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变猫的我似乎成为了大佬》 1.沉痛哀悼陈二煌同志 殡仪馆礼堂，哀乐低回。 与背景音不相称的是，礼堂内好一番热闹景象——上一场使用的花圈摆出来还没一个小时，又被匆匆搬走，马上要跟着它们主人的遗体一起火化。挽联和横幅扯落在地，垃圾般堆在一起，有人直接从上面走过，脚底只能看清“沉痛悼念”四个字。 殡仪馆的服务人员敷衍地用扫把抹了一遍地面，期间新的花圈和横幅挽联一一搬进，亡者的亲朋好友纷纷就位，一个大嗓门的女人尖叫着，让自己老公把花圈摆紧凑一些。 上一场追悼会的人还未全部离去，下一场追悼会就要开始。 亡者至亲站在台上，被人扶着，哽咽发表悼词。站在外围的人却没把心思花在听清上面，低头看着手机，还在谈论在他们前面离开礼堂的一群蓝衬衫警察。 “看吧，微信上有这个新闻……” “哎，警察还有医生最容易过劳死……” “就在警局里面死的，啧啧，熬夜真可怕，我以后再也不修仙了。” “死掉的这警察名字有点搞笑哎，你看你看，陈二煌，二黄，这不是狗吗？” 几个女生笑成一堆，在她们的不远处，隔了几个房间，被她们谈论的警察们，正送学名为陈二煌的男性遗体进火化炉。 光是站在外面都能感觉到高温，再多的泪痕也烤干了。 重盛市天仙区公安分局刑警中队秦队长默默叹气，却听到身后有人偷笑。 秦队长默默转头，发现笑的人是盯着手机的警察小王。 小王被顶头上司发现开小差，非但没有尴尬，反而伸出手机给秦队长看，“队长，你刚才听了厅长的悼词没有？” 当然没听，参加过那么多会议，秦队长不用耳朵都能知道领导会说些什么废话。 但秦队长同样是领导，自然不会对小王实话实说。他没有回答，拿过小王的手机，往屏幕上一瞄。 屏幕上是他们支队的微信群，秦队长看到好几个眼熟的名字在哈哈哈哈哈。 往上一划，原来有人在群里发了一份刚才厅长所念悼词的文本文件。 而群里人笑的，是文本上一些圈出来的关键词。 “勤恳大方”、“垫付老人的诊金”、“拒绝调解人的请客”……等等等等。 在这些言语的描述下，在三天前过劳死的陈二煌陈警官，可真是个实实在在符合中国国情标准的好警察。 问题是—— “别人请客吃饭，不管什么原因，哪次陈师兄不是屁颠屁颠去，挺着肚子回。” “超喜欢蹭别人零食，我女朋友每次送来的零食他一个人就干掉三分之二。” “垫付诊金……上次是有送一个摔倒的老人住院，他愣是从队长您这儿借了钱才垫付的吧？结果人家小记者也好意思给他报道出去，嘿，不就是看陈师兄长得帅了那么一点吗？” 小王一边说一边笑，笑着笑着，又打了个嗝，本来就通红的眼圈泪水流下。 秦队长默然。 陈二煌是脸皮厚，到处蹭吃蹭喝蹭福利，但局里同事，无论谁喊一声，他都会帮人代班。 小王考进局里还没一年，陈二煌照顾他许多。那些零食说是小王女朋友送来的，里面不少其实是小王看陈二煌喜欢蹭，自己专门买来的。 至于给老人垫付的诊金嘛…… 秦队长想起当时陈二煌给他的夺命连环call，搞得他以为出什么大事，拼命赶到医院一看，却是为了借钱，嘴角就是一抽，无法替他辩护。 陈二煌陈警官，哪怕大家再怎么夸奖他的优点，也无法让他身上的葛朗台特质变不显眼。 死扣死扣，还特别自恋，要不是这样，作为重盛市天仙区公安局最美、不是，最帅的一根草，陈警官怎么可能二十九岁还没交往过女朋友？ 不管如何被他的脸迷惑的女孩，在接触其抠逼自恋狂本质的一瞬间，都会被求生欲驱使逃离。 人无完人。 但是，他的的确确是个很好的警察啊。 小王抹掉眼泪。 “陈师兄从没说过他是福利院出来的，也没说他的钱都捐献给福利院了。要不是今天福利院老院长过来参加追悼会，咱们岂不是一辈子都不知道？” 这人解释自己钱去哪里了，总说他要存钱买房子，嘴里没一句真话。 秦队长作为领导，倒是知道陈二煌的出身。听到小王抱怨，他没说话，只是眨了下眼。 说得再多，想得再多，人都是死了。 年轻的生命戛然而止，可望的未来终止于这个时间。 想着这种事，已经四十多的秦队长顿时有点想抽烟，但看在墙上的禁烟标识，他只能捏着口袋里的烟忍住。过了片刻，觉得忍不了，他扫一眼，发现小王脚边上放着个纸箱，问：“那里面装的什么？” 小王一愣，说：“是陈师兄的一些书还有别的东西，我整理出来，打算交给那位老院长的。” 想溜出去抽烟的秦队长立刻说：“给我吧，老人家就外面。” 箱子挺大，一只手拿着费劲，秦队长弯腰抱起，倒没觉得多沉。 殡仪馆坐落市郊鸣羊山山脚，山上就是鸣羊福寿陵园，两边连围墙都没隔，一眼望去便是高高低低的灰白色石碑。秦队长走了一圈，没找到那位福利院老院长，就找了个屋檐，把纸箱放下，先给自己点了根烟。 吸了一口，稍解烟瘾，目光从远处陵园落回脚边，他突然听到纸箱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奇怪声音。 “？” 纸箱并没用胶带封住，秦队长皱着眉，叼着烟，弯腰打开顶盖。 就是打开缝的一瞬间，一道黑影突然窜出。 秦队长吓了一跳，见黑影在他身前四五米远落地，还回头望他。 那竟是一只通体漆黑的幼猫。 幼猫还没拳头大，模样不到一个月，两只耳朵尖尖竖起，尾巴又细又长。它黑色皮毛上挂着许多蜘蛛网和干碎叶，大概也有许多灰尘，多亏是只黑猫，皮毛颜色把灰尘藏住了。 它的眼睛是金黄色的，在阳光底下依然跳动如燃烧的火。这样璀璨的眼睛，哪怕在猫科动物中也不多见。 一只很漂亮的黑猫啊。 秦队长想。 在殡仪馆见到一只纯黑猫咪有点不吉利，但除开这双有点瘆人的眼睛，不管怎么看，这就是一只惨兮兮的普通流浪猫而已。 只是，这只流浪猫，为什么，为什么…… ……嘴上叼着一只比它自己还大的手机？！ “喵？” 秦队长下意识说。 接着他反应过来，那是陈二煌的手机！ “喵……不是，别跑！” 他喊得太迟了些，在喊出第一声喵的时候，小黑猫就转身跑了。 它往山上陵园跑去，速度快得仿佛幻影，然而在跳上第一个台阶的时候，它当着秦队长的面，一点也不猫咪地被自己后爪绊倒，连手机带猫摔进石阶边的排水沟渠。 “小心！” 秦队长喊道。 黑猫却是根本没停，一个翻滚爬起来，重新叼起陈二煌手机的环扣，钻进一个墓碑后面。 等秦队长跑上来，根本见不到黑猫小偷的踪影了。 *** 几个小时后，黄昏。 已经过了殡仪馆的营业时间，来见亡者最后一面的人们就像鸦群般散去，探望亲友的人也离开，整个陵园安静下来。 大樟树在风中发出哗啦响声，成熟的樟果啪啪啪掉在地上，摇晃的枝叶间偶尔传出一声鸟鸣。而玫瑰色的流云在天穹中变幻，间隙中迸射出来自夕阳的万丈金光。 从山顶往下，梯田般的墓碑排列整整齐齐，笔直宛如参加阅兵式的士兵。 秦队长和小王找了一个下午都没找到的黑猫小偷，从一座崭新的墓碑后转出。它先把偷来的手机放在墓碑旁，再蹲在墓碑前，抬头看向镶嵌在墓碑上的照片。 照片里有个很英俊的小青年，警帽压下了他凌乱的短发，但还是露出了一双天然带笑的眼睛。 平常除非有人检查，青年从不把衬衫风纪扣扣上，但举办追悼会的人显然没选青年自己最心仪的那几张。这张青年并不太喜欢的照片上，他每一颗扣子都扣得严严实实，站姿也笔直端正，帽上警徽闪闪发亮，整个人显得过于淡定温和了。 年轻的他满是笑意的目光向外远眺，与照片外幼猫的金色眼睛对望。 微风中，幼猫的胡须微微颤动。 良久，它才眨了下眼，眼中闪过一丝人性化的迷惘。 照片上这个帅哥死掉太可惜了。 幼猫想。 还有……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刚才在干什么？ 啊，对，幼猫想了起来。 他，陈二煌，现年二十九岁，重盛市天仙区公安分局刑警中队一级警司。警局最帅一枝草（自称），值夜班打游戏时，（经过公安法医鉴定）突发脑溢血死亡三天。已经火化，骨灰就埋在面前的墓下。 他死掉了。 并在死后离奇变成一只幼猫。 这种仿佛志怪小说般的展开暂且不提，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暂时只有他自己了解。 那就是—— 他根本不是突发脑溢血死掉的啊! 2.PU调查服务公司 没有女朋友要陪，也没有父母要养老，母胎单身的陈二煌时间一大把，经常帮那些要忙自己小家庭的同事代夜班。本地一个新闻微信号不知从哪里搞到这些消息，就这一点分析他的过劳死死因，因为文章里有几张陈二煌的照片，所以那篇文章点击量还挺高的，为陈二煌赚到几滴小姑娘的眼泪。 局里分析的原因也类似，经常让陈二煌帮代夜班的几个同事这三天脸上连点笑都没有。 但陈二煌自己知道，虽然他夜班值得多，但他绝不可能因此而死。 陈二煌没有仗着年轻这一资本熬夜胡搞，毕竟，他熬夜胡搞的真正资本是——身体好。 虽然这听起来似乎是和“年轻”没什么区别的说辞，但在陈二煌这里，两者是有那么一点点区别的。 首先要做说明的是，陈二煌从小到大就没生过病。 他长大的地方，不是那种会故意克扣孩子们生活经费的福利院，饭能吃饱，衣能穿暖。至于大锅菜好吃不好吃，捐来的衣物过时不过时，没有父母的小孩子们，不会有那么多要求的。 但是能吃饱穿暖，不代表他们能像一般家庭的孩子们那样受到家长的精心照料。那么多孩子，阿姨却只有几个，志愿者没法每天都来，有太多关照不到的地方了。 人们常说蔬菜太娇贵了，所以要精心伺候，野草却只要阳光土地和水就能茁壮成长，一不注意就疯狂蔓延，叫人羡慕。 这么说的人从没想过，一棵野草茁壮生长时，有多少野草干枯倒下。 福利院的孩子们，年幼时普遍比一般孩子更容易生病。 但陈二煌不是，他一直健健康康。 除了体检和探望别人，他就没有进过医院。读公安大学，进行训练的时候，连脸上被教官打出来的伤都比其他人好得快。 当时的同学们嫉妒他的脸，说他简直是一条牲口。没想到一语成谶，他现在是真的变成牲口了。 想到这里，幼猫身后的尾巴无精打采地摇了摇。 在他对着照片缅怀自己逝去的帅气面容期间，夕阳已完全没入高楼大厦的阴影，天际变化如镜头快进，群青的色彩涟漪般荡漾开。 暑气渐散，蝉鸣歇息，月光下蛐蛐儿蛤.蟆的合唱越发响亮，一些小东西则在草丛里窸窸窣窣地展开活动。昏暗中，幼猫身后的尾巴无精打采地摇了摇，两只尖耳朵一抖一抖，本能地警觉起来。 不是继续回忆的时候了。 他今天跟来陵园，可不只是为了知道自己的坟埋在哪里。 这已经是他死后第三天，也是变成猫的第三天。一脸懵逼不敢置信喵喵喵喵都已经是过去式了，陈二煌到底是个警察，既然他不相信官方给出的死因，那就自己调查好了。 哪怕这起案件中，相当大的可能掺夹会让他三观尽碎的灵异元素…… 那他也要知道真相。 陈二煌猫爪踩下手机开机键，开机音乐在空无一人的陵园中响起，墓碑根部被一团幽幽冷光照亮，仿佛飘摇鬼火。此刻若是有人路过，肯定会被吓个半死。 幼猫细缝状的瞳孔倒映亮起的长方形屏幕，右爪快速而准确地在和他差不多大的手机上点下密码。主界面弹出，翻页，在设置里关闭了全部定位和查找手机，又打开了飞行模式。 确保别人暂时无法定位手机后，他打开上了锁的备忘录，想调出他过去办案留下来的一些资料。 找不到目标的情况下，只能把嫌疑人设为过去的仇人了。 作为一名一线刑警，陈二煌的“仇人”实在有点多。 这三天里他也试着潜入过档案室，或者利用新身躯不容易被人发现的特性去使用同事的电脑。但分局里布满监控，很难不被人发现。 一旦他这只“怪猫”的风闻传出，杀了他、导致他变成猫的凶手，很可能会重新盯上他。 引蛇出洞不是不好，但他还是想先掌握更多情报。 猫爪操作手机实在不便利了，当初为了玩游戏买的大屏手机眼下更是出奇难搞。陈二煌翻阅了几分钟档案，已经经历了两次按错退出的事故。 第三次退出的时候，他一爪拍上去，却点开了另一款app。 叮当音乐声立刻想起，陈二煌连忙想关掉，这回却怎么也不能让退出键响应了。折腾了十多秒，整个人……不是，整只猫累得吐舌头。 app的背景音继续在陵园里回响，十分陌生。 什么时候下的这款app啊…… 啊，陈二煌想起来，这是三天前他为了值夜班下的一款新热门手游。 警察的夜班嘛，如果没有出警，也没有什么档案和表格要填，那就是玩游戏了。 手游很好打发时间的，陈二煌大学时还是认真复习预习手游只玩俄罗斯方块的那种人，上班后就跟着前辈们学习迅速堕落，几年下来各种类型的手游都尝试过。 荣耀王者，经常吃鸡，开阴阳寮，当审神者，偶尔还去趟伽勒底。 但比起上面这些热门游戏，他更喜欢的还是推理类型的手游。 可惜，市面上这类型的手游，就没有几个做得好的，少数做得好的，也没法玩太久。 普通游戏一个地图打完就去下一个地图，八十级满了就开九十级，很容易找到事做。但推理游戏……文案拿死工资，哪有那么多功夫天天给玩家开发有趣的新案件？ 一款推理手游里有那么一个比较有趣的案件，便已经很幸运了。以陈二煌比较挑剔的眼光评价，大部分打着推理名号的手游就是一坨[哔——]屎。 三天前下载的这个新手游，也是一款推理解谜游戏。陈二煌其实没抱太大期待，但推荐人和他说，这个游戏运用了一系列“云计算”、“大数据”、“ai智能”的新技术，每日生产新案件上万，供玩家使用，绝不重复，肯定合他口味，他才答应试一试。 结果没玩到就死了，呵呵。 吐着舌头冷静一下，陈二煌恢复镇定，重新去点退出键。 退出时瞄了一眼游戏主界面，他心想做得还挺精致。可惜…… 等等？ 幼猫喵了一声。 他收回要落下的爪子，迟疑看着屏幕。 他早就打开了飞行模式，无论流量还是wifi——如果这荒山陵园里有wifi的话——都是关闭的。这款新手游他之前还没打开过，现在点开，按照常理，应该会先出现一个下载资料包的界面，然后因为网络不通显示下载错误。 但现在，没有要求资料包，游戏直接进入了登录界面。甚至以他手机号码为id的账号已经登入了，哪怕陈二煌根本没有注册过这个账号。 终于成功退回手机主屏幕，重新确认已经断网，陈二煌茫然。 什么鬼？ 灵异事件？ 再等等，灵异事件？ 他找的就是这个啊！！！ 不顾自己世界观又一次破碎，陈二煌猫爪垫再拍。进入游戏，点击登录，一气呵成。游戏画面一转，叮叮当当的背景音立即响起。 一条信息叮咚弹出。 【欢迎回来，调查员】 谁？什么调查员？ 幼猫眼睛眯起，拍掉这条信息。 新的信息继续弹出。 【这里是连接诸多位面的中心，三大神明的至高殿堂，万万亿分之一的奇迹——】 【pu调查服务公司总部！】 陈二煌：“……” 啥？ 幼猫震惊了。 pu调查服务公司，这个他是知道的，这款游戏就叫《pu调查服务》，可当初推荐他游戏的人说，这只是一款侦探推理游戏，为什么出现位面中心至高殿堂这种玄幻要素？ 这样就根本不是本格推理了！推理游戏迷发出不满的声音！.jpg 不对，这不是重点。 幼猫用爪子洗了一把脸，恢复镇定，想到。 虽然现在对这款游戏很好奇，但他不是为了玩游戏来的。继续拍掉这些弹出的信息，界面很快恢复清爽。 这个界面一边应该显示游戏人物，但此刻的游戏人物是空白的。另一边则显示着游戏模式，分别有【单人练习模式】【单人调查模式】【团队调查模式】【真实噩梦】【竞技场】。 看上去和一般的游戏没什么区别，但这些按钮都是灰色的。 陈二煌点了一下【单人练习模式】，上面又弹出一条消息。 【缺少可用人物卡】 人物卡，好像在右上角有这个选项吧……陈二煌又点开【人物卡】看。 让他有点意外的是，里面竟然已经有一张人物卡了。 ———————— 调查员chd0****478 姓名：陈二煌 职业：警察 年龄：29 性别：男 …… 陈二煌匆匆扫过，略过什么力量敏捷智力，发现这个人物卡和他现实中的资料别无二样，头像上甚至挂着一张他本人的帅气证件照，一些内容详细到他怀疑是他自己填写的。 但他根本没有填写这种人物卡的记忆，就和他没有点开过这个游戏的记忆一样。 不过，仔细想想，这个游戏是他三天前下载下来，打算在值夜班时消磨时间。三天前那个晚上发生了什么他根本不记得，那么按照惯性推论，他都下载下来了游戏，晚上肯定会点开玩一玩的。 但是，他为什么完全不记得了？ 这个游戏，和他眼下的处境有关吗？ 幼猫尾巴一甩一甩，视线匆匆扫过剩下的资料。 突然，他眯起眼。 在某几行中，出现了这么几个数据。 生命：0/12 状态：死亡（非特殊调查，此人物卡不可用） 陈二煌：emmmm 如果还是个人类的话，他现在肯定面色铁青。 因为，陈二煌的心里，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 3.记一次友好的线下会面 难道，因为这张和他名字一样的人物卡坏了，所以他才死掉？就像一些故事里巫师做的诅咒草人，砍掉草人的脑袋后，活人的脑袋也掉了？ 不可能吧？哈哈哈哈哈应该不可能吧？ 幼猫浑身颤抖，眼前的字迹模糊成一片，他深呼吸几次才镇定下来，思考半晌，点掉这张让他毛骨悚然的人物卡，去点【创建新人物卡】。 【抱歉，调查员，您的等级无法创建新人物卡权限】 陈二煌：…… 生气了吗？没有哦。 陈二煌只能去点其他按钮。 好在他很快找到了游戏介绍这个栏目，终于搞明白了这个游戏是怎么一回事。 当初推荐游戏给他的人并没有说谎，《pu调查服务》的确含有推理元素，但除了推理之外，这个游戏还包含密室逃生、格斗对抗、角色扮演等，内容十分丰富。 玩家扮演pu公司的调查员，被派遣到不同的时空，调查当地发生的神秘事件。需要查明真相，解决或回收造成神秘的原因。 而造成神秘事件的原因，可能是见鬼了，也可能是外星人绑架。乃至哥斯拉结婚（？）、数码宝贝出现在东京上空（？？）、美国浣熊市生化危机爆发（？？？）,都在这个公司的调查范围内。 仔细想想还挺有趣的，如果他没死，肯定会想玩玩看。 但是，从陈二煌眼下遭遇的事态来说，难道这个游戏本身不也是造成神秘的源头之一？它怎么不把自己给回收了？ 陈二煌磨了磨牙，在心里默念：不生气，不生气…… 他继续翻看，终于找到一个有点用的东西。 二十四小时在线网上客服投诉渠道。 点开栏目输入框，陈二煌却没有立即打字。 他焦躁地舔了舔爪子上的毛，等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后立刻收回爪子，绷着猫脸，刻意忽略掉自己刚才吃进去多少细菌。 情报……情报……情报太少了。 先不提他在这里投诉会不会有人回应，如果有人回应，他要怎么确认是这个游戏某些部分有异常，或者整个游戏有异常，或者游戏公司里某些人有异常，或者游戏公司所有人都有异常，或者……整个游戏包含游戏公司都有异常？ 一个没选好的话，他就是自投罗网了啊。 但是，从他变成猫后没遭遇任何异常事情看，如果真有那么一个凶手害他变成这样，那个凶手对事态的掌控力度也不大。 考虑片刻，陈二煌还是决定试探一下。 点开虚拟键盘，幼猫用猫爪艰难地打字。 【陈二煌：你好？有人在吗？】 这句话刚发出去，一个不知道是机器人还是真人的家伙就回复了他。 【客服099856：在的哦亲★我是负责您的客服亲~调查员好，有什么事呀？】 竟然真的来人了，陈二煌迟疑几秒，不知道自己应该先虚与委蛇地套个话，还是应该直话直说。 下一秒他做出了决定，甩了甩酸痛的爪子，继续打字。 【陈二煌：我的人物卡死亡了，又不准我新创建人物卡，游戏没有人物卡不能玩，你们是怎么搞的。】 文字语气肉眼可见的暴躁，充分表现了一个找事玩家的心情。 但客服语气依然亲热。 【客服099856：是这样的亲★旧人物卡死亡后，应该是可以创建新人物卡的，您不能创建，很可能是缓存出错哦。】 【陈二煌：缓存清了，还是这样。】 【客服099856：这样啊，请允许我检查一下您的账号哟亲★】 说完这句，之前秒回的客服就不再说话了。 虽然陈二煌很想安静地等待回音，但他此刻应该按照人设行动。 【陈二煌：人呢？】 【陈二煌：喂喂？】 【客服099856：亲很抱歉★我正在把问题上报给领导，但是好奇怪，这个账号之前好像就是我负责测试的，我怎么记得测试失败账号主人已经死亡……】 【客服099856：呃】 陈二煌沉默。 网络对面的客服也沉默。 【客服099856：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陈二煌：“……” 我才想问问你是人是鬼好吗？！ 这个客服是怎么搞得？他还什么都没做呢，就竹筒倒豆子一样把什么事都说出来了？！ 真的假的？按照这个客服言语里的意思，他竟然就是因为这个游戏死掉的！ 局里的法医根本没检查出他的尸体有什么问题，如果他没有变成猫，岂不是要死不瞑目了！ 陈二煌眼前一黑。 不管这件事多么不可思议，其实，在从人变猫后，陈二煌已经懒得纠结科学不科学。 但这样的死法……这样的死法…… 他无法接受。 还不如过劳死呢！好歹有点价值。 陈二煌捂住猫脸，咬牙片刻，又叹了口气。 是啊，作为警察不是早就见识过了吗？ 真相嘛，很多时候就是这种操蛋玩意儿。 冷静下来，他慢慢敲字。 【陈二煌：所以我真的是你们杀死的。】 对面的客服人员也发现自己暴露了什么，立刻辩解道。 【客服099856：亲你听说我！虽然我们通过这种方法招收调查员是会对测试人员造成一点危险，但我们是有补偿的！在测试中死掉的人我们会帮忙复活……耶？耶耶？复活？】 【客服099856：你】 【客服099856：你是死是活？】 【陈二煌：我的尸体今天下葬，要我把墓碑的照片发过来吗？】 【客服099856：……】 【客服099856：非常抱歉！】 【客服099856：但是，真的，作为负责你的客服，我应该已经把你复活、删除记忆、注销账号了，这样才对……】 复活个mmp…… 陈二煌坚强地用胶水粘合自己的世界观。 【陈二煌：你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客服099856：我们是pu调查服务公司啊亲★】 【陈二煌：好好说话。】 【客服099856：这是专门培训好适应你们世界的说话方式，我觉得很好啊亲★】 【客服099856：我明白了！是复活后我忘记删除你的记忆和注销账号了对吧！调查员请稍等！我马上赶到！】 【陈二煌：喂？喂喂？】 ……卧槽。 这客服怕不是个傻子。 陈二煌甩开手机，从地上跳起来。 陵园里静悄悄的，连蛐蛐儿和蛤.蟆都休息了，难以想象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找过来。。 更何况对方要如何定位？要知道，入行以来陈二煌也逮捕过不少小偷，根据从他们身上学到的经验，他确定他已经把手机上所有能定位的东西都关了，哪怕是能入侵手机的黑客想找到他也得费一番功夫。 但此刻陈二煌面对的，不是常理能束缚的敌人——看，手机上这款据说是手游的东西连流量都不用。 不过……它定位的时候，至少需要手机吧？ 幼猫把手机留在原地，自己几步跳上石阶，往更高处跑去。 等他把自己藏在另一座墓碑后，陈二煌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这座山上起雾了。 山风止歇，声也止歇，夜雾悄然蔓延。 不多时，刚才还在的明月清风，哗哗响的大樟树和吵闹的蛐蛐儿，都消失在迷雾中。 一排排墓碑化为一道道模糊不清的黑影，仿佛迷雾中站着一个个沉默不语的人。躲在墓碑后的小黑猫安静蹲在原地，都不知道自己尾巴上的毛炸开了一圈。 按捺住在水泥地上磨爪的冲动，陈二煌深呼吸。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一个安静的帅哥不会死在恐怖片场景。 如此安慰自己的陈二煌不知道，浓雾笼罩之下，他的双瞳就像燃烧的黄金那样放出光来。不是一般猫咪眼睛在黑暗里放出的那种冰冷荧光，这只年幼黑猫的眼睛仿佛带有熔岩般的温度，总有一天要焚尽天地万物。 不过陈二煌发现了另一点。 嗯？雾是不是散了一些？ 感觉能看得清楚一点了，之前还担心站得太远看不到手机那边的情况，现在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了。 周围黑影般的墓碑也不再那么吓人，陈二煌的情绪像是被什么力量抚平，被强行镇定。 他眯起眼，继续等待，等待吃下诱饵的猎物到来。 话是这么说，没等多久，安静仿若异时空的陵园就迎来了一个“客人”。 一团幽蓝色的火焰蹦蹦跳跳，从山脚一路沿着石阶往上爬。 这团学名可能是鬼火的玩意儿很快找到了放在陈二煌墓碑前的手机，它伸出一条大概是手的火线把手机捡起，操作了几下，像是抬起头一样往上窜起一点高度。 鬼火像人一样说话了，那声音虚无缥缈，吐字缓慢，极为虚弱却偏偏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说：“陈二煌先生……陈先生在吗……我是你的客服……099856……陈先生，陈先生你在吗……” 陈二煌当然不会跑出去说我在，叫命般的鬼火又喊了几次，依然没得到回应，不禁小声嘟囔：“难道我刚才真的撞鬼了……嘶！可怕！” 一只鬼为撞鬼感到可怕，这场景实在太搞笑了一点。 陈二煌在阴影里悄然移动，竖起的尖耳朵能清晰听见鬼火的声音。 客服099856小声说话的时候，也像是鬼影交谈般窸窸窣窣，快速又小声地念叨：“难道我也撞上了神秘事件？要不要报给情报部请调查员来调查啊？可万一查出来是我工作失误导致的怎么办？这份工作还是托关系刚上任了，万一出事我就完了啊。复活了吗？复活了！也删除记忆了！账号……账号好像忘记注销了，所以找上了我？” 这团鬼火原地转圈，视线扫过周围墓碑，突然瞄到什么。 它在陈二煌墓碑前停下，手扫过那个刻下的名字。 如果不是一团鬼火，客服099856都要满身冷汗了。 “真……真的死了？” 鬼火颤抖着，往后飘了半步，又飘了半步，然后猛地转身。 它真的撞鬼了！此刻不跑还待何时！ 脑子里这么想，转身的一瞬间，鬼火好像瞥到了什么。 一道黑影，有一道黑影从它刚才的背后飞快蹿了过去。 “喵——” 茫茫夜雾里响起一声凄厉猫叫，来自活物的温度慢慢靠近。 就在背后，近在咫尺。 客服099856瑟瑟发抖，它慢慢地，慢慢地转过身，终于窥见了背后之物的全貌。 “喵。” 你好啊，黑猫说。 音刚落，陈二煌就见到鬼火的光亮黯淡下去，像是没气的氢气球，瘪了下去，落在地上，飞不起来了。 只是打声招呼的陈二煌：“……” 不是吧，吓晕了？ 4.只有猫知道的世界①（一） 陈二煌用爪子推了推这团鬼火，感觉自己在推一坨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水球。 在他的粗暴动作下，客服099856悠悠转醒，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别推了，别推了，我马上就起来，还不到上班的时候吧？别推了……” “喵。”陈二煌说。 猫叫声简直比闹钟还好用，躺在地上的鬼火悚然而惊，身上幽蓝光亮一闪，猛地窜起。 “我起来了！我正在工作！我真的正在工作！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您……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应该是转脸——不过陈二煌并不知道哪边是这玩意的脸——看到了蹲在一旁的黑猫，客服099856发出一道简直可以驱邪的惨叫。 陈二煌没被雾气和不科学的鬼火吓到，但真的被这声惨叫吓到了。他浑身毛炸开，变成一个黑毛团子。 过了几秒钟发现客服099856只是惨叫，不是发出声波攻击，陈二煌才没好气地冷喝一声：“喵！” 客服099856立刻闭嘴了，但还是一抖一抖，就像人类在喘息一样。 过了片刻，这团鬼火才像是清醒起来，却没有再说话，试图安静地飘走，远离陈二煌。 陈二煌面无表情，“喵。” 站住。 鬼火立刻像是被冻结一样僵在原地，但当陈二煌抬腿……抬爪向它走过去时，它又开始往后飘。 “这、这位大人，”客服099856的声音简直要哭出来，“求求你……放过我……” “……”陈二煌说，“喵。” 你不是在找我吗？ “啊？”客服099856茫然，“我是来找一个名叫陈二煌的先生……呃？” 鬼火火光一闪，想到什么，震惊向着面前的小黑猫确认道：“陈二煌先生？！” “喵。”陈二煌绷着猫脸说，是我。 “……”客服099856喊出来，“骗人！” 这团鬼火又开始转圈。 “我们公司的复活技术是有保障的，在测试开始前我们都会为调查员做好存档。这套机制运行这么久，从未发生过，从未发生过本该复活的人却变成猫这样的事故！” “喵喵喵。”陈二煌语气冷静说，怎么？你们害我变成这样，还想推脱说是我的错？ “没没没没有哦亲！”客服099856立刻回答，转身又看了一眼陈二煌。 下一刻，它再度发出一声惨叫，整团火往后飘出一丈远。 “对不起！”为了避免陈二煌误解，它立刻喊道，“但是，陈先生……陈先生你觉不觉得，你现在的形象，特别特别可怕……？” “喵？” 小黑猫歪了歪头。 陈二煌仔细回忆过去这三天，他在食堂被人投喂、在大街上被人投喂、在超市门口被人投喂的生活，投喂中无数个漂亮小姐姐亲自为他抽掉鱼骨、亲手替他剥开虾壳、亲口为他测试舒化奶的温度的生活，再次确定，他虽然变成猫了，但他依然和以前一样帅。 所谓猫中帅哥，唯他陈二煌是也。 于是他对客服099856说：“喵喵喵喵。” 你说的这句话我记下了，以后倒霉一定要记住这是我给你的回礼。 “不啊！”鬼火惨叫，“我没有说谎啊陈先生，您确定您只是变成猫，没有变成别的什么物种吗？虽然在我眼里您现在只是一只幼年黑猫，但是真的……真的……” 这玩意儿抽泣一声，“……救命qaq” “喵喵。” 不管我变成什么样，陈二煌说，都是你的失误造成的吧？你觉得可怕，也是你造成的。滚回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们这个组织是干什么的？ “这个，”鬼火支支吾吾，“我们有保密协定……” 陈二煌举起爪子。 “对不起我说我说我说！” 见到陈二煌放下爪子，客服099856颤抖的频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弱。它缓了缓，声调不再那么像哭一样，才说：“我们pu没什么好说的呀，就和游戏里的pu公司一样。” “喵喵喵？”陈二煌问，你们真的是一个跨越平行世界调查神秘事件的组织？ “嗯嗯，调查神秘事件，把造成神秘事件的东西回收集中保存。”客服099856弱声弱气解释，“陈先生你应该也明白吧？那些出没于神秘事件中的东西，可都是非常危险的。我们进行收容，是为了一般人的安全。” “喵喵喵。”可你们发布的游戏已经对一般人，比如我，造成很大危险了。陈二煌说。 “啊，关于游戏是这样的啦亲，”客服099856连忙说，“像我们这种文员还好，一线的调查员真的不好招聘啊。身体存档复活技术也不是万能的，调查员，尤其是低级调查员伤亡一直很大。于是我们公司高层就提出一个方案，用游戏角色的投影来代替低级调查员这样子……” “喵喵。”如果只是游戏投影，根本不会导致我死亡吧？陈二煌说。 客服099856晃了晃身体，大概是表达点头的意思，说：“因为公司也想从玩家里挑出一些正式调查员来，所以我们会检测玩家的身体数据，数据符合的话，就会在游戏新手教程里进行测试。真实测试的话，受伤或死亡没办法的，调查员本质上就是这样一种危险工作，但我们会给测试者存档身体，一旦在测试中死亡就立即复活并删除记忆注销账号，也不会再对失败的人进行测试了……像您，陈先生您，呃，本该也是这样的。” 但是这个所谓复活出了问题，作为人类的陈二煌依然死掉了，本该复活的他变成了猫。 “喵。”所以说，完全是你们工作失误导致的嘛，陈二煌说。 小黑猫喵喵叫。 你们看起来像是个正常公司的样子，他说，应该会赔偿我，把我变回原样吧？ 鬼火的光亮黯淡了一点，它低声说：“这个，恐怕……不太容易。” 嗯？ 小黑猫眯起眼，客服099856从他这个动作感觉出威胁的意味，立刻解释：“主要是您的死亡似乎已经在社会上造成既定事实了，这样的死者我们原则上是不会帮忙复活的。