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的大长腿白月光》 1.穿书 女人的低泣声钻入耳道。 “来来，让我好好看看，我苦命的女儿啊，这些年真是不知道你怎么过的，有没有受欺负啊？” “你养父养母对你好吗，天杀的，当年是哪个把标签贴错了，我是说怎么我可爱的女儿抱回家就变了一个样儿！他们还说我对女儿不好，原来养了这么多年压根她就不是我亲生的啊！！” “你长得真像我年轻的时候，真漂亮……真没想到还能有相见的一天……” “叔叔阿、阿姨真的吗？我从小知道我被抱错了，但你们真的是我父母吗？我养父母去世的时候交代我一定要找到你们。” 又一个年轻的女声温柔，轻声细语娓娓，说着说着也哭了起来。 “当然是，当然！我我们才做了亲子鉴定的，不信你看。” “傻孩子，喊什么叔叔阿姨，你该喊我妈才对啊！！” 女人声音越发激动，随着亲子鉴定报告摊开，纸质摩擦沙沙声不绝。 “啊？”年轻女声迟疑片刻，“可、可是白总她会答应吗？……对了，白总刚拦着我自己摔下去了，我们……” 女人语音染怒：“别管她！狼心狗肺的东西，怎么不摔死！！要不是她瞒着我们，我早就该知道了，占了你的位置，却想着怎么把事情瞒住，如果没有好心人暗示我们，恐怕我就认不到你了！！” 话音一转，又变得凄风苦雨：“来来，让妈好好看看……” 楼上三人说话声音清晰，白冉则姿势古怪的坐在旋转楼梯口的地面上，靠着墙勉强能坐正。 她鬓角流着一缕鲜血，在雪白的脸颊上衬得惊心动魄。 血迹发暗，她摔下来有一段时间了。 从小镜子里看清了此刻自己的相貌，白冉手再也没有力气，颓然垂落。 楼上娇俏的一声相认声响起：“那……妈！爸！” 女人连忙应声：“哎哎，好孩子，我的女儿啊。” 寡言的男人也开口：“嗯。” 同时白冉将头低下去，一道泪痕划破脸颊。 她是，喜极而泣啊！！！ 纵然身体忍着巨大的疼痛，但是白冉的内心，真是不该如何感谢这天赐之恩。 没想到她有生之年，还能再次感受到腿，一想到自己还能站起来，白冉就高兴得只会用哭来表达。 其实醒来已经有一阵了，直到那段对话，看到脸白冉才彻底搞明白—— 她穿书了。 白冉原来是超模，在t台上风光正盛的时候腿废了，从此到哪儿都离不开轮椅。 她刚刚睁开眼就知道这不是她的身体，这身体有一双健康修长的腿，而她的腿早已经肌肉萎缩不能看了。 她这是穿进了《豪门大小姐的璀璨人生》，成为了里面同名的女配。 楼上的三个人正是女主白灿灿和白家父母。 她是从小在豪门长大的，那个抱错的婴儿白冉。 白灿灿是按照早古文写的标准女主，模样只能说清秀，脑子有点笨，机缘巧合进了白家的公司被原身白冉发现，因为白灿灿和白母长得太像，原身这才留心起来。 后来原身通过调查确认，一番纠结后，正想今天和白灿灿摊开这事。 那边被“好心人”提前通知的白父白母也拿到了亲子鉴定结果。 两拨人赶了个正着，就有了现在的场景。 书里从此白灿灿被认回了白家，不仅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更是在女主光环的加持下，继承了重男轻女的白老爷子遗愿，开启自己的事业，再认识豪门男主，生下一对可爱儿女，走上人生巅峰。 按理说此刻白冉白捡了个身体，应该站起来笑着让位，欢欢喜喜说一句天高路远江湖再见，果断脱离白家开启自己直立行走的幸福生活。 可是—— 她穿过来时原身就已经摔了。 这一摔，事情就复杂了。 这文对于女主是狗血玛丽苏，对于女配的安排则典型三观不正。 原身从小在豪门长大，不仅人漂亮，学业也拔尖。 自律甚严，年纪轻轻就担任了白家首席设计师，还有个优秀的未婚夫。 想要摊牌认亲的这天被白母误会，在楼梯口拉扯中，为救白灿灿摔断了腿。 白母从小就不太喜欢原身，而原身受白老爷子安排一直在外读书，去年才回家担任首席设计师，也不在白母身边长大，感情就更淡了。 白母以为今天原身是要打发走白灿灿，图谋自己亲生女儿的一切。 所以原身从那么长的旋转楼梯上摔下去，白母眼睛都不眨一下。 待白母认回女主后下楼找她，非但没有喊一辆救护车或找个医生来看一眼，反而将原身骂了个狗血淋头，威胁闹着要原身给白灿灿道歉。 而此次的治疗延误，原身会留下腿伤。 文中这腿伤短时间内不会造成什么后果。 等原身教会白灿灿豪门礼仪，点亮白灿灿的设计技能。 再眼见未婚夫爱上白灿灿而撕心裂肺之后。 白老爷子贪图原身的设计天赋，为了留住原身，迅速安排了原身和大哥白浩的婚事。 原身从小和大哥亲近，陡然哥哥变未婚夫，未婚夫变准妹夫，是个人都接受不了。 原身找到大哥一番哭诉，向来疼爱她的大哥也是心情低落，在雨夜高速上开车出了车祸，就此一命呜呼。 白家责怪原身，原身也受到刺激情绪起伏过大，这旧伤将复发，从此不良于行，在轮椅上黯然退场。 昨天看这本文的时候，白冉就在评论区吐槽。 努力自强的女配处处比女主强，女主人设傻白蠢不优秀，心里没少怨怪白冉太耀眼，反衬得自己不好。 作者不把女主往努力优秀了写，反而骚操作写女主楚楚可怜，让女配未婚夫爱上女主，女配再优秀，她心上人却爱上了平凡的女主，按文中逻辑，那女配就不如女主。 后期更是让女配撞破两个人之间的“真爱”，让女配情绪癫狂，白家人全都来怨怪原身不大度衬托女主委屈可怜…… 总而言之，文中主角群体统一笼罩在女主光环下，只要事情和女主沾边，强词夺理也是站女主那边的。 白冉睡前在评论区槽了一句“三观不正”，一觉醒来，她就穿书了。 此刻腿伤作痛，白冉额头上大颗大颗冒冷汗。 深呼吸几次，抖着手从身边的包里摸出手机，不管如何，既然她到了这里，她就不允许自己再坐轮椅上度过余生。 乱七八糟的剧情都是之后的事，她首先需要治疗。 白冉手指颤抖在屏幕上按下120，嘟嘟嘟——占线，挂断继续拨打。 通话列表中还有两个号码，一个是未婚夫黎峰的。 另一个是反派顾西祠的。 顾家也是制霸服装业的豪门世家，圈子内传言顾西祠喜欢白冉，顾母上门替他说亲，原身刚那个电话正是表达自己对未婚夫的爱，拒绝顾西祠心意的。 通了。 “您好，欢迎拨打120‘再见前任’情感电台，我是您的情感主播小双，您想点播什么歌曲送给前任呢？” ……书里世界这么清奇？ 条条大路通罗马，白冉拨通了110。 “您好，这里是大蓉麻辣小龙虾，请问您是想订餐还是叫外卖？本店今日有优惠活动，蒜蓉小龙虾原价288元，今日188元，仅限今日一天，不要错过哦。” 不信邪按下119。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sorry，the……” 白冉：“…………” 为了neng死女配，作者也真是辛苦了。 楼上白灿灿柔弱的声音传来：“妈，你不要怪姐姐，她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是正常的，姐姐……姐姐她可能今天也不是要赶我走的。” 后半句说的发虚，显然连白灿灿自己都不信。 白母愤怒：“我呸！就她最近春风得意的样子，坐着白家首席设计师的位置，占着白家继承权，她怎么可能不是让你走？！我的傻闺女，你差点就给外面抱来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骗了！” “妈，别这样说，姐姐很喜欢我的……她、她不嫌弃我笨让我给她当秘书呢~” “什么？？她还使唤你！她反了天了！不行，我要下去找她说理去，在下面装死半天都不上来，装给谁看呢~知道了那么久一声也不吭，我看她就是想把这事儿给遮掩过去，要我女儿在外面吃苦，她好在白家逍遥快活~” 上面拉拉扯扯的，白灿灿越劝，白母越是上火。 照着这个劝法，白冉觉得等会不仅要挨骂，说不定白母还想打她几下。 看着列表里仅存的两个手机号，白冉咬唇。 未婚夫黎峰为人好相处，没什么脾气，贵公子一个。 不过提前暗示白父白母做亲子鉴定的“好心人”，也是黎峰。 再想想剧情发展，白冉直接把黎峰电话删了。 还剩个顾西祠，豪门霸总。 是本文后期的大反派，没少给女主使绊子，让女主为难。 但也只有顾西祠，在原身腿瘸了搬出白家后，还愿意来看她。 白冉的嘴唇被她自己咬得发白。 主角这一圈就不用考虑了，白灿灿一哭，说什么都是对的，反而是顾西祠，大概是唯一不受女主光环影响的人了。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白冉一个激灵，瞬间按下去电话。 嘟嘟嘟—— 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喂？” 白冉有些结巴：“顾、顾顾总。” 那边认出来声音，沉默片刻，男人镇定道：“刚才白小姐说的话我都听清楚了，没什么需要重复的，我工作还忙，先挂了。” 她刚才？……白冉回忆了下剧情。 原身刚才拒绝了顾家的提亲！！而且言谈之中不太看得上顾西祠！！！ “别别别……” 对面轻笑一声，有些恶劣道：“怎么，难道白小姐改变主意了？” “我……” 顾西祠漠然：“如果不是，我就先挂了。” 旋转楼梯上脚步声渐近。 “别挂！”白冉豁出去了，“我改变主意了！” 沉默一瞬，对方笑起来：“呵，白小姐别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白冉说的坚定。 “……白小姐，我像是很好骗的人吗？” “……” “装什么死，摔下去，说不定楼下人都不在了，你就是心太好才被欺负……”白母的声音变大起来。 白冉眼睛一闭：“救、救命！” “我腿摔断了，需要喊救护车。” “你找来我就嫁给你。” 对面一时没说话，只有呼吸声证明人还在。 白冉拼了：“么么哒~” 对面连呼吸声都停了。 2.反派 须臾，男声沉着，道：“你再说一遍。” 啊？？？ 白冉委屈：“么么哒！” “…………” “不是这个，你怎么了？” “哦哦。我从旋转楼梯上摔下来了，现在摔断了腿，我、我脑子也撞了，手机上只有你的号码……”越说声音越小。 语滞片刻，白冉幽微道：“我痛。” “在哪里？” “白家。”想了想，白冉索性自揭老底，“我不是白家的女儿，我……” 顾西祠冷声：“你等着。” 又打断白冉的话：“那个我知道，痛就少说两句。” 嘟嘟嘟。 挂了。 白冉长吐口气，有救了。 不过，他知道她是养女？ 白冉和白家父母都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 容不得白冉多想，脚步声成群响在耳边，白母带着白灿灿怒气冲冲往下走来，白冉回头刚和对方打一个照面，啪一声耳光响亮抽在她脸上，一瞬间打的她整个人发懵，耳道内嗡嗡作鸣。 白母伸手指指着她，唾沫星子都要溅到她脸上来。 “你既然知道有一段时间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安的是什么心？是不是想私下藏住这件事儿，不让我们知道，再偷偷打发走灿灿，自己就还能是白家的大小姐，继续哄骗我们，日后好继承白家的家业，再嫁到黎家去，霸占住原本属于灿灿的一切？” 那一巴掌力道大，打得白冉偏了头，本来她出的就是虚气，一时间冷汗澄澄，全身都痛的厉害，根本无力反驳任何一句话。 白冉沉默的姿态在白母眼中无异于默认，更是火上浇油。 白灿灿又拉白母，柔弱道：“妈，你看姐姐摔了，你别这样……” 白冉余光中那白灿灿动作根本就没拉动白母，光是嘴上劝。 “摔了？她在那儿装死给谁看呢？！” “我们刚刚认你的时候，她怎么不上来呢？她今天是怀着什么心思把你约回来，她自己心里难道没点数吗？别以为在这儿坐着装摔了我会信，我呸，当我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些把戏吗？” 和白灿灿说完转头又面向白冉，白母声音尖锐： “你以为你以后还能占着白家首席设计师的位置，当白家的大小姐呢，做梦！” “今天灿灿回来了，我把话放在这儿，不管你怎么想的，高兴不高兴，灿灿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今后财产、家业管理各种自然是紧着灿灿来！！” “至于你，白家也不是绝情的，你愿意留下来我们不缺你一口饭，你要是为今天的事情感到羞愧愿意滚蛋，自然更好！” “但不管如何，你心思龌龊，其心可诛！今天你必须给灿灿道歉，不然别想出这个家门！！” 话气势磅礴，掷地有声。 白冉深吸一口气，缓缓将头转正，伸手拨开自己被冷汗濡湿的头发，抬眼去看白母和白灿灿。 原身性格谦和，白灿灿在白冉手下当秘书这段时间，白冉连说话都不曾高声过，是十足十的名门淑女。 可现在白冉一脸素白，脸颊上还有血渍，那双眼内泛着幽芒，针扎似的冷锐刺人。 原身孝顺，白母向来说一不二，等着白冉道歉，没成想等来这意味不明的眼神。 白母恼怒：“看什么，我难道还说错了？” 白灿灿如小白花一样泫然欲泣：“姐姐，我知道你心头不高兴，但是……” 白父像是木头桩子一样站在她们身后，一言不发。 原身性格懦弱，可超模白冉不是省油的灯。 从来都不是。 白冉忍着痛，哂笑：“道歉？凭什么？” 说话中气不足，但那双眼睛如鹰隼般，清亮中带着一股子从没有过的韧性和狠劲儿。 白母：“你想侵占灿灿的财产！阻止灿灿回白家认亲！！桩桩件件哪件不是……” “证据？证据呢？！”白冉扬起下巴，“凡事都要讲究个证据，法官断案都是先取证再开庭……” 顿了顿，白冉犀利：“阿姨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白母声音变形：“你叫我什么？！” “你既然不喜欢我，我也不愿意多在白家吃口窝囊饭，喊阿姨有什么不对吗？” “你这是反了天了，还不起来还装，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个小兔崽子我……” “妈，别这样，有话好好说，姐姐不是成心的。” 难得白父开口：“好好说话。” 一片混乱中，白父光站着冷眼瞧，只有白灿灿装模作样在拦，白冉咬了咬下唇，心里骂一句脏话，刚被打耳边还火辣辣的疼，手心死捏着自己的手机。 要是谁敢再对她动个手指头，她今天就要砸得谁也头破血流！ 果不其然，白灿灿没一会儿就拦不住了，白母怒气冲冲过来，柳眉倒竖，手掌高高抬起。白冉心头冷笑一声，丝毫不惧抬起头，力气暗暗凝在手上。 现在她没个准头，等会要是砸破头砸坏眼睛，那就都是命！ 那双美丽的眼睛中蕴满讥诮，是罕见的锋芒外露，白母心莫名被刺得颤了颤。 要落下去的手不由缓了那么一下。 就这空隙，一道男声从背后传来：“阿姨！” 声音洪亮、恭敬，也内敛着十足的威势。 白母愣住，白父和白灿灿转身看去，一西装革履的男人长腿劲腰，安然站在他们身后，相貌冷峻，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淡漠。 白父和白母都认识，顾家的长子顾西祠，两家人别墅隔着一条街，几步路的距离。 白父口吻温和：“顾少怎么过来了？” 顾家在服装业算是一方龙头老大，祖传的家业，比起白家这种三代内发家的，树大根深底子厚，豪门也分个高低，顾家无疑是头顶上那几个。 顾西祠礼貌微笑，这笑也是冷淡的，不说话一步一步走上来，鞋跟敲在地板上，哒哒的节奏回荡在偌大的客厅里。 白父和白灿灿不由让开身，白母也惊觉自己失态，匆匆放下手。 转瞬，白冉眼内出现一双精良的手工皮鞋，鞋面擦得透亮。 她稍抬起头。 这一眼对视，顾西祠自进门后，神色终于有了波动。 女人穿着一身合体裙装，胸口点缀斑斓碎花，裙面大波浪铺洒开，如花盛放，此刻姿势古怪坐在地上。她抬起头来，额头溢血，脸色苍白，模样虽然狼狈，但那双眼睛暗含着一股子韧劲儿，清泠泠的直刺人心。 顾西祠眼睛微眯。 此刻白冉活脱脱像是一个破布娃娃，惹人心疼，又莫名带着凌乱的美感。 可这不是摄像棚里摆拍的杂志封面，这一幕是真实的…… 顾西祠皱眉。 这一眼对视极短，白冉疼痛眼前模糊，她还没看清，男人就收回了视线。 顾西祠蹲下身，近处打量她，声音仍旧淡淡的，听不出喜怒：“不止摔了腿，还撞破了头？” 白冉迟疑，片刻后轻点下巴，细声：“痛。” 顾西祠吐口气，放低声道：“再等两分钟，应该在外面了。” 几句话功夫，白父和白母面面相觑，白灿灿更是睁着一双圆眼惊疑不定。 白母笑容尴尬：“顾、顾少，你怎么过来了？” 顾西祠从容：“白冉摔断了腿，我喊救护车来带她去医院。” 白母笑容凝固：“顾少，你别听着这丫头乱说，她就是装的！”想到什么咬牙切齿，“你别管她了，她、她压根不是我女儿，她今天就是想坑害我家灿灿的。她腿没事，你不信我把她拽起来给你看看，就是在卖可怜……” “死丫头，你还嫌自己不够丢人……”不由分说伸手来抓白冉。 那一双精心保养红指甲，刹那明晃晃支到白冉面前。 啪。 顾西祠抓住了白母的手腕，白母被他拽的一个踉跄，竟是挣不脱。 而穿过来这个把多小时，白冉终于听到了句人话。 顾西祠说：“她从二楼摔下来，头上流着血，腿的姿势古怪，您说她是装的？！我看未必。不过说到装，阿姨您身边那位小姐楚楚可怜的样子，更容易吧？” 白母惊怒：“灿灿怎么可能……” 顾西祠往后看：“医生来了。” …… 十多分钟初步检查后，医生起身说：“白小姐腿骨折了，需要用担架来抬，头上也撞得重，不过在伤在头发里面，不用担心留疤。” 顾西祠看都不看白父白母，点头：“那你们处理。” 少话的白父脸色不佳：“顾少，怎么说都是我白家的事情，你就这样把我女儿带出去，不好吧？” 人竖着回家横着出去，说出去岂不是流言蜚语。 “刚才阿姨不是才说是养女吗？都不是亲生的，哪里又是白家的事情？” 大反派虽然狠毒，怼人倒是句句都在点子上。 白母还要开口，顾西祠一击绝杀： “何况白冉于设计上天赋出众，白老爷子为了培养她，从小送出国学习，为她找名师教导。叔叔阿姨说白冉不是白家人，她就不是白家人了？！” “白家还是白老爷子做主，这么重的伤不去医院，那也要是白老爷子说了算，需要我打电话请示一下吗？” 白父语滞。 他们两个选今天处理，就是白母爱女心切，想趁着白老爷子不在，先坐实白灿灿是大小姐的事实，这样等白老爷子回来木已成舟，也不得不认白灿灿。 但白老爷子惯来重男轻女，白冉是设计天分出众才被高看一眼，现在这个关头真闹到老爷子面前，白冉是天赋卓绝的首席设计师，白灿灿是小秘书，谁被赶出去还真不一定。 想通这层，白母一张脸都青了。 稍许的沉默后，顾西祠抬手：“走罢。” 医护抬起担架来，白冉艰难：“等等。” 众人目光都聚集过来，白冉咽下一口口水，沙哑说：“白家的东西我一样不要，白灿灿，我亲生父母留给你的几十万遗产和一套房子，你也还给我，从此两清！” * 白冉被抬出白家，抬上救护车，白灿灿的哭泣，白母的谩骂声依旧清晰。 “白冉你是翅膀硬了，什么都敢要，什么话都敢说了，你走！有本事别回来，我冻结你银行卡，扣你户口本，我看你没有钱打什么官司，你不乖乖回来给灿灿认错，我绝不给你任何东西！” “你以为你还能当首席设计师，我呸，你又不是白家小姐，做什么美梦！” 顾西祠眼眉微皱，拉上救护车门将声音隔绝。 白冉松开手机，去拉近处顾西祠衣服，意识模糊祈求道：“顾、顾西祠，你你答应我一件事。” 顾西祠低头看着她手：“你说。” “让、让他们好好检查下我的腿。” 书里也没说耽误多久是耽误，她心里害怕。 实在是痛的迷糊了，白冉流下泪来：“我不想瘸。” 说完手垂下晕厥过去，手掌心摊开来是一片的淤紫，在白肤上触目惊心。 顾西祠讶异，她这是……把手机当什么在握着？ 3.治疗 滴滴滴—— 医院仪器声响不断。 白冉躺在病床上，脸上的血迹已经被处理掉了，眼睛闭着，褪去那股子狠劲儿，看起来苍白又脆弱。 顾西祠站在病床前，单手托着下巴，问：“她怎么样了？” 医生过来，取下口罩，作了个请的动作，示意借一步说话。 两个人转到角落，医生说：“顾少，白小姐头部没什么问题，麻烦的是腿，摔下来那个旋转楼梯太长了，髋关节脱臼，这个我们会进行复位，不过她小腿上……” 顾西祠：“你说。” 医生垂下头去：“现在用仪器粗略看到有黑点，疑似小骨裂，如果按您要求的彻底检查一次，需要等她关节复位能走动了，再去ct室照片。” 顾西祠听完垂下眼睫，一时没说话。 病房门被打开，一位职业装美女抱着资料走过来，喊道：“顾总~” 美女把手上的资料递给顾西祠，他接过，翻了翻：“今天会议的内容？” “是的。”美女余光瞥了一眼病床上的人，低下头，“顾家的远程会议，顾老爷子见您不在，很生气。” 顾西祠充耳未闻：“对了，清醒森林的海报拍好了吗？” “清醒森林”是顾西祠自己开发的品牌，马上就要进行春季新款发布会，这几天却因为找不到合适人拍海报，发布进度给耽搁了。 “找不同的模特儿又拍了几套，您要去看看吗？” “嗯。” 转身离开，顾西祠手摸到门把手又停步，一侧头，病床上躺着的白冉还没醒。 脸颊苍白，楚楚可怜。 顾西祠指了指白冉：“对了，这几天你负责下白小姐的起居。然后，帮我给白浩回个电话，就说他妹妹我带出来了。” * 私人病房的阳光从窗子透进来，白冉一步一挪的练习走路。 离她穿过来摔断腿的那天，已经过了差不多一个周，这周谁都没来看过她，白家人不管她在意料之中，可顾西祠一次也没来过……以书里描述的关系，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那天昏迷后，白冉再醒来，神奇的就有了原身记忆。 书里概述的起因再通过原身的回忆看一次，有些东西就清晰起来。 比如未婚夫黎峰。 黎峰和白冉是同学，白冉在设计上有天分，从来是老师喜爱的学生，黎峰只能说是中上，从白冉和黎峰交往的那天开始，就不少人说黎峰配不上白冉，而黎峰也就这话问过原身，原身倒是真的爱惨了黎峰，不过表达木讷。 是个男人都想听女人的崇拜之情，不管他是不是真有本事让女人崇拜。 原身实事求是说不会嫌弃未婚夫，一来二去，黎峰也是要面子的，这感情就有了隔阂。 白灿灿是黎峰亲自招进公司的，从进公司就笨手笨脚，原身不嫌弃，未婚夫反而帮白灿灿帮的热络。 在白冉看来，大概是白灿灿满足了黎峰的大男人情怀，这才闹出来的变心。 书里说他们是在白灿灿认回白家后才看对眼的，白冉倒是觉得，应该是进公司就有了苗头，只是白灿灿回家之后两个人能靠更近，感情发展就更迅猛罢了。 不过白冉看不起黎峰这种男人，他们如何，于她没多大关系。 记忆里重要的，是白家的情况。 白家三代同堂，从白老爷子这辈发家，白父是老爷子的独子，从小没什么主见，经老爷子教导也不是个能成大事的人，所以自从孙辈出生后，老爷子便将继承人的首选放在了孙辈里。 白母和白父在家不顶什么事儿，白父一切听老爷子的，白母日常则是吃吃喝喝。 白家孙辈一共两个孩子，大哥白浩和原身白冉。 白浩自从出生，老爷子怕再养歪了，是带在身边亲自看着的。 白母不喜欢原身，原身小时候是管家孙姨照顾，后来设计的天赋初显，白老爷子便花了大力气把原身弄到国外进行学习，上最好的学校，找最好的老师，花费颇糜，才培养出来这么一个首席设计师。 白浩没有设计天赋，白老爷子开始还可惜下，自从白冉能担这重任，白老爷子便着重将孙子孙女往不同的位置上推，白浩是家族的继承人，白冉则是家族的中流砥柱。 不巧，从白灿灿进公司，白老爷子就带着白浩在国外谈生意。 白母也是看中了这间隙，平时家里没有她说话的份，白冉在公司里话语权都比她高，她就是要趁着老爷子在国外落实白灿灿的身份，闹得众所周知，这样老爷子回国后也是回天乏力，只有认下白灿灿。 咔哒—— 门被打开，一位长发美女口吻冷淡道：“白小姐，有人来看你了。” 白冉还没回话，啪一声，门又被拉上。 白冉摸了摸鼻子，刚才那个是顾西祠的秘书小林，自从她醒过来，她就没给过自己好脸，白冉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她。 可能反派身边工作的人都这么有个性也说不定？ “冉冉！我总算见到你了！！” 随着这一嗓子，走进来一位红裙姑娘，看着白冉眼圈深红，神情关切。 哦。原身唯一的好友兼闺蜜，苏沐柔。 苏沐柔进门便拉住白冉的手：“别走了，快坐下，你摔了腿，不好好养着留下伤怎么办？” 白冉和她一道坐在沙发上，苏沐柔想到什么，看着白冉的腿：“会不会留伤啊？我听说你是从二楼旋转楼梯摔的，啧，怎么说都一起住了那么多年，你那个妈怎么这么狠心！” 白冉有一句说一句：“医生说先治疗，等差不多了再拍片子看……”看着苏沐柔焦急的表情，白冉感到心中温暖，拍了拍她手宽慰道，“应该没事，你也不看谁给我找的医院。” 嘴上这样说，白冉心里却没这个底。 苏沐柔点点头，表情松缓些：“也对，你大哥不在国内，和他交好的顾少来安排你，我也放心些。” 白冉皱眉，深想片刻，原身不爱社交，除了白家的人以外都不太接触，说顾西祠和白浩交好……似乎记忆里是经常看到他们一起。 再联想着顾西祠这几天都没出现，白冉心里打了个突，一时间不知道原文那句“圈子内都知道顾西祠的白月光是白冉”能有几分可信。 为了离开白家，她好像还说过要嫁给顾西祠…… 白冉摇头，把这段羞耻的记忆按下去。 苏沐柔猛问了一番白冉的近况，见她什么都好，方稍放下心，和她说外面的事。 “你是不知道，都传遍了，说你当初是抱错的。这种事哪家不藏着掖着，你妈……哦，现在是你养母了，你那个养母倒是好，不想想你为白家赚了多少，设计了多少一线系列，怎么说白老爷子不开口你就还是白家的设计师，她见人就……嗨！反正气人！！” “方家太太这几天开了一次聚会，你养母把那个白灿灿也带上了，我上去酸了她两句，重话还没说，她先哭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摔断了腿呢~~” “我看你养母是成心的，就是要闹得人尽皆知，让你给她生的那个挪位置。” 白冉微笑，喂苏沐柔一瓣橘子：“白灿灿是白家的女儿，我是抱错的，自然该给她挪位置，这没什么。” “你你你这话！他们那么对你，你气死我算了！” “不气不气，来，柔柔你吃橘子。” “那我也要吃得下啊，你都不知道她怎么对你的！你养母在聚会上大言不惭说把你卡都给冻结了，要你回家认错。然后咯，在公司内给白灿灿安排了总监的职位，也不管那小秘书能不能胜任！！最气人的，她骂你连死人的钱都贪，说白家什么好的没给过你，你偏偏要白灿灿的遗产，多委屈似的~” “真是笑死人，要是是抱错的，白灿灿回白家，那你怎么就不能要父母的遗产啦？” 白冉这几天没花钱的地方，不过银行有短信提示，她的卡确实都冻结了。 低头看腿，除了这个，白冉倒是真不在乎其他的。 想到什么，苏沐柔拉住白冉：“你给老爷子打电话了吗？你养母他们肯定是瞒着的，只要你给老爷子说，老爷子会回来处理的。” “处理什么？不认白灿灿？” “白老爷子只看重男丁，你大哥对你好，你又是首席设计师，认不认我不好说，但你绝对不会被逼着离开白家。” 想到白老爷子回来后干的事，白冉就一阵鸡皮疙瘩。 白冉不好直说她就是要离开白家，只得给苏沐柔又喂橘子，宽她心道：“不气不气，好柔柔，再过段时间，我养母会来求我的。” “啊？”苏沐柔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求你？” 白冉眨眼：“对啊~” 原身这设计天赋点太强，白家现在好几个爆款都出自原身的手，等白老爷子回来，走法律白家户口本上名字只能留一个人，他怎么舍得放白冉离开？！ 白母也懂这道理，她现在又是冻结卡又是抹黑她，不就是想让她受不了，现身去政府部门把身份和白灿灿换回来吗？只要户口本上变了，亲子鉴定白纸黑字，白老爷子就算有天大的本事，还能变回来不成？！ 还有现在是春季，服装品牌都要开新衣秀了，她得趁着这段时间教导白灿灿规矩，让圈内大家认识白灿灿，不过书中的教导是白冉过手的，掏心掏肺的才教出来。 现在嘛…… 她不出现，白母也就吓她这几天，还想着她是那个孝顺木讷的白冉呢~ 等老爷子定好回程日期，时间逼近了，谁先低头还真说不定。 苏沐柔：“我不信~” 白冉笑的自信：“那你且看着，我反正不会白受欺负的。” 说话时眼眸中有星星，狡黠的像个小狐狸。 4.长腿 苏沐柔深看白冉，见她乐呵呵的，好半晌，长吐了口气。 “算了，看你这么想得开，我也没什么好气的。再说，她也就是秋后的蚂蚱，老爷子回来你肯定逢凶化吉，再不济还有白浩护着你。” 说到这里，苏沐柔想到别的，问白冉：“对了，最近黎峰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了？他都找到我这儿来了，难道……” 白冉压根不在乎黎峰。 不想让苏沐柔看出来什么，摸到一杯水举到面前喝。 苏沐柔纠结：“难道真的像是黎峰说的，你不是白家的大小姐，自觉配不上他了？” 噗—— 白冉才喝的水，全喷了。 “咳咳咳——”白冉这一下还呛得不轻，苏沐柔赶紧过来给她拍背。 “缓缓、缓缓，不是被我说中了吧？你……你至于不至于啊？” 白冉死死拽住苏沐柔的手，等咳过了，疯狂摇头。 清了清嗓子，白冉分外郑重道：“柔柔，以前你们不是觉得黎峰配不上我吗？” “呃……”苏沐柔迎着白冉的目光，咬唇，“那是我们的想法，但你不是挺喜欢他吗？你们婚约两家都口头说定了，你……你现在正是困难关头，黎家也挺好，你才华绝对不是家世能束缚的，你别认死理想什么门当户对的。” 说到底是怕白冉吃了亏，丢了白家大小姐的身份，又把一个豪门未婚夫给推了。 白冉：“但是我现在觉得他配不上我。”顿了顿，“配不配且不说，就说这次白家的事情闹得这么凶，他有在外面替我说一句话吗？” 苏沐柔替黎峰辩驳：“这说到底是白家的事情，他也不好……” 白冉摇头：“柔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他既然能说出我认为配不上他的话，换个角度，他心里难道真的没这样想过吗？” 苏沐柔沉默下来。 白冉微笑，脸上没有半点哀怨：“好男人多的是，你都说了，我的才华绝对不是家世能捆绑住的，这次我看透了，不想在这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你该高兴才是~你看我还这么漂亮，不愁的~~” “我还没见过这样自夸的。”苏沐柔被说笑了。 笑过又摇头：“罢了罢了，以前怎么说你都不听，摔这一跤看透了，也好。” 缓了缓，苏沐柔又有些担忧，问：“冉冉，你养母把你的卡冻结了，你一直专心搞设计，名下也没什么房产，你要是出院了老爷子还没回来，你要去哪里啊？” * 白冉又在医院住了将近一周，腿才稍微能走路。 不能走多，但是能走了。 那天苏沐柔来看她，最终是被白冉一通胡话乱扯给敷衍过去的，但是这不代表白冉真的没有考虑过以后。 以后……白冉低头看自己的腿。 原身不仅腿好看，身材比例也好，脸庞美丽不失高级感，很有当超模的资本。 她打算腿好了，还是干回老本行，当模特。 原身是服装设计师，颇有天分，白冉有了原身的记忆，可到底芯子是换了，原身练了七八年的画画，她一碰笔就露陷，这条路走不通。 前世白冉是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没有原身，甚至都没有白灿灿这么好的条件能一直读书，高中读完就出去工作了，头几年在大城市里住过地下室，端过盘子，她是接触到模特这个行业，境况才渐渐开始好转的。 及至后期被著名设计师发掘，拍杂志封面，去国外发展事业，一路上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可惜的是，成为超模后，眼看着事业正好，她被车撞了，腿再也不能站起来……从此隐居幕后。 天知道她在轮椅上多么羡慕那些能继续走台布的模特们。 而现在，她有这个条件了。 上辈子白冉是靠着模特比赛拿到名次，开始自己职业生涯的。现在她本身已经有超模经验了，再去参加比赛、拿奖、签公司、拍杂志，这一套流程下来至少一年，对白冉来说就太慢了，而且原身已经二十五岁，也等不起。 模特是个快消的行业，做到顶尖超模一层，三十五、六岁退休，可是小模特，等到二十七八基本就没人要了。 她需要更快的捷径。 而这捷径，就是顾西祠。 书里隐约提过一两句顾西祠的崛起，说他不但继承了顾家的家业，还有自己一手研发的当红品牌。这个品牌叫“清醒森林”，也是主打女装，和白家一直以来的风格相似，白灿灿后期就是在商业版图上和顾西祠争锋。 现在应该还是这个品牌的发展期，新品牌白冉知道的，一般大模特不愿意去，小模特素质参差、不好挑拣。 马上各个品牌要开春季发布会了，顾西祠的品牌也要开，这段时间白家她是不敢回了，如果能跟着顾西祠，能趁机在他的品牌上崭露头角，不管他帮自己是因为喜欢原身，还是为了和白浩的交情，顾家都是顶尖的服装世家，后期能引荐一两个大牌的设计师相中白冉，那她的职业路就算是顺了。 白冉又挪动一步，头上有些许的冷汗，她是遵医嘱，在楼梯间练习走路。 上午医生又给她进行了一次检查，抽了血，不知道情况如何。 正这样想着，一道熟悉的男声传入耳朵，乍一听冷清清的：“怎么还是不好？拍一套海报而已，人有那么难找吗？” “顾总，就国内模特的素质，您知道……” 男人声音透着凉气：“再难也半个月了，平面模特换了少说一打，再耽误下去，要是撞了甜梦的发布会……” “今天摄像师说他约到了方甜甜，国内一线模特，应该能拍出来。” 沉默须臾，顾西祠吐口气：“那下午我也过去，看着拍。” 回廊那头脚步声骤停，顾西祠想到什么：“主治医生是不是让我先过去一趟？” “是，但……” “那走。” 脚步声又换了方向远去。 白冉讶异，垂目片刻，鬼使神差跟了上去。 主治医生的诊室门半掩，拖地的保洁刚转过回廊消失，地面带着一层水光，白冉前后看没人，慢慢走近。 “顾少您来了，这是白小姐这几次检查的单子。” 纸张摩擦的声音沙沙沙的，白冉透过门缝看到了秘书小林的侧颜。 顾西祠：“是有什么问题吗？” 主治医生伸手：“您看这里，这张片子。” 白冉眼眸微张，事关病情，放在心口的手不由揪起衣服。 “大腿的脱臼已经好了，白小姐心态不错，恢复得很快。不过她小腿上，仪器扫出来有几个黑点。” 顾西祠的声音仍是平平：“然后？” “她住院的第一天这几个黑点就存在，现在仍旧没有消失或减小，我们推测可能是小骨裂，但不排除其他情况。白小姐现在能走了，等她适应下，十五天内应该能如常走路，医院的环境和伙食也就这样了，对病情没有正向的帮助，建议——” 主治医师轻咳一声：“建议白小姐回家休养一段时间，再来复查。” 小林惊讶：“您又不是不知道她的，白老爷子没回国前，她哪来的家回？！” 他们选的私人医院，一般都是豪门世家子弟过来看病，这里面的医生对上流圈子内的风波，也是了如指掌的。 主治医生不说话看向顾西祠。 小林皱眉：“您这什么眼神？！” 白冉视线内，那一堆医疗报告被长指徐徐翻了几页。 顾西祠声音不咸不淡的戳破：“你的意思，是要我带她回家住段时间？” 主治医生尴尬笑起来，小林眼睛都瞪圆了。 “我们已经够意思了！非亲非故的，顾总又不是慈善家，还不说刚开始为了去救她，推了顾家会议……”秘书小林不忿高呼起来。 “小林！”顾西祠出声打断，小林闭嘴咬唇。 将报告递还给医生，顾西祠只说：“我考虑下。” “那个，顾总……”顾西祠和小林要走前，主治医生又把人叫住。 “如果您不送白小姐来得这么及时，又帮付医疗费，她恢复不到这么快。她腿上现存的问题可大可小，既然当初没有视而不见，为什么不帮到底呢？” 主治医生也是顾西祠的医生，对他家里情况知根知底。 医者仁心，如果不是笃定白冉住下不碍事，他也不会开这个口。 “哎，我说你这个人……” 小林正想说道说道，顾西祠听完一言不发，掉头走了。 门外白冉急忙躲到楼梯间，走得快了腿有点发疼。 顾西祠脚步匆匆，小林跑了几步追上他。 “顾总您等等我，我说的也没错啊~” “您千万别再好心了，之前她正儿八经拒绝了顾家的提亲，虽说您是没那个意思，但摔了又给您打电话，当您是什么，捡破烂的吗？” “顾总！您怎么越走越快了……” 顾西祠低头看到什么，刹那脚步一顿，小林顺着他目光，瞬间也安静下来。 白冉在楼梯间，耳边脚步声逐渐消失。 白冉叹口气，拍了拍脸颊打起精神。 丧是没用的，不管能不能好，治疗上总是要搏一搏努把力，这样万一日后再坐上轮椅，她也不会责怪自己。 而为今之计，死缠烂打都只有跟着顾西祠了。 拿定主意，推开楼梯间门，准备回病房。 抬头步子还没动，正好和门外站着等的两个人撞个对脸。 秘书小林看到白冉，神色复杂。 而顾西祠安然站着，这是白冉第一次将他看清楚。 书里对顾家的描述是豪门世家，从建国起就靠着服装业发家。 顾西祠是后期出场的人物，前期在书里几乎隐形，后期……说他性格古怪，喜怒无常，是个很难欺瞒和讨好的人。 更不消说那时的顾西祠已经成了顾家当家人，手段雷霆，气场一米八。 一人担起全书的大反派。 而眼前的男人皮肤偏白，五官俊逸。神色除了疏冷点，让人很有距离感，还完全没有文里说的喜怒无常、阴阳怪气。 此刻顾西祠目光平静，将白冉觑着，不像是误打误撞。 反而像，是专门等着她的。 白冉：“……” 沉默片刻，白冉结巴：“顾、大哥。” 顾西祠点点头：“医生说的，都该听清了吧？” 白冉：“……” 小林笃定：“一路地面都有鞋印子，白小姐是从诊室跟我们出来的吧。” 白冉目光闪烁，顾西祠平视白冉，直接：“既然都听清了，那明人不说暗话，顾小姐是怎么想的呢？” 话没头没尾，但是三人都知道，是指的住他家这个事儿。 白冉咬唇，小林目光灼灼将她看着。 白冉上前一步，深吸口气道：“那天谢谢顾大哥把我带出来了，我现在、现在没地方去，我养母把我所有的卡都冻结了，我也走不了太远的路……” 从来不求人的白冉脸上有点烧，猛然把头低下来，真心实意道： “请顾大哥好人做到底吧，我会记住你的大恩大德，腿养好我立刻就走。” 小林听完面露不快，皱着眉，干脆走远去不听不看。 顾西祠不说话将白冉看着，女人眼睛湿漉漉的，像是蒙了水光的黑曜石，特别漂亮。 少顷，顾西祠声音不徐不疾响起：“那天我来之前，白小姐提起婚事，说要嫁给我，刚好趁着这个机会，一并说了吧。” 白冉愣愣，顾西祠目光平直坦荡。 白冉回神：“啊？！” 等等，反派不像是喜欢她啊！！ 5.约定 见着白冉一头雾水的样子，顾西祠眉目微挑，饶有趣味问：“怎么，那天的电话是白小姐打的吧，我想我没认错。” 缓缓露出个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来。 “不不，我……”白冉咋舌。 顾西祠的眼睛黑沉沉将她看着，虽笑着，但内里裹着一层迷雾，看不透底。 想到面前是全书最精明的反派，白冉陡然一个激灵：“没认错。” 顾西祠往后看一眼，秘书小林已经走远了，也没往他们这头看，自顾自抱胸对着窗，像是看风景。 顾西祠作了个“请”的手势，白冉从善如流跟着他走了几步，两人转到医院走廊的小阳台上去，方便说话。 顾西祠轻咳一声：“我之前听说，白小姐和黎家是已经有口头婚约，白小姐答应我的时候是准备怎么处理呢？” 白冉瞪大眼睛。 顾西祠游刃有余再问：“我在白小姐眼中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吗？” 男人走近一步，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身高差一个头，无形中白冉感觉受到威胁。 “有、有很多。” 顾西祠玩味：“哦？” 被顾西祠盯得难受，白冉艰难：“顾大哥你是顾家的长子，家世丰厚，你又年纪轻轻就开发了自己的品牌，不靠家里自力更生，品质值得人钦佩，最后，”白冉咽下一口口水，“你和我哥是好朋友，我哥那么优秀的人，他的朋友自然也是很优秀的。” 白冉对顾西祠的了解实在不多，就这么点儿彩虹屁也是靠着仅有的认知乱吹的 话落，顾西祠嘴角的笑容扩大，又走近一步，白冉几乎全身都被顾西祠挡住，他们近的就差脸贴脸了。 白冉窒息。 难道这就是来自反派的爱？ 刚刚乍见下看不出的喜怒无常，白冉现在体会深刻了。 顾西祠的声音越发的放轻：“白小姐，我像是很好骗的人吗？” “我没骗……” “白小姐！”顾西祠声音蓦的加重。 迎着那双稍显狭长的凤目，耳边是顾西祠洞若观火的言语：“白小姐说那么多句，其中只有一句话是对的，我和白浩确实是好友，我来找白小姐，也是看在你大哥的面子上。” “但正因为我和你大哥是朋友，白家的事情我也了解一些。” “当年白家和黎家订婚的时候，白老爷子是不同意的，是白小姐一意孤行，执意要嫁给黎峰，听白浩说白老爷子断了你半年的生活花销你都没退步，这种情况下，现在你告诉我，你想嫁给我？白小姐你觉得可信吗？” 被那双眼睛攫住，白冉像是架在火架上。 深吸口气，白冉嘴唇哆嗦：“那、那你肯定不知道，告诉我父母白灿灿事情的人，也是黎峰。” 顾西祠扬眉讶异。 这句话说出，这幅身体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抓住，白冉眼眶一热，落下一行泪来。 “不管我当年为他付出了多少，单说我在白家那天他没出现，这婚事就不会作数了，何何况……”莫名开始结巴，白冉定了定神，“白灿灿是黎峰招进公司的，说他们没有点什么，谁信呢？” 原身虽然不在了，那股浓烈的感情还残留在身体里，白冉控制不住，索性闭了眼睛，任由泪水汹涌。 顾西祠微讶。 被他逼到角落靠着墙的女人唇瓣咬得发白，身体如风中落叶般轻颤。 须臾，顾西祠不再咄咄逼人。 退了一步，轻缓嗓子道：“对不起。” 白冉泪眼朦胧看他，男人吐口气道：“既然白小姐这婚约不作数，那关于顾家提亲的事儿，我想和白小姐做个交易。” 沉吟片刻，添了句：“互惠互利的交易。” * 小林不是很高兴的帮白冉办了出院手续，白冉来的时候就一个人带一个包，期间穿的衣服都是小林给买的，没什么可收拾的，离开时只是包鼓了些。 手续办好，顾西祠将病例给了白冉，一行三人上了车。 小林开车，顾西祠沉默坐在副驾，白冉自觉低头坐后排。 车发动，窗外的风景开始变幻。 行出一段路，顾西祠余光中，后视镜里那个低头的姑娘才慢慢抬眼往外看，目光有些艰涩，全身都透着无所适从。 “白小姐，我公司有些事，没那么快回家，你先和我们一起去趟摄影棚吧。” 顾西祠突然开口。 白冉点头，后知后觉顾西祠看不到，又回了一声“好”。 清泠泠的声线灵动，不似外界传言的那个木头美人。 顾西祠莫名又看一眼后视镜，方挪开目光。 白冉眼下是在跟顾西祠回家。 事情的后续变幻她是瞪圆眼睛听的，现在还没回神呢。 顾西祠说完做交易，隐晦的说了一番顾家提亲这个事情。 顾家是大家族，里面不像是外面看着这么和谐，他今年老大不小，心思不在谈恋爱，但是家主顾老爷子催的急，如果白冉身上没有其他的婚约，可以住进他家休养，作为交换，当他名义上的女友。 话说的含糊，很多重点都没提到，可白冉上辈子也不是没有接触过上流社会，脑子里转了转，把里面的内涵也猜了个七八分。 事情还原出来，应该远不止顾西祠说的那么简单。 顾老爷子催的急，但是他完全可以拒绝，而且白家的提亲这个事儿他说开始并不知道，白冉猜测—— 顾家应该是有人在针对顾西祠。 白家从白老爷子发家来算，底子其实挺薄。 顾家提亲白冉，但是只要稍微打听一下，谁不知道白冉和黎峰之间的婚事，虽说没有正式的订婚典礼，但白冉已经是首席设计师了，胳膊拧不过大腿，白老爷子还能再反对几年呢？总是会定下来的。 所以对顾家提亲的几个人来说，找上白冉最可能的意图，是要给顾西祠难堪—— 白家底子薄，白大小姐不过有几分设计天赋，竟也看不上他顾西祠。 豪门向来水深，顾西祠又是顾家长子，暗流汹涌里，大概是没法阻止。所以先行找一个女友，让别人不能继续做文章。 而现在，哪个假女友还能比她更好使呢？ 针对他的那位当初自己找的白家，白冉就恰好答应了，外面看着是其乐融融，挑事的还能质问她为何变心了不成？！ 甚至，想更深远一点，要是顾西祠现在不找人把婚事这个洞堵了，那么下次，说不定提亲对象会更过分，让顾西祠更下不来台。 譬如找个家底不如白冉的，人家要是一口答应下来…… 不知为何，白冉想到一阵发寒，从车上拿了瓶水打开喝两口，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 其实为了治好这双腿，就算是今天当报答顾西祠，真当他女友嫁给他，她也认了。 何况还只是名义上的，不管怎么说，她赚了。 更长远的，她有了这门婚事护体，白老爷子回来不管再急迫，忌惮着顾家，也暂时不会把她和白浩强凑一对。 这对于白冉，已经很够了。 想到白浩，白冉摸出一张卡来，心情复杂。 卡是白浩的，托顾西祠转交给她，里面有一些钱，让她在白浩回国前先用着，作生活开支零花。 顾西祠说，白浩在帮她想办法。 原身当初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只告诉了两个人，一个是黎峰，另一个就是白浩。 黎峰已经叛变了，而原身的大哥却对她这么好…… “顾总，到了。” 小林一个转弯开进停车场。 三个人从车上下来，电梯内，小林才给顾西祠说拍摄情况。 小林说：“老李好不容易约到的方甜甜，想着她级别上也是a模了，您想要的效果说不定她能拍出来，然后……” 小林轻咳一声，睨白冉：“方甜甜拍出来的风格和‘甜梦’太重合，甜梦今年要发布的新款我们也看过，风格太类似。老李嘴笨，方甜甜名模脾气不小，没谈拢加上拍摄太久，现在闹崩了。” 甜梦就是白家的品牌，原身当首席设计师的期间，设计了不少爆款。 顾西祠淡淡：“知道了。” 他们走到摄影棚，小林推开玻璃门。 “到底行不行啊，才三套衣服，你这都拍了几十上百张了，我哪里有问题你说清楚啊，你不说我们能怎么合作？我又不是小模特，不是第一天拍平面什么都不会的，怎么可能拍这么久？？” 还没进门，方甜甜的声音再度传来。 顾西祠波澜不惊往里走，白冉只当自己是小尾巴，低头跟在小林背后。 老李声音沉稳：“方小姐你再坐坐，况且我们顾总马上就……” “这话说了多少次了，人来了吗，拍了这么多难道真的一张也没有能用的？你……” “老李。”顾西祠适时开口。 电脑前的男人抬头，像是看到什么救星，长舒一口气：“顾总，你可算是来了~” 老李身前站着一位抱臂的模特，身高腿长，下巴微抬稍显傲慢。 小林上前：“方小姐是吧，您先坐坐，等我们顾总看下海报再说。” 白冉跟在后方，不尴不尬点了个头权当问好。 方甜甜对着她们翻了个白眼，转身兀自坐凳子上，不把他们当回事儿。 做模特多少年，白冉有什么看不明白的，方甜甜能这样肆无忌惮，还是因为这个品牌没做起来…… 谁能想到，日后呼风唤雨的顾西祠，现在，连个名模都能给他甩脸色。 啧，怎么想怎么微妙。 顾西祠还是顾家大少爷，这微妙中，似乎又有点心酸。 顾西祠和老李在电脑前看拍的片子，越看顾西祠越是沉默。 许久，顾西祠长吐一口浊气，说：“再拍拍试试。” 摄影棚里又开始干起活来，老李端着摄像机，方甜甜一脸不耐烦的站在布景前，等着老李说开拍了，先做动作。 第一个动作就是个标准的微笑。 第二个动作撩衣摆的纱大笑。 第三个动作握住身后的竹子回眸一笑…… “别笑。”顾西祠纠正。 方甜甜脸色不好，但也没说什么，照着顾西祠的要求做。 于是接下来就听着顾西祠声音不间断：“眼睛放自然，不要瞪大。” “不要羞涩的表情，不要咬唇，做作。” “不是这样。” “不行。” …… 白冉再怎么说都是超模，慢慢看出点门道，心里惊疑不定。 另一方面，她觉得她今天想的，当模特的机会……大概来了。 顾西祠耐心倒是好，可如此几十张下去，他还不断在细节处纠正，方甜甜先受不了了，直接问：“顾总，拍了那么多，有能用的了吗？” 老李打圆场：“额，才拍了还没看……” 顾西祠直白：“没有，再试试。” 方甜甜声音里压了怒气：“我从中午十二点就到了，三张海报，正常拍摄最多也就三个小时，现在五个小时过去了还没有一张能用的，到底要试到什么时候？” 顾西祠一时没说话，助理上前打圆场：“我们甜甜拍了那么多也累了，先休息会儿吧~~” “休息什么啊！我看他们就是在消遣我，国内什么杂志我没上过，三大杂志的封面我去年就拍完了，一套衣服的海报拍六个小时，说出去笑掉同行的大牙吧！” 方甜甜声音尖锐，终于爆发了。 “砰！”方甜甜将手上道具使劲砸地上。 她瞪圆眼，厉声道：“从中午过来，一连拍了上百张，再差我也是a类女模特，白家甜梦的一线产品我长期出境，顾家还有系列代言签约，究竟问题出在哪里，能不能行，我也不是新人了，顾总你给个准话吧！” 助理要去拉方甜甜的手尴尬伸在空中，进退两难。 小林心忧。 方甜甜是国内一线模特，要是还拍不好，哪去找更好的？！ 顾西祠垂目片刻，正要开口，一道清冽的女声传来。 白冉走上前一步，微笑道：“既然也是甜梦的长期模特，不然我也来帮顾大哥看看吧，怎么说，我也是个设计师嘛~” 还是甜梦的首席设计师。 新成立的品牌和名模闹不愉快，并不明智。 要是方甜甜回她的圈子再抱怨，后面“清醒森林”找好模特就更难了。 但白冉不是顾西祠公司的人，她出面来说，就算很不愉快，也是隔了一层，能挽回。 顾西祠眯眼看她，白冉吃准情势，坦坦荡荡任由打量。 须臾，顾西祠沉声道：“那麻烦白小姐了~” 6.央求 随着顾西祠话落，方甜甜蹙眉讶异，摄影师老李张嘴吃惊。 满屋子安静下来。 万众瞩目下白冉理了理裙摆，有条不紊微笑道：“那，既然是为品牌拍摄新一季服装的海报，我先了解一下‘清醒森林’的风格，看看之前的拍片，再来评价会比较公正……麻烦顾总和摄像师先给我解说下品牌，其余大家就，先休息下吧？” 工作人员闻言纷纷转头都去看顾西祠，大反派同意：“好，散了，休息十分钟。” 方甜甜才发过脾气，此刻也认出了白家的首席设计师，对着“外人”白冉一张笑脸也不好再闹。 干巴巴憋出一句：“那就请白小姐好好看看，行或不行的，给个准话。” 白冉：“一定一定，方小姐辛苦了，我记得方小姐喜欢喝咖啡，我去……”原身也是和方甜甜接触过几次，对她喜好有些还记得住些。 顾西祠适时出声：“小林，去买一杯回来。” 小林答一声好，转身利索出门。 咖啡不是什么大事，关键是这个态度，方甜甜一个大名模，走哪里不是被捧着的，自然喜欢听软话。方甜甜没说什么，不过到底脸色好了些。 顾西祠不由瞥白冉一眼，女人仍旧言笑晏晏，虽然周身动作透着局促，处事却大方。 顾西祠看片刻她的笑眼，强行将目光拽回来。 白冉：“我先看看这三套衣服的平面图吧。” 她要先知道卖点是什么。 “来。”走到角落，顾西祠将一台手提电脑推到她面前。 白冉点开图。 海报拍摄的一共三套衣服，春季主打的蓝绿色。 清醒森林风格和白家的甜梦是有重合，针对的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女性群体，不过眼前两套裙装上都用了刺绣工艺，一件衣服裤子的套装绣的是竹子，整体都偏爽朗飒沓。 白家品牌甜梦（sweet dream）主打的是甜美、梦幻，设计上用了大量的西方复古蕾丝、花边与蝴蝶结。 而清醒森林，白冉瞥顾西祠冷冰冰的脸，大概是一种有风骨的柔美。 比如竹子这套，要的就是外柔内刚。 不过只是她的直觉，白冉吃不准，问：“清醒森林以前的季度海报有吗？” 一个品牌肯定有整体风格，新品牌的系列不多，风格更是统一而明确。 老李听完给白冉把去年两季的海报调出来看，白冉看着模特的脸，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几个，是超模吧？”白冉问。 顾西祠微抬眼皮，有些佩服：“是。去年是国外拍的。” 做模特这么多年，刚还是怀疑，现下白冉心里已经肯定了。 顾西祠他要的哪里是少女的清新甜美，他要的是——高级感。 白冉再点开方甜甜拍的海报，珠玉在前，标准明显，差距就出来了。 国内模特的水平本来就比国外低一截，再两相对比，方甜甜实在是，艳俗了些。 这种艳俗倒不是说的长相，是气质，超模拍片，面部表情在国外讲究的是高冷、疏离感，要自然有个性。而方甜甜，大概是国内的平面杂志拍太多了，又是嘟嘴又是跺脚，她本身长相已经偏甜美了，再这样刻意为之…… 虽然方甜甜已经是a类模特，但是在白冉的火眼金睛下还是不够看，颇有点网红拍照的既视感。 白冉不够看的，设计师眼睛更毒辣，自然…… 顾西祠看白冉的表情变化，凑过来低声问：“你觉得她能行吗？” 想着刚刚顾西祠指导了那么久，白冉话也没说死：“我能再看看你刚让拍的吗？” 顾西祠想了下：“也好。” “老李，来，把内存卡调出来一起看看。” 老李动作快，把摄像机内置卡取出，插入电脑接口，三下五除二，拍摄的整个文件夹顿时呈现在两人眼前。 顾西祠点开图片，模特身上穿的是绣有竹子的上下套装，拍摄布景也是竹子搭起来的，整体的构图中，色调清新自然。 一张张照片过去，刚开始方甜甜还能协调，越到后面，顾西祠把她的一些常用的表情砍掉，方甜甜就只剩下面无表情，很僵硬。 翻了一遍，顾西祠再度询问：“你觉得能行吗？用设计师的眼光来看，白小姐觉得呢？” 白冉和顾西祠对视，顾西祠直直将她盯着，面色严肃，正儿八经在发问。 白冉想了想，委婉道：“顾大哥，模特分为超a类、a类、b类、c类，分级严格，不好跨越，很少听说c类模特通过努力成为a类，但是却有大量的人一投入到这个行业，就是设计师的宠儿，顶尖的超模……” “你说。” 白冉轻咳一声：“因为模特行业人多，年龄要求苛刻，而拍摄镜头感，是天生的。” 换句话说，这是一个老天赏饭吃的行业。 一旦入行，除非能一开始就有很高的起点，否则变成超模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国模素质本身不高，要拔高到国外超模的水准，不可能的。 顾西祠听后垂目，好久，说：“懂了。” 摄像师老李慌张：“但是甜梦的发布会两周后就会举行了，我们什么都好了，就等海报出了开新秀，再拖的话，对我们品牌实在是……” 转眼看到白冉，直言不讳道：“甜梦在国内的基础和实力，白小姐肯定比我们更清楚，传言这一季的主打款式也是白小姐亲手设计的，您不会不知道撞上的后果吧？” 白冉当然知道，这次书里面白灿灿出面筹备发布会，一场秀办的宾客皆欢，新品的成衣，销量更是持续突破去年的峰值。白灿灿是白冉教出来的，衣服是白冉设计的，这种大爆之下，清醒森林说不定会直接被压死。 原身记忆里，对这一季新品可是设计几年以来最满意的。 不过，白冉惊讶：“甜梦发布会在两周后？这么快了？” 白母拖到现在都没找她，难道白灿灿有人教了？！ 不。白冉很快打消这个念头，整个系列都是出自原身的手，除了她出面，否则秀的服装顺序别人根本摸不到门路，不会的。 老李也是惊讶：“您不知道？白家现在不是您……” 顾西祠骤然起身。 白冉和老李都没反应过来，顾西祠站在方甜甜面前，说：“刚和白小姐商量了下，方小姐的气质可能不是很符合我们品牌的主题，不好意思，今天就算是麻烦方小姐您了，酬劳我们会适量增加的。” 猝不及防的白冉：“……” * 小林跑了两条街找到一家咖啡店，刚将咖啡端回来，还没进门就听到方甜甜的吼声。 “你们有毛病是吧，从业那么久什么人我没见过，不满意我的气质早说不行吗，你们摄影师约了我那么久，我都是看在你们诚意上挪出时间的，现在是涮我对吗？” “白小姐，你说句公道话，我真的不适合清醒森林吗？” 小林心里打一个突，还没推开门，就听到白冉的声音响起。 白冉说：“清醒森林的风格偏硬，实在不好意思~” “好好好，我算是见识了，顾家大少爷新开发的品牌了不起，今天合作结束，该赚多少结给我，我也不要多的，以后不会再合作了，各自好自为之吧！” “我们公司的模特也别再约了，伺候不起！！” 小林迎面走来方甜甜，小林心里焦急，上前刚说两个字：“咖啡……” 方甜甜抬手一扬，小林惊呼，咖啡洒在地上，亏的老李眼疾手快，上前猛拽住小林往外几步，才没烫着美女秘书。 待小林惊吓再回过神，方甜甜人影都不在了。 小林定了定，对着白冉皱眉，再忍不住生气开口道：“白小姐你刚说什么？！我们公司找个模特不容易，顾家的签约模特不能用，跑国外拍又没时间，你怎么能……” 话说到一半，小林侧过头去，恼怒跺脚：“方甜甜走了，我们后续海报怎么拍啊~” 顾西出声：“是我让方甜甜走的，跟她没关系。” 小林瞪眼惊讶：“那、那我们公司的海报怎么办呢……” 顾西祠一时没答话。 白冉目光在两人间逡巡，缓缓，白冉问：“你们给方甜甜开价多少？” 老李答：“三套六张海报一共二十万。” 国内名模，这算是按高了收费，不过白冉还没研究这个世界的物价，也说不准是不是行价。 想了想，白冉开口道：“如果，我能拍出来，能付我方甜甜的一半酬劳吗？” 老李懵了：“白大小姐，你说……” 小林是知道白冉窘境的，皱起眉来，压根不信。 一说到专业，白冉自信多了，露出一个笑来，从容不迫道：“方甜甜本身的气质偏甜，甜梦衣服的蕾丝边、蝴蝶结装饰繁复，少女心十足，所以她行。” “而清醒森林她不行，也是因为她气质偏甜，顾大哥要的并不是讨好取巧，是，圆融于华国国风的一种自然气质。” 白冉看向顾西祠：“突出的不是甜美，而是，个性。” “每个人有自己独特的气质，只要自然合理展示出来，就是所谓的高级感。” 女人眼睛发光，整个人神采奕奕，好像有什么在她体内被点亮了，美丽的面容在一瞬间焕发光彩，震慑得惊心动魄。 那一瞬，室内的人都没说话。 顾西祠眯了眯眼，直直看着白冉，白冉不闪不避回视，镇定自若。 拍摄海报，是送上门的绝好机会。 她如果能表现得好，搭上顾西祠的品牌，就算是在这个世界打开了自己职业生涯的第一步。 十万的拍摄费用，按她上辈子的身价，太少。就权当感谢顾西祠了。 对视良久，顾西祠抬下巴，缓缓开口：“人是美，先试试吧。” 口吻也不是很笃定，更像是破罐子破摔。 白冉点头，转头进化妆间。 小林再度跺脚，低声道：“这不是胡闹吗？那么多模特都不行，她可是设计师啊！” 老李离得近听到，心里态半也是这个想法，不过见顾西祠坚决，低头沉默。 场内的工作人员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大体，还是不看好，非但不看好，还觉得白冉一个设计师来抢模特饭碗，怎么说怎么想，有些丢份，甚至还夹杂着几声等着看笑话的打趣。 模特看起来容易，可不是长得漂亮就行啊！ 顾总发了话，化妆师给白冉上妆，先拍的还是方甜甜那套竹子，白冉化好妆进更衣室换衣服，对着镜子做了几个表情，自觉顾西祠的要求不是难事。 衣服大小还需要改一下，人就在外面，让他们现场改就行。 手机响了，白冉本想按掉，一堆衣服里手忙脚乱不小心接了起来。 “喂？”一个熟悉的男声从手机里传来，“冉冉，我是黎峰，你总算接电话了。” 白冉愣了愣。 黎峰叹口气：“冉冉，我知道你觉得自卑，不过你是白家首席设计师，闹得再厉害还是要回白家的。” 黎峰：“冉冉，白家春季发布会马上要开了，白阿姨她，想和你谈谈。” 7.拍摄 白冉一时没说话。 黎峰在那边喊：“冉冉？冉冉你在吗？” 白冉回神，轻咳一声，低喃：“嗯。” 这一吭声，黎峰可能也觉得自己说的太突兀了，沉默须臾，才开口：“我好久没见你接电话，说的激动了点，你不要见怪。白家的事情，阿姨来和我说过了，阿姨和叔叔的意思，我都知道了。” 那就是知道他们不想认她，要把她赶出白家了。 白冉正要顺着这话头说。 黎峰骤然高声：“不过我不会让你被赶出白家的，白家还是白老爷子当家作主，大哥也给我打了电话，冉冉，你是白家的首席设计师，就算你不是白家的大小姐，这么多年的感情，白家也不会不管你的。” “我知道你平时要强，此刻觉得自己不是白家大小姐了，心头难受，但是、但是我不会嫌弃你的，我们的婚约还是算数的，冉冉你放心。” 白冉：“……” 越是这样说，她越是不能“放心”啊！ 黎峰自顾自继续：“白家的甜梦今年的产品是你一手设计的，在设计的时候你就说过肯定会大卖，现在马上要开设春季发布会了，你肯定……” 白冉冷不丁开口：“阿姨不是让白灿灿当了公司的总监，负责发布会吗？” 黎峰一下子噎住。 白冉：“既然会大卖，那让她好好筹划吧。”这话说的凉薄，根本听不出来情绪。 黎峰急了：“冉冉，你这话！我知道你怨恨阿姨对你做的，但是不管怎么说灿灿都是她的亲生女儿，乍然得知真相，反应过激是可以理解的，何况往年的服装发布会都是你来主持的，交给灿灿她怎么可能一下子……” 白冉打断：“不好意思，我现在有急事。” 黎峰愣了愣，白冉低头将最后一颗扣子扣上：“我才找了份工作，还要养活自己，有什么等会再说吧。” 黎峰也隐约知道白母冻结了白冉的卡，瞬间语拙：“冉……” 嘟嘟嘟——白冉挂断得利落。 放下手机，白冉再检查一遍身上，发现配饰少了个胸针。 白冉想出去拿，一撩开换衣间帘子，入目就是那胸针。 而胸针端放在一只长手手心。 缓缓抬目，顾西祠端站着，淡声道：“工作人员刚说你少拿了，我又想看效果，就过来了。”顿了顿，笑容莫名，“没想到你在打电话，就站在了外面。” 白冉有些僵硬。 顾西祠上前，慢条斯理将胸针别在白冉的衣襟上。 他手指偏长，指节分明，好看的。 顾西祠声音低的只有两个人能听见：“有白浩和我在，养活你还是不成问题。” 白冉露出个歉意的笑来：“既然是抱错的，不是白家的人，终究是要离开白家的。等我腿好了，总是要工作，哪能麻烦哥哥和顾大哥照顾一辈子。” 顾西祠沉了沉目光，没搭话。 两人一前一后从换衣间出来，帮模特穿衣的工作人员蜂拥而上，腰围不合适，袖子过短过长，现场人员拿着针和剪刀立马在修改。 于这种忙碌中，白冉恍惚回到了上辈子自己当模特的时候。 小林想着方甜甜出走一事难受，但是既然顾西祠指定了白冉，她也不便再多说什么，白冉从后场出来了，她本来不想看的，但是新品主题海报来来回回拍摄多少次了，小林也是见过不少模特，此时余光瞥着，白冉竟然分外专业的模样。 看了一会，小林不由走上前，问询： “拍片条件苛刻，什么构图，光线，都是有讲究的，白小姐你知道吗？” “你以前在国外学习的时候，兼职当过模特吗？” 小林语气比刚才和缓了些，白冉没言语，只站直身体，方便工作人员在她身上贴合的修改衣服。 见此小林又有些生气：“你现在要当模特总是……” 老李有些看不过去，叫了句：“小林，你过帮我搭把手。” 秘书小姐哪里不知道老李是在帮白冉，一皱眉正要拒了，看资料的顾西祠开腔：“对，没事干就去帮帮老李。”说话间头都没抬起来。 小林最终去帮摄像师，白冉的耳朵终于解放了。 “好了，走几步试试。” 工作人员将线头剪断，白冉腰背上无数只固定的手骤然松开。 依言慢慢走两步，衣服都合适。 化妆师上前给白冉快速补了个妆面，老李看差不多了，正要开工，白冉问：“有全身镜吗？” 工作人员从杂乱的边上扯出一面放到白冉身前。 白冉第一次在全身镜前打量这副身体，身高够，一米七出头，骨骼舒展纤细，腕长过胯，是标准的长腿，五官有棱有角，头小，原始资本比自己以前的身体还好。 初初打量过，白冉抬起手…… “你还要照多久啊？都等着你开工呢！” 小林的催促声响起。 白冉这次耐着性子回了话：“等我抓几个角度，适合拍摄的角度。” “你……” 老李看出点门道，拉了一把小林阻止她继续说。 小林正不耐，睇老李一眼，一回头，觑见镜子里的人像，眼睛都瞪圆了。 白冉仰着头，手放在脸周围，动作幅度变化并不大，但是气质的变化，一瞬间天上地下！ 艳丽的笑，淡漠的疏远，慵懒的优雅，乍然低头扬唇，又是不谙世事的少女烂漫。 眼角眉梢细微的弧度变化，眼睛大小似乎都在她的操纵之中，眼皮微微下压或打开，都是一副副截然不同的色|相。 小林惊了，喃喃：“她，她是怎么做到的？” 不止小林，周围说话的工作人员，渐渐目光也集中在了白冉身上。 长期拍平面的老李亦在观察，在镜子前还在变幻动作的白冉，从刚才到现在，没有两个动作是重复的。 模特的镜头感是天生的，皮相是天生的，唯一能努力的就是丰富的姿势和脸部表情，老李拍了这么多年，在国内还是头一次见到素质这么高的女模，看一眼手表，足足十分钟了，愣是没出现一个相同的神情，这……老李不知道她平时花多少时间研究这些。 可就算是有时间研究，从不同影像资料杂志封面抠出来的动作神情，还需要一遍遍反复在镜子中练习，才能达到如此的圆融自然。 白冉放下手：“好了。” 上辈子花大把时间练过的动作不会忘记，但是换了副皮囊，白冉是在复刻表情的同时，调整适合这幅身体的细微姿态，调整到最好看。 “好久不拍，找下感觉，可以开始了。” 边说，白冉边往布景走。 老李回神，连忙拿起相机跟着，看愣的工作人员也跟上。 白冉穿的这套上下装绣的竹子，布料材质偏丝绸类，刺绣从上衣中间起，一幅图衔接上下装，刺绣在裤腿处收尾，剪裁上没有特别强调腰身，整体都是一个直的形状，是参照的竹子中通外直的特性设计的。 既然衣服上有了竹子的特性，那白冉的动作也不能太过造作，像方甜甜那种笑是行不通的，顾西祠的意见，其实一直在砍方甜甜不自然的做作的表情。 什么是竹子的品质，大概是，宁折不屈。 表现在女模身上，需要外柔内刚。 顾西祠本来是站在远处的，刚看了白冉对着镜子来的那么一手，此刻也到布景的最外围观察。小林眼睛溜圆，还没从方才的惊艳中回神，直直站在最前方一瞬不瞬盯着白冉。 只见白冉不选正中角度，随意站在交杂竹子后方，手搭在竹子上，一条腿往前伸，微微抬起下巴……咔擦，老李拍下了第一张。 咔擦咔擦声音不断，小林没觉得白冉动作比方甜甜复杂，甚至，白冉的动作简直像是没做动作，可是莫名……莫名就有一种不一样的气场，小林形容不出来，平时看白冉美是美，但她也是美女，并不稀奇，而镜头前的白冉，有一种疏离而悠长的韵味。 非常……非常契合整个“清醒森林”的主题。 快门按动的声音就没停下过，老李：“眼睛能再收小……对对，就是这样。” “再抬下头，对，侧脸不错，保持住。” “这个动态好，再来两次，对对，好的，好！” 老李看了眼手表，拍摄只花了短短十多分钟，翻一遍拍摄成片，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来，大手一挥，痛快道：“很好，换装，下一组。” “大家都动起来，把下一幕的景搭快点。” “这么晚了，早拍完早收工。” 两个小时，时间最多的耗费还是在衣服修改、拆景布景上。 白冉只要一上景，老李拍的飞快，小林没看到成片只盯着白冉，愣愣的。 后面两套成衣是绣着不同花的裙子，一套是红的山茶，一套是白的玉兰。 白冉也是拍的跟变脸一样，前一秒笑容温柔，后一秒就能神态睥睨。 而老李，越拍越兴奋。 “好了，行了，辛苦大家了，今天真是麻烦您，白小姐。” 从开始的不看好，到最后，老李拿着相机喜笑颜开。 白冉回答的俏皮：“不麻烦，好歹收费的哒~” 老李：“不不，辛苦辛苦，今天没有您我真是不知道怎么办。”一转头兴高采烈，“顾总，来看片吧，肯定有很多能用的！” 老李是顾西祠从顾家公司带出来的人，拍了多年的平面，他这么笃定，肯定是行的。 顾西祠走近，对白冉微笑：“麻烦了。” 白冉点头笑笑，转身去卸妆换衣服。 老李将照片全部转到电脑上，顾西祠坐在一旁，小林也不甘示弱要来看看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好，公司的工作人员更是围了一圈，都要观赏观赏成片。 调出的第一张和衣服没关系，是白冉整个的脸部特写，一朵山茶花被含在她双唇之间，白冉眼皮下搭，并不直视镜头，一副爱理不理的轻视模样，冷淡到极致反透出骨子里的桀骜，花艳人冷，画面只有一张脸，对比如此强烈。 小林被这表现力所摄，讷讷无言。 顾西祠眼睛发亮，直接道：“下一张。” 而白冉卸妆到一半，突然有工作人员拿着她手机上前，说：“白小姐，您的手机一直在响。”说完贴心给她接起来放在耳朵边。 一个楚楚可怜的声音入耳：“姐、姐姐，你终于接电话了~” 白灿灿。 噫！黎峰前脚打完，后脚她就来，这能不是约好的？！ 白冉不怒反笑：“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哪来的姐姐妹妹称呼。何况，都是同一天出生，谁是姐姐，谁是妹妹，还真不一定呢~是吧，白大小姐？！” 这句怼出去，那边一下子就卡壳了。 8.条件 白冉清晰听到一声咽口水的声音，白灿灿向来胆怯，刚那一句甩出去，老半天没个回声儿，白冉是千娇百媚的模特堆里混出来的，鉴婊能力一流，白灿灿对付男人的那套柔弱，在白冉这里并不管用。 久不说话，白冉直接：“不说话就挂了，我忙着。” “姐姐！”听着说要挂，白灿灿又唤了一嗓子。 白冉真是听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她向来对白莲、绿茶一流不感冒，能避则避，真遇上了也不会让。 而白灿灿这种伎俩，白冉见得多了，闭着眼都能想出来后续。 果然，白灿灿一开口就卖可怜起来：“虽然我被父母认回白家了，但是我知道姐姐你才华卓绝，白家需要你，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姐姐赶出白家，妈……妈那里反应是过激了点，但是这两天我和黎峰都在劝她，不管怎么说，姐姐你也在白家二十多年了，这个家是不可能少了你的，我……我就算回来了，也只是往户口本上加个名字而已。” “只是”往户口本上加个名字，要求好像很小~ 可白冉的出生证明和白灿灿的互相换不过来，她拿什么去添名字？ 而换过来了，她上了白家的户口，白冉自然要下来。 白冉哂笑，也不开口，懒得废唇舌。 “姐姐，白家的春季发布会马上就要开了，里面的款式设计都是你亲手绘制的，前两年秀场的服装安排，还有模特的选用，音乐排布等，我查过，都是你亲手操办的。现在爷爷和大哥都在国外，公司少不了你，你真的狠心对白家新品发布会，你亲手设计出来的若干套成衣视若无睹吗？” “上一次妈是对不起你，但是姐姐你找我去白家，难道心思就是那么光明磊落的吗？白家怎么说都养育了你，不看在父母的面子上，难道不能看在爷爷和大哥的面子上，先放下个人恩怨，把场子撑起来让甜梦顺利完成新品发布会吗？” 工作人员给白冉举着手机，离得近，里面的话勉强能听到一两句。 那个柔弱的女声说完一长串，在摄影棚里头一次，爱笑的白冉将脸拉了下来。 工作人员被她骤然的变脸震得手抖了下，白冉手背上贴的亮片已经卸妆完，一把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电话，前一秒对工作人员还感谢一句，后一秒气场全开： “我找你到白家就是为了商量这个事情，从头到尾没想过要赶走你，我要是真的不光明磊落，找个理由辞退你，各家的企业凭着白大小姐的头衔打声招呼，你还能在b市找到工作不成？白灿灿你这话问的不亏心吗？” 视线内顾西祠走了过来，工作人员正要喊一句顾总，顾西祠微微摇头，示意她安静。 “这是其一。其二，我是为了拉你摔下楼梯的，你倒是在上面和父母相认得愉快，半点想不到我这个恩人，我今天谢谢你让我住医院休息这么久了啊~” “姐姐……”白灿灿忐忑。 白冉话不停：“最后，新品发布会，老爷子和大哥都有能力处理，你们现在打个电话让他们回来，肯定时间够，”白冉讥笑，“就怕你们不敢。” “我的要求我离开那天就说了，白家的东西我一样不要，我亲生父母留给你的遗产，你也还给我，两清。” “想谈什么帮忙、条件，都在这个基础上谈，如果不行，一切免谈。” 白灿灿还要说话，白冉直接把电话挂了。 心里十分痛快。 “甜梦的新品都是精品，我觉得是你目前进入白家的巅峰作品，你真的不去操持新品发布会吗？” 白冉回头，顾西祠从后方走上来。 白冉不答反问：“正因为是心血结晶，所以就要受白家的要挟吗？” 顾西祠垂目片刻：“所以你今年不会亲手主持甜梦的发布会？” “白家已经让白灿灿当总监了，我去算个什么事儿。” “你确定？” 这话问的，白冉皱眉：“你问这个是……” 顾西祠抢言：“你不管我干嘛，我能凭着面子问个你的准话吗？” 好歹也是受了人家那么大的恩惠，白冉就算摸不清顾西祠的意图，仍实话实说：“最多我透露之前在公司想好的大体排布，总监又不是我，细节上我不会管。” 而一场发布会，一场服装秀，精致之处正是在于各种小的细节。 顾西祠笑起来，五官清俊，不知道反派心中打了什么坏主意，单看皮相确实是个贵公子了。 他换了个话头，邀请道：“海报拍的非常好，白小姐不过来看看吗？” * “哇——这张绝了，老李，留这张，这张！！” “不不不，这张更能表现服装的整体，我们设计的风格更明显，和甜梦的区别也出来了，留这张。” “可不可以留一张小姐姐的脸啊，真是好看啊，我我忍不住……” 工作人员你一句我一嘴说的不可开交，见到顾西祠过来了，才纷纷闭嘴。 对于照片的好评，白冉有些惊讶。 惊讶过后，又是止不住的欣喜。 这身体可以的，她还能继续当模特！ 顾西祠带她到电脑前，将电脑往前推：“刚刚我和老李选了下，一件衣服能选出四张最终版。” 白冉愣愣：“不是说一套衣服用两张海报吗？” 顾西祠轻咳一声，罕见赞扬道：“你拍的很好，我们商量之后有新的打算。” “每套四张，做成一个宣传册放在官网上。当然，用这么多张就不是原本的价格了，我按方甜甜的收费结到你的新卡上，白小姐意下如何？” 白冉睁大眼睛，不可置信。 顾西祠话还没完：“至于运用衣服元素，对你脸部拍的特写，我也想买下来，有其他用，这部分……还是按方甜甜价格结给你，你看如何？” 在场的人都能看出来白冉拍的比方甜甜好。 白冉忙不迭点头，笑容灿烂：“没问题，谢谢顾大哥照顾！” 顾西祠见她高兴成那样，被白冉情绪带动，亦翘了翘唇角。 工作人员见此纷纷说话了。 “太好了，老李你要把我喜欢那张留给我，到时候我布置新品发布会的秀场。” “啊啊啊山茶那张一定给我留着，我要分到商场的柜台做新品宣传，肯定会成为爆款的！” “脸部既然要留，一定找个好的精修图人员，不要修毁了，放官网才好看。” 大家七嘴八舌，说的老李头晕。 突然有人发问：“顾总，山茶的脸部特写都很明艳，顾客喜欢，能再留一张吗？” 白冉不等顾西祠回答，分外有眼色道：“顾大哥你这次给的拍摄费用已经够多了，其他的你们想用，就直接拿去用吧，我也没什好感激你的。” 顾西祠刚张嘴，听到最后一句话又咽了下去，不过一霎，从善如流：“那就谢谢白小姐了。” 等老李一一记下工作人员的诉求，白冉也换回自己的衣服。 一位工作人员等在更衣室门口，看到白冉忙上前两步。 递出一张名片：“白小姐你好，我是清醒森林的员工，我想问，您只当平面模特吗？考虑过走秀吗，我看您身高也是够的。” 白冉接过那张名片，上面写着策划。 白冉惊疑不定：“你是想？” “我是清醒森林新品发布会的秀导，我们走秀的模特也很缺，尤其是压轴的衣服审的很严，您考虑吗？” 白冉如实说：“我腿最近受伤了，台布只能走一字步，交叉步力道太冲了，我可能……” “那行那行，我们交换个联系方式吧，等秀定下阵容我联系您。” 白冉哪里有不给的，今天可谓是收获颇丰，她心里乐开了花。 要是再能上秀，她事业第一步就算是稳稳的走出去了。 扫完二维码，果断互相添加了微信。 * 和摄影棚其乐融融气氛截然相反的，是白家别墅。 “砰——”又一个花瓶死无全尸。 白母犹不解恨：“她是要干什么，耀武扬威吗，你养父母留给你的遗产又不多，她那么念着，是非要给你不痛快吗？！” 白灿灿站在一旁，眼眶通红：“可是，如果不给她，白家的发布会该怎么办？” 白父脸色也是铁青：“你摔东西有什么用，春季是品牌的销售高峰，不如好好想想对策！” “不然我们干脆自己……” “不行！”白父决绝，“这场秀绝对不能办砸，不然老爷子那里怎么交代？！” 老爷子向来雷霆手段，只要不碍事他都不管，可要是干涉到公司的利益…… 白母打了个哆嗦不说话了，白父余光看一眼白灿灿，脸色不虞。 哭哭哭，一天到晚哭有什么用。 当初还不如…… 白父深吸口气，下决定：“既然遗产不多，就给她吧，白家不缺那套房子，那几十万。” 白灿灿低头不语，默默流下两行泪来。 白母惊呼：“那可是灿灿对养父母最后的念想啊！” 白父一甩袖子：“自己做那么绝，你怪谁？！要么找她回来把秀场安排好，要么，你自己去给老爷子把前因后果说了，找你儿子回来收拾这摊子。” “你没能力办好，就选个办得好的人来。”说完扬长而去。 白母看着白灿灿哭泣的脸，一时间心里对白冉更是咬牙切齿。 9.回家 “哒哒哒”敲门声响起。 “进来。”门内一男声冷淡。 老李抱着一堆照片进办公室。 “顾总，海报精修后洗出来了。”老李把照片放在顾西祠的桌子上。 面上就是那张山茶花的脸部特写。 顾西祠放下手上文件，拿起翻了翻，点头：“就这些，不过还有个事儿。” “您说。” “这几张，”顾西祠将照片挑出来放桌面上，“你去找杂志《佳人》的主编，我和她有点交情，你问她这个能不能当这期封面帮我们宣传，价格好商量。” 《佳人》是国内最大的女性专刊，紧跟国际时尚。 老李惊讶：“但，佳人发刊在一周后了，我们的秀……” “压后，往后压。” “可，顾总你不是要避开甜梦的发布会吗？甜梦的秀半个月后就开了。” 顾西祠笑容莫名：“不避，非但不避开，我还想和他们同一天开发布会。” 老李惊了：“啊？！” “我有我的打算，你下去吧，我再看看文件。” 老李直到走出办公室的门，脑子还是懵逼的。 顾总这是见干不过甜梦，想主动放弃了吗？！ 咂摸着，老李转身去了秘书小林那里。 * 白冉被顾西祠带回了家，不是顾宅，是顾西祠自己住的小别墅。 白冉进门时算松了口气。 要是要面对顾家的一大家子，她恐怕只有天天关在房间里不出门了。 不过她这种情况，富家子基本上也不会往本家塞。 顾西祠家里有个管家阿姨，姓张，主要管做饭和打扫生活区域的卫生。 他家里整体的保洁，隔几天会有家政上门来做。 也不知道顾西祠和张阿姨说了什么，她对白冉挺不错的，住了两天，张阿姨是个健谈的人，两个人熟了，白冉就没有那么拘谨。 至于休养，白冉是感受到全方位无死角的照顾了，天天不是炖鸡就是烧鱼，汤里面时不时加点补气血的药材，伙食开的特别好，有阳光的日子张阿姨还拉着白冉一起在小区散步，看着她练走路。 顾西祠对张阿姨也挺恭敬的，白冉觉得不像是一般的雇佣关系，怎么说，顾西祠对张阿姨挺像是小辈对待长辈的。 虽然一个屋檐下，但住一起的尴尬倒不多，顾西祠每天起早贪黑，也就是早饭和晚饭两个人能打个照面，顾西祠还经常性的晚饭赶不回来吃，在公司加班。 两个人见面的时间就更少了。 这对白冉倒是好事，就算是表面女友，长时间和反派待一起，心里也打嘀咕。 说了给黎峰回拨的电话，白冉言而有信，当天晚上就打了。 没有和白灿灿通话的尖锐，只是态度很坚定。 她知道白母想把出生证明换回来给白灿灿落户口，也知道白家的发布会近在眼前需要她搭把手，白冉的要求也不多，既然互换身份，那白灿灿将遗产还回来，白家的钱和车白冉都留给白灿灿。 黎峰想打个圆场，白冉没让。 她的银行卡是跟着白家的套卡，既然说了不要白家的东西，白母也不用麻烦解冻，就锁着吧。 以前的账是笔糊涂账，白冉是在白家没吃过苦，白灿灿在养父母家也没缺衣短食，白母要是想口头算，那是算不清的，要拿这个做文章，还是免了，白冉懒得听。 不知道是不是白灿灿支的招，黎峰见说不通就想用亲情打动白冉。 不过被白冉一句话给堵死了。 白冉没直接打电话给老爷子，已经算是仁至义尽，白父白母还想她如何顾念亲情呢？！ 黎峰从来不知道白冉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在电话那头无言之际，白冉表达完自己的意思，火速挂断了。 黎峰没再打过来。 白冉数着日子等，随着时间一天天逼近，白家愣是没和她再联系。 是沉得住气的。 休养了几天腿能如常行走了，白冉早起见阳光正好，暂时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放下，约上了天天盼自己出门的苏沐柔，去逛街买衣服，顺带了解一下这个世界。 白冉给张阿姨一说，张阿姨笑着催白冉快去。 白家的事情闹成这样，豪门这一圈都是知道的，张阿姨当然不例外。 张阿姨送白冉出门：“好，出去走走，散散心，换个心情。” 说完又嘱咐了一句：“小心腿，也别走太多。” 白冉心里温暖，笑答：“您放心，我有数的。” 苏沐柔再见着白冉的时候，她穿着一身水红的裙子，整个人红光满面，走路缓慢，但是每一步都让人感觉袅娜生姿。 苏沐柔觉得白冉比以前更好看了，也更开朗爱笑了。 两个人逛了几家店，苏沐柔买了几件衣服，走累了找了家咖啡店歇。 白冉在这期间，已经从苏沐柔嘴里，将豪门圈最新的八卦都听了个遍。 不过一点都没有关于白家的，白冉也不急，总是会轮到的。 果然，找个角落坐下，苏沐柔看一圈周围没人，神神秘秘的说：“最近白家公司内部闹腾的厉害，你知道吗？” 白冉摇头，等苏沐柔解惑。 苏沐柔声音放更低：“之前你不是首席设计师吗，手上还负责好几款衣服的设计把控。” “嗯。”记忆里是有这么回事。 “你走了公司没有主事的人，白母就一直压着这事儿，马上春季发布会要开了，春夏交接短，夏天的衣服必须加紧设计走流程，高管正因为这件事闹着呢~更好笑的，白母竟然还想让白灿灿去试试，她连设计功底都没有，这不是胡闹吗？听说她筹备的春季发布会也是怨声载道的，搞得特别乱！” 白冉呷一口咖啡，想了想：“高管里面不是有几个挺好的吗，不能用？” 苏沐柔促狭：“有是有，但是具体哪个好，你觉得你养母养父清楚吗？” 白冉淡淡点了个头，高管各自分工不一样，有些好久不搞前端的设计了，又都是白老爷子亲自把关招进来的人，白父白母平时公司都不去，确实迷糊。 “你怎么这个脸，不想听白家的事儿了？” 白冉眉目开阔，吹了吹咖啡水面，佛系：“我现在又不是白家管事的人，自然也不替他们操那个心，况且医生说了，让我保持好心情，好好休养为重。” “再说了，我倒是更想听下顾家的~” 秀马上要开了，但是秀导还没联系白冉，她这几天都在考虑要不要主动问问。 “顾家的消息哪那么容易传出来，我也只知道一点罢了，顾西祠之前不是找了个名模拍海报吗？这两天就他那个事儿传的厉害。” 白冉抬头，苏沐柔说：“那个模特说顾家最后没用她，随便找了个美女拍，顾西祠没眼光，最后海报肯定不能看，也不知道他是惹了谁，对他品牌一水的唱衰~” 白冉若有所思，苏沐柔摆手：“好了好了，我来给你说白灿灿的事！” “也是奇怪，我们家不是搞房地产吗，我舅舅说最近白母在买公寓，都是带着白灿灿去看的，最后，”苏沐柔伸出两个指头来，“全款给她买了两套，就昨天的事。” “这是哪出啊，是不是你家老爷子要回国了，她要把白灿灿放外面住着啊？” 白冉想了想，说：“我之前不是说我养母要来求我吗？” “然后？” 白冉笑：“差不多，就这两天了。” “啊？为什么啊？不对，房子那事儿你还没回答我呢~” 想什么来什么，话才说出去，白冉正在和苏沐柔说笑打闹之际，白冉的手机响了。 来自黎峰，他俨然是白家的传话筒了！ 当着苏沐柔的面白冉接了起来，黎峰这次倒是简洁明了，说白冉的要求白母答应了，服装发布会的事情还要拜托白冉，如果可以，希望今天白冉回白家，大家一起坐下来心平气和商议一下。 白冉也直接：“今天恐怕不行，明天早上我回来？” “好。” “既然答应了，明天也把我亲生父母的东西准备好给我吧~” “……好。” “冉冉我……” 黎峰还想说几句，白冉没给他机会，直接挂断了。 苏沐柔诧异：“怎么是他来找你？” 白冉浅笑：“来替白灿灿当说客的~” “啊？！有婚约的不是你们两个吗，你们分了？” “没有，”白冉又喝口咖啡，眼底泛冷，“不过快了。” 为了第二天的赴约，白冉特意买了件衣服，穿上苏沐柔都看呆了。 “可是你不是说今天不买衣服吗？”苏沐柔困惑。 白冉转身给苏沐柔抛了媚眼：“个人习惯。” 正经事，上战袍~ * 一大早白灿灿和黎峰两个人就等在白家的门口。 春末要入夏了，早上都是阳光灿烂的。 白灿灿有些忐忑：“黎大哥，你说姐姐回来，会不会……” “会不会得理不饶人啊？” 黎峰安慰白灿灿：“不会的，冉冉她只是，只是最近受刺激太大了。你想想，她性格本来就强势，骤然得知自己是抱错的，是没那么容易接受。” 白灿灿仰起头，眼睛里像是蓄着一泊清澈的泉水：“真是谢谢黎大哥了，这样帮我，我感觉很不好意思，要不是我，白家也不会面临这种问题~” 黎峰被看得心头一动：“没什么，我也不全是帮你，这种事情瞒不长久的，冉冉她一直不说，起了别的心思，我不能眼看她走歪。” 白灿灿：“希望姐姐能想明白吧，我就是，有点怕。” “不怕，还有我在呢，冉冉不会太过分的。” 白灿灿挽起唇角，明媚动人：“要不是黎大哥你，这些天我真是不知道怎么度过。” “没事~打起精神来~” 滋—— 一声刹车声响，一辆黑色的帕加尼停在白家门口。 车后门打开，白冉从上面下来。 刚把门关上，驾驶的车窗放了下来。 顾西祠早上听说白冉回白家，是坚持送她来的。 反派的脸色还是那样冷冰冰，嘱咐却贴心：“小心腿，不要再好心去扶人。” 白冉笑容朗朗：“知道的，顾大哥你快去公司吧，麻烦你了。” 顾西祠再看一眼白冉：“完了给我打电话，派人来接你回家。” 说完升上车窗，不顾白冉拒绝离开。 黎峰和白灿灿眼见着一袭白裙女人缓步走来，戴着一顶阔边礼帽，遮住大半边脸，白裙贴身，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材，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的心上，袅袅娜娜而行，宛如一朵风姿绰约的白玉兰。 黎峰还没回神，那女人已经走到了面前。 一抬头，露出一张妍丽的脸，嘴唇上涂着摄人的水红勾魄。 白冉微微笑：“都在，那就好。” 这样恃美行凶的装扮，黎峰几乎认不出眼前人是白冉。 10.谈判 黎峰认不出来，白灿灿自然更认不出来，她舌头打结：“姐、姐姐？” 白冉再笑，绰约多姿。 说出口的话就不如人好看了：“说了多少遍了，谁大谁小说不一定呢~这声姐姐，还是请白大小姐收回去吧，既当不起，也不要喊老了我。” 眼珠一转，锋芒内敛道：“否则让外人听了，总觉得姐姐理当让着妹妹，我就该吃闷亏呢~是吧，白大小姐~~” 白灿灿口拙。 黎峰：“冉冉~灿灿她不是这个意思。” 白灿灿忙不迭跟嘴：“我只是想叫的亲近点儿，何况，今天家里没有外人的。” 白冉那双晶亮的眼觑黎峰一下：“他不是外人吗？” “黎大哥怎么能算是外人？” “他姓白？” 白灿灿一下子卡壳，白冉抬步往里走：“既然不姓白，那自然是外人。” 黎峰没说话，白灿灿委屈：“可是黎大哥和姐姐你有婚约啊~” 白冉脚步顿了顿，没回头，笑道：“是吗，知道的晓得我和他有婚约，不知道的看了，更觉得你们是一对吧？” “冉冉，你说什么呢？！”像是被戳中了什么，黎峰声音微恼。 白冉转过身去，目光直透人心，一下子把黎峰钉在原地，只见美人嘴角嘲讽上挑：“我说什么你不清楚？也好，那说明白点，我约白灿灿回来那天为什么养父母也回来了，这你总该清楚吧？” 直到白冉走远了，黎峰都没回过神来，手指有些微微颤抖。 白冉她，她都知道了？ 不不不，黎峰立刻否认，这件事只有白母和白灿灿知道，她们绝对不可能透露，白冉不会知道的，何况，何况他是为了白冉好！ 不知道为何自己都不太能相信自己说的话，黎峰又重复一遍，定了定心神，方在白灿灿的呼唤下，跟着进门。 白家是三层的别墅，白冉以前要做设计，房间在三楼，从门厅走进，路上一个人也没有，想必是因为她的到来，特意将人都支开了。 白冉看着家里的装饰，因为有原身回忆的原因，一时间心头有些感慨。 白冉很快将这点情绪压下去，她今天可有一场硬仗要打。 对白家熟悉，白冉走得慢但是步子匀，不知道白灿灿怎么没跟上来，到达客厅的时候，她只身一人。 白母坐在沙发的一隅，用勺子在搅咖啡，指甲上有精致的雕花，俨然一个贵妇人。 白母抬头，看见白冉先是眼中流露惊艳，继而眉头一皱，嘲讽：“怎么穿成这个样子？一股子风尘味。” 白冉大方微笑：“作为长辈，您这话说起来一股子小家子气，不合适。” “怎么，还不能说你两句了？” 白冉：“顾家老爷子今年满七十，是大寿，准备在……” 白母不耐烦打断：“你又说的什么，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白冉在离白母最远的沙发上坐下，将手包端放在膝盖上，并拢双腿侧放，姿态优雅。 出口却是软刀子：“是啊，那我穿成什么样，关您什么事儿呢？” 白母吃瘪，一时说不出话，暴脾气立刻就站了起来，上前两步剑拔弩张：“我看你最近是皮痒……” “妈！” “阿姨，稍安勿躁，今天是说正事的。” 白灿灿和黎峰赶到，打断了白母。 白母剜白冉一眼，又恨恨坐下。 白冉从来输人不输阵，半点不怕白母这种没头脑的要挟。 “既然是商量正事的，也没多少漂亮话，就先把丑话说在前面吧。” “我的腿现在也没全好，隔两天还要去医院检查，那天在白家从二楼摔下来养到现在也就将将好一些，真是感谢您全家。” “今天呢，就只做交易，谈条件，”顿了顿，白冉脸色冷下来，“如果谁要对我动手，我是不会乖乖挨着的，腿断过一遭，我也不怕打官司。” 白母语气冲：“怎么，你还要打我不成？” “您不动手，我当然不会正当防卫，您如果动手，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打回去怎么够呢？我受了这么多天的委屈，也是时候告诉爷爷，让他心疼心疼我，来主持公道了~” 白母噌一下站起：“你敢威胁我告诉老爷子？！” 白冉直视回去，眉角眼梢冷的可怖：“不是威胁，是警告。” 气氛瞬间沉默到死寂。 白母气的发抖，但是看着白冉那尖锐的气势，心里又知道，倘若白冉真是打电话过去，她是真的丁点儿办法没有。 “姐姐，你们说什么呢~”白灿灿将白母再度拉着坐下，柔柔道，“我们不会动手的，妈也不会的，我们都是文明人，怎么可能那么粗暴~” 白冉垂目看着自己的手掌，淡淡道：“当然，刀子不扎在自己身上又不疼。” 抬眼：“废话一箩筐，说正事吧，我还想早点走。” 白衣美人气定神闲、悠然自得，以前从来只有白母说白冉听的份，而刚才的白冉回嘴句句都在点子上，还能把白母气的跳脚，黎峰直直看着眼前人，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真的认清过他的未婚妻。 白灿灿拿出两份合同，还有一张卡，看着看着掉下几滴泪来，将东西都推给白冉，哭腔道：“这些都是爸妈留下来的东西，卡里，钱不多，只有三十三万，密码我改成了你的生日。