来皇上也没有你说的那样信你嘛。”楚青青道:“证据确实指向了你,而且确实不是假的。你应该不知道为什么,但你也是难辞其咎……” “你。”乔笙冷声道:“是你干的。” 楚青青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偏头笑了笑:“我有能帮你脱罪的法子,你好好想想,你也说了,皇上信你。” 她不急不慢说完,就离开了,也没管乔笙的反应。不过是闲聊几句话罢了,乔笙要真这样想不开,凭着这几句话就去找了皇帝,倒霉的也只会是他,不会是自己。 乔笙在后面绷紧了脸,直接离开了。 他离开后打探了消息,果然听说了什么。他枯坐了一晚,从晚上想到早上。皇帝的脸总是突兀的出现在他眼前,还有小皇子的脸,以前发生的事。不用太多思考,谁都知道,他很快就会失去这一切了。 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很快就会把他压垮了。 他还要做一个选择。 第二天,他照常梳洗干净,等着皇帝下朝后,他去拜见了皇帝。 “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你师父没说你偷懒么。”牧云闲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 乔笙却一直跪着,始终没起来。 “你要和我说什么么。”牧云闲收了笑意,对旁边人道:“都出去吧。” “这……”旁边的宫人们相互看了看,大太监偷偷看了眼皇帝的脸色,然后把他们都赶了出去,自己也一道出去了。 “起来吧。”牧云闲眼神还停留在那道奏折上,直说:“跪着不冷么。” 乔笙在皇帝身边待了半年,即使人人都说这人待他对旁人不同,他也不敢说,自己窥见了皇帝真面目的半分。可就算是这样,他也想…… 他咬咬牙,说:“皇上曾说,要奴才无论如何都要说实话,皇上这话还当真么?” “你这么问我么,胆子比以前是大了点。”牧云闲终于抬起头来,笑道:“你要说什么实话?” “奴才听说,二皇子为人所害一事,查到了奴才头上。”他终于抬起头来,直视着皇帝的眼睛:“有人与奴才说,那证据是真的,奴才回想事情经过,察觉到,那背后之人,很可能就是通过奴才害了小皇子。奴才今日向皇上坦白,就是为了不使背后之人逃出法网……” 牧云闲哦了一声:“要是你真这么想,为何不自己去慎刑司呢。” “奴才怕,没了直接与皇上解释的机会。”最后,他低声道:“是奴才的一点私心罢了,奴才不愿让皇上误会奴才的忠心……” “就这样,说完了吗。”一道阳光刺进来,让牧云闲微微闭上了眼睛,他这表情,更让乔笙看不清楚他的所思所想。 “说完就出去吧,你要是想休息,直接与朕和你师父说就是了,再用这样的借口偷懒,是要挨骂的。”牧云闲淡淡说了句,就把他赶出去了。乔笙回到自己房里,愣着神。 他原本觉得,他对皇帝坦白后,可能皇帝震怒,直接把他送到慎刑司,可能当场处置就下来,直接要了他的命。皇帝这样的反应,实在是让他弄不清楚。 而在牧云闲那头,看他走了,牧云闲轻声笑了笑。 重明在窗户外头,用不大的小翅膀轻轻推开了半掩的窗户,落到牧云闲桌子上,一双小眼睛瞧着乔笙离去的背影,啾啾叫了两声。 牧云闲说:“难怪他想找个人真心待他呢。你看,这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这样的傻子,也就一个了。这深宫里头,哪里有人在,不都是装着各种心肠的皮囊么。咱们雇主恨那穿越女,是恨什么呢,恨楚青青设计他成功了?可别人设计他的也不少啊。” 牧云闲用指尖碰着他的小脑袋,说道:“他干嘛挑个傻兮兮的疯子恨呢。” 这一天情况突变,一开始还有传言证据指向了乔笙,再一晃神的功夫,罪魁祸首成了一直在这件事中隐身的嘉嫔娘娘。一开始从来都没人怀疑她。毕竟嘉嫔除了在门外看了小皇子两眼之外,什么都没有干。 然而事件因果条条摊开,人证物证皆在,让人不得不信,谋害小皇子的人就是她。 这样的结果就连皇后都没有料到。皇后这段时日一直在宫中照顾着小皇子,没有出门,真相揭开后,她亲自去宣布了结果。盖棺定论后,便是众人再有说的,都不敢出声了。要再说,就是在打皇上的脸。 妃嫔谋害皇嗣,还谋害的是皇后所出的嫡长,到底是丑闻,最后这一切被压了下去,只留了几句话在旁人口中口口相传,然后就再也留不下痕迹,成了一桩秘史,供后人猜测。 而作为一切源头的嘉嫔,彻底完了,她被打入了冷宫之中,再也没了翻身的机会。 。 最近发生的一切,受打击最大的,除了被定为始作俑者的嘉嫔,另一个人怕是常人都想不到,那就是乔笙。 他已经告假几天没有去皇帝那里伺候了,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私下劝过他:“你和皇上闹什么别扭,他是君主,你是什么?你是奴才。你的一切都是他给的,你有什么资格闹。” 乔笙当然也知道。他有什么资格闹。他的地位是皇帝给的,他的人格也是么,皇帝为什么可以这样戏弄他,仅仅是为了试探他么。 他甚至不敢细想,皇帝的布局是从哪一步开始的。从他到皇帝身边那天开始,他就清楚的知道,皇帝不喜欢嘉嫔,从来就不喜欢,连她腹中的皇嗣都不太喜欢,那又何来因失去皇嗣复宠。 如果一开始复宠就是假的,皇帝这样做是为了什么,看嘉嫔狼狈的样子寻开心么。他没有脸大到认为,皇帝布这一切的局,就是为了试探他是不是够忠心,越是深想,就越是让他不寒而栗。 他知道,自己越害怕,就该趁着通过考验的机会,继续像皇帝表忠心,而不是像个小孩子一样,弄出一副闹别扭的样子。皇帝是什么人,他居然还敢去想,皇帝来哄他么。 乔笙竟没想到,皇帝真来哄他了。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亲自来叫他的时候,他还不敢相信。年纪比他大一倍的大太监一把就呼过来了:“使小性子还没完了?小皇子过来了,你还不去伺候着。” 他只好强打起精神,换了衣服去了。一去便见皇帝陪着小皇子与重明玩,重明明显很不耐烦,又不能把小皇子怎么样,只好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由着重明弄他的毛毛。 重明见着乔笙来了,赶紧扑腾着飞到他头上,一副炸了毛的样子,狠狠瞪着底下的父子俩。 牧云闲道:“还生气了,真难伺候。” 乔笙一时竟然分辨不出来,皇帝说的是重明还是说的他,后来又想想,他有资格让皇帝伺候么,便恭敬的站在一旁,全然不复以前亲近的样子。弄得牧云闲忍不住失笑。 看他这别扭样,也懒得为难他了,他愿意当奴才伺候着,也由着他,等他走了以后,牧云闲小声和大太监嘀咕:“真是……” “还不是皇上惯的他。”大太监笑道。 “也是。”牧云闲想了想,小孩子么,只敢和宠着他惯着他的人闹脾气,像是乔笙这样的小孩子,想闹一回脾气就更难了。牧云闲养孩子养的多了,倒也不怎么生气。看着任务进度增长,雇主看样子也不怎么生气,那么爱气就让他气上一阵子吧,都由他去了。 乔笙生着气的时候,牧云闲去处理了一下另一件事,他去冷宫里面见了一次楚青青。 楚青青进了冷宫,却是比在外面的时候看着清醒多了,见牧云闲来了,她乖乖过来行了礼,微笑道:“皇上来了。” 竟也还像是她还是嫔妃的时候。 “你不是想见朕么,朕来了。”牧云闲对她笑道。 “我就是想知道,皇上上次对我说,让我想清楚,到底是为什么,是什么意思。”楚青青对他说:“一开始我是觉得你在说让我看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做些无谓的事,后来又不那么觉得了。” “你的作为,可是说明你已经想清楚了。”牧云闲道:“你要害二皇子,是为了什么?你去离间乔笙,又是为了什么?” “因为我不甘心啊。”楚青青说:“我要向上爬,这几个人挡了我的路了……” “假的。”牧云闲坐在她对面,向她解释道:“因为你恨啊。” “我恨什么?”楚青青愕然。 “你恨这个吃了你的世界啊。”牧云闲唇角有着一抹笑容,对她说:“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在你那个世界里,你比现在过得好得多,是吗?” “你怎么知道?” “我有什么不知道的。”牧云闲道:“我曾经觉得,你原先恨那吃人的制度,后来接受起来却无比顺畅,是你本性使然,后来想明白,你是为了找到你失去的尊严——自然也有一部分本性的原因,你就在弱者身上下手了……” 楚青青忍不住道:“你倒说,我害二皇子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一切都没有希望了。”牧云闲道:“你曾经急切的想要通过提高自己的地位找回尊严,在这吃人的地方找回被尊重的感觉,可你唯一的希望,皇帝,彻底的抛弃了你,你所得来的一切朝不保夕,但你想明白了,你还是想要找回你的尊严,所以你向吃人的制度的最大的受益者下手了,即使其中一个是个孩子。” “他也是你的孩子!”楚青青道:“那你还让我想明白?” “你不想明白,你要如何动手复仇呢。”牧云闲道:“你没有确定的目标,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东打一下西打一下,不是很浪费时间么?” 楚青青突然明白了,冷笑道:“所以你给了我一个梦境,让我觉得我有复仇的机会……恐怕连我复仇的资本都是你给的吧——那恐怕小皇子生病也是假的了——你就在外面,开玩笑似的看着我表演——表演好笑吗,好看吗?” 牧云闲解释道:“不是我想看,我又和你没仇,这一切,都是给别人看的。你曾复仇成功了,但他有了个外援,所以有了这一切。照我看,他一个皇帝,连你一个宫女都斗不过,实在是废物了点,他想复仇……你上次在他即将寿终正寝的时候,告诉他他的一切都是假的,让他难以瞑目,我连本带利还你,让你既什么都得不到,还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公平吗?” 楚青青忍不住大声道:“你有病啊!” 牧云闲笑道:“一行有一行做事的方法,你不懂。” 楚青青理顺了他的逻辑:“照你这么说,上次被我复仇成功的倒霉鬼就是皇帝本人了。以我对他的了解,凭他的死脑筋,他不太可能理解你的理论。” 牧云闲哦了声,仔细想了想:“一开始我把他哄住了,任务基本完成,评分已经定了,再有大的改变我可以申诉,他现在在想什么,恐怕不重要了。而且……他要向你复仇,你也已经在冷宫里了,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楚青青:“……” “好了,我要走了。”牧云闲站起来,微笑道:“一切结束也是开始,你醒来后,会发现这都是一场梦。” 他不再留恋,走出了冷宫。 一切都是一场梦。 看着天边的月色,牧云闲对着月亮笑了笑。他所想的没错,在他把一切都说开后,他的雇主应该有被耍的感觉,但任务进度没有很大的变动,始终停留在六十出头。 其中很大的一部分来源于乔笙。当这孩子学会撒娇以后,任务进度就开始飞涨了。 牧云闲代替他重来一次人生,对于雇主而言,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只不过将那冗长又乏味的故事重新看了一遍而已,很是无聊。宫中的人表面上看或精明或势力或聪敏,在雇主而言,不过是一群向着腐肉飞去的苍蝇,指挥着一群苍蝇玩弄死了其中一只,哪有什么意思。 复仇不过是无聊的生活中的一部分。 他需要点新鲜的东西。 牧云闲在找着他所要的东西,是否能找到,就看今晚了。对牧云闲来说,每个人都是独特而有趣的,苍蝇也不一定不可爱,但是雇主不想要这些。 “走水啦!”在他走后,从冷宫传来一声惊呼。起先是在那里伺候失宠妃嫔的一个老太监大喊大叫着,后来火势渐渐大了,吸引了卫兵的注意。一群人抬着水向冷宫跑去,但那里年久失修,杂物又多,那里是那么容易被扑灭的。 乔笙今夜是跟着牧云闲来这里的,牧云闲一个人去见了楚青青,他本也觉得不妥,劝了牧云闲几句没劝住,只好在外面等着了。当他听见有人喊走水,再看清起火的位置时,他的心忍不住砰砰跳了起来。 皇帝还在里面。 他跟着卫兵冲进去,看那破败的小院里冒出黑烟,忍不住一阵颤抖,他没有多想,便要冲进去——然后被人拉住了。 “放开我。”他简直听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拿起帕子弄湿了捂住,又要往里冲,这次又被拉住了。 “乔公公,里头没人。”卫兵道。 乔笙回过头。 “清点过了,里头刚住进来那位娘娘早跑出来了,除了她还能有谁?” 还有皇上—— 他想这么说,再一看,拉住他的竟然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那位一直带着他的公公狠狠锤了他一下:“皇上等你呢,还不赶紧回去?” 听见这句话,乔笙才有了种整颗心落到实处的感觉。 他回了皇帝所居的宫中,瞧见这人照着往常似的,看着本奏折,对他笑道:“朕教了这么久,你怎么还那样好骗?” 乔笙涩然道:“奴才的一切都是您给的,您愿意骗那骗就是了,您爱怎么玩奴才都陪着。” “以后换个称呼吧。”牧云闲说:“日后别自称奴才了,改称臣。” 他给了乔笙一样东西,乔笙看完,突然跪下了。 “不气了?”牧云闲笑道。 乔笙狠狠摇了摇头。 凭着雇主那小气吧啦的性格,想骗一个人真心待他简直太难了。牧云闲自觉能骗到一个已经是极限了,等他走后,剩下的就只能看雇主自己了。 47.被绿的皇帝番外1 后来的人说起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典故时, 总会带上一个人, 此人是某朝皇帝, 刚继位是政绩平平, 然后某天突然开了窍, 自此干了几桩大事,而后青史留名。 与他的功绩同等出名的, 还有不好女色的名声,据好事者考据, 明帝干出第一桩大事时的时间再往前推上个半年,就是野史中传出他再不踏足后宫的大致时间了。至于两者有何关系, 不可说不可说。 隆冬之中的皇城被白雪覆盖,天还没亮,就有宫人前来打扫。管事的太监站在旁边,手里捂着暖炉,打着哈欠高声催促:“你们可快着点,要是到了天亮雪还没扫干净,误了哪位贵人事, 可仔细你们的皮。” 他正喊着, 瞧见不远处有个灯笼, 赶紧闭上了嘴。等灯笼靠近, 看见来的那人,他又是一激灵。 “乔大人。”小太监们赶紧行礼, 来人却好似没什么理他们的心思, 略点了下头, 就直接过去了。 这人就是乔笙,他刚从外地回来,去岁某地闹了雪灾,弄得民怨沸腾,皇帝就派了他前去查清。那地方路途遥远,加上事情繁杂,他紧赶慢赶才在年前回来了。 他到了皇帝宫中,刚到外头,守着的太监便道:“乔大人这么早就来了?您先等上片刻,容奴才通禀。” 听对方这样说,他赶忙追问:“这么这时去通禀?皇上已经起来了?” “早起了。”太监道:“年前的事又多又杂,皇上已经是好几天没好好休息过了。” “这……”他迟疑了一瞬,刚想说什么,太监向他行了个礼,就进去了。过了片刻,有人唤他去见皇帝。 乔笙见着皇帝时,见他精神还好,稍微松了口气。皇帝含笑看他行了礼,温声道:“怎么这么早就跑过来?” “也没什么大事。”乔笙说:“便是关于雪灾一事,怕奏折里说不清楚,兹事体大,臣还是当面向您禀报的好。” “就这?”皇帝含笑看他。 乔笙有点别扭:“再有就是想着,事情是多的很,若不能今日早朝前见您一面,下次好好说话指不定是什么时候了。”说完又道:“是臣没料到您忙着,扰了您办公么?” “你这孩子。”牧云闲不由笑了:“年岁渐长,反而学了这样一幅做派。” 他眼巴巴看着皇帝:“皇上不高兴吗?” “高兴,哪有不高兴的。”牧云闲道:“行了,你既是说了,是讲雪灾的事,就不说别的了,聊聊正事吧。” 乔笙便换了语气,正经禀报起正事了。他在牧云闲面前还有点小孩脾气,在外头可不是这样。如这次雪灾,他多方探查,发现最后牵扯到了朝中一位大员。他表面上息事宁人,实则已经暗中手机好了证据,只要牧云闲一声令下,他就能直接将其置于死地。 牧云闲听罢,叹了声:“你又是什么意思,杀还是不杀?” “他贪心太过,该杀。”乔笙斩钉截铁道。 牧云闲道:“当了这么久的官了,总也学不会明哲保身。你事事都要出头,不知多少人看你这样都怕。” “哪有。”乔笙为自己叫屈:“明明是皇上需要臣,臣才去出头……” “朕让你去你就去?”牧云闲道。 “皇上不一直是这么教臣的么。”乔笙道:“皇上说什么,臣就信什么。” 牧云闲无语片刻,最后道:“也罢也罢。”说完转了个话题:“你改日忙完去看看太子,他也很想你。” 这是他们相识的第十个年头。起先牧云闲给了乔笙一份差事,引得朝中众人颇有微词,人人皆道前朝亡于宦官执政,陛下这么做是要重蹈覆辙。谁知道这十年过去,多少当年说话的人贪污腐败,皆是被乔笙拉下马来,他自己却是如同完人,任谁都挑不出错来。 皇帝护着,他又在民间有名望,渐渐地,乔笙出身也没人说了。加上太子年岁大了——他自小也是乔笙陪着长大的,更对他没什么意见。吵吵嚷嚷的那群人眼见着乔笙说不定能再风光一朝,自然就不说话了。 今年年前,趁着离过年还有一个半月,本以为今年能太太平平过完的群臣又被一道雷劈中天灵盖,砸了个七荤八素。乔笙一回来,连上了三道奏折,剑锋直指朝中某位大员,人证物证皆在,堪称无懈可击。 有人明里暗里护着他,向着皇帝说情,同时也暗暗指责他不按规矩做事,皇帝却也如往常般把手一摊,只道:“他就这性情,朕能有什么办法,要么,你再给朕寻个能办事的人来?” 于是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这两人分明是一个□□脸一个唱白脸,向皇帝告状能有什么用处。只好私底下说:“这宦官是没读过书的,不懂什么叫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且再等上一段日子,看他的下场。” 乔笙未来什么下场他们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子他们却看得明白。乔笙常在宫中往来,皇帝只对外人说他兼着教太子习武的责任,实际上一半时间都陪在皇帝身边,是再近不过的天子近臣。每每皇帝办个家宴,席上都必然有他的位置。 这夜皇宫里放了烟,众人都去看,乔笙站在皇帝身边,正看着天边盛放的花朵,忽听皇帝说:“你来。” 他们离开了人群,皇帝亲自动手泡了壶茶。皇帝爱喝茶是人人都知道的,可他这亲自泡的茶,却几乎没人能喝到。乔笙就是其中之一。 “当年试探你,你怨朕么?”皇帝冷不丁提起了一桩旧事。 乔笙一愣神,再一想,想起来皇帝指的是当年那位嫔妃的事。他沉默良久,道:“当时是怨的。” 他真心待皇帝,把皇帝视作他的一切,拼了命把真话说出来,没半点私藏,没想到这一切居然都是假的,怎能不怨。 牧云闲道:“你知不知道一个道理,共富贵容易同患难难。从绝境中带出一个人,宠着纵着,他只要有点良心,自然不会表现的太过分。” 乔笙道:“臣知道的。”因为那件事不久后,皇帝像是彻底信了他,对他委以重任,他也没辜负皇帝的期待,一步步向上爬,才有了今天。要那是皇帝对他最后的考验,仿佛也并不过分。 “其实那件事的结果,不是我想看,是有别人想看。”牧云闲瞧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倒茶:“朕有一夜醒来,仿佛觉得世间之事其实都是一场梦,朕分不清自己是谁,有个人在朕耳边说着什么话,说他才是皇帝,朕实在弄不清楚。” “那……”乔笙愕然。 “他不信你对他有真心,朕只好让他信了。”牧云闲道。当年他那样做,其实最大的原因是说服他的雇主。雇主想要有人真心待他,却不相信这宫中之人的心肠,如果不经历一些事去证明,单是平时表现,再多也没用,所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乔笙做的很好,他不仅说服了雇主,更说服了牧云闲,所以才有了牧云闲在这个世界的十年。 雇主代替他回到身体后,虽然有他在时的经历,因为有相同的经历,他的思维方式也会向牧云闲靠近,可他们始终是不同的两个人,不会变成一个。他有点担心乔笙,在这里为他铺路。 现在乔笙羽翼渐丰,他们之间,也到了要分别的时候。 “皇上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乔笙陪了牧云闲十多年,自然知晓牧云闲的性情。他突然提起这旧事,绝不会是无的放矢。 牧云闲说:“最近忽有所感……” “皇上!”乔笙大声道,引得外面伺候的宫人注意,往这边看了一眼。 “慌什么。”牧云闲道:“朕自从那次后,就想,以后再也不骗你了。这才和你说了实话,怎么,你不喜欢么。” 乔笙涩然道:“皇上还不如一直骗我。” “这可不能骗你。”牧云闲温和道:“谁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以后可莫要这样莽撞了。” 乔笙低下头,掩饰眼中的泪意。 牧云闲接着道:“常言道人有三魂七魄,照朕看来,朕与他,好像只是同一身体中的两个魂罢了。换了一个魂,其实不还是一个人么,何至于弄得和生离死别一样,你哭什么。” “陛下只是在安慰臣罢了。”乔笙低声道。 “有什么可安慰的。”牧云闲笑道:“朕这话说的这样诡异,你不该怀疑朕又在骗你么?” 乔笙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那里。 “以后好好的,嗯?”牧云闲继续温声道:“太子这孩子被朕教的不错,待你也好,你也记得要帮帮他。” 这一夜过去,乔笙被牧云闲打发回了家,第二日正好太子有课,他进了宫来,发现皇帝也在。 想起昨日的话,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皇帝看他的眼神有点陌生,迟疑了片刻,然后笑道:“乔笙来了?傻站在那干什么?还不过来。” 看着皇帝一如往常的外表,他长出了口气。觉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皇帝在位三十年,待他一如往常。两人君臣相得,成了一段佳话。 48.被绿的皇帝番外2 楚青青本来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大学生, 成绩一般性格一般, 什么时候都不起眼那种。最近她觉得自己有了奇遇。 她开始做梦了, 那梦和电视连续剧似的, 一天接着一天, 信息量超大,睡觉睡起来和没休息过一样, 比不睡还累。起来琢磨琢磨梦里的剧情,就两个字, 酸爽。 她穿越了,穿到了历史上某个朝代。一开始她是个宫女, 那滋味就别提了。楚青青虽然在学校里不起眼,却是家里的独生女,父母宠着惯着,连家务活都没怎么干,一下子成了宫女,肯定适应不来,被弄得惨兮兮了。那皇宫里, 规矩比鸡毛都多, 连睡觉都得规定姿势, 她只想呐喊, 神经病啊。 折腾着折腾着,她就觉得自己有点习惯了。做了两三天宫女的梦, 室友都夸她:“青青我觉得你最近温柔了好多哦。” 楚青青脸皮抽了下, 温柔个毛啊, 都是被逼的。再做了几天梦,她勾搭上了皇帝,成了他的妃子。皇帝年纪不大,说帅,也挺帅,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气质有点油。楚青青在梦里,确认自己是不喜欢这个皇帝的。但她很有职业道德,该讨好还是得讨好,她可不想再去做宫女了。 梦里头那个皇宫世界,可以说是个不能离职的变态无比的高强度版职场。在象牙塔里安稳惯了的傻白甜不得不去面的这一切。她还算好的,听人说,她待着这宫里的大boss皇帝不怎么管事,二boss皇后脾气不错。可她体验下来,她发现她连初级版后宫都玩不转。 后宫里头多变态,她是知道了,什么叫鹦鹉前头不敢言,她不过是说错了一句话,就被罚了跪了三四个小时,起来腿都快废了。再有一回,唯一能说是她朋友那个宫女,命都没了。梦里她揉着腿,而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给自己加了段旁白。 “什么后宫,皇帝,你们说什么规矩,就是不把人当人看么,如果是这样,那我就去改变这样的规矩。” 她觉得梦里的自己疯了,不爱哭也不爱笑了,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颦一笑都拿捏着度,努力让自己变成个合格的妃子。忍气吞声曲意逢迎,一步一步向上爬,从低位爬到高位,成了仅次于皇后的存在。 皇帝去世的时候,她就坐在旁边,看着他,楚青青忍不住想笑,她曾经觉得自己当上太后就熬出头了,现在目标近在眼前时,她居然觉得,自己最初的目标是打破这牢笼的桎梏,现在反而越陷越深,她已经融入了这牢笼里,钻不出来了。 所以她决定再疯一把,她把皇帝气死了。其实这人已经该死了,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楚青青推了他一把。 她觉得自己有点缺德,又觉得有点高兴。她在后宫里混了一辈子,都是绕着这个人,但他从没把自己当人看。 皇帝死后,她的梦就结束了,看了一个多月的电视剧,说没就没了,楚青青本来还有点失落,又过了几天,连续剧又开始了。 像是rpg游戏存档又读档,从某个地方开始了条支线。 从观众老爷的角度,楚青青看出来……好像,这辈子的皇帝有点不一样了?看谁都和看笑话似的,每天就笑笑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读档读的是她刚发疯的时候,就她那时的段位,看上一部连续剧看出经验的楚青青心知肚明,她绝对玩不过这个升级版的皇帝。 果然就是,明眼看着都是陷阱,她被人随便一挑拨就往里钻,最后被那个皇帝给玩死了。 ……一点都不爽。 带着郁闷醒过来,楚青青决定干点别的事。 说起来,梦里的一切也在现实里影响到了她,因为脱口而出一句本宫后,她现在在宿舍里的昵称已经变成娘娘了。 她加入话剧社了,自己写了个剧本,后来居然阴差阳错被选上了。她每当女主角,演了个配角。 其实她也没把这个剧本当回事,没想到,这剧本居然给她带来了想不到的奇遇。那次来看这场戏的有个当了明星的知名校友,看了她的表演觉得她很有灵气,说他有个小配角正缺人,问她想不想来。 当明星,不提有多光彩,钱都是很可观的。她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趁着暑假和大明星到了剧组里,大明星说她在这拍一个月就差不多了。 在梦里她练就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技能,这招拿到现实里也是格外好用。旁人看她是个干干净净的小姑娘,并不对她怎么防备,还很是照顾,她在剧组里混的如鱼得水。 也许是梦里练就的技能,她的演技据导演说还不错。导演也很喜欢她。临她从剧组离开的前几天,导演说:“你要不多待两天?乔笙的经纪人说已经腾出来时间来剧组客串了,就这一两天就来。” 楚青青哦了声,想起来这个名字,她有点微妙。乔笙在她梦里的是个太监来着,要她是主角,乔笙就是个大反派,这个人太讨厌了,连着同名的这个明星她都不喜欢了。 不过本着看见就是赚到的原则,楚青青还是兴致勃勃的答应了。见了乔笙,看见那双眼睛的瞬间,她差点一句死太监骂出来了。 这不就是她穿越梦的后半段的大反派么。 后来她查过资料了,她穿的应该是一个叫某朝的明帝时期。她梦的正文,就是逆袭成功那次,梦里的人物和历史有些相似,但不太一样,后半段憋屈的梦反而跟史书里记载的一模一样。 服装制式,礼仪规范,风俗传统……一样样的,就这大反派,其实在历史里是个名声极好的人,虽是太监出身,实则是个贤臣,居然还有粉。 这名叫乔笙的大明星脾气还好,就是不太爱说话,配合着演了几场戏,据说待上两三天就走了。楚青青室友是他粉,知道楚青青有机会见他,就让他帮忙要个签名。楚青青犹犹豫豫的待在一边,又想要个签名,又实在是看他不顺眼,正迟疑着,和她关系很好的一个小哥看不下去了。 “大明星,给签个名吧,你看她害羞的。”小哥拉着楚青青就过去了。 乔笙倒没说什么,签了名也没再理她的意思,就接电话去了。楚青青在旁边拿着签名,刚出了口气,再一看,乔笙的助理过来了。 “你有空吗?中午……” “不不我没有!”楚青青睁大眼睛,莫不是这人想潜规则她吧? “你想哪去了。”助理啼笑皆非:“是一位作家,看了你演的戏,觉得不错,想给你介绍个角色。正好我们乔笙在这,就托他联系你了。” “谁啊?”楚青青傻傻的问。 “写《明帝》那个。” “哦!”楚青青反应过来,这不是最近的畅销书吗,铺天盖地的推,她都眼熟了。 “大佬和乔笙,想睡什么样的没有,别怕啊。”助理调侃她。 楚青青:“……” 她因为点莫名的原因看乔笙不太爽,但也不会为此耽误了自己的机缘。她忐忑不安的跟着乔笙去了家一看就很高档的饭店,乔笙一进去,就被一个人拉着坐下了。 助理小哥在旁边和她介绍:“莫修,莫哥,乔笙的经纪人。” 楚青青再定睛一看,这不是油腻皇帝那张脸么,他俩怎么凑一块了! 她坐下了,乔笙和油腻皇帝比起来,还绅士点,愿意顾着她。几个人坐在那喝了杯茶,有个人进来了。乔笙和莫修都站起来,和这个人打招呼:“牧先生。” “我叫牧云闲。”这个自称牧云闲的男人对她笑了下,那笑容……也是分外眼熟。 楚青青和这一群从没见过面的‘熟人’坐在一起,简直是如坐针毡。席间牧云闲还说:“《明帝》的影视化已经在计划中了,我看过你的表演,觉得有个角色很适合你。” “谁?”楚青青莫名紧张。 “其中有涉及后宫的一小部分,你演一个妃子,封号为嘉,叫嘉嫔。” 楚青青继续:“……” 简直想掀桌。 那莫修看了看她,淡淡道:“是个反派。” 这顿饭就在诡异中进行下去了,莫修看起来是真的不太喜欢她,要不是乔笙在,楚青青总觉得,这个现代版油腻皇帝会掀桌揍她。 后来就没什么说的了,牧云闲给了她联系方式。隔了两三天,牧云闲给她打了个电话过来。 “你还记得吗?”电话那头的人笑道。 “记得,记得嘛。”楚青青说:“您就是……”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牧云闲在电话那边说:“有关于皇宫的一切……其实你忘了也好。他们都忘了,不是吗,前尘尽散,再重新开始。” “我……”楚青青喉间声音一梗,梦境再次情绪起来,又快速散去,仅仅留下了点模糊的印象。 “是奇缘,也是危险。当皇帝的人,气运哪有低的。你把他气死了,要是你不倒点霉,天道不会放过你的。” 楚青青回忆着后面的梦:“可我也太惨了吧?还有,你告诉我干嘛,你是谁啊,他们两个又怎么回事啊?” “一切都是缘分。”电话那头,牧云闲的声音带着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是个小惊喜啊,意外吗?开心吗?” 楚青青无语凝噎良久,终于发出了和上辈子一样的呐喊:“你有病啊?” 49.叛逃任务者1 当了十几年皇帝, 牧云闲觉得很累。以前悠闲的生活过的惯了, 突然当上皇帝, 要每天劳心劳力, 他还不太适应。与大多数人不一样, 牧云闲对权利没有多大的欲望,到底是当着皇帝还是白衣, 对他而言没有多大区别。 回到囚牢里,他看了眼自己的寿命。 【牧云闲: 剩余寿命:96.9年 待还债务:831.6年】 两次任务替他还了将近十年的寿命, 之所以这么少,还是因为他替和尚做了一个任务, 在这个任务当中,他只能拿到三分之一的报酬。大和尚的雇主一共活了八十多岁,牧云闲拿三分之一,只有不到三年。 因为寿命没扣他的,这三年时间当是白来,牧云闲思考了一下,就业不计较这是不是亏本生意了。 囚牢里的景象一如往常, 在牧云闲的时间轴上, 这里应该算是和近千年前一样了。时间在这里凝固, 不管他的主人在外面遭遇了什么, 它都还是这个样子。 重明很喜欢这个地方,每次回到这里, 都会到处乱飞。他这次回来也是一样, 趁着牧云闲在那发呆的功夫, 他跑到牧云闲的卧室里,翻出了一样东西,扔到他眼前。 “这是什么?”牧云闲看着这很是眼熟的东西,记忆有些模糊。重明抓来的是一只小盒子,牧云闲把它打开,里面有个塑料小人,应该是他小时候的玩具。重明瞧着它,好奇的啄了几下。塑料硬度不高的表面上被弄出了好几个坑。 “别弄,这是我小时候的东西。”牧云闲轻轻的把它赶开,将东西收了起来。 “你知道么?”他收着东西,闲聊似的对重明道:“这些东西,你弄坏一件,我就少一件。要是都让你弄没了,我岂不是成了没了过去的人么。” 重明不屑的啾啾叫了两声。 牧云闲听着它叫,笑道:“你说的也是,我来了这地方,就算是拼命做任务,想要还清一千年的债务也要不少时间,到时候我连那些事记都记不住了,东西留着也没什么用处。” 重明点了下脑袋,又要去抓盒子。牧云闲一把把他拍到边上去了。 “你说的对,但是还是不可以。”他站起来,把盒子收回房间,然后关上了门:“这里我说了算。” 重明一时气结,就不想理他了。 牧云闲这次没着急着走,做任务做的累了,他需要一点休息的时间。他花了半天功夫,把整间囚牢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遍,从冰箱里弄出来点剩菜,难得做了顿饭。最后带着重明坐在阳台的摇椅上,看着外头漆黑深邃的夜空,吃着冰凉的水果,难得的悠闲。 重明跳到他身边,抢了口他的水果。牧云闲直接把碗给他,重明又不怎么想吃了。 一人一鸟闹腾着,牧云闲突然听见了一阵音乐,听起来像是手机铃声。在这个房间里,唯一能与外界连接的工具就是他的手机,这部手机担负着他记录任务的功能,现在它响了,必定与任务有关。 倒也奇怪,牧云闲在任务app里面翻过,自己的成绩在众多任务者之间算是不错的,据说那些任务者多多少少都遇到些特殊情况,唯独牧云闲,做了好多任务了,却什么都没有遇到。 没遇到是幸运的,特殊情况一般都不是好事。 他把水果碗放在一边,悠闲的走过去,拿起来手机,上面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号码,看着居然和真正的来电提示没有什么区别。 牧云闲挑了下眉,接起了这个电话。刚想把手机放在耳边,手机屏幕上的样子突然一变,一个人的大头出现在了屏幕上。 “哈喽,你好呀,小可爱,看的见我吗?”前置摄像头让人脸有点失真,牧云闲盯着这张脸看了半天,从遥远的记忆里挖出来一个人。 “……高中生?”牧云闲试着这样称呼他。 “喂,高中生是什么鬼啦。”那边的人愣了下:“我是你的考官,你进入任务世界的考官,你还记得我吗?我又要给你带来新任务啦。” 牧云闲轻轻哦了一声。 尽管一直做着他们发布的任务,牧云闲对这个组织却始终是没有什么了解。作为组织正式的一员,高中生对他来说甚至是有点危险的。 高中生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不等牧云闲说什么,他就大声宣布:“当当当当,恭喜你被选为今年最幸运的任务者,要参与一场特殊任务。” “什么任务?”牧云闲道。 “金手指回收计划。”高中生道:“我们发现,有些任务者叛逃了,带着在任务中得到的金手指,在不同的世界中兴风作浪,破坏世界和平,作为正义的使者,我宣布,派你去拯救世界!” 牧云闲:“……” “好了,不开玩笑了。”看牧云闲默默看着他,高中生道:“就是这样,是个特殊任务,你可以选择接受,获得高额报酬,你也可以选择拒绝,没有报酬的做完这次任务。” 牧云闲道:“我有的选么。” “你可以假装有。”高中生咳了一下:“任务简介发给你了,你看一下就进任务吧,时间可能快来不及了。” 他说完就挂断了视频。而后手机叮的一声响,牧云闲接到了一封邮件。 “特殊任务么?”他挑了下眉,草草浏览过邮件的内容,喊了声:“重明,准备走了。” 重明落到他身边,亲昵的碰了下牧云闲,两人直接消失在了房间里。 牧云闲看见简介时,首先映入眼帘的任务报酬,已经说明了任务的严重性。它给出了足足五十年的报酬。 上次给他这样多的报酬的是槐树妖,这个脑子有坑的妖精一进任务,就先让他假装植物假装了四百年。四百年没有社交,要是普通人,恐怕早就疯了。要是疯了那就和任务失败没区别,是要命的事情。 这次也是一样——其实高中生在刚才那草草几句话里,已经把这个任务有多危险说的清清楚楚了。提炼关键词可以得到信息,带有金手指的叛逃任务者。 牧云闲做了这么多的任务,只得到了一个复制品,完全没有攻击力的图书馆,还是残缺的。他的对手有个金手指已经很厉害了,牧云闲连这都达不到,更不提他的对方还能做到更严重的事情,叛逃。 一千年的债务,在不同的世界之间穿梭,不断体验失去的滋味,可以说,没有哪个任务者是不想离开的,可从没有人成功过。对方能做到,已经说明了他的能力。 一个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人,发现前来追捕他的人,会做什么,再清楚不过了。 他恐怕会直接杀掉牧云闲。 “重明,很有趣,是不是?”对着落在肩上的重明,牧云闲低声道:“一个也活了这么久的人,你好不好奇,他在想什么?” 重明叫了一声。 牧云闲道:“我们走吧。” 。 这次任务很特殊,没有固定的任务对象和苦大仇深的雇主,其实倒也没什么差别,牧云闲都是要对付的只有一个人。只不过从雇主的仇人变成了任务系统需要他对付的人。 还好高中生还有一点良心,没给牧云闲太难的任务,也不怎么需要考虑立场的问题——估计高中生也有点怕牧云闲不管不顾,直接和叛逃的任务者一起跑了。 老实说,身为任务者,对于叛逃,牧云闲还真有点动心,只是他不会去这么做罢了。与系统签合约,进入任务世界是他自己选的,到目前为止,所遇见的一切都还算有意思,牧云闲暂时还不打算去这样做。 言归正传。点开任务介绍后,牧云闲读取了他这次的目标的信息。对方叫江华庭,已经还清了三百八十余年的债务。这说明他的寿命应该在牧云闲的两倍左右,否则也做不完这么多任务。 他所带的金手指是位面交易器,简单来说,顾名思义,位面交易器就是就是让不同位面的人进行交易的一个媒介。这可比牧云闲的图书馆有用多了。他手上可能有高科技位面的武器,还可能有魔法世界的产物,危险程度不言而喻。 他逃进了一个普通的现代世界,已经在这里蛰伏了三年,建立起了自己的一点小势力。 牧云闲看着他的发迹史,忍不住笑了下。这位叛逃的任务者最初从事的工作还和牧云闲的老本行有关,他进了娱乐圈,依靠位面交易器,买了不少好剧本。一部分自己去演,一部分拿出去,假装自己是个好编剧,从而获得地位。 得到一定地位后,靠着积攒起来的金钱和人脉,他更好的利用起了自己的位面交易器。贩卖武器,建立地下势力,逐渐由白向黑发展。当然刚才说过,高中生贴心的让牧云闲不需要考虑立场的问题,叛逃任务者必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更可以说是恶到了极点。 在他的地下势力中,黄赌毒无一不沾,其间必然也带着点红色,那是血。 牧云闲进入世界,所得到的身份只是一个孤儿,也就是说,他没有任何资本去对抗这个已经羽翼丰满的任务者。不过对他而言,这并不算什么。 【任务目标: 1:剥离铜级任务者江华庭位面交易器 2:在他身上种植芯片,发送目标位置,等候进一步处理】 看完最后两行字后,毫无意外得任务目标本来一扫就过了,但一个陌生的名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铜级任务者——他试着点了下,发现这居然直接就是个链接,后面有着解释。 【欠债800-1000年间的任务者称为铁级任务者,600-800年间的称为铜级任务者,400-600年间的称为银级任务者,200-400年的称为金级任务者,欠债200年以下的称为钻石任务者。不同任务者可解锁不同难度任务世界,您目前的等级为:铁级,任务世界难度:相对和平。】 身为铜级任务者才能看见这个阶段的划分,说明是成为正式的任务者了。牧云闲看完有种莫名的感觉,这就是高等级任务者的世界么? 他没再多去看这个,开始从他的任务目标着手,考虑任务的方向。 第一,系统中提供的剥离位面交易器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让交易器所有者达不到交易器的要求,交易器主动剥离,第二就是任务者死亡。 第二,他的任务目标要求他,在叛逃的任务者身上埋上一枚芯片。这需要半个小时时间,而且过程不是可以完全不被察觉那种,和手术类似,要在对方身上动刀子。 依照着现在那位叛逃者的身份和地位,牧云闲一样都做不到。 坐在他新壳子的家里,牧云闲在电脑上翻着有关于这位叛逃任务者的信息。 他的第一个任务切入点,就是想要怎么剥离他的位面交易器。 位面交易器与宿主建立联系的规则是这样的。位面交易器存在的原因的为了让不同的位面之间互通有无,促进发展,所以位面交易器的雇主本身必须有一定的声望值,并且在拥有位面交易器期间保持这个数值。再有就是使用位面交易器对世界造成的影响力值,也必须达到标准。 牧云闲猜测,这就是江华庭来到这个世界后,去当明星的原因了。 “他不是买卖过一些剧本吗?我先看看,这些剧本里有没有眼熟的。”牧云闲对重明道:“抄袭这个问题,说严重不严重,说有影响其实也有点影响吧?” 50.叛逃任务者2 江华庭明面上的身份有这样几个, 著名的演员和导演, 新锐高科技公司总裁。牧云闲想要对付他, 从演员和导演的身份下手, 是到目前为止性价比最高的选择。 江华庭想要使用金手指, 就必须要两样东西,声望值与影响力值。他来到这个世界三年时间, 根基还是稍微浅了一些,声望值与对世界影响力值得来源大多来自于前两个身份。至于他的高科技公司, 才刚刚起步,做出了一点有意思的东西, 在年轻人中间颇受追捧,但也只是如此了。 不要小看前两个身份,一部在思想上具有价值的作品,可以带来的声望与对世界的影响力都非常可观,但据牧云闲观察,江华庭显然不是能沉下心做艺术的人,他亲自导演的两部影片, 牧云闲看过后觉得, 相比较原版, 江华庭这版明显差了很多。 没错, 他买来后,将名字写成自己的一部分剧本当中, 有一部分来自牧云闲去过的世界。 最近他还有一部新片上映, 牧云闲看过后, 眼神微妙。因为那部电影的剧本是他写的,并且是他在某个世界中的成名作,大获成功,使他名利双收。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被江华庭看上了。 牧云闲不知道他还有没有买一些别的东西,但希望自己的心血不要被他浪费。在那部电影中,功底深厚的男主角被换成了表情浮夸的江华庭本人,女主更是换成了个演技可以说得上是辣眼睛的新人,电影票房在吐槽中一路走高,牧云闲简直不想承认这是自己写的。 “重明?”他出了电影院,重明在他耳边嘲笑似的啾啾叫着。牧云闲偏头看他:“有钱真好,是吧?” 当年他筹备这部电影的时候可不这么容易。 “也罢。”牧云闲道:“咱们想想办法。” 因为和江华庭地位悬殊,牧云闲不打算一开始就暴露自己。以他现在的身份所留下的积蓄作为资本,牧云闲很快攒够了自己暂时所需要的钱。不需要太多,他所要去的地方本来也用不上太多钱。 他带着重明,花了半个月功夫,走了许多个城市,像是在旅游。他所选的城市都有个相同的特点,不怎么发达。在这里,牧云闲总能找到一个没有摄像头,不要求提供真实身份的快递点,然后牧云闲会在这里寄出一些u盘,里面是很多剧本,有他写的,也有别人写的,剧本的署名当然不会是江华庭。 快件的收件人是各大影视公司,一些明星和导演的工作室。牧云闲确信这些u盘长得很大一部分会被当做垃圾扔进垃圾箱,但只要其中一个被打开了,就能给江华庭带来些麻烦。 邮件当然好用,可在网络上,留下的信息总比想象中要多。 他掰着指头算了算,确信没有落下哪家公司后,他真的旅游去了。偶尔看一眼网络,等待着反应。 。 朱微在某个影视公司的策划部任职。身为一个职场新人,他每天的任务就是在一堆垃圾剧本里挑选出来一个看似不那么垃圾的,麻木的回复退稿的信息,再忍着恶心看下一步垃圾剧本。 他今天的工作也仿佛没有什么不同。路过公司前台时,那个笑起来甜甜的姑娘叫住了他:“有个快递,是要送到策划部的,你带过去吧。” 朱微以为是某个同时买的东西,也没多想,就把它接了过来。那东西是个巴掌大的小袋子,外头脏兮兮的,捏着有点软,中间有一小块硬物,根据视觉和触觉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至于收件信息,也只写了他们公司策划部。 可能是某个愣头青的投稿。朱微想。这样的人他每天都能看见很多,仅仅凭着一腔热血写出来一堆不知所谓的东西,然后在百度上野心勃勃的选了家大公司的地址,就开始投稿了。今天来的这位貌似更傻一点,连邮件都不会用,恐怕会损失掉快递钱和里头的u盘钱。 他照常来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电脑工作了一会,照常被一堆垃圾剧本弄得头昏脑胀,余光扫到桌上还没被打开的那个脏兮兮的快递袋子,他犹豫了下,伸手取了把美工刀,随手割开。 里头是个街边小店里随便就能买到的廉价u盘,完全不出他所料。既然都已经打开了,抱着怎么都不会再差的想法,他把u盘放进了电脑。 点开那个文件夹,他草草浏览了一遍文件的目录,看笑话似的打开了其中一个。然而越看,他就觉得越激动。寥寥几千字的开头,已经深深了抓住了他,让他想看接下来的内容。 这是哪来的紫微星,不会是某个知名编剧寄给他们老大的吧? 他忍着看下去的欲望,瞟了眼已经变成灰色的快递袋子,目光又从好像随时都会散架的u盘上划过,暗暗在心里说了句不可能,退出文档看了眼剧本的标题——他记着标题里有作者名字来着。然而这个名字他也没听过,简直让朱微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是相关的从业者。 他如饥似渴地把这部剧本看完,时间已经过了很久。想起刚刚看到,文件夹里长长一串文件列表,他更是激动,小心翼翼的拔下u盘放好,看着它,就感觉自己飞黄腾达的机会都在这个u盘里了。 他刚想着要怎么处理这样东西,突然发现,电脑上挂着的通讯软件已经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积累了一长串的数字。 往常不会这样,朱微顺手点开,看见他们老大在里面不断的刷屏,语气激动:“u盘!一个小u盘,你们谁拿走了!快递到我们这的,你们谁拿走了!” 下面还有几张图片,一个丑丑的廉价小u盘被放在桌面上,明显是随手拍的:“就像这样的!” 朱微忍不住一阵冷汗,他还真把老大的东西拿走了?他赶紧私聊他们老大,小心回复到:“对不起,老大,那个u盘在我这里……” 对面没有回复。朱微正害怕着,就听见门咣当一声响,老大表情急迫,直接推门进来了,四处巡视过,问坐在门口的同事:“朱微是哪个?”声音奇大无比。 同事也吓了一跳,站起来指着朱微的位置,说:“在那……” 老大快步走过来,朱微赶紧递上u盘,小声说:“对不……” 最后一个起字还没说完,老大抓着u盘就走了。这突然弄得一处让整个办公室的同事都惊骇莫名。 许久才有人感叹:“怎么回事啊?” 突如其来的风波让整个办公室一上午都没人说话,这是表面上,私底下,领导不在的同事群里已经翻了天。 “小朱,到底怎么回事啊?”作为当事人,朱微率先被问到了。 “我也不知道。”他回复:“u盘里是很多剧本,我打开一个看了,写的特别好,拍出来肯定能大爆的那种。” “这就对上了。”有个同事消息灵通,神神秘秘的说道:“听说,涉及到了一个大佬的丑闻……” “谁啊?还丑闻?” “就是那位,江华庭。”同事继续道:“不止我们公司,还有其他很多公司都收到了u盘,里面满满的都是剧本。这位大佬的代表作也在里面,名字写的不是他。” “枪手,还是抄袭?”同事反应过来了:“会不会是诬陷?” “不会。”有小道消息的同事接着说道:“大佬代表作的作者的作品不止一部,风格水平都很像。” “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对。”朱微说:“那么有才华的人,随随便便都能出头,怎么回去当枪手?” “这我就不知道了。”然后同事还@了他一下:“谢谢你没把u盘扔掉啊?” 朱微:“啊?” “知道不,隔壁收到了快递,看都没看就直接被扔掉了,差点被赶去翻垃圾,还好找到了。还有个公司,知道情况的时候,u盘已经被扔了两天了,他们老大气的差点亲自去垃圾回收站找……” 朱微出了身冷汗。 “那这些剧本怎么办啊?”津津有味聊着八卦,有个同事这样问道。 “据说有拍过的,还有没拍的。没拍过的,到了谁手上就自己拍呗。”同事语气很是无所谓:“大爆电影啊,一部能赚多少钱知道么?” “那江华庭那边呢?” “他得先拿出证据,证明以前那些剧本是他写的再说其他吧。”同事话里含着一丝鄙夷:“都是快身败名裂的人了,谁管他。” 尽管每个公司都尽力捂着这件事,但小道消息还是飞快传开——毕竟最先拿到神秘u盘的几乎都是底层员工,在没有接触到高管前,该看的都看了,该和别人八卦的也都说的也都差不多了。 一时间,著名演员及导演江华庭与代笔反目一事热度爆表——目前舆论是这样定性的。 江华庭在娱乐圈里名声不太好,但因为他有才华有资本,拍出来的东西总是能爆,谁都也哄着他。这下他被揭穿,最吸引人的才华也都是假的,本来就不喜欢他的那些人有话说了,江华庭的粉被挤兑的不敢说话。 而江华庭本人,却仿佛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51.叛逃任务者3 【网曝知名导演江华庭与代笔团队闹翻, 代笔团队不计成本, 将众多作品稿件寄往其他娱乐公司。江华庭回应:没这回事】配图, 几张由手机拍摄的电脑界面, 上面有个文件夹, 里头是一串文档。 江华庭作品还在上映,票房一骑绝尘, 压的下面诸多片子喘不过气来。现实中关于他的事热度也是极高,这条微博一经发布, 急于找地方评论的网友就占领了评论区。 “啊?我还想看《尘埃》呢,这是不是就不拍了?” “这么多剧本, 说白给别人就白给别人了,也是个狠人。” “我就说嘛,江华庭那么油腻的人,怎么可能拍出来好片子,原来都不是他写的……他身上什么东西是真的啊?” “你没看见江华庭都说了没这回事么?造什么谣啊?” 最下面那条评论刚发出来,就被铺天盖地的嘲讽了一通:“前几天那个什么尘埃不是还炒作着呢?一天十个热搜,他拍啊, 接着拍?” 等等等等。 热搜很快就被撤了, 但热心网友们总能找到别的讨论的地方。与网络世界相反, 圈内人反而没什么提这件事的, 然而静水深流,平静之下, 掩藏着更大的波澜。 江华庭听说这件事的时候, 第一反应就是任务管理处这边的人找上门了。他的剧本都是来自其他位面, 就算是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这个世界的人也不可能一下子偶得这么多精华。 事情虽然闹得大,起初他并不觉得伤筋动骨。到了他这样的地位,已经不是区区几句流言蜚语动摇的了的了。反而这位任务者藏头露尾的样子更显得露怯,他本着猫捉老鼠似的心态,想要逗一逗他。 但随着事态发展,江华庭终于发现,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 “恩和那边不肯给片单,据说和童声那头拿到的剧本不一样。”他手下人忍不住问道:“老大,您后面那个代笔团队,到底写了多少剧本?” 江华庭道:“剩下的我自己处理,你们去找他,找到人了吗?” “很难。”手下人接着说:“东西都是快递过去的,那些公司的人拿到里头的东西以后,大多都把快递包装纸扔了……留下那几张发货地点都不一样,找过去看过,发现都是小的网点,人流量也大,问一周前有没有谁去寄过东西,都说不记得了……” “那就去调监控!”江华庭冷声道:“快递点没有监控就去调附近的,我就不信,他能凭空出现在这个地方。找人一秒一秒的看过去。” “可是……” “没有可是,去找。”江华庭斩钉截铁道。 等手下人走了,江华庭坐在沙发上,一脸凝重。开始时他只以为对方是为了通过舆论打压他,后来他才发现,这个后辈比他想象中聪明的多。他给每家公司的剧本都是不一样的,而大多数公司都不肯告诉他,他们得到了什么,这样,他已经买了的剧本就都没法拍了。 他的公司最近股价大跌,他最近筹拍中的几部剧本都进度有一半都停滞了,因为剧本被直接曝光,说不得哪位缺德的同行会把剧本改一改,拍一部一样的,他根本没处说理。 江华庭猜到,这次被派来对付他的任务者手上会有一种金手指,不然不能解释他手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剧本。他可以买剧本,假装是自己写的,对方也可以,要是不能解决掉这个人,恐怕他以后再也不能买剧本拍戏了。 不拍就不拍,拍戏本来也是为了积累资本,他根本不喜欢。有了这个跳板,他可以迈向别的领域,只是这个任务者,他不能不除掉。 “小右?”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江华庭轻声呼唤着自己的金手指。 “是的,主人,小右在这。”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娇俏少女出现在他面前,笑道:“主人,你有什么吩咐么?” “搜索一种寻人的道具,寻人方式是通过他接触过的东西寻找目标。” “好的主人。”小右笑道。 【机械蜂:高科技时代产物,能自动搜捕目标。】 他拿起桌子上放着的两个u盘,摆在机械蜂面前:“查找同时接触过这两样东西的人。” 【好的,请您稍后。】机械蜂道:【我将立刻出发。】 。 江华庭找到牧云闲后会做什么,根本不言而喻。牧云闲也没指望着躲他太长时间,最初他不能暴露在江华庭眼中,是因为一旦被发现,连第一部分的计划都进行不下去了。现在倒没什么所谓了,反正早晚都会被发现,有没有被江华庭发现他是谁,也没有什么关系。 他在等一个机会。当江华庭做出反应后,第二部分的计划便会更有力度。 牧云闲躲在了在这个国家的另一头,他把自己变成了个野人。 他隐居在深山老林里,每日做饭便是自己劈柴烧火,起初还不怎么熟练,慢慢就变习惯了。起初他来到这里,倒不是为了躲江华庭,而是突发奇想,想起来自己在古代生活的岁月,回忆下往昔罢了。 说是深山老林,其实也没有那么深,至少不妨碍牧云闲上网观察他的战果。在这里,牧云闲还得到了一个额外的惊喜。 【万界诸天图书馆升级中:即将开放借阅功能】 这个新的借阅功能牧云闲最近恰好用的上。他也是看见借阅功能后才想起来要这么办的。既然有了计划,牧云闲索性放松下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活的简直像个隐士。 但任务的难度在那里,代笔传言出现后的一个星期,江华庭就找上了门。 这时他正坐在租来的小院里,熟练的烧了壶山泉水泡茶。他端着水壶从厨房里出来,重明叼了个什么东西,扔在了石桌上。 “这是什么?”牧云闲捡起了这个外观精巧的小东西,银白色的外观,蜜蜂机器人复眼的位置是摄像头,怎么看,这东西都不会出现在这里。 “江华庭?”牧云闲嘴里念叨了一句,把这东西放在桌上,自己照旧泡着茶,然后对着摄像头微笑:“你能看的到我么?” 机械蜂发出一阵嗡鸣,然后不久之后,里面传出了人声:“新来的任务者?” “啊,是。”牧云闲道:“你好,叛逃者。” 那边一阵长久的沉默后,江华庭说:“我不喜欢这个称呼。” “这是事实。”牧云闲道。 “是你们这些年轻任务者不知天高地厚。”江华庭声音里也没有什么火气,尽管牧云闲设计了他,只一招就给他带来了不少麻烦,听他语气,他好像是还是很想争取一下牧云闲:“再还二百年的债,你也会想要叛逃。” 他语气里带着点莫名其妙的味道,意有所指,指向每个任务者都很关心的问题。牧云闲倒了杯茶,轻声问:“为什么?” “因为你不跑就会死啊,小蠢货。”江华庭的声音从蜜蜂里面传出来:“你被派来对付我,已经说明了这一点,不知道什么时候,系统就会给你安排一个几乎无法完成的任务,然后……你就可以在绝望中等死了。” “是吗?”牧云闲诧异的瞟了眼镜头:“对付你算是必死的任务?” 也许他的语气太过稀奇,真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江华庭道:“再过一段时间,你就会知道是不是了。” 听他这威胁的语气,牧云闲忍不住笑出了声,蜜蜂那边的江华庭听见他的笑声,忍不住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傻啊。”牧云闲偏过头,正视着摄像头:“让我猜猜,你想干什么?” “杀了我,肯定是最有利的选择,但在我死后,管理处会派来另一个任务者,并且应该会比我厉害一点,所以,囚禁我是最好的选择。管理处不会盯着同一个任务者几十年,他们只会当我一直在做任务,就为你争取了喘息的时间。”牧云闲道:“先是以叛逃者的身份说出来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再是威逼利诱……你想要活口是吗?” 江华庭道:“你随便猜。” 牧云闲接着说:“我看过你们等级的划分标准——身为叛逃者,逃到最简单的铁级任务者世界,而不是你已经可以去的铜级,本来就已经说明了什么。我猜,你根本没有能力应付铜级任务者世界吗?” 机械蜂的另一边响起了鼓掌的声音,江华庭说:“你说了这么多,是想说明什么?” “不说明什么,逗你玩罢了。”牧云闲继续喝着茶,然后抛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活了多久?” 江华庭说:“五百年。” “差不多。”牧云闲道:“一个任务差不多可以偿还六七年的债务,你还了三百八十年,就是五十多个,平均一个任务十年……”牧云闲掐指算了算:“我活了快一千年了,所以,该被叫成小蠢货的,是你。” “这有什么意义吗?”江华庭道:“你现在还不是得为了躲着我,躲到深山老林里?现在你已经被我找到了,你就不害怕?” “怕有什么用。”牧云闲道:“你这个小玩意,能直接杀了我么。” 立在一旁的重明听见杀,眼神凛然,狠狠瞪向了机械蜂。牧云闲伸手碰了他一下:“走开。” 重明愤怒的飞远,却忽然见着,机械蜂里传出一阵古怪的笑意:“还真可以。” 他话音未落,机械蜂原本被用作摄像头的复眼里发出了一阵红光,江华庭的声音沙哑起来:“我等着与你真正见面的一天……” 然后他的声音就消失了,机械蜂发出的响声猛地变得急促,散发着不详的声音,然后……他被牧云闲捏碎了。 “就这?早就和你说过,我活了一千多年……”牧云闲笑道:“你就没想想,我会去哪吗?” 而在那一边,江华庭将另一只机械蜂扔到了一边,同时播出了一个电话:“定位在某省边缘的小村子,去抓人。” 他正说着话,助理匆匆忙忙的过来:“老板,新闻发布会要开始了。” 江华庭自认为顺利的解决了那个奇怪的任务者。新任务者都和他当年一个样子,狂妄而自大,享受着自己靠着悠长的寿命带来的经验,将任务世界中的原住民玩弄于鼓掌之中,久而久之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了,直到进入铜级世界才会发现,不知道天高地厚是什么意思。 那些人根本不知道,武力上带来的差距,几乎是不能弥补的。他有金手指,那个任务者就只能东躲西藏,伺机找到机会,像蚊子一样的在他身上妖出一个包——可那有什么用处,蚊子包用不了一星期就好了。 江华庭等着,在新闻发布会之后,自己的人就会把这个任务者带回来。他说的不错,自己完全可以把他关上几十年,这要看,这个倒霉的任务者究竟有多少寿命的存货了。 十年?二十年?好一点可能有五十年。怀着愉快的心情,江华庭这样想着。他到了开新闻发布会的现场,看着那些惯常捧着他的记者本,照着原本的计划说了些话,主持人提问,原本很是顺利,突然,有个人的手机铃声响了。 这是很不礼貌的,他也带着歉意,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可当他看完手机里信息的内容后,脸色一下就不一样了。 端坐在台子上,江华庭有种不好的预感。 发布会还在顺利进行,直到结束之后,他走下了台子,迎面向他匆匆走来的助理说:“老板,人没抓住。” “什么?”江华庭惊讶极了。 机械蜂弹的强度怎么样他是知道的,位面商城里的数据不可能说谎。身为一个普通人类,即使他有过奇遇,来到这个世界后,能力也会被限制,他怎么躲得过——他应该重伤才对—— “他在那里留下了一段话。”助理语气有些沉重,掏出了部手机,打开一段视频。 视频里的地方江华庭自然不会忘,开发布会前的半小时,他刚刚看过。一个农家小院,石桌石椅,还有一棵大树,视频中的他们非但没有化为粉末,还好好的待在那里。 拍摄视频的人靠近了一张桌子,上面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小礼物。” 在旁边,有一团形状怪异的金属,是他的机械蜂。 助理突然就看见,他的老板脸色突变。 在这时,另一个人跑了过来,递给他一部手机,也是视频。上面那一段的开头他很是熟悉,正是前段时间正在上映的,他刚刚拍摄的电影的原版。为了拍摄那部电影,他不知道把眼前这段视频拍了多少遍。 这好像是微博。助理退出去,下面热度第一的评论只有两个字:“骗子!” 【位面交易器提示您:您的声望值有着巨大的波动,请您尽快解决问题。】 他一把将助理的手机拍开,踉跄着往前走去。 当晚的七点,所有人手机的手机都被劫持了。哪怕是再高端的手机,都无法屏蔽掉一条推送消息:【万界诸天图书馆上线了】 大部分人会愤怒的把这条推送划掉,当然也会有一部分会点开。点开的那部分人,便会在第一时间收到吃瓜的喜悦——如果他吃过前面那部分瓜的话。 这个新上线的app下载量由零开始飞涨,逐渐涨到了一个可观的数字。点开的一部分人起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app被安装完成后,他们顺手打开app,看见首页寥寥的一些书籍中,夹杂着电影的推送。 这部电影的名字很熟悉,就是最近上映并且票房极高的那部,名字和简介都是相同的。片子还没下映,网上有资源正是让人惊喜的,他们打开了这部电影,却发现不是自己想看的那部,还没等惊讶,就被开头吸引住了。 与这部电影相比,与它剧本几近相同的那部热门电影简直像是盗版。拙劣两个字从第一分钟到最后一分钟,密密麻麻的像是弹幕一样的遍布整个大屏幕。不少人看过后都说:我看过的那部像个垃圾。 江华庭完全想不到,一个并不出众的铁级任务者,居然恰好有着这样类型的外挂。他已经不想说什么了。此刻公关团队还在运作着,但无论他们说什么,收到都是群嘲。 整件事的风向已经变了。 最初被曝出他的枪手团队时,不少人都是看热闹的心态,掐他最多也就是掐他德行有亏,欺骗消费者,虽然因为他名声不好,嘲讽他的人占大多数,但许多人并不把他又枪手当做一回事。因为普通观众们并不知道,那所谓的枪手团队,到底做了什么。 直到这部电影出现。 这就是一部好作品的力量。牧云闲很幸运,又吃了一次这部作品的红利。图书馆上线是个巧合,即使他不在这时升级,只要这个视频出现在网上,形式就会飞快的倒向利于他的方向。 江华庭回到了房间里,深吸一口气,再次兑换了一对机械蜂。 很快,他又一次联系上了牧云闲。 牧云闲已经不在小山村的院子里住了,他到了另一个地方。像是一座豪华酒店里,肩膀上仍然站着那只鸟。 “喜欢我给你的小礼物吗?”牧云闲对他眨了眼睛,笑道:“坦白说,我还觉得你直接把做好的这部电影放出去,更能得到声望值。” “声望值?”江华庭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你知道我要什么?” “没错,任务管理处的人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没用,该给的条件他都给我们了,只是你不会用而已。”牧云闲道:“你看,我用他们给的条件,不是轻轻松松就把你给玩死了么?” “玩死我?”江华庭玩笑似的重复了一遍这个词:“那可没这么简单。” “这里是人类社会,你要知道,不论你本人拥有多少东西,你始终要在这个社会中生存。只要你没有逃到外太空去,我总有办法抓住你……然后……”江华庭轻声说:“杀了你。” 牧云闲给他鼓了下掌:“我都不知道,你已经厉害到了可以随便杀人的地步了吗?” 江华庭抽动脸皮,冷笑。 牧云闲道:“你不会,现在你的声望值经不起这样折腾了,有条红线在那,你不会碰。我也要顺便提醒你一句,我的身份,除了这个世界当中的普通人,还有就是……图书馆app的运营者。” 牧云闲冲着镜头中,快要疯了的江华庭笑了一下:“希望你尽快找到我……并杀了我。因为在此之前,我会把你的所有老底都揭开。每天十二点,准时推送你的盗版电影电视剧的原版视频,每天都是新的一天,都会有新的惊喜,祝你好运。” 他说完这些话,就直接捏碎了那只机械蜂。 江华庭看着周遭的一切,狠狠地咬了下牙:“小右!” 双马尾少女出现在房间里,脸上依旧带着娇憨的笑容:“什么事啊,主人?” “打开武器系统列表。” “可是……因为您的声望值波动过大,有一部分功能已经被暂时锁掉了。”小右为难道:“您现在不能打开武器系统。” 江华庭脸色一片漆黑。外面又有人不停地敲着门:“老板!电话都要被打爆了,怎么办?” 他怒道:“滚!”说罢将一个杯子砸到了门上。助理走了,整个房间彻底安静下来。 如果事情真的像是外界推测的那样的话,江华庭最多只是伤筋动骨,真的让他死倒不至于。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的这几年,江华庭已经积攒了足够的资本。情况再坏,也不过是变成很有钱的普通人而已。 可问题在于,他的一切都来自于位面交易器,江华庭太过相信与依赖它,以至于现在要失去位面交易器,就约等于是夺去了他的一切。 牧云闲先是炒作起了枪手团的事,引来了热度,当热度处于最高点时,他放出了原版电影,引爆了热度。直接将江华庭打的不能翻身。 业内的老熟人门纷纷嘀咕,江华庭请的这位枪手团到底是什么来头。能写剧本拍电影也就算了,还能写程序,黑别人的手机,收到那条万界诸天图书馆的推送的时候,他们连眼球都快掉出来了,内心不由念叨:“果然靠别人还是不行,还是要靠自己。” 至于当初收到的那些优盘,从珍宝已经变成了烫手山芋,拍?还是不拍?一咬牙一跺脚花那么多钱拍了,谁不怕原版制裁啊。他们一面念叨着,一边打开了手机里的app。 现在只要是会上网的,谁手机里没个黑科技app?里面那些电影电视剧都不知道是谁拍的在哪拍的,男的帅女的美演技好节奏好打光好……反正就没有不好的,总之就比江华庭的山寨好。 黑科技图书馆的主页现在是这样的,最中间是一副江华庭的打脸漫画,点进去就能看到今天推送的正版电影电视剧。电视剧日更一天一集,电影一周更新一部。因为质量好,图书馆里更新的电影在外界也引来了许多讨论,人们讨论的时候一般这样说: 首先先骂一句山寨庭傻逼/枪手团牛逼,接下来我们讨论今天的剧情…… 江华庭则是已经不敢去看他的声望值了,天天都在掉,简直已经快降到负值了。照这样看,掉到他失去位面交易器的警戒值只是时间的问题。 他现在在网络上已经成了个梗了,当年靠这些作品赚了多少声望值,如今都得加倍的还回去。 至于找牧云闲? 可不止只有他一个人在找。牧云闲所暴露出来的力量已经足够引起某些人的警戒,可他真的像是消失了一样,谁都找不到。 他们可不知道,当图书馆升级后,唯一会使牧云闲暴露的途径已经没有了。他完全可以往哪个深山老林里一钻,谁都找不到他的踪迹。 唯一知道他长成什么样的,反而成了江华庭,如果他愿意把他所知道的信息告诉别人,借用更强大的力量,未必找不到牧云闲。 但到了那个时候,牧云闲只需要提提条件,自然就会有人帮他,把江华庭绑到他面前,这样,惨的人就变成了江华庭了。 清晰的认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后,江华庭终于冷静了下来。他不再去管网络上说些什么。总之关于娱乐圈的声望他已经不能去指望了,只盼着牧云闲能快点把那些东西放完。 他想起来,他还有一样东西可以翻身,那就是他的高科技公司, 这才是他精心准备的东西,生产位面交易器中的高科技产品—— 如果他的贡献值够高,足以抵掉声望值的不足。到时候这些人就会重新开始崇拜他,自然而然的,声望值也就回来了。 52.叛逃任务者4 他想的倒不错, 那些无聊群众和他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要是他能拿出来什么值得追捧的东西, 说不定也就洗白了。 但牧云闲可不会让他就这样如愿以偿——其实位面交易器本身也不会。位面交易器出现的最终目的是促进世界发展, 发展两个字不可能和揠苗助长划等号。越过一整个发展过程, 直接拿出高于本世界水平太多的产品,对世界来说未必是好事。 江华庭之前一直在打擦边球, 小心翼翼的试探位面交易器的底线,拿出些新奇又没有什么意义的东西, 虽然安全,所收获的声望值与影响力值都非常有限。被牧云闲这样一弄, 他现在要翻身,就不能再图安全了。 察觉到江华庭的打算后,任务管理处又给了牧云闲一条提示,内容大致是这样的,要是江华庭弄出点什么幺蛾子影响了这个世界的发展,就算是牧云闲的任务事故,这笔账要算到他头上去。 牧云闲看完这条消息, 笑眯眯道:“这不是有图书馆在么, 怕什么。” 重明看见他这表情, 抖了下羽毛, 牧云闲对他说:“又有得玩了,开心吗?” 重明当然不会回复他, 牧云闲打开了图书馆:“让我考虑下, 接下来要怎么安排……” 正版电视剧播完了, 图书馆的热度却没下去。牧云闲在这段时间里,在图书馆中补充的大量的书,都是在此世界中能找的到的。 这项工作其实不难做,只是非常非常的繁杂。光是在浩如烟海的网络世界中寻找资源,就会把人给累死,更别提还要区分整理,以及确认这书是否有版权,如果没有要给出正版链接……要做的事列成清单,估计也得有一米长。 牧云闲不用自己动手,图书馆会自己做。身为图书馆的主人,他要去做图书馆做不到的事,就是和图书馆外的人沟通。 他也没打算仗着黑科技在这个世界里横行霸道,图书馆已经洗白了,通过了各种手续,成了正规的可以上架的app。 仗着之前踩着那个倒霉的任务者得来的热度,图书馆app一跃成为了国内使用人数最多的app之一。在电视剧停止更新后,因为太过好用,很多人也没打算卸掉它。 只是所有人都在思考一个问题,这个神奇的app,制作者到底是谁? 关于这一点,应该是不会有人知道了,因为牧云闲从没打算暴露自己。江华庭说的不错,他生活在一个人类世界当中,有钱能办到很多事。图书馆到底只是一个没有攻击力的道具,仗着他,牧云闲可以打压江华庭,但并不代表图书馆是万能的。如果他暴露后,江华庭决定不计成本带着一群小弟去和他真人pk,牧云闲还不一定打得过。 为了给自己增添一些资本,牧云闲适时给出了另一个新功能——图书馆app新开放了留言板块。过了几天一看,果然里面多出了很多充满陷阱和暗示的问题,牧云闲把他们拉进了app的隐藏板块,取名图书馆vip室。 在vip室中,那些id们看着周围的老熟人账号,可疑的沉默了。过了许久,第一个人弱弱地说:“能不能添加一个私聊功能?” “不可以。”牧云闲用着图书馆,在另一侧回答:“我说了算。” “好吧。”这人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说:“恐怕之前寄到公司里的优盘,就是您送来的吧。我想问的是,这些剧本我们可不可以用?” ?!…… 另一个账号手抖似的打出了一串标点。 牧云闲喝着茶,考虑了一下,回答道:“图书馆存在的意义其实在于,帮助低等级的文明成长,文艺作品是一种温和无害的沟通手段,你们当然可以用,记得把名字写对就可以了。” 牧云闲的温和和宽容让账号背后的这位受宠若惊,连声道谢后就再也没出声了。有句话叫无欲则刚,这位所求的最少,所以提出自己的要求也最为容易。他心满意足了走了,剩下的人继续沉默着。 其实每个账号背后,都有一群智囊声嘶力竭吵着架,回复牧云闲的每个字都要力求完美,小心谨慎再谨慎,牧云闲倒没觉得自己有多可怕,品着茶,打出了一串字:“剧本算是我送的,不要钱,如果你们要更多的资料,要交钱。” “你能给出哪些资料?”有人问。 牧云闲想了想,回答:“还不知道。”当然是足够填上江华庭弄出来的坑为止。 距离江华庭代笔团队被爆,到牧云闲正式收到附加任务,加起来快三个月的时间。江华庭反应速度还算是快的,当他知道在娱乐圈里,他的声望与影响力没有被救起来的可能性以后,他就一头扎进了实验室。趁着还可以交易危险性不大的物品,他买了一堆东西,研究适合放出去的那种。 他最终选定的是全息技术。 事实上地球上的高精尖实验室中,全息技术已经有了理论基础,但这项技术还太不成熟。江华庭在地球上弄出了完全版的全息技术,是有一定危险性的,不同世界中存在的人类虽说都叫人,但其实还是有着微妙的不同。 牧云闲去过星际世界,他们那里的人使用精神力,强者的能力可以与活了几百年快飞升槐树妖媲美,而在这些世界中修炼成的能力,到了另一些世界中,则是会被限制的。 牧云闲试过,他在地球上能修炼出的最高的能力,至多是星际世界中的二十分之一。可以看出与星际世界相比,地球人有多脆弱。 所以牧云闲告诉了这些身份不明的人,那些作品来自更高等级的文明。牧云闲有,他身份诡异手段难以预料但性格友好,可以作为长期团结的目标。江华庭就不一样了,他明显是个有野心的人。 牧云闲收到附加任务一周前,江华庭的第一代全息游戏开始预热。一切好像都进行的很顺利。不是每个人都对电影电视剧感兴趣,但有一种新技术出现,每个知道的人几乎都被吸引了眼球。 全息游戏发布的一天后,牧云闲向某些人透了底,江华庭是个危险人物。 全息游戏带来的声望值,江华庭只享受了二十四小时,他就被彻底的打落了深渊。他被抓了,罪名是偷税漏税,新闻频道c位出道,声望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 与此同时,牧云闲也收到了两条消息。 【江华庭的位面交易器已经被剥除】 【原因1:声望值长期不达标 原因2:不当使用位面交易器,危害本世界发展进程】 至于第二条是长长一串清单,有了这些技术和理论,才能勉强填平江华庭弄出的东西与地球现有科技之间的鸿沟。 牧云闲拿着这串清单,由图书馆区分出轻重缓急,牧云闲把清单发到了图书馆vip室,顺便还加了一句:可以准备交钱了。 一时间,全世界许多可以说是神秘的地方,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许久后才有人说:“这不是假的吧?” 身处于这场风波当中,最幸运的是各大娱乐公司,他们什么都没做就白白得到了一堆好剧本,除了要和和各大死对头互掐重复剧本的归属问题之外,其余的就不用管什么了,至于拍戏,导演演员,什么都要好的。且不谈什么有没有浪费好剧本的问题了,就看背后那神秘人的手段,万一不满意他们做出来的成果,再来一出原作制裁怎么办。 他们快乐的享受着这甜蜜的负担,对观众来说,也更幸运了,连着很长一段时间,都有好片子可以看。 另一个很快乐的群体,就要数科学家了。当诸位顶尖科学家被带着看见那些资料后,不用看上几眼,就激动的差点晕过去:“这是哪来的?” “您就别问了。”一起陪他们进来的人说。 他能和这些科学家说,资料是他们和一个外星人买的吗? 要不是亲眼看见,他也不相信。 而在此时此刻,外星人牧云闲过得很是悠闲。 资料都放出去了,填平江华庭弄出来的大坑只是时间问题。本世界的科学家解决这个问题,比他可有动力的多了。 为了阻止江华庭弄出来的问题技术扩散,牧云闲把他交给了有关人员,不得不说这是一步险招,如果江华庭鱼死网破,说出牧云闲的身份,他也得不了好。 但牧云闲觉得,他不会这样做。江华庭也确实没有,所以牧云闲得到的消息是,江华庭越狱了。 使用位面交易器被剥离前得到的一部分道具,江华庭逃出了监狱。现在两人的情况对调,他得去想尽一些办法,解决掉牧云闲了。 他要解决掉这个可恨的铁级任务者,留给自己一部分喘息的时间。金手指没了就没了,当他积蓄做的力量后,还能得到更好的。但这一切发生的前提,就是他想到办法,成功去解决掉牧云闲。 53.叛逃任务者5 只是这一回, 动动指头就能解决掉他的, 成了牧云闲了。失去金手指的江华庭,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不如牧云闲。 当他凭着仅剩下的那几件东西找到牧云闲时, 倒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有些像了。牧云闲坐在一处农家小院里, 一张制作粗糙简陋的石桌边,泡了杯茶。 “你要喝茶么?”他倒着茶水, 背后是风尘仆仆的江华庭,他头也没回。 江华庭手上有一道银光闪过, 直直向着牧云闲的背后刺去。忽而有只鸟儿飞起,抓住了拿到银光, 把它扔到了牧云闲跟前,得意洋洋的叫着。 “竟是这么没有礼貌的么?”牧云闲道:“做客人的,来了主人家里,连招呼都不打一个,上来就动手,你是看我觉得好欺负么?” 江华庭脸上肌肉有点僵硬,冷笑道:“我看你什么时候后悔。” “后悔什么?”牧云闲放下了茶壶, 向他走过来。看起来江华庭这一路走得很是狼狈, 他顺手捡了个鸡毛掸子, 在江华庭身上扫了两下, 然后抬起头问道:“有什么好后悔的?” “等你活不下去就知道了。”江华庭说:“身为任务者,居然做了管理处的走狗……” 牧云闲眼神变了下, 他抄起那根鸡毛掸子, 忽然一下子就抽到了江华庭身上。 “你说话时的用词, 我一贯不喜欢。”牧云闲道:“你要不改改,咱们就没的聊了。” 江华庭竟是毫无招架之力,一下被他打的倒在了地上,痛的半天说不出话来。牧云闲站在他身边,叹了句:“你原本是能喝着茶,好好和我说话的。这一千多年里头,我泡的茶,能喝到的人可不多。” 江华庭这才意识到了,他一直小瞧了牧云闲。牧云闲对付他,一直都用的是间接的方法,从没与他直接接触过,这就让他觉得,牧云闲本身很弱,否则也不会这样贸然的送上门来。 “重明,去把芯片取来吧。”牧云闲道:“他不想聊就不了了。” 重明不屑的瞟了地上的江华庭一眼,飞进屋里去,取出了一个小小的包裹,扔在石桌上。牧云闲好似完全忽略了他一般,回身去取那包裹,江华庭手中多出了一样武器,向着牧云闲背后扔过去,而后转身就要跑。 他已经不想要杀掉牧云闲了,刚刚来时,那把握最大的一击都被重明轻松挡掉了,更别提现在这招,他只想逃跑。 果不其然,他这招也没起到什么用处,刀子被重明的小翅膀扇中,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而他则被那根鸡毛掸子打倒了。 “怎么也不长记性,你刚刚失败了,现在就能成功么?”牧云闲道:“你要是好好配合些,还能少受点罪……” 江华庭这次是爬也爬不起来了,看着牧云闲一点点接近,他挣扎道:“不,不你干脆杀了我……” “哦……”牧云闲道:“说了已经不聊了。” 他打开那个装着芯片的小盒子——这东西到他手上后他还没用过。一边拆盒子一边看着说明书,最后取出一把小刀,在江华庭手臂上比划了几下。 “你知不知道,我落回他们手上,会怎么样……”江华庭看着小刀接近,是真的怕了,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牧云闲刚才那一击直接让他不能动弹了,他躲无可躲,颤抖着声音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你到了铜级任务者的世界就知道了,是真的会死的,和这些小打小闹不一样……” 牧云闲笑眯眯的拿着小刀,在他手臂上面划了一道口子,嘴里说着:“你说吧,我不拦着你,当是……临终安慰。” 他取出那枚晶莹剔透的芯片,在阳光底下看了看,微笑道:“你一直说什么任务者,管理处的,其实你不觉得,用身份预设立场,其实很没意思么。任务者也好,管理处也罢,我为什么要和你们这些人为伍?” 他嘴里轻声说:“我就是我啊,你们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选了不想死,然后接了一份任务而已,为了这,还得照顾着你这样的废物么?” 说话间,芯片已经被牧云闲放到江华庭的手臂里头了。牧云闲歪头看了下,里面似乎有麻药的成分,江华庭的表情逐渐舒缓下来,闭上了眼睛。 牧云闲有点遗憾,返回石桌旁边,取出了最后一个小瓶子,里头是药粉。他仔细帮江华庭包扎了,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对重明道:“你说,我刚才说的最后一段话,他听到了吗?” 重明似乎无语之至,扑棱棱飞到枝头上去了。 牧云闲伸出手,对着已经睡着的江华庭比划了两下。也在这时,农家小院半旧的木门被人推开了,有个人走了进来,对他道:“你在做什么?” “他骂了我很多句,就这样放过他,我有些不甘心吧。”牧云闲想了一阵,好似恍然大悟般的道。 来人沉默片刻,说:“难不成你想把他打醒,再说一遍吗?恐怕没有这样的可能性了。芯片里含着的药物,要是没有特殊解毒剂的作用,可以保证他睡到地老天荒。” 牧云闲遗憾了一下,说:“算了。” “你居然真是想这样做的?还真不和我避讳。”来人道:“我可是他口中罪大恶极的任务管理处的人啊,你就不怕么?” “你们为什么总问我怕不怕的。”牧云闲回到了石桌边,取出个空茶杯,倒出些茶水:“茶凉了,你还要喝么。” “怎么不喝。”来人也没管地上的江华庭,在牧云闲对面坐下了。看他只是垂着眼帘,安安静静泡茶,不由奇怪:“你就不想问我一点什么别的问题么?比如江华庭为什么会跑,他被抓回去后会怎么样?” “他说他不跑就活不下去,我倒是信了。”牧云闲笑道:“玩个游戏都有玩不下去的时候呢……活不下去的还见得少了么。至于后一个问题,要是我有一天也活不下去跑了,亲自再体验一把也不迟。” “……”来人道:“你还真想得开。” “不管在哪,都是活着罢了,你不觉得这世上的一切都很有意思么。我本来是已经死了的人了,活一天就是赚一天,有什么想不开的。”牧云闲笑道:“反而是你……要是我猜的没错,你也不是一开始就是管理处的人吧,你是还清债务的最高级的任务者吗?” “别想套我的话。”那人道:“你自己说的,等活到那天,你就明白了。对了……”他想起什么,对牧云闲说:“以后别叫我高中生了,我叫谢观。” “哦?”听见高中生三个字,牧云闲惊讶道:“竟然是你么?” “对,就是被你起了外号的高中生,还是带你进了任务世界的那个导师,这个任务就是我发给你的,可以说是刚刚见过面,别装出来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谢观道:“卖你一个人情——你在这边给他填坑,等收尾任务完了,我多给你几年的寿命。下个任务就是你晋升铜级任务者的第一个任务了,好好干。” 任务者都是换个任务换个壳子的,牧云闲刚看见这人时,因为脸换了,还没认出他的身份,等他自曝马甲了才知道是谁。谢观一副知心大哥鼓励后辈的样子,说着就站起来。牧云闲依旧坐着,丝毫不为所动,临了问道:“茶好喝么?” 谢观想去拉地上的江华庭,闻言动作顿了下,他现在确实是想不清楚,牧云闲到底要干什么了。 他走之后,牧云闲清洗着茶具,重明落在他肩膀上,蹭了下他的脑袋。牧云闲若有所思半晌,忽然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来这个任务时,和你说过,我想知道也活了许多年的人,他们究竟在想什么?” 重明:“……啾?” “活了七百年的槐树妖,天天在愤世嫉俗,想人类真不是东西,至于他嘛……”牧云闲道:“他可能是想活下去?” 重明不太明白牧云闲在说什么,在他身边呆了片刻,觉得无聊也就跑了。牧云闲洗完茶具,把他们放着晾干,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江华庭被抓后,他又在这个世界待了七年。也不着急,就由着这个世界的科学家一步一步的赶上江华庭强行□□的进度。 他眼见着,由他给的那些技术又衍生出来许多别的技术,人的潜力是无穷的,有他帮忙,最后所获得的产品,倒是比江华庭给的那些要好了。 牧云闲在现实中的身份只是个普通人,开了家小店,看着世事变迁。邻居家的小孙子不会半夜哭闹烦人了会跑了上学了……还学了什么他都不知道的新鲜东西了,神气的拿着个新玩意,炫耀般的对牧云闲说:“牧叔叔,这都不会?我教你。” 在这时,牧云闲就纵容的笑着,由着那孩子教他。 他一直都是觉得,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世上的一切都是有意思的。 有天他起了床,听见滴的一声响。他拿过手机,看见任务彻底完成的提示,牧云闲慢慢爬起来,安静吃了顿早饭,等重明回来,他笑道:“我们走了,再去就该去铜级任务者的世界了,我还不知道呢,那个世界,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 54.废柴逆袭1 他回到囚牢后, 眼前的一切忽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面积不大的两居室在他眼前折叠, 旋转, 转化为一个新的空间。 牧云闲眼前出现了一道门, 他认识这个地方, 这里是他的图书馆。 【恭喜您通过试用期,成为正式的任务者。】 【债务重新计算中……】 【牧云闲: 剩余寿命:165年 待还债务:770年】 牧云闲看了眼, 上个任务做完之后,给了他六十余年的寿命, 与旁的任务想必,实在是说得上奖励丰厚了。牧云闲也不觉得有什么可值得抱怨的。 【欢迎您进入铜级任务者的世界。给您一个忠告, 不同世界对应不同的难度,铜级世界的平均武力值会相对高一些,进行任务的方法也会与以前不太一样,请您知悉。】 牧云闲没管这个提示,看过后就关掉了,进入自己的图书馆。这里还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红砖绿瓦, 草木青翠, 花开的正艳。 重明落在牧云闲眼前, 对着他抖了下翅膀。牧云闲定睛一瞧, 笑道:“长毛了。” 他可不是以前毛茸茸的小崽子形象了——翅膀上长出了些红色的羽毛,瞧着格外神气, 有点半大崽子的样子了。牧云闲哄了哄他, 继续在图书馆里转悠着, 最后走到平时他待在图书馆里所居住的院落时,发现他常坐着的桌子边上多了个玉佩。 【图书馆公告:图书馆系统已部分修复,新增添具现化功能。使用者可选择化为实体或非实体(融入网络)。图书馆出现的目的在于使各个世界间相互学习交流,请使用者勿忘初心。】 玉佩相当于他使用图书馆的任务面板了。牧云闲看过,发现现在的图书馆分为了两个区,图书区和影视区——因为他经历过的世界中,现代世界占了一半,影视区战地还不小。 通过玉佩,牧云闲看见了图书馆的全景地图。现在他已经拥有的部分在整个图书馆中,其实只占了面积不大的一点。剩下的部分笼罩在烟雾之中,看不清楚是什么样子。 “这就是升级的感觉么?”牧云闲轻声说着,选择了一个任务,进入任务世界。 当进入任务世界后,牧云闲有点理解,江华庭为什么要跑了。 新的任务世界是个以武为尊的世界,如果练不了武,那就永远只能处于世界的最底层。要抽着个不好的身份,翻身的难度比以前难了不止一点。 铜级任务弱化了任务者所拥有的资本——他们活了几百年积攒下的阅历,更强调个人拥有的武力。而且,铜级世界中的人均寿命也增加了,在老妖怪们面前,他们的那点阅历也算不得什么了。 如此说来,牧云闲掐指一算,江华庭估计去都没去过几个铜级任务世界,在铁级世界里磨了五百多年,要升级了必须完成任务,实在躲不过就跑了。 牧云闲这样想着,读取了雇主的记忆。 他这次运气不算好,他的雇主是这世界里某个小家族的次子。刚生下时测过资质,只稍微比废柴好上一点。他的父母向来很少管他,雇主被扔到族中的学堂里,和分家的孩子一起长大。长到二十多岁,雇主独立了,离开家去了外面游历。 他一走就是五六年,途中有了次奇遇,觉醒了特殊血统,功力一路飙升,回到家里,父母兄弟像是终于发现了这个人似的,稍微对他好了点,雇主慢慢修炼着,成了家族中的佼佼者。 雇主醉心武艺,一直没有成婚,但对家族也说的上是尽心尽力——虽说父母待他不怎么好,可雇主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这样的,家族就是他们的根,如果背叛家族,就是数典忘祖,是要人人唾弃的。 他就这样一路修炼着,过了二十余年,成了家族中的长老。他一直醉心武艺,因为一直未婚,便也没孩子,到了这个年纪,感觉自己已经遇见了瓶颈,突破无望,也放下了,从分家中抱养了个父母双亡的孤儿,当做自己的徒弟。 他徒弟是个好孩子,性格温和。可是某次出门,因为些琐事,得罪了某个高门大派的弟子,竟然再也没回来。 他后来才知道,是族中人商讨过,觉得得罪不起,把他的徒弟送去给那人请罪了。他满心怨愤,就去报仇,等输了才知道,那人根本就没杀他的徒弟,他徒弟是同族中人杀的,只为了他身上的一件宝物,因为得了这机会,能把黑锅推到高门子弟身上去,就也动手了。 而正巧,这同族人与他徒弟一辈,是他兄长的孩子。 雇主此生虽是享受了些家族给予的便利,但他对家族也是同样的尽心尽力,劳碌一世,家族竟然这样对待他。 他的实力在诸位长老间只排到中游,更是因突破无望,家族已经不怎么重视他了。他想报复家族却又无从下手,大长老明显拉偏架,是护着他大哥的孩子的,那孩子杀了他徒弟,不过关上几日就权当是算了,雇主最终拼尽全力,也没换得个公道,反而被家族觉得已经是不忠了,怕他心生怨恨,反过来对付家族,一杯毒酒下去,把他暗杀了。 牧云闲看完任务,倒有点理解江华庭为什么始终说铜级任务难了。在这样的世界里,若是自身武艺不出众,便是在众人间费劲心机挑拨,其实起不了多少作用。再则就是任务的时间线拉的过长——对刚刚晋级的任务者来说,练武也是需要时间的。 他是有百多年寿命,但在这世界中,便不够看了。区区几个任务下去,就能把他的存款清空。 牧云闲倒没怎么担心,只觉得这世界很是有意思。 雇主有点坑他,给他选择的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实在他二十多岁,还没离开家之前。如此说来,要牧云闲再去养他的徒弟,保底也得几十年了。 他醒来时,一眼就看见了放在桌子上的包裹,再想想也没什么要做的了。在族中的学堂里吃过早饭,拿着包裹,溜溜达达出门去了。 牧云闲却不知道,他走后几天,他的父母——也就是现如今的族长与族长夫人这边,忽然察觉到了什么:“韩轻怎么好几天没过来?” 韩轻就是雇主的名字。下人有知道的,便顺嘴提了一句:“二少爷出门游历去了,早就走了。” 他父母愣了半晌,怒道:“他是怎么回事,出门都不知道和父母辞行,竟是这么不懂事的么?” 牧云闲却不知他们心里是个什么想法。他第一次来铜级任务者的世界,一切还觉得新鲜。 他以前去过的世界中,虽然有末世世界这样平均武力值比较高的,但真正的铜级世界与其比起来,则是有了质的飞越。要非说起来,槐树妖那个世界时最接近的。其实槐树妖的世界已经评级能评到铜级了,但他的任务和平且龟毛,就被降了一等。 牧云闲按着雇主的记忆去找了自己的机缘,花了几年时间修炼,练着练着他就发现,不知是不是因为雇主这壳子里换了人,他修炼起来,仿佛比雇主记忆中顺利的多了。 这几年时间里,他醉心于修炼,连任务都快忘了,突然想起来这一茬时,他还思考了下。 当初刚刚看完雇主的记忆后,牧云闲的计划是这样的。按部就班成了家族的长老后,逐渐夺些权势,让整个家族只能依靠着他。这样,对付雇主的仇人就方便的多了。要是再有些不长眼的来招惹他,解决起来就也方便的多了。 但现在,当他发现他修炼有成,很多事可以依靠武力解决时,他也有些懒了。原本的计划不需要怎么改变,就有了效果更好的方法。 他打算成为这个家族最大的依仗,雇主的仇人们不得不依靠着牧云闲过日子。牧云闲不认为,他们会一直安分着,在适当的时候加以暗示,他们就会做出上辈子对雇主那样的事情了。到时候,牧云闲一抽身,这个家族怎样,就可以想见了。 根据他做了这么多年的任务的经验来说,换了一个人来,性格总归不会相同,按理说,发生在这个人身上的事也不会相同,但像是总有种莫名的力量驱使着这一切发生似的,无论怎么拐,总能拐到既定的方向去。 牧云闲回了家里,这回他可想起来,去拜见原主的父母了。他们像是生气了似的,一直让牧云闲在外面等着,牧云闲就等着,等了半个多小时,突然听见身后有道风声,他一回手,抓住了那样东西,是一块玉佩。 “哥哥在外面游历了许久,不如让妹妹看看,您练得怎么样了?”他身后,有个美丽少女对他道。 牧云闲微微笑了笑:“不如还是大哥来吧。” 长相与牧云闲稍有些相似,又不那么像的倨傲青年上前了一步:“二弟请。” 牧云闲上前走了两步,从袖中取出一根笛子。 那少女看他取出了笛子,原本还笑着,听牧云闲吹了两句,忽然忍不住面色一变。 从屋里出来了两人,正是他们的父母,惊呼道:“住手!” 55.废柴逆袭2 牧云闲把笛子放下, 微微笑了笑, 问道:“怎么了?” “他是你的兄长, 你怎么能对他下这等狠手?”他父亲怒斥道:“你是想要他命么?” “哦。”牧云闲轻轻应了声, 眼神扫了他一圈, 道:“大哥是天纵奇才,我只当这几年里, 进步比我多得多才是。” 他大哥——韩崇脸色一变,便有些难看了。牧云闲道:“既然是大哥要和我比试, 怎么这就停了呢?” 韩崇也无话可说了,牧云闲一击便能将他父母惹出来拦着, 他若此时再说要打败牧云闲,无异是痴人说梦,可就这样退步,未免也太丢人了点。 “行了行了,你刚回来,说什么打打杀杀的。”他母亲赶紧到:“还不快进来……” “这就不必了。”牧云闲见此,顺着他们给的台阶下了, 多看几眼韩崇的脸色, 微微一笑, 他也懒得戳穿韩崇有多尴尬, 从袖中拿出一块帕子,仔细把笛子擦了, 低着头道:“我是来拜见父亲母亲的, 既然已经见到了, 我就不多留了,改日再说吧。” 他一副风流姿态,把笛子收了,晃晃悠悠就往门口走去。刚才那少女嘴里嘟囔了一句:“怎么这么没家教么?” 牧云闲站定,回过神,温声问道:“妹妹说什么?” 眼中一瞬间竟是杀意凛然。 少女被吓到了,顿时闭了嘴。 她这二哥在家时一直是众人口中温和的老好人,回来这段时间,就是被父母冷落了,也没有什么脾气,在外面被晾了半个小时也没多说一句,此时竟是这样…… 少女那一刻真的以为,牧云闲会杀了她。 对她这副样子,牧云闲只当是没看见似的,见他们也没什么陪着自己说话的意思,转身就离开了。徒留众人在院中沉默了一阵,道:“他怎么竟是这样了?” 他现在的实力,在族中年轻一代里可以说是不错了,此番回来一鸣惊人,无论是谁都没了不重视他的理由。在族中的鼎力支持下,牧云闲修为飞涨,花了十余年时间,终于混到了雇主上辈子的位置,也就是族中长老。 这十年里,牧云闲干的事可与雇主不太一样了。雇主对他的家族上心的法子,是家族需要他做什么时,他就去做,绝无二话。而牧云闲,则是在修炼之余带着家族一路发展,成了附近地区有名的大户。 在发展家族之余,牧云闲还借着家族的势力,收集了这个世界中不少的书籍。他现在才知道了,要升级图书馆,数量不重要,质量才重要。铜级世界中的书促使图书馆升级的速度,比原来快了可不止一星半点。 当然,发展的过程也不是一帆风顺的,总有些不识趣的人要上来阻止他。这些不识趣的人里,有家族外的人,更有家族内的人。于是众人终于看见了,这位平常和和气气的族长次子,是个什么样的脾气。 家族中曾有一个叛徒,被他抓到了,从此就再也没人见过他的踪影,只听人说,前往这位新晋长老居所禀报事情时,见过此人,已经是不成人形了。 他甚至连自己的亲兄弟姐妹都不放过。 这位长老的亲兄长,曾经对他不敬,便被他在嘴里塞了颗药,到最后,在他居所外跪了三日,才换得一颗解药。至于那些试图谋害长老的人都去哪了,根本没谁想问这个问题。 这些都是风言风语,以讹传讹罢了,然传言越积越深,在众人眼里,这往常脸上从没离了笑模样的新长老,已经是个喜怒无常的性情了,他越是笑,越是显得深不可测。 牧云闲是知道这些传言的,听到了只觉得啼笑皆非。他哪有这般凶残。便只说韩崇对他不敬的那次,牧云闲只是塞了颗药给他,略施惩戒罢了,谁知道竟把他吓成这样,显得半点骨气都没有。 反倒是他们家族外的人,提起牧云闲,总要夸他一句秉公办事,若是正当竞争,就算是韩家输了,牧云闲也从未曾为难过别人。 总而言之,在牧云闲看来,这是双赢。他的修为足以成为家族的掌舵人,加上这段时日的表现,虽有人有些微词,但他更在家族中建立了自己的公信力,若是日后他要成为族长,族中众人皆无话可说,唯有他父母,却是极为不愿。 他们是不喜欢牧云闲这个孩子的,更是害怕,牧云闲继任后,会苛待他们和其他的兄弟。然而过了几年,眼见着牧云闲权大势大了,他却一反常态,退出了家族的核心圈,只当自己是个修为不错的闲人。 他们惊诧之余,暗暗松了口气。 牧云闲这样做,当然也有自己的理由。他在这个世界耗了这么长时间,自然不能全部浪费在这些人身上,修炼着增强实力,给以后的任务铺路才是正事。且他要是玩着玩着,真把自己玩成了家族的族长,那还能还有那些人发挥的空间。 如今这样倒是正好,牧云闲显得野心勃勃,让他们有了危机感,这样才给了他们做点什么的理由。 这都是后话了,眼下,牧云闲退出了家族的管理层,却并不代表他在整个家族中就销声匿迹了。他虽然本人不理闲事,却是余威尚在,加上这些年进步颇快,提起家中数得上的高手,都有牧云闲的一份存在感。 后来牧云闲再宅的时间久了,族中的小辈提起他时,便只说一句:“就是那个神秘至极的长老啊,听说脾气……不太好。”别的也就没了。 时间匆匆过去,又过了几近十年,要不是有着任务系统提醒,牧云闲几乎都忘了他还有个任务在。他隐居于家族附近的一处山谷中,实则是将图书馆具现化,居住于此地。 图书馆虽已经开启了借阅的功能,但对于此世界的人来说,来自凡人间的书只是闲时读读罢了,并没什么追捧的必要,牧云闲便也不让闲人进图书馆。这些年里雇主的家族发展的不错,他图书馆里,对这个世界的人有价值的书便也越来越多,若是以后有需要,牧云闲自然会开启图书馆。 他也不要人伺候,与重明一人一鸟居于图书馆中,颇是自得其乐。 牧云闲掐着时间,本打算在雇主的弟子出生时就将他接过来,到那时正式开始任务。可谁知道,还没等他自己想要出去,雇主那父母一家就给他准备了一份大礼。 。 “怎么突然叫我出去,有什么事么。” 牧云闲瞧着眼前这年轻人,拨弄了两下琴弦,说着话,走到博古架边上,拿出个小盒子,递给他:“拿着玩吧。” 韩琦战战兢兢接过这盒子。来到此处找族中最神秘的那位长老,他不是不害怕的。他父亲听说他接了这活计,还直夸他运气好,说这位长老性情温和,必然不会难为他,说不定还多有赏赐。 韩琦却不敢这么想,他要是说了自己来干什么的,别说是赏赐了,长老震怒之下,一巴掌拍死他都有可能。但这来都来了,礼物也接了,避是再无可避,韩琦只好道:“族长请您回去……” “怎么?”牧云闲道:“说话怎么这个样子,嫌礼物不合心意么?” “不不不!”韩琦赶忙道:“是族长有话要嘱咐您,要您去收拾几个不识趣的……” 牧云闲笑容收了,淡声问:“不识趣的什么?” “就是……有人找上门来了,要来挑战,外面人都说,是族里不占理的……”韩琦小声说着,声音越来越低。 看这孩子可怜,牧云闲没难为他,淡淡说了句:“我知道了,你去吧。” 韩琦捧着盒子退下后,牧云闲唤了重明进来,要他去收封信。重明活生生一只神鸟,被牧云闲当成了信鸽用,腿上缠着个布条,飞出了图书馆,过了几个时辰回来,腿上又带了封信。 牧云闲走的是掌权的路子,这些年虽然不将主要的精力放在管事上了,实际在家族中,根基是丝毫不弱。从那孩子进来后不到半个时辰,牧云闲就知道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雇主上辈子弟子得罪了某高门大派的子弟,以至于被家族放弃,此生韩家虽有发展,雇主之父这族长居然还改不了小家子气的脾性。 上辈子眼皮子浅,因为些强权,随随便便就放弃了族中长老的嫡传弟子,这辈子有权有势了,仗势欺人的成了他。 他长子,就是被牧云闲收拾过,在图书馆门前跪了三天的那个,这次强行抢了某普通人家的女儿做妾,没料到人家有个弟弟,是个天资聪颖的,还拜了个厉害的师父,只是因为学艺暂时不在罢了。陪人家发现,这一老一小打上门来,就招架不住了。 许是牧云闲安静了十多年,居然让他觉得牧云闲好欺负,想选一人出战,挑挑拣拣竟然选到他头上来了。 看完这封信,牧云闲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护短是什么人都护的么?重明?” 重明立在案上,理着自己的羽毛,听他又在自说自话,不屑的叫了声。 56.废柴逆袭3 自从那年族长二公子回来后, 韩家就和开了挂一样。 这样说是有点夸张了, 但像今天这样, 被人堵上门来, 出来一个打一个的景象, 已经是不常有了。 韩家正门前有两人,老的那个搬了把椅子, 翘着二郎腿坐在旁边,小的那个身上伤痕累累, 精神倒还好,守在韩家门前, 大声说:“来啊!再来啊!” 旁边围观的人堵得满满的,至于门后头,一群韩家子弟也正看着热闹。 “不如你去吧。”其中一人用指头戳了下身边的同伴,窃窃私语道:“你看他伤成那样,再厉害也只是强弩之末了,不如你上去把他打败了,还能领份赏钱, 说不得就入了族长的眼呢。” “切。”被他戳了的同伴翻了个白眼:“要去你去。” 这人也不做声了。 族长长子新纳了个妾, 本来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他们也都高兴, 少练半天武不说,还能吃点喝点拿点赏钱, 谁知道高兴了没几日, 就高兴不起来了。 从今早开始, 打上门来一老一小,小的向他们叫嚣,要他们把他姐姐还回来,再一细问,才知道他姐姐是族长长子新纳的妾——那姑娘是被抢来的,他们理亏。 知道也没什么用处,下层弟子谁敢冲进族长房里,要他把人家姑娘还回去,不仅不能这么做,还得听着命令,去把人家弟弟打出去。可竟不知这时后头那老的发威了,把一群爱现眼的都打了回去,还在他们家门口吆喝,言道族长大公子要当他弟子的姐夫,需得先打得过小舅子。 族长大公子不高兴了,他当他是谁,谁让他应战就得去应么,于是又接连派了数人出去,这回连老的都不动手了,光凭小的就把他们打了个半死。眼见他是来一个打一个,没谁不输的,族长公子这下更不可能出去了。 想也没什么法子,只好派人去请长老,然七八个长老里头,闭关的三个,出去游历的两个,还有一个到夫人娘家喝喜酒去了,挑挑拣拣,只能去请那位传说中的长老了。 据说这位长老年纪不大,还是族长大公子的亲弟弟,传说当年在家族中掌事时,无论是武功还是才智,没谁不佩服的。他们提起这人,都说,莫不是人家多长了一手一脚或是一个脑袋,不然怎么这么厉害。 这些年纪小些的弟子,打小就没少听父母提起那位长老,知道他要来,也是好奇:“你说,那位长老该是什么样子?” “合该是丰神俊朗,英气勃勃……又或是身高九尺,浑身腱子肉么……” 有人正猜着,忽听旁边人道:“闭嘴,来了!” 他们精神一振,都堆在了门边上,从那条细细的门缝望出去,便见在长街尽头,一辆没什么特殊的马车停下,从下面来了一人。穿着身白衫,身材却是说得上羸弱,相貌温和,脸上挂着笑意。 他走过来,打量了浑身是血的少年一番,笑了笑:“好孩子。”然后对大爷似的坐在边上的老头道:“在下韩氏韩轻,请问阁下高姓大名?” “别别别。”老头道:“咱们现在是有仇的,别上来就和我套近乎。” 牧云闲也没恼,耐心问道:“这般说来,您是想要怎么解决?” “这正比着武,你看不出来么。我们起了头,你们应了。刚比到一半,还没等到我徒儿小舅子出来呢,你说怎么解决?”老头无赖道。 牧云闲点点头,道:“可。” 那少年高声道:“韩长老,久仰大名,请。” “我这一把年纪了,可不好欺负你这孩子。”牧云闲悠悠笑道:“传出去丢人。” 他从袖口里掏了掏,找出两样物什,一样是个药瓶,一样是个小盒子。少年正奇怪着,忽见他把这两样东西朝他扔过来,他心里一惊,就是要躲,可在此时忽觉得浑身一重,仿佛陷入泥潭之中,半点动弹不得。 而后紧接着,两样东西就落入了他的怀里。 “一点小玩意,当是见面礼,拿着玩去吧。”牧云闲道。 少年正惊骇莫名,他师父面色也是跟着一变,轻轻叹了一声:“咦。”又从椅子上站起来,骂他徒弟:“行了行了,到边上玩去吧,大人的事你个小孩子别多事。” 少年一脸冤屈,想着,明明是他的事,怎么成了他多事了。可师父发话,他又不敢不听,委委屈屈躲到了边上。 牧云闲和老者,这下是对面站着了,无论是哪里的围观者,皆是精神一震。 要开打了么? 牧云闲笑道:“您先请?” 老者也跟着笑了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取下背上一把大刀,解了外头绑着的布,露出里头光亮的刀刃,摆好姿势,道:“请。” 老人口中客气,却是话音未落,就见一道刀光向他砍来,动作之快,几乎要连成一道残影。说来也是奇怪,这老者分明走的是刚猛无匹的路子,于速度上竟然半点不逊色,让人难以招架。 牧云闲这头,从袖中抽出一根玉笛,虚虚一挡,老者的刀光就改了方向,劈向韩府门前的石狮子,生生将那巨石削了一块下来。老者踉跄几步,止住去势,大喝一声:“好,再来!” 牧云闲这头,却微微笑了笑,将笛子凑到了唇边。 第一个音符起,一切仿佛都不同了。 受影响最大的是韩府门内站着的弟子,恍惚间,竟听见天外一阵汹涌的波涛声,那不知从哪来的水要将他们直接吞噬,不由一阵心急,便要跑,可他们身边都是人,四处乱撞,哪跑的出去,再听,声音渐高了,于海中,隐约见着只野兽,朝他们扑来,心中慌忙更甚。 至于老者那头,虽不至于像是韩家修为尚浅的年轻子弟似的,听见就失了神志,却也免不了受影响。他低笑道:“吹得不错,权当今日给老子助兴了!” 起手一刀伴着乐声就要往静止不动的牧云闲那里劈。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他那一刀劈空了。他眼前的牧云闲化为虚影,再定睛一看,那个牧云闲还在他几步远的地方。 “再来!”他喝到。 又是一刀劈空。 老者脸上一阵懊恼,第三刀急了很多,却也看得出,他动了真格。先前三刀猛归猛,更像是表演,而这第三刀劈出,劲风过处,已是将石质地面劈出了裂纹。 他这一刀如雷霆浩瀚,直面牧云闲乐声所造就的无际之海,究竟谁胜谁负,之在两可之间—— 叮。 一声轻响。乐声停,刀锋止住。 众人恍惚着回过神来,牧云见闲把笛子从唇边移开,用它挡了老者的刀。 笛子碎了,刀上也出现了道裂纹。老者喘着粗气,把刀丢了,低声道:“你这小子还有两把刷子。” 牧云闲俯身,将两节笛子收起,轻笑道:“既然是比试,便点到即止,前辈觉得如何?” “谁稀罕你给台阶。”老者道:“输了就是输了,老子也不是不认账的人。易良!”他喊他徒弟:“走了!” 他徒弟也刚从乐声中回过神,傻傻的啊了声。 “啊什么啊,你师父打不过人家,走了!”老者怒道。 “可师父,我姐姐还在他家呢……” “行行行你自己留下……” “且慢。”牧云闲拦住了他:“前辈也说了是比试,那就比试归比试,比试没分出高低,您连道理都不想讲了吗?” 少年——便是易良,不可思议道:“你还不知是怎么回事么,分明是你们理亏,怎么还要和我们讲道理!” “这孩子,你是误会我了。”牧云闲漫不经心说着,朝着某个方向招了招手,一只长着红色羽毛的神气鸟儿落在了他的肩上。他笑眯眯道:“我身为韩家长老之一,在这家中,也有着几分薄面。方才来时,家里人已经把这事与我说过了,确实是我兄长不对。” 老者面色稍缓,道:“算你还有几分良心。” 牧云闲道:“刚刚我已经让这鸟儿去捎了信,再过上片刻,你家姐姐就被送过来了。你带她走就是了。” 易良没想到事情解决的竟然这么顺利,看牧云闲也不觉得因他是韩家人讨厌了。 老者反而道:“这小子诡计甚多,你家抢了人家家的女儿,只想着把人还回去,再说上几句好话,就能息事宁人么,这也太过便宜你了吧。” “确实。”牧云闲笑着想了想,没因他的态度生气,转身上台阶,敲了敲门。 门后一群韩家弟子赶忙散去,跑的最慢的人只好留下开了门,僵笑道:“长老……” “把我大哥叫来。”牧云闲说。 “这……是。”那可怜的小弟子赶忙应了后,连滚带爬的跑了。 牧云闲回到这两人身边,说:“先把罪魁祸首叫来,再要如何处理,就看您的心情了。” 牧云闲虽然口中让步,实则态度不卑不亢。老者看他表现,信了他是有解决问题的心思,道:“你说怎么解决?” “俗语道,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我大哥和易姑娘既然已经成了婚,就不好拆散他们,让他去易姑娘府上做妾如何?” 牧云闲还是那副笑眯眯的表情,温声说道。 57.废柴逆袭4 他这一副温和模样, 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敢相信, 少年对他的印象一下又变了, 竟不知道牧云闲现在在想什么。 “你这是干什么?”老者说:“那样的人, 我要他干什么。” “挑水劈柴, 洗衣做饭,他长了一双手脚, 有什么做不了的。”牧云闲说着,正好后头他这壳子的大哥已经出来了。牧云闲微笑着, 也没说什么话。 韩崇还以为牧云闲和老者已经谈妥了,便对他行了一礼, 然后道:“请阁下放心,珠儿在我家必然是受不了什么苦,我会好好宠着她。” 牧云闲便接着道:“您看,我大哥也愿意。” “是是是。”韩崇接了话:“我与珠儿两情相悦……” “你放屁!”易良怒道:“我姐姐岂是愿意做妾的人?” “好了好了。”牧云闲道:“前辈就当给我个面子,今日韩家丢够了人,就莫要在这吵了。不如咱们换个地方?” “去哪?”老者问。 “去我那吧。”牧云闲道:“前辈来了此地,还请给韩家一个机会, 让韩家尽一尽地主之谊。” 他们说着, 街边一辆马车过来, 可比牧云闲来时坐的车奢华的多了。易良在帘子间看见了一个人影, 大声说:“姐姐!” 牧云闲瞟了那激动的少年一眼,继续道:“您带着女眷, 总的有个落脚的地方……” “行吧。”老者终于说:“就按你说的办。” 牧云闲吩咐韩家人多准备了一辆车, 准备带他们一起去图书馆。中间韩崇身边的下人凑过来, 问道:“您什么时候回来?小的回禀了族长和夫人,设宴款待。” “下次回来时,就是我大哥出嫁的时候了。他虽然是嫁给易姑娘为妾,却也是韩家一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嫁妆不可寒酸。”牧云闲一本正经道。 “什么?嫁人?为妾?”小厮惊了,声音也忍不住放大了些。 牧云闲道:“正是如此,前辈还有要事在身,还不去回禀了父亲母亲,莫要耽误时间。” 韩崇本来也打算上车,牧云闲这话让他听见了,顿时吓了一跳,让牧云闲听见了,用手上断了的半截笛子一点,他直接昏了过去,接着被牧云闲踹进车里,一路带到图书馆里去了。 那师徒二人连带着一个易良的姐姐,跟着牧云闲来了图书馆,由他安排好了住处,易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在房间里转着圈:“这可是传说中那个韩长老的住处!” “一个小家族的长老,算得了什么,至于你这样激动么。”老者不屑道:“为师与不是你说了,与我们流岚宗比起来,这韩家就像是根牛毛——你要是非得这样上不得台面,干脆别和我回去了。” “不是!”易良道:“我家在韩家势力范围里,从小就是听韩长老的故事长大的……” 老者来了兴趣:“你给我讲讲,你们都传他是个什么人?” “这……”易良自己听故事的时候激动,轮到他讲故事,就不知道讲什么了,语气干巴巴的说:“也没说什么……就是传韩长老功力很是厉害,为人又公正严明,从不徇私枉法……” 老者忽的笑了:“你怕是被骗了。今天咱们见得这个韩长老,可不像是你说的那样。你当他这样做是为了给你主持公道么?不过是借刀杀人罢了。” “这……”易良愣了愣。 “流岚宗势大,叫我借一下又怎么了?您要不是也公道,这分明是互惠互利的事,怎么叫您说成这样呢。” 牧云闲端了茶具进来,动手给他们泡了茶。他是知道这老少二人肯定有些来历,没想到竟然这么厉害。那流岚宗是这世界中数得着的名门大派,说起来,上辈子雇主徒弟无意间得罪的弟子,也来自流岚宗。 这就巧了,上辈子雇主遇见的事,是韩家畏惧流岚宗,放弃雇主弟子在先,后头有些人借着这名头害死了雇主弟子,最后包庇凶手。牧云闲这回打算借题发挥,这回得罪了流岚宗的成了雇主上辈子的仇人,也不知道韩家还护不护着他。 于是他口中闲聊似的道:“您出门在外,也不愿意遇上些事就回去对着师门哭吧。” 易良已经完全被牧云闲征服了,打心里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和抢他姐姐的混蛋不是一伙的。对偶像崇拜的心情又泛起来,拘谨的捧着茶杯,崇拜的看着他。 他师父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道:“我不爱被人利用。且,那人不是你亲哥么,你怎么对他这么狠。” “既然是亲哥哥,自然更要秉公处置。”牧云闲低下头,又给易良倒了杯茶,垂下眼帘道:“您非说我和他有仇,说有倒其实真是有点。我幼时资质不好,不受重视,哥哥也不喜欢我,等长大翻了身有了奇遇,他们先不说如何真心待我,反而仗着我的名声,作威作福起来了。我心中不悦,也是错么。” 他说了软话,易良年少无知,当即就心疼起他来了。老者瞧着傻徒弟,道:“凭你的手段,为何非要拿我们做筏子?” “这些本来也是些闲事罢了,说多了倒显得矫情,我平时是不爱提的。”牧云闲道:“便也是今天听见他这样做了,方知什么叫本性难移。” 易良听了这话,更是心疼牧云闲了,眼巴巴看着他师父,小声叫道:“师父……” “你这孩子,半个时辰不到,胳膊肘拐的找不着了。”他师父气道:“你怎么也不想想你姐姐愿不愿意?人家好好的大姑娘,突然多了个男妾,你叫你姐姐怎么做人?” “这不妨事。”牧云闲笑道:“时间本就以强者为尊,男子可纳女子为妾,女子为何不能纳男子?若是易姑娘实在是过不去这个坎,我劝劝她就是了。” “是啊!”易良一拍大腿:“我姐姐那么好的人,长得漂亮又天资聪颖,假以时日肯定能成一代大能,如此说来,要那蠢材给我姐姐做妾还委屈我姐姐了。” 老者看自己徒弟傻成这样,被人挑拨两句就跟着走,实在是忍不住了,挥手一巴掌就要拍过去。他一开始就看出来牧云闲不怀好意,只是正如牧云闲所说,他不能遇上点什么事就求助师门。 牧云闲肯帮他们把傻徒弟的姐姐救出来,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他在门前叫阵,本也只打算做到这一步。 牧云闲要借他们这桩事平自己的私怨,老者原本也没什么抗拒的心理。人生于世总要妥协,他孤身一人,带着个小徒弟,总不能为了泄愤一刀把那人砍了,再被韩家追的到处乱窜,总之不论如何,牧云闲愿意帮他出口气,他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只是这人脑回路太过奇怪,竟然提起什么让那人……为妾?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还有这么个主意,实在是太过荒谬。 他这些念头在脑子里转了一圈,那头牧云闲又忽悠上他傻徒弟了:“若是不着急,就在我这多留上一段时日,你姐姐遇见这事,定然是吓坏了。瞧着你和你师父也不是会劝人的,我多陪她聊聊。” “是啊是啊。”易良完全倒戈了:“我师父就是粗心,有时候连饭都会忘了给我吃……” “是你个头!”老者青筋直冒,一巴掌直接拍过去了:“叫你姐姐让他教着,学着怎么纳男妾吗?” “这有什么不好的……”易良捂着脑袋,小声道。 牧云闲看他们师徒打闹,微微笑着。侧耳忽然听见了什么声音,便出了声,制止这两人:“我来客人了,恕我先失陪片刻。” “好您去吧。”易良赶紧说道。 牧云闲就从他们这里离开了。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牧云闲的图书馆,这是牧云闲的金手指,他身为主人,对图书馆有着绝对的控制权。有什么人试着进图书馆,他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 来人是这壳子的父母。这会儿过来找他,定是知道了刚才在他家门前发生的事了。 牧云闲猜得不错,韩父站在门前,被图书馆拦住,已经是气的不行了。 这些年过去,这二儿子是越发的过分了。本来身为他们这一支的长老,帮扶身为族长的父亲,日后再帮着兄长上位,使他们这支昌盛才是正理,可无论他怎么暗示,二儿子非装作是看不见似的。 有次更过分了,居然对他的兄长下手,他要去教导,竟然对他理都不理。这些年好不容易懂事些了,他还觉得是二儿子想开了,知道父亲兄长才是最重要的,没成想,一个不留神,竟又弄出来这么一出。 好不容易等门开了,韩父进了门,沿着路一路向前,到了牧云闲常住的居所,一进门,就怒气冲冲的问道:“你把你哥哥弄到哪去了?” 牧云闲正坐着抚琴,头也没抬,闻言轻笑道:“让你进来,是通知你一声,我这就要把他嫁了。你快回去给他收拾收拾东西吧。” 58.废柴逆袭5 “嫁……嫁什么?”韩父整个人都傻了。 “还能怎么, 他这个不成器的, 我在后头辛辛苦苦修炼, 他倒好, 仗着韩家的威风在外头丢人现眼。”牧云闲说话毫不客气:“是他强抢民女在先, 合该让他尝尝被强迫的滋味。” “荒谬!”韩父喘着粗气,接连道:“荒谬!荒谬!这样对待你哥哥, 传出去你就能做人了?” 牧云闲脸上流露出讥笑的表情,温声道:“管我什么事?” “他是我儿子, 你也是,他是你哥哥, 怎么就不管你的事?”韩父道:“你非得一意孤行,那我就让你看看下场!” “哦。”牧云闲说:“你去吧,准备好了让我看看我的下场……我得和你提一句,嫁妆你最好也先备着,免得到时候他嫁的时候来不及,日后不好过的是他自己。” 韩父被牧云闲的无所谓的语气气了个半死,四处看看, 挥手就要把那一套茶具扫到地上。牧云闲在他动手前, 直接把他扔了出去。韩父连茶具的半根毛都没碰上, 被扔出来后依着惯性, 摔了一跤,摔得灰头土脸的, 再看牧云闲不会理他了, 只好狼狈的跟着下人回去。 他走后, 重明打外头飞进来,在牧云闲耳边叫了几声。牧云闲听完,笑道:“她想见我?那我得去看看。” 事实上牧云闲想做这么一桩事,对付韩家难度还在其次,怎么说服苦主同意这么玩才是最难的。 他刚刚带着这一群人到了图书馆中时,易姑娘看着还有点害怕,不想和他说什么,牧云闲就也没难为她,让她一个人先呆着。看起来这姑娘性格倒还不错,只是这一小会的功夫就缓过来了。 牧云闲出了自己的居所,重明却没带着他去开始时安排那易姑娘住的地方,而是一路走向了关着韩崇的那个小院里。他溜达着过去,远远就听见韩崇在那里高声叫骂:“韩轻!你放肆!我是你哥哥!看父亲来了怎么收拾你!” 在外头,那易姑娘捏着拳头,恨恨的看着关紧的门。 牧云闲走过来,道:“我与你弟弟商量了许久,对怎么让你出气,定了个章程。不过这事你是苦主,还是得以你的意愿为先,你觉得怎么解决的好?” “我弟弟?”易珠儿听他提自己弟弟,先愣了下,然后突然又反应过来,眼前这人究竟是谁,看他这表情,竟分不清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易珠儿知道,眼前这人是韩轻,是里面那人的亲兄弟,可他口口声声说着要给自己出气,还说的真切,实在让她不知要怎么是好。 于是她恨恨道:“我要扒他皮抽他筋呢?” “不可。”牧云闲微笑:“他罪不至此。” “那你说要怎么办?”易珠儿语气也冲了:“你这不是还说要你说的算么?” “你跟我来。”牧云闲带着她出了院子,拐了个弯,走进一栋不起眼的小房子里。易珠儿一进去就看见,铺天盖地的全是书。 “这屋里,多是法律相关的典籍,最是公道不过,可以供你参考。”牧云闲柔声道:“你慢慢看就是了,要是想好了,就告诉我。你若是懒得看,我也有个主意。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几个字,放哪都不过时。他强抢了你做妾,我掉个个,让他做你的妾,你觉得怎么样?” 易珠儿:“……” 谁听了他这话,第一反应都是觉得他疯了。牧云闲也不恼,笑道:“你弟弟也在这,不如你过去,先和他见上一面?” 易珠儿性格虽然泼辣,却到底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被牧云闲这样一闹,恍惚间没了方向,听牧云闲说她弟弟也在,就赶紧同意了。 这姑娘许久没见弟弟,一见他就赶紧拉着拉着手,问他过得怎么样,姐弟俩说话说了半天,提起那事,易珠儿道:“你说他究竟要干什么?” 她弟弟这回反而向着牧云闲了:“我倒觉得不错……” 易珠儿又拍了他一巴掌:“你说什么呢。”过后又想了想道:“其实我又想了想,也觉得不错。我要出这口气,怎么出还是个问题,不如把他放在自己手上,想怎么出气就怎么出气,痛快。” “就是,我姐说的对!”易良吹道。 旁边的老者只能干瞪眼,看着这姐弟两个一唱一和,对人生产生了怀疑,他究竟是为什么,才收了易良这么个奇葩的徒弟。 那边,他们聊着,牧云闲去找了韩崇。 韩崇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只是被打晕前听了半耳朵,这会咂摸着那话,心里多出了几分惶恐。从十几年前,他这弟弟回来后,性子就大不如往常了。 他还记得自己在牧云闲这边跪了三天的那件事。还是牧云闲初初晋升族中长老的时候,他修为高,族中就多分了些资源给他。当时韩崇还觉得这个弟弟是以前那个,无论他如何对待,都念着自己是他的兄长,便是闹腾也闹腾不出花来。 正巧牧云闲新得的份例里有他需要的东西,他就一起拿走了。后来他打听了下,他那弟弟听了这件事后,什么都没说,就也放心了。没成想,过了两三天,他那弟弟当众往他嘴里塞了个药。 “兄长不是想要我的东西么?我这还有一个,你落下了。”他就这样微微笑着,给他下了毒,他当晚就疼得死去活来,最后实在忍不住,父母要去他弟弟那求情,又见不着人,他只能忍着疼,自己跪在门前赔礼道歉。 提起那事,韩崇就恨得咬牙切齿。 他正想着,牧云闲这次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忽然听见门一声响,牧云闲推门进来了。 他颤了下,想要躲又觉得丢人,只好尴尬的站在一边。 牧云闲进来,说道:“坐。” 韩崇有些畏惧,没敢坐在牧云闲所坐的圆桌边上,恨不得躲得远远地。 “你怕什么?你要真的这么怕,还敢借着我的名声仗势欺人么?”牧云闲道。 “我怕你再让我跪着去。”韩崇道:“再说我仗的是韩家的名声,又不是你韩轻,这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关我?” 牧云闲对他笑道:“当年你跪着那事,纯粹是我看书看得忘了外头还有个人,你何至于在外头跪上三天?你在床上躺三天也好了。” 韩崇冷哼了一声。 “至于为什么管着事,纯粹的觉得……你欠教育。”牧云闲收了笑容,说:“我曾以为,你们一家的本性就是如此,欺软怕硬,见利忘义……只是没惹到我头上,我懒得理你罢了。” 牧云闲所说的是前世的雇主。他开始时打算的是等他们惹到了他头上,再动手收拾他们,只是时间长了,听说这事之后,牧云闲忽然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 他们一家人本性就是如此,雇主要看的,也不过是一个小人遭报应的故事。既然他们一直没有改变,便也没有必要非得苛求这点。 韩崇冷笑道:“你真以为你有几分修为,韩家就是你的一言堂了么,还有其余六位长老,能眼睁睁看着你肆意妄为?” “这又没什么大不了的。”牧云闲笑道:“那几人是个什么脾气,你有不是不知道,不是爱和稀泥就是吃干饭的。你仗着韩家胡闹,他们不管,我折腾你,他们就能管了么。” 韩崇无话可说。 对于雇主而言,上辈子长老对他的冤屈视而不见,也让他恨,然而更恨的是父母大哥的作为。对侄子谋害他的弟子视而不见,连表面上的公道都不想给他,更恨的是那一杯毒酒。这回,轮到他大哥体会被和稀泥的味道了。 “我给你安排了一个绝好的去处。”牧云闲道:“最后绝对没人有意见。” 他说完就走了,韩崇眼睁睁看着他离开,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原地怄气。 牧云闲从韩崇这里出来,又去了老者与易良那里。那边气氛有点怪,姐弟俩凑在一起亲亲热热说着话,老者情绪却不怎么好,恨恨看着他。 牧云闲坐下,问易珠儿:“怎么样,你想好了么?你若是答应我,愿意收他做妾,我还能多帮你点。” “帮我什么?”易珠儿问道。 “我修炼这些年,旁的不说,在乐曲一道上,还能说是有些成就,我教你弹琴怎样?”牧云闲说。 “对对,姐,韩长老吹笛子也厉害!”易良赶紧道。 “那曲子叫碧海潮生,不难,你喜欢我教你。”牧云闲微笑。 “这……”易珠儿迟疑道:“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得罪你了,你为何非要用这个法子整治他?” 牧云闲想了一阵,终于想到:“你不觉得很有意思么?” 就有意思? 坐在这里的几人哑口无言。 这些天韩父也没闲着,到处找人说和,要牧云闲赶紧把他儿子放出来。牧云闲知道,过上不久最后一道障碍就要出现了,就是那几位长老。 根据雇主上辈子的经历,这几位长老行事风格都偏向胆小怕事,就是谁脾气好久让谁吃亏那种。牧云闲本来也准备了若干个理由想要说服他,没成想,到了长老叫他去的那天,第一句话竟是这么说的。 “族长家的老大要嫁给流岚宗弟子的姐姐做妾?那是好事啊!” 大长老突然冒出这一句时,在场所有人几乎都傻了眼。 “准备嫁妆去,日后我们还指着他呢。” “这不能啊!”韩父张口结舌半天,不知怎么解释是好。 牧云闲坐那,没想到居然这么顺利。最初的惊讶过后,他想起来,雇主那辈子他们能为几句口角放弃一个核心弟子,这辈子,为了能攀上关系,牺牲族长家一个不怎么样的儿子,不也正常吗。 59.网游世界1 然后…… 然后就没有什么然后了。 对韩家父母来说, 牧云闲现在是他们最大的依仗, 便是这人狠心下, 弄走了他们一个儿子, 他们也是无法可想。 大儿子已经被他弄走扔到不知道哪去了, 往事不可追,要是因此再坏了与牧云闲的关系, 实在是不值——因此他们还对牧云闲热络了点。 但牧云闲却一直是实打实的,懒得理他们。钓着倒也不错, 这两个让雇主又爱又恨的人,牧云闲也不知道雇主是打算怎么办, 略微试探了一番,他定下策略,便是若即若离,觉得离得近了,他就给他们一棒子,离得远了,再用个甜枣哄回来。 这一来一回之间, 把他们的样子让雇主看的一清二楚。瞧着任务进度走势, 牧云闲知晓了雇主的意思, 直接就把他们给处理了。 说处理可不是弄死的意思, 就是让他们失去了族长与族长夫人的身份和地位,只能做普通族人, 领着家族里的救济生活, 混的倒是比他们大儿子还惨点。 他们大儿子被牧云闲用那么个奇葩的理由扔给了老者和他徒弟, 他名义上只是易良姐姐的妾,当然进不了流岚宗,被老者安排着,扔到流岚宗外门干杂活去了。而他名义上的夫人,最初折腾了他几天,开阔眼界后,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了。 于是韩家长老们的算盘落空,韩崇到了流岚宗外门,那是半点便宜都没占着,只从一个热爱仗势欺人的大龄纨绔,变成了一个油滑的底层仆人。至于他那身份,也只是别人嘲笑他的理由罢了。 任务已经差不多完成了。牧云闲按部就班,养大雇主的小徒弟就能走人。说来叶巧,那孩子是他在韩崇的婚礼上捡着的,因为他最近弄出来这么一出,别人看他都和看神经病似的,见那孩子靠近牧云闲,有个好心人还暗示他跑来着。 这桩事了了,牧云闲再一次闭门不出。既没了以前发展的动力,也懒得折腾。他走了后,雇主会继续他的人生,之于雇主而言,韩家是他的根,牧云闲虽看不惯这个家族,但要是他把这个家族弄垮了,第一个和他翻脸的会是雇主本人。 在这段时间里面,牧云闲也并不是什么都没做,他给雇主留下了一段友谊。 易家那姐弟俩都跟着老者去流岚宗了,牧云闲遵照约定,教他们些他们想学的东西。老者还对他抱怨,弄得易良那孩子,像是他徒弟似的。 牧云闲听罢,也只笑笑。 他在这世界中一直生活了近四十年,按着此世界中人的平均寿命算,牧云闲差不多过了宿主四分之一的人生。等到他看任务进度进行的差不多了,便准备离开。 他离开时,选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易良和雇主徒弟都在,牧云闲坐在树下抚琴,易良窝在一个角落里摊着,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口中呼喊道:“小连儿,给你师兄拿酒来。” 雇主徒弟隔着窗子大声回答:“师父与我都不喝酒,这里哪里有什么酒。” 易良说:“我自己带了。” “哎呀你怎么又喝酒……”牧云闲的小徒弟跑出来,对他叨叨:“你都这么大的人了,就不能让别人省点心么?” “好好好不喝了。”易良道:“对了,我家姐姐下个月又要成婚,你可别忘了去。” “啊?”牧云闲小徒弟奇道:“珠儿姐姐上个夫君呢?” “她看不顺眼,打出去了。”易良懒洋洋道:“你知道我师父嘛,看着是个潇洒爽朗的人,实际上最死脑筋,他不喜我姐姐那样做派,又说不过她,就来念叨我……我可不是得借酒浇愁么。” “借酒浇愁愁更愁。”小徒弟嘀咕着:“话又说回来,珠儿姐姐身边有留的时间久的人么。” “怎么没有。”易良道:“说来……哦,那人还是你师父的亲兄长,当年是她名正言顺的妾来着……” 小徒弟幼时懵懵懂懂听过这事,虽然当时人人都说牧云闲有毛病,可他毕竟和牧云闲相处的时间长了,对他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是一清二楚,于是他脱口而出道:“不该啊,这不是亏了么?” “是亏了,不过不是你师父亏了,是我亏了。”易良道:“按说你师父是我姐姐妾的娘家人,合该和我一辈,你就该叫我师叔,然而才能够没有人管过这一茬……” “你还想干嘛。”牧云闲的小徒弟取了酒出来,重重一下搁在院中的小桌子上:“可厉害死你了。” “你非要计较,我改一改称呼也无妨。”他们说着话,牧云闲最后一个音符也落下了,抬起头看着易良,似笑非笑道:“想听我叫你师弟?” “开个玩笑罢了,不敢不敢。”易良一机灵蹦起来,就要往外跑。牧云闲在后头叫了他一声:“慢着。” 易良缓缓回过身:“师叔……您……” “你姐姐的新婚礼物。”牧云闲从袖中掏出个小盒子,扔给他。易良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你酒不喝啦?”看他要跑,牧云闲的小徒弟在他后头叫了声。 “不喝啦不喝啦!”易良跑的飞快,生怕后头有什么妖怪追他似的。小徒弟又小声嘟囔着,把酒收回去了。 他再出来时,又见刚刚还在这说话的牧云闲也不见了,仅仅留了把琴在树下,任凭花瓣洒落在琴上。 “师父也是,又不知道跑哪去了。”他拂掉琴上的落花,小声说道。 。 这次的任务很顺利,除了心血来潮的那一出外,雇主没什么不满意的,给了他高评价。看着新到账的将近二十年寿命,牧云闲也满意了。 他回到位于世界外的图书馆中,发现进行了一个铜级世界的任务之后,图书馆里面又多了一块区域,是在建筑群的外面,与里头江南园林似的清新风格不同,很有几分牧云闲刚回来的那个世界的味道。 那又是一座小院子,从那个世界中被取回来的书籍单独存放着。 往常铁级任务得到的书,都是自动归在一起的。牧云闲不由猜测,这大概就是铜级世界与铁级世界的不同之处了。 “那高科技世界呢?都是一脉相承,得到的书籍也会单独存放么?”他这样想着,打开了任务选择系统,随便翻了翻,在前几页找到了一个未来背景的世界,就直接进入任务了。 牧云闲以前也去过铁级世界版的未来时代,据他看,那个未来时代的武力值强度,是否能达到铜级世界的强度,应该在两可之间,可与现在他真正进入的这个星际世界,那可是差的远了。 在这个星际世界里,人们已经离开了地球,前往太空。 在地球上显得过于多的人,进入星际之后,分部在各个小的星球之间,就显得少的多了。于是一种技术应运而生,就是全息技术。 他们在虚拟世界当中,构造了一个虚拟的全息世界,人们既能享受到星际时代的充裕资源,也能享受到人多带来的繁华,两全其美。 久而久之,全息世界中的交往,几乎代替了现实世界。 虚拟世界里什么都有,最出名的特产应该就是全息游戏了。与真实世界一般无二的体验,让许多人欲罢不能。 牧云闲的雇主也是其中之一。他选择交给牧云闲这项任务,倒不是因为他与谁有什么深仇大恨,而是因为在游戏当中,他错失了一个机会。 雇主是这款风靡世界近五十年的全息网游《地狱噩梦》的第一批玩家,是被朋友拉着进来的,一开始进来时懵懵懂懂,什么都不知道,有一搭没一搭的随便玩着,玩了几个月,他得到了一项道具,朋友说有用,让他送给他,雇主也没多想,就给了。 可他不知道,他给的是《地狱噩梦》这款游戏中难度最高的一个任务的开启道具。他给出的不只是一个道具而已,更是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这个道具被朋友高价卖给了一个职业玩家,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职业玩家靠着道具,开启了任务,在游戏里扬名立万。当雇主知道真相后,自然是后悔不迭。 其实坦白说,凭他的性格实力,拿着道具也没什么用,但这样一个机会在他眼前白白溜走,无论谁都不可能甘心。 说恨,谈不上,雇主的心态就三个字,意难平。 他希望牧云闲能代替他完成这个任务。 60.网游世界2 牧云闲一开始还觉得雇主做了个亏本生意, 十分之一的寿命, 换一份虚拟世界中的光环, 未免太过于不合理了。后面仔细看过雇主的记忆, 才略微有点明白了他的想法。 雇主生活在一个父母很严格的家庭里, 从小就开始按部就班的升学,考试, 找一份父母期望的好工作,就这样过下去, 每天的日子几乎都是一样的,从二十多岁随便选一天向后看, 生命简直可以一眼望到头。 没有执念的人是无法收到任务管理处的邀请函的,所以与其说雇主是不甘心错失了一个好机会,希望牧云闲能帮他做出一番事业,更不如说是希望有个人能帮他改变自己平淡的人生。 前者不足以让他拿出十分之一的寿命,后者是值得的。为什么不值呢,一场大梦后,他就可以成为自己期待的那种人, 还能变得有钱, 太值了。 这样看, 他给牧云闲挑选了游戏中的那件事作为起点就更可以理解了。在游戏中, 自由度可比现实生活中要大得多了。 牧云闲醒来时,在雇主的小公寓里。这时的雇主才二十出头, 工作刚刚稳定下来, 靠着家里资助在工作的星球买了套小房子。环顾着房间里的一切, 在具有生活气息的摆设之间,牧云闲隐约将雇主的记忆与真人重合,一个性格严谨而枯燥的人浮现在他眼前。 “总感觉,这样的人迈出那一步放飞自我以后,会有点可怕……”牧云闲喃喃自语着,拿出了游戏头盔,登录游戏《地狱噩梦》。 在牧云闲眼前,一扇足有十米高的大门缓缓打开。 从门缝处,一点点晶莹剔透的蓝色光点飞出,朦胧的夜色和暗金色的大门,与其构成一个统一的整体。 当门真正完全打开后,才让人发现,蓝色光点浮出的地方,是一只眼睛。 几乎完美的开场让牧云闲对这个游戏产生了兴趣,他挑了挑眉,向着门内走去。 。 游戏的名字叫地狱噩梦,背景也与其相关。游戏是这样对玩家说的,沉睡中的魔王从棺木中苏醒,召唤来了旧部,打破了大陆上的人民原本平静的生活。 冲突就有了,玩家所扮演的各族人民,拼尽全力抵抗着魔王和他们的剩余力量。 上辈子雇主拿到道具时,剧情主线进展到了这样的地步。魔王要开启魔界大门,邀请他的老熟人们一起毁灭世界——这是一个重大的拐点,魔界新地图开放,雇主拿到的重要道具也与这段剧情相关。 这是一个戒指,属于魔王某个部下的。根据戒指上的提示,玩家将会知道,魔王正在密谋什么,如果进一步探查下去,就会知道魔王的阴谋,然后得到正式任务,阻止魔界大门的开启。 上辈子那位勇士成功完成了这个任务,得到丰厚奖励的同时,名字也被玩家所熟知,名利双收。当然游戏公司辛辛苦苦画出的地图是不可能不放出来的,最后魔界大门还是被开启了,但在这场战争中,玩家们扮演的反抗者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牧云闲登录游戏后,刚打开背包,就在里面发现了这个灰扑扑的戒指。金属环上满是锈迹,宝石表面划痕斑驳,怎么看都该属于垃圾堆。 他在戒指表面细细摩挲着,发现了一行字:“送给我的挚爱。” 在雇主的记忆中,买了这枚戒指的勇士拿到它之后,切入点在于上面萦绕着的魔气,他将这枚戒指交给了小镇中的神父,再由神父派给他另一个任务。 牧云闲不打算这样做,因为怎么看,这都是很有意义的一枚戒指。他打算先试着找找其他的线索。正巧这时,他收到了信息,是来自上辈子那位朋友的。 “小溪,你前天是不是在龙之谷捡到了一个戒指?” 牧云闲瞧了这条信息一眼,回答道:“是,怎么了?”他顺便还把戒指的图片发了过去。 那边回的很快,说:“你能不能卖给我啊?” 牧云闲可比上辈子的雇主有经验的多了,看这信息,他隐约察觉出了一点,这位朋友绝对是没安好心。 事实上上辈子也是这样的,这位朋友权当没什么事似的,和雇主这个小白聊了半天,花了几枚铜币就把戒指骗回来了,转手重金卖给别人,得到的钱一毛都没分给雇主。 是的,一毛都没给。虽然这点钱不足以改变雇主的命运,但想起来就是不舒服。 “不行。”牧云闲想了想,回答:“不想卖。” “为什么?” “你拿着又没什么用。” 那边冒出来一长串消息。牧云闲的指尖在键盘上停留了一阵,回复:“我拿着没用,你拿着有用么?你知道怎么用?” “就是好奇。”那头支支吾吾半天,牧云闲觉得怎么看都套不出来话了,懒得多理他,直接关掉了消息提示。 他又擦了擦戒指表面,最终决定,从戒指本身着手。戒指本身能给出的信息,无外乎就是宝石,或是戒指的做工。 想到这里,他离开了游戏登录点。这个登录点在城市里,牧云闲打算先去附近一家饰品店问问情况,说不定能得到宝石的信息。 这家店是一个铸造匠人开的,自产自销,老板现在已经是大师了,并不常动手。正好今天老板在,牧云闲记得他是个随和的性格,就走上去,对他说:“您好?” “哦,亲爱的冒险者啊,你有什么事么?”老板推了下眼镜,说道。 “我意外得到了一枚戒指,想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做的,我很喜欢它。”牧云闲把戒指给了老板,说:“如果可以,我想做一枚一样的。” npc老板没拒绝牧云闲,接过这枚戒指,仔细看了两眼,说:“这是我做的。” “嗯?”牧云闲来了兴趣。 “我对上面的宝石印象很深,它叫晚霞之歌,是一个小伙子的传家宝。”老板又一次扶了下眼睛,仔细思考:“那个小伙子叫……查理?还是什么……我当时做这枚戒指的时候还是个无名之辈,住在柿子村里,他说要拿这枚宝石做成求婚的戒指送给未婚妻……” “好的,谢谢您。”牧云闲没想到,这么快就得到了需要的信息,也可能这是系统设计好的,问哪个匠人都会得到相同的答案。 “柿子村的查理么?”牧云闲复述着这条信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柿子村,现在已经是个副本了。游戏中对他的设定是这样的,十年前,柿子村被魔王手下的一群黑暗生物攻破,从此成了他们繁衍生息的地方,当地原本的村民也被转化成了黑暗生物。 至于里面那些长得奇奇怪怪的僵尸里有没有一个叫查理的,那就谁也不知道了。他头上又没写名字。 牧云闲出了城,一路奔向那个叫柿子村的副本。 副本的入口是一栋破败的小屋,从前门进去再从后门出来,就能到达满是黑暗生物的柿子村。牧云闲到达小屋门口时,意外发现,小屋门前悬挂着一块歪歪扭扭的牌子,上面写着五个字:查理杂货铺。 这不都对上了么。 他走进门,没有直接从后门出去,在这间小屋里翻找了一下,找到了一张埋在破相框里的画像,是个笑容很羞涩的女孩子,手上戴着一枚戒指,牧云闲拿出来比了下,就是他得到的这枚。 牧云闲正打算再找找有没有怎么别的信息,忽然听见,小木屋的破门响了一下。进来两三个人,那几人似乎看见了他,其中一个喊了声:“老大,这有人。” “哥们,你要进副本么。”后面走来个人,拍了他一下。 牧云闲回过头,说:“要。” “你是约了朋友吗?应该还要等很久吧,我们就先进去了。”那人嘴里语气很客气,实则不容置疑。 牧云闲唇边出现了笑意:“我说不呢?” 游戏中的副本,每次只允许一队人进入,等对方出来了,第二队人才能进来。要是让他们进去了,牧云闲至少还要等几个小时。 “和他废话什么,杀了算了。”后头那人暴躁道。 被称为老大的那个人没说行,也没说不行,态度不置可否,淡淡看着牧云闲。两队人之间,气氛剑拔弩张。 没人注意到,牧云闲口袋里的戒指微微亮了下。 【你有没有觉得,这些人很讨厌?】 有个阴沉的声音,带着诱惑出现在他耳边:【杀了他们。】 【系统提示: 新任务:魔王的投诚状】 【杀死五个玩家,作为向魔王表达衷心的礼物】 原来这个任务还有另一种进行方法么?牧云闲饶有兴趣的笑着,看向这些人:“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走么?” “你……”刚刚说要杀了牧云闲那人又要骂他似的。还没等他后半句话说完,牧云闲抽出了一把剑。 剑光闪过,这人已经化作光点,消失在了房间里。 “看起来,他是不想走了,那你们呢?”牧云闲看向剩下的两个人。 他们没想到牧云闲说杀人就杀人,动作这么快。但在游戏里面,也没真正危及生命,不至于被吓跑。 于是他们也准备动手了。 “自找的。”牧云闲低笑:“那就不怪我了。” 再次两道剑光闪过,剩下的两人也消失无踪。 【任务进度:3/5】 “还差两个人……要我在这等着么?”牧云闲想着,有点懒得动弹,到处去找两个找死的玩家,然后他忽然就想到了一个人。 他打开控制面板,信息一栏又攒了不少未读信息,都是那个朋友发来的。 牧云闲随手回了一条:“我在柿子村副本入口,面谈,来吗?” 看着已送达的标记,牧云闲脸上有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61.网游世界3 陈明是个职业玩家, 在游戏中算是比较出名的那种。能在游戏里混出头来, 他本人对游戏也有着无与伦比的了解与敏感度。最开始注意到那枚戒指, 是从一个奇怪的现象开始的。 这枚戒指的奇怪之处在于, 只有在午夜十二点到凌晨一点之间才有概率在龙之谷掉落。龙之谷是一个刷怪点, 在这里出现的怪物是一种鹿,有点像是远古时代传说中, 一个老人用来拉雪橇的那种鹿。 在戒指出现的同时,龙之谷会刷新出一种全身漆黑的鹿, 并不攻击玩家,只会在一旁悠闲的吃草, 但要是去攻击他,就会知道,他的战斗力有多强大。 还没等陈明想到要怎么杀死一只黑鹿,忽然就发现,戒指消失在龙之谷的掉落列表里了。他当时就知道,肯定是有人弄走了它。 限时掉落的东西,可以想见, 一定会有它的用处, 多方打听后, 陈明刚认识的一个人拍了下大腿:“我兄弟捡到了个戒指啊!” 陈明一下就来了精神, 不管他说的是不是假的,陈明都打算试试看——尽管他对这个人的印象并不好, 东西还不知道在哪呢, 就跟他提起价格来了。 懊恼着自己是否表现的太过急切, 陈明发现,对方也和他犯了一样的错误。这人口中的傻白甜,无论怎么说,都不肯搭理他了。这时陈明反而觉得他所言不虚,他可能真有这么个朋友。 因为那人一直不理他,陈明也没什么办法,只好先离开了。过了段时间,那人发消息给他。 “我朋友给我来信了!”他急道:“柿子村副本入口,要一起去吗?” 陈明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就匆忙赶了过去。 柿子村的破败小屋一如往常,他们两人走进去,一眼就看见,有张破凳子上坐着个人,是个长相平平无奇的青年,低头看着一沓信件。 “看什么呢。”和陈明一起来的,自称青年朋友那人上前打断了他:“戒指呢?” “在看……查理先生的浪漫爱情故事啊。”牧云闲说:“戒指可能不能给你了。” “什么?”他有点恼怒:“你耍我呢?” “因为戒指能开启一个任务啊,你不会不知道吧。”青年悠悠笑道。 陈明听他这么说,就知道是要遭。对方知道戒指里有任务,就完全不可能再把戒指卖给他们了,那么把他们叫过来的理由是…… “任务的第一部分,是杀五个人,我懒得动弹,就叫你过来让我杀一下,你没意见吧?”青年好整以暇道:“我本来还打算用点什么威胁你再叫一个人过来给我杀,没想到你这么贴心……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说话的语气有点中二,陈明却完全笑不出来。 因为在他话音还未落下的一瞬间,那个他所谓的朋友就已经变成光点飞走了。 陈明的心忽的沉了一下。无论是从刚才那人的描述,还是陈明能看见的这人身上的装束上看,青年都不是很专业的玩家。等级虽然是满级,但手里拿着的武器——就是刚刚杀死他朋友的那把,只是最简单的新手款。 这只能说明,此人实力极强。被他杀一次不算什么,可问题在于,要想靠杀他得到戒指,估计是不太可能了。 见对方用一种充满兴趣的眼神看着他,陈明感觉有点毛毛的。 牧云闲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读过雇主记忆后,他自然会对上辈子完成了任务的这个人感兴趣。他上下打量了这人一番,他越看,对方的表情就越怪异。 简直是快要被他吓跑了。 没错,陈明是有点想跑来着——他只是个游戏玩家,在游戏里杀人多不代表他就不会害怕了——他吓了自己一会儿,咬了咬牙,还是决定不放弃这个任务。 “要组队么?”陈明说:“如果我没猜错,你还没和人组队吧……” 牧云闲打量着他,笑道:“我只缺一个人杀了。” “这个好解决。”陈明说:“在附近频道上喊一声叫个人过来,给钱就好了……” “好,你想拿钱买命,我没什么意见。”牧云闲说:“你看着来吧。” 陈明点了几下,发出条消息,空荡荡的废旧小屋里又剩下他们两人了。日落的余晖扫在对方侧脸上,让青年显得有点温柔。陈明摸不清对方的底细,小心试探着:“能先和我说说,这个任务是怎么回事吗?” 牧云闲想了下,说:“捡到那枚戒指后,我得到了一个线索,戒指的主人是柿子村一个叫查理的人,我就来了,然后等到现在。” 陈明追问:“在这段时间里你得到了杀五个人的任务……还有呢?” “看了半天小说。”牧云闲道:“我在他们的抽屉里翻出了查理的日记,读完了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接下来的事,我杀了你,立刻就能知道了。” 陈明心里那种毛毛的感觉又泛起来了,干笑两声,说:“马上就来。” 牧云闲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了。 他说的不假,果然,不到十分钟后,有个人匆匆跑了进来。陈明给他付了钱,牧云闲走上前去,一剑把人家捅了,耳边出现了提示音: 【任务已完成】 【你有没有觉得,有种异样的感觉萦绕在你身边?】 下面就没了。 陈明看牧云闲站在原地,也没什么反应,上前小声问了句:“然后怎么办?” 牧云闲回了神,说:“先进副本吧,找到那个查理再说。” 他说完就走了。陈明思索片刻,觉得对方是在邀请自己,便也跟了上去。 属于副本的柿子村不同于外界寂寞荒凉的废墟,太阳似乎永远照不到这里。位于村子中央的柿子树上,站着一大群乌鸦,发出难听的叫声。 陈明跟在牧云闲后面,小声说:“柿子村里的怪物主要是幽灵。” 牧云闲瞟了他一眼,陈明立刻闭上了嘴。 他是来找查理的,至于查理家在哪,他已经知道了。牧云闲从他们进来的后门绕到了前门,再次推门进去,发现里面有个人。 不应该说是人了。他干瘦的像是一把骨头,正在给躺在床上的另一具干尸擦脸。床上的那具干尸穿着颜色鲜亮的花裙子,一把棕色的长发已经失去了光泽,被一个珍珠发卡别着,生前应该是个漂亮的姑娘。 牧云闲上前,说:“这是你的戒指么?” 干尸回过了头,用一双空荡荡的眼睛对准了牧云闲,声音沙哑:“谢谢你拿回了我的戒指——哦,原来我刚刚感受到的怨恨的情绪就来源于你吗,年轻人。你做的很好。” 牧云闲想起刚刚任务的名称,知道那是提示,顺着他话里的意思说:“对,人类真是没意思透了,我愿意成为一个不死生物,投向魔王麾下,您觉得怎么样?” “我当然欢迎了。”干尸用毫无波澜的语气说了这句话,然后转向陈明:“至于他……” “我会劝他离开。”牧云闲抢险说道。 干尸止住了话题,说:“好吧。” 陈明有点失望,他以为干尸会发布给他一个任务,让他再去杀五个人什么的,没想到这居然被牧云闲阻止了。 牧云闲对陈明道:“你和我来。” 他和陈明一起到了屋外,眼看着到手的任务就飞了,陈明有点泄气,语气也不怎么好了:“你在干什么?” 牧云闲微微笑了笑:“我送你一个任务。” 陈明莫名屏住了呼吸,听牧云闲继续道:“如果你看过副本外查理杂货铺里的日记,你会发现一件事,当年柿子村覆灭,罪魁祸首就是查理。他不能接受他的妻子病逝,投靠了魔王。” “所以……” “所以查理的戒指每天都会出现在龙之谷,究竟是为了什么呢?”牧云闲接着道::“魔王手下的一个怪物突然出现了异常的动向……” 陈明了然。既然系统已经派出了一个任务,说不定就会有别的对抗任务。牧云闲是在提示他,他既然已经开启了任务的一部分,那么游戏的另一方说不定也会有所反应。 作为一个专业的玩家,陈明能理解牧云闲不愿意分享任务,但对于他这样给自己找事的做法,实在是弄不清楚动机。 只不过他到底和牧云闲不熟,不好直接问出口。牧云闲看出了他的想法,微微笑了下,道:“你知道么,这是个网络游戏啊。”他轻声道:“和一群npc玩有什么意思,当然是玩家比较好玩。” 陈明一时哑然。 他听说过免费玩家是付费玩家游戏内容一部分的说法,但在这位大佬口中,貌似无论是免费玩家还是付费玩家,都在陪他玩? 其实牧云闲是这个意思来着。 雇主既然不愿意再继续做一个循规蹈矩的人,他当然要搞事了。反正是在游戏世界里,怎么作死都不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 牧云闲带着他回了查理的小屋,干尸查理说:“看在新朋友的面子上,我不杀你了,你走吧。” 然后陈明就消失了。 干尸查理带着牧云闲也出了村子,走进一个魔法阵中。 魔法阵的另一头是个规模宏大的宫殿,查理一路带着他到了正殿。金色的王座上坐着魔王。 “你做出了正确的决定,年轻的冒险者。”魔王的声音从高处传来:“我要给你第一个考验了——我们在建设祭坛,需要材料,查理的队伍似乎已经暴露了行迹,作为曾经的人类,你应该更了解他们。” “去吧,准备好我要的材料,把他们送到该送的地方。” 62.网游世界4 陈明被扔出副本后, 马不停蹄奔向了小城中神父所在的地方。他和神父说了他所遇见的事之后, 对方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查理?干尸查理?”神父一脸严肃:“你确认是他?” “我是在柿子村的杂货店里看见他的, 他说他叫查理。”陈明道:“因为我有个朋友捡到了查理的戒指……” “好了, 我知道了。”神父道:“你先回去吧, 冒险者,如果有其他的线索, 我会通知你的。” 很快,各地的教堂中就都发布了任务, 阻止魔王建立祭坛。 牧云闲这回倒是没猜错,其实按逻辑想也该知道, 这是个网游,又不是单机游戏,他想完成任务,最大的阻碍必然来自于其他玩家,否则还有什么意思。叫陈明去透漏消息,是因为他上辈子成功完成了任务,玩起来会更有意思罢了。 与此同时, 在魔王宫殿中的牧云闲, 翻看着任务要求, 觉得颇有趣味。 他即将进行的是第一次运输任务, 运送的是木材——体积大,质量轻, 从他的上任干尸查理常走的龙之谷那条路经过。看起来应该不会很容易, 因为刚刚被他放走的陈明知道这条路。 事实上不仅是陈明, 任务被发布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 第一次任务是最简单的,前面那么多线索,互通有无一下,魔王的队伍会从哪过,什么情况,官方都快告诉他们了。 情况看起来对牧云闲不利,他也没多着急,去找了负责任务的魔王那边的npc,花了两天时间弄清楚情况,布置些东西。任务需要难度,魔王只能给他总武力值为3000的护卫,玩家们最高等级为80级,而一个八十级的怪,武力值就算500了。 总的来说,很难。他只有6个满级怪物的名额,可到了那天,来攻击他的玩家岂止60,600都有可能。 牧云闲的战场在龙之谷。在系统的设计中,查理之所以会来龙之谷遗失戒指,是因为拉车用的魔鹿要在中途要在龙之谷休息一次,这是必须的,时间长度为一个小时。 到了那天,牧云闲跟在队伍中,如期到了龙之谷。魔鹿队伍可以在空间通道中行进,外面的玩家们看不见他。当他带领着队伍在龙之谷停下时,他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下面密密麻麻的玩家们。 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些散人玩家,组成队伍的大公会还没出动。散人玩家其实也没有选择,如果他们现在不出来,后面连汤喝都没有了。 陈明也混在这些人当中,作为第一个向神父汇报特殊情况的人,他有些特权,这些乌合之众也愿意听他的——虽然他不知道这些人有什么用处。 午夜十二点整,龙之谷上方准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漩涡,几只黑色的魔鹿从里面冲出来,身后拉着辆车,里面满满装的都是木材。然后是魔族的卫兵们,把魔鹿身上的绳子解开,放他们出去吃草。 “一部分人去攻击魔鹿,注意,伤了他们,让他们不能走就好,不用强求杀死,非要杀掉的话难度会大很多。另一部分去攻击卫兵,烧了那几辆车,还有上面的木材。”陈明悄声说道。 此时漩涡已经开始逐渐缩小了,看起来仿佛里面的生物都出来了。魔鹿正在悠闲地吃草,卫兵们围坐在装着木材的车边上,从口袋里掏出些酒和食物,边聊边吃了起来。 看他们逐渐放松了,玩家中有人蠢蠢欲动,想动手了。 陈明觉得,按照经验来说,他们是该动手了,但他还没有看见一个人,就是靠着戒指接了任务的那个神秘玩家。 陈明总有点不放心。 他不说话,别的玩家按捺不住了:“动手吧?” 陈明退了步,沉声说:“再观察段时间。” 但来的人太多了,他控制不住。离他较远的地方,有个玩家没耐心了,朝着较为瘦弱的一只魔鹿射了一箭。 魔鹿叫了两声,晃了晃头上的大角,睁着双并不温顺的红色眼睛,朝着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陈明心里暗骂了声,抄起武器决定动手了。他旁边的玩家见他动了,也准备动手,如此连带着,多数玩家都拿掉了自己的隐蔽装置,这时陈明却大喊了一声:“不对!” 他死死的盯着那只身上中箭的魔鹿。在这里打了半个月的魔鹿,依照他的经验,魔鹿收到攻击到锁定任务目标,只需要三到五秒钟,别说这么多玩家已经取消了隐蔽,就算没有,依照魔鹿的本事,也不应该耽搁这么久。 “退后!都退后!”他大声说着,自己先跑了。 等他跑到自己觉得足够安全的地方,再定睛一看,眼前出现的一幕让他瞳孔紧缩。 全息时代里,亲眼看见大场面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但眼前如此绮丽,魔幻的场面,却实在是少见。那只一开始被攻击的鹿,加上后来被攻击过的那些,他们都在呆呆的站着,从他们身上的裂口处,飘出火光似的红色光点,这些光点聚在一起,盘成螺旋的形状,在最高点,形成了一只蝙蝠。 这蝙蝠只有拳头大,长着漆黑的牙,叫声好像婴儿啼哭。就算是最初那只比较瘦弱的魔鹿,身体里也能容纳的下千百只蝙蝠。常玩这款游戏的人都知道,这是低级的小怪,他们随便一只手就能杀掉一只。 他们有种能力,叫感染,被杀死的玩家,有几率转化为黑暗生物。 最开始从光圈里出来的,根本不是运送木材的车队。陈明想着,心里是止不住的愤恨。对方会用这招是可以想见的,但任务里也说的很清楚,最晚到0点10分,真正的队伍必须出现在龙之谷,不过十分钟而已,为什么会有人忍不住? 他跑的足够远,已经安全了。从他的角度看,眼前出现的场景美的让人心惊。 大大小小的红色光团飘在丛林之间,映着深绿色的叶子,让人想起萤火虫。当光团落在玩家身上以后,所得到的结果就不太美好了。 简直像是鬼故事。蝙蝠太多了,他们根本杀不过来。杀死一只的时间里,就有两到三只会落在玩家身上。瑰丽的景象与玩家惊恐的脸形成反差,更是可怖。 被转化为黑暗生物的玩家逐渐多了起来,转而去攻击自己的同伴,陈明似乎明白了,对方要干什么——然而,已经过去三分钟了,按照任务要求,牧云闲最晚必须在零点十分钟到达龙之谷,他真正的魔鹿不会被这样的景象吓跑吗? 很快陈明的疑问就得到了解答。伴随着砰砰几声巨响,他的视线转移向了守着‘木材车’的卫兵。木材车里装的本来也是黑暗生物们,他们都跑去攻击玩家了,至于那几个卫兵?他们的体型在不断的变大,最后炸了—— 巨魔人从卫兵的皮囊里走出来,抓住惊慌失措的玩家们,一大群蝙蝠围拢上去,同时注射毒液,玩家们顷刻间就被转化成了黑暗生物。 双方力量此消彼涨,能跑的都跑了,跑不掉的都成了黑暗生物——他们不是玩家本人,玩家们已经回到复活点了,剩下的这些继承了玩家们的等级与经验,成了牧云闲的护卫。 此时,大局已定,陈明嗓子里一阵一阵的发干。派发任务时,系统说的很清楚,任务难度是已经定下的,也就是说,魔王不可能派给牧云闲太多人,他只是没想到,对方会选择这样一种组合方式。 无数的低级小蝙蝠,加四只巨魔人,难打吗?其实不难。再加上无数玩家,那就不一定了,可一小时内想要攻破他们的防守,去杀死牧云闲的魔鹿,毁了他的货物,完全不可能。 于是牧云闲来了。 半空中,一直没有消失的光圈再一次扩大了。真正的魔鹿跑了出来,在他们的不死的同族之间穿梭,相处和谐,愉快的吃着草。魔族卫兵们坐在运送木材的车上,指着已经变成不死生物的玩家们,嘻嘻哈哈笑着。 最后一个从光圈里出来的,是牧云闲。 忽略掉变成不死生物后被变丑的玩家们,此时的场景还是很美妙的。星星点点的红色萤火(蝙蝠)间,活泼灵动的魔鹿们跑动着。在他们中间,一个俊美妖冶的男子走了出来,微笑着摸了摸一直魔鹿的头。 牧云闲朝着陈明走了过来。 “好玩么?”牧云闲微微笑着,说道。 陈明一阵头大,晃了晃下脑袋:“你不觉得你太冒险了吗?如果不是一开始就有人动手,那么,你的计划还能实现吗?” “因为你们里面有内奸啊。”牧云闲轻轻叹了句,说:“我甚至都没给钱,只是告诉他,帮我个小忙就能提前体验新职业,他就来了……” 陈明:“……” “我收到他的消息了,他玩的挺高兴的。”牧云闲一字一句的把消息的内容念了出来:“新壳子真好看……等会,他们的重点为什么会放在这里?虽然我知道加入魔族中的一些种族会美化玩家的脸,但也不用这样吧?” 陈明:“……” 牧云闲看他无语凝咽的表情,笑了:“大家都是在玩游戏,想开点,你们又不是真的在对抗大魔王。不要气馁,下次继续。” 63.网游世界5 他说的轻巧, 不要气馁, 但对于陈明这样的职业玩家来说, 错过一个任务就是错过了一单大生意, 足以让他失望很久。 对有的人来说, 游戏只是单纯的游戏,但对于另一些人来说, 游戏有着比其本身更重要的意义。比如牧云闲,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 现在所经历的游戏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个重要的任务,但对他而言, 享受游戏的过程反而是更好的选择。 那晚过后,整个玩家世界都炸了。 当晚的视频被到处疯传,还出了他们这个游戏玩家的小圈子,路人看了,大多数是一个反应:“我以为我是在看一场电影……” 当晚在现场的玩家,看着视频里自己倾情演出,多半都是死鱼眼呵呵了两声。 被蝙蝠咬死的感情不是你是吧。 第一次运输任务结束后, 最大的影响在于, 几乎不会有玩家觉得牧云闲这个无名小卒好对付了。当晚是这样的情况, 大公会的玩家本来想让零散的玩家打头阵, 没想到不过十分钟,事态就再也没了转圜的可能, 他们只好放弃了这次任务。 放弃了一次, 不代表他们会放弃这一整个任务。在接下来的过程中, 分属于不同势力的玩家,对游戏的进行过程进行了周密的谋划,牧云闲再想这样简单的解决问题,就不那么简单了。 陈明毕竟是职业玩家,虽然独来独往惯了,却也在行业里有许多熟人。龙之谷的一夜后,他彻底放弃了独自对付牧云闲的打算,找了熟人组成队伍,周密的谋划起来,准备迎接牧云闲的第二次运输任务。 牧云闲的运输任务有三次,第二次任务运输的是一辆装满晶石的车,这次没了固定的停留地点,也没有了游戏官方的提示。在双方都进行了充分的准备后,第二次任务准时开始了。 这次可没了普通玩家凑热闹的地方,却不影响他们吃瓜的热情。普通玩家中间还出了不少‘人奸’,向着牧云闲,不为别的,只因为魔族那张好看的脸。 不过他们站队归站队,真情实感觉得牧云闲能扛过这一轮一轮攻击的 ,可没几个人。任务信息被放出,牧云闲要面对的是整个游戏世界最顶尖的力量,他有什么?他有的只不过是几个脑子不会转弯的npc。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当第二次挑战的结果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引得众人大跌眼镜,那几乎是理所应当的了。 “他完成任务了?”许多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不仅完成了任务,有的大帮派输的底裤都没了。”论坛里,有条回帖这样说道:“被圈在山谷里围攻了,一个都没跑出来,装备掉了一地,大型撒钱现场。”然后配了张图。 “里面很多难打的稀有装备,据说帮主正在低声下气向神秘大佬求饶,想把装备买回来。” “卧槽牛逼,这样的人玩什么游戏啊,假的吧。” “他任务还没完呢,你下次体验下不就知道是不是假的了。” 然后就没人说话了。 陈明作为再次被牧云闲吊打的一员,看到这个帖子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无知者无畏。 这次的任务里面有了牧云闲这样一个大boss,没参与进来的人都是幸福的,被他打过的,简直有心理阴影。当他收到牧云闲的请柬时,看着发信人的名字,他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确实,牧云闲给他发了邀请函。论坛里说的是真的,牧云闲把好些帮派都打得七零八落,甚至有些掉了珍惜装备的帮派,已经忍不住准备提前求饶了,牧云闲给他们都发了邀请函。 陈明不知道这位又要干嘛,想了又想,还是决定过去。 此时游戏中的时间是在冬天,全息世界的效果一流,天气冷的厉害。陈明冒着雪到了牧云闲定好的地方——处于魔王控制区域与人族控制区的交接处,一家小酒馆里。酒馆老板是个脾气不太好的老头,但他家的酒味道很好。 陈明到了地方,推门进去,屋子里的人们听见门的响声,纷纷转头过去,在众人之间,陈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牧云闲的脸。 属于魔族的那张脸实在是太耀眼了。但陈明恍惚却觉得,还是第一次看见他时,那张平淡无奇的脸更适合他。究其根源,可能是气质的原因。 陈明坐到了众人之间,环顾一圈老熟人,啊了一声,说:“你们都来了?” 他这样决定单打独斗的职业玩家还是少数,大多数都组成了帮派。于是其中一人说:“家大业大,比不了你无事一身轻。” 牧云闲笑道:“承蒙各位抬爱……” 刚被他那样凶残的打过,再看他毫无障碍的对他们笑眯眯的说话,不少人都感觉有点别扭。 牧云闲好像毫无察觉,道:“这次来,是为了向诸位请求帮助。” “帮助什么,如果我没记错,我们的任务是相反的吧,难道你想花钱让我们放水吗?”其中一人哼了声说道:“不太可能。” “说笑了,我哪有那么多钱。”牧云闲道:“我有种特别的筹码……” “什么?” “魔族血统的名录,新地图新职业,拿到了他们代表什么,你们不会不知道吧?”牧云闲笑道。 听到这,许多人都屏住了呼吸:“你哪来的?” “从魔王那里哄来的。”牧云闲说的漫不经心:“不过是个脑子几乎不会转弯的npc罢了。” 陈明看看他,感到一阵恶寒。 npc也分是哪一种npc,像魔王这样的,已经十分聪明了,甚至比许多普通人类还要聪明。他曾经试想过,如果他拿到了牧云闲的任务,会怎么办,最后不得不颓丧的承认,他甚至连魔王都骗不过。 他曾试图去骗过一个难度较高的任务里的npc,最后却被对方耍的团团转。他一直觉得,要想哄住魔王,在现实里应该也是人精里的人精了。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猜的完全没错。牧云闲自己就是当过皇帝的人,且在许多世界中都有建树,论起玩心眼,他就没输过谁。 牧云闲抬起头,看着众人的反应,轻轻叹了声:“无所谓,如果有需要,私下可以联系。” 他说着,顺手把几个储物戒指扔到桌面上,说:“你们掉的武器。” 这就还回来了? 还以为他会趁机要挟的人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感觉有点失望。 几人岔开话题,聊了几句,牧云闲也没再提他刚刚说的寻求帮助究竟是怎么回事,只当这是一次寻常的聚会,聊过就散了。 陈明离开酒馆后,在小镇里绕了一圈,又想到了什么,转身返回酒馆。此时离刚刚聚会结束的时间已经过了将近一个小时,按理说,牧云闲应该不在那里了,但他就是有一种特殊的感觉,牧云闲还在。 他进去,风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 小酒馆里的火炉燃着,有种独特的温暖。陈明向内走了几步,果然看见牧云闲坐在了桌边,手里拿着杯酒,盯着它看了几秒钟,闻了下,小小尝了口。 “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没走,就是为了在这喝酒吗?”陈明道。 “不是。”仿佛是喝了酒的原因,牧云闲语气有些沉,脸上有一丝红晕,那双眼睛里,有种别样的味道,非要说,是种高高在上的傲慢:“我留在这干什么,你还没猜到吗?” 陈明语气一梗:“留了这么久,看来回来的人很多吧。” “不算多。”牧云闲歪着脑袋想了下:“刚好够用。” “你真的相信他们会帮你完成任务吗?”陈明忍不住道:“你看起来不像是这么傻的人。” 牧云闲坐起来,在桌上点了下,微微笑了笑,刚才那副样子好似只是一瞬间的幻觉:“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用处,放在最好的地方,就是最好用的……教你个乖。” 陈明一时愣住了。在他愣神的时候,牧云闲已经出去了,临走前指着他说:“这位顾客会付钱。” 难道他的用处就是付酒钱吗?陈明真的傻住了,在看向门口,黑色的衣裳边角正好消失在了门前。 又过了几天,牧云闲的第三个运输任务开启,陈明那天问到的问题有了答案,究竟有多少人来找过他。 答案是,足以让他完成第三个任务的人。 第三个任务对双方来说,难度都是最大的。牧云闲要带着魔王的魔杖,从王宫一路走到祭坛。魔杖就是个大大的靶子,一路吸引眼球无数,没瞎的都能看见。 但他就是完成任务了,有足够多的玩家替他保驾护航。 当魔杖到达祭坛时,所有玩家都收到了条消息: 【在背叛者的帮助下,魔王邪恶的阴谋即将实现……勇敢的冒险者们,为了守护我们的家园,奋斗吧!】 【任务目标:阻止魔王开启空间通道】 任务奖励之丰厚令人震惊,更有种无可替代的东西,叫功勋值,对长远发展很有好处。 陈明看到消息,竟有一瞬间为牧云闲担忧。失去了脆弱的同盟,牧云闲还能完成任务吗? 64.网游世界6 其实他细想下就会明白, 牧云闲根本没指望着那些人为他做什么。那些人帮着牧云闲顺利通过第三个任务, 已经让他心满意足, 至于别的, 他也不需要了。 因为到了任务的最后一步, 魔王通过前面的三次运输任务,已经足够信任牧云闲, 他有着魔王给予的权限,可以领到大部分魔王手下的npc。 实话说, 比起行为不受限制的玩家们,还是不会思考的npc合他心意。在魔王祭坛边, 站在山巅上,看着下面乌央乌央的一群玩家,牧云闲眯着眼睛,脸上收起了笑意。 “我亲爱的下属,你做的不错。”魔王走到他旁边,说:“那些人会怎么样,就都看你的了……” 牧云闲微微弯下腰, 对他行了个礼:“好的, 陛下。” “三个小时之后, 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你将是这个世界最顶端的冒险者。”魔王蚝不吝啬的给他画着大饼。 “我的荣幸。”牧云闲笑容依旧温和。 当天空之中有着阴云笼罩时,所有人就都知道, 任务开始了。 【限时三小时, 破坏魔王的祭坛。】所有人都收到了这条消息。 这次参与任务的可不只是大帮派的玩家了, 数量在游戏中占大多数的普通玩家也在其中,并且他们才是这次任务的主力。 魔王祭坛外绵延数里,密密麻麻都是长相可怖的不死生物,在最前线,已经有玩家与不死生物的祭坛交上了火—— “杀!”玩家大喝一声,向着对面的骷髅冲了过去。骷髅的嘴一张一合,做出个撕咬的动作,也张牙舞爪的向着玩家扑过去。 几乎在所有的地方都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处于游戏最边缘的普通玩家们担任着炮灰的角色,在任务中获利非常有限,得利的另有其人,有几只队伍,在普通玩家的护佑下,如同一把钢刀,直直刺入魔王的心脏。 陈明就是其中之一,拉着几个老熟人,再加上临时组建起来的一支队伍,依靠着过硬的业务能力,他成为了很有可能打败魔王的人,之一。 狼狈的杀死一群不死生物之后,陈明几人躲在林子里面,他的其中一个队友呸了一声:“这战术,他是专业的吧?他在现实里到底是干什么的?” “这还是低级怪呢,再往里走恐怕会更可怕。”另一个队友说:“有这么个人在,游戏还怎么玩啊?” “游戏官方不会不给我们活路的,你没发现吗?怪物的能力和智力都变低了。”陈明说:“我们未必没有取胜的机会。” “这可不一定。”同伴沮丧道,然后问:“时间还有多久?” “刚刚过去不到一个小时,还剩两个小时呢。”陈明抬头看了眼天色。阴云逐渐距离,天空中墨色深沉,随处可见闪电雷鸣的痕迹,阴云之间,仿佛有着一只巨大的爪子,要撕破天幕冲出来—— “不要担心,时间足够。”他低声道。 几人休息了一阵过后,继续往里走去。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们却觉得,越往里走,里面的怪物反而是对付起来更简单了些,陈明心里有些微的不祥的预兆,又不好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跟着队友继续向里走。 又走了一段路程,他们听见阵沙沙的声音,定睛一看,是某个大帮派的人。 “这么巧,咱们选了一条路么。”那人没什么和他们打架的意思,反而大大咧咧的邀请:“不如一起去?” 陈明这边的人说:“前段时间你们不是还帮着他做任务呢,我们怎么知道你不是……人奸?” “因为没利可图啊。”这人耸耸肩,说道:“你们当独行侠当惯了,可能不知道,建立一个帮派,是要有基地的,基地里不能没有npc,然后呢,牵涉的东西可就多了去了,我脑子进水了才会现在去背叛人族。” “正好呗,”他队伍里的人笑道:“说不定他还真以为我们向着他呢,到时候……”他把手上的武器一比划,做出个刺穿的手势,戏精伤心,啊的声惨叫:“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背叛我……” “学的还真像。”他们嘻嘻哈哈的聊了起来。 他们说的没错,只要是脑子正常,就不会在这时背叛人族。一路上两支合并在一起的队伍一起向前走着,路上遇见的怪物稍微多了点,这反而让陈明有点安心,又走了一阵,他们居然……又遇见了另一支队伍。 “怎么是你们?”有人大声道。 几人面面相觑,和独行侠陈明这伙人不一样,他们是通过气的,制定好了策略,除非两个队伍里全部都是路痴,在地图的指引下,几乎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他到底要干嘛?”其中一人怪声怪气道:“让我们一起送上门去……他是瞧不起我们么?” 陈明想起牧云闲的脸,忽然有种明悟:“说不定……真有可能。” 被人设计的感觉萦绕在队伍之间,让众人之间的气氛沉了下去。发现对方掌控者远远强于自己的力量,这种感觉是不舒服的,他们现在能依仗的,也只不过是人多力量大罢了。 当遇见第四支队伍时,他们已经不那么惊讶了。 聚在这里的人此时已经过了百,一群人聚在一起,反而安静了下来,这里已经很接近魔王的祭坛了,随着时间流逝,天空中的乌云好像要滴了墨下来,闪电越发密集,整个天空亮如白昼。 他们是最前端的队伍,至于后面,只要舍得等级,玩家重生的次数是没有限制的,而牧云闲的怪物则是有数,后面的玩家大军一点点推进,几乎要直面魔王。 走到这里,他们已经清晰的看见了,在祭坛之上,一个高约十米的魔王虚影,正在逐渐成型。 最后的平原上,牧云闲站在那里,只有他一个人。 与魔王巨型的影子比起来,牧云闲这样一个小小的人类显得微不足道,再与后面数以千万计的玩家比起来,更是渺小。 “怎么就你一个人,耍帅吗?” “嗯……”牧云闲想了想:“差不多吧。魔王给了我一半的力量,限时到祭祀完成为止,对付你们,差不多是够了。” 他这样轻慢的态度让人不舒服,有人冷笑了声,什么都没再说,直接攻击了牧云闲。 那道光打在他身上,却什么都没发生。 “让你们聚集在一起,就是嫌麻烦啊。”他笑了笑:“像你这样的,砍多了,怕手疼。” 从高空看,聚集在这里的所有生物围成了一个扇形,而牧云闲,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 因为玩家的人数优势,不死生物已经节节败退,喊杀声越来越近,此时已经快到了。现在,距离祭祀结束还有十五分钟时间。 有水滴落在人地上,发出响声。 “下雨了。” 暴雨将至。 牧云闲抽出了一把剑,一把朴素的剑。他瞧着剑,仔细看了两眼,问道:“你们要准备准备吗?” 他当然是不可能留时间给玩家们准备的,玩家本来也没想给他留废话的时间。 顷刻间,白光从剑刃上飞出,扫向对面的玩家,声势浩大,玩家放出的技能与之相比,竟微不足道,很快就要被吞没了。 轰—— 这不是剑光攻击敌人发出的声音,是雷声。那道光里所蕴含的力量太过强大,没有什么能阻挡他,在空气中消耗完所有的能量后,它自己消失了,与天边的雷电相接,竟然也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玩家中,稍弱点的,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就没了意识,再回过神来,已经在复活点了。 余下的那些人,隔着暴雨,看着站立在他们眼前的人影,惊骇至极。 牧云闲慢慢收回了剑,背对着玩家们,向后走去。他一步一步,走的很慢,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玩家们竟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了。 牧云闲走到了祭坛边上,静静看着天际。天空中,一只与游戏片头相似的紫色眼睛逐渐成型。 祭坛中央,魔王睁开了双眼:“我忠实的下属,你做的很好……” 他对牧云闲说。 牧云闲上前,对他微笑:“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你……呃。”魔王死死盯着他 “又让我拿着魔杖,又给我力量。我可以理解为,您在暗示我,您活够了吗?”他对魔王笑道。 魔王倒在地上,牧云闲绕过他,在剩余玩家眼前,拿起了魔王的魔杖。 “你第一次背叛了人类,第二次又背叛了我,你觉得魔神会认可你这样反复的人作为魔王吗?” 地上的魔王惨笑道。 牧云闲另一只手里拿着剑,一直没有放下,闻言慢慢走过去,对着魔王,又捅了一下:“你不说话,我还一直没有注意到,你原来还没死透啊?” 然后牧云闲又给了他一剑。 下面的幸存者隐约看见牧云闲做了什么,一阵目瞪口呆。 “这么大个任务呢,奖励不要给我啊。”许久后,有人长出口气,说:“游戏官方不可能真让他成为魔王吧?” 65.网游世界7 如果要问牧云闲为什么这么做, 他会说:“因为我在玩游戏啊。” 是的, 是他在玩游戏, 又不是游戏在玩他。雇主想要成为一个与以前完全不同的人, 牧云闲自然要随了他的心愿。 从循规蹈矩到肆意妄为, 差别是有点大,但是嘛, 给他评分的是此时的雇主,雇主高兴了, 给他的分高了,目的不就达到了么。 而且, 不管他再怎么离经叛道,这也只是个游戏而已,他折腾的是游戏里的npc,能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最多不过是像现在这样了,他获得了一个称号【双向背叛者】,无论哪边的npc看见他,都想往死里揍他。说实话是有点麻烦, 不过这样与众不同的感觉也让他挺高兴的。 陈明找到牧云闲的时候, 他正倚在野外区域的一棵大树下, 吹着笛子, 吹得还挺好听的。陈明在原地听了一会,等他吹完了, 才走过去:“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这不该是我考虑的问题吧, 游戏官方不该考虑怎么保证我一个正常玩家的游戏体验吗?”牧云闲收起了笛子, 笑道。 陈明:“……要不你像个主义,和人类这边的npc解释下,你忍辱负重的杀死了魔王?一切都是为了正义?” 牧云闲思索片刻,微笑道:“好主意,等我爬的再高点,把人类这边领头的npc也……” “那你估计是真的混不下去了。”陈明吐槽:“知道死一个重要的npc对游戏世界有多大影响吗,玩家们会恨死你的。” “开玩笑的。”牧云闲说:“游戏官方已经联系过我了,警告我,再扰乱游戏世界的正常秩序就封号。” “其实我觉得我没扰乱正常秩序啊,他们要是不想魔王被杀,可以不这样设置啊。”牧云闲道:“我在写信申诉,可能很快就会有结果。” 陈明:“为什么高级ai是高级ai?他怎么样是你想设置就设置的么。” “所以?”牧云闲沉思了下:“当时我动动手就能把他弄死,杀死魔王会发生什么,换了你,你不会好奇么?” 陈明:“……也是。”他还真是挺好奇的。这是第一反应,再想了一下,又觉得有哪不对,想了半天没想出来,忽略那点感觉,他说:“要一起去做任务吗?” 牧云闲说:“带着我,你们的任务恐怕会有点难……” “没关系。”陈明说:“反正你都说了,玩游戏么,你比游戏有意思多了,他们不会在意的。” 这回觉得有哪里不对的成了牧云闲,他倒没说什么,笑眯眯的接受了陈明的邀请。 牧云闲那天的举动,是把双方都坑了。人间界被开了道直通魔界的大门,随时都有小怪钻出来,至于魔族那边也没好到哪去,魔王死了,他们自然也是元气大伤。 新地图刚开启的时候,机会总是特别的多。牧云闲搞事搞了半天一分奖励没拿到,始终在旁边吃瓜的群众们倒是占了不少便宜。 牧云闲跟着陈明找到他队友的时候,受到了热烈的欢迎,简单总结下过程,大致就是围观签名合影三连,陈明和牧云闲相处的时间多点,隐约知道他是个什么性格,看朋友玩的开心,手里捏了把冷汗,生怕牧云闲一个不高兴,直接砍了他们。 他倒是没像陈明想的那样做,牧云闲是想到了雇主,觉得他平时的生活太过乏味,帮他交几个朋友,大家一起疯一疯也不错。牧云闲是什么人,故意想讨好一个人,没谁招架的住,几句话的功夫,大家就成了兄弟,一起热热闹闹打了场副本,临走前约好了下次再继续,临别时,陈明突然问他:“游戏官方组织的线下聚会,要去吗?” “哦?”牧云闲打开游戏官网,翻了下活动内容,笑道:“来就来呗。” 这次任务有牧云闲推波助澜,效果不错,无论从玩家的参与度还是对游戏的宣传程度来说,都是很成功的。作为这一切的功臣,牧云闲自然被邀请了。 官方很大方,包吃包住还给路费,一共三天时间,牧云闲简单收拾了点东西,就准备过去了。他觉得他已经在这个世界待不了多长时间了,雇主已经做好准备,享受别样的人生了。 在未来世界中,可能是由于技术太过发达,网络之外需要更高成本的会面都带了点郑重的感觉。牧云闲到达酒店时,看着游戏里的熟人们熟悉又陌生——朴素了许多的脸,笑了下。 人们更熟悉的是牧云闲转化为魔族后美化过得那张脸,与其相比,现实世界中的这张脸便显得平平无奇,但有种东西,说玄也是玄,这种东西就是气质。凭着这种东西,真实世界中的陈明一眼就认出了他。 “哎呀,大魔王!” 当其中一人欢呼出声时,所有人的眼光都聚集过来了。牧云闲迎着众人的目光,缓缓走来,被一个人拍了下肩膀。 “你是……”牧云闲没认出来这是谁。 “我给你打过电话。”对方笑道:“我有个身份你肯定认识,我是魔王的爹。” 牧云闲:“哦。” 游戏官方的一员么。 “你知道写文案的时候有多痛苦吗?设计魔王人设的时候,性格,习惯,爱吃什么,喜欢什么,生平是什么,想的我脑袋都快炸了,我们领导是个完美主义者,还让我写他八代族谱,这是人能想出来的么?”那位魔王设计者和他絮絮叨叨:“好不容易过审了吧,用了没多长时间,被你砍了,托你的福,我们还得加班再写一遍……” 牧云闲微笑着听着他捞到,顺便往他嘴里塞了块水果。 “不过嘛,我们有个同事灵光一闪,有了个解决问题的好方法,你到时候肯定会特别惊喜。”对方嚼着水果,含糊不清的说道。然后给了牧云闲一个信封。 他们来到酒店的时间大致都在午后,整个下午游戏官方安排了不少内容,他们过得很是充实。牧云闲作为玩家们最好奇的存在,更是忙不过来。充实的过了一下午,到了晚会的时间,一群人边吃边聊,看着舞台上的节目,陈明道:“你说他的惊喜是什么?” “当场宣布魔王继任?”另一个人接过话,说:“这样就好玩了。” 牧云闲不怎么好奇,又和他们闲聊了几句,中途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时,发现整个宴会厅都黑了。 舞台上,主持人和表演的人都消失了,地面上散布着亮晶晶的光点,是全息投影。因为太黑,牧云闲也没着急回到座位,等着这段过去。 “我知道,总有一个人,会来到这里,拿走权杖,打败我。” 他耳畔出现了魔王的声音,下头的人聚精会神的盯着舞台,看到正值壮年的魔王捏着权杖,对下属说:“这是不可避免的。” 镜头一转,一位长相平凡的玩家正在练级刷怪。陈明认得,这是牧云闲没进入魔族时的脸,他小声说:“不像。” 旁人拍了他一下,让他别捣乱。 剧情就这样展开了,长着牧云闲脸的‘玩家’一路傻白甜被骗,终于对人类失望,接受了魔王的邀请:“杀死五个玩家。” 一段剧情之后,傻白甜的表情变得坚毅而深沉,跪在魔王面前,说:“我愿意效忠您,我的主人。” 下面的玩家中传来一阵窃笑,牧云闲饶有兴致的看着。 接下来的剧情玩家们就都很熟悉了,这个长相升过级的牧云闲带着一脸高深莫测的微笑,坑了玩家们三次,在最后的大战中,以一己之力将多数玩家打了个半死,然后上去分两剑捅了魔王。 最后那段因为隔得太远,没有玩家见过。被官方放出来,不少人都惊诧:“还好他当不上魔王,以前那个就够有病的了。” 他们的庆幸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因为在那个和牧云闲长着一张脸的投影拿到魔杖的瞬间,一切又变了—— 魔杖在他手中发出光来,旋转,浮起,地面上的魔王尸体冰消雪融,有个圆球从里面浮出来,融入了魔杖之中。 牧云闲已经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了,轻轻笑了下,闭上眼睛。当他再睁开眼睛时,那张脸上换了个迷茫的表情,只一瞬间后,又恢复了正常。 壳子迎来了自己原先的主人。 主持人在台上道:“让我们欢迎新魔王登场!” 一束光打在牧云闲身上,台下掌声雷动。 ‘牧云闲’走上台,主持人说:“不少玩家都吐槽我们太抠,不该克扣你的奖励,你什么意见?” ‘牧云闲’说:“既然你们打算把魔王权杖给我,我没什么意见。” “是给你,其实也不是给你。”主持人笑着说:“我们有一个想法,即将继任的新魔王,将会使用您的游戏id与形象,作为纪念,至于您本身的游戏账号,我们会发放相应的奖励,包括魔王的人间投影身份勋章。以后,您就是我们认证的大魔王了。” ‘牧云闲’说:“好像有点亏……” “还有一个礼物,就是邀请您成为我们公司的特别成员,对游戏的未来提出建议,您愿意吗?” “答应!答应!”台下的人声嘶力竭的喊着。 “其实……我是个很保守的人,要是我父母知道我在游戏里做了什么,估计会打断我的腿。”他轻声说:“不过游戏嘛,就是要有意思,我很期待,和你们一起创造一个更有趣的未来。” 66.外星生物1 牧云闲是真没想错, 像雇主这样的人, 因为种种原因被压抑了那么久, 真的开始放飞自我后, 许多人都招架不来。 他倒也没咋, 就是工作的时候鬼畜了点。顺带他堂妹结婚,他请假回家的时候烫了个头, 他爸他妈气的想骂他。 雇主无辜道:“我新换了份工作,同事都是这样的啊。” 然后给他某个性格开朗点的同事打了个电话, 对面同事一接起来电话就大叫:“啊啊啊魔王殿下我错了啊啊啊啊你不要打我——” 当时屋子里亲戚都在,对方这样被一群长辈晚辈围观了个正着。雇主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们工作的地方就是这风格。” 解释完了, 他又问同事:“我怎么你了,嗯?” 最后一个上扬的语调听得对方一颤:“我也不知道,反正看你这样我先认错就肯定没问题了嘤嘤嘤……” 雇主耐着性子问:“我什么时候打你了?” 同事惊恐道:“对你没有我开玩笑的!” 雇主:“……” 事实上他真没有,玩游戏的时候打打杀杀,那也叫打人么。一通电话下来,原本解释的目的没有达到,两方双双风评被害。 在雇主父母眼里, 儿子的新同事都是奇奇怪怪的人, 连带着把他的好儿子也教的很奇怪了。 但他们能要求儿子辞职么, 不能啊, 首先因为他赚的多,其次, 儿子独立后翅膀硬了, 都不怎么听他们的了。 小辈们则是和他们的父母持不同的看法, 婚礼过后,一群同龄人围在一起,聊着天,文文静静的新娘子说:“哇真没看出来,一段时间没见,哥你变成这样了。” 他们家族育儿的作风是类似的,雇主比较可怜,他是被管的最严的一个。弟弟妹妹们以前私下都还觉得雇主惨来着。 “离开家就能这样自由吗?”他堂弟眼巴巴看着他:“我也想……” 雇主托着下巴思考了下:“应该不行……你需要一点外力。” 他是从哪天开始,突然就和以前不一样了,变得格外放飞自我,现在想想自己做过得那些事,都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外力就是你要先有一份赚很多钱的工作。”堂妹吐槽:“你先毕业再说吧。” 堂弟委委屈屈的说:“哦……” 堂妹又问:“前段时间我看到你说你要去哪里?” “一个偏远的小星球,哪里有种奇观,我想看很久了。”雇主说:“正好请了假,可以去看。” “要是被大伯知道了,又该说你不务正业了吧?” “管他的。”雇主笑道:“我的人生只有这么长一点——”他比划了下:“每分钟都不可以浪费啊。” 。 对于雇主的改变,牧云闲乐见其成。双方相互祝愿后,一切就都结束了,没留什么遗憾。 抛开这一切,牧云闲看了眼他的寿命。铜级世界给予的奖励非常可观,两个任务下来,牧云闲得到了三十多年的寿命奖励。现在他的债务情况是这样的。 【牧云闲: 剩余寿命:158年 待还债务:735年】 从铜级晋升白银需要还掉两百年的债务,这两百年中,他已经还掉了将近一半,牧云闲有种胜利在望的感觉。基于前两个任务的积累,再加上他的剩余寿命也算是充足,牧云闲决定挑选一个奖励比较丰厚的任务。 他是这样打算的,但没想到进行的这样顺利。他刚打开任务列表时,就在里面发现了个标着置顶的任务。 【求助!!!】 能得到置顶的待遇,情况必然不简单。标题只有这样简单的两个字,这让牧云闲来了兴致,他简单的点进去看了下,发现是这样的一回事。 发出求助的任务的居然是一个真正的银级任务者,只比牧云闲多进行过几个任务——意思就是,他和牧云闲之前遇见过的水货任务者不一样,他是真正一点一点自己晋升到银级的。 银级任务,随便哪个报酬都不低,就算是因为是求助任务的缘故,牧云闲只能分到三分之一的寿命,奖励也是非常可观的。 他的任务是这样的。 他的雇主生存在一个科技比较发达又没有那么发达的时代,人们刚刚迈出了前往太空的第一步。 像是爆米花电影中再普遍不过的一个梗,飞船到宇宙中探索,带回来了一点不怎么好的东西,又碰巧,这种东西逃了出来,遇上了个作为炮灰的普通人,从此开始大开杀戒,危害人间,再被作为英雄的主角杀死。 雇主不是英雄,那就只能是炮灰。他做梦也没想到,身为一个普通人,只是出门扔了趟垃圾而已,就会被那种东西缠上。 ‘那种东西’会在人的体内产卵,孵化,在将宿主作为温床的同时,控制住他,并且在这一过程中,宿主的神志是清醒的,因为它需要宿主作为媒介,适应世界。 求助者的雇主已经结婚了,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夫妻俩感情很好,在雇主遇见这一切前,生活没什么不如意的地方。也正是因此,雇主的妻子第一时间发现了雇主不对劲。在她向外界求助前,寄生在雇主体内的外星生物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杀死了雇主的妻子和女儿,套着雇主的壳子,他离开了雇主的家,开始了逃亡生涯,并在雇主被警方锁定为杀害妻女的嫌犯,逃无可逃之后,外星生物抛弃了这具壳子,带着新孵化出的子孙逃离,留给警方的只剩下了雇主千疮百孔的躯体。 后来怎么样,已死的雇主就不知道了。可能会有超级英雄从天而降,杀死这群怪物,也可能整个世界会陷入混乱与战争,雇主都看不到了,他在人间剩下的最后的名声就是杀死了妻女逃亡的疯子,然后带着满腔的怨恨离开人世。 他的诉求很简单,杀死这群外星生物,替他报仇。 但牧云闲看到了求助任务,就已经说明了一点,他的前一任任务对象,把这件事搞砸了。 求助的任务者降临的时间是在雇主还没碰到外星生物时——很幸运,他有一次机会去直接找到没有寄生的外星生物,杀了他,但任务者错失了这次机会。再与外星生物的搏斗中,他又一次被寄生了。 不幸中的万幸,这次的任务者没有杀死雇主的妻子和女儿,不然任务就真的凉透了。在别人眼中,他突然发了疯,逃离了家里,自此不知所踪。 任务者正在与外星生物艰难搏斗,争取身体的控制权当中。毕竟外星生物有着可以控制人身体的能力,如果让任务者失败了,迎接他的就会是又一次的玩完。 在争取控制权的间隙,这位任务者发出了求助的信息。因为他刚刚晋升为银级,在对任务信息进行评价后,系统把这条求助信息放到了铜级任务区,并成功被牧云闲接到了。 牧云闲在这个世界中的身份是个无业游民,城市中最不引人注目的底层。当牧云闲套着自己的新壳子,在壳子的家中醒来时,他耳边第一时间响起了一串急促的响声。 【请注意,需要帮助的任务者生命垂危,请及时进行救助。】 牧云闲盯着这条信息看了看,在生命垂危这四个字上停了两秒钟,出了门,做了半个小时的车,才终于在一处垃圾堆边上找到了臭不可闻的前任任务者。 前任任务者的情况看起来确实非常不好,身上厚厚的污渍下面长着巴掌大的水泡,更恶心的是,这些水泡居然还会动,表皮上不断凸起针尖大的小点。 他只看过任务简介,没有雇主记忆,牧云闲对眼前的情况也可以说是束手无策。不过他想,前任任务者既然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必然有他自己的方法,牧云闲在他身上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小药瓶。 里面是一堆漆黑的东西,比起药物更像是药渣。牧云闲嫌弃的捏着任务者的鼻子,把药渣倒进去,对方原本扭成一团的表情逐渐放松下来。 看他情况还不错,下一步就是等他清醒了。看过四周的情况,牧云闲把他带回了自己壳子的家。 那是个廉价出租屋,三户人家合租一间一百多平米的房子,公用卫生间。因为实在是不方便,牧云闲直接把他扔到了床上,然后自己去洗了澡。 当他回来后,推开门,迎接他的是一阵劲风,有人在攻击他。不过因为对方太过虚弱,牧云闲一下就躲开了。 “你是在建议我弄死你,独享这个银级任务么?”牧云闲没碰他,嫌弃的挑着眉,淡淡道。 对面那位任务者虽然身上脏的像个乞丐,睁开眼睛时,却让牧云闲看见了正直的眼神。听见对方提起了任务,他沉思片刻,似乎想起自己确实求助来着,认真道:“对不起。” “去洗澡,难道等着我帮你么?”牧云闲找了身衣服扔给他。对方没说什么,拿着干净衣服就去了卫生间。在他洗澡的时候,逐渐隔壁的大妈来砸门了:“你们弄了什么,这么臭?” 牧云闲开门道了歉,便在这时,那位洗完澡出来了,看着这一幕,表情莫名。 两人回了房间,牧云闲问:“你有落脚的地方吗?” 对方茫然,许久后才说:“我……我身上没有银两……也不知这世界究竟是怎么……” 这还是个古代人。牧云闲感到一阵久违的无力,只得道:“行吧。” 67.外星生物2 “用任务管理处的话来说, 在他们的时间轴上, 这个时代应该叫现代。” 两人收拾干净后, 瞟了眼又脏又乱的房间, 牧云闲决定不管他, 拉着这位大哥到了外面,找了家小店吃东西。 牧云闲简单解释了几句, 问:“按说你混到银级,加起来怎么也该活了千年了, 竟是连一个现代的世界都没来过么?” 那位大哥反应过来后,表现的沉稳而冷静:“不需要。” “现在还觉得不需要么。”牧云闲道:“你来了这个世界这么久了都弄不清楚状况, 以至于差点把自己玩死?” 他摇摇头,说:“不是这样的。” 听他讲了故事,牧云闲听罢,感叹了句倒霉。 这位大哥真名原霁,出身武侠世界,进入任务世界前,已经是个大侠了。他武功高强, 性格又正直, 不比牧云闲这样的, 遇见个任务都得想半天, 先考虑雇主是怎么想的,再考虑该怎么玩, 他就简单了, 选个法律对人约束不大的世界, 找到雇主的仇人,一剑杀了,要杀不了,花上点时间磨炼技艺再杀。 怕嫌麻烦,他选的都是古代或者相近背景的世界,任务过程再简单粗暴不过,且因此,他虽比牧云闲等级高一级,把活的时间加起来,还比牧云闲小了几岁。他能混到现在的原因只有一个,武功极高。然而光听也知道,他这样做迟早是会翻车的,升入银级后,他就遇见了麻烦。 和铜级世界中长长的任务列表不同,银级每次只提供十五个任务,作为任务者,他只能在其中选择一个。这回可容不得他精挑细选了,他只能在其中选择了这个任务,还与他原来进行任务的路线相近一点。 原霁性格虽是非常直,却也不是没有脑子,进了任务后,他的第一反应和牧云闲一样,就是找到那只外星生物,再杀了他。 可以想见,那只外星生物如果能这样简单的就被杀掉,这个任务也不会被判定为银级,因此,在原霁偷袭成功之前,外星生物忽然逃跑,钻进了雇主女儿的体内。为了救那个孩子,原霁把外星生物引了过来,到了自己身体里。 然后就是现在了,他为了保护原主家人,跑了老远,神志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发出去条求助信息后就彻底没了意识,直到牧云闲过来。 “舍己为人,好人。”牧云闲说着,给他鼓了下掌。 “什么好人,不过是觉得稚子何辜,不忍她受罪罢了。”原霁淡淡说着,吃了口面。 牧云闲道:“你真当我夸你么。” “那你要我怎么回应?”原霁眉头一拧道:“你嘲讽我,还要我夸你说的好不成?” 