您为什么变成猫的原因眼下也是不明，我们公司收容过能把动物变成人的‘神秘’，但是，这个变成人，恐怕和您自己作为人的状态不一样……很大可能您会变成一个陌生人。” “您觉得只要变回人就好了吗？变不会原样也没关系吗？”鬼火问。 “喵。”陈二煌说，如果要我变成一个丑八怪，那我宁愿当一只猫。 “是吧？我知道您会怎么想，所以……” “喵喵喵！” 陈二煌打断它道，但这和你把不把我的情况报上去是两回事吧？ 黑猫十分笃定地说：你说这么多，就是不想把我的情况上报，免得你上司以为你失职辞掉你对不对？先前你念叨的我可都听到了，虽然新人入职后多多少少会出错，但会出这么大的错的新人，在你们那个……那个pu公司里也很少吧？ 陈二煌在原地蹲下，好像不打算做什么动作了，但客服099856感觉他似乎更加可怕。 “喵喵。”陈二煌爪子按在手机屏幕上。 不用你帮忙，我也可以投诉你。 “等等！”鬼火赶紧道，“您不能这样！就算我被投诉了也改变不了什么的！陈先生你变成猫的原因不明，被我们公司其他人发现，很可能会被当做‘神秘’收容的！到时候会有研究员用您做实验，您也不想这样的对吧？！” 猫爪解锁的动作顿了顿，继续解锁。 “求您住手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客服099856简直要违背它的身体构造热泪飘零了，蹲在手机前的黑猫爪上动作不停，看了它一眼，说：“喵。” 不管我会不会被收容，他说，反正我先要让你丢工作。 “为什么要这么小心眼啊！ 鬼火喊道，火光一荡，就要上来抢手机。 陈二煌抬起头看它。 明明他只做了一个小动作，往前飘了不到一米的客服099856却陡然僵住，迅速飘回原本的位置。 “等等……请稍等一下……”它虚弱地说，“其实……对，其实，其实你想要变回原样的话，嗯，变回原样的话，对，还有一个办法，还有一个办法的！” 黑猫打完了解锁密码，动作不停。 “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客服099856飞快道，“幸好没有注销账号，您看了您账号里那张已经死亡的人物卡没有？死亡人物卡一般不能再使用的，但有一些特殊调查只能用死亡人物卡，如果能完成调查，回收的‘神秘’很大可能能让死亡的人物卡复活，这样我就能从你复活的人物卡上调出数据，给您重新制作身体了！” 已经翻到游戏投诉页面，陈二煌终于停下。 金色的猫瞳盯着颤抖的鬼火，道：“喵。” 你仔细讲讲看，陈二煌说。 暂时缓刑的客服099856连忙开口讲解：“有些特殊调查是专门提供给存档无法复活，偏偏又保留下意识活动的调查员的。我也不知道这种特殊调查的底细，据说特别难，一旦不成功就再也没有机会重试，但是，但是……如果一定要恢复原样，特殊调查是唯一的机会了。” “喵喵。”怎么参加？ “首先，您要成为一个正式调查员。但测试失败的您已经失去机会——别投诉！亲我可以，我可以给您开个后门，偷偷的，只要您不投诉我，我回去就给您开后门啊亲！” “喵。”那就快去办。 “不用再考虑下？”找到办法的客服099856先是松了口气，又小心翼翼地问，“前方调查员的工作真的非常危险，而且这次测试也通不过的话，您恐怕连猫也当不成了……” 陈二煌朝这怂逼鬼火呲牙。 “是！我立刻去办！” 它喊道，“那我这就回去了亲！您只用等十分钟，十分钟不到我就能给您办好！” 墓碑前的黑猫挥挥爪子，鬼火往后飘了一段距离，见黑猫没追，一溜烟儿消隐在雾中，唯有抽泣声许久后都还清晰可闻。 想想自己眼下的处境，陈二煌叹了口气，按亮手机，等待。 客服099856的动作比它自己说的还快一点，五分钟不到，手机游戏界面自动跳到【创建新人物卡】，几秒里，一张根据陈二煌身体数据制作的人物卡就生成了出来。 退出人物卡界面，灰暗的【单人练习模式】选项，已经亮起。 陈二煌猫爪按了上去， 下一刻，他眼前一黑。 【欢迎，调查员】 【您正在使用的，是pu调查服务公司提供的单人练习模式（测试版）】 【练习模式（测试版）不会提供附身人物卡，您将使用您自己的人物卡直接进入，请确认虚拟伤害开关开启。若没有开启，pu调查服务公司不会对模式中发生的任何事故负责】 【准备好了吗？】 【活下去！调查员！】 陈二煌睁开眼睛，一双金色眼瞳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借助人类没有的微光视觉，他发现自己被关在了一个被油布罩住的铁丝笼子里。 5.只有猫知道的世界①（二） 【亲~亲★亲能听到我说话吗？】 客服099856咋咋呼呼的声音在陈二煌耳边响起，让幼小黑猫不由伸爪抓了一下自己有点痒的耳朵。 感觉像是戴了一副隐形的耳机，好在经常出没一线的陈二煌很习惯有人在耳机里对他说话了。行动时有个后方中心对前方查漏补缺调动力量非常棒，但是…… 【调查期间我就是你的后方支援搭档啦~】客服099856说。 陈二煌：“……” 这个搭档感觉一点都不靠谱啊，真的不是想他死吗？ 不知陈二煌心里的吐槽，客服099856认真工作。 【首先请听我为您讲解一下什么是练习模组~练习模组是从正式调查员已解决的事件中抽出要素形成的模组，因此肯定有解决办法，不会出现必死情况。然后，测试人员也不需要像正式调查员那样查出“神秘”真相，只需保证存活逃离即可，难度比真正的调查低几倍哦亲★】 【除此之外，练习模式的一切规则与正式调查相同，请调查员好好习惯~】 “喵。” 哦，把你恶心的语气改一改吧，陈二煌说。 客服099856发出一声嘤咛，陈二煌则继续打量这个铁丝笼子。 就是宠物店里最畅销的那种普通宠物笼，只是相比于宠物店里光鲜的同类，这只关住了陈二煌的笼子早就锈迹斑斑，还充斥着许多让陈二煌不舒服的怪味。 尿，屎，血，潮湿，铁锈，腐烂。 还不太习惯嗅觉这么灵敏的幼猫放缓呼吸，目光扫过整个铁笼，接着冲向一个角落。 那边角落的油布没有遮全，边缘距离地面有一公分。 一公分的高度，人类就算是把眼珠子贴在地上，也看不清缝隙外的模样，但对于一只还没有巴掌大的小猫来说，这个高度实在太过充裕。 趴在那里往外一瞟，他还什么都没看到，就听到一摇骰子的响声。 【侦查检定，1d100=49，普通成功】 “喵？” 什么鬼？ 【调查还未正式开始，亲请听我说明哦★】 【无论是普通调查模式还是练习模式，调查员技能是否成功都要靠投骰子决定的。您曾经是警察，变成猫后黑暗中视力有加成，并且不像普通猫类无法看清六米之外的世界，因此您的侦查技能高于一般人，等级化后数值大约为75。每当您侦查时，我作为您的后方支援搭档，将会为您投出一个百分骰，投出的数值小于等于75时，您的侦查技能就成功了~】 ……这什么狗屎玩意儿？陈二煌在心中骂道。 客服099856继续解释。 【虽然是练习模式，但我们也会模拟正式调查里的所有规则。在正式调查中，调查员离开了原本的世界，来到一个新世界。您想啊，作为外来者，您想要在异世界活动，行动肯定必须遵从一定规则吧？】 所以我就必须去赌博？喵喵喵？ 陈二煌腹诽。 随着他侦查成功，铁丝笼外面的世界向他展开了。虽然无法窥见全貌，但陈二煌能够确定这是一个不比笼子亮堂多少的房间。 房间里不算太安静，不过最大的声音只是苍蝇在嗡嗡飞舞。没有任何从房间外射来的光线，这里要不是地下室，要不所有窗户都被封死了。 让他误以为是白天光线的，是房间顶部悬挂的一盏白炽灯。白炽灯已经老化了，散发的光亮极为微弱。 借着微弱光线，他确定这个房间堆满杂物。关住他的笼子被摆放在一个距离地面一米多高的地方。大概是桌子上，陈二煌默默想到，转动眼珠，尽可能扩大他能看到的范围。 于是，他和笼外一具猫尸相遇了。 “……” 卧槽。 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再次炸成一团黑毛球的幼猫便连连后退。好在下一秒，人类的理智重新控制住这具幼小的猫躯，陈二煌站定，屏住呼吸，重新去观察笼子外面那具尸体。 那应该是一具猫尸。 之所以有点不确定，是因为这具尸体上的皮毛几乎都被剥下来了，只剩下尾巴上一撮灰色的毛。 拳头大小的头颅上没有耳朵，眼珠都被挖出来了，只留下了血淋淋的两个窟窿。四肢被砍掉，仅仅靠着一根筋挂在身体上。腹部被掏空，肠子被扯出，苍蝇嗡嗡，攀爬其上，而尸体下方，暗色的血流得到处都是。 就算是常人看到这一小小的尸体，也会屏住呼吸。而对于陈二煌来说，死去的那只猫身躯至少有他几倍大。人类无法体会的恐怖，于是也放大的几倍。 直到客服099856开口，陈二煌才回过神。 【你经历过许多血腥案发现场，你无需进行理智值检定。】 【科学·动物学检定，1d100=91，普通失败】 【虽然你经常接触尸体，系统学习过法医知识，但陌生的动物身体让你无从下手，你无法确认这具尸体的死因。】 客服099856念完标准台词，又感叹。 【可怕，差一点就大失败了。】 大失败又是什么鬼，陈二煌嘴角抽了抽，却没有去问。 他还在观察猫尸。 的确，动物尸体让他有点无从下手，而且，就算是动物学专家或者法医，也不可能站在远处就确定一具尸体的死因。但是，作为一线刑警，对于阅读案发现场，陈警官是有自己心得的。 陈二煌不知道外面这只猫到底怎么死的，但他看猫身上的痕迹就能明白，这只猫生前死后都承受了极为惨烈的虐待。 咦？这么一说，他是被关在一间有猫尸的小黑屋的笼子里。 这个既视感怎么有点…… 陈二煌两只尖耳朵不安地转动。 这里难道有一个虐猫狂？这个屋子是他秘密虐猫场所？ 陈二煌：“……” 他真的万万没想到，这个pu公司所谓的测试，竟然是直接把他送到虐猫狂手里。 “喵喵喵喵。” 你其实是想直接杀了我吧，陈二煌认真问。 并不能看剧本的客服099856一脸懵逼，大喊冤枉。 【我没有啊！电脑是根据您的人物卡随机的模组，我是不能干预的！据说几年前客服可以干预，结果形成了操纵模组难度以便测试人员通过的地下产业，pu公司打击了好几次，后来直接关掉了干预选项，所以我现在不能干预您的模组的！】 “……” 信你的邪。 这时候后悔太马后炮了，陈二煌没再出声，确认屋里没人有，他转向笼门。 笼门上了锁，但那把锈迹斑斑的挂锁只是扣在门把上，锁梁和锁体都没有合上。对于一只普通猫咪来说，锁合上没合上并无区别，反正它是打不开的，但陈二煌不一样，他拥有人的知识。 他的猫爪穿过铁丝栅栏探出，去勾那个挂锁。 就在同一时刻。 【聆听检定，1d100=76，普通成功】 陈二煌听到了脚步声，从屋外的走廊传来。 有人来了！是这间屋子的主人吗？ 屋子的主人百分之八十是个以虐猫杀猫为乐趣的虐猫狂，要是他进来时陈二煌还老老实实关在笼子里，多出来的这条猫命又要玩完。 陈警官保持冷静，十分沉着，爪子终于够到了挂锁。 又是一声骰子响。 【开锁检定，1d100=98，大失败】 “啪！” 猫爪一扬，整个挂锁往上一跳，但锁梁没有从门把上跳出来。 只听清脆一声响，锁梁落入锁孔，整个挂锁竟然…… 竟他妈合上了？？？ 小黑猫脸上每一根猫毛都写着wtf？ 这游戏还能这么玩？！！ 客服099856连忙做出说明。 【是这样的亲，技能检定后果有六个，分别为[大成功][极难成功][困难成功][普通成功][普通失败][大失败]。一般情况下，如果骰子落入96~100这个区间，即判定技能大失败。技能大失败的话，除了技能没有成功外，还会造成额外的负面效果。】 说完它顿了顿，走廊上徐徐行来的脚步声已经停在这间屋子的门口。 【亲……亲，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陈二煌只震惊了一秒，便没有对这个结果多评价什么了。他不足巴掌大的身躯往铁笼角落移动，蜷缩起来，皮毛覆盖之下的肌肉与远超人类的运动神经在均匀呼吸下做好准备。 开锁失败了，没什么关系。进来的那个虐猫狂必然具有对小动物的天然歧视，他正好能够利用这一轻视心理。 无论虐猫狂要对他做什么，都会打开笼门。笼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就是他的机会。 陈二煌躲在黑暗中，屏息等待。 门开了，脚步声缓慢进屋，并且没有把门合上。 这是个好消息，但陈二煌没有让自己放松下去。 脚步声继续移动，终于，一片阴影挡住灯光。 下一刻，盖在铁丝笼上的油布被人掀开，不知道自己尾巴尖又炸了一次的陈二煌飞快抬头打量。 陡增的光亮让幼猫的瞳孔猛缩了一下，掀开油布的“巨人”完全映入了那双镜子般透明的眼眸中。 “……” 陈二煌说不出话了。 【……所以才会作为神秘事件被调查吗？】 客服099856也看到了陈二煌所见，它的声音瑟瑟发抖。 【竟然是[怪物·缝合尸]！】 6.只有猫知道的世界①（三） 去掉皮肤，是影视游戏中常见的怪物塑造手段。 哪怕自己的身体里也存在相同的组织，也没有多少人想要亲眼见识它们的模样。鲜红的肌肉，白色的肌腱，抽搐的神经，跳动的血管，这些东西理应被名为皮肤的器官包裹，这样才正常。 但是，pu调查服务公司这个活动在各大平行时空的超大型武装集团，主旨就是调查神秘事件真相，回收神秘要素。这样一来，调查员遭遇的事件中，大半不可能存在常识、常理、常规这三个词。 什么罪犯伪造，什么高科技做出的特效……这么说的人，以为世界上所有恐怖剧剧本都是中国编剧写的吗？ 陈二煌此刻倒是宁愿他处于中国三流恐怖片里，可中国三流恐怖片哪里有钱做这么真实的特效。他直面的怪物不仅没有皮肤，裸露出的肌肉肌腱也不符合常人标准，诡异的排列，违和的细节，这些共同组成了陈二煌面前的怪物—— 缝合尸。 【理智检定，1d100=22，困难成功】 【该说你意志坚韧呢，还是神经大条呢？你虽然大吃一惊，却还能保持理智。】 客服099856声音还未消散，陈二煌因为惊吓而僵硬的身躯就柔软了下来，在本人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镇定下，他跳起，纵身一跃。 并没有撞倒铁丝笼的栅栏上，因为掀开油布的缝合尸已经一巴掌朝铁丝笼拍下。 啪！巨力之下铁丝笼就像一只脆弱的气球，瞬间就爆了。 陈二煌早已预判到这一点，跳起来的他和天女散花般射出的铁丝笼零件一起飞翔，又在半空中蜷缩起身体。 落地时客服099856似乎丢了一次骰子，但陈二煌没听清那家伙在说什么。他从自己身高六七倍的高度跳下，落地时只四肢关节弯起，就轻巧地卸掉了冲击。 感谢猫科动物的本能。 陈二煌这么想，根本没有回头看，张开爪子，撒腿就跑。 【闪避检定，1d100=45，普通成功，对抗成功】 【潜行检定，1d100=41，困难成功，对抗失败】 一般来说，黑色的皮毛会在昏暗房间里起到了很好的保护作用，更别说陈二煌一落地就像门外走廊冲去。走廊上都没有开灯，钻进阴影里的陈二煌本该获得片刻喘息之机。但客服099856一声对抗失败就让他的尝试做了无用功，房间里的那个怪物转动它没有眼睛的头，明确看向了阴影里幼猫所在的方向。 “喵……” 他妈老子不是检定成功了吗？！为啥最后还是失败了？！ 【……亲~缝合尸这种怪物找人不是用视觉器官哦。】 客服099856一句话解释了眼下的情况。 红外、超声波、空气震动，等等都是能在黑暗中寻物的技能。而缝合尸这种怪物的能力更玄幻一点，既非生也非死的它能追踪鲜活血肉的气息。 陈二煌面无表情：“喵。” 哦。 世界观这种东西，碎着碎着就习惯了。 他与房间里站在灯光下的缝合尸对视，那东西发出一声咆哮，又一巴掌拍下。 这回它的目标是之前那条把陈二煌吓了一跳的猫尸，巴掌落下时，覆盖猫尸和缝合尸身上的大群苍蝇振翅而飞，仿佛一朵黑云陡然炸开。 嗡嗡嗡嗡里，陈二煌看见那个怪物用手掌把猫尸吞了下去。 不，不是缝合尸手掌心比别人多长了一张嘴，认真描述的话，是缝合尸手心的肌肉张开了一条缝，像蛇一样，把那条猫尸吞了下去。 缝隙合上，猫尸的尾巴还留在外面，而缝合尸小臂的肌肉蠕动着，手肘上突然鼓出一个包。 那是被吞下去的猫尸的脑袋。 【杀死猫，将猫的尸体变成自己身体的原料，这模组是这样的内容吗？】 客服099856感叹。 【是一开始就是怪物？还是虐杀太多，结果被充满怨念的猫尸集合体吞下，双方融为一体，诞生出新的怪物？然后新的怪物为了维护自己的身体，便会重新开始孜孜不倦的杀猫之旅……】 你看不出来这东西是怎么诞生的？陈二煌问。 【亲，亲是这样★如果后方支援人员能直接辨认神秘，我们怎么可能还需要一线调查员？】 客服099856反问。 ……女子口巴。 觉得的确是这个理的陈二煌提出另一个问题。 都起了名字，你们肯定早就研究出这东西弱点了吧？ 【的确有的亲！但您现在是在考核……】 ……彳亍口巴。 指望不了别人了，见到那缝合尸向着门口走来，陈二煌不再停留原地，转身就跑。 一边跑他一边打量这条走廊。 之前陈二煌判断这里很大可能是地下室，而现在见到的情况，基本可以肯定他的判断。 这条走廊的一侧，是平整的水泥墙，另一侧开着一个个房间门。一条地上建筑的走廊，如果不是两侧都有房间，肯定会在没有房间的一侧开窗。哪怕有那么一两例奇葩没在走廊上开窗户，也一定会给另一侧的房间开窗户。 但陈二煌一路跑过，所见房间依然没有一扇窗户。 地下建筑，还有这种建筑样式，这种带着小窗的铁门……这里曾经是个地牢。 但应该废弃很久了，裸露在墙体上的电线早该维护了……啊，对，这里有这么一个怪物盘踞，当然应该废弃，怎么可能会有人来维护？ 竟然还有电才会最该惊讶的吧，是偷来的电呢？还是有人帮忙交了水电费呢？ 谁把猫抓住送到这里也不明白…… 陈二煌依然按照常识来思考，这时候，他已经冲到了走廊的尽头。 转弯，一条向上的楼梯出现。 这说明他找到了离开的道路，但楼梯通往的那扇门是关闭的，几步爬上楼梯的陈二煌跳起来去够门把，门把只回应他纹丝不动。 “喵喵喵……” 如果我投出大成功的话，能把这个门撞飞吗？陈二煌不抱希望地问。 【大成功能做到这一点，但亲要怎么确保投出大成功？】 ……不能确保。 陈二煌气馁转身，而伴随着苍蝇嗡嗡，缝合尸也走到了走廊镜头，来到楼梯下。 再次对峙，这回陈二煌站在高处。 缝合尸身上好多处肌肉张开缝隙，腐臭的气流冲出，一个个烂掉的头颅在里面向陈二煌发出咆哮，这一刻怪物手臂膨胀如正被充气的气球，那些被吞噬进去的幼小尸体聚拢成一个巨大的棒槌，高高举起，然后陡然落下。 这一下要是砸实，陈二煌恐怕回像被砸中的软柿子那样爆出汁。 但…… 【闪避检定，1d100=12，极难成功，对抗成功】 简直如有神助！陈二煌高高跳起，落到一边墙上，借了下力，再跳。 幼猫从缝合尸的头顶跃了过去，落地一溜烟儿就不见了。 【你成功逃得一劫，但在这不大的地牢中，面对一个能无视黑暗追踪你的怪物，这漫长的捉迷藏何时是尽头？】 陈二煌没有说话，这回他选择钻进那些打开的牢房里。 有许多痕迹证明这里曾经生活着一个人，那些打开的牢房有的被改造成了卧室，有的被改造成了厨房，还有带淋浴的洗手间。可惜这些东西至少半年以上没有被使用过了，卧室里更是像发生过打斗一样，家具碎的碎，毁的毁，几乎见不到一件完整的东西。 曾经生活在这里的那个人，现在是死是活？ 是逃走了？还是已经死在怪物手中，或者干脆变成怪物了呢？ 匆匆路过卧室的陈二煌只扫了一眼，就奔去厨房去。他几下跳到洗菜池边，先塞上出水孔，又一爪子打开了水龙头。 水管发出要爆炸般的轰鸣，过了好几秒，浑黄水柱才哗哗哗哗落入水池中。 水也没停，但水龙头的确很久没打开过了。 各方线索在陈二煌脑中汇聚，但都出现怪物了还注意这些线索做什么？ 果然他还是更喜欢本格推理，小黑猫想要叹气。 无法改掉警察本能的陈二煌飞起一爪打翻放在柜台上的油瓶，在咕噜咕噜油流出来的声音里冲向下一个房间，没过几十秒，淋浴喷头也喷出水来，喷泉般在半空中扬起一道彩虹般的弧线。 他一路紧赶慢赶做了那么多事，离开洗手间时，缝合尸也追了上来。 它速度不算快，甚至有点笨拙，但作为一个由尸体组成的半死不活怪物，它的持久力比追日的夸父还强大。陈二煌在进入游戏前，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水也没喝多少，作为一只幼猫，哪怕他现在能靠速度逃过追捕，又能坚持多久呢？ 几个小时？一天？一个星期？在后方支援的客服099856眼里，代表陈二煌体力的能量柱已经快降到红线了。 看起来和普通公司一样的pu调查服务公司总部，后方支援预备司。不久前才在鸣羊山福寿陵园出现过的客服099856飘在自己的格子工作间里，看着电脑显示的陈二煌身体实时监控，表情十分紧张。 呈品字环绕的三块屏幕上，主屏幕上显示的正是陈二煌的主视角，小黑猫正在飞快奔跑跳跃，从地上从墙上从天花板上，螺旋转动的镜头让一切都化为了落花般的色块。 客服099856觉得它要晕车了，不过还是强撑着建议：“亲，亲你很快就会坚持不住了，要、要不直接终止模组……？” 陈二煌根本没理他。 “……那个，亲？亲？陈先生？” 客服099856小心翼翼呼唤，正当他再大点声的时候，听到陈二煌突然说：“喵。” 不用，他说。 “可是……” “喵。”别说话，陈二煌打断他。 客服099856闭上嘴，又一声骰子响。 地牢中，地上已经满是积水，来回在走廊跑了五六趟的黑色幼猫浑身毛都湿透，一边跑一边甩水，气喘吁吁，速度渐渐慢下来。 【闪避检定，1d100=88，普通失败，对抗失败】 缝合尸的拳头球棒般扫过，和陈二煌接触的瞬间把猫甩飞出去。 客服099865的电脑屏幕上瞬间闪过数条信息。 【[怪物·缝合尸]格斗检定，1d100=67，普通成功，对抗成功】 【击中】 【伤害计算，1d3+3d6=2+1+1+1=5】 【[陈二煌]生命值-5，生命值：7/12，轻伤】 被打飞的陈二煌在半空中飞翔，这是他今天第三次产生飞翔的感觉。 忍住疼痛，他努力调整自己的身姿，就像猫一样，不对，他本来就是猫，作为猫的他轻盈落在墙上，卸掉冲击，没有因为撞上墙造成二次伤害。 在墙上借力蹬腿，向上奔跑，以免掉下。在他面前，是至少几十年没维护、绝缘层剥落、露出铜丝的电线。 陈二煌没有迟疑，张嘴就咬，几秒后，猫科动物锋利的牙齿咬断了电线。 走廊最底部，那间最初关住他的屋子里的白炽灯，立即黑掉了。 当他化为一道白光离开这里时，陈二煌看到的，是一瞬间在水面跳起的璀璨电火花。 7.死后运气会变糟糕吗？ 【练习完成，调查员】 【您的经验：+300】 【您的信用：+10】 【您有三个技能可成长——侦查+1，聆听+1，闪避+1[点击查看人物卡技能表]】 【神秘真相：无；神秘回收/破解：1[点击查看本次神秘说明]】 【本次练习您获得了“a”级评价，您获得一次神秘奖池抽奖机会】 【以上为您本次练习收获。继续加油吧！调查员！】 白光一闪，陈二煌回到了雾气弥漫的鸣羊山陵园。 他依然蹲在自己的墓碑前，面前是他自己的手机。此刻，手机屏幕闪亮，列出了这些奖励，好像陈二煌刚才真的只是打一盘游戏。 但他最后一下被缝合尸击中的腹部还在隐隐作痛，就算看不到但他知道那里肯定青紫一片了。地牢里令人作呕的气息依然萦绕鼻尖，由无数尸体组成的怪物和跳动电光造就的残影，则深深刻在视网膜上。 原地站定半晌，陈二煌四肢一软，躺倒在地。 “喵……” 喵个咪，最后闪避没成功的时候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亲！恭喜您完成调查员的新手指导教程。只要您同意，就可以成为我们公司的e级调查员啦。】 很累的陈二煌真的不想这时候交涉，但看到已经暗下去的屏幕亮起弹出通知，他只能勉强自己爬起来。 “喵喵喵喵……” 虽然说得是猫星人语，但不知怎么能和这边对话的客服099856明显听得懂。 【是，没错，对不起！很抱歉让您变成这个样子……怎么会呢？是我求着您当调查员啊亲……啊，关于其他测试玩家是不是也经历了一样的事这个问题……】 客服099856顿了顿。 【您是想问您在第一次测试里遭遇了什么吗？】 陈二煌当然想知道。 如果测试模组都和他刚才经历的一个难度，他觉得，他觉得他还没有弱到会死啊？ 客服099856似乎犹豫了一下。 【说这个是违反保密协议的……不过不那么具体的话，和亲说也没关系！是这样的，您进入测试后，检定连续投出八个大失败，然后……挂了。】 陈二煌：“……” 客服099856感叹。 【好厉害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投到第八个大失败才挂掉的调查员呢，一般调查员投出三个大失败的时候就已经挂掉了。】 陈二煌：“……” 你以为你这么说，他就会感到安慰吗？ 深吸一口气，陈二煌又说起另一件事。 “喵喵~喵。” 【当然，当然，我们今后会更加注重这一方面，以免无辜人员的伤亡的……嗯，亲你说的是国家监督？】 似乎卡了一下，那边过了很久都没发消息过来。 好半晌，暗下去的屏幕才突然亮起。 【pu调查服务公司，是跨越数个位面系的庞然存在。在这里，不同位面不同世界的智慧人种聚集在一起，为了同一个伟大的目标而行动。至于陈先生您所说的国家，只是一个低神秘世界里几百个国家中的一个，管理者们理念的不同甚至让这个国家表现仿佛精神分裂。】 客服099856的语气变得十分正经。 【让您的国家加入监督，就像让一个十一二岁的儿童去监管成年人，先不提对成年人的危害，您觉得对这个儿童真的好吗？】 当然…… 不好。 陈二煌也是体制内的人，有些事情怎么不明白？ 虽然他不认可客服099856说pu公司相当于成年人，毕竟一个hr操作面试难度还形成黑产业的公司也就那样，但本国嘛…… 十一二岁算讲得好听，有些时候陈二煌会觉得这个国家的统治机构十岁不到。 贸然与这种跨世界的超自然组织接触，对国家真的好吗？ 客服099856语气一改，恢复淘宝客服亲切原样。 【不过呢亲，我们欢迎不同世界的智慧人种加入哦，如果亲你觉得不放心，尽可以加入进来进行监督嘛~】 “喵。” 对，加入进来就和你同流合污了，互相拿住把柄再也不能举报你了是吗？ 客服099856傻笑。 【嘿嘿嘿怎么会呢亲~】 陈二煌才不信它。 但这家伙说得也对，pu调查服务公司到底如何，他应该先用自己的眼睛去确认。 “喵。” 把合同拿来，我签。 手机界面上立刻弹出几份协议。 陈警官一一把条目确认，最后点击了【我同意】这个选项。 屏幕上应景的炸开几朵电子礼花，庆贺陈二煌成功当上一名调查员。 【欢迎亲加入pu调查服务公司，今后就是同事了！】 客服099856在自己的格子工作间里简直高兴得要海豹式鼓掌。 它的热情上升了一个台阶。 【陈先生你现在有住的地方吗，变成这个姿态后，你可否能保障自己的生存。如果觉得辛苦，pu其实是有给正式调查员提供一些福利的！】 “喵。” 陈二煌果断拒绝了这个提议。 客服099856有点遗憾。 【好吧，祝亲今夜拥有一个美好的夜晚。顺便一提，测试出一个正式调查员后我也能升职了！以后我就是您的专属后勤哦~希望今后合作愉快啊亲！】 陈二煌：“……” 等等！不！他反对这个搭档！ 刚想表达出自己的意见，手机屏幕一黑，没电停机。 “……”自从死后，他的运气是不是就变得有点糟了？ 陈二煌思考着这个必须在意的问题，而伴随着手机没电，笼罩这一片的异常似乎也一并消失。夜雾散去，停歇许久的山风重新吹响，白月重新照耀这一片陵园。 樟树叶哗啦哗啦，蛐蛐儿和蛤.蟆叽叽呱呱。除了月亮向西边移动了好长一段距离外，这里和雾气出现前没什么两样。 陈二煌遥望月亮片刻，低头咬住手机背后的环扣。 好，他也该离开这里了。 鸣羊山距离城区挺远，他还是先去殡仪馆找点吃的，睡上一觉，看明天蹭谁的车回市里吧。 做好计划，幼猫正要下山，却再度听到一个不同寻常的脚步声。 ……谁大半夜来陵园？ 就算是守门的大爷，在这个时间也只会在自己值班室里呆着。陈二煌眯起眼，转身躲在自己的墓碑后。 要是来的是什么小偷的话，他记下脸明天直接举报给队里。 来人很快走近了，用手机电筒打光，弯着腰，在一排排墓碑里寻找着什么。陈二煌等了片刻，那家伙就慢慢走到了他的墓碑前。 同时，臭烘烘的酒气也向着周围弥漫开。 猫的鼻子太灵敏了，捂住也没啥用……陈二煌在心里抱怨道，从墓碑旁探出头。 他还没看清，来人突然丢掉手机，噗通一声，跪在他的墓碑前。 陈二煌：？？？ 抽泣声响起，还伴着一个熟悉到他一听就胃疼的声音。 “哥！我来看你了！” “……” 陈二煌默默从墓碑后转出来，看着跪在他墓碑前的那个眼熟的痛哭少年。 叶卫丹，十七岁，今年六月刚刚高考完，同陈二煌是一个福利院出身。 这小子可没有陈二煌那么乖，这还没成年呢，就进派出所无数回了。高中三年考试与自己一帮“兄弟”争夺年级最末几名，白天晚上混迹在各种黑网吧游戏厅桌球会，是个既不能顶天也不能立地的小混混。 陈二煌的确给他以前的福利院捐过几笔，但他和现在福利院的孩子们并不亲近。毕竟警察工作没有空闲，哪有那么多时间做志愿者去帮忙。但叶卫丹这个小子他的确熟得很，因为这小子进派出所的次数太多，老院长为这小子求到他这里的次数也太多了。 总是去派出所把这小子领出来，时间一久，他就对这小子上了几分心。 不管如何，作为警察，陈二煌是一点都不愿看到少年少女们走上邪路的。 可惜这小子根本不听管教，说他什么就反着来什么，稍稍一骂就像斗鸡一样怒发冲冠，比一些难缠的犯人还搞得陈二煌脑阔疼。 “死”后，陈二煌也想起过这小子，没有他盯着，叶卫丹恐怕会浑身轻松吧，真希望不会隔几年在监狱看到他。 没想到的是，平常根本不喊他哥只直呼名字的这小子，竟然会暗地里喊他哥，还跑到陵园来看他，倒是让陈二煌吃了一惊。 不过啊，喝成这个样，是打算睡在陵园吹一晚上风？ 以为年轻就不会感冒吗？ 陈二煌不满地喷出一口气，吹动自己胡子，却认真地听着叶卫丹在自己墓碑前说的胡话。 “对不起哥……我应该听你的话……” “应该好好学习……至少、至少高考成绩让你开心点……” “你骂我吧……打我也成……” “呜呜呜呜呜呜哥……对不起……” “以后，以后真的见不到哥了吗……” 少年人沙哑的哭声，会不会变成以后的鬼故事呢？陈二煌默默想着，而叶卫丹，这个十七岁的少年，在吹了一会儿夜风后，似乎清醒了一点，不再说话，只默默流泪。 光看他现在这模样，大部分人肯定议会以为他和陈二煌感情很好，不会想到这小子和陈二煌一见面就会吵架。 连陈二煌自己都感到意外了，这小子要是早点懂事，他哪里会被气得脑阔疼？ 少年人的纠结他到底无法理解，此刻看着叶卫丹默默抹掉眼泪，心里倒是泛起一点希望。 这小子，要是能在这次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他的“死亡”也算有意义了。 才这样想，陈二煌就听到少年说：“哥，我不打算去读大学了。” 陈二煌：“……” 好话真的说不得。 “三本读出来也没什么用，一年学费好几万死贵。我知道院长老头给我存了学费，但我也知道老头存下来的钱里一大半是你给他养老的，那些钱我怎么能用。” 叶卫丹说，他青涩的面容好像一瞬间长开了，不再像个男孩。 “我已经找到工作了，能自己养活自己。放心，不是偷不是抢，也没有去贩毒，我前几天在一个游戏里小小的赚了一笔，我觉得我至少能当个游戏主播吧。” 游戏主播？要去打电竞吗？ 那一行只有最出色的才能出头，这小子真的有那个心气去拼？ 陈二煌到底希望他安稳一点，但仔细想想，既然这小子自己愿意，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作为“死”人，他能做的，唯有祝福。希望这小子—— “我和一个直播平台签约了，打算先进军最近新出的热门游戏pu调查积累经验。听说这游戏以后是要搞比赛的，哥，等我拿下世界第一，我就回来看你。”叶卫丹说。 ——祝福个屁啊！ 叶卫丹他哥火冒三丈。 不把这小子腿打折他就不姓陈！ 8.性感猫妖，在线吓人 叶卫丹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痛。 抬起眼皮就像抬起泰山一样沉重，挺身坐起更是如刚做了一百个仰卧起坐般艰难。