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抢了姐姐七任男友》 1.chapter1 裴莺莺第一次见到那个人的时候是七岁，她被院长牵着手从一堆小孩里带了出来。 按道理说裴莺莺七岁了，已经记事了，不是很好被领养的年纪，但是那个人挑中了她。 那个人的手冷冰冰的，仿佛一点温度都没有。当对方的手摸上裴莺莺脸蛋时，她忍不住抖了一下，但很快她就控住住了，因为她知道自己不能躲，也不可以害怕，她想从这里出去。 “很好，就她了。”裴莺莺听到一声又低又柔的声音，幼小的她无法用言语去准确形容一个人的声音，长大之后，她才知道，原来这种声音要用销魂二字来形容。 那个人匆匆来又匆匆地离开，留下的一个中年男子将裴莺莺领养了下来。 “你就跟我姓吧，姓裴，就……就叫裴莺莺好了。” 莺是一种鸟的名字，这种鸟体型纤小，叫声清脆，声音婉转动听，最重要的是莺这种鸟生存能力不强，需要依附人而活。 那个中年男子领养了裴莺莺，却从来没有来探望过她。有一个保姆和一个司机伺候她的日常起居，她被送进了浦市最贵的贵族学校，这个学校包囊了幼儿园到大学，里面的学生接受的都是全精英教育。除此之外，她放完学还要去上特长班，中年男子给她请的老师都是全国各行排得上名的老师。 裴莺莺的舞蹈老师叫姚茜，年轻很轻就拿遍了全国各种舞蹈大赛的冠军。她教裴莺莺跳舞的时候，神色总是十分的温柔，她跟裴莺莺说：“舞蹈只是最重要的不是你的肢体，而是你的表情。” 年幼的裴莺莺似懂非懂，姚茜见状只能笑一笑，她换了个话题，“莺莺，你真是世上最幸福的孩子。” 最幸福的孩子吗？ 裴莺莺觉得自己不是，但她的老师们都是这样认为的。 她从小受着精英教育，每个老师都是被精心挑选过的，他们负责把裴莺莺打造成一位名媛。 裴莺莺十三岁的时候被人绑架过，但十分钟不到的时候，绑匪就被人全部打倒在地了，裴莺莺这时候才知道她还有保镖，只是保镖一直暗中保护她，没有现身过。 十七岁的时候，领养裴莺莺的中年男子去世了，裴莺莺跟着保姆去参加了他的葬礼，在葬礼上，她瞥见了一个背影。 那个人举着一把黑伞，右手手指上的祖母绿戒指微微发着光。 保姆看见对方，就立刻把裴莺莺留在原处，自己走上前去。不知那个人说了什么，保姆脸上的笑容是越来越明显。回去的时候，保姆搂着裴莺莺，笑眯眯地说：“莺莺，虽然裴先生去世了，但是季小姐还是愿意帮你的，等你十八岁满了，她就会接你到季家本宅去生活。” “季小姐是……我七岁的时候见过的那个人吗？”裴莺莺犹豫了下才问出口。 保姆惊讶地看着裴莺莺，大抵是没有想到裴莺莺居然还记得七岁时的事情。 “对，裴先生是为季小姐工作的。”保姆压低了声音，“季小姐比裴先生可要有钱多了，你到时候去了她的身边可一定要听话。” * 今天是她的十八岁的生日，一大早保姆就将她叫了起来，脸上带着明显的高兴，“莺莺，你今天就要去本宅了，可一定要表现好一点。”说到这里，她双手合十做祈祷状，“十一年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裴莺莺有些愣，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当年真正领养她的人到底是谁，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阿姆，我可以不去吗？”裴莺莺咬了下唇。 她坐在床上，光滑的小腿从被子里露出一截，天然卷的长发散落了半身。房间的窗帘已经被拉开，阳光徐徐地落在床上，越发显得床上的裴莺莺漂亮得像只金丝雀。 她的确是一只被人圈养的金丝雀。 只是对方养了不止一只。 跟她一样的还有六个女孩，她们跟裴莺莺一样大，裴先生一起领养的，这是保姆告诉她的。 季小姐只会帮裴先生抚养一个。 裴莺莺被送上了车，保姆当然没有同意她不去。裴莺莺知道，如果那个人选中了她，那么伺候她的人都能得到一大笔钱。 她去到了季家的本宅。 让裴莺莺惊讶的是季家的本宅是一座古宅，似乎是民国时期留下来的房子。裴莺莺被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带了进去。本宅分为三栋楼，最前面的是主楼，主楼的前方有一汪池子，里面种满了荷花。夏日正是荷花绽放的日子，裴莺莺路过的时候，不禁看了一眼。 裴莺莺进了主楼之后，发现客厅已经坐着五个人。 那五个人看到她，表情都有些微变，里面一个穿明黄色连衣裙的女孩站了起来，对裴莺莺说：“你也叫裴莺莺吧？过来坐吧。” 她一句话，裴莺莺已经明白。 这里的五个女孩跟她拥有同一个名字。 估计还未来的那个女孩也是。 她们都是裴莺莺，然而那个人只要一个裴莺莺。 过了一会，剩下的女孩也到了。她们彼此打量着对方，暗自评估着自己胜出的可能性。她们都明白，只要住进了季家，这辈子便有着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了动静。裴莺莺闻声望去，便看到了一年前见到的那个人。 只是一年前裴莺莺只看到了对方的背影。 她穿着一件酒红色的浴袍，浴袍下的腿光滑笔直，头发有些湿润，也许是刚刚洗完澡。一头黑长发被她轻轻地拢在一边，她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根香烟。 “全部到了，很好。”她脚下的拖鞋踩在地毯上，一点声音都没有。 裴莺莺知道这个人的名字。 她叫季棠。 她跟十一年前相比，似乎毫无变化。裴莺莺发现这个之后，有些愣神，但很快她就想也许是她记错了，毕竟那时候她才七岁。 季棠走进来，直接把自己丢进了中间的沙发里。她长着一双狭长的凤眼，眼角微翘，有点像狐狸的眼角。雪白的脸上，生着一张不染而红的唇。 “你们全部站我面前来。”季棠轻声说，她末尾的咬字有几分含糊。 裴莺莺只看了她一眼，便低下头了。因为季棠长得太好看了，裴莺莺不想看着对方发呆。裴莺莺觉得这个世上不会有比季棠更好看的人，她发现自从季棠出现之后，剩下的六个女孩都呆住了，她们愣愣地看着季棠，仿佛被她的美貌所摄。 季棠慢慢地扫过每个女孩的脸，过了一瞬，她吸了一口烟，脸上的表情漫不经心，轻声道，“把衣服都脱了。” 之前跟裴莺莺说话的那个女孩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她率先把身上的明黄色连衣裙脱了下来，见季棠眼神扫了过来，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内衣扣子上。季棠一点表情都没有地看着她，她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她把身上剩下的布料也全部脱光了。 有了第一个，剩下的几个也纷纷脱了起来。 裴莺莺今天也穿了一条裙子，是保姆给她特意找出来。 一条白色及膝连衣裙。 “莺莺，你穿白色最好看，一定会被选中的。” 裴莺莺将身上的裙子褪了下来。 客厅的空调开得很足，她的身上不免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跟另外的六个女孩站在一起，像刚出生的婴儿一般，不着寸缕，等待季棠的挑选。 没有人对季棠这种行为表示异议，也没人敢。 裴莺莺一直低着头，她轻轻地咬着唇，希望这个时间可以快点过去。 她被领养那天，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 孤儿院里有一百多个孩子，唯独她被选中了。 今日有七个人，她希望自己可以不再幸运。 “你留下吧。”季棠把香烟碾灭在烟灰缸里，丢下一句话，便飘飘然地走了。 她离开的时候，从裴莺莺身边走过。 裴莺莺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 淡淡的清香，像是被稀释过的玫瑰花香。 季棠刚离开，便有人哭了出来。 裴莺莺做的第一件事是先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重新穿上，她刚穿好，便有人站在了她的面前。 是那个明黄色连衣裙女孩，她眼睛红红地看着她，眼里带着艳羡和不甘心，“恭喜你。” 裴莺莺呆住了，她方才根本没抬头，并不知道季棠留下的是她。 “谢谢。”裴莺莺只能这样回道。 这个时候的裴莺莺还不知道，她接下来面对的将是什么样的混乱生活。 2.chapter2 裴莺莺被留了下来。 之前引她进来的女人重新出现在她面前，表情比之前要温柔热情得多，“裴裴小姐，我带你去你的房间，你可以叫我慧姨。” 裴莺莺看了眼其他女孩，抿了抿唇，跟着慧姨走了。 主楼的后面还有一栋楼，两楼之间中间是个游泳池，两侧是长廊，长廊上面挂着朱红色的灯笼。裴莺莺仔细瞅了瞅，发现灯笼上还题了字——“季”。 裴莺莺不知道季棠是做什么的，也没有跟她说。 “慧姨，这里住了多少人？”裴莺莺轻声问道。 走在她稍微前面一点的慧姨听到这个问话，微微偏了头，“这里的主子只有大小姐和裴小姐两个人，剩下的还有十五个仆人，十个保镖。我们都住在另外一栋稍微远的楼，裴小姐跟大小姐住一栋楼。” “嗯。” 意思是说她要跟季棠住在一起。 “大小姐不喜欢热闹，所以裴小姐一定要注意，还有晚上十二点之后，绝对不可以出房门。”说到这里，慧姨停下了脚步，她转过头看着裴莺莺，“这是一条死命令，裴小姐一定要记住了，旁的都没关系，唯独这一点不能犯。” 晚上十二点不可以出房门？ 这是什么奇怪的规定。 不过裴莺莺一向睡得早。 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说话间，她们已经走到了后楼。 后楼的进口处有一平台，慧姨带着裴莺莺换了鞋子才走进去。这后楼的装潢比前楼要更加华美精致，红木板地上铺着纯白色的地毯，客厅最上方是一顶十八角挂灯。裴莺莺仔细看了一眼，发现吊灯的悬挂柱上还有花纹，似乎画的是一条蛇。 裴莺莺讨厌蛇这种动物，只看了一眼，便飞快地扭开了脸。 裴莺莺跟着慧姨上了旋转楼梯，到了二楼。 二楼走廊的墙上挂了几幅画，都是些古风山水画。裴莺莺从旁路过，看见画下角的印章和题名，瞬间惊住了。 这些画无一不是出自名家大手，若是真迹，随便一幅即可卖上几千万。 但这些画居然就这样随便地挂在墙上，也不拿玻璃框架保护起来，实在是匪夷所思。裴莺莺压下心中的惊讶，默默地想，也许只是仿的。 “这就是裴小姐的房间了。”慧姨在一个房间前停下了脚步，“那是大小姐的房间。” 她指了指走廊最深处的房间。 裴莺莺顺着慧姨的手看了一眼，走廊深处连灯都没有，她看得朦朦胧胧的。 这后楼的光线不敌前楼，一进楼，裴莺莺就发现了。 而且进楼之后，她总觉得有股子阴冷的感觉，似乎有风从哪里灌了进来。 裴莺莺的房间门是推拉的，没办法上锁。 她进去之后发现虽然外面古风古色，但房间里却是完全现代化建筑风格。 她的房间很大，是个套间，有一面墙被做成书墙，上面摆满了书。 外间还摆着一架钢琴，似乎还是新的。 钢琴左边的那面墙上挂满了乐器，裴莺莺学过的，没学过的都有，甚至有些，她连名字都叫不上来。 慧姨带着裴莺莺走进了里间。 里间是裴莺莺的卧室，正中间是一张大床。 墙角还摆着许多大大小小的玩偶。 房间的窗帘是粉色的，到处透着少女心。 “裴小姐先洗个澡睡一觉吧，赶了一天的路也累了。”慧姨对裴莺莺说，她走到里间一面墙壁处，扭了下旁边的壁灯，这面墙有一块便变成门，可以直接被推开。 “这里面是裴小姐的衣帽间，衣服首饰全都配好了，裴小姐不需要自己搭配。若是穿鞋的话，鞋子记着拿到一楼门口去穿，大小姐不喜欢人穿着外鞋在这栋楼里面走。平日我们都不会过来，吃饭的时候会打电话给裴小姐，房间有电话。到时候裴小姐去主楼用膳就可以了。” 裴莺莺听到这里，连忙说：“慧姨，我今日可以不吃饭吗？我不饿。” 她说的时候，眼神小心翼翼。 慧姨点了下头，“若是裴小姐不想用膳，也可以打电话到主楼，拨号1即可。若是有其他事，可以拨号2找我。” 慧姨说完这里便离开了。 裴莺莺这才松懈了下来。 她的确赶了一天的车过来的，季家的本宅不在蒲市，而是a市。 裴莺莺进了衣帽间，才发现这衣帽间真是别有乾坤，而且很大，是她原来住的卧室面积的两倍。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专门放睡衣的柜子，发现她的睡衣都是到小腿的蕾丝睡裙。裴莺莺抿了下唇，默默拿了一件。她的内衣和内裤跟睡裙一样，全是蕾丝款式，而且还全是粉色。 裴莺莺冲了个澡便倒在床上睡觉去了。 她本以为自己会睡得不安稳，但睡得很舒服，她中途都没有醒过，耳边连轻微的响声都没有听到。这栋楼仿佛被世界所隔离了出去。 等裴莺莺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黑。 她揉了揉眼睛，刚准备坐起来，却被吓得缩了回去。 为什么季棠会坐在她的床上？ 她似乎来了许久了，托着腮看着裴莺莺，一头长发如水流泻了下来。她换了件睡袍，这次她穿的是一件黑色的睡袍，敞开的地方露出一大片冷白的肌肤，仿佛可以发光。 裴莺莺只瞧了一眼，便扭开了脸。 她真的觉得季棠像妖一样，她浑身散发的气息不像人可以发出来的。 也许是只有她们两个人，空间又是密闭的。 季棠身上的玫瑰花香味似乎更重了一些。 “你睡得真沉。”季棠说。 她的声音很低，比白日要更加低。 裴莺莺不敢直视她，只能拿手默默的抓着被子。 但下一秒，裴莺莺全身都僵硬了，因为季棠钻进了被子。 她从后面抱住了裴莺莺，她身体很凉，让裴莺莺忍不住抖了一下。 裴莺莺不自觉地咬上了唇，她背对着对方，连呼吸都忘了。 季棠的手从睡裙下面钻了进来，犹如一条蛇。 裴莺莺动都不敢动，由着那条蛇游走。 “以后你跟我一起生活，那我就是你姐姐了，我希望你尽快跟我熟悉起来。”季棠的唇压在裴莺莺的耳边说，她的长发流落在裴莺莺的脖子处，“你不应该回我点什么吗？妹妹。” 裴莺莺终于忍不住摁住了季棠的手，她浑身抖得厉害，牙关都忍不住轻颤，“姐姐。” 这一声姐姐喊得分外轻。 一声低笑漏进了裴莺莺的耳朵里。 季棠把手抽了出来，摸上了裴莺莺的脸，“别怕，我又不会吃了你。” 3.chapter3 裴莺莺微愣，随后便垂下眼。长睫虚虚掩盖住她眼底的害怕与不知所措。 季棠对于她来说，完全是个陌生人。 “怎么不说话？”季棠用手指勾了勾裴莺莺的脸蛋，指尖下的肌肤细腻光滑，仿佛能看见皮肤上的血管。血液在血管里快速地流动循环，散发着生机。 裴莺莺忍不住想躲开对方手的冲动，小声地说：“我……我不知道说什么。” “真是木讷。”季棠轻笑一声，她松开了裴莺莺，离开了。 她忽然来，又突然离去，一点征兆都没有。 裴莺莺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裴莺莺去主楼吃早餐。 她到的时候，发现季棠已经在了。 她坐在餐厅里的沙发上，今日她倒没有穿睡袍了，而是穿了一条红色的细带波点长裙，露出一大片冷白的肌肤。季棠看到裴莺莺，便扬了下手，“莺莺，过来。” 裴莺莺刚走到季棠旁边，便被一只手搂住了腰。她被摁坐在了季棠的腿上，她发现这个事实后，立刻挣扎着想起来，但是季棠手微微用了力，声音里带着一分笑意，“别动。” 不过是两个字，已经让裴莺莺卸掉了全身力气。 她不再挣扎，只是身体僵硬地坐在季棠的腿上。季棠的脸轻轻搭在了裴莺莺的肩膀处，漂亮的脸上带着一分兴味，“你现在来a市，也要重新挑个学校才行。” 她拿过茶几上的一本书，翻开。 “这上面都是学校，你想去读哪一所？” 裴莺莺听到这个话，起了兴趣。她本以为来到这里，她就不能再读书的。 她微微探身，仔细地盯着那本书，过了一会，伸出了手。 裴莺莺在选学校的时候，季棠像条蛇一样靠在裴莺莺的身上，仿佛身上没有骨头一般。今日裴莺莺穿了一条浅白色长袖荷叶连衣裙，脚上是一双粉色的玛丽珍鞋。自然卷的长发松松披散在背后，隐隐透着茉莉花的香味。 她注意力全部放在了书上，自然没注意到季棠的眼神。 季棠微微眯了眯眼，似乎有些不满意裴莺莺完全忽略了她，但是她还是沉默地等着裴莺莺选完学校。 “我想选这个。”裴莺莺指着某一页上的图片，她说的时候有些惴惴不安。 季棠顺着她的手看了一眼，“这个学校离家太远了，不好。” “我可以住校。”裴莺莺扭头看向季棠，只看了一眼，她就迅速地扭开脸，仿佛季棠是什么洪水猛兽。 季棠仿佛没看见裴莺莺的动作，神情没变，“不好，我不喜欢，换一所。” 裴莺莺咬了下唇，伸手翻到了自己的第二选择那一面，“这个可以吗？” “这个不是贵族大学，很多没钱人也可以上的，莺莺，你要去这所？”季棠挑了下眉。 裴莺莺点点头，她本来就不是有钱人，她跟以前的有钱同学们玩不到一块。 “好吧，既然莺莺喜欢，那就这个学校吧。”季棠说完，便拍了拍裴莺莺的腰，“起来吧，我们去吃早餐。” 裴莺莺立刻站了起来。 季棠看她一眼，勾了下唇。 裴莺莺第一次跟季棠一起用餐，她发现季棠吃得特别少，基本上她只动了自己面前的咖啡。吃完早餐，季棠便对裴莺莺说：“走吧，今天带你去见一个人。” 她说完便往外走，裴莺莺连忙跟了上去。 坐上车时，裴莺莺才小声地问了一句：“姐姐，我们去见什么人？” 季棠靠坐在汽车后座上，漫不经心地说：“我男朋友。” 原来季棠有男朋友了。 裴莺莺莫名松了一口气。 她扭头看向窗外。 季棠对她做的那些事大概是想让自己早些跟她亲近起来，嗯，应该是这样的。 汽车行驶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了目的。 季家的本宅在半山腰上，开下山就要花一段时间。 裴莺莺下车的时候，发现他们到了一个商场。 商场门口已经站了一群人，其中为首的男人年纪大约三十岁左右，长相十分俊美，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见到她们来了，便迎了上来。 那个男人抱了季棠一下，但很快就松开了。季棠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便跟男人介绍起裴莺莺。 “来认识一下吧，这是我妹妹莺莺。莺莺，这是你尹涵哥哥。” 裴莺莺看了尹涵一眼，低声喊了一声。 尹涵有些惊讶地看了季棠一眼，但还是对着裴莺莺点点头。 他伸手握住了季棠的手，眼神瞥了眼季棠脖间的风光，语气有几分不悦，“怎么不穿件外套？” 季棠无辜地回望他，“出门太急了，忘了。” 尹涵抿了下唇，直接把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季棠的身上。他做完这一切，重新握住了季棠的手，“不许脱。” “是。”季棠笑了笑，只是眼里却没什么笑意。 裴莺莺瞥见他们的动作，便低下了脑袋。 不知为何，她觉得季棠跟尹涵两个人有些奇怪，看上去并不像情侣，但尹涵看季棠的眼神却十分灼热，仿佛眼里完全容不下旁人。 裴莺莺跟着季棠和尹涵进了商场。 从他们两个人的交谈中，她得知原来今天尹涵是过来给季棠买订婚戒指的。 他们要订婚了。 季棠挑婚戒的时候，表情只是懒洋洋的，仿佛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尹涵看在眼里，便让柜台的服务员换了一批又一批的订婚戒。 这个商场是尹涵公司名下的，他今日特意让商场停业带季棠来挑婚戒。 他不喜欢其他人把视线黏在季棠身上，但是他的女朋友又太引人注目，只要她站在那里，所有人便情不自禁地盯着她看。 不，也有一个例外。 他女朋友的妹妹。 尹涵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少女。 那个少女站在季棠身边，因为低着头，只能看清她的半张脸。 她跟季棠长得不像。 但两个人倒都很白，只不过季棠是冷白色调，这个莺莺妹妹则是一身雪白。 尹涵跟季棠交往了有三个月了，这三个月里，他也只不过是跟对方约约会，连季棠的家里都没有去过，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季棠有一个妹妹。 他带季棠过来买订婚戒指，其实很大的原因，是他想早点把这段关系确定下来，毕竟三个月里，他跟季棠做过最亲密的动作便是拥抱，甚至他还不可以抱久了，抱久了，季棠便不耐烦地推开他，直接甩手走人。 尹涵曾经有一次想借着醉酒亲季棠一下，还没碰到，季棠的手先碰上他的脸。 大抵陷入爱情的人都是如此卑微，尹涵自嘲地笑了笑，但季棠没有拒绝过来挑选订婚戒指，也算没有拒绝他。 他相信，只要持之以恒，季棠一定会接受他的亲近的。 * 季棠意兴阑珊地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戒指，扭过头看了眼旁边的裴莺莺，温声道：“莺莺，你帮我挑吧，我实在不知道选哪一个，哪一个都好丑。” 裴莺莺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她抬起头看了眼季棠，“我来挑？” 季棠拉过裴莺莺的手，把人拉到自己身旁，“对啊，你帮我挑，你挑哪个，我戴哪个。” 裴莺莺有些尴尬地看了眼旁边的尹涵，尹涵神色还算正常，像是习惯了季棠的行为，他也在旁开口，“对，莺莺，你帮你姐姐挑一只吧。” 裴莺莺只好硬着头皮去选，可是她觉得那些戒指都很漂亮，最后没办法只能随便指了一下。季棠拿起裴莺莺瞎指的那只，戴在了手上，“莺莺眼光真好。” 季棠的手很漂亮，像一块美玉。 小巧精致的订婚戒在她的无名指上发着光。 挑完了订婚戒，季棠便说自己要去趟洗手间，尹涵本想陪着去，但被季棠拒绝了。 “莺莺第一次来这个商场，你陪她逛逛吧。对了，莺莺还没有礼服，你帮我带她去买吧。”季棠说完便转身走了。 尹涵只好赶紧让他手下工作的两个女员工赶紧跟上去。 目睹一切裴莺莺十分尴尬地站着，尹涵一直盯着季棠的身影，直到没影了，他才转过脸，冷淡地说：“走吧。” 裴莺莺连忙摇摇头，“那个……尹涵哥哥，其实我有很多礼服了。” 她昨日看了衣帽间，里面有好几排礼服。 尹涵神色不变，“那就再买一些吧。” 4.chapter4 商场里。 裴莺莺有些不习惯地看了眼跟在她和尹涵身后的人，那些都是为尹涵工作的人。 她从来没有被人这样众星拱月过，虽然他们跟的其实是尹涵。 虽然是商场是关门的，但是尹涵为了方便季棠购物，商场里的导购员今天都是上班的。她们全部站在门口，见到尹涵的身影就弯下腰，行了个九十度的礼。 裴莺莺看见了，咬了下唇。 季棠跟尹涵这样的有钱人出门约会，真的不会觉得困恼吗？ 裴莺莺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这短短的几分钟，她光站在尹涵身边，已经如坐针毡。虽然没有人盯着她看，但她觉得那些眼睛都是在看着她的。 好奇她为什么站在尹涵身边。 尹涵带着裴莺莺上了二楼，二楼全是奢侈品服饰店。 他淡淡地瞥了裴莺莺一眼，声音低沉如大提琴发出的乐声，“你有喜欢的牌子吗？” 裴莺莺连忙摇摇头。 “那就从第一家逛起吧。”尹涵说着，便直接走进了第一家。 裴莺莺跟上去，有些紧张地说：“我不挑，随便买一件就可以了。” 她跟尹涵完全不熟，季棠居然让尹涵带她来买衣服，太尴尬了。 尹涵转过头看着裴莺莺，因为他很高，所以他看裴莺莺的时候，头要稍微往下低，目光下移，“我想把你姐姐吩咐的任务做好。” 公事公办的冷漠语气让裴莺莺成功地闭上了嘴。 尹涵带裴莺莺逛街，其实就是他坐在沙发上，看着导购员带着裴莺莺一件件地试衣服，他沉默而冷漠地看着裴莺莺不断地进出试衣间，然后敲定了其中几件，然后下一家。 试了三四家之后，季棠终于姗姗来迟。 裴莺莺正好在试一件黑色一字肩收腰绑带长裙，那绑带有些难绑，她犹豫了下，才出声喊了门外的导购员，“你好，你可以进来帮我绑下绑带吗？” 门口传来两声敲门声，裴莺莺以为是导购员，便给门开了一条缝，但她没想到，钻进来的人不是导购员而是季棠。 裴莺莺突然看到季棠，捂住胸口遮挡春光的衣服差点掉了下去。 季棠进了试衣间，先是锁了门，才挂着淡笑看着裴莺莺。 裴莺莺平日穿的衣服都十分保守，而这一件完全不是她平时穿的。 裴莺莺肩膀纤细，锁骨精致明显，明明是在光线并不太充足的试衣间，但她的一身皮囊仿佛发着光。季棠轻笑一声，伸手让裴莺莺转了个身，“我来帮你。” 她手指十分灵活，只是绑绑带的时候不免碰到裴莺莺腰侧的皮肤，这一款礼服，绑带处是没有衣料的，镂空的设计。裴莺莺低着头，她想忽略心里的怪异感，但是身体太过诚实，被季棠碰过的地方，都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季棠绑好之后，眸色沉了许多，她的手犹如爬行的蛇，从后面搂住了裴莺莺的腰。季棠比裴莺莺高，裴莺莺估测过对方的身高，觉得季棠起码有一米七，像她现在还穿着一双高跟鞋的情况下，差不多有一米八了。对于只有一米六三的裴莺莺，她从后面抱的时候，像是完全把人抱进了怀里，一点缝隙都不留。 “这条裙子我很喜欢，但是莺莺可不能随便穿给其他人看。”季棠低着头，声音爬进了裴莺莺的耳朵里。 裴莺莺控制自己想抖的动作，故作镇定地问：“为什么？” 季棠松开手，把裴莺莺转了个身，她扯掉裴莺莺捂住胸口处的衣服，直接丢到了地上。裴莺莺胸口处的起伏犹如绵延的山峰，又如雪白的馒头，只是露出一点点，但引人遐想，让人想看透，摸透，尝透。 季棠低头一看，唇边的笑意更加明显，她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地划过雪白的山峰，声音低柔，“因为旁人看见莺莺这个样子，一定会吃掉莺莺的。” 她话音刚落，裴莺莺一张脸涨得通红。她像是忍受不了一般，直接伸手推开了季棠。 她用的力气并不大，但是季棠居然狠狠地摔到了门上。 试衣间的动静引起了外面尹涵的注意，他缓步走过来，有些疑惑地问：“小棠？” 季棠没有理会外面尹涵的询问，而是皱着眉，眼神委屈地看着裴莺莺。 她轻咬下唇，仿佛裴莺莺对她做出了十分过分的事情。 季棠这张脸很漂亮，几乎是男女通杀，即使是裴莺莺，明明这两天一直跟对方呆在一起，但是被她这种表情看的时候，心也忍不住一跳。 裴莺莺沉默了下，便小声地道歉了。 “对不起，姐姐，我不该推你。” 季棠站直了身体，她晃了晃脚，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莺莺，我脚扭到了。” 逛街提前终止了。 尹涵送季棠上车的时候，十分不放心地说：“小棠，真的不用我陪你去医院吗？” 车里的光线昏暗，季棠软软地靠在裴莺莺身上，她的长发垂落，遮住大半个冷白的肩膀，“不用了，莺莺陪我去。” 尹涵闻言，忍不住看了眼裴莺莺。 那个惯来沉默的少女此时小心地扶着季棠，脸上是明显的担心。 不过是姐妹两个靠在一起，尹涵心里莫名生出一股怪异感。 季棠生得很美，他向来知道，但是她的妹妹也长得那么漂亮，这是尹涵不知道的。她们两个是不一样的漂亮，季棠美得像妖，而裴莺莺身上透出的是纯白之美。 季棠微微侧过身，似乎在跟裴莺莺说什么，她的红唇只要再凑近一点，就可以亲上旁边的人的脖子。裴莺莺似乎没注意到，她只是担心地盯着季棠已经有些肿起来的脚踝看。 尹涵皱了下眉，故意提高了声音。 “那看好医生了，记得跟我说一声，有事一定要跟我打电话。” 他的声音让这对姐妹花的视线同时看了过来。 两个人一起盯着他，犹如双生子一般。 不，世上没有容貌如此不相同，气质完全不同的双生子。 “嗯，知道了。”季棠娇笑一声，又转过头看向了裴莺莺那边。 尹涵帮她们关上车门的时候，看到让他有些心惊胆战的一幕。 他看到季棠伸手搂住了裴莺莺的脖子，动作像是索吻一般。 …… “莺莺，腰也疼。”季棠搂住裴莺莺的脖子，可怜兮兮地说。 裴莺莺伸手想摸一下，刚摸上去，季棠就叫出了声，吓得她连忙缩回了手，“对不起，我……” 季棠摇摇头，她彻底把自己靠在了裴莺莺身上，“没关系。”她声音低柔。 裴莺莺虽然不太舒服，但是不敢推开对方了。 她转头看向车窗外，外面的建筑、树木一闪而过。 季棠有个家庭医生。 她们刚回到本宅，家庭医生已经到了。 让裴莺莺有些惊讶的是，这个家庭医生很年轻，可能才二十多岁。他穿着白大褂，俊秀的脸上戴着一幅金丝边框的眼睛，黑色短发，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禁欲。 家庭医生看到裴莺莺的时候，惊讶了一下，但很快就敛去了情绪，“怎么会脚受伤？” 季棠让裴莺莺扶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对于家庭医生的问题，她答得漫不经心，“高跟鞋太高了，就不小心扭到了。” 家庭医生皱了下眉，他蹲在季棠身前，仔细地看了下已经肿起来的脚踝。 他很快就做完了处理，“还有其他地方受伤吗？” 裴莺莺想到之前季棠说她的腰痛。 “她的背好像也受伤了。” 家庭医生听到这话，不禁抬头看着季棠。方才还白皙的脸，此时染上一层淡淡的薄红。季棠倒十分冷漠地说：“背没事，慧姨，送崔医生离开吧。” 崔医生闻言，垂下眸站了起来，他拿起自己的医药箱，“我明日过来帮你上药。” 季棠随意地“嗯”了一声。 崔医生离开的时候，裴莺莺忍不住看了对方一眼。 “他叫崔严。”季棠冷不丁地说。 裴莺莺回过头，就看到季棠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莺莺喜欢他吗？” 5.chapter5 “嗯？”裴莺莺愣怔了一下，等她反应过来季棠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她连忙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他很年轻。” 季棠脸上还挂着似笑非笑的笑容，半会，才道：“莺莺喜欢他也没关系，崔医生现在好像是单身呢。之前交了一个女朋友，但是那个女朋友知道他是我的家庭医生之后，就跟他分手了。“ 裴莺莺：“……” 这是什么意思？ 裴莺莺略为垂下头，又重申了一遍，“我只是好奇罢了，并没有对崔医生有什么想法。” 季棠听到裴莺莺这么说，便对她招了下手，等裴莺莺在她旁边坐下，季棠才说：“莺莺之前在学校的时候，有喜欢的男孩子吗？” 裴莺莺摇了摇头。 她原来每天除了上课还要上特长班，忙得像陀螺，根本没办法关注到学习之外的事情。 “那收过情书吗？”季棠轻声说，尾音稍微上翘，仿佛带着期待。 裴莺莺眨了下眼，继而摇了摇头。 她撒谎了，但是她的确不想告诉季棠实话。 季棠露出很惊讶的神情，“不会吧？莺莺那么可爱，怎么会没收到情书呢？” 裴莺莺听到她这样说，脸上露出难为情的神情，她的手指交缠在一起，像堆积的白巧克力棒，“我不可爱。” 一声轻笑传进裴莺莺的耳朵里。 季棠倾身过来，她的手从后面抱住了裴莺莺的腰，带着笑意地说：“算了，只有我一个人发现莺莺可爱，就更好了。” 崔医生第二天又来了，裴莺莺在用早膳的时候看到了他，不免有些惊讶对方居然来得如此早。 崔严看到裴莺莺的时候，倒是十分矜持地只点点头。 裴莺莺用完早膳，走到客厅的时候，发现崔严端坐在沙发上，医药箱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他耐心地等待季棠出现。 裴莺莺忍不住想起季棠昨日说的话，这位崔医生是不是喜欢季棠？那季棠她自己知道吗？ 应该是知道的，季棠那么聪明，不过季棠都要跟尹涵订婚了，崔严的喜欢只能是水中捞月。 裴莺莺想到这里，摇了摇头，回到后楼去。季棠的感情不是她可以插手的，还有五年，裴莺莺打算好了，等她大学毕业，就可以出去找工作赚钱，虽然她赚的钱可能不多，但是她还是会努力地还给季棠的。 一整个早上，裴莺莺都躲在房间里。 她练了一早上的琴，直至她的门被敲响。 裴莺莺刚停下，门就被拉开了。 季棠站在门口，她像是刚刚才醒，头发有些凌乱，一张黛眉狐眼美人脸上还带着几分倦意，身上的睡袍领口大开，露出大片肌肤。 “我吵醒你了吗？”裴莺莺连忙站了起来。 季棠眼神清明了些，“不，只是你要收拾下，待会我们一起出门。” 裴莺莺的转校手续办好了。她是七岁才被领养的，领养她的裴先生怕裴莺莺跟不上贵族学校的教学进度，刚领养的第一年，她在家里跟着家教老师学，第二年，才去学校读书。 所以裴莺莺比同年级的学生要大上一岁。 她现在十八岁，刚升高三。 裴莺莺跟着季棠上了车，才想起之前一直在客厅等待的崔严，她轻轻瞥了旁边的季棠一眼。季棠今天的头发被她松松地盘起，脸颊处垂下两条略为弯曲的长发。季棠用来盘发的东西是一根银簪子，只是这银簪子被打成了蛇的模样。 季棠似乎很喜欢蛇。 她今日穿了件v领黑色灯芯绒的长裙，因为脚踝受伤了，她今日没有穿高跟鞋，而是穿了一双同色单鞋，鞋面上镶嵌了一颗珍珠。 季棠很白，穿黑色的时候，更显得她一身皮肉的白皙。 她闭着眼，长睫在她的眼底落下一团阴影，琼鼻下的唇不涂而红，自带艳色。 裴莺莺发现季棠虽然打扮得非常成熟美丽，但她还没有看过季棠化妆。她这三天里都是素着一张脸，虽然她素颜比常人化了妆还要好看许多倍。 “姐姐。”裴莺莺不得不打断了季棠的休息，“你刚刚见过崔医生了吗？” 季棠昨日受伤的脚踝处绑了一块红色的丝巾，红与黑杂糅在一起，生出绮丽的颜色。 季棠微微掀开眼皮，她偏了偏头，“没有，怎么了？” “他……好像在主楼的客厅等你。”裴莺莺犹豫了下，才说出来。 季棠重新闭上眼，声音极淡地发出一声——“唔。” 裴莺莺见状，只好闭上嘴。 车行驶了半个多小时，她们终于抵达到了目的地。季棠睡了一路，下车的时候，她还懒洋洋的。学校的门口站着几个人，见到她们便迎了上来。其中为首的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看清季棠的脸时候，露出明显惊讶的神情，连要说的话都忘了说。 季棠微微皱了下眉，但很快就松开了，她睨着面前的男人，语气冷淡，“李校长？” 那个男人像是才反应过来，连忙点了下头，他对季棠伸出手，但很快，他又缩回手，在自己的衣服上狠狠擦了一把，还未等他再伸出手时，季棠已经开腔了。 “抱歉，我不握手。” 大抵美人说什么都是对的，尤其是季棠这种段位的。 那位李校长完全没有生气，甚至对着季棠，脸上笑出了花。 裴莺莺站在旁边，也忍不住皱了眉。她知道季棠生得好，但是这个人也没必要拿这种眼神看着季棠，像一只贪婪的蟾蜍。 她们到了这位李校长的办公室，裴莺莺即将转入这个学校的高三尖子班，她还见到自己的班主任。看到班主任的时候，裴莺莺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位是个女人，她不用怕这位班主任也对着季棠发花痴了。 季棠看到裴莺莺的班主任时候，表情明显热情了些，“颜老师，很高兴见到你。” 颜老师虽然看到季棠也惊了一下，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她对着季棠点点头，便转头看向旁边的裴莺莺，眼神暖和许多，“这位就是裴莺莺同学了吧？我之前看过她的成绩，非常优秀。” 季棠听到这话，眼睛微弯，似乎十分开心，“当然了，莺莺是世上最聪明的孩子了。” 颜老师明显表情一僵，裴莺莺在旁听得尴尬得不行，连忙伸出手轻轻扯了下季棠的衣袖，眼神暗示她不要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 “但是，颜老师，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季棠没理会裴莺莺，继续说道，“莺莺转入贵班之后，我希望她的前后左右都不要出现男生。毕竟如果谈恋爱了，还是会很影响学业的。” 颜老师闻言却露出几分为难的神情，“可是我的班上是理科尖子班，班上的女生只有几个。” 季棠面不改色，“那就让几个女生跟莺莺坐一块就可以了。”她说完扭头看着裴莺莺，神情有一分惊讶，声音压低，“莺莺，你读的是理科？” 裴莺莺好笑地点点头。 看来这位主，并没有认真看过她的资料，就让她入住本宅了。 李校长见颜老师还是很为难的样子，直接开腔，“颜老师，女学生坐在一块更方便你管理不是？这点小要求就答应了吧。” 校长都说话了，颜老师只有同意了。 接下来，裴莺莺要先去教室看一看，明天早上正式过来上课。 裴莺莺不想季棠跟着她一起去，因为季棠太招眼了，但是她又不能赶走季棠。季棠似乎许久没来过学校，走在路上都一脸新奇。 高三的教学楼是学校最新的一栋教学楼。 她们一行人过去的时候，正好是学校早上的第四节课。 高三的教学楼下面三楼都是理科班，只有上面一层是文科班。裴莺莺的班级在三楼最里面。 因为是上课，所以整个学校都很安静。 他们走在走廊上，不免引起一些学生的注意。 那些学生看到季棠的时候，有些还不小心发出了小小的吸气声。 裴莺莺听见了，她都有种冲动——把季棠的脸给捂住。 终于到了裴莺莺的班级。 尖子班明显比前几个班还要安静，教室里只有老师的说话声以及空调的声音。 季棠走到靠近后门的窗户处，往里面望了望。 这个班只有三十个学生。她快速地扫过那些学生，满意地勾了下唇。她转过身，拉住了裴莺莺的手，凑近她耳边，压低了声音，“莺莺，我看过了，都没有我好看。” 裴莺莺：“……” 她无奈地笑了下，这个世上恐怕没有能比季棠长得更好看的了。她有时候也会看电视，电视上的那些明星都没有季棠好看。 季棠居然还跟她的同学比美，难道她是孔雀变的吗？ 看完班级，季棠就带着裴莺莺离开了学校。 这个学校上课的时间是早上八点到中午十二点，中午休息一个小时，下午一点上课上到下午五点，周一到周六都上课，周日休息。 回家的路上，季棠的手机响了。 她拿出来看了下，便递给了裴莺莺。 裴莺莺愣了下，接过来一看，发现屏幕上的名字是尹涵的。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季棠，而季棠则是对她眨了下眼，“你帮我接吧。” 裴莺莺垂眸看向手里的手机，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起来，“喂？” 那边的人一下子就发现了接电话的不是季棠，语气冷淡而迅速，“你是谁？” “我……”裴莺莺看了眼旁边的季棠，“我是裴莺莺。” 尹涵那边沉默了会，才说：“小棠脚好一些了吗？” “好一些了。”裴莺莺很尴尬地回答。 “那就好，麻烦你照顾她。”尹涵挂了电话，裴莺莺把手机还给季棠。季棠低笑一声，她伸手捏了下裴莺莺的脸颊，“干嘛这个样子看着我？” 她只是觉得奇怪。 奇怪季棠到底喜不喜欢尹涵。 如果不喜欢，应该不会跟尹涵交往，可是喜欢的话，为什么她对尹涵如此冷淡？ 她看尹涵的神情也很冷，像是看什么卑微的可怜虫一般。 6.chapter6 明天就可以去学校报道了，但是裴莺莺这一夜却有些失眠。 她早早就躺在了床上，但是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她打开自己的手机，插.上耳机听了一会歌，但大脑却越听越精神。 她无奈地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11点48分。她今晚9点半就躺在了床上，但现在还没有睡着。 48分，还没到12点。 裴莺莺想了下，赤着脚下了床。她悄悄地摸出门外，准备去主楼的荷花池前坐一坐，她坐个几分钟，也可以赶在12点之前回来。 她下楼的时候，心里忍不住想了下，慧姨为什么要让她12点之后不出房门？难不成这个房子闹鬼？裴莺莺是不信鬼神之说的，所以想到这个，她还忍不住笑了一下。 走到一楼的时候，裴莺莺突然感觉到一股寒意。她瑟缩了下，往左右看了看。周围十分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她抿了下唇，右脚忍不住蹭了蹭地上的柔软的地毯。 感觉有点吓人。 裴莺莺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之后，便转身准备回去。 刚转身，她就差点尖叫出声。 还好对方伸手直接捂住了她的唇。 裴莺莺那瞬间都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砰砰砰——” 她的心脏差点从胸膛里跳出去。 季棠穿着一件深色睡袍，长发垂落，黑暗中她的面容显得模糊不清，唯独一双眼眸格外清亮。 “你怎么下楼了？”她的声音极其低，还带着一丝暗哑。 季棠松开手。 裴莺莺伸手顺了下胸口，脸色苍白，缓上好一阵子才说：“我睡不着，便想下来走走。” 季棠沉默了一瞬，“上去吧。” 裴莺莺发现季棠语气的冷漠，她愣了下，连忙点点头，越过季棠就要走，只是才走一步，季棠便抓住她的手握。 季棠的手很冷，比白日要冷上许多。 “以后晚上不要下来。” 她说完就松开手，裴莺莺随口应了一声，连忙跑了上去。她从走廊跑过的时候，忍不住往一楼看了一眼。季棠还站在那个地方，没有动。 裴莺莺刚准备收回视线，却看到让她胆战心惊的一幕。 “蛇！”她叫出了声。 季棠闻言直接抬头向裴莺莺看去，一双眼幽深莫测，她声音有些含糊，“蛇？” 裴莺莺眨眨眼，愣住了。她方才明明看到地毯上有条蛇向季棠游爬过去，怎么现在就没有了？ “我……”裴莺莺慌住了，她抓着走廊的扶手，仔细地往一楼瞧去，并没有蛇，“我看错了。” 季棠没有回话。裴莺莺说了声抱歉，就连忙闪进了房间。她重新躺到床上的时候，心才彻底地平静下来。 但刚才那一幕还是在她脑海里不断回放。 她刚刚明明看见蛇了，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难道真是自己看错了？ 大概是外面树枝的投影。 不对，外面没有树，只有一个大泳池。 裴莺莺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想让自己不要再想此事。她重新摸出手机看了下，屏幕此时显示12点00分。 她想了下，拿过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脑袋，不可以再想了，明日要起不来了。 裴莺莺后面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闹钟响的时候，她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后面还是去洗盥室洗了把脸，才稍微清醒一点。 去主楼用早膳的时候，意料之中没有看到季棠。 季棠好像一般起得挺晚的，那天是要出门，所以才起那么早，陪她用了早膳。 她应该没有用早膳的习惯，难怪那天只喝了一杯咖啡。 不过季棠是做什么的呢？ 裴莺莺发现自己并不知道这个。 季家给裴莺莺专门分了一个司机。 那个司机姓杜，一个中年男子。 车在7点40停在了学校门口，裴莺莺下车的时候被周围的人行了一波注目礼。裴莺莺挑的这个学校是一所普通的私立高中，来这个学校读书的一般都是住在周围的学生，家境一般比较普通。学生们都是走路或者骑单车来上课，很少有人坐私家车来上课的。 而且裴莺莺长得很漂亮。 她之前跟季棠呆在一起，所有人通常会被旁边的季棠吸走注意力，很难得把视线放到了裴莺莺身上，但一旦把视线放过去，便会发现裴莺莺虽然没有季棠打眼，但她的五官非常地标准精致，丹凤眼，琼鼻，点绛唇，再配上一身雪肤，完全像是从古代仕女图中走出来的少女。 可以说，季棠是美得妖气横生，但裴莺莺就是美人框架里造出来的一般。 加上裴莺莺安静的性格，更显得她气质出众。 裴莺莺跟司机告了别，询问了对方下午来接的时间，便走进了学校里。她在贵族学校读惯了，并没有觉得自己坐私家车来上下学有什么奇怪之处，周围人的视线看过来的时候，她也只当是因为自己今日还没穿校服。 颜老师说校服还在制作，要过几日给她，不过先给她发了校牌，免得她进不去学校。 因为昨日走过一遍，裴莺莺还是非常顺利地找到了自己的班级。 早上七点五十分，她要就读的尖子班的全班同学已经到齐了，颜老师站在讲台上。她瞥到站在走廊上的裴莺莺，连忙走了出来，对裴莺莺招了下手，“裴莺莺，过来。” 颜老师带着裴莺莺进了教室，跟全班同学简短地介绍了下裴莺莺，“今天我们班上新来一个转校生，大家以后要和睦相处，帮助裴莺莺同学尽快融入我们高三（一）班。”又转过头对裴莺莺说，“裴莺莺，自我介绍一下吧。” 裴莺莺站在讲台上，还算冷静地说：“你们好，我叫裴莺莺，很高兴认识你们，希望我们能一起完美地度过接下来的日子。” 她原来跟着许多位老师去参加过比赛，面对过无数人的目光，这种场合，她并不觉得紧张。 高三（一）班的学生昨日就知道有个转校生要过来，昨天也有人看到了裴莺莺，但是今天近距离接触，还是忍不住睁着一双双冒着惊奇或惊艳之意的眼睛看着裴莺莺。尤其一点，高三（一）班是理科班，班上就五个女生，还全部都是短发打扮，穿着校服。他们已经许久没看到长发穿着裙子的女孩子了，更何况，裴莺莺长得很漂亮，比他们见过的每一个女生都漂亮。 所幸的是，高三（一）班是尖子班，即使来的转校生再好看，大部分的学生还是收敛了心思，尽量把注意力重新放到书本上。 因为要上课，颜老师也没有让裴莺莺多说什么，她指了下班上唯一的空位。 因为季棠的话，果然裴莺莺前后左右都是女孩。 裴莺莺的同桌是个戴着黑框眼镜，两颊略有些雀斑的女生。 她看到裴莺莺的时候，有些紧张地问了好，“你好，我叫宋丹。” 裴莺莺点点头，小声地回了一句，“你好。” 这里的课程跟贵族学校有点不太一样。 哪怕是高三这个阶段，贵族学校依旧是文化课和艺术课并重，因为他们有直升的大学，而这个学校，除了课间操的二十分钟，学生基本上都是被关在教室里。裴莺莺发现这个教室后面有个冰箱，冰箱旁边的书桌上还摆了一个微波炉。 宋丹注意到裴莺莺的眼神，像是想到了什么，“你是不是没有带饭？” 裴莺莺转眸看过去，她一双眼生得极为漂亮，转眸看人的时候，显得波光潋滟，宋丹被她看得一愣。 “你们是在教室里吃饭吗？” 宋丹摆摆手，“也不是所有人在教室吃，只是我们班的人大多数赶时间，便都带了饭过来，学校有食堂的，你也可以去食堂吃，只是食堂的饭都不怎么好吃。” “哦，谢谢。”裴莺莺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裴莺莺看了一下，她的课桌里放好了书，书的最上面还摆着一张饭卡。 裴莺莺很快就上完了两节课。 课间操的时候，她跟着宋丹一起下楼。 因为全校都穿着校服，裴莺莺一个人没穿校服，几乎引起了所有人的注目。 宋丹站在裴莺莺旁边，都顿感压力。 “莺莺，大家好像都在看你。”宋丹扯出一个笑容。 裴莺莺看了一下，发现好像真是的，她抿了下唇，“颜老师还没给我发校服，换上校服就没人看了。” 宋丹想了想，突然说：“我觉得好像不是校服的问题。” “嗯？”裴莺莺有些疑惑地看着宋丹。 中午的时候，裴莺莺拿着饭卡去了食堂。 学校的食堂有三楼，她特意挑了人最少的三楼。她看着窗口里的饭菜，纠结了好久，才选定。她端着盘子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还没拿起筷子，就有人坐在她的面前了。 她抬起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 …… 放学的时候，裴莺莺一到校门口就看到车了。 她走过去刚打开车门，就看到坐在车里的季棠。 “姐姐？”裴莺莺愣了下才坐上车，“你怎么来了？” 季棠双腿交叠，微微偏头看着她，一只手撑着下巴，漂亮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带你去吃饭，尹涵说他定了餐厅，我便接你一起过去了。” 嗯？ 尹涵应该只是约季棠一个人吧。 裴莺莺到了那个餐厅，发现尹涵看到她，眼神明显沉下来的时候，忍不住往季棠身后躲了一下。 她也不想当电灯泡的。 尹涵大概真的很有钱，他包下了整个餐厅。 裴莺莺本来准备低头闷吃，不开腔不乱看，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季棠却没吃两口，她的手机便响了。 她看了眼手机，便起身走了出去，整个餐厅除了服务生便只剩下尹涵和裴莺莺。 裴莺莺扭头看了眼季棠走出门口的背影，就听到尹涵克制而冷漠的声音。 “我今早给她发了短信，说我准备今晚跟她求婚。” 裴莺莺扭回头，有些惊讶地看着尹涵。 尹涵唇抿得紧紧的，几乎成了一条笔直的线。 7.chapter7 尹涵说完这句话，便将手里的刀叉放下，他拿起腿上的餐巾擦了下嘴，便丢到了一旁。他像是极为泄气，抬手扯松了领带，露出一点点脖子以下的肌肤。 裴莺莺想了下，还是决定不答话了。 尹涵看上去并不喜欢她，甚至对她有一点点厌恶。 裴莺莺低着头，继续吃着自己的。 她今天在学校的中餐并没有吃好，学校食堂的饭菜不太符合她的胃口，而且还有人一直跟她说话。 季棠拿着手机出去，过了很久她才慢悠悠地走回来。她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尹涵的差脸色。 尹涵见季棠回来，脸色立刻缓和了许多。他盯着季棠看了一会，端起面前的酒杯，“小棠，我们喝一杯吧。” 季棠瞥了眼她面前的酒杯，挑了下眉，“你知道，我不喜欢喝酒。” “但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你忘了？” 季棠和尹涵说话的时候，裴莺莺恨不得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起来，她在旁边坐着，实在觉得太尴尬了。尹涵说自己要跟季棠求婚，不提他提前给季棠发信息通知这件事，他们两个人现在的样子，根本就不像一对要结婚的情侣。 季棠还没说话，她的手机再度响起。她低头看了一眼，正欲再度拿着手机出去的时候，尹涵像是忍耐到极点，他伸手抓住了季棠的手腕，他张了张嘴，可是那一句话还未说出来，季棠却突然大力地甩开他的手。她挣开手的动作幅度太大，直接把她面前的红酒杯给打翻了。 季棠眼眸彻底冷了下来，她不悦地看着面前的尹涵。 裴莺莺被他们二人的动作惊到了，吃是吃不下去了，她小心地放下手里的刀叉，沉默且小心翼翼地看着季棠和尹涵。 尹涵眉心一跳，像是在极力忍耐。 他紧盯着面前的季棠，脸色不可避免地沉了下去，“小棠！” 季棠垂了下眸，随后轻笑一声，她眼里带着讥讽地看着尹涵，片刻后，她直接站了起来，“莺莺，我们走。” 裴莺莺闻言，连忙站了起来，只是她们还没有走，尹涵就出了声。 “慢着。小棠，我知道你在抗拒什么，但是我今天必须做这件事。”尹涵拍了下手。 裴莺莺就发现从她头顶上洒下无数花瓣，餐厅的灯光突然暗了下去。本来在弹奏的钢琴曲突然一换，变成浪漫的结婚曲，裴莺莺余光瞥到亮光，她扭过头去看，才发现落地窗外的天空此时上绽放了烟花，而对面大楼的led大屏浮现几个大字—— “小棠，嫁给我吧。” 尹涵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丝绒锦盒，他对着季棠单膝跪地，锦盒被他打开，里面的钻戒熠熠生辉。他英俊的面容上带着几分期盼，几分忐忑，还有一分恳求。 他卑微地跪在季棠的面前，像个虔诚的信徒，他渴望季棠回应他，并答应他，与他共同走进婚姻的围城。 季棠垂着头，长发散下，遮掩住她的大半张脸。 “小棠，嫁给我。”尹涵的喉咙有些发紧，说出话的都没有往日流畅。他经历过无数大场面，从没一次有现在这样紧张。 站在旁边的裴莺莺有些尴尬地眨了下眼，如果她不这里，这个求婚现场应该会更浪漫吧。她这个想法刚落地，就看到季棠伸手去拿尹涵手里的锦盒。 尹涵眼睛一亮，但下一秒，他眼中的灯便全熄灭了。 季棠拿起锦盒，却是狠狠地往地上砸去。 她的手握成了拳，怒不可遏地对尹涵说：“谁让你求婚的？我不答应，滚！” 季棠像是极为生气，气得整个身体都在晃，她伸手扶住了旁边的桌子，昏暗灯光下，她的脸一下子褪了色，白得像张纸。 裴莺莺本来被面前一幕所惊到，但她很快就发现了季棠的不对。 她浑身都在抖，像是在经历极大的痛苦。 尹涵也发现了，他连忙从地上站起来，扶住了季棠的肩膀，“小棠，你怎么了？” 季棠咬着唇，眼神都有些涣散，但她还是伸手狠狠地推开了尹涵，声音十分冷漠，“我们分……” 那个“分”字才刚说出口，季棠却直接跪倒在地，她死死地抓抓桌子上的桌布，额头都渗出冷汗。尹涵顾不得那么多，连忙跪在季棠的面前，他不敢再碰触季棠，只能十分心疼地说：“小棠，我们的事晚点再说好不好？你是不是身上很疼？我们去医院，你不喜欢求婚，我就再也不求婚了。” 季棠闭了闭眼，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她没有再看尹涵，转身直接匆匆离开，只是她离开的时候，脚步虚浮。 尹涵看着她的背影，也闭了闭眼，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双眼重新恢复了冷静，他转眸看着裴莺莺，“麻烦你跟上去，好好照顾她。” 裴莺莺匆忙点点头，抓起座位上的书包，连忙追了上去。 季棠走得极快，裴莺莺都追不上。 等到楼下，裴莺莺看到停在门口的车，心才稍微安了些，她本来以为季棠会丢下她直接走的。 可裴莺莺上了车，才发现季棠根本不在车上，她愣住了，连忙问前面的司机。 “杜叔叔，姐姐没上车吗？”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裴莺莺一眼，“大小姐先走了，让我送裴小姐回去。” 可她们坐同一辆车来的，季棠坐什么车走了？ 裴莺莺抿了下唇，把身体靠在了软皮靠垫上，“我知道了。” 她回想了下今夜发现的一幕，越发觉得季棠和尹涵这一对情侣太奇怪。季棠面对尹涵的求婚似乎很生气，甚至伸手打掉了尹涵手里的戒指。而尹涵似乎知道季棠很厌恶这个事，他提到了季棠在抗拒的事情。 裴莺莺伸手敲了敲脑袋，只觉得大脑里的思绪现在乱七八糟，根本理不清。 这个世上任何一对情侣大概都不会有季棠和尹涵这样奇怪了。 裴莺莺回到季家的时候，还没下车，慧姨就走上前来，她似乎在门口站了一会。司机将车窗放了下来，慧姨看着后座上的裴莺莺，声音冷漠地说：“裴小姐先在车里坐一会吧，大小姐现在正在怒火上，裴小姐进去，可能受到牵连。” 裴莺莺愣了下，她看着慧姨，忍不住问：“姐姐刚刚好像不舒服，请医生来了吗？” 之前季棠的情况看上去似乎十分糟糕。 慧姨表情没有变化，依旧冷着脸，“裴小姐无需担心。” 她的话音刚落，裴莺莺感觉到她坐着的整个车都晃动了一下，不对，确切好像是整个地面都晃动。慧姨扭头看向后面的大楼，神色复杂。 裴莺莺完全慌了，“这……这……是地震了吗？” 坐在驾驶座的司机说：“什么地震？” 裴莺莺连忙说：“杜叔叔，我刚感觉到整个车都晃动了。” “没有啊。”司机看了裴莺莺一眼，他将车窗关上去，“裴小姐看错了吧。” 慧姨转身走进季家，她一路走得极快，等走到后楼前面的泳池的时候，她终是忍不住喊了一声—— “少爷。” 季棠抬起头，一双眸子在黑夜里亮得不像话。 她唇边带着血，看起来颓败又靡丽。 8.chapter8 裴莺莺抱着书包，有些不安地坐在车上。 她觉得自己方才明明不是错觉，车晃得那么厉害，几乎到了地震山摇的地步，可是无论是司机还是慧姨，都一脸平静。 她偷偷抬眼，从后视镜里看了下坐在驾驶座的司机。 他的手搭在方向盘上，表情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慧姨再次走了出来。 “裴小姐，进屋吧。”她说。 裴莺莺下了车，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问：“姐姐，她有好一点吗？” 慧姨走在她前面，听到问话，她脚步顿了一下，随后便道：“裴小姐待会回屋就不要出来了，大小姐今日心情不好。” 裴莺莺哦了一声，慧姨他们并不想让她插手这件事，那就算了，反正季棠身边有这么多人，应该能照顾好她的。 她回房间便先泡了个澡，点了个香薰灯，一边敷面膜，一边听英语听力。 这个学校教学并不难，但是走的是题海战术，今天一整天，她拿到了五六张卷子。宋丹一拿到卷子，便迫不及待地写了起来，完全将课间的时间利用上了。 裴莺莺看着她，忍不住想，大概普通学生的生活就是这样吧，朝着一个目标，全心全意地努力。 她很羡慕，有时候忍不住想，如果她不是孤儿的话，大概也能过上这种简单而幸福的生活了。 裴莺莺泡完澡便换上了睡衣，她从书包里拿出还没动的卷子，铺开在书桌面前。今天一晚上要写完，她起码要写到凌晨去，还好，都是选择题。 裴莺莺鼓了鼓腮帮子，缓缓吐出一口气。她拿手机调了个凌晨十二点的闹钟，现在是晚上十点，还有两个小时，希望她两个小时之内可以写完。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裴莺莺快速地做着笔下的题目，闹钟响起的时候，她还有一张没写完。 “啊，还没写完。”裴莺莺把闹钟关掉，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她不想写了，好困。 裴莺莺脚步虚浮地走到床边，让自己的身体倒了下去。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她睡一会吧…… 这一会，让她睡到了大天亮。 被敲门声惊醒的裴莺莺立刻坐了起来，门外响起慧姨的声音。 “裴小姐，上学要迟到了。” 裴莺莺后知后觉地发现她昨夜不小心睡着了，然后卷子还没写完，她连忙下床刷牙洗脸换衣服，把卷子整理进书包，快速地下楼。 她在主楼看到慧姨的时候，顾不得太多，直接喊了一声，“慧姨，我今天早上不吃了。” 她刚刚看了时间了，已经七点二十了，开车过去就要半个小时，她再吃早餐的话，肯定会迟到的。 “等等。”慧姨追了上来，她把手里的食盒递给了裴莺莺，“裴小姐，这里是早餐和午餐，大小姐说你肯定在学校里吃不惯，你带去学校吃，大小姐说教室有冰箱和微波炉，你会热饭吗？” “嗯？”裴莺莺愣了一下，她看着慧姨手里的食盒，接了过来，笑着说，“会，谢谢慧姨。” 慧姨愣了一下，眉目间舒缓许多，“快去上课吧，早餐可以在车上吃，别饿着肚子。” “嗯。”裴莺莺点点头，连忙跑出大门。 裴莺莺赶到了最后几分钟冲进了教室。 宋丹看到她，便露出一个微笑，“莺莺，你来了啊，你卷子写完了吗？” 裴莺莺闻言尴尬地摇摇头，“我还有一张没写完。” 宋丹眼睛睁大了些，她把自己的卷子拿了出来，“你哪张没写完？我借给你抄。” 裴莺莺眨眨眼，压低了声音，“还可以抄啊。” 宋丹也眨了下眼，“每天卷子那么多，怎么可能天天都能写完？偶尔抄一下，也没关系的。” 于是裴莺莺毫无压力地用最后几分钟抄完了剩下的卷子。 课间操的时候，裴莺莺刚和宋丹走下楼梯，就有人堵在了她们的面前。 “同学，好巧啊。” 裴莺莺一看，发现眼前的这个男生就是昨天在食堂坐在她对面的人。 昨天。 她刚打了饭坐下，就有人坐在她对面，她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因为三楼的座位还挺空的。 “你是转校生吧，我也是前不久转过来的，你之前在哪个学校读书啊？”坐在她对面的男生长着一张还算白皙的脸。若是搁在普通高中生里，这个男生算长得还不错了，不过裴莺莺自幼看惯了长得好看的人，尤其是她现在还天天跟一个男女通杀的季棠住在一起。 她默默地看了一眼对方，便垂下眼继续吃饭，但那个男生像是鸭子一般，一直在她面前碎碎念，不停地说话，丝毫不介意裴莺莺的冷漠。 裴莺莺最后很无奈地抬起头，“你不用吃饭吗？” 男生愣了一下，随后脸一红，连忙低下了头。 没想到，今天这个男生又出现了。 宋丹有些疑惑地看了下那个男生，便小声地问裴莺莺，“你们认识吗？” 裴莺莺摇了下头。 宋丹顿时便明白，像裴莺莺这种学生，在学校里肯定会被一些狂蜂浪蝶给缠上。 “同学，你是哪个班的？”宋丹咳了两声，开口道，“我们高三（一）班学习任务特别重，我希望你还是不要来找莺莺了，要不然我们老班知道肯定会生气。” 男生愣了下，“我……我又没别的意思。” 宋丹扯着裴莺莺往前走，让她不要理会这个男生。 宋丹边拉着裴莺莺走边说：“学校里很多这种男生，他们自己不想读书，还想祸害别人，莺莺，你不要搭理他们。对了，你有想考的大学吗？” 裴莺莺想了下，点点头。 宋丹起了兴趣，“哪里？” “m大。” 宋丹眨眨眼，“你不想上本地的大学吗？” a市的教育很厉害，名牌大学多得数不清，在a市读书的学生基本上都不会选择出去读大学。 裴莺莺唔了一声，“我想出去看看。” 确切来说，她不想一直住在季家。 毕竟是寄人篱下。 …… 接下来的几天，裴莺莺都没有看到季棠，听慧姨说，季棠这几天都回得毕竟晚，而裴莺莺起得早睡得早，一连五六天都没有碰到季棠。 用膳的时候，也只有裴莺莺一个人吃。 又过了一两天，裴莺莺迎来了自己的国庆小长假。 宋丹一边收拾书包，一边抱怨地说：“三天假，七本书，我这什么时候能写完？疯了。” 裴莺莺表情也有些悲壮，这段日子她写的题目都快比她在原来的贵族学校一学期写得还要多了。老师一直给她们发各种资料，各种卷子，黑板上倒计时的日子不断地减少，裴莺莺本来不担心自己的高考，但现在也被逼得紧张兮兮，仿佛不努力读书就是原罪。 她的校服发了下来。 这个学校的校服是宽松肥大的黑白校服，白色上衣，黑色裤子。 裴莺莺跟宋丹一起走出了校门，宋丹对她挥挥手，“莺莺，三天后见。” “好。”裴莺莺点点头，走到车门旁边，这次她还没打开车门，便看到车里的季棠。 季棠正看着她，漂亮的脸上没有表情。 “姐姐，你怎么来了？”裴莺莺有些紧张地坐了进去，她还记得几天前季棠失控的样子。 季棠默不作声地看了眼裴莺莺打扮，过了一会，她抬手抚了下额，毫不留情地点评道：“真丑。” 裴莺莺：“……” 宋丹她们都夸她穿这个校服好看，慧姨也说，她穿上去好看。 季棠看了一眼，便像是伤了眼睛一般扭开了脸，拒绝再看第二眼。 “国庆几天假？” 裴莺莺被季棠说了丑之后，情绪莫名有些低落，她闷着声音说：“三天。” “三天？够了。我和你尹涵哥哥准备出海玩，你跟着一起吧。” 裴莺莺听到这句话，连忙说：“姐姐，我……我有好多作业要写，还是你跟尹涵哥哥两个人去吧。” 她不想再混进他们之间当电灯泡了，太吓人了。 季棠闻言，“那我给你班主任打个电话吧。” “不，我去。”裴莺莺立刻改口了。 所以，裴莺莺穿着校服背着她几斤重的书包跟着季棠出海了。 她坐上游轮的时候，神情还有些恍惚。 尹涵今天穿着特别青春，他没有再穿他的西装三件套，而是上身穿了件白色短袖，下半身黑色的裤子，恍惚一看，还以为他是出来玩的大学生。 他看到季棠和裴莺莺的时候，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小棠。” 季棠看着尹涵，也勾了下唇。 尹涵再看向旁边的裴莺莺，笑意收了一些，“莺莺。” 裴莺莺尴尬地点了下头。 尹涵肯定讨厌死她了。 裴莺莺没学过游泳，也没出过海，站在甲床上往下望的时候，还觉得神奇。 船还未开动，便有些晃晃悠悠。 “莺莺，过来。”裴莺莺正往下望的时候，听见季棠喊她，她连忙扭过头，见季棠和尹涵站在一起，便走了过去。 “怎么了？姐姐。” 季棠瞅了裴莺莺一眼，似乎又觉得她这一身实在不好看，迅速地扭开脸，“这几天你要跟我一间房，愿意吗？” 嗯？ 裴莺莺忍不住看了下旁边的尹涵，船上的房间不够多吗？那季棠和尹涵不住一间房吗？ 尹涵注意到了裴莺莺的眼神，淡淡地撇开了脸，仿佛这事跟他没关系。 “哦，好的。”裴莺莺见状，只好这样回道。 幸好的是房间里有两张床，裴莺莺不习惯跟人一张床睡，更不习惯自己旁边躺着的人是季棠。 裴莺莺进了房间，便把书包放下。 他们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方才他们三个人用了膳，现在也有九点多了，裴莺莺想洗了澡便先写点作业。 房间里有浴袍和一次性的内衣裤。 裴莺莺看了眼坐在靠窗床上的季棠，“姐姐，你要先洗澡吗？” 季棠看向她，一双眸子幽深晦涩。片刻后，她勾唇一笑，妖气横生，“不了，莺莺先洗吧。”末了，她舌头舔了下唇。 裴莺莺愣了一下，她方才好像看到季棠的舌尖是开了叉的，像蛇信子。 等她再定睛一看的时候，季棠早就收回了舌头。 应该是她看错了吧？ 裴莺莺浑身有些发凉，她手抖了一下，连忙拿了衣服走进浴室。 9.chapter9 裴莺莺想着待会不要出门，便没有拿着内衣进去，她洗完澡便穿着浴袍走了出来。季棠没有在房里，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裴莺莺先把自己书包里的作业拿了出来，这七本书虽然不要都写完，但每本都要写二十多张，题量也够多的，明天白天她估计是没什么时间写的，还是晚上的时候多做一点吧。 裴莺莺想着写作业，头发都懒得吹，拿毛巾一包，便开始奋笔疾书。她做作业的时候一般很专心，连季棠什么时候推门进来的，她都没有察觉，还是季棠的手碰上她头上的毛巾，裴莺莺才突然惊醒一般抬起头。 “姐姐！” 裴莺莺喊完一声，又默不作声偏了下头，想躲开对方的手。 但季棠直接解开了她的毛巾，看着她还湿润的头发，不免道：“怎么不吹干？” 裴莺莺扣了扣手里的笔，有些局促不安地说：“我怕作业写不完，反正这头发很快就干了。” “不吹头发闷着，容易头疼。”季棠拿毛巾擦了擦裴莺莺的头发，瞥了一眼她正在写的作业，“有必要写那么多作业吗？” “老师会检查。”裴莺莺小声地说。 “那让尹涵帮你写吧。”季棠说完，裴莺莺的脸色就是一僵。尹涵是什么人？让他帮她写家庭作业？裴莺莺简直不敢相信。她苦下脸，有些求饶地看着季棠，“姐姐，我自己可以写的，你不要打电话给颜老师，也不要让尹……涵哥哥帮我写。” 每次说出“尹涵哥哥”这四个字，她都觉得莫名尴尬。 季棠狐眼微动，长睫犹如一把小扇子，扇来扇去，掩去她眼底的情绪。 “好吧，你自己写就自己写吧，但你写作业可不要耽误了玩的时间。” 裴莺莺：“……” 季棠真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家长了。 “反正你想上什么大学，姐姐都可以帮你上，当我季棠的妹妹，何必那么辛苦。”季棠低下头，修长冷白的手指在裴莺莺的下巴轻轻划过，那种瘙痒感让裴莺莺的眼神都为之一颤。 近距离看季棠的脸，裴莺莺虽为女性，但依旧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因为面前的这张脸实在太漂亮了。 她望着都会出神，心里更是想不起用什么词汇来形容面前的这张脸。 即使她已经跟季棠相处了一段时间，但依旧没有办法对这张脸完全生出抵抗力。 这么美的一张脸，难怪尹涵愿意一直拿热脸碰冷屁股。 裴莺莺觉得，如果她是男人的话，估计也愿意为季棠献上自己的一切，甚至把自己也当成贡品。 唔，还好，她是女的。 裴莺莺仓皇地扭开脸，有些不自然地说：“谢谢姐姐，但我还是想努力一把。” “算了，随便你。”季棠像是失了兴趣，直起腰，“我先去洗澡了，你继续写吧。” 裴莺莺彻底松了一口气。 她伏案写了很久的作业，等头发干得差不多，她才爬上床。 季棠之前洗完澡又出去了，可能是去找尹涵了。裴莺莺留了一盏壁灯，便钻进被子里睡觉了。希望她能完全睡熟，最好一夜睡到大天亮。 睡到半夜的时候，裴莺莺感觉浑身一阵热一阵冷。她很想睁开眼睛，但怎么都无法睁开，仿佛被鬼压床了一般。 虽然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但是身体仿佛特别清醒。 她能感觉到有东西从她的小腿处滑过。 那东西滑溜溜的，冰冰凉，有点像丝绸。 那是什么？ 那东西还在继续往上爬，一点点往上蹭。 从她的小腿蹭上她的大腿。 裴莺莺还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腰侧一直摸上她的背，跟腿上的东西不一样，这个东西似乎非常烫，它所摸过的地方，似乎像是被火正烤着。 上半身很热，但下半身很冷。 裴莺莺猛地尖叫了一声，她瞬间睁开了眼。 豆大的冷汗从她的额间滑落了下来。 她坐起身，胸口起伏得厉害，一颗心仿佛都在从胸腔里跳了出来。裴莺莺几乎立刻掀开了自己的被子，但里面什么都没有，她的浴袍也穿得整整齐齐的。 裴莺莺浑身发凉，她扭过头去看季棠的床，发现季棠的床上空的，根本没有人躺在上面。 嗯？季棠她没有回来睡吗？ 难道在尹涵的房间里？ 裴莺莺脸顿时烧红了，她又缩回了被子里。大概是第一次在船上睡觉，这船又在开动，加上之前她错看季棠的舌头，洗澡的时候都想到蛇，才会做这种奇奇怪怪的梦。 但刚刚的感觉，真的很像是有条蛇攀爬在她的身上，那条蛇似乎还很大，尾巴卷着自己的腿。 裴莺莺连连摇摇头，不能再想了，再想的话，她又要做噩梦了。 她最怕蛇这种软体动物，大半夜里，只会越想越渗人。裴莺莺想了下，又爬下床，从书包里拿出一本语文书放在了自己的枕头下面。 希望梦魇看到上下五千年的文化能放过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语文书起了作业，裴莺莺再入睡没有再做梦了，一觉睡到了大天亮，只是刚睁眼，她吓得差点尖叫。 季棠双手撑着床，一双狐眼盯着她眨也不眨。 见裴莺莺醒来，她才勾了勾红唇，“莺莺怎么睡那么久？” 裴莺莺此时被季棠控在怀里，她看了看近距离的美人脸，又迅速地撇开眼，有些尴尬地咬了咬唇，只是她刚咬上唇，季棠便直接松了一只手摸上她的唇，而身体也压住了裴莺莺身体，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床被子。 “别老咬唇。”季棠轻声道，“仔细咬出血，就不好看了。” 裴莺莺浑身僵硬，过了好一会，她才有些不耐地伸手想推开季棠，“姐姐，我想起来了。” 她的手刚推，却意外把季棠身上的浴袍扯下来一大半。 季棠半个肩膀瞬间暴露在空气中，莹白如玉，肤若凝脂，黑发散落肩头，简直是靡丽到了极处。 季棠似乎也没想到裴莺莺竟然如此大胆，眼神一愣，随后便是轻声一笑。 那笑声像是爬虫一般，爬进了裴莺莺的耳朵里。 裴莺莺脸一下子红了，她手忙脚乱想把季棠的浴袍给拉了上去，但拉上去，却又滑了下来，而且每次滑下来，季棠的肌肤就露得更多。看样子，好像是裴莺莺故意所为。裴莺莺急得都要掉眼泪。 还是季棠轻轻握住了裴莺莺的手，出言调侃道：“好了，别扯了，再扯，我这衣服都要被你扒得干干净净，我自己来吧。” 裴莺莺收回手之后，季棠一拉，浴袍便重归原位。她从裴莺莺身上爬了起来，临走之前还不忘拍一下裴莺莺的屁股，“起来吧，别赖在床上了。” 裴莺莺默默闭上嘴，往被子里缩了缩。 方才她不是故意吃季棠的豆腐的。 那浴袍成精了吗？ 怎么季棠一拉，就不会滑下来？ 一夜之间，游轮已经开离a市很远了。 他们是往南开，故而今天的天气比昨天炎热许多。 裴莺莺被分了一件泳衣，前面还算保守，没露肚子，胸和屁股也遮得严严实实，但是后背几乎完全露在外面。裴莺莺穿上之后，连出去的勇气没有。 她又把浴袍披在身上，尴尬地坐在床上，眼神有些羡慕地看着季棠。 季棠那件比她这件好多了，不仅背没有露，其他地方更是遮得严实，腿部那里还围着一层纱。 裴莺莺本来想跟季棠换，但季棠拒绝了，“你那件尺寸太小了，我穿不上。” 裴莺莺这件是小码，季棠的确穿不上。 “姐姐，我能不出去吗？反正我也不会游泳。”裴莺莺不愿意出这个房间。 季棠随手将自己的头发扎成一个丸子头，拿起桌子上的防晒霜，对裴莺莺招了下手，“过来，先涂防晒霜再出去。” 裴莺莺心里一苦，季棠根本就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她不开心地皱皱眉，但还是老实地走到了季棠面前。 因为裴莺莺这件泳衣露得多，尤其后背一块，季棠给裴莺莺后背擦防晒霜的时候，裴莺莺本来表情还是很正常，但擦到后面，她的脸就越来越红。 后面，像是坚持不住一般，直接扭过身抢过了季棠手里的防晒霜，结巴地说：“我……我可以……自己擦。” 季棠挑了下眉，整个人看起来惑人心魄。 “乖，把防晒霜给我。”虽然是哄人的话，但语气里并不带商量。 裴莺莺小脸顿时有些委屈，她犹豫了下，还是把防晒霜递了过去。 刚递过去，季棠便拉着她，让她重新转过去。等季棠的手摸上裴莺莺的大腿时，裴莺莺又炸毛了，她几乎是跳开了，红着脸说：“姐姐，我腿真的可以自己擦。” 季棠静静地看了裴莺莺一眼，发现裴莺莺不仅脸红了，眼睛都湿润了，仿佛季棠再帮她擦下去，她下一秒就可以委屈地哭出来。 季棠见状，只好作罢，“好吧，那你自己擦吧。” 裴莺莺坐床上擦的时候，压力也很大，她能感觉到季棠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那眼神直白到完全不掩饰。 裴莺莺忍不住再次咬上了唇，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是她想多了吗？可是季棠之前帮她擦防晒霜，更像是在摸她，可是季棠也是女人，身材比她好多了，没道理占她便宜的。 难道是因为自己刚刚不小心扯下她的睡袍？ 裴莺莺头皮发麻地迅速地擦完了，一擦完，她就立刻重新裹上睡袍，但很快便在季棠嫌弃的眼神里重新脱了下来。 “走吧，出去吹吹风。”季棠拉过了裴莺莺的手，只是在走出房门前，季棠的手突然从裴莺莺的背上划过，语气不详地吐出两个字，“真滑。” 裴莺莺脸又红了，她急急往前走，只是刚走出去，就差点撞上一个人。 10.chapter10 还未撞上，那人已经扶住了裴莺莺的肩。 裴莺莺连忙往后躲了几步，却又撞上后面的人。 季棠不偏不倚，由着裴莺莺撞上她。 裴莺莺倒是惊了一下，连说对不起，这回她学聪明了，往旁边站了一步。 尹涵没看裴莺莺，只看着季棠，英俊的脸上挂着一丝笑意，“你今天要下水吗？” 季棠点了下头，“好啊。” 裴莺莺不会游泳，所以她便躺在甲床上的躺椅上，小口地啄着手里的饮料。季棠和尹涵都下去游泳了，她有些无聊地望了望远方的天幕依旧和天连结在一起蔚蓝色海水。 虽然度假是挺舒服的，但是她这种不会游泳的人出海很无聊啊。 裴莺莺想了下，蹬蹬蹬跑进房间把作业拿了出来，她一边写作业一边吹海风，只是效率不高。 不知过了多久，季棠和尹涵上来了。 季棠拿下脸上的护目镜，扯散自己湿透的头发，“我回房冲个澡睡一觉，没事不要叫我。”她边跟尹涵说，一边在路过裴莺莺的时候，扯走她手里的作业。 裴莺莺愣了一下，就听到季棠丢下一句话，“尹涵你教她游泳吧，都快成书呆子了。” 她看着自己的作业被季棠带走，忍不住叹了口气。 尹涵也回了房，不过他只是冲了个澡，便走了出来，他多穿了一件t恤。 尹涵出来之后便在最外面的一张躺椅上坐了下来，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盯着手里的平板。 他跟裴莺莺中间隔了一张躺椅。 对于季棠说的话，他并没有什么表示。 裴莺莺也乐得自在。 她可不想跟尹涵走得太近，这样不好。 裴莺莺坐了一会，便起来想回房间，这里就她和尹涵两个人，实在太尴尬了。尹涵依旧看着平板，似乎在处理公事，而她作业被季棠拿走了，只能坐在这里发呆。她回去拿手机出来，也可以听听歌。 裴莺莺回到房间，便发现房门反锁了，季棠好像在洗澡，也没有听到她的敲门声。裴莺莺只好又灰溜溜回到甲床上。尹涵还是看平板，裴莺莺看了他一眼，便晃到了船边的扶栏处。 她觉得自己的泳衣暴露，便一直在身上披着毛巾。 此时裴莺莺往下看了看海面，她有些好奇下面会不会有鱼。 裴莺莺只是往下看了看，但却不知道为什么，身体突然失重，直接翻了下去，她只来得及尖叫一声便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尹涵听见裴莺莺的尖叫声，一抬头，发现裴莺莺已经消失了。他连忙丢开平板，站起来，冲到裴莺莺方才站的位置，他看见裴莺莺在海水里挣扎的时候，顾不得太多，连忙跳了下去。 裴莺莺从没来过海边，更没下过水。 虽然书里面说海水咸，但她也没在意。 这次坠海，她才发现海水真的太咸了。 她张开嘴想喊救命，一张嘴，口里就灌进了海水，咸得她想吐，而且眼睛也疼，海水进了眼睛，特别疼，火辣辣的。 裴莺莺没学过游泳，并不知道越挣扎，人就沉得越快。 她想喊救命也喊不出，急得想哭。 这时，一只手搂住了裴莺莺的腰，抱着她往上游。 裴莺莺在水里挣扎了一会，此时惊吓过度，见到有人救她，第一反应便是抱住了对方。 无论这个时候是谁来，她都将这个人看成救命稻草。 尹涵抱着裴莺莺游到了游轮旁扶梯处，示意她爬上去，裴莺莺咬着牙先爬了上去，一爬上去，她便浑身瘫软般坐在了地上。 尹涵随后也上来了，他方才跳得急，也没有戴护目镜，只是眼睛也有些红，但比不会游泳的裴莺莺好上太多。 他低头看了下坐在地上的裴莺莺，她用来裹身的毛巾早就掉进海里，不知到哪里去了。此时的她头发湿透，一张小脸白得吓人，露出来的手和脚又白又细，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她的背。 裴莺莺从小练舞，脖子就像天鹅颈，而天鹅颈以下的后背，线条流畅，沿着脊柱的弯曲，像是蜿蜒而下的流水，又像是峰峦起伏的弯曲。她从来没有穿过露背装，后背的肌肤常年掩盖在衣物之下，此时见于天日，落眼的除了白便是嫩，白得腻人，嫩得像块豆腐。 尹涵方才已经感觉到他手下的嫩了。 海水从她的头发滴落她的脖子上，然后顺着曲线滑了下去，最后掩入泳衣中。 尹涵皱了下眉，他扭开了脸，拿过一块大毛巾递给了裴莺莺。 裴莺莺看见出现在她面前的毛巾，愣了下，才连忙接过，她急急将毛巾裹在身上，便想站起来回房，但她才刚站起来，便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尹涵一愣，他看向裴莺莺的脚，发现她的左边脚踝似乎都红了。 而裴莺莺则是试着再站起来，但很快又摔了，这次摔得更惨，疼得她直接眼里凝了泪。 尹涵暗叹一口气，他蹲下去，故意缓和了语气说：“别逞强了，你刚才在水里扭伤了吧，刚刚爬上来，脚又在扶梯那里撞了一下。” 裴莺莺埋低了头，她既难堪又难受，闷着声音，“你可以帮我叫姐姐过来吗？” 尹涵张了张嘴，说了个“好”字。 听说裴莺莺不小心掉水里，还脚踝受伤，季棠很快就从房间里出来，她一看裴莺莺那可怜兮兮的样子，便让尹涵把裴莺莺先抱进房里。 听到这个命令，裴莺莺愣了一下，刚想拒绝，季棠便皱着眉说：“你脚受伤，你不让他抱你回房，想自己爬回去？” 尹涵神色自若，直接弯腰把地上的裴莺莺抱了起来。他抱着裴莺莺往里走的时候，裴莺莺尴尬地浑身僵硬，她抬起眼看了下后面的季棠，发现季棠正看着他们两个，眼里似乎还带着一点笑，她的唇角也是上扬的。 裴莺莺愣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季棠，季棠也发现了裴莺莺在看她，不仅眼神没有躲开，还对裴莺莺眨了下眼。 …… 裴莺莺脚受伤了，幸好的是这船上有医生。 那医生帮裴莺莺检查了伤势，喷了药，又拿了冰块过来，要裴莺莺冷敷一会。 季棠自然接过这个活，尹涵把裴莺莺抱到床上，便离开了房间。 裴莺莺坐在床上，除了脚踝疼，她浑身都不大舒服，刚掉进了海水里，那些海水干了一些，便留下盐粒子在身上，她觉得浑身黏糊糊的。 裴莺莺犹豫了下，看着帮她冷敷脚踝的季棠，小声地说：“姐姐，我想去冲澡。” 季棠抬起眼看着她，“身上不舒服？你要我扶着你过去，还是要尹涵过来抱你？” 裴莺莺自然选的是季棠。 此时房间的窗帘拉上，外面的阳光只能隔着一层布进来，整个房间显得朦朦胧胧的。季棠闻言红唇微翘，她本就是高鼻深目，此时，她看起来，一双眸子更是漂亮得不行，带着朦胧之美。 “好吧。” 季棠让裴莺莺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慢慢地扶着裴莺莺起来，可是裴莺莺刚站起来一点，便疼得支撑不住，不过她这次还没摔下去，就发现自己的身体突然凌空了。 裴莺莺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把自己抱起来的季棠。 季棠倒是无辜地望着她，温声细语地说：“还好没摔。” 季棠的力气居然这么大吗？ 裴莺莺想到自己上周才称的体重，她可是有九十斤的。 可是季棠仿佛是在抱棉花一般，别说脸色有什么改变了，她连说话的语气都没变。 裴莺莺眨了下眼，脸上的表情呆愣愣的，季棠看了一眼，便笑出了声。 她抱着裴莺莺往浴室走，动作轻柔地把裴莺莺放坐在浴室的一个小凳子上。 季棠转身拿了淋浴头，调解了水温，见裴莺莺还没脱衣服，挑了下眉，语气含糊地说：“要我帮你脱吗？” 裴莺莺顿时反应了过来，她吞了口口水，尴尬地说：“姐姐，我自己可以洗。” 季棠将水关上，重新走到裴莺莺身前，她蹲下身，静静地审视了裴莺莺一会，才慢悠悠地说：“你自己怎么洗？你没办法站起来，脱裤子都艰难，拿沐浴乳都拿不到，你头发也要洗。” 裴莺莺做了一个让季棠很惊讶的动作，她右脚踩地，左脚悬空，双手抓着凳子往前挪了一步，然后弱弱地说：“够得着。” 季棠：“……” 她笑了一声，似乎有些无奈，“好，你自己洗，那我把衣服给你拿进来，你也是要自己穿对不对？” 裴莺莺点点头。 季棠出去之前不忘把洗漱用品给裴莺莺放到了地上，方便她拿。 裴莺莺这个澡洗了快两个小时，才差不多洗干净。洗完了，她才把门打开，小声地喊了季棠。季棠过了一会才踱步过来，她双手抱在胸前，从上而下地看了看裴莺莺，语气不详地说：“洗完了？” “嗯。” 季棠勾了下唇，“都可以自己洗澡了，那一定能自己上床吧。” 裴莺莺：“……” 于是她又做出一个让季棠更惊讶的动作，她摸着门把慢慢站了起来，然后单着脚跳了回去。 季棠见状，默默地沉下脸。 裴莺莺一坐到床上，才松了一口气，喷了药，又冷敷之后，似乎好了一些，没有之前那种完全站不起来的疼痛了。 她刚坐到床上，季棠就走了过来，她拿了条毛巾，直接蒙上了裴莺莺的头，冷冰冰地丢下三个字，“自己擦。 …… 但没过多久，季棠又走了过来，她拿了新枕头垫在了裴莺莺受伤的脚下面。 “晚上睡觉也要垫着，不许乱踢。” “哦。”裴莺莺擦头发的动作一顿，“谢谢姐姐。” 季棠瞥她一眼，默不作声地走开了。 这一夜，裴莺莺几乎没怎么睡着，脚踝那里一直很疼，她动也疼，不动也疼，头似乎也晕晕的。不知过了多久，裴莺莺感觉到床边一陷。 “怎么？疼得睡不着？”季棠的声音很低。 裴莺莺小声地应了一声，又说：“我吵醒你了吗？” “对啊，你一直在动，我怎么睡得着？” 今夜房间关了壁灯，窗帘紧闭，裴莺莺几乎看不清季棠的脸，她听到对方这样说，刚想咬唇，却听到季棠说：“不许咬，你这坏习惯要改掉。” “对……对不起。”裴莺莺垂下眸，不知道该怎么办。 下午的时候，她听季棠跟尹涵说要提前返航了。 如果没有她的话，季棠和尹涵的假期就不会毁掉了。 “既然觉得对不起我，是不是要弥补我？”季棠轻声说，而声音里似乎还带着一丝引诱。 裴莺莺有些迷茫地看着她，“怎么弥补？” 下一秒，她便感觉到有一只手插.进了她的头发里，温柔地捧起她的头。她今日用的洗发水是玫瑰味的，跟季棠身上的香味似乎混在了一起。 裴莺莺尚未反应过来，唇上就落下了什么。 冰冰凉凉的。 她呆住了。 由着对方吻住，还将舌头探了进来。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季棠早就坐了起来。 裴莺莺浑身忍不住轻颤起来，她看不清季棠的脸，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表情，但是她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是惊恐的。 “我……姐姐，我不是同性恋。”裴莺莺咬着牙才把那句话说出来。 她早就觉得季棠有问题了。 季棠之前选她们几个便让她们脱衣服，然后第一次跟自己正式见面，却是在床上，还将手伸进了自己的衣服，甚至…… 无论是她的搂搂抱抱，还是她语气上的亲近，都无法不让裴莺莺想更多。 不过裴莺莺一直怕自己误会，极力克制自己脑海中这种想法，毕竟季棠是有男友的人。 可是现在，季棠居然亲了她。 世上有什么女人会舌吻同性？ “我也不是，你在想什么？”季棠轻笑一声，甚至还弯下腰，用手指慢慢地划过裴莺莺的唇，滚烫鲜活，“只是弥补罢了，反正莺莺以后也要跟别的男人接吻。我想到莺莺这么可爱，初吻不知道要给哪个臭男人，万一，那个人是我不喜欢的话，怎么办？所以，第一次还是给我比较好。” 她说出的话，让裴莺莺浑身生寒。 她的语气仿佛是在对自己的宠物说话一般，不对，是在对自己的私有物说话。 11.chapter11 离国庆收假已经过了几天了，裴莺莺这几天一直呆在家里，季棠说她脚受伤了，不让她去上学，还给颜老师打了电话请假。其实裴莺莺已经能下地走路，只是走的比较慢。 崔严这几日都会过来给裴莺莺换药，他换药的时候，季棠就站在旁边盯着，像是一只母狼在盯着猎人一般，崔严喷药的手一抖，微不可闻地吸了口气。 崔严处理完裴莺莺的伤势之后，想跟季棠说几句话，但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慧姨给请走了。 国庆之后，天气彻底凉快下来。季棠今日穿了件水蓝色丝绸料子的衬衫裙，越发显得她肤白貌美。崔严走了之后，她便在裴莺莺旁边坐了下来，端过仆人递过来的水果沙拉，“莺莺，来吃点水果。” 裴莺莺想接过碗，但被季棠避开了。 她狐眼含笑地看了裴莺莺一眼，“你受伤了，姐姐喂你吃。” “姐姐，我只是脚受伤了。”裴莺莺有些尴尬地说。 “那也是受伤。”季棠强词夺理道，她拿起叉子叉了一块香蕉递到裴莺莺唇边，裴莺莺无奈之下只能吃掉。 季棠就这样喂了小半碗，直到裴莺莺实在吃不下了。 “姐姐，我真的不能吃了。” 季棠面色闪过一丝可惜，她像是突然起了兴味要给裴莺莺喂吃的，表达一下姐妹情深，但裴莺莺总觉得她的动作更像是喂食，她在投喂自己喜欢的宠物。 “对了，我听慧姨说你每天都写作业写到11点多？”季棠将碗放下，慢悠悠地说，“这样不行，我看别人家的小孩都九点睡觉，你怎么可以这么晚睡？” “姐姐，我现在高三，11点睡已经比较早了。”宋丹她们都是凌晨一点才入睡，六点就起来背单词。 “这样吧，我给你请一个家教老师，让他每天辅导你写作业，这样你就不用每天写那么晚了，有什么题目不会直接问家教老师就可以了。”季棠说出来便是既定事实，裴莺莺只能接受，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家教老师会是—— 尹涵。 裴莺莺愣怔地看着西装革履的尹涵，他清爽短发下的眉眼英俊又冷厉。 她有些呆呆地扭过头看着季棠，“姐姐，你给我请的家教老师是尹……涵哥哥？” 季棠点点头，“对啊，我想着他当年高考的成绩也不错，a市的理科高考状元，好像数学满分，理综295分。” 她话音方落，尹涵微微皱了下眉。裴莺莺眼睛一亮，尹涵肯定会拒绝季棠这种无理的要求，像尹涵这种日理万机，说不定一分钟上上下下几千万的总裁，怎么会答应给她辅导功课？ 裴莺莺希冀的眼神刚亮起，尹涵淡漠的声音就响起了，“理综也是满分。” 裴莺莺：“……” 这不是重点吧。 “看，莺莺，你有了尹涵的辅导，一定会考上一流大学的，姐姐相信你，你们快上去写作业。”裴莺莺连说话的余地都没有，就被季棠赶回了房间。在尹涵即将踏入裴莺莺的房间的时候，裴莺莺猛地转过身，她伸手挡住了门口，“等等，我要收拾下房间，有点乱。” 尹涵礼貌地点了下头，就转过身，去客厅等着了。 裴莺莺看了眼还站在门口的季棠，咬咬牙关上了门。 她的房间其实不乱，但是她待会可能要跟尹涵呆在一间房，所以还是要做些准备。 裴莺莺迅速闪回衣帽间，把洗干净的校服拿出来换上，她还特意把外套拉链拉到了最上面，连脖子都不露出来。 等她再出房门的时候，季棠和尹涵都坐在楼下客厅，他们听到动静，都抬起了头。 季棠看到裴莺莺居然穿上了校服，脸上闪过明显可见的嫌弃，而尹涵只是愣了下，随后微微勾起了唇。他笑起来，便把眉目之间的狠厉一扫而空，这还是他第一次对裴莺莺笑。 但裴莺莺并不觉得荣幸。 她尴尬一笑，“尹涵哥哥，我收拾好了。” 尹涵大概也是第一次进女生的卧室，神情有些谨慎，也有些好奇，但他非常绅士没有到处乱看，视线始终正常平视前方，在看到裴莺莺的床时，他非常迅速地把视线略了过去。 裴莺莺也是第一次请男人来自己的房间，浑身都不自在。她走到书桌前，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下尹涵，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凳子，“尹涵哥哥，坐这里。” 尹涵大步走过来，他倒是神情自然地坐了下来，然后问：“有什么不会的吗？” 裴莺莺拿作业的动作一顿，她特意回头看了看，见没有季棠，才压低了声音，“你是被我姐威胁了吗？” 尹涵听到裴莺莺这样问，愣怔了下，随后竟然轻笑出声，他失笑地看着裴莺莺，“你为何觉得我是被威胁了？” 裴莺莺一脸“不是很明显吗”的表情看着尹涵。 尹涵见状，抬起手握成空拳放在唇边轻轻咳了一声，“好了，先做作业吧。” 裴莺莺轻叹了口气，只好把自己的数学作业和物理作业拿了出来，她这两门有些薄弱，后面的大题要么不能解全，要么就是废了太多时间。高考是有时间限制的。 裴莺莺方才换衣服的时候还把自己的头发扎成了马尾辫，力图呈现出最学生的样子。 她坐了下来，摊开昨天写到的地方，因为放假在家，裴莺莺写完了各科老师布置的作业，就接着往后面写了。 反正这些题目总是要写的。 早写晚写都一样，而且说不定这几天老师们布置的作业更多。 她提笔写了个“解”字之后，又扭过头看着尹涵，“其实我可以自己写，要不你还是下去陪我姐姐吧？” 尹涵瞥她一眼，没说话。 裴莺莺明白了他的意思，既然他铁了心要给她辅导，那她就把所有题目都写完，让尹涵没有办法辅导她功课。下定主意的裴莺莺比往日更认真，她甚至从抽屉拿出了耳机。 她一边听着听力，一边解着笔下的数学题，完全无视旁边的尹涵。 而她写着写着，尹涵的手突然伸了出来。 他的手白皙如玉，骨节分明，指甲光滑圆润。 “这一步解错了。” 裴莺莺听着英语听力，没听清尹涵说的话，不免有些疑惑地看着尹涵。 尹涵皱了下眉，随后抬起手拿下了裴莺莺的一只耳机，将方才说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他温热的指尖碰到裴莺莺的耳朵。 尹涵刚说完话，便扭头看向后面。 季棠拿着两杯水站在后面，漂亮的脸上神情莫测。 12.chapter12 裴莺莺飞快地从尹涵的手里扯回她的耳机，站起来对季棠喊了一声“姐姐”。 季棠勾了下唇，缓步走过来，她将水杯放在桌子上，“我怕你们两个口渴，便送水过来，没打扰吧？” 她话落，淡淡地瞥了尹涵一眼。 尹涵神情自若地回视季棠，并无任何尴尬之情。 裴莺莺见他们两人对视，莫名感到一丝危险，她不由伸手拉了拉季棠的衣袖，“姐姐，我觉得我自己写作业挺好的，尹涵哥哥那么忙，还是让他早些回去休息吧。” 季棠扭过头看着裴莺莺，“这才不到半个小时。” 尹涵也在旁边接话，“刚刚那道题解错了，坐下来，我给你讲一下。” 季棠眼神微动，“那我先不妨碍你们两个了。” 尹涵是个非常称职的家庭教师，一直辅导裴莺莺到十点才离开。尹涵走了之后，裴莺莺才彻底松懈下来，她见尹涵的车已经开远了，便立刻回房了，只是路过荷花池的时候，发现季棠居然站在那里。 十月份后的荷花池里已经没有荷花了，只剩下枯枝败叶，季棠没让人处理荷花里的东西。 方才裴莺莺送尹涵下楼的时候，没看到季棠，便以为她可能在房间，现在看来，她估计是之前去洗澡了。 季棠头发微润，用一根红色的橡皮筋随意绑了起来，落了几条长发在肩膀和脸颊处，她换了一身宝蓝色丝绸睡衣，睡裤下露出来的脚踝窄瘦精致，也白的晃眼。 她手里还端着一杯茶，看到裴莺莺过来了，便招了下手。 “莺莺，过来。” 裴莺莺扭头看了下左右，周围都没人，只有灯笼。 她突然想起在游轮的那一夜，也是只有她和季棠。 她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季棠似乎失去耐心，又重复了一遍话。 裴莺莺只好走了过去，口里的“姐姐”二字还未出口，她就被拽到了季棠的怀里。季棠把人扯进自己怀里，而另外一只手里的茶杯居然晃都没有晃一下。 裴莺莺满鼻子都是季棠身上的玫瑰花香，浓郁得似乎能往心里钻去。她发现季棠身上的玫瑰花香味似乎比之前还要浓一些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洗完澡的原因。 “姐姐？”裴莺莺有些忐忑地喊了一声。 季棠把下巴抵在裴莺莺的头顶处，她眼神复杂地看向满池的败叶，须臾，她狐眼里又染上几分笑意，暗哑的声音钻入裴莺莺的耳朵里。 “你真是我的宝贝。” 裴莺莺听着，觉得肉麻之下更多的是瘆人。 还好，尹涵还是很忙的，没有时间每天晚上都过来给裴莺莺辅导作业，他只会一周来两次，而且都是周末——他比较悠闲的时间。 于是裴莺莺穿校服的时间又延长了。 裴莺莺脚伤好了之后，便回学校上课了。 宋丹见到她很开心，然后询问了她请假的事。 “我跟我姐姐他们出去玩，不小心扭伤了脚，就在家里休息了几天。”裴莺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毕竟宋丹他们都是轻伤不下火线的。 宋丹眨眨眼，倒有些兴奋地说：“你说的姐姐是那日陪你来学校的？” 裴莺莺愣了下，“你见到她了？” “我听见脚步声便扭过头去看了，像我们这里平时上课都特别安静，基本不会有人经过。不过那天估计很多人都注意到你姐姐了。”宋丹后半句压低了声音，“我有听见男生们讨论过你姐姐，说你姐姐特别漂亮，比娱乐圈的明星还好看。” 裴莺莺抿了下唇，微笑不语。 宋丹明显对季棠很感兴趣，还问了季棠是做什么的，有没有男朋友。 “她……是个无业游民，有男朋友。” 她的确不知道季棠是做什么，感觉她似乎根本不需要工作。 “啊？”宋丹表情呆呆的，过了好一会才说，“真羡慕啊。” 下课的时候，裴莺莺去后面接水，有个男生排在她后面，她接水的时候，那个男生突然冷不丁地说：“你姐姐有男朋友了？” 裴莺莺手一抖，水洒了点出来，还好她接的不是热水。 她有些惊讶地扭过头，发现这个男生似乎是宋丹左边的那个男生，他跟宋丹隔着一条走廊，她也是偶尔离开位置的时候跟这个男生打过几个照面。 今早她跟宋丹的闲聊被他听见了吗？ “对，怎么了？”裴莺莺说。 那个男生低着头，闷着声飞快地答了一句，“没什么。” 奇奇怪怪。 裴莺莺摇了摇头，拿着水杯回座位去了。 刚回座位，抽屉里的手机就亮了一下。 是季棠发过来的消息，备注是—— “亲亲”。 这是季棠在游轮上自己添加进裴莺莺手机里的，还不许她改。 “今晚宴会。” 跟季棠本人不太符合的是她发的短信。 她发的短信向来都很言简意赅，一点都不黏黏糊糊。 裴莺莺叹了口气，回了个“好”，便把手机翻了过去。 今晚她可能要熬夜写作业了。 放学，裴莺莺刚上车，司机便说：“裴小姐，我接你去化妆，然后再去宴会现场。” “好，麻烦了。” 裴莺莺的头发本来就是自然卷的，化妆师把她的头发卷得更厉害了些，从大波浪变成了小波浪。她今夜的礼服是一条及踝抹胸黑色连衣裙，脚下一双红色高跟鞋。 她今日的妆容也极为复古艳丽，化妆师给她配的项链都是复古风的红玛瑙宝石项链，耳环是钻石耳钉，小巧精致。 化妆师边给裴莺莺打扮，边语带羡慕地说：“这都是季小姐派人送过来的，季小姐真是宝贝您。” 裴莺莺扭身看了下落地镜里的自己。 镜中的少女纤细秀气，一身黑裙更衬托得肤色如雪，而她面容精致艳丽，宛如橱窗里的精致人偶一般。 化妆师微微一笑，为裴莺莺戴上黑色蕾丝手套。 “今晚的宴会是复古风吗？” 裴莺莺曾经在贵族学校的同学那里得知，有钱人们经常会举办不同主题的宴会，有奇幻、梦幻、复古、前卫等等。 “不仅仅，今晚还是化装舞会。”化妆师递给裴莺莺一张面具，那面具只能遮住眼睛。 …… 裴莺莺到宴会现场的时候，宴会似乎已经开场了。 她将手里的鎏金请帖递给门口保安，两个保安都是戴着面具的，他们看到请帖，推开了宴会场所的大门，还用左手往右肩轻轻一搭，向裴莺莺弯了弯腰，“夫人，请进。” 裴莺莺有些惊讶他们口里的夫人，但还是什么都没问，有些紧张地踏了进去。 她从未参加过这种宴会。 刚进去，裴莺莺觉得自己仿佛来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这里与外面仿佛已经完全分裂开了。 13.chapter13 裴莺莺一进去，入眼的是穿着黑色正装的男男女女。 他们都带着华美精致的面具，举着酒杯游走在大厅之内。 宴会大厅最上方有个巨型白色圆形琉璃灯，地上的红色地毯上零零星星撒着玫瑰花瓣。 裴莺莺愣了下，她觉得自己像是误闯入了这里，可她与这些人打扮的都是一样的。 有一个身穿黑色燕尾服的服务员走到了裴莺莺面前，他戴的是任何花纹都没有的白面具，同外面的保安一样。他手里端着酒盘，示意裴莺莺拿一杯。 裴莺莺上礼仪课的时候，学过如何喝酒，毕竟在上流社会的圈子里，不会喝酒就显得太奇怪了，不过她的酒量不怎么好。 她伸手拿了一杯，本准备只是拿在手里，但那个服务员却微笑着看着她，似乎在等她品尝这杯酒的口味。 裴莺莺尴尬地笑了下，只好轻抿了一口。 服务员看到她喝了，才微笑着离开了。 进来之前，她的手机放到了车上，杜司机说这个宴会不允许带手机进来。 裴莺莺端着酒杯找季棠的身影，但找了一圈似乎都没有发现。 她不由地把视线放上了二楼。 大厅的音乐一下子换了。 换成华尔兹舞曲。 裴莺莺还未反应过来，已经有位男士向她走了过来。她盯着对方越走越近的脚步，连忙把酒杯放到了旁边的长桌上，转身就走上了楼梯。 裴莺莺提着裙摆，快速地走到二楼，但到了二楼，也没能松口气。长廊的对面又迎面走过来一个人，那人看到裴莺莺明显加快了脚步。裴莺莺心中一跳，那位男士已经快步走到裴莺莺面前，语带笑意地说：“美丽的夫人，我可以邀请你一舞吗？” 裴莺莺无奈一笑，“抱歉，我跳舞不好。”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男士锲而不舍。 裴莺莺向来不会怎么拒绝人，只能重新跟着那位男士下去，这个华尔兹会交换舞伴，她交换了一个又一个舞伴，还没有看到季棠的身影。 季棠身材高挑，哪怕戴了面具也极容易在人群中找到，但是她怎么看，这群跳舞的人里都没有季棠。 在下一轮交换舞伴的时候，裴莺莺毅然地离开了舞厅，季棠应该在二楼吧。她拒绝还要迎上来的人，再度上了二楼。 方才跳了舞，她的酒意有些上头了。 那杯酒比她想象的度数要深。 二楼有好几间房间。 裴莺莺沿着长廊走过去，看到有一间房的房门开了一条缝。 她犹豫了下，慢慢走了过去。不知为什么，她隐隐有种推开这扇门的冲动，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等她一般。 裴莺莺抿了下唇，伸出手放到了门上，缓缓地推开。 门被推开的时候，发出一声沉闷的“嘎吱”。 裴莺莺吓了一跳，但是门已经被推开了。 而门后的场景让她吓了一跳。 入眼的全是黑色华美的家具，甚至地毯都是黑色的。 房间里灯光昏暗，看上去十分哥特风。 而房间的最中间放着一张大椅子，那上面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白色笔挺的骑装，两条大长腿微微交叠，戴着一枚红宝石戒指的手轻轻搭在椅子扶手上。 他戴着面具，只露出来下半张脸。 但那下半张脸却轻而易举地夺走了裴莺莺的视线。 这个男人漂亮得像美术馆里的雕像，一笔一划，仿佛是上天精心雕刻。他另外一只手托着下巴，双眸懒散地盯着这个闯进来的黑发少女。 但这个男人让裴莺莺也感到惊讶，因为他拥有着一头长发。 可即使他有一头长发，也绝不会让人误以为他是个女人，因为他的气场实在太强了，而且他的身材也绝不会让人误会。 虽然这个男人只是坐着，但是从他的两条大长腿看来，他起码有一米九。 参加宴会的人都是穿着黑色正装，但只有他穿的是白色，甚至还坐在这间房间里，他是举办这场宴会的主人吗？ 大概是裴莺莺盯着他太久，男人微微换了下姿势，他对裴莺莺伸出了手。 像是受到蛊惑一般，裴莺莺情不自禁地向他走了过去。 一步又一步。 等到走到近前的时候，裴莺莺更是怔怔地望着男人的脸。 他似乎涂了口红，嘴唇旁边的两侧还画个黑桃心。 他隔着面具看着她，手慢慢地搂住了裴莺莺的腰身。手掌下的腰肢不盈一握，纤细柔软，还散发着鲜活的热度。 裴莺莺被对方搂住腰，有些惶恐地眨了下眼，还未能逃离，却被男人摁坐在了腿上。 他换了姿势，让裴莺莺分开腿跨坐在他的大腿上。 裴莺莺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腿摩擦着男人笔挺的裤子。 这条裤子一定很贵。 裴莺莺脑海里闪过这句话。 男人慢慢倾身过来，他凑近裴莺莺的唇边，悄然地勾了下唇。 近距离看着面前的脸，裴莺莺几乎连呼吸都要忘了，她似乎有些醉了，紧张又期待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为什么会期待？ 她在期待些什么？ 裴莺莺都想不清楚。 她从路过这个房间的门开始，仿佛已经被俘虏了。 心甘情愿地走近这个男人，甚至他对她做出如此轻佻不礼貌的动作，她竟然都不会觉得生气。 太可怕了。 男人一只手摁着裴莺莺的腰身，另外一只手摸上了裴莺莺的项链。 他的手很冷，冷得裴莺莺忍不住抖了下，明明房间开了空调。 他手上的红宝石戒指跟裴莺莺脖子上的红玛瑙项链仿佛是一对配饰。 男人的指尖从裴莺莺修长的脖颈一直划到了她的耳垂处，指尖经过的地方，仿佛像是被火烧了一般。 明明对方的手如此冷。 裴莺莺低垂下眸，她忍受不住地咬住了唇，这个男人太奇怪了，她要逃离这里才对，可是她像是完全被对方控制住了，动都不敢动。 甚至她的眼神都无处安放，最后，她只能盯着对方的脖子看。 他的喉结似乎都看上去很性感，甚至可以用漂亮二字来形容。 啊，她是不是疯了？ 裴莺莺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却忍不住看着对方。 明明只露出了半张脸，自己却好像已经被对方完全迷住了。 想到这里，她有些犹豫地抬起头看向他被面具遮住的半张脸。 这张普通面具之下的半张脸会是什么样子？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 还未摸上那张面具，裴莺莺的手就被那个男人捉住了。 他对裴莺莺这种失礼的行为微微一笑，裴莺莺的脸立刻就烧红了，她手足无措地看着对方，直至他低下了头。 他用冰凉的唇瓣在裴莺莺的肌肤上印下一枚口红。 裴莺莺一愣，然后直接大力地推开了对方，而她用力太大，不小心地摔倒了地上。 男人被裴莺莺推开，却发出一声低笑。 裴莺莺坐在地上，觉得自己难堪极了。 她被引诱了，甚至让对方在自己身上留下了印记。 实在是过于愚蠢的行为。 她从地上站了起来，看也没看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转身匆匆离去。 裴莺莺一离开那个房间，就发现房门从后面关上了。她愣了下，随之涌起的是担忧，方才房门大开，不知有没有人看到她如此放荡的行为。 算了，不管了，反正她戴了面具，谁也不认识她。 但…… 她低头看了下自己胸口上方一点的红色唇印。 裴莺莺伸手挡住那个唇印。 这个东西太尴尬了，她要找个洗手间去洗掉。 裴莺莺在二楼找了一圈，才找了一个洗手间，她连忙走进去，小心翼翼地擦着胸口处的唇印，可是不知道那口红是什么材质，竟然擦了半天，只擦掉一点点，颜色从正红色变成水红色，加上裴莺莺擦了许久，那一片的皮肤都有些泛红，现在看起来更加暧昧了。 裴莺莺皱了皱眉，暗骂刚才男人就是变态。 外面传来脚步声，有人来了。 裴莺莺刚抬起头，便从镜中看到了对方。 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脚步微顿，然后看着裴莺莺，带着点迟疑地问：“莺莺？” 裴莺莺转过身，她听出了来人的声音。 “尹涵哥哥，你看到我姐姐了吗？” 尹涵摇了摇头，“她也通知你过来了吗？我也在找她。”他目光落在裴莺莺的胸口上方，那个唇印实在打眼。他目光微沉，缓声道，“你刚刚遇见什么人了吗？” 裴莺莺连忙伸手挡住，尴尬地不知说什么好。 尹涵沉默一瞬，继续道：“你知道这个唇印是什么意思吗？” “嗯？”裴莺莺其实发现今晚的宴会，大部分的男人都涂了口红。 “来参加宴会的男男女女大部分都会涂口红，若是男人的脖子处有唇印，便代表这个男人今晚有主了。”他后半句没说，但裴莺莺已经反应过来了。 那个男人在自己的胸口处落下唇印，是想告诉其他人，她是有主的人，而那个男人便是她的主人。 裴莺莺气得想冲回去给那个男人打一巴掌。 尹涵抬手松了松自己的领带，“还是别呆在这里了，我刚刚找到一间没人的房间，我们进去休息吧。这个宴会还要开一会，也许季棠根本就没来，这里不允许中途离场。” 他越过裴莺莺走到水池边，他洗了个手。 裴莺莺只能先跟着尹涵走。 他们进了一间房，这间房倒没有之前裴莺莺遇见那个男人那间房那么昏暗。 她挑了张沙发坐下，有些无聊地看着自己的鞋尖。 尹涵坐在了她的对面，他低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尹涵突然开口了，“你有兴趣知道我和你姐姐是怎么相恋的吗？” 14.chapter14 外面月色如水，房间里灯火通亮。 裴莺莺有些诧异地抬头看着尹涵，尹涵将面具取了下来，随意丢在旁边的沙发上。今日他并没有像其他男人也涂口红，依旧是往日的打扮，只是他的刘海被尽数梳了上去，露出英俊利落的眉眼。 他淡淡地看向裴莺莺，眼里有着似有似无的自嘲，“我第一次遇见你姐姐是在画廊。” “等等，尹涵哥哥，我觉得这些事你不用告诉我的。”裴莺莺急急打断了尹涵。 他和季棠的事，她还是少牵扯其中为妙。 尹涵闻言，摇了摇头，面上似乎有几分失落，他不再言语，扭头看向窗外。裴莺莺见状，才松了一口气。她知道尹涵心里大概有些苦闷，她虽然对他们之间的事情不是特别了解，但她也觉得他和季棠的恋情很奇怪。 不过，她是他们两个人恋情里的外人，她更是季棠现在名义上的妹妹。 不管尹涵有多苦闷，这个听他诉说的人都不应该是她。 裴莺莺靠坐在沙发上，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些醉了，她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眼睛越来越累…… 等裴莺莺再醒来的时候，她发现她在车里，而且还躺在一个人的大腿上，吓得她差点跳起来。 不过一只手摁住了她的肩膀。 低柔带着点含糊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 “莺莺醒了？” “姐姐？”裴莺莺有些惊讶地抬起头，发现她躺着的大腿居然是季棠的。季棠今日穿着一条一字肩交叠领口的黑色长裙，长发披散在冷白的肩膀上，她低垂着眸，车内昏暗的灯火落进她的眼里，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冷夜里的玫瑰，浑身带着妖异的美丽。 “今日玩得如何？”季棠轻声说。 裴莺莺有些想起来，可是季棠放在她肩膀处的手用了力。 “还好，不过我一直没有找到姐姐。” “我被一些事情耽搁了，所以来迟了。我来的时候，发现你跟尹涵呆在一起。”季棠声音放得更轻，但在安静的车里，裴莺莺听得清清楚楚，“他的外套披在你的身上。” 裴莺莺张嘴欲解释，但是季棠伸出一只手堵在了她的嘴唇上，“乖，我相信你们没什么。不过……”她放在裴莺莺肩膀处的手突然下滑到胸口处，“莺莺胸口处的这个唇印是谁留的？” 裴莺莺眼睛睁大了些，她想开口，可是季棠似乎又并没有让她说话的意思。季棠只是摸着那枚口红印，神色不明。 “我的莺莺在宴会上碰见什么人了吗？”她微微一笑。 裴莺莺眨了下眼，见季棠堵住她唇的手拿开，才解释道：“我遇见一个奇怪的人，我……我一时不察才这样的，我……我不知道这个印子的意思。” 季棠闻言，似乎勾了下唇，但又似乎没有，她模糊不清的态度让裴莺莺心都提起来了。 她害怕季棠生气，虽然她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害怕。 季棠将裴莺莺扶坐了起来，裴莺莺则是有些紧张地看着季棠。 但一刻，她就完全呆住了。 她忍不住抓住了自己的裙子，睫毛乱颤，她被迫仰起头，脖颈修长雪白，像花瓶颈口一般。季棠的头发碰到了她的肌肤，那只放在她脖子后面的手冷冰冰的。 季棠慢慢抬起头看着裴莺莺，她的那双狐眼漂亮得像是琉璃做的。 “乖女孩。”她在裴莺莺耳边轻语。 裴莺莺闭了闭眼，有些难堪地咬住了唇。 “为什么要这样？” 明明说不是同性恋的。 季棠有些惊讶地看着裴莺莺闪着泪光的双眸，随后低低一笑，“居然哭了？” 裴莺莺抬起手擦了下眼睛，见季棠还笑，干脆扭开了脸。 季棠更是笑了起来，她温柔地把裴莺莺抱进自己的怀里，用哄孩子的语气哄裴莺莺，“今天的妆这么好看，若是哭花了，变丑了，那我就更要亲你了。” 裴莺莺一噎，觉得季棠简直不可理喻。 “好了，不许哭了，不过是效仿旁人也留下一枚印子，你怎么还跟姐姐置气？”季棠摸了摸裴莺莺的长发。 “可……”裴莺莺想反驳，但又在季棠的眼神下闭了嘴。 明明不应该这样子的。 她愤慨地在心里想。 “别人亲你，你倒没哭，我亲你，你就哭了。”季棠的声音听起来轻飘飘的，“下次再哭，我就欺负你欺负得更狠一些。” 裴莺莺一抖，只是委屈地被季棠抱在怀里，鼻尖嗅到的都是季棠身上的香味，不过她今日似乎换了香水，味道不再是玫瑰花味了。 裴莺莺忍不住想起那个宴会上的奇怪男人。 那个男人身上的香味…… 她皱了下眉，她明明闻到了，可是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 裴莺莺一回家就先冲回房间洗澡去了，拿站了沐浴乳的浴球在留下口红印的位置狠狠擦了数回，那两道印子才彻底消掉。 她擦掉印子后，忍不住扭身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镜中的少女神情迷茫，像是误闯进人类世界的麋鹿。 裴莺莺皱了皱眉，她觉得季棠和那个男人的唇都很冰。 回到家洗完澡便已经是接近十二点了，裴莺莺吹干头发便上床睡觉了，第二日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作业一个字没有写。 裴莺莺人生第一次被罚站。 她拿书挡着脸，老老实实地站在教室最后面。 自从跟季棠住一块，她就是老不能及时完成作业，哎。 裴莺莺被罚站了一节课才回到座位，宋丹对她笑了下，“你怎么会没写作业啊？” “我昨天有点事就忘了。”裴莺莺尴尬一笑。 宋丹倒是对她的头发起了兴趣，伸手摸了摸，“你昨天的头发好像还没有那么卷？” 她的头发昨天被弄成小波浪卷，现在还没有还没有完全恢复。 宋丹突然诶了一声，她摸裴莺莺的头发，意外看到她耳朵上的钻石耳钉，眼神有一瞬间出神，“你这个耳钉真好看，在哪买的？有链接吗？” 裴莺莺摸了一下自己的耳钉，她昨日忘记取下来了，“我姐姐送的。” 宋丹凑近看了一眼，有些惊讶地说：“上面的水晶看起来好像钻石哦。” 裴莺莺看了她一眼，“就是钻石的。” 宋丹那瞬间的脸僵硬了下，随后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裴莺莺的耳朵，声音都结巴起来，“你……你不……不怕这耳钉掉了？” 裴莺莺从小到大，从没有思考过她一身打扮花了多少钱，她也不会特意伪装自己，因为她接受的教育就是如此。 “还好吧，掉了也没关系。”裴莺莺见宋丹一直盯着她的耳钉看，不由说，“你喜欢？这一对我可以送你。” 反正季棠应该不会收回去。 宋丹连忙摆摆手，“不用了，我都没有耳洞，要这个干什么，而且我根本都不敢戴的。” 裴莺莺今天放学的时候看到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人。 是尹涵。 尹涵撑着一把黑伞站在校门口，他穿着一身西装，又生得英俊，在一群放学的学生里显得分外显眼。 许多学生偷偷看着尹涵。 裴莺莺跟宋丹一起走出校门口，便看到了尹涵。 她呆了下，便跟旁边的宋丹说，“我见到我姐姐的男朋友，我先走了。” 宋丹看了下尹涵，“那个男人就是你姐姐的男朋友，哇，他们看起来好配。” “嗯。”裴莺莺对宋丹挥了挥手，便连忙撑着伞走向尹涵，“尹涵哥哥，你怎么来了？” 尹涵从黑伞下抬起头，一双眼在雨中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莺莺。”他的声音仿佛从远方传来的一般，“我想跟你姐姐分手了，我有些累了。” “莺莺。”另外一道声音响起，裴莺莺忍不住转过身，却看到了季棠。 季棠今日穿着一身黑色的贴身长裙，她撑了一把红伞，红伞下的那张脸美得妖气横生，简直像是不该存于这个世上的人一般。 她看着裴莺莺扭头看了过来，便勾了下红唇，伸出了手。 “过来。” 15.chapter15 裴莺莺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同时出现在她的学校门口，她连犹豫都没有，便直接走向了季棠。 她走到季棠身边，季棠却看向了尹涵，她神色莫测，“要不一起？” 尹涵抿了下唇，大步走了过来。 后座变成三个人一起坐，便显得有些拥挤。裴莺莺被季棠和尹涵夹在中间，顿觉尴尬。她本来想坐副驾驶的位置，但是被季棠直接拉住了。 便成了现在这幅光景。 尹涵进了车后，便挺直着背，紧抿着唇，不发一语，而季棠则像是没骨头的蛇，靠坐在座位上，神情慵懒，她甚至还拿过裴莺莺的手放在自己手里把玩，一根根地摸过、揉过。 尹涵余光一瞥，又默不作声地收回眼神。 裴莺莺倒是先受不了了，她用了点力，把手抽了回来，怕季棠再玩她手，还干脆把手藏在书包下面。她的书包正放在腿上。 季棠发出一声轻笑，似乎在嘲讽裴莺莺这种幼稚的行为。 尹涵皱了下眉，看向季棠。 季棠本是低垂着眼看着裴莺莺，尹涵一看过来，她便抬起了头，眼神不躲不闪直接对上了尹涵的眼睛。 两人视线交汇，尹涵神色有几分复杂，季棠眼神微动，勾了勾唇角，笑得又媚又妖，但笑完之后眼神里的讽刺又是如此明显。 她在嘲笑他。 大概他们两个现在都心知肚明了。 司机在一家会员制餐厅门口停下，尹涵先下了车，随后再是季棠，季棠牵着裴莺莺的手进了餐厅，只是在走进餐厅之前，压低了声音有些嫌弃地说：“要不我给你们学校赞助一笔钱，让他们换一换校服？” 裴莺莺连忙摇摇头，“不用那么麻烦，我都快毕业了。” “好吧。”季棠撇开眼。 一进餐厅，服务员就将他们引去了包厢。 服务员看见季棠的时候很热情，“季小姐，您的包厢一直为您留着。” “谢谢。”季棠笑了笑，裴莺莺明显看到那位还算帅气的男服务员有一瞬间的愣神，但他职业素养还不错，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进入包厢之后，裴莺莺看季棠入座之后才挑了个位置坐下，离她不远不近。不过刚一坐下，季棠就淡淡开口，“莺莺，坐过来。” 裴莺莺：“……” 她刚要坐过去，尹涵却开口了。 “她喜欢坐哪就坐哪不是吗？她已经是成年人了，有权利决定自己的生活。” 季棠闻言，望向尹涵，狐眼微眯，似笑非笑，“她是我妹妹，我这个当监护人的不是自然要多管管吗？” “我说了，她已经成年了。”尹涵平静道。 季棠发出一声轻笑，她看尹涵的眼神十分挑衅，似乎她已经完全看穿了尹涵的心事，“我现在倒是不知道你是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这种话？” 尹涵微微蹙眉，眼神逐渐冷了下去。 裴莺莺看着两人针锋相对，心情越来越忐忑，她抓紧了书包带子，不安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这两个人，她面对其中一个都觉得压力很大，更别提是此刻。 季棠跟尹涵对峙，还是尹涵先败下阵了，他低垂下眸，不再言语，吃饭过程中，他也不发一言。今日的菜有些辣，裴莺莺不怎么能吃辣，不免灌了很多水，吃完饭她便起身去了卫生间，等她回来刚推开包厢的门，尹涵已经不在了，而季棠正在抽烟。 季棠坐在靠窗的位置，包厢的灯光徐徐落在她的身上，线条优美的下颌微微仰着，她如玫瑰花般娇嫩的唇咬着白色的香烟。 明明是吸烟，她却有办法美得像中世纪油画里走出来的女子。 浓丽、奢靡华丽、色彩鲜明，而她身上更是有一份腐败的独有气息，这种腐败引诱着世人去好奇，去接近她。 大抵是听到门口的动静，季棠慢慢转过头来，她眼角上挑，伸手取下唇里的香烟，媚丽光艳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笑容，她将香烟轻轻碾灭，“我们回家吧。” 裴莺莺看着她，忍不住说：“姐姐，你跟尹涵哥哥吵架了吗？” 季棠听到裴莺莺这样问，眼里笑意更深，她轻轻眨了下眼，“没有，我们只是分手罢了。” …… 第二天，裴莺莺上课的时候都忍不住望着窗外出了神，教学楼外面有着很高一棵树，有人说那棵树是梧桐，有人说是枫树。那棵树的树枝都快伸进教室里，只要伸出手便摘下一片叶子。 “裴莺莺，你来翻译下这句文言文。”讲台上的语文老师突然提高了声音，吓得裴莺莺连忙转过头。她有些迷茫地看着语文老师，宋丹连忙暗暗推了下裴莺莺，又用手在卷子上的某一问指了一下。 裴莺莺瞥了眼，拿着卷子站起来，将自己的答案念出来，语文老师表情这才缓和了下，让她坐下，但眼神还是非常犀利，在提醒裴莺莺不要再走神了。 课后，宋丹不免问起上课裴莺莺走神的事情。 “你刚刚怎么了？你很少上课开小差的。” “我只是在想一个事情，想不太通。”裴莺莺看了眼宋丹，眼睛微微一亮，“你帮我分析分析，你说这个世上什么人分手会很开心？” “分手还开心啊？”宋丹疑惑地皱了下眉，她眼珠转来转去，她对情.爱这方面也不甚懂，“我也不知道。” “那你说一个人要是不喜欢另外一个人，会跟那个人在一起吗？”裴莺莺追问。 “不会吧，在一起不是都要互相喜欢吗？”宋丹有些狐疑地看着裴莺莺，“你怎么问起这个事，难不成你有？” 裴莺莺一听，连忙摇了下头，“我没有，是……我姐姐分手了。只是她看上去一点都不难过，甚至好像i还挺开心的，我就不能理解了。” 宋丹听到是季棠分手了，眨眨眼，突然兴奋道：“昨天那个穿西装的男人就是你姐的男朋友？不，前男友？” “对，他们昨天分手了。”裴莺莺叹了口气，虽然他们相处起来不太对劲，但也是郎才女貌，看上去十分相配。 宋丹想想才说：“你姐姐那么漂亮，找个比那个男人更优秀的，轻而易举吧，你不要担心了，那个男人肯定是眼瞎了才会跟你姐姐分手，是我的话，绝对不会分的。” 裴莺莺没忍住笑出了声，“你这信誓旦旦的样子，都让我以为你是个男人了，算了 ，不讨论这个了。” 不过没想到宋丹说的话居然很快应验了。 裴莺莺在当天就见到了季棠的新男友。 16.chapter16 裴莺莺是在放学的时候见到季棠的新男友的。 季棠的新男友很张扬，他穿着一身黑色机车服，戴着机车帽，单手拿着手机，靠在他的那辆黑亮的机车上。 裴莺莺刚出校门就注意到这个人，不过她这时候还不知道这个人就是季棠的新男友。 他如此拉风的打扮，加上他的那辆价钱昂贵的机车，让不少学生都兴奋了，甚至有人拿出手机偷偷拍那个男人。 宋丹好奇地看了看，“莺莺，你说那个人是在等他的女朋友吗？” “不知道。”裴莺莺话刚落，就看到那个机车男抬起了头，他视线扫过出校门的学生，然后把视线放在了裴莺莺身上，他看一眼裴莺莺，又低头看了下手机，然后大步向裴莺莺走了过来。 宋丹看着他突然走过来，不由拉着裴莺莺往后退了一步。 裴莺莺呆了下，然后就看着那个机车男走到她面前，将他的手机递了过来，她低头一看，发现手机上是她的照片，还是她当初出海穿的泳照。 照片的少女身材纤细，露出大半的腰背雪□□嫩，犹如冬日的雪。 “是你吧，裴莺莺？”机车男声音清亮，“你好，我是季棠的男朋友，今天接你的司机在来的时候发生了追尾，现在还在处理，所以季棠让我来接你，她把你的照片发给了我。” 裴莺莺脸一下子烧红了，旁边的宋丹惊呼一声，“莺莺，这照片是你啊？天。” 她惊呼完又忍不住看了下机车男，不过他那帽子的镜面不知是什么做的，她怎么看，只能看到对方一双眼睛，还是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裴莺莺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了。” 难怪她刚刚走出来，发现并没有她平时坐的车。 裴莺莺看了下机车男的机车，有些犹豫地说，“你要拿那个车送我？” “对，怎么了？”机车男反问道。 裴莺莺尴尬地笑了下，“没事。” 裴莺莺跟宋丹告别之后，便跟着机车男走到了机车旁。机车男将车上的一顶帽子递给裴莺莺，便长腿一跨上了车，“上车后搂住我的腰。” 裴莺莺看着那顶明显是男式的机车帽，研究了下才戴好了，而她刚坐上车，机车男就发动了。 车如子.弹一般射了出去，裴莺莺没想到机车男这么快就发动，因为惯力，她的头狠狠地撞上对方的背，裴莺莺连忙闷着声说对不起，一边伸手想抓住什么稳住自己的身体。 “抱住我的腰。”机车男又重复了一遍。 裴莺莺只好伸手抓着了机车男的衣服，但他开车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到她害怕从抓衣服变成抱住对方的腰。 出了市区之后，机车男更是加速了车的速度，快到裴莺莺都觉得自己要看不清周围的风景了。 平时需要开半个多小时才能到家，裴莺莺这次觉得似乎只花了十多分钟，甚至更短。 机车在半山腰的季家停下来的时候，裴莺莺软着身体从机车上爬了下来，费力地脱了帽子，又蹲在了地上，她想吐，可是又吐不出，一张小脸惨白惨白。 “喂，要不要那么没用啊？” 裴莺莺心里憋着闷气，一听这话，就抬头恨恨地瞪着对方，不过一看清对方的脸，她就呆住了。 机车男把帽子取了下来，露出了真容。 他有一头银白色的短发，一双凤眼里噙着坏笑，而他鼻尖有一颗红色的小痣，看起来十分俏皮。 裴莺莺惊住的原因是她认识这张脸。 因为这张脸跟最近很红的摇滚男歌手mason的脸长得一模一样。 “你……你是那个……mason吗？”裴莺莺不敢置信地看着对方。 机车男闻言，勾唇一笑，他的笑容看起来居然有几分可爱，“对啊。” 裴莺莺眨眨眼，她刚刚居然坐了一个大明星的车，还一路招摇过市。 突然，一段手机铃声响起。 mason把自己的手机拿起来，他皱了下眉，一边接电话一边上了机车，“我回来了……不过是中途离场而已，你就说我便秘咯……不许念了，现在就回来。” 他挂断电话，就戴上机车帽，直接开车走了。 裴莺莺蹲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对方开车离去。 不过mason不到一分钟又开了回来。 “小妹妹，你不许跟你姐姐告状。” 他丢下这句话又开车走了。 裴莺莺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发现这真不是梦之后，只能站起来，不过很快她就发现她有个东西没还给mason——她戴的那顶机车帽。 mason的车连车影都没了，她没办法追上去了，算了，让季棠还给mason好了。 不过季棠新恋情也太快了吧…… 裴莺莺有些同情尹涵了。 裴莺莺进了季宅，就看到了慧姨，慧姨正提着水壶浇花。 “慧姨，我听说杜叔叔追尾了，没有受伤吧？”裴莺莺走过去问。 慧姨放下水壶，“没事，只是对方比较难缠。”她看到裴莺莺手里拿着的机车帽，有些疑惑地挑了下眉，“这是什么？” 裴莺莺把机车帽塞给慧姨，有点气鼓鼓地说：“这是姐姐新男友的机车帽，慧姨，你帮我转交给姐姐，让她还给他。” 她以后绝对不想再坐机车这种危险的东西了。 慧姨不知为何，居然笑了一声，她把机车帽重新还给了裴莺莺，“二小姐的东西要自己给，我可不帮忙转交。” “诶？”裴莺莺傻眼了。 季家的下人前段时间就对裴莺莺的称呼从“裴小姐”改成了“二小姐”。 慧姨提着水壶笑眯眯地走了，走之前还叫裴莺莺，“二小姐，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裴莺莺只好把这顶棘手的机车帽又抱回了房间，吃完饭写作业的时候，她忍不住看了看那顶机车帽，然后用手机搜了下mason。 网上mason的照片果然跟她今天见到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好像真人要更好看一点。 照片上的mason笑得一脸阳光，根本看不出今天下午那贱兮兮的样子。 她看了下照片下的评价，惊得差点摔了手机。 ——“蛾子！！！麻麻爱你！！！” ——“mason的美貌真是暴击！！！我的心碎掉了，需要更多的mason的美照要进行缝合手术！！！” ——“宝宝不许笑得这么好看啊啊啊啊啊！麻麻会嫉妒啊！！！” …… 这样诸如此类的评价居然有几万条。 裴莺莺连忙退出了页面，感觉自己受到了文化冲击。 …… 裴莺莺写作业的时候已经在听外面的动静，她在等季棠回来，不过她作业写完了，澡也洗完了，都没有听见季棠回来的脚步声。 她拿出手机，点开她跟季棠的聊天框，犹豫了许多，还是没有选择发消息问对方什么时候回。 第二天是周日，是一周里裴莺莺唯独不用去上学的一天，她睡到九点多才醒过来，吃完早餐之后便继续趴在床上跟宋丹聊天。 宋丹在微信上问她昨天那个机车小哥哥是什么回事。 裴莺莺想了下，还是没有告诉那个机车男就是mason，就简单地说了下是季棠新交的男朋友。 “宋丹：我说吧，你姐姐这么好看，肯定会很快找到新的恋情了。” 裴莺莺想了下，无奈地摇摇头。 还未回复，房门就被推开了。 她听见声音，探出身体去看，“慧姨？” 过了一会，她却看到了季棠。 季棠穿着睡袍，径直上了裴莺莺的床，吓得裴莺莺连忙往旁边的挪了挪，只是刚挪开，又被拖进了季棠的怀里。季棠像是还没睡醒，一脸困倦，她将裴莺莺压在自己的身下，甚至脸还埋进了裴莺莺的脖颈间，声音含糊，“今日不用上课？” 裴莺莺浑身僵硬，好半天，才说：“今天是星期天。” 季棠不再说话，仿佛是睡着了。 裴莺莺有点想问她跟尹涵的事，也想问她跟mason是不是真在一起了，不过还是忍住了没有问。她等季棠睡熟了，便悄悄溜下了床。她拿了本名著，去了楼下的客厅看。快中午的时候，慧姨过来说开饭了。 裴莺莺点点头，便上去准备喊季棠起床。 她走进内卧，却没有看到季棠人，而浴室传来了水声，她不由走了过去，“姐姐？” 浴室的门是磨砂门，可是看清一点点里面的景象。 裴莺莺站在门后，有些疑惑地看着门里面。 里面的人似乎很高，比季棠的身材要高大许多。 裴莺莺神情渐渐凝重了起来，她将手放在了门把上，慢慢地拧开。 17.chapter17 门还未拧开，裴莺莺先前放在床上的手机先响了起来，她犹豫了下还是转身先去接电话了。 她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喂，您好？” 那边沉默了会，才说：“是我，尹涵。” 裴莺莺眼神里闪过惊讶，她往浴室的方向看了一眼，里面的水声还在继续，“您有什么事吗？” 尹涵听见裴莺莺比之前更礼貌也更疏远的话，不由地皱了下眉，他垂下眼，“下午有空吗？我知道你周日休息，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裴莺莺没想到尹涵居然要约她出去，她想了下，“尹先生，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吗？” 裴莺莺其实想得很简单，尹涵跟季棠分手了，那他跟自己更没关系了，她不需要再称对方为“尹涵哥哥”，比这个称呼疏远的“尹先生”则更为妥当。 但尹涵似乎不是这样想的，他听见裴莺莺叫他“尹先生”，竟有几分恼怒，也有几分失望，这种情绪让他一时无法开口，而电话那边的少女似乎有些奇怪他的沉默，小声而温柔地说：“尹先生？” 她的声音总是温温柔柔，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文弱，明明在季棠这种大美人身边，裴莺莺的存在感应该是极低的，毕竟她还不爱说话，可是他就是注意到她了。 甚至觉得她笑起来还带着稚气的笑都很可爱，可是她几乎不对他笑。 尹涵的手指在桌面轻轻一敲，“因为那些事没办法在电话里说清楚，下午三点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商场门口见面。”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裴莺莺懵了，而这时浴室的水声停了下来，她还听见了“咔哒”一声，浴室的门开了。 她不由转过头，而转过头看见的第一幕就让她的眼神受到了冲击，她连忙转回头，声音急迫而难堪，“姐姐，你怎么什么都不穿就出来了？” 季棠懒洋洋地说：“我不想穿旧衣服，好了，我回房穿衣服去。” 裴莺莺快速地想了下季棠要光着身体从她的房间出去，然后穿过长廊，回到自己的房间。 “等等！”她连忙走进了自己的衣帽间，找出一件尺码最大的睡袍，她几乎是闭着眼走到了季棠的身后，将那件睡袍递了过去，“喏，你先穿这个，随便披着也行。” 季棠没动，反而勾了唇似乎在嘲笑裴莺莺的胆小，“我记得莺莺说自己不是同性恋，怎么连我的身体也不敢看？” 裴莺莺眉头一扭，声音有几分别扭，“我不管谁的身体都不愿看，只要是人的，我都不想看，跟我是不是同性恋一点关系都没有。” “好吧。” 裴莺莺手上一轻，季棠将那件睡袍拿走了。而她则是听季棠离开的声音才缓缓睁开眼，其实她方才基本什么都没看清楚，只看到白.花.花的一片。 裴莺莺长吐一口气，季棠真的太可怕了。 吃中饭的时候，裴莺莺发现季棠吃的是牛排，她鲜少跟季棠一起吃饭，原来吃饭基本都没看到季棠吃。季棠面前的牛排血淋淋的，甚至还散发着腥味，裴莺莺瞧了一眼便扭开了脸，她都不知道那块牛排有没有三分熟，可季棠似乎吃得很香，而季棠今日的食量也让裴莺莺感到惊讶，她足足吃了五盘血淋淋的牛排，而站在旁边的慧姨脸色不变，仿佛这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情。 季棠伸舌头将唇角不小心沾上的血迹一舔而尽，她拿起腿上的餐巾擦了下嘴，便起身站了起来，“莺莺，你慢慢吃，我今日有事，晚上不回了。” 裴莺莺听到季棠说她不回，忍不住想起季棠的新男友mason，“姐姐，你待会是去约会吗？” 季棠本已经走到裴莺莺的位置，闻言，脚步一顿，狐眼一眯，“你昨天跟mason相处还好吗？” “啊？还好。”裴莺莺低下头，她突然想起mason的那个机车帽，又抬起头说，“姐姐，昨天他送我回来的时候，我忘记把帽子还给他了，你待会如果见他的话，能帮我还吗？” 季棠摇了摇头，笑眯眯地说：“自己借的东西，自己还哦。” “可是……” 可是裴莺莺的话还没说话，季棠已经离开了，而且裴莺莺发现她刚刚的问题，季棠一个都没有回答。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旁边的慧姨见她垂头丧气，笑而不语，也走了出去。 裴莺莺吃完饭便回到房间看了会书，等时间到了一点半的时候，她开始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去赴约。 她跟尹涵不熟，赴约会很尴尬，而且季棠还跟他分手了，可是不去的话，又太不礼貌了。 尹涵说有重要的事要跟她说，到底是什么事，连在电话里都不能说？ 裴莺莺犹豫到快接近两点时，终于换了衣服出了门，她跟杜司机说了目的地，便上了车。 车在两点五十五分到了商场，跟上次不一样，没有特意清场，周末的商场显得人山人海，门口已经有很多人，裴莺莺下了车，她让杜司机去其他地方逛逛，等她好了，她就打电话给他。 到了商场门口的时候，她并没有看到尹涵，故而就在原地等了一会，还没等两分钟，她的手机就响了。 “喂，您好。” 尹涵的声音从电话的那头响起，“到了吗？先进商场吧，我在商场五楼的咖啡馆里等你。” “好的。” 裴莺莺把电话挂断之后，便进了商场。一进商场，她发现商场一楼的人更是多得不行，而且几乎都是些年轻女生，她们表情兴奋，交头接耳，拿着手机，看起来不太像是逛商场。裴莺莺不由地多看了一眼，发现没看出什么，便转身去电梯处。 人群都拥挤在一楼的大厅，反而坐电梯的这里空荡荡的。 裴莺莺进了电梯，还未摁下五楼的键，突然有个人从外面冲了进来，那人一冲进来，就摁了关门键，然后再摁了七楼，动作快速到吓了裴莺莺一跳。 她抬头看着对方，还未开口，那人倒是先开口了。 “好巧啊，小妹妹。” 是mason的声音。 “啊啊啊啊，mason在这里！！！”不知在哪里响起的尖叫声，无数人扭头看向电梯这里，裴莺莺呆了下，就看着无数的年轻女孩向这边冲过来，她们一边冲过来一边拍照。裴莺莺旁边的男人倒是非常悠闲地双手插着口袋，看着电梯门缓缓地关上。 裴莺莺无奈地摇摇头，她伸手摁下了五楼。 旁边的mason脱下口罩帽子，靠在了电梯墙壁上，带着一点得意地说：“小爷我果然还是甩掉那群女人了。”他说完发现没人理他，不由看向裴莺莺。 裴莺莺今天穿着雾霾蓝毛衣，下身是白色短裙，光洁的腿在裙下显得又修长又笔直，像筷子。她将长发扎成了高马尾，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清新而没有攻击力。 她背对着mason站着，眼神盯着摁键。 电梯已经到了三楼了，再过两层她就可以下去了。 mason偏了偏头，大抵他很少见过不看多他几眼的年轻女性，当然季棠除外。他长腿一迈，跨到了裴莺莺的前面，“喂，我应该没认错人吧，裴莺莺？” 裴莺莺一向不太喜欢张扬过头的人，更别提mason这种类型的，但是她又想到了那顶机车帽，便抬起头看着他，一看便发现他居然头发又染回了黑色。 黑发的mason看起来比昨天更年轻了，他脸很小，裴莺莺怀疑自己的一巴掌都可以盖住了他整张脸。裴莺莺皱了下眉，这个mason成年了吗？ 季棠应该没有对未成年人下手吧？ 大抵是裴莺莺眼神过于奇怪，mason倒是皱了皱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他的鼻尖上有颗红色的小痣。 电梯门开了，裴莺莺想了下还是决定先出去，只是她还没走出去，就被mason拉了回来。 “不行，你不能出去，你出去，那些人就追上来了。”他一边说一边快速地摁了关门键。 18.chapter18 “你！”裴莺莺被气到了，她无语地看着面前的人。 mason却还对她笑了笑，他看着电梯往七楼上去，才漫不经心地说：“反正你一个人也很无聊，不如陪我逛逛吧。” “我约了人。”裴莺莺想去摁电梯键，但mason拦住了，他侧身挡在了电梯键前面，双手合十作祈求状，“拜托拜托，其实我是有事相求啦，帮我一次，你想想，我昨天还送你回家了不是吗？” 他生得腿长手长，求起人来居然有种莫名的萌感，不过裴莺莺视若无睹，只是有些恼怒地瞪了mason一眼。这时电梯开了，而裴莺莺发现电梯门口外居然是一道门，而且那门还是密码锁，mason见裴莺莺不动，直接伸手拽着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外走，“放心，我只借你几分钟时间，待会我就让你走。” 他拉着裴莺莺快步走到密码门前，摁了几个数字，门便打开了。 裴莺莺惊讶地发现里面居然是个酒店。 mason发现裴莺莺惊讶的神情，便解释道：“这是一所会员制酒店，有密码才能进来，要不然我也没办法躲掉那些粉丝了。” 正对他们的便是酒店前台，前台站着几个很漂亮的姑娘，一看到mason便弯腰行礼，“mason先生下午好。” mason笑眯眯地点点头，“你们好。” 裴莺莺从mason的手里扯回自己的手，没好气地说：“现在你进来了，应该安全了，那我可以走了吗？” “诶！”mason连忙挡住了裴莺莺的去路，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你还没帮我呢，你走了，我怎么办？” 裴莺莺觉得这个mason实在是看起来不正经，她语气都凶了许多，“这里不是有这么多人吗？你请其他人帮你啊，我真的有事。” 她话刚落，手机就响了。 裴莺莺低头一看，果然是尹涵打来的电话，现在已经过了三点了。 像尹涵这种人，恐怕一般很难容忍旁人迟到。 她正欲接起来，mason却将她的手机抢了去，还仗着他身高，举着手机，让裴莺莺拿不到，“先别接，你帮完我忙，我绝对让你走，这个忙只能你帮。” 他见裴莺莺似乎生气了，又连忙软下声音，“好莺莺，你帮帮我嘛。” “停！”