牧云闲:“你能活到这天,真是幸运。” “非也。”原霁一本正经的纠正他:“若是心志坚定,无论选了那条道,都不会走不下去。” 牧云闲冷笑了声,懒得理他了。他觉得原霁性格有些鲁莽,这是让他最不喜欢的队友类型。 吃过饭,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算多了,据原霁自己所说,只要神志清醒,那只外星生物就不会夺了他的神志,但要是他身体疲惫,便会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银级任务里,他们进入雇主身体后虽能自带些能力,却并不代表他不会累。他吃的药是自己配的,暂时还有点用处,不过据原霁所说,用过两三次后,效果已经不是很大了。 可以说,到下次原霁支撑不住入睡时,他们的任务会不会直接结束就已经能见分晓了。 他们出了门,原霁道:“我记得这附近有个城中村,你我租个独户的小院子,行事方便。”他说完怕牧云闲有疑问,又补充了句:“我是看过此人记忆的,对你们这世界中的规则略有了解,当时是神志恍惚着,没反应过来罢了,不代表我是傻子。” 见天色已晚,牧云闲对此不置可否。 有钱干什么都是方便的,他们不计价格,花了一小时时间就在中介那里租好了房子,牧云闲拿着他的那瓶药渣闻了闻,刚想出门买些药物,回来就看见原霁拿着手机,一副无措的样子。牧云闲拿过手机,点了下公放,里面穿出来个女人的声音—— “李胜你到底去哪了?遇见什么事了你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我是你老婆啊!还有女儿呢,她才这么大点,你这个当爸爸的就不管她了?” “安静。”牧云闲声音低沉,对着那边说:“他没什么事,过几天就回去了。” 牧云闲推了下原霁,于是他也说:“我……我这是有些杂事,处理好就会回去,你不用着急,相信我。” 那边沉默许久,女人终于说:“行,我就相信你这一回,我等着,我等你回来给我个解释。”说完啪的一声把电话挂了。 牧云闲瞧着他的表情,笑道:“我说的没错吧,你活到今日实在是走运。” 原霁低声道:“我实在是不耐烦这个。” 牧云闲想了想,说:“也是。既然有了打算,分神做别的反而不美。依着你的性格,直来直去就是了。” 两人到现在还不算熟悉,任务在先,旁的也懒得多聊。牧云闲因为没看过雇主的记忆,对他口中的外星生物是什么样子还不太清楚,赶紧抓着原霁问了半天问题,由他的话,牧云闲心下有了些打算,去药材铺子抓了点药,牧云闲准备挑破他身上的一个水泡,做点研究。 别看原霁对牧云闲一直不算客气,但当到了牧云闲真要对他下手的时候,他反而能做到全心全意的信任。牧云闲对他手臂上一个中等大小的水泡漫不经心的比划着,忽然道:“我曾在武侠世界中混过,像你这样的人,少之又少。” “所以我才会在这。”原霁道。 他说着话,忽然感觉手腕上一阵剧痛,这才反应过来,牧云闲是为了分他的神。手腕之后,他的脑袋也连着痛了起来,于是肉眼可见,原霁脸上肌肉一阵抽搐。 “还撑得住?”牧云闲问。 原霁指着他们刚做好的那碗药,牧云闲端过来给他灌下去,许久后,原霁才恢复了神志。 “不知道那畜生为什么突然反扑的厉害。” “你要杀他孩子,身为母亲,他能不闹么。”牧云闲漫不经心说着,拿起旁边放着的碗,里头有只比一元硬币大了两圈的虫子,忽然笑了:“他能控制人,必然是有些灵智的,你可别对着这虫子来一句稚子何辜。” “这东西哪配的上稚子何辜,最多是句非我族类罢了。”原霁说着,将他碗里剩下的药倒在虫子身上,像是受了刺激似的,小虫子疯狂尖叫着缩成一团,过了会又缓过来,在碗里疯狂的爬着。 不是总是莽撞,这倒是让牧云闲对他刮目相看了。瞧着碗里的虫子,牧云闲说:“你的药连小虫子都对付不了。” “所以要你。”原霁道:“多谢。” 牧云闲收了笑,瞟了他眼,端着这只虫子进了里面的一个房间。 他活过了十几个世界,在某些世界里面,他的专业就是医学,也因此,兴趣多而杂的牧云闲这时就有技能派上了用场。 他的时间实在是不多,原霁只要感觉到疲惫,那只怪物就会发起进攻。他可以坚持不睡,但身体的本能是他控制不了的。牧云闲不再想别的,凝神对着碗里的小虫子进行研究。 研究的底子是原霁开始时吃的那副药,牧云闲分别换了几种药材,重新煮过,再分别用在小虫子身上,观察其反应,终于用到一种药时,小虫子抽搐了几下,直接死了。 牧云闲把这碗药端出来,给了原霁。 原霁问道:“这药是什么效果?” “简单控制罢了。”牧云闲说:“为了不弄坏雇主的壳子,这药效果不重。” 原霁也信了他,喝下药,觉得腹中一阵绞痛的同时,有什么东西消停了点,连带着,他皮肤上骇人的水泡也好了许多。 牧云闲挑了挑眉,说:“看起来有些用处。” 第一个危机算是暂时解决了。至少原霁今天能睡个好觉,补充点精力,便在这时,房间里突然响起了手机铃声。 是原霁的手机,他过去一看,是雇主妻子的号码,简单的发过来两个字:“快跑。” 原霁把手机拿过来,给了牧云闲,刚想问一句为什么雇主的妻子说要跑,忽然一愣,他听见房屋周围有着明显不正常的脚步声。 “多看几部电影就知道了,这种东西到地球上往往不是意外。”牧云闲说:“我们恐怕被另一种可怕的东西找上门了——” 他们一同看向门口。凭着过于常人的听力,他们都听见了门锁上传来的细细碎碎的声音。 原霁手上出现了一把剑,朴质无华,剑锋宛若明月。 他眼神凛然,道:“既然不是好东西,杀就是了。” 68.外星生物3 牧云闲站在边上一直没动手, 看他打完架才知道, 原来武力值高到一定程度, 是真的不用理睬其他东西的。 前来的几人在牧云闲看来, 也算是有点功夫, 银级的任务世界里面,随便哪个小喽啰都不好对付, 那些人手上拿着枪,指着他们二人, 威胁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原霁踹飞了。 “别杀人。”牧云闲道:“你用雇主的壳子杀了人, 他以后要怎么生活?” “管我什么事?”原霁把剑收了,说了句牧云闲常说的话:“他可没要求我这些。” 牧云闲无奈道:“我猜你任务评价一直不高。” 原霁冷哼了声,上前在已经被他击倒的几人身上一人补了一脚。他们瘫在地上不能动了。 来人共有三个,牧云闲过去,扒拉出其中一个,往他嘴里扔了个药丸,人醒过来, 牧云闲问道:“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对方面无表情, 恨恨的别过了头。牧云闲叫过原霁:“在你身上借点东西用?” 原霁走过来看他, 牧云闲让他蹲下, 在他手上找到个可怖的水泡,抓着他的手, 让水泡悬在来人的正上方。 “水泡里有什么, 你知道么。”牧云闲轻声道:“一只小虫子。” 来人突然意识到了他想要做什么, 死死盯着他,想逃开,却被原霁的另一只手固定住了脑袋,眼睁睁看着牧云闲的刀在水泡上面划来划去。 “我们当然不会杀你啦,可要是你被一只小虫子弄死了,这就不干我们的事了,是不是?”牧云闲语气温柔:“哪有人能控制虫子去干什么呢?” 他眼中不断蔓延着恐惧,牧云闲道:“你为什么不仔细看看他的脸呢?你们不是要对付他么,我们待会就会跑了,免得你找不着。” 他嗓子里传出粗粗的喘气声。看着他的脸色,牧云闲心里明白了点什么,站起来,对原霁道:“走吧。” 原霁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这个时候会来偷偷摸摸找你的,你觉得是谁?”牧云闲说:“无外乎两种人,一种是你未来的伙伴——这是最坏的情况,虫子在地球上已经有组织了,还有种可能,来的是人。总有人想去打开一些不能打开的盒子,雇主这样的情况,只能说明这些人玩脱了。” “照着你的说法,他们应该是人了。”原霁轻飘飘的扫了地上几人一眼,道:“孬种。” “不给他们留点礼物么?”牧云闲笑道:“帮凶死有余辜啊,他们倒霉了雇主也会高兴的。” 原霁想了想,摇摇头,说:“你说把虫子喂给他们么,不好,若是其中有些疏漏,附近的居民要怎么办?” “你想哪去了。”牧云闲诧异道:“我是那种人么,你说我在他们脸上刻一个大大的蠢字,好不好?” 这下子,不知该说什么好的成了原霁,无奈道:“既然第一批追兵已经到了,这边出了事,他们那头定然也会知道。你们这世界中的……科技神奇的紧,你我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 “行吧。”牧云闲笑了笑,说:“去收拾东西……对了,不要忘记你的手机。” 原霁问:“凭我猜测,他们就是跟着那玩意追过来的,你还拿他干什么?” “你傻么。”牧云闲道:“在出事前,手机里来了个电话,是雇主妻子的,你还不明白什么意思?” 原霁面色亦是跟着一沉:“雇主的妻子和女儿……” “等他们消息,留着谈条件。”牧云闲轻声说着,走到了刚被他试探的那人身边,看样子,那人就是这三人中的领导者。 “听见了么,现在主动权可不在你们手上。”他笑道:“记得下次来的时候客气点。” 两人离开了小院,至于剩下的事情要怎么处理,就不归他们管了。 现代社会带来方便快捷的生活的同时,也有不好的地方,就比如现在,因为原霁雇主的真实身份已经被知道了,他名下虽然有钱,但用起来已经不方便了。每到个地方提一次款,就是暴露一次行踪,现金当然能用,但能取出来的实在是不多,原霁身体里还有个作怪的外星生物,他们为了这点钱跑几家银行,实在是不划算。 牧云闲倒有了个主义,他们花了几十块钱坐了个出租车,到了邻市,那里有个景点,是一片深山老林。 两人转了几次车,到了景点边上,一路向里走到了人迹罕至的地方。牧云闲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他放出了图书馆。 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建筑,原霁表情中有丝惊讶。 “这是……” “一座图书馆。”牧云闲向前走了两步,推开了门:“活的时间长了,总也见过些东西。”他道:“你也有吧?” “有。”原霁说着,与牧云闲一起走进了图书馆。重明许久没被放出来了,乍一看见牧云闲领着人回来,张着翅膀就要往他身上扑,牧云闲和他闹了会儿,原霁盯着他道:“这鸟儿不错。” “是我家孩子。”牧云闲说着,重明站在他身上,随着他们一起向里走去。走到牧云闲常住的院落,他去给原霁泡了茶,然后道:“你许久没休息了,还是先缓一缓。我先去找些书看。” 这一路上,原霁走马观花看了牧云闲的图书馆,莫名对他改观了点。又听了他这话,忽然道:“你这人看着不讨人喜欢,其实还不错。” “你是头一个说我不讨人喜欢的。”牧云闲道。 “那你必然是很能装……你不累么?”原霁道。 “有什么可装的。”牧云闲漫不经心回了他一句:“但凡用说话十分之一的时间动动脑子就足够了。至于你……”牧云闲说:“我懒得讨你喜欢。” 原霁摇摇头,也不和他计较了。 这样吵了几句,两人的关系倒是意外的近了许多。又从他身上抓了几只虫子,牧云闲离开了这座小院。 他是去过高科技世界的,在那边,做任务的同时也不耽误他收集书。晋升到铜级后,牧云闲的精力增加了许多,里头有不少书是他看过的,也因此,在他看到那虫子的瞬间,已经联想到了几本书里的内容。 牧云闲图书馆这边的资料库中刚增加了种机器,能模拟出现实世界中存在的东西的特性,这种机器是来自他刚回来的星际世界的。 就这样不眠不休的折腾了一夜,第二天出来,原霁已经在那了。 “你可还好?”破天荒的,原霁关心了他一句。 牧云闲说:“暂时还撑得住……等上片刻,我去把药煎了,你再喝点。” 他们正说着话,重明抓了一支手机过来,扔在石桌上,被牧云闲接住了。那边来了个电话,原霁按下接听键,对面出现了威严的中年人声音。 “你好,你可能不认识我是谁,但有一点我需要你明白,那就是你在外面无异于一个□□,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不如想想,如果你出了事,你身上的东西泄露出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有许多人会变成他这样就是了,但那些人中,必然不会有你。”牧云闲拿过手机,对着那边道:“昨天那几个废物也能说明,你们的水平也就那样了。这东西放在你们手上,还不如在我们手上安全。” 他微笑道:“你现在是不是很害怕?明明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厉害?” “你是谁?让他接电话。”对方对着电话说:“李胜你听我说,你知道他是谁吗?这样来历不明的人,你真要选择相信?你要知道,现在只有我们能救你。” 原霁看了眼牧云闲,对着那边淡淡道:“是,我信他。” 那头听见李胜的声音里面没有半点动容,终于露出了真面目:“想想你的妻子和孩子……” 牧云闲对着他笑:“打这个电话,是不是就说明,你根本找不到我们的踪迹?我就不像你这样无耻了,我只说,你不如想想你自己?看看身后,是不是有一只虫子?” 那边发出了声巨响。 “说不定今晚就会有的。”牧云闲不紧不慢道:“你今天不要睡觉啊。” 原霁盯着他,看他把电话挂了,原霁问道:“你真要去往他身上放虫子?” “说不定会。”牧云闲道:“简单粗暴的复仇,不是你最拿手的戏码么,难道还用得着我去动手?” 原霁道:“你莫不是忘了,我们这次的任务,是让雇主活下去。” 他们最主要的任务还是驱赶走雇主体内的外星生物,杀了他,现在这个任务仿佛还很遥远。 “不然呢?”牧云闲诧异道:“要是我忘了,我还和他费什么话?你我躲在这,安全是安全,但除开带回来那些,你看见这有半根草药了么。” “你还是太天真。”牧云闲最后道:“难不成你还想凭空造一种解药出来么。这有许多书,你还是多看上点,以后莫要这么傻吧。” 69.外星生物4 牧云闲与对面谈好了条件, 就出了图书馆。那虫子也不知道是从什么环境里面生长出来的, 耐药性极强。他们两个都是活了千年多的人, 凭自己的知识制作出的药物竟也只能抵抗一时。 早在图书馆的时候牧云闲就发现, 他需要更专业的仪器, 更多的试验来佐证他的想法,所以就算对方把雇主雇主的妻女作为条件, 牧云闲也必须接过这根橄榄枝。 他与原霁商量好,原霁与他一起到了方舟公司总部。要不是那边的人亲自联系他, 原霁看过雇主的记忆都想不到,这家名声不错的公司背地里竟做出了这样的事。 原霁一道, 一群人就把他围住了。他倒不在意,牧云闲却看向了围着他们的保安中的一人。 “上次我和你说的话你都忘了吗?” 那人就是上次去找他们,被牧云闲吓得那个。他听了牧云闲的话,脸上肌肉一阵抽动,冷哼了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牧云闲含笑瞟了眼原霁,说:“我帮你想想,我说你要下次还那么没礼貌我就……” 看着对方惊恐的表情, 牧云闲继续道:“我就在你脸上刻个蠢字。” “你还真蠢。”他手插着口袋, 表情是少见的冷淡:“他怎么样, 都是你们自己造的孽, 别那么心虚。” “好了,你们这是干什么。”正当两方对峙时, 从楼梯口来了个人, 道:“这位想必就是牧先生了吧……啊还有李先生, 您好,这边请。” 他们被带到了一间会议室里,两人坐下,那人就出去了。原霁紧拧着眉头,看了眼周围,最后视线停在了监控探头上。 “我还是觉得你这样做太过冒险。” “那你想怎样?救出雇主的妻儿后自杀么。”牧云闲道:“恕我直言,你自杀都不一定能杀死你身体里的怪我,何况……有他们在,怪物不会少的,你身体里的只是无数只中的一只而已……” “我可以杀了他。”原霁喉头动了两下,道:“那天和我通话的人……” “匹夫之勇。”牧云闲不以为然:“和你一个无名小卒说话的人,会在这样大的工程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你们真是烦透了。”原霁道:“若成日纠结于这些琐事,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牧云闲对他笑了他:“你将债还清了,就能去追求自我了。不然,还是忍着吧。” 他们两个闲聊了几句,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来人的音色他们很熟悉,长相也和他们想象中没有多大区别—— “我来晚了。”他道:“我叫吕和家。这位……”他看着牧云闲,道:“牧先生?” 牧云闲和原霁在一起活动了许久,这样的大公司在这段时间里,恐怕连牧云闲寄居的这具壳子的八代族谱都翻出来了,一眼认出他来更是正常。 这就不得不让他们怀疑牧云闲的来历了。在一周之前,他还是个街头的半个游民,全靠偶尔打点零工生活,就是这样一份工作,也是做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想到一周之后摇身一变,在电话里,他自称牧云闲,还能对他们的机密侃侃而谈—— 实话说,对于控制外星生物,他们并没有多大把握。能让他们铤而走险的,只有两个字,利益。外星生物刚刚被弄回来一小段时间,他们的神奇特性与运用前景已经足以让他们的科学家兴奋,因此他们更是觉得,留下这批生物是正确的决定。 但公司中,也有不少保守党反对这个计划,便也是因此,他们才会同意牧云闲提出的看似荒唐的提议。 牧云闲给了他们一份药方,可以克制外星生物在人体内的繁衍速度。这份药方的出现,也对他们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 “通过我们董事会的研究,决定邀请牧先生加入我们的外星生物研究小组,按照您的意愿,您即将进入的是研究如何控制这种生物的小组。”吕家和给了他一个身份牌:“具体工作要求待会会有助理和您详细解释,目前我们就不多做赘述了。” 双方都没有寒暄的意思,吕家和一点都没有耽搁,就进入了正题:“至于李先生,我们还是要请他先进入隔离区,我们知道,这是委屈您了,因我们的过失对你造成的严重后果,我们表示万分抱歉。但还是要先请您以大局为重,您恐怕也意识到了,这种生物流入外界会怎样。” 原霁摘下了口罩,露出脸上明显的红色水泡。他冷声说:“不必抱歉,只要您记得您的承诺就好。” 看见原霁脸上的水泡,吕家和眼中生出了一丝掩饰不住的惊讶。原霁能活这么长时间,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牧云闲也是知道的,上辈子,雇主从被寄生,到母虫带着他的孩子离开,不过过了一周。毕竟是银级任务,他们能在外面挣扎这么久,已是强弩之末了。 “时间不等人,如果您没有其他问题,就请李先生先去体检,牧先生跟我去实验室。”吕家和意外的表情只持续了一瞬间就收敛了。 “不忙。”原霁拦住了他:“我要见见我的妻子和女儿。” 吕家和说道:“这恐怕还要再等一会儿,我们得把她们接过来,今天是休息日,小朋友还要上学,不如我们先去做正事。” “你也当我傻么。”原霁道:“还记得我对你说过什么?”他学着牧云闲的语气,说:“看看你身后。” 许是原霁的眼神太过笃定,吕家和觉得如芒在背,猛地颤了下,从椅子上窜起来,立刻便要仓皇逃窜。这条件反射般的一套流程下来,他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太过失态,已经露了怯,他有些恼羞成怒,正准备再说点什么,原霁走到会议室门口,锁上了门。 “你……”他眼神移向牧云闲:“你们打算干什么?” “和你谈条件。”牧云闲双手并拢,像是要给原霁鼓掌似的,微笑道:“啊,我忽然觉得这主义不错啊,有什么能比亲身经历更让人感同身受呢。您是一家大型公司的高官,我是街边的无业游民,他是小职员,和我们对话您很不耐烦吧。如果能让您亲身体验下被寄生的感觉,为了您自己的利益,您会不会更负责任一点呢。” 吕家和道:“你们不能这样做!这里是哪里你知道吗?” 牧云闲走到窗边,拎起一把椅子,试着去砸,比划了两下。 “他多能打您知道吗?一秒以内,您就会被他完全制伏,再也发不出声音,一分钟内,幼虫会进入您的躯体,顺着嘴,在您体内繁衍生息,这时您已经在极度的恐惧之下了,精神即将崩溃,正适合外星生物夺取领地。” 牧云闲组织着语言:“我们在这里谈话,多久会不让外面的人产生怀疑呢,算一小时吧。到那时候,您已经成了外星生物繁衍的巢穴,我们就把你顺着窗户扔下去,会发生什么?外星生物破体而出,寄生无数个宿主,危机爆发,您所供职的这家公司彻底成为历史。” 他背对着阳光,微笑:“您猜,一个为女儿担忧到发狂的父亲,会不会这样做?” “疯子!神经病!”吕家和语无伦次,声音疯狂的颤抖。 “比不上您,您决定助纣为虐,是因为没亲眼看过那些畜生是怎么害人的吗?”牧云闲慢慢靠近他:“要不要亲自体验一下?” 吕家和狼狈逃窜。 牧云闲无趣的笑了笑,走远了,坐在被他拉到窗边的椅子边上,道:“有点扯远了,我们只是想让您别找借口了而已,这位可怜的父亲要看看女儿。” 他拿过吕家和放在会议桌上的手机,走进,对着他微笑:“安排一下?” 吕家和颤颤巍巍的拿过手机,然后用一种可以说是奇迹的速度窜到了另一个角落,打着电话。这时候,原霁看牧云闲的眼神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他犹豫再三,上前,问:“你真打算这么做?” “假的,不可能,哄他的。”牧云闲笑道:“你不觉得,他这样高高在上,不拿别人的命当命的人欠收拾么?几句话而已……我要是真这么做了,会被和谐吧。” “……”原霁勉强信了他的话。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活了一千多年了,可没杀过一个无辜的人,你爱信不信。”牧云闲无奈道:“事实上我只是一个大多数时间都在养孩子的奶爸而已……” 原霁:“……” “好吧。”牧云闲终于说:“我换个理由吧,你可能不知道,在现代社会,得罪一家如此大的公司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我不会没事找事……再说了,雇主也没提要解决幕后黑手不是吗?”他想了想,说:“要是雇主附加这样的要求,得加钱。” “雇主说他不加。”原霁道:“我还是很好奇,你为什么非要这样说?” 牧云闲仔细思考了下:“大概是因为,活的太久,无聊了吧。” 70.外星生物5 吕家和叫了人过来安排, 等人一进来, 他就像只老鼠似的窜到别人后头去了。见他吓成这样, 来人也有些心惊。 他们都是中下层的职员, 但能被派来接待这两人, 对内幕多少也是知道一点的。会议室隔音好,刚刚他们没听见什么动静, 还以为一切正常,没想到刚一进来就遇见了这么一出。 牧云闲和原霁向来人走进, 道:“能带我们去看孩子了吗?” 新进来的小姑娘才反应过来似的哦了声,道:“这边请。” 他们前进的方向是实验室所属的区域——应该这样说, 走进道防守严密的大门,隐约可以听见有什么东西在叫。 雇主的女儿住的地方并不是想象中那种冰冷的囚牢,反而是间装饰精致的小卧室,女孩穿着病号服坐在小沙发上看书,看见原霁进来,眼前一亮,叫到:“爸爸!” “您最好不要进去。”隔着窗子, 带他们来的人说:“不知道吕部长和您解释清楚没有……我们让您的女儿到这里来, 其实不是有什么坏心。因为她直接接触过那种东西, 所以……我们只是打算观察一段时间。” 原霁的手贴着玻璃, 对着里面的女孩笑了笑。 牧云闲说:“请你给我们几分钟。” 那人本来还有点犹豫,被原霁轻飘飘的看了眼, 她就把嘴里的话都咽下去了。两人站在窗外, 看着里面的小女孩, 牧云闲说:“可能有点不对劲。” 他的视线聚集在女孩脖子上,那有一片疹子。原霁眉头一皱:“怎么办?” 原霁想问题一向很简单,雇主既然是说了只要他杀死怪物,原霁便也只打算做到这一步为止。至于旁的,他懒得管。他性格虽是有着善良的一面,却也更是执拗,他不怎么喜欢这个世界,本也没打算多待。但雇主的女儿在他面前出事时,他心中也隐约泛起了一种不怎么舒服的感觉。 要是他说出来,牧云闲会告诉他,这是雇主本身情绪对他的影响。和原霁这样直来直去的任务者不同,走有求必应路线的牧云闲对此感受更为深刻。他们之前来来回回忙着的,只是驱赶走雇主体内的外星生物,对其余的任务路线并没有达成共识。 见他态度隐约变了,牧云闲淡淡笑了下,说:“能怎么办,让你活下去已经不容易了。”先给出了否定的态度,牧云闲继续说道:“要么选另一种方法?你自杀算了,把虫子放出来,事情闹大,等着更上层的人认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自然就会有人弄死这些东西了,雇主那边也能糊弄的过去吧。” 原霁道:“我向来没有将自己的事寄托在旁人身上的习惯。” “那就自己来。”牧云闲转头看他:“说实话我有点担心——你第一次来现实背景的世界,对这里的很多规则都不熟悉,更别提他们的手段了。” “无妨。”在里面的小女孩看不见的地方,原霁说:“我有我的剑。” “很好。”牧云闲道:“就该这样。” 他们最开始的计划是这样的,顺着那些人的意思进入实验室,由着他们帮忙控制原霁体内的外星生物,牧云闲顺势进入他们的实验室,研究药物,拿到解药,杀死外星生物。至于要不要顺便摸清楚他们的底细,再做点别的,看原霁的样子,他没想过这个问题。 牧云闲却始终觉得,事情可以那么容易。想要过关,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什么都不问,拿到药物后立刻脱身,雇主身为一个普通人,没了让他们注意的地方,这家大公司不一定非要和他过不去。雇主继续自己平淡的人生,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就和他们没关系了。 可现在突然出现了种特殊情况,雇主的女儿出问题了。照着原霁的性格,他不可能不管这个女孩。牧云闲其实也没打算不管,如果他想要混日子,当初就不会选择进这样一个银级任务。 他本来还有点头疼,怎么劝说原霁陪他一起搞事,这样就有理由了。 看过女孩后,他们两个没再提出别的要求。原霁换了防护服,住进隔离区,牧云闲去了试验室。 实验室的人们对牧云闲这个新同事感到颇是好奇。身为国内数得上的大公司,方舟的实验室不是谁都能进的。牧云闲来历不明,说不清楚自己的学历,一进实验室就能直接管一个小组,这让有些人就不是那么舒服了。 牧云闲看在眼里,什么都没说。 毕竟他的实力摆在那里,半个月下来,在他的带领下,试验就有了一定的进展。尤其是在他研究的控制方面,由原先的试验作为基础,牧云闲带来了更大的突破。但牧云闲毕竟是外人,研究起来很是束手束脚。但他也不在意,对他来说,实验室提供的资源,已经是够用了。 牧云闲研究出来的药物,直接接触的对象就是原霁。他们两人是队友,原霁套着的壳子还是他们的雇主,无论从哪个角度说,牧云闲都必须要尽心尽力,也因此,意外的,牧云闲更受重视了一点。 因为牧云闲的缘故,原霁的隔离室在最外层。深夜,牧云闲拿着药物,又一次到了原霁所在隔离室之外。 原霁本身就是个古代人,被关起来了也不觉得无聊,盘腿一直坐着练自己的功夫,察觉到牧云闲过来,他睁开了眼睛。 “怎么这么晚过来?”他道。 “研究就是这样的,你以后做也得习惯。”牧云闲在隔离室的外层玻璃上点了几下,上头伸出来一个小抽屉,牧云闲把药物放进去了。 “今天的药。”牧云闲说:“你感觉情况怎么样?” “还好。”原霁心不在焉的说着,忍了半天,问:“那个女孩怎么样了?” “雇主的女儿么?”牧云闲对他微笑了下:“还在那间特殊隔离室里,具体怎么样我不太清楚,他们防我防的厉害。” “我觉得……”原霁突然说:“为了照顾雇主的心情,我们不该不管那个孩子。” “你要管么?”牧云闲诧异道:“我还以为你不会管。” “别装了。”原霁沉声道:“你天天变着法子的说我不会动脑,难道你就真当我是傻子了么?从开始我就知道,你等着这天呢吧?” 牧云闲夸张的哦了声:“被你看出来了?” “你我有言在先,你想怎么玩,不归我管,但你别妨碍我做任务。”原霁道。 “大侠第一句话和我提的竟然是任务么。”牧云闲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说,让我别滥杀无辜什么的……” “你不会。”原霁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我能当你在夸我么。”牧云闲轻轻笑了笑:“既然你已经做好准备了,我就和你说好。一周左右我能拿到一支很可能能完全杀死外星生物的药剂——他们已经快研究出来了,但肯定不会给你用。到时候我拿过来,你喝下去,我们再去救雇主的女儿。” “剩下的你安排就好。”原霁这样说。 “这么相信我么?”牧云闲这回是真的有点惊讶了。 “你不是擅长这些么?”原霁道:“我们是队友,你还能坑我么?” 牧云闲顿了两秒,最后回答:“还真说不定。” 然后牧云闲就回了实验室了。 牧云闲想搞事,但他可不是毫无目的的瞎搞。从进这个任务的第一天起,根据已有的少数线索,牧云闲就想好了任务的方向。 雇主恨的不只是害死他的那只外星生物,更恨的是这一群体。外星生物寄生在他身上,杀了他的妻子和女儿,在那一瞬间,他比死更痛苦。 世界上剩下的那些外星生物,还威胁着他剩下的亲人,朋友,只杀死他身上的那只外星生物,固然能勉强把任务应付过去,但绝对拿不到高分。杀死仇人是他表现出来的行动目标,他还有着更深的希望,他想要保证亲友的安全。 原霁的表现也说明了这一点。每当任务者进入一个壳子,在他的所作所为影响到雇主的同时,也不可能不被雇主所影响。 这次的任务中,雇主最看重的就是他的孩子了。 又过了几天,牧云闲拿着药,趁着夜色,再次到了原霁的隔离室外,把药给了他。原霁正准备喝下药时,走廊尽头来了个人,大声问:“你干什么,你给他喝了什么?” 牧云闲对他柔声道:“不如你好好想想,你能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什么?” 那人似乎没弄清楚牧云闲在说什么。 牧云闲进入实验室里的第一天就注意到了,有些人貌似看他不太舒服,而恰巧,看他不舒服的这些人,很多都有进入其他隔离室的权限。 那人看见眼前虚影一闪,他脖子上一疼,神志清醒着,却动不了。牧云闲把他拖到了原霁的隔离室边上,说:“这位就能打开你的隔离室,我就不用再找别人了。” “不用这么麻烦。”原霁道。他抽出自己的剑,光芒一闪,隔离室的玻璃就破了个洞。 “你说,我们去把所有虫子都弄死好不好?”牧云闲说道。 71.外星生物6 躺在地上那人口中嗬嗬响着, 说不出话来。他听见牧云闲说要把虫子全弄死, 眼中更是闪过惊恐。 其实在今天之前, 没有人担忧过这个问题。这里是一座大厦, 高达五十层, 监控设施完备,守卫充足, 唯一让他们担忧的只是牧云闲会不会把他知道的技术带出去。 他们是知道原霁能打,却没料到, 原霁用个像是cos似的道具,一下就能把玻璃打破, 再怎么样那也是针对外星生物设计的钢化玻璃!要他现在能说出来他,他嘴里应该只剩下三个字:“你疯了?” 到时候,牧云闲就会温和地回应他,他哪里疯了。 因为原霁弄出来的动静太大,牧云闲说:“咱们得快点了——对了,你任务进度还好么。” “不怎么好。”原霁说:“应该是雇主女儿的原因。” “我怎么记得他明文指出,只要复仇来着?”牧云闲道:“他可没说要他孩子怎么样……” “行了, 别废话了, 走吧。”原霁淡淡道。 那边的动静暂时没引来守卫, 但通过各种监控, 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发现原霁跑了。牧云闲说:“那边的玻璃我估计连你都打不破,还是带着他的好。” “看情况, 那女孩是……”原霁感觉不太好。 “没错, 当时只有你能救她, 但你太莽撞了,这样一弄,她反而更惨,而你自顾不暇。”牧云闲和他说着,拉着瘫倒在地上的那位研究院到了女孩所在的隔离室门前。 “你是让我把你的手剁下来按指纹呢,还是你自己来呢?”牧云闲拎着他,笑眯眯问道。 对方终于能说出话了,声音颤着:“我建议你们不要这样做。” 原霁问道:“为什么?” “你们不知道,三个月前,她被关进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他透过玻璃,看着里面熟睡的女孩,说:“所有接近她的虫子,都被吃了……” “她为什么会接近虫子!”原霁冷声问:“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我们看见她的时候,她周围满是虫子的痕迹,我们当然要研究!”他急迫的想要取信与原霁,忙道:“最开始给她注射了外星生物提取液,结果什么反应都没有,然后……”他突然想起站在他眼前这个人是女孩的爹,支支吾吾说不下去了。 “所以你们直接放了虫子在她身边。”牧云闲补充道:“然后被吃了。” 这里不是纯然的黑暗,隐隐有一丝光亮投过来,照在女孩恬静的睡颜上,原霁伸出手,隔着窗子描摹她蜷成一团的身体。 “我要救她,一定要。”原霁说。 “那就开门吧。”牧云闲说道。 被他们带过来的研究员拼命挣扎,手指还是被牧云闲给凑了上去,然而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却是个一片红色。 研究员如释重负,笑道:“我就知道,就这两天,她的隔离室的权限会被提升上去……” “你发现什么了?”原霁抓住他的领子问道。 “还用我发现什么?”他惨笑道:“你俩快跑吧……” “行了,住手。”那头原霁还挣扎着,牧云闲却道:“如果权限被提升了,刚刚那道门,咱们是怎么进来的?” 他判断女孩有问题,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所居住的地方,通过是最麻烦的,如果真按着吕家和所说,只是带来观察一下,根本不用那么复杂。牧云闲本身有着这里的通过权限,但如果权限已经提升了,他现在不应该能进来。 “别管那么多了。”原霁说:“先带她走。” 带她走,女孩安全后,他们两个再回来收拾剩下的虫子,这是他们原来的计划。不过现在牧云闲肯定,不会那么容易了。他脸上表情沉着,没出声,静静看着里面。包裹着小女孩弱小躯体的薄被子动了下,她醒了。女孩揉揉眼睛,坐起来,发现外面有人,先是有点害怕,后来发现是谁,惊喜的叫着:“爸爸!” 她跑过来了,一双小手贴着玻璃,要大人抱抱。本来是再可爱不过的景象,却让外面的三个人脸色都变了。 答案再简单不过了,她的一双眼睛,已经变成了属于昆虫的复眼。牧云闲对她笑了笑,问:“你还承认他这个爸爸么?” 女孩说:“坏蛋,你讨厌,杀了我好多个孩子。” 她的声音通过特殊装置传出来,在寂静的空间的回响,更有种诡异的感觉。牧云闲瞟了眼原霁,低声道:“她还认你这个爸爸。” 要是牧云闲自己遇见这样的情况,他会先尽可能稳住女孩,但原霁可就没什么耐心了。原霁眼神中露出迟疑,女孩变脸也只有一瞬,她说:“你不是我爸爸了——” 哗啦—— 伴随着一声异样的鸣叫,他们面前的整面玻璃窗都破了。女孩露在衣物外的皮肤起了变化,由白皙水润的幼儿皮肤变成了深色的外壳。 不等她变完,原霁已经拿出了他的剑。 在他与牧云闲聊到活了千年的所得时,原霁告诉他,他活了千年,只拿了这把剑。用牧云闲的话说,这是几近于外挂的存在。 原霁的剑和他本人类似,向来不转弯,直来直去的同时,也一往无前。 这是牧云闲头一次看见这名银级任务者真正动手,与这次比起来,上回来人那次,简直连热身都说不上。他的剑锋与女孩所变怪物的盔甲对上,向内刺了半寸,就停住了。双方对峙着,女孩所变怪物发出声鸣叫,愤怒的逃走了。 原霁收了剑,没有追上去。 “该说不愧是银级任务么,难度终于体现出来了。”牧云闲在后头轻声说:“我就知道,怪物既然是虫子,就该有个类似于母虫的存在,却也没想到,任务这么狠,这个存在直接被设置成了雇主的女儿。” “不,一切都有迹可循。”原霁说:“我该猜到的……现在来看,任务进度没涨上去,应该是因为,上辈子害死雇主的是这只母虫。” 牧云闲再一想就想通了。他笑了下,说:“我是和你混的时间太长了么……” 原霁忽略了他话里奇奇怪怪的意思,道:“你现在还有时间说这些有的没的?” “不说怎么办。”牧云闲道。 “考虑下我们任务失败了要怎么交差。”原霁说:“害死雇主的虫子跑了,外头的人都是他的食物。照你的说法,雇主最不愿意看见的场面出现了,他的亲朋好友即将落得和他一样的下场。” “而且,雇主的倒霉同族们自作孽不可活,给她造出了百万大军么?”牧云闲没慌,想了下:“我倒有个主意。” 他拉起了亲眼见证这一切后瘫在边上吓了个半死的研究员,又对原霁说:“和我来。” “去哪?”原霁问。 “去我以前工作的实验室,你过去就知道了——”牧云闲慢条斯理的笑道:“我先前没猜到母虫就是雇主女儿的时候,只打算在这里做点铺垫,方便我以后过来把剩下的虫子弄死……我在这间大楼的通风管道理放了点杀死虫子的药剂……” “每天都有人盯着你,你怎么做到的?”倒霉又幸运的研究员失声道。 “这重要么?”牧云闲对他笑了下:“现在到了原霁你最喜欢的环节了。去吧,杀掉母虫,我去解决剩下的虫子。” “你能行?”原霁问。 “没问题。”牧云闲点了下头。 牧云闲又从研究员兜里掏出部手机扔给他:“等我联系。” 原霁拧着眉头,打量了两眼手机,把它一揣就走了。 牧云闲又将视线转向研究员,温和道:“我今天心情好,救你条狗命。” 研究员此时也没心情追究什么狗命不狗命的了,他恨不能抱住牧云闲的大腿。正好他们的实验室与母虫的房间在同一层,牧云闲带着研究员到了实验室里,门反锁着。 此时这里原本还剩下几个同事没走,看见牧云闲极不雅观的拖着那个一直看他不顺眼的同事回来,面面相觑了一阵,还没等有人说什么,就见他把电脑打开了。上面显示的是监控走廊的画面。 可已经没人有疑问,牧云闲为什么能看到监控了,因为上面清晰的显示着这样的画面—— 越来越多作为试验品的虫子撞破了门,在整栋大楼里游荡,有个胆小的同事,已经吓得叫出了声。 牧云闲拨打了一个电话。不久后接通,牧云闲抢先说:“母虫在十二层最右边走廊,你看见周围有很多虫子了吗?顺着他们就能找到。” 原霁在对面说:“我看见了。” 牧云闲在这边继续道:“注意控制时间,这里的虫子全过去了,怕是你打不过,但也给我点时间,让他们尽量聚在一处后,我就放药了。” 那边,原霁声音顿了下,说:“可以。” 他倒没问,牧云闲说的自己把握分寸是个怎么把握。 此刻,原本富丽堂皇的大厦,已然变成了虫子的老巢。不论人类再怎么说漂亮话,最后还是自食恶果。 72.外星生物7 此时是深夜, 大楼里也没剩几个人了。原霁那头开着公放, 能听见哗啦哗啦的声音, 加上牧云闲这头, 视频中清晰看见的景象, 更显得可怖。 他们门前传来了一阵疯狂的敲击声,里面的一群人都将视线转向了牧云闲。牧云闲瞧了眼, 看见外头站着两个保安,满脸绝望的敲着门, 他道:“你们开门吧。” 有个胆子大点的过去开了门,保安连滚带爬的跑进来, 门被再次关上了。明亮的灯光照着众人惊恐的脸,一时寂静道窒息。 “怎……怎么……”刚进来的保安大声道:“你们是怎么……出了什么事了?” 没人回答他。牧云闲这头按下了一个键,门外听不见什么声音,监控里情况变了。里面不少虫子在挣扎与尖叫,死在路上。牧云闲听见电话里说:“你动手了?” “嗯。”他说:“剩下的就都是你的任务了。” 他冷静而温和的声音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特别,刚才进来那位保安喃喃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自找的啊。”牧云闲站起来,对他笑了笑:“能跑出来, 算你幸运吧……” 现在可没人理他了, 他离开那位子之后, 这屋子里剩下的一群人就围了过去, 紧紧注视着屏幕上的一小块。 在哪里,原霁的剑直接指向了母虫。在他身后, 大量的虫子悍不畏死的扑来, 又被毒死, 剩下的虫子踏着他们的尸体再度向前。 “看来你还是有点用处的么。”牧云闲拿着电话,站在窗前,狠狠敲碎了窗户。 曾经他们说要把虫子丢下去引起注意只是玩笑话,现在说不定真的要成真了。冷风从窗户吹进来,屋子里的几人都冻得瑟瑟发抖。 “报警了么?”牧云闲问。 他们被冷风吹得稍微缓过了些神来,有人颤着声说:“没……没有。” 当然没报警了,报了警,这一栋楼的虫子被人发现了,他们可怎么解释,何况,一般的警察来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只是给虫子添盘菜罢了。 “你们今天怎么反应这么慢,能打的那几个呢?”牧云闲回过头,问了那两个保安。 没想到对方也是一脸茫然:“不知道啊。” 谁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知道的会是谁呢?牧云闲把视线转移向了视频里的母虫。 原霁不落下风,母虫想来也没什么打架的经验,只是仗着虫多势众罢了——牧云闲见此,又一次按下了放出药物的按键。 可在这时,监控里的虫子忽的转了方向,四处闻闻,冲着一个方向奔来——他们前进的方向就是牧云闲所在的房间。 “啊!”见到视频中的这一幕,有个人惊骇的退了一步。 扛不住了,他们都知道,这样一扇门,根本扛不住那么多的虫子。 “我帮不了你了。”牧云闲对着电话里说:“剩下的都靠你自己了。” 原霁那边怎么样,已经不是牧云闲能控制的了的了。一个银级任务,走到这一步,他们两个可以说,已经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 这是原霁的任务,他倒是幸运,最后遇见了他最喜欢的风格。 杀就是了。 牧云闲站在窗边,向四周遥望,他们的办公楼在十七层,周围有栋十五层的楼,仿佛并不怎么遥远。 “你恐高么?”牧云闲问其中一个人。 他傻傻的看着牧云闲,小声说:“有……有点……” “那就闭上眼睛。”牧云闲温声道。话音还未落,就抓住了他的衣领,向下跳去,至于屋子里剩下的几个人,依旧是满脸茫然,他们不知道,是该责怪牧云闲临死还要拉一个垫背的,还是要称赞他一句干净利落。 虫子爬行的速度极快,没过多长时间,他们就已经爬到了房间门口,正在疯狂的攻击着。 有个人咬咬牙:“妈的,跳!” “你疯啦?这是十七层!” “留在这干什么?等着被虫子分尸么?”他高声道:“我可不想那么死!” 他嘴里说的容易,可当他颤颤巍巍站在玻璃破损处时,还是吓得说不出来话。他狠狠闭了眼睛,在那里酝酿着情绪—— “吓成这样,至于么?”他耳边传来了牧云闲的声音。 “挨着来,我带你们下去。”牧云闲微微笑了下。 这人从窗口往下看,夜色里,仿佛是在那栋稍矮的楼顶平台上看见了个人影,还没等他放心,他就已经体验了一把刚才那位老兄体验过的刺激。 “啊啊啊啊——” 那声音湮灭在夜空之中。 “喊什么。”牧云闲再一次回到窗口时,幸存的几人都已冷静了。 牧云闲道:“闭嘴,知道么。” 但其实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情绪上来了,让他们控制住,有点难。 当他们都被转移到平台上之后,牧云闲没有管惊魂初定的几个人,远远望着已经离开的那栋大楼。 从他们刚刚离开的窗口,满满的都是虫子。 随即便是一声巨响。来自另一个方向。 “看来他已经结束了,那我也该走了。” 牧云闲纵身跳下了十二层。徒留原地已经快要吓得疯掉的几个人。 事后怎么样,就不是他们能管的事了。要是按着原霁最初的想法,他只把虫子解决了,然后雇主还能回去,清清白白做人,但这下子,一切都朝着不可控制的房间进行了。 牧云闲带着原霁回了被他们放在深山老林里的图书馆,原霁情绪一直不在怎么好。 “他女儿没了。”原霁低声道。 牧云闲没安慰他,换了另一个问题:“任务进度怎么样?” “80多。”原霁回答。 “那他就是没怪你。”牧云闲哄着跑过来的重明,轻声说:“他也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你说,以后他会怎么样?”今天原霁的话好像比以前格外的多,他道:“他妻子虽是还活着,日后两人还过不过的下去就不知道了,孩子也没了,生活一团糟……” 那夜之后,大厦里的秘密再也隐瞒不下去了。动静弄得那么大,围观的人何止成百上千。后面有了旁的人介入,他们虽然不像原霁那么能打,却是专业的,这些引来无数灾难的虫子被消灭赶紧了,雇主的愿望暂时可以算是视线了,至于后面还会不会有什么别的东西,谁也不知道。 他们在网络上看见了已经变成虫子的雇主女儿被抬出来的样子,自从看见那张图片后,原霁的心情就不太好了。牧云闲也是奇怪,杀得时候动作干净利落,从没有半点犹疑,怎么到了时候反而不开心起来了。 于是他对原霁道:“你不是该说这与你有什么关系么。”牧云闲道:“你的任务完成了,确实没什么关系。” 原霁道:“大抵……我是有一瞬间真的体会到了他在想什么。” “就是他看见女儿变成虫子的那一瞬间。” 牧云闲是明白了,他可能真的受雇主影响有点深,从任务里就看出来了。牧云闲决定当个好人,发挥资深知心爸爸的优势,聊一聊。 “然后他决定好好的活下去。”牧云闲说:“你说他上次看见女儿的尸体时又在想什么?” 原霁神情有些微迷茫,摇摇头。 “初时我觉得,你一个劲的杀,是在任务里活不下去的,但是你确实活到了银级,我就想,你这样的活法确实有几分道理。”牧云闲缓缓道:“我现在反而担心,你想的多了才会活不下去。” “没什么好担心的。”原霁语气很是冷静:“生或死,都是常理。” 牧云闲推了杯茶过来:“恭喜,你得道了。” “你什么心情?”他瞥了眼牧云闲:“按说,你该知道的多些。” “当个热闹看就是了。”牧云闲说:“只当件有意思的事,当然,你之于我而言,也是件有意思的事。” “我却把你当朋友了——”原霁问:“算么?” 牧云闲想了想:“你若是以后不找我帮忙,应该是算吧。” 结束对话后,两人离开了这个世界。 虽然最后从原霁口中说出了朋友这个词,可他像是只是简单说说似的,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不舍。添了个联系方式以备后面交流。不过牧云闲留在自己的图书馆里十多天,也没见着原霁给他发半条消息。 牧云闲觉得原霁是已经把他这个人忘了。 不过看在这个任务给他带来了十几年寿命的面子上,牧云闲就决定不和他计较了。 他看了眼自己的剩余寿命: 【牧云闲: 剩余寿命:158年 待还债务:722年】 因为是求助任务,没有扣他本身的寿命,虽然难了点,算是白赚了。 重明看他又在挑任务了,凑上来,恶狠狠的看着他。 “好了,我知道了,最近都没放你出去,委屈你了,这次陪你玩好不好?”牧云闲安慰他,挑了个任务。 “就这个吧……”他说:“雇主身份高点,你也乐得自在,我到时候让别人捧你当小公主好不好?” 身为雄鸟的重明狠狠啄了他一下。 73.纨绔子弟1 他说要让人把重明捧成小公主是开玩笑的, 说着说着也当了真。牧云闲挑任务是专门向这方向挑去了, 挑来选去看了许久, 找到个这样的任务。 此世界时古代背景, 其中生活的大多数都是普通人, 有少数掌握着些能力,这些人被称之为修道者。雇主没那运气, 从生到死都是个普通人类,幸亏是个富家子, 倒也不愁吃穿,日子过得舒服。 他是家中的老来子, 上头还有个姐姐,大了他将近二十岁,早就嫁了,但嫁的近,也常回来,于是父母连着姐姐,都把他宠的如珠似宝, 于是雇主就养成了个傲慢骄纵的性子, 长到二十多岁, 成了个纨绔子弟, 整日无所事事,除了惹是生非也不干别的。 他虽然是闹腾, 不过也是小打小闹, 从没闹出点大事, 父母还当他是个孩子,但凡他又做了什么,父母就去帮他抹平,这样一路混到了二十多岁,雇主还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大错不犯小错不断,反正他家有钱,父母就随他去了,觉得大不了给他找个靠谱的管家,一辈子不会少他吃穿就是了。 雇主也是这么觉得的,他自小就胸无大志,有的玩有的闹就满足了。没成想就在一个平淡无奇的日子里,他家出了事,曾经安逸的生活再也没有了。 其实在雇主不知道的时候,他家的生意就已然出了事,他父亲得罪了一个修道者的家族,被针对了。年初时他见着父亲愁眉不展,还担忧了一阵,后来见父母一直说没什么,就放下了。 知道出事时他才知道这些,可他当了二十多年纨绔,早就已经是当惯了,根本无力回天。他父亲在从外地回家乡的路上意外过世了,说是意外,但雇主心里总觉得,雇主的死和那些修道者肯定有点关系。 但他觉得也没什么用处,父亲死后,他家的财产被一群亲戚瓜分,欺负他孤儿寡母,连带着姐姐也受了欺负。他姐姐嫁了同城的一个秀才——直到他家出事,姐夫还是个秀才,他一直觉得姐姐嫁的不好,直到家里出了事,他才知道,他的感觉没错。 姐夫家怕他们家得罪了修道者,牵连他们,直接就把姐姐赶了出来。姐姐生的小女儿也被送去,给姐夫的一个师兄做了妾,换一份人情,婚礼当天,姐姐才听说了这事,上门去制止,纠缠中,被推倒在了石头上,只过了半个时辰不到,人就没了。 雇主听到这消息,恨不能上门去将那一家杀了,却被母亲死死拉住了。 不过短短几天时间,他家就失去了两个人,一瞬间风云乍变,让雇主回不过神来。他姐姐死后,除了被卖掉的小侄女,还有个小侄子在,雇主只好把心思都放在了他们身上。 雇主自小被父母宠惯了,现在几乎是要从头开始,必然是不容易。他家的家产都快被亲戚分干净了,留给他的只有一小部分,支持他们以前的吃穿用度都不够。 原先的朋友大多远离了他,再见面时,留给他的大多也是嘲讽。雇主这时才体会到了生活的艰辛,他要照顾母亲,要照拂被父亲家亏待的小侄子,只说这些事,对他而言已经是无比的艰难,他甚至没时间去想,他父亲究竟是怎么死的了。 可连这些事,雇主其实都没做到。在父亲去世的一年后,他母亲也忧思成疾,不幸过世了。他因为精神恍惚,不慎遇见意外死去,过完了他短暂的一生。 看完雇主的记忆,对方给出了牧云闲极为简单的要求,他只希望自己的家人幸福,过得太平。他深知自己的父亲在他没注意的时候已经得罪了人,对于这一点,他根本无法转变,只能求助于牧云闲。 所以这个任务的难度就在于此处了,雇主身为一个普通人,却有着身为修道者的仇人,而对于此世界中人而言,这两者之间,有着无法逾越的壁垒。 他进入世界的时间点,是在雇主父亲去世前一年,也就是他家的灾难初露端倪时。牧云闲倒不怎么觉得麻烦,他进了世界,首先看了一眼自己的图书馆——他是待过真正的修道世界的人,如果能拿出那些书籍,这个世界中的修道者还未必打得过他。 不过他一打开图书馆,就知道,任务不会让他走这条捷径了。倒也没什么,这个世界中的修道者地位虽高,但组成世界中主要部分的,还是普通人。他在房间里挑挑拣拣了一阵,选出了两本书,揣在手上,踱步出去。 要完成雇主的心愿,首先得知道雇主的父亲上辈子究竟是遇见了什么。凭着雇主平时的废物样子,他父亲肯定什么都不会说,他想表现出上进,时间也不怎么来得及了,干脆弄些东西出来,直接取信于他父亲的好。 走出房间时,牧云闲顺便把重明也放出来了。那只红色的大鸟落在他肩上,显得很是威武。 “少爷,您醒了?”坐在门前绣花的老嬷嬷看他出来,凑上来说了句:“姑娘昨日派人来说,她今日要带着小少爷和小小姐回来呢,您可仔细着,莫叫她知道了您又不上进,小心你的皮。” 牧云闲把她的话掐头去尾听了个大概,笑道:“姐姐回来了,我知道了。” 这老嬷嬷是在他家工作了一辈子的人了,便是在他父母面前,也颇有几分面子,闻言恨铁不成钢道:“我的意思,是叫你把这鸟收一收,仔细到时候挨骂。” 重明听见这老太太居然这么说他,立时就不高兴了,但这骄傲的鸟也不屑与一个凡人老太太计较,只是狠狠的瞪了牧云闲一眼。 “你说他?他可不是我胡闹弄来的。”牧云闲微笑:“今个不知怎么,他就从我房里的窗户飞进来了。” “真的?”老嬷嬷将信将疑。 “真的。”牧云闲一本正经道:“我瞧着他颇有眼缘,以后他就是我闺女了。” “哎呦,你……你也真是,说话越来越没分寸了。”老嬷嬷气道:“哪有对着个鸟喊闺女的?”说罢,多看了几眼重明,又迟疑道:“这鸟颜色生的鲜艳,竟然是只母的么?” 重明狠狠拍了牧云闲一翅膀,便飞走了。 “您看他走了。”牧云闲依然是笑眯眯的:“被您气的啊。”见老嬷嬷张嘴又要训他,牧云闲接着道:“我父亲在家中么?” “在呢,早上来喜来了趟,说老爷今日没去店里,就在书房看书呢。” 牧云闲听了这话,便点了点头,当做知道了,夹着那两本书,照着雇主的记忆,往他父亲的书房走去。过去敲了门,他父亲老仆给他开了,见他来了,惊讶道:“少爷,您怎么来了?” “找我父亲要说点事情。”牧云闲笑道。 “哎,稍等。”老仆进去通秉,不消片刻就出来,说:“老爷让您进去呢。” 牧云闲踱步进去,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张与雇主颇为相似的脸,但这张脸上却给人以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若非要说,就是不怒自威,一看就是久居高位的人,很能信赖。 牧云闲进去,对着那老仆笑了笑:“忠叔,可否让我和我父亲单独说些话?” 老仆看了雇主父亲一眼,看对方点头,这才慢慢退出去了。 雇主父亲淡淡看了他一眼,道:“说罢,你又闯了什么祸,还是要整什么幺蛾子?” 牧云闲笑道:“儿子昨晚做了个梦,有仙人出现在了儿子梦中……” “噗——”雇主父亲本来端着茶水要喝,闻言一口热茶喷了出来:“又犯浑!仙人岂是你能亵渎的?你怎好拿仙人来找借口。” “我可没说谎。”牧云闲眨了下眼睛,无辜道:“仙人出现在儿子梦中,本来我也不信,可今早一起来,竟然发现枕边有这个……” 他拿着那两本书,前进两步,把书放在了雇主父亲案上。 雇主父亲满脸犹疑,拿起那两本书看着。 那书里写的,是些对古代人来说,是奇淫技巧的方子。比如如何制玻璃,如何做镜子,对现代人来说,都是玩烂了的东西。可放在一个手段成熟的古代商人手上,就能成百上千倍的生利。 雇主父亲看过,还是不信。他翻来覆去的把书翻了几遍,想找到做旧的痕迹,口中道:“我猜,你这是又被哪个狐朋狗友哄了,骗你买了这不知何人编的书……” 看他不信,牧云闲也不慌,道:“和这书一起来的,还有只鸟儿。” 他说着,走到窗边,轻轻唤了声重明。 重明是被他那句闺女气坏了,径自飞远,听见牧云闲唤他,还以为牧云闲是要道歉,赶紧飞回来,不料,牧云闲没道歉,却只说:“帮我个忙。” 帮……帮什么忙!等着去吧!重明在这屋中看看,视线落在雇主父亲的砚台上,几爪子就把一块石质砚台抓了个稀碎。那力气大的,连下头的实木桌子都被抓穿了,在上头留下了一排洞。 他正等着牧云闲挨骂,却见那老头傻愣愣看着他,疾步从书桌后走出来,噗通一下朝他跪下了:“神鸟啊!”他自己跪不算,还要拉着牧云闲:“你怎好对神鸟不敬,还不快跪下!” 74.纨绔子弟2 重明昂首挺胸, 等着牧云闲跪他。牧云闲含笑瞥了他一眼, 重明抖了下羽毛, 从窗口飞出去了。 雇主他爹见着重明跑了, 还依依不舍。嘴里和他称赞:“到底是神鸟, 就是有气势!” 牧云闲:“……” “不过是个小东西罢了,您理他的。”牧云闲随口说道, 引得雇主爹又一次斥责。 牧云闲听得也无奈了。这个世界里,修道者都是真实存在的, 接受起来什么神啊仙的,比普通的古代世界有基础多了。那些世界什么样?有事相求时把泥塑供着, 许愿不灵还有人把神像拖出来砸了。哪像是这世界,是真的信奉。 牧云闲道:“仙人还说了,要是我学好了,日后必是还有厚礼相赠。” 他雇主爹这回可信了,走回书桌边上,把那两本书拿起来,捧在手中仔细看, 口中啧啧称奇:“这世界竟有如此神奇的术法?” 要换个现代人, 肯定要反驳他, 这不叫术法, 叫科学。不过牧云闲也不会和个古代人对着干就是了,只道:“您收着看吧。” “你可得学好了, 莫要辜负仙人的一番好意!”雇主爹说着, 忙把那书收起来了。牧云闲趁着这机会, 问道:“这回能和我说了么?” “说什么?”雇主爹找了个盒子,把书收好,斜眼看他。一说起话来,这老头就换了副样子,忘了他儿子是被仙人青睐的天选之子了:“你成日不是吃就是玩,我能和你说什么?” “不如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么。”牧云闲道。 “你能帮上什么忙……行了行了,出去吧。对了今天你姐姐回来,你记得去看看他。”这老头说着,又把牧云闲给轰出去了。 牧云闲实在是无奈,雇主纨绔的形象在他家人眼里根深蒂固,就算牧云闲抬了个虚无缥缈的仙人出来,雇主他爹还是不相信他。 第一步计划就受挫,其实倒也不影响接下来的发展。他的目标清晰明确,就是保住雇主的家人,便是最后推上一万步,雇主的爹还是被修道者害死了,他也得保住雇主的母亲姐姐和小侄女侄子。 不论是为着这些,还是尽快取得雇主爹的信任,牧云闲眼下都得表现出一副浪子回头的样子。他正想着,出了雇主爹的房间,忽然听见有人喊他,有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冲他跑了过来:“舅舅!舅舅!” 这就是雇主的小侄子了。雇主姐姐生孩子生的晚,成婚许多年才有了这一儿一女,同是老来子,这两个孩子活的却不如牧云闲扮演的雇主那般舒服,究其原因,大抵是因为他们那不靠谱的爹了。 雇主姐姐一直生不了,就给姐夫纳了妾。妾室早在十年前就生了儿子,那女人生的孩子比雇主还大点。现在想来,那酸秀才心里,唯有那个庶子才是他真正的孩子。 雇主和小侄子年纪差了十岁,还不算大,关系一直甚好。小男孩一进门,就冲他跑过来:“舅舅,不如你下午带我玩去吧?” “你不上学了么?”牧云闲问他。 “先生家里有事,给我们放了半天假,我这不才有时间去玩么。”小男孩就差没抱着牧云闲的大腿哭了:“我娘管我管的那么严,你要是再不救救我,我就要憋死了。” “我委屈你了?”外头又进来两个人,一个容貌温婉的少女拉着个三十余岁的妇人。相较于牧云闲在记忆里见过的雇主,这妇人在气质上更像是雇主爹一些,就是长得威严,一开口就把小男孩吓住了:“我告诉你,你舅舅也救不了你,他现在自身难保,你若与他感情这么深,等会他挨骂你也陪他一起。” 牧云闲:“……” “姐姐说的哪里话,我说要管他了么。”牧云闲瞟了小孩一眼,道:“你来的巧,我还有事要和你说。” “不如我先说你吧。”妇人把脸一沉,怒道:“这么大的人了,成日不知道干正事,就知道惹是生非,我问你,西山那庄子是怎么回事?又叫人骗了?花了千两买了那么一处地方,你是真傻还是装的,家里再有钱也不是让你这么糟蹋的!你要再和那几个小混混胡来,父亲母亲不管,我先打断你的腿。” 就在院子里,牧云闲被训了一顿,见着旁边众人都在偷笑,也是无奈。雇主出生前,他姐姐都是家里的独女,本来是被当成继承人培养,是要招婿的,性格自然要比雇主这被宠惯了的果决许多。 就牧云闲院里那老嬷嬷都知道,这家里就姐姐对他最严厉,雇主做了什么错事,骂他的必然是这个姐姐。 牧云闲回忆了半点,在雇主的记忆里挖出来这件事。虽然雇主自己觉得很委屈,但牧云闲也不得不承认,雇主就被骗了,再找不出什么借口,只好听她训。说了一阵,雇主姐姐身旁那少女拉了下她:“好了,娘,舅舅知道错了。” 牧云闲说:“还是我小侄女贴心。” “死性不改。”雇主姐姐狠狠白了他一眼,少女又说话了:“找着舅舅了,咱们一起去外祖母那吧,难得来一回,一家人好好说说话。” 说罢又给她弟弟使眼色,那小男孩赶紧拉着牧云闲就跑了。 来了一上午,就这么点时间,牧云闲对这家人观感不错。他经历了这么多世界,雇主的家人有好的,也有坏的,每每遇见好的,都让人身心舒畅——血缘带来的亲密联系非别的关系所能比,因着他们给他带来的快乐,牧云闲决定用心帮助他们点。 没成想到了雇主母亲那,听见的头一句话就是:“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又让你姐姐骂了?” “是呢。”雇主小侄子扑过去,说话还带点奶声奶气:“外祖母,我娘把我舅舅骂的可惨了。” 又被笑了一遭,牧云闲是彻底无奈了。竟也不知道雇主前二十年都干了点什么,在家人眼里,他那不成器的形象这般的深入人心。 “娘,你也不知道管管他。”雇主姐姐坐下,气道:“既无功名也没本事,这么大年纪了连媳妇都不娶……” “哎呀,那是大师说了,他不到二十五娶了妻子,定有大难。”雇主娘给他打了个圆场。 “那总也得学点什么啊!” “不如姐姐回来吧,我仗着你过就对了。”牧云闲开玩笑似的说:“这样我不就什么都不用学了么。” “说什么呢。”她又瞪了牧云闲一眼:“你说这话像是讽刺我似的,我是贪图家里这点家产?这么大人了,谁对你好还分不清楚?净说胡话。”说完了她又转向她娘,道:“我前个才听说他让人哄了,花了千两在西山买的庄子,那头有个什么?” 雇主母亲是个和稀泥的,就笑:“你也说了,他都这么大人了,你管他作甚。” 牧云闲顺势道:“其实我买那庄子,是因为有神仙托梦,那地方旺我。” “你就编吧。”雇主姐姐道。 “非也非也。”牧云闲悠悠笑着:“母亲,咱家不是在北街上有个铺子闲置着么,你不如把它借我用用,我可要改邪归正了。” “行吧,你改,我看你改成什么样。”雇主姐姐继续道:“要是你再拿钱去和那些人混,我就揭了你的皮。” 牧云闲又笑:“行吧行吧。” “舅舅你看,那是什么。”他小侄子忽然道。牧云闲往外头一看,重明立在那,一脸冷淡的看着他们。 “舅舅,这是你养的么,我要玩。”他道。 “可以啊。”牧云闲笑了下,正打算叫重明进来,雇主他爹先来了,急道:“乖外孙,你可不能玩……那个。” 牧云闲见他这样,有点想笑了。他随口编的一句神鸟,竟弄得在雇主父亲当了真了,随即重明又飞走了。 雇主爹有点失望,又不好对妻儿说什么——毕竟财不露白,自己儿子让仙人托梦的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听见老妻说儿子要开铺子,还正激动着的老夫亲一口答应下来:“行,要多少钱尽管与我说。 再看女儿恨铁不成钢的眼神,雇主爹知道,女儿又要怪他娇惯儿子了,却也不好明讲,只道:“你弟弟今日与我谈过了,他必要做成一番事业。” 牧云闲顺着雇主爹的话,说:“就是这样的。” 雇主姐姐将信将疑,但也没拦着了。她是不相信这弟弟能一朝改好,但他有着改变的意愿,她这姐姐自然也乐见其成。左来他不去做别的也是在家瞎闹,倒不如出去摸索摸索,说不定真能成呢。 于是在众人不相信的眼神当中,牧云闲的改正计划就开始了。一群狐朋狗友嘻嘻哈哈还过来凑了热闹,见他煞有介事,都等着看他笑话。 牧云闲也没什么新鲜主义,他就从给雇主爹那两本书里摘了几个方子出来,做点新鲜东西。 雇主在本地很是出名,开业当天,捧场的人甚多,本来都是来看热闹的,没想一进来,就被里面的东西吸引了眼球,什么都顾不上了。 75.纨绔子弟3 此时正值盛夏, 他们所在这城中一贯天气炎热, 这店里竟然比外头凉爽许多, 其实这也不奇怪, 郑家是城中大户, 便是给儿子闹着玩似的随便开了家店,郑老爷也得做到尽善尽美, 花大价钱弄些冰进来算什么,实在是不稀奇。 结果他们转了一圈, 竟没看见几个放冰的盆子,有个人就不由问道:“你们这怎么如此凉快?” “您看那。”穿梭在其间的小童指着窗户, 上头有个稀奇古怪的东西,密密麻麻是一排孔。小童笑道:“这东西外头还有一层,那边的孔要大些。这是我们少爷研究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理论,反正安上就凉快了。” 这人到了窗子那一看,就看见是个大木板上安了许多倒扣的瓶子,那瓶子奇怪, 没底也没盖, 像是只为了扣在木板上用似的。他奇道:“真是这东西让屋里凉快下来的?” 小童想了想, 说:“我们少爷说是, 那就肯定是了。” 这人将信将疑,继续向前走去, 隐约听见前头一阵惊呼。他过去一看, 发现那些人围着块亮晶晶的东西, 做成了铜镜的形状,里头倒影着的人影却是清晰的多,这镜子做的奇大,把人全身都照进去了。 “我生来还未这样看过自己。”站在那镜子前头的人笑道:“果真是有意思。” “少爷,少爷,您让奴家看看。”与他一道来的女郎急道:“我这看不全。” “行行,心肝,你来。”他笑道,后面的人不干了:“你们玩玩就算了,后头还有别人呢。” 这人也围过去凑热闹,他虽然好奇,但因为性格原因,并不想与这些人争抢,便只凑在后头看,谁知一看就吓了一跳,镜子前头,隐约露出他的半个脑袋,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沾了个芝麻粒没抹掉。 他登时脸就红了,急忙退开,回忆着从镜中看见的影子,想把脸擦了,便在此时,有人从后头拍了他一下:“薛兄?” 薛勋回过头,见这正是铺子的主人,赶忙道:“郑公子有礼。” 牧云闲瞧着被惊着了的人,笑了下。他记起这人是他那万年考不上举人的倒霉姐夫的同学,语气里便带了热络:“您能过来,实在是我的荣幸。” “哪里哪里。”薛勋道:“闭门造车实在是不可取,出了门看,方知这世上有这么多神奇的物件,今日长了见识,您堪称是薛某的一日之师啊。” “受之有愧受之有愧。”牧云闲道:“不过是从书上看来的罢了。” “什么书竟如此神奇?”薛勋先是疑惑,又意识到自己话说的不妥,哪有问商人要人家秘方的,赶忙道:“是薛某失礼了。” “无妨。”牧云闲微笑了下,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而是笑了笑:“您觉得,我这铺子,比之修道者的法术如何?” “法术是法术,技术是技术,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薛勋说完又恭维道:“当然,您的东西在实用上,已是能与法术比肩了。” 牧云闲依旧是那副表情,看不出什么旁的,闻言笑笑:“多谢教诲。”便离开了。 薛勋在于牧云闲分开后,又在这面积不大的小店里转了许久,最后走时,还收到了牧云闲准备的一份小礼物,内含一个巴掌大的玻璃镜子,还有一套玻璃餐具。不少人回家后都感叹:“果然是郑家公子,真是出手大方。” 这天,郑家公子的铺子大获成功。就算是对他没什么好感的人,见里头这么多人在,也忍不住想进来看看,究竟是什么回事,结果一进来就出不去了。以至于最后,郑家不得不派了一群人来守着门口,不让后来的人进去。 当晚,雇主姐姐郑萍特意回了趟娘家,一进家门,便见她老父拍着弟弟的肩膀道:“好孩子!” 她弟弟后头跟着两个掌柜,苦着脸不敢打扰父子俩说话,见她来了赶忙凑过去:“大姑娘,您可帮忙看看吧。” 郑萍问:“怎么?” “今日收的单子,就我们家那几个匠人,哪里做的过来。”其中一个掌柜道:“小的可是冒着挨打的风险,去把能推的单子都推了,还是……” 他指指后头小厮捧着的一摞本子,郑萍这才反应过来:“这些都是?” “是啊。”那掌柜道。 “有什么可推的。”牧云闲从后头走过来,道:“我家铺子卖的,都是世上难得一见的珍奇,既然是奇物,哪有易得的道理?送货送的快了,还辱没了我家东西的身份。” “这?”老掌柜赶紧看向郑萍和郑老爷。 “我儿说的是。”郑老爷情绪极好,问道:“孩子,我再考你,你现在拿着人人都眼馋的东西,风头无两,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牧云闲道:“我要把那两本书公开出去。” 郑萍听他这话,立时想到,白日里听人说的,弟弟那铺子里的东西都是从书里看来的,应该就是这两本书,闻言吃了一惊。 郑老爷脸上却不见怒色:“你说,这是为何?” “因为我守不住。”牧云闲道:“既然注定要被夺走,何不大方一点?我家有创始者的名头,好好经营,便是世上最正宗,最尊贵的一份,这已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有什么好可惜的。” “好好好,我儿有胸襟有眼界,将来必成大器。”郑老爷笑过,又问道:“那……那人对今日之事怎么看?” 郑萍听得越来越迷糊,这时见父亲把下人都打发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人,父亲才向她解释:“你弟弟得了仙人托梦,这两本书就是从梦里来的。” “这……我还说你为何不拿着这两本奇书好好经营,原来竟是为了这个!”郑萍不同于一般女子,听了父亲解释,便也懂了父亲支持弟弟的原因:“仙人既是要你做出一番事业,小家子气的一点点钻营就是不妥,你立时做出一番事业给仙人看,是做的对。”她说了两句,又用与他父亲同样的问题问牧云闲:“仙人怎么说?” 牧云闲从袖子里又抽出了两本书,看的父女两个大喜过望。郑老爷想接过来看,却被牧云闲拦下了:“您现在能说了么?您究竟怎么得罪了那修道者?” “你还好奇个没完了。”郑老爷连连苦笑道:“罢了罢了,你非要听,我就说给你。” 牧云闲听着,心底啧啧两声,顿时觉得郑老爷上辈子真是死的冤枉。 距离他被害死不到一年了,郑老爷还表现的如此轻松,并非没有理由。因他得罪的并不是修道者本人,而只是他出身的家族。那修道者本身也只是大门派中的中层,混成郑老爷这地步的商人,自然已是不会为这点身份大惊小怪了。 “那厮实在是无礼的很。”郑老爷连山闪过一丝薄怒:“他家老祖掌事前,本州可有他徐家说话的余地?这才不到两年,竟然是要翻天了,要本州商人向他纳贡,所收的比朝廷还要高上一成,如此便也罢了,我只当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在本地做些肮脏营生,被官府抓了,还要老夫前去给他处理,也不知是谁给的脸面。” 牧云闲道:“本州中对他徐家不满的商户必然不止我郑家一家。” “正是如此。”郑老爷说完话,也不把这当一回事了:“今年谁也不爱搭理他。” 牧云闲总算理顺了逻辑。徐家猖狂,引得众怒,收拾不了局势,到最后剑走偏锋,做了杀鸡给猴看的一出戏。郑家最终结局悲惨,保不齐也有徐家的原因,他们要给所有人看,得罪了他们,家破人亡还不够,必须得灭门绝户。 郑老爷笑道:“如今那徐家算什么,我还怕他,我儿子被仙人看上了,亲自如梦点化不说,又是送书,又是派了神鸟相护,就是他家老祖,比得上仙人一片指甲?” 牧云闲这仙人在旁边附和:“是极是极。” 旁的他也就不和郑老爷说了,比如那仙人都是他编的,非说有个仙人,就是他本人。且他的武力还在这个世界被禁了,现在连重明都打不过。 这倒不妨碍他继续忽悠郑老爷:“若是他家再不识相,您尽管骂回去。” 坐在一旁的郑萍看着父子俩膨胀的都要上天了,无奈道:“爹,您也不想想,要是您把徐家惹急了,他动点手脚,仙人远在天边,能帮的上您什么忙?” “我的姐姐啊,这你就不懂了。”牧云闲喝着茶,慢条斯理道:“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这就是仙人的高明之处了,他给的身份不如我们自己挣得。你也说仙人远在天边,在人世间,对于凡人来说,修道者也在天边。若是我用这些书籍,让郑家成为人人夸赞的存在,徐家还能怎么我们?” “没错!”郑老爷展望的更远,一拍桌子:“人人都说士农工商,商排最末,我家有了仙人赐书,位列于士之上,还不是指日可待么?” 76.纨绔子弟4 郑老爷说话说得慷慨激昂, 牧云闲就在旁边捧着他, 郑大姑娘听他们说话听得怀疑人生, 出去前差点摔了一跤。 既然雇主爹都发话了, 牧云闲便向着这个方向努力。只是一个简单的发家致富的任务, 他是熟手,不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 他都玩的转。旁的就交给郑老爷处理,牧云闲自己在图书馆里挑了合适的书出来, 考虑下回让仙人赐下哪一本,一心一意发展事业。 于是今年下半年, 这城里最热闹的新鲜事就成了郑家少爷浪子回头后一鸣惊人,干啥啥都能成。他所办的珍奇馆越开越大,没到一地都引得当地人追捧。且他那店里的东西都是以实用为主,不像有些店似的,店主自己吹上了天,但这阵风过了就没什么事了。 郑家的店不一样,半年过去, 往家家户户里一走, 谁家里没点他家店里的东西?那都是天天要用的, 实用。虽说郑公子把方子公开了, 可用起来,人家家的就是和旁的仿的不一样, 格外的顺手。 他们哪知道, 牧云闲指挥工匠做出来的东西, 都是后世不知道改进过几代的了,肯定比刚发明的时候做出来的东西更符合人们的使用习惯。虽说有才华的人哪都不缺,让他一下子做的面面俱到,肯定是不行。 时间很快到了冬天,过年时,郑老爷听得最多的恭维就是贵公子年少有为,他嘴里说着哪里哪里,实际上是笑开了花,心里头舒坦坏了。 大年初二,嫁出去的女儿回门。郑大姑娘领着一双侄子侄女回来了。雇主侄子照旧还是粘牧云闲粘的不行,不过这次语气里多了许多崇敬:“舅舅,你好厉害啊。” 这时一家人正围在一起说话,除开郑老爷和雇主姐夫不在。郑老爷把他叫走训话去了,牧云闲还在这陪着女眷和孩子。听见小侄子这么说,牧云闲便笑:“舅舅这半年里认识了许多厉害的人,还顺便给你找了个严师——是你父亲的同学,已经考上了举人,听人说凶的很。” “啊?”小家伙立刻傻眼了。 他们母亲郑萍想的远些,急忙追问:“这人是谁?我可认识?” “认识。”牧云闲想了下,说:“是姐夫的老师的大弟子,姓朱,单名一个铮字。” 提这人,郑萍就知道了。和丈夫初初成婚那阵,父亲给他介绍了老师,那时郑萍帮丈夫管理着家事,面对这最重要的一层关系——丈夫的师门,不得不周到,朱铮作为重中之重,她如何不记得。 郑萍奇怪道:“朱铮早已举家前往京城,怎么又突然搬回来了,你又是如何与他搭上关系的?” 牧云闲随意道:“他嘛,年纪大了,考上举人已经了了一桩心事,去当官又精神不济,便干脆不考了,回家乡来教上两个学生,也不愁温饱,岂不美哉。至于如何和他认识的……便说不清了,认识人多了,和谁七拐八拐的,都有点往来,实属正常。” 郑萍笑骂道:“瞧把你美得。” “那是自然。”牧云闲也没不好意思,只笑着,笑完又想起来什么:“听说他夫人有意去办女学,若是我侄女想去,我与他说上一声就是了。” 雇主这侄女一向是温婉娴静的性格,只爱读书,听见牧云闲的话,也免不了喜出望外:“真的?谢谢舅舅。” “你已经十四了,去读两年女学再嫁了,婆家还能高看你一眼,正是不错。”郑萍觉得好,先是肯定了,说罢又犹疑道:“你说你与他只是七拐八拐的有些交情,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会,”牧云闲接着说:“他是去他老师办的书院里任教,你可知我与他老师什么关系?今年入冬时,我给书院换了玻璃窗子,就算是看在他老师份上,他何不念我一分人情?” 郑萍这下放下了心:“我弟弟真是出息了。” “那是。”门口走进来两个人,正是郑老爷和他女婿,牧云闲的壳子的姐夫。郑老爷仿佛在门口已经听了一阵子了,得意道:“你不在家里,也不知道,你弟弟这半年做的事可多着了。现在不只是城里,就是乡下,谁不念他的好?“ 郑老爷得意完,又对着女儿怨道:”其实他真是,半点不听话,我说他刚刚开始,把他铺子打理好就罢了,他还偏不,想一出是一出,寻了几个农户,在古书里翻了个肥料的方子出来改良,改好了拿着大喇叭到乡间推广——也不知有什么用,非要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冤枉!”牧云闲道:“是您说了要做商中之士,我这不照着您的意思办的?” “也是。”郑萍道:“达则兼济天下,我郑家就该有这样的气魄。” 两个孩子都发表意见后,郑夫人也忍不住了,不过她是为了拆郑老爷的台:“你听他口中这样说,实际上都高兴坏了。恨不能逢人就告诉人家他儿子有多出息,现在人家见了他都躲着走,让他念叨怕了啊。” “外祖父,你与我说,我爱听,我最喜欢听别人夸我舅舅啦。”郑萍的儿子上去拉着郑老爷的胳膊,使劲摇:“我肯定不嫌你烦。” “我怕你外公嫌你烦!”郑萍无奈道:“你摇个甚?过来好好坐着。” “没事,我哪能嫌我外孙烦。”郑老爷一点不生气,摸着外孙的脑袋笑道。 见状,屋里人都笑了,郑萍无法,也懒得说他了,只当让他高兴一天。视线再从父亲身上划过时,她忽然愣了下,见丈夫表情不太对劲,仿佛不耐烦似的,赶紧看了他一眼,郑萍丈夫一怔,忙扯出个笑模样。 她再一回头,见牧云闲看着他们,心里有点歉疚,觉得好不容易回来一回还扫了兴,怒气就攒下了。 除开这个小插曲,郑萍回家这一次过得还算高兴。回去路上,夫妻俩上了车,她刚想和丈夫说点什么,便见他收了笑,满脸不高兴。郑萍心说她娘家对丈夫向来不差,怎么过来吃个饭就让他气成这样,心里也有点不舒服了。 不过大过年的,她也不想吵架,就继续了刚才的话题:“我弟弟说,年后就带咱们儿子闺女去拜师,你去打听打听,什么合你师兄一家心意?咱们好去备礼物。” “这事不都是你操持,问我干什么?要不让你弟弟自己去问,他和我师兄关系不是近的很么?”他满脸不悦。 “你什么意思?”郑萍扬声道:“我娘家这些年对你百般帮助,还帮出仇来了?这是旁人的事么。不是为了照顾你的儿子女儿,你在这置什么气?” “我还想问他是什么意思呢。”他冷笑道:“你看看今日来,你娘家这点人都是什么态度——不过赚了点小钱,还吹上没完没了了,说给谁听呢,是嫌我没本事么?还有帆儿,是一道来的,你们对他怎么样,退上一万步说,他不是你家的客人么?” 帆儿就是郑萍丈夫的庶子了。郑萍平日里对他也不赖,只不过五指都有短长,她做不到把那孩子当亲生的罢了。她不觉得自己有错,与别家夫人比起来,她觉得对庶子够意思了。郑萍怒火更胜,气道:“我娘家怕他不舒服,包的红包比给我亲生的都大,你还要怎样?” “一个红包算什么,这点蝇头小利就想唬住人,你当别人都是傻子么?”他继续道:“玉晚是个女孩,他还能想起来给介绍个先生,我帆儿呢?给了点什么?你们一家人相互吹捧,他只能坐那干看着,还得赔笑!” 郑萍彻底不知道怎么是好了:“我嫁给你,我娘家就是卖给你了不成?不止帮扶你,连你的庶子也得帮着?他都比我弟弟都大了,让我弟弟再去帮他,你也说的出口!” “那是。”他冷淡道:“要怪就怪我这当爹的没本事,你嫁给我,让你在你家丢人了吧。” “你……”郑萍气的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们夫妻这边吵着,郑家人也不知道。郑萍走后,牧云闲被郑老爷又叫去训话,训了半天,话题转了转,回到了徐家的身上。 “还是那徐家的事,我有些话得与你说说。”郑老爷道:“他们若是找你,你可别怂。” 牧云闲一听,就知道是那家开始做幺蛾子了。估计眼红的厉害,又找郑老爷说了什么。这让他警觉了一下。他从没忘记,他来这个世界的根本原因,就是为了帮助郑家渡过这劫。 “我倒没什么,就怕他们用什么阴招。”牧云闲低声道,想起刚刚从自家走的那人,继续道:“恕我直言,您给姐姐选的那夫婿选的不好。” “你是怕他们从你姐夫身上动手脚?”郑老爷愣了下,说:“他没这胆子。” “平日不敢说,疯起来才更厉害。”牧云闲道。他可没忘记自己在雇主的记忆里看过些什么。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能当做讨好别人的工具,雇主这姐夫,人品差道一定地步了。 77.纨绔子弟5 牧云闲的话很快就应验了。 他平时忙得很, 要经营自己家的铺子, 还要给郑家刷声望值, 偶尔抽出空来, 还要和雇主的家人联系下感情, 让雇主回来后不觉得生疏。便没什么时间关注徐家的破事了。反正他们现在也没了弄死郑老爷的理由,只等着他们找上门来就是了。 这天他在庄子里头看匠人们制出了一批新鲜玩意, 他带着掌柜在里头挑选,有个掌柜正和他说着:“这物什是不是与我们上个月上架那件有些重复?你看……” 牧云闲凝神听着, 忽听外头道:“少爷!少爷!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这庄子里的管事斥责道:“没点规矩。” “无妨, 你是,怎么了?”牧云闲道。 “是……是……”小厮眼光犹疑,看着周围一群人,不敢说。 牧云闲道:“你直说就是。” “是咱家姑爷,在外头说,咱们家卖的镜子是摄魂用的妖物!”小厮结结巴巴道:“他东说一句西说一句,都传遍了, 人家都说, 咱们郑家自己人都这样讲, 那肯定是真的了……” 牧云闲半点不慌, 笑道:“可与我姐姐那边知会过了?” “姑娘那头没个动静,也不知道听说了没有。”小厮苦笑道:“老爷说让我来找您, 由您处理。” 牧云闲沉吟片刻, 道:“先去问我姐姐。” “哎。”小厮应了一声, 就走了。 牧云闲身边有个大管事,是郑老爷的左膀右臂。郑老爷心疼儿子,怕他不顺,就把管事派给了他。这老管事听说了这件事,不无担忧道:“您打算怎么处置?” “不如何处置。”牧云闲道:“有谣言,破了就是了。只是姐姐那有点麻烦,他毕竟是姐姐孩子的爹,总不好不看他们面子。” “姑娘性子打小就烈,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人,知道这件事,必然不会向着他。”管事说道。 “忠叔,你说趁着这机会,让我姐姐和离,你说好不好?”牧云闲一点没有被算计的愤怒,微笑道:“父亲不是早也承认了,他选女婿选错了,不如让姐姐换上一个。” “这……”管事吓了一跳:“姑娘还有孩子在他家呢……” “是个麻烦……”牧云闲想了想,低声说:“不如丧偶,倒还更便宜……” 管事分不清牧云闲是说笑还是认真的,忍不住颤了下。其实牧云闲是真的认真的,遇见那么多反派里,要是坏且有智商,他还有闲心和对方掰扯掰扯,至于蠢的,他是话也懒得说,直接拍死算了。 过了两个多时辰,小厮回报,说郑萍家的下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连门都不让他们进了,说清了自己是郑家的下人也没用,仿佛是专门防着他们似的。他们想迂回一下,先去找了正在上学的小少爷,却也听说,他几天没来过了。 一听这,许多人心里都有数了,想必他这姐夫是有备而来。 “去,再打听我姐夫在什么地方。”牧云闲继续温声道。 小厮傻傻回道:“您是要干嘛?” “我能干嘛,有问题就说清楚啊。”牧云闲笑:“你家少爷是吃人的?” 小厮虽然觉得哪里不对,还是忍住了回嘴的念头,一抹头上的汗,又跑出去了。过一会儿来回禀:“在望仙楼吃酒呢。” 牧云闲就带着群人,溜达着过去了。 老管事刚才听他说话吓了一跳,,真有点怕他干什么去。又见他一副惯常的笑模样,稍微放下了点心,跟着他到了望仙楼。 他们这庄子到城里的路有点远,他们到的时候,他酒早就吃完了,和一帮人正说笑着,牧云闲敲门进去时,怀里还抱着个姑娘:“改日我把那悍妇休了,迎你进门当大的!进……” 牧云闲是敲门进去的,那和和气气的样子,不认识的还当他好欺负。雇主那姐夫大名吴广进,年纪轻轻就得了秀才的名头,否则雇主爹这样的大商人也不会嫁女儿给他,没成想得了个秀才就没下文了,脾气还越来越古怪。 牧云闲进去时,瞧了眼那姑娘,笑着问道:“这是姐夫新欢?” 吴广进原先是很瞧不起他的,看他来,借着酒劲,笑道:“正是。”说罢又道:“说起来你才与这些姑娘相熟,看在我是你姐夫的份上,不介绍个好的给我?” 牧云闲就没笑了,也没看他,在房间里头扫了眼,道:“拉走。” “哎你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吴广进大声喊着:“来人!来人!” 这酒楼也是有靠山的,不能容着随便谁都在这闹事。酒楼里的掌柜见此,赶紧上来说和。他是认识这二人的,尤其是牧云闲,这半年多里头,他铺子里的新鲜玩意,酒楼也没少添,于是笑道:“郑少爷这是做什么?” 牧云闲道:“家事。我知道这货背着我姐姐出来偷腥,我这当弟弟的能忍么?” 他抬了这么面大旗出来,酒楼老板就不好拦了,却还是象征似的劝了劝:“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说开了就好了。” 牧云闲又笑:“您说的是。”他轻飘飘的看过去一眼:“我与我这姐夫,是有些要说的……” 被人这么一拖,吴广进吓清醒了,心里暗道不好。心说他怎么忘了,这小子十年前就是个混不吝,难不成做了几天生意,就当他是正经商人了?和他说人话,那不是对牛弹琴么。于是他赶忙小声道:“弟弟,弟弟,姐夫知错了,你就饶我这一回,都是……都是她勾引我……” 牧云闲站定:“造谣也是旁人勾引你么?” “不……我……”吴广进语无伦次,牧云闲实在是懒得与他多说了,一群人直接把他带着,带到了城中的一块空地上,那里搭了个台子,见牧云闲带人来了,上头的人赶紧说:“各位父老,我们的活动就快要开始了!” 吴广进定睛一看,这台子边上挂着个大牌子,写着郑家店里的镜子有个什么活动,心里顿时凉了,想着是要被打死,却又听台子顶上的人喊道:“有人说我家的镜子是摄人魂魄的妖物,那必然是假的么,还有人说,这话是我家姑爷说的,那更是无稽之谈,一个字都不能信!” 他慷慨激昂道:“我们姑爷这不是亲自来辟谣来了么!” 围在此地的人越来越多,吴广进被人压着,按在这许多人面前,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丢人现眼。牧云闲却不管他这么多,继续示意人把他按在玻璃镜前头,吴广进的丑态在他自己面前一览无遗。 “我们姑爷说了,要在这站上一个时辰辟谣呢。”台子上头的人喊道。 “弟弟……你……你怎么能这样呢……”吴广进知晓牧云闲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了,他心中,也对拐他来抹黑郑家的人生出几分怨恨。一时之气过去,酒也醒了,他人就越来越怂,小声讨饶:“看在你姐姐的份上……” “看在我姐姐的份上,我都没让你跪着了。”牧云闲轻笑:“难不成,你更想跪着?” 那看他的眼神,真和看死物没什么区别。吴广进这些年里,对岳家伏低做小惯了,见此更是害怕,蔫着自己站到了镜子跟前。 这谣言传的广,关心此事的人便也多。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玻璃镜子卖的又不贵,出现的半年里头,但凡有点闲钱的人家,该置备的都置备上了,用惯了玻璃镜子,再让他们去用模糊的铜镜,简直是种虐待。 尤其是些爱打扮的人,全身镜半身镜手拿着的小镜子,悉数备上了,他们是打定了主意的,便是这镜子是妖物,他们也照用不误,最不济不用郑家的就是了。 反正就是,郑家搞个大场面出来辟谣,给他们个理由继续用郑家的镜子,他们也是乐见其成,至于上头的吴广进是真愿意还是被压过来的,那就不管他们的事了。 牧云闲下去坐着了,这时老管事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凑过来说:“少爷,会不会是……” 他的意思,就是想问会不会是徐家的人来捣乱了,身为郑老爷的亲信,他对这事还是略知一二的,想到便有些担心,徐家可是修道者的家族,要是动点什么手脚,今天弄得辟谣的一出,反而会成了别人造谣的助力。 牧云闲道:“不妨事。”他肩膀上不知何时落了只火红的鸟儿,瞧着眼神就不是善类。离远点看就更吓人了,不晓得是怎么长的,与别的鸟儿类似,都是长着两只眼睛一张嘴,却怎么看怎么凶,瞧过来的时候,总像是在嘲讽人似的。 “对对对。”老管事呵呵笑道:“我怎么忘了,少爷有神鸟在侧。” 牧云闲嗯了声,给神鸟拨了个松子喂,神鸟吃了,蹭他一下,示意还要,牧云闲就给他拨,同时嘴里说着:“今日有这么多人看,是绝好的宣传机会,可别浪费了。” 78.纨绔子弟6 要是徐家的人进来找过来, 牧云闲还是很期待的, 更省得他再多花心思防着。不过想想大致是不会太有意思了, 想出这样蠢的一个主意对付他, 简直可以说是想一出是一出, 在他们身上花时间,还不如睡一会来的自在。 想也知道, 除了散布谣言,徐家人应该还有后招, 比如在他的镜子上用道术动手脚。他家的镜子卖的多,许多更是卖给了家境一般的人家, 他们想动手脚就没有那么难。 要搞事,自然是要闹大,戏台子牧云闲已经给他们搭好了,他们今日不过来过来? 故而牧云闲就看着这一幕,很是悠闲自在。吴广进在台子上站的时间长了,有些摇摇欲坠。他这个人,这些年胸无大志, 混过一天是一天, 简直可是说是废了。 牧云闲也没管他, 就让他在上头站着, 到了时间,把他拉下来, 放到牧云闲身边, 吴广进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牧云闲瞧了他一眼,先是由着他休息,自己看着台子上的情况。 台上,被他拉过来充当主持的掌柜说着话:“在镜子面前坚持站上一炷香,这面镜子就归你了!” 牧云闲看着,冷不丁道:“好玩么?” 吴广进抖了下。 “看什么呢,还不快扶着姑爷坐好。”牧云闲轻飘飘看了眼旁边的小厮,那人赶紧扶着吴广进坐下了。牧云闲给他倒了杯茶水,继续柔声道:“我今年刚见了你,瞧着你拿庸庸碌碌的样子便觉得你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你能拿出这点勇气坑我郑家一把,我还当你不是个懦夫。” 吴广进终于缓了过来,颓丧片刻之后,咬了咬牙,声色俱厉道:“我是傻,但你是觉得,你们想跑就能跑么?我告诉你,你们得罪的是徐家,出了仙人的那个徐家,我看你们还能风光多久!” “又长本事了,敢还嘴了。”牧云闲轻飘飘看他一眼,笑道:“我刚在人群里看见你儿子了。” 吴广进没反应过来,牧云闲说:“就是你那个比我还大的庶子。” “你好好喝茶,多休息上一会,等会还有些事需要你配合呢。”牧云闲道:“要是没了你,这出戏唱起来也没有什么意思。你猜到时候,你那儿子管不管你?” 放完一句狠话,看见牧云闲的表现,吴广进又有点怂了。牧云闲把自己这边的一叠点心往他那推了推,又笑:“你先歇着,听我说说我要怎么办。等会呢,我就去你家,问我姐姐要不要和你和离,她要是说不,我就把你腿打断,省得你成日惹是生非,在家当个废人就够了……” “你……”他气道:“你……” “我开玩笑的。”牧云闲说:“你可别怕。” 他虽然这样说,吴广进却更怕了。要是牧云闲发个脾气,他心里还有点底,他这样温和的和他说话,反而让吴广进不知道该怎么想了。 这时人群里冲出来两个人,抬着块镜子,大怒道:“我媳妇就是天天照了你们的镜子,才会昏迷不醒!” 现在人正是多,见了真出事了,围观者更是哗然。牧云闲没直接过去,他肩上的重明飞到了那群人边上,牧云闲也跟着过去了。瞧见那镜子,他就知道,上头应该是被动过手脚了。上头蒙着一层光环,摄人心魄。 见他过来了,来挑事的人一个健步冲过来,就要去动牧云闲:“昨天人还好好的,今天就……” “今天就怎么了?”牧云闲道:“一天时间就把人魂取走了,当我是那高门大派中的长老么?若我家这镜子真有这奇效,你还能花这么点钱买着?” 他说的有道理,于是人群中传出个声音:“好像是这样的……” 牧云闲继续道:“你看这镜子,还照的清楚人影吗?要是真的如此,你妻子为何还会对着它看?今日你们听了消息就找上门来了,要是镜子买时就有问题,你们昨日会不过来找吗?” 于是人群中的声音又说:“是啊,你看郑家这台子才摆起来多长时间,他们就便已经找上门来了,岂是好欺负的人家,这镜子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他们哪能没见过,可要是见过,又怎么会看不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被郑家下人拦着,男子还是一个劲的想往里冲,大喊道:“你,你可别想抵赖!害了人,你是要偿命的!” 牧云闲让下人退下,自己走到了镜子边上。在上头,摸索了两下。在木质的镜子边框与玻璃之间,他抽出了一张纸来。 “嚯!”人们都吓了一大跳。 这张纸被抽出来,镜面逐渐恢复了清晰。牧云闲把它展开,给了男子,道:“这位大哥,你还是先想想,你们最近是否得罪了什么人吧。” 男子张口结舌。 戏唱到这时候,牧云闲的目的算是已经达到了。这里围观的人足够多,郑家也算是最近的热门话题,有足够的动力让围观者去传播今天发生的事。现在,听着周围的声音,许多人对郑家镜子妖物一事的印象,已经是变成了有人特意构陷。 牧云闲是出手的早,谣言还未在群众中传开,反而是辟谣弄得比较热闹,这一步,过得不算难。怕后面还有什么事,牧云闲把重明留在了这里,然后让下人把吴广进提溜着上了车,准备到吴家去上一趟。 吴广进也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事,瞧着牧云闲没倒霉,他是恨得咬牙切齿。却也不敢说。牧云闲看出了他的表情,道:“你是不是很奇怪,我这步为何进行的如此顺利?” 这正好让牧云闲说着了,吴广进虽然嘴上不说,眼神里也流露出来这种意思。 牧云闲笑道:“是托啊。” “你看吧,虽然我们郑家斗不斗得过你口中仙人的家族,暂时还说不清楚,弄死你不是很容易么?”牧云闲说:“你动那些手脚,我这不是随便就解决了么?” 吴广进已然是被他气坏了。 “就这点胆量,又是想造谣我家,又是关我姐姐,你是疯了不成?”牧云闲道。 他们说着,车已经停在了吴家的门口。 其实再细细想来,牧云闲还有点理解吴广进的想法了。从上辈子他的所作所为来看,他与郑萍的积怨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 郑萍性子刚强,说一不二,当初郑老爷给她挑了这个夫婿,未必没有看吴广进好压制的意思。他本人性格软,家世也比郑家差了一筹,郑萍嫁过去不至于受委屈。谁知道时间是个这么神奇的东西,当年他性格软,软着软着就成了懦弱,再往后就成了色厉内荏,以至于矛盾不可调和了。 牧云闲看过雇主的记忆,只觉得这人性格实在是有问题。郑老爷选他虽然是存着小心思,但对他也一直不差。郑萍更是对他家尽心尽力,不说旁的,便说郑萍与他刚成婚那段时间,生不了孩子就给他纳了妾,有几人能做到的。 吴广进心中与妻子有了误会,或许是因为郑萍性格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别的,可他就是什么都不说,就是憋着,最后在心里与妻子反目成仇,有人递了把刀过来,他就被冲昏了头脑,干出了无可挽回的事。 他先是让自家的下人敲了门,吴家的下人开门,一看又是他们,赔笑道:“这位小哥,我们刚才不是与你说过了么,我们太太近日身体有恙,不方便见人……” “是么。”郑家下人道:“你们老爷可是和我们一起回来的。” “这?”开门的下人一时错愕,再一看,就见他们老爷被郑家人随手提溜着拎过来了。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他也不知道怎么是好,旁边有个机灵的,赶紧跑了,也不知是找谁去通风报信。 “郑少爷,您这是……”下人迎上去。 “进去看我姐姐。”牧云闲说:“你们老爷许的。” “我……”吴广进刚想说什么,又看了眼牧云闲的脸色,半句话都没说出来。 “你可想好了。”牧云闲说:“当然,你也可以觉得你已经把我们郑家得罪死了,五十步与百步没什么区别……” 吴广进闭了闭眼,刚想说什么,门口出来了两个人。 “亲家在我家门前大张旗鼓,这是为了什么?”来人是吴广进的母亲,吴家的老太太。 牧云闲道:“没什么大事,来看看我姐姐。” “那有何必闹成这样,郑少爷也年纪不小了,该知点分寸。”老太太一顿拐杖,道:“薇儿,还不快把他拉过来?” 她说的薇儿正是吴广进那妾室,听了老太太的话,赶紧过去拉吴广进。吴广进看见她们,心里有了点底,安慰着自己,牧云闲姐姐还是他妻子,不至于怎样,正打算随着他们过去,牧云闲却说了: “你平时伺候我姐姐也是这么不尽心么?” 那姨娘也是和吴广进差不多大的人了,虽说名分上是牧云闲姐夫的妾,可被一个比自己儿子还小的人这样说,还是觉得不太舒服。 “放肆!”老太太又敲了下拐杖:“你到底想怎样?” “既然老太太问了,那我就说上句实话,我是来闹事的。”牧云闲歪着头看她,悠悠笑道:“见过来闹事的人么,您觉得会怎样?” 79.纨绔子弟7 “少爷!”牧云闲身边的老管家终于无话可说了。 “没什么, 我会处理好的。”牧云闲说:“趁我现在还高兴点, 我要见我姐姐, 您答应吗?” 老太太气的脸色发白:“你郑家不过是一户商家, 竟敢这样无理……” “我当然敢。”牧云闲依旧对她笑着:“我为何不敢?依着我家的权势, 动动手指头就能毁了您儿子的前程,我为何不敢?” “好……你……”老太太大喝:“来人……” “娘!”制止她的居然是吴广进那个妾:“您还不明白么?他能做出这等事, 不计后果,已经是疯了, 您和个疯子要怎么讲理?” 老太太回过神,瞥了眼畏畏缩缩的儿子, 终于咬牙切齿道:“你去就去,不过你可别想威胁我!你姐姐做着一天吴家的媳妇,就得守着一天礼法道义。你今日要痛快,我就让你痛快,改日我看你怎么收场!” 牧云闲对此充耳不闻,还颇是温和的说了句:“多谢您了。” 他语气一贯温和,说话的内容却宛若精分, 一会半点不饶人, 一会又客客气气, 在这里的围观者一时都想不清楚, 他到底在干嘛。 牧云闲带着一群人进了吴家宅院,见着了他姐姐郑萍。郑萍倒也还好, 没像是受什么委屈, 正指点着她女儿绣花。见了牧云闲进来, 她诧异道:“你怎么进来的?” 牧云闲说:“无外乎是那两套,先是讲道理,道理讲不通就放狠话,再说不通就干点别的,还能怎样?” “你……你把他怎么着了?”郑萍到底是个在古代制度下长大的女子,念着旧情,听了牧云闲的话吃了一惊。这段时间里,她对牧云闲的性子也有了几分了解,往常心里觉得弟弟果决点事好事,可现在,这份果决让她胆战心惊。 “还没呢,我向来没有随便动别人东西的习惯。”牧云闲说着:“有些话我先得给你讲清楚,若没有今日这一遭,我还不知道,这人竟然恨我们家恨成这样!”他把今日发生的事一一与郑萍说清楚了,包括他如何与徐家勾结,要害郑家,最后问道:“我尊重你的看法,你要和离么?” 郑萍听罢,意外的没有生气,反而是显得颓丧:“我……” 她竟想不明白,自己尽心尽力为丈夫操持家事,做了二十年,竟然换得了这样的下场,她的枕边人是何时与她离心的,她都不知道。 “我……我孩子在这啊……”郑萍说:“他们爹是狼,我要是走了,你让他们怎么办?” “这有什么难的?”牧云闲笑:“你若是信我,简简单单就能处理的事。” “好好好。” 这时老太太他们三人走了进来,听见他们说的话,老太太冷笑:“你郑家家大业大,我家奈何不了你,你今日尽管走便是,若是不走,你看我会不会使着做婆婆的权利,教你这媳妇为人处世。今日我耐你不得,可公道自在人心,看这全城的人,一人一口唾沫,能不能淹死你。” 郑萍脸色忽的一沉,拉住了女儿的手。 牧云闲听这话却听得有趣,微笑道:“您活了一把年纪了,公道是什么,您还不清楚么,公道,不就是人嘴里说出来的一句话么。在前朝,寡妇改嫁了,还有人要给死了的丈夫找个公道呢。” “大胆。”老太太喝到:“你要是非要颠倒黑白,我豁出去这条老命也要……” “您已经失了机会了。”牧云闲道:“刚才在外头,您直接混到了,说不定还管点用。这会儿,您儿子因为造岳家的谣,被我当鸡崽子是个拖了一路的消息已经传开了,我姐姐气急之下,愤而带着孩子回了娘家,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老太太猛地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却见他畏畏缩缩的低着脑袋,不敢说话。 “是,我是带人上门了,可我才多大,这叫少年意气啊。”牧云闲说:“我就这么一个姐姐,大我许多岁,我们感情好谁不知道。我因一时之气做了错事,不值得原谅么?” 牧云闲温和的说着话:“我从进门到现在,不就是这样么,我还做什么了?” 抛去细枝末节,仿佛真是这个样子。但想想牧云闲刚说话的口气,众人又觉得很是不对劲,老太太被他气了个仰倒,颤着声道:“你一个外人,劝我儿子媳妇和离,还威胁他……” “您省省吧,那把人淹死的一人一口唾沫,都是为了主持公道喷出来的。”牧云闲道:“吃软饭的女婿,反过来坑害岳家,正被人唾骂着,为他说话的人都叫什么,狼心狗肺啊。” 眼见着他把吴家所有的路都堵死了,老太太就差没晕过去了。身为当事人之一,郑萍已经冷静下来了,拉了把牧云闲:“你快别说了吧。咱们走就是了。” “那好吧。”牧云闲对旁边的小侄女说:“叫你弟弟,咱们走了。” “升儿是我吴家的孙子,你要带走他?你想也别想!”老太太听见有人要动她心肝宝贝,又复活了。 “儿子儿媳拌了几句嘴,您连学都不让孙子上了么?”牧云闲佯装惊道:“嗬,您这老太太实在是不讲理!” “娘!”这下她是彻底撑不住了,软软的倒在地上,昏了过去。吴家一片兵荒马乱中,牧云闲大摇大摆的就带着雇主姐姐和两个孩子走了。 事情传开,自然许多人对他有不满。现行的制度下,不论是为了什么,娘家人跑到婆家去闹事,说破大天也是错的。维护自己一直遵守的制度是许多人的本能的选择,细细探究,实在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罢了。 牧云闲也没打算改变这点,他解决问题的重点放在了另一处。左来雇主半年前还是个不着调的纨绔,便是现在被他弄得像个正经人了,还是有不少人记得他半年前的模样。在对方实在是过分的情况下,考虑雇主就是个泼皮,旁人对他的要求也就没那么高了。 鉴于这一点,这件事的可看性也就大大降低了——纨绔惹是生非是什么新鲜事么,还不如说说他铺子里新上了什么东西有意思呢。再加上这件事里虽说他做的不对,但也是苦主,他这苦主还没吃什么亏,大快人心的很,许多人就这样,隔个三两天就把这件事忘了。 吴家老太太满心怨愤没处说,她跑去找旁人说理,旁人听见她的悲惨遭遇,许多竟都和看笑话似的,这笑话多听两边就烦了,每日那么些新鲜事,谁有闲心天天听她说那些破事。 操控舆论是牧云闲玩惯了的把戏了,玩个吴家,那还不是轻车熟路。总之他那天闹得一场风平浪静的就过去了。 牧云闲还没打算放过他,与郑萍坐在一处时,他说:“你若真要与他和离,还是有些麻烦。” 郑萍回了娘家后,想了两天,心平气和了许多,与牧云闲说起来这件事也能冷静应付了。她问:“怎么麻烦?” “还不是两个孩子么。”牧云闲说:“他们到底是吴家人,若是吴家人用孝道辖制他们,能不麻烦么?” “那你要怎样?”郑萍深深叹了口气:“到底是吴广进是他们生父,你还是别太过了。” 牧云闲说:“知道了,我好好想想。” 他想着上辈子雇主姐姐生前最后的表现,以及吴广进对他们母子三人做的事,终于下了个决定。 吴广进最终因为品性不端被革了功名,在外头吃酒时遇见了一群小混混又被打断了腿,只能灰溜溜回乡下老家去了。正像是牧云闲曾经说的那样,他腿断了,只能躺在家里,哪还有时间出来惹是生非。 解决了这桩事,他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就剩下最后一件了,那便是一直和他过不去的徐家。也许是徐家最初时也犯了和旁人一样的毛病,觉得牧云闲这纨绔子弟认真起来也做不了什么大事,便随随便便派了个吴广进对付他,被他化解后,徐家又动手了。 他们这次派了个真的会道术的人过来。 这人刚刚一出现,牧云闲就听见消息了。他们家做物什的庄子防守极为严格,牧云闲估摸着铜级世界允许的力量上限,做出了严密的防守。以及,他在这个世界虽然无法使用道术,但他身边却还有重明。有这两重保障,对自己能力极为自信,以至于太过轻忽大意的修道者就上钩了。 他是在牧云闲的店里被发现的,牧云闲从后头看着他,他正对着一块玻璃喃喃自语。 “做什么呢?”牧云闲绕到他身前,拍了他一下。 那人吓了一跳,牧云闲肩上的重明冲过去,狠狠一翅膀就将他扫到了地上。 “你是那大门派出来的么?能力这么差,难怪被打发出来,守着个不成器的小家族,你就不冤屈么?”牧云闲瞧着他,半点没有一般凡人看修道者的畏惧:“和我说话,你还不够格,叫能说话的人过来。” 80.纨绔子弟8 事实上现在都不用牧云闲说话了, 有人听见徐家要对付郑家, 很多人就先急了。 牧云闲把书里的内容散布出去, 绝对不是赔本的声音, 最直接的影响就在于, 他将许多人直接拉到了他家的船上。 郑老爷是人老成精,当初就和许多人透过底, 只要郑家在,他们就会有源源不断的书, 所以听说徐家的作为时,比郑家更生气的反而是这些人。 现在靠着郑家指头缝里漏出来的一点渣滓过日子的可不算少数了——便不说这些人, 只提被郑家请到上座分蛋糕的那些,这点时间里也是吃的满嘴流油,单说前段时间被徐家拉出来说事的玻璃镜子,半年里往这里行里踩了一脚的也有五六家大商户,徐家拿玻璃镜子做文章,虽说直接对付的事郑家,可镜子本身能不受影响么,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从他们嘴里把嚼到一半的肉抢出来, 那谁能不急? 牧云闲刚把他前姐夫处理了那阵, 就有不少人过来打探风声了。牧云闲完全没有逞强的意思,一五一十与旁人说过, 那些人便也对徐家有不满了。 照着郑老爷所说, 徐家与本州有头有脸的商人间, 矛盾由来已久。从上辈子的记忆看,就是没有牧云闲这么一个异类,徐家也快压制不住了。要么也不会对郑家做到这种地步。这一世更有了牧云闲这么一个变数,把所有人团结在一起,让徐家更加头疼。 徐家人到了郑家所在的雍城,遣人去通知牧云闲,然后牧云闲一反手就把消息卖了,有位地位还稍在郑老爷之上的大商人文千钧,先下手下了帖子,徐家人前往时,看见整个城里的商人都来了。 牧云闲不论成就如何,名义上还是小辈,坐在郑老爷身侧。见着徐家人进来,也跟着站起来迎了迎。 这来的是徐家的二老爷,叫徐子明。是徐家在修仙门派内任职的修道者的亲侄儿,在徐家这一辈中,算是与他关系近的了。 徐子明姗姗来迟,脸上也没什么愧色,一进来,视线便在众人脸上绕了一圈,最终停在牧云闲这:“这位就是郑家的贤侄了吧?” 牧云闲道:“是,还没谢过您呢。” 徐子明道:“谢我什么?” “谢您帮了我姐姐一把啊。”牧云闲语气诚恳,道:“您要不这般,她也没有现在的清闲日子可过。” 徐子明冷笑一声:“这就不用客气了。”说罢就入座了。 在座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走到哪不是被尊敬着,许多人许久都没被这样对待过了,见他这样,脸上不禁闪过不悦。 徐子明对此视而不见,只对着郑老爷道:“你倒是生了个好儿子。” 郑老爷说:“好不好毕竟都是自己的骨肉,那也没什么办法。” “是嘛。”徐子明道:“少年意气,害了自己姐姐,还可以说是你家里的家事,仗着他爹有钱有势,还能摆得平,要是得罪了外人,那可不一定了。” 他一上来就如此不客气,是让旁人都想不到的。文千钧品了口酒,道:“这坐着的都是些商人,没读过什么书,您若是有话,直说就是了。” “那我就直说了。”徐子明道:“其实也不是我贪心,是我家老祖……听得人间又出了什么新鲜东西,想拿来看看,那就劳烦郑老爷了。” 他是一点不含糊,文千钧嘴里说着让他直说,他还就真就直说了。在场众人听见他话里的意思,就更气了。 当初郑老爷做了什么新东西,将方子送上门时,都是厚道,一个字没拉,叫人把手抄的送上门来,想也知道,徐家也没被拉下。便是众人心里头怀疑,明明是同样的东西,为何郑家做的比他们好,都也不好意说,到了徐子明这,竟是直接要原书了。 其实他私下也像郑老爷要过,被郑老爷给拒绝了,才有他指使着吴广进使坏的一桩事。没成想郑家半点不留情面,直接把吴广进弄残了,把他家女儿接回家去,这一下像是直接在他脸上扇巴掌似的,徐子明便是怒极,才有了亲自上门这一遭。 郑老爷道:“既然在座的都是亲朋好友,我就说话实说,要是一般的东西,仙人想要,我自然是双手奉上,可这东西不一般啊,这……这是仙人所赠……” “什么仙人。”徐子明道:“当我没见识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如此飞扬跋扈,更是引得众人厌恶。文千钧咳嗽了一声,正想说点什么,忽然见到门口飞进来一只鸟儿,长了身耀眼的红毛,几乎要闪起光来。 这鸟认识的人也不少,他是常落在牧云闲的铺子里的,常去的都认得,唯有徐子明不是。宴会进行当中,有鸟飞进来,那是极失礼的,外头两个仆人慌张的要进来抓鸟,狼狈中碰翻了不少东西。 重明岂会让两个凡人抓着,仗着他又本事,一进来就对着徐子明一顿锤,翅膀爪子并用。徐子明有个当修道者的叔叔,本也有些本事,结果竟被一只鸟揍得还不了手。至于剩下一群商人老爷,耍嘴皮子的时候没人玩的过他们,打架就不行了,见了这一出,赶忙到了边上看着,就算是平时亲近徐家的那些,也是不敢上前。 徐子明当着众人的面被一顿打,是丢大人了。 他一面哎哎叫着,一群下人就扑上去抓鸟,弄得一片兵荒马乱,还抓不着。有人就急了:“文老爷,您……您看这?” “我管天管地,还能管着只扁毛……咳。”他说道一半,想起来重明是郑老爷口中的神鸟,且还在这,不敢接着往下说了,只道:“难不成你能管?你上去管管?” 那人就哑了。他本来说是让文老爷管管牧云闲,结果他一推就罢了,咬死了什么都不知道,想想徐子明这人傲慢惯了,也不值当如何尽心,他也不说话了。 重明对着徐子明殴打了半天,还是郑老爷觉得差不多了,干咳了声。牧云闲微笑了下,口中念了句什么,重明便从窗子穿出去,飞走了。 于是这场严肃的宴会以某种戏剧性的结局收了尾,众位商人装作体贴的样子,表示会忘了徐子明狼狈的样子,实则一个个把这一幕记在心中后离开了。 这些人中自然包括郑老爷,他带着牧云闲回了家,也忍不住笑了:“你啊你。” 牧云闲道:“父亲不怪我鲁莽么?” “他都不给我们活路了,撕破脸不是早晚的事。”郑老爷道:“小心些就是了,难不成还让个蠢货一辈子骑在我们头上?” 这也是大多数商人的想法。郑老爷主动吸引了火力,他们乐见其成。无论是吴广进还是今天,这些闹剧的根源都是徐家与诸位商人间矛盾加深,是徐家弹压的了诸位商人,还是商人们能摆脱了徐家,就看这回了。 徐家虽说有修道者在,可整个家族到底是立足于俗世,他们只是想让商人们服他,又不是想弄死这些人,看郑家态度如此强硬,一时就不知如何是好了。 再一想,他们只能对付郑家,不能让更多人站在郑家那边去,城里的生意就不能再动了。郑家这招使得妙,那些珍奇将众位商人联系在了一起,动他们这块的声音无异于在其他商人心头割肉,有些摇摆不定的,估计当即就要投靠郑家了。 于是他们盯上了牧云闲在乡下的声音。牧云闲研究了些肥料农具什么的,卖价极为便宜,权当是施舍般给了农民,这是亏本的买卖,多数人都没涉足。 一时间,乡间多出了许多传言——郑家给的肥料为何那般便宜,实在是要命的东西。更有甚者,有些人去鼓动他们:“上门砸了郑家!”还有些在民间颇有声望的神汉出来说话,更有些会道术的徐家子弟混在其中,用些小法术。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许多人的反应远远不同于他们的想象。郑家在乡间的名声一直很好,又加上牧云闲的肥料与农具在去年冬日起了极大的作用,郑家声望正高着,哪是那么容易说动的。 而且比起带节奏,牧云闲是专业中的专业,他又不和徐家人似的,想一出是一出,他知道那些最底层的民众要什么,无外乎两个字,吃饱罢了。 比起他们口中虚无缥缈的严重后果,饿死冻死的威胁一直萦绕在他们心头。比如有一家,丈夫听信了谣言,要把一袋肥料扔出去,他妻子当时就急了:“你把我也扔出去!比起饿死,吃的饱饱的把我毒死算了!” 这场拉锯战中,牧云闲最终占了上风,并让徐家动的手脚反噬了自身。 当一群穿着草鞋的庄稼汉举着锄头到了徐子明暂时居住的宅院外时,很多人都傻眼了。 “郑家少爷怎么得罪他了,要被这么害!”站在最前面的汉子就要去砸徐家守卫:“打死那个狗东西!” 听到消息时,徐子明正在宅子里喝茶,听到一群庄稼汉打上门来了,他茶杯险些掉了:“什么?” 81.纨绔子弟9 在这个世界的人看来, 修道者都是得天独厚的存在, 每个都得尊着敬着, 没谁会随便和他们过不去。就郑家这些事, 再是冤屈, 说出去大多数人都会劝他们算了。 那可是修道者的家族。 所以牧云闲决定,把这件事的严重性拔高到不可忽视的高度。在他有意无意的安排下, 徐家犯了众怒了。 当一个家族的作为,用修道者的面子都不能摆平时, 大多数人都会觉得,他们是猖狂到该死了。 而对于徐家人来说, 如何会不知道这一点。他们在大门派中的老祖要面子,家族在凡间给他们丢脸,是断断不能够的,就是徐子明这个颇受老祖宠爱的侄子也不能,谁要是这样做了,谁就是家族的罪人。 徐子明怎么也想不到,他们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去通知了当地官员把这帮暴民劝走后, 他就在那发着呆, 沉思了一阵, 终于暴起:“郑家!” 他终于不再用他那不灵光的脑袋想什么歪主意了, 听闻郑家公子这几日要去礼佛,他决定直接杀了对方。为了不引人注目, 他决定自己一个人过去。 只要没被人发现, 他做了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牧云闲是在不经意间知晓这件事的。因为上辈子郑老爷遇见的事, 牧云闲怕徐家再一次狗急跳墙,防的很是小心。当他再知道徐子明又一次动了这种心思时,只是略微诧异了下,然后就释然了。 他知道时,徐子明还在打探郑家人最近的行动路线,牧云闲就顺水推舟,让他知道了自己要去城外礼佛。 这个世界是铜级世界,平均的力量水准还是可以一提的,但这并不代表随便一个小喽啰就能拿他怎样。徐家的水准,在整个修道者的世界中都属于中下游,不然也不会为了两个银钱掺和进世俗世界。 至于徐子明本人,更是狐假虎威的典范了。在牧云闲看来,他所依靠的老祖都不过尔尔,而他本人,用三个字来形容,便是不入流。 当车被拦下时,牧云闲从车里下来,看见站在他面前的徐子明,不觉得怎么意外。 “能让一个修道者这般把我当回事,我是赚了么?”牧云闲挑了下眉。 “确实。”徐子明冷笑道:“你也该死而无憾了。” “哦?我好怕啊。”牧云闲道:“让我想想,上次的这个时候,你是不是也在雍城里来着?” “什么?”徐子明说:“你还要交代几句遗言么?” “是你该交代几句遗言。”牧云闲说:“复仇么,不能手刃仇人,终究差了几分意思。” 于是此时,徐子明面前出现了一只他再熟悉不过的大鸟,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这鸟就是牧云闲所养的。有关牧云闲的传说,他也听说了不少,只是颇为不以为然。 “你以为你那小把戏能骗得了谁?”他话还没说完,牧云闲已经不想和他聊了。他最后看见的,只有湛蓝的天空。 徐子明死在此地,颇引起了几分震动。但若是说他是被害死的,谁都拿不出证据。就算徐子明再弱,他也是个修道者,不是一般人能打得过的,徐家要问罪,也只能朝着无门无派的修道者那边去查。 他们后来查到徐子明那天出门是去杀牧云闲,于是牧云闲也被迁怒了。 牧云闲倒没觉得怎么冤,毕竟真是自己弄死了他,但他也绝对不会认就是了。令他意外的事,徐家盯上他以后,出来保他的人中,有个意想不到的存在,此人是本州的头一号父母官,为人清正廉明,在此地名声极好。 牧云闲被请到了他府上,却没见着他人,然后忽然听见背后有声音,再一听,是这位父母官老爷为了他和徐家人扯皮。牧云闲全程安安静静听完,等着这位老爷过来,牧云闲道:“您请我来,是有什么要事么?” “保你命算不算要事?”这位说着,让下人退下,在牧云闲旁边坐下了:“我听了些关于你的事,觉得颇有意思,大概只有你这样的人,才会被仙人选中吧。” 牧云闲报以微笑:“家父胡说罢了。” “我可不觉得他是在胡说。”他道:“如此倒也说得通了,被仙人选中的人,弄死徐子明这样一个鼠辈,岂不是轻而易举?” “您要什么?直说吧。”牧云闲淡淡道。 “我要你手上所有的书。”他道:“你现在虽是风光,实际上这些宝物在你手上,发挥出的用处并无十分之一。你不觉得可惜么?若是放在对的人手上,自然能发挥出千百倍的效果。” 牧云闲当然知道了。他也不是没干过这样的事,只不过在这世界里,雇主没要求,他也懒得干罢了,他想了下,脸上恢复了微笑的表情:“您只看百姓觉得可怜么?” 这位官老爷听出他话里有话,便问道:“我还应该看出什么?” “您不觉得那些修道者碍眼么。”牧云闲说:“他们的存在,对世间之人并无多大用处,为何要享受如此多的尊敬与供奉?” “这就说来话长了。”官老爷哑然失笑:“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个愤世嫉俗之人。” “并非如此。”牧云闲说:“我知其根源。更知道在有利之处外,这些修道者的家族是如何贻害无穷的。” “你还是想的简单,你可知,譬如遇见旱灾,若不求修道者降雨,会死多少人么?” “这并非无法解决。”牧云闲道:“人的智慧是无穷的,将自己的命运尽数靠在旁人身上,终归非是长远之计。您口口声声说您要那书是为了百姓计,您又怎么想不通这道理?” “便是我想,这也不是一日之功……”官员摇头。 牧云闲说:“不若从本州做起?您不觉得,那徐家已是有些过分了么?且他们的存在,出了十余年没见过一次的老祖,其余毫无无用处。” 见对方若有所思,牧云闲告辞离开了。 第二日,他在图书馆里挑拣了书,悉数奉上。 他对这位官员的品性是有信心的,更对他的野心有信心。郑家对徐家的不满只是一个缩影,在更大的范围内,修道者的所作所为已经超乎了人们的想象。 不过牧云闲可没打算帮着这个世界解决问题。雇主没要求他这么做。看在雇主家人对他不错的份上,牧云闲留了三四年,眼看着那官员把徐家收拾的服服帖帖,再无翻身的余地,他终于决定离开了。 雇主回到他的身体里后,觉得自己好似做了一场梦,而后一个念头渐渐在他脑海中清晰起来,他要让这些仗着修道者身份作威作福的人滚出去! 雇主有着牧云闲在时的记忆,牧云闲的思维方式已经深深的印在他的脑子里,这对他的性格有了些影响,更赋予他足够的知识与阅历,但要是足够熟悉的人,仍然能看出他与牧云闲的不同。 他的父亲私底下就找过他:“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呢。” 雇主这才惊觉,在梦一样的那几年里,自己家人居然是觉得,是仙人控制了他的身体。再看自己床底下塞着的那一堆书,雇主一时也不知道,那传说中的仙人是不是究竟真的存在了。 然后他这时发现,原来自己干正事也是能干好的。靠着他那间已经是全国闻名的铺子,雇主积攒了许多声望,从旁的那些杂物一步步向关乎民生的物品转移,其间有多少辛苦,就不便提了。 十年后,修道者的声望不复当初。虽是因些原因,普通人还是对他们尊敬有加,但是对普通人而言,他们已经成了传说中的存在,不常出现在他们眼中。 真正的修道者本来就该是这样的,反而是些半瓶水晃荡的人跳的厉害。他们没有了跳的余地,修道者自然也消失在百姓眼中了。 又过了五六年,雇主得了个面圣的机会。皇帝也想看看,这传说中受了仙人青睐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雇主战战兢兢进了宫,在皇帝身边看见了一人,隐约觉得他有点面熟。 “这位徐道长闭关二十年了,才刚出来。”皇帝笑道:“你们二人一位在仙界,一位在凡间,却都是我朝肱骨啊。” 徐道长笑了下,紧紧盯着他。任谁出关后突然发现,自己家族声望一落千丈都不会高兴,但那毕竟是许多年前的事了,再查也无从查起,唯一的线索就是此人,他便将此人恨上了。 皇帝却像是毫无察觉:“徐道长,你若有时间,可要指点他一番啊。郑先生为这世间已经是做了许多贡献,要是再学上些许道术,岂不是如虎添翼?” 徐道长如梦初醒。他才反应过来,现在的郑家已经不是他能动得了的了,除非他想和皇帝作对。他离开俗世已久,家族又式微,想要报仇都无从做起,只得恨恨离开。 千百年后,当修道者已经成为历史的一部分,消失在人类的眼中后,科技逐渐崛起了。作为科技的奠基者,雇主在历史中留下了自己的一笔。 82.ABO1 就上次的那个雇主而言, 牧云闲虽是先看了他的记忆再进行的任务, 但仔细想来, 他对雇主的印象大多还是来源于他的家人口中。整个郑家给他的印象都不错, 当他最后脱离任务后, 见到雇主居然有了那么大的成就,便也不怎么奇怪了。 他没有休息多久, 就进入了下一个世界。 新的任务世界有点特别,是个abo背景的世界。所谓abo, 是以性别划分的方式来命名的,它将人分成了六种。 牧云闲的雇主是个男性的omega, 在这样的世界里,omega被视为是alpha的附庸,不具有独立的人格,存在的意义就是生下匹配度高的alpha的子嗣。 如果雇主生来就接受着这样的教育,他也不会太过难过。但雇主不是,在出生时,他没有被鉴定为alpha或omega中的任何一种, 被当成beta养大。在人生的前16年中, 雇主一直表现的很优秀, 是家里的骄傲, 但在16岁被鉴定为omega后,一切就都变了。 他被送进了omega的专属学校, 以前学的一切统统忘掉, 他只能准备成为某个他不认识的alpha的新娘, 再也没有独立的人格。这对他来说还不是最难以接受的,在信息素的控制下,雇主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自己都不认识的人。 就这样过了两三年,尽管在学校里,老师一直在试图给他洗脑,让他相信,嫁给一个与他匹配度高的alpha是他最好的归宿,但雇主还是一直觉得很痛苦。随着毕业舞会,或者说是相亲舞会的临近,雇主甚至动过自杀的念头。 这还不是最惨的,每当他觉得,情况不会比现在更坏时,命运就会告诉他,还会有更可怕的事情等着他。在毕业舞会上,雇主被一位权贵看重,当场带走了。 既然都是嫁人,那自然,嫁的身份越高越好,别人都是这么说的,如果是一个普通的权贵带走了他,大部分会很羡慕他,即使这对雇主本身而言算不上是一件好事,可依着他目前的情况看,这也不失为一条不错的出路。 或许雇主会渐渐适应这样的生活,或者他会一直不适应,憎恨自己,憎恨丈夫和孩子,把所有人的人生搞得一团糟,最后在嘲笑声中自我毁灭——但现在的他没有这样的机会。 带走雇主的权贵有未婚妻,虽然是beta,却也与他门当户对,不是雇主这样平民出身的omega可以比肩的。所以,雇主所遭遇的一切就可以想见了,权贵对他只是玩玩而已。至于一个被玩过的omega会面临怎样的命运,并不在权贵的考虑范围内。 当晚的一切是什么样的在雇主的记忆里已经看不到了,不同于任务者因为尊重雇主而屏蔽的情况,这段回忆被彻底删除了,雇主再也不想想起来。 他再度醒来时发现自己在omega学校的医务室里,周身环绕着陌生的信息素味道,医生护士看他的表情充满怜悯。 他在这里住了几个月后,发现自己怀孕了。之后那位权贵做出了一个慷慨的决定,他派人把雇主从omega学校里面接了出去,送到一座别墅里养了起来,定期提供抑制剂——因为这位权贵总有些新鲜的东西可以玩,雇主对他而言只是一碟爽口的小菜,如果总是上桌就太掉价了。 雇主在悲哀绝望与自我厌弃中生下了一个孩子,孩子是一个男性的alpha。好在是alpha,雇主这样想。但他也没有庆幸多久,孩子就被抱走了,权贵不会允许雇主这样一个平民出身的omega养大他的孩子。 雇主最后也没了毁灭丈夫与孩子的机会,他能够毁灭的,只有他自己。因为他不受权贵重视,这座小别墅中的保姆也不够尽责。当她隔了两三天,懒懒散散的来到这里,念叨着‘也不知道那个疯子怎么样了’时,雇主已经断气许久了。 牧云闲看完记忆后,不得不说,雇主的故事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玩弄他最多的可能是命运。这位可怜的雇主也是勇敢的,他决定自己再来一次。 牧云闲作为任务者从旁协助,获得的身份与他有些关系,他是害了雇主的那位权贵的beta未婚妻。 任务者的身份可以挑选的空间不大,主要要看在这个任务中,有多少人愿意把自己的壳子租出去。牧云闲这次的运气算是不错的,男性beta,可以免受倒霉的信息素的影响,高贵的出身更可以帮他一些忙。 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点在雇主的毕业舞会当天,他读取完记忆醒来后,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毕业舞会已经已经开始了一个小时,该开始的恐怕已经开始了,这也说明,他更要抓紧时间找到雇主。 但雇主在哪?这是个未知的问题。 牧云闲随意收拾了一下,下了楼,坐在沙发上播出了一个电话。 那边的铃声响了两声,电话就被挂断了。牧云闲也没恼,笑了两声,语气温和的留言:“黄齐豫,请你别忘记自己的身份。” 黄齐豫,就是雇主最大的苦难的来源,那位权贵,也是牧云闲现在的壳子的未婚夫。 “四少爷,你在……你在给黄先生打电话?”女佣端着茶走过来,犹豫了片刻,小声说:“您是不是听说什么了?” 牧云闲打电话与留言的意义在于阻止他这位未婚夫做一些不该做的事,至于效果怎么样,他也拿不准。但此时,他家的女佣出现在他面前,准备再给他提供一条线索。 这位女佣家里几代都在牧云闲的壳子家里任职,可以说是和他青梅竹马,说话也就随便些,知道的内情也更多:“三少爷中午气坏了,就坐在这骂人来着,他说黄先生弄了张omega学院毕业舞会的门票……” “是嘛。”牧云闲说:“那我的三哥有没有说,如果他们想做一些不该做的事,会去哪里?” “流光公馆啊,您连这都忘了么,黄先生他们玩一般都在那里的……”女仆随口说着,然后看着牧云闲收拾东西准备出门,反应了过来:“哎呀四少爷你别去……三少爷在楼上睡觉呢,您好歹把他叫上!” 她说话的功夫,牧云闲已经准备好了出门了。 牧云闲可不知道,他这疑似冲动抓奸的举动已经被女仆广而告之了。这壳子作为家中唯一的beta,一向是重点的监护对象,牧云闲要是不抓紧时间解决掉雇主的问题,他所要面对的问题恐怕就不止这一个了。 牧云闲一路到了流光公馆外,停了车,在里面找到了一个认识的服务员,问:“黄齐豫呢?” 他表情愉悦又温和,并不像是来搞事的,服务员也就放了心,只当是黄齐豫把他的未婚妻叫过来一起玩,就说:“在银色恒星厅里……” “银色恒星在?”牧云闲继续问。 “二楼最右侧走廊尽头。”服务员说。 牧云闲直接上去了。果然在那里见到了银色恒星几个字。他敲了敲门,等了许久,没人开,牧云闲直接把门踹开了。 里面闹哄哄的一片,难怪没人开没,恐怕真的没人听见。 里面的一群人正笑着闹着,忽然看见门开了,阴影里站着个人,有的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不满道:“你……” 他旁边的人赶紧把他拉住了。 病毒传染似的,喧闹的房间里很快只剩下了音乐声。牧云闲慢条斯理的走近,直视那位权贵:“黄齐豫?” 他虽在雇主的记忆里看过这人的脸,真在现实里看见,还不怎么对的上号。 “你来干什么。”黄齐豫语气不太好。作为一个被迫与beta订婚的alpha,他对牧云闲的壳子一贯是这样的态度。 牧云闲站着,他坐着。牧云闲低头看他,居高临下:“听说你从omega学院的毕业舞会上带走了一个学生?他在哪里?” 黄齐豫低着头没说话。牧云闲直接抄起桌上的一杯酒,泼到了他脸上。 “你?”黄齐豫站起来,情绪激动。 这正好方便牧云闲直接掐住他的脖子。作为一个即将混过铜级世界,进入银级任务的任务者,虽然这个世界限制了作为beta的他的力量,但他想打过一个人,还没有那么难。 黄齐豫在他手里艰难的挣扎着,旁边的人虽然很多都是alpha,但牧云闲的壳子是beta反倒让他们投鼠忌器,怕伤了他。牧云闲一手揣着兜,一手抓着他,柔声问道:“他在哪里?” 黄齐豫伸出手,艰难的指了指里面的一个房间。 “垃圾就该滚到垃圾桶里去。”牧云闲把他扔在沙发上,继续居高临下道:“你认清自己的身份了吗?” 黄齐豫有一次想暴怒,可对上牧云闲的眼睛时,忍不住害怕了一下。旁边的人不知道,他刚才是被一种如何强大的力量控制的。 牧云闲没再理他,转身就走了。在房间里,他果然看见了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被绑着扔在床上,无意识的小声哭着。 牧云闲在抽屉里找出了一只抑制剂,给他注射进去,带着少年,在一群人目瞪口呆的表情里离开了这里。 83.ABO 2 牧云闲把他带到了自己壳子名下的一处居所, 期间少年醒了一次, 不过也没有完全清醒, 迷迷糊糊的醒过来, 问他:“你是谁?” “我是医生。”牧云闲轻声说:“你安全了。” 于是少年又闭上了眼睛。 牧云闲的电话一阵一阵的震动着, 应该是壳子的家人给他来了电话。他走出卧室,接了, 电话那头的男声夸张的大叫:“听说你把黄齐豫扔到垃圾桶里去了?还把他新找的小孩带走了,打算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牧云闲无奈:“杀人灭口是这个用法么?” “你居然还在挑剔我会不会用成语?”对面的人说:“你快点回来解释吧, 老爹快气炸了。他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最好面子了, 你居然还敢闹?” 牧云闲嗯了声:“你名下是不是有家疗养院?” “不是我说半天你是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吗?”对面的人崩溃了:“疗养院什么疗养院啊,你是打算装疯住进去省得被老爹揍么?” “是那个小孩。”牧云闲终于正面回应了一次他的问题:“他情况不太好。” “好吧你真大度。”对方无语凝噎道:“颇有正室风范。” “我建议你不要找打。”牧云闲温柔道:“你知道我刚把黄齐豫扔进了垃圾桶里……” 对方:“……” 牧云闲:“快叫车来。记得把一切安排好,不要让无关的人去打扰他。我等你的人来了,把他送上车我就往家赶。” “好吧好吧。”对方有气无力的说道:“谁让你是我弟弟呢。” 打电话来的人是牧云闲这壳子的三哥,也就是他离开家时,女仆提到的那个。他和牧云闲的壳子年纪相差不大,关系不错, 勉强算是个可信赖的人。 壳子的主人之所以愿意将壳子出租给任务者, 也有他们自己的理由。虽说这块的内容不归任务者管, 他们在填合同时就会和管理处谈妥, 不过从躯壳里残余的记忆,牧云闲勉强也能猜到一点, 应该和那位未婚夫有着关系。 既然壳子和雇主都讨厌他, 牧云闲觉得, 他怎么对待黄齐豫都是合情合理的了。 回家的路上,他顺手给omega的保护组织发了一封邮件——尽管这个组织已经形同虚设。但他相信,会有需要看见这封邮件的人看到它的。 在回去的路上,牧云闲又收到了壳子那位三哥浮夸的语音消息:“卧槽,黄齐豫的爷爷带着他来咱们家了!” 牧云闲回了条消息:“为什么?” “因为你带走了那个omega吧。”壳子三哥说:“他还是没正式毕业的学生,长时间不在校,黄齐豫会有麻烦……” “他想的没错,这人是会有点麻烦。”牧云闲低笑了一声,车速开的飞快,把壳子三哥带着疑问的声音甩得老远:“什么?” 牧云闲到家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个威严的老者坐在客厅,旁边是壳子的爹陪着。壳子一家姓辛,壳子的大名叫辛哲。于是他一进门,就被壳子的爹叫了过去:“辛哲,你过来。” 牧云闲过去,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笑着对那祖孙俩应了声好。现在黄齐豫已经酒醒了,想起刚才牧云闲的所作所为,他还有点不可思议的感觉。因为两人强弱关系的缘故,自己这位未婚妻一向颇为自卑,这样对待他还是头一次。 他应了好久坐下了,辛父冷哼了声,说:“我让你坐下了么?” “我怎么了?”牧云闲道。 “你刚才去干什么了?”辛父问道。 “我救了个小朋友。”牧云闲耸耸肩,说:“他情况确实有点严重,如果我不救他,他可能会……”牧云闲长长的除了口气,表现的欲言又止。 辛父其实气的是自己孩子做事太过莽撞,至于牧云闲是否下了黄齐豫的面子,辛父是不怎么在意的。听他这么说,辛父其实也对黄齐豫有了些不满。这个圈子怎么样不说,自家孩子的另一半是这个表现总让他很不舒服。不过既然黄老爷子还在,他便明知故问般道:“你还干了什么,都给我一五一十说清楚。” 牧云闲说:“仔细想来,我确实是有做错的地方。”在现场的几人正以为他会服软,就听牧云闲继续说:“我没报警。” “那孩子醒了,说他来这里不是自愿的。”牧云闲道:“诱拐一个omega,是多么严重的事,需要我重申么?” 这情况看起来,更像是牧云闲和辛父在一唱一和的打着黄家祖孙的脸。辛父对牧云闲的反应也是颇觉意外,但牧云闲毕竟在理,他也不在外人面前对自己孩子怎样,像是他们理亏了似的,便不说话,黄齐豫的爷爷说:“大概是误会吧,不如,黄齐豫,你去和他聊聊?” “去吧。”辛父道:“年轻人该有自己的事,不好喝大人说。” 然后牧云闲和黄齐豫就一起起来了,到了后院。黄齐豫表情极为复杂。事实上,除了自己未婚妻一反常态的表现之外,他更好奇的,是对方异乎寻常的力量。 离开了人前,牧云闲的表情变得极为冷淡。他不笑的时候少,没到这时,就显得更为严肃。黄齐豫不知道他的习惯,可也察觉到了牧云闲给他的压力。 “那……刚才的事,真的是意外。”黄齐豫说:“你误会了。” “误会什么?”牧云闲道:“你没有试图去对一个二十岁的孩子怎么样?我刚和你说的还不够清楚么,你该知道自己的身份。” 黄齐豫想起牧云闲刚才的一声垃圾,刷一下黑了脸。 “我觉得一报还一报是个很有意思的词,你觉得呢?”牧云闲审视着他,眼神冷酷,黄齐豫被他看得,手不自觉的挪向了腰间,那里有他放着的武器。 “不过你走运了,最后做决定的不会是我。你也知道,那孩子十六岁被送进omega学院……哦,这就有意思了,一个没有经历过良好教育的孩子,会怎么选择?”牧云闲说着,表情更有意思了:“我不确定他会不会做出些极端的决定。” 黄齐豫心底发毛,嘴里喃喃的念了句:“不知所谓。”就离开了。他大致听懂了牧云闲的话,但也无法理解其中的逻辑——让一个平民出身的omega复仇?开什么玩笑。 他会去以后,祖孙俩不知道又聊了几句什么,他们就告辞离开了。牧云闲被辛父说了几句,也没放在心上。 时间所限,他当时没了心情和黄齐豫掰扯,自然显得冲动了。 事后也没怎么样,要说丢人,他们两个一起丢人,牧云闲不喜欢这种感觉,却也不能摆脱,就被一起吊着。后来再想,牧云闲倒也不觉得怎么样了,如果就这样轻易的摆脱了这层关系,他让雇主出气的时候,又要用什么理由?都没关系了还不依不饶,显得他和怨妇一样,更没意思。 “婚前就闹成这样,要是老妈回来了知道,会哭死吧。”当壳子的三哥辛宇开着车带他去疗养院时,很是无奈的说:“人家都说,你们这是自杀式的婚姻,互相咬,不咬死一个不罢休。” 他开着车,想着这几天听见的传闻,和牧云闲聊着。 牧云闲的邮件起到了作用,给黄齐豫带来了点麻烦。邮件是谁发的,一点都不难查,就这样,牧云闲又一次成了话题的中心,这才有了辛宇刚才的评论。 牧云闲瞟了他一眼,笑道:“为了不让你少了好戏看,我在婚前就把他咬死——” “所以你留下了那个孩子么?”辛宇说:“他们都分析你留他是为了在关键时刻给黄齐豫一击?” “没那么夸张,单纯看他可怜罢了。”牧云闲说:“我记得你打探过他的消息?” “好奇么,就听了一句。”辛宇随口道:“我就记得护士评价他长得不错了。” 牧云闲淡淡看了他一眼,辛宇嘿嘿笑了两声:“说笑话的,他心理问题是有点严重,据说从十六岁就开始了。” 牧云闲说:“对,他恨这个世界。” “但他对世界无能为力,所以他更恨得是他自己。”辛宇接着说:“除去这些敏感的心思,他还不失为一个可爱的孩子。” 他说的都对,牧云闲不得不承认,所以他暂时也没什么好回应的了。 往常的任务,大多数雇主都有一个确定的敌人,比如上个世界中的徐家,再上个世界中的外星人。但这个任务不一样,雇主恨他自己,牧云闲总不能劝雇主自杀。至于改变社会制度什么的,费力不讨好—— 他有点头疼,想,要是和尚在就好了。和尚最擅长对着人念经。 想到改变制度,牧云闲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你觉得,我帮他去当o权领袖,怎么样?” “一个懒得救自己的人,怎么会有闲心去救别人。”辛宇回答的很快,然后像是先回答牧云闲的疑问一样,说:“我可是有心理学学位。” “想让他开心,我也只能是把黄齐豫弄死来逗他了……”牧云闲低声念了句,在辛宇听清他说什么之前,牧云闲远远的看见了雇主。 介于少年与青年间的omega乖巧的坐在长椅上,美得像幅画。 84.ABO 3 当岳延看见向他走来的两人时, 其中一人的影子给他有种隐约的亲切感。随后照顾他的护士向他打招呼的话, 证明了他的感觉。 “辛先生, 您来了?”护士姐姐说:“他今天很好……” 姓辛, 那这人是谁就不用再介绍了。他在这住了一段时间, 已经有人把该说的都和他说过了。那天把他带走并送到医院的人,据说就是姓辛。 他看着那人向他走过来, 眼睛一眨不眨的。眼看着他笑着和护士姐姐回了声好,然后走过来, 岳延无端觉得紧张。 “那天……因为家里有事,我没等你醒来就先离开了。”牧云闲说:“你感觉好点了么?” “你是……医生?”岳延许久没开口说过话了, 慢慢张嘴时,嗓子都有点嘶哑,他说:“不……辛先生?” 牧云闲这壳子还真是当医生的,不过是很闲的那种。他家里富裕,壳子原主又不怎么上进,他现在在某个实验室里挂了个名,不常去, 做了点可有可无的工作。 听他说医生, 辛宇也凑过来了:“其实我也姓辛, 我也是医生, 你说哪个?” 岳延有些慌乱,眼巴巴瞧着牧云闲。 “好了, 你别逗他。”牧云闲笑着瞧了辛宇一眼, 递给岳延一个袋子:“送你的礼物。” 岳延接过来, 低声说了句谢谢。 然后就冷下去了。看他这样子,牧云闲也不打算在多说点什么了,直接和辛宇离开。在他们走后,岳延打开了那个袋子。发现里面是两本童话绘本。 他错愕的看着牧云闲离去的背影,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牧云闲他们离开后,坐在车里,辛宇想起刚才瞟见的牧云闲准备的礼物,忽然笑了声。 牧云闲:“你笑什么?” “我还想问呢,你给他准备了几本童话书做什么,相当仙女么?救公主于水火之中?” “没有啊。”牧云闲思考了一阵,说:“大人的世界都是很复杂的,我觉得在孩子的世界里,他应该还好一点。” “你真想当仙女啊。”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牧云闲笑道。 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去疗养院看过岳延了。这反倒让岳延松了口气。牧云闲壳子的身份太过敏感,他后来也听说了,是那天带走他的人的未婚妻,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牧云闲太关注他总会给他点压力。 事情就这样继续下去了。反正他的身份已经是omega学校的毕业生,那场闹剧之后,他去哪已经没人关注了,在他离开疗养院时,牧云闲给了他一张卡,还有一封信,说他在某个偏远的小行星准备了一家店给他,如果他需要可以过去住。 他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有拒绝牧云闲的好意。毕竟他现在已经没什么地方可去了。 牧云闲给他准备的小店位于偏远星球中的乡下小镇,这里的人口构成大多是beta,什么omega或alpha,都是故事一样的存在。牧云闲给了他足够的抑制剂,岳延就在小镇里住下了,对外说自己是个旅行者,想在某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一段时间。 长时间被困在omega学校,被当做犯人和□□一样对待,岳延已经不怎么清楚怎么和普通人相处了。他心里还有个疙瘩,就是他的身份。不过他很快就没时间想这些了,牧云闲给他的钱是有限的,如果他不快点赚到钱的话,他就要饿死了。 小镇的居民都很热情,知道这位新搬来的少年打算开一家店,几位邻居大叔大婶还过来帮了忙。但这些人对他越热情,岳延就越紧张,他不想被别人发现秘密。 但生存的压力压迫着他必须要尽快做出决定,他这时才发现,除了利用omega的身份嫁给某个alpha做米虫,没有别的工作是不需要说话的。在痛苦的沉思过后,他鼓起勇气,成功打出了第一个电话。电话打给小镇上一个装修材料店的老板,他想把小店的地面重新换一下。 至于店里卖什么,他暂时还没想好。当装修店的老板邀请他去挑选材料时,老板家一只橘色皮毛的猫儿瞪着双圆圆的眼睛,好奇的看着他。岳延伸出手想摸他一下,被猫咪一把掌拍开了。 就在这一刻,岳延打算开一家宠物店。他不太擅长和人交流,和动物在一起的话,会好很多。 宠物已经是个很成熟的市场了,就算再这样的偏远乡下也是如此。做了几个月的功课,把该弄得东西都弄好,岳延的小店正式开张了。 开店的生活比他想象中要忙碌一点,出了要伺候自己店里的几窝小祖宗,还要伺候客人的宠物。客人们都对这个文静腼腆的少年很有好感,加上他照顾宠物很用心,就更爱来他的店里了。岳延不经常和客人聊天,但每次有人带着宠物来或离开时,他就觉得很充实。 后来他逐渐找到了点感觉,自己的秘密被藏起来,再也不用提起,他就是一个不知名的小镇中的一个宠物店的小店主。日子好像会一直这样安静下去。 但现实告诉他,他不可能会藏一辈子。 就想他一样,这座小镇虽然不出名,但偶尔也会有客人来。而且有些客人本身就是这里的住户,后来搬走了而已。 小镇最西边书店爷爷家的孩子就是其中之一,他很多年前就离开了这座小镇,隔个几年才会回来一回。当书店的老爷爷开着车带着他的孩子准备回家时,这位陌生人的眼神让岳延觉得很不舒服,他不太清楚,自己的身份是不是被发现了。 第二天,他就知道,自己确实是被发现了。 “你是omega么?”对方抱着他父亲的猫咪过来,像是来和他聊天,其实话里有话。猫咪根本不喜欢他,在他怀里一直挣扎着。他一面使劲压制着猫咪,一面说:“单身的omega很少见啊,你丈夫在哪里?” 岳延一直没说话,试图把猫咪接过来,而对方却像是忘了自己来干什么似的,完全没有把猫咪给他的意思,继续问道:“是过世了么……还是……你根本没被标记过,是个没上报过的omega?” 岳延终于忍不住了,他把对方狠狠的推了出去。对方表情有点恼怒,在外面恨恨的说了些什么,然后就离开了。 他不确定对方会不会再来,想起这两年安逸的生活,岳延感觉有点害怕。第二天出门的时候,他都有点不自在。他很害怕对方把他的秘密到处说,连带着,他走在路上都不敢直视别人的眼睛。 傍晚,那个人又来了,岳延面无表情的直接把门锁上了,提前关掉了店铺,在屋子里沉思了许久,伴着一群小动物的叫声,他从床底下拉出了一个箱子,在箱子底下有两本故事书,书里有张信纸,里面有个联系方式。 在这个时代,已经很少有人用书和纸保存消息了。当他们出现在眼前时,仿佛被赋予了特别的意义。岳延的视线在那串数字上停留了许久,终于拨通了那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里面是个带着笑意的男声:“是岳延么?” “是,我是。”岳延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说:“您还记得我么?” “我为什么会不记得?是我告诉你的啊,如果有什么需要,尽可以来找我,这个承诺一辈子不会过期……”牧云闲笑着说完了这句话,说:“怎么了么?在新家住的不开心?” “不是……其实……只是个小问题。”岳延说:“也许我不应该打扰您……” “能让你来找我,对你来说,可不是小问题了。”牧云闲说道:“有什么可以和我说的么?” “不……不用……算了。”岳延张了张嘴,最终只说了这样几个字,然后不等对方回应,就赶紧切断了通话。 而电话的那一边,牧云闲看着通话结束的标志,无声的笑了笑。 他的雇主是个善良可爱的孩子,心思敏感,但也坚强。如果有人帮助他一下,他一定可以找到出路,几年前是这样的,现在依然也是。 对着岳延,牧云闲选择了这样的一种解决方法。这条思路是牧云闲跟着和尚学的。既然没什么办法改变他的现状,那么与自己和解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雇主想与自己和解,那牧云闲的最终目标就可以预见了,他想要雇主成为一个最普通的人,重新融入社会,过上本来属于他的普通人的生活。 这就有了两个大问题。一个是雇主本身不愿意,另一个,则是这个世界愿不愿意接受他。 第一个问题其实很好解决。牧云闲已经证明了这一点。雇主搬到那座小镇是他安排的,雇主的邻居中有个很不起眼的人,是个心理医生,他帮着雇主疏导情绪。在后来的反馈中,牧云闲知道,那位心理医生也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雇主得到这个机会后,坚强的迈出了这一步。 在牧云闲刻意构造出的温室里,雇主成功用拙劣的技巧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普通人。当真正的世界暴露在他面前时,面对那些有意无意的恶意,这个孩子会怎么选择,也是牧云闲在考虑的问题。 85.ABO 4 一个没有人权的omega, 想在世界上开开心心的生活下去, 是不容易的。书店的老爷爷的儿子这样的人还算是好的, 只不过是态度让人恶心一点, 嘴里事先声明一句:“我没有恶意。”然后开始恶心人, 像参观动物园里关着的动物一样凑过来。 岳延在omega学院里已经受够了这样的眼神,他很讨厌这个人, 甚至讨厌到鼓起勇气联系了牧云闲,那个和他只有过一面之缘却帮了他两次的好人。 电话接通后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他该知道的, 宇宙里这样的人遍地都是,想要躲开, 除非他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他关了店,几天没出门,在网上寻找办法,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丧夫的omega,再搬个家,也许日子能清净一点。 他知道这样选择过于消极,但他对那个人的抵触情绪已经超越了一切。 一个人的生活感觉还好, 虽然没有了社交, 旁边还有小动物在陪着他。他的小店在开业一年后就不再倒卖动物了, 只为小镇上的宠物和他们的主人服务。至于店里现在的这些动物, 都是他通过种种途径收养的。最近他收养了一窝小猫,他们的妈妈生下他们后就消失了, 岳延把他们抱回来了。 “你们饿了是嘛, 别闹, 我去给你们弄吃的了。”搜寻了一上午的资料后,岳延准备要给他和他的宝贝们弄点吃的了,可这时,他却接到了一个电话。岳延抖了下,带着点战战兢兢接起电话,那边是邻居一个叔叔的声音:“有个人来找你,但你的店关门了。他让我帮忙联系下你,问你在家么?还是去哪里了?” “我在。”岳延说:“您……认识吗?是谁找我?” “是我。”电话那边,是个温和的声音,他笑道:“可以开门了么?” 岳延惊讶了一下,赶紧跑过去开了门。他在外面看见了一个穿着风衣的男人,肩上站着只看起来很傲慢的鸟,好像与几年前没什么区别,又像是有点变化。 这个男人当然就是牧云闲。 牧云闲给他的店是个小院子,前面的房子作为铺面,后面的院落住人。岳延刚才在后院里窝着,当然听不见前面敲门的声音。 他心不在焉的把牧云闲迎进来,又去泡茶,端着茶水回来,表情很是局促。当他终于把水倒好,回到客厅时,发现牧云闲正玩着他的一窝小猫—— 那几只小调皮鬼在牧云闲手中乖巧的不行,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战战兢兢的站着,牧云闲把他们摆成一排,拍了张照片,看了两眼觉得不太好,又把小猫中的几只调换了顺序,让他们按照颜色由浅到深的顺序排列。 小猫中的一直看见他过来,可怜巴巴的朝他看了一眼,这一幕让岳延忍不住笑了。 “他们居然肯听您的话。”岳延说:“这可不像他们的作风。” “这是……猫咪的本能啊。”牧云闲说:“他们知道什么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既然反抗不了大怪物,顺从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在您眼中,摆布我的大怪物是什么?”岳延把茶放在桌子上,赶走小猫,说:“围在我身边的人,每个都像是一只怪物……” “是命运。”牧云闲说。 “对,是命运。”岳延垂着眼,想着牧云闲为什么会来,他想了许久,问了一个这样的问题:“现在的我,让您觉得失望了么?我只遇到了一点点小小的挫折,就想逃跑,明明我比很多人都幸运的多……” “我为什么要失望呢,孩子。”牧云闲捧起了杯茶:“难道我当年帮你是为了图什么么?我只希望你高兴一点。你做的很好,在经过不堪的一切后,你迈向了新的开始,这是很勇敢的决定啊,多少人一辈子都不敢这样做。至于现在,你觉得你是在逃跑么?不,在我看来,你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且根据自己的情况,依然勇敢的选择了一条路,准备迈过去,这不是比坐以待毙要好的多么?” 已经二十出头的青年茫然的看过来:“我……” “你很好,孩子,很好。”牧云闲这样说。 “其实我只是想说,您并没有比我大多少,为什么要一直叫我孩子?”岳延忽然笑了。 牧云闲靠在柔软的旧沙发上,也笑了:“所以,你想好了要怎么做么?” “还没有。”岳延又问:“我能问一下吗?您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也许是因为……小时候看过的故事吧。”牧云闲说:“你不觉得,比起灰姑娘,仙女才是更开心的人么?拉着一个人从泥潭里挣扎着爬出来,闪着光,会有一种格外开心的感觉。” “我是幸运的。”岳延说:“不是每个灰姑娘都能遇见仙女。” 牧云闲嗯了声,说:“是这样的。” 只有内心有强大愿望的人,才能接到任务管理处邀请。岳延自己就想爬出来。但这也不代表任务管理处可以更名为仙女管理处了,毕竟,他们还是要收钱的,而且他们也不是对每个人都会温和善良。 “如果想开了,你可以帮我个忙么?”牧云闲说:“我现在有点麻烦。” 刚刚被开导了一番的纯洁青年傻乎乎的问道:“什么麻烦?” “我有一个未婚夫,你知道么?”牧云闲笑眯眯的说道:“再不分手,我们恐怕真的要结婚了。” 岳延脸色刷的一白。 从被毕业舞会上强制带走,到神志不再清醒的这段时间,是他这几年中难以忘却的梦魇。突然被当事人提起,他隐约有种不真切的感觉,好像那个恶魔还是随时会出现在他身边,把他带走。 牧云闲看着他的表现,心里叹了一声。任务定律就是这样的,无论中间怎么曲折,前世伤害过雇主的人,如果不提前把他摁死,他还是会以同样的手段伤害雇主一次。 黄齐豫是雇主最大的仇人,牧云闲自己悄悄把他弄死了,总觉得对不起雇主。正好物尽其用,让可怜的雇主通过他,完成一次升华。毕竟,他是世界对雇主恶意最大的体现了。 牧云闲有这个打算,但不代表他立刻就会逼着可怜的雇主直面这一切。如果雇主做不来,他代劳就是了。 “到时候,我再给你准备个地方怎么样?”牧云闲说:“听邻居说,你想再找一个这样的小镇住下?其实也很好。” 牧云闲温和宽容的态度让他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他总觉得,自己这样像是见不得光似的藏起来,对不起眼前这个人。牧云闲却并没有往下继续说的意思,他只说:“你先给我一份资料就够了,我用的上。” “不,我可以的。”岳延说:“他当年对我……我可以去告他。如果您需要的话。” “你不会害怕么?”牧云闲笑:“这个世界会怎么对待你这样的omega,你真的知道么?” “我……”岳延说:“我可以。” “好了,我知道了,你的心意我领了。”牧云闲虽然有意把他拐过去亲手弄死害了他的人,不过他可不会直接说出来:“这段时间里你想在哪里呢?做证人的话,我觉得还是我给你安排住处的好。你是想直接去小镇呢,还是和我去首都星住一段时间?” 他话音没落,岳延的电话又响了。他接起这个电话,里面是邻居叔叔的声音:“书店老板家的儿子像是找你有什么事,很急的样子。” 牧云闲含笑看他,他也只看了牧云闲一眼,对着电话里说:“他在里这里么?我这就出去。” 看着他突然鼓起勇气的样子,牧云闲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要他去当证人还很遥远,一直骚扰他的流氓就在眼前了。瞧着刚刚还被吓得差点搬家的小家伙突然一副要冲上去和对方打架的样子,牧云闲跟了上去。 他看见岳延开了宠物店的门,外面站着个长得有点猥琐的beta,他脸上的表情非常耐心寻味,看到岳延出来,很是窃喜。凭着自己的力量,牧云闲听见他压低声音说:“我知道你是谁了,要不是你表现的这么心虚,我还确认不了我的猜测……” 牧云闲看见岳延的表情就逐渐变得冷漠了。 那个流氓说:“你就是一个omega,从学院里跑出来的对吧?我最讨厌你这样的omega了,纳税人花了这么多钱养你们,你们还不知足……” 然后他就看见,岳延抄起一个花瓶就要往他头上砸,然后被躲开了。 “你要干什么?”流氓说:“你还想反抗么?你知不知道,我一报警,你会是什么下场?” “你不如猜猜你是什么下场?”岳延反诘道:“你当我是怎么跑出来的?” 这就戳中了对方的痛点。一个出身omega学院,又莫名出现在小镇上的人,本身就带有些神秘色彩了。如果对方和某个有权有势的人有关系,他不止占不到便宜,下场还会被岳延更惨。 看着他匆匆逃走了,岳延长长出了口气。再一回头,看见牧云闲,像是为刚才自己狐假虎威心虚似的,岳延小声对他笑了下。 86.ABO 5 牧云闲把他带到了首都星, 安置了岳延和他的一群猫猫狗狗, 就不常过来看他, 忙自己的正事去了。他还‘听说’岳延想学习伪装的技巧, 专门找了个人教他。 这让岳延觉得更加感激, 与牧云闲派来的人提到这些时,对方笑道:“辛先生一直是个好人啊。” “是吗?”岳延瞧着他:“他对每个人都这样的么?” “其实也不是。”那人想了想说:“他说……他只帮助有必要帮助的人。我没看出来他的有必要的标准是什么, 不过被他帮助过的人,结果都不错了。” 岳延想起来, 他在那座乡下小镇上与牧云闲的对话,对方说, 他觉得自己是个勇敢的人。于是岳延冷不丁的问出了这样的一个问题:“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样?” 那人也是知道在岳延身上发生过的事情的人,他听了岳延的问题,倒也不意外,仔细思考后说:“首先辛先生肯定能让我用合法的身份生活在世界上的,那这样的话,我为什么要逃到小城市去呢?像是我做错了什么一样。”他笑了下, 接着说:“我还要留在首都星, 学习和找工作, 等着以后发财啊。” “你不觉得周围人的眼神很可怕么?”岳延追问了一句。 “发财才是最重要的, 别的什么都动摇不了我。”他嘻嘻哈哈道:“而且你就不能让他们别看你么?” 听着对方开玩笑似的话,岳延却有点听进去了, 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 对于黄齐豫案件的进展, 牧云闲没瞒着他, 其实也瞒不住,岳延每天打开网络就能看见案件的最新进展。他这才理解了有人说牧云闲不是对每个人都很好是什么意思。 岳延先是找了各种新闻遗迹补课,从中他知道了,一开始牧云闲的家族是不同意他们解除婚约的,而牧云闲动作干脆利落,直接开始收集这位未婚夫的罪证,大有‘不解除婚约就进监狱’的意思。 牧云闲也算是个名人,他这么闹,最开始很有些人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围观,后来牧云闲把事态的严重程度一步步提高,他们才知道,黄齐豫究竟是做了什么。 就比如像是岳延这样的受害者,根本不在少数。当岳延看见相关消息时,忍不住握紧了拳头。而目前,这部分指控并没有切实的证据,据说坐实很难。于是岳延心里这么觉得,牧云闲百忙之中还抽出空来,到小镇上来找他,肯定是因为处境很难了。 看着相关的新闻,怀着诡异的同情心,岳延觉得自己在这都待不下去了。他敲着键盘,不断的组织语言,最后发了封邮件,只写了一小段话,问牧云闲:“我可以帮您作证么?” 时间都是晚上了,他本来也没指望着牧云闲能回复,可就倒了个猫粮的功夫,就有新邮件了。 “你不害怕了么?”对面说:“你可能会被说的很难听。” 岳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打下了一长串字:“我可以让他们闭嘴。” “是嘛?这么有勇气?”即使是文字,岳延也能读出对方带着笑的温和声音:“你是跟谁学的?” “和你。”岳延说:“我也可以的。” 那边过了片刻才回复了,回答说:“再说吧。”最后带着个微笑的表情。 其实岳延也没说假话,他真是从牧云闲身上学到了些东西。牧云闲的壳子是beta,在社会中定义为‘被领导的,没有多大发展前景的’一个群体,较之alpha,简直可以说是先天不足。而牧云闲则是这个群体中的例外,他这些年间,以beta的身份在医学研究所中取得了极大的成果,以他的名义发出的论文不计其数。 尽管有人酸,这些是牧云闲的家世带来的,但这些人也只是少数,并且一发言很快就会被人骂的不敢出声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在歧视如此严重的社会中,身为beta,能爬上高位,需要付出多少努力。 牧云闲能让他们闭嘴,他为什么不行?就在牧云闲不知道的时候,他的小雇主已经给自己找到了出路。 他当时正在一个特殊的场合回复邮件,那里正是辛家的客厅。在那里,辛父,黄齐豫的爷爷,还有黄齐豫本人都在那里。 “本来是好好的一桩婚事,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说,怎么会弄成这样。”黄齐豫的爷爷颓丧着叹气,而后说:“黄齐豫,去道歉。” 黄齐豫看起来也是好几天没睡好了,眼圈黑青着,胡子拉碴,对着牧云闲张了张嘴,却看见对方正在摆弄手机,脸色顿时一垮。 “道歉就不必了。”牧云闲微笑道:“现在事态已经不是我可以控制的了,恕我多言,黄爷爷,您也该思考一下自己的育儿过程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这就不牢你操心了。”黄齐豫的爷爷黑着脸说:“你这是表了态是么?退婚?然后再也不针对我们家?” 牧云闲道:“可以这么说。” “既然达成了共识,我么就告辞了。”黄家爷孙两人站起来,告别离开。 事后整个空间里都沉默了许久,辛父也很无奈的叹息:“你……你也是,没必要走到这一步。”自己这个beta儿子能搞出来这么大的动静也是他没想到的。当初牧云闲对他说想要取消婚约时,他并没有当回事,一代代人都是这样过来了,享受了家族给予的便利,就必须要牺牲,他也知道黄齐豫不是什么好东西,可那又怎么样,忍一忍就完了。 不过到现在,搞事都搞了,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由着牧云闲去了。 “最近开庭的……只有性侵的案子是吗?”辛父说:“既然婚已经快退了,就不要管了。”他说完又警告牧云闲:“这个案子证据不足,多半不会判,以后的事你就别管了。” 牧云闲报以微笑,目送壳子的父亲离去。 退婚是顺手帮壳子的主人一个忙,至于雇主的案子,这才是他搞事的根本原因。不判?怎么可能。 对于现在的小雇主来说,他要跨过这个坎,一个公道的判决就足够了。至于其他的,如果需要,牧云闲也会帮他去完成。 今天在辛家的一番话,只是私下交易。不会被暴露到人前。所以岳延也不知道,在牧云闲的帮助他,他给自己打着气,收集证据。 牧云闲在人后做的这些事黄家人也不知道,等到开庭当天,黄齐豫本来还以为自己打点好了一切,带着充满亲和力的笑容为自己辩解。当他听见有新的证人出庭时,死死的盯着数年没见的岳延,脑中的回忆逐渐清晰起来,一个名字从他口中迸出:“辛哲!” 至于岳延站在前面说了什么,他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辛哲作为关键证人,让这场本该输掉的官司一瞬间有了惊天动地的逆转。从法庭出来,回到家中,他看着铺天盖地的新闻,长长的出了口气。 这时电话来了,打电话的牧云闲。 “到家了么?感觉怎么样?”牧云闲带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岳延赶紧回复道:“我……我觉得很好。” “谢谢你帮了我一个大忙。”牧云闲说:“至于后面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过上两个月,等着看人渣被抓的消息就好了——现在我们来谈谈你的报酬吧,你还想找个安静的小镇住下吗?” “我……不,我想上学。”岳延没犹豫多久,就说:“首都星的资源丰富点,我已经浪费了太多年了,不能再继续浪费下去了。” “好啊,你想学什么,介意和我说说么?”牧云闲温声道。 “我想……”这回他哑巴了:“我还没想好。” “学什么都会很辛苦啊。”牧云闲道:“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岳延终于笑出声来了:“真的,我都准备好了。” 当然,他想上学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好的事,黄家唯一的孙子被抓了,黄齐豫的爷爷正发疯着呢,见谁咬谁,现在岳延出现在他们面前,可不是被歧视被骚扰的小问题了。 安排好了岳延上学的事,等着风波过去以后,牧云闲离开了这个世界。他与岳延并没有深交,这孩子虽然崇拜他,但他不适合和他说太多,至于什么复仇,什么上辈子,还是咽下去会比较好。 牧云闲走后,壳子的主人回到了自己身体里,回忆着这几年发生的事,他突然有点激动,抽空去见了黄齐豫一次。原本养尊处优的alpha,被抓后显得颓废了不少,盯着牧云闲,像是要吃人。 “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么?身为一个垃圾,你怎么就不知道安分点呢?”真正的辛哲说完,又喃喃道:“好像这话不是我说的……”他晃了下脑袋,笑:“那孩子性格不错,觉得可以接受法律对你的惩罚,我就不做多余的事了,祝你好运。” 黄齐豫狠狠盯着他,声音嘶哑:“你……你是来示威的么?” 辛哲耸了耸肩:“承认也没什么,好像还真是。说实话,你消失在我们的生命里以后,整个世界好像都美好了。你还记得岳延吗?就是作证的那孩子。他学了医,以后我会把他带进我的研究所,做我的学生……” “我们两个,一个beta,一个omega,好像都会过的比你好啊。” 87.灭世命格1 牧云闲回来以后想了想, 上个任务其实会很复杂。从任务一开始, 他与他的雇主所面临的就是整个社会这一层面的冲突, 小雇主身为一个omega, 单身的日子绝不会好过。 但幸亏他撑过来了, 只要雇主自己想开了,剩余的问题就迎刃而解。 带着上一任雇主给他带来的愉悦心情, 牧云闲左之岸自己的图书馆里,重明站在他身边, 啄着羽毛,表情十分惬意。 在上个世界里, 牧云闲一半时间给了雇主,一半时间泡在实验室了,没什么功夫理他。作为牧云闲心爱的宠物,重明被壳子的家人伺候的很周到,也玩的开心,可以说,上个任务世界过完, 最开心的是他了。 牧云闲照例不打算休息多久, 在图书馆里打开了任务管理系统。第一页标着他目前的存款和剩余的债务—— 【牧云闲: 剩余寿命:168年 待还债务:677年】 “两次任务还掉了六十多年么?”看见这串数字, 牧云闲还有点惊奇来着, 再一想,应该大多数的债务, 都是银级任务还掉的。 “看来银级任务可不是一般的可怕了。”牧云闲小声说着, 划过这一栏, 点开任务列表。 照着一般情况下铜级任务给予的奖励,再过上两三个任务,他就可以升到银级了。想到这里,牧云闲不免有些期待,再看任务列表时,就想着是否像是上次似的,可以找到个银级任务蹭一下。不过想也知道,这样的任务不是每天都有的,没办法,挑来选去,牧云闲找到了一个看起来还比较有意思的任务。 他这次的雇主出生在仙侠背景世界的一个小村庄里,出生前一个月父亲因故意外去世了,母亲在生他时难产大出血而死,后来被亲戚收养,但亲戚觉得他一出生就父母双亡,定是个不祥之人,保不齐父母就是被他克死的,所以并不喜欢他,只给他一口饭吃,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雇主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性格自然好不到哪去。他长到五六岁,这小村庄里来了两位修道者。前头说过,这是个仙侠背景的世界,修道者在普通人眼中,自然是必须得尊着敬着的。 这个世界的修道者与牧云闲去过的前一个世界不同,修道者们在凡人眼中没有那么神奇,凡人经常看见他们在各地跑来跑去,加之修道者对他们还算友好,两方的关系就更和谐些。这几位修道者来了雇主老家所在的村子,第一眼看见雇主,就大吃了一惊。 雇主亲戚想起自己在这孩子出生前一个月接连死亡的弟弟和弟媳,心中更有疙瘩。看着修道者脸色不对,就赶紧上去追问。修道者犹豫再三才告诉他,这孩子确实是克父克母克亲克友的体质,沾上他了绝对没有好下场。 他既然都这么说了,雇主亲戚绝对不会留他。那几个修道者也看出了这点,便提出把雇主带回去,由他们养着。他们原本也是一片好心,可真把雇主带回师门后,他们的长辈忽然吃了一惊,问道:“这孩子你们是在哪找着的?” 这时他们才知道,雇主的来历可不止这么简单,原来是灭世的命格。 瞧着雇主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子,说他以后会灭世,谁也不相信。那几个修道者把雇主带到本门门主面前,门主叹了一声,只说了句冤孽就让他留下了。 既然世间必然有这一个灭世的人,这个人在他们手上还让人安心点,要是雇主死了,那个人不知道在哪,才是更麻烦。 于是雇主就在这个门派里留了下来。这门派说差也不差,世间有名的八大派,他们排第六。修道者的世界也没有那么简单,为了防止有心人利用雇主,门主严令众人不许向外透露消息,然后把雇主交给了他的师弟,让师弟收他为徒。 门主想的简单,觉得他的师弟是个心思澄澈的人,待手下弟子一向公平,自然不会亏待他。他们好好养着这个灭世之人,日后也能找到转圜的余地。却不想此人换句话说性格就是一根筋,听说被师兄塞过来的小徒弟日后会灭世,便也不喜欢他了。 新来的小师弟被师父不喜,师门中的师兄师姐也觉得微妙,多方打听,打听出来个消息,便是自己这师弟是个克亲克友的命数。心里暗叹了两声,虽说觉得他可怜,却也不愿意靠他太近了。 雇主自小是看着亲戚的冷眼长大的,旁的没学会,看人脸色一道极是精通。师长什么脸色,他都看在眼里。他离开家时,隐约听了一句那几位修道者说父母是因他而死,一切便也明白了,换了个新环境也没觉得自己境况好了多少,依旧是独来独往,偶尔受些欺负,都是小事,就不需提了。 他有这命格,自然也有担负着命格的资质。他及其聪颖,师父教了他什么新功夫必然是师门几人中学的最好的,然而他师父始终记得灭世二字,看他学好了反而不喜。唯一的兴趣都被否定,雇主至此更沉默了。 全是因了他这命数,雇主的师门数十年如一日防他像防贼,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便是换了个新地方,雇主也没了交新朋友的能力,话说回来,即使是能交,他也不敢交,就如此孑然一身过了许多年,他都习惯了。 就在此时,有条新消息传来,大灾要到了。门主听了消息,知晓这灾定要应在雇主身上,防他更是防的严。雇主不知道内情,只当自己是个普通门人,若是师门有了什么新任务,他就去做。 在路上,他碰见了几人,这几人是凡人出身,据说是从家里找着了本什么修道的书,自己练着,练出了点小成果,就想进个门派修道去。他与这几人相处了一路,隐约有了点朋友的意思。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将他们送进门派招人的地方,雇主又离开了 路上因地动掉进了一个坑里,而后,他就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地下,有一妖魔控制了他的身体,一路作恶无数,依着他的身份进了门派,杀死了他的师父与同门,一转身,拿了师门至宝又离去了。 雇主这才明白,师父为何会那样对他,更可笑的是,依着现在的情况看,师父仿佛是没做错。他与这妖魔争夺身体时相互融合,最后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 妖魔控制着他大开杀戒,便这样过了许多年,有个人找上了门来,这人居然是当年他唯一称得上是朋友的存在。因着这些关系,他们早已称不上是朋友了。雇主又听说了一件事,此人既然是既定的救世之人。 也就是说,这个人最后会杀了他。 当刀刺进胸膛时,雇主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牧云闲读完雇主的记忆,有些弄不清楚,他究竟想要的是什么。说师门亏待他,他又表示理解,说因那妖魔,最后他与妖魔一起死去时,也说不上是有什么特别遗憾的心情。 “也……没什么别的缘由吧。” 这是第一次,牧云闲在雇主的记忆中看见了他本人,牧云闲与他对话。 记忆中的这个雇主穿了身朴素的青衫,表情寡淡而沉默:“我其实就是想看看,旁人遇见这命数,究竟是会怎么做。” 牧云闲饶有兴趣,道:“仔细说说?” “我这一生,虽然我自己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但所有人都厌我惧我,想找个牵挂都是奢望。我有时便想,我真值得这样对待么?”雇主道:“我从未害过一个人。” 牧云闲道:“这就是命数吧。” “嗯,对,这叫命数。修道者虽是逆天而行,却一个一个,将命数奉为圭臬,我亦是如此。”雇主扯出了个笑:“我这任务挂了许多年了,都没人看一眼,你接了,不如你再和我说说,你若是碰见我这样的情况,如何处置?” “修道者虽是逆天而行,却一个一个,将命数奉为圭臬,你亦是如此——”牧云闲重复了他的话一遍,道:“你既然已经说出来了,便该知道怎么做,你竟然连这都想不出来么?” 雇主冷淡的表情中终于透出了笑:“你说的不错,我就等着看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两人的交流结束。 牧云闲醒来,瞧了眼周围的摆设,知道他在雇主的房间里,应该是在入了门派之后,就是不知道是哪一年。想起雇主刚才的话,也有点痛苦了。 空泛的要求才最让人头痛,口口声声说只想看看别人会怎么做,任务如何评价,满意与否不都只是一句话? 切实的目标倒是有,雇主说的很清楚,他的敌人是命数—— 不是修仙世界出身的牧云闲又弄不懂了,命数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88.灭世命格2 命数到底为何物, 牧云闲在这门派里待了三十多年, 才隐约有些明白。 雇主既然是说清楚了, 他要牧云闲来, 是要看他在面对这样的情况时, 究竟是个什么反应,便没了让他走捷径的道理。雇主从小体验过的, 牧云闲都要亲自体验一遍。 牧云闲倒不在乎,只想对他说, 同样的经历,放在一个几岁的孩子身上, 与放在一个千余岁的老妖怪身上,有着本质的不同。 旁人对他有冷漠与偏见,牧云闲是全然不放在心上的。数十个世界下来,这样的情况他不知经历过多少。只要是他想,改变是轻而易举的事—— 说到底,雇主也不是没法子交到朋友,他只是不敢而已, 怕连累人家。牧云闲也遇见了同样的问题, 最初时, 他要是对旁人笑一下, 旁人便会倒点小霉,他要是有善意, 那就更惨了, 别人要倒大霉。 牧云闲便道, 就是命数这虚无缥缈的东西,杀人于无形,想要要他成为灭世之人,也不是那么容易。需得通过种种手段诱导人上钩。 这克亲克友的命数,就是最大的手段了。数十年磋磨下来,难保哪个人不恨这人世间。到了那时,再牵涉些因果,要达到目的就也容易的多了。 可惜,雇主不是个这样的人。在此般环境下长大,等到真正有自己能力的时候,便可以隐藏了自己的身份,去与人交际,可他不愿意这样做。就自己忍着,忍到最后,那命数带来的另一个效果也就来了。雇主孤立无援,被妖魔附体之后也无法可想。 牧云闲则不然。他可不愿意委屈了自己。他活了千年,走到什么地方不是被人捧着,岂能落到人人嫌弃的地步。 既然他看出这命数的根源是要他切断与旁人的联系,他就给这命数一个面子。逢人虽是如往常般一片温和的笑意,内心里却是不动半点真感情。 这固然是难,但牧云闲玩到最后,还觉得颇有意思,权当是修行。这仙侠世界有种说法,叫无情道,修行到最后,便是见了至亲死去,也无半点动容。牧云闲初初修习功法时就选了此道,他师父本来还担心,一个修习无情道的灭世之人,日后灭世起来岂不是更得心应手。 可掌门却拦下了他:“你可别忘了,无情道绝的是什么。” 他师父恍然大悟。 无情一道,绝的并非只是人世间的小情小爱,更绝的是欲念,所谓无欲则刚,一个根本没有欲望的人,那所谓的命数,又拿什么要他去动了灭世的念头? 前世的雇主修不了无情道,因他心地善良。内心更期盼有人能爱他,一生无亲无故是他最大的遗憾,而牧云闲则不然。 他活了这些年,若将每个人都放在心上,早就被压垮了。 是以牧云闲这一世,没了前世的束缚,雇主的师父巴不得他修为更进一步,对他尽心尽力,牧云闲有着雇主的资质,与自己的心境,功力突飞猛进,一跃成了同辈中的第一人。 他这些年间与人相处,为人很是随和,但凡有些师弟师妹有杂事来找他,只要能办到的,牧云闲绝不推脱。在旁人看来,他就是那个最体贴的师兄,要是刚入门的师弟师妹听见有人说他背负着克亲克友的命格,还修的是无情道,都是诧异,然后就是不信。 直到有人悄悄说:“那克亲克友的命,克的是背负命格之人的亲友,你若不是他的亲友,与他近些有何关系?” 众人皆是恍然,而后怅然若失。牧云闲待谁都好,一派温和,脸上常常带着笑,心底竟是如此么? 不过这也只是传言罢了,没了上辈子雇主身边发生的实打实的惨事作为震慑,那些愣头青似的孩子,听过就也忘了。 他们能忘,可有些人就绝对忘不了,比如雇主的师父与门主。此时时间一晃而过,过了数十年了,大灾的前兆到来,门主找了师父,一群人商量起了对策。 “我想着,还是让他先在门内待一段时间的好。”门主道:“若是放他出去了,出了什么事,可是不怎么好控制。” 另一位长老听过,问牧云闲的师父:“你觉得他品性如何?” 牧云闲的师父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说:“他的功力已有小成。”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沉默。牧云闲的修行如何,他们都看在眼里。便只提他多方帮扶师弟师妹,也没一个门人受伤来看,牧云闲的无情道,修的已是快到家了。 “他初初来时,因动了几分恻隐之心,那三年里我功力没有半点进步。”沉默许久后,牧云闲的师父说:“这些年已是没有了。” “养了个对师父都无情的灭世之人出来,我便看你们怎么收场。”听罢牧云闲师父的话,有一位长老冷笑道:“你们真是合天道心意。” “此言差矣。”门主说:“要我看,他未必是有心思去灭世。” “那他要什么?”这位长老拂袖而去之前,冷声道:“照你许多年前的说法,他心思琢磨不定,岂不是更难以控制么?” “哎……你……”有位和气些的长老想制止他,失败之后,叹了声:“说的也是。” 他们许多年前把这孩子接回来,就是抱着这样的主意。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还好控制些,谁知道七拐八拐的,做过些乱七八糟的决策,竟把他搞成了这样。 他们又吵了几天,最后做出了一项决定,还是究其本源,落回好控制这点上。让他去禁地住上一段时日,那里是整个门派防守最严密之处,若是他有了什么动静,他们第一时间也能察觉的到。 这样说来,下一个问题就是如何去和牧云闲说了。当初他们决定把他当普通弟子教养,就是怕他对人世起了仇恨的心思,在这节骨眼上,要是特殊对待,难保不会有什么别的反应。 不过也没什么别的办法,该说还是得说。当牧云闲的师父与他说过后,牧云闲竟没提出半点疑问,只是像是往常似的,笑着对他施礼,然后就要往外走。雇主师父没忍住,问道:“你竟没有什么要问我的么?” 牧云闲回过身,说:“师父自然是有师父的原因。”他说这话时,语气还是一贯温和着。 看了他的表情,他师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说:“若是有一日,师父真做出了害你的事,你待如何?” “想必……我会很伤心吧。”牧云闲笑了笑道。 自此师徒俩就没有旁的什么对话了。看着他离去,师父心中竟生出了几丝怅然。 其实在牧云闲心里,他们让他去禁地待上一段时间,是正合了他的心意。要他所说,这世界上所谓的命数,难以抵抗,就难在变化莫测诡异多端。 上辈子的那个雇主心地纯善,虽不善言辞,可旁人无论是怎么苛待他,他都起不了害人的心思,因此天道便安排了他做一个妖魔的载体,控制着他灭世。 至于牧云闲,他还想不清楚,那天道究竟会怎么让他去灭世。他有位友人与他说过,勿忘本心。而牧云闲本心,根本就不在这个世界当中。若是非要说,帮雇主完成任务,才是他所在意的事。 他们口中的门中禁地是一片山谷,绵延数百里,风景极佳,更难得的是,周围有一片天然的阵法。本门开山祖师在此地研究了数十年,终于研究出了破解之法,进入山谷之中,得了许多天才地宝,一举成名,这才创立了本门。 牧云闲是被他的师父带着进来的,若没人带着,短时间内他也出不去了。这里更是世上数得上的名门大派的核心所在,完全不可能像是上辈子一般,凭空冒出一只妖魔。 他就在这呆着,自己建了一座茅草屋,住在里面,每日就练练功看看书,逗逗重明,也算是自得其乐。说来应是因为重明不属于这个世界,牧云闲对他宠爱,重明也没什么倒霉的样子。 这日他回来,忽然听见自己的小茅屋里有什么别的动静。他走进去一看,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踌躇着:“我都快饿死了,先拿点东西吃了行不行?再给这屋子的主人留下些银钱?” 他身边的少女则拉着他:“你干什么,看这房子就是有人常住,人家离开也不会离开多久,你就不能等等?” 少年道:“可是……” “没有可是!” 牧云闲带着重明推门进来,少年看着他,脸一下子就红了:“不好意思,我只是……” “你饿了是么?”牧云闲道:“那边袋子里有几块肉干,你取来吃吧。” 少年嘿嘿笑了两声:“不好意思。” 牧云闲瞧着他,发觉这就是个有几分功夫的凡人少年,不由稀奇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和她……遇见了一只大狗熊,就跑呗,跑进来的。”少年吃着东西,含糊不清道:“你知道怎么出去么?” 牧云闲说:“知道。” “那就好。”少年又一阵傻笑。 牧云闲盯着他,在少年没发现的地方,牧云闲看他跟看着个有意思的东西似的。这世界名门大派的禁地,原来是那么好进的么? 89.灭世命格3 他盯着少年的同时, 少年也在盯着他。别看他一副傻不愣登的样子, 实则粗中有细, 一看见牧云闲这屋子里摆设, 就知道不对了。 他家世代居住在这门派附近, 安能不知道他们的禁地在哪?尤其这禁地,门派长老不慎钻进来都不容易全身而退, 他们父母千叮咛万嘱咐,是断断不容他进来的。只是他少年意气, 跟着村口的老家伙学了几招,便想着来着高门大派里拜师学艺。人家不收他, 他就想着偷偷溜进来。 少年还是做了些工作的,一进牧云闲这小茅屋,就把里面摆设的东西给认出来了,因为上头有标记。他是真饿了,一面吃着肉干,一面和牧云闲套近乎:“我……我是不是已经不小心进了你们门派的地界了?” “你进了禁地,本身就入了我们门派, 还想什么呢?”牧云闲道:“你们是运气好些……前些日子重明——就是我养的鸟儿, 在更深些的地方发现了几具尸骨, 想必是进来时迷了路, 就死在这了。” 少年傻乎乎的嗯了声,少女却脸色一白, 看起来十分后怕。 少女道:“你就不问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几个凡人, 能做什么, 等你们吃饱了,我叫人来,送你们回家就是。”牧云闲笑道:“这地界里,没有地图,我也是出不去,你们等会可别乱跑了。” 他温和的态度让少女放心了些,她狠狠戳了下少年,小声道:“呆子,就知道吃。” 牧云闲瞧着他们,溜达出去,拿了张符纸,给门派里面送了信。他做这动作时,收了笑容,和刚才看到的样子不太一样,少年从门缝里瞟出去,瞧着他的侧脸,突然颤了下。 他刚才忽然有些怕。而他身边的少女没这感觉,小声问:“呆子,你看什么呢?” 他赶紧摇了摇头,再看牧云闲,也没那感觉了,只觉得他是个亲近的好人。从此处,他就对牧云闲有了点好奇,此人究竟是做什么的?为何一人住在此地? 只因他与牧云闲还不熟悉,便不好问,只得忍着不说。牧云闲回来,对他们说过会会有人来接他们,少年松了口气,有有点遗憾。 过了一会儿,门派里的人就要来了。临走前,少女给了牧云闲一样东西。她道:“这是我家的信物,你若是以后出去了,有什么需要,大可以过来找我。” 牧云闲瞧了这东西一眼,也没拒绝,也就收下了。 这两人走后,看似风平浪静了一段时日。门派中有相熟的师弟送了信来,说是他派人接去的那一男一女都被收入了门中,那少年虽然出身不好,年纪也不小了,却展现出了异常的天赋,一时风光无两。 后来又私下里有人来了消息,说,那少年身份不简单,据说是救世的命格。 他与牧云闲,一个灭世一个救世,两人正凑在一个门派里了,正是有意思。牧云闲瞧过,也没什么心思,把信搁到一边,自己看自己的书去了。 山中宁静,他呆着觉得不错,功力又有精进了。 他估摸着,既然少年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恐怕在这里估计是带不了许久了,他却也不在意,等着天道的下一步招数。等了许久,他也没等来,反倒是又来了个人。 少年来了,手里拎着一壶酒,笑嘻嘻的敲开了他的门:“那天吃了你的肉干,我还来了。” 他到底是耐不住好奇,拜进门中这段时日,让他有点飘了,再想着听过的关于牧云闲的传闻,心中更是猫爪子一样的挠,这天心一横,拎着瓶酒就来了。 牧云闲一瞟他手里的酒壶,笑道:“门中禁酒。” “不是吧?”少年大惊小怪道:“亏你还是个男人,长这么大,你连酒都没喝过么?” “你师父是钱长老吧,我记得他自小就长在门中,应该也是没喝过酒的,他可比我大了两三倍还有余,不如你问他去?” 少年脑袋一缩:“你可别与他说。” 看他这样,牧云闲倒忍不住了:“私闯禁地,这么大的错事你都做了,还怕那一壶酒?” “你是不懂。”少年边摇头边道:“我和你可不……”他说到一半,把话咽了:“来来来,喝酒。” 他刚来时还有些怕,这样一番插科打诨,让他舒服了许多。牧云闲的态度极好,让他多出了几分胆量,借着酒精便问道:“你真是那克人克己的命格?” 这终于是让牧云闲听出他是来干什么的了。牧云闲再瞧他一眼,倒不觉得天道能由这莽撞少年算计他什么,便只陪他瞎聊。 “你是头一个说我克人克己的,”牧云闲端着酒,瞟他:“你这么问,觉得合适么” 少年自觉失言,傻笑两声说:“我只是好奇。” 牧云闲无奈道:“我也不瞒你,是有,你便理我远些。” 牧云闲的坦荡倒让少年惭愧起来了。对于一个浑身充满活力的十七八岁少年来说,牧云闲身上的一切不可能不让他感兴趣。 谁知道他来了以后,还没过多长时间,都没把他听来的那些话往牧云闲身上套呢,就被他的气度折服了。少年姓韦,单名一个澄字,人也如其名,虽然活泼脱跳,却心思澄澈,他现在正牧云闲是好人,见他这样,少年仗着酒劲,一上头,便道:“我……我不怕,师兄,我做你的朋友!” 牧云闲原来捧着酒杯,闻言道:“当真?” 少年使劲点了点头,还不待牧云闲说什么,再一看,他已经是睡过去了。 牧云闲无法,将他放在床铺上,打理好了,一个人将那一堆狼藉收拾了,再看他时,忽觉好笑。 天道也不知是什么道理,派了个他过来,是觉得他修着无情道,想找个人过来考验考验他么? 从那天之后,韦澄仗着自己的身份,能穿过大阵,就总是来找牧云闲玩。牧云闲不拦着他,他说什么,就随便听着。韦澄觉得欢喜,就更经常来找他,来来回回一月有余,终于出事了。 那日韦澄一回去,忽听他师父摔了个茶杯:“跪下!” 韦澄急忙跪在地上,听他师父说:“你跑哪去了?” 他眼神游移,不敢明说,可他师父已然当面质问了他,内情自是已经了然于胸,便怒道:“你去找那罪人去了,是不是?” “大哥……大哥他不是罪人!”韦澄急忙争辩,他师父却冷声道: “你还把自己的命格告诉他了?” “不……不是我告诉的。”韦澄小声说。 钱长老看他躲躲闪闪的表情,一看就知道了:“那你是说漏嘴了,被他知道了。” 韦澄因自己的命格,自拜师以来就是天之骄子,师父疼着他,从未如此对他疾言厉色过。这话听得韦澄委屈了,还有胆量小声辩解:“大哥不过是克亲的命格,我甘愿受着,也……也没什么大碍。” “荒唐!”他师父气道:“他还有一层身份,你当他自己不知道?” “什么?”韦澄傻傻的问道。 “他就是传说中那灭世之人,你说,他与你走的近了,能是安的什么好心?” “我……”韦澄失魂落魄,顿时如遭雷劈。 他是单纯,但也不是讲不通道理的人,师父说的这话,一下让他意识到了严重性,更是无从辩驳。 钱长老自三十年前,就是极力反对牧云闲留下的。他又收了命中注定的救世之人做徒弟,如何能不反对他徒弟与那罪人相处,一番怒斥下来,韦澄恍惚间,是真的觉得牧云闲接近他是有所图,回去想了一夜,再没去过禁地。 又过了没几天,牧云闲的师父来信,让他从禁地里出来了。 左来他在禁地里待了许久也没什么动静,不如让他先出来再看看情况。牧云闲出来后,忽然感觉,周围气氛不对。 照着往常,他身为内门弟子,不仅自己的直系师弟师妹尊重他,连别的支的人对他也多有尊敬,可这回出来,他们看着他的眼光,隐隐有些让他不舒服。 有个相熟的师弟与他说:“事情都传开了……师兄,您真是灭世的命数?” 牧云闲不语。那位师弟又道:“这是……救世的那位说的。” 牧云闲听过后恍然,淡淡说了声谢谢,离开了。那位师弟头一次在牧云闲脸上看见那样的表情,还有点稀奇。 他回去后,重明过来安慰他,牧云闲平白多了几分怅然,对他道:“我没什么。” 韦澄的命数人尽皆知,当时传的太广。牧云闲待在禁地的这些天里,他的师弟师妹出去救灾,驱散妖魔,死伤甚多。当真正遇见危险时,这些傻白甜的孩子如梦初醒,对死亡有了真切的体验,同时也对灭世二字起了敬畏之心,难免迁怒到牧云闲身上。 这消息传开,最恨的可不是牧云闲,而是门中的长辈,他们把韦澄叫过去,狠狠骂了一顿:“你当我们这些年间为何瞒着这消息?此事兹事体大,岂是能容你做主的?” 韦澄听了师长的话,咬了咬唇,道:“他心术不正。” “荒谬!”牧云闲的师父怒道:“你且说他如何心术不正了?” “他不知我是谁?也不知自己是谁?瞒着身份与我相处,究竟是何居心,不让人起疑么?”韦澄道。 众人都没说话,最后他师父无力的挥了下手,就让他出去了。 后来牧云闲从自己师父那里听到事情因果,也只叹了声:“毕竟是少年人。” 他师父道:“你如何想?” “能怎么想,小孩子不懂事罢了。”牧云闲淡淡笑道:“我瞒他……本也没什么坏心思,不过是看他有趣,想多聊几句罢了,没想到让他想了这么多。还是我想的不周到吧。” 他师父道:“你功力呢?” “没什么妨碍。”牧云闲知他问的是这件事有没有影响到他的心境,叹了声。 说没有妨碍是假的,便不提这段时日他是不是真的信了韦澄对他有善意,便说同门对他的态度,就让他不适。 他是真的体会到了雇主的心情。他这些年对同门并无半点亏待,就单凭这命数两字,竟将他的处境变得如此之艰难。 90.灭世命格4 就因为韦澄这样到处一嚷嚷, 牧云闲不仅是在门派里难过了, 在外头更是如此。别的门派知晓了消息, 还有的都提出了直接杀得他的想法, 让他们门主给拦下了。 门主与牧云闲聊过后, 牧云闲离开了门派。 此次大灾是个这样的情况,起先先是频繁的天灾, 地动,海啸, 风雪,不少百姓流离失所。继而自灾难造成的裂缝中, 逃出了不少妖魔。他们这些修仙门派受着人间的供奉,人间有问题时,自是要去帮助,便如之前所说,门中的许多弟子都死在了与妖魔的战斗中。 牧云闲隐瞒了身份,混在这些人中,也帮着打打妖怪。虽是知道这样的日子不会长久, 暂时也是自在。 许是因为他总得遇见点问题, 不然天道不会放过他, 牧云闲心里总是不太舒服, 偶尔有些暴躁。他细想来,忽想起来不知道哪辈子看过的一句话, 大致是说, 他心中不悦, 是他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想起来还是很有道理的,和他作对的是什么,是天意,他说要发生什么,那件事自然就会发生,一切防不胜防。他便是再有能力,还能与天对着干么? 真正动摇他心境的,是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无力挣扎的绝望感。这世界中的人为何会信命,便是因为,不论信与不信,该发生的一切一定会发生,从古至今,无一例外。 他又想到,雇主问他的是,他想看一看,有个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会怎样选择。牧云闲倒不怎么觉得这个时候需要选择了,因为根本没得选,路就在前面,不论怎么走都会被拉到既定的方向去。 他在自己门派的一个营地待了两月有余,这里呆着的都是外门弟子,和牧云闲并不相熟。牧云闲也不好泡的太远,只因韦澄嚷嚷的那一遭,门主虽然保下了他,可盯着他的人还是很多。 总之就这样过了段时日,营地中迎来了群陌生的客人。 “是内门子弟呢,据说里面还有一个,是一个长老的嫡传弟子。”那些外门弟子兴奋道:“听说他给赏钱给的可多了。” “切。”有人便不屑了:“一个内门子弟的身份就值得你这样讨好?” “你不去么?”他朋友瞧他这样,不高兴了。转头去问牧云闲:“师兄,你去吗?” 牧云闲笑着摇了摇头,这两个年轻的外门子弟就跑了。 他在这营地里面,仿佛又回到了早些年的门派中,他装的好,又有能力,这些人就亲近他,只是不知道,他们听了这命数二字后,又会作何反应。 牧云闲懒得多想,正欲离开。说是内门子弟,难保里面没有他的熟人,碰上了总归双方都不舒服。可好巧不巧,他离开时,余光一瞥,看见来的居然是韦澄和那天与他一起进了禁地的女孩子。 他是不知道,这两人之间还有一段因缘。 女孩原是凡人,家中富裕,对她娇宠,生平顺风顺水,年纪一到,又被韦澄带着,进了大门派,成了外门弟子。她虽是不怎么懂人情世故,也是知道韦澄帮她,多少有些喜欢她的意思,她进了内门是托他的福,便和他走的近些。 可最近这段日子,准确的说是韦澄害了牧云闲之后,她就不怎么舒服了。于是待韦澄也冷淡了些,韦澄有心讨好她,就请她一起来了这个营地,盼着让她看见自己的本事,好扳回一局。 其实韦澄自己心里也不是全然过意的去的。他又不是个三岁孩子了,别人说什么他就认什么,于道理上讲,虽然他师父说的有道理,让他对牧云闲多了几分恶感,可思来想去,牧云闲也从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所以他也心虚,偶尔出门,看见别人看他的眼神,他也不太高兴了。与他这样初来乍到,除了一个名头半点服不了众的人来说,牧云闲当了门内几十年的师兄,威望甚重,即使是遇见了危机,也有人替他说话,这样看不惯韦澄的人也就多了起来。 他说是带着自己心仪的女孩出来打怪物,实际上,也未必没有出来避避风头的意思。 然而,他唯一带出来的一个人,对他的态度更让他觉得不舒服。那女孩天真肆意管了,即使有意讨好他,态度间也不经意带出了些什么。两人之间的气氛日渐僵硬,今日正是如此,到了营地,韦澄先是照常应付了一番外门弟子,又想去哄哄女孩,走在外面时,听见她对着身边人说了一句:“我也觉得师兄,他不是这样的人……” 就从这时起,韦澄无端火起。他进了帐篷,看女孩脸色不自然,粗声粗气道:“你才见过他几面?” 女孩闻言,一时也控制不住,气道:“我说两句实话也不行了吗?你口口声声说他最后将会倒向妖魔,可你怎么不听听别人是怎么说的?三十余年了,他在门中,可做过半点对不起旁人的事?就算是对你我,一个误入禁地的凡人,也是客气有理,百般帮助,你倒是说说,他怎么害你了?” 韦澄脑子一热,说:“你便不是个例子,只见了他一面,他就把你的魂都勾去了?” “你……你混蛋!”女孩一气,便往外跑去。韦澄也懒得去追,坐在那,越想越不是滋味。心头心虚的感觉逐渐也就淡了,取而代之的事理直气壮,越发生气起来,狠狠的咬着牙,心头想着,要是他下次见着了牧云闲,肯定要…… 他就这样想了许久,忽然听见外头有动静,想着许是女孩回来了,气消了点,想去与她道个歉,却听见女孩声音说:“师兄,麻烦你送我回来了。” “我倒没什么,这里不比门派里头,你到处乱跑实在是不安全。”他听见牧云闲惯常温和的声音说着什么,一跃而起,冲到了外面。 当他真正瞧见牧云闲时,先是怯懦,眼神躲闪了半分,而后怒从心头起。 牧云闲看了他的眼神,想着女孩与他说的话,心头忽有了几分明悟,见他这样子,反而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韦澄道。 “我笑你啊。”牧云闲说:“我们可是很久没见了吧。我最近为些事情苦恼,觉得面对未来,全无转圜的余地,仿佛是条死路,见了你,突然就有希望了。” “为什么?”韦澄问。 牧云闲说:“你说你,无德无能,天道为何会安排你做那救世之人?而我从未起过害人的念头,又为何他确信我会灭了这世界?” 韦澄道:“苍天有眼,哪是你能揣测的。” 牧云闲偏头看了看他,说:“当我最初知晓命数二字时,说了句话。你知道是什么么?修道者逆天而行,却将天命奉为圭臬,实在是蠢材。我当时还未修道,只是个旁观者,然旁观者清,现在想起来,这话是说的不知天高地厚了些,却也不无道理。” 韦澄道:“你又是想说什么?” 牧云闲没回答他,而是道:“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救你现在这样子,若是让你去救世,你能救得了么?” 韦澄气急,想回他一句什么,忽听他耳边有个什么东西飞过,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再回头看牧云闲,那人正笑眯眯看着他。他定睛一瞧,从他耳边飞过的,那是一支箭。 “凭你这样子,又想如何去救世?”牧云闲道:“可是就你这样,日后都能成了救世之人,我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他说完就走了。韦澄气急败坏,想骂人,张了张嘴又不知从何谈起。 而走了的牧云闲,刚刚则是想到了一个道理。其实他最开始时,还未涉足这个世界,看问题才是看的最透彻的。 这个世界,与他去过的任何一个世界,都没有什么区别。 在他遇见的雇主身上,将不可避免的发生一个悲剧,他身为任务者,协助他们躲开这个悲剧,或是解决掉他,他的任务就是这么简单。只是这个雇主身上的悲剧与众不同一点而已,所有人都知道,不管是什么原因,他将来会做一件事,这件事就是毁灭世界,如此而已。 所谓天命,究其根源,不过是某个人拥有了一点能力之后,管中窥豹,在另一个人身上看见的,一定会出现在他身上的一件事而已。至于前因如何发展,后果如何转圜,仅凭旁人臆测—— 天命是果,当人看见了天命,所做的一切就成了因,因与过循环交错,最终构成了既定的命运。就如上一辈子的雇主,他所应的天命,是成了妖魔灭世的媒介,而他之所以会成了媒介,实际上是他师门因这两字反应过度的结果。 如此说来,牧云闲倒觉得,他曾经觉得天道故意针对他,反倒是想的太多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有什么特权,一切因果,说是冥冥中注定,实则都是个人一步一步选择的结果。 “我来这世上做什么呢?”牧云闲想:“他说要看我在这命数的控制下如何反应,我该如何反应?自然是好好过完我这辈子了。” 重明落在他肩头,看他朗声大笑,吓了一跳,又飞到远处去了。 “我这是误入歧途啊,重明。”牧云闲道:“管命数说我要干什么,一步一步走来,合我心意就是了。” 91.灭世命格5 他这辈子, 修的是无情道。牧云闲所理解的无情与他这门派的门主类似, 不只是断情, 更是断了欲, 无悲无喜无怒。按说这样的人若是修行, 那是修不下去的,他没了前进的动力, 还修仙修个什么劲? 是以他心底总要有个不可磨灭的念想,撑着他前进。等到修炼有成了, 再断了它,这是个坎。要想再进一步, 就化无情为有情。 这一步步说起来悬,坐起来又是何其难。 牧云闲之前一直在第一层境界,他内心所求的,是完成雇主的任务,这下知晓了任务前进的方向,功力陡增,进了一下层。他从顿悟中醒来时, 已是月上中天了。牧云闲心底打算着, 以他的脾气, 要不是雇主, 他早就离了这门派而去了,这会醒悟了也不晚。 他哪是受委屈的性格。 正当他盘算着该如何脱离周边的眼线时, 忽觉外头有些不对劲。重明反应更大, 一翅膀拍开窗子就冲了出去。他能看得到, 远在天际,密密麻麻的是一群会飞的妖魔。 不远处岗哨的提示声已经响起了。 附近传来了一阵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他头一个看见的,就是韦澄。到底他是个没经历过什么大场面的乡下少年,看见眼前这一切,生了点惧意。他再一看,牧云闲倒是很冷静的样子,遥望着远处的妖魔,他和一起来的几人一同走了过去。 “这妖魔……”韦澄身边一人小声道:“师兄,他可是……” “可是什么?”韦澄看了眼牧云闲,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咬咬牙道:“你们和我冲上去。” “闭嘴。”牧云闲突然出了声,淡淡看着他们,道:“还认我这个师兄么?认就赶紧滚。” “为什么!”韦澄挑衅般道:“你怕了?” “不是我怕,也不是你怕,是他们怕。”牧云闲说:“带他们走吧,你对付不了这些妖魔。我留下” 听了牧云闲的话,韦澄顿时愣住了——牧云闲居然救他!就这一瞬间的反应让他不得不承认,他这段时间的厌烦与怒火,皆是对着无能的自己的。他终于明白了,做了件错事害了人,是这样的难过。 “你当我是什么,”韦澄道:“我是天定的救世之人,便是留下了,我也不会死!” “但他们会。”牧云闲说又重复了一次:“你身为内门弟子,受了人家的供奉,就要尽责任,现在你们留下,除了平添伤亡全无意义,你要护着他们。” 韦澄露出了个奇怪的表情,好像有点羞愧,有点难堪。他不是不想跑,可让他跑了,保住他的命的,居然是牧云闲。 “你们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牧云闲道:“你总该让我看见点可取之处,知道么。” 瞧着他是要生离死别似的,牧云闲觉得有趣,反而又对他笑了下,就这一下之后,韦澄心中有什么东西,霎时不一样了。 他跪下,对着牧云闲磕了个头。然后转身离开。就他们说话的这几句功夫,妖魔又接近了不少。 牧云闲瞧着那一切,对重明道:“你准备好了么?” 重明在他耳边叫了一声。 其实牧云闲打发他走,完全是为了摆脱他身边的眼线,至于为什么要对他说那些话,最大的缘由不过是在逗他玩罢了。像是他刚才所说的,韦澄身为救世者,总该有点可取之处,若是这一生庸庸碌碌下去了,日后他不就没的玩了么。 他倒是也能借着这群妖魔摆脱那些人,但这实在不是牧云闲的性格。 当所有人离开时,远远望见的,便是即将被妖魔摧毁的营地中,一个淡然自若吹着笛子的影子。那曲子原是为了攻击而做的,此时听起来,倒意外的有些哀伤。 此事之后,所有人都找不到牧云闲了,第二日有人来灭了这伙妖魔,检查残骸时,并没有发现那里有牧云闲的尸体,他像是凭空消失了一半。 牧云闲是灭世之人的传言传开时,他们还能看在那本派门主的份上由他压一下,当牧云闲消失了,许多人都耐不住了。 长生门正堂上,韦澄跪在下方,上头坐着各派魁首。其中一人缕了下胡须,道:“你是说,他留下为你们断后了?” “是,”韦澄声音嘶哑,道:“我们在那里停了许久,想找机会进去救他,但妖魔太多了,就……我与我们门中二三十弟子都看见了。” 另一个老者点了下头,表示认同,于是他接着道:“你怎么知道,那群妖魔不是他故意隐瞒的?” “因为我们看见了。”韦澄恨恨道:“当日看见那一幕的人,都不会有此等怀疑。” 他说话不客气,最初说话那人有些不高兴,又被拦下了。长生门门主将他打发出去,余下几人的矛头针对起了门主。 “我还说,罗门主是不是年纪越大,越爱犯糊涂了。”长着长髯那人道:“那是灭世之人,您怎能将他随意放走?” “你说的道轻巧。”罗门主冷笑:“灭世之人是何意?无论防守如何严密,最后灭世那步必然由他走出。你让我将他留在门内,是要我长生门五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么?” 那人嘿嘿笑了两声:“为了天下苍生,罗门主应当有此自觉。” 他只是嘴上占占便宜罢了,要再想用这点辖制别人怕是不能。所以他接着道:“你说,那人是个什么性格?” 罗门主脸色依旧不好,他身边的长老看了下他脸色,接着道:“那人修的事无情道,已然有了小成。” “那就不好了。”他道:“修无情道之人有了欲念,为了追求一丝希望,灭世也不一定不可能。” 最后他总结道:“也罢,既然已经这样了,那便顺势而为即可……若是有什么事,罗门主……”他笑了两声:“你就等着当罪人吧。” 门派上层风起云涌不提,门派下层则是议论纷纷,死者为大,牧云闲虽然还没被确认已经死了,大多数人都默认了这个事实,便没什么人说他的闲话,议论的对象反倒转成了韦澄。 他们这时突然才发现,平常一向风光的韦澄,居然好几天没出现在人前了。 他师父最终是在禁地找到他的。钱长老见韦澄换了粗布衣裳,正挑着水,把牧云闲留下的小屋打理赶紧,顿了下,道:“你这又是何必?” “师父……我……”韦澄脸上显现出些颓丧,然后说:“我是真的一无是处么?” 钱长老没说话,停了会,说:“少年人,乍然遇见天降的机缘,心里焦躁些也是常态。” “这回我是知道了,我不该焦躁。”韦澄说:“是他提醒了我。” “你……哎。”他师父最终无奈:“你爱待就呆着吧。” 。 这头韦澄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那边,牧云闲也没闲着。 那会他单独面对妖魔,其实没什么能全身而退的指望——想也是知道,如果要在他身上出点事,必然就是在今天了。 牧云闲被妖魔追着,最后进了一处地动震出来的洞穴里,那是处地宫,里头有着无数典籍。 重明围绕在他身侧,闻着书发出来的味道,叫了两声。 牧云闲道:“我倒是差点忘了,你可是我图书馆的助手。” 重明神气的抖了下羽毛,在牧云闲身上蹭了蹭。 牧云闲在书籍间走动着,拿出来了其中一本,看过,笑道:“比长生门中不许我看的那些典籍还厉害不少。” 重明嘎的叫了一声,牧云闲顺势唤出图书馆,把它收了。 既然有着此等机缘,牧云闲自然不会放弃——便是他看起来很像是一个陷阱也不能。牧云闲在此地停留了两个月由于,终于明白了,自己这灭世的命格究竟会应在什么上面。 “这是看打感情牌不成,想要以利诱之么?”牧云闲瞧过这些书,口中啧了一声。 他所到的这地方,是三千余年前的修士所建立的,为的就是存放牧云闲所看见的这些典籍。在三千年轻已经是有了一场大灾,他们将这些典籍收藏起来,留给后人,只可惜,现在的灵气浓度已经修习不了这些典籍了。 所谓利诱,便是说,建造宫殿的那位修士给他留了封信,告诉他,他们已经预测到,数千年后,灵气会逐渐减少,提出他发现了一处秘境,将他打开就能使世界重现原来的繁荣。 那秘境现在已经被妖魔占领了,打开等于放出妖魔,而凭着现在的修士的本事,与妖魔之间争斗的胜负还未可知。 牧云闲在此世界停留的时间不久,当然没有必要为了世界的发展做什么牺牲,只是他即将升到银级,这个世界的重点又是修心,能在此世界升上一级,以后还能更方便点。冥冥中的存在,竟然像是什么都知道似的,直接挠到了他的痒处。 牧云闲沉吟片刻,笑道:“罢了罢了,难不成我还真是被人一勾着就走了不成?” 雇主虽在这个世界里没得到什么好的待遇,但却深深眷恋着这里。牧云闲这世修的是无情道,最多是漠不关心,就如同现在对韦澄。至于仇恨,断断不至于。 “我在外头成了众矢之的,还是在这看书吧。” 正巧重明飞过来,牧云闲把那封信折了折,给了重明:“你给我们门主送去吧。我就想看看,有人得了这鱼饵,还能忍住不吃了?难不成要是秘境是灭世的关键,这地方还真得我去开?” 92.灭世命格6 牧云闲在地宫里待了快半个月, 当然不知道外头是个什么情况了。自他消失之后, 外头的妖魔就和打了鸡血似的, 疯狂反扑人类。 “妖魔之主回去了, 这些野物有了首领, 自然是……”于是有人这样说道。 大战全面展开,与妖魔争斗的最前线, 两个老者瞧着远处一片红色的晚霞,那颜色与地上的血迹交映, 都带着有了几分杀气。 其中一个老者,就是长生门门主。另一个老者是牧云闲壳子的师父。 “眼下的情况, 是一日不如一日了。”罗门主叹道:“嘉声,看起来,你我一个纵容了灭世之人的罪魁祸首,一个养大了他的师父,是注定要为世人所恨了。” “你悔么?师兄。”牧云闲的师父道:“我不悔。” “当年留下他,确实是最好的选择。”罗门主道:“再来一次,我也会这么做。就是不知道, 其中是哪一步走错了。” “只要无愧于心, 就是哪一步都没错。”牧云闲的师父眼神坚毅:“我养大的孩子, 我知道, 他虽修的是无情道,实则心中有情。如果他是真心走出了灭世这一步, 定是世界负了他。” “话还是不要说太满。”罗门主感叹:“无论如何, 命数不会错。最后走出这一步的, 必定是他。” “那我们呢?”牧云闲的师父反问:“若是真如你所说,他灭了世,再过上千百年,若是还有人活着,提起长生门,是非曲直,如何论断?是否是该说我长生门与灭世者沆瀣一气,也是灭世的罪魁获胜?” “嘉声,你啊……”罗门主道:“我当年把他交给你,还真是交对了,你与他真是一个脾性。” 两人聊着,忽然听见不远处的树林间传来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他们寻声看去,看见只是火红的鸟儿,这鸟他们都不陌生,牧云闲从小养到大,他们偶尔见了也会招呼下,就是重明从不理他们。 重明出了树丛,站在距离他们最近的一棵树的树杈上,偏着脑袋瞧了他们两眼,目光愈加不屑——这他们倒看不着,就是觉得这鸟儿越来越傲慢了。 重明扔下一张纸,然后拍拍翅膀飞走了。 罗门主走过去,把纸取过来一看,愕然道:“这……” 。 “这秘境是确有此地。”当各派魁首又一次聚在此地时,拿着那封信,有人奇道:“罗门主,你再说一次,这信是谁送来的?” “是他。”罗门主道:“你是怕他是故意的不成?” “倒不是这意思。”那人摸着胡子,没计较罗门主语气不好,思索道:“你可知这秘境地图已经遗失了千百年了,据说踏足着若不是手上有心无,进去了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你我虽然现在在人前有点面子,比之千百年前的大能,简直是和小鸡似的,他既然已经得了地图,就说明他是有缘人,罗门主,你可想想,他这是什么意思?” “能是什么意思?”牧云闲师父沉不住气道:“正是战事吃紧之时,哪有人有闲心去占什么秘境的便宜?” 他没说话,对罗门主笑而不语。 “眼下,若想要打败妖魔,便要增强实力。如何增强?自然是要放出灵气给人修炼。”他见罗门主一直没说话,道:“放出秘境中的妖魔,虽说暂时会加大人间的压力,可是于长久看,实在是条不错的路子。于我所想,他深为灭世者的名声所害,给你这封信,不如说,他是想洗清自己。”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没话说了,连罗门主都没想到,这封信竟然还可以这般解读,沉吟片刻,道:“不如再考虑考虑。” 眼看着前头战事吃紧,无论是百姓还是弟子,都是伤亡惨重,他们没考虑太久,就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他们一开始无法判断牧云闲生死,正是因为他藏身于地宫之中。可牧云闲不可能在那里躲上一辈子,从地宫中出来,就被师门给联系上了——牧云闲身为他们门中子弟,他们要找他,自然也有办法。 牧云闲收到消息时,瞧了两眼,只看见说要见面,颇感好奇,自然是要见了。再与师父与门主见面,牧云闲已经变回了前世那个样子,不再扮演雇主做个谦和的徒弟。见面的地点定在了牧云闲的图书馆里。 当他师父进入这座奇异的建筑时,脸色就颇为诡异,直到见到牧云闲时,语气五味杂陈:“灭世之人,果然是……有几分来历。” “您是想多了。”牧云闲对他淡淡笑道:“这东西,可不是因灭世之人的名头来的,与我今日更没什么关系,不过是个放杂书的地方就是了。您来也不是聊这个的吧,不如您先与我说说,您要与我说什么?”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罗门主对牧云闲也不像是往常那样随便,脸色一肃,道:“看在这些年师徒情分上,想求你一件事。” “用求字严重了。”牧云闲垂眼,给他们分别倒了茶水:“您说。” “不只是为长生门,更是为了天下苍生,我想请你……”罗门主深吸一口气,道:“我想请你,去打开那秘境。” 牧云闲笑容微敛,诧异道:“天下苍生?” “是,天下苍生,需要那秘境中的灵气。”罗门主道:“你是有缘人,只有你能打开。” “可天下苍生怨我。”牧云闲道:“仿佛妖魔是我放出来的。” “你……难不成就不想改变他们的看法吗?”罗门主说:“只要你救了他们,便会……” 牧云闲语气温和着,道:“修了无情道的人,连这点定力都没有,您不觉得可笑之至么?” 罗门主脸色有点尴尬。 他也没话说了。正沉默着,牧云闲的师父突然说了一句:“你不在乎天下苍生,也不在乎这命数二字么?” “什么?”牧云闲问。 “你做这事,实际是救世。”师父道:“天命说你灭世,实际上你是救世,你难道能不在乎,是否能反抗了天命么?” 看见牧云闲脸色微沉,他师父冷冷哼了声。 许久后,牧云闲笑了下,道:“那好吧。” 那两人走后,重明落在了牧云闲肩上。牧云闲苦笑着感叹:“没想到,最后居然是因为这个。” 刚才来的门主与他师父,嘴里说的花哨,其实多半是在诓他。所谓人老成精,牧云闲活的久,这几人也不差,更是胆识过人,竟然想出了用牧云闲灭世者的名号救世的主意——这一步行的险,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再打下去,人类就要输了。外头都说,是我失踪之后回归了妖魔,带领他们打败了人类。”牧云闲说:“我要什么都不做,这壳子灭世的名头就应在此处了,宛如笑话。其实事实也是,放任不理与故意害了它有什么区别呢?” 重明不明白牧云闲在念叨着什么,用一双漂亮的眼睛盯着他。 “我可以不在乎这个世界,但雇主不行。我是任务者啊,要是把雇主的家弄没了,我这任务不久玩完了么?”牧云闲摇头感叹:“阴差阳错却殊途同归……果然是命数啊。虽然不情愿,也罢,咱们去看看,最后一步到底会如何。” 牧云闲拿着那张地图,最终还是进了那处秘境。 知情者都有些紧张,也有人觉得做这决定太过于托大,只得紧张的等着。又过了半个月时间,天空中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无数妖魔连带着灵气喷涌而出。 那地方在海上,人迹罕至,并没造成多大的伤亡。消息传开,有些人悲,有些人喜,有人痛骂着牧云闲—— “他果真是那灭世的人!早在他出生时就该杀了他!” 而牧云闲却再也没出现在人前。 韦澄冲出禁地,跑到他师父面前,问:“他……此事真是他做的?” 他本来以为师父会骂他,可他却看见他的师父,表情很是复杂。 “是他做的……但……”他师父苦笑:“他不该担这骂名。” 听完师父解释了前因后果,韦澄彻底愣住了。 “收拾收拾东西,我们送你去秘境边上灵气最浓的地方,修习一段时间。灭世的名头已经应了,也该应你这救世的名号了。”他师父说。 韦澄离开时,还浑浑噩噩。 几日后,他被送到了秘境边上,他鬼使神差的自己走了进去。秘境外侧是一群妖魔居住的遗迹,最里面有一个阵法,正是它锁住了秘境。阵法被人取下了一块灵石,放在旁边。 “你来了?”韦澄听见了身后有个声音,他回过头,看见那正是牧云闲。 “你……他们……”韦澄急道:“你和我出去,快!” “你要我去做什么?”牧云闲问道:“我并没有害人么?” “对!”韦澄道:“你不在乎?” “有什么可在乎的。”牧云闲说:“从始至终,这都是人口中说出来的几个字而已。一个人说,几个人说,还是千百个说,那又有什么分别?” “当然有,可我……”韦澄心急的说不出话来了。 “傻子,你还是不懂啊,这只是一句话而已。”牧云闲道:“他们说你会救世,难道你会哭着闹着说我不要么?要是你实在是烦他们,你直接把大阵关上就是了。” 韦澄望着他,听见牧云闲缥缈的声音传来:“这是冤孽,何尝不是机缘。若不是这命数,我能第一个进了这秘境么?门主来找我时,我就已经猜到后面会发生什么了,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无论知与不知,这都是我命中注定要做的一件事而已——” 韦澄看着他面前的人影越来越淡:“进来不管是救世还是灭世,都是我实打实占了便宜,既然如此,有什么好纠结的,我何不顺势而为呢?” 秘境之外,瞧着天空中一道光闪过。罗门主望着天,奇怪道:“这才放开灵气多久,就有人飞升了?” 93.血海深仇1 确实, 牧云闲飞升了。 这个世界的等级被压到铜级, 其根本原因就是灵气不足。牧云闲打开秘境后, 放出的灵气补足一时, 也不足以让他们升到银级, 反而让牧云闲占去了大半的便宜。 他活的久,这辈子修的又是心, 心境到了,等级生长更是水到渠成, 灵气再一到位,顺理成章的就飞升了。 只可惜任务管理处有个东西叫任务者保护机制, 眼看着牧云闲飞升后将要到达真正的银级世界,系统把他强制召回了。也不知道雇主回到自己的身体后,发现牧云闲把他给弄飞升了,是个什么心情。 这个世界他耗得时间算是长的,前前后后走了快四十年。回到自己的图书馆后,瞧了眼剩余的债务—— 【牧云闲: 剩余寿命:155年 待还债务:647年】 许是他把雇主弄得飞升了,雇主十分之一的寿命都有三十多年。因为他活的太长, 牧云闲接收记忆都用了好长时间, 他看完都懒得回想雇主裹脚布似的又臭又长的几百年人生里都干了点什么, 只找了点他感兴趣的重点看。 重点就是, 韦澄这个救世主果然不是闹着玩的,他借着牧云闲弄来的那点灵气成长到足够强大后, 打开了空间壁垒, 从此世界不再缺乏灵气, 后来牧云闲还知道,他想给自己辟谣来着,就是时间已经太久了,同时期的人没他那么能活,大半都早已陨落,韦澄的盘算没得逞。 后来他飞升了,又去满世界找牧云闲。牧云闲早就走了,他就是能找到,找到的也是雇主,韦澄没蠢到把牧云闲和雇主混淆,于是两人便再也没了相见的机会。 牧云闲看完了记忆,瞧着在图书馆里飞来飞去的重明,把他叫过来:“爪子借我用一下?” 重明把尖爪子伸过来,牧云闲用它在屏幕上一划,再一定。重明的爪子落在了一个任务上头。 “这是你选的任务,不如你来看看?”牧云闲对他笑道。 重明漂亮的眼睛里露出了人性化的情绪,他似乎一进习惯了牧云闲这般自说自话的行为,忍不住鄙视的瞧了他一眼,拍拍翅膀飞走了。 牧云闲见状也不生气,点开了重明给他挑选的任务。 左来到现在,他选任务也没了什么特殊的偏好,要非说有,就是挑点雇主有意思的。正好,重明给他挑的这个任务,就非常有意思。 这位雇主生活的世界背景是武侠,能位列铜级世界的武侠,武力值自然是不低,武侠世界中的大侠,最后是可以破碎虚空而去的存在。 雇主出身于官宦世家,幼时生于锦绣堆里,被宠的天真不知事。长到十几岁了,家里突然遭逢变故,为奸人所害,父亲祖父被斩首,他,母亲,和年幼的妹妹被流放。在流放前,母亲被一直觊觎着她的人奸污后杀死,只留着他带着妹妹踏上未知的路。 没过多少时间,因一些事,妹妹也不幸去世了。可怜的雇主终于发现,除了自己,没人能给他一个公道。他想起了另一条路,就是习武——这可是个武侠世界来着。 但他年纪已经不小了,错过了打基础的年纪,无奈之下,只能另辟蹊径,练习些邪术。最终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也没练出多大的成果,他资质实在是一般。 而仇人那边,有权有势,可以雇来足够的武林人士保护她的安全,雇主连下手的机会都没有。无奈之下,只能进了另一个奸臣手下。 说来也是好笑,他的父母就是被这样的人给害死的,他为了报仇,竟然要给这样的人当牛做马。 许是因为他自己也知道,雇主的脾性变得越发怪异了。他家家风清正,可便是因为这样,雇主不得不做起恶事时就更加纠结难过。这样浑浑噩噩了几年,连目标都快忘了,几乎全然沦落成了一个恶人。 便在此时,他知道了一个消息,他还有一个叔叔,幼时就跟着一个武林中人练武去了,其间出了点什么误会,再也没回来过。父亲对这个叔叔甚是想念,连带着,雇主也对他有着不错的印象。可谁知,第一次见到这个叔叔时,一眼看见的却是对方憎恶的眼神。 对方只当他有什么别的诡计,直接把他赶走了,没杀了他还是看在他那主人的面子上。最后的希望也落了空,雇主终于不顾一切,再也不管他那主人了,想要拼尽一切,全力刺杀了他们家最大的仇人。 结果……当然是不可能成功的,雇主死无葬身之地。 牧云闲看完这段记忆后,私心觉得,这位雇主是最没有意思的那种人了,被仇恨迷住眼睛之后,就想疯了一般到处撕咬,虽然明知他可怜,却全无可以共情之处。至于他刚才说的有趣,是在另一个地方。 这个任务其实是分两个雇主,他看的是其中一个雇主的记忆,至于另一个雇主的,他看不到,因为此人就坐在他的对面,并表示要与他面谈。 他做了许多个任务,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这当然是有原因的,因为对方是个银级的任务者。 正好,他还认识,两个人做过同一个任务——算是相处的不错。 依旧是在牧云闲图书馆里的小桌边上,原霁过来时,牧云闲抬头瞧着他,淡笑道:“你……看起来过得还不错?” “托你的福。”原霁道:“那日一别,就是近百年不曾相见了。” 牧云闲掐指算了算,恍然道:“还真是。” 原霁坐着,再没说话。牧云闲摸着乖乖呆在旁边的重明的毛,道:“我还不知道,原来任务管理处,有这样的形式的任务?” “是。”原霁终于开了口:“你若是进阶到了银级,你也有这样的机会。替旁人选一个任务。” 牧云闲回忆着他刚才看过的记忆,想:“照我想来,在刚才那人的记忆中,你应该是这位雇主未曾谋面的小叔叔了。” 原霁脸上微妙的有了一丝沉郁,道:“确实是。” “你当时没管他,你后悔了。”牧云闲慢慢道:“记得他找到你时,你根本不想听他说什么,只用家国大义打发了他,日后对付起他来,更是不容情,说起来,他日后的悲惨也有你的一番责任。” 原霁说:“我根本不知道他是我侄儿。”他回忆着:“我四岁跟着师父离开,后面有两年时间因练功出了岔子,失去了记忆,一提就难受,家里是怎么个情况,师父再也没和我提过。” “所以……你和我说这些,是为了撇清自己的责任?”牧云闲挑眉:“这可不像是你的处事风格。” “不。”原霁倒没怎么犹豫,直接说:“我是要告诉你,进了任务后,我就不再是任务者了,你所见到的,是我侄儿上一辈子害了他的叔叔。我没有作为任务者的记忆。” “你是要……”牧云闲微觉诧异。 “让他好好活下去。”原霁说:“他要报仇也好,要好好过日子也好,你要开导他,让他好好活下去——为此哪怕是杀了我也好。” 牧云闲说:“照理来说,他选不得我进入任务的节点,那我进去就是在他最痛苦时,看了回忆,正是他父母双亡的时候。他性子本身就偏执……” “若是我能做到,我还找人帮忙做什么。”原霁沉声打断了他。 “也罢。”牧云闲说:“看在你我有交情的份上,我接了任务就是了。” 原霁最后道:“多谢。” 两人分别进了任务,于是在任务期间,原霁就不会再记得这一切了。 牧云闲做过许多带孩子的任务,像是这回的雇主这样的,还是头一个,且这位小雇主还与他有着些关系,他是原霁的侄儿,也是牧云闲的小辈,他不得不上心。 牧云闲进了任务,得到的壳子是个江湖骗子的,当时雇主的父母都已经死了。这壳子原主颇有本事,和许多达官贵人都有往来。牧云闲趁势借着壳子的底子,把他手上认识的达官贵人哄得服服帖帖,以备下一步计划。 当听到消息说:“原大人的一双儿女要被正式流放了!”牧云闲就知道,他可以开始动手了 94.血海深仇2 原致维被带着走出大牢时, 紧紧护着身边的妹妹, 不断向里面张望着。他母亲前些日子被狱卒带走了之后, 就一直没再回来。原致维没有别的办法, 只能等着真正被流放的这一天, 看他们会不会把他娘带过来。 他混在一群囚犯中间,囚犯们大多面黄肌瘦, 眼神却不善,瞧着与他们明显不同的兄妹两个, 就像是看着盘菜似的。原致维又把妹妹往自己怀里拉了拉,紧紧盯着大门的方向。 可他终究没有等来自己的母亲。 狱卒在一本册子上勾勾画画, 又指着囚犯点了一遍,对着来交接的人说:“看清楚了,齐了。” “不,我娘呢?”他对着这些人大声道:“我娘还没来!你们把我娘怎么样了?” “他娘是谁?”狱卒先是奇怪了下,再一瞧他那身细皮嫩肉,恍然大悟:“哦,是那贪官家的小公子啊。你娘……嘿嘿。”狱卒笑容猥琐:“过好日子去啦。” “你们……”原致维怒道:“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嘿, 你一个贪官生下的孽种和我说王法?”那狱卒奇道:“真是和你爹一般般的不要脸!” 他咬紧牙关, 就要冲过去, 他怀里的妹妹拽了下他的衣服, 小声说:“哥,我怕……” “你还想打人啊?”那狱卒笑道:“来, 给你打。”说罢抄起一根棍子, 就要往他兄妹俩身上砸。原致维这才如梦初醒, 想起自己已经不是富裕人家的公子,只是个阶下囚,身边还有妹妹,便把女孩护着,想忍了这顿打。然而棍子终究没落到他身上,从里头又走出来的老狱卒,喝止了他:“你干什么呢?” 要打他的狱卒道:“没……没干什么。” 老狱卒狠狠瞪了他一眼:“人点清了?点清了就滚。” 那狱卒急忙跑回去了。 老狱卒嘴里叼着根草,脸上的皱纹深的像是刀劈斧凿,连他相貌都叫人看不清了,瞧着也不是善类。原致维护着妹妹,紧张又倔强的看着他。 “小公子啊,你日后……唉。”老狱卒深深叹了声气:“日后,好好护着你妹妹,给她找个好人家,也算是没辜负了原老爷原夫人辛辛苦苦把你们生下来养大……” 老狱卒从袖口里摸了半天,摸出来个小布袋子,分出两份银两,一份给了要带他们走的差役,一份给了他:“再多我也没了,你拿着,仔细谋划着,到了那边好生过日子。” 原致维道:“多谢……您是……” “无名之辈罢了,原老爷帮过我一把,我这才算什么,当不起您一声谢。”老狱卒摇摇头道:“行了,你们走吧。” “不……我,我再多问一句,我娘呢?”原致维拉住他,紧张道:“您就不能再和我多说一句,我娘怎么样了?” “你们……唉,算了。”老狱卒盯了他半天,最终道:“你可别记挂了,你娘没了。” “什么?”原致维如遭雷击。 “是个贵人,本是想着把你娘接走,做那事去,没成想你娘不从,挣扎的时候一头碰死了。”老狱卒脸上的皱纹都显得更加愁苦:“我本来是不想和你说,你俩心里有个念想,还能盼着,后来我再想,我不能啊。原夫人那么好的人,我哪能让她儿女觉得她没骨气……” 原致维浑身僵硬,耳朵里头嗡嗡的响,就在这一瞬间里,他整个世界都被颠覆了,仿佛整个人都坠入梦中,动弹不得,他耳边还有老狱卒的声音:“你爹和你祖父那边,也有旧人把遗体偷出来,好好安葬了。你莫担忧,想他们了,就向着这边拜拜……” 他是彻底站不住了,一个踉跄就要跌倒。女孩带着哭音叫他:“哥哥,哥哥你怎么了……” 这声音像是从天外传来,他听不真切。父亲和祖父没和他们关押在一处,情况怎么样他一直不清楚,没想到知道时,就已经是天人两隔…… 不远处有人抬了具尸体走出来,上头盖着白布,一只保养得宜的手从里面伸出来,无力垂落,原致维像是疯了似的扑过去,大声道:“娘……娘!” “孩子,孩子,你别!”老狱卒拉住他:“你想想你妹妹!” 原致维眼睛红了,颤着声说:“我杀了他们……我杀了他们……” 那头的差役道:“还走不走了?” 老狱卒道:“就来了。”他又叹了一声,说:“俗话说莫欺少年穷,你是原家的骨血,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暂且先稳住,保住自己性命,知道么?” 原致维跪在地上,无力的盯着被人抬着远去的母亲遗体,许久后才低低的嗯了一声。 这厢差役点清了人,要带走了,长街尽头,忽然来了两匹快马,上头坐着两个穿着精致衣裳的人。原致维认得,这是齐王家的下人的衣服。 两个下人从马上下来,四处打量了一番,瞧见地上跪着的原致维,对着狱卒和差役趾高气昂道:“这对兄妹,我们王爷带走了,你们知道该怎么说?” “是是是。”一个差役道:“路途遥远,死上两个人不也是寻常?” 原致维隐约听见这话,想到自己母亲是不是也就被这样的理由随手打发过去了,更觉怨恨。脑子里头嗡嗡响着,老狱卒把他拉了起来:“快和贵人问好。” “不必了。”这俩人说:“日后还得仰仗着原公子呢,他被真正的贵人看上了。” 原致维几日没休息好了,又是突然知道了父母双亡的消息,情绪波动剧烈,支撑不住,已经昏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时,身边是熟悉的高床软枕,就是房间里的摆设与他曾经的房间不同。他醒来后先是一惊,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第一个反应就是找他妹妹。 外头门轻轻一响,有个侍女听见动静,推门进来了。 “公子可要梳洗?” “敢问……是谁带我来这里的,我妹妹呢?”他问。 “姑娘正吃饭呢。”侍女道。 于是原致维催促:“我……我要见我妹妹。” “好。”侍女浅笑:“等公子梳洗好了,奴婢就带公子过去。” 。 牧云闲那边,正陪着小女孩。心底评价着原霁的这一双侄子侄女,私底下觉得,要说是可爱聪明通透,是女孩强些,若是上辈子女孩没死,原致维不至于成了那样。 在牢房外头,她哥哥都晕了,她还冷静着,到了府中见了他,亦是礼数周全,对他表达了谢意。 牧云闲看着她吃饭,明明很是伤心,眼泪一直往下流,还强忍着,不愿自己失态,牧云闲给了她一块手帕,女孩把眼泪擦了,小声道:“谢谢先生。” “我……算是与你家有旧,有人托了我照顾你们。”牧云闲道:“我好歹得照顾你到十七八岁,还有数年,日后不必见外。” 女孩道:“是。” 她这样子,乖的让人心疼,牧云闲瞧了,又温声道:“吃吧。”这时他们听见外头有奴婢告诉他们,原致维醒了,要过来,牧云闲道:“让他来吧。” 再一看,女孩又紧张起来了。 “先生,我……”女孩咬咬唇:“我兄长他……性子有些……突然遭逢大变,恐失了礼数,您可别和他一般计较。” 牧云闲道:“自是不会。” 话说完了,外头进来一个人,看见女孩,忙道:“音音!” “哥哥!”女孩离开了位置,就要过去,临走前,又看了眼牧云闲。 牧云闲道:“去吧。” 兄妹俩又抱头痛哭了一通,原致维对着牧云闲跪下:“请您帮我为我亲人复仇!” 牧云闲没动弹,道:“你和他有些像,都是直来直去……” 他看了牧云闲的反应,一直盯着他。 牧云闲说:“你可知我是谁?这是哪?” 原致维一愣。 “这里是齐王府,我是他府中的幕僚。”牧云闲道:“你仇人是谁?” 原致维这才反应过来了。家里出事前,父亲与他提过,有人在针对他。而这人,身份非凡。 此世界既然有武侠背景,朝堂难免弱势。有一机构就横空而出,连接朝堂与江湖。名叫合一堂。害了他全家的,正是合一堂这一代的堂主。此人在朝堂之上势大,又在江湖上有声望,对付他,谈何容易。牧云闲说了他是王府幕僚,自然要为自己的主人服务,为了他去复仇,不太现实。 原致维站起来,就要走。 “你去哪?”牧云闲问。 “去……想办法报仇。”原致维哑着声音道。 “你怎么不问问我,还有没有别的法子呢?”牧云闲接着说:“齐王殿下一直觉得此代合一堂堂主非是贤臣,心中担忧不已,你可愿意为齐王殿下尽忠?” 他听了这话,转过头来,看着牧云闲,仿佛觉得他要利用自己似的。片刻后,他哑着声音说:“可。” 然后就出去了。 “先生……我觉得你……”在他走后,他妹妹原致音低声道:“你救我们,并非有所图,你为何要这么说?” “傻丫头啊……”牧云闲对她道:“你这哥哥,为人偏执,不计后果。我与他是利益关系,他还能投鼠忌器,要是直说了他要干什么我就帮他,他岂不是要上天了?” 女孩没反应过来,牧云闲又补了句:“以后你也帮我拉着他,知道么?” 95.血海深仇3 齐王殿下是今上次子, 今上久久未封太子, 齐王是最有利的竞争者之一。牧云闲瞧过这壳子留下的人脉后, 多方打听才搭上了他。 不为别的, 齐王对江湖的态度不甚好。原家的两个仇人, 一个害了他家全家的,一个杀了原致维母亲的, 都是江湖中人,方便他行事。 至于为什么齐王对江湖态度不好, 这话说起来,原因可是多了, 从大的方面说,各大门派自成一体不服管束,往小了说,江湖人每天打打杀杀,实在是扰民,朝中对这些人的态度也是不一,早在先帝在时就吵了许多年, 直至现在有了合一堂, 双方有了微妙的平衡。 更巧的是, 这位齐王殿下与被杀的原父和原家祖父也有几分关系。原父是铮臣, 谁都不靠近,也得罪人不少, 虽说对齐王也一视同仁, 折了他好几回面子, 齐王对他却很是欣赏。此番原家落难,齐王将原家的一双儿女接回来,实在是废了不少功夫——倒是没什么风险,自从原家父子死后,皇帝就已经有点后悔了,再知道原家媳妇惨死的消息,知晓自己儿子愿意帮他们一把,也就默许了。 牧云闲第二日带着这一双兄妹去见了齐王,齐王倒没说什么,只道:“才这么大点年纪,能顶什么事。”就打发他们出去了。 牧云闲又带着他们去了自己院里,道:“你们可有什么打算么?” 原致维道:“我愿习武,杀了仇人。” 牧云闲想了下,看他:“昨日没与你说清楚么?” 原致维问:“怎么?” “你的仇人,是在武林与朝堂上都举足轻重的人物。”牧云闲说:“你杀了他,就是全天下的罪人。我要你投在齐王手下,只是方便的动手的么?” “那我又要如何是好?”原致维急道。 “你先读点书吧。”牧云闲笑了:“左来你们还小,且在孝期,先学点东西也不晚,磨磨性子。再过上一年,我与齐王说了,给你安排上差事,到那时,你自然就知道要怎么做了。” 原致维又要说什么,被他妹妹拉住了。他这才说:“……听您的吧。” 于是这一年孝期里,牧云闲把他们安排在了齐王名下的一个庄子上。齐王对他们兄妹不薄,派了两个师父前去教导他们。牧云闲偶尔也会去给他们上一堂课。他现在的身份是幕僚,要稳住在主人心目中的位置并不容易,便也不常见他们。 原致维的性情与原霁几乎是一模一样,除了单纯的打打杀杀,就想不到别的。他到了庄子上之后,走的是上辈子一样的路子,拼尽全力习武。 然而这条路上辈子他就走过了,实在是走不通,他年纪不小了,又没这天分,每每遇见瓶颈,先是苦恼,到父母牌位前跪上几个时辰,再拼死了练,可惜还是没什么成功,直到最后,还是他妹妹看不下去,骂醒了他: “你这样,是要逼死你自己,还是要逼死我?”一贯温和的女孩对着狼狈的哥哥大骂:“父亲母亲拼死保下我们,你每日把自己折腾的不人不鬼,再到他们灵位前让父亲母亲看,你这样便能安心了么?” “你不懂。”原致维几乎筋疲力尽,宛如一滩死水,坐在那:“我没别的办法……” “你怎么没有?”原致音道:“你就不能像父亲似的,做个能臣,然后为他翻案吗?你靠着齐王,有他另眼相看,你做出成绩有那么难?” 原致维表情微妙的沉默了。 “我知道,你恨他们,父亲一生清白却不得好报,你觉得朝中小人当道,与他们凑在一起,你嫌脏……”原致音哭到最后,声音也沙哑了:“若我有办法,我就去了,何至于看着你这样……” 说罢夺门而出。 那天原致维一反常态没去练武,又在房里歇了几天,等养足了精神,忽然转了性子,看起书来,连带着性格大变,整个人都沉默了许多,虽说不再表现的那般尖锐,实则是静水深流,把自己心中的事压的极深。 牧云闲瞧着,倒也没说什么。有一日来庄子上给他们上过课,把原致音留下了。 原致音现在只有十二三岁大,他哥哥大点,十五六。在牧云闲眼里,两人都是孩子,说起话来就多了几分宽容。 原致音本有些惴惴不安,她不像她那个傻哥哥,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牧云闲虽然表面上待他们不错,其实原致音一直提防着他。那天说的话,确实有些过了,她很担忧牧云闲会生气。 牧云闲留下她的确是说那天的事的,却不是为了责怪她,反而笑道:“你做的很好。” 原致音道:“能得先生的夸赞,是音音的荣幸。” “你倒不用这么应付我,我是真心的。”牧云闲对她笑:“你们可知道,你家还有一个小叔叔?他脑子不好,一会记得你们,一会不记得,没法亲自来,就托我照顾你们。”牧云闲停了下,继续说:“便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也希望你们好好的。” “小叔叔?”原致音屏住呼吸。她再怎么聪明,也不过是个孩子,听见牧云闲口中提到叔叔,像是见了救星,忍不住说:“他……他还说什么了?” “旁的就没了。”牧云闲道:“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意,就该再信我几分——我与你多说上两句,你机警,这很好,可也无需这样,你骂你哥哥把自己逼得太紧,是对不起父母,你也不是么?” 小姑娘的表情舒缓了些,牧云闲继续道:“你哥哥大,身为男子,行事方便,有些事就要他去做即可。我知道你恨,但你们兄妹两个都把自己崩的太死了,你哥哥是死脑筋,松不成,你要松一些,这样等他做了错事,你才能看出来,方便救他。” 原致音眼中含着泪点了点头,牧云闲又笑了下,摸着她的脑袋,说:“傻丫头。” 牧云闲瞧着她,心底又微微笑了下。父母与祖父的死是这对兄妹心里过不去的坎,要想让他们继续自己的人生,迈过这个坎是必须得——他也没什么制止的理由。至于两兄妹本身,因性格原因,所制定的策略不同。 原致维这个认死理的,复仇成功前看他是不会想别的了,牧云闲就安排好路子,让他去复仇。至于原致音,小女孩心思细腻又复杂,反倒不适宜让她压力太大。 就这样又过了几年,两兄妹都被接回了齐王府。 原致维领了官职,行事杀伐果断,很快崭露头角。他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这些年一直没有放松过。当年被妹妹一说,他决定走上了做官的路。随着年纪渐渐大了,他也体会到,原来牧云闲说的话,字字句句都是金玉良缘。 他说的没有错,仇人有权有势,就只能通过权势打败他,这样才能将他当年做过的恶事昭告天下。如果只杀了他,没有给父亲祖父洗冤,那这仇和没报有什么区别? 这样逼着自己,他越发有了点牧云闲上辈子看见的那个疯子的形象了。只不过,这辈子的原致维,成了个城府颇深的疯子。 至于原致音,则牢牢记着牧云闲的话,她所要做的就是看住她的哥哥,不要让他太疯。原致音还好点,有哥哥做牵挂,这些年想开了许多,现在在齐王府中,给齐王的幼女做伴读,表面看起来也还不错。 原致维任职的是衙门与合一堂的性质有些类似,也是处理与江湖有关的事物的。在他展现出自己的能力之后,很快,第一个挑战就上门了。 事情说麻烦不麻烦,说简单也不简单。就是有一伙武林中人,在闹市中打斗时,不慎误杀了一个人。这人是个平民,家里无权无势,唯有一个老母,按说就这样的人,是没有人愿意去管他死活的。 偏巧,这正是齐王所在乎的。齐王早对这个江湖中人的行径不满,若是普通人在闹市斗殴,误杀了路人,按律当流放,可这些江湖中人受的惩罚则会轻的多。 于是齐王就准备拿这件事开刀,在一番运作下,罪魁祸首被判了斩首之刑。这当然引起了许多江湖中人的不满,在他们看来,若是不能让他们随意打斗,简直是要要了他们的命一般。 个中多少杂事略去不提,这也与原致维没什么关系,总之齐王顶住了各方的压力,最终维持原判,此人即将在秋后处斩。 于是这就要关原致维的事了。原致维任职的衙门这次担起了守卫刑场的职责,防止那些江湖中人劫法场。身为齐王的人,最后这活计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96.血海深仇4 这可不是个谁都能干的活计, 虽说被抓的那两人出身于小门派, 可事关武林中人的面子, 不只是阻拦当天就风险, 之前之后都有得罪人的意思。 一时之间, 京城内的人都多了许多,不仅是来做点什么的, 更多都是来看热闹的。于是齐王肩上背的担子更重了些,皇帝说了, 要是后面再出点什么事,就拿他是问。 原致维紧张的很, 几日没有合眼了。最后这件事表面上定的是他,实际上背后指挥的是牧云闲。这样大的事,齐王怎么可能让他一个小年轻一人负责。 对这样的情形,牧云闲是轻车熟路,左不过就是来了几个人要闹事,还能翻天了不成——且之于这件事本身而言,本来就是江湖人不占理, 有名有姓的大派不会理他们, 要来, 也只会来一群在江湖上没名没姓的人罢了。 牧云闲这几日是吃得好睡得好, 临到了行刑当天,原致维一大早起来, 就把他那群手下叫起来, 安排了一遍又一遍, 牧云闲醒过来时,没看见他人,还奇怪了问了侍女一句:“他哪去了?” “原公子一大早就出去了。”侍女笑道:“这可是他的头一份差事,哪有不用心的道理。” “也是,孩子办差事仔细点,是好事。”牧云闲笑罢了,对侍女道:“和音音说了,我们中午可能会回来迟些。” “原姑娘细心,哪能不知道。”侍女说:“还等着回来给他庆功呢。” “这可不必了。”牧云闲道:“他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这一番说笑略过不提,牧云闲又看了会杂书,临近午时,方才出去了。此次监管行刑的官员姓刘,非是齐王一派的人,见了牧云闲也不热络。 他是知道牧云闲的——齐王身边的大红人,数年长盛不衰,极有手段,哪个能不知道。刘大人是个圆滑的人,不太看得惯牧云闲,见了他,也笑道:“牧先生。” “牧某不过是一介白衣,哪里当得起刘大人这声先生?”牧云闲笑着行了一礼,道。 “这是哪里的话,此事办不好,刘某的面子都丢尽了。”刘大人恭维道:“今日还是得指望着牧先生安排。” 牧云闲又道:“今日去安排的,可不是我。” 刘大人胡子一抖,道:“什么?” “是我们府上的一个孩子。”牧云闲笑:“孩子大了,也该有点活计去练练手。” 刘大人再一想,就知道了牧云闲所说的府上的孩子是谁,心下感叹两句,觉得牧云闲是艺高人胆大,这么大的事,就让个孩子练手。再互相感叹两句,时间便要到了。 今日这事,可不止是武林中人感兴趣,连周围的百姓也是议论纷纷。江湖本无边界,人在即是江湖。就普通人而言,虽说没有那高深武功,可江湖离他们并不遥远。贫者受过劫富济贫的江湖人的馈赠,富裕者也受过庇佑。 这次判的那么重,民间声音意见不一。不过到了时辰,刑场周围的人还是围满了。 牧云闲不是官员,自然没有资格坐在台子上面,他在旁边的酒楼中定了房间,坐在那里,远远看着。一眼就看见,已经长成了青年的原致维穿着武官的衣服,穿行在一群人之间,深色凝重,细心嘱咐着什么。看过去,在他周围,已是有了些叫人看着不太舒服的目光,忍不住笑了笑。 “先生,您的茶。”牧云闲正看着,小二便敲门进来了。牧云闲盯着外头,扔给他点散碎银子做打赏,问道:“你觉得,今日这一遭好不好?” “嗨。”小二把汗巾往肩上一搭,随意道:“要我说,还是好。我们这开门做生意的,最怕的就是这种人。您说那普通人吧,他至多就是喝了酒来闹事,一个醉汉也弄不出什么花来,那些江湖中人可不一样,他们打完架,损坏了不少东西,便是给些赔偿吧,我们定新桌子不要时间么?这点时间里头少赚的钱,谁来赔?” 牧云闲问道:“你羡慕他们么?” “羡慕什么羡慕。”小二笑道:“我这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活法,不也很好么?” “是。”牧云闲也笑了,又扔给他一点银两,打发了他出去,便见外面人群已然逐渐聚集起来了。 午时二刻,行刑之时将至,这里人虽然是多,却没半点喧闹的意思,最里层是两家人,一家是这件事中的苦主,被江湖中人害了的中年人的老母亲,捧着排位站着,哭的凄凄切切,另一边,则是受刑者的家人,等着收尸的。 其中有个青年喝道:“大哥,你且去吧。” 台子上跪着的人回了句:“二弟,日后父母就由你照顾了!” 再在人群里头,听见议论纷纷:“真英雄啊。” 原致维站在人群中间,冷笑了声:“什么英雄。” 又过了半刻,台子上,刘大人已经准备就绪了。正午的阳光映在刽子手的刀锋上,亮的灼人眼。只待刘大人一声令下,刀锋落了,此时就完了,不过谁也知道,不会这样简单。 原致维深吸口气。 “斩!”刘大人扔出了令牌。 刽子手举起了刀来,还未等刀锋落下,忽听周围极细的一声轻响,一道不引人注目的暗光便向着刽子手喉咙间飞去。原致维第一时间察觉,一跃上前,举起剑,便将暗光劈落。刽子手刀也斩不下去了,连退三步,出了一身冷汗。 “动手!”在台子上,原致维对着下头大喝了一声,一群护卫四处散开,顷刻间,便抓住了数个有异动的人,不少人被抓时还喊着冤枉,亦有冷笑的,并不当一回事。 又一阵暗光闪过,袭击向刽子手,原致维再次替他拦下,而后对着刽子手道:“动手。” 刽子手却没动静。他是被吓破了胆子了,做他们这行的,最忌讳这个。杀人前心中要提一口气,这口气已经散了,哪敢杀人。 在台子上,即将被处斩的的高声道:“懦夫,你动手!” “闭嘴。”原致维冷眼看他。对方不以为然,又是一阵长笑。 一明一暗,两方对峙着,情况逐渐不慎明朗。刘大人道:“你杀,你快杀了,误了时辰,谁担得起?” 原致维再看刽子手,他却还是一脸为难。在刘大人的一再逼迫下,他咬咬牙,便要强行下手。 这时,忽听见了一阵笛子声传来。周围人纷纷要寻声望去,可每人看的方向都不尽相同。按理说,这地方嘈杂,哪有乐声能传的这么远的。 这笛子声里像是含着莫名的力量,在笛子声落下时,已经是没人在动手了。随即,乐声落后,他们听见了个带着笑意的人声:“你还等人斩你么?若我是你,便直接拿了刀起来,自己抹了脖子,不然你是应了你刚说的那声懦夫么?” 台子下,受刑者的家人横眉冷目道:“哪里来的宵小,休得胡言!” 那声音接着说道:“我是不是胡言,你们心里不清楚么?瞧瞧你们的做派,误杀了人,还当自己是英雄不成?你生活在人间,就该守人间律法,拒不接受,岂不是懦夫?” 那青年又说:“我大哥罪不至此,分明是有人要拿他立威!” “是么?”声音依旧带着笑:“你不如问问你对面那老妇人,你问她觉不觉得你大哥罪不至此?” 青年横眉竖目,似是想说一句那老妇人是谁之类的话,却被旁边的家人拉住了。他这才知道了,闭了嘴,满脸郁闷之气。 瞧着在场所有人似是都被吸引来了,那声音也没什么骄傲的意思,不疾不徐,只是笑:“要按着那老妇人的意思,你大哥该千刀万剐,你大哥此时能得个痛快,才是因为罪不至此。” 声音回荡在现场所有人耳边,道:“要我说,你们都该死——不为旁的,仅仅是因为你们对认得性命没有半点尊重!当街闹事,是一罪,误杀了人,是一罪,误杀了人之后,不改便罢了,连错都不认,还妄想挑战律法权威,这是最大的罪!” “难不成你觉得,这世间合该万事凭你心意吗?死者亦有父母子女,白白死了,不值得个公道,因为你高他一等吗?你这般觉得,旁人可不是,律法更不是,所以你大哥才在这。” 那声音把一番话说完了,周围鸦雀无声,青年脸色涨红,不知如何辩解。那声音又说:“时辰快过了,刽子手何在,你可愿给那可怜的老母亲一个公道么?” 原致维从台子上跳下去了。五大三粗的刽子手刚才被吓着了,这会听了这番话,像是鼓起了勇气,举起刀,再落下—— 周围响起了一阵哭声。 原致维从刑场回了王府,里头小厮看见他,忙笑:“原少爷回来啦?姑娘还等着你呢。” 原致维问:“他呢?” 小厮:“谁?”刚问完又想起来,赶忙道:“您说牧先生啊,陪姑娘坐着呢。” 他道了声谢,不待小厮回应,一转眼他就不见了。 97.血海深仇5 牧云闲坐着, 手里翻着闲书, 原致音给他弹着琴, 等一曲听完, 牧云闲道:“音音又有长进了。” “每次先生都夸我。”原致音笑:“哥哥昨天还说我弹琴他听得打瞌睡呢。” “他一届莽夫, 懂个什么?”牧云闲道:“你那叫对牛弹琴——” 原致音掩着唇,微微笑了笑。 这厢两人说话和谐着, 那头原致维冲进来了。牧云闲看他,波澜不惊道:“这样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那……今天刑场上那人, 是不是你?”原致维道:“我认得你吹得曲子。” 牧云闲又说:“你差事做的不好,叫当师父的跟在你后头给你擦屁股, 回家里了你就是这态度么?” 原致维哑然。 牧云闲道:“傻子。” 见他还有不服,牧云闲道:“我再问你一回,你可知道,你现在是谁?” 原致维听出他话里有话,便道:“您是在提醒我?我是齐王府的人?该以齐王的利益为先?” “倒也不是不对,”牧云闲说:“你且说说,站在这位置上, 你该如何做?” “保证刑场的安全, 使齐王立威。”原致维道:“若是刽子手今日动不了手了, 我就亲自动手杀了他。” “蠢材。”牧云闲道:“果然你这脑子是天生的, 教也教不会……”见他愤愤不平,牧云闲继续道:“我告诉你, 你自小受齐王大恩, 日后必将成为其肱骨, 你还背着深仇大恨,等着靠齐王得到权势,给父母报仇雪恨,给妹妹一个依靠,如此说来,等着机会上位的你,只想到这么一点么?” “那我又该想到什么?”原致维追问道。 “再不济,你也该想想殿下要的是什么。”原致音在旁边说:“殿下力排众议才有了今日这一遭,你既然已经知道他要立威,那么在那时的情况下,你一刀捅了受刑者,旁人要怎么说你?” 原致维不答,神情是有点蔫了。他被妹妹一点,终于明白了。他刚刚说的清楚,齐王要杀这人是因为要向天下证实,律法无情,可在当时的情况下,明明那几人不占理,还生生被他们扳回了一成,弄得像是朝廷迫害他们似的。 牧云闲说的不错,身为一个合格的护卫,他可以一刀杀了那人,若要再升一步,就要动点脑子了。 “得了,想清楚了?”牧云闲瞟了他一眼,站起来:“你们兄妹二人聊着,我先走了。”他向前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来,又看了眼原致维:“回去好好想想,过后给我交份文章过来,给你足够的时间想,总得想出像样的主意。” 原致维不敢辩解,低声应了声是。牧云闲懒得理他,就走了。 原致音给他取了个新茶杯过来,倒上水,也笑话他:“你原本风风火火的跑过来,是想说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原致维说:“我就觉得他那话说的有点不对劲……” “你呀,母亲说的不错,你生出了父亲钉是钉卯是卯的性情,却没生出他九曲十八弯的心肠……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该劝你换一条路报仇的好……”原致音笑道:“让你当官,岂不是难为你了么?” “你也说我做什么什么不成么?”原致维有点泄气:“事先说好,让我像他似的,张嘴就是一长串,我可是不行——你说我练武不成,读书不成,做官也不成,我还能干什么?” “谁说你不成的?”原致音笑:“我看你这脾气,齐王殿下就很喜欢,日后说不定会为此重用你……” “所以我为了以后当大官,还得多动动脑子是么?”被妹妹每天变着法子的骂,原致维无奈了。 “你还是先动动脑子应付应付师父吧。”原致音笑道:“凭着师父对你的要求,你的文章可不好写。” 原致维当了牧云闲几年的徒弟了,当然也是知道,这些天里在晚上点灯熬油凑字数不算,还在衙门里头摸鱼,连带着把他妹妹加上后来认识的几个朋友问了个遍,才终于写出来一份文章,惴惴不安的拿到牧云闲跟前去等着挨骂,牧云闲只是草草翻了翻,什么都没说,就又放下了。 原致维忍了又忍,终于忍住了问牧云闲为什么的冲动,正想告辞离去,牧云闲却说:“你过来。” 他过去了,牧云闲对他说:“这件事你处理的甚好,王爷有意让你再升上一级。” 原致维道:“可是明明……” “明明是我做的是吗?”牧云闲把原致维费尽心血写出来的文章拿过来,放在他眼前:“对我而言,如此便已经够了。” 原致维似是弄不懂他在说什么。 “我说过你最大的毛病在于执拗,不懂变通,你既然已经学了,也要改了,你便当得起这份职责。”牧云闲对他微微笑着:“虽是这样说,你可不要骄傲自大。” “我……我真的能行?”原致维小声说。 “你是我徒弟,谁敢说你不行。”牧云闲道:“你写过文章,现在再问你当日要怎么办,你知道了么?” 原致维眼眶微红,对着牧云闲深深鞠了一躬。 。 这次的事之后,民间反响颇好。这虽然是他的功劳,但牧云闲始终是没露面,功劳就放在了原致维身上,趁着这机会,齐王又给她升了一级。 实话说,牧云闲其实不想让原致维晋升的这么快。看过原致维上辈子的记忆之后,牧云闲最担心的就是,这孩子爱钻牛角尖,怕他偏执。父母惨死始终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为此原致维可以不择手段,但他在不择手段时,又会为此深深痛苦,伤人伤己。 牧云闲想让他学着多想一点,却奈何不过基因的力量,不过在他的坚持不懈之下,这些年好歹算是有了点成果。 其实原家人天资都是不错的,像是原致维兄妹两个的父亲,年纪轻轻就做了高官,后面惨死,未必没有太有能力锋芒毕露遭人嫉恨的原因,又像是原霁,性格虽然鲁莽,但在武功上天资极高,成了任务者后一路扶摇直上,晋升银级。 原致维虽然资质不如父亲叔叔,但也不差,沉下心来历练,成就未必会差。牧云闲给他营造了一种这样的环境,有师父保驾护航,一路扶着他,但师父不太靠得住,他要去保护妹妹,表面上看着顺风顺水,但现实都是在逼着他成长。 又过了几年,被各方压力压着历练,原致维又晋升了一次——这还是因为他年纪太轻的缘故,不好升的太快,招人眼睛。在齐王府里,大伙都知道,这位年纪轻轻的小公子已然被王爷放在心里了,日后王爷得势,他也必得重用。 这年原致维也二十多岁了,要是放在一般人身上,也该是当爹的年纪,他虽然没当爹,却也历练的成熟了几分。对着牧云闲,也没有小时候那么随便了,起码是知道尊重。 至于原致音,也没嫁,还在府中做着女官。她前些年一直陪着的齐王长女嫁了之后,原致音就到了王妃身边服侍。便是因为王爷看重原致维,也怜惜她聪颖,对她不差,但这日子也和千金小姐的生活没的比。 原致音自己倒不在乎。牧云闲常说她想的开,她自己也觉得是想的开,想不开也没法子,日子已经是这样了,不好好过下去难不成要去死么? 而且,她还有个傻哥哥要她时时劝着,不然他就要把自己憋死了。 今日正是如此,她傍晚时从王妃屋里出来,正要回了自己房间,就见着自己房门门口立着个人影,再一瞧,是她哥哥。原致音忙让他进来,再一仔细看,原致维手上冰凉,应该是在这里站了好一会了。 原致音忙问:“出什么事了么?” 原致维虽然性情已经温和了许多,在听见妹妹说话时,他也按捺不住了自己的心情,叹道:“我终于要给母亲报仇了。” “怎么回事?”原致音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忙问:“是让你去干什么去?” “不是旁的事,是抄家。”原致维道。 “竟然已经……”原致音也沉默了。 昔年害了他们母亲的人,正是合一堂堂主手下的得力干将之一。他们母亲死了,也是仗着合一堂的声势,将此事一力瞒下。 原致音早就知道,齐王迟早要拿合一堂开刀,当做他上位的筹码,没想到这么快,居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她知道内情,不免也是担心,自己兄长的身份是众所周知的秘密,要他去抄家,岂不是给人把柄么? “距离复仇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了,拿下了合一堂堂主,父亲的案子便有了翻案的希望。”原致维倒没像原致音这样想,他这几年里,眼界开阔了,不像少年时般锋芒毕露,行事间有了几分他们父亲当年的影子,实则骨子里还透着一股韧劲—— “当年的事,我可一直记着,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我也绝不放弃。” 98.血海深仇6 之于原致维而言, 总有些东西值得他粉身碎骨。 生命的前十几年里, 他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公子, 生平最大的烦恼是藏了杂书被父亲发现, 举着藤条追的他满院子乱跑, 不过也不用担心,过一会母亲就会过来把父亲拦住了。遭逢大变后的前五年, 他恨到不顾一切,只想着复仇, 再过五年后,又不一样了, 他体会到了责任两个字要怎么写。 妹妹是个女孩子,早在原致维第一眼看见襁褓中的婴孩时,就下定决心,要一辈子保护她。可惜他一直觉得自己太弱了,没能给妹妹遮风挡雨,但总不至于连累她。 坐在赵家正堂里,开着门, 可以看见外头一片兵荒马乱。一群女眷哭哭啼啼的被带进了院里, 有的还能保持镇定, 有的已经慌得不行了。他想到了自己家出事的那一天, 母亲拉着妹妹站在院子中间,奶娘的小孙女吓得哭起来了, 母亲拉着她的手, 哄了几句, 依旧是平时端庄的样子。 “原致维,你是……原家的孽种?”原致维走到院子里,有个人盯着他,死死看着,脸上还挂着泪眼,狼狈至极。 “闭嘴!”旁边的卫兵厉声喝道:“安静些!” “没什么。”原致维仔细看了她两眼,道:“你,便是赵雍的正室么?” 对方没出声,原致维看着这一家子的人,轻蔑的笑了笑。 抄家过后,真正看见罪魁祸首,就是在大牢里面了。许是一夕之间从高处坠落的人,都有些相同之处,赵雍脸上满是颓败,冷笑道:“你真觉得你是赢家吗?” 原致维朝着旁边的狱卒看了一眼,那狱卒直接那鞭子抽上去了,直到原致维说了停,他才停下。这赵雍身居高位已久,哪里受得了这个,初时还为了面子强忍着,后面实在是忍不住,惨叫起来,直到原致维说停了,他喘息了好一会,才平复了呼吸。 “形式如此,你何必说我不爱听的。”原致维道:“说罢,你与合一堂堂主之间,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赵雍道:“并无此事。” 原致维头也不抬,直接到:“继续。” 狱卒便又动了鞭子。 赵雍能走到这一步,性格里并非没有可取之处,至少他忠心是出了名的。在鞭子之下,他仪态全无,挨了百十余下,原致维才又让人停了,淡淡道:“就我们现在找见的证据,严格按着律法,至少可以判你个流放——你家已经是被抄了,证据正在整理,若是再找到些旁的,判你个满门抄斩不算难事。” 赵雍对他吐出口带血的唾沫,惨笑道:“老子输了,输了就输了,要杀要剐,你直接来就是。” 原致维从桌上的文书中抬起头来,冷淡的瞧着他:“我就不知道你们这些人怎么,就爱给自己添个大义凛然的帽子 。你是什么东西,你心里不清楚么?” “我能是什么东西?”赵雍又道:“我差一点,成了你的后爹呀——啊!” 原致维直接拿着鞭子上了,他后头,他属下急忙把他拦住了:“大人……你可别?” “落人口实么?”原致维道:“自从我掺和进了这桩事,我还何至于害怕这个。” 属下无奈,只得又拉了他两下。 外头进来个人,跑到那下属身边耳语几句,下属从他手中接过信,给了原致维。原致维看过,又转头瞧着赵雍。牢房里没有什么光,只有昏黄的烛火,赵雍依稀瞧见原致维的表情,忽觉得让人心惊。 “你就嘴硬着把。”原致维说:“证据已经是有了,你便等着消息吧,夷三族还是五族,许是还得商量商量。” 赵雍看他这样子,忽然就慌了。 他再想说什么,原致维已经不理她他了,直接向外走去。赵雍在后头大声喊道:“你以为你凭什么能接下这差事,还不是看你身份么,小心兔死狗烹了去!” 原致维始终没理他。 他何尝不知道这道理,不过终归是不在意罢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东西要在乎。若是报不了这仇,他这辈子都难心安。 原致维升官后,早就搬出了王府,今日回到自己的宅院,进了屋,烛光刚被点起,不甚明亮,使得整个房间都显得没什么人气。他坐了会,外头有人敲门,他觉得许是丫鬟来叫他吃饭了,就叫了声进来,然而进来的不是丫鬟,却是牧云闲。 “师父。”原致维赶紧站起来了。牧云闲瞧他一眼,道:“今日怎么没去王府?音音觉得你心情定是不好,是该去一趟的。” 原致维道:“我心情好的很。” “好么?”牧云闲道:“我看你这表情可不像是好。” 原致维没接着这话题说下去,而是道:“师父不满意么?我年纪轻轻就爬上这位子,王爷让我由赵家着手,查清合一堂堂主所作所为,是我得了重要的差事,从赵雍手上拿到证据之后,再扳倒合一堂堂主岂不是易如反掌?师父不为我高兴吗?” 牧云闲道:“这不是什么好差事。” “难不成师父还担忧我么?”原致维笑:“我始终觉得,师父该担忧的是王爷的大计……” “他的大计是扳倒合一堂堂主换上自己人,从此江湖中人在朝廷中全无说话的余地……”牧云闲道:“到了如今,还有什么好担忧的么?” 原致维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不过表情却是轻松了一点,他道:“我知道师父是想说什么……我大仇可报,但要是我非要自己动手亲自去报,便容易引火上身。不过我不在乎。”原致维脸上的表情坚毅起来:“要是不能亲自报仇,我意难平。” 牧云闲也对他笑了笑:“你打小就是这性子,如今看来,也不差。” 牧云闲走后,原致维想了半天,也没想清楚,他这神秘的师父究竟想说点什么,最后索性是不想了。总之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谁也别想拦住他。 这场风波最初开始酝酿时,谁也没想象到,到最后竟然会闹得那么大。 原致维得官职时时改了名字的,于是旁人都不知道,为何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吏,为何会与合一堂堂主闹到这等地步。他自从合一堂堂主心腹赵雍手下得到证据开始,一步一步走的极稳。他背靠着齐王,旁人不能轻易解决掉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事情闹得越来越大。 原致维心底承受的压力,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过他都忍下了,无论是和妹妹还是牧云闲,都一个字都没有提过。 当然也有人劝过他,因为这件事要是成了,牵连甚广,于是有人拿大义压他,更有甚者,明明白白的与他说:“都知道你心里有恨,可谁心里没有,难不成你要为了一己私利,让武林与朝廷之间失了平衡吗?” 原致维一句话都没说 后来有个意想不到的人找到了他,那人自称是他的叔叔。 原致维第一次看见他那张脸,他就认出来了。这位小叔叔,曾经是到他家里来过的,父亲也时常提起。他这些年要说不惦念,也是假的。 “我叫原霁。”那个自称是他叔叔的人对他说:“我听过你做的事。” “所以呢?”原致维道:“你要说什么?” 原霁好似有些难为情,什么都没说,原致维倒看出来了,他直接就离开了。后面他找到牧云闲,与他说有个人找到了他,牧云闲一听原霁的名字,笑道:“我知道他。” “怎么?”原致维愕然。 “他就是个蠢材。”牧云闲道:“他行事向来是一板一眼,与你是一样的,大抵今日来,是受人所托,来劝你来了。不过他脑子还是不会拐弯,也知道要你放弃报仇这话他是说不出口,所以才没说。” 原致维神情有些迟疑。 牧云闲道:“我且问你,你当初为何要接下这桩差事?” “我要亲自为自己复仇。”原致维道。 “你若要放弃,可能是因为什么?”牧云闲道:“前途吗?你并不在意。又或者是家国大义?” “不是。”原致维道:“我的所作所为,皆出自律法,全无半点出格之处。反倒是他们这等人,视律法如儿戏,像我父亲这样的官员,他们害了无数,让他们在这位子上,才是真正的害了所有人!”原致维坚定道:“正是如此。” “那亲人呢?”牧云闲继续问道:“你可曾想过音音?要是你有个好歹,音音要如何?” 原致维毫不犹豫道:“音音懂我。” “这不就结了。”牧云闲笑:“你心爱的妹妹都已经阻止不了你了,你要做什么还需要再多想么?直接去做就是了。一个十几年未曾谋面过得叔叔算什么。” 原致维恍然大悟:“正是。” 他又想了片刻,问道:“您一向是说我执拗,为何今日,对我的执拗竟是突然不在意了似的?” 牧云闲笑着拿书敲了他一下:“我是怕你把自己玩死了,是要改了你的骨气吗?你要没了你的执拗,你可还是你?” 99.血海深仇7 和原致维聊过以后, 他就去玩自己的事去了, 又过了几天, 牧云闲见着了他的故人。这是牧云闲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回见着原霁, 他上一会与原霁相见时, 这人已经是个活了一千多岁的老妖怪了,头一回见着他青涩的模样, 倒还让他很是好奇。 这辈子的原霁已经快三十岁了,他并没比原致维大很多, 且他活的单纯,一生中除了练武就不做些旁的事, 现在看着好像还比原致维单纯些。 在这一世的原霁看来,牧云闲虽然是个练武之人,实则就是个朝廷的爪牙,还迫害了许多武林人士,最后利用了他的侄子。第一次见到牧云闲时,他实在是没有好脸色。牧云闲却不与他计较,对他笑了笑。 “原致维与我提过你。”牧云闲说:“你今日来找我的用意, 我大致能猜到几分, 便让你先说吧, 你来找我做什么?” “你口口声声说心疼他们, 那就不该利用他。”原霁沉声道:“我不知道你所说的受人所托到底是谁,可我却知道, 他绝不想看见你这样做。” “我怎么样了?”牧云闲问道:“我好好的教养两个孩子长大, 使他们不至于流离失所, 我还教了他们武功,读书,为人处世,与你这十几年没出现过得叔叔比起来,我不是强的多么?” “可你是想要他的命。”原霁道:“原致维年纪还小,你不该让他掺和进来。” “这你就不懂了。”牧云闲摇摇头:“若是我不让他参与,才是真的不为他着想。依着这孩子的性情,要是没能亲生杀了仇人,他能过得去这个坎么?” 原霁道:“狡辩。” “你若愿意多看看,是否是狡辩,你心中应该自有定论。”牧云闲道:“来到京中的这段时间里,你有没有觉得,京城与别的城市有什么不同?” 原霁迟疑了一下,然后直接说:“不曾。” “有时间我可以带你去看看,叫上原致维也可以——如果他有那时间。”牧云闲道:“你看过,我觉得你也该知道,他为何会这样做。” 牧云闲没说假话,隔日他就带着原霁到了京中游览了一番。瞧着年轻了许多的朋友,牧云闲对他很是感兴趣。其实相处起来,将近三十岁的原霁与一千岁的原霁没有多大区别,当他看到京城中的一切之后,便也承认了牧云闲的看法。 这辈子牧云闲投在了齐王麾下,帮齐王实现了他的愿望。虽然身为政客,齐王的一些作为目的不一定单纯,但也不是全然没有作用。在齐王的治理之下,京中比起十年前,安全了许多,至少是不会再有人当街打架误伤平民了。 原霁不得不承认,牧云闲的看法是对的。在游览的过程中,牧云闲虽然什么都没说,却胜似说了,直至最后分别时,牧云闲才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牧云闲道:“你那次劝说原致维,原因是这一任合一堂的堂主可以很好的平衡朝廷与江湖,但我可不这么觉得。”他瞧着原霁,淡笑道:“合一堂给江湖争取到的是不受律法约束的权利,可你们虽说是有着比常人更加强大的力量,却无约束的制度,你觉得,毫无制约的自由,可是真正的自由?” 原霁思考许久之后,最终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声。 原致维后来听说原霁去找了牧云闲,还特意抽出空来,问了牧云闲他这边的情况。牧云闲说:“本来就没什么事,说了几句闲话罢了,你这叔叔,和你脾气差不多,等你差事了了,你们再认识一下,说不定还能合得来。” 原致维一向是相信牧云闲,听他这样说,便也讲这件事放下了,继续去忙他自己的事去了。 他所要做的一点都不简单。合一堂堂主那样的人物,岂是随随便便就能扳倒的,他背后靠的是齐王也没有那么容易。况且原致维身在最前端,还要面对些意想不到的灾祸。就说前几日,他回家路上被人袭击,险些受了重伤,若不是路过一人出手相救,他这辈子的复仇计划又不能完成了。 原致维一点都不怕。正如他对牧云闲所说,他就是这样的一种性格,百死不悔。 盯着多方压力,原致维终于拿到了足够的证据。合一堂堂主岂是好欺负的人,在原致维下手之前,便先下手为强,揭开了他的真实身份。当年齐王把他们兄妹俩留下,虽然是皇帝默许,却不代表可以拿出来放到明面上说。一时间,原致维失去了主动权。 但原致维身后是牧云闲,他又哪里是容易对付的。很快齐王这边又换了个人上马,继续查清此案。此人虽非原致维那样,胸中有一口怨气不散,查起案子来不要命,却也是个刚正不阿的人,合一堂堂主的压力没想到哪里去。 且他的做法正给了牧云闲机会,清查合一堂堂主作为,便从清查当年原家的案子开始了。原家当年口碑本就不差,原大人被处斩,也有许多人抱不平。此案虽然经历的时间过于长了,但齐王府中还有两个关键的证人在,便是原家兄妹——更重要的是,牧云闲为了这一天,已经准备了很多年,证据齐全。 当此案最终尘埃落定之时,不少人还缓不过神来,合一堂堂主掌权多年,没人能想到,他这么容易就倒了,许多人都还反应不过来。 这些人中便包括原致维。当他知道合一堂堂主被判了满门抄斩后,在父母灵位前跪了一日,然后就去睡了,醒来仿佛是换了个人一般。 牧云闲第二日来找他,见他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便问:“你没能亲手杀了他,可有不甘心?” 原致维道:“他当年也不是亲手杀了我父母,他是以律法做工具害人,我是以律法为媒介,求回了公道,我有何不甘心的?” 牧云闲笑着看他:“说谎。” 原致维就有点蔫了,实际上他确实是很不甘心。 牧云闲道:“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你且跟我来。” 他不明所以,跟着牧云闲走了。牧云闲带他到一处闹市街口,这地方他不陌生,他当时做守卫,防着人来劫囚,就在这里。那处又被搭起了一个台子,中心站着个人,正是原致维的仇人,合一堂堂主。 他看了下牧云闲,然后就听见牧云闲继续说:“合一堂并非全是朝廷组织,其中有一半算是江湖事,既然是江湖事,就要用江湖的解决办法。” 牧云闲道:“合一堂堂主之位,事关重大,自然是有德且有能力者居之。你为了查案不顾自身安全,品性众人都看在眼里。朝廷这头,王爷举荐了你,至于江湖这头,他们也没什么意见……” “为何?”原致维吃了一惊。 牧云闲朝着一个方向看过去,他也向那边看,看到了一个人,是那个自称是他小叔叔的人。 “他后来想开了,便帮了你这个忙。”牧云闲笑道:“等你下来了,你请他吃酒即可。” 原致维眼眶微热:“师父……” “你这样子,像是都是我的功劳似的。”牧云闲道:“你且上吧,若是你不能成功打败他,你也拿不下这堂主的位子……” 台上除了跪着的合一堂原本的堂主,还有一人,见原致维已经来了,朗声道:“原致维,你可是自愿挑战合一堂堂主之位?” “是。”原致维跃了上去,说道:“愿以他的血为鉴,还武林与江湖一个盛世。” 下面响起了一阵掌声。 牧云闲也笑着看他。其实今日这场比斗,可以说是给原致维挣面子的了。合一堂堂主被关了几日,又被定了罪,与精神上已经是强弩之末,便是原致维没那么强,可他心中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轻易认输。 众人眼见着台上双方刀剑交错,心里为原致维早就提住了。原致维十余年练武不辍,终于有了用的地方,近半个时辰之后,他将原本的合一堂堂主制住,刀横在他脖子上,却没动手。 “他既然是已被律法判了刑,就该交由律法处置。”原致维说罢,直接跃下了台。 下面的人无不叹服他的气度。 临街的楼上有一处包间,里面坐着几人,感叹:“有勇有谋又有气度,此子非池中之物,有他向着朝廷,武林恐怕占不到什么便宜了。” “这也算是好事。”另一个人道:“既然无人能统领武林,有人能出来严加约束,总也不是坏事,只是我有一事不明……” 他看向了窗外,在那里,牧云闲背着手,随着人流,慢慢的走了出去。 “这小子口中的师父,究竟是何人?” 这就没人可以回答了。细究牧云闲的身份,最初只是个江湖骗子。在他投入齐王麾下前,于江湖上,都是不入流的存在。谁都不相信他们会是一个人,可他出现在世上的目的,就是为了养出一个原致维么? 这个答案,恐怕没人知道了。 100.血海深仇8 关于他到底是谁, 牧云闲觉得, 这也与那些人没有什么关系了。反正现在原致维已经复仇成功, 性子定了型, 至于他以后的人生该怎么走, 就不关牧云闲的事了。 看在原霁的面子上,牧云闲在这个世界还多留了一段时日, 眼见着齐王上位成了皇帝,原致维成了他的肱骨之臣, 大好前途自不消说,原致音也不差。她本来就是在齐王府中长大, 与齐王长女和王妃都感情深厚,王妃更是将她当亲闺女一样对待。 可她在这时,却选了另一条路。 “你要出去游历?”当原致维兄妹俩一同在他身边时,原致音说这话却让牧云闲吃了一惊。这里是武侠世界,有名有姓的女侠虽是不少,可究竟还是古代,女子要出头怕是不容易。 原致维更是一听她这么说, 就差点跳起来了。 “是, 我是要出去游历。”原致音笑道:“若是再不走, 我就要被困到后宫或深宅大院里面去了。” “谁敢困我妹妹?”原致维道:“你是顾虑这么?断断不至于。” 原致音制止了他, 笑:“我非是说娘娘待我不好,或是说日后嫁了人, 怕夫家不容我出去, 只是要是像是寻常女子那般, 嫁人生子之后,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便不那么容易了,还要分心,不如趁着年轻,去走走看看——我也不是说非要做出什么成绩,只愿意不负自己罢了。” 原致维又要说什么,牧云闲拦下了他,又问:“你想好了?” 原致音这些年在王妃身边,因身世的缘故,无心谈论婚事,到现在,年纪实在是不小了。要是再耽搁上几年,恐怕是更困难。牧云闲这活了许多个世界的老妖怪当然不觉得不结婚会怎样,只是她究竟是古代女子,受这样的教育长大,如何能不介意。 “早就是想好了。”原致音知他说的是什么,便笑:“我还有个哥哥呢,日后会有侄子侄女,怕什么孤独终老。” 他们两个一唱一和,把话都说完了,原致维想阻止也没话可说,平白生了一肚子闷气,暗暗瞧着他。原致音瞥他一眼:“我这些年在你身上费的心思还不够多么?你可让我省省心吧。” 被妹妹说了,原致维只好闭嘴。再看妹妹和牧云闲一副知己是个样子,像是两人都在笑他不懂事,更不高兴了。 原致音走后,原致维本来也要走,牧云闲把他留下了。 昏暗的烛光下,牧云闲取了个棋盘过来,道:“和我说说话。” 原致维向来下棋都下不过他,今日本也做好了被虐的打算,可牧云闲说的第一句话就让他吓住了。 牧云闲说:“你没起过音音那样心思,将世间杂物一丢,逍遥快活去吗?” “音音可不是去逍遥快活。”原致维先是一本正经的纠正他:“音音是去过自己的日子,过日子嘛,哪里有逍遥快活的,各有各的烦恼。”然后他想:“我……我搁不下。” “你是搁不下这十年的辛劳换来的功名利禄,还是搁不下这高高在上的位置?”牧云闲问他。 “是搁不下父亲的愿望……”想了一阵,原致维说:“父亲一直是希望我有出息的……” 牧云闲说:“这可不像是你会说的话。” “少年时……虽处于逆境,也难免轻狂肆意。”原致维摇了摇头,道:“我还有音音,她要去行走江湖,我便给她当后盾,总不至于让她受欺负。” 最后,他说:“我是该知道责任二字怎么写了。”见牧云闲看着他不说话,原致维说:“您如何觉得?” “我不怎么觉得。”牧云闲说:“这是你的事,与我何干?我受人所托养了你几年,你还觉得我该管你一辈子么?” 原致维笑了两声,只当他是口是心非,便也罢了。师徒两个各干各的去,暂且不提。 又过了几年,原致音来信说,她要嫁人了。因为原致维忙,一年到头满天下乱窜,不常在京中,信是送到牧云闲这边的。牧云闲知道他去哪了,又派人给原致维送了信。他结束了手头的任务,匆匆赶回来,气的不行:“这丫头心里还有没有我这哥哥了?” 牧云闲看他:“怎么?” “我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他气道:“难不成不该先和我说过么?” “他们还没成亲呢。”牧云闲道:“他们先要回到京中,见过了你再谈成亲之事,如何就不尊重你了?” “我看她寻这人就很不尊重我。”原致维道:“一个不会武功的穷书生,找来作甚?” 牧云闲说:“是你有偏见。难不成女子就该主内,嫁人生子,宜室宜家?音音想行走江湖,做她自己想做的,哪有空闲给旁的男人管理家事,她寻个贤内助又怎么了?” 这点正戳到了蠢哥哥的痒处,想到这男人实际是嫁给他妹妹的,原致维哑了火,嘀咕:“正也是。” “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牧云闲说:“要是音音成亲的时候你不在京中,仔细我抽你。想当初我做人哥哥的时候……” “怎样?”原致维来了兴趣。 “不怎么样。”牧云闲又不想和他说了。他做人哥哥的时候,妹妹得分和他有仇的和没仇的,不过怎么对待的,他都不记得了。 牧云闲一语成谶,原致音带着未婚夫回京的时候,原致维果然不在。他又跑出去了。牧云闲说抽他只是说说,原致音也不怎么在意,对着牧云闲道:“我还说,兴许我会孤独终老,等着抱侄子呢,到头来,我看让我抱侄子,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了。” 牧云闲道:“他志不在此。” “哥哥自小就是想做出一番大事业的。”原致音回忆着幼时的事,微笑:“他……总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旁人说说也就罢了,他是要为此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如今他的愿望成了做个好官,倒也不赖。” “你就不怕他太过执拗,惹出祸来吗?”牧云闲笑。 “不怕啊。”原致音又说:“他有您这样的师父教他,教了十几年,他就是块木头,也该教出来了吧。” 牧云闲被她堵得哑口无言,思来想去说:“若我说我觉得没教出来,岂不是有些丢脸么?” “哪有。”原致音笑:“自己的哥哥,我当然是懂他。” 牧云闲笑了下,没再说话,心说可以交差了。 之后的事不需提,尽管傻哥哥再怎么不高兴,他妹妹都归别人了。婚礼过后,牧云闲又见了这二人一面,道:“我该走了。” 原致维还没弄清楚牧云闲说的走是去哪,原致音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我早和你们说了,难不成你还指望着我扶着你们一辈子不成?”牧云闲又笑。 “日后还能再见到吗?”原致音问。 瞧了眼这两个孩子的表情,牧云闲说:“有缘再见吧。” 这是牧云闲对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两人本以为还有送别的一日,谁知到了过了几日,牧云闲居所的管家忽然找上门来,他们才知道,那天聊过以后,牧云闲竟然直接离开了。 牧云闲走后,第一眼看见的事原霁——当然,是恢复了记忆以后的原霁。 “如何?”牧云闲问他。 “名留青史。”原霁是任务的发出者之一,在牧云闲脱离世界后他也跟着离开了。因为他要对牧云闲做出评价,所以他先一步看见了结果:“确实是不错。” “我说你……”牧云闲失笑:“你还是当人家叔叔的,你就看他后来成就怎么样,判定任务成功不成功么?你不会看点别的?” “你说旁的么?他过得挺高兴的,别的也没什么可说的。”原霁道。 牧云闲无言,心说这就是他们两人的不同之处了,看待一个问题的着眼方式完全不同。 原霁神经粗,也没看出牧云闲在腹诽什么,只道:“要是我没猜错,你也该晋升银级世界了吧?” 牧云闲听他说正事,点头:“快了,还有一两个世界。” “因为规则,旁的我不能与你说,我只能说,最后一个任务你要注意。”原霁道。 “会很难么?”牧云闲挑眉问他:“奖励多么?” “这我就不能和你说了,你去了就知道了。”原霁说。他说完犹豫了片刻,又道:“日后到了银级,有需要的尽可以求助与我。” 牧云闲:“对我这么没有信心么?” “不。”原霁这时回答的很快:“听说,很多人到了银级,都是组队做任务的。” “你是特例吗?”牧云闲笑着问他。 原霁听出了他话里的调侃,也没恼,说道:“说不定很快就不是了。” 听了他的话,牧云闲不禁对即将到来我的银级任务多了几分好奇,回到自己的图书馆之后,翻看着任务列表,翻看了一番。重明落在他身边,牧云闲问道:“你想休息吗?” 重明叫了一声,牧云闲说:“看来你是不想了。” 早就熟悉他自说自话的套路的重明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101.金手指的陷阱1 其实牧云闲觉得重明休息与否本来也没有什么差别, 不做任务, 休息, 就是让他在图书馆里自己玩自己的, 做任务, 就是让他到任务世界里去欺压别人去。 他就是很想不通,重明为何有时会排斥到任务世界里面去。 闲话不提, 既然已经完成了手头上这个任务,牧云闲就开始选择新的任务了。既然原霁对他透露出, 银级任务可能会增大难度,他自然也要做好准备。计算下来, 在过上两三个任务世界,牧云闲就可以晋升到银级,仅剩的几个任务机会,是挑战也是机遇,牧云闲开始寻找那些里面可能含有些机缘的任务世界。 所谓机缘,说简单点就是金手指。牧云闲翻了半天,还真让他找着了一个任务, 看上去很有意思。 这世界是普通的未来背景, 没有走向星际, 但科技比较发达。雇主是个优秀的普通人, 兢兢业业的工作了几年,也算是小有成绩。一次跟着公司同事出去旅游, 遇见了一样东西, 自此改变了他的生命。 他在景区的路边买了一块廉价的玉佩, 本来以为这东西只是流水线上出产的廉价小商品罢了,没成想,当他的血滴在玉佩上时,他耳边忽然听见了一个声音。有个机械刻板的电子音对他说:“系统启动中……系统6269为你服务。” 听完所谓的系统的话,雇主知道了,这是来自异次元的一个辅助系统。据它所说,它是一个民用的辅助系统,在他们位面,很多家长都会为孩子购买一个,其目的就是为了让孩子健康成长,成为一个有价值的人。 这项系统的工作原理很简单,首先是设定一个目标,让雇主向着这个目标努力奋斗,在奋斗的过程中,如果雇主达到了它的要求,它就会给与雇主一定的奖励,如果失败了,就会给雇主惩罚。 他为雇主设定的目标是声望值达到一万,成为一个具有极大的影响力的人。单看数字可能看不出来什么,如果要有个物品参照,便可以知道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数值。 当红明星的声望值是2000左右,著名科学家的声望值是6000,高官政要的声望值在8000,要达到一万,系统给出的参照人物是一代青史留名的文豪。 刚刚接触到系统的时候,雇主确实是激动的。谁没看过几本小说?系统这样的东西,说出的话本身就具有说服力,现在,这个说话很具有说服力的东西告诉他,要帮他达到他从未想象过的高度,他如何能不兴奋? 当他兴奋的签下协议之后,过了一段日子,雇主就知道,自己还是想的太简单了。系统给他充饥的那个大饼还是要他一点一点做出来的,他虽然在普通人中算是优秀,想要达到系统希望的高度,还是几乎可以说是不可能。 雇主当时已经二十多岁,很多东西对他来说已经定型了,比如学习能力,人际交往的能力,还有逐渐下降的精力,这些都是他不得不考虑的问题。最初的几个任务他完成的很轻松,也拿到了奖励,在此之后,他发现,他慢慢已经跟不上系统所要求的进度了,再努力也不行。 被系统提供的奖品与讲述的美好前景冲昏了头脑的雇主决定铤而走险,他开始放弃了最初时小心翼翼的风格,利用系统给予的奖励,铤而走险。奖励是系统在雇主眼中获得说服力的关键环节,在其存在价值的同时,也说明了一件事——它会吸引人的眼球。 最初的几次成功过后,雇主终于陷入了死循环。而此时,因为跟不上系统进度越来越急躁而逐渐放纵的雇主终于发现,他现在所要考虑的已经不再是可不可以得到系统的奖励了,而是如何规避系统的惩罚。 第一次惩罚是点击五分钟,在这次惩罚过后,雇主已经对系统产生了畏惧的情绪,他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要签下那份莫名其妙的协议,像是透支了自己的整个人生似的,仅仅风光了五六年,剩下的人生就是无尽的狼狈。 他前进的速度已经慢下来了,当第一次没有达到目标后,距离第二个目标只会越来越远。很快,让他恐惧的第二次惩罚终于到来了。生长在和平社会,自小到大从来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雇主甚至想到了自杀。 但自杀与让他更为惧怕的第三次惩罚已经不会到来了。前段时间的放纵终于使他的事业出了纰漏,他一直隐瞒的事情被发现了。 他认识的一个人找上了门来,当对方轻轻吐出系统二字时,雇主竟然有点想笑。 对方像是知晓他所有的底细,于是一切都完了,爱情,事业……在他临死前,他还看见了父母为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狼狈不堪的样子……年迈的父母不得不厚着脸皮向每一个亲朋好友借钱支撑他的事业,雇主却也知道,一切都完蛋了,他所闯下的祸,不是父母豁出脸皮,借下几百万就能解决的。 既然对方说了要系统,自己就给他好了。 最后筋疲力尽的雇主选择了自杀。他自杀的地点选在了自己自小长大的家里,在他得到系统后,他就和父母搬出了这个承载他所有记忆的地方。他希望自己死在这里。 在弥留之际,雇主看见,有一些银蓝色的光点从他体内飞出,形成了一块古拙玉佩,这形状,与他在景区内看见的那个廉价小商品毫无相同之处。 那个曾经上门逼迫他的人开门进来了,用指尖轻轻触摸着浮在半空的玉佩。 雇主看着这一幕,逐渐闭上了眼睛。其实他并没有非常恨这个人。与其说让他落到眼前这步的是他,不如说是当初轻易相信别人的自己,雇主相信,他的下场不会比自己好多少。 牧云闲读取过雇主所有记忆后,慢慢张开了眼睛。他眼前是一片昏暗,时间应该在临近傍晚的时候。屋子里东西的摆放很有特点,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一家酒店。这个房间时双人间,他躺在其中一张床上,另一张床上扔着一个背包,口子半开着,半截充电器的线从里面露出来。 即使不对照记忆,牧云闲也知道他在什么时候了。雇主应该是将他送到了他与系统刚刚签订契约之时,那时的雇主正参加着公司组织的一次旅游,因为要签订契约,他昏倒了。 牧云闲从床上爬起来,走到了卫生间里,打开水龙头,擦了把脸。袖口被放下,他看见自己的手腕上有了个奇形怪状的纹身。雇主的略微显得有些俊俏的脸上是牧云闲的表情,沉静冷漠而嘲讽。 重明被他从图书馆里放了出来,落在他的肩上。重明出来以后显得有点不安,紧张的四处看了看,最后视线落在了牧云闲的纹身上,眼神狠厉,像是随时要扑上去。 “乖。”牧云闲说:“不要怕。” 重明鄙夷的看着他,叫了两声,牧云闲低笑:“好了,我知道是我错了,你不怕……不过,这确实不是好东西啊。” 一人一鸟对话着,牧云闲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宿主:何启之 任务:得到一万点声望值 目前声望值数目:72(籍籍无名)】 【任务1:声望值数目满100(任务状态:接受) 奖励:强身健□□一瓶(可治愈2级以下疾病) 惩罚:无】 刻板的电子音从牧云闲耳边消失之后,他忍不住笑了一下。雇主是个普通人,被突然降临的大馅饼砸昏了头脑,仔细一想,这个所谓系统的言辞满满的都是漏洞。 就从他最开始告诉雇主的那些话讲起。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他那个位面的民用商品,是家长用在自己的孩子身上的。如果是这样的话,无主的系统启动最初设定时,为何会定下这样高的标准?难道在他所在的那个位面,每个家长都有信心让自己的孩子青史留名? 这还有解释的余地,姑且算是买了系统的上一个家长比较有信心,然而,惩罚系统立刻暴露了他。翻看一下惩罚列表即可知道,电击,雷击,这样的手段,怎么可能是家长用在自己的孩子身上的,哪有家长想要自己的孩子不能成为伟人就去死的? 至于这次任务的奖励,更透出了这个所谓的系统的别有用心。他给予的奖励是强身健□□,而系统所规定的二级疾病,在现在的位面上看来,已经是相当严重的疾病了。偏巧,与雇主关系非常好的一个堂兄,就得了这样的病。雇主家和他家关系好,前前后后给了几万块钱也没指望他们还。 这一步一步,威胁,利诱着雇主在所谓的系统挖的陷阱里越陷越深。直到最后,让雇主成功的玩死了自己。 “你到底想要什么?”牧云闲看着镜子里的人瞳孔中一闪而过的银蓝色,微微笑了一下。 102.金手指的陷阱2 雇主上辈子死的很惨, 让牧云闲来, 他是希望牧云闲能帮他摆脱这个东西的, 但在同时, 雇主也希望牧云闲能帮他保住他上辈子拼尽全力到达的高度。 瞟了眼镜中的那张脸, 牧云闲对重明道:“你说,为何会有那么多人如此贪心呢?他已经被系统骗了一回, 就不怕被任务管理处再骗一回么?” 重明没理他,自顾自飞到一边去了。牧云闲想了想, 忽然是觉得想通了。任务管理处虽然表现的无所不能,但他收费也高啊, 十分之一的寿命,可是不少了。再者,他们可没对着雇主胡吹。要他们的人代替雇主进行任务,是说好了的。 回到房间里,牧云闲打开了雇主的电脑,浏览了一下雇主的信息,开始思考下一步的计划。雇主与系统之间的地位是不对等的, 既然雇主已经签下了合约, 牧云闲就不得不受制于系统。任务还是要做的, 不过系统让他做什么, 牧云闲就去做什么,这断断不可能。 目前已知, 由雇主上辈子的记忆看, 系统在雇主去世后, 重新与另一个人签订了契约,自此,不由他不对这个所谓系统的最终目标产生怀疑。但现在已经有点晚了,在完成最终目标之前,牧云闲没有雨系统解除契约的方法。 这东西究竟要干什么?牧云闲想着,冷笑了一声。 首先,他还是要完成系统给他的第一个任务。雇主最开始的职业是一名研究员,后来的发展方向也与此相关。牧云闲还没想好,是否要沿用上辈子雇主的计划时,他所在的房间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外面站着的是他的临时室友,也是同一个公司的同事。这人二十五六,性格平时大大咧咧,为人热情,所以人缘也不错。他进了房间后把电卡插上,顿时整个房间就亮起来了。 “老何,没看出来,你还晕血啊?”他手里拎了个袋子,里面透出饭菜的香味,吴思寅把饭菜的袋子放在他跟前,转身去翻他的包去了:“我们都吃过了,这是给你打包回来的,你凑合吃两口。” 吴思寅说他晕血,是因为雇主就是在血低落在玉佩上面时昏倒的。牧云闲也没必要辩解,应了一声,吴思寅在后面又说:“晚上有活动,你去吗?你要是不去我和老大说一声。身体重要嘛。” 听着他的声音,牧云闲唇边忽然多了一点笑意,轻笑道:“去,怎么不去。” 他突然想起了一个绝妙的办法来对付系统。 吴思寅拿了东西,正准备要出去,看见窗台上站着的重明,被吸引住了。他瞧着重明,问:“这是哪来的鸟?” “外面飞进来的。”牧云闲说。 “放出去吧,说不定是谁家散养的呢?”吴思寅随口道。 牧云闲笑着回复了他一句:“这可不能放啊,据说……屋里来了鸟是吉兆。” “行吧,吉兆。”吴思寅随口道:“我等着他给我带来好运气,让我发财啊。”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牧云闲唇角勾起了微笑。 。 牧云闲进入这个任务时,陷入了一个悖论之中。他想要摆脱系统,就要先达到雇主与系统签订的契约所规定的目标——获得一万以上的声望值,然而他要达成这一目标,就不得不很大程度上依靠系统。 凭着自己的本事,牧云闲想要青史留名也不是不可能,然而这需要很长时间,费时又费力,要是非要这样做,这个任务做下来就亏了。想要不被系统控制,又能快速的完成任务,牧云闲想到了一个主意。 他自己还有一个金手指,是图书馆,虽然他大部分时间都把图书馆当做是一个放书的地方,但在某些时刻,图书馆有着自己的作用。图书馆有种功能叫具现化,牧云闲曾在危急时刻把它当做藏身之处,除了在现实世界中现身,图书馆也可以嵌入网络,这一次,牧云闲就使用了图书馆的这种功能。 第二天早上,前往下一个景区的大巴车上,吴思寅收到了一条信息:“万界诸天图书馆邀您进行推广活动,点击即可查看详情。” 吴思寅只当这东西是个垃圾短信,随便瞧了一眼就准备删掉,没想到几秒过后,系统直接跳转进了一个图书馆的页面。当吴思寅正准备退出去时,上面出现了一个对话框【注册成功】。 几秒过后页面再次跳转,吴思寅看见上面有一行字:新手礼物:恭喜您获得了奖励【pf技术初级教程】 吴思寅和牧云闲雇主的职位是相同的,也是公司中的一位研究员,所谓的pf技术,正是他们目前项目的研究重点。看见这一行字,吴思寅心中有了几分兴趣,随手点进去看了一眼,没想到越看,就越觉得震撼。 那本书中提到的每一个字,都与他们的研究息息相关,并且极有含金量。这本书才翻了三十多页,吴思寅就觉得自己心跳的厉害,简直要犯了心脏病一样。 “你怎么了?”坐在他旁边的牧云闲笑着给他递过了一瓶水。 这时吴思寅才觉得自己嘴里干的不行,接过这瓶水,使劲灌了几口,小声说:“没什么。” 这个秘密,他绝对不会让人知道。 他却不知道,他的反应正是牧云闲想要的。 牧云闲的图书馆其实只是一个巨大的u盘而已,将里面的内容全部拿出来,造就百万个伟人都没有问题,然而问题在于,即使他厚着脸皮把里面的东西据为己有,那也需要时间去证实与获得认可,牧云闲不想这么做。 为了缩短时间,牧云闲想到了一个主意,他把图书馆变成了别人的金手指。当人们直接认可了图书馆的价值,作为图书馆的拥有者,他还愁自己没有声望值么? 然而问题在于,根据图书馆与任务管理处的规则,他只允许传播科学方面的知识,并且提供的知识,只能略在此世界科技水平之上。这些知识固然是有价值的,并且对于世界而言,价值相当大,可他怎么去找到识货的人? 在曾经的一个世界中,他强行将图书馆推广到每一个人的手机上,这种事可一不可再,如果不是当时有一个叛逃的任务者在,任务管理处不可能允许他这样做。大张旗鼓的改变世界进程是不可能的,他的图书馆,只能小范围传播,这样强制推销的短信,他发三五个就到头了。 所以牧云闲选择了吴思寅作为第一个目标。他这样做有没有用,很快就可以看出来了。 在回到公司后不久,吴思寅就因为突破了一个难题被升职,与此同时,牧云闲反而辞职了。 吴思寅与雇主关系不错,还来送了牧云闲,他问牧云闲为什么辞职,牧云闲也只说是家里的问题,吴思寅虽然不舍,但也好好与他告了别。只是他不知道怎么,在离开时,牧云闲看他的眼神,总让他觉得有些意味深长。 牧云闲最后对他说的话是这样的:“你加油。” 他当然需要加油了。得到牧云闲给予的金手指之后,吴思寅被系统定义为‘有前途的科学家’,他对牧云闲的图书馆有依赖,牧云闲的声望值轻轻松松就到了一百以上,拿到了系统承诺的奖励,一瓶修复液。 拿着这个小瓶子,牧云闲微微笑了一下。 想要更快的攒到声望值,他就需要更多可靠的人去得到并信赖这个金手指。 在另一边,作为图书馆金手指的第一个使用者,吴思寅等的很焦急。作为一个刚刚注册的用户,他在图书馆中的权限非常有限,想看什么书都需要金币,金币的获得途径只有给出足够的研究成果一条,他虽然有天赋,但这来的太慢,哪有直接看出得到结果来的快。 在这天清晨,他忽然发现,他的图书馆账号收到了一条新消息【邀请一个合格的用户进入图书馆即可获得金币。】 这是好事啊。他顿时眼前一亮,可高兴完,他又犹豫了,他并不想与别人分享这个秘密,而且合格这两个字,很耐人寻味。 最后他决定邀请了自己的女友。他的女友是他的同学,在某个高校读书。他的女友也是个不错的人,很幸运的通过了验证,注册图书馆成功。 于是图书馆的传播就这样开始了。牧云闲每天都能收到新的注册信息,他给这些人开的权限都很低,只有拿出足够的成绩,才能看到更深一层的书。他的声望值逐渐涨到了两千,然后卡住了。 原因很简单,图书馆暂时只是在某个阶层内传播的,要传到更高一层的科学家眼中需要时间。牧云闲不准备等待。 想要通过这条道路得到更多的声望值,牧云闲就需要更多有能力的人加入图书馆。所以这一次,图书馆的某个用户,在成功战胜挑战之后,所得到的奖励不是金币,而是一个快递。 里面是个几乎是空的小瓶子,外面贴着个纸条,上面标示:基因修复液。 牧云闲把系统给的一种奖励直接给了图书馆金手指的用户。书本上的知识转化成成功需要时间,当成品摆在他们眼前时,让更多人重视起图书馆,不是更容易么? 103.金手指的陷阱3 系统给雇主的对照中可以看出, 两千左右的声望值大致是个坎, 牧云闲也不例外, 虽说他收集声望值的方式与雇主那样的普通人不尽相同, 却也遇见了这个障碍。 正好, 系统以前给他的奖励牧云闲都留着,除了第一个任务的奖励——用来给雇主堂兄治病的药物之外, 其余的牧云闲连包装都没打开。这回正好来一回借花献佛,用来渡过这个难关了。 由此牧云闲发现, 要是这个系统真像是他自己所说似的,因意外从别的位面流落至此, 意外被雇主绑定,那才是有鬼了。一个系统里面能带多少东西,才能使给雇主的奖励刚刚好压在不被本世界法则注意的边界上?未免也太巧了一些。 不论系统到底是打着什么主意,牧云闲都不准备让他如愿。 撇开这些话不提,第一个收到牧云闲的礼物的图书馆用户是个医药相关公司的研究人员,算是最早被拉进图书馆用户群的人之一,还和牧云闲曾经的同事吴思寅有关系, 是他女朋友的好朋友的师兄。 据说通过六个人就能和全世界的人扯上关系, 如此说来不无道理, 吴思寅是牧云闲下手的第一个目标, 通过他发展起来的牧云闲下一步计划的体验者,已经与他关系很远了。 这人姓杨, 叫杨遐。性格比较严谨, 又热爱钻研, 很有些忧国忧民的架势。在得到牧云闲的图书馆三个月的时间里,可以算是废寝忘食,正是因此,牧云闲才挑了他给出修复液。 牧云闲还顺便把系统给的修复液说明书也给他了。 杨遐知道图书馆的神奇之处,得到这个小瓶子之后,立刻整个人都扑在了上面。读过修复液的说明书,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几乎是空无一物的小瓶子竟有这样神奇的能力,但这是图书馆给他的,他不禁更报了许多期待,从里面取了几滴研究。当实验结果出现在他眼前时,他整个人都是颤抖的。 这太让人激动了。 当然牧云闲不是把东西给他就完了,后面还有些后续任务。他在图书馆app上提交了这份报告之后,就又收到了新的任务。图书馆希望他将这种药物普及开来,惠及全世界。 依着杨遐的性格,他没有理由拒绝这样的要求。他选择从事这个行业,于根本上就有着救人和济世的念头。照着图书馆的要求做,既能满足他的心愿,又能得到名利,何乐而不为? 不过他也不是傻子,直接就告诉别人,我手上有一样很厉害的东西,你们可以开始研究了。思考过后,他先把这个小瓶子交给了他的老师。 他的老师是行业的大拿,相关从业者都知道他的大名。当老师收到这样东西以后,问杨遐:“你手上是不是有一个什么图书馆的软件?” 杨遐心虚的笑了笑。 “拉我进去。”老师说:“这有什么可瞒的。” 当杨遐的老师注册图书馆之后,牧云闲的声望值陡然窜高了一截,冲破2000,停留在2100左右。 这些大佬本身有着丰富的知识,进入图书馆后,所获得的权限也更高。让他们注册图书馆不是牧云闲的最终目的,他从这些人身上得到声望值的过程共有两步,第一步是吸引他们来,第二是使他们认可图书馆。 于是这就出现了问题。牧云闲的图书馆里高本世界科技水平一步的相关资料,在这些大佬眼中,都是未经验证的,甚至是空谈和妄想。如何使他们相信图书馆真有这样的价值?牧云闲又盯上了系统给他的一堆奖励。 杨遐的老师只是其中一个,牧云闲又盯上了其他行业的几个大佬,通过种种手段把这些东西送到了他们手中。怀疑者有之,嗤之以鼻着有之,但是他们都注册了。在自己的声望值再度飞涨的同时,牧云闲静静等待着他们给与的反应。 第一个给他反馈的还是杨遐的老师,不是因为别的原因,是因为他的妻子和女儿都患有一种遗传病,据基因修复液的说明书所说,修复液可以治愈这种疾病。但是想要妻子和女儿彻底康复,一瓶修复液是杯水车薪。 在他给女儿服用过两滴修复液之后,看着女儿恬静的睡颜,杨遐的老师终于决定推动这个项目启动。 这对牧云闲来说是个好消息。虽然一种药品的构思从纸上诞生,再从实验室中脱胎而出,走向病房,再到面向社会是个漫长的过程,然而对他而言,只要是业界接纳了他的图书馆,牧云闲就有源源不断的声望值可以收取。 如果系统给的那些东西中的某一样真的面世了,他就可以直接完成任务了。 牧云闲静静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在这一天到来之前,牧云闲的第二个挑战已经到来了。数位大佬的注册直接将他的声望值推到了4000,由4000再向上,又是一个门槛。 现实往往不会一帆风顺,他选择了将图书馆推向更容易受到关注的群体,必然,他自己也会引起其他一些人的注意。 这是一个科技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寄快递简直可以算是一种高危工作,基本上没有不暴露自己信息的可能。就算是他再仔细,仍旧有蛛丝马迹可寻。 牧云闲觉得这不算是坏事。背后某些神秘力量的注意,恰巧说明了他的图书馆有何其高的价值,便是往常那些不太相信他的科学家们,也将信将疑起来。 为了确保安全,牧云闲决定去躲一段时间。在这之前,他收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的消息。 “你的目的是什么?”那个人问的语气很直接。 牧云闲告诉他:“为了造福世界,你信吗?” 联系他的人正是杨遐的老师。背后的人找到了他们,把他手中的那瓶基因修复液收走了。他们同时告诉杨遐的老师,在没有确定图书馆背后的人究竟是谁时,希望他不要再使用图书馆了。 这话说给旁人听可以,但对杨遐的老师来说,基本不可能。这瓶药物承载的不仅是他的学术理想,更是治愈妻女的可能性。 当杨遐的老师告诉他试验可能会停滞时,牧云闲用指尖轻轻敲着桌面。这确实是一个障碍,如果他们只看到了图书馆里的内容,而没有使用这些内容的话,声望值可能不会再上涨了。 此后图书馆会成为各行各业从业者之间流传的一个公开的秘密,他们尽可以从图书馆中获利,图书馆中的知识也会给世界造成影响,但图书馆本身的影响力可能不会进一步的扩大了。 牧云闲来这个世界的目的可不是送温暖,所以他带着温和的笑意,回复了杨遐的老师:“您又有什么不信的呢?难道让世界变得更美好,是某个大反派的阴谋么?” “不……”杨遐的老师回复的很快,看的出来他的思绪非常凌乱,他说:“你要让我相信,你至少要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牧云闲就告诉他了:“我是一个普通人。” 他截取了系统给他任务的页面,告诉杨遐的老师:“我意外获得了这种东西,这个系统——暂且称之为系统,希望我成为一个伟大的人,您说还有什么,能比拯救世界更伟大呢?” 牧云闲熟练的运用语言糊弄着对面的人,其实坦白说这不叫糊弄,这个故事中,有真话,也有假话,抛开更利于他的一部分,剩下的几乎可以算是都是真话。 于是他接着说:“研究的过程完全由您掌控,图书馆只是一个app而已,它根本做不了什么,每一步您都可以看的见,它与其他的药品又有什么区别呢?” 两人虽然通过文字交流,牧云闲话里的温和与诚恳却打动了杨遐的老师。在对面短暂的沉默之后,杨遐的老师说:“那瓶基因修复液被拿走了。” “我可以再给您送一瓶,我这里还有剩余。”牧云闲很快回复。 他把剩下的一瓶修复液挂到了重明的翅膀上,虽然现在有人盯着杨遐的老师,但牧云闲相信,重明会有办法安全的把剩下的修复液送到他手中。 完成这一切之后,牧云闲看见,自己的声望值又缓慢的动了起来。 看着重明飞出窗外的背影,牧云闲微微笑着,盯着电脑屏幕,那里是图书馆的官网。图书馆身为一个金手指,除了容量够大,能装书之外,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他藏身的能力了。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人想通过网络找到图书馆背后的他,完全不可能。 “这不是殊途同归么。”牧云闲轻声说:“我进行任务的方式,不就是让图书馆进入更有价值的人眼中,并且让他认可图书馆吗?现在这个人已经注意到图书馆了,还不用我费力。我只要继续让他认可就可以了……” 牧云闲按了几个按钮,在某个图书馆的app首页上,弹出了一个对话框:“vip服务启动中,亲,充钱吗?” 104.金手指的陷阱4 当这些人看见这条消息时, 几乎以为是在开玩笑的。 “他说什么?”坐在他们身后的中年男人表情严肃, 冷淡道:“什么意思?” “充钱……就是字面上的意思?”app的注册者已经忍不住把手往那个按键上戳了, 被制止了, 才讪讪笑道:“我有本书没看完……” “现在是着急这个的时候么?”他身边的另一人道:“你要先知道, 如果这么重要的东西落在某些不合适的人手里,会造成什么影响!” “好了, 闭嘴吧。”中年男人沉声说:“充钱,再去追查资金去向。” “哦哦, 好。”注册app的人赶紧摸出手机,往里充了一百块钱, 然后屏幕上显示:“您已成功获得1金币。” “1金币?他在逗我玩么?”刚刚充钱的人震惊到:“这么贵?我看的那本书要四十金币!” “4000么?其实也还好。”他旁边那人说着,背后的中年男人忽然站了起来,一把拿过了他的手机。屏幕的右上角多了一栏:意见和建议。 他点进去,显示:您的充值额度不足(1/20金币) 他神色越发的冷漠了,旁边几个年轻人看了他的脸色,都吓得不敢吱声,许久后, 他问:“钱呢?” “找不到……”一个人用被刻意压低的声音, 小声说:“好像, 这个app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 对于牧云闲而言, 图书馆毕竟是个金手指,要是干什么都干不了, 那就太不划算了。他现在只想帮着雇主摆脱这个该死的系统, 至于雇主想建功立业的愿望就算了, 他没时间干别的——其实他是懒得干,所以他想,干脆给雇主留一笔钱就得了。 正巧,有人送上门来了。 老教授能联系上他是牧云闲默许的,别人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等对面那几个人充了钱点进意见栏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晚上了。毕竟上面写的是意见,像是试探似的,对方像模像样的提了条建议:“我们能看见的内容是不是太少了?” “不少了。”牧云闲忍着笑,回复说:“您能看见多少书,是根据您自身的能力决定的呢。” 瞧见这边有人回复了,对面的人顿时精神一振。 用图书馆作为媒介,牧云闲喝着被茶,瞧着屏幕。空白的屏幕上面,谁都不肯开口说第一句话,但这不代表对方就能沉住气,牧云闲是无所谓,就这样喝茶等着,许久后屏幕上发过来一条消息:“那收费是不是太贵了呢?” “不贵,知识是无价的呢,亲。”一时兴起,牧云闲真装起了客服,客客气气的回复说:“当然你要是厉害点,就能省下这笔钱了。” 对方手一抖,发过来六个点,实在是无奈了。 废话到此为止了,再说话时,对面说话的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忽然就切入了正题。他发过来六个地址,正是牧云闲送给几位业界大佬礼物的快递地址。 “您这是在做什么呢?威胁我么。”牧云闲继续用夸张的语气说:“我有点害怕。” 他们看完这句话,还没反应过来,牧云闲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就发现…… “app闪退了?”年轻人睁大眼睛:“这种金手指也会出毛病?” 他再点进去,却发现…… “进不去了。”许久后,有个人苦着脸说:“中二病啊这是。” 牧云闲的任性给了他们很大的压力。被上级叫过去骂了一顿之后,他们再次聚到了一起。中年人的脸色更加沉重,问道:“今天app可以用了吗?” “早上看了一眼,还是不行。”下属之一小心翼翼的说:“目前可以判断,这个组织幕后的人应该很少,不然也不会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做出这样重大的决定,如此,之前的金手指说就有依据了……” “金手指是什么意思?” “就是……图书馆背后的人也是意外得到这个东西的。图书馆的出现不是某个组织刻意为之的结果,应该从头到尾就是一场意外……” “那图书馆后面的人的性格就很值得琢磨了。”另一个下属说道:“他可能不是那么可靠,比较任性,不会判断后果……” “不是。”听着他们的话,中年人突然说:“绝对不是。” “那能是什么……”几人面面相觑,忽然门口进来了一个人,大声说:“app能进了!” 再次与牧云闲对话时,他们说话就谨慎的多了。牧云闲表现的很是任性,他们确实又对牧云闲到目前为止完全没有了解,一明一暗,身处于暗处的人就占据着优势。 这回,察觉到对方的小心翼翼,牧云闲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问:“你们还要什么?” “是我们问你还想要什么才对。”对面的人说:“我建议你想清楚,现在在找你的,不只是我们,还有别人。你能藏得住,你的亲人呢?还有你要的那些钱,你可以悄无声息的转走,你可以把他们洗干净吗?只要你用钱的时候被注意到,找到你不是轻而易举的么?你真觉得你能藏一辈子?” 对方这次的话是仔细思考过的,恩威并重,如果牧云闲真是雇主那样的普通人,这样一段话说出来,直接就打到了他的痛点。但牧云闲可不是,所以这段话,只让他想到了一些别的事。 牧云闲回复道:“看来,你们是觉得我确实是一个得到了金手指的普通人了。” 牧云闲的话让他们警惕起来,然后还没等着他们反映,就看见牧云闲继续说:“我确实是。” 他们屏住呼吸,等着牧云闲继续说话,牧云闲又说:“实话说,带着这样的东西招摇过市,我心里也不是没有压力……问题在于,如果我没有完成任务,图书馆随时会消失。” 牧云闲这句话说出来,房间里的所有人都不淡定了。图书馆出现了这么长时间,又多少人再用,多少人从中获利,他们不是不清楚,如果图书馆消失了,损失更重的不是牧云闲,而是他们——他们联系牧云闲的根本原因,也只是更好的利用图书馆,而不是让图书馆彻底消失。 “那你要怎么样?” “你们为什么要拦着呢?”牧云闲说:“只要图书馆正常传播,他就会一直存在。” “这就是你的目的?” “是。”牧云闲回复道:“我拿着这样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变现的机会,你也说了,用它换来了前,我也用不到……” “所以,你们让我完成任务,摆脱了它,我就把他送给你们,你们觉得怎么样?” 他们看见这段话,还没想出来怎么回复,突然就看见,图书馆又一次闪退了。 牧云闲这回是铁了心的吓唬他们,上次只停了两天时间,这次停了足足一个星期。在图书馆不能登录的这段时间里,牧云闲的声望值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在迅速的升高。 人都是这德行,没有的才是最好的,当初流传出去的那一部分资料被广泛传播,在看不见的地方,图书馆的名声传的越来越远。 当牧云闲将图书馆再次打开时,这一招的效力就体现出来了。怕图书馆消失,里面的资料真的没有了,他们明面上虽然依旧制止图书馆传播,而实际上,他们找来了一大批专家注册图书馆。 专家能看的书也是有限的,还有许多书看不了,就只好充钱了。伴随着牧云闲的声望值越来越高,账户里面的钱也在逐渐增加,他的声望值飞速冲过了6000大关,向着八千冲去。 过了这个门槛以后,牧云闲终于有心思看了一眼害了雇主的那个系统。 从一开始牧云闲就觉得,这个系统另有所图。 回忆着雇主身上遇见的一切,牧云闲再次翻看这个系统,隐约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他当时从雇主的公司辞职之后,再次去了那个景区,找到卖给他那块玉佩的小店,找了个借口,想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得到的这块玉佩,而从那位小摊摊主身上,牧云闲知道了一个了不得的消息。 他的雇主可能不是这个系统的第一任主人,甚至可能不是第二任。 小摊摊主是在他的邻居家门口捡到这块玉佩的,他们本想见到邻居后,把这块玉佩还给他,然后玉佩不慎落到了自己的货物里面。至于邻居,好巧不巧,他也有着一段与牧云闲的雇主相似的经历,忽然暴富之后,自杀了。 听过这个故事以后,牧云闲猜测,玉佩的上一任主人,会不会也有着与雇主相同的经历?系统给了他一个绝对无法完成的任务,使其自杀—— 玉佩为什么要杀死他的宿主?牧云闲想到了雇主前生自杀时来到他家里的那个人。 恐怕,这块玉佩在找一个人,一个真正能完成他想要的任务的人。 牧云闲的猜测不是没有道理的,当他心中隐约有了这样的想法时,系统给他发布了一个新任务。 【确认图书馆馆主地位:成功向世界宣布,你就是图书馆的主人 任务奖励:系统的完全使用权】 105.金手指的陷阱6 一切猜测都不做数, 现在牧云闲马上就要知道了, 这个所谓的系统为何要让他确认地位—— 想要声望一万登顶, 确认身份是必须得, 然而牧云闲总有些别的办法, 他如此迫不及待,牧云闲不相信, 这所谓的系统没有自己的原因。 他又看了一遍雇主当初与系统签订的契约,轻声笑了笑。 “重明, 走了。” 他联系了之前联系过他的那些人,主动说要与他们见一次面。牧云闲把见面的地点定在了附近的一家酒店里, 他这段日子也没亏待自己,到处走走逛逛,雇主的亲友还真以为他是想散散心。 牧云闲先到了这家酒店,在那些人来之前,他站在窗边,打了一个电话:“对,就在这里, 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们, 然后把东西交给你……” 他挂了电话, 重明像是看怪物似的看着他。牧云闲这样的做法虽然也能完成任务, 但评分绝对不会高,更重要的是, 这完全不是他的风格——牧云闲做任务, 向来是要求尽善尽美的, 连雇主的想法都要一一考虑要,现在这样,简单粗暴的告诉所有人,确实是可以完成任务,但在他完成了任务走后,等于把这个烂摊子扔给雇主,雇主那样的普通人,未必应付的来。 “太麻烦了,”牧云闲一本正经的向着重明解释道:“我不知道系统这个东西,背后到底藏了什么,不确定性太高,我即将进入银级世界,冒不起这个风险……” 牧云闲说完后,忽然看见‘系统’给他发了一条消息:“你真的要这么做?” “为什么不?”牧云闲说。 “因为他们可能会把你关起来,做实验……”系统告诉他:“你知道的,你这样的人下场会是什么样……到时候你未必能走得了。” 牧云闲微微勾起了唇角,说:“你所说的走不了,指的是什么?” “是离开这个世界。”系统说:“我知道你还有其他的东西,而且并不相信我,但是,你真的要冒这样的风险并放弃我么?”系统说:“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有些事,你有勇气做到。” “所以,你可以解释一下吗?你为什么非要我向世界宣布,我有一个金手指?”牧云闲说:“这样对你有好处么?” 系统不语。牧云闲的声音里带着笑:“学会放弃也是一项技能——好了,还有半小时他们就要来了,到那个时候,我就会通过他们宣布这个消息,按照事先签订的条约,我们的契约解除,缘分到此为止。谢谢你的鼓励。” 牧云闲的话说完,系统忽然一阵躁动。 牧云闲将手揣在了口袋里,静静凝视着前方。 他眼前出现了一个虚影。 这是一个长相阴鸷的男人,穿着打扮带着古代的风格,气度卓然,又透着傲慢与冷淡。他看着牧云闲,道:“我在这个世界待了很长时间了,你是第一个接近万点声望值的宿主……你现在要直接放弃这一切吗?你就不觉得可惜?” “因为我还有金手指。”牧云闲说:“并不全是我自己的功劳。” “有的人,东西放到他手上,他都不知道怎么用。”系统说:“你很好。” “你也很好。”牧云闲说:“你就是太心急了一点。” 对方并未否定,只是冷淡道:“凭借我的经验,如果等待的时间过长,本来有的好机会也会溜走。等待不一定值得,你也要记住这一点。” 牧云闲微笑:“我记住了。不过……”他看着对方,说:“你就没看出点什么么?” “什么?”对方皱了下眉头。 “宿主与系统签订的条约中写道,系统的最终目的只是让宿主成为一个伟大的人,至于宿主最终去干什么,并没有规定。所以,以最初的条约作为解释,你无权要求我非要做什么。”牧云闲拿出手机,扬了扬。 上面显示了一条消息,在图书馆的app上,大致内容是说,他当初给老教授的那支修复液的研究已经取得了相当大的进展,消息发出去之后,老教授名声大噪。 “我贩卖的是知识啊。”牧云闲说:“当知识被认可的时候,还怕没有声望值?” “一万点声望值已经达到了,我选择剥离系统。”牧云闲说完了这句话,对方忽然冷笑了起来: “你觉得你能做到?” “当然可以。”牧云闲道:“如果我不能这样做,你当初又何必非要他签下那样一份协议呢?任务者虽然活得长,也积累了一些能力,但我们并不是万能的,活的越久,就会更明白这一点,是吧,前辈?” 当牧云闲说出前辈这个词时,男人颇有兴趣的看着他:“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我最初还不确定,直到我看到了你——你太托大了,直接出现在我面前,是觉得你一定能成功吗?”牧云闲说:“我曾经猜测,有人将这个系统投向本位面,一定有自己的原因,但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没弄明白,这个人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你是任务者,看到你,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牧云闲语气温和,说:“抛开一切,可以发现,这个系统的最终目的,是让宿主拥有权势,重点并不放在宿主本身会怎样。为此,系统花费了大量的时间,还给出了不少东西作为奖赏,我看过,你给的东西质量都不差,一般的任务者恐怕没有这么多的闲钱。” “现在我们回到你给我的最后一个信息,你说,当我完成任务之后,可以得到系统的完全使用权,换句话说,就是让系统与宿主完全合二为一——那这样说来,掌控身体的,究竟是系统,还是宿主,谁知道呢?” 男人收了笑容,说:“你是头一个,完全不为利益所动的人。无论是任务者,还是普通人,任务者会为系统动心,普通人会为系统给的东西动心。” “这些就不用说了吧。”牧云闲道:“再说回你就好。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就是这样简单。你向某个位面扔了一个名叫系统的道具,可能在你的控制之下,也可能是系统自己操纵,它不断地转换雇主,期待能找到一个人,能拥有最顶级的权势,然后,被系统,活着说是你取而代之。” “是你一个任务者,对吧,在别的位面找到一个人控制,你又想做什么呢?”牧云闲说:“你想叛逃吗?” 男人说:“你知道的太多了。” 他并没有否认牧云闲的猜测。 “所以呢?”牧云闲笑道:“你打算灭口吗?” 牧云闲话音未落,他的身体里面就飞出了许多银蓝色的光点,场景重现,宛如上一辈子雇主死前—— 男人的幻象飘荡在银蓝色的光点之间,显得格外虚幻。 他拿出了一把剑,对准牧云闲:“你说对了。” “只是我很好奇,你为什么非要这样做。”男人说:“只是好奇心吗?那你的好奇心未免也太重了一点。” “光说我,你的好奇心不也很重么?”牧云闲偏头看着他,退了两步。 男人四处看看,忽然觉得不妙。 如果这里真的是一家酒店,在系统未剥离前,他完全可以杀了牧云闲,接手这个壳子。但这里明显不是。高级酒店办布置的房间,整个场景不断的旋转,窗外的景色也在变化。半个小时之前,还是带着阴霾的蓝天白云,此时变成了绿荫。 等周围的景色变化完成,男人的脸色已经不能更难看了。 “我的计划很简单,完成任务后,解除契约,系统恢复无主的状态,然后他就属于我了。”牧云闲向他说明这一切:“你知道的,你的系统看起来很有意思,你用他吸引了不少人,这当然包括我,承蒙夸奖,但我并没有你想象中那样的淡薄名利。” 男人冷笑连连:“恐怕你一开始就想好了吧,你早就决定了要解除契约,并已经完成了。” “是这样的,在你不出现时,我当然也可以解除契约,不过,我要怎么切断你和系统的联系呢?”牧云闲柔声说:“很麻烦是不是?那我就只能刺激你一下了。从我的雇主的记忆中可以看出来,你的要求很高,那么,你就断断不会放弃这样一个功成名就的壳子了。” 牧云闲笑道:“一个神奇的图书馆的馆长,与世界上无数著名科学家有着联系,这样一个身份,要是被白白放弃了,岂不是很可惜么?” “你很难等到这样的机会吧。”牧云闲说道:“所以你亲自来了。” 正在他说话的时候,图书馆中,也有着奇异的变化。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牧云闲在图书馆中的住处,里面有一口井,从井里飘散出一些透明的光点,稍不留意就会被忽略,那点光点将银蓝色的光点包围,然后吞噬。 牧云闲微笑着看他:“你不说,我都快忘了,我的图书馆是个破损的金手指。既然是破损的,就要被修复,看上去你的系统很合适。” 男人死死盯着他:“我期待与你真正会面的那一天。” 隔着光点,看着他渐渐消失的影子,牧云闲说:“我也很期待,对了……你的系统不止这一点吧?” 男人的虚影消失之前,牧云闲说:“我等着接收剩下的部分。” 106.妖物1 当整个图书馆中再度只剩下他一个人时, 牧云闲随手召唤出任务管理处的主页, 上报了这件事。 他貌似得罪了一个了不起的人呢, 不过这个人, 从今天开始应该就要自顾不暇了, 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有闲心来找牧云闲的麻烦。 牧云闲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解决之后, 牧云闲兴致勃勃的探索起了图书馆的新功能。 重明从旁边飞过来,向牧云闲展示他的羽毛。 牧云闲笑:“你好像长大了点。” 重明神气的叫了一声, 牧云闲把他打发到一边去了。 这个所谓的系统融入图书馆之后,牧云闲发现, 图书馆里多了一个新功能。曾经的图书馆虽然有借阅系统,不过牧云闲多数时间只把它用在虚拟版上面,至于现实版,牧云闲几乎不让人进来。 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只是因为麻烦。当图书馆被嵌入了所谓的系统之后,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其实系统一开始的自我介绍也没什么错,它确实出身于高科技的位面, 用于培养人才, 只不过他不是民用的, 培养的也不是普通人, 而是海盗团用来培养士兵用的,所以他的惩罚手段才会那么激烈。 牧云闲开的是图书馆, 以后还是想开门做生意的, 对自己的顾客, 当然没必要那么暴躁,所以牧云闲将系统中的功能去除了一部分,另一部分继续沿用下来,整个图书馆倒有了些小说中秘境的样子了。 什么样的人可以看到哪个层次的书,想要看到更深一层的,不好意思,麻烦加钱。以此作为筹码,牧云闲觉得,这次的任务没白做,得罪所谓的前辈,更没白得罪了。他倒是反而有些期待这位前辈找上门来,他能把他剩下的系统给弄过来。 这只是一个子系统,至于主系统,还在那位前辈手上呢。 闲话不提,这个系统是本次任务进行最大的难点,既然这个系统已经被解决掉,牧云闲也准备收尾了。 托福后续的收费服务上线,图书馆的账户里已经存了很大一笔钱,就是现在牧云闲什么都不做,直接离开,他的雇主也可以三五代吃喝不愁了。 不过牧云闲没想这么草率的解决问题。雇主已经提出了要求,出于职业道德,在能满足的情况下,牧云闲也乐意尽可能的满足他。于是牧云闲把他与那伙人的对话变成了真的。 他曾经对那些人说过,图书馆的存在就是为了改变世界,让世界变得更好,身为图书馆的拥有者,他是通过传播图书馆中的知识获利的。 他打算把这个任务交给他的雇主。收走了他别有用心的系统,牧云闲想要还给他一个真实存在的系统。至于那些神乎其技的高科技产物,牧云闲的系统里是没有的,他能给雇主的只有书,还有钱。 当然也不是白给的,雇主需要完成他的任务,才能拿到其中的一部分钱。这当然是有原因的,看过雇主的记忆之后,牧云闲不相信他拿着一个具有庞大力量的金手指还能保持冷静。这也不是说牧云闲在怀疑雇主的品性,他只是觉得雇主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经不起诱惑。 考验人性是无趣透顶的事,牧云闲从来不冒险。 至于雇主最终能从改造过的,对他的行为严加规范的系统手中拿到多少钱和书,这就不关牧云闲的事了。 。 和以前的很多个雇主不同,牧云闲对现在这个雇主是没有什么感情的。他只是看过雇主的记忆而已,而且记忆中表现出的内容表示,在很大程度上,这位雇主和牧云闲所定义的有趣都没有什么关系,加上牧云闲也没怎么管雇主的亲人,连最后一点加分项也没有了。 安排好一切之后,他干脆的脱离了这个世界,而此时他才发现,他居然在不经意间,即将要来到铜级晋升银级的任务了。 和上次任务管理处的那个高中生特意发消息来嘱咐他不同,这次就没那样的特殊待遇了,只能牧云闲去自己选择。 铜级晋升银级的任务不扣他的剩余寿命,也不会对他剩余的债务造成影响,但要是失败了,他会直接死去。 “难怪那么多人都想着跑……”牧云闲心底诡异的与那些人产生了一些共鸣:“压力确实太大了。” 活的够久之后,牧云闲发现,人的‘性格’也是会被消耗的,正如上一个世界中系统的几任雇主,为何他们手中握有系统这样跨越位面高度的资源,最后都会把自己玩死?正是因为,到了一定年纪,所在意的东西不一样了。 任务者也会老去,老的不是身体,不是心灵。在这场跨越千万年,仿佛永无直径的挑战之中,谁能保证自己毫不疲惫,永远有斗志? 可他们更清晰的知道,当他们心中产生退意与恐惧时,那些驱使他们不断向前的执着的东西呗消磨,他们离死也就不远了。 之于牧云闲而言,他一路走来,几乎没有遇见过太大的障碍,当他真正要经历一场关乎生死的考验时,他难道不会退却么? 牧云闲还真不怕。 “重明,走了。”牧云闲翻看过任务简介,叫来了重明:“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恐怕可有的忙了。” 重明只是一只鸟,自然不像他似的,会想那么多。他完全不理解牧云闲的心情,自顾自又展示了一遍他漂亮的羽毛。 “回来给你装一块镜子。”牧云闲笑:“没多长时间就回来了,别看了。” 重明对他的不捧场表现的很是不满,落到他的肩上,对他叫了一声。 新任务的难度摆在那里,说牧云闲不重视,当然不可能。只是他读完这次的雇主的记忆之后,牧云闲却真的不知道,他该重视在什么地方了。 此次任务是铜级晋升银级的晋升任务,难度在一般的铜级任务之上,已经要接近了普通的银级。世界的背景也是,虽说也是一个玄幻背景的世界,却比铜级世界中的玄幻世界要像模像样的多,哪像是那些世界,里面的修道者连飞都飞不起来。 他这次任务的主场却不在人间,而是在鬼界。此世界人妖鬼神各行其道,互不干涉,人死化为鬼后,就与人间没有什么关系了。 牧云闲这一回要代替的对象,其实不应该被称作雇主,因为他没有什么心愿要牧云闲去完成,牧云闲从他身上继承的,只有一个壳子而已。 这个壳子的前主人不是一个由人变成的鬼,而是从鬼界单独生出的生物。它是由人化为鬼之后,遗落下的执念催生出的一种生灵。 那些鬼魂过了奈何桥,该散去的散去,该投胎的投胎,前尘散尽,情感却不散。这些执念遗落在忘川河底,又随着水流,到了鬼界的最底层,聚集在一起,久而久之,这种生灵就应运而生了。别的生物给他们取名叫半魂。 壳子的前主人是其中再普通不过的一只,促使他脱胎而生的一段记忆是一个难产而死的孕妇的情绪。这位孕妇在死前从没受过什么罪,父母疼爱,夫妻感情和睦,今生所遇见过最难的事只是怀孕,因此而死了,她也从没怪过任何一个人,留给雇主的情绪只有对亲人的不舍以及对刚出世的孩子的担忧。 这段记忆奠定了雇主这个半魂性格的基调,从出生开始,他就很是好奇,人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生物。身为一个鬼界的生物,想到人间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更何况,他生存的状态已经确定了,他根本没有时间想这么多,半魂身为鬼界最孱弱的存在,是许多生物猎食的目标,他想要活下去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在幽冥水底飘飘悠悠了近百年后,他终于积攒够了足够的力量,从河底爬了出来。因为那段记忆的缘故,他天性善良,身为一个鬼族的生物,却颇有人性,为此他吃了不少苦,从最底层爬到中层,好几次差点就活不下去了,但他依旧没有放弃,之处他继续撑下去的,只有一个执念而已。 他想看看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但他最后依旧没有看到,就被更强大的鬼界生物杀死了。这也是他将自己的壳子租给管理处的原因之一,半魂本身就是一种应执念而生的生物,执念本身的力量,对他们而言,就足够强大。 然而他只是壳子的主人,而不是雇主,所以牧云闲此次的任务并非要满足他的执念,身为一次晋升任务,任务管理处保持着一贯的风格,给牧云闲的考题是这样的,任务管理处给他三百年,他需要用这些时间,给对方一个满意的答复。 至于什么是满意的答复,就没有任何说明了。总是就是这样玄之又玄的一句话。从表面上看,这个任务着手依旧应是从他的执念开始——然而要这样做的话,就又是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前面说过,雇主是鬼界最低级的生物,要他在三百年里到达人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看着周围疯疯癫癫的同族,牧云闲勾了勾唇角:“不如先活下去吧。”他说:“活下去,不是每个生物的本能么?总不至于连这都不满意吧。” 。 在牧云闲看来,半魂是很有意思的一种生物,他们从脱胎于人类的魂魄,却与人类不尽相同,如果非要形容他们与人类有相似之处,可以说,他们是一种彻底疯了的人。 壳子前主这位半魂死去时,在鬼界里已经是中高等级的存在了。等级上去了,思维方式也有变化,最大的特点就是他比之神神叨叨的低等同族,更是清醒了许多,他们种族的特点在他身上表现的也更为清晰——受他印象最深的记忆的影响,他是个非常感性的人。 牧云闲拿到任务之后,便由此着手。 任务说要让他满意,牧云闲想过以后,决定走这样一条道路。既然他已经与人类没有什么区别了,那牧云闲为什么不让他相信这一点?他根本就是一个人。他有着自己的想法与坚持,那又与一个人类又什么区别? 而在读完他的记忆之后,牧云闲对他印象最深刻之处就在于他求生的欲望,牧云闲想尽可能的利用这一点。 不过这还是后话,现在在河里,日子可不那么好过。 这里是幽冥水底,每个半魂出生的地方。这些浑浑噩噩的疯子们从诞生时就在这里游荡,日夜不息,直到被更高等级的鬼族生物吃掉为止。他们的食物是从鬼界最上层的桥上飘散下的被洗落的记忆,偶尔有鬼魂飘到这里,也会被他们吃掉。 每当他们吃掉一段记忆,就会与之共情,显得疯癫起来。过于冷静的牧云闲在其中格格不入,与其他半魂比起来,牧云闲更像是一个误入其中的人类,以至于常有不长眼的半魂想要吃了他,然后被略显暴躁的牧云闲杀掉。 牧云闲这才知道,这个世界能被选为晋级任务,原因究竟在何处。这个任务从一开始就很难。他最开始时以为任务的难点在那句摸不清楚含义的话,再后来觉得是身为底层生物如何活下去,而接触这个世界以后,才终于明白了,当务之急是保持清醒。 半魂的食物是死去的人类带有执念的记忆。牧云闲身为任务者,经常读取雇主的记忆,那些记忆纵然带有怨恨,让人刻骨铭心,却与半魂的生活有着本质上的差别。原因之一就是太密集了,每一到两日就要进食,品尝一次旁人的怨恨,再加上这个种族易于共情的特点,牧云闲几乎是每次进食之后都会出现一次错觉,他要分不清自己是谁了。 那些飘落到水底的执念大多是带有怨恨的,连带着牧云闲的脾气也暴躁起来,不能控制情绪,这对他而言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更可怕的是,他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会持续多久。 因为种族的原因,他不可能离聚居之地底太远,不然就没饭吃,可要是不走,就没有升级的可能,一日一日消磨在永无止境的精分里,变得越来越暴躁。直到有一天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任务失败后彻底死去。 牧云闲在这样的死循环里待了三年,他倒是没死,只是脾气被磨出来了。他去过别的玄幻背景的世界,至于修炼,也不一定非要修炼半魂们的修法,于是三年时间过去,牧云闲觉得,自己再磨上三年,就能摆脱半魂的本能,爬上岸时,有个人过来了。 说人不准确,其实是个死掉的鬼魂,顺着水一路沉到最底部,在他被那些半魂撕碎以前,牧云闲把他救起来了。 来这个世界以后,牧云闲依旧住在自己的图书管里。当这个人醒来时,睁眼看见的就是仿佛人间一般的房屋,窗外是绿树,还有鸟鸣。 他惨笑两声,挣扎了爬起来了。 “你醒了?”他听见有个人对他说话,下意识的看过去,然后反应过来,他眼前的这个完全不是人,而是他听人说过的一种鬼族生物,叫……半魂? 半魂之所以被称为半魂,便是因为他们像是有魂而魂魄不全。他眼前的这个半魂与他见过的鬼魂类似,都是半透明的,唯有眼睛不同,半魂的瞳孔是银白色的,仿佛全无情绪,又像是随时会发疯,这只半魂的脾气倒好,仔细打量了他一番,道:“你是自己跳下来的?” 他下意识的问:“你怎么知道的?” 随即他反应过来,半魂对情绪最为敏感,定然是察觉到了什么。然后就见他对面的这只半魂淡淡的笑了一声,说:“你的执念太深了,这味道叫他们好奇……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要跳下来么?身为一个普通凡人,进了鬼界,你连这些最底层的食物都打不过。” 这人眼中有着一丝苦涩,道:“我不能忘。我要是不忘,日后还有回去的可能,若是彻底忘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你这话像是什么都没说。”牧云闲诧异道:“你竟然还想回去么?” “我知道这很难,可我不试怎么知道?”他反问。 牧云闲走近了两步,仔细打量着他:“我曾自诩是知晓人类是什么样的,后面又觉得不是那样,见了你这样的,我便更分不清了。” 他把一个盘子搁在这个人类面前,道:“这里是幽冥水底,阴气最重之处,什么火都着不起来,你只能吃些冷食了——我知道你现在是鬼,不需要吃什么食物,这些东西里面含有灵气,你吃了会好些。” 对方向他道了声谢,牧云闲就出去了。 重明从书上下来,对着他叫了一声。 牧云闲摸了一下重明的羽毛,低声说:“我都分不清我究竟是谁了。” 他曾经以为,这壳子的主人想看人类是什么样,是因为没见过,在这里呆了三年之后,牧云闲才发现,他是因为看的太多了。 日日被人类最复杂的情绪洗礼,连看的多了,连牧云闲都不太记得清人类是什么样了,甚至对他自己是不是曾经是人类产生了怀疑——这个人类魂魄的出现,都让他有了一种新奇的感觉。 那个人类鬼魂在房间里休息了一日就出来了,他知晓了自己目前的处境,第一反应就是来找牧云闲。 他找到牧云闲时,牧云闲刚刚吞噬了一段记忆,坐在树下消化着,手里倒着杯茶。见他来了,牧云闲说:“坐吧。” “我……”他停了两秒,说:“我叫苏默。” 牧云闲顺手给他倒了杯茶,说:“牧云闲。” “牧先生……你……”苏默说:“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么?” 牧云闲抬眼看了看他,说:“还真有。离这里不远处,有一条低等的水蛇,得将他引过来让我杀了。不过,他可比这里的半魂厉害的多了。” 苏默停了两秒,没说话,牧云闲看了看他,说:“你要是不去,便是由我护着,三五百年内,你也出不了幽冥水底了。” 苏默问:“为什么?” “因为那条水蛇虽是比半魂厉害,可他却打不过这么多的半魂,所以不会向着这边靠近。至于我,离不开这里。”牧云闲慢慢道:“他是最适合让我杀了升级的,你将它引过来,我就能快点带你离开,不然你我就在这耗着吧。” 苏默急迫道:“可以。” 这回轮到牧云闲诧异了,他看了看苏默,说:“可,你准备好了我就带你出去。” 许是因为他彻底信了牧云闲的话,想离开的心思太过急迫,都没过几个时辰,他就来找了牧云闲。牧云闲带他出了图书馆,瞧见周围密密麻麻的半魂,苏默惊得退了两步。 大多数半魂看见牧云闲过来,都惊慌的躲闪,只有一只,见他们靠近,仍在那痴痴笑着。嘴里喃喃念着什么。 牧云闲饶有兴致般在那里听了几秒钟,听他说完,忽的笑了:“又是一桩惨事,这记忆的主人被友人害得家破人亡,自己入了鬼界,丢了记忆,这烂账大抵就这么了了。” 他说完看了一眼苏默,苏默像是有同感似的,在原地不语,牧云闲继续带着他向前。 前头有一只弱小些的,举着根棍子,不要命似的朝着他们冲过来。 牧云闲肩上的重明上去,一巴掌把他拍开了。 见多了形形色色的疯子,苏默反而不太怕了。在离开半魂的聚居之处时,看着眼前黑压压的水,他忍不住还是新生怯意。 牧云闲瞧着他,说:“你怕了么?” “怕又怎么样,我不是还得去?”苏默咬咬牙,说:“难不成,我就在这鬼地方窝到魂飞魄散么?” 说罢他便飘了出去。牧云闲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真有意思……”他又笑了笑,说:“再恨又如何,大多数人不是将这些记忆说丢就丢了,看了他,我这才依稀记起来,做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107.妖物2 苏默从半魂的聚居之地飘出来时觉得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此时他虽然是鬼, 却也竟是难得有了点身为人的感觉。 他不相信那个自称牧云闲的异族, 但无法可想, 若是没有他护佑, 他要如何在这里生存下去? 他按着牧云闲的说法一路向前, 果然在那里找到了一条蛇。蛇看见这只不知死活的鬼魂,一双眼睛盯着他, 懒洋洋伸了伸舌头。 这条蛇会定居在此处不是没有道理的,他虽然打不过那么多的半魂, 可偶尔会有两只疯了的不甚飘出来,就被他吃了, 蹲在这守株待兔,时常就有傻兔子撞到他嘴里,岂不美哉?故而他看见苏默来,也没有起疑心,水桶般粗的蛇身扭动着向前,慢慢前进。 被那样大的一条蛇盯着,苏默已经是慌了, 可他没什么退路, 只得照着原来的计划, 又接近了些, 引着蛇过来,等到那条蛇要动时, 他捏碎了手里的一枚鹅卵石, 便飞快的向来时的方向冲去。 蛇见煮熟的鸭子都要飞了, 一时怒极,不再遮掩身形,如同离弦之箭般向着苏默逃跑的方向追去,眼睁睁看着就要到了距离那半魂聚居之地不远处,它有点犹豫——半魂中有几只极强的,能到此地,要是惊动了他们…… 不过眼看着苏默的速度就要慢下来了,水蛇眸子动了动,再次加快了速度,朝着苏默冲过去,在张开大嘴之前,忽见前方似是有道明亮的光,宛如闪电,静悄悄的亮了一下。 生活在水底最深处的水蛇应是不知道什么叫闪电的,所以他至死都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 在逃跑的过程中,苏默一直没敢回头。当他看见牧云闲时,终于稍稍放下了点心来,躲在他身后,歇息了片刻,才睁开了眼睛,然后就被眼前小山似的蛇尸惊得差点叫出声来。 牧云闲站在他前头,回过头来,脸上有种笑意,他说:“怕个甚?这东西刚追了你百十里,都没把你如何,你现在还怕么?” 苏默说:“这不是难免……” “那你就再去练练胆子。”牧云闲道:“重明,去告诉他位置,叫他把蛇的内丹挖出来。” “我……”苏默又僵住了。 “难不成你想让我去挖?”牧云闲看着他,淡淡道。 苏默无法,只好跟着那只脾气诡异的鸟儿上前,那只叫重明的鸟捡了个石片给他,落在蛇尸的某个位置,叫了两声。 “意思让你从这里开始挖。”他耳边又飘来了牧云闲的声音。 他没办法,只好拿起石片,一下一下的砸了起来,好在他现在不是人,感觉不到累,砸了快半个时辰,终于砸开了鳞片,露出底下的血肉,正打算继续挖,那只叫重明的鸟过来,一爪子把肉刨开,从里头挖出来块黑色的骨头,扔给牧云闲。 牧云闲看了看骨头,道:“走吧。” 苏默道:“这蛇尸……” “你要想吃生的,可以捡回去,没什么旁的用处。”牧云闲话音还没落就飞走了。 苏默看了它两眼,跟着牧云闲往远处飞去了。 他们回去以后,牧云闲许久没理他。他想着牧云闲应该是炼化那骨头去了,就在那惴惴不安的等着。他现在能依靠的只有牧云闲,生怕对方有了什么事,再看那只鸟,倒是一点不急,成日立在个树枝上,一副傲慢的样子,他看的心下生出些安稳。 又过了几日,他一觉睡起来,听见院子里传来弹琴的声音,出来一看,是牧云闲,正坐在树下抚琴。一曲听完,他觉得他是该上去问声好,就过去了,牧云闲要他坐下,将琴收了,道:“有什么事么?” “我是想问……你还要不要那内丹?我给你引去。”苏默说。 “我还没说什么,你就这么着急么?”牧云闲笑道:“你再歇两日吧。” 苏默这才看出来牧云闲脸色好像不是很好,忙问了句:“您可是……” “可是什么?”牧云闲说:“吃了些东西罢了。” 苏默这才想起来,牧云闲吃的东西是什么,忙住了嘴。他还怕牧云闲会和他外头那些同族似的,发起疯来,看了一会却看他除了脸色不太好,别的没什么反应,稍微放了点心。 这时他听牧云闲又问:“你当日,为何会选择跳下来?难不成你不知道么,你便是日后能回到人间,也是许多年后了,不论是你的亲友仇人,都尘归尘土归土,你倒是不如就守在奈何桥上,等他们下来了打一架的好。”他说完又补了句:“你想想这几日的感觉,后悔么?” 牧云闲是问过他这个问题的,这时苏默听他补了最后一句,说:“我不能忘。”他没多犹豫,坚持道:“有些事无论粉身碎骨,也必然是不能忘的。” 牧云闲听罢,沉思了一阵,没再说什么,又取了琴去弹了起来,苏默看牧云闲没工夫理他,只好自己进去了。他听琴音许久才停了。 重明一直没走,牧云闲弹着琴,他就在旁边一直陪着,直到牧云闲把琴收了,他忽然扇扇翅膀,飞下来,落在牧云闲面前,叫了一声。 牧云闲伸手点了一下他的脑袋,笑:“你在这鬼地方呆腻了?” 重明又叫了一声。 牧云闲说:“我也待腻了,咱们快能走了,你别急。”他说着,忽而笑了下:“这人我救着却是值得。”他看着重明,解释般的说道:“我是被他这种族的本能影响了,竟然也伤春悲秋起来……你说这又是何必?” “旁人的事都是旁人的事罢了,为此我要把自己来这里的理由都忘了么?”牧云闲说:“不过听他讲,我想了想,若说我有什么实在是忘不了的事……也没有什么。只是……要是不能活的有意思,我还活着干什么?” 这一番话说下来,重明听没听懂另当别论,牧云闲自己仿佛是懂了点什么,站起来,说:“不如咱们去看看,这鬼界里头,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吧。” 那天聊过后,苏默再见着牧云闲,忽然觉得,他和以前好像是有点不一样了。牧云闲见他就笑:“日后劳你多帮忙了。” 那表情看着像是狐狸骗只兔子替他卖命一样,苏默抖了抖,只干巴巴回了一句:“您客气了。” 牧云闲给他倒了杯茶:“辛苦的是你,我客气几句又有什么。” 不过牧云闲也没让他辛苦多长时间,牧云闲自从炼化了蛇怪的内丹之后,修为像是突然上了个台阶,能走的远一点,去自己猎杀猎物了。他能感觉到的,就是牧云闲的性格像是富哦了变化,比以前多了点笑模样,心情好时还会指点指点他修炼。 就牧云闲自己的角度看,他这一段日子却是好了许多,从一开始,吃了记忆之后,因共情动摇了心境,到后面他努力克制,再到后来,他像是成了完全的旁观者。故而他虽然已经有了足够的修为,可以不用再吃那么多记忆,他也照常吃着,到了后面,像是完全的旁观者似的了。 苏默察觉到牧云闲的变化,心下有些不安,他想让牧云闲带他走,却不知道怎么说,牧云闲发现了,还主动向他提了一句。 他刚放下心没多久,牧云闲又去闭关去了。牧云闲一闭关就是几天不出来,平时苏默也习惯了,只是这次,外头出了点意外。 那本来是在普通不过的一天,却不知从哪里来了一条大鱼,足有十几米长,遮天蔽日,飞到了半魂聚居地的上空。这时连再疯的半魂都知晓了危机的到来,着急忙慌的想找个地方藏起来。 苏默躲在图书馆的罩子里面,看着大鱼吞噬着妖怪们,忽然体会到了,牧云闲说的半魂是鬼界的最底层是什么意思。 半魂们对大鱼全无反抗之力,被他一口几只吃了个干净。大鱼吃完了四处飘散的那一群,好像是还没吃饱,又在找着逃脱的那些,这时他就看见了图书馆里的苏默,一摆尾巴,朝着他游过来。 苏默吓得不行,四处看看,有些不敢确定,图书馆的罩子是否能防得住大鱼,还没等他焦虑完,大鱼就直接撞上来了。 那大鱼的躯干撞上图书馆的罩子时,整座建筑都在震颤。大树下的石桌上,茶杯被震的掉了,透明的罩子晃了晃,又恢复了平静——但苏默是全然不敢放松。 便在这时,他忽然看见,有个人从房间里出来了。 “你又怕了?怕什么?”牧云闲笑道。 罩子开了个口,苏默看见牧云闲出去了,手中多了一把剑。 一人一鱼,体型相差极大,但牧云闲在怪鱼面前像是丝毫不落下风,只一剑斩过去,怪鱼的鳞片就掉了一半,他急着要跑,牧云闲追了过去,又是一剑—— 血色弥漫开来。 苏默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直到牧云闲进来了,他才恢复了些许。 “我们能出去了。”他听见牧云闲说了这么一句,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见牧云闲又说:“你不是要回人间吗?我送你回去怎么样?” 他看着牧云闲笑道:“我认识个同族,他说他很好奇人是什么样子——既然这样,你不是绝好的材料么?” 108.妖物3 108 21266 实话说, 苏默来到鬼界之前只是个凡人, 牧云闲在鬼界是什么水平, 他是完全不知道, 牧云闲说这大话, 让他隐约觉得有点不安。 在牧云闲自己看来,他说的可不是大话。不过从一穷二白开始, 要到达可以去到人间的位置,也不是容易的事。首先要有实力, 安置了苏默之后,牧云闲开始到处乱窜了。 鬼界的弱肉强食, 是字面意义上的弱肉强食,只要能打败对方,然后吞噬他,自己的实力就会上涨,几乎完全没有瓶颈。牧云闲很享受这样的升级过程。 于苏默看来,牧云闲就是每隔一段日子就会跑出去几天,再回来实力就会增强许多。想起牧云闲说过那些话, 他更觉得不安了。当他对牧云闲提起时, 牧云闲微笑了, 瞧了他一眼:“你要去看我做什么?” 他点了点头, 牧云闲道:“你非要跟着……那去也无妨。”就带他去了。 牧云闲到了一座山脚下,席地而坐, 吹起了笛子, 苏默站在旁边看着, 隐约听见周围有声音说:“他怎么又来了……” 他这时环顾四周,才看见周围不知什么时候起,聚集了许多浓浓的黑雾,黑雾中隐约能看见几张人脸,对他嘿嘿笑着。牧云闲自顾自吹着笛子,全然不管那些东西,等牧云闲吹了一阵,那些东西忽然散了个干净,原来从他们面前的那座山上,跑下来一头狼,模样与苏默在人间见过的狼差了许多,有三个脑袋,狰狞无比。 牧云闲停了下来,瞧了他一眼,又继续吹起了笛子。 那只巨狼在原地摇了摇三个脑袋,直直冲上来,又忽然看见牧云闲身后飞出了一只鸟儿,向着巨狼冲过去,啄瞎了一只眼睛,巨狼一只眼睛里流着血,剩下五只恶狠狠看着这两人一鸟,苏默被他盯着,惊骇的退了一步,然后他发现,牧云闲的笛子忽然声音拔高了许多。 许是他在牧云闲身边的时间久,听惯了这声音,听见这声音也没什么不适的感觉,那头狼可不然,三个脑袋像是听见了不同的声音似的,一个亢奋了许多,一个仿佛很是痛苦,一个神色茫然,三个脑袋扯向三个不同的方向,不久后,有个脑袋竟然生生把自己扯了下来,落在苏默脚边,还要咬他,吓得他半死。 他赶忙躲开,到了牧云闲身后,却见牧云闲停下了,对着他笑了:“怕什么。” 苏默道:“狼狼狼!” “哦,你说他么?”牧云闲再瞟了那狼一眼,对方在牧云闲停下笛子之后,好了许多,仍在愤恨的看着他,虽有忌惮,却是好像随时都要冲过来。 狼与牧云闲正对峙着,周围的黑雾再度聚拢起来,即使是因为忌惮着牧云闲,黑雾中还是发出了些不怀好意的声音,苏默清楚的感觉到,有着东西正垂涎的看着他。 砰。 他又听见了一个声音,再一回头,看见那只三头狼已经倒在了地上。 “我便想着,看见这么个东西你都吓得不行,总不是个主意。”牧云闲说:“不如我教你练练?” “啊?”苏默慌了。 牧云闲扫了一眼周围的黑雾,微微笑了一下。 在牧云闲自己练级时,把苏默也一起拉上了。他本来是想看过上个几百年,对那段重要到可以不要命的记忆,苏默会不会还会拉着不放。可现在再想想,这几百年干等着,也不合适,就干脆教他一些东西了。 牧云闲自己倒没什么,再拉上一个他,照样不影响他在鬼界混的风生水起。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牧云闲看来,鬼界的众生很大一部分都是思维方式有些奇怪的人而已,其实混到后面,鬼界的人行事方法和真正的人也没什么差别了。 树大注定招风,牧云闲在鬼界出了头,就被其他人给盯上了。既然鬼界升级的方式是吞噬其他鬼,那么牧云闲这样的存在就格外招人眼球了。他是从鬼界最底层的生物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除了他有天分之外,旁人看见的还有一点,就是他没有后台,吞噬起来压力不大——再强大存在,单枪匹马的,也难以逃过。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的想法错了。牧云闲像是开了挂似的,前来找他的人,却像是给他送菜一般,一来二去,牧云闲更强大了。再后来,牧云闲自己倒不耐烦出来了,只把他身边的一只叫苏默的冤魂扔出来打。 那只叫苏默的鬼魂本来资质平平,却有名师指点,修为涨的极快。细究原因,多半是因为他那老师不仅是名师,还是严师,苏默被他扔出去,全无反抗的余地,要么就是打,要么就是死,如此这般,修为涨的不快才怪了。 牧云闲想看的却不是他修为是否增长,他想看的是另一个问题。很快,牧云闲就知道了答案。在最艰难的时候,苏默伤痕累累的被他救回来,牧云闲在他口中听见,他念着一个名字,听着他念了一夜,牧云闲长叹了一声。 一来二去,牧云闲已然跻身鬼界有名有姓的高手行列,连带着苏默也广为人熟知。牧云闲这时忽然想起来一个东西,就是他的图书馆。 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图书馆一直是被他当房子住着的。当他有了一定影响力,牧云闲想起来,他可以开放图书馆。图书馆一直是他最大的金手指,虽不常用,偶尔也是可以起到些效果的,现在既然有机会,何不发展下图书馆? 这个主意一出,牧云闲就上了心了。于是鬼界众生就发现,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多了一个建筑,那里头,有些很有趣的东西。 最开始牧云闲自己还管着,后来图书馆做大了,牧云闲便不耐烦了,放权给苏默,让他成了图书馆对外的主事之人。 牧云闲觉得有点意思,放权给苏默,图书馆在不断的变好,在苏默眼中,却比最开始时他活下去都难的时候更让他焦心。他好像又找到了人生的寄托似的,为图书馆殚精竭虑,比他这个主人耿更甚。 鬼界里面不止有只会知道吃的生物,还有许多有灵智的,如此说来,图书馆这样的存在,可比当初的牧云闲更招人注意。 所以很快,有个挑战就来了。 当时牧云闲一直在图书馆里闭关,看着他的闲书,加上修炼,苏默却找上了门来,焦急道:“有人打上门来了。” 牧云闲笑道:“你慌什么?” 这件事他是知道的,打上门来的也是鬼界有名的存在,性格莽撞,估计是被人挑拨了几句,知道了图书馆这么个东西,就要来抢了。对方曾经也是个人类,生前武将出身,因着杀人无数,攒了一身戾气,才在鬼界快速崛起。 他说完,看着苏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牧云闲笑道:“你可知道,他手上有个东西?” 苏默一愣,问道:“是什么?” “有个凡人,因着些缘故误入了鬼界……”牧云闲说:“他的亲人找上门来了。这人颇有些手段,所以……” “所以什么?”苏默接着问。 “所以你可以回到人间去了。”牧云闲笑道。 他说完这句话时,仔细观察着苏默的表现。沧海桑田,世事变迁,他在鬼界说是没过多少日子,其实也过了两百余年。距离系统规定的日期也差不了多少了,苏默的表现对他而言,很是重要。 苏默这时却不说话了,牧云闲又问他:“你难道不想回去了么?” 苏默说:“请您容我再想想。” 牧云闲看了看他,也没再说什么,就让他出去了。 苏默走到外头,图书馆前头飘了许多鬼魂,有个鬼见了他,说:“大人,前段时间收的那些书,已然归档了。” “我去看看。”他说着,跟着那只鬼看了下书,站在原地,默默不语。 他想起来许多事,忽然觉得,往昔的一切都模糊不清了。 苏默连他是怎么死的都不太清楚了。这时他努力回忆着,想到,他应该是病死的,死时亲友都在身边,按理说应该是没有什么遗憾的,可他到了鬼界,全然接受不了自己与亲友天人永隔的事实。 他站在桥上,听见有人说:“喝下这碗汤,一切就都忘了,是投胎,还是成了这里的一个鬼,日后如何就看自己的命吧。” 一群鬼被压着向前,有的挣扎,有的浑浑噩噩,喝了汤全是一个反应了。他心里无端生出许多惶恐,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就跳下去了。本来以为会再死一回,结果遇上了牧云闲。 牧云闲逼着他练功的时候,他心里头想的,还都是回去,想起来他还能在亲人死前见他们一面,他就不想魂飞魄散了。后头牧云闲把图书馆交给他,以忙起来,他反而莫名觉得,自己放开了许多了。 又过了几天,牧云闲还是去应了约,准备去打回去了。 临走前和苏默说:“我和他说好了,他若是输了,就把这机会给我,你到时候想想,要不要这机会。” 109.主角光环之下1 关于要不要回去, 苏默是一直都拿不定主义。牧云闲与那人约定的日子要到了, 他心里念头一个劲的转, 一会想的是亲友, 一会想的是现在, 牧云闲瞧着,也不与他多说, 只放任他自己想着。 对于即将到来的那一场战斗,他心里全无什么感觉, 只在人后与重明聊了几句苏默:“你说,他是个什么意思?” 重明虽然是比以前聪明了很多, 不过也没聪明道直接可以和他说话的地步。闻言又觉得他是想自说自话了,落在他桌前,看着他添了一杯茶。 牧云闲抓了一把坚果,给他剥开了,笑道:“你说啊,这人嘛,果真还是活在当下的。曾经过得那么艰难, 难舍难分的, 有了新日子过就忘了。” 重明冷淡的瞪着他, 叫了一声, 牧云闲想了下,又说道:“我嘛……” 重明叼来了一个银白色的圆球, 扔在牧云闲眼前, 牧云闲看了又笑:“你是存心想瞧我的笑话?” 那东西还是他在幽冥水底的时候常吃的东西, 是人类被剥离的记忆,怀有他们最深刻的感情。牧云闲没辜负重明的好意,将他扔进了嘴里,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在他心中生出来。 他还记得自己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样子,好像每天都要发疯,浑浑噩噩中,连图书馆都召唤不出来的时候,只能拼尽全力保持三分清醒。 好不容易熬到了召唤出图书馆,日子也没好到哪里去,看不清楚前路,就照着他那时的进度,就算是给上他六百年也不一定能出的了水底,看样子还不如这壳子的前任呢。 现在他瞧着记忆中的人那种悲伤的情绪,心里毫无波动,反而泛起了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情感,对着重明道:“我倒是忘了,我自己还是个人呢。”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有人瞧了下门,牧云闲说:“你进来吧。” 来的是苏默,他见了牧云闲,只打了招呼,也没再说话,牧云闲问他:“你想好了么?” 苏默说:“我还没想好。” 等他走了,牧云闲又对重明说:“他看来是想不好了。”他轻声笑了笑,小声说:“我倒要好好想,怎么给他一个说法。” 等到了拿到东西的那天,牧云闲又把苏默叫过来了。苏默迷茫着,最后摇了摇头,说:“我……我不回去了。” 牧云闲道:“我早就猜到了。” 于是苏默又看他,牧云闲说:“你不用去了,我有了个合适的人选。” “谁?”苏默问道。 “我啊。”牧云闲说:“我曾有个朋友……嗯,他很想到人间看看来着。至于你,就留在图书馆里吧,日后若是有了其他事,劳你帮忙惦记些。” 苏默没想到这件事居然是这么解决的,简直是像是坠入了梦中,在他走后,牧云闲看着他的背影,说:“全然是意料之中。” 站在图书馆中的大树下,牧云闲说:“他不是一直想去人间么,这算是留给他的小礼物了。” 他说罢了,忽然他面前的大树上闪了些光,然后一个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牧云闲不常照镜子,但他能看的出来,这个人,就是他暂时使用的这具壳子的主人。 他们虽然长着一张相同的脸,其实神态完全不同。当他真正出现出现在牧云闲眼前时,所说的话让牧云闲吃了一惊。 “其实,在你前几日吃下那个记忆时,你就通过了考验……”壳子的主人对他说。 牧云闲一惊,然后忽然察觉到,其实壳子的前主人,想看见给出他的满意的答复的对象从来就不是别人,而是牧云闲自己。 从最初的挣扎,到如何脱出困局,再到重新认识到自己是个人,牧云闲根本没有必要通过苏默去证明,他要证明的只是他自己。 当壳子的主人在牧云闲面前消失时,牧云闲忽有所觉,对着重明笑了下,而重明看着牧云闲,却仿佛是什么都没弄清楚似的。 “好了,我们现在是时候看看,银级任务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了。”牧云闲对着他道。 早在刚刚壳子的主人出现在他面前时,牧云闲就已经离开了那个任务世界,现在,旋转在他面前的一个面板提醒他,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图书馆里。 也许是他终于在足够分量的世界里开出了一座图书馆的原因,牧云闲面前的这座图书馆又有了新的变化。 以前有一部分面积是灰色的,现在,那部分灰色的面积解锁了一些,从他这里看过去,可以看见些虚影,像是来来往往的人,那里就是图书馆留在鬼界的分店了。 牧云闲没有多加考虑,这座新添的建筑会给整个图书馆造成什么影响,他的视线转向了新出现在他面前的面板。 上面先是现实了他所欠的债务的信息。 【牧云闲: 剩余寿命:158年 所欠债务:598.2年】 还清了前四百年债务,说明他已经进入了真正的银级世界。带着一点期待,他点开了待选任务的哪一部分。 从原霁那里,牧云闲知道,银级任务的世界中,每次可选的任务,从长长的好几页,变成了每次只有十五个任务。这一点,放在他面前也丝毫不意外。 牧云闲选择了这样一个世界。 这依旧是一个修仙的世界。他的雇主是一个大家族的长子,自小天资聪颖,一路顺风顺水,若无意外,他日后就会成为这个家族的家主。 雇主的人生并非是十全十美,他的父母都对他们唯一的子嗣并不怎么关心。他母亲还好些,只是醉心修炼不怎么管他而已,而他父亲在他之外还有许多孩子,他父亲向来荒唐,雇主也习惯了,虽是没有父母疼爱,却有家族庇佑,若无意外,长大后也会成为一个像他母亲一样的人。 但在他三十余岁时,一切都有了变化,他家里新来了一个人,与他父亲的相貌有几分相像,他父亲说,这是他的弟弟。一个私生子而已,雇主原本也不怎么在意,便如父亲以前的那些孩子一般,多分给他们些资源也就罢了,可这个却不同。 后来雇主才知道,这个私生子是父亲的初恋情人所生,只比他小几个月。那女子也是个有骨气的,在知道父亲成婚之后,就独子背井离乡,再也没回来过,甚至是父亲后来的堕落,也与这个女人有几分关系。 他们原本感情极好,只是这女人家世弱了些,才被自己的祖父拆散,父亲还一度因此怨恨上了自己和母亲。 雇主知道这些事时,只觉得荒唐,但不怎么在意。反正他父母不和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母亲与父亲成婚,只是因家族需要,有了他之后,跟父亲也与和离没什么区别了。至于他自己,自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父亲对他什么态度,也没什么意义。 父亲终于体会到了自己荒唐带来的恶果,祖父早已对他失望,家族中的权利并不在他手上,对心爱的孩子,他什么都给不了。这个私生子弟弟只能和父亲曾经的那些私生子女一个待遇,顺便再受些旁人的冷眼,至于祖父,那就更不可能多给他好脸色了。 就是这个私生子弟弟是自己有本事的,抓住了家族给的少数资源之后,迅速的成长起来,在家族中也有了自己的势力,后来连祖父都忍不住侧目。眼见着他即将要超越雇主的位置,雇主的母亲不干了。 当年两人成婚,雇主母亲的家族也是付出了不少代价的,雇主成为家族的继承人,甚至可以说是当年两家默认的,现在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个私生子,居然威胁到了雇主的地位,雇主外家怎么可能轻易接受,还特意派了两个人过来,没想到这一来就出事了。 那个私生子像是听见了什么风声似的,设了个局,将自己外家来的两人在大街上打了一顿,外家与母亲知道这件事后,越发生气了,便要祖父将他赶出去,只是祖父怎么可能放弃这样一个优秀的孙子,就和着稀泥。 但和稀泥终究是没有用的,两方的矛盾发展到了无可转圜的地步。在外家派来的两个人回家之前,他这个私生子弟弟居然下狠手把他们给弄死了。 他窝囊了半辈子的爹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他知道要是这件事暴露出去,雇主外家定然饶不了他们,于是跟着他那私生子一起,先下手为强,谋害了雇主和他的母亲。逼迫着祖父不得不保下他这个唯一的儿子,连带着保下他最疼爱的私生子。 雇主母亲为了保护他死去了,雇主虽然活了下来,却无路可走了。他回到外家,外家虽然可以收留他,却不能像自家似的,像捧着少主似的捧着他,更不提报仇的事。至于母亲的亲人,因为时间过得太久,双方来往不多,舅舅与外祖父重视利益已经远甚于重视他母亲这个女儿妹妹。 雇主满腔的怨愤无处发泄,只好拼命练功,最终死于走火入魔,临死前才知道,他是被哪个弟弟给害了。 斩草除根,对方深谙这个道理。 110.主角光环之下2 雇主给了牧云闲足够的时间, 他来时雇主年纪还小, 距离私生子到这里足有个五六年。牧云闲假装着一个温和的世家公子, 照着雇主的轨迹一路顺风顺水的长大。他借着雇主的记忆试探着找了下他那位私生子弟弟, 意外发现了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这位私生子的邻居是个很有意思的人。自他小时候就一直帮着他, 天冷了送衣服,天热了送饭, 好的简直像是一家人。 要说他是个热心肠,看着旁边住着一对孤儿寡母, 生活艰难,多帮助些也挑不出来什么毛病, 可问题在于,他确实不是这样的人,到了外面,他连个馒头都吝啬施舍给乞丐。 面对他对着私生子母子几乎是讨好的行为,不由得生出了些兴趣,便要自己的人去抓了他,打探了下消息, 得出的答案让牧云闲很是吃惊。手下将原话告诉了牧云闲, 说那位邻居自称是什么穿越者, 而他那私生子弟弟, 则是一篇小说中的主角。 小说是什么,这个世界中的人不一定知道, 看着下属疑惑的表情, 牧云闲也没有为他们解惑的打算, 只让他们出去了。没过两个月,又传来消息,在他们找过私生子的邻居之后,他竟然意外去世了,而且看着这位私生子出身的主角的意思,听了些只言片语的消息之后,是把这笔债记在了他们家的账上。 便在这位主角看来,始终帮助着他的这位大哥,是无意间得罪了雇主出身的侯家,才会落得个‘意外身亡’的下场。且后面还连着更大的事,在冬日里,他母亲生病了。这十几年中,他家一直活得清贫,病是肯定病不起的,没了那位慷慨的邻居大哥帮助,他母亲就这样去世了。 于是他一并把账算在了当时去找穿越者的牧云闲的手下身上。加上他母亲临终前透露出的消息,他坚定的认为,就是他生父那里有人知道了他的下落,不能容他,动了手脚,才让他失去了至亲与好友。 这段因缘是牧云闲所获得的记忆中没有的,不过联系上后来雇主母亲与他说过的话,可以猜出来,上辈子去找私生子的是他母亲的人。兜兜转转,这段因果还是落在了他们的头上。牧云闲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心里暗中猜想,他在以前的任务中,也曾经遇见过被‘法则’的意志眷顾的人,就是也不知道,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意外背上了黑锅,牧云闲完全没有洗清的意思,雇主的仇人恨他,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么?牧云闲也没打算多干涉他的日子,要是自己再多动了手,影响了后面发生的事,那才是得不偿失——私生子即将来到他家,这是他的主场,对他是有利的。 既然完全无法阻止他进步,牧云闲干脆把这位私生子忘在了一边,只留下了一两个人盯着他,按时回报情况。直到五年后,牧云闲忽然听说,他父亲新接回了一个私生子,他就知道,事情终于发展到雇主的悲剧开始时了。 那天牧云闲刚从外地回来,他被祖父派去给一个世交送贺礼,刚踏进家门时,忽然听见有人说:“新回来的二少爷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说话的是个小管事,他正忙忙碌碌的吩咐下人,忽然看见牧云闲从门口走了进来,顿时闭了嘴,像是不小心触到了牧云闲的眉头似的。 牧云闲倒没多大反应,轻笑着问了一句:“父亲又接了谁回来,怎么都唤上二少爷了?” “是……不过是和那些玩意差不多罢了。”小管事讪笑着,讨好牧云闲:“只是他生的讨喜,得了老爷喜欢……” “上族谱么?”牧云闲打断了他,冷不丁的问道。 “这……上。”小管事犹豫了一瞬,还是说了实话:“老爷与老太爷因此事吵了几天了,老太爷实在是拗不过,便同意了,老太爷实在是不喜欢他……” 牧云闲没理他到底说什么,仍是一副温和的态度,点了下头,就会自己院中去了。他表现的宽宏大度,旁人心中却不这样想。他父亲向来荒唐,以至于一把年纪了,他祖父都没给他些实权。可接回家,又有了名分的私生子,还是头一个。且老太爷的态度也是奇怪的很。 牧云闲又问了旁人,这才知道,今生,雇主的这位仇人比上辈子还厉害了许多。他回来,不是像上辈子似的,被他父亲带回来的,而是被他堂妹带回来的——他堂妹几人出门游历时遇险,正是被他所救,如今他与二房关系热络,二房的下人已经改口,私底下叫他侯英少爷,他本来是随母姓的,不姓侯。 见情况有变,牧云闲反而更是感兴趣了些。他回来没多久,雇主母亲就叫人找他过去,牧云闲依言去了,一进去,就看他母亲脸色冷若冰霜,分外冷漠。 “见过母亲。”牧云闲恭敬应了声,雇主母亲容秀瞧见他,脸色稍稍缓了些,却也没好多少。 牧云闲看过雇主上一辈子的记忆就知道,这两人关系一向冷淡,在最后被设计之前,雇主一度认为,母亲只觉得他是个工具。今生牧云闲也继承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并不亲近。 “你可知道,你父亲又接回来个孽种么?”容秀开门见山,直接冷声问道。 “我当是什么事。”牧云闲淡淡道:“不过一个私生子,您不是也说了是又?何必动这么大的肝火,父亲这些年荒唐的还少吗?” “你只当是只有这么点事么?”容秀一拍桌子:“我闭关几日出来,他都要骑到你脖子上去了!” 牧云闲问:“什么?” “还不是你外家的事?”容秀气道:“也是二房那些人……他们的丫头出了事,非说是容家的过失,容家要害了他们,就那小畜生从中挑拨,你祖父明年要断了和容家的一些生意!” 这却出乎牧云闲所料,他这些年看手下人回报,没觉得这人身上有什么异动,没成想居然是厉害到这种程度。 这个世界虽然实力至上,却也与他经历过的修真世界有些分别。在那些世界里,人追求的是更高的境界,修行要先修心,修为到了一定程度便要飞升。而这个世界则不然,修炼是为了力量,以及力量所带来的钱财与地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那个私生子侯英倒是有手段,一进了侯家,就先掺和进了权势之中,并有所作为,比上辈子厉害了不止一星半点,难道又有什么不不知道的事? 看着容秀气急,牧云闲对她微笑了下:“您莫急,这事还是要先查清楚再做打算的好。” “还能怎么查清楚?”容秀气道:“你外家疼你,你就不向着他们?你还有没有点良心?” 牧云闲看了她一眼,她也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气,就不说话了。 说来牧云闲来了这五六年里,瞧着容家的表现,倒是真没看出来,他们有多重视容秀这个女儿。此时直接判断成侯英的诡计,还真不一定。 牧云闲也知晓容秀的脾气,知道她心里除了修炼就是容家,再没旁的,于为人处世上就是一根筋,便放缓了语气,安慰她:“您且放心,有我呢。” 容秀气道:“你知道就好。” 牧云闲给她添了杯茶,又是一笑。 到了晚上,侯家祖父侯平设宴,为牧云闲接风洗尘,另带着算是要他认识侯英。侯家有两房,大房是牧云闲壳子的父亲,二房是他叔父,用侯家祖父的话说,他的二儿子就是资质平平,不堪大用。 不过他们一家感情甚笃,胜了大房几分。这次受伤的又是二房最小的女孩,既然与容家有关,他们家几个哥哥都对牧云闲和容秀的态度尴尬了起来。 祖父咳了一声,他们才收敛了点。侯平道:“你来认识认识你弟弟。” 他指的就是侯英。牧云闲来这个世界,第一次见了他,不禁多看了两眼。侯英是个黑瘦的青年,脸上没什么表情,眼中偶尔能看出些阴郁,一眼看过去,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侯平这样说了,侯英站起来,给牧云闲敬了一杯酒,道:“见过大哥。” 牧云闲也端着酒,带着笑喝了,喝完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问道:“我听人叫他二少爷,不知二弟年纪?” 侯平瞟了一眼儿媳,脸色有些尴尬,道:“比充儿小了一岁。” 牧云闲这壳子就叫侯充。容秀听了这话,不悦的神情更甚。牧云闲这壳子是她刚成婚就怀上的,侯英这么大年纪,岂不是说她丈夫新婚时便在外面有了人? 她一时不悦,谁都不给面子了,直接道:“你父亲性情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所以你该劝他,不该将这名分定下,不然日后他再认回个小你半岁的弟弟,岂不尴尬?” 牧云闲无奈的笑了下,侯家二叔看着父亲脸色,跟着打了个圆场,将此事略过。只是不知为何,那侯英像是被戳到痛处似的,脸上戾气更重了许多。 111.主角光环之下3 对于侯英的想法, 牧云闲多少能猜到一点。 在他从他母亲那里听来的故事当中, 他的父母感情极好, 要不是侯家人棒打鸳鸯, 他生来就是个贵公子。在他母亲口中, 父亲英俊潇洒又率性洒脱,待感情专一, 是个十足的好人,他意外认回侯家这段日子里, 父亲的表现也说明了这一点,可现在, 那当了他父母感情间绊脚石的女人居然这样指责他父亲? 侯英觉得很是难堪,自小私生子身份就是他心中的一块疤,好不容易回到自己家里了,还是要被人肆意揭穿,这种感觉实在是不好。牧云闲瞧着他的表情,心中只是暗道,这人年轻时还是稚嫩了些。 他从那位穿越者口中听见, 日后侯英可是要带着侯家成就一番事业的人物, 既然是如此, 牧云闲便想, 这时间是更不能拖了。前几年里是他需要有成长的空间,如今刀已经磨好了, 再不宰他, 他就长得要宰不动了。 一家人吃过这顿气氛诡异的晚饭, 容秀自诩有理,把筷子一撇,风风火火就离开了。牧云闲坐在原处,无奈的对着众人致歉:“我娘她……” “行了,这儿媳妇是我当年选的,日子是你爹过得,便是道歉,哪里还轮得到你。”侯平淡淡道:“老二,你还坐着干什么,难不成想听我替你嫂子道歉?” 侯家二叔被父亲这么一骂,也是坐不住了,拖家带口的走了。侯平又说:“充儿,你去送送你兄弟。” 他这是有意让兄弟两个拉近关系,牧云闲却知道,他是注定不会如愿了。 侯英因为些什么原因,现在是恨透了他。按着任务者的逻辑推断,一个人突然性格大变,还变得有了手段,穿越与重生是不得不考虑的原因。穿越首先被排除,他的人五年里一直盯着他,他的性格从始至终没有怎么变过——那就是重生了,瞧着他稚嫩的手段,他重生的时间应该比较近,或许,这位侯英前生被认回侯家后,过得不怎么好? 这只是推测,牧云闲面上表情依旧不变,淡笑道:“二弟,请。” 侯英缓缓道:“那就多谢大哥了。” “这……”他们二人的父亲在他们后面急迫道:“父亲,他们……” “充儿可比你有主意多了。”侯平冷哼一声说:“难道你害怕我们把他吃了不成?” 牧云闲对着这对父子行礼告辞,侯英跟在他后面,两人一起离开了。 侯家大宅占地面积极大,从他们一起吃饭的地方到侯英所居的院落,约莫得走上半柱香的时间。两人本来无话,走在一处,牧云闲冷不丁道:“二弟可是对我有误会?” “是夫人对我有误会才是。”侯英道。 “我母亲就那脾气,心里有一就说一,向来是瞒不住的。”牧云闲轻笑:“二弟莫要担忧,母亲可能是有些误会,不过说开了就罢了,她忙于修炼,向来是不记仇的。” “难不成,夫人不会因我的身份生怨?”侯英说话也不怎么客气了。 牧云闲摇摇头:“这些年来,我们都习惯了。母亲便是有怨,也不会放在你身上。说来也有些不好意思,你若在城里多住些时间,就知道父亲在外面的子嗣实在是不少,至于女人,那就更多了。”谈到这,牧云闲笑: “这话许是很多人都嘱咐过你了,我既然是你兄长,就再说一遍。父亲子嗣虽多,你是第一个能上族谱的,当心人为难你。至于外头那些弟妹,你要是有余力,还是尽力帮些……” 侯英上下打量着牧云闲,像是见了什么奇珍异兽似的:“大公子气度非凡,实在是让我佩服。” “什么气度,不过是打肿了脸充胖子。”牧云闲笑的温和,只说:“都是自家弟妹,那是抹不去的血缘关系,放他们过得不好,我实在是不忍心罢了。所以,你大可不必在意我母亲那边,这些年了,我帮扶其他弟妹,她从没在意过。” 侯英莫名冷笑了一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牧云闲对他的反应毫无察觉,只道:“你母亲呢?安置她可是还需要些钱?若是需要,与我说也是可以的。” “她过世了,劳您费心。”侯英道:“已是病故了几年了。” “这也太遗憾了。”牧云闲感叹了两声:“你若是早点找上门来,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些忙。” 他的感情丝毫不似作伪,侯英瞧见,却像是被针扎了似的。与他看来,他恨了侯家这么长时间,在他印象中,一直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他的所谓大哥,竟然是分毫不在意他,心中就忽然生出了一种无力感。 牧云闲瞧着,无意道:“若再有需要,你大可以说出来。” 侯英更是难过,此时他已经到了所居的院落之外,牧云闲让他进去了,微笑着离开。 他回了自己所居的地方,回想着刚刚与侯英的对话,正在这时,从窗外飞进来一只鸟儿,正是重明。 牧云闲问:“你盯了他一天了,可发现了什么?” 重明对着他叫了几声,牧云闲若有所思道:“原来不是穿越或者重生么?” 重明告诉他,他在侯英窗外,隐约听见了他与旁人对话的声音,而与之同时产生的,还有一种异常的能量波动。 “我猜也是。”牧云闲暗道:“难怪他一时手段老练,一时又显得如此稚嫩,原来背后还有旁人?” “我和他之间,原本只是误会。上一世的他是对雇主下了死手,可这一世我若是直接就着误会促成你死我活的局面,倒是落了下成了。”牧云闲对重明说:“我向来是不做那为了复仇而复仇的事,你说,是不是?” “我并没有害过他和他母亲,今日已经解释清楚了。他爱信不信,我仁至义尽了。”牧云闲悠悠笑道:“至于他会不会被背后那居心叵测的人利用,就不干我的事了。接下来嘛……报仇是肯定要报的,先出口气吧。” 他没看见的地方,在侯英院中,他手上的一个戒指里头,传来了桀桀一阵怪笑。 “你这个大哥,是个有意思的人。”从戒指里头飘出来个干瘦老头的虚影,道:“你信他么?” “我信什么?”侯英冷声说:“连大哥的死,我娘的死,还有我们这些年过的日子,不都是拜他们所赐么?他随口说上几句,装个好人,我就什么都信了?” “好小子。”干瘦老头说:“我告诉你,你可得好好扒着你爹,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暂时对你还是有几分真心,你莫要浪费了机会。” “我知道了。”侯英道。 “把他们欠你的,都拿回来。”老头怪笑:“记得,你生来就应该是这家的大少爷,父母双全,前途无量,你落得今日,是拜谁所赐,你要好好记着仇。那么,你那二叔家的事……” 侯英毫不犹豫:“还是照着原计划进行便是。” 老头点了点头,重新钻进了戒指里面。侯英看了戒指几秒,满脸阴郁,从随身带着的一个小瓶子里面拿出来一个药丸,服下了。 。 又过了几日,就是侯英上族谱的日子了。私生子上族谱,对整个侯家来说,都是一桩稀奇的事。只是这位私生子对侯家二房有大恩,救了二房的幼女,加上他的生父一再坚持,才终于促成了这桩事。 上族谱之前要测定孩子的资质,这项过程是在众人眼前开始的。测试资质,用的是一块石头,在众人面前,侯英将血滴在了这块石头上,石头霎时变了颜色,从灰白色中透出了一些淡红色,而后这种红色逐渐变深,形成了仿佛晚霞般的绚丽颜色。 旁边围观的族人无不感叹,道:“难得有这么个被认回来的,果真是有过人之处。” 族老看着石头,满意道:“资质,上等。” 接下来就是开祠堂,拜过先祖之后,将他的名字记在族谱上。这是在测过资质的第二日要做的事。看起来眼前的一切一帆风顺,侯英心中,却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感觉。 就是一切太顺风顺水了。 当天下午,侯家老祖侯平正带着一群人与管家商量,明日的仪式该如何举行,忽然听见外头一声喧哗,还没等他弄清楚怎么回事,外头进来一个下人,苦笑道:“容家人……容家人来了。” 容秀不是容家人中的例外,就算当初她父母专门给她起了这样一个名字也不行。他们家人都是一样的脾气,莽撞而执拗。侯平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自己儿媳妇那个哥哥来了。 “侯图,你给我滚出来!”他在外头大喊。 “他是怎么闯到内院的?”侯平头痛不止。 “先是……他先是到大少爷那里的,坐着和大夫人说了几句话,就冲过来了,谁也拦不住。”下人苦着脸道。 侯平看向自己的大孙子,问:“怎么回事?” “因二叔家的卿卿在外遇险一事,母亲深感愧疚,特意联系了舅父前来解释。”牧云闲两手一摊,笑道:“舅父就这脾气,您莫要和他计较。” 一屋子的人就被噎住了。 牧云闲心里念着,上辈子雇主倒霉就从容家来人开始的。这一辈子,既然要复仇,从同一个地方开始不是更好么?还能让雇主母亲出口气。且,他的利益被威胁了,做出这等程度的反击是常理,他就想知道,侯英和他身后的那个人会怎么办。 112.主角光环之下4 此为防盗章  过了一把升级流游戏的瘾, 牧云闲整个人都心平气和了许多。回来以后翻看了下任务, 打心里觉得,下个任务挑个简单点的就好, 放松一下。 所以这次他挑的还是个现代背景的任务, 雇主出生于一个小市民家庭, 父母双全, 下面还有个妹妹,成为他雇主的原因还是家庭矛盾, 一点琐事放大的悲剧。 用现在的话说,这位雇主的爹是凤凰男,就是一人得道全村人指着他飞升那种。兄妹两个小时候最多的记忆就是一群亲戚跑到家里来闹腾, 吃饭喝酒留宿一套下来,弄得乌烟瘴气, 雇主和妹妹的房间经常被占,等亲戚走后, 里面的东西乱七八糟不说, 弄坏了不见了的都不在少数。 他妈也不是没意见, 只是说了他爹也不听, 就一句:“这是我亲戚, 你们要我怎么办?” 耍无赖呗,他妈是个传统的人, 提起离婚就摇头, 加上还有他们兄妹两个, 离婚就更掰扯不清了。 其实除开这一点, 兄妹两个和父亲的关系还不错。雇主长大后成了个很有主见的人,再劝一劝,说不定他爹就听了。只是上天没给他们这个机会,在他爹改邪归正前,有件事发生了。 他爹得了重病,而在此之前,他们刚借给亲戚家十几万块钱。他家一时周转不开,打电话去要,那边支支吾吾几句就把电话挂了。等他们东拼西凑着,凑了点钱,好不容易情况稍微好点了,有个亲戚拎着箱牛奶过来坐了两个小时,他爹差点又不行了。 听他妈说了,雇主差点也气的背过去,那位亲戚来探病是假,传闲话是真。听见借钱的亲戚在酒桌上说,他爹的病一看就不好治,正好等人死了钱就不用还了。 他妈哭着说,那堆白眼狼,祸害了他爸一辈子。 他爸的病真如那位亲戚所说,是没什么治愈希望的,磕磕绊绊的在医院里住了几年,还是没了。雇主一度想过,要是没人传闲话,病情没加重,他爸是不是能多活几年。 所以牧云闲就来了。他来的时候雇主刚上大二,妹妹高一,一切都还没发生。这时正好是暑假,他一大早就停在雇主的妈在外头喊他,说,又有亲戚要来,是来旅游的,要在他们家里住几天,让他好好收拾收拾。 正好,来的还是那个传闲话的亲戚,每次就数他们最能折腾。而且他来到这个时间点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这次来,是最让雇主咬牙切齿的一次。那个亲戚来,他家孩子直接把雇主的电脑给弄坏了,电脑弄坏倒是其次,里面东西都没了。雇主是画画里,里头存着刚画好的两张画,忘了备份,画和电脑一起没了。 还有书,雇主很爱看书,房间里有一面墙那么大的书架,上头满满当当全是书——这东西根本没地方藏,就他出去一趟的功夫,被弄坏了不少。还有一本雇主从老师那里借来的书,特意藏了都被翻出来了,书皮弄坏了,雇主生气了很长时间。 牧云闲沉思良久,直接出门去了。出门前顺便把妹妹的屋门锁上了。 他是觉得,雇主与其说是恨那几个亲戚,不如是说,恨自己没早点出手,让父亲和那些白眼狼早点划清界限。说任务的重点里,报复亲戚还是其次的,主要是让他父亲醒悟。 这是个浩大的工程,牧云闲决定,先让雇主一家人(除了他爹之外)出口气再说。 今天是周六,他妹妹下午不上课,明天也休息——妹妹是高中生,雇主大学放假了高中还没放。 掐着下课的点给妹妹发了条短信,告诉自己中午去接她,牧云闲坐上公交车,溜达着过去了。等到了妹妹的学校,正好赶上他们放学,没等几分钟,雇主妹妹就从学校里头出来了,背上背着个大书包,还跑的飞快,大声说:“哥,你来接我啦!” 牧云闲笑眯眯的摸了下小姑娘的头发,说:“今天哥做兼职的钱到账了,请你吃好吃的,高兴吗?” 在同学们羡慕的眼光里,雇主的妹妹高高兴兴地就跟着牧云闲走了。 牧云闲带着雇主妹妹去吃饭,实际上是存着拖着她的心思。早上雇主的妈妈说那家亲戚中午要来,想都不用想,照着雇主爸爸的性格,是肯定要留他们在家里吃饭的。吃完饭在他的房间里待一段时间,要是他们真按照雇主的记忆做了什么,正好就有牧云闲发挥的空间了。 牧云闲要发挥,现在必然不能在场。 吃饭的时候,雇主的妈妈打来了一个电话,问牧云闲:“你怎么把你妹妹那屋的门给锁了,钥匙呢?” 牧云闲说:“你要能保证他们不糟蹋妙妙的东西,我就把钥匙给你。” 他妈噎了一下:“行吧,等你回来了你自己和你爸说,他生气我可不管你。” 他挂了电话,雇主的妹妹于妙也从他的对话中判断出来雇主在说什么,不由好奇的道:“哥,咱们家里又要来人啊?” 牧云闲:“是啊,你高兴吗?” “高兴什么。”小姑娘翻着白眼说:“他们来又闹得我休息不好。” “这次应该不会。”牧云闲温柔笑道:“你支持哥哥吗?” “支持啊,我哥干嘛我都支持。”于妙郑重的点了下头。 牧云闲轻笑了声。雇主妈那态度,就是默认了他的行为,雇主妹妹也支持他,不论他们究竟会不会同意他那样做,现在态度已经是有了。 于妙也是知道,现在那家人在,家里肯定是乌烟瘴气,就不想回去,拉着雇主在大街上转悠,牧云闲帮她背着书包,顺便新买了一个玩偶。这个玩偶是于妙很喜欢的动漫的周边,价格很不便宜。 两人高高兴兴回了家后,一开门,于妙就一声惊呼。牧云闲跟着进入房间,也看出了不对。 那家亲戚是一家三口,三口里的妈正抱着牧云闲的电脑折腾呢,然而无论怎么折腾,屏幕就是不亮。 要是雇主的记忆没错,这台雇主刚换的新电脑已经壮烈牺牲了。 没管他爸尴尬的表情,牧云闲走到自己房间里,四处看了看。走的时候还干干净净的房间,墙上满满的都是黑脚印,床单上也不例外。他书桌上放了几本摊开的书,有些被彩笔画过了,还有一本书页朝下放着,泡在果汁里面。 牧云闲什么都没说,走了出去。那家人也是习惯了,把电脑放下,笑着说了一句:“小孩不懂事,不好意思啊。” 他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实际是半点都没有愧疚,那个五六岁的小孩还用牙签捅雇主妹妹房间里的锁呢。 牧云闲看了他一眼,把电脑拿过来,试着敲了两下,什么反应都没有。电脑应该是被摔过了,外面的漆都被磕掉了一块。 “我拿着去修一下,要是修不好,赔钱吧。”他说。 听见要赔钱,那亲戚问了一句:“多少钱买的?” “8900。”牧云闲头也没抬。 “狮子大开口啊你?哄谁呢?你觉得我好欺负?”亲戚直接站起了了:“还大学生呢?就这么骗你长辈?谁教的你这么没教养?” “你说要给多少?”牧云闲饶有兴致的问道。 “200还修不好?” “修不好。”牧云闲耐心的回应道:“房间里你们涂过的那本书已经绝版了,拿出去卖应该值个四五百,那本书你现在就可以赔钱了。” “小兔崽子你唬谁呢?” “你家有教养的小兔崽子正撬我家锁呢,锁要是堵住了,叫锁匠,一次70,还是你掏钱。”牧云闲补充了句。 那人上来就要踹他,被牧云闲一把给推到边上去了。 “行了,闭嘴。”雇主他爸赶紧拦在中间:“算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少说两句。” “大几千怎么就不是大事了?”于妙在旁边愤愤不平道。 “你这小丫头挑拨什么你?”亲戚又骂她,他家小孩看见自家父母吃亏,也要上去帮着打于妙,被于妙推到一边,亲戚顿时尖叫:“你们连孩子都打?” 雇主他爸说:“你住手!” “于顺你拉什么偏架呢,他们骂我孩子你看不见?”雇主妈也加入了。 引起一切的牧云闲现在倒是没说话了,躲在后面报了个警。 “喂,110吗,我报个警,有人把我家砸了。” 113.主角光环之下5 此为防盗章 有个认识的人说过, 他是个纯纯的神经病。 身为一个高智商的神经病的优越感让他不愿给身边的庸人太多眼光, 所以他一直没有发病的机会。直到有一次…… 他居然被一个货真价实的神经病给弄死了。 牧云闲从没想过,他死后的人生, 会比活着的时候, 更加的多姿多彩。 “每个人的人生中难免都有些不如意的地方, 你要做的, 就是改变我们雇主的人生,让他们满意。”带着眼镜的高中生站在牧云闲面前, 一板一眼的说:“不惜任何代价——他们满意后,你就能得到一笔丰厚的酬劳。” “……比如?” “他们十分之一的寿命。”高中生推了下眼镜,说:“恕我提醒你一句, 你已经死了,如果你拿不到寿命, 你就会立刻灰飞烟灭。” “好吧。”牧云闲沉默了一阵,轻笑:“我答应。” 高中生派给他的第一个任务是个测试任务, 相当于考试, 如果没有通过考试, 牧云闲就要哪来的回哪去, 重新去死。 他的第一个雇主是个大富豪——可以当起点文男主的那种, 暂且称他为龙傲天,此生最大的遗憾在于他年老体弱, 想要选择继承人之时, 目睹了四个儿子和三个女儿为争家产露出的丑恶嘴脸, 他想要一个兄弟姐妹之间互助互□□。 牧云闲得到的身份是他的长子, 原配所生。高中生告诉他,他们的游戏有两种模式,一种是成为雇主本人,替他完成任务,另一种是成为雇主身边的人,影响雇主的人生,从而走上他想要的结局,显然这次牧云闲的游戏模式是后者。 他来到的时间点是龙傲天尚未发迹的时候,牧云闲刚刚出生。他的生母是个乡下来的羞涩少女,面对周遭大城市的一切不知所措。 吐着奶泡泡,牧云闲决定先走和平路线试试,要是龙傲天不娶那么多女人,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龙傲天起初对他们母子还不错,但随着事业的发展,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出现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对牧云闲和原配的关注就不那么多了。 等龙傲天娶了第二个老婆,瞟了眼哭哭啼啼着表示会和妹妹好好相处的亲妈,牧云闲心里一阵啧啧啧。 因为队友太过智障实在是扶不起来,牧云闲决定自己动手了。在龙傲天的后宫里混日子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初期选择了蛰伏。等若干年后他的便宜弟妹们发现自己这个大哥并不是多么好欺负的人时,一切都晚了。 毕竟任务摆在那,要说牧云闲准备拿他们怎么样,倒也不至于,雇主还等着看一个兄友弟恭妾美妻贤的五好家庭呢。所以一个美丽的意外产生了,大家都觉得龙大公子很有孝心。 牧云闲给他自己套了这么个人设,平生最看不得手足间互相残杀。于是他几个便宜弟妹闹归闹,从来不敢闹到龙傲天跟前去,通过自己的方法,牧云闲初步完成了雇主的愿望。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许多年。他事业有成风度翩翩温文儒雅……唯独姻缘二字与他绝缘。牧云闲暂时对女人不感兴趣,对所谓的亲生骨肉也敬谢不敏——当然对男人也不怎么样。 一手完成任务一手享受人生,牧云闲向来不亏待自己。他上辈子家庭虽然富裕,但和身为天选之子的龙傲天根本没法比。有着家族给予的支持,牧云闲有了个更大的舞台,又过了几年,他成功的把他父亲架空了。 这些年龙傲天又在外面添了两个私生子,出现对他任务不利的因素,牧云闲不高兴了。反正他的任务只是让家庭和睦,旁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被牧云闲强行弄成太上皇的龙傲天一蹶不振之际,牧云闲的任务进行的更顺利了。几个兄弟姐妹在他的威逼利诱之下,环绕在龙傲天身边,给予他亲情的温暖。其实倒也不是全是装的,他们在腹诽牧云闲有病的同时,真对这个凄惨的父亲有了几分怜悯之心,父子父女感情之间越发和睦了。 正在任务稳步进行的时候,唯一的变数出现了。这个变数是牧云闲在这个任务中身份的亲生母亲。她是个死心眼的白莲花,真爱上了龙傲天,一辈子没有变过。 白莲花觉得自己的爱人完全被牧云闲控制了——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她想救爱人。可她天真了一辈子,谋划的东西很快被牧云闲发现了。当她被带到牧云闲面前时,还是一副大义凛然的面孔。 牧云闲捧着酒杯笑了:“冷静点,我怎么了,我没把他怎么样不是吗?” “你抢了他的东西!”女人大声说。 “我是他的孩子,父亲的东西早晚是我的不是吗?”牧云闲微笑道:“您这样让我很为难啊。在父亲那里,少了个女人太容易被发现了——即使他早就看不见你了,不是吗?” 女人瞪大眼睛,半晌不知道要怎么回他。 牧云闲说:“您看我做的一切,应该知道,我要的只是这个家和平,每个人都幸福而已……父亲其实最想要的是亲情的温暖,您相信吗?” “这话你相信吗?” “我自己说的话,自己当然相信了。”这可是雇主给他的任务啊。牧云闲给她剥了个水果,温柔道:“包括您,其实我有件事,一直不知道要怎么和你开口。父亲已经离开你很多年了,你就没想过要再找一个吗?” “你……”女人觉得很荒谬,都弄不懂牧云闲要干什么。 “有个人对我说,她很喜欢您,如果我同意你们的事情,她会给你幸福。”牧云闲道。 管家示意她往里走,当她走进旁边的小厅时,突然抑制不住发出一声惊叫,那里有个她意想不到的人,那是龙傲天的第二个女人。 在他们离开后,管家替牧云闲换了壶热茶。牧云闲问道:“他们都说我有毛病,你也这么觉得吗?” “恕我直言,”相貌俊美的青年低下头,说:“我觉得是。依着您的性格,不该这样简单的放过大太太。” “因为人人都有幸福的权利,我给父亲看了他想看的,也不能只偏袒父亲不管母亲不是吗?她们很般配。”牧云闲说:“毕竟我要做的,是让家里的每个人都幸福快乐啊。何况……这样很有趣啊。” 白莲圣母恋爱脑还是在谈恋爱的时候最有意思,玩弄权谋什么的,根本不适合她。 管家说:“您说的对,但我还是觉得您有毛病。” 牧云闲的毛病一得就是二十几年,在他四十四岁时,他父亲突发急病,医生一度下了病危通知书。在病床前,每个子孙都哭的情真意切,他们走出病房后,牧云闲叫住了他们。 “等一下。” 一大群人表情各异,共同点是都带点紧张,完全搞不懂这个神经病到底要干甚么。在他们的目光里,牧云闲慢条斯理道:“哭的不错,下次要更情真意切一点。” 当天午夜,牧云闲被一个电话叫醒:“龙先生去世了。” “那……病床前守着的那个,哭的好吗?” “听说医生都被感动了。”管家先生说:“三少爷自从少了一只手以后,就学会和您相处了。” “这就好。”牧云闲说:“这样我就放心了。” 龙傲天死后他的任务并没有直接结束,牧云闲继续在这个世界过完了他的一生。寿终正寝后,牧云闲一睁眼,发现自己站在一条河边。 说是河边,其实更像是片大海。海中流的不是水,而是闪着微光的亮点,像一片星空。 “上船吧。”牧云闲面前站着那个高中生,他的外貌一如往昔,高中生指着不远处停着的小船,对着恢复了青年人外貌的牧云闲说:“我带你去办入职手续。” 那条小船堪堪只能站两个人,牧云闲坐在船尾,高中生划着船,驶离了岸边。 “你现在可以想想说辞。”