他花了好长时间抹掉初醒时眼球酸涩而流出的眼泪，这才看清头顶上黛青色的天空。 晨光熹微，微风徐徐，鸟鸣阵阵，满脸浮肿的十七岁少年看着周围的墓碑，一脸懵逼。 “这里……是哪儿啊？” “小伙子，你终于醒啦。”旁边一个声音说，“好好的怎么上坟山来睡觉了？不会被鬼魅住了吧？” 啊？ 叶卫丹转过脸，看到一个穿着橙色保洁员衣服、手拿竹扫帚的中年大妈站在旁边。 显然，是这个大妈清早过来打扫卫生，发现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叶卫丹，把他喊了起来。 不过，什么坟山？ 叶卫丹呆滞地扫视周围墓碑，结果才转过脸，就看到一张熟悉的照片。 “啊！哥！” 少年一个翻身，结果没站起来，反而跪在了坟墓前。 这个动作是下意识的，等他做完，才感觉到浑身关节一阵暴疼，因为宿醉和睡眠不够而死灰色的脸上顿时做出一个龇牙咧嘴的痛苦表情。 昨晚的记忆便在此刻流回了他的大脑。 啊，昨天晚上，决定要当游戏主播的他同兄弟们喝告别酒，宣布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却从一个混蛋嘴里听说，陈哥死了。 他当然不信，要找那个人打架，其他人却上来劝他接受，还说什么“终于没人盯着你，叶哥以后终于能放松放松。”这种话，搞得他火冒三丈，一路打出酒吧，然后……然后…… 应该给老头打了个电话吧？然后，就来到了这里。 “不是吧？”看着墓碑上照片里男人年轻英俊的脸庞，他不敢置信道，“真的……真的死了？” 怎么会死掉？为什么死掉？这家伙死掉了，他还怎么变身成功人士赚一大笔钱然后炫耀给这家伙看啊？ “哎，小伙子，”保洁员大妈问，“这是你哥？看照片好年轻啊，真是可惜了——这些花要丢吗？” 保洁员大妈说的花，是昨天秦队长留在陈二煌墓碑前的一束白菊花。 一夜过去，花朵明显干萎了，就算挂着清晨的露珠，也显不出什么生机勃.勃的姿态。保洁员大妈手上拖着一个大编织袋，里面已经装了好多这样的花了。 “啊，哦，”叶卫丹盯着墓碑上的照片，愣愣点头，“丢吧。” 保洁员大妈就等他这句话，一弯腰飞快抄走这束白菊，丢进袋子里，要越过叶卫丹扫下一段路了。 不想她才走了几步，身后的少年突然喊道：“等等！” 保洁员大妈疑惑回头，那少年竟然追上来，伸着手，恶狠狠道：“把花还我！” “哎呀你这小伙子！”大妈怒道，“刚才大妈是问过你了才拿走的花啊！” 叶卫丹不听，抓住那个编织袋就要抢，“还我！” 几分钟后，保洁员大妈骂骂咧咧离开，满嘴“没家教”、“混痞子”，十分不好听。而叶卫丹早就习惯了这种话，绷着脸把那一束抢来的白菊放在陈二煌的墓碑前，左看右看，从花束里抽出一朵已经折断的随手一扔，又移动了一下位置，这才觉得顺眼了。 少年重新跪下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就这样发了一会儿呆，清晨的太阳趁机越过山背面，金色的阳光铺陈而下，增升的温度终于让他回过神。 涣散的目光聚焦在一起，叶卫丹深吸一口气，说：“哥，我……哇啊！” 被吓一跳的少年往后一仰，跪得麻木的膝盖顿时失去了重心。他条件反射手往后撑起才没有整个倒下去。等坐稳了抬起头，才发现那个吓了他一跳的东西是—— “喵~” “……是猫啊。” 看到从墓碑后转出的小黑猫，以为自己撞上什么脏东西的叶卫丹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就像所有看到猫星人的地球人一样，傻兮兮地张开嘴。 “喵？喵？” 对着猫挥挥手，又学了两声猫叫，想让猫凑过来的叶卫丹只得到了小黑猫的一瞥。 “卧槽，你眼神吊得很啊……” 少年眯起眼，对这只猫的好感一下子没了，手伸得更长。 “去，去，别蹲在这里。” 但小黑猫身体一动不动，眯起眼看他，只有身后尾巴轻柔地甩来甩去。 “胆子挺大嘛。” 叶卫丹嘟哝着，站起来，看能不能找到石头丢。 他一站起来，那只猫就好像被吓到一样，转身钻到墓碑后面，又窜到另一个墓碑后，然后沿着石阶，一溜儿小跑跑掉了。 哼哼，还是怕了吧？ 没多思考，十七岁的少年终于想好了要怎么和陈二煌说话。 “以后再来看你，我走了。” 叶卫丹说，摸了一下墓碑照片上青年的脸，转身离开。 逆着清晨来祭拜的人流，下山的少年在一片哀乐中走出鸣羊山殡仪馆。 他没发现自己外套口袋里多出一个手机，也没发现刚才那只小黑猫轻悄悄跟在他身后，踩着他的影子，一边走一边打哈欠。 殡仪馆门口开了几家花店，大盆大盆的白菊花摞在店门口。路过时叶卫丹想起刚才那束干萎的白菊，走进店去询问价钱，小黑猫跟着走进去。 十秒不到，一人一猫同时跨出店门，不同物种的脸上挂着相似的忿忿表情。 ——怎么能这么贵？抢钱吗？！ 骂骂咧咧的少年走到停车场，找到自己的座驾，一台粉红色的二手女式电动车。 把车钥匙插进去的时候，叶卫丹还在骂卖花的老板，根本没感觉到有一只猫跳上了他的后座。 等车发动，还没巴掌大的小黑猫无声叹了口气。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这么傻白甜的？ 上辈子大概是一只小龙虾的叶卫丹打着哈欠上了公路，因为睡眠不够又肚子饿，看路面的眼神直愣愣的。而小黑猫蹲在电动车后座，靠着后备箱稳住身体，两只耳朵被吹得往后转，闭着眼睛享受迎面狂风，根本不在意路边行人投来的目光。 直到十几分钟后进入市区，叶卫丹终于清醒了些，发现路上总有不少行人在他经过时盯着他看，还哇哇哦哦，好像他变成了奥特曼一样。 这种阵仗叶卫丹不是没经历过，每次他和陈二煌一起出门，总会成为目光焦点——旁边的那个。但现在陈哥已经……了，总不可能…… 总不可能上了天堂的陈大哥昨晚送给他一个祝福，让他也变成了大帅哥吧？ 不对不对，叶卫丹猛地摇摇头，明明是在地上睡了一晚脸上被蹭了灰更有可能好吧？ 一想到这个，叶卫丹连忙在路边停下车，掏出手机用前置摄像头去照自己的脸。 不想，手机相机还没打开，他就听到有人走过来轻声问：“哎，帅哥，这是你的猫吗？” 叶卫丹：“啥？” 十七岁的少年茫然抬头，和走到面前的时尚女生对视，又顺着女生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车后座。 “卧槽！” 叶卫丹吓一大跳！这猫什么时候上来的？！ 一只出没在坟山上的黑猫，上了他的车，从坟山跟他到这里…… 艹！光是想想都不寒而栗！ 叶卫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差点连车都不要就夺路而逃。他好悬忍了下来，但还是不住挥手，喝道：“去！去！滚下去！” 然而他的动作只得到小黑猫蔑视的一瞥，而那个跑过来问的女生看到猫的高傲表情，竟然捂住脸小声尖叫：“好可爱啊！” 叶卫丹：“……” 这什么狗屁世道？ 女生从他的举动中看出什么，兴奋地问：“这只猫刚才蹲在你车上，一动不动好乖的，看起来是只土猫但是体型和脸都好漂亮，真的不是你的猫吗？我能不能养它？” “不是我的猫，不知道怎么溜上来的，你要赶快拿走！”叶卫丹连忙说。 “是吗？谢谢！” 女生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立刻想去抱那只小黑猫。不想女生才伸出手，那只猫转身就从叶卫丹电动车后座上跳了下去，钻进一边绿化带里，一下子就不见了。 “哎，等等……”女生连忙追上去，蹲在绿化带旁边往里看，“喵喵？咪咪？咪咪出来呀？” 猫咪不见踪影，女生也不再关注他，叶卫丹一看时机正好，连忙转动车把手，一溜烟儿骑得飞快，上路跑了。 那只猫千万别跟上来，可怕。 这么想的叶卫丹在二十分钟后回到自己住的租房楼下。 他在单元门口停好电动车，下意识左右看看，没发现那只可疑的黑猫，才松了口气。把车钥匙拿在手里一抛一接，吹着口哨进了电梯。 儿童福利院只养孩子到十六岁，之前一年多叶卫丹是住校的，暑假则随便跟着朋友们住。但现在他已经退出“江湖”，又赚了点正经钱，就自己找了租房住。 是十八楼的一套群租房里，他住最小的一间，房东摆进去了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椅子和一张两扇门的衣柜后，他这个一米九的大小伙儿就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了。但这个最小的房间月租才三百五，比其他房间便宜近两百，厕所厨房和餐厅则公用，嫌卧室小去餐厅呆着就是了，网络还挺快，已经是叶卫丹能找到的最好房子。 回到自己的“家”，十七岁的少年松了一口气，先打开空调，脱掉衣服光溜溜往床上一趟，又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是五六个小时，再醒来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 叶卫丹是被饿醒来的。 顶着黑云笼罩般的低气压去洗澡漱口，走出卫生间的少年感觉更饿了。 但他没钱点外卖，只能捂住肚子去烧开水，又从自己房间里拿出一桶挂面。 趿拉着拖鞋，仿佛僵尸一样游荡回厨房，叶卫丹突然闻到一股香味。 肉！是肉的香味！ 就像僵尸闻到活人的气息一样，他无神的眼睛陡然亮起，流着口水向香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叶卫丹首先看到一袋热腾腾的小笼包摆在厨房的大理石柜台上，而小笼包的旁边，则蹲坐着一只他今天已经见过几次的动物。 看着这小傻逼惊呆了的表情，操着一颗老妈子心，替这小子守了一整晚夜的陈二煌又打了个哈欠。 而叶卫丹指着他发出一声可怜至极的尖叫。 “猫、猫妖啊——！” 9.妖娆警花，照片驱魔 被叶卫丹用手指着，柜台上的小黑猫翻了个娴熟的白眼。 然后他做了个一般猫咪绝不会做的动作——仿佛正要射门的大空翼，他右前爪向后抬起，稍稍一蓄力，朝着一个滚出塑料袋的小笼包猛地踢出。 啪！ 其实这一踢并没有在现实里发出声音，但叶卫丹总觉得他听到了这么一个声音。 小笼包高高扬起，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呈炮弹之姿，向叶卫丹飞射而来，直中少年张开的大嘴中。 进球！伴随着半个球场的欢呼声，似乎有个男解说在声嘶力竭地喊。 叶卫丹一闭嘴，“唔！” 肉包子放在柜台上还能忍，塞进嘴里他真的忍不了。甚至无暇关心卫生问题，好几天没吃肉，昨天在酒吧也没能蹭到肉食的少年一口咬破面皮，感受到里面半凉汤汁射进嘴里的鲜甜，差点泪流满面。 但是，下一刻，他以强大的意志力阻止自己继续咀嚼，冲到洗碗池边上，把嘴里的小笼包吐了出来。 又打开碗柜，拿出碗，接上水，十七岁的少年咕噜咕噜拼命漱口，像是要把舌头上的肉味洗尽。 陈二煌蹲在一旁看，只能感叹这小子上学也能有这样的意志力就好了。 如此漱口半天，叶卫丹气若游丝趴在洗碗池边吐魂，打量被他吐出来的小笼包残骸，疑惑道：“没有变成泥巴和癞蛤.蟆啊……？” 陈二煌：“……” 十七岁的适龄中二又看向洗碗池边的黑猫，顿时忘记了自己从每年暑假连续剧里学来的经验，嘿呀一声掏出手机，按量屏幕，大喝。 “临兵斗者皆列阵在前！” 他一边喊道，一边把手机当做辟邪宝物或者照妖镜，往陈二煌这边递。 不，不是，被这小子当做辟邪宝物的，是打开相册里的一张照片。 一张陈二煌的照片。 不知道是这小子什么时候偷拍的，应该是在警局里。阳光从窗外射来，让那个青年半隐半现在阳光和阴影的界限，大笑着和其他人说话。 青年直接坐在办公桌上，翘着二郎腿，蓝色衬衫扣得很不正经，黑色的警服外套披在肩上，警帽则像是个篮球，被他用食指顶着转圈。 除青年以外，整张照片的背景都模糊成了色块，拍照者只把焦点放在他一个人身上。 拿出这张照片的叶卫丹还在大喊：“急急如律令！阿弥陀佛！般若菠萝菠萝蜜！” 陈二煌：“…………” 这小子，把他当菩萨吗？ 话说起来，之前三天，陈二煌也蹭车往市里几个寺庙道观跑过，但那些寺庙道观里根本没人发现他的异常。他甚至偷偷爬上神坛去触碰那几个金身佛像，但那些花了大价钱的佛像神像也没有给出反应，只是普通工艺品。 那些东西都没用，叶卫丹显然也不能靠几句念得乱七八糟的咒语把他怎么样。柜台上的小黑猫听得直想打瞌睡，转身自己叼出个包子吃起来。 叶卫丹：“……” 少年人顿时产生种一拳打到空处的憋屈感。 不过，比憋屈感还严重的感觉是，他更饿了。 一猫一人对峙间，锅里的水早就烧得咕噜咕噜鼓泡泡，冒出的水汽让没打开的抽油烟机发出一声又一声警报。闻着小笼包香气的叶卫丹少年不住咽下口水，见这只诡异的黑猫无暇理他，还是遵从肚子的意见，去下面了。 不多时面就下好，熟透后散发出一股面食特有的香气，可惜没有加任何浇头。 叶卫丹挖出一勺老干妈往面里拌了拌，捧起碗，一边瞄着还在吃包子的小黑猫，一边轻手轻脚撤出厨房。 等拐过一个弯离开那只黑猫的视线，叶卫丹拔腿就跑，跑回自己房间，啪地关上门。 “呼。” 做完这一切，他终于松了口气，走到书桌前，放下面碗，按下笔记本的开机键。 拉开椅子坐下，他又摸出手机，想去给睡前忘记充电的手机充个电。 叶卫丹转头看向放在床头的手机插头。 然后他瞪大眼睛，僵住了。 几秒后少年发出一声咆哮：“为什么你还在这里啊？！！” 只见刚才还在厨房吃包子的小黑猫出现在他床头，以标准的葛优瘫姿势，靠着枕头占据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腿上还放着一个手机。 叶卫丹寻找的手机插头此刻就插在黑猫腿上的手机插口里，正持续不断地为黑猫的手机提供电量。 “啊啊啊啊啊啊！” 一脸崩溃的叶卫丹抓住自己的头发，又伸出尔康手想把手机充电线抢回来。 但当那只诡异的黑猫朝他投来蔑视一瞥时，十七岁的少年可耻地怂了。 僵硬片刻，顾不上吃面，叶卫丹一边瞄着陈二煌，一边偷偷摸摸在打开的百度上提问。 “遇到妖怪怎么办？” “猫妖的对付办法？” “驱妖人” “猫讨厌的东西……” 陈二煌看得嘴角抽搐，只能低头看自己的手机。 充上电后，手机终于能用了，已经提前把手机卡取出的陈二煌不用那么担心定位问题，就先去连接wifi。 租房wifi是房东提供的，密码就贴在门背。省去找人问密码这一环节的陈二煌习惯性想先打开微信，又迟疑了一下。 但他还是打开了微信，只是想看看同事们的朋友圈。 出乎他意料的，他竟然收到满屏幕的消息。 点开一看，原来不少同事，还有一些当事人给他发来了蜡烛和送别的话。其中以秦队长发的字数最多，竟然写了一小篇文章发来，回忆了陈二煌加入局里的这些年，而小王同志，这家伙竟然给一个死人发了十几条语音。 如果他真的死了，发来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呢？ 心里抱怨，陈二煌却一条一条的把消息都看完了。 更让他惊讶的是，局里的几个工作群竟然没把他的账号踢出去。 此刻同事们就在群里说事儿，陈二煌窥了一会儿屏，发现他们正在讨论今天早上发生在高架桥上的一场连环车祸。 之前因为陈二煌病逝而面色不好的几个同事说话似乎恢复了活力，看来追悼会的举办还是有点用的。 陈二煌的猫脸上露出一个微笑，又上微博刷了一下新闻。 另一边，叶卫丹见到那只黑猫妖竟然真的在玩手机，不由面有菜色。 虽然之前种种情况都证明这不是一只普通的猫咪，但硬是要找理由的话，还是能用科学解释的，比如受过训练啊偶然啊什么的。但此刻，猫玩手机的场景就像一只实锤，直接锤碎了叶卫丹的世界观，让他恍恍惚惚起来。 少年情不自禁握紧手机，默念：“哥，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不被猫妖吃掉啊……” 手机就在这时候发出闹钟的声音。 “卧槽，”叶卫丹反应过来，“要直播了。” 作为一名已经签约，并试图以直播当职业的新手主播，叶卫丹每次直播都是固定时间，好方便积攒人气。下午一点半的第一个闹钟是在提醒他要为直播做准备了，但…… 但那只猫妖还在他房间里，命都要不保了，还直播什么？ 床上，没在意闹钟响声的陈二煌还在看新闻，突然听到一个声音。 “小子，如果想做成功什么事，就不要被其他事情打扰。” 小黑猫全身的毛都炸开了——别以为他听不出来，虽然有点失真，但说话的是他自己的声音！ 陈二煌猛地抬头，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却见叶卫丹点下暂停键，停止了音频的播放。 那小子严肃认真地听完陈二煌以前说的这句话，退出音乐app，把手机放在一边，端起已经糊掉了的面，大口开吃。 几下把没什么滋味的面扒完，仿佛没看见一脸吃惊的黑猫般，叶卫丹离开房间，去厨房洗好碗筷。又回来，动作迅速地把床叠整齐，还翻出一卷旧的手机充电线带插头。 福利院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做这些事时他的手脚非常利落，一点也看不出混混模样了。 第二声闹钟响起。 叶卫丹把烧好的水端进来，给手机插上充电线，打开投射把手机屏幕投射到电脑上，又打开直播软件。 他没有立刻开始直播，而是做练习般重复说一句话。 “大家下午好，我是丹神。” “大家下午好啊，我是丹神！又到了今天的直播时间~” “大家下午好，这里是丹神的直播间。” “大家……” 少年人调整着自己的嗓音，试图用最好的一面面对观众。不管这仿佛复读机的一幕有多么搞笑，反正陈二煌笑不出来。 什么啊，他想，这不是长大了嘛？ 不过这小子是什么时候把他的话录下来的？陈二煌又疑惑起来，说那句话的时候好像是在和这小子吵架吧？这小子当时录下来是想干什么啊？ 以前只当这小子叛逆而已，现在怎么觉得这小子心理变态…… 小黑猫的尾巴甩了甩，不知为何心虚地低下头。关掉了其他app，打开《pu调查服务》。 【欢迎回来，调查员】 【请领取你的连续登陆奖励】 连续登陆奖励是10信用，陈二煌还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便没有在意，随手领取了，又去个人资料里改了名。 把自己的昵称从本名改成“好大一只猫”，又去联络客服099856。 客服099856很快出现，和他一起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按这团鬼火说法，陈二煌现在等级太低，都没有资格参加特殊调查，所以他眼下最重要的任务，竟然是练级。 成功通关新手教程后，单人调查模式还有团队调查模式都亮起了，但真实噩梦和竞技场依然是灰色的。这两个要十级以后才开，陈二煌现在才三级。 《pu调查服务》虽然是新游戏，但攻略也有一些了。陈二煌知道团队生存给的经验多一点，要练级当然是团队模式更好。 但在点入团队模式前，他首先注意到屏幕顶部一个亮起的感叹号。 陈二煌点进去，发现是【商城】。 还没看清这个商城里都有什么，一条消息就弹了出来。 【调查员，您有一次抽奖机会未使用】 10.请用心听（一） 哇哦，抽奖！ 更重要的是免费的抽奖！ 连早餐也是靠蹲在包子店门口，以待小姐姐们免费投喂的小黑猫两眼放光，飞快点进抽奖池查看规则。 一分钟后，他关掉规则页面，心中呵呵，翻着白眼抬头。 pu抽奖池的规则很简单，不是，应该说很熟悉。 首先，游戏商城里分别有两个奖池，一个奖池里的奖品有普通商城消耗品到一星神秘，另一个奖池里的奖品则是二星到七星神秘。 消耗品在商城就能买到，比如时装（超贵！！！）、槍支弹药、刀剑棍矛，还有医疗包和食物。而一星到七星，则属于pu已经研究透彻，可以提供给调查员使用的“神秘”。 抽奖模式分为两种，一种是单次抽取，一种是十连抽。 单次抽取是完全随机的，十连抽则会有保底。 普通奖池十连抽中会有一个保底一星，而神秘奖池十连抽则会有一个保底三星。 每过零点，玩家将得到一次普通奖池十连抽的机会。至于神秘奖池的十连抽……什么？你不氪金还想变强？！ 今天神秘奖池可是七星神秘·钢铁侠无限宝石装甲up呢，还不给我氪爆！ 不对。 陈二煌简直想抓住客服099856的衣领摇，不管那家伙有没有衣领，还想在它耳边大声咆哮——为什么你们pu还没有被型月公司告破产啊？！这规则不是照抄吗？！！只改了改星级啊，甚至规则上都没写每个星级被抽出的概率，以为没人玩过废·最大线上赌博游戏·狗吗吗吗吗吗？！！！ 如果内心的吐槽欲望能形成能量，那陈二煌从昨晚积攒下来的能量都能完成一次美少女（年？）二段变身了。 奖励的一次抽奖机会就是属于神秘奖池的，这样一来，似乎做完十次调查就能来抽个十发了。但陈二煌还记得他这次抽奖机会是练习评价“a”才获得的奖励。而他之所以获得a，大概是他不仅完成了在练习中存活的任务，最后还反杀了boss…… 也就是说，如果评价在a级以下，这个额外抽奖机会是得不到的。 ……这岂不是比fgo还坑吗？ fgo里打完副本总归是会有圣晶石的，这个pu调查服务打完副本却很大可能没有抽奖奖励啊！ 人干事？？？ 然而无语了片刻，陈二煌还是真香.jpg地去抽奖了。 他搓了搓两只前爪，先点进普通奖池。 抽！ 小型补血包x4，绷带x1，5.56毫米子弹（盒装）x1，三明治x1，矿泉水（250ml）x2，愚人的防毒面具（一星）x1 普通的消耗品看名字就能知道是什么，陈二煌匆匆扫过便没有在意。 正式调查员福利之一有空间背包，等会儿一股脑塞进去就行了。 重点是最后一个，陈二煌期待地点进【愚人的防毒面具】的说明。 【神秘——愚人的防毒面具】 【等级：一星】 【属性：毒】 【使用方法：需正确佩戴】 【备注：这是调查员从■■■■集中营寻找到的神秘防毒面具，虽然它能隔绝外界的毒气，但同时也会向佩戴者源源不断散发另一种微弱毒素。经过■■■■■■■■■确认，长期使用该面具，很有可能导致粘膜烧伤、失聪、失明、痴傻。危害较小，但建议调查员不要给自己使用。】 陈二煌：“……” 啪！ 正准备开始直播的叶卫丹只听一声巨响，回头一看，是那只黑猫不小心把放在腿上的手机踹下床了。 说起来这猫妖的手机和陈哥的手机好像啊，但陈哥没用手机壳，这猫妖也没用……巧合吧？是同一个牌子同一个型号吧？ 叶卫丹没有多想，甩甩头把脑子里的杂念甩出，开始直播。 “观众老爷们好啊，我是丹神，又是今天的直播时间了……” 直播间才打开，人数就跳到了八十多。 “来啦来啦~” “丹神下午好~” “第一！” “根本不是第一吧……” “来看丹神今天的骚操作。” 不知道叶卫丹怎么操作的，弹幕只显示在投射了手机屏幕画面的电脑上，他揪住里面几个眼熟的观众聊了几句，僵硬地讲了个段子活跃气氛，然后说：“那么，先把今天的免费抽奖用掉。” “抽奖抽奖！” “今天又会抽到什么垃圾呢？” “一星神秘也不一定都是垃圾吧……” “呵呵，你是不知道老子上次看个主播直播六百连抽抽出了什么鬼。” 叶卫丹说话时，被气到了的陈二煌渐渐也缓过劲来，把手机从地上叼回床上，探头去看叶卫丹抽到了什么。 结果是一堆消耗品，加一个戴在身上会导致轻微噩运的幸运符。 直播弹幕里嘻嘻哈哈，建议叶卫丹把这玩意送给boss。而陈二煌看着自己手上这个【愚人的防毒面具】，感觉送出去坑人都不好使。 罢了，先把奖励的那一次抽奖用掉吧。 转头进入神秘奖池，陈二煌深吸一口气，抽！ 不祈求钢铁侠无限宝石装甲了，老天爷给个能用的就可以！ 【神秘——真相美瞳】 【等级：二星】 【属性：水】 【使用方法：佩戴在眼部】 【备注：这是2013年戴夫警探在■■■■■州一起妻子杀死丈夫后自杀的案件现场发现的盒装美瞳，盒子上写着一行小字——“do you love me？”装备在眼部，在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内有三次机会确定眼前人所说真假，二十四小时后失效。ps，装备后，人物卡技能[心理学]+1】 emmmm…… 只是一件二星神秘，陈二煌感觉他过去从不氪金却能满图鉴的欧裔光环消失了。 不过，好歹比【愚人的防毒面具】有用些。 把【真相美瞳】放进游戏背包，陈二煌又联系上客服099856，问它能不能让他和叶卫丹的角色组队。 普通玩家在游戏里会经历什么，他想亲眼确认一下。 客服099856满口答应。那边，叶卫丹准备开始游戏了。 “今天继续练级，先来一场团队吧，我开始了哦。” 同一时刻，陈二煌也点下【团队调查模式】。 他眼前一黑，再睁眼，就已经来到了游戏……不，应该说，是异世界中？ 这是一辆正在行驶的小汽车，除了正在开车的司机外，副驾驶座位上坐了一个人，后排坐了三个人……两人一猫。 那一只猫当然就是陈二煌了。 不管如何，pu公司这个穿越技术当真了得。突然转换的场景让陈二煌有点懵，他还没能有所反应的时候，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大喊。 “卧槽！” 现实的房间里，叶卫丹转动屏幕，看到游戏里坐在自己身边的黑猫，差点吓得摔倒在地。 不是吧？这猫妖都跟到游戏里来了？！ 直播间弹幕也纷纷卧槽。 “这是何方大佬……” “原始人物卡还能做成动物的模样吗？今天长见识了……” “这样的猫咪人物卡少说也得氪金几万吧，贫穷的丹神，快上去抱土豪大腿！” 弹幕纷纷扬扬，很少见到这么多人出来说话的叶卫丹陷入迟疑。在他迟疑的时候，直播间人数肉眼可见的上涨了，从五百多涨到了一千，显然都是听闻有猫咪玩家出现而跑来看的。 虽然这不及叶卫丹巅峰时期直播间人数，但这个涨势还是让想直接退出准备的叶卫丹手一顿。 讲真，作为游戏刚开服没多久——虽然这个游戏本来开服就没多久——便入坑的老玩家，他也没见过哪个玩家能把自己的原始人物卡改成动物的。 一般一个玩家会有多张人物卡，但只有一张是原始人物卡。这张原始人物卡，代表玩家在pu公司登记的员工资料，而其他人物卡，则是调查中pu公司提供的附身人物卡。 打个比方，原始人物卡是调查员的现实身份，而附身人物卡，是他穿越到异界做调查时，穿越成的那个人的身份。 除了调查员编号，原始人物卡其他地方都能改的，但是嘛…… 首先，更改需要氪金，每次五块人民币；其次，更改结果是完全随机的，还是投骰子；第三，属性不是单项单项的改变，而是每抽一次全部属性一起更改。 也就是说，很可能付了钱，得到的属性却比一开始的还低。或者你这个属性高了，那个属性却变低了。 不过还是有不少玩家乐此不彼地尝试，特别是容貌一项，很多玩家都想把它氪成满值。 ……但能把自己从人氪成猫的人叶卫丹还是第一次见啊！ 这是一波很好蹭的热点了。看着观众们都让他加黑猫玩家的好友抱大腿，叶卫丹犹豫片刻，又偷偷瞄了一眼还躺在他床上的小黑猫，最后还是没有退出。 游戏里的这只猫……应该，肯定不会是他床上这只猫妖吧？ 肯定，肯定不会是的！ 这样想着，他面前弹出一个对话框。 是开车的司机，这是pu公司派来的后勤接送人员，他拿出四个档案袋。 【司机：来，拿走你们等会儿要用的人物档案。】 四张卡排列在屏幕上，叶卫丹随便点了一张。 游戏里，他的角色做了一个拿取的动作，从司机手里的档案袋里挑出一个。 另外两个玩家也分别拿走一个，那只黑猫却没动。 直播间的观众也看到了，不由开始讨论。 “大佬好像不打算用附身人物卡啊。” “我记得一些调查里附身人物卡是强制使用的吧？” “你们懂不懂啊，都没看设定吗？强制使用附身人物卡的原因是附身人物在异世界具有完整身份，调查起来不会起疑，能更好的参与调查啦。pu设定还是蛮严谨的，如果直接使用原始人物卡，就和穿越小说里的肉身穿越一样了，会变成黑户。” “猫咪大佬不用担心变黑户。” “大佬：有氪金出来的超级人物卡还要什么自行车！” 这群观众万万想不到的是，陈二煌其实是用不了附身人物卡。 游戏玩家能变身是因为他们在异世界只是投影，陈二煌作为正式调查员可是真正在穿越。 和开车的司机对视一眼，这位来自pu公司的司机显然也发现陈二煌是正式调查员，把剩下一个档案袋收了回去。 “好，”他说，“我们就要到目的地了。” 【欢迎，调查员】 【您正在使用的，是pu调查服务公司提供的团队调查模式】 【您选择不使用附身人物卡，您将使用您自己的人物卡直接进入，请确认虚拟伤害开关开启。若没有开启，pu调查服务公司不会对模式中发生的任何事故负责】 【团队模式请遵循网络空间相处守则，勿要对队友进行人身攻击、性骚扰等[点击了解举报方式]】 【本模式下以调查神秘为第一要务，不对生存与否进行要求】 【准备好了吗？】 【开始吧！调查员！】 系统提示结束，下一秒，陈二煌的三个队友，就齐齐换了身形！ 11.请用心听（二） 这显然用了附身人物卡的效果，陈二煌还是第一次见。 讲道理，就算加上八个大失败挂掉失忆的那次，他这也才第三次玩这游戏。 陈二煌饶有兴致地观看，坐在副驾驶上的那位玩家，昵称叫有丶可爱酱，看原始人物卡是个漂亮萝莉学生妹，穿着水手服，身高不过一米五的那种，现在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穿着汗衫的胡子拉渣大叔。而后座靠左边的那位，昵称中国辣条协会会长，原本是个年轻上班族，此刻也一样变身，竟然还是个西装上班族。 陈二煌蹲在后座中间，叶卫丹坐在他右边。这小子的昵称简单，就名字的拼音缩写ywd，原本的人物卡是个穿着运动服的男高中生，现在嘛…… “哇哦，”中国辣条协会会长说，“兄弟你这张卡外貌值好高啊，是不是满点了啊？” 有丶可爱酱十分羡慕，“这么好的卡哎，哥，要是我刚才能抽到就好了……” 这两个组队进来的玩家，似乎是一对兄妹。 现实中，直播间弹幕也在说相同的话题。 “哇哦！” “愣住干什么，截图啊！” “截图干什么，快愣住啊！”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免费的附身人物卡里有外貌满值！” “丹神真欧皇，上次投大成功也是，调查差点失败了，却一个大成功挽救整个团。” “哎？新入游戏的人不懂啊，外貌18怎么了？” “刚才那条弹幕肯定是创建人物卡没看说明的吧？18点是人类调查员外貌的极限值了！也就是说现在丹神这张卡拥有游戏设定上的人类极限美貌！” “对，按照这个游戏的设定，所有外貌超过18的，都不是人……但目前为止也没遇到过不是人的大美人qaq好想看。” “不是没见过氪金出来的18点外貌人物卡，但这个游戏竟然能让每个18点外貌人物卡长相不一样，各有各的特色，不相上下，还能美一个都让我觉得不会有比这张脸更美的脸了……pu的美工当真厉害啊。” 观众们谈论纷纷，还有人推荐起几个在线氪金投骰子投出18点外貌值主播的视频。 陈二煌不知道叶卫丹直播间里的议论，但比起其他只能隔着屏幕欣赏的观众来说，他这个角度更加清晰。 坐在叶卫丹的位置上，是一名尤其漂亮，尤其漂亮，尤其漂亮的女白领。 她虽然坐着，却能看出个头很高，有一头齐耳短发，刘海下双眼明亮，唇上则抹过一点口红，鲜艳如花。 宽肩细腰，手长腿长，这样的身材，正适合将宝蓝色西装套装的冷艳发挥到极致。 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看到她，内心都会产生一种跪下来三呼女王万岁的冲动。但陈二煌看到她，想到这个漂亮女白领实际上是叶卫丹那混小子，他就快笑到车座底下去了。 现实里看着手机的叶卫丹也在无语，把镜头转到角色肩上眼不见心不烦，却不知道异时空中，被他操纵的女白领也露出一个无语表情。 “喵喵。” 他的意识也投影过来了？看到这个表情的陈二煌用力绷劲腹肌，问客服099856道。 【亲★只是一部分意识啦，本人察觉不到的。】 客服099856通过隐形耳机解释。 【虽然只是投影，但在异世界人眼里和活人没有区别，调查的时候让线人觉得调查员一个个虽然身体是活人但动作表情却和木偶一样，线索还能不能问到不讲，我们pu会成为需要调查的的都市传说的……】 “喵。” 