裴莺莺现在有些怀疑季棠的审美了，她怎么找了个这样的男的，“你到底要我帮你什么忙？” mason听见这话，立刻说：“季棠已经整整二十个小时没有跟我联系了，我找不到她，她不回我信息，不接我电话，我现在很着急，我想知道她在做什么。” 裴莺莺想了一下，她记得她几个小时还见过季棠。 “你找不到她，我也不一定能找到她。”裴莺莺说。 mason双手奉上裴莺莺的手机，尹涵的电话早在他们两个的争执间挂断了，“喏，你打给季棠，看她接不接。” 裴莺莺垂眸想了一会，她从来没有跟季棠打过电话，不过倒是发过微信，季棠基本不回她微信内容。 “那她要是不接，那我就可以走了吧？”裴莺莺问道。 mason点点头，“那当然。” 裴莺莺这才鼓着勇气给季棠拨了电话，冷冰的电子声在手机里响起，裴莺莺拿着手机等待着电子女声的响起，只是她没等到。 “莺莺？”那边响起季棠的声音。 裴莺莺没想到季棠会接，愣了下才说：“姐姐，你……你现在在哪里啊？” mason发现裴莺莺打通了电话，眼睛一下子亮了，他窜到裴莺莺面前，眼巴巴地盯着裴莺莺的手机，眼神里的祈求十分明显。 裴莺莺瞧见了，不由觉得季棠就是个祸水，偏偏招惹一个这么麻烦的mason回来，还不如之前的尹涵。 季棠在那边安静了一会，才轻声说：“怎么了？尹涵不在你身边吗？” 只一句话，就让裴莺莺完全呆住了。她顾不上旁边的mason，微微侧过身小声地说：“姐姐你知道我要跟尹先生见面啊？” 一声轻笑随着电波传了过来。 “你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呢，跟你旁边的mason说，我有时间自然会找他，不要让他的人来打听我的行踪，我会生气的。” 季棠居然知道mason在她旁边，裴莺莺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季棠太吓人了。 电话都挂断了，裴莺莺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mason看着裴莺莺居然把手机放了下来，皱了皱眉，“你怎么挂电话了？” 裴莺莺看他一眼，如实转告了季棠的话。 “我姐姐让我转告你，她有时间会见你的，你不要打听她的行踪了。” mason明显不满意这个答案，嘟嘟囔囔地说：“什么嘛，我是明星，她比我还忙，算了，谁让我是男人，让着她。” 裴莺莺看着他，有些无奈地说：“行了，我忙帮完了，我可以走了吗？” mason摆摆手，立刻对裴莺莺失了兴趣，“走吧走吧，哎。” 不过裴莺莺刚转身，mason又说：“不过我提醒你一句，现在门口都是我的粉丝，你现在出去可能不太好。” 他说完便指了下右方墙壁上的监控画面。 现在酒店门口果然挤着一群人，他们正在试图破解密码。 裴莺莺一看，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拿出手机给尹涵发了条短信。 “对不起，尹先生，我有点事现在还不能过来。” 尹涵的短信很快就发了过来，“没关系，我等你。” mason走到酒店前台，跟那几个漂亮女生说话去了，过了一会，他便拿到了一张房卡。他侧身看了裴莺莺一眼，“你想坐在外面休息，还是去我房里坐坐？我房里有很多水果和饮品，还有游戏机可以打发下时间，我的粉丝估计还要好一会才会走。” 裴莺莺摆摆手，“我在外面坐着就可以了。” 她挑了张沙发坐下。 mason见状便不再邀请，跟着酒店人员走了。 一位酒店人员给裴莺莺送来了茶水，裴莺莺连忙站起来说了谢谢，那个女生倒是笑了笑说没关系，只是临走前，好心地提醒了裴莺莺一句，“我觉得你应该上网搜一下mason的新闻。” 嗯？ 裴莺莺没反应过来，而那个女生已经飘然离去，她只好重新坐下，拿出手机搜了下mason，一搜，小脸就有些青了。 什么叫做“摇滚小天王mason疑似恋情曝光？大白日跟神秘少女商场约会”…… 裴莺莺发现自己的照片被拍得十分清楚，甚至媒体还将她的脸放大单独截图了一张。 这个新闻居然是十分钟前就发出来的，现在的媒体都那么迅速的吗？ 难怪季棠知道她跟mason在一起，估计看到新闻了。 裴莺莺忍不住抬手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她也太倒霉了。 她看了看监控画面，那些粉丝还堵在门口，永不言弃的样子看上去是正房来捉奸夫和小三的。 裴莺莺等了一个小时，那些粉丝还堵在门口，她便有些受不了了。她想到尹涵是这个商场的老板，应该有办法处理这种事情，犹豫再三，还是给尹涵发了条信息。 五分钟不到，尹涵带着一群保镖上来了。 尹涵长相英俊但眉眼冷厉，看人的时候总是带着几分冷漠，加上常年位居上位，一身气势早不是旁人能比拟的，那些粉丝一见到尹涵不由得往后连退几步。 裴莺莺在监控里看着外面，只不过两三分钟的时候，那些粉丝便如鸟兽散，全部离开了。 而下一瞬，尹涵也走了进来。 酒店的服务人员早就站在了一排，在尹涵进来的一刻，身体自动弯成了九十度。 “尹总好！” 这异口同声的问好声让裴莺莺顿时有些心虚，她让一个总裁帮她处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是不是有些过分。 尹涵大步走到了裴莺莺面前，他目光沉沉，扫过了裴莺莺的脸，又往她的腿看了一眼，然后皱起了眉。他直接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递给了裴莺莺，“拿这个把腿遮住。” 裴莺莺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的举动，她第一次见尹涵的时候，他就脱衣服给季棠穿，他这么见不得别人穿少点吗？ 她不由往后退了一步，礼貌地说：“不用了，我不冷。” 尹涵眉头皱得更深，他像是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倒是裴莺莺先发制人，“尹先生，你之前说有事告诉我，是什么事啊？” 尹涵闻言，眉头慢慢舒缓开去，他迟疑地看着裴莺莺，薄唇微张，“我……” “欸？你还没走啊。”mason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似乎洗了个澡，头发湿漉漉，穿着酒店的浴袍，端着杯红酒。 尹涵看到mason，眉头重新皱了起来，他眼神嫌恶地看着mason，裴莺莺还从未见过尹涵的情绪如此外放过。 “害你上新闻的黄毛小子就是他吧？”他不悦道，甚至言语里还带了人身攻击。 mason一听，不乐意了，酒都不喝了，“什么意思，我今天是黑毛！黄毛是上周的形象！” 19.chapter19 裴莺莺坐在桌前, 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奶茶。 几分钟前，她和尹涵来到了商场五楼的咖啡厅。方才尹涵对于mason的无脑选择了无视，但mason却不这样想。 他晃到了尹涵的面前，还没彻底接近, 就被尹涵的保镖拦住了。 mason眼珠子微微一转, 伸手撩了一把自己的湿发，“我知道你, 尹涵嘛，a市著名的有钱人，不过就算你再有钱，现在也只是季棠的前任了, 现在我才是她的男朋友, 你就算想利用她妹妹跟她复合, 也是不可能的, 季棠现在爱的是我。” 尹涵闻言，眼神浮现了嘲讽之意。 mason看得清清楚楚, 他是众星捧月的摇滚明星, 几乎没受过这种气, 他不免也拉下了脸。 沉下脸的mason倒是比他之前卖萌撒娇的样子帅气许多，他眸色沉沉地看着尹涵，伸舌舔了下自己的唇瓣，故意讥讽道：“其实你也不用自卑, 像你这种年纪一大把的老男人, 季棠肯定不会喜欢的。”说着, 他竟然动手解开了自己浴袍的腰带，裴莺莺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她旁边的尹涵先动手了。 尹涵抢先一步挡在了裴莺莺的身前，阻断了裴莺莺看向mason的视线。 mason其实穿了底裤，他解开自己的浴袍腰带的目的，是为了秀自己的腹肌和公狗腰，“看，这才是季棠会喜欢的。” 他虽然年轻，但的确经常锻炼，线条漂亮，肌肉光滑，旁边之前站着的几个酒店前台眼神都看呆了。 mason见状嘚瑟一笑，笑得像个完成恶作剧的孩子。 尹涵像是耐心用到了极点，他微微侧身看向了身后的保镖，那些保镖立刻会意，他们上前如铜墙铁壁一般挡在了mason的面前，而尹涵则是转身看向了裴莺莺，声音放柔了许多，“我们走吧。” “啊，好。”裴莺莺走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mason被那群保镖挡得结结实实，她什么都看不到。mason似乎十分生气，还叫嚣着，“尹涵，你别走，有种留下来。” 坐上电梯的时候，尹涵突然出声了，“你们女生都喜欢这样的男人吗？”他语气平静，听不出是否有生气。 裴莺莺想到mason现在是季棠的新男朋友，而mason刚刚还如此挑衅，尹涵才跟季棠分手不到一天，季棠就新找了一位，他应该会很恼怒吧，说不定还伤心到不能自已。 那她还是安慰一下好了。 “当然不是了。”裴莺莺说。 尹涵瞥她一眼，“那就好，像这种幼稚的男人，我实在找不出他的任何优点。” 裴莺莺听着尹涵贬低mason，又觉得mason也不是完全没有任何闪光点，毕竟他这种类型还是能吸引不少母爱泛滥的女性的，而且mason怎么说，也是季棠的新男友，如果季棠知道，自己跟着尹涵贬低mason，那倒霉的还是她吧。 “也不能完全这样说，mason挺有活力的不是吗？”裴莺莺想了想，勉强找出了mason一个优点。 她话落，就感觉到电梯里似乎骤然冷了下来。 而这时，电梯开了。 尹涵伸手挡住了电梯门，非常绅士地示意裴莺莺先出去。等到裴莺莺出去后，他才走了出来。 …… 裴莺莺微微抬眼看了下坐在对面的尹涵，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自己先打破这个僵局，现在已经四点多了，她还要回家。 “尹先生，您现在可以跟我说，您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吗？” 尹涵放下手里的咖啡杯，看着裴莺莺，他似乎在犹豫，但犹豫之后，眼神就变得果决，他毕竟是个生意人，驰骋商场多年，如果瞻前顾后犹犹豫豫便不像他的性格。 “莺莺，待会我说的话，你也许会非常惊讶，但我希望你可以好好考虑。”尹涵慎重地说，他的手指摸了摸咖啡杯的杯把，这是他鲜少会出现的动作，象征了他此时心里的紧张，“你应该知道我和你姐姐和平分手了，原因是因为我发现你姐姐并不喜欢我，而我也喜欢上了别人。” 裴莺莺眼里流露出几分惊讶，尹涵看着那惊讶忍不住暗叹一声。 “我喜欢的那个人是你。”尹涵平静地说了出来，他意料之中看到对面的少女露出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她甚至微微张大了唇，一双漂亮的眼睛瞪圆了，像圆溜溜的猫眼一般，看上去更可爱了。 裴莺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尹涵像是猜到她在想什么，竟然说：“你没有听错，我刚刚说了，我移情别恋的人是你。一开始我也很惊讶，甚至不敢相信，但是时间越久，我便想得越清楚，我也跟你姐姐说清楚了，她并不介意此事。” “等等！”裴莺莺打断了尹涵的话，眉目之间流露出几分恼意，“尹先生，我现在还没有高中毕业。” “我可以等你，你大学就可以谈恋爱了，你想读哪个大学，我都可以帮你，你选择出国也可以，我会每个月飞过去陪你两天，如果你生日，我可以陪你三天，等你大学毕业，如果你想结婚，那我们便办婚礼，你想去哪里办，办几场都依你。” 裴莺莺忍不住端起旁边的清水，灌了一口，她现在有些生气，需要冷静冷静。 她喝完水之后，眼神变得淡漠许多，“尹先生，我想你搞错了，无论你跟我姐姐坦白了什么，不管她是什么态度，真正能决定我的恋情的是我自己，我希望你可以明白，我不是你们之间的第三者，也不是你们爱情失败的弥补者。” 裴莺莺站了起来，转身欲走，尹涵连忙追了上来，他似乎有些不能理解裴莺莺为什么会生气，“莺莺，如果我冒犯到你，我向你道歉，但是我说的话都是真心实意的。” 他话刚说完就看到前面的少女蓦地转过身，她的神情看上去十分让人心疼，仿佛下一秒她就会哭出来。 “我说的话也是真心实意的，我不喜欢你，我不会跟我姐姐的男朋友在一起的，哪怕你跟她分手了。” 尹涵一噎，最后只能看着少女愤然离开。 他转头看了下座位上的礼物，他本来为她准备了一条钻石项链，想送给她，但是好像没办法送出去了。 裴莺莺冲进了电梯里，她用力地摁住电梯键，其实不想哭，但是就是莫名地哭了出来，她抬手擦了下眼泪，暗骂自己没用。 可是季棠为什么要这样？ 季棠知道她要跟尹涵见面，也知道尹涵分手的原因，她什么都不说，甚至跟尹涵说，她不介意尹涵跟自己在一起。 可是裴莺莺在意！她在意极了！ 季棠不喜欢尹涵，所以把自己推了过去，所以那日分手，季棠才会那么开心。裴莺莺立刻打电话给了杜司机，等坐上车之后，她便给季棠发了条短信。 “姐姐，我有事找你，我会在客厅等你，无论多晚。” 发完短信，她便把手机关机了。 裴莺莺想清楚了，她要跟季棠讲清楚，她一点都不喜欢尹涵。 …… 裴莺莺洗完澡便坐在后楼的客厅里等季棠，慧姨知道了，过来劝了裴莺莺，“二小姐，大小姐今晚不会回，你还是别在这里等，现在天气冷，万一冻着怎么办？明日你还要上学。” 裴莺莺态度坚决，“慧姨，你不用劝我了，我今天一定要等到姐姐才行。”她看了下墙上的挂钟，现在是晚上十点十分。 慧姨皱了皱眉，有些为难，但她见裴莺莺这样，只能叹了口气，给裴莺莺送了热奶茶便离开了。 裴莺莺一开始是正襟危坐，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来越困，姿势就变成了靠在沙发上，最后变成了躺在沙发上。她蜷缩着身体，窝在沙发上，沙发是深墨色，裴莺莺皮肤白，长发蜿蜒乌黑，安静地伏在少女的肩膀上、背后。她真如她的名字一般，像极了一只漂亮的鸟，睡在了沙发上。 她是被脸颊旁边的瘙痒感弄醒的。 裴莺莺费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季棠那张妖气横生，漂亮得不像人类的脸。 她弯着腰，低头看着沙发上的少女，神情莫测。 裴莺莺一下子就醒了，她连忙从沙发上爬起来，喊了季棠一声。 季棠挑了下眉看着她，“说吧，有什么事非要今晚跟我说。” 裴莺莺忍不住看了挂钟，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五十分，季棠还是赶回来了。 “姐姐，尹涵跟我说了一些事，他说你不介意他追求我，是真的吗？”裴莺莺早就将这些话暗地训练过千百回，才让说出来的时候，没有吞吞吐吐。 季棠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灯光下，她的面容更是带着几分惊心动魄的美感，长睫徐徐散开，深眸里像团聚着一团雾，让人捉摸不透她在想什么。 “傻孩子，你就是为了这个来问我？”季棠轻轻嗤笑一声，“我为什么要介意他追求你，因为我的莺莺根本不会跟他在一起不是吗？” 她转眸看着裴莺莺，露出了像是吃准了裴莺莺一般的笑容。 裴莺莺愣神了下，才小声地反驳，“可……” “好了。”季棠打断了裴莺莺的话，“现在很晚了，你再不上楼睡觉，明早就起不来了，除非你想让我现在打电话给你的班主任请假。请几天好呢？你现在似乎很苦恼尹涵追求你的事，要不请个一周的假期？” 裴莺莺立刻急了，她连忙下了沙发，套上拖鞋，，“姐姐，你别请假，我现在就回房睡觉。” 她冲回房间的时候，一楼墙壁上挂钟的分针走到了五十九分。 等到裴莺莺回到房间，她才发现她其实根本没要到什么说法。 啊，好笨！ 她垂头丧气地回到内卧，倒在了床上。 算了，还是睡觉吧，她现在再下去，估计季棠真会帮她请假。 翌日，裴莺莺到了学校门口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平时看她的人虽然多，也没有像今日这样，一边看一边小声地议论。裴莺莺有种自己是动物园里的动物的感觉，她低下头，背着书包快速地往教室里走去。 平日的教室里一般都会有读书声，但今日裴莺莺走到后门的时候发现，大家好像没有在读单词、背课文，而是在聊天。 她推开后门，走了进去，一进去，裴莺莺便看到几乎所有在场的同学就转过头看着她。 同时被二十多张脸注视，裴莺莺忍不住迟疑了下脚步。 今天是怎么了？ “咳咳。”不知道是谁带头咳嗽了一声，随后竟好几个人一起咳嗽，而班上的同学也都陆陆续续转回了头，仿佛刚刚的事情不曾发生一般。 裴莺莺皱了皱眉，快步走到了自己的位置。宋丹已经到了，平时她看到裴莺莺，都会热情地问她吃早餐没有，而今天，她只是别别扭扭地看了裴莺莺一眼。 裴莺莺心里的古怪感更重，忍不住直接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你们今天都要这样看着我？” 宋丹也咳了一声，她有些尴尬地转头看着裴莺莺，小声地说：“莺莺，你有没有看新闻啊？” 新闻？ 裴莺莺立刻想到她昨天下午搜到的新闻，那些娱乐媒体传谣言，说她跟mason在约会，但这是假的，裴莺莺便也没有在意，反正mason的公司应该会站出来回应。 但她联想到今天大家看她的眼神，心里一惊。 难不成那个新闻还在进一步发酵吗？ 裴莺莺立刻把手机拿了出来，她自从昨天关了机就没有再开机，今早上是自然醒的。 她开机没多久，便看到屏幕上出现一条娱乐新闻推送。 “摇滚小天王mason深夜连发三条微博，疑似跟约会少女表白！” 裴莺莺提着心点进了那条新闻，那新闻上放了四张图片，前三张都是mason的微博。 第一条——“mason：发送图片” 图片是一顶女式机车帽。 第二条——“mason:你是我身体里流出来的欲.望。” 第三条——“mason:发送图片” 图片是一只躺在纯白床单上的玫瑰花。 新闻的第四张照片则是昨日裴莺莺和mason在电梯里被拍到的照片。 裴莺莺看了下新闻下的评论，评论里简直是哀鸿片野，当然还是很大一部分的网友表示maosn向来抽风，连发三条微博也算不上什么。 大抵是裴莺莺看手机的表情太过难看，宋丹在旁边忍不住问：“莺莺，你还好吗？” 裴莺莺把手机收了起来，语气还算平静，“我还好。” “网上说的都是假的吧？”宋丹试探着问。 裴莺莺把语文书拿出来，“当然是假的，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什么mason。” 宋丹不知想到什么，似乎像是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但这场由mason引起的风波似乎一时半会不能停下来。 裴莺莺在下课去洗手间的时候被人堵住了。 堵她的是一群女生，她们虽然像其他学生一样都穿了校服，但都画了妆。 其中为首的一个女生直接将裴莺莺推到了墙上，她歪着头盯着裴莺莺，“你就是跟mason上新闻的女人吧？” 裴莺莺的背撞到了墙上，让她忍不住微微蹙眉。 她不太理解为什么这些女生要堵她，还把厕所门给关上了，甚至还让两个女生在外面守着。 “你有什么事吗？” 那个女生冷哼一声，伸出手非常不客气地拍了拍裴莺莺的脸，“别他妈地给我装傻，你就是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吧，说吧，你跟mason没有在一起吧？” 裴莺莺偏了下头，有些不悦地说：“我想你们是误会了，我昨天只是在电梯里不小心被拍到了，我跟你们在意的mason没有任何关系。” 那些女生听到这话，对视了一眼，而之前说话的女生想了下，才道：“你没撒谎？” “我为什么要撒谎？如果我真跟mason有关系，那你们还能这样堵着我？”裴莺莺冷声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裴莺莺说的话有道理，那些女生自己说了几句，便对裴莺莺说：“那既然是误会，那就算了，但你下次注意点，别以为家里有钱，就有多了不起。” 等那些女生全部离开之后，裴莺莺才冲到洗手台那里，把脸洗了好几遍。 等她回到教室，宋丹看到她吓了一跳，“莺莺，你这是怎么了？” 裴莺莺摇摇头，“我没事。” 放学回到家，裴莺莺才真正松了口气，她今天几乎是忍受了一天的视线，几乎所有人都在偷偷看她。她甚至听到后排女生议论，说跟流量明星谈恋爱简直是小说里才有的剧情，说她太幸运了。 十几岁的年纪，几乎是最八卦的时候。 她们看见了萤火虫尾巴发出的光，便认为自己发现了太阳。 裴莺莺回来的时候，慧姨正在主楼打电话，她看见裴莺莺便招了下手，“二小姐，正好，大小姐的电话，你过来接吧。” 裴莺莺走了过去，接电话之前问了下慧姨，“姐姐找我什么事？” 慧姨抿嘴一笑，“这我也不知道，二小姐还是自己问吧。”说完，便把电话递给了裴莺莺。 裴莺莺只好接了过来，小声地“喂”了一声。 季棠的声音顺着电波传了过来，“今天上学还好吗？我看到了那些新闻。” 裴莺莺拿手扭着电话线，有些不开心地说：“一点都不好，同学们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那先不去学校了吧，我替你请假，如果你怕成绩跟不上，我们请家教回来。”季棠温声说。 “姐姐！”裴莺莺没想到季棠居然这样说，急忙道，“其实可以让mason说清楚就可以了吧，只要他解释清楚，就没有人会认为我跟他有什么了，如果我越躲着，那些人还不是越以为有什么。” 季棠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像是叹了口气，“既然你那么喜欢去上学，那只有依你了。” 她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裴莺莺愣了下，发现季棠好像没有说让mason解释的事情。 难道她觉得不需要解释，只要等热度过去了就好了？ 裴莺莺叹了口气，背着书包默默回房去了，她刚把书包放下，手机里就来短信了。 发信人是尹涵。 “你还好吗？如果你想，我可以把那些新闻压下去。” 裴莺莺看着那条短信，犹豫了下，还是选择了没有回。 她昨天是无奈之下请对方解围，但现在她不应该再麻烦尹涵了。 不过第二日，裴莺莺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没让尹涵帮忙了，因为事情进一步发酵了。 mason那家伙居然在媒体记者面前没有反驳这个绯闻，甚至还勾唇一笑，问记者他的发色好不好看，说他觉得有人会更喜欢他黑头发的样子。 裴莺莺一起床就看到了这条新闻，mason是在昨夜的一个颁奖晚会后被采访的。 与此同时，裴莺莺的手机收到了很多条陌生短信。 短信上的人都说自己是某某报社的记者，说想要采访她，或者询问她跟mason的恋情是不是真的。 裴莺莺觉得自己都要被气哭了。 她丢下手机，就赤着脚下了床，她要去找季棠。 但没想到的是，她刚打开了门，就看到季棠。 季棠对她眨了眨眼，“好了，今日是不用去上课了，听说那些记者都查到你的学校了。” 裴莺莺又气又委屈，“为什么mason不解释清楚啊？” 他真的好烦人，季棠为什么不喜欢尹涵，要喜欢mason？ 季棠见状，倒是笑了，她伸手捏住了裴莺莺的下巴，戏谑道：“不过是这点小事，你就要急哭了，那以后怎么办？” 她最后一句话极低，裴莺莺只听了个模糊，不禁有些疑惑地看着季棠，“嗯？” 季棠拿指腹蹭了蹭裴莺莺光滑的肌肤，漫不经心地说：“mason大概是想让我联系他，好了，今晚我去见他，帮你把这个事情解决掉，好不好？” 裴莺莺乖巧地点点头，“好。” “那你要不要回报我什么？”季棠微微低下头。 裴莺莺愣了一下，“什么回报？” 话才刚落，她就被突然拖进了季棠的怀里。 20.chapter20 “好了, 抱一下。”季棠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她很快就松开了裴莺莺，“回房先把鞋子穿上。” 裴莺莺方才气极了，下床的时候都忘了穿鞋, 听到季棠的话,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钻回了房里，而门外的季棠眼里闪过一丝不明情绪, 她回想了下方才自己看到的情形。 少女的脚雪□□嫩，脚背纤细骨感，脚趾圆润如蚌珠，仿佛可以捏在手里把玩一般。 季棠勾了下唇, 轻笑了一声。 因为不用去上课, 裴莺莺白日就没有事情要做了, 她便窝在房里, 先弹了会钢琴，再写卷子。 她写得实在累了, 便去了主楼。季棠空出了主楼的一间房给裴莺莺作为练功房, 墙壁全贴满了镜子。 裴莺莺穿上黑色的舞蹈服, 先练了会基本功之后，便开始跳她学过的舞蹈里完成度最难的一个舞蹈——《寒鸦绕枝》。 这个舞蹈顾名思义，让舞者把自己当成一只寒鸦，舞蹈要点是舞者要动作十分轻盈, 其中有好几个空翻, 都是非常费力气的。 裴莺莺垂目, 慢慢地点起脚尖，手臂翻花起势，右腿往后上一踢，舞蹈正式开始了。 她动作极快，快得她自己都要看不清镜子里的自己，也许她是在发泄。她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跳舞了，按道理不应该才练了会基本功就跳这支《寒鸦绕枝》舞，但她想出汗，想让自己精疲力尽，这样有些事情，她就没有大脑去思考了。 舞蹈的结束式是裴莺莺侧抬右腿180度，上腰如拱桥一般向后弯去。 音乐声一结束，她便卸了力，坐在了地上。 裴莺莺过了好一会才从地上站起来回房间洗澡去了，洗澡的时候她还在想，等她高考结束了，说不定可以教小朋友跳舞，这样一个月似乎也能赚点钱，她赚到钱便可以早点还给季棠，虽然她能还给季棠的，只是杯水车薪。 季棠似乎早上就出门了，然后一整天都不在家，傍晚的时候，季棠给裴莺莺发了个地址，让她过去。 “你到这里来，我已经约好了mason。” 裴莺莺看到信息，有点疑惑，但很快她就自己找了个理由解答这个疑惑。 季棠肯定是觉得带她一起过去跟mason讲清楚，这样mason也就不会再利用她来找季棠了。 裴莺莺查下了地址上的餐厅，发现是家西餐厅之后，她便挑了一条长及脚踝的水粉色收腰款伞裙，脚下是一双白色的玛丽珍鞋。她想了下还是没有戴配饰，只是用一条黑色绣花丝带将头发松松绑在了脑后。今晚的主角是季棠和mason，她只要穿得不失礼就可以了。想到这里，裴莺莺提着白色的小提包出门了。 车在六点半的时候到了餐厅门口。 裴莺莺下了车，进了西餐厅。 “您好，请问有预约吗？”西餐厅的服务员站在门旁温柔地问。 裴莺莺往里面望了一眼，“季小姐预约的。” “是季棠小姐？”服务员立刻眼睛一亮，见裴莺莺点头之后，他引着裴莺莺往左侧的包厢走，“往这边走。” 到了包厢门口的时候，服务员停下了脚步，“就是这间包厢。” 裴莺莺说了声谢谢，便推开了包厢门，而包厢里已经有人了。 是mason。 mason一听到声音便站了起来，发现进门的是裴莺莺之后，又坐了下来。 他今天倒是穿得十分正式，一身黑西装，脖子上的黑蝴蝶领结看起来莫名的性感，而他脸上还戴着一幅金丝无镜眼睛，禁.欲中带着几分秀气，看来，对于今晚的约会，他是有备而来。 “怎么只有你？”mason一见是裴莺莺便现了原形，他翘起了二郎腿，修长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敲打，反复在敲打乐器一般。 裴莺莺在他的对面落座，“姐姐应该会晚点过来，我没有跟她一起出发。” mason哦了一声，便扭开眼看着外面的灯光。 裴莺莺跟他也没有话说，便拿出手机玩起了单机游戏。 她的消消乐已经玩到几百关了。 如果她是跟其他人见面，定不会做出玩手机这么失礼的行为，但面对mason这个烦人鬼，裴莺莺觉得还是玩手机更舒服。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可是季棠一直没有来。 mason像是憋了气，都喝了好几杯水了。 他把杯子往桌子一砸，吓了裴莺莺一跳。 “我不等了，已经七点半了！”mason摁了桌子上的铃，裴莺莺见状连忙说，“也许她堵车了，要不先打个电话吧。” 服务员很快就进来，“是需要点单吗？” 但mason却板着他那张漂亮的小脸不说话，裴莺莺暗叹一口气，只能对服务员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我们再晚一点点。” “好的。” 服务员离开之后，mason就扬着下巴对裴莺莺说，“你给她打。” 他的语气十分傲慢。 裴莺莺无语地看他一眼，“你怎么不打？” 哪知道她这句话跟踩中mason的尾巴一样，他炸毛了，“我能打通她电话，还需要你打吗？” 裴莺莺有点想笑，但是还是忍住了，虽然mason是很讨嫌，不过他遇上季棠，也算是他可怜了。 她拿出手机拨打了季棠的电话，季棠接了。 “姐姐，你还没有到吗？”裴莺莺微微测过头说。 mason现在就跟恶狼盯肉一样盯着她，自从季棠接了她的电话。 “我这边有点事，今晚不能过来了，你跟mason好好吃吧。”季棠在那边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裴莺莺连再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她表情僵了僵，迟疑地转过头看着mason。 mason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过了一会，他像是猜到了什么，表情立刻丧了下去，他狠狠一咬牙，“过分！太过分！我今天一定要吃很多来泄愤！”他说完便抬起头看着裴莺莺，“你今晚不许走，陪我一起吃。” “凭什么？”裴莺莺也有些生气了。 mason突然一笑，露出的八颗白牙差点晃到了裴莺莺的眼，他伸手摁响了铃，慢悠悠地说：“因为你有事相求不是吗？最近一定很烦恼吧，毕竟我mason的绯闻女友不是那么好当的。” 裴莺莺放在膝盖上的手蓦地收紧。 这个mason果然很讨人厌。 裴莺莺陪着mason吃了饭，而mason虽然嘴上说要吃很多来泄愤，但还是只啃了一堆菜叶子，看着裴莺莺在吃意大利面的时候，他眼睛都快掉进她的碗里了。 “你……你也要点一份吗？”裴莺莺见他总是盯着自己面前的盘子，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mason默默地收回了视线，眼睛微微下垂，有气没力地拿着手里的叉子，情绪低落地说：“不了，最近要弄全球巡回演讲会了，不能吃，要减肥。” 听到这里，她忍不住认真看了一眼mason，他已经很瘦了，还减肥？ 当明星真吓人。 等mason终于把他的菜叶子吃完，裴莺莺便开口说了她的请求。 “你可以帮我解释一下吗？就说我跟你没关系，我只是无意和你一起北拍到的。” mason挑了下眉，他的手指又在桌面上敲了敲，眼珠子微微一转，不知在想什么。裴莺莺有些预感不太好地看着对方。 这个mason太不循规蹈矩，不按套路出牌，疯疯癫癫，不知道他现在又在想什么。 “其实我本人是特别讨厌解释什么东西，反正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媒体向来捕风捉影，但……”mason语气一顿，冲着裴莺莺露出一个笑，“如果你陪我去一个地方呢，我就帮你解释。” 裴莺莺几乎没有思考，就拒绝了。 “我不去。” mason眼睛瞪圆了，似乎没想到裴莺莺居然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那我不解释了。” “随便你吧。” 陪他吃了顿饭，又要陪他去一个地方，还不知道他下一步又要说什么。 裴莺莺拿起旁边的小包便站了起来准备离开，mason见状连忙拦住了，他抿了下唇，表情有些纠结地看着裴莺莺，“好啦，当我求你好不好？陪我去一个地方，我保证跟媒体解释。今晚之后，绝对不会再有任何媒体来烦你，网上也不会有你的新闻了。” 裴莺莺还是犹豫了，她的确想尽快地过上平静的日子。 她带着一丝怀疑的态度看着mason，“你确定？” “我确定。”mason举手做发誓状。 “那……我先打个电话。” 裴莺莺走出包厢打给了季棠，但让她有些失望的是，季棠没有接，然后她又给季棠发了一条短信，说她要跟mason去一个地方，会晚点回家。 mason今天开了车出来，不再是他的那辆机车，而是一辆跑车。 他直接从餐厅的电梯带着裴莺莺去了停车场，期间裴莺莺给杜司机发了条信息，告诉她今晚不坐他的车回去了。 发完短信，她才看向旁边的mason，“你要去哪？” mason对着车内的后视镜照了照自己的脸，脸上挂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大晚上去哪最危险？” “医院的停尸间。”裴莺莺冷漠地说。 mason立刻干咳了起来，他脸都咳红了，而旁边的裴莺莺则是有些嫌弃地躲开了些。 “你……你可真敢说！”mason瞪了裴莺莺一眼，转而发动了车，“我才不去什么停尸间，你反正不要怕，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说到这里，他略带嫌弃地看了裴莺莺一眼，“像你这种还没有发育完全的小屁孩，我是看不上的，我喜欢成熟美丽的。” 就像季棠那样？ 裴莺莺偏了偏头，冷静地回怼，“mason先生，你好像也才十九岁。” mason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依旧嘴硬，“那又怎么样？我有一米八五，你个小矮子。” 算了，不跟这种幼稚鬼争。 裴莺莺扭开了脸。 mason开跑车倒是开得比他的机车平稳多了，他一边哼着歌一边开车，大概开了将近一个小时，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是海边。 裴莺莺看着车窗外的海边有些呆住了，而mason已经下了车，他下车之后，又打开车门，把自己的西装外套丢给了裴莺莺，“外面有点冷，你穿我这个，免得你冻感冒了，季棠跟我生气。” 裴莺莺今天穿的这条裙子的确有点单薄，在车里还好，但出了车就不行了，而且他们现在还在海边。裴莺莺想了下，才将mason的衣服穿在了身上，穿的时候她嗅到一点香水味，是mason衣服上的。 他为了今晚的约会还喷了香水，只可惜他等的人没来。 mason在裴莺莺穿衣服的时候已经跑向了海边，他似乎很兴奋，还对着大海大喊大叫，裴莺莺无奈地下了车，她站在车边，因为海浪声，她只能对着mason大喊：“喂！” mason像是听到了裴莺莺的声音，他张开双手转过了身，而就在他转身的那瞬间，裴莺莺看到了无数的冷焰火从海边的地上盛开了。 白色的烟花光照亮了mason的脸，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好看吗？我本来是想带季棠过来的，谁知道她不来，那只有便宜你了！” 说完，他又跑到了一块大石头后面，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把吉他。 “来，我唱歌给你听。” …… 这些本该属于季棠的礼物莫名变成了裴莺莺的，她有些无措地看着面前的一幕。mason唱歌的样子的确很迷人，起码比他私底下的样子好多了。 他明明穿着最严谨的西装，却扯松了领带，脱掉了皮鞋，穿着袜子在沙子里跳来跳去。 裴莺莺转身打开了车门，坐了进去。 mason看见了，歌还没讲完就跑了过来，他站在裴莺莺的车门那边，神情有些委屈地敲了敲车窗，裴莺莺只好将车窗放了下来。 “你怎么不听完？我唱的不好听吗？“ 裴莺莺听出了mason唱了一首俄语歌，但是…… “对不起，我真的欣赏不了摇滚歌曲。”裴莺莺神情特别真挚，当然她隐下了一半的原因。 mason听到裴莺莺这样说，神情微微一愣，似乎有些沮丧，他转过身，却突然将手里的吉他给丢了出去。 他突来的举动把裴莺莺吓了一跳，她有些惊恐地看着对方。 而mason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还转过头对她笑了笑，“没事，这世上什么歌都有人喜欢，有人讨厌的，我做音乐的，哪会在意这个。” 过了一会，mason就送裴莺莺回去了，他第一次在裴莺莺面前表现得那么安静。 他之前默默地在海边捡了许久的冷焰火的垃圾，还不让裴莺莺帮忙。 车停在了季宅门口的时候，mason突然转头看向了裴莺莺。 他那幅金丝眼镜早被他取了下来，他随手将自己的额发撩起，露出清爽的眉眼，“裴莺莺，谢谢你今晚陪我。” 他对着裴莺莺笑了笑。 裴莺莺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她只是说：“你只要记得帮我解释就可以了。”就打开车门下去了。 裴莺莺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她问了慧姨，季棠并没有回来，今晚也不会回来。 第二天，裴莺莺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她艰难地摸到手机，眼前一片模糊，连电话号码都没法看清。她昨夜好晚才睡着。 “喂，你好。” 21.chapter21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会, 才响起人说话的声音。 “裴莺莺，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没想到昨天我们去海边会被拍, 我已经让我的公司发声明澄清了, 可是……你今天千万不要出门，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裴莺莺太困了, 根本没听清对方在电话里说了什么。 她眼睛闭成了一条线，大脑只嫌弃对方的声音太过聒噪，最后手机一滑，而她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等裴莺莺再醒来是她的闹钟响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 迷迷糊糊地去刷牙洗脸换衣服, 背着书包去主楼吃早餐的时候看到了季棠, 而她的手机被她落在了床上。 季棠坐在餐桌的主位, 头发散落一肩，那张带着股妖异美的脸在清晨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她此时正在用平板看新闻。裴莺莺走过去, 喊了声“姐姐”。 季棠唔了一声, 撩起眼皮徐徐看了裴莺莺一眼。 大抵是看清裴莺莺脸上还有着浓浓的睡意，她抿了下唇，轻声道：“昨夜没睡好？” “有一点。”裴莺莺说完就忍不住伸手捂住唇，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那倒是正好, 今天在家里补眠吧。” 裴莺莺一听就感觉到了不对, 虽然季棠总喜欢说要给她请假, 但都是有事发生才请假的，她昨天才因为网上传的谣言请假，为什么今天也不用去？ 她惴惴不安地看着季棠，“姐姐，我为什么今天不用去学校啊？” 季棠伸手把裴莺莺背上的书包取了下来，递给了一旁的慧姨，再搂过裴莺莺的身体，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你昨晚跟mason去海边被媒体拍到了。” 她将平板上的新闻给裴莺莺看。 那新闻是九张图片，每张图片都是她和mason，地点背景从餐厅停车站一直到海边。 甚至她站在海边看着mason捡垃圾的样子都被拍了下来。 那些媒体很会挑角度，每一张都看起来照片上的两个人十分暧昧。 新闻标题是——“摇滚小天王mason跟绯闻女友海边浪漫约会”。 而媒体还写道，昨夜本是mason新歌发布会，但公司昨天下午突然发公告说延后到三日后，不知跟这场约会有没有关系。 裴莺莺一看就慌了，她先转头看向了季棠，季棠视线放在那几张图片上，看不出有没有生气。 “姐姐，我……我昨天给你打了电话，可是你没有接。”裴莺莺不想让季棠误会自己是故意跟mason去海边的，毕竟mason是季棠的男友，现在比起网上的狂风暴雨，她更怕季棠认为她跟mason真跟她有什么。 尹涵告白的事才过不久。 她想到这里，眼睛都有些红了，“我真的没有，是mason！他说如果我跟他去海边，就帮我解释清楚，我真的不是故意跟他去的，姐姐，我没有跟他约会。” 裴莺莺说完之后就小心翼翼地看着季棠，她仔细地研究对方的神情，想从对方的表情里看出一点端倪。 季棠眸色沉沉地看她一眼，修长的手指拢了拢裴莺莺在脸颊处的碎发，蓦地，她便是一笑，像是在笑裴莺莺傻，“你还怕我生气？你是我妹妹，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裴莺莺听到这里，顿时松了口气。 但一口气松完，她又不免担忧起其他。 现在新闻闹得那么大，她该怎么办？ 季棠手指滑了滑，新闻下的评论才是真正触目惊心的，裴莺莺发现已经有人把她的名字，年龄，所就读的学校都扒得清清楚楚，甚至还有人说跟她是同一所学校的。 “照片上跟mason约会的女生是我们学校的，她在学校就是出了名的喜欢跟男生一起玩，男朋友也换过很多任了，但这次居然还跟明星在一起了，温馨提示一句，这位小公主家里很有钱，平时都是坐豪车上下学的。” 这条热评下也是骂得不堪入目。 季棠看了几句，把新闻关掉了。 而裴莺莺已经气得不知道说什么了，那些字眼就像一把把刀子，扎在她的身上，明明说的大部分都不是事实，可是她才此刻终于明白，原来语言是可以杀人的。 那些蒙着面具躲在网络背后的人，并不知道自己手指下的话对当事人有多大伤害。 “我已经跟你的班主任打了电话了，她大概也看到新闻了，还告诉我大清早你的学校门口已经围了很多娱记，赶都赶不走，所以最近这几天你都要呆在家里自学了。你们班主任会发资料到你的邮箱，你记得查收。”季棠说。 可是裴莺莺已经听不进去了，她现在心里乱糟糟，十分生气，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些人为什么要编造谎言来污蔑她，甚至说得言之凿凿，而其他人也轻而易举地相信了。 mason的粉丝都在骂她。 “莺莺？”季棠声音微微提高了些，这才把裴莺莺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有些无措地看着季棠，此时眼睛已经红通通的，像只可怜的兔子。 季棠看见裴莺莺的神情，眸色悄然变深，她不动声色把怀里的人搂紧，温声道：“怎么了？这些东西都是假的，过几天就好了。” 裴莺莺拼命地想忍住不哭，可是她还是哭了，甚至哭得惨兮兮的，连自己什么时候窝在季棠怀里哭的都不记得了。她长这么大，受过的委屈其实不少，小时候在孤儿院呆的记忆，她尚存留了一些。孤儿院的其他孩子跟她说，她是被父母丢到了孤儿院门口的，是她的父母不要她了。 其他孩子基本都是父母出事才到了这里。 被领养后，帮她开家长会的都是她的保姆。 有的老师一开始不了解情况，甚至语气很凶地对裴莺莺说：“家长会一定要家长出席，裴莺莺，你下次不可以再让你的保姆来了。”甚至很不理解地看着她，“你成绩很优异，你父母看到应该会很高兴，你为什么不让你父母过来？再忙也不能缺席自己孩子重要的成长过程的。” 等他们知道自己是领养的之后，便会有同情的眼神看着她，再也不提她的保姆不可以来开家长会的事了。 领养她的裴先生很忙，她小时候也给他打过电话，可是从来没有打通过。有一次，裴莺莺用同学的电话给裴先生打了过去，电话接通了。 “喂？” 裴莺莺当时呼吸一窒，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裴先生似乎有些疑惑电话那头的安静，“喂？怎么不说话？” 裴莺莺努力地深呼吸了一口气，才颤颤巍巍地说：“裴爸爸，是我，我是莺莺。” 那边突然安静了。 裴先生似乎咳了一声，语气有些不悦，“莺莺啊，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钱不够用了吗？我今天会再打点钱过去的，好了，我还有事，以后不要跟我打电话了，有什么需要的跟保姆说就可以了。” 他话刚落，电话就挂掉了。 …… 季棠一只手慢慢地抚摸着裴莺莺的头发，手下的头发顺滑乌黑，像一匹上好的丝绸，而怀里的少女还憋着声音哭着，委屈巴巴的样子又可怜又可爱。慧姨早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餐厅，留下单独的空间给他们。 裴莺莺哭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从季棠的怀里抬起头，不住地拿手背擦着眼泪，因为觉得丢人，脸都红了。 她脸颊本来雪白，现在因为难为情变红，倒像是涂了一层粉色的晚霞在脸上。 “对不起，我失礼了。”裴莺莺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季棠悄然一笑，她拿过纸巾帮裴莺莺擦眼泪，手下的肌肤很嫩，仿佛多用点力，里面的汁水便会流了出来。 “没事，我倒觉得莺莺这样很可爱。”季棠后半句声音特别轻，而裴莺莺忙着擦眼泪也没怎么仔细听。她擦掉脸上的泪痕后，便想从季棠的腿上下去，不过季棠拦住了。 “怎么了？” 裴莺莺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十分尴尬，“我想去洗把脸。” 季棠闻言松开了手，只是表情似乎有些遗憾。裴莺莺得了自由，立刻进了主楼一楼的洗手间，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越是想起刚刚自己在季棠怀里哭的样子。 真是太丢人了！ 只是被网上的人骂几句，她居然就哭了，还在季棠的面前哭，甚至还窝在她的怀里。 还好季棠没有生气。 裴莺莺长长吐了口气，她打开水龙头，特意用冷水洗脸，洗了好几遍，脸上的温度才逐渐降了下去。她在洗手间别别扭扭呆了好一会才走了出去，季棠还坐在餐厅，看到她时，还笑了下，“先吃早餐吧，对了，待会mason会过来，说要当面跟你道歉。” mason要来？ 裴莺莺直接皱了眉，但因为在季棠面前，又不得不舒展开来，极力掩饰自己对mason的讨厌。她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假装漫不经心地问：“他今天不忙吗？” “应该挺忙的，毕竟出了个这么大的新闻，不过他说一定要跟你道歉，不想你误会他。”季棠轻笑一声，“莺莺，我希望你们可以和平共处，毕竟以后还有机会生活在一起的。” ？？？ 裴莺莺呆住了，什么叫做有机会生活在一起？ 季棠难道真看上mason这个幼稚王，还有计划跟他结婚？ 裴莺莺觉得季棠肯定是疯了。 她怎么看，都觉得mason不如尹涵。 季棠吃完早餐便出门了，并且让裴莺莺老实呆在家里，不许乱跑。 “姐姐，mason不是要来吗？你不留下来吗？”裴莺莺纠结地说。 季棠笑了下，“我有事要忙，你先跟他玩会，我们晚上一起吃饭。” 她说完便上车了。 裴莺莺目送季棠的车离开，心里莫名悲愤，她想了下，对旁边的慧姨说：“慧姨，如果待会有个叫mason的男人来了，你千万不要给他开门。” 她说完就扭身往里走，她不想再见到mason了，那家伙根本说话不算数。 裴莺莺回到了自己房里，因为网上新闻的事情，她什么都不想做，更不想写作业。她把身上的校服换了下来，穿着睡衣坐到了书桌面前。 今天的天气灰蒙蒙的，像是墨汁灌进了池塘之后的颜色。裴莺莺撑着下巴看着外面的天空，心里乱糟糟，她在想自称是她同学的人真的是她的同学吗？是的话，为什么要编出这种谎言？如果不是，那人又是怎么知道自己是坐车上下学的？ 裴莺莺那双漂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一片迷茫，像是在海上失去方向的船只。 她丧气地垂下头，站起来重新躺回了床上，她还是不要想了，睡觉吧，也许睡一觉，所有的事情就都解决了。 不过睡醒之后，她等来的不是事情的解决，而是mason。 看到mason的时候，裴莺莺正坐在钢琴面前，弹着《绿袖子》，这是她刚学钢琴没多久，老师教她的。每次她不开心的时候，都会弹这首曲子。 弹这个曲子，会让她的心情尽快地平静下来，不过今天似乎不行。 “咚咚——” 房门被敲响了。 裴莺莺手下的动作不停，“请进。” 刚刚慧姨打了电话过来，说厨房新到了一批新鲜橙子，过会给她送过来，应该是慧姨给她送橙子来了。 房门被推开，慧姨的脸果然露了出来，不过她不仅带来了橙子，还带来了一个让裴莺莺不开心的消息。 “二小姐，mason先生来了，现在正在主楼的客厅等你。” 慧姨端着盘橙子进来，将橙子放到了钢琴旁的小圆木桌上。 裴莺莺手下的钢琴声停了下来，她拧着眉头看着慧姨，而慧姨则是无奈一笑，“二小姐，我们当主人可不能无礼，你若是想拖段时间，那就把橙子吃完再下去，记得换衣服。” …… 裴莺莺足足拖了二十分钟才去了主楼，她刚进去，便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mason。 mason一看到裴莺莺就站了起来，他今天穿得意外的清爽，上身是姜黄色毛衣白衬衣内衬，下身浅蓝色牛仔裤，额间一条白色发带，若不看脸，还以为他只是个大学城里的普通大学生。 “别动！”裴莺莺见mason还准备走过来，连忙出声。她现在非常警惕对方，大概mason就是专门克她的，“你有什么话就站在那里对我说吧。” mason听话地停住了脚步，他冲着裴莺莺挤出一个笑，“虽然我今早跟你电话道歉过了，但是我现在再跟你郑重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已经让公司发声明了，但可能现在效果还不太明显，放心，我请了律师，如果网上的人再说些不三不四的人，我一定会告他们。” 早上吵醒她睡觉的人是mason？ 裴莺莺更生气了，她瞪着对方，“说话的人那么多，你能告得过来吗？” mason想了想，似乎也有些苦恼。像他这种人，其实对于这种新闻并不太在意，传绯闻都不是传了多少次，不过以往都是跟圈内人传绯闻，这是第一次跟圈外人，而且这个圈外人还是他女友的妹妹，事实上还是挺尴尬的。 “那你想怎么样嘛？”mason有些苦恼地抓了下头发，他从来没有哄过女生，但是他昨天也的确答应了裴莺莺要把事情解决，现在没解决，他十分掉面子。 裴莺莺冷哼了一声，她想了想，扭开了脸，“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你离开就可以了。” “那不行！”mason直接拒绝了，“今天我是不会走的，季棠约我共进晚餐，我不走，其他事都可以，唯独这一件事不行。” 裴莺莺闻言忍不住瞪向mason，而mason则是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还仗着腿长，几步跨到了裴莺莺面前，“喏，裴莺莺女士，你有没有其他要求呢？ 裴莺莺看到罪魁祸首站在她面前，还那么近，气得连话都不想说，她转过身直接要走，mason见状，连忙追了上去，“裴莺莺，你别走啊，你先说你要我怎么做，才原谅我啊？” 裴莺莺见他还追上来，更是恼怒，一时气急败坏，竟跑了起来，而mason见她跑，第一反应也是跑了上去。 他跑步的速度根本不是裴莺莺的小短腿比得过，不过几秒时间，他就追到了裴莺莺。 mason挡住了裴莺莺的面前，双手合十，作拜托状，脸上的表情也是装得可怜兮兮，“你要我做点什么吧，我总要做点什么跟季棠交差，我不哄你开心，她肯定不会原谅我。” 裴莺莺见他如此，倒是很好奇他跟季棠这段感情是怎么开始的了。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姐姐的？”裴莺莺问。 mason听到裴莺莺问他感情的问题，微微一愣，不过却很坦诚，“我原来在一个酒会见到她的，因为她非常漂亮，所以我注意到她了，并且找她交换了联系方式，不过她那段时间正跟那个姓尹的在一起，不过幸运的是，前段日子她把状态改成了单身，我就跟她告白了。” “等等。”裴莺莺眼里闪过惊讶，“你不会只见过她一面就跟她告白了吧？” “对啊，怎么了？”mason一脸无辜地看着裴莺莺，“这个世上还会有比季棠更好看的人吗？没有了吧？那我跟她告白也不奇怪吧。” 裴莺莺眼神更惊讶了，甚至带着一丝不敢置信，“你不会是喜欢我姐姐的脸吧？” “对啊，我是很喜欢她的脸，所以很喜欢她这个人，如果她可以对我笑一笑，我就更喜欢她了。”mason说。 裴莺莺现在看mason的眼神变得十分嫌弃，“你的喜欢真的太肤浅。” “欸，你怎么这样说。”mason很无奈，“喜欢外貌怎么算肤浅，这个世上人本是千奇百怪的，有人喜欢幽默，有人喜欢才华，就不许有人喜欢外貌吗？外貌也是一个人的一部分啊。” “可是几十年之后，就算长得再好看都会变老，那你那时候不就不喜欢季棠了？” mason摇摇头，“非也，其实一个人这漫长的一生有什么东西不会变的吗？不仅仅是外貌，什么都会变，就拿我来说，我老了之后也跳不动了，蹦不动了，但是我的粉丝那时候还喜欢我吗？如果每个人都想着年老之后，这个世界就不该存在爱情了。” 他说完最后一句话，“只要现在喜欢，为什么要想以后呢？” 裴莺莺愣了下，她把mason的话细细想了一遍，得出了一个结论—— mason不仅肤浅，还一肚子歪理。 她瞪了mason一眼，越过他离去，见他还想追上来，直接丢下一句话，“你不要追过来。” 这一次，mason听话地没有追上来了，不过却说了一句很欠扁的话，“好歹我也是你未来姐夫，不要那么冷漠好吗？” 裴莺莺差点摔了一跤。 她回头瞪了mason一眼。 mason耸了下肩，露出一个非常无辜的笑。 裴莺莺回到房里之后，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刷了下新闻。清晨还在热搜上的关于mason恋情曝光的新闻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mason公司的发出来的声明。 声明的大概内容是说这新闻完全是胡编乱造，将采取法律手段维护mason的名声，而且着重讲了一条，说裴莺莺是圈外人士，请勿打扰她的生活。 这个声明一出，不少mason的粉丝表示相信mason和其公司，但裴莺莺看到两条在前面的热评。 ——“这是eq娱乐公司第一次给mason发声明吧，之前那么多绯闻，都没有说，难道真因为图上小姐姐是圈外人，就特意发声明？” ——“我其实怕mason过段时间发两个字——真香。” …… 裴莺莺中饭的时候都没有下去吃，因为mason还在。 不过慧姨在下午的时候送了点心上来。 “慧姨，那个mason还在吗？”裴莺莺问。 慧姨点了点头，裴莺莺如此防备mason的事似乎让她觉得有点好笑，“二小姐，之前尹先生来的时候，你似乎都没有如此。” “那不一样。” mason跟尹涵这种还算正常的人不能相提并论。 mason在裴莺莺的眼里就是个麻烦精。 裴莺莺几乎在房里躲了一天，而晚上的时候，她不能再躲了，因为季棠回来了。季棠一回来，慧姨就给裴莺莺的房里打了电话，叫她来主楼吃饭。 裴莺莺到主楼的客厅时，并没有听见任何交谈声，她不禁有些奇怪，而走进去一看，瞬间有些明白了。季棠坐在主位，她向来坐着的位置，而mason坐在季棠的右手边，他非常拘谨地坐着，表情僵硬，眼神都不敢乱看。 裴莺莺进来的时候，他倒是扭过头看了一眼。 裴莺莺走到季棠的左手边坐下，她刚坐下，季棠的声音就响起了。 “你们两个今天相处还愉快吗？” 她的语气有些奇怪，仿佛mason跟裴莺莺才是一对一样，或者说她在用大人的口吻对两个小朋友说话。 mason有些尴尬地笑了下，他瞥了瞥裴莺莺，小心翼翼地说：“我觉得还挺好的。莺莺应该原谅我了吧？” 这家伙太狡诈了！ 裴莺莺暗瞪了mason一眼，但当着季棠的面，她不能说自己没原谅，只好僵着表情十分虚伪地点了下头。 季棠弯了弯她的那双狐眼，“那就好，吃饭吧。” 在季棠的面前的mason非常拘谨，仿佛他跟季棠根本不是一对情侣，甚至季棠端起水杯，他吃饭的动作都会顿一下，不过他的脸一直都是红的，若是不小心跟季棠撞上眼神，更是方寸大乱，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 裴莺莺在旁暗中观察，只觉得mason实在可笑。 晚餐吃完之后，季棠看了看他们两个人，提议道：“现在还早，要不要出去玩？” 裴莺莺呆了一下，然后看了mason一眼，而mason听见季棠说话，立刻点了头，乖巧得像只柴犬，“好啊。” 于是季棠就把视线放到了裴莺莺身上。 裴莺莺忍不住咬了下唇，她不想跟mason一起出去，可是…… “好吧。”她发出微弱的声音。 季棠说带他们两个人去看表演。 mason坐在副驾驶座，他扭过头看了下季棠，又快速地扭回去。季棠似乎完全没注意到mason的小动作，她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他们坐的是季棠平时出行的车。 车开了许久才到了目的地，季棠先下了车，裴莺莺下车看到面前的建筑时，愣了一下，因为面前是一家酒吧。 那酒吧闪着蓝色的光，看上去并不怎么样，但这家不怎么样的酒吧的外面却停了很多豪车。 裴莺莺有些犹豫地站在原地，mason倒是一点犹豫都没有，直接跟上了季棠的脚步。 “莺莺？”季棠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裴莺莺应了一声连忙走了上去。 他们三个人刚到酒吧门口就被拦了下来，拦他们的人是两个黑人。那两个黑人长得牛高马大的，面貌也十分凶悍。 季棠扫他们一眼，默默拿出一张卡。 两个黑人一看到那张卡片，立刻闪到了一边，而其中一个黑人给他们三个人递上了面具。 面具都是极其普通的白面具。 而裴莺莺拿到面具的时候，忍不住想到那次宴会，她在宴会上还碰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长发男人。 黑人在旁边用非常蹩脚的中文说：“三位贵客，希望玩得愉快。” 饶是神经粗的mason也察觉到了什么，他皱了下眉，将手里的面具翻了个个。 “把面具戴好。”季棠轻声吩咐道。 等他们都戴好之后，其中一个黑人便带着他们往酒吧里走，但这个酒吧里根本就没有人，只有音乐声，而黑人却还带着他们继续深入。裴莺莺有些害怕了，她缩到了季棠的身后，忍不住用手抓住了季棠的风衣外套，因为怕被黑人听到，她声音压得很低，“姐姐，这是什么地方啊？” 季棠伸手过来抓住了裴莺莺的手，她并没有回头，只是安抚了裴莺莺一句，“不要怕，只不过是个看演出的地方。” 那个黑人带着他们走到了楼梯的地方，而那个楼梯是往下的，楼梯的两侧墙壁的挂灯并不明亮，只能稍微看清脚下的楼梯，而楼梯的尽头还有一个门。 黑人站在楼梯做了个伸手的动作，示意他们往下走。 季棠牵着裴莺莺的手走了下去，而mason则是一边警惕地盯着黑人，一边往下走。 等快走到尽头的时候，mason突然说：“我走前面吧。” 季棠发出一声轻笑，那笑声在此时此刻显得有几分诡异，裴莺莺有些更害怕了。 “放心，这里不是什么鬼屋。” 说着，他们已经走到了楼梯的尽头，季棠伸手推开了门。 一推开，便是另外一个世界。 裴莺莺差点被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吓得跳起来，她完全懵地看着面前的人山人海。这个酒吧的下面居然是别有洞天，她根本数不清有多少人藏身于此，而这个地方最中间是个大型擂台。 上面正站着三个人，其中两个人厮打在一起。 而另外一个人则是穿得西装革履，戴着面具，看着那两个人打，时不时做出一些手势。 “这是黑拳？” 裴莺莺听到身后的mason有些凝重的声音。 “对。”季棠轻声说， 从进了这个地方，季棠的眼神就有些变了，只不过另外两个人都没有发现。 “贵客们今日来得巧，今天的比赛特别精彩，待会一场就是毒蛇比利和狼狗大卫的比赛。”有人迎了上来，他手里拿着一个本子，似乎是用来登记的，“贵客们压哪一个？” 季棠几乎没有犹豫，就做好了选择，“比利。”她丢了张卡过去，“五百。” 那人收下了，并递给了季棠一个牌子。 裴莺莺看了一眼，发现那牌子上写着六百三十一号。 季棠是今晚第六百三十一号下注的人吗？ 而她刚刚说的五百应该是五百万吧。 裴莺莺觉得这个表演实在是超乎了她的想象，她本以为是看个音乐会什么的。 接着就有人带着他们去观众席的位置。 季棠坐在里侧，裴莺莺中间，mason外侧。 与周围人的激动不同的是，他们三个人很安静。 裴莺莺看着台上的人打得死去活来，心都忍不住一揪一揪的，她平时看比较血腥的电影都会很害怕，更别提看真实的了。 mason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攥得紧紧的，仿佛在克制什么。 只有季棠，她微歪着头看着台上，平静到吓人的状态。 突然—— 台上的一个男人被打飞了出去。 他狠狠地摔到了铁网上，又跌落在擂台上，而他的对手却凌空越起，以手肘做武器对着他的腹部暴击了下去。 裴莺莺吓得闭上了眼，她刚刚看到那个人吐血了，吐了好多血。 而周围的人却更激动了，他们尖声叫着。 似乎没多久，敲锣声响起了。 这一场比赛结束了，方才被打飞的男人被人用担架抬了下去，而胜利的那个人似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跪在擂台上，艰难地对场下的观众笑了笑。 那位西装革履的裁判慢悠悠地举起胜利者的手臂，拿着麦克风十分温柔地说：“恭喜我们的亨利，他赢得这场比赛，奖金五十万。下一场是今晚的重场戏，毒蛇比利和狼狗大卫的比赛，这还是他们两个第一次对上，让我想想，上一次我们的比利可是活生生打断了参赛者的肋骨，断了好几根，而我们大卫呢，更凶猛，直接把人打成了休克。来，让我们欢迎我们的参赛者，感谢他们即将为我们带来一场精妙绝伦的比赛。” 裴莺莺有些坐不住了，她实在难受，她觉得周围的空气都让她想吐。 她扭过头看着季棠，伸手碰了下季棠的手臂，等季棠看过来的时候，她才结结巴巴地说：“姐姐……我……我不想看了。” 季棠的视线在裴莺莺的脸上停留了几秒，便转到了mason的身上。 mason此时状态也不太好，他没有看擂台上，而是看着地上。 “你们两个一起去车上等我。”季棠伸手摸了下裴莺莺的头，“别乱走。” 裴莺莺听到这话，立刻点点头，随后她便推了下mason，她看出mason跟她一样，对这个表演不感兴趣，甚至觉得很难受，“我们出去。” mason看了眼季棠，有些犹豫问裴莺莺，“她呢？” “姐姐还要继续看，让我们去车上等她。” mason似乎纠结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跟裴莺莺先出去。等他们走出酒吧，把面具还给黑人，裴莺莺先冲到了酒吧旁边的花坛处蹲了下来。 她现在觉得她的胃里面在翻滚，比上一次坐完mason的机车后更严重。 mason慢慢走到她旁边，月光下他的脸色也是惨白惨白的，他从来没接触过黑拳，只听说过。 “你还好吗？” 裴莺莺努力地深呼吸，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站了起来，有气无力地对mason说：“我们回车上吧，等比赛结束。” mason“嗯”了一声。 他们回到车上的时候，车里的司机有些惊讶。 “二小姐，你们不看比赛了？” 裴莺莺摇了摇头，“我有些不舒服。” 司机露出了然的表情，“第一次看这个可能是有点不舒服，不过大小姐喜欢看。” 坐在副驾驶的mason表情骤然变了，他紧抿薄唇，表情意外地严肃。 大概过了很久，季棠回来了。 她坐回车里，便让司机开车了。 mason今天是开车去了季宅，所以他们先回到了季宅，然后mason再自己开车回家。 去了那个地下黑拳之后，mason就格外地安静，只是在临走的时候跟季棠道了晚安。 裴莺莺回房便先洗了个澡，她觉得那个地下拳市里面的味道十分难闻，她泡了许久的澡，才从浴缸里出来。回到床上躺着的时候，裴莺莺忍不住想季棠为什么会喜欢看那个黑拳，明明那么血腥暴力，一点意思都没有。季棠跟那些兴致勃勃的观众也不一样，她是很安静地看比赛。 裴莺莺叹了口气，拿被子蒙住了头。 想不通，算了，不想了。 半夜的时候，裴莺莺渴醒了。 她半夜有时候会因为口渴醒来，不过只要喝了水就可以继续睡着了，不过今天失算的是，她房里的水喝完了。她睡觉之前没注意到水被她喝完了。 裴莺莺摸到手机看了下时间，现在是凌晨三点多。 已经超过了慧姨说的十二点。 慧姨在她住进来的时候就跟她说让她晚上十二点之后千万不要出房门。 她上次十一点多出房门，还被季棠吓了一跳，甚至还眼花地看到了蛇。 裴莺莺摸了摸脖子，喉咙好干，根本睡不着。她盯着手里的水杯好一会，还是决定去一楼的茶水间倒杯水。 她只要出去倒杯水，马上就回来，估计三分钟的时间都花不了。 想到这里，裴莺莺端着水杯轻手轻脚地走到了门口，她推开门的动作都十分小心，怕吵醒在走廊尽头房里的季棠。 她推开门之后，先探出头左右看了下，外面十分安静，只有墙上的挂灯微微发着光。 裴莺莺咬咬牙，“嗖”的一声冲了出去，她蹑手蹑脚地走过长廊，然后下了楼梯，为了不发出声音，她连鞋子都没穿。她一路从楼梯口溜进了茶水间，等她接了半杯水之后，裴莺莺的心才稍微安定了许多。她一边端着水杯往回走，一边想慧姨跟她说的话，指不定是为了吓她，让她不要熬夜。 走到客厅的时候，裴莺莺突然听到了一阵水声。 她脚步顿住了，然后有些僵硬地转头看着外面的泳池。 这个声音好像是从泳池那边传过来的。 22.chapter22 那个水声很大, 仿佛是有人在泳池里游泳发出的声音。 裴莺莺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她现在顿感一阵凉意从脚后跟升了上来，这个点，应该不会有人在泳池里游泳吧。也许是她误听了吧。 她在原地纠结了几秒, 然后转身继续往楼梯口那么走, 只是她还没走动几步，又是一阵水声。 而且这次的水声比刚才那次还大, 大到她无法忽略。 裴莺莺听说过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但古怪的事情真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还是无法抑制住内心的好奇。她转头看向了泳池那边。 这个点是真的有人在里面游泳吗？ 她端着水杯往泳池那边走了过去。裴莺莺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她又紧张又害怕, 希望自己走到泳池那里, 什么都没看到。 她走出了后楼。 再走了几步。 裴莺莺看向了泳池, 但泳池里什么人都没有, 水面平静地如一张纸，连波澜都没有。 她顿时松了口气, 重新转回身准备回房, 甚至因为恐惧顿消, 还悠闲地喝了口水。她那口水刚通过咽喉进入食管，裴莺莺第三次听到了水声，这次她离泳池比前两次都要近，所以听得清清楚楚。 她浑身都僵硬了。 今晚一点风都没有。 就算有风也不会让泳池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裴莺莺再次转过了身, 她犹犹豫豫地往前走了几步, 在她离泳池只剩五十厘米的时候, 她好像看到什么东西在水底一闪而过。裴莺莺呆了一下，然后迅速揉了下自己的眼睛，她甚至因为太想看清，还往前走了小半步，探出头往泳池里看。 这一看，她的半条命都要丢了。 裴莺莺抬手捂住了唇，她吓得脸色惨白，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心中一片骇然。 她刚刚是看到了什么？ 白色的蛇尾在水底一闪而过？ 她快连手里的杯子都拿不稳了，手一直抖得不停。 那条蛇尾比她整个人还粗。 裴莺莺只看清了一瞬，然后那条蛇尾就在水里消失了。 是幻觉吗？ 可是她明明看清楚了。 裴莺莺再也不敢停留了，她扭过身就想跑回房间，但她才跑了一步，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卷住了她的腰身，下一瞬，裴莺莺就跌进了泳池里。 她手里拿着的水杯碎在了泳池边。 冷水一下子包围住了裴莺莺。 她挣扎着想从水里冒出头，但是什么东西一直缠着她的腰，拖着她往水底游去。裴莺莺快被吓哭了，她想扯开自己腰上的东西，但她什么都摸不到，可是她又能明明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 是她刚刚看到的蛇尾？ 这泳池里难道藏着一条蛇？ 裴莺莺不会游泳，上次在落海已经给她吓出了阴影，这次更是让她怕到极点，她甚至都弄不清她为什么会摔进水里，也弄不清是什么东西拖着她。 她忍不住哭了，手脚并用地挣扎着，她想求救，可是一张嘴，口里就灌进了水。 有没有人可以救她？ 她不想死。 她还想做很多很多事。 “咳咳。” 裴莺莺猛地浮出了水面，因为呛水，她咳得撕心裂肺，不过她这时还感觉到有东西缠在她的腰上。她害怕地直发抖，眼里含着泪，想爬上岸，不过那东西慢慢地收紧，像是在捉弄她一般，仿佛真有一条无形的蛇尾，那蛇尾的尖端正在她的腰部之下轻轻拍打。 动作轻佻而狎昵。 裴莺莺吓得快不敢动，这个泳池有三米深，但是她现在是浮在水里的，对于她这个一个完全不会游泳的人来说，简直是奇迹，所以这水里真的有东西。 那东西把她拖进了水里，捉弄她。 “救命。”裴莺莺小声地抽噎了一声，她怕得连大声说话都不能了，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姐姐……呜呜呜，救我。” 那条在她腰上作恶的东西似乎停顿了一下，随后便再一次拖着裴莺莺往水底去。 这一次裴莺莺只能屏住呼吸，连挣扎的力气都快没有了，而突然，她碰到了池壁处的楼梯。裴莺莺立刻伸手抓住了楼梯，用尽全身最大的力气往上爬去，而在她的脚踩到第一个阶梯时，她腰上的东西似乎松开了。 裴莺莺来不及细想，她连忙爬了上去，连停下来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她直接往楼里冲去。她浑身湿透，在地毯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杂乱脚印。裴莺莺从没有跑得那么快过，她冲进了自己的房间里，然后立刻把房门给关上了。 关房门的那瞬间，她的手还在抖，无法控制。 裴莺莺一张小脸早就变得青白，一头秀发全部湿透，水珠顺着她的脸颊滴落进她的脖颈间。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滑坐在地，胸腔里的心脏依旧跳得很快，像是要从里面出来一般。她害怕地抱紧了自己的腿，眼神惊恐而不安。 这个房子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有鬼？ 还是有妖？ 这房子看起来这么古朴，是不是惨死过人？ 裴莺莺脑海里闪过无数恐怖片的镜头，吓得她脸色更白了。 慧姨让她晚上十二点之后不要出房门，是知道这里晚上邪门吗？ 她的大脑里现在乱七八糟，无数纷乱的思绪堆积在一块，但最后都只会让她感到害怕。 裴莺莺把头埋进了自己的膝盖间，身体依旧在微微轻颤。 而与此同时，她的眼皮也越来越重，重到她根本睁不开。 …… 裴莺莺猛地睁开眼，她有些愣地看着头顶上方雪白的天花板，再扭头看了下坐在她枕头旁边的白熊娃娃。她现在在床上。 她眨了下眼，掀开被子看了下自己，她穿的是昨晚洗完澡换上的睡衣，干的。 裴莺莺更懵了。 她下了床又走到书桌旁边，桌子上的水杯完好地放着，里面还有小半杯水。她摸了一下，水是冷的，像是放了很久了。 昨夜的一切是梦？ 她呆呆地摸了下自己的腰，可是好真实啊。 梦境会有那么真实吗？ 不过如果不是梦，她的水杯应该是碎的，而且她的衣服也应该是湿的。 突然，房里的电话响起了。这才把裴莺莺的思绪给拉回来。 她接了电话。 “二小姐，起床了吗？下来吃早饭吧，今天炸了你喜欢吃的油条哦。”慧姨的声音在那边响起。 “谢谢慧姨，我马上下来。”裴莺莺在要挂掉电话之前，突然问了慧姨一个问题，“慧姨，你之前为什么跟我说晚上十二点之后不能出房门啊？” “哦，因为大小姐，她晚上十二点之后讨厌人发出任何一点声音，而且大小姐她晚上有时候会睡不着，去院子里走走，但又不喜欢看到其他人，所以哪怕是我们这种住得特别远的，也不可以晚上十二点再出房门。” 只是这个原因？ “二小姐，怎么了吗？”慧姨有些疑惑地问。 “啊，没事。”裴莺莺连忙说，“我先去洗漱了。” 她挂掉了电话。 裴莺莺倒是松了口气，如果昨晚只是做了一个梦，那便再好不过了。她甩了甩头，努力将昨晚那骇人恐怖的一幕全部甩掉。不过裴莺莺路过泳池的时候，还是心有余悸地多看了几眼。 到了主楼的餐厅，裴莺莺发现今天只有她一个人用早餐，不禁好奇地问了下季棠。 毕竟昨晚季棠跟她一起回来的。 慧姨把牛奶放到裴莺莺的右手边，“大小姐夜里感冒了，现在还在房里休息。” “姐姐生病了？”裴莺莺惊了一下，“病得重吗？要不要请崔大夫过来看看？” 慧姨对裴莺莺笑了笑，有些无奈地说：“大小姐平时最讨厌打针吃药，一个小感冒更不喜欢见医生了。二小姐赶快吃吧，免得冷了。” 她说完便走出了主楼。 裴莺莺咬了一口油条，纠结了许久，决定待会去看一下季棠。 …… 裴莺莺第一次走到季棠的房门口，季棠的房间跟她的房间不太一样，门就不一样。裴莺莺的房门是木制推门，而季棠的门是可以上锁的门。 她抬手敲了敲门，“姐姐？” 裴莺莺敲完门特意等了一下，里面好像没有声音。 她愣了下，再次敲了下门。 这次她听到声音了。 “谁？”季棠的声音似乎很嘶哑，而且语气略微有些奇怪，裴莺莺从没听过她这种语气。 裴莺莺眨了下眼，突然觉得自己来看望季棠是不是有点太唐突了，她有些慌张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小心翼翼地说：“姐姐，是我。” 里面再度陷入安静，不知过了多久，裴莺莺才听到季棠的声音。 “进。” 裴莺莺伸手拧开了门。 一打开门，她就有些愣，因为季棠的房间跟她想象不太一样。季棠平时穿衣风格基本都是色彩浓丽，而她的房间是极其简单的黑白灰，性冷淡到了极点。 房间里也没有多余的家具，只有一张大床，甚至连床头柜都没有。 季棠正靠坐在床上，她似乎真的病了，脸颊泛着桃红，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门口的裴莺莺。 裴莺莺对上季棠的眼神，莫名有些发憷，她迟疑地站在门口，更后悔自己的冲动了，她似乎不该来的，可是季棠生病了，她当妹妹的，理当要过来慰问一下的。 裴莺莺手指都忍不住缠绕在一起，好半天，她才往房里踏了一步，边踏进去，一边说：“姐姐，我听慧姨说你生病了。” “把门关上，过来。” 季棠语气很冷淡地吩咐道。 裴莺莺照做了，只是越走过去越心里有种不安感，这种不安来源于哪，大抵是今天的季棠看起来跟往日不太一样。她虽然依旧美丽，但那双眸子此时冷冰冰地看着裴莺莺，一点温度都没有，仿佛她此时成了冷血动物，而她的唇色却嫣红过了度，像是打翻在画布的红酒酒渍，暗红浓烈。 “姐姐。”裴莺莺走到了床边，她有些紧张地看着对方，“你现在是不是很不舒服？要不要去看……” 她口中的“医生”二字还没有说出口。 季棠已经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臂，几乎三秒不到的时间，裴莺莺被猛地压倒了床上，季棠双手撑在床上，从上而下地俯视着她。 裴莺莺完全愣住了，她唇瓣抖了抖，好久才颤颤巍巍挤出一个可怜兮兮的笑，“姐姐，你怎么了？” 季棠现在看起来好可怕。 她眼珠子很黑，但眼白似乎有点泛红，隐隐透着诡异之相。 那张美丽的面庞离裴莺莺如此之近，她此时只感觉到害怕。 裴莺莺把脸扭到一边，想从季棠的身下钻出去，但是她才刚刚动了一下，她的腰就被摁住了。季棠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这力气几乎让裴莺莺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碎掉了。 裴莺莺倒吸一口气，眼泪都疼了出来。 她现在更慌了，带着点哭腔求季棠，“姐姐，我……我错了，我现在就走。” 季棠猛地低下头，她的长发垂落到了裴莺莺光.裸的脖子处。裴莺莺今天穿了一条到小腿处的长袖裙，墨绿格子的，都说墨绿衬肤白，此番更是。因为天气冷，裴莺莺还穿了一条到大腿处的白色长筒袜。季棠狐眼微微一转，手探了进去。 裴莺莺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她再顾不得其他，猛地挣扎了起来，可是季棠的力气太大了，她几乎没有反抗之力。 当冷空气碰触到她腿上肌肤，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立刻冒了起来。 裴莺莺整个人扭成了张弓，她惶恐地看着季棠，长睫上还挂着一滴泪珠。 因为被季棠的动作吓到，连哭都忘了。 当游走的士兵漫步在白色的长街，粉色夕阳便笼罩了下来。整个城市恢复成最原始的样子，褪去了墨绿的装饰。这座城市有着曼妙的曲线，弥漫着少女的芬芳，这种芬芳像是香水铺的味道，也像是面包房的味道。 季棠低头嗅了一口。 红唇微勾。 士兵以唇热吻这座城市，神情虔诚而痴迷。 裴莺莺的唇瓣里漏出一声哭腔，但很快又消失在雨声中。 缠绵悱恻的细雨，滴滴答答落了一身。 雨洗涤了这座城市，士兵的游行仍在继续。 士兵不知疲倦，大胆地、热烈地问候着这座城市，在这座美丽的小城留下自己的印记。 雨水之后，城市便开了花。 一朵朵，靡丽的，绽放得浓丽而色.气。 “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 季棠抬起头，赤红的眼里明显闪过一丝不悦。 慧姨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大小姐，要喝药了。” 裴莺莺趁这空档连忙从季棠身下爬了出去，她随便抓着已经有些烂的墨绿裙子往自己身上一套，脸上的泪吧嗒吧嗒地掉。季棠无声地笑了下，她换了个姿势，斜躺在床上，一条长腿微微弯曲，看着裴莺莺慌不择路地套上衣服，再跌跌撞撞地逃离她的视线。 慧姨看着裴莺莺从季棠的房里冲了出来，不免叹了口气，她走进了季棠的房间，反手将门关上，眼里带着明显的不赞同。 “少爷，你这次实在是冲动了。” 季棠伸舌舔了下自己的唇瓣，轻声道：“两次，都是她自己送上来的。我饶过她一次了，是她自己蠢。” “少爷，她只是个人类女孩。”慧姨不免说道，“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适的，少爷你不能毁了她。” 季棠转眸看向窗外，眼底阴郁而恐怖，“等我回去，我一定杀了那个女人。” …… 裴莺莺回到房间就躲进了浴室里，她把自己泡进了浴缸里，墨绿色长裙惨兮兮地躺在地上，像是失去生命力的小树苗。她一直在抖，从牙关到身体，每一处都在抖。 季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裴莺莺眼里几乎一串一串地滑落。 她尝到了自己的血腥味。 那味道充斥她的口腔，难受让她想吐。 突然，她抬头惊恐地看着浴室门，因为她听见了敲门声。 季棠的声音漏了进来。 “莺莺，你在里面吗？” 裴莺莺抱住自己的腿，根本不敢说话。她缩进了水里，像是蚌珠缩进了河蚌里一样。而门外的人静候了一会，再度开口，“我为刚刚的事跟你道歉，莺莺，我不是故意的，我生病了。” 骗人！ 季棠是骗子。 裴莺莺在心里想。 生病的人才不会做出欺负人的行为。 她从水里钻了出来，带着怒气地吼了一声，“你走啊！” 那一声吼出来之后，裴莺莺自己都愣住了，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眨了下眼，门外的季棠似乎也愣了下，随后她的身影便消失了。 季棠真的走了。 这天之后，裴莺莺单方面跟季棠进入了冷战。 单方面的原因是季棠从这天之后再也没有回过季宅，裴莺莺因为那日的事被慧姨撞见，羞愧难当，根本不愿意去跟慧姨问季棠的行踪，而慧姨也没有主动告诉裴莺莺，季棠去哪了。 吵架有时候很有趣，因为有理的一方总是在换。 裴莺莺本是受害者，但是她对季棠发了火，这火发出去之后，季棠便消失。裴莺莺在气了几天之后，便开始不安。 季棠是不是因为她发火所以才一直没有回来？ 这个猜测一直萦绕在裴莺莺的脑海里，她极力想忽略，但是还是忍不住去想。在家休息的第四天，裴莺莺就去了学校。 因为mason公司发出来的声明，现在网上对裴莺莺的讨论渐渐平息了下来，而mason因为开全球巡回演唱会，早就离开了a市。 这段荒唐的绯闻看似戛然而止了。 裴莺莺返回学校的当天，还是收获了不少目光，她扯着自己的书包带子，无视那些目光，低着头进了教室。教室亦如往常，只是有人看到裴莺莺的时候，表情都微微一僵。 宋丹正在背古诗，余光瞥见裴莺莺，背书声顿停，“莺莺，你身体好了啊？”她语带惊喜地说。 裴莺莺随意地应了一声，就坐了下来。 宋丹转头看着她，“颜老师说你得了重感冒，要好些天才会回来，我都想死你了呢，这些天你可落下不少笔记了，我待会借给你抄。” 裴莺莺点点头，对宋丹笑了笑，“谢谢你，宋丹。” 宋丹摆摆手，“没事，这算什么。” 裴莺莺的生活逐渐又重新归于平静，而让她有些在意的是季棠一直没有回家。 时间慢慢地走到了11月，天气越来越冷，裴莺莺越穿越多，早上起床也更加痛苦了，而且裴莺莺马上要迎来全市第一次摸底统考。 这次考试非常重要，因为关乎到保送的名额。 裴莺莺不得不花更多的时间来刷题，她书桌下的卷子越堆越多，连慧姨都有些看不过眼了。 “莺莺，你每天写啊写，仔细累着自己。” “慧姨。”裴莺莺艰难地从题海里抬起头，“这马上就是统考了，我想考好一点。” 她倒不是想争保送的名额，只是想看看自己的水平。 “那也没必要这样写。说来，大小姐马上就要回国了。前几天，还问我，问我知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呢。” 裴莺莺突然从慧姨的口中得知了季棠的去向，她愣了下，随后重新低下头，用指腹摩擦着手里的笔杆，假装很不在意地问：“姐姐去国外了吗？哪个国家啊？” “芬兰，她马上就要回来了，你到时候可以问问她芬兰好不好啊。”慧姨笑着说，“还有，大小姐每年冬天都要去日本泡温泉，往年都是她一个人去，今天你跟她一起去吧。” 裴莺莺在卷子上画了一把叉，“不用了，我要读书。” 而统考那两天，裴莺莺感冒了。 她全程晕乎乎的，到最后一堂理综的时候，都要看不清卷子上的字了。考试铃声响起，裴莺莺等老师收完卷子才拿着文具袋往外走，今天天气也很冷，她几乎想把脸缩进衣服里。额头这一块都是晕的，就好像刚玩了牵鼻子的大象游戏，等裴莺莺终于上了车，快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杜叔叔，你送我去医院吧。”裴莺莺虚弱地说。 “好。” 本来慧姨昨天请了崔严过来，可是崔严昨天碰见一个大手术。那手术据说很棘手，要做十个小时以上，裴莺莺想自己还要考试，就干脆今天考完试直接去医院好了。 杜司机陪着裴莺莺去了医院，他去挂号的时候，裴莺莺就坐在医院的长廊上，她低着头，整个人烧得晕晕乎乎的，方才这一路走进来，就跟踩在棉花上一样。 “二小姐，挂好号了，我们现在去看医生。”杜司机很快就回来了。 给裴莺莺看病的医生是个中年医生，最近天气冷，医院门诊挤着一堆人，他给裴莺莺测了个体温，便开好药，“先交费，然后去药房拿药，最后去输液大厅打针，一路都有标识，自己看。” 医生丢下这句话，就去招呼下一个病人上来。 等裴莺莺打上针，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输液大厅人很多，闹糟糟的，还有小孩在里面跑来跑去。裴莺莺坐在椅上上，渐渐就睡着了，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 而她却躺在了病床上。 这是间单人病房，与之前的输液大厅不同，这里很安静。房里只有她一个人，杜司机不在。 嗯？这是看她睡着了，所以把她挪进病房了？ 裴莺莺看了下输液瓶，快滴完了。她正想着要不要喊人，门就开了。季棠带了个护士走了进来。几乎一个月没见的她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她今天穿了件杏色长款毛呢衣，里面的内衬是条小v领荷叶摆裙，脖子上围着一条黄色围巾，头发散落在肩后。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利落而美丽。 裴莺莺一看见季棠就扭开了脸，而季棠则是缓步走到床边的凳子上坐下，看着护士给裴莺莺换药。 “还有最后一瓶了，打完就可以回家了。”那护士换了药对裴莺莺说。 “谢谢。”裴莺莺说。 护士离开之后，房间里陷入安静。 裴莺莺往被子里缩了缩，把自己大半张脸藏了起来，只露着一双水润的大眼睛看着透明的输液瓶。 裴莺莺不说话，季棠也不说话，两个人仿佛在比谁坚持得更久一样。 最终打破安静的是季棠的手机铃声。 “喂。”季棠接起了电话。 裴莺莺忍不住耳朵动了动。 “知道了，我今天很忙，不要再打电话过来了。”季棠接电话的时间不到十秒。裴莺莺抿了下唇，想把自己的注意力从季棠身上挪开，可下一秒，季棠偏偏开口对她说话了。 “你还跟我置气？”季棠轻声说，“我以为一个月了，你会想通了。” 裴莺莺愣了下，随后便转头瞪着季棠，她本以为对方是过来跟她道歉的，可是季棠不禁不道歉，还说得这事是她的错一般。 “明明是你的错！”裴莺莺很生气地说。 季棠眼神微动，随后竟然笑了一下，她微微俯身看着裴莺莺，而裴莺莺一看她接近，又往被子里钻了钻。 “我还以为你不会跟我说话了，原来我的莺莺还是愿意跟姐姐说话的。我给你带了礼物，你想知道是什么吗？” 裴莺莺的声音从被子里传了出来，“不想知道。” 季棠坐直了身体，有些遗憾地说：“那真的很可惜，《蝴蝶夫人》这个歌剧还是第一次来a市演出，既然莺莺不想看，那第一排的门票就送给别人好了。” 裴莺莺一下子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她眼睛瞪圆了，里面充斥着惊喜，“你说《蝴蝶夫人》要在a市演出？真的吗？” 天，她之前只在网上看过录制版，从没看过现场版，她想看极了。 季棠唇边荡着一丝笑，故作遗憾地说：“对啊，可是莺莺不是不想要我的礼物吗？” 裴莺莺语塞，她不知所措地看着季棠，她是真的很想看那场歌剧，可是让她就这样原谅季棠，她又不大乐意。 季棠见裴莺莺犹豫，唇边的笑意加深，她仿佛成了一位在等鱼上钩的垂钓者。 裴莺莺纠结了许久，还是转过了头，故意冷着声音说：“你把票转让给别人吧，我不需要。” 回答的她是门打开的声音。 季棠再次离开了。 裴莺莺愣了下，随后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她其实只是想让季棠正经跟她道歉，毕竟那件事对于她来说，不是一件小事，季棠欺负了她，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严重。 药足足递了一个小时才滴完，护士前来给裴莺莺拔了针。裴莺莺穿上鞋子整理了下头发变走出了病房，却看到她以为已经离开的人。季棠坐在病房外的长廊上，她看见裴莺莺出来了便站了起来，“我们回家吧。” 裴莺莺抿了下唇，季棠见状，直接伸手过来牵住了裴莺莺的手，温声道：“你要跟我置气，先回家好不好？” 旁边的护士瞧见了，也笑话裴莺莺，“对啊，小妹妹，你姐姐在这里守了几个小时了，你还是先跟姐姐回家吧。” 裴莺莺顿觉得不好意思，只好跟着季棠先走了，只是一脱离护士的视线，她便微微用力，把自己的手从季棠的手里抽了出来。 季棠眯了下眼，没有说话。 他们两个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慧姨准备好了饭，裴莺莺因为生病倒也没什么胃口，只喝了点粥，而她喝粥的时候，季棠就坐在旁边。季棠并没有吃东西，只是看着裴莺莺吃。 等裴莺莺吃完了，她才缓声问道：“考完统考有几天假？” “三天。”裴莺莺站了起来，“我想回房了。” 季棠看着她，平静地点点头，“回房吧，今晚好好休息。” 裴莺莺没应声直接转身走了。 裴莺莺下定决心跟季棠冷战，之前那一个月季棠都不在，算不上冷战，现在才算正式开始。她要用她的实际行动告诉季棠，她生气了，很生气的那种，还哄不好。 不过第二天，裴莺莺就懵了。 因为她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在飞机上了。 她有些迷茫地从毯子里钻了出来，看着透明窗户外的云层。日光如线一般穿梭在厚重的云层里，泛着金色的光芒。 裴莺莺低头看了下自己，她甚至还穿着昨天洗完澡换上的睡衣。她扭头看向了旁边，她的左边坐着季棠，他们两个人之间隔着过道，这似乎是一架私人飞机。 季棠正端着咖啡，低头看着面前的平板，她指尖快速地滑动，好像在看财经新闻。 她似乎注意到裴莺莺醒了，摁了下手边的按键，立刻有一位漂亮的空姐走了过来。 “季小姐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 “带她去洗漱。”季棠说。 空姐立刻转过身，把视线放在了还一脸懵的裴莺莺身上。 “你好，请跟我来。” 裴莺莺在洗漱的时间里得知到这架飞机是去日本的。 慧姨之前说过季棠每年冬天都会去日本泡温泉，这次就是去泡温泉的吗？ 她洗漱回来之后，温柔美丽的空姐又立刻给她送上了早餐。裴莺莺一边吃早餐，一边对自己完全的昏睡感觉到不可思议，感冒药是有助眠的效果，但不至于她在睡着的情况被人抬上飞机，都没醒吧？ 吃完早餐之后，裴莺莺终于忍不住看向了季棠，她张了张嘴，还是没忍住，“我们这是去日本吗？” 季棠的视线总算从平板上挪开了，她转过头看着裴莺莺，“对，你体虚所以带你去日本泡泡温泉，正好我有一庄生意要在日本谈。” 谈生意？ 裴莺莺终于想起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季棠是做什么的。 “姐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裴莺莺问的时候十分心虚。 季棠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似乎在惊讶裴莺莺跟她住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她的工作，但她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什么都沾一些，珠宝、古画、古玩，只要是上了年纪的东西，我都喜欢。这次有人在日本公开拍卖山本大师的古画，我便想收入手里。” 裴莺莺突然想到后楼走廊上挂着的几幅古画，那该不会真的是真迹吧？ 两个小时后，飞机降落了。 季棠带着裴莺莺坐上了早就安排好的车去到了日本大阪当地的酒店。 而更让裴莺莺惊讶的事情出现了，她在下榻的酒店看到了mason。 mason在这么冷的天气里依旧执行着自己爱豆的名誉，他穿了一条非常风骚的破洞裤，甚至脚下还是一双夹板，而上身则是白色的卫衣。大阪比a市要更冷一下，裴莺莺看见mason的时候，感觉他都要被风吹走了。 “你们终于来了啊？”mason看到季棠和裴莺莺便眼前一亮，连忙走了过来，他走过来的时候，夹板还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听上去十分丢人。 裴莺莺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mason看到裴莺莺后退的动作，愣了下，似乎不太明白裴莺莺为什么躲自己。 季棠倒是先开口了，“先去房间吧。” “哦，好。” 在季棠跟mason的交谈中，裴莺莺得知mason比他们提早半天到的大阪，mason是今早清晨到了，他刚结束一场演唱会就飞了过来。他的公司给他放了几天假。 裴莺莺分到的房间在季棠的左边，而mason的房间在季棠的右边。 裴莺莺进到房间便先洗了个澡，她的衣服被打包成了一个小行李箱，好像是慧姨帮她整理的。她对着镜子拍了怕自己的脸，好像跟季棠冷战的行为非常无趣，季棠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态度。裴莺莺眼神黯淡了下去，大抵她现在在季棠面前，并不能算得上一个独立的人，所以季棠并不会那么尊重自己。 裴莺莺刚洗完澡，头发还没吹，门就被敲响了。 门外响起了mason的声音。 “裴莺莺，你在吗？” 裴莺莺擦头发的动作一顿，丢了两个字回去，“不在。” 门外的mason顿了下，然后像个聒噪的鸭子，“裴莺莺，你不要那么冷漠，我给你带礼物了，好东西，绝对好东西，弥补我上次对你的抱歉。” 他说完之后等了几秒，发现门内一点声音都没有，又忍不住开口，“小姑子，你开开门吧，你怎么忍心把你年轻美貌的姐夫独自丢在门外呢？我可是你千年难得一遇的好姐夫啊。” 门内的裴莺莺听得是脸一阵红一阵青，她有些生气地走到门口，也不开门，只是对着外面说：“mason，你再发疯，我就把你发疯的样子录下来发到网上去。” mason安静了一下，但他没能安静多久，“我是真的只给你送礼物，你不想开门没事，我放你门口可以吗？你待会记得拿哦。”他说完这段话之后，外面终于陷入了安静。 裴莺莺听了下外面的动静，才打开了门。真如mason所说，他放了份礼物在门口的地上，但是他的礼物居然是他自己的专辑，他还特意签了名。 裴莺莺拿起专辑看了下，心思一动，她拿着专辑走到了季棠的房门口，然后轻轻地把手里的专辑放在了地上，再溜回了房间。 她有些期待季棠发现她门口地上有张mason专辑的反应。 裴莺莺吹干头发之后，门再度被敲响了，这次敲门的是季棠。 “莺莺，好了吗？我们要出发了。” “哦，来了！”裴莺莺应了一声，便匆匆走了出去，门口处的季棠表情自若，裴莺莺忍不住用眼神瞄了下季棠房门的地上，那个专辑已经不见了。 嗯？ 季棠是看到了还是没看到？ mason这时也从房里出来，他换了套衣服，从风骚的破洞裤换成了正常的西装。 他们现在是去大阪当地一家很有名气的日料餐厅吃饭，mason提前订好了位置了。 到了餐厅之后，季棠先下了车，而她下车的时间里，坐在副驾驶座的mason扭过头瞪了裴莺莺一眼，“你太过分了，居然把我的礼物丢在季棠门口。” 说完，他便打开车门下去了。 裴莺莺有些遗憾季棠没看到那份礼物。 进了餐厅，还没点单，mason就说自己要去洗手间。他离开之后，本来在看菜单的季棠抬起了头，她轻轻扫了眼坐在自己旁边的裴莺莺，语气非常温柔地说：“下次不要把垃圾随便丢在地上，这种习惯不好。” 嗯？？？ 23.chapter23 mason很快就回来了, 不过他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差。裴莺莺注意到他的衣袖湿了。 他在位置上坐下来，就压低了声音，“我刚刚在洗手间遇见一个狗仔。” 季棠从菜单里抬起头，她神色自若, “没关系。” mason却有些担忧地看了季棠旁边的裴莺莺, “如果拍到，会不会又？” 季棠轻轻一笑, 她抬起手摸了下裴莺莺的长发，“放心，不会发出去的。” 大抵是季棠的话太让人信服，mason的表情逐渐平静下来, 而裴莺莺则是多看了季棠几眼, 在季棠回视过来的时候, 她忍不住凑过去压低声音问季棠, “姐姐，为什么不会发出去？” 季棠却没有回答裴莺莺这个问题, 而是轻声问她吃不吃生鱼片。 他们三个人用完餐, 便准备离开日料店, 在走到门口的时候，mason突然挡在了季棠和裴莺莺两人的前面，他脸色不渝地看着站在门口外的一个年轻男子。那年轻男子正举着相机，对准了他们三个人拍。 “别拍了, 你要多少钱？”mason语带恼怒地说。 年轻男子放下相机, 他似乎注意到了站在mason身后的季棠, 眼里闪过惊艳，随后带着一丝戏谑的笑看着mason，“mason，你这次日本跟两个美女同游，其中一位还是之前那位的女高中生，这新闻要是国内一登，绝对爆了。” mason隐隐憋着怒气，他眯了下眼，歪着头看着那个年轻男子，“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就是来日本玩，哪知道能正好碰见大新闻呢。”年轻男子笑着说，“我也不想得罪你，mason，不过你这新闻放出去，之前相信你的粉丝现在会怎么想呢？她们为了你省吃俭用买门票，你在哪里开演唱会，她们就飞去哪，而mason你却在日本浪漫约会啊。” 裴莺莺见mason跟那个年轻男子僵持不下，有点担忧，而这时季棠却握住了她的手。季棠的手冷冰冰的，即使刚刚才从空调房里走出来，裴莺莺被冷得手微微一抖。 “别怕。”季棠在她旁边说。 几乎是下一秒，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了几个黑衣人，他们直接上前捉住了那个年轻男子，就把他往角落拖去。mason被这惊变吓了一跳，而那个年轻男子也慌了，他打不过那群牛高马大的男人，甚至无力反抗，只能任由被拖住。他的口唇被堵，连脖子上的相机也被一把扯下来，被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这……”mason有些惊讶地看着面前一幕，但很快，他就转过头看向了季棠，“你的人？” 季棠没有否认，只是说：“走吧。” 他们重新回到车里，mason的脸色一直不太好，他似乎在忍耐什么，等车开动许久，他才忍不住说：“刚刚那个人会死吗？” 裴莺莺顿时惊了，她扭过头看着坐在她旁边的季棠。 季棠神色极淡，对于mason的询问，她非常冷静地说：“我不是一个刽子手，为什么那个人会死？” mason似乎松了一口气，“那他会怎么样？” “这个你就无需多问了。”季棠结束了这个话题，mason似乎还想说，但还是忍住了。 裴莺莺在旁见证这对情侣的短暂交锋，不由地想起了尹涵，说来，尹涵可能更懂季棠一点，他对季棠似乎是无限度的包容，但是他……mason跟季棠在一起是喜欢季棠的脸，但他如果真了解清楚季棠的本性，他还会继续喜欢吗？ 裴莺莺猜不到答案。 季棠在任何人眼里都是美丽的。 很多人只看见她的美貌就前赴后继地扑了上来，对着季棠献出一颗真心，如果这些爱慕者发现季棠美貌下的危险，他们会选择继续接近吗？ 他们一行人重新回到下榻的酒店，季棠下午要去谈生意，她让裴莺莺呆在酒店里，不要乱走。等季棠晚上回来，他们便前去温泉山庄跑温泉。 季棠离开之后，裴莺莺便在房里补觉。她的感冒药也被带来了日本，吃了几颗后，裴莺莺便在床上睡着了，等再醒来是被敲门声弄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仔细听了下门口的动静，好像又是mason那个家伙。 “裴莺莺，你都窝在房里两个多小时，出去玩吧。” 裴莺莺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可是那个mason实在坚持不懈，裴莺莺被他吵得彻底清醒了，只好下床先去洗漱换衣，然后打开门。 门外的mason敲门的手僵在半空中，他看到裴莺莺的脸之后，立刻露出一个笑，“裴莺莺，你睡好了吗？” “托你的福，不太好。”裴莺莺直言道。 mason尴尬地咳了一声，他的手收了回去，立刻换了话题，“好不容易有假，就不要一直窝在房间里吧，我刚刚看了这个酒店附近有个恐怖特辑密室逃脱，去不去玩？” 裴莺莺听到“恐怖”二字就拒绝了。 她现在最讨厌这两个字了。 “那……好像也有不恐怖的主题，去玩吗？”mason说，“你真要一直呆在房间等季棠回来？你也该有点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她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mason的话像一把剑，突然劈开了裴莺莺的心，她这时才有些后知后觉，她是真的很听季棠的话。明明昨天她跟季棠还在冷战，可是季棠今天就把她带来了日本，他们两个之间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那个早上季棠对她做过的过分事像是根本不存在。 而自己呢，因为季棠模糊的态度，也一下子就放下了脾气。 季棠让她在酒店里等她回来，她也没想那么多，就真的等。 “行，我们出去玩吧，去哪玩？”裴莺莺下定决心决定叛逆一次。 mason眼睛一亮，“这次对嘛，走，我们出去玩。” 二十分钟后，两人出了酒店。mason会日语，他带着裴莺莺上了日本的出租车，上车就报了个地点。裴莺莺坐在mason旁边，此时的她还是有点兴奋的，这兴奋来源于这还是她第一次反抗季棠。她从小到大都是听话的，所有人都夸她乖，而在今天，她想不乖一次。 裴莺莺本以为mason要去玩的地方应该还是挺有趣的，哪知道他竟然还是选择了密室逃脱。裴莺莺其实没有玩过密室逃脱，但她听说过，她同桌宋丹节假日就跟初中同学去玩过。 这家密室逃脱非常大型，不过只有两个主题，一个主题是精神病医院，一个主题是废弃的实验所。 mason让裴莺莺来选，裴莺莺没办法只能从两个当中选了实验所的那个。 当工作人员引导他们两个入场的时候，裴莺莺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因为这家店看起来不像是无人问津的样子，但她和mason来的时候，客人居然只有他们两个人。 “没有其他人吗？”她问旁边的mason。 mason小声地回了一句，“我包场了。” 裴莺莺：“……” 这家伙果然是预谋的，裴莺莺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了。 等站在入场门口处的时候，工作人员为他们两个人戴上了眼罩，然后由不同的工作人员带着他们进去。带裴莺莺进去的是一个女工作人员，裴莺莺不懂日文，只能用英文询问对方，“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为什么要蒙着眼罩分别进去呢？” 女工作人员英文不太好，口音有些重，不过裴莺莺还是听懂了，她告诉裴莺莺说，这个主题一开始的玩家就是分开的，她和mason会在不同的房间，然后解开房间的谜题跟对方汇合，游戏里有真人npc，可以从真人npc身上获得信息。 裴莺莺懵了，心里忍不住想捶mason狗头。 人在看不清的时候会特别恐慌，裴莺莺就是，她几乎是很紧张地跟着女工作人员走，等到了一个地方，女工作人员就松开了她，告诉她游戏在十秒后开始，让裴莺莺十秒后再取下眼罩，说着女工作人员就走了。裴莺莺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 裴莺莺在心里默数了十秒，才摘下眼罩，一摘下眼罩，她就呆住了，因为她在的房间里似乎是个废弃的实验室。房间不是特别大，天花板上挂着一个昏黄的吊灯，房间最中间有一张不锈钢桌子，上面有很多灰，而墙壁的附近摆的都是架子，架子上有很多瓶装着透明液体的玻璃瓶。那些玻璃瓶里面还装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裴莺莺甚至看到人的手。 她鼓起勇气仔细去看了装人手的玻璃瓶，发现是假的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让裴莺莺惊讶的是整个房间，不管是瓶子上贴的标签，还是墙上的文字，全是日本。 裴莺莺无奈了，这让她怎么解？ 不过即使这样，裴莺莺还是极力地找线索逃离这个房间。她观察过了，房间的门被锁了，她应该需要找到这个房门的钥匙。 裴莺莺翻了十多分钟之后，门外传来了mason的声音，“裴莺莺，你还没出来？” “全是日文，我又看不懂。”裴莺莺继续把架子上的一个玻璃瓶抬起来，那钥匙到底藏在哪里呢？ “裴莺莺，快到门口来，我把钥匙从门缝下递给你。”mason说。 裴莺莺愣了下，不由快步走过去，“你怎么会有这个房间的钥匙？” “嗯……是我那间房的钥匙，你先拿着试一试，看能不能打开？” 裴莺莺低头一看，果然有片小钥匙塞了进来，不过可惜的是打不开。 mason听裴莺莺说打不开，就对她说：“我的钥匙是塞在墙上的相框缝隙里，你注意看看有什么特别明显的东西，又特别容易忽略的？” 他的话刚落，裴莺莺第一反应想到那个装着假人手的玻璃瓶。她再一次快步走了过去。她把那个玻璃瓶拿起来，左看看右看看，又把瓶底举高，她还伸手摸了下瓶底，一摸，才发现猫腻。 这个瓶底似乎黏着东西，但是它肉眼看是看不出的。 裴莺莺有些惊讶这个设计，一边把瓶底的东西抠了下来。 扣下来之后，发现是一根牙签。这个牙签做成了跟瓶身一个颜色，所以她一开始没有发现。 这个牙签是用来做什么的？ 裴莺莺把视线放到了桌子上。 最终她将牙签塞进了桌子一角的小洞里，钥匙就弹了出来。裴莺莺拿到钥匙，立刻拿钥匙打开了门。mason看到她出来，忍不住摇摇头，“你也太慢了吧，你在里面呆了半个小时了。” 裴莺莺瞪他一眼，“我不懂日语，能出来已经很好了。” mason咳了一声，“好吧，原谅你，走走走，赶紧去下一关。”说着，他伸手去牵裴莺莺的手，手指相碰的那瞬间，裴莺莺猛地退了一步。她有些惊疑地看着对方，而mason则是有些懵地看着她，“怎么了？这个还有好几关呢，我们再不解，季棠都回到酒店了。” 裴莺莺把心里的怪异感压下去，“我知道了，你先走，我走后面。” 后面的关卡一关比一关难，而且还有真人npc，甚至mason还被抓到了实验桌上，五花大绑，要求裴莺莺必须在一分钟之内解开一个箱子，否则就要把mason当成实验品了。 裴莺莺听mason转诉之后，默默地抱着箱子抱了一分钟。 mason：“……” 最后一关是个长廊，这个长廊走出去，这个密室就算彻底逃脱了。 长廊墙上有一个机关，机关下方垂落着绳子，扯一下绳子就会发出声音。 “这个是不是跟音乐有关啊？” 裴莺莺试着扯了扯，但开门的音乐会是哪一首歌呢？ 正在她在尝试的时候，裴莺莺听到mason喊她的名字。 “裴莺莺。” 话落的瞬间，长廊的灯关掉了。 裴莺莺有些慌了，她刚转过身准备问mason是怎么回事，却看到了一道黑影向自己倾近，长廊的可见度很低，但她还是看清mason大概的身影。 裴莺莺不由地后退了一步，“你……你怎么了？” 她听见了mason的呼吸声似乎重了一些。 “我其实有话想对你说，但是我觉得如果有光的话，我会说不出口。”mason的声音有些古怪。 裴莺莺不太明白mason在想什么，“有什么话非要现在说吗？等我们出去再说吧，先解谜吧，时间不早了。” “不，我出去之后可能就没勇气说，其实……” 他说到一半，话却戛然而止。 裴莺莺无语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摸墙上控制灯的开关。 “啪——” 灯亮了。 mason开了灯，他看着裴莺莺，脸色微红，“你准备什么时候说实话？” “啊？”裴莺莺有些懵地看着他，“什么实话？” mason微微抬起下巴，眼神复杂地看着裴莺莺，“那实话就是——你是不是喜欢我？” 裴莺莺猛地咳了一声，因为觉得对方的话太过荒唐，她不由地捂住了嘴，扭开了眼。这个mason是得失心疯了吗？ “上次你问我喜欢季棠什么，我说喜欢脸，你就很生气，其实你生气的是我不喜欢你对不对？其实这段时间，我也仔细想过了，虽然你是没有季棠好看，但我mason也不是完全一个以貌取人的人……” “打住。”裴莺莺终于听不下去了，她无奈地看着mason，“我不喜欢你，你想多了。” mason点点头，“我懂你，毕竟我现在还是你名义上的姐夫，这么刺激的关系我也接受不了，所以我今天也是特意带你出来，就是想跟你说清楚。” 裴莺莺：“……” “如果你非要喜欢我，非不得到我不罢休，我是可以考虑跟季棠分手，跟你在一起的，但你要给我点时间，我还没想好怎么跟季棠说，哎，说来，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的魅力太大，也不会让你们姐妹两个同时喜欢上我，谁让我是万人迷mason呢？”说罢，mason还非常骚包地摸了下他的刘海。 “你还是快点解谜吧。”裴莺莺现在真的觉得自己不该跟这个神经病一起出门。 mason毕竟是玩音乐的，最后一关被他解开了。 他们玩的时候上交了手机，将手机拿回来一看，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他们玩了三个多小时。裴莺莺有点怕季棠已经回酒店了，倒是mason还安慰她，“她还没给我们两个打电话，应该还没回。” “她给你打过电话吗？”裴莺莺问道。 mason的脸色顿僵，他把脸扭到了一边，选择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他们急忙赶回了酒店，才刚到入住的房间门口，季棠的房间门开了。她换了身衣服，像是刚洗完澡，“你们回来了？” 裴莺莺莫名有些心虚，她早就忘记她出门时放下的大话，嗫喏地看着季棠，压根什么都不敢说。 季棠将身体靠在门上，双手抱在胸前，一双美丽的眸子淡淡地扫过裴莺莺和mason。 mason咳了一声，“下午在酒店太无聊了，所以出门玩了会，没有估计好时间，抱歉。” 季棠的眼神投向了不说话的裴莺莺身上，她狐眼微动，“没事，只是现在再去泡温泉就太晚了，现在已经八点了，明天再去吧。” 她说话便回了房间，房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裴莺莺看着季棠紧闭的房门，有些回不过神来。 mason拿出手机看了下，有些迷惑地说：“现在没有八点啊。” 裴莺莺咬了下唇，她转身走向她自己的房间，mason一见，连忙追了上来，“既然不去泡温泉，我们去吃饭吧，你想吃什么？西餐还是日料？” “我不想吃，谢谢，你自己去吧。”裴莺莺拿出房卡刷开门。 mason拧了下眉，他看到裴莺莺要关上门的时候，忍不住伸手挡住了，“裴莺莺，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你松手。”裴莺莺说。 “我不松，除非你陪我去吃饭。”mason话刚落，就看到裴莺莺有点生气地大力直接关门，他被她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地缩回手。 裴莺莺把mason挡在门外，便坐在了落地窗旁的沙发上。她表情有些迷茫地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她现在已经开始迷惑了，她弄不清季棠在想什么，也快弄不清自己在想什么。 有那么怕季棠吗？ 她在心里问自己，但得不出答案。 而被挡在门外的mason皱着眉，他似乎在思索什么，过了几分钟，他毅然地走向了季棠的房门。 …… 裴莺莺在九点的时候肚子饿了。 她已经洗完澡换了浴袍，躺在了床上。她中午的时候并没有吃多少，她吃不惯日料，基本都是生的。裴莺莺在床上翻了个身，把手机从被子摸了出来，她连了酒店的网络，但不知道该做什么。她不喜欢玩游戏，唯独玩的一个游戏就是消消乐，她对网上的八卦新闻也没什么兴趣。 她长这么大，其实鲜少有朋友。 原来在贵族学校的时候，她跟那些人玩不到一块去，不知道为什么，即使有人刚开始跟她玩，到后面也渐渐疏远了。 裴莺莺正无聊地玩消消乐的时候，手机弹出了一条短信。 “到我房里。” 发信人是季棠。 裴莺莺愣愣地盯着信息看了好一会，她抿着唇，把手机短信退出，又点开，五分钟之后，她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换了身衣服去了季棠的房间。 她才刚敲门，季棠的房门就开了。 季棠站在门口，给裴莺莺让开了位置，“进来吧，我让客房服务送了吃的上来，你饿了吧。” 她用的是肯定句。 裴莺莺走了进去，季棠当着她的面关上门。 关门的那瞬间，裴莺莺心一跳，她不由自主地看了季棠一眼，不过季棠表情倒十分平静，她关上门，便先走进房间里。 他们三个人的房间都是套房，格局都差不多。 裴莺莺跟着季棠走进客厅，一眼就看到客厅的餐桌上放着吃的，是中餐，裴莺莺粗略看了一眼，都是她喜欢吃的东西。 “坐吧，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你一个人吃吧。”季棠说完便转身进了房间，她甚至把房门关上了。 裴莺莺有些愣，过了一会，她才走到餐桌前坐下。 她习惯一个人吃饭，只是平时季棠如果在的话，一般会坐在她旁边，陪着她喝点东西。 裴莺莺吃完饭便把碗筷收拾了下，季棠还呆在房间里，她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季棠的房门，想了想，还是直接离开了。 不过她一出季棠的房，就看到了mason。 mason提着一个袋子正站在裴莺莺的房门口，看他的手势是正准备敲门。 因为裴莺莺开门的动静，mason不由扭头往这边看了一眼，一看到是裴莺莺，他的眼神露出几分惊讶，“你怎么在季棠的房里？” “我来吃饭，你有事吗？”裴莺莺看了下mason提着的袋子。 mason把袋子往身后藏了藏，神色有些尴尬，“没什么，我回房间了。”说完，他匆匆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在经过裴莺莺的时候，他身后的袋子自然被裴莺莺看见了。裴莺莺认真看了一眼，发现mason提的袋子里是一袋吃的。 最上面是一块蛋糕。 粉色的。 他是买了吃的，喊自己一起吃吗？ 裴莺莺惊讶地看着mason，而mason冲到自己房门口，又转身冲了回来，他直愣愣地看着裴莺莺，像是在做什么重大决定一般，最后硬邦邦丢下两个字——“给你！” 他把手里的袋子塞进了裴莺莺的手里。 话落，他直接大步走向了电梯的方向。 连裴莺莺喊他，他都没有回头。 裴莺莺低头看了下手里的一袋子吃的，想起了mason在密室逃脱里跟她说的话。那时候她只是认为mason又发疯了，但现在来看，那也可能不是发疯。 他不会真以为自己喜欢他吧？所以才特意买了吃的给她？ 裴莺莺拧了下眉，只能提着一袋子吃的先回自己的房间了。 这一夜，裴莺莺睡得很不安慰。 半夜醒过来很多次，她好像做了很多梦，但一睁开眼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第二天，是mason过来敲门，叫她起床。 裴莺莺和mason到酒店的餐厅时，季棠已经在了。 她坐在餐厅靠窗的座位，但不是一个人。 季棠对面还坐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那外国男人正一脸笑地对季棠说话，不过季棠仿佛不是很喜欢跟这个人交谈，她偏过头看着窗外，一脸无趣的表情。 mason看见了，不由快步走上前，他站在了季棠那一桌的前面，看着外国男人说：“这位先生，你坐了我的位置。” 那个外国男人看了眼mason，然后带着点轻蔑的语气，“你走开吧，这位美女不是你能得手的。” 裴莺莺也走了过来，她听到外国人说的话，不由有些生气，她在季棠的旁边坐下，一脸怒容地瞪着那外国人。那外国男人看到裴莺莺愣了下，随后眼神一亮，非常直白地说：“你真漂亮，像娃娃一样。” 季棠闻言，转眸看了眼那外国男人。 而外国男人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正死死地盯着裴莺莺看。 mason更生气了，他没想到这个外国男人今日如此不要脸，看上季棠之后，现在又盯上裴莺莺。 “这位先生，如果你再强行坐在这里，我就要请保安过来了。”mason冷声道，他甚至还扭了下手腕，似乎大有直接跟这位外国男人切磋一二的想法。 外国男人倒是十分轻蔑地看着mason，一点都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正在mason有点想动手的时候，季棠开口了，她英文的口音非常棒，带着点慵懒的意味，“先生，你挡住我的视线了。” 她眼眸微转，漂亮得不可方物。 那外国男人明显一愣，随后竟然直接起身离开，只是离开之前，他放了一张名片，还对季棠眨了下眼。 季棠笑了下，她伸出修长的手拿起名片，然后当着外国男人的面丢进了垃圾桶。她一系列的动作流云如水，外国男人更是看愣，居然脸一红，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 mason有些愤愤地坐下，一直用眼神盯着那个外国男人，直到对方走出了餐厅。 他们三个人吃完早餐后，季棠便问mason今天有什么打算没有。 “我随便做什么都可以。”mason说。 季棠看向裴莺莺，裴莺莺连忙说：“我也是。” “那现在就去温泉山庄吧。”季棠说。 温泉山庄比裴莺莺想象得要路途遥远，他们中午的时候才到了那个温泉山庄的山脚下，店长亲自开了车到山脚下来接他们。这个温泉山庄的店长是个看上去非常温柔的女人，她约莫四十岁，画着精致的妆容。 “季小姐许久没来了，我本来还一直在想季小姐今年什么时候来，现在就盼来了，季小姐果然还是十年如一日的漂亮。”店长温柔地说。 季棠回之一笑，“老板你太客气了。” 因为季棠要来，店长把这几日的订单全部推掉了，偌大一个温泉山庄，只有季棠他们三位客人。这个温泉山庄有三楼，二楼是客房，后院便是温泉，山庄用白墙围了起来。这里的温泉分为好几个，有单人温泉，也有情侣的双人温泉，更有家庭温泉。 裴莺莺脱了鞋子跟着季棠往里面走，店长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客房，客房里放好了浴衣。 裴莺莺的那件是一件粉色樱花的浴衣，她先在房里洗了个澡，才换上浴衣，穿上木屐鞋前往一楼，她到的时候mason已经在了，他的那件浴衣是黑色的。mason本来就高，穿着日本浴衣倒显得更高了，他本来正盯着院子里的树发呆，听见脚步声便转过头，一转过头却呆住了，眼神怔怔地看着裴莺莺。 他眼神太过直白不掩饰。 裴莺莺有点恼怒地扭开脸，而这时后面再度传来了木屐鞋发出的声音。 是季棠。 季棠将长发全部挽起，露出修长冷白的脖子。她穿着深红色的浴袍，款款前来的时候，裴莺莺一个恍惚，差点把季棠误认为是这山林间的妖。她浴衣下纤细骨感的脚踝散发着莹白的光，走动之间，仿佛还散发着玫瑰花的香味。 这回轮到裴莺莺看呆了，等季棠走到她身边，失笑地看她一眼，她才堪堪反应过来，连忙羞愧地低下头。 店长将他们分别带去了温泉处， mason一个人泡单人温泉，季棠和裴莺莺泡双人温泉。 裴莺莺之前没泡过温泉，等她站在温泉旁看着季棠直接动手将浴衣脱下来的时候，表情明显一滞，而季棠已经缓缓下了水。岸上的裴莺莺纠结了一番，才红着脸将身上的浴衣褪了下来。好在的是，她脱的时候，季棠并没有回头看她。 裴莺莺一脱光便连忙钻入了温泉里。 泡温泉的时候，裴莺莺根本眼神都不敢往季棠那边看，她小心翼翼地靠在墙壁上，慢慢喝着岸边的清酒。水温滚烫，在这里的冬日，显得非常舒适。裴莺莺舒服得眯起了双眼，后面她好像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她还是在温泉里，而季棠已经不在了。 裴莺莺看了下天色，连忙从水里钻了出来，她先去淋浴间冲了个澡，再把浴衣穿好，走了出去。走到一楼的客厅处，裴莺莺看到了季棠。 季棠跟店长面对面跪坐着，面前摆着一张小桌，上面还有茶水，他们似乎在聊天。两人用的是日语交流，裴莺莺听不懂。 不知道店长说了什么，季棠轻轻一笑，微微垂下头，脸颊处垂落的散发弯成一条优美的曲线。 店长发现了站在后面的裴莺莺，连忙站起来用英文打了声招呼。季棠这才转过头看着裴莺莺，她神情慵懒，有点像动物吃饱后的样子，懒洋洋的，带着一点餍足的感觉。 “你泡好了？”季棠问。 裴莺莺点点头，走到了季棠身边跪坐下，她对店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才看向季棠，“姐姐，mason还没好吗？” “他啊，早出来了，现在在房里打电话。”季棠说，“他好像要提前离开日本了。” 那太好了。 裴莺莺由衷地想。 “待会我们去外面逛逛，这一片有很多吃的，你还没有吃过正宗的日本小吃吧。” 正在他们说话间，mason从楼下下来了，他已经换成了他来时的衣服，表情有些凝重，“抱歉，我有事必须先走了。” 店长站起来提出可以送mason下山。 mason说了谢谢，便把视线放到了裴莺莺身上。 “我走了。”他说。 裴莺莺见mason直勾勾地盯着她，十分尴尬，她微微侧开了脸，而mason见状却是得逞似的一笑，他大步离开了。店长去送mason，此时温泉山庄除了这里的职工，就剩下了季棠和裴莺莺两个人。 裴莺莺还因为方才mason的举动有些尴尬，她低着头，却闻到了季棠身上的香味。 她今天身上的玫瑰花的味道似乎比较重。 季棠的声音在裴莺莺耳旁响起，“莺莺，我想咬你一口。” 她的声音低哑暧昧。 裴莺莺身体微微一颤，她迅速地抬起头看着季棠。季棠的眼睛漂亮地像黑宝石，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不……不行。”裴莺莺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有些结巴地说，“不可以咬。” 季棠无声地眨了下眼，似乎有些遗憾，还是守规矩地坐回去了。 第三天的晚上，裴莺莺回到了a市。 因为明天就要宣布统考成绩，裴莺莺睡觉之前还想了下自己的分数会不会很糟糕，毕竟她考试的时候状态太差了。 但是第二天比她统考成绩先出来的是，她跟mason的绯闻新闻。 新闻在半夜悄然爬上了热搜榜，名字也取得非常劲爆—— “mason恋情坐实？” 点进去之后内容更劲爆。 “mason跟绯闻圈外女友同游日本，浪漫小黑屋告白。” 图片是一张监控下的照片。 mason站在裴莺莺的后面，双手像是搂住了裴莺莺的腰，而裴莺莺则是低头看着地上，疑似害羞。 这张图的真实情况是裴莺莺发现地上有个线索，而mason在看墙上的字，他的手正准备抬起来把纸撕下来。 但这张图片实在暧昧，再配上媒体一番夺人眼球的话，如果裴莺莺不是当事人，恐怕都要相信了。 裴莺莺无措地坐在床上，她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 图片是假的，可是她的确跟mason单独出去玩了，而且季棠还不知道。 她该怎么办？ 裴莺莺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不要脸。 她不该跟mason有过多的接触的，之前单独去了海边，然后又跟他一起去玩了密室逃脱，季棠会不会误会他们两个？如果她误会了，自己该怎么办呢？ 裴莺莺抬起头看了下周围，季棠会不会生气到把自己赶走？ 正在裴莺莺胡思乱想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是她没见过的号码。 “喂？”裴莺莺小心翼翼地开口。 “裴莺莺。”是mason的声音，“你看到新闻了吗？” 裴莺莺咬了下唇，很不开心地说：“你能把新闻压下去吗？我不想季棠误会。” mason沉默了一下，然后声音猛地提高，“不是误会，那就是真的，你在密室里承认喜欢我了，我现在告诉你，我愿意接受你，裴莺莺，你现在是我mason的女朋友了！你捡到宝了，知不知道？！” 裴莺莺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她几乎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而还没等她说话，她手里的手机突然被别人拿走了。裴莺莺呆了一下，才抬起头看着抢走自己手机的人。 季棠接过了电话，那边的mason似乎还在说疯话。她轻轻一笑，直呼mason的名字。 “mason。” mason立刻安静了下来，“季棠，你为什么接这个电话？” 季棠转了个身，在裴莺莺的床上坐下，她慢条斯理地说：“应该由我来问你问题，为什么我的男友会跟我的妹妹深情表白呢？你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季棠，你又不喜欢我，我们两个何必继续牵扯下去。”mason说。 季棠偏头，看着裴莺莺，她用手指慢慢地抬起裴莺莺的下巴，“你的意思是？” “我们分手吧。”mason说。 季棠勾了勾红唇，脸上荡开极为艳丽的笑，“我同意。” 她挂断了电话。 裴莺莺咬着唇看着季棠，她现在既羞愧又害怕，几乎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季棠。 跟此时惶恐不安的裴莺莺完全相反的季棠却用指腹蹭了蹭裴莺莺下巴处的肌肤，还用法语说了一句话。 “你是我的珍宝。” 她的声线慵懒暧昧，犹如无形的春.药。 24.chapter24 季棠跟mason分手了。 两人迅速地恋爱, 又迅速地分开，中间只有一个多月。 “姐姐，对不起。”裴莺莺低下头，她觉得是她影响了季棠和mason的恋情。虽然她觉得季棠跟mason并不相配。 季棠收回手, 她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 只是裴莺莺没有看到。 “傻孩子，我跟mason的事怎么能怪你呢, 放心，新闻我会让人压下去，明天一早，网上再也不会出现你的任何一张照片。” 裴莺莺这一天没能去上课, 颜老师发短信告诉她的排名。 考得不好不坏, 全a市高三生的前五百名。 宋丹倒是发短信告诉她, 说她考了全市前十名, 想请裴莺莺吃饭，就约在了今天晚上。 裴莺莺想了想, 还是决定跟宋丹一起庆祝下她考的那么好。 全市前十名, 是妥妥进了学校的保送名额。 下午的时候, 宋丹给裴莺莺发了吃饭地点的位置。裴莺莺穿着件厚绒白色卫衣，黑色牛仔裤就出门了，慧姨亲自送她上的车，见她穿得不多, 又强行给裴莺莺围了一条围巾, “晚上冷, 小孩子家家不许穿那么少。” 裴莺莺看了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这条围巾香香的，好像是季棠的。 “慧姨，这是姐姐的围巾吗？” “对，她落在客厅，我正好看见了，直接拿过来了，你进了餐厅才准脱围巾。”慧姨说着，又摸了下裴莺莺的手，见的确不凉，才放她走。 裴莺莺倒是被慧姨的手给冰到了。 慧姨的手跟季棠的手有得一拼，两人的手都是冷冰冰的。 宋丹约的地方在市中心，是一家韩式烤肉店。 裴莺莺刚下车，就被人抱住了。宋丹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一把抱住了裴莺莺，笑得眼睛弯弯，“莺莺，你终于来了。”她又低头对着车里的杜司机问了声好，“叔叔好。” 杜司机点了下头，便看向了裴莺莺，“二小姐，我九点过来接你。” “好。” 裴莺莺和宋丹进了烤肉店，而这家烤肉店似乎生意很好，宋丹已经拿了号了，但是还要等一等。在餐厅外面的座位等号的时候，宋丹靠在裴莺莺的身上，她今天似乎因为统考成绩的事很开心，从见到裴莺莺开始，脸上的笑就没有消过。 “恭喜你，宋丹。”裴莺莺也为宋丹感到开心，“保送的学校有好几所呢，你会选哪个？” 说到这里，宋丹的眼神黯淡了下来，“我想读医科大学的，不过医科大学的一年学费挺高的。” 宋丹成绩非常好，而她进现在这个高中，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这个学校给她全免了学费，而且每年还会给她发奖学金。 这次因为她考了全市前十，学校给她发了五百块钱，她才有钱请裴莺莺吃饭。 裴莺莺闻言，不禁问：“医科大学的学费多少？” “怎么也要个一万。”宋丹叹了口气。 一万…… 裴莺莺虽然没有缺过什么，但她身上也是没有钱的。她从小到大也没有什么需求，因为别人有的，她都有，别人没有的，她也有。 裴莺莺拧了拧眉，她是知道宋丹家境不是很好的，她想帮一帮对方。 …… 裴莺莺回到家之后，便问慧姨，“慧姨，姐姐在家吗？” 慧姨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裴莺莺，因为她很少过问季棠的行踪，“她在主楼的书房里，二小姐可以去那里找她，对了，正好把这杯咖啡端上去吧。” 裴莺莺接过了慧姨的咖啡，轻手轻脚地上了主楼的二楼，她走到了书房门口，先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衣着，才敲了敲门。 “进。”里面传来季棠的声音。 裴莺莺打开门，说来，她还是第一次进季棠的书房，一进去，她就被满屋子的书给惊了一下。 房间的四面墙壁全是书，而房间的最中间是一张地毯，季棠此时就坐在地毯上，她穿了深蓝色的丝绸睡衣，长发被她随手挽起，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慵懒。 这个房间连桌子都没有。 裴莺莺有些懵地走了进去，她甚至不知道把手里的咖啡放在哪。 季棠从书里抬起头，看到是裴莺莺之后，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她挑了下眉，示意裴莺莺过来。裴莺莺过去之后，她便用手在自己旁边的位置拍了一下。 裴莺莺端着咖啡，有些犹豫。 “姐姐，这咖啡放哪？” 季棠伸出手，裴莺莺连忙脱了鞋上了地毯，把咖啡递了过去。季棠接过咖啡，便转身放在了旁边的地上，再度拍了下自己旁边的位置。裴莺莺想到自己有事相求，咬咬牙，坐在了季棠的旁边。 她刚坐下，就被搂住了。 季棠的鼻尖在她的脸颊上蹭了蹭，声音里带着一丝调笑，“莺莺今天是烤肉味的。” 裴莺莺脸一下子红了，她尴尬地往旁边躲了下，囧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在季棠只调侃她一句，便抬起了头。她重新把视线放到了自己的书里，裴莺莺偷偷瞄了一下，全是日文，她看不懂。 “姐姐。”裴莺莺斟酌了许久才开口。 “嗯？” “我有一个同学，她成绩很好，不过家境不太好，她这次统考考了全市前十，她想读医科大学，但是医科大学的学费很高。”裴莺莺说完之后就把头低下了。她其实心里觉得自己这种行为不太好，毕竟季棠赚的钱是季棠的钱，不是她可以用来赞助同学的，不过她今晚看到宋丹谈起自己的梦想时，那闪闪发光的眼神，便很想帮一帮宋丹。 她想如果有人愿意帮助自己完成梦想的话，那自己一定也很开心，不过没有人问过她的梦想是什么。 季棠听到裴莺莺说的话，转头看向了裴莺莺，她的眼神从裴莺莺的眼睛慢慢转到对方的唇瓣上，那张唇，粉粉的，有着樱花的颜色。 “你想我帮她？”季棠问。 裴莺莺点了下头。 季棠轻笑一声，她将手里的书放下，转而捏住了裴莺莺的下巴，她强迫对方转过头转过头看着她，勾了下红唇，“这是你第一次主动要东西，不过却是替别人要。莺莺，你自己没有想要的吗？只要你想要，我都可以给你。” 裴莺莺看见了季棠的双眸。 那双眸非常漂亮，映出了她的脸。 “我……我没什么想要的。” 裴莺莺的话刚落，季棠就猛地把她压倒在地毯上。季棠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我的莺莺在撒谎呢，你的眼神告诉了我，你有非常想要的东西，可是你觉得我不会同意，所以不想说，对吗？” 裴莺莺一僵，好半天她才扭开了脸，“我没有想要的。” 季棠微微眯了眯眼，她的指尖从裴莺莺的眼角划到了唇角，“好吧，不过莺莺想要我帮忙，是不是也要付出点什么呢？世上哪有免费的午餐。” 对的，这个世上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 裴莺莺慢慢转过头看着季棠，眼前的这张脸漂亮得完全没有瑕疵，无论看多少次，裴莺莺都会觉得惊艳，季棠的美仿佛已经超脱了男女，无论男女，都会被她吸引。 季棠为什么要养着她？ 裴莺莺没有忘记季棠当初是在七个裴莺莺里选中了她。 当时还有个女孩说自己幸运。 季棠是慈善家吗？ 她显然不是。 “在想什么？” 裴莺莺的下巴传来微微的疼痛，是季棠捏的。她似乎不大满意裴莺莺居然看着她的脸还能想其他事，甚至眼里浮现出了不悦。 裴莺莺抿了下唇，她问出非常大胆的一个问题。 “姐姐当初为什么会选中我呢？” 明明有七个女孩，为什么偏偏选中了她？ “因为当时七个女孩子里，就你不敢看我。”季棠回答道。 裴莺莺有些愣，仅仅是这个原因吗？ 季棠蓦地一笑，她微微低下头，凑在裴莺莺耳边说：“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因为你的……” 后面的几个字几乎含糊不清，但是裴莺莺的脸一下子彻底红了，她恼怒地想伸手推开对方，却被季棠轻轻松松抓住了手。季棠抓着裴莺莺的手腕，在内侧轻轻落下了一个吻。她眼角狭长，整个人又媚又妖，“帮你同学的事我同意了，不过莺莺要记住，你欠了我一个好处，等我下次再讨回来。 她松开了裴莺莺。 第二天，裴莺莺到学校的时候，宋丹非常激动地抓住了裴莺莺的手，“莺莺，你知道吗？颜老师说有慈善家愿意赞助我们学校这次统考全校前十名的学生上大学。我可以免费上大学了！” “恭喜你，宋丹。”裴莺莺露出一个非常真诚的笑容。 而这时，坐在她们后排的一个女生突然说话了。 “裴莺莺，说来应该更恭喜你吧，你跟mason前几天去日本玩得开心吗？” 裴莺莺有些诧异地扭过头，坐在她后排的女生，她鲜少跟对方打交道，平日也不过是递递作业本和卷子。她没想到对方会用如此有敌意的语气跟她说话。 宋丹见状，有些尴尬地扯了下裴莺莺的衣袖，“莺莺，她今天大姨妈来了，心情不好，你别理她。” 裴莺莺沉默了一瞬，才对着后排的女生说：“我没有权利跟你解释什么，也没有义务忍受你的坏心情。” 那女生立刻炸了，她直接站了起来，脸上露出讥讽的笑，“裴莺莺，你真是大小姐啊，隔三差五不来上课，随随便便□□本玩。说真的，我跟老师提过换位置很多次了，但老师不同意，为什么不同意就是因为你这位大小姐，你姐姐不想你早恋，所以不让你跟男生坐，可你姐姐怎么不想想，我们愿不愿意跟你坐？”她手一抬，指着宋丹，“你以为宋丹喜欢跟你玩啊，是老师说怕你融不进班级，让宋丹跟你玩的。你自己有没有去看过学校贴吧，所有帖子都是骂你的！没人喜欢你啊！” “冯静，你说什么呢？”宋丹急道。 冯静看着宋丹，“你别装啦，你真喜欢跟她玩啊？她又没把你当朋友，你那么喜欢mason，她可是mason的女朋友呢，她有没有帮你要签名照啊？你不就是觉得她有钱，才假意跟她玩的吗？刚刚还跟我说，你觉得昨天花了两百块钱请她吃饭太贵。” “够了。”裴莺莺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她把书包背了起来，直接往外走。 宋丹从位置上追了出来，语气焦急，“莺莺，冯静说的不是真的，我真的把你当朋友，我……我……” 裴莺莺转身，往后大退一步。 她本以为自己可能还是交到了朋友，但是似乎没有。 “没关系，我只是有些不舒服。”裴莺莺说完转身走了。 她直接去了班主任的办公室请假。 颜老师听到她要请假，脸上露出了然的情绪，甚至什么话都没有说就给她披了请假条。 裴莺莺拿着请假条，突然忍不住问：“老师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请假？” 颜老师微微一愣，随后笑了下，“我相信你一定是有正当的理由。” “那其他人请假，老师会问理由吗？”裴莺莺看着对方，发现对方表情有些僵硬的时候，她已经明白了，“谢谢老师。” 裴莺莺拿着请假条走了。 她的人生从七岁那年之后就定好了。 