高中生推了下眼镜:“按规矩还有个走过场的面试,让你说明一下解题思路,你为什么会这样做一类的……” 牧云闲说:“这再简单不过了,你们让我做的是实现雇主的愿望,我这样做的原因就是雇主想这样做。是你告诉我的,只要达到目的,用什么样的方法都可以,他最想要的只是家庭和睦,那么,有没有钱又有什么关系。” 114.主角光环之下6 此为防盗章 冯娟平时是怎么对雇主的, 左邻右舍看的很清楚。她觉得自己为了当一个好继母, 是尽力做到了公平公正, 可别人不这么觉得,苛待自己的孩子不叫公平公正。要是平时她表现不那么明显,也许还真有人会夸她善良,但现在不会了。 医院的争执过后, 牧云闲回了家,在家里等她。他不太愿意和这些人纠缠,但在雇主最大的心结还没解开前就离开,未免师出无名。而且这一茬不报复, 实在很是遗憾。 他在雇主的房间里百无聊赖——说是房间其实是抬举了, 就是在客厅里拉了个帘子, 为此继妹还不高兴了, 给了他们好几天脸色, 雇主的妈一阵倒贴讨好,别人还不爱搭理他。 他站在帘子里头,无趣地拿着雇主的录取通知书照片看了几眼, 手机叮就的响了声。任务进度增加了3%,看样子雇主是真的很想上学了。 又不是你上,你激动什么。他在心里吐着槽, 听见客厅的门响了声,有人在用钥匙开门了。牧云闲动了下念头, 趁着他们还没进来, 把对雇主重要的东西收了收, 都塞在一个包里,听着外面的声音。 几分钟后,他听见有人长长的叹了声。 “小梦这病,得把咱们这些年攒的钱都搭进去了,还不一定够。”长久的沉默之后,继父先出了声:“要不,咱们把房子卖了吧。” “别。”雇主他妈,也就是冯娟说:“把房子卖了咱们住哪?” “没别的办法了啊。”继父说:“医生说以后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咱们上哪弄那么多钱去?还有小威要上大学,咱们不也得花钱?” “哎……”冯娟犹豫了一阵,说:“要不,我先让他别上学了,正好出去打打工,还能补贴点家用,咱们能轻松点。” 听见这句话,他知道他可以动手了,吵一架离开,实在是有失风度。如果不是雇主特别想看,他也懒得表演,但就雇主给的那点报仇,让他表演一两次就行了,多了不可能。 他掀了下帘子,走出去,夫妻俩没想到牧云闲居然也在,都愣了下。他继父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还是没开口。 是啊,身为继父,主动要牧云闲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他肯定是说不出口的。既然冯娟主动表达了这个意思,他自然是不想放过机会。人都是贪心的,他想救女儿,也想要房子,别人的孩子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我不愿意,不可能。”牧云闲坐在他们对面,说。 冯娟拉了他一把,说:“你跟我来。” “他有什么不能听的?为了他的孩子让我不上学,他居然还想答应,脸呢?”牧云闲声音也不大,努力想做出一副刁钻的样子,指了指自己的脸皮,继续温声说:“爸,你脸呢?” 他继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到底是没开得了口反驳,直接出去了。冯娟见此情景,狠狠打了他一巴掌——当然是没打着,牧云闲抓着她的手,说:“我都说了,如果你有困难,我自己去办助学贷款也可以,不用你还,我上学你难在哪?” “你能不能懂点事!”冯娟自顾自道:“医生说,小梦的病需要一大笔钱,还需要有人照顾……咱们又请不起护工,我要照顾她,工作肯定要辞了,咱们平时的日常开销就成了问题,我是想着,你能不能先不去上,把最难的这段时间过去了,你再去复读,不也来得及吗?” 她真是把什么都安排好了。 雇主上辈子就是被她卖惨卖的心软了,弄得自己的人生一塌糊涂,这次牧云闲可不会这样了。冯娟还想再说点什么,牧云闲打断了她:“她有亲妈亲爸,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现在是她哥哥!”冯娟道:“你能不管她?” “我管她谁管我?”牧云闲说:“你说的轻巧,过几年再高考,等过几年我还能记得什么?你要我的下半辈子?” 他说完就转身要走,冯娟拉住了他,牧云闲一把把她甩开,母子两个人拉拉扯扯到了门外。他们对面住着的就是下午时和牧云闲说话的老太太,两人争吵着,对门的门开了。牧云闲无意和她多过纠缠,更不想听旁人劝和,直接放出了大招: “看在我爸的份上,求你放我一条生路行吗?” 说完直接就走了。 隔壁老太太出来,往外看了眼,说:“这么晚了,他去哪啊,可别出点什么事。” 冯娟被牧云闲的态度气道了,擦了把眼泪,说:“这么大小伙子了,能出什么事。” 她又回屋收拾东西去了,看样子还是要去医院照顾继女。老太太探头向里看了两眼,想劝点什么,又不好开口,只能回去了。 她是料不到,牧云闲这一走,再也不会回来了。 牧云闲去了他定下的酒店,舒舒服服洗了个澡,看了部电影酝酿情绪,等到电影片尾曲响起了,他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电话是打给远在老家的雇主奶奶的。 这老太太可不是什么温和慈祥的老人,奇葩极品程度,连雇主的圣母妈都忍不了,从再婚后就没和他们再联系过了。 下午和他们吵了一架已经弄得牧云闲很是头大了,他可不想再说那些有的没的,这是最简单的方法。因为冯娟,雇主奶奶没有多喜欢雇主这个孙子,但她很喜欢钱,借着给牧云闲要学费的名头,她可有理由闹了。 脸上带着愉悦的表情用哭音打完电话,牧云闲看了眼任务进度,还在蹭蹭蹭的向上涨,想必雇主也十分满意,他就安心睡了。 第二天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忙着忙着,就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雇主奶奶来也不会来的那么快,进行下一步任务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在等待任务下一步开始的时间里,牧云闲也没闲着,他开始赚钱了。 毕竟高中生说过,在完成任务后,雇主可能会给他奖励。他可不愿意过一个普通社畜的生活。 在测试任务中牧云闲的身份是一代巨富的长子,最终他还取而代之,完全接手了富豪的事业,得到名利对他而言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雇主剩下的两千多作为启动资金足够了。 三天后,牧云闲在另一座城市的酒店里敲着键盘,他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提示他,打来电话的人就是冯娟。 牧云闲好整以暇的按掉了电话,没过一分钟,电话又打来,他在按掉,这样反复了三四次之后,他终于接通了。 电话那头首先传来的不是冯娟的声音,而是一浪高过一浪的哭喊声,仔细分辨那嘈杂的背景音,应该是在医院,还夹杂着保安的声音:“这是医院,要吵别在这吵!” 保安的声音被忽略了,那头的冯娟崩溃的说:“小威,是你把你奶奶叫来的?” “啊,是,怎么了?”牧云闲把手机开了公放,漫不经心道:“我就剩奶奶这一个亲人了,你都不让我上学了,我不找奶奶做主怎么办?”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我做什么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好!”电话那头的冯娟声音里带着哭腔:“你怨我不向着你,可你让我怎么办?小梦是个女孩,还比你年纪小,你不让着她点让别人怎么看我?” “现在别人怎么看你?”牧云闲温声反问道:“你养了一条狗吗?你的继女想要你就忍痛割爱送给她玩了?” 电话那头冯娟一时哑然,牧云闲直接把电话给挂断了。 他终于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了,和冯娟暂时没有交谈的必要了。 在她看来,雇主是她养大的,即使是爱,心里也有个抹不去的想法——雇主是她的所有物。不论是抱着想装好人的想法,亦或是维护自己家庭的想法,牺牲雇主的自尊或利益,她都没有半点负罪感。 如果雇主的父亲没有在意外中去世,她不过也只能把雇主的东西拿去送送亲戚,或是在雇主被欺负时说上一句,他们为什么不欺负别人,只欺负你。但现实是没有如果,她的做法给雇主带来了难以弥补的伤害,雇主一点都不愿意成全她去做这个好人。 挂掉电话厚哦,牧云闲顺手看了下任务进度app。在保住自己的人生不被毁掉以后,任务完成度已经到了65%,达到及格水平。 前几天他赚钱的时候完成度还会涨一点,现在是一点都不动了。要是他只想完成任务,就可以到此为止,可要还想拿到奖励,就必须做点别的事情。 【万界诸天图书馆启动中……】 【您目前的身份是实习管理员,您可以查看图书馆中60%的资料,通过导入书籍和修复图书馆,您可以得到经验值,拥有更高的权限。】 牧云闲查看了一下他现在拥有的权限,大部分功能都是灰的,只有两个键是亮的,分别是【查看】和【打印】。在查看部分中,他导入的书籍都可以看,赵友成导入的书籍被分了类,他只能看图书馆指定的60%。 115.主角光环之下7 此为防盗章 “贫僧法号慧知。” 这就没错了。牧云闲又知道, 他这是碰上了雇主上辈子的恩人了,既然是恩人开口, 牧云闲就不隐瞒了:“是受人所托。这槐树精,请我帮他了了他前世的因果。” 慧知低下头, 低低念了句阿弥陀佛,然后说:“若是这般, 您做的是不怎么好。” 牧云闲问:“何解?” “您说是要了了因果,可您魂内那位施主,却是更不能释怀了。” 这和尚不知道在室内的熏香里添了什么, 闻着他,牧云闲有一瞬恍惚。听见耳边有人说着什么, 他仔细听完,颇是哭笑不得。 从他这看, 他的任务进度涨势正常,表面上雇主对他的做法很是满意,实际上那槐树妖的脑回路与他差了十万八千里,此时牧云闲的做法,已经隐约埋下了隐患。 槐树妖的第一个心结, 被杀死抛尸的村妇, 牧云闲选择让死者自己复仇, 而后死者怨气散了重新轮回去,自然是皆大欢喜。但槐树妖还看见了点别的东西, 村民对村妇所受的伤害视而不见, 在她报仇时对处于险境的杀人者亦是冷漠如斯。 第二个心结, 妾室所生的幼童,在他母亲刚死时,他被嫡母苛待,被父亲厌弃,还是纯粹的受害者。被牧云闲一帮,二十年过去,他居然和当年害他的人长成了一般模样。他家被抄,也有着当年那幼童推波助澜的功劳。 总之在槐树妖的脑回路里,若前世遇见的事让他觉得千万人类中有那么一两个难以忘怀的人渣,牧云闲这做法,就换成了世上大多数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因为和尚的香,牧云闲有一瞬间,竟然能和槐树妖对话了。说过话后,他低声道:“若不能做到十全十美,便成了我的错了。” 和尚说:“恕我直言,您确实有些问题。” 牧云闲含笑看他,倒没觉得怎么着急,只问道:“怎么?” “是您说了要帮他了了因果,可现在,弄得他生了心魔,承诺而不做到,岂不是您的错?”和尚淡淡道。 牧云闲看了他一会儿,笑道:“先前大师帮了他,此时又一语点醒了我,这恩我是合该报两份。” 【任务提示:任务进度修正完成,目前进度:15%。已低于预期值,请任务者注意。】 这声音突然在牧云闲耳边出现时,他愣了下。慧知见他分神,不由面带关切。牧云闲站了起来,道:“没怎么,我好的很。” 任务完不成,对牧云闲而言,本身就是件要命的事。更何况这次槐树妖的任务前后跨越七百年,提出的报酬不菲,要是失败了,他估计得就地玩完。 和尚的话提醒了牧云闲,他以前的任务是死的,雇主提出要报仇,那就是报仇,无论他过程中怎么做,只要得到的结果是复仇成功,任务系统都会判定他完成了任务。这次可不一样,负责判定的不是冷冰冰的系统,而是雇主本人。 偏巧,这个槐树妖神经病又矫情。从一开始就错了,怪他疏忽大意,连槐树妖是个什么性格都不清楚,就匆匆定下了任务方向。 那次任务进度的修正提示之后,牧云闲再度清晰地感受到了槐树妖对他的影响。这是好事,槐树妖在他身边,牧云闲就能照着他的逻辑及时改正任务方向。和尚再次帮了他,槐树妖很吃和尚的那一套,牧云闲自己琢磨着,想个什么说辞,让槐树妖接受他的做法,解开这个结。 和尚既然已经知道了牧云闲的存在,他也就不躲了,每天大大方方居住在和尚给他提供的房间里,在旁人看,他不做什么,也就是看看书。 有次和尚过来了,看见牧云闲身边散落着一堆纸,上头规规整整写的都是一个字:忍。 字迹挺拔苍劲,力透纸背。和尚看见了,淡笑道:“这字施主可还要?要是不要了,我就拿去,给小和尚当字帖去。” 牧云闲把笔一丢,抬起头,掐指算了算:“从……五六百年前起,您可是头一个说要把我的字拿去给小孩玩的。” “我留一张就够了。”和尚细细端详了这字几眼,说:“施主心急了。” 牧云闲道:“你如此说来,我倒想起,有些东西你该感兴趣。” 他又踱步到书架边上,翻着一沓纸,道:“您那日说,我的作为,更不能让他释怀,我深以为然,找了些书看,想要改正……” “您想劝他接受您的做法?”和尚道:“想必您败了。” “是,他说书里说的都是废话。”牧云闲说:“我估摸着是他看不太懂,就写了些东西……” 和尚看着牧云闲从书架上拿下来厚厚的一叠纸,轻笑道:“他不愿听,你也拿他没办法。” 牧云闲不置可否,把那几张纸给了和尚,然后说:“这可不是我写的那些。我意外得过些失传的佛经,想来你有些用处,念着我还欠你恩情,就给你吧。” 和尚最后还是看穿了牧云闲的打算:“他能感知你的做了什么,抄书也没用。那位施主与我佛有缘,想必有些慧根,想用字面意思蒙骗他,恐怕不行。”说罢看了看牧云闲手书的佛经,道:“此书我正用得上,那就谢谢施主了。” “谢我做什么。”牧云闲道:“你对他有恩,我得报答你,现在你叫我做什么,我都得允了。” “这不难。”和尚说:“您只要与那位施主把因果了了即可。” “你却会说。”牧云闲道:“要只是这样,怕你要白白浪费了一个机会。” 和尚并不在意,只说:“到时候您就明白了。”他临走前说了句:“您要做的既然是解开那位施主的心结,重点是心,不妨由此着手。书上的言论虽有道理,却不是出自您的本心,当然没什么用处。” 牧云闲道:“多谢了。” 他这么说着,实际上也没什么作用,至少和尚是没发现,牧云闲到底是听进去没有。如此过了几个月,有个少女来了。 这少女,就是他雇主的第三段心结。 她是功臣之后,父亲在边疆战死了,回到京城,孝期过后嫁给了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怎料那未婚夫是个十足的人渣,仗着没人给她撑腰,又将自己的表妹纳进门了。 后面的事想也知道,少女过得惨,丈夫的表妹俨然成了正室夫人,她成了透明人,夫家因不想丢面子,门都不想让她出了。她只得在一个小院中凄惨死去。 槐树妖清楚,能救她的人不少,却统统对她的境遇视而不见,在她死后,她父亲的旧部想为她讨个公道,也被人拦下了。少女丈夫的父亲软硬兼施,彻底瞒下了这桩事,为她做主那人也死的极惨。 此时的少女还不知道未来她会怎样,正沉浸在即将成亲的喜悦中,来庙里上香时走错了,误入和尚所在的院落,这才撞见了槐树。 她很快被寺中的僧人请走了。牧云闲站在树后,看着她的背影,一言不发。 “你说要了结因果,可我要管了这事,如何能不沾因果。”牧云闲心中对槐树妖道:“我倒不如让你想明白,世间不平之事何其多,他们算得了什么,你看的多了,就不会纠结于这些闲事中了。” 槐树妖的情绪在牧云闲心中弥漫开,弄得他不太舒服,可他的任务进度,却陡然向上窜了一节。 公子哥啧啧叹了两句。 小厮又道:“您干脆表明身份算了……文家还不得将正院腾出来?” “走开。”公子哥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我是那以势压人的人吗?” 两人说着话,往前头走去。前头有座气度恢弘的建筑,叫万界书馆,高足有四层,门上匾额挂着:学问无高低,据说是文瑞文先生亲笔所书。 这文瑞,就是牧云闲这次雇主的大名了。 二十年过,万界书馆翻修了几次,唯独匾额,还是当年的那块。 当年文先生所做戏文一炮而红之后,从京城风风光光回了家,却没如世人所料,趁热打铁再出几部,反而折腾起了自家的生意。 116.主角光环之下8 此为防盗章  通常圣母婊指的是慷他人之慨的人, 要这样说,雇主他妈应该是个非典型圣母婊。这位夫人牺牲起自己来牺牲的也挺狠的, 但问题在于,在她的观念中, 雇主是她的孩子,也就可以任由她做主, 于是她就牺牲起雇主的利益来了。 继父有个孩子,是个女儿,比雇主小一点。寻常室友住在一起都会有冲突,这对继兄妹之间自然也是。不知道这位母亲抱着什么心态, 每当两人有冲突时,不论是非对错,她都先让雇主认错, 雇主印象中有件印象很深的事情, 只是因为单纯的厌恶,继妹偷拿了雇主钱夹中父亲的遗照扔掉, 雇主真的是气疯了, 要打继妹, 他妈回来给了雇主一巴掌,把他赶出了门, 关了一晚上。 第二天他妈把雇主放回来,还语重心长的说:“那是个女孩子, 不论她做了什么事, 你都不能打她啊, 要不然,邻居该怎么看妈妈这个当后妈的。” 雇主当时就有点想笑,他动手打人是不对,可他不动手,谁帮他伸张正义了吗,没有人。他妈只顾着往自己脸上贴金,为了邻里之间的好名声,让他一味忍让,他什么感受,从没人在乎。 如果只是这样,雇主最多恨他妈恨到成年后老死不相往来,能让他成为牧云闲雇主的,是另一件事,如果说前面的事如滴水穿石般在雇主的人生上留了个洞,那这件事就是一把锤子,把雇主的人生锤了个稀烂。 他的继妹生病了,医药费要一大笔钱。恰逢雇主高考结束,他正拿着通知书回家报喜,在门外,正好听见他母亲对继父说:“要不,让小威不要去上大学了,去打工去,能挣一点是一点,给小梦攒攒医药费。” 继父沉默了许久,没说话,就是默许了。继父也不是什么圣人,她主动提出来让自己的孩子牺牲保护他的女儿,他自然是同意的。作为一个父亲,女儿是他的命,谁也没有他的女儿重要。 雇主没读成大学,在家附近的工地上开始了工作。工作很累很辛苦,他母亲偶尔也会安慰他几句,但安慰过之后,照旧会把他的血汗钱尽数拿走。 两年后,继妹痊愈,两人的境遇突然掉了个个。雇主在工作时遇见了意外,落下了终身残疾,而他的继妹考上了大学。 继父对他心中有愧,本来还想帮他尽力医治,却被他的母亲制止了,他母亲说:“小梦上大学还要用钱呢,他残疾已经落下了,再治也得不了什么好,算了吧。” 雇主的人生被彻底逆转,从大学学生成了车间的流水线工人,一辈子庸庸碌碌。他继妹过得不错,毕业后找了份好工作,后来懂事了终于被他母亲的圣母精神打动,一家三口和和睦睦,过得很幸福。 。 牧云闲这次的任务模式是代替宿主完成任务。他来到这里时,正好雇主拿着录取通知书从学校出来。 他站在学校门前,看着同学青春洋溢的笑脸,属于雇主的感觉在他心间弥漫开,只有三个字,意难平。他驱散了雇主情绪对他的影响,回忆了一下雇主的记忆,打车回了家,翻出户口本自己的那一页撕下来,找到身份证,还有自己攒钱的钱夹子,那是雇主打工攒下的钱。他打开看了眼,里面果然没剩几张了。 钱被拿走了,谁拿的照着雇主的记忆可以判断出来。估计就是继妹。因为她无论做了什么,雇主的母亲都会向着她,几年下来,这个女孩已经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 他收起空荡荡的钱夹,离开了家。 出门时碰见一个老太太对他说:“你妹妹在学校昏倒了,他们都去医院了,你别着急,自己先去吃点东西。他们刚走了一会儿,估计得晚上才能回来了。” 牧云闲轻弯起嘴角道了谢,出去了。 雇主人生的转折就是从这里开始的,他的母亲威逼利诱,驱使他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现在换了牧云闲在这里,自然不可能让她如愿。 依着牧云闲的本事,其实上学与否对未来没什么影响,但这是雇主的愿望,他想上学。拿到自己的户口本和身份证后,有了不被母亲要挟的希望,高中生给他的手机上,任务进度就跳转到了10%。 牧云闲要去做另一件事,这也是雇主想看见的。 他买了两份饭,坐车到了医院。问过医生后,果然找到了雇主继妹的病房。里面除了他母亲和继父之外,继妹的班主任也在——她是在学校昏倒的。两人在同一个学校里,继妹的班主任认识牧云闲。 “爸,妈,我听李奶奶说你们在医院,过来给你们送个饭,怎么样,小梦没事吧。”牧云闲说道。 继父扯了下嘴角,说:“等医生的消息呢,应该没什么大事。” “你一大早就跑哪去了?”雇主母亲责怪道:“我打你电话都没人接,家里这么忙,你还跑出去野,这么大的人了能不能懂点事。” 继妹的班主任老师打了个圆场,说:“今天是高三的学生拿录取通知书的日子,他去学校了吧……你考的怎么样?” “还行。”牧云闲微笑道:“发挥算是平常水平,第一志愿顺利录取了……亏得当时吴老师劝我,没敢填的太高,刚好擦线进去。” 听见牧云闲说高考的事,他母亲拉下了脸。那边,病床上的继妹翻了个身,用被子盖住头,里面隐约传来啜泣声。牧云闲的母亲直接站起来,把他拉出去了。 “你在小梦面前说这个干什么?”刚一出来,他母亲就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你能不能顾着点她的心情!” 哦,看起来刚才继父应该是说谎了,他们已经知道,继妹的病情要严重的多——可现在的牧云闲应该不知道,于是他说:“刚刚爸不是说她没事吗?” “没事小梦的班主任会陪我们到现在?”她妈道:“走走走,你别在这给我添乱。” 牧云闲勾起了嘴角,然后一瞬间后,他唇边的弧度拉下:“您就不问问我录取通知书的事么。” “你能有什么事?”她妈说:“通知书丢了?” “没。”牧云闲回答道:“拿到通知书的时候我看了眼,就是和你说下,一年学费住宿费,加杂七杂八的东西,一共是六千四,要求在八月二十号之前打到卡里,我就和您说一下。我这还有打工剩下的四千块钱,您再给我两千,这样行吗?” “回去再说。”他妈皱了下眉头,说:“这是在医院里面,人这么多,没时间说这个……” 她说着话,就要把牧云闲打发走,可牧云闲却没有如她的愿:“两千块钱不是什么大数目吧,您连这都拿不出来吗?实在拿不出来的话也可以,我去找我们老师问问,助学贷款的手续是怎么办的?” “你妹妹还在医院病床上呢,你现在非得问这个,我是不是能少了你的?”他妈终于拉下脸,怒道:“你给我回去!” “怎么,这个时候不支使着我跑前跑后了?”牧云闲突然拔高了声音:“你给她——报一年两万多的艺术班,眼睛都不带眨的,生日礼物是六千多的衣服,你犹豫了吗?我就和你要两千块钱的学费,至于让你这么为难?” 他的声音太大,周围很多人都看了过来,包括病房里面,门没关严,继妹的班主任也带着好奇的目光往这边瞟着。 冯娟,也就是牧云闲这壳子的妈,脸上火辣辣的。 “滚,你给我滚。”冯娟怒道:“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东西,你妹妹躺在病床上,你跟我要钱?” 牧云闲说:“您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包里的钱哪去了?那钱我是怎么攒下来的你不知道?我高三的时候还在外面打工,一笔一笔攒的这几千块钱,你说取走就取走了?” 117.主角光环之下9 此为防盗章  医院的争执过后, 牧云闲回了家,在家里等她。他不太愿意和这些人纠缠, 但在雇主最大的心结还没解开前就离开, 未免师出无名。而且这一茬不报复, 实在很是遗憾。 他在雇主的房间里百无聊赖——说是房间其实是抬举了, 就是在客厅里拉了个帘子,为此继妹还不高兴了,给了他们好几天脸色,雇主的妈一阵倒贴讨好,别人还不爱搭理他。 他站在帘子里头, 无趣地拿着雇主的录取通知书照片看了几眼, 手机叮就的响了声。任务进度增加了3%,看样子雇主是真的很想上学了。 又不是你上,你激动什么。他在心里吐着槽, 听见客厅的门响了声, 有人在用钥匙开门了。牧云闲动了下念头, 趁着他们还没进来,把对雇主重要的东西收了收,都塞在一个包里, 听着外面的声音。 几分钟后, 他听见有人长长的叹了声。 “小梦这病, 得把咱们这些年攒的钱都搭进去了, 还不一定够。”长久的沉默之后, 继父先出了声:“要不, 咱们把房子卖了吧。” “别。”雇主他妈,也就是冯娟说:“把房子卖了咱们住哪?” “没别的办法了啊。”继父说:“医生说以后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咱们上哪弄那么多钱去?还有小威要上大学,咱们不也得花钱?” “哎……”冯娟犹豫了一阵,说:“要不,我先让他别上学了,正好出去打打工,还能补贴点家用,咱们能轻松点。” 听见这句话,他知道他可以动手了,吵一架离开,实在是有失风度。如果不是雇主特别想看,他也懒得表演,但就雇主给的那点报仇,让他表演一两次就行了,多了不可能。 他掀了下帘子,走出去,夫妻俩没想到牧云闲居然也在,都愣了下。他继父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还是没开口。 是啊,身为继父,主动要牧云闲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他肯定是说不出口的。既然冯娟主动表达了这个意思,他自然是不想放过机会。人都是贪心的,他想救女儿,也想要房子,别人的孩子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我不愿意,不可能。”牧云闲坐在他们对面,说。 冯娟拉了他一把,说:“你跟我来。” “他有什么不能听的?为了他的孩子让我不上学,他居然还想答应,脸呢?”牧云闲声音也不大,努力想做出一副刁钻的样子,指了指自己的脸皮,继续温声说:“爸,你脸呢?” 他继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到底是没开得了口反驳,直接出去了。冯娟见此情景,狠狠打了他一巴掌——当然是没打着,牧云闲抓着她的手,说:“我都说了,如果你有困难,我自己去办助学贷款也可以,不用你还,我上学你难在哪?” “你能不能懂点事!”冯娟自顾自道:“医生说,小梦的病需要一大笔钱,还需要有人照顾……咱们又请不起护工,我要照顾她,工作肯定要辞了,咱们平时的日常开销就成了问题,我是想着,你能不能先不去上,把最难的这段时间过去了,你再去复读,不也来得及吗?” 她真是把什么都安排好了。 雇主上辈子就是被她卖惨卖的心软了,弄得自己的人生一塌糊涂,这次牧云闲可不会这样了。冯娟还想再说点什么,牧云闲打断了她:“她有亲妈亲爸,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现在是她哥哥!”冯娟道:“你能不管她?” “我管她谁管我?”牧云闲说:“你说的轻巧,过几年再高考,等过几年我还能记得什么?你要我的下半辈子?” 他说完就转身要走,冯娟拉住了他,牧云闲一把把她甩开,母子两个人拉拉扯扯到了门外。他们对面住着的就是下午时和牧云闲说话的老太太,两人争吵着,对门的门开了。牧云闲无意和她多过纠缠,更不想听旁人劝和,直接放出了大招: “看在我爸的份上,求你放我一条生路行吗?” 说完直接就走了。 隔壁老太太出来,往外看了眼,说:“这么晚了,他去哪啊,可别出点什么事。” 冯娟被牧云闲的态度气道了,擦了把眼泪,说:“这么大小伙子了,能出什么事。” 她又回屋收拾东西去了,看样子还是要去医院照顾继女。老太太探头向里看了两眼,想劝点什么,又不好开口,只能回去了。 她是料不到,牧云闲这一走,再也不会回来了。 牧云闲去了他定下的酒店,舒舒服服洗了个澡,看了部电影酝酿情绪,等到电影片尾曲响起了,他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电话是打给远在老家的雇主奶奶的。 这老太太可不是什么温和慈祥的老人,奇葩极品程度,连雇主的圣母妈都忍不了,从再婚后就没和他们再联系过了。 下午和他们吵了一架已经弄得牧云闲很是头大了,他可不想再说那些有的没的,这是最简单的方法。因为冯娟,雇主奶奶没有多喜欢雇主这个孙子,但她很喜欢钱,借着给牧云闲要学费的名头,她可有理由闹了。 脸上带着愉悦的表情用哭音打完电话,牧云闲看了眼任务进度,还在蹭蹭蹭的向上涨,想必雇主也十分满意,他就安心睡了。 第二天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忙着忙着,就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雇主奶奶来也不会来的那么快,进行下一步任务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在等待任务下一步开始的时间里,牧云闲也没闲着,他开始赚钱了。 毕竟高中生说过,在完成任务后,雇主可能会给他奖励。他可不愿意过一个普通社畜的生活。 在测试任务中牧云闲的身份是一代巨富的长子,最终他还取而代之,完全接手了富豪的事业,得到名利对他而言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雇主剩下的两千多作为启动资金足够了。 三天后,牧云闲在另一座城市的酒店里敲着键盘,他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提示他,打来电话的人就是冯娟。 牧云闲好整以暇的按掉了电话,没过一分钟,电话又打来,他在按掉,这样反复了三四次之后,他终于接通了。 电话那头首先传来的不是冯娟的声音,而是一浪高过一浪的哭喊声,仔细分辨那嘈杂的背景音,应该是在医院,还夹杂着保安的声音:“这是医院,要吵别在这吵!” 保安的声音被忽略了,那头的冯娟崩溃的说:“小威,是你把你奶奶叫来的?” “啊,是,怎么了?”牧云闲把手机开了公放,漫不经心道:“我就剩奶奶这一个亲人了,你都不让我上学了,我不找奶奶做主怎么办?”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我做什么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好!”电话那头的冯娟声音里带着哭腔:“你怨我不向着你,可你让我怎么办?小梦是个女孩,还比你年纪小,你不让着她点让别人怎么看我?” “现在别人怎么看你?”牧云闲温声反问道:“你养了一条狗吗?你的继女想要你就忍痛割爱送给她玩了?” 电话那头冯娟一时哑然,牧云闲直接把电话给挂断了。 他终于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了,和冯娟暂时没有交谈的必要了。 在她看来,雇主是她养大的,即使是爱,心里也有个抹不去的想法——雇主是她的所有物。不论是抱着想装好人的想法,亦或是维护自己家庭的想法,牺牲雇主的自尊或利益,她都没有半点负罪感。 如果雇主的父亲没有在意外中去世,她不过也只能把雇主的东西拿去送送亲戚,或是在雇主被欺负时说上一句,他们为什么不欺负别人,只欺负你。但现实是没有如果,她的做法给雇主带来了难以弥补的伤害,雇主一点都不愿意成全她去做这个好人。 挂掉电话厚哦,牧云闲顺手看了下任务进度app。在保住自己的人生不被毁掉以后,任务完成度已经到了65%,达到及格水平。 前几天他赚钱的时候完成度还会涨一点,现在是一点都不动了。要是他只想完成任务,就可以到此为止,可要还想拿到奖励,就必须做点别的事情。 【您目前的身份是实习管理员,您可以查看图书馆中60%的资料,通过导入书籍和修复图书馆,您可以得到经验值,拥有更高的权限。】 牧云闲查看了一下他现在拥有的权限,大部分功能都是灰的,只有两个键是亮的,分别是【查看】和【打印】。在查看部分中,他导入的书籍都可以看,赵友成导入的书籍被分了类,他只能看图书馆指定的60%。 118.主角光环之下10 此为防盗章 “你看着办吧。”牧云闲装作毫不在意, 道:“兴许他去找赵先生, 是有什么要事呢。” 温氏不悦道:“家中这大事小事,您是从不上心的,若是管一管,能累着您?” 这下牧云闲高兴了,他退回桌边, 佯做不悦道:“哪有这般小题大做的?” 温氏气的别过了脸。 “你若不信, 我找个人盯他们一段时日, 这总行了吧?” 温氏道:“像是妾身逼你似的。” 牧云闲达到了目的,心里一乐, 表面上还是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踱步出去了。 料想着温氏必然对此事极为上心,牧云闲就直接抛下不管了。找到账房, 去查文家现在的资产, 以备进行雇主的第二个愿望, 让文家变得有权有势起来。 翻了一上午连带着一中午, 连饭都没来的及吃, 牧云闲心里有了分寸,又听见下人说, 夫人叫他,他就知道,那俩人应该是被抓住了。 雇主把他放到这个时间点, 真是……妙啊。 他到的时候, 温氏正坐着, 满脸铁青,莫兰儿跪在地上,哭的是梨花带雨。赵友成站在一边,脸上表情极为冷漠,表情中隐隐带有一丝怒气。 牧云闲便知道了,他判断的没错。 这赵友成,就是个小肚鸡肠心胸狭隘的小人,明明是他做了极为严重的丑事,被主人家当场抓包,反倒表现的像是主人家小题大做似的。 这等人,只可他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他半点。牧云闲本来只打算拿到金手指再弄死他就算完,这会儿可要好好想想了,要怎么做才能得到雇主的高评价。 “急匆匆的把我叫过来,这是出了什么事了?”牧云闲拿出了他上个雇主乔冉的演技,表现的好似全然不知情,惊愕道:“赵兄,这……这怎么?” “你让她自己说。”温氏冷哼一声道。 “我不过是看那花开的好,就折了一朵送给嫂子,怎就至于这般了?”赵友成一甩袖子道:“您若是信不过我,那便就此别过了。” 他说罢就要走,却别牧云闲一把拉住了:“这不是还没说清楚呢,怎么就着急了?” 在牧云闲靠近他的一瞬间,他脑子里响起了一个声音:“万界诸天智能图书馆:0级(破损状态)。您可以花一年寿命复制该道具。道具本体上交后复制体可由您本身保留。” 牧云闲轻轻眯了下眼睛,说:“复制。” “复制需要三小时时间,且您与道具的距离不能超过一百米。” 这就暂时不能复制了,但他还有别的办法。他表情依旧平静着,问温氏:“你不是要找个人跟着他们,人呢?” 外头进来个伶俐的小丫鬟,脸红红的,脆生生道:“奴婢……奴婢亲眼看见……” “看见什么了,说!”温氏怒道:“做了丑事的是他们,又不是你,他们都不怕丢脸,你害羞什么?” “奴婢看见……奴婢看见……赵先生和兰姨娘亲上了!”小丫头小声说道。 听闻此言,牧云闲脸上出现了恰到好处的愤怒,手上的力道愈加重了几分。赵友成原想把牧云闲的手甩开,可牧云闲的力气实在是大,他甩不开,只好道:“文兄,我敬这位夫人是你的结发妻子,便与你好好讲讲道理。这位侍女是夫人的人,所说的话又岂能当真?在府上待的这段时日,谁看不出来?夫人分明是嫉妒兰姨娘!这般善妒的女人,我劝你还是早点休了的好!” 温氏越发生气了,却一言不发。听他这样说,牧云闲反而笑了:“谁和你说的?她么?”牧云闲指了指地上跪着的莫兰儿,说:“我夫人为我育有一子一女,受府中上下爱戴,哪至于妒忌一个妾?” 他忽然脸色一变:“来人,把他给我关起来!” “你……你怎么敢?”赵友成急道。 “我为什么不敢。”牧云闲轻声道。 他也没打算关赵友成多长时间,三小时而已,让他把外挂复制完,这人就可以走了。关再长时间就不行了,传出去,他因为自己被绿了拘禁奸夫,别说旁人信不信,就说有人信,那也没证据,官府可不信他。 赵友成被关在了隔壁,牧云闲让复制外挂系统开始运行,而后对温氏说:“你先出去。” 温氏愣了愣。 “不出去也行,我就直接说了。”他转身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温声问莫兰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也是雇主一直疑惑的问题。雇主有三个妾,除去生孩子难产死了的那个,余下的两个里面,更受宠的应数莫兰儿。要说委屈,身为正妻的温氏可是比她还委屈。 莫兰儿哭道:“我没有……没有……刚刚说话的那个小丫头,分明就是太太的人,您为何只信她不信我?” “因为我有脑子。”牧云闲分毫没有被她打动,道:“你进门好几年了吧,现在还当我是个傻子不成。” 莫兰儿不会这么想,所以她的哭声停了。 “说罢,你要说的我满意了,我就把你送给他做妾,你若是说的让我不满意,我也不知道要拿你怎么好了。”牧云闲说:“家里多养个闲人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闲人总不能享着姨太太的福气吧。” “妾身……只是贪图一时新鲜……”莫兰儿悄悄抬起头,扫了一眼牧云闲的脸。明明那脸与往常待她温柔体贴的枕边人别无二致,她却忍不住颤了下。 “继续,还有呢。”牧云闲道:“派人去她房里找找,把她的家当拿来。” 一群人都不知道牧云闲要干嘛,等东西拿来了,牧云闲慢条斯理道:“再说说。我这府中是容不下你了,你要让我高兴了,我就发个慈悲,让你把这些东西带走。”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盒子,最下面是一叠银票。牧云闲把银票抽出来,叫了下人过来,一人分上一张,到最后了盯着一个下人看了一阵子,说:“你家是不是养了只狗?” 下人傻傻的点了下头,牧云闲说:“就多给你一张。” 等银票分完了,牧云闲又要分首饰,此时的莫兰儿已经是满脸怨毒。 “你做这样子给谁看!”她也不哭了,也不跪了,直接站起来,冷笑道:“我从进这门开始,就和她不一样!” 莫兰儿指的是温氏。牧云闲全然不把她的疯癫放在心上,淡淡道:“她是妻,你是妾,你们当然不一样,你只是个玩物罢了。” 莫兰儿道:“从记事起,我便好好养着自己,努力让自己和那些疯丫头不一样,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我吃了多少苦头,可以为什么一直待我这般?” “我待你哪般了?”牧云闲此时的表情与雇主重合:“我怎么记得,做妾是你亲口允的,起先你娘还不愿答应,是你说服了她。做妾什么样子你是真的不知?” “他不一样。”莫兰儿道:“便是做妾,他也会疼我护我,岂会像你这样。” “不不不。”牧云闲的情绪彻底稳下来了,笑道:“他真的一样。” 冷眼看着,赵友成不就是个龙傲天预备役吗,带金手指的穿越者,四处留情,别人稍有冒犯就要睚眦必报,把别人弄得家破人亡。说起龙傲天,牧云闲最有发言权了——他可是在龙傲天的后宫里混出来的。 他都忍不住有点同情这个蠢货了,从自己荷包里拿出点银子,重新塞回了那个箱子里,叫了个下人过来,把箱子给她。 “你们送她去赵友成家吧。”牧云闲摇头道:“今日是你生辰,我本是打算叫人将你父母弟弟接来见个面,这下是没必要了。” 莫兰儿呆了一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温氏始终没说话,等莫兰儿走后,她叫了身边一个丫鬟过来,吩咐了几句。 “说了什么?”牧云闲笑着问道。 “不过是让他们实话实说罢了。”温氏仍然觉得不解气,道:“便宜了她!” 。 牧云闲的最终目的是要报复他们,而不是要做别的,所以对于目前的情况,他非常满意。 他动手,未必比莫兰儿自己动手折腾的她更惨。 赵友成穿来前,赵家是那个村里最穷的人家,他家里人是出了名的无赖。比如他奶奶。遇事就撒泼打滚,没有不怕的。 119.赎罪与复仇1 此为防盗章  他在雇主的房间里百无聊赖——说是房间其实是抬举了, 就是在客厅里拉了个帘子,为此继妹还不高兴了,给了他们好几天脸色,雇主的妈一阵倒贴讨好, 别人还不爱搭理他。 他站在帘子里头,无趣地拿着雇主的录取通知书照片看了几眼, 手机叮就的响了声。任务进度增加了3%,看样子雇主是真的很想上学了。 又不是你上,你激动什么。他在心里吐着槽, 听见客厅的门响了声, 有人在用钥匙开门了。牧云闲动了下念头, 趁着他们还没进来, 把对雇主重要的东西收了收,都塞在一个包里,听着外面的声音。 几分钟后,他听见有人长长的叹了声。 “小梦这病,得把咱们这些年攒的钱都搭进去了, 还不一定够。”长久的沉默之后,继父先出了声:“要不, 咱们把房子卖了吧。” “别。”雇主他妈, 也就是冯娟说:“把房子卖了咱们住哪?” “没别的办法了啊。”继父说:“医生说以后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咱们上哪弄那么多钱去?还有小威要上大学, 咱们不也得花钱?” “哎……”冯娟犹豫了一阵, 说:“要不, 我先让他别上学了,正好出去打打工,还能补贴点家用,咱们能轻松点。” 听见这句话,他知道他可以动手了,吵一架离开,实在是有失风度。如果不是雇主特别想看,他也懒得表演,但就雇主给的那点报仇,让他表演一两次就行了,多了不可能。 他掀了下帘子,走出去,夫妻俩没想到牧云闲居然也在,都愣了下。他继父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还是没开口。 是啊,身为继父,主动要牧云闲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他肯定是说不出口的。既然冯娟主动表达了这个意思,他自然是不想放过机会。人都是贪心的,他想救女儿,也想要房子,别人的孩子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我不愿意,不可能。”牧云闲坐在他们对面,说。 冯娟拉了他一把,说:“你跟我来。” “他有什么不能听的?为了他的孩子让我不上学,他居然还想答应,脸呢?”牧云闲声音也不大,努力想做出一副刁钻的样子,指了指自己的脸皮,继续温声说:“爸,你脸呢?” 他继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到底是没开得了口反驳,直接出去了。冯娟见此情景,狠狠打了他一巴掌——当然是没打着,牧云闲抓着她的手,说:“我都说了,如果你有困难,我自己去办助学贷款也可以,不用你还,我上学你难在哪?” “你能不能懂点事!”冯娟自顾自道:“医生说,小梦的病需要一大笔钱,还需要有人照顾……咱们又请不起护工,我要照顾她,工作肯定要辞了,咱们平时的日常开销就成了问题,我是想着,你能不能先不去上,把最难的这段时间过去了,你再去复读,不也来得及吗?” 她真是把什么都安排好了。 雇主上辈子就是被她卖惨卖的心软了,弄得自己的人生一塌糊涂,这次牧云闲可不会这样了。冯娟还想再说点什么,牧云闲打断了她:“她有亲妈亲爸,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现在是她哥哥!”冯娟道:“你能不管她?” “我管她谁管我?”牧云闲说:“你说的轻巧,过几年再高考,等过几年我还能记得什么?你要我的下半辈子?” 他说完就转身要走,冯娟拉住了他,牧云闲一把把她甩开,母子两个人拉拉扯扯到了门外。他们对面住着的就是下午时和牧云闲说话的老太太,两人争吵着,对门的门开了。牧云闲无意和她多过纠缠,更不想听旁人劝和,直接放出了大招: “看在我爸的份上,求你放我一条生路行吗?” 说完直接就走了。 隔壁老太太出来,往外看了眼,说:“这么晚了,他去哪啊,可别出点什么事。” 冯娟被牧云闲的态度气道了,擦了把眼泪,说:“这么大小伙子了,能出什么事。” 她又回屋收拾东西去了,看样子还是要去医院照顾继女。老太太探头向里看了两眼,想劝点什么,又不好开口,只能回去了。 她是料不到,牧云闲这一走,再也不会回来了。 牧云闲去了他定下的酒店,舒舒服服洗了个澡,看了部电影酝酿情绪,等到电影片尾曲响起了,他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电话是打给远在老家的雇主奶奶的。 这老太太可不是什么温和慈祥的老人,奇葩极品程度,连雇主的圣母妈都忍不了,从再婚后就没和他们再联系过了。 下午和他们吵了一架已经弄得牧云闲很是头大了,他可不想再说那些有的没的,这是最简单的方法。因为冯娟,雇主奶奶没有多喜欢雇主这个孙子,但她很喜欢钱,借着给牧云闲要学费的名头,她可有理由闹了。 脸上带着愉悦的表情用哭音打完电话,牧云闲看了眼任务进度,还在蹭蹭蹭的向上涨,想必雇主也十分满意,他就安心睡了。 第二天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忙着忙着,就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雇主奶奶来也不会来的那么快,进行下一步任务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在等待任务下一步开始的时间里,牧云闲也没闲着,他开始赚钱了。 毕竟高中生说过,在完成任务后,雇主可能会给他奖励。他可不愿意过一个普通社畜的生活。 在测试任务中牧云闲的身份是一代巨富的长子,最终他还取而代之,完全接手了富豪的事业,得到名利对他而言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雇主剩下的两千多作为启动资金足够了。 三天后,牧云闲在另一座城市的酒店里敲着键盘,他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提示他,打来电话的人就是冯娟。 牧云闲好整以暇的按掉了电话,没过一分钟,电话又打来,他在按掉,这样反复了三四次之后,他终于接通了。 电话那头首先传来的不是冯娟的声音,而是一浪高过一浪的哭喊声,仔细分辨那嘈杂的背景音,应该是在医院,还夹杂着保安的声音:“这是医院,要吵别在这吵!” 保安的声音被忽略了,那头的冯娟崩溃的说:“小威,是你把你奶奶叫来的?” “啊,是,怎么了?”牧云闲把手机开了公放,漫不经心道:“我就剩奶奶这一个亲人了,你都不让我上学了,我不找奶奶做主怎么办?”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我做什么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好!”电话那头的冯娟声音里带着哭腔:“你怨我不向着你,可你让我怎么办?小梦是个女孩,还比你年纪小,你不让着她点让别人怎么看我?” “现在别人怎么看你?”牧云闲温声反问道:“你养了一条狗吗?你的继女想要你就忍痛割爱送给她玩了?” 电话那头冯娟一时哑然,牧云闲直接把电话给挂断了。 他终于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了,和冯娟暂时没有交谈的必要了。 在她看来,雇主是她养大的,即使是爱,心里也有个抹不去的想法——雇主是她的所有物。不论是抱着想装好人的想法,亦或是维护自己家庭的想法,牺牲雇主的自尊或利益,她都没有半点负罪感。 如果雇主的父亲没有在意外中去世,她不过也只能把雇主的东西拿去送送亲戚,或是在雇主被欺负时说上一句,他们为什么不欺负别人,只欺负你。但现实是没有如果,她的做法给雇主带来了难以弥补的伤害,雇主一点都不愿意成全她去做这个好人。 挂掉电话厚哦,牧云闲顺手看了下任务进度app。在保住自己的人生不被毁掉以后,任务完成度已经到了65%,达到及格水平。 前几天他赚钱的时候完成度还会涨一点,现在是一点都不动了。要是他只想完成任务,就可以到此为止,可要还想拿到奖励,就必须做点别的事情。 那些亲戚再刁蛮,不过一群普通百姓罢了,他想玩点什么,还不是轻而易举。 120.赎罪与复仇2 此为防盗章 牧云闲查看了一下他现在拥有的权限, 大部分功能都是灰的,只有两个键是亮的,分别是【查看】和【打印】。在查看部分中,他导入的书籍都可以看,赵友成导入的书籍被分了类,他只能看图书馆指定的60%。 至于那个打印功能…… 牧云闲试了试, 纸张是图书馆提供的,就是后世常见的a4纸, 打印设置中有些选项也因为权限不足不能选择,但对牧云闲来说无所谓。 他选择了宋体字,打印出来几张纸, 折好了收起来。 。 七月初牧云闲给名角和他的戏班子交了稿子,他们排了一个多月,便演上了。如他预想中的那样,这出戏极快的火了起来。 每个朝代都有自己流行的东西,这个架空朝代占主导位置的还是诗词歌赋, 戏剧并不怎么受重视——但这不代表看的人不多。牧云闲的戏写的不说多好, 他是占了个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便宜——他生活在以影视剧等等为主要娱乐方式的时代, 有一辈子还是这行中的佼佼者,不敢吹嘘文字功底或素养, 但他对节奏的把控, 爽点的掌握与理解远在此世界中人之上。这些都是后世相当成熟的东西。 于是这戏火了也不足为奇。禹州城中那名角吃这戏的红利更多, 听说京城中有位贵人还专程来接了他, 上京唱一出戏。等他衣锦还乡了, 还专门来找了牧云闲一次。 “京中有位大人,想见见您呢。”那名角眉眼一挑,里面透着春风得意:“您就去吧,听着话里的意思,那位大人可是想见您呢。还有些旁的人,早就等着见您一面呢。” 牧云闲自然就答应了。这也是为何他要到京城里去的缘由。 他这小城离京城不远不近,紧赶慢赶也要半个月的路程。眼下已是快过年了,他与名角商量过,将时间定在了年后。 十五刚过,牧云闲就带着加急印出的那批三百本小册子上路了。 册子是唱完戏之后,要送给贵客们的。这不仅与赵友成有关,还是牧云闲对他的周边计划的第一次尝试。册子里先是印着戏文中传唱度高的台词,配着精美的插画,后头有各种才子写的评文,诗词,中间夹着牧云闲的私货。 赵友成抄了许多大家的诗,牧云闲把他没抄过的那些选了几首印上去。署名嘛,自然不能写赵友成,谁是原作,就把人家的大名写上去。 今年三月是春闱,还有不到两个月时间,京城里才子尤其多。牧云闲的那出戏过了半年,还说的上的正当红。尤其是最初唱那出戏的名角来演,那是场场爆满。他控制着量,每场将那小册子挑一些人分发出去。 于是小册子也火了。根源就在于牧云闲挑的那几首诗,放在后世那都是脍炙人口级别的,加上牧云闲这人人追捧的戏帮着一推广,一时间,在偌大的京城中,走到哪都能听见有人吟上两句。 托这小册子的福,去年说想见牧云闲的高官居然也想起来他这号人了。牧云闲来时专程去递了帖子,结果高官忘了他这号人,被拒之门外了。 跟着高官家里的下人,牧云闲进了他家,行礼之后,假做惴惴不安的坐下。 高官脸上看着谦和,与他寒暄了几句,便切入正题:“你这册子中,有几句诗,深合本官心意。冒昧问一句,你可知作诗之人是哪里人士,现在何方啊?” 牧云闲心里说,李白,杜甫,都是另一个位面千年前的人,你要见他,怕不是除了空间,还得跨越时间。但他表面上仍是战战兢兢道:“这……这我可不知。” “哦?”高官奇道:“这不合常理吧。” “其实……是我从我同乡一位赵举人手中得到的。”牧云闲道:“这赵举人名为赵友成,他曾做过犬子西席。后来因些缘故离开了我家。这诗,是我从他留下的杂物中找到的。只因一时贪心,印在了书后,厚颜当做赵举人给我那戏的评语,实数不该,不敢欺瞒大人。” 高官越发惊奇了:“你既然说是赵举人的诗,为何不写他的名字?” 牧云闲茫然道:“他留下的纸上写的便是这几人的名字,并非是他啊!” “你却不知,这诗中的气魄,与赵友成所做诗文别无二致……”高官念了几句,还是不愿与牧云闲多说,只道:“可否将那几张纸借我一观?” 牧云闲点头称是。 高官拿到那几张a4纸后,牧云闲就知道,他的计划成功了一半了。 古人都知道,幼童怀抱金砖经过闹市无异于自寻死路,赵友成根基之薄弱,在这些高官贵族眼中,比幼童还弱得多,而他记下的那些诗,价值何止黄金百倍。 往常他被开了金手指般,旁人都不怀疑他为何能做出这些诗,直到牧云闲将他的画皮撕下,那些高官贵族想怎么做,就不是牧云闲所控制的了的。 雇主的想法太过笼统,只是让赵友成得到惩罚,具体怎么做也没个章程。牧云闲的做法,是直接抹去了赵友成的未来。真相被揭露后,任谁都不可能让一个窃贼进入朝堂,封侯拜相了。 牧云闲考虑到这位大人可能对名声动心,私下里帮赵友成掩饰,又悄悄告诉了其他数位达官贵人,他的诗是从赵友成留在他家的几张洁白干净的不似人间之物的纸上抄下来的之后,心满意足的回家了。 他却不知道,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几张纸,高官看过后,最终呈到了皇帝的案上。皇帝将那用简体宋体字打印的诗文反复读了几遍,怒极反笑:“好一个文贼。” 赵友成还没来得及在小册子红遍京城时接受人们的质疑,就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被皇帝锁在地牢中,日日默写,生不如死的过了几年,没抗住,因为一场风寒病故了。 牧云闲回了文家,觉着自己另辟蹊径,已经成功完成了宿主的愿望。但雇主给出的二十年条件,他却不想浪费,正愁着,翻了翻复制到的金手指,有了另一个主意。 赵友成的知识不仅有名家诗文,还有许多数理相关的知识。不用就太可惜了。 当然,牧云闲不会像赵友成似的那样莽撞。他得寻个可以名利双收又不惹人眼的法子。 “是是是,你是年轻人,我们都是老僵尸。”中年男人哈哈笑了两声,转而就想换个话题。此时门口又来了群人,引起众人喧哗。来人正是汪哲远,他看上去是四十多岁的年纪,光瞧外貌,是个冷漠傲慢的人,与他眼神对上一瞬,就止不住移开,使人心声怯意。 牧云闲多看了他两眼,有点忽略了身边的油滑男人。当他要走开时,牧云闲拉住了他。 “葛大庆拉拢我的时候,说,他可不愿意和吃人的怪物待在一个基地里面,我觉得有道理,你说呢?” 中年男人说:“我也不愿意,可有什么法子,和他拼命去?” 牧云闲说:“吃人是会得病的。” “什么?”中年男人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看疯子似的看着牧云闲。 牧云闲一点都没生气,微笑着又解释了一遍:“会得一种叫库鲁病的病……晶核也是人身上的一部分,会不会诱发什么怪病,谁知道呢。” 中年男人被他吓得抖了下,再回过神,却见牧云闲离开了。 宴会开始后,很快进入了正题。牧云闲先是上台介绍了下新疫苗的作用,当他说出被咬后三小时使用疫苗,治愈率高达30%,一周内使用,治愈率可以达到10%时,场下一阵喧哗。 这比目前基地内最好的疫苗治愈率还高了三分之一。 汪哲远坐在下面,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跟着众人鼓掌。牧云闲的责任到此结束,葛大庆拍拍手,叫人带了两个人上来。 其中一个,这里的所有人都认识,是葛大庆的随身护卫,几乎寸步不离那种,据说五六天前受了伤,而现在,他正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要知道,他是怎么受的伤,受的伤有多重,这里所有的大佬都心知肚明,他能活下来,已经证明了牧云闲的疫苗怎么样。 121.赎罪与复仇3 此为防盗章 牧云闲听她这样说, 微微笑了笑, 问:“我变成什么样了, 现在这样不好吗。” “不是……就是……”小姑娘使劲摇了下脑袋:“我说不清楚, 就举个例子吧, 两年前那件事,就是老家那个表叔来咱家, 把你东西摔了的那次,我就觉得, 三年前的你肯定不会这样做。” “你说的没错。”牧云闲道:“那你管你三年前的哥哥要旅游经费去吧。” “别别别。”小姑娘连忙赔笑:“你就是我亲哥, 变成什么样都是我哥,我最爱的哥。” 牧云闲揉了把她的头发, 但笑不语。 她确实是说的没错, 雇主本人如果能狠得下心这样做,现在坐在这里的也不会是牧云闲。因为他狠不下因,又实在是意难平, 牧云闲就来了。可能这样做对雇主的父亲来说确实是粗暴了点,但这和牧云闲没有多少关系,因为这是雇主的愿望。 高考完了,一家人欢欢喜喜打算办个谢师宴, 当时雇主妈挺高兴的, 就问了句:“要不要把你家那些亲戚请来?” 他爸当时就没说话了。后来请了些血缘关系近, 人也还行的, 雇主妈偷偷和他们说:“总算是安静了。” 牧云闲兄妹两个深以为然的附和。 谢师宴过后, 牧云闲就离开了家, 毕竟他在外面还有工作,不可能在家里陪他们太长时间。临别时,在机场,小姑娘一直抱着他的胳膊不放手。牧云闲柔声问道:“会想我吗?” 小姑娘眼泪汪汪的说:“想。” 他停了下,又问了句话:“想三年前的那个我,还是现在的这个我?” “你们不是一个人嘛?”小姑娘没搞清楚他在说什么,傻乎乎的反问。雇主妈看不下去了:“哎呀现在交通这么方便,弄得和生离死别似的干什么。” “呸呸呸,”雇主爹不乐意了:“孩子马上出门了,说这不吉利的。” 牧云闲笑了下,看了眼时间:“我得去过安检了。” “行了去吧。”雇主妈把他从小姑娘手里抢过来,不耐烦似的赶了下。 回头看了他们最后一眼,牧云闲上了飞机。坐在座位上,他轻声说了句:“脱离任务。” 。 他再睁眼已经是在自己的‘牢房’里面了。在他完成任务时,这里的时间是停滞的,他离开前刚刚倒得一杯热水还温热着。 但这不足以让房间充满人气。他打开手机的app看了眼,上面他的信息已经变成了: 【牧云闲: 剩余寿命:8.8年 待还债务:980.0年】 很好,两次任务替他还掉了将近十年的寿命。 他百无聊赖的在任务列表里翻了翻,发现了个新任务,与普通世界不同,这是个武侠世界。 就是雇主太惨了。他是魔教教主的儿子,庶子,是一青楼女子所生,被接回来以后原本不被魔教教主待见,偏生体质特殊,就被拿来试药了。 魔教教主要他试的,是一味奇药,要是成功了,能在数月之内使一人的武功突飞猛进,至少上升一个大境界。只是这奇药哪里是能轻易得到的,他这雇主从六岁被试到十六岁,十年时间,药才堪堪有点眉目,而雇主本人,则是将近油尽灯枯了。 他从出生之时,就被困在魔教中,他常见到的人不过是一些仆从,且因他身份特殊,那些仆从并不愿与他多说话,因此雇主从出生到将入土,皆是一直懵懵懂懂,不知感情为何物。直到他没了利用价值时,他身为魔教教主的父亲才发了点慈悲,将他放出来,让他好好度过最后一段时日。 可就在此时,他遇上了一个人。 魔教教主有一养女,爱若珍宝,是他心中白月光所生。按辈分,此女算是雇主的妹妹,与他生辰差不过数月,却与雇主待遇格外不同。 雇主出来后,初初遇见她,才知道了什么叫一见钟情。养女本是活泼开朗的性格,刚刚见到雇主时,亦是待他很好,常与他说笑,后来便不来了。 是有人和她说,雇主是个疯子,身上带毒,还曾杀过人,她就信了。 雇主这段感情最终付诸流水。 原本这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要牧云闲看,还算是好事,雇主与她注定没有结果,早点放手还少受点伤。只是后来,又过了两年,她又来了。 她用假名行走江湖时,认识了个正道少侠,正与雇主认识她时相似,她也与少侠一见钟情。只是少侠没有雇主这么傻,不难从她身上发现些线索,最终确信,她就是魔道教主养女。 少侠胸中存着扬名立万的心思,借着她的身份,混进了魔教之中,准备出其不意,杀了魔教教主。然魔教教主功力岂止高他百倍,少侠轻易就被发现了,关了起来。 养女向教主求饶未果,又想到了雇主,向他百般哀求。雇主到底对她存了几分心思,拖着已经没两日的躯壳,偷偷将少侠放了,二人远走高飞,只留下雇主,被震怒的教主杀了。 牧云闲看着任务简介,觉得有点意思。这应该是他接过开局最难的任务之一了,但危险与机遇并存,在普通世界里打滚久了,他也觉得没什么意思,能学点武功那是最好。 他没多想,直接点击确认,进去了。 可他却没料到,刚刚接入雇主躯壳,连记忆都没来得及接收,迎接他的就是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 痛苦灼烧着牧云闲的身体,几乎要将他吞噬。不知过了多久,当疼痛终于过去,牧云闲才看清楚,他现在在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这是一间木屋,里面什么人都没有,过了片刻外面进来个侍女,并不与他说话,放了点血,便带着离开了。 “他为什么会选择让我来到这个时候?”牧云闲喃喃道。 【雇主留言:若无同样的经历,怎能共情。】 【您可以用10年寿命选择退出任务,目前余额不足。】 “不不不,这很好啊。”牧云闲在桌边坐下,瞟了眼水杯中的倒影,见里面有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唇边流露出一种嘲弄的笑意。 “想通了?”牧云闲依然坐在那天的位置,冷淡看了看他,手上一直拿着手机摆弄。助理小吴躲在厨房,战战兢兢地观察着房间里的情景,有点怕两人打起来。 “……嗯。”乔冉犹豫道。 “还退圈吗?” “不退了。” “老大不小的人了,做事过过脑子。”牧云闲站起来,打算要走:“牛满海电话给我,我自己去联系他,剩下的你不用管了。” 牛满海就是告诉乔冉他妻子出轨的狗仔,上辈子最终放出证据的也是他。他们两人是过命的交情。牧云闲确认,现在牛满海身上已经有了那张可以让他翻盘的照片,之所以没有放出来,除了念旧情之外,还有别的理由。 果然乔冉听见牧云闲这样说,直接上前拦住了他:“哥,我决定退出去不是完全因为明明,公司决定保的是霍家嘉,不是我,你是公司里的元老,手底下又不是只有我一个,我名声毁了就毁了,以后演个网剧也不会没饭吃,你没必要因为我弄成这样。” “你想多了,不只是因为你。”牧云闲抬眼一瞥他:“小红靠捧大红靠命,我这些年就遇见你这么个有资质的,没把你捧上去,我不甘心。” 乔冉听了踌躇片刻,牧云闲制止了他:“别的你什么都不用管,好好在家呆着,不该说的别说不该做的别做,要让我知道你在背后犯圣母病拖我后腿——” 他慢条斯理笑了下:“你知道后果。” 这个笑容看的厨房里的小吴都是一颤。 “知道了,我肯定好好看着他。”小吴从厨房里出来,手里还拿着把菜刀,一连声的保证:“我绝对,绝对不让我乔哥做不该做的事!” “行了,把刀放下。”牧云闲说:“这几天微博少看,别影响情绪,过段日子和我去见个导演。” 他们两个一起傻傻的点了下头,牧云闲离开前,隐约看见从旁边一个房间里探出了个脑袋,里面的小孩幽幽的向他看了一眼。 不论乔冉想不想关注这件事,深处风暴的最中心,乔冉都不可能置身事外。当天晚上,他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 小吴怕他情绪出问题,这段时间一直留在他家照顾他。听见乔冉的手机不停的响,他跑过来,赶紧说:“牧先生说了,别接,谁的电话也别接。” 122.赎罪与复仇4 此为防盗章  牧云闲听她这样说, 微微笑了笑,问:“我变成什么样了, 现在这样不好吗。” “不是……就是……”小姑娘使劲摇了下脑袋:“我说不清楚, 就举个例子吧,两年前那件事, 就是老家那个表叔来咱家,把你东西摔了的那次, 我就觉得, 三年前的你肯定不会这样做。” “你说的没错。”牧云闲道:“那你管你三年前的哥哥要旅游经费去吧。” “别别别。”小姑娘连忙赔笑:“你就是我亲哥,变成什么样都是我哥, 我最爱的哥。” 牧云闲揉了把她的头发,但笑不语。 她确实是说的没错, 雇主本人如果能狠得下心这样做,现在坐在这里的也不会是牧云闲。因为他狠不下因, 又实在是意难平,牧云闲就来了。可能这样做对雇主的父亲来说确实是粗暴了点,但这和牧云闲没有多少关系,因为这是雇主的愿望。 高考完了, 一家人欢欢喜喜打算办个谢师宴,当时雇主妈挺高兴的, 就问了句:“要不要把你家那些亲戚请来?” 他爸当时就没说话了。后来请了些血缘关系近, 人也还行的, 雇主妈偷偷和他们说:“总算是安静了。” 牧云闲兄妹两个深以为然的附和。 谢师宴过后, 牧云闲就离开了家, 毕竟他在外面还有工作,不可能在家里陪他们太长时间。临别时,在机场,小姑娘一直抱着他的胳膊不放手。牧云闲柔声问道:“会想我吗?” 小姑娘眼泪汪汪的说:“想。” 他停了下,又问了句话:“想三年前的那个我,还是现在的这个我?” “你们不是一个人嘛?”小姑娘没搞清楚他在说什么,傻乎乎的反问。雇主妈看不下去了:“哎呀现在交通这么方便,弄得和生离死别似的干什么。” “呸呸呸,”雇主爹不乐意了:“孩子马上出门了,说这不吉利的。” 牧云闲笑了下,看了眼时间:“我得去过安检了。” “行了去吧。”雇主妈把他从小姑娘手里抢过来,不耐烦似的赶了下。 回头看了他们最后一眼,牧云闲上了飞机。坐在座位上,他轻声说了句:“脱离任务。” 。 他再睁眼已经是在自己的‘牢房’里面了。在他完成任务时,这里的时间是停滞的,他离开前刚刚倒得一杯热水还温热着。 但这不足以让房间充满人气。他打开手机的app看了眼,上面他的信息已经变成了: 【牧云闲: 剩余寿命:8.8年 待还债务:980.0年】 很好,两次任务替他还掉了将近十年的寿命。 他百无聊赖的在任务列表里翻了翻,发现了个新任务,与普通世界不同,这是个武侠世界。 就是雇主太惨了。他是魔教教主的儿子,庶子,是一青楼女子所生,被接回来以后原本不被魔教教主待见,偏生体质特殊,就被拿来试药了。 魔教教主要他试的,是一味奇药,要是成功了,能在数月之内使一人的武功突飞猛进,至少上升一个大境界。只是这奇药哪里是能轻易得到的,他这雇主从六岁被试到十六岁,十年时间,药才堪堪有点眉目,而雇主本人,则是将近油尽灯枯了。 他从出生之时,就被困在魔教中,他常见到的人不过是一些仆从,且因他身份特殊,那些仆从并不愿与他多说话,因此雇主从出生到将入土,皆是一直懵懵懂懂,不知感情为何物。直到他没了利用价值时,他身为魔教教主的父亲才发了点慈悲,将他放出来,让他好好度过最后一段时日。 可就在此时,他遇上了一个人。 魔教教主有一养女,爱若珍宝,是他心中白月光所生。按辈分,此女算是雇主的妹妹,与他生辰差不过数月,却与雇主待遇格外不同。 雇主出来后,初初遇见她,才知道了什么叫一见钟情。养女本是活泼开朗的性格,刚刚见到雇主时,亦是待他很好,常与他说笑,后来便不来了。 是有人和她说,雇主是个疯子,身上带毒,还曾杀过人,她就信了。 雇主这段感情最终付诸流水。 原本这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要牧云闲看,还算是好事,雇主与她注定没有结果,早点放手还少受点伤。只是后来,又过了两年,她又来了。 她用假名行走江湖时,认识了个正道少侠,正与雇主认识她时相似,她也与少侠一见钟情。只是少侠没有雇主这么傻,不难从她身上发现些线索,最终确信,她就是魔道教主养女。 少侠胸中存着扬名立万的心思,借着她的身份,混进了魔教之中,准备出其不意,杀了魔教教主。然魔教教主功力岂止高他百倍,少侠轻易就被发现了,关了起来。 养女向教主求饶未果,又想到了雇主,向他百般哀求。雇主到底对她存了几分心思,拖着已经没两日的躯壳,偷偷将少侠放了,二人远走高飞,只留下雇主,被震怒的教主杀了。 牧云闲看着任务简介,觉得有点意思。这应该是他接过开局最难的任务之一了,但危险与机遇并存,在普通世界里打滚久了,他也觉得没什么意思,能学点武功那是最好。 他没多想,直接点击确认,进去了。 可他却没料到,刚刚接入雇主躯壳,连记忆都没来得及接收,迎接他的就是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 痛苦灼烧着牧云闲的身体,几乎要将他吞噬。不知过了多久,当疼痛终于过去,牧云闲才看清楚,他现在在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这是一间木屋,里面什么人都没有,过了片刻外面进来个侍女,并不与他说话,放了点血,便带着离开了。 “他为什么会选择让我来到这个时候?”牧云闲喃喃道。 【雇主留言:若无同样的经历,怎能共情。】 【您可以用10年寿命选择退出任务,目前余额不足。】 “不不不,这很好啊。”牧云闲在桌边坐下,瞟了眼水杯中的倒影,见里面有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唇边流露出一种嘲弄的笑意。 周家新妇进门三个月,查出怀上了身孕。望月彻底豁出去大闹了一场,新夫人的孩子没了。这下连敦厚善良的周家父母都彻底怨上了望月,却依旧顾着牧云闲,不敢拿他怎么着。 他们觉得自己是客气了,望月可不这么想。想当初她在魔教里的时候,是人人捧着的千金大小姐,教主掌珠,教中上下老小谁不由着他使唤,嫁来了周家,不说旁的,下人一口一个姨太太,足够让她觉得受辱的了。 对她这样的大小姐来说,只要是不捧着她,就和对不起她没什么区别了。 孩子流了没几日,周家收到了一份来自魔教的礼物。周家父母惴惴不安着接了,刚想对来人说几句好话,怎见对方比他们还恭谦。 “我们教主说了,姑娘只是个妾,和周家算不得正经亲戚,闹得您不痛快,是我们教女无方了,特意送上门一份厚礼,聊表歉意。” 周家父母好悬没狠下心来,拼了命为儿子休了这妾,看牧云闲这做法,他们又不敢了。一是因为魔教势大,二是因为牧云闲名声好,休了他的妹妹,他们周家在江湖上的名声就别要了。 确实,牧云闲名声好,非常好。这几年在牧云闲的严加管束之下,魔教洗白的厉害。而且,牧云闲最擅长的可不是折腾人,他最擅长的是赚钱,在他的带领下,魔教所管辖之地的百姓比以前富庶了许多,光这不算,只要是要吃饭的门派,谁不做点什么生意?有生意就免不了和牧云闲打交道,魔教名声诡异的好起来了。 他们束手束脚,周家日子过得鸡飞狗跳,终于,他们的长子看不下去了。 周家长子名为周砚,是武林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是个稳重豁达的性情。在武林中游历过后,一回家,竟见家中变成了这样,听过父母讲的前因后果以后,沉吟片刻,只身前往魔教,求见牧云闲一面。 123.赎罪与复仇5 此为防盗章  折腾了几下, 他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这东西不愧是一年寿命就能换来的0级的破损外挂,根本就是个容量比较大的硬盘, 还不能搜索资料,需要自己导入。赵友成已经导入了他上辈子看过的书,牧云闲花了几天时间,把他去过的三个平行世界里的文字资料都导入进去, 外挂居然升级了。 【万界诸天图书馆启动中……】 【您目前的身份是实习管理员,您可以查看图书馆中60%的资料, 通过导入书籍和修复图书馆,您可以得到经验值, 拥有更高的权限。】 牧云闲查看了一下他现在拥有的权限, 大部分功能都是灰的, 只有两个键是亮的, 分别是【查看】和【打印】。在查看部分中, 他导入的书籍都可以看, 赵友成导入的书籍被分了类, 他只能看图书馆指定的60%。 至于那个打印功能…… 牧云闲试了试, 纸张是图书馆提供的, 就是后世常见的a4纸, 打印设置中有些选项也因为权限不足不能选择, 但对牧云闲来说无所谓。 他选择了宋体字, 打印出来几张纸, 折好了收起来。 。 七月初牧云闲给名角和他的戏班子交了稿子, 他们排了一个多月, 便演上了。如他预想中的那样,这出戏极快的火了起来。 每个朝代都有自己流行的东西,这个架空朝代占主导位置的还是诗词歌赋,戏剧并不怎么受重视——但这不代表看的人不多。牧云闲的戏写的不说多好,他是占了个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便宜——他生活在以影视剧等等为主要娱乐方式的时代,有一辈子还是这行中的佼佼者,不敢吹嘘文字功底或素养,但他对节奏的把控,爽点的掌握与理解远在此世界中人之上。这些都是后世相当成熟的东西。 于是这戏火了也不足为奇。禹州城中那名角吃这戏的红利更多,听说京城中有位贵人还专程来接了他,上京唱一出戏。等他衣锦还乡了,还专门来找了牧云闲一次。 “京中有位大人,想见见您呢。”那名角眉眼一挑,里面透着春风得意:“您就去吧,听着话里的意思,那位大人可是想见您呢。还有些旁的人,早就等着见您一面呢。” 牧云闲自然就答应了。这也是为何他要到京城里去的缘由。 他这小城离京城不远不近,紧赶慢赶也要半个月的路程。眼下已是快过年了,他与名角商量过,将时间定在了年后。 十五刚过,牧云闲就带着加急印出的那批三百本小册子上路了。 册子是唱完戏之后,要送给贵客们的。这不仅与赵友成有关,还是牧云闲对他的周边计划的第一次尝试。册子里先是印着戏文中传唱度高的台词,配着精美的插画,后头有各种才子写的评文,诗词,中间夹着牧云闲的私货。 赵友成抄了许多大家的诗,牧云闲把他没抄过的那些选了几首印上去。署名嘛,自然不能写赵友成,谁是原作,就把人家的大名写上去。 今年三月是春闱,还有不到两个月时间,京城里才子尤其多。牧云闲的那出戏过了半年,还说的上的正当红。尤其是最初唱那出戏的名角来演,那是场场爆满。他控制着量,每场将那小册子挑一些人分发出去。 于是小册子也火了。根源就在于牧云闲挑的那几首诗,放在后世那都是脍炙人口级别的,加上牧云闲这人人追捧的戏帮着一推广,一时间,在偌大的京城中,走到哪都能听见有人吟上两句。 托这小册子的福,去年说想见牧云闲的高官居然也想起来他这号人了。牧云闲来时专程去递了帖子,结果高官忘了他这号人,被拒之门外了。 跟着高官家里的下人,牧云闲进了他家,行礼之后,假做惴惴不安的坐下。 高官脸上看着谦和,与他寒暄了几句,便切入正题:“你这册子中,有几句诗,深合本官心意。冒昧问一句,你可知作诗之人是哪里人士,现在何方啊?” 牧云闲心里说,李白,杜甫,都是另一个位面千年前的人,你要见他,怕不是除了空间,还得跨越时间。但他表面上仍是战战兢兢道:“这……这我可不知。” “哦?”高官奇道:“这不合常理吧。” “其实……是我从我同乡一位赵举人手中得到的。”牧云闲道:“这赵举人名为赵友成,他曾做过犬子西席。后来因些缘故离开了我家。这诗,是我从他留下的杂物中找到的。只因一时贪心,印在了书后,厚颜当做赵举人给我那戏的评语,实数不该,不敢欺瞒大人。” 高官越发惊奇了:“你既然说是赵举人的诗,为何不写他的名字?” 牧云闲茫然道:“他留下的纸上写的便是这几人的名字,并非是他啊!” “你却不知,这诗中的气魄,与赵友成所做诗文别无二致……”高官念了几句,还是不愿与牧云闲多说,只道:“可否将那几张纸借我一观?” 牧云闲点头称是。 高官拿到那几张a4纸后,牧云闲就知道,他的计划成功了一半了。 古人都知道,幼童怀抱金砖经过闹市无异于自寻死路,赵友成根基之薄弱,在这些高官贵族眼中,比幼童还弱得多,而他记下的那些诗,价值何止黄金百倍。 往常他被开了金手指般,旁人都不怀疑他为何能做出这些诗,直到牧云闲将他的画皮撕下,那些高官贵族想怎么做,就不是牧云闲所控制的了的。 雇主的想法太过笼统,只是让赵友成得到惩罚,具体怎么做也没个章程。牧云闲的做法,是直接抹去了赵友成的未来。真相被揭露后,任谁都不可能让一个窃贼进入朝堂,封侯拜相了。 牧云闲考虑到这位大人可能对名声动心,私下里帮赵友成掩饰,又悄悄告诉了其他数位达官贵人,他的诗是从赵友成留在他家的几张洁白干净的不似人间之物的纸上抄下来的之后,心满意足的回家了。 他却不知道,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几张纸,高官看过后,最终呈到了皇帝的案上。皇帝将那用简体宋体字打印的诗文反复读了几遍,怒极反笑:“好一个文贼。” 赵友成还没来得及在小册子红遍京城时接受人们的质疑,就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被皇帝锁在地牢中,日日默写,生不如死的过了几年,没抗住,因为一场风寒病故了。 牧云闲回了文家,觉着自己另辟蹊径,已经成功完成了宿主的愿望。但雇主给出的二十年条件,他却不想浪费,正愁着,翻了翻复制到的金手指,有了另一个主意。 赵友成的知识不仅有名家诗文,还有许多数理相关的知识。不用就太可惜了。 当然,牧云闲不会像赵友成似的那样莽撞。他得寻个可以名利双收又不惹人眼的法子。 【牧云闲: 剩余寿命:5.8年 待还债务:989.0年】 顺便乔冉还给了他两年的寿命当小费。 牧云闲在手机屏幕上戳了半天,实在是懒得再回那个世界去度假。事实上这度假和没有假期根本没有区别,背着债务,去哪都不痛快。 他百无聊赖的在布置成他家的牢房里头转了一圈,听见手机响了两声,打开看,发现那个app给他发来了一条新消息。 【恭喜您升到二级,您已经可以接雇主有特别要求的任务了。】 看见这条信息,他饶有兴致的打开了app,果然可接任务一栏里面增加了许多。他在里面翻了一遍,最终停在了其中一条上面,选择确认。 牧云闲第三个正式任务的雇主是个古代人,名叫文瑞。出身于小富之家,在当地颇有几分名望。可惜雇主本人却是个不怎么上进的,他父亲在时还好,被压着打出了一个秀才的功名,等到他父亲过世,就没人管得了他了,彻底游手好闲起来。 雇主本人虽说不怎么上进,但也不是什么爱惹事的纨绔子弟,自家家产打理妥当,足可供他一世富足日子。只是他会成了牧云闲的雇主,就说明事情确实不会那么简单。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城里出了个才子,一路从白身考到举人,不过用了四五年的时间。除此之外,他还颇有才名,所做诗文甚至得过禹州城中大儒的赏识。因着家中尚有妻儿老小要安顿,这才子便没去参加会试,只放出消息,欲找份教书的活计,想赚些钱财。 124.赎罪与复仇6 此为防盗章 “不是……就是……”小姑娘使劲摇了下脑袋:“我说不清楚, 就举个例子吧, 两年前那件事,就是老家那个表叔来咱家, 把你东西摔了的那次, 我就觉得,三年前的你肯定不会这样做。” “你说的没错。”牧云闲道:“那你管你三年前的哥哥要旅游经费去吧。” “别别别。”小姑娘连忙赔笑:“你就是我亲哥,变成什么样都是我哥, 我最爱的哥。” 牧云闲揉了把她的头发,但笑不语。 她确实是说的没错, 雇主本人如果能狠得下心这样做, 现在坐在这里的也不会是牧云闲。因为他狠不下因, 又实在是意难平,牧云闲就来了。可能这样做对雇主的父亲来说确实是粗暴了点,但这和牧云闲没有多少关系,因为这是雇主的愿望。 高考完了, 一家人欢欢喜喜打算办个谢师宴, 当时雇主妈挺高兴的,就问了句:“要不要把你家那些亲戚请来?” 他爸当时就没说话了。后来请了些血缘关系近,人也还行的,雇主妈偷偷和他们说:“总算是安静了。” 牧云闲兄妹两个深以为然的附和。 谢师宴过后, 牧云闲就离开了家, 毕竟他在外面还有工作, 不可能在家里陪他们太长时间。临别时, 在机场, 小姑娘一直抱着他的胳膊不放手。牧云闲柔声问道:“会想我吗?” 小姑娘眼泪汪汪的说:“想。” 他停了下,又问了句话:“想三年前的那个我,还是现在的这个我?” “你们不是一个人嘛?”小姑娘没搞清楚他在说什么,傻乎乎的反问。雇主妈看不下去了:“哎呀现在交通这么方便,弄得和生离死别似的干什么。” “呸呸呸,”雇主爹不乐意了:“孩子马上出门了,说这不吉利的。” 牧云闲笑了下,看了眼时间:“我得去过安检了。” “行了去吧。”雇主妈把他从小姑娘手里抢过来,不耐烦似的赶了下。 回头看了他们最后一眼,牧云闲上了飞机。坐在座位上,他轻声说了句:“脱离任务。” 。 他再睁眼已经是在自己的‘牢房’里面了。在他完成任务时,这里的时间是停滞的,他离开前刚刚倒得一杯热水还温热着。 但这不足以让房间充满人气。他打开手机的app看了眼,上面他的信息已经变成了: 【牧云闲: 剩余寿命:8.8年 待还债务:980.0年】 很好,两次任务替他还掉了将近十年的寿命。 他百无聊赖的在任务列表里翻了翻,发现了个新任务,与普通世界不同,这是个武侠世界。 就是雇主太惨了。他是魔教教主的儿子,庶子,是一青楼女子所生,被接回来以后原本不被魔教教主待见,偏生体质特殊,就被拿来试药了。 魔教教主要他试的,是一味奇药,要是成功了,能在数月之内使一人的武功突飞猛进,至少上升一个大境界。只是这奇药哪里是能轻易得到的,他这雇主从六岁被试到十六岁,十年时间,药才堪堪有点眉目,而雇主本人,则是将近油尽灯枯了。 他从出生之时,就被困在魔教中,他常见到的人不过是一些仆从,且因他身份特殊,那些仆从并不愿与他多说话,因此雇主从出生到将入土,皆是一直懵懵懂懂,不知感情为何物。直到他没了利用价值时,他身为魔教教主的父亲才发了点慈悲,将他放出来,让他好好度过最后一段时日。 可就在此时,他遇上了一个人。 魔教教主有一养女,爱若珍宝,是他心中白月光所生。按辈分,此女算是雇主的妹妹,与他生辰差不过数月,却与雇主待遇格外不同。 雇主出来后,初初遇见她,才知道了什么叫一见钟情。养女本是活泼开朗的性格,刚刚见到雇主时,亦是待他很好,常与他说笑,后来便不来了。 是有人和她说,雇主是个疯子,身上带毒,还曾杀过人,她就信了。 雇主这段感情最终付诸流水。 原本这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要牧云闲看,还算是好事,雇主与她注定没有结果,早点放手还少受点伤。只是后来,又过了两年,她又来了。 她用假名行走江湖时,认识了个正道少侠,正与雇主认识她时相似,她也与少侠一见钟情。只是少侠没有雇主这么傻,不难从她身上发现些线索,最终确信,她就是魔道教主养女。 少侠胸中存着扬名立万的心思,借着她的身份,混进了魔教之中,准备出其不意,杀了魔教教主。然魔教教主功力岂止高他百倍,少侠轻易就被发现了,关了起来。 养女向教主求饶未果,又想到了雇主,向他百般哀求。雇主到底对她存了几分心思,拖着已经没两日的躯壳,偷偷将少侠放了,二人远走高飞,只留下雇主,被震怒的教主杀了。 牧云闲看着任务简介,觉得有点意思。这应该是他接过开局最难的任务之一了,但危险与机遇并存,在普通世界里打滚久了,他也觉得没什么意思,能学点武功那是最好。 他没多想,直接点击确认,进去了。 可他却没料到,刚刚接入雇主躯壳,连记忆都没来得及接收,迎接他的就是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 痛苦灼烧着牧云闲的身体,几乎要将他吞噬。不知过了多久,当疼痛终于过去,牧云闲才看清楚,他现在在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这是一间木屋,里面什么人都没有,过了片刻外面进来个侍女,并不与他说话,放了点血,便带着离开了。 “他为什么会选择让我来到这个时候?”牧云闲喃喃道。 【雇主留言:若无同样的经历,怎能共情。】 【您可以用10年寿命选择退出任务,目前余额不足。】 “不不不,这很好啊。”牧云闲在桌边坐下,瞟了眼水杯中的倒影,见里面有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唇边流露出一种嘲弄的笑意。 基地的位置是听说的,具体在哪他们也不知道,好在路上遇上了一个人,说自己是基地出来的猎尸者,雇主一行人大喜过望,救了这个人,由他带着前往基地。 他们却没想到,这个人是从大基地来的不假,可他还有另一重身份。 他们一直呆在村庄里,不太清楚,在大基地里,小说中的异能者已经很常见了。并有人发现,吸取异能者的晶核中的能量,就能提升自己的异能。基地虽然一直严禁这种事,但只要有空子可钻,没有谁会白白放弃让自己更强大的机会,要是在基地里有点势力,动手就更简单了,基地甚至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显而易见,他们救下的这个人,就是为某个异能者屠宰场服务的。很不幸,和雇主一起上路的邻居家叔叔就是个异能者。所以,这个白眼狼动了把他们骗走的心思。 屠宰场建在大基地旁边的一个小村子里,白眼狼把他们骗到屠宰场后,先是联系了他们的人,杀了邻居家叔叔取晶核,又把他们一群人中剩下的几个骗到了屠宰场里。 这里的罪恶可不止杀人取晶核而已。邻居叔叔的独生女被他们看上了,不知道带到了哪里。邻居家的阿姨和雇主的弟弟被送去做实验了——丧尸病毒解毒剂的实验。 雇主和他们下场不同的原因是,在异能者屠宰场里,他被发现身上已经出现了觉醒异能的迹象,应该是他在之前已经觉醒了,只是一时没有察觉。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说明他要受两次罪。 他被取出了晶核。而在失去晶核后,因为他觉醒的是精神方面的异能,宿主没有直接死去。这又引起了屠宰场中人的重视,他又被送去做了实验。 在实验室里,他看见了自己弟弟的尸体,却无能为力,最终含恨死去。 牧云闲读取完记忆醒来时,时间是晚上。看了下周围的景物,对照雇主的记忆,知道他们应该在外面,已经救下了那个白眼狼,但时间不久,还在被拐向屠宰场的路上。 125.赎罪与复仇7 此为防盗章 掩盖在温文儒雅的皮囊之下, 从来没有人注意到,他有病。 有个认识的人说过, 他是个纯纯的神经病。 身为一个高智商的神经病的优越感让他不愿给身边的庸人太多眼光, 所以他一直没有发病的机会。直到有一次…… 他居然被一个货真价实的神经病给弄死了。 牧云闲从没想过,他死后的人生,会比活着的时候, 更加的多姿多彩。 “每个人的人生中难免都有些不如意的地方,你要做的,就是改变我们雇主的人生, 让他们满意。”带着眼镜的高中生站在牧云闲面前,一板一眼的说:“不惜任何代价——他们满意后,你就能得到一笔丰厚的酬劳。” “……比如?” “他们十分之一的寿命。”高中生推了下眼镜, 说:“恕我提醒你一句,你已经死了,如果你拿不到寿命, 你就会立刻灰飞烟灭。” “好吧。”牧云闲沉默了一阵, 轻笑:“我答应。” 高中生派给他的第一个任务是个测试任务,相当于考试, 如果没有通过考试, 牧云闲就要哪来的回哪去, 重新去死。 他的第一个雇主是个大富豪——可以当起点文男主的那种,暂且称他为龙傲天, 此生最大的遗憾在于他年老体弱, 想要选择继承人之时, 目睹了四个儿子和三个女儿为争家产露出的丑恶嘴脸,他想要一个兄弟姐妹之间互助互□□。 牧云闲得到的身份是他的长子,原配所生。高中生告诉他,他们的游戏有两种模式,一种是成为雇主本人,替他完成任务,另一种是成为雇主身边的人,影响雇主的人生,从而走上他想要的结局,显然这次牧云闲的游戏模式是后者。 他来到的时间点是龙傲天尚未发迹的时候,牧云闲刚刚出生。他的生母是个乡下来的羞涩少女,面对周遭大城市的一切不知所措。 吐着奶泡泡,牧云闲决定先走和平路线试试,要是龙傲天不娶那么多女人,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龙傲天起初对他们母子还不错,但随着事业的发展,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出现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对牧云闲和原配的关注就不那么多了。 等龙傲天娶了第二个老婆,瞟了眼哭哭啼啼着表示会和妹妹好好相处的亲妈,牧云闲心里一阵啧啧啧。 因为队友太过智障实在是扶不起来,牧云闲决定自己动手了。在龙傲天的后宫里混日子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初期选择了蛰伏。等若干年后他的便宜弟妹们发现自己这个大哥并不是多么好欺负的人时,一切都晚了。 毕竟任务摆在那,要说牧云闲准备拿他们怎么样,倒也不至于,雇主还等着看一个兄友弟恭妾美妻贤的五好家庭呢。所以一个美丽的意外产生了,大家都觉得龙大公子很有孝心。 牧云闲给他自己套了这么个人设,平生最看不得手足间互相残杀。于是他几个便宜弟妹闹归闹,从来不敢闹到龙傲天跟前去,通过自己的方法,牧云闲初步完成了雇主的愿望。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许多年。他事业有成风度翩翩温文儒雅……唯独姻缘二字与他绝缘。牧云闲暂时对女人不感兴趣,对所谓的亲生骨肉也敬谢不敏——当然对男人也不怎么样。 一手完成任务一手享受人生,牧云闲向来不亏待自己。他上辈子家庭虽然富裕,但和身为天选之子的龙傲天根本没法比。有着家族给予的支持,牧云闲有了个更大的舞台,又过了几年,他成功的把他父亲架空了。 这些年龙傲天又在外面添了两个私生子,出现对他任务不利的因素,牧云闲不高兴了。反正他的任务只是让家庭和睦,旁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被牧云闲强行弄成太上皇的龙傲天一蹶不振之际,牧云闲的任务进行的更顺利了。几个兄弟姐妹在他的威逼利诱之下,环绕在龙傲天身边,给予他亲情的温暖。其实倒也不是全是装的,他们在腹诽牧云闲有病的同时,真对这个凄惨的父亲有了几分怜悯之心,父子父女感情之间越发和睦了。 正在任务稳步进行的时候,唯一的变数出现了。这个变数是牧云闲在这个任务中身份的亲生母亲。她是个死心眼的白莲花,真爱上了龙傲天,一辈子没有变过。 白莲花觉得自己的爱人完全被牧云闲控制了——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她想救爱人。可她天真了一辈子,谋划的东西很快被牧云闲发现了。当她被带到牧云闲面前时,还是一副大义凛然的面孔。 牧云闲捧着酒杯笑了:“冷静点,我怎么了,我没把他怎么样不是吗?” “你抢了他的东西!”女人大声说。 “我是他的孩子,父亲的东西早晚是我的不是吗?”牧云闲微笑道:“您这样让我很为难啊。在父亲那里,少了个女人太容易被发现了——即使他早就看不见你了,不是吗?” 女人瞪大眼睛,半晌不知道要怎么回他。 牧云闲说:“您看我做的一切,应该知道,我要的只是这个家和平,每个人都幸福而已……父亲其实最想要的是亲情的温暖,您相信吗?” “这话你相信吗?” “我自己说的话,自己当然相信了。”这可是雇主给他的任务啊。牧云闲给她剥了个水果,温柔道:“包括您,其实我有件事,一直不知道要怎么和你开口。父亲已经离开你很多年了,你就没想过要再找一个吗?” “你……”女人觉得很荒谬,都弄不懂牧云闲要干什么。 “有个人对我说,她很喜欢您,如果我同意你们的事情,她会给你幸福。”牧云闲道。 管家示意她往里走,当她走进旁边的小厅时,突然抑制不住发出一声惊叫,那里有个她意想不到的人,那是龙傲天的第二个女人。 在他们离开后,管家替牧云闲换了壶热茶。牧云闲问道:“他们都说我有毛病,你也这么觉得吗?” “恕我直言,”相貌俊美的青年低下头,说:“我觉得是。依着您的性格,不该这样简单的放过大太太。” “因为人人都有幸福的权利,我给父亲看了他想看的,也不能只偏袒父亲不管母亲不是吗?她们很般配。”牧云闲说:“毕竟我要做的,是让家里的每个人都幸福快乐啊。何况……这样很有趣啊。” 白莲圣母恋爱脑还是在谈恋爱的时候最有意思,玩弄权谋什么的,根本不适合她。 管家说:“您说的对,但我还是觉得您有毛病。” 牧云闲的毛病一得就是二十几年,在他四十四岁时,他父亲突发急病,医生一度下了病危通知书。在病床前,每个子孙都哭的情真意切,他们走出病房后,牧云闲叫住了他们。 “等一下。” 一大群人表情各异,共同点是都带点紧张,完全搞不懂这个神经病到底要干甚么。在他们的目光里,牧云闲慢条斯理道:“哭的不错,下次要更情真意切一点。” 当天午夜,牧云闲被一个电话叫醒:“龙先生去世了。” “那……病床前守着的那个,哭的好吗?” “听说医生都被感动了。”管家先生说:“三少爷自从少了一只手以后,就学会和您相处了。” “这就好。”牧云闲说:“这样我就放心了。” 龙傲天死后他的任务并没有直接结束,牧云闲继续在这个世界过完了他的一生。寿终正寝后,牧云闲一睁眼,发现自己站在一条河边。 说是河边,其实更像是片大海。海中流的不是水,而是闪着微光的亮点,像一片星空。 “上船吧。”牧云闲面前站着那个高中生,他的外貌一如往昔,高中生指着不远处停着的小船,对着恢复了青年人外貌的牧云闲说:“我带你去办入职手续。” 那条小船堪堪只能站两个人,牧云闲坐在船尾,高中生划着船,驶离了岸边。 “你现在可以想想说辞。”高中生推了下眼镜:“按规矩还有个走过场的面试,让你说明一下解题思路,你为什么会这样做一类的……” 牧云闲说:“这再简单不过了,你们让我做的是实现雇主的愿望,我这样做的原因就是雇主想这样做。是你告诉我的,只要达到目的,用什么样的方法都可以,他最想要的只是家庭和睦,那么,有没有钱又有什么关系。” 126.赎罪与复仇8 此为防盗章 【牧云闲: 剩余寿命:5.8年 待还债务:989.0年】 顺便乔冉还给了他两年的寿命当小费。 牧云闲在手机屏幕上戳了半天, 实在是懒得再回那个世界去度假。事实上这度假和没有假期根本没有区别,背着债务,去哪都不痛快。 他百无聊赖的在布置成他家的牢房里头转了一圈,听见手机响了两声,打开看, 发现那个app给他发来了一条新消息。 【恭喜您升到二级, 您已经可以接雇主有特别要求的任务了。】 看见这条信息, 他饶有兴致的打开了app,果然可接任务一栏里面增加了许多。他在里面翻了一遍,最终停在了其中一条上面, 选择确认。 牧云闲第三个正式任务的雇主是个古代人, 名叫文瑞。出身于小富之家,在当地颇有几分名望。可惜雇主本人却是个不怎么上进的, 他父亲在时还好, 被压着打出了一个秀才的功名, 等到他父亲过世, 就没人管得了他了,彻底游手好闲起来。 雇主本人虽说不怎么上进,但也不是什么爱惹事的纨绔子弟,自家家产打理妥当, 足可供他一世富足日子。只是他会成了牧云闲的雇主, 就说明事情确实不会那么简单。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这城里出了个才子, 一路从白身考到举人, 不过用了四五年的时间。除此之外,他还颇有才名,所做诗文甚至得过禹州城中大儒的赏识。因着家中尚有妻儿老小要安顿,这才子便没去参加会试,只放出消息,欲找份教书的活计,想赚些钱财。 文瑞的长子与次子都到了该读书的年纪,闻言便提着厚礼上门,将这才子请进了家里,却不料这是招进来一个贼。 此人表面上丰神俊朗,仪表堂堂,实际上则是个小人,与文瑞一房妾室私通不说,还在暗中谋夺他的家产。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两人里应外合,将文瑞设计了个半死。他一纸诉状将文瑞告上了衙门,告他为富不仁,鱼肉百姓,苛待家仆,林林总总共写了十余条。 因他这才名,加上内贼伪造的证据,文家便彻底败落了。 这还不算完,这人还光明正大纳了文瑞原先那房妾室。文瑞眼睁睁看着这对狗男女蜜里调油,日夜咬牙切齿,却奈何他们不得,最后含恨而终。 前头说过,这是一个雇主又特殊要求的任务。且这个任务还不一般,不仅雇主有特殊要求,连系统也有。当读取完雇主的信息后,系统滴得一声响,发出两条提示: 【强制附加任务:穿越者赵友成非法携带外挂,请任务者予以解决。】 【雇主特殊要求:第一,报复赵友成及莫兰儿,第二,发展文家。因特殊要求,本任务期限为二十年,且任务期间所消耗时间不计入剩余寿命。注:任务完成后,将收取所得报酬的三分之一作为手续费。】 看完这两条提示,牧云闲眼前的景色骤然一变,从一片黑暗中到了个古色古香的房间里。他正躺在床上,隐约可见窗外曙光初现,朦朦胧胧的。 他想着刚才看到的消息,觉得颇有意思。系统的提示是总结性的官方语言,下面还有雇主的原话。雇主真正的要求是,第一,让那两个坑了他的贱人不得好死,第二,让他家越有钱有势越好,但是管理起来不要太难,否则他回来会不好办。 牧云闲想着,这雇主虽然是废物了点,却是难得的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不想对不起列祖列宗,想让文家在他手中发展起来,他也知道自己做不到,所以干脆舍了二十年寿命,让别人帮他做。 就是既要有钱有势,又要废物都能管,实在是要求太高了一点。也罢,为了任务等级,他会尽力完成。 这次他是代替雇主本人完成任务。照着记忆中的时间点,现在赵友成已经到了他家当上了他长子与次子的西席,就是雇主也不知道赵友成和他那个叫莫兰儿的妾室什么时候勾搭上的。而且牧云闲还要搞清楚一点,赵友成的外挂究竟是什么。 如果按照雇主的记忆来判断的话,他的外挂应该是来自未来的资料一类的东西。赵友成的才子名号来自他做的几首诗和他的秀才功名,回忆一下他做的几首诗,牧云闲刚巧知道,这是一些不出名的诗人的作品。 其实说是不出名,不过是在未来不被大部分普通人看到而已。能流传到后世,已经说明诗文的水平了。而牧云闲觉得,雇主记忆里头的那个赵友成,根本没有闲心会读那么多东西。 把赵友成弄死是一回事,牧云闲还想把那件外挂弄到手。他这样想着,天已是将近大亮了,屋门吱丫响了声,有个穿着浅粉色衣衫的丫鬟进来,伺候着他穿上了衣裳。 “今个是什么日子来着?”穿着衣裳,瞧着窗外天色,牧云闲假做无意般问了句。 “老爷说什么,什么日子?”丫鬟微楞,然后恍然大悟:“哦,您说那个啊,今日是兰姨娘生辰,太太还特意嘱咐了,叫奴婢将兰姨娘家里人叫来,让他们见上一见。” 莫兰儿生辰。 牧云闲在心里头将这句话暗自咀嚼了一遍。要是他没记错,雇主的记忆力是有这么一句来着。莫兰儿对着雇主哭诉,说雇主对她不上心,只是娶进门了便不管不问,若那日她生辰,送她朵花的不是赵友成,而是雇主,文家也不会落得那步田地。 赵友成在文家待了不到一年,唯一经历过的生辰,怕不就是今天了。他不论从哪个角度,都不会留莫兰儿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在身边,要是今日捉奸捉双,那是最好,若是不能,也要将莫兰儿打发了,反正现在是在古代,他要打发一个妾室,还不是件简单的事。 “这样,我是忘了。”牧云闲轻笑道:“等快中午了,叫你那口子把车套上,我去给她买只金钗……你们女人家,最近可还有什么时新的东西?” “老爷心里记着她,是她的福气,哪有什么可挑剔的。”粉衣丫鬟笑道:“便是兰姨娘有福气,家里老爷太太都是宽厚人,旁的人家里的妾哪有她这样过日子的。” 这丫鬟是雇主正妻的陪嫁丫头,又嫁了雇主的小厮,在他们跟前颇有脸面,说话也随便些。牧云闲嗯了声道:“是,太太宽厚。” 说起来,雇主那正妻,除了表面上冷漠傲慢了点,实际上真是个不错的人,至少是从未亏待过莫兰儿,如此才是让人更难以接受,她是为什么会恨这夫妻俩恨到这种地步。 他说着话,洗漱过了,前去用早饭。那头他们的几个孩子也过来了。雇主年岁不大,已经有了三个孩子,两个男孩一个女孩,两个男孩是大的,长子是嫡子次子是庶子,刚好同岁,只差几个月,庶子的生母生他的时候去了,一直和长子养在一起,兄弟两个感情不差,至于女孩,才两岁多,还是话都不怎么说的利落的年纪,一见了父亲过来就眼睛发亮,呀呀叫着要父亲抱。 牧云闲顺势把她接过来,坐在一处,瞧着那小哥俩被雇主的正妻温氏骂。听了一会才听明白了,早上哥俩吵起来了,因为大儿子昨天忘了写一样作业,怪小儿子没提醒他,小儿子偏说当时他也在,他怎么就能没听见,于是两人一起被骂了。 牧云闲有着雇主的记忆,对这三个孩子真有几分骨肉亲情,见此,笑眯眯的制止了温氏:“多大点的孩子,拌个嘴算是什么大事,要这么骂他们。” 温氏没好气道:“老爷平日要做大事,哪顾得上他们哥俩,自然是好脾气,妾身天天对着两个泥猴,好脾气都消磨干净了。” “那你且歇着,我来问他。”牧云闲道:“老大你先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先生布置作业时我出恭去了,有一点没听见,他都听全了,就是不告诉我。”老大委委屈屈道。 “谁说的,你明明是和先生前后脚一起进来的。”老二不服气了。 温氏听出其中不对劲,严厉道:“你当我不知道,你先生都是在下课时布置作业,你怎就非要在这时出恭?” “不是……”老大抢着辩驳:“当时是兰姨来了,叫先生出去说了好一会话,我忍不住才出去的。” 127.复仇与赎罪9 此为防盗章  如此这般安安生生过了几年, 达官贵人把这宅子卖了, 买家是个大儒, 把这宅子改了改,当成座书院,这里便又有了人气, 读书声昼夜不息, 满是积极向上的气氛。 牧云闲在此待得安逸。他这大的稀奇的槐树是大儒的宝贝, 学子们并不敢来祸害,偶尔还会来拜拜。牧云闲见此便想, 为何他这雇主,竟是看不见人间还有这样的好事, 千八百年活下来, 一两件坏事就让他恶心了。 思来想去答案约摸着是这样,他在懵懂无知时遇见了那冤死的女鬼,女鬼一缕怨气埋在槐树要心中始终不散,有个引子就激发出来了。又呆了几年, 大儒老去,冷眼瞧着好好的书院散了,心中又有了点念想。 这好的总会终结,坏的却是无止境的恶心, 无怪槐树妖只记得那肮脏至极的两三桩事了。再者就是那白的多了,看多了也就不稀奇, 哪如黑的显眼。 道理讲着简单, 等到真遇上了, 他才能体会到三五分槐树妖的滋味。 大儒家人把这书院又卖了,牧云闲托身的大槐树被新买家看上,送到了京中的大宅里。新买家的家世较最初那家还要强些,家风却不如,下人成天在树下来往,全然不知自己心思都被个妖怪看的分明。 到此竟是不知谁比较可怜了,下人们的小心思曝光于旁人眼下羞耻,或是牧云闲成日看着他们算计来算计去的难受。 牧云闲好歹是活了几辈子的人了,若是不知道人性,也难将他们安排明白,即使这般,天天被恶心着,也是难受。索性不看了,只等着雇主的第二段因果找上门来。某日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见一阵啼哭,醒来一瞧,是个六七岁大的男童蹲在树下,哭着埋了只钗子。 牧云闲也不睡了,就看着他,男童哭哭啼啼道:“姨娘,你为何不再回来看孩儿一眼。” 他絮絮叨叨半天,牧云闲听出来了,这孩子就是他此次的因果。这小孩是府中庶子,刚没了亲娘,且他亲娘还是府中主母害死的。 不是谁都天生就有和旁人拼个你死我活的心气,可巧的是,这家主母就有。她就是视丈夫的妾室庶子为死敌,偏生这小孩刚死的庶母也是不省心的,两相撞到一起,可不就是一山不容二虎。 妾室死了勉强算是咎由自取,但她生的这孩子,可是全然无辜。妾室在时,把这孩子捧在心上,不让见半点风浪,养的和小白花似的,她却没料到,自己一死,这孩子会落到什么境地。 若说女鬼一事,是一群人对一人冷漠造成的恶果,那这孩子,就是一群人互掐的牺牲品了。上辈子槐树妖亲眼见着这孩子一步一步落到绝境,这几十年中看惯的恶心一起涌上心头,如何能记得不深刻。 牧云闲就想,要有人帮他一把,雇主心头的怨气就消了。 当天晚上,小孩眼角带着泪痕,正睡着,梦里隐约听见有人叫他:“青墨。” 小孩隐约觉得这声音耳熟,叫了声姨娘,却听那声音一顿,然后笑道:“我可不是你姨娘。” 他再定睛一看,周围是座宅子,气势恢宏,无一处不精致。宅子门上挂着个匾额,上头用缺胳膊少腿的字写了什么图书馆,不明白什么意思。 从那大门处出来了个白衣男子,对他笑了笑:“你要进来吗?” 他吓得退了步,四处看看,却见周围皆是围着浓雾,找不见退路,他心里生了怯意。冷不丁一瞧,与男子温和的眼神对上,他又不知怎么,心里头安稳下来,男子上前两步,拉住了他的手,领着他向前走去。 “你瞧,此处放的是史书。”走过一个房间时,男子温声对他解释。 小孩不由看过去,见那房里书籍浩如烟海,远胜他平生所见,小小叹了声:“世上竟有这么多史书吗?” “不是,这是好几个世界的史书,不过类型相近,我把他放在一处了。”白衣男子继续带着他向前走,小孩眼神还留在那里,白衣男子就笑道:“你若拜我为师,这些书你随意看就是了。” “你……你为什么选上了我?”小孩声音抖着,问道。 白衣青年声音顿了下,说:“许是天意吧。” 小孩不说是也不说不是,犹犹豫豫了许久,才点了下头。耳边忽然传来什么摔碎的声音,身子一重,再睁开眼,还是在自己的房间里,想起刚才那梦,再瞧见枕边一串槐花,惊了下。 自此这孩子就成了牧云闲的徒弟,牧云闲许久不和活人交流了,瞧着这孩子也新鲜。他一人独自在山里闷着读了百年书,涉猎自然甚广,单靠着学识,不过几天就把小孩哄过来了。 小孩说他被嫡母苛待,牧云闲就教他怎么告状,告状不受父亲重视,牧云闲就教他怎么表现自己。牧云闲才学岂止五车,又加上几百年的阅历,若连个后宅都玩不转,那才是笑话。 由他教着,这孩子自是比府中其余的孩子都出色,如此过了快十年,当年傻乎乎的孩子成了个俊俏少年,再立在牧云闲跟前时,和原先那个可怜兮兮的小白花已然判若两人。 他这就要考科举去了,要是得了功名,在家中的处境就能有个翻天覆地的变化。牧云闲对此倒不重视,闻言只淡淡嘱咐了句好好考,少年和他聊了几句他的考官,牧云闲顺着接了句。 “是他啊。”牧云闲对此人有些印象。当年他还在书院时,那考官就是书院中的一个学子:“他幼时长得有些胖,还能吃,每日早上要比旁人多吃一个蛋,一到时节就对着槐树留口水。” 少年也笑道:“我便要考官同乡给我带点槐花来,上门拜见时,定能给他留下印象。” 这闲话说说也就罢了,牧云闲考前几天没去打扰他,再然后,少年金榜题名,还娶了当年座师的女儿,一路官运亨通,扶摇直上,想起牧云闲的时间也就少了,更不提拜见,他们自此几年都不见一面了。 牧云闲觉得自己该做的都做了,也没放在心上,安安生生在少年父亲家宅子里当他的吉祥物看着书,怎不料,他再与少年见面时,竟是这般情况。 那已是十余年后,少年权势已经在他父亲之上。再踏进家门,是带着一队官兵,把他家给抄了。 牧云闲听见院子里响动,一路走出去,见着一群妇孺啼哭着,最中间,已经晋升为老太太的主母痛斥道:“我家半点没苛待过你,竟养出你这样的孽种!” 眉目间还有点少年影子的中年人道:“杀母之仇,今生不敢忘。” 牧云闲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回去了。结果当天晚上,他找上门来了。 “师父为什么不见一见我?”他在外头对着槐树拜了拜。 槐树后头,牧云闲走了出来,笑了:“许久不见你来,可你一来先责备上我了。” 他看着与幼时全无区别的牧云闲,道:“师父会怪我吗?”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全由你去,和我有甚关系?”牧云闲道:“只是你如今这样,我是全然认不出了。” 他对着牧云闲拜了拜,转身离开,从此二人再没见过。 作为几百年来牧云闲接触过得唯一一个人类,牧云闲对他的印象不可谓不深,走到这样恩断义绝的地步,也难免有些怅然,只是这一路走得太过平常,在无知无觉间,关系已经就淡了。 收起那点情绪,牧云闲继续假装自己是个吉祥物,偶尔无聊了出去转转,也从没人发现,这个温和潇洒的公子竟然不是人。 一晃又过了百年多,四百年过去,快到他进来时以为的任务开始的时候——槐树化形时了,牧云闲从记忆力挖出来,雇主还有个事不能释怀。 此时他被挖出来,又换了个地方,种在皇家的寺庙中。牧云闲此时毕竟是妖,此地对他有些克制,让他觉得头疼,要如何拯救这第三个被雇主撞上的可怜人。 而这时,他树下来了个年轻和尚,冲着他施礼道:“施主。” 牧云闲忽觉他是在对自己说话,从树里出来,对他轻笑道:“大师是要斩妖除魔么?” “施主功德深厚,小僧斩您作甚?只是提醒您一句,您没觉得,您那魂中之魂,有些不安么?” 牧云闲挑了挑眉。 “若小僧没猜错,您是人,这槐树真正的树灵不知何故,藏在您魂魄之内了吧。” 出了警察局以后那家子亲戚差点疯了,又和他们吵了起来——可惜不能打,警察蜀黍还在旁边看着呢。回家后兄妹两个帮着他妈收拾房间,他爹气呼呼的躲边上去了。牧云闲冷眼看着,心里轻笑,这才是哪到哪。 那些亲戚再刁蛮,不过一群普通百姓罢了,他想玩点什么,还不是轻而易举。 128.复仇与赎罪10 此为防盗章 到了地方, 牧云闲让邻居孙亭一家三口和雇主的弟弟四个人留在租来的店里休息, 自己上了街。除去汽油和食物之类的必需品,牧云闲买了点药材收起来。想买多是不可能的, 雇主留下的钱根本不够,只能再做打算了。 落在他肩上的重明低低地叫了两声,牧云闲安抚的摸了下他的毛, 说:“我们要在这里待很长一段时间。” “啾。”重明放在牧云闲肩上的爪子突然收紧, 牧云闲说:“可是我要做任务啊。” 小家伙不满的啄了下牧云闲的耳朵,引得他轻笑了声。他之所以给小家伙取名重明,就是因为,他是传说中的重明鸟。在传说中,这是一种可以辟邪的动物。 末世里的妖魔鬼怪可不只是丧尸,所以小家伙注定不会喜欢这个地方。 他的视线,跟着重明落在一家店里, 在小家伙看来, 那里的邪气非常重。那是一家药店,店里的主打产品是……丧尸病毒的解毒剂。 “汪哲远……”牧云闲口中念着这个名字,这是药店的所有者,他也从那个白眼狼的口中听到过。重明叫了两声, 牧云闲解释说:“杀一个人,有什么用处呢?雇主要害了他的人都去死啊……可他还要世界和平,你说是不是很矛盾?”幼鸟当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把小家伙从肩上捉下来, 说:“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嗯?” 。 他把重明留给了雇主的几个亲人, 然后就失踪了。 这些人没有辜负他,尽管知道这个小基地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还是在这里多留了好几天,花了不少钱找他,最后实在是撑不下去了,才离开这里前往大基地。 牧云闲一直在这里。有些事做起来太危险,把雇主的亲人牵扯起来叫作死,只能让他们先离开。有重明在他们身边,这几个人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 所谓静水深流,末世中异能者屠宰场所在的小刘庄就是如此。牧云闲选择成为深水旋涡中的一环。 他花了一年时间积蓄自己的力量,修炼异能,武功,还有……制作药物。上辈子久病成医,牧云闲的跟着牧三学了医术,而且学的不算差。 于是常常出大基地的猎尸者都知道了,小刘庄里有个很神秘的医生,和像是从武侠小说里穿越出来的一样,很多别人治不了的大病,他都能救得回来。很多势力都想笼络他,但前提是要找得着。 牧云闲其实也没有那么难找,只要对他而言有价值的人想找他,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葛大庆就是其中一个,他是天穹大基地中排名前三的队伍的队长,和牧云闲关系不错,他们队伍里的人来小刘庄附近猎尸,基本都是牧云闲在负责治疗。 当然不是白治的,他们给牧云闲的回馈,比他们想象中要多得多。 “药来了。” 大刘庄的一处小民居里,七八个猎尸者龇牙咧嘴的或坐着或趴着,身上多少都有伤。牧云闲坐在他们边上,写着什么东西。过了会外头进来个大汉,手上就端着药碗,嘴里也不闲着,喊着:“药来了药来了,谁快过来接一下。” “你看看这屋里哪个像是能随便动的。”有个伤了腿的男人应了声:“费什么话啊,难道指望着牧医生帮你端吗?” 刚端碗的大汉把药放下,深以为然,对牧云闲抱怨:“您这每天这么多人,怎么不想着找个护士,什么都得我们自己来……” “我找了护士还藏得住吗?”牧云闲头也不抬,淡淡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几家的老大早就商量好了,一家我去轮十天……是吧?” 大汉讪讪笑了下,说:“你藏着干什么,这年头,还是和人待在一起安全。” “你讽刺我呢?”牧云闲抬起头来,说:“我为什么藏着你不知道?” 这下大汉闭嘴了。一群人上过药,被没受过伤的队友搀扶着上了车,临走前,大汉悄悄对牧云闲说:“我们老大说了,您之前提的条件,我们可以接受,但是要您亲自去面谈。” 于是牧云闲点点头,目送他们走了。 牧云闲之所以不加入某只队伍,对外宣称的理由就是,他在找个机会报仇。他的亲人被某个异能者屠宰场的人杀了,他在打探究竟是谁杀了他的亲人。想要他加入队伍,就要帮他报仇。 他留在小刘庄,这个仇人是谁再清楚不过了。牧云闲在等,等一个有意对汪哲远动手的人,同时做着准备,证明自己的价值,并与他们保持良好的关系。毕竟雇主还有一个条件,就是要让牧云闲保护好他的家人。 这么长时间过去,终于让他等到了,天穹基地中著名猎尸队的队长葛大庆接受了他的条件。 牧云闲去见葛大庆的时候,还带了一样东西,是一瓶药物。 “这是什么?”葛大庆还没来得及和他寒暄几句,就见牧云闲拿出了这样东西,忍不住惊讶。 牧云闲说:“这是在您的药物的基础上改进的丧尸病□□剂。” 肯定不只是汪哲远,基地里有其他的队伍,也有研究丧尸病□□剂的——这是命脉,当然不能只掌握在某个人手上,只是暂时,汪哲远的药剂还不算是最好的。 葛大庆拿起那瓶药剂,闻了两下,说:“您的医术有口皆碑,我当然是信得过,您要是愿意帮我们一起研究,那就太好了,就是,恕我多想,您是不是还话里有话?” 牧云闲笑了一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葛大庆说:“汪哲远那么脏的,整个基地里只有一家,我们也早就已经看不惯了。”他说着,脸上也出现了一丝厌恶:“杀人取晶核,这和吃人有什么区别,亏他做的出来。” 牧云闲当然相信他,在这些人里面,葛大庆的进度是最慢的,相比较其他人而言,葛大庆就干净一点。他说:“我和他有仇,你是知道的。” “对,我和他也有。”葛大庆脸上流露出一丝冷笑:“就半个月前,我的一队人到周边一个小基地去猎尸,遇到了高级丧尸,死伤惨重,路上遇见汪哲远的人,那些人直接就把我的人给杀了取晶核。现在都不只是他,他手底下的人都养成习惯了。要我说,他这一队人,和丧尸有什么区别,因为他死的人,比死在丧尸手下的人都多得多了,比起害同胞,他可是要比丧尸拿手。” 牧云闲道:“听您话里的意思,您是有意要……” “没错。”葛大庆说:“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个基地里面,我心里都不安生。” “恕我直言。”这时候反倒是牧云闲在劝葛大庆了:“这就是我给您这瓶药剂的理由了,因为汪哲远的药剂,别人不会同意您动手吧。” “这你就想错了。”葛大庆说:“你在私底下动的那些手脚,还是有点用处的。” 牧云闲微微一笑。在小刘庄当医生的时候,他可是没少宣传汪哲远在小刘庄里做了什么。他看人是一等一的厉害,能听他讲故事的,都是点能散播消息的大嘴巴。所以小刘庄里有个异能者屠宰场,从基地高层的秘密,变成了基地中所有异能者都知道的秘密。 于是小刘庄里的人就越来越少了,愿意和汪哲远的队伍一起去猎尸的人也越来越少了。葛大庆提出要对付汪哲远,恐怕也有汪哲远这段时间实力减弱的原因。 “这样的害群之马,谁愿意忍着他?”葛大庆怒一拍桌子,然后长叹了口气:“我以前只是听说这人做事很过分而已,要不是你说,我都不知道他有这么过分。其实和你透个底,想要解决他的不止我一个人。有了你这瓶药,除了他们,我还能说服更多的人。” 这次见面聊的很成功,牧云闲算是彻底加入了葛大庆的队伍。花了一星期的时间,牧云闲试验了自己的药物,当看到药物的切实疗效之后,葛大庆终于彻底对牧云闲放下了心来。 半个月之后,葛大庆宣布自己的队伍研究出了目前附近的几个基地当中疗效最好的丧尸病毒治疗药剂,并愿意低价提供给其他队伍使用。介绍会就开在一周后的晚上。 邀请函在一天内发到了基地中的每一个高层手上,不论那天有什么事,大多数高层都空出了时间,准备去看葛大庆是否在故弄玄虚。自然,汪哲远也会来。 牧云闲穿成的这个经纪人从乔冉出道就一直带着他,在乔冉心里,是亲大哥一样的存在。就是在牧云闲还没来时,经纪人本人也是始终护着乔冉的。 129.龙族深宫1 此为防盗章  果然, 老狗学不会新花样,那个老女人在她家门口不是哭就是闹, 左邻右舍出来围观的比比皆是, 甚至有一次还闹到医院里去了。被保安架出去之后,看见旁边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冯娟脸上像是被人抽了一巴掌一样, 止不住一阵火辣辣的疼。 被牧云闲挂断电话, 她才终于发现, 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儿子了, 儿子的电话打不通,周围的亲朋好友问了一圈,也没有他的线索, 冯娟这时候才知道着急。听继女的班主任说, 儿子联络过他的班主任, 只好厚着脸皮跑了一趟学校, 没想到又是一阵羞辱。 那个老师对她异常的冷淡,但还是告诉了她,牧云闲通过人介绍找到了一份合适的兼职, 已经去做了,隔几天就会给她报个平安, 让她放心。冯娟想要牧云闲的联系方式, 老师却像没听见似的。 她走到办公室门口, 听见里面有个老师问:“这就是那个赵小威的家长啊?我记得他考得不错啊, 学费也没多少, 他家为什么不让上?” “偏心呗。”雇主的班主任说:“他家还有个妹妹,也是咱们学校的,你知道吧,就高二三班病了的那个。你看看那女孩平时什么样,赵小威什么样?” 冯娟几乎是狼狈的逃走,她甚至不敢再听下去了,更不敢回去辩解。浑浑噩噩的回到家,邻居老太拉住了她,絮絮叨叨的说:“不是我说你,你这事确实是做的不对,别人家孩子考个大学,家长都是敲锣打鼓,哪有不让去上的 。你平时偏心就算了,怎么能在这样的大事上犯糊涂?” 冯娟当时就像是遭了雷劈,她更想不到,自己平时不惜牺牲亲生儿子维护的继母形象,在邻里严重居然是这样——偏心,要被一字一字拿出来指摘的偏心?老太老眼昏花,看不清她的表情,自顾自道:“母子哪有隔夜仇,你先服个软就算了。” 她毫无意识的嗯了声,梦游似的回到家里,电话铃声一阵响,她接起来,是丈夫带点埋怨的声音:“你跑哪去了?怎么不看着小梦?我下午还上班呢。” “刘海,你说我这些年对你怎么样?又对你女儿怎么样?”冯娟轻声说。 “你怎么突然说这个?”电话那头的人顿了下,说:“我知道你这段时间辛苦了,可现在不是耍脾气的时候,过段时间我好好补偿你……” “我拿你女儿当宝,你拿我儿子当什么?你都几天没见过他了,你注意到了吗?”冯娟哇一声哭出了声:“就因为你,因为你女儿,我儿子已经不认我了……” 。 牧云闲那边,则在同一时间看见了系统提示——任务进度飙升。看过详细记录才知道,是冯娟受刺激了。 她的圣母婊心态驱使她用委屈自己和自己孩子的方式获得新的家人的欢心,还有邻里间的夸奖。当她发现自己所有的努力获得的成果都是假的的时候 ,心态一下子就崩了。 丈夫表面上憨厚,实际上却根本没有接纳她的孩子,他们还是在搭伙过日子。而在邻里间,甚至在孩子们的学校里,她更是没有逃脱恶毒的评价,只是恶毒的对象换了个人,不是对继女恶毒,而是对自己的亲生孩子恶毒。 这对她来说,更加难以接受。 但这对牧云闲来说,是个再好不过的消息。在爽了一时后,任务进度不再动,辜负过他的人过得不好已经没办法在雇主那里取得更高的评价了。他现在要做的,是让冯娟意识到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不着急。牧云闲在心里说。 他在这个任务里面花了将近三年的时间,几乎把他的积蓄都花空了。他选了编剧的职业,用这三年时间在行业里发展。在两年半时,他终于把他想做的事情做成了。 牧云闲写了一个剧本,成功投拍,上映。这个剧本以上辈子的雇主为原型,探讨家长与孩子之间的关系。 这部电影票房在同类片中属于中上,口碑也不错,借此,牧云闲的职业生涯提升了一大步。不过这和他没什么关系了,上辈子攒的寿命即将归零,他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两年半之后,牧云闲联系了冯娟,请她看了这部电影。 许久没见过儿子,冯娟的底气也没那么足了,出了电影院,冯娟绞着袖口,不知道该对儿子说什么。 这两年她过得也不好,因为实在承受不了儿子的离去,她最终还是和丈夫离婚了。没了这对母子的帮助,那父女俩没能轻轻松松渡过这一关,最终还是卖了房子,生活的很艰难。 “这是他要对你说的话。”牧云闲说:“不是我,是你的亲儿子。” 冯娟没反应过来。 牧云闲凑近她,轻声说:“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你是不是想过,你的孩子不会这么对你——对啊,所以生活在这具躯壳里的,不是他啊。” 冯娟死死的盯着他。 “你刚刚看过的,就是他的故事。”牧云闲给了她一张银行卡:“我虽然不是他,但也要负责任。这张卡里是你的赡养费,密码是……他的忌日。” 牧云闲说完耸了耸肩,直接转身离开了。在他身后,冯娟盯着他的背影,牧云闲的任务进度一个劲的上涨,最终停在了98%。 虽然这很匪夷所思,但牧云闲知道她信了。 “选择提交任务,脱离世界。” 他回到了长得和他曾经的家一模一样的囚牢中,那座房子的客厅里,坐着那个高中生。 高中生对他饶有趣味的笑了笑:“这个低级任务,你居然用了三年,还没做到100%……” “我在试验一些东西。”牧云闲耸了耸肩,走到冰箱前,给高中生拿了一瓶矿泉水:“你说过,我完成任务后可以得到雇主十分之一的寿命对吧?” “是。”高中生说:“所以?” “所以抽取方式可以自己选择,我看见了。里面有好几个年龄段,青年壮年老年,还有……自定义。”牧云闲在他对面坐下:“我选择自定义。” 他在手机的app上打下了几行字,高中生凑过去看了看,忽然笑出了声:“你是第一个这样做的。” “可以吗?” “可以,理论上来说不违规。”高中生说:“果然,任务者脱离世界后躯壳由雇主接手,无利可图的话,我也不相信你会在他身上花这三年。” 牧云闲选择的是,将雇主的几十年人生拆成几十万秒,再从每一秒中抽取十分之一秒。接收雇主寿命同时也会收到他的记忆,这样,牧云闲相当于十倍速过完了雇主的一生,等于用三年时间,换来了一个成功编剧一生的经验。当然,任务者在时的记忆,雇主回到身体后也有。 “我可是用三年时间给他铺了路。”牧云闲摸着下巴,小声说:“希望你是个成功的编剧吧。” 冯娟这段日子过得很是痛苦。 自从儿子一反常态表现出对她偏心的不满之后,一切就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继女的病弄得她焦头烂额,丈夫收入没有那么高,如果真心实意要给继女看病,这些年两人的积蓄全搭进去也不过是勉强够。她本来想的是让儿子先找份工作,补贴下家里,却没想到,那孩子断然拒绝了。 冯娟始终想不明白,自己怎么把这个孩子教育的那么自私,一点都不体谅她的难处。 但她还没时间想这个,她还要忙着陪继女。就在她在医院忙碌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她的前婆婆。冯娟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这个女人一眼。 果然,老狗学不会新花样,那个老女人在她家门口不是哭就是闹,左邻右舍出来围观的比比皆是,甚至有一次还闹到医院里去了。被保安架出去之后,看见旁边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冯娟脸上像是被人抽了一巴掌一样,止不住一阵火辣辣的疼。 被牧云闲挂断电话,她才终于发现,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儿子了,儿子的电话打不通,周围的亲朋好友问了一圈,也没有他的线索,冯娟这时候才知道着急。听继女的班主任说,儿子联络过他的班主任,只好厚着脸皮跑了一趟学校,没想到又是一阵羞辱。 那个老师对她异常的冷淡,但还是告诉了她,牧云闲通过人介绍找到了一份合适的兼职,已经去做了,隔几天就会给她报个平安,让她放心。冯娟想要牧云闲的联系方式,老师却像没听见似的。 130.龙族深宫2 此为防盗章  “啾。”重明放在牧云闲肩上的爪子突然收紧, 牧云闲说:“可是我要做任务啊。” 小家伙不满的啄了下牧云闲的耳朵, 引得他轻笑了声。他之所以给小家伙取名重明,就是因为,他是传说中的重明鸟。在传说中, 这是一种可以辟邪的动物。 末世里的妖魔鬼怪可不只是丧尸,所以小家伙注定不会喜欢这个地方。 他的视线,跟着重明落在一家店里,在小家伙看来,那里的邪气非常重。那是一家药店, 店里的主打产品是……丧尸病毒的解毒剂。 “汪哲远……”牧云闲口中念着这个名字,这是药店的所有者,他也从那个白眼狼的口中听到过。重明叫了两声, 牧云闲解释说:“杀一个人, 有什么用处呢?雇主要害了他的人都去死啊……可他还要世界和平,你说是不是很矛盾?”幼鸟当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把小家伙从肩上捉下来, 说:“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嗯?” 。 他把重明留给了雇主的几个亲人,然后就失踪了。 这些人没有辜负他, 尽管知道这个小基地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还是在这里多留了好几天, 花了不少钱找他,最后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才离开这里前往大基地。 牧云闲一直在这里。有些事做起来太危险, 把雇主的亲人牵扯起来叫作死, 只能让他们先离开。有重明在他们身边,这几个人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 所谓静水深流,末世中异能者屠宰场所在的小刘庄就是如此。牧云闲选择成为深水旋涡中的一环。 他花了一年时间积蓄自己的力量,修炼异能,武功,还有……制作药物。上辈子久病成医,牧云闲的跟着牧三学了医术,而且学的不算差。 于是常常出大基地的猎尸者都知道了,小刘庄里有个很神秘的医生,和像是从武侠小说里穿越出来的一样,很多别人治不了的大病,他都能救得回来。很多势力都想笼络他,但前提是要找得着。 牧云闲其实也没有那么难找,只要对他而言有价值的人想找他,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葛大庆就是其中一个,他是天穹大基地中排名前三的队伍的队长,和牧云闲关系不错,他们队伍里的人来小刘庄附近猎尸,基本都是牧云闲在负责治疗。 当然不是白治的,他们给牧云闲的回馈,比他们想象中要多得多。 “药来了。” 大刘庄的一处小民居里,七八个猎尸者龇牙咧嘴的或坐着或趴着,身上多少都有伤。牧云闲坐在他们边上,写着什么东西。过了会外头进来个大汉,手上就端着药碗,嘴里也不闲着,喊着:“药来了药来了,谁快过来接一下。” “你看看这屋里哪个像是能随便动的。”有个伤了腿的男人应了声:“费什么话啊,难道指望着牧医生帮你端吗?” 刚端碗的大汉把药放下,深以为然,对牧云闲抱怨:“您这每天这么多人,怎么不想着找个护士,什么都得我们自己来……” “我找了护士还藏得住吗?”牧云闲头也不抬,淡淡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几家的老大早就商量好了,一家我去轮十天……是吧?” 大汉讪讪笑了下,说:“你藏着干什么,这年头,还是和人待在一起安全。” “你讽刺我呢?”牧云闲抬起头来,说:“我为什么藏着你不知道?” 这下大汉闭嘴了。一群人上过药,被没受过伤的队友搀扶着上了车,临走前,大汉悄悄对牧云闲说:“我们老大说了,您之前提的条件,我们可以接受,但是要您亲自去面谈。” 于是牧云闲点点头,目送他们走了。 牧云闲之所以不加入某只队伍,对外宣称的理由就是,他在找个机会报仇。他的亲人被某个异能者屠宰场的人杀了,他在打探究竟是谁杀了他的亲人。想要他加入队伍,就要帮他报仇。 他留在小刘庄,这个仇人是谁再清楚不过了。牧云闲在等,等一个有意对汪哲远动手的人,同时做着准备,证明自己的价值,并与他们保持良好的关系。毕竟雇主还有一个条件,就是要让牧云闲保护好他的家人。 这么长时间过去,终于让他等到了,天穹基地中著名猎尸队的队长葛大庆接受了他的条件。 牧云闲去见葛大庆的时候,还带了一样东西,是一瓶药物。 “这是什么?”葛大庆还没来得及和他寒暄几句,就见牧云闲拿出了这样东西,忍不住惊讶。 牧云闲说:“这是在您的药物的基础上改进的丧尸病□□剂。” 肯定不只是汪哲远,基地里有其他的队伍,也有研究丧尸病□□剂的——这是命脉,当然不能只掌握在某个人手上,只是暂时,汪哲远的药剂还不算是最好的。 葛大庆拿起那瓶药剂,闻了两下,说:“您的医术有口皆碑,我当然是信得过,您要是愿意帮我们一起研究,那就太好了,就是,恕我多想,您是不是还话里有话?” 牧云闲笑了一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葛大庆说:“汪哲远那么脏的,整个基地里只有一家,我们也早就已经看不惯了。”他说着,脸上也出现了一丝厌恶:“杀人取晶核,这和吃人有什么区别,亏他做的出来。” 牧云闲当然相信他,在这些人里面,葛大庆的进度是最慢的,相比较其他人而言,葛大庆就干净一点。他说:“我和他有仇,你是知道的。” “对,我和他也有。”葛大庆脸上流露出一丝冷笑:“就半个月前,我的一队人到周边一个小基地去猎尸,遇到了高级丧尸,死伤惨重,路上遇见汪哲远的人,那些人直接就把我的人给杀了取晶核。现在都不只是他,他手底下的人都养成习惯了。要我说,他这一队人,和丧尸有什么区别,因为他死的人,比死在丧尸手下的人都多得多了,比起害同胞,他可是要比丧尸拿手。” 牧云闲道:“听您话里的意思,您是有意要……” “没错。”葛大庆说:“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个基地里面,我心里都不安生。” “恕我直言。”这时候反倒是牧云闲在劝葛大庆了:“这就是我给您这瓶药剂的理由了,因为汪哲远的药剂,别人不会同意您动手吧。” “这你就想错了。”葛大庆说:“你在私底下动的那些手脚,还是有点用处的。” 牧云闲微微一笑。在小刘庄当医生的时候,他可是没少宣传汪哲远在小刘庄里做了什么。他看人是一等一的厉害,能听他讲故事的,都是点能散播消息的大嘴巴。所以小刘庄里有个异能者屠宰场,从基地高层的秘密,变成了基地中所有异能者都知道的秘密。 于是小刘庄里的人就越来越少了,愿意和汪哲远的队伍一起去猎尸的人也越来越少了。葛大庆提出要对付汪哲远,恐怕也有汪哲远这段时间实力减弱的原因。 “这样的害群之马,谁愿意忍着他?”葛大庆怒一拍桌子,然后长叹了口气:“我以前只是听说这人做事很过分而已,要不是你说,我都不知道他有这么过分。其实和你透个底,想要解决他的不止我一个人。有了你这瓶药,除了他们,我还能说服更多的人。” 这次见面聊的很成功,牧云闲算是彻底加入了葛大庆的队伍。花了一星期的时间,牧云闲试验了自己的药物,当看到药物的切实疗效之后,葛大庆终于彻底对牧云闲放下了心来。 半个月之后,葛大庆宣布自己的队伍研究出了目前附近的几个基地当中疗效最好的丧尸病毒治疗药剂,并愿意低价提供给其他队伍使用。介绍会就开在一周后的晚上。 邀请函在一天内发到了基地中的每一个高层手上,不论那天有什么事,大多数高层都空出了时间,准备去看葛大庆是否在故弄玄虚。自然,汪哲远也会来。 131.龙族深宫3 此为防盗章  倒春寒里头, 天气尤其的冷。太平镇来往之人却络绎不绝。 一位身着锦衣的公子哥儿立在路边, 瞧着自家气喘吁吁的仆从回来,眯着眼睛, 用扇子敲了下他的脑袋:“还没找着住的地方?” 小厮苦着脸说:“这时候来太平镇, 您上哪找住的地方。” 公子哥啧啧叹了两句。 小厮又道:“您干脆表明身份算了……文家还不得将正院腾出来?” “走开。”公子哥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我是那以势压人的人吗?” 两人说着话, 往前头走去。前头有座气度恢弘的建筑,叫万界书馆, 高足有四层,门上匾额挂着:学问无高低, 据说是文瑞文先生亲笔所书。 这文瑞,就是牧云闲这次雇主的大名了。 二十年过, 万界书馆翻修了几次, 唯独匾额,还是当年的那块。 当年文先生所做戏文一炮而红之后, 从京城风风光光回了家, 却没如世人所料, 趁热打铁再出几部, 反而折腾起了自家的生意。 文家原先是做布料生意的, 还有些田地,加上新开起的印书铺子,吃穿全从这里来。文先生回家后, 突发奇想, 觉得自家织布的机器还有可改进的地方, 便使了下人研究, 耗时两年,终于研究出来一部新的织布机,效率足有原来的数倍,文家因此飞黄腾达,成了本地有名的富户。 从这里,文先生尝到了甜头,专门花了重金,从各地请来许多有名的匠人,研究各种机械。除此之外,他还建了个专供匠人学习的学堂,里头收的都是愿意研究的人,后来各地流行的以文氏某某为名的器物,大多出自这学堂。 初时旁人还以为他沉迷奇淫技巧,是疯了,却不料,研究出的东西一个赛一个的好用,离了他们,还过不成日子了。 文家依仗各种研究成果疯狂吸金,自然是有许多人窥视。然而文先生却不如旁人想的那样将其捂得严严实实,反将新研究出的东西的图纸资料放了一批在店里,任人去看。 旁人疑惑,问为什么,文先生只笑道:“此物出于人民之智慧,所得的成果,就应惠及所有人民,哪有藏私之理。” 此话传开,世人皆是佩服。再加上看着文家挣钱,哪有不眼热的,一时间,士农工商这排序竟掉了个个,都追捧工匠去了,只期待发明出什么,如文家一般富甲天下。 他们虽然知道研究了,但在这块上,文家还是领先众人一大截。文先生还每年出了一笔资金,给有想法的匠人,只消交上一份说明,能说服文家,就能取得一笔钱。 见世间研究之风日盛,文先生干脆在家乡建了一所书馆,里面放着这些年文家所研究的成果,这就是万界书馆的雏形。 二十年过去,工匠地位提的越来越高,文家这所书馆地位也是更重。每年春三月,文家会开个总结交流会,除了文家的研究成果,各地大家都会来此展示,对许多人来说,这是一年里最重要的日子了,青年这时过来,自是找不着住的地方。 公子哥带着小厮到了万界书馆门前,守门人将他们拦下,问:“可有凭据?” 小厮忙递上一个玉佩,守门人看了,道:“可以看,可以抄录,但不可将原件带离,请贵客知悉。” 公子带着小厮进去了,一进去,就看见里头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这公子只是想着来,并没想到要来看什么,只是走马观花,在书馆中转悠,到了后院,见一群人正来来往往,盖一座台子,就知道这是后头几日交流会的所在了。还没来得及看热闹,就被发现了。 “这位公子,请勿在此地逗留,这里东西杂乱,别伤着您。”那人嘴上虽彬彬有礼,却仍是不容拒绝的将他请走了。 到了外头,许多人都向他投来了鄙视的眼光,还有人道:“明明立了牌子,不知道看吗?在万界书馆里,竟是这般造次。” 小厮面带不忿,想和他们理论,却被公子拦下了,摇头笑道:“是我们有错,被说了也是应该。” 小厮这才罢了,道:“二皇子乃是天潢贵胄,岂容他们放肆。” 这位公子——即是二皇子,道:“你却不知,在这万界书馆里,地位最高的乃是文先生,容不得稍有冒犯。” 小厮侧头看了看,悄声问道:“您说,当年揭发了异世来客的人,就是文先生。他是如何知道,那人的文章不是自己做的?文先生自己会不会也有点问题?” “谁知道呢。”二皇子带着小厮走出了万界书馆,道:“不若你去问他?” 小厮忙摇摇头,嘟囔:“我再一想,就觉得不是了。要我有那样的宝贝,自己藏着还来不及,怎么会这样大方。” “我是他,我也会这样做。”二皇子摇着扇子,说道:“你看,二十年前,世人不重科学时,每人兜里只有十个铜板。他拿着宝贝,再吸引人,也只能把这十个铜板挣来。现在呢,他引导着世人学习研究,生活何止比二十年前好了半点,每人兜里都有一百个铜板了,再赚钱,岂不是比以前轻松了许多倍。” “什么十个铜板二十个铜板的,小的听不懂。”小厮道。 “这就是他厉害的地方了,你个猪脑子,能听得懂什么。”二皇子说道。 他们说话间,从小路尽头匆匆来了个人,乃是文家的大公子,亦是现在文家的掌事之人。那传奇的文先生,已经不理俗事了。 文大公子见了二皇子便拜:“参见二皇子。” “不必多礼。”二皇子笑道:“本不欲打扰,是我冒昧了。” 文大公子忙说不会,请他前往自己家中。二皇子这次来,本就打着见那文先生一面的主意,闻言顺水推舟问道:“文先生可有空闲?” “有。”文大公子笑道:“家父这几日新写了出戏,正好可以一起看看。” “哦?”二皇子眼前一亮:“文先生又有新作了,这倒是好。” 那文先生的戏,名声可是一直不输他在商业一道上的成就。 二皇子便跟着文大公子去了文家,见了文先生本人,还受邀参加了几天后的交流会。 交流会毕当晚,太平镇中人潮涌动,许多人并未散去,还在街上。这是交流会后正常的流程了,便是见不到文先生本人,也想找些与文先生相关的东西带回去,权当纪念。 小厮问他:“您可要买点?” 二皇子却是高深莫测的笑了下,没有理自己侍从愚蠢的问题。 那天由文家大公子带着他见过文先生后,他隐约有种感觉,此人不是他要找的那位‘文先生’。倒是文家供奉的一个写着牧云闲三字的牌位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个谜团一直持续到他登基后,再次见到文先生时,已经身为皇帝的二皇子屏退左右,问出了这个问题。 “牧云闲是谁?” 得到答案后,新皇怅然若失。 没人知道他们当时说了什么,也没人知道,为何皇帝明明见过文瑞两次,却始终说,他没见到文先生,是此生的一大遗憾。 而研究文家历史之人,也对这牧云闲究竟是谁弄不清楚。 历史长河淌过,隐藏在波浪之下,有些事,注定寻不到痕迹。 掩盖在温文儒雅的皮囊之下,从来没有人注意到,他有病。 有个认识的人说过,他是个纯纯的神经病。 身为一个高智商的神经病的优越感让他不愿给身边的庸人太多眼光,所以他一直没有发病的机会。直到有一次…… 他居然被一个货真价实的神经病给弄死了。 牧云闲从没想过,他死后的人生,会比活着的时候,更加的多姿多彩。 “每个人的人生中难免都有些不如意的地方,你要做的,就是改变我们雇主的人生,让他们满意。”带着眼镜的高中生站在牧云闲面前,一板一眼的说:“不惜任何代价——他们满意后,你就能得到一笔丰厚的酬劳。” “……比如?” “他们十分之一的寿命。”高中生推了下眼镜,说:“恕我提醒你一句,你已经死了,如果你拿不到寿命,你就会立刻灰飞烟灭。” “好吧。”牧云闲沉默了一阵,轻笑:“我答应。” 高中生派给他的第一个任务是个测试任务,相当于考试,如果没有通过考试,牧云闲就要哪来的回哪去,重新去死。 他的第一个雇主是个大富豪——可以当起点文男主的那种,暂且称他为龙傲天,此生最大的遗憾在于他年老体弱,想要选择继承人之时,目睹了四个儿子和三个女儿为争家产露出的丑恶嘴脸,他想要一个兄弟姐妹之间互助互□□。 132.龙族深宫4 此为防盗章  温氏不悦道:“家中这大事小事,您是从不上心的, 若是管一管, 能累着您?” 这下牧云闲高兴了, 他退回桌边, 佯做不悦道:“哪有这般小题大做的?” 温氏气的别过了脸。 “你若不信,我找个人盯他们一段时日, 这总行了吧?” 温氏道:“像是妾身逼你似的。” 牧云闲达到了目的, 心里一乐,表面上还是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 踱步出去了。 料想着温氏必然对此事极为上心,牧云闲就直接抛下不管了。找到账房, 去查文家现在的资产, 以备进行雇主的第二个愿望,让文家变得有权有势起来。 翻了一上午连带着一中午,连饭都没来的及吃,牧云闲心里有了分寸,又听见下人说,夫人叫他,他就知道, 那俩人应该是被抓住了。 雇主把他放到这个时间点, 真是……妙啊。 他到的时候,温氏正坐着, 满脸铁青, 莫兰儿跪在地上, 哭的是梨花带雨。赵友成站在一边,脸上表情极为冷漠,表情中隐隐带有一丝怒气。 牧云闲便知道了,他判断的没错。 这赵友成,就是个小肚鸡肠心胸狭隘的小人,明明是他做了极为严重的丑事,被主人家当场抓包,反倒表现的像是主人家小题大做似的。 这等人,只可他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他半点。牧云闲本来只打算拿到金手指再弄死他就算完,这会儿可要好好想想了,要怎么做才能得到雇主的高评价。 “急匆匆的把我叫过来,这是出了什么事了?”牧云闲拿出了他上个雇主乔冉的演技,表现的好似全然不知情,惊愕道:“赵兄,这……这怎么?” “你让她自己说。”温氏冷哼一声道。 “我不过是看那花开的好,就折了一朵送给嫂子,怎就至于这般了?”赵友成一甩袖子道:“您若是信不过我,那便就此别过了。” 他说罢就要走,却别牧云闲一把拉住了:“这不是还没说清楚呢,怎么就着急了?” 在牧云闲靠近他的一瞬间,他脑子里响起了一个声音:“万界诸天智能图书馆:0级(破损状态)。您可以花一年寿命复制该道具。道具本体上交后复制体可由您本身保留。” 牧云闲轻轻眯了下眼睛,说:“复制。” “复制需要三小时时间,且您与道具的距离不能超过一百米。” 这就暂时不能复制了,但他还有别的办法。他表情依旧平静着,问温氏:“你不是要找个人跟着他们,人呢?” 外头进来个伶俐的小丫鬟,脸红红的,脆生生道:“奴婢……奴婢亲眼看见……” “看见什么了,说!”温氏怒道:“做了丑事的是他们,又不是你,他们都不怕丢脸,你害羞什么?” “奴婢看见……奴婢看见……赵先生和兰姨娘亲上了!”小丫头小声说道。 听闻此言,牧云闲脸上出现了恰到好处的愤怒,手上的力道愈加重了几分。赵友成原想把牧云闲的手甩开,可牧云闲的力气实在是大,他甩不开,只好道:“文兄,我敬这位夫人是你的结发妻子,便与你好好讲讲道理。这位侍女是夫人的人,所说的话又岂能当真?在府上待的这段时日,谁看不出来?夫人分明是嫉妒兰姨娘!这般善妒的女人,我劝你还是早点休了的好!” 温氏越发生气了,却一言不发。听他这样说,牧云闲反而笑了:“谁和你说的?她么?”牧云闲指了指地上跪着的莫兰儿,说:“我夫人为我育有一子一女,受府中上下爱戴,哪至于妒忌一个妾?” 他忽然脸色一变:“来人,把他给我关起来!” “你……你怎么敢?”赵友成急道。 “我为什么不敢。”牧云闲轻声道。 他也没打算关赵友成多长时间,三小时而已,让他把外挂复制完,这人就可以走了。关再长时间就不行了,传出去,他因为自己被绿了拘禁奸夫,别说旁人信不信,就说有人信,那也没证据,官府可不信他。 赵友成被关在了隔壁,牧云闲让复制外挂系统开始运行,而后对温氏说:“你先出去。” 温氏愣了愣。 “不出去也行,我就直接说了。”他转身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温声问莫兰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也是雇主一直疑惑的问题。雇主有三个妾,除去生孩子难产死了的那个,余下的两个里面,更受宠的应数莫兰儿。要说委屈,身为正妻的温氏可是比她还委屈。 莫兰儿哭道:“我没有……没有……刚刚说话的那个小丫头,分明就是太太的人,您为何只信她不信我?” “因为我有脑子。”牧云闲分毫没有被她打动,道:“你进门好几年了吧,现在还当我是个傻子不成。” 莫兰儿不会这么想,所以她的哭声停了。 “说罢,你要说的我满意了,我就把你送给他做妾,你若是说的让我不满意,我也不知道要拿你怎么好了。”牧云闲说:“家里多养个闲人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闲人总不能享着姨太太的福气吧。” “妾身……只是贪图一时新鲜……”莫兰儿悄悄抬起头,扫了一眼牧云闲的脸。明明那脸与往常待她温柔体贴的枕边人别无二致,她却忍不住颤了下。 “继续,还有呢。”牧云闲道:“派人去她房里找找,把她的家当拿来。” 一群人都不知道牧云闲要干嘛,等东西拿来了,牧云闲慢条斯理道:“再说说。我这府中是容不下你了,你要让我高兴了,我就发个慈悲,让你把这些东西带走。”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盒子,最下面是一叠银票。牧云闲把银票抽出来,叫了下人过来,一人分上一张,到最后了盯着一个下人看了一阵子,说:“你家是不是养了只狗?” 下人傻傻的点了下头,牧云闲说:“就多给你一张。” 等银票分完了,牧云闲又要分首饰,此时的莫兰儿已经是满脸怨毒。 “你做这样子给谁看!”她也不哭了,也不跪了,直接站起来,冷笑道:“我从进这门开始,就和她不一样!” 莫兰儿指的是温氏。牧云闲全然不把她的疯癫放在心上,淡淡道:“她是妻,你是妾,你们当然不一样,你只是个玩物罢了。” 莫兰儿道:“从记事起,我便好好养着自己,努力让自己和那些疯丫头不一样,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我吃了多少苦头,可以为什么一直待我这般?” “我待你哪般了?”牧云闲此时的表情与雇主重合:“我怎么记得,做妾是你亲口允的,起先你娘还不愿答应,是你说服了她。做妾什么样子你是真的不知?” “他不一样。”莫兰儿道:“便是做妾,他也会疼我护我,岂会像你这样。” “不不不。”牧云闲的情绪彻底稳下来了,笑道:“他真的一样。” 冷眼看着,赵友成不就是个龙傲天预备役吗,带金手指的穿越者,四处留情,别人稍有冒犯就要睚眦必报,把别人弄得家破人亡。说起龙傲天,牧云闲最有发言权了——他可是在龙傲天的后宫里混出来的。 他都忍不住有点同情这个蠢货了,从自己荷包里拿出点银子,重新塞回了那个箱子里,叫了个下人过来,把箱子给她。 “你们送她去赵友成家吧。”牧云闲摇头道:“今日是你生辰,我本是打算叫人将你父母弟弟接来见个面,这下是没必要了。” 莫兰儿呆了一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温氏始终没说话,等莫兰儿走后,她叫了身边一个丫鬟过来,吩咐了几句。 “说了什么?”牧云闲笑着问道。 “不过是让他们实话实说罢了。”温氏仍然觉得不解气,道:“便宜了她!” 。 牧云闲的最终目的是要报复他们,而不是要做别的,所以对于目前的情况,他非常满意。 133.龙族深宫5 此为防盗章 公子哥啧啧叹了两句。 小厮又道:“您干脆表明身份算了……文家还不得将正院腾出来?” “走开。”公子哥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我是那以势压人的人吗?” 两人说着话, 往前头走去。前头有座气度恢弘的建筑,叫万界书馆, 高足有四层, 门上匾额挂着:学问无高低,据说是文瑞文先生亲笔所书。 这文瑞, 就是牧云闲这次雇主的大名了。 二十年过, 万界书馆翻修了几次, 唯独匾额,还是当年的那块。 当年文先生所做戏文一炮而红之后,从京城风风光光回了家, 却没如世人所料, 趁热打铁再出几部, 反而折腾起了自家的生意。 文家原先是做布料生意的, 还有些田地, 加上新开起的印书铺子, 吃穿全从这里来。文先生回家后,突发奇想, 觉得自家织布的机器还有可改进的地方,便使了下人研究,耗时两年,终于研究出来一部新的织布机,效率足有原来的数倍, 文家因此飞黄腾达, 成了本地有名的富户。 从这里, 文先生尝到了甜头,专门花了重金,从各地请来许多有名的匠人,研究各种机械。除此之外,他还建了个专供匠人学习的学堂,里头收的都是愿意研究的人,后来各地流行的以文氏某某为名的器物,大多出自这学堂。 初时旁人还以为他沉迷奇淫技巧,是疯了,却不料,研究出的东西一个赛一个的好用,离了他们,还过不成日子了。 文家依仗各种研究成果疯狂吸金,自然是有许多人窥视。然而文先生却不如旁人想的那样将其捂得严严实实,反将新研究出的东西的图纸资料放了一批在店里,任人去看。 旁人疑惑,问为什么,文先生只笑道:“此物出于人民之智慧,所得的成果,就应惠及所有人民,哪有藏私之理。” 此话传开,世人皆是佩服。再加上看着文家挣钱,哪有不眼热的,一时间,士农工商这排序竟掉了个个,都追捧工匠去了,只期待发明出什么,如文家一般富甲天下。 他们虽然知道研究了,但在这块上,文家还是领先众人一大截。文先生还每年出了一笔资金,给有想法的匠人,只消交上一份说明,能说服文家,就能取得一笔钱。 见世间研究之风日盛,文先生干脆在家乡建了一所书馆,里面放着这些年文家所研究的成果,这就是万界书馆的雏形。 二十年过去,工匠地位提的越来越高,文家这所书馆地位也是更重。每年春三月,文家会开个总结交流会,除了文家的研究成果,各地大家都会来此展示,对许多人来说,这是一年里最重要的日子了,青年这时过来,自是找不着住的地方。 公子哥带着小厮到了万界书馆门前,守门人将他们拦下,问:“可有凭据?” 小厮忙递上一个玉佩,守门人看了,道:“可以看,可以抄录,但不可将原件带离,请贵客知悉。” 公子带着小厮进去了,一进去,就看见里头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这公子只是想着来,并没想到要来看什么,只是走马观花,在书馆中转悠,到了后院,见一群人正来来往往,盖一座台子,就知道这是后头几日交流会的所在了。还没来得及看热闹,就被发现了。 “这位公子,请勿在此地逗留,这里东西杂乱,别伤着您。”那人嘴上虽彬彬有礼,却仍是不容拒绝的将他请走了。 到了外头,许多人都向他投来了鄙视的眼光,还有人道:“明明立了牌子,不知道看吗?在万界书馆里,竟是这般造次。” 小厮面带不忿,想和他们理论,却被公子拦下了,摇头笑道:“是我们有错,被说了也是应该。” 小厮这才罢了,道:“二皇子乃是天潢贵胄,岂容他们放肆。” 这位公子——即是二皇子,道:“你却不知,在这万界书馆里,地位最高的乃是文先生,容不得稍有冒犯。” 小厮侧头看了看,悄声问道:“您说,当年揭发了异世来客的人,就是文先生。他是如何知道,那人的文章不是自己做的?文先生自己会不会也有点问题?” “谁知道呢。”二皇子带着小厮走出了万界书馆,道:“不若你去问他?” 小厮忙摇摇头,嘟囔:“我再一想,就觉得不是了。要我有那样的宝贝,自己藏着还来不及,怎么会这样大方。” “我是他,我也会这样做。”二皇子摇着扇子,说道:“你看,二十年前,世人不重科学时,每人兜里只有十个铜板。他拿着宝贝,再吸引人,也只能把这十个铜板挣来。现在呢,他引导着世人学习研究,生活何止比二十年前好了半点,每人兜里都有一百个铜板了,再赚钱,岂不是比以前轻松了许多倍。” “什么十个铜板二十个铜板的,小的听不懂。”小厮道。 “这就是他厉害的地方了,你个猪脑子,能听得懂什么。”二皇子说道。 他们说话间,从小路尽头匆匆来了个人,乃是文家的大公子,亦是现在文家的掌事之人。那传奇的文先生,已经不理俗事了。 文大公子见了二皇子便拜:“参见二皇子。” “不必多礼。”二皇子笑道:“本不欲打扰,是我冒昧了。” 文大公子忙说不会,请他前往自己家中。二皇子这次来,本就打着见那文先生一面的主意,闻言顺水推舟问道:“文先生可有空闲?” “有。”文大公子笑道:“家父这几日新写了出戏,正好可以一起看看。” “哦?”二皇子眼前一亮:“文先生又有新作了,这倒是好。” 那文先生的戏,名声可是一直不输他在商业一道上的成就。 二皇子便跟着文大公子去了文家,见了文先生本人,还受邀参加了几天后的交流会。 交流会毕当晚,太平镇中人潮涌动,许多人并未散去,还在街上。这是交流会后正常的流程了,便是见不到文先生本人,也想找些与文先生相关的东西带回去,权当纪念。 小厮问他:“您可要买点?” 二皇子却是高深莫测的笑了下,没有理自己侍从愚蠢的问题。 那天由文家大公子带着他见过文先生后,他隐约有种感觉,此人不是他要找的那位‘文先生’。倒是文家供奉的一个写着牧云闲三字的牌位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个谜团一直持续到他登基后,再次见到文先生时,已经身为皇帝的二皇子屏退左右,问出了这个问题。 “牧云闲是谁?” 得到答案后,新皇怅然若失。 没人知道他们当时说了什么,也没人知道,为何皇帝明明见过文瑞两次,却始终说,他没见到文先生,是此生的一大遗憾。 而研究文家历史之人,也对这牧云闲究竟是谁弄不清楚。 历史长河淌过,隐藏在波浪之下,有些事,注定寻不到痕迹。 【牧云闲: 剩余寿命:2.4年 待还债务:994.6年】 他懒得仔细选了,随手挑了个。这一回他的雇主是个处于人生重大转折点大明星的大明星,他要帮助雇主渡过这个关卡,他穿成了雇主的经纪人。 雇主名叫乔冉,从十九岁开始红,靠着优秀的外貌和说得过去的演技,在圈子里虽有起伏,人气一直稳定在及格线之上。二十七岁时乔冉结婚,妻子霍家嘉同为圈内人,人气差他许多,但真心想要一个家庭的乔冉并不怎么在意。同年,他们有了孩子,是个男孩。 但让他想不到的是,婚后的数年间,霍家嘉表现的完全不像婚前那样,简直像是粉丝说的一般,霍家嘉只是想从他身上吸血,连孩子都不怎么顾。原本乔冉婚后人气有着一定程度的下跌,加之在孩子身上用的时间多了,作品也比之前少了很多,几年间事业下滑的厉害,这更让霍家嘉不满意了。 孩子五岁那年,乔冉接到一个相熟的狗仔的消息,霍家嘉可能出轨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看见网络上一阵铺天盖地的□□,什么乔冉出轨,家暴,脏水全泼他身上来了。 134.龙族深宫6 此为防盗章 用现在的话说, 这位雇主的爹是凤凰男, 就是一人得道全村人指着他飞升那种。兄妹两个小时候最多的记忆就是一群亲戚跑到家里来闹腾,吃饭喝酒留宿一套下来, 弄得乌烟瘴气, 雇主和妹妹的房间经常被占,等亲戚走后,里面的东西乱七八糟不说,弄坏了不见了的都不在少数。 他妈也不是没意见, 只是说了他爹也不听,就一句:“这是我亲戚, 你们要我怎么办?” 耍无赖呗, 他妈是个传统的人,提起离婚就摇头, 加上还有他们兄妹两个, 离婚就更掰扯不清了。 其实除开这一点, 兄妹两个和父亲的关系还不错。雇主长大后成了个很有主见的人, 再劝一劝,说不定他爹就听了。只是上天没给他们这个机会,在他爹改邪归正前, 有件事发生了。 他爹得了重病, 而在此之前, 他们刚借给亲戚家十几万块钱。他家一时周转不开, 打电话去要, 那边支支吾吾几句就把电话挂了。等他们东拼西凑着, 凑了点钱,好不容易情况稍微好点了,有个亲戚拎着箱牛奶过来坐了两个小时,他爹差点又不行了。 听他妈说了,雇主差点也气的背过去,那位亲戚来探病是假,传闲话是真。听见借钱的亲戚在酒桌上说,他爹的病一看就不好治,正好等人死了钱就不用还了。 他妈哭着说,那堆白眼狼,祸害了他爸一辈子。 他爸的病真如那位亲戚所说,是没什么治愈希望的,磕磕绊绊的在医院里住了几年,还是没了。雇主一度想过,要是没人传闲话,病情没加重,他爸是不是能多活几年。 所以牧云闲就来了。他来的时候雇主刚上大二,妹妹高一,一切都还没发生。这时正好是暑假,他一大早就停在雇主的妈在外头喊他,说,又有亲戚要来,是来旅游的,要在他们家里住几天,让他好好收拾收拾。 正好,来的还是那个传闲话的亲戚,每次就数他们最能折腾。而且他来到这个时间点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这次来,是最让雇主咬牙切齿的一次。那个亲戚来,他家孩子直接把雇主的电脑给弄坏了,电脑弄坏倒是其次,里面东西都没了。雇主是画画里,里头存着刚画好的两张画,忘了备份,画和电脑一起没了。 还有书,雇主很爱看书,房间里有一面墙那么大的书架,上头满满当当全是书——这东西根本没地方藏,就他出去一趟的功夫,被弄坏了不少。还有一本雇主从老师那里借来的书,特意藏了都被翻出来了,书皮弄坏了,雇主生气了很长时间。 牧云闲沉思良久,直接出门去了。出门前顺便把妹妹的屋门锁上了。 他是觉得,雇主与其说是恨那几个亲戚,不如是说,恨自己没早点出手,让父亲和那些白眼狼早点划清界限。说任务的重点里,报复亲戚还是其次的,主要是让他父亲醒悟。 这是个浩大的工程,牧云闲决定,先让雇主一家人(除了他爹之外)出口气再说。 今天是周六,他妹妹下午不上课,明天也休息——妹妹是高中生,雇主大学放假了高中还没放。 掐着下课的点给妹妹发了条短信,告诉自己中午去接她,牧云闲坐上公交车,溜达着过去了。等到了妹妹的学校,正好赶上他们放学,没等几分钟,雇主妹妹就从学校里头出来了,背上背着个大书包,还跑的飞快,大声说:“哥,你来接我啦!” 牧云闲笑眯眯的摸了下小姑娘的头发,说:“今天哥做兼职的钱到账了,请你吃好吃的,高兴吗?” 在同学们羡慕的眼光里,雇主的妹妹高高兴兴地就跟着牧云闲走了。 牧云闲带着雇主妹妹去吃饭,实际上是存着拖着她的心思。早上雇主的妈妈说那家亲戚中午要来,想都不用想,照着雇主爸爸的性格,是肯定要留他们在家里吃饭的。吃完饭在他的房间里待一段时间,要是他们真按照雇主的记忆做了什么,正好就有牧云闲发挥的空间了。 牧云闲要发挥,现在必然不能在场。 吃饭的时候,雇主的妈妈打来了一个电话,问牧云闲:“你怎么把你妹妹那屋的门给锁了,钥匙呢?” 牧云闲说:“你要能保证他们不糟蹋妙妙的东西,我就把钥匙给你。” 他妈噎了一下:“行吧,等你回来了你自己和你爸说,他生气我可不管你。” 他挂了电话,雇主的妹妹于妙也从他的对话中判断出来雇主在说什么,不由好奇的道:“哥,咱们家里又要来人啊?” 牧云闲:“是啊,你高兴吗?” “高兴什么。”小姑娘翻着白眼说:“他们来又闹得我休息不好。” “这次应该不会。”牧云闲温柔笑道:“你支持哥哥吗?” “支持啊,我哥干嘛我都支持。”于妙郑重的点了下头。 牧云闲轻笑了声。雇主妈那态度,就是默认了他的行为,雇主妹妹也支持他,不论他们究竟会不会同意他那样做,现在态度已经是有了。 于妙也是知道,现在那家人在,家里肯定是乌烟瘴气,就不想回去,拉着雇主在大街上转悠,牧云闲帮她背着书包,顺便新买了一个玩偶。这个玩偶是于妙很喜欢的动漫的周边,价格很不便宜。 两人高高兴兴回了家后,一开门,于妙就一声惊呼。牧云闲跟着进入房间,也看出了不对。 那家亲戚是一家三口,三口里的妈正抱着牧云闲的电脑折腾呢,然而无论怎么折腾,屏幕就是不亮。 要是雇主的记忆没错,这台雇主刚换的新电脑已经壮烈牺牲了。 没管他爸尴尬的表情,牧云闲走到自己房间里,四处看了看。走的时候还干干净净的房间,墙上满满的都是黑脚印,床单上也不例外。他书桌上放了几本摊开的书,有些被彩笔画过了,还有一本书页朝下放着,泡在果汁里面。 牧云闲什么都没说,走了出去。那家人也是习惯了,把电脑放下,笑着说了一句:“小孩不懂事,不好意思啊。” 他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实际是半点都没有愧疚,那个五六岁的小孩还用牙签捅雇主妹妹房间里的锁呢。 牧云闲看了他一眼,把电脑拿过来,试着敲了两下,什么反应都没有。电脑应该是被摔过了,外面的漆都被磕掉了一块。 “我拿着去修一下,要是修不好,赔钱吧。”他说。 听见要赔钱,那亲戚问了一句:“多少钱买的?” “8900。”牧云闲头也没抬。 “狮子大开口啊你?哄谁呢?你觉得我好欺负?”亲戚直接站起了了:“还大学生呢?就这么骗你长辈?谁教的你这么没教养?” “你说要给多少?”牧云闲饶有兴致的问道。 “200还修不好?” “修不好。”牧云闲耐心的回应道:“房间里你们涂过的那本书已经绝版了,拿出去卖应该值个四五百,那本书你现在就可以赔钱了。” “小兔崽子你唬谁呢?” “你家有教养的小兔崽子正撬我家锁呢,锁要是堵住了,叫锁匠,一次70,还是你掏钱。”牧云闲补充了句。 那人上来就要踹他,被牧云闲一把给推到边上去了。 “行了,闭嘴。”雇主他爸赶紧拦在中间:“算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少说两句。” “大几千怎么就不是大事了?”于妙在旁边愤愤不平道。 “你这小丫头挑拨什么你?”亲戚又骂她,他家小孩看见自家父母吃亏,也要上去帮着打于妙,被于妙推到一边,亲戚顿时尖叫:“你们连孩子都打?” 135.龙族深宫7 此为防盗章  “要不是这部电影, 我还不知道,我在明明心里居然是这样的形象。” “嗯,怎么?” 牧云闲语气冷静,听得乔冉放心下来。他突然觉得, 这个哥哥一样的经纪人,在出事后变得不一样了, 变得……更可靠了。 “他说我和电视里的人一样,说不见就不见了, 一点也靠不住, 和他妈妈差不多。”乔冉道。 工作性质使然, 即使他主动减少了工作量, 他每年也会有大量的时间不在家, 这些孩子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所以……你要怎么办?”牧云闲说:“当全职爸爸?” “不, 我会和他说清楚的。”乔冉情绪低落了一阵后,重新变得元气满满:“我相信他会理解我的。” 挂了电话后, 牧云闲看了屏幕已经黑掉的手机一眼, 无声的笑了笑。他并不是对每个雇主都会尽心尽力, 这次的乔冉确实合他胃口。 简言之, 乔冉是个好人。 又过了两个多月, 导演给他发过来几段花絮,恰巧能构成一个完整的故事。这个故事是这样的。 前几段能看出是刚进剧组的时候, 小孩谁都不爱搭理, 自己坐在旁边, 过了段时间, 通过乔冉的努力,小孩和他有互动了,再过了段时间,乔冉父子俩,导演三个人坐在一边吃着饭,趁着导演不注意,小孩把菜里的一块青椒扔到他爸碗里了。 看起来还不错。 牧云闲顺手关了手机,上车,决定去一次片场,他有点重要的事要和乔冉说。 他到的时候,摄像机正团团围着乔冉,他坐在一张桌子前头,面前放着手机,正要播出一通视频。见了牧云闲过来,导演招呼他:“正好你来了,一块坐下。” 牧云闲不知道他们他干嘛,也不好问,就先一起坐下了。趁着视频还没接通,乔冉和他解释:“前段时间为了剧情需要,导演让明明先离开我一段时间,小吴是本地人,我就让小吴把明明带他家去了。今天我和明明视频通话,导演说顺便拍个花絮。” “哦。”牧云闲点点头:“我坐这干嘛?” “长得这么帅,不拍浪费了。”导演站在外头说:“正好到时候一起宣传。” 他们说话见,视频那边接通了。出现在屏幕上的却不是乔冉的儿子明明,而是一个陌生的小胖子,瞧着和乔冉的助理小吴有点像。 软萌软萌的小胖子接起来视频,愣了一下,然后大吼:“小叔,有人给你打电话!” 小吴的声音从离那边手机颇远的地方传来:“帮小叔看一眼,是谁打的电话?” 小胖子认认真真地在屏幕上端详了片刻,视线集中在了牧云闲身上,再次转头,对着那边大吼:“你的老板,还有……还有那个……吃小孩的!” “噗。”坐在牧云闲身边的乔冉笑了。 视频那头的小吴听见侄子说吃小孩的就知道要遭,心里头念叨着宝贝叔叔平时待你不薄啊你怎么这么坑叔叔,然后就急急忙忙往过跑,手里头还举着炒菜勺子,看的导演在背后啧啧称奇:“乔冉啊,你上哪找的这么个人才。” 乔冉心说我哪知道啊,等小吴凑过来了,他才说:“明明呢,去哪了?” “爸爸,我在这呢。”视频里头又凑过来一张板着的小脸,几岁大的孩子,即使尽力绷着,也不难看出他有点高兴:“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啊?” “这我可说的不算,现在在片场,导演爷爷说的算,要不你求他?”乔冉故意说。 “好吧。”视频那头的小孩沉思良久,说:“导演爷爷,求你了。” “哎呦他怎么这么可爱。”旁边一个摄像大哥笑了:“准了准了,肯定准了。” 父子两个又黏黏糊糊的墨迹了一会儿,乔冉终于想起来,旁边还坐了一个牧云闲,赶紧说:“快和牧叔叔打招呼。” 他家小孩很是警惕:“打完招呼他就不吃我了吗?” “嗯。”牧云闲一本正经道:“叔叔不吃有礼貌的小孩。” “那行吧,牧叔叔好,牧叔叔再见。”那小孩继续板着小脸说。 说完视频那头传来声音,家里的另一个大人叫他们去吃饭了。乔冉顺便结束了这场对话,临了小吴还得和他们说点别的,等小吴惴惴不安的脸出现在视频里时,牧云闲终于出声了。 “吃小孩的?”他似笑非笑道:“我在里心里就是这样一个形象?” “这不正好吗?”导演说:“后面还有段小孩走丢的戏,先让牧云闲带走养上几天,回来保证小孩有感觉。” “……”牧云闲面瘫脸,干脆不打算说话了。 等这段花絮录完,牧云闲让乔冉和他走到一边,说:“霍家嘉决定起诉离婚了。” “嗯?”乔冉先是皱了下眉头,表情又平复下来,说:“哦,知道了。” “不想说点什么?”牧云闲似笑非笑道。 “没什么好说了,夫妻缘分尽了,她既然不愿意好聚好散,那就该怎么就怎么吧。”乔冉说。 “行,我知道了。”牧云闲点了根烟,道:“你别圣母就好。” “怎么会。”乔冉说。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牧云闲就走了。 其实说是霍家嘉一方决定起诉离婚,就是一直放消息拖着而已。牧云闲这边的人讨论了一下,觉得霍家嘉是糊的要疯了,连这样她明显不占理的流量都不放过。由于演技欠佳,又差那么点运气,霍家嘉这几年里虽是比乔冉稍微好那么点,其实也是一直在走下坡路。 那次牧云闲直接绕过公司放出她出轨的证据时,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嘲讽她的,连新剧都受了点影响,好歹乔冉拍电影去,不吱声了,她的水军控制住局势,勉强有点逆转的苗头时,又被牧云闲给发现了。 牧云闲是谁,加上上次任务雇主十倍速的一生,他都在娱乐圈里混了两辈子了,里面什么弯弯绕绕他还不清楚。 真相不重要,谁说的话让围观群众相信才重要。两方在网上腥风血雨吵得热闹,看的围观群众欲罢不能,比追大片都精彩。到最后掐到乔冉的电影快上映了,案子也快开庭了,她打出一张感情牌,自从两人爆出新闻后,乔冉就再也没让她见过孩子。 还没等牧云闲有动作,刘导演先不高兴了,直接发声:“在剧组的几个月时间里,我们从没接到她的一个电话。” 看见这条,牧云闲饶有兴致的打了个电话,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操作好了,也许真有奇效。 电影上映前,剧组放出了拍摄过程剪成的纪录片。纪录片分为三部分,每周一集更新。说是纪录片,其实剪得更像是综艺,主要就是乔家父子两个在剧组中的磨合过程。自然,其中包括了最近因撕逼热度超高的这对夫妻的离婚问题。 不少人是冲着吃瓜去看的,没想到看着看着,重点就偏了,觉得哇乔冉人真好啊,小孩好可爱啊,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连导演也吸了一波粉丝,网友纷纷表示,这样表面上一本正经实际上特别贴心的老爷爷真是太可爱了。 当然还有人没忘记主题,上自己的微博喊了一声:“看完第一集了,真的没有霍家嘉什么事哎,从上到下连个提她的人都没有。” 等到第二集上了,重点就更偏了——居然偏到了助理小吴和牧云闲的身上。父子俩视频通话那段被剪进去了。牧云闲和小吴上了个热搜,还有无聊群众给他p了个图。他们找到了一张牧云闲微笑的照片,下面配字:露出了想吃小孩的笑容。 这无心插柳得来的超高热度一直持续到了电影上映,电影本身的质量也没有辜负无聊群众们,票房口碑一路走高,乔冉的关注度一度逼近婚前最高峰。观众喜欢一个人,自然什么都是可以解决的,他们两人的离婚官司在霍家嘉的狼狈中落幕,任谁都知道,她完了。 三十多岁的人了,还靠炒作过活,一不小心还把自己炒糊了,想翻盘做梦比较快。 牧云闲的任务到此已经快完成了,只要他的雇主日后不作死,应该就不会有大的问题。有了代表作,想再去演戏或是走逼格路线都不错,至于父子关系,暂时是挽回了,那小孩没在父母离婚的问题上留下心结。 他还特意在这个世界多留了一年,权当是售后,在这一年里乔冉又拍了一部高口碑的电影,虽然票房不高,但雇主的愿望只是想演戏而已,又不是想红,任务完成度表示雇主真的非常满意了。 136.系统之战1 此为防盗章  继父有个孩子, 是个女儿,比雇主小一点。寻常室友住在一起都会有冲突, 这对继兄妹之间自然也是。不知道这位母亲抱着什么心态, 每当两人有冲突时,不论是非对错,她都先让雇主认错,雇主印象中有件印象很深的事情,只是因为单纯的厌恶, 继妹偷拿了雇主钱夹中父亲的遗照扔掉, 雇主真的是气疯了, 要打继妹, 他妈回来给了雇主一巴掌,把他赶出了门,关了一晚上。 第二天他妈把雇主放回来,还语重心长的说:“那是个女孩子,不论她做了什么事,你都不能打她啊,要不然,邻居该怎么看妈妈这个当后妈的。” 雇主当时就有点想笑,他动手打人是不对,可他不动手, 谁帮他伸张正义了吗, 没有人。他妈只顾着往自己脸上贴金, 为了邻里之间的好名声, 让他一味忍让,他什么感受,从没人在乎。 如果只是这样,雇主最多恨他妈恨到成年后老死不相往来,能让他成为牧云闲雇主的,是另一件事,如果说前面的事如滴水穿石般在雇主的人生上留了个洞,那这件事就是一把锤子,把雇主的人生锤了个稀烂。 他的继妹生病了,医药费要一大笔钱。恰逢雇主高考结束,他正拿着通知书回家报喜,在门外,正好听见他母亲对继父说:“要不,让小威不要去上大学了,去打工去,能挣一点是一点,给小梦攒攒医药费。” 继父沉默了许久,没说话,就是默许了。继父也不是什么圣人,她主动提出来让自己的孩子牺牲保护他的女儿,他自然是同意的。作为一个父亲,女儿是他的命,谁也没有他的女儿重要。 雇主没读成大学,在家附近的工地上开始了工作。工作很累很辛苦,他母亲偶尔也会安慰他几句,但安慰过之后,照旧会把他的血汗钱尽数拿走。 两年后,继妹痊愈,两人的境遇突然掉了个个。雇主在工作时遇见了意外,落下了终身残疾,而他的继妹考上了大学。 继父对他心中有愧,本来还想帮他尽力医治,却被他的母亲制止了,他母亲说:“小梦上大学还要用钱呢,他残疾已经落下了,再治也得不了什么好,算了吧。” 雇主的人生被彻底逆转,从大学学生成了车间的流水线工人,一辈子庸庸碌碌。他继妹过得不错,毕业后找了份好工作,后来懂事了终于被他母亲的圣母精神打动,一家三口和和睦睦,过得很幸福。 。 牧云闲这次的任务模式是代替宿主完成任务。他来到这里时,正好雇主拿着录取通知书从学校出来。 他站在学校门前,看着同学青春洋溢的笑脸,属于雇主的感觉在他心间弥漫开,只有三个字,意难平。他驱散了雇主情绪对他的影响,回忆了一下雇主的记忆,打车回了家,翻出户口本自己的那一页撕下来,找到身份证,还有自己攒钱的钱夹子,那是雇主打工攒下的钱。他打开看了眼,里面果然没剩几张了。 钱被拿走了,谁拿的照着雇主的记忆可以判断出来。估计就是继妹。因为她无论做了什么,雇主的母亲都会向着她,几年下来,这个女孩已经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 他收起空荡荡的钱夹,离开了家。 出门时碰见一个老太太对他说:“你妹妹在学校昏倒了,他们都去医院了,你别着急,自己先去吃点东西。他们刚走了一会儿,估计得晚上才能回来了。” 牧云闲轻弯起嘴角道了谢,出去了。 雇主人生的转折就是从这里开始的,他的母亲威逼利诱,驱使他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现在换了牧云闲在这里,自然不可能让她如愿。 依着牧云闲的本事,其实上学与否对未来没什么影响,但这是雇主的愿望,他想上学。拿到自己的户口本和身份证后,有了不被母亲要挟的希望,高中生给他的手机上,任务进度就跳转到了10%。 牧云闲要去做另一件事,这也是雇主想看见的。 他买了两份饭,坐车到了医院。问过医生后,果然找到了雇主继妹的病房。里面除了他母亲和继父之外,继妹的班主任也在——她是在学校昏倒的。两人在同一个学校里,继妹的班主任认识牧云闲。 “爸,妈,我听李奶奶说你们在医院,过来给你们送个饭,怎么样,小梦没事吧。”牧云闲说道。 继父扯了下嘴角,说:“等医生的消息呢,应该没什么大事。” “你一大早就跑哪去了?”雇主母亲责怪道:“我打你电话都没人接,家里这么忙,你还跑出去野,这么大的人了能不能懂点事。” 继妹的班主任老师打了个圆场,说:“今天是高三的学生拿录取通知书的日子,他去学校了吧……你考的怎么样?” “还行。”牧云闲微笑道:“发挥算是平常水平,第一志愿顺利录取了……亏得当时吴老师劝我,没敢填的太高,刚好擦线进去。” 听见牧云闲说高考的事,他母亲拉下了脸。那边,病床上的继妹翻了个身,用被子盖住头,里面隐约传来啜泣声。牧云闲的母亲直接站起来,把他拉出去了。 “你在小梦面前说这个干什么?”刚一出来,他母亲就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你能不能顾着点她的心情!” 哦,看起来刚才继父应该是说谎了,他们已经知道,继妹的病情要严重的多——可现在的牧云闲应该不知道,于是他说:“刚刚爸不是说她没事吗?” “没事小梦的班主任会陪我们到现在?”她妈道:“走走走,你别在这给我添乱。” 牧云闲勾起了嘴角,然后一瞬间后,他唇边的弧度拉下:“您就不问问我录取通知书的事么。” “你能有什么事?”她妈说:“通知书丢了?” “没。”牧云闲回答道:“拿到通知书的时候我看了眼,就是和你说下,一年学费住宿费,加杂七杂八的东西,一共是六千四,要求在八月二十号之前打到卡里,我就和您说一下。我这还有打工剩下的四千块钱,您再给我两千,这样行吗?” “回去再说。”他妈皱了下眉头,说:“这是在医院里面,人这么多,没时间说这个……” 她说着话,就要把牧云闲打发走,可牧云闲却没有如她的愿:“两千块钱不是什么大数目吧,您连这都拿不出来吗?实在拿不出来的话也可以,我去找我们老师问问,助学贷款的手续是怎么办的?” “你妹妹还在医院病床上呢,你现在非得问这个,我是不是能少了你的?”他妈终于拉下脸,怒道:“你给我回去!” “怎么,这个时候不支使着我跑前跑后了?”牧云闲突然拔高了声音:“你给她——报一年两万多的艺术班,眼睛都不带眨的,生日礼物是六千多的衣服,你犹豫了吗?我就和你要两千块钱的学费,至于让你这么为难?” 他的声音太大,周围很多人都看了过来,包括病房里面,门没关严,继妹的班主任也带着好奇的目光往这边瞟着。 137.系统之战2 此为防盗章  老大声名狼藉, 在江湖上恶名远扬,便是魔教教主都懒得搭理这儿子, 牧云闲多看了他几眼,觉得无趣, 一刀斩了。老二见势不妙, 丢下老大与父亲不管, 直接跑了。牧云闲没追, 只随他去了。 唯独老三, 是江湖中有名的怪人,有时见他觉得不平之事愿意出手, 而有时惨剧发生在他眼前, 他也懒得多看一眼。牧云闲备下了酒菜, 与他坐在一处。 “听说, 那游医是你亲舅舅?”他这样一问,他那三哥回道:“是。” “他怕我找他算账,直接跑了,你们这甥舅,性情倒是差不离。”牧云闲道。他这壳子身体不好, 就不喝酒, 只拿了杯茶静静品着。 他三哥弄不清他葫芦里头卖的什么药,警觉着, 不敢动一口酒菜, 牧云闲见了, 只摇摇头, 微微笑了笑,不与他计较,脸上还留了个酒窝。 “你找他回来,我不拿他怎样,一切待遇从旧,他所要做的,和原来没区别。若他不回来,听人说,你医术也是高明,你代他来也可。” “你要做什么?”他问。 “你回来,不是打着替父报仇的旗号么,竟想不明白?”牧云闲看了他一眼,边上,他养的雏鸟从窗口穿进来,自盘子上叼了个花生想吃。牧云闲就帮它把花生弄碎,小鸟啾啾叫了两声,蹭了蹭他,自顾自吃开了。 牧三心中无端升起恐惧。魔教教主对他这出身卑微的四弟做了什么事,他是知道,知道的越清楚,便对牧云闲此时的反应越害怕,他太冷静了,全然不像是个刚刚大仇得报的少年。 “怕什么,冤有头债有主,我不过是想一报还一报罢了,和你们又没有什么关系。我连见都没见过你们一面,对付你干什么?”牧云闲悠悠道:“本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那毕竟是你父亲……” “嗯,也是你父亲,若他和你只能活一个,你选就是了。”少年站起来,道:“你来。” 牧云闲把他带到了那个曾经关了雇主十年的院子里,曾经的魔教教主刚喝过药,盘腿坐在廊下,手上青筋毕露,显然是忍着剧痛。牧云闲道:“他在我身上用的,是提升人功力的奇药,我还回去的,是叫人功力散尽的药,不过如此而已。你舅舅跑了,药快用完了,有点麻烦,你觉得呢?” 牧三喉咙里一阵发干。 因为游医太过于谨慎,谁叫都不回来,连亲外甥的死活也不管,自投罗网的牧三就只能代替他舅舅留在魔教内了。偶尔去那院落中看看他爹,望见对方充满期待的眼神,被牧云闲的手段吓破了胆子的牧三只敢匆匆避开,于是魔教教主看他的眼神逐渐由希望到满怀失望,然后是怨恨,最终是茫然。 他也快疯了。他现在的处境不是由牧云闲想要怎样决定的,却是由牧云闲的雇主多恨决定的。任务进度停滞不前了,牧云闲当然要想想办法。 时间久了,牧三却不怎么怕牧云闲了。偶尔还有种牧云闲脾气十分好的错觉。因身体的缘故,牧云闲不重欲,也不动脾气,除了打理魔教,就只在书和茶上花些功夫,另外就是他的那只鸟。 那只鸟现在长得大了点,会飞了,牧云闲给他取名重明,每天在魔教里神气的很。 消息捂得严,武林中人有消息灵通的,隐约知道点魔教出了什么事,但完全想不到,是改朝换代这样的大事。魔教控制的地方的百姓却有着真切的感觉,总觉得魔教中人的行事风格与以往不同了,变得……贴心了许多。 这算是牧云闲的职业病,以前的任务,他都是把雇主往人生赢家的路子上引得,要说做暴君,他还真不会干,渐渐魔教都不像魔教了,有点洗白的意思。 又过了一年,牧云闲这壳子十八了,他还剩下三年时间。 “教主,月姑娘回来了。”某天有人来禀报。 。 月姑娘指的就是前任魔教教主的养女,全名叫望月,牧云闲动手前离开魔教闯荡江湖去了。她还有另一个身份,是雇主的仇人。雇主恨她之深,不下于魔教教主。 牧云闲起初还没想到要怎么做,直接把她弄死,她下场再惨,雇主只怕也不会觉得痛快。但当看见她带回来的那人时,牧云闲就知道要怎么做了。 望月对魔教发生的事全不知情,进门后,看见魔教教主不在,来接她的居然是牧云闲,才好奇问:“爹爹呢?” “教主闭关了。”牧云闲向着和望月一道来的青年施礼:“敢问少侠是……” “籍籍无名之辈罢了,姓周,单名一个墨。”周墨还礼道:“劳您招待。” “阿月是我家小妹妹,她带来的客人,我重视还来不及,岂会觉得麻烦。”牧云闲微微一笑,道:“请先歇歇吧,我尚有些杂事,等处理好了,再尽地主之谊。” 周墨比望月知道的多得多,他家里很有些势力,只是他身为次子,父母在他身上的期望就不如兄长多,周墨一直想要大展身手,让父母看看,他也是个有出息的人。此番跟着望月混入魔教,他想做的,就是杀了新任的魔教教主,也就是牧云闲。 在他看来,此人甚是神秘,却未必有什么真功夫。他怕牧云闲只见他一面,以后再找机会就难了。当天晚上,牧云闲设宴招待他时,他悄悄先将药下到了酒里。 怎料到当天晚上,牧云闲一口酒都没喝。 “我身体不好,便不饮酒,白费了您的一番心意了。”嗅了下杯子里的味道,牧云闲放下。对他笑了下。 这笑容意味深长,看的周墨出了身冷汗,不知牧云闲看出来他下毒没有,只好强笑了笑。望月见他脸色不对,也免不了有些惊讶。等到一顿饭快吃完,他们一起坐着的亭子里飞进一只鸟儿,正是重明。重明四下嗅了嗅,闻见牧云闲杯子里味道不对,不知发现了什么,把杯子衔起来,泼了周墨一脸。 “你……”望月看重明落在牧云闲肩上,一拍桌子站起来,道:“这怎么回事?” 她一副兴师动众的家事,牧云闲笑了:“你问他。” 周墨脸色变了,收了笑意,手已经放在了剑上。牧云闲指尖在桌上轻点了几下,重明飞出,险些啄瞎了周墨的一只眼睛。 “他要害你……他为什么要害你?”望月喃喃道。 “他就是新任的魔教教主。魔教为祸一方已久,我身为正道一员,自然要杀了他。”周墨说的大义凛然,牧云闲没被打动,依旧是那副表情。 望月大惊:“你是魔教教主,爹爹呢?” “不知道,我许久没去看过了,应该还没死吧,他要还我十年呢。”牧云闲道:“周少侠是你看上的人,想必人品不错,不如去陪他吧。” “不可!”望月拦在他跟前:“你怎么能这样?” “我当然可以。”牧云闲收了笑,说。 “你……你不是喜欢我,为了我,你不能饶他吗?”望月道:“你既然喜欢我,为了我去死又如何?他杀你算什么?” “你还真是……”牧云闲着实被她的话惊了一瞬:“你真是被宠坏了。” “饶他可以,不过我得废了你的功夫,你今生再不能入魔教半步,怎么样?”牧云闲问。 望月一怔,然后到:“好。” “她到底是我妹妹,你就纳她为妾吧,成全她的心愿,算是我为她做的最后一点事。”牧云闲勾着唇角,看着周墨:“你们成婚后,旁的事我就不便多管了,你该娶妻娶妻,该纳妾纳妾,对她也无需特意照顾,毕竟她嫁入你家,就是你家的人了。” 周墨似乎没明白牧云闲是什么意思,于是他又重复了一次:“你懂我的意思吗?你要不懂,我给你吃个药就懂了。” 这可不是牧云闲的意思,而是雇主的意思。上辈子,望月利用雇主的感情,达成目的后就毫不犹豫的抛弃了他。而今生,牧云闲就给雇主看看,望月得到了让她毫不犹豫害死雇主的爱情后,会结出个什么样的果子。 138.系统之战3 此为防盗章  对牧云闲来说, 这次的任务难度完全不算大,回到他的监狱里, 查看了一下高中生给的手机,界面上的个人信息已经变成了: 【牧云闲: 剩余寿命:5.8年 待还债务:989.0年】 顺便乔冉还给了他两年的寿命当小费。 牧云闲在手机屏幕上戳了半天, 实在是懒得再回那个世界去度假。事实上这度假和没有假期根本没有区别, 背着债务, 去哪都不痛快。 他百无聊赖的在布置成他家的牢房里头转了一圈, 听见手机响了两声, 打开看,发现那个app给他发来了一条新消息。 【恭喜您升到二级, 您已经可以接雇主有特别要求的任务了。】 看见这条信息, 他饶有兴致的打开了app, 果然可接任务一栏里面增加了许多。他在里面翻了一遍, 最终停在了其中一条上面,选择确认。 牧云闲第三个正式任务的雇主是个古代人,名叫文瑞。出身于小富之家,在当地颇有几分名望。可惜雇主本人却是个不怎么上进的,他父亲在时还好, 被压着打出了一个秀才的功名, 等到他父亲过世,就没人管得了他了, 彻底游手好闲起来。 雇主本人虽说不怎么上进, 但也不是什么爱惹事的纨绔子弟, 自家家产打理妥当, 足可供他一世富足日子。只是他会成了牧云闲的雇主,就说明事情确实不会那么简单。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城里出了个才子,一路从白身考到举人,不过用了四五年的时间。除此之外,他还颇有才名,所做诗文甚至得过禹州城中大儒的赏识。因着家中尚有妻儿老小要安顿,这才子便没去参加会试,只放出消息,欲找份教书的活计,想赚些钱财。 文瑞的长子与次子都到了该读书的年纪,闻言便提着厚礼上门,将这才子请进了家里,却不料这是招进来一个贼。 此人表面上丰神俊朗,仪表堂堂,实际上则是个小人,与文瑞一房妾室私通不说,还在暗中谋夺他的家产。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两人里应外合,将文瑞设计了个半死。他一纸诉状将文瑞告上了衙门,告他为富不仁,鱼肉百姓,苛待家仆,林林总总共写了十余条。 因他这才名,加上内贼伪造的证据,文家便彻底败落了。 这还不算完,这人还光明正大纳了文瑞原先那房妾室。文瑞眼睁睁看着这对狗男女蜜里调油,日夜咬牙切齿,却奈何他们不得,最后含恨而终。 前头说过,这是一个雇主又特殊要求的任务。且这个任务还不一般,不仅雇主有特殊要求,连系统也有。当读取完雇主的信息后,系统滴得一声响,发出两条提示: 【强制附加任务:穿越者赵友成非法携带外挂,请任务者予以解决。】 【雇主特殊要求:第一,报复赵友成及莫兰儿,第二,发展文家。因特殊要求,本任务期限为二十年,且任务期间所消耗时间不计入剩余寿命。注:任务完成后,将收取所得报酬的三分之一作为手续费。】 看完这两条提示,牧云闲眼前的景色骤然一变,从一片黑暗中到了个古色古香的房间里。他正躺在床上,隐约可见窗外曙光初现,朦朦胧胧的。 他想着刚才看到的消息,觉得颇有意思。系统的提示是总结性的官方语言,下面还有雇主的原话。雇主真正的要求是,第一,让那两个坑了他的贱人不得好死,第二,让他家越有钱有势越好,但是管理起来不要太难,否则他回来会不好办。 牧云闲想着,这雇主虽然是废物了点,却是难得的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不想对不起列祖列宗,想让文家在他手中发展起来,他也知道自己做不到,所以干脆舍了二十年寿命,让别人帮他做。 就是既要有钱有势,又要废物都能管,实在是要求太高了一点。也罢,为了任务等级,他会尽力完成。 这次他是代替雇主本人完成任务。照着记忆中的时间点,现在赵友成已经到了他家当上了他长子与次子的西席,就是雇主也不知道赵友成和他那个叫莫兰儿的妾室什么时候勾搭上的。而且牧云闲还要搞清楚一点,赵友成的外挂究竟是什么。 如果按照雇主的记忆来判断的话,他的外挂应该是来自未来的资料一类的东西。赵友成的才子名号来自他做的几首诗和他的秀才功名,回忆一下他做的几首诗,牧云闲刚巧知道,这是一些不出名的诗人的作品。 其实说是不出名,不过是在未来不被大部分普通人看到而已。能流传到后世,已经说明诗文的水平了。而牧云闲觉得,雇主记忆里头的那个赵友成,根本没有闲心会读那么多东西。 把赵友成弄死是一回事,牧云闲还想把那件外挂弄到手。他这样想着,天已是将近大亮了,屋门吱丫响了声,有个穿着浅粉色衣衫的丫鬟进来,伺候着他穿上了衣裳。 “今个是什么日子来着?”穿着衣裳,瞧着窗外天色,牧云闲假做无意般问了句。 “老爷说什么,什么日子?”丫鬟微楞,然后恍然大悟:“哦,您说那个啊,今日是兰姨娘生辰,太太还特意嘱咐了,叫奴婢将兰姨娘家里人叫来,让他们见上一见。” 莫兰儿生辰。 牧云闲在心里头将这句话暗自咀嚼了一遍。要是他没记错,雇主的记忆力是有这么一句来着。莫兰儿对着雇主哭诉,说雇主对她不上心,只是娶进门了便不管不问,若那日她生辰,送她朵花的不是赵友成,而是雇主,文家也不会落得那步田地。 赵友成在文家待了不到一年,唯一经历过的生辰,怕不就是今天了。他不论从哪个角度,都不会留莫兰儿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在身边,要是今日捉奸捉双,那是最好,若是不能,也要将莫兰儿打发了,反正现在是在古代,他要打发一个妾室,还不是件简单的事。 “这样,我是忘了。”牧云闲轻笑道:“等快中午了,叫你那口子把车套上,我去给她买只金钗……你们女人家,最近可还有什么时新的东西?” “老爷心里记着她,是她的福气,哪有什么可挑剔的。”粉衣丫鬟笑道:“便是兰姨娘有福气,家里老爷太太都是宽厚人,旁的人家里的妾哪有她这样过日子的。” 这丫鬟是雇主正妻的陪嫁丫头,又嫁了雇主的小厮,在他们跟前颇有脸面,说话也随便些。牧云闲嗯了声道:“是,太太宽厚。” 说起来,雇主那正妻,除了表面上冷漠傲慢了点,实际上真是个不错的人,至少是从未亏待过莫兰儿,如此才是让人更难以接受,她是为什么会恨这夫妻俩恨到这种地步。 他说着话,洗漱过了,前去用早饭。那头他们的几个孩子也过来了。雇主年岁不大,已经有了三个孩子,两个男孩一个女孩,两个男孩是大的,长子是嫡子次子是庶子,刚好同岁,只差几个月,庶子的生母生他的时候去了,一直和长子养在一起,兄弟两个感情不差,至于女孩,才两岁多,还是话都不怎么说的利落的年纪,一见了父亲过来就眼睛发亮,呀呀叫着要父亲抱。 牧云闲顺势把她接过来,坐在一处,瞧着那小哥俩被雇主的正妻温氏骂。听了一会才听明白了,早上哥俩吵起来了,因为大儿子昨天忘了写一样作业,怪小儿子没提醒他,小儿子偏说当时他也在,他怎么就能没听见,于是两人一起被骂了。 牧云闲有着雇主的记忆,对这三个孩子真有几分骨肉亲情,见此,笑眯眯的制止了温氏:“多大点的孩子,拌个嘴算是什么大事,要这么骂他们。” 温氏没好气道:“老爷平日要做大事,哪顾得上他们哥俩,自然是好脾气,妾身天天对着两个泥猴,好脾气都消磨干净了。” “那你且歇着,我来问他。”牧云闲道:“老大你先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先生布置作业时我出恭去了,有一点没听见,他都听全了,就是不告诉我。”老大委委屈屈道。 “谁说的,你明明是和先生前后脚一起进来的。”老二不服气了。 温氏听出其中不对劲,严厉道:“你当我不知道,你先生都是在下课时布置作业,你怎就非要在这时出恭?” “不是……”老大抢着辩驳:“当时是兰姨来了,叫先生出去说了好一会话,我忍不住才出去的。” 这话听得温氏当即脸色一变。莫兰儿又没有孩子,她身为主人家的妾室,去找外头聘来的先生干什么。于是语气立时更重了三分:“这话岂是能瞎说的?” “他……他没瞎说。”老二帮哥哥辩解:“确是如此。” 听小哥俩信誓旦旦,温氏也拿不准了。牧云闲见此笑了笑,把两个孩子打发了。 他刚还想着呢,要如何处理和雇主家里人的关系问题。温氏在雇主心中地位极重,夫妻俩感情好,牧云闲不愿轻易破坏这段关系。但若是全然表现雇主那没心没肺的样子,有些事做起来便不自然,怕温氏起了疑心。 这俩孩子的童言童语倒是给了他一个理由。温氏是个极重规矩的人,不会轻易放着这件事不管,他只需要顺水推舟一下即可。 139.系统之战4 此为防盗章  牧云闲听她这样说, 微微笑了笑, 问:“我变成什么样了,现在这样不好吗。” “不是……就是……”小姑娘使劲摇了下脑袋:“我说不清楚,就举个例子吧, 两年前那件事,就是老家那个表叔来咱家,把你东西摔了的那次,我就觉得,三年前的你肯定不会这样做。” “你说的没错。”牧云闲道:“那你管你三年前的哥哥要旅游经费去吧。” “别别别。”小姑娘连忙赔笑:“你就是我亲哥, 变成什么样都是我哥,我最爱的哥。” 牧云闲揉了把她的头发,但笑不语。 她确实是说的没错, 雇主本人如果能狠得下心这样做,现在坐在这里的也不会是牧云闲。因为他狠不下因,又实在是意难平, 牧云闲就来了。可能这样做对雇主的父亲来说确实是粗暴了点,但这和牧云闲没有多少关系, 因为这是雇主的愿望。 高考完了,一家人欢欢喜喜打算办个谢师宴, 当时雇主妈挺高兴的, 就问了句:“要不要把你家那些亲戚请来?” 他爸当时就没说话了。后来请了些血缘关系近, 人也还行的, 雇主妈偷偷和他们说:“总算是安静了。” 牧云闲兄妹两个深以为然的附和。 谢师宴过后, 牧云闲就离开了家, 毕竟他在外面还有工作,不可能在家里陪他们太长时间。临别时,在机场,小姑娘一直抱着他的胳膊不放手。牧云闲柔声问道:“会想我吗?” 小姑娘眼泪汪汪的说:“想。” 他停了下,又问了句话:“想三年前的那个我,还是现在的这个我?” “你们不是一个人嘛?”小姑娘没搞清楚他在说什么,傻乎乎的反问。雇主妈看不下去了:“哎呀现在交通这么方便,弄得和生离死别似的干什么。” “呸呸呸,”雇主爹不乐意了:“孩子马上出门了,说这不吉利的。” 牧云闲笑了下,看了眼时间:“我得去过安检了。” “行了去吧。”雇主妈把他从小姑娘手里抢过来,不耐烦似的赶了下。 回头看了他们最后一眼,牧云闲上了飞机。坐在座位上,他轻声说了句:“脱离任务。” 。 他再睁眼已经是在自己的‘牢房’里面了。在他完成任务时,这里的时间是停滞的,他离开前刚刚倒得一杯热水还温热着。 但这不足以让房间充满人气。他打开手机的app看了眼,上面他的信息已经变成了: 【牧云闲: 剩余寿命:8.8年 待还债务:980.0年】 很好,两次任务替他还掉了将近十年的寿命。 他百无聊赖的在任务列表里翻了翻,发现了个新任务,与普通世界不同,这是个武侠世界。 就是雇主太惨了。他是魔教教主的儿子,庶子,是一青楼女子所生,被接回来以后原本不被魔教教主待见,偏生体质特殊,就被拿来试药了。 魔教教主要他试的,是一味奇药,要是成功了,能在数月之内使一人的武功突飞猛进,至少上升一个大境界。只是这奇药哪里是能轻易得到的,他这雇主从六岁被试到十六岁,十年时间,药才堪堪有点眉目,而雇主本人,则是将近油尽灯枯了。 他从出生之时,就被困在魔教中,他常见到的人不过是一些仆从,且因他身份特殊,那些仆从并不愿与他多说话,因此雇主从出生到将入土,皆是一直懵懵懂懂,不知感情为何物。直到他没了利用价值时,他身为魔教教主的父亲才发了点慈悲,将他放出来,让他好好度过最后一段时日。 可就在此时,他遇上了一个人。 魔教教主有一养女,爱若珍宝,是他心中白月光所生。按辈分,此女算是雇主的妹妹,与他生辰差不过数月,却与雇主待遇格外不同。 雇主出来后,初初遇见她,才知道了什么叫一见钟情。养女本是活泼开朗的性格,刚刚见到雇主时,亦是待他很好,常与他说笑,后来便不来了。 是有人和她说,雇主是个疯子,身上带毒,还曾杀过人,她就信了。 雇主这段感情最终付诸流水。 原本这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要牧云闲看,还算是好事,雇主与她注定没有结果,早点放手还少受点伤。只是后来,又过了两年,她又来了。 她用假名行走江湖时,认识了个正道少侠,正与雇主认识她时相似,她也与少侠一见钟情。只是少侠没有雇主这么傻,不难从她身上发现些线索,最终确信,她就是魔道教主养女。 少侠胸中存着扬名立万的心思,借着她的身份,混进了魔教之中,准备出其不意,杀了魔教教主。然魔教教主功力岂止高他百倍,少侠轻易就被发现了,关了起来。 养女向教主求饶未果,又想到了雇主,向他百般哀求。雇主到底对她存了几分心思,拖着已经没两日的躯壳,偷偷将少侠放了,二人远走高飞,只留下雇主,被震怒的教主杀了。 牧云闲看着任务简介,觉得有点意思。这应该是他接过开局最难的任务之一了,但危险与机遇并存,在普通世界里打滚久了,他也觉得没什么意思,能学点武功那是最好。 他没多想,直接点击确认,进去了。 可他却没料到,刚刚接入雇主躯壳,连记忆都没来得及接收,迎接他的就是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 痛苦灼烧着牧云闲的身体,几乎要将他吞噬。不知过了多久,当疼痛终于过去,牧云闲才看清楚,他现在在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这是一间木屋,里面什么人都没有,过了片刻外面进来个侍女,并不与他说话,放了点血,便带着离开了。 “他为什么会选择让我来到这个时候?”牧云闲喃喃道。 【雇主留言:若无同样的经历,怎能共情。】 【您可以用10年寿命选择退出任务,目前余额不足。】 “不不不,这很好啊。”牧云闲在桌边坐下,瞟了眼水杯中的倒影,见里面有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唇边流露出一种嘲弄的笑意。 两年多时间里,从十二岁到十五岁,毫无反抗之力的牧云闲过着和雇主一般无二的生活。除了永无止境的剧痛,他什么都不能从旁边的人手中得到。这是必须的积累过程,任他怎么开挂,也不可能一步登天,忍耐的必然的。 但牧云闲比雇主稍微好一点的地方在于,他有一个外挂——万界诸天图书馆。这东西对目前的他而言,极有用,也毫无用处。无用之处在于,来自普通世界的书籍在武侠世界里,对改变他的境况毫无帮助,但这些书,能拯救他的心,让他不至于彻底疯掉。 ——只是没有彻底疯掉而已。两年几乎完全没有社交的生活,旁人只当他是一只试药的小白鼠,不知什么时候,那些人就会带来一碗药,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比剧痛更可怕的是不知痛苦何时到来的恐惧。 幸好牧云闲已经逐渐适应了。 为了试药,有人给了他一本功法。上辈子的雇主能把那少侠从地牢里放走,靠的可不是教主的良心,而是这一身功夫。 