明明现在就已经是都市传说了好吗。 那边兄妹（年轻♂上班族和汗衫♂大叔）一阵闹腾，司机等他们他们安静下来才开口说话。 “你们这次要调查的事件，是发生在香罗的一起大规模连环失踪案件。领取了档案的三位调查员，现在的身份是从公安委员会下派来的、协助香罗警方对这起大规模连环失踪案进行调查的秘密调查员。” “所以这次的任务是潜入，你们需要秘密潜入一家情报员确认与这次案件相关的公司——青铜文化传媒。” 【主线任务已确认】 【进入青铜文化传媒总部】 中国辣条协会会长：“文化传媒公司是搞新闻的吧？为啥会涉及人口失踪案啊？“ 有丶可爱酱：“网红？营销号？电影？主播？” 叶卫丹打了个颤，嘀咕：“拐卖主播？” 弹幕嘻嘻哈哈，纷纷提醒主播注意安全。 叶卫丹冷汗。 虽然被弹幕打趣，但少年还是尽职尽责地做起主播讲解。 “我看看……pu公司的准备还是很充分的，给的人物卡是青铜文化上班的文员。想要潜入并不困难，困难在于调查线索的同时维持身份不暴露。但pu对角色扮演的要求很高，游戏里npc真的超级机智了简直和真人一样，一句话说错都有可能被发现不对。” 异世界里的女警也开口说了同样的话，只不过变成的冷淡女声。 叶卫丹又同队友说话。 “我这张卡名字叫李明，职位是……嗯，文案编辑，21岁，刚应聘上。。” “我这个，张知树。”中国辣条协会会长也把自己的名字念出来，顿了顿，说，“平面设计，其他和你一样。” “王马，写字楼保安，39岁，”有丶可爱酱哀叹，要不是被安全带束缚怕是要在座位上打滚了，“哥，我们换个卡吧，我不想叫这个名字。” “妹儿，”中国辣条协会会长说，“我也想换，但人物卡抽了后就不能换了啊。” “不！我就要换！给我啦！” “可是……” “队友开始吵架了，”叶卫丹对观众们说，“我感觉我这次要一带三，做副驾驶的那个小女孩队友怕是一进去就会被发现。” “二带二吧！丹神你还有靠谱的猫大佬啊！” “别说了，”一个观众说，“猫大佬等级才三级，应该是刚做完新手教程的玩家。” “但人家有钱啊。” “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比如抽到七星神秘钢铁侠无限宝石装甲。” “对！猫大佬这个称呼太难听了，至少要叫猫哥吧！” “什么猫哥！喊猫爷！” 观众嘻嘻哈哈玩着梗，而车终于开到了目的地，停下。 距离他们上车过去好一会儿了吧？陈二煌问客服099856，他是没关系，这些玩家一局游戏要多久？ 【游戏过程是使用了时间压缩技术做只能处理了的亲，会尽量保持在一个小时左右，就算是直播也不会发现异常哦★】 这样也行？pu公司的黑科技比陈二煌想象得还好用。 在他询问时，叶卫丹三人已经下了车。陈二煌从车上跳下，发现这这是香罗青铜文化传媒公司所在的那个写字楼大门口。 此刻正是早上八点多，工作日，正是上班的时候。 看地图，青铜文化传媒在七楼，叶卫丹和两个队友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去上班。 他们和其他上班族一起进了电梯。 “话说，哥，猫呢？”有丶可爱酱小声问。 “他不能和我们一起走吧，”中国辣条协会会长也小声回她，“找不到就在团队频道里问问。” “我也想用猫咪人物卡……” “别，”辣协会长的表情像是要哭了，“哥真的没钱啊。” “喂，”叶卫丹打断这兄妹两，说，“是不是在喊你？” 喊谁？ 他提醒得慢了些，一个大厦保安跑过来，手伸进还没彻底关上的电梯门，拽住有丶可爱酱的衣服。 电梯门夹住他的手，发现有异物，便重新滑开。 “喂！王马！”那个保安喊道，“你上楼干啥呀？主管要点到了！” 被拽出去的有丶可爱酱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喊她，在她转头想找自己哥哥求助的时候，就见电梯门咔嚓一声在她面前合上。 不得不脱离队友的有丶可爱酱心情如何不知道，电梯里，叶卫丹和她哥哥都感觉心里有点发虚。 “完蛋了。”叶卫丹说。 “哈哈哈哈，”中国辣条协会会长无力笑着，“虽然我妹年纪小，但玩这个游戏还是很厉害的，不用太担心她……” 话虽如此，开场还没五分钟，这个四人团队就丢了两人，实在让人心里发虚。 到了七楼，两人一起挤出电梯。 【进入青铜文化传媒总部，已完成】 【任务更新：对青铜文化传媒进行调查】 走出电梯间就是青铜文化传媒的前台大厅，踏入大门的一瞬间，叶卫丹突然皱了皱眉。 他向周围扫视一圈。 【侦查检定，1d100=48，普通成功】 【你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发现了什么吗？”中国辣条协会会长问，每个人投出的数字只有自己才能看到，但是能听到队友扔骰子的声音。 叶卫丹摇摇头，说：“普通成功，什么都没发现。” 中国辣条协会会长松了一口气，“那就没什么了。” “也不是，”叶卫丹说，“有些线索必须投出困难成功甚至极难成功才能发现的……不过这种情况很少见的咯。” 他们交谈声音很小，和前台的人打完招呼后，前台小姐看了叶卫丹现在的人物好半晌，才把他们带到主编办公室。 “啊，你们两个来了啊。”主编朝他们两个招招手，“来吧。” 主编显然已经见过他们，大概是在招聘的环节见过。也没多说话，带他们两个去见今后的同事。 “我们这个公司，在全国营销号公司里也算得上顶级了，”他一句话就告诉了叶卫丹和辣条这个公司是做什么的，“的确，人员流动很大，但新媒体不都是这样嘛。流动来流动去是赚不到大钱的，想要发财，你得定在一个地方好好钻研。” 发了一碗鸡汤，他转头色眯眯看着叶卫丹，“小李，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啊？” 现实直播间的弹幕。 “卧槽我想吐……” “不要把这张猥琐脸放这么大。” “和我上司说话一模一样，pu的文案出来谈一谈吧。” “丹神！快跑！他要性骚扰！” “话说猫呢？” 叶卫丹当然不可能跑了，他点点头，说：“我觉得主编您说得对。” 言语谄媚，语气却冷淡，中国辣条协会会长连忙在一边帮忙弥补：“我们一定在这里好好学习，认真干。” 主编的表情不太满意。 但他们已经走到编辑部门口了，这家伙便没再高谈论阔，一边推门，一边说：“其他人都是你们的前辈了，要向前辈学习，你看他们，上班从不摸鱼，要严肃——” 他说着转过头，见到办公室里的一幕，呆住了。 宽敞的办公室里并列十几个格子间，此刻上班时间，每个营销号编辑都应该坐在自己的格子间里忙碌，但是他们没有。 这些编辑围着一张办公桌，有的手里拿杯子，有的手里拿零食，还有拿手机拍照的。 而被他们包围的办公桌上，挺胸端坐着一只—— 小黑猫朝门口三人看过来，叫了一声。 “喵~” 12.请用心听（三） 主编：“……” 叶卫丹：“……” 中国辣条协会会长：“……” 这个神出鬼没的逼装得，直播间弹幕直接炸了。 “卧槽！” “66666666” “大佬，惹不起，惹不起。” “明白没有，不准喊猫哥！给我喊猫爷！” “什么猫爷啊，这是猫陛下！” “话说猫爷到底怎么上来的，比丹神他们搭电梯还快？” 叶卫丹抽空看了一眼弹幕，发现观众人数竟然已经超过他巅峰时期的三千人，向上攀爬，快到无千。 这可是没刷过的数据！猫在网络空间上真的是顶级流量。叶卫丹悄咪咪一瞥床上那只黑猫，发现那妖怪盯着手机全神贯注，便回头，心虚地给自己的直播间改了个名字。 【震惊！pu大佬玩家真身竟然是猫！】 我只是为了养家糊口，养家糊口。而且游戏里的猫又不是床上这只猫，没什么好心虚的，嗯，没什么好心虚的。 叶卫丹说服自己，装作什么都没干，重新投入游戏。 异世界中，主编合起下巴。 他指着众人咆哮：“你们在干什么？！” 这才发现主编回来的众编辑一哄而散，但那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幼猫还蹲最大的那张办公桌上，不慌不张，慢条斯理地舔毛，根本不搭理主编。 但它毕竟只是一只猫啊，不搭理人才对。 【亲，你觉不觉得，你行为举止越来越像猫了？】 客服099856疑惑道。 蔑视天下的猫陛下动作一顿，发愣，继而震惊。 卧槽，他真的把毛吞下肚子里了！ 吃下去多少细菌啊……等等，穿越的时候pu公司给他做过消毒没？ 陈二煌一边怀疑人生，一边叼起一条刚才编辑们上供的小鱼干，香喷喷地吃了。 他动作和一般猫咪并无二致，常人也不会见到一只猫就怀疑它是人变的。就连主编也没有赶走突然造访的他，任由他蹲在自己办公桌上了。 两个队友想表示羡慕嫉妒恨，就连弹幕也在讨论。 “这样很多地方就能随便潜入了！被发现后也不会起疑！” “变成猫的话，感觉调查难度会降低好多。” “毕竟是氪金人物卡……” 主编很不满下属们挂在猫身上的注意力，大声咳嗽了一下，见所有人看过来，才说：“这是你们新入职的同事，做文案的小李，还有美工小张，你们作为前辈，要好好教导他们啊。来，老黄，这两个以后跟着你做你手上的那几个号。” “哇，大美女哦！” 看到叶卫丹的角色李明，几个男编辑立刻小声咋呼开了，就连女编辑的眼光也很惊叹。 18点的外貌值，人类极限，光是微微一笑就能魅惑众生，放在历史里，是相当于海伦或者妲己那样的角色。 说实话，作为秘密潜入的调查员，这个外貌值过高了。 叶卫丹笑得僵硬，但还是按捺着自己的性子，和办公室众人打了招呼。 至于中国辣条协会会长的角色张知树，颜值只有7，直接被忽略了。 主编一顿训话，让众编辑认真工作。训完了，目光恋恋不舍地从叶卫丹脸上撕开，却没有太过急色，哼着歌返回自己的办公室。 等他脚步走远了，办公室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他们和叶卫丹张知树打招呼，互相加了微信，打完招呼继续逗猫。 看着无措的两人，一个男编辑朝两人招手。 “来，你们两个办公桌在这里，以后和我一起管理这几个公众号。之前的文章读过没有？没读过？没事，我告诉你，先看这几篇，模仿着写，慢慢就上手……” 男编辑对叶卫丹和颜悦色，等看向中国辣条协会会长，表情一改，顿时阴云密布起来。 “加下群，我把下期要用的图发给你，今天下午给我修好了。” “是、是！”中国辣条协会会长连连点头。 男编辑又转过来，再次变脸。 “来，就是这几篇，我们手上这几个公众号文章点击最高的。你看，首先看标题，标题最重要，百分之八十的点击量是标题带来的……情绪化，道德化，讲三观，懂吗？” 叶卫丹没说懂不懂，翻着白眼点开文章。 直播间弹幕十分无语。 “讲实话，pu的文案真是太细节了，竟然真的写了篇文章。” “可能是智能生成的，就和调查事件一样。” “我竟然在游戏直播里看一篇营销号发的经济学文章。” “这文章写得真不错哎，说得很有道理……主播你快点，想看下面。” 叶卫丹没说话，但的确翻快了一些。 这一篇文章翻到底，突然传出一声骰子响。 【图书馆使用检定，1d100=51，普通失败】 叶卫丹：“……” 咦？发生了什么？ 图书馆使用，是一种在大量文档里搜索线索的技能。这张名为李明的人物卡图书馆使用有50，但骰子却投出了51。 差一点就能成功，pu玩家给这种情况起名叫一点妖。 弹幕划过去一片“233333”，叶卫丹却没有在意。 这个游戏里他算是小神级别了，对于如何调查有自己的独特心得。比如说，就现在这个图使馆使用检定，虽然失败，却证明了一件事—— 这篇文章里有线索。 他把文章滑到顶部，认真地重新看起来。 不过嘛，这种讲华国房市的文章，里面会有什么线索啊？ 最多看得他们这群买不起房子的屁民心情郁闷烦躁想骂人吧？ *** 这小子以前看课本都没这么认真。 瞥了一眼叶卫丹那边，吃饱喝足的陈二煌张开嘴伸了个懒腰，从身到心泛起一股倦意。 猫这种生物一天要睡十五六个小时，而陈二煌变成猫后还保持着作为人类时的熬夜的习惯，这几天每天只睡了不到五个小时，此刻真的有点精神不济。 他强打精神，跳下办公桌，绕着整个编辑部走了一圈。 【侦查检定：1d100=62，普通成功】 【你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有几个编辑喵喵叫着，想让陈二煌过去。但细长尾巴竖起的小黑猫却径直走到门边，弹簧般跳起来，去勾门把手。 咔嚓一声，门把手旋转，门打开了一条缝。 在众人张开成“o”字的口型里，落回地上的陈二煌从门缝里钻了出去。 这栋写字楼位于香罗的繁华地带，里面有很多公司，每一层面积都很大。陈二煌四处游荡，发现这个青铜文化传媒不止做微信公众号，还有专门做搞笑短视频的，娱乐圈大v，和淘宝商家联系做卖衣服网红的，等等等等。 段子博主，沙雕博主，搬运博主，数据刷子，大量团队，应有尽有。 堪称现代互联网流量数据的一面镜子。 ……所以他就更想不通这个公司为什么会和大规模人口失踪案有关了啊？ 难道犯人藏身在这家公司里？ 按照一般思路推断是这样，但经历了上次练习模式里的打脸，陈二煌觉得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大脑转动，那种面对未知谜题的兴奋感瞬间驱散了倦意。 虽然不是本格推理，但这种涉及了超自然的事件调查也别有一番风啊！ 看着团队频道里有丶可爱酱各种抱怨那个没事给她找事的npc主管，叶卫丹也在和中国辣条协会会长交流他觉得不对的地方，陈二煌心情愉快。 小黑猫沿着走廊游荡，打算先一个办公室一个办公室地探索过去。 首先是经理办公室。 经理办公室大门紧闭，陈二煌没有贸然去开门，耳朵贴上门板，好确认里面的动静。 【聆听检定：1d100=2，大成功】 13.请用心听（四） 大成功！ 陈二煌热泪盈眶，差点高歌一曲——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有放弃！ 这可是在九个大失败后终于来到的大成功！已经阅读过规则的陈二煌知道这有多难得。如果说大失败除了技能失败外还会导致额外的负面效果——比如开锁不行反而把挂锁锁死了——那么大成功就完全与大失败相反。 当百分骰投出的数值位于1~5这个区间，技能检定结果即为大成功。这个结果除了会让技能成功外，还会附带额外的正面效果。 这个正面效果，即为“幸运的奇迹”，或者形容为“仙女教母”、“只会在故事中出现的戏剧化进展”。 比如，随手买了一注彩票中了五个亿。 比如，被塞进马桶冲下去没有死反而穿越到了异世界。 比如，打开书桌抽屉冒出一个自称是猫但一点也不像猫的蓝白色机器人。 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0.0000000000000000001都不到，但pu公司大概和他们连通的所有平行世界做了py交易，才构建出这么一套允许他们调查员随便穿越，还对调查员们活动极为有利的规则。 因为这套规则把奇迹发生的概率从0.0000000000000000001不到，提高到了5/100=0.05，也就是二十分之一。 虽然“厄运的奇迹”出现概率也提高到了二十分之一……只想要好处不想要坏处怎么行？ 至于一些非常人投出九个大失败后才出一个大成功什么的，怎么能怪pu公司的调查员规则呢，明明是他们自己运气不好啦，pu公司连存档复活这等神秘都拿出来用了还要怎样！ 明白大成功意味着什么，陈二煌十分激动。 然而越是激动越要镇定，运气爆发的后一秒，他意识到一个问题。 只是偷听房间里的讲话而已，就算是大成功，无非也就听得比普通成功清晰一些吧？设想的那种立刻找到boss还很巧听到boss解说这个事件里的神秘真相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发生。 也是，在一线工作那么多年，他早就明白。案件调查这种事，无论是看监控还是寻访目击者，都要一帧一帧一步一步来。 纷杂念头如雪花在大脑里飘舞，还记得自己在干什么的陈二煌贴着门板用心倾听。 经理办公室里没有人。 锁门了没有，如果锁门了就从窗户或者通风管道爬进去。 幼猫的身体在这种时候真的特别方便，要是可以，真希望“复活”后可以保留这个猫的身体，想变成猫就变成猫，想变成人就变成……嗯？ 什么声音？ 嗡嗡嗡嗡的。 好像是风扇，扇叶，扇叶在飞速转动，甩出一片圆形的半透明残影。很多，有很多这样的风扇转动，电流在导线中窜动，风扇的嗡嗡嗡中还夹杂着有节奏的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总觉得这些声音似曾相识，好像，不，肯定在哪里听过。 陈二煌无暇顾及这莫名声音到底是在哪里听到过，小黑猫后退几步，张开嘴，茫然睁大金黄色的眼睛，环顾这条普通的走廊。 成千上万重叠在一起的风扇声，不知什么机器运转发出的嘀嘀声，明明在走廊上看不到发出这些声音的人或机器，但这似曾相识的奇怪声音依然传到了他耳中。 近到咫尺。 骰子掉落声恰好响起 【灵感检定：1d100=32，普通成功】 【这是此世与彼世的的夹缝中，这是从这一维度到那一维度的道路间，你被强制进行一次灵感体验，你将看到常人不可见到之物，你将听到常人不可听闻之物】 【新世界的大门打开了，调查员】 *** “猫兄，猫兄，”叶卫丹趁着那个带他的男编辑不注意，悄悄在团队频道中打字，“猫兄我听到你那边好几声骰子响，有发现什么吗？” 虽然观众弹幕建议叶卫丹直接上去抱这位猫土豪的大腿，跪下来喊猫爷猫陛下或者猫爸爸，但叶卫丹这个中二期未过的叛逆少年连一直很照顾他的陈二煌都不愿当面喊哥，怎么可能对一个游戏里的陌生网友喊哥？ 喊猫兄嘛，就有点文绉绉的江湖感。大家互相喊个你兄我兄，看起来还是平等的，没有穷或豪的区别。 刚才讨论线索时他说话尤其一针见血，极有大神主播的风范，队伍里除了陈二煌之外的两人已经默认他当队长了。现在这句话一发，在团队频道里和自己哥哥展开了一次单方面争吵的有丶可爱酱都消停了一点，不再刷屏。但等了片刻，等到又一声骰子响，团队频道却还未刷出任何任何来自“好大一只猫”的新消息。 “没看到吗？”中国辣条协会会长问。 “在忙？挂机了？”有丶可爱酱猜测。 叶卫丹瞄一眼电脑上的时间，觉得不对。 “猫兄恐怕出事了。”他断定道。 有丶可爱酱和中国辣条协会会长没有多问为什么，虽然大家是陌生人，但为了通关调查目的是一致的，这点信任还是有。 更何况好大一只猫那边的确不像是有事挂机，谁能挂机时也进行技能检定投骰子？ “你打算怎么办？”中国辣条协会会长问。 “抱歉啦这个保安主管盯我盯得好紧，”有丶可爱酱说，“烦死了，我现在根本没法偷偷上楼。” “嗯，”叶卫丹得意洋洋，“只能我出马了。” 现实里叶卫丹只是操作角色，不知道他发出这句话后，游戏世界里，他的角色李明和中国辣条协会会长的角色对视了一眼。 下一秒，中国辣条协会会长像是个高中生一样举起手，对着那个一直色眯眯看着叶卫丹的前辈男编辑喊：“那个，呃，老师！您要求的这个图的风格我不太懂，您看看是不是这样……” “怎么我说得那么明白了你都不懂啊？上课的时候学的什么？怎么毕业的？” 被打断观赏美女的男编辑没好气责骂，但还是起身来到中国辣条协会会长身边，看他用【技艺·作画检定】修改出来的图。 “这什么鬼东西？！”男编辑看了一眼就骂道。同一时刻，叶卫丹操纵的李明低声向旁边座位的一个女编辑要了几张抽纸，又问了卫生间的方向，起身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他走的镇定，没有因为这些人都只是游戏里的npc，除了点击和互动剧情外不可能和玩家交流什么的就转为跑步节省时间。 当初刚开始玩游戏的时候，他的思维方式还和玩其他游戏一样，结果就是因为这种小错处——一个四段轻功直接跳到门派掌门面前，于是被叱责不敬师长掉了好感度没拿到线索——处处碰壁，调查失败了很多次。 但只要用心，叶卫丹学习得很快。不然不可能在游戏公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成为前期攻略大神，还借着这个游戏签约了主播。 他要不是有点这样的小聪明，陈二煌还不至于那么对他恨铁不成钢。 但他却因为觉得哥偶尔照顾他只是他比其他人有脑子，以及老院长的要求，不是因为他是叶卫丹，于是心有不服，处处和哥吵架，直到昨晚。 直到昨晚，才悔不当初。 快满十八岁的少年人面貌青春俊逸，此刻神色却一片黯然，衬得下午的阳光都苍白了几分。 好在他就是走神了几秒，在pu公司的黑科技下，注意力又回到了游戏上。 搜索整条走廊。 没有猫，也没有找到线索。 面不改色地搜索了女卫生间，又没有进行变装地搜索了男卫生间。 没有猫，也没有找到线索。 难道是跑进哪间办公室，陷入陷阱出不来了吗？ 那样应该也能用团队频道喊他们这些队友来帮忙啊。 最后叶卫丹站在了经理办公室门前。 “我觉得猫兄想要搜索办公室的话，会从这一间开始。因为经理办公室里似乎没人，却会有很多文档。人不好进去，猫却能试试看能不能从别的地方爬进去，然后就能用图书馆使用技能来搜索那些文件里有没有线索了。” 弹幕也在理性讨论。 “猫爷今天要是撕卡了我就把今天的打赏撕掉。” “没搜索到其他动物人物卡的消息，这可能是整个pu唯一一张动物人物卡。” “没事没事，如猫爷这样的土豪，一张人物卡撕了再氪一张就是。” “猫死了你也死了，懂的吧主播。” 不，真根本不是在讨论，这是在威胁。 叶卫丹咽下一口唾沫，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他这张人物卡表面职业是文案，实际上系统认可的职业是间谍。所以他的职业技能是技艺·乔装、射击、聆听、外语、魅惑、心理学、潜行、妙手。兴趣技能里倒是有开锁，但是数值不高，只有30。 三十这个数值太低，投骰很难成功。 或者，还是换一个方式比较好…… 他才这么想，突然听到什么声音。 【侦查检定，1d100=31，普通成功】 叶卫丹立刻回头，发现主编推开他办公室的门，走了出来，来到走廊上。 来不及躲了。 主编抬头，看到站在经理办公室前的叶卫丹。 这个形貌猥琐的男人倒没有因为叶卫丹上班时间不在办公室工作，反而到走廊上到处跑的行为太生气。他眯起眼，两条肉.缝里流动的光又烫又冰，扫描叶卫丹的眼神叫人恶心。 “小李啊，”主编慢慢问，“你到经理这儿干什么呀？” “哈、哈哈。”叶卫丹发出翻船的声音，低下头，把滑落的短发别到耳后，露出李明这个角色优美的颌骨线条。片刻才抬头飞快地瞟了主编一眼。 “这个嘛，”他说，“我是想……” 现实里，叶卫丹拉开技能表，镇定地点下魅惑。 14.请用心听（五） 游戏世界中，随着魅惑技能的使用，叶卫丹，不，应该说李明这个角色的身体姿态顿时一变。 一点也不像叶卫丹自己操作时那样拙劣，李明随意瞥了一眼主编，态度居高临下，仿若施舍。 “我在这里关你什么事？”她说。 “呃、”主编脸色一僵，声音顿时弱了下去，说，“我、我是你上司，当然关我的事啦。” “嚯，”李明低哼一声，大步向他走去，边走边抬起手打量自己的指甲油，似乎一点也没把主编放在眼里，同时低声道，“你说你是我上司？” 沙哑地吐出最后一个字，她已经走到主编身前。 两人站得极近，年轻女人皮肤的热量透过西装，快把主编这根火把点着了。 主编腿有点软，不住吞咽唾沫，明明早就知道却第一次感觉到李明这个女下属的身高其实比他还高，特别是穿上高更鞋后。 “你、你要干什么？”他的声音更小了，仿佛只是一只苍蝇在扇翅膀，“我是你上司！” 李明优雅耸肩，根本不看主编的肥脸，伸手把他的丝绸领带从西装领口下拉扯出来，拿在手里赏玩。 “再说一遍？”她道。 主编两眼发直。 “你，你，”他说，“你是我上司。” 回答正确。 李明粲然一笑，夸奖道：“乖狗狗。” 现实直播间中，叶卫丹和他的观众一起惊呆了。 “不，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 “这是字母吧？这是字母吧？” “大姐姐真他妈带感，我也想当她的狗。” “放开那个猥琐男让我来啊！” “滚，我才是大姐姐的狗！” “咳咳，咳咳，”叶卫丹连连咳嗽，作为一个未成年前混混，他虽然出入过夜店等场所，却没有遭遇过这种段数的勾引技巧，只觉得他不应该在车里，“如果有录屏的观众老爷，上传注意给这一段打码啊，不打码我担心l站把视频和谐——好了，这个持续技能已经过完了，让我们看看检定……” 【魅惑检定，因外貌值超过15，魅惑技能得到与人物卡外貌值相等加值，1d100=3，大成功】 【金启略对你好感值上升到99】 “666666” “开玩笑，要什么加值，我丹神可是从不在关键时刻投出失败的男人！” “原来是大成功，难怪角色操作那么骚。” “今天的骚操作get√” 叶卫丹也笑起来，魅惑技能用完后，角色又可以继续操纵了。他想了想，左右看了看这条走廊，确认没人出来，拉着主编的领带，把他拽入主编自己的办公室。 几分钟后，微信公众号编辑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了。 主编一脸不耐烦地站在门口，喝道：“今天来的小张？出来！” 用图书馆使用在网上查资料，摸鱼根本没工作的中国辣条协会会长蓦地一惊，手速爆发把浏览器关掉了。然后他站起来，先看向了队友ywd坐的那张办公格子。 看到格子里空无一人，他才想起那名队友跑出去找另一名队友了。 话说不会是被发现了吧？ 这次潜入才开始多久就要暴露啦？ 中国辣条协会会长十分紧张，在众人的注目下，同手同脚走出办公室。 在他走出去之前，主编就转身往自己办公室走了。中国辣条协会会长把门关上，几步追上去，看似恭敬地跟在人后面，实际上则拉出了技能表，对着格斗技能的数值看起来。 有75点，基本上不太容易失败了，如果在进门一瞬间把这人打晕的话…… 中国辣条协会会长觉得可行，悄悄举起了手。 便是此刻，主编带着他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中国辣条协会会长屏住呼吸，点下【格斗-战技-晕击】 角色竖掌成刀，一掌劈下。 【格斗检定，1d100=49，普通成功，对抗失败】 口胡你个对抗失败啦！！！ 中国辣条协会会长心里暗骂，正考虑要不要一不做二不休。却听到自家队友说：“等等住手！” 嗯？ 只见主编已经倒下，仅仅是队友支撑着才没有滚到地上去。 队友朝他喊：“快。帮忙来扶一下。” 中国辣条协会会长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他下手之前队友就动手打晕了主编。主编向一边倒下，对于他的技能来说就是闪避成功，让他对抗失败了。 中国辣条协会会长扶着门框往走廊左右瞧了瞧，确认没人出来发现他们的动作，立刻帮忙叶卫丹把这头主编推进办公室，又赶紧地关上门。 门关上，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在这里？”中国辣条协会会长立即问，“找到那位呃……猫了吗？” “我在走廊上找猫兄的时候被这家伙撞上了，就把他魅惑了。”叶卫丹回答，“猫兄肯定出事了，但他的角色还活着，也没掉血，暂时应该不用担心。我就先把你喊出来，让你到这边来查找线索。” “ok，”中国辣条协会会长回答，起身向主编的电脑走去，“那我就去查资料了，你呢？” “猫兄失踪说明这个公司肯定不一般，我就继续去其他地方看看。” 两人分好工，中国辣条协会会长在主编的办公椅上坐下，唤醒主编的电脑。 没密码，幸好。 有密码的话就要进行智力检定了，他这张卡的智力不算很高。 电脑屏幕显示在了中国辣条协会会长的手机屏幕上，他粗粗一扫，继而愣住。 “那个，你过来看看？” “啥？”正要出去的叶卫丹回头。 “这家伙把编辑们发来的文章直接放在桌面上的，”中国辣条协会会长说，“有一个word名字是《寻访8·19连环失踪案起始》。” “哎？”叶卫丹跑了回去，“看看看看。” 文档已经点开，叶卫丹凑上去。 *** 寻访8·19连环失踪案起始 笔者：请叫我英雄 2018年的8月19日，网络上正因为野鹿酒业跨省追拿一医学大v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没人能想到，又一件恐怖的事情，要在这天发生。 连环失踪案的第一个受害人，易小冰（化名），就在这天的上午，突然不见了。 易小冰今年二十六岁，在x省y市一家外贸公司当文员。失踪那天是工作日，很多同事都见到了她来上班。然而，在当天上午十一点左右，本在工作的她忽然消失，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在人眼前过。 她的同事们没找到她，手机也没打通，便只以为易小冰早退翘班回家了，和领导报告后就没有在意。当天下午易小冰也一直没有出现，而第二天，易小冰的父母找来了公司。 易小冰的父母说，易小冰昨晚一晚都没有回家。 终于意识到不对的公司立刻报警，警方来到后调取监控，却发现一件骇人的事情。 公司里，所有拍摄到易小冰的监控，都坏掉了。 不仅是失踪当天，还有在失踪之前的几天里、几个月里的监控，全部一起坏掉。 就算没有公司的监控，警方天网系统的摄像头也应该会拍摄到易小冰，还有她上下班经过道路上商店里的摄像头……可那些监控，一样无法放出。 y市警方当时认定是骇客对监控进行了攻击，而普通的失踪案根本不会有骇客插手。警方一边让网络监察部门进行追查，一边加大了对这起失踪案的调查。却不知道，8月20日，有十多起相似的失踪案，发生在全国各地。 所有失踪者都具有相同的特征——从小到大留下的档案记录消失，会拍摄到他们的监控全部黑掉，他们拥有的网络账号全被销号，博文记录跟着不见，连照片也消失。除了认识这些失踪者的亲友，和失踪者留下的遗物，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些失踪者曾经生存于这个世界。 直到这篇文章发出之前，案件还在不断发生，从一天发生十多起，增长到了一天发生几百起。 政府成立了规模庞大的专案组进行调查，但至今为止，没有一个失踪者被找到。 这根本是一场恐怖袭击，可我们的政府对此无能为力。 或许笔者点击发送时的这一刻，笔者也会和其他人一样失踪。 或许你们根本看不到这篇文章，它会跟着笔者的这个公众号一起消失在世界上。 或许是失踪了，或许是和其他讨论这起案件的账号一样，被直接销号。 但是，就算会被销号，笔者也一如既往—— 我就是要发出我的声音。 …… 【理智检定，1d100=78，普通失败】 【理智检定，1d100=81，普通失败】 【1d3=2】 【1d3=3】 【[ywd]理智值-2，理智值=50-2=48】 【[中国辣条协会会长]理智值-3，理智值=55-3=52】 叶卫丹：“……” 中国辣条协会会长：“……” “卧槽，”中国辣条协会会长抓住自己的短发纠结，“只是看篇文章也会减理智值？” “感觉像是在看恐怖小说，”叶卫丹也瑟瑟发抖，“pu的司机还说尚未确定是否有神秘要素参与……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没有神秘要素参与我就去吃屎！” “ok记下了，”好几条弹幕发出相似的话，“丹神你说话算数啊。” 叶卫丹闭上嘴。 “话说，”中国辣条协会会长想起什么，“我先前在那边粗略扫了一遍他们公众号发过的文章，好像没有这一篇啊。” 话说完，两人齐齐陷入静默。 过了片刻，叶卫丹开口。 “如果失踪了，按照文章里说的特征，他们的公众号肯定要消失一个的，所以只是没发这篇文章吧。” 青铜文化传媒的微信公众号的确都好好的，想起这一点，中国辣条协会会长松了口气。 他又找了找，没在这台电脑里找到其他关于失踪案的文章，只能继续慢慢寻找线索了。 叶卫丹朝这个队友点点头，转身走出主编办公室，来到走廊上。 