她总是羡慕那些自由的人，因为她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 季棠问她想要什么，她想回答，却又不敢。 自由是多么奢侈的东西。 小时候她的舞蹈老师姚茜说她是世上最幸福的孩子，因为她什么都不缺，还轻轻松松拥有世上非常好的资源，可是没人问她愿不愿意，没人问她愿不愿意学舞蹈，也没人问她，学那么多东西累不累。 “莺莺！” 走廊处传来了跑步声。 裴莺莺回了头，看到宋丹一脸焦急地跑过来。她跑到了裴莺莺的面前，张了张嘴，又长吐一口气才说：“对不起，我是说了你的坏话，因为我觉得你隐瞒了你跟mason的事，但我已经想通了，mason不跟你在一起，也不会跟我这种平凡女孩在一起。我真的太羡慕你，羡慕到甚至有些嫉妒你，你长得漂亮，性格又好，家世也好，我除了成绩比你好一点之外，没有任何优点。对不起，我不奢求你原谅我，但我想跟你道歉。” 裴莺莺闻言低下了头，“其实我……” 其实我也很羡慕你。 尤其在听到你妈妈为你煮了什么好吃的，你爸爸周日带你去骑单车的时候。 她抬起头，露出一个笑，“没关系。” 裴莺莺把请假条递给学校门卫，才被允许走出了校门口。学校外面此时非常安静，裴莺莺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季家。慧姨看到裴莺莺回来了，十分惊讶，“二小姐，你怎么回来了？学校放假了？” “没有，我请假了。”裴莺莺低着头，“我跟同学吵架了，就回来了。” 慧姨沉默一秒便笑出了声，她伸手摸了摸裴莺莺的小脑袋，“哎，果然还是个孩子啊，那回房玩吧，这学校也没什么好上的，待会我给你送水果上去。” “谢谢慧姨。”裴莺莺露出一个乖巧的笑。 人生既然已经无法挑，只能尽力地活下去。 也许未来会有改变。 也许有一天，她可以自由地活着，不再是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裴莺莺在房里呆了一天，直至季棠敲响了她的门。 “听说你跟同学闹了矛盾，愿意跟我说一下吗？” 裴莺莺沉默了几秒，还是摇了摇头，“只是小矛盾，明天就好了。” “如果是小矛盾，你怎么会回家？我记得你是最喜欢去学校上课的，什么矛盾让你连学校都不愿去了？”季棠垂眸看着她。 “我……我不想说。”裴莺莺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愿看着季棠的眼睛。 “好吧，你不说我也不逼你，那你明天还去不去上课？”季棠问。 这一次裴莺莺的沉默时间更长了。 “我去。” 裴莺莺抬起了头，她既然想改变人生，有些东西她就要学会接受。 季棠眼里浮现零星笑意，她伸手摸了下裴莺莺的头，“好孩子。” 真是天真得可爱。 季棠隐去下半句。 裴莺莺看起来很柔弱，但骨子里有股韧劲。季棠的笑意加深，她养的七只鸟，总算有一只符合了她的心意。 自这天，裴莺莺更是把心思放进了学习里面。 期间mason给裴莺莺打了好多电话，甚至还换着号码打，裴莺莺一接起就挂断了，然后就拖入黑名单。 不过mason非常不懂讨嫌两个字怎么写，甚至还用新号码给裴莺莺发来信息。 “裴莺莺，你等着，我现在是有些忙。等我回a市，我们好好谈谈，你不许躲着我。” 裴莺莺皱了下眉，再一次把mason的短信拖进黑名单。 但mason不断骚扰裴莺莺的事还是被季棠知道了。 因为裴莺莺洗澡的时候，季棠正好看到了mason发来的信息。 第二天，裴莺莺就再也没有收到mason的电话和短信了。她其实很想问季棠做了什么，但还是忍住了。 时间就这样慢慢走到了平安夜。 那天正好是周六，裴莺莺第二天不用上课。平安夜晚上，季棠带裴莺莺去见了她的新男友。 季棠又谈恋爱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裴莺莺默默算了下，这一次间隔的时间还算比较长，有一个多月。 季棠的新男友叫夏英邈，裴莺莺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忍不住愣了下。因为夏英邈看起来很不一般，他没有头发，英俊的眉眼之中隐隐带着说不清的气质，而等夏英邈露出手腕上的佛珠时，裴莺莺才反应过来这气质是什么。 夏英邈身上有股佛性。 而且不淡。 虽然他穿着西装，但坐在那里仿佛就是一位世外高僧。 “你好，莺莺。”夏英邈站起来对裴莺莺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 裴莺莺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手指相碰的时候，她莫名有种亵渎了对方的感觉。 这个夏英邈看起来实在太脱俗了。 裴莺莺觉得他应该呆在寺庙里，而不是在这家餐厅里。 “你好。”裴莺莺轻声说，只是微微碰一下对方的手就把手缩了回来。 夏英邈微微一笑，收回了手，他转眸看向旁边的季棠，眼里的笑意加深，“亲爱的，你今天真好看。” 季棠礼貌一笑，便坐了下来，“点单了吗” 夏英邈伸出手示意裴莺莺坐，才自己坐下，“还没有，我想让女士们点单可能会更好。”他见季棠没说话，便非常聪明地把视线放到了裴莺莺身上，“说来，我还是第一次见莺莺，不如莺莺先来点单吧？” 裴莺莺愣了一下，就听到季棠说，“莺莺，你点吧，这段时间都瘦了。” 这顿饭，裴莺莺吃得十分艰难，因为饭桌上没人说话，裴莺莺已经习惯季棠约会的男友在餐桌上说话了，在经过mason之后。但季棠这位新男友非常遵守食不言的规矩，甚至他吃饭几乎都没有发出声音，弄得裴莺莺拿汤勺喝汤的时候，都十分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发出声音。 用完餐之后，夏英邈提出去江边散步。 季棠不置可否，夏英邈就去停车场将车开出来。站在餐厅外面等车的时间里，裴莺莺终于忍不住问季棠，“姐姐，夏先生是做什么的啊？” “他是a市博物馆的馆长。”季棠回答道。 裴莺莺眨了下眼，问出了第二个问题，“那他的头发是？” “他小时候在寺庙里长大的，被几个和尚抚养长大的，所以习惯了把头发剃光。” 裴莺莺眼里闪过惊讶之色，她本来觉得夏英邈年纪轻轻就当上博物馆馆长就非常惊讶了，但没想到他居然还是个孤儿，跟她一样。 那夏英邈一定付出了很多才站在现在这个位置吧。 裴莺莺顿时感觉自己的未来更光明了。 夏英邈开车带他们去了江边，因为是平安夜的缘故，江边有不少人，基本上都是情侣，偶尔能看到卖花的小贩。夏英邈在经过卖花的小贩的时候，看了一眼季棠，发现对方表情淡漠，于是很快收起了眼神。 江边放了烟花，裴莺莺走在季棠旁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天上的烟花。那烟花犹如一瞬间开到最艳丽的花，又迅速在黑夜里枯萎。 裴莺莺走着走着，手就被牵住了。季棠的手依旧很冷，她默不作声地牵住了裴莺莺的手。 “人多，别走散了。”季棠说。 裴莺莺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她和季棠牵在一起的手。 季棠的手真漂亮，像块美玉。 “那不是尹总吗？”一旁的夏英邈突然出声。 裴莺莺忍不住抬起头往前看去，结果看到了尹涵。 尹涵今日穿了一件深灰色长款呢子衣，整个人看起来长身玉立。他此时正站在江边的观礼台上，而他的旁边还站着一位身姿曼妙的女郎。那女郎正抬头看着烟花，不知尹涵说了什么，她很开心地挽住了尹涵的手臂，而尹涵也因此侧目，一侧目，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裴莺莺三人。 尹涵脸色顿变，他把自己的手臂从那位女郎的手里抽了出来，转过身看着季棠。 “许久不见。” 季棠唇边荡起一个浅浅的笑容，“的确许久不见了。” 尹涵再看向夏英邈，“夏馆长也在这里啊？” 夏英邈微微一笑，看了季棠一眼，“平安夜自然要陪女友过节的。” 尹涵最后看向的人是裴莺莺，他的眼神有些复杂，似乎想说什么，但又不敢说。倒是夏英邈再度开腔，“尹总不介绍下您身旁这位漂亮的女士？” 那个女郎看见裴莺莺三人，神情有些好奇，她在季棠的脸上停留的时间最长。 “这位是飞睿集团的千金赵曼荷。”尹涵又一一为赵曼荷介绍季棠三个人，到裴莺莺这里的时候，尹涵的声音低了许多，“这位是季棠的妹妹，裴莺莺。” “妹妹？我瞧两位长得不大像。”赵曼荷笑着说。 季棠眼神在赵曼荷的脸上扫过，“我瞧赵小姐倒是跟尹涵长得像，这算是夫妻相吗？” 赵曼荷一听这话，脸都红了。 尹涵皱了下眉，也不知道他在跟谁解释，只是看着半空说：“曼荷的父亲跟我的父亲是旧相识，今日是为曼荷回国接风罢了。” 赵曼荷脸上的红云又褪了下去。 季棠轻轻一笑，夏英邈却拧了下眉，他眼神在尹涵和季棠之间扫过，最后把视线放到了本该最没有存在感的裴莺莺的身上。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位尹总看裴莺莺的次数是最多，而且每次的眼神仿佛都是欲语还休的。 有意思。 夏英邈笑了下。 太有意思了。 他算得上追求季棠的人当中坚持比较久的人了，在知道季棠跟尹涵在一起的时候，曾彻底查过尹涵的资料，知道他们两个分手，但他查不出这两个是为什么分手。 总之分手分得非常突然。 两个人都要订婚了，尹涵还曾大张旗鼓地求婚过。 原来分手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她吗？ 夏英邈看裴莺莺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深意。 “既然都是来江边散步，要不要一起？”夏英邈提议道。 于是一下子就从三个人变成了五个人。 裴莺莺的右手边是季棠，左手边是尹涵，她走在中间，莫名觉得气氛压抑。 季棠一直牵着裴莺莺的手。 不知道走了多久，尹涵的声音突然在旁边响起，“你最近学业还好吗？” 裴莺莺有些诧异地看了对方一眼，发现并不是自己幻听之后，便回答道：“还可以吧。” “我这段时间有点忙，不过也看了些娱乐新闻，你跟mason的事……”尹涵问的时候，语气似乎有几分小心翼翼。 赵曼荷发现尹涵在跟裴莺莺说话，顿感危机，她再次挽住了尹涵的手臂，主动插话进来，“你们在聊什么啊？” 尹涵眉头再度拧起，他眼神有些不耐烦地看着赵曼荷。赵曼荷一对上尹涵的眼神，立刻缩回了手。 裴莺莺在旁目睹一切，觉得尹涵果然还是没有变。 看喜欢的人的时候，总是深情款款，小心翼翼，而看不喜欢的人的时候，总是不耐烦，甚至还是厌恶的眼神。 她忍不住笑了下。 不过尹涵变心太快了。 突然，周围变得喧闹，裴莺莺看到很多人都抱在了一起。她还没反应过来，季棠的声音就响起了。 “零点了。” 裴莺莺闻言忍不住看向了季棠，季棠正看着一对抱在一起的情侣。她似乎发现了裴莺莺的眼神，转眸看了过来，她偏了下头，然后笑着抱住了裴莺莺。 “莺莺，圣诞节快乐。” 夏英邈第一时间把眼神看向了尹涵，发现尹涵果然眼神复杂地看着被季棠抱住的裴莺莺时，他唇边的笑意加深，抬起手忍不住摸了下下巴。 赵曼荷方才被尹涵的眼神伤到，也不敢主动跟尹涵搭话，只能闷闷地把眼神看向其他地方。 一看，就看到了夏英邈。 她其实很好奇夏英邈为什么是个光头的。 正想着，对方的眼神突然看了过来。赵曼荷尚未反应过来，那位夏先生已经对着她露出一个笑容，那个笑容莫名的欲。 赵曼荷脸腾的一下子全红了，她甚至慌乱地别开了脸，耳垂都烧得厉害，但没隔几秒，她忍不住再度看向对方，可是让她有些遗憾的是，那位夏先生已经扭开了脸。 …… 夏英邈把季棠和裴莺莺送回了家，在季棠和裴莺莺下车之后，他还非常体贴地送上了礼物，一人一份。 裴莺莺莫名捞个礼物，非常不好意思，她想把礼物退还给夏英邈，不过夏英邈却露出很难过的神情，“我还是第一次送女孩礼物，你真的要拒绝我吗？” 第一次送女孩礼物？ 裴莺莺看着夏英邈，忍不住想，难道对方之前都没有谈过恋爱吗？ 正这样想着，季棠已经开口，“不知道你之前的那些女友们算什么？” 夏英邈微微一笑，“那是女人，不是女孩。” 裴莺莺的表情立刻僵住了，犹如吞了一只苍蝇。 …… 裴莺莺洗完澡之后，才把夏英邈送的礼物打开，发现是一条项链。这条项链倒是比较独特，它的吊坠是一颗石头。那石头是粉红色的，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石头项链应该不贵吧。 这样一想，裴莺莺便把礼物收了起来，如果太贵重的礼物，她还是要还回去的。 而隔日，裴莺莺看到了夏英邈送给季棠的礼物——古董花瓶。 据说是明清时期的。 那花瓶全身翠青色，颜色通透，似乎能看进瓶身里去。 现在这个古董花瓶放在主楼的客厅茶几上，用来放花。 裴莺莺在旁经过的时候，都有些心惊胆战，生怕这花瓶被她碰到，砸到地上碎了。 这可是古董，碎一件世上就少一件。 裴莺莺不得不感叹夏英邈果然是博物馆馆长，不仅送的东西是自己专业范围内，还正好讨季棠的喜好，虽然季棠似乎也不是很喜欢这个古董花瓶。 “姐姐，这位夏先生送的礼物还挺别致的，这个花瓶应该很贵吧。”裴莺莺坐在餐桌上问季棠。 季棠喝了一口咖啡，撩起眼皮看了裴莺莺一眼，“还好，这个花瓶才三百万而已。” 三百万？？？ 裴莺莺呆住了。 “夏先生这份馆长的工作工资还挺高的呢。”裴莺莺干笑了下。 季棠重新将视线放在她的平板上，随口答道：“工资应该不高，不过他的父母资产丰厚，以他的身家，这三百万只是小意思而已。” 裴莺莺更愣了，那个夏英邈不是在寺庙里被和尚抚养长大吗？他还有父母？还资产丰厚？ “姐姐，夏先生不是孤儿吗？” “不是。”季棠答，“只是他小时候，他妈嫌带他累，就把他丢去了寺庙，那寺庙的住持是夏英邈的叔叔。” 裴莺莺听到这样的说法，忍不住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是她想太多了，原来夏英邈并不是孤儿，而且还是有钱人家的儿子。难怪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博物馆馆长。 她正想到这里，就听到季棠补充了一句，“对了，夏英邈工作的博物馆是他们夏家私人的，只是后来开始对公众开放，现在名义上是公家的，但实际上所有权还是夏家所持有。” 裴莺莺觉得她的未来黯淡了许多。 “对了，今天圣诞节，你是想在家里过节，还是出去过？”季棠冷不丁地问。 裴莺莺想了下，觉得外面过也没什么意思，a市的圣诞节并没有下雪，“就在家里过吧，外面没有雪，也没什么好看的。” “你想看雪？”季棠抬起头看着裴莺莺。 裴莺莺诚实地点点头，“今年什么时候会下雪呢？我查过a市近十年冬日降雪情况，如果运气好的话，雪可能会大到可以堆个雪人。” 季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堆雪人好玩吗？” 裴莺莺眨了下眼，“我看网上的人堆雪人还挺有意思的。” 季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拧了眉，“你明天倒是要上课。”她声音很轻，裴莺莺没有听清。 “啊？”裴莺莺有些疑惑地看季棠。 季棠拿起餐巾擦了下嘴，“我有点急事，莺莺，你好好吃完早餐。我会让慧姨监督你，你最近瘦了起码有五斤。” 裴莺莺没想到季棠居然连这个都知道，不由佩服地看着对方，没想到季棠紧接着说了下一句，“胸都变小了。” 她的语气似乎还有些不满。 裴莺莺脸一下子彻底红了，她弱弱地拿起餐巾捂住了脸，根本不敢看季棠。 季棠在裴莺莺身边走过的时候，倒是顺手摸了下裴莺莺的脑袋。 季棠走出主楼的时候，迎面碰见了慧姨。慧姨看到季棠就微微点了下头，走近之后压低了声音，“少爷，昨天的药吃了没事吗？” “偶尔吃一次，伤不了什么。”季棠神情淡淡。 “您何必那么急？而且我觉得那位夏英邈并非等闲之人。”慧姨有些担忧。 可季棠倒是轻轻一笑，眼神里有着淡淡的讽刺，“越是聪明人，反而更容易上当，我相信莺莺，你也应该相信她。”她语句一顿，随后语气一转，暗藏杀意，“我等了那么多年，已经等不了了，我想快点回去，杀了她。”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眸悄然转红，而瞳孔赫然变成了竖瞳。 她整张脸看起来既妖异又恐怖。 慧姨低下头，隐隐是臣服之相。 …… 裴莺莺吃完早餐便回了房间，今天休息，她便先把昨天发下来的卷子拿出来写，昨晚回来得太晚了，没有时间写。她这一写就写到了中午，还是慧姨打电话叫她下来吃饭，而中午吃饭的时候，裴莺莺接到一个电话。 “莺莺，你下午出来玩吗？”是宋丹的声音，“我们在市中心这里的ktv开了个包厢，大家下午在这里唱歌，挺想你一起来的。” 裴莺莺听到宋丹这样说，忍不住用手抠了下桌布，不过她刚抠，就抬头看向了季棠，果然看到季棠皱了下眉。裴莺莺飞快地把手缩了回来，“我今天还要在家里写卷子，就不用……” 她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被夺了去。 “喂，你是莺莺的同学吗？”季棠拿过电话问。 那边的宋丹沉默了几秒，随后语气立刻变得僵硬起来，“对，姐姐好，我是莺莺的同学宋丹。” “你们下午是在哪里玩？方便发个地址给莺莺吗？”季棠捉住裴莺莺想来抢手机的手，她垂眸看着裴莺莺，温声问着电话那头的宋丹，“她在家里挺无聊的，家里只有我和她。对了，你们介意我一起来吗？我倒是许久没跟年轻人一起玩了。” 也不知道宋丹在那边说了什么，季棠只是笑着说了声“待会见”就挂掉了电话，她重新把手机还给裴莺莺的时候，裴莺莺已经生气了。 “姐姐，你怎么能随便抢我手机？” 季棠捏了一把裴莺莺的腮帮子肉，“那你怎么能在学校随便被那些小丫头片子欺负？” 没出息。 25.Chapter25 “我……”裴莺莺想反驳, 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最后只能闭上嘴，不开心地扭开脸。 季棠坐回自己的位置，她做好的决定, 裴莺莺向来无法更改。 “待会吃完饭就出去吧, 我也很想见见你的那些同学。” 宋丹将地址发了过来，裴莺莺坐在车上的时候, 忍不住看向季棠，“姐姐，我真的不想去。” “同学都邀请你去了，不如去看看？”季棠看她一眼, “怕什么。” 裴莺莺垂下头, 为即将要见到的同学隐隐发愁。 这段时间, 她基本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班上也没有同学主动跟她说话。 他们到目的地的时候，季棠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看了下屏幕, 微微皱了下眉, 接了起来，不知道那边的人说了什么，季棠说了声“好”便挂断了电话。裴莺莺看着季棠，心里有了一种预感。 果然季棠挂断电话便看向裴莺莺, “莺莺, 我现在有点事, 我待会忙完再过来，你先跟同学们好好玩，好吗？”她摸了摸裴莺莺的脸，“我的妹妹，遇到事是不会退缩的，对不对？” 裴莺莺漂亮的小脸露出一个幽怨的表情，“姐姐。” 她这表情把季棠逗乐了。 她凑近了裴莺莺的脸蛋，用手捏住了对方的下巴，那双如琉璃般漂亮的眼眸里浮现几分笑意，“好好玩，要尽兴，晚上给你奖励。” 裴莺莺有些慌乱地扭开脸，她直接转过身去开车门，“姐姐，我走了，来不及了。” 宋丹说的ktv在市中心一条街上的一个商场的四楼，裴莺莺坐观光电梯上去的时候，还在考虑自己要不要干脆不去了，不过没想到电梯门一开，她就看到了宋丹。 宋丹看见她也有些惊讶，“莺莺，你来了啊，你姐姐呢？” 裴莺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她有事来不了了。” “啊，这样啊，你先进包厢吧，我下去接一个人，她找不到位置。”宋丹的脸上露出几分遗憾，她似乎很想季棠来。她走进了电梯，看到裴莺莺没动，还催促了下，“莺莺，你先去包厢。” 裴莺莺抿了下唇，转身进了ktv。 裴莺莺花了几分钟才找到包厢门，还没进去，她已经听到里面有人在唱歌了。她的手放在门把上，犹豫了许久，才鼓起勇气推门进去。 她刚推门进来，便不少人看了过来。 裴莺莺粗略扫了下，全班同学大部分都来了。 她一进来，包厢里的歌声就停了，唱歌的人本来是一个男生，他此时正拿着话筒有些惊讶地看着裴莺莺。 “刘科明，你干嘛不唱了，看裴莺莺好看就看呆了是吧？”有女生开口讥讽道。 裴莺莺循声望去，发现是冯静。 冯静今天没有穿校服，她似乎还化了妆，看上去比平日好看许多。她坐在包厢沙发的中间，虽然话是对唱歌的男生说的，但眼神是看着裴莺莺的。 裴莺莺心里叹了口气，她走进包厢，挑了个角落坐下。 包厢里的歌声又开始了。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宋丹跟一个男生一起上来了。 宋丹是组织这次活动的人，她一进来，包厢气氛明显活跃了许多。她被众人起哄唱了一首粤语歌，裴莺莺在旁边认真地听了一会，发现的确很好听。宋丹一首歌唱完，包厢响起热烈的掌声，她自己则是有些害羞地笑了下，然后眼神放到了坐在角落处的裴莺莺，“莺莺，你还没点歌吧？你想唱什么，我帮你点。” “她肯定唱自己男朋友的歌咯。” 又是冯静的声音。 此话一出，包厢里不少人笑了。 宋丹似乎有些生气，她无语地看着冯静，“同学们一起出来玩，和和气气一点好不？” 冯静扭开脸，不乐意地说：“我说的可不是实话吗？” 宋丹没再理冯静，而是看向了裴莺莺，她露出一个笑，“莺莺，你想唱什么歌？” 裴莺莺摇摇头，“我不会唱歌，你们唱就好了。” 宋丹还想说什么，但看裴莺莺拒绝的神情，还是没有强迫她唱歌了。 接下来，就是裴莺莺看着同学们一个一个接着唱歌，或者是大合唱，他们玩得很开心，毕竟高三这段时间实在太压抑，难得有一天，他们可以放下一切。 唱到接近六点钟的时候，有人提议一起去楼上吃饭。 “五楼有个很好吃的粤菜馆，我们上去吃饭吧。唱一下午饿死了。” “对，去吃饭吧。” 裴莺莺没想到他们唱完歌还要去吃饭，便想先走了，但宋丹却走到她面前，很热情地挽住了裴莺莺的手臂，“莺莺，你一下午都没怎么吃饭，一起去吃饭，多吃点。要不然我要自责了，叫你出来玩，结果你都没有玩到。” “不用了，我……”裴莺莺正要拒绝，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她不由停下来，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下。 是季棠发过来的消息，她说这边的事还没有结束，九点左右过来接她。 九点，还有三个小时。 裴莺莺的眼睛一下子就黯淡下来了。 宋丹凑近过来看了一眼裴莺莺的手机屏幕，她瞧清了季棠的信息，更是不愿意放裴莺莺走了，“你看，你姐姐都说九点来接你，就一起吃饭吧。” 裴莺莺被软磨硬泡拉着上了五楼，吃饭的时候比在ktv更不舒服，裴莺莺几乎没动筷子，而她不找事，但有人会找事，冯静端了两杯啤酒走了过来，把其中一杯“啪”的一声放到了裴莺莺的桌前，“喝一杯吧，裴莺莺。” 裴莺莺看了一眼酒，摇了摇头，“我不会喝酒。” 冯静笑了下，“别呀，喝一口，我陪你喝，你喝多少，我喝多少。” 其他同学已经玩嗨了，他们点了不少酒。 冯静在裴莺莺旁边的位置坐下，她似乎不准备放过裴莺莺，“裴莺莺，喝一口。” “我真的不会喝。”裴莺莺皱了下眉，可冯静不依不饶，她直勾勾地盯着裴莺莺看，语气不太客气，“喝杯酒而已，又不会死。” 说着，她端起她自己面前的酒，喝了一大口。 裴莺莺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冯静满不在乎地舔了下嘴，重新看向裴莺莺，“我都喝了，你不喝，也太不给面子了吧。”她又指了下周围的同学，“大家都喝了酒，这么开心的日子，你怎么丧着脸？老班说元旦之后就要重新分班，把尖子班的人削减为二十个，有些同学，以后都看不到了，你就不觉得难过？” 冯静絮絮叨叨地说，裴莺莺第一次对一个人感觉到厌恶。 她静静地看着对方，她不太明白冯静对她的恶意从何而来，但大概这个世上本来有些恶意就是无端产生的。 裴莺莺端起面前的酒，“我喝，但我希望我喝了之后，你以后不要再跟我说话了。” 冯静的脸色顿时差了下去。 此时饭店包厢闹哄哄的，他们坐了两大桌，挤得满满当当，大家都在笑，在说话，没人听见裴莺莺和冯静说了什么。 “我不欠你什么，冯静。”裴莺莺说完那句话，把手里的酒给喝完了。 喝完的结局是她高估了自己。 饭桌的后半阶段，裴莺莺一直晕晕乎乎地坐在位置上，后面好像还有人找她说话，她已经不大能反应过来了。 他们在接近九点的时候结束了这顿饭，宋丹发现裴莺莺醉了，便一直扶着她坐电梯下去。好些同学都喝醉了，他们笑嘻嘻地挤成一团，到了一楼之后，便有人大声地问：“怎么回家啊？好多人喝醉了。” 宋丹作为活动的组织者，不得不多操心一下，“要不清醒的同学送喝醉酒的回去吧，家里住得近的一块走。” 有人看到宋丹扶着的裴莺莺了，“那裴莺莺呢？” “她姐姐会来接她，我陪她在这里等一会好了。”宋丹的话刚落，便有一辆车缓缓在她的身边停下。 车门打开，一只黑色的高跟鞋落在了地上。 不知为何，本来还闹哄哄的一群人此时不由自主地全部安静了下来，他们静静地看着车上的人下来。宋丹是离车最近的，看得也是最清楚的。季棠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连呼吸都忘了，只能呆呆地看着对方。 “谢谢你照顾她。” 宋丹看着面前的女人对她温柔一笑，然后从她的手里接过了裴莺莺。 裴莺莺本来一直低着头，似乎因为对方的动作略为清醒了些，然后宋丹就看到裴莺莺主动扑进了那个女人的怀里，还娇糯着声音喊了声“姐姐”。 等车从他们面前开走，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话。 “裴莺莺的姐姐长得也太好看了吧，难怪裴莺莺也那么好看。” 宋丹的眼神还呆愣愣地望着车开走的方向，她没办法忘记那双眼睛注视自己的时候。 裴莺莺的命真是太好了。 …… 季棠没想到裴莺莺居然还被人灌醉了。 她用了“被”这个字，是因为她太了解了裴莺莺。裴莺莺从来不喝酒，而季棠也没有逼她喝过，无论她带着裴莺莺跟谁一起吃饭，裴莺莺喝的都是果汁。 季棠眼神阴沉了几分，她倒是小瞧了裴莺莺那些同学了。 裴莺莺喝醉之后，似乎变得黏人了，她黏着季棠，两只手搂着季棠的腰，还不停地拿脸蹭着季棠的脖子。裴莺莺的脸滚烫，大抵是因为醉了的原因。 “姐姐，我难受。”裴莺莺声音十分委屈，活活像是在外面被欺负的小兽，现在回来找主人诉苦。 “哪里难受？”季棠温声问。 裴莺莺抬起头看了季棠一眼，又委委屈屈地缩了回去，“浑身都难受，头最难受。” 她没喝过酒，没想到喝醉是那么难受的事。 季棠无奈地摇摇头，她把身体无力快滑下去的裴莺莺往上抱了抱，语气不大好，“真没用，让你去是为了让你欺负别人的，你倒被人欺负得只能回来哭。” 裴莺莺小声地哼了一声，像是在抗议。 突然，季棠的手机铃声响了。 裴莺莺被吓了一跳，她有些愣地抬起头，而季棠已经接起了电话。 “喂，有事？” 因为凑得近，裴莺莺听到了电话那头的声音。 “没事不可以找你吗？小棠。”是夏英邈的声音，他在那边轻轻一笑，“你方才走那么急，那件宋代的梳妆柜你还要不要？” 之前季棠是去见夏英邈了吗？ 裴莺莺眨了下眼，因为喝了酒，她看季棠的眼神都游离了许多。她呆呆地盯着对方的嘴唇看，只觉得季棠的嘴唇也生得好看，像极了四月的桃花。 “要，但是价钱不合理，夏英邈，你帮我跟卖家再约个时间。”季棠冷静地说，“那件梳妆柜里面的漆掉了一大半，不值他报的价。” 夏英邈正准备回答，却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一声非常微弱的声音。 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姐姐，我想吐。” 季棠的声音很快就响起了，“等等，老杨，先停车。” 那个声音是裴莺莺的？ 夏英邈勾了下唇，他早就查过了，这个裴莺莺跟季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季棠对她很好，甚至在裴莺莺抢走了季棠两任男朋友之后，她还是一如既然地对这个妹妹好。 真奇怪。 夏英邈虽然知道季棠不是一个普通女人，但他也觉得奇怪，这世上有人不会介意别的女人抢走自己的男朋友吗？甚至对方还是自己的妹妹。 季棠不仅不介意，甚至还对裴莺莺非常好。 “夏英邈，这件事明天再说，我现在有事。” 季棠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夏英邈无声地笑了下，他倒是对这个裴莺莺越来越感兴趣了。 …… 到了季宅，季棠直接把裴莺莺从车里抱了出来，一路抱上裴莺莺的房间。慧姨已经放好了洗澡水，她把人抱进去的时候，慧姨在旁拦了一下，“大小姐，我帮二小姐洗澡吧。” 季棠微微瞥了慧姨一眼，“怎么，你怕我吃了她？” “不，只是……”慧姨还想说什么，季棠已经不耐烦地皱了眉。 慧姨见状，只能退下。 裴莺莺坐在凳子上被季棠脱衣服的时候，神情很乖，她刚刚在车里说想吐，不过没吐出来。裴莺莺此时一双大眼睛湿漉漉的，像是小鹿的眼睛，脸颊也红扑扑的，看上去娇艳欲滴，像是一朵开到最靡丽的芍药花，丝丝带香，香味入骨。 等季棠抱着她入水的时候，裴莺莺微微拧了下眉头，她的手臂缠上了季棠的脖子，弱着声音喊了季棠一声。 “怎么了？”季棠放低了声音。 裴莺莺喝醉了，思考能力和行动能力都迟缓了许多，她盯着季棠看了好一会，总觉得哪里不对，拧着眉缩回了手，她低头看了下自己，发现自己已经光秃秃的，而季棠还穿着衣服，不由害羞地捂住了脸，“姐姐，你出去。” 喝醉了，说话的声音也像是含着酒出来的声音。 季棠都要以为裴莺莺喝的是甜酒了，怎么整个人闻起来那么甜？ 她勾了下唇，用手搂住了裴莺莺的腰，这浴缸很大，容下他们两个人也是绰绰有余。 “干嘛捂住脸？” 裴莺莺感觉到对方的手掌贴住自己的腰身，她身体很烫，但对方的手很冷，她不由地抖了一下。 26.chapter26 裴莺莺脑袋晕乎乎的, 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她躺在浴缸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她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泡沫从她的脖子一直流到膝盖, 她觉得有些痒。 “莺莺, 别动。”她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裴莺莺睁开眼去看，却什么都看不清, 只能看到一道人影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的。她被晃得头疼，伸出手想捉住对方，“不……不要晃了。”她小声地说。 季棠挑了下眉，默默把要滑入水底的裴莺莺给捞了上来, 不过没想到她把裴莺莺一抱上来, 对方就缠上了她, 手脚并用, 像一株寄生于他物的菟丝花。 “姐姐。”裴莺莺声音很小地喊了一声。 季棠有些惊讶对方还能认出自己，结果就听到了裴莺莺的下一句。 “讨厌姐姐, 讨厌死了。” 裴莺莺说着, 还哭了。 眼皮泛红, 眼珠子一串接一串地往下掉。她将自己贴在了季棠的身上，不断地说着狠话，可又哭得可怜兮兮。 季棠眼眸悄然转深，她抬起了裴莺莺的脸, 温声地问：“为什么讨厌姐姐？” 裴莺莺抽噎了一下, 她睁着一双小鹿的眼睛, 委屈地看着季棠，似乎在努力地思考为什么要讨厌季棠，好半天她就挤出一句话，“因为……姐姐总逼我做……我不喜欢做的事。” 说完，她神情更委屈了，让季棠有一种自己在欺负弱小的动物一般的感觉。 但自己跟裴莺莺的年龄相比，裴莺莺的确太小了。 “好了，不许哭了。”季棠轻声说，“再哭，我就真欺负你了。” 裴莺莺闻言却只是呆呆地看着她，像是根本没懂她话里的意思。 季棠勾了下唇，捉着裴莺莺的腰，压了下去。 裴莺莺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好像吃了果冻，那果冻软软的，冰冰的，还带着一丝玫瑰花香的甜腻。 …… 翌日，裴莺莺被闹钟吵醒的时候，感觉自己头都要炸了，她挣扎着把闹钟关掉，又过了几分钟才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坐起来就懵了。 因为她被子下面什么都没穿。 裴莺莺掀开被子看了下自己，又把被子盖上，眨眨眼，昨天她好像是喝醉了，季棠来接了她，接了之后呢？她努力从脑海里找回昨天的记忆，终于翻出来零星一点。 昨天好像季棠帮她洗澡了，自己好像还说了讨厌季棠的话。 啊…… 裴莺莺羞愧地捂住脸，她从没有喝醉过，不知道自己喝醉了还会发酒疯，昨天她那幅丑态全被季棠看见了。 裴莺莺好不容易松开捂脸的手，又瞥见着放在床尾的睡衣，最上面的是一条粉红色的小猪图案内裤。 她再度羞愧地捂住了脸。 好在今天早上去吃早餐的时候，裴莺莺没看见季棠，要不然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对方。裴莺莺一边喝着牛奶，一边假装漫不经心地问：“慧姨，姐姐还没起床吗？” 慧姨在给裴莺莺装午饭，听到这句话，从厨房里冒出个头，“大小姐今天很早就出门了，她说今下午接你去吃饭，弥补你昨天的晚饭。” 裴莺莺眨了下眼，小声地“哦”了一声，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开心了起来。 看来季棠还是对自己很好的。 因为早上慧姨的一句话，让裴莺莺到教室的时候，心情还是非常开心。不过一进教室，她就发现了黑板上写着新座位的调动。 裴莺莺的位置被调到第一排，而且同桌换了。 她的同桌换成了一个她没怎么说过话的女孩子，那女孩子叫秦甜甜。人如其名，笑起来也挺甜的。 秦甜甜看到裴莺莺的时候，跟她挥了下手，“裴莺莺，这里。” 裴莺莺背着书包走了过去，她看了下黑板，“为什么会突然调动位置？” “根据上次月考调的，老师把科目互补的同学放在一起，比如我们两个，我英语差，但理综好，而你英语好，理综则是短板，所以老师才把我们两个放在一起的。“秦甜甜说。 裴莺莺仔细看了下黑板，发现她的后排也变成另外两个女生。 班上总共六个女生，原先跟裴莺莺是同桌的宋丹跟坐在裴莺莺后桌的冯静坐在了一块，而且离裴莺莺的位置很远。 班上有三个同学都拿到了保送名额，不过他们依旧还在班上学习，其中也包括宋丹。裴莺莺听说，似乎还在等上面的程序批下来，这三位同学还要去被保送的大学面试，如果面试通过了，才算正式拿到了保送名额，现在他们只是得到了学校推荐名额。 不用跟宋丹和冯静坐在一起，裴莺莺心里其实是开心的，她坐了下来，从书包里拿出作业。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裴莺莺桌子上就多了几颗糖。 “给你吃。”秦甜甜笑了下，然后她往宋丹那边的位置看了一眼，又飞快地转回来，“其实你不用在乎她们两个，宋丹家境不好，你没来之前，她都是贴着冯静玩的，自从你来了之后，她就不理冯静了，冯静原来跟宋丹玩就是因为宋丹会把作业和笔记给冯静看，还会给她讲题，后来这些福利全落你头上了，冯静自然不乐意了，不过你不用管那么多，都高三了，搞得跟宫斗剧一样的话，也太累了，我们还是好好读书吧。” 原来冯静突如其来的恶意是因为宋丹。 裴莺莺有些惊讶。 “谢谢你。”裴莺莺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一条巧克力，“给你吃。” 这是慧姨给她塞到书包里的，说怕她读书太用功，下午饿了没东西吃。 秦甜甜看到巧克力眨了下眼，却摆摆手，“你这巧克力一看就很贵，我还是不吃了，我给你的糖没几块钱。” 她看到裴莺莺似乎有些失落，又连忙说：“你要想请我吃东西，待会下课请我吃一包薯片吧，说来，我都好久没吃薯片了。” “好。”裴莺莺露出一个笑。 跟秦甜甜坐在一起，裴莺莺感觉舒服许多，对方不是一个烦人的人，也不会特意找话题跟自己说话。后排的两个女生也很正常，还会跟裴莺莺一起分享零食，偶尔问一问裴莺莺题目怎么写。 放学的时候，裴莺莺正收着书包，有人走到了她的书桌前。 “莺莺，放学一起走吧。” 是宋丹。 裴莺莺背起书包站了起来，她礼貌地拒绝了宋丹，“不了，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她说完就往外走，倒没想到宋丹追了上来。 “莺莺，一起走吧，反正我们都要出学校门。” 裴莺莺心里有点烦，但是又不能直接甩开宋丹，她只能皱着眉不说话。宋丹像是看不见裴莺莺的脸色一般，还笑眯眯地跟她说话，“你昨天喝醉了，我还怕你今天起不来，你头疼吗？第一次喝醉之后，头都容易疼的。” 裴莺莺没理她，宋丹却依旧能自说自话，“哎，不知道老班抽什么风，偏偏这个节骨眼还要换位置，烦死了。元旦之后还要分班，说是全班后十名要被踢到普通班去。” 裴莺莺看她一眼，忍不住说：“你已经有保送名额，应该不用担心这些事了吧。” 宋丹的表情一僵，好半天才露出一个笑，“我那个还没确定呢，也有可能保送不了，到时候还是要一起高考的。” 裴莺莺不再搭理她，只管径直往前走，宋丹依旧跟了上来，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走到了校门口。到校门口，裴莺莺一眼就看到了停在校门口的一辆红车，她顿时想起慧姨早上说季棠今天放学来接她。刚想起，那辆红车的驾驶座车窗就滑了下来，露出季棠那张无可挑剔的脸蛋。 “莺莺，上车。” 居然是季棠自己开车。 裴莺莺有些惊讶。 她走过去，刚要打开副驾驶座的门，就听到了宋丹的声音。 “姐姐好，我是莺莺的同学宋丹，上次跟姐姐通过电话的。”宋丹站在车的外面，笑得一脸灿烂地看着季棠。 季棠狐眼一挑，露出一个笑，“我记得你，昨天是你扶着莺莺的。” “嗯。”宋丹听到季棠记得她，笑得更开心了，她脸上写满了喜悦。 裴莺莺看着宋丹跟季棠搭话，心里不由觉得有几分怪异，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而这时，季棠居然还问宋丹。 “我和莺莺要一起去吃饭，你要不要一起去？当我感谢你照顾莺莺。” 宋丹听到这里，眼睛完全亮了，她期待地看着季棠，但又不得不看了下已经坐在车里的裴莺莺，然后弱弱地说：“我真的可以去吗？会不会打扰到您和莺莺。” “没事，我很喜欢认识莺莺的同学，上车吧。”季棠说。 宋丹坐到了后座。 她坐上车之后，明显很高兴，但也非常拘谨，她把书包放在自己的腿上，背挺得很直，眼神也不敢乱看。 季棠发动了车，一边问裴莺莺的意见，“今天去吃法式料理，好吗？” “好。”裴莺莺回答的时候忍不住看了季棠一眼，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邀请宋丹一起去，不过季棠的心思向来不是她能猜透的。 车停在了一家餐厅门口，季棠带着裴莺莺和宋丹下车，把钥匙丢给了泊车小弟，便进了餐厅。餐厅的服务员站在门口，见到季棠便笑着说：“季小姐，您的位置还是在之前的包厢。” “谢谢了。”季棠笑了下，随后牵住了裴莺莺的手。 宋丹走到后面，她看到两人牵在一起的手，默默地垂下了头。 …… 宋丹没有来过这么高档的餐厅，她坐在位置上的时候显得局促不安，她紧张地盯着裴莺莺，看裴莺莺怎么做，她就怎么做，生怕做错一步，被对面的季棠发现，然后轻视于她。 这一顿饭吃下来，宋丹觉得自己最里面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不过跟着季棠走出餐厅的时候，那瞬间，她的心情异常畅快，她在旁边路人的目光中从如今昂贵的餐厅走出来，又上了季棠那辆价值不菲的跑车，她莫名有一种被人艳羡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她久久回不过神来。 “你家住在哪？”季棠突然问，“现在也挺晚了，先送你回家吧。” 宋丹一下子惊醒了，那瞬间，她的大脑里迅速闪过很多想法，最后如实地报道了自己的家庭住址。宋丹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她明白自己的优势，也清楚知道自己的劣势，很多家境贫寒的人会想隐藏自己的贫穷，但宋丹基本不会，她如实地将贫穷摆在众人面前，反而得到不少人的优待。他们都说宋丹家里穷还如此刻苦，真是个好孩子。 她觉得像季棠这种人，有钱的女孩子她一定看得太多了。 那没有钱但很努力的女孩子呢？ 季棠开到了宋丹家附近的时候，便无法再开进去了，因为那是一条很狭窄的小巷。季棠皱了下眉，从车窗里探出头往前看了下，那条小巷不仅狭窄，甚至连个路灯都没有，前面黑漆漆的，像是一只巨兽长大了嘴巴，正等着人走进去。 “姐姐，我在这里下就可以了。”宋丹连忙说，她拿起腿上的书包，就要打开车门。 季棠回头看她一眼，“一个人走，不害怕吗？前面连路灯都没有。” 宋丹有些羞赫地低下头，“我都习惯了，没事的，姐姐。” 季棠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突然一笑，“我送你一段吧，莺莺，你坐在车里，别乱走。”说着，季棠正下了车。 裴莺莺看着季棠真送宋丹回家，眼神闪过惊讶，随后有些生气了。她闷闷不乐地坐在车里，扯着自己的书包带子，她今天这顿饭吃得一点都不开心，这叫什么弥补啊，季棠真是讨厌死了。 讨厌死了！ 而这时，车里突然响起了手机铃声。 裴莺莺从自己的书包里把手机拿了出来，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连归属地都没有。她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起来，“喂，你好。” “裴莺莺！”那边传来了mason的声音，“你不许挂电话!你这次再挂我电话，我现在就飞回a市找你。” 裴莺莺有些无奈，甚至有些头疼，“你干嘛打电话给我？” mason那边安静了一会，随后他的声音变得十分委屈，“因为我想你啊！季棠太奸诈了，让我公司老板压着我，这还是我好不容易逃出来打的电话。” mason这种幼稚而热烈的爱，让裴莺莺顿感不适。 她玩着自己的书包带子，低声说：“你还是好好当你的大明星吧，别想着恋爱不恋爱了。我跟你不可能的，我并不喜欢你，你不要自作多情了。” “我不信！”mason语气立刻变得底气十足，“像我这样的男人，世上都找不到几个，你不可能不喜欢我。我长得帅，又有钱，又有才华，喜欢我的粉丝几千万，你怎么不喜欢我？” “可是这个世界上十几亿人，喜欢你的有几千万，但还有更多的人不喜欢你啊。”裴莺莺反驳道。 “你！”mason语塞了。 而这时，季棠回来了，她打开车门坐了起来，发现裴莺莺在打电话，不由问了一句，“跟谁打电话？” 裴莺莺默默把手机递了过去。 裴莺莺不知道mason有没有再讲什么乱七八糟的，但季棠很快就把电话挂了，她把手机还给裴莺莺，对mason打电话给她的行为不予评判。 车开了有一段，季棠开口了。 “你似乎不开心，莺莺，你怎么了？” 裴莺莺扭头看着车外的风景，对季棠的问话，她只是摇了摇头。 季棠看她一眼，不再说话，不过等车开到季宅门口的时候，她把车门锁了。 裴莺莺愣了下，扭过头有点慌地看着季棠，“姐姐？” 季棠静静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才轻声说：“你生我气了？” “没有。”裴莺莺答得很快，但眼神却有些闪烁，她咬了下唇。这细微的动作被季棠发现了，她伸出手摸了下裴莺莺的脸，“你每次不开心的时候都咬唇，看来，我真惹你不开心了。我的小公主，说说，我要怎么样，才能让你重新开心呢？” 她的声音低柔，语气还带着几分笑意。 裴莺莺一听，耳垂迅速红了，她躲开了季棠的手，因对方狎昵的语气而慌张，“我才不是什么小公主，你别开我玩笑了。” “那你还生气，我就亲你了。”季棠显然是在开玩笑，语气里笑意加深。 裴莺莺瞪她一眼，倒是非常正经地回了一句，“你要是亲我，我就不理你了。” 季棠眨了下眼，她的眼睛在车里看起来非常亮，“真的？” 裴莺莺也眨了眨眼，她往后靠了靠，莫名觉得有点慌，她颇为紧张地看着对方，小声地说：“真的。” “那我可要试试。” 最后一个“试”吞没在两人的唇瓣之间。 裴莺莺欲哭无泪，她愤愤不平地从车里跑了下来，她记得她临走之前把书包狠狠地砸到了季棠身上，不过她已经不在乎了。她飞快地跑进家里，慧姨看到她跑那么快，惊讶地喊了她一声。 “二小姐，别跑那么快，当心摔跤。” 裴莺莺没时间回慧姨话，她迅速地进了自己的房间，又冲进了浴室。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好一会，然后垂下了头。 她的唇瓣肿了。 季棠真的是太讨厌了。裴莺莺回想起自己刚刚拿书包砸季棠的时候，她居然还有闲暇地笑了一声。 裴莺莺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唇，她觉得自己的唇要烧起来了，像是里面藏着一团火。 “咚咚——”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书包放门口了。”是季棠的声音。 裴莺莺隔了好一会才偷偷打开房门，外面走廊十分安静，季棠似乎不在。她迅速地把书包拿了起来，又关上了门。 这一天，裴莺莺在自己的日记本写下了一句话—— “姐姐一定是个变态。” 而季棠则是破天荒发了一条朋友圈—— “逗小朋友真好玩。” 夏英邈火速点赞，还回复：“是莺莺吗？” 季棠看了一眼，眼里的笑意加深，手指微动，把夏英邈的评论删掉了。 裴莺莺写完作业的时候翻了下自己的朋友圈，就看到了季棠的新动态，她仔细看了下时间，顿时反应过来了，气得磨了磨牙，而很快，裴莺莺就发现一个不对劲的地方，她发现宋丹赞了季棠的这条动态。 宋丹加了季棠的微信。 这个认知让裴莺莺顿时安静了下来，她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一会，然后把季棠拉黑了。 季棠真的是讨厌死了！ 第二天一天，裴莺莺都没有看见季棠，慧姨说季棠去外地了，说是哪个地方的拍卖会又出现她喜欢的东西了。裴莺莺听完这个，非常酷地对慧姨说：“慧姨，以后不要在跟我说姐姐的行踪了，我已经决定不理她了。” 季棠昨天太过分了！ 慧姨唇角微翘，似乎觉得裴莺莺的话非常孩子气，她好笑地看着裴莺莺，“你准备不理你姐姐多久？一天？一周？还是一年？或者说这辈子都不理了？” “我……” 裴莺莺倒没有想那么多。 慧姨催促她，“快点决定，我好早点告诉大小姐，让她多多伤心一会。” 裴莺莺迟疑了下，丢出一句话，“一……周吧。” 27.chapter27 季棠是在三天后回来的, 裴莺莺一进餐厅就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季棠，脚步立刻一顿，脑海里闪过自己三天前放的狠话，默念“不跟她说话, 绝对不跟她说话”几遍, 裴莺莺才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好在季棠也没跟她说话，裴莺莺放松了些, 她闷着头吃饭，想着快点吃完晚餐便好上楼去。裴莺莺吃得五分饱时，就放下了筷子，她用餐巾擦了下嘴, 又喝了半杯蜂蜜水, 便起身想走, 只是还没走, 就被季棠喊住了。 “等等。”季棠的声音从后面响起，“怎么只吃这么点？” 裴莺莺拧了下眉, 她抿了抿唇, 犹豫了下, 还是继续往前走，只不过她还没走出餐厅，就被季棠捉住了。季棠挡在裴莺莺的身前，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裴莺莺, “我听别人说, 你要一周不理我, 真的啊？” 裴莺莺瞪她一眼，想从旁边走过去，哪知道不仅没走过去，还被季棠一把抱了起来。 身体悬空的那瞬间，裴莺莺差点叫了起来，她慌乱地搂住了对方的脖子，眼神闪过一分惊恐，不过这时候，裴莺莺还记得不理季棠的誓言。 季棠抱裴莺莺简单得像在抱玩偶一样，她把裴莺莺重新抱回了餐桌前。 她把裴莺莺摁坐在她的腿上，然后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不理我，也要把肚子填饱对不对？你太瘦了。”季棠说到这里的时候，放在裴莺莺腰上的手往上移了移，手掌下能感受的起伏似乎也比之前小了些。 裴莺莺一张脸涨得通红，她终于忍不住了，一边愤愤地扯开季棠的手，一边说：“不许碰那里！” 季棠反手捉住裴莺莺的手，问她，“那可以碰哪？” 裴莺莺想了下，把脸扭开，“哪里都不可以碰。” 季棠轻笑一声，她捏着裴莺莺的手，“气性真大，好了，我跟你道歉，原谅我好不好？” 她的话刚落，就看到坐在她腿上的少女扭过了脸。少女眼神迟疑地看着她，似乎在怀疑她说的话，好半天，裴莺莺才说：“那你知道你错哪了吗？” 这个问题真把季棠问倒了，她只看出裴莺莺生气了，但她做了这么多欺负裴莺莺的事，倒有点分不清到底是哪一件惹她生气了。 季棠偏头想了会，而她腿上的少女似乎已经看了出来，气呼呼地就挣扎着要走，季棠轻轻松松把人又给搂了回来，压低了声音，装成可怜的样子，“我刚刚下飞机，就回来陪莺莺吃饭，没想到莺莺居然一点都不想见到我，我在外地吃不好，睡不好，就想着早点办完事回来陪莺莺跨年。” 她一番话下来，裴莺莺的表情果然有些变了。她半信半疑地看着季棠，眼神往季棠的脸上仔细看了看，发现季棠的眼下似乎有点青，便心软了。她由着对方抱着自己，态度渐渐软了下去。 “你还把我拉黑了。”季棠控诉道。 裴莺莺垂下头，闷着声音说：“因为我不喜欢……” 她很想跟季棠说，她不喜欢宋丹，让季棠删了宋丹的联系方式，可是这种行为是自私的，她无权干涉季棠的交友。 “不喜欢什么？”季棠问出了话，却没有得到回应，她不禁看裴莺莺在做什么，却发现对方在玩手指。裴莺莺把手指交叠盘绕在一起，仿佛在叠塔一般。她不由笑了下，她养的这只鸟果然还是个孩子，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一眼就能让人看穿。 “放心，莺莺不喜欢的，我也不会喜欢的。”季棠像是承诺一般说出了一句话。 裴莺莺立刻抬起头看着季棠，有些惊讶地问：“真的？” “真的。”季棠露出一个淡笑。 可是让裴莺莺没想到的是，她第二天晚上就在家里看到了宋丹。 她刚换完衣服下来准备吃饭，却在主楼的客厅里看到了宋丹。宋丹正坐在沙发上，书包被她放在脚下的地上。宋丹看见裴莺莺，立刻站了起来，“莺莺。” 她很开心地打了声招呼。 裴莺莺直接停了脚步，她不太明白为什么宋丹会在这里。 宋丹见裴莺莺没表情地看着她，不由收了笑容，有点紧张地说：“莺莺，你怎么了？” “怎么不进去？”突然，裴莺莺的身后响起了季棠的声音。 宋丹反应很快地喊了季棠一声“季棠姐”，季棠随意地点下了头，就牵着裴莺莺的手往里面走，边走边说：“宋丹父母不在家，要出几天远门，我就请她过来吃饭了，这几天她会住在这里，跟你一起上下学，开心吗？” 一点都不开心。 裴莺莺被牵着手走进了餐厅，她坐下的时候，还忍不住看着宋丹。她今天在学校的时候，并没有听宋丹说要来这里的事，宋丹现在都是私底下跟季棠在聊天吗？ 宋丹非常拘谨地跟在他们身后，进了餐厅也不知道坐哪，季棠看见了，轻轻一笑，“不要紧张，当自己家就好，随便坐。” “谢谢季棠姐。”宋丹看了下选择坐在裴莺莺的旁边。她坐下的时候，还小心翼翼地对裴莺莺笑了下，等季棠拿着平板在看新闻的时候，她压低了声音对裴莺莺说：“莺莺，我本来放学想告诉你的，但你走的太快了。” “没事。”裴莺莺轻声说。 这一顿饭，裴莺莺吃得食不知味。 季棠让慧姨给宋丹安排一间房，让裴莺莺稍微高兴点的是宋丹是跟慧姨他们住一栋楼，没有跟自己住。 “吃完饭，就一起去写作业吧，莺莺，你带宋丹一起回房吧。”季棠说，“宋丹，等客房收拾好了，慧姨慧带你过去。” “谢谢季棠姐。”宋丹笑得很甜，裴莺莺在旁看了默默咬了下唇。 但她的教养让她做不出把宋丹赶走的行为，甚至她只能领着宋丹进自己的房间。 宋丹从进了后楼，便忍不住到处看，等进了裴莺莺的房间，她明显呆了一下。她看着裴莺莺的房间，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莺莺，你房间真漂亮，我从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卧室。”她脸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我没有自己的卧室，我们家就是一居室，我都是睡在客厅，白天把床收起来，晚上才把床摆出来，就是那种折叠床，你肯定没有见过。” 她的话让裴莺莺沉默了。 裴莺莺小时候吃过苦，但毕竟是她小时候的事了，她现在已经不太能记得小时候睡不好，吃不饱的日子了，对于宋丹的话，她忍不住心头浮现了几分同情。 一这样想，裴莺莺说话的语气缓和了许多，“你以后也会有这么漂亮的卧室的，你成绩那么好，等大学毕业了，肯定能有一份很高的工作。” “谢谢你，莺莺。”宋丹眼眶红了红，“以前的事都是我不好，没想到你现在还愿意原谅我，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做出伤害你的事了。” 裴莺莺皱了下眉，她并没有想跟宋丹继续做朋友。 哎，头疼。 写作业的时候，裴莺莺还一直走神，她无法忽略自己身边的宋丹，但宋丹似乎完全没受到影响，很快就把作业写完了，见裴莺莺才写到一半，还问：“你哪里不会吗？我写完了，可以给你讲题。” “没事，我一向写得慢。”裴莺莺抬头看了下时间，现在才八点，便对宋丹说，“你要不要去主楼餐厅吃点水果？你反正作业都写完了。” 宋丹犹豫了下，但还是摇了摇头，“没关系，我等你。” 八点半的时候，慧姨上来了，她端着一盘水果和两杯温牛奶上来了。宋丹连忙站起来去接，慧姨笑了笑，躲过她的手，把东西放在了桌子上，“你们写作业辛苦了，先吃点东西。”慧姨说完，就发现宋丹的面前是没有作业的，不禁有些好奇地看着她。 宋丹羞涩地笑了下，“阿姨，我作业已经写完了。” “是吗？真是个好孩子。”慧姨夸了一句，又扭头看了下裴莺莺，发现她还没写完，忍俊不禁地笑了，“二小姐可要写快点了，要不然大小姐又要来给你讲床头故事了。” 裴莺莺一听，小脸皱成了一团。 昨天晚上，季棠说她最近不好好吃饭又不好好睡觉，瘦了许多，说裴莺莺要是十一点之前不睡，就要过来给她讲床头故事，弄得昨天晚上裴莺莺十点半就上了床。 “季棠姐还给莺莺讲床头故事啊，真可爱。”宋丹笑着说，“果然我们莺莺是世上最受宠的了。” 她这一句话让慧姨多看了她一眼。 慧姨的眼神扫过宋丹的脸，然后露出一个笑，“我们家大小姐就是喜欢宠着二小姐，二小姐要是在外面磕着碰着，大小姐都要心疼好一阵子。” “哇，莺莺真幸福。”宋丹露出艳羡的目光。 裴莺莺听慧姨说的话，只觉得难为情，“慧姨，你别乱说了，我还要写作业，你快出去吧。” “好好好，我出去，水果不吃完没关系，但一定要把牛奶喝了。”慧姨近来说裴莺莺太矮了，要多多长个。 慧姨离开之后，宋丹才重新坐了下来。她看着摆在面前的牛奶杯，依旧装在盘子里看起来十分诱人的水果，垂下了头，她飞快地眨了眨眼，等再抬起头时，已经看不出任何之前有难过的迹象。 …… 第二天，裴莺莺跟宋丹一起坐车去上的学，下车的时候，裴莺莺听到有人在喊宋丹。 她倒没有管，跟杜司机道别之后，就往校园里走。 上完今天的课，明天就是元旦了。 颜老师早就说了这次元旦给他们高三的学生也放松，也有三天假。 三天假，她可以在家里好好睡一个懒觉了。 不过下午刚放学，裴莺莺就收到了季棠的短信。 季棠要带她去跨年，还是坐游轮去海上跨年。 裴莺莺觉得自己的假期又泡汤了。 因为季棠说司机待会会接她去化妆换衣服，意味着这次跨年不是她和季棠两个人，可能是一堆人。 28.chapter28 宋丹站在后门喊了裴莺莺一声, “莺莺，你好了吗？” 这一声，让很多还没有走的同学注意到了。其中就有冯静，她今早看到宋丹从裴莺莺的车上一起下来的。 裴莺莺把手机收了起来, 她把书包背起来, 跟秦甜甜她们说了再见，便起身往后门走。宋丹站在后门口, 笑吟吟地看着她，“明天就是元旦呢，我们可以休息整整三天。” “在船上休息不好的。”裴莺莺说。 宋丹微愣，她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裴莺莺, “船上？什么船上？” 裴莺莺看着宋丹, 突然想到季棠可能只给她发了短信, 毕竟季棠不太喜欢发信息, “姐姐给我发了短信，说待会去化妆, 今晚要在船上跨年, 好像还有好多人。” 宋丹脸上的表情变得雀跃起来, 但很快她又收敛了这种欢喜，而是小心翼翼地看着裴莺莺，“我可以去吗？” 裴莺莺想到宋丹这几日都要住在季宅，那应该是一起去的意思吧。 她这样想着, 便点了下头。 这次给裴莺莺化妆的化妆师还是上次那位姐姐, 她看到裴莺莺便露出一个笑, “哇，我终于再见到你，你不知道上次给你化完妆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满意的作品了。”化妆师眼神突然扫到了站在裴莺莺旁边的宋丹身上，她愣了下，“这位是？” 宋丹拘谨地站着，听到化妆师问她名字，连忙说：“姐姐好，我是莺莺的同学宋丹。” “啊，同学啊。”化妆师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你今晚也要去参加宴会吗？可是季小姐只送了一套礼服过来。” 宋丹那瞬间的表情一下子失落了下去，但她还是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她扭头对裴莺莺说，“莺莺，我……我待会还是回家吧，你跟季棠姐去跨年就好了。我挤在你们当中，也挺不好意思的。” 裴莺莺没想到季棠只准备了一套礼服，是她叫宋丹过来的，现在又让对方这样离开，这样实在不太好。 “等等。”裴莺莺喊住宋丹，她转身看向化妆师，“把那套给她穿吧，我还有一堆作业要写，我想上了船就回房间补作业。” 她并没有什么想法去参加宴会，把这个机会让给宋丹，她也乐得自在。 化妆师没想到裴莺莺这样说，很是为难地说：“这样好吗？而且那套礼服都是按照你的尺寸定制的，你同学……”化妆师看了看宋丹，“穿倒是能穿，就是可能不太符合她本身气质。” 跟裴莺莺比，宋丹的长相显得过于普通，化妆师还是非常委婉地说出了拒绝之词。 “先试试吧。”裴莺莺却如此说。 化妆师没办法了，毕竟她是拿钱办事的人。 她立刻让助理带着宋丹去换礼服，又忍不住对裴莺莺说：“你真不打扮？据我所知，今晚的宴会可不是小宴会，a市大半的名流人士都在上面。” 裴莺莺闻言，笑了笑，“那我更不想参加，光是认人都头疼。” “你倒是想得开，你不想参加，我可还要跟你姐姐汇报一声。”化妆师说着便要拿出手机，裴莺莺连忙阻止了她，“别，我姐姐现在肯定忙着呢，没事，等我见了面再亲自跟她说吧。” “这……不太好吧。” “没事，你现在找她，估计才是真的不好呢。” 化妆师听裴莺莺如此说，只好重新收起了手机。 过了一会，宋丹从试衣间里走了出来。 她显然没有穿过这么漂亮的裙子，十分不自在，甚至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这条裙子是一条一字肩大裙摆金色长裙，胸口用丝带缠绕了一圈，显得非常仙，而裙摆处更是手工绣上了数朵芍药花。 化妆师看到了，忍不住皱了下眉，宋丹虽然跟裴莺莺差不多高，但是宋丹比裴莺莺还要瘦，瘦得有些撑不住这条裙子，而且她的皮肤不太白，这条金色长裙必须要肤色极白的人才肯撑起来，不是说宋丹穿这条裙子不好看，这种定制出来的裙子，没有人穿着会丑，只是宋丹不够美。 她站在宋丹面前，绕了一圈，助手也发现了问题，低声问化妆师要怎么办。 “你拿我那条白色手工绣腰带过来。” 助理很快就拿了腰带过来，化妆师拿着腰带在宋丹的侧腰处绑了一个蝴蝶结，这样就让裙子看起来不是那么大。她绑完之后，又动手把宋丹的一字肩往下再扯点了扯，扯完之后，还是很不满意，又叫助理，“把个a码的胸托过来。” 经过化妆师一番改造，宋丹总算勉强穿住了这条裙子。 接下来就是妆容。 因为宋丹是短发，化妆师干脆把她的发型烫成了八十年代港星的短发复古造型。眼睛不够大，便用眼线加长眼角，让眼睛显得长媚起来。 最后便是首饰。 当化妆师从桌上的首饰盒拿出那条钻石项链时，宋丹的眼睛都直了，她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而当那闪闪发光的项链静静地躺在她的脖子上时，她放在膝盖上的手猛地攥紧了。她看着镜子里陌生而漂亮的自己，心里不由地觉得有钱真好。 她原来看都没有看过的东西，现在成了她身上的装饰品。 最后戴耳环的时候，化妆师发现宋丹没有耳洞，便让助理拿了一对耳夹出来，这对耳夹是化妆师自己的东西，自然比不上季棠派人送过来的耳环。宋丹戴上的时候，眼睛还忍不住看着躺在桌面的耳环。 “好了，大功告成。”化妆师松了一口气。 她转头看着乖巧坐在沙发上的裴莺莺，心里忍不住哀叹，明明那才是她想化妆的对象，算了。 “完工了，不过你真的不化妆？我这里倒也有礼服，但肯定没季小姐送来的好，所以我都不敢给你穿。” “没事。”裴莺莺摇摇头，“我有作业，不需要礼服。” 化妆师忍俊不禁，“好好好，你有作业，快走吧，免得迟到了。倒时候发船了，可不好。” 要出那个化妆师工作室的时候，宋丹小声地喊住了裴莺莺，“莺莺。” “嗯？”裴莺莺扭头看着她。 “谢谢你。”宋丹说。 “没事，我是真的不想参加宴会。你穿这身挺好看的。”裴莺莺夸了一句。 杜司机开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在七点之前赶到了海边。裴莺莺还未下船，已经看到了停在海边码头巨大的游轮。而海边此时也停了很多辆豪车，看来今晚真如化妆师所说，a市大半的名流人士今晚都上这个游轮参加宴会了。 裴莺莺坐在车里给季棠打了个电话，过了一会，季棠才接了起来。 “莺莺，你到了？”季棠那边背景声音有些喧闹。 “我到了，姐姐你在哪啊？”裴莺莺一边问，一边往车窗外看。 “你等等，我让夏英邈去接你。”季棠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裴莺莺一听是夏英邈来接，不由皱了下眉。 五分钟之后，裴莺莺的车窗被敲响了，她转头一看，果然看到了夏英邈那张英俊又充满佛性的脸。他今晚穿了一套白色西装，里面是一条蓝白纹衬衣，而他的西装上口袋里居然放着一朵玫瑰，那玫瑰娇艳欲滴，仿佛刚摘下来一般。 裴莺莺打开车门，走了下去，“夏先生。” 夏英邈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裴莺莺的校服打扮，唇角略含笑意，“你今晚的打扮十分别致。” 裴莺莺忍不住脸一红，“还好吧，我姐姐呢？” “她现在有些忙，被一堆人围着走不开，要不然来接你的这份荣幸就落不到我的头上了。”夏英邈说完之后，眼神放到了从另外一边下来的宋丹。他看到盛装打扮的宋丹，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情绪，“莺莺，这位是你的同学？” “对，她叫宋丹。”裴莺莺转过身给宋丹介绍夏英邈，“宋丹，这是夏英邈先生，是我姐姐的男朋友。” 宋丹连忙笑了下，“夏先生好。” 夏英邈微微一笑，“不用如此拘谨，人现在终于到齐了，我们走吧。” 到登船点的时候，裴莺莺的校服打扮被检查请帖的保安多看了好几眼。裴莺莺觉得如果不是夏英邈来接她，她是肯定上不去的。 夏英邈带着裴莺莺和宋丹两人进了游轮，又来到了游轮上举办宴会的二层。他非常绅士地主动提着裴莺莺和宋丹两人的书包，带着两个女孩找到了季棠。 季棠正如夏英邈来说，被许多人包围着，男男女女都有，他们围着季棠，主动地攀谈。季棠手里端着一杯果汁，表情淡淡，偶尔附和两句。裴莺莺走过来的时候，季棠的眼神便扫了过来，她看了眼裴莺莺的校服打扮，微微蹙了下眉，但她很快就松开了，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一边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夏英邈往旁边让了一步，好让季棠直接走到裴莺莺面前。 裴莺莺看着季棠大步向她走过来，心里莫名一慌，虽然之前在化妆师面前说得很自信，但看到季棠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害怕了，她方才一路看到所有人都衣冠楚楚，衣着华美，而自己像只不小心混进白天鹅里的丑小鸭。 季棠走到裴莺莺面前停了下来，她静静地看了裴莺莺一眼，便把手里的果汁塞给了旁边的夏英邈，“我带她上去换衣服，你帮忙照顾下莺莺的同学。” 她说完这话，又从夏英邈手里拿过了书包。 季棠一只手牵着裴莺莺，一只手提着两个书包，带着裴莺莺往宴会场所外走。 季棠带着她上了游轮的十五层。 电梯的数字在变动时，裴莺莺忍不住看了下旁边的季棠，她小心翼翼地伸出空的那只手扯了下季棠的衣服，“姐姐，你没有生气吧？” 季棠眼神扫了过来，“生什么气？气你故意穿这件丑丑的校服给我看。” 裴莺莺扁了下嘴，季棠十次有八次要说她校服丑，她觉得还挺好看的。 季棠的房门号是1518。 她拿着房卡刷开了门，一进去，她便把书包丢到了地上，然后直接把裴莺莺抵在了门后面。 裴莺莺慌了，她甚至还不敢挣扎。 因为季棠穿着的这条礼服看起来特别贵。 “姐姐。”裴莺莺小声地喊了对方一声，她惴惴不安的，甚至不敢直视季棠的眼睛。 季棠的手放在裴莺莺的腰上，因为冬天，裴莺莺宽大的校服里面还穿着两件厚毛衣，季棠摸上去的时候，只能感觉到厚厚的布料，她暗暗皱了下眉。 “你是故意的吗？”季棠低下头，她用鼻尖蹭了下裴莺莺的鼻尖。 29.chapter29 裴莺莺身体微微一抖, 她别开脸，声音低得不能再低，“我没有。” 季棠伸出手捏住对方的下巴，强迫对方看着她, 她的双眸紧盯怀里里的少女, 声线慵懒中带着一丝低柔，“没有？好吧, 没关系，我这里正好有套你可以穿的礼服。” 裴莺莺的校服拉链被拉开。 季棠的手冰冷，犹如冬日之雪，一把钻入她的衣服内。 裴莺莺被冰得难受, 她祈求地看着对方, “姐姐, 我错了。” 双眼湿漉漉, 看起来楚楚可怜。 季棠微微眯了眯她那双漂亮如琉璃的狐眼，红唇压在了裴莺莺的耳朵上, “乖, 脱了。” 她说话的时候, 裴莺莺又一次嗅到了熟悉的玫瑰花香。 …… 裴莺莺看着落地镜里的自己，忍不住摸了下自己的裙摆。这身礼服是季棠从房里的沙发上拿给她的，似乎本来就是为她准备的，简直不能合身得不能再合身。这条裙子是一条上黑下金的大裙摆吊带长裙, 腰线卡在了胸部之下, 所以显得胸部非常丰满, 裴莺莺有些脸红地想伸手捂住那片风光，但又觉得这种行为不太得体。 这件礼服比宋丹的那件要性感太多。 季棠站在裴莺莺身后，她用手轻轻拢过裴莺莺的长发，将一条黑色choker戴在了裴莺莺的脖子上。 那条choker正中间是一枚小巧的黑宝石。 黑宝石越发显得裴莺莺的肤色白嫩。 季棠又拿出一对金色镶嵌宝石的大耳环给裴莺莺戴上。 裴莺莺还没有戴过镶嵌宝石的大耳环，她晃了晃脑袋，耳环也跟着晃动，上面的宝石发出熠熠的光彩。 她脚上是一双细带黑色高跟鞋。 虽然整艘游轮都开了空调，但季棠还是怕裴莺莺冷，往裴莺莺的裙子里的内衬贴了不少暖宝宝。衣服换完了，最后便只剩下妆容，季棠从梳妆台上拿起一只口红。她低头凑近裴莺莺的时候，裴莺莺情不自禁地呼吸一窒，她能感受到口红在她的唇上游走，一点点，带着丝丝的缠绵，鼻尖还能嗅到口味的味道。 季棠选的这只口红色号是大红色，裴莺莺一涂上，更像是从中世纪里走出来的贵族少女。 最后，季棠用眼线笔在裴莺莺的眼角画下一颗小巧的泪痣，一边一颗。加了泪痣，裴莺莺看起来就像个孱弱却骨子又很骄傲的贵族少女。 “好了，我的莺莺真好看。”季棠满意地看着她打造的作品。 裴莺莺整张脸其实基本没有化妆，只涂了口红，但唇色越红，面容越干净，越发显得她本身的美貌通透。季棠用指腹轻轻蹭着裴莺莺的下巴，眼里带笑，“莺莺，你说好不好看？” 裴莺莺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却很快被镜子里的季棠吸引。 如果说裴莺莺是从中世纪里走出来的贵族少女，而站在裴莺莺身旁的季棠则是少女窗台外只在午夜盛开的玫瑰，她浑身带刺，华美外衣之下带着腐败之味。 这朵玫瑰盛开在少女的窗台，无时无刻不在引诱少女。 引诱少女摘下它，然后双双坠入深渊。 裴莺莺看着镜子，也不知道在说谁，只闷闷说了两个字，“好看。” 季棠带着裴莺莺重新回到宴会之上，裴莺莺低头看着自己被季棠握在手里的手，想缩回来，但还是忍住了。大抵是跟季棠一起登场的原因，刚走进去，裴莺莺就收到了很多人的眼神。季棠一出现，就有不少人向她走过来。裴莺莺见状，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季棠带着裴莺莺认识了不少人，不过裴莺莺觉得自己根本没记住几张脸。好不容易季棠让她自己玩的时候，裴莺莺连忙走开了。 她现在肚子饿死了，方才跟着季棠，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季棠实在是太受欢迎了，而裴莺莺诧异的是，用爱慕眼神看着季棠的人不仅有男人还有女人。 好吧，她早该了解了，季棠就是个万人迷。季棠的那张脸实在太有杀伤力。 “莺莺。”正在裴莺莺游走在餐桌之间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宋丹的声音。 她回了头，就看到了宋丹。 宋丹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她，但很快，她就露出一个笑，走了上来，“刚刚你跟季棠姐呆在一起，人实在太多了，我都不敢上前跟你们说话。” “嗯，姐姐身边一向人很多。”裴莺莺回过头，她纠结之下，还是端起她窥视了好一会的小蛋糕，她真饿了。 宋丹看裴莺莺居然拿起一块蛋糕，很惊讶，“莺莺，你不怕发胖吗？” 裴莺莺拿起小勺子勺了一小块，“不怕。”她吧唧一口吃下了。 接下来，裴莺莺不仅吃了小蛋糕，还吃了好多食物，她最后还端了一杯橙汁，一边喝一边找了张沙发坐下。宋丹跟着裴莺莺也坐下了，不过她什么都没吃。 裴莺莺喝橙汁的时候，无聊地到处看，不过没想到她随便一看，就看到了尹涵。 尹涵正跟几个男人站在一起聊天，不知是不是发现有人看他，他迅速地扭过头，待发现看他的人是裴莺莺时，表情微微一滞，随后便露出一抹轻笑。裴莺莺连忙心虚地扭开脸，她端着橙汁站了起来，“宋丹，我去随便走走。” 裴莺莺端着橙汁乱晃，一看到有人想过来跟她说话，便连忙转个身换个方向。 毕竟是名流人士参加的宴会，大部分的人都是非常知趣的。 这个大部分人知趣的范围不包括他们面对季棠的时候。 裴莺莺走过餐桌的时候，又忍不住从桌子上拿起一块小点心放进了嘴里。她刚吃，便听到了笑声。她不禁扭头去看，却看到一个美貌少年正笑着看着她。 裴莺莺顿时觉得有些尴尬，她扭开脸把口里的点心吃完，转身想走，那个美貌少年居然喊住了她。 “喂，等等，待会要跳舞了，你一定不想被人邀请跳舞吧。” 裴莺莺脚步一顿，重新看向了美貌少年。 那个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七、十八岁左右，长相清丽，气质干净，漂亮得像百合花。裴莺莺还没有见过比他更秀气的男孩子。但他虽然秀气，但不失身为男生的英俊和高大。 少年也从餐桌上拿起一块小点心，“我只是觉得你吃东西的样子很可爱，像我养的乱乱。”他说完之后，发现裴莺莺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便解释道，“我说的乱乱是我养的一只松鼠。” 把她比作他的宠物松鼠？ 裴莺莺忍不住瞪了对方一眼。 少年见状，又笑了一声，“你瞪我的样子也很像乱乱欸，好了，不要生气嘛，我刚刚跟你说的可是真的，马上就要九点半了，他们待会要跳舞了，如果你不想跟着那些人跳舞，就跟我一起来吧，我带你去看好玩的东西。” 少年说完，便把手里的点心塞进了口里，转身离去。 他刚走几步，裴莺莺就听到宴会上的音乐声换了。 果然是要跳舞了。 裴莺莺并不想在这里陪人跳交际舞，而她也的确对这个陌生少年的话感兴趣，便放下橙汁，跟了上去。少年发现她跟了上来，便放慢了脚步。两人逐渐变得并行走，裴莺莺好奇地问他，“你说的好玩的东西是什么？” “秘密。”少年伸出一只素白的手指放到唇边，“你待会看到就知道了。” 少年带着裴莺莺来到了宴会场所的飘窗处，飘窗处有着厚重的红丝绒窗帘，他们一进去，宴会上的音乐仿佛就被隔断了，这里是另一个安静世界。 少年站到窗户边，“你往外看。” 裴莺莺跟着走上前，听话地往外看，看了之后，脸上的神情渐渐变了。 “那……” 游轮已经离开了a市很远了，远离陆地的裴莺莺看到了在城市几乎很难看到了漫天繁星，那些星星连成了星河，犹如数万只发光的萤火虫之尾，而不仅如此，海面上因为月光反射显得波光粼粼，天幕与海面连成一片，天上和海面都是星河，裴莺莺几乎都分不清自己是在海上还是在天上。 “真好看。”裴莺莺有些失神地看着外面，片刻之后，她偏头看着旁边的少年，“谢谢你。” 少年摇摇头，笑着说：“不客气，这片美景并不属于我，我只是觉得我一个人看，有些辜负这片美景。”他偏了下头往窗帘后看了一眼，“他们只顾着跳舞，哪有闲情来看这个。” 裴莺莺忍不住笑了下，她还是第一次碰见这样的人，“听上去，你似乎一点都不想参加这个宴会。” “你不也是吗？”少年反问，“我看你一直在吃东西，人们常说，这世上只有美食和美景不可抛弃，所以我才主动跟你说话，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我只是饿了。”裴莺莺听少年居然一直在观察自己吃东西，忍不住脸一红，她回想了下，自己吃了什么。 唔，似乎很多。 少年像是看出了裴莺莺的不好意思，先道了歉，“抱歉，我不该说你一直在吃东西，事实上，我看你吃的东西，我也一直在吃，吃得比你多多了。你的食量大概跟我家乱乱差不多吧。” “好了。”裴莺莺忍不住打断了对方，“你再说，我真要反思自己今晚是不是吃太多了。” 少年微微一笑，“好吧。”他沉默了一会，才再度开口，“对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夏迦荣，今年十七岁，高三在读。” 裴莺莺听对方如此说，便也说：“我叫裴莺莺，比你大一岁，也在读高三。” “我知道。”夏迦荣笑了下，“我还知道，你是我哥女朋友的妹妹。” 裴莺莺愣住了。 夏迦荣和夏英邈，是同一个姓氏。 他们是兄弟？ 她仔细看了下眼前的美貌少年，虽然长相都很出众，可是长得一点都不一样。 夏迦荣偏了下头，“你是不是在想我和我哥长得不太一样？”他露出一个笑，裴莺莺发现他笑起来居然有两个酒窝，“我长得像妈妈，我哥像我爸，所以别人第一次看到我和我哥，总觉得我们两个不是亲兄弟，甚至还有人问，我是不是后妈生的。” 裴莺莺不知接什么了，夏迦荣是个很聪明的人。 这一点似乎跟夏英邈很像。 而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裴莺莺看着夏迦荣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喂，哥……我拉肚子了……没什么事，过一会就好了。”夏迦荣看到裴莺莺惊讶地看着他，还调皮地眨了下眼，“我晚点再过来，哥，你不用管我……好，哥，拜拜。” 他挂掉电话，重新看向了裴莺莺，“你不要出卖我哦。”他压低了声音。 “晚了——” 窗帘被一只手拉开。 夏英邈一只手拿着手机，静静地看着飘窗里的少年。 裴莺莺不合时宜地发出了笑声，虽然她很快就抿住了唇，但还是同时得到了两兄弟的注目礼。 30.chapter30 夏英邈踏进了飘窗, 他看着裴莺莺，微微一笑，“莺莺，你躲在这里是为了不想跳舞吗？” 裴莺莺无辜一笑, 她身体往后退了一小步, “看样子我该出去了。” 夏英邈伸手抓住了夏迦荣的手臂，“不, 你还可以在这里继续躲一会，直到你姐姐过来抓你。”夏英邈二话不说，把夏迦荣给抓了出去。夏迦荣临走前还对裴莺莺眨了下眼，饶有闲情的样子。 裴莺莺没忍住又笑了一下。 她觉得这个夏迦荣还真的挺有趣的。 夏迦荣被夏英邈带走之后, 裴莺莺继续在飘窗里呆了一会, 直至觉得有些无聊才重新走了出去。宴会此时还在跳舞, 裴莺莺到处看了看, 没有看到季棠，倒是看到了宋丹。 宋丹仍然坐在之前的沙发上, 她眼神有些呆呆地看着跳舞的众人。其实不是没有人邀请她一起跳舞, 而是她不会跳, 因为怕出丑，便干脆拒绝了。 裴莺莺站在远处看了下宋丹，还是选择走过去。 “宋丹。”她喊了对方一声，现在已经十点多了, “你是不是觉得累了？” 宋丹看到裴莺莺, 像是松了一口气, 她连忙站了起来，小声地说：“我不会跳舞，一个人坐在这里挺尴尬的，刚刚我想找你来着，可是没找到。” 裴莺莺唔了一声，手往飘窗那里指了下，“我刚刚去看海景了。对了，你看到我姐姐了吗？” 宋丹摇了摇头，“我没有看到季棠姐。” 裴莺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她无聊地拿出手机看了看，季棠也没有给她发消息。季棠之前发的短信说是要跨年，恐怕这个宴会起码要开到午夜十二点之后。 宋丹在裴莺莺的旁边坐了下来，她看了看裴莺莺，突然说：“莺莺，你这身真好看。” “谢谢。”裴莺莺礼貌地抬起头并对宋丹笑了下。 宋丹摸了摸自己的裙摆，她本来以为自己这身很美了，但看到裴莺莺被季棠带着重新出现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什么是命运的不公，自己已经很努力了，但是仿佛怎么努力，都比不过裴莺莺。 她什么都要争，要靠自己，而裴莺莺呢？她什么都不想争，就有人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送给她。 这世上本就不公平。 只是为何要让她亲眼目睹这不公平呢？ “你躲在这里啊。”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宋丹吓得一跳，她连忙抬起头，却看到一张非常秀气漂亮的脸。她有些怔住了，而对方没有看她，而是看着裴莺莺。 裴莺莺没想到自己又看到夏迦荣，她有些好奇地问：“你哥哥放你走了？” 夏迦荣似乎注意到宋丹的目光，他微微转眸，看见宋丹的时候笑了一下，便在裴莺莺旁边的一张沙发上坐了下来，“我又溜了，我实在不想跟他介绍的那些人打招呼，太累了。” 他说完又对裴莺莺说：“你坐在这里，是不是也觉得很无聊，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出去？”裴莺莺忍不住低头看了下自己，她现在穿的这条裙子布料不能算多，如果出去肯定要被吹成傻子。 夏迦荣似乎也发现了，连忙歉意地一笑，“抱歉，我忘了你们淑女今日都穿得非常美丽了，不像我们这种臭男人，里三件外三件，我今天还在西装裤里穿了一条厚厚的秋裤。我自己穿的，我哥不知道。” 裴莺莺听到这里，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真没想到夏迦荣这么有意思。 夏迦荣没能坐多久，就起身走了，说偷懒偷够了，怕再待下去他哥说他。 时间也到了十一点。 裴莺莺无聊地到处晃了晃，拒绝好些邀请她跳舞的男人，就碰到了尹涵。 尹涵看到裴莺莺，几乎没给裴莺莺逃走的时间，直接走了过去，“你不冷吗？” 果然一如尹涵的作风，上来第一句话就是问人冷不冷。 裴莺莺其实是有点冷的，尤其是裸.露的那一大块，可没办法，“还好。” 在宴会上，尹涵还是没有做出脱西装外套给裴莺莺穿的动作，他看着裴莺莺，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我们两个的确年龄差太多了，我方才看你跟夏家小公子聊天的时候，表情并没有那么拘谨，你是嫌弃我老，还是觉得我太无趣。” 裴莺莺没想到尹涵居然会直白地问出这样的问题 ，她眼神里闪过惊讶，但她想起方才她见到尹涵的时候，对方好像端着酒杯。 应该是喝醉了吧。 “尹先生，你是不是有点醉了？要不要先休息一下？”裴莺莺小心地问。 尹涵抬起手捏了下自己的鼻根，似乎很无奈，“我没有喝醉，我非常地清醒。” “尹总。” 突来的一声吆喝，把裴莺莺吓了一跳。 她看着夏英邈不知从哪里晃了出来，他甚至还端着两杯酒杯，把其中一杯塞给了尹涵，“尹总，我们都在找你，你怎么躲这里来了？走走走，继续喝去。” 夏英邈把尹涵给带走了。 裴莺莺眨了下眼，这是夏英邈第二次从她面前带人走了。 很好，帮她解决了尹涵这个大麻烦。 比起幼稚的mason，她更不愿意面对尹涵。尹涵虽然看起来很讲理，但骨子里还是有着生意人的执拗。让尹涵改变心意的人只有他自己。 面对尹涵这种人，最好的方法是根本不见他。 尹涵虽然执拗，但却还算好面子，并不会死缠烂打。 mason这种死缠烂打的，就不要给面子全拉黑就可以了。 快接近零点的时候，季棠出现了。她出现的时候，裴莺莺正无聊地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等手机被一只漂亮的手盖住，她才堪堪反应过来。 “姐姐。”她扭过头看着站在沙发后的季棠。 季棠微微勾了下唇，她拉起坐在沙发上的裴莺莺，“走，要倒数了。” 裴莺莺只好跟上季棠的步伐。宋丹之前说要去洗手间，现在并不在。 裴莺莺还没走几步，就发现宴会上的音乐声停了。 “十！九！……”耳边传来了倒数的声音。她看到有许多人选择走出会厅，去游轮的甲板上。 “一！” 声音刚落，宴会场所天花板上方的巨型灯炸开了，不，应该不能说是炸开，只能说它打开了，里面的花瓣从天而降，顺着钟声洒了下来。那些花瓣像雨一下，洒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沁人的芬芳。裴莺莺抬起头看着漫天的花瓣，突然，脸颊处感觉到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裴莺莺没有扭头去看，因为她已经知道是什么了。她伸出手接住了从空中掉落的一片花瓣，忍不住抿唇一笑。 …… 裴莺莺拿着房卡坐上了电梯，季棠因为还有事，不得不继续留在会厅，她给了一张房卡给裴莺莺，让裴莺莺先回房睡觉。 裴莺莺的房卡号是1403，跟季棠的房间不是同一层。 她本来想找下宋丹在哪了，不过她连洗手间都去了，都没有看到宋丹，只好自己先回房了。 电梯在14楼停了下来。 裴莺莺提着裙摆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她的房间在长廊的尽头，高跟鞋踩在红色的地毯上，一点声音都没有。裴莺莺慢悠悠地走着，漫无边际地想待会她是先泡个澡，还是淋浴早一点睡觉。她本来十一点的时候还特别困来着，但过了午夜十二点，她反而特别清醒了。 “咔哒——” 门打开的声音。 裴莺莺被声音所惊动，不由看了过去，却让她看到非常意外甚至惊愕的一幕。 她看到了宋丹。 宋丹头发凌乱，她一手提着高跟鞋，一手抓着裙摆从裴莺莺面前的房间里冲了出来。她冲出来的时候看到了裴莺莺，一张脸顿时变得惨白，她甚至连话都无法说出口。 “宋……”裴莺莺的后面那个字还尚未说出口，宋丹已经从她面前跑走了。 裴莺莺完全呆住了，脑海里不断闪过方才宋丹从房间里逃出来的一幕。 而这时，她看到面前的房门似乎要关上了，她一急，直接伸手挡住了。 宋丹好歹是她带过来的人，如果她被人欺负，自己是怎么也过不去心里这一关的。 裴莺莺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她不仅挡住了要关上的门，还打开门走了进去。当然，她没敢走进去，只是站在门口，色厉内荏地喊了一声，“谁在里面？出来！” 她的话音刚落，便听到房间里传来了脚步声。裴莺莺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她一手抓着门把，半个身体站在门外。而等她看到从房里走出来的人时，裴莺莺的表情完全变了。 房里的人是夏英邈。 他脱掉了西装外套，甚至里面衬衣的扣子都解开几粒，露出性感的锁骨。 夏英邈看到是裴莺莺，微微一笑，他甚至摸了下自己左手腕上的佛珠，温声说：“莺莺，是你啊。” 裴莺莺那瞬间的表情异常复杂，但最终转成了厌恶，“你刚刚对我同学做了什么？” 夏英邈挑了下眉，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好半天他才说：“我没做什么，是你的同学不小心闯进了我的房间。”他看到裴莺莺一脸不信的表情时，脸上的笑意渐渐加深，“你不信？可我真的没有做什么，你大可去问问你那可爱的同学。” 裴莺莺气得不行，她怒视对方，把自己能想出的最恶毒的话说了出来，“恶心！” 夏英邈脸色不变，他不动声色地往裴莺莺那边走，“莺莺，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我？你要我怎么解释，你才肯相信？” 裴莺莺嫌恶地看着夏英邈，她现在已经不想再听夏英邈说任何一句话了，“这些话，你还是留着跟我姐姐说吧，看她信不信你。”她说完就转身要走，但夏英邈动作比她更快。 裴莺莺腰身猛地被一只强壮的手臂抱住，对方竟然单手完全搂住了她的腰。 而下一瞬，裴莺莺被拖进了房间里。 夏英邈在把裴莺莺抱进来的同时，把房门给关上了。裴莺莺慌了，她一边挣扎，一边说：“你疯了？！放开我！如果我姐姐知道你做的事，你就死定了。” “嗯哼？”夏英邈把裴莺莺抵在了墙上，他一只手捉住了裴莺莺的双手，另外一只手摁住了裴莺莺的腰，轻轻松松化解了裴莺莺的所有挣扎，他甚至俯身，眼里带着兴味地看着被自己禁.锢在怀里的少女。 对方像一只迷路的小鹿，慌张又可爱，但还强装强硬，真是有趣。 “莺莺说的真是太有道理了。”夏英邈轻声说，“你同学从我房里出来，我是怎么都洗不清了，百口莫辩，我跟你说我没碰她，你都不信，你姐姐可能就更不信了，可是我又不想让你姐姐误会我。” 裴莺莺身体微微颤抖，她从来没有跟男人如今接近过，甚至她能感受到对方身上带着一股浓烈的侵略味。 她张了张唇，努力地说：“我……你放开我，我信你。” 夏英邈发出一声嗤笑，“不，我觉得你只是在骗我放你走，我没有那么傻。”他微微抬起头，似乎在思索要如何处置裴莺莺。那瞬间，裴莺莺想起原来在学校学的防身术，直接屈膝往上踢去，但夏英邈躲开了，他有些惊讶裴莺莺的动作，然后干脆单腿分开了裴莺莺的双腿，完全把她压在了墙上。 “很聪明，但反应还是有点慢。”夏英邈还夸了裴莺莺一句。 裴莺莺已经完全慌了，她惊恐地看着对方，“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在想，如何不让你跟你姐姐告状。你待会离开我的房间也许就会去告诉你姐姐，我跟你同学有暧昧关系，对不对？”夏英邈看着裴莺莺，“可是呢，我还不想跟你姐姐分手，所以，只能委屈一下你了。” 他的话音刚落，头便低了下来。 裴莺莺眼睛猛地瞪圆了，她像疯了一般地挣扎，可是夏英邈的力气太大了，完全不是她所能抵抗的。 裴莺莺闻到了夏英邈衣服上的香水味，甚至还尝到了对方嘴里清冽的酒味，而除了酒味似乎还带着一点糖果的甜丝丝的味道。 她气得两眼泪汪汪，等被松开的时候，裴莺莺直接一巴掌打了上去。 夏英邈这次没有躲。 他笑眯眯地被裴莺莺打偏了头，甚至还扭过头问她，另外一边脸需不需要打。 “你！变态！恶心！”裴莺莺气得浑身发抖，她眼里凝着泪，恨不得把对方给碎尸万段了。 夏英邈点点头，带着笑意地说：“嗯，我是变态，我恶心，好了，快点回去睡觉吧。” 裴莺莺气急败坏地看他一眼，便打开门要走，而房门还没关上的时候，裴莺莺听到了身后夏英邈的声音，“我想你不会跟你姐姐说你跟她的男友接吻的事情吧。” 她的脚步一顿，明白了夏英邈的意图。 他是拉自己下水。 如果她跟季棠说夏英邈对宋丹做了什么，他就会说他和自己接吻了。 裴莺莺眼神慌乱了，季棠的前两任都是因为她分手的，如果季棠知道自己跟夏英邈的事情，会不会觉得一直是自己在勾引她的男友？ 31.chapter31 裴莺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第一件事就是冲进了盥洗室, 她几乎把嘴里都刷出了血腥味，才停了下来。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可避免地涌起一股自我厌弃感。 裴莺莺打开了水龙头，装了满满一水池的水之后, 她把脸埋了进去, 直至几乎无法呼吸，她才抬起了头。水珠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滴, 裴莺莺浑身微微颤抖，眼眶泛红，她的手指蜷缩了起来，脑海里不断浮现夏英邈亲她的片段。 那种唇瓣相触的感觉, 让她恶心得想吐。 “我想你不会跟你姐姐说你跟她的男友接吻的事情吧。” 夏英邈的这句话犹如魔音, 在她耳边一直响起。 裴莺莺觉得更恶心的人是自己, 因为她的确不敢说。裴莺莺抬起手捂住了脸, 从指缝间漏出了一声哭音。五分钟之后，裴莺莺从盥洗室里走了出去。她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 给宋丹打了个电话。 不过电话铃声响了几声, 就被掐断了, 宋丹没有接，挂掉了她的电话。裴莺莺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换了个拨号号码。 “莺莺，怎么了？”季棠的声音顺着电波传了过来。 裴莺莺听到季棠的声音, 忍不住咬了下唇, 她委屈地想哭, 可是她不可以哭，“姐姐，我回房休息了，可是没有看到宋丹，你看到她了吗？” “宋丹吗？”季棠顿了一下，似乎在找宋丹在哪里，“你先睡吧，我待会找找她。” “好。” 电话被挂掉的时候，裴莺莺并没有感觉到轻松，而是随之而来的浓浓的罪恶感。 她抬起头看着天花灯的花型吊灯，眼神迷茫。 这一夜，裴莺莺睡得很差，她总是从梦中惊醒，梦里全是季棠的脸，她梦见季棠责怪她，还梦见季棠用厌恶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她是世上最恶心的垃圾。裴莺莺翻了个身，眼角沁出点泪痕。因为夜里没有睡好，等早上门被敲响的时候，她才惊醒。 裴莺莺从床上坐了起来，她赤足下了床，走到门口，有些警惕地问：“谁？” “莺莺，是我。”外面是季棠的声音。 裴莺莺听到季棠的声音，脚步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她眼神慌乱，唇瓣颤抖，门外的季棠没等到裴莺莺的回应，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莺莺，开门。” “等等。”裴莺莺急道，“等我一下。” 裴莺莺冲进盥洗室，先洗漱了之后，又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 还是太糟糕了，她眼底下都是青的，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她昨夜没睡好。裴莺莺咬着唇，可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从盥洗室走了出去，开门之前，裴莺莺调整了几次呼吸，才鼓起勇气打开了门。 门外果然是季棠。 季棠身后还站着两个女人。 “把东西放进去。”季棠对那两个女人说。 裴莺莺给对方让了下位置，她看了下那两个女人拿着的东西，分别是她的书包和校服还有一套新衣服。那两个女人放下东西便离开。季棠从外面走了进来，“怎么那么久才开门？”她语气平静，像是没有发现裴莺莺哪里不对劲。 裴莺莺低着头，“我昨夜玩了会手机，睡晚了。” 季棠反手把门关上，她脚步停了下来，静静地看了裴莺莺一会，才说：“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这么久才开门。” 裴莺莺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因为紧张和害怕，她甚至结巴了起来，“我……我……我刚才洗漱去了。” “是吗？”季棠往前踏了一步，她看见面前的少女因为她的靠近而后退，勾唇笑了一下，她伸手抓住了裴莺莺的手腕，上前一大步，把人抵在了墙上，另外一只手抬起了对方的下巴，那双漂亮的狐眼在裴莺莺苍白的小脸上一寸寸扫过，“莺莺，你在怕什么？” 季棠似乎轻而易举地看穿了裴莺莺伪装之下的害怕。 裴莺莺睫毛抖来抖去，什么都说不出来，但好在的是季棠松开了她。 “好了，不逗你玩了，下次不要玩手机玩太晚了，把衣服换好去五楼餐厅找我。”季棠说完就要往外走，裴莺莺喊住了她，“姐姐，宋丹……她起了吗？” “她起了，我已经让她去五楼了。”季棠回头看了一眼裴莺莺，“怎么了？” “没事。”裴莺莺飞快地答。 …… 季棠离开之后，裴莺莺就换上了衣服，她磨蹭了好一会，才出了房间。到了五楼餐厅，她没花多少时间就看到季棠。宋丹坐在季棠旁边。 裴莺莺定了定心才走了过去，“姐姐。” 季棠用眼神示意裴莺莺在自己右手边坐下，然后对她说：“你看看想吃什么？” 宋丹坐在裴莺莺的对面，自从裴莺莺出现，她的表情就有些变了，她眼神紧张地看着裴莺莺，而裴莺莺也因为心里有鬼，不敢看宋丹。 两人心中都藏了秘密，谁也不敢先打破这张纸。 服务生刚上了食物，夏英邈便出现了。 他今日换了一件深灰色的西装，里衬是件白色衬衣。夏英邈出现的时候，在桌的两个年轻女孩表情都有些变了，但他好像完全没有发现一样，站到了季棠的身边，甚至把手放在了季棠的肩膀上，“小棠，你下来吃早餐怎么不叫我？” 他语气正常，甚至脸上还带着一点笑意，像是完全没有被昨日的事所影响。 季棠微抬起头，看了夏英邈一眼，然后她站了起来，而接下来的一幕让裴莺莺和宋丹都惊住了。 因为季棠把自己手边的果汁对着夏英邈的头倒了下去。 夏英邈不闪不避，甚至由着季棠倒，季棠倒完了之后，他还语气温和地问：“还需要再来一杯吗？” 季棠勾唇微微一笑，声音低柔，“好啊。” 她又端起了裴莺莺面前的牛奶杯，对着夏英邈的头再度倒了下去。 这一幕引起周围不少人的注意，所有人都是惊愕地看着眼前一幕。 夏英邈伸手抹了一把脸，他的衣服已经完全毁掉了，不过他并没有露出生气的表情，“开心没有？” “没有。”季棠把唇边笑意收了起来，“你昨晚做了什么，你自己应该清楚吧？” 裴莺莺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她紧张地看着季棠。 “哦？”夏英邈微微一笑，“我做了什么？我昨天好像喝得有些多了。” “是吗？”季棠点点头，她重新坐了下来，甚至叫来服务生重新端来果汁和牛奶，完全把夏英邈丢在一旁。夏英邈叹了口气，他走到季棠的对面坐了下来，拿桌上的餐巾把脸上的东西擦掉，但无论怎么擦，都还是无法完全擦净，但他自己似乎不是特别在乎，“小棠，我总要弄清楚你为什么生气对不对？”他顿了下，“要不然，就让我们这样分手，我心有不甘啊。” 季棠抬起眼看着夏英邈，下一步，她便伸出手摸住了裴莺莺的手，“莺莺，你告诉我，你昨晚看到了什么？” 裴莺莺身体微微一颤，她诧异地看着季棠。 季棠是知道了吗？ 她知道多少？ 裴莺莺转头看向了夏英邈，眼神里写满了对夏英邈的憎恶，夏英邈瞧清了，还露出一个极其无辜的表情，“好吧，莺莺，你昨晚看见了什么？” 不过，裴莺莺还没有说话，宋丹先开口了，她低着头，带着哭腔地说了一声，“季棠姐，你……不要因为我分手，昨天的事只是一场意外，我相信夏先生不是故意的。” 夏英邈似乎有些惊讶，他看向了宋丹，悄然地眨了下眼，随后点点头，“原来是这件事啊。”他顿了下，“这件事我可以解释，就是不知道这位宋小姐，昨天是为什么进入我的房间的？可能是我门没关，毕竟我喝得有点多，但是宋小姐的楼层不在14楼对不对？为什么会自己进我的房间呢？” 宋丹脸色有些白，“我看错了楼层了。” “看错楼层，但不至于还看错房间号。”夏英邈勾了下唇，“或者说宋小姐是故意要进我的房间对吗？” 宋丹像是再也听不下去了，她猛地站起身，声音颤抖，“我没有。” 夏英邈把视线从宋丹的身上转移到了裴莺莺的脸上，“莺莺，你要为我作证，昨夜是你同学从我房间出来对不对？我可没有大晚上闯进一个无辜少女的房间，也没有故意轻薄一个可怜的少女。” 裴莺莺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蜷缩，正待她要说话的时候。 “哥？” 后面传来一声男声。 夏迦荣惊讶地走上前，“哥，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他说完还幸灾乐祸地笑了，“让爸妈看到肯定要笑疯了去。” 夏英邈看了夏迦荣一眼，“只要你不说，爸妈怎么会知道？” 夏迦荣微微一笑，不回应夏英邈这个问题，转而跟季棠问了好，“季小姐早上好。”他又看了眼裴莺莺，“早上好。” 季棠没有理会夏迦荣，而是看了裴莺莺一眼。 裴莺莺指甲在手心掐出白色的月牙痕迹，“我昨天是看到宋丹从夏先生的房间里出来了。” 季棠闻言，看向夏英邈，似乎在等他解释。 夏迦荣似乎看出了不对劲，他站在夏英邈的旁边，有些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夏英邈把餐巾丢到桌子上，他松了松脖子上的领结，语气很平静地问：“莺莺看到宋小姐从我房里出来，那有看到我对宋小姐做了什么吗？” 裴莺莺皱了下眉，她昨夜只看到宋丹慌乱地从夏英邈的房里跑出来，并没有看到其他的，可夏英邈这人比他外表可恶许多，他连自己都可以欺负，面对宋丹，还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夏英邈见裴莺莺不说话，便看向了宋丹，“不如宋小姐自己说说，我对你做了什么？据我所知，宋小姐还没有成年，未成年人对成年人的控诉，世人往往更倾向于未成年人说的话，所以，宋小姐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地污蔑我对吗？” “我没有！”宋丹急声反驳道。 夏英邈轻笑一声，眼里带着一丝嘲讽，“那宋小姐就说一下，我昨夜到底对无辜的你做了什么呢？” “好了，够了。”季棠淡声道，她起了身，“我已经没有兴趣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 季棠说完便走了，宋丹有些慌乱地跟了上去，“季棠姐。” 季棠脚步一停，她转过身看着宋丹，沉默一瞬之后，她冷声道：“你回去吧，在这里呆太久，你父母会不放心的。” 宋丹当天早上被送离了游轮。 裴莺莺不知道她是怎么走的，总之接下来的两天，她再也没有见过宋丹。 32.chapte□□ “你在这啊？” 后面传来的声音让裴莺莺回了头, 因为甲板上的风挺大，她今日戴了一顶毛绒绒的帽子，转头的时候怕帽子飞出去，还特意伸手护住了。 夏迦荣眨了下眼, 看着裴莺莺裹成熊的打扮, 忍不住抿唇笑了一下，露出脸颊上的两个酒窝。 “你是特意穿那么多来吹风？” 裴莺莺见是夏迦荣便又转过去了头, “我只是觉得在房里呆得太闷了，就出来吹一吹，我冬天都穿那么多。”裴莺莺一到冬日就特别怕冷，必须要穿很多, 才会感觉到全身是暖和的。 夏迦荣走到了裴莺莺的旁边, 眼神往海面上看去, “今天晚上就要返航了, 船会在明晚深夜在a市码头靠岸。” 裴莺莺微微垂下眼，她突然想到了宋丹, 宋丹已经被送走了。 今日的海面显得风平浪静, 只是天幕的云层灰蒙蒙的, 压抑地笼罩在海绵之上，裴莺莺抬起头看了下云，又听到旁边的夏迦荣说：“看样子要下雨了。” 果然后来如夏嘉荣所说，傍晚时分下起了雨, 裴莺莺把桌子上的台灯打开, 写了会卷子, 一张卷子写完之后，雨势变大了，大到裴莺莺无法忽略。她从桌子前走到了窗户处，拉开窗帘看了下外面的雨，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玻璃上已经全是水珠，海面上升起一层雾，茫茫到几乎看不清。 “叮——” 裴莺莺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她被声音惊动，站在原地面露犹豫，过了好一会，她才走过去拿起了手机，结果发现是运营商发来的短信。 裴莺莺松了口气，其实她有些怕这条短信是季棠发过来的，她现在还不能很好地面对对方。昨晚发生的事依旧历历在目，是她无法启齿的事，甚至因为隐瞒了季棠，她很愧疚，可如果季棠还继续跟夏英邈这样无耻的人在一起，她也无法接受。 夏英邈实在不能算得上一个正直的人。 他戴佛珠，可心中并没有佛。 正在裴莺莺纠结的时候，她的房门被敲响了。 裴莺莺突然听到了敲门声，差点把手机摔到了地上。她有点害怕地看着门口，稳了稳心神，才踱步走了过去，“谁？”她站在门后问。 “是我。”外面传来夏迦荣的声音，“我奉旨请你去用餐。” 他的声音里还带着点笑意。 “啊，等等。”裴莺莺听到是夏迦荣，既松了一口气，但似乎也没能开心。她今天除了早上，便没有再能看到季棠。 裴莺莺穿上了外衣，又戴着帽子才打开门。夏迦荣并不在门口，他非常绅士站在离门口几步远的地方，见裴莺莺出来了，他才笑着说：“我们走吧。” 夏迦荣特意等裴莺莺走上来，才一起走。 “你刚刚说你奉旨，奉谁的旨？”裴莺莺走到电梯口的时候，忍不住问了。 夏迦荣让裴莺莺先进电梯，自己才走了进去，他伸手摁了五楼的电梯键，“我哥。” 裴莺莺脸色微微一变，“他……他请你来的？那待会不是要……” 夏迦荣不明所以地看着裴莺莺，似乎不大明白她的紧张，但是他还是解释了下，“待会一起吃晚餐的只有我们两个，因为我哥和季小姐都去十楼了。” 裴莺莺刚松了一口气，但是又被他的话吸引，“十楼？那是什么地方？” 夏迦荣抿了下唇，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告诉裴莺莺，过了一会，他才说：“赌钱的地方，今晚基本大部分人都会在那，不过我哥说我们两个不用去，所以他才让我来请你用晚餐。” 季棠也去了。 裴莺莺皱了下眉，季棠都没有跟她说。 电梯此时到了五楼。 裴莺莺走出了电梯，因为夏迦荣的话，她心情莫名压抑了许多，明明不用见到季棠和夏英邈两个人是极好的事，可是她并不感到开心，在用餐的时候，甚至忍不住想，万一夏英邈欺负了季棠怎么办？他那么无耻。 夏迦荣抬起头惊讶地看着裴莺莺，而裴莺莺对上对方的视线，才发现自己刚刚不小心把叉子放进了奶茶杯里，她尴尬地把叉子拿了出来，放到一旁，“抱歉，打扰到你进餐了。” “没关系。”夏迦荣拿起腿上的餐巾擦了擦嘴，笑了一下。他笑容干净，根本没有嘲笑裴莺莺的意思，“你好像一直心神不宁，因为今早的事情吗？” 裴莺莺有些惊讶地看着夏迦荣。 夏迦荣则是眼神平静，“今早好像发生了点事情，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哥他这个人，浑身都是缺点，也不讲什么礼义廉耻，不过他众多的缺点里还是有一个美德的，他对自己做过的事都会承认，我想他大概没有欺负你同学。”他顿了下，“当然我不是说你同学撒谎，只是这其中也许真的有些误会。” 裴莺莺皱了下眉，不由说道：“他是你哥，你自然替他说话。” “所以，你也因为你同学关系更近，本能地去相信你同学了，不是吗？”夏迦荣几乎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裴莺莺的问题。裴莺莺睫毛一颤，抬起眸半惊半疑地看着夏迦荣。 被夏迦荣指出她自己的问题，裴莺莺才发现自己似乎也有点一叶障目了。 她看见宋丹从夏英邈的房里跑出来，便觉得是夏英邈欺负了宋丹，再加上夏英邈后面对她做的事，便更觉得夏英邈就是一个非常卑鄙无耻的小人，可是若不是夏英邈欺负了宋丹，宋丹为什么会从他的房里跑出来？宋丹为什么要深夜去一个成年男人的房间？这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我没办法跟你讨论这个。”裴莺莺垂下眸，”但无论如何，你哥哥都不是一个好人，我不希望我姐姐再继续跟他在一起了。“ 夏迦荣听裴莺莺这样说，并没有生气，只是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我爸妈当初把我哥送去寺庙，当时其实是真想送他去当和尚的，只是我叔叔不肯收他，说我哥才五岁就会哄着来寺庙烧香的女客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我哥。”他叹了口气，“你讨厌我哥，倒也正常。” 两人用完餐，便并排着往外走，到电梯口的时候，夏迦荣先摁了14楼，又摁了10楼。裴莺莺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要去10楼？” “嗯，我哥刚刚发短信给我，让我过去一趟。”夏迦荣看了下裴莺莺，迟疑着说，“你可以自己安全到房间吗 ？要不然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不，不用了。”裴莺莺摇了摇头，“我可以自己回去。” 电梯到10楼的时候，夏迦荣对裴莺莺笑了笑，才走了出去。 裴莺莺往外看了一眼，只看见关闭的大门和站在门口的两个保安，并看不见赌场里面长什么样。 裴莺莺收了心神，无聊地看着电梯的数字往上升 ，等到了14楼，她才走了出去。 …… 今夜裴莺莺早早地洗完澡，躺进了被窝里，但外面的暴雨仍在继续，裴莺莺被外面的雨声吵得有些睡不着，而过了一会，又开始打雷了。裴莺莺拿被子捂住头，也不能完全隔绝外面的声音。 这艘游轮的隔音效果竟然这么差吗？裴莺莺无奈地想。 她像蚕蛹一样，把自己缩进了被子里，连根头发都不露在外面，好不容易快睡着的时候，裴莺莺突然惊醒了，因为她听到了一声巨响，好像是什么东西砸到了窗户上的声音。 裴莺莺愣了一下，才从被子里钻出了头。而她刚钻出脑袋，发现床头柜的水杯里的水也晃了晃，而且晃动的频率慢慢加大，然后整个水杯都在柜子上移动。裴莺莺彻底清醒了过来，她连忙从被子里爬了出来。不是她的幻觉，是这艘船在晃。她凝神听了下，外面的暴风雨似乎更大了。 而此时裴莺莺的手机铃声响了。 裴莺莺连忙下了床走到外间拿起了手机，手机屏幕上是季棠的号码。 “喂，姐姐。” “莺莺，开门。”季棠在电话那头说。 她说完便挂断了电话，裴莺莺看了下手机，发现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因为突来的情况，裴莺莺来不及思考其他，她快速地走到门口，把门打开了。几乎门刚打开，季棠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她一进来，便反手关了门，随后季棠迅速地检查了下房间，把所有能移动的东西收了起来，才看向了裴莺莺。 裴莺莺只开了房间的床头柜灯，此时外间昏暗，她看不清季棠的脸。 “姐姐，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裴莺莺有些害怕地问。 季棠没动，她站在原地，过了一会才说：“暴雨而已，很快就过去了。” “哦。”裴莺莺应了一声，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想了下，想走到门口去开灯，但还没走到，手腕就被拉住了。 那瞬间，裴莺莺觉得自己的手腕仿佛是被冰块冻住了一般，季棠的手实在太冷了。 “莺莺。”季棠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今晚可以一起睡吗？” 她的声音又轻又低。 33.chapter33 裴莺莺诧异地回头看着季棠, 好半天 ，她才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怎么怕，姐姐……不用陪我睡。” 话说出之后，季棠沉默了, 她缓缓地松开了裴莺莺的手, 低声反问了一句，“是吗？” “轰隆——” 外面一声巨雷, 声音清楚地仿佛就是在裴莺莺耳边炸开的一样。 裴莺莺被吓得身体一抖，而季棠沉声道：“看来还是怕的，那就一起睡吧。” …… 裴莺莺背对季棠躺下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跟季棠睡一张床上了。季棠睡在她的身后, 安静地似乎已经睡着了。裴莺莺听着外面的雷雨声, 加上旁边还睡着一个季棠, 她此时此刻一点睡意都没有了，清醒地可以再写五张数学卷子。 “轰隆——” 又是一声雷声。 裴莺莺把头往被子里埋了埋, 而这时她的腰上突然缠上一只手。裴莺莺被吓了一跳, 差点没从被子里跳了起来, 她从有记忆开始，便从未跟人睡过一张床过。 “你怕打雷吗？”季棠的声音从后面响起，她的手搂住了裴莺莺的腰，身体从后面俯了过来, 像是把裴莺莺完全地搂进了怀里。 “我……不怕。”裴莺莺的确是不怎么怕打雷的, 只是因为今夜在船上的缘故, 感觉危险比平日在陆地上大，而且这船摇摇晃晃的，让她不禁联系许多跟游轮有关的灾难片。 季棠动了一下，裴莺莺身体僵硬了，她忍不住瑟缩成一团，不敢挣扎，不敢动，只是僵硬地闻着对方身上传来的玫瑰花香味。 那香味今夜似乎很浓，萦绕在她的鼻尖。 “可我有些怕。”季棠轻声说，“小时候打雷，我母亲总是把我抱在怀里，让我不要害怕。” 裴莺莺听到季棠说的话，愣了一下。 “后面我母亲死了，在一个雷雨天死的，我就更害怕打雷了。”季棠说完，身体还抖了一下，仿佛对打雷这件事存在很大的阴影。 裴莺莺那瞬间心里闪过许多，她不由转过了身，抿着唇看着季棠。黑暗中，季棠似乎是闭着眼的。 季棠在裴莺莺面前从来都是强势的，她从未露出过任何一分害怕的神情。一向强势的人露出脆弱害怕的一面时，裴莺莺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她在黑夜中看着对方脸庞的轮廓，犹豫着说：“姐姐……” 话尚未说完，季棠猛地抱住了她，不，确切地说季棠把她自己埋进了裴莺莺的怀里，她像个可怜的幼兽在裴莺莺的怀里寻找温暖。而裴莺莺因为季棠突如其来的动作，僵硬地动也不动，而没过多久，她的脸渐渐红了。 裴莺莺咬着牙，想往后挪一挪，可是季棠抱得太紧了，自己挪一点，季棠便抱得更紧，紧到两人之间完全没了缝隙。她甚至觉得自己此时跟季棠仿佛成了连体婴儿，已经不分彼此。这种完全亲密的拥抱让她一时之间不能适应，她觉得对方身上的玫瑰花香已经完全地笼罩了她。 “姐姐，你……不要怕，只是打雷而已。你放松一点。”裴莺莺艰难地挤出一句话。 而这时又是一声雷声。 裴莺莺发现季棠的身体明显僵硬了，她便知道季棠真的不是伪装的了，季棠是真的害怕雷声。裴莺莺轻轻叹了一口气，慢慢地回拥住了对方。 也许在这个世上，谁都有自己的弱点，哪怕是季棠。 她看见这样的季棠，心里除了惊讶，也多了几分对对方的同情，就像此刻，她看见因为害怕躲在她怀里的季棠，忍不住想去安慰对方。 安慰的同时，裴莺莺心里也多了几分自豪感，原来自己还是有比季棠强的地方，起码她没季棠那么害怕打雷。 这一夜，裴莺莺是迷迷糊糊睡着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她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情景，她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她觉得特别闷，身上也特别重，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般，无论她怎么挣扎，她都挣扎不开。 而她睁开的时候，床上只有她一个人。 季棠已经离开了。 裴莺莺抬手摸了下自己的额头，慢吞吞从床上坐了起来。她下了床边拉开了窗帘，外面风和日丽，云层慢慢地在蔚蓝的天幕上移动着，像一朵又一朵的棉花糖，而有些棉花糖还拉了丝。 裴莺莺洗漱换了衣服，才拿着手机去了五楼餐厅，在餐厅她看到了季棠。 季棠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西装外套，里面是一件黑色高领毛衣。戴着一顶黑色大沿帽的季棠坐在餐厅的吸烟专区，她修长的手指之间夹着一根香烟。 她看着窗户外的海面抽烟，侧脸漂亮得像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让人完全挪不开眼。而她的眉眼之间仿佛又夹杂几分忧愁，裴莺莺站在不远处看的时候，都难免怔住了。 裴莺莺一直认为即使再美丽的人，看久了，总有看腻的一天，而她面对季棠的时候，她才发现这句话并不是对的。 “姐姐。”裴莺莺走了过去。 季棠瞥她一眼，便把手里的香烟掐灭在玻璃的烟灰缸里，她垂着眸，一边掐灭烟，一边说：“今早看你睡得香，就没有叫你了，昨晚睡得如何？” 裴莺莺在季棠的对面坐了下来，她想了下才说：“还好。” “还好？”季棠将裴莺莺说的这两个字轻声重复了一遍，她似乎笑了一下，“我也还好。” 不过是跟裴莺莺一样的回答，但从季棠的口里说出来，却平添了几分暧昧。裴莺莺眨了下眼，耳垂莫名地红了起来，她有些尴尬地低头看面前的菜单，欲盖弥彰一般地小声嘀咕：“唔，我今早吃什么好呢？” 季棠的面前只有一杯黑咖啡。 裴莺莺点了一份粥。 粥上来的时候，夏英邈出现了。 他走到了季棠的旁边，微笑着打了声招呼，“小棠，早上好啊。” 季棠冷淡地“嗯”了一声。 夏英邈唇边的笑意加深，他慢慢地将视线放到了裴莺莺的身上。自从夏英邈出现，裴莺莺便已经是如临大敌，她紧张地看着对方，而在看到夏英邈将手放在季棠肩膀上，甚至弯下腰似乎要给季棠一个早安吻的的时候，裴莺莺终于忍不住了。 她蹭的一下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你！” 夏英邈的动作顿住了，他抬起头看着突然站起来的裴莺莺，弯了弯眼睛，“怎么了？” 裴莺莺不敢把情绪表达得太外露 ，因为她怕季棠发现端倪，可是她又无法看着卑鄙无耻的夏英邈对季棠下手，她气得咬住了后槽牙，可面上还要不显山不露水，“这里人这么多，这个动作可能不太雅观。” 裴莺莺挤出一个蹩脚的理由。 夏英邈果然笑出了声，他直起了腰，笑着说：“莺莺，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想给小棠看一个东西。” 话落，他便将一封请帖放在了季棠的面前。 “这是程老爷子让我给你的，说邀请你参加一个月之后他孙子的成年礼。” 裴莺莺有些讪讪地坐下，她拿勺子在粥碗里拌了拌，觉得夏英邈刚才的举动明显是故意的，给一张请帖而已，何必要做出这么暧昧的动作。 季棠倒像是没看见他们两个之间的冲突，她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请帖，“我知道了。” 夏英邈倒是懂风趣地离开了，只是离开之前，给了裴莺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差点没把裴莺莺气得把手里的勺子捏碎。 正在裴莺莺气得不行的时候，季棠开口了。 “你不喜欢夏英邈，为什么？” 她前面一句话用的是肯定句。 裴莺莺被吓到了，她敛去眼里惊讶的眼神，紧张地说：“我……” “不要撒谎。”季棠轻声打断了裴莺莺的话，“你撒谎的样子非常明显，莺莺。” 裴莺莺闭上了嘴巴，她不安地飞快眨着眼睛，内心早是天人大战，要不要说实话，这个问题仿佛成了莎士比亚里那句经典对白一般，沉甸甸地压在了她的心口上。 “姐姐，我想跟你说一件事。”裴莺莺腿上的餐巾被她揪成一团时，她才终于鼓起勇气抬起了头。 …… “好巧啊，你用完早餐了。” 裴莺莺回房的时候看到了夏英邈，他刚从房间里出来，看到裴莺莺，还露出他那标准的笑容。 裴莺莺本不想理会夏英邈，但夏英邈却拦着了她的去路。 “怎么不理我？” 裴莺莺咬了咬牙，“我为什么要理你？” 夏英邈勾唇一笑，他眼里有着兴味，“可是我忘不掉我们之间的小秘密，怎么办？” 裴莺莺听到夏英邈这样说，猛地抬起头，她扬着下巴，骄傲地像只复仇的孔雀，“你不必再威胁我了，我已经把所有的事情全部跟我姐姐说了，我姐姐现在已经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了，她很快就会跟你分手了，哼。” 夏英邈摸了下鼻子，倒一点都没恼，甚至连惊讶的都没有，“那不是正合了你姐姐的心意？不过，我很好奇一件事，你姐姐三任男朋友都是因为你分手的，你没有想过为什么吗？” “你什么意思？”裴莺莺眼神微变。 “我不是说你喜欢勾引你姐姐的男朋友，只是……”夏英邈微微倾身过来，他的声线很低，带着磁性，“你姐姐在纵容你跟她的男友呆在一起，甚至是暗中策划。你还没有发现问题所在吗？尹总是，那个大明星也是，而我，我的房卡可是你姐姐给的，怎么这么巧跟你是同一层？而你又那么巧看到你同学从我房里出来。如果我跟你姐姐分手，原因就跟前两任分手的原因一样，都是因为你，裴莺莺。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 34.chapter34 夏英邈说完之后, 便看着裴莺莺，他颇有兴味等待裴莺莺的回答，不过让他失望的是面前的少女只是瞪他一眼就绕过他往前走。 “莺莺。”夏英邈转过身喊住裴莺莺，“你是不敢深想, 还是已经单纯到愚蠢的地步了？” 他话刚落, 便看到了前面的少女停住了脚步。 她转过了身，白皙秀丽的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 “夏先生说那么多，可是无论再怎么巧合，夏先生自己做下的行为不是我姐姐强安在你身上的不是吗？” 夏英邈似乎没想到裴莺莺会这样回答，他居然还鼓了下掌, “有趣, 真有趣, 看来你无论如何都会站在你姐姐那边了, 那我就可以期待一下了。”他后一句压低了声音，“你说她的下一任男友会不会也因为你而分手呢？” 他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留下裴莺莺一个人站在长廊处。 裴莺莺等夏英邈离开之后, 脸上的表情才终于挂不住了, 她并不是完全没有受到夏英邈话的影响。 夏英邈说的话是真的吗？ 这一切都是季棠的特意安排？ 如果夏英邈说的话是真的，季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不停地交男友，又很快地分手，她对每一任男友都很疏离, 而她对自己却过于亲密, 甚至她对宋丹的态度都比对自己的男朋友好, 季棠是同性恋吗？为了隐瞒自己同性恋的身份，所以不停地交男朋友，而又怕男朋友交往时间太长发现自己的秘密，所以需要不停地换男友。 裴莺莺咬了下唇，她若是直接去问，定是问不出什么，季棠那么聪明，她基本就玩不过季棠。裴莺莺默默低下了头，大脑飞快地闪过很多讯息，而最后留在自己脑子里的是—— 她想亲自试一试季棠到底是不是同性恋。 这个冲动的想法一出现在裴莺莺脑海里的时候，她为自己的大胆而感觉惊愕，随后立刻自我否决了，可是整一个早上，她都在想这件事，甚至无法停下来做其他事，连卷子上的题目都无法看进去。这个想法就像是潘多拉之盒，一打开，便已经受到蛊惑。 裴莺莺甚至都为了劝诫自己这个想法，而反问自己—— 发现季棠真是同性恋之后呢？ 那她又能怎么样？ 逃离季棠吗？ 可是夏英邈的话已经在她的心里埋下了好奇的种子，那种子迅速地发了芽。 中午的时候，裴莺莺没有见到季棠，她一个人用了餐，回客房的时候意外碰见了夏迦荣，他似乎刚从他哥的房间里出来，臂弯处抱着一件大衣。 “刚吃完午饭吗？”夏迦荣看到裴莺莺就笑了一下。 裴莺莺点了下头，便从他身旁走了过去。夏迦荣似乎没想到裴莺莺会对他如此冷淡，不禁回头看了裴莺莺一眼，但还是没有喊住裴莺莺。 游轮已经返航，在晚上十点的时候游轮靠岸了，裴莺莺背着书包跟在季棠的后面下了船，夏英邈已经没有跟季棠同行了，裴莺莺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有没有分手。 坐到车上时，裴莺莺还是忍不住问了。 “姐姐，你跟夏先生……”她没有问出来。 季棠微微转眼看向裴莺莺，“嗯？” 裴莺莺低下头，她看到季棠的手上有一枚祖母绿戒指。这枚戒指好像是她去裴先生葬礼上看到的那一枚，当时那个举着伞的背影是季棠的吗？ “姐姐跟夏先生分手了吗？”裴莺莺还是问了出来，因为无论如何，夏英邈都不适合跟季棠在一起。 季棠似乎笑了一下，但好像又没有，她静静地看着裴莺莺，许久之后，才说了一句话。 “快了。” 第二天早上，裴莺莺看到了手机上的一条新闻。 关于汽车追尾的，是昨天深夜发生的。 因为发生的地点是a市，所以她起了好奇心，点进了视频，而看到视频内容的时候，她怔住了，因为她看到了夏迦荣。夏迦荣站在一个白色担架旁边，他衣服上有不少血迹，虽然只是匆匆一闪而过的镜头，但还是被裴莺莺认了出来。 而这条视频的下面有不少吃瓜网友发现了夏迦荣，纷纷说这个出车祸的小哥哥长得很好看。 “姐姐，夏迦荣他们昨晚出车祸了？”裴莺莺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季棠。 季棠喝着手里的咖啡，轻轻“嗯”了一声，语调是上扬的。 裴莺莺看着季棠的反应，默默地低下头，她刚刚看到担架上躺着一个人，不过没看清是谁，但能让夏迦荣守在旁边的，极有可能是夏英邈吧。 他居然出车祸了。 因为早上的这条新闻，裴莺莺今天一整天都非常关注这条车祸新闻的后续，甚至上网搜，不过并没有搜到，甚至到了下午，连这条新闻都凭空不见了，仿佛是有人压了下去。 元旦休假回来，便重新分了班，裴莺莺被留在了原班级，有十三个人离开了，其中三个是被保送的学生，里面包括宋丹。颜老师说他们的资格审核过了，便不再继续在原班级学习了。而冯静是另外的十个人当中的一个。 裴莺莺有些惊讶冯静和宋丹同时离开，而她的同桌秦甜甜也说出饿了自己的疑惑。 “往年保送审核好像没有那么早吧，都要下学期去了，今年怎么那么早啊？” 后排的女生接了一句，“可能今年办事效率高吧，话说今年过年很早，我们会不会早一点放寒假？” 秦甜甜对此，无情地说：“我们是高三，哪有什么寒假，你死了这个心吧。” 裴莺莺是过了好几天才知道季棠跟夏英邈分手了，还是尹涵告诉她的。裴莺莺周日的时候去逛了书店，跟秦甜甜她们一起。她们几个前几天就商量好周日一起买教辅，买好书之后。秦甜甜几个人说想吃东西，商量了一会，便一个人去买奶茶，两个人去买小吃，而裴莺莺在书店外的长廊上看着教辅。 裴莺莺正低头看着手机的时候，尹涵突然出现了。 他在裴莺莺的旁边坐下，中间隔着几袋子书。 “出来买书？” 裴莺莺听到声音才抬起头，看见是尹涵的时候，愣了一下，“尹先生，你怎么在这？” 尹涵指了下书店对面的商场，“我来视察。” 裴莺莺看了一眼，这个商场是新开的，现在人流还不多，不过尹涵果然很有钱啊，名下有那么多家商场。 “最近怎么样？”尹涵又问。 “还行。”裴莺莺说。 尹涵沉默了会，才说：“季棠跟夏先生分手了，你知道吗？” 裴莺莺先是惊了一下，随后便开心了起来，不过在尹涵面前，她不得不把这种喜悦压制下来，“是吗？” 尹涵看了裴莺莺一眼，“夏先生前几天出车祸了，就是我们回a市的晚上，现在还在医院，据说因为不想拖累季棠，所以主动跟季棠分的手。” “啊？”裴莺莺听到这里，心情变得有些复杂，那次出车祸的人果然是夏英邈吗？不过他的伤势有那么重吗？“夏先生伤很严重？不会……” 她没有说完。 不想拖累季棠，那是下辈子都站不起来了吗？ “腿骨折了，好像要在医院住上好一阵子了。”尹涵说。 裴莺莺一噎，过了一会才说：“只是骨折，为什么要说怕拖累我姐？” “夏先生那个人一向不太正经，可能只是个借口吧。”尹涵说完便站起了身，“你的同学们要回来了，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裴莺莺站起来跟尹涵告了别。 不过尹涵说的话还是让裴莺莺想了很久，夏英邈出车祸了，所以就跟季棠提出了分手。季棠倒是一句都没说她跟夏英邈分手的事。 裴莺莺想了好久决定不去问季棠关于夏英邈的事了，既然他们两个人已经分手，自己也应该完全忘掉夏英邈这个无耻之徒。 时间慢慢地走到了年底。 裴莺莺放寒假了，因为是高三，所以假期只有十天。 裴莺莺非常地咸鱼地在家里玩了三天，第四天就被季棠带了出去。季棠带裴莺莺出去吃饭，而意外地碰到了夏英邈。夏英邈好像大病初愈，脸色不太好看，不过精神倒似乎不错，看到季棠和裴莺莺的时候，还笑眯眯地上前打招呼，“好巧，季小姐，还有莺莺。”他深深地看了站在季棠旁边的裴莺莺一眼，眼中似乎有深意。 裴莺莺注意到夏英邈对季棠的称呼换了。 季棠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夏先生出院了？” “是的，在医院躺了一个来月，我整个人都快散架了，近日才出的院。”说到这里，夏英邈看了下自己的右腿，“不过行动还是有些不方便。” “那夏先生还是多多休息。”季棠说完就往前走，裴莺莺连忙跟上去，只是经过夏英邈身边的时候，她听到了夏英邈的声音。 “我相信很快，你就可以看到你姐姐的新男友了，希望你还记得我们之前说的话，如果我猜对了，那莺莺你很危险啊。”夏英邈轻笑一声。 裴莺莺脚步微顿，但她很快就继续往前走了。 夏英邈转过身，抬起手摸了下自己的鼻子，这时一个男生走到了他的旁边。男生顺着夏英邈视线看了下，便忍不住说：“哥，你又在作妖？回去吧。” “迦荣，哥哥我这不是作妖，只是在看戏。”夏英邈勾唇一笑，“太久没见到如此有意思的事了。” 夏迦荣忍了忍，但还是没忍住，“给女孩子添堵不是一件有趣的事吧？哥哥，你不要因为跟季小姐分手了，就变得如此没有风度。” 夏英邈闻言回头看着夏迦荣，他眼神狐疑地在夏迦荣的脸上扫过，然后一只大手直接盖住了自己弟弟的脸，“闭嘴！你个未成年懂什么？” 夏迦荣身体往后一退，无奈又气愤地哼了一声，“我马上就要成年了。” “嗯，知道了，小屁孩也到了要谈恋爱的年龄了。”夏英邈非常敷衍地说，说完便转身走了。 夏迦荣站在原地皱了下眉，谈恋爱的年龄？ 他这个哥哥果然没个正形。 35.chapter35 这顿饭裴莺莺吃得心不在焉, 连坐车回去的时候也是。 只是今天晚上回去的路上发生了堵车，裴莺莺发了好久的呆，等回神之后发现他们的车几乎没动。 裴莺莺有些诧异地往外看，发现前面似乎堵了很长, 她不由看了眼坐在旁边的季棠。季棠安静地坐在位置上, 仿佛并没有因为堵车而有情绪。 然后又过了十多分钟，车也不过往前面挪了半米, 驾驶座上的司机都有些按耐不住了，不停地往外看。而这时候车慢慢地往前挪动了。 马路逐渐恢复正常的时候，裴莺莺看到一个青年。他穿着一件白色的短款羽绒服，在黑夜里显得极为显眼, 他站在马路中间指挥交通。裴莺莺坐的这辆车从青年身边缓慢开过的时候, 她那瞬间看清了那个青年的脸, 是一张很清隽的脸。 …… 裴莺莺假期的第八天, 也就是正月初三的时候，她见到了季棠的新男友。 不过这位新男友似乎不太守时间, 他们已经等了半个小时, 裴莺莺快把面前的奶茶喝完了, 也没见到新男友本人。季棠看了下手表，似乎也没了耐心，她正要起身，一个人气喘吁吁地打开了包厢的门, “抱歉, 我来晚了, 我刚刚路上发生了点事。” 那人进来就先道歉，声音里还带着喘。 季棠瞥了眼进来的人，冷声道：“什么原因？” “刚刚有个老奶奶的猫爬到树上下不来，我救猫耽搁了点时间。”那人走到了季棠的旁边，而裴莺莺这时便看清了对方的脸。 一看清，她便皱了下眉，因为眼前的脸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 季棠的新男友是个看起来是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他清俊的脸上此时还带着歉意的笑，他极力地跟季棠解释。季棠听了一会，似乎是信了他的说辞，“坐吧。”她又跟裴莺莺介绍了下这个青年，“莺莺，他叫步朗。” 步朗把视线转到裴莺莺身上，非常腼腆地笑了下，“你好，你是季棠的妹妹吧，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步朗，现在在警局上班。” 裴莺莺点了点头，她觉得季棠这一位新男友似乎意外的害羞和腼腆，甚至看起来就像个正人君子。这个想法一浮现，她就想到了夏英邈，便立刻否认自己心中的这种想法，有时候人也是不可貌相的，比如夏英邈。 一顿饭的时间下来，裴莺莺发现这一位步朗警官似乎有点不太一样。 他好像比较倒霉。 方才服务员上菜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步朗面前的水杯，服务员刚道歉，步朗就摇摇头，一边拿餐巾擦身上的水一边说：“没关系，没事，不用道歉。” 因为大半杯水都倒在他的腿上，步朗就起身去了洗手间，回来的时候，裴莺莺发现他额发湿了，不由有些好奇地盯着他。步朗脸有些红，窘迫地摸了下自己的额发，“不好意思，洗手间的水龙头坏了。” 而这并没有结束，好不容易用完餐，步朗主动结账，但结账的时候餐厅的刷卡机坏了。餐厅的经理都慌了，步朗连忙摆手，好像很能理解对方，“没关系，我还有现金。” 结完账之后，步朗在出餐厅的时候摔了一跤，是结结实实地从店里摔出了店外，裴莺莺忍不住捂住了眼，而旁边的季棠则是不客气地笑出了声。步朗爬起来的时候，仿佛已经没脸见人。他长得很高，低着头的时候却看起来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抱歉，我今天太丢人了。”步朗小声地说。 季棠勾了下唇，“没关系。一起走还是分开走？” “我开了车来的，没事。”步朗婉拒了。 但到了停车场，他们的车都要开出停车场时，季棠突然喊司机停了下来，“等等，有人的车坏了。” 裴莺莺呆了一下，她看了看季棠，“姐姐，车坏了的人不会是步警官吧？” 三分钟后，裴莺莺看到了步朗。 他脸色通红地坐上了副驾驶，然后小声地解释：“车发动不了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时我都是骑单车上下班的，很少开这辆车，可能之前就坏了，我没有发现。” 裴莺莺默默地低下头，她第一次看到一个人居然可以这么倒霉。她努力把唇角的笑意藏起来，不过坐在前面的司机倒是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步朗更窘迫了，他勾着脑袋，像是被老师批评了一般。 季棠让司机先送步朗回来，布朗想拒绝，不过被季棠一句话就给打败了，“你还是老实呆着吧，我不想我的车也坏了。” 步朗闭嘴了，他抿紧了嘴巴，默默地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步朗的家在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小区，他从车上下去之后，先跟季棠道了谢，又特意跟司机说了谢谢，而小区的门卫看到了步朗，便连忙走过来跟步朗说话，“步警官，你回来了啊！快回家看看吧，你楼上的水管爆了，现在还在抢修呢，你赶紧回家看看，有没有贵重物品被泡。”说完之后，还笑着摇摇头，“这都是这个月第几起了？” 那个门卫是个大嗓门，坐在车里的裴莺莺把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这次她终于没忍住，也笑出了声。还没关上车门的步朗手微微一抖，小心翼翼地关上车门，才转头对门卫说：“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回去。” 回去的途中，裴莺莺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姐姐，你跟这个步警官怎么认识的？” 季棠挑了下眉，“一次很偶然的机会，我去了一个展会，然后步朗也去了，他被人撞了一下，然后不小心把一个展品给弄碎了，那个展品正好是我的。” “这位步警官似乎有点倒霉。”裴莺莺笑了一下。 季棠瞥她一眼，“你对步朗很感兴趣？” “不！”裴莺莺连忙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他毕竟倒霉，所以问一问而已。” 晚上睡觉之前，裴莺莺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步朗了，上一次吃饭回来碰见堵车，那个站在马路中间的青年似乎就是步朗。 她笑了一下，伸手关掉了床头灯。 初五的那日，步朗提着礼物来了季宅。 裴莺莺坐在沙发上，看了下步朗此时的样子，又默默地憋住了笑。 步朗仿佛随时随地都在脸红，他脸上染着薄红，尴尬地说：“抱歉，我也不知道我会那么幸运。” 他在进门的时候，头上被掉了一坨鸟屎，这一幕还被季棠亲眼看到了。季棠当时就抬起头看了下天，似乎她也感觉到了神奇，喃喃道：“我已经很久没见到鸟了，没想到这么冷的天还有鸟。” 于是被鸟袭击的步朗借用了主楼的盥洗室洗了个头。 裴莺莺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是慧姨转告了她。 慧姨也觉得步朗神奇，跟裴莺莺说：“我都一两个月没看见鸟了，他一来就有鸟，还真是神奇，而且那鸟屎还不偏不倚，正好掉他脑袋正中间，这也太神奇了。” 裴莺莺一边换衣服，一边笑，“慧姨，你是不知道，他上一次跟姐姐吃饭的时候更倒霉。” 慧姨惊了一下，“真的啊？” 然后慧姨也发现是真的了。 慧姨这种从来不出错的人 ，今天不小心把一块甜点全部倒在了步朗的裤子上。步朗低头看了一眼，抿了下唇。慧姨哎哟了一声，她也是头一回碰见这种情况，“这怎么办？” “没事。”步朗语气还算平静，“就是我需要一条新裤子。” 慧姨为了弥补，把杜司机的一条新裤子赔给了步朗，步朗去盥洗室换裤子的时候，裴莺莺这才捂住了唇，她快忍不住笑了，步朗真的好倒霉，可是她就是想笑。 慧姨看着步朗进了盥洗室，脸上的表情非常古怪，“这个世上真有这样的人？” 季棠拿餐巾擦了下唇，“命理比较倒霉吧，我看过他的生辰八字的，非常独特。” “嗯？生辰八字？”裴莺莺听到这个，有些好奇地看着季棠，“姐姐，你还会看相？” 季棠露出一个淡笑，却没有回答裴莺莺这个问题。 用完膳，步朗就准备告辞了，他站在门口的时候纠结了好一会，才终于鼓足勇气跟季棠说：“明天晚上可以一起用餐吗？就我们两个人。” 季棠眯了下眼，过了一会才说：“好啊。” 她的语气里听不出心情的好坏。 裴莺莺听到这句话，突然想起了夏英邈跟她说的话。夏英邈说季棠是故意推自己跟她的男友见面，如果季棠真的是这样的话，她明晚跟步朗的约会就会叫上自己，如果没有叫，那便可以证明夏英邈说的话不是真的。 不过裴莺莺等了一天，也没有等到季棠说要她一起去，她便松了一口气。但在用晚膳的时候，裴莺莺意外在家里看到本应该跟步朗见面的季棠。 “姐姐，你怎么在家里？”裴莺莺很惊讶，“你不是跟步警官约好了吗？” 季棠神色平静，“他来不了了，临时今晚加班。” 唔。 这位步警官好像真的很倒霉。 36.chapter36 正月初六, 裴莺莺就开学了，因为是新学第一天，季棠破天荒地说要亲自送她去上学。她今日开了一辆跑车，裴莺莺坐在副驾驶座, 车开到一半的时候, 她发现外面好像下雪了。 “姐姐，下雪了！”裴莺莺语气里带着惊喜。 季棠眯了眯她那双狐眼, 把眼里的不悦藏了起来，“是吗？” 到学校的时候，雪已经下大了，裴莺莺拿着伞下了车, 关上车门之后, 又有些不放心地跑回来, 她站在驾驶座门的外面, 敲了敲窗户。 