这两份，是房屋转赠合同，已经办好了，姐姐你签字就行。” 眼眶深红，一边哭一边将合同和卡递过来。 白母看白灿灿哭，心疼。但是她和白父已经闹成这样了，该说的也说了，她也给白灿灿买了两套公寓作为补偿，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反正白灿灿有他们，以后不愁，这点财产在她眼里什么都不算。 如今白冉也只能这样给他们不痛快了。 这样一想，白母心情和缓下来。 对，白冉这么蠢，为了发泄就要那点遗产，以为这样就能要挟她吗？愚不可及！ 白冉看着白灿灿的哭脸，盯了足足有一分钟，目光太过平静，看的人有无端有些生惧。 白灿灿：“怎、怎么了吗？” 白冉摇了摇头。 要是真的这么舍不得这遗产，那大可硬气不交换，天大的事情，给白浩打个电话，大哥向来将白家公司看得重，就算是哭着求着让他回来处理，也是可能的。 白冉打开笔盖，在合同上签上自己的名字，笔走游龙银钩铁画，利落干净。 说到底，白灿灿是舍不得白家能给的荣华富贵罢了。 不过白冉向来是别人不来招惹，她连嘴都懒得动的人，看破不说破，就这样吧。 白母见她签了字，抬下巴道：“东西拿了，总该说事了吧。” 不等白冉回答，白母自顾自说下去：“之前公司决策是你先审核，然后发到美国给浩儿和老爷子看的，你一走这么多天，公司事情堆了那么多，你明天到公司给处理了。” “公司春季的发布会服装出场，重点是哪些，你也来拿个主意，给个点子。” “最后，和灿灿把身份换回来。灿灿才当公司的总监，你在公司处理事情的这些天，你带着灿灿，该教给她的，你都教她，也不枉自我们白家养你一场。” 头一句白冉听得愣了愣，后面越说越离谱，白冉听得笑起来。 白母说完见人不答，啪一声放下杯子：“怎么，你还敢有意见？” 白冉觉得可笑至极，笑出声来：“敢不敢的，还得您批准吗？” “你！” “妈！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白灿灿这次学聪明了，一把拽着白母，都没让白母起身。 “姐姐既然有其他的想法，不然您说一下您的打算吧？”接连在她这里碰了无数个钉子，白灿灿到底是学乖了。 白冉也不客气：“我拿的是我亲生父母的东西，于情于理并不过分，东西我拿了，我陪你去公安局立案，将出生证明换回来，户口换回来。” “其他的，没有。” “你现在是翅膀硬了……” 白冉冷下脸：“阿姨慎言，话说多了就烦了，说句不好听的话，从一进门你就数落我，你是我谁呢？” “再不济我也是你养母！” “那你有养过我一天吗？钱是白家出的，保姆也是白家用钱雇的，您自己赚钱吗？”白冉眼睛淡淡扫过白母旁边的奢侈羊皮小香包，“说句难听的话吧，要不是我这几年设计的爆款系列，让白家利润一番再翻，你那奢侈品的包柜，老爷子能看在我的份上，给您钱买满吗？” 白母气到发颤，口拙：“你你……” 白冉把合同和卡一下子全甩在茶几上，眼尾上挑，气势十足： “百来万遗产这么多事，打发叫花子呢？白家春季赚的利润你给我分成吗？既然不分给我，就找个懂眼色，会说话的来。不然更难听的我还有，东西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户口也不用换了，您等老爷子回来收拾您吧~” “你你你……哎哎，我头晕……” 白母刚站起来，立刻扶着头坐了下去，白冉冷冰冰像是泥塑的，看着这一幕表情都不带变的。 黎峰有些生气：“冉冉，阿姨好歹是长辈，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 “既然不会说话，那我还是走吧，今天当我没来过，钱我也不想要了。” 黎峰听愣住。 白冉还没动身，白灿灿当机立断：“姐姐，别，您坐着！既然你不要妈和你谈，我和顾大哥跟你谈！” 到了关键时刻，白灿灿也顾不得躲在人背后抹眼泪了。 白冉看着白灿灿坚定的脸，稍许，点了点头：“行~” 最后大家各退一步，白冉拿遗产，同时把之前发布会预定的方案交出来，春季发布会的既定计划确实在白冉手中，文档给出来，既然白灿灿现在是总监了，细节由白灿灿落实。 白家公司确实事情多，有好多白冉前期经手的事需要她去收尾，这部分白冉抽时间去公司做，白家按照首席设计师的工资翻倍给白冉结算，钱会先打给白冉。 而户口的事情，择日不如撞日，隔天一早约到公安局去，就抱错这个事儿立案，交给国家审定。 白灿灿最后说想跟着白冉，看她最后几天处理事情是怎么样的，想学习。 白冉没回绝，为了怕人看出什么，低垂着眼睫提了个小要求，她要把以前在白家的衣物还有个人电脑带走，珠宝什么不拿，随意白家处置。 白灿灿不愧是这本书的主角，比白母会来事多了，说白冉的珠宝也都可以拿走，白冉生气过了，白家随时欢迎她回来。如果心头有气，白父白母她劝不住，老爷子迟早会回来为她出头。 瞧，多会说话。 一商定完，白冉要回屋收拾东西，白灿灿赶紧去看白母，想把这□□带出门去，最好今天让白冉和白母都碰不上才万事大吉。 而白冉起身，抬眼露出一个成算在胸的笑容来。 掉头往原身的房间走。 笔记本电脑、珠宝、衣服都能带走。 珠宝和衣服没什么说的，可是那电脑，白灿灿根本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关键的东西。 今天来白家至此，这是第一个白冉发自真心的笑容，既然她代替了原身活下去，那就一定要活好，白灿灿的忙她不会傻傻去帮，而原身的心血，白灿灿也不能占为己有。 想到此处，白冉加快了步伐，有点迫不及待。 11.定情 白冉的房间在三楼，上楼还是有些吃力，她走得慢。 顾西祠的小别墅是自己装了电梯的，白家可没有，白冉摔出心理阴影来，又被原文预言瘸腿，自然更是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 到房间，打开门，门内的画面熟悉。 受原身情绪牵动，白冉有些难受，不过随着她穿来的时间一天天增加，原身记忆的影响也是衰减的，她现在虽然难受，但不会像是在顾西祠面前那次一般，轻易哭了。 白冉是超模，在人前都是女王形象，她自己不爱哭。 毕竟哭不顶事，以前冰天雪地拍泳装，夏天穿貂皮，哭了妆花了怎拍，惹烦了设计师，说不定好机会都丢了，而一旦扛过去，回家也不想哭了。 深呼吸几口气，白冉进房间反锁上门。 直奔原身的手提电脑。 打开来，密码完好，还没有被破译，就是封面提示密码多次输入错误，要是再错误就会进行电脑锁定。 原身干的是设计师，电脑配有一套国外高等级专业软件锁，一旦锁定会通知几部手机，不巧，老爷子的手机号是排第一位的。 也不知道他们三个是谁试的，显然也知道连着老爷子手机，最后一次机会就放弃了。 怂啊！ 白冉咂舌，怂的一批！ 想了想，白冉一个一个字符敲击进去，很长的一串密码，不过其实很好记，就是我爱白xxxxx，把家里人的名字点个卯的英文缩写。 三十几个字符，正常人想的出来才怪。 白冉点击输入键，屏幕转圈几下，开了。 白冉凭着记忆点击进入设计软件，再次输入了一个三十几位字符的密码。 如此，所有的设计稿才展现在白冉眼前。 白冉在屏幕上找，点进那个“花与嫁”的系列文件夹，线描的素稿呈现，这个系列一共有六套衣服。 拉了拉，都是半成稿，还没有完成最后的润色。 白冉长舒口气，她惦记了这么久的东西，终于拿到了。 “花与嫁”系列可以说是全文中的一大关键。 原身设计了初稿，不过就是按照书里的剧情，她要是没穿过来，这个系列也会暂时因为白灿灿的出现而搁置。 书里面现在原身应该兢兢业业在教白灿灿公司的事物了，要是白灿灿学不会，原身就让她做一遍，自己再修改一次企划，保证教学和公司事都不耽误。 而哪怕时间已经这么紧了，原身还是决定教白冉服装设计，从最基础的开始一点点教，不可谓不用心良苦。 这个系列是原身今年灵感最强的一个，因为她原准备今年和黎峰举行订婚典礼，带着这种强烈的爱意，手下笔端设计出来的，也是甜蜜美满。 白灿灿劝白父白母留下原身，原身作为感激，等白灿灿上手设计了，将这个系列当做礼物送给了白灿灿，送的也不是成稿，但是……但是原身知道，她这个初版，已经具有大卖的品质了。 后期不管白灿灿怎么润色添加，也不会大毁这个系列。 等白浩出车祸死亡，被黎峰背弃的原身瘸了之后，和原身的腿一起消失的，还有她的设计天赋，在灰色人生中的她再无法设计出甜美梦幻的东西来。 白灿灿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开始接手的白家，白灿灿出品的前两个系列没什么反响，最后是靠着这个系列，白灿灿打响的设计师名头。 也是这个系列，被文中男主沈宴看中，从而对白灿灿产生好感，进一步互相认识。 男主的出现，将陷入低谷的白家又带上了一个新高度。 而现在，白冉不会再为他人做嫁衣，打开文件夹后，她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用了多位数密码将这个文稿进行了单独的锁定。 按照原身的密码依样画葫芦，里面的人名是上辈子孤儿院的朋友，这个世界除了她，应该不会有人知道。 做完，白冉长舒一口气，压在心头的大事完成，全身都轻松不少。 关闭电脑，白冉才开始收拾东西。 衣服带了几套她看得上的，礼服带了一套，她还是顾西祠假女友，万一到时候被邀请参加什么场合，不能太寒酸了。 首饰白冉拿了白浩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白浩托顾西祠转送白冉的那张卡，她后来查过来，足足三百万。 当时拿着那张卡，白冉觉得烫手的同时，心情特别复杂。 她代替原身活了下来，也承了这份情。 而顾西祠的出现也是因为白浩，最初想避开的情谊，在错综复杂的情况下，到底还是遇上了，不管怎么说，她能住院兼之受反派庇佑，都少不了这个还没见面的大哥。 这段时间白冉反复思考过，穿来的时候只想独善其身，等户口一落定就远走高飞，而现在…… 白冉看着那条钻石手链，亮晶晶特别可爱，干脆拿起来戴在了手腕上。 她既然承了这份情，就不会眼睁睁看着白浩遇车祸身亡，她会竭尽全力阻止事件发生的。 从衣柜中拿出行李箱，一件件收拾好，白冉也找到了黎峰送给他的订婚钻戒，在一个漂亮的小盒子里面放着，以后要还人的东西，白冉放在床头柜准备最后装箱。 没想过拿多少走，带够日常用的，白冉掂了掂重量，感觉差不多了。 敲门声响起，白冉一打开，看着门口的人，愣了愣：“黎峰？” 男人长相英俊，没有顾西祠的清俊，也没有顾西祠的拒人千里的冷淡，看着更正直温柔，更好相处。 白冉如何能不明白这种气质，要不是黎峰为人和善，沉默寡言的原身也和他相处不到一起去，乃至后面明知道老爷子想高嫁自己，还是执意和黎峰订婚。 哎，傻啊—— 黎峰有些不知所措，站在门口，理了理衣服，对白冉道：“冉冉，最近我很忙，你又不是很想接我电话，我……我一直想找时间和你聊聊。” 这话脱口，黎峰直直看着白冉，目光中深情内敛，似乎包含着万语千言。 这种时刻怎么说白冉也该沉默两分钟，可她当即反问：“聊什么？” 这一煞风景，黎峰不知怎么说，讷讷无言。 白冉挑了挑眉，看黎峰的样子明白了个七八分：“你想找我聊白家最近发生的事情？” 黎峰点头。 “聊我在白家的以后，我和白灿灿以后怎么办？” 黎峰再度点头。 白冉笑了起来，不过是冷笑：“那是不是也要顺便说说，灿灿从小不容易，要我多担待她包容她，带她适应这个家。” 果然又点头，点完发现白冉语气不对，黎峰忙道：“冉冉，不，不是你心里想的那样……” 白冉前进一步：“我心里想的哪样？想着我从小是白家的天之骄女、天赋卓绝，看不上白灿灿的学历，兼之我又是白家的首席设计师，公司总有我的地位，所以在老爷子回来之前轻慢她，不把她当一回事？” 美人唇畔扯出一个温柔侵骨的笑意来，眼眸明亮：“是这样吗？” 黎峰见白冉说的直接，那点局促瞬间消失殆尽，失望道：“就算真是这样想的，冉冉，你可以不用说出来。” 这是不用询问就已经给她定罪了。 白冉那点掐出来的温柔渐渐冷凝。 “黎峰，没有谁是一来就是天才的。”白冉垂目，“说实话，我的确看不上白灿灿，但不是看不上她学历和脑子，是看不上她事事求人，遇到难题就哭的德行。” 黎峰惊讶，但见白冉抬眼，似有悲悯，妆容的艳丽掩盖不住满目风雪。 “我从小被保姆带大，养母就不怎么管我，天天不是做美容就是逛街买衣服，等我能认识人了，画画不错，老爷子就开始给我报班，夏暑冬寒不缀，七八岁上已经画的初具雏形……我能有今天，不是平白有的，高中就被送出国，人生地不熟，国外冰天雪地长满手冻疮，我也没有放弃过画笔。” “你们都说我的有天赋，但是你们如果像我一样坚持，也能做的很好。” 原身从来都是，做的多于她说的。 白冉又前进一步，一时间锋芒无匹：“可是我在努力的时候，白灿灿在干嘛，遇到难题了躲我亲生父母怀里哭一场？就算我父母没有白家的条件，但是至少给了她爱护，让她快乐无忧长大。而她父母给我的，除了钱只有冷漠了。” “说我欠了白灿灿，钱可以量化，亲情怎么算？这样比较，要脸吗？” 最后的轻讽如同一记重击打在黎峰心上，男人往后退几步，震惊看着白冉，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原因无二，因为白冉的每一句，都是真真切切的实话。 对啊，钱可以估量，但是亲情用什么估量呢？ 黎峰也茫然了。 白冉手机响起，接起她有些吃惊：“顾大哥？” “你完事了吗？”声音还是那么冷。 “谈完了，正准备走呢~” “刚好，刚从顾家出来，我来白家接你。” “啊？” 今天顾西祠，不是去公司吗？ 怎么又说是去了顾家？ 白冉想不通也不管那么多，当下满口答应：“好，我出来了。” 看也不看黎峰，立刻拖着行李箱就走了。 白冉脚程慢，带行李箱走下楼还是有一段时间，顾西祠车停在白家门口，他双手揣在裤兜里，身形闲散背靠车门。 甫一打照面，白冉就感觉到顾西祠没对，大反派的脸色太难看了。 难看到打破平时的冰封结界，嘴角耷拉着眉头微皱，就差没吼着告诉全世界——我很不爽了。 白冉想到苏沐柔之前说的话，说顾家复杂。 而顾西祠从顾家走出来这个脸，极可能，是在本家遭遇了什么。 白冉小心翼翼上前，喊了句：“顾大哥~” 反派点了点头，二话不说伸手过来接她的行李箱，打开车后备箱门，将白冉的东西给放进去，刚一拎起行李，顾西祠皱眉：“怎么这么轻？” 白冉实话实说：“只拿了电脑和几件衣服，其他缺的买就是了，没必要非拿白家的。” 顾西祠眼风扫过来，若有所思：“以后不回来了吗？” “大哥叫我，可能会回来吧。”白冉话也没说死。 伸手去帮忙，顾西祠眼前一闪，看清后嘴角翘起：“你把这条手链戴上了啊~” “啊？”白冉低头，看到一串钻石手链，“哦，大哥送的，以前搞设计闲置着，今天收捡东西觉得漂亮，就戴上了。” 顾西祠抬眼，目光从头到脚打量一遭白冉，意味深长道：“嗯，不错，挺配的。” “他送你的生日礼物是精挑细选的，都带走吧，这条手链我记得是你十八岁的成年礼，在国外的时候他愣是拽着我把当地的商场都跑遍了，烦人的很。” 说着烦人，反派嘴角却微微上翘。 白冉读不懂反派的心，只点头：“都带着的……” 顾西祠关上后备箱门，习惯使然问了句：“没东西拉下吧？” “应该……”想到什么，白冉拍了下脑门，登时转身回白家，“糟，真还有个忘了，我现在去拿，顾大哥你稍等我一下啊。” “走慢点。” “好好好。” 黎峰送给她的订婚戒指还在房间里呢~ 要是不拿着，以后说破开来总像是白冉贪了别人什么。 匆匆回房间拿了小盒子，白冉步伐轻而慢，正要从楼梯往下走，一个娇柔的声音响起。 “黎大哥，我有些害怕，姐姐这样讨厌我，你说我是不是就不该回这个家？” 最后一句带了抽泣声。 “灿灿，你姐姐她……”黎峰声音也很是为难。 “呜……” 骤然一下放开哭出来，白冉听到两声闷声，像是什么相撞。 没忍住好奇，躲在旋转楼梯墙背后偷偷往外觑了一眼。 好家伙，白灿灿和黎峰还抱上了~ 等等，白冉愣了愣，她是不是撞上了他们定情的名场面了？！ 12.无耻 白冉穿来这么多天，黎峰一直骚扰她，甚至开头一天几个电话的给她打，白冉也没有和黎峰说分手，因为白冉那个时候吃不准。 她吃不准黎峰和白灿灿到底有没有互相说破过。 再怎么说白灿灿都是文中的主角，她和黎峰这段感情虽然本质上就是小三兼挖墙角，但是没有什么是原文作者不能美化的，白灿灿和黎峰尽管一开始在公司关系就很好，但是真正定情，是在白灿灿进入白家之后。 原身尽心尽力教导白灿灿，但是白灿灿底子太差了，为了短时间内能将这妹子的素质提上来，原身就特别严格。 于是女主就跟的很吃力啊，白灿灿天天心累身累，看着特别憔悴，黎峰也过来帮白灿灿说好话，让原身降低每天的学习量。 那时候老爷子马上就要回来，原身怎么敢降，本着严师出高徒的想法，白灿灿白天完不成的任务硬是让她晚上熬夜，白灿灿熬完可以去睡了，跟着熬的原身还要对着白灿灿写的稀烂的作品和企划案进行修改，十成十的吃力不讨好了。 就这期间，让白灿灿认为原身讨厌她，她不管干什么事情都处处针对她，挑她毛病，隔三差五的找黎峰哭诉，说自己天资差，本来就不该回白家。 一个哭一个安慰，白灿灿心底倾慕黎峰，一来二去，自然更是不一般。 一次熬了通宵白灿灿爆发了，收拾东西，不管不顾要离开白家，黎峰来劝，白灿灿想着自己都要走了，把进公司的那点小心思全都说了，恰黎峰正好对白灿灿的感情也是日积月累。 于是在表白的同时，两个人就上演了一出经典剧目： “你放手，让我走。” “不让不让你不能走。” “我们是没有结果的，你是我姐姐的未婚夫，而我姐姐那么好。” “就算人人都说她好，但是在我心里不是这样的，在我心里你才是最亮的那颗星。” “你骗人！” “我没骗你。” “我不信。” “我这段时间想透了，我和她并不合适，你才是我的真爱，不然我发誓，如果我说了一句谎话……” “别乱说。” 白灿灿一把捂住黎峰的嘴，在深情对视中…… 白冉回忆不下去了，现在想起来，能忍着吐槽把这本书看完，真是她穿进来前做的最对的决定了。 “黎大哥，不然我还是走吧，我觉得我不行，我扛不下来白家这么重的担子，我走了，姐姐就愿意回来了，妈也不用为了我操心花钱，公司有人管，爸爸也高兴了。” “你说什么呢，你可是白家正儿八经的女儿，冉冉虽然养在白家，但她，她毕竟不……”黎峰本来顺畅的话，脱口那瞬莫名想到今天白冉的模样，有些打结。“她不是和阿姨叔叔血脉相连的人，不一样。” “可是我养父养母的遗产都给出去了，他们走前我都没看到最后一面，现在还、还要把东西都给出去，他们知道该多伤心啊呜呜呜……” 黎峰脸色蓦然正经：“既然你要回白家，将冉冉父母的东西归还给她，也是对的，就像是叔叔阿姨爱你一样，你的养父母要是知道了，肯定也很心疼冉冉，他们在天之灵知道你将遗产给冉冉了，会欣慰的。” 白冉窒息，怎么突然就帮她说话了，虽然道理是这个，可从黎峰嘴里说出来，莫名就是别别扭扭的。 白灿灿哭声也是一止，脸上讪讪尴尬，细声细气道：“是，黎大哥你说的对，就，我觉得姐姐和养父母没什么情感，这点钱财对她来说不算多，也，也不用非要。” 黎峰出乎意料的坚持：“到底是父母的遗物，情分是不一样的，不能用钱来计量，她向来不是个在乎钱的人。” 听着这番话，白灿灿连哭脸都很勉强了。 白冉心里打个突，好好的表白，总不能就这样黄了吧？！ 她手机上可还开着录音呢~ 静默只有一瞬，白灿灿突然跺脚，一推黎峰：“你是不是也看不上我，我就知道，你们都觉得姐姐好，这个圈子都觉得我不配回来，我知道，我都知道！” “灿灿，你……别跑，你去干嘛？” “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走……” 还能这样发展？白冉惊呆了。 这……剧情到底是被女主掰回去了是吗？ 白冉不敢靠太近了，一点点跟着两个人往楼下走，白灿灿住在二楼，要是收拾东西离开，也应该回二楼房间。 她这录音千万别废了，以后也好有义正言辞的理由分手。 一路摸到白灿灿门口，白冉虽然走得慢，却正好赶上一句紧要的。 “其实我当初进公司就不是为了白氏企业的名头，也、也不是想学习，当时那天你当审核官，旁边坐的hr，但是只有黎大哥你是和颜悦色的，我就……就……不过进了公司才知道你是白总的未婚夫。” “让我走吧，我自己心思不正，告诉你也是因为再不会回来了，呜呜呜，我要去找姐姐，让她把遗产还给我，就当我没来过白家。” 白冉一脸懵逼。 “灿灿，你别这样，其实，其实我也……” 白冉心无波澜。 “你，你也什么？” “我，我也@#￥%……&……” 白冉面不改色，只是将手机又往门口挪了挪。 * 顾西祠再见到白冉的时候，问她：“怎么这么久？” 白冉面色古怪道：“有点突发情况，耽误了一下，不过还好，解决了。” 顾西祠看一眼白冉手上捏的小盒子，转过头直视前方：“安全带系好。” “哦哦哦~” 坐上副驾的白冉忙不迭依言行事。 车行驶出去一段了，顾西祠的脸色又恢复到一个很难看的状态。 白冉想起什么：“你早上不是说去公司吗，怎么又说是从顾家出来的？” 顾西祠眼眉一压，语气平平道：“本来是想去公司的，结果半途被喊回家说有事情……出门时想起你还在白家，干脆一起接了。” 看反派这个样子，显然不是什么好事情，白冉又想到顾家提亲白家的前情，倒不好再说什么，连苏沐柔都没有顾家的八卦，她哪里能知道什么。 低气压又走了一截，白冉时不时用眼角去瞥顾西祠，多几次，顾西祠头都不带转的，问的直切重点：“我好看吗？” “啊？” 顾西祠：“不然你眼睛能一直往我这儿扫。” “……” “对了，今天你主治医生给我打电话了，既然你能走路了，让你明天去复查。” 白冉猝不及防：“明天？这么快？” “我以为你很想去复查的。”顾西祠目光淡淡扫过白冉脸上，将她看得透透的。 白冉纠结：“我想去啊。但是，我明天已经约了白灿灿去公安局。” 顾西祠闻言一瞬间脸色沉下来：“去公安局干嘛？” 白冉也不瞒他：“去把出生证明和户口换回来，两份亲子鉴定白家都准备好了。” 顾西祠皱起眉头，扬手一下子调转方向盘，靠边停车。 白冉有点不明白这阵仗，停好车只见对方将安全带解开，侧身转正，脸色分外严肃：“你确定？你这个情况我之前了解过，一旦换了之后，你就不在白家的户口上了，也就是说，以后你不是白家的孩子，也没有白家的继承权了。” 白冉讷讷：“确、确定啊，我本来就不是白家的女儿嘛。” 他口吻携怒：“但你的设计类型是最契合白家风格的，脱离白家，以后也不在白氏工作了吗？” 白冉结巴：“可是白灿灿要把户口上到白家，总是要我去拿出生证明换啊，这、这个也没有其他办法嘛。” 顾西祠突然沉默，直直看着她，那目光锐利，似乎要从她的面皮看到骨髓里去。 他忽道：“不对，你早就想好了的是不是？” 白冉语滞一霎，见顾西祠这么生气，又点了点头。 她换了个芯子，可是外人又不知道，除了苏沐柔真的关心她外，给她实惠照顾最多的就是顾西祠了，虽然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但是在他家住着，张阿姨从来没让白冉难堪尴尬过。 于情于理，她都不会瞒他的。 顾西祠又盯着白冉看了一阵，长吐口气：“既然想好了，不后悔就行。” 白冉还以为会挨骂，没想到顾西祠挺明主的，白冉去瞥他脸色，因着这关心有些感动。 车子发动又开回正道，白冉受了关怀，见顾西祠那满脸的不高兴就忍不住了。 白冉问的小心翼翼：“顾大哥，你今天遇到了什么吗？” 顾西祠手指微滞，平静道：“一点家事。” “很麻烦吗？我看你……不是很高兴。” “还好。”反派真是油盐不进。 白冉想了想，劝道：“其实，和家人或者朋友之间，看开点总是没错的，不管发生什么，没必要自己生闷气气坏了自己吧。” “呵~”顾西祠嘲笑一声，微眯眼睫，“你倒还想来劝我。” 她怎么就不能劝他啦？ 怎么说她都这么活波开朗大方，还没人说她想不开过呢~ 顾西祠：“那你看开了吗？” “……”当场打脸的白冉轻咳一声，“我哪里看不开了？” 男人挑唇再笑一声，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往她手里指了指，悠悠道：“专门回去拿和黎峰的订婚戒指，你说你看得开？” 13.复查 要不是白冉坐在车上，又是被安全带束缚着，肯定当即一个鲤鱼打挺就要站起来。 顾西祠眼睛直视前方，也不知道怎么看到她的表情的，笑她：“被戳破心事，急了？” 白冉要开口前，脑回路终于接上了。 “不对，你怎么知道这是什么？” 他们顾家和白家好歹算是隔着一条街呢，他又不住本家，怎么看个盒子就能认出来，而且就算是把戒指摘出来，且不说白冉没戴过几次，就说她以前和顾西祠没什么接触，顾西祠是开了天眼了不成。 但见大反派余光凉凉扫过来，透着一种高深意味。 “我和你哥是同学，我能有什么不知道的。” 白冉想了想，他们好像是一个大学，但是这种小事，白浩怎么可能拿到他面前说。 白冉正要开口，顾西祠兀自道：“觉得就算是我知道有戒指，也认不出来？” “……” 作者是真的给反派开天眼了吗？ 顾西祠看了眼仪表盘，骤然道：“去加个油~” 一转方向盘，开进加油站。 十分钟后，顾西祠和白冉并排站在加油站旁，等工作人员给车加满油。 白冉端站着，顾西祠伸手过来，要拿那个盒子，问她：“能看吗？” 没什么不可以的，白冉将盒子塞到顾西祠的手里。 反派长指抽动盒子丝带，打开来，一枚银色带钻的戒指呈现在眼前，光一打照，那颗心形的钻石流光溢彩的。 顾西祠面露讥诮，将盒子放在白冉的手腕旁。 白冉：“你这是……” 顾西祠声音低沉：“嘘——来，看。” 盒子边上赫然是那根钻石手链，满钻的手链比对着戒指，白冉瞧了会儿，迟疑：“这颗钻，是没有我手链上钻石的品质好吗？”主要是没有手链上的闪亮白净。 顾西祠翘起嘴角：“还没笨死嘛。” “！！！我哪里笨……” 顾西祠不管白冉说什么，将戒指拿了出来，一字一句说：“心形钻戒，蒂芙尼的，成品，非定制，成色一般。” 顾西祠把戒指递到白冉眼前，好笑：“就这几个词，你们两家相约订婚的时候你哥翻来覆去给我说，我耳朵都要听起茧子了。他是只有你一个妹妹，什么好的都想给你，说黎峰不仅配不上你，心也不见得多诚恳。” 提到白浩，白冉奇怪：“为什么啊，就因为钻戒？” 顾西祠将戒指放回盒子里，一起放回白冉手上，似笑非笑道：“我们都在法国读书，同一间大学，大学边上，实在有很多好的法国珠宝定制店。” “白浩说就算是黎峰定制一款，都好过随便买一枚专柜货来敷衍你。” 顾西祠往后看一眼：“加好油了，我们走罢。” 白冉愣愣，低头看一眼盒子里的钻戒，又用手上的钻石手链比对了一下，刚才背着光，现在迎着亮处，钻石之间的差距看得更清楚了。 白冉莫名叹了口气，原身大概，大概真的很爱黎峰了吧。 而顾西祠本想催白冉，看见她低着头那个模样，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了。 白冉一抬头，就对上顾西祠安静看她的面容，神情特别的，慈悲包容。 呃…… 白冉坐上车，车辆发动驶出加油站。 白冉还想拯救下自己的形象：“那个，我今天拿这个戒指是……” “不用解释。”顾西祠十分理解的来了这么一句。 白冉过不去心里那个坎儿，顿了顿，说完：“是准备分手之后还给黎峰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哪样？”顾西祠挑眉。 “就是说我放不下……”白冉忽而顿悟，“嘿。你个这人！逗我好玩吗？！” 顾西祠咧出一个笑容来，眼底冰霜消融，偏一本正经回答：“还行，不赖~” “……” 好不容易想安慰个人，可气死她算了。 顾西祠突然出直球：“你最开始是想劝我什么来着呢？” 白冉哪里还有心思劝他，不被调侃就不错了，整个人在座椅上蔫了吧唧回复：“劝你想开点——” 他平静：“道理我都懂，但是不痛快了，总不能强颜欢笑吧。” 说的云淡风轻，却让白冉莫名听出两分心酸。 白冉转头对顾西祠扯出一个笑来，嘴角崩得开，浑不要形象：“我就是什么事都喜欢笑笑，不高兴了，对着镜子笑，镜子里姑娘那么漂亮，有什么过不去的呢~对吧~~” 白冉凑的近，她几乎能看到顾西祠浓密的眼睫轻抬了一霎，视线落在她表情夸张的脸上。 就这样好久，白冉嘴角都要僵了还没等到反派一句话。 白冉犹豫着要不要把笑容收回。 但见眼前人嘴角上翘，吐出一句：“你这瓜卖的倒不错。” 白冉愣了愣，须臾，反应过来顾西祠说的什么：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白冉炸了，她就不该去安慰反派！ 反派什么，不是合理的存在！！ * 白冉单方面和顾西祠冷战了，一路上气呼呼一点不想看这男人。 顾西祠倒是淡然，他们两个平时碰见的少，一天不说一句话也是有的。 就这样开回了别墅，白冉下车甩车门，先去按门铃，张阿姨来开的门，见到白冉让她进门，身边顾西祠还没跟过来，白冉纳罕，拽住张阿姨拉自己的手：“那个，顾大哥也在后面。” 回头，顾西祠还坐在驾驶位上没下来，三个人目光交汇，顾西祠扬起手潇洒打了个招呼，高声：“阿姨，人送回来了，我就去公司了。” 说完升上玻璃，一踩油门，黑色的汽车在白冉视线中越来越小。 啊？！！ 等等，搞半天他不回家呢？可……他不回家送她干嘛呢！ 他……这…… 白冉：“……” 偏张阿姨关心她：“回来了，没受委屈吧？” 白冉呆呆的被领回屋子，好半天才开口说话：“没有的，您放心。” “他们是趁着你家老爷子不在，哎……没事儿就好，来来来，进来，阿姨在榨果汁，冉冉你想喝什么，苹果和梨子，选一个呢~” “苹果吧，谢谢阿姨。” 白冉回想出白家的时候，顾西祠也没说要回家，只说来接她，但是他家和公司是两个方向啊，顾西祠最近忙成那样还送她回来，她…… 啊啊啊，反派真讨厌啊，做好事不留名以为谁稀罕啊！ 白冉撅嘴，她不妥协，不！ 这两天再和顾西祠说一个字她就是王八！小狗！！ 这样在沙发了闷了一会儿，心气顺些，白冉再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给顾西祠发了条：【谢谢】 不说话了，那感谢就打字叭。 她今天烦他归烦他，别人对自己的好，总不能闷声受了。 白冉给主治医生去了个电话，医生说确实该复查了，不过不是很急，私立医院，上午下午都不挤，看她自己的安排。 一边是换户口重头，一边又是最紧要的腿，白冉没想出个前后顺序，索性自己抽了签，按抽签决定，次日早上还是先去公安局，签了字火速赶往医院，复查！ 第二天白冉换了件胭红的裙子，裙摆蓬蓬的，俏皮可爱。 卸掉正式场合的浓妆，画了个清新风裸妆，只唇部涂上西柚色，元气十足活力满满，看着格外讨喜。 换了一身战袍，公安局门口，黎峰目光落在白冉身上满满的惊讶，不可思议道：“冉冉你，你以前不是不喜欢这么明亮的颜色吗？” 原身的衣服基本上都是偏职业装的服饰，不是黑就是白，她也不怎么化妆，不说漂亮了，穿着打扮不显得老气横秋就谢天谢地。 白灿灿着装也是走可爱风格的，白冉陡然这么一改变，两相比较，白冉漂亮的脸自是比白灿灿清纯的脸孔多了几分韵味。 再有长期的衣架子生涯训练，白冉自然知道该怎么把她穿着的衣服，都穿成每个女人的梦中情衣。 昨天见了那一幕，再看黎峰闪闪发亮的眼睛就不是特别想搭理了。 白冉直接对白灿灿发问：“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白灿灿和黎峰见她是一个反应，脸上不可置信道：“好了的。” “行，白家阿姨叔叔来了吗，应该是需要父母双方签字的。” 白灿灿目光扫过一旁的车辆：“在呢，等我们走了流程，签完字再让爸妈来。” 白冉也不想见到白母，一见面总是吵。 白冉当机立断：“行，走罢~” 从头到尾被无视的黎峰不知为何，有些淡淡的失落。 程序交接快，立案白冉不关心，都让白灿灿这个故事小能手解释，等准备资料了，白冉拿着几份看也不看，直接签了字，而细细研究条款的白灿灿看着这一幕有些发懵。 白冉对她伸手：“先拿来，我签完字你再慢慢看。” 语气强硬，并不是请求，白灿灿递给白冉，白冉大笔一挥，把所有需要签字的地方全写上，查了一遍没有漏的，再给白灿灿：“你们慢慢看，我就不奉陪了。” 黎峰站起来：“你要去哪里吗？” “去医院复查腿。” 黎峰追着白冉走了几步，热络：“冉冉你腿还没好透，不然我送你去吧。” 白冉敬谢不敏：“别了，你就在这儿把户口落实好吧，不要拉了程序到时候回来补。” 白灿灿恰如其分开口：“黎大哥，这个我不是很懂，还是你来看看……” 等黎峰看完再回头，哪里还有白冉的影子。 而白灿灿看着黎峰张望的目光，不由咬了咬下唇。 在公安局搞得快，到医院时，还是早上。 主治医生还是那么好，妥善的安排了白冉的复查，其中有两项就是照片，一个是全身片，还有一个是核磁共振。 白冉想去缴费，结果医生说都是划在顾西祠的账上的，让她不用管。 带着莫名的心情做完一套检查，就算是vip客户，白冉也得等医生洗片子出检查报告。好的是，不像公立医院一排队就是两三天或者一周后来拿，今天医生拍了直接洗，今天晚点就能拿。 做完检查白冉把清单给主治医生，医生让护士带她去贵宾室休息。 中途主管她的护士小姐姐带着板子进来，又详细询问了白冉的身体情况，一一记录。 白冉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打了盹儿，再睁眼太阳已经像个红彤彤的咸鸭蛋开始西沉了。 白冉看了眼手机，时间快临近医院下班时间。 正想着，护士小姐姐推开门说：“白小姐，您的结果出来了，医生在叫您了。” 白冉理了理裙摆，一路到了主治医生的门口，一推开门，观片板上几张透视片子都摆着，医生拖着下巴皱着眉，自言自语：“不应该啊……” 白冉心里打了个突，紧张：“医生，我的片子有什么问题吗？” 主治医生转过身来，严肃道：“白小姐，你在外面医院写的亲属是白浩。” “对，他是我大哥。” “但是他不在国内，所以托顾总照看你对吧，医院还有存档的委托书。” “没错。” 但见主治医生悠悠叹了口气，说：“那你现在的情况，我需要见顾总和他说。” 要是没问题就应该当面告知患者，找家属不是一般都…… 白冉突然整个人都慌了。 14.恐惧 白冉忽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脑子发晕，耳边一瞬间所有声响也模糊了。 “哎哎，白小姐！” “白小姐！！您怎么了！” 几双手都过来拽着她，白冉耳边一个柔和的女声让她深呼吸，她依言跟着做，迷迷瞪瞪的，眼前模糊的一切慢慢又变清晰。 医生还挺紧张：“白小姐你哪里不舒服？” 白冉摇了摇头，轻咳一声，沙哑道：“没、没什么，就是，有点晕。” 门口陆续有护士进来，医生转头道：“去，倒一杯糖水来。” 片刻，一杯装着热糖水的纸杯被送到白冉手上。 白冉喝了一口，感觉嗓子里舒服些。 定了定神，白冉开口，轻声问：“医生您知道顾大哥的电话吗，需要我给他打吗？” “不用不用，你坐着就是，我都有。” 说着，医生用座机拨通了一个号，说辞和给白冉说的一样。 白冉知道，有她在，医生不会当面透露什么关键的病情。 那边顾西祠沉默一霎，白冉离得近还能听到有人说：“顾总，这季度的设计资料都放您办公桌上了……” 顾西祠沉稳：“我过来正好下班高峰，会耽误一点时间，您几点下班？ 主治医生倒是懂他们这些富人的忙碌，善解人意道：“不妨事，我们有夜班，我可以等您到晚九点。” “那就麻烦医生了~” “没事没事。” 顾西祠语气放缓：“对了，白冉她……” “在这儿呢~” “那麻烦您给她找个地方休息吧。” “会的。” 白冉又被安排到了休息室，这一等就久了，顾西祠的工作那么忙，又是品牌创立初期，白冉想他一时半会放不下手也是有的。 在休息室等了一个小时，白冉心里七上八下的，干脆跑到主治医生门口的长条木凳上坐着，走廊外面是一整面的钢化玻璃，白冉愣愣看着外面的高楼大厦，一点点，看着火红的夕阳消失在自己视线范围内。 到了下班的点，一阵嘈杂，白冉面前走来走去好多护士和医生。 一批又一批的，慢慢医院也没人了。 主治医生见她在门口，让白冉进他诊室休息，白冉拒绝了。 她目光呆滞，就安静的坐在诊室门口，等着顾西祠的到来。 白冉觉得好像又回到了穿来的那天，心里惴惴不安，就等着顾西祠来提走。 眼前的日光渐渐暗淡，头顶的灯光发挥照明作用。 晚七点，顾西祠终于出现了，急急忙忙，一看就是赶来的，他在诊室门口发现白冉。 白冉木讷对他说谢谢，顾西祠皱眉，目光有些担忧。 来不及说几句话，医生也听到声音，唤顾西祠进去。 顾西祠只丢下一句：“等我。” 白冉点头。 迟钝的，白冉意识到，诊室内在聊自己的病情了。 白冉脸上没什么表情，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者应该想什么，莫名的她想到了以前腿刚刚瘸的时候，她当了几年超模，代言也做了不少，有钱啊，于是不信命，在美利坚的各大医院去治腿。 国外的医疗都需要预约，托了不少关系，趁着腿骨还在恢复期，进了不少的知名医院，找了不少的知名医生，每听到朋友说一间好的医院就燃起一分希望，无数次去而复返，再将希望一一按灭。 就连大学的实验室她也去过，研发期药也吃过用过，可是奇迹并没有发生在她身上。 白冉低垂下头，眼眶一阵灼热。 胭红的裙子上出现几个湿点。 也是啊，到底是文里面的剧情，她的腿后期是要瘸的，既然有果，那肯定也会有个因由，任何事都不会是无端发生的。 要是仔细查出来没问题，她倒反该生疑了。 她只是，只是…… 白冉将眉头皱起来，眼前一片模糊，想努力控制住情绪，可是这个念头越强烈，眼睫下坠的泪水似乎就越汹涌。 “你……怎么了？”开门声伴随着问句。 白冉茫然抬头。 顾西祠走近两步，白冉呆呆看着他。 爱笑的姑娘脸上清泪两行，裙摆湮开一团湿印子，平时眼睛里生机勃勃的那点亮光，好像在这一刻熄灭了。 医生见此无言，默默拉上了门，将空间留给两人。 顾西祠半蹲在她身前，头一次说话那么温柔：“怎么了冉冉？” 白冉摇头，说不出话。 “谁让你不高兴了吗，白家又来找你了？” 继续摇头，挤出一个字：“不。” 顾西祠笑起来，只要他想，他的笑容也能春风化雨，从头到尾打量她，耐着性子引导：“那为什么哭了？昨天不是有人给我说，难受的时候就偏要笑吗？！” 什么时候了，这个人真是蔫坏，还提这句！ 白冉呸回去：“你不是也说了吗，道理都懂啊！！” 这一开口，眼泪越发汹涌，忍都忍不住，胸腔似乎有情绪随之爆开。 顾西祠耐性好：“那你是为什么哭呢？嗯？” 看着眼前的反派，白冉嘟囔：“我、我……” “没事，说吧，说出来舒服些。”顾西祠拍白冉的背。 “我就是……” 眼泪把视线都挡完了，白冉索性把眼睛闭上。 “不甘心啊！”这一句低泣好像耗尽了两世的力气。 白冉拽着顾西祠的衣服，难受极了，没一会，眼前人站了起来，她被拢进一个温暖怀抱里，那人什么都不说，幽幽叹了口气，只拍她背脊。 “哭吧，哭完会好受些的。” * 白冉好多年不哭了，一爆发就在自己的大靠山面前哭了个稀里哗啦。 哭完的白冉不好意思，更觉得脸上臊得慌，还没到最后定论的时候呢，哭什么哭啊，嚎丧呢？真是丢脸啊！ 于是哭完上了车白冉进入新的境界，装聋作哑。 顾西祠闷不吭声开出医院，终于说话：“还没吃饭吧，想去哪儿？” 白冉的肚子好像听懂了，不要脸的嘀咕了两声。 白冉：“……”以前的面子都掉完了嘤！ “既然不说话，那我随便选一家了，顺便，把医生的话也给你说说。” 蔫巴巴的白冉又来了精神。 顾西祠带她去了一家装潢低调的店，里面人少，选了个边角的位置，白冉真的饿了，连着吃了两碗饭。 等吃完眼巴巴将顾西祠看着，对方慢条斯理喝饮品。 白冉想了想，一梗脖子：“有什么顾大哥你就说了吧，我受得住！” 顾西祠手指微僵，抬眼：“这是什么话？！” “最坏的结果我已经想到了，有什么都能给我说，不用瞒我。”说的一本正经。 顾西祠失笑：“那你想的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白冉咽下一口口水，低头道：“瘸了！” 顾西祠呼吸一滞，顿时咳嗽起来，呛着了！ 白冉连忙给他递纸巾拍背，顾西祠缓过来第一句话幽幽的：“你这是有什么执念？” “啊？” 看着女人闪亮亮的眼睛，顾西祠说：“第一次在救护车上你就说你要瘸了，现在又说这话，你这是多怕自己腿有问题。” 即使不知道她换了个芯子，反派话真是一语扎心。 白冉罕见的乖巧：“特别怕，笑不起来只有哭那……” 话没说完，被顾西祠一巴掌拍在脑门上，生疼。 “你怎么还动手了啊……” “没打你都是好的，这是什么丧话！得亏我不是你哥，这话我给你记着，等白浩回来收拾你！！” “啊……不，那今天为什么医生让我避开啊？” 这话一问，顾西祠又默了。 白冉着急：“不是，你总得给我个说法吧！” 顾西祠指了指她的位置，冷下脸正经起来：“过去坐，慢慢说。” “是这样的。” “就目前医院拍片来看，你的腿上有小骨裂，但是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他找我过去商量你这个事。” 白冉乖乖点头。 顾西祠：“医生说，你的骨裂一进医院就拍到了，到现在复查，不说全部愈合，比起第一次进医院来看，这么长时间才看出来长合一点，比以前小了，换句话说，你恢复得比正常人慢太多。” “按照你这个速度，估计要一年半载才能完全长好，私立医院的水平就那样了，今天看你走路还是比较勉强的，让我再等你休养一阵，最好带去a市知名的骨科医院再检查，看你究竟是身体里面缺点什么，还是你那个骨裂有特殊的地方。” “那，就完了？”白冉舌头打结。 “有，让你这半年注意，千万不能摔。”顾西祠吐口气，“他说你恢复得太慢了，要是滑到或者摔倒，在骨裂地方，很容易二次骨折。” 白冉蹙眉，低头陷入思考。 千万别摔？摔……文里当时是什么情况来着…… 白浩死了，然后一家人都冲到盖着白布的白浩尸体前，老爷子悲恸过度，一拐杖将白冉打到地上，大声骂她晦气并且再次举起拐杖…… ！！！ 白冉睁大眼悟了！原来如此！是这样！！ 压根就不是什么悲伤过度，是，二次摔倒的原因！ 那她，她只要注意这点就行了。 顾西祠觑她变化，觉得白冉特别怕死：“知道了，现在放心了？” “对！”白冉激动的。“谢谢顾大哥！！” 顾西祠继续说：“带你去检查这事，我最近本来就很忙，医生说你也要再休息下，我准备等清醒森林发布会完了再开车过去，你看行吗？” “行，行的！那，那谢谢你，真是太感谢你了顾大哥！！” 白冉脸色从忧愁，一下子晴空万里，变脸跨度如此之大，顾西祠看得不习惯。 但是白冉自然张扬的笑倒是，一点不违和，特别明媚。 顾西祠侧过眼去嫌弃她，须臾，又把眼珠转回来看，这姑娘还傻乎乎笑着呢，真是……真是看着……怪漂亮的。 顾西祠被自己的想法一惊，轻咳一声不再看。 * 两人上车回家，白冉经历了大喜大悲，神色恹恹，是倦怠了。 顾西祠开车前将一本杂志从门把手下拿出来，扔在白冉身上。 白冉拿起来，是一本杂志，刊名《佳人》！ 下一秒瞪大眼，杂志的封面是她！ 是那张艳丽的山茶花脸部特写，她嘴唇上放着花，眼神冷淡那张。 白冉第一次看这身体的精修图，一瞬间被惊艳到，真是一张好脸啊，气质十足！ 顾西祠：“呐，你拍的那套图很好，我把新品发布会延期了，让老李拿片子去登杂志宣传，今天出来的。” 白冉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上杂志了，她还没签经济公司就拿下了这个世界的一个大刊封面，天啊，跟着反派这事业路顺的来跟开挂一样吗？！ 白冉实在太感谢顾西祠了，笑的谄媚极了，说了一堆恭维话，嘴巴甜的。 顾西祠只摇了摇头。 白冉想到别的：“清醒森林的发布会延期了？” “嗯，这两天才开始彩排，具体哪天，看情况。” 顾西祠没说的，是要看这波《佳人》宣传后，销售额有没有达到预期，达到了，他就要让清醒森林和白家的甜梦同一天开发布会，正面交锋。 白冉不管那些，她问：“那最迟什么时候开呢？” “一周后。” 算算时间，这么紧，那这几天人员肯定是要定了。 回到家，白冉带着杂志回房间。 看着杂志封面给自己打气，拨通了秀导的电话。 既然都用她宣传了，那走秀肯定有她的份，用杂志模特当t台模特，很多家公司都这么做的。 电话通了，白冉和秀导打招呼，对方却不是那么热络。 白冉觉得不对，弯弯绕绕说了一通，秀导最终道：“不好意思啊，白小姐，名单没有你。” “啊？！”白冉惊讶，“为、为什么啊，我哪里有问题？” 秀导想了想直言：“是这样的，模特的联系和删选是我和吕总一起进行的，因为你不是签约模特，然后又是我单方面邀请你，吕总认为你意愿不大，再加上你的身份背景，吕总觉得可能，不是那么合适。” 15.纷端 秀导又说：“吕总前段时间出去出差了，这两天才回来，海报拍摄那天也不在。” “你知道，你拍了我们公司的海报，我们现场的工作人员都还是很满意你的，老李和顾总应该也是，不然也不会拿海报去投《佳人》的杂志。” 白冉想了想，投石问路：“那如果有模特，真的很想来该怎么办呢？” 秀导笑笑：“您这话说的，发布会的决定权最终在我们顾总手里，顾总要是说谁能上，我们敢换下来吗，如果和我们顾总熟的话，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白冉懂了：“谢谢您，打扰了。” “没的，白小姐，我是真的很期待和你合作，山茶那套衣服你穿的太合适了，前几天我们模特换了好几个都……哎，工作上的事儿，您听个乐就是。” 白冉和秀导又闲话几句，挂了电话。 长叹口气看着杂志《佳人》的封面，又看眼手机，从医院回来也晚十一点了，顾西祠应该也很累了吧，今天她还在人家衣服上哭了那么大一包眼泪…… 白冉将脸埋杂志上，决定，还是明天吧，明天去找自己的靠山。 要是顾西祠不答应她就耍赖，她看出来了，顾西祠就是面冷心热的人。 虽然明着不给一个笑脸，可暗里，总是照顾她的。 大概，也将她当妹妹一样看待了吧。 白浩那个妹控，真是连朋友也影响了！ * “哟，看看，看这是什么，”扎着长辫子的女人往边上看了一眼，生怕方甜甜听不到一样，“《佳人》的新刊啊！发的就是清醒森林最新拍的海报！” 边上有模特搭腔：“可不是嘛~女性大刊《佳人》的邹主编谁不知道啊，要不是片子拍的好，就算是有天大的交情也不帮忙推广。” “天赋异禀，好料子，业内也没见过这人，拍第一次就能上《佳人》，要火。” “对啊，很难的呢，哎，甜甜姐，你是从业几年上的《佳人》封面啊？” 两人转过头来，微笑着都将方甜甜望着。 方甜甜面色不善：“呵，你们还是老老实实把三大刊的封面上了再来嘲笑我吧！” 辫子女故作惊讶：“话不是这么说的，当初不是有人说清醒森林的海报找个新人就敢拍，没有名模肯定要黄吗，您看看，这封面真的看不出来是新人啊~” 辫子女还将杂志递到方甜甜面前，方甜甜看都不看直接打掉杂志，蹭一声站起来，恶狠狠道：“还是先管好自己吧，滚！” 方甜甜夺门而出。 身后的声音没断过：“还不让人说了，明明是自己当初……” 一路走到助理的办公司，方甜甜砰一声推开门，吓得在喝水的助理差点呛着。 方甜甜张口就问：“《佳人》杂志是怎么回事，谁活腻了来拆我台？” “哦，我也想和你说这事来着，不然你先看看杂志？”助理又递过来一本。 “白大小姐？怎么是她？不对！她怎么当模特了？！”方甜甜眼睛滴溜溜的转，“肯定里面有什么，甜梦和清醒森林是竞争品牌，她怎么可能去帮顾大少？” 助理：“说不定就是……” “不可能！”方甜甜厉声。“她怎么会自降身份来拆我的台，就算是为着甜梦也不该打我的脸啊！” 方甜甜眯眼：“对，这里面肯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哎，祖宗，你去哪儿？” “找人问清楚。” * 白冉第二天在吃早饭前，和顾西祠提了走秀的事情。 也没提人名，就只问反派，自己能不能上清醒森林的秀。 反派当时大概还没完全清醒，说话也不如平时那样圆滑，眼睛微眯盯着白冉径直问：“你还会走台布？” “会啊！”白冉就等着他问这句话呢。 白超模真是万年没在人跟前走过台布了，表现欲炸裂。 顾西祠还没让她开始，白冉自觉往外走开点，一步一步往顾西祠扭过去，交叉步走到一半，又换到一字步，不同的两种步姿，一则妖娆一则轻灵，要不是看着白冉换的，顾西祠甚至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走完白冉扬起自己的小下巴等夸奖。 她每晚都在房间内练着呢，那面全身镜就是为了日常纠正姿势的。 顾西祠也很够意思，捏着电话说了一阵，回来告诉白冉，让她下午去秀场试镜，秀导和现场的高管会安排她的。 给的是一场面试机会。 下午白冉根据顾西祠说的，到活动场地，秀导正在门口张望着，两个人一打照面，秀导热络的将白冉带进秀场。 好多年不走秀了，再以模特的身份进入，说不激动是假的。 白冉控制着情绪，让自己别太兴奋，等会还要面试彩排，她需要让自己保持最佳的状态，惊艳秀导和高管。 内场人多，秀导带她穿梭到一个角落，有几位熟悉的工作人员，是拍片那天就见过的，脸生的那位应该就是高管吕总，意料之外的是，小林也在，长发美女冷冰冰的，要不是气质太柔和，那一瞪眼能让白冉直觉是顾西祠翻版。 自从上次拍了海报，小林就像是哑巴了一样，有时候顾西祠公司的资料小林送到家里，如果不是正面撞见，秘书小姐就当看不到她，撞见避不开了也只点个头，不怎么开口。 很快，第一次彩排开始了，吕总说：“先让白小姐看下我们的水准吧，我们也彩排一下。” 话是这么说，不过吕总并没有看向白冉，只是自顾自下决定。 白冉想，可能对方内心已经把自己当关系户处理了吧。 第一次彩排白冉就没面试，站在秀导边上一起看效果。 模特们鱼贯从眼前过，开秀的模特不错，后面几个也好，再往中间段就需要调整了，白冉打量着秀导不时皱眉，心里知道关窍出在哪里，她瘸了后干的幕后也是秀导，从模特转型到秀导，两年时间白冉就打出了自己的名气，让人再也不因为残疾而怀疑她工作能力。 以白冉的眼光来说，全场模特的平均素质还是低于基准线的，而基准线在白冉的眼中大概是——能糊弄外人，糊弄不了圈内人。 秀分为上下两场，中场有个小开场和小闭场。 上场闭场的衣服就是那套海报的竹子，穿的模特走得还行吧，尚可。 全秀开场是白玉兰的那套裙装，全秀闭场是明艳的山茶裙子，模特用的同一个人，不过就白冉眼中来看，她是全场水准最高的那一批了。 甚至于，她应该是全场模特的水准巅峰。 第一次彩排秀导把有问题的模特挨个喊到面前了，都是狠狠批了一顿，有不懂的，让现场走，当面教着调整姿势。 白冉就着这个空隙，把秀场也走了一遍，国风的元素随处可见，飘逸纱帘，挂着的团扇，还有团簇的贴着墙上的牡丹，韵味十足，很含蓄，可也缺少一些记忆点。 让白冉惊喜的，她在后台还看到几套民族改良礼服，全都嵌入了国风元素，摆在展柜中做的很夸张，不像是要上秀的，可能只是展示。白冉想到自己前辈子华国内的新闻，这几件衣服就有点明星在红毯上为了吸引眼球穿的那些“仙鹤装”“龙袍装”“东北大袄”一流，剑走偏锋，但是话题十足。 作为一个爱好艹流量的前秀导，白冉觉得布置有点可惜，不过和她没关系，她只要走好秀就是了。 正这样想着，秀导开始喊白冉了。 白冉还没走近，就听到了争吵的声音。 “凭什么啊，说好了是我表姐穿这套山茶走大闭的，哦，你们随便来个人就想换啊？”穿着竹子套装的模特不忿。 而刚被白冉认为全场巅峰水准的那个女模已经换下了秀服，只穿着一身睡袍站着，安静看着秀导，眸子里也满是质问。 秀导滑不溜丢：“这本来就是彩排嘛，变动很正常，我不知道你们公司是怎么说的，但是对于我们整个品牌，肯定是以最终效果为重，况且穿山茶的也是我们海报模特，这都是按照惯例走得，并不冲突。” “你们……”竹子套装的模特还欲言。 巅峰水准的那个模特看吕总，吕总抿着唇，没说什么话，但白冉观察脸色，感觉吕总并不看好她。也是，空降的总是没有说服力。 小林骤然发话：“对，谢老师说的不错，一切以最终效果为准，新来的模特试试，我们三个负责人一起看，谁穿的好，就用谁，如何？” 这话说的没什么错，秀导和吕总都同意，秀导是对白冉有信心，小林……白冉摸不准，不过三个人来选，争取两个就够了，她有信心。 白冉意外的是，小林以前挺不喜欢她，没想到今天说的话却挺公正的，不偏不倚。 竹子套装的模特有话说：“这还用选？！你们家海报不是找的新人拍的吗，平面是谁都可以拍啦，你们以为走秀不看台布和功底的？我表姐已经在a类……” 巅峰模特打断她，自信：“昆昕，行了。选就选吧，没什么。” “……好吧，希望那个小模特不要走得太差。”叫昆昕没好气道。 白冉丝毫不惧，换装的时候打听了一下，竹子套装那个模特叫昆昕、b模，巅峰水准那个叫楚宜、a模，楚宜和方甜甜一个段位的，业界也很有名。 就是在她眼里，还不够看。 为了对比，又临时调了一套山茶来，白冉穿着刚好，竟然就是拍照修改过那套。 化好妆上半场又彩排了一次，就等着下半场再次彩排进行对比了。 楚宜和昆昕都站在她前面，她们三个都是压轴，昆昕一直说一些讥讽的话，白冉早年在秀场听多了，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 以她的养气功夫，她能生气算她输。 昆昕说了一堆，楚宜也发现白冉不置一词，衬得昆昕像是跳梁小丑了，连忙拽着自己的表妹让她闭了嘴，前面有打量的模特笑出了声，昆昕气的又骂了几句。 喊人了，后台出场口的大镜子前，白冉又确认了一遍妆容服装。 彩排再次开始。 一场彩排快，白冉听着音乐，看着台上模特的节奏，心里有个谱，等前面的楚宜走出去了，白冉闭上眼放空自己，和她以前没什么两样，第八个深呼吸，工作人员喊了走。 白冉迈步。 她选的是一字步，像是一只猫一样双腿走在一条直线上。 迎着绚丽的灯光再次走出去，步步生风，白冉控制着力道，为着腿尽量放轻，每一步看着跨下去有劲儿，到脚尖触地就收了力。 身体随着步伐左右摆动，像是一朵柔美的山茶花被微风吹拂。 台中定点，白冉一步快准狠踩中镜头中心位，侧身低头挽耳边的秀发，慢慢转正，山茶的裙装也从侧面，完成正面的铺开，精致又繁复的花朵，随着每一个角度的转动，光线悄然变化，营造出截然不同的观感，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定点，台下人恍惚看了山茶在眼前无声盛开的绚烂。 保持一秒姿势，等摄像头拍全这幕惊艳。 白冉一个转身，再次切换到一字步，走回后台。 而台下的一众模特皆是目光追着白冉，静默看着，个个脸上不可思议。 秀导露出了一个赞赏的笑，小林波澜不惊漠然看着，吕总睁大眼惊讶。 白冉从后台出来，一众模特看她的目光已经从路人甲升级为好奇打量。 “白小姐走的很好啊，又是拍海报的模特，有什么问题？”秀导说。 “白小姐可以。”小林竟然也支持白冉。 “各有各的韵味，我只是怕，白小姐淡了，山茶突出的是艳丽，楚宜也不错。”吕总迟疑。 白冉凑到屏幕前，她和楚宜的个人走秀片段，被单独放在了一起。 她走的一字步，最终画面符合她走高定的感觉。 楚宜走的是交叉步，重心偏移得更厉害，台布在白冉眼中一般，可和白冉定点利用光线一样，楚宜取了个巧，重心偏移角度大，走的过程中，整套衣服上的光线折射层次是大于白冉的，衣服质感展示更好。 定点毫无疑问，白冉更强。 他们三个讨论了半天没定数，主要是吕总确定不下来。 他又是高管，秀导和小林还是尊重他意见，等着他决定。 昆昕突然发出一声冷笑：“有什么好比的，基础都不一样！” 众人看向她，昆昕继续：“一个一字步，一个交叉步，都是因为面料的光线变幻来当卖点，这好比拿着西瓜和冬瓜问，水果还是蔬菜好吃，你们怎么选？” 小林抬眼：“那你想怎么样？” 昆昕等的就是这句：“让你们的海报模特也走一次交叉步咯~” 秀导是知道白冉腿的，当即反问：“为什么不是楚宜走一字步？” 白冉没说话。 昆昕笑出声来：“谢老师，做了那么久的秀导，这件衣服明显更适合交叉步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情，就算来的这个模特你想护着，但是也不能当我们瞎啊~” 现场又陷入了沉默，白冉知道，昆昕说的是对的，但是她也有自己的顾虑。 白冉缓缓：“只怕不合适。” 昆昕当即回嘴：“哪里不合适，不是你怕了吧，都知道交叉步难，新人你会吗？” 白冉抬眼，平静和昆昕对视两秒，淡淡道：“会是会……” 话还没说完，昆昕打断：“那你愣着干什么，快去走啊，我不信你能比我表姐走得好，谁不知道圈内我表姐就是以交叉步出名的，我表姐称第二，你来称第一吗？” 楚宜一直隔岸观火不说话，面无表情，显然是默认昆昕的话。 白冉被人嘲一下没什么，但她不喜欢被人追着嘲。 当即抬起下巴倨傲：“如果我走得好，你把这套竹子的小闭衣服也给我走。” 一个模特一场秀会分到2-3件衣服，白冉现在只有一套。 而一场秀，只有开场闭场才称为主秀模特，一般会选用水准和地位更高的模特，白冉这不止是要衣服，还要压昆昕气焰。 昆昕柳眉倒竖：“行！如果你走不好，就收拾收拾滚！” 开玩笑，就楚宜这交叉步都能称上圈内第一啦？ 那是时候让大家开开眼界，长长见识了~ “一言为定。” 16.碾压 秀导，也就是大家喊得谢老师, 有些担心白冉, 当着两个模特打赌的面不好拆台, 等白冉开始进后台调整之后, 谢老师偷偷跟了过来。 “白小姐, 你的腿怎么办啊, 之前不是说交叉步吃力吗，要是不能上就算了, 没必要意气之争，我和小林都觉得你好。”谢老师偷偷说道。 白冉感激，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来：“没事, 我昨天复查了, 腿没问题。医生就是说注意不要摔倒, 其他的不碍事。” 谢老师越听越慌：“可是你们穿的是高跟鞋啊，万一要是……” 白冉看了一眼脚下, 三厘米不到的“高”跟, 哭笑不得：“没事啦, 放心, 真的, 谢老师你相信我。” 又好说歹说, 才把关怀备至的秀导劝服。 开玩笑, 以前走了那么多场, 六七八厘米的鞋跟比比皆是, 她哪次不是如履平地, 而低于五厘米的，白冉都不好意思说是高跟鞋。 昨天也知道了书里最后导致腿瘸的原因，那只要她不摔到腿，是不会有事的。 上一次秀场摔倒在什么时候？ 白冉回忆了一下，大概是自己当模特的头一两年，她十七八岁时，年纪小走得张扬，而后面……摔倒？那不存在的，她就是台布扭得再妖娆，也不会摔的。 况且她以前的公司一直就告诫他们，只要重心稳不住，那第一反应肯定是用手去撑，别为了面子硬扛，身上摔出问题那太耽误工作了。 白冉又看了一眼脚下，可能是走的国风路线，鞋面上也有刺绣，而细鞋带上绣着山茶，交缠到脚踝做了个搭扣，和衣服倒是很配。 秀导还在边上解释：“哎，之前我看你名字被刷下来，以为你不会联系我了，山茶这套已经换了几个人，最后才定的楚宜，吕总一向和他们公司关系不错，以后公司还要开秀，吕总他也需要权衡利弊……” 白冉拉着秀导谢老师真诚感谢一番，正色说：“对了，谢老师，我刚才说我走交叉步不合适……” 秀导疑惑：“你不是说你不会……“ “不不，不是因为腿的原因不合适，是……”白冉思考片刻，放低声音，“不然后半场您再彩排一次吧，整体对比来看，您就知道了，我现在讲出来也没什么说服力，您是信任我的，其他两位就说不准了~” 这个说不准，还真是指的两个。 小林今天突然转性帮她说话，白冉既搞不懂也还不适应，而吕总，明显更倾向于楚宜。 谢老师想了会儿，点头，往外走去。 不一会儿，在台下的模特都陆续进了后台，态半两三人一堆，窃窃私语说着什么，不过等他们靠近白冉之后，又都统一的消了声。 昆昕和楚宜是最后走进来的，一进后台，昆昕高声的冷嘲热讽马上就来了：“当个模特罢了，事情真是多，还非拖着大家一起走一次，多大的架子呢~呵~我猜不会是心里怕了，想多留点时间打算退路，等会怎么滚得好看些吧！” 昆昕在后台已经多次挑衅，大家目露同情看着白冉，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名模楚宜是寡言，但是偏偏昆昕是个不怕事的，遇到矛盾总是要多骂几句嘴。 在公司，楚宜和方甜甜不和，开始也就是明里暗里抢资源，后面昆昕次次都当着方甜甜面给不痛快，方甜甜真是骂了跌份，不骂又气闷。 就在昆昕骂的扬眉吐气之时，白冉轻描淡写：“断脊之犬，嘤嘤狂吠。” 声音虽不大，但在安静的后台，人人都听清了。 一时间后台更是落针可闻。 “你说什么！”昆昕厉声。 白冉笑着转头：“我说后台真不隔音，这么远我都能听到狗叫声，真吵，昆小姐也是听到了吧，不然你怎么搭话了？” “……”向来泼辣的昆昕脸色青紫交加，继续接话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楚宜掀起眼皮，声音冷冷：“昆昕，过来换衣服，少理不相关的事。” “对对，大家快换衣服了。”跟来的助理见情况不对，也顺着楚宜的话说。 大家分散各自忙各自的，不一会儿，后台又恢复喧嚣。 白冉仍旧站在镜子面前，比对着什么。 她在想交叉步的定点该怎么定。 山茶花这件裙子用的刺绣和布艺交错，裙摆处有大朵大朵的立体山茶花，花瓣的颜色渐变好看，而上半身胸前则是刺绣为主，用灯光表达这种刺绣的绣面和布艺的立体，肯定是没问题的。 但已经选了交叉步，白冉走交叉步的气质和一字步不一样了，那么定点自然要配合整体，更热烈，更突显衣服特质。 刚才的视频中白冉是做了一个转身，弧度不算是特别大，而楚宜直直定的点，叉着腰最平的定了两秒就算完。 这个转身其实她也可以化用，只要把白冉摸耳朵的那个动作去掉换一个，再旋转衣服，就算是新的了，这样既更好展示了衣服，在手脸姿势也保持了她的风格，模特圈内竞争向来激烈，动辄你死我活，讲道德？不现实的。 而且能放任昆昕谩骂的a模，没心机手腕？可拉倒吧。 白冉有强烈的直觉楚宜也会用转身弧度借鉴她定点精髓。 所以为了配合台布，既然已经要走交叉步，她们不给自己留余地，白冉也不必，她要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镜子里，山茶花的裙边挺阔，白冉看着突然想到了一个点子。 彩排再次开始，一样的站位，上一次还有人说话，这次一排人都不发一语，安静的诡异。不知道楚宜和昆昕说了什么，昆昕也特别沉得住气，不置一词。 音乐声响起来，工作人员喊走，模特一个个走出去。 队伍慢慢的缩短，就剩四五个人的时候，快轮到昆昕上场，临走前她突然转过来瞪着白冉说一句：“我看你还能装多久！” 白冉还来不及反应，昆昕已经走出去了。 啧，这还是掐着点来的，算好她回不了嘴。 是想气她，干扰她状态吗？ 可在时尚圈，有些话听第一次有触动，要是听上成百上千次，就麻木了，昆昕这种伎俩，白冉上二十岁就真没遇过几回，段位太低。 但蛮横的办法向来有效。 只剩下两个人了，白冉没法对昆昕说什么，但她可以对楚宜说。 白冉笃定：“楚小姐，你的膝盖是不是时常会疼痛。” 楚宜扬眉一惊，转头来看白冉。 白冉微笑：“交叉步是要求高，但是走不对，小心毁了身体~” “你在说……” 立刻，工作人员喊楚宜走了，昆昕在白冉身上没起作用的法子，白冉依样画葫芦“提醒”楚宜两句，楚宜倒是走岔了状态，前几步开步都凌乱，显得心浮气躁，还好收住了，不然再走两步，说不定会跌倒。 白冉笑笑，她不喜欢被人针对，但是她并不是怕事儿的。 甚至，某种程度上白冉算是睚眦必报。 之前没看楚宜走全场，这次白冉没闭眼深呼吸，只一瞬不瞬盯着前面的人，楚宜台中定点果然换了，之前是直直的定点，这次双手叉腰加了个扭身的动作，嗯，利用光线的精髓是仿到了的。 如此，白冉也没必要给大家留什么面子。 工作人员做了个走的动作，迎着熟悉又刺眼舞台追光，白冉一步跨出去。 莫名的，工作人员觉得白冉气场不一样了，更强势，也更悍然。 他感觉的并没有错，白冉确实不一样了！ 当白冉从后台走出去，台前大家立刻就看到了这种变化。 上次彩排的白冉，还是一朵被微风吹拂的花，柔和静美。 而走交叉步的白冉，则是一朵风情万种的红山茶，艳丽无匹。 随着每一次踏步前行，姣好的身体弧线都一一被突出，修长的脖颈，纤细的腰肢，挺直的双腿，突然在这种步伐下，全都变得那么打眼，无声将美丽凸显到极致，让人移不开视线。 她的气质不再柔和，步步生风下，裙摆飘摇，袅娜生姿。 小林惊讶，她不知道白冉是怎么做到的。 同样的步伐，楚宜走出来就只让人觉得摇曳，而白冉来走，摇曳只是个根本，她在摇曳聘婷的基础上，身形更添婀娜多姿。 同时每走一步衣服上必然有光线变化，既让人感觉到花的艳，那面无表情的脸孔，又让人感觉到美人的冷。 又是这样，就像是那副山茶海报一样，一出场，就是众人眼中的焦点。 哪怕画面中没有展示衣服，单单只有一张脸，就留下悠长的韵味。 台下安静极了，都将白冉看着。 她曳行至台中，精准踩点后，淡淡的垂下眼眸，疏离任性的表情带来距离感也给人埋下触碰的渴望，忽而唇角上扬，露出个意味莫名的笑容，一个急转，裙摆飞扬，一瞬间刺绣上光泽变幻，那一转，布艺花瓣随风而动，恍若有万千山茶一齐盛放。 这一刻仓促短暂，将所有惊艳的美好皆困在定点的一两秒内。 如电似露，来不及回味便已消逝。 白冉缓缓走向后台，还是那般袅娜，留下个的背影，仅供人想象那惊鸿一瞥。 秀导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白冉说的不合适，原来如此！ 甚至于，秀导怀疑，第一次白冉选择走一字步，就已经是在刻意收敛。 原因无二，走交叉步，或者说气场全开的白冉太耀眼。 一场秀是要讲究整体的，她要是如此水准来走，那整体太割裂了。 美丽是经不起对比的。 一场彩排，没有白冉的时候还能看，有了白冉这样火树银花的绚烂收尾，好比她在众人眼中像是孔雀般高傲，那前面的女模就只能沦为山鸡般黯淡了。 她走的闭场越华丽高端，那反衬的前面，就越不堪入目。 底下的女模也悄声议论：“我的妈啊，这是噩梦级别吗？” “她是怎么走的交叉步，怎么就是比楚宜优雅，看着漂亮啊？！” “这还是新人啊？！骗我们吧！可能人家只是暂时没有公司罢了，这种身段，完全能挖去hf走开闭了。” “哎哎，就是，交叉怎么那么优雅啊，一点都不狐狸精的感觉~” “不知道，我觉得她和奢侈品牌的超模也没差了。” “哪挖来的人啊，是回国来下乡支教楚宜昆昕了？” 这些声音并不遮掩，楚宜面色发白，而进入后台的白冉，只翘唇微笑。 交叉步顾名思义，需要双腿交叉，腿的每一次落点，较之一字步，是分散在中线的两边的，也就是从原本的直线落点，右脚往中线左偏稍许，而左脚往中线右偏稍许，每一次落点后两条腿看起来，是交叉姿势。 在重心偏移的带动下，模特会呈现摇曳生姿，扭动起来的视觉效果。 可交叉步叫交叉步，但是它的难点并不在交叉的幅度大小，它的难点，在一个巧字上。 如何在最小幅度的交叉中，做出交叉，同时使用巧劲儿，让身体的在观众眼里，视觉扭动效果最好。 一旦扭动起来，女模身体的姣好弧线才能得到最大的展示，和最柔美的视效。 但是走台布和拍海报一样，所有漂亮的姿势注定是别扭的，不舒服的。 顺从身体的动作好做，违背的当然难，于是这种美丽，只要一个细节不好，那就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的结果。 楚宜显然没有完全领悟交叉步的精髓，她的致命点在于，头肩晃动。 交叉步是需要扭，但扭动的只有身体，头肩是相对固定的，要是头肩也晃动了，那在摄像头里，带动整个画面都会产生晃动的感觉，会让看客特别难受。 白冉做的，不过展示自己真正的功底。 楚宜她的交叉步问题明显，两人一旦前后走秀，对比鲜明，高低立现。 白冉确信，这应该能称为一次，教科书般的碾压。 而白冉干扰楚宜的话，也是有深意的，楚宜为了强行扭起来，脚间落点距离太大了，既失了美感，而交叉步本来就伤膝盖，看她年龄也不是刚入行，日积月累走下来，可不得疼？！ 白冉再从后台走出去，又恢复了自己正常走路的姿势，只是比常人稍微优雅一点，完全看不出方才那种艳绝四方的气场。 这么一会儿工夫，台下模特的讨论声更热烈了。 三个主事也在商量起来。 而昆昕和楚宜，脸色可不好看。 甚至说，差极了。 17.苦功 白冉走到近前，主事三人不约而同停下了商量。 小林看白冉目光复杂, 里面包含一些白冉也看不懂的东西, 完全不像是看陌生人。 秀导往后扫了一眼, 是在觑楚宜和昆昕。 吕总则直直看着白冉, 莫名叹了口气。 沉默一两秒, 秀导开口：“还需要比吗, 就用白小姐吧。” 吕总脸色为难：“白小姐是很好，但我还是有些顾虑。”竟然还没有完全松口。 白冉诧异。 小林和谢老师都看向吕总。 吕总索性也不再掩饰, 直接道：“方甜甜和楚宜都是来自嘉怡模特公司，他们公司拔尖模特在b市占了一半，我回来之前就听说了顾总和方甜甜闹不愉快, 楚宜还好是拍海报前就定下来了的。” “如果我们再次回绝他们的a模, 是不是太过了？顾总和顾老爷子问题没解决前, 顾家的模特都不能用，我不知道我们还要用多久外面的模特, 有时候难免需要找人应急, 关系搞僵了是不是, 不太好……” 从公司整体利益出发, 无可厚非。 白冉垂目安静站着, 没说话。 吕总继续说：“况且用白小姐是白家的首席设计师, 白家的事情我还是有些耳闻, 您卓绝的设计天赋, 以后断不可能荒废了, 还是会再当设计师吧, 这样说来，您是不是也没必要来争……” 白冉心头打个突，万万没想到，当模特还要查出身。 而吕总是陌生人，白冉要是现在回嘴说自己以后不从事设计了，别人态半是不会信的，说不定还觉得白冉为了争抢名额，吃相难看。 谢老师听到这里，低头，纵然他和吕总的出发点不一样，但吕总的顾虑也不是空穴来风。 无人开口，气氛陷入诡异的胶着状态。 须臾，吕总再道：“如果白小姐只是想当模特体验一下，我们是欢迎的，这样吧，这次走秀我们给您算楚宜一样的价格，但是……” 话没说话，一个女声打断：“白冉的功底好很多。” 冷冰冰的声音直切进对话，像是一把刀子般犀利。 白冉睁大眼看着小林，话竟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小林不看白冉，继续道：“清醒森林是小品牌，就算和嘉怡公司搞好关系，你觉得能拢住他们的好模特？现在公司盈利还赶不上甜梦低迷时期的营销额，打铁还需自身硬，就算是关系搞得再好又如何，品牌到底差了。甜梦的应急好模特们削尖了脑袋想上，难道轮到清醒森林的应急，就必须要求人吗？” “吕总，恐怕因果搞颠倒了。况且开始我就说了，以最终效果为准，我觉得白小姐值得这套衣服和最后的压轴位。” 这……小林没事吧，平时见着白冉不给个冷脸子都不舒服的人，帮她说话了？ 谢老师开口：“我觉得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就我个人意愿，我也觉得白小姐好些，况且她本来就是海报模特，楚宜的大闭没了，可她还是我们开场模特，如果她觉得不舒服，我们可以把下半场的小开也协调给她走。” 吕总皱眉，犹豫：“可是……” 白冉想了想，问：“吕总你是不是一开始就不看好我？” 这话干脆，甚至直白得有些尖锐。 公司的事情都当着白冉的面摊得这么开了，也没什么再需要遮盖掩饰的，吕总点头：“我没想到白小姐你这么有天赋。” 这话也算是间接认可了白冉。 白冉继续：“所以您觉得我走不过楚宜，然后答应让我们比一比，这样既不伤了大家的和气，又能让我心服口服？” “……是。” 白冉叹气：“吕总你错了，你这样做，从一开始就没有退路。” 小林抿唇：“什么意思？” 吕总和谢老师也将白冉看着，但见穿着山茶裙装的姑娘微笑，面容妍丽道： “如果您心里真的打算只用楚宜，那么一开始就该拒绝我，这样也只是公司内部问题，您的理由一开始摆出来，从大局出发，大家还能再说什么？可是您没有这样做，您想让我知难而退，您答应我们比的那一刻，结果就不受您左右了。” “如果我差，您顺心如意，楚宜也满意，这是两全其美。” “可现在我比楚宜好，说句自大的话，在场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楚宜一个a模，心里能没有数吗？把她的大闭给我，楚宜心里当然会不舒服，可是如果大闭继续给楚宜……” “我已经走成这样了，对她来说本该她穿的衣服转了一圈回到手里，过程却打了她的脸，下了她的面子，她心里就会很痛快吗？” “甚至，别的模特难道不会私下议论？都说君子不食嗟来之食，楚宜已经是拔尖的a模了，您绕了一大圈，把一开始说好的资源还到她手里，怎么看怎么像是施舍呢？就算不翻脸，她还能记得您的好？以楚宜的个性，我看未必吧。” 白冉这番话一说出来，三位面色各异。 而嘉怡模特公司全员上下几百人，a模却也不到50个，凤毛麟角，平时自然是捧着的，方甜甜爱耍大牌，其他的名模就算是收敛，但怎么说，既然已经在行业的顶层了，个打个也不是心气低的。 白冉这番话，是说到了点子上。 嗟来之食，楚宜还真不会太痛快，任吕总怎么挽回，到底都是得罪了。 想通这层，吕总幽幽叹了口气：“白小姐真知灼见，是我短视了。” 白冉只微笑。 小林办公一向利落，问吕总：“那您这边还有问题吗？” 吕总神色落寞，摇了摇头。 小林对白冉道：“那请白小姐稍等，我们三人再商量一下总体安排，等会一起宣布。” 不多时，小林和秀导站起身，两人走到楚宜和昆欣的面前。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小林放柔和了脸色。 加上长发披肩，白冉觉得她这秘书终于有了寻常秘书的和煦模样，全场模特的关注点都在他们身上了，小林说：“刚才白小姐的表现相信二位也看到了，既然已经有口头约定，那么，由我们三人一致决定，昆小姐的竹子套装和山茶套装都由白小姐来走。” 说完这句，对着昆昕的白眼，小林毫无芥蒂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不过楚小姐和昆小姐也是模特里面的佼佼者，只走一套衣服是不成的，协调后，我们品牌将第二场的小开给楚小姐，而昆小姐就开头第二个上吧~有你们这样等级的模特撑着，我们这场秀才能办的放心。” “二位觉得如何呢？” 昆昕斜眼：“你把话都说完了，我们还能觉得如何？” 楚宜倒是没有之前的高傲冷淡，点了点头：“可以~” 得到回复，小林又微笑，真心诚意道：“今天确实事发突然，不好意思了，希望二位不要放在心上。” 昆昕想说话，被楚宜抢先：“愿赌服输，没什么。” 昆昕脸色青紫交加，远远瞪了白冉一眼。 被瞪的白冉有些无辜。 小林接着开始宣布其他的决定，不断有人被叫到，安静的现场又渐渐开始嘈杂起来。 白冉被秀导单独拽过去先拍定妆照，山茶的裙装拍完了，之前改过的竹子套装也被工作人员调了过来，白冉换了衣服又再拍了一张，两张使用拍立得的照片被秀导拿到了手上，装进了他随手拿的文件夹中。 “对了，白小姐，我们商量之后，还有个请求。” “您说。” 秀导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们三人还是觉得你用一字步比较好，希望正式走秀的时候……” 话没说完，白冉懂了，不想她太耀眼，发布会还是以整体效果协调为重。 这个问题白冉在第一场试镜的时候就考虑到了，当即答应下来。 现场闹得不太愉快，秀导也不多留白冉，拍好定妆照就顺势将白冉送到门口，想分开她和里面两位，不要再闹矛盾了。 白冉和谢老师说过再见，挎着包走了几步，背后听到有人在喊她。 第一声白冉还不确定，第二声清晰，白冉回头，看到从门口出来的楚宜。 白冉惊讶，这个时候楚宜应该不想见她吧？ 楚宜几步走到白冉面前，去了那冷淡的脸色，说话格外有礼貌：“白小姐，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您。” 这个称呼都从“你”升级了，白冉受宠若惊：“你说~” 楚宜毫不避讳：“昆昕是我表妹，刚才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在这里我先向白小姐赔个不是，都是我平时太惯着她了，我刚刚已经骂了她一顿。” 这一百八十度的大改变，白冉听得一头雾水。 楚宜接着说：“在第二次彩排前，您不是说我交叉步走得不对吗？确实，我膝盖经常疼，我知道是高强度走秀带来的，我看您也不像是第一天当模特，能请问一下，我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吗？” “……” 哦，这是求教来了。 看白冉没开口，楚宜身段再次放低，面有焦灼：“您交叉步走得比我好多了，这我有眼睛看得到，也承认，希望您能不计前嫌，不吝赐教。” 就以她级别来说，姿态真是低的不能再低了。 白冉叹口气。 没藏着掖着，一针见血：“你步间距跨得太大了。本来我们说的剪刀腿，就不是个符合生理的姿势，所有模特的漂亮姿势不是顺着身体来的，你为了让身体扭起来所以跨大步，能理解，但是长年累月下来，场场都走交叉步，膝盖是受不住。” 楚宜有些迷惘：“但是我缩小步间距，就走得没有那么漂亮了。” 白冉：“交叉步关键不在于步伐，在于身体的摆动和谐统一，你看我的交叉步，其实落地时双脚的腿间距很小，你要改正，需要将动作拆分，再拼凑。具体……” “每个人的身体比例、构造都是不一样的，想将台布臻至完美，只有自己对着镜子多摸索多尝试。” 楚宜慌张：“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只有一个唯一的笨办法，练！每天对着镜子练，甩臂，腿交叉，身体扭动，在镜子中不断重复，将脑子里的想法，练个千百遍，变成肌肉记忆了，那闭着眼也不会走错。” 话白冉说的轻描淡写，楚宜却在里面听出了白冉曾下过的苦功，一时睁大眼讷讷无言。 都是干模特的，白冉拍了拍楚宜的肩，最后说：“模特是看着入门要求低，但是除去先天的自身条件、镜头感外，还是有很多地方需要苦练的。”譬如拍照时的多种表情，不重复的肢体动作，去学摄影里的构图光线。 “就算有天赋，要成为顶级，努力也是必不可少的。” 说完一番话，白冉扬长而去，留下楚宜一个人愣愣的站在原地，咀嚼她话里的深意。 而白冉还没高兴回到家，白灿灿又找上了门。 电话里声音还是那么柔弱：“姐姐，户口和遗产都办完了，您什么时候能来公司啊，公司的事情还压着呢~” “我给黎峰说了，明天来，今天我有事。怎么，他没给你说吗？” 白灿灿愣了愣，语滞两秒，言辞闪烁道：“那，可能是黎大哥太忙了，还没告诉我。” “嗯。”白冉冷淡。 “姐姐你明天是直接来公司吗？” 白冉好笑：“你希望我去公司？” 公司那么多员工都是认识白冉的，据苏沐柔说白灿灿这个总监当的怨声载道，原身又是之前强势的有能力的领导，两相对比，要是员工都拉着白冉说话抱怨，白灿灿多没面子啊！ 白灿灿被这么暗示，又是一阵沉默，最终大义凛然道：“姐姐你还是直接来公司吧，公司事情很多，资料都在公司，您回白家的话，东西也不好挪。之前商量好的，您留了尾还没处理的项目，都需要您做决定了……我、我没关系的！” 白冉无所谓：“既然你没意见，我也没问题。” “谢、谢谢姐姐。”白灿灿娇柔道。 “别，还是免了。”白冉看了看头顶，蓝天白云，阳光灿烂，“等处理完这摊子，你把户口给我，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大家都开心，其他的……” “还是省省吧。” 18.硝烟 顾西祠从小林手上拿过报告，翻开来, 清醒森林连续几天的销售报告就在手上。 “销售额上涨了。”顾西祠眉目不惊。 小林打开投影仪, 将数据线连接自己的手提电脑, 戴着黑框眼镜双手放在屏幕上道：“我昨晚做了对应的表格, 顾总您看看。” 现在秀导、老李、吕总还有几个高层都在, 看着秘书将表格投影在投影幕布上, 做的是单天销售额表格，能明显看到从某一天开始, 销售额呈现稳定的上涨趋势。 小林安静：“上升点是《佳人》杂志发布的那天，那次宣传的效果很好。” 顾西祠翻阅手中的评估报告，头也不抬：“这几天销售额也还在稳定增长？” 小林点头：“是的。” 顾西祠：“刚刚我提的想法, 按销售额的参数来说, 我觉得可以将清醒森林发布会和甜梦的发布会安排在同一天, 大家的意见呢？” 会议室大家面面相觑，老李首先道：“是不是, 太冒进了？” 顾西祠点破老李的心思：“你觉得甜梦的发布会我们品牌干不过是吗？” 吕总说：“甜梦的销售额最近两年一直很强势, 本来因为只单一生产女性服装, 企业价值被压在第七八位上, 这两年通过大力的宣传, 还有家里的后起之秀设计的爆款服装, 企业估价在b市已经能排入服装行业的前五了。” 顿了顿, 吕总继续：“而且, 这一季的衣服听说也是出自白小姐之手, 有她这个天才在, 我觉得，安排在同一天风险太大。” “谢老师呢？你负责秀场的活动，你也这样认为？”顾西祠叫道。 被点名的秀导吐了口气，说：“白家发布会我没看过，我们的，从用人到服装，怎么说也是中上水准了，不知道顾总是怎么考量的呢？” 这个球又踢到了顾西祠面前。 顾西祠合上报告，抬起头来，环视一圈，每个人脸上都有些不安，公司现在也没有一个人发自内心同意自己的想法。 顾西祠缓缓道：“白冉设计的衣服是竞争力很强，但是各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往年的发布会也是白冉亲自安排，操刀负责的，不过今年白家出了点事情，白冉不会再负责新一季的发布会了，而负责的……”顾西祠露出个讽刺的笑容，“只是个没任何经验的新人。” “我从去年开始避开甜梦，也不是避开别人，就是为了避开白冉。而现在白冉不在了，通过内部消息我还知道，白家的发布会准备进程……一团糟。” 众人惊讶，会议室响起窃窃私语。 顾西祠深吸口气吐出： “这一季的衣服我很看好，合理的将华国国风的一些东西时尚化，《佳人》推广后销售额也达到了预期的目标，春季的发布会之后就是夏季的，挨的很近，一个好的春季发布会也会带动夏季发布会的流量，就种种反馈回来的消息，我觉得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刻了。” “发布会的场地都租用的b市那一片，挨着举行，当天记者啊什么的都是最全的。如果能压甜梦一头。” 顾西祠翘起嘴角：“这个品牌就算是走入正轨了。” 老李担忧：“要是不能呢？” 顾西祠笑容收敛，正色道：“就清醒森林目前遇到的困境，也不会更糟了。” 大家听得都是心头一紧。 顾西祠眼眉下压，掷地有声： “与其温水煮青蛙被拖死，不如破釜沉舟、放手一搏！” 散会后，小林收拾会议室上的资料，高层陆陆续续离开。 顾西祠十指交叉拖着下巴，闭着眼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等人走完了，小林问：“表哥，你真的要和甜梦同一天开发布会吗，甜梦怎么说也是几十年的品牌了，根深蒂固。” 自从来公司纠正过一次，小林已经好久没有在公司喊过这称呼。 顾西祠闭着眼，说：“如果可以，我也不想，但是情况外人不知道，你又不是外人，顾家只要有……呼~从开春到现在，清醒森林一味的遭受恶意打压，再不放开手搏一搏，我不知道能不能撑到秋季。” 缓缓睁开眸子，黑色的眼睛清亮有神：“白冉说她不会掺和新一季的发布会，白浩和白老爷子又不再国内，错过这块跳板，下一次就不知道还有没有了。” 小林点了点头，理解：“知道了。” “对了，姨妈给我打电话了，想你回去。去年冬天我秘书休产假你说想来实习，跟了我半年公司运作的一套你应该也看懂了，可别真把自己当秘书使了。” 小林咬唇：“我做的不好吗？” “好是好，但是你不可能只当秘书的。”顾西祠话说的没有转圜，“如果你还想留一段时间，我给你安排设计岗位，公司我很是挖了几个好的设计前辈，你可以跟着学学。” 这番话也不是第一次说了。 好半天，小林只说：“那我想想吧，现在紧要的是发布会，等过了发布会再说吧。” “也行。” * 从左到右，在白冉面前，一共站了六个人。 分别是，原身助理，销售经理，设计经理，秀导，财务，白灿灿。 众人说了一堆，只见座椅上的白冉以手覆额，半天没个表示。 六人面面相觑，最终原身助理小贝开口问：“大小姐，您……听了这么多，好歹给个话啊！” 白冉声音虚弱，毫不留情反问：“你们自说自话叽里呱啦一堆的，你觉得我能听出个一二三吗？” 众人：“……” 白灿灿：“姐姐……” “你别开口，你那边问题最多，先憋着！”当了几年的首席设计师，一说公司事情，原身的气势就出来了，白灿灿给白冉当过秘书，知道原身工作的强势，当下也闭了嘴。 助理小贝瞪白灿灿，上前一步，恭敬问：“那大小姐想怎么办呢？” 白冉也懒得纠正称呼，反正这几天处理完，也就是最后一趟的事情，这些小事留给白灿灿去头疼吧，她先把原身的事尾巴给处理好。 定了定神，白冉放下手抬头：“设计经理留下来，设计的事情单独说，其余的事情，都先给小贝说，你汇总总结下，落实到文档上，之前压着没处理的还有这几天马上要结果的，你们先说，小贝你标红一下。” “行了，就这样吧，你们去小贝办公室，我一一来处理。” 白灿灿：“可是……” 白冉：“小贝记不过来的，下班前单独找我聊，行了吗？” 大家没有异议，鱼贯而出。 设计经理是三十多岁的女性，工作条理性缜密，上前先递给白冉一份文件，翻开来都是设计稿，是夏装的半成品需要白冉过目，可行的需要她签字。 到夏天，白浩和白老爷子也该回来了，那个时候白家应该就能走上正轨了。 设计经理说：“大小姐看看，都是您之前过了初审的模板，那个时候巴黎的流行元素还没出来，您就让大家按自己的想法设计，这是一个中间稿。” 白冉点头，从自己的桌面上抽了根笔出来。 翻阅得快，问题也说的快。 “x11版型过时了，直接砍掉，或者让他重画版，坠饰不错，让他留着坠饰的元素设计夏装系列。” “x63这颜色不对，俗气了，《vogo》杂志已经将法国时装秀的流行色列过一次了，让他去找灵感。” “x16不错，小张画的啊，可以，进步巨大。” “x81也行，领子改下，这种领子要做出效果来布料用的厚，不透气，夏季穿着不舒服的。” 原身的画技消失了，眼光还在，甚至可以说相当毒辣，这些图白冉一看就有一种直觉反应，那些话说的特别顺畅，就像是没过过脑子一般，脱口而出。 设计经理不断点头，认同白冉的意见。 等在自己的手提电脑上将问题都记录一遍，白冉将画稿抵还给设计经理：“行了，就这些了。” 收了画册，设计经理也还不走。 白冉纳闷：“还有事情吗？” 经理吞吐道：“还有，大小姐也应该有一个系列的设计款的，可现在，您还没给我。” 哦，这事。 这个夏天，原身准备的本来就是“花与嫁”，在书中因为教导白灿灿，一直没时间完成，所以白家的这次夏季，用的是以前的作品充数。 不过白冉暂时一件作品都不想拿出来，只说：“这个现在不忙，到时候等我哥回国了，你去找他。” 设计经理惊疑不定，但她天生就是个谨慎的人，虽然白家的家事公司内高层已经传开来，但是她想了想，什么都没问就离开了。 处理完设计经理的问题，白冉休息了几分钟，喊助理小贝进来。 小贝已经将问题搜集了一次，进门拿着个人电脑，放在桌面上腰背笔直等着说。 白冉对她扬了扬下巴，支耳朵听着。 “销售经理是来汇报这一个月的业绩，然后下个月的销售目标还没有定，想问大小姐什么时候开会总结上个月，顺便给下个月设目标。” “财务是来汇报，说白夫人有些私人账目走了公司的，他没权限，想让您给个准话。还有我们从黎氏购买的布料应该到了结账的日期，想让您签个字，还有一些其他的大项开支，也需要您过目签字。” 小贝说到这里，没说了。 白冉惊讶：“那秀导和白灿灿呢？” 小贝组织了下语言，有些尴尬道：“他们的事情是同一件，就是春季发布会该怎么安排，秀导和白总监，在细节上有矛盾，想让您拿个主意。” “白总监她，自己还有些问题。” 白冉叹口气，会意：“白灿灿还有什么问题，我已经把今年发布会的大体安排文档都给她了，她哪儿又不懂？” “有，很多……需要我给您一一念吗？” “别，饶了我。” 白冉想了想，话题又回到销售经理和财务身上。 “如果白家找不到主事的人，他们不能找老爷子和我哥吗？” 小贝无奈：“老爷子走得时候说所有事情拿不准都来找您，一个月前您突然就不来公司了，老爷子和大少爷也没留下任何的联系方式，我们……我们想找也找不到啊。” 白冉悟了。 白母和白父现在是公司的事情捂着，对老爷子那边也不说真话，两头扯鬼呢~ 手指尖在桌面上点了点，须臾，白冉道：“我写个邮箱和电话号码，是我哥的，他们问的这些事情，我现在也做不了主。你找个没人的时候，偷偷给他们，让他们把所有的资料、问题的标注做好，打了电话，按照我哥的工作习惯，会让他们发邮箱的，处理起来也快，让他们别慌。” 小贝闻言瞪大眼：“那……大小姐，难道最近公司的传言……” “嘘——”白冉比了个手势，指了指身后天花板，小贝抬头，上面架着摄像头。 “有些话你今天就别说了，对了，你进公司多久了？” “一年零六个月。” “这期间都是跟着我干助理是吧？” “对。” 白冉想了想：“你做的不错，这几天过后，我给你写几封介绍信，白氏直到我哥回来前，恐怕都不会太安生，我走了你也没啥事儿做，苏家是房地产公司，如果你到时候觉得不想干下去了，或者公司有谁因为我而针对你，想走想留都看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小贝还想说什么，白冉没让她开口。 “你自己拿主意，这个话题就这样，别再说了。” “然后，秀导的问题清单给我吧，我看看，至于白灿灿……” 小贝：“白总监等着您呢……” “我记得去年冬天的发布会是高层王总和我一起做的是吧？” “对。” “让王总去白灿灿的办公室，最近老爷子不在，布料配饰采买上并不忙，白灿灿有什么问题让王总先教她一次，要是不会，再留着给我。” 小贝出去了一趟，再回来，面露难色。 白冉在电脑上处理秀导的问题，扫一眼助理脸色：“又怎么了？” “王总和白总监，吵上了。” “谁的问题呢？” “都、都有点吧，王总嫌白总监的问题太琐碎幼稚，白总监埋怨王总看不起人，不愿意讲。” 