好，继续侦查。 现实世界里，少年抬头望了一眼床上，确定那只黑猫还在那里，才低下头看手机。 游戏里的猫兄，到底去了哪里呢？ 15.请用心听（六） 陈二煌自己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灵感检定成功后，他便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等稳住身体不倒，再能看清眼前时，他已经不在原地了。 不，应该说，他似乎已经不在原先的世界了。 小黑猫茫然看着面前的一切，同时在心中感叹——他，大概和牢房这种建筑，十分有缘。 没错，牢房，这又是一座典型的牢房。有一条笔直的走廊，走廊两边的狭窄牢房相对而立，顺着走廊往下排列，像是一根女贞树枝条两边十几对对称排列的叶子。 走廊顶部的白炽灯忽明忽暗，闪烁的节奏仿佛鬼片的步伐，而相隔这一道铁栅栏，牢房里连电线都没牵，更别说安装灯泡这种电器了。 随着走廊的灯光忽闪忽闪，牢房里的人影也忽隐忽现。 哎？ 小黑猫向着铁栅栏靠过去，原来这些牢房里是有人的。 十几根铁栅栏竖起，之间的缝隙根本无法让人通过。但陈二煌现在是只猫，还是只个头很小的幼猫。连猫科动物的天赋技能·液体变身都不用，就轻轻松松穿过了栅栏，钻进了牢房里。 这牢房里连床都没有，别说棉垫床单被子枕头，至于一般牢房里至少会安排一个的马桶，更是没有看到，放现代社会妥妥称得上虐待，比起关押人的地方更像是虐待人的刑室。而被关押的人则缩在最深处的墙角。双手抱膝，脸也埋在腿间。 似乎是个年轻女人。 盘发，粉红衬衫，西装短裙，脚上是单凉鞋，衣服质量看起来都是平价牌子，但鞋子挺贵。身材一般，身高普通，皮肤不像受过什么风吹雨打的样子……中产白领？普通公务员或者公司文员？ 手臂和大小腿没什么肌肉，按照常理来说，这个女人的战斗力不足0.5鹅。 但陈二煌牢记这个世界根本不是按照常理运行的世界，从那个青铜文化传媒公司突然来到这里更说明了这个世界的不同寻常。于是他先后退了一段距离，才深深吸气，轻轻地叫唤了一声。 “喵~” 缩在墙角的女白领立刻有了反应，她抬起了头。 走廊上的白炽灯正好在这一次闪了一下，陡然亮起的灯光照射在女白领脸上，让她的面容清晰现于陈二煌眼前。 下一刻，走廊上的白炽灯又暗了下去，女白领的脸也隐没在黑暗里。 但陈二煌在那一瞬间已经看清了，这个女人她—— 【理智检定，1d100=27，普通成功】 【你很冷静，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并没有吓到你】 ——她没有嘴。 陈二煌还算镇定，又喵了一声。 099856，这家伙是怎么回事？他问。 半天，客服099856没有回音。 陈二煌：“……？” 这下子他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唤出了pu公司为了方便调查员进行活动而赋予他们的系统面板。 后方支援人员的那一栏里，显示的是：联络中。 然后陈二煌才发现在团队频道里刷屏的那个小姑娘也没声音了，至于叶卫丹和那个什么辣条会长的消息也停在了他被迫进行灵感检定的那一刻。这个情况，如果不是除他之外的三个队友已经团灭，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他进入了无信号区。 哪怕是pu公司的黑科技也不能让他保持联络的无信号区。 emmmm…… 什么位面连接中心三大神明至高殿堂是我，这破公司也太不靠谱了吧？！ 深呼吸好让自己不生气，陈二煌打开团队资料，确认另外三个队友的血条都还是满的，才稍稍放心一点。 在他这般神游时，缩在墙角的女白领慢慢向他靠过来，然后伸出了手。 陈二煌回过神，看了女白领一眼，站在原地没动。 生怕吓到他的女白领顿了顿，手在落在陈二煌身上。她顺着陈二煌的毛摸了摸，片刻，眼睛竟然大滴大滴的掉下泪水来。 女白领无声落泪，虽然没有嘴根本无法出声，但陈二煌还是看懂了她的眼神。 那是恐惧、痛苦、悲伤、疲惫、渴求、希望…… 还有对自由的向往。 如此撸了一会儿猫，女白领的心情似乎好多了。但因为她不能说话，所以陈二煌在人类自言自语时趁机探听情报之类的事情无法实现。 难道要写字询问吗？ 用爪子写字的确有点别扭，但陈二煌本猫是没什么问题的，有问题的是女白领。 看到一只猫在面前写字，女白领会不会吓傻掉？ 就算不会吓傻，一只普通猫和一只会写字的猫妖怪，在人类的信用评级体系里的位置完全不一样。一旦暴露出陈二煌身上的异常，女白领还会不会和他交流真的两说。 正当陈二煌两难间，缓解了情绪的女白领擦干净眼泪，突然把身上的衬衫脱了下来。 她只穿了内衣，把衬衫平铺在面前，又将食指伸到下巴前。 这个姿势很熟悉了，在许多影视作品里出现过，陈二煌确定，她下一刻就要咬破手指书写血书。 但而女白领忘记了一件事。 她没有嘴。 更别说能咬破手指的牙齿了。 手指戳到下巴上才意识到这一点，女白领把手举到面前，片刻，再次落下泪来。 陈二煌深深叹气，走到她身边，有些僵硬地蹭了蹭她的腿。 等到女白领稍稍平静下来，他才转身钻出了这间牢房。 去下一间牢房前，陈二煌瞥到铁栅栏旁的墙壁上挂着一个铜牌，上面写着一个名字——易小苪。 不认识。 陈二煌记下这个名字，沿着走廊往下走。 他很快发现，这条走廊比他想象的还要长，走廊两边的牢房里，关押的人也比他想象的更多。 虽然无法肯定，但根据陈二煌的观察，这里关押的人各种职业各种阶层的都有。他有看到穿着校服的初中生，也有看到西装革履的精英人士，厨师、服务员、医生、护士、个体老板、打工者……以年轻人居多，尤其是十五岁到三十五岁这个年龄段，但陈二煌也看到了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家，直挺挺地躺在牢房地上，不知道是死是活。 并不是所有人都和女白领一样缩在角落，一些牢房里的人注意到从走廊上走过的猫咪。如果放在平常地方，一大片人造猫叫早就开始此起彼伏了。但看到陈二煌的人哪怕走到栅栏前，也没法发出一点声音。 他们都没有嘴。 这场景简直能拿去拍恐怖电影了，陈二煌觉得。一个个站在栅栏后的人下颌只有一片光滑的皮肤，无论男女老少，都沉默地用眼神注视他。 而且一路走来，牢房有多少个了？ 仔细回忆一下，已经超过了五百。 这样的人数……难道，这些无口之人，就是之前所说的连环失踪案受害人们？ 那他们到底是原本就无口，还是被抓到这里后变成了无口？ 陈二煌在走廊里跑了起来，突然。 【聆听检定，1d100=69，普通成功】 尖耳抖动一下，他听到了一阵断断续续地敲击声。 敲击声从前面传来，陈二煌又跑了一阵，大概走过了一千多个牢房，终于见到了发出敲击声的东西。 一样是个无口之人，穿着棕色格子衫的普通男人，原本应该还戴着一副眼镜，却取了下来，拿在手里，在栅栏上有节奏地敲着。 陈二煌喘着气停在他这间牢房前，仔细倾听。 长短长长，长长长，短短长，停顿，短长短，短，长短，停顿，长短，短，长短，长长短，停顿，长，短短…… 一组很明显的摩尔斯电码。 翻译过来应该是——you ren neng ting jian ma 等等？除了you外，其他的根本不成单词把？ 陈二煌片刻才转过弯来，这格子衬衫男.根本不是敲的英文，他敲的拼音。 所以这句话应该是——有人能听见吗？ 格子衬衫男专心致志地敲着摩尔斯电码，他对面牢房里的人则躺在地上睡觉，两人都没注意到陈二煌的出现。 陈二煌想了想，上前，也用自己的爪子敲击铁栅栏。 没有半点声音发出。 幼猫的爪垫太软了。 陈二煌：“……” 虽然也可以直接猫叫，但猫叫声在这一串牢房里太引人注目了，一直叫的话，说不定会引起事件始作俑者的注意。 再思考半晌，陈二煌试着打开他的游戏背包。 他的游戏背包里有他之前抽奖得到一些消耗品，补血包食物水等等，还有两样几乎派不上用场的神秘，愚人的防毒面具和真相美瞳。陈二煌在里面找了找，果然找到一样东西，拿了出来。 5.56毫米子弹（盒装）。 子弹这种东西挺好的，但那要放在陈二煌既有槍又能用槍的前提下。在变回人类之前，槍这种难得的武器对他来说和废品没有区别，那作为槍支消耗品存在的子弹便也一样。 陈二煌用嘴咬开纸盒，叼出一枚子弹在嘴里，走到栅栏前。 在格子衬衫男连续不断的敲击声里，他咬着子弹敲在铁栅栏上，子弹的铜壳和钢铁撞击，发出他的第一个声音。 叮—— 格子衬衫男猛地停下，他抬起头，终于见到栅栏前的小黑猫。 他眼睛瞪大，看着小黑猫用子弹轻轻敲在栅栏上。长短长长，长长长，短短长，停顿，短长短，短，长短…… you ren ni hao 有人，你好。 16.请用心听（七） “有猫吗？” “没有。” “没有。” “那有找到别的线索吗？” “没有。” “我还在一楼……” 在走廊上检查了半个多小时，知道自己再不出现肯定会引起怀疑，叶卫丹已经回到微信公众号编辑办公室。他把自己这边的结果报出，又询问两个队友，看到最后一条消息，只想扶额。 中国辣条协会会长他妹妹，这个叫有丶可爱酱的，大概在这次调查里完全发挥不了作用了。 话说pu公司为什么要搞一张安保的人物卡出来？ 本来是四人难度的调查，现在只有两人在正常游戏，因为缺乏人手，所以整个事件都还笼罩在一片迷雾中。 叶卫丹陷入沉思，半晌，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李啊，你要定哪一家的外卖？” “嗯？” 叶卫丹抬起头，发现整间办公室的气氛都已经轻松起来了。众编辑开始商量今天中午吃什么，负责点外卖的人已经打开了外卖app。 带他的男编辑笑呵呵说：“小李你肯定不知道这附近的外卖哪个好吃，女孩子的话我推荐这个，瘦身沙拉怎么样？” 不，叶卫丹并不喜欢吃沙拉，特别是外卖店里沙拉。 又没有肉，又贵。 “曾哥你怎么知道我在减肥，”他笑着说，“好啊。” 直播间里弹幕纷纷嫌弃。 “丹神你还记得你上次直播时喊了什么吗？” “丹神：我要吃肉！给我吃肉！” “丹神好了解女孩子哦，这样的伪装绝不可能被发现内在是个糙汉吧。” “什么糙汉，我丹神一定是美少年！” “了解女孩子个鬼，了解绿茶婊还差不多。” “的确有点婊里婊气……” 叶卫丹装作没看见，努力融合进女同事谈天的氛围里，探听八卦。 从点下外卖到外面送来的这段时间，办公室里几乎没人在工作了，成为了一片摸鱼的海洋。女同事几乎都在说最近的电视剧，男同事则作为标准的键盘侠来讨论国家大事，此外还有刷朋友圈的，刷微博的，肝游戏的，都是一群资深网民。 叶卫丹参与进去，不着痕迹地探听关于8·19连环失踪案的情况。可惜这些人说来说去，说的都是些能在网上找到的情报，话题被引导到这个上面，很快大部分人都众口一致地开始骂政府。 不是，有神秘要素参与的话，你们政府也管不了这个啊。 话说，这里的人对政府的态度戾气好重。 叶卫丹觉得有哪里不对，却没办法让心里转悠的那个念头成型。他皱着眉思考，那男编辑却招呼他：“小李，这是你的那份吧？” 外卖到了。 距离十二点还差几分，办公室已经提前开始了午休。众编辑一个个接过饭盒，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很快电视剧和新番的声音就从他们的电脑里传出，交织在一起。 带叶卫丹的男编辑倒是没有去看电视剧或者新番动画，他只一边扒饭，一边用手机刷微博，还一边和叶卫丹说话。 “你问8·19失踪案？” “的确很可怕，就咱们这个楼，底下的几个公司，有好些人不见了。” “害怕啊，怎么不害怕……没看主编都把我写的文章打下来了吗？” 什么？这家伙就是写那篇《寻访8·19连环失踪案起始》的“我不是英雄”？ 他怎么好意思给自己起这么一个名字的？ 对了对了，重要的是，先前那篇把他吓掉两点理智值的文章竟然是这家伙写的？ 那一瞬间，叶卫丹简直想提起这家伙的衣领，用力摇晃他，让他赔自己的理智值。 很多刚开始玩pu的新手玩家并不在意理智值，只想骰满值外貌什么的。等他们玩了几场，才会明白理智值的重要性。 主要是，在这个游戏里，理智值太容易减少了。 调查员们知道自己调查的是神秘事件，知道会在这些事件里遭遇不可名状的恐怖，他们有心理准备，但这不代表他们遭遇神秘时不会感觉害怕。 害怕的时候，人是不理智的。 在游戏里，这种不理智就由理智值的减少来体现。一个生活在正常世界里的普通人的理智值会维持在最高点99，当他们遭遇到不能理解的恐怖时，理智值就会根据相应情况降低。 如果一次性降低五点，调查员的角色会陷入临时疯狂。那时候，角色就不会受玩家操作，很有可能做出给敌人投怀送抱、开槍打死队友等等举动。 临时疯狂在一段时间后就能缓解，可如果在一次调查里调查员的理智值下降了五分之一甚至更多，他就会陷入长期的不定性疯狂，害怕镜子，或者害怕猫狗，乃至于想吃人肉……都是可能会出现的症状。 这样的角色，除非成功治疗，不然以后基本就废掉了。至于理智值降到零，那就再也没有治疗方法，会陷入永久疯狂中，和死亡没有区别。 这次给的人物卡理智值本来就很低…… 叶卫丹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男编辑的话，突然听到男编辑骂了一声。 他抬头看过去，发现男编辑饭也不吃了，拿起手机噼里啪啦打字。 大概是在网上和人对骂，叶卫丹只看了一眼，就没有在意，继续纠结去了。过了好几分钟他才回神，扫了一眼办公室里的情况，趁男编辑不在，悄咪咪往团队频道里打字。 等等，男编辑不在？ 什么时候走的？ 叶卫丹仔细想了想，确认他完全没意识到男编辑的离开。 男编辑的格子工作间里，吃了一半的烤肉饭还放在桌子上，书本和资料凌乱堆放，没有墨的水性笔插在一个干枯的苹果里。 他的手机放在桌子上，是一款版本很旧的水果手机。 叶卫丹迟疑地走过去，拿起手机，轻轻按下边缘的电源开关。 手机屏幕立刻亮起来，但显示的却不是屏保。 一片空白中，出现了一个五字母的单词。 【hello】 叶卫丹点了一下 【选择您的国家或地区】 【键盘】 【选择无线局域网网络】 【可能需要几分钟激活水果】 【定位服务】 【水果id】 …… 直播间的弹幕陡然增多。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哇塞水果id都没有了！” “水果手机需要注册id才能使用的，刚才那个男编辑把自己的id注销了？” “明显是失踪了好吧。” “失踪的话，所有网络账号都会消失，先前那篇文章里讲过。” “卧槽完全没注意！什么时候失踪的！” 对，完全没注意，什么时候失踪的？ 虽然只是玩游戏，但坐在租房里的叶卫丹却觉得浑身发寒。 他拿着手机仔细回忆，终于找到了那个让他感觉不对的点。 叶卫丹猛地冲出办公室，同时在团队频道里打字。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失踪案的真相！” “什么？”中国辣条协会会长惊讶，“你发现了什么？” “什么真相？”有丶可爱酱也问。 “刚才那篇文章里说受害人失踪后，他所有的档案资料照片，还有网络账号都跟着消失了。这里说错了，不是受害人失踪后网络账号跟着消失，是——” *** 牢房里，好好安抚了一番格子衬衫男，浪费了很多时间的陈二煌终于得知了事件关键。 子弹在铁栅栏上轻轻敲击，力度的不同打出不同的声音。 ye jiu shi shuo ni shi yin wei wei bo zha hao cai tu ran dao zai zhe li de 也就是说，你是因为微博炸号，才突然来到这里的？ 17.请用心听（八） 炸号。 在更远的网络开荒时代，这个词的含义一般和黑客或者病毒有关，但到了近几年，含义却不太一样了。 这是网民们对于并非出于己愿，却被官方直接注销账号这一结果的叫法。 前一天还能和好友谈论家国大事，说说最近的八卦，第二天再登录账号，app却只会提示你账号处于异常状态。 关注点不开，粉丝点不开，相册点不开，曾经发表过的微博，更是消失不见。 这一切的起因，只是你对某些事的关注，比一些人想要的高了一点，你转发了，或者发表什么评论。 撤热搜。 博文不存在。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部分搜索结果未予显示 于是，你只能—— 闭嘴吧，不要说话。 “之前那篇文章不是写了吗？”回到主编办公室的叶卫丹说，“在失踪案发生前，出现了一个什么热点事件对吧？” “啊，对，”已经重新打开那篇文章的中国辣条协会会长瞄一眼文章开头，旋即开始搜索，“野鹿酒业，因为一名医学大v说他们的药酒有毒，带着自己省的警察，跑到另一个省直接把那个大v抓了，哇塞厉害……还关进监狱了，pu的文案真会编啊，不可能发生这种事吧。”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警察……嗯大部分都还是挺好的，”叶卫丹说，“反正是编的，不用在意。不过嘛，要是真的发生这种事，网上的评论怎样也能想象到。” 中国辣条协会会长想了想，认同叶卫丹的意见，“舆论肯定要爆。” “还是官商勾结……” “啧啧啧所以被和谐了？” “不止吧，”叶卫丹说，“要是真有那么一家酒业集团，用资本的力量也可以让别人删号了。一些大公司的事件撤热搜这种事不是很常见的吗？” “嗯嗯。”中国辣条协会会长连连点头。 他又想了想，说：“那就是这样，在这个酒业的事件里，有人对政府或者酒业集团发表了一些不好听的言论，导致他们的账号被网络平台的官方注销了。而账号注销后，账号的主人也失踪了？” “嗯。” “证据呢？”中国辣条协会会长问，“按照你说的，那个曾编辑失踪前似乎在和人网上对骂，但对骂而已，不一定会导致炸号吧？说不定他只是个杠精呢，讲实话世界上的杠精全部失踪了还不错……” “他说错了是他的事，”叶卫丹说，“你可以因为这句错话把他揍一顿，但不能因为这句话让他以后永远都不能说话吧。” “哎？” “我……我哥是怎么告诉我的。”叶卫丹支吾了一下。 “哈哈，”中国辣条协会会长笑起来，“你哥人挺好的，但实际生活里你要是遇上杠精，肯定还是想他死。” 中国辣条协会会长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唏嘘起来，而叶卫丹，作为主播，一点也不像告诉这个临时队友，他短短的主播生涯里已经不知道遇上多少杠精了。 而且啊，要说杠精的话，以前的他在哥眼里，他也算一个杠精吧。 心情稍稍黯淡了一点，叶卫丹到底没能接受陈二煌就这么突然地离开了人世。 并不知道他哥就和他在一个房间，叶卫丹说：“那个曾编辑失踪以前，的确是在网上骂什么的感觉，但不一定是在和人对骂，可能是在骂政府啊。你也看到了，他写的那篇文章，里面就对政府很失望了。” “也就是说是个键盘侠愤青。”中国辣条协会会长点点头，“证据还是有点不足，但我觉得挺像这么一回事。而且这也能说明为什么失踪的人越来越多了——” “——因为政府没能立即解决这起失踪案。”叶卫丹接着他的话往下讲。 所以按照这个调查里的设定，骂政府的人越来越多了。 直播间弹幕—— “这个调查是不是有点不和谐？” “pu公司的胆子好大啊。” “关游戏里这个pu公司什么事。” “哎，前面的不知道？pu调查服务这个游戏的发行商也叫pu，一家新公司，不知道怎么想的。” “如果真相真的是这样，这个调查还是蛮有味道的，那种科幻反乌托邦的感觉哦？pu的文案点子不错啊。” “pu说了，是给了个模板让ai自己生成的调查。” “呃，如果是ai生成的，这种关于网络和计算机的科幻，怎么感觉这么让人……” “瑟瑟发抖。” 一瞬间，一大片瑟瑟发抖的弹幕从电脑屏幕上刷了过去。 叶卫丹也说：“的确挺可怕的。” “pu的调查里，好多事件都细思恐极，”中国辣条协会会长一边在团队频道里给自己妹妹做解释，一边疑惑起来，“如果真相是这样，那和这家营销号公司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的。”叶卫丹说。 “嗯？” “你没看这个公司营销号发的文章吗？”叶卫丹说，“我先前因为图书馆使用技能失败，所以把那些文章仔细看了看，虽然说只看了几篇吧，但我觉得那些文章，有故意煽动网民做出炸号行为的嫌疑哦。” *** 虽然说，警方查案，规矩向来是疑罪从无，没有准确证据的话不能定案。但实际上，办案通常是疑罪从有，不管有没有证据，先有个嫌疑的方向，然后顺着方向排查更容易。 调查员们查神秘，也是一样的情况。 不管这个“炸号导致账号主人失踪”的想法是对是错，他们都摆脱了一头雾水的情况，可以行动起来了。 讲实话，他们又不是真的来调查事件的人，只是玩家而已，根本不需要担心后果。 撕卡？再创建一张人物卡就好了嘛。 “如果说这个公司为了做什么事，故意煽动舆论让人炸号，那么这个公司肯定和这次的神秘有关系，”中国辣条协会会长推测，同时把一杯水泼到主编脸上，“这家公司的公众号和微博号是一起办的，一篇文章发在公众号后，还会在微博上再发一遍……他们所有煽动舆论的文章，都会被这个主编审核。” 话音未落，主编悠悠转醒。 这个肥头大耳的男人睁眼就看到了叶卫丹，继而露出痴迷神色，根本不顾他还躺在地上、浑身湿漉漉这一奇怪现象。 “问一句，”中国辣条协会会长在团队频道偷偷问，“大神你魅惑时出了什么结果。” 叶卫丹按捺住他拼命想炫耀的心情，假装淡定地回答：“大成功吧。” 中国辣条协会会长还有有丶可爱酱齐齐发出对欧皇的赞叹，十七岁的少年则红着脸笑起来，憋住笑声，用脚踢了踢地上的主编。 主编抬头，就看到一个表情有点奇怪的李明（叶卫丹），但魅惑大成功的效果不是盖的，对才见面几次的人就突然钟情、愿意为其生为其死，这种几乎不可能的事，却在“奇迹”的影响下，让主编根本察觉不出不对来。 当然了，恐怕还有这主编是个m的原因。 “主人，”主编呻.吟着，“我的主人……” 直播间—— “恶心。” “好恶心。” “救命我要吐了。” “求主播把镜头拉远。” 同样直面这一幕的中国辣条协会会长连连后退，放在游戏里，应该是他把镜头拉远了还不够所以才走开。叶卫丹也觉得有点恶心，并且直接把这种嫌恶的态度表现了出来。 “别过来，”他喊道，“你就在那里，对，就在那里。” 主编满脸羞红，跪在了地上，就差对着叶卫丹摇尾巴了。 叶卫丹想了想，问：“你为什么让编辑们发这样的文章？” 主编有点懵，“主、主人，什么文章？” 叶卫丹怒了，虽然在游戏里一直表现得游刃有余，说到底，他还是那个小混混，感觉敏锐能察觉不对，要他说出来哪里不对，那就和煮在茶壶里的饺子一样了。 “就是那些文章啦！你自己通过的文章你不知道？” 公众号编辑写的文章都要给主编审核，没法通过主编审核的文章不能发。也就是说，主编一己之力，能控制所有账号的文章。要说这件事和主编没关系，叶卫丹是不信的，但这家伙却做出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来…… 叶卫丹点下一个技能。 【心理学检定】 【面前这个人应该没有隐瞒你什么】 心理学技能是暗骰，所谓暗骰，意思就是骰子结果不会告知调查员。 如果心理学技能的结果会告知调查员成功或失败，那么根据这个结果，调查员差不多也能猜出真相。 比方说，如果这次是明骰，那么一旦失败，就会变成—— 【心理学检定，1d100=65，普通失败】 【面前这个人应该没有隐瞒你什么】 失败的结果是面前这个人没有隐瞒什么，那么成功的结果，不就很有可能是隐瞒了什么吗？！ 当然，也有可能面前的人的确没有说谎，无论技能成功与否，得到的结果都是没有隐瞒……但万一调查员比较偏执，技能失败后觉得面前的人说谎，一样会出问题。 所以，对于叶卫丹这样的普通玩家来说，心理学技能的结果都是暗骰。 正式调查员却又不一样了，叶卫丹却不知道，此刻只迟疑自己该不该相信技能汇报的信息。 这个时候，中国辣条协会会长这个成年的社会人出马了。 “主编啊，”在电脑上翻看以前文章的他喊道，“咱们这些账号上发的文章好像都有些问题吧？” 对于中国辣条协会会长，主编又是另一种态度。 “什么问题？你小子懂什么——” “闭嘴。”叶卫丹喝道。 主编立刻闭上嘴，片刻，叶卫丹对他说：“好好说话。” 主编表情忿忿，但在看向李明（叶卫丹）后，依然痴迷。 “我是这个意思，”中国辣条协会会长说，“咱们这些文章，都有点危险吧？好多踩在线上的，根本没必要啊，说真话也不一定会有流量，总是踩线不会被删吗，就像那个毒舌啥的。” 主编不想说，但叶卫丹说：“回答问题。” “老板这么要求的，”他终于说了，“我也觉得不太好，但给钱的才是大爷啊……” “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叶卫丹问。 “怎么会！”主编立刻回答，“主人！我只想安安稳稳赚钱的！” 【心理学检定】 【他不像在说假话】 叶卫丹和中国辣条协会会长对视一眼。 “老板是谁？” “咱们的董事长兼总经理，他微博粉丝很多的，主人你没关注他？” 【心理学检定】 【似乎没有撒谎的迹象】 两人点点头，中国辣条协会会长上前，再次打晕了主编。 几分钟后，他们躲开其他人的视线，站在了走廊尽头的总经理办公室门前。 中国辣条协会会长放风，叶卫丹深呼吸了一下，点下开锁。 18.请用心听（九） 不知位于何处的监狱中，陈二煌放下格子衬衫男，又找了几个人询问。 他的询问方法很艰难，要钻进一间牢房，吸引被关者的注意力，然后用爪子在地上写下“炸号”两个字。 虽然他写的很端正，但对于多数人而言就是在乱画而已，牢房里还黑乎乎的，要费很大劲才能让被询问的人知道他在说什么。 陈二煌觉得身体好累，心也好累。 还好饿。 进入这个世界时正巧是上班时间，早上八点半，现在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另一边的三个队友都准备吃中饭了，他还被困在这里。 谜题带来的兴奋感渐渐消退，他还又饿又渴。游戏背包里虽然有水和食物，但他的爪子却打不开。 看着从游戏背包里掉出来的矿泉水和三明治，刚才几分钟里在瓶盖和包装袋上留下许多牙印的陈二煌气喘吁吁，无语凝噎。 果然还是要小姐姐投喂才…… 不对！他什么时候能变回人？好想变回人啊qaq！ 甩着尾巴的小黑猫忧伤叹气，只好收起了三明治和水，思考谜题转移注意力。 通过刚才的多方询问，陈二煌勉强相信了“炸号导致出现在这个牢房”里这一说辞。 其实，和格子衬衫男一样注意到自己炸号的人没几个，但在陈二煌的提示下，这些人大部分都想起了自己在这段时间的确关注了一些有争议的话题，还有些人自己没发表什么言论，却转发了一些东西。 他们没注意到自己是否炸了号，但要说会不会炸号……以这段时间外面越发严峻的舆论形势，的确有很大的可能。 这些人用手在地上写字告诉陈二煌，陈二煌综合他们的证词，基本可以肯定“神秘”的真面目。 “喵……” 竟然是和谐吗？有点不和谐了吧？ 话说，这种算不上东西的概念，也会成为神秘？ 他还以为神秘都是像他在测试模组里遇到的缝合尸这种怪物呢。 陈二煌的爪垫在地上拍了拍。 不管如何，这一趟对“神秘”有所了解，又找到了失踪的人被关在哪里，可以说是大丰收。其他的事情，都要放在把人救出去后再说。 那么问题来了。 挖掘技术哪家强，中国山东……不是，应该怎样才能把人救出去呢？ 问怎么出，首先要明白怎么进。按照那个比较理智、被关了很多天、依然不放弃用摩尔斯电码求救的格子衬衫男的说法，他观察过，他对面牢房里的人是突然出现的。 也是，好歹是个神秘，根本不需要绑架的人手运输的人手，直接把人瞬移过来就行了。 客服099856还不知道陈二煌对神秘的实力产生了很大的误解，认为神秘给人瞬移轻而易举，不然肯定哭天喊地解释给他听——无论是自己可以瞬移还是能让别人瞬移，根据pu的标准，这样的神秘至少是个四星。而这次他们面对的神秘所拥有的能力不只是瞬移，还十分危险且容易导致灾害衍生蔓延，很可能被评为极其危险级别的五星。 陈二煌还在纠结。 有灵异因素的谜题别具一番风味，但瞬移这种能让全部密室杀人事件变成搞笑事件的作弊技能就一点都不好玩了。如果他们全部是被瞬移进来的，就算是他……嗯……嗯？嗯嗯？ 他自己好像不是因为炸号进来的吧？ 他是因为聆听大成功听到了奇怪的声音，结果导致要进行灵感检定，然后一转眼就出现在了这里啊！ 虽然和瞬移没两样，但他应该不是神秘主动导致的瞬移！ 既然这样，找到他自己进来的方法，说不定就能把人救出去。 小黑猫精神一振。 他先顺着走廊，往他来的方向跑去。半晌来到易小苪的牢房前，就看到和他离开前一样，一堵墙堵住了走廊。 这里是整个监狱的起始，按照常理，墙上应该有一张门。 可惜，没有。 也没有缝，陈二煌之前走的时候就观察过了。 如果有缝，哪怕这条缝就两三指的宽度，陈二煌都能试着钻出去了……嗯等等？ 【侦查检定，1d100=37，困难成功】 真的有缝，还不止一条。 先前明明没有的。 怎么回事？ 蹲在墙前半晌，陈二煌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先把为什么有缝的问题放在一边。 他凑近观察，发现刚才没看错，这面灰水泥墙上，的确多了好些缝。 虽然有缝，却非常细，别说两三指宽了，连一根手指宽都没有，哪怕是像陈二煌这么小的幼猫，也没法钻过去。 而且陈二煌很确定，几个小时前他刚进来时，墙上根本没有这些缝。 所以这些缝是怎么出现的？ 迎着从细缝中泄出的凉风，要是可以，陈二煌恨不得在这堵墙前坐上二十四个小时，看还会不会有新的缝隙出现。但他还没盯几分钟，身旁不远处，有人敲了敲铁栅栏。 小黑猫转头望去，敲栅栏的易小苪看到一双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 如果在平日晚班下班回家的小路上，遇上这样冰冷的眼睛，她一定会害怕吧。易小苪想，此刻却只想温柔的喵喵，让那只可爱的小猫到自己身边来。 幼猫的身躯是多么柔软温暖啊，仅仅是触碰到就让人感觉不可思议。在这里被关得太久，触摸自己皮肤只能触碰到如冰般的凉意，如果先前这只猫没溜进来安慰她的话，她大概会缩在牢房的角落里，一动不动，直到死去。 易小苪不知道，她是8·19连环失踪案的第一个受害者。但她隐约能感觉到，她的确已经在这里关了很久。 害怕，发狂，孤注一掷。 失败，后悔，自暴自弃。 这些易小苪都经历过了。 在遇到那只溜进来的可爱小黑猫前，她已经放弃寻找逃脱的机会。 如果仅仅是被绑架、被关押也好啊，但一般的绑匪会让她的嘴不见吗？刚被关进来时易小苪仔仔细细摸过自己的下巴，她的下巴上没有一道伤口，光滑得好像智人这种生物本来就不会长嘴巴。 她还不用吃饭，不用喝水，不用排泄，也不用睡觉。 这种遭遇，不可名状，无法理解。 她独自被关押在一间狭窄的牢房，连自言自语地排解也做不到。 易小苪最后只能疯狂地询问自己—— 她得罪了谁？ 为什么会是她？！ 是这只猫让她清醒了过来，也是这只猫让她重新燃起逃走的希望。 易小苪手指扣起，轻轻敲打铁栅栏，发出钝钝的回响。见小黑猫看过来，又跪在地上，手拍了拍面前的地面。 那只颇通人性的小黑猫看了看她，从栅栏间钻过来，在她刚才拍打过的地面上蹲下。 乖乖，好乖。 易小苪想说，可惜没法说出来。 她依然没把衬衫穿上，跪在这冰冷的牢笼里，上半身只穿了文胸内衣。但这个时候羞耻心根本无所谓，那件粉红色的衬衣在地面上摊开，和陈二煌离开前不同，此刻衬衣上一片斑驳血迹，触目惊心。 那些断断续续的血迹，是女人生生在粗糙的地面上磨破手指，一笔一划写下的。 她的名字，她的住址，她父母的名字和电话，还有许下的酬劳，全写在上面。 牢房里没有任何利器，铁栅栏也圆润无比，不留锋利边角，连锈迹都没有。想要安全的弄出血，只有这种办法。 易小苪疼得浑身冷汗，却有点想笑。 她没有嘴可以笑，但她的眼睛是笑着的。 