虽有希望,实际上日子却更惨了些,修习功法后,每次服药后,剧痛就会加倍。而正在这时,他的外挂给了他一个小惊喜。 【您所收集的图书,总评级已经达到一万分,恭喜您成为图书馆的高级管理员,精灵助手被唤醒,更多功能由您探索。】 成为高级管理员后,图书馆其实和以前完全没什么不同,依旧是一个硬盘一样的存在。唯独精灵助手还有点意思。 当那只巴掌大的小鸟落在牧云闲掌心时,温热的,毛茸茸的触感让他忍不住笑了下。 这是一只刚出壳的小鸡崽子,只会用一双懵懂的眼睛看着牧云闲。每次他从剧痛中醒来时,都会发现小鸡崽子窝在他的手心里,欢喜的冲他啾啾叫着。 140.系统之战5 此为防盗章  这次的雇主有点可怜。 雇主父亲早逝, 留下他和他妈一起生活。过了几年他妈改嫁,嫁给了一个憨厚老实的男人。 此处为褒义词,继父是真老实, 待他也不差,然而婚后, 有一个问题出现在了母子之间。 他妈是个圣母婊。 通常圣母婊指的是慷他人之慨的人,要这样说, 雇主他妈应该是个非典型圣母婊。这位夫人牺牲起自己来牺牲的也挺狠的,但问题在于,在她的观念中, 雇主是她的孩子, 也就可以任由她做主,于是她就牺牲起雇主的利益来了。 继父有个孩子,是个女儿, 比雇主小一点。寻常室友住在一起都会有冲突,这对继兄妹之间自然也是。不知道这位母亲抱着什么心态,每当两人有冲突时,不论是非对错,她都先让雇主认错, 雇主印象中有件印象很深的事情,只是因为单纯的厌恶,继妹偷拿了雇主钱夹中父亲的遗照扔掉, 雇主真的是气疯了, 要打继妹, 他妈回来给了雇主一巴掌,把他赶出了门,关了一晚上。 第二天他妈把雇主放回来,还语重心长的说:“那是个女孩子,不论她做了什么事,你都不能打她啊,要不然,邻居该怎么看妈妈这个当后妈的。” 雇主当时就有点想笑,他动手打人是不对,可他不动手,谁帮他伸张正义了吗,没有人。他妈只顾着往自己脸上贴金,为了邻里之间的好名声,让他一味忍让,他什么感受,从没人在乎。 如果只是这样,雇主最多恨他妈恨到成年后老死不相往来,能让他成为牧云闲雇主的,是另一件事,如果说前面的事如滴水穿石般在雇主的人生上留了个洞,那这件事就是一把锤子,把雇主的人生锤了个稀烂。 他的继妹生病了,医药费要一大笔钱。恰逢雇主高考结束,他正拿着通知书回家报喜,在门外,正好听见他母亲对继父说:“要不,让小威不要去上大学了,去打工去,能挣一点是一点,给小梦攒攒医药费。” 继父沉默了许久,没说话,就是默许了。继父也不是什么圣人,她主动提出来让自己的孩子牺牲保护他的女儿,他自然是同意的。作为一个父亲,女儿是他的命,谁也没有他的女儿重要。 雇主没读成大学,在家附近的工地上开始了工作。工作很累很辛苦,他母亲偶尔也会安慰他几句,但安慰过之后,照旧会把他的血汗钱尽数拿走。 两年后,继妹痊愈,两人的境遇突然掉了个个。雇主在工作时遇见了意外,落下了终身残疾,而他的继妹考上了大学。 继父对他心中有愧,本来还想帮他尽力医治,却被他的母亲制止了,他母亲说:“小梦上大学还要用钱呢,他残疾已经落下了,再治也得不了什么好,算了吧。” 雇主的人生被彻底逆转,从大学学生成了车间的流水线工人,一辈子庸庸碌碌。他继妹过得不错,毕业后找了份好工作,后来懂事了终于被他母亲的圣母精神打动,一家三口和和睦睦,过得很幸福。 。 牧云闲这次的任务模式是代替宿主完成任务。他来到这里时,正好雇主拿着录取通知书从学校出来。 他站在学校门前,看着同学青春洋溢的笑脸,属于雇主的感觉在他心间弥漫开,只有三个字,意难平。他驱散了雇主情绪对他的影响,回忆了一下雇主的记忆,打车回了家,翻出户口本自己的那一页撕下来,找到身份证,还有自己攒钱的钱夹子,那是雇主打工攒下的钱。他打开看了眼,里面果然没剩几张了。 钱被拿走了,谁拿的照着雇主的记忆可以判断出来。估计就是继妹。因为她无论做了什么,雇主的母亲都会向着她,几年下来,这个女孩已经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 他收起空荡荡的钱夹,离开了家。 出门时碰见一个老太太对他说:“你妹妹在学校昏倒了,他们都去医院了,你别着急,自己先去吃点东西。他们刚走了一会儿,估计得晚上才能回来了。” 牧云闲轻弯起嘴角道了谢,出去了。 雇主人生的转折就是从这里开始的,他的母亲威逼利诱,驱使他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现在换了牧云闲在这里,自然不可能让她如愿。 依着牧云闲的本事,其实上学与否对未来没什么影响,但这是雇主的愿望,他想上学。拿到自己的户口本和身份证后,有了不被母亲要挟的希望,高中生给他的手机上,任务进度就跳转到了10%。 牧云闲要去做另一件事,这也是雇主想看见的。 他买了两份饭,坐车到了医院。问过医生后,果然找到了雇主继妹的病房。里面除了他母亲和继父之外,继妹的班主任也在——她是在学校昏倒的。两人在同一个学校里,继妹的班主任认识牧云闲。 “爸,妈,我听李奶奶说你们在医院,过来给你们送个饭,怎么样,小梦没事吧。”牧云闲说道。 继父扯了下嘴角,说:“等医生的消息呢,应该没什么大事。” “你一大早就跑哪去了?”雇主母亲责怪道:“我打你电话都没人接,家里这么忙,你还跑出去野,这么大的人了能不能懂点事。” 继妹的班主任老师打了个圆场,说:“今天是高三的学生拿录取通知书的日子,他去学校了吧……你考的怎么样?” “还行。”牧云闲微笑道:“发挥算是平常水平,第一志愿顺利录取了……亏得当时吴老师劝我,没敢填的太高,刚好擦线进去。” 听见牧云闲说高考的事,他母亲拉下了脸。那边,病床上的继妹翻了个身,用被子盖住头,里面隐约传来啜泣声。牧云闲的母亲直接站起来,把他拉出去了。 “你在小梦面前说这个干什么?”刚一出来,他母亲就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你能不能顾着点她的心情!” 哦,看起来刚才继父应该是说谎了,他们已经知道,继妹的病情要严重的多——可现在的牧云闲应该不知道,于是他说:“刚刚爸不是说她没事吗?” “没事小梦的班主任会陪我们到现在?”她妈道:“走走走,你别在这给我添乱。” 牧云闲勾起了嘴角,然后一瞬间后,他唇边的弧度拉下:“您就不问问我录取通知书的事么。” “你能有什么事?”她妈说:“通知书丢了?” “没。”牧云闲回答道:“拿到通知书的时候我看了眼,就是和你说下,一年学费住宿费,加杂七杂八的东西,一共是六千四,要求在八月二十号之前打到卡里,我就和您说一下。我这还有打工剩下的四千块钱,您再给我两千,这样行吗?” “回去再说。”他妈皱了下眉头,说:“这是在医院里面,人这么多,没时间说这个……” 她说着话,就要把牧云闲打发走,可牧云闲却没有如她的愿:“两千块钱不是什么大数目吧,您连这都拿不出来吗?实在拿不出来的话也可以,我去找我们老师问问,助学贷款的手续是怎么办的?” “你妹妹还在医院病床上呢,你现在非得问这个,我是不是能少了你的?”他妈终于拉下脸,怒道:“你给我回去!” “怎么,这个时候不支使着我跑前跑后了?”牧云闲突然拔高了声音:“你给她——报一年两万多的艺术班,眼睛都不带眨的,生日礼物是六千多的衣服,你犹豫了吗?我就和你要两千块钱的学费,至于让你这么为难?” 他的声音太大,周围很多人都看了过来,包括病房里面,门没关严,继妹的班主任也带着好奇的目光往这边瞟着。 冯娟,也就是牧云闲这壳子的妈,脸上火辣辣的。 “滚,你给我滚。”冯娟怒道:“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东西,你妹妹躺在病床上,你跟我要钱?” 牧云闲说:“您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包里的钱哪去了?那钱我是怎么攒下来的你不知道?我高三的时候还在外面打工,一笔一笔攒的这几千块钱,你说取走就取走了?” “谁拿你的钱了?”冯娟先是一愣,然后怒道:“你自己乱花钱要怪谁?” “不是你,那就是家里进贼了。”牧云闲嘴角微挑:“家里谁也没丢东西,怎么就我丢了几千块钱呢,这数目也不小了,要不报警吧。” 141.系统之战6 此为防盗章  她这才发现, 自己是光着脚走过来的。不论去哪,她都不能把鞋丢了,只好颤颤巍巍站起来, 一步一蹒跚着走到河边, 可这时她看见的却是…… 一具尸体。 尸体和她穿着同样的衣裳,因在水里跑了太久, 已经看不出生前的样子,唯有一双浑浊的眼睛死都闭不上, 里面透着不甘。 女子惊得退了两步,白衣男人却道:“你的鞋子不是在里头吗?为何不捡起来穿上,穿上它, 你就能回家去了。” 她分明很怕, 闻言却鬼使神差般走到水边,碰了碰那尸体脚上的鞋。当她碰见鞋时,一瞬间, 什么都想起来了。她是怎么死的,仇人是谁……心中的恨意涌起, 使她脸上变了颜色,逐渐由一个脸色蜡黄的寻常妇人,变作脸色黑紫的鬼怪。 她身旁黑气浓的让男人身上的鸟儿有些不舒服了,冲着她叫了两声, 男人却安抚了鸟儿, 上前拍了下她的肩膀。 女子身上黑气褪去, 眼中有了半分清明, 又听男子道:“把该做了做了,便去吧。” “我该做什么?该去哪?”她低声道。 “去……把他欠你的要回来啊。”白衣男人柔声说:“你难不成想一直呆在这吗?” “是……我……我该……”她像是被蛊惑了似的,从尸体上取下鞋,自己穿上,一摇一晃的往远处去了。 牧云闲目送她离开,他肩上的重明很是不满似的,叽叽喳喳叫着,牧云闲低声道:“这有什么不对的吗?槐树妖上辈子成了妖魔,不就是觉得人世间毫无正义吗,善不得报,恶不得罚……既然如此,让受害之人自己动手,便好了呀。” 重明不太懂牧云闲在说什么,被他安抚了摸了下毛,就把这事忘了。牧云闲从自己呆着的槐树上折下根树枝,给了重明:“你叼着,带我看看去。” 重明听话的将槐树枝叼着,直追着女子去了。 。 淮水村里,季二郎家媳妇跑了。 对这点村里人都不怎么怀疑,看着他一脸倒霉样,无不窃笑。谁不知道,他是怎么对他那媳妇的,成日不是打就是骂,刚嫁过来时,还能说爱笑的一个爽朗姑娘,没过几年被他折腾的生不如死,人畏畏缩缩,连话都说不利落了。 却不想,没过半个月,他又娶了一房,比他上个媳妇还漂亮。听说是季二郎捕鱼时从水里救下来的,无家可归,就嫁给他了。邻家婶婶人好,怕姑娘不知内情陷入火坑,小心试探了一番,姑娘却笑得一脸甜蜜:“他待我很好呀。” 再劝就要结仇了,婶婶不便多言,只得看着季二郎扯了二尺红布做了个盖头,将姑娘娶了进来。初时他待那新媳妇确实好,可没过几个月就故态复萌,有天从邻家吃了酒回来,新媳妇已经睡了,他嘟囔着走到桌边,拿起水壶就往嘴里倒,没倒出来半滴水,抄起根棍子就往床上凸起的那团打,嘴里醉醺醺的大骂:“连口水都不给老子准备,我要你干什么?” 邻家听见响动,婶婶要去看,却被拉住了,她男人皱着眉头道:“别家的闲事,你管那些干什么,免得落埋怨。再者我回来时遇见季二郎了,他醉起来,是谁都不认的,再把你伤到。” 邻居婶婶气道:“我就看着他打?” “不看着怎么办?劝了她和离,你把那媳妇当闺女养着?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亲,你掺和了,咱家还做不做人了?” 听她男人如此说,邻家婶婶只能作罢了。她一晚没睡好,第二天早早起来,去隔壁家敲了门,那家媳妇却好端端开了门,身上半点伤都没有。听她说昨晚听见动静,也是一脸诧异:“没怎么啊。” 邻居婶婶只好走了。到了中午,她正做着饭,隔壁季二郎慌慌张张推了门跑进来,就要往她家柴堆里钻,邻家大爷进来拉住他问道:“你这是做甚?” 季二郎惊道:“让……让我躲躲,她要找着我了……” “你把话说清楚,谁找你,这光天化日,还能没了王法不成?”邻家大爷拉着他,不让他钻,季二郎急的都要动手了:“你先让我躲躲!” 便在此时,门响了,有人敲了敲,邻家婶婶过去,外头隐约传来说话声,是隔壁新媳妇正对着邻家婶婶笑道:“听人说我家二郎往您家来了,他在吗?” 邻家婶婶说:“在呢。” 就是邻家大叔分神听人说话这一瞬,季二郎已经挣脱了他,四下看看,钻到柜子里去了。季家新媳妇进来,邻家大叔一指柜子,那媳妇笑盈盈的把柜子拉开,冲着里头抖成一团的季二郎道:“还和我生气呢?” 他想说什么,确实完全张不开嘴,嗓子里冒出毫无意义的声音,身体也不由人似的,跟着媳妇走了。他一双眼睛挣得极大,里头透着血丝,死死盯着邻家夫妻俩。邻家婶婶有些不安,想上前问个一二,又被她男人拦住了。 后来倒没什么异常,季家太太平平过了一夜,第二天清早,有人急着去季二郎家,推开门,竟发现季二郎已经凉透了,露出的身体上满是青青紫紫的痕迹,竟是被人打死的。他新娶的媳妇也消失不见了,只留一双由水渍印出的脚印,从季二郎死去的地方一路蔓延出了屋去。 报了官也没查出什么,只得记了个暴毙,草草结案了。季家早已分家的大哥前来为他操办后事,却发现,棺材葬不下去,无论怎么埋得深,第二天早上还是会出现在外头。 季家人无法,只得请了个道士。道士围着坟头转了两圈,惊呼道:“这是厉鬼索命啊!” 众人七嘴八舌把季家最近发生的事一说,有个人说漏嘴了,众人才知道,原来季二郎那媳妇不是跑了,是被他失手打死了。 道士拧着眉头道:“这就没法子了。要真是被他杀了的媳妇索命,可知那人性格。被他虐待是一仇,报了,逃了还被抓回来,又是一仇,也报了。你们说季二郎把那女子尸身扔水里了,那就还差尸身暴尸荒野,死不能安一仇,你们要是不让她报,她当如何是好?” 村民们面面相觑。道士摆摆手走了,钱都没要,只说,你们要不把女子尸身找回来好好安葬,否则就别想把他埋了。季家几个兄弟早已分家,哪会去费心寻找一具消失了几个月的尸首,实在埋不下去,把棺材拖到深山里,一扔也就算了。 道士出了村,变成个白衣青年,肩上站着只鸟,他身旁隐约出现了个水淋淋的影子,牧云闲道:“这仇报的,你还有什么不满吗?” 女鬼向他拜了拜,化作一缕烟,消失了。地下留了双脏兮兮的鞋,不知在水里泡了多久,水分不多时就在阳光底下蒸干了,像是寻常垃圾,扔在土路上,半点也不显眼。 牧云闲肩上的重明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牧云闲道:“你看我干嘛?若我不帮她,她连怎么报仇都不知道。” 重明动作停了,想了几秒,觉得牧云闲说的也对,于是牧云闲又道:“你这种族,不是罪厌烦那妖魔鬼怪,我帮你超度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牧云闲说:“如此,树底下没了怨气缠绕,雇主再接手这身体时,也不会因这事愤恨不已,世上还少了个人渣和一个厉鬼,岂不是十全十美么。” 他们说着话消失在小路上,牧云闲又在身上里太平了百年,安心看书修炼,过了一个天劫,修为又涨了些。此时有队官兵进了这深山老林,看见牧云闲托身的大槐树,赞了两声,把他连根挖起,运往不知名的地方了。 牧云闲冷眼看着,并不阻拦。 这就要遇见雇主上辈子的第二个心结了。上辈子雇主此时刚过了天劫,全无反抗之力,就被人挖走了,又看见了些肮脏之事,心中百年前女鬼留下的戾气被勾起,更往错处走了一步。 142.系统之战7 此为防盗章  到了地方,牧云闲让邻居孙亭一家三口和雇主的弟弟四个人留在租来的店里休息, 自己上了街。除去汽油和食物之类的必需品, 牧云闲买了点药材收起来。想买多是不可能的,雇主留下的钱根本不够, 只能再做打算了。 落在他肩上的重明低低地叫了两声,牧云闲安抚的摸了下他的毛,说:“我们要在这里待很长一段时间。” “啾。”重明放在牧云闲肩上的爪子突然收紧,牧云闲说:“可是我要做任务啊。” 小家伙不满的啄了下牧云闲的耳朵,引得他轻笑了声。他之所以给小家伙取名重明,就是因为, 他是传说中的重明鸟。在传说中,这是一种可以辟邪的动物。 末世里的妖魔鬼怪可不只是丧尸,所以小家伙注定不会喜欢这个地方。 他的视线,跟着重明落在一家店里,在小家伙看来, 那里的邪气非常重。那是一家药店, 店里的主打产品是……丧尸病毒的解毒剂。 “汪哲远……”牧云闲口中念着这个名字,这是药店的所有者, 他也从那个白眼狼的口中听到过。重明叫了两声, 牧云闲解释说:“杀一个人, 有什么用处呢?雇主要害了他的人都去死啊……可他还要世界和平, 你说是不是很矛盾?”幼鸟当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把小家伙从肩上捉下来, 说:“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嗯?” 。 他把重明留给了雇主的几个亲人, 然后就失踪了。 这些人没有辜负他,尽管知道这个小基地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还是在这里多留了好几天,花了不少钱找他,最后实在是撑不下去了,才离开这里前往大基地。 牧云闲一直在这里。有些事做起来太危险,把雇主的亲人牵扯起来叫作死,只能让他们先离开。有重明在他们身边,这几个人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 所谓静水深流,末世中异能者屠宰场所在的小刘庄就是如此。牧云闲选择成为深水旋涡中的一环。 他花了一年时间积蓄自己的力量,修炼异能,武功,还有……制作药物。上辈子久病成医,牧云闲的跟着牧三学了医术,而且学的不算差。 于是常常出大基地的猎尸者都知道了,小刘庄里有个很神秘的医生,和像是从武侠小说里穿越出来的一样,很多别人治不了的大病,他都能救得回来。很多势力都想笼络他,但前提是要找得着。 牧云闲其实也没有那么难找,只要对他而言有价值的人想找他,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葛大庆就是其中一个,他是天穹大基地中排名前三的队伍的队长,和牧云闲关系不错,他们队伍里的人来小刘庄附近猎尸,基本都是牧云闲在负责治疗。 当然不是白治的,他们给牧云闲的回馈,比他们想象中要多得多。 “药来了。” 大刘庄的一处小民居里,七八个猎尸者龇牙咧嘴的或坐着或趴着,身上多少都有伤。牧云闲坐在他们边上,写着什么东西。过了会外头进来个大汉,手上就端着药碗,嘴里也不闲着,喊着:“药来了药来了,谁快过来接一下。” “你看看这屋里哪个像是能随便动的。”有个伤了腿的男人应了声:“费什么话啊,难道指望着牧医生帮你端吗?” 刚端碗的大汉把药放下,深以为然,对牧云闲抱怨:“您这每天这么多人,怎么不想着找个护士,什么都得我们自己来……” “我找了护士还藏得住吗?”牧云闲头也不抬,淡淡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几家的老大早就商量好了,一家我去轮十天……是吧?” 大汉讪讪笑了下,说:“你藏着干什么,这年头,还是和人待在一起安全。” “你讽刺我呢?”牧云闲抬起头来,说:“我为什么藏着你不知道?” 这下大汉闭嘴了。一群人上过药,被没受过伤的队友搀扶着上了车,临走前,大汉悄悄对牧云闲说:“我们老大说了,您之前提的条件,我们可以接受,但是要您亲自去面谈。” 于是牧云闲点点头,目送他们走了。 牧云闲之所以不加入某只队伍,对外宣称的理由就是,他在找个机会报仇。他的亲人被某个异能者屠宰场的人杀了,他在打探究竟是谁杀了他的亲人。想要他加入队伍,就要帮他报仇。 他留在小刘庄,这个仇人是谁再清楚不过了。牧云闲在等,等一个有意对汪哲远动手的人,同时做着准备,证明自己的价值,并与他们保持良好的关系。毕竟雇主还有一个条件,就是要让牧云闲保护好他的家人。 这么长时间过去,终于让他等到了,天穹基地中著名猎尸队的队长葛大庆接受了他的条件。 牧云闲去见葛大庆的时候,还带了一样东西,是一瓶药物。 “这是什么?”葛大庆还没来得及和他寒暄几句,就见牧云闲拿出了这样东西,忍不住惊讶。 牧云闲说:“这是在您的药物的基础上改进的丧尸病□□剂。” 肯定不只是汪哲远,基地里有其他的队伍,也有研究丧尸病□□剂的——这是命脉,当然不能只掌握在某个人手上,只是暂时,汪哲远的药剂还不算是最好的。 葛大庆拿起那瓶药剂,闻了两下,说:“您的医术有口皆碑,我当然是信得过,您要是愿意帮我们一起研究,那就太好了,就是,恕我多想,您是不是还话里有话?” 牧云闲笑了一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葛大庆说:“汪哲远那么脏的,整个基地里只有一家,我们也早就已经看不惯了。”他说着,脸上也出现了一丝厌恶:“杀人取晶核,这和吃人有什么区别,亏他做的出来。” 牧云闲当然相信他,在这些人里面,葛大庆的进度是最慢的,相比较其他人而言,葛大庆就干净一点。他说:“我和他有仇,你是知道的。” “对,我和他也有。”葛大庆脸上流露出一丝冷笑:“就半个月前,我的一队人到周边一个小基地去猎尸,遇到了高级丧尸,死伤惨重,路上遇见汪哲远的人,那些人直接就把我的人给杀了取晶核。现在都不只是他,他手底下的人都养成习惯了。要我说,他这一队人,和丧尸有什么区别,因为他死的人,比死在丧尸手下的人都多得多了,比起害同胞,他可是要比丧尸拿手。” 牧云闲道:“听您话里的意思,您是有意要……” “没错。”葛大庆说:“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个基地里面,我心里都不安生。” “恕我直言。”这时候反倒是牧云闲在劝葛大庆了:“这就是我给您这瓶药剂的理由了,因为汪哲远的药剂,别人不会同意您动手吧。” “这你就想错了。”葛大庆说:“你在私底下动的那些手脚,还是有点用处的。” 牧云闲微微一笑。在小刘庄当医生的时候,他可是没少宣传汪哲远在小刘庄里做了什么。他看人是一等一的厉害,能听他讲故事的,都是点能散播消息的大嘴巴。所以小刘庄里有个异能者屠宰场,从基地高层的秘密,变成了基地中所有异能者都知道的秘密。 于是小刘庄里的人就越来越少了,愿意和汪哲远的队伍一起去猎尸的人也越来越少了。葛大庆提出要对付汪哲远,恐怕也有汪哲远这段时间实力减弱的原因。 “这样的害群之马,谁愿意忍着他?”葛大庆怒一拍桌子,然后长叹了口气:“我以前只是听说这人做事很过分而已,要不是你说,我都不知道他有这么过分。其实和你透个底,想要解决他的不止我一个人。有了你这瓶药,除了他们,我还能说服更多的人。” 这次见面聊的很成功,牧云闲算是彻底加入了葛大庆的队伍。花了一星期的时间,牧云闲试验了自己的药物,当看到药物的切实疗效之后,葛大庆终于彻底对牧云闲放下了心来。 半个月之后,葛大庆宣布自己的队伍研究出了目前附近的几个基地当中疗效最好的丧尸病毒治疗药剂,并愿意低价提供给其他队伍使用。介绍会就开在一周后的晚上。 邀请函在一天内发到了基地中的每一个高层手上,不论那天有什么事,大多数高层都空出了时间,准备去看葛大庆是否在故弄玄虚。自然,汪哲远也会来。 143.千夫所指1 此为防盗章  牧云闲动手动的隐蔽, 魔教中的教主换了人,武林中大部分人还并未发现。可魔教之中则不然,对这新教主的脾性, 许多人都摸不透,免不了惴惴不安。 魔教教主不止有他这一子, 牧云闲排第四, 上面还有三个兄长。听闻教中有变, 那三人都回来了。这几人都觉得牧云闲能上位,不过是凭着三分运气, 哪有什么实力, 却不想他们一回来, 便被捉住了。 老大声名狼藉, 在江湖上恶名远扬, 便是魔教教主都懒得搭理这儿子,牧云闲多看了他几眼, 觉得无趣,一刀斩了。老二见势不妙,丢下老大与父亲不管, 直接跑了。牧云闲没追,只随他去了。 唯独老三, 是江湖中有名的怪人, 有时见他觉得不平之事愿意出手, 而有时惨剧发生在他眼前, 他也懒得多看一眼。牧云闲备下了酒菜, 与他坐在一处。 “听说,那游医是你亲舅舅?”他这样一问,他那三哥回道:“是。” “他怕我找他算账,直接跑了,你们这甥舅,性情倒是差不离。”牧云闲道。他这壳子身体不好,就不喝酒,只拿了杯茶静静品着。 他三哥弄不清他葫芦里头卖的什么药,警觉着,不敢动一口酒菜,牧云闲见了,只摇摇头,微微笑了笑,不与他计较,脸上还留了个酒窝。 “你找他回来,我不拿他怎样,一切待遇从旧,他所要做的,和原来没区别。若他不回来,听人说,你医术也是高明,你代他来也可。” “你要做什么?”他问。 “你回来,不是打着替父报仇的旗号么,竟想不明白?”牧云闲看了他一眼,边上,他养的雏鸟从窗口穿进来,自盘子上叼了个花生想吃。牧云闲就帮它把花生弄碎,小鸟啾啾叫了两声,蹭了蹭他,自顾自吃开了。 牧三心中无端升起恐惧。魔教教主对他这出身卑微的四弟做了什么事,他是知道,知道的越清楚,便对牧云闲此时的反应越害怕,他太冷静了,全然不像是个刚刚大仇得报的少年。 “怕什么,冤有头债有主,我不过是想一报还一报罢了,和你们又没有什么关系。我连见都没见过你们一面,对付你干什么?”牧云闲悠悠道:“本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那毕竟是你父亲……” “嗯,也是你父亲,若他和你只能活一个,你选就是了。”少年站起来,道:“你来。” 牧云闲把他带到了那个曾经关了雇主十年的院子里,曾经的魔教教主刚喝过药,盘腿坐在廊下,手上青筋毕露,显然是忍着剧痛。牧云闲道:“他在我身上用的,是提升人功力的奇药,我还回去的,是叫人功力散尽的药,不过如此而已。你舅舅跑了,药快用完了,有点麻烦,你觉得呢?” 牧三喉咙里一阵发干。 因为游医太过于谨慎,谁叫都不回来,连亲外甥的死活也不管,自投罗网的牧三就只能代替他舅舅留在魔教内了。偶尔去那院落中看看他爹,望见对方充满期待的眼神,被牧云闲的手段吓破了胆子的牧三只敢匆匆避开,于是魔教教主看他的眼神逐渐由希望到满怀失望,然后是怨恨,最终是茫然。 他也快疯了。他现在的处境不是由牧云闲想要怎样决定的,却是由牧云闲的雇主多恨决定的。任务进度停滞不前了,牧云闲当然要想想办法。 时间久了,牧三却不怎么怕牧云闲了。偶尔还有种牧云闲脾气十分好的错觉。因身体的缘故,牧云闲不重欲,也不动脾气,除了打理魔教,就只在书和茶上花些功夫,另外就是他的那只鸟。 那只鸟现在长得大了点,会飞了,牧云闲给他取名重明,每天在魔教里神气的很。 消息捂得严,武林中人有消息灵通的,隐约知道点魔教出了什么事,但完全想不到,是改朝换代这样的大事。魔教控制的地方的百姓却有着真切的感觉,总觉得魔教中人的行事风格与以往不同了,变得……贴心了许多。 这算是牧云闲的职业病,以前的任务,他都是把雇主往人生赢家的路子上引得,要说做暴君,他还真不会干,渐渐魔教都不像魔教了,有点洗白的意思。 又过了一年,牧云闲这壳子十八了,他还剩下三年时间。 “教主,月姑娘回来了。”某天有人来禀报。 。 月姑娘指的就是前任魔教教主的养女,全名叫望月,牧云闲动手前离开魔教闯荡江湖去了。她还有另一个身份,是雇主的仇人。雇主恨她之深,不下于魔教教主。 牧云闲起初还没想到要怎么做,直接把她弄死,她下场再惨,雇主只怕也不会觉得痛快。但当看见她带回来的那人时,牧云闲就知道要怎么做了。 望月对魔教发生的事全不知情,进门后,看见魔教教主不在,来接她的居然是牧云闲,才好奇问:“爹爹呢?” “教主闭关了。”牧云闲向着和望月一道来的青年施礼:“敢问少侠是……” “籍籍无名之辈罢了,姓周,单名一个墨。”周墨还礼道:“劳您招待。” “阿月是我家小妹妹,她带来的客人,我重视还来不及,岂会觉得麻烦。”牧云闲微微一笑,道:“请先歇歇吧,我尚有些杂事,等处理好了,再尽地主之谊。” 周墨比望月知道的多得多,他家里很有些势力,只是他身为次子,父母在他身上的期望就不如兄长多,周墨一直想要大展身手,让父母看看,他也是个有出息的人。此番跟着望月混入魔教,他想做的,就是杀了新任的魔教教主,也就是牧云闲。 在他看来,此人甚是神秘,却未必有什么真功夫。他怕牧云闲只见他一面,以后再找机会就难了。当天晚上,牧云闲设宴招待他时,他悄悄先将药下到了酒里。 怎料到当天晚上,牧云闲一口酒都没喝。 “我身体不好,便不饮酒,白费了您的一番心意了。”嗅了下杯子里的味道,牧云闲放下。对他笑了下。 这笑容意味深长,看的周墨出了身冷汗,不知牧云闲看出来他下毒没有,只好强笑了笑。望月见他脸色不对,也免不了有些惊讶。等到一顿饭快吃完,他们一起坐着的亭子里飞进一只鸟儿,正是重明。重明四下嗅了嗅,闻见牧云闲杯子里味道不对,不知发现了什么,把杯子衔起来,泼了周墨一脸。 “你……”望月看重明落在牧云闲肩上,一拍桌子站起来,道:“这怎么回事?” 她一副兴师动众的家事,牧云闲笑了:“你问他。” 周墨脸色变了,收了笑意,手已经放在了剑上。牧云闲指尖在桌上轻点了几下,重明飞出,险些啄瞎了周墨的一只眼睛。 “他要害你……他为什么要害你?”望月喃喃道。 “他就是新任的魔教教主。魔教为祸一方已久,我身为正道一员,自然要杀了他。”周墨说的大义凛然,牧云闲没被打动,依旧是那副表情。 望月大惊:“你是魔教教主,爹爹呢?” “不知道,我许久没去看过了,应该还没死吧,他要还我十年呢。”牧云闲道:“周少侠是你看上的人,想必人品不错,不如去陪他吧。” “不可!”望月拦在他跟前:“你怎么能这样?” “我当然可以。”牧云闲收了笑,说。 “你……你不是喜欢我,为了我,你不能饶他吗?”望月道:“你既然喜欢我,为了我去死又如何?他杀你算什么?” “你还真是……”牧云闲着实被她的话惊了一瞬:“你真是被宠坏了。” “饶他可以,不过我得废了你的功夫,你今生再不能入魔教半步,怎么样?”牧云闲问。 望月一怔,然后到:“好。” “她到底是我妹妹,你就纳她为妾吧,成全她的心愿,算是我为她做的最后一点事。”牧云闲勾着唇角,看着周墨:“你们成婚后,旁的事我就不便多管了,你该娶妻娶妻,该纳妾纳妾,对她也无需特意照顾,毕竟她嫁入你家,就是你家的人了。” 周墨似乎没明白牧云闲是什么意思,于是他又重复了一次:“你懂我的意思吗?你要不懂,我给你吃个药就懂了。” 这可不是牧云闲的意思,而是雇主的意思。上辈子,望月利用雇主的感情,达成目的后就毫不犹豫的抛弃了他。而今生,牧云闲就给雇主看看,望月得到了让她毫不犹豫害死雇主的爱情后,会结出个什么样的果子。 144.千夫所指2 此为防盗章 末日里头的宴会, 自然是不如末世之前奢侈了。牧云闲跟在葛大庆后面, 和好几个老熟人碰了面,都是来他这看过病的。 真在这里见到牧云闲时, 其中的某些人按捺不住, 连连叹息。 “看上去年纪轻轻的,死脑子一个。”其中一个油滑的中年男人拉过牧云闲, 说:“你以为葛大庆真想帮你的忙呢?他疯了去跟汪哲远对着干去, 你就等着看吧,收了空头支票,人也被套牢了, 你就知道好歹了。” 牧云闲并不为之所动, 只说道:“是年轻人才有这样的坚持, 不是吗?” “是是是,你是年轻人, 我们都是老僵尸。”中年男人哈哈笑了两声, 转而就想换个话题。此时门口又来了群人, 引起众人喧哗。来人正是汪哲远, 他看上去是四十多岁的年纪,光瞧外貌,是个冷漠傲慢的人,与他眼神对上一瞬,就止不住移开, 使人心声怯意。 牧云闲多看了他两眼, 有点忽略了身边的油滑男人。当他要走开时, 牧云闲拉住了他。 “葛大庆拉拢我的时候,说,他可不愿意和吃人的怪物待在一个基地里面,我觉得有道理,你说呢?” 中年男人说:“我也不愿意,可有什么法子,和他拼命去?” 牧云闲说:“吃人是会得病的。” “什么?”中年男人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看疯子似的看着牧云闲。 牧云闲一点都没生气,微笑着又解释了一遍:“会得一种叫库鲁病的病……晶核也是人身上的一部分,会不会诱发什么怪病,谁知道呢。” 中年男人被他吓得抖了下,再回过神,却见牧云闲离开了。 宴会开始后,很快进入了正题。牧云闲先是上台介绍了下新疫苗的作用,当他说出被咬后三小时使用疫苗,治愈率高达30%,一周内使用,治愈率可以达到10%时,场下一阵喧哗。 这比目前基地内最好的疫苗治愈率还高了三分之一。 汪哲远坐在下面,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跟着众人鼓掌。牧云闲的责任到此结束,葛大庆拍拍手,叫人带了两个人上来。 其中一个,这里的所有人都认识,是葛大庆的随身护卫,几乎寸步不离那种,据说五六天前受了伤,而现在,他正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要知道,他是怎么受的伤,受的伤有多重,这里所有的大佬都心知肚明,他能活下来,已经证明了牧云闲的疫苗怎么样。 葛大庆可不会再给他们接近牧云闲的机会,这场宴会的焦点集中在了他和疫苗的身上,牧云闲被护卫带着,离开了会场。 他们刚离开这里一会儿,就被人拦下了。 “能请穆先生跟我离开片刻吗?”有个人从会场外的黑暗处走出来,彬彬有礼道。 陪着牧云闲的人要上前制止,被牧云闲拦下了。他说:“没关系,我去几分钟就回来。” 找他的人居然是汪哲远,对方坐在车里,正闭着眼睛小憩,牧云闲到了车边,对方没有出来的意思,只把车窗打开了。 “听说你要报复我?” “是。”牧云闲说,他表情一派轻松,完全没有当着当事人的面被说穿的恐惧。 “你加油。”汪哲远淡淡把眼神移开,就要走时,牧云闲突然说: “你相信有报应吗?” 汪哲远没理他,把车窗升起来,牧云闲耸了耸肩。 那天的宴会后,这支新出的疫苗在基地内引起了极大的震动,首当其中的就是,它动摇了汪哲远所研究出的疫苗的地位,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汪哲远那边居然没有什么动静。 葛大庆找到了牧云闲,问:“是你动的手?” 牧云闲说:“虽然你老是敷衍我,但我来了你这以后,我每天做什么你不知道吗?” 葛大庆当然知道,听见牧云闲这样说,他又觉得自己有点错怪了对方。牧云闲适时问道:“怎么了?” “汪哲远那边……乱了。”他长叹一声说道。 “什么个乱法?”牧云闲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颇有兴趣的问道。 葛大庆欲言又止,过了会说:“像是传染病。” “哦。”见葛大庆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他反而不想多问了,走到窗户边上,翻检晾晒的药材,再一回头看他还没走,牧云闲道:“你想听我说什么?你要是想看我怎么个大仇得报的高兴法,我可以给你演一个……” 他笑眯眯地说:“真是报应啊,你开心了吗?” 葛大庆在原地踌躇了阵,还想问什么,没问出声,走了。 牧云闲收了药材,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汪哲远队伍那边的混乱被瞒得死死地,根本没有在城中传开,普通人只觉得莫名其妙他们消停了不少。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真正揭开混乱的最后一层面纱的,是小刘庄基地传来的消息。这个离天穹基地二十多公里远的小基地,即使被牧云闲弄得坏了名声,也堪称是天穹最重要的卫星之一,这下,终于瞒不住了。 “小刘庄好多人都疯了!”流言在城中传开:“变得和丧尸一样,见人就咬,要不是这病不会传染,还当是基地里进丧尸了呢。” 人心惶惶中,很快有人总结出了共同点:“得病的,好像大多都是汪哲远队伍里的人……” 要说汪哲远的队伍与基地里的其他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谁都能回答的上来,那就是,他们吃人。 传言愈演愈烈,可汪哲远那边,依旧没有什么动静。为什么会这样,牧云闲倒是能答上来一二,他被叫去给汪哲远治病了。 汪哲远被绑着,坐在一个小房间的椅子上,窗帘被死死拉着,周围都是黑暗的,牧云闲推门进来,给房间带来了一丝光,转瞬光又没了。 “喝药吧。”牧云闲搅着碗里的药,说:“你现在有点意识吧,不想死就张嘴……虽然我也不能保证我能治得好你。” 汪哲远费力的抬起头:“是你干的吗?” “想什么呢。”牧云闲失笑:“你队伍里所有吃人晶核吃多了的都发疯了,我就一个人,两只手,十个指头,能精准的给那么多人投毒吗?” “我不相信有其他的理由……”汪哲远低下头。 “这叫报应。”牧云闲拉了把椅子,坐在他跟前,给他喂着药:“他们都说,你们这支队伍,和丧尸有什么区别,你看,你们现在和丧尸不久一样了吗?” 汪哲远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牧云闲:“我想活下去有错吗?丧尸病毒爆发的时候,我孩子就在车里,司机变成丧尸了,他没跑出来……我要是有现在的异能,我肯定能在司机咬到他之前把他救出来。” “也许你应该反思下,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想活下去,只有你们得了病。”牧云闲道:“虽然我只见过你两次,但我有个答案,你比他们都贪婪一点。” 这次后,牧云闲就再也没和汪哲远说过话了,因为他第二次见到这人时,他已经不太会说话了。 基地里的风浪还没平息,又有一件大事发生了,一大群丧尸向着天穹基地冲过来了。 这是今年最大的一波丧尸了。天穹周边抵抗能力不足的小基地都在紧急向天穹撤退,这时他们面临着一个麻烦,就是汪哲远队伍中的那些‘病人’。这些人在发病后因为攻击其他人被杀了一部分,其他的都集中看守起来了,等着大基地中的医生研究出治疗的药物。毕竟幸存者虽然杀丧尸杀得比较多,也不是见个人形怪就想杀的疯子。 如果带着他们,势必会影响撤退的效率,于是大多数人都做出了一个决定,放弃那些‘病人’。 在做出这个决定的同时,城中汪哲远队伍的人也被扫清了——做决定的磨磨唧唧半天也不动手的葛大庆,他终于有点用处了。牧云闲的第一个任务差不多已经算是完成了。通过重明,他找到了雇主的亲人们,把他们安顿好以后,牧云闲直接投入了备战当中。 他的身份是医生,这个时候当然不得闲。在丧尸来临之前,他要做出尽可能多的治疗药剂。 当第一只丧尸伴着天边日落的余晖出现在人们视线中的时候,战斗就打响了。牧云闲上了战场,带着医生们在后面救治伤员。被丧尸伤到的人中,能活着回来喝药的还是幸运的,他们至少还有这30%生还的可能性,剩下更多的人,则是倒在城墙前面,连回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牧云闲眼前有个年轻人,靠着墙坐着,手上有一道伤口,流着黑血。他拧开解毒药剂的动作都是颤抖的。牧云闲上前,帮他拧开,递到手里,他低声说了声谢谢。 “快,快来,这里又有伤员来了!”后面又有人呼喊,牧云闲想要安慰的话憋住了,转身离开。他身后时不时响起枪响,这里是伤员的暂时隔离区,不是每个人都有活着离开这里的机会。 日与月在天空中交替,当有一个黎明来临时,所有人都爆发出欢呼。 胜利了。 。 大战后需要做的事还有很多,至少伤员是不可能一秒钟病就好了的。牧云闲作为医生中的一员并没有什么特权,忙了两个多月才算是好一点了。 牧云闲觉得自己应该考虑的是要不要脱离这个任务世界,毕竟末世毫无生活质量可言,为了那点任务完成度,在这里呆着没什么意思。 “医生叔叔,给你一朵花。” 牧云闲连着干了十几个小时,下班时,一个小女孩凑过来,给了他朵花。牧云闲弯下腰把花接过来,正想说谢谢,小姑娘害羞的跑了。 145.千夫所指3 此为防盗章  牧云闲摇了下头, 没和他计较这种暗自占自己便宜的行为。 和尚接着说道:“恕我冒昧,您来此处,是何缘故?” 牧云闲没回答他,而是仔细打量了他几眼, 忽然问:“敢问法号?” “贫僧法号慧知。” 这就没错了。牧云闲又知道,他这是碰上了雇主上辈子的恩人了,既然是恩人开口, 牧云闲就不隐瞒了:“是受人所托。这槐树精,请我帮他了了他前世的因果。” 慧知低下头, 低低念了句阿弥陀佛, 然后说:“若是这般,您做的是不怎么好。” 牧云闲问:“何解?” “您说是要了了因果,可您魂内那位施主,却是更不能释怀了。” 这和尚不知道在室内的熏香里添了什么, 闻着他, 牧云闲有一瞬恍惚。听见耳边有人说着什么,他仔细听完, 颇是哭笑不得。 从他这看, 他的任务进度涨势正常,表面上雇主对他的做法很是满意, 实际上那槐树妖的脑回路与他差了十万八千里,此时牧云闲的做法, 已经隐约埋下了隐患。 槐树妖的第一个心结, 被杀死抛尸的村妇, 牧云闲选择让死者自己复仇,而后死者怨气散了重新轮回去,自然是皆大欢喜。但槐树妖还看见了点别的东西,村民对村妇所受的伤害视而不见,在她报仇时对处于险境的杀人者亦是冷漠如斯。 第二个心结,妾室所生的幼童,在他母亲刚死时,他被嫡母苛待,被父亲厌弃,还是纯粹的受害者。被牧云闲一帮,二十年过去,他居然和当年害他的人长成了一般模样。他家被抄,也有着当年那幼童推波助澜的功劳。 总之在槐树妖的脑回路里,若前世遇见的事让他觉得千万人类中有那么一两个难以忘怀的人渣,牧云闲这做法,就换成了世上大多数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因为和尚的香,牧云闲有一瞬间,竟然能和槐树妖对话了。说过话后,他低声道:“若不能做到十全十美,便成了我的错了。” 和尚说:“恕我直言,您确实有些问题。” 牧云闲含笑看他,倒没觉得怎么着急,只问道:“怎么?” “是您说了要帮他了了因果,可现在,弄得他生了心魔,承诺而不做到,岂不是您的错?”和尚淡淡道。 牧云闲看了他一会儿,笑道:“先前大师帮了他,此时又一语点醒了我,这恩我是合该报两份。” 【任务提示:任务进度修正完成,目前进度:15%。已低于预期值,请任务者注意。】 这声音突然在牧云闲耳边出现时,他愣了下。慧知见他分神,不由面带关切。牧云闲站了起来,道:“没怎么,我好的很。” 任务完不成,对牧云闲而言,本身就是件要命的事。更何况这次槐树妖的任务前后跨越七百年,提出的报酬不菲,要是失败了,他估计得就地玩完。 和尚的话提醒了牧云闲,他以前的任务是死的,雇主提出要报仇,那就是报仇,无论他过程中怎么做,只要得到的结果是复仇成功,任务系统都会判定他完成了任务。这次可不一样,负责判定的不是冷冰冰的系统,而是雇主本人。 偏巧,这个槐树妖神经病又矫情。从一开始就错了,怪他疏忽大意,连槐树妖是个什么性格都不清楚,就匆匆定下了任务方向。 那次任务进度的修正提示之后,牧云闲再度清晰地感受到了槐树妖对他的影响。这是好事,槐树妖在他身边,牧云闲就能照着他的逻辑及时改正任务方向。和尚再次帮了他,槐树妖很吃和尚的那一套,牧云闲自己琢磨着,想个什么说辞,让槐树妖接受他的做法,解开这个结。 和尚既然已经知道了牧云闲的存在,他也就不躲了,每天大大方方居住在和尚给他提供的房间里,在旁人看,他不做什么,也就是看看书。 有次和尚过来了,看见牧云闲身边散落着一堆纸,上头规规整整写的都是一个字:忍。 字迹挺拔苍劲,力透纸背。和尚看见了,淡笑道:“这字施主可还要?要是不要了,我就拿去,给小和尚当字帖去。” 牧云闲把笔一丢,抬起头,掐指算了算:“从……五六百年前起,您可是头一个说要把我的字拿去给小孩玩的。” “我留一张就够了。”和尚细细端详了这字几眼,说:“施主心急了。” 牧云闲道:“你如此说来,我倒想起,有些东西你该感兴趣。” 他又踱步到书架边上,翻着一沓纸,道:“您那日说,我的作为,更不能让他释怀,我深以为然,找了些书看,想要改正……” “您想劝他接受您的做法?”和尚道:“想必您败了。” “是,他说书里说的都是废话。”牧云闲说:“我估摸着是他看不太懂,就写了些东西……” 和尚看着牧云闲从书架上拿下来厚厚的一叠纸,轻笑道:“他不愿听,你也拿他没办法。” 牧云闲不置可否,把那几张纸给了和尚,然后说:“这可不是我写的那些。我意外得过些失传的佛经,想来你有些用处,念着我还欠你恩情,就给你吧。” 和尚最后还是看穿了牧云闲的打算:“他能感知你的做了什么,抄书也没用。那位施主与我佛有缘,想必有些慧根,想用字面意思蒙骗他,恐怕不行。”说罢看了看牧云闲手书的佛经,道:“此书我正用得上,那就谢谢施主了。” “谢我做什么。”牧云闲道:“你对他有恩,我得报答你,现在你叫我做什么,我都得允了。” “这不难。”和尚说:“您只要与那位施主把因果了了即可。” “你却会说。”牧云闲道:“要只是这样,怕你要白白浪费了一个机会。” 和尚并不在意,只说:“到时候您就明白了。”他临走前说了句:“您要做的既然是解开那位施主的心结,重点是心,不妨由此着手。书上的言论虽有道理,却不是出自您的本心,当然没什么用处。” 牧云闲道:“多谢了。” 他这么说着,实际上也没什么作用,至少和尚是没发现,牧云闲到底是听进去没有。如此过了几个月,有个少女来了。 这少女,就是他雇主的第三段心结。 她是功臣之后,父亲在边疆战死了,回到京城,孝期过后嫁给了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怎料那未婚夫是个十足的人渣,仗着没人给她撑腰,又将自己的表妹纳进门了。 后面的事想也知道,少女过得惨,丈夫的表妹俨然成了正室夫人,她成了透明人,夫家因不想丢面子,门都不想让她出了。她只得在一个小院中凄惨死去。 槐树妖清楚,能救她的人不少,却统统对她的境遇视而不见,在她死后,她父亲的旧部想为她讨个公道,也被人拦下了。少女丈夫的父亲软硬兼施,彻底瞒下了这桩事,为她做主那人也死的极惨。 此时的少女还不知道未来她会怎样,正沉浸在即将成亲的喜悦中,来庙里上香时走错了,误入和尚所在的院落,这才撞见了槐树。 她很快被寺中的僧人请走了。牧云闲站在树后,看着她的背影,一言不发。 “你说要了结因果,可我要管了这事,如何能不沾因果。”牧云闲心中对槐树妖道:“我倒不如让你想明白,世间不平之事何其多,他们算得了什么,你看的多了,就不会纠结于这些闲事中了。” 槐树妖的情绪在牧云闲心中弥漫开,弄得他不太舒服,可他的任务进度,却陡然向上窜了一节。 两年后,牧云闲大学毕业,雇主妹妹也上了高三。秉承着帮人帮到底的观点,牧云闲在这个世界多留了两年,按时压着雇主的父亲去体检,顺便帮他们挣钱,以备不时之需。 所以在外人看来,于家这大儿子特别有出息,一毕业就找到了好工作,还市场补贴家里,是再理想不过的孩子了。 雇主妹妹刚高考完,牧云闲特意回了趟雇主家所在的城市,见了小姑娘一面。他对这家人还是很有好感的,就愿意多关照一点。 一下午时间带着小姑娘买了一大堆她心仪已久的东西,坐在路边的奶茶店里歇脚时,小姑娘鼓着腮帮子嚼奶茶里的珍珠,吃着吃着突然冒出来一句:“哥,我觉得你上大学以后就变了。” 牧云闲听她这样说,微微笑了笑,问:“我变成什么样了,现在这样不好吗。” “不是……就是……”小姑娘使劲摇了下脑袋:“我说不清楚,就举个例子吧,两年前那件事,就是老家那个表叔来咱家,把你东西摔了的那次,我就觉得,三年前的你肯定不会这样做。” “你说的没错。”牧云闲道:“那你管你三年前的哥哥要旅游经费去吧。” “别别别。”小姑娘连忙赔笑:“你就是我亲哥,变成什么样都是我哥,我最爱的哥。” 牧云闲揉了把她的头发,但笑不语。 146.千夫所指4 此为防盗章 出了警察局以后那家子亲戚差点疯了, 又和他们吵了起来——可惜不能打,警察蜀黍还在旁边看着呢。回家后兄妹两个帮着他妈收拾房间,他爹气呼呼的躲边上去了。牧云闲冷眼看着,心里轻笑, 这才是哪到哪。 那些亲戚再刁蛮,不过一群普通百姓罢了,他想玩点什么, 还不是轻而易举。 “哥,你电脑真修不好了?”于妙凑过来, 小声说:“真那么贵啊?” “明天去看看, 说不定能修。”牧云闲朝着阳台的方向看了一眼:“修不了也没办法了。” “哦。”于妙心疼的叹了口气,又问:“你书呢?” “只能那样了。”牧云闲说:“不过还能看。” 雇主的爹从阳台上走过来,说:“明天和我道歉去。” “道什么歉?”于妙问道:“您能先把我哥的电脑前赔了吗?” “钱什么钱,你爸在亲戚跟前的面子就这几千块钱?”雇主的爹本来还压着火, 这下子一下子就生气了:“这是咱们两家的事吗?传出去, 老家的亲戚都怎么看咱们?你这么大了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存心气你爸呢是吧?” “你冲我闺女吼什么?她那句话说错了?我儿子才多大,自己辛辛苦苦挣了这点钱买个电脑, 全让你家那点人霍霍了, 连心疼都不行了还得顾着你的面子?”雇主的妈也生气了:“就你知道丢人我不知道?每次你家来人那么闹腾,左邻右舍又怎么看咱们家?” 雇主妈也是一直压着火了, 这次吃了亏——也可能是因为心疼钱,直接爆发出来了。牧云闲在旁边看着笑话, 雇主爸可真是惹了众怒了, 妻子儿女都不站他, 一个人孤立无援,急着在亲戚面前挽回面子,却没人配合,气的自己跑了。 “妈?”见此于妙小声说:“我爸去哪啊?” “这么大人了谁管他。”雇主妈还是气不打一处来,撵她:“于妙做作业去。” 收拾的差不多,牧云闲也回自己房间去了。他分析了一下,雇主爸想的不对,就那些厚脸皮的亲戚性格,他们就算不道歉,在他们心里留下小气计较的印象了,该占便宜的时候那也不会手软。 道歉了就更不会了,只会让他们觉得他们一家是软柿子好欺负。可惜他爹当局者迷,想不清楚。牧云闲是来度假的,懒得在这点再简单不过的破事上纠结太多,当即决定下个猛药——既然已经撕开了,不利用这个机会更待何时。 刚才他们在公安局门口吵架的时候,牧云闲看见有人拍视频了。上网搜了搜,果然搜到一条相关的,就是拍的有点模糊,还一个劲的抖动,旁边有人在聊天,解说听得很难受,吵架的声音倒很清晰。 牧云闲将视频看了两遍,指尖敲了敲桌面,打开了从上个副本得到的外挂——万界诸天图书馆。上辈子他直接在文瑞家乡建立了个现实版的图书馆,搜集到的书籍数量足以让图书馆升级,他现在的身份已经是菜鸟管理员了,对他新开放了一项微机室的功能,在这里可以放视频资料了,当然,外挂带的电脑,比雇主那个大几千的电脑要好的多。 雇主本身是个很优秀的人,有剪辑基础,而牧云闲本人对如何引导舆论心知肚明,他干这个干了好几辈子了,还借此玩死了好几个雇主的仇人,怎能不专业,半个晚上的功夫把那段质量不好的视频剪辑成了一段鬼畜视频。 视频中所有人的脸和旁边的建筑物都是模糊不清的,过犹不及,要是真引起了网络暴力,反而让雇主父亲要愧疚的倒戈向另一边了。他剪辑的过程中还佩服了下雇主亲戚的词汇量,太惊人了。 投稿是不可能用当事人的名义投的,依着雇主爸爸的性格,要是知道顶着他儿子牧云闲这样做了,还不得气死。 过了几天后,他把这段只有声音清晰的高糊视频传到了网上,敲了个营销号谈过价格,就静静等着事态发展了。 等着视频发酵的这几天,雇主爸因为家里人没人配合他道歉,一直不给别人好脸色看,可惜没人理他。唯一可能心软的雇主妹是个高中生,要住校,只有周末能回来,雇主妈生气都来不及,懒得理他,牧云闲就更不会哄他了。 顺便牧云闲还扒到了点有趣的东西。他贿赂了个在老家的堂弟,加了几个著名的极品亲戚微信的那种,围观过他们每次占过雇主家便宜后是怎么在背后说闲话的,忍不住一阵啧啧啧。 这雇主,是真惨。 看完他把截图抹掉大名,只留下了几个让雇主爹确认是谁的线索,注册了个公众号,假装它是发垃圾新闻的那种,用这几张截图编了条很合中老年人口味的消息:【你不得不远离的十种极品亲戚!】 他是不可能转的,他刚打过极品亲戚脸,他说什么都不对,所以她让雇主妹妹转了。 于妙转完没半个小时,就过来敲牧云闲,说:“妈让我删了。” 在手机那头,牧云闲回复信息:“那你删了吧。” “我才不删呢!爸没看见之前我删什么删!!!”小姑娘在屏幕后面用几个感叹号表达自己的心情:“妈就是太心软了,太纵容他了!!!” 牧云闲暗笑,可不是么,这一家人都纵容着雇主爸,才是那些亲戚能一直作下去的理由。 至于雇主爸,这段日子本来心里也不舒服,只是觉得为了面子不该和亲戚计较罢了,不代表他被折腾了就不知道不高兴。全家人都不向着他,他也别扭,那天被女儿转的消息气了,怎么看那些朋友圈截图,怎么看像是在笑他,就更不高兴了。 不高兴是不高兴,牧云闲那天看见,雇主妹放假回家的周末,他买了点东西回来,多少有点给全家负荆请罪的意思,雇主妈一心软,就给他台阶下了。牧云闲看了眼任务进度,还觉得没达到雇主的要求,这充其量就是雇主爸承认那一家极品不对了的意思,并没有远离所有该远离的人。 幸亏他的另一步计划见效很快,过了几天,那条视频小火了一把,评论骂的挺凶,看任务进度就知道雇主有多解气了。总体来说没多少水花,但看得人也不少,至少他们家亲戚中的一个是看见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极品哪有不爱看别人笑话的。码打给不知道的人,认识双方的,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了,所以当时那位亲戚就看见了。 火候刚好,在雇主开学前的一周,那位亲戚打上门来了。 “你有病啊,多大点事,还把视频放网上去了?”那家亲戚里的妈都快气疯了:“小气鬼,斤斤计较的,就那点东西至于吗?” “哪是我家孩子放网上去的?你自己作孽,别人都看不下去了!”雇主妈跑出来了,一对二,和他们夫妻对骂:“没多少东西你赔钱啊!” “赔!赔给你!”男的从兜里掏出来两个硬币,摔在雇主妈身上:“够不够?” 雇主爸一直躲在后面没说话,想想那几张截图,他实在是没劝的脸了。见他居然和自己老婆动手,这段日子忍着的气一下子爆出来了:“滚滚滚!”直接把那俩人轰出去了。 这场闹剧平息后,晚上,雇主妹打电话过来和牧云闲打探消息:“爸想通了啊?” 牧云闲在电话那头微弯着唇角,说:“应该是吧,你怎么知道的?” “妈和我说的,我没敢多问。”雇主妹来了劲头:“等会我给你看点有意思的东西。” 147.千夫所指5 此为防盗章  世界回归和平后, 人们将杀死丧尸王的那一天当做最重大的节日。今年庆祝日之前, 牧云闲受邀来到葛大庆家里。 葛大庆现在混得比牧云闲好的多了,这些年他们之间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葛大庆当然不是傻子,闲的无聊得罪他干什么, 牧云闲懒得自己奋斗, 却需要一个靠山, 也就默许了这样的关系。 葛大庆家的小辈也和他相熟, 尤其是那些个十几岁大的孩子, 都觉得牧叔叔太温柔善良了,人特别好, 牧云闲一进来就缠着他东扯西扯,直到葛大庆来了才一溜烟跑了,因为葛大庆不喜欢牧云闲和他家孩子接触。 小孩自然也好奇过,问牧云闲, 自己祖父为什么要这样做,牧云闲笑了想了一会, 回答说:“他怕我给你们糖吃吧。” 小辈们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但再怎么问,牧云闲都不愿意在多说了。 今年也是这样, 牧云闲在葛家吃过饭, 准备离开时, 葛大庆问了下他:“今年庆祝日, 你怎么还不去参加庆典, 去年不是答应了要去?” 牧云闲道:“没什么意思。” 葛大庆干瞪了他两眼, 这也对牧云闲没什么威慑力,只好眼巴巴看着他溜达着出去了。在他身后,他最宠爱的小儿子盯着牧云闲的背影,小声说:“牧叔叔好帅,那可是庆祝日的庆典,说不去就不去。” 如果能去庆祝日的国家庆典,对自身的地位也有很大的帮助,多少人挤破了脑袋都去不了,比如他一个同学的爸爸。想到这,葛大庆的小儿子忍不住又夸了牧云闲一句:“牧叔叔真是淡泊名利。” 葛大庆瞧着自己的傻儿子,一脸的欲言又止,最后一巴掌拍过去:“你知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你以后少和他来往!” “能在你们那个年代里活下来,没点手段行吗?”他小儿子边躲着他的巴掌,一边挣扎:“要不你和我说说,我自己判断判断?” 葛大庆:“我打死你!” 就这么防着,却没想到过了几年,他这儿子毕业后,跑到牧云闲手下工作去了。凭着牧云闲的地位,做他的学生,在医学一道上,那是再好不过的前程。葛大庆实在拦不住了,只能作罢,思来想去,那么些年的事了,牧云闲早就变了个人似的,在说出来挑拨自己孩子和他老师的关系没什么意思,就闭嘴了。 倒是长大了的小儿子,偷偷和他说:“爸,你以前不让我和我老师来往,是不是怕我和他来往多了出家啊?” 于是葛大庆又绷不住了。 小儿子急忙向他解释:“在他身边呆的时间长了以后,我就感觉老师的性格……有点……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葛大庆问道。 “就感觉,在他眼里,整个世界都是假的一样,他在玩游戏似的。”小儿子最后总结:“换句话说是……超然物外,现在我也觉得他这样挺好的。” “你爸你妈都活的好好的,你给我超然物外,我打死你!”葛大庆又怒了。 而在此时,牧云闲并不知道葛家父子之间因他发生的争执。他正坐在书房里,重明蹲在笔筒上,假装自己是个摆件。 “走吧。”牧云闲说:“二十多年了,你都不腻的吗?” 重明睁开眼睛,啾啾叫了几声。 牧云闲失笑,直接把他抓起来,然后说:“退出任务。” 这个任务的雇主虽然不限制完成任务的时间,留到最后,牧云闲自己反而是不乐意呆了,权当是做了件好事,给雇主留点活着的时间。 他退出任务后,第一时间知道了在他走后发生的事。因为雇主有着他在时的记忆,而这段时间又太长,雇主只当自己是做了个长到没有尽头的梦。醒来后除了点恍惚,什么都没留下。 他全盘接受了牧云闲留下的知识,消化过后,继续在这个领域里发光发热。他天分虽是不如牧云闲,却有着常人没有的毅力,最后比牧云闲的成就还高。 雇主所在的位面是有异能存在的末日世界,在末世结束后,有些别的影响保留了下来,比如因为异能的作用,这个世界里人的寿命比末世前高了不止一倍,雇主又特别感激他,奖励照样给,所以这次牧云闲足足可以得到十几年的寿命奖励。 这次的牧云闲接受了雇主比以往都要漫长的一生的记忆后,再睁开眼睛,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隐约有点分不清自己是谁。重明跳到他身边,啄了啄他,牧云闲坐起来,用手指摸了摸雏鸟毛茸茸的小脑袋。 “我想起来了。”他说:“你喜欢这个地方吗?你要不喜欢,我们就去下一个任务里了。” 重明看着他,歪着脑袋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鸣叫。 牧云闲掏出手机,四下里翻了翻,给自己找到了一个新任务。 临走前随便扫了眼,他的数据已经变成了: 【牧云闲: 剩余寿命:18.9年 待还债务:961.6年】 这回他接的又是个不限时的任务,倒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而是要是限时了,这任务就根本做不下去了。 他这次穿成了个妖怪,树妖,是棵槐树,修行千年成精。成精后一脸懵懂无知的槐树妖被骗误入歧途,成了个人人畏惧的怪物。有个游方僧人度化了他,槐树妖终于改邪归正。 却不想当年造的孽太多,还是在受天劫时遇见了危险,最后死了。死前联系到任务管理中心,许下愿望,由牧云闲接了这个任务,替他完成这一生。 槐树妖这一辈子都是祸害别人去了,所以牧云闲这次的任务不是报仇,而是报恩。首先要替槐树妖回馈帮过他的和尚,其次就是帮他活过成精的前三百年,改变引得他走错路的那些事,让他不沾因果。 由此总结,槐树妖的任务,不是限时的,而是定时的。他要在槐树妖的世界里活上三百年。 这正好投了牧云闲下怀。从上个世界开始,因为他养的那只鸟,牧云闲就开始收集书了。重明是他意外得到的金手指——万界诸天图书馆中的精灵,想要重明长大,目前所知的唯一方法就是让图书馆升级,也就是收集书。 槐树妖的任务时间足足有三百年,足够让他收集书了。牧云闲选了这个任务,进去后,却突然发现,原来它坑在这里。 确实,对别的任务者而言,每个任务时间都是紧巴巴的,哪像他这样没什么感觉。要是平白有三百年喘息的机会,一出来就被别的任务者抢走了。 槐树妖的任务坑的地方在于,他是从槐树妖成精前的四百年开始的。身为一棵树,要在同一个地方呆四百年,疯都疯了,谁愿意这样。 牧云闲选槐树妖这个任务前,就知道它坑,真知道了它是这个坑法,牧云闲反而是无所谓了。他有金手指,万界诸天图书馆里,包含着他花了三四个世界收集来的书,单把实体书放出来,就能把槐树本体所在的整座山埋了,何止够他看四百年。 再不济,若是无聊了,还有重明在身边叽叽喳喳着,他并没有那么在意和他说话那些是不是人。 变成树妖生活的前五十年,牧云闲适应良好,闲暇时间想想,他都怀疑起自己的身世来了,他还在严肃的思考,他是不是本来就是一棵树。 又过了五十年,他有点烦了。 牧云闲不知道的是,这是槐树妖本体对他的影响。槐树妖出生六百五十年有灵智,千年成精。牧云闲在这里呆的最初五十年,雇主还是棵无欲无求的树,自是不会觉得无聊,后五十年,他有神志会思考了,就和以前不太一样。 148.千夫所指6 此为防盗章  报了警其实也没什么用,事情会怎么发展, 想也知道了。雇主那拎不清的爹为了面子左一个误会右一个算了, 他都算了,警察还能怎么样, 只能是回家了。 出了警察局以后那家子亲戚差点疯了, 又和他们吵了起来——可惜不能打, 警察蜀黍还在旁边看着呢。回家后兄妹两个帮着他妈收拾房间, 他爹气呼呼的躲边上去了。牧云闲冷眼看着, 心里轻笑,这才是哪到哪。 那些亲戚再刁蛮,不过一群普通百姓罢了,他想玩点什么, 还不是轻而易举。 “哥, 你电脑真修不好了?”于妙凑过来,小声说:“真那么贵啊?” “明天去看看,说不定能修。”牧云闲朝着阳台的方向看了一眼:“修不了也没办法了。” “哦。”于妙心疼的叹了口气, 又问:“你书呢?” “只能那样了。”牧云闲说:“不过还能看。” 雇主的爹从阳台上走过来,说:“明天和我道歉去。” “道什么歉?”于妙问道:“您能先把我哥的电脑前赔了吗?” “钱什么钱,你爸在亲戚跟前的面子就这几千块钱?”雇主的爹本来还压着火, 这下子一下子就生气了:“这是咱们两家的事吗?传出去,老家的亲戚都怎么看咱们?你这么大了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存心气你爸呢是吧?” “你冲我闺女吼什么?她那句话说错了?我儿子才多大,自己辛辛苦苦挣了这点钱买个电脑, 全让你家那点人霍霍了, 连心疼都不行了还得顾着你的面子?”雇主的妈也生气了:“就你知道丢人我不知道?每次你家来人那么闹腾, 左邻右舍又怎么看咱们家?” 雇主妈也是一直压着火了,这次吃了亏——也可能是因为心疼钱,直接爆发出来了。牧云闲在旁边看着笑话,雇主爸可真是惹了众怒了,妻子儿女都不站他,一个人孤立无援,急着在亲戚面前挽回面子,却没人配合,气的自己跑了。 “妈?”见此于妙小声说:“我爸去哪啊?” “这么大人了谁管他。”雇主妈还是气不打一处来,撵她:“于妙做作业去。” 收拾的差不多,牧云闲也回自己房间去了。他分析了一下,雇主爸想的不对,就那些厚脸皮的亲戚性格,他们就算不道歉,在他们心里留下小气计较的印象了,该占便宜的时候那也不会手软。 道歉了就更不会了,只会让他们觉得他们一家是软柿子好欺负。可惜他爹当局者迷,想不清楚。牧云闲是来度假的,懒得在这点再简单不过的破事上纠结太多,当即决定下个猛药——既然已经撕开了,不利用这个机会更待何时。 刚才他们在公安局门口吵架的时候,牧云闲看见有人拍视频了。上网搜了搜,果然搜到一条相关的,就是拍的有点模糊,还一个劲的抖动,旁边有人在聊天,解说听得很难受,吵架的声音倒很清晰。 牧云闲将视频看了两遍,指尖敲了敲桌面,打开了从上个副本得到的外挂——万界诸天图书馆。上辈子他直接在文瑞家乡建立了个现实版的图书馆,搜集到的书籍数量足以让图书馆升级,他现在的身份已经是菜鸟管理员了,对他新开放了一项微机室的功能,在这里可以放视频资料了,当然,外挂带的电脑,比雇主那个大几千的电脑要好的多。 雇主本身是个很优秀的人,有剪辑基础,而牧云闲本人对如何引导舆论心知肚明,他干这个干了好几辈子了,还借此玩死了好几个雇主的仇人,怎能不专业,半个晚上的功夫把那段质量不好的视频剪辑成了一段鬼畜视频。 视频中所有人的脸和旁边的建筑物都是模糊不清的,过犹不及,要是真引起了网络暴力,反而让雇主父亲要愧疚的倒戈向另一边了。他剪辑的过程中还佩服了下雇主亲戚的词汇量,太惊人了。 投稿是不可能用当事人的名义投的,依着雇主爸爸的性格,要是知道顶着他儿子牧云闲这样做了,还不得气死。 过了几天后,他把这段只有声音清晰的高糊视频传到了网上,敲了个营销号谈过价格,就静静等着事态发展了。 等着视频发酵的这几天,雇主爸因为家里人没人配合他道歉,一直不给别人好脸色看,可惜没人理他。唯一可能心软的雇主妹是个高中生,要住校,只有周末能回来,雇主妈生气都来不及,懒得理他,牧云闲就更不会哄他了。 顺便牧云闲还扒到了点有趣的东西。他贿赂了个在老家的堂弟,加了几个著名的极品亲戚微信的那种,围观过他们每次占过雇主家便宜后是怎么在背后说闲话的,忍不住一阵啧啧啧。 这雇主,是真惨。 看完他把截图抹掉大名,只留下了几个让雇主爹确认是谁的线索,注册了个公众号,假装它是发垃圾新闻的那种,用这几张截图编了条很合中老年人口味的消息:【你不得不远离的十种极品亲戚!】 他是不可能转的,他刚打过极品亲戚脸,他说什么都不对,所以她让雇主妹妹转了。 于妙转完没半个小时,就过来敲牧云闲,说:“妈让我删了。” 在手机那头,牧云闲回复信息:“那你删了吧。” “我才不删呢!爸没看见之前我删什么删!!!”小姑娘在屏幕后面用几个感叹号表达自己的心情:“妈就是太心软了,太纵容他了!!!” 牧云闲暗笑,可不是么,这一家人都纵容着雇主爸,才是那些亲戚能一直作下去的理由。 至于雇主爸,这段日子本来心里也不舒服,只是觉得为了面子不该和亲戚计较罢了,不代表他被折腾了就不知道不高兴。全家人都不向着他,他也别扭,那天被女儿转的消息气了,怎么看那些朋友圈截图,怎么看像是在笑他,就更不高兴了。 不高兴是不高兴,牧云闲那天看见,雇主妹放假回家的周末,他买了点东西回来,多少有点给全家负荆请罪的意思,雇主妈一心软,就给他台阶下了。牧云闲看了眼任务进度,还觉得没达到雇主的要求,这充其量就是雇主爸承认那一家极品不对了的意思,并没有远离所有该远离的人。 幸亏他的另一步计划见效很快,过了几天,那条视频小火了一把,评论骂的挺凶,看任务进度就知道雇主有多解气了。总体来说没多少水花,但看得人也不少,至少他们家亲戚中的一个是看见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极品哪有不爱看别人笑话的。码打给不知道的人,认识双方的,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了,所以当时那位亲戚就看见了。 火候刚好,在雇主开学前的一周,那位亲戚打上门来了。 “你有病啊,多大点事,还把视频放网上去了?”那家亲戚里的妈都快气疯了:“小气鬼,斤斤计较的,就那点东西至于吗?” “哪是我家孩子放网上去的?你自己作孽,别人都看不下去了!”雇主妈跑出来了,一对二,和他们夫妻对骂:“没多少东西你赔钱啊!” “赔!赔给你!”男的从兜里掏出来两个硬币,摔在雇主妈身上:“够不够?” 雇主爸一直躲在后面没说话,想想那几张截图,他实在是没劝的脸了。见他居然和自己老婆动手,这段日子忍着的气一下子爆出来了:“滚滚滚!”直接把那俩人轰出去了。 这场闹剧平息后,晚上,雇主妹打电话过来和牧云闲打探消息:“爸想通了啊?” 牧云闲在电话那头微弯着唇角,说:“应该是吧,你怎么知道的?” “妈和我说的,我没敢多问。”雇主妹来了劲头:“等会我给你看点有意思的东西。” 她发给牧云闲一条链接,里头是牧云闲瞎编的那条文章,标题都没改【你不得不远离的十大极品亲戚!】被别的营销号盗了,用的大多是牧云闲写的原文和他家亲戚的截图,里头删改了点,更妙的是把那条视频的链接和下面一部分网友评论截进去了。 这条被发在雇主爸老家亲戚的大群里,是有人安慰那位摔了牧云闲电脑的亲戚的时候发的,不知道是想讽刺双方哪家还是单纯想搞事,总之这条发出来,整个群都安静了,里面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后续就没有什么后续了,牧云闲替雇主上学去了。后面听雇主妹告诉他,雇主爸可能是真想通了,有个亲戚又要他们家帮忙办点事,被他爸亲口拒绝了。 瞧了眼任务进度,牧云闲觉得已经差不多了。 “老爷,兰姨娘那边……”温氏犹豫道。 “你看着办吧。”牧云闲装作毫不在意,道:“兴许他去找赵先生,是有什么要事呢。” 温氏不悦道:“家中这大事小事,您是从不上心的,若是管一管,能累着您?” 这下牧云闲高兴了,他退回桌边,佯做不悦道:“哪有这般小题大做的?” 149.千夫所指7 此为防盗章  他妈是个圣母婊。 通常圣母婊指的是慷他人之慨的人, 要这样说,雇主他妈应该是个非典型圣母婊。这位夫人牺牲起自己来牺牲的也挺狠的, 但问题在于, 在她的观念中, 雇主是她的孩子, 也就可以任由她做主, 于是她就牺牲起雇主的利益来了。 继父有个孩子,是个女儿,比雇主小一点。寻常室友住在一起都会有冲突,这对继兄妹之间自然也是。不知道这位母亲抱着什么心态,每当两人有冲突时,不论是非对错,她都先让雇主认错,雇主印象中有件印象很深的事情, 只是因为单纯的厌恶,继妹偷拿了雇主钱夹中父亲的遗照扔掉, 雇主真的是气疯了,要打继妹,他妈回来给了雇主一巴掌,把他赶出了门,关了一晚上。 第二天他妈把雇主放回来,还语重心长的说:“那是个女孩子, 不论她做了什么事, 你都不能打她啊, 要不然,邻居该怎么看妈妈这个当后妈的。” 雇主当时就有点想笑,他动手打人是不对,可他不动手,谁帮他伸张正义了吗,没有人。他妈只顾着往自己脸上贴金,为了邻里之间的好名声,让他一味忍让,他什么感受,从没人在乎。 如果只是这样,雇主最多恨他妈恨到成年后老死不相往来,能让他成为牧云闲雇主的,是另一件事,如果说前面的事如滴水穿石般在雇主的人生上留了个洞,那这件事就是一把锤子,把雇主的人生锤了个稀烂。 他的继妹生病了,医药费要一大笔钱。恰逢雇主高考结束,他正拿着通知书回家报喜,在门外,正好听见他母亲对继父说:“要不,让小威不要去上大学了,去打工去,能挣一点是一点,给小梦攒攒医药费。” 继父沉默了许久,没说话,就是默许了。继父也不是什么圣人,她主动提出来让自己的孩子牺牲保护他的女儿,他自然是同意的。作为一个父亲,女儿是他的命,谁也没有他的女儿重要。 雇主没读成大学,在家附近的工地上开始了工作。工作很累很辛苦,他母亲偶尔也会安慰他几句,但安慰过之后,照旧会把他的血汗钱尽数拿走。 两年后,继妹痊愈,两人的境遇突然掉了个个。雇主在工作时遇见了意外,落下了终身残疾,而他的继妹考上了大学。 继父对他心中有愧,本来还想帮他尽力医治,却被他的母亲制止了,他母亲说:“小梦上大学还要用钱呢,他残疾已经落下了,再治也得不了什么好,算了吧。” 雇主的人生被彻底逆转,从大学学生成了车间的流水线工人,一辈子庸庸碌碌。他继妹过得不错,毕业后找了份好工作,后来懂事了终于被他母亲的圣母精神打动,一家三口和和睦睦,过得很幸福。 。 牧云闲这次的任务模式是代替宿主完成任务。他来到这里时,正好雇主拿着录取通知书从学校出来。 他站在学校门前,看着同学青春洋溢的笑脸,属于雇主的感觉在他心间弥漫开,只有三个字,意难平。他驱散了雇主情绪对他的影响,回忆了一下雇主的记忆,打车回了家,翻出户口本自己的那一页撕下来,找到身份证,还有自己攒钱的钱夹子,那是雇主打工攒下的钱。他打开看了眼,里面果然没剩几张了。 钱被拿走了,谁拿的照着雇主的记忆可以判断出来。估计就是继妹。因为她无论做了什么,雇主的母亲都会向着她,几年下来,这个女孩已经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 他收起空荡荡的钱夹,离开了家。 出门时碰见一个老太太对他说:“你妹妹在学校昏倒了,他们都去医院了,你别着急,自己先去吃点东西。他们刚走了一会儿,估计得晚上才能回来了。” 牧云闲轻弯起嘴角道了谢,出去了。 雇主人生的转折就是从这里开始的,他的母亲威逼利诱,驱使他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现在换了牧云闲在这里,自然不可能让她如愿。 依着牧云闲的本事,其实上学与否对未来没什么影响,但这是雇主的愿望,他想上学。拿到自己的户口本和身份证后,有了不被母亲要挟的希望,高中生给他的手机上,任务进度就跳转到了10%。 牧云闲要去做另一件事,这也是雇主想看见的。 他买了两份饭,坐车到了医院。问过医生后,果然找到了雇主继妹的病房。里面除了他母亲和继父之外,继妹的班主任也在——她是在学校昏倒的。两人在同一个学校里,继妹的班主任认识牧云闲。 “爸,妈,我听李奶奶说你们在医院,过来给你们送个饭,怎么样,小梦没事吧。”牧云闲说道。 继父扯了下嘴角,说:“等医生的消息呢,应该没什么大事。” “你一大早就跑哪去了?”雇主母亲责怪道:“我打你电话都没人接,家里这么忙,你还跑出去野,这么大的人了能不能懂点事。” 继妹的班主任老师打了个圆场,说:“今天是高三的学生拿录取通知书的日子,他去学校了吧……你考的怎么样?” “还行。”牧云闲微笑道:“发挥算是平常水平,第一志愿顺利录取了……亏得当时吴老师劝我,没敢填的太高,刚好擦线进去。” 听见牧云闲说高考的事,他母亲拉下了脸。那边,病床上的继妹翻了个身,用被子盖住头,里面隐约传来啜泣声。牧云闲的母亲直接站起来,把他拉出去了。 “你在小梦面前说这个干什么?”刚一出来,他母亲就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你能不能顾着点她的心情!” 哦,看起来刚才继父应该是说谎了,他们已经知道,继妹的病情要严重的多——可现在的牧云闲应该不知道,于是他说:“刚刚爸不是说她没事吗?” “没事小梦的班主任会陪我们到现在?”她妈道:“走走走,你别在这给我添乱。” 牧云闲勾起了嘴角,然后一瞬间后,他唇边的弧度拉下:“您就不问问我录取通知书的事么。” “你能有什么事?”她妈说:“通知书丢了?” “没。”牧云闲回答道:“拿到通知书的时候我看了眼,就是和你说下,一年学费住宿费,加杂七杂八的东西,一共是六千四,要求在八月二十号之前打到卡里,我就和您说一下。我这还有打工剩下的四千块钱,您再给我两千,这样行吗?” “回去再说。”他妈皱了下眉头,说:“这是在医院里面,人这么多,没时间说这个……” 她说着话,就要把牧云闲打发走,可牧云闲却没有如她的愿:“两千块钱不是什么大数目吧,您连这都拿不出来吗?实在拿不出来的话也可以,我去找我们老师问问,助学贷款的手续是怎么办的?” “你妹妹还在医院病床上呢,你现在非得问这个,我是不是能少了你的?”他妈终于拉下脸,怒道:“你给我回去!” “怎么,这个时候不支使着我跑前跑后了?”牧云闲突然拔高了声音:“你给她——报一年两万多的艺术班,眼睛都不带眨的,生日礼物是六千多的衣服,你犹豫了吗?我就和你要两千块钱的学费,至于让你这么为难?” 他的声音太大,周围很多人都看了过来,包括病房里面,门没关严,继妹的班主任也带着好奇的目光往这边瞟着。 冯娟,也就是牧云闲这壳子的妈,脸上火辣辣的。 “滚,你给我滚。”冯娟怒道:“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东西,你妹妹躺在病床上,你跟我要钱?” 牧云闲说:“您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包里的钱哪去了?那钱我是怎么攒下来的你不知道?我高三的时候还在外面打工,一笔一笔攒的这几千块钱,你说取走就取走了?” “谁拿你的钱了?”冯娟先是一愣,然后怒道:“你自己乱花钱要怪谁?” “不是你,那就是家里进贼了。”牧云闲嘴角微挑:“家里谁也没丢东西,怎么就我丢了几千块钱呢,这数目也不小了,要不报警吧。” 他说着就要掏手机,冯娟劈手把手机抢下来,质问:“你要干嘛?” “看来你知道是谁拿的了。”牧云闲突然一把推开门,指着病房里的人,说:“她偷得是吗?” 150.千夫所指8 此为防盗章  剩余寿命:5.8年 待还债务:989.0年】 顺便乔冉还给了他两年的寿命当小费。 牧云闲在手机屏幕上戳了半天, 实在是懒得再回那个世界去度假。事实上这度假和没有假期根本没有区别,背着债务, 去哪都不痛快。 他百无聊赖的在布置成他家的牢房里头转了一圈, 听见手机响了两声, 打开看, 发现那个app给他发来了一条新消息。 【恭喜您升到二级, 您已经可以接雇主有特别要求的任务了。】 看见这条信息,他饶有兴致的打开了app,果然可接任务一栏里面增加了许多。他在里面翻了一遍,最终停在了其中一条上面,选择确认。 牧云闲第三个正式任务的雇主是个古代人,名叫文瑞。出身于小富之家,在当地颇有几分名望。可惜雇主本人却是个不怎么上进的,他父亲在时还好, 被压着打出了一个秀才的功名,等到他父亲过世, 就没人管得了他了,彻底游手好闲起来。 雇主本人虽说不怎么上进,但也不是什么爱惹事的纨绔子弟,自家家产打理妥当,足可供他一世富足日子。只是他会成了牧云闲的雇主,就说明事情确实不会那么简单。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这城里出了个才子, 一路从白身考到举人, 不过用了四五年的时间。除此之外,他还颇有才名,所做诗文甚至得过禹州城中大儒的赏识。因着家中尚有妻儿老小要安顿,这才子便没去参加会试,只放出消息,欲找份教书的活计,想赚些钱财。 文瑞的长子与次子都到了该读书的年纪,闻言便提着厚礼上门,将这才子请进了家里,却不料这是招进来一个贼。 此人表面上丰神俊朗,仪表堂堂,实际上则是个小人,与文瑞一房妾室私通不说,还在暗中谋夺他的家产。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两人里应外合,将文瑞设计了个半死。他一纸诉状将文瑞告上了衙门,告他为富不仁,鱼肉百姓,苛待家仆,林林总总共写了十余条。 因他这才名,加上内贼伪造的证据,文家便彻底败落了。 这还不算完,这人还光明正大纳了文瑞原先那房妾室。文瑞眼睁睁看着这对狗男女蜜里调油,日夜咬牙切齿,却奈何他们不得,最后含恨而终。 前头说过,这是一个雇主又特殊要求的任务。且这个任务还不一般,不仅雇主有特殊要求,连系统也有。当读取完雇主的信息后,系统滴得一声响,发出两条提示: 【强制附加任务:穿越者赵友成非法携带外挂,请任务者予以解决。】 【雇主特殊要求:第一,报复赵友成及莫兰儿,第二,发展文家。因特殊要求,本任务期限为二十年,且任务期间所消耗时间不计入剩余寿命。注:任务完成后,将收取所得报酬的三分之一作为手续费。】 看完这两条提示,牧云闲眼前的景色骤然一变,从一片黑暗中到了个古色古香的房间里。他正躺在床上,隐约可见窗外曙光初现,朦朦胧胧的。 他想着刚才看到的消息,觉得颇有意思。系统的提示是总结性的官方语言,下面还有雇主的原话。雇主真正的要求是,第一,让那两个坑了他的贱人不得好死,第二,让他家越有钱有势越好,但是管理起来不要太难,否则他回来会不好办。 牧云闲想着,这雇主虽然是废物了点,却是难得的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不想对不起列祖列宗,想让文家在他手中发展起来,他也知道自己做不到,所以干脆舍了二十年寿命,让别人帮他做。 就是既要有钱有势,又要废物都能管,实在是要求太高了一点。也罢,为了任务等级,他会尽力完成。 这次他是代替雇主本人完成任务。照着记忆中的时间点,现在赵友成已经到了他家当上了他长子与次子的西席,就是雇主也不知道赵友成和他那个叫莫兰儿的妾室什么时候勾搭上的。而且牧云闲还要搞清楚一点,赵友成的外挂究竟是什么。 如果按照雇主的记忆来判断的话,他的外挂应该是来自未来的资料一类的东西。赵友成的才子名号来自他做的几首诗和他的秀才功名,回忆一下他做的几首诗,牧云闲刚巧知道,这是一些不出名的诗人的作品。 其实说是不出名,不过是在未来不被大部分普通人看到而已。能流传到后世,已经说明诗文的水平了。而牧云闲觉得,雇主记忆里头的那个赵友成,根本没有闲心会读那么多东西。 把赵友成弄死是一回事,牧云闲还想把那件外挂弄到手。他这样想着,天已是将近大亮了,屋门吱丫响了声,有个穿着浅粉色衣衫的丫鬟进来,伺候着他穿上了衣裳。 “今个是什么日子来着?”穿着衣裳,瞧着窗外天色,牧云闲假做无意般问了句。 “老爷说什么,什么日子?”丫鬟微楞,然后恍然大悟:“哦,您说那个啊,今日是兰姨娘生辰,太太还特意嘱咐了,叫奴婢将兰姨娘家里人叫来,让他们见上一见。” 莫兰儿生辰。 牧云闲在心里头将这句话暗自咀嚼了一遍。要是他没记错,雇主的记忆力是有这么一句来着。莫兰儿对着雇主哭诉,说雇主对她不上心,只是娶进门了便不管不问,若那日她生辰,送她朵花的不是赵友成,而是雇主,文家也不会落得那步田地。 赵友成在文家待了不到一年,唯一经历过的生辰,怕不就是今天了。他不论从哪个角度,都不会留莫兰儿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在身边,要是今日捉奸捉双,那是最好,若是不能,也要将莫兰儿打发了,反正现在是在古代,他要打发一个妾室,还不是件简单的事。 “这样,我是忘了。”牧云闲轻笑道:“等快中午了,叫你那口子把车套上,我去给她买只金钗……你们女人家,最近可还有什么时新的东西?” “老爷心里记着她,是她的福气,哪有什么可挑剔的。”粉衣丫鬟笑道:“便是兰姨娘有福气,家里老爷太太都是宽厚人,旁的人家里的妾哪有她这样过日子的。” 这丫鬟是雇主正妻的陪嫁丫头,又嫁了雇主的小厮,在他们跟前颇有脸面,说话也随便些。牧云闲嗯了声道:“是,太太宽厚。” 说起来,雇主那正妻,除了表面上冷漠傲慢了点,实际上真是个不错的人,至少是从未亏待过莫兰儿,如此才是让人更难以接受,她是为什么会恨这夫妻俩恨到这种地步。 他说着话,洗漱过了,前去用早饭。那头他们的几个孩子也过来了。雇主年岁不大,已经有了三个孩子,两个男孩一个女孩,两个男孩是大的,长子是嫡子次子是庶子,刚好同岁,只差几个月,庶子的生母生他的时候去了,一直和长子养在一起,兄弟两个感情不差,至于女孩,才两岁多,还是话都不怎么说的利落的年纪,一见了父亲过来就眼睛发亮,呀呀叫着要父亲抱。 牧云闲顺势把她接过来,坐在一处,瞧着那小哥俩被雇主的正妻温氏骂。听了一会才听明白了,早上哥俩吵起来了,因为大儿子昨天忘了写一样作业,怪小儿子没提醒他,小儿子偏说当时他也在,他怎么就能没听见,于是两人一起被骂了。 牧云闲有着雇主的记忆,对这三个孩子真有几分骨肉亲情,见此,笑眯眯的制止了温氏:“多大点的孩子,拌个嘴算是什么大事,要这么骂他们。” 温氏没好气道:“老爷平日要做大事,哪顾得上他们哥俩,自然是好脾气,妾身天天对着两个泥猴,好脾气都消磨干净了。” “那你且歇着,我来问他。”牧云闲道:“老大你先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先生布置作业时我出恭去了,有一点没听见,他都听全了,就是不告诉我。”老大委委屈屈道。 “谁说的,你明明是和先生前后脚一起进来的。”老二不服气了。 温氏听出其中不对劲,严厉道:“你当我不知道,你先生都是在下课时布置作业,你怎就非要在这时出恭?” “不是……”老大抢着辩驳:“当时是兰姨来了,叫先生出去说了好一会话,我忍不住才出去的。” 这话听得温氏当即脸色一变。莫兰儿又没有孩子,她身为主人家的妾室,去找外头聘来的先生干什么。于是语气立时更重了三分:“这话岂是能瞎说的?” “他……他没瞎说。”老二帮哥哥辩解:“确是如此。” 听小哥俩信誓旦旦,温氏也拿不准了。牧云闲见此笑了笑,把两个孩子打发了。 他刚还想着呢,要如何处理和雇主家里人的关系问题。温氏在雇主心中地位极重,夫妻俩感情好,牧云闲不愿轻易破坏这段关系。但若是全然表现雇主那没心没肺的样子,有些事做起来便不自然,怕温氏起了疑心。 151.千夫所指9 此为防盗章 这下牧云闲高兴了, 他退回桌边,佯做不悦道:“哪有这般小题大做的?” 温氏气的别过了脸。 “你若不信, 我找个人盯他们一段时日,这总行了吧?” 温氏道:“像是妾身逼你似的。” 牧云闲达到了目的, 心里一乐, 表面上还是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 踱步出去了。 料想着温氏必然对此事极为上心,牧云闲就直接抛下不管了。找到账房,去查文家现在的资产, 以备进行雇主的第二个愿望, 让文家变得有权有势起来。 翻了一上午连带着一中午,连饭都没来的及吃, 牧云闲心里有了分寸,又听见下人说, 夫人叫他,他就知道, 那俩人应该是被抓住了。 雇主把他放到这个时间点,真是……妙啊。 他到的时候, 温氏正坐着, 满脸铁青,莫兰儿跪在地上, 哭的是梨花带雨。赵友成站在一边, 脸上表情极为冷漠, 表情中隐隐带有一丝怒气。 牧云闲便知道了, 他判断的没错。 这赵友成,就是个小肚鸡肠心胸狭隘的小人,明明是他做了极为严重的丑事,被主人家当场抓包,反倒表现的像是主人家小题大做似的。 这等人,只可他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他半点。牧云闲本来只打算拿到金手指再弄死他就算完,这会儿可要好好想想了,要怎么做才能得到雇主的高评价。 “急匆匆的把我叫过来,这是出了什么事了?”牧云闲拿出了他上个雇主乔冉的演技,表现的好似全然不知情,惊愕道:“赵兄,这……这怎么?” “你让她自己说。”温氏冷哼一声道。 “我不过是看那花开的好,就折了一朵送给嫂子,怎就至于这般了?”赵友成一甩袖子道:“您若是信不过我,那便就此别过了。” 他说罢就要走,却别牧云闲一把拉住了:“这不是还没说清楚呢,怎么就着急了?” 在牧云闲靠近他的一瞬间,他脑子里响起了一个声音:“万界诸天智能图书馆:0级(破损状态)。您可以花一年寿命复制该道具。道具本体上交后复制体可由您本身保留。” 牧云闲轻轻眯了下眼睛,说:“复制。” “复制需要三小时时间,且您与道具的距离不能超过一百米。” 这就暂时不能复制了,但他还有别的办法。他表情依旧平静着,问温氏:“你不是要找个人跟着他们,人呢?” 外头进来个伶俐的小丫鬟,脸红红的,脆生生道:“奴婢……奴婢亲眼看见……” “看见什么了,说!”温氏怒道:“做了丑事的是他们,又不是你,他们都不怕丢脸,你害羞什么?” “奴婢看见……奴婢看见……赵先生和兰姨娘亲上了!”小丫头小声说道。 听闻此言,牧云闲脸上出现了恰到好处的愤怒,手上的力道愈加重了几分。赵友成原想把牧云闲的手甩开,可牧云闲的力气实在是大,他甩不开,只好道:“文兄,我敬这位夫人是你的结发妻子,便与你好好讲讲道理。这位侍女是夫人的人,所说的话又岂能当真?在府上待的这段时日,谁看不出来?夫人分明是嫉妒兰姨娘!这般善妒的女人,我劝你还是早点休了的好!” 温氏越发生气了,却一言不发。听他这样说,牧云闲反而笑了:“谁和你说的?她么?”牧云闲指了指地上跪着的莫兰儿,说:“我夫人为我育有一子一女,受府中上下爱戴,哪至于妒忌一个妾?” 他忽然脸色一变:“来人,把他给我关起来!” “你……你怎么敢?”赵友成急道。 “我为什么不敢。”牧云闲轻声道。 他也没打算关赵友成多长时间,三小时而已,让他把外挂复制完,这人就可以走了。关再长时间就不行了,传出去,他因为自己被绿了拘禁奸夫,别说旁人信不信,就说有人信,那也没证据,官府可不信他。 赵友成被关在了隔壁,牧云闲让复制外挂系统开始运行,而后对温氏说:“你先出去。” 温氏愣了愣。 “不出去也行,我就直接说了。”他转身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温声问莫兰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也是雇主一直疑惑的问题。雇主有三个妾,除去生孩子难产死了的那个,余下的两个里面,更受宠的应数莫兰儿。要说委屈,身为正妻的温氏可是比她还委屈。 莫兰儿哭道:“我没有……没有……刚刚说话的那个小丫头,分明就是太太的人,您为何只信她不信我?” “因为我有脑子。”牧云闲分毫没有被她打动,道:“你进门好几年了吧,现在还当我是个傻子不成。” 莫兰儿不会这么想,所以她的哭声停了。 “说罢,你要说的我满意了,我就把你送给他做妾,你若是说的让我不满意,我也不知道要拿你怎么好了。”牧云闲说:“家里多养个闲人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闲人总不能享着姨太太的福气吧。” “妾身……只是贪图一时新鲜……”莫兰儿悄悄抬起头,扫了一眼牧云闲的脸。明明那脸与往常待她温柔体贴的枕边人别无二致,她却忍不住颤了下。 “继续,还有呢。”牧云闲道:“派人去她房里找找,把她的家当拿来。” 一群人都不知道牧云闲要干嘛,等东西拿来了,牧云闲慢条斯理道:“再说说。我这府中是容不下你了,你要让我高兴了,我就发个慈悲,让你把这些东西带走。”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盒子,最下面是一叠银票。牧云闲把银票抽出来,叫了下人过来,一人分上一张,到最后了盯着一个下人看了一阵子,说:“你家是不是养了只狗?” 下人傻傻的点了下头,牧云闲说:“就多给你一张。” 等银票分完了,牧云闲又要分首饰,此时的莫兰儿已经是满脸怨毒。 “你做这样子给谁看!”她也不哭了,也不跪了,直接站起来,冷笑道:“我从进这门开始,就和她不一样!” 莫兰儿指的是温氏。牧云闲全然不把她的疯癫放在心上,淡淡道:“她是妻,你是妾,你们当然不一样,你只是个玩物罢了。” 莫兰儿道:“从记事起,我便好好养着自己,努力让自己和那些疯丫头不一样,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我吃了多少苦头,可以为什么一直待我这般?” “我待你哪般了?”牧云闲此时的表情与雇主重合:“我怎么记得,做妾是你亲口允的,起先你娘还不愿答应,是你说服了她。做妾什么样子你是真的不知?” “他不一样。”莫兰儿道:“便是做妾,他也会疼我护我,岂会像你这样。” “不不不。”牧云闲的情绪彻底稳下来了,笑道:“他真的一样。” 冷眼看着,赵友成不就是个龙傲天预备役吗,带金手指的穿越者,四处留情,别人稍有冒犯就要睚眦必报,把别人弄得家破人亡。说起龙傲天,牧云闲最有发言权了——他可是在龙傲天的后宫里混出来的。 他都忍不住有点同情这个蠢货了,从自己荷包里拿出点银子,重新塞回了那个箱子里,叫了个下人过来,把箱子给她。 “你们送她去赵友成家吧。”牧云闲摇头道:“今日是你生辰,我本是打算叫人将你父母弟弟接来见个面,这下是没必要了。” 莫兰儿呆了一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温氏始终没说话,等莫兰儿走后,她叫了身边一个丫鬟过来,吩咐了几句。 “说了什么?”牧云闲笑着问道。 “不过是让他们实话实说罢了。”温氏仍然觉得不解气,道:“便宜了她!” 。 牧云闲的最终目的是要报复他们,而不是要做别的,所以对于目前的情况,他非常满意。 他动手,未必比莫兰儿自己动手折腾的她更惨。 赵友成穿来前,赵家是那个村里最穷的人家,他家里人是出了名的无赖。比如他奶奶。遇事就撒泼打滚,没有不怕的。 前头说到赵友成没去科举的原因是要安顿妻儿,是的,他是有妻子的,是和他一个村子的屠户的女儿,表面上看着温柔贤惠,堪比牧云闲第一个任务里的妈,实际上她可比牧云闲的小白莲花妈要凶残的多了。 尤其是赵友成出来的这段时间里,因为地位的水涨船高,赵友成身边的女人就没断过,伪白莲一直在受着刺激。等真的有人找上门来了,伪白莲就坐不住了。 邻居们在他们家人看不见的地方,悄悄谈论着。 “那水灵灵的小媳妇,是赵举人从哪领回来的?” “你不认识?这不就是文家的兰姨娘嘛……赵举人前几个月一直在他们家当先生,这会儿活计丢了,还把人家家的姨娘领回来了,你说为什么?” 152.愉快人生1 此为防盗章  思来想去答案约摸着是这样, 他在懵懂无知时遇见了那冤死的女鬼,女鬼一缕怨气埋在槐树要心中始终不散, 有个引子就激发出来了。又呆了几年,大儒老去, 冷眼瞧着好好的书院散了, 心中又有了点念想。 这好的总会终结, 坏的却是无止境的恶心,无怪槐树妖只记得那肮脏至极的两三桩事了。再者就是那白的多了,看多了也就不稀奇, 哪如黑的显眼。 道理讲着简单, 等到真遇上了,他才能体会到三五分槐树妖的滋味。 大儒家人把这书院又卖了, 牧云闲托身的大槐树被新买家看上,送到了京中的大宅里。新买家的家世较最初那家还要强些, 家风却不如,下人成天在树下来往, 全然不知自己心思都被个妖怪看的分明。 到此竟是不知谁比较可怜了,下人们的小心思曝光于旁人眼下羞耻, 或是牧云闲成日看着他们算计来算计去的难受。 牧云闲好歹是活了几辈子的人了, 若是不知道人性,也难将他们安排明白, 即使这般, 天天被恶心着, 也是难受。索性不看了, 只等着雇主的第二段因果找上门来。某日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见一阵啼哭,醒来一瞧,是个六七岁大的男童蹲在树下,哭着埋了只钗子。 牧云闲也不睡了,就看着他,男童哭哭啼啼道:“姨娘,你为何不再回来看孩儿一眼。” 他絮絮叨叨半天,牧云闲听出来了,这孩子就是他此次的因果。这小孩是府中庶子,刚没了亲娘,且他亲娘还是府中主母害死的。 不是谁都天生就有和旁人拼个你死我活的心气,可巧的是,这家主母就有。她就是视丈夫的妾室庶子为死敌,偏生这小孩刚死的庶母也是不省心的,两相撞到一起,可不就是一山不容二虎。 妾室死了勉强算是咎由自取,但她生的这孩子,可是全然无辜。妾室在时,把这孩子捧在心上,不让见半点风浪,养的和小白花似的,她却没料到,自己一死,这孩子会落到什么境地。 若说女鬼一事,是一群人对一人冷漠造成的恶果,那这孩子,就是一群人互掐的牺牲品了。上辈子槐树妖亲眼见着这孩子一步一步落到绝境,这几十年中看惯的恶心一起涌上心头,如何能记得不深刻。 牧云闲就想,要有人帮他一把,雇主心头的怨气就消了。 当天晚上,小孩眼角带着泪痕,正睡着,梦里隐约听见有人叫他:“青墨。” 小孩隐约觉得这声音耳熟,叫了声姨娘,却听那声音一顿,然后笑道:“我可不是你姨娘。” 他再定睛一看,周围是座宅子,气势恢宏,无一处不精致。宅子门上挂着个匾额,上头用缺胳膊少腿的字写了什么图书馆,不明白什么意思。 从那大门处出来了个白衣男子,对他笑了笑:“你要进来吗?” 他吓得退了步,四处看看,却见周围皆是围着浓雾,找不见退路,他心里生了怯意。冷不丁一瞧,与男子温和的眼神对上,他又不知怎么,心里头安稳下来,男子上前两步,拉住了他的手,领着他向前走去。 “你瞧,此处放的是史书。”走过一个房间时,男子温声对他解释。 小孩不由看过去,见那房里书籍浩如烟海,远胜他平生所见,小小叹了声:“世上竟有这么多史书吗?” “不是,这是好几个世界的史书,不过类型相近,我把他放在一处了。”白衣男子继续带着他向前走,小孩眼神还留在那里,白衣男子就笑道:“你若拜我为师,这些书你随意看就是了。” “你……你为什么选上了我?”小孩声音抖着,问道。 白衣青年声音顿了下,说:“许是天意吧。” 小孩不说是也不说不是,犹犹豫豫了许久,才点了下头。耳边忽然传来什么摔碎的声音,身子一重,再睁开眼,还是在自己的房间里,想起刚才那梦,再瞧见枕边一串槐花,惊了下。 自此这孩子就成了牧云闲的徒弟,牧云闲许久不和活人交流了,瞧着这孩子也新鲜。他一人独自在山里闷着读了百年书,涉猎自然甚广,单靠着学识,不过几天就把小孩哄过来了。 小孩说他被嫡母苛待,牧云闲就教他怎么告状,告状不受父亲重视,牧云闲就教他怎么表现自己。牧云闲才学岂止五车,又加上几百年的阅历,若连个后宅都玩不转,那才是笑话。 由他教着,这孩子自是比府中其余的孩子都出色,如此过了快十年,当年傻乎乎的孩子成了个俊俏少年,再立在牧云闲跟前时,和原先那个可怜兮兮的小白花已然判若两人。 他这就要考科举去了,要是得了功名,在家中的处境就能有个翻天覆地的变化。牧云闲对此倒不重视,闻言只淡淡嘱咐了句好好考,少年和他聊了几句他的考官,牧云闲顺着接了句。 “是他啊。”牧云闲对此人有些印象。当年他还在书院时,那考官就是书院中的一个学子:“他幼时长得有些胖,还能吃,每日早上要比旁人多吃一个蛋,一到时节就对着槐树留口水。” 少年也笑道:“我便要考官同乡给我带点槐花来,上门拜见时,定能给他留下印象。” 这闲话说说也就罢了,牧云闲考前几天没去打扰他,再然后,少年金榜题名,还娶了当年座师的女儿,一路官运亨通,扶摇直上,想起牧云闲的时间也就少了,更不提拜见,他们自此几年都不见一面了。 牧云闲觉得自己该做的都做了,也没放在心上,安安生生在少年父亲家宅子里当他的吉祥物看着书,怎不料,他再与少年见面时,竟是这般情况。 那已是十余年后,少年权势已经在他父亲之上。再踏进家门,是带着一队官兵,把他家给抄了。 牧云闲听见院子里响动,一路走出去,见着一群妇孺啼哭着,最中间,已经晋升为老太太的主母痛斥道:“我家半点没苛待过你,竟养出你这样的孽种!” 眉目间还有点少年影子的中年人道:“杀母之仇,今生不敢忘。” 牧云闲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回去了。结果当天晚上,他找上门来了。 “师父为什么不见一见我?”他在外头对着槐树拜了拜。 槐树后头,牧云闲走了出来,笑了:“许久不见你来,可你一来先责备上我了。” 他看着与幼时全无区别的牧云闲,道:“师父会怪我吗?”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全由你去,和我有甚关系?”牧云闲道:“只是你如今这样,我是全然认不出了。” 他对着牧云闲拜了拜,转身离开,从此二人再没见过。 作为几百年来牧云闲接触过得唯一一个人类,牧云闲对他的印象不可谓不深,走到这样恩断义绝的地步,也难免有些怅然,只是这一路走得太过平常,在无知无觉间,关系已经就淡了。 收起那点情绪,牧云闲继续假装自己是个吉祥物,偶尔无聊了出去转转,也从没人发现,这个温和潇洒的公子竟然不是人。 一晃又过了百年多,四百年过去,快到他进来时以为的任务开始的时候——槐树化形时了,牧云闲从记忆力挖出来,雇主还有个事不能释怀。 此时他被挖出来,又换了个地方,种在皇家的寺庙中。牧云闲此时毕竟是妖,此地对他有些克制,让他觉得头疼,要如何拯救这第三个被雇主撞上的可怜人。 而这时,他树下来了个年轻和尚,冲着他施礼道:“施主。” 牧云闲忽觉他是在对自己说话,从树里出来,对他轻笑道:“大师是要斩妖除魔么?” 153.愉快人生2 此为防盗章  道理讲着简单, 等到真遇上了,他才能体会到三五分槐树妖的滋味。 大儒家人把这书院又卖了, 牧云闲托身的大槐树被新买家看上,送到了京中的大宅里。新买家的家世较最初那家还要强些,家风却不如, 下人成天在树下来往,全然不知自己心思都被个妖怪看的分明。 到此竟是不知谁比较可怜了, 下人们的小心思曝光于旁人眼下羞耻,或是牧云闲成日看着他们算计来算计去的难受。 牧云闲好歹是活了几辈子的人了,若是不知道人性,也难将他们安排明白,即使这般,天天被恶心着, 也是难受。索性不看了,只等着雇主的第二段因果找上门来。某日睡得迷迷糊糊, 隐约听见一阵啼哭,醒来一瞧,是个六七岁大的男童蹲在树下, 哭着埋了只钗子。 牧云闲也不睡了, 就看着他, 男童哭哭啼啼道:“姨娘, 你为何不再回来看孩儿一眼。” 他絮絮叨叨半天, 牧云闲听出来了, 这孩子就是他此次的因果。这小孩是府中庶子, 刚没了亲娘,且他亲娘还是府中主母害死的。 不是谁都天生就有和旁人拼个你死我活的心气,可巧的是,这家主母就有。她就是视丈夫的妾室庶子为死敌,偏生这小孩刚死的庶母也是不省心的,两相撞到一起,可不就是一山不容二虎。 妾室死了勉强算是咎由自取,但她生的这孩子,可是全然无辜。妾室在时,把这孩子捧在心上,不让见半点风浪,养的和小白花似的,她却没料到,自己一死,这孩子会落到什么境地。 若说女鬼一事,是一群人对一人冷漠造成的恶果,那这孩子,就是一群人互掐的牺牲品了。上辈子槐树妖亲眼见着这孩子一步一步落到绝境,这几十年中看惯的恶心一起涌上心头,如何能记得不深刻。 牧云闲就想,要有人帮他一把,雇主心头的怨气就消了。 当天晚上,小孩眼角带着泪痕,正睡着,梦里隐约听见有人叫他:“青墨。” 小孩隐约觉得这声音耳熟,叫了声姨娘,却听那声音一顿,然后笑道:“我可不是你姨娘。” 他再定睛一看,周围是座宅子,气势恢宏,无一处不精致。宅子门上挂着个匾额,上头用缺胳膊少腿的字写了什么图书馆,不明白什么意思。 从那大门处出来了个白衣男子,对他笑了笑:“你要进来吗?” 他吓得退了步,四处看看,却见周围皆是围着浓雾,找不见退路,他心里生了怯意。冷不丁一瞧,与男子温和的眼神对上,他又不知怎么,心里头安稳下来,男子上前两步,拉住了他的手,领着他向前走去。 “你瞧,此处放的是史书。”走过一个房间时,男子温声对他解释。 小孩不由看过去,见那房里书籍浩如烟海,远胜他平生所见,小小叹了声:“世上竟有这么多史书吗?” “不是,这是好几个世界的史书,不过类型相近,我把他放在一处了。”白衣男子继续带着他向前走,小孩眼神还留在那里,白衣男子就笑道:“你若拜我为师,这些书你随意看就是了。” “你……你为什么选上了我?”小孩声音抖着,问道。 白衣青年声音顿了下,说:“许是天意吧。” 小孩不说是也不说不是,犹犹豫豫了许久,才点了下头。耳边忽然传来什么摔碎的声音,身子一重,再睁开眼,还是在自己的房间里,想起刚才那梦,再瞧见枕边一串槐花,惊了下。 自此这孩子就成了牧云闲的徒弟,牧云闲许久不和活人交流了,瞧着这孩子也新鲜。他一人独自在山里闷着读了百年书,涉猎自然甚广,单靠着学识,不过几天就把小孩哄过来了。 小孩说他被嫡母苛待,牧云闲就教他怎么告状,告状不受父亲重视,牧云闲就教他怎么表现自己。牧云闲才学岂止五车,又加上几百年的阅历,若连个后宅都玩不转,那才是笑话。 由他教着,这孩子自是比府中其余的孩子都出色,如此过了快十年,当年傻乎乎的孩子成了个俊俏少年,再立在牧云闲跟前时,和原先那个可怜兮兮的小白花已然判若两人。 他这就要考科举去了,要是得了功名,在家中的处境就能有个翻天覆地的变化。牧云闲对此倒不重视,闻言只淡淡嘱咐了句好好考,少年和他聊了几句他的考官,牧云闲顺着接了句。 “是他啊。”牧云闲对此人有些印象。当年他还在书院时,那考官就是书院中的一个学子:“他幼时长得有些胖,还能吃,每日早上要比旁人多吃一个蛋,一到时节就对着槐树留口水。” 少年也笑道:“我便要考官同乡给我带点槐花来,上门拜见时,定能给他留下印象。” 这闲话说说也就罢了,牧云闲考前几天没去打扰他,再然后,少年金榜题名,还娶了当年座师的女儿,一路官运亨通,扶摇直上,想起牧云闲的时间也就少了,更不提拜见,他们自此几年都不见一面了。 牧云闲觉得自己该做的都做了,也没放在心上,安安生生在少年父亲家宅子里当他的吉祥物看着书,怎不料,他再与少年见面时,竟是这般情况。 那已是十余年后,少年权势已经在他父亲之上。再踏进家门,是带着一队官兵,把他家给抄了。 牧云闲听见院子里响动,一路走出去,见着一群妇孺啼哭着,最中间,已经晋升为老太太的主母痛斥道:“我家半点没苛待过你,竟养出你这样的孽种!” 眉目间还有点少年影子的中年人道:“杀母之仇,今生不敢忘。” 牧云闲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回去了。结果当天晚上,他找上门来了。 “师父为什么不见一见我?”他在外头对着槐树拜了拜。 槐树后头,牧云闲走了出来,笑了:“许久不见你来,可你一来先责备上我了。” 他看着与幼时全无区别的牧云闲,道:“师父会怪我吗?”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全由你去,和我有甚关系?”牧云闲道:“只是你如今这样,我是全然认不出了。” 他对着牧云闲拜了拜,转身离开,从此二人再没见过。 作为几百年来牧云闲接触过得唯一一个人类,牧云闲对他的印象不可谓不深,走到这样恩断义绝的地步,也难免有些怅然,只是这一路走得太过平常,在无知无觉间,关系已经就淡了。 收起那点情绪,牧云闲继续假装自己是个吉祥物,偶尔无聊了出去转转,也从没人发现,这个温和潇洒的公子竟然不是人。 一晃又过了百年多,四百年过去,快到他进来时以为的任务开始的时候——槐树化形时了,牧云闲从记忆力挖出来,雇主还有个事不能释怀。 此时他被挖出来,又换了个地方,种在皇家的寺庙中。牧云闲此时毕竟是妖,此地对他有些克制,让他觉得头疼,要如何拯救这第三个被雇主撞上的可怜人。 而这时,他树下来了个年轻和尚,冲着他施礼道:“施主。” 牧云闲忽觉他是在对自己说话,从树里出来,对他轻笑道:“大师是要斩妖除魔么?” “施主功德深厚,小僧斩您作甚?只是提醒您一句,您没觉得,您那魂中之魂,有些不安么?” 牧云闲挑了挑眉。 “若小僧没猜错,您是人,这槐树真正的树灵不知何故,藏在您魂魄之内了吧。” “想通了?”牧云闲依然坐在那天的位置,冷淡看了看他,手上一直拿着手机摆弄。助理小吴躲在厨房,战战兢兢地观察着房间里的情景,有点怕两人打起来。 “……嗯。”乔冉犹豫道。 “还退圈吗?” “不退了。” “老大不小的人了,做事过过脑子。”牧云闲站起来,打算要走:“牛满海电话给我,我自己去联系他,剩下的你不用管了。” 牛满海就是告诉乔冉他妻子出轨的狗仔,上辈子最终放出证据的也是他。他们两人是过命的交情。牧云闲确认,现在牛满海身上已经有了那张可以让他翻盘的照片,之所以没有放出来,除了念旧情之外,还有别的理由。 果然乔冉听见牧云闲这样说,直接上前拦住了他:“哥,我决定退出去不是完全因为明明,公司决定保的是霍家嘉,不是我,你是公司里的元老,手底下又不是只有我一个,我名声毁了就毁了,以后演个网剧也不会没饭吃,你没必要因为我弄成这样。” 154.愉快人生3 此为防盗章  小厮又道:“您干脆表明身份算了……文家还不得将正院腾出来?” “走开。”公子哥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我是那以势压人的人吗?” 两人说着话,往前头走去。前头有座气度恢弘的建筑, 叫万界书馆, 高足有四层,门上匾额挂着:学问无高低, 据说是文瑞文先生亲笔所书。 这文瑞,就是牧云闲这次雇主的大名了。 二十年过,万界书馆翻修了几次, 唯独匾额,还是当年的那块。 当年文先生所做戏文一炮而红之后, 从京城风风光光回了家, 却没如世人所料,趁热打铁再出几部, 反而折腾起了自家的生意。 文家原先是做布料生意的, 还有些田地, 加上新开起的印书铺子,吃穿全从这里来。文先生回家后, 突发奇想, 觉得自家织布的机器还有可改进的地方, 便使了下人研究, 耗时两年,终于研究出来一部新的织布机,效率足有原来的数倍, 文家因此飞黄腾达, 成了本地有名的富户。 从这里, 文先生尝到了甜头,专门花了重金,从各地请来许多有名的匠人,研究各种机械。除此之外,他还建了个专供匠人学习的学堂,里头收的都是愿意研究的人,后来各地流行的以文氏某某为名的器物,大多出自这学堂。 初时旁人还以为他沉迷奇淫技巧,是疯了,却不料,研究出的东西一个赛一个的好用,离了他们,还过不成日子了。 文家依仗各种研究成果疯狂吸金,自然是有许多人窥视。然而文先生却不如旁人想的那样将其捂得严严实实,反将新研究出的东西的图纸资料放了一批在店里,任人去看。 旁人疑惑,问为什么,文先生只笑道:“此物出于人民之智慧,所得的成果,就应惠及所有人民,哪有藏私之理。” 此话传开,世人皆是佩服。再加上看着文家挣钱,哪有不眼热的,一时间,士农工商这排序竟掉了个个,都追捧工匠去了,只期待发明出什么,如文家一般富甲天下。 他们虽然知道研究了,但在这块上,文家还是领先众人一大截。文先生还每年出了一笔资金,给有想法的匠人,只消交上一份说明,能说服文家,就能取得一笔钱。 见世间研究之风日盛,文先生干脆在家乡建了一所书馆,里面放着这些年文家所研究的成果,这就是万界书馆的雏形。 二十年过去,工匠地位提的越来越高,文家这所书馆地位也是更重。每年春三月,文家会开个总结交流会,除了文家的研究成果,各地大家都会来此展示,对许多人来说,这是一年里最重要的日子了,青年这时过来,自是找不着住的地方。 公子哥带着小厮到了万界书馆门前,守门人将他们拦下,问:“可有凭据?” 小厮忙递上一个玉佩,守门人看了,道:“可以看,可以抄录,但不可将原件带离,请贵客知悉。” 公子带着小厮进去了,一进去,就看见里头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这公子只是想着来,并没想到要来看什么,只是走马观花,在书馆中转悠,到了后院,见一群人正来来往往,盖一座台子,就知道这是后头几日交流会的所在了。还没来得及看热闹,就被发现了。 “这位公子,请勿在此地逗留,这里东西杂乱,别伤着您。”那人嘴上虽彬彬有礼,却仍是不容拒绝的将他请走了。 到了外头,许多人都向他投来了鄙视的眼光,还有人道:“明明立了牌子,不知道看吗?在万界书馆里,竟是这般造次。” 小厮面带不忿,想和他们理论,却被公子拦下了,摇头笑道:“是我们有错,被说了也是应该。” 小厮这才罢了,道:“二皇子乃是天潢贵胄,岂容他们放肆。” 这位公子——即是二皇子,道:“你却不知,在这万界书馆里,地位最高的乃是文先生,容不得稍有冒犯。” 小厮侧头看了看,悄声问道:“您说,当年揭发了异世来客的人,就是文先生。他是如何知道,那人的文章不是自己做的?文先生自己会不会也有点问题?” “谁知道呢。”二皇子带着小厮走出了万界书馆,道:“不若你去问他?” 小厮忙摇摇头,嘟囔:“我再一想,就觉得不是了。要我有那样的宝贝,自己藏着还来不及,怎么会这样大方。” “我是他,我也会这样做。”二皇子摇着扇子,说道:“你看,二十年前,世人不重科学时,每人兜里只有十个铜板。他拿着宝贝,再吸引人,也只能把这十个铜板挣来。现在呢,他引导着世人学习研究,生活何止比二十年前好了半点,每人兜里都有一百个铜板了,再赚钱,岂不是比以前轻松了许多倍。” “什么十个铜板二十个铜板的,小的听不懂。”小厮道。 “这就是他厉害的地方了,你个猪脑子,能听得懂什么。”二皇子说道。 他们说话间,从小路尽头匆匆来了个人,乃是文家的大公子,亦是现在文家的掌事之人。那传奇的文先生,已经不理俗事了。 文大公子见了二皇子便拜:“参见二皇子。” “不必多礼。”二皇子笑道:“本不欲打扰,是我冒昧了。” 文大公子忙说不会,请他前往自己家中。二皇子这次来,本就打着见那文先生一面的主意,闻言顺水推舟问道:“文先生可有空闲?” “有。”文大公子笑道:“家父这几日新写了出戏,正好可以一起看看。” “哦?”二皇子眼前一亮:“文先生又有新作了,这倒是好。” 那文先生的戏,名声可是一直不输他在商业一道上的成就。 二皇子便跟着文大公子去了文家,见了文先生本人,还受邀参加了几天后的交流会。 交流会毕当晚,太平镇中人潮涌动,许多人并未散去,还在街上。这是交流会后正常的流程了,便是见不到文先生本人,也想找些与文先生相关的东西带回去,权当纪念。 小厮问他:“您可要买点?” 二皇子却是高深莫测的笑了下,没有理自己侍从愚蠢的问题。 那天由文家大公子带着他见过文先生后,他隐约有种感觉,此人不是他要找的那位‘文先生’。倒是文家供奉的一个写着牧云闲三字的牌位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个谜团一直持续到他登基后,再次见到文先生时,已经身为皇帝的二皇子屏退左右,问出了这个问题。 “牧云闲是谁?” 得到答案后,新皇怅然若失。 没人知道他们当时说了什么,也没人知道,为何皇帝明明见过文瑞两次,却始终说,他没见到文先生,是此生的一大遗憾。 而研究文家历史之人,也对这牧云闲究竟是谁弄不清楚。 历史长河淌过,隐藏在波浪之下,有些事,注定寻不到痕迹。 一下午时间带着小姑娘买了一大堆她心仪已久的东西,坐在路边的奶茶店里歇脚时,小姑娘鼓着腮帮子嚼奶茶里的珍珠,吃着吃着突然冒出来一句:“哥,我觉得你上大学以后就变了。” 牧云闲听她这样说,微微笑了笑,问:“我变成什么样了,现在这样不好吗。” “不是……就是……”小姑娘使劲摇了下脑袋:“我说不清楚,就举个例子吧,两年前那件事,就是老家那个表叔来咱家,把你东西摔了的那次,我就觉得,三年前的你肯定不会这样做。” “你说的没错。”牧云闲道:“那你管你三年前的哥哥要旅游经费去吧。” “别别别。”小姑娘连忙赔笑:“你就是我亲哥,变成什么样都是我哥,我最爱的哥。” 牧云闲揉了把她的头发,但笑不语。 她确实是说的没错,雇主本人如果能狠得下心这样做,现在坐在这里的也不会是牧云闲。因为他狠不下因,又实在是意难平,牧云闲就来了。可能这样做对雇主的父亲来说确实是粗暴了点,但这和牧云闲没有多少关系,因为这是雇主的愿望。 高考完了,一家人欢欢喜喜打算办个谢师宴,当时雇主妈挺高兴的,就问了句:“要不要把你家那些亲戚请来?” 他爸当时就没说话了。后来请了些血缘关系近,人也还行的,雇主妈偷偷和他们说:“总算是安静了。” 牧云闲兄妹两个深以为然的附和。 谢师宴过后,牧云闲就离开了家,毕竟他在外面还有工作,不可能在家里陪他们太长时间。临别时,在机场,小姑娘一直抱着他的胳膊不放手。牧云闲柔声问道:“会想我吗?” 155.愉快人生4 此为防盗章  “看上去年纪轻轻的, 死脑子一个。”其中一个油滑的中年男人拉过牧云闲, 说:“你以为葛大庆真想帮你的忙呢?他疯了去跟汪哲远对着干去, 你就等着看吧, 收了空头支票, 人也被套牢了,你就知道好歹了。” 牧云闲并不为之所动,只说道:“是年轻人才有这样的坚持,不是吗?” “是是是,你是年轻人, 我们都是老僵尸。”中年男人哈哈笑了两声,转而就想换个话题。此时门口又来了群人, 引起众人喧哗。来人正是汪哲远,他看上去是四十多岁的年纪,光瞧外貌,是个冷漠傲慢的人, 与他眼神对上一瞬,就止不住移开, 使人心声怯意。 牧云闲多看了他两眼, 有点忽略了身边的油滑男人。当他要走开时, 牧云闲拉住了他。 “葛大庆拉拢我的时候,说, 他可不愿意和吃人的怪物待在一个基地里面, 我觉得有道理, 你说呢?” 中年男人说:“我也不愿意, 可有什么法子,和他拼命去?” 牧云闲说:“吃人是会得病的。” “什么?”中年男人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看疯子似的看着牧云闲。 牧云闲一点都没生气,微笑着又解释了一遍:“会得一种叫库鲁病的病……晶核也是人身上的一部分,会不会诱发什么怪病,谁知道呢。” 中年男人被他吓得抖了下,再回过神,却见牧云闲离开了。 宴会开始后,很快进入了正题。牧云闲先是上台介绍了下新疫苗的作用,当他说出被咬后三小时使用疫苗,治愈率高达30%,一周内使用,治愈率可以达到10%时,场下一阵喧哗。 这比目前基地内最好的疫苗治愈率还高了三分之一。 汪哲远坐在下面,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跟着众人鼓掌。牧云闲的责任到此结束,葛大庆拍拍手,叫人带了两个人上来。 其中一个,这里的所有人都认识,是葛大庆的随身护卫,几乎寸步不离那种,据说五六天前受了伤,而现在,他正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要知道,他是怎么受的伤,受的伤有多重,这里所有的大佬都心知肚明,他能活下来,已经证明了牧云闲的疫苗怎么样。 葛大庆可不会再给他们接近牧云闲的机会,这场宴会的焦点集中在了他和疫苗的身上,牧云闲被护卫带着,离开了会场。 他们刚离开这里一会儿,就被人拦下了。 “能请穆先生跟我离开片刻吗?”有个人从会场外的黑暗处走出来,彬彬有礼道。 陪着牧云闲的人要上前制止,被牧云闲拦下了。他说:“没关系,我去几分钟就回来。” 找他的人居然是汪哲远,对方坐在车里,正闭着眼睛小憩,牧云闲到了车边,对方没有出来的意思,只把车窗打开了。 “听说你要报复我?” “是。”牧云闲说,他表情一派轻松,完全没有当着当事人的面被说穿的恐惧。 “你加油。”汪哲远淡淡把眼神移开,就要走时,牧云闲突然说: “你相信有报应吗?” 汪哲远没理他,把车窗升起来,牧云闲耸了耸肩。 那天的宴会后,这支新出的疫苗在基地内引起了极大的震动,首当其中的就是,它动摇了汪哲远所研究出的疫苗的地位,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汪哲远那边居然没有什么动静。 葛大庆找到了牧云闲,问:“是你动的手?” 牧云闲说:“虽然你老是敷衍我,但我来了你这以后,我每天做什么你不知道吗?” 葛大庆当然知道,听见牧云闲这样说,他又觉得自己有点错怪了对方。牧云闲适时问道:“怎么了?” “汪哲远那边……乱了。”他长叹一声说道。 “什么个乱法?”牧云闲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颇有兴趣的问道。 葛大庆欲言又止,过了会说:“像是传染病。” “哦。”见葛大庆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他反而不想多问了,走到窗户边上,翻检晾晒的药材,再一回头看他还没走,牧云闲道:“你想听我说什么?你要是想看我怎么个大仇得报的高兴法,我可以给你演一个……” 他笑眯眯地说:“真是报应啊,你开心了吗?” 葛大庆在原地踌躇了阵,还想问什么,没问出声,走了。 牧云闲收了药材,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汪哲远队伍那边的混乱被瞒得死死地,根本没有在城中传开,普通人只觉得莫名其妙他们消停了不少。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真正揭开混乱的最后一层面纱的,是小刘庄基地传来的消息。这个离天穹基地二十多公里远的小基地,即使被牧云闲弄得坏了名声,也堪称是天穹最重要的卫星之一,这下,终于瞒不住了。 “小刘庄好多人都疯了!”流言在城中传开:“变得和丧尸一样,见人就咬,要不是这病不会传染,还当是基地里进丧尸了呢。” 人心惶惶中,很快有人总结出了共同点:“得病的,好像大多都是汪哲远队伍里的人……” 要说汪哲远的队伍与基地里的其他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谁都能回答的上来,那就是,他们吃人。 传言愈演愈烈,可汪哲远那边,依旧没有什么动静。为什么会这样,牧云闲倒是能答上来一二,他被叫去给汪哲远治病了。 汪哲远被绑着,坐在一个小房间的椅子上,窗帘被死死拉着,周围都是黑暗的,牧云闲推门进来,给房间带来了一丝光,转瞬光又没了。 “喝药吧。”牧云闲搅着碗里的药,说:“你现在有点意识吧,不想死就张嘴……虽然我也不能保证我能治得好你。” 汪哲远费力的抬起头:“是你干的吗?” “想什么呢。”牧云闲失笑:“你队伍里所有吃人晶核吃多了的都发疯了,我就一个人,两只手,十个指头,能精准的给那么多人投毒吗?” “我不相信有其他的理由……”汪哲远低下头。 “这叫报应。”牧云闲拉了把椅子,坐在他跟前,给他喂着药:“他们都说,你们这支队伍,和丧尸有什么区别,你看,你们现在和丧尸不久一样了吗?” 汪哲远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牧云闲:“我想活下去有错吗?丧尸病毒爆发的时候,我孩子就在车里,司机变成丧尸了,他没跑出来……我要是有现在的异能,我肯定能在司机咬到他之前把他救出来。” “也许你应该反思下,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想活下去,只有你们得了病。”牧云闲道:“虽然我只见过你两次,但我有个答案,你比他们都贪婪一点。” 这次后,牧云闲就再也没和汪哲远说过话了,因为他第二次见到这人时,他已经不太会说话了。 基地里的风浪还没平息,又有一件大事发生了,一大群丧尸向着天穹基地冲过来了。 这是今年最大的一波丧尸了。天穹周边抵抗能力不足的小基地都在紧急向天穹撤退,这时他们面临着一个麻烦,就是汪哲远队伍中的那些‘病人’。这些人在发病后因为攻击其他人被杀了一部分,其他的都集中看守起来了,等着大基地中的医生研究出治疗的药物。毕竟幸存者虽然杀丧尸杀得比较多,也不是见个人形怪就想杀的疯子。 如果带着他们,势必会影响撤退的效率,于是大多数人都做出了一个决定,放弃那些‘病人’。 在做出这个决定的同时,城中汪哲远队伍的人也被扫清了——做决定的磨磨唧唧半天也不动手的葛大庆,他终于有点用处了。牧云闲的第一个任务差不多已经算是完成了。通过重明,他找到了雇主的亲人们,把他们安顿好以后,牧云闲直接投入了备战当中。 他的身份是医生,这个时候当然不得闲。在丧尸来临之前,他要做出尽可能多的治疗药剂。 当第一只丧尸伴着天边日落的余晖出现在人们视线中的时候,战斗就打响了。牧云闲上了战场,带着医生们在后面救治伤员。被丧尸伤到的人中,能活着回来喝药的还是幸运的,他们至少还有这30%生还的可能性,剩下更多的人,则是倒在城墙前面,连回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156.愉快人生5 此为防盗章  魔教教主不止有他这一子, 牧云闲排第四, 上面还有三个兄长。听闻教中有变, 那三人都回来了。这几人都觉得牧云闲能上位, 不过是凭着三分运气, 哪有什么实力,却不想他们一回来,便被捉住了。 老大声名狼藉,在江湖上恶名远扬,便是魔教教主都懒得搭理这儿子, 牧云闲多看了他几眼,觉得无趣, 一刀斩了。老二见势不妙,丢下老大与父亲不管,直接跑了。牧云闲没追,只随他去了。 唯独老三, 是江湖中有名的怪人,有时见他觉得不平之事愿意出手, 而有时惨剧发生在他眼前, 他也懒得多看一眼。牧云闲备下了酒菜, 与他坐在一处。 “听说,那游医是你亲舅舅?”他这样一问, 他那三哥回道:“是。” “他怕我找他算账, 直接跑了, 你们这甥舅, 性情倒是差不离。”牧云闲道。他这壳子身体不好,就不喝酒,只拿了杯茶静静品着。 他三哥弄不清他葫芦里头卖的什么药,警觉着,不敢动一口酒菜,牧云闲见了,只摇摇头,微微笑了笑,不与他计较,脸上还留了个酒窝。 “你找他回来,我不拿他怎样,一切待遇从旧,他所要做的,和原来没区别。若他不回来,听人说,你医术也是高明,你代他来也可。” “你要做什么?”他问。 “你回来,不是打着替父报仇的旗号么,竟想不明白?”牧云闲看了他一眼,边上,他养的雏鸟从窗口穿进来,自盘子上叼了个花生想吃。牧云闲就帮它把花生弄碎,小鸟啾啾叫了两声,蹭了蹭他,自顾自吃开了。 牧三心中无端升起恐惧。魔教教主对他这出身卑微的四弟做了什么事,他是知道,知道的越清楚,便对牧云闲此时的反应越害怕,他太冷静了,全然不像是个刚刚大仇得报的少年。 “怕什么,冤有头债有主,我不过是想一报还一报罢了,和你们又没有什么关系。我连见都没见过你们一面,对付你干什么?”牧云闲悠悠道:“本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那毕竟是你父亲……” “嗯,也是你父亲,若他和你只能活一个,你选就是了。”少年站起来,道:“你来。” 牧云闲把他带到了那个曾经关了雇主十年的院子里,曾经的魔教教主刚喝过药,盘腿坐在廊下,手上青筋毕露,显然是忍着剧痛。牧云闲道:“他在我身上用的,是提升人功力的奇药,我还回去的,是叫人功力散尽的药,不过如此而已。你舅舅跑了,药快用完了,有点麻烦,你觉得呢?” 牧三喉咙里一阵发干。 因为游医太过于谨慎,谁叫都不回来,连亲外甥的死活也不管,自投罗网的牧三就只能代替他舅舅留在魔教内了。偶尔去那院落中看看他爹,望见对方充满期待的眼神,被牧云闲的手段吓破了胆子的牧三只敢匆匆避开,于是魔教教主看他的眼神逐渐由希望到满怀失望,然后是怨恨,最终是茫然。 他也快疯了。他现在的处境不是由牧云闲想要怎样决定的,却是由牧云闲的雇主多恨决定的。任务进度停滞不前了,牧云闲当然要想想办法。 时间久了,牧三却不怎么怕牧云闲了。偶尔还有种牧云闲脾气十分好的错觉。因身体的缘故,牧云闲不重欲,也不动脾气,除了打理魔教,就只在书和茶上花些功夫,另外就是他的那只鸟。 那只鸟现在长得大了点,会飞了,牧云闲给他取名重明,每天在魔教里神气的很。 消息捂得严,武林中人有消息灵通的,隐约知道点魔教出了什么事,但完全想不到,是改朝换代这样的大事。魔教控制的地方的百姓却有着真切的感觉,总觉得魔教中人的行事风格与以往不同了,变得……贴心了许多。 这算是牧云闲的职业病,以前的任务,他都是把雇主往人生赢家的路子上引得,要说做暴君,他还真不会干,渐渐魔教都不像魔教了,有点洗白的意思。 又过了一年,牧云闲这壳子十八了,他还剩下三年时间。 “教主,月姑娘回来了。”某天有人来禀报。 。 月姑娘指的就是前任魔教教主的养女,全名叫望月,牧云闲动手前离开魔教闯荡江湖去了。她还有另一个身份,是雇主的仇人。雇主恨她之深,不下于魔教教主。 牧云闲起初还没想到要怎么做,直接把她弄死,她下场再惨,雇主只怕也不会觉得痛快。但当看见她带回来的那人时,牧云闲就知道要怎么做了。 望月对魔教发生的事全不知情,进门后,看见魔教教主不在,来接她的居然是牧云闲,才好奇问:“爹爹呢?” “教主闭关了。”牧云闲向着和望月一道来的青年施礼:“敢问少侠是……” “籍籍无名之辈罢了,姓周,单名一个墨。”周墨还礼道:“劳您招待。” “阿月是我家小妹妹,她带来的客人,我重视还来不及,岂会觉得麻烦。”牧云闲微微一笑,道:“请先歇歇吧,我尚有些杂事,等处理好了,再尽地主之谊。” 周墨比望月知道的多得多,他家里很有些势力,只是他身为次子,父母在他身上的期望就不如兄长多,周墨一直想要大展身手,让父母看看,他也是个有出息的人。此番跟着望月混入魔教,他想做的,就是杀了新任的魔教教主,也就是牧云闲。 在他看来,此人甚是神秘,却未必有什么真功夫。他怕牧云闲只见他一面,以后再找机会就难了。当天晚上,牧云闲设宴招待他时,他悄悄先将药下到了酒里。 怎料到当天晚上,牧云闲一口酒都没喝。 “我身体不好,便不饮酒,白费了您的一番心意了。”嗅了下杯子里的味道,牧云闲放下。对他笑了下。 这笑容意味深长,看的周墨出了身冷汗,不知牧云闲看出来他下毒没有,只好强笑了笑。望月见他脸色不对,也免不了有些惊讶。等到一顿饭快吃完,他们一起坐着的亭子里飞进一只鸟儿,正是重明。重明四下嗅了嗅,闻见牧云闲杯子里味道不对,不知发现了什么,把杯子衔起来,泼了周墨一脸。 “你……”望月看重明落在牧云闲肩上,一拍桌子站起来,道:“这怎么回事?” 她一副兴师动众的家事,牧云闲笑了:“你问他。” 周墨脸色变了,收了笑意,手已经放在了剑上。牧云闲指尖在桌上轻点了几下,重明飞出,险些啄瞎了周墨的一只眼睛。 “他要害你……他为什么要害你?”望月喃喃道。 “他就是新任的魔教教主。魔教为祸一方已久,我身为正道一员,自然要杀了他。”周墨说的大义凛然,牧云闲没被打动,依旧是那副表情。 望月大惊:“你是魔教教主,爹爹呢?” “不知道,我许久没去看过了,应该还没死吧,他要还我十年呢。”牧云闲道:“周少侠是你看上的人,想必人品不错,不如去陪他吧。” “不可!”望月拦在他跟前:“你怎么能这样?” “我当然可以。”牧云闲收了笑,说。 “你……你不是喜欢我,为了我,你不能饶他吗?”望月道:“你既然喜欢我,为了我去死又如何?他杀你算什么?” “你还真是……”牧云闲着实被她的话惊了一瞬:“你真是被宠坏了。” “饶他可以,不过我得废了你的功夫,你今生再不能入魔教半步,怎么样?”牧云闲问。 157.愉快人生6 钟烟月怎么和她哥哥说的牧云闲不知道,总之后来他再和钟烟月联系时, 小姑娘显得挺沮丧的。 过了半天之后, 钟默来找了牧云闲。 “所以你没同意她的请求?为什么。”牧云闲照旧给他倒了茶,在他对面坐下了, 笑道:“这个节目收益不错吧, 现在你不该这么忙,答应她也没什么吧。” 钟默说:“先不谈这个。今天来找你, 我是为了另一件事。” 牧云闲问道:“什么?” “是有关于节目的。”钟默说:“有人想动手脚。” 听着他说的话, 牧云闲轻轻应了声。 以前说过, 钟默的父亲家是个大家族。他父亲在几个兄弟姐妹中排行第三, 出于中间位置,而且本人不算特别出色,并不是很受重视。钟默因此与爷爷和几个叔叔的关系不算好, 在父亲去世之后,仅能维持着表面的客气, 按时去看看老人, 算是替父亲尽孝, 别的也就没了。 他愿意和别人客气着, 别人则是不这么想。上次钟烟月被人设计险些成了用来对付他的工具,就是他某个叔叔的手笔。 那位叔叔可是看他不顺眼很长时间了, 这次又对他动了手,选择的切入点就是最近这档大热的节目, 且矛头直指钟烟月。 “他们打算攻击节目有黑幕。”钟默道:“要是说别人也就算了, 但是月月……” “明白了, 你想让我去劝劝她,在她被攻击的时候让她不要生气。”牧云闲眼睛带笑,看了他一眼:“她没有那么脆弱。而且你既然关心她,你就不会自己去和她说么?” “我接下来一段会很忙。”钟默揉着脑袋,说:“还有别的事,他们打算对‘桑行微’下手了。” 牧云闲问:“什么?” “数据丢了。”钟默道:“事情正在查,是什么人进了总控制室,解开128位密码复制了数据……他们拿走数据之后,不知道是想再复制一个‘桑行微’,还是会做点别的事。这些都要我处置,恐怕我接下来几个月都没有时间了。”他说完顿了一下:“这个虚拟人物出自你的手,可能有些文件还需要你签字。” “明白了,你忙得连看病的时间都没有了。”牧云闲冷不丁道:“如果这样的话,你其实还是很想去和你妹妹玩,但是没有时间?” 钟默不置可否:“身为一个成年人,没有任性的权利。” 牧云闲忽然像是抓住了什么,道:“你这算是第二个愿望吗?” “如果你非要说,那就算吧。”钟默闭了下眼睛,道:“我不想让月月受伤害。” “好的,作为交换条件,你去陪她参加节目。”牧云闲轻笑了笑:“一切都交由我来处理。” 钟默看他,牧云闲道:“这么长时间了,我怎么样你还不知道么?” “……”钟默莫名读出了威胁:“我不去你就不签字,是吧?” 牧云闲瞧着他,微笑点了下头。钟默无奈半晌,最后只得道:“可以。” 牧云闲则是开始忙着为雇主的要求做准备。牧云闲之前为了给出那个虚拟人物的版权,特意给自己弄了一个很真实的假身份,这回就派上用场了。 既然钟默的仇人是他的一位叔叔,那么牧云闲就知道该去找谁给钟默出气了——孩子熊了,当然要去找他们的家长。 钟默的父亲是因为事故去世的,他爷爷作为星际时代的一个普通老人,不但健在,而且身体很好,只是因为老了,已经退居二线,把家里的大部分产业交给了长子管理,成日含饴弄孙,不怎么管事情。 牧云闲是在星网中和他偶遇的。当时他身边还带着个小孩子,看着十分可爱。牧云闲拿着一篮果子在旁边兜售,身边的重明很是吸引人。 小孩子被吸引过来了,牧云拿起个果子,准备递给他,在小朋友拿到之前,果子突然变了个样,变成兔子了。 “哇!”小孩子拉着钟老的手,道:“爷爷,爷爷快看!” 钟老含笑站在边上,瞧着牧云闲逗他的孙子。等他们玩够了,他正准备和牧云闲说声谢谢,忽然听见牧云闲说:“看您老这样,子孙应是有血光之灾?” “你说什么!”钟老当即皱起了眉头。 “别急着走。”牧云闲化身的小贩有一张普通的脸,这张脸上露出属于牧云闲的神情时,变得很是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子孙相残,无论哪方获胜了,怕是都会有血光之灾啊……”说罢,他啧啧感叹了两声,忽的在原地消失不见了。 “爷爷,那位叔叔呢?”小孩子拉着钟老的手,小声问道:“他怎么突然走了?” “没关系。”钟老说:“咱们再去找好玩的。” 牧云闲出现在不远处,瞧着祖孙俩的背影,轻轻笑了下。 依着牧云闲对雇主前世记忆的解读,雇主的爷爷对他们兄妹俩其实很有些愧疚之情,只是人老了,自然就希望子孙之间和睦着,处理起事情就多了些和稀泥的味道。 而雇主本身就和爷爷不亲近,加上之前闹起来时,钟老强制和解的做法伤了他的心,照着他这样和谁都是不谈感情怕伤钱的作风,自然也不再去求他爷爷了。 牧云闲要做的,除了把这件事捅到钟老面前之外,还要再防着他和稀泥。这倒是简单,在两人相遇之后,钟老果然越想越不对劲,便联系了星网所在的公司,想查清牧云闲到底是谁。然而十分正常,他查不到。 正在他越想越不舒服的时候,牧云闲给他发来了一封邮件,是钟默的那位叔叔设计钟烟月的证据。这一看完,果然是大怒。 无论他对牧云闲是什么态度,他的一个儿子,设计自己父母双亡的侄子侄女是真,那还有什么好解释的,这只是一个引子,继续查下去,就发现了更多的事。 钟默察觉出他爷爷那边的动静,知道这是牧云闲干的,感觉颇为复杂。找到牧云闲后,皱着眉头,道:“你不该这么做。” “为什么?”牧云闲请他坐下:“五根手指有长有短——在你爷爷心里,你固然是比较短的那根,但你受了伤,他也会难受不是吗?干嘛一副和仇人划清界限的样子。” “我和他是陌生人。”钟默道。 “看吧,你还是在赌气。”牧云闲温声道:“要是陌生人,你为什么不利用呢?把这件事捅过去,也能卖个惨,得到点喘息的机会。” “我不喜欢这样。”钟默道:“我的事情,我自己处理就好。” 牧云闲一直盯着他,看的他心里毛毛的,突然牧云闲笑了一下:“我知道你为什么活的不高兴了。” “你太累了。”牧云闲道:“对妹妹也是,事业也是,对身边的人也是,什么事都要自己扛着,能不麻烦别人就尽量不麻烦别人,抗不住怎么办呢?好像除了继续抗,也没有什么办法。面对每天让你身心俱疲的工作和生活,其实,你是想解脱的,但又不知道往哪走,因为你还有自己的责任,就像你说的,成年人没有任性的权利,对吧?” 这回轮到钟默问了:“你在说什么?” “对你来说,让你说出对别人的关心,比求别人帮助更难。我们是交易关系,所以你咋让我帮你照顾妹妹时才更容易开口吧。一个人扛了这么多年,都扛成习惯了。”牧云闲总结道:“难怪你的生活里只有工作,除了工作,怕不是都不知道去干什么了吧?” 牧云闲的眼神让他觉得毛毛的,钟默警觉道:“你想干嘛?” 见他一副紧张的样子,牧云闲笑道:“送你一份小礼物——你没忘记我来时来做什么的吧。相信我,这段时间,你会过的很愉快的。” 钟默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突然失去了意识。 158.愉快人生7 钟默睡了长长的一觉,自从‘学着懂事’开始, 他好像再也没有过这样晚起过了。即使他是个身体比一般人还弱的病人。 他坐起来, 晃了下脑袋,想起来, 自己在睡着之前似乎是在……和牧云闲谈话?牧云闲用一种他不太喜欢的方式解决了他目前的危机, 然后,对他说要送他一个礼物。 醒来后他就在这里了, 他环顾自周, 发现这里是一间布置很温馨的卧室, 外头有着吵吵嚷嚷的声音, 天光正好,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洒进来,对于潜意识里还想睡觉的钟默来说, 亮的有点恼人。 “钟默!钟默!”这里是二楼,外头有人叫他, 钟默走过去推开窗子, 看见一个年轻人在对他傻笑:“晚上有个活动, 别忘了来!” “什么活动?”他刚想问, 下面的人掏出一张纸折了折,用皮筋绑在石头上, 直接扔了上来,险些砸中他的玻璃之后, 被钟默一把接住了。他打开纸条, 上面是牧云闲的笔迹—— “礼物是半个月的假期, 好好享受,你那里不会有事的。” 钟默实在是无语了,他都搞不明白,这个从一开始就神神道道的人到底想干嘛。不过牧云闲说现实不会有事,他倒是相信,凭着那人的本事,要是图谋他那点财产,他早就不在那个位置上了。 一瞬间发现自己什么事都没有了,钟默心里有了种空落落的感觉。他也不知道牧云闲给他放假要放多久,只好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如果能找见出去的方法就更好了——周围的建筑风格与他见过的任何一种都不一样,他怀疑自己已经不在原来那额行星上了。 他这样想着,下楼将这座自己临时的居所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一个邋遢的单身青年的狗窝而已。他想再出去转悠一圈,结果刚打开门,就对上了一张大大的笑脸。 “那,你要的东西。”刚才用石头砸他家玻璃的青年递给他一个袋子,钟默往里瞟了一眼,好像是一套衣服。 “晚上的相亲舞会,穿上它,你就是全镇最闪亮的崽!” “相亲舞会?”钟默一贯沉静的神情中有了丝裂痕。 “对啊!”青年说:“目测有三个女孩子对你感兴趣,分别是最漂亮的芳芳,最温柔的玉玉和胸……咳……最开朗的兰兰……” 钟默有点头大,实在是不想去参加什么相亲舞会,但就目前来说,他想得到一些线索,多认识点人,除了这个傻子以外,相亲舞会确实是个好的选择。 “我帮你打扮打扮?”青年兴致勃勃。 “不用了,谢谢。”他板着脸把青年推出了门外,自己再次环顾这个邋遢的小窝,想了想,忍不住动手打扫起来。既然他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还是要弄干净点的好。 这一弄就弄了三四个小时,门被敲响了,他终于从稍微干净点的狗窝里抬起头来,去开了门,发现外面站着的还是那个青年。 ……嗯,牙真白。他想。 “就知道你还没收拾!”青年一把把他过来:“时间快来不及了!” 见对方如此热情,钟默也没什么办法,只好上去换了那身衣裳,在对方嫌弃的眼神里咳了一声:“你说的,时间来不及了。” “快走吧。”青年无奈,拉着他走了。 青年名叫明书,是个木匠的儿子,帮父亲经营一家小店。钟默觉得,就看今天明书这样有时间缠着他,他家生意肯定不怎么样。 两人来了舞会,坐在酒吧吧台边上,钟默四处看看,终于发现明书这样缠着他的原因是什么了。那些打扮的漂亮的女孩们居然一个看过来的都没有,大多只是扫过来一眼,然后就移开了视线。 “他是不是告诉你这里有很多女孩都对你感兴趣?”吧台旁边的服务生问他:“什么芳芳丽丽?” 钟默点点头,明书想制止服务生说话,对方却不屈不挠道:“这样的相亲晚会,大部分人都能找到伴,除了明书……毕竟谁会考虑一个什么都会搞砸的人结婚呢?” 钟默:“……” 明书道:“我还是有优点的……” “对,脸皮厚。”服务生吐了个槽,走了。 “你不会走的是吧?” 看着明书可怜巴巴的样子,钟默实在是无语了:“不走。” “那就好。”明书说:“这样我就不是被剩下的那个了……” 钟默忍了又忍:“那你来干嘛?” “万一呢?”明书道:“万一我能找到女朋友呢?” 钟默:“……”行吧,和谁打探消息不是打探消息。这个土著说话热情一点,说不定还能多知道点呢。 于是这一晚上,他俩就聊上了。钟默终于知道自己在哪里了,说知道也不准确,因为这个地名他从没听说过,他现在的身份是小镇上的猎人,单身,独居,几年前搬来的,非常沉默寡言,和谁也不熟悉,除了明书这个自来熟。 两人聊了一晚上,最后钟默拉着个醉鬼,看着天上的月亮,无语凝噎。 把明书送回了家,钟默也回了自己的住处,本来以为自己会失眠,没想到睡得很好,第二天又起晚了。 没人规定猎人该什么时候出去打猎,何况钟默以前是个病人,根本当不了猎人。既然牧云闲说让他休息半个月就放他回去,实在找不到钟默干脆就真的开始给自己放假了。 假期里唯一的任务就是应付明书这个过分自来熟的家伙,他像是每天根本没事干一样,拉着钟默跑来跑去,今天去钓鱼,明天去踏青,还有一天实在是躲不过去了,拉着他在自己家看了一天的店,钟默看了大半天,他躲去睡觉了。醒来后觉得很不好意思,送了钟默一个小木雕,是一只可爱的小猫咪。 钟默开始时还在为现实里的事情担心,妹妹,公司,后来过了几天,他竟然也觉得,这样下去也不错,他甚至开始期待牧云闲不要放他回去了。 他曾经的人生就像一辆没有站点的高速列车,永远被一件一件急迫的事情推着向前,停不下来。他没有时间思考怎么去开始一段亲密的关系,怎么去做一点自己想做的事,甚至连看病的时间都没有。停下来好像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 但不管他怎么想,半个月的时间还是过去了。他清楚的记得他是在15天前的下午三点醒来的,到了时间,他觉得有点困,闭上眼睛,再醒来时,居然发现自己在医院里。 “这是一场梦。”他耳边传来了牧云闲的声音,伸手一摸,是一只耳机,牧云闲在通过耳机与他通话。 “只是梦?”他疑惑道:“可是……那么真实……”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牧云闲轻笑道:“现实世界里过了十五个小时,只发生了一件事,就是你的秘书发现你因为生病昏倒了,把你送到了医院,你睡了一觉……啊对了……”牧云闲又说:“你爷爷来了,看见你那个叔叔要把你气死了,又回去了,他恐怕没时间找你麻烦了。” “是吗?”钟默心里莫名感觉不太舒服,他听见牧云闲继续说:“别忘了,你还有最后一个愿望。” “你是想说什么吗?”他问牧云闲。 “坦白说,我觉得你的前两个愿望说的太草率了,但说就是说了,没有办法。”牧云闲在他耳边温声道:“其实我可以治好你的基因病,这样你就可以更无所顾忌的努力工作了。” 钟默说:“谢谢,我会考虑的。” “哥,你醒了?”他又听见一个声音,看见自己妹妹扑过来,对他说:“你的病都这么严重了?” “没什么。”钟默坐起来,突然想到什么:“你前几天不是请我和你一起去参加节目吗?我同意了。” 钟烟月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傻傻的哦了一声。 159.愉快人生8 此为防盗章  “哥,你电脑真修不好了?”于妙凑过来, 小声说:“真那么贵啊?” “明天去看看, 说不定能修。”牧云闲朝着阳台的方向看了一眼:“修不了也没办法了。” “哦。”于妙心疼的叹了口气,又问:“你书呢?” “只能那样了。”牧云闲说:“不过还能看。” 雇主的爹从阳台上走过来, 说:“明天和我道歉去。” “道什么歉?”于妙问道:“您能先把我哥的电脑前赔了吗?” “钱什么钱, 你爸在亲戚跟前的面子就这几千块钱?”雇主的爹本来还压着火,这下子一下子就生气了:“这是咱们两家的事吗?传出去, 老家的亲戚都怎么看咱们?你这么大了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存心气你爸呢是吧?” “你冲我闺女吼什么?她那句话说错了?我儿子才多大, 自己辛辛苦苦挣了这点钱买个电脑, 全让你家那点人霍霍了, 连心疼都不行了还得顾着你的面子?”雇主的妈也生气了:“就你知道丢人我不知道?每次你家来人那么闹腾,左邻右舍又怎么看咱们家?” 雇主妈也是一直压着火了,这次吃了亏——也可能是因为心疼钱, 直接爆发出来了。牧云闲在旁边看着笑话,雇主爸可真是惹了众怒了, 妻子儿女都不站他, 一个人孤立无援, 急着在亲戚面前挽回面子, 却没人配合,气的自己跑了。 “妈?”见此于妙小声说:“我爸去哪啊?” “这么大人了谁管他。”雇主妈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撵她:“于妙做作业去。” 收拾的差不多,牧云闲也回自己房间去了。他分析了一下, 雇主爸想的不对, 就那些厚脸皮的亲戚性格, 他们就算不道歉,在他们心里留下小气计较的印象了,该占便宜的时候那也不会手软。 道歉了就更不会了,只会让他们觉得他们一家是软柿子好欺负。可惜他爹当局者迷,想不清楚。牧云闲是来度假的,懒得在这点再简单不过的破事上纠结太多,当即决定下个猛药——既然已经撕开了,不利用这个机会更待何时。 刚才他们在公安局门口吵架的时候,牧云闲看见有人拍视频了。上网搜了搜,果然搜到一条相关的,就是拍的有点模糊,还一个劲的抖动,旁边有人在聊天,解说听得很难受,吵架的声音倒很清晰。 牧云闲将视频看了两遍,指尖敲了敲桌面,打开了从上个副本得到的外挂——万界诸天图书馆。上辈子他直接在文瑞家乡建立了个现实版的图书馆,搜集到的书籍数量足以让图书馆升级,他现在的身份已经是菜鸟管理员了,对他新开放了一项微机室的功能,在这里可以放视频资料了,当然,外挂带的电脑,比雇主那个大几千的电脑要好的多。 雇主本身是个很优秀的人,有剪辑基础,而牧云闲本人对如何引导舆论心知肚明,他干这个干了好几辈子了,还借此玩死了好几个雇主的仇人,怎能不专业,半个晚上的功夫把那段质量不好的视频剪辑成了一段鬼畜视频。 视频中所有人的脸和旁边的建筑物都是模糊不清的,过犹不及,要是真引起了网络暴力,反而让雇主父亲要愧疚的倒戈向另一边了。他剪辑的过程中还佩服了下雇主亲戚的词汇量,太惊人了。 投稿是不可能用当事人的名义投的,依着雇主爸爸的性格,要是知道顶着他儿子牧云闲这样做了,还不得气死。 过了几天后,他把这段只有声音清晰的高糊视频传到了网上,敲了个营销号谈过价格,就静静等着事态发展了。 等着视频发酵的这几天,雇主爸因为家里人没人配合他道歉,一直不给别人好脸色看,可惜没人理他。唯一可能心软的雇主妹是个高中生,要住校,只有周末能回来,雇主妈生气都来不及,懒得理他,牧云闲就更不会哄他了。 顺便牧云闲还扒到了点有趣的东西。他贿赂了个在老家的堂弟,加了几个著名的极品亲戚微信的那种,围观过他们每次占过雇主家便宜后是怎么在背后说闲话的,忍不住一阵啧啧啧。 这雇主,是真惨。 看完他把截图抹掉大名,只留下了几个让雇主爹确认是谁的线索,注册了个公众号,假装它是发垃圾新闻的那种,用这几张截图编了条很合中老年人口味的消息:【你不得不远离的十种极品亲戚!】 他是不可能转的,他刚打过极品亲戚脸,他说什么都不对,所以她让雇主妹妹转了。 于妙转完没半个小时,就过来敲牧云闲,说:“妈让我删了。” 在手机那头,牧云闲回复信息:“那你删了吧。” “我才不删呢!爸没看见之前我删什么删!!!”小姑娘在屏幕后面用几个感叹号表达自己的心情:“妈就是太心软了,太纵容他了!!!” 牧云闲暗笑,可不是么,这一家人都纵容着雇主爸,才是那些亲戚能一直作下去的理由。 至于雇主爸,这段日子本来心里也不舒服,只是觉得为了面子不该和亲戚计较罢了,不代表他被折腾了就不知道不高兴。全家人都不向着他,他也别扭,那天被女儿转的消息气了,怎么看那些朋友圈截图,怎么看像是在笑他,就更不高兴了。 不高兴是不高兴,牧云闲那天看见,雇主妹放假回家的周末,他买了点东西回来,多少有点给全家负荆请罪的意思,雇主妈一心软,就给他台阶下了。牧云闲看了眼任务进度,还觉得没达到雇主的要求,这充其量就是雇主爸承认那一家极品不对了的意思,并没有远离所有该远离的人。 幸亏他的另一步计划见效很快,过了几天,那条视频小火了一把,评论骂的挺凶,看任务进度就知道雇主有多解气了。总体来说没多少水花,但看得人也不少,至少他们家亲戚中的一个是看见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极品哪有不爱看别人笑话的。码打给不知道的人,认识双方的,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了,所以当时那位亲戚就看见了。 火候刚好,在雇主开学前的一周,那位亲戚打上门来了。 “你有病啊,多大点事,还把视频放网上去了?”那家亲戚里的妈都快气疯了:“小气鬼,斤斤计较的,就那点东西至于吗?” “哪是我家孩子放网上去的?你自己作孽,别人都看不下去了!”雇主妈跑出来了,一对二,和他们夫妻对骂:“没多少东西你赔钱啊!” “赔!赔给你!”男的从兜里掏出来两个硬币,摔在雇主妈身上:“够不够?” 雇主爸一直躲在后面没说话,想想那几张截图,他实在是没劝的脸了。见他居然和自己老婆动手,这段日子忍着的气一下子爆出来了:“滚滚滚!”直接把那俩人轰出去了。 这场闹剧平息后,晚上,雇主妹打电话过来和牧云闲打探消息:“爸想通了啊?” 牧云闲在电话那头微弯着唇角,说:“应该是吧,你怎么知道的?” “妈和我说的,我没敢多问。”雇主妹来了劲头:“等会我给你看点有意思的东西。” 160.化魔1 此为防盗章 真在这里见到牧云闲时,其中的某些人按捺不住, 连连叹息。 “看上去年纪轻轻的, 死脑子一个。”其中一个油滑的中年男人拉过牧云闲,说:“你以为葛大庆真想帮你的忙呢?他疯了去跟汪哲远对着干去, 你就等着看吧, 收了空头支票,人也被套牢了, 你就知道好歹了。” 牧云闲并不为之所动, 只说道:“是年轻人才有这样的坚持, 不是吗?” “是是是, 你是年轻人,我们都是老僵尸。”中年男人哈哈笑了两声,转而就想换个话题。此时门口又来了群人, 引起众人喧哗。来人正是汪哲远,他看上去是四十多岁的年纪, 光瞧外貌, 是个冷漠傲慢的人, 与他眼神对上一瞬, 就止不住移开,使人心声怯意。 牧云闲多看了他两眼, 有点忽略了身边的油滑男人。当他要走开时,牧云闲拉住了他。 “葛大庆拉拢我的时候, 说, 他可不愿意和吃人的怪物待在一个基地里面, 我觉得有道理,你说呢?” 中年男人说:“我也不愿意,可有什么法子,和他拼命去?” 牧云闲说:“吃人是会得病的。” “什么?”中年男人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看疯子似的看着牧云闲。 牧云闲一点都没生气,微笑着又解释了一遍:“会得一种叫库鲁病的病……晶核也是人身上的一部分,会不会诱发什么怪病,谁知道呢。” 中年男人被他吓得抖了下,再回过神,却见牧云闲离开了。 宴会开始后,很快进入了正题。牧云闲先是上台介绍了下新疫苗的作用,当他说出被咬后三小时使用疫苗,治愈率高达30%,一周内使用,治愈率可以达到10%时,场下一阵喧哗。 这比目前基地内最好的疫苗治愈率还高了三分之一。 汪哲远坐在下面,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跟着众人鼓掌。牧云闲的责任到此结束,葛大庆拍拍手,叫人带了两个人上来。 其中一个,这里的所有人都认识,是葛大庆的随身护卫,几乎寸步不离那种,据说五六天前受了伤,而现在,他正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要知道,他是怎么受的伤,受的伤有多重,这里所有的大佬都心知肚明,他能活下来,已经证明了牧云闲的疫苗怎么样。 葛大庆可不会再给他们接近牧云闲的机会,这场宴会的焦点集中在了他和疫苗的身上,牧云闲被护卫带着,离开了会场。 他们刚离开这里一会儿,就被人拦下了。 “能请穆先生跟我离开片刻吗?”有个人从会场外的黑暗处走出来,彬彬有礼道。 陪着牧云闲的人要上前制止,被牧云闲拦下了。他说:“没关系,我去几分钟就回来。” 找他的人居然是汪哲远,对方坐在车里,正闭着眼睛小憩,牧云闲到了车边,对方没有出来的意思,只把车窗打开了。 “听说你要报复我?” “是。”牧云闲说,他表情一派轻松,完全没有当着当事人的面被说穿的恐惧。 “你加油。”汪哲远淡淡把眼神移开,就要走时,牧云闲突然说: “你相信有报应吗?” 汪哲远没理他,把车窗升起来,牧云闲耸了耸肩。 那天的宴会后,这支新出的疫苗在基地内引起了极大的震动,首当其中的就是,它动摇了汪哲远所研究出的疫苗的地位,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汪哲远那边居然没有什么动静。 葛大庆找到了牧云闲,问:“是你动的手?” 牧云闲说:“虽然你老是敷衍我,但我来了你这以后,我每天做什么你不知道吗?” 葛大庆当然知道,听见牧云闲这样说,他又觉得自己有点错怪了对方。牧云闲适时问道:“怎么了?” “汪哲远那边……乱了。”他长叹一声说道。 “什么个乱法?”牧云闲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颇有兴趣的问道。 葛大庆欲言又止,过了会说:“像是传染病。” “哦。”见葛大庆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他反而不想多问了,走到窗户边上,翻检晾晒的药材,再一回头看他还没走,牧云闲道:“你想听我说什么?你要是想看我怎么个大仇得报的高兴法,我可以给你演一个……” 他笑眯眯地说:“真是报应啊,你开心了吗?” 葛大庆在原地踌躇了阵,还想问什么,没问出声,走了。 牧云闲收了药材,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汪哲远队伍那边的混乱被瞒得死死地,根本没有在城中传开,普通人只觉得莫名其妙他们消停了不少。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真正揭开混乱的最后一层面纱的,是小刘庄基地传来的消息。这个离天穹基地二十多公里远的小基地,即使被牧云闲弄得坏了名声,也堪称是天穹最重要的卫星之一,这下,终于瞒不住了。 “小刘庄好多人都疯了!”流言在城中传开:“变得和丧尸一样,见人就咬,要不是这病不会传染,还当是基地里进丧尸了呢。” 人心惶惶中,很快有人总结出了共同点:“得病的,好像大多都是汪哲远队伍里的人……” 要说汪哲远的队伍与基地里的其他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谁都能回答的上来,那就是,他们吃人。 传言愈演愈烈,可汪哲远那边,依旧没有什么动静。为什么会这样,牧云闲倒是能答上来一二,他被叫去给汪哲远治病了。 汪哲远被绑着,坐在一个小房间的椅子上,窗帘被死死拉着,周围都是黑暗的,牧云闲推门进来,给房间带来了一丝光,转瞬光又没了。 “喝药吧。”牧云闲搅着碗里的药,说:“你现在有点意识吧,不想死就张嘴……虽然我也不能保证我能治得好你。” 汪哲远费力的抬起头:“是你干的吗?” “想什么呢。”牧云闲失笑:“你队伍里所有吃人晶核吃多了的都发疯了,我就一个人,两只手,十个指头,能精准的给那么多人投毒吗?” “我不相信有其他的理由……”汪哲远低下头。 “这叫报应。”牧云闲拉了把椅子,坐在他跟前,给他喂着药:“他们都说,你们这支队伍,和丧尸有什么区别,你看,你们现在和丧尸不久一样了吗?” 汪哲远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牧云闲:“我想活下去有错吗?丧尸病毒爆发的时候,我孩子就在车里,司机变成丧尸了,他没跑出来……我要是有现在的异能,我肯定能在司机咬到他之前把他救出来。” “也许你应该反思下,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想活下去,只有你们得了病。”牧云闲道:“虽然我只见过你两次,但我有个答案,你比他们都贪婪一点。” 这次后,牧云闲就再也没和汪哲远说过话了,因为他第二次见到这人时,他已经不太会说话了。 基地里的风浪还没平息,又有一件大事发生了,一大群丧尸向着天穹基地冲过来了。 这是今年最大的一波丧尸了。天穹周边抵抗能力不足的小基地都在紧急向天穹撤退,这时他们面临着一个麻烦,就是汪哲远队伍中的那些‘病人’。这些人在发病后因为攻击其他人被杀了一部分,其他的都集中看守起来了,等着大基地中的医生研究出治疗的药物。毕竟幸存者虽然杀丧尸杀得比较多,也不是见个人形怪就想杀的疯子。 如果带着他们,势必会影响撤退的效率,于是大多数人都做出了一个决定,放弃那些‘病人’。 在做出这个决定的同时,城中汪哲远队伍的人也被扫清了——做决定的磨磨唧唧半天也不动手的葛大庆,他终于有点用处了。牧云闲的第一个任务差不多已经算是完成了。通过重明,他找到了雇主的亲人们,把他们安顿好以后,牧云闲直接投入了备战当中。 他的身份是医生,这个时候当然不得闲。在丧尸来临之前,他要做出尽可能多的治疗药剂。 当第一只丧尸伴着天边日落的余晖出现在人们视线中的时候,战斗就打响了。牧云闲上了战场,带着医生们在后面救治伤员。被丧尸伤到的人中,能活着回来喝药的还是幸运的,他们至少还有这30%生还的可能性,剩下更多的人,则是倒在城墙前面,连回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牧云闲眼前有个年轻人,靠着墙坐着,手上有一道伤口,流着黑血。他拧开解毒药剂的动作都是颤抖的。牧云闲上前,帮他拧开,递到手里,他低声说了声谢谢。 “快,快来,这里又有伤员来了!”后面又有人呼喊,牧云闲想要安慰的话憋住了,转身离开。他身后时不时响起枪响,这里是伤员的暂时隔离区,不是每个人都有活着离开这里的机会。 日与月在天空中交替,当有一个黎明来临时,所有人都爆发出欢呼。 胜利了。 。 大战后需要做的事还有很多,至少伤员是不可能一秒钟病就好了的。牧云闲作为医生中的一员并没有什么特权,忙了两个多月才算是好一点了。 161.化魔2 此为防盗章  这下牧云闲高兴了,他退回桌边, 佯做不悦道:“哪有这般小题大做的?” 温氏气的别过了脸。 “你若不信, 我找个人盯他们一段时日,这总行了吧?” 温氏道:“像是妾身逼你似的。” 牧云闲达到了目的, 心里一乐, 表面上还是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踱步出去了。 料想着温氏必然对此事极为上心, 牧云闲就直接抛下不管了。找到账房, 去查文家现在的资产, 以备进行雇主的第二个愿望, 让文家变得有权有势起来。 翻了一上午连带着一中午,连饭都没来的及吃,牧云闲心里有了分寸, 又听见下人说,夫人叫他, 他就知道, 那俩人应该是被抓住了。 雇主把他放到这个时间点, 真是……妙啊。 他到的时候, 温氏正坐着,满脸铁青, 莫兰儿跪在地上,哭的是梨花带雨。赵友成站在一边, 脸上表情极为冷漠, 表情中隐隐带有一丝怒气。 牧云闲便知道了, 他判断的没错。 这赵友成,就是个小肚鸡肠心胸狭隘的小人,明明是他做了极为严重的丑事,被主人家当场抓包,反倒表现的像是主人家小题大做似的。 这等人,只可他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他半点。牧云闲本来只打算拿到金手指再弄死他就算完,这会儿可要好好想想了,要怎么做才能得到雇主的高评价。 “急匆匆的把我叫过来,这是出了什么事了?”牧云闲拿出了他上个雇主乔冉的演技,表现的好似全然不知情,惊愕道:“赵兄,这……这怎么?” “你让她自己说。”温氏冷哼一声道。 “我不过是看那花开的好,就折了一朵送给嫂子,怎就至于这般了?”赵友成一甩袖子道:“您若是信不过我,那便就此别过了。” 他说罢就要走,却别牧云闲一把拉住了:“这不是还没说清楚呢,怎么就着急了?” 在牧云闲靠近他的一瞬间,他脑子里响起了一个声音:“万界诸天智能图书馆:0级(破损状态)。您可以花一年寿命复制该道具。道具本体上交后复制体可由您本身保留。” 牧云闲轻轻眯了下眼睛,说:“复制。” “复制需要三小时时间,且您与道具的距离不能超过一百米。” 这就暂时不能复制了,但他还有别的办法。他表情依旧平静着,问温氏:“你不是要找个人跟着他们,人呢?” 外头进来个伶俐的小丫鬟,脸红红的,脆生生道:“奴婢……奴婢亲眼看见……” “看见什么了,说!”温氏怒道:“做了丑事的是他们,又不是你,他们都不怕丢脸,你害羞什么?” “奴婢看见……奴婢看见……赵先生和兰姨娘亲上了!”小丫头小声说道。 听闻此言,牧云闲脸上出现了恰到好处的愤怒,手上的力道愈加重了几分。赵友成原想把牧云闲的手甩开,可牧云闲的力气实在是大,他甩不开,只好道:“文兄,我敬这位夫人是你的结发妻子,便与你好好讲讲道理。这位侍女是夫人的人,所说的话又岂能当真?在府上待的这段时日,谁看不出来?夫人分明是嫉妒兰姨娘!这般善妒的女人,我劝你还是早点休了的好!” 温氏越发生气了,却一言不发。听他这样说,牧云闲反而笑了:“谁和你说的?她么?”牧云闲指了指地上跪着的莫兰儿,说:“我夫人为我育有一子一女,受府中上下爱戴,哪至于妒忌一个妾?” 他忽然脸色一变:“来人,把他给我关起来!” “你……你怎么敢?”赵友成急道。 “我为什么不敢。”牧云闲轻声道。 他也没打算关赵友成多长时间,三小时而已,让他把外挂复制完,这人就可以走了。关再长时间就不行了,传出去,他因为自己被绿了拘禁奸夫,别说旁人信不信,就说有人信,那也没证据,官府可不信他。 赵友成被关在了隔壁,牧云闲让复制外挂系统开始运行,而后对温氏说:“你先出去。” 温氏愣了愣。 “不出去也行,我就直接说了。”他转身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温声问莫兰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也是雇主一直疑惑的问题。雇主有三个妾,除去生孩子难产死了的那个,余下的两个里面,更受宠的应数莫兰儿。要说委屈,身为正妻的温氏可是比她还委屈。 莫兰儿哭道:“我没有……没有……刚刚说话的那个小丫头,分明就是太太的人,您为何只信她不信我?” “因为我有脑子。”牧云闲分毫没有被她打动,道:“你进门好几年了吧,现在还当我是个傻子不成。” 莫兰儿不会这么想,所以她的哭声停了。 “说罢,你要说的我满意了,我就把你送给他做妾,你若是说的让我不满意,我也不知道要拿你怎么好了。”牧云闲说:“家里多养个闲人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闲人总不能享着姨太太的福气吧。” “妾身……只是贪图一时新鲜……”莫兰儿悄悄抬起头,扫了一眼牧云闲的脸。明明那脸与往常待她温柔体贴的枕边人别无二致,她却忍不住颤了下。 “继续,还有呢。”牧云闲道:“派人去她房里找找,把她的家当拿来。” 一群人都不知道牧云闲要干嘛,等东西拿来了,牧云闲慢条斯理道:“再说说。我这府中是容不下你了,你要让我高兴了,我就发个慈悲,让你把这些东西带走。”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盒子,最下面是一叠银票。牧云闲把银票抽出来,叫了下人过来,一人分上一张,到最后了盯着一个下人看了一阵子,说:“你家是不是养了只狗?” 下人傻傻的点了下头,牧云闲说:“就多给你一张。” 等银票分完了,牧云闲又要分首饰,此时的莫兰儿已经是满脸怨毒。 “你做这样子给谁看!”她也不哭了,也不跪了,直接站起来,冷笑道:“我从进这门开始,就和她不一样!” 莫兰儿指的是温氏。牧云闲全然不把她的疯癫放在心上,淡淡道:“她是妻,你是妾,你们当然不一样,你只是个玩物罢了。” 莫兰儿道:“从记事起,我便好好养着自己,努力让自己和那些疯丫头不一样,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我吃了多少苦头,可以为什么一直待我这般?” “我待你哪般了?”牧云闲此时的表情与雇主重合:“我怎么记得,做妾是你亲口允的,起先你娘还不愿答应,是你说服了她。做妾什么样子你是真的不知?” “他不一样。”莫兰儿道:“便是做妾,他也会疼我护我,岂会像你这样。” “不不不。”牧云闲的情绪彻底稳下来了,笑道:“他真的一样。” 冷眼看着,赵友成不就是个龙傲天预备役吗,带金手指的穿越者,四处留情,别人稍有冒犯就要睚眦必报,把别人弄得家破人亡。说起龙傲天,牧云闲最有发言权了——他可是在龙傲天的后宫里混出来的。 他都忍不住有点同情这个蠢货了,从自己荷包里拿出点银子,重新塞回了那个箱子里,叫了个下人过来,把箱子给她。 “你们送她去赵友成家吧。”牧云闲摇头道:“今日是你生辰,我本是打算叫人将你父母弟弟接来见个面,这下是没必要了。” 莫兰儿呆了一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162.化魔3 此为防盗章  冯娟想要雇主暂时休学帮继女挣钱治病, 表面上说的过去。如果这是雇主的亲妹妹, 在她重病的情况下, 雇主坚持要上学,可能还会被一部分人指责。 但问题在于,那不是他亲妹妹。 冯娟平时是怎么对雇主的,左邻右舍看的很清楚。她觉得自己为了当一个好继母,是尽力做到了公平公正,可别人不这么觉得, 苛待自己的孩子不叫公平公正。要是平时她表现不那么明显, 也许还真有人会夸她善良,但现在不会了。 医院的争执过后,牧云闲回了家, 在家里等她。他不太愿意和这些人纠缠, 但在雇主最大的心结还没解开前就离开,未免师出无名。而且这一茬不报复,实在很是遗憾。 他在雇主的房间里百无聊赖——说是房间其实是抬举了,就是在客厅里拉了个帘子, 为此继妹还不高兴了,给了他们好几天脸色, 雇主的妈一阵倒贴讨好, 别人还不爱搭理他。 他站在帘子里头, 无趣地拿着雇主的录取通知书照片看了几眼, 手机叮就的响了声。任务进度增加了3%, 看样子雇主是真的很想上学了。 又不是你上, 你激动什么。他在心里吐着槽,听见客厅的门响了声,有人在用钥匙开门了。牧云闲动了下念头,趁着他们还没进来,把对雇主重要的东西收了收,都塞在一个包里,听着外面的声音。 几分钟后,他听见有人长长的叹了声。 “小梦这病,得把咱们这些年攒的钱都搭进去了,还不一定够。”长久的沉默之后,继父先出了声:“要不,咱们把房子卖了吧。” “别。”雇主他妈,也就是冯娟说:“把房子卖了咱们住哪?” “没别的办法了啊。”继父说:“医生说以后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咱们上哪弄那么多钱去?还有小威要上大学,咱们不也得花钱?” “哎……”冯娟犹豫了一阵,说:“要不,我先让他别上学了,正好出去打打工,还能补贴点家用,咱们能轻松点。” 听见这句话,他知道他可以动手了,吵一架离开,实在是有失风度。如果不是雇主特别想看,他也懒得表演,但就雇主给的那点报仇,让他表演一两次就行了,多了不可能。 他掀了下帘子,走出去,夫妻俩没想到牧云闲居然也在,都愣了下。他继父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还是没开口。 是啊,身为继父,主动要牧云闲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他肯定是说不出口的。既然冯娟主动表达了这个意思,他自然是不想放过机会。人都是贪心的,他想救女儿,也想要房子,别人的孩子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我不愿意,不可能。”牧云闲坐在他们对面,说。 冯娟拉了他一把,说:“你跟我来。” “他有什么不能听的?为了他的孩子让我不上学,他居然还想答应,脸呢?”牧云闲声音也不大,努力想做出一副刁钻的样子,指了指自己的脸皮,继续温声说:“爸,你脸呢?” 他继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到底是没开得了口反驳,直接出去了。冯娟见此情景,狠狠打了他一巴掌——当然是没打着,牧云闲抓着她的手,说:“我都说了,如果你有困难,我自己去办助学贷款也可以,不用你还,我上学你难在哪?” “你能不能懂点事!”冯娟自顾自道:“医生说,小梦的病需要一大笔钱,还需要有人照顾……咱们又请不起护工,我要照顾她,工作肯定要辞了,咱们平时的日常开销就成了问题,我是想着,你能不能先不去上,把最难的这段时间过去了,你再去复读,不也来得及吗?” 她真是把什么都安排好了。 雇主上辈子就是被她卖惨卖的心软了,弄得自己的人生一塌糊涂,这次牧云闲可不会这样了。冯娟还想再说点什么,牧云闲打断了她:“她有亲妈亲爸,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现在是她哥哥!”冯娟道:“你能不管她?” “我管她谁管我?”牧云闲说:“你说的轻巧,过几年再高考,等过几年我还能记得什么?你要我的下半辈子?” 他说完就转身要走,冯娟拉住了他,牧云闲一把把她甩开,母子两个人拉拉扯扯到了门外。他们对面住着的就是下午时和牧云闲说话的老太太,两人争吵着,对门的门开了。牧云闲无意和她多过纠缠,更不想听旁人劝和,直接放出了大招: “看在我爸的份上,求你放我一条生路行吗?” 说完直接就走了。 隔壁老太太出来,往外看了眼,说:“这么晚了,他去哪啊,可别出点什么事。” 冯娟被牧云闲的态度气道了,擦了把眼泪,说:“这么大小伙子了,能出什么事。” 她又回屋收拾东西去了,看样子还是要去医院照顾继女。老太太探头向里看了两眼,想劝点什么,又不好开口,只能回去了。 她是料不到,牧云闲这一走,再也不会回来了。 牧云闲去了他定下的酒店,舒舒服服洗了个澡,看了部电影酝酿情绪,等到电影片尾曲响起了,他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电话是打给远在老家的雇主奶奶的。 这老太太可不是什么温和慈祥的老人,奇葩极品程度,连雇主的圣母妈都忍不了,从再婚后就没和他们再联系过了。 下午和他们吵了一架已经弄得牧云闲很是头大了,他可不想再说那些有的没的,这是最简单的方法。因为冯娟,雇主奶奶没有多喜欢雇主这个孙子,但她很喜欢钱,借着给牧云闲要学费的名头,她可有理由闹了。 脸上带着愉悦的表情用哭音打完电话,牧云闲看了眼任务进度,还在蹭蹭蹭的向上涨,想必雇主也十分满意,他就安心睡了。 第二天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忙着忙着,就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雇主奶奶来也不会来的那么快,进行下一步任务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在等待任务下一步开始的时间里,牧云闲也没闲着,他开始赚钱了。 毕竟高中生说过,在完成任务后,雇主可能会给他奖励。他可不愿意过一个普通社畜的生活。 在测试任务中牧云闲的身份是一代巨富的长子,最终他还取而代之,完全接手了富豪的事业,得到名利对他而言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雇主剩下的两千多作为启动资金足够了。 三天后,牧云闲在另一座城市的酒店里敲着键盘,他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提示他,打来电话的人就是冯娟。 牧云闲好整以暇的按掉了电话,没过一分钟,电话又打来,他在按掉,这样反复了三四次之后,他终于接通了。 电话那头首先传来的不是冯娟的声音,而是一浪高过一浪的哭喊声,仔细分辨那嘈杂的背景音,应该是在医院,还夹杂着保安的声音:“这是医院,要吵别在这吵!” 保安的声音被忽略了,那头的冯娟崩溃的说:“小威,是你把你奶奶叫来的?” “啊,是,怎么了?”牧云闲把手机开了公放,漫不经心道:“我就剩奶奶这一个亲人了,你都不让我上学了,我不找奶奶做主怎么办?”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我做什么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好!”电话那头的冯娟声音里带着哭腔:“你怨我不向着你,可你让我怎么办?小梦是个女孩,还比你年纪小,你不让着她点让别人怎么看我?” “现在别人怎么看你?”牧云闲温声反问道:“你养了一条狗吗?你的继女想要你就忍痛割爱送给她玩了?” 电话那头冯娟一时哑然,牧云闲直接把电话给挂断了。 他终于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了,和冯娟暂时没有交谈的必要了。 在她看来,雇主是她养大的,即使是爱,心里也有个抹不去的想法——雇主是她的所有物。不论是抱着想装好人的想法,亦或是维护自己家庭的想法,牺牲雇主的自尊或利益,她都没有半点负罪感。 如果雇主的父亲没有在意外中去世,她不过也只能把雇主的东西拿去送送亲戚,或是在雇主被欺负时说上一句,他们为什么不欺负别人,只欺负你。但现实是没有如果,她的做法给雇主带来了难以弥补的伤害,雇主一点都不愿意成全她去做这个好人。 挂掉电话厚哦,牧云闲顺手看了下任务进度app。在保住自己的人生不被毁掉以后,任务完成度已经到了65%,达到及格水平。 163.妖魔4 此为防盗章  此处为褒义词, 继父是真老实, 待他也不差, 然而婚后,有一个问题出现在了母子之间。 他妈是个圣母婊。 通常圣母婊指的是慷他人之慨的人,要这样说,雇主他妈应该是个非典型圣母婊。这位夫人牺牲起自己来牺牲的也挺狠的,但问题在于,在她的观念中, 雇主是她的孩子, 也就可以任由她做主,于是她就牺牲起雇主的利益来了。 继父有个孩子,是个女儿, 比雇主小一点。寻常室友住在一起都会有冲突, 这对继兄妹之间自然也是。不知道这位母亲抱着什么心态,每当两人有冲突时,不论是非对错,她都先让雇主认错, 雇主印象中有件印象很深的事情,只是因为单纯的厌恶, 继妹偷拿了雇主钱夹中父亲的遗照扔掉, 雇主真的是气疯了, 要打继妹, 他妈回来给了雇主一巴掌, 把他赶出了门, 关了一晚上。 第二天他妈把雇主放回来,还语重心长的说:“那是个女孩子,不论她做了什么事,你都不能打她啊,要不然,邻居该怎么看妈妈这个当后妈的。” 雇主当时就有点想笑,他动手打人是不对,可他不动手,谁帮他伸张正义了吗,没有人。他妈只顾着往自己脸上贴金,为了邻里之间的好名声,让他一味忍让,他什么感受,从没人在乎。 如果只是这样,雇主最多恨他妈恨到成年后老死不相往来,能让他成为牧云闲雇主的,是另一件事,如果说前面的事如滴水穿石般在雇主的人生上留了个洞,那这件事就是一把锤子,把雇主的人生锤了个稀烂。 他的继妹生病了,医药费要一大笔钱。恰逢雇主高考结束,他正拿着通知书回家报喜,在门外,正好听见他母亲对继父说:“要不,让小威不要去上大学了,去打工去,能挣一点是一点,给小梦攒攒医药费。” 继父沉默了许久,没说话,就是默许了。继父也不是什么圣人,她主动提出来让自己的孩子牺牲保护他的女儿,他自然是同意的。作为一个父亲,女儿是他的命,谁也没有他的女儿重要。 雇主没读成大学,在家附近的工地上开始了工作。工作很累很辛苦,他母亲偶尔也会安慰他几句,但安慰过之后,照旧会把他的血汗钱尽数拿走。 两年后,继妹痊愈,两人的境遇突然掉了个个。雇主在工作时遇见了意外,落下了终身残疾,而他的继妹考上了大学。 继父对他心中有愧,本来还想帮他尽力医治,却被他的母亲制止了,他母亲说:“小梦上大学还要用钱呢,他残疾已经落下了,再治也得不了什么好,算了吧。” 雇主的人生被彻底逆转,从大学学生成了车间的流水线工人,一辈子庸庸碌碌。他继妹过得不错,毕业后找了份好工作,后来懂事了终于被他母亲的圣母精神打动,一家三口和和睦睦,过得很幸福。 。 牧云闲这次的任务模式是代替宿主完成任务。他来到这里时,正好雇主拿着录取通知书从学校出来。 他站在学校门前,看着同学青春洋溢的笑脸,属于雇主的感觉在他心间弥漫开,只有三个字,意难平。他驱散了雇主情绪对他的影响,回忆了一下雇主的记忆,打车回了家,翻出户口本自己的那一页撕下来,找到身份证,还有自己攒钱的钱夹子,那是雇主打工攒下的钱。他打开看了眼,里面果然没剩几张了。 钱被拿走了,谁拿的照着雇主的记忆可以判断出来。估计就是继妹。因为她无论做了什么,雇主的母亲都会向着她,几年下来,这个女孩已经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 他收起空荡荡的钱夹,离开了家。 出门时碰见一个老太太对他说:“你妹妹在学校昏倒了,他们都去医院了,你别着急,自己先去吃点东西。他们刚走了一会儿,估计得晚上才能回来了。” 牧云闲轻弯起嘴角道了谢,出去了。 雇主人生的转折就是从这里开始的,他的母亲威逼利诱,驱使他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现在换了牧云闲在这里,自然不可能让她如愿。 依着牧云闲的本事,其实上学与否对未来没什么影响,但这是雇主的愿望,他想上学。拿到自己的户口本和身份证后,有了不被母亲要挟的希望,高中生给他的手机上,任务进度就跳转到了10%。 牧云闲要去做另一件事,这也是雇主想看见的。 他买了两份饭,坐车到了医院。问过医生后,果然找到了雇主继妹的病房。里面除了他母亲和继父之外,继妹的班主任也在——她是在学校昏倒的。两人在同一个学校里,继妹的班主任认识牧云闲。 “爸,妈,我听李奶奶说你们在医院,过来给你们送个饭,怎么样,小梦没事吧。”牧云闲说道。 继父扯了下嘴角,说:“等医生的消息呢,应该没什么大事。” “你一大早就跑哪去了?”雇主母亲责怪道:“我打你电话都没人接,家里这么忙,你还跑出去野,这么大的人了能不能懂点事。” 继妹的班主任老师打了个圆场,说:“今天是高三的学生拿录取通知书的日子,他去学校了吧……你考的怎么样?” “还行。”牧云闲微笑道:“发挥算是平常水平,第一志愿顺利录取了……亏得当时吴老师劝我,没敢填的太高,刚好擦线进去。” 听见牧云闲说高考的事,他母亲拉下了脸。那边,病床上的继妹翻了个身,用被子盖住头,里面隐约传来啜泣声。牧云闲的母亲直接站起来,把他拉出去了。 “你在小梦面前说这个干什么?”刚一出来,他母亲就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你能不能顾着点她的心情!” 哦,看起来刚才继父应该是说谎了,他们已经知道,继妹的病情要严重的多——可现在的牧云闲应该不知道,于是他说:“刚刚爸不是说她没事吗?” “没事小梦的班主任会陪我们到现在?”她妈道:“走走走,你别在这给我添乱。” 牧云闲勾起了嘴角,然后一瞬间后,他唇边的弧度拉下:“您就不问问我录取通知书的事么。” “你能有什么事?”她妈说:“通知书丢了?” “没。”牧云闲回答道:“拿到通知书的时候我看了眼,就是和你说下,一年学费住宿费,加杂七杂八的东西,一共是六千四,要求在八月二十号之前打到卡里,我就和您说一下。我这还有打工剩下的四千块钱,您再给我两千,这样行吗?” “回去再说。”他妈皱了下眉头,说:“这是在医院里面,人这么多,没时间说这个……” 她说着话,就要把牧云闲打发走,可牧云闲却没有如她的愿:“两千块钱不是什么大数目吧,您连这都拿不出来吗?实在拿不出来的话也可以,我去找我们老师问问,助学贷款的手续是怎么办的?” “你妹妹还在医院病床上呢,你现在非得问这个,我是不是能少了你的?”他妈终于拉下脸,怒道:“你给我回去!” “怎么,这个时候不支使着我跑前跑后了?”牧云闲突然拔高了声音:“你给她——报一年两万多的艺术班,眼睛都不带眨的,生日礼物是六千多的衣服,你犹豫了吗?我就和你要两千块钱的学费,至于让你这么为难?” 他的声音太大,周围很多人都看了过来,包括病房里面,门没关严,继妹的班主任也带着好奇的目光往这边瞟着。 冯娟,也就是牧云闲这壳子的妈,脸上火辣辣的。 “滚,你给我滚。”冯娟怒道:“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东西,你妹妹躺在病床上,你跟我要钱?” 牧云闲说:“您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包里的钱哪去了?那钱我是怎么攒下来的你不知道?我高三的时候还在外面打工,一笔一笔攒的这几千块钱,你说取走就取走了?” “谁拿你的钱了?”冯娟先是一愣,然后怒道:“你自己乱花钱要怪谁?” “不是你,那就是家里进贼了。”牧云闲嘴角微挑:“家里谁也没丢东西,怎么就我丢了几千块钱呢,这数目也不小了,要不报警吧。” 他说着就要掏手机,冯娟劈手把手机抢下来,质问:“你要干嘛?” “看来你知道是谁拿的了。”牧云闲突然一把推开门,指着病房里的人,说:“她偷得是吗?” “滚,你快给我滚。”冯娟大声道:“我拿的,就我拿的怎么了?我生你养你这么大,拿你点钱怎么了?” “行,我知道了。”目的达到了,他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直接离开。 雇主想要的,除了自己正常的人生之外,他还想拿走那些人在他身上吸血结出的果子。雇主的母亲靠着压榨自己儿子得来的‘好名声’当然在这行列中。至于继妹,她这几年欺压雇主的债,也该还一还了。 记忆是会骗人的,要是雇主美化过记忆中的自己,或加深了记忆中的一部分印象,他按着错误的记忆完成任务,是不可能拿到高分的,所以他一开始在试探。 164.化魔5 他们把这孩子送回了家去,既然已经被人看见, 这村子他也待不下去了。成修一路上都没说话, 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牧云闲这一席话说的, 叫他心中忽有所感,但往往心中所想, 与事实上所作所为, 都不是一回事。他便是愿意帮助别人, 别人也容不下他。再过一遍,不过也是重蹈覆辙罢了。 “你便不问我我带你去哪么?”他忽然听见牧云闲带笑的声音, 瞧过去,见牧云闲温和的看着他:“我向来不是说空话的人。” “我说了,要帮你这个忙,就不会打折扣。”牧云闲道:“你想想,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成修又看他, 牧云闲笑道:“你失踪了半年之久, 若不想个法子把这事再闹起来, 他们都不记得你了。” 成修是不知牧云闲所说的闹起来,又和叫他不为妖魔这身份难受有甚关系,正想着, 却听牧云闲道:“人类厌恶妖魔,不过是心里觉得妖魔注定会伤害他们……” 这自然是。成修听着牧云闲说话,想听他下文如何。牧云闲接着道:“你要做的, 就是向他们证明, 你是一个比某些恶人还善良的妖魔。” “这……这要如何证明?” “这还不容易吗?”牧云闲笑道:“你练了半年, 是该做出点成绩的时候了。” 牧云闲道:“我知道有个魔修,修为比起你还差一点,你去杀了他。” 成修忽然倒吸一口凉气。 牧云闲所言在他看来,除了有些招人恨之外,实在是一举三雕的手段。牧云闲所说的,便是让他找到世间声明狼藉的恶人,杀了,再留下姓名,因此扬了自己的名声。他名声一起,当年的旧事必会有人重提,时时刻刻鞭笞着周公子的名声,不会使人忘却。最后的好处,就是磨炼他自己的修为了。 牧云闲为他选择的都是亡命之徒,与其比斗时,定是生死相搏,亡命徒不会对他留手。牧云闲说这是他自己的事,他只帮他提供疗伤与隐藏的地方,至于他能不能活的下来,这全然不干牧云闲的事。 他是心知,自己这雇主惯是喜欢多想的,理论与实际隔得多远,得他自己试过了才知道。等到他有了正事做,兴许便不再那样胡思乱想了。 一则是找见他自己生命的价值,二则是给他提供磨炼的机会。这才是牧云闲做出此等选择的深意。 有着牧云闲在身边,成修很快找到了他第一个下手的目标。此人是个魔修,在其所盘踞之处声名狼藉,听说时常有修士乃至凡人都在此地失踪,可谁都拿他没什么办法。 成修找到他时,他正在城中的一个酒馆里喝酒。他就坐在大堂中,周围熙熙攘攘,正高声笑闹着,忽见楼梯处缓缓走来一个披着斗篷的怪人,捂得严严实实,叫人看不清楚他的样子。 他站在了魔修桌前,魔修见了,抬头笑了声:“这位……可有什么事么?” “问些事。”怪人沉声道:“我想问徐家那小女儿,失踪是否和你有关系?” “姓徐……哦你说她啊,是在我这呢。”魔修不屑道:“怎么,你……” “这便是了。”听他承认了,穿着斗篷的怪人低声一笑,从斗篷里取出一把刀,直接向着他劈过去! 魔修在他来时已经做好了准备,却没成想他这动作来的如此凌厉,叫人措不及防,身前防护的屏障被来人一刀击碎,剑气深入他身前木桌三分,直将那一桌佳肴化为灰烬! 魔修跌倒在地,狼狈的打了个滚,斜眼看他,冷声道:“你究竟是何人?” “要你命的人!”成修此言落下,再不理他,一刀一刀直接向着要害去了。 他在小村庄中的半年可不是白过得,便是牧云闲不逼他,他自己也过不去这道坎,想起仇人在他此时痛不欲生时,还能过得舒心自在,他心中常有怨愤,这怨愤只得发泄在旁边那些妖魔身上。 妖魔悍不畏死,向来不知留手为何物,便也成就了成修凌厉这等风格。他知晓此地是魔修的地界,若是不快些,等他的人来了,自己怕是没有生还的机会,手下逼迫的更紧。 此时满满一屋的客人已经逃了个干净,其中有一大半是看不起魔修的,自是不会为他出头,至于魔修的狗腿子,也不会为他拼命。他们二人斗得你死我活,旁边人却更像是在看热闹。 “看那边窗子!”众人已经退到了外面,此时忽而有人喊道,众人循声看去,瞧见一个人从那窗子跌落,重重落在地面上,已经是没了声息。 他落下不久,一个身上满是血迹的人也跟着跳下,望向长街尽头。那里有个人骑马冲过来,口中呼道:“徒儿!” 来的竟是那魔修的师父! 看不惯那魔修的路人不禁为成修叹息,魔修的师父可是比他高整整一个大境界,看他对付魔修已经是不易,此时恐怕毫无还手之力。 成修勉力站起来,冷淡的看着那即将到来的马车,目不斜视。 有些人已经偏过了头去,不忍心看他如何,却在这时,旁边的另一座楼上传来了悠悠的琴声。声音虽不大,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声音缥缈,在这肃杀的气氛间有种格格不入的悠闲自得。然而没人把他看做是助兴的音乐,但凡是有些修为的,谁听不出,这音乐间的威胁。 魔修的师父从马上下来,四处看看:“阁下何人?” “小辈对小辈,师父对师父,您现在不该在找我吗?”牧云闲停了手上的动作,笑道:“自己徒儿出息了,做师父的给他弹一曲助兴,有何不可?” “果真是出息了。”魔修师父道:“可是我不怎么舒服。” “您不舒服是正常的。”牧云闲笑道:“不过想想,对您来说这也是好事。您那徒弟恶贯满盈,他早些死了,您也少招些冤孽。” “我看你这徒弟也不怎么样。”魔修师父厉声喝道:“不如我帮你也宰了!” 他说着话,手上便一刀向着成修斩去。牧云闲的声音在空中传来,温声道:“成修,退后。” 虽是这样说,实际并不是成修自己动的。他感受到一种温和的力量将他拉开,而后从一窗户边上飞出了只火红的大鸟。 那鸟儿一声清鸣,直接飞向魔修师父身前,伴着若有若无的琴声,直接取了他性命。 “走了。”琴声停了。不知何处又传来那声音。 成修摇摇晃晃向前走了几步,四周一片寂静。在魔修师徒死后,已经无人敢拦他。 许久之后,忽然有人悄悄道:“你看那大鸟,觉不觉得有些眼熟?” “半年前,天恩城?” “没错!”有人颤着声,道:“难不成,那没露面的,就是琴师?” “那可是面都没露,仅凭留下的一串琴音就击退了郑店主的人物!” 牧云闲当年的功绩流传甚广,因他没出面,旁人也不知他姓名,故而给了他一个琴师的名号。这倒不稀奇,天下之大,总有些怪人,有些不出世的天才,一旦露面便震惊四座,也是寻常。只是这位琴师,头一次出面便是因为为一只妖魔发声,也是怪异。 可他非要这般做,旁人除了诟病几句也没什么办法——毕竟连他是谁都不知道。这一场大战之后,琴师名声再起,至于他那真正做了大事的徒儿,在人言谈之中,也常被提及。 成修这一战,可谓是一战成名。 魔修死后不久,他的部下仿佛是无头苍蝇,一时间乱作一团。有一队人悄悄过来,将魔修生前捉来的修士都要了过来,有能力谋生者就叫他们自行散去,至于那些凡人,由那队人送他们回家。 徐家小姐就在其中,她四处看了,也没看见魔修部下口中的妖魔。她的丫鬟是与她被一同捉来的,知道她的心事,便道:“小姐……是还念着那谁?” “嗯。”徐家姑娘心不在焉道:“我想看看他长什么样……” “妖魔能长什么样子……”丫鬟说了半句,觉得不妥,又道:“姑娘还是别想太多了吧。” “你这话说的,他到底是你我救命恩人。”徐家姑娘咬了咬唇:“我倒觉得,他比那身为人的魔修更像是人一点……” “许是因为,他之前就是人吧……” 这些人走远了,此地重新恢复寂静。从树后走出两人,一人是牧云闲,另一人便是被遮得严严实实的成修。 “我仿佛……明白您说的话了。”成修轻声道。 “嗯?我说什么了?”牧云闲笑道。 “守护世间公理,并不是非需要一个人的身份。”成修瞧着徐家小姐离去的车辆消失在他的视线当中,收回了眼神。 “我倒觉得,你应该先给自己公理。”牧云闲道:“你还报不报仇了?” “定是要报。”成修道:“在那六年之约未到来之前,我听您的,磨炼自身。所以我下一步决定去……” 牧云闲看他:“去哪?” “望山之巅。”成修道:“我还是杀妖魔来的痛快。” 那里也是人类与妖魔领地的分界线之一,只是那里生存的妖魔,可不像是小山村般,只会小打小闹,那里是人类与妖魔最主要的战场。 165.化魔6 牧云闲瞧着瞧着,他这便宜徒弟倒是越来越有他一个旧友的劲头了。 他那旧友倒没有成修倒霉, 是在武侠世界里一路顺风顺水长大的, 就是后来进了任务世界, 因着这认死理的性格,吃了不少苦。从那次之后, 成修是不再优柔寡断了, 只是把救世当成了自己的责任一般。 牧云闲心道, 他这救世,也是在救他自己, 叹了一声,便也不拦,由着他去了。 那天他找上魔修的一场大战传开,成修的名声有了些回升。半年之前,他立下六年之约时, 旁人隐约听见了在他身上发生的一切, 无不是一声叹息, 虽然看他可怜,但因为非我族类四字,对他也多有提防, 他说要与人界的青年才俊比斗,觉得他别有用心的也不在少数。 这回他杀了个魔修,只为救一个凡人女孩险些丢了性命, 却是让不少人对他印象改观了不少。 很快, 又有种声音传来。 在望山一带, 似乎出现了一个疑似成修的神秘人,披着身黑袍子,专杀那些妖魔,救了不少人的性命。最初只有一两人说这件事时,有些人还不相信,等说的人多了,这件事传开了些,信的人也就多了。 就是有人提到,没在他身边看见那位传说中的琴师,有被他救了的,想问一问他,这位琴师究竟是姓甚名谁,成修也不回答,吊了不少人的胃口。其实牧云闲在哪,他是真的不知道。在他来到望山之后,牧云闲说要给他准备个东西,就不知道去哪了。 他身边只剩下了那只漂亮的红色大鸟,他有时想问问他,那只大鸟都不带理他的。其实在好事者看来,那只叫重明的鸟也很是有些看头,毕竟这是能杀了那魔修的师父的生物,与他们来说,也是前辈。 不过成修向来是沉默寡言惯了,便是救下了人,也不怎么和他们说话,只是自己默默离去,连他身边那只红色的大鸟,好像话都比他多些。 成修是真的不知道要和这些人说什么,自从化作妖魔之后,他看惯了各种各样的眼神,冷漠者有之,好奇着有之,虽是不乏对他怀有善意的,但这善意往往维持不了太长时间。他既然已经定了自己的志向,想要做一个好人,便下定决心,不看那些眼神,也就不会受伤,只守着本心就好。 他这般想着,事情却往往不会如他所愿。他在丛林里呆的时间多了,自然会有眼熟的人。其中就有一支小队,他们少说见了几次面,也被成修救过一两次,想和他搭话。却被成修拒绝了。 这天,他又一次从一群妖魔手下救了这队人,刚想离去,就被他们给拦住了。 成修透过斗篷,看着那为首之人,听他笑道:“你可是那妖魔成修?” 成修手里的刀锋芒微露,将那人吓了一跳,连声道:“我们没有什么恶意。” “那你是什么意思?”他目光微沉,冷声道:“难不成,你们这人族想与我为伍不成?” “这有何不可?”队伍里另一个女孩笑道:“我等都是在这里呆惯了的,说起来,被同族坑的次数比被妖魔坑的次数也少不了多少,在我看来,你可是比他们还善一些呢。” “那就多谢了。”成修看见这几人眼中的善意,心中微暖,虽是不愿意再和他们深交,也不愿冷眼相向,只是轻声道了句谢,便打算离开。 “哎!”那几人想拦他,到底是没拦住,又不敢硬拦,正准备再说点什么,忽见远处扑棱扑棱飞来一只大鸟,落在了他不远处的一个树枝上。 “重明!”这几人兴致勃勃,多看了重明几眼,被鸟大爷冷眼瞪了,也不生气。就在那里听着,看见重明从爪子中扔出一个皱巴巴的小纸条,给了成修。成修看过后,不由皱起眉头。 他犹豫半晌,忽然回过头来,看向那几人。 “你们可知道,最近妖魔有什么动静么?” 成修突然主动与他们说话,那几人受宠若惊,不过成修问的这问题,他们是真的不知道,便摇了摇头,答道:“不知。” “我……师父来信说,妖魔中有异动。”成修语气顿了下,最终还是道:“我觉得你们还是先准备周全的好些。” “他师父?琴师!” 方才与他说话的女子一惊。提起琴师这二字,许多人心中已近隐约信了些。不待他们再向成修问些什么,他就已经跟着重明走了,望着他的背影,几人只得叹了口气。 他们回到营地之后,与旁人说起这事,旁人无不笑道:“莫不是你们真被妖魔的诡计打动了?” “什么诡计。”女子不悦道:“不论是什么诡计,他救了我三次性命是真,我就欠了他三条命,若是没了命,那就什么都没了,他能算计我什么?”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他们这边说话时,正在营地内一家小餐馆里。在餐馆中,有个蓄着络腮胡子的男人道:“于人类与妖魔之间的大局来说,你们几人的性命算得了什么?救几个不知名的小修士,不过就是给人类这边略施一些小恩小惠罢了。只怕他身后,还有着更大的阴谋!” “呸!”方才说话的女子被他气的脸色通红,冷笑道:“救你的命是小恩小惠,我可不这么觉得——我话带到了,他说妖魔最近有异动,要我们多加防备,你爱信信,不信就罢了。”说罢饭也不吃了,一甩筷子走了出去。 她的几个队友看看旁边的人的表情,再看看离去的女子的背影,也都追了出去。他们出去之前,他听见餐馆里那络腮胡子特意增高的声音:“你若不信,便等着瞧!那身为妖魔的人,哪里有好的!当心做了千古罪人,还拉我们这以营地的人陪葬!” 女子在外头气的要回去骂,被她的队友拉住了:“你省省吧。那些人是故意为之,哪里听得进去你在说什么。” 女子气道:“像是成修没有救过他们似的。” “其实……我倒是也这般想。”他队伍中一人想了片刻,还是道:“你莫太草率的信他,他毕竟是妖魔……与外面那些恨不得杀了我们敲骨吸髓的生物是同一种。你便说曾经是人类,他化作妖魔之后还残存着三分人性。只是里头那些人如何待他,你也看见了,他怎么能不寒心……” “这便是莫须有的罪过吗?”女子气道。 “不是给他定了莫须有的罪名,只是情况摆在这,我们还是小心为上的好,稍微有不注意的地方,就是身死道消,万劫不复,你可想清楚了,莫要意气用事。” 女子道:“那他还提醒你最近妖魔有动静,要你小心,这话你听吗?” 对方犹疑了半晌,道:“听听倒也无妨……” “我算是看透你了。”女子道:“人家救了你许多次,你不记半点恩德,只知道怀疑人家品性,人家想帮你,你听人家一句话,反倒像是施恩似的,他就不该救你!” 说罢又走了。 他们吵架时在街上,许多人都听见了他们说话。这消息传开,在这营地之中,意见也是不一。有人说那络腮胡子说的对,还是小心为上,也有人说他这话说了像是没说,且只是让他们注意,没旁的,信了也无妨。 但立刻就有人反驳了,这怎就不能是阴谋诡计了。若是妖魔的动静在数月之后,他们防备的惯了,都懒得防备,正好反而是放松了警惕,岂不活生生来了出‘狼来了’的戏码。 营地中人意见不一时,牧云闲在望山之上的一个山洞里看见了成修。 那日成修与女子分别后,就住在这里了。牧云闲当时说他过几日就道,没想到这几日一直拖成了十几日。 牧云闲一见他就笑了:“你把那事告诉修士们了?” “随口一说罢了。”成修道。 “那你又知道他们是怎么说你的吗?”牧云闲轻笑了声:“我回来晚了,便是因为去了人族的营地一次,他们说的可不那么好听。” “这不是一日两日了,还有必要特意提一句吗?”