季棠滑下窗户，以为裴莺莺忘记带了什么, “什么东西没带吗？” 裴莺莺摇摇头, “姐姐, 雪现在下得有些大了，你回去的路上一定要慢慢开。” 季棠似乎愣了一下，随后勾了下唇角，“我知道了, 快进教室吧, 外面冷。” 裴莺莺“嗯”了一声, 便转身走了。走到一半，还碰见班上的同学，大抵还没出新年，同学很开心地跟裴莺莺打了声招呼，“裴莺莺，新年好。” “新年好！”裴莺莺笑着回了一句。 今天的学校特别安静，因为今天开学的只有高三一个年级。 因为是新年里就来上课，今天的老师都分为温和。几节课下来，外面的雪是越下越大，不少同学拿着手机拍照。裴莺莺也趴在窗户那里，她脱下一只手的手套在解雪玩，玩了一会，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裴莺莺便把手拍拍干净，把手机从口袋里摸了出来。 是季棠发来的短信。 “不要打开窗户玩雪。” 裴莺莺愣了，她眨巴了下眼睛，不太明白季棠怎么会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不过下一节课班主任颜老师的话为她解答了迷惑。原先班里就有摄像头，平时是为了监考和老师自习课管纪律用的，学校寒假的时候把摄像头全部重新更换升级了，现在摄像头全部联网，而且他们的家长可以随时随刻用手机查看。 颜老师的话一落，不少同学露出惊恐的表情。 “太变态了吧，人生还能不能自由点了？那我以后下课都不能吃零食了。”秦甜甜在旁哀怨地说，“在家就不能吃零食，我本以为来学校会自由一点。” 难怪季棠知道自己刚刚在玩雪。 裴莺莺抿了下唇，也觉得这个做法实在太变态了。 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下教室前面的摄像头，有些疑惑地想，季棠现在也在看监控吗？还是在做自己的事呢？她盯着看了一会，便摇了摇头，季棠那么忙，哪有时间一直盯着。 放学之后，裴莺莺立刻背着书包走到了教室外面，雪还在下，甚至地上已经堆积起了厚厚的一层雪，裴莺莺一边走一边想，待会坐车回家的话会不会有影响。果然，杜司机今天开车开得特别慢，平时六点之前绝对可以到家的裴莺莺，今天六点半才到了家。因为下雪，今天还堵车了。 她一回到季宅，便先去了主楼，想喝点热饮，却瞥见了放在客厅茶几上的两张请帖。 裴莺莺好奇地走过去，正好慧姨端着煮好的奶茶走了出来，她便直接问：“慧姨，这是什么？” 慧姨看了一眼，“夏先生白天送过来的，说是几日后的他弟弟的成年礼邀请你跟大小姐一起去。” 夏迦荣的十八岁生日？ 裴莺莺想了一下才问：“姐姐答应去了吗？” 季棠跟夏英邈分手没多久，她会去参加这个宴会吗？ 慧姨把奶茶递给裴莺莺，“这我就不知道了，你要去问大小姐。” “哦。”裴莺莺喝了一口香醇的奶茶，“姐姐还没有回吧？” “不，回了，早上就在家里，现在在房间里，大概……”裴莺莺看着慧姨打了个哈欠，“大概在补眠吧。” 裴莺莺有些惊讶，今天杜司机开车的时候好像也很困的样子，不停地打哈欠，然后慧姨现在也在打哈欠，然后天气一冷，他们都开始嗜睡了？ 慧姨回答完裴莺莺的话，便招呼她去洗手换衣服，“今天早一点开餐，二小姐也好早一点上去做功课。” 慧姨说完便走去厨房，只是她走去厨房的时候，又打了个哈欠。 留在原地的裴莺莺眨了眨眼，背着书包转身回房间去了。 上到后楼的二楼时，她特意往走廊的尽头看了一眼，慧姨说季棠在家里休息，那边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季棠真的在房里睡觉？裴莺莺突然有一种全世界现在只有她不困的感觉。 吃完晚餐之后，这种感觉更强烈了，她碰见的每一个季家的人都很困。 甚至是在铲雪的刘伯，他拿着铁铲都快睡着了，裴莺莺在旁边愣愣地看了一会，随后忍不住喊了他，“刘伯，你那么困不如早点回房休息吧。” 刘伯像是被裴莺莺惊醒了，浑身一激灵，发现是裴莺莺之后，便笑着说：“没事，我先铲雪。” 然后五分钟不到的时候，又拿着铁铲快睡着了。 裴莺莺无奈了，只能先回房了。 她写作业的时候，外面的雪还在下，好像永远不会停一般，这突如其来的大雪在a市其实非常少见，裴莺莺特意拉开了窗帘看着外面的风景，只是看着看着，她就站了起来。 方才在铲雪的刘伯好像倒在雪地里了。 裴莺莺连忙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喊人，“慧姨！” 她快跑到后花园的时候，突然有人从后面拉住了她的手臂。裴莺莺一惊，连忙转过头，却发现是季棠。季棠今天穿的很多，她戴着一顶米色的毛线帽，身上的睡衣也是毛绒绒的。而她此时还微眯着眼睛，眼里有着浓浓的倦意。 “为什么大呼小叫的？”季棠说话的声音很慢，像是在抵抗睡意一般。 裴莺莺还记得刘伯的事，立刻说：“我刚刚在楼上看到刘伯倒在雪地里！” 季棠缓慢地眨了下眼，然后拉过了裴莺莺，“没有，你看错了。” “不，我没有看错，我是真的看到了。”裴莺莺话刚落，季棠又强调了一遍，透着睡意的声音有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莺莺，你看错了，没有人躺在雪地里。” 裴莺莺呆了一下，她还想扭头去确认一下，但季棠已经拉着她往房里走，边走边说，“你作业写完了吗？” “还没有。” 季棠似乎有些遗憾，但她还是说：“写完了，洗个澡来我房里。” 嗯？ 裴莺莺惊了一下，“啊？为什么？” 季棠扭头看了她一眼，“什么为什么？” 裴莺莺悄悄闭上了嘴，不敢说话了，今天晚上的季棠看起来好凶。 大抵因为季棠太凶，裴莺莺并不想去她房里，所以写作业的时候磨磨蹭蹭的，洗澡的时候也磨磨蹭蹭的，等她换好睡衣可以去季棠房里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半了。她犹豫了下，先给季棠发了条短信。 “姐姐，你睡了吗？” 如果季棠没有回，那么她就可以不用去了。 季棠的短信几乎是秒回。 “过来”。 裴莺莺看着连标点符号都没有的两个字，忍不住叹了口气。她打开门带着点视死如归的悲壮感走向了季棠的房间。走到房门的时候，裴莺莺又叹了一口气，而她还没敲门，门就从里面拉开了。 季棠打开了门，一开门，裴莺莺就感受到了里面扑面而来的空调暖气。 季棠好像很怕冷，空调暖气开得很高。 “进来。”季棠对裴莺莺说完就转身往里面走，裴莺莺只好跟了上去，但她不太明白季棠为什么要叫她过来，所以跟上去的时候，忍不住问：“姐姐是有什么事找我吗？” 季棠脚步停了下来，她看着裴莺莺指了下自己的床，“帮我暖床，床太冷了。” “欸？”裴莺莺呆住了。 五分钟后，裴莺莺老实地躺在了季棠的被窝里，她有些无奈地盯着天花板看。季棠这个要求，让她简直嘀笑皆非，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季棠说她的被子太冷了，怎么都暖不起来，便让裴莺莺帮她暖。季棠此时就站在床旁边盯着裴莺莺看，这种充满压力的注视，让裴莺莺倍感不适。 她默默地把脸往被子里缩了缩，希望被子能快点暖起来，她太想回房了。 又过了五分钟，裴莺莺看见季棠上了床，她呆了一下，便想从被子里钻出来，不过季棠摁住了她的肩膀，低声说：“别动。” 裴莺莺有些尴尬，“姐姐，我……被子差不多热了，我还是回房吧。” 季棠伸出一只手往被子里摸了一下，一脸困倦地摇了摇头，“还是没有热，你不可以走。”说着，她脱掉自己外面厚厚的睡衣外套钻进了被子里，钻进被子之后再把头上的帽子也丢开了。 裴莺莺突然跟季棠在一个被窝里，还没来得及惊讶，先被季棠身上的温度给冰到了。 季棠浑身跟块冰一样，仿佛一点温度都没有，而她现在还手脚并用地缠住了裴莺莺，她把自己和裴莺莺的身体完全贴合，又将脸埋在了裴莺莺的脖颈处，才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轻叹了一声。 裴莺莺被季棠冰得直哆嗦。 明明房里的空调温度那么高，季棠居然还能那么冷。 “姐姐，你身上怎么那么冰？”裴莺莺挣扎了下，她想推开季棠，可季棠抱得太紧了。 季棠压在她的身上，说话之间去，冰冷的气息吐在裴莺莺温热的脖子处，“别动，乖，只要你乖乖地不动，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裴莺莺眨了下眼，有些窘迫地扭开脸。她红着脸盯着对面的墙壁，由着季棠像抱救命浮木一般抱着她。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被子里好像暖和了起来，裴莺莺很少这么晚睡觉，这时候，她也不免困倦地闭上了眼。等裴莺莺睡熟之后，抱着她的人微微抬起了头，然后用冰冷的唇瓣碰了碰自己身下的脖子，气息从下巴处一直游离到了锁骨。 季棠长吐一口气，眼里的睡意又浓了几分。她重新低下头，像抱着自己的所有物一般抱着裴莺莺。 37.chapter37 裴莺莺是呼吸不通畅所以被迫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的那瞬间，觉得自己腰以下的身体都麻了，仿佛已经没了知觉。她看了眼还抱着她睡的季棠，季棠把脸都埋进了她的脖颈间, 看不清面容。裴莺莺腿忍不住挣扎了一下, 却感觉到什么东西飞快地缩了回去。 她微微一愣，她刚刚好像感觉到什么东西从她的腿上滑走了。 裴莺莺把手伸进了被子里, 但发现自己摸到的是季棠的腿。 而且还是光.溜.溜的腿。 裴莺莺飞快地把手缩了回来，一脸惊疑，季棠什么时候把裤子脱了？她……她……怎么大冬天还不穿裤子睡觉啊？ 季棠好像被裴莺莺的动作弄醒了，她身体动了两下, 低喃着声音说：“动什么？” 裴莺莺见惊醒了季棠, 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姐姐, 你别抱那么紧, 我快呼吸不过来了。” 此时还是半夜，外面的天依旧黑压压的。 季棠似乎花了点时间才理解了裴莺莺的意思, 她慢吞吞地往旁边挪了挪, 没有压住裴莺莺了, 但依旧是抱着裴莺莺的，脸埋着的方向变着埋在裴莺莺脖颈处的侧边。季棠的长发散落在裴莺莺的身上，她像是真的冷极了，只不过是动两下, 都倒吸了一口气, 随后便搂进裴莺莺不松手。 裴莺莺又无奈又有点心疼, 她看着贴紧自己的季棠，不知道说什么好。 此时被窝已经缓和了，但是季棠的身体还是很冷。 “姐姐，你每年冬天都这样吗？”裴莺莺过了一会才说，她知道季棠没有睡着。 季棠的脸在裴莺莺裸.露在外的脖子那里蹭了蹭，声音依旧带着困倦：“只是下雪天，一到下雪就这样，无论怎么样，身体都不会暖和起来，还特别困。” 裴莺莺认真听季棠说话去了，并没有发现季棠说完之后就张开了嘴，牙齿离她的脖子特别近。 一到下雪天就困？ 倒是很奇怪的习惯。 裴莺莺突然感觉到脖子上传来湿漉的感觉，她愣了一下，随后便挣扎了起来，“姐姐，别！” 季棠居然舔了她。 季棠哼了一声，像是用鼻腔发出来的声音，慵懒中带着丝丝暧昧，“乖。”她又舔了一口，这一口比之前的还要过分。 裴莺莺脸已经涨得通红，她欲哭无泪，挣扎又挣扎不开，季棠是睡昏头了吗？ “姐姐，你别这样了。”因为羞耻，裴莺莺的声音都不敢说大声点，她脚趾头都情不自禁地蜷缩了起来。 “我舔一下下，不……”季棠后面的话几乎听不清。裴莺莺一个劲地往旁边躲，往被子里躲，又羞又怕，她躲避之间想起了夏英邈的话，更是想起了自己对季棠的猜测。 季棠真的是同性恋吗？ 如果不是同性恋的话，应该无法对同一个性别的她做出这样的行为吧？ 季棠搂住了裴莺莺的腰，她似乎有些烦躁，用的力气都变大了许多，“别动！” 裴莺莺僵住了，她咬着唇看着季棠，委屈得不行。 季棠伸出手揉了下自己的眉心，重新把裴莺莺抱进怀里，这一次她倒没有继续欺负裴莺莺了，还温声哄了几句，“好了，我不欺负你，不许哭，也别咬唇了。” 裴莺莺垂下眼，长长的睫毛扑散而开，她脸还有些红，声音别扭，“姐姐为什么总要这样？” “总要什么？”季棠反问。 “欺负我。”裴莺莺咬了咬牙才说出口，“别人家的姐妹也是这样的吗？当姐姐的会对妹妹做这样的事吗？”她说到这里，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单独跟季棠见面的场景，那一次便是在床上，季棠抱住了自己，还将手伸进了自己的睡裙里，甚至还对那一处摸了摸，还捏了。 裴莺莺一回想起，身体便完全僵硬了，她当时因为害怕对方根本没想到那么多，现在回想起来，太多不对劲了。 “难道姐姐是同性恋吗？”裴莺莺再一次地问出了口。 而这一次，季棠同样地回答了一样的答案，“我不是。” 裴莺莺沉默了下来，她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心里天人大战，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季棠的话，可是这个世上除了同性恋，否则没有人对同性做出如此亲密的动作了吧，抱一抱都算了，可是季棠还亲了她，不止一次。 季棠对自己有多亲密，便对她的男友们有多冷漠。 这一切仿佛怎么都解释不过去。 “姐姐没有骗我吗？”裴莺莺语气里带着试探。 季棠似乎生气了，她沉默了许久，然后松开了裴莺莺，“滚。” 她凶了裴莺莺，甚至用了“滚”这个字，裴莺莺愣住了，而季棠已经坐了起来，那张依旧漂亮的脸蛋上挂着不耐烦的神情，“怎么？听不懂话？需要我说两遍？” 裴莺莺睫毛微颤，随后她立刻从床上下来，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往外走。只是刚走出季棠的门口，裴莺莺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她忍着眼泪，冲回了自己的房间，不过裴莺莺在进门的时候没看清地上的门槛，直接摔了一跤。膝盖处传来的尖锐疼痛让她眼泪直接掉了下来。 裴莺莺小声地抽噎了一声，用手撑着地板慢慢爬了起来。等膝盖没那么疼了，她就想反手把门关上，只是门没能关上。 “莺莺。” 她身后传来季棠的声音。 裴莺莺一听，连忙抬手擦了下脸上的眼泪，也不关门了，急冲冲想回里内卧，可季棠直接拉住了裴莺莺。裴莺莺见季棠抓住她的手臂，气得直接大力地甩开了，季棠有些惊讶，随后快步上前拦住了裴莺莺的去路。黑暗中，两人静静地对峙着。裴莺莺咬着唇，她现在也说不清自己在想什么，除了委屈之外更多的是难过，她甚至觉得自己对于季棠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当中本来就是七选一，如果不是自己当初没有看季棠，说不定现在季棠的妹妹就是另外一个人，自己并不是特殊的。 季棠对自己再好，也不过是假象。 她虽然给了自己物质，却并没有把自己当成妹妹看待过，就像是宠物，有趣了逗一逗，厌恶了便赶自己走。 季棠神情有些疲倦，甚至说话语速都比平时慢，“摔得很疼吗？” “不疼。”裴莺莺说完便咬了下唇，她扭开了脸，不想看着季棠那张脸，“姐姐不是让我滚吗？为什么又来找我？是因为被窝又冷了？” 理智告诉她，这些话不应该说出口，但是她还是忍不住。 她想知道自己在季棠心目中到底是什么，如果季棠不在意她的话，她会学乖的，老老实实读完书，便赚钱还给季棠，如果还不完，她就还一辈子，但绝对不会奢望季棠对她好了。 季棠似乎被她的话逗笑了，“气性真大。”她想了一下，“那你也叫我滚好不好？然后你就可以不生气了吗？” 裴莺莺闭了闭眼，“我……” 她不知道说什么了。 裴莺莺梗着脖子站着原地，最后是季棠先没了耐心，她拉过了裴莺莺的手，“好了，不气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凶你，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摔得疼不疼？给我看看好不好？” 季棠温声哄人的时候总是让裴莺莺有些恍惚，她恍惚地觉得自己是受宠的，觉得季棠是真心喜欢自己，是真心对待自己，可是刚刚季棠明明才那么凶地骂过她。 裴莺莺又想哭了，“你又哄我，你每次都是这样，你以为我很好欺负吗？我是一个人啊。”她第一次完完全全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她多想跟季棠说，只是每次都不敢，很多事情她不乐意做。可是她没用，她只是季棠养的一只金丝雀，她明白自己的地位，虽然她不明白季棠为什么要养着自己，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奢望，奢望季棠能把她当成一个独立的人格来看待，而不是宠物。 “好好好，下次不哄了。”季棠闻言却是把裴莺莺搂进了怀里，她声音在裴莺莺的耳边响起，“别哭了，哭多了，眼睛就肿了，明天怎么见老师和同学？” 裴莺莺闻言，立刻忍住了眼泪，她拼命地憋着，过了一会便伸手推开季棠，“你不要抱我，走开。” “好，我走开。”季棠往后退了一步，“那莺莺给姐姐看下腿吧？” “我不要。”裴莺莺拒绝了，过了一会，她又说，“你为什么要养我？” 她看不出自己有什么优点，当年她的父母便觉得她是麻烦，把她丢在了孤儿院，而季棠为什么要养着自己这个麻烦？ “我不漂亮，又不听话，就像你说的，气性还大，你为什么要养我？”裴莺莺说的时候，声音里带着点哭腔。 不过她一脸孤勇且委屈巴巴说出的话，倒是把季棠逗乐了。 季棠似乎睡意都去了几分，语气里带着笑意，“莺莺，你怎么那么可爱？” 裴莺莺皱了下眉，她这么认真跟季棠说话，季棠居然还笑话她，“我不可爱，你别笑！” 季棠轻轻一笑，伸手摸了下裴莺莺的脑袋，“你若再听话一点，我倒没有那么喜欢你了，好了，你不愿意给我看伤口，那只好罢了，你早点休息，你还要上课。” 她说完就转身走了，裴莺莺盯着她背影，发现季棠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也可以说，季棠是故意回避了自己那个问题。 为什么养着自己？ 真实的理由可能是自己无法接受的，所以季棠才不说，是这样的吧？ 而自己该怎么办呢？ 裴莺莺站在原地，生出了不该有的想法。 她想离开这里，离开季棠了。 38.chapter38 第二天, 裴莺莺意外在学校附近看到了步朗。 穿着警服的步朗正弯腰在地板上摆着黄色警戒标志，被标志围成一圈的地方原先有个井盖，但那个井盖现在失踪了。 学生们看到警察都有些兴奋，凑着小脑袋一边讨论一边走进校门。 裴莺莺看着步朗, 因为她实在好奇, 便上前喊了步朗，“步警官。” 步朗听到声音抬起了头, 看见是裴莺莺之后，先是微微一愣，随后才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莺莺啊, 你在这里读书？” “对。”裴莺莺往井盖口探了探脑袋, “这是怎么了？” 说到这里, 步朗轻轻叹了口气, “昨晚下雪，有人偷偷地把这个井盖偷走了, 你们学校的门卫报了警, 因为在学校门口, 怕学生掉进去，所以我就过来了。说来，现在a市大部分的井盖都有自动报警装置，但你们学校的这一块大概太老了, 所以没有更换成新的。” 原来是这样。 步朗说完就催促裴莺莺进学校, “好了, 你赶紧进校门吧，中午之前就会有新的井盖来了，你不用担心。” “嗯，辛苦了。”裴莺莺转身准备走的时候，步朗突然又出声喊住了她。 “莺莺，等一下。” “嗯？”裴莺莺转过头有些疑惑地看着步朗。 步朗清隽的脸上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他搓了搓手，神情害羞，声音也很轻，“你姐姐最近忙吗？” 他突然提起季棠，裴莺莺便自然想起了昨晚她和季棠之间的冲突，她今天早上没有看到季棠。 “应该不忙吧。”裴莺莺想了下才说。 步朗抿唇微微一笑，“是吗？上次放了你姐姐的鸽子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我想……这几天约她一次，想送她一份礼物，你知道你姐姐喜欢什么礼物吗？” 季棠喜欢什么？ “古董？”裴莺莺犹豫地说。 她只见过季棠对古董比较感兴趣，其他的，季棠好像都不喜欢。 裴莺莺说完便发现步朗的表情有些为难，她又连忙补充道：“不，我姐姐只是喜欢收藏古董，礼物肯定……我想只要是步警官精心挑选的，我姐姐应该都会喜欢。” 步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过了一会才挤出一个笑容，“谢谢你。” 裴莺莺自觉有些歉意，但她也不好再继续说什么，只能点点头便转身走了。方才她看见步朗的表情，很后悔自己脱口而出说了古董，可是都已经说出口了，哎。裴莺莺皱了皱眉，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实在不对。上次去步朗家的小区，其实也能发现步朗应该家境挺普通的，他不像尹涵、夏英邈这种本身家里有钱的，而哪怕是mason，估计一天赚的钱都比步朗一年赚的多。 不过，步朗是第一个问裴莺莺，季棠喜欢什么东西的人，看来他是一个非常用心的人。 裴莺莺这一整天的课都上得心不在焉，甚至她偷偷盯着摄像头看了好几回，想知道季棠有没有通过摄像头在看她，但这种想法一浮现，她就恨不得骂自己一顿。 她想离开季棠。 原先的打算是如果可以，就考一个远一点的大学，然后努力赚钱还给季棠。但现在，她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忍受当宠物的日子了，可是如果高中都没有读完，自己可以做什么工作呢？ 她可以教小朋友跳舞，她也会很多乐器，她知道有一些特产培训班，但不知道那种培训班看不看学历。除此之外的话，她倒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了。 发愁。 裴莺莺在纸上画了一个哭脸。 今天裴莺莺放学回家，也没有看到季棠，慧姨跟裴莺莺说季棠去外地了。 “过几天就会回来了。”慧姨今日看上去也很困的样子，裴莺莺盯着她看了一会，觉得季家的人都有些奇怪，难不成到了下雪天都集体发困打盹了？ “慧姨，你下雪天也很困吗？”裴莺莺带着疑惑问了出来。 慧姨端着热水的手微微一抖，只不过裴莺莺并没有发现，“哎，这下雪天最冷了，我年纪大了，撑不住，也就你这个小孩子不觉得困。” 是这样的吗？ 裴莺莺抿了下唇，只能接受慧姨的说法，不过她还是觉得这种集体犯困的行为很奇怪。 还有季棠，她昨日还一脸疲倦，今日便去了外地，看来她也不想见自己，罢了，季棠不在，便更好。裴莺莺度过好几日没季棠的日子，这几天慧姨的困意似乎丝毫没有减少，甚至还加重了，季家的每个人在这几天都是懒洋洋的，仿佛要进入冬眠期一般。 天气预报天天报道a市这不寻常的大雪天，不过依旧是每天下雪。 连下了五六日之后，季棠回a市的那天，a市停雪了。 季棠回来的原因是因为要去夏迦荣的成年礼，她把裴莺莺也一起带了过去。 裴莺莺一直僵着身体坐在车里面，看也不看旁边的季棠，而季棠则是一直低头看着手里的平板，她这几日好像参加好几个展会，还拍下了藏品。她回来的那天，裴莺莺看到有人从她的车上搬箱子下来，一箱又一箱的，看来她拍了还不少。 裴莺莺不太理解季棠为什么要去参加夏迦荣的成年礼，可是她到了现场之后，就明白了。 夏迦荣的成年礼非常不一般，因为是在夏家私人古董藏品馆办的，无论是摆在门口的大花瓶，还是墙上的油画，全都是价值昂贵的私人藏品，而且每隔五米，便有一件用玻璃箱罩住的珍稀藏品，所有受邀的客人从一进来开始便已经是目不暇接了。 裴莺莺看着满屋子的藏品，却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这个宴会摆那么多藏品像是特意诱季棠前来的一样。但裴莺莺只想了一下，便觉得自己应该是多想了，说不定只是夏家觉得自己藏品很多，不秀一下不行吧，毕竟他们家的另一个私人藏品馆都已经变成了明面上的博物馆。 能成为一家博物馆，里面可要有多少藏品啊。 还好，夏英邈并不知道裴莺莺此时在想什么，要不然他也许会非常真诚地说：“其实很大一部分都是一些圈内朋友借给我们夏家展览的，我们家也就提供了那个博物馆的一半藏品而已。” 季棠被藏品吸引，而裴莺莺因为不感兴趣便自己随便走走了。夏迦荣作为今晚的主人公，此时正跟着他父母站在一起，裴莺莺遥遥地跟他打了个招呼，夏迦荣看见了，并举了举手里的酒杯。 今天他已经成年了，可以喝酒了。 裴莺莺在一楼转了一圈，便上了二楼，她看到二楼一个窗台，便想去那里呆一会。只不过她还没走到那个窗台，便听到了一点声音。 “别，轻一点。”娇柔的女声里还带着一点喘，裴莺莺的脚步猛地一顿。 这个声音似乎有点耳熟。 “不玩了，我要出去了，你个坏蛋，不许跟上来。” 里面又传来了一句，裴莺莺听到就想离开，但终究慢了一点。那个说话的女人从窗帘后出来的时候看到了裴莺莺，她直接倒吸了一口气，随后掩着面匆匆离去，裴莺莺非常尴尬，但余光还是瞥见了那个女人的裙子，是一条紫色的裙子。 “莺莺？” 而接下来的一道男声，让裴莺莺一下子就听出了对方是谁。她震惊地转过头，果然看到了夏英邈那张英俊的脸。他正用手帕擦着脸上的口红印，一边笑眯眯地对裴莺莺说：“还好看见的人是你，如果是别人的话，我想我还要解释几句，多麻烦。” 裴莺莺面上闪过厌恶，她转身准备直接离开，但夏英邈却拦住了她。 “走那么快做什么？帮我看看，我脸上的印子擦掉了吗？”夏英邈仿佛不知羞耻二字怎么写一般，还凑过脸来问裴莺莺。裴莺莺被他的话气得一噎，竟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好半天才瞪了夏英邈一眼，“夏先生可以去洗手间看，或者用你的手机前置摄像头看一看。” 夏英邈低低一笑，“你生气了？”他语气里带着一丝暧昧。 裴莺莺扭开脸，“我为什么要生气？”她只是觉得恶心，“如果夏先生没事的话，可以不挡着我的路了吗？” “你别急着走，我听说你姐姐最近交了个小警察男朋友，你觉得那个小警察人怎么样？”夏英邈把手帕收了起来，他单手插.进西装裤袋里，用非常调侃的语气谈论着步朗。 “这个事你应该去问我姐姐，而不是问我。”裴莺莺皱了下眉。 “是吗？好吧，但我希望你要记得我们之间说的话。哦，对了，那个明星mason近期要回国了，我觉得他应该会去找你吧，祝你好运了。”夏英邈说完，施施然地转身走了。 裴莺莺气得磨了磨牙，觉得这个夏英邈是她见过最可恶的人了。 因为撞见了不该看的一幕，裴莺莺接下来的心情都不大好，而夏英邈那个无耻之徒倒真的脸皮很厚，还拉着夏迦荣过来跟裴莺莺说话。 “来，迦荣，你不是说很久没见到你莺莺姐姐了吗？还说甚是想念，这回见到了，开心了吗？” 夏迦荣因为夏英邈的话皱了下眉，“哥，你又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夏英邈喝了一口酒，笑得分为邪气，“我哪有说乱七八糟的，你现在也是个大人了，该真诚地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好了，我不打扰你们说话，我先走了。” 夏英邈一走，夏迦荣就道歉了。 “对不起，我替我哥向你道歉，他喝多了。” 裴莺莺见夏英邈走了之后，脸色才好了一些，“没关系，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早就清楚了。” 夏迦荣无奈一笑，他往夏英邈那边看了一眼，“我哥他一直都是这样，任性妄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其实有时候我也挺羡慕他的，但是我的脸皮实在没有他的厚。” 裴莺莺一听，没忍住地笑出了声。 夏迦荣跟裴莺莺聊了几句便走开了，因为他今晚作为主人公，实在有很多人要招呼，他明明刚满十八岁，倒比他那位哥哥看起来稳重许多。 裴莺莺吃了点东西填肚子之后，便开始找季棠在哪，她晃了一圈，却看到了尹涵以及他身边穿着一条紫色裙子的赵曼荷。赵曼荷看到裴莺莺的时候，脸色一白，然后立刻扭开了脸。 裴莺莺一愣，随后便是惊愕。 那个跟夏英邈躲在窗台上亲热的女人是赵曼荷吗？ 赵曼荷扭开脸之后，又跟尹涵说了什么，便直接匆匆离开了。裴莺莺觉得对方的行为更是加重了自己心中的猜想，不仅更讨厌起夏英邈了。夏英邈也许就是一只蜜蜂，见到花都想采一口，虽然戴佛珠，满脸佛相，但实际上只是披着那层佛皮的魔罢了。 裴莺莺在尹涵还没有看到她之前，就直接走开了，而没过多久，她总算找到了季棠。季棠站在一幅古画面前，似乎有些出神。裴莺莺先是站在远处看了她一会，才走到季棠旁边，不过她刚走过去，季棠就扭过脸来，见是裴莺莺便伸过手牵住了裴莺莺的手，“你到处乱晃，我刚刚还找了你一会。” 裴莺莺低头看了下自己被牵住的手，眼神微动，随后她抬起头，语气生硬地说：“姐姐真的找了我吗？” 季棠闻言，唇边荡出一抹笑，“你不信？夏英邈脸上的唇印还挺好看的。” 裴莺莺呆住了，刚刚季棠也在吗？ 季棠说了那一句便扭过头继续看着那副挂在墙上的古画，裴莺莺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会，这幅画是一副乘舟图，整幅画除了人和舟有颜色外，其余全是白色，但这个画家却用白色画出了一幅画。 “这画家真厉害。”裴莺莺忍不住说。 季棠闻言笑了一下，“这画倒算不上他最得意的作品，也就是这家伙死得早，要不然……” 要不然？ 裴莺莺有些诧异地看着季棠。 季棠的口吻听上去仿佛跟这个画家相识一般，裴莺莺不禁仔细看了下画的落款，这幅画是清末的画，有一百来年的历史了。 裴莺莺想了下，她用了点力把自己的手从季棠的手里抽了出来，“姐姐，我想回去了。” 她想先回去了，但没想到季棠听到她这句话，却是要跟她一起回去。季棠跟夏迦荣的父母告了别，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要先回去了，而夏英邈不知道从哪里晃了出来，知道季棠要走，还非常体贴地要送季棠上车。 季棠让裴莺莺先上车，随后转头对夏英邈说：“夏先生不用送了。” 夏英邈笑得很灿烂，“不，季小姐作为我的前女友，我觉得我应该还是要亲自送一送的。” 不知道为何，裴莺莺感觉这瞬间空气都冷了许多。季棠垂下眸，敛去眼里的情绪，随后她发出一声轻笑，那笑声在寒冬里似乎也是带着寒意了，“夏先生真客气，不过有这份心，还是多多照顾下赵小姐吧。” 季棠话一落，夏英邈就弯下腰看向了坐在车里的裴莺莺，“莺莺，你不是答应我不说出去吗？你太坏了。” 他吊儿郎当的语气像是根本不在意季棠知道他的事。 而裴莺莺则是一脸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答应了？不……我根本就不知道那个人是赵小姐……”她后面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因为她发现自己被绕进了圈套里。 夏英邈没有让裴莺莺保守秘密，而裴莺莺也没有确定那个跟夏英邈呆在二楼窗台的人就是赵曼荷，可是季棠的话直接点破了，而夏英邈又弄了个圈套给她跳。裴莺莺坐在车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只觉得这明明就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季棠没理外面的夏英邈直接上了车，只是关上车门之前，她还说了一句，“祝夏先生好运。” 夏英邈微愣，随后点点头，“我会的。” 而没过几天，娱乐圈爆出一个大新闻。 一个知名女明星公开了恋情，而她公开恋情的对象是夏英邈。 她放了一张她跟夏英邈的合照。在粉丝心痛之时，吃瓜网友纷纷涌上去把夏英邈背景扒得干干净净，发现夏英邈不仅长得帅还很有钱，主要他的外貌很能欺骗人，甚至比娱乐圈男星的颜值还抗打，一时之间，不少粉丝开始祝福，但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时候另外一位在网上颇有人气的美女作家却说夏英邈是自己的男友…… 裴莺莺看着网上的八卦，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的笑声引起了旁边的秦甜甜的注意，秦甜甜把脑袋凑了过来，看到她在看什么之后，便说：“你也在关注这个啊，我都吃瓜几天，没想到这个夏英邈长得一表人才，却劈腿都劈成蜈蚣精了，才短短几天，他都被爆出有五个女友了，而且有两个女友还是自己有男朋友的，我的天。果然人不可貌相，男人就是大猪蹄子。” 裴莺莺深表赞同地点点头，“你说得对。” 秦甜甜皱着眉说，“这种男人放在古代就应该浸猪笼，你说是不是？” 秦甜甜平日喜欢看小说，裴莺莺曾好奇过她看什么小说，结果发现自己这位同桌并非普通女孩，别的女孩看的都是校园小甜枣，而她看的都是女尊文。裴莺莺一开始还不理解女尊是什么时候，结果被秦甜甜抓着好一顿洗脑。 “你想想我们原来伟大的祖先一开始就是母系社会，你再看那西游记里女儿国那一段是不是最让人记忆深刻，你再想想，女人拥有子宫，只有女人才可以诞下后代，女娲的形象不就是从女人身上衍生出来的吗？掌握人类繁衍问题的女人就等于是这个世上的主宰，那么主宰多要几个男人，没毛病吧？” 裴莺莺想了下，只觉得自己似懂非懂。 秦甜甜的话听上去好像有点道理，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而秦甜甜见裴莺莺一脸懵懂的样子，简直是恨铁不成钢，“裴莺莺同志，你知道吗？像你，你就是浪费了你自己这张脸，你这张脸多好看啊，偏偏性格那么软，你就应该女王一点，多交几个男朋友，啊，不，现在还是不要交，等高考结束吧，多体验几个，从小白兔升级为女魔王，你不知道，我最近看小说，女主代入的都是你这张脸，一开始穿越时不谙世事，到后面农民翻身，然后再收……” 裴莺莺终于听不下去，拿一块饼干堵住了秦甜甜的嘴，“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们还是赶紧多刷几套题吧。” 39.chapter39 这天放学回来, 裴莺莺在车上点开了自己微信, 却发现有一个新的好友申请。她点开了申请，发现居然是夏迦荣。 他发过来的申请也很像他本人的说话风格——“你好，裴莺莺，我是夏迦荣。” 裴莺莺直接选择了通过。 夏迦荣那边很快就发过来消息，“你放学了？” “嗯，你呢？” “我也是。”夏迦荣回了一个笑脸。 裴莺莺盯着对方的头像看了一会, 夏迦荣的微信头像居然是一个卡通和尚。 “你的头像挺有趣的。”裴莺莺发了过去。 “我故意换的, 讽刺我哥的。”夏迦荣的回答打消了裴莺莺心里一半的怀疑，她刚刚有些怀疑这个人是夏英邈, 而不是夏迦荣。 “你怎么加到我微信的？” 夏迦荣基本都是秒回, “通过手机查找。” 手机？裴莺莺想了下才问：“你有我手机号码吗？” “有, 找我哥要的, 他有。” 夏英邈怎么有她的手机号码，裴莺莺皱了下眉, 她现在发现只要这些人想, 似乎总能弄到自己的联系方式, 比如尹涵, 比如mason, 大概真的有钱能办到一切吧。 裴莺莺没有再回夏迦荣的信息, 而是点开了他的朋友圈，发现他的朋友圈是仅三天可见, 而这三天里, 他并没有发动态。 放学刚到家, 裴莺莺就看到了步朗，他正好从季宅大门走了出来。 步朗看到裴莺莺，脚步微顿，随后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便转身坐上他的车直接走了，裴莺莺看的是一头雾水，而她进了主楼，才知道步朗为什么看见她是那个样子了。 主楼客厅的茶几上摆了一个茶杯，那茶杯还用礼盒装着的。 裴莺莺多看了几眼，旁边的慧姨便直接说了，“这是那位步警官送过来的，说这是清朝的茶杯，特意淘了送给大小姐。” 慧姨说完露出一个略显诡异的笑容。 季棠坐在沙发上，她倒是神色淡淡，只是一眼都没看那个茶杯一眼，想来并不喜欢。 裴莺莺想起自己跟步朗的话，顿觉后悔，她看了看那桌子上的茶杯，想替步朗说几句好话，“这茶杯看起来挺漂亮的。” “再漂亮有什么用，假的。”慧姨却无情地戳穿了，“这杯子连五百都不值，那位步警官居然还花了五万，不是行家淘啥古董，真是的。” “假货？”裴莺莺闻言连忙走近那个茶杯，“这怎么看出来的？” 慧姨微微一笑，“因为大小姐有这套茶杯，整一套，而且正品的杯底有着当年烧制师傅的私人印章，这个可没有，而且这个茶杯颜色极其不通透，杯底为了制造成古董的样子，还特意人工损坏，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裴莺莺看着那茶杯，联想到方才步朗走出去时的神情，恐怕他来到这里只会便也知道自己买的是假货了。 “这也是步警官的心意，买到假货，他自己也不想的。”裴莺莺替步朗辩解了一句。 季棠听到裴莺莺这样说，有些惊讶地看她一眼，但未说话。 慧姨走上前把礼盒的盖子盖上，“有心意又如何，终究是假的。” “好了，把东西收起来就是了。”季棠开了口，“不用再讨论此事了。” 但因为步朗花了五万买了个假货，裴莺莺在写作业的时候还是很愧疚，她总觉得是因为自己的话，步朗才会想着买古董送给季棠，如果她不说的话，估计步朗也不会想到买古董，更不会花了冤枉钱买了个假货。 五万块钱，是一笔不小的钱了，不知道按照步朗的工作，要多久才能赚到那么多。 哎。 裴莺莺叹了一口气。 而这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是夏迦荣发过来的消息。 “你在看书吗？” “嗯。”裴莺莺回了一句之后，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你说假如一个人因为你不小心买到了一个错误的东西，然后还把这个错误的东西送到了行家的面前，你该怎么办？” “跟那个人道歉，取得对方的原谅，然后看看有什么能弥补的吧。” “你做了什么？” 夏迦荣连发了两条过来。 裴莺莺长吐一口气，还是决定跟夏迦荣说一说自己的困恼。她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告诉了夏迦荣，而夏迦荣却说：“这跟你其实没什么关系，你只是实话实话，说了你姐姐喜欢什么，而你所说的步警官，第一，他自己不够聪明，他完全不懂古董这一块，却相信自己能以五万的低价淘到一个清朝的茶杯，这是他自己抱着侥幸的心理，第二，他在没有把茶杯送给行家鉴定的情况下，直接将茶杯作为礼物送给了你姐姐，这便是他自己粗心大意了。现在市面上有不少古董鉴定行，从你的叙述中，我觉得他买到了那一个茶杯恐怕只要是对古董稍有见解的人都能看出来是假的。所以，综上所述，这一切跟你没关系，而是他自己的问题。” 紧接着，夏迦荣又发来了第二条。 “当然，你心里觉得抱歉也是人之常情，但你问我该如何弥补的话，大概是替他想另一个让你姐姐喜欢的东西吧。” 裴莺莺若有所思地看见夏迦荣的话，最后回复了两个字。 “谢谢。” 季棠除了古董还喜欢什么呢？ 有人说送礼要送对方缺的，但季棠好像什么都不缺啊。 接下来的几天，裴莺莺进入了观察季棠的日子。 她每天都在想季棠缺什么，最后还真让她想出一个。 季棠怕冷，上次还让自己给她暖被窝。 “甜甜，现在天气这么冷，你平时睡觉不冷吗？”裴莺莺问。 秦甜甜低着头偷偷啃了一口薯片，才抬起头，“不冷啊，我有小太阳，暖手袋。” “那被子很冰怎么办？”裴莺莺进一步问。 “电热毯啊，像我们这种位属南方还不供暖的城市，必须人手一床电热毯。”秦甜甜回答得是掷地有声。 电热毯？ 裴莺莺眨了下眼。 但送电热毯会不会有点送不出手啊。 当初夏英邈可是豪气送了一个三百万的花瓶。 裴莺莺因为这个问题纠结了整整一天，但还是决定在第二天去商场看一看电热毯。正好第二天是星期日，她出门的时候，季棠已经不在家了，她便让杜司机把她送到商场门口，然后自己一个人逛了起来。倒真让她看到了电热毯，她看着上面的标价，陷入了沉思，她发现最贵的电热毯要三千多。 她没那么多钱，平时慧姨倒是会往她书包里放钱，不过一次最多也就放五百，还是她用完了，才会重新往她书包里放钱。 步朗应该有钱可以买下吧，但她没步朗的联系方式。 正在裴莺莺站在电热毯店外纠结的时候，突然有人在她的帽子上拍了一下。 不轻不重的一下。 裴莺莺回了头，却看到一个眼熟的打扮。 眼前的人在商场里戴着一顶机车帽，穿着机车服。 mason？！ 夏英邈是说过他近期会回国，但裴莺莺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快就碰到对方了。 “你是mason？”裴莺莺迟疑地问出了声，就看到面前的人点点了头。 真的是他！ 裴莺莺当即就转身欲走，但mason仗着自己手长，单手勾住了裴莺莺外套上的兔子帽子，把人拽了回来，他声音里带着笑意，“走哪去啊？你刚刚在这里盯了那么久，想买电热毯啊？哥哥给你买，只要你叫一声哥哥就行。” 这么久没见，mason依旧没个正形。 裴莺莺扭头等着他，“你把手松开！” “不松！”mason非常欠扁地说，而且他甚至直接把裴莺莺搂进了怀里，弯下腰凑在裴莺莺耳边说，“我好不容易回了国，怎么能那么容易就放过你呢？我还记得你无数次地拉黑我的事情，这一次，我一定要好好地惩治你。” “你……”裴莺莺被气得无语，她伸手去掰mason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可mason居然威胁她，“你别动，你要是动的话，我就大喊一声我是mason，到时候你又要跟我上新闻了。” 裴莺莺气得磨牙，“你混蛋！” “嗯，我混蛋。”mason嬉皮笑脸地说，还搭着裴莺莺的肩，带着人进了电热毯店，“来，哥哥给你买电热毯。” 不得不说，mason出现之后，裴莺莺就不用考虑没钱该怎么办了，如果不是裴莺莺拦着，mason差点要把整家店买下来。 “这么便宜，才三千多块，都买了吧。”mason表现得像个土财主。 “你有病啊，你买那么多，有那么多张床吗？”裴莺莺骂他。 mason想了一下，“好像也是哦，那你要几床？” “一床就好。” mason爽快地掏了钱，然后帮裴莺莺提着电热毯往外走，当然他还不忘搂着裴莺莺的肩膀，“你家没地暖吗？” “没有。”季宅那房子并没有装地暖。 “啧啧啧，那冬天该多冷啊，要不你去我家睡？”mason见裴莺莺脸色微变，连忙补充道，“我平时都不在那睡的，我那么多通告，一年四季几乎都住酒店，我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要不然你去住，房子就在花源国际小区b栋80a，楼下的密码是889975，我家的密码546789。” 他直接把家庭住址和门口密码全说了出来，把裴莺莺吓了一跳。 “你……”她有些无语地看着mason，“你不怕我去你家偷东西啊？” mason却无所谓地说：“你拿啊，爱拿什么拿什么，要是觉得不够直接给我打电话，一个小时之内绝对送到你手上，你放心，我赚那么多钱都是给我老婆花的。” 裴莺莺听到mason的话，终于忍不住抬脚狠狠地踩了mason一脚，“不要脸，谁是你老婆。” mason疼得倒吸一口气，“你这是虐杀亲夫！” 40.chapter40 “你！不要脸！”裴莺莺听到mason说的话, 一张白嫩的小脸蹭的一下涨得通红。 在她十八岁的短暂人生里, 还没有人这样跟她说话，mason居然自居丈夫这个身份。 mason发现裴莺莺脸红，倒是更加变本加厉，“你还脸红了啊？小笨鸟，来，哥哥请你吃好吃的去, 这商场楼上好像有很多吃的, 你想吃什么？” 小笨鸟？ 裴莺莺对这个称呼愣了一下，随后立刻瞪着mason, “什么小笨鸟啊？” 这个mason也太不尊重她了吧。 可mason却说的头头是道, “你看你叫莺莺吧, 莺莺不就是一种鸟吗？你又傻乎乎的, 那就是小笨鸟了。” “我才没有傻乎乎！”裴莺莺愤怒地反驳，却被mason一掌拍扁了她头上的帽子, “好, 你不傻, 走吧。” 因为帽子被拍下来了, 裴莺莺的眼前顿时一黑, 帽子遮住她眼睛了。等她把帽子调整好, mason已经拉着她走到了电梯旁。今日是星期天，商场的人还挺多的, 而mason的这身打扮实在古怪, 他刚进电梯, 周围的人情不自禁往旁边躲了，mason往两边看了看，低笑一声，把裴莺莺拉到自己面前站着，他还压低了声音，“你可要千万掩护好我，万一我被人发现了，我们两个又要一起上新闻了，到时候怎么澄清都没有用了。” 裴莺莺咬了下唇，但因为气不过，还是手肘往后重重地一击，果然成功地听到mason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小笨鸟，你也太使劲了吧。”出了电梯之后，mason拉着裴莺莺往外走，一边控诉她方才在电梯里的行为，“而且你长得那么矮，你的手要是再往下挪一点，我就废了。” 裴莺莺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废了啊？” mason脚步一顿，随后转过头，他似乎在想怎么说，过了一会，他才说：“我的肾废了。” “那个位置打不到肾的呀，你的肾难不成长在前面？”裴莺莺越发不懂了。 mason胡乱地点点头，“对，我的肾就是长在前面，三个肾，快走吧。” mason带裴莺莺去了一家甜品店，只是mason去点单的时候，服务生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明显很警惕的样子。裴莺莺坐在位置上等mason回来之后忍不住说：“你这样子怎么吃？” mason要是脱了机车帽肯定有一堆人会认出他的。 “没事，我不吃，你吃吧。”mason说，“我又不喜欢吃甜品，我看这是女孩子一般喜欢吃的，才带你过来的。” 裴莺莺眨了下眼，又瞥了下放在旁边的电热毯，“谢谢你，电热毯的钱我会还给你的。” “这点钱还什么？”mason挥了下手，“这还不够我一顿饭的钱。” “不，我还是要还给你的，无功不受禄。”裴莺莺顿了下，“只是我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能还给你，我现在……没那么多钱。” mason这顶机车帽的镜面是单面透视玻璃，她并看不清mason的脸。 “没钱？嗯，你要是非要还的话，不如这样吧，方才的电热毯我给你抹掉零头，就算三千好了，你亲我脸一下就抵一百，那么三千块钱 ，你亲我三十下，这钱就算还完了。”mason的声音带着笑意。 裴莺莺眼睛一下子瞪圆了，一张脸又渐渐红了，“你！我……不行！” “你还不肯啊，这世上多少女人想亲我，我让你亲，还给你抵债，你居然还说不行，太没商业头脑了。”mason大呼小叫的，裴莺莺看了下左右，是又急又恼，“你别说那么大声，万一被人听到怎么办？” mason声音压低了些，“那就公开啊。” “我跟你又不是一对，公开什么啊。”裴莺莺恨不得拿东西堵住mason那张破嘴。 mason似乎觉得逗够了裴莺莺，轻笑一声，不再说话，而这时候桌上的叫号器响了，他便起身去帮裴莺莺端甜品了。裴莺莺在吃甜品的时候，mason就一直在玩手机，他在打游戏，只是打到一半，他的手机就响了。 他皱着眉头看了下来点显示，然后伸手摸了下裴莺莺的帽子，“乖，慢慢吃，我去接个电话。” 说着，他便起身，拿着手机往外走。 裴莺莺扶了下自己的帽子，而这个时候她的手机也亮了起来。 是夏迦荣发过来的信息。 “周末在做什么？” “在商场。”裴莺莺慢吞吞地打字回复，“我已经买好替代的礼物了，但是我不知道怎么给步警官，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五分钟之后，夏迦荣回了信息，但这次他回的是一串电话号码。 “步朗的。” 裴莺莺有些傻眼，这些人都是随便能弄到另外一个人的联系方式吗？才短短五分钟。 不过她还是回了谢谢。 “不客气。”夏迦荣在话尾加了个笑脸。 mason还没有回来，裴莺莺想了下便给步朗先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你好，步警官，我是裴莺莺，请问你现在有空吗？” 这条短信很快就得到了回复。 “你好，我今天休息，请问有什么事吗？” 裴莺莺想了下，又发了一条过去，“上一次的事我很抱歉，我这次买到了我姐姐应该会很喜欢的礼物，你拿去送给我姐姐，她应该会很开心的，我希望你能接受这个礼物。” 这次步朗过了一会才回了信息。 “没关系的，上次的事跟你没有关系，是我自己太自信了，谢谢你。” 裴莺莺抿了下唇，步朗越是这样，她反而越觉得不安，虽然夏迦荣跟她说这事跟她没有关系，但是不知道为何，她就是觉得对不起步朗，而且她自己也有私心，她希望步朗能讨得季棠的欢心，这样便能印证季棠真的不是同性恋了，也能证明夏英邈说的话是错误的。 这样想的裴莺莺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步朗接起来的时候语气有些慌张，“莺莺，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步警官，我希望你能收下这份礼物，真的，你不是喜欢我姐姐吗？那现在有一个她可能会喜欢的礼物，你都不想把握这个机会吗？”裴莺莺劝说步朗的时候其实很紧张，她第一次干出这么大胆的事情，她在怂恿对方，“你要是喜欢我姐姐，就要多试试对不对？一次礼物没送对，就送第二次，况且这次我都你想好了，也买好了，你只要拿去送给我姐姐就可以了。” 步朗那边沉默了一会，他似乎有些无奈，“我……莺莺，你是个很善良的女孩子，但是我……谢谢你。” 裴莺莺有些不安，她的手指在桌子上胡乱地画着圆圈，“那你会接受我给你的这个礼物吗？我真的希望你能和我姐姐好好的。” 季棠的前三任男友分手的原因都阴差阳错跟她有点关系，她希望步朗这一任能坚持跟季棠走下去。 她觉得步朗是一个非常正经的人。 “嗯……好吧，非常感谢。”步朗松了口。 裴莺莺顿时开心了起来，她连忙报出商场的地址，让步朗过来之后给她发信息。 几乎是裴莺莺刚挂完电话，mason就回来了。 他看到桌子上跟他走之前几乎没少多少的甜品愣了一下，“你怎么没吃多少？” 裴莺莺方才想着事去了，哪有心思吃，听到mason这样说，又拿起了勺子，“我现在吃。” “好了。”mason把甜品往他这边一挪，“都冷了，别吃了，走吧。” “走？去哪？”裴莺莺有些不安。 “送你回家。”mason答得坦荡荡，“还是你想继续在这里逛？” “我……我约了同学待会在这里见面，她……妈妈要生日了，我陪她看礼物，你是不是有事要忙？那你先走吧。”裴莺莺把谎言说出口的时候 ，觉得自己非常了不起，居然在短短几秒的时间里想出了一个看起来没有任何破绽的谎言。 mason似乎相信了，他想了下，把口袋里的钱包拿了出来，然后直接把身上所有的现金塞到了裴莺莺的手里，“收着。” “你给我那么多钱干什么？”裴莺莺懵了。 “你同学给她妈妈买礼物，是因为她妈妈要生日了对不对？”mason说话的语气像个江湖大骗子。 裴莺莺愣愣地点头。 mason继续说，带着诱拐的意味，“那我也要生日了，你是不是该给我买礼物？所有啊，这些钱就是你花到我礼物上的钱，好好挑，我等着收礼物了。” 他说完又是对着裴莺莺的毛绒绒帽子一拍，等裴莺莺把帽子调整好的时候，他已经走出了甜品店。裴莺莺看了下面前的钱，无奈了，只好把钱整理好了，放进她背的小包里。 她本来只有三百块钱的，现在一下子有了五千三百块钱。 穷苦女高中生的裴莺莺现在变成土豪升级版的裴莺莺了。 不过这钱要给mason买礼物。 裴莺莺一想，她为什么要给对方买礼物啊？下次直接把钱还给他就行了。可是她又一想，可是mason才帮了她一个忙，自己这样做会不会太冷漠了？ 正在裴莺莺一边提着电热毯无聊地逛商场，一边想着要不要给mason买礼物的时候，步朗到了。 裴莺莺跟他约在商场门口见。 41.chapter41 “步警官。” 裴莺莺刚出了商场就看到了步朗, 连忙挥起手并喊了对方。 步朗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羽绒服, 下身是浅白色的牛仔裤，脖子上还戴着灰色的围脖, 整个人看起来很清爽，他看到裴莺莺的时候，眼睛微微一弯, 向她走了过来。等步朗看清裴莺莺手里提着的东西时, 呆了一下, “电热毯？” “对！”裴莺莺把手里的电热毯递了过去, “我姐姐超级怕冷, 我想你送这个东西，她应该会很喜欢，我家没有电热毯, 也没有地暖。” 步朗眨眨眼，随后笑了起来, “真的吗？”他接过了电热毯, “你姐姐这么可爱的啊。” 可爱？ 裴莺莺想了下季棠的脸，为什么她完全无法把季棠跟可爱这两个字挂钩呢？果然戴上恋爱滤镜的人看事物有些不一样呢。 裴莺莺挤出一个笑, 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步朗好像发现了裴莺莺的窘迫，他轻咳了一声扭开了脸，等他再扭回头时，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正常了, “这个电热毯多少钱？我把钱给你。” “不不不, 不用了。”裴莺莺连忙摆手, “这个算我对你的弥补，你不用给我钱。” “那不行，无功不受禄，况且你也没有对不起我什么，我还是要把钱给你的。” 步朗的话让裴莺莺觉得眼前的一幕似曾相识，她突然想起mason说的一个吻一百块钱。裴莺莺脸红了红，随后连忙说：“真不用，你非要给我钱，还不如请我……”她到处看了看，“请我喝杯奶茶吧，就当抵了这个电热毯，反正也没多少钱。” 步朗看了看电热毯，沉默了会才点点头，“好的，那你想喝什么？我去买。” “招牌奶茶就可以了。”裴莺莺说。 “好，你先进商场里等一下我吧，外面挺冷的。”步朗说。 裴莺莺点了下头，就先进商场等他了，步朗就排队去买奶茶，大概十多分钟之后，他端着奶茶回来了，但他在进商场的挡风布帘的时候，有个女生正边跟旁边的人边往外走，没注意到步朗，直接撞了上去，手里的半杯咖啡全泼了上去。 “我的天！对……对不起！”那女生明显慌了，连忙从包里拿出纸巾。 在一旁目睹全过程的裴莺莺默默把惊呼吞了下去，她今天见到对方的时候，还觉得步朗今天似乎不倒霉了，原来还没到时候呢。 步朗摆摆手，“没事，我这是黑衣服，不会留下印子的，没关系。” 那个女生为难地往下看了一下，“可是您的裤子也脏了。” 步朗低头一看，果然裤子上也沾到了咖啡，甚至鞋上都有一点。 失算了。 步朗再抬起头就看到裴莺莺已经走了过来，他喊了裴莺莺一声，随后便把手里的奶茶递了过去，“莺莺，你先拿着奶茶。” 裴莺莺接了过来，她也发现步朗的衣服都脏了，想了下才说：“要不去洗手间洗一洗？” “好像只能先这样了。”步朗尴尬一笑，又连忙对旁边的女生说，“您不要觉得抱歉，没关系，我去洗洗就好了。” …… 五分钟后，裴莺莺拿着奶茶坐在洗手间斜对面的长廊处等步朗，她的脚边放着电热毯。因为无聊，她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会新闻，发现头条就是说mason结束巡回演唱会回国云云。 她退出这个新闻，正要看下其他的，眼前的光线猛地被挡住了。 裴莺莺愣了下才抬起头，居然又是mason。 “你不是走了吗？”裴莺莺眨了眨眼，有些不安地说。 mason单手插袋，裴莺莺并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正在两人莫名对峙的时候，步朗从洗手间走了出来，他一看到有人穿得奇奇怪怪堵在裴莺莺面前，就连忙走了过去，“你是哪位？” 裴莺莺看到步朗，脸上表情直接一僵。 现在可是季棠的前任和现任见面了，这就是秦甜甜说的修罗场吗？想到几个月前，mason还一脸得意地在尹涵面前炫耀，现在他也成了过去式。 mason转过头看了步朗一眼，他的视线从上而下地扫过步朗，然后出言讽刺，“哟，你就是那个软饭男吧？” 步朗蹙了蹙眉 ，语气冷了许多，“你是什么人？” “什么人？”mason嗤笑一声，“我刚刚可是看的清清楚楚了，是实在忍不住才过来的。我还以为她跟谁在一起呢，原来是跟你啊。” 裴莺莺心里一咯噔。 完了，mason嫉妒了，但是他怎么知道步朗是季棠的新男友？哎，不过在他们的圈子，怕是根本没有秘密。 步朗明显表情难看了许多，“她跟什么人在一起，恐怕跟你没关系吧，她已经成年了，完全可以决定自己的行为。” “成年？”mason直接怒了，指着裴莺莺大声说，“她也才十八岁，你个禽兽！” 裴莺莺：“……” 步朗：“……” 裴莺莺直接拍了下mason的手，小脸脸一阵青一阵红的，方才mason的一句话，把周围的人注意全部迎了过来，仿佛这里就是伦理电视剧的现场一般。 “你胡说什么呢，步警官是我姐姐的男朋友。”裴莺莺瞪了mason一眼。 mason呆了。 他看看裴莺莺，又看看步朗，语气里带着怀疑，“他是季棠男朋友？” “对。”裴莺莺没好气地说。 “那为什么跟你在一起啊？”mason依旧很怀疑。 步朗面无表情地看着mason，“你应该先说说你是谁了吧？季棠不在，我有权保障她妹妹的人身安全，尤其是在一些衣着奇怪的人面前。” mason哼了一声，“我是谁？我是裴莺莺她未来的丈夫，你知道了吧？” “你有病啊。”裴莺莺真的恨不得把mason的脑袋打开看一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东西。步朗闻言，脸色更加沉了下来，“莺莺现在还在读高三，先生你这种行为似乎不太妥当，也许我需要通知一下莺莺的监护人，让她知道先生你的存在。” mason用他的脑仁想了下季棠知道这件事他会怎么样之后，直接摇了摇头，“这年代都讲究自由恋爱，而且莺莺都成年，我……我也就比莺莺大一岁而已，这自由恋爱干嘛还要通知家长啊。” mason的话说到后面已经很心虚了。 “你比莺莺大一岁，也就是你也没有满二十岁吗？还在读书是吗？那么我想先生你骚扰莺莺的事情，有必要也通知一下你的家长。”步朗说着，把自己的警察证掏了出来，“这是我的警察证，先生报一下父母的联系方式吧。” mason傻眼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步朗，又扭过头看着裴莺莺，“莺莺，这家伙真是警察？” “是啊。”裴莺莺无语地看着mason。 mason咳了两声，他尴尬地抬起手又放下，“那个，我还有点事，我还是先走了吧，莺莺，你早点回家啊，回家跟我报个……”他看到步朗瞥过来的眼神，默默把后来两个字吞了，“不报也没事，总之安全到家就行。” 他说着就直接转身溜了。 裴莺莺看着mason逃跑的身影，没忍住笑了。 那个单细胞的家伙该不会真相信步朗要通知家长这个事吧？ “那是你朋友？”步朗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裴莺莺回过头，“不是，只是认识。” 步朗看着mason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样子，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问：“要我送你回家吗？” “不用了，我有车来接，步警官你先走吧。”裴莺莺把地上的电热毯递给步朗。 步朗有点不放心地看着裴莺莺，“你真的可以？” “真的。”裴莺莺笑了下，“你放心，刚刚那个家伙就是一张嘴能说，而且他很忙的，现在肯定真走了。” “那好，注意安全。”步朗说。 “嗯。” 裴莺莺回到家才发现自己忘了把钱还给mason，她看着包里的一叠钱顿感头疼。等等，之前那顶女式机车帽，她好像也还一直没还给mason。 裴莺莺眨了下眼，这样一来，她真的欠了mason好多东西。 晚上吃饭的时候，裴莺莺看到了季棠。季棠在餐桌上给了裴莺莺一张卡，“没密码，以后想买什么，直接拿卡刷。” 裴莺莺看了看面前的卡，心里莫名地紧张了一下，“为什么突然给我卡啊，姐姐？”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现在是个大女孩了，应该有自己的私房钱了。”季棠笑了一下，“怎么？不想收？” 裴莺莺想了下，还是把卡推了过去，“我觉得我现在的零花钱也够用了，姐姐，这个卡太贵重了，我能收。” 季棠闻言却是眯了下眼，神情变得莫测起来，甚至可以说她意味深长地看着裴莺莺，但她又偏偏什么都没说。裴莺莺被对方的眼神弄得莫名心虚，只能低下头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第二日傍晚，裴莺莺背着书包路过主楼的时候，却看到慧姨提着她十分眼熟的东西往外走。 “慧姨！”裴莺莺连忙喊住了慧姨，“你手里的是什么啊？” 慧姨看了一眼，“是步警官送来的，你姐姐让我丢了。” 裴莺莺看了下慧姨手里拿着的电热毯和一大篮水果，呆了一下，然后就连忙说：“慧姨，你先别丢，姐姐在哪？” “里面。”慧姨回头看了一眼。 裴莺莺连忙冲进了主楼，她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到了季棠。 季棠在抽烟。 她指缝间的香烟亮着红色的火，像萤火虫的尾巴一样，发着微弱的光。长发垂落在她的肩头，掩住了小半张冷白如玉的脸庞。客厅未点灯，她美得像昏暗光线中的一幅画，却又浑身上下散发腐败的气息。 大抵是听到裴莺莺的动静，季棠微微转过眼来。 一双狐眼看上去千娇百媚，但实则暴戾冷漠。 她吸了一口烟，然后在空中吐出一个白色的烟圈。 裴莺莺在看清季棠的表情时，身体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小步。 季棠似乎笑了，又好笑没有，在烟雾之中，她静静地看着裴莺莺。裴莺莺压下心中的诡异感，好半天才说：“姐姐，你为什么要丢步警官的东西？” 季棠将手指间的香烟碾灭，她动作很慢，像电影里的慢动作一般，外面的日光渐渐弱了下去，客厅未点灯，她大半个身体隐在黑暗之中，“我为什么不可以丢？” “那……”裴莺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在出口的那瞬间还是改了话，“那好歹是步警官的心意，姐姐你不是怕冷吗？” 季棠勾了下红唇，她徐徐抬起头，眼里的情绪暴露在空气中，“你除了这个还有其他想说的吗？” 裴莺莺咬了下唇，她忍了又忍，但还是没有忍住，“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对你的每一任男朋友都那么冷漠？姐姐是根本不喜欢那些男人吗？如果不喜欢的话，姐姐为什么要跟那些男人谈恋爱呢？步警官只不过希望姐姐你开心而已，可是姐姐为什么要把别人的一颗真心放在地上踩呢？” “二小姐，别说了！”慧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裴莺莺的身后，她伸手狠狠地拽了下裴莺莺的手臂，眼神示意她赶紧闭嘴。 “拦着她做什么？让她继续说。”季棠的声音轻飘飘，仿佛像羽毛一样，没有实质感，“让我好好听听，我的乖妹妹每天都在想什么？” 裴莺莺咬着唇，她胸膛起伏得厉害，她实在忍了很久，也许她不该说这些话，也没有权利指责季棠，可是她还是想说，就算季棠生气了，将她赶走，她也要将这些憋在心里的话全部告诉季棠。 “我真的不懂姐姐，我每天都在想姐姐在想什么，我没有父母，我很感谢姐姐，但……”裴莺莺哽咽了下，“但是我真的想不通，姐姐为什么不喜欢那些人也要跟他们在一起？如果不喜欢就说不喜欢啊，拒绝掉他们，不要浪费别人的心意。” 裴莺莺说完的时候听到慧姨在后面重重叹了口气，像是惋惜一般，她不懂对方在惋惜在什么，但她觉得自己也许很快就明白。 她的人生七岁之前是一个样子，七岁之后是另外一个样子，而今夜之后又换成另一个样子。 她跟季棠虽然生活在一起，但她很清楚，没有哪一刻，她真正地走进季棠的生活里，她不懂季棠，也不了解季棠。她和季棠之间的牵扯，从来都是季棠说的算。 她裴莺莺说了不算。 季棠从沙发上起了身，她慢慢走近了裴莺莺，眼里已经没有笑意，那瞬间裴莺莺感觉到莫名的恐惧感，她甚至不知道这种恐惧感是从何而来，像是生命濒临危险时，大脑向她自己发出来的警告。 跑！ 不要回头！ 赶紧跑！ 慧姨比裴莺莺反应更快，她挡在了裴莺莺的面前，“大小姐，二小姐只是说了胡话，你不要同她置气，她还小，什么都不懂。” “让开。”季棠的声音冰冷，她越过慧姨盯着裴莺莺，眼神像是在看将死之物一般。 慧姨又转过身拉着裴莺莺，一脸哀求，“二小姐，你快点跟大小姐道歉，说你错了，说你下次再也不说那些胡话了。” 裴莺莺看清了季棠的眼神，她身体微微一颤，但她还是忍住逃跑的想法了，甚至对慧姨说：“慧姨，没事，你不要……” 她的话尚未说完，就看到让她惊愕的一幕。 季棠她一脚把慧姨踢开了，踢得极狠。慧姨从屋子里摔到了外间，裴莺莺刚扭过头去看慧姨，手臂就被扯住了。 “是我对你太好了？”季棠的声音在裴莺莺的耳边响起，她冰冷的唇压在裴莺莺温热的耳朵上，她的气息仿佛都带着寒冰，“所以你都已经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吗？” 裴莺莺睫毛一颤，尚未落下泪，脸被对方狠狠地掐住了。 季棠勾着一边唇角，眼里带着戏谑的笑意，“怎么了？又哭了？刚刚不是很有勇气，说了很多肺腑之言，怎么现在就知道哭了？”她抓着裴莺莺，让对方转过身，“看着她，她刚刚替你求情，所以我打了她，但这不是结束。” 裴莺莺牙关打颤，她看着慧姨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在季棠的示意下跳进了只剩落叶的荷花池。 “我罚她，是因为她自作主张替你说话。她有什么资格替你求情，对不对？”季棠的声音带着笑意，一丝丝地传进了裴莺莺的耳朵里。 她明白了季棠是什么意思。 她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替步朗说话。 …… 裴莺莺低下头，眼泪忍不住地掉了下来，她抬起手擦掉脸上的泪，可是越掉越多，把她面前的卷子都打湿了。虽然季棠没有动手打她，也没有罚她，可是季棠方才那样对她，已经让裴莺莺明白了，自己在季棠的面前什么都不是，是她自以为是，以为自己有资格在季棠的面前说话。季棠的好，可以给任何人，是她误会了。 裴莺莺忍了许久，还是没忍住，她哭出了声，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 可是她哭了再久，也没有人来哄她。 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不受欢迎，而活了十八年以后，她还是不受欢迎。 没有人喜欢她。 即使她想努力地做好，想善良友好地对待每一个人。 裴莺莺哭了好久，眼皮已经肿了，桌子上的抽纸已经被她用完了，她抬手抹掉了脸上的泪渍，又进了盥洗室，拿冷水洗了好久的脸，整个人才堪堪清醒一点。她抬起头看着镜中狼狈的自己，镜中里的人失魂落魄，像个被遗弃的动物。 等她从盥洗室出来，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她今夜没有用晚餐，也没有人喊她，慧姨受伤了。裴莺莺想了好久，还是决定去看看慧姨，她知道慧姨住在哪间房，原来去过一次。 她走出房间的时候，外面静悄悄的，季棠在跟裴莺莺说完话之后便自己开车走了，现在不在家。裴莺莺自然庆幸对方不在家，要不然季棠看到她这个样子，又要嘲笑她了。 只会哭的裴莺莺。 没有用的裴莺莺。 裴莺莺花了点时间走到了慧姨住的那栋楼，再上了二楼，她快走到慧姨房门的时候，听到一个怪异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从地面爬过的声音，她愣了下，看了看周围，却发现什么都没有。裴莺莺在原地站了一会，把心里的怪异感压下去之后，才继续走。 她走到慧姨的房门前的时候，发现慧姨的门没有关紧，是虚掩的。 不知为何，裴莺莺在敲门的那瞬间犹豫了，她的手抬起，却是轻轻地推开了门。 一推开，裴莺莺便看到了里面的景象。 她眼睛慢慢地瞪圆了，随后慌乱地往后连退了几步。 她看到了蛇，好大的一条蛇。那条蛇一身黑色鳞片，起码有三米长，盘踞在慧姨的床上，大抵是裴莺莺的动静惊动到床上的大蛇，那条蛇猛地竖起身体，看到门口的裴莺莺的时候，猛地张大了血盆大口。裴莺莺唇瓣颤抖，整个人完全僵住了，然后整个人直挺挺地往后一倒。 她还没倒在地上，就被人接住了。 季棠抱住怀里已经晕死过去的少女，怒不可遏地对房里的大蛇喊：“齐晖，变回去！” 床上的大蛇扭了扭身体，然后变成了慧姨的样子。她不安地看着季棠，“我……我不知道她会来，我在疗伤，我……” 季棠低头看了下怀里的少女，抱着人就走。慧姨见状连忙追了上去，“怎么样了？她还活着吗？” “七魄少了四魄，要引魂。”说话间，季棠的样子渐渐变了，她变成了他，身材逐渐地拉长，面容依旧美丽，但眉眼之间的妖气几乎大到让人无法忽略。 当季棠把裴莺莺放到床上的时候，裴莺莺的脸色已经渐渐转为青色了。他蹙了蹙眉，快速地解起少女身上的衣服，当衣物全部褪去之后，他掌心慢慢凝起白色的光，他将光芒慢慢地压进裴莺莺的体内。 “齐晖，滚！”当门口传来声音，季棠头也没回地直接骂了。 慧姨只好退回了门口，心里忍不住嘀咕，都这个时候，少爷还在乎她是个假女人。 季棠额上渗出汗来，眉头越皱越紧，他不断地输送白色的光进裴莺莺的体内，然后在裴莺莺脸色逐渐转为红润的时候，猛地咬破自己的手指，在裴莺莺的胸口处画上一道血符。 自从被囚人间，他已经很少用过这等禁术了。 42.chapter42 光线慢慢地进入了裴莺莺的眼帘。 她有些迷茫地睁开眼, 先是盯着雪白的天花板看了一会, 又转头看着窗外的阳光照进了房间。 今天是个大晴天, 耳边似乎还能听见鸟叫的声音。 躺在床上的裴莺莺想了好久，才想起自己今天要上学，她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洗漱换衣, 最后背上书包往外走, 刚打开门，便听到了脚步声。 “吧嗒吧嗒”。 她往脚步声那边看了一眼，却看到了慧姨, 只不过她的头居然是一个蛇脑袋。那变成慧姨的黑蛇晃着蛇脑袋，还有慧姨的声音跟她说话，“莺莺, 你怎么起那么晚？该去上学了。” “啊——” 裴莺莺后退一步，一张脸褪去了血色，她尖叫了起来。 …… 裴莺莺猛地睁开眼, 她额头上全是虚汗。躺在被子里的她不停地发抖, 一双眼瞪得圆圆的，里面写满了惊恐。过了好一会，她才扭头看向周围。 她现在在自己的床上，刚刚那一幕是做梦？裴莺莺眨了下眼，她梦见慧姨变成了个蛇？ 不对啊, 她昨天去看受伤的慧姨了, 然后……在慧姨的房间看到一条好长的大黑蛇, 接下来的记忆她就没有了，再来，便是她方才的梦境。 难不成这一切都是梦中梦？ 裴莺莺从床上爬了起来，她赤足走到了窗边，然后一把打开了窗帘。 外面阴雨绵绵，不像梦里的风和日丽了，而且天色此刻也未彻底亮。 正在裴莺莺看着窗外发呆的时候，她房间的座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把床上的裴莺莺吓了一大跳。，过了好一会，裴莺莺才下了床走到了座机旁边。她盯着不断响铃的白色座机，却迟迟不敢伸出手去接电话。铃声在裴莺莺的故意不接之后停掉了，而她尚未来得及松口气，门外却响起了慧姨的声音。 “二小姐，起了吗？该去上学咯。” 裴莺莺被门口的声音吓得连退几步，一张小脸白得几乎跟墙壁的颜色没有差别，她惊恐地看着门口，唇瓣不停地轻颤，若有人仔细听，便能听到她一直在说一个字——“蛇。” 慧姨在门外站了一会，似乎见没喊醒裴莺莺，又转而敲门。那敲门声更是加深了裴莺莺的恐惧，她慌乱地捂着耳朵，然后直接跑回到了床上。她把自己缩进了被子，一点光线都不透进来。 是梦？ 还是不是梦？ 明明一切都那么真实。 她记得清清楚楚，她昨夜是去找了慧姨，真的看到了蛇。 裴莺莺突然想起她上一次深夜去倒水喝，也是在游泳池里撞见了什么，可是当时她认为是梦，因为她醒来的时候是在床上，原本碎掉的杯子也没有碎。 晚上十二点之后，绝对不可以出房门。 这是她住进来的第一天，慧姨跟她说的，后来又跟她说，是季棠不喜欢有人十二点以后在外面乱走。 “二小姐？”随着一声呼唤，裴莺莺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人轻轻拍了一下，“还在睡觉吗？” 裴莺莺害怕地把自己缩成一团，她咬着唇，脑子里一片混乱。 这一切到底是不是梦？ 还是她自己疯了？ 慧姨又喊了裴莺莺几声，见裴莺莺始终没出被子，便转身走出了内卧，然后裴莺莺听到了慧姨给季棠打了电话，“大小姐，二小姐好像不舒服，现在快迟到了……跟学校请假吗？……好的，我知道了。” 这个电话之后，慧姨就走了出去，房间重新陷入安静。 整整一天，裴莺莺都没有出房间，她拒绝慧姨端过来的食物，只是呆呆地坐在床上，直到晚上季棠回来。 季棠一边走进裴莺莺的房间，一边把手上的黑色真皮手套脱了下来，“你今天怎么了？昨天被我骂两句，今天连学校都不愿意去了？还真是孩子脾气。”季棠的语气平静，仿佛并没有责怪裴莺莺的意思，只是作为家长，随意念叨裴莺莺任性的行为。 裴莺莺却盯着季棠手上的黑色真皮手套，她愣愣地看着，然后连忙往后缩，等季棠要走近她床边的时候，甚至发出了尖叫声，“不！你走开！我讨厌蛇！滚！” 季棠的脚步顿停。 她的表情有些惊讶，但眼底的阴霾却被她自己掩盖了过去，“莺莺，你怎么了？哪里有蛇？”她看着裴莺莺一直盯着自己的手，不禁晃了晃手里的手套，“这是手套，家里哪有蛇？” 裴莺莺抱着被子，不信任地看着季棠，在季棠晃手里的手套时，她几乎一张脸没了血色。 季棠沉默一瞬，便把手里的手套直接丢到了垃圾桶里，再对裴莺莺温声说：“好了，我把手套丢了，不要害怕了。昨晚是不是做噩梦了？”她边说边缓步向裴莺莺靠近。 裴莺莺此时还盯着被季棠扔进垃圾桶里的手套，神情呆呆的，像是还未反应过来。季棠在裴莺莺的床边坐了下来，她拉过了裴莺莺放在被面上的手，轻轻地握在手里，“我昨天骂了你，是我一时脾气太大没控制住，今天跟你道歉好不好？你这样呆呆傻傻的，可要把我吓住了。” 裴莺莺像是才反应过来，她猛地转头看向季棠，想说什么但又害怕地闭上了嘴。 季棠见裴莺莺不说话，看她一眼，眼里似有深意，过了一会，季棠才轻声说：“莺莺，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她的声音低柔，像是在诱导一般。 这个问题她问了两遍，似乎准备把裴莺莺一切的不对劲归咎于一场噩梦。 但是裴莺莺已经不敢相信了。 她看着季棠，心里却想了很多，她想到自己在七岁那年见到的季棠似乎跟现在的季棠没有区别，季棠没有老，也没有变丑，仿佛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她没有见过季棠的父母，周围人也没有敢提起，仿佛季棠生来就是无父无母一般，不对，季棠说过她的母亲在一个雷雨天去世了，那她的父亲呢？ 裴莺莺发现她甚至都不知道季棠多少岁了。 现在细细想来，太多不对劲之处了。 裴莺莺转开眼，心里已经有了个打算。 也许今晚她在十二点之后出房门，便可以知道她到底是做了一场噩梦，还是这个季宅本身都问题。 “我……没事。”裴莺莺低着头说。 “真没事？”季棠盯着裴莺莺，她的眼神仿佛已经洞察了裴莺莺心里的密码，“那跟我下去吃晚饭吧。” 裴莺莺这顿饭是吃得食不知味，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浑浑噩噩地吃完，又浑浑噩噩地回了房间。 回了房她便坐在床上静静地等，她等时间慢慢地流逝。 分钟和时分同时停在十二这个数字的时候，裴莺莺像是突然被惊醒一般，她出神地盯着墙上的挂钟看了好一会，才慢慢地下了床。她给自己穿上了一件带帽子的睡衣外套，又拿出了手机。她把手机摆在书桌上，点开了视频录制模式。 “现在是晚上十二点过五分，我要出门到客厅那里去。”裴莺莺喉咙有些发紧，手指忍不住攥在了一起，“我……我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梦，还是……” 后面的话她没有再说出来了。 裴莺莺用书本挡住了手机，只露出摄像头的那一小块，保证这个手机能拍到门口。 她想过了，如果她待会下去正看到什么，第二天就算在床上醒来，那么手机肯定也录下了东西，知道她是怎么回房的。裴莺莺有想过要不要干脆带手机下去，但被发现几率太高，所以她放弃了。 裴莺莺调整好手机之后，便转身走向门口。 她把手放到门口上的那瞬间，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咚——” “咚——” “咚——” …… 仿佛心脏都要从胸腔里跳了出来。 裴莺莺咬着牙，轻轻拉开了门。 门外的长廊静悄悄的，只有墙上的壁灯散发微弱的光。裴莺莺从长廊走过的时候，路过很多幅古画。她觉得墙上的那些画都在看着她，似乎还跟她说话。裴莺莺惊恐地看了一眼墙上的古画，便飞快地扭开了脸，她摸着长廊上的木制扶手，一颗心已经提到嗓子眼。裴莺莺希望自己的猜测是假的，但又极想验证自己内心的猜测。 裴莺莺下了楼梯，先到了客厅。 客厅很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她站在黑漆漆的客厅里左右看了看，犹豫了下走向了外边的游泳池。她上次便是在游泳池里看到了什么怪异的东西。 裴莺莺还未走出后楼门口，突感到一阵冷风卷上她的身体。她浑身一抖，直接转过了头，可是身后什么都没有。她脸上的表情又惊又疑，仿佛是受了惊的猫咪。方才的冷风明明是从后面吹过来的，可为什么后面会有风？ 裴莺莺还在想为什么会有风的时候，一双手悄然扶住了她的肩膀。 “你还是起疑了。”对方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遗憾。 一个裴莺莺从未听过的声音，还是男人的声音。 裴莺莺吓了一跳，连忙挣开了来人的手，她转过身，发现面前的人竟然是季棠。 不，他不是季棠。 43.chapter43 他有着跟季棠极其相似的脸, 但细看起来, 他这张脸比季棠的脸还要美, 裴莺莺几乎找不到词来形容, 但这张脸虽美，却也是妖气冲天的一张脸。肤色白皙如玉，红唇犹如雪地红梅, 一双眼睛又细又长, 眼角上挑，而最吸引人的是他的眼眸, 隐隐透着绿光。 明明是两张很相似的脸, 但裴莺莺绝不会把眼前的人当成女人。 裴莺莺不禁往后连退了几步, 声音颤抖得厉害, “你……你是谁？” 对方似乎笑了一下, “你说我是谁？” 这个男人很高，至少有一米九。一米六三的裴莺莺在他的面前显得再娇小不过了。 裴莺莺心中大骇, 她其实有了猜测，但她不敢说出口。在看到对方向她走过来的时候，裴莺莺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恐惧, 她转身就想往楼上跑。 原来看到一个童话故事，所有人都告诉那个小女孩不要推开某一扇门，但那个小女孩还是因为好奇，把那扇门推开了。 现在的裴莺莺也成了那个小女孩。 但裴莺莺还没能跑几步, 腰被卷住了。她愣了下, 才低头看向卷住自己腰的东西。 不是人手, 而是一条比她大腿还要粗的白色蛇尾。 “你特意下来，不就是想知道这个房子的秘密吗？现在我就把这个秘密告诉你。”身后传来那个男人的声音，他的声音慵懒，像极了平时季棠说话的声音，“这个房子你所见到的人都是蛇变的，包括我，我亲爱的妹妹。” 裴莺莺完全呆住了，她动也不敢动，只是僵硬着身体，任由那条蛇尾慢慢地缠上她的身体，等全身都缠绕住的时候，她的肩膀上搭上了一个白色的蛇脑袋。 这条白蛇似乎觉得裴莺莺的反应十分有趣，还伸出蛇信子在裴莺莺的左脸颊轻轻舔了一口。 耳边仿佛还挺能听见对方的笑声。 裴莺莺听见了自己牙关打颤的声音，她甚至连头都不敢动，一双漂亮的眼睛因为害怕渐渐凝上了泪。白蛇倒是看见裴莺莺害怕的样子，还晃着蛇脑袋到了裴莺莺的面前，它偏着脑袋看着裴莺莺，用蛇尾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扫过裴莺莺的脚背。 它在静静等待裴莺莺崩溃的一幕，不过让它有些意外的是裴莺莺只是怕得掉眼泪，但没吓死过去。 白蛇似乎有些不满了，它凑过脑袋，故意在裴莺莺的脖子上蹭了蹭。裴莺莺咬着牙闭着眼，一颗心跳得飞快，她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想跑可是没有力气跑，她觉得只要她身上的这条白蛇松开她，她便会立刻瘫软在地。 眼前的这条白蛇真的是季棠吗？ 那瞬间，裴莺莺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虽然不关紧要，但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你到底是……公的还是母的？” 季棠是女人，可她刚刚看到的明明是个男人。 裴莺莺那个问题问出口的时候，周身的温度时候更冷了。裴莺莺等了一会，没等到答案，便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一睁开眼便对上一双竖瞳，她差点没晕过去。 白蛇的脑袋就在她面前，虽然它没说话，但是裴莺莺似乎能感觉到它此时心情似乎不太好。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白蛇缓缓开口。 裴莺莺亲眼看见白蛇开口，小心脏狂跳的同时，却忍不住想起了她看过的一部电视剧。里面的男主人公因为妻子是蛇便被吓死了过去，小时候觉得是那男主人公太脆弱，连枕边人都害怕，现在想想，自己似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只不过自己这次是做好了准备，想过无论见到什么，都一定不能害怕，起码不能被吓死。 裴莺莺咬紧后槽牙，鼓起勇气地说：“因为我想知道。” 白蛇冷漠地盯着她，过了一会，它的脑袋又蹭了过来，当冰凉又滑溜溜的触感在自己身上滑过的时候，裴莺莺几乎想尖叫，她眼泪又掉了出来，她真的是太讨厌蛇了。世上最讨厌的动物就是蛇这种冷血软体动物。 “你猜啊，猜中了，我就不吃掉你。”白蛇的声音在裴莺莺的耳边响起，它用蛇信子灵活地卷住了裴莺莺小巧的耳垂，“呵呵。” 阴森的笑声响起。 裴莺莺因为耳垂上的湿漉感，忍不住往旁偏了偏头，可是她刚动，她就发现她身上的蛇身缠得更紧了，仿佛在警告她。 “快，说出你答案。” 白蛇的声音又响起，甚至伴随着蛇吐信子的“嘶嘶”声。 “我……我……猜……”裴莺莺回想起季棠所有的不对劲，她对那些男人的冷漠，大脑突然清明了，“我猜是男人。” 白蛇似乎又笑了，它把脑袋轻轻绕到了裴莺莺的身边，然后把脑袋搭在了裴莺莺的头顶上方，“错了，我不是男人，只是一条公蛇。” 裴莺莺：“……” “那我现在就要吃掉你了。”白蛇声音阴冷。 “不！不行！”裴莺莺急了，“你耍赖，公蛇就是男人啊。” “你忘了？你的问题问的是我是公的还是母的，可是你自己答案又答成了男人，怎么能是我耍赖？”白蛇轻声说，语气里还带着对裴莺莺的鄙夷。 裴莺莺回想了下，发现的确是她回答错了，可……可她不想被吃掉。 她有私下偷偷看过一些外国灾难片，那里影片出现蛇的场景现在仿佛历历在目，人类被蛇吞进肚子里，但因为蛇无法完全消化，又将人类吐出来，不过那人已经因为窒息而死亡了。 身上的蛇身越缠越紧，裴莺莺觉得自己几乎无法呼吸了，那瞬间求生的欲.望压过了心中的恐惧，她带着哭腔大喊：“姐姐，我错了！姐姐，求你了，不要吃掉我！呜呜呜……”求到后面还打了个哭嗝。 如果眼前的这条白蛇真的是季棠的话，也许它会饶过自己一命。 裴莺莺这样想着，就听到白蛇发出一声冷笑，“求我？你不是说讨厌蛇吗？” 裴莺莺吸了下鼻子，小脸上已经全是泪水了，她头上还顶着一个蛇脑袋，看起来既可怜又惊悚，“我……我错了……”她扁着嘴，无助地说。 不知是裴莺莺的表情取悦到了白蛇，还是白蛇心软了，它沉默一瞬，缠在裴莺莺身上的蛇尾慢慢松开了，裴莺莺还未反应过来，那条白蛇已经重新变成了人身，确切来说，是半蛇半人。 他上身是人，下身是蛇。顶着人面的他看起来有着不同寻常的美丽，明明是很诡异的画面，但让裴莺莺看呆了。她眨眨眼，有些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白蛇幻化成半人半蛇的时候，面容更加妖异化了，一双黑竖瞳，眼角隐隐透着黑色长尾，如黑色燕尾蝶的尾翼一般，红唇很薄，乌黑的长发如墨一般洒落在玉白的上身上。腰身和尾巴连接处有着白色的鳞片，透着珍珠的光泽，他的尾巴很长，裴莺莺觉得比她昨天看到的那条大黑蛇尾巴还要长上许多。 当那条蛇尾向她这边游过来的时候，裴莺莺像是才回过神，她连退了几步，在看到对方脸色一下子沉下来之后，脚步立刻顿住了。 不能怕，不能露出厌恶的表情。 裴莺莺在心底催眠自己。 44.chapter44 当蛇尾蹭上裴莺莺的足背时, 她抿了下唇, 极力地忽视脚上的感觉, 努力把视线只放在对方那张完美无缺的脸上。 “你……”裴莺莺说了一个字, 又闭上了嘴。 她面前的半人半蛇偏了偏脑袋，那张漂亮的脸蛋一点表情都没有，眼神冷漠, 可偏偏又用自己的蛇尾蹭着裴莺莺的足背。裴莺莺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两个字——“撒娇。” 这个想法一涌现, 她就立刻摇了摇头，她怎么可以想象这么凶恶的动物有撒娇的一面, 撒娇这个词一般都能只能用在可爱的小动物身上才对。 “你想说什么？” 裴莺莺听到对方的声音, 忍不住把手心的汗蹭在自己的衣角处, 明明是冬日, 她却出了很多汗, 最里面的衣服恐怕已经被汗湿了。 “你是蛇妖？”裴莺莺小心翼翼地问。 她刚问出来，就发现对方的尾巴尖在自己的足尖拍了一下, 力度不大。 “算是吧。”他懒洋洋地答。 “季棠……的样子是你变的？”裴莺莺再问出了她第二个问题。 只不过这个问题方问出来，对方的脸色似乎沉了下来，眼神更是冷漠许多, “我就是季棠。” “可季棠的样子是女人的样子，你难不成有什么……”特殊癖好。 裴莺莺后面的四个字还未能出口，脚旁的蛇尾蹭的一下缠了上来，似乎在警告她。 蛇尾的主人勾了下红唇, 眼里却闪过杀意, “这不是你需要知道的, 既然你知道我的秘密了，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我需要你做一件事，只要你完成得好，我便不吃掉你，还能把我现在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你。” 裴莺莺愣了下，“你要我做什么？” “勾引一些男人，让那些男人像条狗一样跪在你的面前。”他轻笑一声，漂亮的眼眸里闪过轻蔑，“无论你使出什么手段，只要让那些男人移情别恋就可以了。” 裴莺莺不蠢，她甚至很快就明白了，对方口里说的那些男人就是之前的尹涵、mason等人，所以季棠才会每次跟他们约会都要带上自己，为他们创造相处的机会。 “为什么？”裴莺莺声音很轻。 “因为你这样做，我就可以恢复我的妖力，解除我身上的诅咒。” “所以你领养我的目的就是因为这个吗？”裴莺莺低下了头，眼里闪着泪光，哪有什么姐姐妹妹，自己只是对方的工具。 她的声音刚落，她便就感觉到对方的蛇尾迅速地爬了上来，甚至缠住了自己的脖子。 “你与其想那么多，不如多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勾引步朗吧，对了，还有夏英邈，你还没有成功。”说道夏英邈，季棠眼里闪过一丝阴霾，那死秃子比他想象得难缠许多，果然无论是原来还是现在，他最讨厌的凡人都是光头。 裴莺莺唇瓣微微一颤，她张了张唇，却不知道说什么。 到了今日，她心里除了荒诞，更觉得可悲。 她终于知道自己的用处了。 “如果我不呢？”裴莺莺颤着声音问了出来，眼泪凝在眼眶中，犹如欲坠的星星。 “我说了，我会吃了你。”季棠温声地说，亦如他平日里哄裴莺莺一般温柔，只是这温柔从来都是装的。 裴莺莺咬住了唇，原来她每次咬唇，眼前的这个人都会哄她，现在他看见了，却不会再哄她了。姐妹情深，本就是假象，季棠他连人都不是，她怎么要求他有人类的情感，他是妖，只会有妖怪骨子里的残忍和暴戾，他用自己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所以并不会讲什么礼义廉耻。 这一夜，裴莺莺没能睡着。 她抱着膝盖在床上坐了一夜，直到外面的天色渐渐转亮。 房里的座机响起了，是慧姨打来了。 “二小姐，下来吃早餐吧，今天有你喜欢吃的吐司面包和香蕉牛奶。”慧姨的声音一如往常。 裴莺莺拿着手里的电话机，抿紧了唇，慧姨那边没有挂电话，她深深地长吐一口气，轻声说：“慧姨，你也是妖吗？” “是的，二小姐。”慧姨回答道。 裴莺莺闭上了眼，“我知道了，我……很快就下来。” 裴莺莺刚到主楼的餐厅就看到了季棠，她脚步猛地停住了，她像极了一只受惊的鸟，看着盘踞在桌子上的白蛇，不，季棠现在是人形，甚至是她所熟悉的艳丽漂亮充满了女人味的季棠。季棠撩起眼皮子看了看裴莺莺，勾了下唇，“怎么了？快过来吃早餐，免得迟到了，难不成你今天也不想去上学了？” 他微笑的样子，说话的样子，都像极了裴莺莺熟悉的季棠，可裴莺莺偏偏从这样美丽的皮囊之下看出了对方冷冰冰的原形。 裴莺莺低下头，安静地走到自己平时坐的位置。她沉默地吃完了早餐，刚起身要走的时候，季棠喊住了她。 “就这样走，不跟姐姐说点什么吗？”他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裴莺莺闻言几乎都要把自己的唇瓣咬破了，她明白季棠是什么意思，可她现在无法反抗，“姐姐再见，我去上学了。” 季棠好心情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委屈巴巴地对自己说话，更是恶趣味地看着少女一双眸子凝着泪的样子，这种弱小的生物却偏偏骨子里又带着韧性，真是让他有点感兴趣了。 他希望他没有选错人。 “嗯，在学校好好听课。”季棠笑了一下。 傍晚的时候，季棠收到了杜司机的电话。 “少爷，没接到二小姐。”杜司机的声音隐隐带着害怕。 他垂眸看着面前的花瓶，“她去哪了？为什么没接到？” “小的一直在学校的前门等，但学校的学生都走了，也没看到二小姐从学校里出来，小的还去了二小姐的教室，教室的门已经锁了，二小姐可能从后门走了。” 季棠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随后他直接把面前的花瓶往地上一掷，“给我找。”价值几百万的花瓶变成不值钱的碎片。 杜司机听出季棠生气了，连忙说了是。 季棠阴沉着脸把电话挂断了，然后拨打了另外一个电话。 “步朗，我怀疑有人绑走了我妹妹，她失踪了。”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季棠勾了下唇，眼眸缓缓变成了竖瞳，“我很担心她，你能帮我找到她吗？” …… 裴莺莺整一天都在走神，甚至秦甜甜跟她说话，她都听不进去，而她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今早接到慧姨那个电话，她在五分钟之后想好了，她要逃跑。 她的书包里现在放了mason给她的五千块钱，还有之前没用完的三百块钱，总共是五千三，她还带上了自己的身份证。整一天，她都在想自己该去哪，回蒲市的话，季棠肯定很快就能找到她，可是在a市，她也没有地方可以呆。她身上也只有五千三，撑不了多久。 怎么办？ 裴莺莺觉得自己的脑子快炸了。 到了放学的时候，裴莺莺从学校的后门走了出去，她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心还跳得很快。 “师傅，麻烦去火车站。”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裴莺莺，随口说：“学生，你去火车站做什么？爸妈回来了？” 裴莺莺听到对方这一句话，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还穿着校服外套，她连忙把外套脱了下来，胡乱地塞进书包里，“我……我妈回来了，我去接她。” “真是个孝顺的孩子。”出租车司机笑呵呵地说。 裴莺莺扯了下嘴角，一点笑都挤不出来。 她默默地把双手合十，祈祷自己逃跑成功。方才一放学，她就把手机关机了，但是她还是心有余悸地看着手机，害怕铃声响起。 裴莺莺所就读的学校离火车站有些远，而现在就是下班高峰期，不免遇上了堵车。裴莺莺心里焦急，只能问出租车司机，“师傅，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大概还需要多久才能到火车站？” 出租车司机哎呦了一声，他脸露难色，“这不好说啊，现在太堵车了，如果不堵车的话，肯定十分钟就到了，这一堵车，就说不准了。” 裴莺莺闻言，紧张地忍不住扣着自己的手心。 她真的很怕被季棠找到。 如果自己被找到，可能真的会被吃掉吧，就像她看过的一些灵异小说一样。 她很想活着，可是她也很害怕季棠，怕那一屋子的蛇，她根本就无法跟蛇呆在一起，想想便觉得要窒息了，即使对方人形再美丽，更何况，季棠跟自己说的要求，她根本办不到，她有什么本事让那些男人不喜欢季棠转头来喜欢她，尹涵和mason也不过只是一时头热罢了。 又过了十来分钟，车终于开快了一些，裴莺莺的心却依旧没有放下来，她紧张地盯着车窗外，直到看到了火车站。她付了钱便连忙从车上下来，找了下售票处，买票的人比她想象得要多，可是裴莺莺也没办法，只能排队，她手机没有绑定银行卡，无法网上支付。 几乎排了半个小时才到裴莺莺，她把身份证递了过去，“你好，帮我买一张最近要发车的车票就可以了。” 售票员工抬头看了裴莺莺一眼，“最近的就行了？您不需要去特定的一个城市吗？” 裴莺莺被对方注视得心很慌，而她这时听到了隔壁队伍有人买m市的车票，便飞快地说：“哦，我买m市的，要最近的一趟车，没位置也可以。” 售票员工拿过她的身份证刷了一下，只是刚刷，她的表情就有些变了，裴莺莺正小心地看着周围，并没有注意到售票员工的神情。 “您好，您的这张身份证失效了，您能跟我们的工作人员去补办一下吗？”售票员工微笑着说。 裴莺莺听到对方这样说，愣住了，“失效了？那我该去哪？” 售票员工拿起面前的呼叫机说了几句话，裴莺莺便看到了两个穿着警服的男人向她走了过来，即使裴莺莺再愚笨涉世再浅，她也发现了不对劲。 身份证失效，也不用警察来抓她吧？ 裴莺莺转身直接跑了，那两个警察见裴莺莺跑了，连忙追了上去。 “小妹妹，别跑，我们不是坏人！”警察边追边喊。 裴莺莺仗着自己个子小，专往人群中躲，眼看着她要跑出售票大厅的时候，她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人。 “莺莺，你怎么跑这来了？”步朗喘着气，仿佛是刚从别处跑过来的，“你姐都要担心死了。” 裴莺莺顿住了脚步。 步朗走了过来，看着一脸惨白的裴莺莺，不知想到什么，叹了口气，“你跟你姐姐生气了？也没必要离家出走啊，你姐姐还以为你被人绑架了。” 他的话刚落，就发现眼前的少女蓦地抓住他的衣袖，她的手细细白白，小小的一团，跟她人一样，“步警官，你救我！” 45.chapter45 步朗拿出钥匙打开门, 他先走了进去，换了拖鞋, 又拿出备用的干净拖鞋放在地上, “进来吧。” 门口的少女小脸很白，仿佛是在外面吹久了冷风，步朗直起腰看了对方一眼，他明白对方此时的害怕和紧张，不由笑了一下，“没关系，我的职业是警察，你可以相信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裴莺莺抿了下唇, 犹豫着走了进去，这是她第一次来一个单身男人的家。 步朗看她进来了，便转身去了厨房，“你想喝点什么？” “水就好，谢谢。”裴莺莺换上拖鞋, 扭头看了下门，还是伸手把门关上了。 步朗过了几分钟才从厨房走出来，他把白瓷杯放在裴莺莺面前的茶几上, “刚烧开的，有点烫。” 裴莺莺点点头, “谢谢。” 步朗的房子不大, 不过很干净, 东西都是摆得整整齐齐, 而且一眼就看得出这是一个单身男人的房子，非常简单的摆设和风格，亦如步朗本人。 步朗在裴莺莺侧方的沙发上坐下来，他抬眼看着裴莺莺，大抵因为他本身职业的问题，他问话的行为并不让裴莺莺觉得讨厌，“你说有事情要告诉我，是什么事呢？这事跟你离家出走有关系吗？莺莺。” 裴莺莺眼睛盯着面前的白瓷杯，却想起季宅的那条白蛇，她有些害怕地拿抓着衣角，眼神躲闪。步朗注意到了，不由地皱了下眉。 不知过了多久，裴莺莺才开口。 “我……我不是离家出走，我是想活下去才离开那里的。”裴莺莺深吸一口气，“我姐姐……不是人。” 步朗闻言有些惊讶，甚至有些不敢置信，“莺莺，你……季棠是对你做了什么吗？她打你了？” “不！”裴莺莺猛地抬起头，她眼里带着明显的慌乱，“我说的是他不是人类，他是一条蛇变的，季宅的所有人都是蛇变的！我回去，他肯定会吃掉我的！” 步朗似乎没想到裴莺莺会这样说，他微微睁大了眼睛，嘴巴因为惊讶而微微分开，然后他叹了口气，脸上挂上无奈的笑，“莺莺，我知道你现在不想回家，但你也没必要编出这样的谎话。” 裴莺莺几乎急得快哭出来，她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我没有撒谎，我说的是真的，他们都是蛇，好多蛇，季棠、慧姨，还有杜叔叔他们都是蛇变的，我亲眼看见了，我姐姐自己也承认了！” 步朗静静地看她一眼，然后低下头挑了下眉，他把两只手握在一起，“好的，我知道了，你先别急。”他倒吸一口气，似乎在想怎么回答裴莺莺，但开口的时候却突然换了话题，“要不吃点橙子？我昨天买了很多很好吃的橙子，我去切一点给你吃。” 说完，他便站起了身，往厨房走去，进了厨房之后，他就把厨房的门微微合上了。裴莺莺看见步朗的动作，便知道了步朗不信自己说的话，其实想想也是，如果有人跟她说这些，她也不会信的。裴莺莺有点紧张地盯着厨房那边看，然后她就偷偷地从沙发上起了身。步朗关上厨房门，很有可能在给季棠打电话，他方才倒水的时候都没有关门。 裴莺莺拿上自己的书包，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换了鞋，然后走了出去，怕步朗听见关门声，她只敢虚掩着门，然后连忙往电梯那边走。 她进了电梯之后，整颗心还是提着的。 如果再被步朗捉住，他肯定要把自己送到季棠身边去。 也许季棠已经在往这边来了。 裴莺莺害怕地咬住了自己的手指，她提心吊胆地看着电梯的数字变幻，等电梯门开了，她连忙从电梯里冲了出去。 裴莺莺冲到小区外，正好有个人从出租车上下来，她便连忙坐了上去。 出租车司机在前面问：“小姑娘，去哪啊？” 裴莺莺愣了一下，她现在该去哪？步朗已经帮她的身份证拿了回来，不过就算她再拿着身份证去买车票，估计也是再被捉一次。她甚至不敢拿着身份证去住酒店，她不知道季棠到底有多神通广大。 “小姑娘？”出租车司机见裴莺莺一直不说话，不由开腔催促。 “我去花源国际小区。”裴莺莺报出一个地名。 那是mason的住处。 裴莺莺实在病急乱投医了，她想到mason说他长期不在家里住，也许她真的可以在他家里躲一天，只要mason不在家，便没有人知道她去了。 裴莺莺一直不敢开手机，她怕季棠打电话给她，也怕对方通过手机找到她。 夜慢慢深了，车到花源国际小区的时候已经是接近晚上十点了，裴莺莺又饿又累，付了车钱便连忙下了车，她本来还想在周围吃点东西，等下了车之后，她才发现这一块似乎是比较偏僻，她的前后左右根本没有店，只有看起来非常豪华的花源国际小区。 裴莺莺放弃了在附近找吃的店的打算，准备直接进mason的家，但没想到她刚走到小区的前门口就被拦下来了。 “小姑娘，你不是这里的人，你来这里做什么？”门外的保安拦住了裴莺莺。 裴莺莺没想到这些豪华小区，保安连里面的住户都认识。 “我……我来找我……表哥。”裴莺莺有点紧张地说，甚至因为太过紧张，她抓紧了自己的书包带子。 保安从上而下地看了裴莺莺一眼，语气倒不算很差，“你表哥叫什么名字？你打个电话吧。” 不，她不能打电话。 如果打给mason，说不定他也会把自己的行踪告诉季棠的。 大概是裴莺莺沉默了太久，保安挥了下手，“小姑娘，你还是早点回家吧，我们这小区是住了不少明星，追星也不要追成这样子，你还是赶紧回家，别让你爸妈担心。” “我不是追星！”裴莺莺反驳道，可是那保安已经不相信她了。 “我知道这门口的密码，你让我进去吧，我真的不是坏人。”裴莺莺哀求道。 保安并没有心软，“我们这里有密码也不行，必须是住户和住户带来的人才可以进去了。你还是赶紧走吧，要不然我就报警了。” 裴莺莺闻言只能背着书包转身走开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个地方连车都没有。她漫无目的地走着，把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要不给mason打电话？ 不行，万一季棠已经联系了mason了。 裴莺莺到这一刻才发现居然没有人可以帮她，她也不敢随意找人帮忙，她甚至怀疑她的老师同学们都已经被季棠联系过了。 被人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就算打开笼子，飞了出去，也没有多少生存能力。 裴莺莺难受地咬住唇，忍住鼻尖的酸涩。 而这时一辆车缓缓地停在了她的旁边，裴莺莺惊了一下，一脸警惕地看着那辆车。 而驾驶座车窗滑下来之后，却露出一张她见过的脸，甚至可以说是见过很多次的脸。 “莺莺，你怎么在这？”夏英邈挑着眉看一脸落魄的裴莺莺，眼里噙着几分笑意。 裴莺莺没想到自己会遇见夏英邈，连忙往旁退了退，“你怎么在这？” 夏英邈轻笑一声，似乎觉得裴莺莺问的话非常傻，“我住在这里，不在这里在哪里？倒是你，怎么一个人在这？你来找谁吗？” 裴莺莺咬了咬唇，偏开脸，“我没找谁。” “撒谎的小孩会被怪物吃掉了，你知道吗？”夏英邈的声音很有磁性，话语里带着对裴莺莺的调侃，“也许我要给你姐姐打个电话。” “不要！”裴莺莺听到夏英邈要给季棠打电话，连忙出声，可她一出声，就知道自己上了夏英邈的当。他分明就在试探自己。 “看来你姐姐不知道你在这。”夏英邈抬起手摸了下自己的下巴，“所以，我可以问问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吗？” 裴莺莺沉默了，她不知道说什么，她对夏英邈这个人没好感，而连步朗都不信自己说的话，她跟夏英邈说，又有什么用。 夏英邈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居然对裴莺莺说：“要不要去我家坐坐？”对上裴莺莺惊疑的眼神时，他笑了一下，“放心，我不是什么坏人。你在这个地方也没有车可以坐，你吃饭了吗？我也没吃，要不一起吃？我煮意面很好吃的。” 也许是鬼使神差，也是是裴莺莺太饿了，她都惊讶自己居然真的上了夏英邈的车，但她上车之后，非常谨慎地看着夏英邈。夏英邈对她过激的行为忍俊不禁，“放心，上次只是逗你玩的，我对你这种还没长开的小花苗没什么兴趣。”他轻轻瞥了裴莺莺一眼，“你现在还不能称得上是一个女人。” 裴莺莺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就面红耳赤地拿着书包挡住了自己的胸口。 变态！ 夏英邈逗完裴莺莺就开车驶向花源国际小区，保安看到夏英邈的车还走了出来，他看到坐在副驾驶座的裴莺莺，微微一愣，“夏先生，原来这是您的表妹啊，刚刚实在不好意思，我没见过这个小姑娘，才拦了她。” 短短几句，夏英邈已经明白了，他微微一笑，“没事，她性格比较腼腆，见生人就不大敢说话。” 保安连忙笑着说：“放心，我已经记住您表妹了，下次肯定不会拦的。” “那真是麻烦了。” 夏英邈说完便开车进了小区内，他开进了c栋的停车场，停好车位，就下了车，裴莺莺跟着他一起下了车。夏英邈今天没有穿西装，而是穿着一件黑色的呢子衣，越发显得个子高挑。他拿着车钥匙进了电梯，看着裴莺莺有些犹豫地看着他，不禁笑了一下，“你都跟我进来了，不跟我走，待会被巡逻的保安发现，可是要被扭去警察局的，你姐姐的新男友就是警察吧，你想现在就回家吗？” 裴莺莺咬了咬牙，一脸孤勇地踏进电梯里。 好在夏英邈只是在言语上调侃下裴莺莺，行动上还称得上绅士。 电梯停了之后，他让裴莺莺先出电梯，再自己走了出来。 “我煮意面的时间，你可以考虑下用什么理由打动我，让我不把你的行踪告诉你姐姐。”夏英邈走到一个房门口停了下来，“毕竟我也不想背上一个拐卖人口的罪名。” 裴莺莺没说话，跟着夏英邈进了房子。 夏英邈的房子非常豪华，而让裴莺莺惊讶的是，夏英邈的房子里连一双女式拖鞋都没有，他还是从杂物间翻出来一双新的男士拖鞋，“你还是第一个来我这里做客的，算你的荣幸了。” 裴莺莺拘谨地穿上鞋子后，就无措地看着夏英邈。 夏英邈倒是让裴莺莺自己去客厅玩，“有游戏机，也有电视，你想玩哪个都可以，客房也有电脑，没密码，你可以随便动，总之，你不要动主卧的笔记本就可以了。”他说着便往厨房走，过了一会，裴莺莺又看到夏英邈匆匆走了出来，他去主卧换了一身便服，又再度进了厨房。 裴莺莺小心翼翼地走到客厅，她发现夏英邈的沙发居然都是白色的，他不怕弄脏吗？裴莺莺拍了下自己的衣物才在沙发上坐下来，她不敢把书包放在沙发上，便放在脚旁。 她随便看了看周围，便发现旁边有一架投影仪，而她面前的茶几上还摆着好几张碟片，看来夏英邈很喜欢看电影。 裴莺莺刚想拿起面前的碟片，夏英邈穿着围裙走了出来，一脸严肃地问裴莺莺，“你饮料想喝什么？橙汁？苹果汁？水蜜桃汁？还是椰奶汁？” 46.chapter46 夏英邈的围裙居然是小兔子图案的, 再配着他那张脸莫名有些好笑。 “随便，我都可以。”裴莺莺把眼底的笑意压下去, 只小心翼翼地说。 夏英邈皱了下眉, 似乎不大满意裴莺莺的这个回答，不过他很快就说：“那就喝柚子汁，对女孩子皮肤好。” 这个柚子汁好像并不在刚才的选项之中，但裴莺莺并未有点破，而是看着夏英邈又转身走进了厨房。不到半个小时，夏英邈就端着两盘意面走到了餐厅，并招呼裴莺莺过来坐。他放下意面，又去厨房端了一杯柚子汁出来, 然后他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 夏英邈扯过桌子上的餐厅铺在自己的腿上，神情自若地问：“你想好理由了吗？” 裴莺莺闻言便有些紧张，她抿了抿唇，就听到夏英邈的下一句，“你可以吃完意面再告诉我。” 夏英邈的意面果如他自己所说, 煮得非常好吃。裴莺莺尝第一口的时候就有些惊讶，他的手艺几乎可以跟五星级餐厅的大厨相比了。两人安静地用完餐之后，夏英邈才重新看向裴莺莺, “你可以说了，你接下来的话关乎到我要不要打电话给你姐姐。” 他说完瞥了眼放在桌面上的手机。 裴莺莺知道如果她告诉夏英邈事实, 他肯定会像步朗一样, 甚至可能会二话不说挡着她的面直接打电话给季棠, 这是她不想见到的。 “我……我发现你之前说的话没有错。”因为紧张, 加上她还撒谎了，裴莺莺有些不敢看夏英邈的眼睛，“我姐姐的确是故意让我跟她的男友去接触的，尹先生是，mason是，你也是。” 夏英邈似乎一点都不惊讶，甚至挑了下眉，“继续说。” “我姐姐是一个同性恋。”裴莺莺鼓足了勇气才说出这个谎言，她甚至不敢想象季棠知道她这个谎言会怎么对待她，“我……我不想被我姐姐当成工具，所以我要离开他。” “是吗？”夏英邈突然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莫名地邪气，“据我所知，你跟季棠没有血缘关系，你是她手底下工作的人领养的孤儿，你养父去世之后，在十八岁生日的当天，季棠便把你去蒲市接了过来。你说季棠是同性恋，她是对你做了什么吗？” 裴莺莺没想到夏英邈居然调查到了这么多，甚至把她的来历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她深呼吸，放在膝盖上的手已经握紧了，手心里渗出了汗，“对。” 夏英邈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了，这一切真让人遗憾。”他再度抬头时，裴莺莺并看不出他有任何惊讶的神情，甚至他的眼神里隐藏着一抹裴莺莺看不懂的情绪，“你需要我帮你请律师吗？你可以告季棠。” “不用了。”裴莺莺摇了摇头，面对夏英邈这种老狐狸，她实在紧张，“我只是不想继续呆在他身边了。” “为什么不告她？”夏英邈定定地盯着裴莺莺，“如果她真如你所说，那她就是犯罪了，即使是同性之间的猥.亵，也是猥.亵。” 裴莺莺咬了下唇，声音很轻，“夏先生，如果我告了我姐姐，那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件事，我不想让那么多人知道，况且我没有证据，法官不会只相信我的片面之词。” 夏英邈勾了下唇，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信裴莺莺这段半真半假的谎言，总之他没有再说要给裴莺莺请律师的事，而转了个话题，“那你今后准备怎么办？你还在读书，你这次从家里跑出来，恐怕身上只带了点现金和身份证吧，其他的东西都没有准备，你这样要怎么在这个社会上生存下去呢？”他双手合十交叉放到桌子上，这瞬间他仿佛真成了一个贴心为裴莺莺考虑的好人，“你现在离开校园，高中毕业证都拿不到，恕我直说，你这样的话，恐怕无法找到一个好一点的工作，现在哪怕是在餐馆里帮忙都要高中毕业的学历，要不然就是要工作经验丰富的中年人，而且你看起来也不像是能吃那种苦的人。” 夏英邈的话犹如一把刀，把裴莺莺打击得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从学校逃跑，的确没想那么多，她只想着要离开季棠。 夏英邈明显发现了裴莺莺的不知所措，他转而摸了下自己左手手腕上的佛珠，轻语道：“其实也有办法，你毕竟已经成年了，季棠无论是从血缘关系还是名义上都不能算是你的监护人，你完全继续回到学校读书，利用国家贷款交学费，高考之后可以申请读免费师范学校，也可以继续申请贷款读大学。所以如此说来，你现在这种逃避的方式反而是最不可取的。我相信季棠应该报警了，说你失踪，要不然你现在就不会还在a市，你应该在某辆火车上。现在只要你用身份证，警察就会找上门来，然后你就被送到季棠的身边。除非你跟警察说你跟季棠没有任何关系，只是陌生人，但这种成功率太低，因为季棠完全有理由可以说服警察，那么最后还是只剩下一条路，你告季棠，这样一来，季棠就不能再接近你了。” 他笑了一下，“但这条路却偏偏是你最不会选的，对吗？所以你还是吃完就回家吧。” 裴莺莺抿了抿唇，其实简单来说，摆在她面前的就两条路，一是把季棠告上法庭，让他这辈子不能再接近自己，二，隐姓埋名躲得远远的，连根头发丝都不能被看到。 但若季棠是人倒也是罢了，他是蛇妖，她该怎么办？ 裴莺莺怀疑哪怕她把季棠告了，这场官司也不会赢，所以最终摆在她面前的路只有一条，逃得远远的，这辈子都不要再跟季棠碰上，可是她现在该逃去哪呢？ 无处可逃。 裴莺莺第一次深刻体味到这四个字的意思。 就在夏英邈准备起身了，他听到裴莺莺开口了。 “夏先生，你能帮我换个身份吗？” 裴莺莺话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了，因为夏英邈没有义务要帮她，而且伪造身份什么的太不可能了吧。这个想法刚浮现，她就看着夏英邈一脸正直地说：“你想什么呢？这可是二十一世纪。”他微微一笑，话锋一转，“当然可以了。” 欸？ 夏英邈已经开始问：“你要个什么身份？” “真的可以吗？”裴莺莺又惊又喜，“我……什么身份都可以，只要可以离开这里就行了。” “不过，我为什么要帮你？”夏英邈却立刻说出一句让裴莺莺从天堂到地狱的话，他笑得简直像恶魔，“我记得莺莺一直很讨厌我的。” 裴莺莺愣了下，她没想到夏英邈居然是个记仇的。她无措地看着对方，神情真是可怜兮兮，“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但如果你可以等的话，我以后会赚钱还给你。” 夏英邈收了笑容，“你觉得我缺钱吗？” 看起来似乎不缺的。 “那你想要什么？”裴莺莺问。 夏英邈转而用手托着腮，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裴莺莺，“其实说来我什么都不缺，也没有特别想要的，然后我也不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人，而且吧，帮你还得罪季棠，季棠那气性，上次叫她一声前女友，就给我泼那么多脏水，我要是帮你了，她岂不是要把我古董藏品全砸了？你给我个理由，让我帮你的理由。” 裴莺莺听到夏英邈的话，表情一下子变得失落起来，她没有什么能给夏英邈的。想到这里，她便说：“我没有能给夏先生的，对不起，是我打扰了，我现在就走。”说着，她便站了起来，转身准备去客厅拿书包，但还走两步，就听到夏英邈说。 “真是个笨的。”他低低一笑，“这样吧，你亲我一下，我就帮你。” 裴莺莺诧异地扭过头，然后忍不住有些嫌恶地看着对方。 夏英邈倒笑得更开心，“对，就是这个表情，我喜欢死你这个表情了，我给你五分钟时间考虑，亲我一口，我帮你伪造假身份。”他伸出食指点了下自己的薄唇，“注意，是亲嘴哦。” 夏英邈笑得恬不知耻。 裴莺莺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夏英邈邀请她上车的时候说的话。 “放心，我又不是什么坏人。” 看来的确不是坏人，只是个色.魔罢了。 夏英邈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现在是十一点三十二分，三十七分的时候你要做出选择了。” 一个吻，换一个能逃离季棠身边的机会。 值还是不值？ 裴莺莺站在原地，忍不住咬着唇，她微垂着眸，长睫掩住了她眼底的情绪，但夏英邈依旧看出了面前的少女陷入了纠结之中。她就像个不幸迷路的小鹿，饿了许久，看到河对面有食物，却又害怕过河的时候遇见吃鹿的猛兽。 荣幸当上猛兽一角的夏英邈笑了，他甚至非常好心情地摸着自己手上的佛珠。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夏英邈低头看了下时间，“三十七了，你做好选择了吗？” 他的话落，便看到他面前的少女轻轻挪动了脚步。 47.chapter47 夏英邈没有动，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向他走来, 直到停在他面前。 “你说的是真的吗？”裴莺莺说完就有些难堪地垂下眸, 她甚至只敢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你除了相信我还有什么办法吗？”夏英邈微微一笑, 他摸着手腕上的佛珠, 漫不经心地看着裴莺莺。 裴莺莺咬咬牙，往前踏了一步，可对上夏英邈那张英俊邪气的脸，她又顿住了。她紧张地抓住了自己的衣角, 一颗心跳得飞快。只要亲了夏英邈, 她就能得到一个逃离季棠的机会。 对于裴莺莺来说, 值，只不过一个吻而已。 可是她对着整张脸根本下不去嘴。 夏英邈似乎猜出了裴莺莺此时的想法, 他挑了下眉，主动站了起来, 往裴莺莺那边走了一步。裴莺莺看他动了，紧张地往后退, 只不过才退了一步，腰就被搂住了。 夏英邈低下了头，声音里带着引诱, “我都主动送上来了, 你这都做不到？”他的手掌贴在了裴莺莺的后腰上。 裴莺莺拧了下眉尖, 她此时紧张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终于, 她深吸一口气, 鼓起勇气抬头看着夏英邈。夏英邈长得挺高的, 裴莺莺踮起了脚尖，主动地凑了上去，只是离夏英邈的唇还有一公分的时候，她又刹车了。 她盯着夏英邈的唇，忍不住咬住了自己的唇。 怎么办？ 亲不下去。 正在这时，夏英邈似乎叹了口气，他的另外一只手伸到了裴莺莺的脑后，然后主动地亲了上去。裴莺莺一被亲住，就忍不住害怕地闭上了眼睛，而夏英邈已经松开了她。 只是短短地一碰。 仿佛是羽毛落在了裴莺莺的唇上。 “好了。”夏英邈笑了一下，“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裴莺莺呆了一下，才睁开眼。 而这个时候夏英邈的手机响了。 裴莺莺立刻转头去看，却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是她极其熟悉的，她连忙拉住想去接电话的夏英邈，“别接。” 夏英邈扭头看她一眼，伸出手将裴莺莺的手扯开了，慢条斯理地说：“莺莺，你离家出走的游戏已经结束了。” 说完，他便走过去接了那个电话。 “喂……好的，我现在把人送到门口。” 裴莺莺一张脸变得惨白，她几乎说不出话来。夏英邈骗了她。 …… 裴莺莺在花源国际小区门口见到了季棠。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正倚在红色跑车上，在看到裴莺莺的那瞬间，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出现了一个笑容。裴莺莺读懂了那个笑容的意思，他在嘲笑自己不自量力。 “谢谢你，夏先生，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可能还在找莺莺。”季棠直起身对夏英邈说。 夏英邈微笑着点点头，把裴莺莺的书包递给了季棠，“莺莺还小，你回去别骂她，可能是高三压力太大了吧。” 季棠瞥了一眼脸色惨白的裴莺莺，牵住了对方的手，“怎么会，我疼她还来不及。” 裴莺莺被强行塞进了副驾驶，季棠倾身过来帮裴莺莺拉上了安全带，他动作非常温柔，如果不是裴莺莺看到他的眼睛，也许会认为他没有生气。 季棠的车开得很快，车速快到裴莺莺有些想吐。 等到了季宅门口，季棠没有立即下车，而是从外衣口袋里摸出了香烟。他虽然拿出了香烟，却没有抽，只是夹在了手指之间。 裴莺莺此时害怕地不行，她甚至不敢看季棠。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季棠会吃了她还是直接杀了她？ 车内的光不够明亮，暖黄色的灯光落在了季棠的脸上，却透出了几乎惊心动魄的美，他的眼眸此时异常地黑，甚至黑得隐隐地透出了蓝光。他慢慢地转着手里的香烟，须臾，他将手里的香烟捏碎了，一点点，碎在了他的手心之间。 “砰——” 季棠下了车，他直接走到了裴莺莺的这边，拉开了副驾驶的门，“下来。” 裴莺莺唇瓣微微颤抖，她害怕地抱住自己的书包，只能乖乖地下车。 一下车，季棠就扣住了她的手腕，几乎拖着裴莺莺往季宅里面走。 裴莺莺害怕地牙关打颤，她甚至发现今晚的季宅分外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她也没有看到其他人，慧姨也不在，仿佛他们都消失了一般。 季棠走得很快，裴莺莺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跟着他走，她不敢说话，也不敢求饶，他们一路上了后楼的二楼，走过长廊的时候，裴莺莺的鞋子在地上发出了声音，她扭头看了下墙上的古画，但那瞬间，她觉得墙上的古画似乎变了，每一幅画都变成一张张人脸，他们讥讽地看着她，嘲笑她的没用。 “哗啦——”裴莺莺房间的推门被推开。 季棠直接把裴莺莺推了进去，因为重心不稳，裴莺莺直接摔在了地上，疼得她脸上一白，可即使如此，她也不敢说话。 “这么怕我是吗？”季棠站在门外，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裴莺莺，他的眼底有着暴戾和冷漠，仿佛裴莺莺已经成了死物。裴莺莺一直知道蛇是冷血动物，但不知道原来蛇妖也差不多。 “你真的让我很生气，但齐晖那家伙劝我不要杀了你，说再找一个太麻烦。”季棠轻蔑一笑，“但对于逃跑的猎物，我总要惩罚一二对不对？” 他微微弯下腰，微微一笑，那张脸漂亮得像天使。 “那你在这个房间里好好呆上一天吧。” 季棠说完便关上了门，而他一关上门，裴莺莺就发现她的周围全是蛇。 一条条在地板上扭动的蛇。 她吓得直接尖叫了起来，眼泪瞬间就出来了。她顾不得疼痛，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可是整个房间都是蛇，全部都是。裴莺莺所见之处全是蛇，她吓得浑身哆嗦，眼泪狂掉，她想去打开门，可是那些蛇仿佛有灵性一般，游过来堵住了她的路。 季棠靠在门上，神情慵懒地抽了个香烟，烟快抽完的时候，慧姨出现了。 她听着里面的动静，有些不忍心地说：“少爷，她还小，您何必跟一个十八岁的小女孩置气？还特意费妖力布下这幻境。” 季棠没表情地吐出一个烟圈，“治一治她怕蛇的毛病。” 慧姨想了想，“您不会是因为她跟夏英邈的事生气吧？” 话落，就得到了季棠一个冷冰冰的眼神。季棠将香烟直接丢在了地上，神情冷漠地说：“一个凡人而已。” 慧姨有些无奈地捡起地上的烟头，转身走了。 若真只是一个凡人，洗了她的记忆便是，何必非要这一个。 当初挑的时候就不应该让少爷自己来。 …… 裴莺莺在里面被关了一天一夜，她虽然鼓起勇气去拉了门，但是门拉不开，最后她只能躲在床上，床上也有蛇，只是那些蛇没地上的多，她的衣帽间里面都有一堆蛇，甚至钢琴上都有蛇。她不敢睡，只要一睡，那些蛇就顺着她的小腿爬上来，她清醒的时候，那些蛇便不爬。 她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嗓子都已经哭哑了。 无论怎么哭，怎么求救，都没有人会来救她。 裴莺莺已经把唇瓣咬破了，她便换成咬手，若是这根手指破了，便换另外一根，仿佛只有这样才可以压住她内心无穷的恐惧。 突然，裴莺莺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她本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因为这一天一夜里她已经听到无数次了，而等季棠真的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这一次是真的。 季棠走到了床边，看着床上的少女。 少女此时头发散落着，长发微掩下的小脸白得像张纸，而一双眼却又红通通如兔子的眼睛，唇瓣破了，上面还沾着一些已经干了的红色血迹。她抬起头看着季棠，唇瓣抖得厉害，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看着季棠默默地掉着眼泪。眼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滴落在被子上，不一会，那一块被子布料便被打湿了。 季棠神情淡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缓缓开口道：“我给你两条路走，一，继续呆在这里，二，做到我之前要求你做的事。当然，你可以选择自杀，但我保证，你死不了，而且你要是敢自杀，我就送你进精神病医院，到时候，无论你做什么说什么，这个世上都不会有人信你。” 他的话说完很久，他才听到裴莺莺哑着声音回答了他。 “我选二。” 几乎裴莺莺的话刚落，她方才所见到的蛇变全部不见了，而这时季棠也对裴莺莺伸出了手，他脸上又挂上了裴莺莺所熟悉的笑容，“来，姐姐带你下去吃饭，饿了吧？” 裴莺莺眨了下眼，最后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她慢慢地把自己的手放在了季棠的手心上，然后猛地扑过去咬住了季棠的手，她咬得很狠，一下子就尝到了血腥味，季棠对于这一幕没生气反而笑了，他伸出另外一只手摸了摸裴莺莺的披散在腰后的长发，“咬那么狠，倒不怕中毒。” 回答他的是犹如小狼崽一般的眼神。 裴莺莺恨恨地瞪着季棠，没松口。 季棠唇边笑意更深，他任由着裴莺莺咬他，甚至可以说是很纵容了。 他养的这只鸟终于学会怎么攻击人了。 48.chapter48 步朗到季宅的时候是下午，天色昏暗, 云层乌压压的, 欲下雨却又还没下雨, 下午却跟傍晚的感觉差不多。他跟引路的慧姨问了好，便跟着对方走进了主楼。得知季棠在餐厅, 步朗还有些惊讶。这个时间点才刚用午餐吗？ 他今日是接到季棠的电话过来的，季棠说感谢他帮忙找裴莺莺，特意邀他过来一起用晚餐。步朗想着今日休息, 便询问对方下午过来怎么样，季棠同意了, 并表示他下午在家。步朗下午就来, 是因为他自己的私心, 平日他工作忙, 季棠也很忙, 两人见面次数实在少得可怜，他之前并未谈过女友，也不知别人的恋情是什么样子的, 心想着早点来，也可以跟对方多呆一会。 倒没想到他刚进入餐厅，就愣住了。 “大小姐，步先生到了。”旁边的慧姨开口。 季棠微微抬起头，便对步朗笑了下, “坐吧。”他说完又重新拿起面前的勺子喂坐在自己腿上的少女。 步朗愣的原因就是这个。 裴莺莺今日穿了一条白色的毛衣裙, 裙摆下方有一层白色的蕾丝边, 里面是一条白色的裤袜。她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身后，漂亮的小脸没什么血色，她似乎很抗拒季棠喂过来的饭，季棠的勺子放到她唇边的时候，她却拧着眉把脸埋进了季棠的怀里。 “莺莺这是？”步朗很惊讶，因为他认为裴莺莺已经成年了，早就过了坐在别人腿上被喂饭的年龄，而且看她自己，似乎也不大愿意。 季棠把饭勺放下，他先是在裴莺莺的背上轻轻拍了拍，仿佛在顺毛一般，“她不肯吃饭，有两天了，我现在是没办法了，只能喂她吃。”说到这里，季棠还叹了口气。 “这是为什么？”步朗脸上露出担忧的表情。 “上一周，莺莺说要去花园玩，我本来想着外面冷，不想让她去，但她非要去玩，说什么想挖点土种她在网上买回来的花种子，我只好让她去了，没想到她在花园里碰到一条冬眠的蛇。莺莺小时候被蛇吓过，长大之后就留下了阴影，那天见到蛇之后怎么也不肯在家里呆了，我以为她是说孩子话，没想到没过几天就从学校跑了。”季棠轻声说，“回来之后也不肯好好吃饭，我想着明日就带她去看医生好了，现在学校暂时也不给她去了。” 步朗没想到裴莺莺居然被一条蛇吓得这么严重，想到之前她跟自己说的话，恐怕这种情况的确该去看医生了。 “你不要太担心，莺莺看了医生之后肯定会好很多的。”步朗安慰道，又看了看安静坐在季棠怀里的裴莺莺，想了想还是说，“喂饭也不是个好办法，她不肯吃，你喂不就是更抗拒了？不如多摆一些她平日爱吃的放在面前？” 季棠摸了摸裴莺莺的长发，“你说的办法我已经用过了，她不吃，甚至气急了还要摔盘子摔碗。” 裴莺莺安静地听着季棠和步朗聊天，等他们说到要如何治疗自己的厌食时，她有些烦地挣扎了起来。一挣扎就感觉到腰间的手收紧了许多，但裴莺莺还是用步朗也能听到的声音说：“姐姐，我困了，我想回房了。” “好吧，那让慧姨送你上去。”季棠松开了手。 裴莺莺面无表情地从季棠腿上下来，经过步朗的时候，她扭头看了步朗一眼，倒什么都没说，直接走了。 裴莺莺回到房里，却并没有睡觉，她只是站在窗户旁，静静地看着外面的风景。过了一会，慧姨送了水果和甜品上来，她把东西放在桌上，看了看裴莺莺，叹了口气，“吃点东西吧，饿坏了身体倒是自己难受。” 裴莺莺听到她的话，转过了头来，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对慧姨说：“慧姨，你可以变成原形给我看看吗？” 慧姨一听，呆了，心里忍不住腹诽，这……少爷不会把这个人类小女孩给吓疯了吧，她不是最怕蛇吗？上次还差点被自己吓死过去，这回居然说要她变成原形给她看？ “这……我怕吓着你，还是算了吧。”慧姨有些尴尬地说。 裴莺莺倒是很坚持，“不，我想看。” 慧姨有些纠结了，过了好久，她才说：“好吧，但你千万做好心理准备。”说完，她便真变成了原形，只是比裴莺莺上次看的三米大黑蛇要小了许多。慧姨怕吓到裴莺莺，特意变成了一条迷你版黑蛇，变小之后妖力也受到了压缩，它艰难地从地上的衣物堆里爬了出来，就看到裴莺莺蹲在它面前。 裴莺莺咬着唇，一双眼水汪汪的却又写满了害怕，她伸出手想摸一下，但还没伸到一半就飞快地缩了回来。黑蛇往衣物堆里缩了缩，“你害怕的话，我还是先变回来吧。” 裴莺莺却摇了摇头，对黑蛇说：“我可以摸摸你的尾巴吗？” 黑蛇想了一下，慢吞吞地把尾巴游了过去，裴莺莺深吸一口气，只是指尖尚未碰到，门口就传来了动静，而她面前的黑蛇迅速变回了人形。裴莺莺愣了一下，就看到季棠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一进来就皱了下眉，眼神有些不悦地看着慧姨，慧姨缩了下脑袋，“我去招呼步先生。” 裴莺莺见季棠进来了，就站了起来，她重新站到了窗户前，哪怕季棠走到她身后，她也没有回头。 季棠的声音从后面响起，“步朗比较笨，作为你第一次主动出击的练手对象倒是挺好的。” 裴莺莺没说话，季棠勾了下唇，主动上前直接从后面抱住了裴莺莺，“不开心？还是在想要怎么对付步朗？” 裴莺莺已经发现了，季棠白天的时候都是女人的样子，只要到了入夜，他才会变成男人的样子，但似乎每次维持的时间不长，她想也许跟季棠说过的诅咒有关吧。 她微微垂下眼，“季先生，你说的话真的会说到做到吗？只要我帮你解了诅咒，你就让我离开？” “干嘛那么生疏地叫我季先生？你可以继续叫我姐姐。”季棠将头搭在了裴莺莺的肩膀上，仿佛他们两个人亦如之前一般亲近。裴莺莺放在身侧般的手猛地握紧了，但很快她就松开了，她现在还想不到该如何报复季棠，季棠是妖，她是人，但谁说人不能赢妖呢？只要她够耐心，她一定可以报复季棠的。 “姐姐。”裴莺莺乖巧地叫了，只是叫出来之后她便忍不住咬了唇，眼里闪过明显的恨意。 季棠自然感受到裴莺莺叫他姐姐时候身体的僵硬，甚至语气中都能听出对方的不情愿，可这并不妨碍他的好心情，他甚至让裴莺莺转过身来，正面抱着对方，语气温柔，“我要教你第一件事就是无论多不情愿，你都不可以让别人看出来，知道吗？” 裴莺莺抬着头看着季棠，她艰难地挤出一个笑，“我知道了。”顿了顿，“姐姐。” “嗯，乖。”季棠摸了摸裴莺莺的头，“你该下去跟步朗呆一会了，我相信莺莺没问题的。” …… 步朗听见外面的下雨声，忍不住站了起来走到了门口，刚走到门口，他就看到了裴莺莺。她撑着一把伞从雨幕中缓缓走来，伞面遮住了她的脸，步朗是从对方的衣着看出来的人是裴莺莺。 裴莺莺走进屋檐下，便将手里的伞放在了门口的地上。 “莺莺，你身体不好，怎么又出来了？”步朗有些惊讶地看着裴莺莺。 裴莺莺对着半空中伸出了手，雨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她的手心，步朗看着这一幕，忍不住说：“现在天气还很冷，你这样容易感冒的。” 裴莺莺闻言扭头看了步朗一眼，她的眼神平静，“步警官，上次的事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的话，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家，也许字在火车上就失踪了。” 步朗顿了一下，他觉得裴莺莺的话似乎有些不对劲，但他不愿深想，只说：“其实我没帮到什么忙，我本想打电话给你姐姐，哪知道你竟然自己走了，我后来在小区里找了很久，到门卫那才知道你打了出租车走了。”说到这里，他也转头看向外面的雨，“我读书那会也离家出走过，因为我爸骂了我，我不服气，便离家出走了，在网吧里呆了三天，第四天因为没钱了就回家了，回家之后才知道我妈因为我离家出走都进了医院，后来我就发誓自己再也不离家出走，哪怕发生再严重的事情，都会好好说。” 裴莺莺没说话，她仿佛没听见步朗的声音，只是看着雨出神。 雨越下越大了，步朗看了下穿得单薄的裴莺莺，终是忍不住扯了下对方的手臂，“莺莺，别站在外面了，会感冒的。” 他倒没想到自己只是轻轻扯一下，对方却好像失去重心一般往后倒去，他一慌，连忙抱住了对方，刚抱住，他就闻到了怀里少女身上的清香味，那香味一下子就钻进了他的鼻子里。 裴莺莺一被抱住，几乎是立刻就挣扎了起来。她刚刚明显感觉到不属于步朗的力量从前面推了她，也许季棠此时就在旁边看着。他是觉得自己跟步朗的进展太慢，所以干脆他便动手了？ “对……对……不起。”步朗飞快地松了手，而裴莺莺则是站远了几步，一双眼似怒似羞地盯着步朗。步朗对上那双水灵灵的眸子就愣了一下，然后白皙的脸红了红，他甚至有些局促不安地抓了下自己的头发，“我刚刚不是故意的，真的对不起。” “你只跟我说对不起吗？”裴莺莺的声音细细弱弱的，跟她本人一样。 步朗尴尬地笑了一下，“那我……”他想到也许要给对方买礼物，毕竟上一次对方还帮自己送了电热毯，“我送礼物给你，弥补刚刚我的失误好吗？” 裴莺莺眨了下眼，她偏了偏头，脸上带着少女自有的天真可爱，“你要给我送什么？” 她本以为现在的她无论听见什么都不会惊讶了，但步朗说出的话还是让她直接咳嗽了起来。 “全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我觉得很适合你。”步朗眯着眼睛笑了笑。 49.chapter49 裴莺莺都不知道自己是该生气还是该笑了, 她有些烦躁地瞪了步朗一眼，便扭开了脸, “你要送那个，还不如不送。” 步朗没想到自己认真思考过后的礼物被对方嫌弃了, 他有些讪讪地笑了下, 只温声问：“你不喜欢这个，那你喜欢什么？” 步朗跟季棠谈恋爱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之前更是没有跟比他年纪小的女孩子相处过，他们家族生的都是男孩, 一个女孩都没有，平日上班的同事也基本是男同事, 就算有女同事都是成了婚孩子都有了, 平日里也说不上什么话，聊的大多都跟工作有关。 “你有手铐吗？”裴莺莺突然问。 步朗有些惊讶, “你要那个做什么？” 裴莺莺转过身看来，“我想看看。” 步朗思考了一番才说：“我没带走身上, 下次给你看。” “不骗我？”裴莺莺问。 步朗笑了一下, “不骗你。”他顿了顿，“你要的礼物就是这个？” “嗯, 对。”裴莺莺说完便往里面走，她脚步很轻, 步朗在后面看, 突然有一种对方是一只小鹿, 此时正在林中漫步一般。他低头笑了一下, 也跟着走了进去。 步朗本是在等季棠下来，季棠说回房换件衣服，不过他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人回来，方才外面下雨了，他才走出去看了看雨势。 他来的时候忘记带伞了，不过反正是自己开车来的，倒也淋不了多少。 裴莺莺进了客厅，便拿过沙发上的一个玩偶抱在了怀里。步朗方才就注意到那个玩偶了，因为那玩偶是小熊□□的限量版。他小时候最喜欢看的动画片便就是小熊□□，长大之后更是收集了很多周边，只是这个玩偶的款式却是他没有的。步朗本来在想这个玩偶是季棠还是裴莺莺的，但见到裴莺莺直接抱在了怀里，便猜出了主人。 裴莺莺抱着玩偶坐在沙发上，她似乎注意到步朗的眼神，轻轻撩起眼皮瞅了瞅对方，一双眼眸既漂亮又干净，像是通透的弹珠，“你为什么总看着我？” 步朗一听有些慌了，甚至脸都有些红了，他连忙解释道：“我只是在看你怀里的小熊□□，请不要误会。” 裴莺莺低头看了一眼，声音细细弱弱，“你也喜欢这个？” 步朗注意到裴莺莺口中的“也”字，不由点了点头，“我的书房里有一个大柜子，里面全是它的周边。” 裴莺莺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她的笑容很短暂，只是勾了下唇角，倒也露出了脸颊两旁的酒窝，“我还以为像步警官这样的男子汉不会喜欢这些。” 步朗莫名有些尴尬了，而这时慧姨正好端了茶水过来。 “步先生，这是新买的茯砖茶，您给尝尝。” 步朗鲜少喝茶，听慧姨这样一说，连忙摆了摆手，“我一个粗人，不懂得品茶。季宅的茶自然是很好的，给我喝倒是对牛弹琴了。” 慧姨笑了下，“那怎么会，您太客气了，还是先试试吧。” 步朗便端起了面前的茶杯，裴莺莺忍不住看了过去，果不其然步朗又倒霉了。 一杯热茶全倒在他外套上了。 慧姨哎哟了一声，“这茶水太烫了，应该再放放的。” 步朗既尴尬又狼狈，“是我太疏忽了。”他连忙把茶杯放下，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衣物，幸好他今日穿的是黑色大衣，茶水倒上去也没有太显颜色。他想了下，便把外套脱了下来，折叠好放到一旁，“没多大事，送去干洗店洗一下就好了。” “步先生，实在过去不去，我再给您倒一杯。”说着，慧姨又给步朗倒了一杯茶。裴莺莺在旁看着，冷不丁地说：“慧姨，我听步警官似乎有点咳，你给他倒一杯银耳茶，可以止咳保护嗓子。” 慧姨似有一点惊讶，抬头看了裴莺莺一眼，不过裴莺莺眼神平静，仿佛自己并没有做什么。 “好，步先生等一下。” 步朗非常不好意思，甚至站了起来，“没事，我就咳了一声，这没多大事，也许就来的时候吹了点冷风。” “你既然来了便就是客人，自然要好好招待你。”裴莺莺轻声说，“你还是坐吧，省得又倒一杯茶到身上去。” 步朗被裴莺莺说得脸红，只能坐了下来，慧姨走开去准备银耳茶，等她再回到客厅的时候，听到了裴莺莺的声音。 “你能跟我讲讲你捉坏人的经历吗？” 慧姨脚步微微一顿，她低头看了下自己手里的银耳茶，重新回了厨房，等她再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大半个小时。裴莺莺一看到慧姨便说：“慧姨，姐姐怎么还没下来？” “先前临时有人找大小姐谈藏品的事，恐怕还在聊。”慧姨把手里的银耳茶放在步朗旁边，“步先生，这茶不烫，可以现在就喝。” “谢谢。”步朗连忙说。 裴莺莺在旁又问：“姐姐又看中了什么” “queen mary的画像。” 裴莺莺闻言，似乎若有所思，步朗不懂这些东西，有些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法国历史上一个有名的皇后。”裴莺莺简单地解释了下。 “哦，原来是这样。”步朗笑了下。 又过了半个小时，季棠过来了，而时间也差不多开餐了。吃饭的时候，裴莺莺并不说话，只看着步朗千方百计地跟季棠找话题聊天，只是他人实在笨拙，找的话题竟是些自己感兴趣，比如什么球赛，比如他自己在工作上碰到的事情，而且一讲起来滔滔不绝，最后季棠似乎受不了，冷着脸说了三个字，“食不言。” 裴莺莺没忍住笑了一声，步朗尴尬得脸都红了，连忙道：“是我失礼了。” 吃完饭之后，外面的雨停了，裴莺莺看着季棠跟慧姨去送步朗离开，她一个人站在荷花池前的一条鹅卵石小路上，冷风将她的发尾轻轻吹卷起。 才停雨的夜晚总是有股新鲜泥土的气息，整个空气都是冷飕飕的，天幕上乌黑一片，半颗星星也是看不着了，这天就像一块黑布，牢牢地压在这片大地上，让在地上生存的人类觉得压抑难受。裴莺莺看着枯萎的荷花池，倒想起她夏末来的时候，这一池子的荷花开得极为清雅，当时她还觉得惊讶，蒲市的荷花在夏末早就谢了，a市的荷花倒还开着。现在想来跟这一窝的蛇妖有关系。 “今天跟步朗相处得如何？”身后突然响起了季棠的声音。 裴莺莺没有回头，她眼神依旧看着那荷花池，“不怎么样。” 季棠的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他温柔在裴莺莺耳旁轻语，“那莺莺就要多努努力了。” 裴莺莺身体一僵，过了一会她才挣了一下，把季棠的手从她的肩膀上甩开，“我知道了。” …… 步朗刚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亮了一下，他走过去看了一眼，发生竟是裴莺莺发来的信息，“步警官，你说你有一柜子的小熊□□的周边，可以拍给我看一下吗？” 步朗几乎没怎么思考，他当警察当惯了，有人找他帮忙，他一般都会答应。于是步朗就拿着手机走去了书房，真把一柜子的小熊□□周边拍给了裴莺莺。 拍完他就去吹头发了，只是才吹到一半，吹风机就坏了。步朗叹了口气，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新的吹风机，好不容易吹完头发，他才发现手机在几分钟又收到短信了。 裴莺莺把他发过去的图片又发了回来，只是在玻璃上画了一个圈。 步朗才发现原来他刚刚拍的时候，身影倒映在了玻璃上，他有些愣愣地看着玻璃上的半.裸.男人，脸一下子红了。 这短信是回还是不回？ 人民警察步朗还是头一回那么纠结，这实在是太尴尬了，他方才本是想打开玻璃柜拍的，但是找不到钥匙了，便将就着隔着玻璃拍的，哪知道还会映出他的身体。 步朗心虚地把照片放大了些，脸更红了，那个地方似乎映得很清晰…… 过了好久，步朗脸上的热度下去之后，他才鼓起勇气回：“抱歉，我刚洗完澡，没注意。” 不过他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裴莺莺的回复，突然有点茫然若失的步朗只好先睡觉了。 第二天，步朗一醒来便摸向了手机，只是收信箱空的，裴莺莺没有回复他，他点开昨晚交谈的短信，发现对方并没有已读。 可能还没起床吧。 步朗在心里想。 步朗今天工作的时候依旧很认真，但是休息的时候，他总是第一时间先把手机拿出来，跟他一起值班的男同事有些八卦地拿手肘撞了一下步朗，“你小子今天不对啊。” “怎么了？”步朗有些心虚地把手机塞回裤带子里。 “你昨天不是说去女朋友家吃饭了嘛，你今天就频频看手机，今晚是不是有约会？”男同事笑得不怀好意。 步朗摇摇头，“没有的事，我看……手机……是在看我在网上买的东西什么时候到。” “哟，步警官，撒谎可是大罪，你明明看的是手机短信，说吧，你们小两口是不是在聊什么私密话题？” 步朗白皙的俊脸渐渐红了，一时之间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因为被戳穿而脸红，还是因为对方后面不正经的话而脸红，“你别乱说了，我没跟我女朋友聊天。” 男同事愣了一下，“那你在跟谁聊？” “谁也没聊。”步朗直接转身离开了，他给自己去倒了一杯咖啡，倒咖啡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了一声。步朗倒咖啡粉的手一抖，随后他便继续慢吞吞地泡完了咖啡，甚至还悠闲地喝了大半杯咖啡，才把手机从裤袋子里拿了出来。 果然是手机收到了短信。 发信人是裴莺莺。 但看清短信上的内容时，步朗立刻把咖啡放下了。 50.chapter50 步朗几乎是很快就从警局里走了出去, 一走出去, 他就看到了警局门口不远的裴莺莺。裴莺莺今天穿着一件红色的半长款红色厚工装外套，下半身是一条九分浅白色牛仔裤，红袜子配着白跑鞋。浅灰色的毛线帽下的那张小脸白嫩嫩的, 只是耳垂有些红，像是在冷风里被吹红的。 方才步朗收到的是一张图片。 裴莺莺和他所在的警局门口的一张自拍合影。 “你……你怎么到这来了？”步朗走过去，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半天才问出一句话, “你一个人来的？你姐姐呢？” “我姐姐今早上去国外了, 我一个人坐公交车到这里的。”裴莺莺说。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工作？”步朗问。 “我姐姐告诉我的。” “哦。”步朗抿了下唇，似乎不知道说什么了。 裴莺莺见他不说话，便直接说：“你不是说要给我看手铐吗？我在家里闷得慌，现在我都来你工作的地方了，你什么时候给我看？” 步朗啊了一声, 他有些为难地往身后的警局看了一下, “我还没下班, 等一下可以吗？” “要多久？”裴莺莺问。 步朗看了下手腕上的表，“还有半个小时。” “那我去附近逛逛, 你下班了就给我发短信。”裴莺莺挥了下自己的手机，便转身要走，不过被步朗喊住了。 “你身上带钱了吗？”步朗说着把自己的钱包拿了出来，直接拿了五百给裴莺莺, “这附近东西都不贵, 五百块钱应该够花了。” 裴莺莺看着步朗递过来的五百块, 她沉默了一下，才接了过来。接过来的时候，手指碰到了步朗的手，步朗直接惊讶地挑了下眉，“你这个小姑娘果然是要风度不要温度，穿那么少，手都那么冷。” “要风度不要温度？”裴莺莺慢吞吞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似乎是很老的一句话了。” 一句话暴露年龄的步朗尴尬地咳了一声，他让裴莺莺在这里等他一会，小跑进了警局，过了一会，他拿了一条围巾出来。那围巾灰扑扑的，看起来就是男人喜欢戴的。 “起码把围巾戴上，这天还挺冷的。”步朗把围巾递给裴莺莺。 裴莺莺却摇了摇头，“你这条围巾太丑了，我不要戴。” 步朗无奈一笑，“这不冷就行了，还管什么丑不丑啊。” “不要。”裴莺莺还是拒绝了，“你快去上班吧，我等你。”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步朗看着手里的围巾，叹了口气，现在小女孩果然更爱美。 步朗回到警局之后，好几个男同事围了上来，“好你个步朗，人家小姑娘都追上门了，你说你做了什么坏事？” “那小姑娘不是你女朋友吧，我记得你说你女朋友跟你差不多大来着。” “哟，没想到一向正经的步朗居然如此不厚道。” “你们都乱说什么啊。”步朗被闹得面红耳赤的，“人家是我女朋友的妹妹，过来找我帮忙的。” “女朋友的妹妹？”这句话把那几个男同事都暂时镇住了，“帮什么忙？” 步朗想了下，总不能说裴莺莺是想看自己的手铐吧，那显得太不正经了，于是步朗撒了个谎，“那小姑娘最近在学校老掉钱，她想问问我有什么办法不惊动其他人捉到那个小偷。” “哦，原来是这事啊。”一个男同事说，“现在教室都有监控，调监控不就知道了。” “你个笨蛋，人家说了是不惊动其他人。”另外一个男同事立刻反驳了。 步朗见他们开始讨论如何捉小偷，松了一大口气，又连忙说：“好了，你们都去工作吧，我自己想就可以了。” 不知为何，步朗第一次觉得这半个小时那么长，他虽然是努力把心思全部放到了工作上，还是忍不住偷偷看电脑右下方的时间。 等终于下班了，步朗却有点不好意思早点走了，他故意磨磨蹭蹭拖延了一段时间，换衣服的时候也慢吞吞的，本来准备把围巾戴上，但突然想到裴莺莺说这条围巾丑，步朗想了一下，把围巾留在了个人柜子里。 等他走出警局之后，他才给裴莺莺发了短信。 “我下班了，你在哪？” 裴莺莺的短信很快就回了过来。 “我在你们警局斜对面的奶茶店，你过来吧。” 又是奶茶。 步朗不禁想，上次裴莺莺也是让自己请她只喝一杯奶茶。 步朗走到奶茶店里的时候，看到不少学生在排队买奶茶，他们警局附近有一所中学。他找了一圈，才看到裴莺莺站在队伍的中间，而此时正有三个高个子男生站在队伍外面跟她搭讪。 “你好，你也买奶茶啊。”其中一个脸上长了青春痘的男生对裴莺莺说。 “你是我们学校的吗？怎么不穿校服啊。”另外一个男生也说。 裴莺莺长得好看，而今天她穿着自己的衣服在一堆校服女生里就更加显眼。步朗在门口静静看了一会，发现裴莺莺似乎挺厌恶这种搭讪的，她甚至低着头微微偏开了脸，当其中一个男生还想伸手扯一下裴莺莺的时候，步朗终于忍不住了，他大步走上前，“同学，我妹妹不爱说话，你有什么话直接跟我说吧。” 本来那几个男生找裴莺莺搭讪，旁边排队的女孩子都有些意见，她们认识这几个男生，是他们学校里有名的混混，成天不读书，只知道打架追女生，方才他们找裴莺莺说话，她们都觉得很恶心，但是因为自己是女孩子，也不敢替裴莺莺出头，只敢在心里怒。结果看到步朗替裴莺莺出头，那几个女生都忍不住用眼神跟自己的小姐妹对视，这种经典打脸现场，果然好看。 那几个男生一听步朗的话，面露尴尬，其中一个连忙说：“我们就是想认识一下，没什么意思。” “真的吗？”步朗狐疑地看着这三个男生，“我的工作地点就在这对面的警局里，要不要跟我先去接受下调查？” “卧槽！”一个男生惊呼一声，“警察叔叔，我们错了，我们现在就走！” 他连忙拉住旁边两个男生往外走。 步朗见那三个男生走了才重新看向裴莺莺，裴莺莺此时正抬头看着他，唇边似乎有笑意，步朗顿时有些心虚地扭开了脸，便听到裴莺莺说：“哥哥，你喝什么奶茶？” 步朗莫名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烫，他尴尬地视线乱飘，总之就是不看裴莺莺，“你点你自己的吧，我不喝。” 裴莺莺笑了一声，此时正好也排到她了，她走向前，叫了两杯一样的奶茶。 步朗听见了，有些惊讶地看了看裴莺莺，不过他还是走到了取奶茶的那一队伍开始排队。裴莺莺付完钱之后便走到了步朗的身后。她看着只平视前方的步朗，忍不住伸出手指在对方的后背轻轻戳了一下，“你刚刚说你是我哥哥。”她声音很低，只有步朗能听见。 步朗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也压低了声音，“我不是为了把那些人赶走吗？” “哦。”裴莺莺似乎认同了步朗的说法，等步朗取到奶茶之后，两个人才一前一后往外走。步朗把其中一杯奶茶递给了裴莺莺，裴莺莺接了过来，却还看着步朗手里的那一杯。 步朗愣了一下，这两杯奶茶是一样的，“你想喝我这一杯？” “不是啊。”裴莺莺伸手把步朗手里的奶茶直接拿了过来，“你不是说你不喝吗？这两杯都是我的。”她说的时候还带着小女生固有的小得意。 步朗忍不住笑了，“好，都是你的。” 裴莺莺点点头，她低头在左手那一杯吸了一大口奶茶，又晃了晃右手的那一杯，才对步朗说：“我们去哪里看你的手铐？” 步朗想过了，他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给裴莺莺看他的手铐，影响不好，“去我的车上吧，我待会顺便送你回家好了。”步朗说。 季棠不在，他理当多照顾下对方的妹妹。 裴莺莺跟着步朗来到他停车的地方，她还是第一次坐步朗的车，只觉得车里有着淡淡的橙子味，她看了一下，发现驾驶台上放着一小包橙子皮。 步朗坐进车里之后，便从自己的外套夹层口袋里拿出银白色的手铐，裴莺莺一看便把两杯奶茶都递给了步朗，“步朗哥，帮我拿一下。” 步朗注意到裴莺莺对他的称呼换了，他愣了一下，只能连忙接过奶茶。 裴莺莺将手铐拿在了手里，研究了一番，便轻轻挑起眼睛看着步朗，“这个的钥匙在哪？” “等等，我给你拿。”因为手里拿着两杯奶茶，而这两杯奶茶还是大杯份，放不进平时放水的地方，步朗摸钥匙的时候显得分外艰难，裴莺莺在旁看了一会，忍不住说：“我帮你拿吧。” 步朗本以为裴莺莺是准备拿奶茶，哪知道她一只小手直接伸进了他外套夹层的袋子里。他浑身僵硬了，根本就不感动，明明穿了好几件，却感觉到那只小细手仿佛就贴在他最里面的一件衣服一般。裴莺莺倾过身，认真地摸了一会，便把手铐的钥匙从里面勾了出来。 她仿佛完全没注意到步朗的僵硬，自顾自地玩起了手铐。过了好一会，步朗才轻轻吐了一口气，他甚至把脸瞥向了窗外，无所适从。 他没跟女孩子相处过，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正常还是不正常。 若说正常，但他觉得自己跟裴莺莺之间似乎有些太亲密，若说不正常，裴莺莺的表情看起来很正常，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多想了。 正在步朗脑海里想着正常还是不正常的时候，他的手上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冰冷。 “咔”。 他震惊地扭过头，发现裴莺莺居然把他的手给铐住了，而手铐的另外一头铐的是她自己。 裴莺莺右手食指勾着钥匙，眼睛盯着她和步朗被铐在一起的手，小声地说：“原来在电视里看到的就是这样啊。”她说着抬起头看着步朗，眼睛弯了弯，“警察叔叔，我是好人，你可千万别捉我去警局。” 51.chapter51 步朗完全愣住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怎么答话, 裴莺莺定定地看了他一会，似乎觉得无趣了，拿了钥匙开了锁, 再从步朗手里端过两杯奶茶，“走吧，不是说要送我回去？” “啊，好。”步朗慌乱地低下头, 手忙脚乱地将手铐塞了回去。一路上开车的时候, 步朗总是用余光偷偷注意着裴莺莺，而裴莺莺却只是喝着奶茶看着窗外。 不知为何，步朗心里涌起一阵失落感。 等到季宅之后，裴莺莺跟步朗告了别便下车了。步朗隔着车窗看着她进去的身影，突然有种想抽烟的冲动, 不过他还是抑制住了, 读书的时候偷偷学坏过, 后面因为觉得对身体不好，便强行戒掉了。他正要开车离开的时候, 余光却瞥到了副驾驶座的下面有东西，步朗仔细一看，发现是五百块钱。 这钱好像是他给裴莺莺的。 她用这种方式还给自己吗？ …… “回来了？”裴莺莺刚走进主楼，便听到声音。 她循声看向了客厅的沙发, 发现是季棠之后, 便想转身走, 但被喊住了。 “今天玩得开心吗？”季棠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 因为知道对方是蛇妖之后，她已经不对这种小事感到惊讶了。瞬间飘移也许每个妖怪都会吧。 “还好。”裴莺莺慢慢转过身，她看了下自己手里没动的那一杯奶茶，犹豫了下向季棠递了过去，“姐姐，你喝吗？” 季棠垂下眼眸，轻轻看了一眼裴莺莺手里拿着的奶茶，正在裴莺莺觉得他不会喝的时候，季棠突然低下了头，但他喝的是裴莺莺之前喝的那一杯。 他竟然就着自己的手就这样喝了。裴莺莺看见面前的一幕，几乎立刻慌乱地松了手，季棠手一伸，接住了奶茶，才免得奶茶掉到了地上。 而裴莺莺一松手，也发现自己太冲动了。她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红。 “不过是喝你一口奶茶，你就慌张成这样？还脸红？”季棠对着裴莺莺的脸伸出了手，他的手指从裴莺莺的眼角划到了下巴处，“那你今日怎么还有勇气勾引步朗？” 勾引步朗。 这四个字一下子砸进了裴莺莺的心里。 这两天她做的事情让她自己都觉得难以启齿，甚至都不想回想，她今天在步朗的车上跟步朗说话，甚至故意拿手铐将自己和步朗铐在一起的时候，她自己都觉得要吐了。 这样的自己，让她觉得恶心，可是她没有办法。 可现在，逼着自己做这些恶心事情的罪魁祸首居然就这样揭开她的所作所为，仿佛就是在告诉她，他也觉得他恶心一般。 她一下子就恼怒了，甚至她那瞬间分不清是气愤更多，还是委屈更多，再或者说是对自己和季棠的厌恶更多，“你又跟踪我！我昨天就跟你说过了，我跟步朗在一起的时候，你不要在旁边看！你不是想让我帮你解除诅咒吗？你为什么要看啊！” 这是第一次裴莺莺在季棠面前大喊大叫。 她喊完之后，拿那杯没喝过的奶茶往旁边狠狠地一摔，就蹲下了身体。 裴莺莺哭了，她难过得把脸埋进了臂弯里。 她想回去上课，她不想去找步朗，也不想做那些让自己讨厌的事。 为什么人要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呢？ 为什么人生是那么苦的？ 她原来被领养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好幸运，觉得崭新的人生在向自己招手，她会有严厉的爸爸和温柔的妈妈，但其实并没有，她只有照顾她的保姆和每日送她上下学的司机。保姆有自己的孩子，有时候她听到保姆在给自己的孩子打电话，那温柔的声音是裴莺莺从来没有听过的。 后来被季棠选中，虽然心里其实不太情愿，因为她害怕这陌生的一切，但她也是真的很努力想去当好一个妹妹，不给季棠添麻烦，为季棠着想，刚开始她真的以为自己会拥有一个很好的姐姐，虽然对方有些奇怪，但他给自己准备了很漂亮的卧室，准备了很多漂亮的衣服，自己想选的学校，他也同意自己去读，甚至还会亲自送她去上课。 季棠送她去上课的那一天，她其实很开心，可是她不敢告诉季棠，她怕季棠笑话她。 但事实上她只是季棠找来的工具。 其实什么都不属于她的，她还是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孤儿。 原来一开始是什么样子的，到头来还是什么样子的。 好像有人摸了下她的头，裴莺莺又气又委屈地偏了下头，不想被对方碰。 现在摸她头的人只有季棠，她才不想被季棠这个妖怪碰。 她讨厌季棠！ 她讨厌死了！ “莺莺，你有那么讨厌我吗？我都听到了哦。”季棠的声音让裴莺莺惊了一下，她抬起了头，脸上还挂着泪痕，一双漂亮的眼睛湿漉漉红通通的，“我明明没有说出来。” 季棠也蹲下了身体，那张完美的脸蛋露出一个笑容，“大概是妖怪的原因吧，我可以听到莺莺的心声哦。” 什么？！ 裴莺莺那瞬间完全愣住了，她眼角还挂着泪珠，傻傻愣愣地看着季棠。季棠说可以听到她的心声，那是不是她在想什么，他一直都知道。裴莺莺反应过来之后，又哭了，因为觉得难堪，她站起来就想往走，不过没走两步，就被拉住了。季棠轻轻松松把裴莺莺拉进了自己的怀里，他居然还笑着说：“有必要害羞地跑走吗？我不仅仅可以听到莺莺的心声，甚至可以看到莺莺做的那些梦，那些跟我有关的梦。”最后一句，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你最近的梦倒是真的很大胆，想把我炖了？做成蛇羹？爆炒蛇肉？” 裴莺莺听了季棠的话，又气又恼，为什么季棠可以当成什么事都没有一样？ 她气得牙痒痒，想伸出手打季棠，但手伸到一半，又放了下来。 “想往哪里打？随便打。”季棠却拿起了裴莺莺的手，他见裴莺莺不吭声，干脆拿着对方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打了一下，“打脸会不会泄愤一点？” 那一下打出了声音，甚至还挺响，把裴莺莺吓了一跳，她不由抬起头仔细地看向季棠的脸，却看到季棠被她的手打过的那半张脸渐渐红了。 裴莺莺愣了一下便扭开了脸，季棠拿她的手打的，又不是她打的，脸红不红跟她有什么关系。 季棠看了下裴莺莺的神情，只闷笑了一声，他微微松开了裴莺莺，“再生气也要吃饭对不对？” 裴莺莺抬手擦了下脸上的泪痕，一脸冷漠，“我不想跟你一起吃。” “好，我正好也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要离开a市一段时间，这段日子慧姨会照顾你，你在家好好听话。“季棠伸手理了理裴莺莺方才被弄乱的长发。 裴莺莺有些惊讶地看着季棠，她眼神又惊又疑，她今天跟步朗说季棠去国外，其实是骗步朗的，若是步朗发现她撒谎倒是更好，若是没发现就罢了，只是她没有想到季棠真要离开a市，而且听他的语气似乎时间不短。 犹豫再三，裴莺莺还是没有问对方要去哪。 季棠跟她说完之后，便转身走了。慧姨过了一会从厨房那边走出来，叫裴莺莺吃饭。 第二日，裴莺莺发现季棠是真的离开之后，脑海里情不自禁地想如果她这个时候离开会怎么样？但她冷静下来之后，便知道自己无论怎么逃都不可能躲开一个妖怪的视线的，季棠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得道的蛇妖了，讲不定妖力特别深厚。 季棠一走便走了七天了无音讯，裴莺莺在这七天里重新恢复了去学校正常上课，步朗自从上次之后一直没有联系她，她也没有联系步朗，两人像是断了联系一般。这七天里倒是mason打过电话给她，他想约裴莺莺出来吃饭。裴莺莺思考再三，同意星期天的晚上跟mason见面。 那天赴约之前，裴莺莺特意把mason的机车帽和他的钱全部带了，她还带了电热毯的钱，季棠还是给了她一张卡，密码是她的生日。 mason是个大明星，他约裴莺莺出来见面特意定了一个会员制的饭店。裴莺莺拒绝mason来接她的好意，自己过去的。她到的时候，mason已经在包厢里了。 “你来了啊，坐。” 裴莺莺听到mason的声音便看了他一眼，一看就吓了一跳。 “你这是什么打扮？” mason化了一个重金属的妆容，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朋克，而且他还穿着一身破洞带金属的衣服，这打扮好看是好看，非常有星味，但裴莺莺有些接受不了。她仔细看了一下，mason的耳朵上还戴了耳钉。 “刚结束一场表演，我不是怕你等我嘛，所以也不敢回家先洗澡换衣服再来了。”mason从没以这种形象在裴莺莺面前出现过，他有些尴尬地摸了下自己的脸，“你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其实挺好看的。”裴莺莺假笑了一下，她在mason的对面坐下来，把提着的袋子放到了桌子上，“这个我还你的东西，你今天拿走吧。” mason边拿过袋子看，边说：“什么东西？” 他看清里面的东西之后，表情明显不开心了起来，“你干嘛这点东西都要还给我？” “这是我欠你的，自然要还给你。”裴莺莺冷静地说，“你要是不喜欢我还，那我就不跟你吃这顿饭了。” mason一听，急了，“别别别，你还你还，我收还不行嘛，别走啊，我好不容易有一个晚上喘口气的机会，你还不陪我的话，我可能又要被抓去公司录新歌了。” “你最近很忙？”裴莺莺听到mason这样说，不免问了一句。 mason点了点头，就像一只丧气的大型犬，“我都快忙疯了，刚结束完巡回演唱会，就要录制新歌，我已经很久没有在床上睡觉了。”说到这，他突然眼睛一亮，“要不我们今晚去我家睡觉吧，正好我给你介绍下我家，装修特漂亮，有地暖，不冻人。” 52.chapter52 裴莺莺听了mason的话，没表情地看着他, mason本是盯着裴莺莺的眼睛说的, 但说着说着, 眼神就开始游离起来，然后还咳了几声。 “以后不要说这种无聊的话了。”裴莺莺见mason闭嘴了, 才冷着脸说。 mason只是贫一贫嘴，没想到惹来了裴莺莺的厌恶，他立刻道歉了起来, “对不起，我以后不说了，你别生气嘛，我这都是好不容易见你一回, 我们都快大半个月也没见面了吧。” 裴莺莺听到他这样说，脸上的表情却没有缓和, 反而更冷淡了，她微微撇开脸，“其实我今天来, 是想跟你说清楚一件事。” “嗯？”mason看着裴莺莺的脸色，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他立刻摁响了桌子上的呼叫铃, “我们还是先吃东西吧。” 裴莺莺见他如此, 只好暂时先不说了。 这一顿饭, mason一直在跟裴莺莺讲他身边有趣的事, 还跟她说明星的八卦。裴莺莺发现mason在努力逗她开心之后, 她本来打算好要跟对方说的话，却有些说不出口了。她本想让mason不要来找她了，mason跟她告白，说喜欢她，一大半的原因是因为季棠在里面搞鬼。裴莺莺不想耽误mason，因为mason已经不是季棠的目标了。 吃完饭之后，mason就说送裴莺莺回家，他知道裴莺莺第二天要上课。 “你现在学习忙吗？离高考也没多久了吧。”mason问。 裴莺莺点点头，“还有三个月。” 但她自从知道季棠是蛇妖之后，对这场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试已经没了期待感，就算考得再好，自己也无法脱离季棠的掌控。 mason并不知道裴莺莺在想什么，他戴上了一顶的渔夫帽，还戴了口罩，把一张脸遮得七七八八，“那你要加油啊，我听说高考挺难的。” 裴莺莺有些诧异地看了mason一眼，mason猜到裴莺莺在想什么，非常坦白地说：“我没参加过高考，我高二就没去学校了，天天在练歌唱歌，学历都是公司帮我搞定的，反正我也不靠读书赚钱，只不过学历高一点说出去好听。” 他们说话间已经到了餐厅的停车库，mason找到了自己的跑车，他先打开副驾驶座让裴莺莺坐进去，不过裴莺莺还没有坐进去，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莺莺！” 裴莺莺循声望去，发现居然是几天没有见的步朗。一看到步朗，裴莺莺的表情顿时难看了起来，自从那日之后，她现在也不太能正常地面对步朗，她咬了咬牙，就直接坐进了车里，还对mason说：“赶紧开车！” mason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听话地快速地坐进了驾驶座，他把手里的东西丢到后面，就直接发动车。车还未开出车库，mason突然说：“莺莺，那个人在追车！” 裴莺莺听到这句话，惊了一下，她看了下后视镜，果然步朗在追车。裴莺莺的表情顿时变了，难过又无措，她不知道步朗为什么要追车。mason看了裴莺莺一眼，他认出步朗是当初在商场跟裴莺莺见面的男人，也记得步朗是季棠的男朋友，但他为什么要追自己的车，而裴莺莺为什么要让自己快点开车，甚至在对方追车之后露出那么难过的神情。 mason眼神微变，他一踩油门，快速地把车开了出去，把身后的步朗狠狠地甩远了。 等开出去很久之后，裴莺莺的手机响了，她刚拿出来，就被旁边的mason抢了过去。 “步朗？”mason念出手机上的名字，“他为什么要打你电话？” “你把手机先还给我。”裴莺莺没想到mason居然抢她手机。 “我不！”mason直接把裴莺莺手机关机了，“他就是那个追车的男人对不对？他不是季棠的男朋友吗？他为什么要给你打电话？” mason的口吻仿佛就是在说裴莺莺和步朗有什么了，而这偏偏是裴莺莺最不愿意提及的，这是她做过的一件丑事。 裴莺莺小脸一白，语气凶了起来，“这关你什么事！” “就关我的事了！”mason对着裴莺莺大吼，“裴莺莺，你到底什么毛病啊？不对，到底是你有毛病还是季棠有毛病？为什么她的男朋友总是追你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都知道！” “停车！”裴莺莺听到mason的话，心冷了一半，她不想再跟mason争执。 “我不停！我今天就要问清楚了，你跟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不是季棠的男朋友吗？他还要不要脸？在车库里追人，还什么人民警察，他怕是在给人民警察丢人。”mason咬着牙说。 “你之前也是季棠的男朋友，你说你跟我什么关系？”裴莺莺自嘲地说。 mason看了裴莺莺一眼，“你别扯我，我是真心实意喜欢你，我一发现我喜欢你就跟季棠说清楚了，我可没有拖泥带水，而刚刚的那个男人，他跟季棠分手了吗？没分手就来追你的车，还要不要脸了？恶心！” mason犹如一把把刀刺进了裴莺莺的心里，尤其是最后那两个字——“恶心”。 裴莺莺真听不下去了，mason说的不对，真正恶心的人不是步朗，是她。 步朗是无辜的。 “停车！我说认真的。”裴莺莺说。 “我不停！我也说认真的！”mason刚说完句话，他们正好在过一个红绿灯，不过此时正好是绿灯，mason便还剩几秒，便加速直接开了过去，但却没想到突然从左前方转弯冲过来一辆大卡车，那辆卡车闯红灯了。mason一看，眼睛睁大了，立刻把方向盘往裴莺莺那边打，当要撞上的时候，他猛地扑过去抱住了坐在副驾驶座的裴莺莺。 裴莺莺因为迎面而来的大卡车，吓得直接闭上了眼。 她好像听见一声巨响，然后便什么记忆都没有了。等再醒来的时候，裴莺莺已经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传进耳朵的是周围嘈杂的声音。裴莺莺有些迷茫地转了转头，就听到旁边有一个年轻的女声说：“医生，这个小姑娘醒了。” “小姑娘，你哪里感觉疼？”好几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挤在她的周围，裴莺莺恍惚了好一阵，才小声地说出一句话，“我这是怎么了？” 但说完这一句，裴莺莺又闭上了眼睛，她实在是太累了。 等再一次醒来，周围都非常安静。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往旁边看了看，就看到了慧姨。 慧姨坐在她的床头，看到她醒来仿佛松了一大口气，“我的小祖宗，你总算醒了，你要再不醒，我就要拿着我的蛇头去见少爷了。” 裴莺莺有些迷茫地眨了下眼，想说话，却发现自己鼻子上好像塞着一个东西，她想伸手扯下来，不过被拦住了，“别扯，这是氧气管，给你输氧，别乱扯。”慧姨急道，“少爷已经知道你出车祸了，估计快回来了，你还是先好好养伤吧。” “我出车祸了？”裴莺莺说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特别嘶哑，仿佛已有数日未开口一般。 “对，你出车祸了，还是跟mason一起，现在新闻压都压不住了。”慧姨叹了口气，“你怎么不给老杜打电话，让mason送你做什么？” 听到慧姨的话，裴莺莺的记忆仿佛才回来了一点，她想起自己当时在车上跟mason争吵，然后有一辆大卡车冲了过来，接下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mason现在呢？” “死了。” “什么？！”裴莺莺急得就要下床，慧姨连忙把她摁回去，“骗你的，他现在在另外一间vip病房里，不过还没醒，但我去看过了，死是死不了，最多是个植物人。” 慧姨说完发现裴莺莺好像要哭出来之后，又改口道：“骗你的啦，不会变植物人，不过他声带受伤了，可能以后没办法再唱歌了。” “慧姨，你是不是又骗我？”裴莺莺心都提了起来，“他怎么会声带受伤？” “这真没骗你，他的确声带受伤了，具体怎么受伤的，我也不知道。”慧姨叹了口气，“这也没有办法。” 裴莺莺一听眼泪就滚了下来，慧姨见状，默默递了一包纸过去，“你别太伤心，你们两个算是万幸中的不幸了，还算全须全尾的，对不对？” “可mason他是歌手，他声带受伤，那……他以后怎么办？”裴莺莺无措地说。 慧姨想了下，“他应该赚了不少钱了吧，那些钱按照一个普通人类的消费，过完下半辈子是可以的了，而且他也可以转行，不一定非要当歌手。” 可mason是喜欢唱歌的，裴莺莺还记得那一次mason在海边唱歌的样子，闪闪发光，像是天上耀眼的星辰。 慧姨见裴莺莺这个样子，无奈地摇摇头，转身离开了病房。 …… 裴莺莺想去看看mason，不过被慧姨拦住了，“你身体还没好，而且他那边现在有保镖守着，你想进去看他，也看不了，你还是先养好自己吧。” “慧姨，他除了声带受伤还有其他地方受伤吗？有很严重吗？”裴莺莺急道。 慧姨剥了一根香蕉给裴莺莺，“先吃完水果再问。” 裴莺莺垂下眸，慧姨似乎并不想让她多问mason的情况，她都不知道mason到底有多重。她身上的伤倒都是轻伤，都是些皮肉伤，就是右腿伤口看起来比较狰狞，给她换药的医生说以后可能会留疤。 在裴莺莺醒来的第三天，季棠从国外回来了。 他直接提着箱子在深夜出现在裴莺莺的床边，裴莺莺本来已经睡着了，但莫名被冷醒了，她一睁眼就看到了季棠，差点叫出了声。 “你……你回来了？”裴莺莺抖了一下，不知为何，她觉得季棠此时好像在生气，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吓人。 季棠的眼神从裴莺莺的脸上慢慢扫到了裴莺莺的右腿那个伤口处，眉头微微一皱。 53.chapter53 季棠没说话。 裴莺莺莫名害怕季棠的到来，虽然季棠走之前, 他们两个还吵架了, 当时自己勇气可嘉地对季棠发了火, 可如今她躺在病床，看着明显生气了的季棠, 却不由感到害怕。裴莺莺甚至往被子里藏了藏，眼神有些怯怯地看着季棠。 季棠放下了手里的箱子，往前走了一步。裴莺莺看着他对着自己伸出手, 一时之间害怕地往后挪，但对上季棠的眼神之后，她又不敢动了。 季棠的手放到了裴莺莺受伤的右腿上，隔着病服, 他的手轻轻地拂过，像一阵清风。裴莺莺还未反应过来, 就发现自己的伤口处变痒了，好像是伤口在愈合。她不由看向了季棠，这样仔细一看, 她才发现季棠的脸色似乎比往日都要白，比裴莺莺这个病患的脸还要苍白。 等季棠松开手时，裴莺莺发现自己的腿已经完全不痛了, 她愣了下, 就直接坐了起来, 她卷起了裤脚, 想了一下, 便直接把伤口处的纱布给撕了下来，果然，纱布之下的伤口已经愈合了，甚至连条疤都没有，干净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你拿妖力治好了我的伤口？”裴莺莺抬头看向床边的季棠。 季棠冷眼看着她，“我讨厌我的东西身上出现疤痕。” 裴莺莺这时倒没在乎季棠口里的“我的东西”，而是把重点全部放到了季棠可以治好她那么狰狞的伤口，他刚刚只不过花了几秒，那是不是代表季棠也可以治好mason的声带？ “姐姐。”裴莺莺说话的时候很犹豫，“你可以治好……mason的声带吗？” 一声轻笑从季棠口中发出。 “我为什么要帮他？”季棠没表情地看着裴莺莺，“感谢他带你出了车祸吗？” “那场车祸只是意外，是那辆卡车闯红灯了，跟mason没关系。”裴莺莺解释道，“如果不是他保护了我，我恐怕伤势会很重。” “所以呢？”季棠轻蔑一笑，甚至说完就转身欲走。裴莺莺急了，连忙哀求道：“求求你了，你帮帮mason吧，他是一名歌手，他的声带不能受伤的。”她见季棠脚步都没停，直接从床上下来，冲过去从后面抱住了季棠。 她抱着季棠不让他走，“真的求求你了，我真的不可以看到mason再也不能当歌手。”裴莺莺顿了一下，“你以后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我帮你解除诅咒还不行吗？你就帮mason一回。” 裴莺莺感觉到季棠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下，但好像又没有。她怕对方扯开自己，特意抱得死死的，使出吃奶的劲。 季棠过了好一会才抬起手将裴莺莺的手扯开，他转过身看着裴莺莺，眼眸深邃，犹如古潭，“你为了他什么都愿意？这么伟大？” “我……”裴莺莺想解释，却又不知道怎么说。说她不想看mason的梦想破灭也好，说她善良到圣母的地步也好，但她真的不想让mason这辈子都无法唱歌。 裴莺莺深吸一口气，“mason是个好人。”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季棠，眼眸里闪着零星泪光，“出车祸的时候，他不仅护住了我，还把方向盘往我这边打，如果不是他，也许我早死了。” 季棠低头看着裴莺莺，见她眼中带泪，伸出手，只是他还没有碰到裴莺莺的脸，裴莺莺已经本能性地往后躲了一下，她一躲便心想糟糕，果然季棠脸立刻沉了下来，他拿着箱子转身直接走了，裴莺莺想追，可季棠又岂是她想追就能追到的。 季棠不想见她，她就怎么也见不到他。 第二天，裴莺莺向慧姨打听季棠去哪了，却发现自己提起季棠的时候，慧姨眼神黯淡许多。 “少爷昨夜是不是见过你了？”慧姨问。 裴莺莺点点头。 慧姨微微叹了口气，不说话。 裴莺莺看了看慧姨的脸色，斟酌着说：“慧姨，你的妖力厉害吗？” “没少爷十分之一厉害。”慧姨说，“这里是人间，我们虽然没有受诅咒，但因为自愿跟随少爷来到这里，妖力受到了压制，我现在还没有以前的十分之一厉害。” 裴莺莺有些失望，“那你无法治好mason的声带对吗？” “当然不能。”慧姨答得很快，“我没这本事，要真有，也就少爷有了吧 ，不过少爷现在……” 她没把话说完。 裴莺莺见她欲言又止，第一次对季棠身上的诅咒感到好奇，她不明白有什么诅咒会让季棠白日只能以女人的样子活着，而且还需要她去勾引季棠的男朋友。 “姐姐他到底是受了什么诅咒？”裴莺莺迟疑着问出了口，她一问，慧姨脸色就变了。 “这个，我不能说。”慧姨惨淡一笑，她看着裴莺莺，“其实少爷真的不是坏人，他上次吓你的确是他不好，他用幻境吓你，他只是想让你别怕蛇，但他没找对方法。少爷真的很惨了，他本来都历劫成功了，马上就要变成白龙的，但是……” 慧姨深深叹了口气，“这个世上总是变幻无常的，也许是上天见不得少爷好。” 这些只会出现在玄幻电视剧的词汇出现在裴莺莺的面前，她甚至有些反应不过来，但是慧姨已经站了起来，“我给你去洗水果。” 明明病房里就可以洗，慧姨却提着水果走了出去。裴莺莺看着她的背影，莫名看出了悲伤。 慧姨离开之后，裴莺莺便一个人躺在病床上，今天早上她的主治医生来给她换药，可是她腿上的伤口已经好了，还是慧姨把医生带了出去，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反正那位一向敬业的医生没有再来了。她的手机在那场车祸里报废了，找都找不到，她想了下自己似乎也没有非要联系的人，便没有找慧姨借手机。慧姨已经替她跟学校请好假了，班主任颜老师可能会觉得她是事情最多的一个学生了，动不动就请假。 mason虽然跟她都住在vip病房，但他住在楼上一层，因为明星身份的特殊性，那一层都有保镖守着，医护人员都需要输入指纹加密码才可以进入。 不知道mason现在醒了没有？ 正在裴莺莺看着窗外发呆的时候，有人敲响了门。 她有些诧异地转过头，如果是慧姨，一般是敲了门，还会说话，而这个点，一般医护人员也不会来，但这个人只是敲了三下门，还没说话。 “请进。” 54.chapter54 门从外面被打开。 走进来的人让裴莺莺惊讶了一下，随后她便有些不自然地用手指理了理头发, 又调整了下坐姿, 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来人轻轻地走进来, 把一篮子水果放到了电视机那边的柜子上，“我今天才有机会来看你, 那天是因为我追车，你才发生车祸的吗？” “不是。”裴莺莺直接反驳了，她看着明显瘦了的步朗, “电视应该报道了吧，是那个卡车司机闯红灯。” mason是大明星，他出车祸的事情已经连续报道了好几日。裴莺莺自己也看了点电视，那些电视台报道得仿佛亲眼看见了车祸的发生, 而且甚至有些电视台还拿到了闭路电视的监控，裴莺莺看到车祸后的车, 烂得不成样了，她看到车祸发生之后，是mason把她从车里先推了出去, 自己再爬了出去，然后就倒在地上不动。 媒体们报道了裴莺莺的身份，说她是之前跟mason传绯闻的女高中生, 甚至有的电视台说是她一定是mason的真爱, 因为监控清晰地拍下了车祸发生的那瞬间mason把方向盘打向了副驾驶的那边。 一般发生车祸的瞬间, 坐在驾驶座的人都会情不自禁把方向盘往自己那边打。裴莺莺曾经看过网上有人说, 如果一个人在发生车祸的时候, 把方向盘往另外一边打，那一定是很重视坐在副驾驶的人了。 “我那天在停车库看到你，没有认出那个男人是摇滚明星，我看他穿得那么奇怪，你又那么着急上车，我还以为他是坏人。”步朗有些自责地低下头，“我不该追车的。” “这个真的跟你没关系。”裴莺莺对他安抚一笑。 步朗笑了一下，又低下了头。他沉默地站着，裴莺莺也不知觉地安静了下来，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上嘴。 步朗抬起头看着裴莺莺，“你先说吧。” “不，还是你先说。”裴莺莺轻声说。 步朗沉默一瞬，从后面拿出一个袋子，“送给你。”他走过去递给了裴莺莺，裴莺莺接过一看，发现是一条粉红色的围脖。 “我不会挑围脖，但店员说女孩都喜欢粉红色，我便拿了这个。”步朗笑了下，“我刚刚遇见慧姨，她说你的伤不重，真的吗？” 裴莺莺看着袋子里的粉红色围脖，莫名鼻尖一酸，她有些狼狈扭开脸，使劲地瞪大了眼，想把泪意逼回去。她之前说步朗的那条灰扑扑的围脖丑，所以他才买了一条新的送给自己吗？ “我前几天就想来看看你，不过进不来，最后我给季棠打了电话。” 步朗的话刚落，裴莺莺就扭过了头，“你打给了……我姐姐？” “对。”步朗声音变轻了，“我跟她说我要来看你。” 他看到眼睛红红的裴莺莺，自己的眼睛也悄悄红了，“其实我的心不纯正，早点跟你姐姐分手也好，只是觉得对不起她。”他长吐一口气，“我可能要调离a市了，上面的调令虽然还没下来，但口头调令已经出来了，我已经在收拾行李。这样也很好，我父母在那个城市生活，我回去也可以照顾他们二老。” 裴莺莺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该跟他说不要愧疚吗？ 还是坦白她自己的罪行？ 步朗看着她，故作轻松地笑了下，“你要好好养伤，早点出院。”他顿了顿，“你跟那个男孩子很配。”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裴莺莺看着他的背影，那瞬间她很难过，她觉得她愚弄了一个好人。 步朗是一个好人，他好到都看不出裴莺莺蹩脚的演技，甚至觉得有愧于幕后黑手季棠，还离开了a市，还善解人意说自己是回去照顾父母。 步朗离开之后，裴莺莺的情绪一直不高。 他走了没多久，慧姨就进来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给裴莺莺默默地拿了很多吃的，甚至有些还是医生不让吃的。 “没关系，吃吧，受伤了当然要多吃点，我原来就是这样的，如果不舒服大不了叫少爷过来。”慧姨振振有词。 裴莺莺敷衍一笑，“你开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慧姨皱了下眉，“我没开玩笑，想当年我的尾巴都快被那老道士砍断了，后面就是靠着胡吃海塞才长好的。” 裴莺莺一听，嘴角微微一抽，她也是不太懂妖。 人受伤会心情不好，但妖受伤呢？ “当然会报仇了啦。”等慧姨回答出来，裴莺莺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问出了声。 “我后面长好尾巴，就回去找那老道士报仇去了，哼，把他偷偷养在寺庙的鸡鸭全部咬死了，让他吃肉还砍我尾巴。”慧姨说。 裴莺莺：“……” 又在医院躺了几日，裴莺莺就可以出院了，出院的那天裴莺莺还见到一个熟人，季棠的私人医生崔严。崔严是跟季棠一起来的。 崔严似乎是个很厉害的医生，他给裴莺莺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查，然后跟季棠说：“除了有些贫血，没任何问题了，完全可以出院了。” “贫血吗？”季棠微微皱了下眉，崔严看见季棠的表情，立刻说，“我让我的师弟开点补血的中药，每天煮一碗喝就行，我师弟在中医学这边还是可以的。” “行吧。”季棠淡淡地说。 崔严看着季棠，似乎在等季棠的下一句，不过季棠只是看他久久不走，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崔严便立刻麻溜地滚了。裴莺莺在旁目睹了这一切，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季棠现在分手了，不会下一任是这个崔严吧？ 季棠带着裴莺莺从vip客户通道离开，现在她也成了名人，因为跟mason一起出了车祸，虽然网上关于她的照片已经撤干净了，但是还是很多人看到了裴莺莺的照片，甚至传播范围很广。季棠似乎找了不少人帮忙，才让那些媒体把照片全部给撤掉了，甚至现在网上只要开贴讨论mason的，一提裴莺莺就会被删掉。 这场车祸实在是影响太大了，mason太红了。 …… “步朗的事，你做得很好。”季棠突然说。 裴莺莺低着头，过了一会才说：“你什么时候谈下一任？” “先等你高考结束吧。”季棠淡淡地说。 裴莺莺抿了抿唇，她深吸一口气，“你真的不可以帮mason吗？他的嗓子对他真的很重要。” 直至出院，裴莺莺都没能见到mason一面，她不知道mason怎么样了。 季棠转头看着裴莺莺，微微笑了一下，他的脸色还是很白，白得像一张雪白的纸，平日红润的唇此时也没了血色，眉眼却乌黑，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奇异小说里描绘的艳鬼。 他仿佛很不舒服的样子，说话之前还轻咳了两声，“我为什么要帮他？” 裴莺莺看着季棠，愣了一瞬，便自嘲地笑了一下，“对，你没必要帮他，你反正只在乎你自己，其他人是死是活都跟你无所谓。” “对啊。”季棠唇边的笑意加深，他慢吞吞地说，“我可是妖啊，我为什么要管凡人的死活？” 裴莺莺被季棠气得脑袋疼，她觉得季棠简直是她见过最冷漠最自私的人，不，是最冷漠最自私的蛇，慧姨就比他好许多，明明都是当蛇妖的，却性格完全不一样。 裴莺莺扭开了脸，不想再跟季棠说话。 直至回到季宅，裴莺莺也没有跟季棠说话。 而第二天，裴莺莺发现她不能去学校了。 “为什么不可以去上课？”裴莺莺冲到了季棠的面前，昨天她想上网，可是发现她房间的网居然被断了，她问慧姨才知道是季棠让断的，现在季棠又不让她去上课。 季棠从手里的平板里抬起眼看着裴莺莺，他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你和mason的新闻热度还没有下去，你现在不适合去学校，你在家里学习吧，我已经为你请了家教老师，每一科都有，你好好准备一下。”季棠看了下手腕上的表，“你的语文老师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了。” 裴莺莺看着下达命令的季棠，只觉得他像个专.政的君王，压迫得她快都呼吸不过来，即使他说得有礼，可是他连跟她商量沟通都不需要，只需要做好决定，然后再通知她，她活得像个提线木偶。 裴莺莺气得不想再想说话，她转身要走，却又被季棠喊住，“吃完早餐再上去，坐下。” 裴莺莺的身体僵硬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她才说：“我没胃口。” “那mason的嗓子不用治了。”季棠冷淡地说。 他的一句话让裴莺莺立刻转过了头，她简直是喜出望外，“你要帮mason治嗓子？” “没有，只是你不听话，我更不会帮他。”季棠勾了下唇，他站了起来，长腿一迈，直接拿着平板从裴莺莺的旁边走了过去。裴莺莺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握紧了自己的小拳头。 55.chapter55 给裴莺莺辅导的家教老师全是女老师，她们给裴莺莺上课时间分配完全是按照学校的时间来的, 而学校那边每天发的资料也有人专门送上门。这样一来, 裴莺莺完全成了在家里备考的高考生。 裴莺莺想出门, 但季棠不允许，她觉得自己就是被关在了家里, 而且跟外界断了一切联系, 她甚至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mason有没有出院？哪怕她问慧姨，慧姨都不肯透露一点。 裴莺莺只好直接去找季棠。 “少爷在卧室，二小姐可以去那找他。”慧姨说。 裴莺莺想了一下，“我还是等姐姐出来吧。” 慧姨听到这句话，摇了摇头，“那你可能等不出来了，他现在正在……”慧姨的话没有说完，只含糊道, “估计这段时间都会在房间里。” 嗯？ 季棠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裴莺莺试着等季棠出来, 不过真如慧姨所说, 季棠压根一整天都没出房门, 等到晚上, 裴莺莺终于受不了，她决定主动去季棠的卧室去找季棠。 她站在季棠的门口，把自己想好的说辞反复在心里默念了几遍, 才抬起手敲了敲门, “姐姐, 是我，我找姐姐有点事情。” 门里面静悄悄的，仿佛没有人一样。 正在裴莺莺犹豫要不要再敲一次的时候，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了。 季棠的脸色比前几日还要差，他穿着一件白色的丝绸睡衣，整个人虚弱得看起来像是从水里被捞出来一样，他额上全是冷汗，唯独一双眼睛亮得吓人。 裴莺莺看见这样的季棠，吓了一跳。 “什么事？”季棠轻声说。 “我……”裴莺莺突然有些说不出口了，她来是想让季棠不要再那么严格管束她的生活，而且还想求一求季棠，让他帮忙治好mason的嗓子。 季棠微微偏开头，他似乎很难受，“没事的话，就回去看书吧。”说着他就要把门关上。 裴莺莺觉得自己大概疯了，所以才会伸出手堵住了门，“等等，你……到底怎么了？是……受伤了吗？” 似乎从季棠那天回国来医院看她，脸色就一直不好，她本以为对方只是因为坐飞机和倒时差有些不舒服而已，现在看来并不是。季棠不是普通人类，他是蛇妖，他这种虚弱的样子实在是不对劲。 季棠低头看了下裴莺莺拦住门的手，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他缓缓抬起头看着门外的裴莺莺，一张脸白得吓人，“为什么要关心我？不是最讨厌我吗？” “这……”裴莺莺还没说完，就已经被季棠打断了。 “还是你怕我受伤就没办法帮你治好mason呢，你来的时候不就是这样想的吗？为什么不说出口呢？”季棠的声音响起，裴莺莺才反应过来季棠是可以听到她的心声的。 她抿了下唇，调整了呼吸才缓声说：“见到别人不舒服，礼貌的询问是基本的品德，这是我从小在学校里学到的。” 季棠发出一声轻笑，“原来如此，那我非常谢谢莺莺的关心，我没事，死不了。”他挑了下眉，“那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想出门，想上网。”裴莺莺鼓足了勇气才说出口。 “不可以。”季棠直接拒绝了。 “为什么？”裴莺莺有些无奈，“我是个成年人。” 季棠眼里闪过一丝嘲讽，“所以呢？” 裴莺莺不说话了，她在季棠面前根本就没有说话权，无论她提什么，只要是季棠做好的决定，她无论怎么做都无法改变。 季棠别有深意地看着裴莺莺，就直接关上了门。 裴莺莺看着重新关上门，无奈地转身走了。 而在夜里，裴莺莺突然醒了，她醒的原因是因为她听到一声怒吼声，那声音仿佛是从地里深处传出来的一样，带着无穷的痛苦。她被声音惊醒了，心有余悸地躺在床上，本想着是不是做梦的时候，她听到楼下似乎传来了巨响，仿佛是什么东西砸到了地上。 这是什么声音？ 裴莺莺有些害怕地下了床，她没敢出去，只是站在门后，偷偷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自从她知道晚上十二点之后季棠会现原形之后，她已经没有在十二点之后下楼了，但这一次，她实在是觉得外面动静太大了，跟以外的每一次都不一样。平时夜里的季棠从没有弄出那么大动静。裴莺莺想到季棠这段日子分外苍白的脸，心里有些不安。 而就在此刻，裴莺莺又听到了一道声音。 这声音很像是把裴莺莺从睡梦中惊醒的声音。 带着痛苦的怒吼，而这一次裴莺莺听清了，这好像是季棠的声音。 正在裴莺莺感到害怕不安的时候，她的房门突然被拉开了，吓得裴莺莺直接腿一软坐在了地上。她看到了男身的季棠，他长发委肩，那张向来美丽的脸上此时妖气冲天，一双眸子变成了琥珀色竖瞳。他半边身体全是血，而更让裴莺莺感到惊恐的是他的脖子，仿佛分了界，有一条细细的长痕正在不断地扩大。 季棠双眸紧紧地盯着裴莺莺，正在他要往裴莺莺的房里走的时候，慧姨突然出现了，她迅速地把裴莺莺的房门给关上了，关上的那一瞬间，裴莺莺发现外面的声音似乎被隔断了一般，她什么都听不见了。 裴莺莺在地上坐了好一会，才有点力气从地上爬起来，她哆哆嗦嗦地回了内卧，连忙钻进了被子里，这一夜她都没有睡好，她不知道季棠发生了什么，但这一切看起来实在是太吓人了。她闭上眼睛，就忍不住浮现季棠站在她房门的那一幕。他的脖子…… 裴莺莺突然睁开了眼，那一道长痕似乎是…… 翌日吃早餐的时候，裴莺莺果然没有看到季棠出现，她盯着不断忙乎的慧姨，突然问：“慧姨，你们当蛇妖的是不是也要脱皮啊？” 慧姨倒牛奶的动作突然一顿，她有些惊讶地看着裴莺莺，“你怎么知道的？” 裴莺莺昨晚就觉得那一道长痕很奇怪了，仿佛好像可以拿手撕开一样，她没有手机，但还记得蛇的一些习性，蛇是脱皮的，她联想到季棠那奇怪的反应，便想问问是不是，没想到还真猜中了。 “猜的。”裴莺莺说，“昨天看到姐姐的样子，所以就大胆地猜了一下。慧姨，你们脱皮都那么恐怖吗？” 慧姨摇摇头，“那不是，只是少爷不同而已，我们普通蛇换皮只是比平日虚弱一些而已，需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被天敌找到就好，而少爷这种得道大妖，他每次换皮就需要换九次，一次都一次痛苦，犹如挖心之痛。” 挖心之痛？ 裴莺莺惊得不知道说什么了，她想到这段日子季棠反常的反应，想来应该就是跟这个换皮有关了。 “那他换了几次了？”裴莺莺小心翼翼地问。 慧姨想了下，“昨晚是第八次了吧，还剩最后一次。” 正说着，裴莺莺突然听到了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慧姨飞快地钻进了厨房，火速地端了一杯咖啡出来。季棠今日的脸色更差了，他几乎是晃晃悠悠地走到了餐桌前，端起摆在他面前的咖啡，一口饮尽了，似乎不怕烫一般。裴莺莺在旁看得眼睛都瞪圆了些，但还是把惊呼声给吞了下去。 季棠喝完咖啡便又转身走了，裴莺莺小心地偷看对方，直至季棠离开，她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 裴莺莺一直想着mason的病情，她想上网看一下新闻，而终于让她找到了一次机会。给她辅导物理的老师突然闹肚子，去洗手间的时候，把自己的包落在了书房。裴莺莺非常不好意思地从包里翻出了那位老师的手机，而让她感到惊喜的是，这个手机没密码。 她飞快地点开了网页，然后输入了mason的名字。 进入她眼帘的第一条新闻便是mason的病情加重已经转入重症监护病房，数千粉丝站在医院门口痛哭。 裴莺莺手抖了一下，她本以为mason只是伤到了声带，其他地方的伤应该不严重了，但看来并不是的，他都转进重症监护病房了，也许人都还没有清醒。 自己和他都出车祸了，为什么mason受那么重的伤？ 正在裴莺莺拿着手机准备细看新闻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直接把她手里的手机抢走了。 裴莺莺诧异地回头，发现是季棠。 她本来是很心虚的，但看到mason重伤的新闻，这点心虚已经不重要了，更多的是担心。 “我只是想看看mason的新闻。”裴莺莺轻声说。 季棠把手机拿到手里，他随意翻看了下裴莺莺刚刚匆匆浏览过的新闻，“你那么在乎他的新闻做什么？”季棠声音很冷，“如果不是他在过红绿灯的时候加速通行，你们两个不一定会发生车祸，而如果不是他约你出去，你更不可能发生车祸，老杜不可能让你出现车祸的。裴莺莺，你再善良也要分清楚情况，他是在紧要关头护住了你，但这一切都是他导致的。” “那是意外，谁都没办法预料的意外。如果按照你这样说，那姐姐当初不跟mason在一起的话，我跟mason更不可能出车祸，因为我跟他根本不认识。”裴莺莺是鼓起勇气说的，几乎她刚说，她的脖子就被掐住了。 季棠像是很生气，直接上手掐住了裴莺莺的脖子，虽然没有太用力，但还是让裴莺莺感觉到压迫和害怕。 “莺莺，你真的太不听话了，我真的不喜欢这样子的你。”季棠一字一句地说，眼神冷漠地注视着裴莺莺的小脸。 56.chapter56 那句话刚落, 裴莺莺就发现季棠的眼神变了, 隐隐变成了琥珀色竖瞳，他本人似乎也变得难受起来，本来掐住裴莺莺脖子的手忽然松开了。裴莺莺还来不及惊讶，就先听到脚步声, 还伴着家教老师歉意的声音, “抱歉, 我……” 不行，季棠现在的样子不能被家教老师看到。 裴莺莺直接站了起来, 伸手抱住了季棠, 她将季棠的脸往自己怀里摁, 语气慌张地说：“姐姐, 你不舒服吗？你哪里不舒服？” 季棠的脑袋被裴莺莺强行摁住了，他似乎想挣扎，但裴莺莺看到家教老师惊愕的脸时, 心一横，死死摁住没松手，还对家教老师说：“老师, 你能帮我喊一下慧姨吗？我姐姐不舒服。” “啊，好的。”家教老师急急忙忙转身走了, 连门都没关。 家教老师一走，裴莺莺就松开了手, 她把双手往后一背, 诚心认错的样子, “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你的眼睛不能被老师看到。” 季棠皱了眉，看裴莺莺的眼神莫名古怪了几分，他方才被裴莺莺死死地摁住脑袋，头发都被弄乱了，再配上他此时苍白无血的漂亮脸蛋，若是旁人看了，定是我见犹怜了。裴莺莺看了，只是往后躲了躲，季棠看上去柔弱漂亮，但那双竖瞳此时明显是怒气冲天，仿佛下一秒就要吃了她。 “怎么了？”幸好慧姨及时赶来，她一到就闻到空气中不寻常的味道，连忙走过来，看了下季棠还未隐去的竖瞳，娴熟地从自己怀里拿出一顶墨镜递给季棠。 季棠接过墨镜一把戴上，把手里的手机丢给了慧姨，“你去跟这个老师说，让她记得设置密码，不要让一些小老鼠摸了她的手机。” 慧姨偷瞄了裴莺莺一眼，应了一声“是”。 季棠便直接转身离开了，他一走，裴莺莺就腿软地坐到了椅子上，她表情还有些后怕。慧姨对裴莺莺笑了笑，什么都没说直接离开了。 家教老师重新回来的时候还心有余悸，询问裴莺莺，“季小姐方才是哪里不舒服啊？” “嗯……心绞痛……”裴莺莺编出了一个谎言。 “心绞痛？那么严重啊，那……怎么没去医院啊？”家教老师慌了一下。 “吃了硝酸甘油了，没事了。”裴莺莺尴尬一笑，“老毛病，没关系。” “哟，这年纪轻轻又长得那么漂亮，怎么得心绞痛了啦？哎，说来，季小姐真是我长得最好看的人，太漂亮了，如果没那么漂亮，我还想介绍我弟弟跟季小姐认识呢。” 裴莺莺听到家教老师要给季棠介绍男朋友，立刻拒绝了，“不用了！我姐姐他……他有男朋友。” “哦，那也正常，季小姐那么好看，肯定有男朋友的。”裴莺莺发现家教老师明显很遗憾的样子，但好在她还是被糊弄了过去。 知道mason的最新消息之后，裴莺莺便再也放心不下了，她想去医院看mason，但先不提她怎么混进保护mason的重重保护圈，她现在连出季宅都难。她面对都不是普通人类，而是一窝蛇。不过还没等裴莺莺想出办法，季棠那边先出了事情。 这天早上，裴莺莺刚到主楼，就听到慧姨的碎碎念，“天，现在变得这么小了，那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什么道士给捉走去泡酒了？怎么办？怎么办？” “慧姨，怎么了？”裴莺莺不明所以地走过去，结果看清慧姨在跟什么说话之后，吓得脚步一停，脸色都变了，“这是？！” 只见慧姨面前放着一个墨绿色小软垫，而小软垫的中间躺着一条白色的小蛇。 那条银白色的小蛇软绵绵地趴在垫子上，动都不动，仿佛死了一般。 慧姨扭过头，一脸苦相，“这是少爷。” 裴莺莺表情有些惊悚，她不敢置信地看了看桌子上的蛇，又往退了两小步，“姐姐怎么变成这样了？” “哎，我也不知道了，一早上就是这样了。”慧姨叹了口气。 季棠变成原形了，还变小了。裴莺莺吃早餐的时候一直忍不住偷瞄桌子另外一头的小白蛇，那白蛇安静地盘踞在小软垫，一动不动。慧姨说季棠没死，恐是换皮导致维持不住人形才变成这样的。 裴莺莺胆战心惊地吃完早餐，正要溜走的时候，慧姨喊住了裴莺莺，“二小姐，你照顾下少爷吧。” 什么？！ 裴莺莺扭头惊愕地看着慧姨，因为太过惊吓，一下子结巴了起来，“我……我照顾？” “对啊。”慧姨快步走到裴莺莺身边，压低了声音，“你不是想去治好mason的嗓子吗？你跟少爷闹性子，不如照顾他一回，他到时候很有可能帮你这个忙的。” 裴莺莺眨了下眼，慧姨说的这个的确很有道理，条件听起来也很诱人，但是让她去照顾一条蛇，还是季棠，她……照顾不来吧。 半个小时后，裴莺莺小心翼翼地捧着小白蛇回房了。 她把小白蛇的软垫放在自己的桌子上，便换个衣服准备去主楼的书房等家教老师。只是她还没走出房门，就听到后面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裴莺莺一回头，看到小白蛇此时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季棠怎么从桌子上掉下来了？ 裴莺莺倒吸一口冷气，她先前捧着那软垫都是鼓足了勇气，现在它躺在地上，她该怎么办？当看不见？可是会着凉吧？ 照顾好季棠，他就有可能帮忙治好mason的嗓子。 裴莺莺在脑海里把这句话翻来覆去想了好几遍，勇敢地走出房门找慧姨去了，她跟慧姨说季棠掉地上了，慧姨闻言一脸担忧地递给了裴莺莺一双筷子，“把少爷夹回去吧，地上睡得多凉啊。” 裴莺莺看了看慧姨手里的筷子，抿了抿唇，有些无奈，“慧姨，你确定用筷子夹姐姐？” “他不喜欢别人碰他，麻烦二小姐了。”慧姨把筷子往裴莺莺手里一塞，“快点去，想着mason的嗓子还没好呢。” 裴莺莺拿着筷子走出主楼的时候，垂头丧气地像只淋了雨的小猫咪。她边走边看着自己手里的筷子，她待会要怎么把小白蛇从地上夹起来？太可怕了吧，万一夹疼了，它会不会咬她啊？ 胡思乱想的裴莺莺头一次走那么慢，甚至站在门口时，她都不太敢进去，但看离家教老师到的时间越来越近，裴莺莺还是咬咬牙推开门进去了。 小白蛇还是躺在原来的地方，姿势都没有换过。 裴莺莺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蹲下身体，她把手里的筷子对着空气夹了夹，又发愁地叹了口气。本来就怕蛇，她还要把它给夹起来，太可怕了。 但再可怕还是要做的，裴莺莺先把软垫拿下来，然后一只手拿着筷子，胆战心惊地开始了自己夹蛇的尝试。 不知是裴莺莺不敢用力，还是那小白蛇太滑，裴莺莺才刚夹起来，那小白蛇就滑了下去，吧唧一声摔在了地上。 裴莺莺捂住自己的唇，把呼之欲出的惊呼给生生吞了回去。 最后，裴莺莺是一点点地把小白蛇用筷子扯回软垫上了，扯回去之后她额上都冒出了点汗珠，因为太紧张了。她这回不敢把软垫放在桌子上了，改放到了沙发上。 裴莺莺把软垫放好之后，便再度准备离开，这次她还没走出房门，便又听到了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她绝望地回头，果然看到方才还在沙发上的小白蛇再度到了地上。 …… “莺莺，今天早上我们先做一段听力……”英语家教老师在看到裴莺莺手里端的东西之后，声音戛然而止，她脸色有些发青，“这是莺莺养的……宠物……吗？” “啊，不是。”裴莺莺心虚地摇摇头，“这是我姐姐的宠物，他……出远门了，所以就由我来照顾了，小……白它不能一条蛇呆着，会孤单的，所以我让它跟我一起听课。” “是……是吗？”英语家教老师一脸不放心，“它有毒吗？” “没有！”裴莺莺飞快地答，“老师你放心，不咬人的。” 她说完便把装着小白蛇的软垫放到桌子的另外一头，自己再把凳子往远离小白蛇的地方挪了挪，“今天我就在这一块学习吧。” “好……的……”英语家教老师忍不住往小白蛇那边看了一眼，全身都在发抖，但她觉得这是有钱人的怪癖，也硬是撑住了没多说什么，只是上课期间总是忍不住往那边多看几眼。下课的时候，英语家教老师心态好多了，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好奇地问：“它怎么都不动啊？” “冬眠。” 英语家教老师愣了一下，现在都快三月底了，还冬眠？但她只是对裴莺莺笑了笑，没说其他的了。 接下来，剩下的五位家教老师都见到了小白蛇，其中有一位胆子大的还想上手摸一下，幸好裴莺莺迅速地拦住了，“老师，别碰，小白它脾气可暴躁了，谁摸咬谁。” “咬人啊？我听说可以给蛇拔牙，你们不考虑给它拔牙吗？那以后就不咬人了。”化学家教老师说。 给季棠拔牙，谁有这个勇气？ “不了吧，保持原生态挺好的。”裴莺莺挤出一个笑。 不知是不是跟小白蛇冬眠状态的季棠相处了一整天，晚上，裴莺莺就直接捧着软垫去主楼的餐厅了，她先把软垫放到了平时季棠坐的椅子上，再坐回自己的位置。 慧姨端菜出来的时候，裴莺莺还问：“姐姐要吃东西吗？” “不用吃，养养应该就可以了。”慧姨答。 “哦。”裴莺莺安静了一会，又问，“晚上睡觉应该不用人照顾了吧？” 不用吃东西，不用喝水，甚至都不动，裴莺莺觉得它也不太需要人照顾吧。 57.chapter57 裴莺莺说完便觉得脖子后面有点凉, 她伸手摸了一下，就听到慧姨说：“那当然要啦, 晚上没人看着，那是要被臭道士抓走去泡酒的！” 裴莺莺：“……” 哪有那么多道士抓他们这种大蛇去泡酒, 不怕自己被吞了吗？ “那慧姨晚上照顾吧。”裴莺莺卷了一口蔬菜沙拉塞进口里。 话才刚落，就看到慧姨迅速挪了过来，她神色十分严肃, “不行的，我晚上睡觉磨牙打呼, 万一吵醒少爷怎么办？那我要被少爷吃掉的。” “可……”裴莺莺才说一个字，慧姨就小声地说：“想想还在医院的mason, 多可怜的孩子啊，声带坏了，唱不了歌, 下半辈子怎么办？” “好！我照顾！”裴莺莺挤出一个苦笑。 晚餐之后, 慧姨就给小白蛇换了个软垫, 说晚上睡觉要睡暖和的颜色, 便换了个米黄色的。裴莺莺发现慧姨根本就不敢碰小白蛇, 而是凌空使出一个妖术, 小白蛇就挪了个位置。旁观的裴莺莺忍不住说：“慧姨, 你竟然有这么好的方法，怎么还让我筷子夹？” “哎, 这不是为你量身定制的方法嘛, 你又不会妖术, 而且是要体现你的悉心照顾，我总不能越俎代庖吧。”慧姨说的一本正经，裴莺莺只觉得她就是故意唬人。 换完软垫之后，裴莺莺非常虔诚且专注地把装小白蛇的软垫捧回了自己的房间，她不敢把软垫再放到桌子上和沙发上了，便干脆放在自己床边毛绒绒的地毯上。她是这样想的，哪怕季棠晚上从软垫里掉出来了，也是睡在地毯上，也不会着凉的。 放好软垫，裴莺莺就去洗澡了，她穿上睡衣出来的时候，小白蛇还是安静地躺在原地方。裴莺莺暗暗松了一口气，便坐在桌子前开始写卷子，一写便写到了十一点。 还有两个月就高考了。 裴莺莺看到桌子上倒数的日历，想起季棠说等她高考之后再谈下一任。 哎。 裴莺莺叹了口气便上床睡觉了，她特意留了一盏壁灯，就是怕晚上出点什么事，毕竟小白蛇现在就睡在她床边的地上，晚上应该不会爬到她床上来吧？万一爬上来了怎么办？想到这个可能性的裴莺莺立刻坐了起来，她花了五分钟把小白蛇挪到了外间钢琴下的地毯上，然后关上了内卧的门。 做好这一切，裴莺莺才松了一口气，这样子肯定不会爬上她的床了。 这一夜，裴莺莺睡得很香，连一个梦都没有做。第二天早上，她先冲了个澡才走出内卧，一出内卧，便傻眼了，因为小白蛇不在了，那个米黄色的暖垫还在。 “慧姨！慧姨！”裴莺莺飞快地跑进主楼，还一边喊慧姨，“姐姐不见……” 后面的话突然断了，因为她看到了夏英邈。 夏英邈穿着白色西装，衣冠楚楚地坐在主楼客厅的沙发上。他看了下还穿着睡衣头发略湿的裴莺莺，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莺莺早上好，看你那么活泼可爱，我就放心了。”夏英邈笑着说。 裴莺莺不露痕迹地往后退了两步，而此时慧姨端着茶出来了，她看了下站在门口的裴莺莺，连忙说：“二小姐，你换了衣服再过来吃早餐吧。” “哦，好。”裴莺莺转身就要走，却听到夏英邈说。 “对了，我刚刚听莺莺说什么姐姐不见了，是怎么了？” 裴莺莺身体一下子僵硬了，好在慧姨打了圆场，“昨日二小姐缠着大小姐，说要让大小姐跟她一起吃早餐，只是大小姐今天大清早就出门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季棠什么时候回来？”夏英邈继续道，“我知道她近日都在a市，所以特意过来的。” “那就不知道了。”裴莺莺转过身，“我姐姐一向很忙，有时候一出门就是好几天，夏先生还是下次再来吧。” 夏英邈似乎对裴莺莺敢这样对他说话感到稀奇，眼里兴味倒还是多了几分，“是吗？那我就不唠叨了，这次是因为有个大生意所以过来找季棠，既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的话，我还是先走吧。” 他说完便站了起来，在经过裴莺莺的时候，夏英邈微微偏了下头，发出一声轻笑。 裴莺莺忽然就想起上次夏英邈骗她的那一个吻，她气得握住了拳，但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夏英邈离开。 夏英邈走了之后，慧姨便走了过来，“你说少爷不见了？” “啊，对！我在房间里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裴莺莺听到慧姨的话才想起自己更重要的事——寻找季棠。 慧姨带着人把季宅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季棠，而且慧姨说季棠的道行比他们这些蛇都高深许多倍，如果季棠特意隐藏妖气的话，他们便根本闻不到。 裴莺莺今日休息不用上课，便也帮着忙找，可是慧姨他们连每个草丛都翻过了，甚至还下了荷花池去寻，都没有找到季棠。 完了，季棠被她弄丢了。 “慧姨，该不会真被什么道士捉走了吧？”裴莺莺不安地说。 慧姨眼里有着明显的担忧，但还是安慰了裴莺莺，“没事，不会的，昨夜真有道士来，我们都会知道的。” 虽然不喜欢季棠，甚至很讨厌他，但毕竟他是在自己的房间消失的，而季棠现在还是一条虚弱的小白蛇，裴莺莺良心有些不安，甚至觉得昨夜就不该把小白蛇挪到外间。 裴莺莺回到房间，她的房间也找遍了，甚至衣帽间都翻了，没有小白蛇的身影。 她泄气地往床上一倒，突然听到一声嘶叫声。 裴莺莺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一把掀开了被子，只见他们找了一整天的小白蛇此时正盘踞着身体睡在裴莺莺的被子里，而因为裴莺莺刚刚压住了它，它的舌头吐了一半露在外面，仿佛跟断了气一样，吓得裴莺莺立刻哭着就去慧姨了。 “慧姨，呜呜呜，我好像把姐姐压死了……” …… 半个小时之后，裴莺莺心有余悸地看着躺在软垫上的小白蛇，它已经把舌头收了回去，圈着细长的身体躺着。不知道是不是看多了，裴莺莺突然觉得小白蛇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吓人，而且小小白白的一条，看久了还觉得有点可爱。 不行，打住！ 她怎么可以用可爱来形容季棠？这只是季棠因为暂时失去妖力变成的小白蛇，他真实的原形可比这大多了。 虽然是这个理，但裴莺莺还是动了歪心思，她看着安安静静躺着的小白蛇，把自己的漂亮发带翻了出来。慧姨说季棠现在是熟睡状态，对外界的感知都非常弱，所以她做什么，对方都是不知道的，那么…… 二十分钟之后，裴莺莺满意地看着尾巴上绑着一个蝴蝶结的小白蛇，这样子看上去似乎更可爱了。 哼，让季棠天天欺负她，她现在欺负回去，他也不会知道。 裴莺莺刚装扮完小白蛇，慧姨就来了，她说要给季棠洗澡。 “洗澡？它还要洗澡啊？怎么洗？” “把浴缸放好水，把少爷轻轻放进去就可以了，可以挤一点沐浴露，然后再用软牙刷刷一刷身体，最后再用温水冲一冲，这样就洗干净了。”慧姨说。 裴莺莺脑海里闪过一种不祥的预感，“慧姨，你不会想让我来洗吧？” “当然是二小姐亲自来，这样才能体现二小姐的细心体贴啊。”慧姨眼里闪着不明的光。 裴莺莺只觉得自己好像被慧姨坑了，她现在已经是鼓足了勇气跟小白蛇相处了，现在还让她给对方洗澡，简直就是强人所难！ 一个小时后。 裴莺莺趴在浴缸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在浴缸里慢慢游动的小白蛇，她现在突然有一种老母亲心态，仿佛正看着自己的儿子在学游泳，如果儿子要是一动不动，她就会觉得对方肯定是溺水了，要是儿子游得很好，那肯定是学得很开心。 “慧姨，你说姐姐现在真的没有神智吗？”裴莺莺看向跟她一样蹲在浴缸旁的慧姨。 不看还好，一看，裴莺莺吓了一跳，她旁边这位现在的表情还真像一位老母亲，双手捧着脸，就差没说儿子真棒了！ “慧姨！”裴莺莺提高了声音，这才把看呆了眼的慧姨喊回了神。 “没有神智的，现在少爷就跟普通的小蛇一样。” “哦。”裴莺莺点了下头，又看向浴缸里的小白蛇，“这都游了半个小时了，应该可以了吧？” “好。”慧姨拿了一条毛巾，摊开放在裴莺莺手里，又凌空动了下手指，浴缸里的小白蛇一下子飞到了裴莺莺捧着的那条毛巾上，慧姨又看了另外一条干净毛巾，仔仔细细把小白蛇身上的水迹擦干，才把小白蛇放回到新软垫上。 这次的软垫是粉红色。 “好了，洗干净了，可以跟二小姐一起睡床上了。”慧姨笑眯眯地说。 “什么？！”裴莺莺直接叫了起来，“我不跟它睡一张床！” 十分钟后，裴莺莺站在床边，她看了下躺在她枕头上的小白蛇，心头一梗，换了另外一边睡了。躺下去的时候，裴莺莺都是胆战心惊的，她怕小白蛇动，但好在的时候对方没动。松了一大口气的裴莺莺用手撑着头盯着另外一个枕头上的小白蛇，她原来觉得蛇特别吓人，但现在似乎又觉得还好，若是季棠一直以这种形态出现在她面前，似乎也挺好的。 唔，还是不行，季棠还是快快好吧，小白蛇再可爱，但是恢复健康比较重要，而且她也希望季棠能真的看在她照顾了他的份上，帮忙治一治mason的嗓子。 裴莺莺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一夜无梦，翌日醒来的时候，裴莺莺先看了下老老实实睡在原地方的小白蛇，松了一口气，她伸了个懒腰，才从床上爬了起来。洗漱好了之后，裴莺莺便捧着软垫去主楼客厅了，慧姨看到小白蛇尾巴上的蝴蝶结时，嘴角微微一抽，强行把笑意压了下去。 这一天上课，大胆的化学家教老师看到绑了蝴蝶结的小白蛇，恶魔之手更是蠢蠢欲动，还好裴莺莺盯得紧，才没让对方得逞。 一天下来，裴莺莺只觉得精疲力尽，晚上吃饭都吃得比平日多。 季棠还是快点变回去吧，哎。 58.chapter58 这天晚上，裴莺莺还是跟小白蛇一起睡的, 第二天一睁眼, 她就发现本该躺在她枕头上的小白蛇不见了。裴莺莺把床给翻了一遍, 都没找到, 便冲出去准备喊慧姨, 才刚到主楼，便看见一个熟悉的人。 季棠穿着真丝睡袍正端着咖啡在看杂志，不知是不是这几日的修养, 他的脸色看上去好多了，脸白如玉, 唇红如血，漂亮亦如往前, 而眉眼之间的羸弱之态一扫而空，他又变成了不可一世的季棠。 裴莺莺看着这样的季棠愣了一下，倒是季棠先抬起头看着她，然后温柔地喊了她, “莺莺, 早上好，洗漱了吗？” “还没有。”裴莺莺有些局促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现在就去。” 洗漱的时候，裴莺莺有些漫不经心，她一边刷牙一边看着镜中的少女, 她似乎对季棠变回来的事有些不开心, 这不开心的缘由具体是什么, 她自己都弄不清楚。 等裴莺莺再到主楼的时候，季棠已经不在了，慧姨说季棠要去国外几日，说国外一个知名展览会特意邀请季棠去的。 “那mason的事呢？”裴莺莺没忘记这件事。 慧姨微微一笑，“二小姐放心，昨天少爷夜里去了趟医院，想来那个小明星过几日就能出院了吧。” “真的？太好了。”裴莺莺觉得压在自己心头上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了。 不知是季棠的吩咐还是什么，裴莺莺终于可以上网了，慧姨拿了一部新的手机给裴莺莺，但把手机号码给换了，现在裴莺莺的手机联系人只有季棠和杜司机。因为换了手机号，原来用的社交app也登不上了，便又全部建立了新号。 裴莺莺每天都在用手机搜索mason的最新新闻，昨天媒体说mason已经康复出院了，他还戴着口罩跟粉丝打了招呼。照片上的mason顶着个大光头，戴着一个蓝色口罩，看起来精神还不错，不少粉丝看到mason就哭了出来。裴莺莺在得知mason已经健康出院之后，便不再关注对方消息了，她不准备联系mason了，自己跟对方没联系，对mason可能才是最好的。 接下来的时间仿佛一下子就过去了，转眼就到了六月初。 裴莺莺要高考了。 裴莺莺的高考考点一出，季棠便订好了考点附近的酒店——一间总统套房。 季棠说他要陪考。 “高考这种大事当然需要家长陪同了，莺莺你说是不是？” 裴莺莺默默地低下头，她不想让季棠陪考，可是季棠的决定一直都不是她可以左右的，算了。 大抵是因为裴莺莺要考试的原因，考试这几天，季棠都表现地非常安静，甚至非常体贴。他不仅陪着裴莺莺提前去看了考试教室，还每堂考试都站在学校外面等裴莺莺。 六月初的a市已经很热了，不少家长站在学校门口晒得汗流浃背，而季棠遮阳伞都没打，一张漂亮的脸蛋依旧清清爽爽，仿佛就他一个人活在初秋一样，而且别的家长怕热站在树底下等孩子，就他怕自己不够显眼，裴莺莺看不见他，特意站在太阳最毒的地方。 裴莺莺本以为季棠是蛇妖，所以不怕热，可是裴莺莺考完的第一天，季棠就中暑了。 “都说了不要来陪考了，你看你，把自己折腾中暑了。”裴莺莺站在季棠的床边，傍晚回来的时候季棠还血色红润的脸现在苍白得跟墙面的颜色一样。他来回干呕了几遍，现在奄奄一息倒在床上，看起来像个病西施。对于裴莺莺责怪的语气，季棠则是往被子缩了缩，语气有些委屈，“我也不知道会中暑啊，哎，反正都吃了药，我可是妖怪，明天就好了。” 裴莺莺还是有些不放心，“你真的不肯去医院？” “不去。”季棠对裴莺莺讨好一笑，“你去看书吧，我睡一觉就好了。” 裴莺莺瞪了季棠一眼，转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下了脚步，“你要是待会还是不舒服，记得叫我。” “嗯，我知道了。”季棠狐眼一弯，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裴莺莺临睡之前特意给季棠倒了一杯水放在他的床头，季棠这个病号此时已经睡着了，连裴莺莺进了他的房间都不知道。裴莺莺放好水就准备离开房间，走到床尾的时候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摔倒了。她惊讶地回头，却看到一截白色的尾巴尖。 裴莺莺：“……” 这个家伙…… 裴莺莺无奈地叹了口气，想把季棠的尾巴塞回他的被子，但实在没有那个勇气，最后她从柜子里拿出一床毯子，把地上的尾巴尖给盖住了。 裴莺莺做完这一切才回自己的房间睡觉了，躺在床上的时候，她还在想季棠真的是不靠谱，明明说要来陪她考试，照顾她，现在变成自己照顾他，哼，算了，看在他治好mason的份上，不跟他生气。 考试的这两天飞快地过去了，裴莺莺刚出校门，就收到了班级群的信息，这是班主任颜老师在考试之前拉她进去的。 “大家都考完了，今晚一起聚餐吧。”这是一个男生发的。 很快就有人赞同了他。 接下来半个小时，餐厅的地点都订好了，时间约在晚上七点。 “想去吗？”就在裴莺莺看着屏幕上的信息发呆的时候，季棠突然问出了声。 她诧异地看了对方一眼，才发现对方一直是看着她的。 “我……” 季棠微微一笑，“虽然最后一段时间没跟同学们相处，但最后一面还是相见的，对不对？那就去吧，我现在送你过去，赶得及。” 裴莺莺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抓紧了自己的裤子，因为考试，她这两天都是穿的白色t恤和休闲裤，力求舒适，“好，谢谢。” 季棠立刻调了车头，去季宅和餐厅的不是同一个方向。 到了约定的餐厅的时候是六点五十，季棠看着坐在副驾驶的裴莺莺，“你自己去吧，我就不打扰你们小朋友聚餐了，我先回去了，待会让老杜过来接你。” “嗯。”裴莺莺解开了安全带，刚要打开车门，旁边的季棠突然又说：“要玩得开心哦。” 裴莺莺扭头看了一眼对方，暖黄色灯光下的季棠依旧美丽，如宝石般闪耀的双眸，如玫瑰娇艳的双唇，他微笑地看自己，仿佛他们真是世上最普通不过的姐妹。 她放在把手的手微微握紧了，但很快她就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裴莺莺看着季棠的车缓缓开离她的视线，才转身走进了餐厅。让她有些意外的是，她在聚会上看到宋丹和冯静，不过比起她的惊讶，她的同学们更惊讶裴莺莺的到来。 她进包厢的时候，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还是班长率先说：“裴莺莺终于来了啊，快坐！” 裴莺莺已经许久没见到宋丹了，有好几个月了，现在再次看到对方，才发现宋丹似乎胖了不少，都变成圆脸了。宋丹看到裴莺莺的时候，表情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就转过头跟其他人说话去了。秦甜甜比裴莺莺来得还要晚，她一进来就直接往裴莺莺这边冲，“莺莺，我终于见到你了！”她热情直接抱住了裴莺莺，裴莺莺抿唇一笑，不得不庆幸还好有秦甜甜，要不然今日的聚会她真的要尴尬死了。 这顿饭吃得很嗨，也许是因为终于解放了，很多人都喝了酒，还勾肩搭背地一起唱歌，他们唱着学校的校歌，笑得嘻嘻哈哈的。裴莺莺站在角落里看着大家闹，虽然她没有办法完全融进去，但在旁边看着，也挺有意思的。 “莺莺，你这几个月都在家里学习吗？”旁边的秦甜甜问。 “对。”裴莺莺点了下头。 秦甜甜哦了一声，过了一会，她又说：“我看到网上那些新闻了，他们说mason跟你一起出了车祸了，当时新闻刚爆出来的时候，我们学校的学生都跟疯了一样，好多低年级的女生来我们班找你，我当时就想你可千万别来，没想到你还真没来。” 猛地被提及那场车祸，裴莺莺的表情微微一滞，但她很快就掩盖了过去，“是吗？我车祸之后，身体不太好，就一直在家里学习了。” “颜老师说了。”秦甜甜说，“不过我还是很好奇的，你跟mason是情侣吗？” “不是。”裴莺莺直接反驳了。 “哦，好吧，虽然我觉得有点可惜啦，我看的那个视频，mason真的好帅气啊，如果你们真是一对，那还真是金童玉女。”秦甜甜嘻嘻一笑，“莺莺，你不要管网上说的话啦，她们骂是她们嫉妒，她们连跟自己偶像同车的机会都没有。” 裴莺莺无奈一笑。 吃完饭之后，班长又拉着全班同学去了ktv，几乎所有人都玩嗨了，连裴莺莺都跟不怎么熟的同学合唱了好几首歌。 大家一起笑，一起疯，似乎想尽情燃烧青春的尾巴，想捉住尾巴上的萤火虫，把它摁住自己的心脏里，提醒自己要永远保持热血，保持年轻，永远记住这一刻。 快散场的时候，宋丹坐到了裴莺莺的旁边。 “好久不见。”她笑着说。 裴莺莺偏过头看着她，也露出一个笑容，“嗯。” 有些秘密也许要永远藏在心里，谁都不可以先说出来。 有些事情也许也会随着时间而释怀，因为这一刻会是最后相见的一面。 裴莺莺人生第一次玩了个通宵，她回到房间洗了个澡就倒床上睡着了，一觉睡到了下午五点，再醒来，就看到一张漂亮得过分的脸。 “终于醒了？”季棠微微一笑，温声说，“头痛不痛啊？” 裴莺莺揉了下脑袋，更往被子里缩了缩，她现在这个样子肯定丑死了，季棠为什么会在她房间啊？ “你先出去吧。”裴莺莺说完就摸了下自己的脖子，好像昨天唱歌唱多了，声音都有些哑了。 季棠从裴莺莺的床上下去，但还没走。 裴莺莺看着季棠，心里突然起了异样，她想到季棠说等她高考结束再谈下一任。 “你不会已经谈了新的男朋友吧？”她试探着问。 …… 裴莺莺其实想过季棠在她高考结束的第二天就找了新男朋友，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季棠找的是她的同学，昨天还跟她一起吃过饭唱过歌的同学。 裴莺莺对那个男生没有太大的印象，原来在学校的时候基本没有交流，如果非说有，就是有一次裴莺莺去后面的接水，那个男生似乎主动跟她说话了，当时聊天的内容是什么来着？ 啊，好像是跟季棠有关。 所以这个男生是很早就喜欢上季棠了吗？ 那个同学是叫什么名字来着？ 啊，好像是叫向于童。 裴莺莺没表情地看了眼正拿着冰水的男生，又看了下戴着墨镜、黑色渔夫帽的季棠，“天气那么热，为什么一定要来游乐场啊？” 季棠红唇一勾，裴莺莺发誓她明显从向于童眼中看到惊艳二字。 “高考之后当然要来游乐场了，莺莺，你看向于筒就很开心啊。”季棠笑着说。 裴莺莺没好气地瞪了季棠一眼，直接转身往前走了，她此时烦死了季棠了，这么多男人他不选，偏偏选她的同学，她要怎么勾引自己同学？想想就很尴尬啊，真是烦死了，她总要想到办法报复季棠的，当时他变成原形，怎么没把炖成蛇羹呢？ 裴莺莺气得跺了下脚。 …… 季棠那张脸出现在人多的游乐场，裴莺莺站在他旁边，都快被周围的视线射穿了，更煎熬的应该是向于童，他从没见过这场面，不停地扶着脸上的黑框眼镜，白皙的脸上渗出了点汗珠。 “我们先去哪里玩好呢？”季棠似乎在苦恼。 裴莺莺往左右看了下，到处都是人，哪里都在排队。 “要不先去鬼屋吧？听说这里的鬼屋好像还挺出名的。”季棠决定了。 裴莺莺吓了一跳，“鬼屋？我不想去。” 季棠看了裴莺莺一眼，“那投票吧，不想去的举手。” 裴莺莺气得咬牙，向于童怎么会举手反对季棠？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不管怎么说，三个人最后还是去排了个鬼屋的队伍。 鬼屋的队伍的人稍微比其他大型游戏少了一些，但是还是有不少人。鬼屋的工作人员似乎为了工作效果，每次都只放几个人进去，哪怕是任何的，最多也就五个人。 到了裴莺莺这里，便就是他们三个人一起进去。 向于童说自己是男生，便自告奋勇地站到了第一。 “那我站后面好了，莺莺中间吧。”季棠说。 裴莺莺从没来过鬼屋，她虽然站在中间，但还是很紧张。刚推开门进了鬼屋，里面的可见度就大大下降了，几乎到看不清的地步，裴莺莺就更紧张了，而这时从后面伸过来一只冰冷的手。那只手牵住了裴莺莺的手，“别怕。” 是季棠。 裴莺莺深吸一口气，直接把自己的手飞快地抽了回来。 鬼屋里的鬼是假鬼，可她身后的倒是一只真的妖怪。 要说怕，要更怕他才对。 裴莺莺刚把手抽出来，似乎还听见季棠一声很低的笑声，但那声音太轻了，轻到裴莺莺怕是自己误听了。她不自在地抿了下唇，前面的向于童似乎也有些紧张，走得不快。走了几分钟，侧边出现了一个房间，向于童有些紧张往那个房间看，但没想到却从另外一边冲出来一个长头发的女鬼，吓得他直接叫了一声，裴莺莺是看到那个女鬼冲出来的，但还是被吓得不轻，一边叫一边往后躲，躲了两步就撞到一个人，她本以为是季棠，但她的肩膀却突然被拍了一下，她转头去看，却看到一只涂了红色指甲油的手。 季棠是不涂指甲油的。 裴莺莺吓得直接腿一软，差点坐在了地上。 “是我。”季棠看到裴莺莺被吓得差点坐到地上，直接把手上的假手给丢了。这手是他刚刚捡到了，本想着逗一逗裴莺莺，哪知道把人吓成这样。 裴莺莺听到季棠的声音，心神才回来一些，她气呼呼地从地上坐起来，还来不及跟季棠生气，就看到后方又来一个穿着清朝官员服装的僵尸，正一蹦一跳地过来，仿佛是嫌他们走得太慢一般。 裴莺莺立刻吓得往前逃窜，中途还跟长头发女鬼撞了个面。 鬼屋这一路，裴莺莺走的是提心吊胆，一直在尖叫，最后不得不缩在了季棠的身后，她死死地抓着季棠的衣服，全程几乎都是黏着对方走的。向于童似乎想保护季棠，但是他自己的胆子都不够大。 等出了鬼屋，裴莺莺才真正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你的眼镜呢？”裴莺莺听到了季棠在问向于童。 “好像是掉在了鬼屋里面了，现在再回去拿，也不太好了吧。”向于童不好意思地说。 裴莺莺自然而然地看了向于童一眼，一看愣住了。 因为脱下眼镜的向于童像是换了个人。 向于童留着刘海，遮了一半的眉眼，平日又戴着黑色粗框架眼镜，整个人看起来除了比较白，仿佛没有其他出彩的地方。但现在，向于童的刘海因为方才的惊吓，此时都到了一边去了，而没了眼镜的他露出一双杏眼，眼角还带着一颗俏皮的泪痣。 59.chapter59 季棠还是去找了鬼屋的工作人员, 大概十多分钟, 向于童的眼镜就回来了。他戴上眼镜之后，又变成了之前不起眼的木讷高中毕业生。 后来, 裴莺莺他们还去坐了过山车，大摆锤，还有传说中一定要坐的摩天轮, 向于童在坐完大摆锤之后, 身体就有些不舒服了，以致于最后的摩天轮变成裴莺莺和季棠两个人坐。 裴莺莺没做过摩天轮，只在电视剧里看过, 说浪漫剧里的男女主角来游乐场必玩的一个项目, 而且大多数剧里会出现一句话——“听说在天空的最高点接吻, 便能在一起一辈子。” 裴莺莺莫名地想到了这句话，便有些不自然地偷看了下坐在旁边的季棠，但是季棠在玩手机，他似乎对这个一点兴趣都没有。等到了最高点的时候, 一直看着窗外的裴莺莺听到季棠的声音。 “莺莺。” 裴莺莺抿了下唇，她没回头，“怎么了？” “你带充电宝了吗？”季棠说。 裴莺莺：“……” 她低头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一个粉色的充电宝递给季棠, “你不喜欢来游乐场，干嘛要来？就知道一直玩手机。” “我在给你和向于童创造机会啊, 你说你要帮我解除诅咒的。”季棠眨了下眼, 他最近似乎吃准了裴莺莺的脾气, 见势不对就故作委屈, 拿着他那张漂亮的脸在裴莺莺面前招摇撞骗，卖萌讨生活。 裴莺莺扭头看着他，“你身上到底是什么诅咒？” 季棠眼神微动，他脸上的笑收了起来，但语气还是缓和的，“我不想说。” 裴莺莺听季棠这样说，便扭开了脸，哪知道季棠这个臭不要脸居然主动抱了过来，“莺莺，别生气，你要真想知道，我……我说。” “不用了，人妖殊途，反正我帮你解除诅咒，你就放我走就可以了，到时候我们互不相欠。”裴莺莺冷着脸说，“我没忘记你把我关在全是蛇的房间。” 季棠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裴莺莺只当他是取笑自己，便狠狠将人推开。 下了摩天轮之后，向于童就迎了上来，他手里拿了三支雪糕，先问季棠想吃什么口味的。 季棠轻轻瞥了一眼，“我不喜欢吃雪糕，还是你们这种小朋友吃吧。” 这一句话弄得向于童有些尴尬，裴莺莺知道季棠是故意的，便自己从向于童手里拿了一支香草口味的，“我姐姐年纪大了，牙不好，你以后不用给她买雪糕这种冰的。” …… 裴莺莺边吃雪糕边到处看，看到游乐场里有飞镖射气球赢娃娃的，有点蠢蠢欲动。季棠发现了，便提议一起过去玩，但裴莺莺玩了一轮，一个气球都没射中。 “没关系，再玩就是，实在不行，我把这些娃娃都买回去。”季棠站在裴莺莺的旁边说。 裴莺莺瞪了他一眼，“我只是想赢，这就跟玩娃娃机一样，重点其实不是机器里的娃娃，而是自己赢了别人赢不了的那种成就感。” 季棠眨了下眼，“哦。” 但没想到，接下来裴莺莺居然把把都中，准确率高得她自己都害怕，最后把最大的一个熊娃娃抱在怀里的时候，她还有些懵，她居然把最大的一个奖品赢走了。 “裴莺莺，你真厉害。”向于童在旁边由衷地夸了一句。 裴莺莺先笑了一下，又扭头看着旁边的季棠，她有些怀疑自己把把都中的原因是因为季棠，但因为向于童在旁边，她又不好直接问。 晚上回去，裴莺莺就把从游乐场赢来的熊放在了飘窗上，那上面还摆着其他很多娃娃，那些娃娃都是季棠买的。季棠有个习惯，裴莺莺一开始没发现，但后来发现自己房间的娃娃越来越多，就发现季棠的这个习惯。 季棠去外地，无论是出国还是不出国，他都会带一个娃娃回来，娃娃有大有小。他也不会跟裴莺莺说，带回来就偷偷塞进裴莺莺房里不显眼的地方，比如娃娃堆里，比如衣柜里，总之，让裴莺莺觉得这个娃娃似乎一开始就在那个地方。 季棠虽然苦心积虑地带了裴莺莺和向于童去了游乐场，但一整天下来，他们两个基本没怎么单独说话，两人的好友申请都是季棠主动提出来的。 而又过了几日，季棠跟裴莺莺说，要带她和向于童一起去b市拜佛。 “高考成绩很快就会出了，我们去拜佛，让佛祖保佑你们考个好成绩。”季棠这样说。 说完，便让裴莺莺收拾行李，待会就出发。 “这么急？去几天？”裴莺莺跑上楼梯，又停下来问季棠。 季棠坐在一楼沙发上，慢悠悠地说：“看情况吧，你可以多带点衣服。” 裴莺莺不知道向于童是怎么跟他父母说的，反正裴莺莺收拾好东西下楼的时候，他已经到了季宅了。 向于童看到裴莺莺便站了起来，他的脚下放着一个黑色小行李箱。 季棠现在不在客厅。 “你爸妈知道你去外地吗？”裴莺莺想了下才问。 向于童点了点头，“知道，我跟他们说我跟同学去毕业旅游，顺便拜拜佛。” 裴莺莺哦了一声，又招呼向于童坐，她自己挑了向于童旁边的一张沙发坐下，心里在盘算向于童喜欢什么。她这几日其实有跟秦甜甜打听向于童的情况，但向于童似乎在班级里很低调，除了成绩特别好，没有其他引人注意的点。秦甜甜知道裴莺莺打听向于童的消息，还八卦地问。 “莺莺，你不会喜欢那个书呆子吧？我一直觉得他读书读傻了的。不过哦，听说向于童似乎家庭背景不错，好像跟上面有关系，读我们学校，单纯是因为离家近而已。” 裴莺莺思索了一番，决定先从他们现在这个阶段会谈论的话题着手。 “向于童，你想过报什么学校吗？” 向于童点了下头，“想好了，我报军校。” “军校？”裴莺莺愣了下，“近视眼也可以报军校吗？” 向于童听到裴莺莺这句话，直接把眼镜取了下来，“其实我这个眼镜是抗疲劳眼镜，防止近视的，因为我妈怕我近视，我没有近视的，只是戴习惯了，便一直戴着。” 他一脱下眼镜，立刻从书呆子变校草。 “你……还是先戴上眼镜吧，我看着有点不习惯。”裴莺莺有些尴尬地说。 向于童哦了一声，又把眼镜戴了回去。 裴莺莺突然觉得向于童的妈妈给他这幅眼镜该不会是防止他早恋的吧？ “你想报什么学校？”向于童问。 裴莺莺想了下，“我想学古典文学。” “a大的这个专业就很厉害，你一定想去吧。”向于童说。 裴莺莺摇了摇头，“我还不知道我考多少分，说不定都没过重本线。” 向于童用手指推了下眼镜，“今年的考题不难，重本分数线应该会比往年高十分到十五分左右，学校最后发下来的考点卷有压中数学卷的最后三题里的二十分，如果你有认真复习，过线应该没有问题。” 裴莺莺突然觉得自己不该问向于童志愿的问题，因为向于童似乎停不下来了，他甚至问了裴莺莺的作文是怎么立意的，采取的什么体裁，是蒙太奇还是抒情式议论文，还问裴莺莺有没有估分。 “我行李箱带了高考卷答案，你要吗？我可以借给你对答案。”向于童冷静地说，“我可以帮你一起估分，应该偏差不会超过五分以上。” 裴莺莺抿了下唇，“不用了。” 向于童眼里似乎闪过一丝遗憾，裴莺莺只当看不见。 学霸的世界，是她这种普通人无法理解的。 但想到这里，裴莺莺突然想起向于童学习成绩很好，当初全市统考的时候，似乎成绩比她还差了一百名。 “你全市统考的时候该不会是故意考差的吧？” 向于童摇了下头，“没有，我只是英语没去考，那天早上肚子不舒服就没有去了。” 而这时，季棠过来了，他让人帮他们几个人的行李放到车的后备箱，便带着裴莺莺和向于童出发了。开车的司机是平时给季棠开车的那一个司机。向于童坐在副驾驶，裴莺莺和季棠坐在后面。 裴莺莺看了下窗外的风景，便转过头问季棠：“大概要开多久能到目的地？” “嗯……大概五个多小时吧。”季棠想了下才说，“今晚十一点之前能到，我已经让人订好酒店了，我们先在酒店睡一晚，然后第二天再去山里。” 但让裴莺莺没想到的是季棠只订了三间房，司机一间，向于童一间，就只剩下一间了。 办入住的时候，裴莺莺忍不住死死盯着季棠，然后趁向于童不注意，直接很凶地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当然不是了。”季棠一脸正气，“可能我手底下的人以为我自己开车过来，所以只订了三间房，你也听到了，没房了，有房的话，我肯定不会委屈你跟我住一间的。” 裴莺莺还是觉得季棠是故意的，但碍于向于童在，她不能说自己不愿意跟季棠同房，在外人眼里，他们就是一对感情很好的姐妹，与其让向于童跟司机两个完全不熟的男人住一间房，看起来，似乎还是季棠和裴莺莺住一间房比较合理。 他们进房间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二点了，季棠打量了下房间环境，便转过身看着裴莺莺，“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60.chapter60 裴莺莺听到这句话，心中一下子拉响了警钟, 跟以前不一样。原来裴莺莺以为季棠是女人, 认为他可能有同性恋的倾向, 但现在, 季棠不仅不是女人，还是个蛇妖。 “我……不急，你先洗吧。”她有些紧张地说，甚至开始到处找水喝。 裴莺莺刚给自己倒了杯水，便已经听到浴室传来了水声。 这个酒店的浴室是磨砂玻璃, 虽然有帘子遮挡，但浴室里的声音能听得很清楚。裴莺莺不由觉得尴尬，便干脆打开了电视机, 电视上正在放一个体育节目, 她一向对体育节目没兴趣, 便拿遥控器换了换台, 就看到一个重播的综艺节目, 而那期节目的嘉宾居然是mason。 这期节目应该是mason出车祸之前录制的, 因为他的头发还挺长的, 染成了褐色。这个节目是个户外闯关节目，mason作为飞行嘉宾参加, 他一出场, 就听到现场的粉丝在尖叫, 好像都把天空给掀翻了过去。 几个固定嘉宾全部在调侃mason, 说他是新一代的少女杀手。 mason在节目上表现得很酷, 基本寡言少语，但开始闯关的时候，战斗力强得不行，别人都落水了，他身上一滴水都没有沾到。 正在裴莺莺看节目看得有些入迷的时候，浴室的门打开了。 她第一反应是回头去看，却看到了让她不知道该感到惊吓还是感到无奈的一幕。 季棠穿着黑色的睡袍，拖着自己的长尾巴从浴室里慢悠悠地游了出来，他似乎在裴莺莺面前现过原形之后，现在就变得毫不顾忌。他一双琥珀色的竖瞳妖异又美丽，黑色长发湿漉漉地垂落在肩头，睡袍下的尾巴莹白如玉，仿佛是用月光染出来的颜色。 “我洗完了，你去吧。”季棠说着，就要游上床，但被裴莺莺制止了。 “这地上多脏啊，你尾巴刚洗过又在上面蹭过去，现在还要到床上睡觉，我不接受！你再去洗一遍，记得把尾巴洗干净，出来的时候，不许现原形，我不要跟蛇一起睡觉。”洁癖发作的裴莺莺态度很坚决，语气很凶。 季棠闻言，眨巴了下眼，很无辜地看着裴莺莺，“可是我控制不住，我受了诅咒的，晚上十二点之后会现原形，我最多控制一会会，时间久了不行的。” “没商量，去重洗，不许用叠词。” 季棠哦了一声，重新游进了浴室。 他再度出来的时候，还是听话地用人形走出来的，还自觉地吹干了头发。 裴莺莺看到季棠这样才收拾了衣服进了浴室，虽然她刚刚才凶了季棠，但她知道自己其实是个纸老虎，一边洗一边警惕地看着门口，她害怕季棠突然冲进来。这一个澡，裴莺莺洗了很长的时间，还仔仔细细把头发吹干抹上精油才穿着睡衣走出了浴室。 外面的电视声还在继续，但已经换了一个台。 裴莺莺走出去看了一眼，发现电视上正在放一个老电影，看画质和演员，可能是上一个世纪的电影了。男女主角正深情相拥在一起，说着一些甜言蜜语。季棠把电视声调得很低，而他本人正靠在床头看平板。裴莺莺尴尬地看了他一眼，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她喝水的时候，眼睛到处乱看，跟季棠一张床仿佛是已经逃不过去的现实，但她想尽量不一床被子吧。 一般的酒店都会在柜子里放备用被子吧？ 但裴莺莺没想到把酒店里的柜子全部打开了，没有备用被子。 “能找酒店再要一床被子吗？”裴莺莺看着空空的柜子，转过头有些迟疑地问季棠。 季棠抬起头看着裴莺莺，他的眼睛此时还是竖瞳的状态，长睫一掀一落，仿佛能引起一场风暴，“都一点了，太晚了，麻烦别人不太好吧。” 裴莺莺看了下墙上的挂钟，现在已经快接近两点，的确很晚了。她只好妥协地点了下头。 但她上床的时候很紧张。 裴莺莺先掀开被子，才坐了进去，不过她还没盖上被子就对季棠说：“要不你变成之前小白蛇的样子吧？” 季棠看着她，微微倾身过来，“为什么？你现在是宁可跟蛇睡，也不愿意跟我睡？” “你不就是蛇吗？”裴莺莺看他过来，身体不自觉地往后躲了躲，她小声地反驳道，“我只是觉得你小白蛇的样子，我习惯一点，而且这床不算大，两个人睡有点挤。” “你原来也跟我睡过啊。”季棠勾了下唇，“难道你更喜欢我女人的形态？我倒可以委屈一下我自己。” 他不说还好，一说让裴莺莺更紧张了，她刚刚就觉得季棠有些不一样，但她太紧张了，都不敢怎么盯着季棠看，现在才发现季棠现在是恢复了男身。 “你变成蛇，不许变成人的样子。”裴莺莺更坚决了。 季棠舔了下嫣红的唇瓣，裴莺莺看得清楚，他的舌头是分叉的蛇信子。她脸色微变，又生出想逃的想法。现在是大晚上，又是她和季棠两个人在一张床上，若他真相之前无论如何，季棠因为要掩盖自己的身份，在裴莺莺面前并没有如此的肆无忌惮，但现在他已经把自己的底牌亮了，反而根本就不掩盖自己是蛇妖的身份了。他现在浑身都带着妖的气息，这种气息无论用言语形容，但裴莺莺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原来的古典小说里的书生会被美貌的妖怪所惑。 因为妖，本来就是惑人的。 季棠看到裴莺莺脸色微变，往后退了退，妥协道：“好啦，我变成蛇，但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什么？”裴莺莺有些警惕季棠。 “我晚上怕冷，我要睡暖和的地方。”季棠的视线往裴莺莺的胸口看去。 裴莺莺粉白的小脸直接红了，她扯过被子捂住自己的胸口，“不！不行！”说完她又反驳道，“现在大夏天，你都要开空调睡觉了，你怕什么冷，你要怕，睡浴缸里去吧，我还可以帮你放好水。” 季棠一计不成便又想出另外一计，“那挨着睡总可以吧？” “我怕我压死你。”裴莺莺冷酷得像个没感情的杀手。 …… 最后还是季棠退步，他老老实实变成蛇，盘踞在另外一个枕头上。裴莺莺一个人盖一床被子，她侧身背对着季棠睡，虽然季棠变成了小白蛇，但是她还是有些紧张，她悄悄地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那一块跳得厉害。不知过了多久，裴莺莺渐渐有了睡意，却突然觉得自己的耳朵好像被什么东西扫了一下，她抬手摸了一下，摸到一条冰冰凉凉的小尾巴。 “啊！”裴莺莺被吓得直接坐了起来，睡意一扫而空，她迅速爬到床的另外一头，如临大敌一般看着不知何时爬到她这边枕头的小白蛇。 裴莺莺真被吓住了，她对蛇的恐惧并没有减少，她只是把这种恐惧用理智压了下去，而方才她睡迷糊了，却突然在自己旁边摸到蛇，那瞬间，她觉得自己又回来了那一间全是蛇的房间。即使慧姨说那些蛇都是幻觉，可是对于怕蛇的普通人来说，那就是地狱。 小白蛇歪了下脑袋，看到裴莺莺眼角闪着泪光，才发现自己闯祸了。 季棠变了回来，他凑过来似乎想抱裴莺莺，但裴莺莺直接抬手抹掉眼泪下了床，她把行李箱打开，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抽泣不已。 “好了，我的错，我不该刚刚爬到你那边去。”季棠站在了裴莺莺的身后，他轻轻拉住了裴莺莺的手臂，“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那么怕蛇。” 裴莺莺想甩开他的手臂，但没有成功，而季棠又不许她再往身上套衣服，气得她直接瞪着季棠。 “你松开我，我不要跟你睡。” “好，我出去，你睡吧。”季棠哄裴莺莺，“我去车里睡一晚，你别生气了。” 他说完就去浴室换了衣服，他出房门的时候还跟裴莺莺说：“你好好睡，别怕了。” 季棠真离开了。 裴莺莺看了下关上的门，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她重新躺回了床上，但发现自己睡不着了，便又爬起来看电视，可是深夜都没有什么电视了，最后裴莺莺是伴着广告的声音睡着了。 再醒来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机，连屏幕上的名字都看不清，“喂？” 一说话，才发现声音都嘶哑了。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也吓了一跳，裴莺莺打了个哈欠，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对方不说话，她便也不说话，最后还是那边的人先开口了，“裴莺莺，你姐姐让我叫你下来吃早餐，你起床了吗？” 嗯？ 好像是向于童的声音。 裴莺莺这时才看了下手机，手机上的通话名字是向于童的。 “好，我马上就下来。” 裴莺莺拿冷水洗了把脸，精气神才稍微好了一点，想到今天要去山里，裴莺莺便穿得比较休闲，还戴上了一顶粉色的鸭舌帽。她到二楼餐厅的时候，很容易就找到季棠和向于童，司机也跟他们坐在一桌，他们坐着一张四人桌，现在就季棠旁边的位置还空着。 裴莺莺走过去，只能坐在了季棠的旁边。 “看看，要吃什么？”季棠把菜单递了过来。 裴莺莺随便看了下，便点了一份西式早餐。 他们几个人吃完早餐之后，便坐车出发去山里了。裴莺莺坐进车里的时候，发现季棠的打扮跟他昨天深夜出去的打扮似乎不太一样，她不由多看了几眼，季棠怎么看都不像是在车里睡了一晚的人。 裴莺莺想了下，拿手机给季棠发了一条信息。 “你早上在哪里洗漱的？” 季棠低头看了下手机，勾了下唇，很快就回复了。 “没想到昨晚有间房客人没来，在网上申请了退房，我就暂时在那间房住了一晚。” 果然！ 裴莺莺把手机收了起来，决定再也不相信季棠说的话了。 季棠这个人从来不是一个愿意委屈自己的人。 车一路开到了山顶上的佛寺门口，佛寺空出了一大块空地，专门给开车上来的香客用来停车的。这个佛寺叫千佛寺，据说是有几百年历史的老寺庙了，翻新了好几回，红漆墙面，苍苍郁郁的大树从寺庙里探出了头，枝叶繁密，如璀璨之星辰，一根分枝的尖端遮住了小块牌匾，那牌匾十分古朴，看上去有许多年的历史了。裴莺莺站在寺庙门口看了下牌匾，只觉得上面那几个字跌宕遒丽、丰筋多力，看得出当年题字之人的功力。她再仔细一看，发现那牌匾的右下角写着两个小字——“玄空”。 这大概是当年题字的大师的法号吧。 裴莺莺正看着牌匾发呆的时候，有人走到了她的身边。 “我当年还见过这个题字的老和尚。” 裴莺莺诧异地扭过头，想了下，问出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您今年贵庚？” 季棠微微一笑，“秘密。” 他说完就率先走进了千佛寺，裴莺莺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作为一只妖，他还敢大摇大摆闯进佛寺，看来真是一只胆大妄为的妖。 据说几百年前的千佛寺已经非常出名，不管远近，人们都要来千佛寺烧一炷香，到了现在，千佛寺依旧闻名遐迩，香客不断。 千佛寺的正殿有数座佛相，那些佛置身在不同的墙穴之中，他们或慈眉善目，或怒目圆睁，裴莺莺刚踏入其间，便仿佛已经感悟到佛法之高深，这里让人忍不住安静。 季棠没有进正殿，他说自己不需要求签，便说自己要去随便走走，让裴莺莺跟向于童一起去正殿求签。 裴莺莺先从正殿门口的红布桌子上取了一根香，才走进正殿之中，用佛台上燃烧的蜡烛点燃手中的香，方将香插入正中间的香炉之中。 她跪在明黄色蒲团之上，拿起地上的签筒，闭上眼睛摇了摇。 裴莺莺听到签棍落地的时候，便睁开了眼，只是她还没有拿起那根签，一旁横空出现一只修长的手，那只手直接将裴莺莺面前的签棍捡了起来。 她顺着手看去，脸色就是一黑。 夏英邈笑睨着手里的签棍，他今日的打扮让裴莺莺很诧异，因为他穿着一身土黄色的僧袍，配上他的光头，仿佛他就是千佛寺的和尚。 “君问去路无时还，遥赠牡丹盼得生……”夏英邈还未念完，手中的签棍已经被抢走了。 “这是我的签，大师。”裴莺莺冷漠地说。 夏英邈双手合十弯了下腰，“善哉善哉，贫僧见跟施主有缘，便特意过来替施主解签。” 这个夏英邈装什么和尚呢，裴莺莺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便转身准备走，向于童跪在另外一个佛祖面前，并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 “施主，你走那么快做什么？你的签文还没解呢？”夏英邈笑着追了上来，他似乎早知道向于童的存在，还说，“季棠的男朋友也还在摇签呢，你不用等他吗？” 裴莺莺猛地停下了脚步，她皱了下眉，“夏先生，你很无聊吗？” 夏英邈摇摇头，“当然不，只是我跟莺莺有缘，要不然这么多佛寺，莺莺怎么偏偏来这个佛寺求姻缘？也许莺莺跟我心有灵犀，早就知道我会在这里。” “我没求姻缘。”裴莺莺反驳道。 夏英邈再一次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是贫僧妄言了。” 他说完，便往裴莺莺身后看了一眼，唇角微弯，“这个小同学实在有些普通啊，季棠的品味真是越来越好，上次是个无聊的小警察，现在就变成无趣了。” 裴莺莺闻言，脸色忍不住差了许多，“我觉得我姐姐品味最差的时候并不是现在吧，毕竟他都交过一个满嘴谎言的假和尚。” 夏英邈只笑不语，对裴莺莺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了，而这时向于童走了过来，他好奇地看了下夏英邈离开的方向，“你认识那个和尚？” “不认识。”裴莺莺很快地说。 “哦。”向于童推了下眼镜，“我们去解签文吧。” 他们走到了解签文的和尚那里，发现在这里接签要出一百块钱，裴莺莺身上没有现金，还是向于童出了两百。 “我回去就给你。”裴莺莺说。 “不用。”向于童让裴莺莺先解。 裴莺莺把手里的签棍递给面前的和尚，那和尚看上去有四十多岁了，慈眉善目，眼角有不少的皱纹，但皱纹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慈悲。 “小姑娘，你这个签是下下签啊。”和尚端详了裴莺莺的签棍便直言不讳地说，“若是求姻缘，你必须要经历常人所不能忍，才能终得善果，你的良人并非世间良人。” 说着，他还摇了摇头。 裴莺莺心猛地一跳，她莫名有些紧张，但还是开口解释道：“大师，我求的不是姻缘，我是求考试。” “考运？考运倒是普普通通，不会特别突出，也不会低于平时，挑不出毛病，但小姑娘，贫僧还是多嘴一句，拨开云雾方见太阳，你的姻缘也是如此，团团转转终究是他。” 向于童在旁边插.了一句，“大师，她说了她不是求姻缘了。” 裴莺莺有些诧异地看了下向于童，而他则是把手中的签放进了签筒，对那位和尚点点头，“抱歉，我不解了。”才转而跟裴莺莺说，“我们走吧。” 裴莺莺站了起来，她跟向于童离开的时候，还听到那个和尚在后面重重叹了口气。 他们走出正殿，裴莺莺先看到夏英邈，他还穿着那件土黄色僧袍，站在寺庙中的大钟下，而此时他身边围了不少女客。 她看着这一幕，想不通自己当初居然会觉得夏英邈这家伙长得一脸佛相。 裴莺莺收回了眼神，准备去找季棠，不过她还没找到季棠，先看到两个认识的人。 许久没见的尹涵以及同样是很久没见的mason。 mason穿着一件白色t恤，下身是黑色休闲裤，他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黑超掩面，脸上还挂着黑色口罩。 他和尹涵被一群保镖簇拥着走进千佛寺，不少游客注意到他们两个，甚至已经有人认出了mason，立刻掏出手机拍。 裴莺莺倒吸一口气，顾不得太多，直接拉住向于童往旁边躲。 向于童一边跟着裴莺莺走，一边看向吸引了众人视线的两人，他似乎也认出了mason，但并没有说话。 他们两个人在后殿看到了季棠，季棠正在后殿的养龟池前，见到他们两个，便招了下手，“你们求完签了？怎么样？” “还可以。”向于童抢先一步说。 “那就好。”季棠看了下时间，“现在也不早了，这里半山腰上的农家菜味道还不错，你们两个想不想试试？” 裴莺莺听到季棠准备离开，立刻点了头。 她现在并不想面对mason。 但让裴莺莺万万想不到的是，在千佛寺她没跟mason撞上正面，而是在那个季棠推荐的农家乐见到了mason。 裴莺莺低头喝了一口水，她现在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为什么他们刚到这个农家乐，尹涵他们三个人后脚也过来了，对，还有夏英邈。夏英邈脱了他那件僧袍，换回了他原本的装束。 现在他们正整齐地坐在一张桌子面前。 裴莺莺忍不住揉了下眉心，她前面还跟向于童说自己不认识夏英邈，现在赤.裸.裸的打脸了。 “对了，我还没恭喜莺莺高考成功结束。”夏英邈微微一笑，“莺莺有喜欢的古董吗？我新买了几件，你要不挑一挑？” 裴莺莺挤出一笑，因为在众人的面前，她对夏英邈的态度始终不能太失礼，“没事，我不喜欢古董。” 坐在夏英邈旁边的尹涵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过了一会，他就说：“你喜欢游戏机吗？我公司研发了最新款游戏机，到时候送到你家里，可以单人玩，也可以多人一起玩。” “不……不用了。”裴莺莺笑意渐渐苦涩，“我不爱打游戏。” mason把脸上的口罩一摘，“古董，游戏机都太老套，现在的女孩子都不喜欢这个。”他勾了下唇角，面露得色，“限量版dy七夕系列口红，全球只有一千盒，你喜欢吗？” 裴莺莺笑不出来了。 向于童皱了下眉，他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在座的三个男人都要给裴莺莺送礼物，但是他很快也说：“想来我也没有祝贺你高考结束，你不是想读古典文学吗？我家有很多古籍的未删减原本，我可以替我爸爸做主，先送给你。” 为什么向于童也要掺和进来？ 裴莺莺惊讶地看着他。 向于童推了下眼镜，像是洞悉了裴莺莺眼神的意思，他轻声解释了一句，“大家都送，我一个人不送，不大好意思。” 裴莺莺无语扶额，只觉得这些男人一个比一个荒诞。 “古典文学？”mason觉得自己好像捕捉到了重点，他有些不大理解地看着裴莺莺，“莺莺，你这么久不跟我联系都算了，你怎么都没跟我说你要去读古典文学啊？你要去哪个学校啊？” 裴莺莺本来以为自己再次见到mason，气氛总会有几分尴尬，但哪知道mason亦如以往，仿佛他根本就没有在鬼门关里走过一回。而让裴莺莺不知道的是，mason其实一出院就想去找裴莺莺，但被经纪人给拦住了，说他病体刚愈，外貌实在丑陋，说他去见裴莺莺会吓到对方，又过了一个月，他又想去找，经纪人又说，“人家小姑娘正在高考这种紧要关头，你怎么能随意去打扰人家呢？万一耽误别人没考好怎么办？” 好有道理。 mason再度按捺住自己去找裴莺莺的心，而让mason能按捺住的其中一个原因是他查到步朗已经离开a市了。 …… “成绩还没出，我也不知道。”裴莺莺说完就低头喝水。 mason哦了一声，又瞥向坐在季棠旁边的向于童，“小屁孩，你不会想跟莺莺一个学校吧？” 向于童抬起眼看了下mason，他对于mason口中的“小屁孩”三字没有太大反应，但也没有回复mason的话，他只是淡淡地看了mason一眼。 mason一看，不开心了，自己堂堂一个大明星，眼前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居然敢无视他，立刻把脸上的黑超摘了下来，刚准备怼人，他旁边的尹涵开口了。 “mason，你现在是我们集团旗下的myun男装的代言人，请你注意下个人形象。” mason默默把黑超戴了回去。 尹涵今日跟mason一起来千佛寺，是因为尹涵觉得mason有点衰，但合同又是在半年之前就签订了，所以总裁大人决定亲自带mason这个代言人来千佛寺拜拜佛烧烧香，而没想到凑巧在这里碰到了裴莺莺和季棠。 “你们今日也是过来烧香祈愿的吧？”尹涵开口道，“莺莺有想去的大学吗？” 夏英邈在旁唔了一声，“与其问莺莺想去哪个大学，不如问季棠想让莺莺去哪里读书好了。”他看向坐在对面的季棠，眼神意味不明，“你应该不会让莺莺离开a市读书的吧？” 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个男人视线全部看向了季棠。 裴莺莺看着这一幕，突然想到一件事。 这桌子上的男人们要么是季棠的前男友，要么是季棠的现男友，但他们都不知道季棠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如果这几个男人知道了，表情一定很精彩吧，尤其是满嘴谎话厚脸皮的夏英邈。 纵使被几个人同时盯着看，季棠依旧表情自若，他挑了下眉，眼神淡淡的，“莺莺想去哪个大学读书，我都支持，只是现在成绩还没出，你们一个两个的，未免也太着急了，比我这个当姐姐还心急，我觉得你们不如等莺莺成绩出了再来问？” 他一句话，在场的人都全部收回了视线。 尹涵轻咳了两声，先开口道：“要不先吃饭吧，菜要凉了。” mason拿起筷子，“对，我都饿了。” 夏英邈拿桌子上的湿巾擦了下手，“吃完，我还要回千佛寺，到时候不跟各位一起下山了。” 向于童看了裴莺莺一眼，默不作声。 …… 那日拜佛之后，裴莺莺的手机又收到了好几条短信，分别来自那日跟她一起吃饭的几个男人，而他们所说的要送给裴莺莺的礼物也真的送来季宅。 尹涵送了一系列游戏机，大大小小都有，摆了半个客厅，mason送的全是女性化妆品，摆满了所有沙发，他还写了一张卡片——“全是各大品牌的限量版彩妆，莺莺，你以后化妆就不怕跟别的女人撞了。” 卡片最下面是mason风骚的签名。 而夏英邈送的礼物是一个六面美人屏风，直接把客厅和餐厅给隔开了。 裴莺莺站在屏风前看了看，送来的人说这是民国时期的屏风，保存至今，虽不是出自名家之手，这屏风原先的主人也不过是一个普通富贵人家，但胜在保存完整，那人还说夏英邈特意说了，让裴莺莺随便处理，若是不喜欢便丢仓库。 裴莺莺只觉得夏英邈这个人实在可怕，送人礼物都送古董。 而让裴莺莺没想到的是向于童他也送了礼物。 他自己提了一个木箱子过来，里面装的都是古籍原本，连明清时期的风俗小说都有。裴莺莺压根不敢收，只让向于童自己拿回去。 “你爸的书还是别拿来借花献佛了吧。” 向于童看着这满屋子的礼物，想了下，“他们都兑现了自己的承诺，我总不能失信于人，你若你不愿意收这一箱子，收其中一本总是可以的吧？” “那……那好吧。”裴莺莺最后挑了一本民国时期出版的杂志。 向于童脸上才露出一点笑意。 裴莺莺觉得自己这个同学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好胜心，无论他感不感兴趣，但如果旁人做了，而他没有做，他便会不开心。就拿这次送礼的事情，其实跟向于童没有半点关系，但在他眼中，在场的男人都说要送给裴莺莺礼物，他无论如何也要送一份的，毕竟他现在还在跟裴莺莺的姐姐谈恋爱，虽然这个恋爱不太像恋爱。 裴莺莺在家玩了十几天，她喜欢上尹涵给她送的游戏机，她每天都在打，弄得季棠不得不每天晚上过来催她睡觉。向于童隔三差五会来一趟季宅，都是在这里喝个下午茶，傍晚之前回去，他来的时候会跟裴莺莺一起在游戏房打游戏。游戏房是季棠布置的，原本是间空屋子，现在成了裴莺莺个人专属游戏房。 正在裴莺莺痴迷游戏的时候，高考成绩出来了，她过了重本线，比预期考得要好。 成绩出来之后，便要开始考虑志愿的事。 裴莺莺想去外省读书，但她这个想法没敢告诉季棠，最后是季棠在餐桌上问了她。 “志愿填完了吗？时间好像要截止了。” 裴莺莺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填完了。” 季棠看着她，勾了下唇，“填了哪些学校？” 裴莺莺一个志愿都没有填a市的学校，甚至她的第一志愿填的是离a市跨越了大半个祖国的帝都的大学。 她说的时候，害怕季棠会发火，但季棠没有，他很平静地听完了她的志愿，然后喝了一口咖啡，“嗯，听上去似乎还不错。” 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没说。 而裴莺莺依旧防着季棠，她怕对方改她的志愿，截止到最后一个小时的时候，她还特意登上去看了下，志愿还是她填的那些。 志愿填完之后，便是漫长的等录取的时间。 裴莺莺没有心情打游戏了，她每天都在等她的录取通知下来。 最后，裴莺莺如愿以偿收到了帝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拿到通知书的那天，她没忍住，哭了一顿，抱着枕头哭，但哭完她才发现季棠站在她的门口。 裴莺莺吓了一大跳，她连忙扯过纸巾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净，把录取通知书藏到了枕头下面，有些尴尬地喊了季棠一声，“姐姐，你什么时候来了？” 季棠没有走进来，他只是正在门口，“有一会呢，看你在哭，所以就没出声了。”他顿了一下，“能离开这里去外面读书就那么开心？” “我……”裴莺莺不知道怎么说，她的确很开心，因为她可以离开季棠了，不用再日日夜夜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生活了，但她想到自己答应过要帮季棠解除诅咒的，毕竟季棠治好了mason。 “没关系，你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我也很支持你去外地读书，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季棠笑了一下，“原来的事是我逼你逼得太紧了，你不用放在心上，我身上的诅咒就那样吧。” 他说完便转身走了，裴莺莺想喊住他但还是闭上了嘴。 在等开学的时间里，裴莺莺每天都在想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答应的事情没做，而季棠看上去的确很想接触身上的诅咒，一个男人偏偏要用女人的身体活着，裴莺莺想想若是自己要白天变成男人，还必须要跟女人谈恋爱的话，她估计早就崩溃了。 可是…… 季棠之前对她做的事实在是太过分了。 …… 八月末，裴莺莺要开学了。 而让她有些惊讶的是向于童跟她都是帝都的大学，只是向于童读的是军校。 季棠陪着裴莺莺去的学校，学校的宿舍是四人间，裴莺莺到的时候，宿舍里已经来了一个女生了，那个女生先看到了裴莺莺，愣了一下才笑着打了招呼，“你好，我叫林书瞳。” “你好，我是裴莺莺。”裴莺莺说完，季棠才转过了身，他方才正在打量这个宿舍。 林书瞳看到季棠的时候，完全呆住了，等季棠看向她的时候，她才堪堪回过神，非常尴尬地笑了一下。 裴莺莺已经习惯所有人见到季棠会先发呆的事了，她主动介绍了下季棠，“这是我姐姐。” “姐姐好。”林书瞳打了招呼。 季棠冷淡地点了下头，就偏头跟裴莺莺说：“一间宿舍住这么多人，要不要换成单人间？” 裴莺莺对林书瞳笑了一下，便把季棠拉到了宿舍门口，她压低了声音，怕被宿舍里面的林书瞳听见，“你来的时候答应我什么了？” 季棠皱着眉，“可是这环境也太差了吧。” “哪里差了，有空调有单独卫生间的，你答应我来这里不随便发表意见了，你可不能违背诺言。”裴莺莺说完，又轻轻扯了下季棠的袖子，“别人都是这样住过来的，你不要闹。” 裴莺莺说了一大通话，才把季棠想帮裴莺莺换宿舍的念头打消了。她才重新走进宿舍，她的行李早几天前就到了，她随身只带了两个箱子。 林书瞳已经把床铺整理好了，她现在在整理衣柜。裴莺莺看了她一眼，便也开始整理东西，而季棠他似乎一向被人伺候惯了，看着裴莺莺整理行李，他只是矜持地站在门口，看着裴莺莺忙上忙下。裴莺莺倒也没想过季棠会帮忙，方才下飞机的那一路，她的两个箱子都是别人提的，只要季棠在的地方，从来不缺少热心绅士。 林书瞳整理完衣柜，看裴莺莺爬上爬下拿被子很辛苦，便过来帮裴莺莺忙了。 等裴莺莺整理完东西，她已经出了一身汗了，她看了下还站在门口的季棠，想了想才说：“你什么时候走？” 季棠只是陪她过来，并不会在帝都停留。 “待会就走了，我的飞机还有两个小时起飞。”季棠看着裴莺莺，“你下次回家要国庆节了吗？” “对。” 季棠走过来摸了下裴莺莺的脑袋，“那你一定要记得回来。”后面一句话他压得很低，“我已经允许你来这么远的地方读书，你要是不老实回家，我就来这里捉你回去。”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严肃，并不像是在跟裴莺莺开玩笑。 61.chapter61 季棠离开之后, 旁边的林书瞳才走到裴莺莺旁边，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你姐姐好漂亮，我都不敢跟她说话。” “我姐姐他一向是这样子, 你不用太在意。”裴莺莺为季棠的行为解释一下，她一边整理桌子上面的小东西, 一边问对方，“书瞳, 你是哪里人啊？” “我就是帝都本地的, 我爸妈不放心我去其他地方读书, 本来今天他们还要陪着我来学校, 但是我拒绝了，我说了好久，他们才肯让我自己一个人来学校的。”林书瞳说着，看了下另外两张还空着的床，“不知道她们两个什么时候来，希望是好相处的，毕竟要一起度过大学四年。” 林书瞳口中的两个女生在一个小时之后前后脚到了宿舍，两个女生其中一个叫常婷, 另一个叫彭映真，她们和林书瞳一样都是北方女孩, 虽然不是帝都的, 但也都是家乡位属北方的, 整个305宿舍就裴莺莺一个南方姑娘, 她们三个北方女孩都有一米七，而身高一米六三的裴莺莺一下子成了最娇小的。 常婷是个特别爽朗的女生，刚认识裴莺莺没多久，就直接把人往怀里一搂，“啊，我终于见到南方姑娘了，果然跟书上说的一样，娇娇小小的，抱在怀里好舒服。” 彭映真没忍住笑出了声，“常婷，你要不要表现得像个变态？” 裴莺莺非常尴尬地想从常婷的怀里出来，但发现自己的力气居然挣不开！常婷见状直接哈哈大笑，还提出以力气来划分宿舍老大、老二、老三、老四的等级。这个提议一出，除了裴莺莺颇有微词之外，其他两个人都赞同了。 常婷不出意外地拿了第一，而娇小的裴莺莺拿了个老末。 傍晚的时候，她们305宿舍便一起去学校门口的小吃街吃晚饭，因为是刚开学，大家都很兴奋，有说不完的话。裴莺莺在旁边听常婷说她原来在雪地里捉兔子的经历，听得一愣一愣的。而等每个人都说了自己的事情后，三个人便把视线看向了裴莺莺。 “老四，到你了，你有啥趣事可以分享的？”常婷说。 裴莺莺想了好久，最后摇了摇头，“好像没有。” “不是吧。”常婷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但她很快就豪迈地一甩手，“放心，这大学四年保证让你过得开开心心。” 而当晚，身为南方人的裴莺莺就受到了惊吓，因为北方的集体澡堂。 她很懵地端着水盆站在澡堂里，看着白花花的身体从她的面前走过来走过去。林书瞳走到裴莺莺旁边，她已经冲完头发了，她本来准备抹沐浴乳，但看到裴莺莺一直站在，便走了过来，“莺莺，你怎么不洗啊？” “我……”裴莺莺提了一口气，但瞥见林书瞳的身体之后，那口气又泄了。 林书瞳似乎发现了裴莺莺的纠结之处，她笑了一声，“你是不是从来没见过这种澡堂啊？其实这种挺好的，反正都是女孩子，你有的我都有，还怕谁多看几眼吗？你快点洗吧。” 裴莺莺闭了闭眼，最后找了个澡堂的角落处，磨磨蹭蹭地洗了起来。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穿越了大半个中国了，这根本没办法习惯吧。正在裴莺莺一脸悲愤地洗澡时，她的屁股突然被捏了一下。 “哇，老四，你的屁股好翘啊，跟水蜜桃一样。” 裴莺莺连忙拿毛巾捂住自己的屁股，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她都不敢回头，只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怎么摸……我屁股，太……太流氓了吧。” “欸，那你摸回来。”后面传来常婷的嬉笑声，“我洗完了，先出去吹头发等你们了。” “啊，好。”裴莺莺听见常婷离开的声音，才松了一口气，她连忙加快了洗澡的速度，生怕待会又有人过来捏她屁股。 刚来学校的第一天，裴莺莺觉得自己的身心都受到了冲击。 快熄灯的时候，常婷坐在床上，从蚊帐里冒出一个脑袋，“对了，你们有男朋友吗？” 彭映真弱弱地举起了一只手，“我有。” 她隔壁床的林书瞳也举起了手。 常婷看见她们两个举手，自己也举起了手。 于是三双眼睛同时看向了裴莺莺。 “我没有。”裴莺莺尴尬地笑了一下。 常婷摸了摸下巴，“太不科学了，不过没关系，一进大学，肯定分分钟脱单，老四，你别急哈。” 因为基本都有男朋友，大家上了床没多久，就纷纷跟男朋友打起了电话。裴莺莺看着四周传来的电话声，便也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而刚拿出来，她的手机就响了。 是季棠打过来的。 “喂。”裴莺莺接起了电话。 季棠在那边笑了一声才说：“怎么接那么快？在玩手机？” “嗯。”裴莺莺顿了一下，“有事吗？” “没事都不能跟你打电话了？今天过得怎么样？”季棠的声音顺着电波传来的时候，似乎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裴莺莺在床上换了个姿势，她看着天花板，想了一下才说，“还行，学校外面的吃的还挺好吃的，还很便宜。” “是吗？你不要省钱哦。”季棠在裴莺莺来这里之前给了她一张银行卡，密码是她的生日，“再过十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要不要我去看你？” “不用了。”裴莺莺一听就拒绝了，“我在学校跟同学们一起过就可以了。” 季棠提起生日，裴莺莺才想到自己跟季棠快认识一整年了。 她在十八岁生日的当天见到了季棠，原来一年的时间竟过得这么快。 “那好吧，那你在学校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对了，向于童跟你都在帝都，我已经跟他说过让他多照顾照顾你，你记得把握机会。” 裴莺莺听到季棠这样说，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许多，但因为是在打电话，她便没有透露出自己的不开心，只是胡乱地应了声，然后随便找了个借口便挂了电话。 哪怕离季棠远远的，她还是不能逃离对方，那些她不愿意做的事情，还是要继续做。 翌日早上八点，是新生开班会的时间，辅导员前一天在班级群里发了消息。他们这个班的人数一共三十个，因为专业问题，三十个学生里只有三个男生。常婷一看见那三个男生，便在裴莺莺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老四，窝边草的质量不大好，你还是挑其他专业的吧。” 裴莺莺无奈地看着常婷，“不要说这种奇怪的话啦。” 不知道裴莺莺的这句话又戳中了常婷什么古怪的萌点，她迅速嗷嗷叫地抱住了裴莺莺，口里一直说着太可爱了，引来周围不少同学的注意，把裴莺莺弄得窘迫得不行。 辅导员在班会上简单地介绍了下学校，又让同学们互相自我介绍，等一套流程下来，便说明天开始军训，军训服待会去学校的体育馆领，并说希望军训之前有同学愿意自告奋勇当临时班长。 彭映真听到辅导员说选班长，便用手肘推了常婷一下，“你去当班长吧。” 常婷摇摇头，“不了，我高中三年当了三年班长，不想当班长了。” 正在她说话的时候，她旁边伸起一只细细白白的手臂。 “老师，我想报名。” 常婷听到了她那位可爱的南方室友软软糯糯的声音。 …… “老四，你真要当班长啊，当班长可烦了，什么事都找你，我觉得你……当个文艺委员挺好的，你形象那么好。”常婷单手抱着自己的军训服，另一只手还拿着一根雪糕。 裴莺莺双手抱着军训服，她点了点头，“我想锻炼一下自己。”其实她真正的目的是想融入集体，原来她都离自己的同学太远了，甚至转学，毕业之后，都没有人联系她的，她想上大学之后改变一下这种情况。 常婷啃了一大口雪糕，“好吧，那你要是搞不定什么事的话，记得跟我们三个说，我们都会帮你的。” 旁边的林书瞳和彭映真应了声，都说希望裴莺莺成为最出色的班长。 而第二天，裴莺莺就遇到了难题。 在军训正式开始之前，辅导员让裴莺莺先给全班同学排个军训的队伍出来，原则上是按照高矮来排，但不少人想跟同宿舍的站在一起，而有些女生还不愿意跟男生站在一排。 裴莺莺在他们班算得上娇小的了，她说话向来不是很大声，排队伍排了十分钟都没排好，最后是常婷看不过眼，直接怒吼几声，点名调整位置。 裴莺莺擦了下额头上的汗，她抿着唇，才刚开始当班长，就已经体会到当班长的不易了。 随着军训教官的到来，长达半个月的军训正式开始了。 第一天下来，不少女生都哀声怨道，因为教官太狠了，哪里有太阳，他们就去哪里练站姿，一天站下来，不提皮肤黑了一层，浑身都酸痛。 傍晚吃完饭洗完澡，晚上还要在白天练操的操场集合一起唱军歌，因为裴莺莺是临时班长，教官便把她抓了出来，“裴莺莺，你来教大家唱军歌。” “啊？”裴莺莺懵了，“什么军歌？” 