这只小猫能溜进来的话，一定也能溜出去吧。 对小黑猫信心满满，易小苪把衬衫卷成绳子，轻轻系在小黑猫身上。 系完，她把小黑猫往外推了推。 快跑啊。 快跑，她虽然说不出来，但眼神却表达出这个意思。 一定，一定可以获救的。 这样想的易小苪，突然听到什么声音。 【聆听检定，1d100=58，普通成功】 陈二煌也听到了，他寻声回头看，旋即瞪大眼睛。 就在刚才，那面坚固的墙壁上，再次裂开一条缝隙。 周围几间牢房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更多的人察觉到了墙壁这次的裂开。看着隐约从缝隙外透来的光线，陈二煌愣住，联想到刚才发生了什么，继而大喜。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如果说这是不让人说话交流的囚笼，那么，唯有与人交流才能击溃它！ 格子衬衫男持之以恒地敲打摩尔斯电码，他钻进一间间牢房里竭力找人询问，这个女白领弄伤自己也要传递出消息的行为，他们的这些行为，才让墙上出现了这些裂缝！ 智慧因交流而诞生，文明因交流而诞生。 家庭、部落、国家…… 贸易、战争、科技…… 文学、艺术、科学…… 亲情、友情、爱情…… 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有人说话有人倾听的互动上。 就算陈二煌没来，这座监狱迟早也会崩溃。 只是不能说话，怎么可能让人类不去说话？ 19.请用心听（十） 【开锁检定，1d100=65，普通失败】 “失败了。”叶卫丹不太意外，他的开锁才30点。 十七岁的少年转头问中国辣条协会会长：“你开锁多少？” 中国辣条协会会长看了看，回答：“35。” 叶卫丹：“……” 他们两个的职业都是间谍吧？为什么间谍的职业技能里没有开锁啊！每个间谍不都该熟练掌握撬门绝技吗？这个游戏怎么肥四！ 话是这么说，每个职业的技能都只有八个，让玩家用原本的技能换开锁技能，肯定是没人换的。 叶卫丹只能和中国辣条协会会长交换一下，他放风，中国辣条协会会长开锁。 【开锁检定，1d100=81，普通失败】 “也失败了，”中国辣条协会会长收起手里铁丝，看向叶卫丹，“怎么办。” “凉拌。”叶卫丹只能这么回答，然后掏出槍，“让开！” 中国辣条协会会长连忙站远一点，不为别的，站得太近他肯定会被要求过幸运检定，以确定会不会被流弹击中。 作为潜入的调查员，他们人物卡里自带手槍。就算人物卡里没有手槍，一般玩家在普通奖池里抽上几轮，肯定也能凑出一把普通的手槍加子弹。 游戏背包是调查员们除了投骰系统外的另一个金手指，虽然他们这些还不到三十级的d级调查员只拥有十八格背包空间，但一格空间里的相同物品可以无限叠加，可以带不少东西。 更重要的是，这代表调查员们可以携带人物卡所不拥有的道具。 【射击检定，瞄准增加一个奖励骰，2d100=36、17，困难成功】 砰！ 硝烟从槍口冒出。 旁边的办公室里传出惊叫声，叶卫丹却全然不顾了，他双手举槍在胸前，姿势标准，抬腿一下子把总经理办公室的门给踹开。 中国辣条协会会长要是和他配合默契，叶卫丹踹开门后，他应该从门另一侧先进去。可惜这只是个路人局，只顾看有没有人从办公室跑出来的他跟着叶卫丹冲进办公室，进去后还不忘把门给关上。 叶卫丹回头一扫，懵逼：“你关门做什么？” 中国辣条协会会长对他的问题懵逼，“不关门别人发现我们开槍怎么办？” “万一进门就是boss，你关上门咱们怎么跑啊？！” “呃，”中国辣条协会会长反应过来，“哎哎？对，好像是哎……” 虽然中国辣条协会会长是成年的社会人，但他一直是个守法良民，就算做了错事，思考也以不被人发现为主，违法犯罪的经验当然没有叶卫丹这样的小混混丰富。 把叶卫丹的话当做大神的经验记在心中，觉得自己学到一招的中国辣条协会会长抬头打量这间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很大。 虽然只是一个人的办公室，却比外面那些二十几个编辑坐一间的办公室还要打。 老板桌，老板椅，老板桌和老板椅背后的大书柜；阳光，落地窗，百叶窗帘拉下来的一半；地毯，沙发，茶几，茶几上摆放着功夫茶套装……一间成功人士的办公室，显而易见。 但是—— “办公室里不是没有人吗？！”中国辣条协会会长喊了出来。 老板桌后，皮质老板椅上，端坐着一个男人。 虽然是个董事长加总裁，年纪却不算很老，有着互联网新媒体创业者特有的年轻，看起来才三十五多不到四十。西装定制的，料子昂贵，裤腿笔直，皮鞋锃亮，连男性很少在意的发型都恰到好处，一看就知道很有钱。 而据主编说，这家伙还算个网络红人，微博拥有千万粉丝。 放在普罗天下的言情文乃至耽美文里，是个标准霸道总裁模板了。 连名字都很有男主风味，他叫宰飞章。 看到拿着槍冲进他办公室的两人，这个男人不慌不忙，连站起来都没有，往后靠在老板椅上，只点点头，道：“两位，欢迎。” 叶卫丹没说话，槍口已经瞄准了他，中国辣条协会会长也是，拿出了手槍。 宰飞章笑了笑。 他摊开手，说：“我应该称呼你们为，来自政府的卧底警察，还是……来自pu的调查员？” 现实的直播间—— “卧槽！” “卧槽卧槽！” “麻麻快看！这里有个破掉的次元壁！”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使用了附身人物卡后竟然被认出了身份，不应该啊，按照游戏设定，附身人物卡不久相当于魂穿吗？” “闻到了危险的气息。” “建议主播紧急撤退。” 叶卫丹已经没工夫关注弹幕了，无论是在现实还是游戏里，他都一样眯起眼。 “你好像知道得挺多的嘛。”他说。 “哈哈，”宰飞章在老板椅上转了一圈，继而站起来，表现得十分潇洒，“这个嘛，虽然pu本部建立在时空间隙里，但他们的触手伸得未免太长了，接触过神秘的人很难不听闻你们的鼎鼎大名啊。不过嘛，要是阎无道过来我还怕几分，你们……嗯，对了，听说pu是有这个计划，投影调查员来减少伤亡？只是几个异界投影而已，能把我怎么样？” 现实的直播间—— “这个说法听得我有点害怕……” “害怕什么啦，只是个npc而已，pu的文案给他们写的台词啦。” “哇塞，等等这个，难道是能和pu公司对抗的势力？” “水友们！我感觉到了，是主线剧情！” “刚才这段话不止是弹出的文字，还有配音哎，声优是谁，好厉害，没在其他电视剧或者动画里听过！” “动作设计得也很流畅，堪称cg，pu公司花大钱了。” 虽然感觉到一丝恐惧，但观众们还是迟钝地去关注起其他方面了。叶卫丹也是一样，他只把这个npc说的话当做pu文案留的小彩蛋，没有在意。 倒是阎无道……这个不是pu现任总裁？ 原来这位总裁还给自己在游戏里设定了角色，啧啧。 碎片般的想法从脑中少年的脑中一掠而过，他注意力转瞬回到了游戏里。 面前的boss很嚣张，抱歉，叶卫丹向来不怕和人比嚣张。 “呵呵，”他呲牙笑，“你口气很大嘛，是不是今天早上没刷牙啊。” 宰飞章摇摇头，“不知者无畏。” 没心情和几个连正式调查员都不算的投影说下去，他收起笑容，道：“反正投影死亡你们也不会真正死亡，就替我和pu带句话吧——这个世界已经我等侍奉的真神诞生的温床，收走你们的探子，以后别再把调查员派过来，要是派过来，我等……” 砰！ 叶卫丹不假思索开槍了！ 敌人放狠话的时候最适合偷袭，这可是叶卫丹几年混迹街头的经验。每次和其他街道的混混去打架，趁他们放狠话的时候用砖块往下拍，一拍一个准！ 然而…… 【射击检定，瞄准增加一个奖励骰，1d100=87、31，困难成功，对抗失败】 卧槽！困难成功了还对抗失败！ 不对，射击这个技能一旦投出成功，不是不可能闪避的吗？谁能闪子弹啊？！ 叶卫丹还有点懵，闪身躲开子弹的宰飞章已是欺身上前。 眼见不好，中国辣条协会会长掏出一样东西，向着宰飞章丢了过去。 只见那竟然是一个拳头大小、粉色外壳的闹钟，闹钟上还有一个金色的铃铛。 【神秘——限时傻瓜蛋】 【等级：二星】 【属性：诅咒】 【使用方法：设定好时间后，向着目标丢出，必须丢中】 【备注：对被击中者进行一次短时间的降智打击。ps：蓝白色不长耳朵的猫型机器人，至今未能成功收容，通缉等级，六星】 这个神秘是中国辣条协会会长从一个哆啦a梦世界观事件里带出来的，因为直到最后也没有取得野比大雄的信任，他只拿到这么一个道具。 限时傻瓜蛋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砸向宰飞章。叶卫丹见到这么一个好机会，自然也不能放过，趁他病要他命，从游戏背包里拿出一把大刀。 【神秘——浅打·改】 【等级：三星】 【属性：无】 【使用方法：刀怎么用你都不知道？】 【备注：唐o对死神斩魄刀初始状态浅打的魔改版，不止能攻击灵体，也能攻击现世物体。但力量一般，可以说只是一把附带了攻击灵魂能力的普通日本打刀而已，不要对它抱太大希望，你不是黑oo护，不可能从里面叫出斩月】 叶卫丹完全没学过用刀，但只是用力把刀刃往下斩，浅打便自带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喝呀！”刀刃在空中划出一道如雪白光。 【格斗·刀剑检定，1d100=96，大失败，对抗失败】 叶卫丹：“……？？？” 还没反应过来，他整个人就已经被打飞了出去。连浅打·改也折断成两半，刀柄哐当掉在地上，刀锋则打着转儿，刺啦一声插.入距离叶卫丹不到两寸的墙壁。 叶卫丹：“……我去！” 投出的数字要是再大一点，这半截刀岂不是会插在他身上！ 另一边，中国辣条协会会长连连后退，也退到墙边。 把叶卫丹打飞的宰飞章依然站在原地，手里拿着中国辣条协会会长丢出来的精灵球。 限时傻瓜蛋好歹也算个二星神秘，但宰飞章只是一握，就把限时傻瓜蛋压瘪，再也不能用了。 “你们拥有的力量就是这样吗？”他露出轻蔑的笑容，“到底是谁口气大？” 叶卫丹没说话。 宰飞章走到他面前，手一挥，插.入墙壁的半截刀锋就飞起，刀锋一偏，朝向叶卫丹。 “那么，调查员们，记得替我和阎无道打声……什么？！” 宰飞章终于露出惊讶的神色。 一个小小的黑影从天而降，落在他面前。 终于成功离开那座监狱，回到青铜文化传媒公司总部的陈二煌看着对峙的双方，猫脸上写满了懵逼。 “喵喵喵？” 他只是离开了几个小时，怎么感觉像是错过了几百集？ 20.请用心听（十一） 【啊啊啊啊啊亲啊！你还好吧？！！！】 陈二煌回来的第一瞬间，客服099856的哭喊就在他耳边响起。 【快让我看看！体格检查，没有问题……精神检查，没有问题……骰子系统，没有问题……游戏背包，没有问题……时空防护，没有问题……啊啊啊亲你刚才跑到哪里去了啊！我怎么一直联系不上你！】 “喵。” 连你都不知道我跑哪里去了，我怎么可能知道，话说你这种后方支援搭档是不是太没有用了点？陈二煌说。 【嘤】 客服099856抽泣一声，像是被狠狠打击，终于没有在陈二煌耳边乱叫了。 陈二煌因为尖叫声而炸开的毛稍稍软了一点，他往前走了两步，正好拦在宰飞章和两个队友之间。 “喵。” 团队频道里，客服099856帮陈二煌发了一句话。 “这边是怎么回事？” 闻言，除了叶卫丹以外的另外两个队友争先恐后和他解释，有一些话还专门说明了是叶卫丹想到的。 陈二煌有点意外，没想到这臭小子效率竟然不错……莫非在这上面有一点才能，很适合当个主播？ 适合当主播去王o荣耀、英雄o盟不行吗？真是会给人找麻烦。 心里抱怨，陈二煌却在宰飞章稍稍一动时便瞪了过去，两只金色的眼睛里仿佛燃烧着火焰。 本来想往前走的宰飞章见此，脚步一顿。 “妖猫？”他问，“灵猫？天底下所有猫不是上个纪元就和pu闹翻了吗？” 啥？陈二煌听不懂。 这个boss讲话是不是有点电波系啊？ 客服099856倒是想起了什么，做出提醒。 【亲，这个好像是秘党的人。】 “喵？”吸血鬼？ 【不，不是。是针对我们pu的秘密结社之一……神秘虽然危险，在某些方面却是很有用的资源，很多人并不希望我们pu对神秘进行收容管理。】 这不是当然的嘛。 pu公司里收容的神秘虽然危险，但很多东西哪怕是陈二煌也觉得眼馋。 比如那个存档复活，比如那个钢铁侠无限宝石装甲。 想夺取这些东西的家伙必然漫天都是，pu公司要是没那么一两个成了气候的敌人，他才会觉得奇怪。 但是…… 陈二煌张开嘴，客服099856应他要求，替他安装好了翻译系统。 “你说这个世界是你们真神诞生的温床，”一个低沉的嗓音响起，“也就是说，这个导致失踪案发生的神秘，是你们专门放出来的，是吗？” 现实直播间—— “一个人也很好打赏主播一个深水鱼雷。” “一个人也很好打赏主播一个深水鱼雷。” “一个人也很好打赏主播一个深水鱼雷。” “我硬了。” “幻肢痛。” “妈的这是哪里来的低音炮！” “这一刻我又相信了爱情。” “看人物卡完全想象不到猫爷竟然是这么一个声音，反差萌，流鼻血。” “救命我要死了。” 仅仅是一句话，就让弹幕炸了一次。但对于陈二煌来说这是当然的操作，毕竟他就是这样一个大帅哥。 但此刻，这间办公室里，除了叶卫丹，谁也不知道弹幕在尖叫什么。宰飞章一点也不惊讶猫口中吐出人言，回答：“它是我等侍奉真神诞生的培养基，也是祂的苗芽。但那又怎么样？灵猫一族从上个纪元避世至今，难道你要帮助那个弑君者？” 弑君者是谁？队友里没有这个id啊？ 灵猫又是什么？做人不能太电波，这个boss到底懂不懂？ 陈二煌翻了个白眼，道：“你和pu还有什么弑君者的恩怨我不管，神秘不回收也无所谓，但这种害人的东西给我拿走。” 此言一出，客服099856立刻尖叫。 【亲！怎么能这么说呢！这样的神秘必须收容才能保证安全啊！】 而宰飞章冷笑。 “你以为你是谁？” “我？”陈二煌一字一顿，十分认真，“我是人民干警，保护人民人身财产安全是我的职责。虽然这里不是我的辖区，但看到像你这种违法犯罪行为，我有义务出手。” 对，不管他是死是活，是人是猫，是丑是帅，在陈二煌心里，他最重要的身份只有一个。 那就是警察。 惩恶扬善，是值得他奉献一生的事业。 万万没想到陈二煌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几秒后，宰飞章大笑出声。 “警察？一只灵猫跑到人类世界当警察？你其实是搞笑艺人吧？这个笑话不错，把我逗笑了。” 他笑完，脸色冷了下去。 “难道以为灵猫一族会给你撑腰，自从……死后，灵猫们自己的靠山都不在了，地位和宠物有什么区别？原本看在你是正式调查员的份上，还想放你一马，既然你敢说出这样的话，大概也做好了去死的准备了吧！” 宰飞章手一挥，悬停在叶卫丹身前不远处的半截浅打倒飞回来。 小黑猫金色的眼瞳里映着雪白刀光，整只猫十分冷静。 他道：“这里其实不是现实空间吧？” “我觉得不是，”刚才起一直没说话的叶卫丹道，“其实刚进入这一层楼的时候，我就觉得什么闪了一下，但是侦查只是普通成功，没发现问题在哪里。” “我聆听大成功后被转移到了关押失踪者的监狱，”陈二煌也说，“一下子发现了关键线索，我觉得运气挺好的，但是为什么聆听大成功会被转移到监狱呢？” 宰飞章终于察觉到什么不对，眯起眼道：“你们……” 叶卫丹呵呵一笑，在团队频道里打出一连串的1111111111。 一楼，配电室。 用着保安人物卡的有丶可爱酱最后检查了一下电路。 配电室本该有写字楼管理人员二十四小时值班，但这座写字楼的管理人员显然不是那么认真负责的。敲晕了唯一一名值班者，把人拖到一边，有丶可爱酱开始在这座配电室里搞事。 一包包炸.药从游戏背包里拿出来，安装在电箱上。 虽然直接拉下电闸也能导致断电，但那种断电太容易被修复了，不是他们要的效果。 确认没问题，把昏迷的值班者塞进一个不会被殃及的角落，有丶可爱酱从容不迫地逃了班。 在主管发现她不见而怒吼时，小姑娘看到团队频道里弹出一串数字。 她阴恻恻一笑，按下遥控按钮。 三秒后—— “轰！！！” 嘀嘀火警声在写字楼四处响了起来，走廊上的防火喷头洒出大片水雾，正在午休的白领们从办公室里奔出来，惊叫声不绝于耳。 而写字楼七楼，青铜文化传媒公司总部，总经理办公室，宰飞章脸色突变，阴沉得能往下滴水。 周围场景水面一样荡起涟漪，片刻涟漪破碎，露出了宰飞章用幻术一直遮挡的部分。 老板皮椅后，那原本是一排落地书柜的地方，书柜不见了。代替书柜出现的，是一片极大的陌生空间，还有陌生空间里一组组摆放在架子上的成排成列服务器。 散热风扇嗡嗡嗡嗡，服务器组嘀嘀嘀嘀，陈二煌在门口聆听大成功时，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 但现在，随着供电断开，这些服务器的指示灯正一组组暗下去。 “哼哼，想不到吧，”叶卫丹嘚瑟起来，“我在走廊上检查的时候，早就发现这一层的面积不对了。不过那时候我以为是有什么机关，而现代调查里大部分机关还是要用电的，所以进来之前，我就叫有丶可爱酱去配电室了。” 陈二煌一尾巴抽这小子腿上，让他别那么得意。不过虽然这么做了，他猫脸上却是笑容。 勉强算干得不错。 这次调查的神秘根植于网络，那么果然还是要从电入手啊。 再牛逼又如何，关你电闸。 “呵呵呵呵呵……”站在残余的幻象中，宰飞章发出瘆人冷笑，过了好几秒，他才慢慢道，“难道你们以为，我等就这一家公司？如此重要的苗芽，我等只保存了一份？” 哎？以为要结束了的叶卫丹和中国辣条协会会长一愣。 “不识好歹，不识好歹……当真不识好歹！” 宰飞章猛一挥手，瞬间掀起一道猛烈的气流。 【闪避检定，1d100=35，困难成功】 陈二煌转身闪开，叶卫丹和中国辣条协会会长也一样闪避成功，但就是耽搁了这么几秒，一阵让人难以忍受的威压降临在了这间办公室。 一猫两人齐齐抬头，看到了从四散的气流中出现的“怪物”。 紫色的雾气中，一张仿若无数张蜘蛛网重叠在一起的巨大蜘蛛网出现，网丝上密密麻麻挂着一个个透明的肉瘤，肉瘤颤抖间，可见电流闪烁。 肉瘤过于丰富的色彩本应该让它们的形象十分昳丽，但落入人目中，只会让人感觉恶心和眩晕。 在网上爬行的是什么？蜘蛛吗？为什么它的身躯这么庞大？为什么它八条腿上缠绕雷霆？为什么它的眼睛成千上万？ 【理智检定，1d100=26，困难成功】 【真奇怪，为什么你此刻还是这么镇定？】 陈二煌十分镇定。 哪怕那只巨大的多目蜘蛛咔哒咔哒走出紫雾，来到他面前。 它的身躯是多么庞大，而他的身躯在对比下又多么的渺小。两者之间的距离只有三步，这么近的距离下，小黑猫仿佛随时会被它投下的阴影压成肉泥。 多目蜘蛛背后，宰飞章狂笑。 “看看吧，就算只是苗芽，也不是——呃？殿下？！” 狂笑到一半，宰飞章突然愣住。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被他称为殿下的巨大蜘蛛，竟然转身就跑！ 21.请用心听（十二） 喵？发生么什么喵？ 看着多目蜘蛛远去，陈二煌圆形的瞳孔猛缩成缝，他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从他的神经出发，然后到达肌肉，幼猫尚未成长完全的骨骼咔嚓咔嚓做响，滚烫的金光如岩浆在漆黑皮毛下涌动，这一刻，陈二煌幼小的身躯微微颤动，他觉得他拥有无穷的力量。 追上去，本能对陈二煌说。 于是他就追了上去。 现实直播间—— “？？？” “发生了什么？？？” “刚才镜头有点乱，有人看清楚发生什么了吗？” “boss突然跑了，猫爷追上去了。” “应该是猫爷用了什么高等级神秘吧？毕竟是个氪金大佬。” “这条猫腿真粗。” “真粗。” “话说，你们有没有感觉，那只蜘蛛变小了？ 好奇怪，变小了。 理智慢慢回归身体后，陈二煌也意识到这一点。 蜘蛛是一种很灵活的动物，属于节肢动物门蛛形纲，对，不是昆虫纲，蜘蛛不是昆虫。它们大部分都拥有八只长足，这让它们无论大小都转向灵活，跑步极快，并且几乎能无视任何地形阻碍，可以在墙壁或者天花板上爬行，捕捉难度和蟑螂有的一拼。 而宰飞章召唤出来的这只“蜘蛛”，很有可能并不是蜘蛛，作为真神的苗芽，它只是形象与蜘蛛类似罢了。但很显然，蜘蛛在跑路上拥有长处，它也一样拥有，蜘蛛没有的长处，它更是拥有。 然而这些长处并没有什么卵用。 猎手和猎物的胜负，决出只要一瞬间。 这只“蜘蛛”跑路不到三秒，陈二煌已经成功追上，并一爪子拍下去。 以两者的体格差距，这一拍就像是一只蝴蝶朝人打了一巴掌，陈二煌应该连蜘蛛绒毛都拍不下一根才对，可是…… 当他尖锐指甲从“蜘蛛”彩色的甲壳上划过时，“蜘蛛”变小了。 喵？ 感觉无法理解这一幕，所以想看得清楚些。陈二煌前爪踩住“蜘蛛”的一只脚尖——虽然仅仅只是一只脚尖，但被踩住的“蜘蛛”拼命挣扎就是挣脱不了，哪怕陈二煌觉得自己没有用多大力气——另一只爪子在这条“蜘蛛腿”上抓抓抓。 抓抓抓，抓抓抓。 像是什么东西施展了咒语，比如某七部小说名字第一个字连在一起会变成哈哈哈哈哈哈哈的儿童文学作品里跑出一只巫师，挥舞魔杖对着“蜘蛛”念了一句速速缩小。在众人瞠目结舌地围观之下，只过了十几秒，那几乎能把天花板顶破的“多目蜘蛛”，就变得只有普通纽扣那么大了。 这个大小刚刚好。 小黑猫非常有兴致地玩弄了“蜘蛛”片刻，知道“蜘蛛”再也跑不动了，才低头把它叼在嘴里。 然后…… “喵呜~” 连嚼都不用嚼，他吞了下去。 一边还反应不过来的围观者们—— 【你吃了什么？？？】 叶卫丹：“……你吃了什么？？？” 中国辣条协会会长：“……你吃了什么？？？” 宰飞章：“……你吃了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自称是侍奉真神的仆从，宰飞章终于无法保持他的淡定，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声波荡起的涟漪中，浅打·改的半截刀锋瞬间震碎成几百枚碎片，闪烁着点点寒光，化作一场繁星之雨，向着还沉浸在这难以描述的美味中的小黑猫射去。 “危险！” 【闪避检定，1d100=3，大成功】 叶卫丹浑身冒出金光，脚下明明没动，却一个冲锋来到了陈二煌身边，显然是用了什么神秘的效果。他一把抄起小黑猫，落地打了个滚，仿佛被神明庇佑了一般，险之又险从刀锋碎片笼罩的范围边缘逃了过去，竟是一点擦伤也没有。 而另一边，中国辣条协会会长也反应过来，犹豫片刻，举槍便射。 【射击检定，1d100=11，极难成功，对抗成功】 宰飞章是可以肉身闪子弹的神人，这件事他们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但此刻，暴怒的宰飞章根本没有分神去闪子弹，反正那点伤害对他来说不痛不痒。 【伤害计算，极难成功增加一个奖励骰，1d10=6、1=6】 【[宰飞章]法术护盾15/15-6=9/15，生命值13/13，无伤】 早就给自己套上护盾的宰飞章一拳打向身边的老板桌，实木的长桌连同桌上的电脑一起在拳风下碎裂成片，就在他要再给这些渺小的虫子来一场更大的“流星雨”时，还有点晕的陈二煌、叶卫丹、中国辣条协会会长，以及尚在一楼的有丶可爱酱，齐齐听到了系统提示。 【对青铜文化传媒进行调查，已完成】 【任务更新：确认神秘】 【确认神秘，已完成】 【任务更新：神秘回收/销毁】 【神秘销毁，已完成】 【全部主线任务已完成，调查员收回……】 宰飞章瞬间感觉到了什么。 “给我留下来！” 咆哮声里，小黑猫眼前一黑。下一刻，办公室里的一猫两人，离开了写字楼给自己买了个冰淇淋吃的有丶可爱酱，都化为了四道白光。 以堪比子弹的速度打来的木头渣渣电脑零件从白光中穿过，徒劳无功。 离开前的最后一眼，陈二煌只看到了宰飞章那张癫狂狰狞的脸。 【哈哈哈哈哈回收成功★】 【千钧一发之际，还是要我099856救场啊亲~★】 *** 一片狼藉的偌大办公室，只剩下了宰飞章一个人。 不久前还浑身妥帖装扮的总裁气喘吁吁，合身的西装也因为刚才动作幅度太大而变得邹邹巴巴，用定型剂固定住的头发被汗水打湿，狼狈地贴在他额头上。 宰飞章手落下，漂浮在半空中木块电脑零件顿时失去一直支撑它们的力量，噼里啪啦掉在地板上。 门外传来白领们的大呼小叫声，和越来越大的警车嘀嘀。而办公室里，宰飞章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捂住脸，发出野兽一般的痛苦嘶吼声，双手修剪得整齐的指甲竟然快速生长，几秒后就得尖锐仿佛野兽的爪子，脚上长出的指甲直接钉穿了皮鞋底，而修身的西装则一鼓一鼓，下面不知长出了什么东西，似乎在蠕动或者呼吸。 宰飞章咬牙掀开衣服，只见皮肤上长出了一个个半透明泛着青光的疣子，像是水中的珊瑚一样乱晃！ 他双眼血红，不停流泪，流出的泪水也是血色的。不知从何而来的呓语和尖叫在他脑壳中回响，每一声都像是一把刀子，割在他的神经上。 而之所以发生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在那只灵猫被转移走之前，他打开灵视，看了那只猫一眼而已！ 发生了什么……那只灵猫到底……不！那绝对不可能是一只灵猫！ 跪在地上好半晌，宰飞章身上长出的那些疣子才慢慢消失，却还是在他身上留下了一个个圆形的印记。至于手脚上长出的尖锐指甲，看起来完全没有变回去的意思。 等脑中的呓语消退了些，他才有力气站起，慢慢走到那一组组服务器旁边，从一个服务器上抽出一块u盘。 u盘才取下，就碎成了粉末，仿佛被雷神之锤从几万米的高空砸中一样。 宰飞章盯着手心里的粉末，半晌。 办公室里传出一声巨大的轰然倒塌声。 几秒后，主编推开这间办公室的门，喊道：“宰总！警察让我们赶快撤离……宰……什么来着？” 主编站在门口，恍惚了好几分钟。等他终于回过神来，看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顿时勃然大怒，不住跳脚。 他大喊道：“谁干的！我的办公室怎么变成这样了！” *** 一天后。 红肿着眼睛，两位老人家赶到警察局。 一进门，他们瞬间看不到其他，径直朝一个背影冲上去。 披着血迹斑斑衬衫，满脸疲惫的易小苪回过头，露出惊喜的笑容，喊道：“妈！爸！” “儿啊！”易母冲上来，抱住自家女儿 一家三口抱头痛哭，几个警察站在旁边连连劝说。 好半天，这三口才停住，终于能注意到一点别的事，易母看到易小苪衬衫上的血迹，眼泪又开始涌出来。 “我的儿啊，”她一边哭，一边给易小苪系错的扣子重新扣上，哀声连连，“你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她老公骂她，“孩子回来就好，你还哭啥。” 话是这么说，易父的眼泪也是一样止不住。 易母看到易小苪衬衫上写的字，又哭了一次。拿出她准备好的干净衣服，要易小苪换上。 等易小苪借警察局里的卫生间换好衣服出来，易母接过破破烂烂的粉红衬衫，就要丢进一边垃圾桶。 “妈！”易小苪连忙叫住她，“别丢啊！” “都是血，晦气，等过几天咱还要去庙里拜拜……” “不是，”易小苪给她解释，“这件衬衫救了我一命的。” 易母闻言，忙把衬衫塞进包里。 “那是不能丢，要好好收起来。” 另一边，易父也做好的登记，签好了字。 答应警察今后一定配合调查，一家三口终于踏上回家的路。 易小苪应付着父母的询问，却是怎么也记不清过去这些天里发生了什么。 突然，她听到一声猫叫。 易小苪停住脚步，寻声望去，便见到街边小巷阴影里，放着一个大纸箱。 尖细的猫叫声一声又一声从箱子里传出，易小苪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摸嘴唇，但摸到嘴唇后，她心里瞬间安定了几分。 “儿啊，”易母叫她，“怎么啦？” “没事。”恍惚了一下的易小苪立刻回答。 虽然这么说了，但她站在原地，迈不开脚。 等到易父易母都回头，担忧地看向她，易小苪才慢慢回过神来。 她朝父母安抚地笑了笑，然后道：“妈，爸，我们……我们养只猫吧。” 22.出现了！最常见的金手指！ 【调查完成，调查员】 【您的经验：+3000】 【您的信用：+20】 【您有六个技能可成长——侦查+1，魅惑+1，格斗+1，心理学+1，闪避+1，射击+1[点击查看人物卡技能表]】 【神秘真相：1；神秘收容/破解：1[点击查看本次神秘说明]】 【本次练习您获得了“a”级评价，您获得一次神秘奖池抽奖机会】 【以上为您本次调查收获。继续加油吧！调查员！】 “哎，”调查结束，叶卫丹看了看结算，“评价是a啊。” pu调查服务的评价标准十分简单粗暴，分为s、a、b、c四档。从下往上算，便是c——神秘未查明，未收容/破解；b——神秘查明，未收容/破解；a——神秘查明，破解成功；s——神秘查明，收容成功。 查明真相比不查明更好，收容神秘比破解销毁神秘更好。 虽然也可能出现“神秘未查明，收容/破解成功”的结局……这种结局只有闭着眼睛一路都投出大成功的玩家才能打出吧？ 他这次的调查结果，就是a级评价——神秘查明，破解成功。 但讲实话，叶卫丹其实不知道这次的神秘是怎么破解成功的。 这次事件的神秘不是让人炸号消失的“和谐”吗？他们最后好像没来得及对付“和谐”吧？ 说起来“和谐”要怎么对付？要破解岂不是要连导致“和谐”出现的制度一起改？ 虽然找到真相后看似很莽地冲进了boss办公室，但叶卫丹还是有思考这次事件要怎样才能成功的。 没想到…… 直播间的弹幕上也有很多观众说没搞明白，叶卫丹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才道：“等等啊，我看看说明。” 这么说，他点开了结算页面上那个[点击查看本次神秘说明]。 【神秘——食言之蛛】 【编号：pu-***265】 【等级：五星·危险】 【属性：电】 【收容方法：杜绝电子网络与言论审核制度】 【备注：可成长神秘，初始等级三星，■■相关。 如果需要其成长，需寄生在■■■■■■■■■，每当■■■■■■，便能吃掉被删除的数据。待成长为四星，可突破网络与现实的分界线，被召唤到现实中。若成长为五星，则可以通过■■■■■■■■■■■■，■■■■■■■■■，■■■■■■■■■■■■■■。 初期必须建立一套规则筛选言论数据喂食供其生长。实验结果证明，被筛选出的言论和违背筛选的言论并无数据上明显不同，故而研究人员认为，pu-***265对言论数据的好恶并非建立在言论上，而是建立在规则上。研究人员基于这个假设设置了对照组实验，将被筛选的条件从■■■■修改为严谨资料，结果导致[数据删除]。 成长为四星后，言论筛选规则对的pu-***265的约束明显减弱，研究人员认为，从四星开始，pu-***265更像是以心情好恶来选择食物，但被规则筛选出的言论数据依然更符合pu-***265的口味。 绝不可以使pu-***265成长为六星。 建议善后处理司成员饲养，更方便对调查现场进行善后清理。】 叶卫丹：“……emmmm” 十七岁的少年觉得他被马赛克还有暗示糊了一脸。 然后他反应过来。 “所以最后被那个宰啥啥召唤出来的大蜘蛛就是这次的神秘了？因为被猫兄啃了所以就算破解了？这游戏还能这么玩？” 直播间弹幕—— “骚操作。” “不一样，不一样，你们不一样。” “猫大佬可是氪金大佬，大概他那一口牙其实是什么神秘吧。” “我要举报！我家的猫是神秘！我经常看着我家猫陷入恍惚，然后几个小时的时间就不见了！它还会吃蜘蛛！吃蜘蛛的猫怎么可能是普通猫！我要求pu公司过来对这只猫进行收容！” “猫爷：区区蜘蛛而已，吃了就吃了，你还想要啥？” “为什么十条弹幕里有九条在说猫啊，”叶卫丹有点生气，“我才是你们的主播！” “丹神，看看上面你亲自改的直播间名字，请念出来给我们听好吗？” “大家好，我是丹神的脸，他不要我了。” “丹神你还犹豫什么啊，快上去抱猫爷的大腿！” “加好友！