成修脸色淡然,反问道。 “也是。”牧云闲笑了:“你等着收功劳就好。” 成修不由被他引去了注意力:“什么功劳?” “他们言之凿凿,说你别有用心,可数日之后,觉得你害他们的,反而因为自己多想身处险境,这对活着的人来说,算不算你的功劳?”牧云闲问道。 成修摇了摇头:“那营地中防备完善,若是一般的妖魔异动,也做不了什么。” “当然不止一般的妖魔异动了。”牧云闲道:“有一只大妖魔来,这营地中没人是他的对手。” 成修一惊。 “到时候,就是你展身手的时候了。”牧云闲笑道:“当然不只是你,我会让重明帮你。” 成修道:“无论他们说什么,只要是我能做的,我必然是会帮忙。因那营地中,不止又恨我的人。” 牧云闲微笑了下:“你想开就好。” 又过了三日,夜晚。哨声响彻整个营地,当修士们醒来时,无不惊骇的发现,天空中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妖魔。 166.化魔7 此为防盗章 他懒得仔细选了,随手挑了个。这一回他的雇主是个处于人生重大转折点大明星的大明星, 他要帮助雇主渡过这个关卡, 他穿成了雇主的经纪人。 雇主名叫乔冉, 从十九岁开始红,靠着优秀的外貌和说得过去的演技, 在圈子里虽有起伏, 人气一直稳定在及格线之上。二十七岁时乔冉结婚, 妻子霍家嘉同为圈内人,人气差他许多, 但真心想要一个家庭的乔冉并不怎么在意。同年,他们有了孩子,是个男孩。 但让他想不到的是,婚后的数年间,霍家嘉表现的完全不像婚前那样, 简直像是粉丝说的一般, 霍家嘉只是想从他身上吸血, 连孩子都不怎么顾。原本乔冉婚后人气有着一定程度的下跌,加之在孩子身上用的时间多了,作品也比之前少了很多, 几年间事业下滑的厉害,这更让霍家嘉不满意了。 孩子五岁那年,乔冉接到一个相熟的狗仔的消息, 霍家嘉可能出轨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看见网络上一阵铺天盖地的□□, 什么乔冉出轨,家暴,脏水全泼他身上来了。 对自己的枕边人,霍家嘉半点不手软,以有心算无心,弄得乔冉全无招架之力。看的出来霍家嘉为了这一天已经准备多时了,光看她放出来的东西,乔冉自己都觉得,原来霍家嘉嫁的是那样一个渣男。 这还不算什么,在几乎彻底毁掉乔冉的事业以后,霍家嘉还想抢走孩子的抚养权。乔冉心知肚明,她和孩子根本就不亲,孩子跟了她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就拼尽全力想要抢到孩子的抚养权。幸亏这时他终于拿到了对方出轨的证据,当一切尘埃落定时,他只保住了孩子的抚养权,名声已经彻底洗不干净了。 好在他走红的几年攒下了一些积蓄,剩下的几十年人生过得也不至于太过糟糕。只是到底没有办法回到他所钟爱的演艺生涯中去,而他更爱的孩子在青春期看到了当年的传言,误以为父母当年离婚是乔冉的过错。两人沟通不畅,几年间父子间的关系留下了疙瘩,日后与孩子相处的也是不咸不淡,带着满满的遗憾走完了这一生。 看完乔冉前半生的记忆后,牧云闲明白了,他最遗憾的有两点,其一是不能继续当演员,其二就是与孩子的亲子关系问题。 他来到的时间点是乔冉出轨的流言刚刚传开之时,说早不早,说晚也不晚了。牧云闲的优势在于他知道反击的关键点在哪里,但这东西知道是没有用的。霍家嘉出轨原本就是半公开的秘密,现在没被放出来,必然是有别的原因。 牧云闲刷了下微博,看见自己雇主微博底下几十万条谩骂,轻挑了下唇角,走出房间。他刚走出公司大门口时,就有一群记者围了过来。 “牧先生牧先生,您身为他的经纪人,您能透露一下吗?乔冉出轨是真的吗?” “听说他出轨的对象还未成年,对此您有什么看法吗?” “有网友提出他应该退圈,对此您怎么看?” 牧云闲止住脚步,扫了眼众人。 见他有说话的意思,最外层的记者闭了嘴,过了几分钟,人群安静下来。记者们疯狂的求知欲从口中转向眼中,炙热的火焰几乎要把牧云闲烧成灰烬。 “我只是乔冉的经纪人,不是他爸,对他的私事,我没有什么说话的权利。”先是面带恳切的,牧云闲这样说道。但这样敷衍的托词完全满足不了苦苦等候的记者们,像一杯即将达到沸点的热水,只差一点点就将疯狂沸腾起来时,牧云闲又说话了—— “以朋友的立场,我倒是能说两句。”牧云闲道:“阿冉的孩子昨天收到了他们班主任的通知,让他近一段时间不要再到学校里去了,因为好事者太多,过于影响学校秩序……” “可乔冉是公众人物不是吗?他的孩子平时享受了福利,现在被影响也有它的道理对吧!”站在最前面的一个记者语气急促,说道:“普通人家的孩子可不能享受这么优越的物质条件,大山里的孩子甚至连饭都吃不饱……” “对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来说,如果你说的影响是出个门都会被恶意的眼光窥探,被彻底孤立于人群之外,我觉得这不叫道理。”牧云闲的语气霎时变得冷漠,说:“乔冉没告诉我是谁,但在这里,我要请那位不知名的先生注意一下,看在孩子的面子上请你有点人性,有孩子在车上时不要追那么紧,孩子没受伤也会被吓到。” 他说完话,保安总算是姗姗来迟,把记者隔开。牧云闲上了车,开向了雇主乔冉的家。 他刚才所说的完全不是假话,从雇主给出的记忆中可以看到,五六岁的孩子面对父母之间的争执与外界不怀好意的刺激,已经明显表现出了焦虑的迹象。说是被昨天发生的事不完全是甩锅,在他刚刚接手身体时确实接到了一个电话,助理打来的,乔冉的儿子是被吓到了。 牧云闲到了乔冉的家,打开门,就闻到了一屋子烟味,呛得人鼻子疼。乔冉的助理小吴就站在一边,看上去非常无奈,说也不是不说也不知。牧云闲没理他,先是开了窗子,然后走到他身边,把烟灰缸扔到了地上。 “牧哥?”乔冉抬起头,俊秀的脸憔悴了不少,满眼都是血丝。小吴见牧云闲上来就摔东西,有点害怕,站在一边想着要不要上来拦。牧云闲倒没如他所想的那样情绪激动,摔了烟灰缸后,在乔冉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了。 “窗户给你开好了,跳吧。”牧云闲说:“你家在二十八层,跳下去应该不会有什么生还的余地,好歹死者为大,键盘侠还能少骂你两句,我不用受那么多气。”牧云闲语气淡漠道。 “牧哥,他已经够难受的了你少说两句……” “闭嘴。”牧云闲瞟了小吴一眼,吓得她一激灵。牧云闲掏出手机,打开微博,找到乔冉最新发的那条的评论区,递到他眼前:“不敢跳?多看两眼就有动力跳了。” 乔冉把眼睛移开,牧云闲又把手机抽回来,扔给小吴,冷声说:“念给他听。” 小吴犹豫着,牧云闲说:“你想让我念?” “不不不……”小吴小心翼翼看了下乔冉,开始念了:“出轨的垃圾。” 乔冉又拿出一根烟。 “人家辛辛苦苦给你生了孩子,你居然出轨,还要不要脸了……” “语气不要这样,要有感情,抑扬顿挫,懂吗?”牧云闲靠在沙发背上,说:“对了,这条点赞数目是多少?” “七万……上一条十万了。” 牧云闲嗤笑道:“比我辛辛苦苦给你弄出来的假数据好看。” 乔冉难堪的别过头,牧云闲笑了一声说:“你事业已经完了。” “我还有明明……”他低声说:“牧哥你别激我了,我已经决定了,这件事完了我就退圈,好好养着明明,我不能让这些事牵扯到他……” “然后他十年后知道真相,他父母离婚,他留下童年阴影的原因是他爸是个家暴出轨的垃圾。”牧云闲说:“你再告诉我,霍家嘉为什么不会和你争抚养权?” 乔冉脸色变了下,牧云闲说:“她说的?她说你就信了?蠢货。” 雇主上辈子确实是这样,霍家嘉哭了一通,他就心软了。到底是爱过,乔冉知道对霍家嘉来说事业有多重要,决定退让一步,谁知道这一退就把自己退坑里去了。 “打个赌,她要是坑你了,你儿子和我姓怎么样?”牧云闲懒得和他说了,站起来:“你自己去找证据,你老婆,她是什么人你应该比我清楚。” 冯娟始终想不明白,自己怎么把这个孩子教育的那么自私,一点都不体谅她的难处。 但她还没时间想这个,她还要忙着陪继女。就在她在医院忙碌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她的前婆婆。冯娟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这个女人一眼。 果然,老狗学不会新花样,那个老女人在她家门口不是哭就是闹,左邻右舍出来围观的比比皆是,甚至有一次还闹到医院里去了。被保安架出去之后,看见旁边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冯娟脸上像是被人抽了一巴掌一样,止不住一阵火辣辣的疼。 被牧云闲挂断电话,她才终于发现,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儿子了,儿子的电话打不通,周围的亲朋好友问了一圈,也没有他的线索,冯娟这时候才知道着急。听继女的班主任说,儿子联络过他的班主任,只好厚着脸皮跑了一趟学校,没想到又是一阵羞辱。 那个老师对她异常的冷淡,但还是告诉了她,牧云闲通过人介绍找到了一份合适的兼职,已经去做了,隔几天就会给她报个平安,让她放心。冯娟想要牧云闲的联系方式,老师却像没听见似的。 她走到办公室门口,听见里面有个老师问:“这就是那个赵小威的家长啊?我记得他考得不错啊,学费也没多少,他家为什么不让上?” “偏心呗。”雇主的班主任说:“他家还有个妹妹,也是咱们学校的,你知道吧,就高二三班病了的那个。你看看那女孩平时什么样,赵小威什么样?” 冯娟几乎是狼狈的逃走,她甚至不敢再听下去了,更不敢回去辩解。浑浑噩噩的回到家,邻居老太拉住了她,絮絮叨叨的说:“不是我说你,你这事确实是做的不对,别人家孩子考个大学,家长都是敲锣打鼓,哪有不让去上的 。你平时偏心就算了,怎么能在这样的大事上犯糊涂?” 冯娟当时就像是遭了雷劈,她更想不到,自己平时不惜牺牲亲生儿子维护的继母形象,在邻里严重居然是这样——偏心,要被一字一字拿出来指摘的偏心?老太老眼昏花,看不清她的表情,自顾自道:“母子哪有隔夜仇,你先服个软就算了。” 她毫无意识的嗯了声,梦游似的回到家里,电话铃声一阵响,她接起来,是丈夫带点埋怨的声音:“你跑哪去了?怎么不看着小梦?我下午还上班呢。” “刘海,你说我这些年对你怎么样?又对你女儿怎么样?”冯娟轻声说。 “你怎么突然说这个?”电话那头的人顿了下,说:“我知道你这段时间辛苦了,可现在不是耍脾气的时候,过段时间我好好补偿你……” “我拿你女儿当宝,你拿我儿子当什么?你都几天没见过他了,你注意到了吗?”冯娟哇一声哭出了声:“就因为你,因为你女儿,我儿子已经不认我了……” 。 牧云闲那边,则在同一时间看见了系统提示——任务进度飙升。看过详细记录才知道,是冯娟受刺激了。 她的圣母婊心态驱使她用委屈自己和自己孩子的方式获得新的家人的欢心,还有邻里间的夸奖。当她发现自己所有的努力获得的成果都是假的的时候 ,心态一下子就崩了。 丈夫表面上憨厚,实际上却根本没有接纳她的孩子,他们还是在搭伙过日子。而在邻里间,甚至在孩子们的学校里,她更是没有逃脱恶毒的评价,只是恶毒的对象换了个人,不是对继女恶毒,而是对自己的亲生孩子恶毒。 这对她来说,更加难以接受。 但这对牧云闲来说,是个再好不过的消息。在爽了一时后,任务进度不再动,辜负过他的人过得不好已经没办法在雇主那里取得更高的评价了。他现在要做的,是让冯娟意识到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不着急。牧云闲在心里说。 他在这个任务里面花了将近三年的时间,几乎把他的积蓄都花空了。他选了编剧的职业,用这三年时间在行业里发展。在两年半时,他终于把他想做的事情做成了。 牧云闲写了一个剧本,成功投拍,上映。这个剧本以上辈子的雇主为原型,探讨家长与孩子之间的关系。 这部电影票房在同类片中属于中上,口碑也不错,借此,牧云闲的职业生涯提升了一大步。不过这和他没什么关系了,上辈子攒的寿命即将归零,他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两年半之后,牧云闲联系了冯娟,请她看了这部电影。 许久没见过儿子,冯娟的底气也没那么足了,出了电影院,冯娟绞着袖口,不知道该对儿子说什么。 这两年她过得也不好,因为实在承受不了儿子的离去,她最终还是和丈夫离婚了。没了这对母子的帮助,那父女俩没能轻轻松松渡过这一关,最终还是卖了房子,生活的很艰难。 “这是他要对你说的话。”牧云闲说:“不是我,是你的亲儿子。” 冯娟没反应过来。 牧云闲凑近她,轻声说:“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你是不是想过,你的孩子不会这么对你——对啊,所以生活在这具躯壳里的,不是他啊。” 冯娟死死的盯着他。 “你刚刚看过的,就是他的故事。”牧云闲给了她一张银行卡:“我虽然不是他,但也要负责任。这张卡里是你的赡养费,密码是……他的忌日。” 牧云闲说完耸了耸肩,直接转身离开了。在他身后,冯娟盯着他的背影,牧云闲的任务进度一个劲的上涨,最终停在了98%。 虽然这很匪夷所思,但牧云闲知道她信了。 “选择提交任务,脱离世界。” 他回到了长得和他曾经的家一模一样的囚牢中,那座房子的客厅里,坐着那个高中生。 高中生对他饶有趣味的笑了笑:“这个低级任务,你居然用了三年,还没做到100%……” “我在试验一些东西。”牧云闲耸了耸肩,走到冰箱前,给高中生拿了一瓶矿泉水:“你说过,我完成任务后可以得到雇主十分之一的寿命对吧?” “是。”高中生说:“所以?” “所以抽取方式可以自己选择,我看见了。里面有好几个年龄段,青年壮年老年,还有……自定义。”牧云闲在他对面坐下:“我选择自定义。” 他在手机的app上打下了几行字,高中生凑过去看了看,忽然笑出了声:“你是第一个这样做的。” “可以吗?” “可以,理论上来说不违规。”高中生说:“果然,任务者脱离世界后躯壳由雇主接手,无利可图的话,我也不相信你会在他身上花这三年。” 牧云闲选择的是,将雇主的几十年人生拆成几十万秒,再从每一秒中抽取十分之一秒。接收雇主寿命同时也会收到他的记忆,这样,牧云闲相当于十倍速过完了雇主的一生,等于用三年时间,换来了一个成功编剧一生的经验。当然,任务者在时的记忆,雇主回到身体后也有。 “我可是用三年时间给他铺了路。”牧云闲摸着下巴,小声说:“希望你是个成功的编剧吧。” 顺便乔冉还给了他两年的寿命当小费。 牧云闲在手机屏幕上戳了半天,实在是懒得再回那个世界去度假。事实上这度假和没有假期根本没有区别,背着债务,去哪都不痛快。 他百无聊赖的在布置成他家的牢房里头转了一圈,听见手机响了两声,打开看,发现那个app给他发来了一条新消息。 【恭喜您升到二级,您已经可以接雇主有特别要求的任务了。】 看见这条信息,他饶有兴致的打开了app,果然可接任务一栏里面增加了许多。他在里面翻了一遍,最终停在了其中一条上面,选择确认。 牧云闲第三个正式任务的雇主是个古代人,名叫文瑞。出身于小富之家,在当地颇有几分名望。可惜雇主本人却是个不怎么上进的,他父亲在时还好,被压着打出了一个秀才的功名,等到他父亲过世,就没人管得了他了,彻底游手好闲起来。 雇主本人虽说不怎么上进,但也不是什么爱惹事的纨绔子弟,自家家产打理妥当,足可供他一世富足日子。只是他会成了牧云闲的雇主,就说明事情确实不会那么简单。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城里出了个才子,一路从白身考到举人,不过用了四五年的时间。除此之外,他还颇有才名,所做诗文甚至得过禹州城中大儒的赏识。因着家中尚有妻儿老小要安顿,这才子便没去参加会试,只放出消息,欲找份教书的活计,想赚些钱财。 文瑞的长子与次子都到了该读书的年纪,闻言便提着厚礼上门,将这才子请进了家里,却不料这是招进来一个贼。 此人表面上丰神俊朗,仪表堂堂,实际上则是个小人,与文瑞一房妾室私通不说,还在暗中谋夺他的家产。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两人里应外合,将文瑞设计了个半死。他一纸诉状将文瑞告上了衙门,告他为富不仁,鱼肉百姓,苛待家仆,林林总总共写了十余条。 167.意难平1 此为防盗章  基地的位置是听说的,具体在哪他们也不知道, 好在路上遇上了一个人, 说自己是基地出来的猎尸者, 雇主一行人大喜过望,救了这个人, 由他带着前往基地。 他们却没想到, 这个人是从大基地来的不假, 可他还有另一重身份。 他们一直呆在村庄里,不太清楚, 在大基地里,小说中的异能者已经很常见了。并有人发现,吸取异能者的晶核中的能量,就能提升自己的异能。基地虽然一直严禁这种事,但只要有空子可钻, 没有谁会白白放弃让自己更强大的机会, 要是在基地里有点势力, 动手就更简单了,基地甚至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显而易见,他们救下的这个人, 就是为某个异能者屠宰场服务的。很不幸,和雇主一起上路的邻居家叔叔就是个异能者。所以,这个白眼狼动了把他们骗走的心思。 屠宰场建在大基地旁边的一个小村子里, 白眼狼把他们骗到屠宰场后, 先是联系了他们的人, 杀了邻居家叔叔取晶核,又把他们一群人中剩下的几个骗到了屠宰场里。 这里的罪恶可不止杀人取晶核而已。邻居叔叔的独生女被他们看上了,不知道带到了哪里。邻居家的阿姨和雇主的弟弟被送去做实验了——丧尸病毒解毒剂的实验。 雇主和他们下场不同的原因是,在异能者屠宰场里,他被发现身上已经出现了觉醒异能的迹象,应该是他在之前已经觉醒了,只是一时没有察觉。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说明他要受两次罪。 他被取出了晶核。而在失去晶核后,因为他觉醒的是精神方面的异能,宿主没有直接死去。这又引起了屠宰场中人的重视,他又被送去做了实验。 在实验室里,他看见了自己弟弟的尸体,却无能为力,最终含恨死去。 牧云闲读取完记忆醒来时,时间是晚上。看了下周围的景物,对照雇主的记忆,知道他们应该在外面,已经救下了那个白眼狼,但时间不久,还在被拐向屠宰场的路上。 雇主这时刚刚觉醒了异能,还在虚弱期。因为他的异能不强,又是精神力方面的异能,本来就不易被察觉,一行人只当他是病了而已,雇主也这么觉得。为了照顾他,他们还特意放慢了脚步。唯有那个被他们救下的白眼狼察觉到了蛛丝马迹。 牧云闲之所以这样觉得,是因为在路上,那人就想过要对他动手,动了一次没成功,就放弃了。 白眼狼想对他动手的时间应该就在某个晚上,虽然一直奉行着抓贼要抓脏的理念,但牧云闲这次打算例外。照着记忆中估算,他们到达屠宰场所在的小基地,也就剩几天时间了。牧云闲想了下,如果没有在路上除掉他,等到到达屠宰场后,白眼狼召唤来了他的同伴,他们的麻烦可不是一般的大。 单单只有他一个人还没什么,问题是还有三个普通人在。在雇主心中,早就把邻居叔叔一家纳入了亲人的范畴,牧云闲当然不会带着他们涉险。 问出屠宰场的情况,再杀了白眼狼,牧云闲的计划就这么简单。但要动手杀人,这无疑需要一个取信于其他人的理由,否则他弟弟还没什么,邻居叔叔对他提防起来,他的任务就要遭。 借口想一想总是有的,一点都不难找。何况,有些事不是现成的吗。 他们此时在一所民居内休息,所有人都睡在客厅,邻居叔叔——孙亭醒着守夜。见牧云闲醒了,他问了句:“我吵着你了?” “没。”牧云闲表情很自然,坐起来,想着怎么找个理由把白眼狼叫到外面去,白眼狼先开口了。 “跟我出去上个厕所行吗?”白眼狼——赵泉爬起来,小声说道。他脸上带着点睡意,眼神却很清明:“人多点安全。” 牧云闲点了下头,说:“好。” 两人来到了室外。这是一间平房,外面没有院子,直接邻着马路。赵泉哆嗦了下,四下看看,说:“不会有丧尸来吧。” 牧云闲说:“你要是害怕就动作快点。” 牧云闲也在观察着周围有没有丧尸。他现在没了武功,虽然有重明在,如果周围丧尸,下一步要怎么做会有点麻烦。 他说着话,向四周看去。当他背对赵泉时,身后传来一阵风声—— 要是他身后长了眼睛,就能看见,朝他心口冲来的是一根冰锥。赵泉时冰系异能,动手杀他,附带极寒效果的冰锥让伤口不会出血,就不会引来丧尸,悄无声息的拿到牧云闲的晶核。再放点血引来丧尸,做的干干净净。 而与冰锥一同出现的,是一只圆嘟嘟的雏鸟。它自牧云闲的掌心飞出,闪电般飞向赵泉,目标是他的眼睛。 “啊!”在他身后,赵泉一声痛呼。 牧云闲转过身,看着掉落在自己身侧的冰锥,冷笑了声。没想到这么顺利,赵泉袭击雇主那次居然就是今天。上辈子赵泉袭击雇主时,雇主脑袋疼了下,精神系异能起效果了,从而躲过了这根冰锥。赵泉没暴露,把他们坑进了屠宰场,至于这次倒霉的是谁,就太清楚了。 重明被牧云闲收在了肩上,愤怒的叽叽叫了两声。牧云闲轻声道:“别叫了。” 在屋里的孙亭听见外面有动静,急忙跑了出来,见赵泉躺在地上,忙问牧云闲:“怎么了?” 赵泉那么好心给他的理由,牧云闲当然不可能不用。他指了下地上的冰锥,说:“他攻击我。” “我,我没,是……不知道从哪来了只变异兽!”赵泉忍着疼道。他也知道,现在他瞎了只眼睛,如果这些人把他抛下,他必死无疑。 牧云闲肩上的重明神气又气愤的叫了两声,又扑下去,直接用尖锐的爪子抓伤了他的手脚。在魔教里生活久了,重明学会了如何攻击人,会使对方不能行动。 这引来了孙亭的注意,他隐约明白了点,惊喜道:“你觉醒异能了?” 牧云闲肩上的道:“是,您带他进去,我还有点事要和您说。” 外面这么大的动静,里面的三个人自然也被惊醒了。看见孙亭拉着浑身是血的赵泉进来时,都弄不清发生什么事了。牧云闲说:“我刚才做了个梦。” “我梦见有人对我说,让我去小刘庄的异能者屠宰场,每月可以拿到两枚异能者晶核。” “异能者屠宰场是干什么的……这……这和鬼故事似的……”孙亭喃喃道:“这是……” “如果我没猜错,我觉得这应该是真的,因为这个白眼狼刚刚攻击我的时候,我的脑子里面出现了同样的预警,我想我可能是觉醒了精神类的异能。”牧云闲说着真假参半的话,淡淡看了眼表情几近于绝望的赵泉,说:“他要带我们去的作为中转的小基地……” “就是小刘庄。”雇主的弟弟道。 “你胡说八道!”赵泉说:“我骗你们有什么好处,还有我要骗你们过去,刚才为什么要攻击你?我就一个人,何必冒着得罪你们的风险?” “你早就看出来我觉醒异能了吧。”牧云闲说:“杀了我,你可以独享一枚晶核,不用上交,不值得冒险吗?” “这只是你的臆测。”赵泉忍着痛,还在挣扎。 “我还梦见了些别的事,你再听听对不对。”牧云闲看了眼周围几人,脸上表情多半是信了,加了针重药:“你们要收集异能者的晶核,供所谓的大人物提升自己的异能,这还不算,你们还会将骗来的普通人一起关起来,试药,是吗?” 这些话里包含的内容太过严重,威胁到了自身的安全,大部分人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要赵泉有半点犹豫,都足够让原主的亲友判他死刑。 当赵泉说出你怎么知道的时候,牧云闲从余下几人的表情中看出来,再圣母的人都不会带他一起上路了。 “好了,你承认了,我再问你一个问题。”牧云闲轻声笑了笑:“掌控那个屠宰场的人是谁?” “别问了!”孙亭道。 牧云闲摇摇头,他理解孙亭不想惹麻烦的心思,但要问这个问题的,不是他,是雇主。 雇主恨始作俑者,更胜过恨赵泉。 他们觉得自己是客气了,望月可不这么想。想当初她在魔教里的时候,是人人捧着的千金大小姐,教主掌珠,教中上下老小谁不由着他使唤,嫁来了周家,不说旁的,下人一口一个姨太太,足够让她觉得受辱的了。 168.意难平2 此为防盗章 末日里头的宴会,自然是不如末世之前奢侈了。牧云闲跟在葛大庆后面, 和好几个老熟人碰了面, 都是来他这看过病的。 真在这里见到牧云闲时, 其中的某些人按捺不住,连连叹息。 “看上去年纪轻轻的, 死脑子一个。”其中一个油滑的中年男人拉过牧云闲, 说:“你以为葛大庆真想帮你的忙呢?他疯了去跟汪哲远对着干去, 你就等着看吧,收了空头支票, 人也被套牢了,你就知道好歹了。” 牧云闲并不为之所动,只说道:“是年轻人才有这样的坚持,不是吗?” “是是是,你是年轻人, 我们都是老僵尸。”中年男人哈哈笑了两声, 转而就想换个话题。此时门口又来了群人, 引起众人喧哗。来人正是汪哲远,他看上去是四十多岁的年纪,光瞧外貌, 是个冷漠傲慢的人,与他眼神对上一瞬,就止不住移开, 使人心声怯意。 牧云闲多看了他两眼, 有点忽略了身边的油滑男人。当他要走开时, 牧云闲拉住了他。 “葛大庆拉拢我的时候,说,他可不愿意和吃人的怪物待在一个基地里面,我觉得有道理,你说呢?” 中年男人说:“我也不愿意,可有什么法子,和他拼命去?” 牧云闲说:“吃人是会得病的。” “什么?”中年男人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看疯子似的看着牧云闲。 牧云闲一点都没生气,微笑着又解释了一遍:“会得一种叫库鲁病的病……晶核也是人身上的一部分,会不会诱发什么怪病,谁知道呢。” 中年男人被他吓得抖了下,再回过神,却见牧云闲离开了。 宴会开始后,很快进入了正题。牧云闲先是上台介绍了下新疫苗的作用,当他说出被咬后三小时使用疫苗,治愈率高达30%,一周内使用,治愈率可以达到10%时,场下一阵喧哗。 这比目前基地内最好的疫苗治愈率还高了三分之一。 汪哲远坐在下面,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跟着众人鼓掌。牧云闲的责任到此结束,葛大庆拍拍手,叫人带了两个人上来。 其中一个,这里的所有人都认识,是葛大庆的随身护卫,几乎寸步不离那种,据说五六天前受了伤,而现在,他正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要知道,他是怎么受的伤,受的伤有多重,这里所有的大佬都心知肚明,他能活下来,已经证明了牧云闲的疫苗怎么样。 葛大庆可不会再给他们接近牧云闲的机会,这场宴会的焦点集中在了他和疫苗的身上,牧云闲被护卫带着,离开了会场。 他们刚离开这里一会儿,就被人拦下了。 “能请穆先生跟我离开片刻吗?”有个人从会场外的黑暗处走出来,彬彬有礼道。 陪着牧云闲的人要上前制止,被牧云闲拦下了。他说:“没关系,我去几分钟就回来。” 找他的人居然是汪哲远,对方坐在车里,正闭着眼睛小憩,牧云闲到了车边,对方没有出来的意思,只把车窗打开了。 “听说你要报复我?” “是。”牧云闲说,他表情一派轻松,完全没有当着当事人的面被说穿的恐惧。 “你加油。”汪哲远淡淡把眼神移开,就要走时,牧云闲突然说: “你相信有报应吗?” 汪哲远没理他,把车窗升起来,牧云闲耸了耸肩。 那天的宴会后,这支新出的疫苗在基地内引起了极大的震动,首当其中的就是,它动摇了汪哲远所研究出的疫苗的地位,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汪哲远那边居然没有什么动静。 葛大庆找到了牧云闲,问:“是你动的手?” 牧云闲说:“虽然你老是敷衍我,但我来了你这以后,我每天做什么你不知道吗?” 葛大庆当然知道,听见牧云闲这样说,他又觉得自己有点错怪了对方。牧云闲适时问道:“怎么了?” “汪哲远那边……乱了。”他长叹一声说道。 “什么个乱法?”牧云闲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颇有兴趣的问道。 葛大庆欲言又止,过了会说:“像是传染病。” “哦。”见葛大庆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他反而不想多问了,走到窗户边上,翻检晾晒的药材,再一回头看他还没走,牧云闲道:“你想听我说什么?你要是想看我怎么个大仇得报的高兴法,我可以给你演一个……” 他笑眯眯地说:“真是报应啊,你开心了吗?” 葛大庆在原地踌躇了阵,还想问什么,没问出声,走了。 牧云闲收了药材,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汪哲远队伍那边的混乱被瞒得死死地,根本没有在城中传开,普通人只觉得莫名其妙他们消停了不少。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真正揭开混乱的最后一层面纱的,是小刘庄基地传来的消息。这个离天穹基地二十多公里远的小基地,即使被牧云闲弄得坏了名声,也堪称是天穹最重要的卫星之一,这下,终于瞒不住了。 “小刘庄好多人都疯了!”流言在城中传开:“变得和丧尸一样,见人就咬,要不是这病不会传染,还当是基地里进丧尸了呢。” 人心惶惶中,很快有人总结出了共同点:“得病的,好像大多都是汪哲远队伍里的人……” 要说汪哲远的队伍与基地里的其他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谁都能回答的上来,那就是,他们吃人。 传言愈演愈烈,可汪哲远那边,依旧没有什么动静。为什么会这样,牧云闲倒是能答上来一二,他被叫去给汪哲远治病了。 汪哲远被绑着,坐在一个小房间的椅子上,窗帘被死死拉着,周围都是黑暗的,牧云闲推门进来,给房间带来了一丝光,转瞬光又没了。 “喝药吧。”牧云闲搅着碗里的药,说:“你现在有点意识吧,不想死就张嘴……虽然我也不能保证我能治得好你。” 汪哲远费力的抬起头:“是你干的吗?” “想什么呢。”牧云闲失笑:“你队伍里所有吃人晶核吃多了的都发疯了,我就一个人,两只手,十个指头,能精准的给那么多人投毒吗?” “我不相信有其他的理由……”汪哲远低下头。 “这叫报应。”牧云闲拉了把椅子,坐在他跟前,给他喂着药:“他们都说,你们这支队伍,和丧尸有什么区别,你看,你们现在和丧尸不久一样了吗?” 汪哲远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牧云闲:“我想活下去有错吗?丧尸病毒爆发的时候,我孩子就在车里,司机变成丧尸了,他没跑出来……我要是有现在的异能,我肯定能在司机咬到他之前把他救出来。” “也许你应该反思下,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想活下去,只有你们得了病。”牧云闲道:“虽然我只见过你两次,但我有个答案,你比他们都贪婪一点。” 这次后,牧云闲就再也没和汪哲远说过话了,因为他第二次见到这人时,他已经不太会说话了。 基地里的风浪还没平息,又有一件大事发生了,一大群丧尸向着天穹基地冲过来了。 这是今年最大的一波丧尸了。天穹周边抵抗能力不足的小基地都在紧急向天穹撤退,这时他们面临着一个麻烦,就是汪哲远队伍中的那些‘病人’。这些人在发病后因为攻击其他人被杀了一部分,其他的都集中看守起来了,等着大基地中的医生研究出治疗的药物。毕竟幸存者虽然杀丧尸杀得比较多,也不是见个人形怪就想杀的疯子。 如果带着他们,势必会影响撤退的效率,于是大多数人都做出了一个决定,放弃那些‘病人’。 在做出这个决定的同时,城中汪哲远队伍的人也被扫清了——做决定的磨磨唧唧半天也不动手的葛大庆,他终于有点用处了。牧云闲的第一个任务差不多已经算是完成了。通过重明,他找到了雇主的亲人们,把他们安顿好以后,牧云闲直接投入了备战当中。 他的身份是医生,这个时候当然不得闲。在丧尸来临之前,他要做出尽可能多的治疗药剂。 当第一只丧尸伴着天边日落的余晖出现在人们视线中的时候,战斗就打响了。牧云闲上了战场,带着医生们在后面救治伤员。被丧尸伤到的人中,能活着回来喝药的还是幸运的,他们至少还有这30%生还的可能性,剩下更多的人,则是倒在城墙前面,连回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169.意难平3 此为防盗章  周家新妇进门三个月,查出怀上了身孕。望月彻底豁出去大闹了一场, 新夫人的孩子没了。这下连敦厚善良的周家父母都彻底怨上了望月, 却依旧顾着牧云闲, 不敢拿他怎么着。 他们觉得自己是客气了,望月可不这么想。想当初她在魔教里的时候, 是人人捧着的千金大小姐, 教主掌珠, 教中上下老小谁不由着他使唤,嫁来了周家, 不说旁的,下人一口一个姨太太,足够让她觉得受辱的了。 对她这样的大小姐来说,只要是不捧着她,就和对不起她没什么区别了。 孩子流了没几日, 周家收到了一份来自魔教的礼物。周家父母惴惴不安着接了, 刚想对来人说几句好话, 怎见对方比他们还恭谦。 “我们教主说了,姑娘只是个妾,和周家算不得正经亲戚, 闹得您不痛快,是我们教女无方了,特意送上门一份厚礼, 聊表歉意。” 周家父母好悬没狠下心来, 拼了命为儿子休了这妾, 看牧云闲这做法,他们又不敢了。一是因为魔教势大,二是因为牧云闲名声好,休了他的妹妹,他们周家在江湖上的名声就别要了。 确实,牧云闲名声好,非常好。这几年在牧云闲的严加管束之下,魔教洗白的厉害。而且,牧云闲最擅长的可不是折腾人,他最擅长的是赚钱,在他的带领下,魔教所管辖之地的百姓比以前富庶了许多,光这不算,只要是要吃饭的门派,谁不做点什么生意?有生意就免不了和牧云闲打交道,魔教名声诡异的好起来了。 他们束手束脚,周家日子过得鸡飞狗跳,终于,他们的长子看不下去了。 周家长子名为周砚,是武林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是个稳重豁达的性情。在武林中游历过后,一回家,竟见家中变成了这样,听过父母讲的前因后果以后,沉吟片刻,只身前往魔教,求见牧云闲一面。 他见到牧云闲时,见到这位传说中的魔教教主,正端正的跪坐在案前,给他沏了杯茶。 这青年似是许久不见阳光,面色比一般人要白些,更显得温和,要是找个东西比较,桌上的茶最是恰当。 “牧教主,我这次来,是有个不情之请……”周砚迟疑一阵,还是这样说道。 牧云闲慢慢道:“是……想要令弟与舍妹和离?” “是。”周砚一咬牙:“和离后,那孽障全凭教主处置。” “他是我妹夫,便是和离了,也是好聚好散,我处置他做什么。”牧云闲脸上有丝笑意,带起唇角一个酒窝,突然有了点年轻人的味道:“小夫妻的事,合该由他们自行处理,您还来了次,我已是很感激了。” 牧云闲的反应倒是让周砚搞不清楚,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便在原地犹豫着,也不说好还是不好,牧云闲看出来他的情绪,说:“您这表情,可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周砚是默认了:“恕我直言,您这手腕,让我不敢相信。” 牧云闲笑出了声,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他把雇主的上辈子讲给了对方听,从雇主出生开始讲起,一直讲到望月凭着雇主的感情利用了他,让他死去,最后问道:“要是你,你待如何?” 周砚道:“要分是什么情况,若是欺骗,我当然要以牙还牙,若是他明说了,我被利用也是甘愿。” “他起初愿意利用,并为此丢了一条命,死前又不愿了。”牧云闲说:“要我说,是他蠢是他倒霉,他要报复也并无理由。” 周砚心说牧云闲讲的分明是他为何要报复望月的理由,怎么又转了个话头,闻言道:“既然如此,您……” “我做不了主,只能交给她自己做主了。”牧云闲道:“她最后怎么,都是她自己选的,更与我无关了。我只要看她最后会如何,看她抛弃父亲,与丈夫离心,一无所有,已经是够了,无需继续报复下去。” 周砚傻了下,牧云闲正知道,事情会朝着他想要的方向前进。这话是说给雇主听的,看他留言的风格,雇主会喜欢这种解释。再瞧任务进度,果然一阵暴涨,涨到了80%以上。 周砚回过神来,忽然觉得自己对牧云闲又许多偏见,心悦诚服道:“我知道了。”只这几句话,不由对牧云闲有了种惺惺相惜之感,再想到传言,担心起来他的身体,问道:“您身体如何,可有大碍?” “没什么。”牧云闲没想到这几句说给雇主听的话还能多收一份怜悯,轻笑了声:“这世间还有那么多有意思的事情可以看,我当然会好好的活着。” 。 周砚来过后,任务进度差不多了,牧云闲就脱离了这个世界。回去接收了雇主的记忆后,又知道了后面发生的事。 牧云闲开口允了他们和离后,周家松了口气,望月傻了眼,她可不想离开周家。就一直闹着,这时周家最能容忍她的人反而成了周砚,因为与牧云闲的那一面,念着点望月是他妹妹,还好生对待。只是这时周家不再有顾虑,对待望月反而真成了妾室,她一怒之下出走,至此不知所踪。 原主回了自己的壳子,对牧云闲给他安排的仇人的下场满意至极,同时接受了这几年牧云闲治理魔教的记忆的他便安生下来,好好当教主去了。牧云闲的记忆他都有,当教主当得也不错,至少比他爹名声好。 顺便他还和周砚成了至交好友。 对这一切牧云闲没有什么感觉,他得考虑别的,因为上个世界雇主坑他的那一回,他浪费了大量的时间,再不挣寿命,他就快死了。 【牧云闲: 剩余寿命:3.9年 待还债务:977.6年】 三年时间说紧张也不算紧张了,可要选个难度高的任务,时间就不够了。他找来找去找到一个雇主有特殊要求的世界。 “末世吗?”牧云闲想,看着还挺有意思的。 这个任务的雇主要求牧云闲保证他家人一世平安,任务时间,不限时。 这场宴会的主角之一是牧云闲,作为一个研究出了目前基地内最好的解毒药剂的男人,他值得这样的待遇。 末日里头的宴会,自然是不如末世之前奢侈了。牧云闲跟在葛大庆后面,和好几个老熟人碰了面,都是来他这看过病的。 真在这里见到牧云闲时,其中的某些人按捺不住,连连叹息。 170.意难平4 此为防盗章 末日里头的宴会, 自然是不如末世之前奢侈了。牧云闲跟在葛大庆后面, 和好几个老熟人碰了面,都是来他这看过病的。 真在这里见到牧云闲时, 其中的某些人按捺不住,连连叹息。 “看上去年纪轻轻的, 死脑子一个。”其中一个油滑的中年男人拉过牧云闲,说:“你以为葛大庆真想帮你的忙呢?他疯了去跟汪哲远对着干去, 你就等着看吧,收了空头支票, 人也被套牢了, 你就知道好歹了。” 牧云闲并不为之所动, 只说道:“是年轻人才有这样的坚持, 不是吗?” “是是是,你是年轻人, 我们都是老僵尸。”中年男人哈哈笑了两声, 转而就想换个话题。此时门口又来了群人,引起众人喧哗。来人正是汪哲远,他看上去是四十多岁的年纪,光瞧外貌, 是个冷漠傲慢的人, 与他眼神对上一瞬,就止不住移开, 使人心声怯意。 牧云闲多看了他两眼, 有点忽略了身边的油滑男人。当他要走开时, 牧云闲拉住了他。 “葛大庆拉拢我的时候,说,他可不愿意和吃人的怪物待在一个基地里面,我觉得有道理,你说呢?” 中年男人说:“我也不愿意,可有什么法子,和他拼命去?” 牧云闲说:“吃人是会得病的。” “什么?”中年男人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看疯子似的看着牧云闲。 牧云闲一点都没生气,微笑着又解释了一遍:“会得一种叫库鲁病的病……晶核也是人身上的一部分,会不会诱发什么怪病,谁知道呢。” 中年男人被他吓得抖了下,再回过神,却见牧云闲离开了。 宴会开始后,很快进入了正题。牧云闲先是上台介绍了下新疫苗的作用,当他说出被咬后三小时使用疫苗,治愈率高达30%,一周内使用,治愈率可以达到10%时,场下一阵喧哗。 这比目前基地内最好的疫苗治愈率还高了三分之一。 汪哲远坐在下面,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跟着众人鼓掌。牧云闲的责任到此结束,葛大庆拍拍手,叫人带了两个人上来。 其中一个,这里的所有人都认识,是葛大庆的随身护卫,几乎寸步不离那种,据说五六天前受了伤,而现在,他正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要知道,他是怎么受的伤,受的伤有多重,这里所有的大佬都心知肚明,他能活下来,已经证明了牧云闲的疫苗怎么样。 葛大庆可不会再给他们接近牧云闲的机会,这场宴会的焦点集中在了他和疫苗的身上,牧云闲被护卫带着,离开了会场。 他们刚离开这里一会儿,就被人拦下了。 “能请穆先生跟我离开片刻吗?”有个人从会场外的黑暗处走出来,彬彬有礼道。 陪着牧云闲的人要上前制止,被牧云闲拦下了。他说:“没关系,我去几分钟就回来。” 找他的人居然是汪哲远,对方坐在车里,正闭着眼睛小憩,牧云闲到了车边,对方没有出来的意思,只把车窗打开了。 “听说你要报复我?” “是。”牧云闲说,他表情一派轻松,完全没有当着当事人的面被说穿的恐惧。 “你加油。”汪哲远淡淡把眼神移开,就要走时,牧云闲突然说: “你相信有报应吗?” 汪哲远没理他,把车窗升起来,牧云闲耸了耸肩。 那天的宴会后,这支新出的疫苗在基地内引起了极大的震动,首当其中的就是,它动摇了汪哲远所研究出的疫苗的地位,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汪哲远那边居然没有什么动静。 葛大庆找到了牧云闲,问:“是你动的手?” 牧云闲说:“虽然你老是敷衍我,但我来了你这以后,我每天做什么你不知道吗?” 葛大庆当然知道,听见牧云闲这样说,他又觉得自己有点错怪了对方。牧云闲适时问道:“怎么了?” “汪哲远那边……乱了。”他长叹一声说道。 “什么个乱法?”牧云闲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颇有兴趣的问道。 葛大庆欲言又止,过了会说:“像是传染病。” “哦。”见葛大庆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他反而不想多问了,走到窗户边上,翻检晾晒的药材,再一回头看他还没走,牧云闲道:“你想听我说什么?你要是想看我怎么个大仇得报的高兴法,我可以给你演一个……” 他笑眯眯地说:“真是报应啊,你开心了吗?” 葛大庆在原地踌躇了阵,还想问什么,没问出声,走了。 牧云闲收了药材,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汪哲远队伍那边的混乱被瞒得死死地,根本没有在城中传开,普通人只觉得莫名其妙他们消停了不少。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真正揭开混乱的最后一层面纱的,是小刘庄基地传来的消息。这个离天穹基地二十多公里远的小基地,即使被牧云闲弄得坏了名声,也堪称是天穹最重要的卫星之一,这下,终于瞒不住了。 “小刘庄好多人都疯了!”流言在城中传开:“变得和丧尸一样,见人就咬,要不是这病不会传染,还当是基地里进丧尸了呢。” 人心惶惶中,很快有人总结出了共同点:“得病的,好像大多都是汪哲远队伍里的人……” 要说汪哲远的队伍与基地里的其他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谁都能回答的上来,那就是,他们吃人。 传言愈演愈烈,可汪哲远那边,依旧没有什么动静。为什么会这样,牧云闲倒是能答上来一二,他被叫去给汪哲远治病了。 汪哲远被绑着,坐在一个小房间的椅子上,窗帘被死死拉着,周围都是黑暗的,牧云闲推门进来,给房间带来了一丝光,转瞬光又没了。 “喝药吧。”牧云闲搅着碗里的药,说:“你现在有点意识吧,不想死就张嘴……虽然我也不能保证我能治得好你。” 汪哲远费力的抬起头:“是你干的吗?” “想什么呢。”牧云闲失笑:“你队伍里所有吃人晶核吃多了的都发疯了,我就一个人,两只手,十个指头,能精准的给那么多人投毒吗?” “我不相信有其他的理由……”汪哲远低下头。 “这叫报应。”牧云闲拉了把椅子,坐在他跟前,给他喂着药:“他们都说,你们这支队伍,和丧尸有什么区别,你看,你们现在和丧尸不久一样了吗?” 汪哲远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牧云闲:“我想活下去有错吗?丧尸病毒爆发的时候,我孩子就在车里,司机变成丧尸了,他没跑出来……我要是有现在的异能,我肯定能在司机咬到他之前把他救出来。” “也许你应该反思下,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想活下去,只有你们得了病。”牧云闲道:“虽然我只见过你两次,但我有个答案,你比他们都贪婪一点。” 这次后,牧云闲就再也没和汪哲远说过话了,因为他第二次见到这人时,他已经不太会说话了。 基地里的风浪还没平息,又有一件大事发生了,一大群丧尸向着天穹基地冲过来了。 这是今年最大的一波丧尸了。天穹周边抵抗能力不足的小基地都在紧急向天穹撤退,这时他们面临着一个麻烦,就是汪哲远队伍中的那些‘病人’。这些人在发病后因为攻击其他人被杀了一部分,其他的都集中看守起来了,等着大基地中的医生研究出治疗的药物。毕竟幸存者虽然杀丧尸杀得比较多,也不是见个人形怪就想杀的疯子。 如果带着他们,势必会影响撤退的效率,于是大多数人都做出了一个决定,放弃那些‘病人’。 在做出这个决定的同时,城中汪哲远队伍的人也被扫清了——做决定的磨磨唧唧半天也不动手的葛大庆,他终于有点用处了。牧云闲的第一个任务差不多已经算是完成了。通过重明,他找到了雇主的亲人们,把他们安顿好以后,牧云闲直接投入了备战当中。 他的身份是医生,这个时候当然不得闲。在丧尸来临之前,他要做出尽可能多的治疗药剂。 当第一只丧尸伴着天边日落的余晖出现在人们视线中的时候,战斗就打响了。牧云闲上了战场,带着医生们在后面救治伤员。被丧尸伤到的人中,能活着回来喝药的还是幸运的,他们至少还有这30%生还的可能性,剩下更多的人,则是倒在城墙前面,连回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171.意难平5 此为防盗章 温氏气的别过了脸。 “你若不信, 我找个人盯他们一段时日,这总行了吧?” 温氏道:“像是妾身逼你似的。” 牧云闲达到了目的,心里一乐,表面上还是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踱步出去了。 料想着温氏必然对此事极为上心,牧云闲就直接抛下不管了。找到账房,去查文家现在的资产,以备进行雇主的第二个愿望,让文家变得有权有势起来。 翻了一上午连带着一中午,连饭都没来的及吃,牧云闲心里有了分寸,又听见下人说, 夫人叫他,他就知道,那俩人应该是被抓住了。 雇主把他放到这个时间点,真是……妙啊。 他到的时候, 温氏正坐着, 满脸铁青, 莫兰儿跪在地上,哭的是梨花带雨。赵友成站在一边,脸上表情极为冷漠,表情中隐隐带有一丝怒气。 牧云闲便知道了, 他判断的没错。 这赵友成, 就是个小肚鸡肠心胸狭隘的小人, 明明是他做了极为严重的丑事,被主人家当场抓包,反倒表现的像是主人家小题大做似的。 这等人,只可他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他半点。牧云闲本来只打算拿到金手指再弄死他就算完,这会儿可要好好想想了,要怎么做才能得到雇主的高评价。 “急匆匆的把我叫过来,这是出了什么事了?”牧云闲拿出了他上个雇主乔冉的演技,表现的好似全然不知情,惊愕道:“赵兄,这……这怎么?” “你让她自己说。”温氏冷哼一声道。 “我不过是看那花开的好,就折了一朵送给嫂子,怎就至于这般了?”赵友成一甩袖子道:“您若是信不过我,那便就此别过了。” 他说罢就要走,却别牧云闲一把拉住了:“这不是还没说清楚呢,怎么就着急了?” 在牧云闲靠近他的一瞬间,他脑子里响起了一个声音:“万界诸天智能图书馆:0级(破损状态)。您可以花一年寿命复制该道具。道具本体上交后复制体可由您本身保留。” 牧云闲轻轻眯了下眼睛,说:“复制。” “复制需要三小时时间,且您与道具的距离不能超过一百米。” 这就暂时不能复制了,但他还有别的办法。他表情依旧平静着,问温氏:“你不是要找个人跟着他们,人呢?” 外头进来个伶俐的小丫鬟,脸红红的,脆生生道:“奴婢……奴婢亲眼看见……” “看见什么了,说!”温氏怒道:“做了丑事的是他们,又不是你,他们都不怕丢脸,你害羞什么?” “奴婢看见……奴婢看见……赵先生和兰姨娘亲上了!”小丫头小声说道。 听闻此言,牧云闲脸上出现了恰到好处的愤怒,手上的力道愈加重了几分。赵友成原想把牧云闲的手甩开,可牧云闲的力气实在是大,他甩不开,只好道:“文兄,我敬这位夫人是你的结发妻子,便与你好好讲讲道理。这位侍女是夫人的人,所说的话又岂能当真?在府上待的这段时日,谁看不出来?夫人分明是嫉妒兰姨娘!这般善妒的女人,我劝你还是早点休了的好!” 温氏越发生气了,却一言不发。听他这样说,牧云闲反而笑了:“谁和你说的?她么?”牧云闲指了指地上跪着的莫兰儿,说:“我夫人为我育有一子一女,受府中上下爱戴,哪至于妒忌一个妾?” 他忽然脸色一变:“来人,把他给我关起来!” “你……你怎么敢?”赵友成急道。 “我为什么不敢。”牧云闲轻声道。 他也没打算关赵友成多长时间,三小时而已,让他把外挂复制完,这人就可以走了。关再长时间就不行了,传出去,他因为自己被绿了拘禁奸夫,别说旁人信不信,就说有人信,那也没证据,官府可不信他。 赵友成被关在了隔壁,牧云闲让复制外挂系统开始运行,而后对温氏说:“你先出去。” 温氏愣了愣。 “不出去也行,我就直接说了。”他转身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温声问莫兰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也是雇主一直疑惑的问题。雇主有三个妾,除去生孩子难产死了的那个,余下的两个里面,更受宠的应数莫兰儿。要说委屈,身为正妻的温氏可是比她还委屈。 莫兰儿哭道:“我没有……没有……刚刚说话的那个小丫头,分明就是太太的人,您为何只信她不信我?” “因为我有脑子。”牧云闲分毫没有被她打动,道:“你进门好几年了吧,现在还当我是个傻子不成。” 莫兰儿不会这么想,所以她的哭声停了。 “说罢,你要说的我满意了,我就把你送给他做妾,你若是说的让我不满意,我也不知道要拿你怎么好了。”牧云闲说:“家里多养个闲人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闲人总不能享着姨太太的福气吧。” “妾身……只是贪图一时新鲜……”莫兰儿悄悄抬起头,扫了一眼牧云闲的脸。明明那脸与往常待她温柔体贴的枕边人别无二致,她却忍不住颤了下。 “继续,还有呢。”牧云闲道:“派人去她房里找找,把她的家当拿来。” 一群人都不知道牧云闲要干嘛,等东西拿来了,牧云闲慢条斯理道:“再说说。我这府中是容不下你了,你要让我高兴了,我就发个慈悲,让你把这些东西带走。”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盒子,最下面是一叠银票。牧云闲把银票抽出来,叫了下人过来,一人分上一张,到最后了盯着一个下人看了一阵子,说:“你家是不是养了只狗?” 下人傻傻的点了下头,牧云闲说:“就多给你一张。” 等银票分完了,牧云闲又要分首饰,此时的莫兰儿已经是满脸怨毒。 “你做这样子给谁看!”她也不哭了,也不跪了,直接站起来,冷笑道:“我从进这门开始,就和她不一样!” 莫兰儿指的是温氏。牧云闲全然不把她的疯癫放在心上,淡淡道:“她是妻,你是妾,你们当然不一样,你只是个玩物罢了。” 莫兰儿道:“从记事起,我便好好养着自己,努力让自己和那些疯丫头不一样,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我吃了多少苦头,可以为什么一直待我这般?” “我待你哪般了?”牧云闲此时的表情与雇主重合:“我怎么记得,做妾是你亲口允的,起先你娘还不愿答应,是你说服了她。做妾什么样子你是真的不知?” “他不一样。”莫兰儿道:“便是做妾,他也会疼我护我,岂会像你这样。” “不不不。”牧云闲的情绪彻底稳下来了,笑道:“他真的一样。” 冷眼看着,赵友成不就是个龙傲天预备役吗,带金手指的穿越者,四处留情,别人稍有冒犯就要睚眦必报,把别人弄得家破人亡。说起龙傲天,牧云闲最有发言权了——他可是在龙傲天的后宫里混出来的。 他都忍不住有点同情这个蠢货了,从自己荷包里拿出点银子,重新塞回了那个箱子里,叫了个下人过来,把箱子给她。 “你们送她去赵友成家吧。”牧云闲摇头道:“今日是你生辰,我本是打算叫人将你父母弟弟接来见个面,这下是没必要了。” 莫兰儿呆了一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温氏始终没说话,等莫兰儿走后,她叫了身边一个丫鬟过来,吩咐了几句。 “说了什么?”牧云闲笑着问道。 “不过是让他们实话实说罢了。”温氏仍然觉得不解气,道:“便宜了她!” 。 牧云闲的最终目的是要报复他们,而不是要做别的,所以对于目前的情况,他非常满意。 他动手,未必比莫兰儿自己动手折腾的她更惨。 赵友成穿来前,赵家是那个村里最穷的人家,他家里人是出了名的无赖。比如他奶奶。遇事就撒泼打滚,没有不怕的。 前头说到赵友成没去科举的原因是要安顿妻儿,是的,他是有妻子的,是和他一个村子的屠户的女儿,表面上看着温柔贤惠,堪比牧云闲第一个任务里的妈,实际上她可比牧云闲的小白莲花妈要凶残的多了。 尤其是赵友成出来的这段时间里,因为地位的水涨船高,赵友成身边的女人就没断过,伪白莲一直在受着刺激。等真的有人找上门来了,伪白莲就坐不住了。 邻居们在他们家人看不见的地方,悄悄谈论着。 “那水灵灵的小媳妇,是赵举人从哪领回来的?” “你不认识?这不就是文家的兰姨娘嘛……赵举人前几个月一直在他们家当先生,这会儿活计丢了,还把人家家的姨娘领回来了,你说为什么?” 流言蜚语就够莫兰儿喝一壶的了。再加上在家里,她和赵友成的原配伪白莲斗得和乌眼鸡似的,还得受着赵友成的老娘和奶奶磋磨——她们虽然粗鄙,却也是看不上莫兰儿这样自轻自贱的女人的,更兼有种心态,他们儿子是谁,莫兰儿怎么配得上服侍他? 没几个月,原本娇滴滴的兰花就被磋磨成韭菜了。赵友成本来看她长得漂亮,初时还对她多有怜惜,等过了一段日子,莫兰儿没有以前漂亮了,嘴里的撒娇似的抱怨都成了怨妇似的唠叨,他也懒得理莫兰儿了。 莫兰儿要是再来,他就该想起来在文府里的那段屈辱的日子了。 牧云闲只关了他三个小时就把他放出来了,他身上什么外伤都没有,想告官都没法告,更别说告官就要满大街嚷嚷他因为睡别人的小老婆被主家收拾了。 太丢人。 然而他不说也不代表别人不知道。他留下了莫兰儿周围本就有一阵风言风语,再加牧云闲在背后顺水推舟,他的境况就更惨了,风流才子人设岌岌可危。 牧云闲看热闹看的高兴,但温氏则是不怎么高兴。她是个地地道道的古代妇人,听着自己丈夫每天被议论,哪里高兴得起来。思来想去,她让自己的婢女在府中找了个家丁,吩咐了几句,就等着看笑话了。 那家丁找到莫兰儿,和她说了几句话,大致就是温氏的意思,让她赶紧走,别在这里给文家丢人现眼。她要是愿意走,温氏可以再给她一些钱。 莫兰儿这时已经被赵家人磋磨的几近崩溃了。她是看好赵友成没错,觉得他肯定以后能当上大官,给他当妾总比给牧云闲这个小城财主当妾的好。但现在,赵友成已经腻烦了她,什么时候能当上大官也全然没有指望,每一天的生活都像是在地狱里,过得苦不堪言。 她没多考虑,就同意了家丁说的话。临走之前还悄悄把赵家奶奶的箱子撬开了,把里面的钱财卷了个空,乘着夜色跑的无影无踪。 钱财倒是其次,只是这下子赵友成就彻底成了个笑柄了。任谁看见他,都是一脸微妙的表情,甚至清高些的同学,都不愿意和他交往了。有次他去了一趟诗会,有三五人看见他,当即就面带不悦,起身向主人告辞,弄得他好不尴尬。连远在禹州城中的,那位对他有好感的大儒,都特意写了信过来,要他珍惜羽毛,自重自爱,用词之重令他忍不住面红耳赤。 172.意难平6 钟离既的疑惑没有持续太久。但在这之前, 还有另一件事情要处理。 他那个爹和后妈醒了, 不过醒过来不表示他们就什么事都没有了。那场梦境给他们带来的影响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消除的, 至少现在不行,据医院的人说, 他们时不时就会从梦中惊醒, 几天都睡不了一个好觉。 钟离既去过一回,正好碰上他那个后妈清醒着, 死死盯着他, 像是在他身边找什么东西——他当然知道齐玉在找什么, 应该是牧云闲在幻境折腾他们的时候不小心叫他们给看见了。他们在现实里也是见过牧云闲的, 那一回, 牧云闲给他们的教训不可谓不深刻。 打发走了医护人员, 钟离既关了门,瞧着她。每一次从钟离既随身携带的玉瓶里飘出来, 坐在一旁,微笑道:“你可好些了?” “你……”齐玉没想到牧云闲居然能这样理直气壮的出现在她面前,喉咙里发出了一阵干涩的喘息声,最终呼喊道:“来人!快来人!” 钟离既没有制止的意思, 依旧站在那, 瞧着门开了,一个年轻的护士疑惑的看着状若疯癫的齐玉,说:“怎么了吗?” “病人叫的你, 应该是她有什么不舒服吧。”钟离既道:“你看看她。” “不, 不, 不是你……”齐玉在原地转着,忽然一伸手,指着牧云闲:“你看见他了吗?他就是……他就是害我的凶手!” “这……”护士在齐玉指的方向停留了两秒,她当然什么也看不见,只好说道:“我去叫医生。” 医生来了,在她无助的视线里,钟离既说:“那您好好休息,我走了。” 他的父亲和继母是住在一个房间里的,继母闹得太厉害,他父亲也醒了。他看得见牧云闲,直接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下清醒过来,牧云闲瞧他吓得够呛,微笑着对他摆了摆手,跟着钟离既出去了。 “那个肖晟算不算是做了好事,帮你报仇了?”牧云闲走在他身边,不紧不慢道:“有没有复仇的感觉?” 钟离既想了下,竟是没否认,只道:“这感觉也不坏。但对于我要付出的代价来说……” “怎么?”牧云闲含笑道。 “值得。”钟离既话里的意思拐了个弯,牧云闲听了,若有所思道: “那你应该会喜欢这份礼物的。” 两人驱车回了钟离家祖宅,过了不久,就有人过来叫他:“老爷请您过去。” “来了。”钟离既叹了口气,牧云闲跟在他后面,进了玉瓶。钟离既能猜得到,他祖父找到他是为了什么。既然既然他的父亲和继母已经认出了牧云闲,那刚刚清醒时,没道理不和他祖父说,他祖父知道的真相,不来找他才是反常。 他祖父正在花园中等他,见他过来了,也没回头,只冷淡的说了一句:“来了?” 钟离既垂着手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你去看过你父亲了?”钟离老爷子道:“高兴吗?” “说不上什么高兴不高兴。”钟离既道:“这是您教的。” “我教你成为一个合格的少主,不是让你六亲不认!”钟离老爷子霍然转身:“你看看你做了点什么?纵容身边的鬼仆去报复自己的父亲?你还知不知道人伦为何物?简直与外面那孽畜一脉相承。” 钟离既见祖父这样生气,却没半点惊慌,只道:“恕我直言……”直视着他祖父冷淡的眼神,钟离既说道:“恕我直言,既然您提到了人伦,那您为何不想想至于肖晟而言,他的诉求是否合理?” “他母亲和你父亲分开时,我们岂是亏待了他?”钟离老爷子道。 “我那继母呢?”钟离既直言道:“逼得他们母子活不下去,也是没有亏待吗?” “你倒是挑上自家人的错处了!”钟离老爷子格外震怒:“若是你非这样想,我便要好好考虑,你是否适合做这个少主了!” 钟离既忽然笑了:“难不成,我不是按着您所教的去想的吗?您告诉我,身为少主,不能对自己的父亲不敬,只是因为会有人说闲话,至于心中有怨气,就忍着些——现如今,他身为父亲,做了更让人说闲话的事情,您倒提起感情来了,可您别忘了,在外面等着报复他的,是个很有可能大有作为的青年才俊。” “所以你就毫不犹豫的牺牲了你的父亲和继母?”钟离老爷子的表情复杂难言。 “也不是。”钟离既坦言道:“他报复时,我还不知情,是与我签下契约的鬼仆擅自做主,我与他签订的是平等契约,他去哪里我控制不了。” “当时的事情我不知道,要是您问我现在是什么看法,我只能就事论事罢了。”钟离既放软了声音:“昔年我刚回来时,心中有些怨气,您告诉我要理智,我今日做出了理智的决定,您又要和我谈感情,是不是太过于挑剔了一点。” 钟离老爷子久久的凝视着他,最终长叹道:“也罢也罢,我老了,你们的事我也管不了了。”他摇头叹息:“我养大的孙子,我还能说什么。”他最后道:“有个人要见你一面。” 小花园中的一架葡萄藤后面站了个人,这个人钟离既认识,但只见过一面。可他们之间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刚才钟离老爷子还提过他。 肖晟走上前,道:“重新认识下,我应该叫你哥哥?” “你刚把父亲都送进医院里去了,至于认不认我这哥哥,也没什么所谓吧。”钟离既笑道:“不过你要是想叫,我愿意应一声。” “哥哥。”肖晟低声把这个称呼在口中念了一次,还是拒绝了:“免了吧,我自小到大都没想过还能有个哥哥……”他双手揣着兜,直视钟离既:“那个谁,有没有和你说过,我会给你一份礼物?” 钟离既点了下头,应了声:“确实是说了……” “我准备给你的礼物就是,你再也看不见那两个人了。”肖晟说:“我来的时候和你家老爷子说了,我嫌他烦,不想再看见他了。” 钟离既失笑:“然后老爷子就同意了?” “趁着我现在还有点地位,说话管用,不趁早提意见,等以后没人理我吗?”他耸了耸肩,道:“其实,我本来想着,这件事,我和你家还没完……”肖晟话才说了一半,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喧哗,从绿荫之间隐约看见有个人冲了过来,口中大声喊道: “钟离既!” “你认识……”钟离既像是想起来什么:“你应该叫他哥哥还是弟弟?” “都和我没关系。”肖晟道。 来人当然就是钟离寒。这几天发生的事,对他而言就像是一场噩梦,他细想过,觉得就是钟离既这个哥哥终于露出了他的真面目,找了肖晟这个恶人一起对付他们家了——而且祖父居然一点都不顾念父子祖孙之情,对他们的作为视而不见,反而答应了他提的荒谬的条件,要把它们扔出去…… 祖父说要让他们搬到国外,一辈子都不能回来。 钟离寒冲到这两个人眼前时,还没等他说点什么,看见肖晟轻蔑的眼神,他忍不住往后退了下。 “上次教你做人,我是不是应该收你一点学费?” “算了。”钟离既上前制止了他,这倒让钟离寒来劲了:“你们……你们果然……” “我果然什么?”肖晟道:“我果然应该弄死你?” 钟离寒跄踉了几步,跑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忽然觉得,这大概就是血缘的力量了。两人虽然没怎么见过面,这回相处起来,却是格外的融洽。不过这血缘关系也不是对谁都有效果的,就像是刚才跑了的那个,两人都不怎么想搭理他。 “看见他,我想起来一个人。”肖晟冷不丁道:“你身边那个……” 钟离既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莫不是想……” “他有什么好怕的。”肖晟撇撇嘴:“还不是个老鬼。” “你可歇歇吧。”钟离既哭笑不得道:“那可是连我家老爷子都不敢招惹的人,要是你惹急了他……而且我也没感觉他对我有什么恶意。” 肖晟点了下头,刚想说什么,忽然警觉道:“你怎么已经当上了我哥哥似的?” “有我这个哥哥不好吗?”钟离既温和道:“今天你在这,看来我们就是有缘分。” 他们却不知,这缘分的来源——牧云闲,听着这兄弟俩打算算计他,颇是有些哭笑不得。对于牧云闲来说,他的任务只是要解开雇主的心结,雇主心中最大的怨念是因肖晟这个弟弟毁了自己的家族,自己却无能为力。 这会儿,瞧着两人关系,再过上几年,雇主提出想和他这弟弟一争高下,他弟弟说不准还会帮他。少了个仇人,多了个亲人,牧云闲觉得自己这任务完成的不错。 牧云闲的任务,不出意外到此就结束了,他还会在这个世界呆上几年,观察一下他们的关系,确认无误再走。但他不会以鬼仆的身份陪在钟离既身边了。 临走前,牧云闲问钟离既:“你还觉得肖晟是个威胁吗?要不要我帮你……” 钟离既连忙拒绝,牧云闲颇为遗憾的叹了一声。 173.进击的图书馆1 此为防盗章 这下牧云闲高兴了, 他退回桌边, 佯做不悦道:“哪有这般小题大做的?” 温氏气的别过了脸。 “你若不信, 我找个人盯他们一段时日,这总行了吧?” 温氏道:“像是妾身逼你似的。” 牧云闲达到了目的, 心里一乐, 表面上还是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踱步出去了。 料想着温氏必然对此事极为上心, 牧云闲就直接抛下不管了。找到账房, 去查文家现在的资产, 以备进行雇主的第二个愿望, 让文家变得有权有势起来。 翻了一上午连带着一中午, 连饭都没来的及吃, 牧云闲心里有了分寸,又听见下人说, 夫人叫他,他就知道,那俩人应该是被抓住了。 雇主把他放到这个时间点,真是……妙啊。 他到的时候, 温氏正坐着, 满脸铁青,莫兰儿跪在地上,哭的是梨花带雨。赵友成站在一边, 脸上表情极为冷漠, 表情中隐隐带有一丝怒气。 牧云闲便知道了, 他判断的没错。 这赵友成,就是个小肚鸡肠心胸狭隘的小人,明明是他做了极为严重的丑事,被主人家当场抓包,反倒表现的像是主人家小题大做似的。 这等人,只可他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他半点。牧云闲本来只打算拿到金手指再弄死他就算完,这会儿可要好好想想了,要怎么做才能得到雇主的高评价。 “急匆匆的把我叫过来,这是出了什么事了?”牧云闲拿出了他上个雇主乔冉的演技,表现的好似全然不知情,惊愕道:“赵兄,这……这怎么?” “你让她自己说。”温氏冷哼一声道。 “我不过是看那花开的好,就折了一朵送给嫂子,怎就至于这般了?”赵友成一甩袖子道:“您若是信不过我,那便就此别过了。” 他说罢就要走,却别牧云闲一把拉住了:“这不是还没说清楚呢,怎么就着急了?” 在牧云闲靠近他的一瞬间,他脑子里响起了一个声音:“万界诸天智能图书馆:0级(破损状态)。您可以花一年寿命复制该道具。道具本体上交后复制体可由您本身保留。” 牧云闲轻轻眯了下眼睛,说:“复制。” “复制需要三小时时间,且您与道具的距离不能超过一百米。” 这就暂时不能复制了,但他还有别的办法。他表情依旧平静着,问温氏:“你不是要找个人跟着他们,人呢?” 外头进来个伶俐的小丫鬟,脸红红的,脆生生道:“奴婢……奴婢亲眼看见……” “看见什么了,说!”温氏怒道:“做了丑事的是他们,又不是你,他们都不怕丢脸,你害羞什么?” “奴婢看见……奴婢看见……赵先生和兰姨娘亲上了!”小丫头小声说道。 听闻此言,牧云闲脸上出现了恰到好处的愤怒,手上的力道愈加重了几分。赵友成原想把牧云闲的手甩开,可牧云闲的力气实在是大,他甩不开,只好道:“文兄,我敬这位夫人是你的结发妻子,便与你好好讲讲道理。这位侍女是夫人的人,所说的话又岂能当真?在府上待的这段时日,谁看不出来?夫人分明是嫉妒兰姨娘!这般善妒的女人,我劝你还是早点休了的好!” 温氏越发生气了,却一言不发。听他这样说,牧云闲反而笑了:“谁和你说的?她么?”牧云闲指了指地上跪着的莫兰儿,说:“我夫人为我育有一子一女,受府中上下爱戴,哪至于妒忌一个妾?” 他忽然脸色一变:“来人,把他给我关起来!” “你……你怎么敢?”赵友成急道。 “我为什么不敢。”牧云闲轻声道。 他也没打算关赵友成多长时间,三小时而已,让他把外挂复制完,这人就可以走了。关再长时间就不行了,传出去,他因为自己被绿了拘禁奸夫,别说旁人信不信,就说有人信,那也没证据,官府可不信他。 赵友成被关在了隔壁,牧云闲让复制外挂系统开始运行,而后对温氏说:“你先出去。” 温氏愣了愣。 “不出去也行,我就直接说了。”他转身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温声问莫兰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也是雇主一直疑惑的问题。雇主有三个妾,除去生孩子难产死了的那个,余下的两个里面,更受宠的应数莫兰儿。要说委屈,身为正妻的温氏可是比她还委屈。 莫兰儿哭道:“我没有……没有……刚刚说话的那个小丫头,分明就是太太的人,您为何只信她不信我?” “因为我有脑子。”牧云闲分毫没有被她打动,道:“你进门好几年了吧,现在还当我是个傻子不成。” 莫兰儿不会这么想,所以她的哭声停了。 “说罢,你要说的我满意了,我就把你送给他做妾,你若是说的让我不满意,我也不知道要拿你怎么好了。”牧云闲说:“家里多养个闲人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闲人总不能享着姨太太的福气吧。” “妾身……只是贪图一时新鲜……”莫兰儿悄悄抬起头,扫了一眼牧云闲的脸。明明那脸与往常待她温柔体贴的枕边人别无二致,她却忍不住颤了下。 “继续,还有呢。”牧云闲道:“派人去她房里找找,把她的家当拿来。” 一群人都不知道牧云闲要干嘛,等东西拿来了,牧云闲慢条斯理道:“再说说。我这府中是容不下你了,你要让我高兴了,我就发个慈悲,让你把这些东西带走。”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盒子,最下面是一叠银票。牧云闲把银票抽出来,叫了下人过来,一人分上一张,到最后了盯着一个下人看了一阵子,说:“你家是不是养了只狗?” 下人傻傻的点了下头,牧云闲说:“就多给你一张。” 等银票分完了,牧云闲又要分首饰,此时的莫兰儿已经是满脸怨毒。 “你做这样子给谁看!”她也不哭了,也不跪了,直接站起来,冷笑道:“我从进这门开始,就和她不一样!” 莫兰儿指的是温氏。牧云闲全然不把她的疯癫放在心上,淡淡道:“她是妻,你是妾,你们当然不一样,你只是个玩物罢了。” 莫兰儿道:“从记事起,我便好好养着自己,努力让自己和那些疯丫头不一样,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我吃了多少苦头,可以为什么一直待我这般?” “我待你哪般了?”牧云闲此时的表情与雇主重合:“我怎么记得,做妾是你亲口允的,起先你娘还不愿答应,是你说服了她。做妾什么样子你是真的不知?” “他不一样。”莫兰儿道:“便是做妾,他也会疼我护我,岂会像你这样。” “不不不。”牧云闲的情绪彻底稳下来了,笑道:“他真的一样。” 冷眼看着,赵友成不就是个龙傲天预备役吗,带金手指的穿越者,四处留情,别人稍有冒犯就要睚眦必报,把别人弄得家破人亡。说起龙傲天,牧云闲最有发言权了——他可是在龙傲天的后宫里混出来的。 他都忍不住有点同情这个蠢货了,从自己荷包里拿出点银子,重新塞回了那个箱子里,叫了个下人过来,把箱子给她。 “你们送她去赵友成家吧。”牧云闲摇头道:“今日是你生辰,我本是打算叫人将你父母弟弟接来见个面,这下是没必要了。” 莫兰儿呆了一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温氏始终没说话,等莫兰儿走后,她叫了身边一个丫鬟过来,吩咐了几句。 “说了什么?”牧云闲笑着问道。 “不过是让他们实话实说罢了。”温氏仍然觉得不解气,道:“便宜了她!” 。 牧云闲的最终目的是要报复他们,而不是要做别的,所以对于目前的情况,他非常满意。 他动手,未必比莫兰儿自己动手折腾的她更惨。 赵友成穿来前,赵家是那个村里最穷的人家,他家里人是出了名的无赖。比如他奶奶。遇事就撒泼打滚,没有不怕的。 前头说到赵友成没去科举的原因是要安顿妻儿,是的,他是有妻子的,是和他一个村子的屠户的女儿,表面上看着温柔贤惠,堪比牧云闲第一个任务里的妈,实际上她可比牧云闲的小白莲花妈要凶残的多了。 尤其是赵友成出来的这段时间里,因为地位的水涨船高,赵友成身边的女人就没断过,伪白莲一直在受着刺激。等真的有人找上门来了,伪白莲就坐不住了。 邻居们在他们家人看不见的地方,悄悄谈论着。 “那水灵灵的小媳妇,是赵举人从哪领回来的?” “你不认识?这不就是文家的兰姨娘嘛……赵举人前几个月一直在他们家当先生,这会儿活计丢了,还把人家家的姨娘领回来了,你说为什么?” 流言蜚语就够莫兰儿喝一壶的了。再加上在家里,她和赵友成的原配伪白莲斗得和乌眼鸡似的,还得受着赵友成的老娘和奶奶磋磨——她们虽然粗鄙,却也是看不上莫兰儿这样自轻自贱的女人的,更兼有种心态,他们儿子是谁,莫兰儿怎么配得上服侍他? 没几个月,原本娇滴滴的兰花就被磋磨成韭菜了。赵友成本来看她长得漂亮,初时还对她多有怜惜,等过了一段日子,莫兰儿没有以前漂亮了,嘴里的撒娇似的抱怨都成了怨妇似的唠叨,他也懒得理莫兰儿了。 莫兰儿要是再来,他就该想起来在文府里的那段屈辱的日子了。 牧云闲只关了他三个小时就把他放出来了,他身上什么外伤都没有,想告官都没法告,更别说告官就要满大街嚷嚷他因为睡别人的小老婆被主家收拾了。 太丢人。 然而他不说也不代表别人不知道。他留下了莫兰儿周围本就有一阵风言风语,再加牧云闲在背后顺水推舟,他的境况就更惨了,风流才子人设岌岌可危。 牧云闲看热闹看的高兴,但温氏则是不怎么高兴。她是个地地道道的古代妇人,听着自己丈夫每天被议论,哪里高兴得起来。思来想去,她让自己的婢女在府中找了个家丁,吩咐了几句,就等着看笑话了。 174.进击的图书馆2 此为防盗章  经营文家的这段时日里, 牧云闲顺便研究了一下, 他刚刚到手的新外挂怎么用。 折腾了几下, 他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这东西不愧是一年寿命就能换来的0级的破损外挂,根本就是个容量比较大的硬盘, 还不能搜索资料, 需要自己导入。赵友成已经导入了他上辈子看过的书,牧云闲花了几天时间, 把他去过的三个平行世界里的文字资料都导入进去, 外挂居然升级了。 【万界诸天图书馆启动中……】 【您目前的身份是实习管理员, 您可以查看图书馆中60%的资料, 通过导入书籍和修复图书馆, 您可以得到经验值, 拥有更高的权限。】 牧云闲查看了一下他现在拥有的权限,大部分功能都是灰的, 只有两个键是亮的,分别是【查看】和【打印】。在查看部分中,他导入的书籍都可以看,赵友成导入的书籍被分了类, 他只能看图书馆指定的60%。 至于那个打印功能…… 牧云闲试了试, 纸张是图书馆提供的,就是后世常见的a4纸,打印设置中有些选项也因为权限不足不能选择, 但对牧云闲来说无所谓。 他选择了宋体字, 打印出来几张纸, 折好了收起来。 。 七月初牧云闲给名角和他的戏班子交了稿子,他们排了一个多月,便演上了。如他预想中的那样,这出戏极快的火了起来。 每个朝代都有自己流行的东西,这个架空朝代占主导位置的还是诗词歌赋,戏剧并不怎么受重视——但这不代表看的人不多。牧云闲的戏写的不说多好,他是占了个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便宜——他生活在以影视剧等等为主要娱乐方式的时代,有一辈子还是这行中的佼佼者,不敢吹嘘文字功底或素养,但他对节奏的把控,爽点的掌握与理解远在此世界中人之上。这些都是后世相当成熟的东西。 于是这戏火了也不足为奇。禹州城中那名角吃这戏的红利更多,听说京城中有位贵人还专程来接了他,上京唱一出戏。等他衣锦还乡了,还专门来找了牧云闲一次。 “京中有位大人,想见见您呢。”那名角眉眼一挑,里面透着春风得意:“您就去吧,听着话里的意思,那位大人可是想见您呢。还有些旁的人,早就等着见您一面呢。” 牧云闲自然就答应了。这也是为何他要到京城里去的缘由。 他这小城离京城不远不近,紧赶慢赶也要半个月的路程。眼下已是快过年了,他与名角商量过,将时间定在了年后。 十五刚过,牧云闲就带着加急印出的那批三百本小册子上路了。 册子是唱完戏之后,要送给贵客们的。这不仅与赵友成有关,还是牧云闲对他的周边计划的第一次尝试。册子里先是印着戏文中传唱度高的台词,配着精美的插画,后头有各种才子写的评文,诗词,中间夹着牧云闲的私货。 赵友成抄了许多大家的诗,牧云闲把他没抄过的那些选了几首印上去。署名嘛,自然不能写赵友成,谁是原作,就把人家的大名写上去。 今年三月是春闱,还有不到两个月时间,京城里才子尤其多。牧云闲的那出戏过了半年,还说的上的正当红。尤其是最初唱那出戏的名角来演,那是场场爆满。他控制着量,每场将那小册子挑一些人分发出去。 于是小册子也火了。根源就在于牧云闲挑的那几首诗,放在后世那都是脍炙人口级别的,加上牧云闲这人人追捧的戏帮着一推广,一时间,在偌大的京城中,走到哪都能听见有人吟上两句。 托这小册子的福,去年说想见牧云闲的高官居然也想起来他这号人了。牧云闲来时专程去递了帖子,结果高官忘了他这号人,被拒之门外了。 跟着高官家里的下人,牧云闲进了他家,行礼之后,假做惴惴不安的坐下。 高官脸上看着谦和,与他寒暄了几句,便切入正题:“你这册子中,有几句诗,深合本官心意。冒昧问一句,你可知作诗之人是哪里人士,现在何方啊?” 牧云闲心里说,李白,杜甫,都是另一个位面千年前的人,你要见他,怕不是除了空间,还得跨越时间。但他表面上仍是战战兢兢道:“这……这我可不知。” “哦?”高官奇道:“这不合常理吧。” “其实……是我从我同乡一位赵举人手中得到的。”牧云闲道:“这赵举人名为赵友成,他曾做过犬子西席。后来因些缘故离开了我家。这诗,是我从他留下的杂物中找到的。只因一时贪心,印在了书后,厚颜当做赵举人给我那戏的评语,实数不该,不敢欺瞒大人。” 高官越发惊奇了:“你既然说是赵举人的诗,为何不写他的名字?” 牧云闲茫然道:“他留下的纸上写的便是这几人的名字,并非是他啊!” “你却不知,这诗中的气魄,与赵友成所做诗文别无二致……”高官念了几句,还是不愿与牧云闲多说,只道:“可否将那几张纸借我一观?” 牧云闲点头称是。 高官拿到那几张a4纸后,牧云闲就知道,他的计划成功了一半了。 古人都知道,幼童怀抱金砖经过闹市无异于自寻死路,赵友成根基之薄弱,在这些高官贵族眼中,比幼童还弱得多,而他记下的那些诗,价值何止黄金百倍。 往常他被开了金手指般,旁人都不怀疑他为何能做出这些诗,直到牧云闲将他的画皮撕下,那些高官贵族想怎么做,就不是牧云闲所控制的了的。 雇主的想法太过笼统,只是让赵友成得到惩罚,具体怎么做也没个章程。牧云闲的做法,是直接抹去了赵友成的未来。真相被揭露后,任谁都不可能让一个窃贼进入朝堂,封侯拜相了。 牧云闲考虑到这位大人可能对名声动心,私下里帮赵友成掩饰,又悄悄告诉了其他数位达官贵人,他的诗是从赵友成留在他家的几张洁白干净的不似人间之物的纸上抄下来的之后,心满意足的回家了。 他却不知道,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几张纸,高官看过后,最终呈到了皇帝的案上。皇帝将那用简体宋体字打印的诗文反复读了几遍,怒极反笑:“好一个文贼。” 赵友成还没来得及在小册子红遍京城时接受人们的质疑,就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被皇帝锁在地牢中,日日默写,生不如死的过了几年,没抗住,因为一场风寒病故了。 牧云闲回了文家,觉着自己另辟蹊径,已经成功完成了宿主的愿望。但雇主给出的二十年条件,他却不想浪费,正愁着,翻了翻复制到的金手指,有了另一个主意。 赵友成的知识不仅有名家诗文,还有许多数理相关的知识。不用就太可惜了。 当然,牧云闲不会像赵友成似的那样莽撞。他得寻个可以名利双收又不惹人眼的法子。 这下牧云闲高兴了,他退回桌边,佯做不悦道:“哪有这般小题大做的?” 温氏气的别过了脸。 “你若不信,我找个人盯他们一段时日,这总行了吧?” 温氏道:“像是妾身逼你似的。” 牧云闲达到了目的,心里一乐,表面上还是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踱步出去了。 料想着温氏必然对此事极为上心,牧云闲就直接抛下不管了。找到账房,去查文家现在的资产,以备进行雇主的第二个愿望,让文家变得有权有势起来。 翻了一上午连带着一中午,连饭都没来的及吃,牧云闲心里有了分寸,又听见下人说,夫人叫他,他就知道,那俩人应该是被抓住了。 雇主把他放到这个时间点,真是……妙啊。 他到的时候,温氏正坐着,满脸铁青,莫兰儿跪在地上,哭的是梨花带雨。赵友成站在一边,脸上表情极为冷漠,表情中隐隐带有一丝怒气。 牧云闲便知道了,他判断的没错。 这赵友成,就是个小肚鸡肠心胸狭隘的小人,明明是他做了极为严重的丑事,被主人家当场抓包,反倒表现的像是主人家小题大做似的。 这等人,只可他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他半点。牧云闲本来只打算拿到金手指再弄死他就算完,这会儿可要好好想想了,要怎么做才能得到雇主的高评价。 “急匆匆的把我叫过来,这是出了什么事了?”牧云闲拿出了他上个雇主乔冉的演技,表现的好似全然不知情,惊愕道:“赵兄,这……这怎么?” 175.进击的书店3 此为防盗章 牧云闲从没想过, 他死后的人生, 会比活着的时候, 更加的多姿多彩。 “每个人的人生中难免都有些不如意的地方,你要做的, 就是改变我们雇主的人生, 让他们满意。”带着眼镜的高中生站在牧云闲面前,一板一眼的说:“不惜任何代价——他们满意后, 你就能得到一笔丰厚的酬劳。” “……比如?” “他们十分之一的寿命。”高中生推了下眼镜, 说:“恕我提醒你一句, 你已经死了, 如果你拿不到寿命, 你就会立刻灰飞烟灭。” “好吧。”牧云闲沉默了一阵, 轻笑:“我答应。” 高中生派给他的第一个任务是个测试任务,相当于考试, 如果没有通过考试,牧云闲就要哪来的回哪去,重新去死。 他的第一个雇主是个大富豪——可以当起点文男主的那种,暂且称他为龙傲天, 此生最大的遗憾在于他年老体弱, 想要选择继承人之时,目睹了四个儿子和三个女儿为争家产露出的丑恶嘴脸,他想要一个兄弟姐妹之间互助互□□。 牧云闲得到的身份是他的长子, 原配所生。高中生告诉他, 他们的游戏有两种模式, 一种是成为雇主本人,替他完成任务,另一种是成为雇主身边的人,影响雇主的人生,从而走上他想要的结局,显然这次牧云闲的游戏模式是后者。 他来到的时间点是龙傲天尚未发迹的时候,牧云闲刚刚出生。他的生母是个乡下来的羞涩少女,面对周遭大城市的一切不知所措。 吐着奶泡泡,牧云闲决定先走和平路线试试,要是龙傲天不娶那么多女人,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龙傲天起初对他们母子还不错,但随着事业的发展,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出现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对牧云闲和原配的关注就不那么多了。 等龙傲天娶了第二个老婆,瞟了眼哭哭啼啼着表示会和妹妹好好相处的亲妈,牧云闲心里一阵啧啧啧。 因为队友太过智障实在是扶不起来,牧云闲决定自己动手了。在龙傲天的后宫里混日子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初期选择了蛰伏。等若干年后他的便宜弟妹们发现自己这个大哥并不是多么好欺负的人时,一切都晚了。 毕竟任务摆在那,要说牧云闲准备拿他们怎么样,倒也不至于,雇主还等着看一个兄友弟恭妾美妻贤的五好家庭呢。所以一个美丽的意外产生了,大家都觉得龙大公子很有孝心。 牧云闲给他自己套了这么个人设,平生最看不得手足间互相残杀。于是他几个便宜弟妹闹归闹,从来不敢闹到龙傲天跟前去,通过自己的方法,牧云闲初步完成了雇主的愿望。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许多年。他事业有成风度翩翩温文儒雅……唯独姻缘二字与他绝缘。牧云闲暂时对女人不感兴趣,对所谓的亲生骨肉也敬谢不敏——当然对男人也不怎么样。 一手完成任务一手享受人生,牧云闲向来不亏待自己。他上辈子家庭虽然富裕,但和身为天选之子的龙傲天根本没法比。有着家族给予的支持,牧云闲有了个更大的舞台,又过了几年,他成功的把他父亲架空了。 这些年龙傲天又在外面添了两个私生子,出现对他任务不利的因素,牧云闲不高兴了。反正他的任务只是让家庭和睦,旁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被牧云闲强行弄成太上皇的龙傲天一蹶不振之际,牧云闲的任务进行的更顺利了。几个兄弟姐妹在他的威逼利诱之下,环绕在龙傲天身边,给予他亲情的温暖。其实倒也不是全是装的,他们在腹诽牧云闲有病的同时,真对这个凄惨的父亲有了几分怜悯之心,父子父女感情之间越发和睦了。 正在任务稳步进行的时候,唯一的变数出现了。这个变数是牧云闲在这个任务中身份的亲生母亲。她是个死心眼的白莲花,真爱上了龙傲天,一辈子没有变过。 白莲花觉得自己的爱人完全被牧云闲控制了——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她想救爱人。可她天真了一辈子,谋划的东西很快被牧云闲发现了。当她被带到牧云闲面前时,还是一副大义凛然的面孔。 牧云闲捧着酒杯笑了:“冷静点,我怎么了,我没把他怎么样不是吗?” “你抢了他的东西!”女人大声说。 “我是他的孩子,父亲的东西早晚是我的不是吗?”牧云闲微笑道:“您这样让我很为难啊。在父亲那里,少了个女人太容易被发现了——即使他早就看不见你了,不是吗?” 女人瞪大眼睛,半晌不知道要怎么回他。 牧云闲说:“您看我做的一切,应该知道,我要的只是这个家和平,每个人都幸福而已……父亲其实最想要的是亲情的温暖,您相信吗?” “这话你相信吗?” “我自己说的话,自己当然相信了。”这可是雇主给他的任务啊。牧云闲给她剥了个水果,温柔道:“包括您,其实我有件事,一直不知道要怎么和你开口。父亲已经离开你很多年了,你就没想过要再找一个吗?” “你……”女人觉得很荒谬,都弄不懂牧云闲要干什么。 “有个人对我说,她很喜欢您,如果我同意你们的事情,她会给你幸福。”牧云闲道。 管家示意她往里走,当她走进旁边的小厅时,突然抑制不住发出一声惊叫,那里有个她意想不到的人,那是龙傲天的第二个女人。 在他们离开后,管家替牧云闲换了壶热茶。牧云闲问道:“他们都说我有毛病,你也这么觉得吗?” “恕我直言,”相貌俊美的青年低下头,说:“我觉得是。依着您的性格,不该这样简单的放过大太太。” “因为人人都有幸福的权利,我给父亲看了他想看的,也不能只偏袒父亲不管母亲不是吗?她们很般配。”牧云闲说:“毕竟我要做的,是让家里的每个人都幸福快乐啊。何况……这样很有趣啊。” 白莲圣母恋爱脑还是在谈恋爱的时候最有意思,玩弄权谋什么的,根本不适合她。 管家说:“您说的对,但我还是觉得您有毛病。” 牧云闲的毛病一得就是二十几年,在他四十四岁时,他父亲突发急病,医生一度下了病危通知书。在病床前,每个子孙都哭的情真意切,他们走出病房后,牧云闲叫住了他们。 “等一下。” 一大群人表情各异,共同点是都带点紧张,完全搞不懂这个神经病到底要干甚么。在他们的目光里,牧云闲慢条斯理道:“哭的不错,下次要更情真意切一点。” 当天午夜,牧云闲被一个电话叫醒:“龙先生去世了。” “那……病床前守着的那个,哭的好吗?” “听说医生都被感动了。”管家先生说:“三少爷自从少了一只手以后,就学会和您相处了。” “这就好。”牧云闲说:“这样我就放心了。” 龙傲天死后他的任务并没有直接结束,牧云闲继续在这个世界过完了他的一生。寿终正寝后,牧云闲一睁眼,发现自己站在一条河边。 说是河边,其实更像是片大海。海中流的不是水,而是闪着微光的亮点,像一片星空。 “上船吧。”牧云闲面前站着那个高中生,他的外貌一如往昔,高中生指着不远处停着的小船,对着恢复了青年人外貌的牧云闲说:“我带你去办入职手续。” 那条小船堪堪只能站两个人,牧云闲坐在船尾,高中生划着船,驶离了岸边。 “你现在可以想想说辞。”高中生推了下眼镜:“按规矩还有个走过场的面试,让你说明一下解题思路,你为什么会这样做一类的……” 牧云闲说:“这再简单不过了,你们让我做的是实现雇主的愿望,我这样做的原因就是雇主想这样做。是你告诉我的,只要达到目的,用什么样的方法都可以,他最想要的只是家庭和睦,那么,有没有钱又有什么关系。” “那你这次任务的雇主身为一个种马,很想让自己的两个老婆百合?”高中生喷了。 “也许呢。”他轻笑道:“我做了以后他也没则怎么样。” “我看过这次任务的资料,你是对的,雇主给了你很高的评价。”高中生饶有兴趣的说:“现在我对你也很感兴趣了,你知道吗?每个通过测试的人,来到这里时,叫来的船是不一样的。贪财的人会叫来财富之船,上面是金银财宝,充满求知欲的人会叫来科学之船,上面都是书,至于好色的人……”他顿了下:“会叫来和谐之船。” 牧云闲从善如流的问道:“这艘船呢?” “叫彼方之舟,意思简单粗暴,就是从那边来的船。上次有人叫来这艘船已经是三百年前的事了。”高中生说着,停下了船:“到了。” 牧云闲面前有一扇门,他推开,里面却是一套再普通不过的房子,甚至面积都不是很大,不过百十平米,是他生前的家。 “恭喜你已经通过面试了。”高中生说:“这里是你的住的地方——还清债务前,除开任务,你只能呆在这里。你欠了我们一千年的寿命,每次任务获得的报酬是雇主十分之一的寿命,一半会用来还债,剩下的留给你自己活,对了,给你这个。” 176.进击的图书馆4 此为防盗章  这东西不愧是一年寿命就能换来的0级的破损外挂, 根本就是个容量比较大的硬盘,还不能搜索资料, 需要自己导入。赵友成已经导入了他上辈子看过的书, 牧云闲花了几天时间,把他去过的三个平行世界里的文字资料都导入进去,外挂居然升级了。 【万界诸天图书馆启动中……】 【您目前的身份是实习管理员, 您可以查看图书馆中60%的资料, 通过导入书籍和修复图书馆,您可以得到经验值, 拥有更高的权限。】 牧云闲查看了一下他现在拥有的权限,大部分功能都是灰的,只有两个键是亮的, 分别是【查看】和【打印】。在查看部分中,他导入的书籍都可以看,赵友成导入的书籍被分了类, 他只能看图书馆指定的60%。 至于那个打印功能…… 牧云闲试了试, 纸张是图书馆提供的, 就是后世常见的a4纸, 打印设置中有些选项也因为权限不足不能选择, 但对牧云闲来说无所谓。 他选择了宋体字, 打印出来几张纸,折好了收起来。 。 七月初牧云闲给名角和他的戏班子交了稿子, 他们排了一个多月, 便演上了。如他预想中的那样, 这出戏极快的火了起来。 每个朝代都有自己流行的东西,这个架空朝代占主导位置的还是诗词歌赋,戏剧并不怎么受重视——但这不代表看的人不多。牧云闲的戏写的不说多好,他是占了个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便宜——他生活在以影视剧等等为主要娱乐方式的时代,有一辈子还是这行中的佼佼者,不敢吹嘘文字功底或素养,但他对节奏的把控,爽点的掌握与理解远在此世界中人之上。这些都是后世相当成熟的东西。 于是这戏火了也不足为奇。禹州城中那名角吃这戏的红利更多,听说京城中有位贵人还专程来接了他,上京唱一出戏。等他衣锦还乡了,还专门来找了牧云闲一次。 “京中有位大人,想见见您呢。”那名角眉眼一挑,里面透着春风得意:“您就去吧,听着话里的意思,那位大人可是想见您呢。还有些旁的人,早就等着见您一面呢。” 牧云闲自然就答应了。这也是为何他要到京城里去的缘由。 他这小城离京城不远不近,紧赶慢赶也要半个月的路程。眼下已是快过年了,他与名角商量过,将时间定在了年后。 十五刚过,牧云闲就带着加急印出的那批三百本小册子上路了。 册子是唱完戏之后,要送给贵客们的。这不仅与赵友成有关,还是牧云闲对他的周边计划的第一次尝试。册子里先是印着戏文中传唱度高的台词,配着精美的插画,后头有各种才子写的评文,诗词,中间夹着牧云闲的私货。 赵友成抄了许多大家的诗,牧云闲把他没抄过的那些选了几首印上去。署名嘛,自然不能写赵友成,谁是原作,就把人家的大名写上去。 今年三月是春闱,还有不到两个月时间,京城里才子尤其多。牧云闲的那出戏过了半年,还说的上的正当红。尤其是最初唱那出戏的名角来演,那是场场爆满。他控制着量,每场将那小册子挑一些人分发出去。 于是小册子也火了。根源就在于牧云闲挑的那几首诗,放在后世那都是脍炙人口级别的,加上牧云闲这人人追捧的戏帮着一推广,一时间,在偌大的京城中,走到哪都能听见有人吟上两句。 托这小册子的福,去年说想见牧云闲的高官居然也想起来他这号人了。牧云闲来时专程去递了帖子,结果高官忘了他这号人,被拒之门外了。 跟着高官家里的下人,牧云闲进了他家,行礼之后,假做惴惴不安的坐下。 高官脸上看着谦和,与他寒暄了几句,便切入正题:“你这册子中,有几句诗,深合本官心意。冒昧问一句,你可知作诗之人是哪里人士,现在何方啊?” 牧云闲心里说,李白,杜甫,都是另一个位面千年前的人,你要见他,怕不是除了空间,还得跨越时间。但他表面上仍是战战兢兢道:“这……这我可不知。” “哦?”高官奇道:“这不合常理吧。” “其实……是我从我同乡一位赵举人手中得到的。”牧云闲道:“这赵举人名为赵友成,他曾做过犬子西席。后来因些缘故离开了我家。这诗,是我从他留下的杂物中找到的。只因一时贪心,印在了书后,厚颜当做赵举人给我那戏的评语,实数不该,不敢欺瞒大人。” 高官越发惊奇了:“你既然说是赵举人的诗,为何不写他的名字?” 牧云闲茫然道:“他留下的纸上写的便是这几人的名字,并非是他啊!” “你却不知,这诗中的气魄,与赵友成所做诗文别无二致……”高官念了几句,还是不愿与牧云闲多说,只道:“可否将那几张纸借我一观?” 牧云闲点头称是。 高官拿到那几张a4纸后,牧云闲就知道,他的计划成功了一半了。 古人都知道,幼童怀抱金砖经过闹市无异于自寻死路,赵友成根基之薄弱,在这些高官贵族眼中,比幼童还弱得多,而他记下的那些诗,价值何止黄金百倍。 往常他被开了金手指般,旁人都不怀疑他为何能做出这些诗,直到牧云闲将他的画皮撕下,那些高官贵族想怎么做,就不是牧云闲所控制的了的。 雇主的想法太过笼统,只是让赵友成得到惩罚,具体怎么做也没个章程。牧云闲的做法,是直接抹去了赵友成的未来。真相被揭露后,任谁都不可能让一个窃贼进入朝堂,封侯拜相了。 牧云闲考虑到这位大人可能对名声动心,私下里帮赵友成掩饰,又悄悄告诉了其他数位达官贵人,他的诗是从赵友成留在他家的几张洁白干净的不似人间之物的纸上抄下来的之后,心满意足的回家了。 他却不知道,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几张纸,高官看过后,最终呈到了皇帝的案上。皇帝将那用简体宋体字打印的诗文反复读了几遍,怒极反笑:“好一个文贼。” 赵友成还没来得及在小册子红遍京城时接受人们的质疑,就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被皇帝锁在地牢中,日日默写,生不如死的过了几年,没抗住,因为一场风寒病故了。 牧云闲回了文家,觉着自己另辟蹊径,已经成功完成了宿主的愿望。但雇主给出的二十年条件,他却不想浪费,正愁着,翻了翻复制到的金手指,有了另一个主意。 赵友成的知识不仅有名家诗文,还有许多数理相关的知识。不用就太可惜了。 当然,牧云闲不会像赵友成似的那样莽撞。他得寻个可以名利双收又不惹人眼的法子。 有个认识的人说过,他是个纯纯的神经病。 身为一个高智商的神经病的优越感让他不愿给身边的庸人太多眼光,所以他一直没有发病的机会。直到有一次…… 他居然被一个货真价实的神经病给弄死了。 牧云闲从没想过,他死后的人生,会比活着的时候,更加的多姿多彩。 “每个人的人生中难免都有些不如意的地方,你要做的,就是改变我们雇主的人生,让他们满意。”带着眼镜的高中生站在牧云闲面前,一板一眼的说:“不惜任何代价——他们满意后,你就能得到一笔丰厚的酬劳。” “……比如?” “他们十分之一的寿命。”高中生推了下眼镜,说:“恕我提醒你一句,你已经死了,如果你拿不到寿命,你就会立刻灰飞烟灭。” “好吧。”牧云闲沉默了一阵,轻笑:“我答应。” 高中生派给他的第一个任务是个测试任务,相当于考试,如果没有通过考试,牧云闲就要哪来的回哪去,重新去死。 他的第一个雇主是个大富豪——可以当起点文男主的那种,暂且称他为龙傲天,此生最大的遗憾在于他年老体弱,想要选择继承人之时,目睹了四个儿子和三个女儿为争家产露出的丑恶嘴脸,他想要一个兄弟姐妹之间互助互□□。 牧云闲得到的身份是他的长子,原配所生。高中生告诉他,他们的游戏有两种模式,一种是成为雇主本人,替他完成任务,另一种是成为雇主身边的人,影响雇主的人生,从而走上他想要的结局,显然这次牧云闲的游戏模式是后者。 他来到的时间点是龙傲天尚未发迹的时候,牧云闲刚刚出生。他的生母是个乡下来的羞涩少女,面对周遭大城市的一切不知所措。 吐着奶泡泡,牧云闲决定先走和平路线试试,要是龙傲天不娶那么多女人,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龙傲天起初对他们母子还不错,但随着事业的发展,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出现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对牧云闲和原配的关注就不那么多了。 等龙傲天娶了第二个老婆,瞟了眼哭哭啼啼着表示会和妹妹好好相处的亲妈,牧云闲心里一阵啧啧啧。 因为队友太过智障实在是扶不起来,牧云闲决定自己动手了。在龙傲天的后宫里混日子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初期选择了蛰伏。等若干年后他的便宜弟妹们发现自己这个大哥并不是多么好欺负的人时,一切都晚了。 毕竟任务摆在那,要说牧云闲准备拿他们怎么样,倒也不至于,雇主还等着看一个兄友弟恭妾美妻贤的五好家庭呢。所以一个美丽的意外产生了,大家都觉得龙大公子很有孝心。 牧云闲给他自己套了这么个人设,平生最看不得手足间互相残杀。于是他几个便宜弟妹闹归闹,从来不敢闹到龙傲天跟前去,通过自己的方法,牧云闲初步完成了雇主的愿望。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许多年。他事业有成风度翩翩温文儒雅……唯独姻缘二字与他绝缘。牧云闲暂时对女人不感兴趣,对所谓的亲生骨肉也敬谢不敏——当然对男人也不怎么样。 一手完成任务一手享受人生,牧云闲向来不亏待自己。他上辈子家庭虽然富裕,但和身为天选之子的龙傲天根本没法比。有着家族给予的支持,牧云闲有了个更大的舞台,又过了几年,他成功的把他父亲架空了。 这些年龙傲天又在外面添了两个私生子,出现对他任务不利的因素,牧云闲不高兴了。反正他的任务只是让家庭和睦,旁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被牧云闲强行弄成太上皇的龙傲天一蹶不振之际,牧云闲的任务进行的更顺利了。几个兄弟姐妹在他的威逼利诱之下,环绕在龙傲天身边,给予他亲情的温暖。其实倒也不是全是装的,他们在腹诽牧云闲有病的同时,真对这个凄惨的父亲有了几分怜悯之心,父子父女感情之间越发和睦了。 正在任务稳步进行的时候,唯一的变数出现了。这个变数是牧云闲在这个任务中身份的亲生母亲。她是个死心眼的白莲花,真爱上了龙傲天,一辈子没有变过。 白莲花觉得自己的爱人完全被牧云闲控制了——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她想救爱人。可她天真了一辈子,谋划的东西很快被牧云闲发现了。当她被带到牧云闲面前时,还是一副大义凛然的面孔。 牧云闲捧着酒杯笑了:“冷静点,我怎么了,我没把他怎么样不是吗?” “你抢了他的东西!”女人大声说。 “我是他的孩子,父亲的东西早晚是我的不是吗?”牧云闲微笑道:“您这样让我很为难啊。在父亲那里,少了个女人太容易被发现了——即使他早就看不见你了,不是吗?” 女人瞪大眼睛,半晌不知道要怎么回他。 牧云闲说:“您看我做的一切,应该知道,我要的只是这个家和平,每个人都幸福而已……父亲其实最想要的是亲情的温暖,您相信吗?” “这话你相信吗?” “我自己说的话,自己当然相信了。”这可是雇主给他的任务啊。牧云闲给她剥了个水果,温柔道:“包括您,其实我有件事,一直不知道要怎么和你开口。父亲已经离开你很多年了,你就没想过要再找一个吗?” “你……”女人觉得很荒谬,都弄不懂牧云闲要干什么。 “有个人对我说,她很喜欢您,如果我同意你们的事情,她会给你幸福。”牧云闲道。 管家示意她往里走,当她走进旁边的小厅时,突然抑制不住发出一声惊叫,那里有个她意想不到的人,那是龙傲天的第二个女人。 在他们离开后,管家替牧云闲换了壶热茶。牧云闲问道:“他们都说我有毛病,你也这么觉得吗?” “恕我直言,”相貌俊美的青年低下头,说:“我觉得是。依着您的性格,不该这样简单的放过大太太。” “因为人人都有幸福的权利,我给父亲看了他想看的,也不能只偏袒父亲不管母亲不是吗?她们很般配。”牧云闲说:“毕竟我要做的,是让家里的每个人都幸福快乐啊。何况……这样很有趣啊。” 白莲圣母恋爱脑还是在谈恋爱的时候最有意思,玩弄权谋什么的,根本不适合她。 管家说:“您说的对,但我还是觉得您有毛病。” 牧云闲的毛病一得就是二十几年,在他四十四岁时,他父亲突发急病,医生一度下了病危通知书。在病床前,每个子孙都哭的情真意切,他们走出病房后,牧云闲叫住了他们。 “等一下。” 一大群人表情各异,共同点是都带点紧张,完全搞不懂这个神经病到底要干甚么。在他们的目光里,牧云闲慢条斯理道:“哭的不错,下次要更情真意切一点。” 当天午夜,牧云闲被一个电话叫醒:“龙先生去世了。” “那……病床前守着的那个,哭的好吗?” “听说医生都被感动了。”管家先生说:“三少爷自从少了一只手以后,就学会和您相处了。” “这就好。”牧云闲说:“这样我就放心了。” 龙傲天死后他的任务并没有直接结束,牧云闲继续在这个世界过完了他的一生。寿终正寝后,牧云闲一睁眼,发现自己站在一条河边。 说是河边,其实更像是片大海。海中流的不是水,而是闪着微光的亮点,像一片星空。 “上船吧。”牧云闲面前站着那个高中生,他的外貌一如往昔,高中生指着不远处停着的小船,对着恢复了青年人外貌的牧云闲说:“我带你去办入职手续。” 那条小船堪堪只能站两个人,牧云闲坐在船尾,高中生划着船,驶离了岸边。 “你现在可以想想说辞。”高中生推了下眼镜:“按规矩还有个走过场的面试,让你说明一下解题思路,你为什么会这样做一类的……” 牧云闲说:“这再简单不过了,你们让我做的是实现雇主的愿望,我这样做的原因就是雇主想这样做。是你告诉我的,只要达到目的,用什么样的方法都可以,他最想要的只是家庭和睦,那么,有没有钱又有什么关系。” “那你这次任务的雇主身为一个种马,很想让自己的两个老婆百合?”高中生喷了。 “也许呢。”他轻笑道:“我做了以后他也没则怎么样。” “我看过这次任务的资料,你是对的,雇主给了你很高的评价。”高中生饶有兴趣的说:“现在我对你也很感兴趣了,你知道吗?每个通过测试的人,来到这里时,叫来的船是不一样的。贪财的人会叫来财富之船,上面是金银财宝,充满求知欲的人会叫来科学之船,上面都是书,至于好色的人……”他顿了下:“会叫来和谐之船。” 牧云闲从善如流的问道:“这艘船呢?” “叫彼方之舟,意思简单粗暴,就是从那边来的船。上次有人叫来这艘船已经是三百年前的事了。”高中生说着,停下了船:“到了。” 牧云闲面前有一扇门,他推开,里面却是一套再普通不过的房子,甚至面积都不是很大,不过百十平米,是他生前的家。 “恭喜你已经通过面试了。”高中生说:“这里是你的住的地方——还清债务前,除开任务,你只能呆在这里。你欠了我们一千年的寿命,每次任务获得的报酬是雇主十分之一的寿命,一半会用来还债,剩下的留给你自己活,对了,给你这个。” 他给了牧云闲一部手机,锁屏上显示: 【牧云闲: 剩余寿命:3.2年 待还债务:996.8年】 “你在这里的时间和任务中消耗的时间会计入剩余寿命,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三年后没完成下一个任务你就会死。对了,如果得到高评级,雇主会给你一些‘小费’,属于小费的这些寿命不计入剩余寿命,但只能在该任务世界中使用。”高中生笑眯眯的说:“我就是你的考官,恭喜你你合格了。” 177.进击的图书馆5 此为防盗章 冯娟平时是怎么对雇主的, 左邻右舍看的很清楚。她觉得自己为了当一个好继母,是尽力做到了公平公正, 可别人不这么觉得, 苛待自己的孩子不叫公平公正。要是平时她表现不那么明显,也许还真有人会夸她善良,但现在不会了。 医院的争执过后, 牧云闲回了家, 在家里等她。他不太愿意和这些人纠缠,但在雇主最大的心结还没解开前就离开, 未免师出无名。而且这一茬不报复,实在很是遗憾。 他在雇主的房间里百无聊赖——说是房间其实是抬举了,就是在客厅里拉了个帘子, 为此继妹还不高兴了,给了他们好几天脸色,雇主的妈一阵倒贴讨好, 别人还不爱搭理他。 他站在帘子里头, 无趣地拿着雇主的录取通知书照片看了几眼, 手机叮就的响了声。任务进度增加了3%, 看样子雇主是真的很想上学了。 又不是你上, 你激动什么。他在心里吐着槽, 听见客厅的门响了声,有人在用钥匙开门了。牧云闲动了下念头, 趁着他们还没进来, 把对雇主重要的东西收了收, 都塞在一个包里,听着外面的声音。 几分钟后,他听见有人长长的叹了声。 “小梦这病,得把咱们这些年攒的钱都搭进去了,还不一定够。”长久的沉默之后,继父先出了声:“要不,咱们把房子卖了吧。” “别。”雇主他妈,也就是冯娟说:“把房子卖了咱们住哪?” “没别的办法了啊。”继父说:“医生说以后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咱们上哪弄那么多钱去?还有小威要上大学,咱们不也得花钱?” “哎……”冯娟犹豫了一阵,说:“要不,我先让他别上学了,正好出去打打工,还能补贴点家用,咱们能轻松点。” 听见这句话,他知道他可以动手了,吵一架离开,实在是有失风度。如果不是雇主特别想看,他也懒得表演,但就雇主给的那点报仇,让他表演一两次就行了,多了不可能。 他掀了下帘子,走出去,夫妻俩没想到牧云闲居然也在,都愣了下。他继父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还是没开口。 是啊,身为继父,主动要牧云闲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他肯定是说不出口的。既然冯娟主动表达了这个意思,他自然是不想放过机会。人都是贪心的,他想救女儿,也想要房子,别人的孩子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我不愿意,不可能。”牧云闲坐在他们对面,说。 冯娟拉了他一把,说:“你跟我来。” “他有什么不能听的?为了他的孩子让我不上学,他居然还想答应,脸呢?”牧云闲声音也不大,努力想做出一副刁钻的样子,指了指自己的脸皮,继续温声说:“爸,你脸呢?” 他继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到底是没开得了口反驳,直接出去了。冯娟见此情景,狠狠打了他一巴掌——当然是没打着,牧云闲抓着她的手,说:“我都说了,如果你有困难,我自己去办助学贷款也可以,不用你还,我上学你难在哪?” “你能不能懂点事!”冯娟自顾自道:“医生说,小梦的病需要一大笔钱,还需要有人照顾……咱们又请不起护工,我要照顾她,工作肯定要辞了,咱们平时的日常开销就成了问题,我是想着,你能不能先不去上,把最难的这段时间过去了,你再去复读,不也来得及吗?” 她真是把什么都安排好了。 雇主上辈子就是被她卖惨卖的心软了,弄得自己的人生一塌糊涂,这次牧云闲可不会这样了。冯娟还想再说点什么,牧云闲打断了她:“她有亲妈亲爸,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现在是她哥哥!”冯娟道:“你能不管她?” “我管她谁管我?”牧云闲说:“你说的轻巧,过几年再高考,等过几年我还能记得什么?你要我的下半辈子?” 他说完就转身要走,冯娟拉住了他,牧云闲一把把她甩开,母子两个人拉拉扯扯到了门外。他们对面住着的就是下午时和牧云闲说话的老太太,两人争吵着,对门的门开了。牧云闲无意和她多过纠缠,更不想听旁人劝和,直接放出了大招: “看在我爸的份上,求你放我一条生路行吗?” 说完直接就走了。 隔壁老太太出来,往外看了眼,说:“这么晚了,他去哪啊,可别出点什么事。” 冯娟被牧云闲的态度气道了,擦了把眼泪,说:“这么大小伙子了,能出什么事。” 她又回屋收拾东西去了,看样子还是要去医院照顾继女。老太太探头向里看了两眼,想劝点什么,又不好开口,只能回去了。 她是料不到,牧云闲这一走,再也不会回来了。 牧云闲去了他定下的酒店,舒舒服服洗了个澡,看了部电影酝酿情绪,等到电影片尾曲响起了,他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电话是打给远在老家的雇主奶奶的。 这老太太可不是什么温和慈祥的老人,奇葩极品程度,连雇主的圣母妈都忍不了,从再婚后就没和他们再联系过了。 下午和他们吵了一架已经弄得牧云闲很是头大了,他可不想再说那些有的没的,这是最简单的方法。因为冯娟,雇主奶奶没有多喜欢雇主这个孙子,但她很喜欢钱,借着给牧云闲要学费的名头,她可有理由闹了。 脸上带着愉悦的表情用哭音打完电话,牧云闲看了眼任务进度,还在蹭蹭蹭的向上涨,想必雇主也十分满意,他就安心睡了。 第二天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忙着忙着,就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雇主奶奶来也不会来的那么快,进行下一步任务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在等待任务下一步开始的时间里,牧云闲也没闲着,他开始赚钱了。 毕竟高中生说过,在完成任务后,雇主可能会给他奖励。他可不愿意过一个普通社畜的生活。 在测试任务中牧云闲的身份是一代巨富的长子,最终他还取而代之,完全接手了富豪的事业,得到名利对他而言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雇主剩下的两千多作为启动资金足够了。 三天后,牧云闲在另一座城市的酒店里敲着键盘,他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提示他,打来电话的人就是冯娟。 牧云闲好整以暇的按掉了电话,没过一分钟,电话又打来,他在按掉,这样反复了三四次之后,他终于接通了。 电话那头首先传来的不是冯娟的声音,而是一浪高过一浪的哭喊声,仔细分辨那嘈杂的背景音,应该是在医院,还夹杂着保安的声音:“这是医院,要吵别在这吵!” 保安的声音被忽略了,那头的冯娟崩溃的说:“小威,是你把你奶奶叫来的?” “啊,是,怎么了?”牧云闲把手机开了公放,漫不经心道:“我就剩奶奶这一个亲人了,你都不让我上学了,我不找奶奶做主怎么办?”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我做什么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好!”电话那头的冯娟声音里带着哭腔:“你怨我不向着你,可你让我怎么办?小梦是个女孩,还比你年纪小,你不让着她点让别人怎么看我?” “现在别人怎么看你?”牧云闲温声反问道:“你养了一条狗吗?你的继女想要你就忍痛割爱送给她玩了?” 电话那头冯娟一时哑然,牧云闲直接把电话给挂断了。 他终于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了,和冯娟暂时没有交谈的必要了。 在她看来,雇主是她养大的,即使是爱,心里也有个抹不去的想法——雇主是她的所有物。不论是抱着想装好人的想法,亦或是维护自己家庭的想法,牺牲雇主的自尊或利益,她都没有半点负罪感。 如果雇主的父亲没有在意外中去世,她不过也只能把雇主的东西拿去送送亲戚,或是在雇主被欺负时说上一句,他们为什么不欺负别人,只欺负你。但现实是没有如果,她的做法给雇主带来了难以弥补的伤害,雇主一点都不愿意成全她去做这个好人。 挂掉电话厚哦,牧云闲顺手看了下任务进度app。在保住自己的人生不被毁掉以后,任务完成度已经到了65%,达到及格水平。 前几天他赚钱的时候完成度还会涨一点,现在是一点都不动了。要是他只想完成任务,就可以到此为止,可要还想拿到奖励,就必须做点别的事情。 牧云闲仿佛生来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成绩优异,性情温和,聪慧友善,等等等等。 掩盖在温文儒雅的皮囊之下,从来没有人注意到,他有病。 有个认识的人说过,他是个纯纯的神经病。 身为一个高智商的神经病的优越感让他不愿给身边的庸人太多眼光,所以他一直没有发病的机会。直到有一次…… 他居然被一个货真价实的神经病给弄死了。 牧云闲从没想过,他死后的人生,会比活着的时候,更加的多姿多彩。 “每个人的人生中难免都有些不如意的地方,你要做的,就是改变我们雇主的人生,让他们满意。”带着眼镜的高中生站在牧云闲面前,一板一眼的说:“不惜任何代价——他们满意后,你就能得到一笔丰厚的酬劳。” “……比如?” “他们十分之一的寿命。”高中生推了下眼镜,说:“恕我提醒你一句,你已经死了,如果你拿不到寿命,你就会立刻灰飞烟灭。” “好吧。”牧云闲沉默了一阵,轻笑:“我答应。” 高中生派给他的第一个任务是个测试任务,相当于考试,如果没有通过考试,牧云闲就要哪来的回哪去,重新去死。 他的第一个雇主是个大富豪——可以当起点文男主的那种,暂且称他为龙傲天,此生最大的遗憾在于他年老体弱,想要选择继承人之时,目睹了四个儿子和三个女儿为争家产露出的丑恶嘴脸,他想要一个兄弟姐妹之间互助互□□。 牧云闲得到的身份是他的长子,原配所生。高中生告诉他,他们的游戏有两种模式,一种是成为雇主本人,替他完成任务,另一种是成为雇主身边的人,影响雇主的人生,从而走上他想要的结局,显然这次牧云闲的游戏模式是后者。 他来到的时间点是龙傲天尚未发迹的时候,牧云闲刚刚出生。他的生母是个乡下来的羞涩少女,面对周遭大城市的一切不知所措。 吐着奶泡泡,牧云闲决定先走和平路线试试,要是龙傲天不娶那么多女人,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龙傲天起初对他们母子还不错,但随着事业的发展,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出现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对牧云闲和原配的关注就不那么多了。 等龙傲天娶了第二个老婆,瞟了眼哭哭啼啼着表示会和妹妹好好相处的亲妈,牧云闲心里一阵啧啧啧。 因为队友太过智障实在是扶不起来,牧云闲决定自己动手了。在龙傲天的后宫里混日子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初期选择了蛰伏。等若干年后他的便宜弟妹们发现自己这个大哥并不是多么好欺负的人时,一切都晚了。 毕竟任务摆在那,要说牧云闲准备拿他们怎么样,倒也不至于,雇主还等着看一个兄友弟恭妾美妻贤的五好家庭呢。所以一个美丽的意外产生了,大家都觉得龙大公子很有孝心。 牧云闲给他自己套了这么个人设,平生最看不得手足间互相残杀。于是他几个便宜弟妹闹归闹,从来不敢闹到龙傲天跟前去,通过自己的方法,牧云闲初步完成了雇主的愿望。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许多年。他事业有成风度翩翩温文儒雅……唯独姻缘二字与他绝缘。牧云闲暂时对女人不感兴趣,对所谓的亲生骨肉也敬谢不敏——当然对男人也不怎么样。 一手完成任务一手享受人生,牧云闲向来不亏待自己。他上辈子家庭虽然富裕,但和身为天选之子的龙傲天根本没法比。有着家族给予的支持,牧云闲有了个更大的舞台,又过了几年,他成功的把他父亲架空了。 这些年龙傲天又在外面添了两个私生子,出现对他任务不利的因素,牧云闲不高兴了。反正他的任务只是让家庭和睦,旁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被牧云闲强行弄成太上皇的龙傲天一蹶不振之际,牧云闲的任务进行的更顺利了。几个兄弟姐妹在他的威逼利诱之下,环绕在龙傲天身边,给予他亲情的温暖。其实倒也不是全是装的,他们在腹诽牧云闲有病的同时,真对这个凄惨的父亲有了几分怜悯之心,父子父女感情之间越发和睦了。 正在任务稳步进行的时候,唯一的变数出现了。这个变数是牧云闲在这个任务中身份的亲生母亲。她是个死心眼的白莲花,真爱上了龙傲天,一辈子没有变过。 白莲花觉得自己的爱人完全被牧云闲控制了——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她想救爱人。可她天真了一辈子,谋划的东西很快被牧云闲发现了。当她被带到牧云闲面前时,还是一副大义凛然的面孔。 牧云闲捧着酒杯笑了:“冷静点,我怎么了,我没把他怎么样不是吗?” “你抢了他的东西!”女人大声说。 “我是他的孩子,父亲的东西早晚是我的不是吗?”牧云闲微笑道:“您这样让我很为难啊。在父亲那里,少了个女人太容易被发现了——即使他早就看不见你了,不是吗?” 女人瞪大眼睛,半晌不知道要怎么回他。 牧云闲说:“您看我做的一切,应该知道,我要的只是这个家和平,每个人都幸福而已……父亲其实最想要的是亲情的温暖,您相信吗?” “这话你相信吗?” “我自己说的话,自己当然相信了。”这可是雇主给他的任务啊。牧云闲给她剥了个水果,温柔道:“包括您,其实我有件事,一直不知道要怎么和你开口。父亲已经离开你很多年了,你就没想过要再找一个吗?” “你……”女人觉得很荒谬,都弄不懂牧云闲要干什么。 “有个人对我说,她很喜欢您,如果我同意你们的事情,她会给你幸福。”牧云闲道。 管家示意她往里走,当她走进旁边的小厅时,突然抑制不住发出一声惊叫,那里有个她意想不到的人,那是龙傲天的第二个女人。 在他们离开后,管家替牧云闲换了壶热茶。牧云闲问道:“他们都说我有毛病,你也这么觉得吗?” “恕我直言,”相貌俊美的青年低下头,说:“我觉得是。依着您的性格,不该这样简单的放过大太太。” “因为人人都有幸福的权利,我给父亲看了他想看的,也不能只偏袒父亲不管母亲不是吗?她们很般配。”牧云闲说:“毕竟我要做的,是让家里的每个人都幸福快乐啊。何况……这样很有趣啊。” 白莲圣母恋爱脑还是在谈恋爱的时候最有意思,玩弄权谋什么的,根本不适合她。 管家说:“您说的对,但我还是觉得您有毛病。” 牧云闲的毛病一得就是二十几年,在他四十四岁时,他父亲突发急病,医生一度下了病危通知书。在病床前,每个子孙都哭的情真意切,他们走出病房后,牧云闲叫住了他们。 “等一下。” 一大群人表情各异,共同点是都带点紧张,完全搞不懂这个神经病到底要干甚么。在他们的目光里,牧云闲慢条斯理道:“哭的不错,下次要更情真意切一点。” 当天午夜,牧云闲被一个电话叫醒:“龙先生去世了。” 178.进击的图书馆6 此为防盗章 牧云闲听她这样说, 微微笑了笑,问:“我变成什么样了, 现在这样不好吗。” “不是……就是……”小姑娘使劲摇了下脑袋:“我说不清楚, 就举个例子吧,两年前那件事,就是老家那个表叔来咱家, 把你东西摔了的那次, 我就觉得,三年前的你肯定不会这样做。” “你说的没错。”牧云闲道:“那你管你三年前的哥哥要旅游经费去吧。” “别别别。”小姑娘连忙赔笑:“你就是我亲哥, 变成什么样都是我哥,我最爱的哥。” 牧云闲揉了把她的头发,但笑不语。 她确实是说的没错, 雇主本人如果能狠得下心这样做,现在坐在这里的也不会是牧云闲。因为他狠不下因,又实在是意难平, 牧云闲就来了。可能这样做对雇主的父亲来说确实是粗暴了点, 但这和牧云闲没有多少关系, 因为这是雇主的愿望。 高考完了, 一家人欢欢喜喜打算办个谢师宴, 当时雇主妈挺高兴的, 就问了句:“要不要把你家那些亲戚请来?” 他爸当时就没说话了。后来请了些血缘关系近,人也还行的, 雇主妈偷偷和他们说:“总算是安静了。” 牧云闲兄妹两个深以为然的附和。 谢师宴过后, 牧云闲就离开了家, 毕竟他在外面还有工作,不可能在家里陪他们太长时间。临别时,在机场,小姑娘一直抱着他的胳膊不放手。牧云闲柔声问道:“会想我吗?” 小姑娘眼泪汪汪的说:“想。” 他停了下,又问了句话:“想三年前的那个我,还是现在的这个我?” “你们不是一个人嘛?”小姑娘没搞清楚他在说什么,傻乎乎的反问。雇主妈看不下去了:“哎呀现在交通这么方便,弄得和生离死别似的干什么。” “呸呸呸,”雇主爹不乐意了:“孩子马上出门了,说这不吉利的。” 牧云闲笑了下,看了眼时间:“我得去过安检了。” “行了去吧。”雇主妈把他从小姑娘手里抢过来,不耐烦似的赶了下。 回头看了他们最后一眼,牧云闲上了飞机。坐在座位上,他轻声说了句:“脱离任务。” 。 他再睁眼已经是在自己的‘牢房’里面了。在他完成任务时,这里的时间是停滞的,他离开前刚刚倒得一杯热水还温热着。 但这不足以让房间充满人气。他打开手机的app看了眼,上面他的信息已经变成了: 【牧云闲: 剩余寿命:8.8年 待还债务:980.0年】 很好,两次任务替他还掉了将近十年的寿命。 他百无聊赖的在任务列表里翻了翻,发现了个新任务,与普通世界不同,这是个武侠世界。 就是雇主太惨了。他是魔教教主的儿子,庶子,是一青楼女子所生,被接回来以后原本不被魔教教主待见,偏生体质特殊,就被拿来试药了。 魔教教主要他试的,是一味奇药,要是成功了,能在数月之内使一人的武功突飞猛进,至少上升一个大境界。只是这奇药哪里是能轻易得到的,他这雇主从六岁被试到十六岁,十年时间,药才堪堪有点眉目,而雇主本人,则是将近油尽灯枯了。 他从出生之时,就被困在魔教中,他常见到的人不过是一些仆从,且因他身份特殊,那些仆从并不愿与他多说话,因此雇主从出生到将入土,皆是一直懵懵懂懂,不知感情为何物。直到他没了利用价值时,他身为魔教教主的父亲才发了点慈悲,将他放出来,让他好好度过最后一段时日。 可就在此时,他遇上了一个人。 魔教教主有一养女,爱若珍宝,是他心中白月光所生。按辈分,此女算是雇主的妹妹,与他生辰差不过数月,却与雇主待遇格外不同。 雇主出来后,初初遇见她,才知道了什么叫一见钟情。养女本是活泼开朗的性格,刚刚见到雇主时,亦是待他很好,常与他说笑,后来便不来了。 是有人和她说,雇主是个疯子,身上带毒,还曾杀过人,她就信了。 雇主这段感情最终付诸流水。 原本这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要牧云闲看,还算是好事,雇主与她注定没有结果,早点放手还少受点伤。只是后来,又过了两年,她又来了。 她用假名行走江湖时,认识了个正道少侠,正与雇主认识她时相似,她也与少侠一见钟情。只是少侠没有雇主这么傻,不难从她身上发现些线索,最终确信,她就是魔道教主养女。 少侠胸中存着扬名立万的心思,借着她的身份,混进了魔教之中,准备出其不意,杀了魔教教主。然魔教教主功力岂止高他百倍,少侠轻易就被发现了,关了起来。 养女向教主求饶未果,又想到了雇主,向他百般哀求。雇主到底对她存了几分心思,拖着已经没两日的躯壳,偷偷将少侠放了,二人远走高飞,只留下雇主,被震怒的教主杀了。 牧云闲看着任务简介,觉得有点意思。这应该是他接过开局最难的任务之一了,但危险与机遇并存,在普通世界里打滚久了,他也觉得没什么意思,能学点武功那是最好。 他没多想,直接点击确认,进去了。 可他却没料到,刚刚接入雇主躯壳,连记忆都没来得及接收,迎接他的就是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 痛苦灼烧着牧云闲的身体,几乎要将他吞噬。不知过了多久,当疼痛终于过去,牧云闲才看清楚,他现在在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这是一间木屋,里面什么人都没有,过了片刻外面进来个侍女,并不与他说话,放了点血,便带着离开了。 “他为什么会选择让我来到这个时候?”牧云闲喃喃道。 【雇主留言:若无同样的经历,怎能共情。】 【您可以用10年寿命选择退出任务,目前余额不足。】 “不不不,这很好啊。”牧云闲在桌边坐下,瞟了眼水杯中的倒影,见里面有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唇边流露出一种嘲弄的笑意。 末日里头的宴会,自然是不如末世之前奢侈了。牧云闲跟在葛大庆后面,和好几个老熟人碰了面,都是来他这看过病的。 真在这里见到牧云闲时,其中的某些人按捺不住,连连叹息。 “看上去年纪轻轻的,死脑子一个。”其中一个油滑的中年男人拉过牧云闲,说:“你以为葛大庆真想帮你的忙呢?他疯了去跟汪哲远对着干去,你就等着看吧,收了空头支票,人也被套牢了,你就知道好歹了。” 牧云闲并不为之所动,只说道:“是年轻人才有这样的坚持,不是吗?” “是是是,你是年轻人,我们都是老僵尸。”中年男人哈哈笑了两声,转而就想换个话题。此时门口又来了群人,引起众人喧哗。来人正是汪哲远,他看上去是四十多岁的年纪,光瞧外貌,是个冷漠傲慢的人,与他眼神对上一瞬,就止不住移开,使人心声怯意。 牧云闲多看了他两眼,有点忽略了身边的油滑男人。当他要走开时,牧云闲拉住了他。 “葛大庆拉拢我的时候,说,他可不愿意和吃人的怪物待在一个基地里面,我觉得有道理,你说呢?” 中年男人说:“我也不愿意,可有什么法子,和他拼命去?” 牧云闲说:“吃人是会得病的。” “什么?”中年男人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看疯子似的看着牧云闲。 牧云闲一点都没生气,微笑着又解释了一遍:“会得一种叫库鲁病的病……晶核也是人身上的一部分,会不会诱发什么怪病,谁知道呢。” 中年男人被他吓得抖了下,再回过神,却见牧云闲离开了。 宴会开始后,很快进入了正题。牧云闲先是上台介绍了下新疫苗的作用,当他说出被咬后三小时使用疫苗,治愈率高达30%,一周内使用,治愈率可以达到10%时,场下一阵喧哗。 这比目前基地内最好的疫苗治愈率还高了三分之一。 汪哲远坐在下面,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跟着众人鼓掌。牧云闲的责任到此结束,葛大庆拍拍手,叫人带了两个人上来。 其中一个,这里的所有人都认识,是葛大庆的随身护卫,几乎寸步不离那种,据说五六天前受了伤,而现在,他正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要知道,他是怎么受的伤,受的伤有多重,这里所有的大佬都心知肚明,他能活下来,已经证明了牧云闲的疫苗怎么样。 葛大庆可不会再给他们接近牧云闲的机会,这场宴会的焦点集中在了他和疫苗的身上,牧云闲被护卫带着,离开了会场。 他们刚离开这里一会儿,就被人拦下了。 “能请穆先生跟我离开片刻吗?”有个人从会场外的黑暗处走出来,彬彬有礼道。 陪着牧云闲的人要上前制止,被牧云闲拦下了。他说:“没关系,我去几分钟就回来。” 找他的人居然是汪哲远,对方坐在车里,正闭着眼睛小憩,牧云闲到了车边,对方没有出来的意思,只把车窗打开了。 “听说你要报复我?” “是。”牧云闲说,他表情一派轻松,完全没有当着当事人的面被说穿的恐惧。 “你加油。”汪哲远淡淡把眼神移开,就要走时,牧云闲突然说: “你相信有报应吗?” 汪哲远没理他,把车窗升起来,牧云闲耸了耸肩。 那天的宴会后,这支新出的疫苗在基地内引起了极大的震动,首当其中的就是,它动摇了汪哲远所研究出的疫苗的地位,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汪哲远那边居然没有什么动静。 葛大庆找到了牧云闲,问:“是你动的手?” 牧云闲说:“虽然你老是敷衍我,但我来了你这以后,我每天做什么你不知道吗?” 葛大庆当然知道,听见牧云闲这样说,他又觉得自己有点错怪了对方。牧云闲适时问道:“怎么了?” “汪哲远那边……乱了。”他长叹一声说道。 “什么个乱法?”牧云闲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颇有兴趣的问道。 葛大庆欲言又止,过了会说:“像是传染病。” “哦。”见葛大庆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他反而不想多问了,走到窗户边上,翻检晾晒的药材,再一回头看他还没走,牧云闲道:“你想听我说什么?你要是想看我怎么个大仇得报的高兴法,我可以给你演一个……” 他笑眯眯地说:“真是报应啊,你开心了吗?” 葛大庆在原地踌躇了阵,还想问什么,没问出声,走了。 牧云闲收了药材,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汪哲远队伍那边的混乱被瞒得死死地,根本没有在城中传开,普通人只觉得莫名其妙他们消停了不少。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真正揭开混乱的最后一层面纱的,是小刘庄基地传来的消息。这个离天穹基地二十多公里远的小基地,即使被牧云闲弄得坏了名声,也堪称是天穹最重要的卫星之一,这下,终于瞒不住了。 “小刘庄好多人都疯了!”流言在城中传开:“变得和丧尸一样,见人就咬,要不是这病不会传染,还当是基地里进丧尸了呢。” 人心惶惶中,很快有人总结出了共同点:“得病的,好像大多都是汪哲远队伍里的人……” 要说汪哲远的队伍与基地里的其他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谁都能回答的上来,那就是,他们吃人。 传言愈演愈烈,可汪哲远那边,依旧没有什么动静。为什么会这样,牧云闲倒是能答上来一二,他被叫去给汪哲远治病了。 汪哲远被绑着,坐在一个小房间的椅子上,窗帘被死死拉着,周围都是黑暗的,牧云闲推门进来,给房间带来了一丝光,转瞬光又没了。 “喝药吧。”牧云闲搅着碗里的药,说:“你现在有点意识吧,不想死就张嘴……虽然我也不能保证我能治得好你。” 汪哲远费力的抬起头:“是你干的吗?” “想什么呢。”牧云闲失笑:“你队伍里所有吃人晶核吃多了的都发疯了,我就一个人,两只手,十个指头,能精准的给那么多人投毒吗?” “我不相信有其他的理由……”汪哲远低下头。 “这叫报应。”牧云闲拉了把椅子,坐在他跟前,给他喂着药:“他们都说,你们这支队伍,和丧尸有什么区别,你看,你们现在和丧尸不久一样了吗?” 汪哲远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牧云闲:“我想活下去有错吗?丧尸病毒爆发的时候,我孩子就在车里,司机变成丧尸了,他没跑出来……我要是有现在的异能,我肯定能在司机咬到他之前把他救出来。” “也许你应该反思下,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想活下去,只有你们得了病。”牧云闲道:“虽然我只见过你两次,但我有个答案,你比他们都贪婪一点。” 这次后,牧云闲就再也没和汪哲远说过话了,因为他第二次见到这人时,他已经不太会说话了。 基地里的风浪还没平息,又有一件大事发生了,一大群丧尸向着天穹基地冲过来了。 这是今年最大的一波丧尸了。天穹周边抵抗能力不足的小基地都在紧急向天穹撤退,这时他们面临着一个麻烦,就是汪哲远队伍中的那些‘病人’。这些人在发病后因为攻击其他人被杀了一部分,其他的都集中看守起来了,等着大基地中的医生研究出治疗的药物。毕竟幸存者虽然杀丧尸杀得比较多,也不是见个人形怪就想杀的疯子。 如果带着他们,势必会影响撤退的效率,于是大多数人都做出了一个决定,放弃那些‘病人’。 在做出这个决定的同时,城中汪哲远队伍的人也被扫清了——做决定的磨磨唧唧半天也不动手的葛大庆,他终于有点用处了。牧云闲的第一个任务差不多已经算是完成了。通过重明,他找到了雇主的亲人们,把他们安顿好以后,牧云闲直接投入了备战当中。 他的身份是医生,这个时候当然不得闲。在丧尸来临之前,他要做出尽可能多的治疗药剂。 当第一只丧尸伴着天边日落的余晖出现在人们视线中的时候,战斗就打响了。牧云闲上了战场,带着医生们在后面救治伤员。被丧尸伤到的人中,能活着回来喝药的还是幸运的,他们至少还有这30%生还的可能性,剩下更多的人,则是倒在城墙前面,连回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牧云闲眼前有个年轻人,靠着墙坐着,手上有一道伤口,流着黑血。他拧开解毒药剂的动作都是颤抖的。牧云闲上前,帮他拧开,递到手里,他低声说了声谢谢。 “快,快来,这里又有伤员来了!”后面又有人呼喊,牧云闲想要安慰的话憋住了,转身离开。他身后时不时响起枪响,这里是伤员的暂时隔离区,不是每个人都有活着离开这里的机会。 日与月在天空中交替,当有一个黎明来临时,所有人都爆发出欢呼。 胜利了。 。 大战后需要做的事还有很多,至少伤员是不可能一秒钟病就好了的。牧云闲作为医生中的一员并没有什么特权,忙了两个多月才算是好一点了。 牧云闲觉得自己应该考虑的是要不要脱离这个任务世界,毕竟末世毫无生活质量可言,为了那点任务完成度,在这里呆着没什么意思。 “医生叔叔,给你一朵花。” 牧云闲连着干了十几个小时,下班时,一个小女孩凑过来,给了他朵花。牧云闲弯下腰把花接过来,正想说谢谢,小姑娘害羞的跑了。 “哥。”雇主的弟弟来了,在门口等他。终于有点时间和他的家人好好聊聊了,牧云闲也挺开心,过去和他一起离开了医院。 “你这两年到哪去了?”雇主的弟弟问。 “去报仇了。”牧云闲说:“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要问那个白眼狼那个问题吗?因为我有一个重要的朋友失踪了,他就是线索。” 雇主的弟弟先是一愣,再把自己知道的事一联系,吓了一大跳:“汪哲远的队伍得怪病不会和你有关系吧?” “说有事有,说没有也没有。”牧云闲说:“你倒不如问我在这件事里干了点什么。” “什么?你干了啥?”雇主弟弟吓了一大跳。 “也没怎么,就是等到一个想对汪哲远动手但有贼心没贼胆的人以后,把动手的机会送到了他们手上。”牧云闲说。 他的报仇计划总体就是这样一个过程。怪病爆发和他确实有关系,但如果没有吃过异能者的晶核,是不会有什么病的。想在末世里挑的两个势力你死我活太难,给其中一个灭掉对方的机会就简单多了。 雇主弟弟咂舌:“没想到我哥有天居然能干出来这样的大事。” “是啊。”这次牧云闲深以为然的点了下头:“下次我得好好想想。” 和雇主弟弟分开后,牧云闲休息好,回了实验室。重明在他肩上叫了两声,牧云闲说:“知道了,你要这个世界里的书,没看完不走是吧?” 重明得意的蹭了他一下,牧云闲无奈道:“长都没长大,对那个图书馆那么尽心干什么。” 小厮苦着脸说:“这时候来太平镇,您上哪找住的地方。” 公子哥啧啧叹了两句。 小厮又道:“您干脆表明身份算了……文家还不得将正院腾出来?” “走开。”公子哥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我是那以势压人的人吗?” 两人说着话,往前头走去。前头有座气度恢弘的建筑,叫万界书馆,高足有四层,门上匾额挂着:学问无高低,据说是文瑞文先生亲笔所书。 这文瑞,就是牧云闲这次雇主的大名了。 二十年过,万界书馆翻修了几次,唯独匾额,还是当年的那块。 179.进击图书馆7 此为防盗章  一位身着锦衣的公子哥儿立在路边, 瞧着自家气喘吁吁的仆从回来,眯着眼睛, 用扇子敲了下他的脑袋:“还没找着住的地方?” 小厮苦着脸说:“这时候来太平镇, 您上哪找住的地方。” 公子哥啧啧叹了两句。 小厮又道:“您干脆表明身份算了……文家还不得将正院腾出来?” “走开。”公子哥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我是那以势压人的人吗?” 两人说着话,往前头走去。前头有座气度恢弘的建筑,叫万界书馆, 高足有四层, 门上匾额挂着:学问无高低,据说是文瑞文先生亲笔所书。 这文瑞, 就是牧云闲这次雇主的大名了。 二十年过,万界书馆翻修了几次,唯独匾额, 还是当年的那块。 当年文先生所做戏文一炮而红之后,从京城风风光光回了家,却没如世人所料, 趁热打铁再出几部, 反而折腾起了自家的生意。 文家原先是做布料生意的, 还有些田地, 加上新开起的印书铺子, 吃穿全从这里来。文先生回家后, 突发奇想,觉得自家织布的机器还有可改进的地方, 便使了下人研究, 耗时两年, 终于研究出来一部新的织布机,效率足有原来的数倍,文家因此飞黄腾达,成了本地有名的富户。 从这里,文先生尝到了甜头,专门花了重金,从各地请来许多有名的匠人,研究各种机械。除此之外,他还建了个专供匠人学习的学堂,里头收的都是愿意研究的人,后来各地流行的以文氏某某为名的器物,大多出自这学堂。 初时旁人还以为他沉迷奇淫技巧,是疯了,却不料,研究出的东西一个赛一个的好用,离了他们,还过不成日子了。 文家依仗各种研究成果疯狂吸金,自然是有许多人窥视。然而文先生却不如旁人想的那样将其捂得严严实实,反将新研究出的东西的图纸资料放了一批在店里,任人去看。 旁人疑惑,问为什么,文先生只笑道:“此物出于人民之智慧,所得的成果,就应惠及所有人民,哪有藏私之理。” 此话传开,世人皆是佩服。再加上看着文家挣钱,哪有不眼热的,一时间,士农工商这排序竟掉了个个,都追捧工匠去了,只期待发明出什么,如文家一般富甲天下。 他们虽然知道研究了,但在这块上,文家还是领先众人一大截。文先生还每年出了一笔资金,给有想法的匠人,只消交上一份说明,能说服文家,就能取得一笔钱。 见世间研究之风日盛,文先生干脆在家乡建了一所书馆,里面放着这些年文家所研究的成果,这就是万界书馆的雏形。 二十年过去,工匠地位提的越来越高,文家这所书馆地位也是更重。每年春三月,文家会开个总结交流会,除了文家的研究成果,各地大家都会来此展示,对许多人来说,这是一年里最重要的日子了,青年这时过来,自是找不着住的地方。 公子哥带着小厮到了万界书馆门前,守门人将他们拦下,问:“可有凭据?” 小厮忙递上一个玉佩,守门人看了,道:“可以看,可以抄录,但不可将原件带离,请贵客知悉。” 公子带着小厮进去了,一进去,就看见里头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这公子只是想着来,并没想到要来看什么,只是走马观花,在书馆中转悠,到了后院,见一群人正来来往往,盖一座台子,就知道这是后头几日交流会的所在了。还没来得及看热闹,就被发现了。 “这位公子,请勿在此地逗留,这里东西杂乱,别伤着您。”那人嘴上虽彬彬有礼,却仍是不容拒绝的将他请走了。 到了外头,许多人都向他投来了鄙视的眼光,还有人道:“明明立了牌子,不知道看吗?在万界书馆里,竟是这般造次。” 小厮面带不忿,想和他们理论,却被公子拦下了,摇头笑道:“是我们有错,被说了也是应该。” 小厮这才罢了,道:“二皇子乃是天潢贵胄,岂容他们放肆。” 这位公子——即是二皇子,道:“你却不知,在这万界书馆里,地位最高的乃是文先生,容不得稍有冒犯。” 小厮侧头看了看,悄声问道:“您说,当年揭发了异世来客的人,就是文先生。他是如何知道,那人的文章不是自己做的?文先生自己会不会也有点问题?” “谁知道呢。”二皇子带着小厮走出了万界书馆,道:“不若你去问他?” 小厮忙摇摇头,嘟囔:“我再一想,就觉得不是了。要我有那样的宝贝,自己藏着还来不及,怎么会这样大方。” “我是他,我也会这样做。”二皇子摇着扇子,说道:“你看,二十年前,世人不重科学时,每人兜里只有十个铜板。他拿着宝贝,再吸引人,也只能把这十个铜板挣来。现在呢,他引导着世人学习研究,生活何止比二十年前好了半点,每人兜里都有一百个铜板了,再赚钱,岂不是比以前轻松了许多倍。” “什么十个铜板二十个铜板的,小的听不懂。”小厮道。 “这就是他厉害的地方了,你个猪脑子,能听得懂什么。”二皇子说道。 他们说话间,从小路尽头匆匆来了个人,乃是文家的大公子,亦是现在文家的掌事之人。那传奇的文先生,已经不理俗事了。 文大公子见了二皇子便拜:“参见二皇子。” “不必多礼。”二皇子笑道:“本不欲打扰,是我冒昧了。” 文大公子忙说不会,请他前往自己家中。二皇子这次来,本就打着见那文先生一面的主意,闻言顺水推舟问道:“文先生可有空闲?” “有。”文大公子笑道:“家父这几日新写了出戏,正好可以一起看看。” “哦?”二皇子眼前一亮:“文先生又有新作了,这倒是好。” 那文先生的戏,名声可是一直不输他在商业一道上的成就。 二皇子便跟着文大公子去了文家,见了文先生本人,还受邀参加了几天后的交流会。 交流会毕当晚,太平镇中人潮涌动,许多人并未散去,还在街上。这是交流会后正常的流程了,便是见不到文先生本人,也想找些与文先生相关的东西带回去,权当纪念。 小厮问他:“您可要买点?” 二皇子却是高深莫测的笑了下,没有理自己侍从愚蠢的问题。 那天由文家大公子带着他见过文先生后,他隐约有种感觉,此人不是他要找的那位‘文先生’。倒是文家供奉的一个写着牧云闲三字的牌位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个谜团一直持续到他登基后,再次见到文先生时,已经身为皇帝的二皇子屏退左右,问出了这个问题。 “牧云闲是谁?” 得到答案后,新皇怅然若失。 没人知道他们当时说了什么,也没人知道,为何皇帝明明见过文瑞两次,却始终说,他没见到文先生,是此生的一大遗憾。 而研究文家历史之人,也对这牧云闲究竟是谁弄不清楚。 历史长河淌过,隐藏在波浪之下,有些事,注定寻不到痕迹。 待还债务:989.0年】 顺便乔冉还给了他两年的寿命当小费。 牧云闲在手机屏幕上戳了半天,实在是懒得再回那个世界去度假。事实上这度假和没有假期根本没有区别,背着债务,去哪都不痛快。 他百无聊赖的在布置成他家的牢房里头转了一圈,听见手机响了两声,打开看,发现那个app给他发来了一条新消息。 【恭喜您升到二级,您已经可以接雇主有特别要求的任务了。】 看见这条信息,他饶有兴致的打开了app,果然可接任务一栏里面增加了许多。他在里面翻了一遍,最终停在了其中一条上面,选择确认。 牧云闲第三个正式任务的雇主是个古代人,名叫文瑞。出身于小富之家,在当地颇有几分名望。可惜雇主本人却是个不怎么上进的,他父亲在时还好,被压着打出了一个秀才的功名,等到他父亲过世,就没人管得了他了,彻底游手好闲起来。 雇主本人虽说不怎么上进,但也不是什么爱惹事的纨绔子弟,自家家产打理妥当,足可供他一世富足日子。只是他会成了牧云闲的雇主,就说明事情确实不会那么简单。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城里出了个才子,一路从白身考到举人,不过用了四五年的时间。除此之外,他还颇有才名,所做诗文甚至得过禹州城中大儒的赏识。因着家中尚有妻儿老小要安顿,这才子便没去参加会试,只放出消息,欲找份教书的活计,想赚些钱财。 文瑞的长子与次子都到了该读书的年纪,闻言便提着厚礼上门,将这才子请进了家里,却不料这是招进来一个贼。 此人表面上丰神俊朗,仪表堂堂,实际上则是个小人,与文瑞一房妾室私通不说,还在暗中谋夺他的家产。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两人里应外合,将文瑞设计了个半死。他一纸诉状将文瑞告上了衙门,告他为富不仁,鱼肉百姓,苛待家仆,林林总总共写了十余条。 因他这才名,加上内贼伪造的证据,文家便彻底败落了。 这还不算完,这人还光明正大纳了文瑞原先那房妾室。文瑞眼睁睁看着这对狗男女蜜里调油,日夜咬牙切齿,却奈何他们不得,最后含恨而终。 前头说过,这是一个雇主又特殊要求的任务。且这个任务还不一般,不仅雇主有特殊要求,连系统也有。当读取完雇主的信息后,系统滴得一声响,发出两条提示: 【强制附加任务:穿越者赵友成非法携带外挂,请任务者予以解决。】 【雇主特殊要求:第一,报复赵友成及莫兰儿,第二,发展文家。因特殊要求,本任务期限为二十年,且任务期间所消耗时间不计入剩余寿命。注:任务完成后,将收取所得报酬的三分之一作为手续费。】 看完这两条提示,牧云闲眼前的景色骤然一变,从一片黑暗中到了个古色古香的房间里。他正躺在床上,隐约可见窗外曙光初现,朦朦胧胧的。 他想着刚才看到的消息,觉得颇有意思。系统的提示是总结性的官方语言,下面还有雇主的原话。雇主真正的要求是,第一,让那两个坑了他的贱人不得好死,第二,让他家越有钱有势越好,但是管理起来不要太难,否则他回来会不好办。 牧云闲想着,这雇主虽然是废物了点,却是难得的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不想对不起列祖列宗,想让文家在他手中发展起来,他也知道自己做不到,所以干脆舍了二十年寿命,让别人帮他做。 就是既要有钱有势,又要废物都能管,实在是要求太高了一点。也罢,为了任务等级,他会尽力完成。 这次他是代替雇主本人完成任务。照着记忆中的时间点,现在赵友成已经到了他家当上了他长子与次子的西席,就是雇主也不知道赵友成和他那个叫莫兰儿的妾室什么时候勾搭上的。而且牧云闲还要搞清楚一点,赵友成的外挂究竟是什么。 如果按照雇主的记忆来判断的话,他的外挂应该是来自未来的资料一类的东西。赵友成的才子名号来自他做的几首诗和他的秀才功名,回忆一下他做的几首诗,牧云闲刚巧知道,这是一些不出名的诗人的作品。 其实说是不出名,不过是在未来不被大部分普通人看到而已。能流传到后世,已经说明诗文的水平了。而牧云闲觉得,雇主记忆里头的那个赵友成,根本没有闲心会读那么多东西。 把赵友成弄死是一回事,牧云闲还想把那件外挂弄到手。他这样想着,天已是将近大亮了,屋门吱丫响了声,有个穿着浅粉色衣衫的丫鬟进来,伺候着他穿上了衣裳。 “今个是什么日子来着?”穿着衣裳,瞧着窗外天色,牧云闲假做无意般问了句。 “老爷说什么,什么日子?”丫鬟微楞,然后恍然大悟:“哦,您说那个啊,今日是兰姨娘生辰,太太还特意嘱咐了,叫奴婢将兰姨娘家里人叫来,让他们见上一见。” 莫兰儿生辰。 牧云闲在心里头将这句话暗自咀嚼了一遍。要是他没记错,雇主的记忆力是有这么一句来着。莫兰儿对着雇主哭诉,说雇主对她不上心,只是娶进门了便不管不问,若那日她生辰,送她朵花的不是赵友成,而是雇主,文家也不会落得那步田地。 赵友成在文家待了不到一年,唯一经历过的生辰,怕不就是今天了。他不论从哪个角度,都不会留莫兰儿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在身边,要是今日捉奸捉双,那是最好,若是不能,也要将莫兰儿打发了,反正现在是在古代,他要打发一个妾室,还不是件简单的事。 “这样,我是忘了。”牧云闲轻笑道:“等快中午了,叫你那口子把车套上,我去给她买只金钗……你们女人家,最近可还有什么时新的东西?” “老爷心里记着她,是她的福气,哪有什么可挑剔的。”粉衣丫鬟笑道:“便是兰姨娘有福气,家里老爷太太都是宽厚人,旁的人家里的妾哪有她这样过日子的。” 这丫鬟是雇主正妻的陪嫁丫头,又嫁了雇主的小厮,在他们跟前颇有脸面,说话也随便些。牧云闲嗯了声道:“是,太太宽厚。” 说起来,雇主那正妻,除了表面上冷漠傲慢了点,实际上真是个不错的人,至少是从未亏待过莫兰儿,如此才是让人更难以接受,她是为什么会恨这夫妻俩恨到这种地步。 他说着话,洗漱过了,前去用早饭。那头他们的几个孩子也过来了。雇主年岁不大,已经有了三个孩子,两个男孩一个女孩,两个男孩是大的,长子是嫡子次子是庶子,刚好同岁,只差几个月,庶子的生母生他的时候去了,一直和长子养在一起,兄弟两个感情不差,至于女孩,才两岁多,还是话都不怎么说的利落的年纪,一见了父亲过来就眼睛发亮,呀呀叫着要父亲抱。 牧云闲顺势把她接过来,坐在一处,瞧着那小哥俩被雇主的正妻温氏骂。听了一会才听明白了,早上哥俩吵起来了,因为大儿子昨天忘了写一样作业,怪小儿子没提醒他,小儿子偏说当时他也在,他怎么就能没听见,于是两人一起被骂了。 牧云闲有着雇主的记忆,对这三个孩子真有几分骨肉亲情,见此,笑眯眯的制止了温氏:“多大点的孩子,拌个嘴算是什么大事,要这么骂他们。” 温氏没好气道:“老爷平日要做大事,哪顾得上他们哥俩,自然是好脾气,妾身天天对着两个泥猴,好脾气都消磨干净了。” “那你且歇着,我来问他。”牧云闲道:“老大你先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先生布置作业时我出恭去了,有一点没听见,他都听全了,就是不告诉我。”老大委委屈屈道。 “谁说的,你明明是和先生前后脚一起进来的。”老二不服气了。 温氏听出其中不对劲,严厉道:“你当我不知道,你先生都是在下课时布置作业,你怎就非要在这时出恭?” “不是……”老大抢着辩驳:“当时是兰姨来了,叫先生出去说了好一会话,我忍不住才出去的。” 180.进击的图书馆8 此为防盗章 末世来临十多年后, 人类反攻成功, , 牧云闲这壳子已经年近四十了。此时的他身为人类能成功反攻的关键人物,已经是功成名就了。 雇主弟弟后来也很有出息,总之牧云闲觉得, 他是对得起雇主了。 世界回归和平后, 人们将杀死丧尸王的那一天当做最重大的节日。今年庆祝日之前, 牧云闲受邀来到葛大庆家里。 葛大庆现在混得比牧云闲好的多了,这些年他们之间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葛大庆当然不是傻子,闲的无聊得罪他干什么,牧云闲懒得自己奋斗,却需要一个靠山, 也就默许了这样的关系。 葛大庆家的小辈也和他相熟, 尤其是那些个十几岁大的孩子, 都觉得牧叔叔太温柔善良了,人特别好,牧云闲一进来就缠着他东扯西扯, 直到葛大庆来了才一溜烟跑了,因为葛大庆不喜欢牧云闲和他家孩子接触。 小孩自然也好奇过, 问牧云闲,自己祖父为什么要这样做,牧云闲笑了想了一会, 回答说:“他怕我给你们糖吃吧。” 小辈们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但再怎么问, 牧云闲都不愿意在多说了。 今年也是这样,牧云闲在葛家吃过饭,准备离开时,葛大庆问了下他:“今年庆祝日,你怎么还不去参加庆典,去年不是答应了要去?” 牧云闲道:“没什么意思。” 葛大庆干瞪了他两眼,这也对牧云闲没什么威慑力,只好眼巴巴看着他溜达着出去了。在他身后,他最宠爱的小儿子盯着牧云闲的背影,小声说:“牧叔叔好帅,那可是庆祝日的庆典,说不去就不去。” 如果能去庆祝日的国家庆典,对自身的地位也有很大的帮助,多少人挤破了脑袋都去不了,比如他一个同学的爸爸。想到这,葛大庆的小儿子忍不住又夸了牧云闲一句:“牧叔叔真是淡泊名利。” 葛大庆瞧着自己的傻儿子,一脸的欲言又止,最后一巴掌拍过去:“你知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你以后少和他来往!” “能在你们那个年代里活下来,没点手段行吗?”他小儿子边躲着他的巴掌,一边挣扎:“要不你和我说说,我自己判断判断?” 葛大庆:“我打死你!” 就这么防着,却没想到过了几年,他这儿子毕业后,跑到牧云闲手下工作去了。凭着牧云闲的地位,做他的学生,在医学一道上,那是再好不过的前程。葛大庆实在拦不住了,只能作罢,思来想去,那么些年的事了,牧云闲早就变了个人似的,在说出来挑拨自己孩子和他老师的关系没什么意思,就闭嘴了。 倒是长大了的小儿子,偷偷和他说:“爸,你以前不让我和我老师来往,是不是怕我和他来往多了出家啊?” 于是葛大庆又绷不住了。 小儿子急忙向他解释:“在他身边呆的时间长了以后,我就感觉老师的性格……有点……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葛大庆问道。 “就感觉,在他眼里,整个世界都是假的一样,他在玩游戏似的。”小儿子最后总结:“换句话说是……超然物外,现在我也觉得他这样挺好的。” “你爸你妈都活的好好的,你给我超然物外,我打死你!”葛大庆又怒了。 而在此时,牧云闲并不知道葛家父子之间因他发生的争执。他正坐在书房里,重明蹲在笔筒上,假装自己是个摆件。 “走吧。”牧云闲说:“二十多年了,你都不腻的吗?” 重明睁开眼睛,啾啾叫了几声。 牧云闲失笑,直接把他抓起来,然后说:“退出任务。” 这个任务的雇主虽然不限制完成任务的时间,留到最后,牧云闲自己反而是不乐意呆了,权当是做了件好事,给雇主留点活着的时间。 他退出任务后,第一时间知道了在他走后发生的事。因为雇主有着他在时的记忆,而这段时间又太长,雇主只当自己是做了个长到没有尽头的梦。醒来后除了点恍惚,什么都没留下。 他全盘接受了牧云闲留下的知识,消化过后,继续在这个领域里发光发热。他天分虽是不如牧云闲,却有着常人没有的毅力,最后比牧云闲的成就还高。 雇主所在的位面是有异能存在的末日世界,在末世结束后,有些别的影响保留了下来,比如因为异能的作用,这个世界里人的寿命比末世前高了不止一倍,雇主又特别感激他,奖励照样给,所以这次牧云闲足足可以得到十几年的寿命奖励。 这次的牧云闲接受了雇主比以往都要漫长的一生的记忆后,再睁开眼睛,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隐约有点分不清自己是谁。重明跳到他身边,啄了啄他,牧云闲坐起来,用手指摸了摸雏鸟毛茸茸的小脑袋。 “我想起来了。”他说:“你喜欢这个地方吗?你要不喜欢,我们就去下一个任务里了。” 重明看着他,歪着脑袋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鸣叫。 牧云闲掏出手机,四下里翻了翻,给自己找到了一个新任务。 临走前随便扫了眼,他的数据已经变成了: 【牧云闲: 剩余寿命:18.9年 待还债务:961.6年】 这回他接的又是个不限时的任务,倒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而是要是限时了,这任务就根本做不下去了。 他这次穿成了个妖怪,树妖,是棵槐树,修行千年成精。成精后一脸懵懂无知的槐树妖被骗误入歧途,成了个人人畏惧的怪物。有个游方僧人度化了他,槐树妖终于改邪归正。 却不想当年造的孽太多,还是在受天劫时遇见了危险,最后死了。死前联系到任务管理中心,许下愿望,由牧云闲接了这个任务,替他完成这一生。 槐树妖这一辈子都是祸害别人去了,所以牧云闲这次的任务不是报仇,而是报恩。首先要替槐树妖回馈帮过他的和尚,其次就是帮他活过成精的前三百年,改变引得他走错路的那些事,让他不沾因果。 由此总结,槐树妖的任务,不是限时的,而是定时的。他要在槐树妖的世界里活上三百年。 这正好投了牧云闲下怀。从上个世界开始,因为他养的那只鸟,牧云闲就开始收集书了。重明是他意外得到的金手指——万界诸天图书馆中的精灵,想要重明长大,目前所知的唯一方法就是让图书馆升级,也就是收集书。 槐树妖的任务时间足足有三百年,足够让他收集书了。牧云闲选了这个任务,进去后,却突然发现,原来它坑在这里。 确实,对别的任务者而言,每个任务时间都是紧巴巴的,哪像他这样没什么感觉。要是平白有三百年喘息的机会,一出来就被别的任务者抢走了。 槐树妖的任务坑的地方在于,他是从槐树妖成精前的四百年开始的。身为一棵树,要在同一个地方呆四百年,疯都疯了,谁愿意这样。 牧云闲选槐树妖这个任务前,就知道它坑,真知道了它是这个坑法,牧云闲反而是无所谓了。他有金手指,万界诸天图书馆里,包含着他花了三四个世界收集来的书,单把实体书放出来,就能把槐树本体所在的整座山埋了,何止够他看四百年。 再不济,若是无聊了,还有重明在身边叽叽喳喳着,他并没有那么在意和他说话那些是不是人。 变成树妖生活的前五十年,牧云闲适应良好,闲暇时间想想,他都怀疑起自己的身世来了,他还在严肃的思考,他是不是本来就是一棵树。 又过了五十年,他有点烦了。 牧云闲不知道的是,这是槐树妖本体对他的影响。槐树妖出生六百五十年有灵智,千年成精。牧云闲在这里呆的最初五十年,雇主还是棵无欲无求的树,自是不会觉得无聊,后五十年,他有神志会思考了,就和以前不太一样。 这影响了牧云闲。 便在此时,影响槐树妖的第一件事就来了。 槐树妖扎根于深山中,离这山百里处,有个小村落,里头有个村妇,遇人不淑,丈夫是个爱打人的,有次一时失手,就把她打死了,怕担责任,把尸体扔进了河里,一路飘到槐树树根下。女子心里恨透了,不能发泄,就成了厉鬼。 他的雇主上辈子初初有点灵智时,就遇上了这女鬼。真正成精后,成了手段激烈的妖魔,也未必没有此事的影响。 牧云闲此时修炼的比雇主强一点,能和精怪说话了,看着自己树下女尸上的一团黑雾,心里想,解决这件事又不沾因果,这还不简单吗? “明天去看看,说不定能修。”牧云闲朝着阳台的方向看了一眼:“修不了也没办法了。” “哦。”于妙心疼的叹了口气,又问:“你书呢?” “只能那样了。”牧云闲说:“不过还能看。” 雇主的爹从阳台上走过来,说:“明天和我道歉去。” “道什么歉?”于妙问道:“您能先把我哥的电脑前赔了吗?” “钱什么钱,你爸在亲戚跟前的面子就这几千块钱?”雇主的爹本来还压着火,这下子一下子就生气了:“这是咱们两家的事吗?传出去,老家的亲戚都怎么看咱们?你这么大了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存心气你爸呢是吧?” “你冲我闺女吼什么?她那句话说错了?我儿子才多大,自己辛辛苦苦挣了这点钱买个电脑,全让你家那点人霍霍了,连心疼都不行了还得顾着你的面子?”雇主的妈也生气了:“就你知道丢人我不知道?每次你家来人那么闹腾,左邻右舍又怎么看咱们家?” 雇主妈也是一直压着火了,这次吃了亏——也可能是因为心疼钱,直接爆发出来了。牧云闲在旁边看着笑话,雇主爸可真是惹了众怒了,妻子儿女都不站他,一个人孤立无援,急着在亲戚面前挽回面子,却没人配合,气的自己跑了。 “妈?”见此于妙小声说:“我爸去哪啊?” “这么大人了谁管他。”雇主妈还是气不打一处来,撵她:“于妙做作业去。” 收拾的差不多,牧云闲也回自己房间去了。他分析了一下,雇主爸想的不对,就那些厚脸皮的亲戚性格,他们就算不道歉,在他们心里留下小气计较的印象了,该占便宜的时候那也不会手软。 道歉了就更不会了,只会让他们觉得他们一家是软柿子好欺负。可惜他爹当局者迷,想不清楚。牧云闲是来度假的,懒得在这点再简单不过的破事上纠结太多,当即决定下个猛药——既然已经撕开了,不利用这个机会更待何时。 刚才他们在公安局门口吵架的时候,牧云闲看见有人拍视频了。上网搜了搜,果然搜到一条相关的,就是拍的有点模糊,还一个劲的抖动,旁边有人在聊天,解说听得很难受,吵架的声音倒很清晰。 牧云闲将视频看了两遍,指尖敲了敲桌面,打开了从上个副本得到的外挂——万界诸天图书馆。上辈子他直接在文瑞家乡建立了个现实版的图书馆,搜集到的书籍数量足以让图书馆升级,他现在的身份已经是菜鸟管理员了,对他新开放了一项微机室的功能,在这里可以放视频资料了,当然,外挂带的电脑,比雇主那个大几千的电脑要好的多。 雇主本身是个很优秀的人,有剪辑基础,而牧云闲本人对如何引导舆论心知肚明,他干这个干了好几辈子了,还借此玩死了好几个雇主的仇人,怎能不专业,半个晚上的功夫把那段质量不好的视频剪辑成了一段鬼畜视频。 视频中所有人的脸和旁边的建筑物都是模糊不清的,过犹不及,要是真引起了网络暴力,反而让雇主父亲要愧疚的倒戈向另一边了。他剪辑的过程中还佩服了下雇主亲戚的词汇量,太惊人了。 投稿是不可能用当事人的名义投的,依着雇主爸爸的性格,要是知道顶着他儿子牧云闲这样做了,还不得气死。 过了几天后,他把这段只有声音清晰的高糊视频传到了网上,敲了个营销号谈过价格,就静静等着事态发展了。 等着视频发酵的这几天,雇主爸因为家里人没人配合他道歉,一直不给别人好脸色看,可惜没人理他。唯一可能心软的雇主妹是个高中生,要住校,只有周末能回来,雇主妈生气都来不及,懒得理他,牧云闲就更不会哄他了。 顺便牧云闲还扒到了点有趣的东西。他贿赂了个在老家的堂弟,加了几个著名的极品亲戚微信的那种,围观过他们每次占过雇主家便宜后是怎么在背后说闲话的,忍不住一阵啧啧啧。 这雇主,是真惨。 看完他把截图抹掉大名,只留下了几个让雇主爹确认是谁的线索,注册了个公众号,假装它是发垃圾新闻的那种,用这几张截图编了条很合中老年人口味的消息:【你不得不远离的十种极品亲戚!】 他是不可能转的,他刚打过极品亲戚脸,他说什么都不对,所以她让雇主妹妹转了。 于妙转完没半个小时,就过来敲牧云闲,说:“妈让我删了。” 在手机那头,牧云闲回复信息:“那你删了吧。” “我才不删呢!爸没看见之前我删什么删!!!”小姑娘在屏幕后面用几个感叹号表达自己的心情:“妈就是太心软了,太纵容他了!!!” 牧云闲暗笑,可不是么,这一家人都纵容着雇主爸,才是那些亲戚能一直作下去的理由。 至于雇主爸,这段日子本来心里也不舒服,只是觉得为了面子不该和亲戚计较罢了,不代表他被折腾了就不知道不高兴。全家人都不向着他,他也别扭,那天被女儿转的消息气了,怎么看那些朋友圈截图,怎么看像是在笑他,就更不高兴了。 不高兴是不高兴,牧云闲那天看见,雇主妹放假回家的周末,他买了点东西回来,多少有点给全家负荆请罪的意思,雇主妈一心软,就给他台阶下了。牧云闲看了眼任务进度,还觉得没达到雇主的要求,这充其量就是雇主爸承认那一家极品不对了的意思,并没有远离所有该远离的人。 幸亏他的另一步计划见效很快,过了几天,那条视频小火了一把,评论骂的挺凶,看任务进度就知道雇主有多解气了。总体来说没多少水花,但看得人也不少,至少他们家亲戚中的一个是看见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极品哪有不爱看别人笑话的。码打给不知道的人,认识双方的,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了,所以当时那位亲戚就看见了。 火候刚好,在雇主开学前的一周,那位亲戚打上门来了。 “你有病啊,多大点事,还把视频放网上去了?”那家亲戚里的妈都快气疯了:“小气鬼,斤斤计较的,就那点东西至于吗?” “哪是我家孩子放网上去的?你自己作孽,别人都看不下去了!”雇主妈跑出来了,一对二,和他们夫妻对骂:“没多少东西你赔钱啊!” “赔!赔给你!”男的从兜里掏出来两个硬币,摔在雇主妈身上:“够不够?” 雇主爸一直躲在后面没说话,想想那几张截图,他实在是没劝的脸了。见他居然和自己老婆动手,这段日子忍着的气一下子爆出来了:“滚滚滚!”直接把那俩人轰出去了。 这场闹剧平息后,晚上,雇主妹打电话过来和牧云闲打探消息:“爸想通了啊?” 牧云闲在电话那头微弯着唇角,说:“应该是吧,你怎么知道的?” “妈和我说的,我没敢多问。”雇主妹来了劲头:“等会我给你看点有意思的东西。” 她发给牧云闲一条链接,里头是牧云闲瞎编的那条文章,标题都没改【你不得不远离的十大极品亲戚!】被别的营销号盗了,用的大多是牧云闲写的原文和他家亲戚的截图,里头删改了点,更妙的是把那条视频的链接和下面一部分网友评论截进去了。 181.与异兽同行1 此为防盗章  “不是……就是……”小姑娘使劲摇了下脑袋:“我说不清楚, 就举个例子吧, 两年前那件事, 就是老家那个表叔来咱家,把你东西摔了的那次,我就觉得, 三年前的你肯定不会这样做。” “你说的没错。”牧云闲道:“那你管你三年前的哥哥要旅游经费去吧。” “别别别。”小姑娘连忙赔笑:“你就是我亲哥, 变成什么样都是我哥, 我最爱的哥。” 牧云闲揉了把她的头发,但笑不语。 她确实是说的没错,雇主本人如果能狠得下心这样做,现在坐在这里的也不会是牧云闲。因为他狠不下因,又实在是意难平, 牧云闲就来了。可能这样做对雇主的父亲来说确实是粗暴了点, 但这和牧云闲没有多少关系, 因为这是雇主的愿望。 高考完了,一家人欢欢喜喜打算办个谢师宴,当时雇主妈挺高兴的, 就问了句:“要不要把你家那些亲戚请来?” 他爸当时就没说话了。后来请了些血缘关系近,人也还行的, 雇主妈偷偷和他们说:“总算是安静了。” 牧云闲兄妹两个深以为然的附和。 谢师宴过后,牧云闲就离开了家,毕竟他在外面还有工作, 不可能在家里陪他们太长时间。临别时, 在机场, 小姑娘一直抱着他的胳膊不放手。牧云闲柔声问道:“会想我吗?” 小姑娘眼泪汪汪的说:“想。” 他停了下,又问了句话:“想三年前的那个我,还是现在的这个我?” “你们不是一个人嘛?”小姑娘没搞清楚他在说什么,傻乎乎的反问。雇主妈看不下去了:“哎呀现在交通这么方便,弄得和生离死别似的干什么。” “呸呸呸,”雇主爹不乐意了:“孩子马上出门了,说这不吉利的。” 牧云闲笑了下,看了眼时间:“我得去过安检了。” “行了去吧。”雇主妈把他从小姑娘手里抢过来,不耐烦似的赶了下。 回头看了他们最后一眼,牧云闲上了飞机。坐在座位上,他轻声说了句:“脱离任务。” 。 他再睁眼已经是在自己的‘牢房’里面了。在他完成任务时,这里的时间是停滞的,他离开前刚刚倒得一杯热水还温热着。 但这不足以让房间充满人气。他打开手机的app看了眼,上面他的信息已经变成了: 【牧云闲: 剩余寿命:8.8年 待还债务:980.0年】 很好,两次任务替他还掉了将近十年的寿命。 他百无聊赖的在任务列表里翻了翻,发现了个新任务,与普通世界不同,这是个武侠世界。 就是雇主太惨了。他是魔教教主的儿子,庶子,是一青楼女子所生,被接回来以后原本不被魔教教主待见,偏生体质特殊,就被拿来试药了。 魔教教主要他试的,是一味奇药,要是成功了,能在数月之内使一人的武功突飞猛进,至少上升一个大境界。只是这奇药哪里是能轻易得到的,他这雇主从六岁被试到十六岁,十年时间,药才堪堪有点眉目,而雇主本人,则是将近油尽灯枯了。 他从出生之时,就被困在魔教中,他常见到的人不过是一些仆从,且因他身份特殊,那些仆从并不愿与他多说话,因此雇主从出生到将入土,皆是一直懵懵懂懂,不知感情为何物。直到他没了利用价值时,他身为魔教教主的父亲才发了点慈悲,将他放出来,让他好好度过最后一段时日。 可就在此时,他遇上了一个人。 魔教教主有一养女,爱若珍宝,是他心中白月光所生。按辈分,此女算是雇主的妹妹,与他生辰差不过数月,却与雇主待遇格外不同。 雇主出来后,初初遇见她,才知道了什么叫一见钟情。养女本是活泼开朗的性格,刚刚见到雇主时,亦是待他很好,常与他说笑,后来便不来了。 是有人和她说,雇主是个疯子,身上带毒,还曾杀过人,她就信了。 雇主这段感情最终付诸流水。 原本这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要牧云闲看,还算是好事,雇主与她注定没有结果,早点放手还少受点伤。只是后来,又过了两年,她又来了。 她用假名行走江湖时,认识了个正道少侠,正与雇主认识她时相似,她也与少侠一见钟情。只是少侠没有雇主这么傻,不难从她身上发现些线索,最终确信,她就是魔道教主养女。 少侠胸中存着扬名立万的心思,借着她的身份,混进了魔教之中,准备出其不意,杀了魔教教主。然魔教教主功力岂止高他百倍,少侠轻易就被发现了,关了起来。 养女向教主求饶未果,又想到了雇主,向他百般哀求。雇主到底对她存了几分心思,拖着已经没两日的躯壳,偷偷将少侠放了,二人远走高飞,只留下雇主,被震怒的教主杀了。 牧云闲看着任务简介,觉得有点意思。这应该是他接过开局最难的任务之一了,但危险与机遇并存,在普通世界里打滚久了,他也觉得没什么意思,能学点武功那是最好。 他没多想,直接点击确认,进去了。 可他却没料到,刚刚接入雇主躯壳,连记忆都没来得及接收,迎接他的就是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 痛苦灼烧着牧云闲的身体,几乎要将他吞噬。不知过了多久,当疼痛终于过去,牧云闲才看清楚,他现在在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这是一间木屋,里面什么人都没有,过了片刻外面进来个侍女,并不与他说话,放了点血,便带着离开了。 “他为什么会选择让我来到这个时候?”牧云闲喃喃道。 【雇主留言:若无同样的经历,怎能共情。】 【您可以用10年寿命选择退出任务,目前余额不足。】 “不不不,这很好啊。”牧云闲在桌边坐下,瞟了眼水杯中的倒影,见里面有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唇边流露出一种嘲弄的笑意。 果然,老狗学不会新花样,那个老女人在她家门口不是哭就是闹,左邻右舍出来围观的比比皆是,甚至有一次还闹到医院里去了。被保安架出去之后,看见旁边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冯娟脸上像是被人抽了一巴掌一样,止不住一阵火辣辣的疼。 被牧云闲挂断电话,她才终于发现,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儿子了,儿子的电话打不通,周围的亲朋好友问了一圈,也没有他的线索,冯娟这时候才知道着急。听继女的班主任说,儿子联络过他的班主任,只好厚着脸皮跑了一趟学校,没想到又是一阵羞辱。 那个老师对她异常的冷淡,但还是告诉了她,牧云闲通过人介绍找到了一份合适的兼职,已经去做了,隔几天就会给她报个平安,让她放心。冯娟想要牧云闲的联系方式,老师却像没听见似的。 她走到办公室门口,听见里面有个老师问:“这就是那个赵小威的家长啊?我记得他考得不错啊,学费也没多少,他家为什么不让上?” “偏心呗。”雇主的班主任说:“他家还有个妹妹,也是咱们学校的,你知道吧,就高二三班病了的那个。你看看那女孩平时什么样,赵小威什么样?” 冯娟几乎是狼狈的逃走,她甚至不敢再听下去了,更不敢回去辩解。浑浑噩噩的回到家,邻居老太拉住了她,絮絮叨叨的说:“不是我说你,你这事确实是做的不对,别人家孩子考个大学,家长都是敲锣打鼓,哪有不让去上的 。你平时偏心就算了,怎么能在这样的大事上犯糊涂?” 冯娟当时就像是遭了雷劈,她更想不到,自己平时不惜牺牲亲生儿子维护的继母形象,在邻里严重居然是这样——偏心,要被一字一字拿出来指摘的偏心?老太老眼昏花,看不清她的表情,自顾自道:“母子哪有隔夜仇,你先服个软就算了。” 她毫无意识的嗯了声,梦游似的回到家里,电话铃声一阵响,她接起来,是丈夫带点埋怨的声音:“你跑哪去了?怎么不看着小梦?我下午还上班呢。” “刘海,你说我这些年对你怎么样?又对你女儿怎么样?”冯娟轻声说。 “你怎么突然说这个?”电话那头的人顿了下,说:“我知道你这段时间辛苦了,可现在不是耍脾气的时候,过段时间我好好补偿你……” “我拿你女儿当宝,你拿我儿子当什么?你都几天没见过他了,你注意到了吗?”冯娟哇一声哭出了声:“就因为你,因为你女儿,我儿子已经不认我了……” 。 牧云闲那边,则在同一时间看见了系统提示——任务进度飙升。看过详细记录才知道,是冯娟受刺激了。 她的圣母婊心态驱使她用委屈自己和自己孩子的方式获得新的家人的欢心,还有邻里间的夸奖。当她发现自己所有的努力获得的成果都是假的的时候 ,心态一下子就崩了。 丈夫表面上憨厚,实际上却根本没有接纳她的孩子,他们还是在搭伙过日子。而在邻里间,甚至在孩子们的学校里,她更是没有逃脱恶毒的评价,只是恶毒的对象换了个人,不是对继女恶毒,而是对自己的亲生孩子恶毒。 这对她来说,更加难以接受。 但这对牧云闲来说,是个再好不过的消息。在爽了一时后,任务进度不再动,辜负过他的人过得不好已经没办法在雇主那里取得更高的评价了。他现在要做的,是让冯娟意识到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不着急。牧云闲在心里说。 他在这个任务里面花了将近三年的时间,几乎把他的积蓄都花空了。他选了编剧的职业,用这三年时间在行业里发展。在两年半时,他终于把他想做的事情做成了。 牧云闲写了一个剧本,成功投拍,上映。这个剧本以上辈子的雇主为原型,探讨家长与孩子之间的关系。 这部电影票房在同类片中属于中上,口碑也不错,借此,牧云闲的职业生涯提升了一大步。不过这和他没什么关系了,上辈子攒的寿命即将归零,他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182.与异兽同行2 此为防盗章  老大声名狼藉, 在江湖上恶名远扬, 便是魔教教主都懒得搭理这儿子,牧云闲多看了他几眼,觉得无趣, 一刀斩了。老二见势不妙, 丢下老大与父亲不管,直接跑了。牧云闲没追,只随他去了。 唯独老三,是江湖中有名的怪人,有时见他觉得不平之事愿意出手, 而有时惨剧发生在他眼前, 他也懒得多看一眼。牧云闲备下了酒菜,与他坐在一处。 “听说,那游医是你亲舅舅?”他这样一问, 他那三哥回道:“是。” “他怕我找他算账,直接跑了,你们这甥舅,性情倒是差不离。”牧云闲道。他这壳子身体不好, 就不喝酒,只拿了杯茶静静品着。 他三哥弄不清他葫芦里头卖的什么药,警觉着, 不敢动一口酒菜, 牧云闲见了, 只摇摇头, 微微笑了笑,不与他计较,脸上还留了个酒窝。 “你找他回来,我不拿他怎样,一切待遇从旧,他所要做的,和原来没区别。若他不回来,听人说,你医术也是高明,你代他来也可。” “你要做什么?”他问。 “你回来,不是打着替父报仇的旗号么,竟想不明白?”牧云闲看了他一眼,边上,他养的雏鸟从窗口穿进来,自盘子上叼了个花生想吃。牧云闲就帮它把花生弄碎,小鸟啾啾叫了两声,蹭了蹭他,自顾自吃开了。 牧三心中无端升起恐惧。魔教教主对他这出身卑微的四弟做了什么事,他是知道,知道的越清楚,便对牧云闲此时的反应越害怕,他太冷静了,全然不像是个刚刚大仇得报的少年。 “怕什么,冤有头债有主,我不过是想一报还一报罢了,和你们又没有什么关系。我连见都没见过你们一面,对付你干什么?”牧云闲悠悠道:“本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那毕竟是你父亲……” “嗯,也是你父亲,若他和你只能活一个,你选就是了。”少年站起来,道:“你来。” 牧云闲把他带到了那个曾经关了雇主十年的院子里,曾经的魔教教主刚喝过药,盘腿坐在廊下,手上青筋毕露,显然是忍着剧痛。牧云闲道:“他在我身上用的,是提升人功力的奇药,我还回去的,是叫人功力散尽的药,不过如此而已。你舅舅跑了,药快用完了,有点麻烦,你觉得呢?” 牧三喉咙里一阵发干。 因为游医太过于谨慎,谁叫都不回来,连亲外甥的死活也不管,自投罗网的牧三就只能代替他舅舅留在魔教内了。偶尔去那院落中看看他爹,望见对方充满期待的眼神,被牧云闲的手段吓破了胆子的牧三只敢匆匆避开,于是魔教教主看他的眼神逐渐由希望到满怀失望,然后是怨恨,最终是茫然。 他也快疯了。他现在的处境不是由牧云闲想要怎样决定的,却是由牧云闲的雇主多恨决定的。任务进度停滞不前了,牧云闲当然要想想办法。 时间久了,牧三却不怎么怕牧云闲了。偶尔还有种牧云闲脾气十分好的错觉。因身体的缘故,牧云闲不重欲,也不动脾气,除了打理魔教,就只在书和茶上花些功夫,另外就是他的那只鸟。 那只鸟现在长得大了点,会飞了,牧云闲给他取名重明,每天在魔教里神气的很。 消息捂得严,武林中人有消息灵通的,隐约知道点魔教出了什么事,但完全想不到,是改朝换代这样的大事。魔教控制的地方的百姓却有着真切的感觉,总觉得魔教中人的行事风格与以往不同了,变得……贴心了许多。 这算是牧云闲的职业病,以前的任务,他都是把雇主往人生赢家的路子上引得,要说做暴君,他还真不会干,渐渐魔教都不像魔教了,有点洗白的意思。 又过了一年,牧云闲这壳子十八了,他还剩下三年时间。 “教主,月姑娘回来了。”某天有人来禀报。 。 月姑娘指的就是前任魔教教主的养女,全名叫望月,牧云闲动手前离开魔教闯荡江湖去了。她还有另一个身份,是雇主的仇人。雇主恨她之深,不下于魔教教主。 牧云闲起初还没想到要怎么做,直接把她弄死,她下场再惨,雇主只怕也不会觉得痛快。但当看见她带回来的那人时,牧云闲就知道要怎么做了。 望月对魔教发生的事全不知情,进门后,看见魔教教主不在,来接她的居然是牧云闲,才好奇问:“爹爹呢?” “教主闭关了。”牧云闲向着和望月一道来的青年施礼:“敢问少侠是……” “籍籍无名之辈罢了,姓周,单名一个墨。”周墨还礼道:“劳您招待。” “阿月是我家小妹妹,她带来的客人,我重视还来不及,岂会觉得麻烦。”牧云闲微微一笑,道:“请先歇歇吧,我尚有些杂事,等处理好了,再尽地主之谊。” 周墨比望月知道的多得多,他家里很有些势力,只是他身为次子,父母在他身上的期望就不如兄长多,周墨一直想要大展身手,让父母看看,他也是个有出息的人。此番跟着望月混入魔教,他想做的,就是杀了新任的魔教教主,也就是牧云闲。 在他看来,此人甚是神秘,却未必有什么真功夫。他怕牧云闲只见他一面,以后再找机会就难了。当天晚上,牧云闲设宴招待他时,他悄悄先将药下到了酒里。 怎料到当天晚上,牧云闲一口酒都没喝。 “我身体不好,便不饮酒,白费了您的一番心意了。”嗅了下杯子里的味道,牧云闲放下。对他笑了下。 这笑容意味深长,看的周墨出了身冷汗,不知牧云闲看出来他下毒没有,只好强笑了笑。望月见他脸色不对,也免不了有些惊讶。等到一顿饭快吃完,他们一起坐着的亭子里飞进一只鸟儿,正是重明。重明四下嗅了嗅,闻见牧云闲杯子里味道不对,不知发现了什么,把杯子衔起来,泼了周墨一脸。 “你……”望月看重明落在牧云闲肩上,一拍桌子站起来,道:“这怎么回事?” 她一副兴师动众的家事,牧云闲笑了:“你问他。” 周墨脸色变了,收了笑意,手已经放在了剑上。牧云闲指尖在桌上轻点了几下,重明飞出,险些啄瞎了周墨的一只眼睛。 “他要害你……他为什么要害你?”望月喃喃道。 “他就是新任的魔教教主。魔教为祸一方已久,我身为正道一员,自然要杀了他。”周墨说的大义凛然,牧云闲没被打动,依旧是那副表情。 望月大惊:“你是魔教教主,爹爹呢?” “不知道,我许久没去看过了,应该还没死吧,他要还我十年呢。”牧云闲道:“周少侠是你看上的人,想必人品不错,不如去陪他吧。” “不可!”望月拦在他跟前:“你怎么能这样?” “我当然可以。”牧云闲收了笑,说。 “你……你不是喜欢我,为了我,你不能饶他吗?”望月道:“你既然喜欢我,为了我去死又如何?他杀你算什么?” “你还真是……”牧云闲着实被她的话惊了一瞬:“你真是被宠坏了。” “饶他可以,不过我得废了你的功夫,你今生再不能入魔教半步,怎么样?”牧云闲问。 望月一怔,然后到:“好。” “她到底是我妹妹,你就纳她为妾吧,成全她的心愿,算是我为她做的最后一点事。”牧云闲勾着唇角,看着周墨:“你们成婚后,旁的事我就不便多管了,你该娶妻娶妻,该纳妾纳妾,对她也无需特意照顾,毕竟她嫁入你家,就是你家的人了。” 周墨似乎没明白牧云闲是什么意思,于是他又重复了一次:“你懂我的意思吗?你要不懂,我给你吃个药就懂了。” 这可不是牧云闲的意思,而是雇主的意思。上辈子,望月利用雇主的感情,达成目的后就毫不犹豫的抛弃了他。而今生,牧云闲就给雇主看看,望月得到了让她毫不犹豫害死雇主的爱情后,会结出个什么样的果子。 小厮苦着脸说:“这时候来太平镇,您上哪找住的地方。” 公子哥啧啧叹了两句。 小厮又道:“您干脆表明身份算了……文家还不得将正院腾出来?” “走开。”公子哥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我是那以势压人的人吗?” 两人说着话,往前头走去。前头有座气度恢弘的建筑,叫万界书馆,高足有四层,门上匾额挂着:学问无高低,据说是文瑞文先生亲笔所书。 这文瑞,就是牧云闲这次雇主的大名了。 二十年过,万界书馆翻修了几次,唯独匾额,还是当年的那块。 当年文先生所做戏文一炮而红之后,从京城风风光光回了家,却没如世人所料,趁热打铁再出几部,反而折腾起了自家的生意。 文家原先是做布料生意的,还有些田地,加上新开起的印书铺子,吃穿全从这里来。文先生回家后,突发奇想,觉得自家织布的机器还有可改进的地方,便使了下人研究,耗时两年,终于研究出来一部新的织布机,效率足有原来的数倍,文家因此飞黄腾达,成了本地有名的富户。 从这里,文先生尝到了甜头,专门花了重金,从各地请来许多有名的匠人,研究各种机械。除此之外,他还建了个专供匠人学习的学堂,里头收的都是愿意研究的人,后来各地流行的以文氏某某为名的器物,大多出自这学堂。 初时旁人还以为他沉迷奇淫技巧,是疯了,却不料,研究出的东西一个赛一个的好用,离了他们,还过不成日子了。 文家依仗各种研究成果疯狂吸金,自然是有许多人窥视。然而文先生却不如旁人想的那样将其捂得严严实实,反将新研究出的东西的图纸资料放了一批在店里,任人去看。 旁人疑惑,问为什么,文先生只笑道:“此物出于人民之智慧,所得的成果,就应惠及所有人民,哪有藏私之理。” 此话传开,世人皆是佩服。再加上看着文家挣钱,哪有不眼热的,一时间,士农工商这排序竟掉了个个,都追捧工匠去了,只期待发明出什么,如文家一般富甲天下。 他们虽然知道研究了,但在这块上,文家还是领先众人一大截。文先生还每年出了一笔资金,给有想法的匠人,只消交上一份说明,能说服文家,就能取得一笔钱。 见世间研究之风日盛,文先生干脆在家乡建了一所书馆,里面放着这些年文家所研究的成果,这就是万界书馆的雏形。 二十年过去,工匠地位提的越来越高,文家这所书馆地位也是更重。每年春三月,文家会开个总结交流会,除了文家的研究成果,各地大家都会来此展示,对许多人来说,这是一年里最重要的日子了,青年这时过来,自是找不着住的地方。 公子哥带着小厮到了万界书馆门前,守门人将他们拦下,问:“可有凭据?” 小厮忙递上一个玉佩,守门人看了,道:“可以看,可以抄录,但不可将原件带离,请贵客知悉。” 公子带着小厮进去了,一进去,就看见里头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这公子只是想着来,并没想到要来看什么,只是走马观花,在书馆中转悠,到了后院,见一群人正来来往往,盖一座台子,就知道这是后头几日交流会的所在了。还没来得及看热闹,就被发现了。 “这位公子,请勿在此地逗留,这里东西杂乱,别伤着您。”那人嘴上虽彬彬有礼,却仍是不容拒绝的将他请走了。 到了外头,许多人都向他投来了鄙视的眼光,还有人道:“明明立了牌子,不知道看吗?在万界书馆里,竟是这般造次。” 小厮面带不忿,想和他们理论,却被公子拦下了,摇头笑道:“是我们有错,被说了也是应该。” 小厮这才罢了,道:“二皇子乃是天潢贵胄,岂容他们放肆。” 这位公子——即是二皇子,道:“你却不知,在这万界书馆里,地位最高的乃是文先生,容不得稍有冒犯。” 小厮侧头看了看,悄声问道:“您说,当年揭发了异世来客的人,就是文先生。他是如何知道,那人的文章不是自己做的?文先生自己会不会也有点问题?” “谁知道呢。”二皇子带着小厮走出了万界书馆,道:“不若你去问他?” 小厮忙摇摇头,嘟囔:“我再一想,就觉得不是了。要我有那样的宝贝,自己藏着还来不及,怎么会这样大方。” “我是他,我也会这样做。”二皇子摇着扇子,说道:“你看,二十年前,世人不重科学时,每人兜里只有十个铜板。他拿着宝贝,再吸引人,也只能把这十个铜板挣来。现在呢,他引导着世人学习研究,生活何止比二十年前好了半点,每人兜里都有一百个铜板了,再赚钱,岂不是比以前轻松了许多倍。” “什么十个铜板二十个铜板的,小的听不懂。”小厮道。 “这就是他厉害的地方了,你个猪脑子,能听得懂什么。”二皇子说道。 他们说话间,从小路尽头匆匆来了个人,乃是文家的大公子,亦是现在文家的掌事之人。那传奇的文先生,已经不理俗事了。 文大公子见了二皇子便拜:“参见二皇子。” “不必多礼。”二皇子笑道:“本不欲打扰,是我冒昧了。” 文大公子忙说不会,请他前往自己家中。二皇子这次来,本就打着见那文先生一面的主意,闻言顺水推舟问道:“文先生可有空闲?” “有。”文大公子笑道:“家父这几日新写了出戏,正好可以一起看看。” “哦?”二皇子眼前一亮:“文先生又有新作了,这倒是好。” 那文先生的戏,名声可是一直不输他在商业一道上的成就。 二皇子便跟着文大公子去了文家,见了文先生本人,还受邀参加了几天后的交流会。 交流会毕当晚,太平镇中人潮涌动,许多人并未散去,还在街上。这是交流会后正常的流程了,便是见不到文先生本人,也想找些与文先生相关的东西带回去,权当纪念。 小厮问他:“您可要买点?” 二皇子却是高深莫测的笑了下,没有理自己侍从愚蠢的问题。 那天由文家大公子带着他见过文先生后,他隐约有种感觉,此人不是他要找的那位‘文先生’。倒是文家供奉的一个写着牧云闲三字的牌位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个谜团一直持续到他登基后,再次见到文先生时,已经身为皇帝的二皇子屏退左右,问出了这个问题。 “牧云闲是谁?” 得到答案后,新皇怅然若失。 没人知道他们当时说了什么,也没人知道,为何皇帝明明见过文瑞两次,却始终说,他没见到文先生,是此生的一大遗憾。 而研究文家历史之人,也对这牧云闲究竟是谁弄不清楚。 历史长河淌过,隐藏在波浪之下,有些事,注定寻不到痕迹。 但她还没时间想这个,她还要忙着陪继女。就在她在医院忙碌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她的前婆婆。冯娟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这个女人一眼。 果然,老狗学不会新花样,那个老女人在她家门口不是哭就是闹,左邻右舍出来围观的比比皆是,甚至有一次还闹到医院里去了。被保安架出去之后,看见旁边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冯娟脸上像是被人抽了一巴掌一样,止不住一阵火辣辣的疼。 183.与异兽同行3 此为防盗章  其实也不难理解, 作为一个生在和平盛世里的普通人,乍然过上朝不保夕的日子, 想要逃避也是难免,又不想放下自己的责任,就干脆把一切都扔给任务者了。 牧云闲起初以为就是这样,进了任务后查看详情后才发现,没那么简单。 雇主是个普通人,生于小康家庭, 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家乡,暂时和父母生活在一起。本来他的人生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以后就是结婚生子,没什么不同, 但末日来了。 末日来时雇主的父母都在外面,一起没了, 雇主所指的亲人是他弟弟,一个十几岁的男孩。末世来临时,他们先是在市郊一个小村庄组成的小基地里待了一段时间, 村庄被丧尸攻破后,他们跟着一起来到村庄的邻居家三口一道, 踏上了前往传说中大基地的路。 基地的位置是听说的, 具体在哪他们也不知道, 好在路上遇上了一个人, 说自己是基地出来的猎尸者, 雇主一行人大喜过望, 救了这个人,由他带着前往基地。 他们却没想到,这个人是从大基地来的不假,可他还有另一重身份。 他们一直呆在村庄里,不太清楚,在大基地里,小说中的异能者已经很常见了。并有人发现,吸取异能者的晶核中的能量,就能提升自己的异能。基地虽然一直严禁这种事,但只要有空子可钻,没有谁会白白放弃让自己更强大的机会,要是在基地里有点势力,动手就更简单了,基地甚至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显而易见,他们救下的这个人,就是为某个异能者屠宰场服务的。很不幸,和雇主一起上路的邻居家叔叔就是个异能者。所以,这个白眼狼动了把他们骗走的心思。 屠宰场建在大基地旁边的一个小村子里,白眼狼把他们骗到屠宰场后,先是联系了他们的人,杀了邻居家叔叔取晶核,又把他们一群人中剩下的几个骗到了屠宰场里。 这里的罪恶可不止杀人取晶核而已。邻居叔叔的独生女被他们看上了,不知道带到了哪里。邻居家的阿姨和雇主的弟弟被送去做实验了——丧尸病毒解毒剂的实验。 雇主和他们下场不同的原因是,在异能者屠宰场里,他被发现身上已经出现了觉醒异能的迹象,应该是他在之前已经觉醒了,只是一时没有察觉。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说明他要受两次罪。 他被取出了晶核。而在失去晶核后,因为他觉醒的是精神方面的异能,宿主没有直接死去。这又引起了屠宰场中人的重视,他又被送去做了实验。 在实验室里,他看见了自己弟弟的尸体,却无能为力,最终含恨死去。 牧云闲读取完记忆醒来时,时间是晚上。看了下周围的景物,对照雇主的记忆,知道他们应该在外面,已经救下了那个白眼狼,但时间不久,还在被拐向屠宰场的路上。 雇主这时刚刚觉醒了异能,还在虚弱期。因为他的异能不强,又是精神力方面的异能,本来就不易被察觉,一行人只当他是病了而已,雇主也这么觉得。为了照顾他,他们还特意放慢了脚步。唯有那个被他们救下的白眼狼察觉到了蛛丝马迹。 牧云闲之所以这样觉得,是因为在路上,那人就想过要对他动手,动了一次没成功,就放弃了。 白眼狼想对他动手的时间应该就在某个晚上,虽然一直奉行着抓贼要抓脏的理念,但牧云闲这次打算例外。照着记忆中估算,他们到达屠宰场所在的小基地,也就剩几天时间了。牧云闲想了下,如果没有在路上除掉他,等到到达屠宰场后,白眼狼召唤来了他的同伴,他们的麻烦可不是一般的大。 单单只有他一个人还没什么,问题是还有三个普通人在。在雇主心中,早就把邻居叔叔一家纳入了亲人的范畴,牧云闲当然不会带着他们涉险。 问出屠宰场的情况,再杀了白眼狼,牧云闲的计划就这么简单。但要动手杀人,这无疑需要一个取信于其他人的理由,否则他弟弟还没什么,邻居叔叔对他提防起来,他的任务就要遭。 借口想一想总是有的,一点都不难找。何况,有些事不是现成的吗。 他们此时在一所民居内休息,所有人都睡在客厅,邻居叔叔——孙亭醒着守夜。见牧云闲醒了,他问了句:“我吵着你了?” “没。”牧云闲表情很自然,坐起来,想着怎么找个理由把白眼狼叫到外面去,白眼狼先开口了。 “跟我出去上个厕所行吗?”白眼狼——赵泉爬起来,小声说道。他脸上带着点睡意,眼神却很清明:“人多点安全。” 牧云闲点了下头,说:“好。” 两人来到了室外。这是一间平房,外面没有院子,直接邻着马路。赵泉哆嗦了下,四下看看,说:“不会有丧尸来吧。” 牧云闲说:“你要是害怕就动作快点。” 牧云闲也在观察着周围有没有丧尸。他现在没了武功,虽然有重明在,如果周围丧尸,下一步要怎么做会有点麻烦。 他说着话,向四周看去。当他背对赵泉时,身后传来一阵风声—— 要是他身后长了眼睛,就能看见,朝他心口冲来的是一根冰锥。赵泉时冰系异能,动手杀他,附带极寒效果的冰锥让伤口不会出血,就不会引来丧尸,悄无声息的拿到牧云闲的晶核。再放点血引来丧尸,做的干干净净。 而与冰锥一同出现的,是一只圆嘟嘟的雏鸟。它自牧云闲的掌心飞出,闪电般飞向赵泉,目标是他的眼睛。 “啊!”在他身后,赵泉一声痛呼。 牧云闲转过身,看着掉落在自己身侧的冰锥,冷笑了声。没想到这么顺利,赵泉袭击雇主那次居然就是今天。上辈子赵泉袭击雇主时,雇主脑袋疼了下,精神系异能起效果了,从而躲过了这根冰锥。赵泉没暴露,把他们坑进了屠宰场,至于这次倒霉的是谁,就太清楚了。 重明被牧云闲收在了肩上,愤怒的叽叽叫了两声。牧云闲轻声道:“别叫了。” 在屋里的孙亭听见外面有动静,急忙跑了出来,见赵泉躺在地上,忙问牧云闲:“怎么了?” 赵泉那么好心给他的理由,牧云闲当然不可能不用。他指了下地上的冰锥,说:“他攻击我。” “我,我没,是……不知道从哪来了只变异兽!”赵泉忍着疼道。他也知道,现在他瞎了只眼睛,如果这些人把他抛下,他必死无疑。 牧云闲肩上的重明神气又气愤的叫了两声,又扑下去,直接用尖锐的爪子抓伤了他的手脚。在魔教里生活久了,重明学会了如何攻击人,会使对方不能行动。 这引来了孙亭的注意,他隐约明白了点,惊喜道:“你觉醒异能了?” 牧云闲肩上的道:“是,您带他进去,我还有点事要和您说。” 外面这么大的动静,里面的三个人自然也被惊醒了。看见孙亭拉着浑身是血的赵泉进来时,都弄不清发生什么事了。牧云闲说:“我刚才做了个梦。” “我梦见有人对我说,让我去小刘庄的异能者屠宰场,每月可以拿到两枚异能者晶核。” “异能者屠宰场是干什么的……这……这和鬼故事似的……”孙亭喃喃道:“这是……” “如果我没猜错,我觉得这应该是真的,因为这个白眼狼刚刚攻击我的时候,我的脑子里面出现了同样的预警,我想我可能是觉醒了精神类的异能。”牧云闲说着真假参半的话,淡淡看了眼表情几近于绝望的赵泉,说:“他要带我们去的作为中转的小基地……” “就是小刘庄。”雇主的弟弟道。 “你胡说八道!”赵泉说:“我骗你们有什么好处,还有我要骗你们过去,刚才为什么要攻击你?我就一个人,何必冒着得罪你们的风险?” “你早就看出来我觉醒异能了吧。”牧云闲说:“杀了我,你可以独享一枚晶核,不用上交,不值得冒险吗?” “这只是你的臆测。”赵泉忍着痛,还在挣扎。 “我还梦见了些别的事,你再听听对不对。”牧云闲看了眼周围几人,脸上表情多半是信了,加了针重药:“你们要收集异能者的晶核,供所谓的大人物提升自己的异能,这还不算,你们还会将骗来的普通人一起关起来,试药,是吗?” 这些话里包含的内容太过严重,威胁到了自身的安全,大部分人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要赵泉有半点犹豫,都足够让原主的亲友判他死刑。 