教官拿手机给裴莺莺放了一遍他们要学的歌，就让裴莺莺教，裴莺莺只能硬着头皮，尽量在十分钟之内学会这首还算简单的军歌，然后教全班一起唱。 这一天的班长当下来，累瘫了的裴莺莺躺在床上终于明白常婷为什么知道她要当班长之后露出同情的表情了。而这还只是开始。军训的第二天，裴莺莺要负责的事情就更多了，她要订好大家军训休息时喝的水，还有女生不小心中暑了，她让男生把那个女生背去医务室，自己也跟着跑上跑下，还要找辅导员签请假条。 而在军训的第七天，向于童来了。 他穿着他们学校的军训服跑到了裴莺莺的学校。因为进了军校，他就把眼镜摘了下来，从操场走过来的这一路，引来了不少女生的注意。他过来的时候正好是集体休息的时间，教官们开会去了，裴莺莺在很远的地方就看到了向于童，便伸出手臂挥了挥。 “你怎么来了？你们学校不要军训吗？”裴莺莺见向于童走近了，便问他。 向于童把手里的袋子递给裴莺莺，“我请了假过来的，这是我买的防晒霜和一些常用的备用药，给你。帝都的太阳挺毒的，你不要晒伤了。” 裴莺莺愣了一下，那袋子里面还装了一些零食和饮料，“我有这些东西，你干嘛给我买啊？” “季棠让我多照顾照顾你，我算过了，七天来一趟是一个很好的周期，不过可能我的假没有那么好请，我会尽量维持这个周期的。” 裴莺莺听他这样说，露出一个很无奈的笑容，“你真是非常……严格了。” 向于童好像没听懂裴莺莺的言外之意，还点了下头，“你觉得七天怎么样？” “七天？什么七天？你们要去七天？”路过的常婷一脸懵逼地看着裴莺莺，她刚刚去喝水去了，回来就看到她家老四跟一个小白脸聊天，那小白脸穿的军训服还跟她的不一样，不知道是哪个学校的。现在居然还敢直接在光天化日之下问她家老四七天行不行，太可怕了。 “啊？”裴莺莺有些愣地扭过头看着常婷。 向于童似乎听懂了常婷的话，他淡淡地开口，“不是你想的那个七天。” 常婷眼神把向于童扫了一遍，在心里打了个九十分，但她依旧很警惕，毕竟她家老四在她心中是一百分，“那你说的是什么七天？” “时间。”向于童解释道。 常婷哦了一声，又拿手撞了撞裴莺莺，“这谁啊？不是我们学校的吧？” “他是我高中同学向于童，他在另外一个大学读书。”裴莺莺又给向于童介绍了下常婷，“这是我室友常婷。” 向于童对常婷点了下头，就对裴莺莺说：“那我先走了，你有事就打我电话。” “好。”裴莺莺回头看了下，“我也要集合了，你路上小心。” 向于童离开之后，裴莺莺班上不少女生就围了上来，左一嘴右一嘴地打听向于童，还问向于童是不是裴莺莺的男朋友。裴莺莺连忙否认了，只说向于童是她的高中同学。 “高中同学用得着请假特意给你送这些东西？”一个女生笑着说，“我看你们关系不纯得很。” 现在还是纯洁的，以后纯不纯洁，裴莺莺自己都不知道。 裴莺莺搞不定一群八卦的女孩子，还是教官叫集合，才解决了她的被围剿之困。 军训进入后半段的时候，教官开始筹备文艺表演，休息期间让同学们出来表演节目，当临时班长的裴莺莺第一个就被推了出去。 “莺莺会跳舞！”不知道有哪个女生喊了一声。 教官立刻把视线盯着站在第一排的裴莺莺，“裴莺莺，你会跳舞啊？来，给大家秀一段，跳好了，你们班今天休息的时间再延长半个小时。” 这句话让整个班都沸腾了，他们纷纷起哄让裴莺莺跳，连正好站在裴莺莺后面的林书瞳都在旁边劝，“莺莺，你快去，我们相信你。” 为了多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裴莺莺只能硬着头皮站了起来，她大脑里迅速闪过她学过的舞蹈，最后跳了一个一分钟左右的傣族舞。 常婷偷偷拿着手机录，录到一半她忍不住凑过脑袋跟彭映真说：“我们老四也跳得太好看了吧，这到时候得多招狼啊。” 彭映真赞同地点点头。 “那我们一定要好好保护老四，要不然被坏小子骗了怎么办？”常婷碎碎念。 一段舞跳下来，裴莺莺脸有些红，她不是没有在众人面前跳过舞，但是她没有那么近距离在自己的同学面前跳过，原先跳舞都是在舞台上，灯光打下来，她基本看不清台下观众的脸，而现在她对着一双双熟悉的眼睛，尤其他们还全部在鼓掌，夸她跳得太好了，连教官都鼓掌了，裴莺莺粉白的脸渐渐红了，像是扫上一层淡淡的桃红色的腮红。 她迅速地站回了自己的位置，就听到教官说：“跳得很棒，那我们就多休息半个小时。” 周围掀起了一阵狂欢声，旁边的班级都忍不住侧目。 “莺莺，你跳得太好看了，我刚刚都看呆了。”林书瞳小声地说，“你不知道，刚刚其他班的人都在往这边看。” 裴莺莺扭头看着林书瞳，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只是学过跳舞而已，很多人会跳舞的人都跳得比我好的。” “我可不这么觉得，我觉得你跳得很专业啊，反正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但是就是特别仙特别美，如果你穿上傣族舞的服装跳的话，肯定会更好看的。”林书瞳笑着说。 裴莺莺只笑笑不说话。 晚上裴莺莺还在敷面膜，她放在床上的手机就响了。她隔壁床的林书瞳看了一眼，就说：“莺莺，你手机响了，你姐姐给你打电话了吧？” 裴莺莺只好踩着凳子把手机先拿了下来，她看见屏幕上的名字，便走到外面去接了。 “喂。” “莺莺。”那头响起季棠的声音，“你军训快结束了吧？” 裴莺莺站在走廊上，夏日的夜风徐徐地吹在她的身上，因为敷着面膜，她说话的表情不能太大，声音比平日更温柔了，“快结束了，还有两天。” “嗯，挺好的，你有没有晒伤？”季棠继续问。 裴莺莺听到这话，就忍不住想摸自己的鼻子，但因为敷着面膜，她又讪讪地把手放了下来。教官太严格了，他们班上的女孩子几乎都有不同程度的晒黑和晒伤，裴莺莺属于比较严重的那一种了，她不太能习惯这里的气候，十几天的军训下来，她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变红甚至是脱皮，她每天晚上就把那些细碎的小皮给撕下来，然后敷上厚厚一层芦荟胶。裴莺莺觉得自己的脸现在远看还行，近看便能看到她脸上的晒伤，实在是难看极了。 “有一点。”裴莺莺诚实地说，“军训之后应该就好了。” “要我过去吗？”季棠突然说。 裴莺莺愣了一下，她看着宿舍楼下发着光的路灯，那些小飞虫正围着路灯不停地跳舞。 “不……不用了，我在这里挺好的，同学们都对我很好，我也吃得好住得好，没什么问题的，姐姐，你不用过来。”她压低了声音，“我能照顾好自己。” 她的话落似乎听见电波的那头带来一声叹息。 裴莺莺不确定季棠是不是叹气了，她也不敢问。她离开季宅这么远，特意跑到一个北方城市来读书，是为了离开季棠，如今她真的离开了，虽然还没有完全跟季棠断了联系，但她正在努力适应没有季棠的生活。毕竟季棠是妖，她是人，她原先渴望从季棠身上获得亲情，现在只想远离季棠，离得越远越好。 她七岁之后的人生总是跟着保姆、司机等人，什么事都不需要她操心，但现在她想独立起来。裴莺莺感觉到季棠对她的态度似乎隐隐变了，他不再是那个专.政霸道的季棠，而仿佛真变成了担心妹妹的贴心姐姐了。不过即使是这样，裴莺莺不愿意去深想季棠的变化是因为什么。 “那好吧，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季棠在那边轻声说。 “嗯。”裴莺莺应了一声。 打完电话，裴莺莺就进宿舍了，她把脸上的面膜洗了，涂了护肤品再加一层厚厚的芦荟胶就上床了。今天林书瞳没跟她男朋友打电话，便凑过脑袋跟裴莺莺聊天。 “莺莺，学校的社团要招新了，你有没有想去的？” 裴莺莺想了下，“我想去大艺团。” “我也觉得那里适合你。”林书瞳笑了一下，“我会拉小提琴，我们一起去报名好不好？我今天问了婷婷和映真了，她们两个想去学生会。” “好啊。”裴莺莺点点头，“正好有个伴。” 军训在两天后圆满结束了，教官跟他们班一起拍了集体照，就离开了，但晚上，裴莺莺的微信就收到一条好友申请，她看了下对方的头像，发现是教官。她皱了下眉，立刻问旁边的林书瞳，“书瞳，教官有没有加你好友啊？” “没有啊。”林书瞳凑了过来，“教官加你了啊？他找你有什么事吗？军训结束了已经没事了吧？” “我也不知道。”裴莺莺有些苦恼地看着手机上的好友申请，“你说我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林书瞳想了一下，“你先同意呗，反正就多个好友，没事的。” “哦，那好。”裴莺莺便点了同意。她同意之后便把手机放下，收拾东西准备去公共澡堂洗澡了，这十几天在公共澡堂坦荡荡的洗澡经历让裴莺莺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害羞了，但是她还是习惯躲在角落里一个人洗，常婷她们知道裴莺莺害羞之后，也不过去骚扰她了。 等她从澡堂回来，手机微信多了几条消息，是教官发过来的。 “在干嘛？” “在宿舍还是在学校外面？” “哇，你还不回复啊？这么忙的吗？” 一连三条消息。 裴莺莺看着那三条消息，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她想了好久，最后回了一句，“教官，我们刚刚回到宿舍了，很安全。” 发完，她就迅速退出了微信，免得对方回的信息再被她看到。 而接下来的几天里，教官每天都要给裴莺莺发消息，早安，晚安，天天问好，裴莺莺每次都是很礼貌地回复一两条，对于一些比较私密的话题，她根本不接话，比如教官问她今天吃了什么饭，有没有吃肉，问她有没有出去玩，玩的同学里有没有男生，这种问题，她一概当看不见。 而比起教官的微信轰炸，裴莺莺更烦的是国庆假。 学校放了八天。 裴莺莺在想订哪天的机票回去，她有点不想回去，但想到季棠临走之前跟她说的话，又不敢不回。正在裴莺莺纠结买票的问题，向于童再一次跑到她的学校了。 向于童的学校发了制服，他直接穿着过来了，上白下黑，头上还有一顶白色的军帽，近一个月的训练，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帅气挺拔了，而且他居然完全没有变黑，常婷看到他的时候，直接感叹了一句上帝的不公，她都快黑成炭了，而这个小白脸居然完全没有黑，仿佛太阳都没有晒他一样。 这次向于童也是提了一袋子东西过来，全是吃的。 “国庆节我有三天假，你准备哪天回去？”向于童问裴莺莺。 裴莺莺有些苦恼，“我也不知道，我假期有八天。” 向于童听到裴莺莺从29号下午就开始放假，8号晚上才需要返校，就说：“如果你不急着回家的话，你跟我一起回去吧，把你的身份证号码给我，我来买票。” “啊？好。”裴莺莺拿出手机，把自己的身份证号码发给了向于童。 向于童看到手机收到的号码就点点头，“我买好票再通知你，你提前收拾好行李就可以了，我到时候会来你的学校接你一起走。” 向于童走了之后，裴莺莺看了下他留下的袋子，都是些进口零食，他好像还挺懂女孩子喜欢吃什么的，虽然看起来很木讷，但实际上似乎什么都懂。裴莺莺把向于童的零食给分了，每个宿舍都送了一点。他们现在已经正式上课了，裴莺莺以满票当上了班长，因为除了她没人竞争班长这个位置。 裴莺莺去分零食的时候，有女生就问她，“班长，那个男孩子真不是你男朋友吗？” “真不是。”裴莺莺回答道。 “真的吗？你们两个看起来挺配的，而且他每次来都给你送东西，最主要的是他那一身制服穿得好帅，这就是传说中的制服诱惑吗？”另外一个女生添了一嘴。 裴莺莺听到“制服诱惑”这四个字，却想起另外一个人——步朗。 如果他穿警服的样子被这些女生看见了，她们是不是也要喊一声制服诱惑呢？ 算了，不想了。 裴莺莺摇了摇头，“真不是我男朋友，你们再这样说，就别吃了。” “我们不说了，不说了！” …… 向于童回去没多久，就发来了飞机票的订单信息，他订的是30号晚上飞回a市的飞机票，裴莺莺查了下那趟航班，就把钱转给了向于童，但向于童一直没点。 29号那天下午，就有很多同学回家了，裴莺莺的这个305宿舍也是，连住在本地的林书瞳立刻带着行李飞奔回家，更别提家在外地的常婷和彭映真了。 29号晚上，宿舍只有裴莺莺一个人。 她从澡堂洗完澡回来，就拿着平板看综艺节目，这些综艺节目还是其他三个人给她安利的，只是她每次看到有mason参加的节目都会跳过去，因为他在节目上跟他私底下反差实在太大，如果要用犬种来比喻的话，电视上的mason像是罗威纳犬，而私底下的mason像是哈士奇…… 正在她看综艺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裴莺莺看了一眼，是个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是帝都。 以为是同学的裴莺莺直接接了起来，哪知道对面传来的是教官的声音。 “莺莺，你在学校吧？我听其他同学说你今天还没回家。” 裴莺莺皱了下眉，最近这个教官在微信找她的次数实在是太频繁了，甚至还约她出去吃饭，不过都被裴莺莺婉拒了，现在不知道他从哪里又弄来她的电话号码。 “教官，我……” “不要那么生份嘛，我都不是你的教官了，你还叫我什么教官啊，你直接叫我名字吧，你要想跟其他人一样叫我一声阳哥也行。”他在那边打断了裴莺莺的话，甚至非常直接地说，“我现在在你们宿舍大楼外的大树下，你下来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裴莺莺没想到对方居然直接来她的学校了，她眉头皱得更紧了，“我已经洗完澡了，准备睡觉了。” “才九点半，你睡什么觉啊。这样啊，我就在下面等你，我知道女孩子化妆换衣服要时间，我给你半个小时好吧？如果半个小时你还没有下来，我就大门外喊你名字了。”教官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留下裴莺莺一脸错愕地看着手机。 这什么人啊？ 太流氓了吧？ 裴莺莺是又气又烦，却一时之间又想不出什么办法，她不愿意这么晚单独跟那个教官出去，可是他要是真在大门那里喊她的名字，也太丢人了。裴莺莺一张小脸愁得要滴下水来，而这时，向于童那边回了一条微信。 “不用给我钱。” 裴莺莺看着他简短的回复，突然想到向于童的学校离她的学校车程不超过三十分钟，如果他过来的话，也许能帮自己解决掉教官那个麻烦，反正季棠也想让她早点把向于童搞定，反正先试试吧，若是向于童不愿意过来，那她就想想其他办法。 想到这里，裴莺莺直接拨了电话过去，而电话那头的向于童几乎是秒接了。 他接起电话却一时没有说话，裴莺莺第一次主动给向于童打电话，她也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先打断了沉默。 “向于童，你……现在有空吗？我……你……你能不能现在来我的学校一趟？” “怎么了？” “之前教我军训的教官他现在站在我的宿舍楼下，说如果我不下去，就要在下面喊我的名字，我们班的同学基本上都走了，我跟班上的男生也不熟，你可不可以……” 裴莺莺的话还没说完，向于童已经开口截断了，“等我，十五分钟后到。你不要下去，把宿舍门锁好，窗户也关好，待会发生什么都不要理会，我把事情解决了，会给你打电话的。” 他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十五分钟？向于童能这么快到吗？ 裴莺莺按照向于童的吩咐把门窗全锁好了，甚至为了营造没人在宿舍的假象，她把宿舍的灯都关了，躲到了床上，只开了一盏小夜灯。 她没有心情再看综艺节目，而是刷了刷微信，她看着向于童的头像，便顺手点进了向于童的朋友圈。让裴莺莺有些惊讶的时候，向于童并没有设置仅三天可见，不过他的动态也实在少得可怜，基本半年才会发一条，他发的上一条还是高中的时候，他应该是坐在教室里对着窗户外拍了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半面都是树，剩下的半面是蔚蓝色的天空。 就这一张图片，什么文字都没有配。 裴莺莺又看了他下一条的动态，那条动态更早了，好像是刚升高三的时候，他拍的路边一只野猫。 她把向于童的动态翻了个遍，发现他的所有动态只有图片，从来不配文字，比他本人还要沉默寡言，而且他走的并不是文艺路线，有时候他会拍特别无聊的东西，比如竞赛题。 大概有人回复了他这道题的解法，他还在评论写错或者对，反正也不把正确答案说出来。 裴莺莺把向于童所有动态都刷完之后，教官的消息突然弹了出来。 “你什么意思啊？” “你还叫人啊？” “别跟我说，这是你男朋友？” 裴莺莺看着那几条消息，莫名有点心慌，向于童该不会跟教官打架吧？那个教官看起来那么壮，她觉得向于童肯定都打不过他的。 而这时，教官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但是才响了一声就挂了。 裴莺莺见状，顿觉不好，她连忙从床上爬了下去，急急忙忙换了衣服，一边给向于童打电话，一边拿着钥匙出宿舍，可是向于童一直没有接电话，等裴莺莺都跑到宿舍大门那里的时候，他终于接了电话。 “喂，向于童，你在哪？”裴莺莺正要刷卡出大门的时候，向于童在那边说。 “不用出来了，回去吧。” 裴莺莺的动作顿住了，她微微拧起眉心，轻声地问：“你……没有跟他打架吧？” “嗯。” “没打？” “打了。” 裴莺莺急了，“你怎么能打架呢？”她听到这里，直接刷卡出了大门，一出大门，她就看到了向于童。他今天没有穿制服，而是穿着最简单的白t和浅蓝色牛仔裤。他拿着手机，站在月光下静静地看着裴莺莺。 裴莺莺方才太急，直接套了一条樱桃色的裙子，鞋子都还是宿舍的拖鞋，头发被她随手扎成了丸子头，碎发凌乱地飘在她的两颊、耳后、脖子上。 “他先动手了。”向于童平静地解释道，“我只是正当防卫而已。” 裴莺莺无奈了，她拿着手机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向于童，“你有受伤吗？” 向于童似乎看了下自己的手，然后说：“手有点擦伤，不过不要紧，他的脸应该更严重。” 他说到这里，裴莺莺不禁在附近找教官的身影，但是没有看到。 “不用找了，他已经被我打跑了。”向于童特别平静的声音从电话的那一头传过来，“我是请假过来的，待会还要回去训练，你上去吧。” 裴莺莺有些犹豫，她看着看起来身体似乎没什么大碍的向于童，“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向于童似乎怕裴莺莺不相信，他拿着手机当着裴莺莺的面做了几个广播体操的动作。裴莺莺先是一愣，随后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向于童做完几个广播体操动作，就重新把手机放到耳边，“你现在相信我没事了吗？” “嗯，信了，那我上去了。”裴莺莺话语顿了一下，“明天见。” “嗯，明天见。”向于童轻声说。 裴莺莺挂掉了电话，对着向于童挥了下手，就转身刷卡进宿舍大门。而向于童一直看裴莺莺走远之后，才擦了下头上的冷汗，他咬着牙转过身一瘸一拐地走了。 回去肯定要被骂的，他是翻墙出来的，今晚看样子不能睡了。 62.chapter62 30号的下午一点半左右, 向于童给裴莺莺打了电话，说他在她的宿舍楼下了。裴莺莺一听，连忙换了鞋子，把门窗关好，拖着箱子下了楼，等她走到宿舍大门的时候, 就看到了向于童。他背对着宿舍大门, 站得很直，像一棵白杨树, 旁边经过的女生们都忍不住多看他几眼，甚至有大胆的直接上去问向于童联系方式。 裴莺莺走近的时候，听见那个女生很羞涩的问向于童：“同学, 你哪个专业的？能不能加个微信啊？” 向于童沉默一瞬, 然后说了一道数学题目，并且告诉那个女生, “答案就是我的微信号。” 女生懵了，她旁边的女生也懵了。 裴莺莺忍不住笑了，她这一笑, 向于童就回了头。 “走吧。”他说。 之前问向于童联系方式的女生脸更红了, 她连忙跟裴莺莺说了对不起，就拉着旁边的同伴迅速走了。裴莺莺还没来得及跟她说她误会了, 就连那个女孩子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她好像误会了。”裴莺莺有些尴尬地跟向于童说。 向于童点了下头, “没关系, 反正我也有女朋友。” 裴莺莺听到向于童这样说, 嘴角微微一抽，他肯定想不到自己的女朋友其实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甚至还不是人，是一条蛇。 向于童拿过裴莺莺手里的箱子，他自己只背了一个黑色的包，“现在打车去机场，大概四十多分钟，你吃了午餐了吗？” “吃了。”裴莺莺跟上向于童的脚步，她看了下他拖着自己的粉红色箱子，脸红了红，她甚至觉得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们两个，“还是我自己来拿吧，反正拖着走，也不重。” 向于童没说话，只是看了裴莺莺一眼，裴莺莺默默地收回了手，不提自己拿箱子的事了。 过了一会，裴莺莺开口了，“你昨天没受伤吗？” 那个教官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她，好像真的被向于童赶跑了，但裴莺莺怎么都无法想象，比教官小一个体型的向于童是怎么在没受伤的情况下把教官赶走的。 “没受伤。”向于童冷静地说，又反过来问裴莺莺，“他还有找你吗？” 裴莺莺摇摇头。 向于童见状，满意地点了下头，“如果他再找你，你就打电话给我。” “你又要跟他打架？” “不，以德服人。” 裴莺莺：“……” 在机场等待飞机起来的时间，裴莺莺在看自己下载的电影，而她看到一半，忍不住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向于童，他在玩报纸上的填字游戏，还吸引了一位大伯。 这个填字游戏跟电视剧有关系，向于童似乎没看过几部电视剧，他解一个字都要想好久，旁边的大伯不耐烦了，直接说：“这个都不知道，你看这个，提示说了跟金蛇有关系的电视剧，那肯定是《碧血剑》啦，填碧字啦！你再看这个，这个跟……” 向于童伸手捂住了填字游戏，面无表情地看了下那位大伯，“叔叔，我在玩。” 大伯尴尬地抓了下头，“哦，好吧，好吧，你玩。”他说完，还转头嘀咕了一句，“这小伙子长得还挺俊，虽然不太聪明。” 向于童默默把手拿开，刚拿开，另外一边凑过来一个小脑袋。 “你不会玩电视剧版填字游戏吗？”裴莺莺盯着报纸看，“挺简单吧，这道题。” 向于童再一次捂住题目，他抿了下唇，丢出了硬邦邦两个字，“我会。” 裴莺莺抬起头看他一眼，“哦。” 她坐回去，继续看她的电视剧了。向于童暗暗松了一口气，他把报纸收了起来，决定以后再也不在公众场合里玩填字游戏了。 上了飞机没多久，裴莺莺就有些困了，她看了下周围，不少人都睡了，她正犹豫着自己要不要也睡，坐在她旁边的向于童突然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个新的眼罩递给了裴莺莺。 裴莺莺看着那个眼罩，愣了一下，她压低了声音，“你怎么知道我想睡觉了？” “生物钟显示这个点很多人都会犯困。” 裴莺莺把向于童手里的眼罩拿了过来，“谢谢。”她正欲戴上，向于童突然喊了等一下，然后裴莺莺就看着向于童喊了下他旁边的那位乘客。 向于童把自己的包从上面拿了下来，他从里面掏出一个围脖，才把包又放回去了。 “拿这个睡会好一点。”他把围脖递给裴莺莺。 那围脖是黑色的，简简单单的款式，看上去像是向于童自己的。 “谢谢。”裴莺莺接过了围脖。 这个向于童比她想象得要体贴很多。 裴莺莺睡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感觉到飞机晃了一下，她在睡梦中惊醒了，等她摘下眼罩，飞机机身晃动的频率更大了，而这时候广播里也响起了空姐的声音。 “各位乘客下午好，欢迎乘坐本次航班，现在飞机正穿过气流层，可能会有些颠簸，请大家不要恐慌，系好安全带，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要随意走动，谢谢合作。” 裴莺莺听完空姐的话，刚准备继续戴上眼罩，突然发现旁边的向于童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他的脸色特别白，嘴唇都发白了。 “向于童，你怎么了？”裴莺莺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向于童的手抓紧扶手，他抿紧了唇，不说话只是摇摇头。裴莺莺看着他额头都渗出了冷汗，突然联想起上次他去游乐场，也是坐了过山车之后，就不舒服了，甚至不愿意去坐摩天轮。 这样一联想，她就脱口而出了一句话。 “你是不是有恐高症？” 向于童抬起眼看着裴莺莺，他的眼睫毛很长，再衬上他那颗泪痣，现在莫名有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他点了下头，又挤出一句话，“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只是飞机一时晃，我有一点不好的联想而已。” 裴莺莺没想到向于童真有恐高症，“你真的没事吗？你出了好多汗，要不要问问空姐，这飞机上有没有医生？”她问完向于童，便想去摁呼叫铃，但她刚伸出手，一旁就伸出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了裴莺莺的手。 那只手很热，手心里还冒了点汗。 “别。”向于童声音很低，“我真的过一会就好了。” 他死死地抓着裴莺莺的手不松，像是怕裴莺莺去摁铃。 裴莺莺低头看了下自己被抓住的手，抓住她的那只手修长白皙，骨肉匀称，手臂上还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涌出的青色血管犹如树的根茎一样，透出其男子气概。 她耳朵悄悄地红了。 向于童似乎因为难受，也忘了松开裴莺莺的手，他一直抓到了飞机的机身完全不晃了，空姐甜美的声音再次响起时，他才猛然松开了裴莺莺的手。 “对不起。”他飞快地说，一张白皙的俊脸红了。 裴莺莺扭开脸，只小声地说：“没关系。”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两个都没有说话，直到飞机停了下来。裴莺莺把眼罩和围脖还给向于童，他把东西塞进了背包，便带着裴莺莺下飞机了。下了飞机，两个人便先去行李盘里那里等行李，裴莺莺将手机开机，刚开机，季棠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莺莺，还有多久出来？” “还在等行李。”裴莺莺看了下转盘，现在一个行李都没有出来。 “我在3号出口等你。” 等裴莺莺挂完电话，旁边的向于童看了过来，“季棠吗？” “嗯。”裴莺莺点了下头。 向于童沉默了下，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他才再度开口：“我每天都给她打电话，可是她从来不接，偶尔她会给我发消息，但是都是让我照顾你。你姐姐谈恋爱的时候都是这样子，还是仅仅是对我才这样？” 裴莺莺张了张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姐姐一向是这样的，你不要太在意了。” 向于童皱了下眉，“真的吗？我怕她认为我太小了，其实我很认真的。” 裴莺莺听到他的话，只觉得尴尬，她扭开了脸，声音很低，“嗯。” 向于童看见裴莺莺的反应，也把脸扭开了，“抱歉，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些。” “没关系。” 两人再度陷入沉默。 好在的是行李出来了。 向于童帮裴莺莺把行李箱提了下来，等快出站的时候，他把行李箱还给了裴莺莺，“我突然想去洗手间，你先走吧。” “啊？你不跟我一起走吗？”裴莺莺愣了。 “不了，我待会直接回家了，我明天会过来找季棠的，你帮我跟她说一声。”向于童突然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非常腼腆和羞涩的笑，“我想请她吃顿饭，我已经在暑假考过驾照了，我明天开车过来接她。” “好的，我会告诉他的。”裴莺莺对向于童告了别，就拖着行李箱往外走了，没走多久，她就看到了季棠。 裴莺莺快一个月没看到季棠了，看到的那瞬间，她几乎有些恍惚。 季棠戴着墨镜站在出场口，因为过人的美貌，出站口很多人都在盯着季棠看，甚至有人偷偷讨论这是不是哪位明星。季棠看到裴莺莺的时候，便走了过来。他拿过了裴莺莺的箱子，一只手牵住了裴莺莺的手。他边牵着她走，一边说：“军训很累吧，瘦了好多。” “还好。”裴莺莺有些尴尬地说，她发现她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季棠了。 季棠知道今天她跟向于童一起回来，但他却没有问向于童去哪了。 季棠带着裴莺莺去了停车场，他今天自己开车来的。裴莺莺刚坐上副驾驶，旁边的季棠突然倾身过来，吓得她直接往后缩，后背贴到了窗户上。 她一双眼亮澄澄的，犹如小鹿的眼睛，长睫眨来眨去，透露出主人此时的慌乱。 离军训过去已有半个月了。 裴莺莺的脸养得七七八八了，但若仔细看，还是能看得出脸上的痕迹。 季棠伸出手在裴莺莺晒伤的地方轻轻摸了一下，见手底下的脸抖了一下，不由皱了下眉，“我摸疼你了？” 裴莺莺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就是怕我。”季棠低声说。 裴莺莺不说话了，她的确还是很怕季棠，哪怕季棠对她露出那么温柔的一面，可是有些东西已经存在了，无论再怎么假装，都无法掩盖过去了。她记得眼前的美人是条蛇变的，更忍不住在心里幻想对方原形的样子，在外面读书一个月，裴莺莺更觉得外面的世界是无比的美好，外面的世界是自由而新鲜的，透着无穷的生机，而有季棠的世界是腐烂的，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浓烈香气，就像是一地的花腐败之后散发出来的味道。 季棠坐回去了，他沉默地发动了车。 等到了季宅，季棠的表情又恢复了正常，他甚至从后车厢里拿出一束玫瑰，“喏，给我的莺莺，欢迎回家。” 裴莺莺怀里被塞了一大捧玫瑰，她愣愣地被季棠牵着手走进去，桌子上摆满一桌饭菜，全都是平时裴莺莺喜欢吃的，但裴莺莺没看到慧姨。她把玫瑰放到了客厅的桌子上，忍不住问季棠，“姐姐，慧姨呢？” “被我打发出去玩了，他们今天全部放假，家里只有我们两个。”季棠打开了红酒，“今晚喝一杯？” “不用了吧。”裴莺莺没想到家里只有她和季棠，顿时觉得害怕了。 “没事，喝一小口。” 季棠正如他所说的一样，只给裴莺莺倒了一小口。 裴莺莺只好洗完手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她刚拿起筷子吃第一口，就发现今晚的菜不是慧姨做的，她有些奇怪地抬起头看着季棠，季棠看懂了她的疑惑，红唇一勾，“我做的，用了点妖术让它们一直保持热度直到我们回家。” 居然是季棠做的。 裴莺莺有些不敢置信，这个菜做得比慧姨的还好吃，仔细一看，卖相似乎也更好。 季棠像是看懂了裴莺莺眼里的不敢置信，抿了一口红酒，很随意地说：“这不算什么的，哪个妖怪不会做饭？都活了那么多年了。” 他说完这句话，突然眨了下眼，“其实也没有活多少年。” 他是怕她觉得他是老妖怪吗？ 裴莺莺低下头，只当自己没听见。 裴莺莺吃饭吃到一半，看了下季棠给她倒的那杯红酒，迟疑了一下，还是拿过来喝了一口，喝完她就皱了下眉。酒还是那么难喝，无论是什么酒。她连忙又端起水喝了几口，才堪堪把口里苦涩的酒味压了下去。 她刚放下水杯，季棠就突然坐到了她旁边的位置。 “莺莺。”他小声地喊了裴莺莺一声。 裴莺莺抬头看向他，却发现季棠的脸有点红，一双狐眼水汪汪的，仿佛是喝醉了。他撑着下巴直勾勾地盯着裴莺莺看，裴莺莺被他这直白的目光盯得往后躲了一下。 季棠见裴莺莺往后躲，好看的眉头猛然一皱，“躲我做什么？我又不吃你。” 裴莺莺抿着唇，顿觉不好，现在屋子里只有她和季棠，慧姨都不在，若是季棠真喝醉了，她该怎么办？ 裴莺莺刚想到这里，就看到季棠软绵绵地倒在她的腿上，他枕在了裴莺莺的大腿上，像极了自己的原形——没骨头的蛇，浑身软绵绵的。 “我跟你道歉了，我不该吓你，你别躲我了。”季棠小声地说，他说完还拿脸蹭了蹭裴莺莺的腿，弄得裴莺莺脸全红了。 “你先起来好不好？”裴莺莺想扶季棠起来，却发现根本扶不动，虽然压在自己腿上的重量不是那么重，但她想抬起来的时候却感觉像是在抬一块巨大无比的铁块。 “不起来。”季棠哼了一声，甚至还闭上了眼睛，“我要睡觉了。” 几乎是他话落，裴莺莺就发现自己腿上的季棠不见了，而她的腿上也多了一条小白蛇。 季棠好像真喝醉了，变成原形，舌头还歪在外面。 裴莺莺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现在都有点怀疑季棠是故意的了，喝了酒就发酒疯了。 裴莺莺从桌子上摸了一双干净的筷子，轻轻地夹住了小白蛇，她夹着小白蛇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就把对方给放下了。放下之后，裴莺莺又去拿了一床毯子，准备盖在小白蛇身上，还没盖，她就发现小白蛇身上的颜色似乎变了，它好像变粉了。 裴莺莺揉了下眼睛，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 季棠喝了酒，还会变成粉色吗？ 裴莺莺看着小白蛇慢慢从白色转成了粉色，最后完全变成了一条小粉蛇。她站在沙发旁边默默看了许久，还是忍不住拿出手机对着沙发上的小粉蛇拍了一张。 “咔嚓——” …… 第二天，裴莺莺一觉睡到自然醒，宿舍虽然好，但总归是几个人一起睡，多多少少会发出了声音，裴莺莺睡眠不算浅的，但也经常从夜里醒过来过，因为常婷有说梦话的习惯。 一开始，裴莺莺不知道她在说梦话，还问她怎么了，后面发现常婷在自说自话，才发现对方在说梦话。 裴莺莺打着哈欠从床上爬了起来，大早上她先泡了个澡，才慢悠悠地从浴室里出来换上一条一字肩的不规则裙子，这段时间在学校里，因为总是要跑上跑下的，再加上刚刚军训完，她都没怎么穿裙子，现在回了家，便觉得穿裤子太热，还是穿裙子凉快。 她换完衣服，便下楼了，一到主楼餐厅，她就看到了慧姨。 慧姨看到裴莺莺，愣了一下，“怎么瘦了？在学校没好好吃饭？还是学校饭菜不好吃？” 一连三个问题，裴莺莺只能摇摇头，“军训的时候瘦了一点，应该很快就会胖回去的，而且瘦一点不好吗？” “你可不能再瘦了，才那么点肉。”慧姨从厨房里端出早餐，“今早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下来，所以一直在等，先吃面包，牛奶还要等两分钟。” “谢谢慧姨。”裴莺莺笑了一下才坐下。 她刚刚进来的时候特意看了客厅的沙发，毯子已经被掀开了，里面并没有小白蛇的身影，想来季棠已经离开了。 慧姨过了几分钟把牛奶端了出来，她将牛奶放到裴莺莺手边的时候，压低了声音说：“昨天少爷跟你喝酒了，是吗？” 裴莺莺点点头。 慧姨眼角一弯，“你猜我昨夜回来看到他在哪？” 裴莺莺听她这样说，也起了好奇心，“在哪？” “红酒瓶里。”慧姨低低一笑，“少爷很少喝成这样样子了，只要喝多了，就会钻进酒瓶子里，若是不注意的话，还真容易拿他去泡酒。” 裴莺莺呆了一下，她没想到季棠还有这样的一面，“那他现在在那？” “在房里睡觉呢，估计还没醒酒，昨夜不知道钻进瓶子里喝了多少，我看那红酒瓶里一滴酒都没了，怕是都被他喝光了。”慧姨说完便又进了厨房。 裴莺莺无奈地笑了一下，她吃完早餐就回房了，直到慧姨打了电话上来。 “二小姐，向于童来了，说要请大小姐吃午餐，二小姐，你去看看大小姐醒了没有。” 慧姨居然说了“大小姐”三个字，看来向于童可能就在她旁边。 向于童来了，她还以为对方会过来请季棠吃晚餐，没想到是中餐，不过听慧姨的口吻，季棠喝了那么多酒，这么醒没醒还真是问题。 裴莺莺挂断电话，就去了季棠的房门口，她先是敲了一下，见里面没动静，又瞧了三声，还喊了季棠，依旧没反应，正在裴莺莺想去告诉慧姨季棠没醒的时候，门突然开了一条小缝。 她犹豫了下，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让向于童一直等也不大好，还是把季棠喊起来吧。 裴莺莺推门而入，入眼的就是一张大床，床上的被子拱起一团，只露出些头发丝在外面。裴莺莺走到床边，想先是轻声喊，“姐姐，起来了！向于童来了！” 季棠没反应。 裴莺莺想了下，上手推了，她伸手退了退那拱起来的一团，“姐姐！起来了！” 喊的声音也变大了。 这回似乎推醒了一点。 季棠的脸慢吞吞从被子里冒了出来，只见那张美人脸犹如芙蓉绽放，姝色不可直视，那双狐眼似闭未闭，长睫犹如蝉翼，衬得眉眼如画，琼鼻朱唇，饶是裴莺莺是个女人，都看着这张脸给看呆了。正在她发呆的时候，季棠微微掀开眼皮，一双琉璃宝石轻轻瞅她一眼，伸手便直接把裴莺莺抱上了床。 裴莺莺只觉得一阵眩晕，自己就被人压在身下，因为动作，裙子散开，露出一双光滑笔直的腿。 裴莺莺慌了，而更让她慌张的是，被子之下的季棠的尾巴露了出来，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变成了人身蛇尾，她能感觉到那条冰冷的蛇尾在她的小腿上游走。 “季棠！”裴莺莺惊呼了一声，“你不要这样！” 季棠好像真喝酒了，他阖着眼，把裴莺莺抱在怀里，脸亲昵地蹭着裴莺莺的脖颈，双手搂住对方，仿佛在抱着自己的珍爱之物，而他下面的那条尾巴更不守规矩，一个劲地在裴莺莺的足背、小腿、甚至是大腿间蹭了过去。裴莺莺闻到了他身上浓浓的玫瑰花味，比之前她任何一次闻到的都要浓烈。 那花味带着腐败之气，仿佛要将她带进地狱。 裴莺莺努力地想推开季棠，但她这点力气实在是蚍蜉撼树，好在的是季棠光蹭，倒更过分的动作并没有做，仿佛他只是在撒娇一般。裴莺莺看着醉如芙蓉面的季棠，又无奈又生气，最后忍无可忍，一口咬住了季棠的手臂。 她刚咬上去没多久，季棠就微微睁开眼，一双狐眼波光潋滟，他歪着脑袋看着身下的少女，仿佛不懂对方为什么要咬他。裴莺莺见他睁眼，便松了口，但她松口之后，却发现自己居然把季棠的手臂咬出血了。 那血从伤口冒出来，鲜红如花汁。 季棠抬起手，伸出舌头将伤口上的血液慢慢舔舐干净，他垂着眸舔着自己的伤口，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裴莺莺看着却莫名地脸红了，她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连对方什么停下来了，她都不知道。 季棠俯身下去，重新抱住了裴莺莺，“你又咬我。”明明是很平静的语气，但裴莺莺的脸更红了。 她窘迫地扭开脸，用力地拿自己的腿压住不安份的蛇尾，轻声说：“向于童来了，你赶紧起床吧，再发酒疯，你身上的诅咒还想不想解开了？” “解。”季棠小声地说，“还是莺莺关心我。” 裴莺莺伸手推了他一下，“你快起来，别撒娇，烦死了。” 季棠闷笑一声，像是真醒酒了，他半抬起头看着裴莺莺，身上的玫瑰花香渐渐淡了些，“你每次咬我之后都变凶，这还是你什么第二人格的开关吗？” 裴莺莺抿了下唇，拿脚踩住那不安份的蛇尾巴尖，“我现在是生气着，你别乱惹我，你的向于童来了，赶紧洗个澡下去，一身酒味。” 季棠听到裴莺莺说他一身酒味，还真收了尾巴，下床洗澡了，他进浴室的时候，裴莺莺才松了一口气，她大喘气地呼吸了好几回合，才浑身发软从季棠的床上爬下来，其实她刚刚是怕的，只是她装出自己不怕，她怕季棠看出她害怕，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便只好强装不耐烦，生气的样子，还凶巴巴地赶季棠去洗澡。 裴莺莺听见浴室已经传来水声，便连忙走出了季棠的房间。 她躲进了自己的房里，重新换了一套衣服，她把身上的裙子脱了下来，换成了遮得严严实实的长裤。过了一会，她的门被敲响了。 “莺莺，你跟我一起下去。”外面传来季棠的声音，他的声音已经转为了女声。 裴莺莺打开了门，“他邀请你，我跟着下去做什么？” 季棠看了下裴莺莺换了的衣服，眼神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他并未有点破，而只是站在裴莺莺的房门口，“我和他单独出去有什么意思，两个男人，烦都烦死了。”说到这里，季棠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裴莺莺看着季棠的神情，其实她隐隐也能感觉到季棠对这种日子的厌恶，她不知道季棠到底具体受着怎样的诅咒，但他的确对这种日子是深恶痛绝的。上次裴莺莺求季棠救mason的时候，她说过要帮季棠解除诅咒，“好吧，我跟你一起下去，但若是他没有邀请我同去的话，我可不想厚着脸皮去。” 向于童已经在主楼客厅等了好一阵子了，他挺直着背坐在沙发上，前面摆着慧姨放的一杯奶茶。 等季棠一出现，他就站了起来，那张素来显得有几分木讷的脸突然绽放了一个笑容。走到季棠后面的裴莺莺瞧清了，脚步微微一顿，她暗暗叹了口气，自从发现季棠的秘密，她便觉得喜欢上季棠的人都很可怜，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喜欢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她有时候也在想，这些男人前赴后继想接近季棠，究竟喜欢季棠什么，季棠如此冷漠，他们是只爱他的脸吗？这世间，众人都被完美的皮囊吸引，纵使她也如此。裴莺莺忍不住自嘲一笑，就算是她，明明知道季棠的秘密，甚至还被季棠那样对待过，她有时候看着季棠的脸都会动摇，有迟疑。 何况是那些不明真相的男人们。 “怎么来了？”季棠随意把自己摔坐进沙发里，他因为宿醉，整个人都倦怠的，眼角不染自红，因为才沐浴完，他身上还透着沐浴露的清香，长发柔顺地散在身后，他仰着玉白的脖子，端过慧姨递过来的一杯姜汤，慢悠悠地喝了一口。他随性的动作，却让人挪不开眼，裴莺莺发现向于童的眼神是一直盯着季棠看的，直至季棠有些不悦地侧目，他才迅速收敛了眼神，低垂下了头。 “我放了三天假，明天就要返校了，我想请你吃顿中饭。”向于童低声说，他的双手放在膝盖上，非常拘谨。 向于童有时候跟步朗看起来很像，他们两个都会害羞的，会腼腆的，但不同的是，向于童只会在季棠面前害羞和拘谨，紧张到手脚不知该怎么放。 季棠揉了下眉心，他精神不太好，声音还带着一点哑，“我今天不行，昨夜喝多了，下次吧。”他看了下坐在对面的裴莺莺，“你跟莺莺出去玩吧，她呆在家里也无聊。” 向于童似乎愣了一下，他抬起头看着季棠，似乎想说什么，但对着季棠的那张脸，他好像又说不出口，最后只能点点头，“好。” 最后是裴莺莺跟向于童一起出门了。 两个人的兴致都不高。 向于童今天果然是自己开车过来的，他慢慢发动了车，一边问裴莺莺：“我订了餐厅，要过去吃吗？还是你有别的计划？“他看了裴莺莺一眼，“你不用陪我。” 裴莺莺转头看着他，“谁说我是陪你，今天是你陪我。”她扭开脸，看着前面，“我好不容易有个假，当然要出门吃吃喝喝买买买，你今天就给我当小跟班吧，反正你也约不到自己相约的人。” 向于童点了下头，似乎对裴莺莺的安排并无异议，“那就先去吃饭，再去逛街吧。” 裴莺莺愣了一下，她再度看向向于童，“你就不反对？” “不反对，当报答你在飞机上帮了我。”向于童说。 裴莺莺听他这样说，几乎没经过大脑思考，就脱口而出，“那你前天夜里帮我赶走那个麻烦，我又要如何报答你呢？” 她说出口之后，立刻觉得不好，连忙闭上了嘴。 幸好的是向于童没有什么反应，他只是很平静地说：“没关系，清理人渣，人人有责。” 裴莺莺没忍住笑出了声，她转过头看向前面的路，不再跟向于童说话，直到他们两个到了目的地。 向于童订了一家高档餐厅，裴莺莺看菜单的时候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很有钱吗？” 裴莺莺平日跟其他人吃饭都没有考虑过价钱，但是向于童跟她一样都还是个学生，这家餐厅的菜都那么贵，他难不成用自己的生活费来请客？ “不是很有钱，但还行。”向于童轻声说，“我暑假给高中生辅导，赚了一小笔钱。” “嗯？赚了很多吗？”裴莺莺问完就看到向于童伸出了一只手，她呆了呆，“五位数？” 那不是好几万吗？天，没想到向于童那么会赚钱，想到这里，裴莺莺有些苦恼地说：“我也想去做兼职，但是学校附近的兼职都是给奶茶店或者餐馆打工，我觉得时薪太低了，一天下来都不一定有一百。” 向于童听完裴莺莺的苦恼，他认真想了一会，才说：“你想找什么兼职？” “嗯……都可以，只要赚得多。”裴莺莺补了一句，“当然还不能跟我的课冲突，哎，好像有点难。” “你会跳舞是吗？”向于童冷不丁问。 裴莺莺点了下头，她很诧异向于童怎么会知道，“你怎么知道？” 向于童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跟裴莺莺说：“我会帮你看一看兼职，找好了会给你打电话的。” “好，谢谢你。”裴莺莺说。 向于童看着她，“不客气，你点好了吗？” “啊，现在点。”裴莺莺连忙低头看菜单。 …… 吃完中餐之后，裴莺莺并没有拉着向于童陪她逛街，因为秦甜甜给她发了消息，问她出来逛街不，所以裴莺莺立刻果断抛弃了向于童，“有人约我了，不需要你陪着我逛街，你可以全身而退了。” 向于童知道约裴莺莺的人是秦甜甜，便说：“可以三个人一起。” 裴莺莺连忙摇了摇头，“不行，甜甜看见我们两个在一起，指不定要误会成什么样子了，你知道她又喜欢在班群里说话，到时候传出什么怎么办？” 向于童似乎完全不懂裴莺莺的苦恼，还反问了一句，“传出什么？” 裴莺莺一噎，她看着杏眼白面的向于童，重重地叹了口气，她就不应该跟这个学霸说这种事情，指不定他的脑袋根本不能理解这个世界有绯闻这件事，他来她的学校找她，绯闻都传遍了整个班，她班上的女生都说裴莺莺在帝都最难考的军校有个男朋友，人长得帅还体贴。裴莺莺想解释都解释不清，几乎没人信她的解释，除了她宿舍的那三只。 “放心，我决定相信你跟那个小白脸没什么，你们两个连电话都不打，平时也没看你跟谁网上聊天，真说你跟谁有什么，还不如说你和你姐姐呢，起码你跟你姐姐还天天打电话。”常婷说。 林书瞳安慰她，“放心吧，他们只是说着好玩，不会当真的。” 彭映真点了下头，不过她还补了一句，“不过你们现在没有在一起，以后可说不定，那个男生的确很不错的样子，对你又体贴，他真的不喜欢你吗？” …… “你别管了，你走就是。”裴莺莺忍不住伸手推了向于童一下，“女孩子的聚会，你干嘛要参加？” 向于童见状只好走了，但他还不忘跟裴莺莺说，“你回去之后跟我说一声，注意安全。” “好。”裴莺莺挥了挥手，“快走吧。” 她是真不想秦甜甜看到他，上次她只不过从秦甜甜那里打听了下向于童，秦甜甜已经脑补了一大堆东西了，还说这就是校园恋爱的范本，漂亮少女和高冷学霸的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在知道向于童跟裴莺莺都在帝都读书，秦甜甜更是一张嘴说了许多乱七八糟的，还说她已经想好他们两个孩子的名字了。 “女孩就叫向慕莺，男孩就叫向殷。” 裴莺莺看着那聊天对话，差点把秦甜甜这个好友给删了。 秦甜甜五分钟之后跟裴莺莺汇合了，她一看到裴莺莺就兴高采烈地冲了过来，“莺莺，终于见到你了！”她一个熊抱，抱住了裴莺莺。 裴莺莺被她一抱，往后踉跄了一步。 63.chapter63 裴莺莺一直玩到在外面跟秦甜甜吃完晚餐才回了家, 是杜司机来接她的，因为季棠在裴莺莺吃晚餐之前给她打了电话。 她回到家之后，就发现主楼客厅放着两张请帖。 慧姨端了一盘西瓜从厨房走了出来，她把西瓜放在客厅茶几上，边叫裴莺莺吃西瓜，边说：“这请帖是夏家送过来的, 他们家明天举办宴会，因为夏家的小儿子夏迦荣要出国了, 少爷说了，明天带你一起过去。” 夏迦荣要出国了？ 裴莺莺这才想起自己跟夏迦荣自从车祸之后就再也没联系过了，因为车祸中她的手机报废了, 就换了手机号码，还换了微信号，也就没了夏迦荣的联系方式。她没想到对方现在就要出国了，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毕竟裴莺莺觉得夏迦荣算是她认识的人里面友善程度排前三的。 翌日，裴莺莺早上就被季棠带去了美容院, 因为季棠说她现在的皮肤状态实在是太糟糕了, 脸完全没有办法细看。裴莺莺只能由着四五个工作人员对着她的全身捣鼓来捣鼓去, 脸都不知道涂了多少层，等她从美容院出来的时候, 全身上下的皮肤嫩得像刚出壳的鸡蛋, 她的脚后跟都被细细地去了死皮, 力求每一寸肌肤都达到完美状态。 在外面吃完午餐, 裴莺莺又被带去见化妆师, 依旧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因为这次有季棠在，那个化妆师和她的助理明显要紧张许多，给裴莺莺打扮的时候总是忍不住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季棠。 裴莺莺今晚参加宴会的裙子是一条分截式裙，上身是一条细带绑在了脖子后面的肚兜款式的金色上衣，露出一截雪白的细腰，而细腰之下则是一条黑色纱裙，化妆师让助理在裴莺莺的腿上画了以金粉为颜料的蝴蝶，从脚踝处开始，一直到大腿深处，蝴蝶不大，数量也不多，并且只在左腿上画了，但若是夜里关了灯，裴莺莺走动的时候，便能看见她裙摆里蝴蝶能若隐若现，甚至像是要展翅欲飞，从裙底钻出去。 裴莺莺不大习惯这样的打扮，她觉得有些太露了。她盯着镜中的自己，只觉得腰上的那一块都很空。而因为在裙底花了大功夫，化妆师在其他地方都力求简单，她将裴莺莺的头发自然地散落，而就在此时，季棠突然开口了。 “剪成直刘海吧，可爱一点。”他轻声说。 化妆师立刻点头，“好的。” 剪了直刘海的裴莺莺看上去年纪更小了，她现在看上去就像是十五、十六岁的少女。化妆师基本没怎么给裴莺莺的脸上妆，因为裴莺莺此时的皮肤状态好到根本需要用粉底去遮盖。她只给裴莺莺的嘴唇上了一层水蜜桃味道的唇膏，让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香甜。耳朵配上珍珠耳钉，裴莺莺的装扮就彻底完成了，她今日的妆容和首饰都不复杂，甚至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唯一复杂的地方就是她裙底的金粉蝴蝶。 “好了，季小姐。” 化妆师让裴莺莺转过身给季棠看。 裴莺莺则有些羞赫地扭开脸，她方才抬起腿让助理画金粉蝴蝶的时候，季棠一直坐在沙发上，她不好让季棠离开，因为现在所有人都认为季棠是女人。 “很好。”季棠笑了一声，化妆师便连忙说，“季小姐是也由我们来化妆吗？” “不了。”季棠把手里的杂志合上丢到面前的茶几上，“我自己来吧。” 他拿起面前茶色上礼盒里的一条裙子，就走进了换衣间，等他出来的时候，化妆师连忙走上去想为季棠整理衣服，但被季棠的眼神给劝退了。 季棠这条裙子非常地中规中矩，就是一条黑色长裙，但因为穿的人是季棠，这条裙子就变得不普通起来。季棠不仅没化妆，甚至连首饰也没戴，但整个人依旧看起来美得让人无法直视。 裴莺莺看着季棠，如果不是她亲眼目睹，怎么能相信眼前这么美丽的女人实际上是个男人呢？ 季棠换好衣服之后，他便带着裴莺莺坐上去夏家的车，因为是给夏家小儿子送别，季棠还带了一份礼物，那份礼物放在后车厢，裴莺莺看见司机放进去的。 到了夏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了，季棠和裴莺莺来得不早也不晚，他们的车刚停在夏家别墅的门口，就立刻有人迎了上来，裴莺莺一下车，就看到站在车外面的夏迦荣。 夏迦荣穿着西装，打着蝴蝶领结，端着一脸笑站在车外面，他仿佛已经迎接了好几批客人了，脸上的笑都有些僵硬了，但看到裴莺莺的时候，还是眼睛一亮，“莺莺，你终于来了。”他看了下裴莺莺今天的打扮，脸莫名红了一下，“你今天真好看。” 裴莺莺因为他这句话夸，脸也有些红了，她微微撇开脸，只想夜风快点将她脸上的温度降下去，“你怎么自己站在这里？” “往日都是我哥哥站在这里迎接来宾贵客，但今日他不舒服，而我父母说我是今晚的主角，便让我来守大门了。”夏迦荣笑着说，他看到季棠下车的时候，连忙喊了一声，“季小姐。” 季棠让司机把礼物递给夏迦荣，不冷不热地说：“你什么时候出国？” 面对季棠的时候，夏迦荣的表情明显严肃了许多，他仿佛把季棠当成了自己的长辈，“十月底走。” “哦，那还有一段日子，若是没事的话，可以多叫上莺莺来你们家玩，她要八号才回学校。”季棠勾了下唇。 夏迦荣立刻点了头，“我会的。” 说到这里，季棠才牵过裴莺莺的手，带着她往别墅里面走，而裴莺莺听到方才季棠跟夏迦荣说的话，忍不住说：“你是想让我来这里见夏英邈吗？” 夏迦荣并不是季棠的目标，他让夏迦荣邀请她上门玩，只可能是因为那个还没有喜欢上裴莺莺就跟季棠分手了的夏英邈。 “早点解决他不好吗？”季棠轻声说，“向于童的速度也有些慢了，你跟他在帝都单独相处了一个月，还没有什么进展吗？” 裴莺莺听到这里，忍不住把自己的手硬生生从季棠的手中抽了出来。 季棠还是那么可恶，他之前喝醉酒的样子恐怕也只是为了骗自己更好帮他接触诅咒罢了，既然目的是为了接触诅咒，何必在她面前装作有悔意的样子，还不如现在直白地跟她说明，他只是需要她帮他勾引那些男人罢了。 “我知道了。”裴莺莺冷着声音说。 季棠轻轻看她一眼，眉尖微蹙，但并没有说什么。 宴会开始之后，裴莺莺也没有看到夏英邈，他仿佛真如夏迦荣所说的不舒服，所以在房里就没有下来。她总不能去房里找夏英邈，那她成了什么了？ 裴莺莺故意甩开了季棠，自己去了别墅的花园里坐着，她看着漫天的星辰发着呆，那些星星像闪烁的萤火虫之尾，它们簇拥在一起，它们占据了天幕，成了夜色中最动人的存在。而没过多久，她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她循声看去，发现来人竟然是夏迦荣。 夏迦荣看到裴莺莺，就笑了起来，“没想到你躲在这里，呆在这里不无聊吗？里面还有明星唱歌呢。” 这场宴会，夏家还请了一些明星过来。 “你说我，那你怎么不呆在里面？”裴莺莺反问夏迦荣。 夏迦荣尴尬一笑，“好吧，被你看穿了。”他走到了裴莺莺坐的那个秋千旁边的秋千上坐下，他抬起头看着星空，俊秀的脸上露出几分疲倦，“其实我并不喜欢这些宴会，但我父母总说要多认识人，要去主动跟叔叔阿姨们结交，以后我爸妈老了，我要多仰仗他们，但这一切做起来真的很累。” 他在裴莺莺面前吐露了心声。 裴莺莺看着他，愣了一下才说：“我看你笑着跟所有人说话，还以为这是你喜欢做的事情。” “不，这当然不是我喜欢做的事情。”夏迦荣转过头看着裴莺莺，“你不知道，我恨透了我身上的西装，我想纹身，我想去玩跑酷，甚至想做个流浪的歌手，但我想做的事情都不符合我夏家小儿子的身份，所以我什么不能做。” “可是你哥为什么可以那么……”裴莺莺的话没有说完。 夏迦荣听懂了她的意思，微微一笑，“不，我哥跟我一样，我哥也不想做他现在做的事情，你知道他的梦想是什么吗？你肯定想不到。” “是什么？” “战地记者。”夏迦荣说到这里的时候，唇角笑意少了许多，“但我父母不同意。我想也许任何人活在这个世上都是不能随心所欲的，无论是我哥，还是我，或者是任何一个人。” 裴莺莺没想到看起来完全没苦恼的夏迦荣也是有苦恼的，这个世上也许每个人都是戴着枷锁在活着，都身不由己。不知道是不是夏迦荣的话让她觉得感同身受，她顿时苦闷的心情好了许多，连夏迦荣都有烦恼，甚至那个最不正经的夏英邈都无法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那么她也不要那么烦了，只要季棠身上的诅咒解除，她就再也不用再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了。 “对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想去吗？”夏迦荣突然说。 裴莺莺有些疑惑地看着面前的西装少年，“什么地方？” “玫瑰花园。”他微微一笑，“那里的花非常漂亮，你想看吗？” “好。”裴莺莺点了点头。 夏迦荣这才带着裴莺莺往花园的深处走，而若不是他带着裴莺莺走，裴莺莺都不会知道这深处还有一扇大门，夏迦荣输密码进了大门，又带裴莺莺继续往前走，这一路都种了花，月光下，那些花摇曳着曼妙的身姿，仿佛在夜色中跳舞。裴莺莺提着裙摆，高跟鞋在青石板地上踩出不小的声音，裙摆飘动之间，金粉蝴蝶欲展翅飞出。 等夏迦荣停下了脚步，裴莺莺终于看到了他所说的玫瑰花园。 这是一个玻璃围住的花园，连天花板都是透明的玻璃。 夏迦荣打开了花园的门，裴莺莺就嗅到了满鼻的玫瑰花香。 “我突然有一种我走进去就会穿越到另一个世界的感觉。”裴莺莺突然笑着说。 夏迦荣站在她旁边，也调皮地答了一句，“爱丽丝，我是你的兔子先生，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快走吧。” 裴莺莺提着裙摆走进了花园，“那这里面是不是还藏着疯帽子先生。” 64.chapter64 夏迦荣将入门处的小灯打开, 但玫瑰花园里的可见度依旧不是很高，不过并不妨碍裴莺莺赏花。这里的玫瑰品种非常多，多到有些裴莺莺认都认不出，只能小心翼翼凑近了瞧一瞧，再问旁边的夏迦荣，“这是什么？” 这株玫瑰浑身雪白, 香气沁人，花瓣重重, 实在是漂亮。 “这个叫白花重瓣，也是俗称的白玫瑰。”夏迦荣低声说。 “就是你们男人常说的红白玫瑰的白玫瑰。”裴莺莺睨了夏迦荣的一眼，眼里有着取笑。 “非也, 这个红白玫瑰的说法不是你们女人说出来的吗？”夏迦荣看着裴莺莺，正儿八经地解释，“我们可没有说什么红白玫瑰。” “我才不信。”裴莺莺扭开脸，继续看着那株玫瑰，“男人都是一样的, 得不到永远才是最好的。” 说到这里, 她顿时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裴莺莺歉意地看了夏迦荣一眼, “抱歉，我不是在说你。” “我知道, 但你在说谁呢？”夏迦荣反问。 裴莺莺一时语塞, 她低下头, 小声地说：“我也不知道, 谁也没说, 单纯随口说说罢了，你不要往心里去，总之不是在说你。” 夏迦荣沉默了会，他轻轻一笑，那笑声里的意味是裴莺莺不大理解的，“我倒希望你说的是我，但我还没有那个资格。” 他的话刚落，就响起了手机铃声。 夏迦荣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看了下屏幕上的电话，轻轻叹了口气，“抱歉，我要先离开一会，你要跟我一起出去，还是继续在这里玩？你要想继续在这里玩的话，待会我再过来接你。” 裴莺莺想了下，外面都是人，还是这里清净，便选了后者。夏迦荣离开之后，她便自己在玫瑰花园里逛了起来。 她走到玫瑰花园深处的时候，发现后面居然还有一扇铁门。裴莺莺愣了一下，好奇心让她轻轻推开了那扇门。推开门之后，她才发现里面也是种着玫瑰，只是这里面的玫瑰似乎比外间的玫瑰开得更加漂亮，每一株都仿佛被人细心照顾，每一朵都绽放着自己最美丽的姿态。 等她走到玫瑰花园的深处，可见度更低了，她蹲下来看了下花，便就准备走到之前的外间去。她刚站起来，却听到身后响起一段铃声。 那是钢琴曲《献给爱丽丝》。 她诧异地回头，就看到手机光一闪而过，而下一瞬，她的腰身突然被搂住。裴莺莺只觉得一阵眩晕，她便重重摔倒了一个男人的身上。她能确定对方是男人，是因为对方坚硬的胸膛，以及对方搂在她腰身的手。 “你！”裴莺莺想挣扎，唇里刚发出一个字，就被捂住了唇。 那个响着《献给爱丽丝》的手机掉在了地上。 裴莺莺慌乱之间看清了那个手机的屏幕。 屏幕上的名字是“迦荣”二字。 此时裴莺莺是倒在身下的男人身上，男人的身下似乎是一张躺椅，也许在很早之前，这个男人就在这里睡觉，因为手机铃声响起，或者早在裴莺莺刚进来的时候，他就醒了。因为手机铃声响起，他无法藏匿自己的存在，便干脆抱住了裴莺莺。 这种可恶的行为只可能是夏英邈。 裴莺莺气得眼睛都红了。 她的裙摆散落，盖住她腿下的西装裤，鼻尖能嗅到对方身上的男士香水味，淡淡的，似乎带着一点雏菊香味。 铃声断掉了，手机屏幕重新黑了下去。 而这时裴莺莺听到外面传来了人声，似乎是有人在找人。 裴莺莺听见声音，便想挣扎，但夏英邈力气太大了，他紧紧把人抱在怀里，一分一毫都不让裴莺莺挣扎。两人沉默地在黑暗中博弈，裴莺莺甚至感受到对方温热的气息落在自己裸.露在外的肩膀上。 等外面的声音完全消失不见了，夏英邈松了手。裴莺莺气得发抖地从夏英邈伸手坐起来，她拿出自己的手机照明，便发现躺在睡椅上的人果然是夏英邈。 他身上的白衬衣扣子未系好，领带都歪歪松松不成样子，领口打开，露出一大截白皙的皮肤。他看着气得浑身发抖的裴莺莺，轻笑一声，还未说话，脸就打偏了过去。 “变态！混蛋！不要脸！” 眼前的少女一连骂了三句脏话。 夏英邈轻吸一口气，把脸转了回来，他看着明明打了人倒还先红着眼的裴莺莺，不怒反笑。他起身站了起来，这一动作吓得裴莺莺连退三步，而他却像是没有看见，折断了离他最近的一支玫瑰，轻轻地插.入了裴莺莺的发间。 “真好看。”他由衷地感叹了一句。 单靠手机照明的光线，少女姣好的面容在半昏半明中显得越发漂亮干净，一双清润的眸子里面闪烁着小鹿般的惊慌失措，眼圈微红，上金下黑的裙子配上一头黑色卷发，再加上发间一抹红色，整个人漂亮像是童话里走出来的精灵。 夏英邈情不自禁回味了下方才手掌下的嫩滑，刚一回味，脸上就被砸了一朵玫瑰。 玫瑰从夏英邈的脸上滚落在地，而眼前的少女也匆匆离去了，她转身的时候，他似乎还闻到了一种不属于玫瑰花园的香味。 夏英邈弯腰从地上捡起那朵玫瑰，凑近鼻尖轻轻一嗅。 …… 裴莺莺气懵了，她顾不得太多，提着裙摆就往外跑，等跑出玫瑰花园的密码门的时候，她脚步猛地一顿。 她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季棠，眼圈更红了。裴莺莺站在原地，看着季棠慢慢地走近她。他的手落在了她的头发上。 “头发都乱了。”季棠低声说，他慢条斯理地帮裴莺莺整理头发，又蹲下来为她整理了纱裙。 他蹲下来的时候，裴莺莺咬住了唇，过了一会，她声音不稳地说：“我想回去了。” 季棠抬起头看着裴莺莺，月光下，他的眼睛更像是琉璃宝石了，幽幽地隐隐地透着蓝色的光，“好。” 裴莺莺在家颓废了几天，直到夏迦荣打通了季宅的座机。 慧姨叫她下来接电话，她才穿着睡裙没精打采地下来。 “喂。”裴莺莺用手指绕着电话线玩。 那头的夏迦荣微愣了下，才笑着说：“你的兴致似乎不大高，那我今天约你出来玩还能约出来吗？” 裴莺莺垂着眸，懒洋洋地说：“不想出来。” “那好吧，只是我怕你返校之后，我们要隔上好几年才能见面了，我要在国外读完本硕才会回来。” 裴莺莺依旧反应不大，“现在网络那么发达，我们可以视频聊天。” 夏迦荣失笑道：“好吧，那你的微信号是多少？” 裴莺莺报给了他，夏迦荣当即就加了，让裴莺莺觉得意外的是夏迦荣的账号头像是一个篮球，并不是之前的小和尚。 “你也换账号了？”她有些疑惑地问。 那边夏迦荣比裴莺莺更疑惑，“什么？我没有换账号啊，一直是这个。” 裴莺莺愣住了，好半天，她才说：“你之前加过我，我们还聊了天，不是吗？” 夏迦荣否认了，“你是不是弄错人了？这是我第一次加你。” 那……那个之前加她还自称夏迦荣的人是谁？ 裴莺莺的第一反应想到了夏英邈。 “夏迦荣，你哥哥的微信头像是什么样子的？”她捏紧了手里的电话。 夏迦荣似乎翻了一下，才回答道：“一个卡通和尚。” 裴莺莺当即气得想骂人，但面对夏迦荣，她还是淑女地把脾气控制住了，她深呼吸好几回，才对夏迦荣说：“我知道了。” 夏迦荣似乎感觉到裴莺莺的语气更不好了，有点小心翼翼地说：“我哥哥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对？”他甚至很聪明，一猜就猜到了裴莺莺生气的原因因为谁。 “没有。”裴莺莺说，“只是你哥哥这种行为太无聊了，你帮我转告他，让他以后不要再冒充任何人再加我了。” 夏迦荣沉默了一会，就很歉意地说：“抱歉，我替我哥哥向你道歉，还有上一次在玫瑰花园，我哥说……他在里面睡觉碰到你了，你当时好像很生气，他希望你能原谅他，但他知道你不想接他的电话，所以让我来转达他的歉意。” 裴莺莺抿紧了唇，不说话。 电话那头的夏迦荣叹了口气，他似乎也不知道要如何开解裴莺莺，毕竟这不是他的错，但偏偏得罪人的人又是他的哥哥。 两人沉默了一会，还是夏迦荣先开了口。 “莺莺，你真的不愿意出门吗？” 他的声音又低又轻，似乎还带着一丝恳求。 正在气头上的裴莺莺没察觉到对方的变化，只是生硬地说：“我不想出门。” “好吧，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嗯。”裴莺莺直接挂断了电话。 因为夏英邈的事情，她有些迁怒于夏迦荣，甚至她听到夏迦荣为夏英邈道歉的时候，心中就更烦了，在她看来，夏迦荣是一个君子，是绅士，而夏英邈则是个不折不扣的流氓，但夏迦荣总是在为夏英邈道歉，为夏英邈开脱，他不知道自己哥哥是个什么货色吗？ 裴莺莺越想越烦，气呼呼转过身，差点撞上人。 “姐姐。”看到来人，她生气的神情收了一点。 季棠看了一眼电话，又看了一眼她，“怎么了？夏迦荣约你出去，你不想出去玩？” “不想。”裴莺莺说。 “那也没办法了。”季棠端着咖啡从裴莺莺旁边走了过去。 裴莺莺听到季棠居然这样说，她不由扭过头看了他一眼，“你不催着我去找夏英邈吗？” 65.chapter65 “已经不用了。”季棠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他转过头见裴莺莺还一脸懵懂地看着他, 忍不住摇摇头，“你现在不用思考夏英邈的事了，不如先想一下怎么把向于童搞定。” 听到向于童的名字，裴莺莺眼神微微有了变化，她轻轻扭开脸，“他那么喜欢你, 我想不到办法。” 季棠抿了一口咖啡，白皙的脸上挂着一丝笑意, “皮囊带来的喜欢能坚持多久？莺莺，你要相信你自己。” 让别人勾引自己男朋友说得那么轻描淡写的人恐怕也只有季棠了。 裴莺莺暗暗翻了个白眼。 八号那天，裴莺莺要返校了。 慧姨给裴莺莺的行李箱塞了一堆东西, 还打包了两个新的行李箱，说直接给她寄到学校。面对慧姨的热情和体贴，裴莺莺深觉感动，但一旁的季棠倒是说：“你往她箱子塞了那么多东西，那么重, 她一个人要怎么提回学校去？” 慧姨塞东西的动作一顿, 她抬起头看着季棠, 不由地说了一句，“少爷你不送吗？” 裴莺莺先站出来反驳了, “姐姐都没有买机票, 况且不过是返校, 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慧姨绕过裴莺莺的小身板, 探出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季棠。 季棠把手里的平板放下, 轻唔了一声，“说得有道理，那我就送莺莺回学校吧，慧姨，订票。” “是。”慧姨飞快地把手机拿了出来。 财大气粗的季棠直接让慧姨把裴莺莺之前买的票退了，转而买了两张头等舱的票。 因为是头等舱的票，即使当天才买的票，季棠和裴莺莺还是坐在了一起。裴莺莺上了飞机没多久就开始睡觉，直到季棠喊醒她。 “要到了，去洗把脸吧。”他轻声说。 裴莺莺迷迷糊糊地站了起来，去飞机上的洗手间照了下镜子才发现自己居然刚刚睡觉的时候流了口水，她顿时尴尬了，方才季棠喊醒她，是不是就是看到她唇边的口水印子？ 这一回季棠也是把裴莺莺送到了宿舍里，因为有季棠在，全程都有绅士想帮忙提箱子，但季棠拒绝了，然后裴莺莺就看到不少男人用怜惜的眼神看着季棠，仿佛季棠此时正在遭受世上最严酷的惩罚。 裴莺莺：“……” 裴莺莺到宿舍的时候，其他三个人都在了，常婷看到裴莺莺就要扑过来，但扑到一半的时候，突然看到她身后的季棠。季棠拖着箱子走进来，看到比上次看到还要拥挤的宿舍环境，还有一地的行李，眉头皱紧了。 常婷刹住了车，脸上的表情立刻换了，她是知道裴莺莺有个姐姐的，但宿舍里就林书瞳见过季棠，虽然林书瞳跟她和彭映真说了裴莺莺的姐姐长得非常好看，她想的也不过是比一般人好看，但今天突然见到本人，她才发现裴莺莺的姐姐根本就是拥有着不属于人类所能拥有的好看。 “额，姐姐好。”常婷乖巧地打了招呼，“我是老四……啊，不，是莺莺的室友常婷。” 本来在洗手间那边洗水果的林书瞳和彭映真听到外面的动静，连忙走了出来。彭映真看到季棠的时候，也愣住了，眼睛都不会眨了，还是林书瞳先打了招呼，她才反应过来，也跟着打了招呼。 季棠见到三个女孩，微微笑了一下，“你们好，我是莺莺的姐姐季棠，你们吃晚饭了吗？” “还没有。”常婷没思考就答了真话。 “那待会一起吃吧，正好我跟莺莺也没有吃。”季棠唇边的笑意更深。 等出门的时候，她们五个人打了两辆车，季棠和裴莺莺一辆车，剩下的三个女孩一辆车，方才季棠已经在网上订好了餐厅。 常婷坐在副驾驶，她沉默了会，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向林书瞳，“老三，你上次说老四的姐姐好看，我还不以为意，但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一个这么漂亮又那么温柔的小姐姐，不对，这种直接可以称为大美人了，小姐姐这三个字已经远远不够用了。” “其实你看莺莺就知道了，莺莺那么漂亮，她姐姐自然也是很好看的。”林书瞳说。 彭映真赞同地点点头，“这对姐妹花太好看，你们说，这父母要长成什么样，才能生出这么好看的姐妹俩？” “等等。”常婷觉得自己似乎捕捉到了重点，“你们听到老四提自己父母吗？” 剩下两个女孩相望一眼，一起摇了摇头。 “我也没有，而且你们刚刚听到了吧，她姐姐的姓氏跟她的不一样，一个姓季，一个姓裴。”常婷摸了下下巴。 林书瞳想了一下，“说不定一个跟爸爸姓，一个跟妈妈姓呢？总之别那么八卦了。” …… 裴莺莺扭头看着季棠，“姐姐，你订了什么餐厅？” 她方才在宿舍就想问了，她有些怕季棠订的餐厅太高档了，她们宿舍平时都是去一些小饭店，最贵也就是去人均两三百的地方。她怕季棠直接订了一家人均几千的餐厅，太高档，反而会让她的舍友感到不适。 “普通餐厅而已，你不要紧张。”季棠其实看穿了裴莺莺的心思，她回学校的这一天特意穿得不太起眼，收拾衣服回学校都不会带那些能看出明显logo的衣服。裴莺莺不想在同学们面前表现得自己很有钱，这是她上了十几年学才学会的一个道理。 越普通越好。 不要突出，不要显眼。 季棠挑的是一家人均四五百的餐厅，但对于那三个女孩子来说已经很不错了。吃饭的时候，常婷一直在跟季棠说裴莺莺的糗事，重点提了裴莺莺在公共澡堂的表现。 “姐姐你不知道，莺莺第一次去公共澡堂的那样子太可爱，傻傻愣愣的，我还捏了她一下屁股，吓得她差点尖叫。”常婷嘻嘻一笑。 一旁的裴莺莺脸红了，她把自己面前还没动过的甜点放到了常婷面前，“你吃东西就好，别乱说些奇奇怪怪的。” 捏屁股这个还能拿出来说，真是的！ 季棠眼里带笑地看着脸红的裴莺莺，“还有这事啊？那现在莺莺习惯没有啊？” 常婷点点头又摇摇头，“她还是一直躲在角落里洗，谁多看她一眼都脸红。” 季棠轻笑一声，瞬间把面前的三个女孩子都迷倒了，她们都有些愣愣地看着季棠，甚至连季棠下一句话说了什么都没反应过来。 裴莺莺已经习惯这一幕，无论男女，尤其初次近距离见季棠的，百分百会看着他发呆，原因无他，他那张皮囊实在惑人，大抵妖都是惑人的。 他们一举一动皆是美丽的，皮囊更是万中挑一，一点缺点都挑不出，但妖是没有心的。他们看人，不过是看生命须臾而逝的蝼蚁。 季棠见她们三个女生都看着自己发愣，微微侧目，垂眸低笑，只当什么都没发现。 …… 常婷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还忍不住想季棠，她咕噜一下从床上爬起来，喊了裴莺莺一声。 “老四。” 她喊了几声，才见到裴莺莺睡眼朦胧从蚊帐里探出头。 “怎么了？” “你姐姐真好看。” 裴莺莺闭了闭眼，又倒了回去，她呢喃了一句，“我知道。” 众生皆被他皮囊所惑，无一能逃，若逃出，也不过是他故意所为。 …… 返校的第二天，社团招新正式开始了。 裴莺莺和林书瞳去了大艺团报名，首先是填报名表，裴莺莺看到特长的那一项，有点困恼。林书瞳从旁边凑了个脑袋过来，“莺莺，你填完了吗？” “唔，还没有。”裴莺莺在纠结她的特长都要填吗？如果都填的话，是不是太显眼了？想到这里，她转头看向林书瞳，“书瞳，你特长填什么？” “小提琴啊。我就是为了这个才报名的，我们学校的大艺团可厉害了，每年还会出去公演呢，我还挺想去那些大舞台表演的。”林书瞳说。 裴莺莺若有所思地点了头，最后在特长那里只填了一个——“跳舞。” 毕竟他们班的人都知道她会跳舞，就填这个好了，虽然其他的她也会，但没必要太突出了。 报名表交上去之后，第二天中午开始了第一轮面试。 裴莺莺和林书瞳挨在一起，林书瞳在裴莺莺的前面一位，她进去两分钟之后就出来了。 “莺莺，就是一分钟自我介绍，你不要紧张啊。”林书瞳对裴莺莺握了握拳，示意她加油。 裴莺莺笑着点点头，跟着喊名字的学姐一起走了进去。 “学长学姐好，我是古典文学专业18级新生裴莺莺。”裴莺莺进去先报了自己的名字。 这个面试场所是教学楼的一个教室，大艺团的几个负责选拔的学长学姐坐在第一排，其中坐在中间位置的是个男生，那个男生低头看了下裴莺莺的报名表，便说：“裴莺莺是吧，你先自我介绍吧，然后我看你上面写会跳舞，你随便展示几个动作就好了。” 裴莺莺抿了下唇，先简单地自我介绍了。因为在教室，地方不大，裴莺莺干脆抽了一把凳子，直接坐在凳子上，跳了古典舞《点绛唇》前面的一小段。 这个舞蹈前面一小段都是在凳子上完成的，需要的空间不大。 裴莺莺跳完便站了起来，还没说完，就听到之前说话的男生说。 “你是专业的吧？我看得出。你怎么没来我们专业，而是去了……”男生又看下了报名表，“古典文学专业？” 裴莺莺愣了一下，就摇摇头，“我不是专业的，我不是艺术生，舞蹈是我的业余爱好而已。” 男生抬着头看着裴莺莺，神情有些复杂，过了一会他才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你可以出去了。” “谢谢学长学姐。”裴莺莺点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下午，裴莺莺收到了向于童的电话，他说他帮裴莺莺找到兼职了。 在一家舞蹈培训班教小朋友跳舞，上班的地点离裴莺莺的学校挺近的，坐车只要五分钟，走路的话就需要十多、二十分钟左右。 “你这周周末有空吗？我带你过去见见那个老板。”向于童在电话那边说。 “有。” “那我周六早上过来接你，然后我们一起去那个培训机构。” “好。” 周六早上，裴莺莺起了个大早，毕竟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还是要慎重对待。裴莺莺选衣服就选了很久，她在裙子和裤子之间纠结，选裙子会显得比较好看，但万一对方要看她跳舞的话，那裙子就有些不合适。 正在裴莺莺纠结的时候，林书瞳起床了，她打着哈欠下床，看裴莺莺面对一柜子的衣服发呆，忍不住问了一句，“莺莺，你在看什么？” 66.chapter66 “啊。”裴莺莺没注意到林书瞳下床了, 还吓了一跳, 等她反应过来之后才说, “我今天去面试兼职, 一个舞蹈培训机构，我在想穿什么过去。” “哦, 这个啊。”林书瞳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我觉得你可以穿得稍微正式一点过去，然后带一身练功服就好了, 过去换嘛, 如果对方需要你展示一下舞蹈功底的话。” 裴莺莺想了一下, 觉得林书瞳说的话挺有道理的，所以她上身挑了一件白色短袖荷叶边衬衣, 下身则是黑色及小腿处的包裙，在鞋子上面, 她在高跟鞋和平底鞋面前纠结了一会, 但想了一下, 她的身高并不是很高, 便还是挑了一双粗跟凉鞋。 当然她在随身包包里放了一套黑色练功服和红色舞鞋。 选好衣服之后, 裴莺莺才坐下来悠闲地吃了个早餐，她刚吃完早餐, 向于童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已经到了她的宿舍楼下了。 裴莺莺连忙收拾了早餐包装, 又仔细地对镜子照了照自己的妆容, 她今天化了妆, 因为去面试的缘故, 不过化得很淡。常婷窝在床上看综艺，听到裴莺莺跟林书瞳说自己要走了，才从蚊帐里探出脑袋，“老四，那个小白脸今天来接你过去面试啊？” 裴莺莺无奈地看了常婷一眼，她快速地检查了下自己的包，边往外走边说：“别叫人家小白脸，他有名字。”尾音已经到了宿舍外。 常婷闻言叹了口气，作扼腕状，“儿大不由娘啊，之前我叫小白脸，她还坐在凳子上乐呵呵地笑，现在就说人家有名字了。” 林书瞳正在泡牛奶，听到她这话，差点把开水洒了。 “婷婷，你可真会说。” 常婷摇摇头，把脑袋缩了回去，“你们等着吧，我觉得老四总有一天拜倒在那个小白脸的制服裤子下面。” …… 裴莺莺走到宿舍大门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向于童，他跟上次来接她回家一样，背对着宿舍大门站着，而因为今天是周末，有不少男生在等自己的女朋友，而等人的男生中，向于童是里面最突出的一个。他在军校上学，现在坐姿站姿都非常标准，站在路上也不拿手机出来玩，目无斜视，加上他那张脸，便更显得突出了。 “向于童。”裴莺莺走过去喊了对方一声。 向于童今天穿得很悠闲，但因为他穿白色上衣和黑色长裤，看上去跟裴莺莺今天穿的衣服有点像是情侣妆了。 向于童转过头看到裴莺莺的时候，表情微微一愣，他还没见过裴莺莺穿得那么女人味过，原来在学校，裴莺莺穿的都是校服，前段时间见面里，裴莺莺穿的衣服大多数都是少女系列。 “你剪刘海了？”向于童见到裴莺莺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关于对方的发型的。 裴莺莺没想到自己把刘海用夹子夹上去，还被向于童发现了，自从剪了刘海，班上的人都说她看起来像是中学生，今天她扎着马尾，林书瞳一看就笑了，说裴莺莺的脸跟她的身材实在是不相配，这才让裴莺莺临出门之前把刘海给夹了上去，毕竟她今天是去面试的。 “对。”裴莺莺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国庆的时候剪的，今天因为要去面试，可能要跳舞，怕出汗，还是把刘海弄上去比较好。” 向于童扭开脸，不再谈论裴莺莺发型的问题，只说：“走吧。” 他们打了个车到了目的地，果然只花了五六分钟。 向于童帮裴莺莺找的这个舞蹈培训机构是一个专门针对幼儿的特长班，来上课的小朋友基本都是5到8岁之前，来这里上课的小朋友基本是不走专业这条路的，所以老师们的教学压力并不大。 培训机构的老板是个三十岁左右的漂亮女人，她亲自面试了裴莺莺。 “裴莺莺？”老板看着简历上的名字念了出来，才抬起头，“你长得很漂亮，名字也很好听，但其实我们这里是不收学生兼职的，不过因为你是朋友推荐过来的，所以我还是破格给你面试一次。”说到这里，老板看了下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的向于童。 裴莺莺顺着老板的视线也看了一眼，有点拘谨。 她现在是关系户，如果面试失败，会不会给向于童丢人？ “小童是我朋友的堂弟，自从他考来帝都，他哥哥就一直让我多多照顾他，不过这是小童第一次主动联系我。”说道这里，老板笑了一下，“你是小童的女朋友吗？” “啊？”裴莺莺惊了一下，连忙摇了摇头，“不是。” “哦，好吧。”老板似乎觉得有点可惜，“那我们的面试就正式开始吧，自我介绍就不用了，你的简历上写得很清楚，你才大一，估计之前也没有什么经验对吧，所以我想直接看你的舞蹈。带衣服过来了吗？” 裴莺莺拿衣服去专门的换衣间换了之后，才再次走入面试的舞蹈室，她经过向于童的时候，听到他低声跟她说了一句话。 “不要紧张。” 裴莺莺在路上都一直在想自己要跳哪一支舞，她在手机下了好几首舞蹈的伴奏，但刚刚向于童跟她说了那一句话之后，她突然就想到了要跳哪一支舞蹈了。 当裴莺莺把手机里的伴奏点开，老板露出有些惊讶的神情。 而接下来的几分钟之后，老板的眼神从惊讶转为惊艳，最后变成完全掩盖不住的欣赏。她从没有见过跳舞那么有灵气的女孩，仿佛这支舞就是专门为她排的一般。 而站在门口的向于童眼神紧紧地盯着正在起舞的少女。 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是动人，腰肢细软，仿佛不堪一握，她仿佛就没有骨头一般，腰软腿也软，转身，踢腿，下腰，宛如从敦煌壁画走下来的飞天仙女。 等裴莺莺停下来之后，向于童的眼神渐渐变了，他皱着眉扭开脸，随后直接大步地走开了。 面试顺利地通过了，老板对裴莺莺的表现简直是赞不绝口，裴莺莺一下子从关系户变成了老板捡到的大宝贝，而开的工资从之前的时薪一百涨到了两百。 “这是试用期，我给你开一个小时两百，等你过了三个月的试用期，我再给你涨工资。” 老板给裴莺莺排的班是周末的下午和晚上，周六周日每天两节课，一节课两个小时。裴莺莺算了下，这样下来，她试用期一个月就可以拿6000多的工资，明天就过来上课。 因为面试通过，而且工资非常让裴莺莺满意，回去的路上，裴莺莺开心得不得了，一直跟向于童说话。 “你不知道，其实我刚刚紧张死了，好怕跳不好，还给你丢人。”裴莺莺说到这里，抿唇一笑，“还好没给你丢人。” 向于童的脚步一顿，他转头看着裴莺莺，眼神微动，“你刚刚跳的舞蹈叫什么？” 裴莺莺眨了下眼，“你刚刚看到了？” 她跳完之后其实看了下门口，但并没有看到向于童的身影，便以为对方没看她跳舞，没想到向于童还是看了。这个认知让裴莺莺的脸微微一红，她扭开了脸，轻声说：“《飞天》。” 向于童垂下眸，“我知道了。” 裴莺莺想了一下，便说：“为了庆祝我找到工作，我请你吃饭吧，你想吃什么，随便说，我请客。” 向于童闻言，皱了下眉，他看了下左右，便指着一家店，“就这个吧。” 裴莺莺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傻眼了，好半天，她才不敢置信地看着向于童，“你就让我请你吃这个啊？” “我很久没吃了，现在想吃，你请客吗？”向于童转头看她。 裴莺莺听他这样说，哪能说自己不请，她立刻点了头，“请啊，你说你今天要吃多少个鸡腿吧？我都请得起。” 向于童选的是麦当劳。 进了店之后，他们两个人就去点餐，裴莺莺盯着柜台上的电子菜单看了好久，选不中自己该点什么，而一旁的向于童冷不丁说：“要不点这个套餐吧？” 裴莺莺看了一下，便直接点了。 她付了钱之后，向于童就拿着小票站在取餐区去等待了，而裴莺莺则是找了个双人座坐下来。现在接近中午了，陆陆续续有不少人来麦当劳点快餐吃。 大概过了五分钟，向于童端着餐盘过来了。 套餐里有一份新地，向于童直接把它放到了裴莺莺的面前。 裴莺莺看着向于童默默地撕开番茄酱，把薯条倒在方便她拿的地方，他动作格外细致，而且在碰吃的之前先去洗了手，还从口袋里掏出两张湿纸巾放在了桌子上。 向于童太体贴了，而且他这种体贴是默默的，不会特意说，不会给压力，他只是在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两个人用餐的时候，裴莺莺有一搭没一搭地问向于童他们学校的平时上课是什么样子的，向于童只是简略了提了几句，便盯着裴莺莺的脸看。裴莺莺有些莫名地回视，就听到向于童说。 “嘴边有东西。” “嗯？”裴莺莺拿起桌子上的纸擦了下嘴角，但向于童的目光还是盯着她的脸。 “没擦到。” 裴莺莺又擦了一遍，向于童抿了下唇，伸手拿过了裴莺莺手里的纸，轻轻在裴莺莺的左边唇角擦拭了一下。他的眼神非常地专注，目不转睛地盯着裴莺莺的唇角看，而裴莺莺则是因为对方突如其来的动作，有些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向于童，等对方把手收回去，她才迅速地低下头，甚至有些掩盖自己的情绪般地飞快地眨了眨眼。 67.chapter67 向于童送裴莺莺回了学校。 他看着少女走进宿舍大门, 便转过身准备离开, 还未走几步, 就听到了裴莺莺喊他的声音。 向于童回过头, 就看到裴莺莺像小鸟一样向他跑了过来。 她跑到了向于童的跟前才停下来，眼睛亮晶晶的, 像是夜空上闪烁的星星。 “今天的事真的非常谢谢你。”少女抿着唇微微一笑，脸颊红扑扑的，不知道是害羞还是什么。 向于童低头看着对方, 不禁歪了歪头, “没关系。” 这句没关系, 他们两个似乎已经说了很多遍。 “谢谢。” “没关系。” …… 裴莺莺回宿舍之后还保持着好心情，她把鞋子都翻出来洗了一遍, 又把床单被套全部换了。常婷看着裴莺莺像只勤劳的小蜜蜂飞来飞去，都不带休息的, 不由摸了摸下巴, “这找到工作这么开心的啊？” 彭映真从书里抬起头, 她看了下裴莺莺换床单的身影, 又低下头, “今天天气好，适合洗床单被套。” 晚上睡觉之前, 裴莺莺收到了季棠的一条短信。 “恭喜你, 成功了。” 没头没尾的六个字, 但裴莺莺看懂了。 向于童跟季棠提分手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裴莺莺心突然跳快了一些, 她自己都不大明白为什么她的心跳会加速。她转过身, 在黑暗中把季棠发过来的短信看了好几遍，只有六个字，她却看了好几分钟，这几分钟里，她的心跳就没有慢下来过。 向于童跟季棠分手了。 她为什么会觉得开心？ 裴莺莺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脸，好像有点烫啊。 怎么会这样？ 第二天，裴莺莺就去舞蹈培训机构去上课了，她带的学生是新生班，都是五六岁左右的小女孩。那些小女孩都叫裴莺莺为莺莺老师，那可爱的童声把裴莺莺一颗心萌得不行，而裴莺莺上完晚上的一节课之后，看到了向于童。 他特意站在舞蹈机构的楼下等裴莺莺。 裴莺莺认出了他的背影，走过去的脚步顿时慢了许多，等她快走到对方身后的时候，向于童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突然转过头。 裴莺莺立刻停住了脚步，而向于童像是没发现裴莺莺的异样一样，对她说：“走吧，我送你回学校。” 现在是晚上九点多一点。 裴莺莺看着向于童，有些疑惑地说：“你今天也有假？” 据她所知，向于童的假期应该很少的。 “今天以后就没假了。”向于童低声说，“待会回去就要上交手机了，以后我一周只能使用手机半个小时，一个月只有一天假了。” 裴莺莺愣了一下，她知道军校比较严格，但没想到居然那么严格。 “哦。”裴莺莺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两个人散步回了裴莺莺的学校，在裴莺莺进宿舍楼之前，向于童跟她说他以后每周五八点到八点半可以拿到手机，月假则是不确定，但他会尽量请在周末。 裴莺莺听到向于童跟她说这个，心莫名一跳。她抬头看着向于童，又扭开了脸，“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你先进去，我再回去。”向于童说。 裴莺莺眼睛微微一转，只能先转过身走了，等她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向于童似乎还站在宿舍大门的外面。 第二天，裴莺莺收到了大艺团面试通过的消息，林书瞳跟她一样，也进去了。大艺团每周排练的时间为周一和周三的中午，以及周五的晚上，如果有节目的话，周末也需要排练。裴莺莺知道时间安排表之后，就去找了当时面试她的那个男生。 那是大艺团的舞蹈队队长。 “队长，我周末两天下午和晚上都兼职。”裴莺莺说话的时候特别不好意思，“我能不能周末不参加啊？” 队长闻言皱了下眉，他盯着裴莺莺许久，才说：“那这样吧，我总不能因为你拖延集体舞的进度，那你以后专门负责跳单人舞和双人舞行吗？我会尽量把你的排练时间跟你的兼职工作不冲突，我会跟老师申请的。” 大艺团是有一个老师专门负责的，但那个老师基本把权利下放给了舞蹈队的队长，因为平日里舞蹈队的任务最多最重，而她也最信任这个队长。 “谢谢队长。”裴莺莺露出一个笑，她本做好了退出大艺团的准备，没想到对方居然同意了。 队长低下头，“没事，你舞蹈跳得很棒，以后在大艺团好好跳舞就行。” 而大艺团近期就有几个大型舞蹈，一个是群舞《玉门关》，一个是现代双人舞《离别》，还有一个音乐剧。裴莺莺被安排跳那个双人舞，而她的搭档正好是队长。 星期五晚上，裴莺莺先是坐在台下看队长跳，他已经学过这个舞了，这次单纯教裴莺莺跳，然后两个人再配合，他先跳了一部分的男子动作，而跳到一半的时候，他发现台下的裴莺莺接起了电话。 队长立刻停了下来，脸色不愉地看着裴莺莺。 裴莺莺看了一眼队长，做了个抱歉的动作，就拿着手机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排练室。 “喂。”她轻声说。 向于童在那边安静了一会才说：“刚刚在跳舞？” 他听到音乐声。 “嗯，我在排学校的一个节目，过段时间要演出。” “那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也不是啦，嗯……还没开始呢。”裴莺莺撒谎了，她觉得有点对不起队长，可是她心里更不想挂断这个电话。 但向于童还是知道了。 “我明天去跟指导员申请周末打电话好了，你九点下课，我就九点打电话给你。”向于童低声说，“你觉得怎么样？” 裴莺莺侧身看着走廊的窗外，外面夜色如水，不少学生在操场上散步，其中有许多对情侣，他们牵着手相拥着走着，影子亲密地靠在一起。 “好啊。”她笑了一下，但怕对方发现，又连忙把唇角的笑意收了起来。 “那你先去排练吧，别让别人等你。” “等等。”裴莺莺怕向于童挂电话，连忙喊了一声，等喊出来之后，她脸又红了一下，但好在是在打电话，电话那天的那个人并看不见她脸红了，“你下个月18号能有假吗？我们大艺团第一次公开演出，如果你有假期，我给你留票。” 她说完之后，觉得她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 急促的呼吸声。 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但她又觉得懊恼，下个月的事情，她现在就问对方，是不是太早了？ “有的，你帮我留票吧。”向于童又补了一句，“我一定来。” 挂完电话之后，裴莺莺才走进了排练室，她打了五分钟的电话，所以一进去就先跟队长道歉了。 “队长，对不起。” 队长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他静静地看了裴莺莺一眼，冷不丁地问：“男朋友吗？” “不，不是。”裴莺莺有些慌张，她没想到队长居然会问她这个问题，因为队长平时看起来挺冷漠的，集体训练的时候，他的话也不多，鲜少问人私事。 难道是她接电话这件事太过分了？ “不是就好，你才大一，要是刚进学校就谈恋爱，心都散了。”队长对裴莺莺拍了下手，“这次认真看，把手机调成静音。” “好。” …… 因为加入了大艺团，周末又有兼职，裴莺莺每天都觉得自己很忙，有时候季棠给她打电话，她总是说不上几句就挂了，有一次才聊了两句，裴莺莺就睡着了，等她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而她的手机早已没电。 十月底的时候，夏迦荣在微信上给裴莺莺发了一张照片。 他在机场的照片，照片上的他笑容阳光，还对着镜头比了一个“v”。 收到这张照片的时候，裴莺莺这边正好是课间休息。 她看到照片，便回了一句：“今天走？” 夏迦荣几乎秒回，“对啊，终于要走了，不知道过年能不能回。“ 裴莺莺想了下，才打上一句话，“祝前程似锦。” “借你吉言。”夏迦荣回了一个笑容。 而过了一会，他又发过一张照片，但这张照片是他和夏英邈的合照。合照上的夏英邈穿着蓝白纹的衬衣，下身是宽松的九分裤，露出了脚踝，而让裴莺莺感到惊讶的是夏英邈有头发了。 他的头发冒出了短短的苗。 面对镜头的夏英邈只勾了下唇，笑容很淡。 …… 这样匆忙的日子一直到了十一月十八号。 裴莺莺下午就化了好妆换了衣服，他们走位了一遍，又彩排跟音乐和灯光合了一遍，便等着晚上的到来。 大艺团的节目是在学校的大礼堂演出，而除了他们学校的大艺团有节目，其他学校的艺术团今晚也有节目演出，这是几所知名高校一起举办的高校文艺晚会，据说这次赞助商跟以往的还不一样，以往的赞助商要么是银行，要么是商场，而这次的赞助似乎是个人赞助，整个晚会都没有打广告，甚至赞助商本人今晚都没有出面致辞，以往的赞助商都会派代表过来致辞。 接近六点钟的时候，裴莺莺跟林书瞳一起去吃了晚餐，林书瞳今天的节目是之前排练的音乐剧，她在里面负责拉小提琴。因为怕耽误时间，两个人就在学校食堂吃的，而因为过于华丽的服装和浓艳的妆容，两人一直被盯着看。 林书瞳有些受不住这注视，压低了脑袋跟裴莺莺说：“莺莺，我们还是走吧，这人来人往，看得我心里紧张。” 裴莺莺把包子一口塞进嘴里，她待会肯定要回去补口红了。 “走吧。” 等她们到大礼堂的时候已经快六点半了，而裴莺莺在等补妆的时间一直在等向于童的到来，七点就禁止入场了，现在都要六点半，他还没有来，台下已经坐了很多观众了。 他们这次演出的门票几乎是一票难求，在公众号送票的第一天，就被抢光了，裴莺莺还是提早留了一张票。 等到了六点五十的时候，裴莺莺的手机终于响了。 她几乎差点从后台的凳子上跳起来，看着屏幕上向于童的名字，裴莺莺立刻接了起来，“你到了？” 连个开头词都没有，她直接问向于童到了没有。 向于童似乎被裴莺莺问得一愣，随后裴莺莺听到他在电话的那边笑了一声，很轻的笑，“对，我到了，你要过来给我送票吗？” 十一月的月末，天气已经有些冷了。裴莺莺裹上一件外套，从外套口袋里拿出票，就很开心地往外走，而她的动作正好被刚进后台的队长看见了。 队长刚刚去舞台那边了，他一看到裴莺莺，脸就冷了下来，“演出都要开始了，你去哪？” 68.chapter68 裴莺莺把手里的票晃了一下, “我去给人送票，马上回来。” 她说完就从队长旁边钻了出去, 跑远之前还听到队长在后面喊了一声，“跑那么快，仔细你的脚。” 她跑得一点都不快。 裴莺莺是这样觉得的，她甚至希望自己可以跑得更快一点，那么就可以早一点见到那个人。 裴莺莺在学校大礼堂的门口看到了向于童，他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门口的灯光落在他秀白的脸上，那双杏眼在看到裴莺莺的那一刻便弯了弯。 裴莺莺一口气跑到了对方面前, 她微微喘着气, 将手里的票递了过去, “喏, 你的票。” 向于童低头看着那只白嫩的小手里拿着的门票，微微勾了下唇，才伸手接了过来。 “我要去后台了，待会有个开场舞要跳。”裴莺莺小声地说，她往后面看了一眼, 七点就要开场了, “你快点进去吧, 我给你留的是第二排的门票。” 她说完就准备先离开, 但被向于童喊住了。 因为待会要跳开场舞, 裴莺莺的外套里面是一件非常性感的金色吊带珠片紧身裙, 脚下是同色的细高跟鞋。 向于童递了一包暖宝宝给裴莺莺, 他低着头，“把这个贴在身上吧，天气冷。” 11月中旬的帝都晚上只有几度。 “我已经贴了。”裴莺莺把外套扒拉开给向于童看，她不仅在外套里贴了，裙子里面她还穿着打底衣裤，里面都贴了好几张暖宝宝。她肉色打底裤都穿了两条。 向于童见裴莺莺的动作，却是轻轻扭开了脸，他不自然地抿了下唇，“你把这个带着，快进去吧，不是说节目要开始了？” “那我先走了。”裴莺莺拿过暖宝宝，又急急忙忙地跑走了。一回到后台，就有好几个人围了上来，让她快点脱衣服去舞台上做准备了。 裴莺莺见状，只能边脱外套边往舞台方向走，负责化妆的老师仔细看了下裴莺莺的妆容，才放她上舞台。她没办法带整包暖宝宝上场，只好随便塞给一个工作人员，让对方帮她放到她的包里去。 最后五分钟。 裴莺莺站在幕后，这个开场舞不长，就一分钟左右，她是领舞，所以站在了最前面。这个舞蹈难度不高，但重在性感，排练的时候，队长总训她，说她表情不够，下午彩排的时候都说了她，所以正式演出，她一定要跳得很好。 正在裴莺莺胡思乱想的时候，一旁的工作人员向她们挥手示意要开始了，然后舞台正前方的幕布缓缓上升，音乐响起。 …… 裴莺莺下场的时候还听到外面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全场的气氛已经被带起来了，她下场就先去找她的水杯，她的下一个节目排在中后面，她还有点时间慢慢换衣服和换一下妆容。 她坐在后台里的女生专用换衣间，对着镜子卸掉脸上过于浓丽的妆容，待会跟队长的那个现代舞妆容不要那么浓。 林书瞳从外面走了进来，她的音乐剧也排在后面，所以她刚刚跑去前面看节目去了。 “莺莺，你刚刚跳得真的太棒了。”林书瞳一进来就对着裴莺莺说，她跑到裴莺莺身边，一脸惊艳，“你不知道，全场的人都看呆了，刚刚那几个主持人都快控不住场了。” “那代表我们大艺团的人都很优秀啊。”裴莺莺笑了一下，继续卸她脸上金色的眼影。 林书瞳在裴莺莺旁边坐下，她见旁边的人都在做自己的事，就压低了声音，“下午彩排的时候听到队长凶你，还以为你跳得很不好呢，结果你就是全场最佳好不好？队长对你也太凶了，还好我们这个节目是宋学姐负责，如果是队长，我怕是我连拉小提琴的勇气都没有了。” 裴莺莺失笑，“哪有那么夸张，队长是要求比较严格，但这样节目效果才会好嘛。”她去洗手间把脸冲了干净，又回来把化妆棉把脸上的水珠擦干，这才开始换衣服。她把裙子脱下来之后就发现自己身上的暖宝宝已经快不热了，便从包里拿出向于童送过来的一整包暖宝宝。 她一边撕开包装往自己身上贴，一边问林书瞳，“书瞳，你要不？你身上的暖宝宝还热吗？” “我要两张就可以了。” 裴莺莺闻言递过了两张。 “莺莺，下午的时候暖宝宝不就发完了吗？你这新的一大包哪来的啊？”林书瞳笑着问。 裴莺莺贴暖宝宝的动作一顿，她抬起头看了下林书瞳，便看到对方眼里的打趣，心里就明白了。她早一个多月就留了一张票，前几天班上的一个男生知道她这里还有票，就托彭映真找裴莺莺问这票能不能给他。裴莺莺拒绝了，当时宿舍里三个女孩都问她。 “你这票是要留给谁？” “反正有人要来看，我帮忙留一张而已。”裴莺莺搪塞过去，但另外三个女生似乎已经知道了这票的主人是谁了。 林书瞳刚刚肯定是知道自己出去送票了，说不定还看到自己跟向于童站在大礼堂的外面。 想到这里，裴莺莺干脆就承认了。 “那张门票的主人给我的。” “哦。”林书瞳拖长了尾音，“你送他门票，他送你暖宝宝，待会节目结束才九点，你们要不要一起去吃夜宵？当庆祝今晚的节目圆满成功。” 裴莺莺扭开了脸，她的脸悄悄的红了，但不想林书瞳发现，只好故意别开话题，“节目还没结束，你就知道一定圆满成功了？” 倒没想到她一语成谶，而且就应验在她的身上。 她跟队长的这个现代舞难度系数不低，其中有不少托举的动作，而在最后一次托举的两圈连着空中旋转落地的时候，裴莺莺不小心扭到脚了，那瞬间疼得她眼圈都红了，但她什么都没说，甚至动作幅度都没有减少，依旧该下腰的时候下腰，该跳跃的时候跳跃。 最后的一个动作结束，红色幕布一落下来，队长直接把裴莺莺拦腰抱了起来，观众和工作人员看不出裴莺莺刚才的落地失误，但他这个搭档发现了。 工作人员看到队长把裴莺莺抱下台的时候，先是一愣，才冲上去问：“怎么了？受伤了？” “脚扭伤了，我先送她去医院。”队长说。 裴莺莺本来就想从队长的怀里下来，听到这句话就更想下来了，“队长，你待会还要有节目呢，我不要急，你放我下来吧。” 队长皱眉看着裴莺莺，声音冷淡，“你还要任性？之前跟你说不要跑出去，现在脚就扭到了，你现在不去医院，万一留下伤，以后还跳不跳舞了？” 林书瞳从别人口里听到裴莺莺受伤要去医院，连忙把裴莺莺的东西和衣服拿了过去，等她看到裴莺莺的时候，发现裴莺莺正坐在凳子上，眼睛微红，而她面前站着队长，旁边的人的表情都有些尴尬。 “莺莺，你脚扭到了？怎么样？疼不疼？”林书瞳冲过来先给裴莺莺穿衣服，又看了下队长。一看，就发现队长的脸简直是黑得不能再黑了，她心里立刻就不爽了，不就是失误了吗？干嘛这幅臭脸看着她家莺莺啊。 “队长，我觉得莺莺现在要去医院，我打电话叫我室友出来好了，她们就在前面看节目。” 裴莺莺闻言立刻点点头，“让我室友送就好了。” 队长脸色依旧很臭，“你的室友都是女生，怎么背着你去医院？我说了，我背你去。” 林书瞳闻言愣了一下，她本以为队长是不让裴莺莺去医院，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的。 “不行的，你还有节目，我已经影响大家了，我不想再影响一个节目了。”裴莺莺很为难，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去拖累大家。 林书瞳这下子完全反应过来了，她看了下臭脸的队长，又看了下一脸为难的裴莺莺，突然说：“没关系，莺莺她男朋友也在现场，让她男朋友带她去医院。”她扭头看着裴莺莺，“莺莺，你快打电话给你男朋友，他今晚不是来看演出了吗？” 这一句话出来，所有人都盯着裴莺莺看，尤其是队长。 裴莺莺愣了一下，而林书瞳则是冲她眨了下眼，裴莺莺只好接过她递过来的梯子往上爬。 裴莺莺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打了向于童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那瞬间，裴莺莺觉得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更多了。 “喂？”裴莺莺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林书瞳一看就觉得要穿帮，牙一咬，直接夺过了裴莺莺的手机，“喂，莺莺男朋友吧？莺莺刚刚跳舞脚扭伤了，你到后台这边来，带她去医院，她都疼哭了，可惨了。” 说完，林书瞳就挂了电话。 裴莺莺眼睛瞪圆了，她盯着林书瞳，半天说不出话来。 而这时一个工作人员干笑了一声，“太好了，莺莺有男朋友送去医院，那我们就放心了，队长，你快点换衣服吧，马上就到你的节目了。” 队长盯着裴莺莺看了几秒，还是转身走了。 队长一走，林书瞳松了一大口气，她搬了个凳子坐在裴莺莺旁边，小声地说：“莺莺，你太可怜了，被那个大魔王看上了。” “嗯？”裴莺莺不明所以地看着林书瞳。 林书瞳咳了一声，算了，还是让她家莺莺不知道吧。 向于童很快就来到了后台，林书瞳去候场了，而裴莺莺在别人的帮助下穿上了外套，因为脚扭伤，衣服都不好换，幸好这舞服明天才需要还，管衣服的工作人员让裴莺莺明天再来还。 向于童走进后台就看到坐在凳子上的裴莺莺。 她穿着灰蓝色的大衣，大衣下面是红色的舞服，小巧精致的红色舞蹈鞋被舞服掩住了一半。虽然化着妆，但依旧看得出脸色的苍白，尤其是那一圈红了的眼眶。 向于童抿着唇走到了裴莺莺面前，就背对着她蹲了下去，“上来，我带你去医院。” 旁边的一个学姐连忙说：“你就是莺莺男朋友吧？你赶紧带她去医院，现在还没有九点，挂个急诊号，说不定还能赶在宿舍门关闭之前回来。”又对裴莺莺说，“莺莺，你的东西我待会让书瞳给你带回去，你别担心啊，别太大压力，刚刚的失误没人看出来。” 裴莺莺轻轻点了下头，“谢谢学姐。” 她看了下蹲在自己面前的向于童，他的肩膀看起来很宽，跟女孩子的完全不一样，莫名给人一种满满的安全感。她抿了下唇，才小心翼翼地搂了上去。 旁边的人想帮着扶一下，但向于童直接背着裴莺莺站了起来，又侧头低声询问：“手机带上了吗？” “带上了。”裴莺莺小声地说，她趴在对方的背上，鼻尖嗅到了清爽的香，好像是向于童衣服上的味道。 向于童嗯了一声又对旁边的学姐说，“你好，可以帮我戴好她的帽子吗？外面风大。” “哦，好的。”学姐连忙帮裴莺莺戴好了外套的帽子，怕冷风灌进来，还特意把两边束带拉紧了。 等裴莺莺的帽子戴好了，向于童才大步地背着裴莺莺往外走。 留在原地的几个女生面面相觑，最后不知道是谁先说了一句。 “这种男朋友哪里找的？国家给不给发？” 给裴莺莺戴帽子的学姐笑了一声，“国家不给发，周公肯定给发，做梦比较快。” …… 走出后台，裴莺莺才跟向于童说，“对不起，我又麻烦你了。” 向于童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一点都不吃力，仿佛裴莺莺只是他背上的一片羽毛，“没有。” 裴莺莺还想着林书瞳方才在电话里跟向于童说的话。她一想到林书瞳称向于童是她男朋友，还直接跟向于童说了，脸就滚烫的，怎么都降温降不下来，明明天气那么冷，她却觉得自己浑身滚烫的。 “刚刚我室友是开玩笑的，你不要当真，我没有说你是我男朋友。” 向于童的脚步顿了一下，他侧了下头，看着裴莺莺，尾音稍微上扬，“嗯？” 他的杏眼在黑夜里看起来格外明亮，就像裴莺莺拥有的第一款钻石耳钉。 69.chapter69 裴莺莺看到那双杏眼时, 莫名语塞了，她垂下眸, 只觉得脸上的温度又升高，只好扭开脸，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没什么。” 她话音方落，便听到前面的向于童笑了一声。 那笑声从胸腔里发出来，顺着背传导到了裴莺莺身上。 她感受到对方身体的微微震动，一双眼眨了眨，又羞赧地半垂着。 不敢问对方为什么笑, 但总怀疑对方是在笑话她。 向于童背着裴莺莺打了出租车, 他们去了最近的医院, 到了目的地之后, 向于童又小心翼翼地把裴莺莺从出租车里抱了出来，司机大哥本想帮忙，但向于童回绝了。 “没事，师傅你不用帮忙。” 司机大哥见向于童轻轻松松把人抱了下来，低呼了一声, “小兄弟, 可以啊, 平时没少练吧。” 裴莺莺被向于童公主抱, 水红色的裙摆从大衣的下摆露出一大截, 她的红色舞鞋也露在了外面, 她听着司机大哥的调侃, 只觉得尴尬，用手轻轻扯了下向于童的袖子。向于童看了下裴莺莺扯他袖子的手，勾了下唇。他对司机大哥点了下头，便抱着裴莺莺往医院的急诊大门走去。 医生检查完裴莺莺的脚，又拍了个片，最后说没什么大问题。 向于童看着脸色雪白的裴莺莺，低声问：“她脚很疼。” 医生看了一眼裴莺莺，然后对着向于童说：“待会更疼。” 过了五分钟，裴莺莺才理解医生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脚扭伤了，医生让护士从冰箱里拿了两个冰袋出来。护士拿毛巾包着两个冰袋，就递给了向于童，“喏，给她那里冰敷着。” 向于童接过来之后有点愣，因为裴莺莺舞裙里还穿着两条打底裤。 “不好意思，穿着裤子可以冰敷吗？” 护士想了一下，“可以。” 向于童似乎松了口气，“谢谢。” 他起身蹲到裴莺莺的身前，先把裴莺莺的那只舞鞋脱了下来，才把对方的脚放到了自己膝盖上，做完这个，他才抬头看着裴莺莺，“好像会有点疼，你忍忍。” 裴莺莺抿着唇，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 而当冰块敷上去的时候，裴莺莺还是没忍住，眼里唰的一下掉了下来。她疼得吸了口气，眼泪不自觉地掉，实在是太疼了。 向于童看着裴莺莺掉泪的样子，眉头微微一皱，犹豫着要不要把冰块拿开，而这时，他却听到裴莺莺带着一点哭腔的声音。 “你敷吧，我不疼。” 都哭成这样了，还说自己不疼。 向于童有些无奈。 “嗯，你不疼。”向于童笑了一下，“那你想不想听我在学校里的故事？” 裴莺莺闻言，眼里凝着泪地看了对方一眼，原先她问他在学校里的事，他都不怎么回答，都是轻描淡写地敷衍过去了。 “你今天怎么愿意说了？”裴莺莺抬起手擦了下脸上的泪。 向于童见状，连忙空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别拿手擦脸，你脸上还有妆，别抹到眼睛里面去。”他见裴莺莺接过纸巾，便开始讲他枯燥而重复的大学生活，但这一切对于裴莺莺来说又是新奇的，她一边抽泣一边好奇地看着向于童，只觉得对方描述的世界跟她的世界天差地别，听到向于童居然还要做排雷训练的时候，她更是惊呼了一声。 “你们还要做这个？不怕出事吗？” 向于童摇摇头，“那些都是道具，不会出事的。” “哦。”裴莺莺又安静了下来。 她的脚还是很疼，疼得她想哭，可是听着对方说话，似乎身体的疼痛又离她远了许多。她静静地看着面前那张秀白的脸，不由地有些出神。 冰敷了大半个小时之后，向于童拿着冰袋去找了护士，等他再回来，手里提着一袋子的外擦药，他坐到了裴莺莺的旁边，拿出药仔细地告诉裴莺莺这些药分别一天擦几次。 裴莺莺看着药点点头，“我知道了。” 向于童转头看着她，那双杏眼如一汪池水，让人看见了就会平静下来。 “待会脚没那么疼了，可以稍微动一动了，我就送你回学校，可以赶在宿舍关门之前回去的。” “那你呢？你送我回去，你不怕你们学校关门吗？”裴莺莺问。 向于童摇摇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裴莺莺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只好扭过头看着自己的脚。 “裴莺莺。” “嗯？”裴莺莺听到向于童喊她，立刻扭过了头，却突然看到对方的脸离自己很近，吓得她差点往后倒去，还好她用手抓住了扶手。她睁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对方，唇轻轻抿着，不敢说话。她不知道向于童为什么要离她那么近，就像她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的心跳得那么快。 向于童看着裴莺莺往后倒的动作，也没说话，他只是抓起了裴莺莺的一只手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在口袋里，两只手从虚虚握着最后变成了十指相扣。 向于童目视前方，耳垂到脖子那一截都是红的，而裴莺莺低着头，只觉得自己的手热得好像出了汗，可是她却不想把手抽出来。 两个人静静地坐在急诊的大厅里，看着夜间就诊的病人在他们的面前走来走去，没人关注这两个年轻人，而他们也没有关注任何人。 口袋里的手依旧牵在一起，而两颗年轻的心仿佛也合在了一起。 70.chapter70 突然, 裴莺莺感觉到外套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 她扭过头摸出手机，看清屏幕上的名字的那瞬间, 她迅速把自己的手从向于童的手里抽了出来。 向于童侧目，眼神有些不解和惊讶。 “我……我口渴了, 你帮我去买瓶水吗？”裴莺莺把手机重新塞回口袋里，一边跟向于童说。 “好。”向于童站了起来, 走之前还细心地把裴莺莺大衣的拉链拉上了，“在这等我，有人跟你说话，不要理。” 口袋里的手机还在震动, 裴莺莺怕向于童发现，只能慌乱地点点头, “我知道, 你快去吧。” 向于童离开之后, 裴莺莺才重新把手机拿了出来，季棠似乎非要等到她接电话不可。 “喂？”裴莺莺拿手机的手有些颤抖，甚至喉咙都是发紧。 “莺莺。”那边传来季棠的声音，他的声音很平静, “节目结束了吗？” 裴莺莺咬了下唇, 飞快地说：“结束了。” “那就好，回宿舍了吗？” “回了。”裴莺莺撒谎了, 她害怕季棠知道自己跟向于童在一起。 “是吗？”季棠又问了一遍, “真的回宿舍了？” 裴莺莺拿手机的手有些抖, 连声音都变了语调，“我已经在宿舍了，室友们都要睡觉了，姐姐，我......明天再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季棠沉默了一瞬，才轻笑了一声，“好啊。” 他挂掉了电话。 不过短短一分钟的对话，裴莺莺觉得自己的背后都出了汗，她放下手机，才发现她的手机有许多个未接来电，室友们打了三个电话过来，而季棠打了14个。 向于童回来了，他特意去了便利店买了热饮。他拧开了瓶盖，再稍微拧合才递给裴莺莺，“脚好点了吗？我送你回去吧，太晚了，你室友也会担心的。” “嗯。”裴莺莺点了下头，她现在的心很乱，原来她也漏接过季棠的电话，但季棠并没有一直拨打，但今天他足足打了15个电话，如果不是裴莺莺接了，他可能会继续打下去。 ...... 向于童把裴莺莺送到了宿舍楼下，裴莺莺的三个室友在宿舍大门外等，她们一看到裴莺莺就立刻走了上来。向于童慢慢把裴莺莺放下来，又把手腕上挂的药递给常婷，“这是她的药，麻烦你拿一下。” 常婷接过药，林书瞳和彭映真扶着裴莺莺。 “那我先走了。”向于童转身看着裴莺莺。 裴莺莺单脚站着，她冲向于童笑了一下，“你走吧，今晚......谢谢你了。” 向于童微微颔首，在常婷三个女孩面前，他表现得更加话少了。 向于童一走，常婷她们一边扶着裴莺莺进宿舍大门，一边开始拷问。 “老实交代，说吧，你们是什么关系？” 裴莺莺眼神闪烁，她只低着头单脚跳，“哪有什么关系？” 常婷笑了一声，“我们可不是傻子，你们刚刚的表现可不像是没关系。他背你的感觉如何？有没有觉得超有安全感？” 彭映真也搭话，“对啊，感觉如何？你那位小哥哥长得那么好看，趴在他背上的感觉一定很不错吧。” 裴莺莺被她们的话弄得脸都红了，“你们别说这种奇怪的话了。” “还不老实交代？书瞳都说了，你那位小白脸，啊，不，你那位有名字的小哥哥一听到你受伤就火速赶来后台了，书瞳说他是你男朋友，他都没有反驳，你还说你们两个清清白白？”常婷说。 裴莺莺语塞，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那三个人见裴莺莺反驳不了，便低头闷笑。 裴莺莺这个扭伤给她的日常生活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她给舞蹈培训班打电话请了半个月的假，又跟大艺团请了假。辅导员知道她受伤的消息，特批了一天假，让裴莺莺可以不用去上课。休假的第二天，裴莺莺就一蹦一蹦去上课了。 除了容易迟到，还容易吸引旁人的视线，常婷一边扶着裴莺莺跳楼梯一边开玩笑，“下次可以穿你那件兔子帽子的外套。” 而最让裴莺莺苦恼的是季棠。 自那夜之后，季棠没有再给她打电话，她也不敢打电话给季棠，因为她不仅心虚，更不知道该说什么。 心虚什么？ 裴莺莺自己都想不清楚，就像她想不清她对向于童的心思。 常婷她们都说她肯定喜欢上向于童了。 裴莺莺这几天都会想起那个在医院里的牵手，每次想起来，她都想笑，那种笑意根本藏不住。 这种感觉就是喜欢吗？ 如果她真喜欢上向于童了，那她......可能没办法再帮季棠做事了。她不能有喜欢的人还去做那些事。 周末的晚上，向于童准时给裴莺莺打了电话。 裴莺莺已经洗完澡坐在了床上，她怕室友们听见自己的电话声，还特意缩进了被子里。 “喂？”裴莺莺声音很小。 向于童似乎愣了一下，“嗯？” 裴莺莺咳了一声，依旧声音很低，“我室友们睡觉了，她们一向睡得很早。” 她的话落，就听到常婷平地一声吼——“卧槽，谁吃了我桌子上的小饼干？” 向于童沉默了，他好像听到了。 裴莺莺尴尬地把头埋进枕头里，她还想挣扎了一下，就听到向于童低声说。 “我知道了，你室友们都睡着了，那我们声音小一点吧。” 裴莺莺，“......” 她笑不出来。 向于童分明看穿了，只是不点破而已。 “躲被子里打电话会压到脚吗？” “我把脚放在被子外呢。”说出来的那瞬间，裴莺莺立刻捂住了自己嘴。 她刚刚说了什么？ 向于童在那边哦了一声，只是那一声哦里，裴莺莺总觉得自己听出来了笑意，他好像在笑话她。 “你脚好一些了吗？”不知道是不是他也压低了声音，今夜向于童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温柔，如流水一样，潺潺地流进了裴莺莺的耳朵里。 “好多了，我现在已经能自己上下楼了。” “那就好。”向于童说，“有好好擦药吗？” “有。”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裴莺莺觉得耳朵旁的手机有些烫。 “裴莺莺。” 许久之后，裴莺莺听到了向于童喊她的名字。 “嗯？” 向于童的呼吸放得很轻，声音也很轻，“国家最近分配男友，你要不要一个？” 71.chapter71 “莺莺？” 一只手在裴莺莺的眼前挥了挥, 她吓了一跳，才看向手的主人。 “书瞳, 怎么了？” 林书瞳摇摇头，很无奈地说：“你今天一整天都在发呆, 刚刚上课的笔记记了吗？” “我记......”裴莺莺低头一看, 书上没有笔记, 只是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 “看吧, 你压根就没有听课，这一点都不像你。”说到这里，林书瞳凑近了些, “说吧, 你碰上什么事了？” 裴莺莺眨了下眼, 玉白的耳垂染上了桃花的颜色, “没有什么事，我就是……在想昨天看的电视剧，那电视剧还挺有意思的。”她干笑了一声似乎掩盖自己的心虚。 林书瞳摇了摇头, “好吧, 你不说就不说吧，但你还是要好好听课啊, 待会我把我的笔记借给你。” 裴莺莺看着林书瞳坐直了身体, 又忍不住喊住对方。 “书瞳。” 林书瞳不明所以地看着裴莺莺。 裴莺莺紧张地吞了口口水, 才说：“我想问你一件事哦, 如果……有人跟你说, 国家分配男朋友, 问你……要不要一个，是什么意思啊？” “那个小哥哥跟你告白了？”林书瞳露出微笑。 “啊，没有！”裴莺莺连忙摆手，“这这……是我在书上看到的，那个作者只写到这里，我就在想这是什么意思？” 林书瞳忍俊不禁，“好啦，不是你，不要激动，不要脸红。” 裴莺莺怨念满满地看着林书瞳，“不是我。” “咳咳，我知道不是你，我想想啊，他跟你说国家分配男朋友，问你要不要一个，这句话的意图很明显了。”林书瞳露出一个富含深意的笑。 裴莺莺忍不住身体前倾，“什么？” “他喜欢你啊，傻瓜。”林书瞳伸手给裴莺莺额头上拍了一下，“这你都不知道？快说，你怎么回答的？” “我……”裴莺莺说了一个字，又闭上嘴。 这回变成林书瞳身体前倾了，“嗯？莺莺，你是怎么回答的？” 裴莺莺低下头，“我把电话挂了。” “啊？！”林书瞳尖叫了一声，叫完，她就自己捂住了唇。 晚上的时候，全宿舍都知道向于童跟裴莺莺告白了，然后裴莺莺挂断了对方的电话，甚至是在对方一周只能拿到半个小时手机的情况下。 “怎么办？”林书瞳叹了口气。 彭映真苦恼地说：“他会不会认为莺莺拒绝他，就再也不打电话过来了？” 常婷立刻反驳了，“那怎么可能？那他的喜欢也太经不起打击了。按我说，就他下次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老四再答应他就可以了。” 再等他打电话过来，还需要等六天。 裴莺莺欲哭无泪，“我是不是不应该挂他电话？昨天我挂了之后，他就没有再打过来了，明明没到他交手机的时间。” 常婷看裴莺莺那可怜兮兮的样子，止不住地摇头，“完了，这丫头彻底拜倒在对方的制服裤下了。” “也不能怪莺莺，向于童他的确很优秀啊，而且对莺莺那么好，那天天气那么冷，他背着莺莺去打车，去医院，那么细心负责，很多男生都不会这样的。”林书瞳说，“而且他还长得很好看。” “这个最加分了。”彭映真补了一句，“我们班上的男孩子简直不能比。” 常婷又摇摇头，“完了，又倒戈两个，看来我军输定了。” 林书瞳闻言，笑着推了常婷一下，“你还是别说这些，先帮莺莺想想该怎么办吧。” “办法有啊，就是等。”常婷说，“男女之事，谁耐心好谁赢，莺莺，他已经忍不住跟你告白了，你还怕什么？他比你想象得更喜欢你，才不会因为你挂他电话就放弃，你等着吧。” 等？ 裴莺莺听着常婷的话，一张脸红得不行，心也跳得很快，她突然前所未有地期待周末的到来。 可周末又是那么的遥远。 还有六天呢，加上今天就是七天。 七天就是168个小时，10080秒。 一秒都等不下去了。 而比向于童电话来得更早的是季棠。 裴莺莺在上晚自习的时候，收到了季棠的短信。 “我在你学校的操场。” 裴莺莺看到那条短信的时候差点没把手机摔了，那瞬间就像有一盆冷水从她的头上浇了下来，把她淋醒了。 她只想着周末向于童的电话，忘了季棠。 裴莺莺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还引来了旁边几个室友的注视，“莺莺？” “我去趟洗手间。”裴莺莺挤出一个笑容。她的脚已经好多了，但是走路的时候还是有些一瘸一拐的。教学楼到操场的距离不近，不过裴莺莺花了比往常多一倍的时间。越接近操场，她就越害怕，她害怕季棠，怕对方发现自己的心事。 接近十二月，又在晚自习时间，操场上的人很少，裴莺莺没费多少功夫就看到站在一棵树下的季棠。 他穿着一件深色的大衣，美丽的面庞隐在黑暗中。那棵树光秃秃的，带着衰败的残美感。 裴莺莺走过去的时候，季棠回了头，他看着走路有些瘸拐的裴莺莺，没有说话。是裴莺莺先开的口。 “姐姐。” 她声音很轻。 季棠眯了下眼，“受伤了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没事，我很快就好了，一点小伤而已。”裴莺莺飞快地说。 季棠盯着面前的少女，她脸色红润，娇艳得像朵已经盛开的花，总说少女情怀总是诗，他养的这朵花也到了盛开的时间了吗？她心里也写满了诗句？ “除了受伤，你还有什么没跟我说？”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一样，带着朦朦胧胧的感觉。 裴莺莺闻言就忍不住低下了头，她心里在无声尖叫。 季棠知道了。 他多么聪明的一个人，肯定是知道了。 “对不起。” 裴莺莺颤着声道歉。 季棠笑了一下，“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 裴莺莺不敢抬头，她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了，“我......没办法帮您继续解除诅咒了......我......会......把您的银行卡还给您，然后我现在有在兼职，我......我会每个月给那张银行卡打钱，我知道我所能偿还的是您给我的千分之一，但只要我活着一天，我都会给您还钱。” 她说完之后把头埋得更低。 这件事无论怎么说，都是她不对，她答应了要帮季棠解除诅咒的，可现在的她已经做不到了。她无法在有喜欢的人的情况下，去主动接近另外一个男人。 季棠久久没有说话，他安静得仿佛并不存在一般。 裴莺莺不敢抬头，她没有那个勇气。 突然，她听见了季棠的笑声，里面似乎有着嘲讽。 “还钱？真有意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裴莺莺顿了一下，但还是很坚定地说，“我知道。” 下一瞬，她的脸就被迫抬起了，季棠的眼睛无温度地看着她，里面是可见的冷漠。 “你为了向于童放弃你现在拥有的一切，裴莺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没有我，你只是孤儿院一个可怜的小女孩，是我选择了你，而你，一而再再而三背叛了我。”季棠掐住裴莺莺的下巴，语气冰冷，“我给你最好的教育，给你最好的物质条件，你因为害怕而逃跑都算了，但这一次，你要为了一个可笑的移情别恋的男人背叛我。” 裴莺莺咬着牙，她不敢说话。 季棠轻轻松开了手，眼神转为了厌恶，“不是要还给我？把衣服脱了，你的衣服用我的钱买的，既然要还，先把衣服还了吧。” 现在室外温度接近0度，裴莺莺的脸已经被冷风吹白了。她听见季棠的话，眼神一颤，发现对方并不是说玩笑话之后，她咬着唇开始脱帽子，围巾，把衣服拉链拉开，开始脱羽绒服，脱到一半的时候，已经感觉到刺骨的寒冷。 也许有人看到了他们，但裴莺莺已经不在乎了。 当她开始脱毛衣的时候，听到了季棠的声音。 “够了。” 裴莺莺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脱，等她准备把里面的保暖内.衣都脱下来的时候，有人抓住了她的手。 “我说够了。”季棠把裴莺莺丢在旁边凳子上的衣服重新拿了起来，他把衣服往裴莺莺身上一塞，那张漂亮殊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从今天起，你裴莺莺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你敢出现，我会让你死得很惨。” 季棠说完就直接转身走了，他的脚步一点犹豫都没有。 裴莺莺看着他的背影，眼泪就掉了下来。她身体像是支撑不住一般滑落在地，浑身颤抖。 为什么要哭？ 她不知道。 她看着季棠越来越远的背影，难受得说不出话来，身体的寒冷似乎都可以被忽略。 是她做的选择，她自愿选择重新成为孤儿，选择不要季棠的庇佑，她不应该难过的。 明明天天都在想如何逃离季棠，但没想到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她会如此难受。 她重新成为孤儿。 一个没有家的孤儿。 72.chapter72 裴莺莺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几个室友看到她回来连忙迎了上去, “莺莺，你去哪了？怎么电话也不接？” 她们看到裴莺莺小脸青白, 帽子和围巾拿在手里，外套都没有拉拉链，手冰冷得像块冰块, 不由担忧地看着她。 她们方才在学校里还找了一圈，都没找到裴莺莺, 还想如果裴莺莺十点半还没有回来就打电话给辅导员，没想到人是回来了，但却成了现在魂不守舍一身狼藉的样子。 裴莺莺轻轻眨了下眼, 眼里闪烁着泪光，“我没事啊。”她轻声说。 不过是重新回到一个人的世界而已。 林书瞳抿着唇，眼里是明显的心疼，“你到底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是不是那个向于童？他给你打电话了？他的学校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找他。”常婷说着就要往外冲，林书瞳和彭映真连忙扯住她。 “婷婷，别闹，事情还没弄清楚呢。” “还要怎么问清楚，肯定是那家伙！” “不是。”裴莺莺轻声说, “跟他没关系, 我只是有点不舒服而已，对不起，让你们担心我了, 我……我已经好了。” 她一瘸一拐走到了自己的桌子前, 把帽子和围巾放在桌子上, 放下的时候，她看到了桌子上的暖手宝，那是她国庆返校，慧姨放进她的箱子里。 裴莺莺别开眼，这个时间公共澡堂早就关门，她用热得快烧了一桶水，勉强洗了一个澡，就爬到床上去了。另外三个女孩子见裴莺莺情绪不对，都不敢怎么说话。而裴莺莺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她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想说，只是呆呆地看着雪白的墙壁。 一连几天，裴莺莺都是这个状态，虽然她会笑，会回答别人的问题，但眼神很飘，仿佛她什么都不在意。 常婷她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她们三个谁都不知道裴莺莺到底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 时间默默走到了周六。 周六的晚上，裴莺莺正坐在桌子前写小组作业的时候，她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 比她反应更快的是另外三个女生。 她们都记着周六九点是向于童一般打电话过来的时间，她们从日落之后便在等这个电话了，一听到电话铃声，就全部围了过来。 裴莺莺先回头看了下她们三个，才拿过自己的手机。 屏幕上果然是向于童的名字。 彭映真把手放在裴莺莺的肩膀上，“莺莺，快接。” “对，听他这次怎么说。”林书瞳说。 “他要是敢欺负你，我马上就冲去他的学校！”常婷哼了一声。 本来她是无比期待向于童的电话，但是现在她犹豫了。 明明原来有孤注一掷的勇气，但在面对对方的时候，这种勇气仿佛被风吹散了。 如果向于童这通电话不是跟她告白呢？ 如果他说上周的电话只是一时玩笑呢？ “莺莺？”林书瞳看到电话铃声停掉了之后忍不住喊了裴莺莺一声，她担忧地看着对方，“你怎么了？” 向于童很快打了第二个电话过来。 裴莺莺手微微一抖，咬着牙，还是接通了。她把手机放到耳边，轻轻地“喂”了一声。 向于童的声音顺着电波传进裴莺莺的耳朵里，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你考虑了一周，想好了吗？” 裴莺莺眼睫一颤，他没有跟她开玩笑。 “我……你……向于童，你喜欢我什么？” 向于童沉默了一瞬，似乎轻叹了一口气，“我喜欢你这个人，没有原因。” 裴莺莺垂下眸，过了很久，她才说：“既然是国家分配，那我就要了。” 既然已经孤注一掷，便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任何人都需要为自己的选择而负责。 …… 裴莺莺跟向于童在一起了。 除了常婷偶有微词，其他两个女孩子都很开心。 “我们要不要创个群，把男朋友都拉进来？”彭映真提议道。 “好啊。”林书瞳第一个赞同。 她们三个都是异地恋，裴莺莺虽然谈的是本地恋，但这个本地恋谈得跟异地恋也没有区别，四个女生一合计，便干脆创了个群，群名叫做305和她们养的猪，群员八个人。 向于童在里面是话最少的，因为他基本摸不到手机。 裴莺莺经常在群里看到另外三个女孩子跟她们的男朋友开玩笑，他们还一起打游戏，裴莺莺点开跟向于童的聊天框，他们两个的对话停留在三天前。 在十二月中旬的时候，裴莺莺的脚好得差不多了，她重新恢复去舞蹈培训班上班，她已经收到了十月的工资。她将季棠给她的卡寄回了季宅，还把自己的兼职费打了一半进那张银行卡，她想好了，以后无论怎么样，她每个月都会把自己收入的一半打进那张银行卡了。 她也重新回到了大艺团跳舞，上次她跟队长的舞蹈拿了一等奖，拿到了五百块钱的奖金。 时间渐渐走到了十二月底平安夜。 向于童特意请了假来陪裴莺莺过节。 平安夜下午六点，向于童来到了裴莺莺的宿舍大门外。他今天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大衣，头上戴着黑色的帽子，整个人看起来十分俊秀，手里提着给裴莺莺的礼物。这是他们确定关系之后的第一次见面，裴莺莺打扮就花了很长的时间，她在美丽和保暖之间选了很久，最后还是选了美丽。 她穿了一件灰霾蓝的呢子衣，里面是一条白色毛衣长裙，配上红底黑色高跟靴，头上戴着黑色的冬款贝雷帽，再配上黑色的单肩小包。常婷她们三个也要出去玩，看到裴莺莺的打扮直接露出古怪的笑容。 “莺莺，你打扮这么好看，是要迷死向于童吗？”林书瞳笑着说。 裴莺莺脸红了起来，“只是过节想好看一点，什么叫做想迷死他啊？” 常婷啧啧了两声，“别脸红啊，不过你今晚回来睡吗？” “啊？”裴莺莺呆了一下，“为什么不回来睡？” “笨蛋，万一那个向于童跟你说想让你今晚在外面留宿，怎么办？明天可没课。”常婷摇摇头。 裴莺莺眨眨眼，突然反应过来了。 她的意思是说向于童要跟自己开房在外面睡吗？ 裴莺莺脸这下子红透了，“不……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都说二十岁左右的男人思想比马桶还脏，老四，你今晚一定要坚守住自己，无论他怎么求，你都不要答应他在外留宿的要求，更不要答应其他奇奇怪怪的过分要求。”常婷一脸严肃地说。 林书瞳拿手肘推了下常婷，“你别吓她啊，这才第一次正式约会，怎么可能啊。” “你别不信，那个许欣跟她那个男朋友在一起也就两个月左右，现在不就经常出去住吗？她们宿舍的人跟我说的，哎，我就觉得她那个男朋友不是个好的。” 常婷的话突然让裴莺莺紧张了起来，她抿了下唇，直觉告诉她，向于童并不是那样的人，但万一呢，如果他跟普通的男人并没有区别的话？ “反正，如果他做了让你不舒服的行为，裴莺莺，你一定要拒绝他，你是他的女朋友，但你要知道，这个世上最爱你的人应该是你自己。”常婷的表情更严肃。 彭映真看裴莺莺眼里的期待渐渐变成了害怕，连忙拉着常婷出门了，“哎哎哎，走吧，别吓莺莺，她第一次约会，你就这样吓她，留下阴影怎么办？” 林书瞳对裴莺莺安抚一笑，“别担心，婷婷说的有些严重，你看我们三个谈恋爱也谈得好好的啊，好啦，我们先走啦，你收拾收拾也出门吧，祝约会愉快啦。” …… 不知道是常婷说的话的原因还是其他，裴莺莺见到向于童时，眼神有些怪怪的。向于童倒像是没发现裴莺莺的奇怪之处，他对裴莺莺笑了一下，便把手里的礼物递了过去，“平安夜快乐。” “嗯？”裴莺莺没想到自己还有礼物收，她接过礼物袋子，发现最上面是一个蛇果，而蛇果下还有一个东西。她抬头看了下向于童，“是什么？” “你回去看就知道了。”向于童说，“走吧，我订了餐厅的位置，先去吃饭，然后我们再去……” 他的话顿了一下。 裴莺莺眼睛立刻瞪大了些，“然后去做什么？” 向于童勾了下唇，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对裴莺莺伸出手，杏眼澄亮，“要不要牵手？” 裴莺莺盯着他看了几秒，毅然牵了上去，“牵！” 向于童牵住裴莺莺的手，放进了自己的口袋，又拿过裴莺莺手里的礼物，“我先帮你提。” “嗯。”裴莺莺跟向于童牵着手在校园里走的时候，心里其实是飘飘的，虽然这一个月里，她每天过得不太好，心上仿佛压着一块巨石，但在看到向于童，那块巨石好像被偷偷挪走了。 谈恋爱真好。 可以忘记烦恼。 裴莺莺忍不住笑了一下，但没想到笑容被旁边的向于童捕捉到了。 他看到裴莺莺在笑，默不作声扭开了脸，也抿着唇偷笑了一下。 73.chapter73 向于童带裴莺莺去了一家非常有特色的餐厅——黑暗餐厅。 裴莺莺站在餐厅外的时候就发现这个餐厅不同寻常, 因为从外面并看不到餐厅里面。 “这个不会是黑暗餐厅吧？”她犹豫着问出口。 向于童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对, 你来过吗？” “我在电影里看到过，没有来过。”裴莺莺想起那部电影就笑了一下，“那部电影的男女主人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黑暗餐厅。” “《时空恋旅人》？” “对！”裴莺莺没想到向于童也看过那部电影, 她最喜欢的电影就是《时空恋旅人》, 大概是因为无论男女主在什么情况下相遇，他们都会爱上对方，而且男主对真爱的坚持也让她觉得感动。 向于童笑了一下，“那要不要也试着去黑暗餐厅吃一顿饭？” 裴莺莺犹豫了一下，“在里面什么都看不清, 我会不会丢人？” “你都说了什么都看不清，怎么会有人看到你丢人的样子？”向于童说。 裴莺莺想了一下, 觉得向于童说得很有道理, 而她其实也想体验一下只在电影看到过的黑暗餐厅。 两个人刚进门就看到一个服务生, 那个服务生打扮成圣诞老人的样子，头上戴着圣诞帽，脸上还围了一圈白色假胡子，只是他还戴着一幅看起来不一般的眼镜。 他先把裴莺莺和向于童随身带的东西锁进了一个柜子里, 在餐厅里是不可以用手机的，锁好以后再把钥匙递给了裴莺莺。 “两位请跟我来，手搭着我肩膀。” 裴莺莺和向于童照做了。 一进入帘子后面, 里面漆黑一片。裴莺莺听到有人动刀叉的声音, 还听到低声说话的声音。她不由得有些紧张。 那个服务员带着他们走了一段路才停了下来, 裴莺莺先被扶着坐下来，再是向于童。 他们两个在门口那里就点好了餐了。服务生妥善安置他们之后，便离开了。 裴莺莺紧张地坐在位置上，餐厅放着圣诞歌，声音不大，大抵是为了配合环境。 