加好友！” “猫兄的账号一眼就能看出花了很多钱，每天不知道多少人去加他好友，好友肯定早就满了，”叶卫丹说，“我才不去加呢，好尴尬。” “这有什么尴尬的。” “主播，傲娇是没有前途的，你知道吧？” “看到这个打赏了吗？你不去加我就撕拉！” “我……”叶卫丹才想说话，就听到叮咚一声。 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新消息。 【玩家好大一只猫向你提出好友申请，同意/不同意？】 哎？ 叶卫丹一下子愣住，而整个直播间陷入了石乐志般狂喜乱舞的氛围、 “同意！” “同意！” “快同意啊！” “同意！正好大佬等级很低，丹神以后要多带大佬练级，练级的时候记得直播啊！” “我就知道你们全是为了猫，不是为了我……”叶卫丹小声抱怨，又犹豫了一下，手才往下点。 结果…… 一只猫爪从屏幕旁伸过来，啪地按在【同意】上。 【你们已经是好友了，邀请组队一起游戏吧】 “哇啊啊啊等等！” “喵~” 叶卫丹没开摄像头，但麦克风是开着的，直播间里的观众们一愣，弹幕又刷起来。 “猫！” “猫叫！” “有猫！” “主播年纪轻轻，竟然就有了猫，真是羡煞旁人……” “没有猫！我没有猫！”叶卫丹叫起来，“这次直播结束了今天晚上还有一次直播八点开始各位观众老爷们晚上再见拜拜！” 说完，根本不看“晚上直播有没有猫啊？”这样的弹幕，叶卫丹啪嗒一声关掉了直播。 接着，他气喘吁吁转过身，看向那只蹲在床上舔着爪子的小黑猫。 “我们要好好谈谈，”叶卫丹道。 小黑猫继续舔爪子。 叶卫丹把椅子转过来，坐下，手撑在椅背上，一副肃穆认真的模样。 他道：“我没钱，是不可能给你买猫粮和猫砂盆，所以我没法养你。如果你真的是只猫妖，虽然找个富豪人家，卖一卖萌，别人就会养你了，还会给你用几百块的猫粮盆，几千块的猫砂盆，喝水都用几万块的盆景……难道不比跟着我更好吗？” 小黑猫换了另一只爪子开始舔 “我说真的啊喂！”到底还是没什么耐心的叶卫丹也蹲在了椅子上，“为什么要跟着我啊！我哪里得罪你了吗！” 小黑猫开始追着尾巴玩了，好像它就是一只正常的小猫一样。 叶卫丹沉默三秒，怒摔枕头。 “不要装了！以为刚才没看到你在玩手机吗！我知道你肯定是妖怪……喂你那是什么眼神？是在鄙视我吧？的确是在鄙视我对吧啊？！” 十七岁的少年终于忍不住了，朝着陈二煌扑上去。 陈二煌打了个哈欠。轻轻一跳，就闪开了扑过来的叶卫丹。 少年一个跟头栽进床里，骨碌骨碌滚了一圈，撞上床头。 “啊！” 叶卫丹抱头惨叫。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一边擦眼泪，一边叨唠：“可恶的猫！总之……总之，我连自己都养不起，真的养不起你啊！去给自己找个好主人吧！” 房间里一片安静。 叶卫丹从床上爬起，终于看到不知被谁打开的房门。 那只十分妖异的小黑猫，已经离开了。 *** 离开叶卫丹出租房的陈二煌把手机塞进了游戏背包里。 是的，没错，游戏背包。 完成了一次正式调查，陈二煌的调查员资格证也办下来了，一应正式员工福利，都被客服099856转交到他这里。 这些福利分别包括——随身系统（099856兼任系统客服），以及二十格的游戏背包。 随身系统和游戏里没什么区别，随他意念呼唤系统时，半透明的面板就会漂浮在他眼前，不用时再默念关闭即可。 以后他进行调查，就不需要再使用手机里的游戏app了，背包也可以通过这个面板打开，颇似小说里的随身空间。 系统与空间可真是完美的定番标配，就像红烧肉和土豆一样——by陈二煌 《pu调查服务》这个app里能做的操作都能通过这个系统来完成，在商城里买的东西也能直接拿出来，十分方便。 说起来，系统和游戏背包，到底来自pu公司收容的什么神秘呢……？ 陈二煌陷入思考，客服099856却在隐形耳机里兴奋地继续给自家搭档解说。 “系统，商城，骰子，游戏背包……我们pu给正式调查员提供的便利可不止这些！铛铛铛铛！请看，这是我们pu提供给正式调查员最重要的一项福利—— “——非凡者职业！” 23.以为职业就正常了吗？ “喵。” 陈二煌说：哦。 他过于平淡的反应，显然不是客服099856想要的。 “亲你可不要看不起非凡者职业啊，我们pu的一线调查员伤亡那么大，却还是源源不断有人来报考，以至于操纵测试难度都形成了黑产业，就是靠的一定赋予正式调查员非凡者职业这一项福利啊！“ “喵。” 哦。 客服099856继续努力，“不要以为非凡者职业很好获取，无论哪个时空，能成为非凡者的都是少数啊亲！敢保证一定会让你当上非凡者的只有我们pu而已！认准pu！超放心！” “喵喵喵。” 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蹩脚三流广告词啊！陈二煌没忍住吐槽。 “当然是人事管理招聘司打的广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广告打出去后来应聘的人反而变少了？” 还问为什么？这种广告变少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pu公司果然一点也不靠谱！ 虽然看不到陈二煌的表情，但客服099856似乎能感觉到陈二煌的想法，连忙解释：“我们pu是有责任有担当的大公司，像刚才那次调查里那样失联的概率很低的，就算是在时空间隙里，我们pu的通讯设备也能搜索到信号并且正常运转的。话说亲你当时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有空闲的时候给这边提交一份报告可以吗……对了，还有最后破解销毁pu-***265是怎么做的？真的吞下去了？” 陈二煌听到最后一句话，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猫的舌头伸出来可以舔到鼻子哎……不对，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喵喵，喵喵喵。” 你在后方不是一直实时监控我的身体状况吗？难道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且我还是人的时候正常得很，变猫了却成这样，刚才我自己都没想吃蜘蛛，是……是这个身体自己一下子把蜘蛛吞下去了。 “哎？哎哎？是这样的吗？” 客服099856大吃一惊。 “喵喵。” 当然是这样，我还骗你不成？陈二煌说。 他的确没有说谎，从见到那只蜘蛛开始，到把蜘蛛变小，继而吃掉蜘蛛，他整个人……整只猫的反应都是下意识，本能的，就像是普通的猫科动物见到快速移动的物体就忍不住去扑一样。 可以说，陈二煌当时是被名为“蜘蛛”的逗猫棒给控制了。 我也不想这样的啊……嗯，真香，“蜘蛛”真好吃。 回忆起那个美味，陈二煌顿时还想再来一只。 而且那只“蜘蛛”不仅仅只是美味而已，吃掉它后，陈二煌是肚子也不饿了，口也不渴了，连觉都不想补，昨晚在测试模组里受的一点小伤似乎也完全好了，只是稍稍消肿了的腹部现在完全不痛。 ……这不是什么食言之蛛，其实是十全大补丸吧？ 还有，这具猫的身躯，似乎也不是什么普通猫。 虽然说一开始就不是什么普通猫了，但在这次调查之前，陈二煌一直以为他只是有了人的智慧，其余和一般猫咪一样……等等，不对，好像一开始就不一样。 普通猫咪日常是个大近视，六米外完全看不清人影，六米以内也非常模糊，只是动态视力和微光视力比人类好很多，但也只是微光视力而已。猫咪并没有在完全黑暗的地方看清一切的能力，能够夜视，仅仅因为它们的眼睛对微弱的光线也非常敏感罢了。 但陈二煌并非如此，变成猫后，他的视力比还是人时更好，动态视力更不用说，在完全黑暗的地方也能看清。 他现在这双眼睛，不仅结合了人眼和猫眼的优点，还更上一筹。 除此之外，猫的味觉也和人类不同。它们对甜味的感觉非常弱，对咸味则更为敏感，猫的舌头上只有八百多个味蕾，人类则有九千多个，相同的食物，猫的舌头根本不能和人一样尝吃复杂的味道。 大部分动物都是如此，所以那种靠烤肉收服宠物的套路，是一点都不现实的。 可是，陈二煌这些天卖萌得到小姐姐们的投喂，投喂的那些食物，他品尝起来和他还是人时并无什么不同。 不，也有变化，他更挑剔了，包子里用没用好肉他闻一闻就能知道。以前品尝不出的劣质肉优质肉区别，现在也能鲜明辨认出。 陈二煌沉默了片刻，突然问：“喵~” 那个宰飞章说的灵猫，是什么？ “猫能通灵，不是一直都有这种说法吗亲，”客服099856说，“猫的平均灵性一直超出普通动物平均灵性很多哦，如果它们的灵性突破一个阶层，就能被称为灵猫了。猫咪妖精啦，猫怪啦，甚至是一些奇特世界里相貌和猫咪差不多的存在，也能算作灵猫的，比如……啊！对！打个比方，精灵宝可梦里火箭队的喵喵如果真的存在，说是灵猫也可以的啊！” 喵喵？ 那只在神奇宝贝动画里，替武藏和小次郎补上标志性台词最后一句——“就是这样，喵！”的喵喵？ 哪里搞错了吧？虽然看起来是猫但它根本不是猫而是神奇宝贝啊！ 陈二煌一时之间吐槽不能。 半晌他才又问：“喵喵喵……” 这样的话，灵猫根本算不上一个种族吧？ “成为灵猫后，就自动脱离原本的种族，归属于灵猫一族了。当然了亲，对大部分灵猫来说，它们的生活其实和以前没有区别，灵猫没有族长这种东西。喵喵之所以能算是灵猫，是因为它决定学习人说话并且学会了而已哦。” 陈二煌：“……” 那你们这个标准还真是够随便的。 客服099856继续说：“像亲这种情况，的确也能算灵猫了……但是这还是不能解释为什么亲可以吃掉pu-***265，食言之蛛可是很麻烦的神秘，就算是我们这边，想要杀死它也要费一点功夫的……” “喵？” 你确定这蜘蛛的确死了？陈二煌问。 “这个是当然能肯定的亲！”客服099856立刻回答，“确认神秘后我们就会给神秘做标记的，如果连这个都无法肯定，我们还怎么回收破解神秘啊。” 说的也是，要是发现神秘后脸神秘的状况也无法确认，这家公司还是早早别办了好。 可这样的话，那他就是张嘴一咬便解决了大部分人奈何不得的神秘。 ……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呃，呸呸呸。 陈二煌转动脑中念头，突然说：“喵喵……” 还是感觉很奇怪啊，他说，要不你还是给你上面的人汇报一下？ “当然的……呃，哎？”客服099856突然想起来，陈二煌是开了后门才成为正式调查员的，开后门的正是它本鬼。而要问它为什么开后门，又是因为它在复活人时操作失误。 这可万万不能汇报给上面的呀！ 犹豫片刻，它决定假装答应，但实际上不汇报，只找前辈们偷偷打听。 客服099856并没有把这个决定告诉陈二煌，但陈二煌哪里猜不到。 这正是他想要的决定，身上奇怪的地方越来越多，陈二煌也很怕pu的研究人员把他捉去切片。 还是好好升级早点让自己复活成人吧。 如此想着，陈二煌问：“喵喵？” 那个非凡者职业到底是怎么操作？有什么职业？又该如何转职？找导师学习？去职业公会？还是喝下魔药？ 小心思被打断的客服099856过了一会儿才回答：“具体职业非常多的，毕竟不同的时空有不同的非凡者，他们的就职方式pu大部分都有掌握。比如，比如……这个！” 漂浮在陈二煌眼前的系统面板立刻弹出来一幅图像。 图像里有个身材小巧玲珑的生物，它像是兔子，浑身雪白，两耳很长，却很柔软，向下可以垂落在地，耳尖的毛泛着淡淡粉色，上面还挂着一对金环。 “这是神秘·pu-***12，通过它转职成魔法少女也是可以的哦亲！” 陈二煌：“……” 喂！这是丘比吧！《魔法少女小圆》里的那个，作为万恶之源的那个，就是那个丘比吧！你想要干什么？推荐这种职业是想被人打死吗？ 你们pu既然把丘比收容了，就好好关着它，别让它出来祸害女孩子了行不行！ 客服099856兴致勃.勃介绍，“魔法少女这种职业就职的方法挺多的，我们还有这种这种和这种等等……” 黄色的玩具熊，《魔卡少女樱》的可鲁贝洛斯。 红色的魔杖，《魔法少女★伊莉雅》？ 还有那个像是黑社会的大叔……《魔法少女，俺！》是搞笑动画能别拿出来秀了吗！ 一口气吐了太多槽，陈二煌觉得他大脑有点缺氧。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难道你们给出的转职方式就是和这种东西签契约…… “当然不是的亲！转职方式是通过一次练习来确定亲适合的职业这样的！除了魔法少女，我们还有剑侠刺客牧师高达驾驶员双马尾……” “……”陈二煌。 下一秒，小黑猫狠狠关掉客服语音。 世界，终于清净了。 *** 十分钟后，陈二煌才重新开启联络。 刚才飘了不少的客服099856恢复战战兢兢的姿态，给他开了转职练习。 【欢迎，调查员】 【您正在使用的，是pu调查服务公司提供的转职练习模式】 【练习模式（转职版）不会提供附身人物卡，您将使用您自己的人物卡直接进入，请确认虚拟伤害开关开启。若没有开启，pu调查服务公司不会对模式中发生的任何事故负责】 【准备好了吗？】 【开始吧！调查员！】 按照客服099856刚才所说，进去后陈二煌会站在一个图书馆的门口。图书馆里不同的书籍，其实是可以用来转职的神秘收容物，进去后书本的发光程度，则代表这个非凡者职业与他的契合程度。陈二煌在里面选一本后，就会被书本传进试炼场地。 pu是个大公司，这一套转职是做熟了的，陈二煌又问了问其他情况，觉得可以了，才传送过来。 眼前一黑一亮，这种传送过程陈二煌已经比较习惯了。他睁开眼睛，心里对自己的职业有点期待。 然后，他发现，他站在风吹雨打许多年的一片断壁残垣前。 emmmm…… 小黑猫试探地往前走了一步，一块比他还大的腐朽木梁突然啪嗒折断，摔在他脚边，差点砸倒他。 立刻后退的陈二煌满心无语不能言。 我信你pu是大公司…… 才是有鬼了啊！ 24.隐秘之殿 不只是废墟。 重盛市还是初秋，天气和夏日没什么不同。而这片废墟则笼罩在风雪之中，狂风呼号，大雪飞舞，若是常人，恐怕眼睛都睁不开。 当然，陈二煌没感觉到太大的影响，也不觉得太冷。 但是呢，不管这里是不是他预定要到的转职图书馆，面前建筑破败的模样，都代表肯定有哪里出了问题。 更何况陈二煌来之前已经从客服099856口中打听的转职图书馆的模样，据这位鬼火客服所称，转职图书馆的样式，更类似于陈二煌这个世界欧洲文艺复兴时期修建的教堂。 而眼前这片…… 哪怕只是废墟，又大半被积雪覆盖，他也能看出来，这是纯粹的东方土木结构的殿堂啊！ 陈二煌深呼吸以平息怒火，唤出系统面板，联络客服099856。 【正在联络中，loading……】 小黑猫在风雪里等了一分钟。 【正在联络中，loading……】 “……” 这tm不是又失联了吗？ 他加入的绝对不是什么跨越宇宙与时空的超大型武装组织，而是一九四九年的国军吧？！ 无语地关掉面板，又环视周围这一片废墟，被冷风拂过一身短毛的陈二煌稍稍冷静了一点，开始为接下来做打算。 就和穿越一样，失联他也算是习惯了。又不是未成年人，失去长辈就不知所措，哪怕孤身一人……孤身一猫，流落在外，陈二煌也不至于太过紧张。 毕竟他现在状态十分优秀，用游戏打比方的话，无论是角色饱食度、饱水度，乃至精力值，全都是百分之百绿色满值。哪怕接下来一段时间找不到食物和水，也能支撑得久一点。 而且游戏背包依然能打开，pu的背包系统比他们的客服真是靠谱很多。 遗憾的是当初抽奖得到的三明治留在了食言之蛛的“胃袋监牢”里，离开前忘记塞回背包了。也就是说，他手头能动用的资源，只有一瓶矿泉水和几个生命值修复道具。 哦，还有两个根本派不上用场的神秘。 出乎意料的是，系统的商店依然能够开启，用调查结算时得到的信用购买一包小鱼干，下一刻就送到了背包里……游戏商店能保持联络，游戏客服却不能，这是几个意思？ 难道是pu公司里的派系斗争，所以一方使用的通讯技术更好，另一方更差？ 就算是派系也没必要这么搞吧？ 心里转动各种猜测，陈二煌收起小鱼干。 一包小鱼干的价格是0.1信用，矿泉水价格相同，似乎还蛮便宜。调查a级评价一次可以拿到20信用，也就是说200包小鱼干。 他目前有三十信用，嗯嗯，很宽裕。 食水无忧，那么…… 小黑猫环视这片风雪废墟，抖落身上积雪，起身向深处走去，在雪地上留下一串细小的梅花脚印。 ……开始调查吧。 “喵~” *** 陈二煌的第一印象并没有错。 虽然已经成了废墟，但时光逆推不知多少年前，这里曾坐落着一座东方式的大殿。 积雪之下，大殿石基尚在，但十几根檐柱只剩下一根还树立着，其上淡红斑驳，一面还覆盖落雪，却能想象它崭新时那朱砂般的颜色。 而积雪之中，琉璃瓦碎块、半块雀替、只剩下一角的彩画、不知原本是哪里的雕花……比比皆是，都是稍稍一碰就碎开的腐朽状态。 至于大殿里应该会安置的家具什么的，更是早就变成泥了吧。 虽然是废墟，但这些断壁残垣一个个都比只是小猫的陈二煌要高大。曾经的警察身体靠着这些墙壁，避着风，小心翼翼行走其中。 表面上看起来没有别的生命，却不能放松警惕。 不大会儿功夫，他就把整间大殿饶了一圈，回到一开始进来的地方。 他进来之处，正是这废墟大殿一角。进来时他面朝大殿内，若是转过身，就能看到大殿外。 大殿之外，白茫茫一片，无论往哪个方向望去，风雪都完全遮蔽了天与地。 陈二煌尝试着跳下石基，在风雪中行走。但只走了那么五六步，就被越来越大的狂风与雪花推回石基下。 如果强行向前的话，恐怕会死。 虽然没有理由和证据，但陈二煌就是如此认为。 这样一看，虽然废墟同样被笼罩在风雪中，但废墟上的风雪却弱了许多，仿佛庇护所一般。 而且，应该不是错觉，就在刚才那么几分钟里，废墟上的风雪就已经增强了一点。那唯一一根还支撑不倒的廊柱，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仔细想想，这样雄伟的殿堂之所以呈现这么一副破败景象，会不会也是外面这些风雪的作用呢？ 随着时间流逝，废墟大殿的庇护也会慢慢减弱，这里迟早会变成完全白茫茫的世界吧？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尤其是对于陈二煌来说。 时间是有限的，而且他还不知道这有限的时间具体是多久，万一下一刻这薄弱的庇护就消失，他岂不是就要失去这意外得到的第二条猫命？ 不管如何，死的时候别让他作为一只猫死掉啊！ 陈二煌深呼气，不让自己陷入焦急，再度在废墟中寻找起来。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股力量保护这片废墟不被风雪摧毁，无论是结界还是阵法，都会有那么一个核心在。 找到核心，让它从保护整片废墟到保护他一个人……一只猫，会不会把这种保护的时间给拖长？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核心的话，刚才搜索时的确见到…… 陈二煌想了想，来到原本是大殿中央的位置。 平坦的石基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向上的阶梯，还有一个巨大的高台，如果在上面摆一张椅子，简直和金銮殿上的龙椅没啥区别。但是高台上并没有椅子，倒是一片小坑，仿佛什么动物的窝巢。 小坑两边，树立两支半人高的灯具，其上错金错银，花纹繁复，而看形状，应该是典型的古典盘形高柱灯。也是这片废墟里，唯一还称得上完整的器具。 陈二煌爬上高台，果然感觉这里的风雪干扰最为微弱。 但是明显异常的器具却有两支…… 小黑猫绕着两支灯具走了几圈，突然纵身一跃。 在灯柱上微一借力，他轻轻松松爬上其中一支灯盘。 灯盘比陈二煌以前的脸盆还大，深约一寸。虽然里面空荡荡什么都没有，连积雪都没有，陈二煌却能想象这只灯盘装满油脂，上方点燃一豆火苗……嗯？ 嗯嗯？ 陈二煌刚想到这支灯点燃的样子，就感觉到了一抹光热。 他蓦地一惊，黑毛一炸。抬头再看，却见本来什么都没有的灯盘上方，突然燃起和他刚才想象中一模一样的一豆火苗！ 呼啦—— 随着灯火亮起，盘旋废墟上的风雪陡然散开，竟是直接退后了半里！而随着风雪后退，一座之前被遮掩住的琉璃砖牌楼残骸也出现在大殿外不远处。 五间六柱十一楼，哪怕是在中国古代，最大的牌楼也就是这个规模了。 但重要的不是这牌楼残骸。 重要的是残骸牌楼中间那一间里，呈黑色旋涡状的一个通道。 25.PU总部一日游 从灯火点亮开始，发生的一切太过迅速，陈二煌根本反应不来。 等他回过神来，火燃了，风雪散了，牌楼废墟也出现了。 这些变化似乎和他有关的样子。 但是…… 他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啊！ 陈二煌猫脸懵逼。 嗯，嗯，先一项一项的来。首先，灯火为什么会被点亮？ 是因为灯盘接触了异物？接触了生命？接触了猫？接触了他，还是……仅仅因为他那个想象火光的念头？ 陈二煌蹲在灯盘上，悬浮在灯盘上方的豆火与他视线平齐——毕竟陈二煌现在太矮。 虽然相隔有一小段距离，但是能感觉到辐射过来的热度，是真正的火苗，不是什么假货，哪怕它无视各种物理规则，以能把无数科学家气活过来的姿态，没有燃料也很稳定地闪亮着。 思考了几秒，小黑猫从灯盘上跳下去，片刻又叼着一条小臂长的木片上来。 大概是门窗的碎块，完整的时候很美丽吧，说不定能算古董，但现在也就是垃圾而已。陈二煌半点也不心疼，慢慢把木块凑近火苗，并瞪大眼睛，仔细观察。 首先发生的事情，是木片上的雪渣飞快融化蒸发。 随后，木片的边缘也变得焦黑，然后过度成明亮的橙色，缭缭烟气升起，火向陈二煌这边蔓延过来。 虽然不需要燃料，但感觉和普通的火没有太大的区别。 陈二煌吐出木条，看着木条在火光中燃烧殆尽，在灯盘底部留下木炭般的残渣。 这方面看起来也和普通火一样。 陈二煌转向另一边那支还没有被点亮的灯盘，这样的话…… 十分钟后。 小黑猫气喘吁吁跳下来，感觉自己爬不动了。 为了实验这火到底是怎么被点燃的，他又去叼了一块琉璃瓦碎片，尝试丢进另一边没点亮的灯盘里。可是嘛，人类身体立刻能完成的动作，对于一只幼猫来说可能有点困难…… 当然，人类也不可能像猫一样，轻轻松松攀爬到比自己身高还高那么七八倍的地方。 重点不是这个。 重点是要设置对照实验的话，严谨的规则下，陈二煌自己肯定是不能接触灯盘的。所以他只能跳到和灯盘平行的高度，然后把嘴里的东西呸……这样。 结果花了十分钟才成功呸上去。 那十分钟里各种（对于猫咪的）艰辛就不提了，反正丢上去的琉璃瓦碎片没有引发灯盘的任何变化，唯一的变化就是陈二煌累了个半死而已。 果然还是要他自己跳上去看看吧？ 稍稍休息了一下，陈二煌再度跳起，前爪抓住灯盘边缘用力，跃进灯盘中。 进入后他立刻放缓呼吸，默默数心跳数了一百下。 结果当然是无事发生。 刻意让自己在刚才那一百下心跳里不去想和火有关的事情，看来这次尝试也失败了。 所以还是他动了那个点火的念头灯火才被点燃的？这是什么意念开灯的黑科技啊？还是他已经涉入了神秘，拥有了特异功能？ 果然，像他这样的帅哥，是不可能平平安安渡过一生的。 呃，不对，帅猫。 缅怀起自己曾经的面容，陈二换半晌才低下头。 他金色的眼睛闪亮。 “喵！” 点火！ 小黑猫轻轻叫了一声，同时余光感觉到了什么。 他转过脸去。 只见从刚才起就安安稳稳待在另一只灯盘上静静燃烧的火苗，竟像是□□般喷出一道长长的火柱！向着陈二煌射来！ 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堪堪巴掌大小的黑猫，就被火焰吞噬了。 *** 一枚雪白的九阶魔方，矗立在黑暗无垠的虚空之中。 远看宛如星辰，近看的确有恒星般的庞然，把地球放在这枚魔方前作比较，就和用玻璃珠和地球做比较差不多了。 如此巨大的单个天体，就和一个小星系差不多。而在这枚巨大的九阶魔方周围，的确如天体般环绕着大大小小的金色卫星，数量之多，堪比太阳系里火星轨道和木星轨道之间的小行星带。 但和天然形成的小行星带不同，环绕雪白魔方的“卫星”们形状过于圆润，排列又过于归整，甚至连在虚空中运行的轨道也有金色光带标记，无数条光带星轨重叠交织，闪闪发亮，交相辉映，明显是人工一点点添置上的。 对，自上个纪元建立，被“命运”、“轮回”、“时空”三柱神垂青，诸多位面的连接中心，万万亿分之一的奇迹之地—— 这里正是，pu（parallel universe）调查服务公司总部。 以收容神秘、避免无数时空遭受神秘侵害为己任，麾下武装调查员数以亿万，本纪元最大跨时空黑恶势力（划掉）暴力机关。 而就像所有暴力机关一样，配合前方武装调查员的后勤部、情报部、装备部、稽查部、研究部、装备部、医疗部……这些部门里的员工，比数以亿万的武装调查员更多。 为了装下这些人，以及被收容的无数神秘，本来就堪比一个星系的pu服务调查公司总部的每一个房间里，都还使用了扩容技术，使得容积比外表看起来还要大了。 作为被装下的这些“人”，每个调查员都会配备的后方支援搭档，同时也是来自pu的监控眼线。从设计时就剔除了休息需要、孜孜不倦的人工精灵鬼火们，不过是pu这个巨大机器里不起眼的小零件。 所以说，pu调查服务公司，虽然名字起得土里土气，却真真是个很大的公司。 不是皮包公司，也不是四九年的国军。 至于那些名字很能唬人的“秘党”、“天骄同盟”、“终亡兄弟会”等等之流，也就只敢对投影调查员大放厥词，要是真遇上c级b级乃至a级调查员，恐怕屁都不敢放一个，直接夹着尾巴溜了。 能成为pu的一员，而且还不是伤亡颇大的前线调查员，对许多了解神秘的人来说简直是金饭碗。 不过，真要是成功应聘，却不会有太大感觉。 越是规模大的组织，分工就越细，分工越细，就代表工作越发没成就感。 客服099856此刻就陷入了这般境地。 作为出生在pu总部的人工精灵，客服099856一开始干的是低级清洁员的活。然而对于产生了意识的它来说，打扫真的十分无聊，才托关系，加入了pu这次专门为招聘玩家成为投影调查员设立的临时客服组。 客服的工作比起清洁员还没有成就感，得知测试玩家成为正式调查员后自己也可以进入后方支援司工作，它又拼命寻找有资格成为正式调查员的人。 现在成为了后方支援，一开始还有点激动，却又觉得悠闲点的工作不错…… 客服099856瘫在自己的格子间里，懒洋洋地喝了一口魔液可乐。 不过当清洁员和临时客服可享受不了饮料免费的福利，这样看来还是后方支援最好。 转职模组不允许后方支援跟进，对于客服099856来说，至少在五个地球时里，它获得了一段难得的空闲时间。 喝完魔液可乐，趴在桌子上稍稍休息一会儿，它飘飘荡荡离开了自己的格子间，和值班的鬼火同事打了招呼，便下班去娱乐了。 人工精灵也是要娱乐的！不然以为它们都是家养小精灵吗？ 最好的娱乐是去泡魔液温泉！ 温泉馆当然开设在商业街——对，pu总部内部还开了商业街，完全不符合现任首席执行官阎无道先生的风格，但阎总却不能奈何这么做的商业街主人，还让商业街占据了整整一个“房间”，这些当然是因为商业街主人势力极大。 三柱神“时空”的长子，费尔巴斯。 但是地位乃是三柱神之一的阎总却压不下只是柱神之子的费尔巴斯，客服099856却从没有思考过为什么。 这种思考对于人工精灵的脑容量太过困难，还是泡温泉比较舒服。 和其它鬼火一起排队进入特殊的魔液温泉池，紧接着的就是聊天打诨的时间了。如今也是后方支援的客服099856挤进后方支援们的圈子，悠闲地听前辈们吹牛皮。 “……阎总几百年都没有消息了呢……” “……虽然是名义上的首席执行官，但也是三柱神啊，另外两位陛下几乎从不管事，之前就阎总兢兢业业干活……” “……我想调到商业的殿下那边去，福利羡慕……” “……2097号收容所发生的事故你听说没有……” “……死了好几千个调查员，甚至有a级的……” “……希望我的调查员一直好好的……” “……讲道理，还是食言之蛛……” “……知道知道，就是那个，对吧……” 飘在绿色的液体中，昏昏欲睡的客服099856听到一个词，突然一个激灵，整团火往上飘了几寸，一下子飞起来。 温泉水被冻在它身上，它顺着声音看过去，竟然是另一个温泉池里的人再说话。 那边温泉池里的人外表和地球人差不多，池子里的水也是普通的温泉水。客服099856偷听了几分钟，发现他们也是后勤部的人，但不是后方支援司，而是善后处理司。 对了，善后处理司的话，养一两只食言之蛛很有可能，只要控制喂食的间隔，一直让食言之蛛保持在三星就可以了。 客服099856想起陈二煌，向那边飘过去。 “那个，前辈好，我有件事想问！” 温泉池子里的几个人回过头，疑惑。 “鬼火精灵？怎么了？” “我家调查员似乎遇上了食言之蛛，我是新上任的，资料记得的不多，食言之蛛的话，要怎么才能收容破解呢？” “啊，那个，很简单的。”善后处理司的员工的确很有经验，“断电断网，限制活动一段时间，基本就失去活力了。也就是在网络时代才会变得麻烦，放在以前的话，谁会想到食言之蛛能成长为六星？” “收容吗……”客服099856犹豫了一下，“那请问，有没有破解销毁的办法？” “哈哈，这种……”善后处理司的员工笑了几声，“当然是没有的啦。” “哎？”客服099856愣住。 “邪神的苗芽，不可能真正消灭的，哪怕一时销毁，也会复生。”善后处理司的人解释。 “哦，哦哦，”先是一愣的客服099856松了口气，“可以短暂摧毁的对吧？” “嗯，短暂摧毁的话，静谧结界啊什么的都可以，很简单的。” “原来如此。” 陈先生不是完全摧毁了食言之蛛，只是暂时性的。 哈哈，它就说…… 客服099856道了谢，返回鬼火精灵们的温泉池，绿莹莹的水池里密密麻麻泡着一团团蓝幽幽的鬼火，就像是用了蓝色珍珠果的抹茶味奶茶，当真是奇景一面。 它正想加入其中，却突然看见奶茶……温泉水面震动，整个地面摇晃起来。 室内温泉馆整个灯光暗下，接着红灯闪烁，有人拉响了一级警报。 26.入V公告 “所以，这就是我没联系上你的原因？” 陈二煌问。 没有喵来喵去，小黑猫张口就吐出人言。 与他对话的人并未对此感到惊奇，只一个劲地道歉道：“是、是的亲！因为突然的警报，总部交通陷入管制，没有能及时赶回岗位。我不应该趁亲去转职时偷偷去休息什么的……不管如何也不要投诉我啊亲！下次我一定和亲你打招呼后再下班！” 一口一个亲的当然是客服099856。 对它的亲热态度，陈二煌只是翻了个白眼。 被火焰吞没后，他竟然转眼就回到他原本的世界。 还是叶卫丹他住的群租房的公用阳台上，但时间却流逝了好几个小时。进去前他明明卧的阳台的阴影里，回来时西落的夕光已经移到了他的位置。 入秋后，傍晚便一日比一日阴凉了，这点阳光还挺舒服的，所以陈二煌重新卧了下去，一边在夕阳下懒洋洋地甩着尾巴，一边联络客服099856。 没想到在刚才那个废墟大殿里联络不上，回来后也联络不上。正当陈二煌对pu的信任值降到最低点时，有人代替客服099856联络了他。 此人自称是客服099856的同事，今日值班，一旦调查员们的后方搭档出了事，就会出手暂替，直到调查员们的搭档回归。 他，或者应该说它，它靠谱的表现让陈二煌对pu的评价稍稍提升了一点。但又想到可能只有他的后方搭档这么不靠谱，陈二煌又开心不起来。 而且他和这位暂时替班的客服也没什么好说的，替班的客服靠谱是靠谱，却不是和陈二煌狼狈为奸互握把柄的靠谱。作为一个走后门进来的调查员，陈二煌一点也不想暴露自己的异常。 好在没过多久，客服099856就回来了。 回来的它一番哭诉，又被陈二煌用毫不留情的毒舌安慰，才稍稍恢复了一点活力。 陈二煌问起它下班去干了什么，它也毫无保密意识的说了一大堆关于pu公司总部的事，还有它听来的八卦。 在陈二煌有意识的控制下，如此扯淡了近一个小时，夕阳完全被高楼大厦遮蔽，客服099856才想起一件事。 “我找善后处理司的人问了食言之蛛的事！”它邀功道，“食言之蛛是一位邪神的苗芽，邪□□字没法说，反正亲记住是一位很强的邪神就好了。