白冉想了想两个人的性格，瞬间懂了，不过现在事情这么多，她没有那个功夫去处理，既然如此，那就硬着来吧。撑过这几天，既对原身交代了，她也解脱了。 白冉说：“你去偷偷给王总说，别仗着自己是公司的老人，就看不起白灿灿。今天这个事儿，想不想教不由他，如果不想干了随时可以走，老爷子那里，我还能开掉一两个人，他这个位置不想要了下面大把的人望着。” 小贝惊讶：“就，说这么直白？” “对，就这样说。不过记住，悄悄的，别让别人听到我训他。” “好、好的。” 再过一阵，小贝回来，脸色不是很好看，说：“王总开始教白总监了。” “嗯，那就好。” 小贝踟蹰：“但是有些问题白总监执意要问您。” 白冉头都不抬，处理手下的文件，淡淡道：“没事，下班前我喊她，她要留着问我，就让她留着吧。” 小贝不知道，白冉心里却清楚。 白灿灿说的这些问题，只怕不是问题，而是主意。 发布会有些大的决定，比如邀请多少人、邀请哪些名人、哪些明星、提供的酒水选用什么档次、压轴模特用谁、当天怎么安排各种环节等不一而足，都是需要白灿灿把握的，既然没有经验，当然要求人咯~ 白冉冷笑一声，既然是求人，又不愿意照本宣科参照上一季的标准，想玩新花样推陈出新，那就等着吧~ 等得到她开口帮忙拿主意，算她输。 19.风起 “叮铃铃——叮铃铃——” 手机不断反复的作响，白母看着手机上陌生又熟悉的号码, 有些心慌。 这个电话不是别人, 正是自己儿子白浩的。 而白浩从小都不养在她身边, 老爷子又宠, 现在长得比她都高了, 最近家里白冉和白灿灿的事儿一直没完结, 骤然看到白浩的电话，白母总是有些意乱。 定了定神, 白母接起来，保持自己一贯的口吻：“喂？” “喂，是妈吗？” “对啊, 阿浩, 是我, 怎么了？” 对面口吻正经：“妈，最近你从在公司账面上记了消费, 爱马仕的包有四款, 香奈儿的有三款, 都价格不菲, 有这么回事吧, 发票我这边看到了。” 白母愣了愣, 装傻：“好像是吧, 怎么了？” 白浩生气：“老爷子一直不让您买包记在公司账上, 您不会不知道吧？” “……那, 反正我就是买了嘛, 又怎么了~” “冉冉和白灿灿的事情您怎么处理的呢？”白浩猝不及防开口问。 白母愣了愣，眼神闪烁：“就，按你的意思处理的啊……” 想起什么，白母腰板挺直道：“不是你让我不管吗？等老爷子身体好了回来处理？” “那冉冉呢，她怎么今天才去公司？” “我、我……她个人心情不好不想去公司，我能拿她有什么办法，你关心白冉，你怎么不问问灿灿，她才是你的血脉相连的妹妹啊！” “她的事情我很清楚，您把她放到总监的位置了，公司上下都不是很服气。” 白母惊呼：“！！人都是磨炼出来的，白浩，你总不能让你妹子当一辈子的秘书吧。” 白浩叹口气，自觉和白母无法沟通，而国内的情况白母应该也没和他说实话。 再说下去，意义也不大。 静默须臾，白浩不绕弯了，直说：“老爷子新一期的手术安排在这周末，刚好和白家的发布会是同一天，我问过医生了，小手术调养得好，一两周就能出院。老爷子已经很久不看公司的事儿了，回来肯定是要过问的。” 要不是突然在国外谈生意遇到老爷子身体抱恙，顾及老爷子身体，白浩早就将家里发生的事情告诉老爷子了，让老爷子为白冉主持公道了。 “你！你说这些干嘛！！” “妈，我们总是要回国的，老爷子对公司的在意您知道，我没让您不认白灿灿，但是对冉冉您也好点，不要老爷子回国了，反倒你弄得下不了台。” 白母唬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您心里很清楚。至于包，您找时间把账填了吧。” 其实说到底也无非四个字，好自为之。 *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下班的点，秀导把白冉说的口干舌燥，才将走秀衣服的顺序确定完。 白冉累得慌，喝了口小贝从外面买回来的咖啡，瘫在椅子上。 临走前，秀导嗫嚅还想说什么，要走不走的徘徊，白冉多看几次干脆问：“有什么就说吧，别支支吾吾的了。” 秀导眼睛转一圈，道：“还有大的那些问题，白总监拿不了主意的，不然大小姐您明天也一起定了吧？” 饶是高强度工作这么久，白冉也没喊过累，秀导这么一说，白冉扶额，心累！ “白灿灿是总监，这些她该拿主意的东西，我说过了，她处理。只要肯学，没有拿不了的说法。” “可是她能力根本就不够啊，大小姐您，您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白冉直视秀导，目光平静看得秀导有些发毛。 缓缓，白冉说：“那我到底还是不是大小姐，你心里没个数？” 这简直是直切问题根本了。 秀导被问的哑口无言。 白冉吐口浊气，懒得再说：“出去吧。” 秀导低头，半晌，转身离开不再多言。 秀导走了，小贝进来，白冉忙不迭摆手：“缓缓，缓缓再说，我今天脑子已经用不了了，别又说一堆事，行行好吧！” 小贝哭笑不得，坐到白冉身前，就看着白冉单手揉着眉心，不断浅啜咖啡，满脸疲惫。 等了会，小贝说：“今天只剩下白总监还要见您了。” 白冉点头：“还有其他的吗？” 小贝若有深意：“黎总来公司了，陪着王总给白总监讲解。” “黎总，谁？”白冉愣了愣，反应过来，“黎峰？” 自己的未婚夫都要反应这么久，小贝觉得白冉可能真的累坏了，心疼道：“不然大小姐您明天见吧？今天就下班？我之前听人说你住院了，一下子适应不了这么高强度的工作也是正常的。” 这样一说，白冉才想到这茬，问：“几点了？” “已经晚上七点了，您饿吗？” “……” 不说不觉得，小贝一问，白冉真的好饿啊！ 啊啊啊怎么就七点了啊，白冉发誓今天只想待满上班时间来的。 “大小姐，您电话响了~” 小贝将手机递给白冉，巧了，又是顾西祠。 平时一个电话都没的人，两次回白家都是找她。 “喂？” “你今天不是回白氏公司吗，现在到家了？” “我还没出公司呢~” “没出？我以为你已经改了加班的德行了。” 是的，原身是典型的工作狂。 她是想更注重养生的，可条件没允许啊！ 白冉一言难尽，蔫了吧唧的蜷在椅子里，不管不顾念叨：“顾大哥，我好饿啊！” “那你现在要走了吗？” “嗯，等我缓口气儿回来，我就走。” “我手头还有工作，十几分钟吧，你等着我电话，我开车过来。” 自从上次抱着顾西祠嚎啕大哭过一场之后，再对着反派，白冉就没啥形象包袱和心理障碍了，再大的反派又怎么样，她可是把人家的衣服都哭脏了还没被neng死的人，无所畏惧。 吃准顾西祠面冷心热，白冉死皮赖脸道：“我想吃麻辣小龙虾！” “……” 那边语滞片刻，顾西祠只丢下两个字：“等着。” 白冉的彩虹屁已经到嘴边了，还没夸出口，电话利索挂了。 啧，反派真好，做好事也不图留名！ 还不求夸奖。 放下手机，白冉想了想，问小贝：“白灿灿和黎峰一起工作的时间多吗？” 这话问的……小贝含蓄道：“自从您没来公司了，白夫人来过一两次，将白总监提到总监的位置上后，白总监有不懂的，很多是黎总给解决的。” “噫！真是热心啊~” 话没问题，语气也没问题，但是从白冉口中说出来，兼之全公司都知道黎峰是白冉的男友，总是有哪里不对。 小贝端坐着不敢说话。 白冉又喝一口咖啡：“我和黎峰在国外是同一所学校，他在家里排行老二，黎家生意有他大哥撑着，他服装设计学的还行吧，所以最后进的白氏公司。他不该是设计岗位的吗，你给我拨个设计经理的电话，我今天怎么没看到黎峰设计的夏装。” 电话很快通了，小贝在沟通，全程白冉就听着。 话说的含蓄委婉，白冉也听懂了，黎峰最近处理了公司上下很多事儿，没时间搞设计了。 啧，这是爱美人不爱江山啊，自己的工作都宁愿不做，也要去帮白灿灿分担，书里本来该主事的白冉没扛起来这摊子，黎峰倒是竭尽所能在帮白灿灿解决。 感天动地小三情？！ 不过说真的，书里原身拽白灿灿真是狠命死拉活扯才给带出来的，黎峰他那个能力和原身比起来又差了好大一截，而且他心软又心疼白灿灿，可不好好约束女主逼着学，这么短时间，又能教会多少呢？ “喊白灿灿进来吧。” 白冉倒是要看看白灿灿是个什么程度了。 小贝周全，问：“那白总监进来，王总能走了吗？” “不能。让他等着，不服憋着，我不在老爷子也不在闲了那么久，真以为我不知道。” 没一会，白灿灿进来了，不出所料，身后跟着黎峰。 白冉没个正行仍旧瘫痪在椅子上，抬眼觑白灿灿，眼尾那一笔画的眼线尖跟着弧度上翘，莫名勾人，黎峰见此喉头滑了滑。 白家的事情发生之后，白冉变化太多了，平时只在公司穿职业装的，今天竟然也是光鲜亮丽，不仅穿着一条漂亮绮丽的裙子，还又画了精致的妆容。 “不是最近几天才见过吗，盯着我干嘛？” 黎峰的目光粘在自己脸上，白冉不是很舒服。 黎峰被这么一说，回神，瞬间侧过脸去，像是在遮掩什么，白灿灿有些僵硬。 白冉不管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只对白灿灿伸手：“说你还有问题要单独问我，把单子拿过来吧，我看看。” 白灿灿从文件夹中忙不迭抽出一张文件来递给白冉。 手写的，一张纸上逐次罗列下来，十几个问题。 白冉一目三行，看笑了。 “你这些问题，我好奇是哪里有不懂的？” 白灿灿正要开口，白冉抢道：“发布会的邀请人员？这条太含糊了，况且我去年前年的邀请都有数的，你自己做数据分析比对下，就应该知道了。” “这条，发布会舞美灯光，不是我们有长期合作的公司吗，怎么又是问题了。” 发布会的问题黎峰一直和白灿灿在讨论着，此刻插嘴：“她是想问个定数，灿灿第一次搞这么大型的发布会，怕搞砸了。” 白冉讥笑收敛，眼含深意将黎峰看着，看得黎峰浑身不舒服。 黎峰问：“我说的哪里不对？” 白冉将手上的纸放下，轻描淡写道：“对是都对，不过我不知道怎么她的事情你这么了解了，今天设计经理拿来的夏装设计没有你署名的，我问她，她居然说你太忙了，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太忙了，是忙在哪里呢？” 白灿灿倒是直白：“我有很多不懂的，黎大哥在给我讲解，平时占用了黎大哥很多时间，都是、都是我不好。” 白冉半闭眼，懒得看，反问：“既然知道自己不好，为什么不跟秀导多学学？” “小贝说你和王总也吵开来了，他是公司多年的老人，一个巴掌拍不响，老狐狸又不会明晃晃的鄙视你，你顶撞他干吗？” 王总高层也当了这么多年了，至多是冷嘲热讽话有深意，不会留下显见话柄的。 “……他们就是看不起我啊，我、我为什么要忍啊！” 说着说着泫然欲泣，白灿灿眼含水光开始跺脚。 白冉睁眼打量白灿灿，又不说话了，白灿灿发泄抱怨了两句，见气氛沉着，安静下来，惴惴不安问：“姐姐，怎么了吗？” 白冉把单子往前一推，正色：“十多条有问题，需要别人拿主意，你觉得他们为什么会看得起你？” 这话一出，相当的冷冽又无情，白灿灿脸色都白了。 黎峰不忍：“冉冉，你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 小贝在思考是不是需要她回避。 白冉垂目笑起来，意味深长：“我说的是假话？” “不是……” “既然是真话，那有什么不能说的？” 白冉看向白灿灿：“阿姨将你提到总监位算下来已经一个多月了吧，近期紧要负责的就是发布会，服装发布会这个问题，要拿整体的大主意，这段时间，关于这个发布会，你学了哪些东西？” 白灿灿一字一句道：“看公司的整体流水财目，看公司的销售目标和完成度，看一些设计的书籍和接触设计入门。” 一个公司的整体大项，财务、销售、设计、后勤，除了后勤采买，基本都挨了个边，这不是想办好发布会，是想短时间内替代白冉坐上她这个位置呢~ “所以关于发布会的数据分析，别家发布会的精髓优点，发布会的关窍，发布会的重点，你一个都还没学？” 白灿灿垂下脑袋：“还、还没来得及，再说了，公司还有姐姐，妈只让我将公司事务都先接触着。” 白冉站起身来，从桌子上拿起自己小挎包背着，理了理裙摆。 一屋子的人都将她看着，闹不清楚她是要干嘛。 白冉：“户口本都送到派出所去了，我们两个人的白姓就算是笔画一样，始终不在一张纸上。白灿灿，你没有姐姐，也没有妹妹，白氏也只有一个白大小姐。这是你家的公司，和我从来没有干系。” 扫一眼桌面上的纸：“我今天该下班了，这些问题你没学过，那就去找王总，他定夺不了，总是会教你定夺的办法，选取哪几家公司当参考，这些他知道，让他再教你。” 白灿灿慌了：“可是这周末发布会就要开了啊。” “对啊，所以，你要加油咯。” “姐姐，你，不，你不能走啊！你走了白家的发布会怎么办啊！！” 白冉刚走出去一步，白灿灿嚎着将她手臂拉住。 白冉有些烦了：“我给了你发布会的大体方案的。” “可是还有很多细节上的问题还没有定啊。” 白冉还要走，白灿灿拽着不放，白冉几下挣不脱，索性站住。 一抬头，近处的白灿灿眼里开始蓄起清亮的眼泪，话没说清楚又要来一哭二闹的套路？本来还怡然的白冉一下子就恼了，真当她不会发火是吧？！ 再不克制，猛然一推白灿灿，将她推出去几步远。 黎峰惊呼：“冉冉你干什么……” 小贝：“大小姐，白总监……” 白冉冷然： “哭什么哭，要哭回家去哭，你来工作还是来演戏的！这还有几天的时间呢，公司那么多能人，还没到定生死的时候，不抓紧时间就哭哭哭，既然只知道哭，你回白家干什么，白家可不再需要一个花瓶了！” 白灿灿叫起来：“可是你答应过，你来白氏处理事情我能跟着学习的！” 白冉嗓子眼的里的话还没吐出来，手机响了。 冷静两秒，哦，这耽误已经不止十几分钟了，顾西祠来了。 20.撕破 白冉打开背包，接电话。 “我在楼下了。”是顾西祠。 白冉克制着口吻：“我这边暂时有点突发情况, 你等会吧, 不好意思。” 顾西祠淡淡：“是被谁拖住了？” 白冉回头来看一眼白灿灿, 楚楚可怜的娇花靠在黎峰身边, 哭是没哭, 就是眼里包着一汪水, 比没哭还能让人糟心。 白冉轻声：“没有，就是还有点工作, 几句话的事，交代了就好。” 白家这一家奇葩，她一个人看了烦心就算, 没必要把别人也牵扯进来。 手机对面骤然轻笑一声, 白冉正莫名其妙, 直接挂断了。 行，反派是最有个性的角色！ 也省了她再说瞎话。 白冉放好手机, 整理了下包挎带, 再度看向白灿灿。 “对, 我是说了我来白氏处理事情你能在一边跟着学, 今天处理的东西都是之前的事儿, 没头没尾的, 我也没喊你, 明天要做其他事项的过渡安排, 保证我哥回来之前白氏的公司还能正常运作, 你要来全程跟着都行。”白冉说。 “现在什么时候了, 最紧要的不是那些……” “白灿灿！”白冉骤然拔高音调。 众人都将她看着，和顾西祠打完电话，白冉的情绪又平静下来，深呼吸几次，试图让自己更客观和理智（虽然面对哭哭啼啼女主的时候真的挺难）。 “古话说的好，无功不受禄，我坐到这个位置上，不是生下来就在的，我坐上来之前，是跟着老爷子学过一年的大小事宜，然后才有话语权的。” 白灿灿插嘴：“那姐姐你更应该知道白家的不容易啊，不能轻易的……” “我还在说话呢！能听完吗？”白冉皱眉。 两相对视，一人柔柔弱弱，一人强势，对比鲜明。 白冉觉得自己纯粹对牛弹琴，多说无益。 舔唇吐口浊气，再开口。 “发布会是总监负责的，不是我负责的，和我没有干系，我不知道我说几遍你们才能听得懂，我说最后一次，也说难听直白点。白灿灿你既然坐了这个位置，你该做的事情就趁早做，不会的就去学，别一天到晚和公司里的前辈置气，目光短浅！” “我会的你可以跟着学，但我既没有义务，也不可能无条件帮助你！首先我不是你什么人，其次伤筋动骨一百天，我也是病人还需要休息，别忘了我是因为拉谁摔下去的。” 白灿灿嘟囔：“可是……” 白冉面色冷凝下来： “如果你真的觉得不会，就不要坐这个位置，公司能用的人还是有的。” “要坐这个位子，那就做好自己的分内事！” 最后一句不折不扣的严厉。 白灿灿手紧紧捏着自己的文件夹，指骨泛白，面如菜色。 白冉转身。 身后女声骤然尖利：“姐姐你真的不管发布会的事了吗？” 白冉眉毛都懒得动：“我说的是人话，没说外星语！” 白灿灿仍旧不死心：“姐姐你总是要回白家的，我承认之前妈是对不起你，但是事情做绝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白冉冷笑，也不转身：“你想多了，我说不回白家，就不会再回去了。” “不是气话，是真话。” “冉冉你、你……你说什么……”黎峰不可思议。 白冉正要走，刚迈出一步。 白灿灿口吻终于变了，不再那么娇柔无害，平添机锋：“姐姐，你要是离开白家的话，没了白家，你以为你能进顾家的门吗？” 白冉脚步一滞。 白灿灿不停顿道：“住院的事情是顾家大少爷安排的吧，出了院最近姐姐住在哪里的呢？和顾少在一起吗？你是不是忘了，和你有婚约是黎大哥！本来我不想当着黎大哥的面说这件事的，但是刚才的电话，是顾少打过来的吧，他是在等姐姐吧。” 呵~这次是听懂了她的话了，见示弱不成，索性撕破脸了吗！ 白冉手拽紧自己挎包的肩带，眼眉下压，身后白灿灿并没有停顿。 “从那天他出现将姐姐带走，姐姐都和他在一起吧，孤男寡女的是不是……” 白冉果断转身，甩手。 “啊！”白灿灿发出一声尖叫。 现场一团混乱。 这尖叫不是为着别的，是白冉将挎包狠狠的摔在了白灿灿脸上，打得白灿灿痛呼的尖叫。 一切发生在极短的一瞬间，白灿灿叫声凄惨，黎峰顾不上别的，赶紧去查看她有没有伤到，而小贝则是瞪大眼，彻底茫然无措。 白灿灿坐在地上捂着眼睛，只管哭，一边哭一边拽着黎峰说痛。 “白冉你怎么还动手了，过分了啊！”黎峰生气。 这叫什么过分？ 白冉几步走上去，黎峰见她如此脑子懵了，他闹不懂这是唱哪出。 自己的未婚妻气势汹汹走到跟前一下子推开他，黎峰没见过这种白冉，甚至太震惊连反抗动作也没有。 白灿灿捂着脸，白冉推开黎峰下一瞬大力拽着她手腕掰开，白灿灿哭声一顿，两相对视，白灿灿那张清秀的脸上除了鼻头发红，额头有个浅红印子，皮也没破一块。 很好。 黎峰回神，上前要拉开白冉，手还没碰到白冉，门口一个冷清的声音发问：“一路走过来，又是哭又是闹的，你们这儿排戏呢？” 黎峰抬眼，瞳孔骤缩，不是别人，正是顾西祠站在门口。 顾西祠理了理衣袖，看清室内情况，道：“冉冉你拉着她干嘛？” 黎峰正要说话。 顾西祠翘起唇角，眼神冰冷：“忘了上次去扶别人摔断腿连个感谢都没有吗？还去沾什么，过来！” 黎峰僵住，白灿灿也是发懵。 白冉摔开白灿灿的手，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包，淡然：“当然记得。” “我只是想看看这哭的要死要活，是哪里破了。不过……”白冉看一眼自己的包，没有形状的软皮小包，里面也没装什么东西，“不负我望，脸上果然没什么伤。” 白冉往前走两步挪开身，白灿灿的脸出现在大家的视线范围内。 表情楚楚可怜，脸上只红了一小块，小贝也是女生，顿时对于刚才白灿灿哭的那么嚎啕，有些不齿。 白冉余光扫一眼黎峰，他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白冉抖开自己的链条包，再次背上。 “遇到事哭哭啼啼的，别怪王总和秀导看不起你，就问这样谁能看得上？” “丑话说前头，我眼前再乱说话，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白冉那走路的步伐仍旧优雅，扔下的话狠绝。 想着最近白冉言出必行的果决，白灿灿不由打了个冷战。 白冉和顾西祠相继离开，动作没有暧昧，听了那番话的黎峰看着两人并行的背影，面色却暗下来。 * 电梯内，白冉打个哈欠，神色倦怠。 顾西祠问：“累了？” “加班到这个点，我怎么说还是个病人嘛。” “呵，我看你打人挺欢啊，看着不像是病人。” 这白冉得解释：“是扔的包打的，不重，然后她坐地上就哭了起来，我脾气上头，硬是要看看是怎么个头破血流，然后你就来了，后面就是那样。” 顾西祠笑起来，转头看白冉：“怎么听起来一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白冉又打哈欠：“她拽着我不让我走，我能怎么办，明明她都和黎峰琼瑶式表白过了，转头又来歪曲我和你这正儿八经的小弟和靠山关系，我怎么能忍！” 顾西祠本还笑意盈盈的，骤然脸色刷一下冷下来。 白冉被他变脸弄得心头一跳：“怎么了？” 顾西祠直直看着白冉：“你刚说什么？” “……”白冉转眼珠，“歪曲我们的关系？” “不是这句。” “她拽着我不让我走？” “不是。” 顾西祠正儿八经问：“什么叫她和黎峰都表白过？你亲眼见到了？” “……”白冉眼神闪烁。 “之前你在医院说他们还是怀疑状态，现在说这么笃定，你见过了？你是看到还是听到了什么？” 话问的快，又见白冉讷讷不回话，男人上前一步来，脸凑近，一双招子洞若观火，目光定在白冉的脸上不挪开，白冉被看得有些尴尬。 电梯到一楼了自动打开，顾西祠寸步不让，白冉瞅着比她高一个头的反派，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细胳膊细腿，想了想，老实退步。 白冉点了点头，轻声：“嗯。” “嗯？！” 白冉也不愿意骗人，声如蚊呐：“亲眼见到的。” 顾西祠闻言沉默几秒，反手按亮了他们下来的楼层，白冉瞪大眼：“你这是要干嘛？” 顾西祠淡然，边说边挽袖子：“帮白浩揍黎峰一顿。” “啊？！” 这下换白冉愣住了。 * 黎峰带白灿灿回办公室，小贝目睹的全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干脆当自己是一台家居机器人，要什么就搭把手帮递什么。 白灿灿哭的委屈：“怎么说好歹她也是在白家长大的啊，怎么能心这么狠呢，之前妈在的时候她生气我能理解，但是这不是我们双方已经说好了吗？她、就帮个忙的事情，她连发布会计划案都写出来了，怎么就不能好人做到底了。” 黎峰想着其他的事情，只给白灿灿递纸巾，白冉他们走了已经十几分钟了，白灿灿一路哭声就没断过，黎峰想着白冉最后离开时丢下的话，发自内心有几分认同。 “灿灿你先别哭了，想办法才是最重要的。” 白灿灿话一滞，登时尖锐反问：“是不是黎大哥你也觉得我没用？！”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平心静气下来，确实更能解决事情不是吗？” “你……” 黎峰手机响了，黎峰不管白灿灿还要再说什么，出去接了。 白灿灿的委屈堵在心间，一时之间各种情绪都上了心头，她不明白，为什么一进公司就对自己关照有加的黎峰在见过两次白冉之后，态度都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明明两个人之前那么好，黎峰一直说欣赏她，一直说女孩子要是不会的可以慢慢学，没关系的，怎么现在就全变成她的不对了。公司的事情那么多，怎么可能一下子学完呢？白冉也就是嘴上说的容易，实际是想让她难堪吧！ 可、可占了白家大小姐位置这么多年的也是白冉啊，她这个正主都没说什么，一直和和气气喊着白冉姐姐，她，她怎么就那么欺负人呢？！ 越想越委屈，越委屈就越落泪。 白灿灿今天是看出来了，白冉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他们两个人是断不可能好好相处的。 小贝站边上也尴尬，只想等着黎峰回来支会一声，自己要走了。 问题还是留给他们当事人处理吧。 不一会儿，黎峰回来了，拿着手机脸色难看。 进门环视，目光却先在小贝处停住了。 小贝有眼色：“黎总，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你们聊，明天见。” 黎峰松口气点头，小贝离开，贴心把门给拉好。 黎峰对白灿灿道：“有个事儿，棘手了。” “什么？”白灿灿眼里仍旧是泪光潋滟。 黎峰：“顾西祠的品牌清醒森林要和白家打擂台，同一天开发布会。” 白灿灿不懂：“那、那又怎么了？” 白家的品牌“甜梦”可是根基深厚，在女装上面，应该是不怕别家的。 黎峰叹口气，缓缓道：“你是不知道顾西祠，虽然年轻的一辈都是夸白冉是设计天才，他倒也不遑多让，在他学生时代，他的设计作品也一直是高居同期第一的。我记得他和白冉选的是同一个老师，那个老师招研究生的条件很苛刻，华国人就那几年就要了两个，一个是白冉，一个就是顾西祠。” 白灿灿也顾不上委屈了，惊慌：“那怎么办？” 她可不能把这场发布会办砸了！ 黎峰垂目：“让我想想。” 须臾，黎峰说：“顾家最近好像不是很太平，知己知彼才好想办法，我先找人问问。” 21.云涌 白冉真是用了全身的劲儿把顾西祠拽着，嘴里的称呼一路从“顾大哥”“大哥”“哥！”越叫越不要脸！ 顾西祠看着不算健硕, 甚至可以说抛开那冷脸色还挺清俊的, 白冉硬是拽不动。 白冉几乎就要挂在顾西祠身上了。 “别别别上去了, 我上次也就是听墙角, 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不在乎的, 真的, 我早就想摆脱黎峰了~” “你们要是在公司打起来像是什么样子，哥, 你好歹是顾家的长子，你总是要点面子吧，明天上班去满脸带着淤青下属怎么看你？” 好坏歹话, 说了一箩筐。 最后让顾西祠停下脚步的是白冉抵在电梯门口的, 挡着门合拢的脚, 一只红色的女士鞋，踩在电梯开关门的当口, 正正好挡着电梯每一次合拢。 他们还在一楼没上去。 顾西祠生气：“你这是不想要你脚了吗？” “我想啊, 但是我不能让你上去啊！”白冉脑子转的飞快, “看, 我对你的关心比自己的脚还重要, 有没有很感动？” “……” 感动个鬼！ 两相僵持下, 白冉干脆一个回身, 整个靠在电梯开关的门口, 哄劝道：“走罢, 顾大哥, 大哥，求你了，我想吃麻辣小龙虾了~” 说完这句，白冉的肚子非常的配合，叫了起来。 …… 上车的时候白冉还在揉额头，坐上副驾，把车顶上的小镜子掰下来自己照着看，额头红了一片，比她扔包打白灿灿那一下还重，这是，顾西祠敲得爆栗。 顾西祠发动车子，余光瞥过来，在白冉通红的额头上顿了顿目光，又平视前方开车。 刚才在电梯门口顾西祠让白冉起开身，她也是铁了心要把顾西祠从电梯里给挪出来。 开玩笑，明天她还要来公司呢，真打起来，要是白灿灿再帮她宣扬两句今晚说的那话，不知道的员工得传成什么样子！ 离开的时候虽然各个分区人不多了，但是总有一两个在电脑前加班的呐！ 如是这般，顾西祠说了几次见她不听，直接上手握白冉手臂，给拽了出来，也没上去打成黎峰，回手敲了白冉一个爆栗教训她。 车子发动开走了，白冉看着办公楼消失在后视镜中，才敢嘟囔着抱怨：“你这下手也太重了！”手还放额头上揉着。 顾西祠连一个眼神都没给白冉：“自己讨的，卡在电梯口像什么话，真要万一出点问题，你这才养好的腿还要不要了！” 白冉挽起裙子的半袖，胳膊上也是一块红的，啧，顾西祠这手劲儿该多大。 “你皮肤怎么这么嫩气，我没用什么劲儿。” 顾西祠余光看到，皱眉。 白冉凑到顾西祠面前，指了指额头，又指了指手臂：“什么叫没用很大的力气，看看，都是红果果的证据！” 说完这句，白冉奇怪：“我看你也不像是很健壮的样子啊，我居然一点也推不开。” 这话逗笑了顾西祠，男人咧开个意味莫名的笑容，唇角上挑：“就你那点儿猫样的力气，能推开谁？” 白冉不服了：“你不是说我还在打白灿灿吗，我前面一下就把黎峰都给推……” 刚说一个名字，白冉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这茬刚刚好好的被自己带过去了，怎么自己又还提了！不长记性啊！！ 果然，顾西祠才多云转晴的脸，瞬间又是漫天乌云。 车内静默须臾，白冉怕了，双手合十举到脸上，闭眼道：“哥，你就是我亲哥，能别提黎峰这个事儿了吗？他和白灿灿走在一起简直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你看他们多合适……” 顾西祠猝不及防发问：“哪里合适？” 白冉舌头打一个结，思绪在脑子内飞驰，应急反应堪比快问快答： “那什么，你看白灿灿天天叫苦叫累的，这也学不会那个又顾不过来，黎峰就喜欢这种笨笨的、温柔的女人，我就不是，我，我太吃苦耐劳了。反观白灿灿多适合他啊，既让黎峰展示了男性魅力，又给白灿灿空间抒发天性可爱，两全其美！呵呵，两全其美啊！” 顾西祠睨白冉一下，视线冻人：“行，你现在说假话都不带打草稿的了。” 白冉反驳：“不是，我虽然说的快，句句都是实话啊！” “而且，我和黎峰迟早是要分的嘛，何必阻挡别人去追求幸福美满的人生呢，对吧？恋人当不成，当朋友也不错啊。” 这话说完，顾西祠的目光幽幽落在白冉脸上，偏狭长的眼内眼珠黑亮，似要直直看透到白冉心里去，白冉真是怕了被顾西祠这样看。 她并不是个善于遮掩和隐瞒的人。 这次顾西祠没刺她，倒是问了句人话：“以前那么喜欢的，就算是要分了，你们真能成为朋友吗？” 声线如井水里浸过那般沁凉，白冉的心一下子揪起来，原身残存的情绪又开始作祟。 顾西祠摇了摇头，将她看得真真的。 “今天就算了，这事我回头给白浩说。” “就算是真有什么也该藏在心里，你们婚约还没解除，哪有他们这样不要脸的！” 话是正派，也是那个理，但…… 白浩那个护妹狂魔知道，回国还不得…… 算了算了，白冉头疼，索性不管了，反正和她关系不大，随意吧。 开到私房菜门口，跟着顾西祠走进门，菜都是早就点好了的。 一大盘小龙虾端上来，白冉瞬间什么都忘了，大快朵颐起来，吃的浑然不顾形象。 店家没给配饮料，配的是冻过的梅子酒，白冉尝着香甜，一个劲儿喝。 等从店里走出来时，一步一晃，脸颊通红，显然有些醉了。 顾西祠不忍直视，掺着她：“你平时酒量是多少？” 平时？ 白冉想了想，穿来前她喝白的都是没问题的，原身么……“一、一瓶啤酒？” “……”顾西祠默默的将她扶牢实了些。 走到门口一个踉跄，白冉没稳住，轻呼一声，死死搂住了眼前人。 两个人一下子凑的极近，白冉迷迷蒙蒙的看过来，一张脸脸颊绯红，眼眸本就明亮，喝醉了之后更如秋水潋滟，若有似无的梅子香味从白冉身上发出，顾西祠不由僵住。 白冉定定看一刻眼前男人，顾西祠微眯起眼不动如山任由她打量。 片刻，只见白冉抬起手，拍了拍胸口吐口气，一字一句庆幸：“还好，没摔！幸好有你，顾大哥，你就是我哥哥！” “……” “我没你这么心大的妹妹，走罢！” “哥，走慢点。” 顾西祠微恼：“……行了，别喊，走了。” “呜！走不动，好撑啊，哥，能不能背我啊，我不重。” 半搂着姑娘软着身体，摇着他手臂道撒娇。酒劲儿上头，舌头捋不直，话开始含混不清。 顾西祠真想再敲一下白冉脑袋，忍了忍，压低声耐着性子：“就几步路，来，走了。” “不嘛，不。” 你来我拽的，白冉渐渐醉的连道理都讲不通了，猛然一个错手，白冉往后倒，顾西祠一惊，搂住白冉的腰肢，白冉跟没骨头一样，借着力道顺势就滑进了顾西祠的怀里，整个头埋在他胸口前。 “……” 顾西祠呼吸一滞，登时乱了节拍。 梅子酒味混合着女人用的淡香水，散发出一股奇异的香味，撩人心魄。 顾西祠喉头滑动，深呼吸一口气，正要动作。 白冉嘟囔着：“有哥哥真好啊！哥！！” “……” * 顾西祠完全不知道白冉有那么多的话，喝了酒的白冉就像是打开了什么机关，平时在他面前也就笑笑打招呼的同居人，回家路顾西祠开了半程，白冉就叨叨了半程。 “我没醉！” “其实今天你别生气，我真的觉得你上去，要是打了黎峰怪犯不着的，出力不讨好，人嘛，又不是打一顿就能悔改的，你说他都那样帮白灿灿了，意思很明显了啊，但凡说点什么，总是帮白灿灿说话，好像我要吃人一般。” 顾西祠：“你喝醉了！” 白冉伸出手指来往虚空中一点：“哦，不过话说回来，男人就是喜欢白灿灿那样的。” “……” 白冉：“对了，你的品牌我一直好奇。” “什么？” “海报上的衣服都是你设计的吗？就是我拍的那三套。” “是。” 白冉真心实意，以当模特多年眼光赞扬：“真好看啊，以后你的牌子会火的。” 顾西祠此刻也没多戒备这样的白冉，自嘲道：“火不火没想过，先活过今年吧。” “你为什么要用华国风元素啊，我看你平时也不是爱好者呢，讲真，这种衣服是不是很不好设计？” 开车的男人没说话，只抿了抿唇。 “顾西祠，你哑巴了？”酒真是壮人胆，白冉清醒的时候还没叫过反派大名。 顾西祠再度压了压额头跳动的青筋，默了默，平静道：“我妈的家族以前是做旗袍的，流传的手艺就是刺绣，不过到她这一辈，随着旗袍的没落也衰落了，以前她一直想着怎么在新潮的衣服上做变式，让家族再度繁荣……我做清醒森林，也是想探个路，完成她夙愿的同时，开辟一种新风格，可以拿到国际上去的。” 白冉点了点头：“那你妈妈没少帮你出点子吧？” “……”男人眼睛暗了暗，“她走很多年了。” 白冉愣住，这话说的太平常、语气太淡，反而显得不寻常。 车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发酒疯的白冉不知怎么就不开口了，车窗外路灯嶙峋、霓虹炫目。 “顾西祠。”女人声音低，“那这个品牌对你意义很特殊吧。” 不是问句，只是陈述。 顾西祠敷衍的话在嘴边，余光中女人看向自己，眼珠湿漉漉的纯真，那些话卡了卡，便再没吐出来。 “嗯。”顾西祠最后道。 * 白冉第二天是从自己床上爬起来的，张阿姨已经给她熬了醒酒汤，但是白冉整个脑袋还是像被打了一闷棍，晕晕乎乎。 人虽然晕乎，但是昨天喝了酒说的话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想着自己抱着顾西祠无赖的喊着哥哥的样子，白冉都忍不住拍脑门，宁愿自己是醉透过去的。 不行，以后除非关在房间里，否则她再也不要沾酒了。 什么酒会小仙女，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儿了！ 起来晚了，唯一的好处大概是，勤劳的大反派已经上班，不用见着尴尬。 吃过早饭，白冉走路还有些晕，最后是张阿姨开车给送到白氏去的。 第一天处理了最紧急的几个部门，第二天其他部门又找来了。在小贝的帮助下，白冉有条不紊的一一处理，就是醉酒后脑子发木，效率提不上去。 到中午的饭点，白冉才想到白灿灿和黎峰，一早上都没见人，问了小贝一句。 昨天闹成那样，按白冉对白灿灿的理解，今天好坏话总是该上门说一嘴。 小贝实话：“白总监来公司打了卡就和黎总走了，是出去谈什么项目。” “项目？白灿灿会什么项目？” “说是和春季发布会有关，之前模特一直没定下来，估计是去模特公司定人了。” 白冉还是觉得不对：“我们不是有固定的合作的模特公司吗？怎么会定不了？” 小贝为难，有一说一：“秀导和白总监的意见，不是那么统一，估计……” 白冉懂了，但还是觉得哪里没对。 说话时没想起来，再处理完一堆事情后脑子一转，发现奇点，定人不就是一个电话的事情吗？难道他们还需要去模特公司现场面试？ 下午秀导又来了，缠着白冉要她定服装配饰，一路折腾到下班时间，可把白冉脑子里的东西榨干净，秀导才离开。 高效转动了一天，白冉是加班无力了，半死不活的下班。 在门口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白冉诧异接起来：“喂？” “白小姐，您下班了吗？”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 小林？！ 白冉捏着电话，跟着提示走，在侧街停车处见着小林秘书。 白冉闹不懂：“你找我有事吗？” 小林上前一步，面有难色，平时见白冉的那副不屑通通都消失了。 好半天，小林开口颤抖道：“白小姐，请你帮个忙吧！” “我对你是不好，但是表哥一直对你不错的，求、求你了！” 这话一说，泪跟着流了下来。 白冉惊呆，小林虽然看着娇柔可爱但性格一贯要强，怎么还哭上了？！ 22.无赖 对于小林，其实白冉一直都是一个中立的态度。 说她坏, 不见得, 什么都摆在明面上, 就算是话说的不好听, 可也没有阴过她。 不像是白灿灿, 嘴上姐姐喊得亲热, 背地里对她进行疯狂的diss。 在医院顾西祠让小林照顾自己，白冉走不了路, 开始只有一身衣服，换洗都是小林买的，秘书对她冷着脸色, 买回来的衣服又都恰恰好, 款式简洁, 穿着得体，牌子都是大牌不说, 主要尺码骗不了人, 是用心帮她买了的。 而毛巾、牙刷、餐盒、饭卡……零零碎碎不一而足, 都是小林经手的, 不说住的像是家里一样, 至少白冉住院期间没缺东缺西, 要什么都有, 这是很难得的。 当然, 医药费也是小林帮着交的, 在钱上面也从没有延缓递交, 让她难看过。 其实这些，白冉是记着小林的好的。 所以小林平时刺她，冷脸对白冉，只要不过分，白冉不回嘴就当看不见。 权当是报答医院里小林照顾她了。 现在小林突然跑到自己面前说求助的话，还、还哭上了，白冉第一个反应当然是……摸纸巾。 白冉打开纸巾，扯开一张给小林擦眼泪。 “怎么哭了，有话好好说啊。”白冉是真被她哭懵了。 小林拽着白冉，直摇头，哽咽着，话卡在嗓子里说不出来。 “那你要找我帮什么忙？”白冉直切重点。 小林被问回神了，直直看着白冉，目光中有些委屈，又有些激愤，短短时间内一变再变，最终一把拽住白冉的手，语无伦次道：“我知道很为难，我也知道你不是白家大小姐了，但是你帮帮清醒森林，帮帮公司吧，我能想到的人也只有你了，表哥他不会来找你开口的，我……” 小林肩胛抽动，握着白冉的手用劲儿大，一个低头，白冉手背上有两点微凉触感……是眼泪滴在了白冉手背上。 白冉眼瞳缩了缩。 小林声音低，似是从胸腔中迸发出来的沙哑道：“这件事我也是刚知道，秀导谢老师已经去找他了，但是我知道，我知道……他没什么办法的。当初为了来救你送你去医院，他才没去开顾家的家庭会议，本来就因为理念和顾老爷子闹得僵，那次老爷子一生气，将他在顾家的资源都封住了，他调不动顾家的模特公司的……” 白冉愣了愣：“你说什么？”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就平白讨厌你，要不是你那个电话……” 话到此处打住，小林咬唇摇头，皱眉自言自语：“不不不，这些不重要。” 蓦的，小林直视白冉，目光灼灼，热切看着她，手上用劲儿大，似是捉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般。 “清醒森林定在和白家春季发布会定在同一天举行，白家今天动用关系把我们合作的嘉怡模特公司所有模特都抽过去了……本来是各自凭实力说话，现在、现在用这种阴招……我能想到的人只有你了，你在白家一定还有一些关系，能、能看在表哥帮过你的份上，也帮我们一把吗？” “你要是不喜欢我，我过了春季就走，但是表哥是真的帮过你的，要不是表哥，你的腿也不会好的这么快……” 白冉被小林说的回不来神。 “你、你冷静下……” “你帮下公司吧，人不能那么没有良心，他现在也很不容易，白小姐你……” 白冉混乱，说不出话来，打手势让小林停一停。 两个人始终不再一个频率，小林中途没崩住情绪，抱着白冉哭了起来。 而白冉，手拍着小林的背脊机械的安慰，脑子是一片空白的。 顾西祠……对她这么好吗？ * 白冉在饮品店买了两杯蜂蜜柚子茶，付过钱，接过包好的饮品，一路拿着走到路旁。 路边大树下停着小林的车。 她们现在也不在白氏公司楼下了，小林抱着白冉哭的难受，白冉把她劝上车，带离了白氏办公楼周围，现在白冉也不知道她把车开到了哪里。 只是见到周围人不多，又恰好有一家饮品店，白冉就停了车。 敲了敲车窗，小林抬眼。 白冉递给秘书小姐一杯热饮，指了指树下的长凳，建议：“出来坐坐聊吧。” 十分钟后，两人坐在长凳上，各自捧着一杯热饮。 小林哭累了，眼眶绯红，小口小口啜着，说：“谢谢。” “没什么，缓缓吧。” 静默一阵，白冉率先开口：“你表哥是顾西祠？” 小林手指微僵，点了点下颌：“嗯，他妈妈是我大姨。” 白冉想到昨天和顾西祠的对话，问：“你家是做旗袍生意的？” 小林声音轻：“白大小姐也知道啊，江南林氏，不过已经远远没有我父母一代名气大了。” 白冉在记忆中搜索，隐约记起一点，白老爷子是给原身科普过的，上一辈人还一直在林家定做旗袍，随着西式的衣服流进华国，年轻人将旗袍当做礼服、常服的渐渐也少了，国家又在高速发展经济，传统文化来不及重视推广。 慢慢，也就没落了。 白冉点头：“有所耳闻，白老爷子说过，要是做刺绣，你们家的工是最好的。” 小林只笑笑，没说话。 “清醒森林的事情，你说得混乱，我刚刚捋了捋，说给你听，要是对你就点头，不对你纠正，可以吗？” 小林点头。 “之前我记得老李一直说清醒森林是要避开白家甜梦的发布会的，但是现在要选在同一天开，是最近的决策吗？” 小林迟疑，白冉道：“你直说就是，顾大哥对我有恩，我是持中立态度的。”白冉笑笑，“何况向来商场如战场，你都说最近品牌艰难，想一些出奇制胜的法子，虎口拔牙，大概也是被逼到一定境地了。” “是最近的决策。顾家内部……逼得太狠，顾老爷子想让表哥接手顾家，触犯了一些人的利益，所以……老爷子一生气，这些人就肆无忌惮起来，品牌最近受到了很多打压。” 小林含糊和白冉说，白冉倒也不求甚解。 若非像是白家这样人口稀少的新起豪门，大家族里，谁家能没点龃龉。 “那你们是觉得一定能压过甜梦了？” 小林苦笑：“就算大小姐你不在白家，但是甜梦多少年了，树大根深，更不说内里人才济济，怎么可能就一定压过，这个决定，也是冒了很大风险，甚至，可以说是放手一搏了。” “你们公司内部出了问题？” 小林沉默。 白冉：“我也是运营公司的，如果没有问题，你们不该这么冒进，是不是……有人在干扰你们资金链？” 小林睁大眼猛然转头来看白冉。 白冉露出个微笑：“不必这么诧异，新公司嘛，能出问题的无非是钱周转和前端销售问题，还发展不到内斗那个阶段，像是顾大哥那么精细的人，销售问题我觉得不大，那就只剩下钱了。” 良久，小林点了点头。 白冉叹气：“所以真是孤注一掷了？” 小林再点头。 顾西祠……真是大胆啊！ 就算是白灿灿搞不好春季发布会，有秀导、王总在把关，怎么说都能维持基本的水准。 他…… 想着那个不怎么说话的男人，白冉感触复杂。 而今天在公司的疑惑，小林一说，白冉也破案了。 白灿灿和黎峰哪里是去谈什么项目，是怕春季发布会被清醒森林压了，去模特公司谈合作、玩阴的打压清醒森林。 但说到底，问题的根源，还是出在她这里。 “如果顾西祠当时不来找我，我那个电话不在那个时候打，他就能开家族会议，为家族集团决策，和顾老爷子维持表面的和平，老爷子不生气也不会有后面这一串事儿，是这样吗？” 刚刚白冉仔细回忆了下，顾西祠初接的时候，几次都想挂了电话，匆匆忙忙的。 当时以为他是不耐烦，现在对着想，那个时候，应该会议就要开了。 小林垂目：“可你都说摔断了腿，总不能不管你吧。” “嗯？你这话……那你为什么一直看不惯我？ 小林咬唇，好半天，跺脚：“明明都送你上救护车了，他要是往回走，肯定能赶上半场的，但、但你不是死劲儿拉着他吗，你身边又没个人陪着，他就又送你去医院了。” “你是说他放心不下我？” “你没看过你从白家抬出来那个样子，头上是血，腿上也……那个样子谁能眼睁睁看你一个被送走啊！” 白冉稀奇：“那你挺认同他做法的啊，你为什么看不惯我？！” 小林说急了，脸颊鼓鼓的：“我不能生他的气，公司里也不能发火，我还不能不喜欢你了？我凭什么要喜欢你啊？！何况、何况我就是不喜欢你，我也没对你干什么啊！” “你的衣服、毛巾、用的、就连医院的饭卡都是我帮你跑上跑下的，我说什么了！” 白冉看着她这样，竟然还觉出几分年轻人的率性可爱。 喝完最后一口柚子茶，白冉放下杯子。 正色问：“那你说求助，也说知道我不是白家小姐了，你是想找我帮什么忙？” 小林被问的猝不及防，沉默须臾，垂头说：“能让白家将模特放回来吗？如果不愿意同一天，我们能换日子，没必要用这种、这种手段。退一步，再怎么说表哥也是顾家的长子，老爷子还是心疼的，白家也不怕结仇吗？” 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嘉怡公司已经是b市最好的独立模特公司，除开嘉怡，短时间内我们公司找不到更好的。” 白冉总结：“你是想找我和白家内部搭个话？” “对。” 如果这个事儿是白母或者白父做的，白冉还真说不上什么话。 但是今天白冉已经知道了，是白灿灿和黎峰做的。 白灿灿也就算了，脑回路对不上，说不通的。但黎峰……白冉想了想，他们两个现在还是未婚夫妻的身份，为了顾西祠，她也不是不可以去求一求。 白冉垂目看自己腿，要是没顾西祠那天来那么及时，她怎么会好这么快呢？ 呼——当报恩了也行。 她确实，欠了顾西祠不少。 白冉：“好。” 小林不可置信：“你、你答应了？” 小林妹子眼睛圆溜溜的，白冉终于没忍住，上手捏了一把。 “对啊，感动不？” “……” 不愧是亲戚，白冉在小林的脸上看出了昨天电梯口顾西祠相似的表情。 白冉笑起来，小林还求着白冉可不能嘴上不饶人，被白冉笑着，忍得辛苦。 又坐一会儿，小林和白冉详说了现在的情况，这件事下班前嘉怡模特公司才打电话来说，吕总已经开车去模特公司谈了，谢老师去找顾西祠商议，而小林……听到这个消息，脑子迅速分析一遍，第一反应是来找白冉。 在顾西祠拒绝她的提议前，先落实这条路子。 白冉在叹息中拨通了黎峰的手机。 手机响过一声，没有等待，几乎是没有间断，立刻被黎峰接了起来。 对面的男声有些高兴：“冉冉？是你打电话来了？！” 开的外放，白冉看着小林轻咳一声：“嗯，是我，有点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你等下，我在弄设计稿，马上我保存下，别挂~”听起来挺激动的。 对面一阵响动之后，安静下来，黎峰喜出望外：“冉冉你终于空闲时给我打电话了，你还生气吗？你……你愿意和我好好说下话了是不是，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 “……那个……”白冉艰难。 “冉冉不要生气了，回白家好不好，阿姨和叔叔我已经说通了，你也冷静一段时间了，先在白家住着不行吗，白家的公司不能没有你，我、我也想见你。” 小林闻言目光探究，白冉默默将手机外放关闭，丢脸的站起来走几步出去打。 白冉沉默须臾，道：“我昨天才打了白灿灿，回去不好吧。” “激动之下难免的，姐妹哪里有隔夜仇的呢？灿灿她一直把你当姐姐看待，但是最近你……之前做的事，我好好反思了下，我想我也有不对，但是冉冉，我从来没想过伤害你，你回来吧。” 黎峰是将这个电话当做白冉示弱求和了。 白冉想了想，懒得费口舌，索性戳破道：“今天你们都不在公司，我找不到人，秀导说你们去模特公司了，定人不就是一个电话加发个邮件的事情吗？现在离春季发布会举行，时间已经这么紧张了，你们去干什么呢？” 黎峰支吾起来：“就，灿灿不是很懂流程，我带她去看看模特们，当场定人，教她一些经验罢了。” 满嘴胡话。 虽然世家之间争斗厉害，但是使用这些阴险手段的却不太多，圈子内就这么大，每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个小小的发布会，用这种手段不是让人记恨吗？ 白冉扶额，白灿灿能想出这种点子是不可能的，书中的黎峰向来君子……真是为了白灿灿豁出去了。 再拐弯抹角的说，也没什么意思，白冉怕黎峰又把话题带偏了。 深吸口气，白冉：“今天清醒森林的秘书找到我了，什么都给我说了，你们去模特公司干嘛，我也知道了。” “……” 对面一下子就没声儿了。 白冉垂目：“这主意是你想出来的吧？黎峰，你以前不是这种人。” 手机那头呼吸不稳。 白冉语重心长道：“把模特公司的人还回去吧，只是一个春季发布会，没必要搞得两家不好看。” 对面久久无声，白冉以为黎峰是惭愧了。 好久，等来一声讥笑。 黎峰声音沙哑，似乎被伤了心道：“所以，你这个电话是来为顾西祠顾大少说项的对吧？” “……” “我是为了两家好，何况你给白灿灿出点子，公司到底不是你黎家的，还是……” “你是不是真的像灿灿说的，喜欢上顾少了？” 白冉一下子卡壳。 对面黎峰的声音一瞬间变得歇斯底里：“白冉，你说话啊！” 这一嗓子吼，白冉耳朵刺疼，当即就把手机挪开了。 后面几句小林也听见了，站起来面露担忧望着白冉。 23.厉害 白冉想了想，问：“我该说什么？” 黎峰和白灿灿的事情她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不见了, 对方心里却一点ac数没有, 这能怎么沟通？ 你和我那“好妹妹”互定终生的时候, 姐姐我就站在边上, 还给你录了下来, 要听吗？——这种话, 白冉又说不出来。 何况那录音，她还有其他用处, 时候没到拿出来，威力就小了。 所以白冉平静的反问了一句，她该说什么？ 她平静, 对面就愈发狂躁, 又是一嗓子： “你是我的未婚妻, 我们两个是有婚约的，你觉得你该对我说什么？昨天灿灿说完我就去问了, 这段时间你都住顾西祠家里是不是？！” 耳朵被吼的疼。 生疼。 小林望着白冉, 白冉把手机拿了下来, 她不是原身, 从来也不会顾及什么。 还不消说, 她骨子里挺看不起黎峰的。 白冉又开了外放, 这一隅角落清净, 小林视线内的白冉冷了脸色, 对着手机道：“你为什么昨天才去问？” “你、你什么意思, 我还问都不能去问了吗？” 白冉嘴唇张阖, 平静到几近绝情：“我的意思是，别人可以不知道，但是你作为我未婚夫，我名下有没有房产，我究竟手头上有没有能用的钱，你不该不知道。那如果你知道，我这段时间是有顾大哥收留，最初你跑哪里去了呢？” 黎峰：“我……最初你连我电话都不接，我一天打四五个你都给我挂了，我能怎么……” “苏沐柔都知道找到医院来，打不通我电话，你没有腿走来吗？都是一个圈子里的，苏家能打听到的消息，你黎家就不知道？！” “……” “白冉，你在和我算旧账吗？”黎峰似是不可置信。 白冉垂目，微风吹拂得她裙摆翩跹，挽耳发，一字一句道：“不。我只是想说，我住在哪里，既然你开始没有管，我腿养伤时你打几个电话敷衍，那之后你也不该来问。” “白冉！我们两家是有婚约的，孤男寡女的……你、你说我不该问？！” 声音又大了起来。 白冉压根不看小林的表情，兀自说自己的：“对，我说你既然没有尽到未婚夫的责任，多余的，也不该问。” “你，你简直……你一点都不像我认识的白冉，顾西祠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我认识的白冉穿着简单，不爱化妆每天都素颜，工作认真，但凡有一丁点儿纰漏都是要加班修改的，你看看你现在，每天穿的，还有昨天在公司对灿灿……” 想到什么口风一变，阴阳怪气道：“不会你现在穿的就是为了给顾西祠看吧？天天穿得漂亮，化妆精致是为了……？！” 白冉声线冷凝，打断：“黎峰，你在吃醋吗？” “……”那边猝不及防被这么一问，停顿片刻，嘴硬，“我是在问我该问的。” 白冉冷笑一声：“该问什么？你有什么是该问的，婚约还是口头婚约，我家老爷子反对的时候，你又做了什么，还不消说没办订婚宴，一个口头协议，生效不生效，两说！” “你……你以前对我不是这样的。” 白冉眉目舒展，开口气势却迫人：“我就是太相信你了，所以才告诉你我和白灿灿的事情，所以，你才有机会给我养父养母说，对吧，是你说的，黎峰。” “我哥白浩尚且没有给养父母说，尚且给我时间调整自己，但是我的好未婚夫你，急吼吼的就去告诉了养父母，生怕白灿灿吃亏对吧，你说说，你这样我该怎么对你？” 语气游刃有余、笃定，话却决绝尖锐。 这是白冉第一次赤|裸|裸|的挑破，黎峰那边瞬间没声儿了。 须臾，黎峰力气似都用尽了，气声虚道：“冉冉，这件事我、我可以解释。” 白冉安然：“不需要。” “冉冉当时我是怕你走上错误的……” “不需要的，黎峰。”白冉的声音平静到可怖，“不需要解释。” 慌张的黎峰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如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瞬间问：“你相信我是不是？” “……” 小林都有点听不下去了。 白冉长吐口浊气，失笑：“你想多了。做了就是做了，解释道歉有用，要警察干什么呢？”这句经典偶像剧的台词，还挺好用。 白冉不想和黎峰扯东扯西，果断切回主题。 “我这个电话是想给你说，黎峰，你是黎家的人，白氏的公司到底名字还是白氏的，这样对顾少，以后恩怨都是记到白家的头上，你出这个馊主意给白冉，你有没有考虑白家以后怎么和顾家打交道？” 那边刚想说话，白冉继续：“你也不用否认，白灿灿的脑子是万万想不到这种点子的，今天才去找的嘉怡公司，现在把模特还回去，还来得及，两家不会太难看，这样怎么说都是公平竞争了，何况甜梦的在国内品牌已经数一数二，这样去打压一个小牌子，不是让业界内耻笑吗？” 黎峰默了默，骤然话语冰冷起来：“还回去也不是不可以。” 小林激动想说什么，黎峰便道：“但是你要回来主持大局。” 小林话又卡在嗓子里，呆呆望着白冉。 白冉冷静：“主持什么大局？” “灿灿关于春季发布会的问题，你帮她解决了，这样发布会也很好看，她也不用天天担心了。模特，我就还回去。” 白冉沉默片刻，轻声道：“如果我不呢？” “那你想干什么，让清醒森林压甜梦一头吗？”骤然话语机锋又尖锐起来。 “黎峰，你对甜梦的品牌，还有白灿灿这么没有信心吗？” 黎峰吼起来：“那你呢，你对顾西祠倒是很有信心嘛！” “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想帮他求情吗，他有什么好，你们以前都没见过几次面的，你为什么最近都和他走在一起，你知道外面的人说什么吗？对，他是顾家大少爷，但是顾家就一定好吗？你是要给我黎家还有白家难看吗？！” “不行，不行！”吼完又低喃两句，黎峰声音坚定，“白冉你回来，你先回白家，否则一切免谈。” 白冉眼睫压满了风雪。 “不回白家，一切免谈？” 黎峰越说越凶狠：“对！一切免谈，你也不用奢求我把模特还回去了，要是你不回来我、我今天就让他们把模特送a市分公司去拍海报，到时候任是谁来都没办法。” 白冉长吐口气，定定神。 小林声音轻，恼怒道：“他这人怎么这样！！” “我知道了。”白冉最后说。 “什么叫你知道了？”黎峰急迫，“你、你会回白家的是不是？” 白冉一时没说话，黎峰殷切道：“那我来接你，冉冉你在哪里，我开车来接你，我们还可以坐下好好的谈……” “字面意思，就是我知道了。” “那你……”黎峰似有希冀。 “我不会回白家的，不用想了，挂了。” 动作稍微慢了一步，男人怒吼起来：“他顾西祠就那么好吗？为了和他在一起你连家都不愿意回了？！” 白冉：“……” 小林忍不住了，骂道：“你这人说的到底什么鬼话，心思龌龊！” “你心虚了，我说到重点了是不是，你压根就……” “黎峰！”白冉打断对面的话。 随着这一嗓子高声，三个人都安静下来。 白冉想了想，又确认一次：“有顾西祠在，你是不会听取我任何的意见或者求情对吗？” “我还是你未婚夫。”这是默认了。 昨天才打了白灿灿，没想到，这么快又要撕破脸一个。 不过白冉一直对黎峰这幅嘴脸很腻，以前不说并不是看得惯，只是懒得说。 但是任由做了亏心事的人叫骂上门，不是白冉的风格。 白冉蓦的笑起来，娇俏又妩媚： “你不是问我顾西祠好不好吗，对，在我眼里，他比你好一百倍。” “顾西祠拿得起放得下，做什么从来不犹豫，比你优柔寡断好多了。你还问我是不是喜欢上顾少了？好奇吗？？” 语气带着成熟女性的柔美婉转，小林站在白冉面前，自是能看到对方眼梢眉睫中流动的风情万种，小林已经领略过不止一次了，那是一种，一种独属白冉的，她想要表露就能展现出来的一种感染力，魅惑人心。 小林呆呆看着白冉唇角上挑，说的话突然就婊里婊气： “对啊，我喜欢顾少怎么了，跟着顾西祠以后就是顾家的夫人，你们黎家还不如白家呢~当年我们在一起老爷子为什么反对？因为老爷子觉得，你配不上我。但是顾少就不一样了，顾少从小到大不说是万里挑一，也是凤毛麟角的人才，我和顾少这样的，才是郎才女貌的登对，难道不是事实吗？” “你……”黎峰霎时什么都说不出来，胸口一口气憋的仿佛要炸开了。 “你会后悔的~~”黎峰唇齿颤抖。 白冉笑出声来：“后悔什么？后悔现在我选择太对，以后当了顾夫人你父母都要高看我一眼？还是后悔现在换了人，以后穿的用的都必须特别讲究了，戴的珠宝不是定制的，穿的衣服不是裁身高定，都不好意思拿出来炫耀，是后悔这些甜蜜的负担吗？” “呵，你多虑了~” 轻描淡写的，这些话就被白冉说了出来。 小林从愣怔，一路听到目光呆滞。 “听到满意的了吗？舒服了吗？！”突兀语气一转，恁的凶狠。 白冉变脸如翻书：“知道自己多差就行，我不追究你和白灿灿的烂事儿，你也少来管我的，滚！” 闻言黎峰心头一跳：“冉冉，我和……” 嘟嘟嘟。白冉快速挂断了。 一通操作猛如虎。 小林看得久久无法回神。 白冉伸手在小林眼前晃了晃：“魂兮归来~~” 还有心情开玩笑。 小林讷讷：“你、你……我……”不知道从哪句说才好。 白冉镇定：“你听到了他说的了吗？他认定了我和顾西祠有什么，我就算是说破天，你觉得他能让模特回清醒森林吗？” 小林摇了摇头。 “这不就对了，话说那么难听，我还不能气他咯！” “可、可是……”小林颤颤巍巍，好半天，找到重点，“新品发布会怎么办啊？” 这话问出来小林觉得没对，猛摇头：“我不是说你骂他不对，你尽力了。就是，就是这条路走不通了，我们的秀怎么办呢？” “想办法啊，人是活的，脑子是拿来用的。” “那那……” “给我点时间想想，我主办过那么多场发布会，相信我好吧。” 白冉劝慰小林，秘书小姐想了想，不知道是被白冉坚定的语气还是丰富的经验说服，整个人稍稍安定些。 两个人上了车，小林觉得哪里没对。 手都摸上了方向盘，正要发动车，小林猛然瞪大眼转过头看着白冉，惊呼：“你刚说得都是真的啊？你喜欢我表哥？？” “……” 这妹子大概从来没见过女人翻脸乱说，听傻了吧。 白冉看着小林圆圆的眼睛觉得特别可爱，又上手捏了捏小林的脸，笑眯眯道：“林妹妹，听过一句俗语吗？” “？？？” 白冉笑容灿烂：“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会骗人~不巧，姐姐我就正是这种魔鬼中的天使。” “那你你……” “随口说说啦，气人的话嘛，当然越婊气越气人啊！” 小林还是不放心，看着白冉欲言又止。 最后白冉给她拍胸口保证道：“不会啦不会，我对攻克高岭之花没有兴趣的，你表哥那张冷冰冰的脸虽然好看，但是敬谢不敏，当哥哥恰恰好啊，当男友还是算了，捂不都捂不热。现在放心了吗，快看路开车吧！” “求你了，开车吧，我要是对钱和地位有兴趣，我还和白灿灿换身份干嘛？” 好不容易车开起来了。 小林茫然问：“我们去哪儿啊？” 这个白冉有主意：“回清醒森林公司吧，你们公司现在肯定开紧急会议来着，你跑出来找我，我也帮你试过了，回去吧。” 白冉吐口气：“听听大家的意见，你也让我换下脑子，想想这事儿。” “可是……” “别可是了，你都跑来找我了，还有什么拉不下脸的，你也是为公司好，顾西祠舍不得骂你的，走罢走罢。” 随即是长久的沉默，白冉乱说一通力气耗尽，脑子放空了好长一段时间。 下班高峰期道路堵，在一盏盏一晃而过的暖黄路灯下，别说，白冉还就真想到一个法子，不是万全的，但至少能试试。 24.绝境 小林开到清醒森林公司楼下，在地下停车场停好车, 有些踟蹰看着白冉。 白冉当然懂她眼神的含义, 她不是清醒森林的人, 小林求了她帮忙, 但毕竟是小林单方面的恳求, 带白冉上去怎么说怎么看, 都好像不太合适。 尤其，她最近还在白氏公司处理事务。 不过白冉有自己的打算, 没准备一来就跟着上去，对小林挥手道：“你先去吧，我找个人说点事, 要是我有主意了, 我再上来。” “那……” 白冉开玩笑：“放心吧, 林妹妹，你看我都为了你们怒骂我未婚夫了, 会尽心帮你想主意的, 公司开会, 你就上去吧。” 小林欲言又止, 走得一步三回头, 似乎分外不舍。 按电梯后, 小林罕见说了句：“你一个人小心, 注意腿。” 她知道白冉的腿才将将养好。 白冉对她挥了挥手, 看着相貌温柔的小秘书消失在电梯内, 脸上才收敛起笑意。 白冉拨通了自己秘书小贝的手机。 小贝有些懵：“大小姐？是有什么事儿吗？” 白冉在下班后打电话找人说工作的次数几近于无, 小贝诧异。 白冉：“嗯，你把自从你进公司来，我做的发布会的方案都带来给我一份，然后把每年白氏合作的模特公司、饰品公司、酒水提供的清单也找出来一起带着。” 白冉往外走：“我记得你就住白氏办公楼附近对吧，我现在也在这一片办公中心，你能下来吗？我单独给你算加班费？！” “不不不，大小姐不用了，我把东西弄好下来，我还住以前的地方，您找得到吧？” “记得，楼下有家咖啡店，谈过工作。” “对对，那我们就还约在那里见面吧。” “行。” 半小时后，安静咖啡厅的一隅，白冉在小贝的手提电脑上找东西。 发布会的企划案在白冉记忆中都是牢记的，细节流程都很清晰，没什么疑惑，记不住的是历来合作的公司，她想试试以往白家用过的模特公司，看还能不能找出人来。 小贝就看着白冉一个电话一个电话的拨出去。 “喂，王助理是吗，想问问今年贵公司的模特还有b级以上的吗？……哦，都抽调到外地了，b市的好模特最近通告也满了？好的，谢谢。” “肖总，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他@#￥%……全调给顾家分公司用了？好吧，最近各大品牌都在开新品发布会，我知道了，没事，也是我要的急。” “李总监你好，这样的……哦哦，好的，麻烦了。” 一半电话打下来口干舌燥，愣是找不到人，白冉隐隐觉得没太对。 回看一遍名单，白冉对小贝奇怪道：“嘉怡公司是b市的大模特公司了，需要预约有道理，但是这些小公司怎么连人都调不出来？你看，我刚才打的华风和英模这两家公司，他们向来是有人预备的，一个都抽不出来的可能性……” 话到此处白冉眨了眨眼睛，小贝还没开口，她先想通了。 端起热咖啡喝一口，白冉平静道：“有人在堵清醒森林的路子。” 不是疑问句，她很肯定。 眼睫垂落，在眼下投射出一片阴影来。 白冉自言自语顺逻辑：“黎峰这招是为顾西祠设计的，知道他在顾家正困难所以这么卡他，那他肯定是问了顾家的人才知道……所以，顾家里面也有人在联手，卡顾西祠的其他路子。” 抬眼，白冉看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名单，长吐口气。 她对小贝招手道：“来，剩下的一半的电话你打，问的有技巧点，先说甜梦缺人，再说帮朋友公司价格好谈，最后问哪家，再说是清醒森林。” 小贝点头，按照白冉说的依言打电话。 四分之一电话打过去，果不其然，开始都好好的满口答应，说到最后签合同，报出名字要给清醒森林调人的时候，态半又支支吾吾，有些说是先让手下员工确认，有些又说是记错了，调不出来那么多b模。 言辞闪烁，敷衍生硬。 小贝有些迟疑，问白冉：“大小姐，剩下的电话还要打吗？” 刚刚她们打的已经算是偏门，白冉特意挑了几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顾家针对顾西祠的人连这些公司都打过招呼了，其他的，白冉觉得差别不大。 想是这样想的，白冉还是一丝希望不愿意放弃，对秘书说：“打吧，不用绕弯了，直说就是，看最后这一批有没有人答应。” 小贝点头，继续拨电话。 白冉坐在秘书对面，从外放中安静听着每一次拒绝，脑子里想着对策。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在扶手上，白冉放空自己。 归根到底，都是自己的出现，让顾家背后的人钻了空子，趁着老爷子不高兴顾西祠，明目张胆使绊子。 思绪行到这里，白冉想到穿来的第一天，她眼前的顾西祠只有个模糊的轮廓。 但是他的声音却镇定，带着一些冷清，莫名让人觉得靠谱。 “大小姐。”小贝叫她，白冉扬眉，示意对方说话。 小贝放下手机，面露难色道：“我打完了，都说不行。” “哦。” 意料之中。 白冉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小贝说着话：“我们公司的走秀模特一般怎么来的呢？你帮我一条条捋一下。” “拍了海报的一般都让模特本人来走海报款。甜梦的衣服比较欧式复古，采用了大量的蕾丝边和蝴蝶结，长期合作的模特公司有嘉怡也有顾氏模特公司，好的模特会优先采用，然后有些熟面孔，合作久了会优先给代言或者让来试拍海报，不行再找其他人，比如嘉怡的方甜甜和顾氏的徐露。然后还有设计师比较偏爱的……”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白冉打断。 小贝无措：“设计师比较……” “不不，名字，你说的两个名字。” “方甜甜和徐露？” 白冉拍手：“对啊，怎么把她给忘了，她年龄也不小了，应该有办法的！” 一片迷茫之中，白冉终于发现一个破冰点。 “这两个模特之中吗？”小贝迷惑。 “不不不，和方甜甜一家公司那个a模，楚宜！我需要她电话，你帮我给嘉怡的人问问，把她电话找给我。” 小贝办事效率向来高，不多时，从嘉怡内部的助理手中，拿到了楚宜的私人电话。 白冉起身离开咖啡厅，在林荫道看着手机走几步，按下拨打。 须臾，电话通了。 白冉报出自己的名字，对面有些诧异。 白冉深吸口气，道：“楚宜，嘉怡公司不走清醒森林的秀了，你知道吗？” 那边说了几句话，白冉点头。 白冉再深呼吸一次，笃定道：“你今年也有二十四五了吧，这个年龄，国内只有a模还能再工作几年，b模一般都转行了。不用急着说话。”顿了顿，白冉直奔主题，“楚宜，我是来找你求助的。” “为什么这么笃定你会帮我？” 白冉笑起来：“你交叉步的问题我给你说了，在不计前嫌的情况下。如果我不给你指出来，你觉得还能有人能给你指点吗？” 白冉正儿八经道：“怎么说，你都欠我一个人情。” 对面沉默下来。 白冉使出杀手锏：“当然，最关键的，你说不定以后还会求到我头上，你现在姿态已经出问题了，你能保证以后都不向我开口吗？” 白冉垂目，微笑：“毕竟你知我知，国内好的模特不怎么多，有经验能说的，更是寥寥。” * 咖啡厅内，小贝先行一步，白冉借用小贝的私人电脑，又点了一杯咖啡在手打方案。 所谓的方案也不过是预案，打的快又急。 噼里啪啦的，白冉打出来三种她觉得可行的。 心里将上辈子当秀导时用过的一些夺人眼球的招再次过滤了一遍，又写了几种在页面底部，不管能不能用上，有总比没有强。 打完电话回来，白冉就开始思考清醒森林这个秀该怎么办下去。 现在走到这一步，退是不可能退了，那就只有硬上，还剩下四五天的时间要把模特的彩排重新过一次，她找的人，这个问题不大。 但是要保证清醒森林完全的压过甜梦，那存在的问题，就不少了。 白冉压了压眼眉，一个字一个字的敲击。 黎峰的事和顾家的事儿，既然是因为她而起的，那不管怎么说，她都要压下去。甚至，不仅要压下去这风波，还要让清醒森林的秀更出挑，大放异彩才符合她的个性。 小林电话来的时候，白冉正好敲下最后一个字。 秘书小姐的语气蔫了吧唧的：“白冉，你在哪里啊？回家了吗？” “在公司楼下不远。” “啊？这个点你还没回去吗？”小林吃了一惊。 “对啊，说了给你想方案哒，感动吧？！” “……”小林没立即反驳，顿了顿，不知道吃错了哪颗药，乖乖的说了句，“感动。” 语气都有些哽咽，显然是真话。 白冉不过开玩笑，吃不消这套真情剖白，立即进正题问：“你们想出主意来了吗？” 小林声音更低：“高层让推迟时间举行发布会，推到……甜梦举行一周后。” 白冉愣了愣，一周？这时间和夏季发布会就太近了，夏季是女装的销售高峰期，如果夏季的发布会也要推迟，岂不是得不偿失。 小林显然也是知道的，没说什么话，也没有辩驳。 “那顾西祠是怎么想的？”办公的时候，白冉更习惯叫名字。 小林喃喃：“表哥不同意，正在想法子。” “那有法子吗？” 又沉默了。 显然也是山穷水尽。 也对，如果不是被逼急了，顾西祠开始就完全没必要和甜梦这个老牌子硬刚！ 白冉不逗小林了，正儿八经道：“林妹妹，我想出来一个办法，模特都是b市现成的，现在公交收班了，三个站我走不过来，你开车来接我吧。” 小林懵：“你想出办法来了？” “对鸭！” “那就、就是现成的模特能用的吗？模特公司也同意吗？” “是现成的，不过用还是要挑下，人不多，可能每个人最后要分三四套衣服走了。” 一阵无声，白冉刚要开口，对面骤然尖叫。 紧接着是高跟鞋跑步的哒哒哒声，秘书小姐激动了。 白冉捏着眉心耐心等待，不多时，电话那边传来小林高昂的声音：“啊啊啊，表哥，白小姐，白冉说她想到办法了，我的天啊~~她没有骗我们吧？！” 白冉：…… 显然小林这句话不是对她说的。 对面一阵乒铃乓啷，小林再次接起电话：“冉冉冉冉你在哪里，我们马上过来，你别走啊！” 白冉叹气，将地址报了一次。 将电脑阖上，看时间，十点半了，是挺晚。 白冉后知后觉，自己似乎一直没怎么吃东西，刚就吃了一两块芝士蛋糕撑着，现在又有点饿了。 闭目静坐着歇了会儿，手机再响起。 “小林？” 对面传来一个安静的男声：“是我，车在门口了。” 哦，顾西祠。 白冉打包了两块蛋糕走出去，黑色的车停在门口，白冉认得，是顾西祠的。 走近，小林在后座对她招手。 打开车门和秘书小姐一齐挤进后座，把蛋糕递给小林，小林激动的嗷嗷叫唤，眼放绿光，显然也是给饿的。 顾西祠瞥一眼道：“已经让张姨做了点吃的，回家还可以吃。” 白冉打个哈欠，点头：“好。” 顾西祠没忍住，问：“小林说你想到办法解决模特问题了？ “对！” “什么法子？” 白冉扬了扬手上的笔记本，抬下巴骄傲道：“都写成预案了，顾总你看看？！” 25.流量 夜已经深了，顾西祠最终还是决定先开车回家。 小别墅有书房, 公司的会议开完了, 白冉的预案, 回家三个人再一起讨论。 回家之后, 白冉和小林最先扑向的是, 两碗煎蛋面。 张阿姨接到顾西祠电话，掐着点给她们做的, 打开门的时候，刚好从锅里往外捞面，麻油混合着嫩绿小葱，香味随着腾腾的白气飘散, 白冉和小林就什么都不顾了, 在顾西祠的眼里活像是小动物一般眼神发亮乞食。 顾西祠上楼换下正装的功夫，餐厅里两个姑娘一人一碗煎蛋面捧着吃的正香。 边吃还边搭话。 白冉：“林妹妹，你全名叫什么啊？” 小林咬一口太阳蛋：“林霜, 冬天霜花的霜~” 白冉咂舌：“谁给你取的名字，和你的外形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契合！” 长发飘飘, 又温柔又娴静，很少人第一眼会不喜欢小林的模样。 当然, 可能除了她这种一来就是冷脸差别对待的。 小林皱鼻子：“大姨取的，我和表哥的名字都是她取的。” 顾西祠走过来，正好听到这句, 眉眼微动。 白冉低头浑然不觉：“雅致啊, 你大姨肯定是个很温柔的女性。” “对啊, 就是可惜……”小林一个抬头看到顾西祠，后面的话全塞在了喉咙里，须臾，怯怯喊了句，“表哥。” 小林想卖乖的时候，一般都这么喊。 顾西祠点点头。 两人之间气氛有些微妙。 小林望向白冉求助，奈何对方埋头苦吃，小林内心宽面条泪，正要主动再开口之际。 白冉终于从碗里抬起了头，先吹了一下汤面，鼻尖上已经吃出了细碎的汗来，没什么形象长舒口气，终是把顾西祠看到了。 两个人也看向她。 白冉目光从顾西祠头上一下子扫到脚，明显是打量他这穿着，二人正以为她会说什么的时候，白冉转头冲着厨房喊了句：“张阿姨，还有面吗，还饿！！” 小林：…… 顾西祠：…… 张阿姨的声音传来：“可以马上下，锅还没收，还要吃吗？” “吃吃吃！张阿姨你的手艺天下一绝，我还能吃两碗，顾大哥你也来一碗吧，等会还有的忙，很香的！” 顾西祠注重作息和锻炼，过了七八点一般就不吃东西了，小林也知道他这个习惯。 小林正要帮他拒绝，瞅着白冉转头就喊：“张阿姨，顾大哥还要吃一碗，一起下吧。” “好的。”厨房里应道。 小林不忍听表哥拒绝，谁知等了两秒，顾西祠悠然拉出一把凳子坐了下来，淡淡道了句：“也行。” 小林……小林觉得自己还是埋头吃面算了。 “你穿休闲装很好看啊。”白冉歪着脑袋，闲聊道。 顾西祠翘了翘嘴角，狭长的眸子内蕴神光，被逗笑：“那我穿正装就不好看了？” 商务人士，出门正装，回家也是正装，等两个人吃完晚饭上楼，一天就不见面了。 “还行吧~没什么，男人重要的不是脸和身材。” 小林听到这儿，不正经思路一发散，就呛到了。 顾西祠问话还是那副正儿八经的端庄：“那是什么？”尾音上挑，不是熟人，小林发誓，绝对听不出调侃来。 白冉是真累了，低着头想了两秒，轻吐道：“责任和担当。” 顾西祠认同：“嗯。” “让让，小心烫，面来了啦——” 张阿姨捧着第二碗煎蛋面出来时，白冉闻着馋哭了：“好的好的，张阿姨你太好了！！” * 三个人再在二楼书房汇聚时，不止白冉收拾了一番换了身衣服，小林也换了身，她是顾西祠表妹，顾西祠家有间客房为她留着，里面有她东西，随时能住。 白冉开启小贝的手提电脑，打开自己写的预案，推给顾西祠和小林。 小林讶异，顾西祠挑了挑眉梢。 小林瞪圆眼：“这、你这是怎么找到的？” 白冉微笑：“自然有我的路子。” “但是这些模特的合同……” 白冉知道小林担心什么：“快到期了，而且她们并不是全约模特。” 小林诧异：“不都是b模吗？” “是啊，但是前途没什么更多发展，年限到了全约合同解除，短时间内找不到工作，或者转行还在犹疑的，就换代理合同。” 小林愣了愣：“你是说，她们……” 白冉微笑：“一看你就没了解过模特这个行业吧，这个行业竞争很残酷的，除了金字塔顶端能做到三十多岁，其他的模特再好，在二十七八基本也换行了，比如方甜甜和楚宜，要是公司不再进行包装、明星化，职业路也就三十岁到头了。” 而像是白冉手上的b模，就更年轻了，基本都在二十五岁上下浮动，有些是看不到职业未来不准备继续了，还有些是公司认为没有潜力，不准备签了。 公司对于模特这个市场，向来就和挑拣白菜一样，要是没有自身的价值，白菜的新鲜度就按年龄来算，只差一岁的区别大了去，很不公平，也残酷，关键是，这种业内默认的规则，根本没有地方说理。 “所以你现在找的模特，都是经验丰富，正在转行过程中的？” 顾西祠总结。 白冉点点头：“不错，而且我许的价格比行业价稍高。” 顾西祠：“只要有人，价格不是问题。” “这些电话我都打过了，可以来，一共有二十五个，但是推荐的人也说了，最多应该只能挑出二十个来，加上我，一个二十一个模特。” 小林皱眉：“比原先的阵容少九个。” 白冉：“你们看的，这是我第一个预案，就是用这二十一个模特走所有的服装，也是最中规中矩的一个预案。春季发布的衣服不多，秀的规模相对来说偏小，分上下半场，只要协调得当，时间是够的。” 小林惊讶：“你还有其他的方案？” 白冉喝了口温水，笑笑：“以前做惯手了，什么事情都追求一个极致效果，而且……所以我一共做了三个方案，如果你们觉得这个够了，其他两个不看也行。” 顾西祠直接得多：“你帮公司找到人就很不错了，为什么还要多做？” 白冉一时没回答。 她没想好怎么回答顾西祠这个问题。 从一方面来说，她感激顾西祠的好，但是顾西祠从来没在她面前提起过，或许他并不需要她的感激，按照他的性格，大概只要是认识的人求救他都不会袖手旁观，换了一个人他也是如此行事，于他只是顺心而动，所以提不提对他并不重要，白冉并不特别。 另一方面呢，清醒森林能遇到这么多事，白冉又确实是这个事件的导火线，书里这段时间并没有描写过清醒森林这个品牌的发展，但是后期写到顾西祠的时候，这个品牌的前行并不艰难，没什么值得提的，稳步上升，没有逆风盘。 而原身没离开白家，顾西祠没被人背后捅刀，发布会就是错开办的。 最后，白冉还有点私心，她看不惯黎峰和白灿灿那么使阴招，如果他们没闹到她面前来，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了，但电话里，黎峰显然带了记恨在使绊子，又是因为她在针对顾西祠。 黎峰最后的措辞就差直接挑衅了，不回击，不是白冉的风格。 白冉想帮顾西祠一把当还恩情，也想让黎峰和白灿灿后悔，对他们的阴招进行反击。 而反击，白冉喜欢全盘压制对手，打出一个大获全胜的局面。 葱白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点在桌面上，白冉眉目低垂，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顾西祠心有成算，再次开口：“如果是为了偿还这段时间的庇护，那大可……” 话没说完，女人手指停下，抬头。 灯光下她的眼睛水润清亮，声音干净问：“顾西祠，你想让清醒森林脱颖而出，春季发布会反压甜梦一头吗？” 被她的眼睛觑着，似是要直直看到心底去。 要是想和顾西祠搭上同一条船上，显然说什么报恩啊、反击白家啊，都不会让他动容，因为那只是白冉的想法，接受与否是顾西祠的事儿，这是两件事。 但如果要和一个商人谈利益，谈结果，那两件事就又会变成一件事儿了。 白冉想帮顾西祠，不想他拒绝，也不容他拒绝。 男人双眼微眯起来，小林目光在两个人脸上逡巡，而两位……她都看不透。 顾西祠下颌线紧绷，最终道：“你这是明知故问。” 白冉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状，狡黠道：“如果没有心动，又怎么会犹豫呢？” “你知道的，前两年的甜梦发布会都是我一手经办，而且场场都是圆满的状态落幕，我其余的两份预案，在我这个经验的基础上，该多有分量。” 白冉抬高下巴，掷地有声：“如果你愿意用我的方案，我能保证清醒森林不说压过甜梦，风头噱头至少和甜梦齐平。” “你心里是清楚的，不是吗？” 顾西祠又不说话了，小林刚想说，被顾西祠用眼神压着，又讷讷。 白冉整好以暇喝口水等着，第一次穿的这么随意，说正式工作的事儿。 指尖又开始在桌面轻点，这个小动作被收入顾西祠视线范围内。 顾西祠蓦然道：“你确定我一定会答应？” 白冉手指一顿，顾西祠安静：“如果我不，你还有话在等着我是吧？” 白冉被看破，也不尴尬，笃定道：“我只是借势而为，如果你不答应，你会后悔的。清醒森林是你倾覆心血的品牌，大部分人会为了心血抛下一些个人原则。” 虽然白冉不是白家大小姐了，怎么说白冉也和白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白冉帮清醒森林出谋划策？顾西祠如此正直，往大了说，不会陷白冉于不义，往小了说，不会让白冉今后为难。 男人看着冷，但性格一直都是缜密周全的。 顾西祠吐口气，微恼：“以前你只会算事，不会算人。” “是啊，要不然怎么我能被自己未婚夫背后插刀，头流着血被好妹妹晾在旋转楼梯底下猜忌，也不给我打个急救电话呢？我承认，我以前是很失败。” “不破不立，我已经吃到了苦头。” 白冉说的轻描淡写，小林听得有些不忍。 顾西祠冷言：“那你要怎么对白浩说？” 白冉耸肩：“我为什么要对大哥解释？你救了我，给我付医疗费，黎峰因为我打压你，还给白灿灿出阴损招，让白家和顾家交恶，顾老爷子现在是生气你，但怎么说你也是老爷子的心头肉吧，等回过神来，这笔账不算的？” “换个方向来说，我帮你，也是在帮白家啊。甜梦多少年的品牌，不会因为一场不太好的发布会砸了，可清醒森林只是新品牌，一场发布会就是一季销量的生死关，品牌没了你要是气坏，你说老爷子找不找白家的麻烦？” “巧舌如簧！”虽是呵责，并不严厉，但到底态度松缓下来了。 白冉露出一个甜笑，低头道：“谢谢顾少夸奖~” 小林……听得目瞪狗呆。 白冉伸个懒腰，放松腰背道：“已经不早了，再晚睡会掉头发的，像我这么美的人，就快速讲下第二个预案吧。” 白冉说完瞥顾西祠，男人没说话，那就是默认接受她的意见了。 白冉把电脑连接上小书房的投影仪，小林帮她把幕布降下来，顾西祠则帮白冉倒了杯温水。 一切就绪，白冉打开第二个预案。 “呐，嘉怡公司单方面违约，是不是赔了违约款的？”公司的走秀，会先签订合同。 提到这个就生气，小林咬牙：“一违约，马上违约款就到我们公账上了！” “几倍的比例呢？” “三倍。但是我太生气了，让法务追到五倍去告，因为这个时间太近了，三倍只是常规值。”小林说的就差拍桌子了。 “不是笔小数目，那正好，用多的违约金请剩下的九人。” 白冉往下拖曳文档，九张图片出现在投影幕布上。 小林觉得眼熟，又认不出来：“她们是谁……模特吗？” 顾西祠安静等待解说，他也没认出来。 “说是也不是，这是我以前的一个点子，去年我研究过市场，找出来一些人，本来想夏天用的，不过现在，看起来这方案不必雪藏了。” 也是巧，这个点子当秀导的白冉用过，而原身去年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不像模特。”顾西祠眼光毒辣。 白冉得意道：“当然~他们在发掘前都当过模特，有一定的秀场基础，而现在，他们有另一个职业称呼，流量明星，爱豆！” 小林：“我不认识。” “妹子，你认识的我们请不起，而我们请得起的，只要消费者认识，不就行了？” 顾西祠皱了皱眼眉，迅速想通了白冉的策略—— 提高品牌曝光度。 也就是白冉当秀导时一贯喜欢的方法，艹流量！ 小林想了想，仍不解：“你怎么知道消费者认识？” 顶级流量肯定是人人皆知，但是小明星，那么多十八线，请来是不贵，但有什么用？ 白冉扬了扬眉眼：“我说，你们这个品牌，你们不会没调查过你们的消费者，和哪类小众的消费爱好者存在高度重合吗？” 小林眼睛转了转，在思考。 顾西祠干脆多了：“愿闻其详。” 26.学习 顾西祠说完, 白冉的目光看着他，男人分外平静。 白冉又对他耸了耸眉尖。 顾西祠失笑：“快说, 别卖关子。” “你知道是不是？”白冉说出怀疑。 顾西祠看小林一眼，小林懵逼，男人云淡风轻：“这不是还有个不知道的吗？” 顿了顿, 男人挑唇角：“那就麻烦白大小姐解惑了。” 小林：“……” 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蠢怎么办？ 礼数如此周全，白冉也不好再拿乔, 轻咳一声，道： “清醒森林款式用的是正常日装的版型, 甚至可以说很多都是现下流行的新版, 唯一的特色是刺绣和融合的国风元素，所以，听过破产三姐妹吗？” 小林更懵：“什么？” 顾西祠眼睛弯了弯, 第一次觉得白冉这么逗。 白冉一本正经科普：“林妹妹, 作为一个年轻人, 你连这都不知道，明显信息滞后啊！破产三姐妹, 汉服、jk、lolita！发现奇点没，汉服！！扩大点，知道什么吗？” 小林摇头。 “古风圈啊！古风圈知道吗？” 小林愣了愣, 讷讷道：“略有耳闻，小众不是吗？” “那你知道一套好的汉服卖价多少吗？”白冉不等回答便道, “刺绣居多的汉服初版最便宜, 一套下来几百到一千多不等, 绝版的，几千块都有人收，就看有没有黄牛囤货出。” 小林咂舌。 顾西祠接口，直揭重点：“喜欢古风的女性不一定喜欢穿汉服。” “对！但是喜欢古风的姑娘一定对你们的品牌接受良好，有华国刺绣的基础审美加上流行元素，这是一大批的突破口。” 白冉鼠标指着她圈出来的明星说：“这几个虽然都是十八线女团成员，但是她们团风格一直以来清晰，就是走的电子古风，也是流行和古风融合的一个风格，她们的受众虽然不多，但是如果请来走秀，要的根本就不是她们的身形姿态和对服装的展示，而是……” 顾西祠垂目接道：“而是她们的影响力。” “对。喜欢她们的都是古风爱好者，这是我搜集的小明星里，最合适的几个了。” 白冉缓口气，鼠标挪了挪：“这几个，就是新秀了，都是模特转行的，这两年不是办了一些选秀成团的节目吗，她们没选上，但也是人气选手了，清醒森林现在最缺乏的还是前端购买力，没走到甜梦需要深思主题的地步，用嘉怡的违约金去请她们，不要小看粉丝效应，我觉得会提高很多营销额的。” 顾西祠深深看白冉，白冉疑惑：“怎么了吗？” “这是你为甜梦想出来的方案？” 白冉纤长的羽睫下覆：“准确来说，其实是已废弃方案，甜梦用不了的原因也正是清醒森林能用的原因。” 小林脑子把这个转出来了，这一刻高材生终于和两个商场高层对接上脑回路。 “因为甜梦已经过了初期需要打响知名度的阶段，有稳定的客流，再高的曝光也只是带动明星粉丝？而以甜梦的逼格，需要大明星，代言费和销售额算下来，得不偿失？” 白冉点头：“对。” “那你怎么会研究国风小明星？”顾西祠纯属好奇。 “我以前想出华国风系列，不过还没动笔，以后估计，也没什么机会吧。”白冉说的安静，顾西祠听得沉默。 须臾，顾西祠道：“如果清醒森林能做大，到时候我想请你设计一款衣服。” 顿了顿，男声低沉：“当然，如果你愿意，我一直很欣赏你的设计天赋。” 白冉看了看自己的手，笑着摇了摇头。 不再说这个话题。 总结道：“这就是第二个预案，找小明星带动具体的消费群体，将品牌打入购买力最强的群体，逼格不管，先提高销售额解决眼前的困境。” “是好方案，很棒。” 话语仍旧淡淡的，小林难得听到顾西祠这样表扬谁。 “那，最后一个预案呢？”小林追问。 白冉抽了抽鼻子，看一眼书房挂钟，时针已经指向十二点了。 白冉声音变轻道：“顾大哥你的邮箱来一个吧，最后一个是配合第二个的变式，我发给你你看，要是能行……让小林着手，我跟着她，给她拿主意就是。” 小林惊讶：“啊？又不是我的预案，你跟着我做？” 顾西祠一语挑破：“她再怎么说也是白家白冉，拿你当个幌子，她背后支招。这样，公司里的高层就不会说什么了。” 进退有度，谋定后动，顾西祠突然有些惋惜白冉是个姑娘，如果是生在白家的男孩……他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想多了，不是就不是，白家也不需要两个继承人。 才华不会因为性别而变，是她的东西，别人也拿不走。 小林：“……” 顾西祠报了邮箱号，白冉给他发完起身，上下眼皮打架了。 “我不行了，病号要去睡了，晚安大家。” 小林没回神：“啊？你就睡了？” “修仙无能，二位道友明天见~” 白冉打着哈欠，嘟囔：“何况我只是一个柔弱的病号，不能使得太狠的。” 顾西祠不留情面：“我看你连做三个预案，蹦跶的倒不像个病号。” 白冉挥了挥手：“那是真把你当哥看待了，你们记得珍惜我啊。” 小林感动正要说什么，白冉的话又传来：“我这种肯陪人熬夜的大美女，不多了。” “……”小林又闭了嘴。 顾西祠把自己的手提电脑拿来，打开来收邮件，看着看着，目光渐渐发沉。 “林霜，你过来看看。” 小林依言凑过脑袋去一目三行，顾西祠问她：“好吗？” 小林忙不迭点头：“人才！她怎么会这么多，我的妈鸭！” 顾西祠用手把自己表妹的头从自己电脑前掰开，平静道：“她今年也才25岁，比你大三岁。这套方案不错，实施起来，也确实需要你挡在前面。” 最后的预案很简略，但是成效会将秀场的整体风格都变个调，顾西祠甚至还很期待。 小林呆呆：“那是要用白冉了吗？” “不然呢？你能给我想一套出来？” 顾西祠手指微滞，长吐口浊气：“用吧，她算事准，没成想算人也准了。” 小林后知后觉，是指的白冉说的那句“大部分人会为了心血抛下一些个人原则”。 小林不忍：“那、那她呢？” 顾西祠笑笑：“她说了那么多攻心的鬼话，有一句是最对的。” “？” “她救清醒森林，也是在帮白家，如果真的被甜梦搞散了我几年的心血。”顾西祠眼眉下压，“呵。老爷子什么脾气，他可以打压我，但是他不会容忍别人下手……” 话没说完，小林懂了。 顾西祠将电脑推到小林面前，小林睁大眼看顾西祠：“表哥，怎么了？” 顾西祠站起身：“今晚看完，明天去跟着白冉学办发布会。” 小林语滞，结巴：“我我跟她学，她……她愿意吗？” “你之前那么冷嘲热讽人家，人家也没有对你甩脸色，这种机会不会多的，不要舍不得面子。发布会前，她让做什么你只管跟着行动，多想多问，你会学到很多的。” 顾西祠看着自己小表妹，语重心长：“林家以后还指望你这辈呢，霜霜，你也该扛事儿了。” 想着家里的现状，林霜突然被这一嗓子喊出了点泪意，重重点头：“好。” * 白家的事情，白冉还没处理完。 头一天太困，第二天起得晚，手机上有几条顾西祠发的短信，来不及看，匆匆起床。 让白冉意外的是，小林也在，没离开。 白冉吃早饭，小林就将她看着，正儿八经对她说，顾西祠让她跟白冉去白氏，帮她搭把手，把一些问题归顺，清醒森林发布会她就跟着白冉学，她做的不好白冉还可以骂。 白冉当然是不敢骂的，而小林的能力她不知道，但也不介意多个车夫接送上下班。 到办公室试着用了用，惊呆了。 效率非常之高，而且小林并不是按秘书培养的，很多表格能直接给白冉打出文字来，眼睛看倦了结合文字重点再看表格，特别快。 白冉现在做的事情也不涉及白氏的机密，都是一些琐碎需要递交的，小贝在帮她收之前的工作，而小林只需要她口述几句，就能帮她把工作的安排流程表格化，简直……棒呆！ 下午三点，白冉一身轻松，用u盘拷贝资料。 小林意犹未尽：“今天好了吗？” 白冉：“不止今天，是以后都好了，白氏的东西我都交接差不多了，这点资料我带回去收尾，以后不来了。然后，我们还要去个地方。” 这小林知道：“去挑模特？” “对，昨天让找的，今天就到，必须从今天抓排练，不然后面几天来不及，你跟我一起去看。”白冉想了想，试探着说，“我教教你挑人的技巧吧，服装业的设计师应该都能用，有时候级别并不能完全判断一个模特。” 小林一点没有不适应：“好。” 还主动伸手给白冉拿资料：“我帮你拿，你就当我是你助理就行。” 白冉本想推拒，话没出口，小林已经殷切拿了过去。 两个人下电梯，白冉看小林。 看久了，小林惊讶：“怎么了？” 