过了一会，服务生过来上菜了，裴莺莺在桌上摸到了刀叉，但吃的时候还是发出声音，一发出声音，她就停了下来。向于童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没关系，不用紧张，这里谁都看不见。” “嗯。” 话是这么说，但裴莺莺依旧很紧张，她并没有放松的感觉，反而旁边的向于童发出一点声音，她都会吓一跳。 这顿饭艰难地吃完了，裴莺莺从未觉得一顿饭的时间那么漫长。 离开餐厅之后，裴莺莺才放松下来，向于童一手牵着裴莺莺，一手提着袋子，“我们下次不体验这个了。” 他看出裴莺莺并不喜欢这个黑暗餐厅。 “我只是不习惯，也许下次就好了。”裴莺莺怕向于童不开心，连忙解释了一句。 向于童微微笑了一下，“没事，既然体验过一次就够了，老是来，我也怕我拿刀切自己的手。” 他开着冷笑话，但也让裴莺莺的心情放松了一点。 吃完饭已经是8点多了，向于童带着裴莺莺去了市区最繁华的一块。今天过节，街上的人多得不行。裴莺莺第一次跟男生手牵手一起逛街，总是忍不住偷看向于童。偷偷看一眼，再把眼神迅速地收回来，看多了，总会被对方发现。 向于童转头看着裴莺莺，眼神里带着一点笑意，“你怎么总看我？” “我哪有。”裴莺莺嘴硬。 “我看到了。”向于童坚持道。 裴莺莺脸红了红，而这时有个小女孩跑到他们两个面前。 “哥哥，给姐姐买朵花吧！” 小女孩提着一个满是玫瑰花的篮子。 向于童低头看了下篮子的玫瑰花，直接问：“多少钱？” “10块钱一朵。” 向于童拿出钱包，直接拿了五百给小女孩，“我都买了。” 小女孩没想到向于童居然全买下来，激动地在地上跳了起来，“哥哥你真好。” 向于童笑了一下，接过小女孩递给的篮子，便把一篮子的花全给了裴莺莺，“你的花。” 裴莺莺看着那一篮子娇艳欲滴的玫瑰花，脸更红了。她想了一下，觉得自己要不了那么花，就问向于童，“我可以发给别人吗？” “可以。送给你了自然由你来处理。” 裴莺莺一听，就给路人发起了玫瑰花，她有自己的喜好，专门给女生发红包，她认为无论是单身还是情侣，过节的时候女生都喜欢收到花。 玫瑰花一下子就发完了，裴莺莺只给自己留了一朵。 他们一路随便逛随便吃点小吃，时间很快就到了10点，而周围的人也越来越多，向于童看了左右，便跟裴莺莺说：“要不我们回去吧，人越来越多了。” 有城市曾经在过节的时候发生过踩踏事件。 裴莺莺正吃着炒冰淇淋，听到向于童说要回去，犹豫了下就点点头。向于童直接带着裴莺莺打车回去了，听到向于童跟司机报她的学校时，裴莺莺眨了眨眼。 根本就没有发生常婷说的那种恐怖的事情。 裴莺莺只觉得今天的第一次约会，她吃了好多东西，向于童的手很热，牵起来很舒服。 她回到宿舍的时候，室友们都回来了，她们三个也去了市区最繁华的街道，但人太多了，随便一家店都爆满，三个人又灰溜溜地回来了。 她们看到裴莺莺回来，全部围了上去。 常婷说：“他表现得如何？” 林书瞳说：“你们去哪里玩了？” 彭映真说：“哇，这是他给你送的礼物，是什么？快拆开看看。” 裴莺莺把礼物袋子放到桌子上，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糖，给每人分了一点，才不紧不慢地回答起三个问题，“他很好，去了市中心，我现在就拆礼物。” 她先把蛇果拿了出来，才把袋子里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拿了出来。 里面是一瓶香水。 让裴莺莺感到神奇的是香水瓶身上刻着她名字的拼音——“pyy”。 “这好有心意啊。”彭映真叫了一声，“我男朋友怎么没有那么浪漫？！” 裴莺莺听到彭映真夸向于童送的礼物有心意，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她把香水摆到桌子上，决定以后每天都要用。 …… 今年过年比较早，学校1月中旬就放寒假了。 1月初的时候，全班同学都开始忙着买票回来，而裴莺莺则是偷偷在看帝都的短租房。 她已经不能回季宅了，而学校寒假是不让住校的，她只能在外面租一个多月的房子，但短租房有点难找，稍微好一点，安全一点的房子又更替。 裴莺莺现在只有兼职的收入，她必须要学会省钱。她跟舞蹈培训班的老板商量她寒假也继续上班，老板有些惊讶，“莺莺，你不回家过年吗？” “嗯……我想多赚点钱，为家里分担分担。”裴莺莺不想跟老板说她是孤儿。 向于童似乎没有跟老板说裴莺莺的家境，老板相信了裴莺莺的说话，同意了她寒假也在这里兼职，甚至把每小时的工资上调到了300。 裴莺莺进入期末考试周的时候，向于童打电话问裴莺莺准备几号回家。他的假期比裴莺莺少几天。 “你愿意等我几天吗？愿意的话，我们就一起回a市。” 裴莺莺抿住了唇，她可以跟老板撒谎，但向于童这边是瞒不过的。 “于童，我……我今年不回a市了。” 向于童很惊讶，“怎么了？” “我……”裴莺莺忍不住咬了下自己的手指，季棠那天离开以后，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的事情，面对向于童，坦白一切也是非常地难以启齿。 她害怕自己坦白之后，向于童对她的想法会变，毕竟她不再是季家的二小姐。 “莺莺？” 裴莺莺定了定神，无论如何，她的秘密总会被向于童知道的。 “我一直没有跟你说，其实我并不是季棠的妹妹，我是她朋友从孤儿院领养的，因为我养父去世了，季棠就把我接到了身边，现在我上大学了，不应该再麻烦他了。我已经跟舞蹈室那边老板商量了，寒假在她那里继续上班。”裴莺莺没敢完全说真话，她撒了一半的谎言。 她是孤儿是真，她离开季棠也是真，只是理由是假的。 向于童在那边沉默了。 裴莺莺见他沉默，一颗心不由得乱跳起来。 他是不是嫌弃她是孤儿？ “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向于童语气里没有责怪，甚至称得上温柔，“你寒假留在帝都是吗？房子找好了吗？” “还......没。”裴莺莺没想到向于童就这样接受了，惊讶得都结巴了下。 “那我帮你找房子，你好好准备期末考试，考好了，有奖励。” 向于童说。 裴莺莺那瞬间眼圈就红了，她不想被向于童发现，就连忙说自己要去图书馆看书刷题了。 挂完电话，眼泪就有些止不住了。 裴莺莺第一次知道边笑边哭是什么滋味。 原来被一个人喜欢是那么开心的事，他能包容自己的一切。 ...... 向于童在舞蹈培训班走路不到五分钟的地方给裴莺莺租了一个一室一厅的短租房，房子面积不大，但家具齐全。 裴莺莺跟室友们说自己回家了，其实是带着行李去了租的地方。 向于童接她过去的，她看到房子就忍不住问向于童，“这个房子是不是挺贵的啊？” 她在网上看的房子好几千都没这一套好。 “不贵，很便宜，你放心住吧，我房租都给了。”向于童说，“只不过你住在这里一定注意安全，在家一定要锁好门，有人敲门也不要理，知道吗？” 这套房子是小区房，还配了电梯卡，已经算挺安全的了，但向于童还是有些不放心，甚至问裴莺莺要不要学一点女子防身术。 不过他很快就放弃了，因为裴莺莺的力气实在太小，学了也是白学。于是向于童在门里面又安了一道锁，还给裴莺莺买了许多随身可以带的报警器和防狼喷雾。 买好这些东西，向于童才坐飞机回了a市，他每天都会给裴莺莺打电话，尤其是裴莺莺下班的时候。 裴莺莺虽然一个人住是有些害怕，但看到向于童比她还紧张，便觉得没有那么害怕了，还反过来安慰向于童。 “放心，帝都治安很好的，哪有那么多坏人。” 裴莺莺没遇见坏人，但生病了。帝都的冬天特别冷，零下好几度，裴莺莺虽然去上班只要花五分钟不到的时间，但有一天她忘了戴帽子，吹了几分钟的冷风，当天晚上就感冒了。 她昏昏沉沉躺在床上，向于童电话打过来的铃声都没听见。 74.chapter74 裴莺莺是被敲门声弄醒的。 那声音大得让她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她醒来的时候，头比昨天晚上还疼。她听外面锲而不舍的敲门声, 只能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没有先开门，而是踮起脚尖在猫眼那里看了一眼，一看就吓了一跳。 外面的人居然是向于童。 她打开了门, 看着真的是向于童之后，偏着脑袋眨巴了下眼睛。 “你……你怎么来了？”说完，裴莺莺还咳嗽了两声。 向于童看见她在家, 似乎松了一大口气，他快步走进来，看着裴莺莺两颊红, 唇色白的脸色，立刻猜出了她定是生病了。 “别光脚站着。”向于童直接把裴莺莺抱了起来, 吓得裴莺莺连忙搂住他的脖子，她整个人精神还是很不好，搂着对方的手都十分软绵无力。 “昨天晚上你没接我电话, 我想你肯定出了什么事，今早就过来了, 你今天要上班吗？”向于童把裴莺莺抱到了床上, 又拿被子把她盖得严严实实。 自从生病了, 裴莺莺的反应都有些迟钝, 她听着向于童的问话, 又眨了好几下眼睛, 才轻声说：“我今天不用上班,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接电话的。” 向于童无奈地瞪了她一眼，“不用跟我道歉。”他起身去找了医药箱，从里面拿出体温计给裴莺莺量体温，等待的五分钟里，他一直轻轻握着裴莺莺的手。 体温计量完了，38.3度。 有点发烧了。 向于童一看，就问裴莺莺，“莺莺，你发烧了，我带你去医院好不好？” 裴莺莺摇摇头，她声音又低又软，听上去有些像撒娇，“不想去。” 她讨厌消毒水的味道。 上次在医院冰敷疼死她了，她不想去医院打针。 “我睡一觉就好了。”裴莺莺往被子里躲了躲。 向于童看她这样子，只好站起来，“好，不去医院，我给你去买药，早餐想吃点什么？” 裴莺莺认真地想了下，她现在没胃口，便摇了摇头，“不想吃。” 向于童弯腰摸了下裴莺莺的额头，又将被子扯上去了点，“那你乖乖在家里等我，钥匙放在哪？” 裴莺莺指了下她挂在门后的大衣。 向于童走过去，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了钥匙和电梯卡，就走了出去。他离开之后，裴莺莺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她再醒来是被人隔着被子抱了起来。 “莺莺，先别睡，喝了药再睡。”耳边传来她很熟悉的声音。 裴莺莺强撑着睁开了眼，就看到面前放着一杯泡好的冲剂。她扭头看了抱着自己的向于童一眼，“我要先去洗脸。” 向于童闻言就站了起来，“等等。” 过了五分钟，裴莺莺面前多了一杯清水和挤好牙膏的牙刷。 她看了向于童一眼，还是起身去了洗手间，向于童还想帮她，但被裴莺莺关在了洗手间门外，“我自己可以的，你别过来了。” 裴莺莺洗漱完，就发现一个大问题。 她刚刚一直没有穿内衣。 她低头看了下自己，帝都的室内有暖气，她都是只穿很薄的睡衣睡觉，向于童应该没有看出来吧。裴莺莺吸了口冷气，幸好洗手间放着她昨天换下来的内.衣，她顾不得太多，先把内.衣穿上了，才再度走了出去。 她一出来，向于童已经端着药过来了，“先喝药吧，要冷掉了。” 裴莺莺听话地把药喝了，向于童又端出来一碗粥。她强撑着喝了半碗，就喝不下了。她重新躺进了被子里，向于童走出了房间，她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看到对方为自己忙碌的样子，她觉得很开心，感觉一颗心被填得满满当当的，原来这个世上有她可以依靠的人，她可以什么都不想，只要相信他就可以了。 下午的时候，裴莺莺精神好多了，她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向于童。他今早来的时候还带了行李。 “你什么时候回去？” “过几天吧，我留在这里照顾你几天，你一个人在这里，我很不放心。” 裴莺莺闻言唇角就忍不住翘了一下，但她又觉得自己表现得太明显，强行把笑意压了下去，“那你爸妈同意了？” “我跟他们说学校临时有事，叫我过来。” 听到这个回答，裴莺莺眼里的笑意减了几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听到对方的回答，会感觉到有一些难过。 “是吗？你爸妈不会怀疑吗？” “不会。”向于童微微直起身，他伸手摸了下裴莺莺的额头，“好像没那么烫了，明天不去上班了吧，请两天假好不好？” “好。”裴莺莺没有犹豫，立刻就同意了。 晚上和中午一样，都是向于童煮饭给裴莺莺吃。裴莺莺惊讶地发现向于童的厨艺还不错，虽然说不上很好吃，但绝对不难吃。向于童煮饭的时候，裴莺莺就穿着厚睡衣站在他后面，向于童一定要让她穿多一点。 她看着向于童在厨房忙碌，忍不住伸出手从后面搂住了对方的腰身。 向于童愣了一下，侧过脸，“怎么了？” 裴莺莺脸有些红，她微微踮起脚尖，将下巴抵在对方的肩膀上，“我好喜欢你啊。” 向于童忍不住笑了一下，“就因为我会做饭？” “不是的。”裴莺莺反驳道。 “嗯，我知道了，我也很喜欢你。”向于童直接在裴莺莺的额头那里亲了一口，这一口把裴莺莺亲懵了，因为在今天之前，他们之间的亲密仅限于牵手，连拥抱都是今天突破的，没想到他还亲了她。 看着裴莺莺那傻傻愣愣的样子，向于童眼里的笑意更深，“你再这样抱着我，菜就要糊了。” 裴莺莺嗖的一下收回手，立刻溜回房间去了。 她的脸现在红得不行，简直比发烧最严重的时候还红，她一直深呼吸，想把脸上的温度降下去，可是外面的向于童叫她吃饭的时候，脸上的温度又再度升高了。 这一顿饭，裴莺莺都不敢抬头看向于童。而吃完饭之后，向于童又去洗了碗，这次锅瓦瓢盆都是租房的那天向于童买的，说如果裴莺莺晚上肚子饿了，还可以做点东西吃，不过裴莺莺自己从来没有做过。她不会做饭，这段时间都是在点外卖吃。 洗完碗之后，向于童又监督了裴莺莺喝了药，就准备离开了。 裴莺莺看他要走，连忙站了起来，“你去哪？” 向于童提着行李，“我去旁边的酒店住，你明天想吃什么？我给你买过来。” “我……”裴莺莺看着对方，她不想让他走，也许是生病了，她无比希望有人可以一直陪在她身边，哪怕对方在忙自己的事情也行，只要陪着她就可以了。这段时间，她一直一个人住，房子里都没有人跟她说话，她太孤单了，甚至害怕这种孤单。 “怎么了？”向于童发现裴莺莺眼睛红了，连忙放下了行李，“身体不舒服？怎么哭了？” 裴莺莺觉得自己丢人，便扭开了脸，只是眼睛越来越红，甚至手都忍不住拉住对方的袖子，“你可不可以……不走啊？” 可以陪着她吗？ 她不想一个人呆着。 向于童愣了一下，他似乎没想到裴莺莺是因为这个哭了。呆了几秒，他便立刻抱住了裴莺莺，“你怎么那么傻啊？就因为我要走，你就哭？” “对不起。”裴莺莺抬手抹了下眼泪，她眼睛红通通的，像一只可怜的小兔子，“我不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不故意的。”向于童见裴莺莺拿手擦眼泪，连忙抓住了她的手，“乖，别用手擦。” 他拿过了纸巾帮裴莺莺眼角的泪水擦掉，又忍不住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裴莺莺抬手摸了下自己被亲的地方，又害羞又尴尬，她垂下眸，小声地说：“你今晚能不能在这里陪我？” 向于童沉默了一下，裴莺莺有些紧张地把手攥紧了。 过了一会，向于童才说：“我怕我睡在这里，你会紧张。” “嗯？”裴莺莺抬起头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向于童。 向于童抿唇一笑，“好吧，我留下来，但你想好我今晚睡哪了吗？你这里只有一张床。” 裴莺莺啊了一声，脸一下子全红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急着想辩解，但向于童只笑不语，弄得她更急了，“你不要笑，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要你跟我一起……睡觉。” 后面两个字轻得不能再轻了。 向于童伸出两只手捧住裴莺莺的脸，眼里的笑意更深，“可是我……” 裴莺莺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一时之间紧张得都忘了呼吸。她睁大了眼看着对方，一双眼湿漉漉的，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春雨。 75.chapter75 窗外寒风凛冽, 屋里春意绵绵。 向于童那双杏眼里像住着星辰，一闪一闪皆是光。他看着裴莺莺紧张的样子, 像是绷不住了, 噗嗤一声笑出声。 裴莺莺因为他那声笑有些懵, 就看到他摸了下自己的头，“好了，我在这里陪你，我今晚睡沙发, 我记得这里有多余的被子的。” 这个房子的一切东西基本都是向于童置办的。 他从柜子里背出一床被子放到沙发上，见裴莺莺现在门口盯着他看, 便说：“怎么还不去睡觉？” 裴莺莺眨了下眼，“马上就去。”虽然口里说着要睡觉, 但还站在原地看着向于童。 向于童见她这样，干脆转过身，他本来洗完澡就换上了睡衣，见裴莺莺迟迟不走。 “我习惯裸睡。”他说着，就抓着自己的衣角。裴莺莺看到一点肉.色，惊呼一声立刻转身溜进了房间里, 她还不忘关上门。 向于童见她落荒而逃, 忍不住一笑，他放下手，开始铺被子。 这个晚上, 裴莺莺睡得很安稳, 也许是知道客厅沙发有人的原因, 这个房子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有人为了她守着这里。 裴莺莺睡着的时候，脸上都还带着一点笑意。 第二天早上，裴莺莺醒来就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好多了，昨天头晕脑胀，踩在地上有种踩在棉花的感觉，但今日并没有。她一起来，就先打开房门，听到厨房那边传来声音，她便微微一笑，开心地去洗漱了。 等她洗漱好了，向于童已经做好了早餐，他煮了馄炖，馄炖是昨天他去超市买回来的。 “起来了啊，洗个手过来吃吧。”向于童把两碗馄炖放到桌上，他正要解开身上的围裙，就被抱住了。 裴莺莺抱着向于童，眼里是藏不住的喜欢。向于童低头一笑，“抱久了馄炖就不好吃了。” 裴莺莺闻言，只好松了手，不过她刚松了手，额头又被亲了。向于童亲完就转身去了厨房，过了一会，他把热好的牛奶端了出来。 向于童的手艺很普通，但裴莺莺很满足。 吃完早餐之后，裴莺莺自告奋勇要去洗碗，但被向于童拒绝了。 “你病还没有好，不许碰这些。”向于童让裴莺莺去看电视，“你看会电视，我很快就洗好了。” 裴莺莺听他这样说，只好坐在沙发上等他，虽然电视开着，但她的心思都没有在电视上，她竖着耳朵听着厨房里的动静，等向于童出来了，她又装作自己一直在认真看电视。 向于童坐到裴莺莺旁边，拿过了遥控器，“你喜欢购物节目？” 裴莺莺才发现自己一直在看购物节目，忍不住脸一红，但依旧嘴硬地说：“还挺有意思的。” “哦。”向于童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那要继续看吗？” “换台吧。”裴莺莺说。 向于童调了一部老电影出来，裴莺莺看着连字幕都没有的电影，渐渐有些困了，她吃的药多少有点助眠的效果。模糊间，好像有人抱住了她，裴莺莺惊了一下，清醒了不少，才发现是向于童抱住了她。 向于童低头看她，眼神温柔。裴莺莺抬着头看着他，忍不住勾起唇角。她在向于童的怀里找了合适的位置，最后变成躺在了向于童的腿上。 电视上的声音仍在继续。 她侧躺在向于童的腿上，心情无比平静。 事实上证明她的选择并没有错，离开季棠是一件很正确的事情，她并不会后悔，虽然有过难过。 这个晚上，向于童依旧睡在沙发上，但半夜裴莺莺起床上洗手间的时候，发现腿长手长的向于童几乎是蜷曲着身体窝在沙发上，他的脚都伸不直，眉头紧皱，像是睡得十分不安稳。 裴莺莺立刻就心疼了，第二天，她就让向于童不要再睡沙发了。 向于童愣了一下，“那我睡哪？” “嗯……”裴莺莺想了下，“要不我睡沙发吧，反正我不高，睡得下。” “不行。”向于童立刻拒绝了，“你生病了，怎么可以睡沙发？” “我好得差不多了。” “那也不行。”向于童态度很坚决。 裴莺莺迟疑了，“那......”她有些紧张地看着向于童，她的床睡得下两个人，可是她有些怕。 向于童看着她，似乎在等她做决定。 裴莺莺低下头，两只手揪在一起，一颗心跳得飞快，“要不一起……” 她的话还没说完，向于童已经截断她的话，“我今晚睡地上吧。” 裴莺莺惊讶地抬起头，就看到向于童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只当你在考验我，但你不要认为我是什么正人君子。” 裴莺莺一听脸就红了，她不敢说什么了。怕再说下去，对方还以为是她太不正经了，应该没有一个女孩会主动邀请男朋友跟自己睡一张床的吧。 这夜，向于童在裴莺莺的床旁边打了地铺，裴莺莺怕他冷，还把自己平时盖在腿上的小毯子拿出来垫在地上。 裴莺莺先躺进了被子里，再看着向于童从外面走进来，他把房间的灯关了。那瞬间，裴莺莺莫名紧张了一下，外面的月光透进了房间里，她看着向于童向自己走近，一颗心仿佛要跳出胸膛。 向于童在地铺上坐下，他静静看了一会裴莺莺，才躺进被子里，“晚安。” “晚安。”裴莺莺小声地回了一句。 她说完就转过了身，她不敢再看着对方了。 不知过了多久，裴莺莺听到向于童似乎翻了个身，她立刻想回头去看，但是还是忍住了。 而这时，她突然感觉自己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被握住了。 向于童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裴莺莺面对着墙壁，再一次觉得自己的心要跳出胸腔了。 这一夜，似乎格外漫长。 向于童在这里一直陪裴莺莺到小年，最后是向于童的妈妈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他才不得不计划返程的时间。在回a市之前，他买了很多速冻食品放在冰箱，还买了一些简单烹饪的食材，甚至他还亲笔写了一张纸的菜谱，文字加图画告诉裴莺莺如何做饭。 “过年的时候很多店都关门了，现在备一点吃的，免得到时候饿肚子。” 裴莺莺听向于童絮絮叨叨，忍不住笑了一声，“你这样好像老妈子啊。” 向于童声音顿停，他转过头看着裴莺莺，“你说什么？” 裴莺莺顿感不好，但还没逃走，已经被向于童抱了起来。 “居然说我像老妈子，你死定了，裴莺莺，今天不管你怎么求饶，我都不放过你的。” 裴莺莺叫了一声，就捂住了唇。她看着向于童把她放在床上，他站在床边，勾了下唇，就开始脱衣服。裴莺莺眨了下眼，立刻跳下床跑了，“我错了，你不是老妈子。你再不走，就要错过飞机了。” 向于童冷笑一声，“没事，明天再走。” 他说的终究是玩笑。 裴莺莺送他去了机场，看向于童进安检的时候，她差点又要哭了，还好忍住了。向于童检票的时候，转过头看了一眼裴莺莺，微微一笑，对着裴莺莺挥了挥手，才走进去。 一直等看不到他的背影，裴莺莺才转身离开。 这一天，裴莺莺一个人睡的。 原来尝过热闹，才更觉得孤独的难受。她特意开了电视，但依旧觉得整个房子很空。 似乎偌大世界，只有她一人。 因为接近过年，向于童似乎变得忙碌起来，他虽然每天都会给裴莺莺打电话，但大多的时间，他都在忙，听他说，似乎家里来了很多亲戚，又过几日，向于童告诉裴莺莺，他姑姑一家要跟他们家一起过年，而他正在读小学的表弟要跟他睡一间房。 “这段时间可能没有办法打电话了。” 裴莺莺看着屏幕上的字，虽然不开心，但也只能装作大方地说，“没关系，我们还是可以聊天嘛。” 除夕的前一天，裴莺莺接到了mason的电话。 “莺莺，我刚回国，你怎么不在a市？我去了季宅，那个慧姨居然说你没有回来，你还在学校吗？” 自从她来帝都读书，mason偶尔会给她打电话，但更多的是在微信上发消息，她有时候回，有时候不回。 裴莺莺听着mason的声音，觉得自己该做出决定了。 “mason，我有男朋友了，你……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了。” mason沉默了许久，然后挂掉了电话。 除夕那天晚上，裴莺莺给自己煮了一碗饺子，味道一般，她看着春晚，跟着电视里的观众一起笑。 向于童在参加家族聚餐，手机被弟弟妹妹拿去玩游戏了，他没时间联系她。裴莺莺就自己玩，看会电视，打会游戏，跟宿舍的三个女孩聊聊天。 她们在群里聊得热火朝天，尤其是常婷，她还拍了一张她跟她男朋友在外面逛街的照片。 “哇，除夕外面也好多人啊，你们出去玩没有？” 裴莺莺看着常婷和她男友笑得一脸灿烂的合照，也忍不住露出一个笑，而这时她的微信收到了一条消息，是来自尹涵的。 76.chapter76 尹涵给裴莺莺转了一万块钱, 说是给她的压岁钱。 裴莺莺看着那显眼的转账数字，抿了下唇, 她没收, 直接把对话框给删掉了, 想了下，去发了一条朋友圈。 那条动态对所有人可见，是一张图片，图片上两只手牵在一起。这是向于童有天在沙发上打盹的时候, 裴莺莺拍下来的。她为这张图片配了一个爱心图案。 过了一会，她收到了不少的赞, 而这些赞里面有尹涵和夏迦荣。 身为主人公的向于童倒是没有回复她，恐怕手机还在别人的手里。 裴莺莺没有回复评论, 放下手机，继续看电视。主持人在电视上倒数的时候，她也跟着倒数。 又是新的一年了。 舞蹈培训班要初八才上班，裴莺莺没事情做，每天就窝在短租房里看剧，活生生把自己熬成一个日夜颠倒的宅女。而让她又惊又喜的是, 初八的晚上, 向于童来了。 他提着大包小包的吃的，一进来先问裴莺莺有没有吃饭，没有的话, 他现在去做。 裴莺莺愣愣地看着对方, 她没想到年还没过完, 对方就来找她了。 “你怎么来了？” 向于童把帽子和围巾脱下来，“我不放心你，你一个人住10来天，我已经觉得是极限了，我跟我爸妈说我提前来学校训练，就直接过来了。”说到这，他停顿了下，对裴莺莺张开手，“不抱一下吗？” 话刚落，裴莺莺就扑进他的怀里，像是倦鸟归巢一般。 接下来的几天，裴莺莺过得很开心，早上向于童会做好早餐叫她起床，然后送她去上班，下午再去接她回来，回家的路上，两个人一起去超市买菜。 初十的时候，向于童去楼下丢垃圾，带回家一个快递。他把快递放到桌子上，“莺莺，你的快递。” 天气一冷，裴莺莺都在网上买东西了。 裴莺莺从房间里走出来，“最近没有快递到啊，这是什么？” “不知道，去下面丢垃圾的时候看到有你的快递，我就拿上来了，我先去洗澡了，你拆开看一下吧。”向于童说着，走进了浴室。 裴莺莺好奇地看了下桌子上的快递，便去找了把美工刀拆快递，那快递包得很严实，而上面的确写着裴莺莺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她把盒子拆开之后，才看到里面的东西，只是那东西...... 她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刚开始没看懂那是什么，等看到那个东西封面上的字的时候，突然反应了过来，她吓了一跳，直接把手里的东西丢了。 那是一盒避孕套。 裴莺莺咬住了唇，她没有买过这种东西，甚至连在网上看都没有看过，平日在超市瞥见都是飞快地扭开脸。 谁给她寄了这种东西？ 这是恶作剧还是什么？ 她身边的人没人知道她住在这里。 裴莺莺不得不想到一个人，那个人非寻常人类，是他寄的吗？他这是什么意思？讽刺自己跟向于童同居吗？ 她越想越多，连向于童什么时候出来的都不知道。向于童走出来就看到她站在桌子前发呆，而东西静静地躺在地上，他弯腰捡起来一看，愣住了。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裴莺莺一眼，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莺莺......你......” 裴莺莺被他的声音惊醒，她看着向于童拿着那盒避孕套，往后退了一步，脸色很白，“不是我买的，我不知道谁寄的。” 向于童惊了一下，“不是你买的？” “不是！我没有买！”裴莺莺立即反驳了。 向于童皱了下眉，他低头看了下手里的避孕套，片刻之后，就说：“也许有人寄错了，丢了就行。” 说完，他就把手里的东西丢进了垃圾桶，还把剩下的快递盒子也处理了。 虽然向于童说是有人寄错了，但裴莺莺依旧不放心，她害怕有人正在监视她的生活，因为害怕就越发地黏向于童。 转眼就到了向于童要开学的前一天，那天裴莺莺一醒，就有点想哭，这段时间朝夕相处，可是今天过后，他们两个人便要重新回到一周打半个小时电话，一个月见一次面的日子了。 晚上的时候，裴莺莺看着睡在地上的向于童，一点睡意都没有。向于童见裴莺莺一直看着他，不由笑了一下，“你今晚不睡了？” 裴莺莺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我们已经毕业了就好了。” 那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向于童闻言从地上坐了起来，他捏了裴莺莺的鼻子，“不舍得我走？” “不舍得。”裴莺莺说着眼睛都要红了。 向于童静静地看了她一会，才轻声说：“今晚要不一起睡吧？” 裴莺莺愣了一下，她看着向于童，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往被子里缩了一下，心里在犹豫。向于童见她这样，便立刻说：“好了，逗你玩呢，我还是睡地上好了。” 他还没有躺下去，裴莺莺先开口了。那声音弱弱细细的，还带着几分害羞。 “你上来吧。” 这回轮到向于童发呆了。 过了好久，他才说：“你说真的？” “嗯。”裴莺莺轻轻点了头，甚至往后挪了挪，给向于童空出位置。 向于童目光灼灼地盯着裴莺莺看，轻手轻脚地上了床。 几乎他刚躺进被子里，裴莺莺就抖了一下。她心里又紧张又害羞，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对方，只好转过身去面对墙壁。 过了好久，裴莺莺感觉到一只手轻轻地搂住她的腰。她本来就没多少睡意，现在就更清醒了。 她有些紧张地躺着，而身后的人似乎越贴越紧，最后几乎没有缝隙。 当对方的唇落在她的脖子上的时候，裴莺莺忍不住缩了一下，她心里有些害怕，面对这过于亲密的举动，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吻从脖子一直绵延到了唇上。 裴莺莺眼睛都不敢睁开，她又怕又羞，更多的是面对这种情况的慌乱失措。 她感觉到对方换了姿势，慢慢地压在了她的身上。 裴莺莺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了，而这时，她感觉到一只手钻进了她的衣服里。 裴莺莺眼睛一下子睁开了，她想躲，可是那只手还是越来越进去，吓得裴莺莺只好伸出手想扯出那只手，她偏头躲开了对方的吻，近乎祈求一般地说：“别。” 声音里带着一点哭腔。 向于童的动作没停。 他甚至亲了亲裴莺莺的耳垂，低声哄道：“没事，别怕，我......就摸一下，不会有事的。” 裴莺莺彻底慌了，她感觉到向于童的手还在深入，几乎就快碰到。此时的向于童太过陌生，他带着浓烈的侵略性，把裴莺莺吓到了。她开始剧烈地挣扎，甚至直接哭了出来。 “不要！不要这样！于童，我不喜欢这样子，你别！呜呜呜，求你了，别！” 那只手快碰到的时候，裴莺莺眼泪直接滚落了出来。 向于童深吸一口气，他缓慢地把手拿了出来，抱住了裴莺莺。 “乖，不哭了，我不惹你了，不碰了，别哭了，对不起，我再也不这样了。” 他低声哄着，裴莺莺眼泪汪汪，她觉得这一切实在太难堪，甚至觉得被向于童摸过的皮肤都不属于她的了。 “我错了，我没控制好自己，莺莺，你别哭了，乖啊，我以后不欺负你了，我发誓！” 向于童的话并没有让裴莺莺得到半点安慰，她怕突然变成野兽的向于童，这样的向于童甚至推翻了她以往的想象。 现在这个抱着自己的人真的是每天跟她朝夕相处的男生吗？ 还是男人都是这样，无论是谁，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就会露出自己本来的面目？ 裴莺莺转过身，不愿意跟向于童说话，她被方才的变故吓到，只觉得现在的向于童是无比的陌生，甚至开始有些讨厌这样的向于童。 男人跟女人睡在一起，都是在想这种事情吗？他们只想着如何睡眼前的这个女人？那向于童要是跟其他女人睡在一起，也会这样地摸那个女人吗？ 她越想越多，眼泪也越掉越多。向于童见她哭得停不下来，沉默地坐了起来，过了一会，他才说：“我去沙发睡，别哭了，明天还要上班，早点睡觉吧。” 说完，他就下了床，他抱起地上的被子离开了房间，出去之后，还不忘把房门给关上。 几乎房门一关，裴莺莺就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她现在太难过了，也很后怕，后怕如果向于童方才没停下来，自己会怎么办？ 她虽然跟向于童是情侣，但并没有做好闯过某条线的准备。 ...... 第二天，裴莺莺没有去送向于童，她去上班之前，向于童已经不在了，他给裴莺莺留了一张纸条，说他先去学校了，让裴莺莺好好休息。 一整天，裴莺莺都有些走神，平时跟她一起上班的同事都发现了，有些惊讶地问：“莺莺，你怎么了？” 裴莺莺眨了下眼，她看着面前的同事，突然想起这位同事也是有男朋友，她见过一次。 “莎莎老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同事点点头，“问啊。” 裴莺莺喉咙有些发紧，“你跟你男朋友做过……那种事吗？” 同事愣了一下，“你说的是啪啪吗？” 裴莺莺抿住唇，过了一会，才点了下头。 “做了。”同事干脆地回答，“我跟他都谈了一年多了，怎么可能没做过，你怎么问这个？你男朋友想跟你做？” “没有！”裴莺莺立刻反驳了，但过了一下，她又低下头，“我也不知道算不算，他想……摸我。” 后面几个字几乎是难以启齿。 同事一听，叹了口气，她了然地点点头，“你现在还没到二十岁，肯定还是怕的，我在你这个年纪，也害怕这个，还想着对方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只是为了做那种事，也想过会不会给了对方，对方就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那我该怎么办……这种问题，女孩子几乎都想过，但莺莺，如果你不愿意，你就拒绝他，这种事一定要双方同意，你不要因为他的态度而改变你自己，因他要是逼你，肯定就是不爱你。” 说到这里，同事轻轻拍了下裴莺莺的手，“你别太紧张了，放松一点，你只要想你做这件事，你会不会开心就可以了。如果你没准备好，就拒绝他，明确地跟他说你没有准备好，别怕。” 77.chapter77 裴莺莺开学的前一天，向于童特意请了半天假帮裴莺莺搬东西。他过来的时候, 裴莺莺已经把东西整理差不多了, 只差提到楼下去了。 “已经收拾完了？怎么不等我？”向于童走进来问。 裴莺莺直起腰看了对方一眼，便又重新低下头整理最后的小件, “我早点收拾好, 就可以早点回校了, 你也可以早点销假了。” 这是那件事发生之后两人第一次见面，裴莺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对方, 这几天她想了很多，还上网查了, 网上的说话众说纷纭，有人说男孩子是喜欢对方才会想跟对方亲近，也有人说这种男生就是精.虫上脑, 真正喜欢对方的话根本舍不得碰对方, 怕对方受到伤害。 裴莺莺得不出到底哪个说法是真的，最后便只能跟着心走。 那一夜她惊慌失措, 甚至大哭了起来, 向于童早早地离开, 裴莺莺便在想自己那晚的表现是不是太糟糕，让向于童生厌了，可她的确没有做好准备。 她是喜欢向于童的，只是她所想的跟对方想的不一样。跟向于童在一起之后, 她想过他们两个之间的第一个吻会是在哪, 她设想过很多地方, 但从未想到第一个吻是发生在床上。那瞬间她害怕了，甚至觉得这不是她想要的，但现在想想，也许男女之间本来就有区别。 “莺莺。”向于童在后面喊了她一声，随后她就发现自己被抱住了。向于童似乎叹了口气，“你还讨厌我上次做的事？对不起，我……我是太喜欢你了，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裴莺莺愣了一下，她以为向于童是讨厌她了，原来他也害怕自己讨厌他吗？ 她转过身看着对方，小心翼翼地说：“我没有讨厌你，那天……我也表现得很糟糕，但我太害怕了……” 裴莺莺的话还未说话，向于童又道了歉，他看上去真的很懊恼，“对不起，莺莺，我以后再也不会没经过你同意做这些事情了，我这几日想了很多，那天早上离开，是觉得没有脸面见你，我明明知道你是舍不得我回学校才愿意跟我睡一张床，但我却做出那种事情，明明该抱着你好好地睡一晚，是我自己破坏这一切。你能不能原谅我？” 裴莺莺沉默了一会，轻轻反手抱住了对方。 情侣之间的磨合并不可少，因为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当两个个体因为爱走在一起的时候，也难免会发生矛盾。裴莺莺相信，她跟向于童会越来越好的。 她对那件事的害怕多少跟她的成长经历有关。 她是孤儿，不知道父母，福利院有很多孤儿，但身体健康又是从小被丢到福利院门口的小孩并不多，大多数都是有点疾病或者是父母不在的，而她身体健康，若是寻常父母定不会随便抛弃。裴莺莺曾经看到一些新闻，说一些女生怀孕之后因为男友失踪，肚子越拖越大，不敢告诉父母，最后不得不生下来，但怕妨碍学业，就把孩子扔了。 裴莺莺怀疑过自己便是这样出生的。 在不恰当时候来临，所以被父母所遗弃的孩子。 但裴莺莺觉得她应该学会放下心里最深的戒备，去试着信任向于童的。 他是她喜欢的人，她要信任他。 这个风波就这样过去了，两人都没有再提起那晚发生的事情，继续在同一个地方谈着异地恋。时间一晃而过便是两年多，裴莺莺上了大三。 这两年多里，常婷跟她的男朋友分手了，彭映真换了一个男朋友，谈起了同校恋，林书瞳是四个女孩里面最稳定的，她在今年过年的时候去见了男方父母，双方父母初步都挺满意的，似乎准备在毕业的时候就着手订婚的事情了。 常婷一开始对向于童不太满意，但看着裴莺莺和他谈了两年多的恋爱，感情依旧很好，便也开始觉得向于童是个很靠谱的人了。 这两年多里，裴莺莺身上也发生了不少事情。 她在大二上学期就当上大艺团舞蹈队的队长，并在前几天光荣卸任了，因为她要着手考研的事情了。在大三上学期，她便一直在思考是去找实习单位还是考研，但最后还是决定考研了。她想继续深造，然后做一名大学教师。这几年她一直在外面做兼职，除了去跳舞，还去接过一些商演活动，比如在婚礼上弹钢琴，她把自己的所有课余时间全部利用了起来，疯狂地赚钱。她每个月会定时给季棠的卡里打去她上个月一半的收入，剩下的钱她就存起来，她不敢随便花，每个月都过得很节省。 向于童几次想贴补她，都被裴莺莺拒绝了。 “我现在可以自己赚钱了，你别伸手帮我。”裴莺莺对向于童说。 向于童有些无奈，但只能点点头。 他的小女友越来越厉害了。 裴莺莺当舞蹈队长的一年多时间里，什么事都做了，拉赞助商，谈场地，策划现场，组织活动等等，事无大小，都跟她有关系。她飞快地成长着，因为她知道现在的自己还配不上向于童。跟向于童谈恋爱半年后，她就知道向于童家里的情况了，向于童是独生子，是个红三代，之前跟她一个学校，是因为他爷爷觉得不能培养向于童攀比的习惯，所以特意送他去了一所非贵族中学，还要求他每天自己走路上下学，不准人接。读军校，是全家的意思，所以向于童来帝都读军校了，裴莺莺问过向于童之后的打算，他说很大几率会留在帝都。 裴莺莺曾担心过，如果自己考研，向于童要是被军校分配出帝都了怎么办？ 向于童倒是一点都不担心，“放心吧，我肯定是留在帝都的，要是真调去其他地方，那我从当逃兵，跑回来见你。” 裴莺莺瞪了他一眼，“你这人越来越没正形了，别乱说话。” 她宿舍的三个小姐妹至今认为向于童是比较木讷少话的，殊不知他最擅长一脸冷静地说着无聊的冷笑话。 虽然向于童是这样说，但裴莺莺认真想过了，向于童的分配指令会在大三结束的时候就出来，而她考研报名的时间是在大四上学期，所以如果向于童分配去其他地方，她可以根据他的调令换考研学校。 这两年多，裴莺莺过着很忙但也很平静的日子，那些a市的人似乎都离她很远了，只是有时候她会想起某个人。 在接近大三期末的时候，向于童迎来了自己的二十一岁生日。 裴莺莺从几个月前就开始想礼物了，甚至还问了宿舍三个女孩子的意见。 林书瞳认真地想了一下，“送钱包好像还不错。” 彭映真点点头，“手表也可以，不都说成功的男人都必须要有一块好表吗？” 常婷最直白，“不用想那么多，莺莺，你只要穿上性.感内.衣，往床上那么一躺，向于童立刻跪在床边了。” 她这一句话弄得另外三个尖叫了起来。 “婷婷同志，你思想怎么可以这样？！” “因为我们已经不是大一单纯可爱的小学妹了，而是即将迈入大四的老学姐！”常婷一脸唏嘘，“乘客当久了，总会当司机的。” 林书瞳笑着打了她一下，“你就天天乱说吧，你自己先找个男朋友吧，别乱给裴莺莺瞎指挥。” 从原来担心裴莺莺外出，到现在主动劝说裴莺莺自解罗裳，时间不过是两年多左右。 林书瞳和彭映真两人觉得常婷虽然说得很不正经，但她们也觉得这是个好礼物。 “反正你们在一起那么久了，也该用实际行动增进下感情了。”彭映真说，“反正那事又不是只有男方开心。” 常婷嗷嗷叫，“老污婆，你别说我，你自己也是。” 彭映真咳咳了两声。 订了婚的林书瞳也投了赞同票，“我觉得如果喜欢对方的话，到了合适的时间做那种事情也没关系的，向于童跟你在一起，感情一直很稳定，我倒也支持这份礼物。” 裴莺莺脸有点红，面对三个小姐妹的说话，她默默地爬上床，决定仔细想想。 临近生日的前一周，四个脑袋凑在一起看网上卖的性.感内.衣。 “哇，这件太火辣了吧。” “这件布料有点少。” “这件屁股都装不下。” 裴莺莺脸上的红晕一直没有降下去过，她看着各色各样的性.感内.衣，抿着唇不敢说话。 最后除了裴莺莺本人，剩下三个人一致给同一套性.感内.衣投了票。 “这件好，露而不艳俗，若隐若现，非常有意境。正所谓全露不如不露，不露不如露一点，既能引起遐想，却又不下流。”常婷拍了下大腿，“就等珠缨旋转星宿摇，花蔓抖擞龙蛇动。” 裴莺莺一时哑口无言，而又听到一向温婉的林书瞳也接了一句，“又道是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书瞳，你怎么也学婷婷这样说话啊？”裴莺莺面红耳赤，只想找个坑钻进去。 彭映真见状，也笑嘻嘻地插.了一嘴，“我也来，我也来，这可不能辜负我们古典文学专业，那我就送莺莺一句——花心定有何人捻，晕晕如娇靥。” 裴莺莺不想活了。 78.chapter78 向于童生日那天, 裴莺莺提前订好了餐厅和蛋糕, 并买了两份礼物，一份是手表，一边是钱包。前两年向于童生日都请不到假，这是她第一次给对方过生日，所以想稍微隆重一点。 她今天穿了一条无袖吊带紧身红裙, 长长的卷发自然地散落在肩前和身后, 黑与红的搭配越发显得她肤色白皙，容貌清丽，这两年多，裴莺莺成熟了不少，连带着脸也比之前更好看了，若说原来的她只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谁看到都要看多几眼，但现在的她已经开始让人挪不开眼了。 方才她进餐厅的时候，一路不少人盯着她看, 甚至还要上来要联系方式的，不过都被裴莺莺婉拒了。 坐在位置上的裴莺莺看了下手表，她提前来了，离他们约定的时间只有十分钟左右了, 向于童是个很准时的人，不早到也不迟到, 这次裴莺莺是故意把时间往后挪了, 因为她需要一点时间跟餐厅的服务生提前沟通, 在什么时候端蛋糕上来，什么时候该放音乐。 这十分钟里，裴莺莺有些紧张，她今天定了酒店，而她网购的衣服已经放到酒店里面去了，等他们吃完饭，裴莺莺就准备先装醉，然后再带着向于童去酒店，在她洗澡的时候，就换上那件衣服，这个，她也跟酒店的工作人员沟通了，等他们到酒店前台的时候，前台的工作人员会把她早订好的房间的房卡递给他们。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今晚的男主人公了。 裴莺莺轻轻吐了一口气，希望不要出什么岔子。她其实也害怕自己临阵脱逃，因为这么大胆的事，是头一回做。 …… 向于童到了。 他看到裴莺莺的时候，先是笑了一下，然后又收了笑意，缓步走了过来。 看到他就更紧张的裴莺莺没注意到向于童不同往日的步伐，向于童上了军校之后，走路的步子都比常人要迈得宽和迈得快。 “坐。”裴莺莺站了起来。 向于童坐在裴莺莺的对面，“早到了多久？” “没多久，几分钟而已。”裴莺莺坐了下来，她对服务生挥了下手，点了她前一周特意试过的菜品，她要保证今晚的一切都是完美的，不可以出任何差错。 这顿饭快迟到尾声的时候，裴莺莺转头看了下站在不远处的服务生，正待她要举杯暗示对方的时候，坐在她对面的向于童突然说话了。 “莺莺，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嗯？”裴莺莺愣了一下，她有些犹豫地看了下向于童，又转头看了下服务生，才说：“什么事？” “我们分手吧。”向于童目光平静地看着裴莺莺。 裴莺莺放在桌子上的手僵住了，过了一会，她才把手收回到放到了腿上。 她抿了下唇，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笑，“我觉得这个玩笑不太好笑。”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莺莺。”向于童顿了一下，“我爷爷已经给我安排了相亲对象，我见过了，对方很好，跟我很配。” 裴莺莺眨了下眼，笑出了声，“什么啊，我说了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她站了起来，“那个，我跟厨房那边说了该拿蛋糕出来，怎么还没拿？你等等，我去看看。” 她还没走开，手腕就被捉住了。 向于童的眼神很认真，“莺莺，你认真听我说好不好？我们在一起快三年了，我有些腻了，而且你还要考研，考研又要读三年，我……没有多时间来等你，我有我自己的事，我要离开帝都了。” 裴莺莺定定地看了他一会，突然说：“你分配的地点出来了，是吗？” 向于童没说话。 裴莺莺松了一口气，她重新坐回到位置上，试图想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分配到哪里了？离帝都很远吗？”她说完之后便看着向于童，想等对方说什么，可是向于童一直没开口，她只好对着服务生举了下酒杯，蛋糕被端了上来，餐厅放起了生日快乐歌，甚至还把他们这边的灯光调暗了。原本的计划是裴莺莺会走到服务生那边将蛋糕端过来，一边唱着生日歌一边走过来，但现在她没有办法做这件事，因为她怕她失态。 蛋糕摆在了桌子上，上面的蜡烛数字正好是向于童的生日。 裴莺莺盯着蛋糕上的蜡烛看了一会，把藏在旁边座位上的礼物拿了出来，“生日快日，于童。” 向于童没有接，他看了裴莺莺一眼，便吹灭了蜡烛，没有许愿，没有露出一点点开心的样子，他漠然的样子仿佛并不是今晚的主人公。 裴莺莺轻轻把礼物放到了桌子上，声音有点哑，“就因为分配地点出来了，就要跟我分手？我一开始就做好了你可能会离开帝都的准备，我可以去你去的城市读研，没关系的，或者……不读研也行，又不是找不到工作。” “不仅仅是这个原因，我要去那个地方呆两年，两年之后我便有了职称，不再是一个普通的军校生了，而你……什么都帮不了我，我需要一个能在事业上帮到我的女生，我相亲的那个女孩子虽然没有你漂亮，但她家世比你好，跟我差不多的，跟她在一起，我会省心很多，而且我跟她可以在同一个单位上班，可以天天见面。”向于童说这些话的时候，放在腿上的手猛地攥紧了，但他表情依旧很漠然。 裴莺莺把脸撇到了一边，眼眶有些红，她咬了下牙，才说出话来，“你是嫌我是孤儿是吗？” “对。”向于童承认了，甚至说，“跟你谈恋爱，可以，但我的结婚对象不能是你。” “你骗人。”裴莺莺神情带着点逞强的意味，她直直地看着他，她以为向于童会躲避她的眼神，哪知道他不会。好像无论是什么时候，他总是这样看着她，眼神不躲不闪，“你根本就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如果仅仅是这个，那你为什么不晚点跟我说？大可等到你大四要离开的时候跟我讲啊，我们可以再谈一年恋爱，你不是说她没有我好看，那我……” 后面的话，裴莺莺有些说不出口了，她眨了下眼，眼泪就掉了一滴。 她抬起头，想把泪意压下去。 没出息，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 裴莺莺在心里骂自己。 “我没有骗你，我今天跟你提分手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她，她来帝都了，正在等我，但她希望我跟你讲清楚，所以我来了。”向于童看着红着眼的裴莺莺，“我不想让你看到她，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 裴莺莺拿过桌子上的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你就继续撒谎吧，我听着，没关系。” 向于童闻言皱了下眉，“莺莺。” “除非那女孩真的站在我面前，否则我不会相信的，你就是因为分配的地点要跟我分手，那里是哪里？要你非跟我分手不可吗？”裴莺莺冷声说。 向于童沉默了一瞬，“中.越边.境，你知道的，我是排雷兵。” 裴莺莺愣住了，她知道向于童在学校里学了排雷，但没想到他会分到边境。向于童说过他大部分的师兄都是留在了帝都，很少有人分到那边去。 “我不一定会活着回来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回来的时候有没有缺胳膊少腿，我都无法跟你保证。”向于童低声说，“你也不能去那个地方，我不能让你在这里等我。” 裴莺莺沉默了许久，最后捂住了脸，她想止住自己的泪意，但忍不住，她原来想过，只要向于童跟她是相爱的，这世上就没有能拆散他们两个人，但现实远远比她想象得要残酷。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甚至想不通有这么多种可能，她想了这么多种解决的办法，偏偏是最坏的一种结局，坏到她无法解决。 她闷闷的声音从手后传出来，“不可以改分配地点吗？” “地点以及公布了，没有办法改变。”向于童说。 裴莺莺放下手，她已经是泪流满面，也许有人正看着狼狈的她，但此时她已经不在乎了。她近乎孤勇，甚至带着一丝倔强地说：“那我等你，我去边.境最近的一个城市，如果你不可以休假回来看我，那我们就远远地相恋，我等到你回来。” 向于童轻轻摇了摇头，“莺莺，你太天真了。而我，也不想让你等。”说道这里，他站了起来，“我先走了，你冷静一会吧。” 裴莺莺连忙站了起来，她连自己的包都来不及拿，就要去追向于童，可向于童走得太快了，她还被餐厅的服务生拦住了。 “不好意思，客人，您的东西还没拿。”服务生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 裴莺莺急了，她见向于童就走出餐厅门口，便直接绕过服务生去追，追到门口的时候，裴莺莺没注意到门口的几层矮楼梯，穿着高跟鞋的她一踉跄，直接从摔坐在了地上，脚踝传来钻心的疼。 “于童！”摔倒在地的裴莺莺急着想爬起来，可是等她爬起来的时候，向于童已经上了出租车。 她追到马路边的时候，车只剩下了虚影。 裴莺莺眨了下眼，一滴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79.chapter79 这一夜, 裴莺莺一个人在酒店睡的。 她从药房买了药, 简单处理了下伤口，就一直拨打向于童的电话，可无论她怎么打，对方的电话都是显示关机。 裴莺莺想不通向于童为什么要那么坚决地跟她分手，明明还是有解决的办法的, 而且离他去边.境也还有一年的时间, 为什么他非要这么早跟她分手呢？ 她躺在酒店的床上，看着落地窗外的灯光，微信里三个室友在询问她此时进展如何，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准备了那么久的惊喜，最后变成向于童给她的惊吓。 近三年，她跟向于童谈了三年, 最后落一个这样的结局，她怎么也甘心不了。 裴莺莺看着她和向于童的聊天记录，每次都是隔了一周, 时间点都是一样，跟其他情侣不一样，他们时间少得连半句争吵都不敢有。 她闭上了眼，只想把眼泪吞回心脏。 这不是结局, 她不会这样就跟向于童分手的。 翌日，裴莺莺退了房就直接打车去了向于童的学校。 他的学校跟其他学校不一样, 门口有拿着枪执勤站岗的士兵。裴莺莺走过去的时候, 忍不住看了下那几个士兵, 不是向于童。向于童跟她说过，他有时候会轮岗站在学校门口。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那时候没有过来看。 裴莺莺走到学校的门卫室，还未说话，坐在窗口里的人看了她一眼，就皱了下眉，“什么人？” “我……我想问问可以不可以进去找一个人？”裴莺莺有些小心翼翼地询问。 “不行，我们这里没有通行证不可以随便进入。”那人冷酷地说。 裴莺莺很快就再问：“那我可以叫他出来吗？他……是我男朋友，我有很急的事找他，真的。”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那人看了她一眼，“对不起，规定是不允许的，如果你要见他，可以等他轮休的时候打电话给他，我们学校的学生每周有半个小时的自由通话时间。” 裴莺莺有些茫然地看着了戒备森严的军校，她没有来过这里，每次都是向于童去找她，她不知道这里管得那么严。 “这位女同志，如果你没其他的事的话，请离开我们学校。”那人见裴莺莺迟迟不走，忍不住催促了一声。 裴莺莺只好走开了，她没有走远，就是站在学校的马路对面。她想等向于童出来，这个可能性太渺茫了，但此时的她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可能。 万一呢？ 万一她就见到向于童了呢？ 她还有很多话想跟他说，有很多事想问他，她想问清楚，而不是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结束了。 如果有一点可能，她都不想分手。 可是她从早上等到了天黑，都没有见到向于童出来，执勤的士兵开始换岗了，她仔细辨认过了，没有向于童。裴莺莺只好先回宿舍了。她一回去，宿舍的三个女孩子就围了上来。 “老四，你怎么那么晚才回啊？”常婷说。 彭映真看了下裴莺莺的脸色，本来想说的话吞了回去，出口的时候改了，“莺莺，你不是跟向于童去过生日了吗？没过好吗？” 林书瞳有些惊讶地看着裴莺莺，尤其看到她红肿的眼，皱了下眉，没有说话。 裴莺莺把东西放到桌子上，三个女孩子才发现她们一起挑的礼物都没有送出去，顿时发现事情可能没有按照预想的发展了。 “到底怎么了？你跟向于童吵架了？”常婷问，“向于童不是吧，你给他过生日，他还跟你吵架？” 彭映真拉了下常婷的手臂，“婷婷。” 裴莺莺面对书桌站了一会，才说：“没事，只是吵了架而已，因为他昨天迟到了好久，我就跟他生气了，他今天哄了我一天，所以我才晚回了，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还好，我们还以为你出什么大事了呢。”彭映真松了一口气。 林书瞳看着不同寻常的裴莺莺，上前，轻声说：“莺莺，先去洗澡吧，我们帮你烧了水，什么事都明天再说吧，你累了。” “嗯。”裴莺莺点了下头，就转身去了阳台收衣服。 常婷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说：“肯定是出事了，吵架才不会这样，况且你们见过老四跟谁吵架吗？这几年，她跟那个向于童争一句都没有过，还吵架，肯定是谎话。” 彭映真犹豫了下才说：“也不一定啊，情侣吵架不是常事吗？哎，反正我们先不要想那么多，问那么多了。” “对。”林书瞳说，“让她先一个人静静吧。” 接下来的两周，裴莺莺推掉了所有的兼职工作，她每天早上都去向于童的学校，包里装两个面包，就是她的中餐和晚餐，她不敢喝水，因为怕去上厕所，万一上厕所的时候，向于童出来了呢？ 等待的时候，她也会给向于童的手机打电话，尤其是在他平时可以拿到手机的时间里，但手机从来没有开机过，她甚至都怀疑向于童是不是换了手机号码。 她日日夜夜地等，宿舍的三个女生都不知道她去向于童的学校了，还以为她最近的兼职特别忙。 等到第三周的时候，有人先看不下去了。 坐在门卫室的人走了出来，他直接走到了裴莺莺的面前，表情冷酷，“同志，请你不要再站在这里等了，你已经妨碍到我们的正常执勤了，如果你再继续这样等的话，我不保证我们会采取什么样的措施。” 裴莺莺见那人说完就要走，急得直接抓住了对方的手臂，“对不起，但我真的很想见到我男朋友，他被分配到一个很艰难的地方去了，他不肯接我电话，也不肯跟我见面，我想见他一面，就一面也好。” 那人脚步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无奈。 过了一会，他才转头说：“你跟我过来吧。” 那人询问了裴莺莺向于童的名字，又在电脑上查了一会，眼神渐渐变了。 裴莺莺站在窗口外，很紧张，见那人看自己，便连忙问：“他最近有休假吗？” “抱歉，他这段时间都没有申请假期。”那人顿了一下，“你不用再来了。” “为什么？”裴莺莺慌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但我觉得你不适合再找他了，他是自愿申请去那个分配地点的，我们去那边的同志基本是都是自愿申请，所以我觉得你没必要再来找他了。” 裴莺莺愣住了，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自愿申请？ 向于童怎么会自愿申请？ 那人看着裴莺莺的表情似乎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说：“女同志，请你尽快离开。” 裴莺莺知道对方已经是很好心告诉她这些话，因为这种事情定是不能对外公布的。她对那人弯了腰，“谢谢您。” 等直起腰，她便转身走了，只是每走一路，眼泪就掉一滴，仿佛眼泪怎么都流不完一般。 裴莺莺曾经玩过向于童的手机，看到他手机里有一些军事视频，她只看了个开头就不敢看了，因为那视频实在过于残酷，但她不知道这原来是向于童的抱负。也许从他踏入军校的第一步，他便将整个心交给了国家，情情爱爱不过是调剂品，他从没跟自己透露过一次，直到他分配地点确定，申请成功，他才跟自己提分手。 她突然觉得很好笑，笑自己从来不懂向于童。 她跟他在一起近三年了，三年了，她从不知道他的理想抱负，而她也从来不问，她要的是安稳的生活，但向于童不是的。 是她不懂向于童。 可是向于童居然瞒着她，直到最后都在跟她撒谎。 骗子。 裴莺莺用手背擦了下眼泪，也许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会提醒她不要用手擦眼泪了。 80.chapter80 五个月后。 裴莺莺在门口将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搓了搓, 才从口袋里掏出钥匙。 她跟向于童分手五个月了, 因为准备考研，所以从学校里搬了出来。常婷和彭映真都回了老家实习, 而帝都人的林书瞳是裴莺莺五个月里唯一会一起聚一聚的朋友。 快十二月了, 帝都已经很冷了，而离她考研也只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裴莺莺刚从图书馆回来, 图书馆十点关门, 她拿着卷子和书准备回来继续看。 天气越来越冷，裴莺莺有点犹豫要不要接下来的时间都只在出租屋里复习。她每天步行去图书馆要十分钟, 这十分钟会经过一个广场，四面通风, 现在已经冷得她不行了。 她进了房子, 便先脱了大衣，挂在玄关处的衣架上。因为准备考研, 她已经没有去兼职了, 但因为每个月要继续给季棠汇款，所以她不得不更加省吃俭用，租的房子远远不及她以前租的房子。 这个房子很小，厨房都不是隔开的，客厅就跟床挨在一起，裴莺莺煮东西的时候总要把衣服全部收进她自己买的简易衣柜里。这房子没有阳台，晒衣服只能挂在落地窗那边, 现在冬天出太阳的日子越来越少, 便靠着房子的暖气将衣服烘干。 裴莺莺进屋就先喝水, 但发现她出门时候烧的水早凉了，只好再烧一次水。 烧水的时间，她去了洗手间开热水器，这个热水器比较老，需要插上插.头烧半个小时才能洗澡了。 等水烧好了，裴莺莺去倒水，刚拿起电热水壶，她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响了。裴莺莺扭头看了一眼，却疏忽了手里的电热水壶，装满水的电热水壶溢出了热水，直接倒在了裴莺莺拿着杯子的那只手上。她倒吸一口气，杯子直接掉了地上，她疼得一抖，忙慌乱地把电热水壶放下。 放下电热水壶，她就冲到了洗手间去冲水。她把手放在水龙头下冲，疼得她表情都变了，书桌上的手机扔坚持不懈地响起了，裴莺莺皱了下眉，只能暂时先关了水龙头去接电话。 她看到手机的时候，发现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电话。 “喂？”裴莺莺接了起来。 “你好，请问这里是云水饭店吗？我定的外卖……” 裴莺莺一听直接截断了对方的话，“不好意思，你打错了。” 她直接挂断了电话，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手上那一块已经全红了，甚至就起水泡的趋势，裴莺莺往上面涂了一层牙膏，但不管用，依旧很疼，甚至越来越疼。她本来是坐在书桌前看书的，但完全看不进去了，只好穿上衣服拿着钥匙，去最近的医院。 走到楼下，裴莺莺才发现她忘记带帽子了。 她住的是老式楼梯房，租的房子在八楼。她想了一下，还是没有返回去拿帽子了。 她一边导航一边走，离她最近的医院要走十五分钟，被烫的那只手疼得不行，拿手机的手被冻得不行，走了五分钟之后，拿手机的那只手就感觉完全僵了。 等好不容易到了医院急诊，裴莺莺发现因为天气寒冷，不少来看发烧咳嗽的病，她取了号之后，只能先在走廊里坐着，等护士叫她的名字。 夜晚的医院很安静，即使病人不少。 裴莺莺看了看附近，基本上来看病的人都有人陪同，他们坐在一起，低声说着话。她看到了坐在她斜对面的一个情侣，女孩子似乎发烧了，男孩子紧紧地抱着对方，不知道男孩子说了什么，女孩子轻轻笑了一下，那男生也笑一下，还快速地在女孩子的脸上亲了一下。 裴莺莺低下头，独自来看病的她似乎跟这里格格不入，但她不知道联系谁，这个城市跟她玩得最好的是林书瞳，但林书瞳现在已经跟未婚夫同居了，她不能深夜给对方打电话，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小小的烫伤。 “下一个，裴莺莺！”带着燕尾帽的护士从门后冒出一个脑袋，“裴莺莺在哪？” 裴莺莺听到自己名字，立刻站了起来，“这里。” “进来吧。”护士说完就把脑袋缩了回去。 医生办公室的暖气明显要比外面足得多，裴莺莺刚在位置上坐下，坐在对面的医生一边盯着电脑屏幕一边说：“什么病？” “烫伤。”裴莺莺把手伸了过去。 医生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你烫伤怎么涂牙膏呢？这是错误的做法。”他无奈地摇摇头，“先去把牙膏洗了，再过来。” “啊？”裴莺莺愣了，她看过别人烫伤涂牙膏，便以为这是对的。 护士在旁说：“您先去洗手间把牙膏洗了吧，待会我再喊您。” “好的。”裴莺莺站了起来，洗手间在走廊的尽头。这个洗手间不知道是不是来往的人太多，镜子和水池都脏兮兮的，裴莺莺低头冲牙膏的时候，忍不住皱起了眉，更疼了。 也许倒霉的事总是堆积在一起的，正在裴莺莺忍着痛冲掉牙膏的时候，她的围巾却不小心滑落掉在了地上。 地上湿漉漉的，还脏兮兮的，地面不少脚印。裴莺莺看着掉在地上的围巾，只能捡起来丢进了垃圾桶。 等裴莺莺从洗手间出来，已经有其他病人在医生办公室看病了，她只能先等一会。等那个病人出来，护士看到裴莺莺，才叫她进去。 “等等，这小姑娘后来的，怎么先叫她进去呢？”有人看到裴莺莺刚刚坐到这没多久，就被护士喊进去，立刻就炸了，直接站起来大声说。 护士皱了下眉，“您弄错了，她先来的，早就来了，刚刚去洗手间把手上的牙膏洗掉而已，我们这都是电脑排序，错不了。” 那人闻言，只能讪讪地坐下，但还不依不饶地说：“哼，鬼知道她是先来的。” 护士没理那人，只叫裴莺莺快进来，等裴莺莺进来，她便关了门，小声嘟囔了一句，“这种人倒喜欢盯着小姑娘家欺负，看病还看出阴谋论出来了。” 医生方才听到了外面的声音，摇了摇头，“小许，少说两句，上班呢。” 医生检查了下裴莺莺的伤口，方才还只是烫红的地方现在已经起了小水泡，一串一串的，看起来十分骇人。 “这怎么烫的？”医生问。 “倒水的时候不小心倒到手上了。”裴莺莺轻声说。 医生摇摇头，“这么不小心，你这水泡可能会留疤哦，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给裴莺莺开了药，叫她先去交钱，“交了钱去急诊药房拿药，回来直接找我，我给你上药，然后把手包起来，这几天注意别让伤口碰水，过两天天找我复诊。” 裴莺莺说了谢谢，便拿着诊疗卡和病历本走了出去。 但走出医生办公室的时候，她看了下左右，发现自己并不知道急诊药房在哪，回头想去问医生，但已经有另外一个病人进去了，便只好自己根据路标到处找了找，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护士，她连忙上前询问，才找到急诊药房。 等裴莺莺把所有东西弄完已经是十二点了。 医生给她包扎之后，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正好十二点，谭医生来了没有啊？我要交班了，累死了，下午四点坐到现在了，厕所都没上一个。”他顿了下，又对裴莺莺说，“你记得啊，两天后直接拿着诊疗卡和病历本来找我。” “谢谢医生。”裴莺莺走了出去。 一出医院大门，就感受到外面的寒风了。裴莺莺用没受伤的手抓住了大衣领子，缩着脖子，尽力想不让冷风灌进去。她不想感冒，如果感冒的话，好几天都看不进书。涂了药的手散发着难闻的药味，裴莺莺走在冷风中，看着茫茫夜色，突然有一种迷茫的感觉。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活着，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 让自己过得更好吗？ 可好的定义是什么？ 裴莺莺自嘲地笑了一下。 她曾被人众星拱月，但去掉华丽的外衣之后，她只不过是一个可怜的普通人，不对，连普通人都算不上，别人有父母、爱人、朋友可依赖，她孑然一身，只能靠自己。她本来认为一个人活着也没什么的，但今夜深夜来看病，她有些忍受不下去了。 她这五个月过得非常忙碌，忙碌到她没有完整听完一首歌，看完一部电影。她只在两个地方呆着，图书馆和家，如果夜里看书饿了，就煮一碗面，不想煮的话就点外卖。这样的生活让她没时间想一些其他东西，但现在她独自走在寒风中，感受到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活着，似乎已经变成了非常没有意思的事。 裴莺莺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了。 …… 裴莺莺慢慢地爬上了八楼，六楼和七楼的楼梯灯坏了，她不得不打开手机手电筒，走到七楼和八楼之间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一个细微的声音。 像是抬袖时，衣服摩擦的声音。 她站在楼梯间，拿着手电筒对着八楼照了一下。 灯光捕捉住了一张精致美丽的脸。 81.chapter81 在看清那张脸的瞬间, 裴莺莺的手机从她的手中滑落, 摔到了地上。 手电筒的光灭了下去，一切重新归于黑暗。 裴莺莺瞳孔微缩, 还未反应过来, 八楼楼梯的灯已经亮了。季棠把手从开关处收了回来，三年不见, 他的容貌完全没有变化, 仿佛裴莺莺只是一天没有见他一般。他站在裴莺莺的房门前看着站在楼梯间的她，美丽的面庞上缓缓浮现一个笑容, “开门吧。” 他狐眼微动，勾人心魄。 裴莺莺深呼吸一口气, 弯腰从地上捡起手机, 屏幕摔碎了。她拧了下眉，把手机放进外套口袋里, 便轻声说：“您怎么来了？” 她从没有想过自己还会见到季棠, 毕竟三年前季棠说过，若是她以后出现在他的面前，就会死得很惨。他为什么会来找她？ “外面那么冷，进去说吧。”也许是裴莺莺过于平静甚至称得上冷漠的态度，季棠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他偏了下头，示意裴莺莺开门。 裴莺莺抿了下唇, 走上去从口袋里拿出钥匙, 开门的时候, 她一直藏着自己被烫伤的那只手，但进屋换鞋的时候，还是被对方看见了。 “手怎么了？”季棠低声问。 裴莺莺换好鞋，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备用拖鞋，放到鞋垫前，“不小心烫伤了。”等她站直了身体，便对着季棠的那张漂亮的脸蛋问，“我这里只有白开水，可以吗？” “随便。”季棠进了屋，顺带反手关上了门。 裴莺莺去烧水的时候，一直忍不住胡思乱想，虽然她在季棠面前装成很平静的样子，但内心早是百感交集，惶惶不安。等水烧好了，她才堪堪把一堆子胡思乱想全部压了下去。 季棠坐在房间里唯一的沙发上，扶手上还摆着裴莺莺的一条围巾。他几乎不用走动，就可以把这个房子全部收入眼底，这个房子还不如季宅给裴莺莺安排的衣帽间大。他不动声色地打量完整个房子，便收回了眼神，静静地等待裴莺莺过来。 裴莺莺端了杯水放在季棠面前，杯子是她自己的杯子，因为怕对方介意，她特意说了一句，“这是我平时喝水的杯子，已经用热水烫过两遍，这里没有新杯子。” 做完这一切，她便静静地站在季棠面前，她不敢坐，也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坐。 季棠端起了水杯，看着冒着热气的水，微微垂下眸，“你跟他分了？” 裴莺莺沉默了一瞬，才点了下头。 季棠抬起头，把水杯放到了茶几上。 “我要你这里住几天，方便吗？”季棠问。 裴莺莺闻言便说：“我现在帮您订酒店。”说着，她就要拿手机。 季棠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放到了裴莺莺的围巾上，“我想我说得很清楚了，你不会想让我现在大晚上去找酒店吧？” 裴莺莺拿手机的手悄悄握紧了，她沉默地抿着唇，直到对方站起来，向她这边靠近，她才猛然往后退了一步，有些防备地抬起头。 季棠挑了下眉，将身上驼色大衣脱了下来，他将衣服递给了裴莺莺了。裴莺莺看着递过来的大衣，眼里闪过几分挣扎。过了一会，她还是接了过来，将对方的大衣挂在了衣架上。这个动作无非是默许了对方在这里住下来的要求。裴莺莺刚挂完衣服，就听到季棠的声音。 “把我的行李箱送上来。”他对着手机说。 五分钟不到，裴莺莺的房门被敲响了。 裴莺莺轻叹了口气，走过去打开了门，门外是裴莺莺见过的人，他是给季棠开车的司机。 司机将行李箱抬了进来，对裴莺莺点点头，就转身离开了，动作一气呵成，花的时间不到三十秒。 裴莺莺看着摆在门口处的大行李箱，有些无奈，而站在沙发旁边的季棠却说：“我累了，我先去洗澡了。” 季棠去洗澡的时候，裴莺莺便坐在桌子前，她面前摆着一本专业书，可是什么都看不进。她可以完全听清浴室里传来的水声，本来就疲惫不堪的她此时更累了，她真的不知道季棠为什么突然来找她，甚至连行李准备好了，仿佛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而她不能把季棠赶出去，因为她欠了季棠太多。 半个小时之后，季棠才从浴室里出来，他显然对狭小的浴室有些不满，走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他穿着黑色的浴袍，露出一大片冷白的肌肤。方才他还是女人的形态，沐浴之后，他已经变成了男身。他随便拿毛巾擦了下头发，便走到了裴莺莺的面前，“你去洗吧。” 裴莺莺等他走开才站了起来，她拿衣服的时候，季棠正站在桌子前吹头发，他一边吹头发，一边随手翻着裴莺莺的书。裴莺莺想了一下，从衣柜里拿了一套最厚的睡衣。 等裴莺莺洗完澡，季棠已经躺进她的被窝里，正靠着床头，看自己的平板电脑。 裴莺莺看他一眼，便从衣柜里抱出一床被子，她今晚睡沙发。 她把被子放到沙发上，明显感受到季棠看了她一眼。裴莺莺没回头去看，铺好被子之后，她便轻声说：“时间不早了，我关灯了。” “好。”季棠回了一声。 裴莺莺走到了门口处，抬手将灯关了。 窗帘没有拉紧，外面的月光流泻了进来，照亮床边的一角。 裴莺莺整个人蜷缩字啊沙发上，这个沙发很小，即使是她也无法伸直腿。本来以为季棠在，自己会很难入睡的裴莺莺在躺进被子里没多久就睡着了，她实在太累了，手机的闹钟定在了六点，现在不到四个小时的睡眠时间了。她方才洗澡的时候，将伤口用保鲜膜包了几层，但还是沾了点水，伤口隐隐作痛，她皱着眉陷入了睡眠中。 …… 裴莺莺是被日光照醒的，她刚睁开眼时，还有点反应不过来，等她盯着外面的日光看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她现在睡在了床上，而现在时间还不早了。裴莺莺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却先看到了茶几上摆的早餐。她这里没有餐桌，平时就是在茶几上吃饭。现在茶几上放着西式早餐和一杯牛奶。裴莺莺下床伸手摸了一下，牛奶居然还是热的。 季棠不在房子里，裴莺莺看了下门口的鞋，他昨晚穿的拖鞋正摆在门口。 现在已经是十点了。 裴莺莺快速地收拾完，便背着书包准备出门，出门之前，她有些犹豫地看了下茶几上的早餐，但还是没有动，直接走了出去。 她一直看书看到图书馆关门才回来，回来的时候，她先站在楼下看了下她房间的光，是黑的，看来季棠不在。裴莺莺这才爬楼梯，她刚刚路过24小时便利店的时候买了一份便当，准备待会吃完再洗澡。她今天一整天基本上没吃东西，就吃了几颗糖。 她走到七楼的时候，特意停下来听了一下，但楼上很安静，没有任何声音。裴莺莺小心翼翼地走上去，结果发现她的门口果然没有人。 季棠不在。 那瞬间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庆幸，她怔怔地站了一会，才拿钥匙开了门。 季棠的行李箱还放在沙发前，早上没动的早餐依旧留在茶几上。 82.chapter82 裴莺莺微微低下头, 伸手去关门, 她刚抓住门扶手，却感到外面有股力拉住了门。 她惊讶地抬起头, 就看到季棠从外走了进来。他长发被扎了起来, 把一张美丽的脸完全露了出来，他在看到裴莺莺的时候, 长睫一掀, 露出如宝石般璀璨的眼睛。 “等了你好久，你终于回来了。”季棠说着, 走进房间，他自己换了拖鞋, 又将身上的驼色大衣和围巾取下, 挂在了衣架上，看到没动的早餐时, 他直接走了过去, 将已经冷透的食物倒进了垃圾桶里，又端着碗盘准备去洗。裴莺莺看见了，连忙上前，“您放下吧，我来就可以了。” 季棠却把手伸到了裴莺莺的面前，他神情自若，“帮我把衣袖卷起吧。” 裴莺莺看了他一眼, 忍不住抿着了唇, 她真的弄不懂季棠的目的。 季棠见她迟迟不动, 还催促了下，“快。” 裴莺莺只好帮他卷起衣袖，卷完一边，他又把另外一只手伸到了裴莺莺的面前，“还有一只。” 裴莺莺手顿了一下，才帮他另外一只手的衣袖卷了上去。 季棠很白，他的白是没有温度的冷白，无论是他的脸，还是他的手臂，看上去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裴莺莺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肌肤，只觉得碰触的地方冷得像块冰。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就听到季棠说，“你去洗澡吧，时间不早了。” 裴莺莺往后小退了一步，“您今晚也要睡在这里吗？” “对啊。”季棠给了肯定的答案。 “我……能问问您为什么会来找我吗？”裴莺莺问这句话的时候，喉咙有些发紧，她实在是憋了一天，她不明白为什么季棠要来找她，甚至蜗居在她这个小小的房子里。 季棠把水龙头打开，哗啦啦的水声掩盖住了他一半的声音，“无聊，来帝都看看。” 这个答案显然不是真的。 裴莺莺忍不住皱了下眉，她有些无奈地看着季棠，僵持了几分钟之后，见季棠完全没有想理她的样子，只好转身去洗澡了。她依旧穿着昨天的厚睡衣，洗完澡出来之后，她看到季棠站在窗前，他听到动静，微微侧过头，“洗完了？” “嗯。”裴莺莺听到季棠的话，突然有些不自在。 而此时，裴莺莺听到另外一个声音。 “你跟……莺莺在一起？” 那声音是从季棠的手机里传来的。 裴莺莺这才发现他在打电话，甚至还开的是扩音。他把手机拿在手里，转过头，有些漫不经心地说：“对啊。” 经过电波处理的声音让裴莺莺有些迷惑手机那边的人的身份。 但显然对方是认识她的，甚至他叫的是莺莺。 正在裴莺莺猜测的时候，季棠再度转过头，“莺莺，要不要跟慧姨打声招呼？” 裴莺莺：“……” 电话那头的声音咳了两声，“少爷，莺莺还不知道我是男人的。” “总要知道的。”季棠无所谓地说。 慧姨沉默了一下，“好吧，那既然少爷找到莺莺了，那我就不跟少爷打电话了，我还以为少爷不知道躲在哪个山洞里冬眠呢，既然是去了莺莺那里，我就放心了。少爷，你记得对莺莺好一点，要严格按照你在纸上……” 他的话没有说话，电话就挂了。 季棠把手机收回口袋里，一脸平静地转过身，“该我洗了吧，那我去了。” 裴莺莺被慧姨是男人这个事实惊到了，但惊讶之后，便又觉得正常，季棠这个当主子的是男人，当属下的是男人也很正常了，只是有点不大理解他们蛇妖，难不成只要是蛇妖都要被诅咒成女性？ 季棠洗了很久才出来，等他出来的时候，裴莺莺正坐在桌子前刷题，她开着小台灯，将头发扎成丸子头，一些碎发凌乱地贴在她白皙的脖子上。她刚做完一道大题，就看到面前放下了一杯热牛奶。 季棠的声音从她后面响起，“吃便当没营养的。” 裴莺莺愣了一下，她明明把便当盒子放到了门外去了，但是他还是知道了。她盯着面前的牛奶杯看了一会，突然说：“您来找我是为了诅咒的事吗？” 季棠现在还是女人身，意味着他的诅咒还没有解开，她不知道为什么三年了，对方的诅咒还没解开，但她想，也许这是季棠来找她的原因，她不会自作多情到以为季棠是因为想她来找她的，毕竟当年她做的事和季棠说的话，都足以证明没这个可能。 她的问话问出去之后却久久没有等到回答，她不由转过了头，就看到季棠站在她的身后，他此时的眸色很深，像是夜色下的大海的颜色。 “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季棠似乎有些生气了。 裴莺莺闻言便站了起来，她在季棠面前低下头，“对不起。” 季棠眉眼之间闪过一丝怒气，但他强压了下去，“没事，你继续写题目吧，不是快考试了吗？” 这一夜，裴莺莺继续睡沙发，她手机屏幕坏了，但现在没有时间去修，她特意在睡觉之前看了下闹钟，今天早上睡到了十点，她不想明天又起晚了。 但第二天，她还是十点醒的，甚至又躺在了床上，这次不是日光照醒的她，而是食物的香味。 她闻到生煎包的味道。 裴莺莺一睁开眼，就看到季棠围着围裙，正把平底锅里的生煎包倒入茶几上的盘子中，他倒完之后，还用铲子精心排盘了一一下。裴莺莺看到放在床头的手机，便拿过来看了一眼，又是十点。 她连续两天都睡得那么熟，只可能跟季棠有关系了。 “季先生，虽然这样说很不好，但我在备考，您能不能不动我的闹钟了？”裴莺莺说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有些崩溃，她甚至都弄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崩溃，这五个月，她把自己忙成了陀螺，从未晚起过一天，但季棠来了之后，她已经连续两天晚起了，她心里有一种很深的自责感，自责自己浪费了时间，所以昨天连吃饭的时间都放弃了，她想补回来。 季棠把平底锅放到了电磁炉上，又端了一杯鲜橙汁过来，他仿佛没听见裴莺莺的那句话，而是说：“你的手要复检了吧，我待会陪你去。” 裴莺莺听到那句话，突然哭了。 她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捂住眼，但眼泪还是顺着指缝滴落了下来。 其实，她憎恶此时的自己，憎恶自己在这个时候还拥着所谓的自尊心。她忘不了她在操场上跟季棠说的话，那些话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全部扎在她的心脏上。她曾经是那么孤勇地跟季棠说着自己喜欢的人，因为那时候她幻想的未来是美好的，是彩色的。 但如今，她曾一腔孤勇喜欢的人已经远离了她，而她最不想面对的人又出现在她面前，其实她大可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继续享受季棠对她的好，可是她做不到。 她厌恶这样的自己。 即使过得再难，她依旧坚持给季棠打钱，因为那是她的遮羞布，可以给她仅剩不多的自尊心穿上一件外衣。 可是季棠出现了，他看到了狼狈不堪住在小破出租屋的自己，裴莺莺无时无刻不在想，季棠肯定在心里嘲笑她。嘲笑她除了会说空话，什么本事都没有。 当年的自己有多孤勇，现在的自己就有多可笑。 她除了所谓的自尊心就什么都不剩了。 裴莺莺感受到有一只手落在了她的头发上，她立刻往旁边躲了一下，却被人抱住了。 她知道抱住自己的人是谁。 因为被人抱住，裴莺莺那瞬间更觉得丢人。 季棠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孩把脸藏进臂弯间，哭泣的面容可以隐藏，但难受藏不住。她把自己缩成了一团，像一只无助的小兽。 83.chapter83 不知过了多久, 裴莺莺才从臂弯间抬起头，她泪眼朦胧地看了对方一眼, 不知想到了什么，竟说：“我帮您继续解除诅咒吧, 如果您不嫌弃的话。” 这句话一出，季棠的脸色竟黑了几分，他放在裴莺莺肩膀处的手收了回来, 眼神微变, 也不再看裴莺莺, 眼神放到了旁处, “什么意思？” 裴莺莺走下床，先去洗了一把脸, 才对季棠说：“我现在没有喜欢的人, 也想不到自己一定要做的事了, 我想, 不如帮您继续解除诅咒吧, 算我对您的报答了。”她顿了一下, “只不过我希望能让我考完研之后才做这件事。” 她已经想清楚了，当年因为mason的伤, 她答应过季棠要帮季棠解除诅咒，但在她喜欢上向于童的时候, 她便中断了这件事。无论怎么说, 她总是对不起季棠的。除了继续帮季棠解除诅咒, 她想不到其他方法了, 她本以为这三年，会有另外一个女孩子代替了她的身份，现在看来似乎不是的。 季棠来找她，可能也是为了此事，她总不能自作多情认为季棠放不下她这个便宜妹妹的。 季棠笑了一声，但眼里没有笑意。 “你就这么想用这个方法报答我？无论是还钱，还是解除诅咒，你做这一切是为了不想欠我还是想以后跟我没有关系？” 裴莺莺低着头，面对季棠的质问，她说：“是的。” 她不想欠任何人恩情，尤其是季棠。 她的话落没多久，就听到门打开又被关上的声音。 季棠离开了，他似乎生气了。 裴莺莺愣了一下，看着茶几上品相漂亮的生煎包，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吃。她这一天没有去图书馆，下午的时候，她去医院复检了，医生给她换了药，说她伤口恢复得挺好的。 “依旧是别碰水，你明天就可以自己换药了啊，按照我今天给你换药的步骤去换，换药之前记得把手洗干净。” “谢谢医生。”裴莺莺提着药和纱布回家了。 因为手不好动，回去的时候路过一家快餐店，她便想着打包饭回去，但点餐的时候，她犹豫是点一份还是两份，但想到季棠也许晚上不会回，回了也不会吃这种快餐饭，便还是只打包了一份。 但她打开房门的时候，看到季棠正坐在她的沙发上。 他听见动静便转过头，“回来了？”他注意到裴莺莺提着的饭，眨了下眼，“我饿了。” 裴莺莺很惊讶季棠居然在她家里，毕竟她没有给他备份钥匙。 “不需要钥匙，一个妖法就可以了，你忘了我是妖？”没等裴莺莺问出口，季棠已经回答了她的疑惑。 对了，季棠会读心的。 裴莺莺换鞋关门，提着饭走到了季棠的旁边。茶几上的生煎包已经被收拾了，大概是季棠收拾的。她把饭放到了茶几上，“我刚买的，香肠盖码饭，味道还行，不知道您喜不喜欢吃。” 她记得她书包里还有一个小面包，待会吃了算了。 季棠瞥了一眼茶几上的饭，“我不想吃这个。”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裴莺莺，“这是一家店的外卖电话，你帮我点餐吧，我吃什么由你决定。” 裴莺莺把名片接了过来，上面写的并不是什么外卖号码，而是一个五星级餐厅经理的电话号码。她忍不住看了季棠一眼，但季棠只是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 裴莺莺抬手揉了下眉心，拿出手机拨打电话，电话接通的时候，还没等裴莺莺这边说话，经理的声音就响起了，“是季小姐吗？” 她微微一顿，没有反驳，只说：“您好，请问您这里可以点餐吗？送货上门的那种。” “当然可以了，季小姐想吃什么？要不然就我们这里的特色菜品全部送一份到季小姐那边去吧。” “啊？不用那么多，吃不完的。”裴莺莺没想到对方那么热情，慌了一下，“随便送几个菜就可以了。” “好的，季小姐现在的地址是在哪呢？” 裴莺莺把她的住址报了出去。 而半个小时不到，她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裴莺莺一开门，却发现门口站着四五个人，其中为首的人一看到裴莺莺就笑了，“请问这是季小姐的家吗？我们是龙鹊桥餐厅。” “啊，是的。”裴莺莺看着他们手里提的东西，觉得并不像是饭。 而接下来，裴莺莺有些愣地看着大厨现场做菜。 这个餐厅居然不是送外卖上门，而是送大厨和食材上门，他们甚至带了自己做饭的工具，等饭菜做好了，那个说话的人就一脸紧张地站在季棠面前，“季小姐，这是我们餐厅的主厨亲自做的，希望还合您的胃口。” 季棠撩起眼皮子懒洋洋地看他一眼，只不过一眼，裴莺莺就发现那个男人脸红了。 “看着还行，你们走吧。” “是。”男人连忙转过身，五分钟时间，裴莺莺的家重新归于宁静，他们甚至还帮裴莺莺垃圾桶里的垃圾都提走了，如果不是季棠用不耐烦的眼神扫了他们一眼，恐怕他们还要再拖一遍地。 “一起吃吧。”季棠对裴莺莺说。 裴莺莺摇了摇头，“我还是吃我买的那份吧，免得浪费了。” “哦，那份饭好像被他们当成垃圾丢了，怎么办？要打电话给他们吗？”季棠一脸无辜地说。 “……”裴莺莺抿了下唇，“不用了，我吃面包。” 他一定是故意的。 “面包？你指的是你书包里的那个吗？”季棠眨了下眼，“怎么办？因为等你的时候太饿了，所以我把你书包里的面包吃掉了。” 裴莺莺：“……” 不是故意的都说不过去了吧。 “再不吃，菜就要冷了。”季棠说。 裴莺莺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您吃吧，我不饿。”她坐到了书桌前，开始看书，只是看书的时候，她一直能闻到后面传来的食物香味。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一顿饭了，更没有吃大餐了，香味一直往她鼻子灌，她只能极力忽略这种香味。 不能再享受季棠对她的好，这是她对自己定下的原则。 但写了不到半个小时，裴莺莺就写不下去了，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只好拿着衣服先去洗澡了，而等她洗完了，茶几上的饭菜已经被收拾掉了。季棠留了一张纸条在她桌子上，说他有事，今晚不回了。 裴莺莺看到那纸条松了一口气，当着季棠的面，她不好意思泡方便面吃，现在他离开了，她总算可以泡了。吃完方便面，裴莺莺才觉得胃舒服多了，她用单手艰难地洗了碗筷，又做题做到了十二点，才睡意朦胧地爬上床睡了。 果然在床上入睡的感觉更好，虽然她这两天睁开眼就在床上了。 她微微叹了口气。 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季棠。 裴莺莺睡到半夜被冷醒了，就好像自己被冰块给包住了，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瞥见一个黑影，吓得她差点跳起来，但还未跳起来，对方就直接伸过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唇。 “别叫，是我。”是季棠的声音。 裴莺莺惊吓过度，一颗心都快跳出来。 她胸口起伏得厉害，她还以为是小偷进来了。 季棠见裴莺莺似乎认出他是谁了，便松开手，他此时抱着裴莺莺，蛇尾缠着裴莺莺的小腿。裴莺莺完全清醒了，她看着抱着自己的季棠，便想坐起来，“您回来了，那我还是去沙发上睡。” “不行。”季棠强行把裴莺莺给摁入自己的怀里，“你是不是觉得你欠了我很多？” 裴莺莺愣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 “那……”季棠破天荒地结巴了一下，语气都有些生硬，“冬天我怕冷，你要陪着我睡。” 说完，蛇尾缠得更紧了。 裴莺莺有点难受地动了下腿，可是她这条腿动一下，蛇尾就缠到另外一条腿上去，另外一条腿动一下，蛇尾又缠到这条腿上，季棠仿佛乐此不疲。 裴莺莺无奈了，只能妥协，她在季棠面前几乎没有赢过，更何况她现在真的很困。 “那你别缠得那么紧。” 季棠的尾巴松开了些，他似乎开心了，还拿脸蹭了下裴莺莺的脸，本是亲昵的动作，但因为季棠全身冷冰冰的，只把裴莺莺冷得哆嗦了一下。 他发现裴莺莺哆嗦了一下，便皱着眉，本来还带笑的脸现在一下子变得怨气冲天，大抵快进入冬眠期的蛇智商都不高，他丝毫不觉得是自己冷到了裴莺莺，只觉得裴莺莺在嫌弃他。 黑暗中，裴莺莺没发现季棠情绪的变化，因为季棠像一块冰块，她便转过身，只能用背对着对方，把脸缩进被子里，才觉得稍微暖和一点。 这一夜，裴莺莺睡得很不安稳，她总是被惊醒，有时候是被腰上的蛇尾压醒的，有时候是因为手摸到滑溜溜的东西吓醒的。 她醒了又睡，睡了又醒，第二天成功地感冒了。 裴莺莺头昏脑涨地坐在图书馆里，只觉得眼前的字都变花了。她叹了口气，起身去装了一杯热水。打好热水，裴莺莺没有先进自习室里面，而是在走廊那里站了一会，她看着图书馆前面光秃秃的树走了神，直到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才堪堪回过神，连忙端着热水走进了自习室。 今天裴莺莺提前离开了自习室，因为她要去药房买药，买药的时候，柜台的小姑娘正在看电视，裴莺莺低着头听到电视上的几个字。 “近日摇滚天王mason将举办最后一次……” 84.chapter84 裴莺莺突然听到了mason的名字, 就想去看，而这时, 外面突然响起了打雷声。店员一听，立刻把电视关了, “哎哟，打雷了，不能开着了。” 于是, 裴莺莺没有听到新闻上的后半句。 走出药房的时候, 外面已经下起了雨。 裴莺莺从书包里拿出伞, 撑开, 小心翼翼地走在雨中。 冬天的雨天湿漉漉又寒冷 ，地上的脏水坑让裴莺莺皱了眉, 她盯着地面, 怕自己踩到水坑里去。雨水滴滴答答地落在深蓝色雨伞上, 又顺着伞檐垂落下来, 像一颗颗饱满的珍珠。寒风如一把把无形的钢刀, 撕扯着行人的面皮, 裴莺莺被寒风一吹，不由加快了脚步。 等走到楼道里, 她才堪堪松了一口气，刚背对着楼梯收好伞, 就被人抱住了。 如果不是她闻到了熟悉的玫瑰花香味, 恐怕又要尖叫了。 裴莺莺甩伞上水珠的动作一顿, 只听得季棠懒洋洋地说。 “今天怎么回来得那么早？” 裴莺莺从对方的怀里挣了出来, 她因为感冒，喉咙有些痛，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嘶哑，“想早点回来了。” 她话一落，季棠就皱着眉，“你喉咙怎么了？” 他想了下，伸手去摸裴莺莺的额头，但裴莺莺不仅没被他这个动作给暖心到，还被冷得一哆嗦。 季棠有些尴尬地收回手，“好像有些烫哦。”他想了一下，立刻拉过裴莺莺的手，“那我们快上去，肯定是你今天在外面呆久了。” 裴莺莺想把自己的手从季棠的手里抽出来，没成功。 冬天跟季棠生活在一起，是一种挑战。 因为感冒，裴莺莺没有带病看书了。季棠异常贴心地帮裴莺莺泡药，又哄人去床上睡觉，见裴莺莺有些犹豫，便又说：“我今天买了电热毯，放心，绝对不会冷的。” 裴莺莺看着他，很无奈，但她一旦有些不情愿，季棠立刻就说：“你欠了我这么多，我就这么点小要求，你不会不答应吧？” 裴莺莺只好躺进了被窝了，她躺进去没多久，季棠就去洗澡了。 他洗完澡便直接钻进了被子里，裴莺莺因为他的动作直接就要坐起来，但季棠握住了她的手。 “你摸摸，还冷不冷？” 裴莺莺愣住了，因为季棠的手第一次是热的。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裴莺莺，眼里隐有期待。 “不冷。”裴莺莺轻声说，“您是怎么办到的？” 季棠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裴莺莺。裴莺莺眨了下眼，便扭开了脸，一定是她看错了，她怎么会在季棠眼里看到那种情绪。 也许是她病糊涂了，大抵人生病的时候都是这样，无论旁人是谁，都想牢牢地抓住对方，从对方身上吸取温暖。 季棠轻轻地抱了上去，他把裴莺莺抱在怀里，这是头一回季棠浑身是热的，甚至比裴莺莺身上的温度还高，他小心翼翼地抱着怀里的女孩，低声说：“你什么时候考完研？” 裴莺莺背对着季棠，她沉默了一会才说：“月底。” “那你好好考，考完帮我解除诅咒。”季棠顿了一下，“你跟向于童的事，我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你也不用记在心里。” 说完他自己倒是先皱了眉。 裴莺莺微微垂下眸，轻轻嗯了一声。 比起无条件的好，还是这种利益交换让她更觉得舒服。 如果季棠无条件对她好，她只会觉得惶恐不安，因为所有东西都是守恒的，没有无条件的好，也没有无条件的坏，她现在已经不相信感情了，就算是感情，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好，也不过是想占有那个人罢了。 自从季棠在那夜跟裴莺莺说了那番话之后，裴莺莺便不再拒绝季棠的一些帮助了。 甚至在季棠提出换房子的时候，她同意了。 原因很简单，她不想天天跟季棠睡在同一张床，但没想到的是，季棠换的房子也是一个一室一厅的，只是房间和厨房都隔开了，还有阳台。换房的东西是季棠叫人搬的，裴莺莺只是出了趟门，去图书馆呆了一天，回来的时候，季棠便给她打电话，还发了新家的地址。 就在她住的小区里面，只是在前面一栋而已。 天气越来越冷，虽然室内温度不低，但季棠还是受到了季节的影响，他渐渐进入了冬眠状态，在裴莺莺最后冲刺的十天里，他变成了原形每天窝在被子里睡觉，几乎没有醒过。裴莺莺每天睡觉的时候都要特别小心，因为她怕把季棠给压扁了，因为他不仅变了原形，还变小了。 考完的那天，裴莺莺一个人去吃了火锅，她没有叫季棠的原因是因为季棠还在冬眠期，她不知道他这一觉要睡到什么时候。 她为了这个考试准备了一整年，最后五个月每天早起晚睡，她没有逛过街，没有跟朋友聚会，什么娱乐活动都没有。裴莺莺吃着吃着，就忍不住红了眼。其实她想过放弃，不考研也没什么的，找一份工作也能养活自己，只是考研这种高强度的事情可以让她忘掉很多烦恼。 考研结束的第二天，裴莺莺就去找工作去了。 考试成绩还有一段时间才会出，出了之后还有复试，复试过了起码也要九月份才开学。裴莺莺决定先找一份工作，毕竟她手上的余钱不多。 因为是短期工作，裴莺莺找了一份在培训机构上班的工作。 培训机构很忙，裴莺莺基本一周只休一天半，每天晚上十点才到家，季棠依旧在冬眠期。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出成绩的那天。 裴莺莺过线了，还超过她报名的学校往年的录取分数线好几十分。 一过线，裴莺莺就开始准备复试了，她一边上班，一边看复试要考的书。这个学校的复试分两轮，一轮是笔试，一轮是面试，她虽然初试分数高，但复试分数更重要一些。 在帝都的温度渐渐回升到0度以上的时候，季棠醒了。他醒的第一件事是先去洗了个澡，然后吃了一堆吃的。裴莺莺看着季棠几乎把她前两天从超市吨的零食全部吃完了，才隐隐地觉得季棠的原形可能比她想象还要大。他一口气喝了十二瓶酸奶，二十个大面包，五包薯片，十包方便面，还嫌不够地摸了下肚子。 往年季棠冬天都会离开a市了，a市的冬天很冷，但基本还是在零上，他为了避开冬眠，会去正在夏天的城市，而去年因为有裴莺莺，他不得不在a市呆了一段时间，a市虽冷，但还可以撑一下，而帝都是是他呆过的最冷的一个城市，所以他进入了漫长的冬眠期，甚至醒来之后非常饿，所以饥不择食把裴莺莺的零食都吃光了，他原来对这些零食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吃饱了吗？”裴莺莺有些犹豫地问他，“要不要再吃点别的？” 季棠想了一下，摇了摇头，“不好吃，吃不下。” 裴莺莺看了下用黑色大塑料袋才能装下所有食品的垃圾，默然无语。 季棠站了起来，他环顾了一周，“我有事离开一下。” 他这一离开就离开了近两个月。 裴莺莺去参加了复试的笔试，笔试的成绩出得很快，裴莺莺的笔试成绩排在了所有考生的第二名。今年这个学校总共录取的学生是十个，如果裴莺莺面试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被录取。 面试的那天，裴莺莺起得很早，她换上非常职业的衣服，给自己化了一个淡妆，才出门坐车。下车之后，她先在那个学校附近吃了个早餐。参加面试的人有几十个，裴莺莺觉得自己还不能掉以轻心，便在进考场准备之前，一直在心里默背自己的中英文两版本的自我介绍，还翻了下自己随身带的笔记，她自己压了一些可能会考的面试题。 在进考场之前，裴莺莺接到了季棠的电话。 “要考试了吧，好好考。” 裴莺莺笑了一下，“谢谢。” 季棠沉默了一下，才说：“我现在有点事脱不开身，但我很快就会回来了，你，等我。” 裴莺莺忍不住低下头，拿着手机的手微微握紧了一些，“我会等您的，您现在可以找下一任了。” 手机那头的呼吸似乎重了一些，裴莺莺犹豫了一下，便说：“快到我了，先不说了。” 她立刻挂断了电话。 有些东西总能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但如果这些蛛丝马迹所提醒的事实并不是你所想见到的呢？ 裴莺莺心中有了猜测，但却害怕这个猜测成真。 85.chapter85 裴莺莺面试的时候意外平静, 面对几位导师的问题, 她基本对答如流。古典文学专业的导师年纪都不轻了, 唯独有一位, 他看上去约莫三十出头，穿着双排扣灰色西装，窄瘦的脸上架着一幅银色边框眼镜。他很容易被人注意到, 原因不仅仅他是这几位导师里面最年轻的, 这位导师似乎是个混血儿。 他眼镜下的瞳色似乎是灰色的, 除此之外, 他的眼窝极深, 长睫一掀, 仿佛能碰到镜片。 这轮面试基本都是坐在主位的导师在提问, 旁边的几位导师听了裴莺莺的回答, 都有些欣赏地点点头，而唯独那一位年轻的男导师，他时不时看一下窗外，时不时看着摆在面前的纸张, 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裴莺莺。 面试结束之后, 裴莺莺就从考场走了出来。 这一轮的结果要等一周, 一周就知道她考上没有了。 考研这件事终于结束了。 裴莺莺给林书瞳发短信, 当晚她们两个聚了一面。 林书瞳一边翻烤面前的烤肉，一边跟裴莺莺说：“你现在考完研了, 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裴莺莺想了一下, “考上就去读书, 没考上的话，就去找一份稳定一点的工作吧。“ 林书瞳抬起头看她一眼，“我说的不是这个，莺莺，我是说你对你的未来，你跟……向于童也分手挺久了，现在都四月了，都快一年了，你就不考虑下找个新的。” 裴莺莺喝了一口果汁，她神情自若，“嗯，在考虑。” 林书瞳想了一下，把自己手机打开，“我未婚夫公司有一个挺不错的男生，比你大两岁，本地人，家里已经为他买好婚房了，我见过几次，感觉还挺不错的，你看看？” 她把手机伸到裴莺莺的面前，裴莺莺粗略扫过一眼，便收回了眼神，“还行。” “那我把你微信号给他？”林书瞳连忙说。 裴莺莺摇了摇头，“不用了。” 林书瞳见状便知道没戏了，她把手机收了起来，“好吧，你不喜欢就不介绍给你了，不过，莺莺，你要为自己打算打算，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不如找一个喜欢自己的。” 裴莺莺闻言笑了一下，没说话。 吃完烤肉之后，林书瞳的未婚夫来接她，林书瞳提出要送裴莺莺回去，裴莺莺拒绝不了，只好跟着上了车。林书瞳的未婚夫把车开到了裴莺莺居住的房子的小区门口，她跟他们道谢之后，便下了车，一下车，就看到季棠。 林书瞳比裴莺莺还先看到季棠，她愣了一下，就开车门下来了，“您是莺莺的姐姐吧？” 季棠本来已经走向裴莺莺了，听到林书瞳的话，又微微侧过头，他歪了下脑袋，似乎在想林书瞳是谁，片刻之后，他白皙的脸蛋上就浮现出一个很浅的笑容，“莺莺的同学？我记得你叫林书瞳，对吗？” 林书瞳点点头，她笑着说：“没想到几年没见，姐姐还记得我。” 季棠勾了下唇，狐眼波光潋滟，裴莺莺一看，便走到了季棠的面前，挡住他看林书瞳的视线。她总觉得季棠这样看人的时候在打歪主意，她不想林书瞳被季棠盯上。 因为林书瞳在，裴莺莺只能换了对季棠的语气，“姐姐，我们回去吧，书瞳她明天还要上班，你们有机会的话，下次再聊吧。”她又转过头对林书瞳说，“书瞳，你还要上班，先走吧。” “啊，好的，那姐姐再见，莺莺，下次我们再约啊。”林书瞳对裴莺莺挥了挥手，才坐上了车。等车开走之后，裴莺莺立刻往后退了一步，“对不起，我同学不知道我的事，所以我才……” “没关系，很久没听你喊姐姐，我挺开心的。”季棠低声说，他垂着眸看着面前的裴莺莺，路灯下，他的脸依旧精致美丽，乌眉红唇，五官像是被造物主精心雕琢出来的一般。裴莺莺早知道他的美貌，并且在几年后成功产生了免疫力。她听着季棠的话，沉默一瞬，便说：“我有些累了，想上去洗澡了。” 她记得早上的时候季棠给她打了电话，明明说暂时回不来，但没想到晚上便出现在她的面前了。不知道季棠这两个月是去忙什么了，但裴莺莺发现他似乎跟之前又有些变化了。 这个变化在一天后更明显地出现了。 裴莺莺发现季棠似乎无时无刻都在用他那张漂亮脸蛋在她的面前晃，裴莺莺去培训机构上班，他跟着一起去，不过一个早上的时候，培训机构的小朋友下了课就全部围在他那里，喊都喊不走，那些小朋友都一口一个漂亮姐姐，而培训机构的负责人看到这一幕居然也不请季棠离开，还问裴莺莺，季棠愿不愿意在这里上班，工资让季棠提。 裴莺莺直接回绝了。 季棠的钱多得不知道可以买下多少家这样的培训机构了。 她好不容易下班，季棠就跟着她一起下班回家，坐公交车的时候，无数绅士想给季棠让座，其中还有一位中学生。 第二天，季棠又要跟着裴莺莺去上班的时候，裴莺莺忍不住给他递上了口罩和墨镜。 季棠扫了一眼，“这是什么？” “麻烦您戴上吧。”裴莺莺无奈地说。 季棠有些不大开心地皱起眉，“为什么？” 因为她不想再被比她小十岁的男孩子让座了，但这个话没有办法直接跟季棠说，裴莺莺只好委婉地说：“如果您什么装饰都不戴的，我会有点苦恼。” 不知道季棠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然后眨了下眼，“好吧，那我就勉强戴戴吧。” 因为考研已经结束，裴莺莺不免开始催促季棠找下一任的事情，但每次裴莺莺提起的时候，季棠没说几句就岔开了话题。 一周的时间飞快就过去了，学校研究生官网公布考上的学生名单，裴莺莺在名单的第一个。 她查了自己的面试分数，是被录取的学生里最高的。 而她的导师是钟祈蕴，是那日戴银框眼镜的年轻男人。 86.chapter86 十个被录取的学生里, 只有裴莺莺一个人被分到了钟祈蕴那里。 因为被录取了, 裴莺莺便开始忙碌自己的本科毕业的事情了。五月底她交了论文, 进行了答辩, 六月初，裴莺莺拍了毕业照，拿了学.历.证.书和毕业证。 从学校离开的那天, 她走到校门口的时候, 忍不住停了下来。四年前刚入校的那天仿佛历历在目, 而四年时间居然这么快就过去了。 “莺莺。”正在裴莺莺看着校门出神的时候, 后面传来了一个她很熟悉的声音。 她转过头, 就看到了季棠。 他带着墨镜, 冷白的脸蛋在夏日的阳光下似乎发着光, 他穿了一件白色棉质t恤, 下身是一条浅灰色的牛仔裤，一头长发被他梳了起来，露出修长白皙如天鹅颈般的脖子，看起来拥有着一种利落的美感。从他旁边的经过的人, 无论男女都忍不住多往季棠身上看几眼, 而季棠的目光则是始终盯着前面的裴莺莺。 裴莺莺看着季棠, 也许是天气太好,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才走过去。 “您怎么来了？”裴莺莺轻声说。 季棠把墨镜往下拉了一点, 眼神似乎并不开心, “你没跟我说你今天毕业了, 我还想跟你拍照呢！” 裴莺莺唔了一声，她往旁边看了看，就喊住了一个女生，“同学，不好意思，请问您能帮我们两个拍张照吗？” 那女生点了下头，“好啊。”她接过了裴莺莺递过来的手机。 裴莺莺见那女生已经抬起手似乎要拍了，便连忙拉过季棠，让他跟自己站在一起。季棠看了裴莺莺一眼，唇角微翘，而裴莺莺瞥见他的眼神，立刻低声说：“看前面！” 季棠轻咳一声，把视线看向了前方。 “好啦！”女生把手机还给裴莺莺，“我拍了好几张，感觉都挺好的，你们两个太上镜，脸都好小一张啊。” 裴莺莺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谢谢您。” “没关系。”女生摆摆手，“那我走啦。” 那女生离开之后，季棠就在旁边说：“给我看下照片。” 裴莺莺看他一眼，把手机收了起来，“不行。” “为什么？”季棠皱了下眉。 裴莺莺直接往前走了，“因为是我的手机。” 季棠呆了一下，见裴莺莺快走远了，才连忙追了上去。 …… 裴莺莺最近在考虑换房的事情了，因为睡觉问题。裴莺莺觉得自己要疯了，她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好好的，但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季棠的怀里，甚至脸还在埋在他胸口处的，腿上缠绕着一条蛇尾，虽然夏天跟季棠睡在一起冰冰凉凉很舒服，但不代表她喜欢这样的生活。有时候她会逼季棠变回小白蛇的形态，但他晚上睡觉的时候是变了，但第二天她睁开眼的时候，还是一样的，他又变成了人身蛇尾的样子，而她睡在他的怀里。 裴莺莺无奈之下就去睡沙发，但睡沙发也没有什么用，因为第二天睁开眼还是一样的，她躺在床上，旁边睡着一只蛇妖。 裴莺莺还在培训机构上班，只是从全职改为了兼职，因为工资会更高一点。她带季棠去上了几天班，就不愿意再带季棠去了，因为季棠实在是太招眼了，裴莺莺一开始只要自己拒绝一些男同事的示好，现在还要拒绝一堆家长的示好，那些家长纷纷表示自己家中有适龄好男儿，希望能跟季棠认识认识，甚至还有单身离异的男家长，直接让自己的孩子抱一捧玫瑰花送给季棠的。 裴莺莺觉得这完全影响到她的正常工作了，不得不跟季棠商量，让他还是留在家里，但季棠不愿意。 “不行，我必须要跟你一起上班，要不然你就别上班，反正又不是没有……”后面的话被他吞了回去，他有些懊恼地皱了下眉，但裴莺莺的反应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激烈，反而非常平静。 “我要赚学费，还要还您的钱，所以必须工作，您现在已经影响到我正常上班了。”她试图跟季棠讲理。 季棠狐眼睁大了些，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你嫌弃我？！” 裴莺莺一噎，“不是……” 季棠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冷笑一声，“我现在就把那个破培训机构买下来，你就可以一个人在里面上班了，这样行了吧。” 裴莺莺无奈地叹了口气，“您能好好听我说话吗？” 为什么觉得季棠越来越幼稚了？应该只是错觉吧。 感觉原来的季棠似乎已经不见了，在她面前的这个季棠只是一个幼稚大王。 裴莺莺很无奈，甚至有点烦。 最后经过长达两小时的协商，季棠退了一步，他表示不接受不跟裴莺莺一起去上班，但他可以不以人形出现。他变成了裴莺莺手上的一串蛇形银手镯，大抵因为是季棠变的，那手镯十分精致，连鳞片都看得清清楚楚。裴莺莺戴着手镯去上班的时候，引起了一个女同事的注意。 “哇，你这手镯太好看了吧，有链接吗？我也想买一只，真漂亮。”女同事说着就想伸手去摸，裴莺莺眼尖地发现手镯的蛇.头似乎动了一下，连忙往旁边躲了一下。季棠讨厌陌生人，更别提被陌生人摸了，她不想自己这位同事被咬。 “我这是……地边摊买的。”裴莺莺话音刚落，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什么东西轻轻扫了一下，似乎是手镯上的蛇尾，看来季棠不太满意她这个说法。 “地边摊？看起来不像啊。”女同事见裴莺莺有点躲她的样子，脸色微微变了一下，态度冷淡了许多，“你不愿意告诉我就算了，干嘛还撒谎啊，裴老师。” 裴莺莺只笑不语，那女同事轻哼了一声便转身走了。 她离开之后，裴莺莺才抬起手看了下手镯，只见方才蛇头只是靠着蛇尾，现在已经变成了蛇头压在了蛇尾上面，而且银手镯还变了颜色，似乎变粉了。 晚上回去的时候，裴莺莺的邮箱收到了一封邮件，发信人是她的导师钟祈蕴。 自从公布导师之后，她就给钟祈蕴在官网发布的联系方式发了一封邮件，但对方一直没有回复她，甚至读都没有读。裴莺莺看到是导师发的，便立刻点开了，一点开，她的肩膀上就压了一个脑袋。 “这是什么？” 裴莺莺往旁边躲了一下，她目光依旧放在电脑上，“我导师发的，说让我在开学之前把他列的书单上的书全部读完。” 季棠脑袋也往旁边挪了一下，继续压在裴莺莺的肩膀上，他看着发信人的名字，眼神微微变了，“钟祈蕴？” 裴莺莺愣了一下，“嗯？你认识吗？” 她觉得季棠的语气似乎有些奇怪。 季棠直起腰，过了一会，他才说：“认识，他就是下一任。” 裴莺莺直到这一天才知道，季棠的男朋友都是早就定好的了，他只要见到对方的名字或者见到对方本人，便能认出那个人，但裴莺莺没想到这一次居然那么巧，是她的导师。 裴莺莺有些头疼了，不知道能不能申请换导师，不换导师的话，她要怎么一边学习一边勾引自己的导师呢？ 哎。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比起裴莺莺的郁闷，季棠似乎更郁闷，他自从看到钟祁蕴的名字之后，脸色就一直是黑的，晚上睡觉的是也不抱着裴莺莺睡了，自己变成原形圈成了一团，仿佛在生闷气。 87.chapter87 钟祈蕴发过来的书单有几本在网上搜不到, 裴莺莺就决定在休假的时候去帝都最大的书店去找一找。季棠自那天看到钟祈蕴的名字之后, 几天都是黑着一张脸，裴莺莺想了下, 觉得季棠可能也在烦恼，烦恼自己又要跟一个男人谈恋爱。 不知道给他下诅咒的人为什么要这样子, 是有多大的恨啊？ 裴莺莺出发去书店的时候，季棠也跟了过去，他本想以人形跟着裴莺莺一起过去, 但被裴莺莺拒绝了，便退而求其次，继续变成裴莺莺手上的银手镯了。裴莺莺自从觉得季棠变成手镯, 她出行方便多了，便更愿意让季棠变成手镯了。 帝都这一家最大的书店总共有四层，其中三层是书, 地下一层是影碟、音乐cd之类。每层的书都是根据书的内容分类放置，比如一楼是当代文学，二楼是现代文学, 而三楼则是裴莺莺所需要的古典文学，其中三楼又分为两大快，东侧为外国古典文学, 西侧则是放着中国古典文学。 裴莺莺在西侧的书架那边找她需要的书，比起一楼和二楼的人, 三楼的客人明显少了许多。古典文学有一部分的书都是竖排文字, 读起来非常晦涩, 所以一般只有对古典文学有着深厚兴趣的才会来购买。 她将她要找的书写在了手机便签里，总共五本。她先从明清时期的书架那边走，在走到快末尾的时候，她终于发现了她要找了那一本，正要伸手去拿，却看到旁边也伸出了一只手。裴莺莺不由转头看了一眼，却看见了她的导师。 钟祈蕴今天打扮得很休闲，比起上次面试的时候，宽大的黑色t恤，浅白色的牛仔裤，他还戴了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因为看到有人跟自己选了一本书，钟祈蕴微微抬起眼，银色边框下的灰色眼睛淡漠地扫了裴莺莺一眼。 “钟老师。”裴莺莺连忙收回了手。 钟祈蕴轻轻嗯了一声，他把书抽了出来，递给了裴莺莺，“我的书单里有几本书不好找，我今天过来是想找出来给你邮过去，既然你自己来了，那剩下的书你自己找吧。” 裴莺莺愣了一下，“钟老师记得我？” 钟祈蕴抬起手，用中指推了下眼镜，而他抬起手，将手背完全暴露在裴莺莺面前的时候，裴莺莺发现他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 她不由愣住了，钟祈蕴结婚了吗？那怎么会成为季棠的下一任男朋友？ “你是我今年收的唯一一个学生，我看过你的资料了。”他声音低沉磁性。 “啊，原来是这样。”裴莺莺回过神，尴尬地笑了一下，“我还以为老师在面试的时候记得我呢。” 钟祈蕴闻言似乎勾了下唇，但他很快就扭开脸，所以裴莺莺无法判断他到底有没有笑。 “我走了，你慢慢找吧。” 钟祈蕴离开之后，裴莺莺就感觉到自己左手手腕的内侧被轻轻咬了一口，很轻的力度，几乎是拿牙齿碰触了一下，但裴莺莺还是注意到了，她皱着眉低下头，果然看到她手腕上的那条蛇正不安分地动着。 这里是外面，虽然客人很少，但万一被人看到她手上的手镯会动，肯定会被吓到了。 想到这里，裴莺莺不禁说：“您再动，我就把您放进包包里了，再拉上拉链。” 她的话刚落，手上的蛇立刻不动了。 裴莺莺把书放进提着的篮子里，神情有些恍惚，她还想着钟祈蕴无名指上的戒指的事。一般来说，只有结婚的人才会在无名指上戴婚戒，他戴的手还是左手，而且那枚戒指看起来很普通，并不像是为了好看而戴的。 她忍不住咬了下唇，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 裴莺莺一回到家，季棠就变回了人形，他黑着脸看着裴莺莺，还未说话，就被对方先抢了白。 “钟祈蕴结婚了吗？” 季棠顿了一下，“我怎么知道。” “他是您的下一任男朋友，您都不知道他有没有结婚？”裴莺莺皱了下眉，“如果他结婚了，那怎么能成为您的男朋友？” 季棠轻轻哼了一声，坐到了沙发上。他撩了下眼皮子，懒洋洋地说：“如果结婚了，就等他离婚再说吧。” “不行！”裴莺莺立刻反驳了，“如果他结婚了，那怎么能破坏他的婚姻呢？” “没说要破坏他婚姻，只是慢慢等，等他离婚。”季棠说。 裴莺莺抿了下唇，“可是如果他几十年之后再离婚呢？” “那就等几十年。” 裴莺莺听着季棠的话，有些无奈地摇了下头，“那我可能没办法帮您解除诅咒了，那时候不知道我还活着没有，就算活着，也是一个老太太了，老太太再去勾引一个男人，应该不会成功的吧。” 她说完便拿衣服去洗澡了，季棠被留在客厅，表情却渐渐变了，等裴莺莺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发现季棠不见了，而她的桌子上多了一张纸条。 季棠说他要离开几天，让她这几天好好照顾自己。 裴莺莺看着纸上的字，想的第一件事是她今晚终于可以一个人睡了。 虽然渐渐习惯蛇尾卷着自己的小腿，但季棠实在是太重了，哪怕是他的一小截蛇尾，她还是喜欢且愿意一个人睡。 几天之后，季棠回来了。 他这次回来似乎情绪低落了许多，也没有缠着要跟裴莺莺去上班，一条蛇天天宅在家里，裴莺莺不知道他每天在做什么，反正一直捧着手机的，甚至洗澡还要带手机进去。有一天裴莺莺敷完面膜，一边看韩剧一边往浴室走，准备洗掉脸上的面膜，浴室的门是半关着的，她以为季棠在房间，便没想那么多，直接推门进去，一进去就看到浴缸里的季棠。 他躺在浴缸里，蛇尾巴尖卷着手机举在半空。 因为听到了动静，季棠缓缓地转过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呆住的裴莺莺。 他本来还眯着的狐眼渐渐瞪圆了，看起来莫名有几分可爱，他眨了下眼，手机噗通一声掉进了浴缸里。 “我什么都没看到！”裴莺莺连忙往外退。 “我没看什么。”季棠有些紧张地说。 一人一蛇都很慌张，谁都没有注意到对方说了什么。 裴莺莺从浴室退出来，一张脸红得不行，她手足无措地在客厅绕了几圈，才反应过来自己一开始要做的什么，最后她在厨房的洗碗池那里把脸上的面膜给冲干净了。等裴莺莺坐在房间擦脸的时候，季棠从外进来。他穿着墨绿色浴袍，他平日都是虚虚地系着腰带，今日倒是把腰带系紧了，原先露出来的胸膛也被布料遮得严严实实。 裴莺莺看他一眼，不知想到什么，脸再度红了起来。 季棠没看裴莺莺，径直走到床边直接坐下了。 裴莺莺从镜子里偷看了对方一下，发现季棠是坐在床边盯着她的，便连忙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现，她磨磨蹭蹭地擦脸，护肤程序一道又一道，只不过脸上的温度一直没有下去过。拖到不能拖的时候，她只好站起来往床边走，季棠还坐在床边，见到她过来了，便往旁边挪了一下位置。 “你怎么……还不睡？”裴莺莺走到床边，见季棠还坐着，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 季棠抬头看着站在床边的裴莺莺，他目光灼灼，一双狐眼看她时波光潋滟，竟透出几分媚意。被这种眼神注视的裴莺莺莫名心惊了一下，她突然想起自己在大学的时候读过许多乱七八糟的书，其中有一本就是明末清初的一个秀才写的，他写自己在读书的时候偶遇了一只蛇妖，那蛇妖生得极美，尤其是那一双媚眼，望人一眼，那人便酥了。 裴莺莺看的时候并没有多大感觉，毕竟古代的穷秀才都有一种美好的幻想，要么幻想自己跟闺阁小姐相恋，要么幻想自己跟痴情女妖相恋，他们靠着一支笔实现自己现实生活中没有办法实现的事。 但裴莺莺今夜看着季棠，却突然觉得那个秀才写的也不全然是假话，毕竟这蛇妖倒真是惑人心魄的，只不过秀才笔下的是女蛇妖，原来这男蛇妖看人也是了不得。 “莺莺。”季棠的声音很低，“今晚……” 裴莺莺眼神往旁边看去，放在身侧的手动了动，“今晚挺晚了，不如早点睡吧。”她说完，就准备爬到床上去，平时她都是睡在里面，季棠睡在外面。 正在她准备爬到床的内侧时，她的腰上突然多了一只手。 随后季棠的脸凑到她的肩膀处，那瞬间，裴莺莺嗅到了浓烈的玫瑰花香，这香味是从季棠身上传来了。他浑身宛如无骨，脑袋轻轻压在裴莺莺的肩膀处，在暖黄色的床头灯光下，他的五官更显精致，乌眉红唇，星眸琼鼻。季棠搂住裴莺莺，虽然他是盯着她看的，目光却有几分闪烁，甚至喉结还非常明显地动了一下。 “莺莺，那个……我们蛇呢，其实是有……发.情.期的。” 他说完，喉结又动了一下。 88.chapter88 发.情.期？ 裴莺莺愣了一下, 她先是用已经近乎宕机的大脑思考了下季棠方才说的话是不是自己幻听了, 再思考了下蛇妖也跟动物一样有发.情.期吗？如果有，那现在季棠是在跟她求欢吗？ 裴莺莺反应过来的时候, 季棠的脸蛋越发凑近了，他眼神近乎缠绵地盯着裴莺莺看, 眼底还带着一分小心翼翼。裴莺莺抿了下唇，往后面躲去，边躲边说：“这种情况是不是要联系慧姨呢？”她回答的时候很紧张, 有些害怕季棠乱来。 季棠听到慧姨的名字，立刻皱了下眉。这张床是季棠定的，有两米二, 下床的地方被季棠挡住了，裴莺莺只好往床里面缩，可是床是靠着墙的, 她也退不到哪里去。 而季棠跪趴在床上，慢慢地向裴莺莺这边爬来，等爬到裴莺莺跟前的时候, 他的腿幻化成了莹白色的蛇尾，在暖黄色的灯光下犹如用美玉雕刻出来的一般。 “喊他没有用的，我是雄的, 他也是雄的。”季棠轻声说。 裴莺莺见他越来越近，忍不住伸出手抵在了他的胸膛处。 “那个……我……” 裴莺莺本来就应该不小心看了季棠的裸.体而脸红, 现在对方居然还向她求.欢, 她觉得自己疯了, 不对，是季棠疯了，她是人，季棠是蛇，不仅物种不同，还有生殖隔离，他发.情也该跟一条蛇去发.情，怎么会跟自己呢？ 裴莺莺虽然觉得自己对季棠已经生出了免疫，但看到此时的季棠，却依旧被对方的皮相所惑。 他的长发披散下来，衬得一张脸几乎只有巴掌大，且变成了半人半蛇的状态，他的面容变得更加妖异，眼睛变成了琥珀色的竖瞳，眼角泛红，像是用桃花碾碎了，将花汁涂在了上面，一张唇更是嫣红如血，而他说话的时候，裴莺莺还看到他门牙旁边的两颗小小的尖牙。 他是惑人的妖，皮囊之美足以让人忽略他的危险。 往往越美的东西也是越危险的东西。 可芸芸众生，谁又躲过妖的诱惑？ 裴莺莺紧张得咳了一声，她无比后悔自己方才看韩剧看得太认真闯进了季棠的浴室，是她的这个乌龙事件导致季棠跟她求.欢吗？ “要不，我给你找条蛇？”她话刚落，就看到季棠不满意地龇了下牙，他龇完他的小尖牙还用蛇尾巴尖轻轻地在裴莺莺的足背上扫了一下。 “你让我去跟没有开智的普通蛇交.配吗？”他竖瞳的瞳孔变细了，都快拉成了一条直线。 “不是！”裴莺莺在他彻底生气之前立刻改口了，“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什么，要不……” 裴莺莺知道人有需求的时候可以看片，那蛇呢？ “要不我帮你下动物世界看吧？”裴莺莺一本正经地说，“我觉得讲还可以了，我帮你找你们的特辑，应该有蛇的……”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只蛇妖扑倒了。 季棠压着她，方才还泛着桃花红的脸此时跟锅底颜色差不多，他俯视着被他压在身下的女孩，低吼着说：“我不要其他蛇，也不要看什么动物世界，我要的人是你！” 他说完就紧紧地抿住了唇，而裴莺莺已经完全愣住了。 纵使她原先有过猜测，但在季棠明说之前，那都是猜测，猜测不能当真。她不是傻子，当然想过季棠为什么三年后还来找她，而且这三年不找另外一个女孩帮他完成任务，她想过季棠是不是因为喜欢她所以才会三年后还来找她，但喜欢这个可能性太低了，也太不好了，她宁可对方只是觉得好玩或者因为其他旁的原因。 可是现在季棠亲口说出来了。 他为什么等三年的原因，是因为他喜欢她。 可是被季棠喜欢是一件好事吗？ 季棠的蛇尾重新变成了人腿，他从裴莺莺身上爬了起来，眼神第一次那么回避裴莺莺的视线，他下了床，走出了房间。而床上的裴莺莺还保持着被季棠扑倒时的姿势，夜风从窗户里轻柔地吹了进来，落在她裸.露的小腿上，像是夏夜在她的小腿上盖上一层冰冰冷冷的纱。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看了下被关上的房门，犹豫了下，还是起身走了出去。 客厅里。 季棠坐在窗台上，他单腿踩着窗台，另外一条腿踩着地板，长发被胡乱地扎在脑后，而他手指上的香烟发着萤火虫的光芒。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映入他的眼帘，星辰坠入他的眼眸里，最后都失去了踪迹。 他吐出一个雾白色烟圈，看着烟圈在半空中慢慢地散去。 那瞬间，裴莺莺仿佛觉得自己看见了对方身上的烦闷，那些烦闷犹如无形的枷锁，把季棠困在此地。 他明明是最恣意妄为的妖。 行事乖张，全按个人喜好，玩弄人心，是他最擅长的本事，可他此时却只能在这里抽烟。 也许慧姨说的是对的，季棠真的很可怜，明明都要化龙了，却被人诅咒，被困凡世间。众生皆被他皮囊所惑，谁又知道这幅皮囊之下是一条蛇，而知道后，还会爱他吗？ 即使是裴莺莺，她觉得自己都没有那么伟大。 去接受一条蛇的喜欢，需要多大的勇气，而且季棠还不是普通的蛇，她的寿命只是几十年，对于永生的妖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罢了。 “季棠。”裴莺莺喊了季棠一眼。 他听到了，却没有回头。 “我不想骗你，我……还没有忘记向于童，虽然我跟他已经分手了，但我还很喜欢他。”裴莺莺说这话的时候，放在身后的手猛地攥紧了，因为撒谎，她指甲几乎嵌进了肉里。 季棠手里的香烟微微一颤，火星落在他的手上，隐隐灼热的疼痛让他皱了下眉。等他转过头的时候，裴莺莺已经回房了。 这一夜，季棠一直没有回房，而裴莺莺躺在床上，一直没有睡着了，等窗外天色微凉，她才勉强睡去，等醒来的时候，房子里已经没有了季棠。 89.chapter89 季棠这一离开, 裴莺莺直到开学都没有再看到他。 开学之后, 裴莺莺打包了自己行李搬到了学校的研究生宿舍，研究生宿舍是双人间, 跟裴莺莺住在一起的女生是现当代文学专业的，叫窦迎白。窦迎白比裴莺莺大两岁, 她是上了班又辞职考研的，她在帝都有男朋友，虽然住在宿舍里, 但她几乎一周只回来住一晚，就是周日的晚上，因为周一的早上有早课。 研究生的生活比裴莺莺想象要轻松一点点, 尤其跟考研那段时间相比。她的导师钟祈蕴是校内的风云导师，只要别人知道她是钟祈蕴的学生，眼神就立刻变了。 “你是钟老师带的弟子啊？钟老师平时怎么样啊？”那些女生对钟祈蕴都很感兴趣。 但裴莺莺没什么能回答的, 因为开学那么久，她就见了钟祈蕴一面。钟祈蕴很忙，经常飞来飞去, 国内国外到处有会要开，裴莺莺见到更多的人是她的大师姐，也就是研三的符觅文。 符觅文长得很漂亮, 笑起来斯斯文文，她经常会给裴莺莺布置一些任务, 说是钟祈蕴布置下来的。因为考研生活并不忙碌, 裴莺莺就又开始物色兼职, 最后在学校附近的一家舞蹈培训机构上班。 她一边上课一边做兼职，直到近九月底，她接到了一个电话。 “裴莺莺吗？”电话那边传来了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 裴莺莺愣了一下，她没有听出电话那边的人是谁，“我是，请问您是？” “钟祈蕴。”那人淡淡地道。 裴莺莺本来上完舞蹈课累瘫了，是歪着坐在椅子上的，发现是钟祈蕴的电话，虽然对方看不到，但她还是立刻坐直了身体，“钟老师好。” 钟祈蕴似乎笑了一声，“我听觅文说，你最近还在忙兼职，忙得过来吗？” “忙得过来，忙得过来。”裴莺莺觉得有些尴尬，钟祈蕴会不会觉得她对学业不上心啊，不过钟祈蕴到底结婚没有？她曾经问过大师姐符觅文，可是她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回答这个问题。 裴莺莺怕符觅文认为自己对钟祈蕴存在想法，虽然她的确要做一些事，但她还是不好意思再问了。 “现在来我的办公室一趟吧。”钟祈蕴说。 “好的。”裴莺莺答完，钟祈蕴就挂断了电话。 裴莺莺看了下时间，现在是晚上八点，前几天符觅文在钟祈蕴学生的小群里说钟祈蕴去香港了，刚几日回来，想来今天是刚回来，刚回来就打电话找她，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裴莺莺快速地洗了个澡，换了衣服就出发去钟祈蕴的办公室。钟祈蕴的办公室在文学院教务楼的五楼尽头，因为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结婚，裴莺莺今天穿得非常保守，甚至都没有化妆，素面朝天地去了。 等她到了钟祈蕴的办公室门口，发现门是微微阖着的，她想了下，先敲了下门。 “进。”里面传来钟祈蕴的声音。 裴莺莺推开门，发现钟祈蕴正坐在办公桌后面，他今天穿了一件藏青色衬衣，头发有些湿润，额发垂落，没有戴眼镜的他看上去年轻了不少。见到裴莺莺进来，他挑了下眉，示意对方在他面前的椅子坐下。 “我这段时间都很忙，有点忽视你了。”钟祈蕴翻了下他面前的纸，“我看了下你这个月写的一些读后感，还可以。这是新的书单，两个月时间读完。” 他把一张纸递了过去。 裴莺莺连忙接了过来。 钟祈蕴抬头，用灰色的眼睛看了她一眼，“我没戴眼睛，你很不习惯？” “不是。”裴莺莺摇了摇头，想了下，她补充了一句，“钟老师戴眼镜和不戴眼镜都一样帅。” “帅？你是第一个在我面前这样说的人。”钟祈蕴突然笑了一下。 裴莺莺有些傻眼了，不对吧，在她面前说钟祈蕴长得帅的人很多啊，没有几十也有十几个了吧，怎么她会是第一个？ 钟祈蕴不知道是不是猜出裴莺莺的想法，失笑地说了一句，“没人敢在我面前说我帅。” “对不起，钟老师。”裴莺莺说完就低下了头。 “没事，我的学生少，我又很忙，他们在我面前都不敢怎么说话，有一个像你这样敢说真话的学生挺不错的。” 裴莺莺没想到钟祈蕴还会开玩笑，她突然觉得今晚的钟祈蕴跟她之前见的不太一样，之前见的钟祈蕴都是冷淡的，尤其是在很多人面前的时候，她上次见他是开导师学生的小会，钟祈蕴的学生都来了，他说话非常冷淡，学生在他面前都不敢怎么吭声，连符觅文也不例外。 “对了，你姐姐是季棠？”钟祈蕴突然说。 裴莺莺吓了一跳，“钟老师怎么知道的？” “她跟我说的，我去香港开会的时候认识了你姐姐。”钟祈蕴顿了一下，“在聊天的时候，她跟我说她的妹妹在我们学校读书，还提到了你的名字，我本来想会不会是同名同姓，但原来就是你。” 季棠去了香港？ 这应该并不是一场偶遇，他去香港就是为了钟祈蕴吧。 裴莺莺突然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她其实有担心季棠失踪的这几个月去做什么了，但原来他只是在想怎么攻略钟祈蕴而已。这种不舒服的想法一出现，裴莺莺被自己吓了一跳。 她为什么要感到不舒服？ 季棠去找钟祈蕴明明是理所应当的事，他需要解除诅咒，就必须先成为钟祈蕴的女朋友。 “原来是这样，没想到钟老师还能跟我姐姐遇上，太巧了。”裴莺莺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 钟祈蕴勾了下唇角，本来就有混血基因的他笑起来的时候，灰色眼睛看起来更深邃了，“不仅仅如此，我爱上你姐姐了，现在我们已经是男女朋友关系，她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但是我想你有权利知道这件事，所以我希望你平时把我当成导师，但私底下可以不用那么生疏。” …… 裴莺莺从钟祈蕴的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脑袋已经变成浆糊了，季棠已经成为钟祈蕴的女友了，可是她现在还没有弄清楚钟祈蕴到底结婚没有，她刚刚特意看了一下钟祈蕴的手，他还是戴着戒指的。 钟祈蕴应该没有结婚吧，否则不会那么光明正大地跟她说他和季棠恋爱了。 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季棠跟钟祈蕴在一起了，意味着她也要对钟祈蕴下手了。 勾引自己的导师？ 简直是世上再荒诞不过的事了。 可是她都认识一个蛇妖，世上最荒诞的事她都经历过了。 虽然勾引钟祈蕴很难，但她必须要去做，不仅仅是为了她给的承诺，还因为季棠。她希望他可以活得开心一点，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帮他接触诅咒，让他离开这里，不用再跟男人谈恋爱。 裴莺莺把钟祈蕴打电话给她的号码存了下来，这个号码应该是钟祈蕴的私人号码，他平时联系学生都是用群或者办公室的电话，存下这个号码以后肯定是有用处的。 她回宿舍的时候碰到她的室友窦迎白，窦迎白很开心地跟她打了声招呼，便拿着明天上课要用的书走了。裴莺莺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把钟祈蕴给她的书单一个个输进电脑里，然后下单。做完这一切她又去洗了个澡，方才在外面走了一圈，出了点汗。 洗完澡，裴莺莺就关了宿舍灯，只留着一盏床头灯，她坐在床上，准备看一会电视剧，电视剧的开头曲刚放，她就听到窗户被推开的声音。 裴莺莺连忙关了电视剧，把脑袋从蚊帐里探了出去。门口旁边的窗户开着的，不过走廊的灯也是黑的，她拿手电筒照了一下，没看到有人，正在裴莺莺感到奇怪的事，突然有个人影出现在她的床边，吓得她直接尖叫了一声。 叫完，她就自己捂住了唇，因为她认出来人了。 是季棠。 季棠从洗手台那边窗户进来的，她住在七楼，也不知道季棠是怎么爬上来的，更不知道他爬上来的时候，有没有被人看见。 “你……你怎么来了？”裴莺莺被吓得都忘了跟季棠说尊称。 季棠冷飕飕地看她一眼，便自顾自地爬上床，“我困了，要睡觉。” “等等。”裴莺莺连忙挡住他，“你洗澡没有？” 季棠：“……” 最后季棠在裴莺莺的宿舍洗了一个澡，他没有换洗的衣服，裴莺莺找了一件她最大的t恤和睡裤给季棠，季棠倒是一点都不觉得难为情，洗完澡就穿上了，只是穿之前还问裴莺莺有内裤给他穿没有。裴莺莺脸又红又黑，突然想炖蛇羹了。 洗香香的季棠在裴莺莺许可之下爬上她的床，他一躺在床上就打了个哈欠，仿佛真的很困。 裴莺莺坐在床边看着他，“您这段时间去哪了？” 季棠把脸蹭了下裴莺莺的枕头，没回答裴莺莺问题，反而说了一句话，“好香啊。” 裴莺莺咳了一声，等她再想问的时候，发现季棠已经睡着了。他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恬静的睡容让他此时看起来就像个天使。裴莺莺坐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只好关了床头灯，也躺下睡觉了，她快睡着的时候，旁边伸出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 “莺莺。”季棠声音很低。 裴莺莺心莫名一抖，她背对着他，不说话。 季棠又低低唤了她一声，裴莺莺无法，只好回了一句，“嗯？” 他把脸蹭了下裴莺莺的脖子，声音带着委屈，“真空睡睡不着。” 裴莺莺：“……” 打蛇的话会不会被动物保护协会捉起来？ 90.chapter90 裴莺莺属于睡得早的, 窗户外传进来女生聊天还有洗衣服的声音。谁都不知道她床上藏了一只蛇妖。 “您变成原形吧。”裴莺莺忍了一会才轻声说。 季棠黏黏糊糊地凑在她身后, 冰冷的唇压在她的耳朵上, “原形？你要半人半蛇还是全蛇？” 他说这话的时候压低了声线，并且用了是男声，那低沉暧昧的声音仿佛是在裴莺莺耳边问：“客人您好, 蛇羹你是要五分熟还是全熟？” 裴莺莺动了一下，想把季棠甩开, 但没有成功，她只好说：“全蛇吧。” “全蛇？可是我最近妖力受损, 没有办法缩小了，要是变成全蛇, 你的床上放不下我，怎么办？”他说完又搂紧了些, 裴莺莺觉得自己快呼吸不过来了，有些无奈地动手去扯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你别抱那么紧, 季棠！” 