当赵泉说出你怎么知道的时候,牧云闲从余下几人的表情中看出来,再圣母的人都不会带他一起上路了。 “好了,你承认了,我再问你一个问题。”牧云闲轻声笑了笑:“掌控那个屠宰场的人是谁?” “别问了!”孙亭道。 牧云闲摇摇头,他理解孙亭不想惹麻烦的心思,但要问这个问题的,不是他,是雇主。 雇主恨始作俑者,更胜过恨赵泉。 世界回归和平后,人们将杀死丧尸王的那一天当做最重大的节日。今年庆祝日之前,牧云闲受邀来到葛大庆家里。 葛大庆现在混得比牧云闲好的多了,这些年他们之间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葛大庆当然不是傻子,闲的无聊得罪他干什么,牧云闲懒得自己奋斗,却需要一个靠山,也就默许了这样的关系。 葛大庆家的小辈也和他相熟,尤其是那些个十几岁大的孩子,都觉得牧叔叔太温柔善良了,人特别好,牧云闲一进来就缠着他东扯西扯,直到葛大庆来了才一溜烟跑了,因为葛大庆不喜欢牧云闲和他家孩子接触。 小孩自然也好奇过,问牧云闲,自己祖父为什么要这样做,牧云闲笑了想了一会,回答说:“他怕我给你们糖吃吧。” 小辈们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但再怎么问,牧云闲都不愿意在多说了。 今年也是这样,牧云闲在葛家吃过饭,准备离开时,葛大庆问了下他:“今年庆祝日,你怎么还不去参加庆典,去年不是答应了要去?” 牧云闲道:“没什么意思。” 葛大庆干瞪了他两眼,这也对牧云闲没什么威慑力,只好眼巴巴看着他溜达着出去了。在他身后,他最宠爱的小儿子盯着牧云闲的背影,小声说:“牧叔叔好帅,那可是庆祝日的庆典,说不去就不去。” 如果能去庆祝日的国家庆典,对自身的地位也有很大的帮助,多少人挤破了脑袋都去不了,比如他一个同学的爸爸。想到这,葛大庆的小儿子忍不住又夸了牧云闲一句:“牧叔叔真是淡泊名利。” 葛大庆瞧着自己的傻儿子,一脸的欲言又止,最后一巴掌拍过去:“你知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你以后少和他来往!” “能在你们那个年代里活下来,没点手段行吗?”他小儿子边躲着他的巴掌,一边挣扎:“要不你和我说说,我自己判断判断?” 葛大庆:“我打死你!” 就这么防着,却没想到过了几年,他这儿子毕业后,跑到牧云闲手下工作去了。凭着牧云闲的地位,做他的学生,在医学一道上,那是再好不过的前程。葛大庆实在拦不住了,只能作罢,思来想去,那么些年的事了,牧云闲早就变了个人似的,在说出来挑拨自己孩子和他老师的关系没什么意思,就闭嘴了。 倒是长大了的小儿子,偷偷和他说:“爸,你以前不让我和我老师来往,是不是怕我和他来往多了出家啊?” 于是葛大庆又绷不住了。 小儿子急忙向他解释:“在他身边呆的时间长了以后,我就感觉老师的性格……有点……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葛大庆问道。 “就感觉,在他眼里,整个世界都是假的一样,他在玩游戏似的。”小儿子最后总结:“换句话说是……超然物外,现在我也觉得他这样挺好的。” “你爸你妈都活的好好的,你给我超然物外,我打死你!”葛大庆又怒了。 而在此时,牧云闲并不知道葛家父子之间因他发生的争执。他正坐在书房里,重明蹲在笔筒上,假装自己是个摆件。 “走吧。”牧云闲说:“二十多年了,你都不腻的吗?” 重明睁开眼睛,啾啾叫了几声。 牧云闲失笑,直接把他抓起来,然后说:“退出任务。” 这个任务的雇主虽然不限制完成任务的时间,留到最后,牧云闲自己反而是不乐意呆了,权当是做了件好事,给雇主留点活着的时间。 他退出任务后,第一时间知道了在他走后发生的事。因为雇主有着他在时的记忆,而这段时间又太长,雇主只当自己是做了个长到没有尽头的梦。醒来后除了点恍惚,什么都没留下。 他全盘接受了牧云闲留下的知识,消化过后,继续在这个领域里发光发热。他天分虽是不如牧云闲,却有着常人没有的毅力,最后比牧云闲的成就还高。 雇主所在的位面是有异能存在的末日世界,在末世结束后,有些别的影响保留了下来,比如因为异能的作用,这个世界里人的寿命比末世前高了不止一倍,雇主又特别感激他,奖励照样给,所以这次牧云闲足足可以得到十几年的寿命奖励。 这次的牧云闲接受了雇主比以往都要漫长的一生的记忆后,再睁开眼睛,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隐约有点分不清自己是谁。重明跳到他身边,啄了啄他,牧云闲坐起来,用手指摸了摸雏鸟毛茸茸的小脑袋。 “我想起来了。”他说:“你喜欢这个地方吗?你要不喜欢,我们就去下一个任务里了。” 重明看着他,歪着脑袋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鸣叫。 牧云闲掏出手机,四下里翻了翻,给自己找到了一个新任务。 临走前随便扫了眼,他的数据已经变成了: 【牧云闲: 剩余寿命:18.9年 待还债务:961.6年】 这回他接的又是个不限时的任务,倒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而是要是限时了,这任务就根本做不下去了。 他这次穿成了个妖怪,树妖,是棵槐树,修行千年成精。成精后一脸懵懂无知的槐树妖被骗误入歧途,成了个人人畏惧的怪物。有个游方僧人度化了他,槐树妖终于改邪归正。 却不想当年造的孽太多,还是在受天劫时遇见了危险,最后死了。死前联系到任务管理中心,许下愿望,由牧云闲接了这个任务,替他完成这一生。 槐树妖这一辈子都是祸害别人去了,所以牧云闲这次的任务不是报仇,而是报恩。首先要替槐树妖回馈帮过他的和尚,其次就是帮他活过成精的前三百年,改变引得他走错路的那些事,让他不沾因果。 由此总结,槐树妖的任务,不是限时的,而是定时的。他要在槐树妖的世界里活上三百年。 这正好投了牧云闲下怀。从上个世界开始,因为他养的那只鸟,牧云闲就开始收集书了。重明是他意外得到的金手指——万界诸天图书馆中的精灵,想要重明长大,目前所知的唯一方法就是让图书馆升级,也就是收集书。 槐树妖的任务时间足足有三百年,足够让他收集书了。牧云闲选了这个任务,进去后,却突然发现,原来它坑在这里。 确实,对别的任务者而言,每个任务时间都是紧巴巴的,哪像他这样没什么感觉。要是平白有三百年喘息的机会,一出来就被别的任务者抢走了。 槐树妖的任务坑的地方在于,他是从槐树妖成精前的四百年开始的。身为一棵树,要在同一个地方呆四百年,疯都疯了,谁愿意这样。 牧云闲选槐树妖这个任务前,就知道它坑,真知道了它是这个坑法,牧云闲反而是无所谓了。他有金手指,万界诸天图书馆里,包含着他花了三四个世界收集来的书,单把实体书放出来,就能把槐树本体所在的整座山埋了,何止够他看四百年。 再不济,若是无聊了,还有重明在身边叽叽喳喳着,他并没有那么在意和他说话那些是不是人。 变成树妖生活的前五十年,牧云闲适应良好,闲暇时间想想,他都怀疑起自己的身世来了,他还在严肃的思考,他是不是本来就是一棵树。 又过了五十年,他有点烦了。 牧云闲不知道的是,这是槐树妖本体对他的影响。槐树妖出生六百五十年有灵智,千年成精。牧云闲在这里呆的最初五十年,雇主还是棵无欲无求的树,自是不会觉得无聊,后五十年,他有神志会思考了,就和以前不太一样。 这影响了牧云闲。 便在此时,影响槐树妖的第一件事就来了。 槐树妖扎根于深山中,离这山百里处,有个小村落,里头有个村妇,遇人不淑,丈夫是个爱打人的,有次一时失手,就把她打死了,怕担责任,把尸体扔进了河里,一路飘到槐树树根下。女子心里恨透了,不能发泄,就成了厉鬼。 他的雇主上辈子初初有点灵智时,就遇上了这女鬼。真正成精后,成了手段激烈的妖魔,也未必没有此事的影响。 牧云闲此时修炼的比雇主强一点,能和精怪说话了,看着自己树下女尸上的一团黑雾,心里想,解决这件事又不沾因果,这还不简单吗? 但她还没时间想这个,她还要忙着陪继女。就在她在医院忙碌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她的前婆婆。冯娟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这个女人一眼。 184.与异兽同行4 此为防盗章  乔冉手机被收了, 这些他都不知道, 等牧云闲给他打电话的时候, 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牧云闲听出来, 他声音里带点沮丧。 “要不是这部电影, 我还不知道,我在明明心里居然是这样的形象。” “嗯, 怎么?” 牧云闲语气冷静, 听得乔冉放心下来。他突然觉得, 这个哥哥一样的经纪人,在出事后变得不一样了,变得……更可靠了。 “他说我和电视里的人一样, 说不见就不见了, 一点也靠不住, 和他妈妈差不多。”乔冉道。 工作性质使然, 即使他主动减少了工作量, 他每年也会有大量的时间不在家,这些孩子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所以……你要怎么办?”牧云闲说:“当全职爸爸?” “不,我会和他说清楚的。”乔冉情绪低落了一阵后, 重新变得元气满满:“我相信他会理解我的。” 挂了电话后,牧云闲看了屏幕已经黑掉的手机一眼, 无声的笑了笑。他并不是对每个雇主都会尽心尽力,这次的乔冉确实合他胃口。 简言之, 乔冉是个好人。 又过了两个多月, 导演给他发过来几段花絮, 恰巧能构成一个完整的故事。这个故事是这样的。 前几段能看出是刚进剧组的时候,小孩谁都不爱搭理,自己坐在旁边,过了段时间,通过乔冉的努力,小孩和他有互动了,再过了段时间,乔冉父子俩,导演三个人坐在一边吃着饭,趁着导演不注意,小孩把菜里的一块青椒扔到他爸碗里了。 看起来还不错。 牧云闲顺手关了手机,上车,决定去一次片场,他有点重要的事要和乔冉说。 他到的时候,摄像机正团团围着乔冉,他坐在一张桌子前头,面前放着手机,正要播出一通视频。见了牧云闲过来,导演招呼他:“正好你来了,一块坐下。” 牧云闲不知道他们他干嘛,也不好问,就先一起坐下了。趁着视频还没接通,乔冉和他解释:“前段时间为了剧情需要,导演让明明先离开我一段时间,小吴是本地人,我就让小吴把明明带他家去了。今天我和明明视频通话,导演说顺便拍个花絮。” “哦。”牧云闲点点头:“我坐这干嘛?” “长得这么帅,不拍浪费了。”导演站在外头说:“正好到时候一起宣传。” 他们说话见,视频那边接通了。出现在屏幕上的却不是乔冉的儿子明明,而是一个陌生的小胖子,瞧着和乔冉的助理小吴有点像。 软萌软萌的小胖子接起来视频,愣了一下,然后大吼:“小叔,有人给你打电话!” 小吴的声音从离那边手机颇远的地方传来:“帮小叔看一眼,是谁打的电话?” 小胖子认认真真地在屏幕上端详了片刻,视线集中在了牧云闲身上,再次转头,对着那边大吼:“你的老板,还有……还有那个……吃小孩的!” “噗。”坐在牧云闲身边的乔冉笑了。 视频那头的小吴听见侄子说吃小孩的就知道要遭,心里头念叨着宝贝叔叔平时待你不薄啊你怎么这么坑叔叔,然后就急急忙忙往过跑,手里头还举着炒菜勺子,看的导演在背后啧啧称奇:“乔冉啊,你上哪找的这么个人才。” 乔冉心说我哪知道啊,等小吴凑过来了,他才说:“明明呢,去哪了?” “爸爸,我在这呢。”视频里头又凑过来一张板着的小脸,几岁大的孩子,即使尽力绷着,也不难看出他有点高兴:“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啊?” “这我可说的不算,现在在片场,导演爷爷说的算,要不你求他?”乔冉故意说。 “好吧。”视频那头的小孩沉思良久,说:“导演爷爷,求你了。” “哎呦他怎么这么可爱。”旁边一个摄像大哥笑了:“准了准了,肯定准了。” 父子两个又黏黏糊糊的墨迹了一会儿,乔冉终于想起来,旁边还坐了一个牧云闲,赶紧说:“快和牧叔叔打招呼。” 他家小孩很是警惕:“打完招呼他就不吃我了吗?” “嗯。”牧云闲一本正经道:“叔叔不吃有礼貌的小孩。” “那行吧,牧叔叔好,牧叔叔再见。”那小孩继续板着小脸说。 说完视频那头传来声音,家里的另一个大人叫他们去吃饭了。乔冉顺便结束了这场对话,临了小吴还得和他们说点别的,等小吴惴惴不安的脸出现在视频里时,牧云闲终于出声了。 “吃小孩的?”他似笑非笑道:“我在里心里就是这样一个形象?” “这不正好吗?”导演说:“后面还有段小孩走丢的戏,先让牧云闲带走养上几天,回来保证小孩有感觉。” “……”牧云闲面瘫脸,干脆不打算说话了。 等这段花絮录完,牧云闲让乔冉和他走到一边,说:“霍家嘉决定起诉离婚了。” “嗯?”乔冉先是皱了下眉头,表情又平复下来,说:“哦,知道了。” “不想说点什么?”牧云闲似笑非笑道。 “没什么好说了,夫妻缘分尽了,她既然不愿意好聚好散,那就该怎么就怎么吧。”乔冉说。 “行,我知道了。”牧云闲点了根烟,道:“你别圣母就好。” “怎么会。”乔冉说。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牧云闲就走了。 其实说是霍家嘉一方决定起诉离婚,就是一直放消息拖着而已。牧云闲这边的人讨论了一下,觉得霍家嘉是糊的要疯了,连这样她明显不占理的流量都不放过。由于演技欠佳,又差那么点运气,霍家嘉这几年里虽是比乔冉稍微好那么点,其实也是一直在走下坡路。 那次牧云闲直接绕过公司放出她出轨的证据时,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嘲讽她的,连新剧都受了点影响,好歹乔冉拍电影去,不吱声了,她的水军控制住局势,勉强有点逆转的苗头时,又被牧云闲给发现了。 牧云闲是谁,加上上次任务雇主十倍速的一生,他都在娱乐圈里混了两辈子了,里面什么弯弯绕绕他还不清楚。 真相不重要,谁说的话让围观群众相信才重要。两方在网上腥风血雨吵得热闹,看的围观群众欲罢不能,比追大片都精彩。到最后掐到乔冉的电影快上映了,案子也快开庭了,她打出一张感情牌,自从两人爆出新闻后,乔冉就再也没让她见过孩子。 还没等牧云闲有动作,刘导演先不高兴了,直接发声:“在剧组的几个月时间里,我们从没接到她的一个电话。” 看见这条,牧云闲饶有兴致的打了个电话,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操作好了,也许真有奇效。 电影上映前,剧组放出了拍摄过程剪成的纪录片。纪录片分为三部分,每周一集更新。说是纪录片,其实剪得更像是综艺,主要就是乔家父子两个在剧组中的磨合过程。自然,其中包括了最近因撕逼热度超高的这对夫妻的离婚问题。 不少人是冲着吃瓜去看的,没想到看着看着,重点就偏了,觉得哇乔冉人真好啊,小孩好可爱啊,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连导演也吸了一波粉丝,网友纷纷表示,这样表面上一本正经实际上特别贴心的老爷爷真是太可爱了。 当然还有人没忘记主题,上自己的微博喊了一声:“看完第一集了,真的没有霍家嘉什么事哎,从上到下连个提她的人都没有。” 等到第二集上了,重点就更偏了——居然偏到了助理小吴和牧云闲的身上。父子俩视频通话那段被剪进去了。牧云闲和小吴上了个热搜,还有无聊群众给他p了个图。他们找到了一张牧云闲微笑的照片,下面配字:露出了想吃小孩的笑容。 这无心插柳得来的超高热度一直持续到了电影上映,电影本身的质量也没有辜负无聊群众们,票房口碑一路走高,乔冉的关注度一度逼近婚前最高峰。观众喜欢一个人,自然什么都是可以解决的,他们两人的离婚官司在霍家嘉的狼狈中落幕,任谁都知道,她完了。 三十多岁的人了,还靠炒作过活,一不小心还把自己炒糊了,想翻盘做梦比较快。 牧云闲的任务到此已经快完成了,只要他的雇主日后不作死,应该就不会有大的问题。有了代表作,想再去演戏或是走逼格路线都不错,至于父子关系,暂时是挽回了,那小孩没在父母离婚的问题上留下心结。 他还特意在这个世界多留了一年,权当是售后,在这一年里乔冉又拍了一部高口碑的电影,虽然票房不高,但雇主的愿望只是想演戏而已,又不是想红,任务完成度表示雇主真的非常满意了。 一年后,牧云闲脱离了世界,同时也知道了他离开后雇主身上发生的事。他后来还是以家庭为重心了,没有再婚,和儿子的关系一直很好。演艺事业也没有全然放下,走上了演员的路线,一年拍一部左右电影,以口碑为主,老了好歹也要混了个人人尊敬的老前辈名号。 牧云闲看完他一生的记忆,重点回忆着两人相识的那两年,忍不住笑了下。乔冉居然是这么看他的。 很凶?他凶吗? “想通了?”牧云闲依然坐在那天的位置,冷淡看了看他,手上一直拿着手机摆弄。助理小吴躲在厨房,战战兢兢地观察着房间里的情景,有点怕两人打起来。 “……嗯。”乔冉犹豫道。 “还退圈吗?” “不退了。” “老大不小的人了,做事过过脑子。”牧云闲站起来,打算要走:“牛满海电话给我,我自己去联系他,剩下的你不用管了。” 牛满海就是告诉乔冉他妻子出轨的狗仔,上辈子最终放出证据的也是他。他们两人是过命的交情。牧云闲确认,现在牛满海身上已经有了那张可以让他翻盘的照片,之所以没有放出来,除了念旧情之外,还有别的理由。 果然乔冉听见牧云闲这样说,直接上前拦住了他:“哥,我决定退出去不是完全因为明明,公司决定保的是霍家嘉,不是我,你是公司里的元老,手底下又不是只有我一个,我名声毁了就毁了,以后演个网剧也不会没饭吃,你没必要因为我弄成这样。” “你想多了,不只是因为你。”牧云闲抬眼一瞥他:“小红靠捧大红靠命,我这些年就遇见你这么个有资质的,没把你捧上去,我不甘心。” 乔冉听了踌躇片刻,牧云闲制止了他:“别的你什么都不用管,好好在家呆着,不该说的别说不该做的别做,要让我知道你在背后犯圣母病拖我后腿——” 185.与异兽同行5 此为防盗章 以往那些雇主都重视成果多过重视过程, 但这个雇主不一样, 若是牧云闲不知道他心中有多恨, 便难以做到他想要的地步。 两年多时间里, 从十二岁到十五岁,毫无反抗之力的牧云闲过着和雇主一般无二的生活。除了永无止境的剧痛,他什么都不能从旁边的人手中得到。这是必须的积累过程,任他怎么开挂,也不可能一步登天,忍耐的必然的。 但牧云闲比雇主稍微好一点的地方在于,他有一个外挂——万界诸天图书馆。这东西对目前的他而言, 极有用,也毫无用处。无用之处在于,来自普通世界的书籍在武侠世界里,对改变他的境况毫无帮助,但这些书,能拯救他的心, 让他不至于彻底疯掉。 ——只是没有彻底疯掉而已。两年几乎完全没有社交的生活, 旁人只当他是一只试药的小白鼠, 不知什么时候, 那些人就会带来一碗药, 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比剧痛更可怕的是不知痛苦何时到来的恐惧。 幸好牧云闲已经逐渐适应了。 为了试药,有人给了他一本功法。上辈子的雇主能把那少侠从地牢里放走, 靠的可不是教主的良心, 而是这一身功夫。 虽有希望, 实际上日子却更惨了些,修习功法后,每次服药后,剧痛就会加倍。而正在这时,他的外挂给了他一个小惊喜。 【您所收集的图书,总评级已经达到一万分,恭喜您成为图书馆的高级管理员,精灵助手被唤醒,更多功能由您探索。】 成为高级管理员后,图书馆其实和以前完全没什么不同,依旧是一个硬盘一样的存在。唯独精灵助手还有点意思。 当那只巴掌大的小鸟落在牧云闲掌心时,温热的,毛茸茸的触感让他忍不住笑了下。 这是一只刚出壳的小鸡崽子,只会用一双懵懂的眼睛看着牧云闲。每次他从剧痛中醒来时,都会发现小鸡崽子窝在他的手心里,欢喜的冲他啾啾叫着。 “好孩子。”用指尖摸着他的毛,牧云闲轻叹了声。 满了十六岁,牧云闲武功小有所成,药也快好了。终于要来到雇主一切怨恨的起点时,这间院子迎来了个陌生人。嗅着他那一身药味,牧云闲立刻就知道他是谁了。 “看起来不像是个傻子嘛……”那人对着一直照顾牧云闲的老仆道:“你说他从未试图跑过?从未?” “是。”老仆沙哑着声音说:“连看都没往外看一眼。” “是嘛。”那人瞧着坐在廊下的牧云闲,靠过去。当他看见窝在牧云闲手里的一只鸟时,眼睛微眯,从袖中掏出一枚铜板,朝着鸟儿打过去。 牧云闲把铜板接住了,没多看他一眼。 那人继续靠近,牧云闲站起来。 “看样子,你是不想活了。”他说:“你再走一步试试?” “我要死了,你还活的下去吗。”牧云闲抚弄着乖巧的窝在他掌心的雏鸟,轻笑了声。十六岁的少年,常年忍着剧痛,外表看上去是孱弱的,常年不与人交流,眼中有种格外不谙世事的天真,当他看过来时,却让人感到一阵来着心灵震颤。 这来自他所拥有的强大武力的威慑。 游医看着这双眼睛,忽然觉得有点可惜。是他一手让少年变成这样的,他心知肚明,少年活不了多久了。 “你知道么。”游医道:“既然如此,我直说了。若是半年前,药没好,你死了我是没好下场。可现在……” “我连最后一点价值都没了?” “你这样想也没错。”游医轻叹:“和我走吧,教主想见你一面。” 和雇主的记忆中相似,魔教教主这个牧云闲来了三年都没见过一次的父亲,看起来和他身上的标签相似。他对牧云闲的同情,甚至连游医多都没有。两人离着十多米远,牧云闲和他见了一面。 “你想要什么?”他仿佛施恩般的,淡淡说了句。 牧云闲微微摇了摇头:“给我些书就是了。” 牧云闲这无欲无求的姿态让魔教教主多看了他一眼,正欲说什么,外头进来了个人,说:“阿月来了。” “带他下去吧,让他住在松斋里,多备些书。”魔教教主只这样吩咐了一句,牧云闲和他的这次会面就结束了。 当他走出魔教教主的居所,黄色的雏鸟从他袖子里面钻出来,打了个喷嚏。牧云闲安抚的摸着他,略一偏头,看见个红衣的女孩与他擦肩而过。 雏鸟又是阿嚏一声。 这是开始了吧,牧云闲走在路上,瞧着一草一木都觉得新奇。药研究好了,这具壳子即将油尽灯枯了,他被放出来,遇上些该见的不该见的人,最终含冤含恨死去,这是上辈子的雇主遇见的事,牧云闲即将改变这一切。 “现在还不是时候。” 鸟儿似乎对魔教教主很是厌烦,还害怕,在魔教教主眼前时一声都不敢叫,出来就叽叽喳喳个不停,像是在对牧云闲抱怨。 牧云闲耐心向他解释:“是雇主说的,要我把他见过的事都见一见,方才方便为他报仇。既然他都这样说了,他要我看什么,我看就是了,等我看完,你就无需忍着了。” 小鸟懵懵懂懂的叫了两声。 。 搬出来的日子与在院子里试药时没有多大区别,除开换了一批侍候的下人之外。 他住在小院里时,伺候他的都是教主心腹,和他连半句话都没有,方方面面做的滴水不漏,否则凭着牧云闲的本事,早就不在这了。而新换的这批下人则不然,只当他是个不受教主重视的庶子,对他多有怠慢,也懒得理他。 虽还是一个人,牧云闲却全不在意,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就自己动手,只要有书看,日子就过得愉快。没过几日,该来的人就上门了。 女孩仍旧穿着那天穿过得那身张扬的红衣,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对牧云闲道:“我是不是前天在爹爹那院门前见过你?” 牧云闲道:“确实,你是……” “按着辈分,你该叫我声妹妹呢。”少女给自己倒了杯茶叶,眼前一亮:“好香啊。” “你要喜欢,带些走就是了。”牧云闲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少女问:“你那天是不是带了只鸟?我不认识,不如你和我说说那是只什么鸟?” “我也不知道。”牧云闲老实回答。他总不能说是他得到的外挂里头带的助手吧。 少女急道:“那鸟呢?” “自然是放了。”牧云闲不愿和她多说这个,只敷衍了句,少女气哼哼道:“无聊。”就走了。 牧云闲等她走后,把她剩下的茶一泼,洗着杯子,突然感觉到了,雇主为何会喜欢上她。想必这少女,是他生命里头头一个对他这样好的人吧。 体验了三年雇主的生活的牧云闲,虽然知道少女后来做了什么,也对她讨厌不起来。 因为他的寿命只有八年多点,就算这壳子不死,八年时间一过,他还是得死,加上被雇主浪费了三年,时间就更紧了,出来后,就不得不开始谋划。 牧云闲到底不是雇主,不会沉溺于少女给予的那点虚无缥缈的温暖中,他还有更多的事要做,连少女是什么时候不再来他这的,都不太清楚。等有天发现他惯常留下的一罐清茶没人拿走,才发现少女应该是听见什么了。 他懒得多说,这次少女却不然,气哼哼了上门了。 牧云闲照旧给她沏了茶,少女却不喝,把杯子一推,问:“你为什么不找我解释?” 牧云闲愣了下:“解释什么?” “这么说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了?”少女反问:“他们说爹爹之所以不喜欢你,是你娘曾害死过爹爹别的妾室。” 牧云闲道:“你信就是真的,不信就是假的。” 雇主的娘根本没来过魔教,稍一打听就知道。那虚无缥缈的流言,牧云闲觉得,根本没有相信的必要,少女之所以是这样的态度,不过是由心底对他就有点偏见而已。 “我权当是真的了。”觉得又被敷衍了,少女也堵了口气,站起来径直走了。后来少女就再没来过,又过了一个月,牧云闲听说,少女离开游历江湖去了。 距离他出了小院将近一年,少女也该走了。只是被这样对待,牧云闲和雇主的心态微妙重合了一瞬。 他当一个人很重要,对方却不怎么拿他怎么当回事,无怪雇主怨气大了。而牧云闲,只说了句:“由她去吧。” 不过牧云闲不是雇主。少女走了,就是雇主要他看的东西看完了。少女在外面江湖上过得风生水起,牧云闲的计划也顺利。 她走后不久,牧云闲就动手了。 在某个上午,他敲开了魔教教主所居院落的门,正厅里,魔教教主端正坐着,周围空无一人。 见牧云闲进来,魔教教主冷笑道:“孽子。” “我可不是你儿子啊。”牧云闲微笑了笑,耐心解释道:“你给我的这条命,前六年时间是我娘养的,后十年给你当了试药的物件,再后面……就没有后面了,因你的药,我折了寿数,至少要少活四五十年吧。你予我,没有养恩,只说生恩,你是把我半辈子都拿去了,你给了我命又不让我活,怎么谈得上生恩?” 魔教教主冷笑:“你待如何?” “不如何,自是要报仇雪恨了。”牧云闲轻笑了笑:“你先把我这十年还了吧,身上有多疼不好说明,要你一点不差的还完,就只得看着来了,要有多的,只当是利息,您暂且忍着吧。” 失去了名垂青史的机会,坦白说,牧云闲其实没有那么在乎。 反正他也不会去那个世界第二次了,因为这次是特殊任务,没有作为奖品的寿命。 过了一把升级流游戏的瘾,牧云闲整个人都心平气和了许多。回来以后翻看了下任务,打心里觉得,下个任务挑个简单点的就好,放松一下。 所以这次他挑的还是个现代背景的任务,雇主出生于一个小市民家庭,父母双全,下面还有个妹妹,成为他雇主的原因还是家庭矛盾,一点琐事放大的悲剧。 用现在的话说,这位雇主的爹是凤凰男,就是一人得道全村人指着他飞升那种。兄妹两个小时候最多的记忆就是一群亲戚跑到家里来闹腾,吃饭喝酒留宿一套下来,弄得乌烟瘴气,雇主和妹妹的房间经常被占,等亲戚走后,里面的东西乱七八糟不说,弄坏了不见了的都不在少数。 186.被代替的主角1 此为防盗章  到了地方, 牧云闲让邻居孙亭一家三口和雇主的弟弟四个人留在租来的店里休息, 自己上了街。除去汽油和食物之类的必需品, 牧云闲买了点药材收起来。想买多是不可能的, 雇主留下的钱根本不够,只能再做打算了。 落在他肩上的重明低低地叫了两声,牧云闲安抚的摸了下他的毛,说:“我们要在这里待很长一段时间。” “啾。”重明放在牧云闲肩上的爪子突然收紧,牧云闲说:“可是我要做任务啊。” 小家伙不满的啄了下牧云闲的耳朵,引得他轻笑了声。他之所以给小家伙取名重明,就是因为, 他是传说中的重明鸟。在传说中,这是一种可以辟邪的动物。 末世里的妖魔鬼怪可不只是丧尸,所以小家伙注定不会喜欢这个地方。 他的视线,跟着重明落在一家店里,在小家伙看来,那里的邪气非常重。那是一家药店, 店里的主打产品是……丧尸病毒的解毒剂。 “汪哲远……”牧云闲口中念着这个名字, 这是药店的所有者, 他也从那个白眼狼的口中听到过。重明叫了两声, 牧云闲解释说:“杀一个人, 有什么用处呢?雇主要害了他的人都去死啊……可他还要世界和平,你说是不是很矛盾?”幼鸟当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把小家伙从肩上捉下来, 说:“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嗯?” 。 他把重明留给了雇主的几个亲人, 然后就失踪了。 这些人没有辜负他,尽管知道这个小基地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还是在这里多留了好几天,花了不少钱找他,最后实在是撑不下去了,才离开这里前往大基地。 牧云闲一直在这里。有些事做起来太危险,把雇主的亲人牵扯起来叫作死,只能让他们先离开。有重明在他们身边,这几个人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 所谓静水深流,末世中异能者屠宰场所在的小刘庄就是如此。牧云闲选择成为深水旋涡中的一环。 他花了一年时间积蓄自己的力量,修炼异能,武功,还有……制作药物。上辈子久病成医,牧云闲的跟着牧三学了医术,而且学的不算差。 于是常常出大基地的猎尸者都知道了,小刘庄里有个很神秘的医生,和像是从武侠小说里穿越出来的一样,很多别人治不了的大病,他都能救得回来。很多势力都想笼络他,但前提是要找得着。 牧云闲其实也没有那么难找,只要对他而言有价值的人想找他,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葛大庆就是其中一个,他是天穹大基地中排名前三的队伍的队长,和牧云闲关系不错,他们队伍里的人来小刘庄附近猎尸,基本都是牧云闲在负责治疗。 当然不是白治的,他们给牧云闲的回馈,比他们想象中要多得多。 “药来了。” 大刘庄的一处小民居里,七八个猎尸者龇牙咧嘴的或坐着或趴着,身上多少都有伤。牧云闲坐在他们边上,写着什么东西。过了会外头进来个大汉,手上就端着药碗,嘴里也不闲着,喊着:“药来了药来了,谁快过来接一下。” “你看看这屋里哪个像是能随便动的。”有个伤了腿的男人应了声:“费什么话啊,难道指望着牧医生帮你端吗?” 刚端碗的大汉把药放下,深以为然,对牧云闲抱怨:“您这每天这么多人,怎么不想着找个护士,什么都得我们自己来……” “我找了护士还藏得住吗?”牧云闲头也不抬,淡淡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几家的老大早就商量好了,一家我去轮十天……是吧?” 大汉讪讪笑了下,说:“你藏着干什么,这年头,还是和人待在一起安全。” “你讽刺我呢?”牧云闲抬起头来,说:“我为什么藏着你不知道?” 这下大汉闭嘴了。一群人上过药,被没受过伤的队友搀扶着上了车,临走前,大汉悄悄对牧云闲说:“我们老大说了,您之前提的条件,我们可以接受,但是要您亲自去面谈。” 于是牧云闲点点头,目送他们走了。 牧云闲之所以不加入某只队伍,对外宣称的理由就是,他在找个机会报仇。他的亲人被某个异能者屠宰场的人杀了,他在打探究竟是谁杀了他的亲人。想要他加入队伍,就要帮他报仇。 他留在小刘庄,这个仇人是谁再清楚不过了。牧云闲在等,等一个有意对汪哲远动手的人,同时做着准备,证明自己的价值,并与他们保持良好的关系。毕竟雇主还有一个条件,就是要让牧云闲保护好他的家人。 这么长时间过去,终于让他等到了,天穹基地中著名猎尸队的队长葛大庆接受了他的条件。 牧云闲去见葛大庆的时候,还带了一样东西,是一瓶药物。 “这是什么?”葛大庆还没来得及和他寒暄几句,就见牧云闲拿出了这样东西,忍不住惊讶。 牧云闲说:“这是在您的药物的基础上改进的丧尸病□□剂。” 肯定不只是汪哲远,基地里有其他的队伍,也有研究丧尸病□□剂的——这是命脉,当然不能只掌握在某个人手上,只是暂时,汪哲远的药剂还不算是最好的。 葛大庆拿起那瓶药剂,闻了两下,说:“您的医术有口皆碑,我当然是信得过,您要是愿意帮我们一起研究,那就太好了,就是,恕我多想,您是不是还话里有话?” 牧云闲笑了一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葛大庆说:“汪哲远那么脏的,整个基地里只有一家,我们也早就已经看不惯了。”他说着,脸上也出现了一丝厌恶:“杀人取晶核,这和吃人有什么区别,亏他做的出来。” 牧云闲当然相信他,在这些人里面,葛大庆的进度是最慢的,相比较其他人而言,葛大庆就干净一点。他说:“我和他有仇,你是知道的。” “对,我和他也有。”葛大庆脸上流露出一丝冷笑:“就半个月前,我的一队人到周边一个小基地去猎尸,遇到了高级丧尸,死伤惨重,路上遇见汪哲远的人,那些人直接就把我的人给杀了取晶核。现在都不只是他,他手底下的人都养成习惯了。要我说,他这一队人,和丧尸有什么区别,因为他死的人,比死在丧尸手下的人都多得多了,比起害同胞,他可是要比丧尸拿手。” 牧云闲道:“听您话里的意思,您是有意要……” “没错。”葛大庆说:“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个基地里面,我心里都不安生。” “恕我直言。”这时候反倒是牧云闲在劝葛大庆了:“这就是我给您这瓶药剂的理由了,因为汪哲远的药剂,别人不会同意您动手吧。” “这你就想错了。”葛大庆说:“你在私底下动的那些手脚,还是有点用处的。” 牧云闲微微一笑。在小刘庄当医生的时候,他可是没少宣传汪哲远在小刘庄里做了什么。他看人是一等一的厉害,能听他讲故事的,都是点能散播消息的大嘴巴。所以小刘庄里有个异能者屠宰场,从基地高层的秘密,变成了基地中所有异能者都知道的秘密。 于是小刘庄里的人就越来越少了,愿意和汪哲远的队伍一起去猎尸的人也越来越少了。葛大庆提出要对付汪哲远,恐怕也有汪哲远这段时间实力减弱的原因。 “这样的害群之马,谁愿意忍着他?”葛大庆怒一拍桌子,然后长叹了口气:“我以前只是听说这人做事很过分而已,要不是你说,我都不知道他有这么过分。其实和你透个底,想要解决他的不止我一个人。有了你这瓶药,除了他们,我还能说服更多的人。” 这次见面聊的很成功,牧云闲算是彻底加入了葛大庆的队伍。花了一星期的时间,牧云闲试验了自己的药物,当看到药物的切实疗效之后,葛大庆终于彻底对牧云闲放下了心来。 半个月之后,葛大庆宣布自己的队伍研究出了目前附近的几个基地当中疗效最好的丧尸病毒治疗药剂,并愿意低价提供给其他队伍使用。介绍会就开在一周后的晚上。 邀请函在一天内发到了基地中的每一个高层手上,不论那天有什么事,大多数高层都空出了时间,准备去看葛大庆是否在故弄玄虚。自然,汪哲远也会来。 一具尸体。 尸体和她穿着同样的衣裳,因在水里跑了太久,已经看不出生前的样子,唯有一双浑浊的眼睛死都闭不上,里面透着不甘。 女子惊得退了两步,白衣男人却道:“你的鞋子不是在里头吗?为何不捡起来穿上,穿上它,你就能回家去了。” 她分明很怕,闻言却鬼使神差般走到水边,碰了碰那尸体脚上的鞋。当她碰见鞋时,一瞬间,什么都想起来了。她是怎么死的,仇人是谁……心中的恨意涌起,使她脸上变了颜色,逐渐由一个脸色蜡黄的寻常妇人,变作脸色黑紫的鬼怪。 她身旁黑气浓的让男人身上的鸟儿有些不舒服了,冲着她叫了两声,男人却安抚了鸟儿,上前拍了下她的肩膀。 女子身上黑气褪去,眼中有了半分清明,又听男子道:“把该做了做了,便去吧。” “我该做什么?该去哪?”她低声道。 187.被代替的主角2 此为防盗章 他们觉得自己是客气了, 望月可不这么想。想当初她在魔教里的时候,是人人捧着的千金大小姐, 教主掌珠,教中上下老小谁不由着他使唤, 嫁来了周家, 不说旁的, 下人一口一个姨太太,足够让她觉得受辱的了。 对她这样的大小姐来说, 只要是不捧着她,就和对不起她没什么区别了。 孩子流了没几日, 周家收到了一份来自魔教的礼物。周家父母惴惴不安着接了, 刚想对来人说几句好话,怎见对方比他们还恭谦。 “我们教主说了, 姑娘只是个妾,和周家算不得正经亲戚,闹得您不痛快, 是我们教女无方了, 特意送上门一份厚礼, 聊表歉意。” 周家父母好悬没狠下心来,拼了命为儿子休了这妾, 看牧云闲这做法, 他们又不敢了。一是因为魔教势大, 二是因为牧云闲名声好, 休了他的妹妹, 他们周家在江湖上的名声就别要了。 确实,牧云闲名声好,非常好。这几年在牧云闲的严加管束之下,魔教洗白的厉害。而且,牧云闲最擅长的可不是折腾人,他最擅长的是赚钱,在他的带领下,魔教所管辖之地的百姓比以前富庶了许多,光这不算,只要是要吃饭的门派,谁不做点什么生意?有生意就免不了和牧云闲打交道,魔教名声诡异的好起来了。 他们束手束脚,周家日子过得鸡飞狗跳,终于,他们的长子看不下去了。 周家长子名为周砚,是武林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是个稳重豁达的性情。在武林中游历过后,一回家,竟见家中变成了这样,听过父母讲的前因后果以后,沉吟片刻,只身前往魔教,求见牧云闲一面。 他见到牧云闲时,见到这位传说中的魔教教主,正端正的跪坐在案前,给他沏了杯茶。 这青年似是许久不见阳光,面色比一般人要白些,更显得温和,要是找个东西比较,桌上的茶最是恰当。 “牧教主,我这次来,是有个不情之请……”周砚迟疑一阵,还是这样说道。 牧云闲慢慢道:“是……想要令弟与舍妹和离?” “是。”周砚一咬牙:“和离后,那孽障全凭教主处置。” “他是我妹夫,便是和离了,也是好聚好散,我处置他做什么。”牧云闲脸上有丝笑意,带起唇角一个酒窝,突然有了点年轻人的味道:“小夫妻的事,合该由他们自行处理,您还来了次,我已是很感激了。” 牧云闲的反应倒是让周砚搞不清楚,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便在原地犹豫着,也不说好还是不好,牧云闲看出来他的情绪,说:“您这表情,可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周砚是默认了:“恕我直言,您这手腕,让我不敢相信。” 牧云闲笑出了声,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他把雇主的上辈子讲给了对方听,从雇主出生开始讲起,一直讲到望月凭着雇主的感情利用了他,让他死去,最后问道:“要是你,你待如何?” 周砚道:“要分是什么情况,若是欺骗,我当然要以牙还牙,若是他明说了,我被利用也是甘愿。” “他起初愿意利用,并为此丢了一条命,死前又不愿了。”牧云闲说:“要我说,是他蠢是他倒霉,他要报复也并无理由。” 周砚心说牧云闲讲的分明是他为何要报复望月的理由,怎么又转了个话头,闻言道:“既然如此,您……” “我做不了主,只能交给她自己做主了。”牧云闲道:“她最后怎么,都是她自己选的,更与我无关了。我只要看她最后会如何,看她抛弃父亲,与丈夫离心,一无所有,已经是够了,无需继续报复下去。” 周砚傻了下,牧云闲正知道,事情会朝着他想要的方向前进。这话是说给雇主听的,看他留言的风格,雇主会喜欢这种解释。再瞧任务进度,果然一阵暴涨,涨到了80%以上。 周砚回过神来,忽然觉得自己对牧云闲又许多偏见,心悦诚服道:“我知道了。”只这几句话,不由对牧云闲有了种惺惺相惜之感,再想到传言,担心起来他的身体,问道:“您身体如何,可有大碍?” “没什么。”牧云闲没想到这几句说给雇主听的话还能多收一份怜悯,轻笑了声:“这世间还有那么多有意思的事情可以看,我当然会好好的活着。” 。 周砚来过后,任务进度差不多了,牧云闲就脱离了这个世界。回去接收了雇主的记忆后,又知道了后面发生的事。 牧云闲开口允了他们和离后,周家松了口气,望月傻了眼,她可不想离开周家。就一直闹着,这时周家最能容忍她的人反而成了周砚,因为与牧云闲的那一面,念着点望月是他妹妹,还好生对待。只是这时周家不再有顾虑,对待望月反而真成了妾室,她一怒之下出走,至此不知所踪。 原主回了自己的壳子,对牧云闲给他安排的仇人的下场满意至极,同时接受了这几年牧云闲治理魔教的记忆的他便安生下来,好好当教主去了。牧云闲的记忆他都有,当教主当得也不错,至少比他爹名声好。 顺便他还和周砚成了至交好友。 对这一切牧云闲没有什么感觉,他得考虑别的,因为上个世界雇主坑他的那一回,他浪费了大量的时间,再不挣寿命,他就快死了。 【牧云闲: 剩余寿命:3.9年 待还债务:977.6年】 三年时间说紧张也不算紧张了,可要选个难度高的任务,时间就不够了。他找来找去找到一个雇主有特殊要求的世界。 “末世吗?”牧云闲想,看着还挺有意思的。 这个任务的雇主要求牧云闲保证他家人一世平安,任务时间,不限时。 和尚接着说道:“恕我冒昧,您来此处,是何缘故?” 牧云闲没回答他,而是仔细打量了他几眼,忽然问:“敢问法号?” “贫僧法号慧知。” 这就没错了。牧云闲又知道,他这是碰上了雇主上辈子的恩人了,既然是恩人开口,牧云闲就不隐瞒了:“是受人所托。这槐树精,请我帮他了了他前世的因果。” 慧知低下头,低低念了句阿弥陀佛,然后说:“若是这般,您做的是不怎么好。” 牧云闲问:“何解?” “您说是要了了因果,可您魂内那位施主,却是更不能释怀了。” 这和尚不知道在室内的熏香里添了什么,闻着他,牧云闲有一瞬恍惚。听见耳边有人说着什么,他仔细听完,颇是哭笑不得。 从他这看,他的任务进度涨势正常,表面上雇主对他的做法很是满意,实际上那槐树妖的脑回路与他差了十万八千里,此时牧云闲的做法,已经隐约埋下了隐患。 槐树妖的第一个心结,被杀死抛尸的村妇,牧云闲选择让死者自己复仇,而后死者怨气散了重新轮回去,自然是皆大欢喜。但槐树妖还看见了点别的东西,村民对村妇所受的伤害视而不见,在她报仇时对处于险境的杀人者亦是冷漠如斯。 第二个心结,妾室所生的幼童,在他母亲刚死时,他被嫡母苛待,被父亲厌弃,还是纯粹的受害者。被牧云闲一帮,二十年过去,他居然和当年害他的人长成了一般模样。他家被抄,也有着当年那幼童推波助澜的功劳。 总之在槐树妖的脑回路里,若前世遇见的事让他觉得千万人类中有那么一两个难以忘怀的人渣,牧云闲这做法,就换成了世上大多数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因为和尚的香,牧云闲有一瞬间,竟然能和槐树妖对话了。说过话后,他低声道:“若不能做到十全十美,便成了我的错了。” 和尚说:“恕我直言,您确实有些问题。” 牧云闲含笑看他,倒没觉得怎么着急,只问道:“怎么?” “是您说了要帮他了了因果,可现在,弄得他生了心魔,承诺而不做到,岂不是您的错?”和尚淡淡道。 牧云闲看了他一会儿,笑道:“先前大师帮了他,此时又一语点醒了我,这恩我是合该报两份。” 【任务提示:任务进度修正完成,目前进度:15%。已低于预期值,请任务者注意。】 这声音突然在牧云闲耳边出现时,他愣了下。慧知见他分神,不由面带关切。牧云闲站了起来,道:“没怎么,我好的很。” 任务完不成,对牧云闲而言,本身就是件要命的事。更何况这次槐树妖的任务前后跨越七百年,提出的报酬不菲,要是失败了,他估计得就地玩完。 和尚的话提醒了牧云闲,他以前的任务是死的,雇主提出要报仇,那就是报仇,无论他过程中怎么做,只要得到的结果是复仇成功,任务系统都会判定他完成了任务。这次可不一样,负责判定的不是冷冰冰的系统,而是雇主本人。 偏巧,这个槐树妖神经病又矫情。从一开始就错了,怪他疏忽大意,连槐树妖是个什么性格都不清楚,就匆匆定下了任务方向。 那次任务进度的修正提示之后,牧云闲再度清晰地感受到了槐树妖对他的影响。这是好事,槐树妖在他身边,牧云闲就能照着他的逻辑及时改正任务方向。和尚再次帮了他,槐树妖很吃和尚的那一套,牧云闲自己琢磨着,想个什么说辞,让槐树妖接受他的做法,解开这个结。 和尚既然已经知道了牧云闲的存在,他也就不躲了,每天大大方方居住在和尚给他提供的房间里,在旁人看,他不做什么,也就是看看书。 有次和尚过来了,看见牧云闲身边散落着一堆纸,上头规规整整写的都是一个字:忍。 字迹挺拔苍劲,力透纸背。和尚看见了,淡笑道:“这字施主可还要?要是不要了,我就拿去,给小和尚当字帖去。” 牧云闲把笔一丢,抬起头,掐指算了算:“从……五六百年前起,您可是头一个说要把我的字拿去给小孩玩的。” “我留一张就够了。”和尚细细端详了这字几眼,说:“施主心急了。” 牧云闲道:“你如此说来,我倒想起,有些东西你该感兴趣。” 他又踱步到书架边上,翻着一沓纸,道:“您那日说,我的作为,更不能让他释怀,我深以为然,找了些书看,想要改正……” “您想劝他接受您的做法?”和尚道:“想必您败了。” “是,他说书里说的都是废话。”牧云闲说:“我估摸着是他看不太懂,就写了些东西……” 和尚看着牧云闲从书架上拿下来厚厚的一叠纸,轻笑道:“他不愿听,你也拿他没办法。” 牧云闲不置可否,把那几张纸给了和尚,然后说:“这可不是我写的那些。我意外得过些失传的佛经,想来你有些用处,念着我还欠你恩情,就给你吧。” 和尚最后还是看穿了牧云闲的打算:“他能感知你的做了什么,抄书也没用。那位施主与我佛有缘,想必有些慧根,想用字面意思蒙骗他,恐怕不行。”说罢看了看牧云闲手书的佛经,道:“此书我正用得上,那就谢谢施主了。” “谢我做什么。”牧云闲道:“你对他有恩,我得报答你,现在你叫我做什么,我都得允了。” “这不难。”和尚说:“您只要与那位施主把因果了了即可。” “你却会说。”牧云闲道:“要只是这样,怕你要白白浪费了一个机会。” 和尚并不在意,只说:“到时候您就明白了。”他临走前说了句:“您要做的既然是解开那位施主的心结,重点是心,不妨由此着手。书上的言论虽有道理,却不是出自您的本心,当然没什么用处。” 牧云闲道:“多谢了。” 他这么说着,实际上也没什么作用,至少和尚是没发现,牧云闲到底是听进去没有。如此过了几个月,有个少女来了。 这少女,就是他雇主的第三段心结。 她是功臣之后,父亲在边疆战死了,回到京城,孝期过后嫁给了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怎料那未婚夫是个十足的人渣,仗着没人给她撑腰,又将自己的表妹纳进门了。 后面的事想也知道,少女过得惨,丈夫的表妹俨然成了正室夫人,她成了透明人,夫家因不想丢面子,门都不想让她出了。她只得在一个小院中凄惨死去。 188.被代替的主角3 此为防盗章  冯娟想要雇主暂时休学帮继女挣钱治病, 表面上说的过去。如果这是雇主的亲妹妹,在她重病的情况下,雇主坚持要上学,可能还会被一部分人指责。 但问题在于, 那不是他亲妹妹。 冯娟平时是怎么对雇主的,左邻右舍看的很清楚。她觉得自己为了当一个好继母,是尽力做到了公平公正,可别人不这么觉得,苛待自己的孩子不叫公平公正。要是平时她表现不那么明显,也许还真有人会夸她善良, 但现在不会了。 医院的争执过后, 牧云闲回了家,在家里等她。他不太愿意和这些人纠缠,但在雇主最大的心结还没解开前就离开, 未免师出无名。而且这一茬不报复, 实在很是遗憾。 他在雇主的房间里百无聊赖——说是房间其实是抬举了, 就是在客厅里拉了个帘子,为此继妹还不高兴了,给了他们好几天脸色,雇主的妈一阵倒贴讨好,别人还不爱搭理他。 他站在帘子里头,无趣地拿着雇主的录取通知书照片看了几眼, 手机叮就的响了声。任务进度增加了3%, 看样子雇主是真的很想上学了。 又不是你上, 你激动什么。他在心里吐着槽,听见客厅的门响了声,有人在用钥匙开门了。牧云闲动了下念头,趁着他们还没进来,把对雇主重要的东西收了收,都塞在一个包里,听着外面的声音。 几分钟后,他听见有人长长的叹了声。 “小梦这病,得把咱们这些年攒的钱都搭进去了,还不一定够。”长久的沉默之后,继父先出了声:“要不,咱们把房子卖了吧。” “别。”雇主他妈,也就是冯娟说:“把房子卖了咱们住哪?” “没别的办法了啊。”继父说:“医生说以后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咱们上哪弄那么多钱去?还有小威要上大学,咱们不也得花钱?” “哎……”冯娟犹豫了一阵,说:“要不,我先让他别上学了,正好出去打打工,还能补贴点家用,咱们能轻松点。” 听见这句话,他知道他可以动手了,吵一架离开,实在是有失风度。如果不是雇主特别想看,他也懒得表演,但就雇主给的那点报仇,让他表演一两次就行了,多了不可能。 他掀了下帘子,走出去,夫妻俩没想到牧云闲居然也在,都愣了下。他继父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还是没开口。 是啊,身为继父,主动要牧云闲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他肯定是说不出口的。既然冯娟主动表达了这个意思,他自然是不想放过机会。人都是贪心的,他想救女儿,也想要房子,别人的孩子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我不愿意,不可能。”牧云闲坐在他们对面,说。 冯娟拉了他一把,说:“你跟我来。” “他有什么不能听的?为了他的孩子让我不上学,他居然还想答应,脸呢?”牧云闲声音也不大,努力想做出一副刁钻的样子,指了指自己的脸皮,继续温声说:“爸,你脸呢?” 他继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到底是没开得了口反驳,直接出去了。冯娟见此情景,狠狠打了他一巴掌——当然是没打着,牧云闲抓着她的手,说:“我都说了,如果你有困难,我自己去办助学贷款也可以,不用你还,我上学你难在哪?” “你能不能懂点事!”冯娟自顾自道:“医生说,小梦的病需要一大笔钱,还需要有人照顾……咱们又请不起护工,我要照顾她,工作肯定要辞了,咱们平时的日常开销就成了问题,我是想着,你能不能先不去上,把最难的这段时间过去了,你再去复读,不也来得及吗?” 她真是把什么都安排好了。 雇主上辈子就是被她卖惨卖的心软了,弄得自己的人生一塌糊涂,这次牧云闲可不会这样了。冯娟还想再说点什么,牧云闲打断了她:“她有亲妈亲爸,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现在是她哥哥!”冯娟道:“你能不管她?” “我管她谁管我?”牧云闲说:“你说的轻巧,过几年再高考,等过几年我还能记得什么?你要我的下半辈子?” 他说完就转身要走,冯娟拉住了他,牧云闲一把把她甩开,母子两个人拉拉扯扯到了门外。他们对面住着的就是下午时和牧云闲说话的老太太,两人争吵着,对门的门开了。牧云闲无意和她多过纠缠,更不想听旁人劝和,直接放出了大招: “看在我爸的份上,求你放我一条生路行吗?” 说完直接就走了。 隔壁老太太出来,往外看了眼,说:“这么晚了,他去哪啊,可别出点什么事。” 冯娟被牧云闲的态度气道了,擦了把眼泪,说:“这么大小伙子了,能出什么事。” 她又回屋收拾东西去了,看样子还是要去医院照顾继女。老太太探头向里看了两眼,想劝点什么,又不好开口,只能回去了。 她是料不到,牧云闲这一走,再也不会回来了。 牧云闲去了他定下的酒店,舒舒服服洗了个澡,看了部电影酝酿情绪,等到电影片尾曲响起了,他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电话是打给远在老家的雇主奶奶的。 这老太太可不是什么温和慈祥的老人,奇葩极品程度,连雇主的圣母妈都忍不了,从再婚后就没和他们再联系过了。 下午和他们吵了一架已经弄得牧云闲很是头大了,他可不想再说那些有的没的,这是最简单的方法。因为冯娟,雇主奶奶没有多喜欢雇主这个孙子,但她很喜欢钱,借着给牧云闲要学费的名头,她可有理由闹了。 脸上带着愉悦的表情用哭音打完电话,牧云闲看了眼任务进度,还在蹭蹭蹭的向上涨,想必雇主也十分满意,他就安心睡了。 第二天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忙着忙着,就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雇主奶奶来也不会来的那么快,进行下一步任务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在等待任务下一步开始的时间里,牧云闲也没闲着,他开始赚钱了。 毕竟高中生说过,在完成任务后,雇主可能会给他奖励。他可不愿意过一个普通社畜的生活。 在测试任务中牧云闲的身份是一代巨富的长子,最终他还取而代之,完全接手了富豪的事业,得到名利对他而言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雇主剩下的两千多作为启动资金足够了。 三天后,牧云闲在另一座城市的酒店里敲着键盘,他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提示他,打来电话的人就是冯娟。 牧云闲好整以暇的按掉了电话,没过一分钟,电话又打来,他在按掉,这样反复了三四次之后,他终于接通了。 电话那头首先传来的不是冯娟的声音,而是一浪高过一浪的哭喊声,仔细分辨那嘈杂的背景音,应该是在医院,还夹杂着保安的声音:“这是医院,要吵别在这吵!” 保安的声音被忽略了,那头的冯娟崩溃的说:“小威,是你把你奶奶叫来的?” “啊,是,怎么了?”牧云闲把手机开了公放,漫不经心道:“我就剩奶奶这一个亲人了,你都不让我上学了,我不找奶奶做主怎么办?”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我做什么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好!”电话那头的冯娟声音里带着哭腔:“你怨我不向着你,可你让我怎么办?小梦是个女孩,还比你年纪小,你不让着她点让别人怎么看我?” “现在别人怎么看你?”牧云闲温声反问道:“你养了一条狗吗?你的继女想要你就忍痛割爱送给她玩了?” 电话那头冯娟一时哑然,牧云闲直接把电话给挂断了。 他终于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了,和冯娟暂时没有交谈的必要了。 在她看来,雇主是她养大的,即使是爱,心里也有个抹不去的想法——雇主是她的所有物。不论是抱着想装好人的想法,亦或是维护自己家庭的想法,牺牲雇主的自尊或利益,她都没有半点负罪感。 如果雇主的父亲没有在意外中去世,她不过也只能把雇主的东西拿去送送亲戚,或是在雇主被欺负时说上一句,他们为什么不欺负别人,只欺负你。但现实是没有如果,她的做法给雇主带来了难以弥补的伤害,雇主一点都不愿意成全她去做这个好人。 挂掉电话厚哦,牧云闲顺手看了下任务进度app。在保住自己的人生不被毁掉以后,任务完成度已经到了65%,达到及格水平。 前几天他赚钱的时候完成度还会涨一点,现在是一点都不动了。要是他只想完成任务,就可以到此为止,可要还想拿到奖励,就必须做点别的事情。 末世降临的四年里,牧云闲一直投身于解毒剂的研发工作,并成功将治愈率提高了两倍。丧尸依靠转化人类获得新的同伴,当解毒药剂的运用越来越广泛,丧尸的末日也要到来了。 末世来临十多年后,人类反攻成功,,牧云闲这壳子已经年近四十了。此时的他身为人类能成功反攻的关键人物,已经是功成名就了。 雇主弟弟后来也很有出息,总之牧云闲觉得,他是对得起雇主了。 世界回归和平后,人们将杀死丧尸王的那一天当做最重大的节日。今年庆祝日之前,牧云闲受邀来到葛大庆家里。 葛大庆现在混得比牧云闲好的多了,这些年他们之间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葛大庆当然不是傻子,闲的无聊得罪他干什么,牧云闲懒得自己奋斗,却需要一个靠山,也就默许了这样的关系。 葛大庆家的小辈也和他相熟,尤其是那些个十几岁大的孩子,都觉得牧叔叔太温柔善良了,人特别好,牧云闲一进来就缠着他东扯西扯,直到葛大庆来了才一溜烟跑了,因为葛大庆不喜欢牧云闲和他家孩子接触。 小孩自然也好奇过,问牧云闲,自己祖父为什么要这样做,牧云闲笑了想了一会,回答说:“他怕我给你们糖吃吧。” 小辈们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但再怎么问,牧云闲都不愿意在多说了。 今年也是这样,牧云闲在葛家吃过饭,准备离开时,葛大庆问了下他:“今年庆祝日,你怎么还不去参加庆典,去年不是答应了要去?” 牧云闲道:“没什么意思。” 葛大庆干瞪了他两眼,这也对牧云闲没什么威慑力,只好眼巴巴看着他溜达着出去了。在他身后,他最宠爱的小儿子盯着牧云闲的背影,小声说:“牧叔叔好帅,那可是庆祝日的庆典,说不去就不去。” 如果能去庆祝日的国家庆典,对自身的地位也有很大的帮助,多少人挤破了脑袋都去不了,比如他一个同学的爸爸。想到这,葛大庆的小儿子忍不住又夸了牧云闲一句:“牧叔叔真是淡泊名利。” 葛大庆瞧着自己的傻儿子,一脸的欲言又止,最后一巴掌拍过去:“你知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你以后少和他来往!” “能在你们那个年代里活下来,没点手段行吗?”他小儿子边躲着他的巴掌,一边挣扎:“要不你和我说说,我自己判断判断?” 葛大庆:“我打死你!” 就这么防着,却没想到过了几年,他这儿子毕业后,跑到牧云闲手下工作去了。凭着牧云闲的地位,做他的学生,在医学一道上,那是再好不过的前程。葛大庆实在拦不住了,只能作罢,思来想去,那么些年的事了,牧云闲早就变了个人似的,在说出来挑拨自己孩子和他老师的关系没什么意思,就闭嘴了。 倒是长大了的小儿子,偷偷和他说:“爸,你以前不让我和我老师来往,是不是怕我和他来往多了出家啊?” 于是葛大庆又绷不住了。 小儿子急忙向他解释:“在他身边呆的时间长了以后,我就感觉老师的性格……有点……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葛大庆问道。 “就感觉,在他眼里,整个世界都是假的一样,他在玩游戏似的。”小儿子最后总结:“换句话说是……超然物外,现在我也觉得他这样挺好的。” “你爸你妈都活的好好的,你给我超然物外,我打死你!”葛大庆又怒了。 而在此时,牧云闲并不知道葛家父子之间因他发生的争执。他正坐在书房里,重明蹲在笔筒上,假装自己是个摆件。 “走吧。”牧云闲说:“二十多年了,你都不腻的吗?” 重明睁开眼睛,啾啾叫了几声。 牧云闲失笑,直接把他抓起来,然后说:“退出任务。” 这个任务的雇主虽然不限制完成任务的时间,留到最后,牧云闲自己反而是不乐意呆了,权当是做了件好事,给雇主留点活着的时间。 他退出任务后,第一时间知道了在他走后发生的事。因为雇主有着他在时的记忆,而这段时间又太长,雇主只当自己是做了个长到没有尽头的梦。醒来后除了点恍惚,什么都没留下。 他全盘接受了牧云闲留下的知识,消化过后,继续在这个领域里发光发热。他天分虽是不如牧云闲,却有着常人没有的毅力,最后比牧云闲的成就还高。 雇主所在的位面是有异能存在的末日世界,在末世结束后,有些别的影响保留了下来,比如因为异能的作用,这个世界里人的寿命比末世前高了不止一倍,雇主又特别感激他,奖励照样给,所以这次牧云闲足足可以得到十几年的寿命奖励。 这次的牧云闲接受了雇主比以往都要漫长的一生的记忆后,再睁开眼睛,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隐约有点分不清自己是谁。重明跳到他身边,啄了啄他,牧云闲坐起来,用手指摸了摸雏鸟毛茸茸的小脑袋。 “我想起来了。”他说:“你喜欢这个地方吗?你要不喜欢,我们就去下一个任务里了。” 重明看着他,歪着脑袋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鸣叫。 牧云闲掏出手机,四下里翻了翻,给自己找到了一个新任务。 临走前随便扫了眼,他的数据已经变成了: 【牧云闲: 剩余寿命:18.9年 待还债务:961.6年】 这回他接的又是个不限时的任务,倒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而是要是限时了,这任务就根本做不下去了。 他这次穿成了个妖怪,树妖,是棵槐树,修行千年成精。成精后一脸懵懂无知的槐树妖被骗误入歧途,成了个人人畏惧的怪物。有个游方僧人度化了他,槐树妖终于改邪归正。 却不想当年造的孽太多,还是在受天劫时遇见了危险,最后死了。死前联系到任务管理中心,许下愿望,由牧云闲接了这个任务,替他完成这一生。 槐树妖这一辈子都是祸害别人去了,所以牧云闲这次的任务不是报仇,而是报恩。首先要替槐树妖回馈帮过他的和尚,其次就是帮他活过成精的前三百年,改变引得他走错路的那些事,让他不沾因果。 由此总结,槐树妖的任务,不是限时的,而是定时的。他要在槐树妖的世界里活上三百年。 这正好投了牧云闲下怀。从上个世界开始,因为他养的那只鸟,牧云闲就开始收集书了。重明是他意外得到的金手指——万界诸天图书馆中的精灵,想要重明长大,目前所知的唯一方法就是让图书馆升级,也就是收集书。 槐树妖的任务时间足足有三百年,足够让他收集书了。牧云闲选了这个任务,进去后,却突然发现,原来它坑在这里。 确实,对别的任务者而言,每个任务时间都是紧巴巴的,哪像他这样没什么感觉。要是平白有三百年喘息的机会,一出来就被别的任务者抢走了。 槐树妖的任务坑的地方在于,他是从槐树妖成精前的四百年开始的。身为一棵树,要在同一个地方呆四百年,疯都疯了,谁愿意这样。 牧云闲选槐树妖这个任务前,就知道它坑,真知道了它是这个坑法,牧云闲反而是无所谓了。他有金手指,万界诸天图书馆里,包含着他花了三四个世界收集来的书,单把实体书放出来,就能把槐树本体所在的整座山埋了,何止够他看四百年。 189.被代替的主角4 此为防盗章  这东西不愧是一年寿命就能换来的0级的破损外挂,根本就是个容量比较大的硬盘, 还不能搜索资料, 需要自己导入。赵友成已经导入了他上辈子看过的书, 牧云闲花了几天时间, 把他去过的三个平行世界里的文字资料都导入进去, 外挂居然升级了。 【万界诸天图书馆启动中……】 【您目前的身份是实习管理员, 您可以查看图书馆中60%的资料,通过导入书籍和修复图书馆, 您可以得到经验值,拥有更高的权限。】 牧云闲查看了一下他现在拥有的权限,大部分功能都是灰的, 只有两个键是亮的, 分别是【查看】和【打印】。在查看部分中, 他导入的书籍都可以看,赵友成导入的书籍被分了类, 他只能看图书馆指定的60%。 至于那个打印功能…… 牧云闲试了试, 纸张是图书馆提供的, 就是后世常见的a4纸, 打印设置中有些选项也因为权限不足不能选择, 但对牧云闲来说无所谓。 他选择了宋体字, 打印出来几张纸, 折好了收起来。 。 七月初牧云闲给名角和他的戏班子交了稿子, 他们排了一个多月, 便演上了。如他预想中的那样, 这出戏极快的火了起来。 每个朝代都有自己流行的东西,这个架空朝代占主导位置的还是诗词歌赋,戏剧并不怎么受重视——但这不代表看的人不多。牧云闲的戏写的不说多好,他是占了个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便宜——他生活在以影视剧等等为主要娱乐方式的时代,有一辈子还是这行中的佼佼者,不敢吹嘘文字功底或素养,但他对节奏的把控,爽点的掌握与理解远在此世界中人之上。这些都是后世相当成熟的东西。 于是这戏火了也不足为奇。禹州城中那名角吃这戏的红利更多,听说京城中有位贵人还专程来接了他,上京唱一出戏。等他衣锦还乡了,还专门来找了牧云闲一次。 “京中有位大人,想见见您呢。”那名角眉眼一挑,里面透着春风得意:“您就去吧,听着话里的意思,那位大人可是想见您呢。还有些旁的人,早就等着见您一面呢。” 牧云闲自然就答应了。这也是为何他要到京城里去的缘由。 他这小城离京城不远不近,紧赶慢赶也要半个月的路程。眼下已是快过年了,他与名角商量过,将时间定在了年后。 十五刚过,牧云闲就带着加急印出的那批三百本小册子上路了。 册子是唱完戏之后,要送给贵客们的。这不仅与赵友成有关,还是牧云闲对他的周边计划的第一次尝试。册子里先是印着戏文中传唱度高的台词,配着精美的插画,后头有各种才子写的评文,诗词,中间夹着牧云闲的私货。 赵友成抄了许多大家的诗,牧云闲把他没抄过的那些选了几首印上去。署名嘛,自然不能写赵友成,谁是原作,就把人家的大名写上去。 今年三月是春闱,还有不到两个月时间,京城里才子尤其多。牧云闲的那出戏过了半年,还说的上的正当红。尤其是最初唱那出戏的名角来演,那是场场爆满。他控制着量,每场将那小册子挑一些人分发出去。 于是小册子也火了。根源就在于牧云闲挑的那几首诗,放在后世那都是脍炙人口级别的,加上牧云闲这人人追捧的戏帮着一推广,一时间,在偌大的京城中,走到哪都能听见有人吟上两句。 托这小册子的福,去年说想见牧云闲的高官居然也想起来他这号人了。牧云闲来时专程去递了帖子,结果高官忘了他这号人,被拒之门外了。 跟着高官家里的下人,牧云闲进了他家,行礼之后,假做惴惴不安的坐下。 高官脸上看着谦和,与他寒暄了几句,便切入正题:“你这册子中,有几句诗,深合本官心意。冒昧问一句,你可知作诗之人是哪里人士,现在何方啊?” 牧云闲心里说,李白,杜甫,都是另一个位面千年前的人,你要见他,怕不是除了空间,还得跨越时间。但他表面上仍是战战兢兢道:“这……这我可不知。” “哦?”高官奇道:“这不合常理吧。” “其实……是我从我同乡一位赵举人手中得到的。”牧云闲道:“这赵举人名为赵友成,他曾做过犬子西席。后来因些缘故离开了我家。这诗,是我从他留下的杂物中找到的。只因一时贪心,印在了书后,厚颜当做赵举人给我那戏的评语,实数不该,不敢欺瞒大人。” 高官越发惊奇了:“你既然说是赵举人的诗,为何不写他的名字?” 牧云闲茫然道:“他留下的纸上写的便是这几人的名字,并非是他啊!” “你却不知,这诗中的气魄,与赵友成所做诗文别无二致……”高官念了几句,还是不愿与牧云闲多说,只道:“可否将那几张纸借我一观?” 牧云闲点头称是。 高官拿到那几张a4纸后,牧云闲就知道,他的计划成功了一半了。 古人都知道,幼童怀抱金砖经过闹市无异于自寻死路,赵友成根基之薄弱,在这些高官贵族眼中,比幼童还弱得多,而他记下的那些诗,价值何止黄金百倍。 往常他被开了金手指般,旁人都不怀疑他为何能做出这些诗,直到牧云闲将他的画皮撕下,那些高官贵族想怎么做,就不是牧云闲所控制的了的。 雇主的想法太过笼统,只是让赵友成得到惩罚,具体怎么做也没个章程。牧云闲的做法,是直接抹去了赵友成的未来。真相被揭露后,任谁都不可能让一个窃贼进入朝堂,封侯拜相了。 牧云闲考虑到这位大人可能对名声动心,私下里帮赵友成掩饰,又悄悄告诉了其他数位达官贵人,他的诗是从赵友成留在他家的几张洁白干净的不似人间之物的纸上抄下来的之后,心满意足的回家了。 他却不知道,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几张纸,高官看过后,最终呈到了皇帝的案上。皇帝将那用简体宋体字打印的诗文反复读了几遍,怒极反笑:“好一个文贼。” 赵友成还没来得及在小册子红遍京城时接受人们的质疑,就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被皇帝锁在地牢中,日日默写,生不如死的过了几年,没抗住,因为一场风寒病故了。 牧云闲回了文家,觉着自己另辟蹊径,已经成功完成了宿主的愿望。但雇主给出的二十年条件,他却不想浪费,正愁着,翻了翻复制到的金手指,有了另一个主意。 赵友成的知识不仅有名家诗文,还有许多数理相关的知识。不用就太可惜了。 当然,牧云闲不会像赵友成似的那样莽撞。他得寻个可以名利双收又不惹人眼的法子。 她这才发现,自己是光着脚走过来的。不论去哪,她都不能把鞋丢了,只好颤颤巍巍站起来,一步一蹒跚着走到河边,可这时她看见的却是…… 一具尸体。 尸体和她穿着同样的衣裳,因在水里跑了太久,已经看不出生前的样子,唯有一双浑浊的眼睛死都闭不上,里面透着不甘。 女子惊得退了两步,白衣男人却道:“你的鞋子不是在里头吗?为何不捡起来穿上,穿上它,你就能回家去了。” 她分明很怕,闻言却鬼使神差般走到水边,碰了碰那尸体脚上的鞋。当她碰见鞋时,一瞬间,什么都想起来了。她是怎么死的,仇人是谁……心中的恨意涌起,使她脸上变了颜色,逐渐由一个脸色蜡黄的寻常妇人,变作脸色黑紫的鬼怪。 她身旁黑气浓的让男人身上的鸟儿有些不舒服了,冲着她叫了两声,男人却安抚了鸟儿,上前拍了下她的肩膀。 女子身上黑气褪去,眼中有了半分清明,又听男子道:“把该做了做了,便去吧。” “我该做什么?该去哪?”她低声道。 “去……把他欠你的要回来啊。”白衣男人柔声说:“你难不成想一直呆在这吗?” “是……我……我该……”她像是被蛊惑了似的,从尸体上取下鞋,自己穿上,一摇一晃的往远处去了。 牧云闲目送她离开,他肩上的重明很是不满似的,叽叽喳喳叫着,牧云闲低声道:“这有什么不对的吗?槐树妖上辈子成了妖魔,不就是觉得人世间毫无正义吗,善不得报,恶不得罚……既然如此,让受害之人自己动手,便好了呀。” 重明不太懂牧云闲在说什么,被他安抚了摸了下毛,就把这事忘了。牧云闲从自己呆着的槐树上折下根树枝,给了重明:“你叼着,带我看看去。” 重明听话的将槐树枝叼着,直追着女子去了。 。 淮水村里,季二郎家媳妇跑了。 对这点村里人都不怎么怀疑,看着他一脸倒霉样,无不窃笑。谁不知道,他是怎么对他那媳妇的,成日不是打就是骂,刚嫁过来时,还能说爱笑的一个爽朗姑娘,没过几年被他折腾的生不如死,人畏畏缩缩,连话都说不利落了。 却不想,没过半个月,他又娶了一房,比他上个媳妇还漂亮。听说是季二郎捕鱼时从水里救下来的,无家可归,就嫁给他了。邻家婶婶人好,怕姑娘不知内情陷入火坑,小心试探了一番,姑娘却笑得一脸甜蜜:“他待我很好呀。” 再劝就要结仇了,婶婶不便多言,只得看着季二郎扯了二尺红布做了个盖头,将姑娘娶了进来。初时他待那新媳妇确实好,可没过几个月就故态复萌,有天从邻家吃了酒回来,新媳妇已经睡了,他嘟囔着走到桌边,拿起水壶就往嘴里倒,没倒出来半滴水,抄起根棍子就往床上凸起的那团打,嘴里醉醺醺的大骂:“连口水都不给老子准备,我要你干什么?” 邻家听见响动,婶婶要去看,却被拉住了,她男人皱着眉头道:“别家的闲事,你管那些干什么,免得落埋怨。再者我回来时遇见季二郎了,他醉起来,是谁都不认的,再把你伤到。” 邻居婶婶气道:“我就看着他打?” “不看着怎么办?劝了她和离,你把那媳妇当闺女养着?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亲,你掺和了,咱家还做不做人了?” 听她男人如此说,邻家婶婶只能作罢了。她一晚没睡好,第二天早早起来,去隔壁家敲了门,那家媳妇却好端端开了门,身上半点伤都没有。听她说昨晚听见动静,也是一脸诧异:“没怎么啊。” 邻居婶婶只好走了。到了中午,她正做着饭,隔壁季二郎慌慌张张推了门跑进来,就要往她家柴堆里钻,邻家大爷进来拉住他问道:“你这是做甚?” 季二郎惊道:“让……让我躲躲,她要找着我了……” “你把话说清楚,谁找你,这光天化日,还能没了王法不成?”邻家大爷拉着他,不让他钻,季二郎急的都要动手了:“你先让我躲躲!” 便在此时,门响了,有人敲了敲,邻家婶婶过去,外头隐约传来说话声,是隔壁新媳妇正对着邻家婶婶笑道:“听人说我家二郎往您家来了,他在吗?” 邻家婶婶说:“在呢。” 就是邻家大叔分神听人说话这一瞬,季二郎已经挣脱了他,四下看看,钻到柜子里去了。季家新媳妇进来,邻家大叔一指柜子,那媳妇笑盈盈的把柜子拉开,冲着里头抖成一团的季二郎道:“还和我生气呢?” 他想说什么,确实完全张不开嘴,嗓子里冒出毫无意义的声音,身体也不由人似的,跟着媳妇走了。他一双眼睛挣得极大,里头透着血丝,死死盯着邻家夫妻俩。邻家婶婶有些不安,想上前问个一二,又被她男人拦住了。 后来倒没什么异常,季家太太平平过了一夜,第二天清早,有人急着去季二郎家,推开门,竟发现季二郎已经凉透了,露出的身体上满是青青紫紫的痕迹,竟是被人打死的。他新娶的媳妇也消失不见了,只留一双由水渍印出的脚印,从季二郎死去的地方一路蔓延出了屋去。 190.被代替的主角5 此为防盗章 冯娟始终想不明白, 自己怎么把这个孩子教育的那么自私, 一点都不体谅她的难处。 但她还没时间想这个, 她还要忙着陪继女。就在她在医院忙碌时,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她的前婆婆。冯娟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这个女人一眼。 果然, 老狗学不会新花样, 那个老女人在她家门口不是哭就是闹,左邻右舍出来围观的比比皆是,甚至有一次还闹到医院里去了。被保安架出去之后, 看见旁边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冯娟脸上像是被人抽了一巴掌一样,止不住一阵火辣辣的疼。 被牧云闲挂断电话,她才终于发现,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儿子了,儿子的电话打不通, 周围的亲朋好友问了一圈,也没有他的线索, 冯娟这时候才知道着急。听继女的班主任说, 儿子联络过他的班主任, 只好厚着脸皮跑了一趟学校,没想到又是一阵羞辱。 那个老师对她异常的冷淡,但还是告诉了她, 牧云闲通过人介绍找到了一份合适的兼职, 已经去做了, 隔几天就会给她报个平安, 让她放心。冯娟想要牧云闲的联系方式,老师却像没听见似的。 她走到办公室门口,听见里面有个老师问:“这就是那个赵小威的家长啊?我记得他考得不错啊,学费也没多少,他家为什么不让上?” “偏心呗。”雇主的班主任说:“他家还有个妹妹,也是咱们学校的,你知道吧,就高二三班病了的那个。你看看那女孩平时什么样,赵小威什么样?” 冯娟几乎是狼狈的逃走,她甚至不敢再听下去了,更不敢回去辩解。浑浑噩噩的回到家,邻居老太拉住了她,絮絮叨叨的说:“不是我说你,你这事确实是做的不对,别人家孩子考个大学,家长都是敲锣打鼓,哪有不让去上的 。你平时偏心就算了,怎么能在这样的大事上犯糊涂?” 冯娟当时就像是遭了雷劈,她更想不到,自己平时不惜牺牲亲生儿子维护的继母形象,在邻里严重居然是这样——偏心,要被一字一字拿出来指摘的偏心?老太老眼昏花,看不清她的表情,自顾自道:“母子哪有隔夜仇,你先服个软就算了。” 她毫无意识的嗯了声,梦游似的回到家里,电话铃声一阵响,她接起来,是丈夫带点埋怨的声音:“你跑哪去了?怎么不看着小梦?我下午还上班呢。” “刘海,你说我这些年对你怎么样?又对你女儿怎么样?”冯娟轻声说。 “你怎么突然说这个?”电话那头的人顿了下,说:“我知道你这段时间辛苦了,可现在不是耍脾气的时候,过段时间我好好补偿你……” “我拿你女儿当宝,你拿我儿子当什么?你都几天没见过他了,你注意到了吗?”冯娟哇一声哭出了声:“就因为你,因为你女儿,我儿子已经不认我了……” 。 牧云闲那边,则在同一时间看见了系统提示——任务进度飙升。看过详细记录才知道,是冯娟受刺激了。 她的圣母婊心态驱使她用委屈自己和自己孩子的方式获得新的家人的欢心,还有邻里间的夸奖。当她发现自己所有的努力获得的成果都是假的的时候 ,心态一下子就崩了。 丈夫表面上憨厚,实际上却根本没有接纳她的孩子,他们还是在搭伙过日子。而在邻里间,甚至在孩子们的学校里,她更是没有逃脱恶毒的评价,只是恶毒的对象换了个人,不是对继女恶毒,而是对自己的亲生孩子恶毒。 这对她来说,更加难以接受。 但这对牧云闲来说,是个再好不过的消息。在爽了一时后,任务进度不再动,辜负过他的人过得不好已经没办法在雇主那里取得更高的评价了。他现在要做的,是让冯娟意识到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不着急。牧云闲在心里说。 他在这个任务里面花了将近三年的时间,几乎把他的积蓄都花空了。他选了编剧的职业,用这三年时间在行业里发展。在两年半时,他终于把他想做的事情做成了。 牧云闲写了一个剧本,成功投拍,上映。这个剧本以上辈子的雇主为原型,探讨家长与孩子之间的关系。 这部电影票房在同类片中属于中上,口碑也不错,借此,牧云闲的职业生涯提升了一大步。不过这和他没什么关系了,上辈子攒的寿命即将归零,他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两年半之后,牧云闲联系了冯娟,请她看了这部电影。 许久没见过儿子,冯娟的底气也没那么足了,出了电影院,冯娟绞着袖口,不知道该对儿子说什么。 这两年她过得也不好,因为实在承受不了儿子的离去,她最终还是和丈夫离婚了。没了这对母子的帮助,那父女俩没能轻轻松松渡过这一关,最终还是卖了房子,生活的很艰难。 “这是他要对你说的话。”牧云闲说:“不是我,是你的亲儿子。” 冯娟没反应过来。 牧云闲凑近她,轻声说:“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你是不是想过,你的孩子不会这么对你——对啊,所以生活在这具躯壳里的,不是他啊。” 冯娟死死的盯着他。 “你刚刚看过的,就是他的故事。”牧云闲给了她一张银行卡:“我虽然不是他,但也要负责任。这张卡里是你的赡养费,密码是……他的忌日。” 牧云闲说完耸了耸肩,直接转身离开了。在他身后,冯娟盯着他的背影,牧云闲的任务进度一个劲的上涨,最终停在了98%。 虽然这很匪夷所思,但牧云闲知道她信了。 “选择提交任务,脱离世界。” 他回到了长得和他曾经的家一模一样的囚牢中,那座房子的客厅里,坐着那个高中生。 高中生对他饶有趣味的笑了笑:“这个低级任务,你居然用了三年,还没做到100%……” “我在试验一些东西。”牧云闲耸了耸肩,走到冰箱前,给高中生拿了一瓶矿泉水:“你说过,我完成任务后可以得到雇主十分之一的寿命对吧?” “是。”高中生说:“所以?” “所以抽取方式可以自己选择,我看见了。里面有好几个年龄段,青年壮年老年,还有……自定义。”牧云闲在他对面坐下:“我选择自定义。” 他在手机的app上打下了几行字,高中生凑过去看了看,忽然笑出了声:“你是第一个这样做的。” “可以吗?” “可以,理论上来说不违规。”高中生说:“果然,任务者脱离世界后躯壳由雇主接手,无利可图的话,我也不相信你会在他身上花这三年。” 牧云闲选择的是,将雇主的几十年人生拆成几十万秒,再从每一秒中抽取十分之一秒。接收雇主寿命同时也会收到他的记忆,这样,牧云闲相当于十倍速过完了雇主的一生,等于用三年时间,换来了一个成功编剧一生的经验。当然,任务者在时的记忆,雇主回到身体后也有。 “我可是用三年时间给他铺了路。”牧云闲摸着下巴,小声说:“希望你是个成功的编剧吧。” 葛大庆现在混得比牧云闲好的多了,这些年他们之间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葛大庆当然不是傻子,闲的无聊得罪他干什么,牧云闲懒得自己奋斗,却需要一个靠山,也就默许了这样的关系。 葛大庆家的小辈也和他相熟,尤其是那些个十几岁大的孩子,都觉得牧叔叔太温柔善良了,人特别好,牧云闲一进来就缠着他东扯西扯,直到葛大庆来了才一溜烟跑了,因为葛大庆不喜欢牧云闲和他家孩子接触。 小孩自然也好奇过,问牧云闲,自己祖父为什么要这样做,牧云闲笑了想了一会,回答说:“他怕我给你们糖吃吧。” 小辈们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但再怎么问,牧云闲都不愿意在多说了。 今年也是这样,牧云闲在葛家吃过饭,准备离开时,葛大庆问了下他:“今年庆祝日,你怎么还不去参加庆典,去年不是答应了要去?” 牧云闲道:“没什么意思。” 葛大庆干瞪了他两眼,这也对牧云闲没什么威慑力,只好眼巴巴看着他溜达着出去了。在他身后,他最宠爱的小儿子盯着牧云闲的背影,小声说:“牧叔叔好帅,那可是庆祝日的庆典,说不去就不去。” 如果能去庆祝日的国家庆典,对自身的地位也有很大的帮助,多少人挤破了脑袋都去不了,比如他一个同学的爸爸。想到这,葛大庆的小儿子忍不住又夸了牧云闲一句:“牧叔叔真是淡泊名利。” 葛大庆瞧着自己的傻儿子,一脸的欲言又止,最后一巴掌拍过去:“你知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你以后少和他来往!” “能在你们那个年代里活下来,没点手段行吗?”他小儿子边躲着他的巴掌,一边挣扎:“要不你和我说说,我自己判断判断?” 葛大庆:“我打死你!” 就这么防着,却没想到过了几年,他这儿子毕业后,跑到牧云闲手下工作去了。凭着牧云闲的地位,做他的学生,在医学一道上,那是再好不过的前程。葛大庆实在拦不住了,只能作罢,思来想去,那么些年的事了,牧云闲早就变了个人似的,在说出来挑拨自己孩子和他老师的关系没什么意思,就闭嘴了。 倒是长大了的小儿子,偷偷和他说:“爸,你以前不让我和我老师来往,是不是怕我和他来往多了出家啊?” 于是葛大庆又绷不住了。 小儿子急忙向他解释:“在他身边呆的时间长了以后,我就感觉老师的性格……有点……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葛大庆问道。 “就感觉,在他眼里,整个世界都是假的一样,他在玩游戏似的。”小儿子最后总结:“换句话说是……超然物外,现在我也觉得他这样挺好的。” “你爸你妈都活的好好的,你给我超然物外,我打死你!”葛大庆又怒了。 而在此时,牧云闲并不知道葛家父子之间因他发生的争执。他正坐在书房里,重明蹲在笔筒上,假装自己是个摆件。 “走吧。”牧云闲说:“二十多年了,你都不腻的吗?” 重明睁开眼睛,啾啾叫了几声。 牧云闲失笑,直接把他抓起来,然后说:“退出任务。” 这个任务的雇主虽然不限制完成任务的时间,留到最后,牧云闲自己反而是不乐意呆了,权当是做了件好事,给雇主留点活着的时间。 他退出任务后,第一时间知道了在他走后发生的事。因为雇主有着他在时的记忆,而这段时间又太长,雇主只当自己是做了个长到没有尽头的梦。醒来后除了点恍惚,什么都没留下。 他全盘接受了牧云闲留下的知识,消化过后,继续在这个领域里发光发热。他天分虽是不如牧云闲,却有着常人没有的毅力,最后比牧云闲的成就还高。 雇主所在的位面是有异能存在的末日世界,在末世结束后,有些别的影响保留了下来,比如因为异能的作用,这个世界里人的寿命比末世前高了不止一倍,雇主又特别感激他,奖励照样给,所以这次牧云闲足足可以得到十几年的寿命奖励。 这次的牧云闲接受了雇主比以往都要漫长的一生的记忆后,再睁开眼睛,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隐约有点分不清自己是谁。重明跳到他身边,啄了啄他,牧云闲坐起来,用手指摸了摸雏鸟毛茸茸的小脑袋。 “我想起来了。”他说:“你喜欢这个地方吗?你要不喜欢,我们就去下一个任务里了。” 重明看着他,歪着脑袋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鸣叫。 牧云闲掏出手机,四下里翻了翻,给自己找到了一个新任务。 临走前随便扫了眼,他的数据已经变成了: 【牧云闲: 剩余寿命:18.9年 待还债务:961.6年】 这回他接的又是个不限时的任务,倒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而是要是限时了,这任务就根本做不下去了。 他这次穿成了个妖怪,树妖,是棵槐树,修行千年成精。成精后一脸懵懂无知的槐树妖被骗误入歧途,成了个人人畏惧的怪物。有个游方僧人度化了他,槐树妖终于改邪归正。 却不想当年造的孽太多,还是在受天劫时遇见了危险,最后死了。死前联系到任务管理中心,许下愿望,由牧云闲接了这个任务,替他完成这一生。 槐树妖这一辈子都是祸害别人去了,所以牧云闲这次的任务不是报仇,而是报恩。首先要替槐树妖回馈帮过他的和尚,其次就是帮他活过成精的前三百年,改变引得他走错路的那些事,让他不沾因果。 由此总结,槐树妖的任务,不是限时的,而是定时的。他要在槐树妖的世界里活上三百年。 这正好投了牧云闲下怀。从上个世界开始,因为他养的那只鸟,牧云闲就开始收集书了。重明是他意外得到的金手指——万界诸天图书馆中的精灵,想要重明长大,目前所知的唯一方法就是让图书馆升级,也就是收集书。 槐树妖的任务时间足足有三百年,足够让他收集书了。牧云闲选了这个任务,进去后,却突然发现,原来它坑在这里。 确实,对别的任务者而言,每个任务时间都是紧巴巴的,哪像他这样没什么感觉。要是平白有三百年喘息的机会,一出来就被别的任务者抢走了。 槐树妖的任务坑的地方在于,他是从槐树妖成精前的四百年开始的。身为一棵树,要在同一个地方呆四百年,疯都疯了,谁愿意这样。 牧云闲选槐树妖这个任务前,就知道它坑,真知道了它是这个坑法,牧云闲反而是无所谓了。他有金手指,万界诸天图书馆里,包含着他花了三四个世界收集来的书,单把实体书放出来,就能把槐树本体所在的整座山埋了,何止够他看四百年。 再不济,若是无聊了,还有重明在身边叽叽喳喳着,他并没有那么在意和他说话那些是不是人。 变成树妖生活的前五十年,牧云闲适应良好,闲暇时间想想,他都怀疑起自己的身世来了,他还在严肃的思考,他是不是本来就是一棵树。 又过了五十年,他有点烦了。 牧云闲不知道的是,这是槐树妖本体对他的影响。槐树妖出生六百五十年有灵智,千年成精。牧云闲在这里呆的最初五十年,雇主还是棵无欲无求的树,自是不会觉得无聊,后五十年,他有神志会思考了,就和以前不太一样。 这影响了牧云闲。 便在此时,影响槐树妖的第一件事就来了。 槐树妖扎根于深山中,离这山百里处,有个小村落,里头有个村妇,遇人不淑,丈夫是个爱打人的,有次一时失手,就把她打死了,怕担责任,把尸体扔进了河里,一路飘到槐树树根下。女子心里恨透了,不能发泄,就成了厉鬼。 他的雇主上辈子初初有点灵智时,就遇上了这女鬼。真正成精后,成了手段激烈的妖魔,也未必没有此事的影响。 牧云闲此时修炼的比雇主强一点,能和精怪说话了,看着自己树下女尸上的一团黑雾,心里想,解决这件事又不沾因果,这还不简单吗? 雇主是个普通人,生于小康家庭,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家乡,暂时和父母生活在一起。本来他的人生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以后就是结婚生子,没什么不同,但末日来了。 末日来时雇主的父母都在外面,一起没了,雇主所指的亲人是他弟弟,一个十几岁的男孩。末世来临时,他们先是在市郊一个小村庄组成的小基地里待了一段时间,村庄被丧尸攻破后,他们跟着一起来到村庄的邻居家三口一道,踏上了前往传说中大基地的路。 基地的位置是听说的,具体在哪他们也不知道,好在路上遇上了一个人,说自己是基地出来的猎尸者,雇主一行人大喜过望,救了这个人,由他带着前往基地。 他们却没想到,这个人是从大基地来的不假,可他还有另一重身份。 他们一直呆在村庄里,不太清楚,在大基地里,小说中的异能者已经很常见了。并有人发现,吸取异能者的晶核中的能量,就能提升自己的异能。基地虽然一直严禁这种事,但只要有空子可钻,没有谁会白白放弃让自己更强大的机会,要是在基地里有点势力,动手就更简单了,基地甚至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显而易见,他们救下的这个人,就是为某个异能者屠宰场服务的。很不幸,和雇主一起上路的邻居家叔叔就是个异能者。所以,这个白眼狼动了把他们骗走的心思。 屠宰场建在大基地旁边的一个小村子里,白眼狼把他们骗到屠宰场后,先是联系了他们的人,杀了邻居家叔叔取晶核,又把他们一群人中剩下的几个骗到了屠宰场里。 191.被代替的主角6 此为防盗章 令人欣慰的是, 雇主想通了。 还是在乔冉家里, 牧云闲再到时,房间重新被打扫的干干净净,虽然尚有一丝烟味,却也整洁起来。 “想通了?”牧云闲依然坐在那天的位置, 冷淡看了看他,手上一直拿着手机摆弄。助理小吴躲在厨房, 战战兢兢地观察着房间里的情景, 有点怕两人打起来。 “……嗯。”乔冉犹豫道。 “还退圈吗?” “不退了。” “老大不小的人了,做事过过脑子。”牧云闲站起来,打算要走:“牛满海电话给我, 我自己去联系他,剩下的你不用管了。” 牛满海就是告诉乔冉他妻子出轨的狗仔, 上辈子最终放出证据的也是他。他们两人是过命的交情。牧云闲确认, 现在牛满海身上已经有了那张可以让他翻盘的照片, 之所以没有放出来,除了念旧情之外,还有别的理由。 果然乔冉听见牧云闲这样说, 直接上前拦住了他:“哥,我决定退出去不是完全因为明明,公司决定保的是霍家嘉,不是我, 你是公司里的元老, 手底下又不是只有我一个, 我名声毁了就毁了,以后演个网剧也不会没饭吃,你没必要因为我弄成这样。” “你想多了,不只是因为你。”牧云闲抬眼一瞥他:“小红靠捧大红靠命,我这些年就遇见你这么个有资质的,没把你捧上去,我不甘心。” 乔冉听了踌躇片刻,牧云闲制止了他:“别的你什么都不用管,好好在家呆着,不该说的别说不该做的别做,要让我知道你在背后犯圣母病拖我后腿——” 他慢条斯理笑了下:“你知道后果。” 这个笑容看的厨房里的小吴都是一颤。 “知道了,我肯定好好看着他。”小吴从厨房里出来,手里还拿着把菜刀,一连声的保证:“我绝对,绝对不让我乔哥做不该做的事!” “行了,把刀放下。”牧云闲说:“这几天微博少看,别影响情绪,过段日子和我去见个导演。” 他们两个一起傻傻的点了下头,牧云闲离开前,隐约看见从旁边一个房间里探出了个脑袋,里面的小孩幽幽的向他看了一眼。 不论乔冉想不想关注这件事,深处风暴的最中心,乔冉都不可能置身事外。当天晚上,他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 小吴怕他情绪出问题,这段时间一直留在他家照顾他。听见乔冉的手机不停的响,他跑过来,赶紧说:“牧先生说了,别接,谁的电话也别接。” “他干嘛了?”乔冉顺手把手机关了,回书房去开电脑,想看看新闻。正巧刚打开电脑,就看见了桌面又下角弹出来的新闻弹窗—— ‘潘金莲还是陈世美?昔日娱乐圈最恩爱夫妻今日相互捅刀。’ 下面那张配图,霍家嘉被他一位熟人搂着,动作亲昵。这是监控视频截图,上面还清晰的标注了时间,就在霍家嘉爆出乔冉出轨传闻的半月前。 “他什么时候拿到的照片?中午还是下午,晚上怎么就遍地都是了……”小吴目瞪口呆:“动作这么快的?” 这么想的不只是他一个人,在这个晚上,睡不着的人有很多。 牧云闲同样关了手机,把它仍在一边,另一部手机上,一个没多少人知道的私人号码接到了电话。 他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温柔地按下了接听键。 “霍小姐,你好。” “牧云闲!我们家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和乔冉都说好了好聚好散,你上来就玩阴的是什么意思?” “和我有关系啊。”牧云闲温声道:“我带了他十多年了,你直接鼓捣的他要退圈了,我血本无归,你说和我有关系吗?” “你不会以为这样做有用吧?”电话对面的霍家嘉气急败坏,喘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明着告诉你,你再保他也没有用,小心把你自己搭进去。” 这仿佛警告的一句话说完,话音将落未落,电话就被挂断了。牧云闲把手机从耳边移开,盯着通话界面退出,把它按灭了放在一边。 霍家嘉所言果然不是无的放矢,第二天,两人所在的公司发了张律师函,痛斥关于霍家嘉女士的不实传言。 只有一张,乔冉被骂了那么久,什么都没有。 任谁都能看出其中风向,还有人用这个当做证据支持自己的论点:“怎么说乔冉,公司半句话都不敢多说,恐怕是真的吧,真的你要怎么告。” 随机有人反驳:“霍家嘉出轨的锤比你脑袋都硬,还有脸发律师函?” 自霍家嘉出轨的证据被发出后,舆论霎时变了风向,乔冉占了上风。但因为两人都没再就此事发言,吃瓜群众散去,在没有新的证据被发出前,整件事成了一滩污泥,没人能从中发现事实的真相。 事情到现在,两人都是一身狼狈,然而很明显,霍家嘉比乔冉狼狈的多。 私下里,霍家嘉已经决定起诉离婚,开庭时间大致在几个月之后,这又是另外一桩事了。霍家嘉不会放弃他们的孩子乔明,牧云闲和他的雇主也不会。这注定不是一场容易打的仗。 转眼又过了近一周,下午三点钟,牧云闲开着车来到乔冉家附近,准备接他去见导演。上车后,乔冉小心翼翼道:“我身上还有那么多事呢,会被导演一票否决吗?” 牧云闲专心致志开着车,说:“你红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现在的你已经糊到地心——你身上发生了什么都没有这个事实让人更心酸,你真的很糊。” 乔冉哽了下:“我糊你还这么帮我……” “嗯,对。”牧云闲说:“你是不是还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了不让你背黑锅,公司回不去了。我决定带着你单干,暂时不会有什么好的资源。也就是说,这次见导演,你要是失败了,咱们两个一起玩完。” 乔冉越发紧张,深吸了口气,坐着不动弹了。 牧云闲是开了挂了,他知道这部电影会爆,对他的雇主能不能取得这次机会,有个那么几成把握。 失败了也无所谓,失败了牧云闲就自己开一家公司让雇主去玩,花个两年时间,把他仅剩的寿命耗尽,总能把他捧起来。为了占得先机离开公司,看似过于鲁莽,实际上是必然的举动。雇主想继续自己的演艺事业,那就不可能留在公司,这样发展太有限。他不可能拿到高分。 既然注定要离开,得罪不得罪也就无所谓了。早一天澄清还更有利,时间久了,这件事的风头过去,想澄清都没有人看。 但就算找再多的理由,这也是个过于冒险的举动,任何一个有经验的任务者都不会这样做。 牧云闲不一样,他是个神经病。 车开了一会儿,牧云闲接上了小吴和雇主的儿子明明,四个人一起去见导演。 这部片子的梗概是这样的。在一对年轻夫妇以及一个五岁大的孩子组成的家庭中,因为意外,母亲过世了,留下父亲和年幼的儿子。但悲剧不止于此,这个家庭平时的生活方式几乎可以说是丧偶式育儿,父亲对如何与孩子相处一筹莫展。而孩子也对母亲的死一直耿耿于怀,在他的心目中,如果父亲多注意母亲一点,妈妈就不会死。为此他不停的用恶作剧报复自己的父亲。 影片更像是一部喜剧,缺乏经验的单身父亲与恶作剧不断的萌娃间的互动说得上是好笑,但它也并不是无脑的搞笑片。在影片的进行过程中,父亲逐渐反省了自己的错误,孩子也接纳了这个曾经不及格的父亲,父子两人相濡以沫,怀抱着对过世亲人的思念,一同继续生活下去。 不得不说乔冉和他的儿子乔明非常适合这部电影。他们是亲父子,而乔明此时正对父母之间的争执怀有怨念,偶尔露出的情绪正巧贴合角色。 他们到达那里时,导演已经在了,一起的还有编剧。导演叫刘齐名,年近六十,平时表现的很严肃。乔明原本性质就不高,坐在那里时更显得蔫巴巴的。 “他怎么了?”刘齐名看了一眼乔明,问道。 “没怎么。昨晚太激动了,没睡好吧。”乔冉强笑了下,对乔明柔声说:“和爷爷打个招呼。” 乔明小声说了句话,又低下了头。 “离婚对孩子影响很大。”看着这对父子,编剧冷不丁出了声:“你怎么在这个时候想出来拍戏?” “我想陪着他,但每天面对面坐在家里更不能解决问题。”乔冉说:“我知道您的剧组名声一向很好,不会有外界干扰——不然我也不回来。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我看过一部分剧本,我想在其中寻找到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导演不由问道。 “我和明明该怎么走出破裂的家庭。”乔冉认真道:“这是片子里的主角一直在找的答案,也是现在的我急需的答案。” 许久后,导演露出了笑容。 “这片子原来是有个男主的,可惜他突然不演了——所以时间很急,周一进组,可以吗?” “可以!”乔冉大喜过望:“谢谢导演!” “明天去看看,说不定能修。”牧云闲朝着阳台的方向看了一眼:“修不了也没办法了。” “哦。”于妙心疼的叹了口气,又问:“你书呢?” “只能那样了。”牧云闲说:“不过还能看。” 雇主的爹从阳台上走过来,说:“明天和我道歉去。” “道什么歉?”于妙问道:“您能先把我哥的电脑前赔了吗?” “钱什么钱,你爸在亲戚跟前的面子就这几千块钱?”雇主的爹本来还压着火,这下子一下子就生气了:“这是咱们两家的事吗?传出去,老家的亲戚都怎么看咱们?你这么大了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存心气你爸呢是吧?” “你冲我闺女吼什么?她那句话说错了?我儿子才多大,自己辛辛苦苦挣了这点钱买个电脑,全让你家那点人霍霍了,连心疼都不行了还得顾着你的面子?”雇主的妈也生气了:“就你知道丢人我不知道?每次你家来人那么闹腾,左邻右舍又怎么看咱们家?” 雇主妈也是一直压着火了,这次吃了亏——也可能是因为心疼钱,直接爆发出来了。牧云闲在旁边看着笑话,雇主爸可真是惹了众怒了,妻子儿女都不站他,一个人孤立无援,急着在亲戚面前挽回面子,却没人配合,气的自己跑了。 “妈?”见此于妙小声说:“我爸去哪啊?” “这么大人了谁管他。”雇主妈还是气不打一处来,撵她:“于妙做作业去。” 收拾的差不多,牧云闲也回自己房间去了。他分析了一下,雇主爸想的不对,就那些厚脸皮的亲戚性格,他们就算不道歉,在他们心里留下小气计较的印象了,该占便宜的时候那也不会手软。 道歉了就更不会了,只会让他们觉得他们一家是软柿子好欺负。可惜他爹当局者迷,想不清楚。牧云闲是来度假的,懒得在这点再简单不过的破事上纠结太多,当即决定下个猛药——既然已经撕开了,不利用这个机会更待何时。 192.被代替的主角7 此为防盗章 “是, 正是您寄居的这棵槐树上落下的花。”和尚笑道。 牧云闲摇了下头, 没和他计较这种暗自占自己便宜的行为。 和尚接着说道:“恕我冒昧,您来此处,是何缘故?” 牧云闲没回答他,而是仔细打量了他几眼, 忽然问:“敢问法号?” “贫僧法号慧知。” 这就没错了。牧云闲又知道,他这是碰上了雇主上辈子的恩人了, 既然是恩人开口, 牧云闲就不隐瞒了:“是受人所托。这槐树精,请我帮他了了他前世的因果。” 慧知低下头,低低念了句阿弥陀佛, 然后说:“若是这般,您做的是不怎么好。” 牧云闲问:“何解?” “您说是要了了因果, 可您魂内那位施主, 却是更不能释怀了。” 这和尚不知道在室内的熏香里添了什么, 闻着他,牧云闲有一瞬恍惚。听见耳边有人说着什么,他仔细听完, 颇是哭笑不得。 从他这看,他的任务进度涨势正常,表面上雇主对他的做法很是满意,实际上那槐树妖的脑回路与他差了十万八千里, 此时牧云闲的做法, 已经隐约埋下了隐患。 槐树妖的第一个心结, 被杀死抛尸的村妇,牧云闲选择让死者自己复仇,而后死者怨气散了重新轮回去,自然是皆大欢喜。但槐树妖还看见了点别的东西,村民对村妇所受的伤害视而不见,在她报仇时对处于险境的杀人者亦是冷漠如斯。 第二个心结,妾室所生的幼童,在他母亲刚死时,他被嫡母苛待,被父亲厌弃,还是纯粹的受害者。被牧云闲一帮,二十年过去,他居然和当年害他的人长成了一般模样。他家被抄,也有着当年那幼童推波助澜的功劳。 总之在槐树妖的脑回路里,若前世遇见的事让他觉得千万人类中有那么一两个难以忘怀的人渣,牧云闲这做法,就换成了世上大多数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因为和尚的香,牧云闲有一瞬间,竟然能和槐树妖对话了。说过话后,他低声道:“若不能做到十全十美,便成了我的错了。” 和尚说:“恕我直言,您确实有些问题。” 牧云闲含笑看他,倒没觉得怎么着急,只问道:“怎么?” “是您说了要帮他了了因果,可现在,弄得他生了心魔,承诺而不做到,岂不是您的错?”和尚淡淡道。 牧云闲看了他一会儿,笑道:“先前大师帮了他,此时又一语点醒了我,这恩我是合该报两份。” 【任务提示:任务进度修正完成,目前进度:15%。已低于预期值,请任务者注意。】 这声音突然在牧云闲耳边出现时,他愣了下。慧知见他分神,不由面带关切。牧云闲站了起来,道:“没怎么,我好的很。” 任务完不成,对牧云闲而言,本身就是件要命的事。更何况这次槐树妖的任务前后跨越七百年,提出的报酬不菲,要是失败了,他估计得就地玩完。 和尚的话提醒了牧云闲,他以前的任务是死的,雇主提出要报仇,那就是报仇,无论他过程中怎么做,只要得到的结果是复仇成功,任务系统都会判定他完成了任务。这次可不一样,负责判定的不是冷冰冰的系统,而是雇主本人。 偏巧,这个槐树妖神经病又矫情。从一开始就错了,怪他疏忽大意,连槐树妖是个什么性格都不清楚,就匆匆定下了任务方向。 那次任务进度的修正提示之后,牧云闲再度清晰地感受到了槐树妖对他的影响。这是好事,槐树妖在他身边,牧云闲就能照着他的逻辑及时改正任务方向。和尚再次帮了他,槐树妖很吃和尚的那一套,牧云闲自己琢磨着,想个什么说辞,让槐树妖接受他的做法,解开这个结。 和尚既然已经知道了牧云闲的存在,他也就不躲了,每天大大方方居住在和尚给他提供的房间里,在旁人看,他不做什么,也就是看看书。 有次和尚过来了,看见牧云闲身边散落着一堆纸,上头规规整整写的都是一个字:忍。 字迹挺拔苍劲,力透纸背。和尚看见了,淡笑道:“这字施主可还要?要是不要了,我就拿去,给小和尚当字帖去。” 牧云闲把笔一丢,抬起头,掐指算了算:“从……五六百年前起,您可是头一个说要把我的字拿去给小孩玩的。” “我留一张就够了。”和尚细细端详了这字几眼,说:“施主心急了。” 牧云闲道:“你如此说来,我倒想起,有些东西你该感兴趣。” 他又踱步到书架边上,翻着一沓纸,道:“您那日说,我的作为,更不能让他释怀,我深以为然,找了些书看,想要改正……” “您想劝他接受您的做法?”和尚道:“想必您败了。” “是,他说书里说的都是废话。”牧云闲说:“我估摸着是他看不太懂,就写了些东西……” 和尚看着牧云闲从书架上拿下来厚厚的一叠纸,轻笑道:“他不愿听,你也拿他没办法。” 牧云闲不置可否,把那几张纸给了和尚,然后说:“这可不是我写的那些。我意外得过些失传的佛经,想来你有些用处,念着我还欠你恩情,就给你吧。” 和尚最后还是看穿了牧云闲的打算:“他能感知你的做了什么,抄书也没用。那位施主与我佛有缘,想必有些慧根,想用字面意思蒙骗他,恐怕不行。”说罢看了看牧云闲手书的佛经,道:“此书我正用得上,那就谢谢施主了。” “谢我做什么。”牧云闲道:“你对他有恩,我得报答你,现在你叫我做什么,我都得允了。” “这不难。”和尚说:“您只要与那位施主把因果了了即可。” “你却会说。”牧云闲道:“要只是这样,怕你要白白浪费了一个机会。” 和尚并不在意,只说:“到时候您就明白了。”他临走前说了句:“您要做的既然是解开那位施主的心结,重点是心,不妨由此着手。书上的言论虽有道理,却不是出自您的本心,当然没什么用处。” 牧云闲道:“多谢了。” 他这么说着,实际上也没什么作用,至少和尚是没发现,牧云闲到底是听进去没有。如此过了几个月,有个少女来了。 这少女,就是他雇主的第三段心结。 她是功臣之后,父亲在边疆战死了,回到京城,孝期过后嫁给了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怎料那未婚夫是个十足的人渣,仗着没人给她撑腰,又将自己的表妹纳进门了。 后面的事想也知道,少女过得惨,丈夫的表妹俨然成了正室夫人,她成了透明人,夫家因不想丢面子,门都不想让她出了。她只得在一个小院中凄惨死去。 槐树妖清楚,能救她的人不少,却统统对她的境遇视而不见,在她死后,她父亲的旧部想为她讨个公道,也被人拦下了。少女丈夫的父亲软硬兼施,彻底瞒下了这桩事,为她做主那人也死的极惨。 此时的少女还不知道未来她会怎样,正沉浸在即将成亲的喜悦中,来庙里上香时走错了,误入和尚所在的院落,这才撞见了槐树。 她很快被寺中的僧人请走了。牧云闲站在树后,看着她的背影,一言不发。 “你说要了结因果,可我要管了这事,如何能不沾因果。”牧云闲心中对槐树妖道:“我倒不如让你想明白,世间不平之事何其多,他们算得了什么,你看的多了,就不会纠结于这些闲事中了。” 槐树妖的情绪在牧云闲心中弥漫开,弄得他不太舒服,可他的任务进度,却陡然向上窜了一节。 末世来临十多年后,人类反攻成功,,牧云闲这壳子已经年近四十了。此时的他身为人类能成功反攻的关键人物,已经是功成名就了。 雇主弟弟后来也很有出息,总之牧云闲觉得,他是对得起雇主了。 世界回归和平后,人们将杀死丧尸王的那一天当做最重大的节日。今年庆祝日之前,牧云闲受邀来到葛大庆家里。 葛大庆现在混得比牧云闲好的多了,这些年他们之间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葛大庆当然不是傻子,闲的无聊得罪他干什么,牧云闲懒得自己奋斗,却需要一个靠山,也就默许了这样的关系。 葛大庆家的小辈也和他相熟,尤其是那些个十几岁大的孩子,都觉得牧叔叔太温柔善良了,人特别好,牧云闲一进来就缠着他东扯西扯,直到葛大庆来了才一溜烟跑了,因为葛大庆不喜欢牧云闲和他家孩子接触。 小孩自然也好奇过,问牧云闲,自己祖父为什么要这样做,牧云闲笑了想了一会,回答说:“他怕我给你们糖吃吧。” 小辈们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但再怎么问,牧云闲都不愿意在多说了。 今年也是这样,牧云闲在葛家吃过饭,准备离开时,葛大庆问了下他:“今年庆祝日,你怎么还不去参加庆典,去年不是答应了要去?” 牧云闲道:“没什么意思。” 葛大庆干瞪了他两眼,这也对牧云闲没什么威慑力,只好眼巴巴看着他溜达着出去了。在他身后,他最宠爱的小儿子盯着牧云闲的背影,小声说:“牧叔叔好帅,那可是庆祝日的庆典,说不去就不去。” 如果能去庆祝日的国家庆典,对自身的地位也有很大的帮助,多少人挤破了脑袋都去不了,比如他一个同学的爸爸。想到这,葛大庆的小儿子忍不住又夸了牧云闲一句:“牧叔叔真是淡泊名利。” 葛大庆瞧着自己的傻儿子,一脸的欲言又止,最后一巴掌拍过去:“你知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你以后少和他来往!” “能在你们那个年代里活下来,没点手段行吗?”他小儿子边躲着他的巴掌,一边挣扎:“要不你和我说说,我自己判断判断?” 葛大庆:“我打死你!” 就这么防着,却没想到过了几年,他这儿子毕业后,跑到牧云闲手下工作去了。凭着牧云闲的地位,做他的学生,在医学一道上,那是再好不过的前程。葛大庆实在拦不住了,只能作罢,思来想去,那么些年的事了,牧云闲早就变了个人似的,在说出来挑拨自己孩子和他老师的关系没什么意思,就闭嘴了。 倒是长大了的小儿子,偷偷和他说:“爸,你以前不让我和我老师来往,是不是怕我和他来往多了出家啊?” 于是葛大庆又绷不住了。 小儿子急忙向他解释:“在他身边呆的时间长了以后,我就感觉老师的性格……有点……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葛大庆问道。 “就感觉,在他眼里,整个世界都是假的一样,他在玩游戏似的。”小儿子最后总结:“换句话说是……超然物外,现在我也觉得他这样挺好的。” “你爸你妈都活的好好的,你给我超然物外,我打死你!”葛大庆又怒了。 而在此时,牧云闲并不知道葛家父子之间因他发生的争执。他正坐在书房里,重明蹲在笔筒上,假装自己是个摆件。 “走吧。”牧云闲说:“二十多年了,你都不腻的吗?” 重明睁开眼睛,啾啾叫了几声。 牧云闲失笑,直接把他抓起来,然后说:“退出任务。” 这个任务的雇主虽然不限制完成任务的时间,留到最后,牧云闲自己反而是不乐意呆了,权当是做了件好事,给雇主留点活着的时间。 他退出任务后,第一时间知道了在他走后发生的事。因为雇主有着他在时的记忆,而这段时间又太长,雇主只当自己是做了个长到没有尽头的梦。醒来后除了点恍惚,什么都没留下。 他全盘接受了牧云闲留下的知识,消化过后,继续在这个领域里发光发热。他天分虽是不如牧云闲,却有着常人没有的毅力,最后比牧云闲的成就还高。 雇主所在的位面是有异能存在的末日世界,在末世结束后,有些别的影响保留了下来,比如因为异能的作用,这个世界里人的寿命比末世前高了不止一倍,雇主又特别感激他,奖励照样给,所以这次牧云闲足足可以得到十几年的寿命奖励。 这次的牧云闲接受了雇主比以往都要漫长的一生的记忆后,再睁开眼睛,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隐约有点分不清自己是谁。重明跳到他身边,啄了啄他,牧云闲坐起来,用手指摸了摸雏鸟毛茸茸的小脑袋。 “我想起来了。”他说:“你喜欢这个地方吗?你要不喜欢,我们就去下一个任务里了。” 重明看着他,歪着脑袋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鸣叫。 牧云闲掏出手机,四下里翻了翻,给自己找到了一个新任务。 临走前随便扫了眼,他的数据已经变成了: 【牧云闲: 剩余寿命:18.9年 待还债务:961.6年】 这回他接的又是个不限时的任务,倒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而是要是限时了,这任务就根本做不下去了。 他这次穿成了个妖怪,树妖,是棵槐树,修行千年成精。成精后一脸懵懂无知的槐树妖被骗误入歧途,成了个人人畏惧的怪物。有个游方僧人度化了他,槐树妖终于改邪归正。 却不想当年造的孽太多,还是在受天劫时遇见了危险,最后死了。死前联系到任务管理中心,许下愿望,由牧云闲接了这个任务,替他完成这一生。 槐树妖这一辈子都是祸害别人去了,所以牧云闲这次的任务不是报仇,而是报恩。首先要替槐树妖回馈帮过他的和尚,其次就是帮他活过成精的前三百年,改变引得他走错路的那些事,让他不沾因果。 由此总结,槐树妖的任务,不是限时的,而是定时的。他要在槐树妖的世界里活上三百年。 这正好投了牧云闲下怀。从上个世界开始,因为他养的那只鸟,牧云闲就开始收集书了。重明是他意外得到的金手指——万界诸天图书馆中的精灵,想要重明长大,目前所知的唯一方法就是让图书馆升级,也就是收集书。 槐树妖的任务时间足足有三百年,足够让他收集书了。牧云闲选了这个任务,进去后,却突然发现,原来它坑在这里。 确实,对别的任务者而言,每个任务时间都是紧巴巴的,哪像他这样没什么感觉。要是平白有三百年喘息的机会,一出来就被别的任务者抢走了。 槐树妖的任务坑的地方在于,他是从槐树妖成精前的四百年开始的。身为一棵树,要在同一个地方呆四百年,疯都疯了,谁愿意这样。 牧云闲选槐树妖这个任务前,就知道它坑,真知道了它是这个坑法,牧云闲反而是无所谓了。他有金手指,万界诸天图书馆里,包含着他花了三四个世界收集来的书,单把实体书放出来,就能把槐树本体所在的整座山埋了,何止够他看四百年。 再不济,若是无聊了,还有重明在身边叽叽喳喳着,他并没有那么在意和他说话那些是不是人。 变成树妖生活的前五十年,牧云闲适应良好,闲暇时间想想,他都怀疑起自己的身世来了,他还在严肃的思考,他是不是本来就是一棵树。 又过了五十年,他有点烦了。 牧云闲不知道的是,这是槐树妖本体对他的影响。槐树妖出生六百五十年有灵智,千年成精。牧云闲在这里呆的最初五十年,雇主还是棵无欲无求的树,自是不会觉得无聊,后五十年,他有神志会思考了,就和以前不太一样。 这影响了牧云闲。 便在此时,影响槐树妖的第一件事就来了。 槐树妖扎根于深山中,离这山百里处,有个小村落,里头有个村妇,遇人不淑,丈夫是个爱打人的,有次一时失手,就把她打死了,怕担责任,把尸体扔进了河里,一路飘到槐树树根下。女子心里恨透了,不能发泄,就成了厉鬼。 他的雇主上辈子初初有点灵智时,就遇上了这女鬼。真正成精后,成了手段激烈的妖魔,也未必没有此事的影响。 牧云闲此时修炼的比雇主强一点,能和精怪说话了,看着自己树下女尸上的一团黑雾,心里想,解决这件事又不沾因果,这还不简单吗? 如此这般安安生生过了几年,达官贵人把这宅子卖了,买家是个大儒,把这宅子改了改,当成座书院,这里便又有了人气,读书声昼夜不息,满是积极向上的气氛。 牧云闲在此待得安逸。他这大的稀奇的槐树是大儒的宝贝,学子们并不敢来祸害,偶尔还会来拜拜。牧云闲见此便想,为何他这雇主,竟是看不见人间还有这样的好事,千八百年活下来,一两件坏事就让他恶心了。 193.荒冢之城1 此为防盗章  女人醒来时, 天是黑透的, 幸亏今天天气不错,月光明亮,能看清周围的景物。她从浅水中爬起来,走到岸边一棵巨大的槐树下, 抱着自己,无声的颤抖着。 她想, 她居然还能活下来, 真是老天保佑,就是不知道,还能活几天。女人正陷在自己的思绪中, 忽然发现身边有团阴影靠近,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 发现那是个穿着白衣的男人, 肩上站着只小鸟, 正对她微微笑着。 这大半夜的,荒郊野外,遇见个陌生男人, 便是对方长得再和善,她也不信是什么好事。男子看了她一会儿,却说:“你想回家吗?” 女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那家有和没有, 已经无甚区别了, 倒是不如死在这深山里干净。听他这么说, 女人本来是觉得这是个好心人,要送她回去,没想到男人的下一句话却是:“你鞋子掉水里了。” 她这才发现,自己是光着脚走过来的。不论去哪,她都不能把鞋丢了,只好颤颤巍巍站起来,一步一蹒跚着走到河边,可这时她看见的却是…… 一具尸体。 尸体和她穿着同样的衣裳,因在水里跑了太久,已经看不出生前的样子,唯有一双浑浊的眼睛死都闭不上,里面透着不甘。 女子惊得退了两步,白衣男人却道:“你的鞋子不是在里头吗?为何不捡起来穿上,穿上它,你就能回家去了。” 她分明很怕,闻言却鬼使神差般走到水边,碰了碰那尸体脚上的鞋。当她碰见鞋时,一瞬间,什么都想起来了。她是怎么死的,仇人是谁……心中的恨意涌起,使她脸上变了颜色,逐渐由一个脸色蜡黄的寻常妇人,变作脸色黑紫的鬼怪。 她身旁黑气浓的让男人身上的鸟儿有些不舒服了,冲着她叫了两声,男人却安抚了鸟儿,上前拍了下她的肩膀。 女子身上黑气褪去,眼中有了半分清明,又听男子道:“把该做了做了,便去吧。” “我该做什么?该去哪?”她低声道。 “去……把他欠你的要回来啊。”白衣男人柔声说:“你难不成想一直呆在这吗?” “是……我……我该……”她像是被蛊惑了似的,从尸体上取下鞋,自己穿上,一摇一晃的往远处去了。 牧云闲目送她离开,他肩上的重明很是不满似的,叽叽喳喳叫着,牧云闲低声道:“这有什么不对的吗?槐树妖上辈子成了妖魔,不就是觉得人世间毫无正义吗,善不得报,恶不得罚……既然如此,让受害之人自己动手,便好了呀。” 重明不太懂牧云闲在说什么,被他安抚了摸了下毛,就把这事忘了。牧云闲从自己呆着的槐树上折下根树枝,给了重明:“你叼着,带我看看去。” 重明听话的将槐树枝叼着,直追着女子去了。 。 淮水村里,季二郎家媳妇跑了。 对这点村里人都不怎么怀疑,看着他一脸倒霉样,无不窃笑。谁不知道,他是怎么对他那媳妇的,成日不是打就是骂,刚嫁过来时,还能说爱笑的一个爽朗姑娘,没过几年被他折腾的生不如死,人畏畏缩缩,连话都说不利落了。 却不想,没过半个月,他又娶了一房,比他上个媳妇还漂亮。听说是季二郎捕鱼时从水里救下来的,无家可归,就嫁给他了。邻家婶婶人好,怕姑娘不知内情陷入火坑,小心试探了一番,姑娘却笑得一脸甜蜜:“他待我很好呀。” 再劝就要结仇了,婶婶不便多言,只得看着季二郎扯了二尺红布做了个盖头,将姑娘娶了进来。初时他待那新媳妇确实好,可没过几个月就故态复萌,有天从邻家吃了酒回来,新媳妇已经睡了,他嘟囔着走到桌边,拿起水壶就往嘴里倒,没倒出来半滴水,抄起根棍子就往床上凸起的那团打,嘴里醉醺醺的大骂:“连口水都不给老子准备,我要你干什么?” 邻家听见响动,婶婶要去看,却被拉住了,她男人皱着眉头道:“别家的闲事,你管那些干什么,免得落埋怨。再者我回来时遇见季二郎了,他醉起来,是谁都不认的,再把你伤到。” 邻居婶婶气道:“我就看着他打?” “不看着怎么办?劝了她和离,你把那媳妇当闺女养着?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亲,你掺和了,咱家还做不做人了?” 听她男人如此说,邻家婶婶只能作罢了。她一晚没睡好,第二天早早起来,去隔壁家敲了门,那家媳妇却好端端开了门,身上半点伤都没有。听她说昨晚听见动静,也是一脸诧异:“没怎么啊。” 邻居婶婶只好走了。到了中午,她正做着饭,隔壁季二郎慌慌张张推了门跑进来,就要往她家柴堆里钻,邻家大爷进来拉住他问道:“你这是做甚?” 季二郎惊道:“让……让我躲躲,她要找着我了……” “你把话说清楚,谁找你,这光天化日,还能没了王法不成?”邻家大爷拉着他,不让他钻,季二郎急的都要动手了:“你先让我躲躲!” 便在此时,门响了,有人敲了敲,邻家婶婶过去,外头隐约传来说话声,是隔壁新媳妇正对着邻家婶婶笑道:“听人说我家二郎往您家来了,他在吗?” 邻家婶婶说:“在呢。” 就是邻家大叔分神听人说话这一瞬,季二郎已经挣脱了他,四下看看,钻到柜子里去了。季家新媳妇进来,邻家大叔一指柜子,那媳妇笑盈盈的把柜子拉开,冲着里头抖成一团的季二郎道:“还和我生气呢?” 他想说什么,确实完全张不开嘴,嗓子里冒出毫无意义的声音,身体也不由人似的,跟着媳妇走了。他一双眼睛挣得极大,里头透着血丝,死死盯着邻家夫妻俩。邻家婶婶有些不安,想上前问个一二,又被她男人拦住了。 后来倒没什么异常,季家太太平平过了一夜,第二天清早,有人急着去季二郎家,推开门,竟发现季二郎已经凉透了,露出的身体上满是青青紫紫的痕迹,竟是被人打死的。他新娶的媳妇也消失不见了,只留一双由水渍印出的脚印,从季二郎死去的地方一路蔓延出了屋去。 报了官也没查出什么,只得记了个暴毙,草草结案了。季家早已分家的大哥前来为他操办后事,却发现,棺材葬不下去,无论怎么埋得深,第二天早上还是会出现在外头。 季家人无法,只得请了个道士。道士围着坟头转了两圈,惊呼道:“这是厉鬼索命啊!” 众人七嘴八舌把季家最近发生的事一说,有个人说漏嘴了,众人才知道,原来季二郎那媳妇不是跑了,是被他失手打死了。 道士拧着眉头道:“这就没法子了。要真是被他杀了的媳妇索命,可知那人性格。被他虐待是一仇,报了,逃了还被抓回来,又是一仇,也报了。你们说季二郎把那女子尸身扔水里了,那就还差尸身暴尸荒野,死不能安一仇,你们要是不让她报,她当如何是好?” 村民们面面相觑。道士摆摆手走了,钱都没要,只说,你们要不把女子尸身找回来好好安葬,否则就别想把他埋了。季家几个兄弟早已分家,哪会去费心寻找一具消失了几个月的尸首,实在埋不下去,把棺材拖到深山里,一扔也就算了。 道士出了村,变成个白衣青年,肩上站着只鸟,他身旁隐约出现了个水淋淋的影子,牧云闲道:“这仇报的,你还有什么不满吗?” 女鬼向他拜了拜,化作一缕烟,消失了。地下留了双脏兮兮的鞋,不知在水里泡了多久,水分不多时就在阳光底下蒸干了,像是寻常垃圾,扔在土路上,半点也不显眼。 牧云闲肩上的重明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牧云闲道:“你看我干嘛?若我不帮她,她连怎么报仇都不知道。” 重明动作停了,想了几秒,觉得牧云闲说的也对,于是牧云闲又道:“你这种族,不是罪厌烦那妖魔鬼怪,我帮你超度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牧云闲说:“如此,树底下没了怨气缠绕,雇主再接手这身体时,也不会因这事愤恨不已,世上还少了个人渣和一个厉鬼,岂不是十全十美么。” 他们说着话消失在小路上,牧云闲又在身上里太平了百年,安心看书修炼,过了一个天劫,修为又涨了些。此时有队官兵进了这深山老林,看见牧云闲托身的大槐树,赞了两声,把他连根挖起,运往不知名的地方了。 牧云闲冷眼看着,并不阻拦。 这就要遇见雇主上辈子的第二个心结了。上辈子雇主此时刚过了天劫,全无反抗之力,就被人挖走了,又看见了些肮脏之事,心中百年前女鬼留下的戾气被勾起,更往错处走了一步。 而牧云闲,想想那事因果,心中有了打算。 “你看着办吧。”牧云闲装作毫不在意,道:“兴许他去找赵先生,是有什么要事呢。” 温氏不悦道:“家中这大事小事,您是从不上心的,若是管一管,能累着您?” 这下牧云闲高兴了,他退回桌边,佯做不悦道:“哪有这般小题大做的?” 温氏气的别过了脸。 “你若不信,我找个人盯他们一段时日,这总行了吧?” 温氏道:“像是妾身逼你似的。” 牧云闲达到了目的,心里一乐,表面上还是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踱步出去了。 料想着温氏必然对此事极为上心,牧云闲就直接抛下不管了。找到账房,去查文家现在的资产,以备进行雇主的第二个愿望,让文家变得有权有势起来。 翻了一上午连带着一中午,连饭都没来的及吃,牧云闲心里有了分寸,又听见下人说,夫人叫他,他就知道,那俩人应该是被抓住了。 雇主把他放到这个时间点,真是……妙啊。 他到的时候,温氏正坐着,满脸铁青,莫兰儿跪在地上,哭的是梨花带雨。赵友成站在一边,脸上表情极为冷漠,表情中隐隐带有一丝怒气。 牧云闲便知道了,他判断的没错。 这赵友成,就是个小肚鸡肠心胸狭隘的小人,明明是他做了极为严重的丑事,被主人家当场抓包,反倒表现的像是主人家小题大做似的。 这等人,只可他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他半点。牧云闲本来只打算拿到金手指再弄死他就算完,这会儿可要好好想想了,要怎么做才能得到雇主的高评价。 “急匆匆的把我叫过来,这是出了什么事了?”牧云闲拿出了他上个雇主乔冉的演技,表现的好似全然不知情,惊愕道:“赵兄,这……这怎么?” “你让她自己说。”温氏冷哼一声道。 “我不过是看那花开的好,就折了一朵送给嫂子,怎就至于这般了?”赵友成一甩袖子道:“您若是信不过我,那便就此别过了。” 他说罢就要走,却别牧云闲一把拉住了:“这不是还没说清楚呢,怎么就着急了?” 在牧云闲靠近他的一瞬间,他脑子里响起了一个声音:“万界诸天智能图书馆:0级(破损状态)。您可以花一年寿命复制该道具。道具本体上交后复制体可由您本身保留。” 194.荒冢之城2 此为防盗章  “老爷, 兰姨娘那边……”温氏犹豫道。 “你看着办吧。”牧云闲装作毫不在意, 道:“兴许他去找赵先生, 是有什么要事呢。” 温氏不悦道:“家中这大事小事,您是从不上心的, 若是管一管, 能累着您?” 这下牧云闲高兴了,他退回桌边,佯做不悦道:“哪有这般小题大做的?” 温氏气的别过了脸。 “你若不信, 我找个人盯他们一段时日, 这总行了吧?” 温氏道:“像是妾身逼你似的。” 牧云闲达到了目的,心里一乐,表面上还是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踱步出去了。 料想着温氏必然对此事极为上心,牧云闲就直接抛下不管了。找到账房,去查文家现在的资产, 以备进行雇主的第二个愿望, 让文家变得有权有势起来。 翻了一上午连带着一中午,连饭都没来的及吃, 牧云闲心里有了分寸, 又听见下人说,夫人叫他,他就知道, 那俩人应该是被抓住了。 雇主把他放到这个时间点, 真是……妙啊。 他到的时候, 温氏正坐着,满脸铁青,莫兰儿跪在地上,哭的是梨花带雨。赵友成站在一边,脸上表情极为冷漠,表情中隐隐带有一丝怒气。 牧云闲便知道了,他判断的没错。 这赵友成,就是个小肚鸡肠心胸狭隘的小人,明明是他做了极为严重的丑事,被主人家当场抓包,反倒表现的像是主人家小题大做似的。 这等人,只可他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他半点。牧云闲本来只打算拿到金手指再弄死他就算完,这会儿可要好好想想了,要怎么做才能得到雇主的高评价。 “急匆匆的把我叫过来,这是出了什么事了?”牧云闲拿出了他上个雇主乔冉的演技,表现的好似全然不知情,惊愕道:“赵兄,这……这怎么?” “你让她自己说。”温氏冷哼一声道。 “我不过是看那花开的好,就折了一朵送给嫂子,怎就至于这般了?”赵友成一甩袖子道:“您若是信不过我,那便就此别过了。” 他说罢就要走,却别牧云闲一把拉住了:“这不是还没说清楚呢,怎么就着急了?” 在牧云闲靠近他的一瞬间,他脑子里响起了一个声音:“万界诸天智能图书馆:0级(破损状态)。您可以花一年寿命复制该道具。道具本体上交后复制体可由您本身保留。” 牧云闲轻轻眯了下眼睛,说:“复制。” “复制需要三小时时间,且您与道具的距离不能超过一百米。” 这就暂时不能复制了,但他还有别的办法。他表情依旧平静着,问温氏:“你不是要找个人跟着他们,人呢?” 外头进来个伶俐的小丫鬟,脸红红的,脆生生道:“奴婢……奴婢亲眼看见……” “看见什么了,说!”温氏怒道:“做了丑事的是他们,又不是你,他们都不怕丢脸,你害羞什么?” “奴婢看见……奴婢看见……赵先生和兰姨娘亲上了!”小丫头小声说道。 听闻此言,牧云闲脸上出现了恰到好处的愤怒,手上的力道愈加重了几分。赵友成原想把牧云闲的手甩开,可牧云闲的力气实在是大,他甩不开,只好道:“文兄,我敬这位夫人是你的结发妻子,便与你好好讲讲道理。这位侍女是夫人的人,所说的话又岂能当真?在府上待的这段时日,谁看不出来?夫人分明是嫉妒兰姨娘!这般善妒的女人,我劝你还是早点休了的好!” 温氏越发生气了,却一言不发。听他这样说,牧云闲反而笑了:“谁和你说的?她么?”牧云闲指了指地上跪着的莫兰儿,说:“我夫人为我育有一子一女,受府中上下爱戴,哪至于妒忌一个妾?” 他忽然脸色一变:“来人,把他给我关起来!” “你……你怎么敢?”赵友成急道。 “我为什么不敢。”牧云闲轻声道。 他也没打算关赵友成多长时间,三小时而已,让他把外挂复制完,这人就可以走了。关再长时间就不行了,传出去,他因为自己被绿了拘禁奸夫,别说旁人信不信,就说有人信,那也没证据,官府可不信他。 赵友成被关在了隔壁,牧云闲让复制外挂系统开始运行,而后对温氏说:“你先出去。” 温氏愣了愣。 “不出去也行,我就直接说了。”他转身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温声问莫兰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也是雇主一直疑惑的问题。雇主有三个妾,除去生孩子难产死了的那个,余下的两个里面,更受宠的应数莫兰儿。要说委屈,身为正妻的温氏可是比她还委屈。 莫兰儿哭道:“我没有……没有……刚刚说话的那个小丫头,分明就是太太的人,您为何只信她不信我?” “因为我有脑子。”牧云闲分毫没有被她打动,道:“你进门好几年了吧,现在还当我是个傻子不成。” 莫兰儿不会这么想,所以她的哭声停了。 “说罢,你要说的我满意了,我就把你送给他做妾,你若是说的让我不满意,我也不知道要拿你怎么好了。”牧云闲说:“家里多养个闲人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闲人总不能享着姨太太的福气吧。” “妾身……只是贪图一时新鲜……”莫兰儿悄悄抬起头,扫了一眼牧云闲的脸。明明那脸与往常待她温柔体贴的枕边人别无二致,她却忍不住颤了下。 “继续,还有呢。”牧云闲道:“派人去她房里找找,把她的家当拿来。” 一群人都不知道牧云闲要干嘛,等东西拿来了,牧云闲慢条斯理道:“再说说。我这府中是容不下你了,你要让我高兴了,我就发个慈悲,让你把这些东西带走。”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盒子,最下面是一叠银票。牧云闲把银票抽出来,叫了下人过来,一人分上一张,到最后了盯着一个下人看了一阵子,说:“你家是不是养了只狗?” 下人傻傻的点了下头,牧云闲说:“就多给你一张。” 等银票分完了,牧云闲又要分首饰,此时的莫兰儿已经是满脸怨毒。 “你做这样子给谁看!”她也不哭了,也不跪了,直接站起来,冷笑道:“我从进这门开始,就和她不一样!” 莫兰儿指的是温氏。牧云闲全然不把她的疯癫放在心上,淡淡道:“她是妻,你是妾,你们当然不一样,你只是个玩物罢了。” 莫兰儿道:“从记事起,我便好好养着自己,努力让自己和那些疯丫头不一样,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我吃了多少苦头,可以为什么一直待我这般?” “我待你哪般了?”牧云闲此时的表情与雇主重合:“我怎么记得,做妾是你亲口允的,起先你娘还不愿答应,是你说服了她。做妾什么样子你是真的不知?” “他不一样。”莫兰儿道:“便是做妾,他也会疼我护我,岂会像你这样。” “不不不。”牧云闲的情绪彻底稳下来了,笑道:“他真的一样。” 冷眼看着,赵友成不就是个龙傲天预备役吗,带金手指的穿越者,四处留情,别人稍有冒犯就要睚眦必报,把别人弄得家破人亡。说起龙傲天,牧云闲最有发言权了——他可是在龙傲天的后宫里混出来的。 他都忍不住有点同情这个蠢货了,从自己荷包里拿出点银子,重新塞回了那个箱子里,叫了个下人过来,把箱子给她。 “你们送她去赵友成家吧。”牧云闲摇头道:“今日是你生辰,我本是打算叫人将你父母弟弟接来见个面,这下是没必要了。” 莫兰儿呆了一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温氏始终没说话,等莫兰儿走后,她叫了身边一个丫鬟过来,吩咐了几句。 “说了什么?”牧云闲笑着问道。 “不过是让他们实话实说罢了。”温氏仍然觉得不解气,道:“便宜了她!” 。 牧云闲的最终目的是要报复他们,而不是要做别的,所以对于目前的情况,他非常满意。 他动手,未必比莫兰儿自己动手折腾的她更惨。 赵友成穿来前,赵家是那个村里最穷的人家,他家里人是出了名的无赖。比如他奶奶。遇事就撒泼打滚,没有不怕的。 前头说到赵友成没去科举的原因是要安顿妻儿,是的,他是有妻子的,是和他一个村子的屠户的女儿,表面上看着温柔贤惠,堪比牧云闲第一个任务里的妈,实际上她可比牧云闲的小白莲花妈要凶残的多了。 195.荒冢之城3 此为防盗章  没人招惹他的时候, 牧云闲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温柔的好人, 所以当他打算复仇完成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以后, 再认识他的人就只觉得他是个温和儒雅的人了。 末世降临的四年里,牧云闲一直投身于解毒剂的研发工作, 并成功将治愈率提高了两倍。丧尸依靠转化人类获得新的同伴, 当解毒药剂的运用越来越广泛,丧尸的末日也要到来了。 末世来临十多年后,人类反攻成功, , 牧云闲这壳子已经年近四十了。此时的他身为人类能成功反攻的关键人物,已经是功成名就了。 雇主弟弟后来也很有出息,总之牧云闲觉得,他是对得起雇主了。 世界回归和平后,人们将杀死丧尸王的那一天当做最重大的节日。今年庆祝日之前,牧云闲受邀来到葛大庆家里。 葛大庆现在混得比牧云闲好的多了, 这些年他们之间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葛大庆当然不是傻子, 闲的无聊得罪他干什么,牧云闲懒得自己奋斗, 却需要一个靠山, 也就默许了这样的关系。 葛大庆家的小辈也和他相熟,尤其是那些个十几岁大的孩子,都觉得牧叔叔太温柔善良了, 人特别好, 牧云闲一进来就缠着他东扯西扯, 直到葛大庆来了才一溜烟跑了,因为葛大庆不喜欢牧云闲和他家孩子接触。 小孩自然也好奇过,问牧云闲,自己祖父为什么要这样做,牧云闲笑了想了一会,回答说:“他怕我给你们糖吃吧。” 小辈们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但再怎么问,牧云闲都不愿意在多说了。 今年也是这样,牧云闲在葛家吃过饭,准备离开时,葛大庆问了下他:“今年庆祝日,你怎么还不去参加庆典,去年不是答应了要去?” 牧云闲道:“没什么意思。” 葛大庆干瞪了他两眼,这也对牧云闲没什么威慑力,只好眼巴巴看着他溜达着出去了。在他身后,他最宠爱的小儿子盯着牧云闲的背影,小声说:“牧叔叔好帅,那可是庆祝日的庆典,说不去就不去。” 如果能去庆祝日的国家庆典,对自身的地位也有很大的帮助,多少人挤破了脑袋都去不了,比如他一个同学的爸爸。想到这,葛大庆的小儿子忍不住又夸了牧云闲一句:“牧叔叔真是淡泊名利。” 葛大庆瞧着自己的傻儿子,一脸的欲言又止,最后一巴掌拍过去:“你知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你以后少和他来往!” “能在你们那个年代里活下来,没点手段行吗?”他小儿子边躲着他的巴掌,一边挣扎:“要不你和我说说,我自己判断判断?” 葛大庆:“我打死你!” 就这么防着,却没想到过了几年,他这儿子毕业后,跑到牧云闲手下工作去了。凭着牧云闲的地位,做他的学生,在医学一道上,那是再好不过的前程。葛大庆实在拦不住了,只能作罢,思来想去,那么些年的事了,牧云闲早就变了个人似的,在说出来挑拨自己孩子和他老师的关系没什么意思,就闭嘴了。 倒是长大了的小儿子,偷偷和他说:“爸,你以前不让我和我老师来往,是不是怕我和他来往多了出家啊?” 于是葛大庆又绷不住了。 小儿子急忙向他解释:“在他身边呆的时间长了以后,我就感觉老师的性格……有点……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葛大庆问道。 “就感觉,在他眼里,整个世界都是假的一样,他在玩游戏似的。”小儿子最后总结:“换句话说是……超然物外,现在我也觉得他这样挺好的。” “你爸你妈都活的好好的,你给我超然物外,我打死你!”葛大庆又怒了。 而在此时,牧云闲并不知道葛家父子之间因他发生的争执。他正坐在书房里,重明蹲在笔筒上,假装自己是个摆件。 “走吧。”牧云闲说:“二十多年了,你都不腻的吗?” 重明睁开眼睛,啾啾叫了几声。 牧云闲失笑,直接把他抓起来,然后说:“退出任务。” 这个任务的雇主虽然不限制完成任务的时间,留到最后,牧云闲自己反而是不乐意呆了,权当是做了件好事,给雇主留点活着的时间。 他退出任务后,第一时间知道了在他走后发生的事。因为雇主有着他在时的记忆,而这段时间又太长,雇主只当自己是做了个长到没有尽头的梦。醒来后除了点恍惚,什么都没留下。 他全盘接受了牧云闲留下的知识,消化过后,继续在这个领域里发光发热。他天分虽是不如牧云闲,却有着常人没有的毅力,最后比牧云闲的成就还高。 雇主所在的位面是有异能存在的末日世界,在末世结束后,有些别的影响保留了下来,比如因为异能的作用,这个世界里人的寿命比末世前高了不止一倍,雇主又特别感激他,奖励照样给,所以这次牧云闲足足可以得到十几年的寿命奖励。 这次的牧云闲接受了雇主比以往都要漫长的一生的记忆后,再睁开眼睛,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隐约有点分不清自己是谁。重明跳到他身边,啄了啄他,牧云闲坐起来,用手指摸了摸雏鸟毛茸茸的小脑袋。 “我想起来了。”他说:“你喜欢这个地方吗?你要不喜欢,我们就去下一个任务里了。” 重明看着他,歪着脑袋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鸣叫。 牧云闲掏出手机,四下里翻了翻,给自己找到了一个新任务。 临走前随便扫了眼,他的数据已经变成了: 【牧云闲: 剩余寿命:18.9年 待还债务:961.6年】 这回他接的又是个不限时的任务,倒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而是要是限时了,这任务就根本做不下去了。 他这次穿成了个妖怪,树妖,是棵槐树,修行千年成精。成精后一脸懵懂无知的槐树妖被骗误入歧途,成了个人人畏惧的怪物。有个游方僧人度化了他,槐树妖终于改邪归正。 却不想当年造的孽太多,还是在受天劫时遇见了危险,最后死了。死前联系到任务管理中心,许下愿望,由牧云闲接了这个任务,替他完成这一生。 槐树妖这一辈子都是祸害别人去了,所以牧云闲这次的任务不是报仇,而是报恩。首先要替槐树妖回馈帮过他的和尚,其次就是帮他活过成精的前三百年,改变引得他走错路的那些事,让他不沾因果。 由此总结,槐树妖的任务,不是限时的,而是定时的。他要在槐树妖的世界里活上三百年。 这正好投了牧云闲下怀。从上个世界开始,因为他养的那只鸟,牧云闲就开始收集书了。重明是他意外得到的金手指——万界诸天图书馆中的精灵,想要重明长大,目前所知的唯一方法就是让图书馆升级,也就是收集书。 槐树妖的任务时间足足有三百年,足够让他收集书了。牧云闲选了这个任务,进去后,却突然发现,原来它坑在这里。 确实,对别的任务者而言,每个任务时间都是紧巴巴的,哪像他这样没什么感觉。要是平白有三百年喘息的机会,一出来就被别的任务者抢走了。 槐树妖的任务坑的地方在于,他是从槐树妖成精前的四百年开始的。身为一棵树,要在同一个地方呆四百年,疯都疯了,谁愿意这样。 牧云闲选槐树妖这个任务前,就知道它坑,真知道了它是这个坑法,牧云闲反而是无所谓了。他有金手指,万界诸天图书馆里,包含着他花了三四个世界收集来的书,单把实体书放出来,就能把槐树本体所在的整座山埋了,何止够他看四百年。 196.荒冢之城4 此为防盗章 其实也不难理解, 作为一个生在和平盛世里的普通人, 乍然过上朝不保夕的日子,想要逃避也是难免,又不想放下自己的责任, 就干脆把一切都扔给任务者了。 牧云闲起初以为就是这样, 进了任务后查看详情后才发现, 没那么简单。 雇主是个普通人, 生于小康家庭, 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家乡,暂时和父母生活在一起。本来他的人生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 以后就是结婚生子,没什么不同, 但末日来了。 末日来时雇主的父母都在外面,一起没了, 雇主所指的亲人是他弟弟,一个十几岁的男孩。末世来临时,他们先是在市郊一个小村庄组成的小基地里待了一段时间, 村庄被丧尸攻破后, 他们跟着一起来到村庄的邻居家三口一道,踏上了前往传说中大基地的路。 基地的位置是听说的, 具体在哪他们也不知道, 好在路上遇上了一个人, 说自己是基地出来的猎尸者, 雇主一行人大喜过望, 救了这个人,由他带着前往基地。 他们却没想到,这个人是从大基地来的不假,可他还有另一重身份。 他们一直呆在村庄里,不太清楚,在大基地里,小说中的异能者已经很常见了。并有人发现,吸取异能者的晶核中的能量,就能提升自己的异能。基地虽然一直严禁这种事,但只要有空子可钻,没有谁会白白放弃让自己更强大的机会,要是在基地里有点势力,动手就更简单了,基地甚至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显而易见,他们救下的这个人,就是为某个异能者屠宰场服务的。很不幸,和雇主一起上路的邻居家叔叔就是个异能者。所以,这个白眼狼动了把他们骗走的心思。 屠宰场建在大基地旁边的一个小村子里,白眼狼把他们骗到屠宰场后,先是联系了他们的人,杀了邻居家叔叔取晶核,又把他们一群人中剩下的几个骗到了屠宰场里。 这里的罪恶可不止杀人取晶核而已。邻居叔叔的独生女被他们看上了,不知道带到了哪里。邻居家的阿姨和雇主的弟弟被送去做实验了——丧尸病毒解毒剂的实验。 雇主和他们下场不同的原因是,在异能者屠宰场里,他被发现身上已经出现了觉醒异能的迹象,应该是他在之前已经觉醒了,只是一时没有察觉。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说明他要受两次罪。 他被取出了晶核。而在失去晶核后,因为他觉醒的是精神方面的异能,宿主没有直接死去。这又引起了屠宰场中人的重视,他又被送去做了实验。 在实验室里,他看见了自己弟弟的尸体,却无能为力,最终含恨死去。 牧云闲读取完记忆醒来时,时间是晚上。看了下周围的景物,对照雇主的记忆,知道他们应该在外面,已经救下了那个白眼狼,但时间不久,还在被拐向屠宰场的路上。 雇主这时刚刚觉醒了异能,还在虚弱期。因为他的异能不强,又是精神力方面的异能,本来就不易被察觉,一行人只当他是病了而已,雇主也这么觉得。为了照顾他,他们还特意放慢了脚步。唯有那个被他们救下的白眼狼察觉到了蛛丝马迹。 牧云闲之所以这样觉得,是因为在路上,那人就想过要对他动手,动了一次没成功,就放弃了。 白眼狼想对他动手的时间应该就在某个晚上,虽然一直奉行着抓贼要抓脏的理念,但牧云闲这次打算例外。照着记忆中估算,他们到达屠宰场所在的小基地,也就剩几天时间了。牧云闲想了下,如果没有在路上除掉他,等到到达屠宰场后,白眼狼召唤来了他的同伴,他们的麻烦可不是一般的大。 单单只有他一个人还没什么,问题是还有三个普通人在。在雇主心中,早就把邻居叔叔一家纳入了亲人的范畴,牧云闲当然不会带着他们涉险。 问出屠宰场的情况,再杀了白眼狼,牧云闲的计划就这么简单。但要动手杀人,这无疑需要一个取信于其他人的理由,否则他弟弟还没什么,邻居叔叔对他提防起来,他的任务就要遭。 借口想一想总是有的,一点都不难找。何况,有些事不是现成的吗。 他们此时在一所民居内休息,所有人都睡在客厅,邻居叔叔——孙亭醒着守夜。见牧云闲醒了,他问了句:“我吵着你了?” “没。”牧云闲表情很自然,坐起来,想着怎么找个理由把白眼狼叫到外面去,白眼狼先开口了。 “跟我出去上个厕所行吗?”白眼狼——赵泉爬起来,小声说道。他脸上带着点睡意,眼神却很清明:“人多点安全。” 牧云闲点了下头,说:“好。” 两人来到了室外。这是一间平房,外面没有院子,直接邻着马路。赵泉哆嗦了下,四下看看,说:“不会有丧尸来吧。” 牧云闲说:“你要是害怕就动作快点。” 牧云闲也在观察着周围有没有丧尸。他现在没了武功,虽然有重明在,如果周围丧尸,下一步要怎么做会有点麻烦。 他说着话,向四周看去。当他背对赵泉时,身后传来一阵风声—— 要是他身后长了眼睛,就能看见,朝他心口冲来的是一根冰锥。赵泉时冰系异能,动手杀他,附带极寒效果的冰锥让伤口不会出血,就不会引来丧尸,悄无声息的拿到牧云闲的晶核。再放点血引来丧尸,做的干干净净。 而与冰锥一同出现的,是一只圆嘟嘟的雏鸟。它自牧云闲的掌心飞出,闪电般飞向赵泉,目标是他的眼睛。 “啊!”在他身后,赵泉一声痛呼。 牧云闲转过身,看着掉落在自己身侧的冰锥,冷笑了声。没想到这么顺利,赵泉袭击雇主那次居然就是今天。上辈子赵泉袭击雇主时,雇主脑袋疼了下,精神系异能起效果了,从而躲过了这根冰锥。赵泉没暴露,把他们坑进了屠宰场,至于这次倒霉的是谁,就太清楚了。 重明被牧云闲收在了肩上,愤怒的叽叽叫了两声。牧云闲轻声道:“别叫了。” 在屋里的孙亭听见外面有动静,急忙跑了出来,见赵泉躺在地上,忙问牧云闲:“怎么了?” 赵泉那么好心给他的理由,牧云闲当然不可能不用。他指了下地上的冰锥,说:“他攻击我。” “我,我没,是……不知道从哪来了只变异兽!”赵泉忍着疼道。他也知道,现在他瞎了只眼睛,如果这些人把他抛下,他必死无疑。 牧云闲肩上的重明神气又气愤的叫了两声,又扑下去,直接用尖锐的爪子抓伤了他的手脚。在魔教里生活久了,重明学会了如何攻击人,会使对方不能行动。 这引来了孙亭的注意,他隐约明白了点,惊喜道:“你觉醒异能了?” 牧云闲肩上的道:“是,您带他进去,我还有点事要和您说。” 外面这么大的动静,里面的三个人自然也被惊醒了。看见孙亭拉着浑身是血的赵泉进来时,都弄不清发生什么事了。牧云闲说:“我刚才做了个梦。” “我梦见有人对我说,让我去小刘庄的异能者屠宰场,每月可以拿到两枚异能者晶核。” “异能者屠宰场是干什么的……这……这和鬼故事似的……”孙亭喃喃道:“这是……” “如果我没猜错,我觉得这应该是真的,因为这个白眼狼刚刚攻击我的时候,我的脑子里面出现了同样的预警,我想我可能是觉醒了精神类的异能。”牧云闲说着真假参半的话,淡淡看了眼表情几近于绝望的赵泉,说:“他要带我们去的作为中转的小基地……” “就是小刘庄。”雇主的弟弟道。 “你胡说八道!”赵泉说:“我骗你们有什么好处,还有我要骗你们过去,刚才为什么要攻击你?我就一个人,何必冒着得罪你们的风险?” “你早就看出来我觉醒异能了吧。”牧云闲说:“杀了我,你可以独享一枚晶核,不用上交,不值得冒险吗?” “这只是你的臆测。”赵泉忍着痛,还在挣扎。 “我还梦见了些别的事,你再听听对不对。”牧云闲看了眼周围几人,脸上表情多半是信了,加了针重药:“你们要收集异能者的晶核,供所谓的大人物提升自己的异能,这还不算,你们还会将骗来的普通人一起关起来,试药,是吗?” 这些话里包含的内容太过严重,威胁到了自身的安全,大部分人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要赵泉有半点犹豫,都足够让原主的亲友判他死刑。 当赵泉说出你怎么知道的时候,牧云闲从余下几人的表情中看出来,再圣母的人都不会带他一起上路了。 “好了,你承认了,我再问你一个问题。”牧云闲轻声笑了笑:“掌控那个屠宰场的人是谁?” “别问了!”孙亭道。 牧云闲摇摇头,他理解孙亭不想惹麻烦的心思,但要问这个问题的,不是他,是雇主。 雇主恨始作俑者,更胜过恨赵泉。 一位身着锦衣的公子哥儿立在路边,瞧着自家气喘吁吁的仆从回来,眯着眼睛,用扇子敲了下他的脑袋:“还没找着住的地方?” 小厮苦着脸说:“这时候来太平镇,您上哪找住的地方。” 公子哥啧啧叹了两句。 小厮又道:“您干脆表明身份算了……文家还不得将正院腾出来?” “走开。”公子哥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我是那以势压人的人吗?” 两人说着话,往前头走去。前头有座气度恢弘的建筑,叫万界书馆,高足有四层,门上匾额挂着:学问无高低,据说是文瑞文先生亲笔所书。 这文瑞,就是牧云闲这次雇主的大名了。 二十年过,万界书馆翻修了几次,唯独匾额,还是当年的那块。 当年文先生所做戏文一炮而红之后,从京城风风光光回了家,却没如世人所料,趁热打铁再出几部,反而折腾起了自家的生意。 文家原先是做布料生意的,还有些田地,加上新开起的印书铺子,吃穿全从这里来。文先生回家后,突发奇想,觉得自家织布的机器还有可改进的地方,便使了下人研究,耗时两年,终于研究出来一部新的织布机,效率足有原来的数倍,文家因此飞黄腾达,成了本地有名的富户。 从这里,文先生尝到了甜头,专门花了重金,从各地请来许多有名的匠人,研究各种机械。除此之外,他还建了个专供匠人学习的学堂,里头收的都是愿意研究的人,后来各地流行的以文氏某某为名的器物,大多出自这学堂。 初时旁人还以为他沉迷奇淫技巧,是疯了,却不料,研究出的东西一个赛一个的好用,离了他们,还过不成日子了。 文家依仗各种研究成果疯狂吸金,自然是有许多人窥视。然而文先生却不如旁人想的那样将其捂得严严实实,反将新研究出的东西的图纸资料放了一批在店里,任人去看。 旁人疑惑,问为什么,文先生只笑道:“此物出于人民之智慧,所得的成果,就应惠及所有人民,哪有藏私之理。” 此话传开,世人皆是佩服。再加上看着文家挣钱,哪有不眼热的,一时间,士农工商这排序竟掉了个个,都追捧工匠去了,只期待发明出什么,如文家一般富甲天下。 他们虽然知道研究了,但在这块上,文家还是领先众人一大截。文先生还每年出了一笔资金,给有想法的匠人,只消交上一份说明,能说服文家,就能取得一笔钱。 见世间研究之风日盛,文先生干脆在家乡建了一所书馆,里面放着这些年文家所研究的成果,这就是万界书馆的雏形。 二十年过去,工匠地位提的越来越高,文家这所书馆地位也是更重。每年春三月,文家会开个总结交流会,除了文家的研究成果,各地大家都会来此展示,对许多人来说,这是一年里最重要的日子了,青年这时过来,自是找不着住的地方。 197.荒冢之城5 此为防盗章  没人招惹他的时候,牧云闲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温柔的好人, 所以当他打算复仇完成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以后, 再认识他的人就只觉得他是个温和儒雅的人了。 末世降临的四年里, 牧云闲一直投身于解毒剂的研发工作, 并成功将治愈率提高了两倍。丧尸依靠转化人类获得新的同伴,当解毒药剂的运用越来越广泛, 丧尸的末日也要到来了。 末世来临十多年后, 人类反攻成功,,牧云闲这壳子已经年近四十了。此时的他身为人类能成功反攻的关键人物, 已经是功成名就了。 雇主弟弟后来也很有出息, 总之牧云闲觉得, 他是对得起雇主了。 世界回归和平后,人们将杀死丧尸王的那一天当做最重大的节日。今年庆祝日之前,牧云闲受邀来到葛大庆家里。 葛大庆现在混得比牧云闲好的多了, 这些年他们之间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葛大庆当然不是傻子,闲的无聊得罪他干什么,牧云闲懒得自己奋斗, 却需要一个靠山, 也就默许了这样的关系。 葛大庆家的小辈也和他相熟, 尤其是那些个十几岁大的孩子, 都觉得牧叔叔太温柔善良了, 人特别好, 牧云闲一进来就缠着他东扯西扯, 直到葛大庆来了才一溜烟跑了,因为葛大庆不喜欢牧云闲和他家孩子接触。 小孩自然也好奇过,问牧云闲,自己祖父为什么要这样做,牧云闲笑了想了一会,回答说:“他怕我给你们糖吃吧。” 小辈们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但再怎么问,牧云闲都不愿意在多说了。 今年也是这样,牧云闲在葛家吃过饭,准备离开时,葛大庆问了下他:“今年庆祝日,你怎么还不去参加庆典,去年不是答应了要去?” 牧云闲道:“没什么意思。” 葛大庆干瞪了他两眼,这也对牧云闲没什么威慑力,只好眼巴巴看着他溜达着出去了。在他身后,他最宠爱的小儿子盯着牧云闲的背影,小声说:“牧叔叔好帅,那可是庆祝日的庆典,说不去就不去。” 如果能去庆祝日的国家庆典,对自身的地位也有很大的帮助,多少人挤破了脑袋都去不了,比如他一个同学的爸爸。想到这,葛大庆的小儿子忍不住又夸了牧云闲一句:“牧叔叔真是淡泊名利。” 葛大庆瞧着自己的傻儿子,一脸的欲言又止,最后一巴掌拍过去:“你知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你以后少和他来往!” “能在你们那个年代里活下来,没点手段行吗?”他小儿子边躲着他的巴掌,一边挣扎:“要不你和我说说,我自己判断判断?” 葛大庆:“我打死你!” 就这么防着,却没想到过了几年,他这儿子毕业后,跑到牧云闲手下工作去了。凭着牧云闲的地位,做他的学生,在医学一道上,那是再好不过的前程。葛大庆实在拦不住了,只能作罢,思来想去,那么些年的事了,牧云闲早就变了个人似的,在说出来挑拨自己孩子和他老师的关系没什么意思,就闭嘴了。 倒是长大了的小儿子,偷偷和他说:“爸,你以前不让我和我老师来往,是不是怕我和他来往多了出家啊?” 于是葛大庆又绷不住了。 小儿子急忙向他解释:“在他身边呆的时间长了以后,我就感觉老师的性格……有点……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葛大庆问道。 “就感觉,在他眼里,整个世界都是假的一样,他在玩游戏似的。”小儿子最后总结:“换句话说是……超然物外,现在我也觉得他这样挺好的。” “你爸你妈都活的好好的,你给我超然物外,我打死你!”葛大庆又怒了。 而在此时,牧云闲并不知道葛家父子之间因他发生的争执。他正坐在书房里,重明蹲在笔筒上,假装自己是个摆件。 “走吧。”牧云闲说:“二十多年了,你都不腻的吗?” 重明睁开眼睛,啾啾叫了几声。 牧云闲失笑,直接把他抓起来,然后说:“退出任务。” 这个任务的雇主虽然不限制完成任务的时间,留到最后,牧云闲自己反而是不乐意呆了,权当是做了件好事,给雇主留点活着的时间。 他退出任务后,第一时间知道了在他走后发生的事。因为雇主有着他在时的记忆,而这段时间又太长,雇主只当自己是做了个长到没有尽头的梦。醒来后除了点恍惚,什么都没留下。 他全盘接受了牧云闲留下的知识,消化过后,继续在这个领域里发光发热。他天分虽是不如牧云闲,却有着常人没有的毅力,最后比牧云闲的成就还高。 雇主所在的位面是有异能存在的末日世界,在末世结束后,有些别的影响保留了下来,比如因为异能的作用,这个世界里人的寿命比末世前高了不止一倍,雇主又特别感激他,奖励照样给,所以这次牧云闲足足可以得到十几年的寿命奖励。 这次的牧云闲接受了雇主比以往都要漫长的一生的记忆后,再睁开眼睛,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隐约有点分不清自己是谁。重明跳到他身边,啄了啄他,牧云闲坐起来,用手指摸了摸雏鸟毛茸茸的小脑袋。 “我想起来了。”他说:“你喜欢这个地方吗?你要不喜欢,我们就去下一个任务里了。” 重明看着他,歪着脑袋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鸣叫。 牧云闲掏出手机,四下里翻了翻,给自己找到了一个新任务。 临走前随便扫了眼,他的数据已经变成了: 【牧云闲: 剩余寿命:18.9年 待还债务:961.6年】 这回他接的又是个不限时的任务,倒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而是要是限时了,这任务就根本做不下去了。 他这次穿成了个妖怪,树妖,是棵槐树,修行千年成精。成精后一脸懵懂无知的槐树妖被骗误入歧途,成了个人人畏惧的怪物。有个游方僧人度化了他,槐树妖终于改邪归正。 却不想当年造的孽太多,还是在受天劫时遇见了危险,最后死了。死前联系到任务管理中心,许下愿望,由牧云闲接了这个任务,替他完成这一生。 槐树妖这一辈子都是祸害别人去了,所以牧云闲这次的任务不是报仇,而是报恩。首先要替槐树妖回馈帮过他的和尚,其次就是帮他活过成精的前三百年,改变引得他走错路的那些事,让他不沾因果。 由此总结,槐树妖的任务,不是限时的,而是定时的。他要在槐树妖的世界里活上三百年。 这正好投了牧云闲下怀。从上个世界开始,因为他养的那只鸟,牧云闲就开始收集书了。重明是他意外得到的金手指——万界诸天图书馆中的精灵,想要重明长大,目前所知的唯一方法就是让图书馆升级,也就是收集书。 槐树妖的任务时间足足有三百年,足够让他收集书了。牧云闲选了这个任务,进去后,却突然发现,原来它坑在这里。 确实,对别的任务者而言,每个任务时间都是紧巴巴的,哪像他这样没什么感觉。要是平白有三百年喘息的机会,一出来就被别的任务者抢走了。 槐树妖的任务坑的地方在于,他是从槐树妖成精前的四百年开始的。身为一棵树,要在同一个地方呆四百年,疯都疯了,谁愿意这样。 牧云闲选槐树妖这个任务前,就知道它坑,真知道了它是这个坑法,牧云闲反而是无所谓了。他有金手指,万界诸天图书馆里,包含着他花了三四个世界收集来的书,单把实体书放出来,就能把槐树本体所在的整座山埋了,何止够他看四百年。 再不济,若是无聊了,还有重明在身边叽叽喳喳着,他并没有那么在意和他说话那些是不是人。 变成树妖生活的前五十年,牧云闲适应良好,闲暇时间想想,他都怀疑起自己的身世来了,他还在严肃的思考,他是不是本来就是一棵树。 又过了五十年,他有点烦了。 牧云闲不知道的是,这是槐树妖本体对他的影响。槐树妖出生六百五十年有灵智,千年成精。牧云闲在这里呆的最初五十年,雇主还是棵无欲无求的树,自是不会觉得无聊,后五十年,他有神志会思考了,就和以前不太一样。 这影响了牧云闲。 便在此时,影响槐树妖的第一件事就来了。 槐树妖扎根于深山中,离这山百里处,有个小村落,里头有个村妇,遇人不淑,丈夫是个爱打人的,有次一时失手,就把她打死了,怕担责任,把尸体扔进了河里,一路飘到槐树树根下。女子心里恨透了,不能发泄,就成了厉鬼。 他的雇主上辈子初初有点灵智时,就遇上了这女鬼。真正成精后,成了手段激烈的妖魔,也未必没有此事的影响。 牧云闲此时修炼的比雇主强一点,能和精怪说话了,看着自己树下女尸上的一团黑雾,心里想,解决这件事又不沾因果,这还不简单吗? 牧云闲自称是病好了,坐在前面开车,后面坐着几个人,因为昨晚没休息好,都一直在打着瞌睡。 路离大基地不算远,再开个一两天就到了。但他们物资不多了,还是要到赵泉提过的小基地补给。虽然知道那个地方不安全,权衡过后他们还是必须要去,在表面看来那只是和普通的小基地而已,只是短暂停留,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还算是安全。 到了地方,牧云闲让邻居孙亭一家三口和雇主的弟弟四个人留在租来的店里休息,自己上了街。除去汽油和食物之类的必需品,牧云闲买了点药材收起来。想买多是不可能的,雇主留下的钱根本不够,只能再做打算了。 落在他肩上的重明低低地叫了两声,牧云闲安抚的摸了下他的毛,说:“我们要在这里待很长一段时间。” “啾。”重明放在牧云闲肩上的爪子突然收紧,牧云闲说:“可是我要做任务啊。” 小家伙不满的啄了下牧云闲的耳朵,引得他轻笑了声。他之所以给小家伙取名重明,就是因为,他是传说中的重明鸟。在传说中,这是一种可以辟邪的动物。 末世里的妖魔鬼怪可不只是丧尸,所以小家伙注定不会喜欢这个地方。 他的视线,跟着重明落在一家店里,在小家伙看来,那里的邪气非常重。那是一家药店,店里的主打产品是……丧尸病毒的解毒剂。 “汪哲远……”牧云闲口中念着这个名字,这是药店的所有者,他也从那个白眼狼的口中听到过。重明叫了两声,牧云闲解释说:“杀一个人,有什么用处呢?雇主要害了他的人都去死啊……可他还要世界和平,你说是不是很矛盾?”幼鸟当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把小家伙从肩上捉下来,说:“帮我一个忙好不好,嗯?” 198.荒冢之城6 此为防盗章  “不是……就是……”小姑娘使劲摇了下脑袋:“我说不清楚,就举个例子吧, 两年前那件事, 就是老家那个表叔来咱家, 把你东西摔了的那次, 我就觉得,三年前的你肯定不会这样做。” “你说的没错。”牧云闲道:“那你管你三年前的哥哥要旅游经费去吧。” “别别别。”小姑娘连忙赔笑:“你就是我亲哥, 变成什么样都是我哥,我最爱的哥。” 牧云闲揉了把她的头发,但笑不语。 她确实是说的没错, 雇主本人如果能狠得下心这样做,现在坐在这里的也不会是牧云闲。因为他狠不下因, 又实在是意难平,牧云闲就来了。可能这样做对雇主的父亲来说确实是粗暴了点,但这和牧云闲没有多少关系, 因为这是雇主的愿望。 高考完了, 一家人欢欢喜喜打算办个谢师宴,当时雇主妈挺高兴的,就问了句:“要不要把你家那些亲戚请来?” 他爸当时就没说话了。后来请了些血缘关系近, 人也还行的,雇主妈偷偷和他们说:“总算是安静了。” 牧云闲兄妹两个深以为然的附和。 谢师宴过后, 牧云闲就离开了家,毕竟他在外面还有工作, 不可能在家里陪他们太长时间。临别时, 在机场, 小姑娘一直抱着他的胳膊不放手。牧云闲柔声问道:“会想我吗?” 小姑娘眼泪汪汪的说:“想。” 他停了下,又问了句话:“想三年前的那个我,还是现在的这个我?” “你们不是一个人嘛?”小姑娘没搞清楚他在说什么,傻乎乎的反问。雇主妈看不下去了:“哎呀现在交通这么方便,弄得和生离死别似的干什么。” “呸呸呸,”雇主爹不乐意了:“孩子马上出门了,说这不吉利的。” 牧云闲笑了下,看了眼时间:“我得去过安检了。” “行了去吧。”雇主妈把他从小姑娘手里抢过来,不耐烦似的赶了下。 回头看了他们最后一眼,牧云闲上了飞机。坐在座位上,他轻声说了句:“脱离任务。” 。 他再睁眼已经是在自己的‘牢房’里面了。在他完成任务时,这里的时间是停滞的,他离开前刚刚倒得一杯热水还温热着。 但这不足以让房间充满人气。他打开手机的app看了眼,上面他的信息已经变成了: 【牧云闲: 剩余寿命:8.8年 待还债务:980.0年】 很好,两次任务替他还掉了将近十年的寿命。 他百无聊赖的在任务列表里翻了翻,发现了个新任务,与普通世界不同,这是个武侠世界。 就是雇主太惨了。他是魔教教主的儿子,庶子,是一青楼女子所生,被接回来以后原本不被魔教教主待见,偏生体质特殊,就被拿来试药了。 魔教教主要他试的,是一味奇药,要是成功了,能在数月之内使一人的武功突飞猛进,至少上升一个大境界。只是这奇药哪里是能轻易得到的,他这雇主从六岁被试到十六岁,十年时间,药才堪堪有点眉目,而雇主本人,则是将近油尽灯枯了。 他从出生之时,就被困在魔教中,他常见到的人不过是一些仆从,且因他身份特殊,那些仆从并不愿与他多说话,因此雇主从出生到将入土,皆是一直懵懵懂懂,不知感情为何物。直到他没了利用价值时,他身为魔教教主的父亲才发了点慈悲,将他放出来,让他好好度过最后一段时日。 可就在此时,他遇上了一个人。 魔教教主有一养女,爱若珍宝,是他心中白月光所生。按辈分,此女算是雇主的妹妹,与他生辰差不过数月,却与雇主待遇格外不同。 雇主出来后,初初遇见她,才知道了什么叫一见钟情。养女本是活泼开朗的性格,刚刚见到雇主时,亦是待他很好,常与他说笑,后来便不来了。 是有人和她说,雇主是个疯子,身上带毒,还曾杀过人,她就信了。 雇主这段感情最终付诸流水。 原本这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要牧云闲看,还算是好事,雇主与她注定没有结果,早点放手还少受点伤。只是后来,又过了两年,她又来了。 她用假名行走江湖时,认识了个正道少侠,正与雇主认识她时相似,她也与少侠一见钟情。只是少侠没有雇主这么傻,不难从她身上发现些线索,最终确信,她就是魔道教主养女。 少侠胸中存着扬名立万的心思,借着她的身份,混进了魔教之中,准备出其不意,杀了魔教教主。然魔教教主功力岂止高他百倍,少侠轻易就被发现了,关了起来。 养女向教主求饶未果,又想到了雇主,向他百般哀求。雇主到底对她存了几分心思,拖着已经没两日的躯壳,偷偷将少侠放了,二人远走高飞,只留下雇主,被震怒的教主杀了。 牧云闲看着任务简介,觉得有点意思。这应该是他接过开局最难的任务之一了,但危险与机遇并存,在普通世界里打滚久了,他也觉得没什么意思,能学点武功那是最好。 他没多想,直接点击确认,进去了。 可他却没料到,刚刚接入雇主躯壳,连记忆都没来得及接收,迎接他的就是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 痛苦灼烧着牧云闲的身体,几乎要将他吞噬。不知过了多久,当疼痛终于过去,牧云闲才看清楚,他现在在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这是一间木屋,里面什么人都没有,过了片刻外面进来个侍女,并不与他说话,放了点血,便带着离开了。 “他为什么会选择让我来到这个时候?”牧云闲喃喃道。 【雇主留言:若无同样的经历,怎能共情。】 【您可以用10年寿命选择退出任务,目前余额不足。】 “不不不,这很好啊。”牧云闲在桌边坐下,瞟了眼水杯中的倒影,见里面有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唇边流露出一种嘲弄的笑意。 继女的病弄得她焦头烂额,丈夫收入没有那么高,如果真心实意要给继女看病,这些年两人的积蓄全搭进去也不过是勉强够。她本来想的是让儿子先找份工作,补贴下家里,却没想到,那孩子断然拒绝了。 冯娟始终想不明白,自己怎么把这个孩子教育的那么自私,一点都不体谅她的难处。 但她还没时间想这个,她还要忙着陪继女。就在她在医院忙碌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她的前婆婆。冯娟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这个女人一眼。 果然,老狗学不会新花样,那个老女人在她家门口不是哭就是闹,左邻右舍出来围观的比比皆是,甚至有一次还闹到医院里去了。被保安架出去之后,看见旁边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冯娟脸上像是被人抽了一巴掌一样,止不住一阵火辣辣的疼。 被牧云闲挂断电话,她才终于发现,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儿子了,儿子的电话打不通,周围的亲朋好友问了一圈,也没有他的线索,冯娟这时候才知道着急。听继女的班主任说,儿子联络过他的班主任,只好厚着脸皮跑了一趟学校,没想到又是一阵羞辱。 那个老师对她异常的冷淡,但还是告诉了她,牧云闲通过人介绍找到了一份合适的兼职,已经去做了,隔几天就会给她报个平安,让她放心。冯娟想要牧云闲的联系方式,老师却像没听见似的。 她走到办公室门口,听见里面有个老师问:“这就是那个赵小威的家长啊?我记得他考得不错啊,学费也没多少,他家为什么不让上?” “偏心呗。”雇主的班主任说:“他家还有个妹妹,也是咱们学校的,你知道吧,就高二三班病了的那个。你看看那女孩平时什么样,赵小威什么样?” 冯娟几乎是狼狈的逃走,她甚至不敢再听下去了,更不敢回去辩解。浑浑噩噩的回到家,邻居老太拉住了她,絮絮叨叨的说:“不是我说你,你这事确实是做的不对,别人家孩子考个大学,家长都是敲锣打鼓,哪有不让去上的 。你平时偏心就算了,怎么能在这样的大事上犯糊涂?” 冯娟当时就像是遭了雷劈,她更想不到,自己平时不惜牺牲亲生儿子维护的继母形象,在邻里严重居然是这样——偏心,要被一字一字拿出来指摘的偏心?老太老眼昏花,看不清她的表情,自顾自道:“母子哪有隔夜仇,你先服个软就算了。” 她毫无意识的嗯了声,梦游似的回到家里,电话铃声一阵响,她接起来,是丈夫带点埋怨的声音:“你跑哪去了?怎么不看着小梦?我下午还上班呢。” “刘海,你说我这些年对你怎么样?又对你女儿怎么样?”冯娟轻声说。 “你怎么突然说这个?”电话那头的人顿了下,说:“我知道你这段时间辛苦了,可现在不是耍脾气的时候,过段时间我好好补偿你……” “我拿你女儿当宝,你拿我儿子当什么?你都几天没见过他了,你注意到了吗?”冯娟哇一声哭出了声:“就因为你,因为你女儿,我儿子已经不认我了……” 。 牧云闲那边,则在同一时间看见了系统提示——任务进度飙升。看过详细记录才知道,是冯娟受刺激了。 她的圣母婊心态驱使她用委屈自己和自己孩子的方式获得新的家人的欢心,还有邻里间的夸奖。当她发现自己所有的努力获得的成果都是假的的时候 ,心态一下子就崩了。 丈夫表面上憨厚,实际上却根本没有接纳她的孩子,他们还是在搭伙过日子。而在邻里间,甚至在孩子们的学校里,她更是没有逃脱恶毒的评价,只是恶毒的对象换了个人,不是对继女恶毒,而是对自己的亲生孩子恶毒。 这对她来说,更加难以接受。 但这对牧云闲来说,是个再好不过的消息。在爽了一时后,任务进度不再动,辜负过他的人过得不好已经没办法在雇主那里取得更高的评价了。他现在要做的,是让冯娟意识到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不着急。牧云闲在心里说。 他在这个任务里面花了将近三年的时间,几乎把他的积蓄都花空了。他选了编剧的职业,用这三年时间在行业里发展。在两年半时,他终于把他想做的事情做成了。 牧云闲写了一个剧本,成功投拍,上映。这个剧本以上辈子的雇主为原型,探讨家长与孩子之间的关系。 这部电影票房在同类片中属于中上,口碑也不错,借此,牧云闲的职业生涯提升了一大步。不过这和他没什么关系了,上辈子攒的寿命即将归零,他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两年半之后,牧云闲联系了冯娟,请她看了这部电影。 许久没见过儿子,冯娟的底气也没那么足了,出了电影院,冯娟绞着袖口,不知道该对儿子说什么。 这两年她过得也不好,因为实在承受不了儿子的离去,她最终还是和丈夫离婚了。没了这对母子的帮助,那父女俩没能轻轻松松渡过这一关,最终还是卖了房子,生活的很艰难。 “这是他要对你说的话。”牧云闲说:“不是我,是你的亲儿子。” 冯娟没反应过来。 牧云闲凑近她,轻声说:“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你是不是想过,你的孩子不会这么对你——对啊,所以生活在这具躯壳里的,不是他啊。” 冯娟死死的盯着他。 “你刚刚看过的,就是他的故事。”牧云闲给了她一张银行卡:“我虽然不是他,但也要负责任。这张卡里是你的赡养费,密码是……他的忌日。” 牧云闲说完耸了耸肩,直接转身离开了。在他身后,冯娟盯着他的背影,牧云闲的任务进度一个劲的上涨,最终停在了98%。 虽然这很匪夷所思,但牧云闲知道她信了。 “选择提交任务,脱离世界。” 他回到了长得和他曾经的家一模一样的囚牢中,那座房子的客厅里,坐着那个高中生。 高中生对他饶有趣味的笑了笑:“这个低级任务,你居然用了三年,还没做到100%……” “我在试验一些东西。”牧云闲耸了耸肩,走到冰箱前,给高中生拿了一瓶矿泉水:“你说过,我完成任务后可以得到雇主十分之一的寿命对吧?” “是。”高中生说:“所以?” “所以抽取方式可以自己选择,我看见了。里面有好几个年龄段,青年壮年老年,还有……自定义。”牧云闲在他对面坐下:“我选择自定义。” 他在手机的app上打下了几行字,高中生凑过去看了看,忽然笑出了声:“你是第一个这样做的。” “可以吗?” “可以,理论上来说不违规。”高中生说:“果然,任务者脱离世界后躯壳由雇主接手,无利可图的话,我也不相信你会在他身上花这三年。” 牧云闲选择的是,将雇主的几十年人生拆成几十万秒,再从每一秒中抽取十分之一秒。接收雇主寿命同时也会收到他的记忆,这样,牧云闲相当于十倍速过完了雇主的一生,等于用三年时间,换来了一个成功编剧一生的经验。当然,任务者在时的记忆,雇主回到身体后也有。 “我可是用三年时间给他铺了路。”牧云闲摸着下巴,小声说:“希望你是个成功的编剧吧。” 掩盖在温文儒雅的皮囊之下,从来没有人注意到,他有病。 有个认识的人说过,他是个纯纯的神经病。 身为一个高智商的神经病的优越感让他不愿给身边的庸人太多眼光,所以他一直没有发病的机会。直到有一次…… 他居然被一个货真价实的神经病给弄死了。 牧云闲从没想过,他死后的人生,会比活着的时候,更加的多姿多彩。 “每个人的人生中难免都有些不如意的地方,你要做的,就是改变我们雇主的人生,让他们满意。”带着眼镜的高中生站在牧云闲面前,一板一眼的说:“不惜任何代价——他们满意后,你就能得到一笔丰厚的酬劳。” “……比如?” “他们十分之一的寿命。”高中生推了下眼镜,说:“恕我提醒你一句,你已经死了,如果你拿不到寿命,你就会立刻灰飞烟灭。” “好吧。”牧云闲沉默了一阵,轻笑:“我答应。” 高中生派给他的第一个任务是个测试任务,相当于考试,如果没有通过考试,牧云闲就要哪来的回哪去,重新去死。 他的第一个雇主是个大富豪——可以当起点文男主的那种,暂且称他为龙傲天,此生最大的遗憾在于他年老体弱,想要选择继承人之时,目睹了四个儿子和三个女儿为争家产露出的丑恶嘴脸,他想要一个兄弟姐妹之间互助互□□。 牧云闲得到的身份是他的长子,原配所生。高中生告诉他,他们的游戏有两种模式,一种是成为雇主本人,替他完成任务,另一种是成为雇主身边的人,影响雇主的人生,从而走上他想要的结局,显然这次牧云闲的游戏模式是后者。 他来到的时间点是龙傲天尚未发迹的时候,牧云闲刚刚出生。他的生母是个乡下来的羞涩少女,面对周遭大城市的一切不知所措。 吐着奶泡泡,牧云闲决定先走和平路线试试,要是龙傲天不娶那么多女人,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龙傲天起初对他们母子还不错,但随着事业的发展,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出现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对牧云闲和原配的关注就不那么多了。 等龙傲天娶了第二个老婆,瞟了眼哭哭啼啼着表示会和妹妹好好相处的亲妈,牧云闲心里一阵啧啧啧。 因为队友太过智障实在是扶不起来,牧云闲决定自己动手了。在龙傲天的后宫里混日子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初期选择了蛰伏。等若干年后他的便宜弟妹们发现自己这个大哥并不是多么好欺负的人时,一切都晚了。 毕竟任务摆在那,要说牧云闲准备拿他们怎么样,倒也不至于,雇主还等着看一个兄友弟恭妾美妻贤的五好家庭呢。所以一个美丽的意外产生了,大家都觉得龙大公子很有孝心。 牧云闲给他自己套了这么个人设,平生最看不得手足间互相残杀。于是他几个便宜弟妹闹归闹,从来不敢闹到龙傲天跟前去,通过自己的方法,牧云闲初步完成了雇主的愿望。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许多年。他事业有成风度翩翩温文儒雅……唯独姻缘二字与他绝缘。牧云闲暂时对女人不感兴趣,对所谓的亲生骨肉也敬谢不敏——当然对男人也不怎么样。 一手完成任务一手享受人生,牧云闲向来不亏待自己。他上辈子家庭虽然富裕,但和身为天选之子的龙傲天根本没法比。有着家族给予的支持,牧云闲有了个更大的舞台,又过了几年,他成功的把他父亲架空了。 这些年龙傲天又在外面添了两个私生子,出现对他任务不利的因素,牧云闲不高兴了。反正他的任务只是让家庭和睦,旁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被牧云闲强行弄成太上皇的龙傲天一蹶不振之际,牧云闲的任务进行的更顺利了。几个兄弟姐妹在他的威逼利诱之下,环绕在龙傲天身边,给予他亲情的温暖。其实倒也不是全是装的,他们在腹诽牧云闲有病的同时,真对这个凄惨的父亲有了几分怜悯之心,父子父女感情之间越发和睦了。 199.如何解决重生者1 此为防盗章  牧云闲动手动的隐蔽, 魔教中的教主换了人, 武林中大部分人还并未发现。可魔教之中则不然, 对这新教主的脾性,许多人都摸不透,免不了惴惴不安。 魔教教主不止有他这一子,牧云闲排第四, 上面还有三个兄长。听闻教中有变, 那三人都回来了。这几人都觉得牧云闲能上位, 不过是凭着三分运气, 哪有什么实力,却不想他们一回来, 便被捉住了。 老大声名狼藉, 在江湖上恶名远扬, 便是魔教教主都懒得搭理这儿子,牧云闲多看了他几眼,觉得无趣, 一刀斩了。老二见势不妙,丢下老大与父亲不管, 直接跑了。牧云闲没追, 只随他去了。 唯独老三, 是江湖中有名的怪人, 有时见他觉得不平之事愿意出手, 而有时惨剧发生在他眼前, 他也懒得多看一眼。牧云闲备下了酒菜, 与他坐在一处。 “听说,那游医是你亲舅舅?”他这样一问,他那三哥回道:“是。” “他怕我找他算账,直接跑了,你们这甥舅,性情倒是差不离。”牧云闲道。他这壳子身体不好,就不喝酒,只拿了杯茶静静品着。 他三哥弄不清他葫芦里头卖的什么药,警觉着,不敢动一口酒菜,牧云闲见了,只摇摇头,微微笑了笑,不与他计较,脸上还留了个酒窝。 “你找他回来,我不拿他怎样,一切待遇从旧,他所要做的,和原来没区别。若他不回来,听人说,你医术也是高明,你代他来也可。” “你要做什么?”他问。 “你回来,不是打着替父报仇的旗号么,竟想不明白?”牧云闲看了他一眼,边上,他养的雏鸟从窗口穿进来,自盘子上叼了个花生想吃。牧云闲就帮它把花生弄碎,小鸟啾啾叫了两声,蹭了蹭他,自顾自吃开了。 牧三心中无端升起恐惧。魔教教主对他这出身卑微的四弟做了什么事,他是知道,知道的越清楚,便对牧云闲此时的反应越害怕,他太冷静了,全然不像是个刚刚大仇得报的少年。 “怕什么,冤有头债有主,我不过是想一报还一报罢了,和你们又没有什么关系。我连见都没见过你们一面,对付你干什么?”牧云闲悠悠道:“本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那毕竟是你父亲……” “嗯,也是你父亲,若他和你只能活一个,你选就是了。”少年站起来,道:“你来。” 牧云闲把他带到了那个曾经关了雇主十年的院子里,曾经的魔教教主刚喝过药,盘腿坐在廊下,手上青筋毕露,显然是忍着剧痛。牧云闲道:“他在我身上用的,是提升人功力的奇药,我还回去的,是叫人功力散尽的药,不过如此而已。你舅舅跑了,药快用完了,有点麻烦,你觉得呢?” 牧三喉咙里一阵发干。 因为游医太过于谨慎,谁叫都不回来,连亲外甥的死活也不管,自投罗网的牧三就只能代替他舅舅留在魔教内了。偶尔去那院落中看看他爹,望见对方充满期待的眼神,被牧云闲的手段吓破了胆子的牧三只敢匆匆避开,于是魔教教主看他的眼神逐渐由希望到满怀失望,然后是怨恨,最终是茫然。 他也快疯了。他现在的处境不是由牧云闲想要怎样决定的,却是由牧云闲的雇主多恨决定的。任务进度停滞不前了,牧云闲当然要想想办法。 时间久了,牧三却不怎么怕牧云闲了。偶尔还有种牧云闲脾气十分好的错觉。因身体的缘故,牧云闲不重欲,也不动脾气,除了打理魔教,就只在书和茶上花些功夫,另外就是他的那只鸟。 那只鸟现在长得大了点,会飞了,牧云闲给他取名重明,每天在魔教里神气的很。 消息捂得严,武林中人有消息灵通的,隐约知道点魔教出了什么事,但完全想不到,是改朝换代这样的大事。魔教控制的地方的百姓却有着真切的感觉,总觉得魔教中人的行事风格与以往不同了,变得……贴心了许多。 这算是牧云闲的职业病,以前的任务,他都是把雇主往人生赢家的路子上引得,要说做暴君,他还真不会干,渐渐魔教都不像魔教了,有点洗白的意思。 又过了一年,牧云闲这壳子十八了,他还剩下三年时间。 “教主,月姑娘回来了。”某天有人来禀报。 。 月姑娘指的就是前任魔教教主的养女,全名叫望月,牧云闲动手前离开魔教闯荡江湖去了。她还有另一个身份,是雇主的仇人。雇主恨她之深,不下于魔教教主。 牧云闲起初还没想到要怎么做,直接把她弄死,她下场再惨,雇主只怕也不会觉得痛快。但当看见她带回来的那人时,牧云闲就知道要怎么做了。 望月对魔教发生的事全不知情,进门后,看见魔教教主不在,来接她的居然是牧云闲,才好奇问:“爹爹呢?” “教主闭关了。”牧云闲向着和望月一道来的青年施礼:“敢问少侠是……” “籍籍无名之辈罢了,姓周,单名一个墨。”周墨还礼道:“劳您招待。” “阿月是我家小妹妹,她带来的客人,我重视还来不及,岂会觉得麻烦。”牧云闲微微一笑,道:“请先歇歇吧,我尚有些杂事,等处理好了,再尽地主之谊。” 周墨比望月知道的多得多,他家里很有些势力,只是他身为次子,父母在他身上的期望就不如兄长多,周墨一直想要大展身手,让父母看看,他也是个有出息的人。此番跟着望月混入魔教,他想做的,就是杀了新任的魔教教主,也就是牧云闲。 在他看来,此人甚是神秘,却未必有什么真功夫。他怕牧云闲只见他一面,以后再找机会就难了。当天晚上,牧云闲设宴招待他时,他悄悄先将药下到了酒里。 怎料到当天晚上,牧云闲一口酒都没喝。 “我身体不好,便不饮酒,白费了您的一番心意了。”嗅了下杯子里的味道,牧云闲放下。对他笑了下。 这笑容意味深长,看的周墨出了身冷汗,不知牧云闲看出来他下毒没有,只好强笑了笑。望月见他脸色不对,也免不了有些惊讶。等到一顿饭快吃完,他们一起坐着的亭子里飞进一只鸟儿,正是重明。重明四下嗅了嗅,闻见牧云闲杯子里味道不对,不知发现了什么,把杯子衔起来,泼了周墨一脸。 “你……”望月看重明落在牧云闲肩上,一拍桌子站起来,道:“这怎么回事?” 她一副兴师动众的家事,牧云闲笑了:“你问他。” 周墨脸色变了,收了笑意,手已经放在了剑上。牧云闲指尖在桌上轻点了几下,重明飞出,险些啄瞎了周墨的一只眼睛。 “他要害你……他为什么要害你?”望月喃喃道。 “他就是新任的魔教教主。魔教为祸一方已久,我身为正道一员,自然要杀了他。”周墨说的大义凛然,牧云闲没被打动,依旧是那副表情。 望月大惊:“你是魔教教主,爹爹呢?” “不知道,我许久没去看过了,应该还没死吧,他要还我十年呢。”牧云闲道:“周少侠是你看上的人,想必人品不错,不如去陪他吧。” “不可!”望月拦在他跟前:“你怎么能这样?” “我当然可以。”牧云闲收了笑,说。 “你……你不是喜欢我,为了我,你不能饶他吗?”望月道:“你既然喜欢我,为了我去死又如何?他杀你算什么?” “你还真是……”牧云闲着实被她的话惊了一瞬:“你真是被宠坏了。” “饶他可以,不过我得废了你的功夫,你今生再不能入魔教半步,怎么样?”牧云闲问。 望月一怔,然后到:“好。” “她到底是我妹妹,你就纳她为妾吧,成全她的心愿,算是我为她做的最后一点事。”牧云闲勾着唇角,看着周墨:“你们成婚后,旁的事我就不便多管了,你该娶妻娶妻,该纳妾纳妾,对她也无需特意照顾,毕竟她嫁入你家,就是你家的人了。” 周墨似乎没明白牧云闲是什么意思,于是他又重复了一次:“你懂我的意思吗?你要不懂,我给你吃个药就懂了。” 这可不是牧云闲的意思,而是雇主的意思。上辈子,望月利用雇主的感情,达成目的后就毫不犹豫的抛弃了他。而今生,牧云闲就给雇主看看,望月得到了让她毫不犹豫害死雇主的爱情后,会结出个什么样的果子。 “想通了?”牧云闲依然坐在那天的位置,冷淡看了看他,手上一直拿着手机摆弄。助理小吴躲在厨房,战战兢兢地观察着房间里的情景,有点怕两人打起来。 “……嗯。”乔冉犹豫道。 “还退圈吗?” “不退了。” “老大不小的人了,做事过过脑子。”牧云闲站起来,打算要走:“牛满海电话给我,我自己去联系他,剩下的你不用管了。” 牛满海就是告诉乔冉他妻子出轨的狗仔,上辈子最终放出证据的也是他。他们两人是过命的交情。牧云闲确认,现在牛满海身上已经有了那张可以让他翻盘的照片,之所以没有放出来,除了念旧情之外,还有别的理由。 果然乔冉听见牧云闲这样说,直接上前拦住了他:“哥,我决定退出去不是完全因为明明,公司决定保的是霍家嘉,不是我,你是公司里的元老,手底下又不是只有我一个,我名声毁了就毁了,以后演个网剧也不会没饭吃,你没必要因为我弄成这样。” “你想多了,不只是因为你。”牧云闲抬眼一瞥他:“小红靠捧大红靠命,我这些年就遇见你这么个有资质的,没把你捧上去,我不甘心。” 乔冉听了踌躇片刻,牧云闲制止了他:“别的你什么都不用管,好好在家呆着,不该说的别说不该做的别做,要让我知道你在背后犯圣母病拖我后腿——” 他慢条斯理笑了下:“你知道后果。” 这个笑容看的厨房里的小吴都是一颤。 “知道了,我肯定好好看着他。”小吴从厨房里出来,手里还拿着把菜刀,一连声的保证:“我绝对,绝对不让我乔哥做不该做的事!” “行了,把刀放下。”牧云闲说:“这几天微博少看,别影响情绪,过段日子和我去见个导演。” 他们两个一起傻傻的点了下头,牧云闲离开前,隐约看见从旁边一个房间里探出了个脑袋,里面的小孩幽幽的向他看了一眼。 不论乔冉想不想关注这件事,深处风暴的最中心,乔冉都不可能置身事外。当天晚上,他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 小吴怕他情绪出问题,这段时间一直留在他家照顾他。听见乔冉的手机不停的响,他跑过来,赶紧说:“牧先生说了,别接,谁的电话也别接。” “他干嘛了?”乔冉顺手把手机关了,回书房去开电脑,想看看新闻。正巧刚打开电脑,就看见了桌面又下角弹出来的新闻弹窗—— ‘潘金莲还是陈世美?昔日娱乐圈最恩爱夫妻今日相互捅刀。’ 下面那张配图,霍家嘉被他一位熟人搂着,动作亲昵。这是监控视频截图,上面还清晰的标注了时间,就在霍家嘉爆出乔冉出轨传闻的半月前。 “他什么时候拿到的照片?中午还是下午,晚上怎么就遍地都是了……”小吴目瞪口呆:“动作这么快的?” 这么想的不只是他一个人,在这个晚上,睡不着的人有很多。 牧云闲同样关了手机,把它仍在一边,另一部手机上,一个没多少人知道的私人号码接到了电话。 他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温柔地按下了接听键。 “霍小姐,你好。” “牧云闲!我们家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和乔冉都说好了好聚好散,你上来就玩阴的是什么意思?” “和我有关系啊。”牧云闲温声道:“我带了他十多年了,你直接鼓捣的他要退圈了,我血本无归,你说和我有关系吗?” “你不会以为这样做有用吧?”电话对面的霍家嘉气急败坏,喘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明着告诉你,你再保他也没有用,小心把你自己搭进去。” 这仿佛警告的一句话说完,话音将落未落,电话就被挂断了。牧云闲把手机从耳边移开,盯着通话界面退出,把它按灭了放在一边。 霍家嘉所言果然不是无的放矢,第二天,两人所在的公司发了张律师函,痛斥关于霍家嘉女士的不实传言。 只有一张,乔冉被骂了那么久,什么都没有。 任谁都能看出其中风向,还有人用这个当做证据支持自己的论点:“怎么说乔冉,公司半句话都不敢多说,恐怕是真的吧,真的你要怎么告。” 随机有人反驳:“霍家嘉出轨的锤比你脑袋都硬,还有脸发律师函?” 自霍家嘉出轨的证据被发出后,舆论霎时变了风向,乔冉占了上风。但因为两人都没再就此事发言,吃瓜群众散去,在没有新的证据被发出前,整件事成了一滩污泥,没人能从中发现事实的真相。 事情到现在,两人都是一身狼狈,然而很明显,霍家嘉比乔冉狼狈的多。 私下里,霍家嘉已经决定起诉离婚,开庭时间大致在几个月之后,这又是另外一桩事了。霍家嘉不会放弃他们的孩子乔明,牧云闲和他的雇主也不会。这注定不是一场容易打的仗。 转眼又过了近一周,下午三点钟,牧云闲开着车来到乔冉家附近,准备接他去见导演。上车后,乔冉小心翼翼道:“我身上还有那么多事呢,会被导演一票否决吗?” 牧云闲专心致志开着车,说:“你红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现在的你已经糊到地心——你身上发生了什么都没有这个事实让人更心酸,你真的很糊。” 乔冉哽了下:“我糊你还这么帮我……” “嗯,对。”牧云闲说:“你是不是还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了不让你背黑锅,公司回不去了。我决定带着你单干,暂时不会有什么好的资源。也就是说,这次见导演,你要是失败了,咱们两个一起玩完。” 乔冉越发紧张,深吸了口气,坐着不动弹了。 牧云闲是开了挂了,他知道这部电影会爆,对他的雇主能不能取得这次机会,有个那么几成把握。 失败了也无所谓,失败了牧云闲就自己开一家公司让雇主去玩,花个两年时间,把他仅剩的寿命耗尽,总能把他捧起来。为了占得先机离开公司,看似过于鲁莽,实际上是必然的举动。雇主想继续自己的演艺事业,那就不可能留在公司,这样发展太有限。他不可能拿到高分。 既然注定要离开,得罪不得罪也就无所谓了。早一天澄清还更有利,时间久了,这件事的风头过去,想澄清都没有人看。 但就算找再多的理由,这也是个过于冒险的举动,任何一个有经验的任务者都不会这样做。 牧云闲不一样,他是个神经病。 车开了一会儿,牧云闲接上了小吴和雇主的儿子明明,四个人一起去见导演。 这部片子的梗概是这样的。在一对年轻夫妇以及一个五岁大的孩子组成的家庭中,因为意外,母亲过世了,留下父亲和年幼的儿子。但悲剧不止于此,这个家庭平时的生活方式几乎可以说是丧偶式育儿,父亲对如何与孩子相处一筹莫展。而孩子也对母亲的死一直耿耿于怀,在他的心目中,如果父亲多注意母亲一点,妈妈就不会死。为此他不停的用恶作剧报复自己的父亲。 影片更像是一部喜剧,缺乏经验的单身父亲与恶作剧不断的萌娃间的互动说得上是好笑,但它也并不是无脑的搞笑片。在影片的进行过程中,父亲逐渐反省了自己的错误,孩子也接纳了这个曾经不及格的父亲,父子两人相濡以沫,怀抱着对过世亲人的思念,一同继续生活下去。 不得不说乔冉和他的儿子乔明非常适合这部电影。他们是亲父子,而乔明此时正对父母之间的争执怀有怨念,偶尔露出的情绪正巧贴合角色。 他们到达那里时,导演已经在了,一起的还有编剧。导演叫刘齐名,年近六十,平时表现的很严肃。乔明原本性质就不高,坐在那里时更显得蔫巴巴的。 “他怎么了?”刘齐名看了一眼乔明,问道。 “没怎么。昨晚太激动了,没睡好吧。”乔冉强笑了下,对乔明柔声说:“和爷爷打个招呼。” 乔明小声说了句话,又低下了头。 “离婚对孩子影响很大。”看着这对父子,编剧冷不丁出了声:“你怎么在这个时候想出来拍戏?” “我想陪着他,但每天面对面坐在家里更不能解决问题。”乔冉说:“我知道您的剧组名声一向很好,不会有外界干扰——不然我也不回来。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我看过一部分剧本,我想在其中寻找到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导演不由问道。 “我和明明该怎么走出破裂的家庭。”乔冉认真道:“这是片子里的主角一直在找的答案,也是现在的我急需的答案。” 许久后,导演露出了笑容。 “这片子原来是有个男主的,可惜他突然不演了——所以时间很急,周一进组,可以吗?” “可以!”乔冉大喜过望:“谢谢导演!” 两年多时间里,从十二岁到十五岁,毫无反抗之力的牧云闲过着和雇主一般无二的生活。除了永无止境的剧痛,他什么都不能从旁边的人手中得到。这是必须的积累过程,任他怎么开挂,也不可能一步登天,忍耐的必然的。 但牧云闲比雇主稍微好一点的地方在于,他有一个外挂——万界诸天图书馆。这东西对目前的他而言,极有用,也毫无用处。无用之处在于,来自普通世界的书籍在武侠世界里,对改变他的境况毫无帮助,但这些书,能拯救他的心,让他不至于彻底疯掉。 ——只是没有彻底疯掉而已。两年几乎完全没有社交的生活,旁人只当他是一只试药的小白鼠,不知什么时候,那些人就会带来一碗药,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比剧痛更可怕的是不知痛苦何时到来的恐惧。 幸好牧云闲已经逐渐适应了。 为了试药,有人给了他一本功法。上辈子的雇主能把那少侠从地牢里放走,靠的可不是教主的良心,而是这一身功夫。 虽有希望,实际上日子却更惨了些,修习功法后,每次服药后,剧痛就会加倍。而正在这时,他的外挂给了他一个小惊喜。 【您所收集的图书,总评级已经达到一万分,恭喜您成为图书馆的高级管理员,精灵助手被唤醒,更多功能由您探索。】 成为高级管理员后,图书馆其实和以前完全没什么不同,依旧是一个硬盘一样的存在。唯独精灵助手还有点意思。 当那只巴掌大的小鸟落在牧云闲掌心时,温热的,毛茸茸的触感让他忍不住笑了下。 这是一只刚出壳的小鸡崽子,只会用一双懵懂的眼睛看着牧云闲。每次他从剧痛中醒来时,都会发现小鸡崽子窝在他的手心里,欢喜的冲他啾啾叫着。 “好孩子。”用指尖摸着他的毛,牧云闲轻叹了声。 满了十六岁,牧云闲武功小有所成,药也快好了。终于要来到雇主一切怨恨的起点时,这间院子迎来了个陌生人。嗅着他那一身药味,牧云闲立刻就知道他是谁了。 “看起来不像是个傻子嘛……”那人对着一直照顾牧云闲的老仆道:“你说他从未试图跑过?从未?” “是。”老仆沙哑着声音说:“连看都没往外看一眼。” “是嘛。”那人瞧着坐在廊下的牧云闲,靠过去。当他看见窝在牧云闲手里的一只鸟时,眼睛微眯,从袖中掏出一枚铜板,朝着鸟儿打过去。 牧云闲把铜板接住了,没多看他一眼。 那人继续靠近,牧云闲站起来。 “看样子,你是不想活了。”他说:“你再走一步试试?” “我要死了,你还活的下去吗。”牧云闲抚弄着乖巧的窝在他掌心的雏鸟,轻笑了声。十六岁的少年,常年忍着剧痛,外表看上去是孱弱的,常年不与人交流,眼中有种格外不谙世事的天真,当他看过来时,却让人感到一阵来着心灵震颤。 这来自他所拥有的强大武力的威慑。 游医看着这双眼睛,忽然觉得有点可惜。是他一手让少年变成这样的,他心知肚明,少年活不了多久了。 “你知道么。”游医道:“既然如此,我直说了。若是半年前,药没好,你死了我是没好下场。可现在……” “我连最后一点价值都没了?” “你这样想也没错。”游医轻叹:“和我走吧,教主想见你一面。” 和雇主的记忆中相似,魔教教主这个牧云闲来了三年都没见过一次的父亲,看起来和他身上的标签相似。他对牧云闲的同情,甚至连游医多都没有。两人离着十多米远,牧云闲和他见了一面。 “你想要什么?”他仿佛施恩般的,淡淡说了句。 牧云闲微微摇了摇头:“给我些书就是了。” 牧云闲这无欲无求的姿态让魔教教主多看了他一眼,正欲说什么,外头进来了个人,说:“阿月来了。” “带他下去吧,让他住在松斋里,多备些书。”魔教教主只这样吩咐了一句,牧云闲和他的这次会面就结束了。 当他走出魔教教主的居所,黄色的雏鸟从他袖子里面钻出来,打了个喷嚏。牧云闲安抚的摸着他,略一偏头,看见个红衣的女孩与他擦肩而过。 雏鸟又是阿嚏一声。 这是开始了吧,牧云闲走在路上,瞧着一草一木都觉得新奇。药研究好了,这具壳子即将油尽灯枯了,他被放出来,遇上些该见的不该见的人,最终含冤含恨死去,这是上辈子的雇主遇见的事,牧云闲即将改变这一切。 “现在还不是时候。” 鸟儿似乎对魔教教主很是厌烦,还害怕,在魔教教主眼前时一声都不敢叫,出来就叽叽喳喳个不停,像是在对牧云闲抱怨。 牧云闲耐心向他解释:“是雇主说的,要我把他见过的事都见一见,方才方便为他报仇。