白冉摇了摇头，回忆道：“你在顾西祠身边工作的时候，除了对我，其他时候真的很像秘书。” “我干的就是秘书啊！” 白冉失笑：“你说得对。” 其实她看小林这认真劲儿，只是想到了委委屈屈的白灿灿，没有对比还好，有了小林这吃苦耐劳什么都抢着做的模板一比，白灿灿实在就太差了，即使最初白灿灿不会，她只要有一半像是小林工作这劲儿，这一个月就能把发布会的重点全掌握…… “你是林家这一辈的，大小姐？”白冉多嘴又问。 “不是，我头上有堂哥的，但刺绣的接班是我，我学的最好，家里排行最小。” 那就是手艺的传承了。 白冉笑问：“那你跟我学做发布会，有拜师礼吗？” 小林认真想了想，说：“给你做一条裙子吧，旗袍，定制，我亲手给你绣。” “那感情好。” 下了电梯莫名楼下围着一群人，白冉低着头逆着人流走出。 走到门口，白冉觉得哪里不对，停下步伐。 小林还没开口，白冉想着那些人的身形，反应过来：“不对。” 一个转头，身后电梯门正正合拢，短促的一瞥，她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其中有一位是方甜甜，这正常，但是另一个…… “昆昕怎么会在这里？” 小林没懂：“谁？” “给清醒森林走秀的模特。”白冉喃喃，“不对啊！这栋楼都是白氏的，她们怎么会……” 白冉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念头，惊讶。 “不会吧。”喃喃自语。 “怎么了？”小林问。 白冉快速走到电梯前，看着楼层在16楼停下，一口气憋在胸口吐不出。 很好，高层办公室。 白冉反手按了电梯。 “我们不是要走吗？”小林疑惑。 “先上去，我确定个事儿。”白冉话决绝，没有反驳的余地。 小林看她神色阴沉，再问：“什么事儿。” 这次白冉回答了她：“看看甜梦发布会的亮点，是不是和我想的重合。” 27.招数 病房内传来轻微的咳嗽声, 廊道外的护士听见了, 推着医用推车步伐加快, 进门就看见一位老人右手握拳, 正压抑着咳嗽。 护士连忙倒了一杯水上前, 老人接过, 手有些不稳端着杯子，喝了两口水，咳嗽才堪堪压住。 护士给老人拍背, 无奈道：“您今天是不是又没有多喝水，吃这个药需要多喝水的。” 老人喝完纸杯里的，护士连忙又接了一杯过来，老人面色不虞倒也没有拒绝。 “生个小病而已，麻烦得很。” 老人嘀咕一声，护士左耳进右耳出, 就当没听见。 人年纪大了，脾气古怪些, 是正常的。 何况又在国外人生地不熟的, 生活上不适应, 自然抱怨也多，护士照料过不少老人，并没有觉得这位有什么特别的。 护士把今日份的药准备好, 整理器具, 把仪器推到床前道：“爷爷, 今天吃了药是要监测心电图的, 您要是觉得不舒服，我晚上来给你摘，您年纪大了，马上要做手术，这些还是需要记录的。” 老人眼皮耷拉着不看她，没好气应了一声，把药吃了，任由护士在自己周围动作。 护士给老人一个个贴心电图片，门吱呀一声，老人这才睁开眼睛看去。 一位穿着得体的青年人走了进来，护士认识，是老年人的孙子。 “今天谈的怎么样了？”一说起正事，老年人神态不复萎靡，眼含精光，口吻带着常居上位者的严厉。 白浩把外套脱了，一五一十道：“还没见到沈家当事的人，说是春季的时装周马上要开了，他们暂时还没精力见我。” 白老爷子面上不是很高兴：“哼，不过是看不起国内的品牌罢了。” 想了想，又冷静下来：“算了，有求于人，应该的。要不是沈家这块骨头不好啃，顾家和孙家早就和他们形成合作关系了，归根到底，是他们诚意不够，实力也不被看好，我们就更需要耐心些。” 顿了顿，老爷子口风一转：“甜梦春季发布会怎么样了？” 白浩手指微僵，面色只有一瞬凝固，旋即笑开来，一脸轻松道：“有冉冉在呢，爷爷你担心什么，冉冉哪次不把发布会办的好好的，否则您现在也不能这么安心的养病。” 提到孙女，老爷子面色才好些。 护士弄好一切，走出去带上门，将空间留给两人。 老爷子长吐口气，看着白浩，欣慰道：“是啊，要不是有你有冉冉在，就你们爸妈那不成器的样子，我真不知道白家以后怎么办。咳咳咳……” 咳嗽几声，老爷子接过白浩递来的水杯喝了两口，又缓住。 白浩给老爷子拍背：“您就放心吧，好好把手术做了，好好休养。您身体好了，才是最重要的，公司的事情一时半会出不了岔子。” 老爷子没反驳这句话，只点了点头。 “春季发布会办好了，到时候给沈家给发一份衣服版型过去，今年夏季的新品也应该设计的差不多了，等手术做完，出成图直接给我过目吧。” 白浩：“好好好，您就别想那么多了，这么大年纪，安安心心准备手术才是。” “小手术，要不是发作得急，回国做好些。” “再小您也有七十好几了，手术小，您不小啊！” “知道了，知道了，不用天天提醒我个糟老头没几年好活。” 白浩哭笑不得：“我不是那个意思。” 老爷子哼一声，不容置喙道：“做完养好就回国，在国外这趟待太久了。” 白浩有所顾忌：“那沈家这边……” “都是老狐狸，一时半会谈不拢就慢慢磨吧，我们夏装是大优势，到时候等夏季时装周了，再来呗。何况春季的衣服也不差，好好完成发布会，我有信心他们会被吸引。”想到什么，老爷子吐口气，“也就是白冉了，别的人管公司我还真不放心。你那个妈做事半点不靠谱，你爸又是个耳根子软拿不了大主意的……” 顿了顿，老爷子连连摇头：“当年两家人结亲，她对白家最大的贡献，大概就是生了你们两个吧……” 白浩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只让老爷子再喝水。 * 小林一路跟着白冉上到16楼，出了电梯白冉的脸色冷的吓人，小林也没怎么见过几次她这种脸。 对白氏公司熟悉，白冉左拐右拐走得快，小林小碎步有时要跑几步才跟得上，越发觉得无形中气氛压抑。 一路走到几个房间前，门都是大打开的。 刚刚在电梯口看到模特都汇聚在这里，穿着统一的衣服。 白冉站定，一个个看过去，越看心越下沉。 白冉静站了一会儿，没说话也没动，小林惴惴问：“我、我们要干什么？” 白冉面无表情深吸口气：“你只跟着我就是。” “好。” 白冉站的远，抱胸看着地板，不知道在思考什么，抑或是等待什么。 不一会，有人来拍手叫了：“来来，模特们过来了，开始试装了，我们彩排一次。” 随着模特们的离开，白冉才又挪动步子。 一路走到一间大房间的后门处，白冉抱臂，并不站的太近。 白冉说：“等会，看她们彩排。” 小林摸不准白冉是个什么意思，只跟着点头就好。 不一会儿，模特陆续换了衣服出来，有人拿了块板子手上拿着只笔，模特穿着衣服一个个在面前走过，那人说些什么，模特跟着意见调整再走，两个模特交换的空隙，她会在板子上写东西。 小林疑惑：“是在挑模特吗？”说完又摇了摇头，否定道，“但离周末发布会就几天了，甜梦这种牌子的模特不该是一早就挑好的了吗？” 白冉眼眉低垂，抱臂将室内远远觑着，说：“等会，别说话，让我看看。” “哦哦，好。” 白冉气势太足，莫名小林有点后怕她这种板着脸的状态。 一个个模特走过去，白冉心里一个个的算。 走一批秀导就会叫过去，宣布些什么，名字一个个点，到第三批的时候，白冉心里基本上已经确定了。 这里面的所有模特，没有一个是穿着主打款出现的。 春季有九套主打款，三套出自她手，也是春季的重点推广产品，这九套衣服她都没看见过。 “跟我来。”白冉轻声道。 模特在面试，后台的人多且杂，白冉一声不吭走进去，整理衣服的工作人员都认识她，不像是高层接触到的公司信息多，在普通工作人员眼里，白冉还是那个大小姐，也没有让她出去，以为她就是正常过来转转，对她点头。 白冉没搭理任何人，在衣架上一套套用手拨数着，看衣服。 有些衣服已经放上了模特拍的定妆照，配饰齐全、打扮精致，应该秀场最终版本。 春季的九套主打款特色鲜明，都是白冉一套套挑，一套套设计人员反复修改的。 她看得快，在小林眼里，几乎是走着数着，一下子就到头了。 “没有，不在这儿。” 白冉说完扶额，轻叹口气。 她头疼。 小林眼里白冉就这样保持了会姿势，手放下来后，脸上的表情更坚定，冷漠着脸往面试点冲了过去，小林懵逼跟着。 白冉抱着胸压着眉一步步走到面试官，也就是这两天找她定衣服的白氏秀导身前。 秀导正在写什么，浑然不觉白冉站到面前。 “如果是我，我会给b，走得太飘。”白冉声音冷淡的。 秀导没抬头，笔下停了停，正儿八经道：“我觉得她穿那套衣服还行啊。” 白冉冷笑：“可不是，几乎都是a模，能差到哪里？” 秀导愣了愣，终于感觉不对，抬头看到是白冉，瞳孔收缩片刻，喊了声：“大小姐。” 有些尴尬。 白冉双手抱胸，眼神冷漠睨在场的模特。 下一个模特已经换好衣服，此刻被白冉这气势震了震，场面一看就是公司高层在谈话，但秀导没喊停，模特一时步伐踟蹰。 秀导挥手，糟心：“行了行了，休息十分钟，等会儿来。” 大家从善如流散开。 白冉也不怕人看，眼眉下压，轻抬下巴，气势无匹。 “谁的主意？” 秀导讷讷：“大、大小姐，您说什么呢？什么谁的主意？” 白冉眼神从头到脚扫一遍秀导，她年纪不大，但是怎么说也是久居管理者，眼含机锋，一时间饶是秀导这种老油条，说话也得打个顿儿。 白冉没空绕弯子，打直球：“全部用好模特，是谁的主意？” 秀导结巴：“还、还好，只是a模。” “你觉得我没去后台看过，还和我装？”白冉看一眼墙上的时钟，往前走两步，哒哒的鞋跟敲击地板，声音又脆又响。 “这里是全是a模，但你们用的肯定不止a模，我手上过的发布会有多少场，你都是眼看着我筹备的，这种点子他们能想到，你觉得我心里会没数？” 秀导眼神闪烁，还欲辩驳两句。 白冉冷嘲一声，没给她机会，问话尖锐：“说吧，抱得谁的大腿，上限请的谁，九套主打款给谁走？华国名模？华裔超模？还是国外的超模？” 每说一句，秀导的脸色就白一分。 小林发现，平时柔和的白冉是真的会瞪人的。 小林也发现，白冉真的生气了。 “是我的主意。”一温驯女声突出。 白冉转头过去，白灿灿正好拿着资料走过来。 不复两天前的软弱，此刻看上去，似乎有那么点不一样了。 白灿灿上前一步，说话平静了很多，正视白冉道：“我的主意，和秀导无关。” “九套主打款都是给的华国超模，明天她们才会飞到b市来，春季的发布会，甜梦会举办得很盛大。” 白冉冷冷看着白灿灿。 白灿灿微笑：“姐姐不是让我自己拿主意吗？我拿的主意，姐姐又不满意了吗？” “你满意吗？”白冉把问题甩给秀导。 秀导低头，半晌，憋出一句：“有亮点总是好的。” 这是实在怕了白灿灿的能力了，白冉头疼，气的又想扶额，生生忍住了。 平静片刻，白冉压着嗓子道：“我让你拿主意，是让你自己想亮点，不是……” “这就是我想的亮点！”白灿灿扬头打断。 白冉看着她素白的脸颊，不再楚楚可怜，这两天似是想通了什么，说话都带劲儿了。 两人对视，秀导对工作人员使眼色，工作人员开始清人，把模特都带出去。 人群中昆昕不屑扫了白冉一眼，大步流星走了出去，扬着脖子活像是一只孔雀。 白冉脾气在爆炸的边缘，没空理会其他人。 等门一关，也就剩四个人了，白灿灿、白冉、秀导和小林。 白冉先开口，话语沉静，然而只有秀导知道，这种平静下是压着什么。 “你和黎峰昨天去嘉怡模特公司，你们不止跑了嘉怡，你们把全b市的大公司都跑了一遍对不对？” 白灿灿丝毫不惧：“对，我们都是为发布会付出。” 白冉：“那春季发布会常服用a模，大开大闭以及主打款用超模？” 白灿灿抿唇：“是这样。” “我今天看到有几个清醒森林走秀的a模，她们不走清醒森林，你帮付的违约金？” 白冉话越说越冷静，秀导心头却越来越慌。 白灿灿皱眉，声音压了压，神色不自然道：“那没有，都是她们自愿来的。” “都是自愿来面试的？” “对。” 白冉目光一瞬不瞬盯着白灿灿：“自愿来的，你在慌什么？” 白灿灿咽下一口口水，在白冉的气势下，垂了眼睛：“我没慌，这场秀我是总监我……” “白灿灿！”白冉骤然高声，听的人心头一紧。 白冉上前一步，一脚踩在地板上，鞋跟碰地发出啪一声响，似是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你知不知道我办了多少场秀？在国外的时候白家每场秀我从成年开始就出点子，回了国之后开始担任设计部门总监，近两年更是每一场秀都是我在负责，细节我一一过手，你觉得你能瞒住我什么？！” “我、我能瞒你什么，我有什么好隐瞒的？”语气不自然紧绷。 秀导心里轻叹一声，白灿灿这回答节奏已经乱了，被大小姐带到套子里了。 白冉再上前一步，美丽的眼梢蕴满讥诮，一时让人压力倍增。 “你当我是傻子吗，不帮他们付违约金，嘉怡公司能让人过来面试？” “没有代付违约金！”白灿灿嘴硬，寸步不让。 “那你到底给了他们开了多少工资？！”白冉一语吼破关键。 一旦说开，白冉不再维持表面的镇定，怒不可遏： “整个b市服装圈子都在举办春季发布会，凡是好的模特都紧缺，需要预约，今天来的，十个有九个都是a模！” “什么是a模？拿过国内比赛大奖或国际小奖的！一年这种大型比赛不超过十场，一个公司除去普通模特，像是嘉怡这种大型上千人的模特公司，上下数遍也不过几十个a模，甜梦再老的牌子，走秀高峰季，是你想叫来面试就叫来的吗？！” “如果不是，自然是有利可图，模特本来就是职业，既然都来了，那就是代表高利润，一个a模走秀一场在万把块浮动，有名气的a模走一场几万，能近乎把全b市的a模都喊来给你面试，我是不是可以猜测，一个人你至少出价在十万及以上？！” 白灿灿睁大眼，一时说不出话来。 小林看她那个懵逼样，知道白冉都猜准了。 白冉再上前，气势如虹，白灿灿慌张退了半步。 几乎是面对着面，白冉死死盯着白灿灿，迅速且高声道： “而国模的超模全世界认可的也不过几个，你居然能请到九个？平时她们一场秀的报价在二三十万浮动，你给的高，保守按四十万算，九个超模，三百六十万。” “发布会一场最少用四十个模特，加上三十一个a模，三百一十万，所以这场秀在模特的花费上就是六百七十万的打底价。” “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啊？！” 白冉终于忍不住大吼！ “我告诉你！去年我办的最贵的两场秀相加，也不过将将五百万不到，这还是预算花销都不节省的情况下！你一场秀花掉至少六百万，你是来给公司赚钱的还是给公司散财的？这不仅是你的公司，你别忘了，白氏的当家是老爷子，继承人是大哥白浩，你姑且什么都还不算！” “给我把人退回去，钱收回来！！” 白冉怒目而视，气氛剑拔弩张，秀导又尴尬又头疼。 白灿灿嘴唇动了动，就在白冉以为她又会哭的时候，白灿灿咬牙站定。 “凭什么？” 语调虽然颤抖，到底在白冉的威压下挺住了。 没成想，短短两天，长进了。 白灿灿咽了口口水，壮着胆子： “你说了，我才是总监，你、你凭什么来指手画脚？！” 28.痛苦 话说到这一步, 几乎都是公司上层的事情了, 秀导全方位感觉到自己存在的不合时宜与格格不入，可是这个时候要走，显得太突兀。留下，那就要被拽到白家家事里去了……秀导愁苦着脸, 默默缩在边上。 白灿灿说完，房间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白冉想到什么, 怒张的眼眉慢慢收敛, 似是愤怒冷却，又像是死死压抑。 须臾间神情回归淡漠，让人看不出来在思考什么, 只觉得不可捉摸。 对视片刻，白冉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双唇轻启, 缓缓道： “凭什么？你心里没点数吗, 非要我一条条给你罗列出来才甘心？” 白冉进公司两年都是和秀导合作，秀导是真没怎么听过她这口吻。 又冷静又漠然，真是……哎！这种神仙打架, 秀导多待一分钟都觉得难受，但已经被裹挟进来，走和留，现在这当口就不好再说了。 秀导又往后退一步, 姿态上半点不愿意掺和。 白冉给人的压迫感降低, 白灿灿深吸几口气, 强撑着抬高音量道：“姐姐你不是说我是总监吗，那我出的主意就是发布会的主意，你都不再管白家的发布会了，那就、那就得全部听我的！” 最后一句像是找到了什么主心骨，表情一瞬从惘然到确信，言之凿凿、气势凛然。 白冉点了点头，说：“好。” 她怒极反笑：“那你说说，花这么多钱办这么大一场秀，你心里的预期效果是什么？” “春季发布会是品牌一年的第一场发布会，花这么多钱，你总不可能心里没点成算，没有想过效果吧？” 语调带的两分嘲弄刺人。 白灿灿亦有进取心，瞪大眼唬道： “当然我想过，就是因为我想过，所以我用这么多的好模特。” “那你说说吧。”白冉目光平静，可就是因为太无波无澜，反让人毛骨悚然。 白灿灿手捏起拳头，想着连日来公司高层管理对她的指手画脚，心气也被激了起来，咬牙：“好！”竟是寸步不让。 白灿灿挺起胸膛腰板笔直，一字一句道： “甜梦用这么多好模特，是国内的大牌子，第一次花这么大的手笔举办一场发布会！” “只要我用她们，甜梦的春季发布就会自带流量，普通名模只是时尚圈认识，但是国际的超模就又不一样了，她们在时尚圈有地位人气，不少也涉足娱乐圈，为大众所熟知，这场秀一经举办，我敢打赌，国内的三大杂志《vogo》《浣纱》《佳人》绝对都会报道。” “超模们几乎事业都扎根国外，国内第一次请这么多受国际时尚界认可的国模，国外的时尚杂志和媒体难道不会进行报道吗？这样对于宣扬我们品牌，将甜梦国际化是有帮助的。” “还有呢？”白冉眼睛都不眨，“更多的考量呢，除了这种光鲜亮丽的场面话，这场秀举办的最实际的好处和效果是什么？” 白灿灿喉头滑了滑，欲言又止。 “常规而言，办服装发布会的最终效果不过两个，一是提高品牌知名度，二是让买家能看到我们品牌的新款进行购买。” “新品发布会这么多钱砸下去了，你预算里新品首周的销售额是多少，前一个月销售额呢？将品牌国际化可以，但不光是说说，你联系了哪些国外媒体报道，后续又开发什么渠道让国际上也能买到甜梦的产品呢？” 白灿灿目光闪烁。 白冉根本不看她，轻轻反问一句：“这些，你做过方案，甚至说，你想过吗？” 一句问话四两拨千斤，跟在白灿灿身边最知根知底的秀导低头闭眼。 白灿灿才来公司多久，大小姐又管理了多久，不说白灿灿说不过白冉，根子上，白灿灿思维方式从来就没和管理层搭上过线。 白灿灿讷讷。 “所以你都没想过。”白冉笃定道。 “我、我现在时间这么短，我哪来的时间去想那些？” 白冉定定看着白灿灿。不言不语。 这份沉默无形中给人增添压力。 她呼吸变急促，又分辨道：“这些我后续肯定会跟上的，这个主意这样的好，难道后面这些我还不会去跟进完成吗？现在主要是保证发布会的成功进行，后续……后续公司还有人，就算是我不行，高层也有那么多领导，会分配下去的。” 白冉眼含讥诮：“这个主意怎么好了？” 白灿灿上前一步，手捏拳，自信道： “当然好！只要我用这么多模特，甜梦的发布会就是所有品牌里最受瞩目的那个，这么多超模和a模，不是大牌子自然请不起，就算是大品牌，国内做正装的顾家和做常服的孙家也舍不得砸这个钱，他们舍不得，但是甜梦能，这个招国内也没用过，只要我用，就是头一份，就会风头无两。” “不管你承认与否，这会是一场高质量又带着巨大关注度的发布会，既然有关注度，有话题，后续再跟上，有了好的开头难道还会愁你说的那些吗，我看未必！” 白冉点头：“所以最核心的重点还是，只要你举办这场秀，就是万无一失的，其他品牌的发布会盖不住甜梦的，是吧？” 白灿灿话语一滞。 白冉抬头直直看她，清泠泠的眼睛黑白分明，一眼直直要把人心底都看透去。 “清醒森林的模特黎峰已经联系并挖走了，你就那么怕一个小品牌会压过甜梦吗？” 白灿灿张口无言。 “被我说中了吗？你搞这么盛大或者华丽，后续不管你想没有，其实你就是在用一个蛮横的办法，你要从根子上压倒所有的秀，你要让甜梦的秀成功，并且是在你手里大获盛誉，为人津津乐道，对吧？” “不管里子到底是什么样子，面子要先保住，打肿脸也要充胖子。” 白冉轻笑一声：“所以你也没有深想过，为什么顾家不去请超模，为什么孙家不去请超模，为什么我们也从来没有用过这种办法。” “你所有的目的不过一个，甜梦的秀场要成为春季最耀眼的一场，所以你压根不会考虑其他的。” 白灿灿面色几变，咬唇视线死死盯着白冉，盯出两分凶狠。 “是又怎么样？？其他牌子想不出来是其他牌子经办人的问题，他们自己想不到，我能用这个办法，是我的成功，姐姐你就那么想看着清醒森林的发布会成功吗？甚至你不惜甜梦的发布会被压一头？” 这就是实话了。 比起前面那些冠冕堂皇的，这才是实话。 “你就那么确信有了这些名模傍身，甜梦春季的发布会能占尽风头？” 白灿灿咬牙：“我本来不确信，但是你来让我取消的那刻我信了，要不是你慌了，怕我做的太好，怎么会让我取消呢？现在，我就很确信，这盛大的发布会方向没有错。” 白冉无言。心累。 须臾，白冉退后一步，吐了口气。 白灿灿一旦顶了白冉的话，像是没有了顾忌，继续道：“不管你帮不帮清醒森林，改变不了最后的结果，如果你想为他们好，就让他们的秀改日子吧，这样，对你对我都好，清醒森林也不用输的那么难看。” “如果我不劝呢？” “那就同一天举行，让他们的破发布会湮没在甜梦秀的光芒下吧。” 小林愤愤，白冉看着这样的白灿灿，反而冷静了。 话到此处，无可多说。 白冉只想确定一点：“这些模特你是不会退回去了，铁了心要办吗？” 白灿灿深吸口气：“超模的费用已经支出去了，这些模特的，自然也要跟上。” 白冉：“我好奇一个问题。” “你说。” “这场秀的成本至少比普通的秀高出四五百万，四五百万在你眼里是什么样子的？一套房子一辆车子？你知道甜梦公司一个月给员工发薪水的总数是多少，有这个数吗？” 白灿灿无言，白冉淡淡道：“你不知道。” “你只是想万无一失，就办了。” 白灿灿嘴硬：“但到底是万无一失！” “你压根没有运营公司的概念。” “我会慢慢学。” 白冉点头，小林不知道她这个点头是什么意思，看不懂。 白冉转身朝着门走过去，小林紧跟其后。 摸到门把手的那一刻，白冉觉得有些东西白灿灿还是应该知道。 “这是黎峰给你出的办法吧？你知道我和他是一个学校出来的吗？” “白家、顾家乃至孙家以前不用这个法子，不是因为想不到，也不是不能用，而是没必要。这个法子是我的课堂作业，老师点名起来问我的，我记得我说完大家都很认同，但是她最后却给了我九分，差一分满分。” “因为这并不是一个万无一失的法子，它有它潜在的缺陷，不过我私下找老师的讨论时，大部分人应该都没听过。” 小林惊讶，就在她以为白冉会说完的那刻，白冉冷笑了一声。 “开始是我太激动了，没事，等你折在这上面了，老爷子回来会收拾你的。我等着老爷子回来，把养母的包全部卖了来填你的这笔烂账那天！” “而清醒森林的秀，我也会好好办的。谁压过谁，到时候看吧！” 说完拧把手，开门，快步疾走。 小林匆匆跟上，心神不宁的时候，背后白灿灿和秀导说了什么都没听清。 小林满心只剩下一个感觉，白冉真是，太帅了！ 这种成竹在胸的女强人，小林真是好久没见过了，且白冉气势也盛，最后说的实在太解气了。 一路沉默出了白氏公司，两人开车从白氏出来，白冉脸色都很不好。 小林以为她还在生气，也不敢说话。 路过一家咖啡店，白冉喊小林停车：“我进去喝杯水。” 然后小林看着白冉点了两杯热牛奶，很快服务员端上来，杯子放在她们身前热气腾腾，白冉双手捂着脸，整个人都很低落。 “怎么想着喝牛奶了？”小林问。 “补充营养。”白冉回答。 “你，还在生气？”小林试探。 白冉摇了摇头：“没。”捂在脸上的手还是没放下来过。 “那你……” “我在丧。” “？？？” “她找了那么多超模和名模，我在想清醒森林会该怎么办，我很丧，丧得来咖啡也不想喝，只想和牛奶补钙。” 小林瞪大眼睛：“你、你不是说她的办法有缺陷吗最后？” 白冉把手放下来，喝口牛奶养生，看小林好笑道：“妹子，知不知道输人不输阵，放狠话听过没有？！” “……” “老师既然能给我打九分，是认同我这个办法的，这个法子的致命缺陷不在当下，当然其实甜梦也不适用，但是既然要用，花那么大的代价，她的基本思路是对的，不管亏本与否，这将会是一场万众瞩目的秀。” 小林慌张：“那我们怎么办？” 白冉再捂脸，实话实说：“没想好，先给顾西祠打电话把这件事说了吧，哦，顺便，还有另一个噩耗。” “？？？” “他们选的模特里，基本都是a模，我仔细看过了，昆昕混在里面，楚宜不在，她要用a模，昆昕一个b模混在里面是怎么回事，我不确定昆昕有没有透露你们发布会的亮点给白灿灿。” “！！！” “你在上面怎么不问这件事？”小林瞪大眼。 “这事？怎么问？你们有没有剽窃抄袭清醒森林的点子？你们是不是知道了清醒森林秀场的布置？你们会不会在设计上重复使绊子？林妹妹，这种事情都是阴着来的，你觉得谁会正儿八经回答我？！” “……”小林神色宛如咽下一只苍蝇，半晌点头，“你说得对。” “如果他们抄了怎么办？” “我说了，给顾大哥打电话吧，把这个可能性也说了，秀场本来就要改动很多，看他的意思吧，大不了……” “大不了什么？” 白冉整个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道：“大不了这几天，把秀场全部倒腾一遍，改完。” “……” “我们三个，熬夜加班把创意搞出来，能行。” 小林最后问：“那甜梦找超模这个，我们要怎么应对？” 白冉分外诚实，刚才还在小林眼中有气势的一张脸，此刻可怜巴巴将她瞅着。 “我要是短时间内能想到，我就不趴在这里丧了！” “我是人，不是万能机器猫，你总是要给我点时间想想不是，反正我现在，脑子一片空白的。” 29.困顿 电话小林出去给顾西祠打了, 回来脸色也不是很好, 白冉默默一个缩在桌子上喝牛奶，补钙！补充营养！！ 白冉头疼，白灿灿简直是疯子，清醒森林能压过甜梦的可能性本来就不大, 还不说购买力的区别了，服装已经定了, 又不是一个路子的, 清醒森林就在噱头上下点力，还能改改，甜梦这种大品牌也要搞噱头, 砸的钱多，效果……白冉真不清楚。 小林回来了, 和白冉坐一起在饮品店安静一下。 妹子年轻, 心事藏不住, 几次都看着白冉欲言又止。 白冉被她看得受不了，直接：“有什么就说吧，别支吾。” 小林想了想, 追本溯源道：“如果不管立场，我想了会儿，我觉得甜梦的这个创意真的是很好了，在最大的程度保证了这场秀的风头, 然后选用名模的同时, 又能保证秀场的质量, 我不懂，为什么你说不行？” “只九分，扣的那一分，你没想到？” 小林摇了摇头。 白冉单手托着腮，随着她这个动作，长发滑落几缕，她定定看着小林，小林被她看的困惑，嗫嚅：“怎么了吗？” 白冉实话实说： “那你想过为什么顾家和孙家不用国际超模来做秀吗？如果论实力，白家还排在后面，国内这两家才是正儿八经真资格的老牌子，也是高端线牌子货，他们为什么不？” 小林想了想：“顾家是做正装的，用超模或不用超模都还好吧，孙家做的常服，我觉得，也可以搞。不过，他们确实一次性都没搞过就是了。” “这场秀，就是这种主意，你觉得它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小林眼珠转了转：“吸引……大家的眼光？” 白冉点头：“对，不管是找超模还是找名模，都是需要通过她们的名气迅速提高品牌的知名度，是这个方法的好处，也是这个方法的坏处。” “啊？” 小林第一次听到优点和缺点一样的说法。 白冉摊开给她讲：“既然最主要是提高知名度，那么甜梦就不适用了，甜梦这牌子，不过三代就做到这个程度，老爷子能凭借一双空手将甜梦搞到国内的前十大品牌里，哪里还需要提高知名度呢？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实力的证明。” “然后大品牌找超模，确实噱头大，但是带来的利益效应，却远远没有清醒森林这种小品牌找超模的作用大。盛会确实是，但是公司账面的利润额未必好看。” “这场秀和最终的盈利额，能保证不赔就好了……不过我不是白灿灿，我也不知道细节上她怎么花。你知道春季很短暂，春装发布会完了马上就是夏装发布会了，这才是一个女装品牌一年的重头。销售期短暂，发布会花销巨大，怎么说，这次甜梦春季的盈利，都会受损。” 小林愣愣，总结了一句：“杀敌一千自伤八百？” 白冉斜眼：“那八百里还有我去两年辛苦打拼攒下来的呢~” 相对安静会儿，白冉站起身，拍拍脸颊道：“走罢，去秀场选人，然后开会讨论细节吧。” “你不丧啦？” “丧过了，解决吧。” * 下午在秀场紧凑的挑了人，秀导分完衣服开始抠动作，十八线的小明星已经联系过，是明天早上来，白冉给谢老师说了下人和挑选事宜，谢老师发现白冉对抠动作有一套自己的心得，很准确，几句话就能将模特问题掰过来，秀导有些惊讶。 二十五个人来，最终果如楚宜说的一般，捡出来二十个能用。 楚宜和昆昕一走，大开大闭只有白冉上了，这没什么问题，不过小开小闭再都走，强度就太高，协商下来，白冉只拿了三套衣服，就是那三套海报款，都由她走。 傍晚时顾西祠赶来，碍于对昆昕的顾忌，最终他决定细节整体翻新，大创意换过。 白冉知道后，明人不装暗逼，拿了张纸，拽了根笔，凑顾西祠跟前。 刷刷刷几笔把她脑子内能想到的、用过的发布会创意全堆了出来，小林经验少，差点脑子跟不上，秀导谢老师也是听得瞠目结舌，唯有顾西祠脑速紧跟着白冉，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既快又准将细节融合确定。 半小时后两个人复局，在已有的基础上又顺了一遍，就正式敲定新布置和创意。 白冉累了，把那张画的乌七八糟的纸丢给顾西祠：“来，你来讲，我歇会儿。” 顾西祠接过，从善如流喊着谢老师和小林，给他们顺了一遍新发布会细节要点，小林仍旧听得一愣一愣，但顾西祠说的慢，她好歹都记住了。 顾西祠说完，嘴唇发干，拜托秀导道：“那新布置就麻烦谢老师了。” 谢老师点头，当即下去安排了。 顾西祠放下纸笔，正缓口气，一杯水递到跟前，纸杯被一只纤细的手握着。 抬眼，长发的白冉声音特别轻：“喝口水也歇会吧。” 顾西祠接过，道了句：“谢谢。” 想了想，顾西祠低声：“这几天可能要麻烦你了。” “老板你看我像是不知道的样子吗？” 顾西祠被说笑了，喝口水的功夫，刚还像个树懒一样的白冉拍了拍脸颊，往外走几步，又生龙活虎起来，办事效率非常之高。 一下午加一晚上，把秀场的大体全部翻新过，也知会到了每一个工作人员。 离开的时候，养病习惯了清闲的白冉困顿不堪。 小林也跟他们一起，全身心投入工作。 白冉坐顾西祠的车，上车喊了句困，开到家门口，顾西祠熄火后让她解安全带下车，说完人没动，顾西祠愣了愣，凑过去看，女人已经在副驾上歪着脑袋睡着了。 外面昏黄的灯光投进车内，白冉脸上没有妆，睡得正香，稀薄灯光下，纤长的眼睫随着呼吸一颤一颤，顾西祠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 犹豫还没过去，那眼睫陡然颤了两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睁开。 眼中似有粼粼波光，白冉迷糊问：“是到家了吗？” 声调还捎带着刚睡醒的绵软，顾西祠轻咳，侧过脸去，不自然应了一声。 晚上白冉心疼自己，回家洗了澡换了身常服，热了一大杯牛奶，不知道自己是养生还是作死的，又去了书房。 不出她所料，小林和顾西祠两个人都在书房，每个人对着一台手提电脑狂敲，白冉先绕到顾西祠背后，男人抬眼瞥过她也没说话，狭长的眼尾仍旧冷清，继续工作。 屏幕上显示的，是具体的企划案，还有变动的细节图。 白冉又绕到小林背后，林妹妹癫狂的正在打对灯光的排演计划。 白冉看了会，葱白的手点在屏幕上，指出：“字错了。” 林霜愣了愣，白冉手指挪了挪，又点在一处上：“这里也错了，还有这里。” 林霜疯了。 白冉把自己的牛奶塞她手里，赶人道：“去换身衣裳休息会儿再来吧，我帮你敲这部分，牛奶你也喝了吧，熬夜毁容，补补。” 林霜呆呆被赶走，白冉手放在键盘上开始敲击，扎心道：“有力气推辞不如先回去调整下再来接手，嗯？” 林霜走了，走前说了声：“大恩不言谢。” 从用词造句听，白冉觉得她脑子应该已经被工作塞爆了。 白冉游刃有余打计划案，看着不快，速度不慢，啪啦啪啦敲得一点不比顾西祠温柔。 相对无言半个小时，白冉揉眼睛，嚎：“好困，顾西祠我好困。” 男人手指顿了顿，白冉抽鼻子，制止：“别回答我，我宣泄下负面情绪就好，你回答了我真的会去睡觉的。” 顾西祠看向白冉，长发刚洗过，没干透，隔着一张桌子他能分明闻到对方用的洗发露味道，目光停留在她微红的眼尾，是被她手不断揉红的。 他张嘴，白冉比他快：“好想睡，病人的作息时间已经很养生了，我熬两天应该不会秃吧？” 立刻又道：“别回答我，让我自言自语。” 小林一小时后回来，白冉眼睛已经红的像是兔子了，小林感动：“你都工作哭了？” 白冉把手提推回去，没精打采摇头：“我平时这个时候都睡了，对着屏幕一小时，不习惯。” 顾西祠抬了抬眼。 当然会不习惯，分明是她不断打哈欠揉红的。 白冉抽抽鼻子，自爱道：“我再去热杯牛奶，刚才那杯没喝到。” 顾西祠视线中女人离开，他打字的手慢慢也停了，顾西祠起身，淡淡扔了句：“我也去喝杯水。” 随后离开，留下浑然无觉的小林继续摧残电脑。 在厨房相遇，顾西祠从柜子里拿杯子，白冉好意问：“来杯热牛奶吗？补钙。” “……也行。” 牛奶最终被倒入两个杯子里，顾西祠从白冉手上接过杯子，手心都被焐热。 白冉收拾，顾西祠喝了口，温嘟嘟的，不烫。 “早上的短信你没回。”他冷静道。 白冉后知后觉，顾西祠是在和自己说话。 没精力再回房间拿手机，白冉问的干脆：“发了什么内容？” 顾西祠也直接：“问你帮了这么大的忙，想要什么。钱你应该不缺了，有什么想要的吗，当礼物送你。” 白冉手上的动作停顿，她还真有一个，那就是把她当模特介绍给名设计师，不过现在提有些麻烦。 现在提，她没想好怎么说自己不再当设计师这事儿。 白冉惴惴：“什么都行吗？” “我力所能及的，没问题。” “我想想，秀办完后提可以吗？” “随你。” 白冉心里松了口气。 白冉喝上牛奶时，顾西祠和她并肩坐在客厅沙发上。 对方沉着淡定，一点不慌，白冉看了几眼，好奇：“你不担心清醒森林的秀吗？” 自从小林告诉他，到白冉见到面，男人都没提过来自甜梦的压力，他压根没谈论过这个话题。 顾西祠唇角微挑，淡然：“担心就有用吗，想法子更好吧。” “那你想到了吗？” “没有。”顾西祠坦然，“他们用重金砸，正是清醒森林现在缺的东西，除非有奇招，否则很难破解了。”他倒是对局势看得清楚。 “那你……不觉得很沮丧吗？”白冉问的小心翼翼，瞅着顾西祠。 男人比她想象中镇定，还能笑，端是翩翩公子哥的悠闲模样：“还好，甜梦这样搞，要是白浩回不来，我很怀疑能不能回本，这样一想，有什么好气的？” “……” 一阵沉默，白冉长吐了口气。 “我以前见过这种招，商业套路，我分析过，不过当时那个品牌用的很正确，不是甜梦这样的大品牌，而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品牌这样搞的。” 顾西祠像是和她闲聊般问：“最后结果呢？” 白冉眼眉下垂：“获得时尚圈关注和话题度，牌子火遍了全球。” 顾西祠想了想：“其实，你能给清醒森林提建议，找了模特，我就很感谢你。今天再翻新一遍创意，我个人认为已经是一场很好的秀了。即使压不过甜梦，但仍是一场高标准的发布会，最初目的已经达到了，你不用太苦恼。” “我想压过甜梦一头。”白冉不甘心道。 顾西祠摇头失笑：“没想到你还争强好胜。” “我更关心的是，你说的牌子是哪个？这种策略应该为人津津乐道，我怎么没听过？” 那都是她穿来之前的事儿。 “我觉得，你恐怕不会想去了解这种性质的品牌。” “什么性质？” 白冉垂目，声音放的更低：“内衣品牌。” “……” 她确定顾西祠听到了。 静默一阵，白冉没忍住，笑了起来。 顾西祠皱眉，生硬转移话题：“能想出这种办法，那他们还有什么厉害的营销手段吗？” 白冉乐不可支，配合：“有啊，他们这只是第一步，为了吸引人关注，他们用的超模带话题属性特别强，还有他们在成品上……” 白冉骤然一顿，双眼睁大。 “怎么了？”顾西祠见她不说话，追问一句。 白冉猛然站起来，双目放光：“对啊！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还可以这样接地气啊！！” 顾西祠微讶，白冉兴奋：“对对对，就该这样！我忙晕了早想不到呢！！” “小林，对，小林是江南林氏的吧？林妹妹快来，我想到了！老娘想到了！！” “亲爱的，我想到了哈哈哈哈，快夸我这个漂亮美艳的女人还镶了个超强的脑子！” 顾西祠无言片刻，沉声提醒了句：“别跑，小心路，慢点。” 显然白冉没听到，乐疯了一路奔往楼上书房去了。 * 一转眼到了周末，推车将人送了进去，医生拿着手术承诺书给白浩。 白浩深吸口气，大笔签下自己的名字，手续办完，目送医生消失在门后。 白浩往窗外看了一眼，阴天，而今天，白家的发布会也会举行。 白灿灿经手，财务已经给他打了数个电话。 白浩捏眉心，长身站在手术室门口，显得有些萧索。 这关过了，再几天老爷子就该知道了。 知道白家发生的最大变故。 平白的，这阴雨天让白浩感觉到几分风雨欲来的前兆。 春初，还是冷的。 * 白氏公司内部。 秀导敲门，开门，对门内的白灿灿道：“白总监，秀场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去了，名模和超模们也集齐了，衣服昨天晚上检查过，今早又检查过一次，没问题。” 白灿灿点头：“知道了。” 片刻后，又问：“清醒森林它们秀场如何？” 秀导如实说：“就，一切正常，从外面看不出来什么。” “他们邀请的表演节目的嘉宾是谁呢？” “表演还没开始。” “好，知道了。” 秀导安抚白灿灿：“今天我们邀请的大杂志媒体都来了的，白总监您放心。” 白灿灿点头，按下心中的那点惊慌，自言自语道：“是啊，国内再也拿不出这样大的手笔来了，我该放心的。” 起身拍了拍衣服，白灿灿深吸口气：“走罢。” 准备了这么多天，砸了这么多的钱，她要亲眼看到自己在商场打的首战告捷才行。 握起拳头，白灿灿不断对自己说，她行的，她才是白氏的小姐，绝对比白冉更有天分，白冉不过占了她的位置，比她多学了几年。 几年后，她们说不定谁比谁厉害呢！ 对，是这样的。 另一边，顾西祠开着车，他们一行三人，已经到了发布会会场前。 白冉拍了拍自己脸颊，给自己打气道：“过了今天，又能睡美容觉了，开心点！加油！！” 这几天已经彻底了解白冉的小林嘟囔：“姐姐，你能不能换个吉利的说法？！” 白冉想了想，正儿八经：“开门大吉！” 正要下车的小林听着这句话，一个不留神差点脚崴了。 30.风头 白灿灿到场地的时候, 车特意从后面走得, 从前面走，会在半路上遇到清醒森林的秀场，她想先看过白氏的，再理会其他。 秀导停好车, 白灿灿起身拉车门，一下车, 清晨的微光投射过来, 暖融融的和煦。 “今天是个好日子。”白灿灿自言自语道。 秀导笑的勉强：“那肯定，甜梦的秀场盛大，模特都用的顶尖的, 平时就算是三大杂志想请这么多国际知名模特在一起，都不容易呢, 他们肯定会过来拍照片的。” 白灿灿点头。 前行的身形微滞, 她的左手方向也有些声音传来, 白灿灿知道，是清醒森林的秀场在筹备，压住了想窥探一眼的念头, 白灿灿平直往甜梦的秀场走去。 甜梦走的是欧式复古风格，一进门的装饰就用了大量的蕾丝和羽毛，和金灿灿的饰品对秀场进行装点，铺的红毯给来宾走, 上面洒了闪亮的金箔, 工作人员统一的着装也是甜梦风格, 乍一看整体一致，但是每几个人的衣服细节上总是存在着让人惊喜的差异，整个秀场不可不谓之珠光宝气、金碧辉煌。 助理递来一份资料：“总监，后台正紧锣密鼓的准备呢，已经搞好一部分，您还要去看一下吗？” 白灿灿接过：“走罢。” 事无巨细，白灿灿通通都问过一遍，搞好的看看成效符不符合自己最初的要求，没有搞好的敲定进度和最终完成的时限。 外场转了一圈，白灿灿深呼吸一口气，进了内场。 秀导早已经在督促模特们换衣服了。 都是好模特，后台也搭的大，为了不让大家感到敷衍，化妆师配备比平时更多也更好，大部分模特衣服都穿好了，设计师围绕她们身边，帮她们进行衣服最后的调整，配饰的佩戴和妆面的检查。 看着白灿灿进来，工作人员都朝着她打招呼，白灿灿一一点头回应。 秀导从人群中匆匆走来，带着白灿灿去九位超模的房间。 模特有分级，待遇也不一样，最顶级的模特都有自己的化妆间和换衣室，因为此次都用的好模特，化妆间给了超模，普通的a模名模就只能在统一的换衣间换衣服了。 若是平常肯定有人闹意见，但这种分量的盛会，只要挤破头进来了，对普通国模来说就是再好不过的，能和这么多超模同台，再被报道，后续带来的身价暴涨都是短期内可视的收益红利。 白灿灿每个房间都去看过一遍，虽然是亚裔，但是超模的气质还是远超国模一截，不说业务能力，从视觉效果上来说，头身比还有腿长就看着不一样，更漂亮。 整个秀，除了主推款是出自白冉的手笔这点外，白灿灿都感觉非常满意。 前台音乐响起来，受邀请的嘉宾陆续进场，后台的模特也逐次开始排队，秀导拿着资料带着麦点人，做最后一遍的检查。 观众席上。 甜梦的vip高级客户穿着还未释出的新款，目光期盼。 豪门圈的不少名流已经到位，西装革履等着。 三大杂志的主编带着摄像师也来了，端坐在台下，静候。 音乐一停，不过一秒，正式的音乐响起。 整个秀的开场由一位国际超模走，步步如刀，动作潇洒利落，气势锐不可当。 中间的定点身姿袅娜，冷淡的脸微扬，媚眼如丝一瞥，转身走回后台。 大秀开启！ 模特衣香鬓影，一个接着一个步伐翩跹而出。 未在国内见过如此高端国际化的秀场，台下的观众皆是被吸引，目不转睛。 白灿灿站在最后，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个个扫过去，除了三大杂志的主编见多识广神色淡然外，其余人无不专心致志，全神贯注看着t台。 白灿灿松口气，心终于安稳一些，开场是成了，就看后面能不能稳住了。 只要按计划完成这场秀，肯定会是时尚圈浓墨重彩的一场盛会。 要是办好了，以后每年说不定都可以搞一次吸引大众的目光，为品牌宣传。 说不定，还会成为日后甜梦进军国际的一张入场券。 越想越兴奋，白灿灿双眼放光，将视线凝固在秀场上，愉悦欣赏这场华丽的盛会。 秀导从后台出来，站在另一隅看效果，她的位置接近三大杂志主编。 《佳人》杂志来的是邹主编，和顾少向来交好，带着一副墨镜淡淡看着秀，经常出入国际时装周，什么大场面都见过，她脸上带着司空见惯的冷漠。 另外两家时尚杂志《vogo》《浣纱》，主编没戴墨镜，但是从他们的脸上，也看不到欣喜和激动，只有平静。 秀导觉得这就够了，能让三大杂志主编从容无波的看完整场，已经是对她们策划大秀的最好认可，比不上国外的奢侈品牌秀创意倍出，但到底是无过无失。 这就够了。 有工作人员走上来，对秀导嘀咕道：“那边快开始了。” “是什么形式的？” “这……不好说，很特别，我也形容不出来。” 秀导换了个问法：“特别在哪些地方？” “他们没用传统流行歌，整体很国风，演奏用的是乐曲，请的人应该是大师级别的。对了，这场秀是半开放的。” 秀导惊讶：“嗯？不至于吧，低端的秀才开放，顾少新品牌至少做中端的啊，半开放是个什么说法？” “我问了下，那边有些明星粉丝给我说了，说是最后有几套衣服压轴，模特会走出来供大家欣赏，秀场会从内延伸至外，大概是这么个意思吧，粉丝都是小姑娘，又不是受邀进内场看秀的，好多穿着汉服来，我问专业流程她们也不可能知道。” 秀导听完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心里特别不踏实。 自从知道这场秀有白冉的加入，白灿灿要和大小姐对着正面刚，她心里就没踏实过。 白灿灿是谁，华国大学毕业，中文系，来白氏第一份工作是秘书，要不是那么阴差阳错被发现了身世，现在说不定也还是个小秘书。 而白冉呢，从小金尊玉贵养大，白老爷子多狠的心，为了养出艺术修养和眼界，从小就送到最好的a市去读书学绘画，初中高中送到c市去，高中完了直接送到法国，可以说自从读书以来，大小姐正儿八经在b市待着的，就这两年。 而这两年，以大小姐设计的衣服为主打款宣传，甜梦的股价涨了近一倍，销售额更是连年增长，乐的老爷子都想提前退休，在家养鱼种花，把公司交给大少爷了。 余光中《佳人》主编取下了眼镜，秀导定了定心神，看过去。 摄像师拿着手机，邹主编低头在看着。 邹主编露出个笑来：“他们这又是什么幺蛾子？” 摄像师知道邹主编和顾少关系好，实话实话：“不知道，我们去那边采访的人说别致，发给我的。”手机屏幕上播放的，是一段短视频，拍的秀场布置。 “确实很不错，很别致，我是不是看到宋老师了，行啊，著名琵琶演奏家都挖过去了，别看不显山露水，这秀的成本价绝对不低。”邹主编想到什么，“之前他们那个海报模特要上吗，就是这个月我们的杂志封面。” “要的，应该走开闭吧，您想去看？” 邹主编抬头看了眼华丽又枯燥的秀场，兴致缺缺，对手机里那装扮别致的，倒有了几分打探的兴趣。 “不好吧，怎么说这场都是第一次将华国的世界超模聚集一起，走了会不会显得不尊重，呐，你看其他两个虽然不耐烦不也是稳着吗？”邹主编眼珠子转了转，抬下巴，“那清醒森林还有什么看点吗？除了国风外。” “哦。别说，还真有个，今天b市的电视台，b市日报的记者都在会场呢，不过和时尚没什么关系，就是噱头。” 邹主编扬眉：“你说我听听。” 秀导眼中摄像师凑邹主编耳朵旁说了什么，邹主编眼神一下子亮了，又过了会儿，两人再看手机，邹主编毅然将墨镜带上，什么都没说，起身离场了。 秀导心里突突跳，她不认为主编是去卫生间的。 那…… 秀导将手上的东西递给身边的工作人员：“你继续盯着，我离开会儿。” “啊？您要去哪里啊？” “要是白总监问起来，你说我人不舒服。” “那、那后面……” “照流程走就是。” 秀导追着邹主编的脚步，远远缀着，一路从甜梦的秀场出来，眼见着邹主编往清醒森林走，秀导心里咚咚咚跳得厉害。 到门口远远一看，秀导先是被场面震了震。 正门的装饰极简，用的素材不过是鲜花、竹子装点，可门却是用纸板将其整个搭成了宫廷拱门的形状，颜色正，乍看古色古香，拱门用两片薄纱当帘子掩住，门口的工作人员一人一身旗袍端站着，一个一个核验来宾的请帖。 叫绝的，是刺绣的搭配。 左边工作人员的旗袍上从头到底绣着一株梅花，凛冬盛放。拱门下坠的两片薄纱上一左一右大片绣了兰花与竹子，右边的工作人员的旗袍上，是灿烂的菊花。 梅兰竹菊，国画四君子，在人身和背景上达到了奇妙的和谐统一。 帘子是静止的，人是动的，一静一动间，韵味悠长。 而让秀导心慌的，是门口架着数台摄像机，采访记者身上的牌子细看，有传统的媒体电视台、杂志、报纸，也有新兴的网络媒体，社交围脖和视频站油库等。 怎么可能？ 一场发布会而已，怎么来这么多媒体，服装发布会都是针对时尚圈的，这些大众媒体出现在这里是算怎么回事？ 秀导正疑惑，前方的邹主编在门口停下了步伐，有人从门内匆匆走了出来，手上拿着邀请函，递给邹主编。 邹主编点头接过，也递给那人什么，秀导眯眼一看，竟是甜梦的邀请函。 瞬间她想通了，《佳人》是两边的秀都进了采访人员啊！这是要换人看秀呢！！ 邹主编声音轻，扶了扶墨镜问：“里面办的如何？” “仙气飘飘啊，主编您去看了就知道了，还没正式开始呢，我出来的时候是水袖舞蹈表演，和正常的时尚秀风格差异太大了，很期待他们的新品是个啥样子……” 邹主编轻笑一声：“得了，去甜梦吧，那边我们杂志的人少了不好看，去填数去。” 年轻人依依不舍：“真的不能一起进去看吗？” 邹主编不理会他说什么，递了邀请函，自己走进去了。 秀导也想进去看看玄机，但是她没邀请函。 想了想，在门口报了白冉的名字，过了会，她被当送东西的朋友进场了。 从白纱的帘子进去，秀导眼前一暗，适应片刻，继而看清到了整个场馆的布置。 看……看不到。 除了前方表演的嘉宾，什么都看不到。 一层层白纱遮在台前，上面的刺绣精妙，随着打光的变化，折射出不同的色彩。 整幅整幅白纱轻薄，能影影绰绰看透过去，但是多幅白纱的叠加，秀台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完全看不清！ 台前的嘉宾正表演舞蹈，水袖舞得风生水起，配合着一些京剧的唱腔，显得特别雅致的同时，逼格又特别高。 秀导视线范围内，邹主编坐了下来，一坐下就把墨镜摘了，和身边的摄影说起话来。 和在甜梦秀场的冷淡，截然相反。 显然，这种风格的时装秀，邹主编也没见过。 正是没见过，才要摘下墨镜好好看过。 秀导扎心了，穿梭在大幅的绣品剪纸和国画间，秀场被这些硕大的一幅幅悬着的纱和纸，分割得像是迷宫一样，灯光幽暗、静谧，大家不像是进来看秀的，倒像是欣赏艺术创作的。 秀导再观察一阵，观众席用的椅子也换成了老式的竹椅，竹椅间放了装饰用的台子，如旧式茶馆一般。 从形式到创意，无一不把人带入浓厚的华国特色里。 蓦然，灯光整个暗了下来，观众席手机屏成了最亮的光源，星星点点竟有些浪漫。 秀导站在后方不起眼的角落，等待着，兴趣已经被高高的挑起来了。 一声琵琶凭空划破昏暗，铿锵有力，金戈铁马之势平地而起。 一束追光打下，一副绣着锦鲤戏水的白纱熠熠生辉，白纱被微风吹拂，纱动，锦鲤随之游动，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秀导眼睛眯起，不止是绣品，白纱后还出现位抱着琵琶的演奏家，女性穿着旗袍端坐，白纱遮掩她的面容看不清楚，水中望月雾里看花，有种说不清的美感。 第二声琵琶起，势如破竹，刀鸣剑雨敛入期间。 追光随之起，这次的白纱上绣的是花，牡丹富丽，国色天香，而其后的演奏家侧坐着，一身红色旗袍携着白纱遮不住的艳丽，女人身形凹凸有致，脊背笔挺坐抱琵琶，供人遐想无限。 第三声琵琶再起，摧枯拉朽几声之后，追光亮起的那瞬，演奏并不停歇，三把琵琶汇聚一处，出人意料同时响起，曲调相和，演奏人低眉信手之间，嘈嘈切切，转轴拨弦，一曲十面埋伏已将最振奋人心的开场弹完。 一道流光从后方地面滑过，勾勒出t台的蜿蜒形状。 琵琶声歇而不断，慢慢柔和起来，悠扬婉转。 秀导听见了高跟鞋的声音，最后一束流光出现在台上，方才大片的遮盖住舞台的白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升起来了，过多白纱的消失不见，少数的白纱随着升降布置的高低错落，从台下看，模特身姿隐约可见袅娜走来。 这束追光始终凝固在模特身上，越过一层层白纱，模特的身形逐渐清晰。 秀导睁大眼，可在这种节奏里想立刻将人看清楚，注定是徒然。 台下有观众开始猜起来衣服上绣的具体图案，秀导只安静盯着台子。 原因无二，实在是模特走得太过优雅，b市的好模特基本都在甜梦的秀里，能将交叉步扭得轻柔缓慢的，又这么有记忆点的模特，秀导不该没见过。 越过最后一层白纱，模特终于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她穿着一身淡灰色的裙装，裙子从下摆到胸口，绣着盛放的白玉兰，翩若惊鸿，款款行来。 而她的手上捏着一把古典绣面扇子，遮住下半张脸，只有姣好的眼眉在行走中隐隐可见。 台中定点，观众的视线全集中在扇子上。 模特手陡然上抬，扇子又遮住上半张脸，露出红唇一张，瓜子脸型精致。 模特手不动了。 观众哗然。 上半张脸看过了，下半张脸也看过了，但这样看怎么将它们对上？ 就在这时，那红唇莞尔一笑，扇子从容下滑，从头至尾露出美人的整个脸，素手一勾，扇子收放胸口典雅站定两秒，一个转身，刚被看清全貌，人又翩然离去。 浮光掠影一瞬而逝。 观众啧啧称奇。 秀导眼睛瞪着，心头大惊。 这、这不是大小姐吗？大小姐还能走秀？？ 就在这种震惊中，秀导一瞬不瞬看完了整个秀的上半场，灯光也从暗渐渐升至明亮，舞台在暗处做了好几次的变幻，秀导能察觉到，但是异常巧妙，变幻的过程就在众人眼前，可因为光线，人们都选择性忽略掉。 非要形容的话，秀导觉得如梦似幻这四个字再贴切不过。 巧妙是巧妙，整个秀清雅高端，偏少了几分富贵。 饶是秀导也不得不佩服白冉，能在短时间内将清醒森林的秀改造到这种仙境模样，很不容易了，构思厉害，就是可惜了。 如果旁边没有甜梦的光鲜亮丽，这场秀就该是春季最有特色的发布会了。 甜梦没有这么多创意，但装饰和配饰都是真金白银砸进去的，最后效果华丽扎实，是当之无愧的盛会。 这场和甜梦秀的比，还是少了些根基，太飘了。 看过上半场，秀导正想离开。 角落有人窃窃私语。 “不是说这秀有天价礼服吗，放在最后？” “当然咯，肯定是放在随后啊，几百万的东西，哪能一开场就让人看到啊！” “怎么个天价法，钻石珍珠宝石镶嵌？” “不知道咯，看呗。” 天价礼服？ 秀导脚步一顿。 下一刻她终于想通了为什么门口有那么多媒体，他们也不进场，原来不是为了这场秀来的，是为了，那所谓的天价礼服？？？ 31.扬名 白冉走到后台, 久违的正式走秀没让她腿软, 反而有几分热血激动。小林这个好学生一见到她回来, 连忙将她扶着下台阶，嘴里激动嘟囔着： “啊啊啊冉冉姐你太棒了, 你那个拿扇子, 放扇子，收扇子的时间哟，妙啊！我要是男的我立马原地三百六度跪地追求你小姐姐！！” 白冉一扇子敲在小林的头上, 轻斥：“这几天做手工活做傻了啊, 快，别说那么多，走，后台换妆换衣服去。” “好好好你慢点，这鞋有跟，你也跟着熬了两天了。” “多高的跟我没穿着走过秀, 你太小瞧我了。” “好好好, 您老慢点，在我眼里金贵着呢~” 顾西祠在后台布置, 余光中白冉被小林扶着走了过去, 开场后前台一片惊奇的哗然声还有鼓掌，显然这个开秀非常成功。 顾西祠再看了一眼监控里出现的不该在的人，想了想, 压住了想告诉白冉的念头, 已经那么累了, 谁来看不是看，没的让人心烦。 况且既然愿意站着看，那就站着看呗，当场的震撼，总是比媒体报道直接。 顾西祠对谢老师说：“让人给她们买杯咖啡去吧，昨天一个穿着衣服，一个跟着改，也是熬夜在。” 谢老师哪里不懂，伸手举着自己的杯子：“刚就已经买了几十杯放后台了，顾总你要吗，我也给你拿一杯。” 顾西祠眼下有淡淡的青黑，点头：“行，来一杯吧。” 顾西祠端着咖啡喝了两口，秀场的布置大体上完成，紧跟着的除了最后的礼服展示，流程工作人员都是熟记在胸了，有谢老师和小林在，出问题的几率不大。 顾西祠端着咖啡走前台去，找临时来的邹主编去了。 邹主编名叫邹心，和顾西祠高中同学，也是豪门圈的一位小姐，不过单身至今，一个人过的分外快乐，男朋友也有，就是没有结婚的打算，非常现代新型独立女性了。 顾西祠走到两人面前，对摄像师说：“能让我想和贵刊主编说两句话吗？” 邹主编一抬头：“哟，这谁来了！” 摄影师走得果断，由工作人员领着去其他的位置，顾西祠坐下，双腿交叠，目光淡然注视着台上道：“这位置你选的不错。” 邹主编耸耸肩。 “怎么过来了，甜梦那边如何，难道没有一片珠光宝气的吸引人？” 邹主编吐口气，无所谓道：“珠光宝气有什么好看的，米兰时装周、巴黎时装周，远的奢侈品不说，就是沈家那顶级华裔年年办的，哪场不是奢华至极？看过那些，甜梦的就不算什么了，再说了，沈家全场的模特都是超模，压轴的更是当年年度宠儿，看多了挥金如土的，也倦得很。” 顾西祠微笑，笑不到眼底：“听你这装逼真是刺耳。” 邹心也微笑，优雅：“谢谢夸奖~” 十来年的损友，不动声色就能互怼两句。 “开场那个是白浩的妹妹啊？” “白冉。不过你知道的，现在不是他亲妹子了。” “啧，天分高，不止是设计界的天才吧，感觉比隔壁那些超模还扭得好看，这不是她唯一会的台步吧，好的模特一般掌握几种不是问题。” “没问过。” 邹心想到什么，挑眉悄声道：“知道么，你弟弟坐隔壁秀场呢，这是要看你出丑！” 顾西祠平静：“那恐怕要让他失望了。” “还是这么自信啊你，行吧，别说话了，让我看看秀，你家这场真的不错，赏心悦目的。” “不是为了天价礼服来的？” “看破不说破，我人都来了，要是好看，放心，我会单独给你们的秀一个版面。” “行，我要的就这句话，那你玩的愉快。” 说完这句顾西祠起身离开，邹心看也不看他一眼，目光熠熠注视着台上。 过了上半场的烟笼寒水月笼沙的朦胧，中场开始弹古筝了，一曲梁祝缠绵，被大师弹出来，悱恻凄楚，对于他们这些有艺术修养的人来说，是一场纯粹的感官享受。 邹心觉得这种享受不能自己一个人独有。 顺手拍了一条短视频，给《浣纱》今天来的周主编发了过去，发完又是一个顺手，转发《vogo》孔主编，呵，可不能她一个人纠结来不来，要纠结，大家一起呗。 不多时，老周回信息了：【清醒森林？】 邹心淡然：【可不是，还有更大的事儿知道么？】 【？？？】 【顾西祠弄了个天价礼服】 老周震惊：【不可思议.jpg，就清醒森林那个小牌子，能搞出来天价礼服？】 【你忘了，顾西祠是谁生的？可不是现在那位顾夫人，他要是搞一个出来，你光是想想那家的底蕴，就能想象得有多华美】 【！！！江南林氏，专攻刺绣！】 邹心：【没老退休嘛~来不来啊，你要是现在来，还能赶上下半场呢~】 【！！！你这太恶毒了，我还在甜梦的秀场呢】 【那随你，反正我们杂志两边都有摄影师，我在这儿可没看到你们两家，那专题就是我一家杂志的吧，大恩不言谢啊，你千万别来】 【！！！！！你太狠了吧】 【微笑.jpg】 下半场秀开始。 邹心的手机一直收到来自老周的微信，不断索求现场照片，邹心微微一笑——关机。 上半场走的是朦胧美，下半场灯光已经打亮了，断不可能一个花样玩两场。 邹心抱臂看着，摄影师已经坐回来了，不断用照相机调整焦距拍照。 渐亮的光线由晦暗越变越亮，嘉宾表演期间，邹心注意到那些大片刺绣的白纱往上升，降下来的反而是什么都没有绣的素白纱，邹心挑唇，玩味道：“果然还有花样嘛~” 蓦然，眼前下起来雪。 邹心一惊，定睛看，哪里是什么雪，是灯光投射在白纱上的变幻，清醒森林他们将白纱当投影布了！ 流风回雪随着时间消逝，初时观众惊讶，继而流动的投影速度越来越快，邹心似乎能感觉到有风在疾走呼啸，茫茫一片雪白飘飞，他们像是被漫天的风暴给围困于这一方小小天地。 乍然一声小提琴急促拉弦，乐音再起，急速转动的风暴一止，名曲夜莺悠扬而起，风暴遇见童话里神奇的歌声缓缓减速，慢慢被安抚，止息。 风停了，雪团变小，徐徐，雪也消失去。 光影变幻中，明亮的灯光悄然无声暗下来。 一束五彩光线投射，众人的目光紧随其后，一片白纱之上，一粒种子破土发芽，短短几秒钟，开出一朵繁盛艳丽的山茶，画面绚烂，投影真实，众人称奇。 不对，这还没完。 花开到繁盛处，猝然，整个白纱下坠飘落，山茶消失，白纱飘扬间，露出不知什么时候站立在纱后的模特。 她穿的也是一身山茶裙，邹心认出她就是开场模特，白冉！ 且妖且娆，行走间，扭动得步步生花，她气质变了，不再是开场的优雅，而宛如一位山茶幻化出的妖精，艳光四射，唇角挑起的笑意轻蔑，将这份美丽无形中再抬高。 定点又是惊鸿一瞥，两个截然不同的场景，都带着如电似露的梦幻，穿着红山茶的女人并未走回后台，在一片白纱前停步，回头一笑，媚态横生转入另一片白纱后。 随着她身影的消失，白纱上光影紧随变化，投射的花苞变大，一片片花瓣舒展，打开到最大，定目看清，原是一朵泣血杜鹃。 和刚才一样，杜鹃随着白纱飘落消失，众人注视白纱时，纱内的模特早就换了人，只是那衣服上，绣图和白纱上的投影一致，是杜鹃花。 巧妙，这场秀太过巧妙。 可以说将这纱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 一片一片的纱落下，一位位模特走出，消失。 遮遮掩掩的秀场变得开阔大气。 看着下半场惊喜，邹心对最后天价礼服期待值又升高了。 而进入后台的白冉，在单独的化妆间，刚卸完山茶妆面，走得快，呼吸有些急促。 最后一套礼服已经摆在化妆间内，小林一颗一颗的扣子正在解，动作快速。 “先化妆还是先穿衣服？”小林问。 白冉看了一眼华服，肯定道：“化妆！” 顿了顿，说话快速：“发型师呢，快让她进来给我编发，化妆发型一起搞。” 谢老师敲了敲门，在门口提醒：“白小姐，还有二十分钟，你们抓紧点时间，过渡期最多加一场表演，时长五分钟。” 小林高声：“知道了，谢老师你去忙吧！” “好好，你们抓紧！” 门外脚步声消失，急匆匆的。 白冉放空自己，这种紧张的节奏，似乎再一次的回到了以往的生活。 模特是用的升降台达到的消失出现，从台下走回来，好像时光回溯，她想到了自己刚当模特的头几年，永远的匆忙，没有化妆间也没有助理帮忙。 好久没有想过那段时光，白冉一时有些头脑放空。 “好了。”化妆师说。 “马上，还有一点。”说话间头后脑最后一根发卡被推入发间，“发型好了。” 白冉转头看镜子，冷漠的眼光挑剔。 “换个唇色，换成礼服的颜色。” 化妆师犹豫：“会不会太艳了？” “不会。”白冉缓口气，定定道，“要的就是华美无双。” * 甜梦秀场。 工作人员看着《浣纱》的主编捏着手机站起身，刚才一段时间，周主编一直在看手机，根本没有看过秀，似乎在纠结什么。 周主编走到《vogo》孔主编身前，说了一两句，拍了拍他的肩膀。 工作人员眼看着周主编迫不及待的离场了，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浣纱》杂志的摄像师装好设备挂在脖子上，紧跟着也走了。 工作人员懵逼了。 而孔主编听了老周的话，打开自己的微信朋友圈，一大片视频扑面而来，白纱飘摇，流风回雪，搭配的文字都是赞扬之声，许多老朋友说没见过这么用心的国内秀了，创意十足，同时不减清贵高端。 孔主编点开一个，穿着玉兰裙装的模特步伐妖娆。 《vogo》摄影师投射过目光来，孔主编又点开另一个，红山茶翩若惊鸿。 摄像师忽道：“同一个人啊！” 孔主编惊讶：“不像啊，台步完全不一样。” “我对画面敏感，你再看看呢。” 孔主编又放一次，还没放完惊讶：“靠，真是同一个，绝了。哪儿找的，下血本啊！” 又点开几个视频，被创意震惊，孔主编有些坐不住了，老周已经走了，而《佳人》杂志的小邹更绝，两边都安排了人，都不拉下也不得罪，他们杂志社只来了几个人的怎么办？ 中规中矩还是跟完甜梦的全程？ 独家拍摄即将走出的天价礼服？！ 孔主编突然头秃惆怅。 时尚圈风云变幻向来快，但这么快的，孔主编真没见过几回，一时心脏也有点受不了。 工作人员眼见孔主编不断看手机，和摄影师在说着什么，讨论声大的他都能听几耳朵，在工作人员慌张的大眼下，不多时，孔主编也离席了，同样的，带走了他们的御用摄影师！ 夭寿！ 工作人员找不到秀导，不得已，去找白灿灿总监了。 告知了情况，白灿灿眼下一片阴霾。 “去了哪里？” 工作人员尴尬说实话：“听到他们提了几句清醒森林。” 白灿灿骤然脸色苍白。 猛的，白灿灿将手上的东西一股脑交给工作人员，说的话和秀导一模一样：“拿着，我过去看看！” “啊？！那、那秀场怎么办？” “照流程办。” “……” 说的话和秀导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工作人员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他们，不会在同一个地方相遇吧？ 这种想法太震惊，工作人员连忙摇头驱散这个噩梦般的猜测。 白灿灿心慌一路追出去，他们的秀场大门紧闭，而隔壁的秀场，门口已经围满了人。 什么情况？ 白灿灿挤进人群中，刚刚定了定神，在保安围住的人群尾巴上看到了《浣纱》的周主编，还有他们的摄影师，白灿灿特意关注的人，不会认错。 周主编说：“快快快，红毯已经铺开了，网络媒体占了最好的位置，我们去最后定点的地方拍。” “会不会来不及了？” “放屁，我想拍的东西没有来不及，实在不行……实在不行就去找他们工作人员，说我们放他们的秀图，肯定会给我找个好位置。” 摄影师惊讶：“说放就放吗？不是放甜梦吗？两个会不会多了？？” “放谁还不一定呢，先拍了再说，不然我回去铁定让总编削。” 摄影师结巴跟上：“好、好的。” 于是在人群围住最汹涌的尽头，周主编发现了比他晚出来，反而跑在他前面的孔主编。 两人相视一笑泯尴尬，尽在不言中。 * “红毯铺好了铺好了。” “保安呢？配好了吗？一定要在一米以上，模特不能摔，不能被拉扯！！” “稍等，我再确认一遍，网媒刚直播报道了内场秀，前来围观的人群在变多。” “快啊！马上走最后一个模特了，就该轮到礼服了！” “好的好的，收到收到。” “鲜花到了，先洒在红毯上吗？” “对对，快撒！” “灯光！灯光灭了，模特好了吗？” “模特已经准备好，等待通知出场中。” “外场呢？外场的保安确认了吗，一定要安全，衣服和模特都是顶配！” “好了好了的。” “各个部门听通知，点到名的，跟我再确认一次，灯光……” 最后一片白纱掉落，白纱后再没有人，最后一个模特消失了。 内场秀完成。 大门已经打开，邹心目光扫出去，红毯刚才就有人在延长，现在看起来，已经完成了外场的布置了。 哗——眼前骤然一黑，毫无征兆。 内场说话声骤歇。 “你准备好了吗，紧张吗？”小林陪在白冉身边，有些不安。 白冉闭着眼放空自己，深呼吸，语气淡定：“不。” “你……”小林还要说什么，肩膀搭上一双手。 男声低沉：“我陪她最后几分钟吧，你比她更慌。” 小林看着表哥镇定的脸，点了点头，下去了。 顾西祠安静站在白冉身边。 两个人相对无言，白冉静默的连呼吸声都似乎消失了。 顾西祠说：“放轻松走就好，台子都搭好了，人多，别吓着。” “我不紧张。”白冉的声音也是如常。 “很荣幸穿上这件衣服展示。” 顾西祠目光落在礼服上，有些可惜：“不是精心制作的，有些仓促。” “不，你错了，这件衣服上绣图的心血，不会再有第二家能在三天内拿出来了。” 顾西祠声音带笑：“你说得也对。” “顾西祠。”女人骤然喊了句。 “你不该站在这里，你该站在最末端。” 白冉挑起唇角，张扬自信道：“你该看看，你的品牌是如何让华国震惊的。” 男人沉默半晌，也带上笑意，眼尾下弯： “可是从这里，能看到你走过的每一步。” 白冉睁眼，男人安然看着她，黑眸里目光包容柔和。 男人笑说：“你知道吗，你其实不用靠这身衣服装扮，本身就很耀眼。” 白冉微怔，在这短暂的沉默中，耳机里谢老师的声音喊了：“模特，走！” 顾西祠也听到了，对她说：“去吧，小心腿。” 白冉惊讶。 不是好好走，也不是做到最好，而是，小心腿么？ 黑暗中一道道灯光升起，白冉再没时间思考。 顾西祠说：“走吧，当你自己就好。” 当她自己…… 白冉再次闭眼深吸口气吐出，再睁眼，眼眸璀璨恍如含着星光无数。 第一步跨出去，白冉仿佛回到了在国外最好的时光。 灯光璀璨，万众瞩目，她好似生来就该活在聚光灯下一样。 一步一步，身姿旖旎优雅，神色从容，甚至带着几分任性的冷淡。 一身红衣似火从暗处走出，灯光聚集在她衣服上的那一刻，尚看不清图案，那些五彩的丝线上就已然折射出五彩的光芒，耀眼夺目。 这就是她最后想到的点子——天价礼服，重工刺绣。 衣料绣面用的桑蚕丝，真丝光泽宛如珍珠葳蕤，柔和不刺眼。 这对其他品牌或许困难，但是对国风的牌子，真丝是不可避免的用材。 一步一步，随着行走中身体线条的起伏，裙装的全貌慢慢凸显。 邹心看清的那刻，也不由张开了嘴。 正红色底色灼灼其华，艳而不俗。 而其上的刺绣从胸口处一小部分延展，布满整个裙面，邹心触目所及，裙面每一巴掌大的地方就找不出无刺绣的，这是一件除去胸口处……近乎满绣的裙装！！ 绣的是，一只怒目飞翔的凤凰！ 山海经载曰，有鸟焉其状如鸡，五采而文，名曰凤皇。 诗经载曰，凤凰于飞，翙翙其羽。 取其要点，凤凰是一只五彩的神鸟，而它展翅飞翔时，万鸟常随。 这件裙子，邹心还没看到背面…… “不不，”邹心低喃，“怎么可能，这种工少说也要几个月，机绣时间不短，手绣就更久了，怎么会在几天内……” 随着白冉的走出，邹心的话卡住。 紧跟的光线更亮，她再看清，刺绣并不是贴服于裙面的，而是立体的？！ 邹心愣了愣，想到什么，轻声：“我的天。” 不由伸手捂住嘴。 是的，三天内并不可能凭空产出一件重工满绣的华服，更不消说搭配昂贵的丝线，缀上五彩的真鸟羽毛，再镶嵌上宝石珍珠作配。 这是不可能的，要让不可能变成可能，那就需要超常的魄力和决心。 这些刺绣和这件衣服，其实是可以拆分的。 她身上的五彩凤凰鸟，是从江南林氏珍品的屏风上，整体裁剪下来的。 要为了一场秀多砸上四五百万，清醒森林做不到也不会做。 但是要在一件衣服上砸个百把万，那是没问题的。 他们破坏了不止一面屏风、不止一件绣品，只要合适的能搭配的，小林都算在计划内，一个晚上的时间设计出来可用的搭配绣面，第二天一大早让人从林氏将所有的绣品空运而来，跟着来的还有林氏的绣娘。 最终小林操刀，带着她们一片片将这些珍品的刺绣裁剪下来，用不同的针法高明的将这些刺绣贴合在这件礼服之上，满绣是真的满绣，绣品也是真的上品，只是它们是从无数个个体上裁下，缝制拼凑为一体的，小林一针一线巧思不说，还加上无数绣娘的心血，方有这一件华服。 生来不是一体，总有衔接不流畅的地方，在这些地方，又缝制翡翠宝石遮盖，为这件衣服再次添价的同时，也为这件衣服增辉。 三天时间，无数次上身试穿，试穿后走路动态有问题再脱下修改。 加针绣，加宝石，加鸟羽，日夜赶工，方成就这么一件绝品。 没有品牌再能在三天内制成这么一件孤品刺绣华服。 他们没有林氏底蕴，无数绣品傍身；没有小林巧手，大胆设计在后；也没有顾西祠孤注一掷，险中求胜的决心。 更没有一个常年穿着高定礼服的超模，知道怎么才能将珠宝完美镶嵌融合。 这是一件孤品，几年内都将是空前绝后的存在。 白冉走出秀场，走到阳光下，阳光下的绣品更是光泽无匹，无数人的称赞声堆叠在一起，喧嚣于白冉的耳旁。 她听惯了的颂扬和赞美，这一刻终于再次响在耳边。 白冉唇角带笑，叉着腰一步一步走上最终的展示台。 蜂涌的人群随着她的走动像是浪潮一般紧随其后，啧啧称奇声不绝于耳。 白冉张开双手，摆出第一个姿势，礼服手套上的镂空双面绣出现在人群前。 快门咔擦声密集成线。 白冉侧身摆出第二个姿势，礼服背面的满绣和金银丝线在阳光下闪耀。 三家杂志社的摄像师拍照癫狂，恨不得赶走人群，独自拍个够。 白灿灿看着这一幕嘴唇苍白。 白冉脱下小坎肩，挂在手腕处，腰身上的一圈珍珠露出，泛出柔和色泽。 最后一个姿势，白冉微微垂眼，转身旋转。 裙裾飞扬，宝石和丝线一时间大放光芒，其上凤凰翎羽柔顺，振翅欲飞。 天价华服，展现出它最美的一面。 美轮美奂，不可方物。 32.瞩目 阳光下, 白冉安静站着, 一个姿势能保持数十分钟静止不动, 连带表情都不变一下。 额角晒出细汗, 阳光能帮助展示绣面的华美, 同时也容易晒晕妆，不过这些问题, 秀前小林和她都考虑到了。 白冉戴了一顶白色面纱，额角全被刺绣巧妙地遮挡住，刺绣延展, 影影绰绰再遮盖掉部分眼眉，淡化了模特五官, 让观众的视线更集中在华服上。 她又再次成了万众瞩目的衣架子。 这种久违的感觉还不错, 甚至让白冉隐隐兴奋。 一旦站定，观众的品评慢慢也能听清了。 “天啊，裙子上凤凰嘴里衔着的是什么，水晶？” “！！怎么可能用水晶, 这种衣服肯定是用红宝石啊。” “我的妈这得多少钱啊，满裙面的刺绣，而且丝线反光真漂亮啊, 真丝的吧, 呜呜呜，这种裙子我一辈子也只能看看了。” “啊啊啊小姐姐身材好好、皮肤好白啊, 她的腰也好细啊, 我觉得我一手就能揽住嘤, 都是女人，差别为什么如此巨大！我酸了！！” “让让让，我要拍照发朋友圈，让我多拍两张。” “我也想知道这裙子卖多少啊，开始只是说天价华服，这个天价得多贵啊？！” “官网更新出来了，一千万。还有刺绣的讲解，据说过两天会出一个细节图解说，方便想要定制的土豪们参考。” “卧槽！卧槽！！买不起那我赶紧多看几眼吧！！！” “啊啊啊啊这全是手工刺绣的啊，我要昏过去了，神仙姐姐和神仙小裙子~~” 《浣纱》和《vogo》的摄像师在人群中被挤来挤去饱受摧残，还好白冉非常的专业，几乎动作保持得一动不动，就算要换姿势，也是极其缓慢的，除了最初的那个转裙子的动态，后面怎么拍，基本都不会糊。 《浣纱》周主编问：“拍得到好的吗？” 自家摄像师心累：“人太多了，我尽量。” 不远处的《vogo》孔主编脱口的问题一模一样：“能不能选到好角度？” “前面几张可以用，看她怎么变姿势，我再拍两张。” “她背面转过来了吗？刚刚转裙子的时候，我怎么感觉背面还有玄机呢？！” “主编你稍安勿躁，如果真有特别的地方，会展示的。” 白冉听见好笑，心里算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 不多时，一位摄像师抱着相机走了出来，有工作人员拿着三脚架追随。 摄像师在内场保安围着的，空荡无人的隔离带站定，开始尽情地自由拍摄。 《浣纱》和《vogo》的摄像师看见，瞬间羡慕了。 紧跟其后走出来一位戴墨镜的女性，姿态优雅，两家杂志社近乎在同一时间认了出来，是《佳人》杂志的邹主编！！那岂不是…… 果不其然，邹心指着模特和摄像师说着什么，听完建议，摄像师才开始拍照。 这是《佳人》杂志的摄像师啊！ 两家杂志社的主编：“……” 邹心对摄像师说完话，想到什么，一回头就与两位主编撞个对脸。 邹心摘下墨镜，表示尊重，对想要行动的两位主编言笑晏晏提醒道：“两位不用再费劲儿和清醒森林商议，就在刚才，我把独家杂志采访权谈下来了，没办法，谁让我们快了一步呢~哈哈哈~~” 《浣纱》周主编：“……” 《vogo》孔主编：“……” 邹心说完再将墨镜戴好，双手抱胸，得意洋洋将白冉望着。 透过这身衣服，她仿佛能愉悦的看到下个月的杂志销售额将会有多高。 白冉眼睫低垂，外围暗潮汹涌，不过都和她关系不大，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才这样想着，余光中一袭粉色礼服不断出现。 那人伸长了脖子激动探看，要不是保安拦着，她就该冲进来了。 白冉抬眼，下一刹那，和白灿灿撞个四目相对。 白冉平静。 白灿灿慌张。 白冉淡定。白灿灿心神不宁。 人群中对方不断摇头，嘴唇蠕动。 白冉听不到白灿灿在说什么，但是能从她唇形看出来，她在重复说“不会”两个字。 白灿灿在说服自己，清醒森林的秀不会比甜梦的秀场更有分量，至少在时尚界来说，不会的，甜梦的秀才是大咖云集，独揽风|骚。 只是随着周围的讨论声逐渐热烈，白灿灿越自我说服的同时，就越觉得是虚假的自我安慰。 身后有个声音忽叹道：“白总监，你来了。” 白灿灿退后一步，撞到了谁，转头一看，竟是甜梦的秀导。 “你怎么在这里？”她惊讶。 秀导笑容苦涩，往不远处看去，白灿灿跟着她目光，看到了原本该在甜梦秀场的三大杂志主编…… 秀导疲惫道：“跟着邹主编出来的，然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回去。 清醒森林的秀创意十足，噱头吊足胃口，让她全程目不转睛，同时也心情复杂。 白灿灿想到什么，脸色再白一层，喃喃自语道：“不不不，他们这个只是吸引人的眼球，甜梦的秀才是时尚界的巨头，我们都是真金白银砸的，他们只是取巧……” 一直在前期策划中沉默的秀导，此刻终于忍不住开口纠正：“刺绣不是取巧，都是一针一线手工缝制的。” 以她多年的眼光，这件礼服上的刺绣都是老师傅绣的精品，不说绣幅范围这么大，单论针法，她就看出来十余种特殊的手工工艺，用在动物上依次表现其毛发、光泽、颜色，皆是恰到好处，另图案活灵活现。 “怎么可能？！”白灿灿不信，“手工刺绣耗时长，而且他们筹备的时间仓促，说是机绣三天我还信，怎么会是手工。对了，对了！” 白灿灿一把抓住秀导的手腕，仿佛溺水的人抱住最后一根浮木，睁大眼道：“不是说他们资金短缺吗，这件衣服一看就要几百万的成本，不会的，他们做不出来啊！” “如果真的像是报道和他们官网上说的那么好，不可能的，肯定是有水分在里面，对对，报道肯定有造假！” 秀导安静回视，并没有被白灿灿的逻辑说服。 白灿灿等了片刻，秀导听完神色不变，也没回应，她的心直直下沉。 “你怎么不说话了？”白灿灿问。 秀导叹气。 “你说话呀！我说的不对吗？！” 秀导被白灿灿拽的有点疼了，皱眉：“如果是别家，白总监你说得对，但是是顾少，那就不对了。” “什么意思？啊？！什么意思！！” 白灿灿着急，手下没轻没重摇秀导，弄疼了她。 秀导忍耐着，将白灿灿的手从自己手腕上大力掰下来，退后半步正色道：“总监回白家时间还短，不知道豪门顾家的一些事儿，顾少不是现在顾夫人生的，他是前一个顾夫人的儿子，而那位，姓林。” 白灿灿不解困惑。 既然已经说了，秀导也不再隐瞒什么，直言道：“行内有句老话，江南林氏，专攻刺绣。如果是别人来做这件衣服，或许成本有那么高，但是顾少来做，成本绝对能控制住，何况这裙子并不是一体的绣工，是多幅刺绣堆叠上去的，也就是说……” “什么？”白灿灿脸色煞白。 秀导垂目：“也就是说，他们用的绣品可能并不是现绣的，也不是近期生产的。而若是老式的收藏品，华国自建国以来物件翻涨了多少倍你想过吗？不说远了，哪怕用十年前的绣品，同等的精良绣工，在成本的控制上，要是林氏掏老本发狠，控制在百万以下都是有可能的。” “而全国没有世家比林氏更有资格评论绣品，他们的做工要是有水分，那其他的绣品，就更不值一提了。” 白灿灿嘴唇蠕动：“你、你是什么意思？” 秀导吐口气，纵然艰难，也不得不承认道：“这件礼服工艺精湛，所有对它的报道，也是当之无愧的。” 白灿灿身体一软，往后退了一步，睁着大眼不断摇头。 秀导说完的那刻，甜梦的发布会正式结束，秀场的大门洞开，人流涌出。 白灿灿就站在展示台下，和秀导一起，眼睁睁的看着她们邀请的豪门名流、vip客户乃至请的走秀名模，出了甜梦的秀场，都往这边涌了过来。 每一个人都是怀揣着探究神色走近，而看到衣服的那刻，无一不被震撼，无一不随之发出啧啧称奇的赞赏声…… 她不明白，明明她才是按照时尚圈标准置办的秀，怎么会让清醒森林抢了风头。 在这种人流不断的加入围观下。 白灿灿茫然的同时，心渐渐沉到了谷底。 * 谢老师指挥白冉往回走了，白冉每走一步，身后已经密集的人群不断前涌，都希望再看几眼。 太久没有久站，身体有些累，纵然受过伤的那只腿不疼，但全身也感觉乏得很。 白冉知道自己的点子成功了。 这件礼服今天可以称得上大获全胜。 不过白灿灿不知道的是，白冉想出这个点子的时候，就没有再想过和她争什么。 原因无二，两家秀的方向已经完全不一样了，白灿灿主打的针对的是时尚圈，请的不是名流就是超模，还有业界内最享盛誉的三大杂志周刊。 而清醒森林通知网媒、传统媒体的那刻，他们针对的，就是整个华国，吸引的，是人们对奢侈品的好奇心。 这个点子其实可以用两个字概括，炫富。 不是每个人都对时尚有概念，也不是每个人都对衣服有兴趣，但是每个人生活都离不开衣食住行，离不开钱，对财富，人们倒是具有天生的窥探心和好奇心。 所以一旦造成轰动，引起大众的关注。 这件衣服在某种程度上，就是成功了。 清醒森林和这件衣服密不可分，也会进入大众视线内。 让大众知道这个品牌，打响知名度。 他们就已经赚了。 不管花钱多花钱少，一场秀举办最简单的目的，不过是广而告之，对品牌进行宣传。 抛开时尚圈来说，他们已经做到了，而今天之后能火到什么地步，话题会有多少，白冉将很期待。 * 手术室的灯熄灭，一直站在门口的白浩动了。 手术室门打开，医生病床被推出，医生紧跟着走出来。 白浩连忙迎上前询问。 医生摘下口罩，笑着宽慰道：“手术非常成功，不用担心。” 白浩点头，定了定神，问了另一个关键的问题：“手术什么时候能恢复好呢？” 医生想了想：“看情况，不过小手术的话……” “最多一周就能出院。” 医生给出答复。 白浩点了点头：“知道了，谢谢您。” 33.欣赏 白冉听谢老师指挥，对外展示完衣服, 一路迤逦走回秀场, 内场的人剩的已经不多了, 再在台上做几次定点姿势, 走回了后台。 小林正等着她呢，扶着她下楼梯, 第一时间帮她把面纱摘了。 白冉额角渗出的细汗有些晕妆了，从小林手上接过纸巾将额角拭干，等化妆师来接手处理。 她这一站, 在外面已经有半个多小时了。 白冉：“你扶着我点呢，我眼睛还没适应过来。” 天气预报说今天晴朗, 但阳光又太灿烂了点，刚开始十几分钟白冉觉得还行，后面就是硬撑着在当晒了, 要是没有面纱遮着, 白冉后半段根本不敢甩正脸给摄像师。 走到阴凉处，立马感觉眼前发黑，身体发飘, 要不是自觉有点站不住，白冉也不会内场定点那么多次了, 就是为了想缓口气。 小林理解：“晒到了吗？” “好久工作强度没这么高了，不适应罢, 缓缓。” 这话也不是假话, 白冉刚入行当模特的时候, 连经济公司都没有，偶尔帮别人卖产品都是整天整天的站，有了几笔在当时而言可观的收入后，动了这方面的念头，想继续做下去，才抱着试一试的心理，去报名模特大赛的。 后来比赛顺利，被经济公司签了，生活慢慢走上正轨。 说起来，白冉以前的人生路，是从苦到甜，越走越顺的。 要是后面没发生…… 白冉摇了摇头，驱散回忆。 大概太久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今天老是记起过去。 这件衣服前后皆是满绣，又镶着珠宝，是不能坐的，白冉在小林的帮助下脱了衣服，穿了一件睡袍坐在化妆间单人沙发上，小林关心：“渴了吗，想喝点什么吗？” 白冉阖上眼睛，一阵犯困：“拿杯咖啡来吧，之前说好了的，站够一个小时，等会还有后半场呢~” 之前定的计划，整场秀，白冉走出去展示一次礼服，这段时间后台的工作人员也没歇着，他们在改造秀台，等工作人员将秀台的警戒线拉好、保安配置齐全，她还将在内场展示半个小时，届时内场也会全部开放，所有的模特都将在台上穿着品牌衣服，供今日赶来的观众围观。 白冉嘟囔：“我真歇会儿，好了喊我。” 小林有些担忧：“你行不行啊？怎么说也是熬了两天了，不行不要硬撑。” 白冉好笑：“不然呢，这件衣服是按照我体型贴身做的，别的模特也穿不上啊……” 见小林还要说什么，白冉摇头：“让我歇歇，不想说话。” 小林闭了嘴。 出去见到顾西祠，小林和他讲了白冉的情况。 顾西祠将手上的文件签完，淡淡道：“刚谢老师过来说，围观人数比我们预期的多多了，保安人员不够用，可能存在隐患……那不如直接撤了吧，后半个小时取消。” “啊？！”小林猝不及防。 “但，放出去的消息是说会展示到下午四点的，现在才三点出头。” 顾西祠翘起嘴角：“那不是正好。” 小林困惑。 “我们品牌最近的卖场是不是就在场馆边上？”顾西祠问。 “嗯，两条街过去是市中心，我们在那里有一家门店。” 顾西祠眉目不惊：“把衣服挪过去展示，今天真想看衣服的人会去门店的，人流量起来，才好提高销售额。” 小林愣了愣：“你的意思是，用这件衣服拉动门店的销售？” “对。而且衣服不能摆在门口，要放在店内，找一个展示柜装着，再配几个保安。”顾西祠手托下巴思考两秒，“先展示三天吧，官博马上发声明，要是第三天来参观的人流量没有减少，内部再开会敲定这件衣服的具体展示周期。” 顾西祠将手上的文件给小林，笃定道：“在路上前来参观的人，既然都能走到这里了，也不差再走两条街，十几分钟路程对吧。” 小林看着自己表哥的笑，只想到四个字，老奸巨猾。 “你去和谢老师一起处理，协调人手现在就把衣服送过去。” 话语顿了顿，顾西祠望一眼后台：“她这个脾气，先不用告诉她，衣服运走了再说。” 他是怕白冉非要坚持，不肯休息。 小林点了点头，从善如流下去安排。 顾西祠拿着手机翻了翻今天的报道，在原地站定片刻，转身走出场馆。 再几步路，直直往甜梦的秀场去了。 邹心说隔壁有他弟弟在看热闹，以顾西祠对顾辰安的理解，现在应该还没走，还会观望一下清醒森林这边的动静，那刚好，可以去打个招呼。 顺便，顾西祠眼眉下压，再说说这几天对方干的好事。 甜梦的秀基本都在撤了，但还有些零零散散的人坐在秀场，他们不是在讨论今天看见的衣服，就是想等会儿和甜梦高层见面讨论合作事宜的。 顾西祠本来就是豪门公子，一身气质和商界名流没什么差异，甜梦的工作人员不认识他，但见他西装革履，下意识将他当做来看秀的贵人，并没有阻拦，顾西祠一路畅通无阻。 “那边什么情况了？”顾辰安问自己的下属。 刚回来的下属有些尴尬：“又来了很多人，正等着围观礼服。” 顾辰安面色不愉。 “不是已经给模特公司都打了招呼吗？他们今天的秀也有模特？” “去那边看的人说，和专业模特没什么差，不知道在哪里找到的，说不定是外地朋友公司借来的吧，大少爷他，朋友一向挺多的。” 下属越说，顾辰安的脸色越难看，他声音不自觉也越小。 顾辰安生气，骂道：“废物！都给他们安排的这么好了，还是压不过去，没用。” “安排什么？安排模特违约？帮他们找路子签天价的超模？还是授意他们打压清醒森林的发布会？”顾西祠出现，言笑晏晏，只是那笑意并不达眼底。 说完笑容一敛，神情冰冷带着几分摄人的气势，挑眉：“嗯？弟弟。” 顾辰安面色一白，瞬间不说话了。 顾西祠慢条斯理站在他面前，好整以暇理了理自己的袖口，时间越长，顾辰安只觉得顾西祠气场越盛。 这场沉默的对峙，最先受不了的还是顾辰安，猛然起身：“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全盘否认。 顾西祠心里冷笑，多少年过去了，还是这个样子呢，敢做不敢认。 也是，和他妈一个德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本来还想说两句的顾西祠顿时觉得无趣，眼眉蕴含的讥诮慢慢冷凝。 顾辰安和顾西祠差不多身高，莫名在那双狭长的眼眸下，不自觉就低人一等，顾辰安不舒服极了，生硬道：“没什么事儿我就走了，你很久没回顾家了，老爷子在念叨你。” “哦，你在欢迎我回家吗？”顾西祠淡淡道。 “……”顾辰安皱眉，没回答，转头对下属吼，“走了！秀都结束了，等在这里干什么！” 顾西祠压眉冷笑。 下属正要跟着顾辰安离开，顾西祠开口：“你觉得老爷子不知道吗？” 身旁的人脚步一滞。 顾西祠缓缓道：“这样都压不住我，你觉得老爷子这次会对你高看几分？又对我怎么看呢？”轻嗤一声，目露不屑，“你会不会在他老人家眼里，像个废物？” “你！！”顾辰安猛然转头，额头青筋暴起。 “二少二少，夫人让回家了，二少……” 下属连忙拽住顾辰安，怕两个人在甜梦的秀场就动手。 顾西祠转头，当着对方面吐出最后一句话，优雅道：“哦，忘了，你在顾家一直都是废物来着。” * 白冉迷迷糊糊的，犯困，但是有走秀前喝的几杯咖啡抵着，睡又睡不着，状态非常的迷离。 等来等去，小林没等到，等来了顾西祠。 他手里端着一个纸杯递给她。 白冉拿住喝了口，是清水。 “不是让小林给我拿咖啡的吗？”她嘀咕。 顾西祠安然站在一旁：“现场是她和谢老师安排搭的，正在忙呢~” “多久了啊，我怎么觉得不止十多分钟？” “半个小时了。” “啊？？”白冉猛的坐正。 那双迷蒙的眼睛一瞬间瞪得溜圆，顾西祠被逗笑了，这才告诉她：“策略改变了，最后的展示取消，礼服挪到两条街外的门店去展出了。” 而小林现在，应该正在门店把礼服摆好，顺便把首饰面罩一套都配齐。 白冉脑子不清醒：“为什么啊？” “人来的太多了，怕发生推搡踩踏，然后，”顾西祠实话实说，“想给门店引流，春季的衣服设计、质量我心里都有数，不过再好，也要人去看到了才会想买。” 白冉懂了：“你脑子转得快！” 顾西祠平静道：“过誉。” 白冉将水喝干净，问：“那我现在干什么？秀就完了吗？” 并不是奢侈品和名牌的秀场，不像是甜梦还要举办派对，清醒森林的秀就是一场秀，没什么附带的活动。 “再等一会离开，工作人员没收拾完，门口也还有很多观众，需要时间清场。” 白冉点头，打了个哈欠。 “你可以睡会儿。” “？？？”白冉抬头看顾西祠。 男人收走她手上的空水杯，说：“这两天不是一直嚎困吗，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吧，你可以睡了，睡到天昏地暗补够觉。” 口吻气定神闲，但内容戳中白冉的心。 白冉并没有多高兴，轻咬红唇道：“可是，睡不着，咖啡喝的太多了。” “但还是困？” 白冉瞪大眼，振振有词：“不困就不喝咖啡了！！” 蓦然眼前一黑，一只手挡在了白冉双眼前，耳边声音低沉问：“这样好点吗？” “……” 白冉想去扒顾西祠的手，又觉得太暧昧…… 当然，他们这样也够够的。 放在眼睛上的手干燥，温度比她的皮肤高。有点灼人。 男人一点察觉不到她想的，就按照自己想法行事，声音还是那个样儿：“你静静呢，如果你很困的话，在黑暗中一旦静下来就会想睡的。” “……”白冉不信，去掰顾西祠的手，没掰动，“谁告诉你的？” “亲身体验。” 白冉放弃了，任由手挡住眼前的一切，声音放轻抬杠道：“那要是我就睡不着呢？” 男声镇定：“平均在十几分钟入睡，现在一分钟都没过去呢。” 白冉笑了起来：“哪里来的这么多门道？” “试试就知道了。” 任由白冉说什么，他的嗓音就那样不高不低，白冉觉得很舒服。 “唔。” “对了，我说几个事儿，你听着就行。” 白冉点头。 顾西祠道：“这几天公司的销售额可能会迎来一个井喷期，资金流马上会周转开，我需要再在b市待几天，你在家休息就好，处理完，说好的，我带你去a市检查腿。” “医生我都联系好了，这边医院也帮忙打过招呼，到时候去了直接检查就是。” “可能要有几天时间，耐心等结果就好。” “《佳人》杂志邹主编，要你穿着这件衣服去拍一下海报，她们内部已经敲定了，这张片子会当封面来用，到时候重点给秀出一个专访，然后再给衣服的设计和用工出一篇介绍，杂志社的摄像师来拍，具体时间……” 要唠这个，白冉可就不困了：“我都有时间！” 开玩笑，三大刊的封面再刷一次，绝对是划算的，再累再困，白冉爬也会爬着去的。 男声笑起来，有些宠溺道：“好好，知道你要拍。” “等你回家休息好，调整好状态再去吧，顶着黑眼圈总是不太好，邹心想到一出是一出，万一又要用你的脸部特写呢！” 白冉被说服，重重点头。 拍片时一定要容光焕发，光彩夺目！ “最后，我有个朋友在a市举办画展，她好不容易回国，我有事找她，会耽误一天，到时候你要是想跟我去也可以，想自己逛逛都行。” 白冉嘟囔：“画家吗？” “不，设计师，说中文名你不知道，说英文名你就该知道了。” “她英文名叫dolores，画画只是副业。” 白冉一瞬间更清醒：“法国那个奢侈品牌的鬼才设计师，是，是华国人？！” “是。” “我记得她还是我学姐，我在学校的时候，她和linn两个就特别出名了。”白冉想到什么，激动，“你会不会也认识linn？既然认识dolores，那你肯定也该认识linn，他们两个在学生时代就成名了，是我以前做设计的时候最喜欢的两个设计师！” 男声沉默片刻，口吻古怪道：“算是认识吧。” 白冉拽不下顾西祠的手，双手去拽顾西祠的衣袖：“那、那你……” 顾西祠仿佛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说：“那我带你去见她吧。” 白冉说不出的激动，一个劲儿点头。 她想让顾西祠搭个路子，没想到还没开口，国外的设计师就送上门了，真是让她太意外太欣喜了！ 顾西祠垂目，手下的人脖颈发红。 顾西祠突问：“我是不是把你聊兴奋了？” “……”白冉发出两声不好意思的笑。 顾西祠索性不再开口，安静站着，手不偏不倚放在女人的脸上，偶尔，能从手掌感觉到女人睫毛的轻颤。 室内寂静，十分钟都没到，女人的呼吸就绵长了。 顾西祠慢慢放开手，白冉已经睡过去，整个蜷在个人沙发上，睡得死死的。 离开前，顾西祠把外套脱给了白冉盖着。 * 美利坚。 白浩喂完老爷子最后一颗药，驱车回宾馆。 洗了个澡出来，电脑上通讯软件有人找。 界面用的英文版，没开切换。 linn：【我去你们秀场看了一眼，用眼睛估了个价，盈亏表大概做了张给你】 linn：【文件.woc】 linn：【你什么时候回来？】 白浩接受文件，网络一般，等下载。 他回复。 alva：【爷爷年纪大了，手术完恢复得慢，还有两天吧】 alva：【谢谢，我看看】 对方幸灾乐祸道：【不用，我是笑着在做你家这表，细节还没统筹过，你家的渠道有哪些，你自己往上加吧】 alva：【嗯】 linn：【对了，我要带白冉去a市检查，你定了票说下，刚好我算着时间回来，留空给你处理白家的事情】 白浩再次敲字：【谢谢】 linn：【清醒森林的发布会该我谢谢她】 文件下下来打不开，白浩想了想，把文字切换成中文，画面开始转圈，能开了。 白浩：【我回来给你说】 顾西祠：【嗯，下了】 【再见】 文件接着打开，白浩看着表面一片红色赤字，一口气卡在嗓子里吐也吐不出来。 * 白灿灿一早去公司，被员工有礼貌的“劝”了回家，此刻正和白母在客厅坐着，脑子发懵，眼眶发红，没闹懂发生了什么。 白母劝她：“没事没事，肯定是弄错了，我马上给你哥打电话，让他骂他们。” 正说着电话通了。 白母站起，走远几步接电话：“阿浩！是你吗？” 对面的男生安稳：“是我。” “灿灿不是在公司干的好好的吗？今天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 白浩一点不否认：“是我让她回家的。” 白母瞪大眼：“你说什么？你怎么能让她回家呢？她可是你的亲妹妹啊！我就生了你们两个，灿灿放在公司好好历练下不行吗？我知道她现在做的一般，但是人都是磨炼出来的，你和白冉当初不也是用钱砸才培养出来的吗？？” “那你知道她让公司亏了多少钱吗？” “……”白母目光闪烁，“能亏多少，现在亏，以后总是会赚的吧。” 白浩一点不退让：“那等我回来再说吧。” “你们还指不定什么时候回……” “下周二飞机，下周三就回国，今天和老爷子一起把票定了。” 白母骤然失语。 白浩想了想，最后说：“我还没和爷爷说白灿灿的事情，只是说公司人员调动，让他给了我实权开人。” “妈，明后天爷爷要是稳定下来，我就会说了。” 白浩吐口气：“您也想想，和爷爷解释的说辞吧。” “你知道爷爷多看重公司。” “何况你知道吗？” 白母惊慌：“什么？” 白浩也不隐瞒她：“爷爷最初是想把发布会给沈家看得，现在发布会闹成了笑话，爷爷在沈家面前抹不开面子，这笔账，回来肯定是要清算的。” “您最好，做好心理准备吧。” 白母脑袋骤然嗡一声炸开，白灿灿开始哭了起来。 34.检查 自从发布会之后, 天价华服的图片, 几乎瞬间轰炸了整个华国的社交软件。 第一天, 围脖上, 热搜出现了#重工刺绣华服一千万#的标题。 第二天，热搜出现了#国风刺绣清醒森林#的宣传，不过这个小林和白冉叨过，这是顾西祠趁热买的, 他认识围脖的高层, 给他们打了个特价, 说是有来有往，要是有用, 以后还欢迎他们买热搜。 第三天, 出人意料的, 白冉火了。 围脖上随便打开, 热搜窜的超快，标签很羞耻, 名字是#小姐姐嫁我#！ 点开来，是白冉的四张定点照。 【@颜性恋：最近讨论这么火, 你们肯定没发现奇点吧骚年们，分享下, 我刷了几遍华服他家的神仙秀场, 最后我居然发现这四套气质迥异的衣服竟然是一个模特穿的, 这到底是什么神仙小姐姐, 我爱了~[图.jpg] [图.jpg]】 【@天下独一：长得美的人, 穿衣服气质都不一样，慕了！】 【@柠檬精本精：小姐姐嫁我，我可以】 【@月光下的沙雕：最早还是明星，现在你们连小姐姐都不放过了？？ps我也可以】 【@哎哎哎不完：鸡笼警告！】 【@真香本香：其实这几张并不算什么，真正的截图是这几个眼神，我死了，要是我有一千万我立刻就去娶小姐姐~[图.jpg] [图.jpg]】 【@小可爱：哇，还戴着面纱呢，这什么霸气的眼神，太a了，a爆了！！】 白冉自己的手机上并没有这个软件，都是从小林的手机上看到的，看完后哭笑不得。 小林倒是比她更兴奋，一直在刷。 上午出的热搜，下午热度没退，官博就顺势发了白冉穿清醒森林衣服拍的海报图若干张，《佳人》杂志微博紧跟其后转发，并表示会做一个清醒森林牌子的专访，希望大众静候佳音，两条围脖在极短的时间内转发量和评论量惊人。 不过热度这种东西，他们又不是明星和流量，没有营销号持续的跟进，来的快去的也快，最终还是得说回实际的，比如，销售额。 顾西祠的点子好，把礼服挪了个位置，小林从小也是学设计的，在玻璃展柜里将所有搭配的首饰都摆好了，摆得华丽漂亮，放店正中，当季的新款放在周围，然后店内电视上让放春季发布会秀场的视频。 配合着，印了一些春装的宣传册，都是走秀模特拍的好看的定妆照，放在门店口，方便想买衣服又懒得挑选的顾客观看。 第一天人络绎不绝，纵然配了保安，店员和店长维持治安仍旧感觉艰难。 第二天第三天人流量也没减少多少，市中心本来购物的人就多，天价华服在网上火了之后，但凡逛街的年轻人走到附近，绕路也会过来看一眼稀奇。 而这几天这家店的销售额果如顾西祠预料的一般，呈井喷式的增长，清醒森林在某宝上注册了网店的，因为品牌并不大，分管下去的精力不多，放衣服也不算多，这几天官博连连被艾特，不想出门又被清醒森林秀场成衣所吸引的姑娘，纷纷呼吁网店出来营业。 所以忙过了秀场之后，清醒森林的员工仍在丧心病狂的加班，负重而行。 要说有什么变了，大概是气氛，之前大家都是顶着背水一战的决心在死扛，现在就是为了公司的利润，为了自己的年终奖，忙的真情实意、热火朝天。 那天白冉忘记是怎么离开秀场的，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家了，身上仍穿着方便换衣服的睡袍，手上还捏着一件衣服，白冉把衣服从被子里拽出来，后知后觉，捏住的是顾西祠的外套……他的定制西装，已经在她被子里变得皱皱巴巴的，不知道遭受了怎样的蹂|躏。 爬起来卸个妆，洗个澡，再看挂钟，晚上十一点。 她从下午三点多，一觉到了半夜。 期间顾西祠没叫过她。 换了身常服下楼去，楼下灯火通亮，白冉吸鼻子，闻到厨房还有香味。 吃完张阿姨煮的面，白冉再抱着一杯牛奶，在书房找到了不成人样的小林，和不知道是人是鬼看起来依旧正常的顾西祠。 小林跟白冉有样学样了，嚎丧式加班。 “啊，我好累啊嘤嘤，为什么我还不能休息，我也好困。” “我不想写，打字手指尖疼。” 顾西祠则完全没有面对白冉的耐性，从始至终不耐烦了就两个字：“闭嘴。” 白冉站在门口喝半杯牛奶，慢慢晃进去了，小林抬头眼睛通红，哭唧唧的小可怜。 白冉摸了摸小林的脑袋，把她头掰正，正对着电脑，页面上正在讲述刺绣的晕针法和撒针法，白冉叹口气：“林妹妹，这种专业知识只有你最会了，来敲完吧。” “嘤嘤嘤，他也会啊，我想睡觉！！”小林控诉顾西祠，没能得到对方一个白眼。 “乖，你是最专业的，来，喝口奶继续，相信你是最胖的。” 剩下的半杯牛奶，迷迷糊糊的小林拿过去干了，晃着脑袋又开始码字。 顾西祠余光扫了她们一眼，继而视线继续凝固在自己的屏幕上。 有小林在，白冉不好意思提西服的事儿，就陪着他们加班，到后面小林死活码不完，白冉让小林口述，自己帮她敲键盘。 顾西祠从始至终都没说什么话，偶尔去接杯水的空隙，白冉看着他眼尾也是通红的，都在熬着啊。 第二天白冉和小林纷纷睡过头，顾西祠依旧正常起床，正常上班，强大的不像是个人类。 要知道筹备礼服这两天虽然是小林动手裁的衣服，但是设计初稿是顾西祠画的，小林和她都这么累，顾西祠还是老板，感受到的压力应该只多不少才是，可……至少从面上，白冉完全看不出来。 小林下午睡饱了爬起来，洗个澡，年轻人，又精神抖擞了。 于是，又去公司了。 只有白冉，是真的闲了下来。 不过算算日子，老爷子要回来了，白冉觉得自己也闲不了多久。 和黎峰的婚约要正式作废，涉及两大家族，还需要过老爷子的口。 原身的设计软件里还有草稿呢，在原书中是完成了的，后来也拿了出来，而现在……白冉皱眉，先养好腿，其他的，见招拆招吧，毕竟前期发生和剧情已经很不一样了。 * 顾宅。 管家给顾老爷子杯子里掺茶，老爷子手中握着一把饲料，慢慢喂自己的宝贝金鱼。 “绿水就养两天吧，鱼的颜色养出来了，就换了，这个水把握不好别把我的鱼儿都养死了。” “您放心吧，老爷子。” 把手上的饲料洒完，顾老爷子戴上老花眼镜，在平板上看最新的报道。 封面的图片，赫然是清醒森林的那件天价礼服。 “他现在本事是越来越大咯~” 管家知道老爷子想什么，只能劝：“大少爷是您教出来的，能力一向都强，您知道的。” 顾老爷子冷哼一声，耷拉着眼皮看，须臾吐一口浊气：“哎，老了老了，以前我想修理谁，还没人能逃过我手底下。” 说完这句放下平板，又开始喂鱼，自言自语道：“这小子，算了！都是孽债，怕也是掏了林家不少老底吧，我还能拿他怎么办，本来也就是我们家对不起林家……对了，林家的那个丫头还在他公司吗？” 管家怕老爷子听不到，躬身回答：“在的，林霜小姐还没回家。” “那穿礼服这个，就是白家抱错的那个丫头？” “是的，白冉，大少爷也说是他现在的女友。” 老爷子摇头：“也就他能气死人！哎，我当时答应的时候，也没想到白家能出这种事儿，不过他这么多年也没个女朋友，不管真的假的，先处着吧。” 管家有些惊讶，前段时间大少爷回来说这个事儿，老爷子可是震怒的啊，现在听起来，似乎又答应了？ 多年的老伙计，老爷子当然知道管家心里在嘀咕什么，便多说了一句：“这丫头手腕可以的，顾家这种局面，他不找个圈子里的，找这种也不错。” 找个有本事的帮衬，他以后就也不担心顾西祠会吃亏了。 管家懂了：“还是您疼大少爷！” 提到这个，顾老爷子便吹胡子瞪眼：“疼有什么用，我这把老骨头说不准哪天就没了，他还跟我死倔！咳咳咳！” 说到激动处，咳嗽起来，管家忙帮老爷子拍背。 顺下这口气，缓了一阵子，老爷子方又开口：“下个月我过生，给这丫头也发张请帖吧，我看看是个什么样子的。” “我收拾我孙子，不需要别人来帮忙，黎家布料的账先压着，等我开口再说。” 管家想到什么，轻声提了句：“最近，大少爷在做空二少分公司的股票……” “混小子。”嘴上骂着，脸上却笑了起来，“刚资金回流就这么疯，和我当年一样，一点亏都不吃！” 老爷子又开始喂鱼，淡然：“那就空呗，辰安卡了他的资金流，他用手段还回去是他的本事，他们之间的事儿他们自己算。” 管家：“那要是二少……” 老爷子眉目不惊：“该怎么办怎么办，西祠要是做不好该怎么处理的，辰安做不好也该怎么处理，我只看结果。” 管家心头一凛：“好的。” * 美利坚。 沈家别墅内，有助理将平板递出：“二少，这是这次甜梦的发布会，还有引起轰动的清醒森林发布会。”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眉眼有淡淡的倦怠。 看一眼，嘲讽：“之前白家老爷子不是和我吹那么好吗？就这水准？” “呵，我沈家每年能办十场不带重样的，何况用国外的模特这么不明智的决定，他们家人也想的出来，甜梦扎根于华国，一点不接地气，赔本赚吆喝啊！” 沈宴接过另一个平板，眼中有淡淡的惊艳：“这个倒是不错，谁做的？”一边说一边往下翻，在一个人名上手指顿住，眯起眼来。 沈宴似有惊讶：“linn？” 助理如实说：“设计师名叫顾西祠。” 沈宴眼眉阴鸷：“我知道！”放下平板，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当年突然就没消息了，没想到，几年后，在华国又出现了。” “dolores最近也去华国了，最佳搭档又要再见面吗？”沈宴挑眉玩味道。 细想着过往又有几分咬牙切齿：“真是缘分，每次我和他想做的设计选材，都会不谋而合呢~” 助理战战兢兢：“这只是个小品牌。” “小品牌？”沈宴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你太小看他了。” “不过没事，我们夏天才会去华国，忙过这阵再说吧。” 沈宴坐回沙发里，闭上眼，神色平静让人无法探究。 * 清醒森林在一周后，公司的运行终于稳定下来，市场价翻了几翻的情况下，春季库存也被清的差不多了，工厂赶工和面料的采买也已经安排下去，他们的品牌，算是踏上了正轨的第一步。 门店的销售额稳定提升了，礼服的展出期结束，人流还是比以往多。 不过比起门店，更显著的变化是网店，每天成交额激增的同时，去年一些打折的款式因为低价也被疯抢一空。 而顾西祠和小林不会去关注的甜梦，白冉倒是每天都抽空看了下。 甜梦的秀在三大杂志社都占了版面，尤其是国际化刊物《vogo》的外国版有大幅报道，但是相比起清醒森林，都没有在封面上显眼位置打专栏标题。 白冉这几天在选衣服，见到甜梦的门店也会进去逛一下，人流量并没有增加多少。 和她以往做的发布会比起来，增长并不显著。 白冉叹口气，心里对这秀的结果有个大概估计了，也便不再管。 就在她担忧会不会在看病前和老爷子撞上时，顾西祠宣布公司事务能暂时放下了，他们将去a市，白冉放心了。 小林加班已经加傻了，说要跟去a市玩玩，神色一点不兴奋。 白冉将小林塞上车的时候，小林的行李背在背上，不知道放后备箱的。 白冉将小林的行李拆下来放后备箱，小姑娘看起来木愣愣的。 白冉担心：“你不会把你表妹用坏了吧？” 顾西祠哂笑：“等到a市就活蹦乱跳了！不信你看！！” 在车上小林彻底放松，睡了过去。 这一周他们两个人日常状态都是加班。 看着小林的睡颜，白冉好奇往前方望，顾西祠开车，还是那样淡淡的神色，除了头几天往深夜一二点熬，这两天作息规律下来，看着又是精神奕奕的。 白冉想到什么，轻声道：“你累吗，要是想休息，换我来开车吧？” “不用，你好好养腿就是。” 白冉正儿八经拖长调：“疲劳驾驶要不得——” 男人眼珠转了转，狭长的眼尾扫过后视镜，将白冉看得真切。 “那介意我在休息站停下车，抽根烟吗？” “你抽吧。”坦诚总是比硬撑要好。 说完不久，高速休息站出现，顾西祠转了进去。 白冉耳朵里塞着耳机听歌，目光跟着他飘，男人今天不太一样，没穿西服，就穿的休闲装，身上桀骜的气质没有西装压着，比平时更外显。 他下了车，今天没有阳光，天灰灰的，可能等会要下雨，烟头悬浮在空中那点橘色的烟火就特别清晰。 她这是第一次看见顾西祠抽烟。 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住着，顾西祠每天都表现得像是个都市精英那般，自律又禁欲。 当着人抽烟这种不太礼貌的事情，顾西祠没做过。 是太累了吧，熬了那么久，也没睡个懒觉也没个周末。 想到这些，白冉心情有些复杂，愣愣将顾西祠看着。 许是感受到她目光，蓦的男人抬头，隔着车窗，两人撞个四目相对。 对方目光平直，不悲不喜，对视片刻，缓缓，吐出口烟来。 白冉先局促低下头。 男人嘴角挑起，眼睛弯了弯。 白冉再抬头，人就消失了。 张望片刻没见到，身后车窗被敲了敲，白冉回头，顾西祠噙着笑在看她。 白冉：“……” 他什么时候跑这面去了。 顾西祠上车，扔了两瓶汽水给白冉：“小林喜欢喝的，你我不知道，买的一样的。” 哦，是刚从超市出来。 白冉莫名忐忑：“谢谢。” “不用。” …… 到a市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先去的医院，顾西祠和小林陪着。 自从经过了发布会，小林和白冉产生了革命友谊，去拿报告去缴费，都是小林抢着去的。 顾西祠没说什么话，就安静陪着一项项检查做完，找了熟人没排队，一天把所有的检查都做了一遍，报告却不能当天出来，核磁共振的结果单要三四天。 这次白冉不是很慌。 顾西祠乐观，让她不用担心。 小林是最没眼色的，检查完了说，a市的牛蛙可有名了，她早就想去吃了。 在a市吃喝两天，白冉心里的重头戏终于来了。 他们要去看画展了。 鬼才设计师dolores的画展。 白冉此行带了几个战袍盒子，没事儿的时候就查dolores设计的衣服，除开头一天去医院，后面都是逛商店选衣服。 据白冉分析，这个设计师喜欢的是美艳型的款，她衣服的主打模特都婊里婊气的。 画展这天，顾西祠换好衣服出房间，发现小林也在走廊。 “白冉呢？” 小林说：“还在换衣服。” 顾西祠打趣：“见偶像还要盛装一番吗？” 他心里自动将白冉归类为崇拜设计师dolores的同行了。 话刚说完，白冉的房门打开：“我好了。” 顾西祠转头，愣了愣。 小林眼睛慢慢睁大。 生活中，白冉也每天一套裙子，但是都很大众款，好看是好看，却也很正常，生活化，而现在…… 白冉将手上的手包拿好，露出个得体笑容：“哪里没对吗？” 一袭贴身白蕾丝裙将女人的身形勾勒，曲线毕显。 肩若削成，腰若约素，除了重点部位的蕾丝齐整，半点不透肉外，肩膀、手臂、腰肢和腿部，蕾丝都是半镂空的，她白皙的皮肤若隐若现。 搭配肉桂色小皮鞋、肉桂色手包、水红唇色，整体打扮一下子就活络了，将这份白色优雅点缀的俏丽。 小林：“妈鸭！” 白冉倚在门上，对小林做了个飞吻，转身的那瞬，顾西祠和小林看到背后的v字镂空几近开到腰部…… 小林哭辽：“和你一比我今天就是个山鸡！” 其实白冉穿的不是礼服，但是这件裙装穿出来，也和礼服有的一拼了。 顾西祠觉得她可能误会了什么：“dolores是女性。” 白冉风情万种道：“我知道，我还知道她是双性恋哒~” 35.缪斯 顾西祠面色古怪那么一瞬, 再细看白冉几眼, 倒也没评价什么。 沉默须臾, 淡淡道：“都好了我们就走罢。” 白冉从善如流挪步, 换小林不干了：“不行，我要回去，换件衣服！” 小林欲哭无泪：“我现在站在她旁边看起来特别像是乡下丫头！！” 顾西祠：“……” 白冉：“……” 小林在自己的屋里鼓捣了半天都没出来，顾西祠看向白冉, 白冉会意, 走路姿势都不一样了, 一步一扭走到小林门前敲门进去。 背后顾西祠见此：“……” 白冉进门，看到小林对着床上的几件裙子沉默。 扫一眼, 白冉懂了, 都是大众的裙子, 没有华丽款的。 “那个……我有件礼物买了准备回去送你, 不然你现在试试？” 白冉建议道。 小林抬头眼睛亮了。 白冉回去拿盒子，当时一看到就觉得特别适合小林, 她以前最不缺的就是衣服，和闺蜜互相送小裙子简直成了不成文的约定, 所以想都没想过就买了下来准备送给小林。 然后挑选的过程中，想了想小林的风格, 贴心又给她配够了一套, 鞋子包包还有一条项链, 都在宾馆里, 这几天小林跟着她买衣服除了会说好看, 就是好贵。 白冉感觉，林霜还没有打扮自己的习惯。 顾西祠抱胸安静靠墙站着，不一会儿，看着白冉扭着腰出来了，然后抱着一个盒子又走进小林的门。 顾西祠顿时想到他们出发的时候，白冉除了行李箱，也是带了几个盒子的。 他以为是要去找孙雅讨论设计的，呵，没成想，竟是要挑选穿哪条见孙雅的吗？！ 顾西祠莫名有些窝火，心里越恼，面上越是不显镇定。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外套，顾西祠估摸着她们也还有会儿，转身进自己的房间干脆也挑件能镇得住的算了。 小林在白冉的帮助下换衣服，白冉帮她编头发，没有给小林搞太复杂，就是用小辫子收了下长发，挽在两边有个淑女模样罢了。 穿好，小林对着镜子啧啧有声：“啊啊，你这是什么眼光，也太好看了吧！” 白冉没什么激动的，按住小林的肩膀，严肃：“别动，我看看少了什么。” 须臾，白冉道：“太素了，戴个耳环再走罢。” 最终，顾西祠在门口又见到了焕然一新的表妹林霜。 林霜本来就是南方姑娘，小巧可爱，长发飘飘没什么气势，但是特别温柔。 白冉给她挑的是一身肉桂粉的裙装，倒不像是自己那身那么惹眼，但穿在小林身上就特别的合适，有种邻家妹妹的乖巧感，很清新。 看着林霜这身，顾西祠确认，白冉她自己今天就是故意穿这样的。 ……很好！ 顾西祠打量林霜的同时，白冉就看他，整体没大变化，换了件外套，把常服的外套换成了一件黑色有设计感的，绒面的料子配上衣服和运动鞋，一下子就潮了。 白冉觉得很好看，多打量了几眼，诚心建议：“你该多穿下常服，闷在西装里太没特色了。” 顾西祠意味莫名扬了扬眉，狭长的眼内光华流转，转身领头走了。 两位女士都穿的裙装高跟鞋，只有顾西祠开车。 上车后往顾西祠不自觉往后视镜看几眼，不像平时那么大大咧咧，今天的白冉穿着这身，动作也是轻缓收敛的，甚至有些拘束。 顾西祠皱了皱眼眉，不说话开车。 很快就到画展门口，这次画展并没有特意的宣扬过，只有一些业内的人知道，能赶来的，不是慕名孙雅设计师头衔的大名，就是误打误撞进来的。 停好车，顾西祠熟门熟路往场馆里走。 他在a市有几个朋友，孙雅办画展的这个场地还是他找的呢。 白冉跟着进门，发现有些不一样的地方，正常的画展基本不提供酒水，这个画展倒是有侍者拖着盘子走，前方就有男女各从盘子自取了一杯，不是金黄色的酒液，也不是葡萄酒，倒像是……水？ 而且可能是考虑到画展的缘故，连一半都没装到，是怕宾客手滑泼了吧。 顾西祠走到侍者的面前，对方对他们礼貌颔首。 顾西祠一语道破：“苏打水，要么？” 林霜拿了一杯，白冉为了以最好的状态见设计师，轻轻摇了摇头，她今天连摇头的幅度都很小，看起来特别的优雅。 小林惊讶：“你平时不是这样啊，真是见偶像么？” 白冉微微笑，不答。 顾西祠余光瞥着她们，这番话也听入耳。 见到孙雅的时候，她正站在一副巨大的图画前，手上拿着电子烟，烟头一闪一闪的发光，吸一口，吐出口水雾来。 穿的也很不端正，脚上的是木屐，身上套的浴袍。 好看是好看，就是显得太颓废随意了些。 顾西祠眯了眯眼，白冉倒是找到了几分见鬼才设计师的感觉。 天才嘛，生活中态半是不羁的。 “dolores！”顾西祠喊道。 女人转过头来，本来还没什么表情的脸，看到顾西祠那刻笑起来：“顾大少爷，好久不见呐~” 谈吐也偏随性，微微下垂的眼让整个面容有些慵懒，像是没睡醒。 顾西祠和她点头示意，想了想，不是很情愿，还是介绍了下。 “dolores，我朋友，中文名孙雅。” “这是我表妹，林霜。” “白浩的妹妹，白冉，英文名你知道的，avai，一个学校的。” 触到白冉的那刻，女人陡然眼睛睁开，像是看到什么珠宝一样，眸子闪闪发光。 白冉轻点下颌，温柔问好：“孙学姐您好，很高兴见到您，我一直很欣赏您的设计。” 白冉伸出了手去。 孙雅嘴角咧开一个笑，就在林霜以为她会回握的时候，孙雅捏住白冉的手，俯身下去在她的手背上烙下一个浅吻：“能被学妹你喜欢，是衣服的荣幸~” 复古的吻手礼。 顾西祠：“……” 林霜：“……” 白冉……白冉一点不意外，她今天这身就是冲着孙雅来的，能赢得孙雅的青睐才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 因此，白冉受了，放下手微笑：“学姐过誉。” 整个人淡然大气，孙雅的目光不断打量白冉…… 顾西祠轻咳一声，不自然道：“工作的事儿，我们先聊聊吧。” 孙雅的目光就没从白冉身上挪开，像是打量什么心爱的东西一般，目光在白冉平削秀美的肩胛上滑动，因此回应也很敷衍不走心：“什么？” 顾西祠：“……” 他转头反观白冉，在这种突兀的目光下一点也不尴尬，反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像是什么好事儿一般…… 顾西祠深吸口气，笑容不达眼底，直接伸手将孙雅的肩膀掰过来，皮笑肉不笑：“你要是再显得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我脾气的……” 在这种假笑下，孙雅打了个激灵：“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走走，我今天就是在等你呢，我们先说这个事儿？” 顾西祠见孙雅还有眼色，沉沉眸子才温和两分：“可以。” 转头对两个人道：“你们随意逛逛吧，我们私下说点事儿。” 白冉点头，没什么不可以的，添了句：“那等你们聊完，我再找学姐聊。” 孙雅点头如捣蒜，正中下怀：“好的好的，我等会亲自来找你。” “……” 顾西祠是死拽着孙雅走的，孙雅想回头，顾西祠似有所料道：“别看了，我这正事急。” 孙雅不是看不懂脸色，挑眉好奇：“看都不能看，难道是你的缪斯？” 顾西祠抿了抿唇，不答只道：“说正事，先把眼睛收回来，你才能收心！” 多年好友互相了解，这话也不错。 就是听起来有些扫兴，孙雅摆手：“好好！先收心，收完再去找学妹嗨！” “……” 顾西祠皱眉无言。 孙雅不能回头，白冉走开前，倒是回头瞥了一眼。 千锤百炼的体态早化为肌肉记忆，只要白冉愿意，无论如何动作，都是极为典雅的。 设计师会有特定的灵感来源，很多设计师有固定偏爱的模特，就称呼这些心爱的模特为灵感缪斯女神，有些设计师特别专一，譬如纪梵希和赫本，就是一世的搭档，一个设计衣服，一个演绎。 当然，大部分的设计师会有多位缪斯，在他不同的阶段，与其合作。 譬如香奈儿的老佛爷，模特、明星、贵族圈的人，都能成为他的缪斯。 她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想试试，自己能不能合乎这位学姐的眼缘，要是能成为一位著名设计师的御用模特，她的事业路子会走得宽广的。 其实白冉的要求也并不是很过分，这副身体已经错过入行的最好时间，她只是想在有可能的情况下，努力去试试，哪怕这种可能性很微小，但她总是要试过之后才会放弃。 白冉微微笑，对啊，这就是她嘛！ * 白家今天阴云密布，白母总是不能安心。 手机骤然响了，白母接起来，白浩的声音从容：“妈，我们下飞机了，马上就回来。” “啊？！哦哦，好好，家里都给你们收拾好了。” 白浩那边想说什么，顿了顿，又觉得没必要，忍住了。 一小时后，白母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 白父也有些坐立不安。 白父看眼手表：“走罢，门口去等爸。”回头张望，“灿灿呢？带上，爸之前都没见过。” 白母慌张：“哦，是是。” 白母喊白灿灿，人从楼上出来，穿的衣服是才买的奢侈品，没有多精致，但是看上去乖巧，像是个安静的后辈，这就够了。 “来来，妈帮你理下衣服，等会你跟着我喊就是了，别怕，老爷子不爱说话，但是他问什么，你回答就是。” “好的。”白灿灿轻声道。 白浩和老爷子坐着管家开的车，一路回白宅。 白浩看老爷子脸色，看……不出什么。 昨天给老爷子把事情说了，老爷子咳了好久，喊了医生来打了镇定剂才稳住。 然后……老爷子就是这幅样子了，不说话，不生气，不悲，不喜，也不笑。 白浩罕少见到爷爷这幅模样，就算是公司的亏损再多，老爷子骂骂几句，就好了。 这种模样……白浩有些担心。 车窗外是阴天，白浩给顾西祠发短信：【我到了】 过了会，那边回：【我还有几天才会回b市】 滋—— 车停在白家的门口，管家下车给老爷子开车，白浩跟着下去。 老爷子杵着拐杖下车，白浩一眼就看到白父白母，看到他们身后站了个姑娘，低垂着头，柔柔弱弱的，和白母长相有几分相似。 没有白冉在，白浩心头一沉，这个阵容像是提醒他一样，白家的天已经变了。 白父上前：“爸，你回来了。” 白母跟着怯怯喊了声：“爸。” 白老爷子谁的话都没回，看了眼他们身后的姑娘白灿灿。 眼风扫过，白灿灿以为老爷子会问什么，结果老爷子问：“冉冉呢？” 对白灿灿竟是纯然的漠视。 白母脸色发白，白父露出个尴尬的笑，打哈哈：“爸，进去说吧。” 白老爷子站了会儿，想到什么，从容点头：“也是，家事就要在家里说，在外面说不好看。” 一路进去，白灿灿能明显的感觉到，气压的低迷。 有些委屈的同时，强打着精神让自己振作起来。 没事没事，黎峰也说，她才是白家的小姐，总不会不认她的。 老爷子坐定，指了指茶杯，对白浩说：“去给我泡杯大红袍来，就拿最陈的那个。” 白浩心里叹口气，这茶老爷子一般舍不得喝，一回家就喝……不知道怎么憋着火呢。 老爷子拐杖杵地道：“多放点。” 白浩从阿姨手中把一套茶具端回来，客厅还是沉默的，刚才也是，半点声音没听到。 白老爷子摸着茶壶，倒出第一壶在主人杯里，喝了。 开口第一句还是重复：“冉冉呢？” 白母脸色苍白，白父笑都扯不出来，如实道：“爸，白冉她，她不是白家的人。” 老爷子气定神闲：“谁说的？” 气氛又是一滞，白母上前一步，低眉顺眼道：“爸，冉冉自己要走，我们没劝住。” 白老爷子倒第二泡茶：“什么叫没劝住？” “……”白母愣了愣，咬着牙道，“就，她知道自己不是白家的女儿之后，自己走了，还说以后是别人家的孩子了。” “那你为什么不留下她？” 白母怔愣，抬头委屈：“爸，那不是我的女儿啊，灿灿才是我生的，她不过是当年抱错的罢了，也不是您孙女儿啊，您的孙女……” “谁说的？”老爷子重复。 白母懵：“您说什么呢？” 老爷子：“谁说冉冉不是我孙女的？” “……爸，亲子鉴定出来她就……” 砰—— 老爷子杵拐杖，不怒而威：“我没开口说她不是，那她就是白家的小姐。” 白父和白母心头一跳。 白母：“那、那灿灿怎么办？” 老爷子喝茶，淡然：“我不认识什么白灿灿，我现在要我的孙女白冉，谁把她赶走的，就负责把她找回来。” 白灿灿脸色一瞬间苍白。 白母一愣，刷一下眼泪就下来了：“爸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呢，她不是我生的，我不会去找的，灿灿才是我生的，她才是白家的女儿啊！” 老爷子抬头看着白母，沉声问：“你不去找冉冉回来？” 白母梗脖子，破罐子破摔：“不去，她就不是我女儿！也不是你孙女！！” 老爷子点头，只说了一个字：“好。” 白浩心神不宁。 啪—— 下一刻老爷子一甩手，上好的日式茶杯被他摔得粉碎。 众人被老爷子这举动惊住了。 白父：“爸，你这是……” 老爷子伸手一扬，整套茶具全部掀翻在地，怒目而视，厉声道：“好！不去是吧！！” “离婚！” 白父和白母都愣住了。 白浩开口：“爷爷，你说什么呢？” 老爷子使劲儿杵拐杖，咚咚咚敲击地板道：“我说离婚，我们白家庙小，容不下你周欣，我儿子和你离婚总行吧？！” 白父惊了：“爸，你说什么呢？” 老爷子高声，指着白父鼻子道：“我让你离婚，随便你找个二十多岁的狐狸精回来我都认了，这种女人别留在我白家，我白家要不起。” “爸……”白父双目大睁。 白母一时间惊惧交加，哭都哭不出来了，直愣愣把老爷子看着。 “不离是吧，不离也行啊，你们全都滚出去，小浩留下就好！！你们，你们任何一个，都别想要我糟老头子一分家产！咳咳咳！” 说完白老爷子剧烈咳嗽起来。 36.规矩 家里乱成一团, 白浩第一反应是劝住白父白母, 给老爷子拍背。 白母缓过神来, 流着泪惊叫出声：“您怎么能这么对我啊, 再怎么说，我也给你们白家生了两个孩子啊！我在白家这么多年，是，我没有功劳, 但是我总是有点苦劳吧！” “您的心是黑的吗？怎么能说让我离婚就离婚, 我和天易这么多年了, 周家是个什么情况您难道不知道吗，我哪里还有娘家可回, 您不是在赶我走, 您是在逼死我啊——您不要我活, 我今天就死在您面前算了！” 白母情绪激动, 白灿灿慌张一下子将她抱住：“妈、妈你冷静点，老爷子只是生气, 你别这样……” 白浩焦头烂额，对管家使眼色, 管家会意，赶紧过去劝着拉着。 白浩喂药的过程中, 老爷子难受, 不时咳嗽几声, 完全不能自主控制住, 显然也是心绪波动太大了, 太过愤怒。 管家在那头劝，白浩也在这头劝。 “爷爷你先把药吃了，有事好好说，这是您最喜欢的一套茶具啊，您一向注重养生，刚做手术成功，都是好好养的，您说您这一辈子什么没见过啊，冉冉又不是不会回来了，别气了，别气了。” 老爷子一口气呛着，想反驳，说不出口。 白浩挡在眼前，白老爷子看不到哭哭啼啼的白母。 那边白母的嚎啕也在管家的劝解下慢慢收了，除去一脸懵的白父，客厅里的风波慢慢又平复下来，只剩下东西触碰敲击的细碎音。 下人动作麻利来拖地面的茶水，将一套上好的茶具尸骸捡拾下去，吃过了药，白老爷子缓过一口气，白浩端茶递水忙前忙后，管家也不是死的，脑子转的活络，见机把白母带出去，免得老爷子看了碍眼又咳。 白浩下飞机就给私人医生打了电话，下人收拾的这会儿，医生已经到了。 见到医生，白浩让开位置，医生连忙给老爷子听心律，观察老爷子面色，又看白浩带回来的手术单子和术后的检查报告。 老爷子缓和下来在喝水，医生悄悄儿给白浩埋怨：“老爷子年纪大了，这个手术才做完，怎么能这种时候说这种事呢？” 白浩苦笑：“也是没有办法，现在再不说，您知道我家老爷子脾气的，恐怕事后别说炸了，连我都想打死了，而且公司……确实也拖不下去了，有很多事情还需要爷爷拿主意。” 医生叹口气，他们这些豪门世家，里面弯弯绕绕多，水也深，多年的合作了，医生再不多嘴，只说：“把在国外开的药拿我看看呢！” 白浩早就准备好的，连忙从包里拿出单子，药也都拿出来。 医生看了一阵包装上的成分，语重心长道：“就这样吧，基本上很全了，老爷子年纪大了，开太多药，身体负担太重也不行，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吧。这段时间最重要的还是平心静气休养，老爷子才做了手术，老年人代谢慢，恢复力不比年轻人。” 白浩连连点头：“会的。”想了想，“不然，您还是再等会儿，去楼上喝杯茶吧，楼下还没说完，等……完事了您再走？” 这是怕等会老爷子再度生气，还得叫医生。 医生没什么不明白的，同意：“行。” 老爷子在呼吸平顺下来，见白浩回来，只说：“把你爸喊过来。” 不一会儿，白父站到老爷子面前，脸上的震惊还没消下去。 白老爷子握着拐杖，神色平静看白父，不怒自威：“天易，你也是要满五十的人了，这么多年来，我知道你也知道，你能力不行不堪重任，公司上上下下，我都在管，甚至，我也给你收拾过不少烂摊子。” 白父惭愧：“是儿子不好。” 白老爷子长吐口气：“当年我们白家还不行的时候，我做主给你和周欣定了婚，这么多年来，自从你妈去了，你摸着良心说，我对得起她不！” “她来了我家，除了前两年我们白家借过她家的势，但是后面周家衰败了，我和你妈从来没说过她不行也没说过离婚的话，她一天不是美容就是逛街，年轻的时候也并不是扶不起，公司却也不想管……当然，主要还是你管不了公司……” 这些软话说出来，白父越听，头越低。 “是儿子没有能力，让爸你受累了。” 白老爷子摆手：“其他的我都不说了，我知道你糊涂，但冉冉是我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人，她倒是好，为了她自个儿的亲女儿，一来就……咳咳……” “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我不见她！你让她住出去，我给她半个月的时间，我不管她用什么办法，让冉冉回来，不回来，就离婚。” 白父睁大眼，分辨：“爸，但是周欣怎么说也是……” 白老爷子瞪眼，杵拐杖：“你刚不是说这些年让我受累了吗？” 白父话语一滞，老爷子骤然发怒：“既然知道自己不中用，就听我的！” “等哪天我被气死了，你想干什么再去干！” “咳咳咳！” 白浩连忙帮老爷子拍背，老爷子压住咳，放话道： “对了，你的新女儿，让她一起滚出去，白家给她买的两套房子，且够她住！” “一切白冉回来后再说，白冉不回来，她也别想进我家门一步！” 态度坚决，无有转圜。 白父还想再说什么，老爷子站起身，一语扎的人透心凉： “你今天要是想气死我，你就回嘴！不想，就麻溜点去办！” * 白浩将白老爷子送上楼，所有的话都听见了，下楼的时候白父还愣愣的，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白浩叹口气：“爸，我去和妈说吧。” 白父瞪大眼：“说？说什么？！” 白浩艰难：“先送妈去外面住吧，爷爷的话我会转达的，他老人家年龄大了才做完手术，既然不想看到妈，那就先不见吧！等爷爷缓两天，都是一家人，再关着门说。” 白父讷讷：“那……白冉……” 这个白浩早就想过：“我会先去找冉冉，妈要是拉不下面子，再说吧，就是……” “什么？” 白浩有一句说一句：“爸你知道爷爷是什么出身的，一辈子都刚硬的人，要是脾气拧起来……妈这次怕是踢到铁板。这件事不像是支两笔公司的账，多买几个上百万的包那么简单，爷爷一辈子的心血都在公司，我怕是，不能善了。” 白父愣愣的，白浩低着头已经走了出去。 而白浩口中的出身，也是后面听家里人说的。 传言白老爷子年轻的时候白手起家，公司做大起来，黑白两道都有关系通吃，豪门圈向来排外，白老爷子却是凭着一股子蛮劲儿将公司做了起来，生生扛过明枪暗箭，让白家在豪门中跻身。 甜梦品牌经过三代人就能举国皆知，这其中的门道，并不浅。 老爷子年纪大了开始修身养性，加之这些年华国管的严了，老爷子越发收敛小心，公司也越发规范起来。 这种铁血手腕的人一旦得罪，就不好轻易收场了。 * 孙雅拿着顾西祠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翻阅，她嘴里叼着电子烟，不断有水雾袅袅升起。 都翻了一遍，孙雅问：“这模特，是今天你带来那个？” 手机一转，是那套山茶花的裙装。 “这是她帮清醒森林拍的海报。” “还真是她，气质差异变化也太大了吧，专业的啊？” 顾西祠平静：“……她是设计师，我说了，你学妹avai，你当时有认真听我说话吗？” 孙雅皱着眉想了想，突然顿悟：“哦，就是你导师后面收的那个妹子是不是？” “对。” “她在你导师手底下的时候，你都毕业了，听说也是个很有天赋的。啧，没看到她年轻的样子，可惜。” “……” 顾西祠皱眉轻吐口气，懒得废话：“说正事，不是带你看妹子的。” 孙雅把电子烟从嘴上拿下来，右手两指夹着，挑眉：“说啊，这不是你给我看图片，我看到了顺便问几句吗？”她目光不自主往后飘，是白冉走到了后方看画。 顾西祠跨一步挡住孙雅的视线，面上微笑，眼底冷漠道：“那我找你画的系列，你完成了吗？” 孙雅眼神发飘，顾西祠一见懂了，直言戳破：“还没动笔？” 孙雅轻咳一声，低头道：“那个，之前有几个稿子要得急，一直没画出来，就耽误了……” 顾西祠：“那什么时候拿的出来，夏装在一个月之后开发布会。” “嗯……一个月后？”孙雅抬头，顾西祠冷着脸不说话，静静看着她，沉默的对峙中，还是孙雅先退步，“半个月，对了吧？半个月不吃不喝我也给你画了！” 这才像人话。 顾西祠轻点下颌：“行。” 孙雅抽口烟，眼神再次落在手机屏幕上，反应过来问：“春装你就画了三套？” 顾西祠没说话，孙雅手在屏幕上拨得快，正经起来，不苟言笑：“竹子、山茶和这套海棠？就没有了？！” 顾西祠垂目，让人看不清楚神情：“你都说出来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手没好？不能够吧。这几年过去了，我记得回国的时候你已经……” 顾西祠打断：“好了。” “那你怎么不继续画了？”孙雅上前一步，尖锐，一翻手机，正是那套海棠的裙子，“在我记忆中，这可不是你的水准。” 顾西祠口吻仍淡漠，事不关己般：“我的水准该是什么样子的？” 孙雅直直将他看着，骤然退了一步出去，从头到尾打量顾西祠，她想认真的时候，目光冷静严肃得可怕。 顾西祠迎着她的打量，理了理衣袖，一看就是西装穿惯了的标准动作。 “你怎么……这么规矩了？” 孙雅目光发沉，缓缓道。 “哪方面？”顾西祠又反问。 孙雅抽口烟，正儿八经：“各个方面。你转性子了？” 这话问完，孙雅自己就摇头：“不像，你那性子要改，那得废多大劲儿啊！” “那为什么这样了，以前不是讨厌穿西装吗？我记得你说西装太复古单调，你讨厌的？你回国后继续动笔了吗？” 想到什么，孙雅皱眉，似是不可思议声音拔高：“不会这两年，两年你状态都没调整回来吧？你不是开玩笑，不是说气话，最爱的风格你真的说不画就不画了？你……这是，这是在浪费你的天赋！！” 说到最后，孙雅完全被自己的猜测震惊住。 顾西祠和她对视，孙雅摸不准这种顾西祠，不悲不喜的，完全看不出他的情绪，甚至，孙雅都不确定，他听完有没有情绪的波动。 这种感觉太怪异了。 孙雅摇了摇头：“我要认不出你了！” 顾西祠还是风轻云淡的：“人都是会变的，在国内穿西服，比较符合我现在的身份。” “那设计呢？你驾轻就熟的风格，画了多少的素材，想过多少的创意，而现在……就这样？” 孙雅握着手机，整个砸在顾西祠的心口上方，直视顾西祠道： “我不是说你不能换风格，你要是想，你完全能做的很好，这种半成品不该出自你手！我认识的你，手画出来的东西，就注定是要让世人震惊的！” 孙雅压低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话问： “linn，你还是没跨过去心里那道坎吗？” 37.梦想 “你现在是不想画, 还是不能画？” 孙雅的声音低却锐利, 像是一柄开锋的剑, 一句, 就能扎到顾西祠最心底。 他仍旧没有回答。 孙雅目光灼灼将他看着，顾西祠微眯双眼，但是孙雅很确定，他眼中没有她。 一阵安静, 顾西祠伸手, 从孙雅手里接过自己手机, 没说她砸疼自己，也就任何一句问话做出回应。 顾西祠说：“清醒森林春季的销售额上去了, 夏天我很需要你设计的衣服压轴, 既然说了半个月, 那你抓紧, 我期待你的新作。” “喂！我问你话呢！！”孙雅气急败坏。 顾西祠垂目，退了一步拉开两个人的距离, 扫眼孙雅的烟，拍了拍刚刚被孙雅砸的地方：“你答应我了的, 不在画展叫我英文名，接下来你也需要记得。” “事说完了, 我去看看画。” “最后, 谢谢你肯答应帮我设计两套衣服。” 行, 这就是刻意回避了。 孙雅翻白眼：“我要你感谢吗？” 顾西祠侧身, 孙雅想到什么, 叫住他。 顾西祠回头，孙雅吐口气无奈：“得得得，不说就算了，有个事儿你得知道。” “沈宴想开拓华国的市场，可能夏天就会来华国寻找盟友了，白家已经在和沈家联系，孙家自恃身份，除非沈家联系，否则不会自降身价主动开口的。那你们顾家呢？” 顾西祠脚步微滞：“这么快吗？我记得他家那摊子，不好收拾吧。” “沈宴性格那么妖的人，手腕自然非常，他家总归是翻不出什么风浪了，而他现在也是当家的设计师，风头正劲呢。” 顾西祠想都没想：“我和他说不到一起去，自然顾家也和沈家说不到一起。” 孙雅笑了起来：“你这叫和他说不到一起？你们才是天生的对头吧，比个赛只要你在，就要把沈宴压到第二名，举国著名的redress大赛你毕业那年没参加，我最后和沈宴走到最后一步，各出一个作品，你想个点子我的设计图就脱颖而出了，沈宴又是第二名！你觉得他最后看到我的作品上有你的联名，恨不恨你？” 顾西祠皱眉：“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他只是想到了那个点子，就点了孙雅两句。 想到什么，孙雅揶揄起来：“那沈宴的妹妹呢？你们还有联系吗？” “……”顾西祠是听出来打趣了。 顾西祠目光平直扫视孙雅，须臾，再度反问：“你看我像是疯了吗？” 这次孙雅直接笑出了声。 * “好看吗？”身边有个低沉的女声问。 “我看你在这幅画面前站了有十多分钟了，好看吗？” 白冉没转头，但她知道是孙雅来了，微微垂目，实话实说：“我没想到学姐这里还有linn的手笔。” 孙雅也直言：“凑数的，这一面图要求大，搬不出来那么多，就拿了他的来凑数。” 白冉目光在画上流转：“挺好看的，很，符合linn的性格。” 孙雅挑眉：“谁？” “linn啊。” 孙雅惊讶，顾西祠不是不准她直呼英文名吗？对自己的小甜心就这么放任？！ 白冉点头：“对啊，学姐你和他是朋友吧，可他已经好久没出设计图了。” 孙雅愣了愣，电光火石，脑子转过来：“你……你喜欢他的设计啊？” 白冉转头微笑，优雅如许：“只要是时尚圈的，没几个不会喜欢他的吧？” 孙雅眼睛滴溜溜的转，此刻终于回味过来，那不许叫英文的更深层含义，嘴角抿笑。 孙雅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吗？我觉得他一般，你喜欢他什么？” “学姐也很厉害啊，和他是朋友自然觉得没什么，我们这些后辈看他，就又不一样了，当年‘天鹅’设计出来，轰动一时，还没有任何签约，直接被奢侈品牌auooo买断了高定，那多贵啊，可想而知里面的含金量。” 孙雅惊讶：“你说得是……” 白冉笑容明媚：“对，我就是说的他和学姐联名的设计图，学姐在redress夺得第一名的那张设计稿。” “很少人会注意到他署名了的。” 孙雅这句话并不是空穴来风，redress大赛，全设计界瞩目，可是争夺到最后，就不单纯是设计师之间的角逐竞争了，更是他们背后风格流派的明争暗斗，剩最后两个的时候，大家的焦点都在排位之上，那年顾西祠并没有参加，大家统一看好的还是沈宴，直到…… 而且，最重要的是，最后的稿件在官网上并不会写那么细，只写主设计师，联名都是后来在auooo官网上售卖时，加上去的。 白冉转头看画：“很简单啊，你们的设计虽然看起来一样，但是内核差异却是十万八千里的，所以你们两的联手设计才是最有反差感，最能碰撞出火花的。” 孙雅第一次听陌生人这样说，好奇：“怎么个反差感？” “学姐您设计的衣服骨子里透着野性，但是那狂野是扎根在每年流行版上，让人一眼可见，瞩目外露的放肆，而他……”原身的情绪自然流露，白冉根本不知道自己说的口吻有多倾慕，“他的设计是，一眼看上去优雅保守，但在细节上每每有天马行空、出人意料之处，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更高级的潇洒不羁呢？” “看他的设计，我受过很多启发，但是我资质还是太平庸，没有他这么敢想敢为。” 白冉转身，自然道：“譬如天鹅这个主题，当年和您角逐的那位，我还记得他叫nichs，也是一位年轻的天赋横溢的设计师，他的设计最后用了天鹅的羽毛来点缀裙装，白色的羽毛缀在裙边、胸前、袖口，完美的将主题和裙装融合。” “但是您最后的成品出来，却改掉了外放的张狂，和您一贯的设计风格不一样，裙装全用规矩的白色，细节上，运用了大量的欧洲复古元素，洛可可时期的蕾丝，巴洛克风格的珠宝。最化龙点睛的，那一顶钻石小王冠和黑红色胸前宝石的佩戴，王冠增加了衣服的华贵，而宝石从侧面看像是天鹅的喙部，黑红和白色相配，去掉纯色的单调。” “虽然您的设计里没有一处明显的提到天鹅，但是天鹅的气质是什么——优雅华丽，最终设计稿在气质上是百分百的契合。” 孙雅愣了愣，轻声道：“确实，从稿件上来看，不是很像我的风格。” 白冉反驳：“不不，稿件上来看，完全就是您的风格，蕾丝的点缀运用，皇冠的珠宝镶嵌，全都不是对称的。设计师都知道，世人皆爱对称美，在不对称下还能将裙装表达的优雅，是一件很难也很狂的事情，但您依旧坚持这样做了，并且还真的做到了，实在很让人敬佩。” “所以这件衣服，我猜是linn给您提的大体框架，细节处却是您自我发挥的，是不是？” 身边女人的眸子闪着光，猜测的一分不差。 孙雅眯起了眼睛，视线在白冉姣好的妆容上逡巡，须臾，轻声惊叹道：“啧，我以为我只是来搭讪几句话的，但是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孙雅微笑，嘴角弧度轻挑：“是的，猜的一分不差。” 往后退一步，视线从白冉的脸缓缓往下滑，音调低沉的男女莫辨，带着一种显著的勾引口吻问：“所以你今天穿的这身，是为我穿的吗？” 白冉半分不怯，单手插腰，微微侧身一拧，就是个上镜的姿势。 全身弧度线条勾勒毕露，女性身体特有的柔美一览无遗。 白冉垂目：“那好看吗？” 孙雅越来越觉得有意思了：“当然。” 单手扬了扬手中的高脚杯，里面盛着金黄香槟，孙雅道：“为了配上美人你这身精心装扮，所以我也换了一身过来，以表尊重~” 孙雅周身都换过了，初见的颓废睡袍和木屐已经消失不见。 换上的，是一身黑色精致的时尚小西服，中长发被整体束在脑后，那张气质别致的脸瞬间雌雄莫辨。 直到现在，白冉终于才有见鬼才设计师dolores的感觉。 越是有才的人，性格上越是有些怪异的地方，而业界对孙雅的评价，是喜怒形于色，简而言之一个字，直。 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从不遮掩。 直白的人，最好打交道，也最难讨好。 尤其是一个直白的人精，刻意的讨好，太容易被看出来。 除非，真的让对方很喜欢，喜欢到已经不在意其用意。 白冉放下手又站直，轻点头，不卑不亢道：“那是我的荣幸。” 孙雅哈哈大笑起来，用手指轻点白冉，笑眼中满是赞赏，她再喝了口香槟，遗憾：“早知道今天你要来，我应该在画展后开个聚会的，可惜了！” 孙雅余光看到墙上的那幅画，问白冉：“既然你也喜欢linn，你觉得这幅画如何？” “不带偶像光环的话，你觉得画的如何？” 白冉转身再看，挂的是油画，画的是一副鹰，这个角落其实有些偏，她刚开始只是被画吸引，看久了，才看到画角落的签名。 白冉想了想：“很一般，如果没猜错，随手乱画的。” 孙雅瞪眼，虽然白冉一个字没猜错，但不带偶像光环的理解，不是踩踏吧？ “你刚才不是还说挺好看的吗？”孙雅困惑。 “刚才是从个人角度来说，我以为学姐是要我从艺术欣赏来说。” 孙雅称奇：“那你说。” 白冉从容：“艺术手法上来说的话，就太随意了，随性，线条大胆。有些细节本可以更好的，但是他并没有进行修缮，整个画布上的颜料，从侧面看很薄，油画都是可以多次修改的，很多地方并没有改笔的颜料叠加，说明他只画了一次就算，并不是要画出个什么来，综上所述，这就是一副随手涂鸦。” “至于我说的好看。” 白冉垂目。 “我喜欢这幅画里蓬勃的生命力，张扬又不羁，并没有如他在设计上惯用的，精致手法包装，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是不是更说明，他骨子里，就是挺叛逆一个人？” “所以我说，很符合他的性格。” 孙雅玩味：“那你喜欢的是张扬还是叛逆？” “都不是。” “嗯？” 白冉转头，目光清澈，看着孙雅诚实道：“我喜欢的是真实，从容的做自己，表达自己，不讨好大众。这对设计师来说，挺难的。” 孙雅无言，深深看进白冉眼眸，黑色眼珠透亮，眼前的人，整个人，从内到外，都像是一颗精致的、闪闪发亮的珠宝。 “你是我今天最大的惊喜。”孙雅总结道。 白冉再度颔首：“荣幸之至。” “能邀请你跳个舞吗？”孙雅将手上的香槟放在一旁，理了理衣服，“个人爱好，看到美人总是想请跳个舞，你转动起来会很美。” 白冉愣了愣，她们这一隅没什么人，又是角落，但是……没音乐吧？！ 孙雅似乎看出白冉在想什么，笃定道：“那不是问题，我已经喊人换了。” …… 顾西祠绕了一圈，在路上捡到了林霜，没看到白冉。 当他和孙雅分开得久一些的时候，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慢慢滋生。 画展的歌曲从轻音乐的钢琴曲再变到伊丽莎白小夜曲时，顾西祠很确定，她们是见到了并且还在一起。 林霜：“哎，难道她消失了，不可能啊？” 顾西祠沉声：“往前走，前面一个拐角后展厅就走完了。” 换言之，要是她们还在展厅内，一定是在前方的。 小林：“音乐怎么变了？” 顾西祠眉眼下压，不悦道：“某人的癖好吧！” 音乐声起，简单的慢华尔兹三步，白冉跳女步，孙雅跳男步。 两个人靠的近，白冉妆容精致，孙雅不施粉黛。凑近观察，饶是白冉，也有那么一瞬间被对方的气质折服，有些分不清眼前的人是男还是女。 孙雅问：“你到底是做的设计师还是模特？” 白冉回：“学姐你心里不是已经有了答案了吗，你觉得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 “我觉得你两者都是。”不然讲不出那么多的门道，也拗不出那么恰到好处的姿势，“但我更希望你是个模特。” “为什么？” 一个转身，白冉裙摆微扬，拉开的距离里，只见对方挑唇轻笑。 “这样我就能把你带去国外，当自己的模特藏起来，可惜了。” 白冉心下一跳，堪堪稳住了步子定步，迷惑问：“可惜什么？” 孙雅的手将她拽回来，两人的距离再度拉近，孙雅的手不老实在白冉脸上摸了一把，她扬眉，颇有些调|情意味。 孙雅并不直面回答白冉的问题，她说：“一看你这衣服，就是综合我最近的设计来挑的，很不错，很好，很契合。但也有一点，我其实一直不喜欢。” 白冉双眼微睁，回忆一遍自己挑拣衣服时所参考的杂志，还有近年来孙雅手上出的主打款，她很确定自己将所有的都考虑进来了，难道还有什么是她考虑不到位的？ 不会吧？！ 孙雅看透她的心思：“别猜了，你猜不到的。” 白冉直白：“那学姐您告诉我？” 孙雅脚步微滞，继而跟着音乐再次动起来，她说：“你说得不错，我喜欢张狂的表现手法，喜欢尖锐震撼的美，但是我最近的作品，并不全是我的风格。” 孙雅笑起来：“高奢品牌的定义和我自己的风格，始终有出入，当然，这几年我一个人在国外有时候也会感觉到，缺少知音的寂寞。你也说了，linn已经有几年没出设计稿了，虽然不在一起共事，有些时候我还挺怀念他的刻薄嘲讽。” 白冉心一沉。 孙雅缓缓道：“我并不喜欢将狂野和美装在套子里，但是我的设计款式总有一两分优雅，而这一两分，其实全都是来自他。来自我的朋友linn。” “他是有几年都没画了，他离开法国的时候说过，不会再画原有的风格，我一直以为他是开玩笑。” “我一直觉得他还会再回来，回来让设计界震惊，所以我的图一直保留着一两分他手法上最核心的风格——该死的优雅！” “或许是彼此太熟悉，我融合的很成功，这样既能提醒自己，天外有天，天才之上还有比自己更天才的人；另一方面，也很能将自己的风格和高奢品牌定义统一起来。” “我挺怀念他以前在我画稿上的吐槽，总能带给我更多的思考和灵感。” 白冉好奇：“他为什么不画了，是搁笔了吗？” 孙雅听到这个问题，目光发沉，轻叹口气：“一言难尽。” 白冉：“我可以将这支舞跳久一点，让您多说两句。” “哈哈哈哈，你真是有意思。” 又转过一个圈，孙雅没忍住，在白冉纤细的脖颈上抚了一把，几乎没有力度，又轻又柔，她只是对美好管不住手。 白冉半点不恼，还对她露出一个笑来，红唇白齿，近看美的惊心动魄。 孙雅心里那点可惜，愈发浓重了。 孙雅说：“他……大概是走不出困境吧，每个设计师都有自己的瓶颈期，有些心结无法打开，手底下自然画不出来，他可能需要……” 孙雅深看白冉，轻轻道：“或许，他需要一位缪斯来重新点亮灵感。” “他没有灵感缪斯吗？他怎么说也是有名的设计师了，一直没有吗？” 孙雅微微眯眼，一头沉溺在回忆中： “他这个人比较奇怪，以前设计和艺术就是他的女友，他能一整天画一张、修改一张设计稿，直到稿子新生，或者彻底的被改废掉。不瞒你说，为了他的才华，我还想过嫁给他，这样我和他一直在一起，他就能给我提供源源不断的意见和思考，大家都知道，在追求艺术设计上，我是很疯狂一个人。” 白冉垂目：“我知道。” 因此她也更困惑，如果孙雅中意她，为什么不选择她。 “那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白冉抬眼，对视中，眼底的不解流露得刚刚好，催促着孙雅继续说下去。 孙雅真是好久没有见过这么风情万种的女性了，不得不感慨造化神奇，一颦一簇间，都能撩人心弦。 “他说，作为女人，我在他眼里就像是白开水一样，乏善可陈。” “我不服气，一周连着换了许多高定的裙装在他面前晃，他倒是心如止水，看我和看物件没什么两样，然后我换了策略，带了许多名模天天去他眼前晃，深v领，大露背，超短裙，不同的风情不重样的换。” “他没有动心过吗？” 孙雅笑起来，眼神不知落在空中哪一处，整个人陷在回忆里：“我不知道，我觉得他看所有女人的眼神都像是物件哈哈哈。” “然后为了继续让我们良性的友谊保持下去，第二周他来找我坦白了，向我道歉的同时，也告诉了我为什么他一直没有找过偏爱的模特，也没有过缪斯。” “为什么？” “我说了，他是个奇怪的，他的要求当然不会正常。” 孙雅蓦然凑在白冉耳朵边上，吐气道：“你知道吧，设计师和缪斯，有时候，他们之间的感情并不那么纯粹。有的之间可以是，纯粹的友情和欣赏，而有的，纠葛之下，情与欲就混为一谈。” 白冉沉默，模特的肉|体确实是很美好的，业界内设计师染指模特，也是有的。 而这种事情，完全是看命，没有任何征兆。就像是孙雅说的，情|欲本不分家，有的互相成就，能成为爱侣，有的春风一度再成陌路人，想要摆脱这种规则，只有模特成名后足够强大，强大到能说不才行。 白冉转的有些晕，孙雅的嘴唇靠在她耳朵边，吐出的热气灼人： “向来表面克制有礼的人，内心更加癫狂。” “他说他想要的东西，从来是要么全部，要么全不。他要是找到他喜欢的缪斯，尺子怎么能简单的丈量美好的呢？” 白冉话还没问出来，孙雅的手放在她腰上，缓缓往上爬了几寸。 白冉脑子里全是孙雅的迷人中音： “比尺子更精准的是什么？是设计师的手和眼！他肯定要亲手一寸寸全部量遍，用眼睛一点点将风景都看够，再禁锢起来独自占有，才好呀。” “你说，这种人是不是很疯狂，简直完全契合你对他的评价呢~” “哎，所以可惜了啊~” 孙雅再度叹息。 白冉迷糊，一首圆舞曲到了尾巴上，孙雅道：“最后为我转个圈吧，你真是漂亮啊。” 白冉依言，轻垫着脚尖，在孙雅的手下，缓慢优雅转起圈来。 “这一点优雅，这么对他胃口，我怎么敢带你走呢？” “君子不夺人所好。” “啧，可惜了~” 孙雅抬眼看到什么，白冉刚想开口，孙雅一只手指压在她嘴唇上。 “嘘——” “今天说过的，就全部当是秘密放心底吧。” 孙雅轻推她向外，放手的同时，说：“别停，继续再转两圈。” 白冉不确定自己两圈后能完整的站定。 这支舞跳的实在是太久了。 蓦然，手被轻握住，在牵引下，白冉又回归圆舞曲的女步。 腰上一只手帮她定住身形。 “可以停了。”嗓音低沉。 白冉后知后觉这手更大，不是孙雅的，放在后腰上指尖碰到了她外露的皮肤。 白冉步伐一瞬间有些凌乱。 来人将她轻拢在了怀里，两只手都放在了她的腰上。 白冉终于安稳的停下了。 一抬头定睛，撞入一双狭长的眸子里，对方垂目正打量她。 眸子里沉沉一片，宛如深海看不透。 这双眼她认识。 顾西祠。 38.撩拨 白冉没说话, 愣愣的。 顾西祠也没说话，安静看着她，那双眼像是黑曜石一样，幽暗的不透光。 随着时间流逝, 感官一点点回笼, 白冉被高一个头的男人虚拢着半抱，衣服又薄，只觉得哪哪儿都不太对。 哦，还有放在腰上的手, 指尖放在她皮肤上，几个触点莫名很烫。 但顾西祠的眼神太沉了, 远不像是平时那么简单。 白冉目光闪动。 下一刻顾西祠动了，他放开了手。 白冉腿已经转圈转软了, 顾西祠扶着她的时候，她人就是倾斜的, 这骤然的松手, 她站不稳，陡然睁大眼将顾西祠盯着, 张嘴无声, 手还没抓着人，腰又被托住。 单手。 顾西祠整个手都贴在她背后皮肤上。 大面积的皮肤相触, 更烫了。 “站都站不稳, 还跳舞？”男人眼微垂, 声音发冷。 莫名的, 白冉觉得他的目光下移了，到了她的腰部。 靠的太近，镂空的蕾丝根本挡不住皮肤，这个角度，都看得很清楚。 她的腰应该被看得很清楚。 这个不纯良的念头一起，白冉耳朵有些烧红，虽然内心不断告诉自己顾西祠很正人君子，但是并不能压住自己的揣测。 顾西祠不是应该把她扶起来了吗？或者放开？ 他们之间的对视，是不是太久了？？ 顾西祠再抬眼，四目相对，白冉的呼吸都停了下来。 孙雅刚在她耳边蛊惑的声音再次回响起。 说linn看女人像是物件，白冉不知道形容的是不是顾西祠这种眼神，但是……但是她直觉那一汪黑色里不是古井无波的，她只是看不穿对方的情绪罢了。 黑色外面像是有一团雾，将所有的情绪外露都隔绝住了。 像是……孤岛。 顾西祠的喉头无意识滑了滑，白冉眼睛还是保持着一种惊恐的大睁。 下一刻，背后的那只手上移，从腰脊一路滑到背心，白冉从来没觉得人的手可以这么滚烫过。 顾西祠将她扶正，收回视线抬头喊道：“小林。” “我在。” 一边有些搞不清情况的表妹应声。 顾西祠：“过来扶下。” “好、好的。” 顾西祠将白冉交给林霜，直到手掌整个从背后离开，白冉都觉得那热度久久不散。 孙雅端着香槟走过来，饶有趣味道：“才来啊，是不是来晚了点？” 顾西祠笑，皮笑肉不笑：“我觉得差不多刚好。” 顿了顿，补充道：“在你还没有将人拐出画展前，还有时间给你重复一遍。” 孙雅才不怕他，轻笑起来：“重复什么，有什么好重复的？刚才度过的时光足够我们互相了解，对了，你看，我是在这面墙发现学妹的，是不是很有缘分？” 随着孙雅的递手，顾西祠在墙上看到了自己当年信手的涂鸦。 “……” 孙雅故意道：“我朋友linn画的，拿来凑数，不过既然是凑数的，刚刚能看吧~” “……”顾西祠压了压眼眉。 偏生孙雅从来都是个祸害，看热闹不嫌事大，说：“对了，学妹喜欢linn你知道吗？你觉得我该不该将他介绍给学妹呢？这样的可人儿不见见，是不是有些可惜了？” 白冉惊喜出声：“学姐你可以引见吗？” 刚刚断了孙雅这条路，但是孙雅说她是linn喜欢的模特，未尝不可一试。 孙雅笑起来：“当然，等他下次联系我，我帮你问问~” 白冉赶紧的：“那谢谢学姐，没有企鹅号，微信号也行的。” 顾西祠只觉得自己额头被说得突突的跳。 孙雅抛了个媚眼：“记下啦~” 孙雅：“顾大少爷，你觉得这幅画如何呢？是不是太随意了点？” 顾西祠下颌紧绷：“你刚和她聊了什么？” 孙雅俏皮：“当然是聊天才设计师linn啊！刚才聊到生活琐事呢，还没聊一些，不为人知的糗事，哎，你点醒我了。”孙雅视线往后瞧，慵懒道，“学妹想听听天才的悲哀吗？我有一筐能聊着下饭呢~~” 孙雅单手一敲杯壁，玻璃发出“叮~”一声愉悦脆响。 “既然都遇到了，干脆一起吃个晚饭如何？我很喜欢你对我们设计的鉴赏分析呢，话投机了就想多说，学妹你觉得呢？” 不等白冉开口，顾西祠抢言道：“那你还要跟我回b市，再在我家住几天吗？” 孙雅笑眯眯：“未尝不可啊~” 顾西祠声音压得低，只有他们能听到：“孙雅你还是那样，划船不用桨！！！” 划船不用桨，一生全靠浪。 孙雅哈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了气死人不偿命，优雅点头道：“过誉过誉！” “那行，跟我一起回去吧。”顾西祠淡淡道。 孙雅觉得哪里没对：“你就这么放心？” 顾西祠冷笑一声：“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连话都听不清楚的人，我需要防备什么？” 孙雅眯眼，两个人机锋相交，寸步不让：“你知道我说的什么，嗯？” 孙雅很肯定，白冉这种模特，以及白冉今天穿的这身，优雅风情，最合的并不是她的胃口，而是面前人，顾西祠的。如果用她的语言来说，这对于朋友简直无异于行走的x药般。 “那我再重复一遍开始的介绍语吧~” 顾西祠气定神闲往后指了指：“这个，我表妹林霜。” “而这个……” 孙雅兴奋：“来，快让我听听小甜心的大名。” 顾西祠微微一笑：“白冉，不巧，她哥哥叫白浩，你认识的那个白浩。” 他们说的声音有些过于轻，并不是每一句都能完整的听全，顾西祠话脱口后，白冉视线中，一直游刃有余的孙雅蓦然脸色僵住。 就在她惊讶的时候，顾西祠再一记绝杀，压低声道：“见前男友的妹妹，感受如何？每一个白家人都不想放过吗，老朋友？！” 孙雅跳脚，回神后终于憋出一句由衷感慨：“卧槽！” “顾西祠你这个……呸，斯文败类！！” 孙雅情绪几番波动，立刻就想跑，被顾西祠一把拉住手腕，半点都挣不脱。 顾西祠口吻悠然道：“别走啊，我们晚上还要一起吃饭的。” 孙雅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般，站都站不住，男女力气悬殊，偏生又走不掉。 孙雅简直一瞬间要给顾西祠跪下：“别了别了，你是大哥，你要怎么办就怎么办，我突然……突然想起晚上有点事，恐怕不能一起约饭了！” “还要去我家住住？” “……没有这个荣幸，我向来乱糟糟的，就不去您家给您添堵了！” 顾西祠安然，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吐出来的，咬牙问：“那你刚才说了我什么？” 孙雅要哭出声了，再也不装模作样，正儿八经道：“说了大哥您牛逼，您的设计天下一绝，其他的我敢说什么吗？快放开吧，给我留点脸如何？” 顾西祠见孙雅这样，露出个满意的微笑，淡漠又无情：“那就下次再见了？” “对对对，下次再见！” “设计稿半个月后给我？” “你要现在放手，我特么下周就给你！” 顾西祠依言放手：“那记得，下周！” 孙雅崩溃：“你是魔鬼吧！” 说完这句，再不多停留，立刻开溜。 顾西祠跟着孙雅转出回廊，躲开白冉的目光，追着她走了一段路，孙雅心惊胆战看着老朋友在背后阴魂不散，瞪大眼：“你还要干什么？？？” 顾西祠脸色淡然：“有件事想给你说。” “你直说就是。” “刚刚不方便。” 孙雅愣了愣，就听见顾西祠道：“白浩回国了，刚到b市。” “你你和我说他干什么？” 顾西祠讥笑一声：“那你慌什么？” “我没慌！” “哦，没慌，没慌那脚中风了慢慢往后挪？”顾西祠目光下移，准确指出孙雅的怂样。 孙雅一梗脖子：“行了行了，我不想听。” “他现在还没女友呢~” “……我不想听！！” 顾西祠哂笑：“要是你们性别掉个头，按你以前飞去找他的频率，现在孩子都该满大街跑了吧！” 孙雅疯了：“顾西祠！” 顾西祠丝毫不惧，慢悠悠：“在呢。” 孙雅大叫一声，认了，嚎啕道：“对不起！！哥，我错了，别折磨我了！对不起！！！” 顾西祠点头，满意：“嗯。” 好像就是等着这句话一样，一旦收到了，顾西祠转头走了，留下孙雅一个人在原地溃败疯狂！ 顾西祠掉头回去，白冉拉着小林走，腿有些疲，又是穿着高跟鞋跳的舞。 也不知道顾西祠怎么绕的，找到一个木凳处，说：“歇会儿吧。” 似乎非常了解白冉的处境。 小林是个坐不住的，顾西祠让她自己去看画展了，他留着陪白冉休息。 气氛安静，白冉莫名觉得有些怪异。 顾西祠看了一眼地面，铺了地毯的，而白冉脚上穿的是带跟的鞋。 为了保持白蕾丝的优雅，白冉并没有穿丝袜徒增风尘气，光着腿的，初夏的天气，在室内还有些阴冷。 顾西祠开口：“这个角落很偏，是从刚才那个转角过来的，基本上没人来，你要是腿不舒服，把鞋子脱了休息下吧。” 白冉讷讷：“不、不太好吧？” 顾西祠挑眉，一语戳破：“你在我面前还有觉得不太好的时候？” “……” 白冉想了两秒，醉态都被人看过了，确实再没有糟糕的。 果断放飞自己，将高跟鞋放在一边，脚踩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舒服—— 顾西祠轻笑一声，侧过头去。 白冉用眼神偷偷觑他，等了会，悄声问：“你，生气了吗？” “我生什么气？” 白冉又不是傻的，刚跳舞转圈到顾西祠面前，他看自己的那个模样，而且明知道自己站不稳，他还放那下手吓唬自己，再怎么都……她都能感觉得到，对方沉默下的那两三分情绪。 “就……”女人的声音还是那么清澈，带着点儿忐忑，“觉得我不该和孙雅跳舞？” 顾西祠回望过来，定定看着白冉，看得她一阵发慌。 男人平静：“比起这个，我更想问，你喜欢她设计的哪里？” 白冉心里的小九九不好讲出来，默了默，道：“佩服而已。” “佩服到研究她这两年的设计风格买衣服？” “……” 顾西祠对白冉今天的着装心知肚明。 白冉垂目，提到这个有些失落，叹气：“买了也没用啊，还是没抓准她口味。” 男人目光暗了暗，眼光往下一扫，极快收回，低声问：“那你知道你抓的是谁的口味吗？” 白冉想了想：“……linn？” 顾西祠无言片刻，沉声道：“这样说也没错。” 白冉眼睛又睁大了，好奇：“你认识linn吗？” 顾西祠还是那个回答：“算是认识吧。” 白冉激动：“像是孙雅说的那样，是个很奇怪的人吗？一画设计稿就能画一天，对女人坐怀不乱？你见过他拿笔设计的样子吗？” “……” 顾西祠想了想，孙雅刚说什么来着，没说他的坏话，只说他牛逼？！ 这叫只说了他牛逼？他可去她的吧！ 顾西祠皱眉微恼：“就是个正常人。” 白冉握着拳头抗议：“怎么能说我偶像普通呢！我在他的设计稿里抓了不止一次的创意，他把现代和古典融合的太好了，哎……就是这两年销声匿迹不画了，太可惜了。” 顾西祠听完，目光沉沉将白冉觑着，那种让白冉看不透的莫名感觉又来了。 顾西祠面相清俊，眸子狭长，是典型的凤眼，内勾外翘，开阖恍有神光，他这样看人的时候，其实很招惹桃花。 不是白冉说，换了一般的小姑娘根本顶不住，也就是她这种见多识广的模特能波澜不惊了！ 这一眼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白冉忍不住问：“你知道你其实长得挺帅吗？” 顾西祠嘴角掀起一个莫名的笑：“一般大家不这样形容我。” 白冉没想到顾西祠这样回话，惊讶：“那怎么说？” 顾西祠嘴角噙着的笑意扩大：“你想知道女人在我注视她们的时候，说什么？” 在他以前，周围接触的女性只有两种，设计师和模特，按他在设计上的疯狂劲儿，模特更多，女设计师倒是只有孙雅一个能跟上他思维。 白冉莫名踟蹰，有些不安顺着他的话道：“说、说什么？” 两个人坐的近，顾西祠伸手，一把攫住白冉的下巴。 和被孙雅触碰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孙雅偏中性，行事虽然有男性的张狂，但也有女性的体贴，而顾西祠这一下，劲儿大，手掌大，白冉的感觉自己的舒适空间完全被男性的气息碾压而过，她在这种掌控下半点挪动不得。 顾西祠抬起她下巴，她就任由对方抬起他下巴。 顾西祠贴过来，白冉自觉身边的空气都升温。 男性的呼吸更炙热，吐在耳朵边上，带着张狂的侵略意味： “说……” 一开口，白冉只觉得皮肤都被烫到了，不自主蜷缩了下。 耳边的尾音上挑道： “哥哥，你今晚有空吗？” 39.恐惧 白冉被捏着下巴, 顾西祠说出这一句，她完全僵住了，不会动了。 整个耳轮都像不是自己的了。 说完男人退开，滚烫的呼吸远离, 但是被烫过的皮肤还有记忆, 像是烙到了肌底般褪不去。 “呼吸。”耳边的人说。 白冉顺着他的举动吸气，再慢慢吐出。 男人笑了出声，弯着眼：“倒像是我调戏你一样。” 白冉脑子一片空白，一点反应也没有。 再呼吸几刻, 在顾西祠整好以暇的视线里，白冉猛然伸手捂住耳朵, 整个都跳了起来，光着脚往后退几步, 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鹿般，惊慌失措把他看着。 顾西祠：“？？？” 白冉摇头。 顾西祠安然看她, 目光平直, 半点看不出刚才凑近的那种蛊惑，正常问她：“怎么了？” 白冉再度摇头, 欲哭无泪。 顾西祠回味过来什么, 挑眉梢，神情可以说有些愉悦。 一切尽都在他的掌控中一般。 白冉结巴：“你你你不准凑这么近和我说说话了！” 再忍不住, 男人笑出了满口白牙, 垂目悠然问：“为什么？” 白冉：“你是故意的！” 顾西祠半点不否认：“然后呢？” “你你你……” 白冉又往后退两步, 一下子背脊触到墙, 眼睛还是瞪得大大的，像是第一次刷新对顾西祠的认知理解。 妈妈啊，反派什么的果然不能招惹吗？ 她最近就是太飘了，qaq！ 顾西祠笑容收敛，随着白冉的退步，她今日穿的一身又整体展现在眼前，而这次，两个人位置相对，顾西祠发现，从这个角度，自己可以正儿八经的打量了。 目光下滑，白蕾丝包裹的姣好肉|体若隐若现，女性的身体很美，生得不过分夸张也不追求过度的丰满，就一切，刚刚好的样子。 是每个设计师心中理想的模板。 哦，那双腿很长，又长又直，比例很好看。 顾西祠这一刻突然有点理解初见时白冉的担忧了，这样一双腿要是瘸了，太可惜。 抬眼，四目相对，顾西祠神色变正经，也变深沉。 调|情的逗弄不复，整个人又定下来，不说话也不笑。 白冉fo了，求饶：“哥，你、你不要逗我啊！有什么不满意的你说，我都能改！” “被吓到了？” “被您老的魅力横扫，扫翻车了！” “我看你对孙雅不是游刃有余吗？换了我就不行？” 白冉瞠目结舌：“那完全不一样好不！” “哪里不一样？”顾西祠问。 不是玩笑，这问话正儿八经的，他就是困惑。 “……” 白冉突然觉得很羞耻。 这个话题已经超过了她的舒适区。 不一样大概来自于，纵使她怎么看着开放和热情，但是内里，她其实，是个……没经历过人事的。 上辈子路走的很顺，她被欣赏，但是欣赏她的设计师基本都是gay啊，他们当了好姐妹！！前两年工作忙，后来谈了个富二代的男友，对方冲着超模的名头来，称不上多真心，白冉也不喜欢肉包子打狗，听她好“姐妹”们的建议，两个人前期就暧昧着…… 然后白冉腿瘸了。 然后，他们就没有然后了。 后面的五六年白冉都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治腿，为了转型成为秀导积极地日夜忙碌，有工作就够了，爱情？瘸子不需要爱情。 在顾西祠的目光之下，白冉的脖子红了，然后耳朵尖也红了，那点红迅速的晕染扩散，一路到颊面，白肤整个都翻着红。 顾西祠见此手指微动，他想到刚摸到的裸|背，他就是故意的，他放开手又扶住，就是想试试手感。 而手感…… 顾西祠眼神沉下去，喉头滑了滑。 很嫩。 独属于女人的那种细嫩。 白冉闭上眼睛。 原身一直都很保守，她平时素颜惯了，性格又比较木讷，和黎峰在一起的时候，很少、很少有擦|枪|走|火的可能，所以原身的记忆，也没这方面的经验。 她不是双性恋，她就是异性恋，孙雅做的一些事情，她没感觉，甚至能笑脸相迎。 但是性别要是掉换一下，男女力气差异大，白冉没那么大的胆子的！ 再说设计师满大街跑，这辈子就算不找女设计师了，她也可以像是上辈子一样，找个“姐妹”设计师互相欣赏嘛，不必要舍生取义的投喂别人。 良久，这一隅还是没人开口。 “你真的想知道？” 按照顾西祠的尿性，现在都没说饶过她的话，她还是主动承认了算。 顾西祠：“愿闻其详。” 白冉闭上了眼睛，反而更能听清楚，顾西祠的声音透着几分优雅缓慢，是嵌入骨子里的习性，说话都是这个调调，白冉想到孙雅说设计的评价，该死的优雅！ “就……”白冉皱眉，真是丢脸到家了，“经验不丰富。” 要是顾西祠在喝水，这时大概已经呛到了。 但是顾西祠其人，用孙雅的话来说，本身也是个古怪的。 所以顾西祠认真想了想，再追了句：“性|经验？” “！！！” 逼上梁山也没这么惨的吧！ 公开处刑吗？！！ 白冉睫毛震颤，声如蚊呐：“嗯。” 白冉双眼紧闭，顾西祠仗着别人看不见，目光更大胆，一路从脚背，小腿，扫到腿根逡巡，驾轻就熟的打量。 只是从来没有过的，他呼吸有几分烧灼。 顾西祠咬字轻，困惑，慢慢道：“你不是和黎峰他……” “没有！”白冉快速打断。 “没有！！！” 白冉蓦然睁开眼睛，圆溜溜的瞪着顾西祠。 “不准再问了，这一段让它过去，概不回答！” “你要是再再逗我，我我就……” 顾西祠眼里白冉像是鼓起来的河豚鱼，虚张声势。 顾西祠又笑，笑的白冉脊背发凉：“你就怎么？” 白冉想到什么，气势汹汹道：“我哥回来了，我让他揍你！” 听到这句，顾西祠真的笑出了声。 场面这么暧昧，偏偏有的人就能说的像是幼儿园打架一样可爱~ 笑过这阵，顾西祠终于将那种魅力横扫的开关给阖上，逼仄的压迫感收了起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安然道：“过来坐吧，背贴着墙不冷吗！” 又是淡漠的口吻，完全无法让人想象，这男人刚刚有多蛊惑人心。 白冉小步小步挪过去，坐了会，对方不再说什么，她慢慢又安定下来。 须臾，顾西祠轻咳一声。 说出最后两句。 “白浩打不过我，也有顾忌不会打我。” “按我看你不是经验少，是压根没有对吧，嗯？” 白冉疯了。 这、这、这是人身攻击！！ 正要压不住火生气起来，手机铃声叮铃铃响起。 白冉从包里摸出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大哥”两个字。 哦，白冉有些懊恼。 白浩！ * 走远几步接起电话，一个醇厚的男声响起：“冉冉？” 白冉轻咳一声，尴尬：“大哥。” 对面也是一阵沉默，再开口：“嗯，是我，我和爷爷回b市了。” 她知道，几个时间节点她一直有算着，所以很清楚。 白冉低头看脚尖：“哦。” “冉冉你，最近还好吗？” “还行，在顾大哥家住着，他家张阿姨天天换花样做菜。” “哦哦。” “冉冉，你什么时候回b市呢？” 白浩问。 白冉心头没还什么着落，转头望了顾西祠一眼，对方镇定看着她，她忽然又觉得有座靠山还在，继续：“过两天吧。” 声音非常轻非常低。 “你……”想说的太多，反而不知道说什么。 “你想先回家吗，还是，我们先见一面聊聊呢？” 回家见白老爷子？！ 白冉果断：“我先和你见一面吧，哥。” 那句哥喊出去，有些委屈巴巴的。 “……好。那等你回来，我找你。” “嗯，行。” “你在西祠家还住的惯吗？之前让你了解房市和股市，一样都懒的搞，现在吃大亏了吧？” 话带着调侃，到尾巴上却总有点儿心酸。 白冉皱眉，莫名眼眶发涩。 “之前不是一直觉得，有你和有家里人吗，我专心设计就行了，家里又不缺我一口饭。” 到最后一句，不知道是原身的情绪还是自己的，莫名吐字破碎。 “是哥不好，让你受苦了。对不起。” 白冉摇头，话哽在喉咙里，好半天，才吐出来沙哑的两个字：“没有。” 白冉：“我知道，你有你的不得已，没什么。” “总不能一直活在象牙塔里面，人总是要长大对吧，我总是要活明白的。” 白浩有些难受，男性不比女性感性，难受也让人听不出来，就是声音艰涩些。 “黎峰的事情我听说了，你放心，我会处理的。” 说到这个，白冉吸口气道：“我已经放下了，没什么。” “你放下就好，我该找他算的账，把公司捋顺了，一样都不会少。爷爷已经没让他来公司了，昨天前天……家里比较混乱，不过今天好些了，等我和爷爷商量出一个结果，不会让你委屈的。” 白冉摇头：“不委屈。” 白浩心疼：“你从小就这样，什么都忍着。” “那还有哥你疼我嘛~” 话题到此，终是和缓一些，白浩宠溺吐口气：“对啊，疼你，谁让你是我妹妹呢~” “不管如何，你都是我妹妹。” 白冉点头：“我知道的。” 不然也不会将三百万的卡拿给她，也不会将家里的事告诉顾西祠，让他帮忙留意动静，她其实，心里都知道的。 放下电话，休息得也差不多了，穿好鞋白冉想四处走走。 顾西祠没跟着她，孙雅已经被解决掉，看白冉的脸色，任由她在展馆内自己去逛了。 顺便，顾西祠也需要给白浩打个电话。 有些事情，顾西祠的报复心其实，挺重的。 电话接通，顾西祠不拐弯抹角，第一句话就是：“孙雅在a市办画展。” 白浩默了默。 白浩：“她应该叮嘱过你别告诉我吧？” 顾西祠：“我改主意了。” “……她又不会回b市。” 这正是顾西祠要说的：“怎么不会，如果我收到的消息没错，过两天她会回b市的，孙家在找她。” “他们还有脸找她？”白浩有些生气。 “服务于奢侈品牌的鬼才设计师，她今时不同往日，怎么不能找了？你心疼了？” “……” 顾西祠轻笑：“真是不明白你们两个在纠结什么，你要是当年听我的，现在你们孩子都有了。” “听你的馊主意，说不定她转头就跑去医院人流了。” “未必，你看她出身，她舍不得打掉……” “我也舍不得，也是因为她出身，我舍不得她这样纠结。” 顾西祠愣了愣，点头：“行吧，我不掺和你们的事儿，也太虐恋情深了。” “话就说到这儿，你要是想见她，自己早点打算，别到时候拽着我喝酒，我修身养性很久了。” 白浩长吐口气：“你不能说两句让我高兴的？” “哦，她今天拽着你妹子跳了支舞，要不是我及时赶到，过两天你们的前任就是同一个人了，惊喜不惊喜，高兴不高兴？” “……艹！” “你知道她性子的，别在我这儿说脏话。” “你让冉冉离那个疯子远点。” “会的。” 顿了顿，白浩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顾西祠眼睛转了转：“医院报告要两天后去了，然后看我表妹和白冉还想不想在a市玩吧，最多一周，应该够你收拾家里那一摊子。” “嗯，那你带冉冉散散心吧。” 顾西祠想到什么，最后加了句： “对了，如果你要找人揍黎峰，顺便把我那份儿算上。” 尾音蓦然冷凝，如霜似冻。 * 自从接了白浩的电话，白冉总是觉得哪哪儿不对。 就……心头有些空落落的。 之前面对白灿灿的时候，有人收容，她并不害怕，甚至于对于白灿灿这种姑娘见得多了，也并不畏惧，但是换成了白浩和白老爷子，白冉心头发虚。 三人在小林的建议下，晚上吃的日料。 小林一个人吃的特别嗨，白冉看着她叹气。 小林嘴巴里包着一块寿司，指着白冉的碟子说：“来啊，快活啊，你怎么不吃了？这是他们最好吃的鱼子酱寿司了，小姐姐快来，不能我一个胖！” 白冉夹了块寿司喂小林嘴里，小林半点不觉得膈应，一口就吞了下去，继续嚼吧。 白冉摸了摸小妮子的头，说：“傻人有傻福，你这种福气，一般人沾不上的。” 小林瞪白冉，白冉将新上的刺身往她面前推，小林目光又被吸引了。 顾西祠看得发笑，也不说话，安静吃自己的。 一行三人，结束一天的行程，小林吃撑了，走不动路，到宾馆一头扎进房间，再也没有动静。 白冉在屋里换下精心准备的裙装，洗了个澡，穿上运动装，还想出去走走。 推开门，白冉不由愣怔。 门对面一人靠着墙随性倚着，双手揣在裤兜里，耳朵上挂着耳机。 顾西祠也换了一身运动装，两个人正撞个对脸。 “你房间不是在我斜对面吗？”白冉惊讶。 顾西祠抬手看手表，又看白冉的装束，不答反问：“要出门走走？” 白冉垂目，须臾，点头：“对。” “散散心。” 话没说透，但两个人心里都有谱。 顾西祠站直，白冉发现他嘴里还嚼着口香糖，取下一只耳机，男人面无表情淡淡道：“那一起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 白冉一头雾水，顾西祠提步就走，白冉回神对他背影喊：“喂！你怎么在这儿啊？” “我还没答应你！” 前方的人伸手勾了勾：“快来，你哥说的。” “白浩说你要是不高兴了晚上喜欢出去走，让我留意。” …… 白冉没能拒绝顾西祠。 最终还是坐上了顾西祠的车。 白冉讷讷：“我们，去哪里啊？” 顾西祠一点不想剧透，只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对了，张嘴。” 白冉依言张开嘴，顾西祠往她嘴里扔了块糖。 一口咬下去，西瓜味的，多几口咀嚼，白冉后知后觉不是糖，是口香糖。 应该正是顾西祠刚嚼的那个。 “挺好吃的，你们小姑娘应该也喜欢。” 不等白冉反驳，顾西祠摘下耳朵上的一只耳机，挂上了白冉就近的耳朵，无线白色耳机摘取方便，就是里面的歌曲一下子将白冉周身安静的气氛都炸开。 摇滚，还是很嗨的摇滚。 骤然一声嚎，白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全起来了。 顾西祠看她反应好笑，一边换挡一边说：“换个心情如何，经典摇滚，老少咸宜。” 白冉话发颤：“太……刺激了！” “就是要刺激才好~” 顾西祠将耳朵上剩下的耳机摘了，一踩油门，车开出去了。 白冉从来没有像今天一般，发现顾西祠的那么多面，她发誓。 这根本不是禁欲总裁系列，她的靠山就是妥妥儿的反派，阴阳怪气、喜怒莫辨的那种，作者的形容，其实挺靠谱的。 这种性格再加强下，绝对不利于社会的河蟹建设。 不过…… 白冉在剧烈嘶吼呐喊摇滚中转过头去，顾西祠侧脸安然，没有装在西装里，不像是平时那么死板，随性起来，本身的气质真是压不住。 张扬又不羁，对什么都不在意，对什么都轻蔑似的。 就……不知道有什么好拽的。 顾西祠问她：“我有什么好看的？” 并不是我脸上有什么吗这种问句，这男人就笃定她在看他。 白冉想了想，慢慢悠悠，实话实说道：“发觉自己，似乎挺不了解你的。” “你想了解我吗？” 白冉垂目：“我不知道。” 她只想把白浩的事情解决了，就离开，如果还要和顾西祠了解过深，她难道还要留下帮助反派吗？ 不过白灿灿已经这样了，后面应该无法和顾西祠争什么了吧。 “你害怕回白家吗？”顾西祠问的直白又尖锐。 “这我要思考一下回答你。” 顾西祠目光落在白冉脸上一瞬，又挪开了。 光线暗，白冉没看到他表情。 滋—— 一声刹车声，车降速下来。 白冉看出去，一片亮光在黑暗中闪闪发光，五彩的霓虹前人头攒动。 像是，什么盛会一样。 “好了，到了。” 顾西祠解安全带，开口。 “a市灯会，小姑娘喜欢的。” 40.手伤 白冉下车, 看清楚一片的灯红酒绿都是是来自灯会的灯光，顾西祠将车停好，灯会外的停车场工作人员给开了条子，顾西祠顺手揣进裤兜。 白冉有些看呆了, 顾西祠并肩站到她身边好奇：“有这么好看吗？” 白冉实话实说：“我没怎么见过。” “灯会？” “嗯, 对，就是民俗的东西。”歪了歪头，白冉说，“出国太早了。” 原身十多岁出国, 她也是十多岁出国的，出国后她就没怎么回来过, 原身也是这两年回来的，不过这两年, 都是在忙公司的事情。 顾西祠眼眉微动，笑了笑：“那一起进去看看, 我也很少接触这种东西。” “本来计划是要来, 想着小林那疯癫劲儿，怕人多一个不留神跑掉了, 抓不回来, 就没说过。” 小林是，看到人就比较兴奋。 也不知道小时候是怎么被压抑坏的, 平时柔柔弱弱, 长发披肩, 高兴起来像是个熊孩子拉都拉不住。 这方面, 白冉真的挺能理解顾西祠。 门口卖票，顾西祠看着人多皱起眉头，白冉穿的运动服，一看大少爷不乐意，二话不说一头扎了进去，等挤出来，头发都有些散乱。 白冉拍胸口笑起来：“人真是好多，好刺激哈哈哈。” 灯会周围亮，白冉的眼睛闪闪发光的，顾西祠深看几眼，从她手里拿过票，嘴角挑起浅笑：“喜欢就好，走罢。” 无线耳机是不能戴了，一个不留神说不定就被人挤掉，一进大门，喧嚣声小了很多，白冉回头看过去，商贩向小孩兜售纸飞机和玩具、大人带着孩子等票、不断向门内涌来的人流，组成一幅很神奇的画面。 她挤过人多的地方，原身记忆里这种情景很少。 顾西祠大概和原身差不多吧，都是豪门圈子出来的，都还是爱清净。 “你来过这种地方吗？”白冉问。 “不爱来。”顾西祠有一说一。 “你是怕我想不开带我来散心吗？”白冉笑眯眯猜测。 顾西祠侧头看她，灯光折射得四周通亮，但还是比不上白天阳光，看人像是老旧电视机上的雪花蒙了一层般，不甚清晰。 那双狭长的眸子被流光一扫而过，又归于寂灭。 “不，怕你穿着白天的那身，晚上遇到毛手毛脚的，还给我打电话要我去救。” “……”白冉嘟囔，“没穿了~” “你要是穿，我也会让你换，那身不适合人多的地方。” “唔。” 现代的灯会没有火光，基本都是用五彩的电灯点照在扎好的灯笼内部。 而灯笼的材质也翻新了，古时候都是纸糊的，现在，白冉远远一片看过去，基本上是绸缎扎的灯笼，小的可爱的有南瓜、兔子、老鼠，大的有一米多比人还高的，扎的关公、猪八戒、孙悟空，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啊！”白冉惊呼一声。 顾西祠转头来看，一个小孩直直撞到白冉身上了，看起来三岁不到，身高不过大腿。 小孩站不稳，白冉反应快，伸手一捞把孩子抱住，也稳下来了。 还没问什么，旁边孩子的父母过来，拽走小孩的同时向他们致歉，白冉乐呵呵摆手送走人。 顾西祠想到和白浩的电话，淡淡问：“你喜欢小孩吗？” “还行吧，不过三十岁之前不准备生。” 她已经二十五了，就算是当模特也没几年，三十岁前再要小孩，大概是自毁长城。 “为什么？” 顾西祠有一搭没一搭的聊。 “专心事业。” 男人声音沁凉：“设计？” 白冉迟疑片刻，说实话道：“模特，想当模特。” 顾西祠慢悠悠的脚步骤然顿住，转过身来看白冉，那张脸上从容一扫而空，下压的眼眉看起来太冷，觑得白冉有两分毛骨悚然。 “你这么有天赋，是要浪费掉了吗？” “我当模特也很有天赋，你没发现吗？” “这不能混为一谈。” 气氛骤然紧绷起来。 白冉因为要回b市本来心情不好，来了灯会感觉舒服很多，在人潮的包围下被顾西祠问这种问题，倒没有觉得多受影响，大概是夜色太暗，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白冉道：“我知道，但是你怎么确信我想做的就是设计师呢？” 顾西祠语滞。 “之前我是白家的女儿，所以要替家族分忧，换言之，我需要做我该做的，但是现在我已经不是了，我不能去追求我想追求的吗？” 白冉陷入回忆，慢慢叙述道：“小时候，我刚开始学画画的时候，就不是很喜欢，但是没有办法，爷爷需要我学好，加上我有点天赋，不是特别抗拒的情况下，也画的还行，然后慢慢，就往设计师的道路上走了。” “其实我中途的时候想过去画漫画，国中的时候看过很多少女漫，当时觉得霓虹国那些画家也就那样嘛，我完全能画的更好，然后卖故事，编织一个个美梦。” 白冉垂目，原身的回忆带着原身强烈的情绪，她需要压抑住激动。 “其实刚开始知道我不是白家的小姐时，我很震惊，震惊完了，伤心同时又有些解脱。” 白冉从来不在顾西祠面前提自己的对于这场抱错风波的感受。 顾西祠偶尔问，她的回答也是极为积极的。 细想起来，对于这件事，她从来没有流露过任何的情绪，也没有过任何的抱怨和评价。 白冉这一句话，把顾西祠严厉的表情都说柔和了，他长吐口气，摇头无奈。 “过来，边走边说吧，旁边有人看。” 白冉顺着他的视线往周围瞅，果然有几个脑袋极快将视线收回，或转头回避的。 走一段走到边上，和大部队分开。 顾西祠口吻柔和：“现在你说吧。” “你今晚上应该有很多对白家的感慨，想说就都说吧。” 一语又戳中了她的心事。 白冉垂头，骤然不管不顾诚实起来。 “我有些怕。” “怕什么？”男声温驯，低音听入耳舒服。 “我……不会再回去了。”白冉深呼吸吐出，鼓起勇气重复，“我不会回白家了。” “因为白父和白母对你的态度？还是因为白灿灿的存在让你尴尬？或者黎峰的背叛让你伤心？” “是自处，我再回去，我不知道如何自处。” 顾西祠惊讶，两人对视，白冉目光灼灼。 “我以前是白家的大小姐，从小要为家族的事情分忧，白家的延续也是我的责任，现在不再是了，白灿灿才是。但是一方面来说，我有设计天赋，白家很多系列都是出自我的手里，我知道我走了白家会很麻烦；另一方面，就算我回去了，大家就还能回到原样吗？装模作样的将我当亲生女儿还是认我当义女？” “你不觉得，回去不管怎么选择，对我来说，都不好吗？” “从抱错的那刻开始，这件事一旦抖搂出来就没有好下场，没有一种万全办法的。” 顾西祠突然有些心疼面前的人。 于是他伸手，罕见的拍了拍白冉的脑袋，什么也没说，神色蕴满包容。 白冉继续：“不如我离开，让本来错置的一切归回到它原本的位置，不要试图抓住不属于我的东西，我想我会收获新的人生。” “像是一个伤口一样，不积极治疗就会化脓流血，索性不如用药擦透，痛也就痛这么一阵，等咬牙过了这阵，痊愈了，不过留个疤。要是不去掉，伤口反反复复，那才是一生的折磨。” 顾西祠沉默须臾，问：“那你能适应外面的生活吗？” “我听白浩说，以前你连理财都懒得管，更不要说房产和股分，你要是肯听他的话先去办张个人卡，也不至于最开始那么狼狈。” 不至于让白母能顺着白父的账户冻结掉她的卡。 也不至于没地方住要靠顾西祠。 白冉想了想，骤然笑起来，眉目如画：“今天我哥也说这个话题，我的回答还是一样的。人总是不可能永远呆在象牙塔里吧，总是要长大的，都说人生像是修行，我还没开始，甚至人生也才起个头，怎么能认输呢？” “我都，我都放下黎峰了，接下来的也没什么困难的了。” 原身在书里不愿意离开白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黎峰，她要不是白家的女儿，就和黎峰不相配了，纵然黎峰一直说不在意，但是，两个家族的联姻，从来不是个人的感受能左右的。 “我只是，”白冉坦白，“我只是怕我这个决定会引发的后续。” 前半段和书里已经很不一样了，白灿灿既失去了导师，也失去了成长的绝境，还能不能成为一个商业女强人就是二话。 而后半段，白冉总是不太|安心。 究其根本，不过是白老爷子，因为没见过也没接触过，她无法估计这个变量。 在书中，白老爷子其实一开始挺喜欢白灿灿的。 白冉扛起设计的部门，白浩担任家族继承人，而白灿灿则可有可无，白家多一个人吃饭不多。 回国之后老爷子先是检查了公司，发现一切运转良好，唯一不满意的就是白冉的户口从白家的户口本上迁了出去，然后精心培育的孙女还要嫁到黎家，心有不甘，怕白冉一旦脱离白家，和白家没有血缘关系，后期也不好控制。 和白灿灿的碰面完全是机缘巧合，老爷子是在花园里闻到白灿灿在煮茶，然后见到了他的真正孙女。 白灿灿商业脑不厉害，但是白母喜欢喝茶，她回白家专门去学了茶道，在聊天养生方面白灿灿还挺会说，白老爷子现实中没有遇到阻碍，公司蒸蒸日上，自然乐的听人在边上逗趣。 一来二往，白灿灿的身份就落实下来了。 而白家和黎家本来就是口头婚约，黎家自从知道白冉不是白家小姐后，就再不吭声要求举办订婚典礼坐实关系。白老爷子心头有鬼，想留下白冉，也不履行原本的约定。 黎峰那个时候早就和白灿灿暗送秋波。 所以两个家里，真正急着办订婚典礼将这件事落实的，从始至终只有白冉一个人。 老爷子后来悟出能让白冉嫁给白浩，这样白家就牢不可破的办法。暗中和黎家联系，想拿白灿灿换白冉，把真正白家小姐嫁到黎家，两家当时一拍即合。 唯一棘手的，就是怎么让白冉同意了。 白冉当然不同意，闹了起来，白浩……也是痛苦。 闹了一阵之后，白浩出车祸没了，老爷子悔不当初，深深自责。 白冉最后按照白浩的意思，在老爷子的手腕下，还是嫁给了黎峰。并且老爷子不再准白冉回白家，在他有生之年，他说他都不见白冉。 白灿灿就和黎峰拆开了。 强拧的瓜不甜，婚后可想而知。黎峰他和白冉没有分手成功反而结了婚，白冉还瘸了，婚后的生活腥风血雨，白冉只坚持了两年。 想到此处，白冉看边上的顾西祠，顾西祠被她的眼神看得讶异。 灯火通明，白冉的目光幽邃。 书里两年中，黎峰既然得不到心爱的人，也不断折磨白冉，原身一腔深情错付，最后在黎峰的冰冷态度下，最后的希望慢慢干涸掉。 最终顾西祠上门探望白冉，谈到白浩，白冉撑不下去哭了一场，顾西祠帮原身找了律师离婚，把婚离了。 原身结局是瘸了、心死去了国外，白灿灿那时已遇到了男主沈宴，黎峰……则永远也没得到他想要的。 关于白灿灿后面的分分合合爱恨情仇，和白冉无关。 书里老爷子用婚约吊着白冉这个也不怕，白冉本就不准备履行的，老爷子没有要挟她的东西了，黎家也不愿意，慢慢磨，总是有一天能松口。 她担心白浩。 如果白浩不死，那么白家不会有那么大的动荡，女主也不会支撑起白家。 这是一个主要剧情。 她不知道能不能避免。 不过就像是自己的腿一样，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白浩出车祸这个，作者只是寥寥数语，或许里面也还有不为人知的内情，她只要这段时间留意，应该也能化解吧？！ 想这么多，不过也就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顾西祠受不了白冉的眼神，拍她脑门问她：“你担心这么多，有用吗？” 白冉老实：“没有。” 顾西祠淡然：“没有用就别想了。” 白冉讶异：“你不劝我，也不生气了吗？” “你不是说了吗，人生是自己的，你既然都想好了，我劝你什么？” 顾西祠顿了顿，有些惘然自嘲：“何况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跟着心追逐梦想，本不是人人都可以，既然你有条件，那就去试试吧，比起一些被束缚羁绊的人，不论你最终如何，试过努力过，总是会无愧于心吧。” “而且你是不是忘了我最早告诉你那句话了？”顾西祠扬眉。 “什么？” 顾西祠笑，不羁道：“我说过，我和你哥，养你还是没问题的。” 白冉刚想反驳，顾西祠指了指前面：“是转糖，走，去试试。” 顾西祠看转糖的目光好奇，转糖顾名思义，是用糖作画，给了钱在一个板子上拨动指针转动，指针停在什么图案上，最后糖画师傅就制作什么图案，用糖画出来图，成形后能食用。 这个白冉以前玩过，她一直转不到龙。 龙是最大的糖画，也是小朋友最喜欢的。 顾西祠应该没见过，自顾自打量。 白冉问：“你要转吗？我来试试能不能转到龙。” “你以前玩过？” “嗯，一直转不到龙，最后一次生气，干脆花钱买了只吃，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顾西祠笑她。 给了钱，白冉用手拨指针，指针晃晃悠悠，最终落在了蝴蝶上面，白冉泄气，糖画师傅给她制作了一个蝴蝶，白冉拿着，哭笑不得。 顾西祠总结：“运气一如既往——” 白冉后悔给他说了。 “我试试，不保证能行。”顾西祠站在转针前，说。 “你还能有什么好办法？” 顾西祠轻笑一声：“以前玩过赌场，知道一些门道。” 白冉愣了愣，后知后觉对方毕竟是豪门大少，要是都没去过赌场，是有点丢份。 顾西祠伸出手，凑得近，白冉发现手背上有条疤，像是蜈蚣一样蜿蜒。 这条疤已经很浅了，在五彩的灯光下反光和周围皮肤不一致，细看有些凹凸不平，平时白冉不注意，竟都没发现过。 顾西祠也注意到她视线，甩了甩手，只说：“以前的事了，自从打人把手打骨折后，这只手就不如以前灵活，不过也不影响生活。” ！打人把自己手打骨折？！！ 白冉确定自己不是幻听。 “老板，我先试试手气啊，这几次不算。” “好嘞~” 顾西祠长指伸出，开始拨动转针。 也不知道他怎么动作的，眼神一瞬不瞬注视着转针，不过三次，顾西祠伸手压住转针，让它停下。 “老板，我好了，你开始算吧。” “那您转~我看着呢~~” 顾西祠看向白冉，勾唇角笑：“要是转出龙给你怎么报答我？” “啊？”白冉愣愣。 顾西祠想了想，眉目飞扬：“既然那么熟了，就便宜你，喊声哥哥来听吧。” 这话一说完，手下一个轻挑，转针发动。 白冉瞠目结舌，这是什么强买强卖！ 转针被三人注视着，绕过两圈开始减速慢悠悠停下来，白冉一瞬不瞬看着那木针，心理一方面希冀看到不是龙，一方面…… 没想完，转针要停下了。 相近的三个是鸟、蝴蝶、龙。 晃晃悠悠，路过了鸟的图形。 更慢了，虽然慢，还是晃晃悠悠，一点点挪过了蝴蝶。 转到龙了，还有点速度，似乎也要走出去一样。 白冉眼睛盯着，老板也看着。 唯有顾西祠，淡然垂目，波澜不惊。 木针晃晃悠悠小碎步，最后要绕出龙图案区域时，停了。 一秒两秒过去，木针坚定的扎根于龙之上，半步不肯再走。 老板啧啧称奇：“行啊小伙子！” 手下拿着糖勺，快速的画了个龙出来。 不多时顾西祠接过龙，眼神玩味睨白冉，捏着竹签将那条张牙舞爪的龙递近，抬下巴道：“来，喊哥哥！” “……” 这什么恶趣味！ 顾西祠：“你看，我挺着我这只废手好不容易给你转的，你就不感动一下？” 她感动个鬼哟！ 但是“废手”两个字，莫名就让白冉不舒服起来，她不喜欢听他这样说。 那条栩栩如生的龙再凑近几分，白冉看到它头上特意点的山楂团，只有龙和凤才会做这种装点，而凑过来的手在一闪一闪的灯光下，其上那条蜿蜒的疤更瞩目打眼。 白冉心软了，喊一声也死不了人。 她说：“……哥哥。” 对面顾西祠听见，笑眼弯弯，挺好看的。 41.归位 在灯会里走了好久的路, 白冉和顾西祠回宾馆的时候，人已经累困了，半夜的街道空无一人。 一个十字路口顾西祠转头，白冉又靠在副驾上睡着了。 顾西祠从包里摸出单只耳机, 扣回自己耳朵上, 调低音量，播放。 摇滚乐的声音刺激着每一根神经。 夜深人静，顾西祠一瞬间有些回到国外灯红酒绿的生活，像是他正要赶往某场聚会般。等待他的是香槟红酒, 年轻与放|荡。 眼前一闪，绿灯亮了, 他才惊觉自己是在华国的街道上。 回到宾馆，在门口和白冉挥手再见, 冲个凉头发湿漉漉的走出浴室，肩膀上搭着毛巾, 在穿衣镜里看清现在的自己。 眉目温驯, 喜怒不行于色。 孙雅说快要认不出他，顾西祠有时候也认不得镜中的自己。 唯一的文身在右肩后, 花体英文两行。 the world has kissed my soul with its pain, asking for its return in songs. 世界吻我以痛，要我报之以歌。 来自泰戈尔的《飞鸟集》。 顾西祠将床头的灯打开, 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包里摸出几张素描纸来, 捏着一根铅笔静坐良久, 方开始动手画画。 落笔初时流畅, 笔稳，随着线条的行走速度渐渐凝滞。 啪。顾西祠中途手滑，纸上的线条断裂。 右手不自觉的颤抖，顾西祠看着手没什么表情，他已经……习惯了。 医生检查过，骨折是全部好了的，机体没问题的，有问题的是…… 顾西祠垂目将纸揉成一团，丢入垃圾桶，波澜不惊。 夏天来了，他要是还能再出三张夏装设计稿，那就是万幸了。 其他的，他并不奢求过多。 转糖时对白冉说的“废手”二字并不是调笑，他就是这么看的。 * 再次回医院。 白冉的检查报告出来了，骨裂在缓慢的恢复，这次医生不像是私立医院里的那么吓人，是直接让白冉进门去讲述的。 白冉拿着自己的报告，医生详细给她说了问题。 身体缺乏微量元素，怀疑是先天性的，给她配了药，让她照着吃，能不能加速恢复不好说。她的检查和上一次比起来，有好转，但还是很缓慢。 白冉问大概自己什么时候能好透，医生想了想说，如果药有效果，一两周。如果没有效果，只能等自身修复，大概在一个月的周期。 在药房拿了药，医嘱和上一次一样，别摔，避免撞击。生怕白冉不懂，医生特意给她指了指骨裂的部位，靠近膝盖和脚踝，要是摔伤，很容易会发生二次骨折。 白冉拿了药心情并不是特别好。 一个月恢复时期……如果她没记错，就是在白浩出车祸的时间点左右，如果靠前能恢复当然好，白冉就怕是在之后…… 当然，想这些并没有什么意义，见招拆招才是最积极的应对方式。 次日三人驱车回b市，离开的时候阳光晴朗，小林还有些恋恋不舍。 “下次也要过来吃海鲜火锅啊！”小林感慨。 顾西祠闻言接话道：“不然你自己留下来吧，天天吃，吃腻再回b市。” “不，我要回去学设计了！” 顾西祠的秘书怀孕休产假，前几天刚销完假来公司报道了，小林还不想回家，顾西祠便将她调整到设计岗位上去。 林家只出旗袍一类的款式，小林跟着多学点也好。 回程的半路上，车靠停休息站中途休息。 白冉在超市买水的功夫觉得擦肩而过的人脸熟，跟着背影追出去，看着女人上车，拉上门开车走，她凝视了好久。 顾西祠过来：“看什么呢？” 白冉惊疑不定道：“我好像看到孙雅学姐了，是眼花了吗？” 顾西祠面不改色，抬手机看了眼日期，道：“应该是她，差不多也是这几天。” “……她也回b市吗？” 顾西祠笑笑：“她姓孙，回b市不是正常的吗？” “啊？孙家的那个孙吗？她是孙家的人啊？” b市豪门圈做服装企业，做到举国皆知的只有三家人，做女装的白家，做正装的顾家，还有就是做常服的孙家。 顾西祠听了这个问话，似笑非笑道：“是也不是，她和孙家的纠葛，总之一言难尽。” 白冉还想继续问，顾西祠没给她机会，端着咖啡走开了。 白冉困惑的同时，又加深了对孙雅的记忆。 回b市休整一天，无可避免的，白浩再度打电话过来，经过几天反复的思想工作，白冉已经很平静了，他们约了晚饭，在一家餐厅。 顾西祠也同行。 而晚饭的内容，白冉基本上能猜个大不离。 一路都静默，顾西祠接手公司工作忙了一天不想说话，白冉心里有事，也闭着嘴。 到地方时，白浩早已经在等着了。 原身记忆中的人再鲜活，到底比不上正面见到，白浩和顾西祠个头差不多高，两个人都是一身西装，商务人士标配。 比起顾西祠的不苟言笑，白冉看到白浩的第一眼，他几乎可以说是很温和了，脸上带着笑，气质如春风化雨般的柔和，长相帅得很硬朗，和顾西祠身上带的一分邪气截然不同，看着很正直的一个人。 打过照面，白浩凝视白冉的眼神很沉，沉甸甸的仿佛一团墨化不开。 白冉有些不自在，更多的，原身残留的情绪看到白浩非常委屈，她穿来一个月多，原身的影响已经很淡了，但是在一些特别的时刻，还是会压不住。 白冉垂目。比如此刻。 全场只有顾西祠是最淡然的，一来坐下就拿起菜单，喊服务员来点餐，说话是一贯的慢条斯理，举手投足都是嵌在骨子的优雅习性。 不自然的两个人夹杂一个自然的，整体到底要好一些。 放下菜单，顾西祠左边看看白浩，右边看看白冉。 等服务员带上点好的菜单，走出去关上门。 顾西祠微笑：“是吃饭，又不是讨论什么大事，你们这气氛搞得我都感觉慌。” “如果不想互相说话，不然你们都和我说说？” 微眯双眼，在场的两个人他都熟悉，一点不膈应也不认生。 白浩开口了，低沉：“说什么？” 顾西祠想了想，笑起来：“说说你家春季发布会最后亏了多少吧？我给你的简单盈亏表算出来至少三百万，但是……说说呢，让我听个乐子。” 他笑出一口白牙来。 白冉：“……” 白浩也是好脾气，长吐口气后，真说了：“明面上账单看起来，亏损不低于五百万。” 顾西祠有理有条分析：“五百万的亏损放公司虽然不划算，但是对圈子里来说也不过一套别墅的事情，暗地里有什么亏的地方？” 白浩沉默一瞬，道：“我和爷爷去美利坚找到沈家谈合作，春季发布会是想当展示给沈家看的，这次的合作预计有一个亿的前期生意。” 顾西祠笑起来，挑眉道：“泡汤了？” “不算，暂时搁置了而已。” 没泡汤，但也够糟糕了。 “时间成本也是成本啊，这个损失虽然算不出来，但沈家并不是非白家不可。” 顾西祠一语中的，戳破白家困境。 白冉听懂了，白家使了那么大的力气，花了那么大诚意去国外谈合作，而合作一旦没谈下来，就有变卦的可能性。 皱眉须臾，书里没具体提过这事儿，但是按春季发布会的成功，后期白灿灿接手白家的时候，确实是和沈家在打交道，所以也就是这个时期谈成的合作倾向？！ 书里没具体写，白冉不思其解。 白浩抬头骤然看向白冉，白冉愣愣睁大眼。 白浩说：“沈家觉得甜梦春季发布会的方案排布不是很明智，作为生意的伙伴，他们希望有一个足够清醒的同行，时刻将利益放在第一位考虑。但同时……” 目光仍旧看着白冉，不挪开。 白冉一头雾水时，顾西祠开了口：“怎么，沈家看中了白冉的设计？” 白浩垂目。 顾西祠继续：“还是说你家老爷子将白冉设计的爆款都整理了给沈家过目。” 室内沉默，良久，白浩道：“沈家还好，沈宴单方面比较喜欢我们的设计册，比较看好妹妹去年夏天的主打款和冬天的几个主打款。” 白冉：“……” 顾西祠扬眉，悠悠道：“这很正常，你们家走得是复古款，沈家也是欧式复古的设计类型，和白家合作，确实在设计风格上最类似，而且白家不比孙家和顾家，根基浅，好掌控。” 随口说出来的局势，没有仔细研究过，却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 话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他们之间向来不隐瞒什么，何况还有白冉在，白浩也不必隐瞒，他直说： “这次合作没有谈成，夏天的时候沈宴还会来b市，应该会在三家中挑选一家合作，按爷爷的意思，要在夏天前整合好公司，拿出新的精品设计稿和成品。孙家贪婪，想合作必定要分利多，顾家根基深，未必看得上沈家，所以白家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白冉没说话，顾西祠就已经将话头接了过去。 “你家老爷子不满意国内的市场分配了？” 国内顶级服装品牌这块蛋糕，顾家和孙家各占四成，剩下的两成缺口才轮到白家。 白浩寸步不让：“爷爷的心愿一直是想看白家做大。” 顾西祠眼睛转动，一切了然于胸：“白家根基浅，女装已经做到一个巅峰的水准，然后受众也相当的稳定了，如果这个时候开发常服和男装注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老爷子身体看起来等不到那天，所以想和沈家合作，你们拿沈家的版型设计直接在国内售卖，而沈家也可以用白家优势的女装在海外开拓市场？” 说完顾西祠立刻又摇头否定。 “不对，应该主要是开拓华国的市场。” “奢侈品在国外已经形成明显的分界和阶级，沈家身为华裔在国外开服装品牌，因为肤色不白，自然就低了老美一头，所以沈家这么多年的企业，也没有跻身为一线品牌，而这几年华国的整体实力增强，华国人的消费能力在世界上都是首屈一指的，做国内的奢侈品牌不只是开拓华国市场，是增强整个沈家品牌购买力的同时。” “沈宴想让沈家靠着内地市场，再上一个台阶，跻身十二个奢侈服装品牌之列！” 顾西祠说完有些惊心，没问白浩意见，评价了一句：“他还是这么疯狂。” “你们两个不是一类人吗？说他疯狂，你又好到哪里去？”白浩毫不留情。 顾西祠垂目微笑，喝茶：“话倒也不错。” “我想知道他家的烂摊子是怎么处理的，他小叔啊伯伯啊这几个蛀虫应该收拾了吧？用了些非常的手段？” 白浩：“沈宴饿死了自家品牌的两个副牌，既然踢不走管事的，他直接从资金链断层，整个沈家在去年都是震荡状态，据说喂肥了不少的对手，但家已经交到了他手上，主品牌收益是稳住的，今年为了家族的利益，大家靠着他，没人敢有异动。“ “啧！壮士断腕啊，精彩。” 白浩：“剑行偏锋，要是他家的人不想跟着他一起死，想求存就要听他的。” 顾西祠：“生于忧患，这样搞一手，家族凝聚力也起来了，了不得。” 白浩说完再度看向白冉，目光沉沉。 白冉觉得他们说完生意场的事儿，就该轮到自己这个正主了。 果不其然，白浩开口道：“冉冉，家里现在很需要你，你什么时候想回来呢？” 满室沉默。 白冉用眼睛去扫顾西祠，反派他老人家翘唇角笑：“你还有什么不敢说的？我看未必，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呗。” 顾西祠这句话一出，白浩骤然心慌，追问：“说什么？” “冉冉你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还是妈又怎么你了？”说完摇头，“不会。爷爷已经将她和白灿灿在公司的权利全都剥掉了，她最近……应该不会来找你的。” 白浩的眼神关怀闪动，白冉很确定，要是自己说她们对自己干了什么，白浩是第一个站起来挡在自己身前去主持公道的人。 面对这样的人，白冉感觉开口艰难。 但是再艰难，也总是要说的。 白冉摇头：“没有，哥你担心的都没有。” 白浩还来不及松口气，白冉脸色正经，一字一句道：“哥，我不会回白家了。” 白浩那口气瞬间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憋闷得慌。 白冉怕白浩有疑问，干脆整个都掀开来说到底： “不会以女儿的身份回家里，也不再会以白家小姐的身份回公司，我不会回白家了。” 低下头，白冉真心实意：“对不起，哥。” 整个餐厅内的气氛安静到死寂。 白浩看着白冉目光闪动，不可置信。 白冉垂着头。 顾西祠则慢悠悠喝茶，看起来是最不紧张的一个。 “为什么？” 白浩反问。 白冉没说话。 白浩：“我知道这次妈做的很过分，但是、但是家里以前并没有哪里对你不好啊，虽然你现在不是白家的女儿，但是爷爷和我，我们一直当你是白家的一员来相处的，爸妈他们各自有各自的想法就不说了，但是我们三个，这么多年了，怎么能说不是一家人就不是一家人呢？” “人都是有感情的啊，就算血缘的关系消失，你心里难道对白家没有认同感吗？” 白冉欲言又止。 白浩有些难受，口吻又缓和下来：“是妈对你实在太过分了，让你这次伤到心了吗？” “我不该那么大声说话的，我只是有点，激动不能平复。” “我、我无法接受你这个决定。” 相处十多年的妹妹，说没就没，是不好接受。 顾西祠放下手中的茶，神色淡淡，用手指扣桌面，没发出任何的声音。 不言不语像是个素养良好的旁观者。 见白冉不说话，白浩心里起了些希望，谆谆善诱道： “冉冉你是不是也不想离开白家？” 白冉觉得这个话题艰难，原身尚且不敢和白浩说明白，她占了原身的身体，要说透，残忍程度并没有降低。 “哥。”白冉先喊了一声，然后不留余地的揭穿，“不，我想离开白家。” “为什么？！” 这次白冉抬起了头，直视白浩，而本来底气十足的白浩，见此心头一阵空落。 他认识这眼神，异常熟悉，白冉是真的下了决心的。 “因为我不是白家的人。”白冉缓缓道。 白浩激动道：“但是我和爷爷都当你是妹妹和孙女啊！” “假的成不了真，不是的，终究不是。” “你们可以当我是白家的人，但是其他人呢，妈不会，爸也不会，更甚的，这对原本抱错的白灿灿也是不公平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来，甚至，如果在白家，我不知道怎么自处。” “多一个女儿白家养得起！”白浩笃定。 “那遗产的分配怎么算呢？”白冉骤然犀利。 白浩哑然。 “好的话就不说了吧，说点尖锐的问题，比如遗产的分配怎么办，难道把白灿灿的那份也分给我？如果不把白灿灿的那份给我，我在公司又算什么，辛辛苦苦的打工仔吗？哥，我、我不喜欢为他人做嫁衣，要是我回白家，这注定是一笔糊涂账。” “很多事情，既然无法辨明白，那就干脆利落的终结掉，也是好的。” “我回白家，我尴尬，父母不高兴，白灿灿也尴尬。可以，但没必要。” “发生的一切已经发生了，无法改变，既然解不开这一团乱麻，那就各自归位吧。” “我回到我本该在的位置，白灿灿，也应该享受她与生俱来的富贵。” “不管她做了什么，她到底是白家的女儿。” “既然之前的事公平两个字已经摆不正。” “至少让今后的事，都按照原本的轨迹尽量公道吧。” 说完好久，白浩都回不了神，愣愣看着白冉。 “那……”白浩痛苦，“那爷爷呢？以前你看重的、为之努力奋斗的公司呢？你的才华和抱负呢？不在白家的公司，你要是不是白家的小姐，这一切怎么能施展开呢？” “还有爷爷为了培育你花费的一番苦心，你难道舍得看他老人家难过伤心吗？” 白冉有那么一瞬间的动容，很快这点动容就消逝掉。 面上的表情从冷凝到柔软，又再次坚定。 白冉深吸口气，说： “对不已，我意已决。” “我明后天就回家见爷爷，我知道他也想见我，我和爷爷之间我会去处理。” “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不想贪心。” “如果伤害了你，真的，对不起。” 42.魔幻 一场聚会不欢而散。 白浩有些回不过神来, 白冉愧疚，并不太看向白浩。 在白浩的理解中，白冉是个不到最后出结果，坚决不说“对不起”的人, 除非……她是真的已经决定了。 所以, 已经无可转圜了吗？ 顾西祠在地下停车场找到白浩的时候，他正靠在车边抽烟。 整个人来的时候有多精英，现在就看着多废，顾西祠伸手, 白浩会意，将烟盒递给顾西祠, 顾西祠再伸手，白浩骂了句脏话, 嫌弃着又将打火机扔他。 两个男人一起在角落吞云吐雾，聚众吸烟。 顾西祠双手夹起烟的时候, 白浩猛然想到什么, 讶异：“医生不是说你最好不抽烟吗？让你规范自己的作息，看你的手能不能……” 顾西祠哂笑：“拉几把倒吧, 两年了, 要能好，我这作息和养生的状态, 都早飞升成仙了, 还在这儿和你逼逼。” 顾西祠淡然道：“不是手的问题。” 这件事一碰着就不容易收尾, 白浩心情低落, 也管不了其他人。 “那你过来干嘛？看笑话？冉冉呢？” “想起你妹子啦，车上呢~” 白浩往兜里摸了摸，说：“老住你那儿也不是回事儿，往我在b市的房产住吧。”摸出一把钥匙来。 顾西祠云淡风轻瞥过一眼，轻笑：“她今天都说这么坚决了，你确定她会要？” 白浩手指微僵，愣了愣，道：“住你家总是不好，会被人说闲话的。” “我看她不怕，而且张阿姨可喜欢她了，嘴巴又甜，天天哄着我家阿姨，什么好吃的不给她变着花样做。” 这话提醒白浩，他失落：“哦，对，还需要照顾的人……” 白冉从来都是有相熟阿姨跟着的，一个人住，不会习惯的。 白浩又将钥匙收了回去。 过了会，白浩落寞说：“我不知道白家没有了冉冉该怎么办……” “不是还有白灿灿吗？” “你觉得能相提并论吗？” 顾西祠晲眼：“在一哭二闹三上吊上，我觉得她尽得你妈的真传。” 白浩皱眉，心烦：“别提了，你再说我头疼。” “你家老爷子炸了吗？” “不是明摆着的吗，我妈不低头，这两天爷爷逼我爸离婚了，再闹下去……我也不知道会如何。” 白灿灿又只会在一边哭，说不定白家都得散。 顾西祠竖起大拇指：“还是你家老爷子狠，多年的媳妇说让离就离。” 白浩声音幽微：“这次我妈气狠了老爷子，公司又是一团糟，我也劝不住。” 顾西祠下结论：“白冉这个事儿，我看你是拉不回来了。” 沉默片刻，白浩吸口烟轻声道：“……我知道。” “抽你只烟，乐善好施一把吧，孙雅回b市了，应该是和我们同一天回来的。” 白浩猛然呆住，转头一瞬不瞬看着顾西祠。 顾西祠挑眉：“高兴傻了？” “那孙家……” “这我不知道，你心疼只有问她，但是能让她回来，孙家自然有孙家的办法……哎，你走去哪儿？烟就不抽了？” 白浩在垃圾桶上碾灭香烟，摆了摆手，丢下四个字：“我去找她。” * 顾西祠回车内的时候，周身烟气没完全散去，白冉吸吸鼻子，闻到了。 顾西祠半点没有隐瞒：“找你哥说了会儿话，分了根烟。” “噢。” 这顿饭说的话太多，吃的晚，往回开车路上，街道已经空荡起来。 白冉单手支着脑袋看着窗外，一路沉默。 顾西祠扫白冉一眼，问：“你后悔了？” 看不到对方表情，白冉声音倒是还冷静：“后悔什么？” 有点发木。 顾西祠一针见血：“后悔让你哥伤心了？” 白冉垂头，久不回答。 顾西祠道：“要是你要回白家，其实也没什么的，你不必这么拧。” “何况你回去，其实才是双赢的策略。” 无论对白冉以后，还是对整个白家，互相帮助才是最正确的发展。 须臾，白冉声音很轻，她说：“你不明白，我回不去了。” “我不回去，自然有我的理由。” 白冉视线下垂，落在自己的手上，虽然有了原身的记忆，但是她再画不出来设计稿，她后面又陆续试过很多次，只有不经意的时候，才能画出原身正常的水准的作画（只是绘画，还不是设计稿），而只要一专心，就又回到自己穿来前的水准，三脚猫功夫，修身养性时的涂鸦。 和书里一样，原身的天赋点，随着黎峰和白灿灿他们事情的揭破，消失了。 眼界还在，但是手到底跟不上了。 当时摔下来的时候也撞到了头，白冉不确定是哪一重因素造成的。 但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被白老爷子觊觎的天赋消失了，白冉也不知道能不能再次回到身体中，都说怀璧其罪，原身的璧玉已经消失了，这次，应该能直接离开白家吧。 白冉道：“我哥伤心我有些难受，但并不后悔。” 顾西祠平直道：“挺好，心硬的人，对自己比较好。” 白冉咂摸几遍，才确认这句话就是表意，并没有嘲讽在其中。 白冉嘴角露出个淡笑来：“都说舍得嘛，舍得舍得，没有‘舍’怎么‘得’呢？万事万物，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存在缺憾，才是人生啊。“ “你这话说出几分哲学味道。” “心情不好的感慨罢了，莫当真。” “小姑娘你挺洒脱的！” 顾西祠眼眉疏朗，淡淡道：“这样挺好，真的。” * 白冉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先打开了携带的电脑，查看内部的设计草稿。 她拿出数位板又试了几次，每次想添笔的时候，就会失败，有些想好了但是尚未完成的终稿就在脑子里，但是，就是不行，落实不到手底下。 重复几次，白冉累了，莫名出了一头的冷汗，觉得人晕的不舒服。 她强行试的结果就是这样，人难受。 叹口气，将电脑和数位板都放好。 行吧，原身最后的稿子也安排明白了，多的，她拿不出来啊！ 把桌面上的小u盘放在自己包里，白冉关好，是所有设计软件里的成稿，不一而足，白冉都进行了打包，要是白浩需要，她可以送给他。 就当是原身最后为这个哥哥做的事情吧。 白冉明天打算回白家，晚上和白浩说开了，回来的路上她一直在想。 想来想去，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明天。 早点把这些解决了，早好。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白冉异常的清醒，和顾西祠一起吃了早饭，没穿裙装，白冉罕见换了身t恤牛仔裤，极近简洁干练，穿的是运动鞋，头发扎成一颗丸子。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白冉握拳，低龄幼稚的动作，给自己鼓劲儿！ 回白家的事情给白浩打了电话，白浩说好，让她等着，他也赶回家。 放下手机的时候，白冉看到还不过九点，白冉觉得哪里有点怪，没想出来。 回家没给顾西祠说，白冉自己背了个小包，搭乘地铁，挤着上班高峰期回的白家。 她在腿没好透的情况下，还没有开车。 一路走到白家门口，没看到白浩的车，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十点多了，白冉笃定这个时间老爷子应该在家，想了想，刚迈上台阶，后悔了。 她听到了一些不好的声音，日子没挑对，白冉踌躇，管家却从屋里走了出来。 “小姐，监控里看到您回来了，老爷子让我来接你。” 白冉笑容尴尬：“是不是，不太方便？” 管家木讷：“老爷子说您来的正好。” ……里面分明是白母在嚎啕，白冉自认还是能听出来的，这是正好？ 白冉脚步不动，管家往里递手道：“请您进去吧。” 伴随着这一递手，里面的声音也增大了。 白母哭道：“您是铁石的心肠吗？！” 白冉只觉得刺耳。 管家半点不尴尬，说：“老爷子想让您等一下，知道您受委屈了，让您看看他怎么处理的，特意说了会给您主持公道。” “……” 白冉最终被管家强行的态度给带到了屋子里面。 客厅有白母和白灿灿在，白灿灿扶着白母，老爷子端坐在沙发上，白父不知所踪。 这……一场大戏？ 白冉尴尬片刻，管家将她安排在了客厅外的转角处小沙发上，隔壁有什么动静，她基本全都能听见，挺符合白老爷子的要求的。 就是，白冉对白家没什么深厚的感情，连带着隔壁的哭闹声，她其实最多的，也只是刺耳而已。 最终白冉安慰自己道，既来之则安之。 “我怎么狠心了？我能有你狠心，冉冉在我们家养了多久，她是人不是个物件，你说扔出去就扔出去，我老头子还没死呢，你就想当家作主了？！” 白老爷子的拐杖声杵得咚咚咚的作响。 白母：“她又不是我女儿，从小就被您送出去读书了，哪里养了多久的，再说她小时候一抱回来我就不喜欢她，说不定冥冥中我就是知道她是抱错的，所以这么多年都亲近不起来。” “混账！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白母扬头，越说越觉得自己没错：“您自己想一想是不是，我对她没有感情，您也有责任，何况她还不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灿灿啊，从小生下来就和我分离，这么大好不容易认回来了，您还要别人占她的位置，满天下哪有这样当爷爷的！” “我看你不是来认错，是和我这个糟老头子抬杠的。” “我从来没说我来认错，您身体这几天才好，我为着您着想，忍了几天，我今天就是回来和您讲道理的。” “好，好！我倒要听听你是什么道理。”老爷子气极反笑。 “我为什么要认白冉为养女，她本来就不是我的女儿，这件事说破天去都没道理，她连户口都不在我们家的户口本上了，我要是认她当女儿，那灿灿怎么算，灿灿才是家里的大小姐，难道就要被她压一头吗？凭什么？我和白冉可没什么血缘关系！！” “本来在公司您给她的权利就够大了，那些老的员工我和天易根本就使唤不动，倒是都听她的话，要是我还认她当女儿，在公司灿灿怎么正名？？” 老爷子惯是沉得住气的，不动如山问：“正什么名？” 白母愣了愣：“公司里的事情，灿灿总是要接手的吧，难道总是被她压着？” 白灿灿低下头来，老爷子目光打量她一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她？她有什么本事接手公司的事儿？” 白灿灿本来就不好的脸色一白。 老爷子拐杖杵地板：“其他的不说，别以为我老头子不知道她之前在公司干的什么，秘书！让一个秘书要接手什么公司的事儿？你说出去要笑死别人吗？！！” 白灿灿的脸色又白几分，怔愣抬头，颤巍巍似是不可置信喊了句：“爷爷？” 这可是她的血亲，难道就这样看待自己吗？ 老爷子神色不变，掀眼皮凉薄道：“别介，担当不起，你自从来了我白家就是腥风血雨，我没有你这么娇贵的孙女。” 白母争辩：“凡事都是可以学的，白冉和阿浩不都是先在公司学着的吗？他们可以学，怎么灿灿不能学了？” “呸！不要脸！”老爷子骤然骂的声音好大一句，白冉震了震。 白母脸色青白交加。 老爷子拐杖指着白灿灿道： “她这叫可以学，周欣，你年轻的时候不是不会看账，白浩和白冉，不管怎么学，可从来没有给公司赔过钱，你知道你这个好女儿给我公司赔了多少？让我多少打算落空了吗？？我不来追究她的责任就算是很好了，你还想在这件事上闹，你说你是来讲道理的，我听着都是歪理一堆！！” “冉冉一定是要回白家的，你要是不认也行，不一定非要你认，老头子我在社会上不巧还有些门道，白冉照样是我白家的女儿，你们，我一个都不想看到，想不明白就给我出去再想，一直想不明白，那就不用回来了！” “直接离婚！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你不认同我老头子，你这个媳妇，我白家也高攀不起！！！” 白母终于忍不住了：“非要认回白冉，您怎么这么糊涂啊！那遗产怎么算呢，白冉认回来，灿灿先不说，难道以后本属于阿浩的遗产也要分白冉一份吗？凭什么，她又不是白家的血脉，哪里来的那么好的事情啊，被抱错就能进白家了？老爷子你也不怕说出去别人笑话吗？！” 老爷子生气：“我看你在白家就是最大的笑话！” 白母振振有词：“您是老糊涂了，太偏心了，我不会接受的，也不会认的，您有关系，我难道就没有吗，从白家摘出去的人，想回来，做梦！” “周欣你敢和我撒泼？！” “这事儿本来您就没道理，白冉休想回白家！” “你、你……好！好！来人，给我赶出去，不要让这个女人回来了！” 话没说完，剧烈的咳嗽起来。 白冉觉得这样太闹腾了，站在后面看了会儿，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 “爷爷，您先别生气了，静下心来才能……” 话没说完，白母一看白冉，顿时横眉怒目，惊叫道：“原来一早就在这儿，老头子是在耍我给你看呢！你这个外面抱回来的，凭什么占着位置，我就是死也不会答应的！！” 边说话边还朝着白冉直冲过来，张牙舞爪的，白冉没想到还会遇到这招，愣了愣。 白母扑到眼前时，周围一片混乱，白冉腿脚完好，心下一跳，一个侧身，白母顿时扑倒在地。 “好啊，你还敢让我摔倒！我今天不……”白母爬起来边骂，边上前来要抓白冉，已经是急红了眼不管不顾就要拿白冉出气了。 白冉整个脑子都转不过来，这随时都能动手的德行，是豪门贵妇？？？ 作者到底写的主角人群是什么人啊！！ 一时间鸡飞狗跳，下人举手无措，白老爷子咳嗽，白冉和白母满大厅你追我躲。 “你别过来了，你这样我真的动手了，对我们两个都不好。”白冉躲避得累。 “你动手啊，你都在后面看了，你……” “够了！！”老爷子杵拐杖大声叫道。 白母一点不放过白冉，继续追，白冉心头窝火，一退再退，退到墙角上，眼看白母要到身前了，白冉终于忍无可忍，准备抬脚想踹走这个疯女人，然而脚还没动。 砰—— 一声入肉的闷响惊人。 白冉眼前的白母“啊——”的倒下去。 “翻了天了！我今天不教训下你，你就不知道白家的是谁在当家！！” “啊啊啊，老头子你疯了，啊，快把他拉开啊——” “啊啊啊啊——”呼喊声惨烈。 白冉瞪大眼看着眼前这一切，太太魔幻了。 老爷子……他，他轮着拐杖打的白母满地打滚了？！！ 43.婚约 白冉看呆了, 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是白灿灿，冲过来挡在白母面前，哭嚎道：“爷爷，别打了, 别打了！” 人一挡住, 老爷子本来就是怒火攻心，咳嗽声不断，这下被白灿灿的绊了几下拐杖，立刻重心不稳, 白冉眼疾手快把老人扶住，看傻的下人和管家终于各司其职, 拉架的，看白母伤势的, 都动了起来。 “爷爷？妈？……你们干什么呢？” 熟悉的男声响起，白冉抬头看到白浩。 好了, 这下终于来了个主事的人了。 白冉心头一松, 旁边的白老爷子骤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白母顿时哭叫：“阿浩你终于来了——” 白冉往后退了一步，离两边远些距离, 白灿灿抱着白母在, 头发散乱了，看起来也是乱糟糟, 胳膊上有一道清晰的乌青印子, 想来是老爷子的拐杖打的, 白冉看着都觉得生疼。 而白母一起身, 白冉看着再倒吸口凉气，初夏的季节大家都穿的少了，白母今天穿的是短袖，手臂上道道的青紫比白灿灿手上的那道重多了，梳好的精致的头发也乱了，发丝飘荡下来。 打的狠了，白母脸上泪水不断，看到白浩，一扫方才气若游丝的虚弱状态，精神一下子就来了，几步走到白浩面前，抱着白浩就开始哭闹不休。 “呜呜呜你终于回来了，你再不回来你妈都要被打死了！” “我这是作的什么孽啊，公公要把家产分给外人不说，还要对我动手，我这么多年没遇过这种事情！呜呜呜——” “阿浩你要帮我主持公道啊！” 先告状的这招倒是熟练。 白冉敏锐发现白浩穿的是昨天晚上的一身衣服，眉宇间有些疲惫，再被白母拽着一哭，不由皱起来眉头。 白冉对他点了个头，白浩发现白冉也在。 刚拉开那阵老爷子一个劲儿咳嗽，管家又是拿药又是端水，此刻声音消了些，嗓子里还是发痒难受，白母说完话，老爷子拿着拐杖一个劲儿的杵地板，瞪圆眼将他看着。 管家耐不住了，正色道：“夫人，再怎么样也不能动手啊，您都说冉冉小姐不是您亲生的了，您凭什么要去动人家呢？老爷子都喊了几声停下了，您要是不追着大小姐动手，老爷子也不会怒急攻心挥拐杖了！” 管家给老爷子拍背，边拍边说道：“老爷子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说都是刚做了手术的，您看看您把他老人家气成什么样子了！” 这一番话似是说出了老爷子的心声，老爷子终于停了杵拐杖的动作。 “你们……” 白母正要发作。 还没哭嚎起来，白浩伸手将靠在自己身上的白母扶着手臂拉开，开口：“妈！够了。” “什么叫够了？”白母瞪大眼道。 白浩头疼，沉默片刻，说：“我喊医生来，您看看身上有没有哪儿打着了吧，拐杖是实木的，分量不轻……” “呜呜，对，我真的是……” 白浩再次打断：“李阿姨，你带夫人先去茶水间等医生。” 转头看到白灿灿，白浩：“你留下，我有话要问你。” 这两个安排完，白浩上前看老爷子，蹲下身拍了拍老爷子的手臂，安慰道：“爷爷我回来了，交给我处理吧，您放心，去歇会儿好吗？您看您才动了手术，医生说了，不准您生气的。” 老爷子还是信任白浩的，长吐口气，面色稍霁。 白浩对管家说：“先扶老爷子回书房吧。” 白浩再抬头：“冉冉也留下，我也有话说。” 老爷子真累了，听完安排也没有异议，任由管家掺扶着，往楼上去了。 不多时，客厅除了下人还在收拾糟乱的一切，就剩白冉、白灿灿和白浩三人了。 白灿灿刚刚可能是吓傻了，此刻方觉得委屈，小声抽泣起来。 原地站了会，三人都不说话。 听见抽泣声，白浩面不改色道：“灿灿你上去收拾下自己，换身干净衣服下来吧，我也去换套衣服。冉冉……” “你在这儿等我们一会行吗？” 白冉点头：“好。”服从安排。 客厅就剩下白冉一个人了，刚刚还是满屋子的狂风暴雨，白浩一回来全给安排妥当。进白家的半小时后，白冉才真正放心的喝下第一口茶水。 一回来就撞这么多事儿，今天她挑的日子，不太好啊。 手机响了声，白冉以为是顾西祠，抬起来看发现是邹心，《佳人》杂志的主编。 自从在清醒森林秀场展示了衣服之后，后续白冉还穿着那套华服去了《佳人》杂志社拍海报，也就是即将发行的下半月刊的封面图。 邹心将海报的选图发来了，杂志社的金牌摄影师就是不一样，将人和衣服都拍的超有质感。 邹心：【《佳人》封面最终选定了这张片子】 【挺好看的，谢谢主编】白冉回复。 邹心：【就这张图，被我好朋友看上了，他们做的是珠宝行业，他喜欢你的气质，你想拍珠宝类的海报吗？他问你能不能拍他家的最新款钻戒，但你是玩票的，不是正规模特，没有公司，我只有冒昧来问你本人了】 【可以的，辛苦您了，今天我有点事，等我忙完我给您回电话好吗？】 【行，那我先给他说了】 白冉回复一个可爱表情结束对话。 目光在“玩票的”三个字上久久挪不开，是的，白冉现在还没有签约任何的模特公司，在大众的眼里，她只能算是个玩票的。 解决完白家的事情，该先考虑公司吗？就算是先签代理合同，都算是入行了，这样不清不楚的，一旦没有朋友的资源持续进来，野模的路子只能越走越窄，何况，孙雅并没有看中她，先前想好的计划都作废了。 白冉早上听了一通闹剧，再想正事儿，思维一时掰不过来。 须臾，脚步声响起，白浩和白灿灿依次从楼上下来，白冉拿不定主意也不再想了，收了手机，站起身。 白冉：“哥。” 只喊了一个人。 白浩对她点头，白冉不搭理白灿灿，白灿灿也看都不看她。 白浩捏眉心：“你们说说早上发生的事情呢？爷爷怎么会和妈打起来？” 白冉：“我也只是听了半截，不如，她先说？” 目光又看向白灿灿。 “就、就是这么几天妈都想不通，昨天哥你说老爷子的身体好些了，妈就想上门和老爷子理论理论，你知道的，妈年纪也不小了，老爷子让离婚确实有些过分，她和爸感情也不错，离婚是受不了的。” 白灿灿嗫嚅道，声音非常小。 和顾西祠是好友，白浩也是不吃白灿灿那套，没什么关怀，问话直接：“然后呢？妈想理论什么，回来也不和我说一声，你是觉得妈和爷爷谁能说服谁？还是你就想看他们闹，你为什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白灿灿低头：“妈不让我告诉你。” 白浩长叹口气，捏眉心，重点一句话都没讲到。 “冉冉呢，既然你听了后半段，你说为什么他们闹起来？” 这才是白浩关注的。 白冉言简意赅：“爷爷想让阿姨认我当养女，然后两个人意见不和，最后说到遗产上，阿姨说我是外人，不能接受遗产分我一份，也不能接受自己的女儿在公司低我一头，所以谁也没说服谁。” “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回来的，他们完全没必要为了我吵，我站出来想劝几句，阿姨看到我来气，认为今天是老爷子成心要在我跟前下她的面子，讨我开心吧。” “然后阿姨追着要来打我，我们满客厅跑，闹得不是很好看，老爷子被气的咳嗽喊了几声停，最后阿姨都不收手，老爷子的拐杖……就落到阿姨身上了。” 想了想没什么漏掉的，白冉总结：“我看到的，差不多就是这样。” 一个字都没提白灿灿，也没提老爷子对白灿灿的评价。 白冉眼里就跟看不到白灿灿一样。 白灿灿也发现了，只低头不说话。 白冉话刚落，管家从楼上下来了，直冲着白浩来的。 白浩会意：“爷爷说了什么吗？” 管家看白灿灿一眼，公事公办、口吻端正传话道：“老爷子说让夫人和小姐都走，以后没有他发话，不准夫人和小姐回这一片别墅区，让我……”话顿了顿，低头道，“让我去门卫处，打声招呼，让别墅区的门卫也知道这事儿，平时别放夫人和小姐进来。” 闹到门卫处去，那这一片的豪门圈子都会知道白家发生什么事儿了，老爷子这是最后一点面子也不给白母留了。 沉默须臾，白浩：“……爷爷还说了什么吗？” 管家：“说，大少爷不用求情，他主意已经定了。” “如果您还问其他安排，资产分割、公司的事物、权限、所持的黑卡等等，老爷子正拿着账在算。” 白浩不说话，白冉听明白了，白灿灿不可置信瞪大眼，眼中泪汪汪的。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白灿灿简直是泪水做的。 这话意思非常明确，老爷子是铁了心要赶走白母了，如果说之前还是虚张声势要吓白母，让她悔改服软，这次可不一样，这不，连财产的分割都气的开始准备了。 白灿灿颤抖：“爷爷真的这样对我们吗？” 管家对白灿灿倒是没什么好脸，语气生硬：“小姐，夫人在门口的时候可是说回来认错的，不然您觉得老爷子能让夫人和您进来吗？” 一番话无异于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在白灿灿脸上，让她眼中的泪水越蓄越多。 管家当看不见：“大少爷您看，是您来说还是我来呢？” 白浩去说，毕竟是母子，能劝动白母离开。管家去说，隔了几层的，只有带几个保安人员以防说不动了。 “我来吧，你去照顾爷爷。” “好的。” 白冉想到什么，看白灿灿说：“你先别走，我今天正事说完，还有婚约的事要说，你留下，比较好。” 白灿灿皱眉：“什么婚约？” 白冉直说：“我想解除我和黎峰的婚约，你在比较好。” 白灿灿闻言，脸上的表情一瞬间非常的古怪，不像是开心，也不像是恐惧。 * 等家庭医生到来，看过白母、白灿灿，再看过老爷子，白冉才等到和老爷子说话的机会。 而昨天该说的话都和白浩提前说了，白冉对他只剩哑然和愧疚，一早上白浩也只是安排家里的事情，两个人没什么交流。 没交流比较好，白冉可不想心软。 早上看了那么一出，她几乎可以想象在原文里老爷子看到白浩的遗体，是怎么用拐杖揍原身的，肯定是打到没好透的骨裂上去了，原本一阵闹腾原身就没好好休养过，再承受老爷子的怒气，几拐杖下去，能好才有鬼。 白浩领着白冉去见老爷子，进门前抿唇思考一阵，嘱咐道：“有话好好说，要是爷爷暂时不能接受，也是情有可原，过段时间我会帮你说话，别像妈一样硬来就好。” “我知道的。” 白浩点头，自嘲笑笑：“也是，全家现在也就你明白些。” 看起来也是心累到极点，发出的这声感慨。 白冉进门，但见老爷子靠着沙发坐着，拐杖被安放到了一旁，有阿姨在帮老年人泡茶，老爷子晚年的爱好，除了养生就是煮茶了。 “你们来了，来吧，坐，喝杯茶。” 老爷子声音似有疲惫，说完这句捂嘴轻咳两声，卸了气势，脸色看起来有些衰败。 “早上吓到了吧，要不是把我气狠了，我也不想的。” 白浩孝顺，宽老爷子的心：“爷爷，后面都我来处理，您别想了。” 白老爷子点头：“好！好！好在家里还有能理事的人，要是只有你爸在，我怕是活不了几天了。” “爷爷，冉冉还在呢，您又说什么气话。”白浩无奈。 “好好，不说，我们不说。” “来，先喝杯茶，上好的大红袍，今年茶庄的老板才给我送来的。” 阿姨坐在边上分茶，少顷，白冉的面前放了只小小的主人杯。 白冉看见有些惊讶，因为这两年老爷子得了一套好的茶具，在家喝茶的时候喜欢极了，平时是不会用其他的茶器的。 白浩看出白冉的疑惑，轻声道：“那套打碎了。” 就五个字，白冉又脑补出来一出大剧。 豪门水深，惹不起！惹不起！！ 沉默喝过第一泡，老爷子看着面前的孙儿孙女才说话。 “我这么久才回来，冉冉你心有有怪爷爷吗？” 白冉低头安静：“没有的，何况爷爷你生病才做了手术，这段时间应该保重才是，别生气了。” 老爷子点头，拍腿：“哎，全家上下，也就你们两个还把我放在眼里啦！” “阿姨只是一时想不开，慢慢说，总是会好的。” 这语气极淡漠，又说的冠冕堂皇，饶是老爷子准备了一箩筐的安慰话，白冉不先说自己的心思，老爷子也不好按头逼问。 想着刚才白母的态度，老爷子也不舒服，他今天是打算等白母答应认下白冉，先把这个大问题解决掉，白冉看到听到了，知道自己维护她，再做白冉的思想工作。 好好的计划落空，还闹了一场笑话，老爷子对白母周欣恨的牙痒。 归属问题不好提，再喝过一泡茶，老爷子另辟蹊径道： “我走前，冉冉你不是着急和黎家的订婚仪式吗？我以前没答应……这次你受苦了，我回来，你就先办了吧！” 白冉愣了愣。 这门婚事，书里老爷子可是不答应的啊？ 思考不过一霎，白冉悟了。 书里原身是想留在白家，对老爷子而言，最大的问题已经解决掉，原身有求于人，自然是任人拿捏的。而她一早就走了，现在老爷子要劝她回来，早上想让白母认错，结果丢了脸也没讨到好，老爷子这是不得已了，拿应允婚事来讨好她。 白冉抬头看白老爷子，上了年纪的人乍一看慈眉善目的。 但正是这样，白冉更觉得有些冷飕飕的。 想着老爷子恐怕经不得再被死劲儿气。 白冉踟蹰只说：“这个……恐怕不合适吧？” 老爷子一挑眉：“有什么不合适的，之前口头都商量好了，补办一个订婚典礼，我们这圈子里不都是这样的吗？” 白冉委婉：“黎家和白家定亲，之前就因为我是白家的大小姐，现在我不是了，黎家，恐怕不会再认这门亲事了吧？” 老爷子一听白冉的担忧，瞪眼道：“你是怕他们看轻你？他们敢！他们是跟着我们家生意做大的，他们有什么资格拒绝！况且不管如何，你都是我白家的女儿。” “白灿灿也是白家的女儿。” “有我在，她越不过你去！” 白冉垂目：“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之前我不同意，不是你寻死觅活要嫁给黎家的二儿子吗？现在你，想通了？”老爷子惊讶。 白冉从包里摸出手机，想了想，说：“爷爷，白灿灿也还没走，有些话，我们先说开吧。” “这门婚事我是不会履行了，至于原因，您让她上来，我……手上有个东西，大家都听一下吧。” 白冉翻了翻，翻出录音，态度坚决。 44.死心 白母和白灿灿还在白家, 因为方才白冉的坚决态度，白浩让白灿灿留下来了，等下人去找白灿灿的时候，白灿灿想到什么脸色霎白, 白母不知道是什么事儿, 见白灿灿脸色不好，追问了几句。 白冉也没说全，下人怎么知道，只说老爷子让上去的, 听个东西，说个事儿。 白灿灿自从回来之后, 老爷子对她的态度那是真真的漠视，能有什么事儿和白灿灿说, 白母爱女心切拦着，非要下人说个清楚, 不然不让白灿灿走。 见喊不动, 下人才透露，白冉想解除婚约, 让白灿灿上去听个东西, 至于为什么要喊白灿灿，她也不知道。 白母愣了愣, 看着白灿灿, 惊疑不定低声道：“难道白冉不想要婚约了？但是她当时是和老爷子哭着哭来的这门亲事啊, 那么倔, 她不可能放弃，难道……” 白母眼睛一亮：“莫非是老爷子想换人，让你嫁到黎家去？” 白灿灿低头，有些不安：“不会吧。” 白母却越想越有可能：“老爷子一直看不上黎家，当年白冉想和黎峰定亲，老爷子坚决不肯，还因为这事儿断了白冉大半年的生活开销用度，要不是白浩救济她，她早就被老爷子收拾得规规矩矩了……” “也不对，老爷子愿意，她又怎么可能答应，难道她知道自己不是白家的女儿，黎家肯定是看不上她的？所以她为了回白家想退一步？” “不行，你上去看看吧，我怎么越想越觉得透着古怪。” 白灿灿为难，喊了声：“妈，我还是……” “去去去，快去，要是真的让你嫁给黎家我就放心了，你回来这段时间，除了我们两口子，黎峰对你也不错的，他应该不会像是你大哥和你爷爷那么偏心，一颗心全扑在个外人身上。” 白灿灿还想说什么，耐不住白母推搡和催促，要说的话在喉咙里打转片刻，她起身跟着下人走了。 路上低垂着眼，白灿灿心里有些惧怕。 难道黎大哥对白冉说开了？ 但是黎大哥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理她了，在联系不上的情况下，还能按照他们当初承诺的做吗？ 白灿灿从兜里摸出手机来，手机屏幕上没有任何的通知。 点进通讯软件里，都是她给黎峰发的消息，黎峰还是一条都没回。 她用了黎峰不经意间说的创意，在公司白冉又说是她想的主意，然后黎峰就不知所踪。 难道，黎峰因为这个生气了？ 白灿灿不知道，心头半点没着落，在白家发布会办起来了后，黎峰就没怎么来过公司，打电话通了也没人接，她那段时间忙，一心想把头一份工作搞好，也顾不到黎峰。而春季发布会完了之后公司又是一系列变故，老爷子也回来了……他，他还是没露面。 白灿灿不知道最近黎峰怎么样了，但是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本来也见不得光，白灿灿天天要安慰白母的情况下，既没有正当理由，也抽不开身去黎家找黎峰。 纵然，两家其实就隔着几条街，都在一个别墅区内。 白灿灿心里七上八下的，想了想，借口自己肚子不舒服，跑去卫生间给黎峰再发了条短信。 等待须臾，仍旧没有任何的回复。 白灿灿看着墙面有些茫然，难道连之前唯一夸奖自己的人都看不上自己了吗？ 下人在外面催：“小姐，您好了吗？” 白灿灿莫名委屈哭泣，用手抹泪，只轻声说：“闹肚子，你等下。” 她搞不懂，明明自己才是白家的小姐，怎么人人都喜欢抱错的白冉了。 而对她最好的黎大哥也不理她， 她想静静。 * 黎母正在家中喂猫，揣着的手机响了，黎母敏锐打开手机来看。 白灿灿发的短信： 【黎大哥，姐姐让我上去，说要谈论你们的婚约，我害怕】 黎母本还高高兴兴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捏着手机骂了句：“呸，不要脸！” 把手机扔在一边继续喂猫，黎母还是想冷处理，过了会怒火在萌猫的主动蹭蹭下消散一些，黎母想到什么，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叫了声：“糟！” 赶紧拿着手机去找黎父。 也是巧了，今天是周六，黎父和黎家长子都在家中书房，讨论公司最近遇到的诸多问题，黎母推门进去的时候，两个人正面色沉沉讨论着应对的办法。 黎父：“你弟弟这事儿做的太不地道了，两家人都得罪了，现在顾家压着我们的账不给结，找了杂七杂八的理由搪塞，而另一方面又要找我们要大量的面料供给，我问了其他几家人，都没有这种情况！这是要拖我们的资金流，不给不可能，顾家以后还要合作，催多了账更是伤和气，顾家是在报复呢！！” 黎家长子面色阴霾，看桌面上的数据，拿起一份报告说：“我们主要是给白家供货的，而现在有消息回来说，白老爷子回国之后就在联系其他几家供应商，找我们拿的主要面料，也开始找其他的供应商谈。” 黎父越想越生气，手点在桌面上敲得咚咚咚发响：“这个混小子，连谁是自己的未婚妻都搞不清了吗？这种世家的私事儿，不光彩的，外人躲都还来不及，他还不是白家的人呢，偏偏跑去掺和，这下好了吧，前两天不知道被谁套头打了一顿，现在连带家里面也要被他拖累！！” “真是，混账！从小不爱经商，就喜欢搞艺术那套也算了，耳根子软，你妈偏不让我训，现在好了吧，养出来个败家玩意儿！” 黎母推开门就见到这一幕，她脸上有些不高兴，但是正事儿要紧，赶紧说了。 黎家长子愣了愣：“什么婚约的事儿？” 黎母焦灼：“我也不知道，他和白灿灿这个事儿，你都能发现，难道白冉也发现了？” 黎父摆手，说话决绝：“那个白灿灿一回来就给白家亏了这么多钱，我只接受冉冉这种儿媳，知情达理、名校毕业，设计天赋卓越，又会管理公司。半道冒出来的白灿灿还是拉倒吧，他要是没想明白，我宁愿他一辈子打光棍！” 黎家长子接过手机看了看：“自从他给白灿灿出了主意之后，在车上太过亲密被我家门口发现，到现在小峰应该还没有联系过她吧？” 黎母：“小峰一向听你的话，自从你问出来白家的事儿后，这段时间让他反思，我看他除了出去健身房运动下，在家里就帮我照看着宠物，还是老实的。” 黎父冷哼：“老实？！我看他就该再被好好的狠狠打一顿，才能知道轻重好歹！” 黎家长子想了想，接过手机，说：“妈，你别急，我去找小峰吧，我看他这段时间没和白灿灿联系，我们又劝着，也有些醒悟过来了，再说白冉平时对他那么好，他这样忘恩负义，终究是我们家的不对。” “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去找他吧。” 黎父态度坚决：“要是冉冉知道了他们这脏事儿，我反正不同意白灿灿进我家，让他就是跪着，不说求白家原谅，至少不能塞个糟心的进来！” 黎家长子点头：“爸，我知道的，你放心。” * 白灿灿还是跟着下人到了楼上会客间，两边的沙发上一边坐着白老爷子，一边坐着白浩和白冉，一推开门大家都看过来，好像她才是这个家最陌生的那个，这种目光让白灿灿不舒服。 老爷子指了指三面沙发的最后一面，身边空着那么大的位置当不知道，说：“来，这儿坐吧。” 白灿灿没白母那么大的胆子，她看着老爷子其实挺害怕的，点了点头，顺从坐下。 下人给她端了杯茶来，见阵仗不太对，下人送完茶水就出去了。 离开时连带将门拉好关严。 浅啜一口茶水，白灿灿问：“爷爷和姐姐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白老爷子看白冉。 白冉道：“有一件，我要和黎峰解除婚约。” 白灿灿蓦然抬起头来，不可思议看着白冉，惊呼：“你说什么？” 白冉重复：“我要和黎峰解除婚约。” 白灿灿惊讶过一瞬，心头立刻被狂喜冲过，难道妈说对了，老爷子和黎家不好交代，白冉不嫁了，这是要找自己顶上？！ 白灿灿愣了愣，嗫嚅道：“那、那是姐姐你和黎大哥的事情，找我来干什么？” 白老爷子在边上道：“我也想知道。” 白冉：“爷爷刚才不是问我，以前我寻死觅活要嫁给黎峰，甚至是在您不同意的情况下也想嫁给他，现在突然反悔是为什么吗？” “我不是想通了，也不是突然觉得自己配不上黎峰，或者他本来就配不上我了。” 白冉顿了顿，垂目淡然道：“我是心死了。” “黎峰，喜欢上了白灿灿。” “我无意追究他们两个的感情谁先谁后，既然已经物是人非，那还是算了吧。” 白老爷子眼睛都瞪圆了，惊讶：“你说什么？！！” 白冉看白灿灿，平静道：“这段时间他们两厢情悦，我显得太多余，这份婚约也显得太可笑了点。” 白灿灿心头打了个突，白老爷子顿时转头过来，怒目而视：“你姐姐说的是真的？你和你姐夫……勾搭上了？” 用词难听，但也是事实。 白灿灿被觑得一个哆嗦，手一滑，玻璃水杯顿时摔个四分五裂在地上，水和茶叶洒了一地。 白冉也平静将白灿灿看着。 白浩低头喝茶，没有半点惊讶的样子，这一段他在顾西祠的口中就全部听过了。 初时愤怒，久了，白冉也不再念着黎峰，他又平静了。 “说话啊！”老爷子拍腿，心神巨震。 白灿灿哆嗦：“没、没有的，姐姐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我和姐夫，和姐夫相处只是朋友而已。” 这种时候，她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就是否认。 原因无二，虽然和黎峰说开了，但是也和黎峰约定过了，在他和白冉解除婚约之前，两个人就当朋友一样相处，平时不要说拥抱，就连牵手都很少，只有……只有黎峰有时候忍不住会亲一下她，但是都亲的是额头，并不是……不是那种深吻。 白老爷子怒气稍缓，又看向白冉。 白冉半点不奇怪白灿灿的说法，嘴角挑起一个笑容，讥讽道： “哦，互相表白过的朋友关系吗？这是朋友关系还是备胎，你们的认知和正常人的认知是不是差的太远了呢！” “姐姐、你、你不要乱说，我和黎大哥之间清清白白的。” 白灿灿顿了顿，眼泪直流：“就算是姐姐你不喜欢我，也不帮我打理今年的春季发布会，妈不认你当自己的女儿，我从始至终都是称呼你为姐姐的，我都是敬重你的，你、你何必对我这样泼脏水。” 白冉眼神淡漠，想着书中的那些矫情情节，再看白灿灿这样的说法。 真是三观再度震裂。 合着互相表白过，平时里暗送秋波，就等着黎峰来解除婚约了，他们就还是普通朋友关系？女主不能是小三，只能是真爱对吧？！ 敲里马哦~ 白冉在这个世界待了这么久，有一个道理是认知深刻的，主角这一群人，你和他们就没有道理可讲，既然没有道理可讲，双方的道德水平线高差又如此明显，那就上证据吧。 白冉拿出手机来，调到外放，心情平静： “是吗？你笃定我没有证据对吗？爷爷也在，都听下吧。” 白灿灿眼睛一瞬间瞪大，胆战心惊。 内心纵然一度安慰着自己，但是这种安慰又再次像是发布会前夕那样，很虚。 她怕这种安慰再度被白冉戳破。 而白冉笃定，只要无关家族公司利益的事儿，这些风花雪月不会对老爷子造成吐血三升级别威力的伤害。 不会对老爷子心神造成很大刺激，最多，就是家丑罢了。 白浩也抬头了，皱眉：“你还有证据？” “他们的事情还……”还能不知廉耻到让人抓住明显的把柄？！ 纵然已经知道，但这件事再度引起白浩不适了。 白冉不欲多言：“听听就知道。” 录音播放。 女声响起：“黎大哥，我有些害怕，姐姐这样讨厌我，你说我是不是就不该回这个家？” 这明显是白灿灿的声音。 老爷子瞳孔放大一瞬，面色直直沉下去。 白灿灿身体一软，她……她……脑子完全空白了，耳朵也是响起一阵耳鸣…… 男声：“灿灿，你姐姐她……” 随着录音的播放，声音时大时小，能听见白灿灿跑步的声音，也能听到黎峰追逐的声音，白冉只垂眸子，这个录音她不知道听过多少回了，对内容都能倒背如流。 现在放出来，甚至还有些畅快。 前面的还好，听半天也不过是一个哭诉，一个安慰而已，并没有什么。 老爷子刚阴沉的脸又好转一些。 不过……白冉不动声色弯了弯唇角。 重头戏要来了。 骤然，录音里哭声一止，白灿灿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话语有力起来：“让我走吧，我自己心思不正，告诉你也是因为再不会回来了，呜呜呜，我要去找姐姐，让她把遗产还给我，就当我没来过白家。” 男声困惑：“你什么心思不正，你本来就是白家的女儿，这些都该是你的啊！” “你什么都不懂！” “那你说呀！” 女声咬牙，不管不顾了： “我！我！你让我说什么，我都说了！！从来都是你对我好脸色，你不明白吗，我、我、我喜欢你呀！要不是为了你，我怎么会留在白氏那么久，大家的工作能力都好强，纵然姐姐对我很好，因为我心细还让我当了秘书，但是跟不上就是跟不上啊，是，我笨，我傻，我、我想多看你几眼天天都留在公司加班。” “结果呢，结果我还没有接近你太久，公司的人就告诉我你是姐姐的未婚夫，我对你起了不该有的念头，不是心思不正是什么？呜呜，我也不想啊，但是，但是我控制不住，我控制不住怎么办，看见你就想更靠近你，想多和你说两句话。” “我是白家的女儿又有什么用，优秀的是姐姐又不是我，我这么笨，连秘书的活儿都要加班，就算是我回了白家，我还是只丑小鸭啊，她才是天鹅，才是大家眼中都喜欢都羡慕的女人，我什么都不是。” “你让我走了吧，我不想再看妈天天的为了公司的事儿为难了，我也不想看姐姐因为我的存在闹别扭不回来，你们本来是好好的一家人，没必要为了我而闹心，不值得。” “你遇见我之前也很快乐，我，而我……” 骤然一声哭泣响起，痛心疾首：“我也会忘了你的。” “今天我对你说的，就是临别的话了，你就当从来没见过我吧，要是我还想留在白家是万万说不出口的，我就只是想看着你而已。” “呜呜呜……” 黎峰声音骤然支吾：“灿灿，你别这样，其实，其实我也……” “你，你也什么？” “我，我也喜欢你的。” “你骗我！” “没有的，我没有骗你。” “怎么可能，姐姐那么好，长得又漂亮，工作能力又强，全公司上下就没有不喜欢的，我不信，我、我要走了，再见！” 一阵拉扯之后，男声也发狠说真心话起来： “灿灿！真的，我真的喜欢你，从见到你的第一天，我就想保护你，从来没有女人让我有过这种感觉，我没骗你。” “不然我也不会将你是白家女儿这件事告诉阿姨和叔叔，要不是怕你受委屈，这件事我这个外人不该插手的，不然冉冉现在也不会和家里闹得这样厉害。” “但是你相信我，我这段时间想了很久，我以前对感情没有直观的认知，是我的问题，当年冉冉说喜欢我，我看她特别真诚就没好意思拒绝，想着交往一段时间看，当然，年纪小的时候也爱面子，冉冉这种美女、又优秀的人说喜欢我，我觉得很开心，觉得自己得到了认同。” “但那都是年纪太小不懂事啊，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喜欢的人，从来也没有人让我想为她付出一切过，可你不一样啊，你出现的第一起，我的感觉就不一样，我……我真的喜欢你的，不然我跑前跑后为你张罗是干什么呢？” 白浩听得有点反胃了。 白老爷子的表情如果用天气形容，现在应该是隆冬大雪。 而白灿灿，白冉看都不想看。 她胸口有些疼。 总是这样，她不知道原身有多爱黎峰，只要一触及到关于黎峰的事情，她身体都会有难受的反应，喘不过气来。原身她太爱黎峰了，要是真能放下，书中也不会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在撕破脸后仍嫁给他吧。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希望这次之后，这个身体的情绪能消泯了吧。 录音来到最后的一小段。 男声：“你放心，等白家尘埃落定，等老爷子回来之后，我会找时间和冉冉说开的，你、你也不要有压力，我们就当正常朋友一样相处就是了，在我和冉冉说破前，我不会给你心里负担的。” “白冉是好，但是各花入各眼，我真的喜欢你啊，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想通的。” “你不要走了吧，留下来好好的把发布会做完，等完成了，老爷子回来看你做的不错，慢慢就会接受你了，不要不自信，你很可爱的。” 白灿灿破涕为笑：“好，好！” “嗯。” 然后一阵衣料摩擦声，收音非常清晰，就算是没有旁白解说，白浩和白老爷子也知道，是抱一起了。 录音结束。 白老爷子脸上陨雹飞霜，咬牙切齿，放一边的拐杖瞬间又被拿在了手中。 白冉触屏关闭，返回列表，不说话，安静。 白浩面色阴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屋子的气氛冻结，落针可闻。 骤然白老爷子大骂一句：“混账！简直混账！欺人太甚！！” 拐杖杵得咚咚咚。 白老爷子站起来，完全不像是早上客厅，被白母顶撞得直咳嗽的样子，整个人精神矍悦端着铁木拐杖指着发抖流泪的白灿灿，声如洪钟问：“孽障，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白灿灿缩在沙发上发抖，一言不发，楚楚可怜极了。 “你，你，我原本还以为你不过是个不成器的东西而已，没想到你是这种下三滥的货色，勾引起姐夫来倒是厉害，你和外面那些当小三的秘书有什么两样，仗着有几分姿色就以为了不起了！” 这话说的太难听，白灿灿哭到崩溃，但是又不敢反驳，生受了。 “你还想回我白家，我呸，我白家养不出你这种玩意儿！” “我今天不打死你不能正门楣家法！！” 谁都没想到，老爷子说话快，拐杖打的更快，一下子对着白灿灿就下去了。 一声入肉声沉闷，白冉肩膀缩了缩。 白浩不动如山，沉默。 白灿灿被打的痛，缩在沙发上，嚎啕不止。 白浩半点劝的意思都没有。 白冉没看过去，她今天是来理论不是来发泄的，开口：“爷爷，您还是别生气了吧，您年纪大了，犯不着……” 边说边用手拐子戳白浩，暗示他来劝劝。 “而且您刚做完手术，这样剧烈运动不好……” 白浩听到这句提醒像是想到什么，终于起身将老爷子拉住：“爷爷，先冷静下。” 老爷子大声：“我还冷静，我要是不回来，这个家都成什么样子了！！” “周欣还说她懂事知礼，我呸，她是从什么地方捡回来的这种不要脸的东西……” “叮——当啷当啷叮叮——” 白冉手机还放在桌面上，骤然响起来，看清来电的人，白冉愣了愣。 黎峰？这个时候？ 是不是太巧了？？ 白老爷子和白浩显然也看到了，白老爷子手有些颤抖，做事果决：“接！小浩你接起来，喊过来，把他们黎家这一家都喊过来，都来看看这对狗男女的干的好事！！” 45.交换 黎峰踟蹰片刻，现在屋子里除了老爷子粗重的喘气声, 就是白灿灿的哭声, 地上还有碎玻璃渣, 可谓是乱成一团了。 “现在接, 是不是不好？”黎峰问。 白老爷子咳嗽一声，杵拐杖怒目： “不好？哪来的什么不好, 我老脸都没了, 还不能找另外一家要个说法！喊过来，黎峰在白氏公司做了那么多烂事，这个混账, 我教训不了他，我还不能讨个公道！都喊过来！！” “想我老头子一辈子，没什么可骄傲的, 就两点，一是公司在我手上取的了成果，二是我一辈子不拈花惹草，从不沾这世家烂圈子的习性。白家向来干净，就是周欣这么多年吃喝玩乐的, 天易也没有再找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胡闹。” “好呀，好呀，真是好！” “要没脸大家一起没脸, 光我家里糟心是个怎么回事, 两家人一起, 一起看看这对狗男女的德行！！” 白浩垂目片刻, 开了免提接起，也不说话。 黎峰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冉冉，你在吗？” 一家子四个人都安静，白灿灿也不敢哭了。 黎峰：“我哥说你在家里说婚约的事情，我有些事儿这段时间好好想了想，我想找你聊聊，之前、之前是我不对。” 白灿灿蓦然睁大眼，听着黎峰的话不可置信。 白冉倒是，有些瞠目结舌，这是该渣到什么程度才能说出这种话啊？！ 白浩觉得再听下去也没什么好的，开了口：“黎峰是吧？” 黎峰一愣：“白大哥？” 白浩：“嗯，是我，家里面有些事儿在处理。” “什、什么事儿？” 白浩看白冉一眼，叙述道：“冉冉要解除和你的婚约。” “我不同意！”黎峰马上反驳。 白老爷子“哼”了一声，将头转过去，对黎峰嗤之以鼻。 白浩想了想，问：“黎峰，你大哥黎海在你旁边吗？” 黎峰紧张，连忙说：“我家里人也不同意。” 白浩：“没事，你先把电话给他吧，我和他说几句话。” 没一会儿，电话里出现一个陌生男声，白浩毫不避讳道：“黎海，你弟弟和我家两个妹妹搅合一起，老爷子正生气呢，你们家里你看谁过来一下，我们两家一起，重新说说原本黎峰和白冉的婚事，这还有点东西，大家也一起听听吧。” 黎海显然比黎峰干脆多了，几句之后，他就答应全家都过来。 白灿灿初时只觉得身上剧痛，现在听着电话里黎峰说的话，整个人都发飘。 心情激荡，神思恍惚，一时不知今夕何夕。 片刻后，直直往沙发后倒了过去，心绪起伏过剧，没受住，晕了。 “人呢，来人！” 老爷子骤然高呼。 管家将门打开，探头道：“老爷子，在呢，有什么事吗？” 白老爷子拐杖一指沙发：“人昏过去了，你把医生喊上来看看，没事就给我弄醒。” “还有！周欣在楼下不准她走，白天易你也给我喊回来，让他们看看，他们千方百计带回来的好女儿干什么什么乌糟事儿！！” “他们一个二个的，好啊！都好！！” 管家应一声，白浩添了句：“这茶水打倒了，找人来收拾下。” 管家点头，阖上门又下去了。 自从老爷子回来，家里隔三差五就有杯子碎，他已经司空见惯。 * 不多时到了午饭的时间，老爷子一个人气的不行，自己单独用饭。 白灿灿昏过去还没醒来，医生在给她吊水，送到她房间去了。 至于白母，白冉只低着眼眉，不管不问，当不知道就是。 中午是和白浩一起吃的饭，白浩眉宇间满是倦怠，两个人气氛很尴尬。 吃完了下人端汤上来，白浩才打破沉默：“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也不知道指的是什么。 白浩接着说：“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黎峰的，心里刚开始不好受吧？” 呃……竟是知心哥哥来开导她吗？ 白冉笑笑：“过去了就好了。” “真的能过去吗？” 白浩抬头，目光直视她，少了平时的温和，多了一种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执拗。 白冉愣了愣，她总觉得白浩这个眼神，这句话，不像是再问自己，反而，像是一种自身困惑的发问，白冉关心道：“哥，你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白浩闻言神色一变，猛然低头，不自然道：“没什么，就是问问你。” “我还好，真的，别担心。” 白浩轻咳一声，正经：“有人跟我说，外面传你是顾西祠的新女友，有这件事吗？” 白冉一点不担心，实话实说：“哦，这个啊，他就是拿我挡刀的，表面关系而已。”顿了顿，“哥你应该知道他家在催他婚吧？” 白浩却没有那么轻松：“我知道，但是你……就算是挡刀的，你知道他家，顾家是个什么情况吗？” 白冉怔愣：“我需要知道吗？我又不真的是他女友？？” 白浩语重心长：“我怕你吃亏。” “不会啊，他挺正人君子，他家张阿姨的饭菜做的可好吃了，我一天可能都见不到他两面，我有什么亏好吃的？” “你，终究还是要嫁人吧，年纪也快到了，外面这个传言起来，你以后想嫁给圈子里的人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白冉半点不方，信誓旦旦：“我不想嫁给圈子的啊，圈子里不是乱糟糟的吗，资产分配到最后天见天的闹，我找个普通人过不好吗？” “……”白浩有些始料未及，“你，你想……” 白冉真心实意：“前半辈子都被白家给绊住，现在已经不是白家人了，我想自由的追求我后半辈子的幸福生活，而且不是我说，哥你看你妹子这张漂亮的脸，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大街上都是，怕什么？” 白浩定定看白冉，那目光看得白冉有些发寒，须臾，白浩点头：“也对，我已经陷在白家身不由己，你想出去过自己生活，就去吧。” 想到什么，白浩还是对白冉说： “顾老爷子快过大寿了，如果喊你去参加，看顾西祠带不带你吧。” “顾家大致情况是这样的，顾老爷子有三个儿子，顾西祠是老大的大儿子，也是顾老爷子最心仪的公司接班人。他妈妈在他初中的时候去世了，继母接着进了家门，又有了一儿一女，他家内斗很严重，顾老爷子心脏有问题，说不定哪天就没了，现在家里各个都盯着老爷子怎么立遗嘱呢~” “顾西祠和他继母不和，里面水深，你既然不想多掺和，这个也不用管了，他自己会处理。” “顾家不像是白家人口简单，反正你和他家人打交道，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就行。” 白冉点头：“好哒~” 白浩语重心长说完这一大段，看着白冉露出今天第一个微笑：“这段时间你开朗了好多，以前有心事就闷着。还是开朗点儿好，黎峰这个事儿，今天处理完，以后也别想了，这种软弱的男人，就当吃个教训吧。” 白冉点头，深切的感觉到了白浩对她的爱。 吃过午饭午休，白冉回了原身以前的房间，迷迷蒙蒙睡了会儿，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这个事儿，睡醒起来满脑子都是黎峰的回忆，难受得紧，洗脸的时候一看，哭了。 白冉胸闷，直觉下午将是一场来势汹汹的恶战。 等下午有人叫她，去楼底下的时候，老爷子已经端坐在沙发上了，喝茶。 白灿灿面如金纸坐在另一面，单独一个人闷着，想来输完液要好些了。 白母和白父坐一起，两个人面上有些张皇，显然老爷子也没将事情告诉他们。 这是要等着黎家来，一起发作呢！ 白浩也坐在一隅休整，半句话不说你，客厅的气氛□□静，连画风不一样的白母都闭了嘴，显然也感觉到了暗里的波涛汹涌。 没等一会儿，门铃响了，管家去接人，进来四个，白冉都认识。 黎峰的父母，大哥黎海，还有黎峰本人。 只是黎峰的那张脸白冉有点不认识了，青一块紫一块的，看起来像是挨了一顿毒打，有些吓人，但是那青紫并不是很新鲜，白冉排除了黎峰在来之前被家人暴打了一顿的猜测。 老爷子安然：“来了吗，都坐吧。” 说话声风轻云淡，但是越淡定，越是吓人。 黎父和黎母同一家子打过招呼，在对面坐下，白冉坐在白浩身边的，黎峰的眼神从进门就没从她身上挪开过，白冉觉得很不舒服。 白浩直接：“有什么都会说，不用这样凶神恶煞的看着人，看不出个结果的！” 黎海闻言，呵斥了黎峰一句，那目光终于收了回去。 白灿灿目光深情望着黎峰，怅然若失，黎峰察觉到，转头想看她，被黎母呵斥了一句：“好好坐下，长辈面前，乱看什么？！” 白灿灿闻言咬唇，梨花带雨的委屈。 她今天有伤在身上，为了见客，换了身长袖长裤，把老爷子打的青紫都遮住了，就是恐怕太伤心难过，脸色是实在的惨白。 大家纷纷坐定。 须臾，老爷子慢悠悠唤了句：“世南~” 是黎父的名字。 黎父连忙应声，恭敬：“白叔叔！” “别的不多说，你自己摸着良心问问，自从你爸走了，这么多年来，我没有薄待过黎家吧，甜梦做的是服装生意，我们家现在有八成的布料都是用的你家的，你爸和我是朋友，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不像是天易一样扶不起来，这么说吧，这些年来，但凡能搭把手的，你说，我老头子有没有袖手旁观过？！” 拐杖咚一声落地，老爷子一瞪眼气势斐然。 开场谈恩情，黎父和黎母头上都有些冷汗澄澄，黎父当即站了起来： “白叔叔，我一向将您当父亲一样看待，我知道您对我们家好，我爸走得早，我小时候我妈不会打点公司，是您一直在用甜梦的单子接济我们家，熬到我长大才好。” “我一直是记着您恩情的。” 白老爷子点点头，舒服一些，叹气：“对，你是个好孩子，我知道。” “你长大这些年里，给甜梦的布料从来没涨过多少，报价比别家都低，也是为了报答我家，我心里清楚。” “既然你尊重我，那你肯定也知道我，我一辈子就甜梦这个公司品牌，看得比命都重，辛苦奋斗几十年，才有今天。” 黎父低头：“我知道的。” 黎父正要再说几句话攀交情，老爷子登时变脸，比翻书都快。 杵拐杖，怒声问：“那你既然知道，你知道你的好儿子在我家做了什么事情吗？要是我老头子不回来，他是不是要把我这个家都给拆了！！” 这一声怒喝，威视十足，黎父讷讷，黎母也是尴尬。 黎峰骤然开口：“白爷爷，问题都出在我身上，都是我的错，我……” “你是哪一辈的，我没让你开口说话，有你开口的份吗？我在和你爸妈说话！” 老爷子气势不减，怒目而视。 黎峰话一滞，黎母低喝道：“行了，闭嘴，还嫌自己不够丢人！” 黎母抬头：“白叔叔您说，是我们没教育好儿子，我们也有责任，您说，我们听着。” 姿态已经是放得低得不能再低。 白老爷子稍稍满意，吐口气，脸色缓和稍许。 开场声势十足，已经将所有人的喝住，白老爷子语调又不徐不疾了，只是觉得有点丢脸：“那我就一件件数了。” 黎父：“您说，这个逆子做了什么，我们会给白家一个交代。” “第一件，黎峰只是我家冉冉的未婚夫，我家的事情，他插手，这有些逾越了吧，当年你们家的事情闹那么大，我也没说让你爸离婚再找一个是不是？都是劝着的。白冉和白灿灿想必你们也清楚了，好吧，那我要问问，他有什么脸来掺和这件事？？” “不管是当年抱错，还是后续的处理，怎么说都是我白家的问题，你儿子来我家蹦跶个什么劲儿，我老头子还没死，白冉也没和他结婚呢！再不济，我家小浩现在也是历练出来了，能当家了，他算是老几？？” “在白冉告诉周欣前，他就跑去给他们两口子说嘴，别人不知道他们靠不住，难道你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就是在白家吃口饭的吗？！他们我当富贵闲人养着，你儿子来撺掇什么劲儿？！！” 黎父脸色讪讪，难受极了，却还道：“白叔叔你说得对，是我们没教育好儿子。” 黎峰面如菜色，又想开口，被大哥黎海一巴掌拍在身上道：“你就别说了，爸妈这么丢脸都是因为你！还嫌不够呢！” 老爷子半点不看黎峰，他从一开始就瞧不上这小子。 要是白冉想嫁的是黎海，说不定他还考虑下，黎峰？呵，可算了吧，正事儿一样做不好，哪里像个男人！ 不过中午休息了会儿，老爷子心头有了其他的主意，也不打算把事情做绝。 否则他现在哪里有功夫和黎家一件件的算账，自然是干脆断绝往来，就当自己以前眼瞎罢了。 “第二件，公司的事情，春季发布会，他乱给白灿灿出主意。” “我白家今年的笑话不少，你们看够了吗？这种主意我们家这个新进门的蠢货是想不到的，是你儿子点拨、提醒，白灿灿才孤注一掷，非要和顾家大孙子拼个高低的。呵，较劲儿的时候舒服，我家和顾家现在所有的往来账面都让顾家卡着呢，当然，我白家不怕，一来公司大，二来我怎么说都和顾老头子是个下棋、钓鱼的交情，大不了让点利，说点软话就过去了。” 白老爷子哂笑，心有成算： “你们家才是做布料生意的，最近，不好受吧？” “顾西祠是个什么出身，顾老头子心里有愧，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他小子出主意让别人难受？正大光明的也就算了，这些馊主意，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要是这次顾西祠真摔了，你们以为顾老头只是让你们难受下，不把公司给你们搞垮才怪！！” 黎父瞪大眼，这一遭他没想过，而出的主意……既然白老爷子说是馊主意，那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了，这…… 黎父转头看黎峰，不可置信。 黎峰低下了头去，不敢直视父亲的眼光。 白老爷子懒得废口舌，戳破：“他共做了两件，首先给白灿灿出主意。其次，趁着顾老头和他孙子置气，他把人家公司发布会的模特都挖走了。” “小年轻，以为自己不得了，要是不遵守公平竞争的原则，他自己早在哪儿的阴沟里翻船八百回都不知道呢！” “当然，这件事我家冉冉做的很好，帮了顾家大孙子一把，要是不帮，我们就不是算账，我看我们今天可以抱着哭惨了。” 顾家的实力，要是顾老头发作起来，白老爷子心头也是发虚的。 这条巨龙这几年因为心脏问题安稳太久了，有些人甚至记不得他年轻时候的杀伐果决了，小辈记不得，从顾老头嘴边抢生意的白老爷子体会那是深刻。 黎父脸色红涨，当即生气起来：“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你，你还自诩正人君子，就是去给别人出这些主意？！” 黎峰讷讷：“爸……” 黎父：“够了，老爷子难道还能冤枉你不成，我送你去白家是想着你去好好工作的，现在你倒是好，工作不好好干，还在人家公司乱来，我，我真是……回去收拾你！” 黎母：“白叔叔你骂得对，这一茬我们不知道，是我们为人父母的失职。” “我们今天也是觍着脸来的，您这说的，我们实在是羞愧。” “对不起您对我们家一直以来的照拂，白氏黎峰就不去了吧，我们这段时间一定好好教训这个混小子！” 白老爷子深吸口气吐出，又舒服些，喝口茶，不答话。 茶水润了润喉，才慢慢悠悠道：“他确实混账，今天找你们来，重点不是头两件。头两件你们知道就是了，我们两家人多年的往来，不会因为这些儿孙辈的事儿断了关系，不过是带回家好好的教育就行。” “重点是最后这件事儿，当初我们两家说好了，白冉和黎峰就算订亲，因为公司的计划，我今年去美利坚找沈家谈生意，所以迟迟没能举行订婚典礼。” 轻咳一声，老爷子掷地有声： “你们都知道的，我之前就不是很满意他，要是黎海的话，我当下就答应了，但是没拧过白冉，那好吧，于是就有了口头协议。” “现在找你们来，就是想说，白冉想通了，头一遭，是这婚事就不作数了。” 黎母惊讶：“怎么能不作数了呢？圈子里既然有了口头约定，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呀？老爷子我儿子虽然不成器，但是我们会好好教育的，冉冉我们还是喜欢的啊！” 老爷子掀眼皮，凉凉的看黎母，冷笑： “为什么不作数，你们要是心里没底，你的好儿子心头门清。” 黎母装糊涂：“清楚什么？白叔叔你……” 黎母还想说话，老爷子抬手止住，喊道：“既然不清楚，那现在当面说清楚也不迟，小浩，来，让大家都听听，看看他们一个姐夫，一个小姨子私下里说了什么丢人现眼的！” “你们也听听，我一把年纪了，听着不说害臊了，我觉得脸红！” “放！” 白母愣了：“爸，你说什么？” 老爷子冷笑：“正好哇，你不是闹吗，一起听听，看看你闹死闹活的，要带回家的，是个什么下|贱东西！！” 白灿灿脸色雪白，心如死灰，只闭着眼，不言不语。 黎峰还是一头雾水，但也有点惶惶然。 白浩面色铁青，拿着手机开了外放。 这录音少说也有二十分钟，于是黎父黎母脸上的表情，也是从困惑不解，到恶心作呕，最后惊怒交加。 白母愣愣的，张大嘴不可置信，但是这点不可置信很快又被她压了下去。 白父不说话，只听着。 黎峰的表情和白灿灿初听差不多，从惊惧交加，到脸色惨白。 黎峰不可置信抬头将白冉看着，白冉则淡淡的，垂目只看着自己的腿。 当放到黎峰那句“等等老爷子回来之后，我会找时间和冉冉说开的”黎父终于忍不住了，骤然转身，众人猝不及防之际，啪一个打耳光扇在黎峰脸上。 “这就是你文雅的做派啊？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啊？！！” 黎峰也是被这一巴掌扇懵了，侧过脸去，这巴掌力道太大，他的嘴角白冉似乎看到了血渍。 黎父话说的又急又快，生气到了极点，伸手指着黎峰颤抖片刻，脸涨红得不成样子。 “我、我今天，我今天打死你算了！省的你在白家丢人现眼！！” 在黎峰边上的黎海还没来得及动作，黎父飞起一脚，哗一声将黎峰连人带椅子一起揣出去老远，白冉听得难受，白浩神色淡然看着。 黎家内部先闹上了。 黎海反应最快，一下子站起来，架住黎父，慌张道：“爸、爸，有什么回家说，这还是在白家呢！” 黎母站起惊呼：“小峰，小峰你没事吧！” 黎父和黎海互相推搡，黎父瞪圆着眼睛，指着黎峰道：“回家说什么，还有什么回家说的，我看我平时就是太纵容他，养的他不知道天高地厚，还学这些风流事儿，他以为白冉是什么，以为白家是什么，是买菜还能挑挑拣拣吗？！” “混账东西，当初和白冉订婚的时候，你是怎么对冉冉说的，现在好了，没过去半年，这这是什么事儿，我家没你这种儿子，我打死你算了！！” 黎母看着黎峰的模样，终于没崩住大义凛然，也是哭了起来：“打什么啊，有事好好说不行吗，你再动手，你把我也打死算了！