季棠松了一些，但身体还是紧紧地贴着裴莺莺，他在她耳边轻语，“莺莺。” 不过是两个字，被他念得缠绵悱恻, 裴莺莺心猛地一颤。她看着床外, 月光从窗户那里照进来, 落了纯白的光辉在她的床前。 “那您还是变成半人半蛇吧。”她说。 几乎是她话刚落, 后面的人就有了动作。 裴莺莺看着一只修长苍白的手把她的t恤和睡裤直接丢到了桌子前的凳子上，而她的小腿也缠上了冰冰冷冷的东西，她知道那是什么，只是在那东西越发往上游走的时候，裴莺莺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把，她挑着尾巴尖掐的，下了大力气，果然听到说身后的人倒吸一口冷气。 “莺莺，你变坏了！” 他带着委屈的语气控诉她。 裴莺莺轻哼一声，“您自己作的，不是说困吗？又拿蛇尾缠我做什么？” 季棠不满地说：“你床那么小，我尾巴没地方放，只能放你身上了，要不然你睡我身上？” “您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您还是离开这里吧。”裴莺莺冷着声音说，他失踪几个月，然后突然出现吓自己，现在还有诸多不满，她还没生气他吓她的事呢。 “你生气了。”季棠笃定地说。 裴莺莺一惊，突然想起季棠是可以读心的。 “你不要生气，我离开几个月是因为我的发.情.期，现在我发.情.期过了，我就来找你了。”季棠说着，微微抬起了头，他的长发垂落在裴莺莺的脖子上，琥珀色的竖瞳轻轻眨了一下。裴莺莺抿紧了唇，过了好一会，她才转头看着对方。季棠会读心，那么她几个月前撒的谎，他定也是知道那是假话的，可是他没有揭穿，哪怕是此时此刻，她在想什么，他都知道到一清二楚。 “您……”她的话才说一个字，季棠冰凉的食指压在了她的唇上。 “还有半个小时就是你的生日了。”他轻声说，“我之前一直没有陪你过过生日，这次给我一次机会吧。” 裴莺莺睫毛微微一颤，她的长卷发落在枕头上，如黑色的绸缎，她由着季棠的手轻轻穿过她的长发，最后停在她的脸上。他俯下头，当两张脸只间隔几厘米的时候，他突然笑了，很淡的一个笑。 随后，他抱住了裴莺莺。 两个人都没说话，等着时间的慢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季棠突然说。 “莺莺，生日快乐。”他抬起了手，而那瞬间裴莺莺竟在她的宿舍里看到了一屋子的萤火虫，那些萤火虫散发着淡淡的光，在黑夜中舞动着。她看得失神了，这样的景象她只在动漫里看到过。季棠的手在空中慢慢地挥动着，他的手指修长苍白，骨肉匀称，萤火虫随着他的手指的舞动而舞动。裴莺莺几乎不愿意眨眼，怕眨眼眼前的一幕就消失不见了。萤火虫尾巴上的光照亮了整间宿舍，她已经无心去思考这一幕会不会被人发现了。 季棠轻轻拉住了裴莺莺的手，“来，你试一试。” 裴莺莺手指微缩了一下，而随后她便试着像季棠一样，手在半空中轻轻动了动，发现萤火虫果然随着她的手动，立刻忍不住笑了起来。在裴莺莺指挥着满屋子的萤火虫飞舞的时候，季棠静静看着她，萤火虫的光坠入她的眼睛中，这双眼是他见过最美的眼睛。 等裴莺莺发现这些萤火虫还会拼成文字的时候，笑得更开心了，不过等她看到萤火虫拼出来的完整句子后，愣了一下，她忍不住看向了季棠。而季棠正看着她，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似乎还藏着一丝期盼，“莺莺，答应吗？” 萤火虫拼出的话是——“我可以吻你吗”？ 原先的季棠从不会这样问，他不在意裴莺莺的想法，只要是他想做的，他就会去做，无论对方是伤心还是高兴，反正他开心就可以了。现在的他会询问，会想得到对方的同意。 不知道是不是萤火虫太好看，还是对方期盼的眼神打动了她。 裴莺莺有些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季棠，季棠太美，尤其近距离地看着的时候，会让人产生不顾一切的冲动，哪怕只有一分钟，能跟他在一起也是快乐了。 她在此时此刻才发现自己原来也是俗人。 没有人在这样的注视可以说出拒绝的话，没有人不会为他的爱慕而开心。 他是高傲的妖，而当这样的妖低下他高傲的脑袋，向你求爱的时候，你是接受还是拒绝？ 裴莺莺犹豫了片刻之后，就自嘲地笑了下，她突然伸出手搂住了对方的脖子，主动地吻上对方冰冷的唇。 不过是一个吻，她不求结果，也不求未来，只为现在。若是后悔，也是以后后悔的事，俘虏了一只妖，便是她赢了。 季棠先是一愣，随后立刻就反客为主，他俯身下去，加深了这个吻。 萤火虫萦绕在两人身旁飞舞着，星星点点，像是无数的星星。裴莺莺不由分了下神，而刚分神，她的唇瓣就被轻轻咬了一下，季棠用他的小尖牙咬的。裴莺莺呆了下，就笑出了声，她微微坐直身体，干脆换了个姿势，把季棠压在了身下。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身下的蛇妖，手抓住他不安份的蛇尾巴尖，“你可以关掉读心吗？” 季棠点了下头，不过他似乎不大明白为什么变成他被压在身下，目光有些迷惑地看着裴莺莺。 裴莺莺低下头，她的唇停在他的唇上方几厘米处。 “我只答应了你一个吻，所以你不许再亲我了。”她轻声说，“还有，以后不准读我的心，我愿意告诉你真话，就告诉你真话，不愿意，你只能听假话。” 季棠皱了下眉，似乎不大乐意。 裴莺莺却又说：“你要是答应我，我现在就亲你。” 季棠闻言，面露挣扎之色，裴莺莺趴在他身上，静静地等着他做选择，最后季棠还是选择了吻，“好吧，我不读心了。” 他话音刚落，唇上就落下一个很轻的吻，像是羽毛落在他的唇上。 季棠还未反应过来，这个吻已经结束了，而正在他想说什么的时候，却发现身上的女孩把脸贴在他的胸口处。她似乎在听他的心跳。裴莺莺的长发落了季棠的半身，脸颊贴着对方冰凉的胸口，心脏的跳动穿过胸膛传进她的耳朵里，最后两个人的心跳频率仿佛变得一致。 “咚——” “咚——” “咚——” 一声又一声。 裴莺莺静静地听着季棠的心跳声，心情无比的平静，她此时不喜悦也不难过，甚至什么都没有想，明天和未来是什么，她不知道。喜欢和厌恶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她喜欢不喜欢季棠，她也不知道。 有时候，有些事情也许根本就不需要知道。 …… 第二天早上，裴莺莺有早课，她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季棠还睡着。裴莺莺扫了下盘成一圈的小白蛇，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果然又在骗自己，说什么妖力衰弱无法缩小，最后还不是嫌这张床太小，主动变成了小白蛇。裴莺莺洗漱完，准备去上课的时候，床上的季棠还睡着，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又折返回来，“你要是中午还在这里，那就给我打电话吧，中午一起吃饭。” 床上静悄悄的，没人应她。 裴莺莺也不在意，转身离开了。 早课的老师是一位老教授，裴莺莺吃完早餐就去教室了，但跟往日不同，平时这位老教授的课虽然没人敢迟到，但也没有全部都早到，他们平时上班只有十几个人，现在居然除了裴莺莺，其他人都到了，而且全部挤在第一排和第二排。 裴莺莺愣了下，只好坐在了第三排。她坐下之后，便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现在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全班已经到齐了。 裴莺莺没事做，便戴上耳机点开了昨晚没看的电视剧，昨天被季棠吓了一跳，都忘记看了。正在裴莺莺看到男女主在沙发上接吻的时候，她旁边的光被挡了一大半。 “这是什么电视剧？”旁边响起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 裴莺莺先是愣了一下，再抬起了头。 钟祈蕴平静地看着她的手机屏幕，在看到男女主吻得难分难舍，甚至切近镜头拍两人吻在一起的唇瓣的时候，挑了下眉。 裴莺莺立刻把手机反扣在桌子上，把耳机摘了下来，欲哭无泪地站了起来，“钟老师。” 钟祈蕴对裴莺莺微微一笑，“不要紧张，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裴莺莺觉得钟祈蕴的话说出来后，很多人看她的目光变得非常同情。 这节课为什么换成了钟祈蕴上了？而且她的同学们似乎都知道。 还有他们为什么要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她？ 这节课上完之后，裴莺莺明白了，她后来才知道钟祈蕴在文学院一直有一个外号——“大魔王。” 尤其是在他上课的时候。 91.chapter91 两节小课下来, 裴莺莺站起来的次数可能超过了十次，到后面只要钟祈蕴有提问，全班同学就全部回头看着裴莺莺。裴莺莺欲哭无泪，只能硬着头皮起来回来一个又一个问题。等下课铃响起了, 她才松了一口气，钟祈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便拿着公文包走出了教室。 他前脚刚走, 除了裴莺莺以外的其他同学立刻收拾东西也跟着往外走, 他们动作整齐而迅速, 把裴莺莺吓了一跳。她连忙拉住一个女生, “课间不是有二十分钟吗？你们怎么走那么急？” 女生看她一眼，眼神里带着惊讶，“你不知道下节课也是钟老师的课吗？上他的课只能早到，绝对不允许踩点, 踩点就死定了。” 又是钟祈蕴的课？ 他刚回学校就上那么多课吗？ 裴莺莺连忙收拾书和笔, 拿着帆布包也跟着大家往外走。 不过让她稍微开心一点的是, 后面两节课是公开课, 意味着全校学生都可以来听, 不知道是不是钟祈蕴的原因，等裴莺莺到的时候, 一间能坐满两百多人的大教室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排的位置了。钟祈蕴还没来, 裴莺莺便找了个角落坐下了, 人那么多, 他这回应该不会注意到她了。 事实证明, 裴莺莺想错了，钟祈蕴就是可以隔着人山人海点裴莺莺的名字，让她起来回答问题，甚至还把她叫到了黑板前。两节公开课下来，几乎在场的学生都记住了裴莺莺的名字，裴莺莺从黑板上回答问题下去之后，还听到有人窃窃私语，“她就是钟老师今年收的学生吧？难怪一直点她。” “真羡慕她啊。” 裴莺莺：“……” 早上的课结束之后，下午就没课了，裴莺莺背着包往外走，边给季棠打电话。电话铃声响了很久，才有人接了起来。 “喂？”季棠低哑的声音响起。 裴莺莺刚听到的时候愣了一下，她怎么觉得季棠有一种被榨干的感觉呢，明明她早上还起来上课了，他睡到现在还很困吗？ 她看了周围人的打扮，大家都穿得很清凉，明明是夏天，又不是冬眠期。 “你起来没？”裴莺莺一边往宿舍那边走，一边跟电话那边的季棠说话，“我现在回宿舍，然后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吧，我下午没有课。” “嗯，好。”季棠懒洋洋地说。 裴莺莺顿了一下，“别光说好，起床！” 季棠轻轻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满，但还是依着裴莺莺说：“好，起了，起了。” 裴莺莺听着电话那头的动静，才满意地挂了电话，只是挂完电话之后，她自己愣了一下，因为她发现她对季棠的态度渐渐变了，自己似乎还变凶了，而季棠面对这样凶的自己，没有生气，反而还依着她，甚至有故意把姿态放低的嫌疑。她握紧了手里的手机，这种变化是潜移默化的，也许是她在潜意识里对原来完全掌控自己的季棠不满，而当季棠对自己表达爱慕之后，她就想占有掌控权，想看着原来高高在上的季棠在自己面前露出弱势的一面，甚至会为此而感到开心。 这种变化是源自她心底最深的欲.望，无法跟人所说明的欲.望。 裴莺莺垂下眸，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她害怕自己越接近季棠，这种变化就越明显，在所有人的面前，她都是一个性格温和的人，但现在在季棠的面前，她仿佛脱下了面具。 …… 等裴莺莺到宿舍的时候，季棠已经坐在她的凳子上，他换了衣服，而且衣服还不是裴莺莺的。 “慧姨来了？”她想了下便问。 季棠点了下头，他似乎很不喜欢裴莺莺的宿舍，皱着眉，“一定要住在宿舍吗？莺莺，回去跟我一起住吧。” “不要。”裴莺莺把帆布包放到桌子上，“我觉得住在宿舍挺好的，上课也方便。” “你嫌之前那个房子远？那我再买一套近点的好了。”季棠伸出手抱住了裴莺莺的腰，他抬着头看着站着的裴莺莺，脸上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裴莺莺低头看着眼前的漂亮脸蛋，继续冷酷地拒绝了，“你买了我也不会住进去的。” 她不知道季棠什么时候又会消失几个月，不住在一起反而更好。 季棠还想说什么，裴莺莺伸出食指压在他的唇上，“不要说了，我不搬，你好了吗？我饿了。” 季棠见状，只能先不说了。裴莺莺打量了下他的打扮，就从柜子里拿出一顶渔夫帽戴在了他的头上，又拿了一幅自己的墨镜给他戴上，“外面太阳有点毒，擦防晒了吗？” 季棠眨了下眼，“没有。” 他话港落，一瓶防晒霜丢进了他的怀里。 “自己擦。” 季棠小声地哼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裴莺莺看他一眼，“我给你五分钟哦，五分钟没有弄完，我就走了。” “那不擦了。”季棠立刻选择了放弃擦防晒霜这个选项，而这时裴莺莺的手机响了。 她看了季棠一眼，才拿出手机，等看到手机上的名字时，她直接去了阳台才接了起来。 “喂，钟老师。” “裴莺莺吗？我在上节课的教室落下了一支钢笔，你可以帮我去拿吗？送到我的办公室就可以了。”钟祈蕴在手机那头说。 钢笔？ 裴莺莺正要说话，腰上就缠上一双手。 她感觉到自己的肩膀上压了一个脑袋，季棠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很轻，“谁的电话？” 裴莺莺把季棠的脑袋推开，对手机说：“好的，钟老师，我待会就送过去。” 她挂完电话，就发现季棠黑着脸看着她，仿佛裴莺莺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裴莺莺有些无奈，她看了季棠一眼，就往宿舍里面走，“我去给钟祈蕴送东西，你在这里等我吧。” “我要跟你一起去。”季棠跟了上来。 裴莺莺脚步一顿，“然后呢？你跟钟祈蕴现在是情侣，你们待会要一起吃饭吗？” “我……” 季棠的话才说出一个字，裴莺莺就打断了他，她转过身很严肃地看着季棠，“现在我最想做的事就是帮你早点解除诅咒，如果你不喜欢，那就当不知道就可以了。反正我原来也不知道。” 季棠瞳孔微缩，最后缓缓地低下了头。 看着这样的季棠，裴莺莺心里并没有畅快的感觉，昨晚她跟季棠的那个吻只不过是一时情迷罢了，就像一场梦，天亮之后，梦就醒了。他们两个人都很清楚，他们是没有未来的，季棠是妖，解除了诅咒便可以离开人世间，而她是人，只有几十年的寿命，也许帮季棠解除诅咒之后，她会找一个普通人恋爱结婚生子。 …… 裴莺莺去之前上课的教室找到了钟祈蕴的钢笔，她给他送过去的时候，他正在打电话，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他看见裴莺莺的时候，示意她把钢笔放在桌子上。 “那本书还有点问题，现在不能出版……不，跟纸张那些东西没关系，我是说内容，你等等。”钟祈蕴把电话拿开了一些，他看着裴莺莺，压低了声音，“谢谢你跑了一趟，你姐姐现在是不是在帝都？” 裴莺莺犹豫了下，还是点了头。 钟祈蕴闻言便说：“那你等我三分钟。” 他似乎在跟一个主编聊天，裴莺莺只好坐在椅子上，无聊地发呆，等钟祈蕴打完电话，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 “抱歉，我打电话太久了，现在估计食堂都没饭吃了，为了弥补这个抱歉，我请你吃饭吧。”钟祈蕴说着，就拿起了桌子上的车钥匙。 “不用了，钟老师，我约了……”后面几个字，她有些纠结是说实话还是说假话。 钟祈蕴顿了一下，“你约你姐姐吗？” “嗯。”裴莺莺点了头。 钟祈蕴哦了一声，勾了下唇，“那就一起吃吧，我也很久没有见小棠了，给她打电话，她总是很忙，她现在在帝都的话，就方便很多了，我接下来的时间几乎都会呆在帝都。” 最后在钟祈蕴的注视下，裴莺莺给季棠打了电话。 “喂，姐姐，你还在宿舍吗？”她微微侧过身。 季棠从那句姐姐的称呼便听出了问题，他直接说：“钟祈蕴找我？” “嗯，钟老师说请我们吃饭，你有空吗？” “没空。”季棠回答得干脆利落。 “……”裴莺莺扭头看了钟祈蕴一眼，钟祈蕴没有听到电话里季棠的声音，依旧礼貌地笑着。 “姐姐，你既然有空的话那就待会校门口见吧。”裴莺莺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不给季棠拒绝的机会。她想过了，与其让钟祈蕴见不到季棠，不如就见到季棠，也许季棠冷漠的态度更能把他吓退，就像之前的那些男人一样。 裴莺莺和钟祈蕴先到了校门口，他们大概等了十分钟左右，季棠才姗姗来迟，他戴着裴莺莺的渔夫帽和墨镜，露在衣服外的皮肤在阳光下几乎发着光，这一路走过来引来了许多人的注目礼。他浑然不知一般，走到了裴莺莺的面前，便伸手捏了下对方的脸。 不轻不重的力度，裴莺莺被捏了脸不仅不能还手，还要露出一个笑，“姐姐，你来了啊。” “小棠，许久不见。”钟祈蕴在旁边说，他说完便主动地对季棠伸出手。 季棠墨镜下的眼睛轻轻扫了下钟祁蕴的手，高傲地伸出手在对方的指尖碰了一下就快速地收了回来。 本来准备牵手的钟祈蕴愣了一下，随后有些无奈地笑了，“好吧，那我们走吧，我把车停在不远处，你们有想吃的吗？” 季棠没回答钟祈蕴的问题，而是对裴莺莺伸出手。裴莺莺看了他一眼，便把手里的包塞了过去，“姐姐，你真好。” 本来也想牵手的季棠抿了下唇，只能默默地背起裴莺莺的包。 92.chapter92 坐车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小插曲。 钟祈蕴贴心站在副驾驶座为季棠拉开了车门, 但季棠看都没有看一眼，就拉开了后面的车门，并示意裴莺莺进去。裴莺莺有些尴尬地看了钟祈蕴一眼，才钻进了车里, 而她刚坐进去，季棠也坐了进来。钟祈蕴看着眼前的一幕，默默地关上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走到了驾驶座那边上了车。 他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询问季棠和裴莺莺有什么想吃的料理没有。 裴莺莺在帝都生活了四年多了, 几乎上大大小小好吃的餐厅都去过了, 但她不知道钟祈蕴平时去什么餐厅, 故而没有开口。 “嗯？”钟祈蕴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最后把视线停留在季棠的脸上。季棠墨镜掩面，再加上大大的渔夫帽，几乎只露出下巴那一小截。 “随便。”他懒洋洋地说。 钟祈蕴想了下, “好吧, 我知道一家日料还可以。” “那就吃日料吧。”裴莺莺附和道。 “我对海鲜过敏。”旁边的季棠冷不丁地说。 “那吃中餐吧。”钟祈蕴改了口。 “吃腻了。”季棠说。 裴莺莺忍不住看了季棠一眼, 从她的角度是可以看到季棠的眼睛的, 果然那双狐眼正闪着不怀好意的光, 他现在肯定是要故意折腾钟祈蕴，但她饿了。 “姐姐, 吃韩式烤肉吧, 我有些饿了。” 季棠扭头看着裴莺莺, 温柔地笑了一下, “好啊, 莺莺挑的我都喜欢。”再转头对钟祈蕴说，“听到了吗？莺莺想吃韩式烤肉。” 钟祈蕴对此不仅没有恼怒，还非常体贴地提醒季棠系好安全带，才发动了车。钟祈蕴是帝都人，他对帝都的熟悉远超过裴莺莺，甚至带他们去的韩式烤肉店是裴莺莺听都没有听过的，但在门口的排队的顾客几乎站了两条长队，用来等号的座位已经坐满了。 钟祈蕴带着季棠和裴莺莺直接去了叫号的服务生那里，然后递给了对方一张卡，服务生看到那张卡便露出一个笑容，“钟先生是吗？这边请。”服务生叫了另外一个服务生带他们进餐厅。 他们被服务生带去了包厢区，裴莺莺注意到包厢区这边似乎是vip客户区，顾客稀少，但餐厅依旧没有把空着的包厢给外面排队的客户用。 这顿饭，裴莺莺吃得很尴尬，因为季棠。 钟祈蕴几乎全程没怎么吃，一直在烤肉，而他用公共夹子要夹肉给季棠的时候，季棠就会把自己的碗端开，然后再用另外一个公共夹子把肉夹给裴莺莺，整顿饭下来，似乎只有裴莺莺一个人在吃。钟祈蕴虽然可能不大明白季棠对自己的冷漠，但本人表现得非常绅士，连黑脸都未曾有过。只不过裴莺莺有些看不下去了，她知道季棠一向对这些假男友冷漠，但原来的几任他好歹还会装一装，吃饭的时候也没有闹过那么僵，今天的他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不好意思，我想去趟洗手间。”裴莺莺笑了一下，然后转头盯着旁边的季棠，“姐姐，你要不要一起去？” 季棠眨了下眼，然后乖乖地放下了手里烤肉的夹子，“好啊。” 裴莺莺走进洗手间，见四下无人，就把季棠拖进了一个隔间，她把隔间的门关上，压低了声音，“你表现得太奇怪了，你是完全不怕钟祈蕴怀疑吗？” 季棠似乎根本不关心裴莺莺说什么，而是顺势抱住裴莺莺，还一脸委屈地说：“不想跟他一起吃饭，莺莺，我们回去吧，这个……诅咒要不不解了吧？” “不行。”裴莺莺直接拒绝了，“季棠，你不要胡闹了，诅咒只剩两个了，钟祈蕴之后，再找一个，你身上的诅咒就解除了，你就可以回去了，你……再也不用当女人了，这样不好吗？” 季棠拧了下眉，“可是我不想你去勾引他。” 裴莺莺突然安静了，她不知道季棠为什么不想，是因为他现在喜欢她吗？还是怕跟上一段一样，她无法控制地爱上了钟祈蕴？ 季棠伸出手捧住了裴莺莺的脸，他的眼神有些复杂，甚至还带着一丝害怕，“莺莺，我无法跟你准确形容我现在的心情，但我……怕我后悔。” 裴莺莺试着笑了一下，“没事的，所有的事情都会如你所愿的。” 帮季棠解除诅咒，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了。季棠伤害过她，她也伤害过季棠，他们两个人都曾拿着刀举向了对方，可是当他们想和解，想拥抱在一起的时候，手里的刀便只能反过来刺进自己的身体里。 …… 吃完中餐之后，钟祈蕴下午有课，便先返回了学校，而季棠则是带着裴莺莺去了他们之前住的屋子，在得知裴莺莺第二天早上没课，季棠立刻就让裴莺莺今晚睡在这里。 “学校的床太窄了，我们今晚睡着吧，我明天中午送你回学校。” 裴莺莺摇摇头，“不用了，我回学校睡，你不是说我还有东西落在这里吗？什么东西？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我。”季棠突然贴近了裴莺莺，“你把我落在这里了。” 裴莺莺沉默了三秒，然后不客气地笑了，“好土的话。” 季棠懵了一下，齐晖明明跟他说裴莺莺听到这句话就会心跳加速的，怎么跟他想象得不一样呢？ “既然没有东西落在这里，我就不陪你在这里呆了，我还要回学校看书，还有很多书没有看。”裴莺莺说完就要走，季棠一急，直接拉住了她的手臂，把人压在了沙发上。 “你别走。”他用手撑着沙发，抿了下唇，“留在这里吧，你同学今天会回学校睡，我不能睡在那里。” 裴莺莺惊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季棠眼神有些闪烁，“我用了点妖术知道的，她男朋友今天要出差，未来一周都会住在学校。”他说完又恳求地看着裴莺莺，“莺莺，你留在这里陪我吧，我……我不想跟你分开。” 他长发垂落了一半下来，剩下的散在肩头，一张脸堪称芙蓉面，眼角细长，自带风流。裴莺莺沉默了一会，伸手摸上了对方的脸，她声音很轻，“季棠，你真的喜欢我还是在玩弄我”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会为季棠这样明显爱意感到开心，但又觉得惶恐。 去年年末，季棠来找她，虽然她表面上对他很冷漠，但实际上她也许是有一点开心的，这三年里，她没有一天敢回想原来的生活，但她会梦见一个人，那个人在梦里也是那样的美丽高傲，爱玩弄人心。她从不敢去联系季棠，因为她知道季棠对他不在意的人是多么的残忍。当他对你好的时候，你会真以为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可是当他把这种好收回去，你仿佛成了这个世上最可怜的人，尤其是还在奢望季棠会回心转意的时候。 转眼又快一年了，她和季棠认识了五年，但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甚至她还跟别人在一起了。季棠真的喜欢她吗？还是换了一种伎俩哄她心甘情愿帮他解除诅咒呢？ 裴莺莺想着想着便有些失神了，等唇上传来刺痛，她才突然清醒过来。 季棠居然又咬了她的唇。 这条蛇真是…… 裴莺莺生气了，拿手摸了下自己唇上的牙印，那牙印还是两颗小尖牙的印子，她都不能骗别人说是她自己咬的，“你是蛇就能随便咬人吗？” 季棠闻言眨了下眼，立刻又低下头轻声哄着裴莺莺，“不要生气，我错了，要不你咬回来？你想咬哪里都可以。” 只是他说完之后，冷白的脸庞渐渐地飞上了红云，到后面脖子那一截都是红的。 裴莺莺看着他突然变红的脸，半天反应不过来，而过了一会，她微微张开唇，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季棠，“你！”她气得直接给裴莺莺的手臂打了一下，“你放开我，流氓。” 93.chapter93 裴莺莺最后还是没有留下来, 她明早虽然没有课，但有兼职，所以还是毅然地拒绝了季棠发过来的留宿请求。不过她回学校睡的第一个晚上就没有睡好，因为她的室友窦迎白跟她男友打电话打到了深夜, 虽然窦迎白有控制音量，但裴莺莺还是听了一晚上女生撒娇的鼻音，她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对方嗲酥了。 第二天裴莺莺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 不过是一夜没睡好, 她的脸上就挂上了黑眼圈。看着镜中的自己, 她突然有些羡慕季棠那个老妖怪, 因为是妖怪的原因，他皮肤简直好得让人嫉妒，她近距离看过无数次，别说脸上的毛孔了, 她连他脸上的短短的绒毛都没有看见过, 他那张脸又白又嫩, 掐一把感觉要流汁出来了。 窦迎白打了大半夜的电话, 此时睡得很香。裴莺莺打了个哈欠, 尽量减轻了自己动作的声音，她轻手轻脚地洗漱, 换好衣服, 便出了宿舍。 刚到宿舍楼下, 她就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季棠看见裴莺莺过来, 便晃了下手里的袋子。裴莺莺轻轻吐了口气, 才慢慢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早餐，你还没吃吧？”他低声说，说完就盯着裴莺莺的脸看了一会，正当他要说什么的时候，裴莺莺立刻把脸扭开了点。 他不会看清她脸上的黑眼圈了吧？ 她今天特意打了粉遮了一下。 “莺莺，你……” “不许说！”裴莺莺截断了季棠的话，她有些尴尬地说，“我知道我没睡好，现在皮肤状态不好，但你不许说。” 季棠却笑出了声，他低低一笑，眼里染上戏谑，“我是想说你今天……”他伸出手摸了下裴莺莺的耳垂，“只戴了一个耳钉。” 裴莺莺后知后觉地摸了下自己的耳朵，才发现自己真的只戴了一个耳钉，她只好把戴的那个耳钉取了下来，放进随身的小包里。放好之后，她抿了下唇，“好了，当我误会你了。”她拿过季棠手里的早餐，“早餐也给我了，你走吧。” 季棠愣了一下，“走？” “对啊，难不成你还要去看我上课？我不同意。”裴莺莺强行赶走了季棠，季棠没有办法只把裴莺莺送去培训机构的楼下就走了。 裴莺莺上完一节课，去茶水间喝水的时候，有位师姐在他们文学院研究生群里发了消息，说是学校元旦有一个晚会，他们文学院要出一个节目，节目已经定下了——舞台剧《梁祝》。 “欢迎各位师弟师妹踊跃报名！”那位师姐在话的末尾加了一个笑脸。 过了一会，那个师姐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哦，节目的指导老师是钟老师哦。” 立刻就有人在群里问，“钟祈蕴老师吗？” “对啊，所以你们赶紧报名啊，钟老师很少指导节目的，这次是第一次哦，师弟师妹心动了吗？心动就赶紧报名！”师姐回道。 裴莺莺本来是没有兴趣的，但看到节目的指导老师是钟祈蕴的时候，突然心动了，如果她去报名参演《梁祝》成功的话，跟钟祈蕴见面的机会肯定会变多的。 过了一会，那位师姐在群里发了一张报名表，让有有意愿的人填好这张报名表发到她的邮箱里去。 晚上，裴莺莺回到宿舍便开了电脑，她的室友窦迎白正在跟她的男朋友视频。裴莺莺把报名表下了下来，把上面的个人信息填了之后，看着最上面一栏的意愿参演角色里陷入了纠结。那位师姐发了演员表，这部剧其实女性角色并不多，祝英台、祝英台的丫鬟、祝英台的母亲、媒婆，剩下的都是男性角色了。演员表一出来，就有人调侃说：“我们文学院的男生就几个，怕是全部上去都不够，到时候是不是都要反串啊？” “你们先报名嘛，到时候肯定会具体安排的。”师姐继续怂恿所有人报名，除了研三正在为论文和工作焦头烂额的师姐师兄，她几乎在劝说所有人报名。 裴莺莺纠结了好一会，最后还是在意愿参演角色那一栏写下了——“祝英台的丫鬟”。 这个角色戏份不多不少，刚刚好。 作为唯四的女性角色，可能这个角色还非常抢手。 报名表交上去的一周后，那位师姐通过邮箱回复了，她通知裴莺莺在周五的中午去艺术馆二楼的参加复试。裴莺莺第一轮删选通过了。 裴莺莺那天中午去的时候，发现通过第一轮的人还是不少的，而且女生非常多，男生几乎一眼就数得清。裴莺莺的目光扫过那些男生的脸，突然有些好奇会是谁来演《梁祝》的男主角梁山伯。 裴莺莺站在外面等待的时候，已经有人从会议室走了出来，那个女生脸特别红，出来的时候还一直把手给自己的脸扇风，旁边的人看见她这样子，立刻好奇地问了一句，“里面是谁在选啊？” 那女生害羞地眨了下眼，“是钟老师在选，他还会亲自搭戏。” 她这句话一落，几乎听到的女生都低声尖叫了一声。 钟祈蕴虽然上课的时候像大魔王，可是私底下是个不折不扣的绅士，长得还那么好看，不说是文学院最帅的老师，几乎就是全校最帅的老师了，设艺院的学生都羡慕她们的老师长得帅，不过钟祈蕴非常忙，上的课是整个文学院的老师上的课当中最少的，她们能见到钟祈蕴的机会实在不多，更不多今天还有能搭戏的机会。 裴莺莺站在旁边，把那些女孩子讨论的话听了个大概。居然是钟祈蕴亲自来选，看来他对这个舞台剧非常看重了，她待会还是要好好表现，争取拿到角色。 几乎排了半个小时，才到了裴莺莺的顺序，喊她名字的师姐看到裴莺莺之后，就对她招了下手，“裴莺莺，过来。”她走过去，那位师姐就递给她一张纸，一边带着她往会议室里面走，一边跟她说：“你待会就读这标红的字就可以了，钟老师跟你搭戏，你应该不会紧张吧？你可是钟老师的亲收弟子啊！” 裴莺莺咳了一声，只说，“师姐，你别取笑我了，我尽量不紧张吧。” 她扫了下纸上的字，等她看完，已经走到了会议室的中间了。 “好了，你先看下词，准备好了就喊开始就可以了。”师姐说完就匆匆跑到了旁边。裴莺莺却弱弱地伸出一只手，“师姐，这好像是祝英台的词，我报名的是祝英台的丫鬟这个角色。” “所有女生都念这段词。”师姐还没有回答，有一道低沉的男声先响了起来。裴莺莺惊了一下，循声望去，就看到钟祈蕴。他坐在会议桌前，脸上的银色边框眼镜变成了金色边框带链子的眼镜，他用修长匀称的中指推了下眼镜，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落进他的灰色瞳孔里。他身上的那件白色衬衣的扣子扣到最上方，九分西装裤露出骨感的脚踝，整个人看起来禁欲又绅士。裴莺莺突然明白为什么之前出去的女生没一个不脸红的了。 “啊，好的。”裴莺莺低下头继续看词，大概一分钟之后，她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师姐，才喊了声开始。 “山伯兄，今夜月色如此暗，风还那么大，把你我的衣袍都吹起了，你……你为何要约我在此处？”裴莺莺轻声说。 钟祈蕴没有看着面前的纸，而是直接盯着裴莺莺说：“为兄想问你一件事。” 裴莺莺看他一眼，又扭开脸，“何事？” “我想问一问你家中可有胞妹，样貌像你，性格似你，一举一动皆如你。”他低低的声音传进了裴莺莺的耳中，裴莺莺不由卡了一下壳，等她尚未反应过来，钟祈蕴已经接着说：“你啊你，你又走神，我怕你每次走神都是被那些蝴蝶勾走了心魄。” 裴莺莺定了下心，轻笑了一下，“非也，不仅我没有被蝴蝶勾走心魄，家中也没有胞妹，山伯兄可是失望了？” 钟祈蕴微微垂下眼，“我哪敢失望。”后面半句几乎是喃喃自语，“只是在奢望。” 裴莺莺不由觉得钟祈蕴念台词的时候实在太美，窗外的光线落在他的身上，仿佛身影都变得虚化起来，而他带上感情念的那些词，让人情不自禁地入戏了。 “山伯兄方才说了什么？”裴莺莺脸上带上疑惑，“我方才没听清。” “好了，结束了。”旁边的师姐突然出声了，她走过来拿过了裴莺莺手里的稿子，“好了，师妹，你可以走了。” “好的，谢谢钟老师，谢谢师姐。”裴莺莺对钟祈蕴点了下头才转身离开了会议室。她走到会议室门口的时候，回了下头，钟祈蕴没有看她，而是看着窗外，仿佛陷入了沉思。 94.chapter94 一周之后, 除了男女主的角色，其他角色都定了下来，裴莺莺成功地拿到了祝英台的丫鬟这个角色。师姐给她发了完整的剧本。这个舞台剧大概十五分钟，裴莺莺数了一下自己的台词, 大概就十来句，倒也不难，不过她注意到剧本里在写结局梁祝化蝶那一段, 女主祝英台跳了一段长达三分钟的舞蹈。三分钟的舞蹈基本算是一个完整的舞了, 又要讲台词, 又要跳后面的舞, 这个女主不仅要舞蹈能力强，身体素质还要好，否则可能吃不消。 虽然这个剧本的名字叫《梁祝》，但女主的戏份高于男主戏份许多, 几乎就是整部剧的灵魂人物, 这个角色的扮演者肯定是要挑大梁的, 难怪女主这个角色还要再选一轮。 不过这不是裴莺莺需要关心的了, 她竞选成功之后就不再关注剧本角色选拔的事情了, 钟祈蕴给她的书单，上面的书她还没读完几本, 每一本都非常晦涩, 大量的文白参杂, 有时候裴莺莺需要查字典才能知道某个词的具体意思, 而且这种书大多引经据典, 就算有旁注，也需要阅读者自己去做功课才能完全理解。钟祈蕴布置书单，不仅仅是让裴莺莺读完，更是要她交上自己的读后感，为了博得钟祈蕴另眼看待，裴莺莺只能多花心思。 但因为裴莺莺要读书而被忽略的季棠表示了自己的不满，他甚至变成了一条蛇躺在了裴莺莺正在看的书里，用尾巴压着书页，不让她翻书，裴莺莺看哪一行，他就用自己细长的身体挡住哪一行，最后裴莺莺忍无可忍，从自己的抽屉翻出了一瓶深绿色指甲油，威胁季棠，“你再也不走开，我就把你涂成绿色。” 话落，她就看到躺在她书上的小白蛇扭着身体慢慢地爬了下来，最后他吊在了台灯上，不走了。裴莺莺现在也懒得管他了，她室友窦迎白的男朋友出差回来之后，窦迎白就又住了出去，但季棠就混了进来，他甚至还在裴莺莺的衣柜里放了他的衣服，光睡衣就有好几件，他仗着自己会妖法，天天赖在裴莺莺的床上，裴莺莺好几个晚上都被一条蛇尾给压醒了，最后只能跟季棠约法三章，睡觉的时候，季棠必须变成小白蛇的样子，否则她就不让他呆在这里了。 季棠好不容易安静一会，裴莺莺看了半个小时的书之后，他又呆不住了，从台灯上爬了下来，慢慢地爬到了裴莺莺的手上，还故意拿蛇.头蹭了下裴莺莺的手背，“莺莺，该睡觉了吧。” 裴莺莺手微微一抖，虽然她已经逐渐开始习惯季棠，但突然被对方滑溜溜的身体碰，她还是会有一点点心里发毛的感觉。 季棠似乎也发现了，他支起脑袋看了她一眼，而裴莺莺为了掩盖异样，把书一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是挺晚的了，我去洗澡。” 她洗澡的时候忍不住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看，被季棠蹭过的地方仿佛还留下了他那滑溜溜冷冰冰的触感。她小时候看过一部电视剧，电视剧里的女主人公便是一条白蛇，而男主人公只是一个普通凡人，电视剧的男主人公在发现自己妻子是蛇之后的一系列反应让许多观众觉得他是一个懦弱的人，裴莺莺也是这样觉得的，但现在轮到她了，她却再也无法指责对方懦弱了。 因为她也是个懦弱的人，即使季棠现在对她再好，她还是会害怕，即使拼命地暗示自己，对方虽然是蛇，但不会伤害自己，但在某些时候，她还是无法控制住自己对蛇的恐惧。 裴莺莺闭了闭眼，没关系，等季棠诅咒解除了，他自然会离开这里了，到时候她也不会苦恼了。 …… 第二天，裴莺莺收到了师姐私发过来的消息，让她明天下午上完课再去上次面试的地方。她愣了一下，便问师姐去那里是做什么，师姐回复说：“之前参加女主选拔的那一拨都没有过，钟老师不满意，所以要把你们几个角色定下的，也叫过来再面试一次，对了，我给你的邮箱发了一个舞蹈视频，明天下午可能要跳，你自己看一下啊。” 裴莺莺只好打开邮箱去看了视频，然后发现这个视频似乎就是祝英台那段三分钟的独舞，舞台上的女生穿着红色的嫁衣，虽然看不清脸，但姿态非常美。这个视频似乎是用手机拍的，而是拍的时间感觉是好几年前了，画质不是特别清晰，但镜头从头到尾是一直追着那个舞台上的女生的，比舞台上的灯光追得还要准确，仿佛拍的这个人非常熟悉这个女生这段舞蹈的走位。 裴莺莺把整段舞蹈看了十来遍，尝试着学了前面一分钟的动作，便不再学了，她明天只准备去打个酱油，祝英台这个角色太重要了，而且看得出钟祈蕴似乎很在意这个角色，与其为了一个重要角色去冒有风险（一旦演不好是肯定会惹得钟祈蕴厌恶），还不如稳扎稳打演一个配角。 第二天下午到的时候，裴莺莺发现有好些女生甚至穿上了舞蹈服，她们把头发扎了起来，妆容精致，似乎对祝英台这个角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这一轮面试是四个一起进去，裴莺莺跟三个研二的师姐一起进去的，她们三个当中，其中两个穿了舞蹈服，那两个自我介绍之后，直接就跳了一段舞，不过在跳到一分钟左右的时候，钟祈蕴都叫了停。裴莺莺看着那两个师姐，觉得对方应该是把那段三分钟的舞蹈学完了，虽然没有视频上的女生跳得好，但也非常不错了，毕竟这里没有灯光，又没有音乐的。 “裴莺莺，到你了。”正在裴莺莺有些发呆的时候，另外一个没穿舞蹈服的师姐复试结束了。 裴莺莺今天没穿舞蹈服，但考虑要跳舞，便穿了一条比较休闲的裤子。她先自我介绍了一下，然后才开始跳，说实话，她昨天虽然学了动作，但今天跳的时候又忘了一些动作，故而她为了不让人发现她忘动作，只好自己编。不过刚编了两个动作，钟祈蕴直接喊停了。 “刚刚你跳的那个一字飞腿大跳，舞蹈视频里面没有，你自己编的？”钟祈蕴面无表情地问，今天的他看起来非常严肃。 裴莺莺点了点头，她忘动作了，但钟祈蕴没叫停，她只好继续跳下去。 钟祈蕴脸色不详，看不出是生气还是没生气，“学过《寒鸦绕枝》吗？” 裴莺莺惊了一下，这支舞是她跳过最难的舞，但上一次跳已经是几年前，她虽然清楚地记着动作。 “学过。”她想了下才说。 钟祈蕴点了头，“你把这支舞跳一下，一分钟就可以了。” “啊，好的。” 《寒鸦绕枝》这支舞蹈很难，但很多舞蹈专业生都学过这支舞，因为这支舞也是舞蹈考级和参加考试里出现频率很高的一支舞，而教裴莺莺这支舞蹈的老师就是靠着这支舞拿了《桃李杯》的青年组冠军。 依旧是没有给音乐，裴莺莺只好自己暗数着拍子跳，她垂眸，足尖慢慢立起，右手手臂翻花起势，再左腿一个后踢，舞蹈正式开始了。 跳到一分钟左右的时候，钟祈蕴没有叫停，裴莺莺只好自己停了下来，她停下来的时候，身体有点微喘，这支舞真的很难，她要是完整跳完就只能坐在地上了。 但裴莺莺发现她停下来之后，钟祈蕴并没有说话，她只好看了下一直跟她在网上联系的师姐，师姐看着她，只是摇摇头，好像说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许久之后，钟祈蕴才出了声，“可以了，你们四个出去吧，叫下一组进来。” 一个十五分钟的舞台剧，选角色就近乎选了一个月，元旦就要演出，裴莺莺都在想不知道有没有那么多时间排，因为他们毕竟都是学生，只有课余的时间来排，钟祈蕴对这个舞台剧看得有些太重了。 这是为什么呢？ 裴莺莺有点想不通。 三天之后，舞台剧《梁祝》角色全部敲定了，裴莺莺发现自己的名字写在了女主祝英台的后面，而男主梁山伯的名字写的是一个她不认识的名字，好像不是他们文学院的人。 名单一公布，那位组织活动的师姐就拉了一个群，把名单上的人都拉了进去，还让他们把群名片改成自己在舞台剧里的名字，于是裴莺莺只好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祝英台。 “哇，英台妹妹，你不要抛弃我选择梁山伯那家伙。”他们本院的一个饰演马文才的男生在群里发了一条调侃的信息，裴莺莺看了一眼，本准备发个表情包过去，就看到有一个人先说话了。 “不要在群里开玩笑。”那个人没有写备注。 但那个男生很快就回了一句，“对不起，钟老师，我下次会注意的。” 原来是钟祈蕴。裴莺莺点开了他的头像，发现他的头像就是一本书，那本书的封面字用的是小篆体，她没认出是什么字。她想了下，把那张图片截图发给季棠。 果然季棠那个老妖怪一下子认出来了。 那上面的字是——“梁祝”二字。 裴莺莺忍不住问季棠：“你今年多少岁了？” 季棠回了两个字，“秘密。”还配上了一个娇羞的表情。 “是不是不止几百年？你有几千岁了吗？”裴莺莺继续追问，“那我岂不是连你的零头的零头都比不上？” “我原来冬眠一次都要几十年，不可以这样算的。”季棠又补了一句，“在妖怪里面，我还只能算个宝宝呢。” 裴莺莺：“……” 95.chapter95 名单公布的第二天, 裴莺莺就被通知去排练。据说钟祈蕴特意跟设艺院的老师借了一间非常大的排练厅。第一天排练的时候，钟祈蕴也在场。 裴莺莺见到了扮演梁山伯的男生，那个男生长得高高瘦瘦的，看到裴莺莺的时候先打了招呼, “你好，我叫栗轩，扮演梁山伯。” “你好, 我叫裴莺莺，扮演祝英台。”裴莺莺也点了下头。 栗轩笑了一下, 裴莺莺发现他笑起来非常阳光的, 等她知道对方的专业之后更加明白了, 栗轩是体育专业的，而且不是研究生, 他是本科大二的学生，比裴莺莺要小三岁。 知道对方比自己小三岁之后，裴莺莺对栗轩的态度倒没有那么拘谨了，她有种把对方当弟弟看的感觉，而栗轩也一口一个师姐。 钟祈蕴在第一天排练之后就没有再来, 后面都变成那个之前负责此事的师姐一直在带他们排练。因为平时都要上课, 参演人数不少，来自不同的专业和不同的班级, 而这个舞台剧又不可以用很细碎的时间来排, 所以他们都是利用周末的时间来排练, 作为女主扮演者的裴莺莺不得不把在舞蹈培训机构的课全调到了工作日的晚上。季棠对此非常有意见。 “你平时上课就很累了, 还要去排舞台剧，那个培训机构别去上了吧？”他说。 裴莺莺摇摇头，态度很坚决，“我想去。” 即使现在季棠跟她和好了，甚至关系更比以前亲密，但她已经习惯了财政自由，仰人鼻息不如自己赚钱来得舒服，而且她现在依旧每个月会给季棠的银行卡上打钱，虽然他根本不在乎那些钱，但是她既然说了，便要做到。 季棠皱了下眉，似乎不大理解裴莺莺为什么非要去那个培训班，他定定地看了裴莺莺一眼，最后还是妥协了，“好吧，但你如果觉得累了，一定要辞职。” “会的。”裴莺莺笑了一下。 时间飞快地走过了十一月，来到十二月。 舞台剧《梁祝》排到了尾声，而他们排练的场地也从设艺楼的排练厅变成了大礼堂的舞台，是钟祈蕴申请的，而且整个晚会只有他们这一个舞台剧，所以额外有一个月的舞台排练，等到最后一周的时候，学校专门负责舞台灯光的师兄被师姐请了过来，专门帮他们调灯光。 正式演出的前三天。 裴莺莺坐在后台的椅子上，仰着脸让一个师姐给她化妆，今天是第一次带妆带服装彩排，所以所有人都很重视待会的彩排。裴莺莺的衣服全是定制的，尤其是最后殉情的那套嫁衣，是帝都的一位老师傅加工给她做的。因为舞台时间问题，所以这件嫁衣要穿在男装的里面，因此衣服的材质非常轻，每一层都是纱做的，裴莺莺换上的时候，在场的几位师姐都看呆了，全部说这件衣服简直太好看了。 裴莺莺踢了下腿，发现这件嫁衣还是挺方便跳舞的时候，就放心多了，她其实最担心的一幕就是殉情前的一段独舞，那是整个舞台剧的高潮，当然最高潮的地方是祝英台从舞台上跳下去的时候。 因为有英台殉情这一幕，他们所有人都正对最后的跳下舞台这个问题纠结了很久，因为一开始的安排是是裴莺莺跳完舞之后，爬进躺着栗轩的棺材里，但一个师姐说这样不太美观，而且悲剧的渲染也不够，她觉得按照剧本里跳下去更好，那么就牵扯到一个问题。 怎么跳？ 从哪里跳？ 大礼堂的舞台是有升降台的，一群人商量之后，决定让裴莺莺独舞的最后十几秒不换地方跳，就在原地跳，然后让升降台升上去，灯光调暗，只留着追光，等二胡版《梁祝》背景音乐响起的时候，把升降台缓缓调低，然后裴莺莺穿着嫁衣从升降台跳进棺材里。 这样虽然美观，但裴莺莺很容易受伤，所以在棺材里躺着的栗轩非常重要，他需要接住跳下来的裴莺莺，避免她受伤，而且他们还在棺材里贴了很多泡沫，避免裴莺莺跳下来的时候冲击力太大导致两个演员受伤。 他们已经彩排过好几回，栗轩不愧是体育专业的，每次都可以牢牢接住裴莺莺，还非常轻松的样子。只是裴莺莺每次跳下来的时候会觉得有些尴尬，因为观众还是可以看到她的表情的，所以她必须入戏，而已经领了盒饭躺在棺材里的栗轩倒是每次都笑得一脸开心地看着裴莺莺，甚至还在露出个鬼脸，有次差点把裴莺莺给逗笑了。 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在第一次带妆彩排的时候，演出出了意外。 栗轩受伤了，他是在倒数第二次退场的时候失足摔下了楼梯。不知道是不是服装的衣摆挡住了视线，栗轩从楼梯上摔了下去，疼得站都站不起，最后彩排临时叫停，只能先把栗轩送去医院。 而栗轩送去医院之后，医院那边说栗轩骨折了，需要静养三个月，三个月不能跑和跳，前两周必须躺在床上。这个消息一出来，所有人都惶恐了，因为离正式演出不到三天，但他们的男主角却进了医院。 “怎么办？我们现在去哪里再找个梁山伯？不提这么多词，栗轩跟莺莺都排了两个月了，才那么默契。完了，这下子是真完了。”一个女生说。 一直负责此事的那位师姐此事脸色也很难看，他们无法去责怪栗轩，但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实在太严峻了，他们从哪里再找一个梁山伯？ 她只好看向一起排练的人，“男生里有没有记住栗轩的台词的？” 在场的男生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他们都只记了自己的台词和走位，而唯一记住栗轩的台词的人是跟他搭戏最多的裴莺莺，她又无法一人分饰两角。 无法解决此事的师姐只好给钟祈蕴打了电话，钟祈蕴此时正在外地。他除了彩排第一天来过之后，便一直没有再来看过他们排练了。 师姐跟钟祈蕴讲了事情的经过，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带上哭腔，“老师，我们现在真的找不到人了，离演出只有两天了。”他们整整排了两个月，所有人为这个演出付出那么多，不管最后演出效果如何，现在《梁祝》没了梁山伯，他们恐怕只能退出两天后的正式演出。 裴莺莺站在舞台上，她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觉得非常地可惜，虽然她一开始只是抱着接近钟祈蕴的态度报名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仿佛觉得自己就是祝英台，而她的梁山伯不见了。 师姐跟钟祈蕴打完电话走了回来，她挤出一个笑，“大家不要沮丧，钟老师说他现在坐飞机回来，帮我们想想办法，今天大家先回去休息吧，回去好好睡一觉，如果有最新进展我会在群里通知大家。”说到这里，她拍了下手，“大家开心点，就算最后没能演出，我们也是最优秀的。” …… 裴莺莺换下了服装，交给了管服装的师姐，才走出了大礼堂。她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手机上已经有好几个季棠的未接电话，她挑了下眉，回拨了回去。 “喂，干嘛打那么多电话给我？”裴莺莺问。 “你彩排结束了？”季棠没回答裴莺莺的问题，反倒问了一个问题。 裴莺莺听对方提起自己的彩排，表情沮丧了许多，“对，不过出了点事，扮演梁山伯的男生骨折了，现在躺在了医院了，我们的演出可能……”她说到这里，话戛然而止。 季棠是妖，可以治好栗轩的腿，但栗轩的腿突然好了，所有人都会觉得奇怪吧。 “你要我帮忙？”季棠似乎已经知道裴莺莺此时在想什么了。 裴莺莺想了下，才说：“不用了，实在不能演出就算了吧。” 只是有些可惜，而且都半年了，钟祈蕴那边一点进展都没有。听季棠说，钟祈蕴倒是约了他很多次，不过季棠都拒绝了，钟祈蕴也不气馁，一件礼物又一件礼物地给季棠送，若是去外地，定会给季棠带伴手礼。 “那你今晚有没有空？我请你吃饭。”季棠在手机那头说。 裴莺莺脚步顿住，她看着不远处的人，忍笑地对手机说：“你都来堵我了，我只能有空啦。” 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加速小跑冲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人前面。 季棠穿了件黑色长款羽绒服，戴着黑色鸭舌帽，还戴着一个口罩，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不过裴莺莺知道他并不是为了遮挡容貌，而是因为冬天到了，他这条蛇非常怕冷。 “等了多久了？”裴莺莺跑过去就问。 季棠强行牵过裴莺莺的手，他的手冷冰冰的，但裴莺莺都已经习惯了，“等了好久，我都要冻僵了。”他低声说。 裴莺莺只觉得好笑，她瞪了季棠一眼，“谁让你大冬天不冬眠，我都让你冬眠了。” 季棠牵着裴莺莺往前走，他听到裴莺莺的话，并没有反驳，而是微微垂眸，长睫掩住他眼底的情绪。站在他身旁的裴莺莺并没有注意到季棠情绪的不对，她由着对方牵着自己的手，过了一会，又拿自己的头靠了一下季棠的肩膀。在外人看来，他们两个就是玩得好的两个女生，所以无论他们在外面是牵手还是拥抱，都不会被多看几眼。 “对了，我们待会去吃什么？”裴莺莺突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火锅？”季棠问。 裴莺莺认真地想了下，“那万一你掉进火锅里怎么办？” 季棠：“……” 他有些郁闷地看了下裴莺莺，“你是把我当成食材了吗？” 裴莺莺眨了下眼，回答得理直气壮，“是很多人吃蛇肉啊！！！” 季棠突然伸手贴到了裴莺莺的脖子，冷得她直接变了音。 96.chapter96 季棠看她变了音，忍不住笑了一下, 裴莺莺把他的手甩开, 却不知道该怎么报复对方。她要是拿手去贴季棠的脖子，冷的只有她的手。 嗯？ 他们待会去吃火锅。 “待会吃什么火锅？”裴莺莺突然问。 “老帝都火锅？”季棠想了下。 “不, 吃川城火锅吧, 我知道有一家, 走吧。”裴莺莺说完就往前走了，她知道季棠怕吃辣的。裴莺莺带着季棠打车去了她吃过的一家很出名的川城火锅，好在是他们来的时候刚好赶在下班高峰期的前面, 因此没排队就进店了。季棠似乎还不知道裴莺莺打算整他, 甚至还直接让裴莺莺点。裴莺莺看了下菜单上的麻辣锅和鸳鸯锅两个选项, 义无反顾地选了麻辣锅。 但裴莺莺万万没想到的是季棠这老妖怪非常鸡贼, 在麻辣锅端上来之前，他多拿了个碗装了一碗开水, 等火锅开了，他几乎先把食物在那碗开水里唰得发白, 才塞进嘴里。裴莺莺看着眼前一幕，一计不成, 心生二计, 她从火锅里夹起一块看起来就很辣的羊肉递到了季棠的唇边, “啊, 张嘴！” 季棠看了眼在跟前的羊肉, 又看了下脸上就写了不怀好意四个大字的裴莺莺, 挑了下眉, 乖乖张嘴吃了。那羊肉一进嘴，他就被辣得皱了下眉，但在裴莺莺的注视下，他并没有把羊肉吐出去，而是忍耐着把羊肉给吃了。裴莺莺看着被辣得脸都红了的季棠，突然觉得自己做得太过分了。她连忙给季棠倒了一杯水，“把水喝了吧。” 季棠吐了下舌头，坐在他对面的裴莺莺发现他的舌头都被辣红了，他不停地喝水，但还是被辣得不行，一双狐眼因为太辣变得水汪汪的，裴莺莺心里更愧疚了，在季棠还准备吃的时候，她连忙拉住了对方的手，“等等，我们别吃了，结账吧。” 因为觉得对不起季棠，裴莺莺一路上都在看季棠的脸色，见他始终脸红红的，不由很担心，“要不要去医院啊？” 季棠牵着裴莺莺的手，摇摇头，“不用去医院，我回家躺一下就好了。”说到这里，他用他那双还水汪汪的狐眼看了裴莺莺一眼，看起来十分可怜，“你今晚能不能陪我？” 裴莺莺抿了下唇，看着季棠现在可怜的样子，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点了点头，她明天早上没有课，可以中午再回学校。 见到裴莺莺同意，季棠眼睛一亮。 季棠现在住的地方其实离裴莺莺的学校很近，毕竟当初考研的时候，裴莺莺去的就是她现在这个学校的图书馆自习。 他们在小区门口下的出租车，一下车，季棠就牵着裴莺莺往小区里面走，他牵得很紧，仿佛怕裴莺莺跑掉一样。裴莺莺见他突然变得如此活力充沛，不由觉得有些奇怪，方才季棠还恹恹的，像是霜打了的茄子。 “你现在不觉得辣了吗？”裴莺莺问。 季棠脚步微顿，立刻放慢了脚步，再度可怜兮兮地挨着裴莺莺，幽怨地说：“你要回学校吗？”他顿了一下，“那我现在送你回去吧。” 话是这样说，但人还是拉着裴莺莺往前走的。 裴莺莺到现在哪里不知道季棠在想些什么，无奈一笑，“好了，今晚陪你，不回学校。” 反正回宿舍只有她一个人，呆着也很无聊。 “不过我有换洗的衣服在这吗？”裴莺莺突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她刚刚吃了火锅，一身的味，肯定是要洗澡的。 季棠看着她，点点头，“有。” “嗯？我记得我衣服都搬走了的。”裴莺莺有些疑惑。 季棠眨了下眼，脸红了红，“我……藏了几件。” 裴莺莺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敢置信地看着季棠，最后从牙关里挤出两个字，“季棠！” 季棠无辜地看着她，弱弱地说，“在。” …… 他们进了屋之后，裴莺莺便让季棠把他藏的几件衣服拿出来给她看，结果她越看脸越红，最后又气又羞，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季棠居然藏了她那么多衣服，还说只是藏了几件，甚至私密的衣物都藏了许多，但让裴莺莺不得其解的是明明有几件是她平时在宿舍穿的，怎么被季棠拿走了，她还完全不知道。 她想了下，拎起其中一件睡衣，“这件我前天才穿过的，怎么会在你这里？” 季棠看裴莺莺一眼，非常诚实，“你前天穿的是我买的新的，我换掉了。” 裴莺莺眼睛睁大了，惊愕到不知说什么好，原来她这些衣服都是被季棠换掉了，他买了新的同款，然后趁她不注意，偷偷换掉她穿过的，所以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衣服少了。 “你简直变态！”裴莺莺气得语无伦次，“没人做得出这种事的，你怎么能拿我衣服呢？” 季棠狐眼眨了一下，“我不是人。” 裴莺莺：“……” 她无话可说了。 …… 晚上，裴莺莺让季棠先去洗澡，然后自己再洗，她洗澡的时候还好，只是穿衣服的时候莫名尴尬，但总不能不穿。她穿了衣服刚开门，就发现季棠站在浴室门口。 “你站这做什么？”她惊了一下。 季棠没说话，晃了下手里的吹风机。 裴莺莺看他一眼，想把吹风机拿过来，“我自己吹。” “莺莺，我帮你吹吧。”季棠把吹风机往后一藏，不让她拿，“我想试一次，说不定以后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他的话让裴莺莺愣了一下，的确，等诅咒解了之后，季棠就会离开这里，到时候她想见到季棠都不可能了，现在的时间仿佛是沙漏里的时间，每分每秒其实都是在倒数。 裴莺莺沉默了下，最终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季棠本人也是长头发，他吹头发非常地温柔，一点都不会让裴莺莺觉得不舒服。她站在镜子的前面，看着镜中的景象，季棠穿着深色浴袍，低垂着眸慢慢地帮她吹头发，他的神情很认真，仿佛此时在做的事情并不是一个吹头发的小事。等头发吹得差不多干的时候，季棠不知道从那里拿出一瓶润肤乳，“莺莺，我帮你擦吧。” 裴莺莺摇摇头，“不用了，我刚刚擦过了。” “再擦一遍吧，冬天那么干。”季棠看着她，“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 裴莺莺截断他的话，“不行，就算是最后一次也不行。” 这个老妖怪到底一天到晚在想什么东西？ 季棠被拒绝之后，明显露出惋惜的表情，但还是放下了手里的润肤乳，拉着裴莺莺往房间走，“电热毯我已经开好了，绝对不会冷的。” 裴莺莺无奈地摇摇头，冬天跟蛇一起睡，怎么都是冷的。 一到床边，季棠就停下脚步看着裴莺莺，他眼睛很亮，犹如天上的星辰坠了进去。裴莺莺莫名心慌了一下，她犹豫地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坐到了床上，轻声说：“待会睡的时候，要不你变成……” 她的话还未说完，已经被季棠压倒了。 季棠的脸出现在她的上方，他背对着上方的灯光，长发垂落一肩，几缕长发落在脸颊两侧，他的脸很白，不是有温度的暖白色，而是冷白，像是白瓷一样，无论是看，还是摸，都是冷冰冰的，但他的那双眼睛却又是多情的，眼睛狭长，眼角上挑，自带媚意，垂着眼眸看人的时候，长睫犹如凤尾蝶的翅膀，一扇便能引起一场风暴。 他这段时间总是让着裴莺莺，各种装乖卖萌，让裴莺莺都有些忘记他本身的危险性和侵略本能了，但今天她看着对方，脑海里的记忆又被唤了起来。 他冰冷的手摸上她的脸，红唇微张，近乎呢喃，“莺莺。” 裴莺莺几乎呼吸一窒，身体轻轻一抖，“怎……怎么了？” 季棠皱了下眉，吐出他的蛇信子，在裴莺莺面前，他的舌头就变成了分叉的蛇信子，“还是好辣啊。” 裴莺莺想仔细看一眼，但他又快速地收回了蛇信子，狐眼里波光潋滟，“大概你亲一下才会好了。” 裴莺莺忍不住轻轻打了他一下，“你又来，你要是真还觉得辣，我们现在就去医院吧。” “不想去医院。”季棠低下头，没等裴莺莺反应过来，就吧唧亲了一口，“亲一亲真的会好的。” 裴莺莺猛地被亲，脸有些红了，她微微扭过脸，哪里不知道季棠现在在想什么。季棠见裴莺莺把脸扭开了，也换方向凑了过去，“莺莺，我想亲你。”他声音很低，钻进了裴莺莺的耳朵里，痒痒的。 裴莺莺脸更红了，她拿手虚虚抵着季棠压下来的胸膛，“你别乱来，我没答应。” “那你怎么样才会答应呢？”他低声问。 “我……”裴莺莺看他一眼，声音很小，“我为什么要答应？” “你上次还亲了我，为什么这次不肯了？”季棠贴得更紧了，他几乎贴着裴莺莺的脸说，而裴莺莺又闻到对方身上浓烈的玫瑰花香了。 她闻到那香味，仿佛浑身都软了。 “季棠。”她小声喊了对方一声。 季棠抱着她，声音温柔中带着引诱，“亲我一下吧，莺莺。” 他低柔的声音让裴莺莺不禁想起西方神话里引诱夏娃偷吃禁果的那条蛇。 她看着对方，想了下才说：“只亲一下。” 她的话方落，季棠就吻了上来，裴莺莺慌了一下，但很快就没有时间去慌了。在这个瞬间，季棠又成了两人关系中的主导者，他把裴莺莺禁锢在自己的怀里，用冰冷的唇去吻对方炙热的唇，看着对方眼睛逐渐变得湿润。 “季棠。”裴莺莺忍不住躲了一下，她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只能求饶一般喊了对方一声。 季棠微微抬起头，他用手摸了下裴莺莺的头，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裴莺莺忍不住闭了下眼，她的手紧紧地抓着对方身上的浴袍，满鼻子都是对方身上的玫瑰花香味。过了好一会，裴莺莺被抱进了被子里，而季棠则是隔着被子抱着她。她有些惊讶地看对方一眼，“你怎么不睡进来？” 季棠抿唇笑了一下，“等你把被窝睡热了，我再进去。” 裴莺莺看着季棠，忍不住从被子里伸出手握住了季棠的手，明明就是怕她被他冻着，却非要说出这样的瞎话。 “你进来睡，我不怕冷。”她轻声说。 季棠微微垂眸，脸上的笑意很轻，“你别管我了，先睡吧，明早想吃什么？煎饼？还是生煎包吐司？”他还在继续报菜单。 裴莺莺闻言只好回抱住了季棠，她把脸靠在对方的胸口处，“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季棠报菜单的声音戛然一止，过了一会，他扭扭捏捏地说：“这不好吧。” 裴莺莺抬起头看着他，“什么？” 97.chapter97 季棠咳了两声, “没什么。” 裴莺莺想了下, 没有再追问下去，因为她有点怕季棠说出来的答案是她无法承受的答案。 第二天, 裴莺莺是被手机电话铃声吵醒的，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从床头柜上摸到手机，却发现手机上来点显示hi钟祈蕴的名字。她瞬间睡意全消, 立刻坐直了身体接通了电话，“喂, 钟老师。” 钟祈蕴在那边沉默一瞬才说：“刚睡醒？” “啊, 不是。”裴莺莺摸了下自己的喉咙，肯定是她早起的嗓子有些哑, 被对方发现了。 “现在来我办公室一趟，我看过了，你早上没有课。”钟祈蕴吩咐道。 裴莺莺忍不住把手机拿开耳边, 看了下时间, 现在是早上七点，钟祈蕴已经在学校了吗？为了什么事？难道是因为栗轩受伤的事？裴莺莺再把手机凑近耳边, “好的, 钟老师，但我现在跟我姐姐在一起，可能要晚一点才能到。” 钟祈蕴听到季棠的名字, 态度骤然缓和了许多, 甚至还温声跟裴莺莺说：“没关系的, 你按照你的时间来，我在办公室等你。” 裴莺莺正想回什么，就看到季棠穿着围裙从房间外走进来了，他端了杯温水递给了裴莺莺，见她在打电话，还挑了下眉。裴莺莺明白他这个动作的意思，便无声地说了钟祈蕴的名字。 季棠一看是钟祈蕴，弯腰在裴莺莺额头上亲了一下，便转身走了出去。他走得那么干脆利落，裴莺莺突然有一种季棠生气了的错觉。 但他不应该会生气的。 “钟老师，我尽量快点过来。”裴莺莺对手机那头说。 等她挂完电话才穿着家居服走出了房间，客厅的餐桌上已经摆上了早餐，季棠正在热牛奶。裴莺莺见状笑了一下，先去洗漱去了。等她出来，季棠已经端着牛奶坐在了餐桌前。裴莺莺走过去，在季棠的旁边坐下，“钟祈蕴叫我去他办公室一趟，可能是因为那个舞台剧的事。” “先吃完早餐再过去。”季棠把牛奶放到裴莺莺面前，“你昨天没说吃什么，所以我就多做了一点。” 裴莺莺一早起来就有早餐吃，而且现在时间还很早，她忍不住想季棠是几点起来的。 “你今早什么时候醒的？” 就算家里有食材，但做了这么多，起码也要一个小时吧。 季棠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让裴莺莺快点吃，说早餐冷了就不好吃了。 吃完早餐，裴莺莺就换了衣服出门了，因为离学校就几分钟路程，季棠就没有送裴莺莺过去了。等裴莺莺到钟祈蕴办公室的时候正好是八点，她上楼梯的时候碰到许多学院的老师，那些老师都正准备出发上课，他们学校第一节课的上课时间是八点二十。 “钟老师。”裴莺莺走到钟祈蕴的办公室门口，抬手敲了下门。 她刚敲完门，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钟祈蕴看了她一眼，就转身往里面走，“进来吧。”他今天穿了件深色长款毛呢大衣，里面是一件白色毛衣，毛衣的领口微微露出最里面的衬衣领子。他走到办公桌前，把桌上的几张纸递给了裴莺莺，“这是一份手写稿，你把它打到电脑里面去，然后打印出来。” 裴莺莺有点疑惑地接过来，发现纸上的字有点眼熟，好像就是钟祈蕴他自己写的。 “钟老师，现在有一个软件，可以扫描图片就把纸上的字变成电子档……”她的话到后面没声音了，因为钟祈蕴在银框眼镜后的灰色瞳孔冷飕飕地看了她一眼。 好吧，打吧。 钟祈蕴把他的台式电脑让给了裴莺莺，然后自己用笔记本。 裴莺莺坐在钟祈蕴往日坐的位置上，而钟祁蕴则是坐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他沉默地看着笔记本，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裴莺莺不敢问，只能默默地把纸上的文稿打到电脑上去。 她打了几排之后，发现文稿上写的好像是钟祈蕴的采风稿，关于他在一个边陲小城的采风。她不由停下来翻了翻，发现最后三张还是英文版。 裴莺莺一边看着文稿一边打，快九点的时候，钟祈蕴把面前的笔记本一合，走到了裴莺莺旁边，“打了多少了？” “一半。”裴莺莺抬起头看了钟祈蕴一眼，“钟老师，你急着要吗？要不再喊个人过来？” “没事，你继续打吧。”钟祈蕴平静道。” “哦，好的。”裴莺莺顿了下，又说，“钟老师知道舞台剧的事了吗？栗轩受伤了，而我们现在只剩不到两天的时间了。” “我知道，我已经跟你们师姐商量过了，退出后天的晚会。” “退出？”裴莺莺惊了一下，都忘了打字了额，“可是……” 可是什么呢？ 这部剧没有了梁山伯，又怎么能称为《梁祝》。 只是她觉得太可惜了，跟勾引钟祈蕴这件事无关，单纯地觉得这个节目没能呈现在大众面前而感到惋惜。 钟祈蕴看着裴莺莺的表情，突然说：“你觉得可惜？” “嗯，我想大家都会觉得可惜吧，可是没有办法。”裴莺莺低下头，“梁山伯不在了，祝英台怎么能单独演出。” 钟祈蕴的瞳孔微缩，他看着裴莺莺的表情渐渐变了，“你说什么？” “嗯？”裴莺莺抬起头有些迷惑地看着钟祈蕴。 钟祈蕴蕴却像是情绪不稳一般，用手撑住了桌子，他微微偏开脸，抬手揉了下眉心，而裴莺莺注意到他揉眉心的那只手是微微颤抖的，而他的表情也像是在极力克制什么。她的视线从钟祈蕴的脸移到了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她突然有一种预感，感觉这枚戒指也许就跟《梁祝》有关。 “钟老师？”裴莺莺轻轻喊了钟祈蕴一声，而钟祈蕴像是没有听见，他低下头，喃喃自语：“梁山伯一直都在，是祝英台不见了。” 98.chapter98 裴莺莺没听清钟祈蕴说了什么, 疑惑地睁大了眼。 而钟祈蕴像是在极力忍耐一般，突然他转头看向了裴莺莺，银框眼镜下的灰色眼睛迸发出不一样的光芒, 裴莺莺被他的目光吓了一跳, 脸上的表情一滞，再度小声而疑惑地喊了钟祈蕴一声。 “钟老师！” 钟祈蕴目光一抖，白皙俊朗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 “怎么了？” 他像是从回忆中突然清醒了过来，如果不是他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裴莺莺还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没什么。”裴莺莺答, 她继续打她的稿子, 而钟祈蕴转身去倒了一杯水，他站在饮水机前的时候, 裴莺莺忍不住拿眼神偷瞄他。钟祈蕴微信的封面用《梁祝》, 特意排了《梁祝》的舞台剧，但舞台剧真的开始排练的时候, 他却从来都不来看，仿佛有一种近乡情怯的心理, 或者说他害怕看。刚刚她说的那句话，落在旁人的耳朵，绝不会有钟祈蕴刚刚那么大的反应。 钟祈蕴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他为什么那么在乎《梁祝》？ 裴莺莺打完书稿便离开了钟祈蕴的办公室, 下午上课的时候, 她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裴莺莺趁老师不注意的时候, 拿出来看了一眼, 那位负责舞台剧的师姐发来了群发短信，说今晚七点在大礼堂集合。 看样子是有重要的事情宣布的。 晚上七点，裴莺莺准时到了，她到了之后发现钟祈蕴也在，因为钟祈蕴在，平时最活跃的几个男生此时都安静得跟小鸡仔似的，大气都不敢出。 等人全部到齐之后，钟祈蕴才说：“我知道栗轩受伤的事了，今天叫你们过来，是为了通知你们后台的节目照常演出，我来顶栗轩的位置。” 他的话落，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 有人大着胆子说：“钟老师，您之前是不是演过梁山伯？” 剧本是钟祈蕴写的，也许钟祈蕴之前演过。 钟祈蕴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淡淡地扫开眼，让大家准备好开始排练，因为他是第一次跟学生一起排，走位这里花了点时间，但台词完全没有问题，甚至他念台词的时候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入戏了，仿佛钟祈蕴就是梁山伯，活在《梁祝》故事的男主人公。 裴莺莺跟钟祈蕴的对手戏最多，面对钟祈蕴，她频频忘词，但钟祈蕴没有生气，还帮裴莺莺一起顺词。裴莺莺其实都记得台词，但看到钟祈蕴的时候，词就卡住了。 好几次下来，钟祈蕴似乎也发现了问题，在裴莺莺再一次忘词的时候，钟祈蕴直接叫了停，然后让裴莺莺单独跟自己出来一下。 “我看过你们之前的排练，宋文录了视频，今晚不是你的真实水平。”钟祈蕴看着裴莺莺说，“你是看见我紧张还是为什么？” “我……”裴莺莺低着头，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大概是钟祈蕴太入戏了，而跟平日的反常太大，她便忍不住想他平时的样子，一想就忘词了。 而钟祈蕴身上隐藏的秘密也让她感到好奇。 “对不起，钟老师，我会努力调整好状态的。”裴莺莺低声说。 “没关系，你不用道歉，你跟栗轩合作得很好，是我没有配合好你。”钟祈蕴突然伸手握住了裴莺莺的肩膀，“裴莺莺，你要相信，在舞台上，你就是祝英台，那个为爱可以不顾一切的祝英台。” 裴莺莺愣了一下。 她曾经为了所谓的爱情不顾一切，但对方抛下了她，而现在的她也不能再为爱不顾一切了，季棠终有一天会离开她，假设他愿意为她在人世间多停留几十年，不过是看着她慢慢老去，自己的生命在季棠的漫长的人生里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一个冬眠的时间罢了。 “钟老师，你相信世间真有《梁祝》这么美好的爱情故事吗？”她忍不住问对方。 钟祈蕴的眼神异常地坚定，他定定地看着裴莺莺，轻声而肯定地说：“我信。” …… 第二天的下午和晚上，他们都在排练，排到最后，大家都很累了，但却很开心，大概陷入绝境之时重新看到希望，本来就是一件特别值得高兴的事。 到演出当天的中午，总负责人师姐在群里发了一条长长的信息，大意是说无论今晚结局怎么样，他们都付出了，努力过了，便是最好的。 现在还在医院躺着的栗轩也录了一个视频，祝他们今晚绝对成功。 下午三点，裴莺莺开始化妆，四点，他们跟晚上所有的节目一起参加彩排，六点，裴莺莺喝了一碗师姐送过来的粥。下午彩排的时候钟祈蕴不在，因为他有课，要六点二十下课之后才能过来，她彩排的时候基本都是对着空气演，晚会七点半准时开始，但事实上他们的准备时间还是挺充足的，因为他们的节目在中间。 本来是第五个，师姐跟晚会负责人申请了下，就调到了第十二个。 晚上六点三十左右，钟祈蕴匆匆赶到，本来应该一到就换衣服化妆，可是钟祈蕴换好衣服之后，负责化妆的几位师姐都有点不敢上前，谁敢对着钟祈蕴那张俊脸动来动去。 钟祈蕴从镜子里看了她们几个一眼，“怎么了？” 有一位师姐挤出一个笑，“钟老师，我们都有点……不敢给您化妆，怕弄砸了。” 钟祈蕴闻言点点头，“行，我自己画吧。” 坐在旁边的裴莺莺不由诧异地看了钟祈蕴一眼，而钟祈蕴的确非常娴熟地把面前的化妆品一个又一个往脸上涂，因为是舞台剧，今晚的妆必须很浓，否则台下的观众看的时候，只会看到一张惨白惨白的脸。他拿着眉笔将眉峰往后扫，非常认真和仔细，旁边的人看见了，都不敢打扰他，连动作都轻了许多。戴假发套的时候，几个师姐还是上去帮忙了，等钟祈蕴从位置上站起来的时候，不知道是谁轻轻说了一句，“真的好像！” 像谁？难道是像故事里的梁山伯？ 裴莺莺忍不住摇摇头。 等待的时间显得很漫长，裴莺莺无聊地拿着手机看了看新闻，这个时候她已经看不进剧本了，有一种即将上考场的忐忑感。下午的时候，季棠给她打了个电话，可是她没有接到，等她回拨的时候，那边的电话已经显示关机了。裴莺莺想季棠是不是坐飞机回a市了，便给他发了短信，让他开机之后回电话给她，不过现在还没有回。 不知道过了多久，总负责人师姐从外面跑进来，“快，再下下个节目就是我们了，钟老师，您和演员们先去后台。” 裴莺莺惊了一下，连忙站了起来，她想了下，还是把手机放在了自己今天穿的外套里，跟着几个排练时玩的还不错的女生一起走向后台。走向后台的路挺黑的，有个女生拿了手机，她开着手电筒一边跟她们说话，“我有点紧张，怎么办？” “我也是，我原来排过小品，但那都是提前录制的声音，现在这次是原音直播，万一说瓢嘴了，咋办？” 裴莺莺最镇定，“没事，除了前排的观众听得出，后面的基本听不怎么出。” 他们站在后台，排在他们前面的一个节目已经开始了。 裴莺莺听着节目的音乐声，心突然跳快了些。 她忍不住转头去找钟祈蕴的身影，却看到他一个人站着，他穿着古代书生的衣袍，长发委腰，手持书卷，清冷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恍惚一看，仿佛钟祈蕴真是一个古代人。 等外面响起观众的掌声时，立刻有工作人员引着他们上台了，裴莺莺长长吐了一口气，站到了舞台的侧边，等会她就要从这里走到舞台正中间去，那是剧本里祝英台和梁山伯的第一次相见。 99.chapter99 大幕拉开之后, 裴莺莺上场了。 第一幕是相见相识。 在钟祈蕴说第一句台词的时候，底下传来了抽气声，好像有人认出了演梁山伯的人是钟祈蕴。裴莺莺一上台就会完全屏蔽掉台下的观众, 但这一次她却注意到了，她不得不定了定心, 让自己的心思全部放在演出上, 还好钟祈蕴是个很好的搭档。 他们从书院初见, 演到同宿夜聊, 再到月下踏步，剧情一点点地推进，裴莺莺越来越入戏，她仿佛就是祝英台一般, 跟着剧情的推动而调动自己的情绪。 终于到了剧情的片尾了, 舞台被分成了两边，一边是极度的激烈，裴莺莺被几个人拉着要推进花轿，她大喊着不，声声唤的都是梁山伯的名字，一声比一声惨烈，最后几声已经带入哭腔，而舞台的另一边, 钟祈蕴则是穿着一身白袍, 倚在床上轻轻咳嗽, 他的声音虽被裴莺莺的声音所掩盖, 但台下的观众却完全没有办法忽略他，看着他弯腰咳嗽，最后手里的碗落了地。 那一声碗碎声响起之后，舞台安静了。 裴莺莺被关进了花轿里，轿门一关，哭腔骤停，而钟祈蕴头偏向一边，阖上了双眼。 大幕拉下。 等大幕再拉开的时候，便是几个人抬着花轿往前走，伴随舞台的旁白。 “祝家离梁家有几日的脚程，此时正是花轿走了的第七日，恰好是梁山伯下葬的日子。梁山伯就葬在马乡镇的镇外的十里处。” “等等，那是什么？” 坐在花轿里的裴莺莺掀起了帘子，震惊地看在摆在舞台中间的棺材，那棺材旁边还有几人作挖土状，洒纸钱。花轿旁的扮演媒婆的演员立刻说：“哎哟，祝小姐哦，我的新娘子啊，那都是触霉头的东西，你可别多看了，今天怎么走了这条路啊？谁带路的啊？” 旁边有人答话：“王婆婆别动气，这条路近，所以今天才走的这条路，哪知道正好碰上死人下葬。” 裴莺莺从花轿里探出头，只见她眼睛睁得大大的，突然喊了一声，“你们停下来，我要下去看看。” 众人当然不肯，最后裴莺莺强行从花轿里挣脱了出来，只见她往前跑，每跑几步，舞台的灯光便灭了几个，最后只剩下追光，那光打在她一人身上，台下的观众看着她靠近那个棺材。挖土的几个人看到裴莺莺都惊呼，“这是哪家的新娘子啊？” 裴莺莺抿唇不语只看着那棺材，过了一会，她轻声地说：“棺木睡的人是何许人家？姓谁名谁？” “梁氏，字山伯。” “什么？”裴莺莺失魂落魄地看了答话的人一眼，那些人的脸都隐在了黑暗中，在台下的观众看来，仿佛是裴莺莺对着空气对话，而越是这种台上看起来只有她一人的假象，更体现了此时的悲情。 她先是小心翼翼地跪在了棺材前面，然后将棺材的盖推开了。棺材盖哐当一声落了地，而裴莺莺看清棺材里的人，也惊得跌坐在地。 五秒之后，响起了她的哭声，“山伯，真的是你。” 裴莺莺扶棺而哭，而二胡版的《梁祝》响起了。 她慢慢起身，随音乐而动，身着红色嫁衣的裴莺莺被追光笼罩着，整个舞台上似乎只有她，观众只能看得到她，他们情不自禁被她所吸引，被她的舞蹈所打动，她每一个动作都仿佛都在哭泣，用舞蹈动作表达自己的难过。等到音乐最后几十秒的时候，裴莺莺转到了升降台上，最后三十秒的时候，升降台上升，而裴莺莺开始转圈，她右手弯肘抬起，作延伸状，头微微抬起看着远方，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脖子，升降台的高度越来越高，而她转圈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她的裙摆如火一般燃烧着，燃烧了全场每个人的心。所有观众都惊呼了，甚至有人忍不住把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害怕舞台上的裴莺莺摔下来。 最后五秒，裴莺莺的转圈缓缓停了下来，她站在升降台，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而此时升降台已经下降了，台下的观众并没有注意到，所有人都被裴莺莺吸引了，旁的都忽略了，他们只注视她，而她眼里只有眼泪。 音乐声停下的时候，裴莺莺低头看了下升降台前的棺材，棺材里的钟祈蕴此时睁着眼正看着她，他有些出神，但对上裴莺莺的眼神时，他露出一个笑，可是左眼眼角却滑落一滴泪。裴莺莺并没有看到，她此时心都快从胸膛里跳出来，只剩最后一跳，整个舞就结束了。 她心里默念着十个数字的倒数，然后就义无反顾地从升降台跳了下去。 棺材里的钟祈蕴稳稳地接住了她，裴莺莺趴在他的身上，长吐出一口气，头顶上方的追光灭掉了。裴莺莺跳下去的时候，全场都寂静了，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了起来，热泪盈眶地鼓掌了。 这是他们今晚看得最好的节目，没有之一。 大幕缓缓地拉上，节目结束。 裴莺莺听着台下的鼓掌声，刚想坐起来，却发现放在自己腰上的手紧了紧。她惊了一下，忍不住抬起头看着对方，这次离得近了，她才看到对方眼中的泪。 那双灰色的眼睛里悄悄盈着泪，像是含着一颗颗珍珠。 裴莺莺愣住了。 钟祈蕴抬起手轻轻碰了下裴莺莺的脸，碰完立刻缩回了手，像是怕多碰一下，裴莺莺就会消失不见。 裴莺莺回过神，立刻挣扎从钟祈蕴身上起来，还故意很大声地说：“钟老师，今晚节目圆满结束了呢。” 钟祈蕴仿佛愣了下神，随后松开了裴莺莺，他看着裴莺莺爬出棺木，自己也坐了起来。裴莺莺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时候，就被人抱住了，是那个总负责人师姐，“莺莺，你演的太好了！”他们这个演出在昨天晚上被钟祈蕴改过一次，把后面跳舞的地方给修改了，所以从最后几十秒开始，她的心都揪在了一起，怕裴莺莺失误，毕竟最后的修改版只是跳了一次。还好，裴莺莺做到了。 师姐感动得几乎要哭，但她还记得坐在棺材里的钟祈蕴，便想跟他去说话，而裴莺莺怕她发现钟祈蕴的异样，立刻拉着师姐往舞台下走，“师姐，你帮我看下我的衣服，刚刚跳舞的时候好像听见了撕裂的声音。” “啊？不是吧！”师姐果然被她的话吸引，立刻跟着裴莺莺往下走了。毕竟裴莺莺的那件嫁衣很贵。 快走到台下的时候，裴莺莺回头看了一眼，钟祈蕴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他从舞台的另一边下去了。 100.chapter100 裴莺莺回到后台, 便先换了衣服。师姐把裴莺莺换下的嫁衣边边角角都仔细看了，并没有看到烂的地方, 才松了一口气。裴莺莺在旁边歉意地笑了一下，“师姐, 还好没烂。我还以为烂了呢。” “幸好，幸好。”师姐说, “还有六、七个节目, 就会颁奖了，我们去二楼等会吧。” “等等, 师姐, 我先打个电话。” 师姐哦了一声, 就让她去打电话了。 裴莺莺从外衣口袋里摸出手机, 她刚刚已经看了一下, 手机并没有未接电话。她边拨季棠的电话，边往外走，这次季棠的手机开机了, 但是一直没人接通。她站在寒风里站了好一会，打了三四个电话, 可是季棠一直没有接, 裴莺莺不禁担忧起来。 她刚转过身准备回后台拿包就去季棠住的房子，就看到了钟祈蕴。 钟祈蕴取掉了假发, 换掉了演出服。穿着驼色大衣的他在月光下显得身材颀长, 白皙英俊的脸上的表情复杂, 他定定地看着离他几米远的裴莺莺, 唇瓣微张，仿佛有话要说。裴莺莺看见他，惊了一下，把手机放进外套口袋里，率先喊了对方一声，“钟老师。” 钟祈蕴闭紧了唇，他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线。 裴莺莺想到他在舞台上的眼泪，突然有了猜想，钟祈蕴心里一定有一个关于《梁祝》的结，这个结具体跟什么有关系，是她所不知道的。钟祈蕴的眼泪不是为她而流，更是透过她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钟祈蕴久久不说话，但裴莺莺不想这样跟他在寒风里耗着，现在所有人都在大礼堂看节目，侧门这边都没有人，只有他们两个。她想了下，便大步地走了过去，走到钟祈蕴的跟前时，她停下了脚步，“钟老师，我有点私事要去处理，可能看不到最后的颁奖了。” 钟祈蕴愣了一下，便轻轻扭开了脸，“你去吧。” “谢谢钟老师。”裴莺莺一得到钟祈蕴的回答便快步往后台方向走，她拿了包跟师姐说了一声之后，便匆匆离开了学校。她几乎是小跑去了季棠的家，刚刚离开后台走得太急，忘记拿椅子上的雾霾蓝围巾，寒风不停地往她脖子里灌，冷得她倒吸气。 进了小区之后，她先是站在单元楼下看了下楼上。季棠的房子在六楼，她发现窗帘是隐隐透着光的，便立刻进了单元楼。电梯在二十一楼，现在正缓慢地下来，裴莺莺等电梯的时间里，又拿了手机给季棠打电话，电话依旧没人接听。 她看了下缓慢下降的数字，心里的担忧并没有减少几分。 终于电梯到了，电梯门一开，裴莺莺就想进去，看到里面有人的时候，猛地停住了脚步。下电梯的人奇怪地看了裴莺莺一眼，连忙走了。 裴莺莺被对方的眼神弄愣了下，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对方奇怪的眼神可能是因为她脸上太浓丽的舞台妆。 她下了舞台就跑了过来，没时间卸妆。 裴莺莺坐电梯上了六楼，一出六楼，她就直接走向了季棠的家门口。 她摁响了墙壁右手边的门铃，等着对方给她开门，可是没有人开门。她想起自己的包可能还装着这个房子的备用钥匙，那钥匙是季棠放的，当时她在穿外套。在搬走的时候，裴莺莺把钥匙放到了客厅，但季棠后面又装进了她的包里，说以后她可以直接过来，不用怕没有人。 裴莺莺连忙翻起了包，果然在包的夹层里找到了钥匙，她拿钥匙开了门，一进去便看到了季棠。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只开了墙上的壁灯，灯光落在他的身上，仿佛渲染了一层颜色。他仿佛都没有听见裴莺莺开门的声音，他看着眼前的茶几，好像已经完全屏蔽了外界。裴莺莺看到他在家，松了一口气，但随之涌上来的是责怪，他明明在家，为什么电话也不接，她刚刚摁门铃也不开门。 “季棠。”裴莺莺站在玄关处喊了他一声。 季棠好像是被突然惊醒，有些错愕地扭头看向玄关处，待看到是裴莺莺的时候，表情微微一滞，随后抿了下唇，轻声说：“你怎么来了？” “我……”裴莺莺噎了一下，听季棠的话，仿佛她是不应该来的，她想到自己从大礼堂一路跑过来，吃了一肚子的冷风，他居然跟她说这样的话，“我给你打电话，你一直不接，我以为你出事了。” 季棠闻言恍惚了下，他低下头，闷声说：“我能出什么事，我是妖。”他说完又抬起头看着裴莺莺，“你节目结束了？” “嗯。”裴莺莺站在门口，有些犹豫要不要换鞋，季棠并没有邀请她进来坐的意思，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她其实对季棠表现的喜欢一点都不自信，对方是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大妖怪，什么美人没见过，性格比她好的更是一抓一大把，他为什么会喜欢自己？自己只有短短几十年可活，她一点都不认为自己在季棠面前有任何优势。 今夜他疏离的反应，让裴莺莺更不自信了。 “节目一定完成得很好吧，你不需要跟同学师姐师兄们一起庆祝一下吗？”季棠勾了下唇，眼神恢复了他以往的漫不经心。 “我跟师姐请假了。”裴莺莺低声说。 “为什么要请假？你担心我？可我现在不好好地坐在这里吗？你还是赶紧跟他们一起去庆祝一下吧，毕竟你们的节目今晚拿到第一名了。”季棠说。 裴莺莺愣了一下，明明节目还没有完全表演完，他怎么会知道结果？ “节目都没演完，你怎么知道我们的节目就是第一？”难不成季棠还有看穿未来的本事？ “我想你们肯定是第一的，毕竟你花了那么多心思。”季棠说。 裴莺莺看着季棠，总觉得对方今夜哪里怪怪的，他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了？明明昨天还是好好的，难不成他吃醋自己跟钟祈蕴一起表演？ “你不会因为钟祈蕴的事生气了吧？”裴莺莺试探着问。 季棠眨了下眼，然后缓慢地摇了摇头，“没有，在你来之前，他给我打电话提分手了。” “是吗？太好了。”裴莺莺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那马上就可以碰见下一个了对不对？你有见到那个人吗？” “没有。”季棠说。 正在此时，裴莺莺的手机铃声响起了。 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发现是师姐打来的电话，她先看了一眼季棠，才接起电话。刚接起，就听到电话那头师姐的尖叫声——“啊！！！莺莺！我们拿第一了！！！你现在在哪啊？” 裴莺莺被师姐的尖叫声镇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那头师姐说话都颠三倒四的，但核心话就两句——节目拿第一名了，问她现在在哪。 “师姐，我现在在学校外面……” 裴莺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太好了，我们正准备去学校门口，钟老师说要请我们所有人吃饭，你赶紧过来吧，我们在学校门口等你。”师姐说。 “可是……” “答应她吧。”这次截断她的话是季棠，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了，站在裴莺莺的面前，他低头对着裴莺莺轻声说。 裴莺莺抬起头看他一眼，有些错愕，但很快，她就把错愕压了下去，对着电话里那头的师姐说：“对不起，师姐，我今晚真的有事，不能过来了。” 师姐闻言非常遗憾，但还是没有继续劝说了。 裴莺莺挂完了电话，便看着季棠，“你今天很奇怪，是发生什么了吗？” “什么都没有发生。”季棠转过身去，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一般，带着疏离，“你不应该拒绝她的，也许钟祈蕴会跟你说什么。” “那个……也没那么急的，他不跟你分手了吗？”裴莺莺说，“我很担心你，季棠。” 季棠背对着裴莺莺，微微拧起眉头，他脸色骤白，像是极力在忍耐什么。 裴莺莺并没有发现季棠此时的异样，她站在季棠的身后，见对方久久不说话，便小心翼翼喊了对方一声，“季棠？” 季棠突然转过身，而他转过身那瞬间，他的身体猛地变为了蛇身，而是还是好几米长的大蛇，裴莺莺突然看到一个巨大的蛇.头，吓得差点跌坐在地。 “季……棠？”她吓得都结巴了。 面前的蛇直起半个蛇身，蛇尾在地上慢慢地游动，琥珀色竖瞳冷冰冰地看着她。 裴莺莺忍住心里的恐惧，一直告诉自己，面前的蛇是季棠，季棠是不会伤害她的，才没有害怕地直接逃走，她甚至还鼓起勇气往前小小踏了一步，“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话落，裴莺莺就看到面前的蛇迅速往浴室游去，快到她几乎看不清对方的动作，只见一道白影闪过，浴室的门被“砰”的一声关上了。 101.chapter101 裴莺莺被这突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她连忙换了拖鞋，往浴室那边走。浴室的门紧紧地关着, 而且还没有开灯，裴莺莺试着想开门, 但门从里面反锁了。 “季棠，你怎么了？”裴莺莺拿手拍了拍门, “你身上哪里不舒服？还是那个诅咒……有问题啊？” 她是个普通人, 不懂季棠身上的诅咒，但此时此刻, 她很害怕对方出事情。 她的话音刚落, 就听到浴室里传来一声巨响, 好像是什么东西用力地拍到了墙上的声音。裴莺莺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到是不是季棠的蛇尾拍到了墙上, 他为什么要拍墙壁？ “季棠, 你开门啊！你别躲在里面，你这样，我很……不放心的。”裴莺莺焦急地说。 “你走！”门后传来季棠嘶哑的声音, 那声音听上去像是在极力忍耐痛苦一般。 “你先开门，我看你没事, 我再走。”裴莺莺其实是骗季棠的, 她现在更觉得对方怪怪的了，她今晚才不会走。 门后安静了一会, 随后响起了锁从里面打开的声音。 裴莺莺盯着门看, 只见浴室的门开了一条小缝, 露出季棠一半的蛇脑袋。 他现在还是原形。 “我没事, 你看到了，你可以走了吗？”蛇脑袋晃了晃，发出人的声音。 裴莺莺心稍微跳快了些，但她还是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我待会就走，你让我看看你。” “你现在也可以看到我。”季棠说。 裴莺莺发现季棠似乎是故意只开了一条小缝，而且他那么努力地赶她走，肯定是有什么不想给她看见的，现在还没有过午夜十二点，他却变成了原形，甚至在自己提出要见他没事才离开的情况下，依旧拿原形面对自己，一定是有问题。 裴莺莺想了下，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她上前一步，直接把门用力地推开了，而季棠似乎怕伤到裴莺莺，只挡了一下门，就松开了，他游到了浴室的另外一边去了。而裴莺莺打开门，就看到了浴室的地上有一大片血，而那血正是从季棠的尾巴上留下来的，而且墙上也有血迹。看来他刚刚真的用蛇尾拍墙了。 “你流血了。”裴莺莺慌了一下，这时候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内心对蛇的恐惧，看着血迹斑斑的蛇尾，心疼地几乎要落泪，她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想碰一下，但季棠敏捷地把蛇尾往旁边一躲，避开了裴莺莺的手，“没事，不过是一点血而已。” “如果没事，你为什么要赶我走？”裴莺莺这时候也生气了，“你说你喜欢我，可是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就知道赶我走，这算什么喜欢？” 季棠闻言，蛇脑袋埋低了一点，但很快，他又把蛇脑袋扭到一边，故意很冷漠地说：“我不喜欢你，我跟你说我喜欢你，只是骗你帮我解除诅咒而已。” “哦，是吗？”裴莺莺看着季棠，“那你看着我再说一遍。” 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小女孩，随便骗几句就会上当了。 季棠沉默了下来，而且始终没有敢直视裴莺莺。 裴莺莺生气地哼了一声，又往前走了一步，见到眼前的白蛇几乎贴在墙上了，又好笑又好气，“你不喜欢我，躲什么？那你现在不应该就咬断我的脖子，这样我就不会在这里继续烦你了。” 季棠把蛇脑袋偏得更过去了，默默不语。 裴莺莺见状有些无奈，她担忧地看着对方，“你到底怎么了？” “我……没什么。”季棠说，只是他说的时候，蛇尾动了几下。裴莺莺注意到蛇尾还在流血，不由说：“我先帮你包扎吧，你尾巴还在流血。” “不用！”季棠很生硬地拒绝了，“你……你……出去，我待会就好了。” 裴莺莺惊疑不定地看着季棠，但过了一会，她还是妥协了，这样跟季棠僵持下去，他的血只会越流越多，他现在不愿意跟她说真话，她强逼着他说，估计也没有什么用。 “那我去客厅等你，你要是需要帮忙，就直接喊我，知道吗？”裴莺莺说完就看到面前的白蛇点了下脑袋，她这才离开了浴室，而她一离开浴室，门就再度关上了。 …… 裴莺莺在客厅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看到季棠穿着浴袍从浴室里出来，他洗了个澡，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背后，一张脸惨白如墙粉，连往日嫣红的唇瓣此时都失了颜色。裴莺莺看到这样的季棠，连忙站了起来，“你尾巴现在还在流血吗？” 季棠摇了摇头，他慢慢走到裴莺莺的面前，想笑但似乎又笑不出，目光复杂且带着悲恸，裴莺莺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看着自己，甚至感觉到了隐隐的不安，仿佛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我……”他喘了一下，“诅咒解了许多，妖力一下子回来造成的反噬而已，我一时有些承受不住而已，没什么大事。” “是吗？你现在好多了吗？”裴莺莺担心地看着他，为什么她觉得季棠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 “没事了，我现在好多了。”季棠勾了下苍白的唇，“刚刚逗你玩的，没想到居然没把你吓走，看来你真的长大了。” 裴莺莺闻言，忍不住瞪了季棠一眼。 季棠轻轻眨了下眼，突然伸出手抱住了裴莺莺，他的声音在裴莺莺的耳旁响起，“莺莺，你搬出宿舍跟我住好不好？” 裴莺莺愣了一下，“你怎么又提这个？我不是说了嘛，我还是喜欢在学校里睡。” “可是这里离你的学校很近，走路花不了很多时间的。”季棠轻声说。 面对这样虚弱的季棠，裴莺莺很为难，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过了好一会，她才低声说：“好吧，我跟你住，不过我要去学校搬点东西。” “好，我明天跟你去搬。”季棠似乎开心了很多。 “不行，明天满课，嗯……周末去吧。”她另想了个时间，说完，她就看了下墙上的挂钟，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再不回学校，宿舍大门就要落锁了。 “既然你没事了，那我回学校了。”裴莺莺想了下才说，她还要回去把她脸上的大浓妆给卸掉，今晚估计要好晚才能睡了。 季棠闻言便松开了裴莺莺，“好。” 裴莺莺自己回的学校，甚至季棠都没有送她坐电梯，她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才发现有所不对劲。往日的季棠总是提出要送她回宿舍，还要她各种拒绝才肯罢休，而今天他连送到电梯口都不送了。裴莺莺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但很快她就想，季棠能有什么事呢？他可是活了好多年的大妖怪，也许只是像他说的那样，妖力突然回来，他一时承受不住，今天有些疲乏了吧。 这样一想，裴莺莺便重新向前走了。 裴莺莺回到宿舍之后先给季棠发了消息，说她平安到宿舍了，便去卸妆洗澡去了，等她弄完一切回到床上的时候，已经接近两点了，她看了下手机，季棠回了她短信，不过非常敷衍地只回了个笑脸。 裴莺莺看着那个笑脸，抿了下唇。她把手机放到枕头旁，正要入睡就听到了手机震动的声音。 来短信了。 她连忙又拿起手机看了下，结果发现给她发短信的人是钟祈蕴。 钟祈蕴：“睡了吗？” 裴莺莺看了下那三个字，犹豫了一下，便又把手机放下了。 还是不回钟祈蕴信息了，虽然对他有所抱歉，但也没有办法了。 第二天最后一节课是钟祈蕴的课，他上完课之后直接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点了裴莺莺的名字，“裴莺莺，待会来我办公室一趟。” 旁人都知道裴莺莺是钟祈蕴的学生，故而也没有人多想一下。 裴莺莺闻言故意在慢吞吞地收拾帆布包，等钟祈蕴离开教室之后，才拿手机给钟祈蕴发短信，“老师，我待会跟我姐姐约了一起吃饭，我能不能下次再过去？” 她本以为搬出季棠的名字，钟祈蕴会放弃，哪知道他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裴莺莺只好接了起来，毕竟她现在还是钟祈蕴的学生。 “钟老师。”她乖乖喊了对方一声。 “你现在有事？”他低声问。 “嗯。”裴莺莺说。 “那我就在办公室等你好了。” “钟老师，我今晚可能要弄得很晚呢。“裴莺莺很尴尬。 “那我就等你一直回来，如果你半夜回，我就等到半夜就可以了。”钟祈蕴似乎根本不知道放弃是什么东西，他固执要见到裴莺莺。 裴莺莺没办法，只能妥协，“那好吧，钟老师，我现在过来。” 十分钟后，她到了钟祈蕴的办公室。钟祈蕴已经在办公室了，他脱掉了大衣，穿着一件白色高领毛衣坐在办公桌的前面，见到裴莺莺来，便示意她把门关上。 裴莺莺抿了下唇，转过身关上了门。她关好门，才拘谨地坐到了钟祈蕴的对面，她有些忐忑地看了对方一眼，才轻声说：“钟老师找我来做什么？” “跟你说一件事。”钟祈蕴盯着她看，灰色的眼睛像是藏着光，从深海里发出来的光，“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排《梁祝》这个舞台剧吗？” 裴莺莺想了下，摇了摇头。 钟祈蕴放在桌子上的手微微交叉在一起，他垂下眸，低声说：“我的母亲是中国人，她和我父亲认识的时候是在一个舞台上，我的母亲是一名专业的舞者，那时候我母亲在舞台上演出，而我的父亲是无聊被朋友拉过来的，但节目结束之后，他完全迷上了我的母亲，并展开了热烈的追求，三年后，他们结婚了，因为我母亲是中国人的原因，我的父亲亲自为她改编了一个《梁祝》的舞台剧，那个舞台剧的效果超乎了他们二人想象，公演的次数越加越多，甚至有粉丝直接叫我母亲为英台，而我的母亲则笑称我的父亲是她的山伯。又过了两年多，我出生了，我母亲因为生我，休息了很久，身体也不如以前，舞团的人在这两年间安排了另外一个人顶替了她的位置，我母亲回去之后，祝英台的角色依旧是那个人演，这让我的母亲觉得很不公平，她向团长投诉，说……” 说到这里，他闭了下眼，仿佛接下来的事情是他非常不愿意面对的。 “说这个剧是我父亲排的，团里的人没资格占为己有，但团长说我父亲把剧本已经卖给了舞团。我的母亲非常地生气，她觉得我的父亲不尊重她，而我的父亲觉得她已经是一位母亲，应该少出去接演出，两个人开始整天吵架，吵得非常凶，在我七岁那年，他们分居了，我跟父亲住，他们每周见一次面。我的母亲在分居之后去了另一个舞团，她继续扮演着祝英台，但看节目的人越来越少，后来那个舞团就再也不排《梁祝》了，他们称这个剧已经过时了。但我的母亲不这样认为，她演了十几年的祝英台，而且这个祝英台是为她量身写的，她跟那个舞团的团长求了很久，也不过是求到最后一次演出《梁祝》的机会，我的母亲非常珍惜这个机会，认为如果演出效果好，团长肯定会愿意加演的，于是她去找了我的父亲，希望我父亲能为她再改编一次剧本，我父亲改了，甚至演出的当晚也去了，但那天发生意外了，舞台后台起火了，可我的母亲却坚持演完了那一场节目，我父亲逃出去之后，才知道我的母亲没有离开。” 钟祈蕴嘲讽地笑了一下，“甚至我的父亲在第二年就再婚了。对了，你看到的那个舞蹈视频是我父亲录制的，我花了很多功夫恢复画质，但也只能恢复成那个样子。我在母亲离世之后，每天都看那个视频，我每天都在想，为什么我的父亲那次是一个人逃出来的，为什么祝英台在知道梁山伯死讯之后殉情，而我的父亲没有。” 裴莺莺终于明白钟祈蕴为什么对舞台剧《梁祝》有执念了，在他心目中，那是他父母爱情的象征。对母亲的思念和对父亲的埋怨让他产生了执念。 “钟老师……”裴莺莺刚开口就被对方打断了。 “不，你不用说话，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安慰那只是一场意外对吗？不是的，那场火是我母亲自己放的，因为我父亲那时候已经跟一位年轻美貌的女性开始约会了，那次去看演出，其实是想谈一下离婚的事情。在我母亲演出之前，他去后台找了母亲，说让她演出之后把离婚协议书签了。”钟祈蕴抬手抚了下额，银框眼镜下的眼睛冷冰冰的，“也许这个世上只有祝英台，从来都没有梁山伯。活着的梁山伯不是梁山伯。我的父亲不是，我也不会是，这个世上没有人会是梁山伯。” 102.chapter102 此时天色已经很黑了。 文学院的教务办公楼此时静悄悄的, 大部分的老师已经下班。 钟祈蕴看了下不知说什么好的裴莺莺一眼，便站起来, “我给你倒杯水吧。”他走到了饮水机旁边，接了一杯温水, 接好水之后，他将水放到裴莺莺的面前, 又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我今天叫你来，告诉你这个故事, 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我很喜欢你演的祝英台。” 说到这里, 他唇角微翘, 眼神流露出几分怀念, “让我想起我母亲。我想如果她还活着，肯定会很喜欢你。” 裴莺莺闻言尴尬地低下头，因为不知道说什么, 她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小口，喝了之后, 她发现这个水似乎有些甜, 跟她平时喝的有点不太一样。裴莺莺不由露出一点惊讶的神情，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 她又喝了一口, 发现真的有点甜。 为什么这个水是甜的？ 她惊讶地回头看了下饮水机, 饮水机上的桶装水还剩一半。 “怎么了？”钟祈蕴见到她转头, 不由问了一声。 “啊，没什么。”裴莺莺扭回头。 “你是还口渴吗？”钟祈蕴说着要起身。 裴莺莺连忙说：“钟老师，我现在不渴了，不用倒水了。” 钟祈蕴重新坐下， “是吗？我以为你还口渴。” 裴莺莺抿唇一笑，她看了下钟祈蕴身后的窗外，现在估计要7点多了，便生了离开之意，于是就说：“钟老师，现在时间不早了，我姐姐还在等我，我可不可以……”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表达很清楚了。 钟祈蕴听裴莺莺要走，眼神复杂了许多。他定定地看了裴莺莺一眼，才笑着说：“可以啊，我的故事说完了，你可以离开了。” 裴莺莺立刻站了起来，对钟祈蕴点了下头，“钟老师，那我先走了，再见。”她转身准备离开办公室。钟祈蕴见她离开的脚步，不紧不慢地起身，拉上办公室的窗帘，在裴莺莺打开门的时候，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布，一步一步向裴莺莺走去。 走在前面的裴莺莺没注意到钟祈蕴的动作，在她刚走出钟祈蕴的办公室几步远的时候，突然从后伸出一只手用布捂住了她的口鼻，另外一只手死死地箍着她的腰身。裴莺莺只挣扎了几下，身体就软了下去。他们的动作将长廊的感应灯弄亮了，钟祈蕴慢条斯理地把裴莺莺拖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女生的鞋子在地上拖出轻微的声音。 钟祈蕴蓦地轻笑一声，“我啊，要罚你们在阴间做一对快乐夫妻。” 他把人拖进了办公室，轻轻关上了门。 十几秒后，长廊的灯光灭了下去，周围重新陷入黑暗和死寂。 …… 十五分钟之后，钟祈蕴提着一个行李箱从办公室走了出去，去车库的路上，还碰见好几个学生，那些学生很开心跟他打了招呼，甚至其中一个直刘海女生很开心地问钟祈蕴，“钟老师，我们不是文学院的，请问能不能去听您的课啊？” 钟祈蕴非常温柔地说：“我的公开课欢迎全校学生来听。” “噢，太好了！”那女生笑得眼睛弯成一条线，“我们一定到。” “嗯。” 那个女生注意到钟祈蕴身旁的行李箱，好奇地问：“钟老师，你要出差吗？” “对，我要去外地开个学术会议。”钟祈蕴勾了下唇，眼里漾出别样的光彩。 钟祈蕴告别了那几个学生之后，拿着行李箱走到了他的车旁边，他把车的后备箱打开，把行李箱塞了进去。等坐上车之后，他长吐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他在车里抽完一根烟，才发动了车。 车一直往帝都的郊区开去。 中途碰见了晚高峰，还堵了一会车，钟祈蕴打开了收音机耐心地等着车队的挪动。 “各位听众晚上好，这里是晚安电台，我是主持人严芷，大家又结束一天辛勤的工作，现在这个时候是不是在回家的路上呢？八、九点之后可能会有今年的第一场降雪，大家要注意保暖，早点回家哦。好了，现在为各位听众放一首老歌，在冬天经常会听的歌——《暖冬》……” 温柔的女声从收音机里流出来，钟祈蕴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 一连听了七八首歌，钟祈蕴才离开那条最堵车的马路，接下来便是一路通畅，等开出城区之后，他加快了车速，而这个时候，天空开始下雪了。等钟祈蕴到达目的地之后，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已经越下越大了，他从车里下来，走到后备箱，把里面的行李箱拿了下来。不过短短一分多钟，他的肩上就落上了许多雪花，不过钟祁蕴没有在乎这些。他提着行李走进旁边的房子里。 这是别墅区，离这套房子最近的房间也有1公里。 他输了密码进了房子，才把行李箱放在了地上。他先换了个鞋子进了房间开了暖气，又去开了一瓶香槟，他喝了半杯酒才走回来把行李箱打开。他看着蜷缩在行李箱的女孩，不由脸上漾出一抹微笑，他把人从箱子里抱了出来，走上了二楼。 他抱着怀里的女孩去了二楼的主卧，将人放到床上之后，他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红色的嫁衣，若是裴莺莺是清醒的话，她定会发现这套衣服跟她跳舞穿的那件嫁衣非常相似，只不过这件要更加精美，衣摆和衣袖处用金丝绣了蝴蝶。他褪去了裴莺莺的外衣和毛衣，细心地将嫁衣给裴莺莺穿上，又拿了一把梳子将裴莺莺的头发仔仔细细梳了一遍。他做完这一切，他坐在床边静静地看了一会裴莺莺，然后又起身走出了房间，等他回来，他也穿了一套古代男子结婚才会穿的新郎袍。 钟祈蕴走向床上的女孩，外面的风雪声很大，吹得玻璃都发出阵阵声音，不过他此时并没在乎这些了。他躺在了裴莺莺的旁边，带着恬静的笑容闭上了眼。 他已经放了火了。 那火会从客厅烧上楼梯，最后烧上房间。 如果运气好，他希望他连灰都不要剩，干干净净地离开这个世界。 103.chapter103 裴莺莺是被烟呛醒的, 她猛地起身咳了好几声，尚未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就听到旁边人的声音。 “你醒了，比我想象得要早一点。” 是钟祈蕴的声音。 裴莺莺震惊地回头, 看到倚在床头的钟祈蕴。他穿着一身红色的古代新郎袍，白皙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眼神温润, 仿佛做出如此惊骇之事的人根本不是他一般。 “钟老师，你！”裴莺莺都不知道说什么, 她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打扮, 荒诞惊悚之感爬上她的心头, 她还记得她昏迷之前的事情, 事实上她在走廊处的时候还没有完全昏迷过去, 被钟祈蕴塞进行李箱的时候，她清醒了一会，但她刚醒就对上了钟祈蕴的眼神。她看见钟祈蕴蹲在行李箱旁边, 用一种很怜悯的眼神看着她，然后又用布捂住了她的口鼻。 “果然只准备一样是不够的。”裴莺莺听到钟祈蕴用很轻的声音在说话, 但接下来她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裴莺莺倒吸一口凉气, 她马上下了床，想去开门, 却发现门从外面锁上了, 而且从门缝里正源源不断地飘进烟雾, 她看着那些烟雾, 心头涌起一个不好的想法。 “你……放火了？”她回头颤着声音问钟祈蕴。 “不是，那不是火。”钟祈蕴温柔一笑，他低头摸了下自己手上的戒指，“是通往归宿的道路而已。” 他抬起头见裴莺莺吓白的脸，笑意更深，竟笑出了声，“你在害怕？有什么害怕？祝英台在殉情的时候并没有感到害怕，你应该也这样。”说到这里，他晃了下自己手上的戒指，“我注意到你经常看我这个戒指，你一定很想知道这个戒指的来历对不对？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这是我父亲的戒指，他死了，我杀的，我还杀了他的情人，现在我母亲的那个戒指在你手上了……不，你不可以取下来，听话，取下来的话，我不保证我现在会对你做些什么。” 裴莺莺看了下自己手上的戒指，脸白得吓人，她没想到钟祈蕴是一个疯子，他居然能做出杀掉自己父亲的行为，他已经疯了，他见证了自己父母爱情的悲剧，喜欢《梁祝》的他不接受这种现实向结局，所以产生了执念，而这种执念让他做出了杀人还有自杀的举动。他现在想跟她一起死，以他认为最好的方式去完成他心目中的《梁祝》结局。 他想用自己证明这个世上存在《梁祝》式爱情故事，但裴莺莺并不是祝英台。 裴莺莺环顾了下房间，她注意到房间有个花瓶。 她低头看了下自己，便直接从衣摆处撕下一块布，将布用花瓶的水打湿，再捂住自己的口鼻。 裴莺莺做这一切的时候，钟祈蕴只是坐在床上微笑地看着，仿佛已经认定裴莺莺现在所做的任何一切都是无用之功，事实上也是的，他反锁了门，然后把钥匙从门缝里丢了出去，除非有人从外面拿到钥匙开门，但他这个房子有密码锁，还有最严密的安保系统，哪怕是警察，都不可能在十五分钟之内闯进来。 在警察闯进来之前，他和裴莺莺会先窒息死亡。 当裴莺莺研究能拿什么东西砸开门的时候，钟祈蕴低声说着什么 ，她害怕看了他一眼，仔细一听，发现钟祈蕴居然是在念舞台剧《梁祝》的词。 “……这世间没有什么东西能将我们分开，哪怕鬼神都不可以，若你活着，我便活着，若你去了阴间，那你便在黄泉路上等等我，我陪你一起去黄泉，就算是下十八层地狱，我也要跟你在一起……”他低笑一声，突然换了一个口吻继续说，“你说的这么信誓旦旦，我怕真有那一天，你就不愿意了？” 他抬起眼盯着裴莺莺，灰色的眼睛里藏着不明的情绪，再一次换了语气，仿佛真有两个人在对话一般，“那你就杀了我吧。” 这一句是剧本里没有的，原剧的那句话是——“怎会不愿意，若没有你相伴，在人世间活再久也是没意思的。” 裴莺莺感觉到寒气从她后背爬了上去，像一只只蜘蛛爬满了她的背，此时此刻感受到的毛骨悚然比她以往受到的所有惊吓都要恐怖。原来这个世界上最吓人的不是妖，也不是鬼，而是人。因为那一幅幅精美的皮囊之下隐藏的心是旁人永远无法看穿的。 而比起钟祈蕴的吓人，时间的流逝也让裴莺莺感觉到恐慌。打湿的布并撑不了多久，烟依旧源源不断地流进来，她曾试着想开窗，但发现这房间的窗户似乎是需要遥控才能开，她找不到遥控，甚至拿凳子砸窗户和砸门都砸不开。凳子的木屑扎进了她的手心里，传来了钻心的疼，但这一刻疼痛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裴莺莺感觉到时间的流逝，更能感觉到自己力气的丧失，她开始止不住地咳嗽，最后只能无力地坐在地上。 钟祈蕴已经阖上眼睛了，唇边带着一丝笑意，仿佛满怀期待地等着死神的到来。 裴莺莺闭了闭眼，心里默念起季棠的名字。 她无比希望季棠此时此刻能出现，他要是能出现就好了，救救她吧，她真的不想死。 一丝酸意爬上了鼻尖。 她静静地坐在地上，感觉到房间的温度越来越高，也许在火烧进房间之前，她就死掉了，毕竟大部分火灾的遇害者其实是死于窒息。烟雾会堵住她的呼吸道，让她无法正常地交换呼吸，最后窒息死亡。 裴莺莺闭着眼，身体微微颤抖着，心里一直在默念一个人的名字。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有一分钟，也许过了十分钟，裴莺莺已经只能无力地躺在地上了，她能感觉到自己生命的流逝，她摸着自己的脖子，难受地连话都说不出，她的脖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般，那东西越缠越紧，她越来越没办法呼吸了。 “砰——” 裴莺莺耳边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碎开的声音，她努力地睁开眼看，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影正向她这边走过来。 寒风从破开的窗户处飘了进来，夹带着漫天的飞雪。 104.chapter104 风雪卷进了屋内, 冷空气让裴莺莺的大脑清明了一些。她努力地睁了睁眼，待看清来人的面容时, 眼泪忍不住地从眼中落了下来，一串串地滚落, 犹如珍珠。她心里念的人果然到了。 季棠穿着黑色的风衣，冷白艳丽的脸上挂着凝重的表情, 他看到躺在地上的裴莺莺时, 瞳孔微缩，里面迸发出无法抑制的怒意, 那怒意犹如一把火, 在他的眼底燃烧。 他快步走到裴莺莺的身边, 直接把人从地上抱了起来, 他的双唇抿成了一条线, 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但微颤的身体还是透露出他此时最真实的反应，他在生气, 在害怕，更多的是心疼。他用自己冰冷的额头贴了一下裴莺莺的额头, 就大步往破碎的窗户那里走去。正待他要带着裴莺莺从窗口跳下去的时候, 裴莺莺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还……咳咳……还有钟……祈蕴。” 钟祈蕴还躺在床上。 季棠拧了下眉，但还是转身向床边走去, 他单手抱着裴莺莺, 另外一只手提起已经昏迷的钟祈蕴的衣领。他带着两个人直接从窗户那里跳了下去。凌空的那瞬间, 裴莺莺忍不住收紧了搂在季棠脖子处的手, 冷风夹带着雪花迎面打在她的脸上，而这种刺痛和寒冷的感觉却让她有一种活下来的感觉。 她刚刚以为自己要死了。 原来等待死亡来临的感觉是那么的难受。 季棠一落地，就把钟祈蕴丢到了地上，然后两只手一起抱着裴莺莺，眼神透着关切和焦急，“有哪里不舒服吗？我现在带你去医院吧。” “等等。”裴莺莺摇了摇头，她现在已经缓了一点，虽然还是很难受，“先报警。” 钟祈蕴绑架并试图杀了她，这件事必须报警，她虽然不能眼睁睁让他火灾中死去，但他必须接受法律的制裁。像钟祈蕴这种人，死对于他来说，更像是解脱。 季棠看了眼倒在地上的钟祈蕴，他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还没有死，“你想让他坐牢？” “嗯。”裴莺莺点了点头。 季棠看了下还在被烧的房子，眯了下眼，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一个小时之后，裴莺莺和钟祈蕴都被送进了医院，季棠作为裴莺莺的家属，接受了警方的询问。 两个小时之后，做完全身检查的裴莺莺住进了呼吸科，而钟祈蕴因为完全没采取措施，比裴莺莺严重许多，直接被送去做紧急手术。裴莺莺去医院没多久又睡觉了，等她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季棠坐在她床边，见到她醒来，眨了下眼，立刻凑近了脸，“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要不要叫医生过来看一下？” “不用。”裴莺莺摇了摇头，她在做检查的时候就睡着了，有可能是迷药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吸入了太多的烟雾，虽然还是觉得喉咙很不舒服，但比起昨天已经好多了。她看了下自己左手上方的输液瓶，又转头看向季棠，“钟祈蕴呢？” 提到钟祈蕴的名字，季棠的脸色黑了一些，“做完手术送去icu了。现在有警方守着他，跑是跑不掉了。” “他醒了吗？”裴莺莺问。 “还没有。”季棠说。 裴莺莺听到这样的结局，倒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了，而季棠又告诉她，学校那边也知道这件事了，昨天半夜有人过来了，但是被季棠打发走了。 裴莺莺清醒没多久，就有警察来了。他们在病房里给裴莺莺录了口供，昨夜的夜里他们已经调了学校的监控，监控虽然没有拍到钟祈蕴绑架裴莺莺的画面，但拍到了裴莺莺进文学院的教务楼，却没有拍到她出来，而且还清楚地拍到了钟祈蕴提着一个大行李箱出来。警方在钟祈蕴的别墅里找到了被烧了一半的行李箱，但还是在里面找到一根长头发。他们已经提交证物申请做dna配对了。他们同时还在钟祈蕴市区的房子找到了已经开封的麻醉药，也在钟祈蕴办公室饮用水里发现了麻醉药的成分。 “等dna配对的结果出来，我们就可以提出起诉了，但……”那个负责问话的中年警察露出一丝迟疑的表情，“但我们从icu的医生那里了解到，嫌疑人很有可能撑不到被起诉的那一天了。” 裴莺莺愣了一下，“您是说他……” “可能，但还不确定，那边的医生说他的情况好像一直在恶化，虽然跟你一起呆在那个房间里，但他情况要严重许多，虽然做了气管切开手术，但整个呼吸道受损太严重，吸入了大量的有毒物质……我也听不太懂具体的医学术语，不过很严重就是了。”中年警察说，“所以希望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嫌疑人可能没有办法受到法律的严惩了。” 警察们走了之后，裴莺莺精神一直有些恍惚，她在想钟祈蕴的事，在想为什么他们在一个房间里，但钟祈蕴的情况比她严重这么多。其实想到要起诉钟祈蕴，裴莺莺还考虑过很多事情，她可能要申请休学一段时间了，毕竟闹出了一件那么大的事情，导师涉嫌绑架自己的学生，并试图谋杀，她要是回学校继续上课，肯定会有很多人用奇怪的眼神看她吧，不管钟祈蕴最后是进监狱还是死在医院。 季棠不让学校的人来见她，大概也是为了她好，学校的人肯定是想知道为什么钟祈蕴会绑架她。 裴莺莺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月，这段时间里她一直没有用过手机。她每天听话地打针吃药，白天看着电视上放的电视剧打发时间，晚上的时候听一下电台，季棠每天都在这里陪床，他甚至还在vip病房里给裴莺莺煮饭吃，每天都是不同的菜式，还是根据营养师定下的菜谱做的，给她输液的护士都忍不住说季棠这个姐姐真是太好了。 住了两周后，裴莺莺出院了，据警方说，钟祈蕴至今没醒，而且已经做过第二次紧急手术了。 出院的那天下了大雪，跟裴莺莺被绑架的那一天一样。 裴莺莺坐在副驾驶座，看着越下越大的雪，突然问：“如果钟祈蕴死了怎么办？” 季棠目视前方，语气平静地说：“那就死了呗，那不是罪有应得吗？” 裴莺莺扭头看着外面的雪，把季棠的话想了好几遍，觉得也是。 虽然不能看到钟祈蕴伏法的那一天，但这个结局也可以了。钟祈蕴死了，她也不用再害怕有人把她装进行李箱了。虽然是昏迷的状态被装进去的，但她这段时间一直都觉得自己被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不能呼吸。 她对着车窗吹了一口气，气体在玻璃上形成白茫茫的雾气，她又抬起手把玻璃上的雾气擦掉了。 要过年了呢。 想到这里，裴莺莺转过头问季棠，“你生日是哪一天啊？” 季棠眉头皱了一下，他有些迟疑地看了裴莺莺一眼，又扭回头盯着前方，好半天才说：“能不说吗？” “为什么？”裴莺莺有些不解。 “我们当妖怪的都不在乎生日的，况且……”他顿了一下，声音小了许多，“蛋糕放不下我生日的蜡烛吧。” 裴莺莺没忍住笑出了声，原来是怕暴露年龄吗？ “没关系，说吧，今年你到底多少岁了，放心，我不会嫌弃你老的。”她诚恳地说。 季棠想了下，把自己年龄砍了一半，“三千来岁吧，三千出头，没到三千五。” 他说完之后发现裴莺莺没了声音，不由好奇地转头看了一眼，结果发现裴莺莺已经呆住了，眼里写着几个大字——“你居然那么老！” 季棠怒了！ 他这个年龄在修成道的妖怪里面还是风华正茂好不好？哪里老了，明明是正嫩的少年郎！算了，算了，不跟凡人计较。 105.chapter105 裴莺莺一直以为季棠顶多也就是个千年出头的妖怪, 毕竟影视剧里的妖怪几百岁就很了不得了，季棠居然有三千多岁。裴莺莺算了一下, 季棠岂不是在夏朝建立之前就活着了？ “你见过皇帝吗？”裴莺莺起了兴趣，“皇帝都长啥样啊？” 因为遇见红灯, 季棠把车停了下来，听到裴莺莺的问话, 他不急不慢地说：“就那样。” “能当皇帝的人肯定气势不一样吧？”裴莺莺进一步问, “你见过古代那些很出名的美人吗？比如西施、王昭君那几个？” 季棠扭头看她一眼，眯了眯他那双狐眼, “美人？什么美人？” 啊, 是她疏忽了, 在季棠这种大妖怪面前哪有什么美人, 谁有他美？ “我之前都在洞穴里修炼, 没怎么去过凡间，你说的皇帝什么的，我可能路过的时候看过几眼吧, 没什么特殊的。“季棠把脸扭了回去。 裴莺莺有点遗憾，她倒是挺好奇的。 季棠见裴莺莺不再发问, 松了一口气, 下次再也不要说年龄这种事了，也不要讨论任何暴露年龄的问题了。他们驱车到家之后, 裴莺莺先下了车, 她想把后备箱里的东西提出来, 但季棠拦住了她, “我来就行了，你先进去摁电梯吧。” 裴莺莺见状也不跟季棠争，捂紧遮住一半脸的围巾赶紧进单元楼，帝都的冬天真冷，尤其是下雪天，现在恐怕都零下好几度了。两人到了家之后，季棠先把东西放下，就去洗手准备做饭了。裴莺莺换了睡衣，坐在沙发上，无聊地翻着电视看。看了一会电视之后，她又进了厨房，“需要帮忙吗？” 季棠正拿刀剖鱼，闻言，看她一眼，“帮我剥蒜可以吗？” “可以啊。”裴莺莺很开心，她在季棠的指示下找到了蒜，“剥几颗？” “你手里的那颗剥一半就可以了。”季棠答。 裴莺莺鲜少下厨，做的最多的烹饪就是煮面，她站在水池旁剥蒜，看着季棠处理鱼，莫名有一种满足的感觉。原来跟向于童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想过下厨，但刚拿起刀，向于童就说危险，说怕她切手，然后就让她离开厨房。现在她感觉自己参与了做饭这件事，仿佛自己也有了一份功劳一般。 剥完蒜之后，裴莺莺又帮忙处理了姜，等她慢吞吞把这个配料弄好，季棠已经把所有食材弄完了，他看裴莺莺一眼，“莺莺，你能把我今天的外套丢进洗衣机洗吗？” “可以啊。”裴莺莺很开心地走出了厨房。 等她再想进厨房的时候，厨房的门已经关上了，季棠说油烟大，不让她进了。 裴莺莺只好回到客厅继续看无聊的电视剧了。 因为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电视上放的广告都非常喜庆。吃饭的时候，裴莺莺问季棠要不要去置办年货，“马上就要过年了，我们下午去超市购物吧。” 季棠答应了，吃完饭之后他洗了碗就开车带裴莺莺出了门，他们去了最近的一场连锁超市。季棠推着购物车，裴莺莺在前面挑，她挑了一堆她喜欢吃的零食，又问季棠喜欢吃什么，季棠摇摇头，说他不爱吃零食。 裴莺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吗？年纪大了是不是就不喜欢吃零食了？” 季棠：“……” 他蛇肚里能撑船，不跟凡人计较。 裴莺莺转过身，小声地嘀咕了一句，“看来这些零食只能我一个人吃了，奶茶估计也不爱喝吧，好像平时只喝咖啡呢，年纪大了之后这么可怕的吗？” “裴莺莺！”季棠忍不住喊了裴莺莺的全名。 裴莺莺回头，无辜地看着他，“怎么了？” 季棠咬了下牙，“没什么。” 他们带了一堆东西回了家，晚上季棠在家里弄了火锅，裴莺莺吃完饭就去洗澡了，等她出来的时候，发现季棠在沙发上打盹，她刚走近，他就惊醒了。 “你是不是要进入冬眠期了？”裴莺莺想起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季棠去年这个时候似乎早就变成原形天天睡觉了。 “没有啊，这室内这么暖和，怎么会进入冬眠期？”季棠站了起来，“我去洗澡。” 裴莺莺看了一眼他走向浴室的背影，突然有一种季棠是故意溜走的感觉。 接下来的几天，裴莺莺都发现季棠在打盹，有时候他们两个人坐在一起看电视，季棠就睡着了，但裴莺莺一旦关了电视想让他睡好一点，他却又醒了。 “关电视干嘛？我在看。”季棠振振有词。 裴莺莺觉得不可理喻，“你蛇眼都是闭上了，哪里在看了？” 季棠眨了下眼，“我是妖，不睁眼也看得到。” 裴莺莺无语了。 同时，裴莺莺发现季棠的脸色越来越白了，原来只是冷白，现在变成了惨白，他有时候穿白色毛衣的时候，让裴莺莺觉得他的肤色比毛衣还要白，整个人像是要虚化了一般。她怀疑是季棠不愿意进入冬眠期的原因，所以更催促他去睡觉了。 “你是怕我过年一个人所以才不肯睡吗？”裴莺莺偏了下头，“我都一个人过好几个年了，没关系的，你睡吧。” 季棠疲倦地眨了下眼，他抿唇微微一笑，“我想陪你过一个年，过完年，我再睡好吗？” “好吧。”裴莺莺妥协了。 除夕的那一夜，他们一起在门口挂了对联。季棠踩在凳子上贴，裴莺莺在底下看，确认有没有贴工整。她仰着头，指挥季棠，“再左边一点，左，不，太左了，往右边一点，对，就这个位置，贴吧。” 她站在下面看季棠贴对联的时候，忍不住笑了一下，往年她一个人过年，都懒得贴对联，今年有人陪她过年，而且是只陪她一个人过年。 季棠从凳子上下来，就抱住了裴莺莺，“我贴得好吗？” 裴莺莺认真地看了一眼季棠，“贴得好。” “那可不可以奖励一个吻？”季棠翘了下唇角。 “可以。”裴莺莺主动亲了上去。 正在两人在门口亲得难舍难分的时候，邻居的门开了。 “我今年贴的对联肯定比去年……卧槽！”对门传来了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 裴莺莺眼睛倏地瞪圆了，她立刻想从季棠的身上下来，她此时的两条腿都是勾在季棠的腰上的，但她还没下来，就听到了季棠不耐烦的声音。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接吻？” 裴莺莺一听就捂住季棠的唇，她既害臊又尴尬，声音特别小，“你说什么呢？！” 邻居听到季棠的话，倒是真道歉了，“对不住，对不住，是我老土了，现在时代在进步，同性恋也不奇怪了，啊，对吧，我……我头一回见，真对不住，不是有意的，我半个小时再出来贴，您两位继续。” 他拍了下从他身后冒出的脑袋，“看什么看，进去。” 邻居快速而果断地关了门。 裴莺莺红着脸从季棠身上下来，她瞪了季棠一眼，“你刚刚干嘛那么凶啊？” 季棠皱了下眉，他没看裴莺莺，而是眉目间积聚着怒气盯着邻居的门，“他说我们是同性恋？” 裴莺莺从上而下地打量了下季棠，眨了下眼，“没毛病啊。” 她这段时间经常有一种自己是同性恋的错觉，尤其是白天的时候。 106.chapter106 除夕的这一夜, 季棠煮了很多好吃的，还煮了饺子。饺子是他们两个人下去一起包的, 裴莺莺往某一个饺子里放了一个硬币，她听别人说如果在除夕夜里吃到有硬币的饺子, 来年就一定会平平安安。 “你说我们两个谁会吃到？”裴莺莺看了下面前的一碗饺子，那些饺子个个圆滚滚, 白胖胖的, 一时之间倒看不出哪个是有硬币的。 “吃了就知道了。”季棠拿了两碗水过来，一人旁边摆一碗, 吃到硬币的人待会要把硬币吐进水里的。 裴莺莺用筷子夹起一个饺子, 她小心翼翼地啃了一小口, 见没有啃到硬的, 又啃了一大口, 这个饺子里没有硬币。电视上已经在放春晚的节目了，她一边吃着饺子一边拿眼睛瞥着节目，倒没想到在电视上看到熟悉的人——mason。 mason穿着一身红, 在舞台上又唱又跳，脸上的笑跟朵花似的。 裴莺莺把mason的节目看完了, 小声嘀咕了一句, “哪怕是摇滚小天王，上了春晚都要那么红艳艳喜庆欢腾才行。”她又吃了一口饺子, 不过这一次, 牙齿直接啃到了硬邦邦的东西, 疼得她啊了一声, 饺子滚落到桌子上。季棠探过头看了一眼，“喏，你吃到了。” 裴莺莺捂住嘴，看着含着硬币的半个饺子，都不知道说自己幸运还是倒霉。她把硬币从饺子里扯出来，丢进了水碗里，“看来我明年一定平平安安了。” …… 吃完晚饭之后，裴莺莺就去洗澡了，她洗到一半，听到外面一声巨响，那声音吓得裴莺莺立刻关了水，她再仔细一听却又没有声音了。 “季棠？”裴莺莺用浴巾围住自己的身体，开了浴室的一条小缝，“刚刚什么声音？” “有人在放烟火，没事。”季棠的声音朦朦胧胧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 裴莺莺愣了一下，放烟火不应该只有一下吧，但她还是关上了门，继续洗澡了，等她洗完澡出来，饭桌已经被收拾好了，季棠坐在客厅看春晚的节目。裴莺莺走过去，轻轻推了下季棠的手臂，“你去洗澡吧，今天一天做了那么多菜肯定很累了吧。” 季棠转头看着她，眨巴了下眼，“你亲我一下，我就去洗。” 裴莺莺面不改色地说：“你洗完我就亲。” 季棠立刻去洗澡了。 他一去浴室，裴莺莺就进了房间，她前几天趁季棠不注意买了红包纸。她从自己的钱包里拿出一千块的现金塞进了红包纸里，然后放到了季棠的枕头下面。做完这一切，她就出了房间去客厅看电视了。季棠这个澡洗了很久，久到裴莺莺都看到电视上的主持人开始倒数了，他还没有出来，如果不是浴室那边一直传来水声，裴莺莺还以为季棠出事了。 “季棠，你好了吗？”裴莺莺在客厅喊了一声。 “快了。”季棠回。 主持人倒数结束几分钟后，季棠才从浴室里出来。他今天破天荒没有穿睡袍，而是穿了睡衣，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走出浴室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裴莺莺被他的动作所吸引，有些疑惑地说：“你怎么了？” 季棠轻咳一声，“鞋子有点滑，没事。” 裴莺莺起身关了电视，她一边往房间里走一边说：“好晚了，我们睡觉吧。” 季棠走在她后面，等两人走到床边的时候，裴莺莺刚准备让季棠把他的枕头打开，面前就多了一个红包，季棠递过来的，“新年快乐。” 裴莺莺看了他一眼，才把红包接了过来，那红包很薄，仿佛里面就一张纸，“我也有红包给你，你把你枕头拿开。”季棠闻言笑了一下，只是他脸色很白，唯独眉眼是乌黑的，笑起来的时候都带着一种透明感，“是吗？”他拿开了枕头，看到枕头下的红包，唇边的笑意更深，“哇，我好喜欢。” 裴莺莺第一次送人红包，还是送给季棠，她听到季棠说喜欢，忍不住把脸扭开，坐到了床上，转移起话题，“时间不早了，我们睡觉吧。”她把季棠送给她的红包放到了自己枕头下面，季棠见她的动作便也重新把枕头盖住了红包。 裴莺莺躺下的时候，季棠去关了灯。 室内一下子变得黑漆漆的，窗外静悄悄的，仿佛万物都陷入了睡眠之中了。 裴莺莺感觉到季棠上了床，便小声地说：“我们明天出去走走吗？” “好啊。”季棠轻声说。 “去公园逛逛吧，说不定还能碰到下棋的老大爷。”裴莺莺说。 季棠唔了一声，“天气这么冷，还有人在室外下棋吗？” 裴莺莺想了下，“有吧。”她觉得自己好像见过，但又不太确定，于是又补了一句，“可能有吧。” 她说完，便撑起头看着季棠那边，此时房间里黑漆漆的，她看不清季棠的表情，只能看到他脸的大概轮廓。她静静地看了对方一会，才说：“你后天就去冬眠吧，陪我过完明天就可以了。” “嗯。”季棠应了。 裴莺莺继续盯着季棠看，“等你冬眠期过了，我们就要开始找下一个了，知道了吗？” 裴莺莺其实明白自己和季棠的关系，他们两个现在相处的日子，就像是手里的火柴，此时是点燃着的，但她和他都知道，这个火柴即将燃完了，季棠也即将离开人间。 这次季棠没有回她。 裴莺莺抿了下唇，重新躺回了自己的位置。两人没有再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裴莺莺还没有一点睡意，她睁着眼看着窗外，突然听到了旁边传来衣物摩擦的声音，她不由转过头去，就看到一个黑影向她这样压了过来。 “你……做什么？”裴莺莺盯着突然压过来的季棠。 季棠很小声地哼了一声，“你还没亲我呀。” 那句话非常轻，听上去跟撒娇似的。 裴莺莺耳垂渐渐红了，她放在身侧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由着对方亲了下来。不知道是她习惯了季棠，还是季棠使用什么妖术，她此时居然不觉得季棠身上冷了，甚至觉得贴在她皮肤上的手也不冷，反而她觉得自己要被热炸了，就像是有一团火囚.禁在她的体内，此时越烧越旺，热得她几乎无法思考。 她胸膛起伏得厉害，大脑已经跟浆糊一样了，她伸手搂住了季棠的脖子，带着点哭腔地说：“季棠……我难受。” 季棠亲她的额头一下，低声问：“哪里难受？” 裴莺莺闭了下眼睛，接下来的话跟蚊子声差不多大，“你摸……摸的地方。”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现在的感受，此时此刻，她所能感受到的只有季棠，她抱着对方的脖子，感受到风爬过山峦，感受到风吹过密林，笔直修长的道路上被雨水温柔地洗礼了，而那雨水似乎也不愿意放过风吹过的地方。一寸寸，一点点，一串又一串的火苗被点燃。 就当裴莺莺以为骑士会穿过禁地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裴莺莺睁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她此时双颊粉红，犹如雨后芙蓉，眼角眉梢都是绵绵不断的情意。她看着上方的季棠，又害羞又不解地喊了对方一声，“季棠？” 季棠没有说话，裴莺莺只听到他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季棠拿被子盖好了裴莺莺，他低声说：“睡吧，很晚了。” 裴莺莺脸色一白，只感觉一盆冷水冲头顶泼了下来，把她彻底泼醒了，她咬着牙不说话，只是把狼狈的自己藏在了被子里。她的衣服被季棠从被子的一角塞了进来，她伸手摸了下衣服，眼圈就忍不住一红，她自己偷偷在被子里摸索着穿好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