既然他都这样说了,他要我看什么,我看就是了,等我看完,你就无需忍着了。” 小鸟懵懵懂懂的叫了两声。 。 搬出来的日子与在院子里试药时没有多大区别,除开换了一批侍候的下人之外。 他住在小院里时,伺候他的都是教主心腹,和他连半句话都没有,方方面面做的滴水不漏,否则凭着牧云闲的本事,早就不在这了。而新换的这批下人则不然,只当他是个不受教主重视的庶子,对他多有怠慢,也懒得理他。 虽还是一个人,牧云闲却全不在意,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就自己动手,只要有书看,日子就过得愉快。没过几日,该来的人就上门了。 女孩仍旧穿着那天穿过得那身张扬的红衣,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对牧云闲道:“我是不是前天在爹爹那院门前见过你?” 牧云闲道:“确实,你是……” “按着辈分,你该叫我声妹妹呢。”少女给自己倒了杯茶叶,眼前一亮:“好香啊。” “你要喜欢,带些走就是了。”牧云闲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少女问:“你那天是不是带了只鸟?我不认识,不如你和我说说那是只什么鸟?” “我也不知道。”牧云闲老实回答。他总不能说是他得到的外挂里头带的助手吧。 少女急道:“那鸟呢?” “自然是放了。”牧云闲不愿和她多说这个,只敷衍了句,少女气哼哼道:“无聊。”就走了。 牧云闲等她走后,把她剩下的茶一泼,洗着杯子,突然感觉到了,雇主为何会喜欢上她。想必这少女,是他生命里头头一个对他这样好的人吧。 体验了三年雇主的生活的牧云闲,虽然知道少女后来做了什么,也对她讨厌不起来。 因为他的寿命只有八年多点,就算这壳子不死,八年时间一过,他还是得死,加上被雇主浪费了三年,时间就更紧了,出来后,就不得不开始谋划。 牧云闲到底不是雇主,不会沉溺于少女给予的那点虚无缥缈的温暖中,他还有更多的事要做,连少女是什么时候不再来他这的,都不太清楚。等有天发现他惯常留下的一罐清茶没人拿走,才发现少女应该是听见什么了。 他懒得多说,这次少女却不然,气哼哼了上门了。 牧云闲照旧给她沏了茶,少女却不喝,把杯子一推,问:“你为什么不找我解释?” 牧云闲愣了下:“解释什么?” “这么说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了?”少女反问:“他们说爹爹之所以不喜欢你,是你娘曾害死过爹爹别的妾室。” 牧云闲道:“你信就是真的,不信就是假的。” 雇主的娘根本没来过魔教,稍一打听就知道。那虚无缥缈的流言,牧云闲觉得,根本没有相信的必要,少女之所以是这样的态度,不过是由心底对他就有点偏见而已。 “我权当是真的了。”觉得又被敷衍了,少女也堵了口气,站起来径直走了。后来少女就再没来过,又过了一个月,牧云闲听说,少女离开游历江湖去了。 距离他出了小院将近一年,少女也该走了。只是被这样对待,牧云闲和雇主的心态微妙重合了一瞬。 他当一个人很重要,对方却不怎么拿他怎么当回事,无怪雇主怨气大了。而牧云闲,只说了句:“由她去吧。” 不过牧云闲不是雇主。少女走了,就是雇主要他看的东西看完了。少女在外面江湖上过得风生水起,牧云闲的计划也顺利。 她走后不久,牧云闲就动手了。 在某个上午,他敲开了魔教教主所居院落的门,正厅里,魔教教主端正坐着,周围空无一人。 见牧云闲进来,魔教教主冷笑道:“孽子。” “我可不是你儿子啊。”牧云闲微笑了笑,耐心解释道:“你给我的这条命,前六年时间是我娘养的,后十年给你当了试药的物件,再后面……就没有后面了,因你的药,我折了寿数,至少要少活四五十年吧。你予我,没有养恩,只说生恩,你是把我半辈子都拿去了,你给了我命又不让我活,怎么谈得上生恩?” 魔教教主冷笑:“你待如何?” “不如何,自是要报仇雪恨了。”牧云闲轻笑了笑:“你先把我这十年还了吧,身上有多疼不好说明,要你一点不差的还完,就只得看着来了,要有多的,只当是利息,您暂且忍着吧。” “贫僧法号慧知。” 这就没错了。牧云闲又知道,他这是碰上了雇主上辈子的恩人了,既然是恩人开口,牧云闲就不隐瞒了:“是受人所托。这槐树精,请我帮他了了他前世的因果。” 慧知低下头,低低念了句阿弥陀佛,然后说:“若是这般,您做的是不怎么好。” 牧云闲问:“何解?” “您说是要了了因果,可您魂内那位施主,却是更不能释怀了。” 这和尚不知道在室内的熏香里添了什么,闻着他,牧云闲有一瞬恍惚。听见耳边有人说着什么,他仔细听完,颇是哭笑不得。 从他这看,他的任务进度涨势正常,表面上雇主对他的做法很是满意,实际上那槐树妖的脑回路与他差了十万八千里,此时牧云闲的做法,已经隐约埋下了隐患。 200.如何解决重生者2 此为防盗章 他妈是个圣母婊。 通常圣母婊指的是慷他人之慨的人, 要这样说, 雇主他妈应该是个非典型圣母婊。这位夫人牺牲起自己来牺牲的也挺狠的, 但问题在于,在她的观念中,雇主是她的孩子,也就可以任由她做主, 于是她就牺牲起雇主的利益来了。 继父有个孩子, 是个女儿, 比雇主小一点。寻常室友住在一起都会有冲突, 这对继兄妹之间自然也是。不知道这位母亲抱着什么心态,每当两人有冲突时, 不论是非对错, 她都先让雇主认错, 雇主印象中有件印象很深的事情,只是因为单纯的厌恶,继妹偷拿了雇主钱夹中父亲的遗照扔掉, 雇主真的是气疯了,要打继妹, 他妈回来给了雇主一巴掌, 把他赶出了门, 关了一晚上。 第二天他妈把雇主放回来, 还语重心长的说:“那是个女孩子, 不论她做了什么事, 你都不能打她啊, 要不然,邻居该怎么看妈妈这个当后妈的。” 雇主当时就有点想笑,他动手打人是不对,可他不动手,谁帮他伸张正义了吗,没有人。他妈只顾着往自己脸上贴金,为了邻里之间的好名声,让他一味忍让,他什么感受,从没人在乎。 如果只是这样,雇主最多恨他妈恨到成年后老死不相往来,能让他成为牧云闲雇主的,是另一件事,如果说前面的事如滴水穿石般在雇主的人生上留了个洞,那这件事就是一把锤子,把雇主的人生锤了个稀烂。 他的继妹生病了,医药费要一大笔钱。恰逢雇主高考结束,他正拿着通知书回家报喜,在门外,正好听见他母亲对继父说:“要不,让小威不要去上大学了,去打工去,能挣一点是一点,给小梦攒攒医药费。” 继父沉默了许久,没说话,就是默许了。继父也不是什么圣人,她主动提出来让自己的孩子牺牲保护他的女儿,他自然是同意的。作为一个父亲,女儿是他的命,谁也没有他的女儿重要。 雇主没读成大学,在家附近的工地上开始了工作。工作很累很辛苦,他母亲偶尔也会安慰他几句,但安慰过之后,照旧会把他的血汗钱尽数拿走。 两年后,继妹痊愈,两人的境遇突然掉了个个。雇主在工作时遇见了意外,落下了终身残疾,而他的继妹考上了大学。 继父对他心中有愧,本来还想帮他尽力医治,却被他的母亲制止了,他母亲说:“小梦上大学还要用钱呢,他残疾已经落下了,再治也得不了什么好,算了吧。” 雇主的人生被彻底逆转,从大学学生成了车间的流水线工人,一辈子庸庸碌碌。他继妹过得不错,毕业后找了份好工作,后来懂事了终于被他母亲的圣母精神打动,一家三口和和睦睦,过得很幸福。 。 牧云闲这次的任务模式是代替宿主完成任务。他来到这里时,正好雇主拿着录取通知书从学校出来。 他站在学校门前,看着同学青春洋溢的笑脸,属于雇主的感觉在他心间弥漫开,只有三个字,意难平。他驱散了雇主情绪对他的影响,回忆了一下雇主的记忆,打车回了家,翻出户口本自己的那一页撕下来,找到身份证,还有自己攒钱的钱夹子,那是雇主打工攒下的钱。他打开看了眼,里面果然没剩几张了。 钱被拿走了,谁拿的照着雇主的记忆可以判断出来。估计就是继妹。因为她无论做了什么,雇主的母亲都会向着她,几年下来,这个女孩已经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 他收起空荡荡的钱夹,离开了家。 出门时碰见一个老太太对他说:“你妹妹在学校昏倒了,他们都去医院了,你别着急,自己先去吃点东西。他们刚走了一会儿,估计得晚上才能回来了。” 牧云闲轻弯起嘴角道了谢,出去了。 雇主人生的转折就是从这里开始的,他的母亲威逼利诱,驱使他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现在换了牧云闲在这里,自然不可能让她如愿。 依着牧云闲的本事,其实上学与否对未来没什么影响,但这是雇主的愿望,他想上学。拿到自己的户口本和身份证后,有了不被母亲要挟的希望,高中生给他的手机上,任务进度就跳转到了10%。 牧云闲要去做另一件事,这也是雇主想看见的。 他买了两份饭,坐车到了医院。问过医生后,果然找到了雇主继妹的病房。里面除了他母亲和继父之外,继妹的班主任也在——她是在学校昏倒的。两人在同一个学校里,继妹的班主任认识牧云闲。 “爸,妈,我听李奶奶说你们在医院,过来给你们送个饭,怎么样,小梦没事吧。”牧云闲说道。 继父扯了下嘴角,说:“等医生的消息呢,应该没什么大事。” “你一大早就跑哪去了?”雇主母亲责怪道:“我打你电话都没人接,家里这么忙,你还跑出去野,这么大的人了能不能懂点事。” 继妹的班主任老师打了个圆场,说:“今天是高三的学生拿录取通知书的日子,他去学校了吧……你考的怎么样?” “还行。”牧云闲微笑道:“发挥算是平常水平,第一志愿顺利录取了……亏得当时吴老师劝我,没敢填的太高,刚好擦线进去。” 听见牧云闲说高考的事,他母亲拉下了脸。那边,病床上的继妹翻了个身,用被子盖住头,里面隐约传来啜泣声。牧云闲的母亲直接站起来,把他拉出去了。 “你在小梦面前说这个干什么?”刚一出来,他母亲就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你能不能顾着点她的心情!” 哦,看起来刚才继父应该是说谎了,他们已经知道,继妹的病情要严重的多——可现在的牧云闲应该不知道,于是他说:“刚刚爸不是说她没事吗?” “没事小梦的班主任会陪我们到现在?”她妈道:“走走走,你别在这给我添乱。” 牧云闲勾起了嘴角,然后一瞬间后,他唇边的弧度拉下:“您就不问问我录取通知书的事么。” “你能有什么事?”她妈说:“通知书丢了?” “没。”牧云闲回答道:“拿到通知书的时候我看了眼,就是和你说下,一年学费住宿费,加杂七杂八的东西,一共是六千四,要求在八月二十号之前打到卡里,我就和您说一下。我这还有打工剩下的四千块钱,您再给我两千,这样行吗?” “回去再说。”他妈皱了下眉头,说:“这是在医院里面,人这么多,没时间说这个……” 她说着话,就要把牧云闲打发走,可牧云闲却没有如她的愿:“两千块钱不是什么大数目吧,您连这都拿不出来吗?实在拿不出来的话也可以,我去找我们老师问问,助学贷款的手续是怎么办的?” “你妹妹还在医院病床上呢,你现在非得问这个,我是不是能少了你的?”他妈终于拉下脸,怒道:“你给我回去!” “怎么,这个时候不支使着我跑前跑后了?”牧云闲突然拔高了声音:“你给她——报一年两万多的艺术班,眼睛都不带眨的,生日礼物是六千多的衣服,你犹豫了吗?我就和你要两千块钱的学费,至于让你这么为难?” 他的声音太大,周围很多人都看了过来,包括病房里面,门没关严,继妹的班主任也带着好奇的目光往这边瞟着。 冯娟,也就是牧云闲这壳子的妈,脸上火辣辣的。 “滚,你给我滚。”冯娟怒道:“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东西,你妹妹躺在病床上,你跟我要钱?” 牧云闲说:“您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包里的钱哪去了?那钱我是怎么攒下来的你不知道?我高三的时候还在外面打工,一笔一笔攒的这几千块钱,你说取走就取走了?” “谁拿你的钱了?”冯娟先是一愣,然后怒道:“你自己乱花钱要怪谁?” “不是你,那就是家里进贼了。”牧云闲嘴角微挑:“家里谁也没丢东西,怎么就我丢了几千块钱呢,这数目也不小了,要不报警吧。” 他说着就要掏手机,冯娟劈手把手机抢下来,质问:“你要干嘛?” “看来你知道是谁拿的了。”牧云闲突然一把推开门,指着病房里的人,说:“她偷得是吗?” “滚,你快给我滚。”冯娟大声道:“我拿的,就我拿的怎么了?我生你养你这么大,拿你点钱怎么了?” “行,我知道了。”目的达到了,他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直接离开。 雇主想要的,除了自己正常的人生之外,他还想拿走那些人在他身上吸血结出的果子。雇主的母亲靠着压榨自己儿子得来的‘好名声’当然在这行列中。至于继妹,她这几年欺压雇主的债,也该还一还了。 记忆是会骗人的,要是雇主美化过记忆中的自己,或加深了记忆中的一部分印象,他按着错误的记忆完成任务,是不可能拿到高分的,所以他一开始在试探。 结果让他觉得很乏味,雇主的母亲,真的只是一个逻辑匪夷所思的圣母婊而已。 他不怎么喜欢这样闹的人脑仁疼的复仇方式,可如果这是雇主想要的,他做一做也无妨。话说出去就有人信,现在,学校和医院里,冯娟和她继女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了。 一下午时间带着小姑娘买了一大堆她心仪已久的东西,坐在路边的奶茶店里歇脚时,小姑娘鼓着腮帮子嚼奶茶里的珍珠,吃着吃着突然冒出来一句:“哥,我觉得你上大学以后就变了。” 牧云闲听她这样说,微微笑了笑,问:“我变成什么样了,现在这样不好吗。” “不是……就是……”小姑娘使劲摇了下脑袋:“我说不清楚,就举个例子吧,两年前那件事,就是老家那个表叔来咱家,把你东西摔了的那次,我就觉得,三年前的你肯定不会这样做。” “你说的没错。”牧云闲道:“那你管你三年前的哥哥要旅游经费去吧。” “别别别。”小姑娘连忙赔笑:“你就是我亲哥,变成什么样都是我哥,我最爱的哥。” 牧云闲揉了把她的头发,但笑不语。 她确实是说的没错,雇主本人如果能狠得下心这样做,现在坐在这里的也不会是牧云闲。因为他狠不下因,又实在是意难平,牧云闲就来了。可能这样做对雇主的父亲来说确实是粗暴了点,但这和牧云闲没有多少关系,因为这是雇主的愿望。 高考完了,一家人欢欢喜喜打算办个谢师宴,当时雇主妈挺高兴的,就问了句:“要不要把你家那些亲戚请来?” 他爸当时就没说话了。后来请了些血缘关系近,人也还行的,雇主妈偷偷和他们说:“总算是安静了。” 牧云闲兄妹两个深以为然的附和。 谢师宴过后,牧云闲就离开了家,毕竟他在外面还有工作,不可能在家里陪他们太长时间。临别时,在机场,小姑娘一直抱着他的胳膊不放手。牧云闲柔声问道:“会想我吗?” 小姑娘眼泪汪汪的说:“想。” 他停了下,又问了句话:“想三年前的那个我,还是现在的这个我?” “你们不是一个人嘛?”小姑娘没搞清楚他在说什么,傻乎乎的反问。雇主妈看不下去了:“哎呀现在交通这么方便,弄得和生离死别似的干什么。” “呸呸呸,”雇主爹不乐意了:“孩子马上出门了,说这不吉利的。” 牧云闲笑了下,看了眼时间:“我得去过安检了。” “行了去吧。”雇主妈把他从小姑娘手里抢过来,不耐烦似的赶了下。 回头看了他们最后一眼,牧云闲上了飞机。坐在座位上,他轻声说了句:“脱离任务。” 。 他再睁眼已经是在自己的‘牢房’里面了。在他完成任务时,这里的时间是停滞的,他离开前刚刚倒得一杯热水还温热着。 但这不足以让房间充满人气。他打开手机的app看了眼,上面他的信息已经变成了: 【牧云闲: 剩余寿命:8.8年 待还债务:980.0年】 很好,两次任务替他还掉了将近十年的寿命。 他百无聊赖的在任务列表里翻了翻,发现了个新任务,与普通世界不同,这是个武侠世界。 就是雇主太惨了。他是魔教教主的儿子,庶子,是一青楼女子所生,被接回来以后原本不被魔教教主待见,偏生体质特殊,就被拿来试药了。 魔教教主要他试的,是一味奇药,要是成功了,能在数月之内使一人的武功突飞猛进,至少上升一个大境界。只是这奇药哪里是能轻易得到的,他这雇主从六岁被试到十六岁,十年时间,药才堪堪有点眉目,而雇主本人,则是将近油尽灯枯了。 他从出生之时,就被困在魔教中,他常见到的人不过是一些仆从,且因他身份特殊,那些仆从并不愿与他多说话,因此雇主从出生到将入土,皆是一直懵懵懂懂,不知感情为何物。直到他没了利用价值时,他身为魔教教主的父亲才发了点慈悲,将他放出来,让他好好度过最后一段时日。 可就在此时,他遇上了一个人。 魔教教主有一养女,爱若珍宝,是他心中白月光所生。按辈分,此女算是雇主的妹妹,与他生辰差不过数月,却与雇主待遇格外不同。 雇主出来后,初初遇见她,才知道了什么叫一见钟情。养女本是活泼开朗的性格,刚刚见到雇主时,亦是待他很好,常与他说笑,后来便不来了。 是有人和她说,雇主是个疯子,身上带毒,还曾杀过人,她就信了。 雇主这段感情最终付诸流水。 原本这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要牧云闲看,还算是好事,雇主与她注定没有结果,早点放手还少受点伤。只是后来,又过了两年,她又来了。 她用假名行走江湖时,认识了个正道少侠,正与雇主认识她时相似,她也与少侠一见钟情。只是少侠没有雇主这么傻,不难从她身上发现些线索,最终确信,她就是魔道教主养女。 少侠胸中存着扬名立万的心思,借着她的身份,混进了魔教之中,准备出其不意,杀了魔教教主。然魔教教主功力岂止高他百倍,少侠轻易就被发现了,关了起来。 养女向教主求饶未果,又想到了雇主,向他百般哀求。雇主到底对她存了几分心思,拖着已经没两日的躯壳,偷偷将少侠放了,二人远走高飞,只留下雇主,被震怒的教主杀了。 牧云闲看着任务简介,觉得有点意思。这应该是他接过开局最难的任务之一了,但危险与机遇并存,在普通世界里打滚久了,他也觉得没什么意思,能学点武功那是最好。 他没多想,直接点击确认,进去了。 可他却没料到,刚刚接入雇主躯壳,连记忆都没来得及接收,迎接他的就是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 痛苦灼烧着牧云闲的身体,几乎要将他吞噬。不知过了多久,当疼痛终于过去,牧云闲才看清楚,他现在在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这是一间木屋,里面什么人都没有,过了片刻外面进来个侍女,并不与他说话,放了点血,便带着离开了。 “他为什么会选择让我来到这个时候?”牧云闲喃喃道。 【雇主留言:若无同样的经历,怎能共情。】 【您可以用10年寿命选择退出任务,目前余额不足。】 “不不不,这很好啊。”牧云闲在桌边坐下,瞟了眼水杯中的倒影,见里面有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唇边流露出一种嘲弄的笑意。 “哦。”于妙心疼的叹了口气,又问:“你书呢?” “只能那样了。”牧云闲说:“不过还能看。” 雇主的爹从阳台上走过来,说:“明天和我道歉去。” “道什么歉?”于妙问道:“您能先把我哥的电脑前赔了吗?” “钱什么钱,你爸在亲戚跟前的面子就这几千块钱?”雇主的爹本来还压着火,这下子一下子就生气了:“这是咱们两家的事吗?传出去,老家的亲戚都怎么看咱们?你这么大了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存心气你爸呢是吧?” “你冲我闺女吼什么?她那句话说错了?我儿子才多大,自己辛辛苦苦挣了这点钱买个电脑,全让你家那点人霍霍了,连心疼都不行了还得顾着你的面子?”雇主的妈也生气了:“就你知道丢人我不知道?每次你家来人那么闹腾,左邻右舍又怎么看咱们家?” 雇主妈也是一直压着火了,这次吃了亏——也可能是因为心疼钱,直接爆发出来了。牧云闲在旁边看着笑话,雇主爸可真是惹了众怒了,妻子儿女都不站他,一个人孤立无援,急着在亲戚面前挽回面子,却没人配合,气的自己跑了。 201.如何解决重生者3 此为防盗章 唯独老三, 是江湖中有名的怪人, 有时见他觉得不平之事愿意出手, 而有时惨剧发生在他眼前,他也懒得多看一眼。牧云闲备下了酒菜,与他坐在一处。 “听说,那游医是你亲舅舅?”他这样一问, 他那三哥回道:“是。” “他怕我找他算账, 直接跑了, 你们这甥舅, 性情倒是差不离。”牧云闲道。他这壳子身体不好,就不喝酒, 只拿了杯茶静静品着。 他三哥弄不清他葫芦里头卖的什么药, 警觉着, 不敢动一口酒菜,牧云闲见了,只摇摇头, 微微笑了笑,不与他计较, 脸上还留了个酒窝。 “你找他回来, 我不拿他怎样, 一切待遇从旧, 他所要做的, 和原来没区别。若他不回来, 听人说, 你医术也是高明,你代他来也可。” “你要做什么?”他问。 “你回来,不是打着替父报仇的旗号么,竟想不明白?”牧云闲看了他一眼,边上,他养的雏鸟从窗口穿进来,自盘子上叼了个花生想吃。牧云闲就帮它把花生弄碎,小鸟啾啾叫了两声,蹭了蹭他,自顾自吃开了。 牧三心中无端升起恐惧。魔教教主对他这出身卑微的四弟做了什么事,他是知道,知道的越清楚,便对牧云闲此时的反应越害怕,他太冷静了,全然不像是个刚刚大仇得报的少年。 “怕什么,冤有头债有主,我不过是想一报还一报罢了,和你们又没有什么关系。我连见都没见过你们一面,对付你干什么?”牧云闲悠悠道:“本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那毕竟是你父亲……” “嗯,也是你父亲,若他和你只能活一个,你选就是了。”少年站起来,道:“你来。” 牧云闲把他带到了那个曾经关了雇主十年的院子里,曾经的魔教教主刚喝过药,盘腿坐在廊下,手上青筋毕露,显然是忍着剧痛。牧云闲道:“他在我身上用的,是提升人功力的奇药,我还回去的,是叫人功力散尽的药,不过如此而已。你舅舅跑了,药快用完了,有点麻烦,你觉得呢?” 牧三喉咙里一阵发干。 因为游医太过于谨慎,谁叫都不回来,连亲外甥的死活也不管,自投罗网的牧三就只能代替他舅舅留在魔教内了。偶尔去那院落中看看他爹,望见对方充满期待的眼神,被牧云闲的手段吓破了胆子的牧三只敢匆匆避开,于是魔教教主看他的眼神逐渐由希望到满怀失望,然后是怨恨,最终是茫然。 他也快疯了。他现在的处境不是由牧云闲想要怎样决定的,却是由牧云闲的雇主多恨决定的。任务进度停滞不前了,牧云闲当然要想想办法。 时间久了,牧三却不怎么怕牧云闲了。偶尔还有种牧云闲脾气十分好的错觉。因身体的缘故,牧云闲不重欲,也不动脾气,除了打理魔教,就只在书和茶上花些功夫,另外就是他的那只鸟。 那只鸟现在长得大了点,会飞了,牧云闲给他取名重明,每天在魔教里神气的很。 消息捂得严,武林中人有消息灵通的,隐约知道点魔教出了什么事,但完全想不到,是改朝换代这样的大事。魔教控制的地方的百姓却有着真切的感觉,总觉得魔教中人的行事风格与以往不同了,变得……贴心了许多。 这算是牧云闲的职业病,以前的任务,他都是把雇主往人生赢家的路子上引得,要说做暴君,他还真不会干,渐渐魔教都不像魔教了,有点洗白的意思。 又过了一年,牧云闲这壳子十八了,他还剩下三年时间。 “教主,月姑娘回来了。”某天有人来禀报。 。 月姑娘指的就是前任魔教教主的养女,全名叫望月,牧云闲动手前离开魔教闯荡江湖去了。她还有另一个身份,是雇主的仇人。雇主恨她之深,不下于魔教教主。 牧云闲起初还没想到要怎么做,直接把她弄死,她下场再惨,雇主只怕也不会觉得痛快。但当看见她带回来的那人时,牧云闲就知道要怎么做了。 望月对魔教发生的事全不知情,进门后,看见魔教教主不在,来接她的居然是牧云闲,才好奇问:“爹爹呢?” “教主闭关了。”牧云闲向着和望月一道来的青年施礼:“敢问少侠是……” “籍籍无名之辈罢了,姓周,单名一个墨。”周墨还礼道:“劳您招待。” “阿月是我家小妹妹,她带来的客人,我重视还来不及,岂会觉得麻烦。”牧云闲微微一笑,道:“请先歇歇吧,我尚有些杂事,等处理好了,再尽地主之谊。” 周墨比望月知道的多得多,他家里很有些势力,只是他身为次子,父母在他身上的期望就不如兄长多,周墨一直想要大展身手,让父母看看,他也是个有出息的人。此番跟着望月混入魔教,他想做的,就是杀了新任的魔教教主,也就是牧云闲。 在他看来,此人甚是神秘,却未必有什么真功夫。他怕牧云闲只见他一面,以后再找机会就难了。当天晚上,牧云闲设宴招待他时,他悄悄先将药下到了酒里。 怎料到当天晚上,牧云闲一口酒都没喝。 “我身体不好,便不饮酒,白费了您的一番心意了。”嗅了下杯子里的味道,牧云闲放下。对他笑了下。 这笑容意味深长,看的周墨出了身冷汗,不知牧云闲看出来他下毒没有,只好强笑了笑。望月见他脸色不对,也免不了有些惊讶。等到一顿饭快吃完,他们一起坐着的亭子里飞进一只鸟儿,正是重明。重明四下嗅了嗅,闻见牧云闲杯子里味道不对,不知发现了什么,把杯子衔起来,泼了周墨一脸。 “你……”望月看重明落在牧云闲肩上,一拍桌子站起来,道:“这怎么回事?” 她一副兴师动众的家事,牧云闲笑了:“你问他。” 周墨脸色变了,收了笑意,手已经放在了剑上。牧云闲指尖在桌上轻点了几下,重明飞出,险些啄瞎了周墨的一只眼睛。 “他要害你……他为什么要害你?”望月喃喃道。 “他就是新任的魔教教主。魔教为祸一方已久,我身为正道一员,自然要杀了他。”周墨说的大义凛然,牧云闲没被打动,依旧是那副表情。 望月大惊:“你是魔教教主,爹爹呢?” “不知道,我许久没去看过了,应该还没死吧,他要还我十年呢。”牧云闲道:“周少侠是你看上的人,想必人品不错,不如去陪他吧。” “不可!”望月拦在他跟前:“你怎么能这样?” “我当然可以。”牧云闲收了笑,说。 “你……你不是喜欢我,为了我,你不能饶他吗?”望月道:“你既然喜欢我,为了我去死又如何?他杀你算什么?” “你还真是……”牧云闲着实被她的话惊了一瞬:“你真是被宠坏了。” “饶他可以,不过我得废了你的功夫,你今生再不能入魔教半步,怎么样?”牧云闲问。 望月一怔,然后到:“好。” “她到底是我妹妹,你就纳她为妾吧,成全她的心愿,算是我为她做的最后一点事。”牧云闲勾着唇角,看着周墨:“你们成婚后,旁的事我就不便多管了,你该娶妻娶妻,该纳妾纳妾,对她也无需特意照顾,毕竟她嫁入你家,就是你家的人了。” 周墨似乎没明白牧云闲是什么意思,于是他又重复了一次:“你懂我的意思吗?你要不懂,我给你吃个药就懂了。” 这可不是牧云闲的意思,而是雇主的意思。上辈子,望月利用雇主的感情,达成目的后就毫不犹豫的抛弃了他。而今生,牧云闲就给雇主看看,望月得到了让她毫不犹豫害死雇主的爱情后,会结出个什么样的果子。 她想,她居然还能活下来,真是老天保佑,就是不知道,还能活几天。女人正陷在自己的思绪中,忽然发现身边有团阴影靠近,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发现那是个穿着白衣的男人,肩上站着只小鸟,正对她微微笑着。 这大半夜的,荒郊野外,遇见个陌生男人,便是对方长得再和善,她也不信是什么好事。男子看了她一会儿,却说:“你想回家吗?” 女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那家有和没有,已经无甚区别了,倒是不如死在这深山里干净。听他这么说,女人本来是觉得这是个好心人,要送她回去,没想到男人的下一句话却是:“你鞋子掉水里了。” 她这才发现,自己是光着脚走过来的。不论去哪,她都不能把鞋丢了,只好颤颤巍巍站起来,一步一蹒跚着走到河边,可这时她看见的却是…… 一具尸体。 尸体和她穿着同样的衣裳,因在水里跑了太久,已经看不出生前的样子,唯有一双浑浊的眼睛死都闭不上,里面透着不甘。 女子惊得退了两步,白衣男人却道:“你的鞋子不是在里头吗?为何不捡起来穿上,穿上它,你就能回家去了。” 她分明很怕,闻言却鬼使神差般走到水边,碰了碰那尸体脚上的鞋。当她碰见鞋时,一瞬间,什么都想起来了。她是怎么死的,仇人是谁……心中的恨意涌起,使她脸上变了颜色,逐渐由一个脸色蜡黄的寻常妇人,变作脸色黑紫的鬼怪。 她身旁黑气浓的让男人身上的鸟儿有些不舒服了,冲着她叫了两声,男人却安抚了鸟儿,上前拍了下她的肩膀。 女子身上黑气褪去,眼中有了半分清明,又听男子道:“把该做了做了,便去吧。” “我该做什么?该去哪?”她低声道。 “去……把他欠你的要回来啊。”白衣男人柔声说:“你难不成想一直呆在这吗?” “是……我……我该……”她像是被蛊惑了似的,从尸体上取下鞋,自己穿上,一摇一晃的往远处去了。 牧云闲目送她离开,他肩上的重明很是不满似的,叽叽喳喳叫着,牧云闲低声道:“这有什么不对的吗?槐树妖上辈子成了妖魔,不就是觉得人世间毫无正义吗,善不得报,恶不得罚……既然如此,让受害之人自己动手,便好了呀。” 重明不太懂牧云闲在说什么,被他安抚了摸了下毛,就把这事忘了。牧云闲从自己呆着的槐树上折下根树枝,给了重明:“你叼着,带我看看去。” 重明听话的将槐树枝叼着,直追着女子去了。 。 淮水村里,季二郎家媳妇跑了。 对这点村里人都不怎么怀疑,看着他一脸倒霉样,无不窃笑。谁不知道,他是怎么对他那媳妇的,成日不是打就是骂,刚嫁过来时,还能说爱笑的一个爽朗姑娘,没过几年被他折腾的生不如死,人畏畏缩缩,连话都说不利落了。 却不想,没过半个月,他又娶了一房,比他上个媳妇还漂亮。听说是季二郎捕鱼时从水里救下来的,无家可归,就嫁给他了。邻家婶婶人好,怕姑娘不知内情陷入火坑,小心试探了一番,姑娘却笑得一脸甜蜜:“他待我很好呀。” 再劝就要结仇了,婶婶不便多言,只得看着季二郎扯了二尺红布做了个盖头,将姑娘娶了进来。初时他待那新媳妇确实好,可没过几个月就故态复萌,有天从邻家吃了酒回来,新媳妇已经睡了,他嘟囔着走到桌边,拿起水壶就往嘴里倒,没倒出来半滴水,抄起根棍子就往床上凸起的那团打,嘴里醉醺醺的大骂:“连口水都不给老子准备,我要你干什么?” 邻家听见响动,婶婶要去看,却被拉住了,她男人皱着眉头道:“别家的闲事,你管那些干什么,免得落埋怨。再者我回来时遇见季二郎了,他醉起来,是谁都不认的,再把你伤到。” 邻居婶婶气道:“我就看着他打?” “不看着怎么办?劝了她和离,你把那媳妇当闺女养着?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亲,你掺和了,咱家还做不做人了?” 听她男人如此说,邻家婶婶只能作罢了。她一晚没睡好,第二天早早起来,去隔壁家敲了门,那家媳妇却好端端开了门,身上半点伤都没有。听她说昨晚听见动静,也是一脸诧异:“没怎么啊。” 邻居婶婶只好走了。到了中午,她正做着饭,隔壁季二郎慌慌张张推了门跑进来,就要往她家柴堆里钻,邻家大爷进来拉住他问道:“你这是做甚?” 季二郎惊道:“让……让我躲躲,她要找着我了……” “你把话说清楚,谁找你,这光天化日,还能没了王法不成?”邻家大爷拉着他,不让他钻,季二郎急的都要动手了:“你先让我躲躲!” 便在此时,门响了,有人敲了敲,邻家婶婶过去,外头隐约传来说话声,是隔壁新媳妇正对着邻家婶婶笑道:“听人说我家二郎往您家来了,他在吗?” 邻家婶婶说:“在呢。” 就是邻家大叔分神听人说话这一瞬,季二郎已经挣脱了他,四下看看,钻到柜子里去了。季家新媳妇进来,邻家大叔一指柜子,那媳妇笑盈盈的把柜子拉开,冲着里头抖成一团的季二郎道:“还和我生气呢?” 他想说什么,确实完全张不开嘴,嗓子里冒出毫无意义的声音,身体也不由人似的,跟着媳妇走了。他一双眼睛挣得极大,里头透着血丝,死死盯着邻家夫妻俩。邻家婶婶有些不安,想上前问个一二,又被她男人拦住了。 后来倒没什么异常,季家太太平平过了一夜,第二天清早,有人急着去季二郎家,推开门,竟发现季二郎已经凉透了,露出的身体上满是青青紫紫的痕迹,竟是被人打死的。他新娶的媳妇也消失不见了,只留一双由水渍印出的脚印,从季二郎死去的地方一路蔓延出了屋去。 报了官也没查出什么,只得记了个暴毙,草草结案了。季家早已分家的大哥前来为他操办后事,却发现,棺材葬不下去,无论怎么埋得深,第二天早上还是会出现在外头。 季家人无法,只得请了个道士。道士围着坟头转了两圈,惊呼道:“这是厉鬼索命啊!” 众人七嘴八舌把季家最近发生的事一说,有个人说漏嘴了,众人才知道,原来季二郎那媳妇不是跑了,是被他失手打死了。 道士拧着眉头道:“这就没法子了。要真是被他杀了的媳妇索命,可知那人性格。被他虐待是一仇,报了,逃了还被抓回来,又是一仇,也报了。你们说季二郎把那女子尸身扔水里了,那就还差尸身暴尸荒野,死不能安一仇,你们要是不让她报,她当如何是好?” 村民们面面相觑。道士摆摆手走了,钱都没要,只说,你们要不把女子尸身找回来好好安葬,否则就别想把他埋了。季家几个兄弟早已分家,哪会去费心寻找一具消失了几个月的尸首,实在埋不下去,把棺材拖到深山里,一扔也就算了。 道士出了村,变成个白衣青年,肩上站着只鸟,他身旁隐约出现了个水淋淋的影子,牧云闲道:“这仇报的,你还有什么不满吗?” 女鬼向他拜了拜,化作一缕烟,消失了。地下留了双脏兮兮的鞋,不知在水里泡了多久,水分不多时就在阳光底下蒸干了,像是寻常垃圾,扔在土路上,半点也不显眼。 牧云闲肩上的重明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牧云闲道:“你看我干嘛?若我不帮她,她连怎么报仇都不知道。” 重明动作停了,想了几秒,觉得牧云闲说的也对,于是牧云闲又道:“你这种族,不是罪厌烦那妖魔鬼怪,我帮你超度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牧云闲说:“如此,树底下没了怨气缠绕,雇主再接手这身体时,也不会因这事愤恨不已,世上还少了个人渣和一个厉鬼,岂不是十全十美么。” 他们说着话消失在小路上,牧云闲又在身上里太平了百年,安心看书修炼,过了一个天劫,修为又涨了些。此时有队官兵进了这深山老林,看见牧云闲托身的大槐树,赞了两声,把他连根挖起,运往不知名的地方了。 牧云闲冷眼看着,并不阻拦。 这就要遇见雇主上辈子的第二个心结了。上辈子雇主此时刚过了天劫,全无反抗之力,就被人挖走了,又看见了些肮脏之事,心中百年前女鬼留下的戾气被勾起,更往错处走了一步。 而牧云闲,想想那事因果,心中有了打算。 继父有个孩子,是个女儿,比雇主小一点。寻常室友住在一起都会有冲突,这对继兄妹之间自然也是。不知道这位母亲抱着什么心态,每当两人有冲突时,不论是非对错,她都先让雇主认错,雇主印象中有件印象很深的事情,只是因为单纯的厌恶,继妹偷拿了雇主钱夹中父亲的遗照扔掉,雇主真的是气疯了,要打继妹,他妈回来给了雇主一巴掌,把他赶出了门,关了一晚上。 202.如何解决重生者4 此为防盗章 反正他也不会去那个世界第二次了,因为这次是特殊任务, 没有作为奖品的寿命。 过了一把升级流游戏的瘾, 牧云闲整个人都心平气和了许多。回来以后翻看了下任务, 打心里觉得,下个任务挑个简单点的就好,放松一下。 所以这次他挑的还是个现代背景的任务, 雇主出生于一个小市民家庭,父母双全,下面还有个妹妹,成为他雇主的原因还是家庭矛盾, 一点琐事放大的悲剧。 用现在的话说,这位雇主的爹是凤凰男,就是一人得道全村人指着他飞升那种。兄妹两个小时候最多的记忆就是一群亲戚跑到家里来闹腾,吃饭喝酒留宿一套下来,弄得乌烟瘴气,雇主和妹妹的房间经常被占, 等亲戚走后,里面的东西乱七八糟不说, 弄坏了不见了的都不在少数。 他妈也不是没意见, 只是说了他爹也不听, 就一句:“这是我亲戚,你们要我怎么办?” 耍无赖呗, 他妈是个传统的人, 提起离婚就摇头, 加上还有他们兄妹两个,离婚就更掰扯不清了。 其实除开这一点,兄妹两个和父亲的关系还不错。雇主长大后成了个很有主见的人,再劝一劝,说不定他爹就听了。只是上天没给他们这个机会,在他爹改邪归正前,有件事发生了。 他爹得了重病,而在此之前,他们刚借给亲戚家十几万块钱。他家一时周转不开,打电话去要,那边支支吾吾几句就把电话挂了。等他们东拼西凑着,凑了点钱,好不容易情况稍微好点了,有个亲戚拎着箱牛奶过来坐了两个小时,他爹差点又不行了。 听他妈说了,雇主差点也气的背过去,那位亲戚来探病是假,传闲话是真。听见借钱的亲戚在酒桌上说,他爹的病一看就不好治,正好等人死了钱就不用还了。 他妈哭着说,那堆白眼狼,祸害了他爸一辈子。 他爸的病真如那位亲戚所说,是没什么治愈希望的,磕磕绊绊的在医院里住了几年,还是没了。雇主一度想过,要是没人传闲话,病情没加重,他爸是不是能多活几年。 所以牧云闲就来了。他来的时候雇主刚上大二,妹妹高一,一切都还没发生。这时正好是暑假,他一大早就停在雇主的妈在外头喊他,说,又有亲戚要来,是来旅游的,要在他们家里住几天,让他好好收拾收拾。 正好,来的还是那个传闲话的亲戚,每次就数他们最能折腾。而且他来到这个时间点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这次来,是最让雇主咬牙切齿的一次。那个亲戚来,他家孩子直接把雇主的电脑给弄坏了,电脑弄坏倒是其次,里面东西都没了。雇主是画画里,里头存着刚画好的两张画,忘了备份,画和电脑一起没了。 还有书,雇主很爱看书,房间里有一面墙那么大的书架,上头满满当当全是书——这东西根本没地方藏,就他出去一趟的功夫,被弄坏了不少。还有一本雇主从老师那里借来的书,特意藏了都被翻出来了,书皮弄坏了,雇主生气了很长时间。 牧云闲沉思良久,直接出门去了。出门前顺便把妹妹的屋门锁上了。 他是觉得,雇主与其说是恨那几个亲戚,不如是说,恨自己没早点出手,让父亲和那些白眼狼早点划清界限。说任务的重点里,报复亲戚还是其次的,主要是让他父亲醒悟。 这是个浩大的工程,牧云闲决定,先让雇主一家人(除了他爹之外)出口气再说。 今天是周六,他妹妹下午不上课,明天也休息——妹妹是高中生,雇主大学放假了高中还没放。 掐着下课的点给妹妹发了条短信,告诉自己中午去接她,牧云闲坐上公交车,溜达着过去了。等到了妹妹的学校,正好赶上他们放学,没等几分钟,雇主妹妹就从学校里头出来了,背上背着个大书包,还跑的飞快,大声说:“哥,你来接我啦!” 牧云闲笑眯眯的摸了下小姑娘的头发,说:“今天哥做兼职的钱到账了,请你吃好吃的,高兴吗?” 在同学们羡慕的眼光里,雇主的妹妹高高兴兴地就跟着牧云闲走了。 牧云闲带着雇主妹妹去吃饭,实际上是存着拖着她的心思。早上雇主的妈妈说那家亲戚中午要来,想都不用想,照着雇主爸爸的性格,是肯定要留他们在家里吃饭的。吃完饭在他的房间里待一段时间,要是他们真按照雇主的记忆做了什么,正好就有牧云闲发挥的空间了。 牧云闲要发挥,现在必然不能在场。 吃饭的时候,雇主的妈妈打来了一个电话,问牧云闲:“你怎么把你妹妹那屋的门给锁了,钥匙呢?” 牧云闲说:“你要能保证他们不糟蹋妙妙的东西,我就把钥匙给你。” 他妈噎了一下:“行吧,等你回来了你自己和你爸说,他生气我可不管你。” 他挂了电话,雇主的妹妹于妙也从他的对话中判断出来雇主在说什么,不由好奇的道:“哥,咱们家里又要来人啊?” 牧云闲:“是啊,你高兴吗?” “高兴什么。”小姑娘翻着白眼说:“他们来又闹得我休息不好。” “这次应该不会。”牧云闲温柔笑道:“你支持哥哥吗?” “支持啊,我哥干嘛我都支持。”于妙郑重的点了下头。 牧云闲轻笑了声。雇主妈那态度,就是默认了他的行为,雇主妹妹也支持他,不论他们究竟会不会同意他那样做,现在态度已经是有了。 于妙也是知道,现在那家人在,家里肯定是乌烟瘴气,就不想回去,拉着雇主在大街上转悠,牧云闲帮她背着书包,顺便新买了一个玩偶。这个玩偶是于妙很喜欢的动漫的周边,价格很不便宜。 两人高高兴兴回了家后,一开门,于妙就一声惊呼。牧云闲跟着进入房间,也看出了不对。 那家亲戚是一家三口,三口里的妈正抱着牧云闲的电脑折腾呢,然而无论怎么折腾,屏幕就是不亮。 要是雇主的记忆没错,这台雇主刚换的新电脑已经壮烈牺牲了。 没管他爸尴尬的表情,牧云闲走到自己房间里,四处看了看。走的时候还干干净净的房间,墙上满满的都是黑脚印,床单上也不例外。他书桌上放了几本摊开的书,有些被彩笔画过了,还有一本书页朝下放着,泡在果汁里面。 牧云闲什么都没说,走了出去。那家人也是习惯了,把电脑放下,笑着说了一句:“小孩不懂事,不好意思啊。” 他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实际是半点都没有愧疚,那个五六岁的小孩还用牙签捅雇主妹妹房间里的锁呢。 牧云闲看了他一眼,把电脑拿过来,试着敲了两下,什么反应都没有。电脑应该是被摔过了,外面的漆都被磕掉了一块。 “我拿着去修一下,要是修不好,赔钱吧。”他说。 听见要赔钱,那亲戚问了一句:“多少钱买的?” “8900。”牧云闲头也没抬。 “狮子大开口啊你?哄谁呢?你觉得我好欺负?”亲戚直接站起了了:“还大学生呢?就这么骗你长辈?谁教的你这么没教养?” “你说要给多少?”牧云闲饶有兴致的问道。 “200还修不好?” “修不好。”牧云闲耐心的回应道:“房间里你们涂过的那本书已经绝版了,拿出去卖应该值个四五百,那本书你现在就可以赔钱了。” “小兔崽子你唬谁呢?” “你家有教养的小兔崽子正撬我家锁呢,锁要是堵住了,叫锁匠,一次70,还是你掏钱。”牧云闲补充了句。 那人上来就要踹他,被牧云闲一把给推到边上去了。 “行了,闭嘴。”雇主他爸赶紧拦在中间:“算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少说两句。” “大几千怎么就不是大事了?”于妙在旁边愤愤不平道。 “你这小丫头挑拨什么你?”亲戚又骂她,他家小孩看见自家父母吃亏,也要上去帮着打于妙,被于妙推到一边,亲戚顿时尖叫:“你们连孩子都打?” 雇主他爸说:“你住手!” “于顺你拉什么偏架呢,他们骂我孩子你看不见?”雇主妈也加入了。 引起一切的牧云闲现在倒是没说话了,躲在后面报了个警。 “喂,110吗,我报个警,有人把我家砸了。” 末日里头的宴会,自然是不如末世之前奢侈了。牧云闲跟在葛大庆后面,和好几个老熟人碰了面,都是来他这看过病的。 真在这里见到牧云闲时,其中的某些人按捺不住,连连叹息。 “看上去年纪轻轻的,死脑子一个。”其中一个油滑的中年男人拉过牧云闲,说:“你以为葛大庆真想帮你的忙呢?他疯了去跟汪哲远对着干去,你就等着看吧,收了空头支票,人也被套牢了,你就知道好歹了。” 牧云闲并不为之所动,只说道:“是年轻人才有这样的坚持,不是吗?” “是是是,你是年轻人,我们都是老僵尸。”中年男人哈哈笑了两声,转而就想换个话题。此时门口又来了群人,引起众人喧哗。来人正是汪哲远,他看上去是四十多岁的年纪,光瞧外貌,是个冷漠傲慢的人,与他眼神对上一瞬,就止不住移开,使人心声怯意。 牧云闲多看了他两眼,有点忽略了身边的油滑男人。当他要走开时,牧云闲拉住了他。 “葛大庆拉拢我的时候,说,他可不愿意和吃人的怪物待在一个基地里面,我觉得有道理,你说呢?” 中年男人说:“我也不愿意,可有什么法子,和他拼命去?” 牧云闲说:“吃人是会得病的。” “什么?”中年男人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看疯子似的看着牧云闲。 牧云闲一点都没生气,微笑着又解释了一遍:“会得一种叫库鲁病的病……晶核也是人身上的一部分,会不会诱发什么怪病,谁知道呢。” 中年男人被他吓得抖了下,再回过神,却见牧云闲离开了。 宴会开始后,很快进入了正题。牧云闲先是上台介绍了下新疫苗的作用,当他说出被咬后三小时使用疫苗,治愈率高达30%,一周内使用,治愈率可以达到10%时,场下一阵喧哗。 这比目前基地内最好的疫苗治愈率还高了三分之一。 汪哲远坐在下面,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跟着众人鼓掌。牧云闲的责任到此结束,葛大庆拍拍手,叫人带了两个人上来。 其中一个,这里的所有人都认识,是葛大庆的随身护卫,几乎寸步不离那种,据说五六天前受了伤,而现在,他正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要知道,他是怎么受的伤,受的伤有多重,这里所有的大佬都心知肚明,他能活下来,已经证明了牧云闲的疫苗怎么样。 葛大庆可不会再给他们接近牧云闲的机会,这场宴会的焦点集中在了他和疫苗的身上,牧云闲被护卫带着,离开了会场。 他们刚离开这里一会儿,就被人拦下了。 “能请穆先生跟我离开片刻吗?”有个人从会场外的黑暗处走出来,彬彬有礼道。 陪着牧云闲的人要上前制止,被牧云闲拦下了。他说:“没关系,我去几分钟就回来。” 找他的人居然是汪哲远,对方坐在车里,正闭着眼睛小憩,牧云闲到了车边,对方没有出来的意思,只把车窗打开了。 “听说你要报复我?” “是。”牧云闲说,他表情一派轻松,完全没有当着当事人的面被说穿的恐惧。 “你加油。”汪哲远淡淡把眼神移开,就要走时,牧云闲突然说: “你相信有报应吗?” 汪哲远没理他,把车窗升起来,牧云闲耸了耸肩。 那天的宴会后,这支新出的疫苗在基地内引起了极大的震动,首当其中的就是,它动摇了汪哲远所研究出的疫苗的地位,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汪哲远那边居然没有什么动静。 葛大庆找到了牧云闲,问:“是你动的手?” 牧云闲说:“虽然你老是敷衍我,但我来了你这以后,我每天做什么你不知道吗?” 葛大庆当然知道,听见牧云闲这样说,他又觉得自己有点错怪了对方。牧云闲适时问道:“怎么了?” “汪哲远那边……乱了。”他长叹一声说道。 “什么个乱法?”牧云闲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颇有兴趣的问道。 葛大庆欲言又止,过了会说:“像是传染病。” “哦。”见葛大庆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他反而不想多问了,走到窗户边上,翻检晾晒的药材,再一回头看他还没走,牧云闲道:“你想听我说什么?你要是想看我怎么个大仇得报的高兴法,我可以给你演一个……” 他笑眯眯地说:“真是报应啊,你开心了吗?” 葛大庆在原地踌躇了阵,还想问什么,没问出声,走了。 牧云闲收了药材,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汪哲远队伍那边的混乱被瞒得死死地,根本没有在城中传开,普通人只觉得莫名其妙他们消停了不少。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真正揭开混乱的最后一层面纱的,是小刘庄基地传来的消息。这个离天穹基地二十多公里远的小基地,即使被牧云闲弄得坏了名声,也堪称是天穹最重要的卫星之一,这下,终于瞒不住了。 “小刘庄好多人都疯了!”流言在城中传开:“变得和丧尸一样,见人就咬,要不是这病不会传染,还当是基地里进丧尸了呢。” 人心惶惶中,很快有人总结出了共同点:“得病的,好像大多都是汪哲远队伍里的人……” 要说汪哲远的队伍与基地里的其他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谁都能回答的上来,那就是,他们吃人。 传言愈演愈烈,可汪哲远那边,依旧没有什么动静。为什么会这样,牧云闲倒是能答上来一二,他被叫去给汪哲远治病了。 汪哲远被绑着,坐在一个小房间的椅子上,窗帘被死死拉着,周围都是黑暗的,牧云闲推门进来,给房间带来了一丝光,转瞬光又没了。 “喝药吧。”牧云闲搅着碗里的药,说:“你现在有点意识吧,不想死就张嘴……虽然我也不能保证我能治得好你。” 汪哲远费力的抬起头:“是你干的吗?” “想什么呢。”牧云闲失笑:“你队伍里所有吃人晶核吃多了的都发疯了,我就一个人,两只手,十个指头,能精准的给那么多人投毒吗?” “我不相信有其他的理由……”汪哲远低下头。 “这叫报应。”牧云闲拉了把椅子,坐在他跟前,给他喂着药:“他们都说,你们这支队伍,和丧尸有什么区别,你看,你们现在和丧尸不久一样了吗?” 汪哲远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牧云闲:“我想活下去有错吗?丧尸病毒爆发的时候,我孩子就在车里,司机变成丧尸了,他没跑出来……我要是有现在的异能,我肯定能在司机咬到他之前把他救出来。” “也许你应该反思下,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想活下去,只有你们得了病。”牧云闲道:“虽然我只见过你两次,但我有个答案,你比他们都贪婪一点。” 这次后,牧云闲就再也没和汪哲远说过话了,因为他第二次见到这人时,他已经不太会说话了。 基地里的风浪还没平息,又有一件大事发生了,一大群丧尸向着天穹基地冲过来了。 这是今年最大的一波丧尸了。天穹周边抵抗能力不足的小基地都在紧急向天穹撤退,这时他们面临着一个麻烦,就是汪哲远队伍中的那些‘病人’。这些人在发病后因为攻击其他人被杀了一部分,其他的都集中看守起来了,等着大基地中的医生研究出治疗的药物。毕竟幸存者虽然杀丧尸杀得比较多,也不是见个人形怪就想杀的疯子。 如果带着他们,势必会影响撤退的效率,于是大多数人都做出了一个决定,放弃那些‘病人’。 在做出这个决定的同时,城中汪哲远队伍的人也被扫清了——做决定的磨磨唧唧半天也不动手的葛大庆,他终于有点用处了。牧云闲的第一个任务差不多已经算是完成了。通过重明,他找到了雇主的亲人们,把他们安顿好以后,牧云闲直接投入了备战当中。 他的身份是医生,这个时候当然不得闲。在丧尸来临之前,他要做出尽可能多的治疗药剂。 当第一只丧尸伴着天边日落的余晖出现在人们视线中的时候,战斗就打响了。牧云闲上了战场,带着医生们在后面救治伤员。被丧尸伤到的人中,能活着回来喝药的还是幸运的,他们至少还有这30%生还的可能性,剩下更多的人,则是倒在城墙前面,连回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203.如何养大一只猫 此为防盗章  一具尸体。 尸体和她穿着同样的衣裳,因在水里跑了太久, 已经看不出生前的样子, 唯有一双浑浊的眼睛死都闭不上, 里面透着不甘。 女子惊得退了两步,白衣男人却道:“你的鞋子不是在里头吗?为何不捡起来穿上,穿上它, 你就能回家去了。” 她分明很怕,闻言却鬼使神差般走到水边,碰了碰那尸体脚上的鞋。当她碰见鞋时,一瞬间, 什么都想起来了。她是怎么死的,仇人是谁……心中的恨意涌起,使她脸上变了颜色,逐渐由一个脸色蜡黄的寻常妇人,变作脸色黑紫的鬼怪。 她身旁黑气浓的让男人身上的鸟儿有些不舒服了,冲着她叫了两声, 男人却安抚了鸟儿,上前拍了下她的肩膀。 女子身上黑气褪去, 眼中有了半分清明, 又听男子道:“把该做了做了, 便去吧。” “我该做什么?该去哪?”她低声道。 “去……把他欠你的要回来啊。”白衣男人柔声说:“你难不成想一直呆在这吗?” “是……我……我该……”她像是被蛊惑了似的,从尸体上取下鞋, 自己穿上, 一摇一晃的往远处去了。 牧云闲目送她离开, 他肩上的重明很是不满似的,叽叽喳喳叫着,牧云闲低声道:“这有什么不对的吗?槐树妖上辈子成了妖魔,不就是觉得人世间毫无正义吗,善不得报,恶不得罚……既然如此,让受害之人自己动手,便好了呀。” 重明不太懂牧云闲在说什么,被他安抚了摸了下毛,就把这事忘了。牧云闲从自己呆着的槐树上折下根树枝,给了重明:“你叼着,带我看看去。” 重明听话的将槐树枝叼着,直追着女子去了。 。 淮水村里,季二郎家媳妇跑了。 对这点村里人都不怎么怀疑,看着他一脸倒霉样,无不窃笑。谁不知道,他是怎么对他那媳妇的,成日不是打就是骂,刚嫁过来时,还能说爱笑的一个爽朗姑娘,没过几年被他折腾的生不如死,人畏畏缩缩,连话都说不利落了。 却不想,没过半个月,他又娶了一房,比他上个媳妇还漂亮。听说是季二郎捕鱼时从水里救下来的,无家可归,就嫁给他了。邻家婶婶人好,怕姑娘不知内情陷入火坑,小心试探了一番,姑娘却笑得一脸甜蜜:“他待我很好呀。” 再劝就要结仇了,婶婶不便多言,只得看着季二郎扯了二尺红布做了个盖头,将姑娘娶了进来。初时他待那新媳妇确实好,可没过几个月就故态复萌,有天从邻家吃了酒回来,新媳妇已经睡了,他嘟囔着走到桌边,拿起水壶就往嘴里倒,没倒出来半滴水,抄起根棍子就往床上凸起的那团打,嘴里醉醺醺的大骂:“连口水都不给老子准备,我要你干什么?” 邻家听见响动,婶婶要去看,却被拉住了,她男人皱着眉头道:“别家的闲事,你管那些干什么,免得落埋怨。再者我回来时遇见季二郎了,他醉起来,是谁都不认的,再把你伤到。” 邻居婶婶气道:“我就看着他打?” “不看着怎么办?劝了她和离,你把那媳妇当闺女养着?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亲,你掺和了,咱家还做不做人了?” 听她男人如此说,邻家婶婶只能作罢了。她一晚没睡好,第二天早早起来,去隔壁家敲了门,那家媳妇却好端端开了门,身上半点伤都没有。听她说昨晚听见动静,也是一脸诧异:“没怎么啊。” 邻居婶婶只好走了。到了中午,她正做着饭,隔壁季二郎慌慌张张推了门跑进来,就要往她家柴堆里钻,邻家大爷进来拉住他问道:“你这是做甚?” 季二郎惊道:“让……让我躲躲,她要找着我了……” “你把话说清楚,谁找你,这光天化日,还能没了王法不成?”邻家大爷拉着他,不让他钻,季二郎急的都要动手了:“你先让我躲躲!” 便在此时,门响了,有人敲了敲,邻家婶婶过去,外头隐约传来说话声,是隔壁新媳妇正对着邻家婶婶笑道:“听人说我家二郎往您家来了,他在吗?” 邻家婶婶说:“在呢。” 就是邻家大叔分神听人说话这一瞬,季二郎已经挣脱了他,四下看看,钻到柜子里去了。季家新媳妇进来,邻家大叔一指柜子,那媳妇笑盈盈的把柜子拉开,冲着里头抖成一团的季二郎道:“还和我生气呢?” 他想说什么,确实完全张不开嘴,嗓子里冒出毫无意义的声音,身体也不由人似的,跟着媳妇走了。他一双眼睛挣得极大,里头透着血丝,死死盯着邻家夫妻俩。邻家婶婶有些不安,想上前问个一二,又被她男人拦住了。 后来倒没什么异常,季家太太平平过了一夜,第二天清早,有人急着去季二郎家,推开门,竟发现季二郎已经凉透了,露出的身体上满是青青紫紫的痕迹,竟是被人打死的。他新娶的媳妇也消失不见了,只留一双由水渍印出的脚印,从季二郎死去的地方一路蔓延出了屋去。 报了官也没查出什么,只得记了个暴毙,草草结案了。季家早已分家的大哥前来为他操办后事,却发现,棺材葬不下去,无论怎么埋得深,第二天早上还是会出现在外头。 季家人无法,只得请了个道士。道士围着坟头转了两圈,惊呼道:“这是厉鬼索命啊!” 众人七嘴八舌把季家最近发生的事一说,有个人说漏嘴了,众人才知道,原来季二郎那媳妇不是跑了,是被他失手打死了。 道士拧着眉头道:“这就没法子了。要真是被他杀了的媳妇索命,可知那人性格。被他虐待是一仇,报了,逃了还被抓回来,又是一仇,也报了。你们说季二郎把那女子尸身扔水里了,那就还差尸身暴尸荒野,死不能安一仇,你们要是不让她报,她当如何是好?” 村民们面面相觑。道士摆摆手走了,钱都没要,只说,你们要不把女子尸身找回来好好安葬,否则就别想把他埋了。季家几个兄弟早已分家,哪会去费心寻找一具消失了几个月的尸首,实在埋不下去,把棺材拖到深山里,一扔也就算了。 道士出了村,变成个白衣青年,肩上站着只鸟,他身旁隐约出现了个水淋淋的影子,牧云闲道:“这仇报的,你还有什么不满吗?” 女鬼向他拜了拜,化作一缕烟,消失了。地下留了双脏兮兮的鞋,不知在水里泡了多久,水分不多时就在阳光底下蒸干了,像是寻常垃圾,扔在土路上,半点也不显眼。 牧云闲肩上的重明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牧云闲道:“你看我干嘛?若我不帮她,她连怎么报仇都不知道。” 重明动作停了,想了几秒,觉得牧云闲说的也对,于是牧云闲又道:“你这种族,不是罪厌烦那妖魔鬼怪,我帮你超度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牧云闲说:“如此,树底下没了怨气缠绕,雇主再接手这身体时,也不会因这事愤恨不已,世上还少了个人渣和一个厉鬼,岂不是十全十美么。” 他们说着话消失在小路上,牧云闲又在身上里太平了百年,安心看书修炼,过了一个天劫,修为又涨了些。此时有队官兵进了这深山老林,看见牧云闲托身的大槐树,赞了两声,把他连根挖起,运往不知名的地方了。 牧云闲冷眼看着,并不阻拦。 这就要遇见雇主上辈子的第二个心结了。上辈子雇主此时刚过了天劫,全无反抗之力,就被人挖走了,又看见了些肮脏之事,心中百年前女鬼留下的戾气被勾起,更往错处走了一步。 而牧云闲,想想那事因果,心中有了打算。 但她还没时间想这个,她还要忙着陪继女。就在她在医院忙碌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她的前婆婆。冯娟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这个女人一眼。 果然,老狗学不会新花样,那个老女人在她家门口不是哭就是闹,左邻右舍出来围观的比比皆是,甚至有一次还闹到医院里去了。被保安架出去之后,看见旁边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冯娟脸上像是被人抽了一巴掌一样,止不住一阵火辣辣的疼。 被牧云闲挂断电话,她才终于发现,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儿子了,儿子的电话打不通,周围的亲朋好友问了一圈,也没有他的线索,冯娟这时候才知道着急。听继女的班主任说,儿子联络过他的班主任,只好厚着脸皮跑了一趟学校,没想到又是一阵羞辱。 那个老师对她异常的冷淡,但还是告诉了她,牧云闲通过人介绍找到了一份合适的兼职,已经去做了,隔几天就会给她报个平安,让她放心。冯娟想要牧云闲的联系方式,老师却像没听见似的。 她走到办公室门口,听见里面有个老师问:“这就是那个赵小威的家长啊?我记得他考得不错啊,学费也没多少,他家为什么不让上?” “偏心呗。”雇主的班主任说:“他家还有个妹妹,也是咱们学校的,你知道吧,就高二三班病了的那个。你看看那女孩平时什么样,赵小威什么样?” 冯娟几乎是狼狈的逃走,她甚至不敢再听下去了,更不敢回去辩解。浑浑噩噩的回到家,邻居老太拉住了她,絮絮叨叨的说:“不是我说你,你这事确实是做的不对,别人家孩子考个大学,家长都是敲锣打鼓,哪有不让去上的 。你平时偏心就算了,怎么能在这样的大事上犯糊涂?” 冯娟当时就像是遭了雷劈,她更想不到,自己平时不惜牺牲亲生儿子维护的继母形象,在邻里严重居然是这样——偏心,要被一字一字拿出来指摘的偏心?老太老眼昏花,看不清她的表情,自顾自道:“母子哪有隔夜仇,你先服个软就算了。” 她毫无意识的嗯了声,梦游似的回到家里,电话铃声一阵响,她接起来,是丈夫带点埋怨的声音:“你跑哪去了?怎么不看着小梦?我下午还上班呢。” “刘海,你说我这些年对你怎么样?又对你女儿怎么样?”冯娟轻声说。 “你怎么突然说这个?”电话那头的人顿了下,说:“我知道你这段时间辛苦了,可现在不是耍脾气的时候,过段时间我好好补偿你……” “我拿你女儿当宝,你拿我儿子当什么?你都几天没见过他了,你注意到了吗?”冯娟哇一声哭出了声:“就因为你,因为你女儿,我儿子已经不认我了……” 。 牧云闲那边,则在同一时间看见了系统提示——任务进度飙升。看过详细记录才知道,是冯娟受刺激了。 她的圣母婊心态驱使她用委屈自己和自己孩子的方式获得新的家人的欢心,还有邻里间的夸奖。当她发现自己所有的努力获得的成果都是假的的时候 ,心态一下子就崩了。 丈夫表面上憨厚,实际上却根本没有接纳她的孩子,他们还是在搭伙过日子。而在邻里间,甚至在孩子们的学校里,她更是没有逃脱恶毒的评价,只是恶毒的对象换了个人,不是对继女恶毒,而是对自己的亲生孩子恶毒。 这对她来说,更加难以接受。 但这对牧云闲来说,是个再好不过的消息。在爽了一时后,任务进度不再动,辜负过他的人过得不好已经没办法在雇主那里取得更高的评价了。他现在要做的,是让冯娟意识到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不着急。牧云闲在心里说。 他在这个任务里面花了将近三年的时间,几乎把他的积蓄都花空了。他选了编剧的职业,用这三年时间在行业里发展。在两年半时,他终于把他想做的事情做成了。 牧云闲写了一个剧本,成功投拍,上映。这个剧本以上辈子的雇主为原型,探讨家长与孩子之间的关系。 这部电影票房在同类片中属于中上,口碑也不错,借此,牧云闲的职业生涯提升了一大步。不过这和他没什么关系了,上辈子攒的寿命即将归零,他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两年半之后,牧云闲联系了冯娟,请她看了这部电影。 许久没见过儿子,冯娟的底气也没那么足了,出了电影院,冯娟绞着袖口,不知道该对儿子说什么。 这两年她过得也不好,因为实在承受不了儿子的离去,她最终还是和丈夫离婚了。没了这对母子的帮助,那父女俩没能轻轻松松渡过这一关,最终还是卖了房子,生活的很艰难。 “这是他要对你说的话。”牧云闲说:“不是我,是你的亲儿子。” 冯娟没反应过来。 牧云闲凑近她,轻声说:“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你是不是想过,你的孩子不会这么对你——对啊,所以生活在这具躯壳里的,不是他啊。” 冯娟死死的盯着他。 “你刚刚看过的,就是他的故事。”牧云闲给了她一张银行卡:“我虽然不是他,但也要负责任。这张卡里是你的赡养费,密码是……他的忌日。” 牧云闲说完耸了耸肩,直接转身离开了。在他身后,冯娟盯着他的背影,牧云闲的任务进度一个劲的上涨,最终停在了98%。 虽然这很匪夷所思,但牧云闲知道她信了。 “选择提交任务,脱离世界。” 他回到了长得和他曾经的家一模一样的囚牢中,那座房子的客厅里,坐着那个高中生。 高中生对他饶有趣味的笑了笑:“这个低级任务,你居然用了三年,还没做到100%……” “我在试验一些东西。”牧云闲耸了耸肩,走到冰箱前,给高中生拿了一瓶矿泉水:“你说过,我完成任务后可以得到雇主十分之一的寿命对吧?” “是。”高中生说:“所以?” “所以抽取方式可以自己选择,我看见了。里面有好几个年龄段,青年壮年老年,还有……自定义。”牧云闲在他对面坐下:“我选择自定义。” 他在手机的app上打下了几行字,高中生凑过去看了看,忽然笑出了声:“你是第一个这样做的。” “可以吗?” “可以,理论上来说不违规。”高中生说:“果然,任务者脱离世界后躯壳由雇主接手,无利可图的话,我也不相信你会在他身上花这三年。” 牧云闲选择的是,将雇主的几十年人生拆成几十万秒,再从每一秒中抽取十分之一秒。接收雇主寿命同时也会收到他的记忆,这样,牧云闲相当于十倍速过完了雇主的一生,等于用三年时间,换来了一个成功编剧一生的经验。当然,任务者在时的记忆,雇主回到身体后也有。 “我可是用三年时间给他铺了路。”牧云闲摸着下巴,小声说:“希望你是个成功的编剧吧。” 雇主弟弟后来也很有出息,总之牧云闲觉得,他是对得起雇主了。 世界回归和平后,人们将杀死丧尸王的那一天当做最重大的节日。今年庆祝日之前,牧云闲受邀来到葛大庆家里。 葛大庆现在混得比牧云闲好的多了,这些年他们之间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葛大庆当然不是傻子,闲的无聊得罪他干什么,牧云闲懒得自己奋斗,却需要一个靠山,也就默许了这样的关系。 葛大庆家的小辈也和他相熟,尤其是那些个十几岁大的孩子,都觉得牧叔叔太温柔善良了,人特别好,牧云闲一进来就缠着他东扯西扯,直到葛大庆来了才一溜烟跑了,因为葛大庆不喜欢牧云闲和他家孩子接触。 小孩自然也好奇过,问牧云闲,自己祖父为什么要这样做,牧云闲笑了想了一会,回答说:“他怕我给你们糖吃吧。” 小辈们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但再怎么问,牧云闲都不愿意在多说了。 今年也是这样,牧云闲在葛家吃过饭,准备离开时,葛大庆问了下他:“今年庆祝日,你怎么还不去参加庆典,去年不是答应了要去?” 牧云闲道:“没什么意思。” 葛大庆干瞪了他两眼,这也对牧云闲没什么威慑力,只好眼巴巴看着他溜达着出去了。在他身后,他最宠爱的小儿子盯着牧云闲的背影,小声说:“牧叔叔好帅,那可是庆祝日的庆典,说不去就不去。” 如果能去庆祝日的国家庆典,对自身的地位也有很大的帮助,多少人挤破了脑袋都去不了,比如他一个同学的爸爸。想到这,葛大庆的小儿子忍不住又夸了牧云闲一句:“牧叔叔真是淡泊名利。” 葛大庆瞧着自己的傻儿子,一脸的欲言又止,最后一巴掌拍过去:“你知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你以后少和他来往!” 204.如何养大一直猫2 此为防盗章 到了地方,牧云闲让邻居孙亭一家三口和雇主的弟弟四个人留在租来的店里休息, 自己上了街。除去汽油和食物之类的必需品, 牧云闲买了点药材收起来。想买多是不可能的, 雇主留下的钱根本不够,只能再做打算了。 落在他肩上的重明低低地叫了两声,牧云闲安抚的摸了下他的毛, 说:“我们要在这里待很长一段时间。” “啾。”重明放在牧云闲肩上的爪子突然收紧,牧云闲说:“可是我要做任务啊。” 小家伙不满的啄了下牧云闲的耳朵,引得他轻笑了声。他之所以给小家伙取名重明,就是因为, 他是传说中的重明鸟。在传说中,这是一种可以辟邪的动物。 末世里的妖魔鬼怪可不只是丧尸,所以小家伙注定不会喜欢这个地方。 他的视线,跟着重明落在一家店里,在小家伙看来,那里的邪气非常重。那是一家药店, 店里的主打产品是……丧尸病毒的解毒剂。 “汪哲远……”牧云闲口中念着这个名字,这是药店的所有者, 他也从那个白眼狼的口中听到过。重明叫了两声, 牧云闲解释说:“杀一个人, 有什么用处呢?雇主要害了他的人都去死啊……可他还要世界和平,你说是不是很矛盾?”幼鸟当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把小家伙从肩上捉下来, 说:“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嗯?” 。 他把重明留给了雇主的几个亲人, 然后就失踪了。 这些人没有辜负他,尽管知道这个小基地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还是在这里多留了好几天,花了不少钱找他,最后实在是撑不下去了,才离开这里前往大基地。 牧云闲一直在这里。有些事做起来太危险,把雇主的亲人牵扯起来叫作死,只能让他们先离开。有重明在他们身边,这几个人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 所谓静水深流,末世中异能者屠宰场所在的小刘庄就是如此。牧云闲选择成为深水旋涡中的一环。 他花了一年时间积蓄自己的力量,修炼异能,武功,还有……制作药物。上辈子久病成医,牧云闲的跟着牧三学了医术,而且学的不算差。 于是常常出大基地的猎尸者都知道了,小刘庄里有个很神秘的医生,和像是从武侠小说里穿越出来的一样,很多别人治不了的大病,他都能救得回来。很多势力都想笼络他,但前提是要找得着。 牧云闲其实也没有那么难找,只要对他而言有价值的人想找他,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葛大庆就是其中一个,他是天穹大基地中排名前三的队伍的队长,和牧云闲关系不错,他们队伍里的人来小刘庄附近猎尸,基本都是牧云闲在负责治疗。 当然不是白治的,他们给牧云闲的回馈,比他们想象中要多得多。 “药来了。” 大刘庄的一处小民居里,七八个猎尸者龇牙咧嘴的或坐着或趴着,身上多少都有伤。牧云闲坐在他们边上,写着什么东西。过了会外头进来个大汉,手上就端着药碗,嘴里也不闲着,喊着:“药来了药来了,谁快过来接一下。” “你看看这屋里哪个像是能随便动的。”有个伤了腿的男人应了声:“费什么话啊,难道指望着牧医生帮你端吗?” 刚端碗的大汉把药放下,深以为然,对牧云闲抱怨:“您这每天这么多人,怎么不想着找个护士,什么都得我们自己来……” “我找了护士还藏得住吗?”牧云闲头也不抬,淡淡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几家的老大早就商量好了,一家我去轮十天……是吧?” 大汉讪讪笑了下,说:“你藏着干什么,这年头,还是和人待在一起安全。” “你讽刺我呢?”牧云闲抬起头来,说:“我为什么藏着你不知道?” 这下大汉闭嘴了。一群人上过药,被没受过伤的队友搀扶着上了车,临走前,大汉悄悄对牧云闲说:“我们老大说了,您之前提的条件,我们可以接受,但是要您亲自去面谈。” 于是牧云闲点点头,目送他们走了。 牧云闲之所以不加入某只队伍,对外宣称的理由就是,他在找个机会报仇。他的亲人被某个异能者屠宰场的人杀了,他在打探究竟是谁杀了他的亲人。想要他加入队伍,就要帮他报仇。 他留在小刘庄,这个仇人是谁再清楚不过了。牧云闲在等,等一个有意对汪哲远动手的人,同时做着准备,证明自己的价值,并与他们保持良好的关系。毕竟雇主还有一个条件,就是要让牧云闲保护好他的家人。 这么长时间过去,终于让他等到了,天穹基地中著名猎尸队的队长葛大庆接受了他的条件。 牧云闲去见葛大庆的时候,还带了一样东西,是一瓶药物。 “这是什么?”葛大庆还没来得及和他寒暄几句,就见牧云闲拿出了这样东西,忍不住惊讶。 牧云闲说:“这是在您的药物的基础上改进的丧尸病□□剂。” 肯定不只是汪哲远,基地里有其他的队伍,也有研究丧尸病□□剂的——这是命脉,当然不能只掌握在某个人手上,只是暂时,汪哲远的药剂还不算是最好的。 葛大庆拿起那瓶药剂,闻了两下,说:“您的医术有口皆碑,我当然是信得过,您要是愿意帮我们一起研究,那就太好了,就是,恕我多想,您是不是还话里有话?” 牧云闲笑了一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葛大庆说:“汪哲远那么脏的,整个基地里只有一家,我们也早就已经看不惯了。”他说着,脸上也出现了一丝厌恶:“杀人取晶核,这和吃人有什么区别,亏他做的出来。” 牧云闲当然相信他,在这些人里面,葛大庆的进度是最慢的,相比较其他人而言,葛大庆就干净一点。他说:“我和他有仇,你是知道的。” “对,我和他也有。”葛大庆脸上流露出一丝冷笑:“就半个月前,我的一队人到周边一个小基地去猎尸,遇到了高级丧尸,死伤惨重,路上遇见汪哲远的人,那些人直接就把我的人给杀了取晶核。现在都不只是他,他手底下的人都养成习惯了。要我说,他这一队人,和丧尸有什么区别,因为他死的人,比死在丧尸手下的人都多得多了,比起害同胞,他可是要比丧尸拿手。” 牧云闲道:“听您话里的意思,您是有意要……” “没错。”葛大庆说:“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个基地里面,我心里都不安生。” “恕我直言。”这时候反倒是牧云闲在劝葛大庆了:“这就是我给您这瓶药剂的理由了,因为汪哲远的药剂,别人不会同意您动手吧。” “这你就想错了。”葛大庆说:“你在私底下动的那些手脚,还是有点用处的。” 牧云闲微微一笑。在小刘庄当医生的时候,他可是没少宣传汪哲远在小刘庄里做了什么。他看人是一等一的厉害,能听他讲故事的,都是点能散播消息的大嘴巴。所以小刘庄里有个异能者屠宰场,从基地高层的秘密,变成了基地中所有异能者都知道的秘密。 于是小刘庄里的人就越来越少了,愿意和汪哲远的队伍一起去猎尸的人也越来越少了。葛大庆提出要对付汪哲远,恐怕也有汪哲远这段时间实力减弱的原因。 “这样的害群之马,谁愿意忍着他?”葛大庆怒一拍桌子,然后长叹了口气:“我以前只是听说这人做事很过分而已,要不是你说,我都不知道他有这么过分。其实和你透个底,想要解决他的不止我一个人。有了你这瓶药,除了他们,我还能说服更多的人。” 这次见面聊的很成功,牧云闲算是彻底加入了葛大庆的队伍。花了一星期的时间,牧云闲试验了自己的药物,当看到药物的切实疗效之后,葛大庆终于彻底对牧云闲放下了心来。 半个月之后,葛大庆宣布自己的队伍研究出了目前附近的几个基地当中疗效最好的丧尸病毒治疗药剂,并愿意低价提供给其他队伍使用。介绍会就开在一周后的晚上。 邀请函在一天内发到了基地中的每一个高层手上,不论那天有什么事,大多数高层都空出了时间,准备去看葛大庆是否在故弄玄虚。自然,汪哲远也会来。 基地的位置是听说的,具体在哪他们也不知道,好在路上遇上了一个人,说自己是基地出来的猎尸者,雇主一行人大喜过望,救了这个人,由他带着前往基地。 他们却没想到,这个人是从大基地来的不假,可他还有另一重身份。 他们一直呆在村庄里,不太清楚,在大基地里,小说中的异能者已经很常见了。并有人发现,吸取异能者的晶核中的能量,就能提升自己的异能。基地虽然一直严禁这种事,但只要有空子可钻,没有谁会白白放弃让自己更强大的机会,要是在基地里有点势力,动手就更简单了,基地甚至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显而易见,他们救下的这个人,就是为某个异能者屠宰场服务的。很不幸,和雇主一起上路的邻居家叔叔就是个异能者。所以,这个白眼狼动了把他们骗走的心思。 屠宰场建在大基地旁边的一个小村子里,白眼狼把他们骗到屠宰场后,先是联系了他们的人,杀了邻居家叔叔取晶核,又把他们一群人中剩下的几个骗到了屠宰场里。 这里的罪恶可不止杀人取晶核而已。邻居叔叔的独生女被他们看上了,不知道带到了哪里。邻居家的阿姨和雇主的弟弟被送去做实验了——丧尸病毒解毒剂的实验。 雇主和他们下场不同的原因是,在异能者屠宰场里,他被发现身上已经出现了觉醒异能的迹象,应该是他在之前已经觉醒了,只是一时没有察觉。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说明他要受两次罪。 他被取出了晶核。而在失去晶核后,因为他觉醒的是精神方面的异能,宿主没有直接死去。这又引起了屠宰场中人的重视,他又被送去做了实验。 在实验室里,他看见了自己弟弟的尸体,却无能为力,最终含恨死去。 牧云闲读取完记忆醒来时,时间是晚上。看了下周围的景物,对照雇主的记忆,知道他们应该在外面,已经救下了那个白眼狼,但时间不久,还在被拐向屠宰场的路上。 雇主这时刚刚觉醒了异能,还在虚弱期。因为他的异能不强,又是精神力方面的异能,本来就不易被察觉,一行人只当他是病了而已,雇主也这么觉得。为了照顾他,他们还特意放慢了脚步。唯有那个被他们救下的白眼狼察觉到了蛛丝马迹。 牧云闲之所以这样觉得,是因为在路上,那人就想过要对他动手,动了一次没成功,就放弃了。 白眼狼想对他动手的时间应该就在某个晚上,虽然一直奉行着抓贼要抓脏的理念,但牧云闲这次打算例外。照着记忆中估算,他们到达屠宰场所在的小基地,也就剩几天时间了。牧云闲想了下,如果没有在路上除掉他,等到到达屠宰场后,白眼狼召唤来了他的同伴,他们的麻烦可不是一般的大。 单单只有他一个人还没什么,问题是还有三个普通人在。在雇主心中,早就把邻居叔叔一家纳入了亲人的范畴,牧云闲当然不会带着他们涉险。 问出屠宰场的情况,再杀了白眼狼,牧云闲的计划就这么简单。但要动手杀人,这无疑需要一个取信于其他人的理由,否则他弟弟还没什么,邻居叔叔对他提防起来,他的任务就要遭。 借口想一想总是有的,一点都不难找。何况,有些事不是现成的吗。 他们此时在一所民居内休息,所有人都睡在客厅,邻居叔叔——孙亭醒着守夜。见牧云闲醒了,他问了句:“我吵着你了?” “没。”牧云闲表情很自然,坐起来,想着怎么找个理由把白眼狼叫到外面去,白眼狼先开口了。 “跟我出去上个厕所行吗?”白眼狼——赵泉爬起来,小声说道。他脸上带着点睡意,眼神却很清明:“人多点安全。” 牧云闲点了下头,说:“好。” 两人来到了室外。这是一间平房,外面没有院子,直接邻着马路。赵泉哆嗦了下,四下看看,说:“不会有丧尸来吧。” 牧云闲说:“你要是害怕就动作快点。” 牧云闲也在观察着周围有没有丧尸。他现在没了武功,虽然有重明在,如果周围丧尸,下一步要怎么做会有点麻烦。 他说着话,向四周看去。当他背对赵泉时,身后传来一阵风声—— 要是他身后长了眼睛,就能看见,朝他心口冲来的是一根冰锥。赵泉时冰系异能,动手杀他,附带极寒效果的冰锥让伤口不会出血,就不会引来丧尸,悄无声息的拿到牧云闲的晶核。再放点血引来丧尸,做的干干净净。 而与冰锥一同出现的,是一只圆嘟嘟的雏鸟。它自牧云闲的掌心飞出,闪电般飞向赵泉,目标是他的眼睛。 “啊!”在他身后,赵泉一声痛呼。 牧云闲转过身,看着掉落在自己身侧的冰锥,冷笑了声。没想到这么顺利,赵泉袭击雇主那次居然就是今天。上辈子赵泉袭击雇主时,雇主脑袋疼了下,精神系异能起效果了,从而躲过了这根冰锥。赵泉没暴露,把他们坑进了屠宰场,至于这次倒霉的是谁,就太清楚了。 重明被牧云闲收在了肩上,愤怒的叽叽叫了两声。牧云闲轻声道:“别叫了。” 在屋里的孙亭听见外面有动静,急忙跑了出来,见赵泉躺在地上,忙问牧云闲:“怎么了?” 赵泉那么好心给他的理由,牧云闲当然不可能不用。他指了下地上的冰锥,说:“他攻击我。” “我,我没,是……不知道从哪来了只变异兽!”赵泉忍着疼道。他也知道,现在他瞎了只眼睛,如果这些人把他抛下,他必死无疑。 牧云闲肩上的重明神气又气愤的叫了两声,又扑下去,直接用尖锐的爪子抓伤了他的手脚。在魔教里生活久了,重明学会了如何攻击人,会使对方不能行动。 这引来了孙亭的注意,他隐约明白了点,惊喜道:“你觉醒异能了?” 牧云闲肩上的道:“是,您带他进去,我还有点事要和您说。” 外面这么大的动静,里面的三个人自然也被惊醒了。看见孙亭拉着浑身是血的赵泉进来时,都弄不清发生什么事了。牧云闲说:“我刚才做了个梦。” “我梦见有人对我说,让我去小刘庄的异能者屠宰场,每月可以拿到两枚异能者晶核。” “异能者屠宰场是干什么的……这……这和鬼故事似的……”孙亭喃喃道:“这是……” “如果我没猜错,我觉得这应该是真的,因为这个白眼狼刚刚攻击我的时候,我的脑子里面出现了同样的预警,我想我可能是觉醒了精神类的异能。”牧云闲说着真假参半的话,淡淡看了眼表情几近于绝望的赵泉,说:“他要带我们去的作为中转的小基地……” “就是小刘庄。”雇主的弟弟道。 “你胡说八道!”赵泉说:“我骗你们有什么好处,还有我要骗你们过去,刚才为什么要攻击你?我就一个人,何必冒着得罪你们的风险?” “你早就看出来我觉醒异能了吧。”牧云闲说:“杀了我,你可以独享一枚晶核,不用上交,不值得冒险吗?” “这只是你的臆测。”赵泉忍着痛,还在挣扎。 “我还梦见了些别的事,你再听听对不对。”牧云闲看了眼周围几人,脸上表情多半是信了,加了针重药:“你们要收集异能者的晶核,供所谓的大人物提升自己的异能,这还不算,你们还会将骗来的普通人一起关起来,试药,是吗?” 这些话里包含的内容太过严重,威胁到了自身的安全,大部分人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要赵泉有半点犹豫,都足够让原主的亲友判他死刑。 当赵泉说出你怎么知道的时候,牧云闲从余下几人的表情中看出来,再圣母的人都不会带他一起上路了。 “好了,你承认了,我再问你一个问题。”牧云闲轻声笑了笑:“掌控那个屠宰场的人是谁?” “别问了!”孙亭道。 牧云闲摇摇头,他理解孙亭不想惹麻烦的心思,但要问这个问题的,不是他,是雇主。 雇主恨始作俑者,更胜过恨赵泉。 其实也不难理解,作为一个生在和平盛世里的普通人,乍然过上朝不保夕的日子,想要逃避也是难免,又不想放下自己的责任,就干脆把一切都扔给任务者了。 205.如何养大一只猫3 此为防盗章  路离大基地不算远,再开个一两天就到了。但他们物资不多了, 还是要到赵泉提过的小基地补给。虽然知道那个地方不安全, 权衡过后他们还是必须要去, 在表面看来那只是和普通的小基地而已,只是短暂停留, 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 还算是安全。 到了地方,牧云闲让邻居孙亭一家三口和雇主的弟弟四个人留在租来的店里休息, 自己上了街。除去汽油和食物之类的必需品,牧云闲买了点药材收起来。想买多是不可能的,雇主留下的钱根本不够, 只能再做打算了。 落在他肩上的重明低低地叫了两声,牧云闲安抚的摸了下他的毛,说:“我们要在这里待很长一段时间。” “啾。”重明放在牧云闲肩上的爪子突然收紧, 牧云闲说:“可是我要做任务啊。” 小家伙不满的啄了下牧云闲的耳朵, 引得他轻笑了声。他之所以给小家伙取名重明,就是因为, 他是传说中的重明鸟。在传说中, 这是一种可以辟邪的动物。 末世里的妖魔鬼怪可不只是丧尸,所以小家伙注定不会喜欢这个地方。 他的视线,跟着重明落在一家店里, 在小家伙看来, 那里的邪气非常重。那是一家药店, 店里的主打产品是……丧尸病毒的解毒剂。 “汪哲远……”牧云闲口中念着这个名字, 这是药店的所有者,他也从那个白眼狼的口中听到过。重明叫了两声,牧云闲解释说:“杀一个人,有什么用处呢?雇主要害了他的人都去死啊……可他还要世界和平,你说是不是很矛盾?”幼鸟当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把小家伙从肩上捉下来,说:“帮我一个忙好不好,嗯?” 。 他把重明留给了雇主的几个亲人,然后就失踪了。 这些人没有辜负他,尽管知道这个小基地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还是在这里多留了好几天,花了不少钱找他,最后实在是撑不下去了,才离开这里前往大基地。 牧云闲一直在这里。有些事做起来太危险,把雇主的亲人牵扯起来叫作死,只能让他们先离开。有重明在他们身边,这几个人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 所谓静水深流,末世中异能者屠宰场所在的小刘庄就是如此。牧云闲选择成为深水旋涡中的一环。 他花了一年时间积蓄自己的力量,修炼异能,武功,还有……制作药物。上辈子久病成医,牧云闲的跟着牧三学了医术,而且学的不算差。 于是常常出大基地的猎尸者都知道了,小刘庄里有个很神秘的医生,和像是从武侠小说里穿越出来的一样,很多别人治不了的大病,他都能救得回来。很多势力都想笼络他,但前提是要找得着。 牧云闲其实也没有那么难找,只要对他而言有价值的人想找他,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葛大庆就是其中一个,他是天穹大基地中排名前三的队伍的队长,和牧云闲关系不错,他们队伍里的人来小刘庄附近猎尸,基本都是牧云闲在负责治疗。 当然不是白治的,他们给牧云闲的回馈,比他们想象中要多得多。 “药来了。” 大刘庄的一处小民居里,七八个猎尸者龇牙咧嘴的或坐着或趴着,身上多少都有伤。牧云闲坐在他们边上,写着什么东西。过了会外头进来个大汉,手上就端着药碗,嘴里也不闲着,喊着:“药来了药来了,谁快过来接一下。” “你看看这屋里哪个像是能随便动的。”有个伤了腿的男人应了声:“费什么话啊,难道指望着牧医生帮你端吗?” 刚端碗的大汉把药放下,深以为然,对牧云闲抱怨:“您这每天这么多人,怎么不想着找个护士,什么都得我们自己来……” “我找了护士还藏得住吗?”牧云闲头也不抬,淡淡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几家的老大早就商量好了,一家我去轮十天……是吧?” 大汉讪讪笑了下,说:“你藏着干什么,这年头,还是和人待在一起安全。” “你讽刺我呢?”牧云闲抬起头来,说:“我为什么藏着你不知道?” 这下大汉闭嘴了。一群人上过药,被没受过伤的队友搀扶着上了车,临走前,大汉悄悄对牧云闲说:“我们老大说了,您之前提的条件,我们可以接受,但是要您亲自去面谈。” 于是牧云闲点点头,目送他们走了。 牧云闲之所以不加入某只队伍,对外宣称的理由就是,他在找个机会报仇。他的亲人被某个异能者屠宰场的人杀了,他在打探究竟是谁杀了他的亲人。想要他加入队伍,就要帮他报仇。 他留在小刘庄,这个仇人是谁再清楚不过了。牧云闲在等,等一个有意对汪哲远动手的人,同时做着准备,证明自己的价值,并与他们保持良好的关系。毕竟雇主还有一个条件,就是要让牧云闲保护好他的家人。 这么长时间过去,终于让他等到了,天穹基地中著名猎尸队的队长葛大庆接受了他的条件。 牧云闲去见葛大庆的时候,还带了一样东西,是一瓶药物。 “这是什么?”葛大庆还没来得及和他寒暄几句,就见牧云闲拿出了这样东西,忍不住惊讶。 牧云闲说:“这是在您的药物的基础上改进的丧尸病□□剂。” 肯定不只是汪哲远,基地里有其他的队伍,也有研究丧尸病□□剂的——这是命脉,当然不能只掌握在某个人手上,只是暂时,汪哲远的药剂还不算是最好的。 葛大庆拿起那瓶药剂,闻了两下,说:“您的医术有口皆碑,我当然是信得过,您要是愿意帮我们一起研究,那就太好了,就是,恕我多想,您是不是还话里有话?” 牧云闲笑了一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葛大庆说:“汪哲远那么脏的,整个基地里只有一家,我们也早就已经看不惯了。”他说着,脸上也出现了一丝厌恶:“杀人取晶核,这和吃人有什么区别,亏他做的出来。” 牧云闲当然相信他,在这些人里面,葛大庆的进度是最慢的,相比较其他人而言,葛大庆就干净一点。他说:“我和他有仇,你是知道的。” “对,我和他也有。”葛大庆脸上流露出一丝冷笑:“就半个月前,我的一队人到周边一个小基地去猎尸,遇到了高级丧尸,死伤惨重,路上遇见汪哲远的人,那些人直接就把我的人给杀了取晶核。现在都不只是他,他手底下的人都养成习惯了。要我说,他这一队人,和丧尸有什么区别,因为他死的人,比死在丧尸手下的人都多得多了,比起害同胞,他可是要比丧尸拿手。” 牧云闲道:“听您话里的意思,您是有意要……” “没错。”葛大庆说:“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个基地里面,我心里都不安生。” “恕我直言。”这时候反倒是牧云闲在劝葛大庆了:“这就是我给您这瓶药剂的理由了,因为汪哲远的药剂,别人不会同意您动手吧。” “这你就想错了。”葛大庆说:“你在私底下动的那些手脚,还是有点用处的。” 牧云闲微微一笑。在小刘庄当医生的时候,他可是没少宣传汪哲远在小刘庄里做了什么。他看人是一等一的厉害,能听他讲故事的,都是点能散播消息的大嘴巴。所以小刘庄里有个异能者屠宰场,从基地高层的秘密,变成了基地中所有异能者都知道的秘密。 于是小刘庄里的人就越来越少了,愿意和汪哲远的队伍一起去猎尸的人也越来越少了。葛大庆提出要对付汪哲远,恐怕也有汪哲远这段时间实力减弱的原因。 “这样的害群之马,谁愿意忍着他?”葛大庆怒一拍桌子,然后长叹了口气:“我以前只是听说这人做事很过分而已,要不是你说,我都不知道他有这么过分。其实和你透个底,想要解决他的不止我一个人。有了你这瓶药,除了他们,我还能说服更多的人。” 这次见面聊的很成功,牧云闲算是彻底加入了葛大庆的队伍。花了一星期的时间,牧云闲试验了自己的药物,当看到药物的切实疗效之后,葛大庆终于彻底对牧云闲放下了心来。 半个月之后,葛大庆宣布自己的队伍研究出了目前附近的几个基地当中疗效最好的丧尸病毒治疗药剂,并愿意低价提供给其他队伍使用。介绍会就开在一周后的晚上。 邀请函在一天内发到了基地中的每一个高层手上,不论那天有什么事,大多数高层都空出了时间,准备去看葛大庆是否在故弄玄虚。自然,汪哲远也会来。 他用进入任务世界,什么都没做,在一个小山沟里窝了两年,觉得自己已然超凡脱俗,要飞升了,回到任务空间,看见app上的剩余任务才清醒了一点。 【牧云闲: 剩余寿命:2.4年 待还债务:994.6年】 他懒得仔细选了,随手挑了个。这一回他的雇主是个处于人生重大转折点大明星的大明星,他要帮助雇主渡过这个关卡,他穿成了雇主的经纪人。 雇主名叫乔冉,从十九岁开始红,靠着优秀的外貌和说得过去的演技,在圈子里虽有起伏,人气一直稳定在及格线之上。二十七岁时乔冉结婚,妻子霍家嘉同为圈内人,人气差他许多,但真心想要一个家庭的乔冉并不怎么在意。同年,他们有了孩子,是个男孩。 但让他想不到的是,婚后的数年间,霍家嘉表现的完全不像婚前那样,简直像是粉丝说的一般,霍家嘉只是想从他身上吸血,连孩子都不怎么顾。原本乔冉婚后人气有着一定程度的下跌,加之在孩子身上用的时间多了,作品也比之前少了很多,几年间事业下滑的厉害,这更让霍家嘉不满意了。 孩子五岁那年,乔冉接到一个相熟的狗仔的消息,霍家嘉可能出轨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看见网络上一阵铺天盖地的□□,什么乔冉出轨,家暴,脏水全泼他身上来了。 对自己的枕边人,霍家嘉半点不手软,以有心算无心,弄得乔冉全无招架之力。看的出来霍家嘉为了这一天已经准备多时了,光看她放出来的东西,乔冉自己都觉得,原来霍家嘉嫁的是那样一个渣男。 这还不算什么,在几乎彻底毁掉乔冉的事业以后,霍家嘉还想抢走孩子的抚养权。乔冉心知肚明,她和孩子根本就不亲,孩子跟了她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就拼尽全力想要抢到孩子的抚养权。幸亏这时他终于拿到了对方出轨的证据,当一切尘埃落定时,他只保住了孩子的抚养权,名声已经彻底洗不干净了。 好在他走红的几年攒下了一些积蓄,剩下的几十年人生过得也不至于太过糟糕。只是到底没有办法回到他所钟爱的演艺生涯中去,而他更爱的孩子在青春期看到了当年的传言,误以为父母当年离婚是乔冉的过错。两人沟通不畅,几年间父子间的关系留下了疙瘩,日后与孩子相处的也是不咸不淡,带着满满的遗憾走完了这一生。 看完乔冉前半生的记忆后,牧云闲明白了,他最遗憾的有两点,其一是不能继续当演员,其二就是与孩子的亲子关系问题。 他来到的时间点是乔冉出轨的流言刚刚传开之时,说早不早,说晚也不晚了。牧云闲的优势在于他知道反击的关键点在哪里,但这东西知道是没有用的。霍家嘉出轨原本就是半公开的秘密,现在没被放出来,必然是有别的原因。 牧云闲刷了下微博,看见自己雇主微博底下几十万条谩骂,轻挑了下唇角,走出房间。他刚走出公司大门口时,就有一群记者围了过来。 “牧先生牧先生,您身为他的经纪人,您能透露一下吗?乔冉出轨是真的吗?” “听说他出轨的对象还未成年,对此您有什么看法吗?” “有网友提出他应该退圈,对此您怎么看?” 牧云闲止住脚步,扫了眼众人。 见他有说话的意思,最外层的记者闭了嘴,过了几分钟,人群安静下来。记者们疯狂的求知欲从口中转向眼中,炙热的火焰几乎要把牧云闲烧成灰烬。 “我只是乔冉的经纪人,不是他爸,对他的私事,我没有什么说话的权利。”先是面带恳切的,牧云闲这样说道。但这样敷衍的托词完全满足不了苦苦等候的记者们,像一杯即将达到沸点的热水,只差一点点就将疯狂沸腾起来时,牧云闲又说话了—— “以朋友的立场,我倒是能说两句。”牧云闲道:“阿冉的孩子昨天收到了他们班主任的通知,让他近一段时间不要再到学校里去了,因为好事者太多,过于影响学校秩序……” “可乔冉是公众人物不是吗?他的孩子平时享受了福利,现在被影响也有它的道理对吧!”站在最前面的一个记者语气急促,说道:“普通人家的孩子可不能享受这么优越的物质条件,大山里的孩子甚至连饭都吃不饱……” “对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来说,如果你说的影响是出个门都会被恶意的眼光窥探,被彻底孤立于人群之外,我觉得这不叫道理。”牧云闲的语气霎时变得冷漠,说:“乔冉没告诉我是谁,但在这里,我要请那位不知名的先生注意一下,看在孩子的面子上请你有点人性,有孩子在车上时不要追那么紧,孩子没受伤也会被吓到。” 他说完话,保安总算是姗姗来迟,把记者隔开。牧云闲上了车,开向了雇主乔冉的家。 他刚才所说的完全不是假话,从雇主给出的记忆中可以看到,五六岁的孩子面对父母之间的争执与外界不怀好意的刺激,已经明显表现出了焦虑的迹象。说是被昨天发生的事不完全是甩锅,在他刚刚接手身体时确实接到了一个电话,助理打来的,乔冉的儿子是被吓到了。 牧云闲到了乔冉的家,打开门,就闻到了一屋子烟味,呛得人鼻子疼。乔冉的助理小吴就站在一边,看上去非常无奈,说也不是不说也不知。牧云闲没理他,先是开了窗子,然后走到他身边,把烟灰缸扔到了地上。 “牧哥?”乔冉抬起头,俊秀的脸憔悴了不少,满眼都是血丝。小吴见牧云闲上来就摔东西,有点害怕,站在一边想着要不要上来拦。牧云闲倒没如他所想的那样情绪激动,摔了烟灰缸后,在乔冉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了。 “窗户给你开好了,跳吧。”牧云闲说:“你家在二十八层,跳下去应该不会有什么生还的余地,好歹死者为大,键盘侠还能少骂你两句,我不用受那么多气。”牧云闲语气淡漠道。 “牧哥,他已经够难受的了你少说两句……” “闭嘴。”牧云闲瞟了小吴一眼,吓得她一激灵。牧云闲掏出手机,打开微博,找到乔冉最新发的那条的评论区,递到他眼前:“不敢跳?多看两眼就有动力跳了。” 乔冉把眼睛移开,牧云闲又把手机抽回来,扔给小吴,冷声说:“念给他听。” 小吴犹豫着,牧云闲说:“你想让我念?” “不不不……”小吴小心翼翼看了下乔冉,开始念了:“出轨的垃圾。” 乔冉又拿出一根烟。 “人家辛辛苦苦给你生了孩子,你居然出轨,还要不要脸了……” “语气不要这样,要有感情,抑扬顿挫,懂吗?”牧云闲靠在沙发背上,说:“对了,这条点赞数目是多少?” “七万……上一条十万了。” 牧云闲嗤笑道:“比我辛辛苦苦给你弄出来的假数据好看。” 乔冉难堪的别过头,牧云闲笑了一声说:“你事业已经完了。” “我还有明明……”他低声说:“牧哥你别激我了,我已经决定了,这件事完了我就退圈,好好养着明明,我不能让这些事牵扯到他……” “然后他十年后知道真相,他父母离婚,他留下童年阴影的原因是他爸是个家暴出轨的垃圾。”牧云闲说:“你再告诉我,霍家嘉为什么不会和你争抚养权?” 乔冉脸色变了下,牧云闲说:“她说的?她说你就信了?蠢货。” 雇主上辈子确实是这样,霍家嘉哭了一通,他就心软了。到底是爱过,乔冉知道对霍家嘉来说事业有多重要,决定退让一步,谁知道这一退就把自己退坑里去了。 “打个赌,她要是坑你了,你儿子和我姓怎么样?”牧云闲懒得和他说了,站起来:“你自己去找证据,你老婆,她是什么人你应该比我清楚。” 他们没辜负牧云闲的期望,回家后,周墨对牧云闲又是惧又是怕,为牧云闲给他服下的药惶惶不可终日。而望月,为情郎付出了那么多,却没换来该有的真情,自然是委屈。 206.如何养大一只猫4 此为防盗章  牧云闲起初以为就是这样, 进了任务后查看详情后才发现,没那么简单。 雇主是个普通人,生于小康家庭,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家乡, 暂时和父母生活在一起。本来他的人生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以后就是结婚生子, 没什么不同,但末日来了。 末日来时雇主的父母都在外面,一起没了,雇主所指的亲人是他弟弟, 一个十几岁的男孩。末世来临时, 他们先是在市郊一个小村庄组成的小基地里待了一段时间, 村庄被丧尸攻破后, 他们跟着一起来到村庄的邻居家三口一道, 踏上了前往传说中大基地的路。 基地的位置是听说的,具体在哪他们也不知道, 好在路上遇上了一个人, 说自己是基地出来的猎尸者, 雇主一行人大喜过望, 救了这个人,由他带着前往基地。 他们却没想到,这个人是从大基地来的不假, 可他还有另一重身份。 他们一直呆在村庄里, 不太清楚, 在大基地里,小说中的异能者已经很常见了。并有人发现,吸取异能者的晶核中的能量,就能提升自己的异能。基地虽然一直严禁这种事,但只要有空子可钻,没有谁会白白放弃让自己更强大的机会,要是在基地里有点势力,动手就更简单了,基地甚至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显而易见,他们救下的这个人,就是为某个异能者屠宰场服务的。很不幸,和雇主一起上路的邻居家叔叔就是个异能者。所以,这个白眼狼动了把他们骗走的心思。 屠宰场建在大基地旁边的一个小村子里,白眼狼把他们骗到屠宰场后,先是联系了他们的人,杀了邻居家叔叔取晶核,又把他们一群人中剩下的几个骗到了屠宰场里。 这里的罪恶可不止杀人取晶核而已。邻居叔叔的独生女被他们看上了,不知道带到了哪里。邻居家的阿姨和雇主的弟弟被送去做实验了——丧尸病毒解毒剂的实验。 雇主和他们下场不同的原因是,在异能者屠宰场里,他被发现身上已经出现了觉醒异能的迹象,应该是他在之前已经觉醒了,只是一时没有察觉。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说明他要受两次罪。 他被取出了晶核。而在失去晶核后,因为他觉醒的是精神方面的异能,宿主没有直接死去。这又引起了屠宰场中人的重视,他又被送去做了实验。 在实验室里,他看见了自己弟弟的尸体,却无能为力,最终含恨死去。 牧云闲读取完记忆醒来时,时间是晚上。看了下周围的景物,对照雇主的记忆,知道他们应该在外面,已经救下了那个白眼狼,但时间不久,还在被拐向屠宰场的路上。 雇主这时刚刚觉醒了异能,还在虚弱期。因为他的异能不强,又是精神力方面的异能,本来就不易被察觉,一行人只当他是病了而已,雇主也这么觉得。为了照顾他,他们还特意放慢了脚步。唯有那个被他们救下的白眼狼察觉到了蛛丝马迹。 牧云闲之所以这样觉得,是因为在路上,那人就想过要对他动手,动了一次没成功,就放弃了。 白眼狼想对他动手的时间应该就在某个晚上,虽然一直奉行着抓贼要抓脏的理念,但牧云闲这次打算例外。照着记忆中估算,他们到达屠宰场所在的小基地,也就剩几天时间了。牧云闲想了下,如果没有在路上除掉他,等到到达屠宰场后,白眼狼召唤来了他的同伴,他们的麻烦可不是一般的大。 单单只有他一个人还没什么,问题是还有三个普通人在。在雇主心中,早就把邻居叔叔一家纳入了亲人的范畴,牧云闲当然不会带着他们涉险。 问出屠宰场的情况,再杀了白眼狼,牧云闲的计划就这么简单。但要动手杀人,这无疑需要一个取信于其他人的理由,否则他弟弟还没什么,邻居叔叔对他提防起来,他的任务就要遭。 借口想一想总是有的,一点都不难找。何况,有些事不是现成的吗。 他们此时在一所民居内休息,所有人都睡在客厅,邻居叔叔——孙亭醒着守夜。见牧云闲醒了,他问了句:“我吵着你了?” “没。”牧云闲表情很自然,坐起来,想着怎么找个理由把白眼狼叫到外面去,白眼狼先开口了。 “跟我出去上个厕所行吗?”白眼狼——赵泉爬起来,小声说道。他脸上带着点睡意,眼神却很清明:“人多点安全。” 牧云闲点了下头,说:“好。” 两人来到了室外。这是一间平房,外面没有院子,直接邻着马路。赵泉哆嗦了下,四下看看,说:“不会有丧尸来吧。” 牧云闲说:“你要是害怕就动作快点。” 牧云闲也在观察着周围有没有丧尸。他现在没了武功,虽然有重明在,如果周围丧尸,下一步要怎么做会有点麻烦。 他说着话,向四周看去。当他背对赵泉时,身后传来一阵风声—— 要是他身后长了眼睛,就能看见,朝他心口冲来的是一根冰锥。赵泉时冰系异能,动手杀他,附带极寒效果的冰锥让伤口不会出血,就不会引来丧尸,悄无声息的拿到牧云闲的晶核。再放点血引来丧尸,做的干干净净。 而与冰锥一同出现的,是一只圆嘟嘟的雏鸟。它自牧云闲的掌心飞出,闪电般飞向赵泉,目标是他的眼睛。 “啊!”在他身后,赵泉一声痛呼。 牧云闲转过身,看着掉落在自己身侧的冰锥,冷笑了声。没想到这么顺利,赵泉袭击雇主那次居然就是今天。上辈子赵泉袭击雇主时,雇主脑袋疼了下,精神系异能起效果了,从而躲过了这根冰锥。赵泉没暴露,把他们坑进了屠宰场,至于这次倒霉的是谁,就太清楚了。 重明被牧云闲收在了肩上,愤怒的叽叽叫了两声。牧云闲轻声道:“别叫了。” 在屋里的孙亭听见外面有动静,急忙跑了出来,见赵泉躺在地上,忙问牧云闲:“怎么了?” 赵泉那么好心给他的理由,牧云闲当然不可能不用。他指了下地上的冰锥,说:“他攻击我。” “我,我没,是……不知道从哪来了只变异兽!”赵泉忍着疼道。他也知道,现在他瞎了只眼睛,如果这些人把他抛下,他必死无疑。 牧云闲肩上的重明神气又气愤的叫了两声,又扑下去,直接用尖锐的爪子抓伤了他的手脚。在魔教里生活久了,重明学会了如何攻击人,会使对方不能行动。 这引来了孙亭的注意,他隐约明白了点,惊喜道:“你觉醒异能了?” 牧云闲肩上的道:“是,您带他进去,我还有点事要和您说。” 外面这么大的动静,里面的三个人自然也被惊醒了。看见孙亭拉着浑身是血的赵泉进来时,都弄不清发生什么事了。牧云闲说:“我刚才做了个梦。” “我梦见有人对我说,让我去小刘庄的异能者屠宰场,每月可以拿到两枚异能者晶核。” “异能者屠宰场是干什么的……这……这和鬼故事似的……”孙亭喃喃道:“这是……” “如果我没猜错,我觉得这应该是真的,因为这个白眼狼刚刚攻击我的时候,我的脑子里面出现了同样的预警,我想我可能是觉醒了精神类的异能。”牧云闲说着真假参半的话,淡淡看了眼表情几近于绝望的赵泉,说:“他要带我们去的作为中转的小基地……” “就是小刘庄。”雇主的弟弟道。 “你胡说八道!”赵泉说:“我骗你们有什么好处,还有我要骗你们过去,刚才为什么要攻击你?我就一个人,何必冒着得罪你们的风险?” “你早就看出来我觉醒异能了吧。”牧云闲说:“杀了我,你可以独享一枚晶核,不用上交,不值得冒险吗?” “这只是你的臆测。”赵泉忍着痛,还在挣扎。 “我还梦见了些别的事,你再听听对不对。”牧云闲看了眼周围几人,脸上表情多半是信了,加了针重药:“你们要收集异能者的晶核,供所谓的大人物提升自己的异能,这还不算,你们还会将骗来的普通人一起关起来,试药,是吗?” 这些话里包含的内容太过严重,威胁到了自身的安全,大部分人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要赵泉有半点犹豫,都足够让原主的亲友判他死刑。 当赵泉说出你怎么知道的时候,牧云闲从余下几人的表情中看出来,再圣母的人都不会带他一起上路了。 “好了,你承认了,我再问你一个问题。”牧云闲轻声笑了笑:“掌控那个屠宰场的人是谁?” “别问了!”孙亭道。 牧云闲摇摇头,他理解孙亭不想惹麻烦的心思,但要问这个问题的,不是他,是雇主。 雇主恨始作俑者,更胜过恨赵泉。 “想通了?”牧云闲依然坐在那天的位置,冷淡看了看他,手上一直拿着手机摆弄。助理小吴躲在厨房,战战兢兢地观察着房间里的情景,有点怕两人打起来。 “……嗯。”乔冉犹豫道。 “还退圈吗?” “不退了。” “老大不小的人了,做事过过脑子。”牧云闲站起来,打算要走:“牛满海电话给我,我自己去联系他,剩下的你不用管了。” 牛满海就是告诉乔冉他妻子出轨的狗仔,上辈子最终放出证据的也是他。他们两人是过命的交情。牧云闲确认,现在牛满海身上已经有了那张可以让他翻盘的照片,之所以没有放出来,除了念旧情之外,还有别的理由。 果然乔冉听见牧云闲这样说,直接上前拦住了他:“哥,我决定退出去不是完全因为明明,公司决定保的是霍家嘉,不是我,你是公司里的元老,手底下又不是只有我一个,我名声毁了就毁了,以后演个网剧也不会没饭吃,你没必要因为我弄成这样。” “你想多了,不只是因为你。”牧云闲抬眼一瞥他:“小红靠捧大红靠命,我这些年就遇见你这么个有资质的,没把你捧上去,我不甘心。” 乔冉听了踌躇片刻,牧云闲制止了他:“别的你什么都不用管,好好在家呆着,不该说的别说不该做的别做,要让我知道你在背后犯圣母病拖我后腿——” 他慢条斯理笑了下:“你知道后果。” 这个笑容看的厨房里的小吴都是一颤。 “知道了,我肯定好好看着他。”小吴从厨房里出来,手里还拿着把菜刀,一连声的保证:“我绝对,绝对不让我乔哥做不该做的事!” “行了,把刀放下。”牧云闲说:“这几天微博少看,别影响情绪,过段日子和我去见个导演。” 他们两个一起傻傻的点了下头,牧云闲离开前,隐约看见从旁边一个房间里探出了个脑袋,里面的小孩幽幽的向他看了一眼。 不论乔冉想不想关注这件事,深处风暴的最中心,乔冉都不可能置身事外。当天晚上,他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 小吴怕他情绪出问题,这段时间一直留在他家照顾他。听见乔冉的手机不停的响,他跑过来,赶紧说:“牧先生说了,别接,谁的电话也别接。” “他干嘛了?”乔冉顺手把手机关了,回书房去开电脑,想看看新闻。正巧刚打开电脑,就看见了桌面又下角弹出来的新闻弹窗—— ‘潘金莲还是陈世美?昔日娱乐圈最恩爱夫妻今日相互捅刀。’ 下面那张配图,霍家嘉被他一位熟人搂着,动作亲昵。这是监控视频截图,上面还清晰的标注了时间,就在霍家嘉爆出乔冉出轨传闻的半月前。 “他什么时候拿到的照片?中午还是下午,晚上怎么就遍地都是了……”小吴目瞪口呆:“动作这么快的?” 这么想的不只是他一个人,在这个晚上,睡不着的人有很多。 牧云闲同样关了手机,把它仍在一边,另一部手机上,一个没多少人知道的私人号码接到了电话。 他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温柔地按下了接听键。 “霍小姐,你好。” “牧云闲!我们家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和乔冉都说好了好聚好散,你上来就玩阴的是什么意思?” “和我有关系啊。”牧云闲温声道:“我带了他十多年了,你直接鼓捣的他要退圈了,我血本无归,你说和我有关系吗?” “你不会以为这样做有用吧?”电话对面的霍家嘉气急败坏,喘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明着告诉你,你再保他也没有用,小心把你自己搭进去。” 这仿佛警告的一句话说完,话音将落未落,电话就被挂断了。牧云闲把手机从耳边移开,盯着通话界面退出,把它按灭了放在一边。 霍家嘉所言果然不是无的放矢,第二天,两人所在的公司发了张律师函,痛斥关于霍家嘉女士的不实传言。 只有一张,乔冉被骂了那么久,什么都没有。 任谁都能看出其中风向,还有人用这个当做证据支持自己的论点:“怎么说乔冉,公司半句话都不敢多说,恐怕是真的吧,真的你要怎么告。” 随机有人反驳:“霍家嘉出轨的锤比你脑袋都硬,还有脸发律师函?” 自霍家嘉出轨的证据被发出后,舆论霎时变了风向,乔冉占了上风。但因为两人都没再就此事发言,吃瓜群众散去,在没有新的证据被发出前,整件事成了一滩污泥,没人能从中发现事实的真相。 事情到现在,两人都是一身狼狈,然而很明显,霍家嘉比乔冉狼狈的多。 私下里,霍家嘉已经决定起诉离婚,开庭时间大致在几个月之后,这又是另外一桩事了。霍家嘉不会放弃他们的孩子乔明,牧云闲和他的雇主也不会。这注定不是一场容易打的仗。 转眼又过了近一周,下午三点钟,牧云闲开着车来到乔冉家附近,准备接他去见导演。上车后,乔冉小心翼翼道:“我身上还有那么多事呢,会被导演一票否决吗?” 牧云闲专心致志开着车,说:“你红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现在的你已经糊到地心——你身上发生了什么都没有这个事实让人更心酸,你真的很糊。” 乔冉哽了下:“我糊你还这么帮我……” “嗯,对。”牧云闲说:“你是不是还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了不让你背黑锅,公司回不去了。我决定带着你单干,暂时不会有什么好的资源。也就是说,这次见导演,你要是失败了,咱们两个一起玩完。” 乔冉越发紧张,深吸了口气,坐着不动弹了。 牧云闲是开了挂了,他知道这部电影会爆,对他的雇主能不能取得这次机会,有个那么几成把握。 失败了也无所谓,失败了牧云闲就自己开一家公司让雇主去玩,花个两年时间,把他仅剩的寿命耗尽,总能把他捧起来。为了占得先机离开公司,看似过于鲁莽,实际上是必然的举动。雇主想继续自己的演艺事业,那就不可能留在公司,这样发展太有限。他不可能拿到高分。 既然注定要离开,得罪不得罪也就无所谓了。早一天澄清还更有利,时间久了,这件事的风头过去,想澄清都没有人看。 但就算找再多的理由,这也是个过于冒险的举动,任何一个有经验的任务者都不会这样做。 牧云闲不一样,他是个神经病。 车开了一会儿,牧云闲接上了小吴和雇主的儿子明明,四个人一起去见导演。 这部片子的梗概是这样的。在一对年轻夫妇以及一个五岁大的孩子组成的家庭中,因为意外,母亲过世了,留下父亲和年幼的儿子。但悲剧不止于此,这个家庭平时的生活方式几乎可以说是丧偶式育儿,父亲对如何与孩子相处一筹莫展。而孩子也对母亲的死一直耿耿于怀,在他的心目中,如果父亲多注意母亲一点,妈妈就不会死。为此他不停的用恶作剧报复自己的父亲。 影片更像是一部喜剧,缺乏经验的单身父亲与恶作剧不断的萌娃间的互动说得上是好笑,但它也并不是无脑的搞笑片。在影片的进行过程中,父亲逐渐反省了自己的错误,孩子也接纳了这个曾经不及格的父亲,父子两人相濡以沫,怀抱着对过世亲人的思念,一同继续生活下去。 不得不说乔冉和他的儿子乔明非常适合这部电影。他们是亲父子,而乔明此时正对父母之间的争执怀有怨念,偶尔露出的情绪正巧贴合角色。 他们到达那里时,导演已经在了,一起的还有编剧。导演叫刘齐名,年近六十,平时表现的很严肃。乔明原本性质就不高,坐在那里时更显得蔫巴巴的。 207.如何养大一只猫5 此为防盗章 “看上去年纪轻轻的, 死脑子一个。”其中一个油滑的中年男人拉过牧云闲, 说:“你以为葛大庆真想帮你的忙呢?他疯了去跟汪哲远对着干去, 你就等着看吧, 收了空头支票,人也被套牢了, 你就知道好歹了。” 牧云闲并不为之所动,只说道:“是年轻人才有这样的坚持, 不是吗?” “是是是, 你是年轻人, 我们都是老僵尸。”中年男人哈哈笑了两声, 转而就想换个话题。此时门口又来了群人, 引起众人喧哗。来人正是汪哲远,他看上去是四十多岁的年纪, 光瞧外貌,是个冷漠傲慢的人, 与他眼神对上一瞬, 就止不住移开,使人心声怯意。 牧云闲多看了他两眼,有点忽略了身边的油滑男人。当他要走开时,牧云闲拉住了他。 “葛大庆拉拢我的时候, 说, 他可不愿意和吃人的怪物待在一个基地里面, 我觉得有道理, 你说呢?” 中年男人说:“我也不愿意, 可有什么法子,和他拼命去?” 牧云闲说:“吃人是会得病的。” “什么?”中年男人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看疯子似的看着牧云闲。 牧云闲一点都没生气,微笑着又解释了一遍:“会得一种叫库鲁病的病……晶核也是人身上的一部分,会不会诱发什么怪病,谁知道呢。” 中年男人被他吓得抖了下,再回过神,却见牧云闲离开了。 宴会开始后,很快进入了正题。牧云闲先是上台介绍了下新疫苗的作用,当他说出被咬后三小时使用疫苗,治愈率高达30%,一周内使用,治愈率可以达到10%时,场下一阵喧哗。 这比目前基地内最好的疫苗治愈率还高了三分之一。 汪哲远坐在下面,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跟着众人鼓掌。牧云闲的责任到此结束,葛大庆拍拍手,叫人带了两个人上来。 其中一个,这里的所有人都认识,是葛大庆的随身护卫,几乎寸步不离那种,据说五六天前受了伤,而现在,他正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要知道,他是怎么受的伤,受的伤有多重,这里所有的大佬都心知肚明,他能活下来,已经证明了牧云闲的疫苗怎么样。 葛大庆可不会再给他们接近牧云闲的机会,这场宴会的焦点集中在了他和疫苗的身上,牧云闲被护卫带着,离开了会场。 他们刚离开这里一会儿,就被人拦下了。 “能请穆先生跟我离开片刻吗?”有个人从会场外的黑暗处走出来,彬彬有礼道。 陪着牧云闲的人要上前制止,被牧云闲拦下了。他说:“没关系,我去几分钟就回来。” 找他的人居然是汪哲远,对方坐在车里,正闭着眼睛小憩,牧云闲到了车边,对方没有出来的意思,只把车窗打开了。 “听说你要报复我?” “是。”牧云闲说,他表情一派轻松,完全没有当着当事人的面被说穿的恐惧。 “你加油。”汪哲远淡淡把眼神移开,就要走时,牧云闲突然说: “你相信有报应吗?” 汪哲远没理他,把车窗升起来,牧云闲耸了耸肩。 那天的宴会后,这支新出的疫苗在基地内引起了极大的震动,首当其中的就是,它动摇了汪哲远所研究出的疫苗的地位,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汪哲远那边居然没有什么动静。 葛大庆找到了牧云闲,问:“是你动的手?” 牧云闲说:“虽然你老是敷衍我,但我来了你这以后,我每天做什么你不知道吗?” 葛大庆当然知道,听见牧云闲这样说,他又觉得自己有点错怪了对方。牧云闲适时问道:“怎么了?” “汪哲远那边……乱了。”他长叹一声说道。 “什么个乱法?”牧云闲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颇有兴趣的问道。 葛大庆欲言又止,过了会说:“像是传染病。” “哦。”见葛大庆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他反而不想多问了,走到窗户边上,翻检晾晒的药材,再一回头看他还没走,牧云闲道:“你想听我说什么?你要是想看我怎么个大仇得报的高兴法,我可以给你演一个……” 他笑眯眯地说:“真是报应啊,你开心了吗?” 葛大庆在原地踌躇了阵,还想问什么,没问出声,走了。 牧云闲收了药材,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汪哲远队伍那边的混乱被瞒得死死地,根本没有在城中传开,普通人只觉得莫名其妙他们消停了不少。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真正揭开混乱的最后一层面纱的,是小刘庄基地传来的消息。这个离天穹基地二十多公里远的小基地,即使被牧云闲弄得坏了名声,也堪称是天穹最重要的卫星之一,这下,终于瞒不住了。 “小刘庄好多人都疯了!”流言在城中传开:“变得和丧尸一样,见人就咬,要不是这病不会传染,还当是基地里进丧尸了呢。” 人心惶惶中,很快有人总结出了共同点:“得病的,好像大多都是汪哲远队伍里的人……” 要说汪哲远的队伍与基地里的其他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谁都能回答的上来,那就是,他们吃人。 传言愈演愈烈,可汪哲远那边,依旧没有什么动静。为什么会这样,牧云闲倒是能答上来一二,他被叫去给汪哲远治病了。 汪哲远被绑着,坐在一个小房间的椅子上,窗帘被死死拉着,周围都是黑暗的,牧云闲推门进来,给房间带来了一丝光,转瞬光又没了。 “喝药吧。”牧云闲搅着碗里的药,说:“你现在有点意识吧,不想死就张嘴……虽然我也不能保证我能治得好你。” 汪哲远费力的抬起头:“是你干的吗?” “想什么呢。”牧云闲失笑:“你队伍里所有吃人晶核吃多了的都发疯了,我就一个人,两只手,十个指头,能精准的给那么多人投毒吗?” “我不相信有其他的理由……”汪哲远低下头。 “这叫报应。”牧云闲拉了把椅子,坐在他跟前,给他喂着药:“他们都说,你们这支队伍,和丧尸有什么区别,你看,你们现在和丧尸不久一样了吗?” 汪哲远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牧云闲:“我想活下去有错吗?丧尸病毒爆发的时候,我孩子就在车里,司机变成丧尸了,他没跑出来……我要是有现在的异能,我肯定能在司机咬到他之前把他救出来。” “也许你应该反思下,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想活下去,只有你们得了病。”牧云闲道:“虽然我只见过你两次,但我有个答案,你比他们都贪婪一点。” 这次后,牧云闲就再也没和汪哲远说过话了,因为他第二次见到这人时,他已经不太会说话了。 基地里的风浪还没平息,又有一件大事发生了,一大群丧尸向着天穹基地冲过来了。 这是今年最大的一波丧尸了。天穹周边抵抗能力不足的小基地都在紧急向天穹撤退,这时他们面临着一个麻烦,就是汪哲远队伍中的那些‘病人’。这些人在发病后因为攻击其他人被杀了一部分,其他的都集中看守起来了,等着大基地中的医生研究出治疗的药物。毕竟幸存者虽然杀丧尸杀得比较多,也不是见个人形怪就想杀的疯子。 如果带着他们,势必会影响撤退的效率,于是大多数人都做出了一个决定,放弃那些‘病人’。 在做出这个决定的同时,城中汪哲远队伍的人也被扫清了——做决定的磨磨唧唧半天也不动手的葛大庆,他终于有点用处了。牧云闲的第一个任务差不多已经算是完成了。通过重明,他找到了雇主的亲人们,把他们安顿好以后,牧云闲直接投入了备战当中。 他的身份是医生,这个时候当然不得闲。在丧尸来临之前,他要做出尽可能多的治疗药剂。 当第一只丧尸伴着天边日落的余晖出现在人们视线中的时候,战斗就打响了。牧云闲上了战场,带着医生们在后面救治伤员。被丧尸伤到的人中,能活着回来喝药的还是幸运的,他们至少还有这30%生还的可能性,剩下更多的人,则是倒在城墙前面,连回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牧云闲眼前有个年轻人,靠着墙坐着,手上有一道伤口,流着黑血。他拧开解□□剂的动作都是颤抖的。牧云闲上前,帮他拧开,递到手里,他低声说了声谢谢。 “快,快来,这里又有伤员来了!”后面又有人呼喊,牧云闲想要安慰的话憋住了,转身离开。他身后时不时响起枪响,这里是伤员的暂时隔离区,不是每个人都有活着离开这里的机会。 日与月在天空中交替,当有一个黎明来临时,所有人都爆发出欢呼。 胜利了。 。 大战后需要做的事还有很多,至少伤员是不可能一秒钟病就好了的。牧云闲作为医生中的一员并没有什么特权,忙了两个多月才算是好一点了。 牧云闲觉得自己应该考虑的是要不要脱离这个任务世界,毕竟末世毫无生活质量可言,为了那点任务完成度,在这里呆着没什么意思。 “医生叔叔,给你一朵花。” 牧云闲连着干了十几个小时,下班时,一个小女孩凑过来,给了他朵花。牧云闲弯下腰把花接过来,正想说谢谢,小姑娘害羞的跑了。 “哥。”雇主的弟弟来了,在门口等他。终于有点时间和他的家人好好聊聊了,牧云闲也挺开心,过去和他一起离开了医院。 “你这两年到哪去了?”雇主的弟弟问。 “去报仇了。”牧云闲说:“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要问那个白眼狼那个问题吗?因为我有一个重要的朋友失踪了,他就是线索。” 雇主的弟弟先是一愣,再把自己知道的事一联系,吓了一大跳:“汪哲远的队伍得怪病不会和你有关系吧?” “说有事有,说没有也没有。”牧云闲说:“你倒不如问我在这件事里干了点什么。” “什么?你干了啥?”雇主弟弟吓了一大跳。 “也没怎么,就是等到一个想对汪哲远动手但有贼心没贼胆的人以后,把动手的机会送到了他们手上。”牧云闲说。 他的报仇计划总体就是这样一个过程。怪病爆发和他确实有关系,但如果没有吃过异能者的晶核,是不会有什么病的。想在末世里挑的两个势力你死我活太难,给其中一个灭掉对方的机会就简单多了。 雇主弟弟咂舌:“没想到我哥有天居然能干出来这样的大事。” “是啊。”这次牧云闲深以为然的点了下头:“下次我得好好想想。” 和雇主弟弟分开后,牧云闲休息好,回了实验室。重明在他肩上叫了两声,牧云闲说:“知道了,你要这个世界里的书,没看完不走是吧?” 重明得意的蹭了他一下,牧云闲无奈道:“长都没长大,对那个图书馆那么尽心干什么。” 温氏气的别过了脸。 “你若不信,我找个人盯他们一段时日,这总行了吧?” 温氏道:“像是妾身逼你似的。” 牧云闲达到了目的,心里一乐,表面上还是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踱步出去了。 料想着温氏必然对此事极为上心,牧云闲就直接抛下不管了。找到账房,去查文家现在的资产,以备进行雇主的第二个愿望,让文家变得有权有势起来。 翻了一上午连带着一中午,连饭都没来的及吃,牧云闲心里有了分寸,又听见下人说,夫人叫他,他就知道,那俩人应该是被抓住了。 雇主把他放到这个时间点,真是……妙啊。 他到的时候,温氏正坐着,满脸铁青,莫兰儿跪在地上,哭的是梨花带雨。赵友成站在一边,脸上表情极为冷漠,表情中隐隐带有一丝怒气。 牧云闲便知道了,他判断的没错。 这赵友成,就是个小肚鸡肠心胸狭隘的小人,明明是他做了极为严重的丑事,被主人家当场抓包,反倒表现的像是主人家小题大做似的。 这等人,只可他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他半点。牧云闲本来只打算拿到金手指再弄死他就算完,这会儿可要好好想想了,要怎么做才能得到雇主的高评价。 “急匆匆的把我叫过来,这是出了什么事了?”牧云闲拿出了他上个雇主乔冉的演技,表现的好似全然不知情,惊愕道:“赵兄,这……这怎么?” “你让她自己说。”温氏冷哼一声道。 “我不过是看那花开的好,就折了一朵送给嫂子,怎就至于这般了?”赵友成一甩袖子道:“您若是信不过我,那便就此别过了。” 他说罢就要走,却别牧云闲一把拉住了:“这不是还没说清楚呢,怎么就着急了?” 在牧云闲靠近他的一瞬间,他脑子里响起了一个声音:“万界诸天智能图书馆:0级(破损状态)。您可以花一年寿命复制该道具。道具本体上交后复制体可由您本身保留。” 牧云闲轻轻眯了下眼睛,说:“复制。” “复制需要三小时时间,且您与道具的距离不能超过一百米。” 这就暂时不能复制了,但他还有别的办法。他表情依旧平静着,问温氏:“你不是要找个人跟着他们,人呢?” 外头进来个伶俐的小丫鬟,脸红红的,脆生生道:“奴婢……奴婢亲眼看见……” “看见什么了,说!”温氏怒道:“做了丑事的是他们,又不是你,他们都不怕丢脸,你害羞什么?” “奴婢看见……奴婢看见……赵先生和兰姨娘亲上了!”小丫头小声说道。 听闻此言,牧云闲脸上出现了恰到好处的愤怒,手上的力道愈加重了几分。赵友成原想把牧云闲的手甩开,可牧云闲的力气实在是大,他甩不开,只好道:“文兄,我敬这位夫人是你的结发妻子,便与你好好讲讲道理。这位侍女是夫人的人,所说的话又岂能当真?在府上待的这段时日,谁看不出来?夫人分明是嫉妒兰姨娘!这般善妒的女人,我劝你还是早点休了的好!” 温氏越发生气了,却一言不发。听他这样说,牧云闲反而笑了:“谁和你说的?她么?”牧云闲指了指地上跪着的莫兰儿,说:“我夫人为我育有一子一女,受府中上下爱戴,哪至于妒忌一个妾?” 他忽然脸色一变:“来人,把他给我关起来!” “你……你怎么敢?”赵友成急道。 “我为什么不敢。”牧云闲轻声道。 他也没打算关赵友成多长时间,三小时而已,让他把外挂复制完,这人就可以走了。关再长时间就不行了,传出去,他因为自己被绿了拘禁奸夫,别说旁人信不信,就说有人信,那也没证据,官府可不信他。 赵友成被关在了隔壁,牧云闲让复制外挂系统开始运行,而后对温氏说:“你先出去。” 温氏愣了愣。 “不出去也行,我就直接说了。”他转身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温声问莫兰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也是雇主一直疑惑的问题。雇主有三个妾,除去生孩子难产死了的那个,余下的两个里面,更受宠的应数莫兰儿。要说委屈,身为正妻的温氏可是比她还委屈。 莫兰儿哭道:“我没有……没有……刚刚说话的那个小丫头,分明就是太太的人,您为何只信她不信我?” “因为我有脑子。”牧云闲分毫没有被她打动,道:“你进门好几年了吧,现在还当我是个傻子不成。” 莫兰儿不会这么想,所以她的哭声停了。 “说罢,你要说的我满意了,我就把你送给他做妾,你若是说的让我不满意,我也不知道要拿你怎么好了。”牧云闲说:“家里多养个闲人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闲人总不能享着姨太太的福气吧。” “妾身……只是贪图一时新鲜……”莫兰儿悄悄抬起头,扫了一眼牧云闲的脸。明明那脸与往常待她温柔体贴的枕边人别无二致,她却忍不住颤了下。 “继续,还有呢。”牧云闲道:“派人去她房里找找,把她的家当拿来。” 一群人都不知道牧云闲要干嘛,等东西拿来了,牧云闲慢条斯理道:“再说说。我这府中是容不下你了,你要让我高兴了,我就发个慈悲,让你把这些东西带走。”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盒子,最下面是一叠银票。牧云闲把银票抽出来,叫了下人过来,一人分上一张,到最后了盯着一个下人看了一阵子,说:“你家是不是养了只狗?” 208.寿命当铺1 此为防盗章  到了地方, 牧云闲让邻居孙亭一家三口和雇主的弟弟四个人留在租来的店里休息,自己上了街。除去汽油和食物之类的必需品, 牧云闲买了点药材收起来。想买多是不可能的, 雇主留下的钱根本不够,只能再做打算了。 落在他肩上的重明低低地叫了两声, 牧云闲安抚的摸了下他的毛,说:“我们要在这里待很长一段时间。” “啾。”重明放在牧云闲肩上的爪子突然收紧,牧云闲说:“可是我要做任务啊。” 小家伙不满的啄了下牧云闲的耳朵,引得他轻笑了声。他之所以给小家伙取名重明, 就是因为,他是传说中的重明鸟。在传说中, 这是一种可以辟邪的动物。 末世里的妖魔鬼怪可不只是丧尸,所以小家伙注定不会喜欢这个地方。 他的视线,跟着重明落在一家店里,在小家伙看来, 那里的邪气非常重。那是一家药店,店里的主打产品是……丧尸病毒的解毒剂。 “汪哲远……”牧云闲口中念着这个名字, 这是药店的所有者,他也从那个白眼狼的口中听到过。重明叫了两声,牧云闲解释说:“杀一个人,有什么用处呢?雇主要害了他的人都去死啊……可他还要世界和平,你说是不是很矛盾?”幼鸟当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把小家伙从肩上捉下来, 说:“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嗯?” 。 他把重明留给了雇主的几个亲人, 然后就失踪了。 这些人没有辜负他,尽管知道这个小基地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还是在这里多留了好几天,花了不少钱找他,最后实在是撑不下去了,才离开这里前往大基地。 牧云闲一直在这里。有些事做起来太危险,把雇主的亲人牵扯起来叫作死,只能让他们先离开。有重明在他们身边,这几个人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 所谓静水深流,末世中异能者屠宰场所在的小刘庄就是如此。牧云闲选择成为深水旋涡中的一环。 他花了一年时间积蓄自己的力量,修炼异能,武功,还有……制作药物。上辈子久病成医,牧云闲的跟着牧三学了医术,而且学的不算差。 于是常常出大基地的猎尸者都知道了,小刘庄里有个很神秘的医生,和像是从武侠小说里穿越出来的一样,很多别人治不了的大病,他都能救得回来。很多势力都想笼络他,但前提是要找得着。 牧云闲其实也没有那么难找,只要对他而言有价值的人想找他,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葛大庆就是其中一个,他是天穹大基地中排名前三的队伍的队长,和牧云闲关系不错,他们队伍里的人来小刘庄附近猎尸,基本都是牧云闲在负责治疗。 当然不是白治的,他们给牧云闲的回馈,比他们想象中要多得多。 “药来了。” 大刘庄的一处小民居里,七八个猎尸者龇牙咧嘴的或坐着或趴着,身上多少都有伤。牧云闲坐在他们边上,写着什么东西。过了会外头进来个大汉,手上就端着药碗,嘴里也不闲着,喊着:“药来了药来了,谁快过来接一下。” “你看看这屋里哪个像是能随便动的。”有个伤了腿的男人应了声:“费什么话啊,难道指望着牧医生帮你端吗?” 刚端碗的大汉把药放下,深以为然,对牧云闲抱怨:“您这每天这么多人,怎么不想着找个护士,什么都得我们自己来……” “我找了护士还藏得住吗?”牧云闲头也不抬,淡淡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几家的老大早就商量好了,一家我去轮十天……是吧?” 大汉讪讪笑了下,说:“你藏着干什么,这年头,还是和人待在一起安全。” “你讽刺我呢?”牧云闲抬起头来,说:“我为什么藏着你不知道?” 这下大汉闭嘴了。一群人上过药,被没受过伤的队友搀扶着上了车,临走前,大汉悄悄对牧云闲说:“我们老大说了,您之前提的条件,我们可以接受,但是要您亲自去面谈。” 于是牧云闲点点头,目送他们走了。 牧云闲之所以不加入某只队伍,对外宣称的理由就是,他在找个机会报仇。他的亲人被某个异能者屠宰场的人杀了,他在打探究竟是谁杀了他的亲人。想要他加入队伍,就要帮他报仇。 他留在小刘庄,这个仇人是谁再清楚不过了。牧云闲在等,等一个有意对汪哲远动手的人,同时做着准备,证明自己的价值,并与他们保持良好的关系。毕竟雇主还有一个条件,就是要让牧云闲保护好他的家人。 这么长时间过去,终于让他等到了,天穹基地中著名猎尸队的队长葛大庆接受了他的条件。 牧云闲去见葛大庆的时候,还带了一样东西,是一瓶药物。 “这是什么?”葛大庆还没来得及和他寒暄几句,就见牧云闲拿出了这样东西,忍不住惊讶。 牧云闲说:“这是在您的药物的基础上改进的丧尸病□□剂。” 肯定不只是汪哲远,基地里有其他的队伍,也有研究丧尸病□□剂的——这是命脉,当然不能只掌握在某个人手上,只是暂时,汪哲远的药剂还不算是最好的。 葛大庆拿起那瓶药剂,闻了两下,说:“您的医术有口皆碑,我当然是信得过,您要是愿意帮我们一起研究,那就太好了,就是,恕我多想,您是不是还话里有话?” 牧云闲笑了一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葛大庆说:“汪哲远那么脏的,整个基地里只有一家,我们也早就已经看不惯了。”他说着,脸上也出现了一丝厌恶:“杀人取晶核,这和吃人有什么区别,亏他做的出来。” 牧云闲当然相信他,在这些人里面,葛大庆的进度是最慢的,相比较其他人而言,葛大庆就干净一点。他说:“我和他有仇,你是知道的。” “对,我和他也有。”葛大庆脸上流露出一丝冷笑:“就半个月前,我的一队人到周边一个小基地去猎尸,遇到了高级丧尸,死伤惨重,路上遇见汪哲远的人,那些人直接就把我的人给杀了取晶核。现在都不只是他,他手底下的人都养成习惯了。要我说,他这一队人,和丧尸有什么区别,因为他死的人,比死在丧尸手下的人都多得多了,比起害同胞,他可是要比丧尸拿手。” 牧云闲道:“听您话里的意思,您是有意要……” “没错。”葛大庆说:“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个基地里面,我心里都不安生。” “恕我直言。”这时候反倒是牧云闲在劝葛大庆了:“这就是我给您这瓶药剂的理由了,因为汪哲远的药剂,别人不会同意您动手吧。” “这你就想错了。”葛大庆说:“你在私底下动的那些手脚,还是有点用处的。” 牧云闲微微一笑。在小刘庄当医生的时候,他可是没少宣传汪哲远在小刘庄里做了什么。他看人是一等一的厉害,能听他讲故事的,都是点能散播消息的大嘴巴。所以小刘庄里有个异能者屠宰场,从基地高层的秘密,变成了基地中所有异能者都知道的秘密。 于是小刘庄里的人就越来越少了,愿意和汪哲远的队伍一起去猎尸的人也越来越少了。葛大庆提出要对付汪哲远,恐怕也有汪哲远这段时间实力减弱的原因。 “这样的害群之马,谁愿意忍着他?”葛大庆怒一拍桌子,然后长叹了口气:“我以前只是听说这人做事很过分而已,要不是你说,我都不知道他有这么过分。其实和你透个底,想要解决他的不止我一个人。有了你这瓶药,除了他们,我还能说服更多的人。” 这次见面聊的很成功,牧云闲算是彻底加入了葛大庆的队伍。花了一星期的时间,牧云闲试验了自己的药物,当看到药物的切实疗效之后,葛大庆终于彻底对牧云闲放下了心来。 半个月之后,葛大庆宣布自己的队伍研究出了目前附近的几个基地当中疗效最好的丧尸病毒治疗药剂,并愿意低价提供给其他队伍使用。介绍会就开在一周后的晚上。 邀请函在一天内发到了基地中的每一个高层手上,不论那天有什么事,大多数高层都空出了时间,准备去看葛大庆是否在故弄玄虚。自然,汪哲远也会来。 “走开。”公子哥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我是那以势压人的人吗?” 两人说着话,往前头走去。前头有座气度恢弘的建筑,叫万界书馆,高足有四层,门上匾额挂着:学问无高低,据说是文瑞文先生亲笔所书。 这文瑞,就是牧云闲这次雇主的大名了。 二十年过,万界书馆翻修了几次,唯独匾额,还是当年的那块。 当年文先生所做戏文一炮而红之后,从京城风风光光回了家,却没如世人所料,趁热打铁再出几部,反而折腾起了自家的生意。 文家原先是做布料生意的,还有些田地,加上新开起的印书铺子,吃穿全从这里来。文先生回家后,突发奇想,觉得自家织布的机器还有可改进的地方,便使了下人研究,耗时两年,终于研究出来一部新的织布机,效率足有原来的数倍,文家因此飞黄腾达,成了本地有名的富户。 从这里,文先生尝到了甜头,专门花了重金,从各地请来许多有名的匠人,研究各种机械。除此之外,他还建了个专供匠人学习的学堂,里头收的都是愿意研究的人,后来各地流行的以文氏某某为名的器物,大多出自这学堂。 初时旁人还以为他沉迷奇淫技巧,是疯了,却不料,研究出的东西一个赛一个的好用,离了他们,还过不成日子了。 文家依仗各种研究成果疯狂吸金,自然是有许多人窥视。然而文先生却不如旁人想的那样将其捂得严严实实,反将新研究出的东西的图纸资料放了一批在店里,任人去看。 旁人疑惑,问为什么,文先生只笑道:“此物出于人民之智慧,所得的成果,就应惠及所有人民,哪有藏私之理。” 此话传开,世人皆是佩服。再加上看着文家挣钱,哪有不眼热的,一时间,士农工商这排序竟掉了个个,都追捧工匠去了,只期待发明出什么,如文家一般富甲天下。 他们虽然知道研究了,但在这块上,文家还是领先众人一大截。文先生还每年出了一笔资金,给有想法的匠人,只消交上一份说明,能说服文家,就能取得一笔钱。 见世间研究之风日盛,文先生干脆在家乡建了一所书馆,里面放着这些年文家所研究的成果,这就是万界书馆的雏形。 二十年过去,工匠地位提的越来越高,文家这所书馆地位也是更重。每年春三月,文家会开个总结交流会,除了文家的研究成果,各地大家都会来此展示,对许多人来说,这是一年里最重要的日子了,青年这时过来,自是找不着住的地方。 公子哥带着小厮到了万界书馆门前,守门人将他们拦下,问:“可有凭据?” 小厮忙递上一个玉佩,守门人看了,道:“可以看,可以抄录,但不可将原件带离,请贵客知悉。” 公子带着小厮进去了,一进去,就看见里头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这公子只是想着来,并没想到要来看什么,只是走马观花,在书馆中转悠,到了后院,见一群人正来来往往,盖一座台子,就知道这是后头几日交流会的所在了。还没来得及看热闹,就被发现了。 “这位公子,请勿在此地逗留,这里东西杂乱,别伤着您。”那人嘴上虽彬彬有礼,却仍是不容拒绝的将他请走了。 到了外头,许多人都向他投来了鄙视的眼光,还有人道:“明明立了牌子,不知道看吗?在万界书馆里,竟是这般造次。” 小厮面带不忿,想和他们理论,却被公子拦下了,摇头笑道:“是我们有错,被说了也是应该。” 小厮这才罢了,道:“二皇子乃是天潢贵胄,岂容他们放肆。” 这位公子——即是二皇子,道:“你却不知,在这万界书馆里,地位最高的乃是文先生,容不得稍有冒犯。” 小厮侧头看了看,悄声问道:“您说,当年揭发了异世来客的人,就是文先生。他是如何知道,那人的文章不是自己做的?文先生自己会不会也有点问题?” “谁知道呢。”二皇子带着小厮走出了万界书馆,道:“不若你去问他?” 小厮忙摇摇头,嘟囔:“我再一想,就觉得不是了。要我有那样的宝贝,自己藏着还来不及,怎么会这样大方。” “我是他,我也会这样做。”二皇子摇着扇子,说道:“你看,二十年前,世人不重科学时,每人兜里只有十个铜板。他拿着宝贝,再吸引人,也只能把这十个铜板挣来。现在呢,他引导着世人学习研究,生活何止比二十年前好了半点,每人兜里都有一百个铜板了,再赚钱,岂不是比以前轻松了许多倍。” “什么十个铜板二十个铜板的,小的听不懂。”小厮道。 “这就是他厉害的地方了,你个猪脑子,能听得懂什么。”二皇子说道。 他们说话间,从小路尽头匆匆来了个人,乃是文家的大公子,亦是现在文家的掌事之人。那传奇的文先生,已经不理俗事了。 文大公子见了二皇子便拜:“参见二皇子。” “不必多礼。”二皇子笑道:“本不欲打扰,是我冒昧了。” 文大公子忙说不会,请他前往自己家中。二皇子这次来,本就打着见那文先生一面的主意,闻言顺水推舟问道:“文先生可有空闲?” “有。”文大公子笑道:“家父这几日新写了出戏,正好可以一起看看。” “哦?”二皇子眼前一亮:“文先生又有新作了,这倒是好。” 那文先生的戏,名声可是一直不输他在商业一道上的成就。 二皇子便跟着文大公子去了文家,见了文先生本人,还受邀参加了几天后的交流会。 交流会毕当晚,太平镇中人潮涌动,许多人并未散去,还在街上。这是交流会后正常的流程了,便是见不到文先生本人,也想找些与文先生相关的东西带回去,权当纪念。 小厮问他:“您可要买点?” 二皇子却是高深莫测的笑了下,没有理自己侍从愚蠢的问题。 那天由文家大公子带着他见过文先生后,他隐约有种感觉,此人不是他要找的那位‘文先生’。倒是文家供奉的一个写着牧云闲三字的牌位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个谜团一直持续到他登基后,再次见到文先生时,已经身为皇帝的二皇子屏退左右,问出了这个问题。 “牧云闲是谁?” 得到答案后,新皇怅然若失。 没人知道他们当时说了什么,也没人知道,为何皇帝明明见过文瑞两次,却始终说,他没见到文先生,是此生的一大遗憾。 而研究文家历史之人,也对这牧云闲究竟是谁弄不清楚。 历史长河淌过,隐藏在波浪之下,有些事,注定寻不到痕迹。 这次的雇主主动提出不限时,几乎是等于放弃了自己的人生,要求牧云闲帮他活了。 其实也不难理解,作为一个生在和平盛世里的普通人,乍然过上朝不保夕的日子,想要逃避也是难免,又不想放下自己的责任,就干脆把一切都扔给任务者了。 牧云闲起初以为就是这样,进了任务后查看详情后才发现,没那么简单。 雇主是个普通人,生于小康家庭,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家乡,暂时和父母生活在一起。本来他的人生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以后就是结婚生子,没什么不同,但末日来了。 末日来时雇主的父母都在外面,一起没了,雇主所指的亲人是他弟弟,一个十几岁的男孩。末世来临时,他们先是在市郊一个小村庄组成的小基地里待了一段时间,村庄被丧尸攻破后,他们跟着一起来到村庄的邻居家三口一道,踏上了前往传说中大基地的路。 基地的位置是听说的,具体在哪他们也不知道,好在路上遇上了一个人,说自己是基地出来的猎尸者,雇主一行人大喜过望,救了这个人,由他带着前往基地。 他们却没想到,这个人是从大基地来的不假,可他还有另一重身份。 他们一直呆在村庄里,不太清楚,在大基地里,小说中的异能者已经很常见了。并有人发现,吸取异能者的晶核中的能量,就能提升自己的异能。基地虽然一直严禁这种事,但只要有空子可钻,没有谁会白白放弃让自己更强大的机会,要是在基地里有点势力,动手就更简单了,基地甚至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209.寿命当铺2 此为防盗章  两年多时间里,从十二岁到十五岁, 毫无反抗之力的牧云闲过着和雇主一般无二的生活。除了永无止境的剧痛, 他什么都不能从旁边的人手中得到。这是必须的积累过程, 任他怎么开挂,也不可能一步登天, 忍耐的必然的。 但牧云闲比雇主稍微好一点的地方在于,他有一个外挂——万界诸天图书馆。这东西对目前的他而言,极有用, 也毫无用处。无用之处在于, 来自普通世界的书籍在武侠世界里, 对改变他的境况毫无帮助,但这些书, 能拯救他的心, 让他不至于彻底疯掉。 ——只是没有彻底疯掉而已。两年几乎完全没有社交的生活, 旁人只当他是一只试药的小白鼠,不知什么时候, 那些人就会带来一碗药,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比剧痛更可怕的是不知痛苦何时到来的恐惧。 幸好牧云闲已经逐渐适应了。 为了试药, 有人给了他一本功法。上辈子的雇主能把那少侠从地牢里放走, 靠的可不是教主的良心,而是这一身功夫。 虽有希望,实际上日子却更惨了些, 修习功法后, 每次服药后, 剧痛就会加倍。而正在这时,他的外挂给了他一个小惊喜。 【您所收集的图书,总评级已经达到一万分,恭喜您成为图书馆的高级管理员,精灵助手被唤醒,更多功能由您探索。】 成为高级管理员后,图书馆其实和以前完全没什么不同,依旧是一个硬盘一样的存在。唯独精灵助手还有点意思。 当那只巴掌大的小鸟落在牧云闲掌心时,温热的,毛茸茸的触感让他忍不住笑了下。 这是一只刚出壳的小鸡崽子,只会用一双懵懂的眼睛看着牧云闲。每次他从剧痛中醒来时,都会发现小鸡崽子窝在他的手心里,欢喜的冲他啾啾叫着。 “好孩子。”用指尖摸着他的毛,牧云闲轻叹了声。 满了十六岁,牧云闲武功小有所成,药也快好了。终于要来到雇主一切怨恨的起点时,这间院子迎来了个陌生人。嗅着他那一身药味,牧云闲立刻就知道他是谁了。 “看起来不像是个傻子嘛……”那人对着一直照顾牧云闲的老仆道:“你说他从未试图跑过?从未?” “是。”老仆沙哑着声音说:“连看都没往外看一眼。” “是嘛。”那人瞧着坐在廊下的牧云闲,靠过去。当他看见窝在牧云闲手里的一只鸟时,眼睛微眯,从袖中掏出一枚铜板,朝着鸟儿打过去。 牧云闲把铜板接住了,没多看他一眼。 那人继续靠近,牧云闲站起来。 “看样子,你是不想活了。”他说:“你再走一步试试?” “我要死了,你还活的下去吗。”牧云闲抚弄着乖巧的窝在他掌心的雏鸟,轻笑了声。十六岁的少年,常年忍着剧痛,外表看上去是孱弱的,常年不与人交流,眼中有种格外不谙世事的天真,当他看过来时,却让人感到一阵来着心灵震颤。 这来自他所拥有的强大武力的威慑。 游医看着这双眼睛,忽然觉得有点可惜。是他一手让少年变成这样的,他心知肚明,少年活不了多久了。 “你知道么。”游医道:“既然如此,我直说了。若是半年前,药没好,你死了我是没好下场。可现在……” “我连最后一点价值都没了?” “你这样想也没错。”游医轻叹:“和我走吧,教主想见你一面。” 和雇主的记忆中相似,魔教教主这个牧云闲来了三年都没见过一次的父亲,看起来和他身上的标签相似。他对牧云闲的同情,甚至连游医多都没有。两人离着十多米远,牧云闲和他见了一面。 “你想要什么?”他仿佛施恩般的,淡淡说了句。 牧云闲微微摇了摇头:“给我些书就是了。” 牧云闲这无欲无求的姿态让魔教教主多看了他一眼,正欲说什么,外头进来了个人,说:“阿月来了。” “带他下去吧,让他住在松斋里,多备些书。”魔教教主只这样吩咐了一句,牧云闲和他的这次会面就结束了。 当他走出魔教教主的居所,黄色的雏鸟从他袖子里面钻出来,打了个喷嚏。牧云闲安抚的摸着他,略一偏头,看见个红衣的女孩与他擦肩而过。 雏鸟又是阿嚏一声。 这是开始了吧,牧云闲走在路上,瞧着一草一木都觉得新奇。药研究好了,这具壳子即将油尽灯枯了,他被放出来,遇上些该见的不该见的人,最终含冤含恨死去,这是上辈子的雇主遇见的事,牧云闲即将改变这一切。 “现在还不是时候。” 鸟儿似乎对魔教教主很是厌烦,还害怕,在魔教教主眼前时一声都不敢叫,出来就叽叽喳喳个不停,像是在对牧云闲抱怨。 牧云闲耐心向他解释:“是雇主说的,要我把他见过的事都见一见,方才方便为他报仇。既然他都这样说了,他要我看什么,我看就是了,等我看完,你就无需忍着了。” 小鸟懵懵懂懂的叫了两声。 。 搬出来的日子与在院子里试药时没有多大区别,除开换了一批侍候的下人之外。 他住在小院里时,伺候他的都是教主心腹,和他连半句话都没有,方方面面做的滴水不漏,否则凭着牧云闲的本事,早就不在这了。而新换的这批下人则不然,只当他是个不受教主重视的庶子,对他多有怠慢,也懒得理他。 虽还是一个人,牧云闲却全不在意,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就自己动手,只要有书看,日子就过得愉快。没过几日,该来的人就上门了。 女孩仍旧穿着那天穿过得那身张扬的红衣,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对牧云闲道:“我是不是前天在爹爹那院门前见过你?” 牧云闲道:“确实,你是……” “按着辈分,你该叫我声妹妹呢。”少女给自己倒了杯茶叶,眼前一亮:“好香啊。” “你要喜欢,带些走就是了。”牧云闲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少女问:“你那天是不是带了只鸟?我不认识,不如你和我说说那是只什么鸟?” “我也不知道。”牧云闲老实回答。他总不能说是他得到的外挂里头带的助手吧。 少女急道:“那鸟呢?” “自然是放了。”牧云闲不愿和她多说这个,只敷衍了句,少女气哼哼道:“无聊。”就走了。 牧云闲等她走后,把她剩下的茶一泼,洗着杯子,突然感觉到了,雇主为何会喜欢上她。想必这少女,是他生命里头头一个对他这样好的人吧。 体验了三年雇主的生活的牧云闲,虽然知道少女后来做了什么,也对她讨厌不起来。 因为他的寿命只有八年多点,就算这壳子不死,八年时间一过,他还是得死,加上被雇主浪费了三年,时间就更紧了,出来后,就不得不开始谋划。 牧云闲到底不是雇主,不会沉溺于少女给予的那点虚无缥缈的温暖中,他还有更多的事要做,连少女是什么时候不再来他这的,都不太清楚。等有天发现他惯常留下的一罐清茶没人拿走,才发现少女应该是听见什么了。 他懒得多说,这次少女却不然,气哼哼了上门了。 牧云闲照旧给她沏了茶,少女却不喝,把杯子一推,问:“你为什么不找我解释?” 牧云闲愣了下:“解释什么?” “这么说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了?”少女反问:“他们说爹爹之所以不喜欢你,是你娘曾害死过爹爹别的妾室。” 牧云闲道:“你信就是真的,不信就是假的。” 雇主的娘根本没来过魔教,稍一打听就知道。那虚无缥缈的流言,牧云闲觉得,根本没有相信的必要,少女之所以是这样的态度,不过是由心底对他就有点偏见而已。 “我权当是真的了。”觉得又被敷衍了,少女也堵了口气,站起来径直走了。后来少女就再没来过,又过了一个月,牧云闲听说,少女离开游历江湖去了。 距离他出了小院将近一年,少女也该走了。只是被这样对待,牧云闲和雇主的心态微妙重合了一瞬。 他当一个人很重要,对方却不怎么拿他怎么当回事,无怪雇主怨气大了。而牧云闲,只说了句:“由她去吧。” 不过牧云闲不是雇主。少女走了,就是雇主要他看的东西看完了。少女在外面江湖上过得风生水起,牧云闲的计划也顺利。 她走后不久,牧云闲就动手了。 在某个上午,他敲开了魔教教主所居院落的门,正厅里,魔教教主端正坐着,周围空无一人。 见牧云闲进来,魔教教主冷笑道:“孽子。” “我可不是你儿子啊。”牧云闲微笑了笑,耐心解释道:“你给我的这条命,前六年时间是我娘养的,后十年给你当了试药的物件,再后面……就没有后面了,因你的药,我折了寿数,至少要少活四五十年吧。你予我,没有养恩,只说生恩,你是把我半辈子都拿去了,你给了我命又不让我活,怎么谈得上生恩?” 魔教教主冷笑:“你待如何?” “不如何,自是要报仇雪恨了。”牧云闲轻笑了笑:“你先把我这十年还了吧,身上有多疼不好说明,要你一点不差的还完,就只得看着来了,要有多的,只当是利息,您暂且忍着吧。” 如此这般安安生生过了几年,达官贵人把这宅子卖了,买家是个大儒,把这宅子改了改,当成座书院,这里便又有了人气,读书声昼夜不息,满是积极向上的气氛。 牧云闲在此待得安逸。他这大的稀奇的槐树是大儒的宝贝,学子们并不敢来祸害,偶尔还会来拜拜。牧云闲见此便想,为何他这雇主,竟是看不见人间还有这样的好事,千八百年活下来,一两件坏事就让他恶心了。 思来想去答案约摸着是这样,他在懵懂无知时遇见了那冤死的女鬼,女鬼一缕怨气埋在槐树要心中始终不散,有个引子就激发出来了。又呆了几年,大儒老去,冷眼瞧着好好的书院散了,心中又有了点念想。 这好的总会终结,坏的却是无止境的恶心,无怪槐树妖只记得那肮脏至极的两三桩事了。再者就是那白的多了,看多了也就不稀奇,哪如黑的显眼。 道理讲着简单,等到真遇上了,他才能体会到三五分槐树妖的滋味。 大儒家人把这书院又卖了,牧云闲托身的大槐树被新买家看上,送到了京中的大宅里。新买家的家世较最初那家还要强些,家风却不如,下人成天在树下来往,全然不知自己心思都被个妖怪看的分明。 到此竟是不知谁比较可怜了,下人们的小心思曝光于旁人眼下羞耻,或是牧云闲成日看着他们算计来算计去的难受。 牧云闲好歹是活了几辈子的人了,若是不知道人性,也难将他们安排明白,即使这般,天天被恶心着,也是难受。索性不看了,只等着雇主的第二段因果找上门来。某日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见一阵啼哭,醒来一瞧,是个六七岁大的男童蹲在树下,哭着埋了只钗子。 牧云闲也不睡了,就看着他,男童哭哭啼啼道:“姨娘,你为何不再回来看孩儿一眼。” 他絮絮叨叨半天,牧云闲听出来了,这孩子就是他此次的因果。这小孩是府中庶子,刚没了亲娘,且他亲娘还是府中主母害死的。 210.寿命当铺3 此为防盗章 但她还没时间想这个, 她还要忙着陪继女。就在她在医院忙碌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她的前婆婆。冯娟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这个女人一眼。 果然, 老狗学不会新花样, 那个老女人在她家门口不是哭就是闹, 左邻右舍出来围观的比比皆是,甚至有一次还闹到医院里去了。被保安架出去之后,看见旁边有人对她指指点点, 冯娟脸上像是被人抽了一巴掌一样,止不住一阵火辣辣的疼。 被牧云闲挂断电话, 她才终于发现,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儿子了, 儿子的电话打不通,周围的亲朋好友问了一圈,也没有他的线索,冯娟这时候才知道着急。听继女的班主任说,儿子联络过他的班主任, 只好厚着脸皮跑了一趟学校,没想到又是一阵羞辱。 那个老师对她异常的冷淡,但还是告诉了她,牧云闲通过人介绍找到了一份合适的兼职, 已经去做了, 隔几天就会给她报个平安, 让她放心。冯娟想要牧云闲的联系方式, 老师却像没听见似的。 她走到办公室门口, 听见里面有个老师问:“这就是那个赵小威的家长啊?我记得他考得不错啊,学费也没多少,他家为什么不让上?” “偏心呗。”雇主的班主任说:“他家还有个妹妹,也是咱们学校的,你知道吧,就高二三班病了的那个。你看看那女孩平时什么样,赵小威什么样?” 冯娟几乎是狼狈的逃走,她甚至不敢再听下去了,更不敢回去辩解。浑浑噩噩的回到家,邻居老太拉住了她,絮絮叨叨的说:“不是我说你,你这事确实是做的不对,别人家孩子考个大学,家长都是敲锣打鼓,哪有不让去上的 。你平时偏心就算了,怎么能在这样的大事上犯糊涂?” 冯娟当时就像是遭了雷劈,她更想不到,自己平时不惜牺牲亲生儿子维护的继母形象,在邻里严重居然是这样——偏心,要被一字一字拿出来指摘的偏心?老太老眼昏花,看不清她的表情,自顾自道:“母子哪有隔夜仇,你先服个软就算了。” 她毫无意识的嗯了声,梦游似的回到家里,电话铃声一阵响,她接起来,是丈夫带点埋怨的声音:“你跑哪去了?怎么不看着小梦?我下午还上班呢。” “刘海,你说我这些年对你怎么样?又对你女儿怎么样?”冯娟轻声说。 “你怎么突然说这个?”电话那头的人顿了下,说:“我知道你这段时间辛苦了,可现在不是耍脾气的时候,过段时间我好好补偿你……” “我拿你女儿当宝,你拿我儿子当什么?你都几天没见过他了,你注意到了吗?”冯娟哇一声哭出了声:“就因为你,因为你女儿,我儿子已经不认我了……” 。 牧云闲那边,则在同一时间看见了系统提示——任务进度飙升。看过详细记录才知道,是冯娟受刺激了。 她的圣母婊心态驱使她用委屈自己和自己孩子的方式获得新的家人的欢心,还有邻里间的夸奖。当她发现自己所有的努力获得的成果都是假的的时候 ,心态一下子就崩了。 丈夫表面上憨厚,实际上却根本没有接纳她的孩子,他们还是在搭伙过日子。而在邻里间,甚至在孩子们的学校里,她更是没有逃脱恶毒的评价,只是恶毒的对象换了个人,不是对继女恶毒,而是对自己的亲生孩子恶毒。 这对她来说,更加难以接受。 但这对牧云闲来说,是个再好不过的消息。在爽了一时后,任务进度不再动,辜负过他的人过得不好已经没办法在雇主那里取得更高的评价了。他现在要做的,是让冯娟意识到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不着急。牧云闲在心里说。 他在这个任务里面花了将近三年的时间,几乎把他的积蓄都花空了。他选了编剧的职业,用这三年时间在行业里发展。在两年半时,他终于把他想做的事情做成了。 牧云闲写了一个剧本,成功投拍,上映。这个剧本以上辈子的雇主为原型,探讨家长与孩子之间的关系。 这部电影票房在同类片中属于中上,口碑也不错,借此,牧云闲的职业生涯提升了一大步。不过这和他没什么关系了,上辈子攒的寿命即将归零,他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两年半之后,牧云闲联系了冯娟,请她看了这部电影。 许久没见过儿子,冯娟的底气也没那么足了,出了电影院,冯娟绞着袖口,不知道该对儿子说什么。 这两年她过得也不好,因为实在承受不了儿子的离去,她最终还是和丈夫离婚了。没了这对母子的帮助,那父女俩没能轻轻松松渡过这一关,最终还是卖了房子,生活的很艰难。 “这是他要对你说的话。”牧云闲说:“不是我,是你的亲儿子。” 冯娟没反应过来。 牧云闲凑近她,轻声说:“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你是不是想过,你的孩子不会这么对你——对啊,所以生活在这具躯壳里的,不是他啊。” 冯娟死死的盯着他。 “你刚刚看过的,就是他的故事。”牧云闲给了她一张银行卡:“我虽然不是他,但也要负责任。这张卡里是你的赡养费,密码是……他的忌日。” 牧云闲说完耸了耸肩,直接转身离开了。在他身后,冯娟盯着他的背影,牧云闲的任务进度一个劲的上涨,最终停在了98%。 虽然这很匪夷所思,但牧云闲知道她信了。 “选择提交任务,脱离世界。” 他回到了长得和他曾经的家一模一样的囚牢中,那座房子的客厅里,坐着那个高中生。 高中生对他饶有趣味的笑了笑:“这个低级任务,你居然用了三年,还没做到100%……” “我在试验一些东西。”牧云闲耸了耸肩,走到冰箱前,给高中生拿了一瓶矿泉水:“你说过,我完成任务后可以得到雇主十分之一的寿命对吧?” “是。”高中生说:“所以?” “所以抽取方式可以自己选择,我看见了。里面有好几个年龄段,青年壮年老年,还有……自定义。”牧云闲在他对面坐下:“我选择自定义。” 他在手机的app上打下了几行字,高中生凑过去看了看,忽然笑出了声:“你是第一个这样做的。” “可以吗?” “可以,理论上来说不违规。”高中生说:“果然,任务者脱离世界后躯壳由雇主接手,无利可图的话,我也不相信你会在他身上花这三年。” 牧云闲选择的是,将雇主的几十年人生拆成几十万秒,再从每一秒中抽取十分之一秒。接收雇主寿命同时也会收到他的记忆,这样,牧云闲相当于十倍速过完了雇主的一生,等于用三年时间,换来了一个成功编剧一生的经验。当然,任务者在时的记忆,雇主回到身体后也有。 “我可是用三年时间给他铺了路。”牧云闲摸着下巴,小声说:“希望你是个成功的编剧吧。” “你看着办吧。”牧云闲装作毫不在意,道:“兴许他去找赵先生,是有什么要事呢。” 温氏不悦道:“家中这大事小事,您是从不上心的,若是管一管,能累着您?” 这下牧云闲高兴了,他退回桌边,佯做不悦道:“哪有这般小题大做的?” 温氏气的别过了脸。 “你若不信,我找个人盯他们一段时日,这总行了吧?” 温氏道:“像是妾身逼你似的。” 牧云闲达到了目的,心里一乐,表面上还是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踱步出去了。 料想着温氏必然对此事极为上心,牧云闲就直接抛下不管了。找到账房,去查文家现在的资产,以备进行雇主的第二个愿望,让文家变得有权有势起来。 翻了一上午连带着一中午,连饭都没来的及吃,牧云闲心里有了分寸,又听见下人说,夫人叫他,他就知道,那俩人应该是被抓住了。 雇主把他放到这个时间点,真是……妙啊。 他到的时候,温氏正坐着,满脸铁青,莫兰儿跪在地上,哭的是梨花带雨。赵友成站在一边,脸上表情极为冷漠,表情中隐隐带有一丝怒气。 牧云闲便知道了,他判断的没错。 这赵友成,就是个小肚鸡肠心胸狭隘的小人,明明是他做了极为严重的丑事,被主人家当场抓包,反倒表现的像是主人家小题大做似的。 这等人,只可他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他半点。牧云闲本来只打算拿到金手指再弄死他就算完,这会儿可要好好想想了,要怎么做才能得到雇主的高评价。 211.寿命当铺4 此为防盗章  牧云闲仿佛生来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成绩优异, 性情温和, 聪慧友善,等等等等。 掩盖在温文儒雅的皮囊之下, 从来没有人注意到, 他有病。 有个认识的人说过, 他是个纯纯的神经病。 身为一个高智商的神经病的优越感让他不愿给身边的庸人太多眼光,所以他一直没有发病的机会。直到有一次…… 他居然被一个货真价实的神经病给弄死了。 牧云闲从没想过, 他死后的人生, 会比活着的时候, 更加的多姿多彩。 “每个人的人生中难免都有些不如意的地方, 你要做的,就是改变我们雇主的人生,让他们满意。”带着眼镜的高中生站在牧云闲面前, 一板一眼的说:“不惜任何代价——他们满意后, 你就能得到一笔丰厚的酬劳。” “……比如?” “他们十分之一的寿命。”高中生推了下眼镜,说:“恕我提醒你一句,你已经死了,如果你拿不到寿命,你就会立刻灰飞烟灭。” “好吧。”牧云闲沉默了一阵,轻笑:“我答应。” 高中生派给他的第一个任务是个测试任务, 相当于考试, 如果没有通过考试, 牧云闲就要哪来的回哪去, 重新去死。 他的第一个雇主是个大富豪——可以当起点文男主的那种,暂且称他为龙傲天,此生最大的遗憾在于他年老体弱,想要选择继承人之时,目睹了四个儿子和三个女儿为争家产露出的丑恶嘴脸,他想要一个兄弟姐妹之间互助互□□。 牧云闲得到的身份是他的长子,原配所生。高中生告诉他,他们的游戏有两种模式,一种是成为雇主本人,替他完成任务,另一种是成为雇主身边的人,影响雇主的人生,从而走上他想要的结局,显然这次牧云闲的游戏模式是后者。 他来到的时间点是龙傲天尚未发迹的时候,牧云闲刚刚出生。他的生母是个乡下来的羞涩少女,面对周遭大城市的一切不知所措。 吐着奶泡泡,牧云闲决定先走和平路线试试,要是龙傲天不娶那么多女人,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龙傲天起初对他们母子还不错,但随着事业的发展,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出现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对牧云闲和原配的关注就不那么多了。 等龙傲天娶了第二个老婆,瞟了眼哭哭啼啼着表示会和妹妹好好相处的亲妈,牧云闲心里一阵啧啧啧。 因为队友太过智障实在是扶不起来,牧云闲决定自己动手了。在龙傲天的后宫里混日子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初期选择了蛰伏。等若干年后他的便宜弟妹们发现自己这个大哥并不是多么好欺负的人时,一切都晚了。 毕竟任务摆在那,要说牧云闲准备拿他们怎么样,倒也不至于,雇主还等着看一个兄友弟恭妾美妻贤的五好家庭呢。所以一个美丽的意外产生了,大家都觉得龙大公子很有孝心。 牧云闲给他自己套了这么个人设,平生最看不得手足间互相残杀。于是他几个便宜弟妹闹归闹,从来不敢闹到龙傲天跟前去,通过自己的方法,牧云闲初步完成了雇主的愿望。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许多年。他事业有成风度翩翩温文儒雅……唯独姻缘二字与他绝缘。牧云闲暂时对女人不感兴趣,对所谓的亲生骨肉也敬谢不敏——当然对男人也不怎么样。 一手完成任务一手享受人生,牧云闲向来不亏待自己。他上辈子家庭虽然富裕,但和身为天选之子的龙傲天根本没法比。有着家族给予的支持,牧云闲有了个更大的舞台,又过了几年,他成功的把他父亲架空了。 这些年龙傲天又在外面添了两个私生子,出现对他任务不利的因素,牧云闲不高兴了。反正他的任务只是让家庭和睦,旁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被牧云闲强行弄成太上皇的龙傲天一蹶不振之际,牧云闲的任务进行的更顺利了。几个兄弟姐妹在他的威逼利诱之下,环绕在龙傲天身边,给予他亲情的温暖。其实倒也不是全是装的,他们在腹诽牧云闲有病的同时,真对这个凄惨的父亲有了几分怜悯之心,父子父女感情之间越发和睦了。 正在任务稳步进行的时候,唯一的变数出现了。这个变数是牧云闲在这个任务中身份的亲生母亲。她是个死心眼的白莲花,真爱上了龙傲天,一辈子没有变过。 白莲花觉得自己的爱人完全被牧云闲控制了——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她想救爱人。可她天真了一辈子,谋划的东西很快被牧云闲发现了。当她被带到牧云闲面前时,还是一副大义凛然的面孔。 牧云闲捧着酒杯笑了:“冷静点,我怎么了,我没把他怎么样不是吗?” “你抢了他的东西!”女人大声说。 “我是他的孩子,父亲的东西早晚是我的不是吗?”牧云闲微笑道:“您这样让我很为难啊。在父亲那里,少了个女人太容易被发现了——即使他早就看不见你了,不是吗?” 女人瞪大眼睛,半晌不知道要怎么回他。 牧云闲说:“您看我做的一切,应该知道,我要的只是这个家和平,每个人都幸福而已……父亲其实最想要的是亲情的温暖,您相信吗?” “这话你相信吗?” “我自己说的话,自己当然相信了。”这可是雇主给他的任务啊。牧云闲给她剥了个水果,温柔道:“包括您,其实我有件事,一直不知道要怎么和你开口。父亲已经离开你很多年了,你就没想过要再找一个吗?” “你……”女人觉得很荒谬,都弄不懂牧云闲要干什么。 “有个人对我说,她很喜欢您,如果我同意你们的事情,她会给你幸福。”牧云闲道。 管家示意她往里走,当她走进旁边的小厅时,突然抑制不住发出一声惊叫,那里有个她意想不到的人,那是龙傲天的第二个女人。 212.灭神1 此为防盗章 ——只是没有彻底疯掉而已。两年几乎完全没有社交的生活, 旁人只当他是一只试药的小白鼠,不知什么时候, 那些人就会带来一碗药, 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比剧痛更可怕的是不知痛苦何时到来的恐惧。 幸好牧云闲已经逐渐适应了。 为了试药,有人给了他一本功法。上辈子的雇主能把那少侠从地牢里放走,靠的可不是教主的良心,而是这一身功夫。 虽有希望,实际上日子却更惨了些, 修习功法后,每次服药后,剧痛就会加倍。而正在这时,他的外挂给了他一个小惊喜。 【您所收集的图书,总评级已经达到一万分, 恭喜您成为图书馆的高级管理员,精灵助手被唤醒,更多功能由您探索。】 成为高级管理员后, 图书馆其实和以前完全没什么不同, 依旧是一个硬盘一样的存在。唯独精灵助手还有点意思。 当那只巴掌大的小鸟落在牧云闲掌心时, 温热的, 毛茸茸的触感让他忍不住笑了下。 这是一只刚出壳的小鸡崽子, 只会用一双懵懂的眼睛看着牧云闲。每次他从剧痛中醒来时, 都会发现小鸡崽子窝在他的手心里, 欢喜的冲他啾啾叫着。 “好孩子。”用指尖摸着他的毛, 牧云闲轻叹了声。 满了十六岁, 牧云闲武功小有所成,药也快好了。终于要来到雇主一切怨恨的起点时,这间院子迎来了个陌生人。嗅着他那一身药味,牧云闲立刻就知道他是谁了。 “看起来不像是个傻子嘛……”那人对着一直照顾牧云闲的老仆道:“你说他从未试图跑过?从未?” “是。”老仆沙哑着声音说:“连看都没往外看一眼。” “是嘛。”那人瞧着坐在廊下的牧云闲,靠过去。当他看见窝在牧云闲手里的一只鸟时,眼睛微眯,从袖中掏出一枚铜板,朝着鸟儿打过去。 牧云闲把铜板接住了,没多看他一眼。 那人继续靠近,牧云闲站起来。 “看样子,你是不想活了。”他说:“你再走一步试试?” “我要死了,你还活的下去吗。”牧云闲抚弄着乖巧的窝在他掌心的雏鸟,轻笑了声。十六岁的少年,常年忍着剧痛,外表看上去是孱弱的,常年不与人交流,眼中有种格外不谙世事的天真,当他看过来时,却让人感到一阵来着心灵震颤。 这来自他所拥有的强大武力的威慑。 游医看着这双眼睛,忽然觉得有点可惜。是他一手让少年变成这样的,他心知肚明,少年活不了多久了。 “你知道么。”游医道:“既然如此,我直说了。若是半年前,药没好,你死了我是没好下场。可现在……” “我连最后一点价值都没了?” “你这样想也没错。”游医轻叹:“和我走吧,教主想见你一面。” 和雇主的记忆中相似,魔教教主这个牧云闲来了三年都没见过一次的父亲,看起来和他身上的标签相似。他对牧云闲的同情,甚至连游医多都没有。两人离着十多米远,牧云闲和他见了一面。 “你想要什么?”他仿佛施恩般的,淡淡说了句。 牧云闲微微摇了摇头:“给我些书就是了。” 牧云闲这无欲无求的姿态让魔教教主多看了他一眼,正欲说什么,外头进来了个人,说:“阿月来了。” “带他下去吧,让他住在松斋里,多备些书。”魔教教主只这样吩咐了一句,牧云闲和他的这次会面就结束了。 当他走出魔教教主的居所,黄色的雏鸟从他袖子里面钻出来,打了个喷嚏。牧云闲安抚的摸着他,略一偏头,看见个红衣的女孩与他擦肩而过。 雏鸟又是阿嚏一声。 这是开始了吧,牧云闲走在路上,瞧着一草一木都觉得新奇。药研究好了,这具壳子即将油尽灯枯了,他被放出来,遇上些该见的不该见的人,最终含冤含恨死去,这是上辈子的雇主遇见的事,牧云闲即将改变这一切。 “现在还不是时候。” 鸟儿似乎对魔教教主很是厌烦,还害怕,在魔教教主眼前时一声都不敢叫,出来就叽叽喳喳个不停,像是在对牧云闲抱怨。 牧云闲耐心向他解释:“是雇主说的,要我把他见过的事都见一见,方才方便为他报仇。既然他都这样说了,他要我看什么,我看就是了,等我看完,你就无需忍着了。” 小鸟懵懵懂懂的叫了两声。 。 搬出来的日子与在院子里试药时没有多大区别,除开换了一批侍候的下人之外。 他住在小院里时,伺候他的都是教主心腹,和他连半句话都没有,方方面面做的滴水不漏,否则凭着牧云闲的本事,早就不在这了。而新换的这批下人则不然,只当他是个不受教主重视的庶子,对他多有怠慢,也懒得理他。 虽还是一个人,牧云闲却全不在意,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就自己动手,只要有书看,日子就过得愉快。没过几日,该来的人就上门了。 女孩仍旧穿着那天穿过得那身张扬的红衣,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对牧云闲道:“我是不是前天在爹爹那院门前见过你?” 牧云闲道:“确实,你是……” “按着辈分,你该叫我声妹妹呢。”少女给自己倒了杯茶叶,眼前一亮:“好香啊。” “你要喜欢,带些走就是了。”牧云闲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少女问:“你那天是不是带了只鸟?我不认识,不如你和我说说那是只什么鸟?” “我也不知道。”牧云闲老实回答。他总不能说是他得到的外挂里头带的助手吧。 少女急道:“那鸟呢?” “自然是放了。”牧云闲不愿和她多说这个,只敷衍了句,少女气哼哼道:“无聊。”就走了。 牧云闲等她走后,把她剩下的茶一泼,洗着杯子,突然感觉到了,雇主为何会喜欢上她。想必这少女,是他生命里头头一个对他这样好的人吧。 体验了三年雇主的生活的牧云闲,虽然知道少女后来做了什么,也对她讨厌不起来。 因为他的寿命只有八年多点,就算这壳子不死,八年时间一过,他还是得死,加上被雇主浪费了三年,时间就更紧了,出来后,就不得不开始谋划。 牧云闲到底不是雇主,不会沉溺于少女给予的那点虚无缥缈的温暖中,他还有更多的事要做,连少女是什么时候不再来他这的,都不太清楚。等有天发现他惯常留下的一罐清茶没人拿走,才发现少女应该是听见什么了。 他懒得多说,这次少女却不然,气哼哼了上门了。 牧云闲照旧给她沏了茶,少女却不喝,把杯子一推,问:“你为什么不找我解释?” 牧云闲愣了下:“解释什么?” “这么说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了?”少女反问:“他们说爹爹之所以不喜欢你,是你娘曾害死过爹爹别的妾室。” 牧云闲道:“你信就是真的,不信就是假的。” 雇主的娘根本没来过魔教,稍一打听就知道。那虚无缥缈的流言,牧云闲觉得,根本没有相信的必要,少女之所以是这样的态度,不过是由心底对他就有点偏见而已。 “我权当是真的了。”觉得又被敷衍了,少女也堵了口气,站起来径直走了。后来少女就再没来过,又过了一个月,牧云闲听说,少女离开游历江湖去了。 距离他出了小院将近一年,少女也该走了。只是被这样对待,牧云闲和雇主的心态微妙重合了一瞬。 他当一个人很重要,对方却不怎么拿他怎么当回事,无怪雇主怨气大了。而牧云闲,只说了句:“由她去吧。” 不过牧云闲不是雇主。少女走了,就是雇主要他看的东西看完了。少女在外面江湖上过得风生水起,牧云闲的计划也顺利。 她走后不久,牧云闲就动手了。 在某个上午,他敲开了魔教教主所居院落的门,正厅里,魔教教主端正坐着,周围空无一人。 见牧云闲进来,魔教教主冷笑道:“孽子。” “我可不是你儿子啊。”牧云闲微笑了笑,耐心解释道:“你给我的这条命,前六年时间是我娘养的,后十年给你当了试药的物件,再后面……就没有后面了,因你的药,我折了寿数,至少要少活四五十年吧。你予我,没有养恩,只说生恩,你是把我半辈子都拿去了,你给了我命又不让我活,怎么谈得上生恩?” 魔教教主冷笑:“你待如何?” “不如何,自是要报仇雪恨了。”牧云闲轻笑了笑:“你先把我这十年还了吧,身上有多疼不好说明,要你一点不差的还完,就只得看着来了,要有多的,只当是利息,您暂且忍着吧。” 魔教教主不止有他这一子,牧云闲排第四,上面还有三个兄长。听闻教中有变,那三人都回来了。这几人都觉得牧云闲能上位,不过是凭着三分运气,哪有什么实力,却不想他们一回来,便被捉住了。 老大声名狼藉,在江湖上恶名远扬,便是魔教教主都懒得搭理这儿子,牧云闲多看了他几眼,觉得无趣,一刀斩了。老二见势不妙,丢下老大与父亲不管,直接跑了。牧云闲没追,只随他去了。 唯独老三,是江湖中有名的怪人,有时见他觉得不平之事愿意出手,而有时惨剧发生在他眼前,他也懒得多看一眼。牧云闲备下了酒菜,与他坐在一处。 “听说,那游医是你亲舅舅?”他这样一问,他那三哥回道:“是。” “他怕我找他算账,直接跑了,你们这甥舅,性情倒是差不离。”牧云闲道。他这壳子身体不好,就不喝酒,只拿了杯茶静静品着。 他三哥弄不清他葫芦里头卖的什么药,警觉着,不敢动一口酒菜,牧云闲见了,只摇摇头,微微笑了笑,不与他计较,脸上还留了个酒窝。 “你找他回来,我不拿他怎样,一切待遇从旧,他所要做的,和原来没区别。若他不回来,听人说,你医术也是高明,你代他来也可。” “你要做什么?”他问。 “你回来,不是打着替父报仇的旗号么,竟想不明白?”牧云闲看了他一眼,边上,他养的雏鸟从窗口穿进来,自盘子上叼了个花生想吃。牧云闲就帮它把花生弄碎,小鸟啾啾叫了两声,蹭了蹭他,自顾自吃开了。 牧三心中无端升起恐惧。魔教教主对他这出身卑微的四弟做了什么事,他是知道,知道的越清楚,便对牧云闲此时的反应越害怕,他太冷静了,全然不像是个刚刚大仇得报的少年。 “怕什么,冤有头债有主,我不过是想一报还一报罢了,和你们又没有什么关系。我连见都没见过你们一面,对付你干什么?”牧云闲悠悠道:“本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那毕竟是你父亲……” “嗯,也是你父亲,若他和你只能活一个,你选就是了。”少年站起来,道:“你来。” 牧云闲把他带到了那个曾经关了雇主十年的院子里,曾经的魔教教主刚喝过药,盘腿坐在廊下,手上青筋毕露,显然是忍着剧痛。牧云闲道:“他在我身上用的,是提升人功力的奇药,我还回去的,是叫人功力散尽的药,不过如此而已。你舅舅跑了,药快用完了,有点麻烦,你觉得呢?” 牧三喉咙里一阵发干。 因为游医太过于谨慎,谁叫都不回来,连亲外甥的死活也不管,自投罗网的牧三就只能代替他舅舅留在魔教内了。偶尔去那院落中看看他爹,望见对方充满期待的眼神,被牧云闲的手段吓破了胆子的牧三只敢匆匆避开,于是魔教教主看他的眼神逐渐由希望到满怀失望,然后是怨恨,最终是茫然。 他也快疯了。他现在的处境不是由牧云闲想要怎样决定的,却是由牧云闲的雇主多恨决定的。任务进度停滞不前了,牧云闲当然要想想办法。 时间久了,牧三却不怎么怕牧云闲了。偶尔还有种牧云闲脾气十分好的错觉。因身体的缘故,牧云闲不重欲,也不动脾气,除了打理魔教,就只在书和茶上花些功夫,另外就是他的那只鸟。 那只鸟现在长得大了点,会飞了,牧云闲给他取名重明,每天在魔教里神气的很。 消息捂得严,武林中人有消息灵通的,隐约知道点魔教出了什么事,但完全想不到,是改朝换代这样的大事。魔教控制的地方的百姓却有着真切的感觉,总觉得魔教中人的行事风格与以往不同了,变得……贴心了许多。 这算是牧云闲的职业病,以前的任务,他都是把雇主往人生赢家的路子上引得,要说做暴君,他还真不会干,渐渐魔教都不像魔教了,有点洗白的意思。 又过了一年,牧云闲这壳子十八了,他还剩下三年时间。 “教主,月姑娘回来了。”某天有人来禀报。 。 月姑娘指的就是前任魔教教主的养女,全名叫望月,牧云闲动手前离开魔教闯荡江湖去了。她还有另一个身份,是雇主的仇人。雇主恨她之深,不下于魔教教主。 牧云闲起初还没想到要怎么做,直接把她弄死,她下场再惨,雇主只怕也不会觉得痛快。但当看见她带回来的那人时,牧云闲就知道要怎么做了。 望月对魔教发生的事全不知情,进门后,看见魔教教主不在,来接她的居然是牧云闲,才好奇问:“爹爹呢?” “教主闭关了。”牧云闲向着和望月一道来的青年施礼:“敢问少侠是……” “籍籍无名之辈罢了,姓周,单名一个墨。”周墨还礼道:“劳您招待。” “阿月是我家小妹妹,她带来的客人,我重视还来不及,岂会觉得麻烦。”牧云闲微微一笑,道:“请先歇歇吧,我尚有些杂事,等处理好了,再尽地主之谊。” 周墨比望月知道的多得多,他家里很有些势力,只是他身为次子,父母在他身上的期望就不如兄长多,周墨一直想要大展身手,让父母看看,他也是个有出息的人。此番跟着望月混入魔教,他想做的,就是杀了新任的魔教教主,也就是牧云闲。 在他看来,此人甚是神秘,却未必有什么真功夫。他怕牧云闲只见他一面,以后再找机会就难了。当天晚上,牧云闲设宴招待他时,他悄悄先将药下到了酒里。 怎料到当天晚上,牧云闲一口酒都没喝。 “我身体不好,便不饮酒,白费了您的一番心意了。”嗅了下杯子里的味道,牧云闲放下。对他笑了下。 这笑容意味深长,看的周墨出了身冷汗,不知牧云闲看出来他下毒没有,只好强笑了笑。望月见他脸色不对,也免不了有些惊讶。等到一顿饭快吃完,他们一起坐着的亭子里飞进一只鸟儿,正是重明。重明四下嗅了嗅,闻见牧云闲杯子里味道不对,不知发现了什么,把杯子衔起来,泼了周墨一脸。 “你……”望月看重明落在牧云闲肩上,一拍桌子站起来,道:“这怎么回事?” 她一副兴师动众的家事,牧云闲笑了:“你问他。” 周墨脸色变了,收了笑意,手已经放在了剑上。牧云闲指尖在桌上轻点了几下,重明飞出,险些啄瞎了周墨的一只眼睛。 “他要害你……他为什么要害你?”望月喃喃道。 “他就是新任的魔教教主。魔教为祸一方已久,我身为正道一员,自然要杀了他。”周墨说的大义凛然,牧云闲没被打动,依旧是那副表情。 望月大惊:“你是魔教教主,爹爹呢?” “不知道,我许久没去看过了,应该还没死吧,他要还我十年呢。”牧云闲道:“周少侠是你看上的人,想必人品不错,不如去陪他吧。” “不可!”望月拦在他跟前:“你怎么能这样?” “我当然可以。”牧云闲收了笑,说。 “你……你不是喜欢我,为了我,你不能饶他吗?”望月道:“你既然喜欢我,为了我去死又如何?他杀你算什么?” “你还真是……”牧云闲着实被她的话惊了一瞬:“你真是被宠坏了。” “饶他可以,不过我得废了你的功夫,你今生再不能入魔教半步,怎么样?”牧云闲问。 望月一怔,然后到:“好。” “她到底是我妹妹,你就纳她为妾吧,成全她的心愿,算是我为她做的最后一点事。”牧云闲勾着唇角,看着周墨:“你们成婚后,旁的事我就不便多管了,你该娶妻娶妻,该纳妾纳妾,对她也无需特意照顾,毕竟她嫁入你家,就是你家的人了。” 周墨似乎没明白牧云闲是什么意思,于是他又重复了一次:“你懂我的意思吗?你要不懂,我给你吃个药就懂了。” 213.灭神2 此为防盗章 “是是是, 你是年轻人, 我们都是老僵尸。”中年男人哈哈笑了两声, 转而就想换个话题。此时门口又来了群人, 引起众人喧哗。来人正是汪哲远,他看上去是四十多岁的年纪, 光瞧外貌, 是个冷漠傲慢的人,与他眼神对上一瞬, 就止不住移开,使人心声怯意。 牧云闲多看了他两眼, 有点忽略了身边的油滑男人。当他要走开时, 牧云闲拉住了他。 “葛大庆拉拢我的时候, 说,他可不愿意和吃人的怪物待在一个基地里面, 我觉得有道理, 你说呢?” 中年男人说:“我也不愿意, 可有什么法子,和他拼命去?” 牧云闲说:“吃人是会得病的。” “什么?”中年男人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看疯子似的看着牧云闲。 牧云闲一点都没生气, 微笑着又解释了一遍:“会得一种叫库鲁病的病……晶核也是人身上的一部分, 会不会诱发什么怪病,谁知道呢。” 中年男人被他吓得抖了下, 再回过神, 却见牧云闲离开了。 宴会开始后, 很快进入了正题。牧云闲先是上台介绍了下新疫苗的作用,当他说出被咬后三小时使用疫苗,治愈率高达30%,一周内使用,治愈率可以达到10%时,场下一阵喧哗。 这比目前基地内最好的疫苗治愈率还高了三分之一。 汪哲远坐在下面,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跟着众人鼓掌。牧云闲的责任到此结束,葛大庆拍拍手,叫人带了两个人上来。 其中一个,这里的所有人都认识,是葛大庆的随身护卫,几乎寸步不离那种,据说五六天前受了伤,而现在,他正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要知道,他是怎么受的伤,受的伤有多重,这里所有的大佬都心知肚明,他能活下来,已经证明了牧云闲的疫苗怎么样。 葛大庆可不会再给他们接近牧云闲的机会,这场宴会的焦点集中在了他和疫苗的身上,牧云闲被护卫带着,离开了会场。 他们刚离开这里一会儿,就被人拦下了。 “能请穆先生跟我离开片刻吗?”有个人从会场外的黑暗处走出来,彬彬有礼道。 陪着牧云闲的人要上前制止,被牧云闲拦下了。他说:“没关系,我去几分钟就回来。” 找他的人居然是汪哲远,对方坐在车里,正闭着眼睛小憩,牧云闲到了车边,对方没有出来的意思,只把车窗打开了。 “听说你要报复我?” “是。”牧云闲说,他表情一派轻松,完全没有当着当事人的面被说穿的恐惧。 “你加油。”汪哲远淡淡把眼神移开,就要走时,牧云闲突然说: “你相信有报应吗?” 汪哲远没理他,把车窗升起来,牧云闲耸了耸肩。 那天的宴会后,这支新出的疫苗在基地内引起了极大的震动,首当其中的就是,它动摇了汪哲远所研究出的疫苗的地位,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汪哲远那边居然没有什么动静。 葛大庆找到了牧云闲,问:“是你动的手?” 牧云闲说:“虽然你老是敷衍我,但我来了你这以后,我每天做什么你不知道吗?” 葛大庆当然知道,听见牧云闲这样说,他又觉得自己有点错怪了对方。牧云闲适时问道:“怎么了?” “汪哲远那边……乱了。”他长叹一声说道。 “什么个乱法?”牧云闲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颇有兴趣的问道。 葛大庆欲言又止,过了会说:“像是传染病。” “哦。”见葛大庆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他反而不想多问了,走到窗户边上,翻检晾晒的药材,再一回头看他还没走,牧云闲道:“你想听我说什么?你要是想看我怎么个大仇得报的高兴法,我可以给你演一个……” 他笑眯眯地说:“真是报应啊,你开心了吗?” 葛大庆在原地踌躇了阵,还想问什么,没问出声,走了。 牧云闲收了药材,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汪哲远队伍那边的混乱被瞒得死死地,根本没有在城中传开,普通人只觉得莫名其妙他们消停了不少。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真正揭开混乱的最后一层面纱的,是小刘庄基地传来的消息。这个离天穹基地二十多公里远的小基地,即使被牧云闲弄得坏了名声,也堪称是天穹最重要的卫星之一,这下,终于瞒不住了。 “小刘庄好多人都疯了!”流言在城中传开:“变得和丧尸一样,见人就咬,要不是这病不会传染,还当是基地里进丧尸了呢。” 人心惶惶中,很快有人总结出了共同点:“得病的,好像大多都是汪哲远队伍里的人……” 要说汪哲远的队伍与基地里的其他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谁都能回答的上来,那就是,他们吃人。 传言愈演愈烈,可汪哲远那边,依旧没有什么动静。为什么会这样,牧云闲倒是能答上来一二,他被叫去给汪哲远治病了。 汪哲远被绑着,坐在一个小房间的椅子上,窗帘被死死拉着,周围都是黑暗的,牧云闲推门进来,给房间带来了一丝光,转瞬光又没了。 “喝药吧。”牧云闲搅着碗里的药,说:“你现在有点意识吧,不想死就张嘴……虽然我也不能保证我能治得好你。” 汪哲远费力的抬起头:“是你干的吗?” “想什么呢。”牧云闲失笑:“你队伍里所有吃人晶核吃多了的都发疯了,我就一个人,两只手,十个指头,能精准的给那么多人投毒吗?” “我不相信有其他的理由……”汪哲远低下头。 “这叫报应。”牧云闲拉了把椅子,坐在他跟前,给他喂着药:“他们都说,你们这支队伍,和丧尸有什么区别,你看,你们现在和丧尸不久一样了吗?” 汪哲远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牧云闲:“我想活下去有错吗?丧尸病毒爆发的时候,我孩子就在车里,司机变成丧尸了,他没跑出来……我要是有现在的异能,我肯定能在司机咬到他之前把他救出来。” “也许你应该反思下,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想活下去,只有你们得了病。”牧云闲道:“虽然我只见过你两次,但我有个答案,你比他们都贪婪一点。” 这次后,牧云闲就再也没和汪哲远说过话了,因为他第二次见到这人时,他已经不太会说话了。 基地里的风浪还没平息,又有一件大事发生了,一大群丧尸向着天穹基地冲过来了。 这是今年最大的一波丧尸了。天穹周边抵抗能力不足的小基地都在紧急向天穹撤退,这时他们面临着一个麻烦,就是汪哲远队伍中的那些‘病人’。这些人在发病后因为攻击其他人被杀了一部分,其他的都集中看守起来了,等着大基地中的医生研究出治疗的药物。毕竟幸存者虽然杀丧尸杀得比较多,也不是见个人形怪就想杀的疯子。 如果带着他们,势必会影响撤退的效率,于是大多数人都做出了一个决定,放弃那些‘病人’。 在做出这个决定的同时,城中汪哲远队伍的人也被扫清了——做决定的磨磨唧唧半天也不动手的葛大庆,他终于有点用处了。牧云闲的第一个任务差不多已经算是完成了。通过重明,他找到了雇主的亲人们,把他们安顿好以后,牧云闲直接投入了备战当中。 他的身份是医生,这个时候当然不得闲。在丧尸来临之前,他要做出尽可能多的治疗药剂。 当第一只丧尸伴着天边日落的余晖出现在人们视线中的时候,战斗就打响了。牧云闲上了战场,带着医生们在后面救治伤员。被丧尸伤到的人中,能活着回来喝药的还是幸运的,他们至少还有这30%生还的可能性,剩下更多的人,则是倒在城墙前面,连回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牧云闲眼前有个年轻人,靠着墙坐着,手上有一道伤口,流着黑血。他拧开解□□剂的动作都是颤抖的。牧云闲上前,帮他拧开,递到手里,他低声说了声谢谢。 “快,快来,这里又有伤员来了!”后面又有人呼喊,牧云闲想要安慰的话憋住了,转身离开。他身后时不时响起枪响,这里是伤员的暂时隔离区,不是每个人都有活着离开这里的机会。 日与月在天空中交替,当有一个黎明来临时,所有人都爆发出欢呼。 胜利了。 。 大战后需要做的事还有很多,至少伤员是不可能一秒钟病就好了的。牧云闲作为医生中的一员并没有什么特权,忙了两个多月才算是好一点了。 牧云闲觉得自己应该考虑的是要不要脱离这个任务世界,毕竟末世毫无生活质量可言,为了那点任务完成度,在这里呆着没什么意思。 “医生叔叔,给你一朵花。” 牧云闲连着干了十几个小时,下班时,一个小女孩凑过来,给了他朵花。牧云闲弯下腰把花接过来,正想说谢谢,小姑娘害羞的跑了。 “哥。”雇主的弟弟来了,在门口等他。终于有点时间和他的家人好好聊聊了,牧云闲也挺开心,过去和他一起离开了医院。 “你这两年到哪去了?”雇主的弟弟问。 “去报仇了。”牧云闲说:“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要问那个白眼狼那个问题吗?因为我有一个重要的朋友失踪了,他就是线索。” 雇主的弟弟先是一愣,再把自己知道的事一联系,吓了一大跳:“汪哲远的队伍得怪病不会和你有关系吧?” “说有事有,说没有也没有。”牧云闲说:“你倒不如问我在这件事里干了点什么。” “什么?你干了啥?”雇主弟弟吓了一大跳。 “也没怎么,就是等到一个想对汪哲远动手但有贼心没贼胆的人以后,把动手的机会送到了他们手上。”牧云闲说。 他的报仇计划总体就是这样一个过程。怪病爆发和他确实有关系,但如果没有吃过异能者的晶核,是不会有什么病的。想在末世里挑的两个势力你死我活太难,给其中一个灭掉对方的机会就简单多了。 雇主弟弟咂舌:“没想到我哥有天居然能干出来这样的大事。” “是啊。”这次牧云闲深以为然的点了下头:“下次我得好好想想。” 和雇主弟弟分开后,牧云闲休息好,回了实验室。重明在他肩上叫了两声,牧云闲说:“知道了,你要这个世界里的书,没看完不走是吧?” 重明得意的蹭了他一下,牧云闲无奈道:“长都没长大,对那个图书馆那么尽心干什么。” 他妈是个圣母婊。 通常圣母婊指的是慷他人之慨的人,要这样说,雇主他妈应该是个非典型圣母婊。这位夫人牺牲起自己来牺牲的也挺狠的,但问题在于,在她的观念中,雇主是她的孩子,也就可以任由她做主,于是她就牺牲起雇主的利益来了。 继父有个孩子,是个女儿,比雇主小一点。寻常室友住在一起都会有冲突,这对继兄妹之间自然也是。不知道这位母亲抱着什么心态,每当两人有冲突时,不论是非对错,她都先让雇主认错,雇主印象中有件印象很深的事情,只是因为单纯的厌恶,继妹偷拿了雇主钱夹中父亲的遗照扔掉,雇主真的是气疯了,要打继妹,他妈回来给了雇主一巴掌,把他赶出了门,关了一晚上。 第二天他妈把雇主放回来,还语重心长的说:“那是个女孩子,不论她做了什么事,你都不能打她啊,要不然,邻居该怎么看妈妈这个当后妈的。” 雇主当时就有点想笑,他动手打人是不对,可他不动手,谁帮他伸张正义了吗,没有人。他妈只顾着往自己脸上贴金,为了邻里之间的好名声,让他一味忍让,他什么感受,从没人在乎。 如果只是这样,雇主最多恨他妈恨到成年后老死不相往来,能让他成为牧云闲雇主的,是另一件事,如果说前面的事如滴水穿石般在雇主的人生上留了个洞,那这件事就是一把锤子,把雇主的人生锤了个稀烂。 他的继妹生病了,医药费要一大笔钱。恰逢雇主高考结束,他正拿着通知书回家报喜,在门外,正好听见他母亲对继父说:“要不,让小威不要去上大学了,去打工去,能挣一点是一点,给小梦攒攒医药费。” 继父沉默了许久,没说话,就是默许了。继父也不是什么圣人,她主动提出来让自己的孩子牺牲保护他的女儿,他自然是同意的。作为一个父亲,女儿是他的命,谁也没有他的女儿重要。 雇主没读成大学,在家附近的工地上开始了工作。工作很累很辛苦,他母亲偶尔也会安慰他几句,但安慰过之后,照旧会把他的血汗钱尽数拿走。 两年后,继妹痊愈,两人的境遇突然掉了个个。雇主在工作时遇见了意外,落下了终身残疾,而他的继妹考上了大学。 继父对他心中有愧,本来还想帮他尽力医治,却被他的母亲制止了,他母亲说:“小梦上大学还要用钱呢,他残疾已经落下了,再治也得不了什么好,算了吧。” 雇主的人生被彻底逆转,从大学学生成了车间的流水线工人,一辈子庸庸碌碌。他继妹过得不错,毕业后找了份好工作,后来懂事了终于被他母亲的圣母精神打动,一家三口和和睦睦,过得很幸福。 。 牧云闲这次的任务模式是代替宿主完成任务。他来到这里时,正好雇主拿着录取通知书从学校出来。 他站在学校门前,看着同学青春洋溢的笑脸,属于雇主的感觉在他心间弥漫开,只有三个字,意难平。他驱散了雇主情绪对他的影响,回忆了一下雇主的记忆,打车回了家,翻出户口本自己的那一页撕下来,找到身份证,还有自己攒钱的钱夹子,那是雇主打工攒下的钱。他打开看了眼,里面果然没剩几张了。 钱被拿走了,谁拿的照着雇主的记忆可以判断出来。估计就是继妹。因为她无论做了什么,雇主的母亲都会向着她,几年下来,这个女孩已经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 他收起空荡荡的钱夹,离开了家。 出门时碰见一个老太太对他说:“你妹妹在学校昏倒了,他们都去医院了,你别着急,自己先去吃点东西。他们刚走了一会儿,估计得晚上才能回来了。” 牧云闲轻弯起嘴角道了谢,出去了。 雇主人生的转折就是从这里开始的,他的母亲威逼利诱,驱使他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现在换了牧云闲在这里,自然不可能让她如愿。 依着牧云闲的本事,其实上学与否对未来没什么影响,但这是雇主的愿望,他想上学。拿到自己的户口本和身份证后,有了不被母亲要挟的希望,高中生给他的手机上,任务进度就跳转到了10%。 牧云闲要去做另一件事,这也是雇主想看见的。 他买了两份饭,坐车到了医院。问过医生后,果然找到了雇主继妹的病房。里面除了他母亲和继父之外,继妹的班主任也在——她是在学校昏倒的。两人在同一个学校里,继妹的班主任认识牧云闲。 “爸,妈,我听李奶奶说你们在医院,过来给你们送个饭,怎么样,小梦没事吧。”牧云闲说道。 继父扯了下嘴角,说:“等医生的消息呢,应该没什么大事。” “你一大早就跑哪去了?”雇主母亲责怪道:“我打你电话都没人接,家里这么忙,你还跑出去野,这么大的人了能不能懂点事。” 继妹的班主任老师打了个圆场,说:“今天是高三的学生拿录取通知书的日子,他去学校了吧……你考的怎么样?” “还行。”牧云闲微笑道:“发挥算是平常水平,第一志愿顺利录取了……亏得当时吴老师劝我,没敢填的太高,刚好擦线进去。” 听见牧云闲说高考的事,他母亲拉下了脸。那边,病床上的继妹翻了个身,用被子盖住头,里面隐约传来啜泣声。牧云闲的母亲直接站起来,把他拉出去了。 “你在小梦面前说这个干什么?”刚一出来,他母亲就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你能不能顾着点她的心情!” 哦,看起来刚才继父应该是说谎了,他们已经知道,继妹的病情要严重的多——可现在的牧云闲应该不知道,于是他说:“刚刚爸不是说她没事吗?” “没事小梦的班主任会陪我们到现在?”她妈道:“走走走,你别在这给我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