黎世南，你看小峰脸上这印子，你怎么下手这么狠啊！！” “再说了，又不是我们家小峰主动说的，谁比谁更没廉耻大家都听着呢！” 这句话一嚎出来，白母坐不住了：“你说什么？！” 黎母寸步不让：“我骂谁大家都知道，谁不要脸我就骂谁！呸！！” 白灿灿身体随着这身“呸”颤抖了一下，似乎对她造成了实际的伤害。 哀莫大于心死，这些私下的话公然放出来，再看黎家的态度，她真是绝望透顶。 “咚！” 一声拐杖声惊人。 “闹什么呢？我还在这儿呢！”老爷子发话了。 白母这种时候也不敢和老爷子硬着顶，在老爷子的目光下慢慢坐了下来。 黎母是个懂事的，哭声也忍住了。 黎父激动：“白叔叔，我打死这孽畜。” 老爷子眼皮都不抬：“打死？打死就能把事儿了了？判刑还分判几年呢，再说了，真的打死假的打死，别在我老头子面前演，你老婆还在那儿护着呢！” “你要真有这决心，我立刻喊人厨房送把刀过来，快多了！” 话说的狠绝，一时间客厅的人都被唬住了。 老爷子当机立断：“头一遭，是白冉和黎峰的婚事不作数了，这第二遭……” 老爷子看了一眼白灿灿，嗤之以鼻：“再气人也是我白家的子孙，既然都这样了，你们黎家不是要给我白家一个交代吗？” “把白冉换成白灿灿，让你儿子娶走了事，也省的碍我眼。” 黎母愣住了：“这、这怎么成？” 老爷子讥笑：“郎情妾意，山盟海誓，大家都听着的啊！” “难道，你们家还看不上我孙女儿？” 最后一句话威压太重，黎母张口无言。 老爷子不容置喙道：“说不行也可以，以后我们两家桥归桥路归路，不用再往来了。” 这是要彻底断了和黎家的生意啊！ 黎父和黎海心头都是一凉。 黎母哆嗦起来。 “不，不，我不同意。” 骤然一个声音响起。 白冉愣了愣，角落里的黎峰挣扎着起来，失魂落魄大声道：“之前是我不对是我混账，我不同意和冉冉分开，我、我最近想通了，我是喜欢冉冉的。” “冉冉、冉冉你也喜欢我对不对，我之前让你生气了，我改好不好？” 说着，冲着白冉就来了。 扑通一声，跪在了白冉跟前，目光坚定。 白冉……白冉懵了。 46.放过 黎峰跪得快，白冉的脑速跟不上啊！ 这到底什么跟什么, 思维的转变能这么迅速的吗？！ 骗她的吧！ 黎峰半点不动, 一把拽住白冉的手, 低声嘟囔道：“冉冉, 冉冉你是不是早就看出点什么了？所以你一直不想和我说话，就算我想找你好好聊聊, 你每次也回避我？” 黎峰力气大, 一下子握得白冉疼了，白冉嘶气：“痛！” 黎峰眼神狂热，似乎没听到这话一样, 一张英俊的脸本来青青紫紫，现在右脸又是个巨大的巴掌印，白冉想抗拒的话在肌肤相贴的那一刻, 莫名的熟悉感升腾起来，记忆强烈的翻涌，张口无言。 “冉冉我知道是我不对，最近我想过了，我、我混账, 你和我聊聊好不好？” “你还是喜欢我的是不是？” “你和顾西祠那件事不是真的对不对？你只是想用他气我的是不是？” “我知道错了，冉冉，你别解除婚约, 我都改。” 越说手上越握得紧, 白冉吃疼, 拽不下来那手。 她还没说话, 白浩骤然伸手，往黎峰的手腕子上不知道怎么使得力，黎峰啊一声叫出来，白浩神色阴鸷：“你捏疼她了。” 白冉从黎峰的表情来看，白浩这一手也不轻。 黎峰骤然瞪大眼睛，像是见了鬼了，手指颤抖指着白浩：“你、你，是你那天……” 白浩不尴尬，扬眉冷声：“是我，怎么了？我不可以？还是我没资格？！” 黎峰的震惊被这句话一戳，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须臾，笑容凄惨。 白冉不懂，白浩知道，黎峰是认出来了当时在小巷子，是自己带人套头揍得他。 但被认出来白浩一点不怕，就是他揍得，要是黎峰今天动手，他还敢再揍！ 黎峰迟疑半刻，看白冉，有些仓皇道：“最后了，不能和我聊一聊吗？不能和我说一下实话吗，白冉？” “就算是要解除婚约，我也要你亲口对我说，当初是你先说的喜欢，才有后来的订婚，现在你要先走，怎么不敢直截了当了？！” 众人目光都集中过来，白浩想再给黎峰一脚踹开他，还没动作。 白冉声音响起：“你要我说什么？” 白冉想了想，艰难一字一句道：“录音里面，已经很清楚了。” “而且这是我录的，也就是说，我当时在现场，你觉得，我该说什么？” 黎父黎母本来还有点希望，毕竟白冉一直以来喜欢惨了黎峰，当时白冉这句话一出来，两个人都睁大眼不可置信。 黎峰愣了愣，脸上若有希冀道： “你和顾西祠的事情，在传的你们是男女友，不是真的对不对？” 白冉点头：“对，是假的。” 就在黎峰升起希望的同时，白冉再度开口：“但也并不是为了气你，这只是因缘巧合而已。” 黎峰不信：“不不，怎么可能，你明明就是……” “黎峰！”白冉胸口隐隐作痛，还是坚持看着对方，说下去。 “如果你现在回头，你在手机里和白灿灿说的，算是什么？” “如果你不回头，那你以前和现在对我说的又算是什么，你想过吗？” “两个人，你不可能都拥有的，这是爱情，不是亲情，不能忍受第三个人。” “你明白吗？” 女生冷冷清清，但是一言一句说出的，确实是再残忍不过的实情。 黎峰呆愣在原地。 白冉胸腔中的情绪积累，纵然她想停下来，但是不行，有什么推着她开口再说。 “从白灿灿一开始进公司你就留意她了是吧？” “我平时在你面前很要强，什么都自己做主，是少了几分女人味，你想当大男人，让你失望了，白灿灿很好的满足了这点，我知道。” “甚至从我们一开始交往起来，从来都是我主动，你被动，你对这份感情缺乏归属感，你只是觉得，我还漂亮，还不错，能满足你的虚荣心，就答应了。” “我说的没错吧？” 这话简直不像是白冉说出口的。 她胸口有什么在爆发，她停不下来，或者，这是原身想说的话。 “从一开始，一开始的时候，我对你就是第二选项，你承认吗？” 黎峰呆愣在原地，久久无言，白冉脸上一热，有什么落下来了。 她停不下来： “我想通了，我不想再被选择，爷爷说的是对的，你没有担当，你确实没有。” “你现在会疯狂的回头过来，不过也是，你不承认自己比顾西祠差，你不承认曾经为了你疯狂的女人现在要抛弃你了，你只是……你只是从来都在追求得不到的，得到了，你就不会珍惜了。” “如果这次我帮了白灿灿，或者她业绩做得好，没有让爷爷生这么大的气，一切都能敷衍过去，不出现在表面上，我也不冷脸对你。” “黎峰，你还是会选择在两个女人之间摇摆，你从来自诩多情温柔。” “我是，我最开始不善言辞，我从来显得都有些木讷，你在班上和我耐心说话，我很感激你，我也动心了。但是我要的，从来不是一份将就的爱情。” “黎峰，这是一条单行道，从你心里对白灿灿动心的那天，就没有回头路了，你不明白吗？” “我想要的是一心一意，而不是将就。” “你对我说过的话，也对白灿灿说过，她或许可以，但是我不行。” “我接受不了，我这么喜欢你，甚至爱你，你让我怎么原谅你？如果可以遗忘，我把命赔给你好不好？我不想再受这种折磨了，再也不想。” “我们互相放过吧，一别两宽，不负我昔日深情。” 一口气说完，白冉心里有什么一瞬间被抽空了，后知后觉，她摸了摸脸。 她哭了。 这不是她的情绪吧，但是刚才让她痛苦的情绪，随着不自主的话说完，也再不见，完全的消弭了，像是那种痛苦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 所以她穿过来，是为了让原身遗忘吗？ 还是原身和谁做了什么交易？ 把命赔给他？ 白冉想着最后那句话，打了个哆嗦，面对着诡异的一幕不寒而栗。 家里一阵闹腾，白灿灿不知哪来的力气，冲过来打了黎峰一耳光，哭着冲了出去。 两家的家长说话声都在耳边，吵吵嚷嚷的不消停，白冉难受。 下一刻，白冉背上包站起：“对不起，我先失陪。” 趁着混乱，白冉跑了，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 大街上车水马龙，白冉忘记自己走了多久。 有电话响起，白冉接起：“喂？” “白冉，我爷爷过生给你发了请帖，鸿门宴你要去吗？” 白冉愣了愣：“顾西祠？” “是我……你声音怎么了？” 那边反应得快：“不对，你是在哭吗？” 白冉摸了摸脸，还是有泪痕，木讷道：“应该是吧。” “什么叫应该是？？” “你今天回白家又遇到什么了？” “不不，你在哪儿，我正要回家，过来找你算了。” 47.发展 白冉在街上走, 顾西祠问地点，她茫然四顾，只记得冲了出来，但是离开的时候往哪里跑的已经忘了。 这…… 这一圈豪宅修建在城市的边缘地带, 她要是往回城中心的方向跑的还好，要是往外跑的…… 可是不管往哪里跑, 白冉已经彻底的，迷路了。 她不说话，电话那边反应快：“你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吧？” “……”白冉头皮发麻，顿了顿, “对。” 还就承认了。 顾西祠佛了：“那微信发个定位, 不然我怎么找你？” “哦, 好, 稍等。” 白冉木愣愣的, 先挂了电话划开手机屏幕，找了半天没有, 过了会, 白冉悟了。 拨顾西祠的手机号, 电话再接通的时候, 那边惊讶：“怎么又打过来了，你现在知道自己在哪里了？？” 白-诚实的崽-冉摇头：“顾西祠，发定位前, 不如我们先加个微信号吧？” 是的, 他们之前都互相发短信来着。 顾西祠：“……” 顾西祠从容挂断电话。 没一会儿, 白冉收到对方的微信号。 以短信的形式。 * 挂断白冉的电话，顾西祠还没走到地下停车场，手机又响了。 “喂？”顾西祠接起来语调慢悠悠的。 白浩沉吟片刻：“麻烦你去找下冉冉，她一个人跑出去我不放心。” 顾西祠耳朵尖，瞬间问：“你们家怎么了？怎么你那边还有哭声？” 这话刚说完，一声刺耳的女声尖锐响起：“你们怎么这样没良心，狗心狗肺的，许诺了这个许诺那个，真当我们白家好欺负吗，灿灿是从小不在家养才找回来，你们竟然看不起她，她才是白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 另一道女声当仁不让：“大小姐又怎么了，我没见过这种大小姐，冉冉和小峰还有婚约呢？她倒好，要死要活的表什么白，要不是有她勾着，我家小峰从来知晓礼数，怎么会说那番话，就算是心里有什么，和冉冉没说明白前，也不会开口的。” 老爷子杵拐杖生气：“够了！” 黎父和白父各自拽自己的老婆，女人之间的撕扯，头发散乱，场面尤其混乱。 黎峰则听完白冉的话呆呆跪在原地，而黎海在低声劝自己的弟弟。 白浩头疼，往外走几步，耳边的声音小了不少，苦笑：“我也不知道，等她们吵吧，反正我劝不住了。” “等等……合着白冉刚才是从这种情况下离开的？” “她联系你了？” “大街上不知道哪儿哭呢，还路痴，正准备去接她。” 白浩讷讷片刻，吐气：“就刚才，冉冉和黎峰说开了，解除婚约。去接她吧，辛苦你了~” 顾西祠洒脱：“那我挂了，你回头去处理你家那摊子事儿吧，你家老爷子也是刚做了手术的，怎么说别让老年人着急。” “嗯，再见。” 顾西祠挂断电话，翻开微信，一个求加好友的信息来了。 名字非常的正常，就是“白冉”，顾西祠顺手给通过了，发现对方的头像是颗小草莓，简笔画，挺可爱。 啧，小姑娘啊！ 通过好友不久，定位孤零零发来了，没多的话。 想来还在伤心。 顾西祠回复：【等着】 白冉在迷路的情况下，向来和奶茶店是最有缘的，绕到周围的小公园去坐着，碰着店面买了杯奶茶，准备捧着喝。 脸上还在流泪，点单时老板看到都吓着了，问她怎么了，还给她递纸巾，买的奶茶要了珍珠，老板看着她可怜兮兮的，多给她加了一勺。 送走她的时候，老板嘴里说的都是：“姑娘，没什么看不开的，我看你大学生吧，别想那么多，人生还长呢~” 大学生？ 白冉低头，白体恤牛仔裤配上一个俏皮的小包，确实很减龄。 白冉想笑，但是泪停不下来，哭着笑更可怖，没忍心再吓老板，拿着奶茶直接走了。 珍珠吸溜几口，感觉好受一些，手机震了震。 l：【人呢？】 l是顾西祠的微信名。 白冉看了看对话框，后知后觉定位是刚在街边给顾西祠发的，于是再甩了个定位。 顾西祠调侃了一句：【你这还带移动的】 顾西祠找到白冉的时候，奶茶半杯都被她喝了下去，眼泪还是一会流一阵，像是自动的，不受控，白冉胸中则空落落的，顾西祠在路边停车线内停靠好车，走到她面前，她双目呆滞无神。 “这什么情况啊？”顾西祠问。 不说顾西祠，任谁来看到现在的白冉估计都要吓一跳。 白冉无神的眼睛看顾西祠一下，抽抽鼻子，用面巾纸把眼泪擦擦，诚实：“我也不知道，我好像控制不了泪腺了。” 顾西祠失笑：“泪腺是用控制这个词搭配的吗？” “那我忍不住哭，对了吧。” 顾西祠抱胸看着白冉：“我看你说话挺清醒的啊！” “我脑子不清醒。”白冉皱眉，痛苦，“脑子里很多回忆在打转，很，支离破碎。” 情绪宣泄一完，像是有什么负面效果一般，那些…… “和黎峰在一起的回忆？”顾西祠半点不委婉。 白冉点点头，垂目轻声：“是。” 那些和黎峰亲密的情景，初见黎峰的时候，黎峰答应在一起的时候，零零散散不一而足，都在白冉的脑子里打转，像是一场风暴一样摧残她。 顾西祠叹了口气，和白冉在长凳上并肩坐着，也学白冉放空自己往远处看，问她：“那我怎么做能让你好受一些呢？” “你能好受一些吗？还是你就想放空下自己？” 白冉眼泪再流下，她吸鼻子，擦眼泪，机械式重复。 “我不知道。” 顾西祠微笑：“需要来聊十分钟的心理辅导吗？” 白冉：“你还会心理辅导？” “不会，不过以前读书的时候，要是周围朋友不高兴就喜欢来找我唠叨。” 白冉诧异：“是吗？那来聊十块钱的吧。” “你说。” 顾西祠看着小公园里的景色，神经也放松下来，春季的树林绿油油的，他们边上好几株铁角海棠都开花了，在微风的吹拂下，开过的那些花瓣就一阵阵的往下落，画面美好。 他没说的是，以前朋友们来找他聊天谈心，态半都是当他是个黑洞一样倾诉，因为他们说自己的，他顾西祠画自己的设计稿，他们说什么他不会放在心上，还能偶尔搭上两句精彩之言，而他画什么也不会受谁的影响，说完之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记不住的。 大家倾诉的很放心。 “你……”白冉踟蹰一阵，“有很喜欢过谁吗？就是刻到骨子的那种喜欢。” 顾西祠想都不想：“还没有。” “但是我听我朋友说过不少，什么分手之后放不下的啊，分手之后复合了又闹矛盾的，哦，还有一种你知道的，分分合合还纠结的，这种头天咬牙切齿要断绝关系，隔天又如胶似漆，我是真没办法。” 譬如孙雅和白浩。 “有这种吗？”白冉惊讶，转过头去看顾西祠，一双眼睛红彤彤、亮晶晶的。 顾西祠双手后撑在木凳上，仰头肯定道：“嗯！” “你不是说约你的姑娘很多吗？什么晚上有没有空啊这种？你说你没……” 白冉话语一滞，自己脑回路想通了，逻辑自洽：“哦，我懂了。” “你懂什么了？” 顾西祠挑眉。 白冉轻咳一声：“没什么，就是……” 白冉努力让自己听起来正儿八经：“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说完有些尴尬，硬着头皮加了句表扬，“嗯！还是顾大哥你的境界高！！” “……” 顾西祠眯眼，声音低：“我看你是要气死我！” “不不不，没有。”白冉摆手，“我一直挺崇拜你们这种人的。” “……” 为防顾西祠不信，白冉还解释：“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风险太高了，你不知道这树能支撑多久是吧，以前我和黎峰在一起的时候，大家也表扬他啊，就说他是个正人君子，儒雅谦逊，洁身自好。” “这不，回国两年，以前的称赞就喂狗肚子里去了。” “我以前有个朋友就是，床伴不断，心却哪儿也不放，真是羡慕他的洒脱啊！” 基佬设计师姐妹的风流史，白冉一清二楚。 顾西祠无言片刻，反问：“羡慕？” 白冉点头：“对啊，美好的肉|体尽享，谈钱却不玩感情。” “公私分明就跟上班一样，太厉害了。” “……”顾西祠头疼，“你这口气，是被伤了心后态变了吗？” 白冉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应该不能吧。” 顾西祠冷笑：“我瞧着你说得头头是道啊！” “这不行，我没有那种男女间的魅力，就算是我想，我也没有你那么多人相约啊！资源上首先就没你优越！” “……” 这女人再说下去，顾西祠觉得自己要找人开导心理问题了。 说到这里，心情舒坦些了，白冉灵机一动，悄咪咪：“能问你个问题吗？” 顾西祠默念一百遍不要和正伤心的小姑娘一般见识后，黑着脸：“说！” 白冉凑到顾西祠耳朵边上，真心实意的发问： “我真的特别好奇，先走肾之后就不能走心了吗？走肾的注定没有结果？？” 顾西祠额头突突突的跳，他转头反而脸上扯出个笑，语气蓦然柔和起来： “我看这你也还没问完吧，你今天不高兴，满足你啊，你问什么我都回答。” 白冉双眼发光：“真的吗？” “对。” 白冉想了想，激动：“你身边优质的女孩应该不少吧，你真的一个都不心动啊？为什么？这种是怎么练出来的呢？有什么秘诀吗？教教我呢！！” 最后一句求教才是重点，一双泪眼中，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顾西祠笑容迷人：“一个都不心动啊，想知道为什么吗？” 白冉星星眼：“厉害了我的哥！为什么啊！！” 顾西祠对白冉勾了勾手指，白冉凑近，不知不觉间，眼泪也没再流了，眼睛红肿着，内里熠熠生辉！ 顾西祠轻声吐出两个字：“不！约！” 白冉：“啊？” “洁身自好，就什么事儿都没有！”咬牙切齿。 “……”白冉愣了，“……啊？？？” 白冉抬眼看顾西祠，只见男人笑容收敛，不说不笑，脸色铁青。 白冉：“……” 白冉不信：“这么多邀请你能忍住？” 顾西祠伸手在白冉的脖颈上轻握，留个几个燥热的触点，四目相对笑不达眼底：“要试试吗，你知道我房间的。” 他这一握，白冉才发现两个人靠的多近，她几乎要贴到顾西祠身上去了。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白冉脑子里天旋地转只剩下一句话—— 完了，我得罪我靠山了！ …… 打破沉默和尴尬的，最好的，永远都是突来的电话。 早上给白冉发完微信，一直等不到白冉的电话，邹心没等住，亲自给白冉打了个。 顾西祠接的，开的外放。 因为白冉一说话，声音全都是哑的，哭太多了。 顾西祠：“喂？” 邹心困惑：“这不是白冉的手机吗？” 顾西祠没好气：“是她的，刚失恋了，哭成泪人在，有什么就直说。” 白冉想反驳，没胆子。 邹心讶异：“啊？不会是你拒绝了别人吧？！” 顾西祠头疼：“有事儿就说事，别八卦。” 邹心还是很拿的住轻重，立刻道：“她之前拍的海报出来了，我给她留了张，还有就是早上她答应我做的珠宝模特，我想问下，按照a模开价行吗？白小姐不会觉得便宜了吧？” 顾西祠看向白冉，白冉摇头。 “不会，你就按照你觉得公道的给她签吧。”顾西祠多问一句，“什么珠宝模特？” 邹心：“老吴啊，你知道的，他家做珠宝的嘛，新品砸了不少设计费，就想找个好看的拍海报，都跑我资料库里翻模特了，结果来一眼就看到桌面这期的样刊，白冉穿那件衣服也是珠宝多，他觉得白冉压得住贵气，来找我问的。” “哦，他。我知道了，你安排吧，等她不哭了会回你电话的。” 邹心蓦然道：“哎，少爷，就算是不喜欢别人，也对别人温柔点啊~你这一年拒绝几十个的劲儿，我真是替您担忧！” 顾西祠没说话，挂了。 白冉咂舌：“一年拒绝几十个？” 顾西祠冷眼凝视她：“这个话题结束不了是吧？” “不不不，当我没说。” 顾西祠将手机递到白冉手上，眼眉低垂：“起来，回家。” “哦哦，好。” “你看什么？” “没什么！” 上了车，白冉自己乖觉去后排坐了。 趁着顾西祠不注意，眼神又往他身上飘。 白冉就是还好奇，那几十个的名额到底是冲着人来的，还是冲着钱来的？ * 回了家之后，晚上能说得出话，白冉给邹心打了电话。 合同已经照着下午说好的拟了，白冉没有经济公司，就准备的个人约，吴老板的珠宝拍摄也是找的杂志社相熟的摄影师，兼之在杂志社买了宣传，海报会放内页，最后还是白冉去杂志社直接拍。 邹心说到最后，又殷切关怀了白冉一番，像是她真被顾西祠拒绝了一样。 白冉哭笑不得，将话题带过，说了再见后，又一份工作到手了。 工作到手，白冉却没有多高兴。 原因无二，她还没有经纪公司，所以要是公司和个人找她，都会特别麻烦。 佳人的杂志马上就要发行了，她的名声会被炒起来的，要是错过这段流量的高峰期，再在国内打开市场，就又是一切归零从头来过了。 刺绣华服的海报又是和《佳人》杂志签的独家，《vogo》和《浣纱》两家不能放，她就少了合作和了解的机会，对顾西祠的品牌来说无所谓，对她的发展却未必是好事。 而且她心头始终压着一块石头，她要是没点成绩，模特公司说不定也不愿意和她签约。 模特的合约分为两种，一种是全约，一种是代理。 前者就是正式纳入公司，有资源推荐，工作不断。 后者相当于后妈养的，野生野长。 全约她暂时不准备签，而且她年龄卡在这里，签代理合同的，要么是特别有名的了，要么是公司看着有些潜力的。而在时尚圈，模特的潜力就是年龄小，还新鲜能多用几年，经纪人最怕她这种富贵人家出来玩票的，因为合同就算是毁约也赔得起。 她赔得起合同，可毁约会耽误公司的工作进度，所以最后就是，宁可不签。 白冉在自己的床上滚了一圈，看着天花板发神。 想了想，邹心既然是大杂志的主编，不如明天问问她吧，她看起来也好说话。 而且双方合作过，又有顾西祠的关系在，白冉相信，不管她如何建议，都将是目前为止，自己获得的最好的建议了。 有敲门声响起，白冉：“请进。” 门锁转动，白冉心有逼数：“张阿姨，我知道喝牛奶补钙，腿能长得快点，我今天是忘了喝，我马上下去好吗，我自己热，不麻烦你。你最好了，阿姨~~” 到最后开始撒娇。 门口的人沉默两秒，白冉也觉得没对，一个打滚翻正。 顾西祠穿着居家服站在门口。 白冉：“……” 顾西祠看了她两眼，道：“起来，有事找你，出来说。” 关门前男人唇角微挑，不忘评价一句：“领口太低了。” 嗯？ 白冉低头，额，她趴床上的，衣服是v字领，扣子扣的好好的，就是趴着的姿势能露出一截，看到里面…… 不对，重点是顾西祠到底看到多少？！ 啊啊啊啊啊！ 48.妹妹 顾西祠找她说的事情不多, 就是下午提了头的，顾老爷子给白冉发了请帖，请她去自己的大寿做客。 白冉捧着热牛奶喝：“给我发，因为我现在是你的女友？” “幸好你还记得这茬。” “你每个女友顾老爷子都会喊回去看看吗？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不是。”顾西祠换了个坐姿, 淡淡道，“恭喜你是我第一个公开的女友。” “……” “所以前面没有经验能借鉴？” “没有。” “那我要注意什么？你家是不是人特别多？” 顾西祠想了想, 看白冉：“这两天先买件衣服吧，然后顺便配套还行首饰回去，大家那天穿的比较正式，女士多是穿的礼服类。” “我家里亲戚多, 一时半会儿给你讲不完, 这几天我慢慢给你说, 你自己记下。” “其他的, 老爷子的喜好我这两天也给你说说吧。” 顾西祠：“还有什么想问吗？” 白冉：“两个问题。” “说。” “第一个, 一定要去吗？” 顾西祠垂目片刻：“看你，如果去了, 你要应付的人很多, 不去也可以。” 白冉想了想：“我要是不去你会很为难吧？” “这个事儿是这样的, 一般来说携带的女眷自己挑, 看情况带回家，老爷子特意给你发了请帖，如果你不去, 相当于不给他老头子面子。” 那就是基本上板上钉钉, 推不掉的。 她不去不止顾西祠为难, 说不定白家也说不过去。 这个问题完了，白冉特真心诚意：“第二个，你女友需要定制哪种类型吗？” 顾西祠不解：“嗯？” 白冉把杯子放下，轻颔螓首，无辜又可爱：“清纯类，老少咸宜。” 一撩头发，一个侧身凹身体线条：“性感火辣类，证明你自身的魅力。” 抬下巴晲眼：“婊里婊气类，能被你收服反衬你的能力。” 把头发又拨好，端正坐姿：“淑女类，居家旅行必备万能婊。” 白冉半点不夸张：“这四种我驾驭得比较全面，挑个吗？” 顾西祠看着她真是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半晌，扶额道：“当你自己就好。” * 睡前白冉收到了来自白浩的，白家和黎家的最新动态。 白母坚决要把白灿灿嫁给黎峰。 黎家坚决不同意。 白老爷子态度和白母一样，黎家不干的话，老爷子做主，黎家和白家以后不用再往来，生活上迎面不识，公司上互不相干。 这些都是白冉能料到的，现在还没结果，不过迟早会有一个，无非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总有一家要低头。 就看哪家的手腕够硬了。 就现阶段来看，老爷子掌握着必胜的资本。 令白冉感到唏嘘的是，白灿灿找不到了。 白冉跑出去后，顾西祠去寻她了。 白灿灿跑了大家都没反应过来，而且明显白灿灿腿脚比白冉好，跑的也快多了，管家带人去追，也没追上。 现在白灿灿手机和所有的通讯工具都关了，常住的家里没人，找了内部的人员，银行卡里还有陆续的小费用支出，白母算是稍稍放了点心，只想着她是受刺激大了，散散心总是会回来的。 白冉倒是对白灿灿这种转变有些了解。 她猜不透白灿灿的心思，但是书里写的很多行为都提前了。 书里面白冉嫁给黎峰之后，对白灿灿的形容就是变了个人，那个时候黎峰心里还有白灿灿，现在黎峰反水了，他是推进白灿灿成长的重要角色，让白灿灿明白了，想要掌握话语权，必须先足够强大。 书里从原身嫁给黎峰之后的分界点，白灿灿一改以往的懒散，感情的伤痛让她天天都在发奋图强，改过自新。 这一遭，白灿灿不改变，不可能的。 但是白冉想着白灿灿白天里那个心如死灰的样子，来自家庭的暴力、羞辱，黎家的嫌弃，还有黎峰后续反悔的话，她就是不知道，三重叠加，白灿灿会怎么变了。 当然，如果变好些，白冉是乐于见到的，至少不会给家里增添负担。 不给家里增加负担，就是不给白浩增加负担。 就算是她整天深居简出，学学画学学公司管理，不嫁给黎峰，按照白家在豪门圈的地位，白浩以后给她找的婚事总归不会太差劲的。 白母那个疯女人白冉是后半辈子都不想见到了。 她发誓，以后走路都避着白母。 至于老爷子…… 白冉又开始看自己的手。 书里的夏季服装是出自她手的对吧，按大哥的叙述，男主沈宴也喜欢她的手笔，现在说不开，老爷子又是手术恢复期，经历了白天的事儿，她再说就是添堵。 但后面总是，避不掉这头？ 这个时间，各个公司都应该积极准备夏天的款式了，设计部门已经忙的热火朝天。 小林昨天还和自己抱怨，换了岗之后，顾西祠轻松了，她还是那么累。 而且新的师傅说小林能绘制的款式太少，只有旗袍最熟悉，不合格，天天都给她增加作业，她毁容熬夜用命在学习。 对此白冉只能摸摸小林的头，聊表安慰，再目送她离开了。 迷迷糊糊想到不知道哪儿，白冉睡着了。 在顾西祠家里休整几天，转眼到了和邹心约定的拍海报日子。 邹心其人，白冉问过顾西祠了，大反派回答的很干脆：“是我同学，你有什么就问，我和她关系可以，她眼光好，还是很实在的一个人。” 到杂志社楼下，白冉顺着头一次来的记忆，走进古典的四方大厦，通过旋转门，在电梯里按楼层。 叮—— 电梯门打开，她再次到了。 在前台报了名字，不一会邹主编亲自出来了，言笑晏晏拉着白冉道：“来来来，跟我走，先签合同再拍片子。” 想着白冉模特性质，是个人不是公司，且并不缺那点儿钱，合同都留到一天签署了。 一路穿过前面的工位，邹心骤然皱眉停步，白冉还一头雾水，前面的喧哗声大些了。 也不能说是喧哗声，就是前面的人挡在过道说什么，气势汹汹的样子。 邹心转过脸来：“白小姐你等会啊，我听听，说不定需要我出面。” 职场女性优雅，一颦一簇之间自有自己的魅力和果决。 工位上传来窃窃私语： “哇，邹主编威武，又要怼顾三小姐了吧！” “啧啧，也不看她来了多少次了，摆什么架子，当我们杂志社都是些土鳖吗？” “又来啦又来啦哈哈哈，我就说，顾三小姐只要遇到邹主编，就要被怼，这简直是宿命的对决啊！” 前方穿着干练的女性拿着新版的样刊（白冉看到了自己穿华服的封面），对着面前的人说：“张主编，我说了，我们家要上新的衣服款式了，这次应该给我们多一点版面。我们顾家在你们杂志消费多少次了，你们的业绩还不是我们给提上去的，怎么刊物出出来，又只有五六页呢！” 说话声音慢条斯理的，让白冉一瞬间想到了顾西祠，他说话也是这个调调，总是带一些高人一等的优雅在里面，正常说话让人觉得舒服，说些不好听的，总带着讽刺意味。 而穿着白衬衣办公装的女性，抱胸挑高眉梢，此刻话里话外就真挺嘲讽的。 那位张主编抹冷汗，回答还很尊重人： “顾小姐，这个是总编的决定，您知道这次顾少的品牌发布会有多风光的，杂志社规定，出版的刊物不能超过64页，顾少的品牌要占主专栏，您的这个我请示过主编，本来只有四页的，还多给增加了两页呢~” 白衬衣一听，柳眉挑高，冷飕飕道：“想不到大杂志社也拜高踩低啊！” 张主编：“没有的没有，您和我们合作了多少……” 白衬衣摆手，将样刊抵还给张主编，淡淡道：“既然没有，那就按我的意思增加两页吧。” 张主编的笑容僵住，须臾，轻声道：“这次的刊都在印了。” “印了多少，只要没有全印，就可以作废再生产不是吗？” 女人说话语气柔柔和和，内容倒是咄咄逼人，噎得慌。 张主编实在在这种阵仗下说不出话来了。 白衬衣看自己的指甲，上面是涂得上好的釉红色，显白，再道：“今年冬天你们不是想争取让王家的珠宝也在你们品牌打广告吗？王叔叔说有两家在考虑，一家是《佳人》，另一家就是《浣纱》，《浣纱》是国内年轻人刊物，《佳人》只针对女性，孰优孰劣不用我说了吧？” “要是你多增加两页，我就去帮你说说这事儿如何？” 张主编有些意动，珠宝的广告向来是利润最丰厚的，自家杂志社内的邹心不就是靠上吴家，年年能拉来吴家的赞助被主编看重吗，要是他也有渠道…… 这个念头没转圜完。 一个女声轻嗤响起。 邹心上前两步，咂舌道：“啧啧，这谁啊，不是顾三小姐吗？” 被称为顾三小姐的白衬衣看到邹心面色一变，瞬间放下手，神情不再悠闲从容：“邹主编昨天才见过我，今天就失忆啦？” 邹心耸肩：“确认一下啊！” “确认什么？一个地方长大的，还认不出我来？”话里话外尖锐外露。 白冉站在远处看，也能看出两个人不和。 邹心低头笑，哂笑：“当然是确认下顾三小姐是不是姓顾啦？” “听你说要去掺和王家的珠宝生意，知道的人知道你姓顾，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姓王呢！” 顾三面色不变：“我们顾家和王家交好，在叔叔心里差不多的选项，还不是推一把，说一句话的事情。” 邹心深谙打蛇打七寸的道理，也不纠缠，直言：“那要什么时候上呢？情人节还是大假呢？吴家珠宝今年的宣传费前天已经打在《佳人》杂志户头了，我们也给他家定好了位置，怎么，差不多的珠宝公司，王家愿意在版面和时节选择上，都低吴家一头？” 顾三确实不知道吴家投广告的事情，瞬间不说话了。 邹心说的没错，要是吴家已经选择了《佳人》，那相等地位的珠宝商，就会找其他的杂志宣传了，国内这个级别的杂志社，《佳人》也不是独一份，王家不会来花了钱受气的。 那张主编被邹心一点，脑筋也转过弯来，笑容讪讪。 邹心：“我刚听见你在要求加版面是吧？” 顾三话不投机，侧眼，再没好脾气，干巴巴道：“对啊，我们家副牌马上要上新款，下个月要在你家上定制栏，合同都签好了。前面这期送的，免费宣传我们家经典款的栏，少了好几个版的衣服，这就是你们杂志社的做事态度？” 软的不行来硬的。 白冉直觉这个顾三不好纠缠。 邹心不搭她的话，笑容满满：“哪里才六页呢，算上清醒森林的版面，一共足足二十三页呢，这待遇可是三大服装品牌的头一份了，还不满意？” “你……清醒森林怎么可以和顾家副牌一起算呢？” “哦，清醒森林不是顾少开发的吗？” 顾三不可思议：“那是大哥他的个人牌子，和顾家有什么关系？” “这话有趣，合着顾西祠就和你们家是割裂开来的吧，都姓顾，一个读音，两种写法啊？”邹心还将脸凑近问，成心膈应人。 “你！！不可理喻！！！” 邹心一拨头发，也有样学样，学顾三低头看指甲，慢慢悠悠道： “你要是继续闹，那就是这个意思咯？顾老爷子七十五大寿近在眼前，我也有请帖，你要是这个意思，我也不介意和顾老爷子唠唠，看你们究竟一家人，能有几个顾字？！” 顾三脸色都变了，青白交加，张大眼瞪着邹心。 显然这句话，邹心说到要害上去了。 顾三身边跟着的秘书在拉她，说到：“三小姐，三小姐别闹了，不加就算了，新款的版面保证就行了，这些老款，铁粉都知道的。” 张主编连忙跟着凑话，彩虹屁追捧道：“对对对，顾小姐，以你们家品牌的知名度，不要说少两款，就是只有两款，粉丝都能倒背如流你们家的经典，购买上不影响嘛~品牌，重点还是在销售额嘛~~” 顾三就是心里知道是这个理，当着邹心的面，咽不下这个气。 一时局势僵持，谁也不再多说一句。 对视片刻，邹心看张主编：“老张，顾三小姐刚是要走吗？” “对对，谈完了，我出来送送。” 邹心赶人：“我这儿话也聊完了，既然你们工作也说完，我就不耽误你们，你送人下去吧，顾家是金主，金贵呢~好好招待~~” 讽刺意味十足。 顾三咬唇，死死看着邹心，但是没说一句话。 就挺，识时务的。 白冉心里评价。 邹心正要挪步，顾三咬牙低声说了句：“巴结顾西祠，你以为以后能讨得到好吗？” 邹心笑笑，也用两个人耳语的声音回了句：“我们邹家虽然不如你们大富大贵，但是各家做宣传广告都少不了我们，我从来不需要讨好谁！当然……” 邹心直直看入顾三的眼里，一字一句道：“这个谁里，也包括你，顾三小姐！” “顾家女性继承股份的那数，自来是少的可怜，我巴结你，不是大姑娘养孩子——吃力不讨好吗？” 顾三的眼睛简直要把邹心脸上瞪出个洞来：“我还有二哥！” 邹心哈哈大笑，笑完拍了拍顾三的肩，只问一句：“哦，那他最近公司的账面，填平了吗？” 顾西祠做空顾辰安的分公司，让他损失了不少，近来在家里被训了好多顿。 顾三面如菜色，一时心里对邹心恨得不行。 邹心已然大获全胜，对白冉扬手道：“白小姐，这边请。” 顾三跟着邹心的目光，看到白冉，觉得有两分眼熟。 白冉顶着众人的视线，尴尬的微笑再微笑，路过。 白冉还没走过顾三，顾三猛然看着样刊反应过来了：“你就是那个白冉？” 白冉：“……” 白冉本着和谐友善的原则，对她打了个招呼：“你好。” 顾三再次扬起下巴：“你还不认识我吧？可以的，我大哥藏你够严实的啊！” 白冉：…… 姐姐诶，你后面那句话怎么听着像是捉小三的御用台词呢？ 出乎所有人意料，就在白冉觉得顾三会为难的她的时候，顾三伸出手来，礼貌道：“初次见面，我是顾西祠的三妹，大名顾月青。” 白冉只得和她握手：“你好你好，我的名字既然顾小姐能叫出来，自然知道的。” “知道，还知道的不少。” 这绵里藏针这个劲儿哟，白冉不喜欢。 顾月青没有挽留，看着白冉离开，也转头和张主编出门。 等下了电梯，只剩自己和秘书两个，顾月青脸色变阴沉：“嗤，现在什么人都抱着嫁入豪门的梦想了是吧！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出生！！” 她转头对秘书说：“小丽，你再上去问问，我的准‘嫂子’今天来是要干嘛呢？” 顾月青冷笑：“初次见面，不送她一份见面礼，不符合我的性格啊！” 49.办法 都已经走出去一截儿了, 白冉忍不住老是回头过去。 邹心看到问：“你看什么呢？” 白冉老实说：“看顾月青，就，想多看几眼。” 邹心笑，声音低得只有两个人能听得见：“你知道他们不是一个妈生的吧, 她和顾西祠？” 白冉愣愣，点了点头。 邹心：“差的挺多的，你能从脸上看出来相似吗？” “能吧……”白冉踟蹰, “就，下巴部分还挺像，顾西祠的眼睛和她不一样。” 顾月青的眼型是春水杏眼, 顾西祠的则不是, 顾西祠的眼睛是典型的凤眼, 他要是愿意, 有时看着能流光婉转动人, 有时候又能气势摄人。 果不其然, 邹心道：“嗯，眼睛遗传各自的妈，顾月青看着特别清纯是吧？” 白冉想了想说：“……圆眼是看着挺可爱。” 邹心笑起来：“你少和她打交道，坏主意一套一套的, 心机婊。” “……好。” 邹心爽朗：“我这样说你会不会觉得不适应？” 白冉摇了摇头：“邹主编从来是爽快人。” “哈哈哈哈，只是你和顾西祠现在被绑一起了, 她那里你肯定没好果子吃, 你就多注意点就是, 我和她从小不对付, 瞎了眼的男人也被她抢过一两个。” 最后一句话，两个人还不太熟，白冉忍住了想探究心。 走到办公室，邹心一个主编享有一个独立办公室，让白冉在个人沙发上坐会儿，自己在自己的书柜里找合同。 “东西多又杂，前两天才校正了稿子，然后突然又要加个专栏，正忙呢~” “张主编不是说定刊了吗？”在走廊上，姓张的编辑拿的这个拒绝顾月青。 邹心淡然：“不止定刊，还印了几百册了，都废了。他只是还没得到消息而已，我来接你之前主编喊我去说的，霓虹那边有出生在b市的艺术家，要买我们这个月的一个文物栏，砸了不少钱，就要这个月上，他们下个月马上要来进行展出，吸引名流去看。” “他们那个瓷器品牌在上流圈很受欢迎，别说，好多家里还专门摆着一些，以前都是在a市办展，大家去a市购买收集，这次特意来b市一起办展，就是开拓市场的。” “看完之后就要拉合作，搞古旧瓷器拍卖了，必须在这个时间宣传，其他两个刊物的杂志比我们上市的时间早，已经发出去了，我们是半月刊，下半月的还有几天，没办法，时间上只有找我们了。” 白冉愣了愣：“那你还不给顾三小姐……” 这意思不是就要重制吗，如果要加专栏，那页数就又可以活动了，多给顾月青两页版面就可以顺带在这个重新排版的过程中加上了。 邹心红唇微抿，笑的兀自欢喜：“那当然是我故意的啊，她说加就加，凭什么啊，杂志社又不是她开的，该按规矩办的就按规矩办。” “再说了，她那个副牌，不在我们杂志打广告做专栏，其他杂志都不合适，张主编就是没看清楚形势，明明是她需要我们，倒像是搞反了一般……呀，找到了，当时随手一扔，没想到找了这么久。” 邹心转过身，将合同递给白冉：“来，签字吧，合同我是用的嘉怡的代理合同改了几个细节，你看看，应该问题不大。” “好，我看看。” 白冉翻了翻，一目三行，原身本来每天接触的合同就多，她自己看的模特合同也多，重点抓的准，就看得特别快。 白冉说：“没问题。” 提笔刷刷刷就签完了。 邹心接过合同，这一份是吴家公司先盖了公章的，白冉的收银银行账户都填写齐全，邹心起身，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说：“你等下，我回个信息，等会儿要先扫描下，回传给吴家那边的交接人员，就算是好了。” “好。” 邹心回消息专注，键盘打的噼里啪啦的。 白冉看着邹心忙碌，从包里拿了个u盘，自己将合同打开放复印机上扫描，等邹心回过神来，电子档已经扫描好了，直接可以从u盘拷出来。 办事利落，邹心不由多看白冉两眼，觉得她这个人倒是不错。 接过u盘，邹心将电子档在企鹅列表上传给吴家公司的人。 等待发送中，邹心道：“他平时都有点忙，需要等会。” “拿着就去安排财务的事情，我们杂志社户头收到款，你就去楼上棚里拍就是，一套拍摄的首饰已经拿过来，放在保险箱里。” 说话有条不紊，俨然一个职场有为女性。 白冉点头：“好的。” 暂时没什么人找邹心了，她双腿交叠坐椅子上看白冉，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就是扫描这个劲儿，要是我手下的人都像是你这么灵活，平时不知道给我省多少事儿去了。” 白冉只笑笑。 周身淡然，不浮不躁的，邹心喜欢她这个气质。 白冉却心有所求，聊过几句熟络一点，问邹心：“邹主编，你觉得我模特当的如何？” 邹心还没察觉到，想了想，赞赏：“挺好，你这个业余的，比我们合作的好多专业的都好，嘉怡的几个大模特脾气凶架子大，我最头疼那个方甜甜，一语不合就不拍了，也是惯得她。” 话语顿了顿，邹心想到什么又没说下去了。 白冉开门见山：“那邹主编觉得，我现在要是想往模特这方面发展，该如何做呢？” “啊？”邹心迷茫看着白冉。 白冉微笑，有礼貌：“就是，我想往模特这方面试试，邹主编见多识广，又是杂志社的主播，置身时尚圈的中心，掌握着话语权和许多的资源，能给我一点意见吗？” “你的本职不是设计师吗？” “嗯，但那是以前了。” 邹心瞪大眼，身体都坐直了，奇道：“不能够吧，我们也帮甜梦做专栏，以前你设计了多少的爆款，虽然对接人从来不是你，但是主打款始终都是标注的你的名字啊，你不当设计师了？？圈子里可是都知道你天赋的啊，浪费了不是很可惜吗？！” 白冉垂目，顺着邹心的话说下去：“好像是有点。” “但是既然邹主编也是圈子里的，白家最近发生的事情您也应该多少有所耳闻吧，当设计师是好，但是其实在外面人看圈子里觉得风光，我们后辈自身背负的家族枷锁只有自己知道，我现在发觉我在模特上潜力也还不错，既然不是白家的人了，我想我也有更多的权利选择自己喜爱的事业对吧？” 这一番话不知道触动了邹心什么，她叹了口气。 “也对，老是跟着祖辈走，也烦。” 邹心又躺会椅子里，正儿八经问：“那你是当定模特了？” 白冉谦逊：“只是想试试，不知道能不能成。” “你肯定没问题，拍海报拍杂志，连顾西祠那么挑剔的人都用了你拍春季新品，更不消说清醒森林的发布会你走秀让人记忆深刻了。啧，以前不说不这样想，现在仔细来品品，真是好多国外的超模都没你专业。” “但是……你今年多少岁了？” 不愧是邹心，杂志社的大主编，一来就问到了事件的关键。 白冉：“二十五，才满没多久。” 邹心想都没想便道：“大了，不容易了。” “我知道，再入行稳扎稳打的走，不适合我了，但是主编你也看到了我的表现，我觉得即使我之前没有相关的履历，但是我业务能力，并不输于国内的名模和a模。” 邹心点头：“理是这个理，但是模特的最初分级都是通过参加丝路模特选拔比赛来的，今年的选拔已经过了，你要等明年也快二十六了，再签公司啊，走时装周，就算再快，至少一年出头吧，那就二十七了……” 邹心摇头：“那个时候职业上限就被年龄封住了，这条路不容易。” 白冉听完并不气馁，反而从容道：“你的分析和我自己想的，是一样的。” 邹心见此称奇：“很少人在我这么说的情况下不沮丧的。” “因为我想过常规的职业路线，得出来的结论也是这样。” 白冉恭敬：“我这边现在除了出国碰运气，还没有更好的办法，然而目前我还有不得不留在国内的理由，如果这件事好办，我也不会来求问了。” 邹心想了想，点头：“不错，出国碰运气确实，要是你去法国或者米兰，那里本身设计师就多，好的模特从来是供不应求的，要是能被奢侈品的名设计师看上，也就一步登天了，别说半年，按照他们成熟的时装产链推广，三个月你就能从国外火回国内。” “尤其，你自身的资本也好，身体比例好，国外崇尚线条美，我看你稍微的锻炼下，也就出来了，这确实是一条路。” 白冉说出自己的担忧：“我怕我等不及。” “也怕撞不到运气。” “您觉得我先和模特公司签代理合同如何？” 邹心心直口快：“不如何。” “短期来看是最好的选择，长期来说，很麻烦。” “一来你条件够不上签全约，b市最好的公司是嘉怡，嘉怡a模比你小、比你有名气的多，国内没有国外对业务能力要求那么高，就算你表现亮眼，高层都会因为年龄问题否决你。” “如果签代理，就没有全约的推荐资源，相当于束缚在了模特公司，除非别人找你拍片走秀，否则在公司就跟冰窟没啥两样，当你透明人。” “再说句，万一哪天你爆火了，代理合同也会扯你后腿。” 这些白冉也想过，只不过邹心更犀利，相当全面的剖析了个透。 “那我，在国内能往模特方面发展吗？” “还是我只有出国，在好品牌和好公司之间，去试试？” 邹心眯眼，一时也没说话。 须臾，邹心道：“法子都是人想的嘛，只要想，肯定就有办法，只是我很少遇到你这种情况，很特殊，你只有先让我想想。” “常规的路你不行，险峻的，我也要整合下。” 这话就是答应白冉了，帮她拿个主意，给她指指路子。 白冉感激：“那辛苦邹主编了。” “没什么，都是朋友，再说我也就是两句话的事儿。” 叮—— 电脑响了，邹心：“他回复了，来来，跟我去财务室。” * 顾月青的秘书从楼上下来，顾月青正在摆弄着手机，看着社交软件上设计师们新出的设计稿。 秘书走到她身前，顾月青起身问：“好了？” 秘书点头：“只是一点小麻烦而已。” “那就够了，她不是今天的重点。” 想到什么，顾月青笑起来：“这半个月邹心看到我就要说两句，也是闲的，她的那个没问题了？” “那个昨天就确认过了，小姐你点拨的那个员工，据说早上已经匆匆离职了，工位上干干净净的，我电话没打通。” “可以的，让她邹心拽，我看要是搞砸了，她拿什么拽。”顾月青说话间，美丽的眼眸一道锋芒闪过，“谁让她平时那么得罪人呢，自己埋得因，果子就自己尝吧。” “走，回公司，还一堆事儿等着呢~” 秘书点头，跟着顾月青出了杂志社的大门。 * 财务录入得快，吴家的账一经打到杂志社的账面上，有邹心领着熟门熟路，不多时，财务姐姐也将白冉的工资打到了她的银行卡上，足足三十万整。 邹心带着白冉去保险柜，取吴家送来的拍摄珠宝，和配好的成套的礼服。 杂志社的保险柜大，邹心一边拨锁一边道：“要不是最近很搞了几个项目，我还真背不下来这密码。” 咔哒—— 门打开。 邹心从里面拿出珠宝和衣服，白冉发现保险箱里面还有个粗犷的纸箱子，纸箱子角落有个破口，邹心顺着她目光，笑说：“就是从霓虹送来的瓷器，都是他们的经典款，他们的定制可不便宜，纯手工做的。” 白冉感觉哪里不对，但盯着人家杂志社的保险箱一直看，也不大好，瞥过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邹心周到，带她去三楼，化妆师和摄影师，几号棚都帮她张罗了才走。 白冉感激：“麻烦你了邹主编。” 邹心只拍拍白冉的肩，在她耳边低语说：“那你好好拍，老吴是我们杂志社的大客户，要求冷艳贵气，也辛苦你了。” “一定一定。” 珠宝的拍摄，其实没有衣服的拍摄那么麻烦。 大部分重点在妆容和手上，只要妆画好，戒指带上，光是脸部特写就占大头，整体的拍摄，反而要求低了。 换言之，找模特主要看脸，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而这脸，就看入不入老板的眼睛。 给工作人员打过招呼，邹心还有自己的事情，下去忙了，摄影师是邹心多年合作的一位，也正是在清醒森林台下拍白冉的那个大哥，他和白冉说了几句话，挠挠头，t恤没遮挡住一身肌肉形状，人反而非常的腼腆。 似乎，和白冉说话是件很不好意思的事情。 白冉是来工作的，没多想什么。 换好衣服就进行化妆和梳发。 化妆师是个三十多岁的女性，发型师看着年纪小，二十来岁吧。 不过合作的时候，还是存在些问题。 “嘶——”白冉呼痛。 “呀！”化妆师瞪大眼。 “对不起对不起，不好意思！”发型师声音在最后。 化妆师刚在给白冉涂睫毛膏，发型师一个猛用力拽脑袋，白冉吃疼，而画好的眼妆因为睫毛膏的飞溅，整个侧脸都蹭上一笔乌黑，毁了。 化妆师大姐脾气冲：“小梅，你这都几次失手了，平时你梳发型不是这样的啊。” “刚刚上底妆、描眉也就算了，现在好了，底妆整个都要卸掉重来，仔细点！” 白冉只觉得头皮火辣辣的，一摸，掉下一大把头发。 前段时间和顾西祠熬夜没有熬秃，现在倒是要被人生生夯秃掉。 白冉拒绝。 叫小梅的发型师也是慌乱：“不好意思，刘姐对不起，她发质太好，我手一下子打滑了！” 白冉：“……” 发质好也要背锅？ 刘姐翻个白眼，压抑一会火气，双手将东西一推：“不然你先把头发梳好吧，梳了我再卸，要是等会你手又滑了，人家妹子的脸经不起你这个失误法。” 小梅表情怪异，声音低低道：“不了吧，摄影师都等着呢，刘姐我保证，我一定会好好梳的，一定不会出问题的。” 化妆师看白冉，眼神询问她。 白冉也没想那么多，以为小姑娘心里有事，好脾气道：“那还是边卸妆，边梳头吧，这样是要快些。” 刘姐瞪小梅一眼：“那你千万小心了。” 小梅点头：“会的会的。” 卸妆开始，白冉眼睛周围的睫毛膏顽固，本来化妆师用的就是防水的，卸的时候白冉只觉得眼角被擦了好多下，可能皮肤已经红了。 整个脸卸完，白冉没事，眼神在可视范围内打转，上下左右看看。 蓦的，白冉目光一定，皱眉。 刘姐再拿起妆前乳，挤在手上往白冉脸抹。 抹好了，拿起底妆正要摇匀，白冉开口，冷声问：“你在看什么？” 刘姐愣了：“啊？” 白冉：“没问您，问发型师，看镜子干嘛？” 而白冉那话一出，后面的发型师就僵住了，手上动作一滞，脸色发白，像是被抓住什么把柄一样。 白冉毫不留情戳穿：“化妆师和发型师，一个忙a面一个忙b面，你看梳妆镜子干什么呢，妆面和发型不是早就定好的吗？你还需要根据刘姐的妆面来调整？” 要是他们换个角度，白冉也不一定能发现得了，实在是他们和镜子并不是对着的，白冉没有边化边看镜子的爱好，所以椅子一来是斜着放的，白冉坐下就为了节省时间也没挪下，就让化妆师和发型师开始动手了。 而发型师的目光不注视在发型上，不时打量镜子里自己的正脸，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呢~ 小梅声音都紧绷起来了：“没、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好看，想看看镜子。” 这谎话编造的太假，白冉不信，刘姐更是不信。 白冉：“那你放手。” “啊？” “你先把手放下……” 白冉说的斩钉截铁的，小梅在刘姐的打量下讷讷放开。 白冉转头看自己的发型，再看时间，心头有谱了。 这个发型本来不复杂，化妆师化糟了要重来，发型可不能一下子毁了的，白冉当了多少年模特的人，又不是新人，这就是拖着时间在。 想着两次都是在眼周的化妆时，发生的头发拉扯，白冉心头一阵发寒，发型师就算装的太再可怜，白冉也同情不起来。 白冉改主意了：“那先梳头发吧，我梳过最久的也就是二十分钟，刘姐歇会儿。” 小梅嗫嚅：“我，我会好好梳的这次。” 白冉：“那就抓紧点儿梳吧，没事，摄影师我可以去说，我认识。” 小梅说不出话来了，但也不同意先梳。 刘姐多少年经验了，也咂摸出来不对味。 白冉正想再加一句，骤然眼前走过一群人。 每个人行色匆匆之间，还交头接耳的。 “真的啊，主编都发火了，怎么回事？” “陶瓷碎了，保险箱里拿出来四分五裂。” “啊？！！就是刚开会那个大单子啊？不是说今天就要拍片子了吗？” “先下去吧，少说那么多。” “走走走，肯定要查人。” 陶瓷？保险箱？ 那不是邹心在办公室说负责的项目吗？ 白冉立刻起身，对化妆师和发型师说：“不好意思，是我朋友，我先下去看看。” 50.陶瓷 白冉跟着人群下去, 发型做了一半，也不是不能看, 脸上没妆，不至于吓到谁。 跟着员工坐电梯的时候，电梯里声音也不小。 “怎么办，这一批货都是霓虹国来的, 隔着海呢，全碎了怎么拍啊？” “不知道啊，下去看吧, 再不济就不上了呗。” “怎么可能不上专栏？钱都打杂志社账面上, 别人也将场馆都定好了，你想想场地费多少钱，难道现在让别人退订？？“ “现发货也来不及啊，他们不是做的都是定制吗？连公司内部也没什么货的, 不然这一批说是凑了一周才凑齐，还有些让师傅现做呢。” “小声点, 小声点，下去看了再说。” “邹心最近风头正劲, 马上就要升职，这是背运了？！” “闭嘴，一个个的。” 电梯打开，白冉跟着员工走出, 保险柜离电梯门口有些距离, 人群多, 她跟着员工一点点往外挪到保险柜外。 远远只见保险柜打开，地上放着刚见过的那个纸箱子，白冉眯眼看一瞬，有些惊讶，她今天在保险柜边上看到的那个破洞就觉得奇怪，现在纸箱子翻转一面，哪里只有一个破损，后面基本上都破烂了。 像是砸烂的。 而邹心低头站在前面，她身边还有位女性一直踱步，看着年龄比周围人都大。 白冉看了一眼她的穿着，都是名牌货，搭配的也不俗。 白冉悟了，这该是《佳人》杂志的总编了。 总编脚下，是已经从纸箱里收捡出来的碎片，白冉远看看不清，待再走近点儿，简直是触目惊心。 一个大花瓶只剩下一半，另一半全碎了。 碟子还有杯子，上面都是东缺一块皮，西少一个角。 然后旁边放着四个黑色的铁块，白冉愣了愣，后知后觉，这四个铁块是和陶瓷一起从纸箱子里面拿出来的，所以……是有人打开保险箱，直接扔了铁块进去…… 总编步伐骤然一停：“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气质优雅的女人，此刻口吻也染了两分焦灼。 今天白冉见过的张主编上前一步，说：“已经在找人调取监控了，然后保安人员也在全力排查，最后，需要报警吗？” 总编冷笑一声，问话直接：“报警能解决问题吗？” 张主编有些讪讪，低头：“不能。” 总编抱胸，不断深呼吸，目光扫视所有员工，声音死死压着怒气道： “我们这期的样刊已经印了几百册了，前几天才和千代鹤商量下来这笔单子，不光单子签得大，样刊所有废弃的损失都由千代鹤支付。这批瓷器全是千代鹤从霓虹空运进华国的，海关一向难走，关系也是人家打通的，昨天收到货，全部一一仔细查看，没有问题，并且拍了照片给那边回复。” “然后，今天刚开会交代完加班加专栏，要拍片子上杂志了，就这样了，怎么办？” 所有员工都低着头。 总编强势道：“我现在也来不及管是谁破坏的，还有三天就要发刊了，我要的，是一个解决方案，现在，谁能给我提供？” 有一个胖子嘟囔：“不是邹主编负责这个栏目了吗？” 邹心听了一动不动，仍旧低着头。 多看几眼，白冉发现自己没对，邹心不是低着头难受，她是盯着瓷器在看。 白冉顺着她目光，地上的碎瓷片仍旧是碎瓷片，四分五裂。 白冉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总编也不是公私不分的人，看向胖子：“早上拿到项目，还没到下午东西坏了，谁负责的有什么要紧吗？！” 胖子低头。 一片沉默，一排主编中，有个主编轻声道：“不然，直接算赔偿？” “不行！这是和千代鹤第一次合作，检查的时候还好好的瓷器，现在就这样了，你要让杂志社以后怎么和霓虹国那边的瓷器品牌合作，这个合作只是个口子，我听闻霓虹那边还有好几个品牌的瓷器有进军b市市场的打算，毕竟本省的富商都住在这个市，难道以后的合作全部便宜另外两个杂志社，不可能！！” 总编说话决绝。 “但是，都这样了，瓷器都拍不了，要怎么展示呢？”那位主编小声嘀咕。 “我要是知道，需要把全杂志社的文员都喊过来吗？喊你们过来是想办法的，不是抱怨，不是给我心头添堵的！！” 总编眼神一凛，掷地有声。 员工们的听了这句话，窃窃私语都消停了，皆低下头。 现场一片寂静，白冉想到什么，也开始观察起瓷器，她觉得——也不是完全不能用。 寂静中，叮—— 一声手机信息响声特别清晰。 叮叮叮——叮叮—— 无数声信息提示音响起。 万众瞩目里，邹心拿起手机，胖子显然和邹心不对付，第二次开口：“什么时候了，还在看手机。” 邹心更刚，冷冷只说了两个字：“闭嘴！” 口吻也是气急败坏。 总编抱着胸倒是没说什么，就是直视邹心，看着她一条条信息浏览过去。 大家也在看邹心。 身边有员工嘟囔： “不会是气疯了吧，平时张狂点没什么，现在也看手机啊？” “嘘——万一是重要的业务呢！” 邹心抬头，面色特别平静，出人意料道：“我有个替代的法子。” 总编见终于有人开口，脸色一松，直接：“说！” 邹心走上前，看了眼道：“一共二十二件展品，我问了朋友，他们平时家里也会收集这个品牌的出展品，一共有十三件的替代可以用。” 总编面色缓和一些，表扬：“关键时候，还是您顶事儿。” 这话一说，周围的主编面色不一，都不太好看。 胖子不服气了：“那其他的呢，约定是二十二件展品，预定要拍上二十件，中间那个大花瓶肯定是要展示的，这几件怎么办？” 邹心回视：“如果损失在可接受的范围内，我建议和千代鹤协商，看能不能用本市其他名流收藏的千代鹤艺术品拍摄展示。” 说完这句，邹心看向总编，真心建议道：“有这十五件展品，至少专栏是保住了，不能全部瞒住，就和千代鹤坦诚布公吧，我会尽最大的能力去找他们在本市的瓷器。” 总编似乎在考虑这个提议。 胖子反驳：“说的容易，霓虹那边的人固执又较劲儿，第一次合作都出了纰漏，就算这次能糊弄过去，难道还会有下次吗？” 邹心淡淡：“那不然你来出个主意吧，有时间抬杠，没时间想办法？” “你……” 总编斥责：“够了，吵什么吵，嫌活少啊？！” 吼完，纵使不情愿，总编还是承认胖子的话：“霓虹那边的品牌是，向来固执，不像是华国人通情达理，孔主编说的话也有道理，既然第一个坎儿过了，大家再想想呢！一起想想！！” 众人又陷入沉默，白冉左看右看，都没人说话。 邹心也低下头叹口气，神色疲惫。 再过一刻，一个女声清冷冷道：“那个，地上的瓷器，也不是不能拍啊！” 员工惊讶，转头看到白冉，自动都让开，让她单独出现在总编的视线中。 总编惊讶，一位主编问出疑惑：“都碎成这样了，再好的ps也补不回来的！” 白冉：“不用补回来，只需要……” 邹心抬头，看到白冉面色缓和稍许：“需要什么？” “就，找个人。” 大家没明白她说什么，总编也皱眉，一头雾水。 白冉干脆走上前，说：“这样。” 大家看着她将一个有缺口的盘子拿了起来，巧妙用手握住缺口部分，一摆就是一个造型，高冷的海报姿势，白冉侧脸出现在盘子后。 人面和瓷器竟然奇异的和谐。 邹心恍然大悟。 白冉叙述：“用模特来遮挡着拍。” 白冉又道：“也不一定要模特，只要不拍博物馆那种照片，就可以……”四处张望一周，白冉从就近的花瓶中拽出一朵向日葵，摆在一个小花瓶身前，完美的挡住了瓶底的裂口，而且给花瓶增添了古拙韵味。 白冉起身，迎着众人的目光道：“就这样。” 一众文员都将白冉看着，大厅落针可闻。 须臾，总编拍手：“好！好！！” 大家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总编一锤定音：“那就你和邹心一起，完成这个专栏。” 白冉：？ 总编：“大家都散了吧。” 白冉：？？？ 等等，她不是杂志社的员工啊！ * 总编走了，白冉正欲追上去找总编说明白，被邹心一把拽住，道：“嘘——” 嘘？？？ 人都散的差不多了，邹心给白冉耳语：“先别说你是外面的，这个专栏办好了，再说。” “啊？”白冉困惑。 邹心伸手点她的头：“傻吗？不是想当模特吗？总编的路子肯定比我宽啊，这次你帮我弄好，她这个人又特别重人情的，我事后拿这个去求她帮你想办法，你说不定第一步就稳了。” 白冉听了，眼睛亮了。 邹心打住她要说的话，十分有个性道：“别表扬我，听腻了。” 白冉点头。 白冉：“大恩不言谢！！！” 邹心淡定：“没什么，我就是脑子灵活。” 手机铃声响起，邹心看了一眼，长吐口气：“顾西祠来了，走，我们先下去。” 白冉被邹心带到楼下，不止顾西祠来了，跟着的还有小林。 两个人手上拿着什么，白冉定睛一看，赫然就是和上面打碎的同出一家的瓷器。 邹心这办事效率，白冉跪了。 顾西祠看白冉，眯眼：“你这头发是怎么回事？” 白冉的头发只做了一半，仔细看怪不像样子的。 白冉不好意思笑笑：“一言难尽，等会说吧。” 小林则嫌弃道：“还没我编发手艺好。” 不多久，一辆跑车挺着杂志社门口，白冉瞪大眼看着孙雅从上面走下来。 孙雅还是懒洋洋的样子，提着一个袋子递给邹心，淡淡道：“呐，你要的东西，我今天来找你们总编，顺便给你带过来了。” 邹心：“谢谢，改天请你吃饭。” 孙雅摆手：“不用了，我有事儿，先上去了，大家再见~” 跟着邹心进电梯，一路到五楼，陶瓷的碎片已经被邹心部门的人挪到五楼摄影棚了。 不过白冉还有珠宝的海报，需要先拍。 想到这个，白冉也不瞒邹心，发型师的事儿都给她说了。 顾西祠在电梯里皱眉：“专门针对你？你不是第一天来嘛？” 小林也道：“是有点奇怪！” 邹心想了会儿，扶额捂眼，直接骂道：“特么的，我大概猜到是谁了。” 眼神阴鸷：“我说顾月青这两天怎么能被我怼，还不怎么还嘴，原来是憋了个大的在这儿等着我呢~我部门前两天才开了个人，他和顾月青一直走得近，今天查瓷器到最后，肯定脱不了干系。” 想到什么，邹心看顾西祠：“你那个妹子，我服气的。” 顾西祠看白冉：“你见到顾三了？” “在走廊上见了一面，握了个手。” 小林嚷嚷：“啊，她那个坏胚子，呸呸呸！” 蓦然头发被一只手分拨开，白冉一惊，还没说话，但见顾西祠眼眉沉郁看她后脑。 白冉心惊胆战：“不会真被拔秃了吧？” 顾西祠拉了她两缕头发轻柔理顺，沉声：“没有。” 就是一眼能看出被死劲儿拽过的迹象。 白冉拍胸口：“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只要不秃头，都好。” 小林哭唧唧：“我最近要熬秃了，老师把我往死里训，唯一的休闲，就是出来给你们送东西，嘤嘤嘤~” 白冉摸她头：“乖，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总是会出头的。” 小林嘤嘤嘤更大声了。 再度回到化妆间，化妆师和发型师还在。 发型师目光看到邹心的时候，打了个哆嗦，目光回避。 邹心认得她，才来实习没多久，还没过实习期。 杂志社向来关系复杂，不知道顾月青用什么来威胁或者让她答应，总之听白冉的描述，跑不掉了。 邹心直接：“刘姐留下，小梅先走吧。” 小梅，也就是发型师，轻声道：“我给模特，头发还没梳好。” 邹心：“没事，暂时不用你了，下去吧。” 小梅踟蹰，想走又不敢走的样子。 邹心和顾西祠对视，她没搞懂。 难道顾月青拿到别人什么要害了？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有什么妈就能有什么女儿。 顾西祠骤然微笑，优雅问：“你知道你给梳发型的模特是谁吗？” 白冉一头雾水，被顾西祠拢着肩膀往前推，两个人靠的近，他手放在自己肩头，很亲密的样子。 小梅摇头。 顾西祠慢条斯理有耐心：“她叫白冉，不过叫什么不重要，你知道顾家吧，你们杂志社的主要业务来源之一。” 小梅愣愣，点了点头。 “顾三小姐也经常来吧。” 小梅肩膀瑟缩。 顾西祠牵起一缕白冉的头发，轻声说：“作为顾三小姐的大哥，介绍下，这是我现任女友，也就是顾月青的准嫂子，我呢，在我家老爷子生日前，不希望任何生手来做我女友的妆发，要是破了点皮，扯坏头发，到时候不好看……” 其他两个人一头雾水，邹心已经反应过来了，顾西祠这是敲山震虎，是要通过小梅告诉所有的人，这是顾家内部的事，掺和进来不管得罪哪头，都没好果子吃。 也是，顾三经常来，相熟的人多，赶走这个小发型师容易，下次哪里知道会还来什么，不如这样耀武扬威一次，让大家自觉避开。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顾月青喊不动，那后面就没什么了。 顾西祠直直觑着小发型师，看得发型师挪不动步子。 下一瞬顾西祠眼睛微眯，身体站直，放下那缕头发，冷脸凛然道： “我怕你们赔不起！” 51.典雅 发型师显然被吓住了, 睁大眼一言不发。 顾西祠也不说话，手放在白冉的肩上, 站在白冉身后, 而旁边的化妆师刘姐显然回过味儿来，这是小梅想干什么, 还没干完，主编和来人心里已经一清二楚了啊！ 但是顾西祠的话说出来，刘姐想着顾家，她也是知道顾三小姐的, 动不动就过来要求加刊，要求加页码, 在楼下办公室时不时就能看见邹主编和她吵起来，偏偏顾家在杂志社的业务确实多，吵能吵几次，遇不到邹主编的时候, 其他主编背景一般，哪里会有邹主编的出身圈子呢, 能转圜的，还不是就当不得罪人应下了。 顾月青在杂志社喜欢拿乔是大家都公认的，但是另一方面，要是哪个主编做的她满意，她上次找谁谈的业务, 下次就能换满意的那个再谈, 这种财神爷, 开罪不起的。 横是横了点，好在够大方。 大家既不太喜欢她，但是钱也没有往外送的道理。 不过顾家是华国内做服装品牌的首家，林子大了，自然什么鸟都有，刘姐看顾西祠说是顾月青的大哥，也不想蹚这浑水，老好人的她想劝几句的念头，又歇了。 小梅可怜巴巴转头看她，刘姐愣是忍住了没说话。 气氛一时胶着。 再等一分钟多，邹心觉得差不多了，开口：“下去吧，这边我来。” 刘姐到底没忍心，听见邹主编发话，怕小梅性子拧，一把拽过她，对一众人说：“这丫头就是太敬业了，没事没事，一起走，我刚好过去拿点东西回来。” “我……” “什么我我我，走了！” 小梅脑子还发懵，不由分说被刘姐拽了下去。 顾西祠淡淡道：“你们化妆师倒还不错。” 邹心知道他想说什么，当下承诺：“这姑娘要是实习期的积分缺点，或者不够亮眼，我给他们主管说不要了。” 顾西祠颔首：“邹主编果断。” 邹心晲顾西祠：“啧！” 明明对方内心也是这个主意，不过偏要自己说出来罢了。 多年的老友了，默契十足，人被拉下去，拍摄还没开始呢。 邹心看一眼表，对白冉抱歉道：“是我不好，没考虑全，现在我们既然已经是难兄难弟了，我去把发型部门主管拽过来给你梳头发，先把吴总的珠宝拍完，然后大佬们你们且留下，一起看看碎了的陶瓷该怎么拍。” 邹心看顾西祠直接点名：“尤其是你，你千万要留下来指导拍摄，我没学过画画，对构图不懂，就当我求你了！” 顾西祠有礼：“言重。” 邹心咬牙切齿：“顾月青这坏胚子，真当我不敢冲到你们公司去揍她吗！” 说完还愤愤补一句：“太可恶了！！” 顾西祠习以为常：“不然怎么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行吧行吧，你们先等等，我过去找人。” 邹心高跟鞋踩得哒哒哒的响，走了。 白冉想到什么，莫名道了句：“我看着你妹妹，长得还挺单纯的。” 顾西祠放开手，垂目：“还行吧，遗传她妈，性格上当大小姐当惯了，老子又宠着，有时候该让她吃苦头就不必留情。” 话说的淡漠，白冉分辨不出其中情绪，大概……不太好吧。 白浩说顾家长房的三个孩子，只有顾西祠是前妻生的，其他两个都是目前的顾大夫人生的，这里面，说不得还有什么弯绕。 豪门里面的风流事儿，向来不少，说不定，现在的顾夫人，是用什么手段上来的呢？ 这样想那可能性就多种多样了，白冉摇头，打住念头。 发型师很快被找回来，后面跟着的是化妆师刘姐，两个人一起，手脚麻利，快多了，上完底妆上眼妆唇妆，背后的双手变得轻柔，就是梳到刚拉拽过的地方有些微疼，白冉只抿唇，一言不发配合。 顾西祠和小林都跟邹心走了，他们去商量陶瓷碎件的拍摄方法，白冉留下来拍完这组珠宝再过去，摄影棚的编号邹心给白冉说了的。 妆面画好，白冉进棚拍摄，衣服一共有两套，不过妆容和发型还各有两款。 就像是白冉说过的，珠宝拍摄主要是手脸，衣服真的不太重要，拿住妆容和发型，拍的美美美就好。 摄像师大家叫他大刘，肌肉男一枚，肩宽体阔，一看平时就喜欢上健身房的。 今天发生事故，让他久等了，白冉说了两句抱歉，大刘连忙笑着摇头说没事没事，脾气很好，工作相处起来也舒服。 参与拍摄的戒指一共两枚，项链两串，耳饰三套。 按照寄过来的要求，搭配着佩戴，化妆师来帮白冉，白冉低头任由刘姐搞好。 拍摄前看了看，基本都是钻石类的，钻光泽度白，又用的大，确实珠光宝气一片，按照老板的要求，需要找一个有“贵气”的人镇住。 短时间内论知名度，b市模特再没有穿过“天价华服”的白冉好用和贵气了。 白冉戴好站在摄影棚中间，一片都是白，没什么景物，不过这也是珠宝拍摄的正常手法，白冉：“我可以开始了吗？” 摄影师大刘：“你先摆姿势吧。” 白冉想了想，眼睫微垂，抬手放在脸颊边上突出戒指，微微侧脸，让耳饰也瞩目，这样项链、戒指、耳饰都挨的极近，在图片的中间，亮眼。 等了会儿，迟迟听不见快门声。 白冉心下惊疑，诧异。 又几十秒，白冉忍不住了，问了句：“刘老师，是不行吗？” “啊？” 大刘这一声像是被白冉给拽回神了，明显刚才心思不在拍摄上，耳朵莫名迅速的红了起来。 “行的行的，是我走神了，不好意思啊白小姐。” 端起照相机，大刘碎碎念叨道：“你穿成这样，太仙了！” 白冉心里好笑。 不过拍摄要紧，咔擦咔擦咔擦—— 快门声密集的响起，白冉从左到右，换手，几乎每个动作没有相同的两个表情，摄像师大刘拍的很顺，而且就没有让白冉调整过姿势。 拍到一半，白冉有些不自信，问了句：“姿势需要调整吗？” 摄像师大刘声线紧张：“不不不，这样就很好了，你摆就是。” “我抓下来的都很好。” “角度问题我这边动就是了，你不需要动。” 听起来又太贴心了，白冉内心感谢。 这样拍完了第一套首饰，摄像师在相机上翻阅照片，白冉也凑过去看。 如果说服装的拍摄需要布景加上表情动作，那么珠宝的拍摄就是截然相反的，珠宝的海报整个界面都遵循一个原则，东西少、干净，然后珠宝在画面中大大大、闪闪闪、亮亮亮。 所以白冉的编发也好，化妆也好，都是清新自然的妆容，发型甚至编出来大辫子上，还加了好几朵鲜花的发卡点缀，让她看起来有种森系的美。 大刘看得真专注，每一张构图都亮，基本大问题没有，白冉整个都是白的，礼服是拍摄珠宝惯用的优雅婚纱类，钻石也是白闪闪，一片反光中，光彩夺目。 “呀！”大刘一抬头看到白冉惊讶，脸往后缩了缩。 白冉：“我吓到您了？” “没没没，我就，看得太专注了，没想到你走过来。” 白冉微笑：“我拍的那么顺，总觉得怪怪的，想来看看效果是不是还好。” 一般来说再顺，摄影师总是会让模特做一些细节的调整，白冉这个，大刘从头到尾就没说过一句不好，就……感觉诡异。 大刘摇头，连忙辩驳：“挺好的，拍出来效果都不错。” 白冉：“我瞧着还行。“ “岂止还行，你太会摆姿势了，都不用摄像师操心的，比嘉怡的a模都拍的快呢！” 面对这种夸奖，白冉只笑笑。 “那我换下一套了？” “好！” 换好下一套，首饰也换了一套，照旧按照原先她熟悉的姿势走。 闪光灯不断亮起，白冉视线中走来一人，墙边站定，双手往裤兜里一揣，随性靠上墙看着她工作。 刚才慌乱，白冉这才发现顾西祠今天不是穿的正装，像是从家里被临时喊了出来，休闲装很潮，一身都是黑色的，衣服看不出个什么，就是剪裁很得体，修身，看着莫名舒服。 白冉心里有计较。 男士的衣服只要看着舒服的，那比女装的漂亮还要难…… 这样一想，白冉后知后觉，顾西祠的休闲装似乎，都很有设计感的，白色还是黑色，完全不像是正装刻板，配他都刚刚好。 这就是身为设计师的优势吗？ 总是很能知道如何搭配衣服。 顾西祠骤然开口：“手低了。” 白冉愣了愣。 顾西祠往白冉方向抬下巴，语气笃定：“手往上抬抬，会好很多。” 摄像师是知道顾西祠的，没说什么，白冉依言照做一遍。 大刘赞成：“可以，这样更好了。” 接下来的拍摄，顾西祠要是看到不对劲的就会说两声，白冉照着做，摄像师都肯定了顾西祠的改动。 第二套在白冉扎实的业务能力下，还有外援顾西祠的专业指导下，快速拍完。 白冉换装换发型，拍最后一套耳饰。 弄好走出来，问靠墙的那位：“你怎么来了？” 顾西祠如实道：“该出主意的，都出主意拍了，剩下几个缺口太大的，景和物体遮不住，就需要模特了，还有一些瓷器在路上，朋友开车正送过来。” “小林呢？” “在那边帮忙，看换景物多拍几张会不会好些。” 白冉惊讶：“你不在那边指导了吗？” 顾西祠不知想到了什么，垂目勾唇笑，缓慢道：“不了，邹心要折腾多几种选图，让小林去吧。我给的建议，我心里有数，已经是最好。” 白冉脑子转了转，反应过来，这意思是自己给的建议已经到极限，邹心想瞎折腾，就让小林去出随便的主意…… 自信又傲气……这话说的很顾西祠啊！ 最后一套耳饰是黄水晶的泪滴耳饰，整个都大，白冉脸小，戴着拍正脸，总是不太对，不是很搭，拍侧脸呢，也觉得珠宝太大，白冉脸太小。 其他的海报需要把宝石显大，这一套倒让摄像师为难了，怎么把宝石显小才和谐点？ 而且宝石还是凭本事就那么大个儿的！ 正脸和侧脸拍了几次，摄像师大刘看拍下来的片子叹气，摇头：“休息会儿吧。我想想。” 拍摄遇到困难，白冉找了面镜子也在练姿势。 顾西祠悠悠看着，没搭话，通过镜子白冉看着后方的顾西祠，两个人在镜子中对视，白冉问：“你在看什么？” 顾西祠笑笑：“看你好久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 白冉灵犀一动，蓦然转身，目光灼灼将顾西祠看着：“你是设计师，你知道是不是？” 顾西祠淡然：“我知道啊！” “那你……” “姿势不好说。” “那怎么办？”白冉讷讷。 顾西祠站直，眉目疏朗问：“如果我来帮你摆姿势的话，要试试吗？” 十分钟后，化妆师找到了顾西祠要的，上一期杂志内海报模特的一条白色蕾丝，白冉坐在化妆椅上，顾西祠接过，对白冉说：“闭眼。” 白冉闭上眼睛，一条白蕾丝覆盖在眼睛上，顾西祠纤长的手指翻飞，在她脑后将蕾丝打结，弄好把白冉转过来，伸手给她调整了下蕾丝的在眼睛周围的位置，两个人靠的近，白冉能感觉到顾西祠若有似无的呼吸气息在周围。 脸上的手挪开，顾西祠说：“好了。” 化妆师说：“我带她到摄影棚吧。” “没事，就我牵她也行。” 白冉被一只手牵住，走得过程比较缓慢，顾西祠在她耳边提醒：“嗯，慢慢的，一步步过来。” “对，往左边站点，就这样。” 站在摄影棚中间，蓦然，下巴被握住，顾西祠离她特别近，她似乎能感受到男人专注的目光，顾西祠声音在耳边低低说：“别动，跟着我手走就是，别抗拒。” 尾音有点翻沙，是独属于男人的沉缓。 脸被捏着下巴，掰到一个侧面角度，脸颊上有几个触点干燥，顾西祠从不同位置再次微调她角度。 哒哒哒的声音响起，白冉能听到顾西祠无数次走远观察，走近再调整的脚步声。 眼睛一旦被遮盖住，人就对声音特别敏感。 “脸就这样。”顾西祠终于说。 “关键的来了，把手抬起来，右手，放在你的脸颊上摸蕾丝。” 白冉抬右手放在蕾丝上，中指贴合蕾丝，尾指微微上翘，是个好看的上镜姿势。 耳饰在镜头前方显大，但手增加了脸的大小，顾西祠观察一阵，一言不发。 白冉没听到声音，疑惑：“不行吗？” “让我想想。”男声严苛。 摄影师大刘明显觉得不错了，惊讶：“这样还不行吗？” “等等。”饶是见过许多超模的顾西祠，此刻也不得不感慨一句，“她的脸真的小，总觉得，还是差点，脸这部分应该要比耳饰稍大的。” “现在你看，比例上还是欠缺一点。” “哦——”须臾，顾西祠悟了。 他走近，看了看白冉，再左右看看，按照想法，将手放在白冉的脸前，说：“把你手往外移动，不怕，我手挡在外面。” 白冉依言，手离开脸，姿势不变往外走。 不多时，手背碰上干燥的手心。 顾西祠看了看，伸手将她的手部姿势微调一遍，白冉做的很好，期间非常的稳得住，半点不动，也没喊手酸。 调整中，顾西祠倏尔顿住，他发现自己的手比白冉的大了许多，这个姿势，像是在握住她手一般。 顾西祠眼微抬，白冉近在咫尺，女人皮肤细腻，妆容姣好，他甚至能看到白蕾丝下，眼睫困缚的微颤，似是不堪忍受黑暗，想睁眼觑光明那般。 这一刻从他在白家捡到白冉的那时对比，相差了太多。 他捡到的时候，她还是个木讷的设计师，不怎么爱说话，出入穿正装，唯有设计天赋让人高看一眼。 而现在…… 不再设计的女人像是一朵花一样，这一个月多，一点点开放绽出最漂亮的一面。 让人恍然大悟，惊觉，原来她不止脑子好用，也有一副天生的美丽皮相。 “怎么了吗？” 白冉察觉到顾西祠的静止，但是她没感觉到对方的离开，问出声。 男声低沉：“没什么。” 轻握的手放开：“已经好了。” “保持几秒别动就行。” “等等……” 后退的脚步声又顿住。 顾西祠伸手，白冉感觉头发上的发饰被按压了一下，顾西祠帮她调整了一朵发花的角度。 她几乎能想象他做这个调整时，眼睛里的挑剔和淡漠。 “好了。” 声音远离。 闪光灯声音响起。 白冉有些维持不住姿势了，好在拍完片子就过了，摄像师让白冉休息。 顾西祠从摄像棚走出来站远，目光始终没从白冉身上挪开。 化妆师帮白冉解开蕾丝，白冉迫不及待要去看看照片。 看到的那刻，她自己有些震惊。 整个构图色调都是纯白的，半透明的蕾丝缚住眼睫，这个装饰，让她整个人都仙气神秘起来，手放在眼睛外，像是要触碰眼睛，又是远离，黄水晶成为图画内的唯一明亮色调，手的存在在感官上拉宽了脸，白冉和水晶，两者搭配和谐。 很高级。 白冉穿过来这么久，这是第一张看到的，可以被她称之为高级感的构图。 典雅。 整个图，从蕾丝到白冉低垂微侧的脸，从黄水晶的明亮到手指的蜷曲，都很好的诠释了这两个字，典雅。 白冉去看顾西祠，他站在一边看着她。 顾西祠微笑，似乎知道白冉要说什么般：“不必谢。” “……” 真是十成十的自信。 顾西祠：“去卸妆吧，邹心那边还等着你的。” “哦哦，好的。” 白冉正要走，摄像师大刘喊住她，白冉转头回来，摄影师拿出手机问能不能互相加个微信，白冉笑笑，当下答应，不过手机没在身上，想去换衣间拿，身边的顾西祠开了口： “我也有你的微信，我推给他名片吧。” “你快点卸妆，那边还等着。” 白冉点头：“好。” 不多时，顾西祠热情好心的和摄像师大刘互相加完微信，并迅速给大刘推了张名片。 顾西祠一脸“我懂”的表情承诺：“等会我提醒她加，你还有工作是吧，去忙吧。” 大刘收拾设备离开，走前不禁感谢：“好的，朋友，谢谢了。” 顾西祠唇角翘起：“没什么。” 一分钟后，另一个摄影棚里，小林看着手机嘟囔：“嗯？大刘是谁啊，要加我？？” 52.桃花 《佳人》总编办公室。 孙雅翘着腿坐着，今天她穿着一身女性味儿的旗袍, 此刻正看自己新做的指甲, 神色悠然。 总编拿着一份计划书参详, 面上无表情。 孙雅：“金总编，还没想好呢？” 总编推了推脸上的金丝眼镜, 放下计划书：“兹事体大，不是马上就能拿定主意的。” 孙雅笑，歪头：“我是看重《佳人》的市场才找的《佳人》杂志, 可是您知道的吧, 华国国力越来越昌盛, 而国外的经济这些年衰落，华国人民的购买力又极强, 越过上半年, 下半年想开拓华国市场的, 就不止我们一家品牌了。” “关键的是，如果这个计划别家杂志社做的好, 说不定其他品牌的对各个杂志社的考量，会更看重成果一点。” “奢侈品auooo想开拓华国市场是好事, 但是你们的开价, 是不是压得太低了点？” 金总编将计划书前推：“而且我不明白的是，既然你们想做的是品牌宣传推广，为什么举办的是模特选秀。” 孙雅仰头, 她整个儿都是陷在凳子里像是没骨头一样, 仰头显得更慵懒。 “总是要有看点吧, 让明星来，明星们个人带的粉太强了，谁真正看衣服啊？模特倒是恰恰好，既有卖点，又能展示衣服和企业文化，而且既然要进军华国这一块市场，华国在国际上的超模撑死也才9个，到时候怎么办，从法国拉过来吗？华国的人看到那么多欧洲面孔他们买账吗？” “auooo华国的分部去年已经在b市竣工，这个提案已经被审核过无数次，我也是临危受命过来谈合作，当然，我和贵社的邹主编也认识，不是她积极，我也不会第一个来《佳人》。” 金总编听到邹心的名字笑起来：“她就是个滑头。” “这话我认同，我摆在桌面上的计划书一下子就被她看到了，这不没办法，碍着交情先来谈了，但是其他两家杂志社我们也会交谈的。” 世界品牌，谈宣传合作方，肯定不会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金总编更专注的不是这个，她问：“这个比赛是预计搞成什么样呢？杂志社具体配合在哪方面呢？” “是这些年娱乐圈最流行的选秀模式，也参考了法兰西超模那款节目的做法，选出的头三位模特，分别有奖励，都可以获得我们公司的签约合同一份，这个我们已经和本地的模特公司商量好了，要是签约，本地的原生公司的合同，会换成代理。” “获奖的首席模特，首先可以获得名气，其次是我们品牌的一次代言机会，还有《vogo》国外版杂志的封面。” “利益丰厚，诱人。” 孙雅换了个姿势窝着：“而且时尚圈就是名利场，如果有眼光的模特，该知道现在参加，等下半年更多的奢侈品牌进入华国，她们自然会成为各种品牌的宠儿。” “毕竟，选秀是全民的选举，大家喜欢谁，巨头就用谁嘛~” “至于杂志社，需要刊登节目每一期的拍片，专门开一个专栏进行宣传报道，这套合同，签的就是一季的栏目。” “这个价我们是做过多方面的核算的，虽然是大牌子，但是自信，并不亏杂志社什么。” 孙雅微笑：“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金总编真的今天不考虑？” 良久，金总编问：“给我们杂志社还能有什么好处吗？” 孙雅想了想，答：“不然……别家都是给的一个，多给你们一个模特推荐位？” 杂志社拿着推荐位其实没什么用，但是杂志社用模特，在上面的消费也高，推荐可以拿去和模特公司谈利润。 金总编想了想，拿出笔来，会心一笑：“那祝我们，合作愉快~” 完全没有纠结，翻着最后一页，刷刷刷的就给签了字。 不是说兹事体大？短时间拿不出主意来的吗？？ 孙雅愣了愣，后知后觉，金总编哪里是不像她嘴上说的一般不想签约，其实就是故意拿乔，想多得点好处呢，见自己这个地方侃不下来价格，也试探出他们不止考虑一家杂志社，就应了。 “呐，一式三份，这两份一份送去b市公证处存档，一份给你们，一份杂志社自留。” 金总编递来签好的合同，笑容满面。 孙雅：“……” 真是老狐狸啊！ * 机场，穿着一身白裙的女人递过身份证，顺利拿了登机牌，往机场内部走。 她戴了一顶阔边帽子，化了妆，但是精致的妆容掩盖不住面容的憔悴。 这正是已经连日失踪的白灿灿。 她先是回了老家一趟。 再去了趟医院，拿了些擦的外伤药。 白老爷子打她下手可一点没留情，她想不明白，是她的亲爷爷，下手为什么那么狠。 当然，最让她痛心的还是黎峰。 白灿灿低下头，这一周，手机上全是白母和黎峰给她打的电话。 白母电话打不通没人接，就会给她发些消息，说说近况。 当然，还有白家和黎家的婚事，白母承诺说，黎家已经松口了，黎父黎母在老爷子的施压下同意了将白冉换成她。 但是……白灿灿露出惨然的一笑，那和她还有什么关系呢？ 要走前，白灿灿给白母回复了一条消息：【不了，妈，我不会嫁给他的】 接着，她拨通了黎峰的电话。 那边接起来，喊她的名字，两个人相对无言。 白灿灿深吸口气说：“我今天要走了，出去散散心。” “我们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吧，以前的种种，我都会忘了。” “再见，黎大哥。” “等我再回来，希望也不要当朋友了。” 她实在被伤的太狠了。 那边喊了一声她的名字，白灿灿有些犹豫，但是悲恸的力量让她挂断了电话。 “飞往美利坚的u35748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携带好您的随身物品，持登机牌依次登机，谢谢。” 白灿灿深吸口气，把手机旧卡扣了下来，扔垃圾桶。 新卡在她的包里。 压了压帽子，头也不回的走向了登机口。 美利坚的时装周还没落幕，她想去看看，顺便散散心。 或许，会认识一些新朋友吧。 那里没人知道她出身于普通家庭，也不会知道她回归白家的曲折波澜，大家看待她的眼神，应该会很正常了。 这一个多月来，人人都拿自己和白冉比较，而白冉她那么优秀。 不说别人，光是白灿灿心里，就把自己逼疯了。 等她再回来，一切也尘埃落定了。 * 白冉跟着顾西祠走到陶瓷的摄影棚里，一脸的妆卸了，舞台妆重，用卸妆棉擦多了皮肤有些翻红。 她得到的这个身体在某些方面确实，金尊玉贵，也给了她很好的基础，虽然已经二十五了，但是常年用好护肤品，有时间被苏沐柔也拖去美容，底子棒棒的。 白冉翻看手机，惊讶：“咦，摄像师他没加我呢？” 顾西祠淡然道：“因为工作的事情想加你吧，现在去忙了，说不定等会想起就来了。” 白冉认同：“对，他们摄影师一向很忙。” “嗯，或许他有些私活需要模特呢~~看吧~~” 顾西祠只笑，一派风轻云淡。 到摄影棚，碎裂的，找不到替代品的陶器放在一边，有一个只剩下一半的花瓶，有两个碎成一半一半的盘子，一个杯柄消失的杯子，还有个打坏的储物罐。 小林介绍：“这些都是景物不好用，需要用模特的。” 说完小林撑下巴，哀怨：“刚刚表哥你留下的东西我们拍了，但是还是觉得你摆的照片最好。” 顾西祠微笑，并不意外。 白冉觉得小林有些可怜，摸了摸蹲在地上的小林的头发。 顾西祠：“邹心呢？” “邹主编下去办公室和千代鹤的人商量陶瓷趁着景物拍了，不知道说通没有。”小林诚实。 顾西祠：“那肯定没问题，她一张嘴，死人都能说活过来。” 话落，哒哒哒脚步声响，邹心来了，背后跟着孙雅。 孙雅今天换了服装又变了样子，一步步走得女人极了，乍一看真是认不出来。 邹心言简意赅道：“上来刚见到她从总编办公室走出来，就一起拉过来了。” 孙雅打哈欠，面容有些倦怠：“那可不，你邹小姐要拉谁，谁能反抗咯。” 邹心无视孙雅的抱怨。 小林捧着脸问：“邹主编，你和千代鹤那边的人谈好了吗？” “那可不，我是谁，我拿着两张照片下去，发过去他们看了就同意了，让我多拍几张这种，会有霓虹的韵味。” 顾西祠：“那他们说拍人怎么拍了吗？” 邹心：“说要有本国特色，然后用一些霓虹的特色植物吧，比如樱花，现在这个季节，他们那边大街小巷都是樱花呢。” 顾西祠垂目：“那就是要穿和服。” 孙雅搭话：“我家里还有搜集的几套，如果白冉穿着拍，我可以贡献出来啊，美女穿的衣服我都愿意。” 邹心：“这么几件，你们谁先给构下图？” 孙雅走上前，对邹心摊手道：“来点纸笔吧，我简笔绘几张，你们看选用哪张？” 工作人员拿的极快，孙雅几笔就勾出来两个盘子的摆法，还有杯子的摆拍发。 顾西祠看着，淡淡道了句：“不错。” 孙雅将笔递给顾西祠：“不然你也来一张？” 顾西祠视线从笔上挪到自己的右手上，顿了顿，摇了摇头。 孙雅皱眉，倒是没有逼迫，只是搁着纸笔喊顾西祠说：“那我们来说说陶罐和花瓶怎么拍？” 这两件大件是最麻烦的了，花瓶本身大，一分为二只剩了一半，是千代鹤要求必须拍摄的烧制品之一，而陶罐的碎裂麻烦，怎么转都有两个以上的缺口，不好遮。 顾西祠想都没想，视线跳过最麻烦的花瓶，直接看着陶罐。 孙雅也看着陶罐。 两个人都不说话，一时之间竟是没有比较好的法子。 白冉在边上，久等两个人不说话，邹心沉得住气，也等着。 白冉乱建议：“不然再找个模特？” 孙雅：“中间那个缺口怎么办呢？” “……撒花雨？” 孙雅：“嗯？” 顾西祠悟了：“可以，不错。就是需要去买花回来洒，然后抓拍。” 陶罐破损多，如果左右一个模特穿和服的话，能挡住左右两个侧面的缺口，但是问题又来了，陶罐表面还有个弹珠大小的破洞，需要如何遮挡，这就是刚才孙雅和顾西祠问的问题。 见两个人同意，白冉又说：“其实，我要是抱着这个陶罐，拍一个的海报也是可以的，我手遮挡部分，再则和服的袖子也应该能挡住部分。” 白冉上前虚虚将陶罐抱着，比划了一下，孙雅点头：“可行。” 顾西祠想也不想否决：“不。容易划伤人。” 孙雅扬了扬眉，想到什么，张了嘴又闭上，认同：“就用两个模特加上花雨的形式吧。” 那就还需要一个模特。 白冉想了想说：“嗯，如果能不拍到我脸，最好不要出境，我在这期的专栏里有穿礼服拍摄的内页照，那张五官很清晰，不是浓妆，如果我再出现在陶器的专栏，对杂志而言是不是太重复了？” 邹心思考一阵：“有道理，等会尽量避免吧。” 孙雅：“这有什么难的，脸上妆容作遮挡就行。” 蓦的想到什么，孙雅笑起来，不怀好意道：“不信你等会儿，我提的建议肯定好。” 白冉看她的笑容，就觉得，恐怕好不到哪里去…… 邹心摸手机：“我联系下模特，你们等等。” “需要什么类型的啊？” 顾西祠在边上道：“a模，不然气势会被白冉压下去，喊来了画面不和谐也白搭。” 孙雅：“……” “我问问。” 白冉关心，就跟在邹心身边看她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人。 那边孙雅和顾西祠耳语：“啧，会划伤？这么舍不得啊？” 顾西祠不说话。 孙雅撩闲惯了的人，顾西祠越不说话，她越是来劲儿，再凑近：“被我说中了？” 顾西祠狭长的眼眸转动，用眼角睨孙雅，脸色冷冰冰的。 孙雅笑的更欢实了，再低声：“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在a市那天跳舞，白冉转到你怀里的时候，你脸色可难看了？然后你看人家的眼睛里滋滋滋全是小火苗？？” “然后呢？”男人声音一贯的低沉。 孙雅用手指点顾西祠的肩头，眼神意味深长，道：“朋友，都是成年人，放开点！” 顾西祠从自己身上拂下孙雅放着的手指，一言不发。 孙雅笑容扩大，直笑的花枝招展。 “你想让她给你品牌当灵感女神吗？看看你春季画的是什么，夏季可要好好发挥了。对了，你给她说你是linn了吗？小姑娘偶像崇拜起来可不得了，网上一片的‘我可以’，说不定说出名头，你们就更近一步了呢？” 顾西祠听着许久，孙雅将她看着，他不耐抛出几个字：“你念叨得很烦。” “？？？” “你不是出了名的不怕别人念叨吗？传说就算你顾大少边上围着五个为情所困要死要活的人，你都能继续创作的啊！！”孙雅眼眉上挑，凑近，“除非，我全都说准了，嗯？” 顾西祠皱眉，下颌紧绷。 孙雅愣了愣，捂嘴自顾自道：“呀，这表情，我真说准了？” 顾西祠只没好气看孙雅，眼里全是忍耐。 孙雅想了想，不解：“你不是崇尚喜欢就去追的人吗？怎么我现在说十句，你一句都不说了？” “你不懂。” 孙雅不舍不弃：“那你说啊，说了我就懂了。” 顾西祠的克制力看来今天要在孙雅这里用完了。 顾西祠瞪着孙雅，孙雅歪头，还对他笑，半点不怕他生气也不怕凶。 顾西祠没辙了。感觉简直回到了国外被孙雅纠缠的噩梦时光。 吐口气，在孙雅的盯视下，良久，吐出一句：“顾家现在形势很复杂。” 这个孙雅知道：“因为老爷子精力不济要选继承人了是吧，但老爷子不是想选你吗？这很复杂吗？” “我不想当。”顾西祠直言不讳。 “啊？？？”孙雅愣愣。 顾西祠：“我不想当，爷爷不认别的人，然后他们又争抢……” “那确实会……很复杂。”孙雅接嘴。 两个人相对沉默，似乎后面这个消息带给孙雅的震惊更大。 好久，孙雅问顾西祠：“你妈妈的事情，你还是放不下吗？” 顾西祠眼神落在虚无中：“那你母亲的事情你放下了吗？” 孙雅叹了口气。 顾西祠拍了拍她的肩膀。 “但，我觉得你挺喜欢白冉的啊，她的气质很适合你画的衣服，特别定得住气质！” 在孙雅眼中，白冉几乎换一套衣服，就能有一种别样的表现力，她很久没见过这么多面的模特了。 这句话难得正经。 顾西祠抬右手，手上有一道浅淡的疤痕，注视中，他眸子漆黑一片。 顾西祠声音如雪落鸿羽，轻得不能再轻：“是适合。但是现在的我又不能画了。” 这是顾西祠第一次在孙雅面前承认他设计上的问题。 以前多次旁敲侧击，顾西祠都一声不吭。 孙雅眼睛慢慢张大，抬手捂住了嘴。 顾西祠没什么表情，说完那句话，脸上仍是一片淡漠，心思不可揣测。 小林的手机声又响了，她困惑：“这谁啊，为什么一直加我？” 这话提醒了顾西祠，他对自己的小表妹招手，小林愣愣走近，顾西祠摊开手索要，小林不知所措片刻，指了指手机，顾西祠点头。 小林将手机放到顾西祠的手上。 正是微信界面，大刘摄影师再度添加，写的求加好友验证语是：【白小姐在吗？】 顾西祠翘起嘴角。 孙雅也凑过脑袋来，好奇：“谁啊？” 顾西祠打发小林：“你不管，我来。” “啊？”小林讷讷。 顾西祠：“一个生意上的朋友，不想给他微信号，就给了你的，我来处理，你先不管。” 亏的小林老实，一直唯顾西祠马首是瞻，也没多问，走开了，继续去思索陶器，顺便在杂志社的平板上，拍下n多的同城鲜花，1小时到货那种。 顾西祠给通过了。 孙雅觉得没有那么简单，顾西祠也没拦着她看。 大刘发来一个微笑表情。 月落乌啼：【:)】 月落乌啼是小林的微信名，取自诗句“月落乌啼霜满天”。 大刘：【白小姐你好，你拍的太好了！】 月落乌啼：【过誉】 大刘：【那、那个，我最近有个私活儿，也是拍珠宝的，你有兴趣出来商量下吗？】 大刘：【我们这边的街道有很多好吃的和好玩的】 顾西祠挑眉。 孙雅发现了关窍，乐不可支。 “你连别人的桃花都截，实在可恶啊！” 顾西祠当没听到，挑眉直接打字。 月落乌啼：【不好意思哒，我现在正在忙，等会儿我看看行程回复呢~】 大刘：【好的好的，是我太心急了，忘了你还在工作吧，去忙吧】 月落乌啼：【:)】 53.手绘 “啊？没时间吗？” “哦哦, 这么急的单子不能接啊。” “破损陶器的单子……不考虑吗？哦, 容易划伤啊，那不好意思了……” “你一定要帮帮我@#￥%@……在外地啊, 好吧。” “喂, 你最近档期有空吗？……行, 白。” 一圈电话打过，邹心两眼发黑。 “说最近都不在b市，要么就是排满了，你知道的, 好模特一般都在公司地位比较高, 自己也能决定一些行程, 所以档期也是，排得很满的, 哎……” 邹心头秃。 又打过几个电话，一个要来的都没有, 邹心想自己扯头发实名暴躁了！ “办法别人给想到了，没想到自己关系找不到帮忙的。”邹心自抱自泣, 那一刻人见人怕的邹主编竟然觉得自己内心哭泣得像是个孩子一般无助。 白冉眼珠转动, 想到一个人，提议：“不然我, 试试？” “你能找到人？” “我认识位帮过我忙的模特, 也是a模, 就是如果真的要来……” “我懂我懂我懂, 我一定给她好的待遇, 快让她来吧！！救急如救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白冉看邹心这个态度，什么也不说，将电话拨通了。 她打的是楚宜的电话。 “喂？”那边一个女声疲惫。 白冉问：“楚宜，你今天有时间吗？” “啊？我吗？我休假。” 这样说白冉倒是有些为难，大概习惯了西式的工作方式，在节假日打扰别人也让白冉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那你在b市吗？” “在。你找我……” 楚宜那边话没说完，骤然一个女声出现在背景音里。 “表姐，你什么意思，为什么不准我去啊？” 楚宜的声音：“我在打电话，有什么待会儿说。” “你不能先和我把这件事儿说清楚吗，有什么是比我这事重要的。” 楚宜：“你够了没有？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有数，问我为什么不准，那你去问问助理这次的活动规则，你再回来你就知道了！！” “但是他们那边说了啊，b模也不是不能考虑的，为什么就不带我去呢？” “昆昕！我打完电话再说！！” 楚宜一声抬高，白冉都愣了愣，然后楚宜声音又柔和下来。 “不好意思啊，白小姐你说。” 白冉也不方便问人家家里的事情，直言道：“那个，我们这边出了点小问题，需要一个a模，你想来吗，至于报酬的话……” 白冉看向邹心，邹心对白冉伸手。 白冉将手机递给邹心，用口型说“姓楚”！ 邹心一拿着电话，顿时专业的工作精神就上身了，言笑晏晏道：“楚小姐吗，这里是《佳人》杂志社，您今天休假是吧，是这样的@#￥%……” “如果您来的话，我们这边给你按加急费用的合同补行吗？” 那边说了什么，邹心不放弃：“没事，不要求这些，白冉作为入镜模特的气势比较强，可能不会专拍脸部的，您来了就知道了。” “对对对，不会用您不好的状态。” “最近偏瘦？没问题没问题，您来吧。” “如果您还是犹豫的话，不然到时候报酬再面议？” 邹心长舒口气：“好的，好的，真是感谢了，我们就在《佳人》杂志社的大楼，您打车来，车费杂志社报销。” “好的，好的。” 将手机递还给白冉，邹心轻声说了句：“你朋友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白冉：“啊？” 邹心：“她说她最近留不住脂肪，上镜稍微显瘦了些，你知道模特对体型要求很变态的，每天还有健身的一些要求，很容易造成厌食暴饮的疾病，她来了你问问吧。” 说到这个地方自觉多嘴了，邹心笑笑：“就关心一句，别嫌弃我话多。” 白冉摇头：“怎么会是话多。她来了，我看看吧。” 邹心说的这些，白冉觉得是对的，刚刚电话里又听到争吵，说不定真的遇到什么事儿了。 不多时，小林同城定的鲜花到了，同城送来好多鲜切的。 花店只有玫瑰百合一些比较正式的节日花，樱花花瓣比较大，小林找了找，只有卖整苗的那种，没有单卖花的，小林问邹心：“一定要鲜花吗？用那种假花花瓣可以吗？” 邹心扶额：“我去问问道具组有没有，有的话直接用道具组的吧，这些花瓣我也让人来薅下来弄成花瓣。” “对了。”邹心想到什么，“我再去问问有没有收集的和服，我记得去年做一个专栏的时候，杂志社自己购入了一批和服的。” 过了会儿邹心回来，没成想杂志社还真是什么都有。 毕竟是面向全国的三大杂志社之一，而这里又是《佳人》的总部，光是杂志社就占了一半的写字楼，有也正常。 道具组跟在后面，手里拿了几套和服，都是洗过的，完好的封存在大透明的挂衣袋里保证着衣服的形状完好，没有过多的压褶痕。 邹心看向顾西祠和孙雅，问他们：“你们觉得哪一套好？” 白冉连忙上网找出楚宜的照片，让他们也给楚宜定一套，想了想，白冉说：“大概净身高在175cm吧，174cm到175cm左右，穿鞋的话，看跟的高度。” 孙雅：“没事，穿木屐，而且你们是跪着和坐着拍的平面，和身高关系不大。” 顾西祠在一排衣服上逐次看过去，白冉跟着他视线也看。 一排的和服从浅色到深色系都有，花纹都是霓虹那边比较传统的纹饰，买的很有代表性，任一件看着都挺不错的。 道具组的工作人员指着其中两件说：“这两件可以同框出现，去年用的时候效果还不错，其他的搭配没这两件好。” 一件是白底粉樱花的，一件是蓝底白雏菊的。 顾西祠在另一件前站定，孙雅在后面附和：“这件拍盘子和杯子不错，可以搭个樱花树下喝茶的景，都纳入进去了。” “那人怎么拍？”顾西祠反问。 “跪着喝茶？” 顾西祠跟着孙雅思维搭画面：“那还需要一张四方的小木几。” 孙雅：“最好在木地板上拍，这样后期的美工就抠背景就是了。” 顾西祠：“那在木地板上，边上搭个樱花树，裂纹用花瓣来遮掩，白冉穿和服在喝茶，还需要一个茶壶配一套，背景用绿幕，到时候直接抠图用虚像搞成一个庭院的背景或者天空的背景都行。” 孙雅：“不错啊，还是朋友你厉害，那……该准备的就开始吧。” 顾西祠让白冉过去，白冉站近，他将那套中意的和服比划在白冉身前，微垂着眼打量，一言不发，神色冷淡又疏离。 有一阵，白冉听见顾西祠说：“嗯，可以，换个腰带吧，白色的底色，白色的山茶，绿色的树叶，腰带换成正红色的，不然太黯淡了。” 说完这句，抬目，目光落在白冉的头发上。 白冉：“？？？” 顾西祠实言：“霓虹的国民审美崇尚可爱，一般穿和服的女性，会剪刘海。” 白冉捂住额头的长发：“我可以替我的头发拒绝吗？” “那做空气刘海吧，让发型师给你把刘海蓬松感吹出来，也不需要剪太多的额发。” 白冉松了口气：“这可以。” 空气刘海一般在两侧额头剪出几缕头发来就是，主要还是靠卷发棒和吹风的威力来塑造空气感，压平压实在了，其实就一丢丢头发。 不喜欢卖萌刘海的白冉可以做这种。 剪了之后，长起来也快。 顾西祠听她说这么快嘴角上翘，不知道是不是嘲笑。 他将衣服抵还给工作人员，轻声道：“还怕这个？” 白冉解释：“这是形象问题。” “刘海不是看着很乖吗？” “……我不是那种长相。” 白冉长得漂亮，这个身体本身的脸是一种明净又锋利的美，合适的眼型，挺拔的鼻梁，一眼就能辨别出来轮廓感，用了刘海遮住额头有些得不偿失。 反而是白灿灿那种楚楚可怜的长相，其实剪了刘海就相当于拥有了杀器，会更加乖巧，脸上的五官分得开，眼睛又大个，眼尾无辜下垂，只要不衰老，脸上就会有种幼态，是亚洲人最吃的娃娃脸。 想到什么，白冉怔怔看顾西祠。 顾西祠：“？” 白冉伸手在半空，呆呆问：“能在你脸上……如果你觉得冒犯我就……” “可以。” 想离开的男人又定在原地没挪步。 白冉伸出手指去，轻轻的，小小的压了下顾西祠的眼尾。 他就看着她的手指靠近，再压在皮肤上，脸没动过，动的只有眼珠子，让白冉知道他的目光跟着她的动作在。 啊，果然啊！ “你在尝试什么？” 白冉手指没挪开，说：“你的眼睛，偏细长，眼尾是上挑的，这样给人的感觉很锐利。但是眼尾要是能稍稍垂下来些，就会显得无辜一些，柔和你给人的整体印象。” 男人整好以暇，淡淡道：“锐利好，有气势，无辜拿来干什么？” 说的也是，他可是全书里最大的反派了。 白冉放下手，笑着说：“就是好奇想试试，突然想起来了。” “想起来下垂眼会显得无辜单纯？” “嗯。” 顾西祠脾气好：“我鼻子挺，唇偏薄，整体五官也不适合下垂眼。” “而且，没必要从长相就讨好别人。” 哦。 天生反骨。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无端想到后续情节，如果顾西祠能对别人多展现一点内心，是不是也不会变成最后那个喜怒无常的人。 对了，书里他是怎么变成那种人的？ 想到这茬，白冉竟是一时茫然。 一个人的性格大变，注定会遇到些事儿，或者打击。顾西祠现在除了冷淡点，很正常啊，莫非，这之间还会出什么事儿？ 白浩的车祸和顾西祠的性格变化，这两件书里面都没有细写过的事情，一时间让白冉感觉自己站在一层雾后般。 不能立刻拨云见日。 半个小时后，道具组集思广益，一个木地板的摄像棚里搭起来场景。 千代鹤送来的瓷器里没有茶壶，从杂志社一位主编的桌子上，抓来一个好看的用着，也是粗陶的古拙风格，和千代鹤的盘子茶杯很搭。 白冉按照孙雅说的，一套都换好了，长发被梳起挽成了发髻在脑后，日式的布艺花头饰也缀在耳朵边上，发型师做空气刘海比较好，用最少的头发，给做出了最大的效果来。 穿上顾西祠选的那套和服，整个人素净淡雅，跪坐在樱花树下，两个从中间碎成两半的盘子摆着，用樱花瓣遮住碎裂的裂纹，像是盘子上落了一道花雨般，孙雅摆的极为巧妙。 那个破损的杯子被白冉拿着，假装在喝茶。 因为要遮挡，白冉拿着杯子破损面，缺口就将将贴在唇边上。 将杯子递给白冉，顾西祠说了句：“小心。” 白冉点头，循规蹈矩，接过茶杯小心翼翼，见她动作有分寸，顾西祠才挪开目光。 对着镜头人是侧坐的，一个俯拍的视角，顾西祠和孙雅轮流到镜头里去看。 邹心见缝插针就说两句感谢，听烦了孙雅，她说：“邹主编，有空帮忙买杯咖啡上来如何，我今天还没喝，想喝。” 邹心立刻去安排。 顾西祠嘲笑她：“想让别人安静直说就是。” 孙雅怼回去：“就不！” 看过几遍随手抓的图，孙雅撑着自己下巴叹气：“是不是脸还是露出来的多了些？” 顾西祠承认：“能看清五官轮廓。” “那要怎么办呢，她已经是封面模特了，再重复用同一个人，这本刊她出现得就太多了。” 顾西祠想到什么，没说话。 孙雅踱步走来走去，念念有词：“模糊长相模糊长相……这种小清新的片子又不能画浓妆，本来就是个少女的片子，总不能……咦……” 顾西祠知道她想到了。 但见孙雅拍手，笑着说：“对啊，不一定要拍少女啊，也可以是霓虹的花妖嘛，这样就能在脸上绘花，然后就能掩盖五官长相了。” 白冉想了想，点头认同：“可以。” 小林兴奋：“那你要画成什么样子。” “我？”孙雅愣了愣，“我不会画花呀。” 小林懵逼：“那谁来……？” 这话没问出来，孙雅的目光已经定在了身边人的身上，白冉跟着孙雅的目光看过去，顾西祠安然站着，不言不语，只是脸上表情特别冷漠。 孙雅用手拐子去碰顾西祠，低声道：“你最会的了，画一下呗，就几片花瓣？” 顾西祠睨孙雅，没好声道：“你是想到了我以前画的那套罂粟？” “对啊，你不是为了研究……”孙雅声音压低，“研究蕾丝里能融入哪些图案，有段时间什么花都画吗？” “那是以前了。” “现在就不行了？”孙雅瞪眼。 “你别装。”明知道自己手有问题，重点根本不对。 “唔……”孙雅眼珠子转的飞快，“那你就试试呗，画不下去就算了，想想，在你最喜欢的模特身上绘画，有没有很激动？” “……”顾西祠声音低，但却是咬牙切齿，“孙雅！” 孙雅听完快速转头，对边上没听清的小林和白冉笑，一语定音： “他说可以，就他画了！” 顾西祠：“……” 小林：“……” 小林看孙雅身边表哥的脸色，明明不像是可以啊！ 人体油彩在孙雅的张罗下被拿了上来，见顾西祠不动，孙雅今天也是铁了心，主动伸手积极帮忙调色。 顾西祠看到一半，看不下去孙雅胡乱涂鸦的古怪色调，几乎就差上脚踹将人踹到一边去。换自己接手，洗了毛笔，换个新的调色盘，调出几个樱花常用的色。 顾西祠有些无奈，看向白冉说：“可能绘画时间会有点长，你别动。” 白冉：“好。” 一点不抗拒。 孙雅在边上逼逼：“人家肯定早就经历过彩绘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好好好，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您老人家请，快给画了吧。” 说到一半拜倒在顾西祠的冷冻视线下。 顾西祠将调色盘放一边，坐到白冉身前，目光注视她脸部，手上持着笔，白冉只觉得他和任何时候都不太一样。 顾西祠变得，很专注。 她没见过的专注。 顾西祠说：“别动，我打几个基点。” 手伸来，白冉脸上微微发凉，从侧脸脸颊到脖颈，迅速的画上了许多个点。 下笔前踟蹰，顾西祠手在白冉脸上比划又比划，不断自言自语否决和肯定什么。 到真正画起来，顾西祠动作迅速，下笔如神，且专注。 沿着基点，右手握笔，迅速的，在白冉皮肤上勾出许多大轮廓来，脖颈处尤其，一笔又一笔微凉游曳，樱花树干的形状快速被勾出。 就是……白冉感觉顾西祠拿笔的手有些不稳。 随着时间流逝，慢慢他皱起眼眉来，下笔越来越有力快速，像是慢一点会被什么追上一样，一根无形的弦被越拉越紧，蓦的，勾在白冉脸颊下方的笔触突兀一偏，油彩断裂，顾西祠眼睁大一瞬，停下动作。 片刻后，白冉眼中，他轻叹了口气，她的心莫名揪起来了。 那双眼睛黑黝黝的，透不出光来，白冉仰着头没动，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顾西祠伸手，左手轻轻捏住白冉的下巴固定，右手将断裂那笔的尾巴用拇指揩掉，他依旧是低眉垂目的，白冉却觉得顾西祠变了，具体哪里，又说不出来。 相对无言。 孙雅站在一旁看完，也是眼色沉沉，别人看不出来，她能看出来，顾西祠运笔的手很克制，因为手在颤动…… 还是不由自主的发颤吗？ 因为发颤所以画不出完整的图来，毕竟构成图画最基础的线条都不稳…… 孙雅沉默，有些难受。 顾西祠笑，笑容不达眼底：“别紧张，剩下的都是短笔了，就是可能重复很多次。” “稍微耽误点时间，还是画的完的。” 白冉：“我不紧张，你紧张吗？” 他的手在发颤，很微小，但是白冉能通过笔触感受到。 “不，我只是，管不住手而已。” 低声说完这句，顾西祠转身过去，洗笔，似乎不想再面对白冉，逃避对视。 调色盘上的另一堆颜色被运用起来，毛笔沾好，顾西祠回头，深呼吸几息，神色更正经，这次要画眼角下的樱花了，顾西祠伸左手握着白冉半张脸固定，右手抬高。 他说：“别动，不会太久。” 目光专注，两个人靠的近，但是白冉知道，顾西祠没看他，他的目光更为集中的落在画上，花瓣每一笔的勾勒都短，笔尖刚挨着皮肤就一触即分。 一朵朵樱花，在极为短快的笔尖下诞生，看到雏形的小林哇——了起来。 白冉眼前的顾西祠，额头有些冷汗渗出，但是放在自己脸上的左手却一动不动，不容许自己这块“画布”发生半点位移。 颜料很快用尽，顾西祠伸手精准蘸取，目光始终没离开白冉的脸颊。 一笔笔添出繁盛的樱花，直到最后几笔，顾西祠才稍稍放松，他眉毛上都渗出细密的冷汗来。 顾西祠这个时候才注意到白冉视线一般，对视片刻极快挪开目光，问：“我有什么好看的？” 白冉下意识否认：“我只是睁着眼！” 顾西祠又笑，不过这个笑很真实，不是刚才的皮笑肉不笑，眼尾都弯起。 “好，只是睁着眼。” 放松的语调，莫名带着些宠溺纵容。 淡淡的话，让白冉的耳朵有点烧。 54.家人 顾西祠几笔下去, 他往后仰了仰身体, 拉开两个人的距离观察图案, 再凑近修改，反复几次之后, 顾西祠信手蘸取最后的白色颜料, 将樱花的花蕊全点好。 放开手露出个笑来：“好了。” “还能看。” 顾西祠说。 语气中没有特别满意，但是也没有中间绘画的那种紧张感。 小林张着下巴, 继续：“哇——” “冉冉你真的好像妖精啊~” 白冉闻言给小林抛了个媚眼, 小林皱鼻子。 顾西祠说：“还差点。” “？” 顾西祠对孙雅伸手, 孙雅一头雾水, 顾西祠道：“眼线液。” 孙雅了悟：“哦哦哦~” 从自己包里摸了又摸，没摸出来，跑去化妆师那里要了一小只回来。 顾西祠说：“闭眼。” 白冉惊讶：“你还会画眼线？？？” “我会画画。”口吻倨傲。 白冉闭眼，两侧的眼尾线被拉长上挑，这次白冉觉得顾西祠手稳住了。 想到什么，顾西祠没让她睁眼, 自己去化妆师的盒子里找了点东西, 再走回来。 白冉听见了盒子开盖的声儿，眼部下方被指腹轻点。 有些颗粒感在皮肤上，等顾西祠去洗手洗调色盘, 小林把镜子拿过来, 白冉惊讶, 装扮成花妖的样子, 顾西祠不仅给她挑起了眼线, 眼部下侧，加了银色闪亮的银粉。 不不，不只是银色，还有暖调的金色粉，只是不明显而已。 眼下入镜的一面都画上了，另一面为了避免卸妆复杂，顾西祠没给她画全。 摄影师来开始拍了，孙雅就抱着胸看着，陶瓷杯子的角度转了几次，花瓣也调整了几次，拍完过了，再拍一幕花雨的动态，就是需要人撒花。 小林站在一边，小手捧着一捧花道：“我好了。” 孙雅在边上道：“这次拍闭眼的吧，神色悠闲点。” 白冉将眼睛闭上，纤长的假睫毛下垂，微微勾唇，嘴唇看起来压在杯子上，极为享受，孙雅满意极了白冉这种悟性：“就这样。” 闪光点不断亮起，小林撒了几捧花，摄影师看照片，孙雅凑过去一起。 “这张不错。” 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顾西祠开口道。 孙雅：“我也觉得这张好。” “来，给你看看第一张的静态，嗯，这张。” 顾西祠的目光落在照片上，定了定，点头：“可以，好看。” 孙雅笑起来：“哟，难得听你顾大少夸奖谁，难得啊！” 这一套就算是好了，白冉卸妆前也想看看，相机被传到她手上。 第一张她没有笑，感觉气质还好。 第二张有些魅惑，樱花妖怪不再学人类端坐，姿态稍显松散，闭目眼睑上的微红眼影颜色再为整个妆面加分，微微的仰首，杯子里的不像是茶反而像是一杯醇酒，让妖怪也微醺，或许可以说第一张看起来她比较端着，这一张，就放开了妖性。 而且微微的仰首，脖颈部分的花纹更好的被展示，在花雨中，相机的焦点在陶器上，她整个人的轮廓被模糊，只剩下一个概念性的抽象感觉。 艳丽的妖精、如雨的樱花、古拙的茶道，三种元素在画面内和谐统一融为一体。 白冉觉得还合格，毕竟是临时上的，不是约好的，没有那么多时间让她去琢磨。 她拍这种妆的经验也不算多，国外的时候，还是时装拍的多，妖怪的话，她拍过美人鱼，但是到腿部，就全是特效做上去的了。 还剩一个一半的陶瓷花瓶了，邹心买好咖啡回来，众人就等着楚宜的到来。 白冉妆面又有亮粉又有油彩，很是卸了一阵，等她坐到众人中间时，顾西祠给她递了杯饮品过来。 说好是买的咖啡，白冉想也没想直接喝了。 喝到的那刻知道是什么差点喷出来，牛奶！！ “工作的时候还能买牛奶的？？？” 顾西祠：“让饮品店里随便打包的，道具组还有那么多人，邹心这个人精都要照顾到啊，你看，她不是在发饮品吗？” 白冉跟着顾西祠指点的方向看出去，果不其然，邹心在热情的让大家来喝买来的饮品，少部分人摇摇头，绝大部分都选了一杯，摄影棚里短暂休息的时间内，气氛又再度活跃起来。 白冉：“邹主编不容易。” “这次只是被人钻了空子罢。” “你说的是，顾月青？” 顾西祠点头。 话到此处，白冉有些尴尬。 顾西祠不在意，只说：“如果是我的话，顾月青要么就纵着，要么就一次收拾干净，如果每次见面都要说上几句，她累我也累。” “纵着是什么意思？”白冉愣愣。 顾西祠只垂目喝咖啡，不说话。 白冉后知后觉，想到些什么，悄声再问：“小毛病不管，等养出大问题来一次性……” 顾西祠都没听全，就道：“对。” “……” 这招俗称，捧杀。 反派的心果然不是纯白的。 * 白浩开车会家中找瓷器，白母看到他，过来碎碎念。 “灿灿还是没消息吗？” 白浩找自己的东西，无所谓道：“她手机又不是打不通，只不过不接你的电话罢了。” “她会不会出什么事儿啊？” “那么大的人了，从家里跑出去，然后买了车票回老家，妈你觉得老家能出什么事儿，毕竟灿灿就是在那里土生土长的。” 白母：“我有些担心。” 白浩：“不用担心啦，该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 白母想了想，神色坚定对儿子道：“阿浩，刚才灿灿给我发消息了，说不嫁给黎峰，但是她不是喜欢黎峰吗？而且白冉离开我们家了，以后只要她好好的，黎峰的心肯定会在她身上啊，她、她怎么想不开呢？” 白浩动作一滞，回答：“他们这个局面，我也没想到，黎峰没有担当，虽然爷爷想要她嫁过去，但是作为哥哥，我还是不建议。” “不建议什么？” “不建议嫁给黎峰。” 白母一阵沉默后，说：“你也知道，你妹妹没有好看的学历，也不精通几个国家的语言，从小没有像是老爷子供白冉那样优秀的教育资源，白家的事情圈子里都传遍了，我怕她以后……” 说来说去，不过是白母觉得黎家是最好的选择罢了。 白浩责怪道：“当初是谁把消息放出去的，这种事儿圈子里谁家不是捂着藏着，现在好了吧，冉冉不得好，白灿灿也得不到。” 白母没说话，白老爷子暂时和她有了共同目标，两个人互相忍让。 这几天白父天天都骂她，白灿灿也没在身边哭了，好像女儿的失踪让她重新审视起整个事件，对自己以前做过的决定，白母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还是太草率了。 白母结巴：“那、那怎么办？” “那我们和黎家的婚事到底要不要定下啊？” 白浩想了想，只说：“全看您和爷爷的意思吧，她也是我妹妹，如果这门亲事定不下来，她现在年纪也不算大，过一两年等事情消停点，我再给她找圈子里合适的人吧。” “就算是现在没多少感情，总之我不会害她的。” 这话说的若有所指，让白母听出来几分暗示意味，这是在说老爷子将灿灿往火坑…… 白母呆愣在原地。 而最主要的问题又被儿子甩了回来。 白浩没想过搭理，他最近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过来，他也没有精力再管多的人。 再说白灿灿是自己想跑自己要躲，他们就算是派出人手去把人找到，要是她不愿意，难道他们还能押着人回来不成，不现实。 按白浩的意思，要走就走罢，那天确实混乱，而白灿灿挨了爷爷好多拐杖，估计也是被伤了心了，出去调整一阵也好，免得白母天天为了她，闹得家里乌烟瘴气的，现在白灿灿走了，白父还能训的住白母，白浩觉得还行。 不过他最近也不打算在家里久住了，他准备搬出去。 在家里一举一动太受束缚了，有些私人的事情，他要搬出去才能想清楚。 想清楚什么是对自己最重要的。 瓷器都捡拾好，白浩给邹心发消息：【只找到三个，都装好了，给你拿过来吗？】 邹心：【来吧，顾西祠和白冉也在这边】 白浩奇怪：【冉冉？她在那儿干嘛？】 【啧，你这个当哥的还不知道啊，要我说就是你妹子太优秀了，干什么都不让人奇怪，你来了就知道了，我问问顾西祠有没有什么话要和你说的】 过了会儿，邹心发消息：【他说孙雅在这儿，让你速来，你还认识孙雅？】 白浩愣了愣，只回：【马上就到】 邹心称奇：【你还真认识孙雅啊！】 【她不是孙家的那谁吗，你们怎么会认识啊？】 白浩没回这条短信。 临出门前，白浩被客厅喝茶的白老爷子叫住，白浩问好。 老爷子说话也只挑重点的说：“夏天要来了。” “嗯，是的，爷爷。” 白老爷子喝一杯茶，轻吐口气道：“黎家的事情，闹成这样我没想到，白灿灿那样我也没想到，冉冉那天跑出去，我能理解，并且我这几天也没去找她。但是……” “公司的设计部门始终是她在管，我知道你和她一直有联系，你问问，看她什么时候想回来。” 白浩思考片刻，试探问：“爷爷，要是冉冉不想回来了呢？” “胡说！”老爷子想也不想立即否认，“你妹子从小痴心设计，我送她去学习的东西，从来没有偷工减料的，回国后更是寒暑不辍的操心设计部门，为设计部拿方案想创意，多少款爆款都是她设计的，为了公司连轴转，付出了那么多心血的，怎么会不想回来了？” “甜梦的理念，也是她最初的理念，她的风格已经和甜梦融合的很好了，甜梦才能给她最大的自由设计自己想设计的东西，我不信她会去其他企业工作。” 白浩：“或许以前的她都在当任务完成呢？” “怎么可能，咳咳咳！”说到激动处，老爷子又咳嗽了起来。 白浩哄了两句，不敢再刺激下去了，白老爷子吩咐白浩，遇到了白冉让她多劝劝，尽量让白冉在这段时间想通，要是想不通的话，那解决完黎峰和白灿灿的事情，他和白冉见面再说这个事儿，一定会给白冉一个交代。 白浩想着老爷子的身体，只有劝着，什么都不敢说。 提着陶瓷出门前，白浩打了个报告：“对了爷爷，我准备这几天搬到我的公寓去住，离公司比较近，也方便我加班，正如您说的，夏天来了，公司事情多。” 白老爷子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随便，你爱住出去就住出去吧。” 说的意味深长，到底没有使劲儿的束缚他。 白浩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沉默的离开了。 * 邹心来问了顾西祠话，顾西祠回了句，邹心就走了。 白冉和顾西祠并排坐一起，继续聊天。 白冉问他：“你为什么拿画笔的手在发颤啊？” 顾西祠也没有瞒她什么，直说：“心理问题，自从骨折后，就没恢复过来，检查机能是好的，医生说我心理上有障碍。” 顾西祠这么坦白，是白冉没料到的。 白冉愣愣：“什么障碍啊？” 顾西祠笑容跋扈，扬眉：“是啊，我也想知道，我能有什么障碍，我觉得都还行。” “……” 再问就涉及隐私了，白冉一时半会儿没出声，不知道下一句该怎么接。 反倒是顾西祠大方：“要是觉得尴尬就换个话题。” 余光中，女人轻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良久，耳边才响起困惑的声音：“同样是画画，为什么你给我勾拓眼线的时候手那么稳，拿笔的时候又不行呢？因为是画笔吗？” 顾西祠神色一滞，像是没听明白问她：“你说什么？” 白冉重复了一遍：“我说你拿眼线笔的手挺稳的，拿画笔是有什么不一样吗，比如心里的不一样？” “……” 不是白冉提醒，顾西祠都没想到，但是再回忆，又是真实的，他确实，那个时候手特别稳，像是读大学的状态一样，徒手就能画出直线来。 顾西祠皱眉，下意识看自己的手。 “有吗？”顾西祠轻声道。 “有。”白冉笃定，“我就感觉很稳。” 不过白冉转念一想，勾眼线的时间短，说不定自己感觉有问题，也没再深入说。 而顾西祠当时在想什么？想着终于要画完这磨人的一副画，只剩下最后两笔，心里还在嘲笑白冉说的那句话，什么只是睁着眼。 他记不得当时手的状态，不过确实，那两笔没有给他造成过困扰。 顾西祠倏尔目光直直看着白冉，像是思考什么。 白冉有点被吓着，正想说两句缓和气氛，顾西祠一个垂目，那目光就收了回去。 哒哒哒，相对安静的拍摄棚有脚步声响起。 “请问，这里是拍摄千代鹤陶器的摄影棚吗？” 一个人声问。 白冉抬头，果然是楚宜。 白冉一下子站起来：“这这这，我在这，楚宜你过来。” 白冉也顾不上顾西祠了，上前几步拉着楚宜去邹心面前介绍楚宜给邹心认识。 “这是我介绍来的a模，楚宜，就是刚刚你聊天的那个。” 邹心和楚宜打过招呼，既然模特已经到了摄影棚，休息的清闲不复，大家又开始忙碌起来。 摄影棚里白冉拽着楚宜介绍了一圈，在后台换装的时候，白冉才好好打量她。 这一细看不要紧，白冉有点认不出楚宜来了。 “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好啊？”白冉惊讶，之前看楚宜，瘦是瘦，脸上还是有气色的，现在整个人比之前又瘦了些，脸有些惨白， “你不会过度节食厌食了吧？” 厌食症在模特群体中，尤其是以纤细著称的女模中，很常见。 白冉担心楚宜为了减脂用力过猛。 楚宜拉带子，穿里衣，摇了摇头。 “没有，身体还好，就是最近心烦吃不下东西。” “怎么会？” 他们这种群体一三五二四六基本都在吃低脂的食物，不是白冉说，要是她现在腿就好了，能做一些剧烈运动减脂塑形的话，见到鸡腿她能一口气吃下去三个。 楚宜刚张嘴，适逢外面的化妆师喊了一句。 楚宜低头：“等会给你讲吧，你要听就听，不是什么好事，总之糟心。” 白冉拍了拍楚宜的肩：“那拍完了聊，你放宽点心。” 肩胛上都是瘦削的骨头，白冉看了实在有些担忧。 最后一组照片，因为多了个模特的加入，拍的异常顺利。 孙雅和顾西祠都在，两个构图上都可以称为天才的人来指导，就算一方有困惑，总是有另一方能极快的解答出来。 几张片子都拍的很顺利，楚宜的侧脸出境了，而白冉只有个背面。 拍完了，邹心看着时间不早，正准备让下班了，出人意料的，白浩来了。 见到白浩，白冉自然高兴，拉着白浩说下班一起吃晚饭。 顾西祠在边上递话：“把小林、邹心还有孙雅都带上了，晚上大家一起聚聚，既然都这个点了，就凑一块去吃饭。” 孙雅头一扬，没什么表情：“随意。” 白浩见此点头：“好。” 邹心在忙着让摄影师拍白浩带来的几个陶瓷，好在都是完整的，按照之前设想的最基本的拍就好，没什么难度了。 说话间，白冉挺高兴的，顾西祠则催她去卸妆换衣服，她好了，一众人才好走。 白冉笑嘻嘻答应了，一路走回更衣室，没成想听到别人打电话。 正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后台的楚宜。 白冉刚想避嫌，楚宜对着电话蓦的生气道：“那我回去你们就高兴了，二十五岁哪里老了，你们是怕我再大了嫁不出去是吗？” “嫁人嫁人，我不嫁人我赚的钱不如男人多？我回乡下找个男人是我养他还是他养我呢？” 开了头两句，后面的就像是连珠炮一样说出来。 “哪里有那么多富二代等着小模特嫁，富二代才精明呢，怎么会找我们这些出身的啊，我做的就是正儿八经的模特工作，这些年我拿回家的工资你们难道没看到吗，都是我自己赚的。” “是不能再做几年了，我喜欢当模特怎么了？丢你们的脸了吗？你们还不是在用我赚的钱啊！” “他怎么样和我没关系，他结婚我都出了几万块，这法律上不该我出的。” “不回来，我工作还重要。” “你们也别唆使昆昕如何，她都是我带出来的，我的在圈子里的人脉比她广多了，她要抱谁的大腿我不在意，但是使绊子逼我回来就别怪我了！” “挂了！” 白冉没来得及走掉，话一个字不差的都听入耳朵里了。 回神正迈开步子，换衣间传来的动静让白冉没狠下心。 这个点已经是下班时间了，她们拍照一完，化妆师和发型师都走了，后台现在除了她们根本一个人都没有，白冉站在原地想了想，叹口气。 从化妆间梳妆台上拿了包纸拽在手里，慢慢走到楚宜换衣服的那间，门没锁。 白冉推开，楚宜正蹲在地上，抱着自己哭呢。 白冉抽出纸巾来，帮楚宜拍背，说：“怎么了？别哭啊，你妆还没卸干净呢，哭了毁脸的。” 楚宜抬头起来，愣愣好半天看清是白冉，想忍住泪水，半天没成功，索性又低下头去。 白冉只有给楚宜拍背，劝：“忍不住就哭吧，把委屈都哭出来，别蹲着，木屐穿着不舒服，先坐起来好吧，来来，在凳子上坐会儿。” “我帮你把妆卸了吧，免得眼线液眼影什么化妆品弄到眼睛里。” 55.偷听 任由楚宜哭着, 白冉给她勉强用化妆棉把妆卸了, 一边给自己也一起卸妆。 楚宜过了刚开始的难受, 后面都是小声的啜泣，白冉不逼她, 用纸杯给她接了一杯水来, 让她拿着喝, 纸巾也留给她，让她擦眼泪。 其实楚宜这种情况, 白冉稍微动下脑筋, 基本就想通了。 当模特的人很多, 有一来就是时尚圈界大佬全是她叔叔阿姨的名流圈少女, 出生就在时尚圈里，小时候父母带着到处走，长大了要是有这方面的天赋, 会经由圈里的资源介绍, 然后上封面，自此成为模特一枚。 一部分是参加模特比赛出道，模特比赛里获得名次好的，一出道就有了等级，之后的日子就看自己的机遇了。 更多的，或者说的大部分的, 都可能是楚宜这种。 小时候没读多少书, 长大了来城里碰运气, 因为长得好看, 阴差阳错的进了模特这行，但是楚宜比大部分这种家庭出来的女生幸运，她至少已经干到a模了，不管是受人指点也好，或者有什么自己的手段，总之是熬出来了。 更大部分的，不过是拿着平平的工资，在各个秀场消耗着自己的青春，没有机会，也没有向上发展的路子，等年龄到了，再和模特公司解约罢了。 很残酷，也很现实。 小时候的白冉以为自己是孤儿已经是一件很惨的事情了。 长大后她发现她不是，至少她所在的孤儿院校长人很好，朋友也很好，孤儿院定期有富人投资，能进行教育的孩子都让他们上学，等高中读完，能上大学继续读的，孤儿院会继续供他们读书，不过会让他们签署一份协议，一份毕业后五年内还学费、生活费的协议罢了。 这些学费和生活费都是打过折的，好大学的学生毕业出来两三年就能还完。 而不擅长读书的，比如白冉，就早早的出来工作了。 总是有些温情在里面的。 而且她脱离了孤儿院，孤儿院也没有强制性的需要她定期给孤儿院捐款。 当然，她经济情况好了每年都会定期捐。 比当孤儿更惨的，大概是拥有一个吸血的原生家庭了吧。 赚的钱自己都不够用，还要每个月大量的将钱拿回家，乡下的重男轻女和城里面的可不一样了，城里大部分女孩生活基本能得到保障，乡下白冉见过有生8个孩子，直到第八个是男孩才不生了的，而前面的姐姐，就无条件的给家庭弟弟输血，赚的钱贴补家里，甚至嫁了人，老公一家也需要补贴家里和弟弟。 楚宜刚刚一番对话中说的，可以说基本上都符合了。 唯一让白冉感到欣慰的是，楚宜不是个糊涂的，没有父母说什么就自己做什么。 楚宜这么漂亮的女孩儿，真回去随便找一个男人嫁了，那一辈子才是毁了。 白冉再进换衣间的时候，楚宜已经基本上控制了下来。 白冉坐过去，给她再接了一杯热水。 楚宜低低说：“谢谢。” 白冉笑：“没事，别哭了。” 楚宜：“对不起，我不想让你听这些的。” 她也反应过来白冉是听到了电话声。 白冉理解：“谁生活中都有不顺的，有些事儿，扛一扛，也就过去了，别人的看法，别太放心上，毕竟没谁能替你过日子是吧，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也只有你自己最清楚。” 楚宜愣愣重复：“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对啊。” 楚宜低头，皱眉，嗤笑一声落寞道：“其实我很羡慕你们这种家庭，一出生就吃穿不愁，不用像我们，外表虽然看着都做着一样的工作，但是回了家天天的吵，父母不理解，我一件衣服才几千的，他们也觉得我浪费。” “但是在这个圈子里，衣服是见面大家最看重的，是不是新品，是不是当季的，模特谁会不懂啊！好歹我也是个a模了，要是……” 楚宜自觉说太多了，摇摇头，不再开口。 等楚宜缓和会儿，白冉问：“你就是为了这个哭吗？” 楚宜摇头：“也不是，我只是很生气，同时，觉得很无奈吧。” “无奈什么？” 楚宜看向白冉，想着她连电话都听到了，也不遮掩：“就无奈，我要是这两年不能再往前走一步，到我二十七八就该和公司解约了，解约了，我也不知道干什么。” “家里给我找了个政府的工作，回去就是坐办公室的，但是我不想回乡镇，我已经在城市里生活习惯了，去年全款买了个小房子。” 白冉：“还可以往秀导之类的转型。” 楚宜苦笑：“秀场后台的职业，我觉得我都不太适合，我不是很精通人情世故，现在这个样子都觉得很辛苦，人精的秀导我肯定不行了……” 这个白冉在这几次的接触中发现了。 楚宜双目放空：“而且昆昕不知道为什么和方甜甜又搞好关系了，成天巴结着对方，我今年一个续约的代言刚被方甜甜抢走了，她不过也比我小两岁而已……我就是，对自己的年龄迷惘吧。” “家里倒是没什么，只是让我添堵，我早就独立出来了。” 话是这样说的，就是说的语气，有些强自镇定。 白冉摸了摸楚宜的肩头，安慰：“会好起来的，我也有些困惑，不过，我觉得，只要想，肯定还能做一段时间。” 白冉笑起来，一脸灿烂：“对了，我们一样大啊，我也二十五岁了。” “你看我这样的都想试试当模特，你一个早就成名的a模，怕什么，还有两年，总是会找到路子的是吧？” 楚宜被白冉说笑起来，笑过之后，喝了口水：“谢谢你~” “谢谢你听我说这些。” “没什么。” “你真想做模特的工作吗？” 白冉：“对啊，你觉得我不能吗？” “不不，我……我要是手上有合适的，我帮你想想吧。” “那好啊！就麻烦你了。” 其实白冉不信楚宜能想到什么办法，邹心一个杂志社的主编都一时想不到，更遑论楚宜了，不过别人的好心，她都是接受的。 和楚宜说过再见，白冉走出去，刚好那边的摄影师在收拾东西，最后的陶瓷也拍完了。 恰恰好。 一行人商量着去吃什么。 邹心：“日料。” 小林：“火锅。” 白浩：“中餐。” 孙雅、顾西祠、白冉三个人都没说话。 孙雅想了想，投小林一票：“火锅。” 顾西祠：“中餐。” 好了，日料pass！ 火锅和中餐的世纪对决，就在白冉这一票上了。 顾西祠和白浩没说什么，小林不一样了，小林就差抱着白冉蹭了。 “呜呜呜冉冉，我们还是不是好姐妹。” “一顿火锅都不陪我吃，你想想我最近好辛苦，你说的爱我心疼我呢~” “我没让你给我做饭，你只需要，投我小小的一票就好了。” 白冉迟疑：“要是我不投你会如何？” 小林当即拍桌子，愤怒道：“绝交！必须绝交！！火锅都不陪我吃的人，不值得我洗头出门见你！！！” 于是乎两位男士迁就了女士们，大家一起选了家本地的火锅店，定了个包间。 一行六个人，怎么说都不少了。 到火锅店，进包厢，搞得高大上一桌。 服务员的问题再次引发了一轮疯狂的投票。 服务员问：“请问各位，点清汤还是红汤。” 这次白冉没让自己沦落为最后一票，当机立断：“鸳鸯锅！” 是要两边不得罪到底。 小林反对：“红锅！” 邹心：“鸳鸯锅是没有灵魂的，红锅。” 孙雅：“红。” 这次女士的意见除了白冉一个外，又分外的统一起来。 小林看向顾西祠问：“表哥，你们选什么？” 顾西祠看白浩，白浩想都不想：“鸳鸯锅。” 孙雅抬杠：“你看满大街谁特么吃鸳鸯的？？？” 刚刚点了鸳鸯的白冉缩在角落，不敢说话。 白浩淡然：“你胃又不好，吃什么红锅。” 孙雅：“这几年已经好了！” “那你床头还放什么胃药，还和几年前一样耳朵？保质期到明年？？” 白冉听着听着觉得，似乎不太对啊，但是哪里不对，白小姐暂时没反应过来。 顾西祠：“那我也鸳鸯锅吧，你吃你的红锅，白冉骨折还没好全呢，吃点清淡的吧。不管自己死活，全桌子还有个病人，总是要管的吧？” 白冉：“……” 其实她也更喜欢吃红锅的。 抬出白冉的病号身份果然好用，大家这次都同意了鸳鸯锅。 不过等端上来，白冉吃了一口红锅就给跪了，什么鬼，这个世界的红锅为什么这么辣，嘤嘤嘤，她要投向了白锅的怀抱了！没得商量！！ 于是之后一整个桌子，就看着白冉一枝独秀，一直在白锅中打捞。 小林叹气：“鸳鸯锅是我最大的温柔！” 邹心：“哎，可不是，为了朋友做过最妥协最丢脸的事情。” 孙雅：“要不是……” 话没说完，白浩从鸳鸯锅里捞了菜给孙雅。 全桌的焦点顿时注目在这两位身上。 然后白浩给白冉也捞了菜，对白冉说：“吃啊，你从小就吃不得辣，别听别人说！” 所以不是锅不对，是舌头长得不对？ 白冉两行泪了。 孙雅皱眉，低声道：“别给我夹菜！” 白浩淡然：“知道了。” 果然从这次后，他就再没给孙雅夹过菜。 顾西祠正襟危坐自己吃自己的，小林有锅万事足，剩下邹心和白冉，心里好奇的小鼓敲得咚咚咚作响还得忍着。 吃到一半，手机响了，邹心一拿起来看：“呀，是总编！我去接个电话去接个电话！” 人出去了。 邹心没走两分钟，手机又响了，孙雅：“是领导，我也接个电话。” 人出去了。 十分钟不到，白浩一言不发站起来就走出去了，白冉嘴边刚塞了口西蓝花，看着白浩果决的身影，愣是没咽下去。 三个人一走，就好久没回来，中途顾西祠用手机发信息。 来回了几条，顾西祠跟着消失。 小林和白冉还在。 白冉看着埋头苦吃的小林，问：“你没觉得哪里没对吗？” 小林抬头：“啊？咦，怎么只剩我们两个了？” 白冉刚想说什么，小林大喜：“哈哈哈哈终于没人跟我抢肉了，我这些天过的是什么日子啊，他们全都慢慢回来才好。” 白冉：“……” 哎，光长身体不长心也是让人愁啊！ 吃的半撑，白冉出门去洗手间，路上看到了正在打电话的邹心，一口一个总编，叫的很亲切很狗腿，和邹心打了个招呼，白冉不打扰别人工作，往自己的目的地走。 洗完手从洗手间出来，白冉脸上的被室内的温度熏得有些热，看着这个店在窗边，有做一个个的独立小阳台，躲过大厅，白冉走到一个角落想进去吹吹风。 风没吹成，再次遇到包间失踪的朋友。 孙雅没好气：“说了你别来找我了，烦不烦！！” 白浩：“那你前段时间还让我在你那儿住下，现在又说这种话？” 孙雅霸气，面向阳台外淡淡道：“好多年不见，睡睡而已。” 白冉往后退的脚跟着这话一滑，差点就要摔。 好在身边一个人拦腰把她抱起来，白冉惊魂未定，转头正要说声谢谢，一个定睛，包厢内最后一个失踪人口出现。 顾西祠下意识就捂住白冉的嘴，白冉……白冉她没叫，她只是瞪大眼看着顾西祠。 顾西祠：“嘘——” 然后将她往后带到旁边一面屏风后。 靠着墙的白冉：“……” 白冉叹气，轻声道：“顾大哥，我们这是偷听吗？” “我不是，你是。” 白冉：“？？？” 不对啊，他们两现在性质不是一样吗？！！ 顾西祠声音也低：“你眼睛要瞪脱眶了！” “……你是怎么好意思那么说的？” “因为你哥知道我在这儿。” “……” 白冉服了，服了！不服不行！！ 白冉泪目：“那我走，我走！！” 顾西祠手一收，白冉才发现他的手仍旧在自己的腰上。 两个人距离再拉近，几乎要贴一起了。 白冉控诉：“我不偷听！！” 顾西祠低下头来，透过缝隙往屏风外看：“那由不得你。” “你看，出来了。” 这话刚说完，那边就有了新的进展。 孙雅从小阳台走回来了，白浩去拉她，她摆手不耐烦：“够了没有啊？” 白浩：“不够。” “那要怎么说，你又不能娶我，我事业在国外，我们早就分了的，你想说什么？” 白浩：“我们好好谈谈行不行？” 孙雅：“床上谈的还不够深入吗？” “正经点。” 白冉：“……” 行吧，她确实走不了，走出去孙雅和白浩就会发现她了！ 顾西祠露出个笑容，两个人凑得近，顾西祠贴着白冉耳朵笑。 声音低低的全部进入白冉的耳朵里。 “看吧，我说的对是不是？” 白冉将自己再度缩小，弱小无助：“那我现在干什么？” “那你只有……” 顾西祠语气玩味，眼内流光四溢。 “跟我一起听咯~” 呼吸的热气拂在白冉耳朵上，她瑟缩了下。 56.噩梦 白冉被顾西祠这样虚虚拢着, 两个人双双躲在屏风里，听起来了外面的谈话。 孙雅：“正经谈什么？还有什么能谈的？” 白浩：“我想你留下来。” “留哪儿？” “b市。” 缝隙中, 孙雅抱胸深吸了口气, 被白浩拦住了去路，也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了，只吐口气说：“我的事业都在国外，我不想留下，这次来也只是为了我们公司的品牌进行节目宣传, 原定的人来不了了，我在国内，赶鸭子上架而已。” “而且两年前分开的时候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白浩咬牙：“一言不发人都不在了，这就是说的很清楚了？” 白冉在屏风后，听着这过往, 只三言两句都觉得很刺激。 孙雅拉了拉衣服，似乎有点畏寒，良久说了句：“我那段时间出了点事儿, 心情不好, 就出去旅游了一段时间。” 白浩没留余地, 直接道：“然后留一封邮件, 就把我打发了。” “你不是来找过我吗？” “我那个时候的居住证要到期了, 家里又在催回国, 就算是找你, 也只是单方面被你分了手而已, 我想问的说的, 你都没给过回答。“ 抚了抚耳边的被微风吹散的头发，孙雅沉着问：“你想要什么回答？” “问题你一直知道的，我想要一个肯定的回答。” “那你家里的事情你能给我一个肯定的回答吗？比如，白老爷子同意我进门吗？” 这一句话像是戳破了什么东西。 白浩的神色变得很复杂，孙雅安静的面容渐渐充满讥诮。 须臾，孙雅的声音发沉，带着成年人的通透道：“白浩你知道的，这个圈子里的婚姻，都是两个家庭的，要是两个人的，多半不会有好下场。” “我想试试。” “那你这么多年有结果了吗？” “快了，如果你愿意等我一段时间的话……”白浩说的很坚定。 孙雅愣愣看着他，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你家老爷子一向……” “不需要经过他同意。” 孙雅皱眉：“不需要？怎么会……难道你，你想最近就全盘掌控公司吗？” 白浩并不否认：“这两年一直都是我和冉冉在打理，很多人我都换过了，再给我一段时间，我就有条件和爷爷谈了，我只是需要一个契机。” “什么契机？”孙雅口吻有些嘲讽，她又裹了裹衣服。 “爷爷也是从底层奋斗起来的，我觉得他并不是不能接受你，他骨子里没有圈子里的那一套，他只是觉得从利益上出发，我要是娶一个同等家庭的女性，甜梦会多一道助力而已。” 白冉在屏风后面听着，眼珠转了转。 所以，白老爷子也知道。 嗯…… 看来今天最让她吃惊的，还不只是这两人是一对。 而且从某种程度上，白冉其实很难想象，白浩和孙雅是一对。 白浩一直都是，很温和的大哥，她以为白浩会喜欢乖乖牌的小姐的，结果，果然是被压抑坏了吗？一来相中的就是孙雅这种多面变幻像是迷一样的女人。 但是像迷一样的女人，哪个男人又能抗拒呢？ 孙雅有一种魅力，不是极致的美丽，但是在接触中就能感受到。 属于性格还有高智商的魅力。 三言两句就能将一副图架构完美，搞这行的人也很难不喜欢吧。 “我觉得你在白费力。” “总是要做了才知道有没有白费。”白浩还是那样，不悲不喜，声音一如既往。 孙雅抬头，两个人对视，孙雅叹了口气：“我饿了，回去吧。” 孙雅没有再度打击白浩，但是也没有继续拒绝拉远关系。 白冉目光中，两个人并肩往回走了，白浩关怀的声音还从不远处传来：“你手为什么这么冷？” “不然我放你口袋里干嘛？” “我问的不是这个……” 走远了。 顾西祠：“看够了？” 白冉：“……” 白冉：“我不想的。” “你出来干什么？” “吹吹风而已，室内有点热。” 顾西祠悠然：“不该听的该听的都听了，走，我们回去吧。” 白冉：“你先走吧，我等会儿。” “？” 男人目光一瞬不瞬盯着自己，良久，白冉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说实话： “太过震惊，需要静静，然后别问我静静是谁。” 等白冉走回去的时候，惊讶的发现菜没有变少，反而变多了。 小林筷子都歇了，一个人一边叹气一边喝肥宅快乐水。 “你怎么不吃了？”白冉惊讶。 “吃太撑了呀，来，你们都没吃，你们也吃吧，我新点了菜的，不会亏了大家。” “……哪些是你新点的？” “全都是鸭！” 白冉：“……” 这孩子不会吃坏吧？！ 顾西祠淡淡扫过白冉：“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快坐下来吃吧。” “别理她，会自己消化的。” 亲哥！ * 白灿灿来美利坚已经有一周了，还好她大学的时候英语不错。 身上的伤好了些，租的别墅和车都还可以。 有时候白灿灿在公路上一个人就能开很久的车，拨放着音乐，看着无止无尽的路途，也很舒服。 时装周她去看了两场，都是购票式的奢侈品发布会。 白灿灿戴着墨镜正开车，她座椅上有一张宣传单子，写的是高定服装的发布会。 送给她的人说是，看着她黄皮肤，最近在秀场出入出手大方，想她感兴趣，让她也看看来着。 白灿灿余光瞥一眼，这场发布会的宣传单上还写了中文。 给她发的人说是“沈家”的品牌，春季发布会别人已经做了，夏天的发布会还没到，唯一最近的这场是沈家时隔两年的第一场高定秀。 tempt，品牌的名字，诱惑。 等红灯的时候，白灿灿将宣传单翻了个面，背面的只有个模特的剪影，天鹅肩颈，人体线条流畅，身着一条黑色的长裙，优雅又简洁。 白灿灿忽然有了些兴趣。 * 沈家。 沈宴手里拿着一张洒金纸，纯英文的字体，手写的邀请函。 沈宴挑眉：“auooo给我发邀请函？” “他们计划在华国办一档节目，听闻二少最近有去华国的打算，就发来了。” “嗯？然后呢？” “负责人是想邀请您当特邀嘉宾，参加一期评选。” “不都是模特吗？” “对，为了制造看点。” 撒金的纸在沈宴双手之间转了一圈，沈宴垂目看着。 “白家说要给我发来夏天的主打设计稿，有发来吗？” “暂时还没有。” “不积极啊！” “可能回了华国又有其他的事情处理了吧，毕竟他们在美国也待了那么久。” 沈宴点头认同：“说的也对。” “至于这份邀请函，到时候把参赛的模特给看看呢，luic今年要去生孩子了，我的模特就剩三个了，总觉得都不太符合今年的主题，要是有几个能让我有灵感，我就去看看。” 助理：“那到时候我整理成册给您？” “嗯。” “那现在auooo那边怎么回复呢？” “不去。” “啊？” “你说就是了，他们还会再找来的。” 助理懂了，这是二少要和auooo之间谈什么，先拒绝把姿态摆高：“好。” 他并不多嘴，在二少身边，一个话不多的助理，才能更好的工作下去。 助理：“哦，对了，之前您不是说要找白家小姐的资料吗，我昨天做好了。” 沈宴皱眉，有些想不起来了：“谁？” “就是，白家来给您看设计图，有条裙子您特别喜欢，要设计师的资料，我给您准备好了。” 沈宴想起来了：“哦，他们家大小姐画的，特别有linn风格的那副。” 助理递过资料，沈宴翻开第一页，挑眉。 “抱错的千金？” 沈宴笑笑：“名流里这种事情发生啊，啧，有意思，名字叫什么呢？” 助理听见沈宴一字一句念道： “哦，白冉。” * 这场火锅因为中途不止一人的缺席，最后吃了很久，小林是揉着眼睛犯着困和他们说的再见，白冉坐顾西祠的车回家，邹心自己走。 他们落在最后，白冉看着白浩的车追着孙雅的走了，坐在副驾上刚系好安全带的白冉没说话。 顾西祠：“很惊讶？” 白冉点头：“有，一点吧，我以为哥哥的选择会是，乖乖的名门淑女呢！” 顾西祠的目光在白冉身上过了一遭：“为什么？” “就是……感觉。” “因为白浩做事从来循规蹈矩吗？” “算是吧。” 顾西祠笑笑不说话，发动了车。 车灯打亮道路，两个人回家。 白冉今天从杂志社开始，工作了一天，晚上又来了一场刺激的偷听，累极了。 爬上床挨着枕头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不太寻常。 她觉得她来到了一片黑色的世界，周围都是虚无，什么都没有。 往后看，她看到了白灿灿和黎峰，但是他们正在离她远去，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传达不到她身上或者心上。 她就像是看待陌生人一样看待他们。 白冉觉得不对。 但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她往前走去。 她直直走进一团迷雾中。 黑暗退散。 她在一个小区里，路灯明黄。 “不，我们不可能，这段时间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我马上要走了。” 一个女声出现。 白冉觉得有些耳熟，往自己右侧看去，孙雅。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私，说好一起面对的，你不能……” 左边的声音传来，白冉回头，是白浩，脸色不太好看，有些苍白。 当然，孙雅的脸色也不遑多让。 “我从来这么自私你不知道吗？” “我不相信，我不信你是这种人，雅雅！” 白浩走近孙雅，怪异的事情发生了，白浩是直直穿过了白冉的身体走到孙雅面前的。 白冉伸手，透过自己的手，她能看到地面，她像是半透明的，像是一缕幽魂一样。 两个人争吵一阵，白冉都听着。 最后孙雅不耐烦白浩的纠缠，一把推开人：“你觉得你什么都知道吗？以前发生过什么你不知道，以后我的未来你也不需要参与进来。” “以前发生过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呵！顾西祠不是老是说照我们互相了解的次数应该连孩子都有了吗，你没想过，或许你真的有过孩子吗？” 白冉发愣。 白浩发懵。 “你什么意思？”白浩声音颤抖。 孙雅也像是豁出去了，不管不顾道：“字面意思。” “我不懂……” “你不是老是说我两年前消失了很久吗，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消失？你不觉得这里面有些内情吗？” 所以当时是怀孕了？当时孙雅身边没有小孩啊。 她没要？ 白冉看孙雅的脸色和说话的语态，又不像。 “为什么？”白浩有些绝望。 孙雅骤然笑起来，状若疯狂，决绝转身道：“回家问你爷爷去吧。” 这一句尖锐，直刺人心。 孙雅走了，白浩没追，白浩在原地站了很久，伤神开车走了。 场景消失。 周围回复黑暗。 白冉再往前走，一个个影像像是被一团团迷雾包围住，蓦的，她在一个迷雾中看到一晃即逝的顾西祠的脸，她想走过去看仔细，脚不听使唤，她往前走到一个迷雾前，再次踩了进去。 这个地方白冉认得，白家的书房，白老爷子待客的书房。 白浩的声音愤怒，拿着几张纸道：“你看看我找人查到什么！” “她怀过孩子，流产了？为什么？当时在她下班路上堵着的人是您找去的？” 白老爷子声音也有些激动： “是我找过去的又怎么样？” “那也是您找人下的手？”白浩脸上充满了不可思议，“对，她是孙家的私生女，孙家不承认她。” “但是爷爷，您至于吗？您这么不喜欢她看不起她吗？” 白老爷子杵拐杖怒目：“混账！你在和谁在说话呢！！我只是想找人去告诫她离开你罢了，谁能想到她当时是那个情况，只不过碰了下滑倒了！是她自己身体不好，留不住孩子，和我有什么关系。” 白冉伸手捂住嘴，原因无二，太过震惊。 白浩大叫一声，脸上似是震惊，又是愤怒，抬手将身边的东西全都砸在地上宣泄过情绪，痛苦夺门而出。 场景关闭。 信息量太大，白冉消化不过来。 脚不听使唤，下一个场景。 就像是在看皮影戏一样，走马观花一个个剪影从眼前掠过。 这次迷雾打开，是个新的剧情，但是白冉知道，她在书中都读过。 这次是白家的客厅。 白老爷子说：“黎峰不如何，你就不要嫁了，既然你都不是白家的人了，白浩你考虑吗？好歹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白老爷子面前的原身皱眉，满脸焦急无从表达。 “爷爷，大哥永远都是我大哥。” 白老爷子想了想，意味深长道：“家里花房来了一批新的花，牡丹好看，你今晚去看过，明天我们再商量这个话题吧。” 原身当晚在花房发现了拥抱的白灿灿和黎峰。 但是原身没有出声，只是流着泪躲在花房的一隅，等两个人离开，她才出来。 下一个场景。 漆黑的小巷子里有跑步声传来，白冉看着孙雅从自己面前穿过自己尽量往内部跑。 一边跑一边咬唇捂住自己的小腹，额头都是汗水。 白冉：“？” 一群拿着棍子的人在后面跟着一路围追堵截。 白冉眼眸瞪大，跟着往里跑去。 她到底是慢了一步，她到的时候，人都走了，孙雅身上脸上青青紫紫的，裙子边上一滩血，她从身后摸出手机来，艰难的打电话。 向来冷静克制的声音都是恐惧： “孙雅，女，二十八岁，已经怀孕两个月……” 然后白冉看着救护车接走了人。 换场景。 白浩在病房外被拒绝了。 孙雅的朋友说她再度流产了，谁也不想见。 再换场景。 原身在楼下往楼上走，正碰见白浩在书房内和白老爷子吵架，白浩出来遇到原身，原身说想和白浩说几句话，原身的声音里都是虚弱。 白冉看着这个原身和白浩离开，总觉得这一幕熟悉，但是具体熟悉在哪里又有些含糊。 场景彻底闭合。 白冉回到黑暗之中。 “然后大哥死了，出车祸死的。” 她听到一个女声在说话，而且这个声音就是和她现在的一样。 原身？ “大哥的死爷爷太震惊，半年内也跟着去了。” “孙雅出国了，一直没再回来，我没联系到她，但是听说她再也不能生育了。” “我只搜集到这么多故事了。” “你帮我完成最后一个心愿吧，请阻止这些事情。” “然后这个身体就彻底归你了。” 所以她刚刚看到的，都是书里面后来发生的情节吗？ 这些一团团迷雾，都是围绕白冉生活中的原始情节？？ 白冉惊讶：“那你呢？” 没有再说话，不知道是要逃避还是隐瞒什么。 白冉发现自己能控制身体了，可她还在黑暗里。 而且就近的一个迷雾里，她再次看到了顾西祠，但是顾西祠的神色有些不一样。 白冉往前走两步。 “你想看吗？”那个声音又响起。 白冉还没说话。 似乎原身都明白一样，说：“好。” 她融入新的场景。 “你最近过的不太好吧？”顾西祠冷冰冰的。 场景中的白冉坐在轮椅上，整个人瘦削：“不太好。” “这是你联系我时，我给你准备的律师，还有离婚协议。” 顾西祠伸出右手将一纸资料推到轮椅上原身的面前。 白冉骤然张大双眼，发出一声惊呼。 原身也看到了，目光停留在顾西祠的右手上。 “你的手怎么了？” 原身问。 不怪原身问，这和现在顾西祠的手太不一样了，上面密密麻麻伤疤，手背上有明显的数条缝合的伤疤，不只是她白天看到的那样，不只是那条浅淡的伤疤而已。 而是，无数条重痕迹的新疤痕，像是……刀子扎出来。 顾西祠目光跟着原身的视线瞥自己的手： “只是废了而已。” 说的也是轻描淡写。 顾西祠露出一个微笑，明明是安慰，却让人生寒道： “不用担心，烦心的蚂蚁我都捏死了。” 57.机遇 白冉惊声问：“他手怎么了？” “我知道你在, 你回答, 他手怎么回事？！” 没有回答声响起, 可场景也还没有完。 原身瞪大眼睛和白冉如出一辙, 看着顾西祠：“什么叫废了？” “你……你……”原身踟蹰。 顾西祠缓缓抬起手背，目光落在上面, 神情无波无澜： “字面意思。” “具体到医学定义的话, 不能提重物，但还能动, 美利坚找好医生去做过手术，已经挽救到它最好的状态, 要是一个月前, 它还不能这么灵活。” 说着, 顾西祠动了动手指，随着指节的运动, 手背的皮肤上嶙峋的刀疤印子也像是活了起来, 除了白冉熟悉的那道, 其余的都是新添的，比那道深，也比原本那道更狰狞。 这是什么时候了？ 白冉脑子急速转动。 书里面, 原身求顾西祠帮她找离婚律师的时候是……白浩死亡的, 两年后。 两年…… 其他人，主角这个时候是什么状态？ 白灿灿用了一年来挽救白家, 第二年开始在设计上焕发新的思路、开创新的思维模式, 在风投公司都不看好的情况下, 用一次发布会获得了男主的青睐，获得投资，从而，从而让甜梦起死回生，枯木逢春。 现在应该是顾西祠和白灿灿争夺市场最激烈的时候。 但是这些伤，针对这个时限，又太陈旧了。 不是新伤。 原身目光也在顾西祠的手上闪动，良久，问了句：“你还能设计吗？你在清醒森林的设计很优秀，你……你的手还能……” 顾西祠半点不留情：“听说你也不能画了，有这么回事吗？” 原身骤然闭嘴，这话戳中了她的伤心处，她的难受显现在脸上。 顾西祠笑笑：“那我们情况也是半斤八两了，就不必互揭老底了吧！” 话像是商量，口吻决绝没有留给原身拒绝的余地。 “等官司打完了，你要想继续在b市住我也可以给您安排住处，如果你想去别的地方，比如法国，大学学习的地方，那里没什么认识的人，有几个老朋友，开始新的生活，我也可以安排。” “毕竟，你现在不是很方便。” 顾西祠的目光落在原身的腿上，原身坐在轮椅上，视线中充满了怜悯，就是很淡，并不多真诚，和看路边的花花草草也没什么两样。 这不是白冉熟悉的顾西祠。 至少不是她白天见到的那个。 良久，原身意识到，顾西祠并不想和她谈话多深入，于是她点头，说了句：“谢谢。” 顾西祠淡淡颔首：“不用谢。” “毕竟，你是白浩的妹妹。” 场景关闭。 白冉重新回到黑暗之中。 “他怎么了？”白冉再度问。 “你很激动。”那个声音说。 “我想知道他发生了什么，是后面的结局吗，你的记忆？” “你不是要让我阻止白浩的事情吗，那我不可以阻止顾西祠的吗？” 白冉皱眉。 “是我的记忆，我离开华国前的事情。” “我不知道他怎么了，只是道听途说了一部分，我并没有搜集他的故事。” 白冉：“那你听到了什么？” 有一阵沉默，似乎对方在考量怎么开口。 “他……好像坐过牢，很短的时间，然后顾家就变天了。” “我有效的信息很少，顾家的东西，一直都藏得很紧，除非和他家打交道。” “圈子里也不轻易的传顾家的八卦。” “你冷静下，这些对你，还没发生，没发生的就能改变。” 白冉愣了愣，沉默一阵，似乎被说服。 “你给我看这么多，我都知道了，那我要怎么阻止大哥的悲剧呢？” 白冉思考片刻，问了个对方应该知道的。 “首先。”果然，对方回答的很快。 “他们曾经有过的孩子这件事情，你不能让孙雅告诉哥哥，这件事情是孙雅心头的结，也是他们没有办法再在一起的原因。” “啊？”白冉困惑，“但是，这么大的事儿，总是会知道的啊。” “从孙雅嘴里说出来不一样，因为孙雅就是，给出了肇事者，直指爷爷，这才是关键。大哥一旦查到，会马上回家和爷爷理论。” “这段时间哥哥又不住在家里，这次之后爷爷会马上意识到他们之间再有联系的。” “爷爷对家族很看重，对公司很看重，如果不是非常时期，他不会允许哥哥娶孙雅的。” “可……孙雅是著名的设计师啊？老爷子不是喜欢设计天赋好的人吗？？” 对方轻叹了口气。 “孙雅是私生女，一直没有被认回孙家，她爸爸还在，妈妈在大学的时候生病去世了，孙家和顾家，都是百年大树、盘根错节，在国内看不惯孙雅的大有人在，你想想，要是能认回孙雅，孙家会多多少助力，家族的系列将会做的多风生水起。” “但是孙雅成名这么多年还是被排斥在孙家之外……” “而且大哥如果真的和孙雅在一起，相当于这个人才就落在白家了，孙夫人会怎么针对白家，应该也是老爷子考虑的问题，所以……不如不要，一开始就不沾染，才是最好的。” 白冉：“所以老爷子并不是看不起孙雅的出身，他只是觉得水太深了？” “我是这样觉得的，但是我也猜不透爷爷的想法。” 白冉：“那你继续说呢！” “你需要想办法让大哥从其他的地方知道这件事，然后按照大哥的性格，会深思熟虑的，查到了即使震惊，但是不会这么激动的和爷爷吵起来，是不是爷爷做的，他自己也会详细去查。” “大哥将孙雅逼得很紧，这不对。” “然后呢？”白冉追问。 “先把这件事完成吧，别让大哥惊动爷爷。” “后面的，我下次再告诉你。” 白冉：“……” “你还会出现几次吗？” “不会很多，我待不了多久，所以你下次也不要问我过多的问题。” 难道还会累？ 可这话有点渗人，白冉不想知道答案。 “如果我不按照你说的做，不完成你的心愿，会如何？” 刚刚原身说将身体送给她，难道这个身体，还没有完全的属于她吗？ “我会回到我的世界吗？” 她是不是来就是被安排的，如果是，那是不是也有回去的路？ 那个声音变低了。 “你的身体在衰亡，你得了病，你回来就会开始发病，在一年内死去。” “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让你来。” “待在这个身体里是最好的选择，不完成我的心愿，你会渐渐控制不住身体……” * 白冉猛然睁眼，屋内一片漆黑，张阿姨给她盖的被子厚，她的身体却是冰凉的。 白冉觉得右手握着什么，拿起来一看，是一张纸条，上面的是自己的笔迹。 很多串数字，白冉觉得有点渗，将纸条放在床头柜，准备天亮了再看。 打开灯，心里不安，听了几首歌，慢慢又有些发困，实在挨不住了，白冉才爬回自己的床上，缩在被子里睡过去。 这次什么都没遇到，一觉睡过头了。 阳光晒在被子上时，白冉再度醒了过来。 昨晚那个过度清晰的梦境还在脑海里，但是褪去了几分恐怖的气息。 她伸手，动了动手指，没问题，又伸了伸腿，还是没问题。 白冉正想长出口气，一个激灵，蓦然想到什么。 把窗帘大开，光着脚下床，拿了一张纸一只笔，白冉开始画画。 手开始发抖，她脑子中都有图案，但是画不出来，一个都不行。 这还是常规的素描。 白冉终于想通了，以前一直觉得是原身的设计才华枯竭了，现在看起来，并不是，很大可能，这就是她无法完全掌控这具身体的证据。 所以现在的选项如下： 不帮忙，就回原来的身体，原来的身体会在后面一年狗带。 帮忙，掌握现在这个身体，还能顺便反救助一波顾西祠。 emmm…… 这并不是选择题，是送命题吧！ 在地板上坐会儿，白冉去床头柜上将那张纸条拿过来，再次回到阳光下。 只有在阳光下，她才敢直视这张纸。 上面一排一排的数字规整，凌晨的时候看着有点发麻，稳定下心态来看，一眼倒是看出来是什么了，是日期和时间。 嗯……什么的日期和时间呢？ 两天后的晚上，一周后的晚上。 两周后的白天到晚上时段…… 白冉：？？？ 时段？从白天持续到晚上？ 这到底是什么神秘代码？ 须臾，揪头发的白冉悟了。 这应该是她看到的，迷雾里场景发生的对应时间。 往最后看去，果不其然，是从现在开始算的两年后。 原身和顾西祠说话的最后的那段。 等等，这么说两天后白浩和孙雅就要挑破，而她就要赶过去？ 孙雅住哪里？他们在哪里对话的？ 最重要的，她怎么阻止他们谈话啊？？？ 醒来的时候还是害怕，现在白冉深思熟虑后，将纸条虔诚的放在自己的床头柜，又爬上床，闭上眼睛，希望能得到来自神秘力量的指点。 十分钟后，白冉还是醒着的。 十五分钟后，白冉依旧不想睡。 时间来到第二十分钟，白冉……放弃了。 她安慰自己，有时间还是好的，如果连时间都不留下，自己岂不是更是找不到？ 现在反正那些场景就像是刻在自己脑海里一样，清晰度堪比1080p，白浩和孙雅的住处就那么几个，找一找，总是能找到的。 叹口气，开始下一题。 脑中梳理故事线。 孙雅和白浩在两年前分手了，分手之前，孙雅怀孕，有个孩子流产了。 对白浩避而不见应该是身体还没恢复过来，要么是在医院，要么就是在哪里疗伤。 然后， 两个人因为家庭和现实的原因分开，这是表面上的原因。 孩子因为白老爷子的缘故流产，孙雅不能接受再和白浩一起，恨老爷子的同时连带白浩一起怨恨上，这是实际情况。 现在是，孙雅告诉白浩孩子的问题，震撼了白浩的同时，也让白浩震撼了老爷子，打草惊声。 接着的场景里孙雅说自己又怀孕了，两个月…… 白冉对着纸条看她再次流产的时间，距离现在一个月多。 也就是说，孙雅现在就是……已经有了！！ 孙雅才回b市没多久吧，这速度…… 能多给她点儿时间吗？ qaq 白冉忍住吐槽继续画下去时间线。 马上孙雅会再次流产，然后白浩得知崩溃，找老爷子又吵了一架。 正遇上原身去找白浩，和白浩说老爷子想撮合他和原身的事儿。 再次丧子的白浩又被老爷子的举动捅了一刀，雨天开车上高速后就发生了事故。 这就是整件事的头尾。 白冉本着“真相只有一个”的心态，打量着自己的时间线，盯久了，发现另一个盲点。 第二次去找孙雅的人是谁？ 原身说孙雅不被孙家待见，也不被老爷子待见。 第二次也是老爷子干的吗？ 她没明确的看到啊，这里虽然想当然是老爷子，但那个时候，他们没复合啊，既然孙雅和白浩说了不可能，又没有复合，老爷子还会针对孙雅吗？ 而且像是孙雅那种女人，第一次被查到了，第二次有孕，不就该特别小心了吗？不说出国，想要留住孩子的话…… 白冉眼睛微微睁大。 发现第二个思维盲点。 对哎，整个场景里，孙雅是想留住孩子的！ 这个孩子，是孙雅故意要的吧？ 受过一次伤害的女人，第二次不会那么不小心，就算是当时不注意，第二天补救的方法还很多啊，没道理她这个时间点又怀上。 怀上还不复合。 她是想要个孩子带到国外生下来自己抚养吗？ 按照孙雅现在的社会地位，她完全有能力。然后按照孙雅的性格，这样做也……好像没什么问题。 孙雅这种心思成迷的女人，果然很难留住呢…… 白冉放下笔，看着图，在心里默默道一句，大哥，你要加油！ * 早饭吃的晚，而且白冉发现自己脸色不太好，像是昨天没睡好一样。 白浩的事情大概都有个头绪，不算是真正麻烦的。 白冉觉得真正麻烦的，是顾西祠。 梦里面有效信息不过三个：坐过牢，手毁了，顾家变了天（继承顾家）。 前面两个白冉不知道，也没有线索。 后面的时间点她知道。 作为同一个圈子里的，白家白老爷子死了时，白家失去了顶梁柱。 而顾家则是从一片混乱中又拨正了，那就是顾家的下一个继承人终于有了结果，是顾西祠担任，同时鸡犬升天的，还有他名下的服装品牌清醒森林。 第二个月，清醒森林在顾家的人脉关系下，就开始侵占起甜梦的渠道和市场。 也就是说，不管还有多少事，都会在这半年里集中爆发。 她现在所处的，就是个旋涡的中心。 这件事没让白冉头疼多久，因为她接了个电话，来自邹心。 “喂，冉冉！！”那边语气轻快。 “昨天拍的图给总编看过了，总编很满意，专栏正在加紧的制作中呢！对了，你不是拜托我帮你想办法吗，这不是可巧了，法国的奢侈品牌想在国内做真人秀，但是他们嫌服装设计的真人秀没看点，想做超模的，选拔出一批国模来。” “拿到首席的模特会获得他们品牌的代言，然后这个真人秀会在卫视和网络上进行直播，冉冉，这不就是最好的机会吗？！” 白冉愣了愣，随即大喜若狂：“你你你没骗我？” “没有！还有更好的，你猜是什么？？” “快说，让机会如雨点一样砸痛我！！” 邹心也不卖关子了，直言道：“更好的是，这个渠道是我开发的，然后我又将瓷器专栏做好的，总编就又将这个项目给我了，做这个项目，我们杂志社有两个推荐名额！这两个推荐位能直接跳过海选面试的环节。” “现在我宣布，其中一个是你的了。” 邹心等了等，电话对面没人说话，她皱了皱眉：“不高兴？” 又再过五分钟。 “啊啊啊啊啊！！土拨鼠尖叫，我的天！” “邹心你简直是哆啦a梦啊！” “我要请你吃火锅，红锅！必须红锅！！” 哦，这是太高兴了，这才反应过来。 白冉激动：“我需要做什么，需要一份简历吗，我马上就能做五份不重样的发给你。” 邹心：“那些不用，我看看啊。”对面传来鼠标声音。 “官方的要求是携带一张艺术照，哦，你的海报我们杂志社也有，嗯……你直接过来吧，auooo的办公楼刚装修好正在散甲醛，报名和面试都是统一安排在杂志社的，从今天就开始。” 顿了顿，邹心说：“你人过来，填个表，就好了。” 白冉：“我现在能马上冲到杂志社吗？” 邹心扶额：“姑娘，人是铁饭是钢，快中午了，吃了午饭来吧。” “好好好！” “下午两点上班，来之前在楼下给带一杯摩卡哦~谢谢~~” 白冉点头如捣蒜：“没问题没问题！” 这个电话打完，白冉立刻冲到自己最近刚换的手提电脑前去查法国奢侈品auooo！ 现在真人秀的宣传还没跟上，但是不妨碍白冉查的细致。 最终在官网上看到了详细的节目规划。 节目名《荆棘玫瑰》，广邀华国的模特参加选拔。 白冉看了看介绍，感觉有点像是以前的全美超模那种节目。 重点看看条件，报名要求女性，年龄放的还比较开，18-28岁之间，这是自信即使28岁的人能脱颖而出，也能被自己品牌捧起来啊！ 白冉摸了摸鼻子，全国的顶级奢侈品，确实有这个资本说这个狂言。 不要说他们每年开的那么多系列的秀场，就是高定让选出来的人走个开闭，再拍个封面，基本就能一夜爆火了。 嗯，前三名的奖励呢。 统一奖励有： 获奖者能签约auooo，成为auooo的品牌模特。 获奖者成为auooo在华国的秀场模特。 第二名多了一条： 获奖者能代言auooo在华国的一个系列。 第一名多了五条： 获奖者代言auooo在华国的主打系列，成为auooo主系列代言人。 获奖者能上国际刊、法国刊《佳人》《vogo》的衣服代言封面。 获奖者成为auooo在华国的秀场主秀模特，为期两年。 获奖者为auooo拍摄第一只进驻华国市场的宣传片。 获奖者为auooo旗下香水品牌拍摄广告。 这……简直一步登天有木有啊！ 下了血本啊！ 这是什么豪华的出道配置，相当于一套搞下来，在时尚圈不可能没有姓名啊！ 是一夜爆火的节奏鸭！！ 而且还能解锁杂志的国际刊封面，解锁了第一本，其他几个杂志不也是更近了一步吗？！ 白冉激动了，冲着这第一名的条件，她拼了！ 58.推荐 白冉吃了午饭睡过午觉, 精神十足往《佳人》的办公楼跑。 不仅精神十足，换了条浅粉色优雅小裙子, 穿着小方跟的复古黑头鞋, 白冉还特意配合衣服化了妆，整个人都是美少女本美了哒~ 容光焕发！光彩照人！！ 什么噩梦什么剧情，都先靠边一下！ 等她签个同意书再说。 在《佳人》大楼下又遇到了摄影师大刘, 白冉挥手给对方打招呼，大刘莫名脸红了, 白冉看了看太阳，觉得这位同事实在是太羞涩了，这么腼腆怎么能适应当摄像师呢, 万一给模特拍泳装, 白冉怕大刘会红炸掉！ 同一个电梯里又遇到, 就他们两个人。 大刘：“白小姐你又来了。” 说完这句不太对, 大刘连忙解释：“不是觉得你来的多，你这种素质的模特多来才好呢~” 白冉笑，牙齿如编贝整齐的一排露出。 “是啊, 来找邹主编的。” “哦哦, 你是邹主编的朋友吗？” “算是吧。” 大刘想到什么, 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张宣传单给白冉说：“对了, 这是法国奢侈品牌要开办节目的宣传单, 就是针对模特的呢, 签约模特他们内部有公司渠道, 如果没有签约的可以以个人名义报名。” 白冉拿起宣传单, 一位女性的剪影出现在封面上，上一排是中文，下一排是法文，名字用的花体写的“荆棘玫瑰”。 白冉：“谢谢，我会看的。” “没什么，就觉得你参加会很合适。”大刘想到了什么，“当然，如果你想往这方面发展的话，会很好。” “白小姐你平时很忙吗？” “还好。”其实快闲得长草了。 “哦哦，平时给你发微信你好像都回的很慢，在忙工作的样子。” 平时？ 白冉没有深想这件事儿，以为自己忘了通过对方的微信，惊讶不过一刻，立刻面色平静道：“那你以后给我发短信吧，短信我都回的挺快的。” “啊，那样好吗？”大刘有些受宠若惊。 白冉：“怎么不好了。我到了，下次见咯。” “好的好的，再见。” 白冉可以说的上像是只小鸟一样，一头扎进邹心办公室的。 邹心正在忙，白冉还没开口，邹主编说：“麻烦帮我拿一下打印机里的东西。” 白冉语滞片刻，乖乖给邹心递东西。 邹心看了一眼，皱眉：“麻烦再帮我拿下书柜里第二排第七本工具书呢，论述花纹的百年变迁的那本。” 邹心头都不抬下，伸出了手。 美少女白冉乖乖的给拿，拿还不算，问：“哪一页？” 果不其然，邹心立即道：“四十七页，有劳。” 白冉翻到，递给邹心，邹心对着资料又对着工具书比对片刻，立马打开自己的内部通讯软件，噼里啪啦打字说着什么。 这现场简直是，论当代优秀职业女性的职业素养。 白冉站着，等了有小几分钟，邹心回完了，但是她并没有转过身来，端起水杯来悠悠喝过一口，依然看着电脑问：“什么事儿？” 白冉提了提手上的咖啡，说：“您的摩卡外卖到了！” 邹心愣了愣，抬头终于看见了白冉。 还有她手上的咖啡袋。 …… 等着auooo把同意书和推荐书电子档传来之际，邹心给自己放假，端着咖啡和白冉说了会儿话，全是职业女性的苦水。 “哎，累死了，又要忙陶瓷的专栏，又要忙《荆棘蔷薇》的策划，楼底下还在进行真人秀的首轮面试，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你知道陶瓷那个最后查出来是谁吗？” “就是我开掉的那个员工，他离职前有天晚上跑来砸的，可恨只有背影没有正脸，但那件衣服就是他白天穿的，一模一样，肯定是顾月青在背后挑唆了什么。” “呵，论起厚黑学，只怕全家都不是她亲妈的对手！” “好在顾西祠这根子上还没坏，但是太好了也不行。” 白冉正想问句什么，电脑传来滴滴的声音，邹心连忙放下咖啡说：“来了，表格！” 打印出两份来，需要的海报是附件，同意书上只用拍头像就是，邹心让白冉找大刘拍了几张一寸的头像，回来后，当即给她贴上，将整个同意书给白冉填写。 白冉拿着，一片密密麻麻的，问的很详细，因此填的也慢。 而且这个牌子问了很多古怪的问题，你喜欢泳装吗？你喜欢什么颜色的？ 水果喜欢哪一类呢？ 如何看待别人对你的评价？ 白冉就这些稀奇古怪的，填的很痛苦。 邹心看白冉填的认真，不是很在意道：“随便写写得了，反正是走得渠道免面试的。” 邹心还是一如既往的热心。 “对了，我和总编说了，你先去，要是到时候觉得自己要淘汰了，或者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总编反正欠着你几张海报的人情，还可以走总编的路子。” “你也不要太单纯，模特圈勾心斗角的厉害，小心进去了被黑，有什么就对我们说。” “对了，你了解过这类选秀节目吗？” 白冉想了想，问：“是封闭式的训练拍摄吗？” 邹心：“原定是这样的，但是后来模特公司反馈过几次，他们的好模特工作行程总是有些推不掉的大单子，既然要用国模，这些就不可避免了，所以最后决定是半封闭吧，先录一期看反馈，录制完了模特该工作的工作，该回家的回家，下次录制再聚。” “要是反馈好就继续拍，录下去，反馈不好可能面临砍掉。” 哦，对了，华国的节目白冉了解过，都是走得周播制度，和她来的那个世界不一样，还是更看重收视率的拍摄方式，要是亏了，及时止损是重中之重。 白冉刚想开口说话，邹心就给她喂了颗定心丸。 “不过砍掉应该不至于，这个牌子爱好的人多，土豪不少，第一轮场外投票肯定就能吸金，然后渠道和宣传都是走的最好公司和页面，又是国内第一档超模选秀，不会被砍的。” “也是照搬法国的一档综艺，版权早买好了的，说本土的你可能没听过，美利坚买过去的版权热播的你肯定知道，叫《美利坚超模》。” 这个白冉知道，和她原来的世界的《全美超模》几乎如出一辙。 所以，《荆棘玫瑰》也会延续这种风格。 “对了，第一期有点苦，你做好心理准备，我怕你受不了。”邹心皱眉蓦然道。 “我也是早上才知道的。” “怎么个苦法？” 邹心视线从头到尾看白冉，尴尬笑笑，说：“去沙漠拍整个真人秀的片头。” “……” 白冉艰难：“就是那种、那种沙漠和美人的反差感吗？” 一柔一刚，片子出质感很容易。 邹心微笑：“对！” 白冉笑不出来。 邹心：“需要我给你推荐几个牌子的防晒吗？姐妹！” 白冉泪目：“不用，我穿长袖！！” 那种紫外线强度，身体涂防晒挡不住的。 邹心赞扬：“你也是个狼人啊！” “我填好了。”白冉将单子递给邹心。 邹心看了看，在推荐人那里签了名字，推荐书照着同意书上的信息写了一遍，让白冉在办公室等着，她去给白冉盖章。 不一会，动作麻利，一套都给白冉搞好了，手上同时也来了新工作。 邹心：“不和你说了，你下去三楼，会有引导牌，你直接将这些交给面试官就是了。” “面试的人来了吗？” “来了，auooo家一共三个，御用摄影师弗兰克，造型师尼娜，鬼才设计师孙雅。” 邹心关门摆手：“我先工作了，不说了，不然又要加班！” “好，回见。” “回见。” * 白冉到三楼去，正巧遇到门口热情招呼的大刘，看到白冉眼前一亮，以为白冉也是面试的，不由分说将白冉带进了面试的队伍里，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来了人又去招呼了。 白冉往前望了望，队列长又挤。 其中不乏她脸熟的嘉怡模特。 对了，楚宜来了吗？ 白冉想了想，决定等送完这封推荐信，就去找楚宜说说。 白冉往前走，一路的模特都看着她。 她走到面试的门前，发现没有后门，也没有工作人员，不由张望。 模特们在边上倒是好心：“排队啊，人就是很多的。” “你没人带进来吗，都是按规则的，都需要排队，不管哪家的模特，刚刚还闹了一场呢~” “对啊，里面的面试官们也很忙的。” 白冉摸摸鼻子，行吧，都主动将她当模特了，不知道是不是打扮的原因。 想了想，白冉没说什么，自己跑最后去排队了。 后面又来了一两个妹子，说引导台没人，自己摸索着走进来的，问了白冉几句排队问题，白冉回答了，她们道谢，整个队列倒是井然有序。 白冉看看手中推荐信，又看看前方一条长龙，叹了口气。 大刘她也没看到了，可能去忙其他的了，杂志社真的很忙吧，毕竟明后天就出这期的刊了。 “就这儿吗？队这么长？呵~” “也不拿面镜子照照自己，面试就选十五个，没等级的小模特来试什么呀，以为人人都能上的吗？” 这个尖酸刻薄的腔调，白冉一耳朵就听出来是谁了。 余光看了看，果不其然，方甜甜。 白冉没再转身，不想被认出来，毕竟怎么说也是抢过工作的人了，方甜甜看到她，能对她有好态度才怪。 白冉不想惹麻烦。 另一个熟悉的女声跟着响起。 “对啊，我看她们凶多吉少，大概都不死心想试试吧，肯定没有甜甜姐你这么十拿九稳，几百个选十五个，这个队列要不是有甜甜姐你排后面，谁知道能不能出一个呢~” “不过就是这样的嘛，总是试了，才能死心。” 这彩虹屁，拍的真是对方甜甜胃口啊！ 而第一句听不出来，第二句白冉听出来是谁了，昆昕。 楚宜说昆昕最近巴结方甜甜了，这巴结真够彻底的。 如果往坏一点想，说不定楚宜被抢走那个代言，其中人脉关系就是昆昕透露给方甜甜的。 哎—— 昆昕这人说话难听也算了，行为让人一言难尽。 长队中当然有不省油的灯，立刻就怼回去。 “方甜甜在也就算了，至少几本刊物都上过了，代言也不少，只是你说小模特这话，昆昕，难道你自己就不是小模特吗？” “就是，靠着自己表姐上来的，转头来去巴结表姐的对手，真是好笑，以为圈子里谁不知道似的。” “说我们，先看看自己吧！” 昆昕傲慢：“我怎么了，我好歹是个b模，我年龄也小，明年参加新丝路的比赛，说不定回来就是a模了呢~” 叽叽喳喳声音不停。 “你还知道你不是比赛出身的啊！” “b模，呵，这评级还不是靠着楚宜的大腿拿到的！” “真以为自己多好啊。” 方甜甜适时开口：“别和她们见识，反正都选不上的，以后又遇不到，说多了心烦。” 前面队伍的说话声渐渐就低了。 原因无二，昆昕来说这话是过分了点，方甜甜说这句话，倒是真的有这个资本。 这个队伍里能选上的，也真的就一两个。 面试一共会开一周。 这两天还是本市的模特，再过几天，全国的好模特都会往b市涌，要不是真有点资本，他们选上的概率，几近于无。 房间是六七个人喊一批。 不巧，白冉和方甜甜他们一起进去了。 白冉前面还有个女孩儿，白冉也没越过她，准备等到自己了，再上去交信封。 方甜甜和昆昕都认出白冉来了，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好看。 白冉抢了方甜甜的海报，又抢了昆昕走秀的开闭场。 嗯，是该不对付。 方甜甜压着嗓子问白冉：“你怎么来了？” 白冉笑答：“想来就来了。” “你不是……” “嘘——进门了。” 这话一说，方甜甜看到主考官，立刻就噤声了。 白冉也看到了，两个外国人，一个华国人，就是邹心给她说的阵容。 御用摄影师弗兰克，造型师尼娜，鬼才设计孙雅。 孙雅的性格就不说了，白冉知道。 弗兰克出名的严苛。 尼娜则相对是最温和好说话的。 孙雅看到白冉挑了挑眉，白冉对她点个头，孙雅也点头。 其他模特，尤其方甜甜、昆昕看到白冉和面试官熟，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 顺序是抽的号码牌，一共才五个人，白冉就抽了个3号。 行吧，反正她不是来面试的。 第一个姑娘比较中规中矩，第二个抽的是昆昕。 孙雅看着对方拿来的简历：“还没拍过杂志封面吗？” 昆昕：“公司已经在商量了，下个月会拍《浣纱》的封面。” 尼娜：“走秀经验很多啊，前面都是拍平面多的，这个履历很丰富。” 弗兰克：“发展有点偏。” 作为超模的标准来看，当然是各个都需要有。 没一会儿，昆昕回来了，笑容勉强。 轮到白冉了，走上前打过招呼，还用法语说过一遍。 尼娜当即感到新鲜，用法语问：“你怎么说的这么流畅。” 白冉：“我在法国读的大学。” 弗兰克新奇，也是用法语说的：“什么学校？” 白冉报出自己的学校，没好说专业，免得被问设计师的事儿。 弗兰克明显也对她有了好感，赞扬一句：“行啊，高材生呢~” 孙雅好笑：“够了，快把简历拿过来。” 也是用法语说的。 后排的姑娘听得一头雾水。 白冉将履历给到孙雅之后，孙雅愣了愣：“推荐信？” “嗯，我只是刚刚走不进来而已。” 孙雅翻到后面白冉拍的图片，邹心准备的，其中就有白冉穿天价华服和昨天才拍的瓷器妖精的。 弗兰克愣了愣，低低和孙雅耳语道：“这个画风……” 指的白冉脸上的妆。 孙雅会意，点了点头：“就是他，我正在邀请他过来当嘉宾。” 三个人逐次看完白冉的海报，对白冉更喜爱了，孙雅收好推荐信，对白冉说：“好了，你走吧，收下了，放心！” 白冉点头，正要走。 方甜甜敏锐注意到白冉的简历不对，放的是通过的那一个篮子，立刻出声：“她没有走台步，这对我们不公平吧？” 三位评委纷纷看向方甜甜。 方甜甜轻咳一声。 “据我所知白小姐不是专业的模特，但是我们其他人都是来自模特公司的，既然要办节目，那本质上就该公平公正，但是我看你们也才说了几句话，还是用的法语，我们都听不懂，这就让白小姐过了，作为同样参选受邀的a模，我能问上一句吗？” 方甜甜说的义正言辞。 白冉看向方甜甜，她眼神对白冉没有善意。 显然认为白冉是用关系进去的。 孙雅笑笑：“问什么？” “问这算不算放水，没有进行复核就将她的资料放在通过篮里面了。” 经方甜甜这一提醒，其他模特也才发现这个事实。 昆昕立刻附和：“对啊，我们都要走台步摆上镜的姿势，她什么都没做。” 孙雅：“你们觉得不公平？” 方甜甜：“对。” 孙雅将白冉的简历挑拣出来，一拿起来，大家都愣了，因为和他们不一样。 孙雅直言：“因为这不是简历，这是推荐信。a家分别给了三大杂志社推荐位，只要有推荐信，每家杂志社总编签字，就能进。” 昆昕愣了：“那岂不是只有十二个名额？” 孙雅微笑：“不对，面试名额只有十一个，因为《佳人》杂志和我品牌独家合作，拥有两个推荐位。” 方甜甜窒息：“这……” 孙雅骤然笑起来，往椅子上一靠，懒懒散散的，但是气势凌厉。 “你想说不公平？” 方甜甜嗫嚅：“哪里公平？” 孙雅：“这位小姐，大家都是成年了，请问，哪里又有绝对的公平呢？” “况且白冉她本来可以理都不理你们，禁止径直走进来给推荐信的，排队按照正规流程一起进来，我觉得这已经是她最大的礼貌了。” “本来就是a家挑选人，规则当然由我们家说了算，要是这点都想不通，我觉得您可以拿着简历先回去，在残酷的模特圈，学学做人？” 尾音讥诮极了。 方甜甜脸白了。 但即使白了，她也不敢和孙雅顶撞，孙雅是要给她打分的人。 就在白冉面前，极快的，方甜甜收敛了对白冉的恶意，露出一个笑容来。 “既然是推荐位，那我没有疑问了。”将成年人的圆滑演绎得极好。 孙雅觉得有点意思，也没说什么，和白冉打过招呼，让白冉先走，喊下一个。 白冉离开时候，只觉得背后有把刀子扎着。 这节目还没开始，就有两个互相不喜欢的了，也是……让她一言难尽。 * 出了面试房间，白冉先是给楚宜打了个电话。 给她说这个真人秀的事情。 这个真人秀正是被瓶颈卡住的模特需要的啊！ 楚宜愣了愣：“公司没给我说啊！” “啊？！” 这种比赛一般公司都是有拿名额的，嘉怡要是没给楚宜说，是将楚宜排除在外了吗？ 白冉反应极快：“那你先不要给你经纪人打电话，你给邹心打电话，昨天你帮了她，她很念情的，杂志社还有个推荐位，你试试。” “要是不行我帮你说说。” “昨天你还没开价吧，全市的a模只有你来，这个情分值得她感谢你的，而且推荐位对杂志社本来就是用来做人情的，快去联系邹心。” 被白冉一指点，楚宜也找到了点主心骨，慌忙挂了，去自己找关系了。 而白冉不急，就在三楼一张木凳上坐着休息。 梦里面，不是两天后就是孙雅和白浩说开了吗？ 白冉想过，当时地点是小区楼下，最大的可能就是孙雅的楼下，或者白浩的楼下。 最大的可能是孙雅楼下，因为白浩不是回家，吵架完，场景最后是开车走了，白浩公寓的楼底下他开什么车？！ 今天见到孙雅真是巧了，她可以先借口请孙雅吃饭，然后嘛…… 白冉要是不能把孙雅住处问出来，不配以前的酒会小仙女的称呼！！ 白冉心里小算盘打的叮当作响，摸出手机，在面试屋子外守株待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