虽然已经被我们pu讨伐，却留下了可以复活的苗芽，就是食言之蛛。作为邪神的苗芽，食言之蛛本身是不会死亡的，我觉得当初亲吃下食言之蛛时只是把它暂时摧毁了，被摧毁的苗芽会回到苗芽本体那里，不会对亲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哒！” 陈二煌闻言，猫脸的神色变得有点奇怪。 不，那个东西，他确确实实已经完全吃掉了，没有一丝一毫跑走。 虽然没有理由，但陈二煌就是知道这个事实。 这具猫躯，比他想象得还奇怪啊……转职时遇到的异常，很可能不是pu出了问题，而是他自己出了问题。 这样的话，还是别向这团鬼火客服询问了。 咽下想要说的事，扯淡完了的客服099856心思也回到工作上。 “所以亲是转了什么职业呢？” 格子间里，鬼火客服一边问，一边期待地在屏幕里打开了陈二煌的人物卡。 ———————— 调查员chd0****478 姓名：好大一只猫（陈二煌） 非凡种族/职业：灵猫·阴魂 …… 客服099856：“？？？” 为什么会是这个职业？？？ pu公司能提供的非凡职业里，阴魂可以说是最弱的几个之一了！ 除了变成鬼获得一点鬼的能力外一点用的没有！辅助辅助不行，打架只要别人拿出能攻击灵体的武器就会被克制，法术天赋也就比普通人好一点。倒是灵感会提高为主动技能灵视，潜行也会大大提高，适合侦查，但普通的阴魂在白天根本跑不动……只能在夜晚侦查的侦查员算什么侦查员？ 客服099856浑身火光颤抖了一下，才点进去看。 【非凡职业：阴魂】 【经历过一次死亡的你，现在到底是人还是鬼？你生活在人世，却会在太阳落下后化为鬼魂，这个时候的你可以无所顾忌地穿过墙体甚至地面，在空中飞翔甚至潜入水中，代价是丧失所有作为人的感觉，直到太阳升起才会恢复】 【鬼魂状态下，你可以攻击灵体，但灵体也能攻击你】 【你可以攻击活的生命，但生命所拥有的正能量会灼伤你】 【夜晚时你的生命值会缓慢上升，同时感觉会比过去更敏锐】 【如果获得机会，你有可能学会一两个戏法】 …… 真的不是什么厉害的职业啊，它家调查员以后难道成不了那种很厉害的传奇调查员吗？ 心里不甘，客服099856又去看另一个。 【非凡种族：灵猫】 【沟通阴阳，鬼语人言】 客服099856：“……” 虽然灵猫这种族的标准非常随便，但正式被系统定义为灵猫一族后，它家调查员就只学会说人话和鬼话？ 无论是种族还是职业都感觉好弱哦！ “这职业怎么样？”等了一会儿的陈二煌问。 “……炒鸡棒！”客服099856立刻拍马屁道。 客服099856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拍马屁，但在它反应过来之前，它就已经拍了上去。这个时候再改口印象会变得不好吧，鬼火犹犹豫豫，把本来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我也觉得还不错，”陈二煌点点头，“以后再遭遇杀人案，就可以直接找受害人问凶手了。” “……”客服099856。 您只关注这一点吗？现在您已经不是警察了啊亲！ 为什么死后也要这么敬职敬业…… 客服099856心里稍稍有点抱怨，但还是开口：“虽然很便利，但弱点也是很明显的哦亲。为了您以后的安全，最好寻找一两个能防御灵体攻击的神秘。” “这是当然，”陈二煌自然也在考虑类似的事情，“正好太阳下山了，现在就试试吧。” 话音刚落，最后的阳光已经消失在城市的阴影里。伴随着周围暗下，楼下路灯如连珠般亮起，小黑猫的身姿变得影影绰绰，几乎融入了夜色中。 这里是十八楼。 陈二煌视线扫过楼下，继而跳起。 低沉的男声轻轻感叹：“冯虚御风……” 从十八楼跳下，小黑猫如一道影子奔跑在风中。 他先落在了楼下的大樟树上。并没有直接穿过，反而像是撞上了水面一般。陈二煌能感觉自己费点力气就能穿过，但也能靠这很小的阻力，站在树叶上。 树下纳凉的几个老人惊疑抬起头。 刚才头顶树枝树叶突然发出哗啦啦响声，是有看不清路的飞鸟撞上去了吗？ 在这些人视线转移开时，陈二煌已经落到地面。 他站在一条休息用的长椅上，眺望四周。和他平时出现人前后立刻能惹来一片嗲嗲的喵喵声不同，此刻路上散步遛狗的人们，都没有发现他。 只有一只黑白相间的哈士奇突然冲过来，一边嗅着，一边朝他叫。 哈士奇的主人十分惊讶，拉着绳子想把哈士奇拽走，却是自己被哈士奇拽着向前。 陈二煌仔细看了看，没在哈士奇的眼珠中发现自己的影子，意识到哈士奇其实没看见他，仅仅是察觉到了一点不对而已。 小黑猫喵了一声，转身离开了，留下十脸懵逼的哈士奇。 在小区绕了一圈，想听想找只鬼看能不能说话，陈二煌却没有遇到一只鬼。 或者应该去医院看看…… 离开小区的陈二煌来到街上。 新修的小区，外面街上甚至能形容为萧条。如果不是这样，就算房间再小，也不可能被叶卫丹用三百五租下。陈二煌沿着街溜达，停在一家快餐店前。 早餐，快餐，宵夜。打出这样招牌的店有几个男人在喝酒，店家厨房设置在门外，开着一架大排风扇，油盐就这么对着路上吹。 但站在风扇下的陈二煌却没有感觉到热气，也没有被油烟呛到。 见到他突然停下，客服099856问：“怎么了亲？” “有点不放心……”陈二煌无奈说，“嗯，我先回去看看。” 说着，小黑猫就掉头返回小区。 几分钟后，他穿墙回到叶卫丹的租房。 这小子，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才从墙里钻出来的陈二煌，突然停住脚步。 圆形的瞳孔猛缩成缝状，陈二煌面色冷凝，低声喝问。 “你是谁？” 坐在房东添置的廉价小床上，被喝问的男人转脸看向陈二煌。 待看清他的面容，陈二煌不由被吓了一瞬。 那是一张与叶卫丹极其相似的脸，但又有少许不同。 十七岁的叶卫丹虽然身高已经一米九，却看得出还是个不懂事的少年。眼前的这个男人身高与叶卫丹相仿，乃至身形和五官也和叶卫丹无比相似，但他明显已经成年了。 成年很久，饱经风霜，看上去还是青年，实际的年岁却无法辨认。哪怕身姿依然颀长挺拔，双目却十分黯然，透出一股老人才会有的忧郁和疲惫。 但就算如此，他也称得上仪表堂堂。 青年是个旅人，走过许许多多的地方，走过千山万水。他头顶，星空瑰丽变幻，他脚下，从雾气弥漫的草地到滚烫的沙漠再到青石板的小路。他背着简陋行囊，茕茕孑立，踽踽独行，风尘仆仆，寻寻觅觅…… 寻寻觅觅，来到陈二煌面前。 他温柔地注视着陈二煌，黯然双眼慢慢亮起，忧郁疲惫被点燃的无形火苗燃烧成灰，喜悦和激动如烟火迸发。 在陈二煌的怔愣中，他绽放开一个粲然笑容，眼底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 27.猫养谁？谁养猫？ 简直是枯木逢春般美丽。 但陈二煌却打了个寒颤。 讲实话，面前这家伙枯木时是个帅哥（虽然比不上曾经的他）, 逢春了也是个帅哥（虽然比不上曾经的他）, 流泪了依然是个帅哥（虽然一样比不上曾经的他），三个状态各有各的美, 颇为赏心悦目。但他又不是春风，为什么见到他后就枯木逢春，泪眼连连？ 难道是…… 是没有猫就活不下去的那种资深猫控？ 陈二煌按下这第一个冒出来的搞笑念头, 又后退了一步。 陌生人视线则跟随他移动, 很显然, 虽然一般人乃至一般狗都看不见阴魂状态的陈二煌, 但这个陌生人并非一般人。 房间狭小，陈二煌余光微微一扫, 就能确定叶卫丹不在房间里。 叶卫丹不在, 却多了长得和那小子很像的人, 要不是知道叶卫丹和他一样是个孤儿, 陈二煌都以为是那小子父亲兄长找过来了。 唔, 也不是没有可能。 陈二煌放缓了语气, 主要是被人这么看着，哪怕是他也不好恶声恶气, 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陌生男人似乎陷入了回忆中, 好几秒过去，才慢慢摇了摇头。 “不知道？”陈二煌问, “还是不能说？” 男人没说话。 陈二煌又问：“在这里的那小子……去哪了？” 这回男人有了动作, 他笑了笑, 低下头，伸出一根食指，缓缓指向他自己的胸口。 陈二煌露出恶寒神色，根据动作猜测：“……在你心里？” “不，”男人终于说话了，“乃是凭依之身。” 他的声音就像风一样柔和地拂过陈二煌的毛，小黑猫打了一个激灵，才接话道：“……附身在了那小子身上？” 男人微笑着点点头。 陈二煌的脸色却冷了下去，“不请自来，进屋前还不和主人的家长打招呼，不是什么有礼貌的行为，你应该能理解吧。” 男人继续微笑，依然点头。但在陈二煌喝出一个滚字前，他再度开口。 “家长啊，他……这个孩子，现在是你在照顾吗？” “没错，”陈二煌完全没考虑法律，以事实为论点，肯定道，“我是他监护人。” “嗯，这孩子长得很好，你一定很擅长照顾。”男人越发开心，开心得有点傻兮兮，正因为如此，这个样子的他在陈二煌眼里，与小傻逼叶卫丹也越发相像。 他兴高采烈道，“所以，我可不可以拜托你……嗯，拜托你继续一直照顾他？” “？”没想到这陌生男人竟然提出这么一个要求，陈二煌惊讶几秒，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是这小子什么人？” 陌生男人也没有回答。 陈二煌与他对视几秒，明白自己不回答的话男人恐怕不会开口，才叹息一声，尾巴也不甩了，道：“谁能一直照顾谁？这小子还差两个月就成年了，再如何都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起责任……喂？喂喂？你别哭啊！” 面对男人又一次留下的眼泪，陈二煌咂舌无言。 好好一个大男人，说哭就哭是怎么回事？他没说什么重话吧？ 水做的吗？当自己林黛玉？ “那，至少，”男人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流泪有什么不对，坚持道，“至少，多照看照看他，可不可以？” “……如果这小子是你儿子的话，你就不能把他接回去自己养吗？！” 陈二煌怒骂。 男人又不说话了。 陈二煌磨了磨牙，道：“只要我还在，肯定会看着这小子点的。但你要是和他是亲戚，不管你们家有什么事，早点把他接走多培养几年感情，好好教育他，不比让现在只是一只猫的我照顾他好多了吗？ “你看起来也是涉入了神秘的人，应该明白我这样的状态不适合当保姆吧？！” “嗯嗯，”男人点头，“是要多培养几年感情。” “……”感觉在鸡同鸭讲，陈二煌简直心累。 “暂时拜托你照顾了，”男人说，“如果他犯傻，你直接打就行了，什么都不用在意，打死算我的。” “能不能跟我去公安走一趟？”陈二煌则说。 “你现在是警察？明白了。”男人却是再次点点头，顿了顿，道，“那么，我这就离开，下次……嗯，算了，再见吧。” “喂！”小黑猫一个箭步冲上去，“给我站住！” 陈二煌到底慢了一步，他冲过去时，男人已经往后倒下。 他躺倒在床上，但床上的却不是他。 和几个小时前没有太大区别，十七岁的叶卫丹合衣躺在床上，嘴角流涎，傻兮兮地呼呼大睡。 陈二煌：“……” 陈二煌唤出了系统面板。 他问：“喂，099856，刚才这件事你怎么看？” 问完等了片刻，客服099856没有回音，他才把视线从叶卫丹脸上移动到面板上。 结果看到的是—— 【正在联络中，loading……】 陈二煌：“……” 垃圾pu！迟早药丸！ *** 同一时刻，pu总部。 几个小时前警报引起的骚动已经平复，整个总部都恢复到以往条条有序的状态中。 在pu总部，警报这种玩意儿一个月里总要响几次的。特别是在收容仓库那边，发生事故的频率尤其高。 这也没办法，食言之蛛这种收容物，哪怕升级到五星，只要掌握了规则，也算比较安全的。但pu仓库里收容的很多神秘，很可能星级不高，却完全找不到限制和规则，一不小心就会陷入暴走。 仓库看守，是pu公司众多岗位里危险度仅次于前线调查员的，每隔几天总要搞出点事来，大家都习惯了。 正是这个原因，几个小时前虽然响起了警报，pu的大部分人却没怎么当回事。 他们完全没想到，这次的警报并非是由仓库区域发出。 “雪白魔方”的核心，唯一不会随着外面格子移动而转动的地方，是pu调查服务公司董事会所在。因为下午的警报，这个几年都不会有人来一次的会议大厅里，竟然坐了不少“人”。 大部分董事都没有亲自前来，坐在他们位置上的，只是一道道虚影。因为如此，少数几个以人形分.身前来的家伙，就显得格外醒目。 三柱神“时空”的长子，pu总部内商业街的主人，同时也是调查员们使用的系统商店的经营者，费尔巴斯。他的外表，或者说他人形的外表，看起来只是个金发的贵族少爷。 虽然个子太矮，但打扮精致，时尚摩登，拉出去给杂志拍封面都不需要修图。 他打着哈欠，像是个小动物般趴在桌子上，抱怨道：“哎，这次三柱神又没有一个出席吗？” “区区小事，的确无需三位陛下出手。”坐在少年旁边的虚影道。 “不是啦，”费尔巴斯耸肩，“命运与时空两位陛下不出来就算了，pu可是阎无道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心血，他怎么也不来了？有几百年了吧？以前可是每次都出席的。我听说这次警报是因为三柱神的力量出现波动，难道……” 他颇感兴趣，压低声音道：“难道是终于支撑不住，死掉了？” 费尔巴斯旁边的虚影：“三柱神永生不灭。” 金发少爷挑眉，“那也要阎无道是……咳。” 他突然住了嘴。 费尔巴斯与身边虚影的交谈，除了他二人意外不会有人听见。但看到来人的一瞬间，费尔巴斯就识趣地闭上嘴巴。 来人是一个青年。 如果按照pu提供给调查员们的系统来计算，人类的外貌极限是18点，而在场真身出席会议的pu董事们，恐怕没有一个容貌在18点以下，证实了祂们绝非人类的身份。 来人却不同，虽然放在人类社会里，算得上引人注目的英俊男性，但按系统算法，他的外貌值最多16。 此人风尘仆仆，浑身透着一股疲惫，虽然看起来是个年轻人，却走路很慢，仿佛老者。 他和老者不同的地方在于，他眼睛闪亮，燃烧着金色的火焰。 ……似乎还有点哭后的红肿？ 错觉吧。 pu的董事们在座位上窃窃私语。 “阎无道……” “没想到……” “没事吗……” “竟然……” 这些声音，不，什么都称不上声音，大部分是意识交流，根本不会被外人得知。但在来人终于走到了自己的座位前，抬头往四下里扫一眼时，仿佛什么力量打开了禁言，这些窃窃私语同时被塞回说话“人”的嘴里。 “安静。”来人——pu董事长，兼任首席执行官，同时也是三柱神之一“轮回”，阎无道开口说。 他顿了顿，根本没顾忌他人反应，又道：“波动并无异常，警报实属偶然，费尔巴斯留下，散会。” 话音落，除了费尔巴斯，无论与会董事们来的是虚影还是分.身，全部被驱逐出了这片空间。 没想到多年不见，这位pu总裁依然这么干脆利落，费尔巴斯一人被留下，额头不禁落下冷汗。 虽然外面依然流传着关于pu总裁的逸闻，又因为阎无道是个哪怕普通人都可以直呼其名的存在，以至一些并不知道阎无道三柱神身份的组织一个个把阎无道当成头号大敌，张口闭口都是打倒。但费尔巴斯作为另一三柱神的长子，比其他人更明白三柱神是什么东西。 哪怕阎无道只是…… 也依然可怕。 几百年里不见这家伙出现，还以为出事了，没想到这次出现，状态比上次见到他还好。 这个把自己活成未亡人状态的家伙，怎么突然又有了生气？ 失算，失算。 心里盘算着各种想法，坐在座位上没动的金发少爷微微一笑：“陛下，何事唤我？” 阎无道看向他，问：“你现在买卖做得不错？” 费尔巴斯挑眉，“当然，毕竟是我的店。” 阎无道点点头，“帮我买点东西。” 什么东西要这位专门找他来买？费尔巴斯疑惑，表面却很开心。 “买东西交给我没错，您要什么？” 阎无道手指动了动，一张纸出现在费尔巴斯面前的桌子上。 笑吟吟的费尔巴斯低头去看，愣住。 只见纸张上密密麻麻列着物品名字，而第一项是…… 是猫窝。 28.我儿（一） 已然入夜，这一天的第三次, 叶卫丹醒过来。 和之前两次一样, 少年头脑昏昏沉沉，看什么都一脸茫然。 一转脸就能看到从网上买来的播音主持旧教科书摊开在枕头边, 他才想起来。他本想趁着晚饭前的一点时间学习，却不知怎么睡了过去。 期间好像还做了梦。 是个什么梦呢，好像很想哭, 却又有点开心。 啊, 对, 想起来了, 他好像听到了哥的声音！ 十七岁的少年在床上呆呆地坐了一会儿，露出一个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表情, 直到他肚子传出一声轰鸣。 刚才有一瞬间显得成熟许多的叶卫丹立刻变回傻兮兮的模样, 捂着肚子呻.吟：“好饿……” 晚餐吃什么？ 当然是清水挂面, 还能有什么。 趿拉着拖鞋, 他蹒跚走到厨房, 正要烧水, 就看到摆在炤台边没吃完的半袋小笼包。 透明塑料袋沾了冷油，粘在小笼包上, 一看就是残羹冷炙, 但袋子却被好好地合上了，没有直接露天, 仔细看看, 也都没粘上猫毛。 “……难道是专门留给我的？” 叶卫丹嘀咕, 喉结动了动。 那只诡异的小黑猫已经不见了，大概只是来冲手机电的。或许就是为了补偿这充电之恩，才给他带了包子？ 醒来后没有再见到小黑猫，叶卫丹有点不明所以的遗憾，却也更加安心了。他想了想，没再烧水，把几个小笼包拿出来装在碗里，放进微波炉转上一分钟。 一分钟后，端着一碗包子，他坐回自己房间的座位上。 “有肉有肉有肉有肉哼哼哼哼……” 哼着自己才知道什么曲调的歌，少年唤醒休眠的电脑。 电脑屏幕一亮，立刻传出嘀嘀提醒声音，叶卫丹点开一看，发现竟然不是企鹅，而是阿里汪汪。 哦，对，睡着前，他去买了个猫窝猫食盆。 ……不是，他为什么要去买猫窝毛食盆啊？！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买，就像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没看到那只小黑猫后竟然有点慌，还去担心小黑猫一只猫在城市里游荡，会不会被车撞被狗追被猫贩子抓住。 明明知道这只猫很聪明，他被车撞猫都不会被车撞。 叶卫丹捂脸，心想本来就没有钱了，还是把猫窝猫食盆退掉吧。 他点开阿里汪汪上的消息，看都没看那边说什么就要回复，打完字才扫了对面消息一眼。 这一眼让他生生止住了按在回车键上的手指。 【淘宝客服小莲：恭喜哦亲！亲中了我们这次周年店庆的大礼包哦！】 叶卫丹头顶冒出一个问号。 被中奖这个字眼刺激到的少年立刻删掉了自己原本的话，发消息询问。 【ywd：什么奖】 【淘宝客服小莲：是我们店特别推出的猫咪套装！包括猫窝、猫食盆、猫用饮水器、猫砂盆、猫指甲钳、猫用贝壳梳，猫爬架、猫抓板，还有一本《养猫指南》哦！】 哈？怎么全是猫用的东西？ 叶卫丹回头看了看自己狭小的房间，感觉要是真的收到这些东西，他房间里都摆不落。 算了吧。 【ywd：我不要，换成钱不行？】 【淘宝客服小莲：抱歉亲！奖品是限定的，不能更换。】 【ywd：那我不要了，之前买的也不要，给我办退款吧。】 【淘宝客服小莲：这个，亲你要退钱没问题啦，但我们的奖品是不能退的，抽到亲就不会更换了，不然会很麻烦。】 【淘宝客服小莲：而且东西也快送到了吧？】 叶卫丹头顶冒出两个问号。 才愣住，十七岁的少年就听到门铃声。 如果是其他租客，应该都带了钥匙，根本不会去按门铃。房东也是，叶卫丹从住进来开始，就没听到门铃响过。 他一脑门疑惑地去打开门，看到的是一个传递员打扮的小哥，手里搬着好几个大箱子。 “你就是在幸福猫舍中奖的那个……”快递小哥看了一眼快递单，“ywd，ywd是吧？这是你这次的奖品，数数看有没有漏的。” 叶卫丹看看他，又看看已经放在门口的几个大纸箱，头顶终于冒出三个问号。 “等等，”他抬手拦住，“我下午才买的，就送到了？” “是啊，”快递小哥说，“好像是从同城连锁店直接给你发的加急件，快看看，数目对不对？” 叶卫丹闻言反而后退一步。 他像是个刺猬般警惕道：“是到付吧？我没钱，我不要。” 快递小哥诧异，“没有啊，人家已经把钱给你付了，无论是加急还是超重都不用你付。” 叶卫丹皱起眉，“那、那一定还有别的钱要付对吧？” 快递小哥一脸冷漠：“没有，你到底收不收？不收我带回去。” 叶卫丹连忙叫住他：“等等！” 见快递小哥停下，十七岁的少年才露出一个纠结的表情。 作为一个福利院出身的孤儿，送到嘴边的肉不吃才是有问题。又不像是中午猫带来的包子，那时候猫表现出的异常太明显了。 这次中奖，不管怎么说，都还是常识内有可能发生的。而不像猫妖这种东西，完全超出常识外。 所以，收下来，应该也没问题的吧？ 店家不给换，他挂上咸鱼也可以卖出去，哪怕很少，也是白拿了一笔钱。 更何况…… 更何况，那只猫万一还跑来给手机充电呢？ 包子可比几度电昂贵，算下来是他占了便宜。以后那只猫再来，猫窝猫砂盆猫爬架什么的就算了，猫食盆倒是可以留下来，给它准备点喝的水之类。 如此说服了自己，叶卫丹最后还是在快递单上签下名字，收下了这些东西。 快递员走后，他一一把箱子搬进屋。因为房间里实在放不下，只能先全摆在公用的餐厅里。 把凉了一点的小笼包吃完，他跑到餐厅拆包，一边拆，一边发出惊叹。 “我去这算个鬼的猫用饮水机啊，明明是个活水盆景好吗？！” “这猫砂盆还是用电的？” “这到底是猫窝还是豪华卧室啊？这布料怎么感觉比我身上的衣服还好？” “给一只宠物猫用这些东西的人都有病吧！” 十七岁的少年骂骂咧咧把这些东西给收好了，能卖钱的纸箱子叠在一起，决定要卖出的的东西则放在一边。至于猫食盆猫梳子猫抓板和指甲钳，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还是收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么忙一通，又快到晚上直播的时间了。 ……总感觉今天非常漫长呢，是错觉吗？ 叶卫丹一边思考这个问题，一边打开了直播网的客户端。 开启直播，打招呼，讲个段子，进入游戏。战战兢兢按照这个流程做完了开头，叶卫丹并不意外自己相比以往增加了不少观众，和新观众们刷的弹幕。 “来看猫。” “猫在哪里？” “喵喵喵，喵喵喵，大家一起喵喵喵。” “丹神快邀请猫爷组队啊！” “猫兄在线不在线都不知道呢……”叶卫丹说，“让我看看啊，哎？在线的，也没有在游戏中，在挂机吗？” 既然在线，还是发个邀请比较好，不然今天来的观众们恐怕会吵的直播进行不下去。叶卫丹找了理由，发过去邀请，然后…… 【玩家好大一只猫，加入队伍】 秒回啊！叶卫丹吃了一惊。 他自己的人物原本坐在一张长桌后，邀请成功后，下午才见过的小黑猫就出现在了另一张凳子上。看见他出现，直播间弹幕立刻刷起—— “猫猫猫！” “喵喵喵！” “给大佬递茶！” 还有一些人也注意到了好大一只猫的秒回，在弹幕里开起了玩笑。 “丹神你说！下午关直播后你是不是和猫爷联络过！” “肯定做了什么py交易。” “这个速度，简直是在那里等主播你邀请。” “丹神也有好基友了，丹神，什么时候让猫爷也开一次直播。” “咳咳咳。”叶卫丹装作没看见这些弹幕，清了清嗓子，打招呼道，“猫兄，能听到我说话吗？” “你说。”同队频道里，那个低沉声音回答。 弹幕里的花痴们又是一阵尖叫，叶卫丹却愣了几秒。 下午游戏时太紧张没注意，现在又听到猫兄说话，怎么感觉声音这么像他哥？ 虽然也有点区别，但那点区别，大概只是因为电子设备收音带来的改变。 但叶卫丹并没有因为这相似的声音对好大一只猫生出什么好感，反倒是更不想和这位队友组队了。 不行，哥死了，他必须成熟起来。和好大一只猫组队对他来说是有好处的，不能因为这种原因就放弃。 给自己打气，叶卫丹说：“猫兄，我这边直播可以的吧？” “你播吧。”那边回答。 “好，我们先来一次团队。” “嗯。”回答的声音带着点笑意。 不知为什么，叶卫丹突然想和这个队友吵架。 我要控制住寄几，他默念道，点下了【团队调查模式】 和过去点下后立刻进入游戏不同，游戏界面卡了十多秒，才突然变化。 游戏屏幕中，叶卫丹的人物，小黑猫，还有另一个陌生的玩家，坐在一辆正在奔跑的马车里。 29.我儿（二） 这是第四次穿越。 感官上同前三次并无不同。 时间是白天，一辆马车在山道上奔驰, 陈二煌从阴魂状态恢复成活物状态, 刚来就先扫了一眼叶卫丹（的投影角色）。 叶卫丹并不知道，从他醒来开始, 不对，应该说，在他醒来之前, 那只他以为已经离开的小黑猫, 其实一直在他身边。 他在床上坐起, 茫然揉眼睛的时候, 陈二煌蹲在他枕头上；他对着小笼包纠结的时候，陈二煌站在他头上；他收拾猫咪套装大礼包的时候, 陈二煌正一个个试用那些他打算卖掉的猫窝猫用饮水机；他回到电脑前开始直播时, 陈二煌又躺上了他的床。 然而叶卫丹完全看不见变成阴魂的小黑猫, 也不知道他暗地里的纠结被陈二煌看得一清二楚。 怎么说呢…… 无论怎么看都是个小傻瓜, 就算长大了, 也不可能长成陌生男人那一挂的。 如果这两个是一个人……祖上三代就开始对基因进行定向培养才有点可能吧。 因为接触了掌握穿越技术的pu调查服务公司, 陈二煌的确思考过现在未来这种时间线穿梭的可能性。但首先，以陌生男人看到他时的情绪波动看, 陈二煌不觉得自己对叶卫丹有那么大的影响。 无论是现在作为一只猫, 还是曾经作为一个人，他对叶卫丹都没有这么大的影响。 哪怕以叶卫丹这两天怀念他的架势, 陈二煌可能会变成那小子人生中白月光一样的存在, 但那也不至于未来的叶卫丹穿越到这个时间点后, 见到他就落下眼泪。 因为这小子脑子里天生没有流泪这根弦。 除非……未来发生了什么？ 陈二煌按捺住这个猜测，觉得还是陌生男人和叶卫丹有血缘关系的可能更为靠谱。 或者此人附身于叶卫丹身上，却不能改变外貌，气质是他的，脸依然是叶卫丹的，才使得陈二煌眼里，两人面容五官过于相似。 反正能让两人长得很像的原因有很多，陌生男人是未来叶卫丹穿越回来这一可能正确的概率又太低。至于概率更低的一个可能——叶卫丹是陌生男人的转世什么的……哈？转世这种纯宗教概念是真的？ 考都没考虑，陈二煌就抛之脑后。 叶卫丹身上的情况需要观察，因此陈二煌才没有在陌生男人离去后离去，而是在租房里守着叶卫丹。 本来今晚不想再组队了的决定，也因此改变。 确认叶卫丹身上没有异状，小黑猫才甩着尾巴看向这次的新队友。 新队友是个光头。 一个身高大约两米，胸肌能碎石，臂肌能跑马的那种光头。 pu的原始人物卡，外貌一般都与玩家现实里的外貌相差不大，除非氪金修改。也就是说，如果这位新队友没有氪金过的话，那他在现实里也是这样一幅伟岸的体型。 可怕。 哪怕隔着屏幕，叶卫丹都能感觉到这位队友身上的霸气外露。而陈二煌，由于他是真的和这位光头大哥面对面，而他眼下的身高又特别能感受高度带来的压迫，一猫一人在看到新队友时竟同时陷入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好。 名叫琦王老师的新队友却很大方，向叶卫丹伸出手。 “你好，叫我琦王就行，哈哈哈哈名字很奇怪吗？没办法，是一拳超人的粉丝。” 叶卫丹心惊胆战地和他握了手，总觉得这位大哥稍稍一用力就能把他的手捏成泥。 “阿丹。”片刻后他收回完整的手，这么自我介绍。 “那我就这么叫你了，小兄弟，”琦王老师说，“对了，我们还有个叫‘好大一只猫’的队友呢？” 蹲在他旁边的陈二煌：“……我在这里。” 琦王老师立刻转过头，像是终于看到一样，大吃一惊。 “天呐，人物卡还能做成这个样子的？那我只要花钱，应该也能把自己的样子改成琦玉的样子吧？” “……有可能吧。”实际上并没有氪金车卡的陈二煌说。 “那这游戏还是值得花钱的嘛。”琦王老师的模样看起来很想立刻氪金了。 三句话就要提一次《一拳超人》，这位新队友宅男属性无疑，可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健壮的宅男吗？ 陈二煌不禁和叶卫丹对视了一眼。 这个时候，突然有人说话，打断了马车里充满槽点的气氛， “三位爷，可是已安稳上车了？” 说话的人，正在车辕上驾驶这辆马车的车把式，那干瘦年轻人撩起车门前帘子，扫了他们一眼，旋即露出一个接待式的卑微笑容。 “请听小的给三位爷解释，这是这次的路引。” 又到了抽人物卡的环节。 三份人物卡，变成手机屏幕上的三张发光的卡。很快其中一张卡的光就暗了下去，已经被队友选走了，叶卫丹连忙在剩下两张里点了一张。 卡面翻转，资料显示在背面。叶卫丹先匆匆扫一眼，松了口气。 “好，这次是个男的。” 直播间弹幕纷纷表示异议。 “一点都不好。” “想看外貌18的丹女神。” “丹神！女装！开摄像头！丹神！女装！” “女装是不可能的，永永远远都不可能的，开摄像头也是，游戏才是维持生活的好办法这样子。”叶卫丹严肃说，在观众们嘻嘻哈哈的时候低头研究起人物卡。 这次他叫长孙信，男，三十八岁，职业是……呃，举人老爷。 三十八岁的举人，放古代算年轻有为，长相也不错，虽然不及上次的18点外貌，却也有14，高出人类平均颜值一点点。 举人被归类在教授这一职业中，技能和教授一样，是图书馆使用、外语、母语、心理学，以及四项随机技能——技艺·文学、技艺·书法、技艺·速记，和科学·司法。这八个技能点数比较高，特别是图书馆使用，竟然高达90。 但除此之外…… 格斗：25 侦查：25 聆听：20 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小龙虾——小聋瞎了。 人物卡除了八个职业技能外，还有就几个兴趣技能，但这位叫长孙信的同志兴趣全放在导航、自然学，和神秘学上。也就是博物知识和玄学，除了这些外什么也不会，堪称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无用书生的典范。 “哎？我这张人物卡……恐怕不是战斗型的。”他说。 “没办法呀爷，”车把式一边说，一边把因为陈二煌而多出来的一份人物卡收回去，“这次进去想要不引起注意很难，咱们的探子已经折了好几个了。” 【欢迎，调查员】 【您正在使用的，是pu调查服务公司提供的团队调查模式】 【您选择不使用附身人物卡，您将使用您自己的人物卡直接进入，请确认虚拟伤害开关开启。若没有开启，pu调查服务公司不会对模式中发生的任何事故负责】 【团队模式请遵循虚拟空间相处守则，勿要对队友进行人身攻击、性骚扰等[点击了解举报方式]】 【本模式下以调查神秘为第一要务，不对生存与否进行要求】 【准备好了吗？】 【开始吧！调查员！】 系统话音一落，除了陈二煌以外，车厢里另外两个人都化为了一团模糊的色彩。 一秒后，仿佛融化的蜡油再度凝固，模糊的色彩恢复了人形。 但人已经变了，叶卫丹和琦王老师消失，一个中年书生和一个妇人打扮的……嗯，妇人打扮的光头，出现在车厢里。 中年书生当然是使用了人物卡的叶卫丹，而妇人打扮的光头…… 陈二煌胡子抖动，叶卫丹则直接吐槽：“为什么你这张人物卡还是光头啊？！” 好似一个尼姑的琦王老师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爽朗一笑：“哈哈哈哈，没办法，这是我身上一个神秘的效果。” 说罢，他把自己的这神秘，一件黑白条纹，胸前有一只蓝色.猫咪头像的t恤，展现出来。 【神秘——人群中钻出一个光头】 【等级：二星】 【属性：光】 【使用方法：正确穿戴】 【备注：穿戴后无论使用什么人物卡，都将呈现光头姿态。 对此项神秘进行研究后，研究者们发现，参与实验者方圆五米人数大于二，且他想要隐匿自身时，除非极难成功的侦查无法发现实验者。但当实验者想要脱离隐匿状态，或脱离人群时，他头顶会发出约等于25w普通灯泡的光亮一分钟。 这件t恤被调查员发现时，上面还放着一个播音机，正反复播放一男子与幼童的和声，喊：“我是超威蓝猫！”，但暂未发现该录音、播音机有什么神秘功能，也未曾发现两者之间的联系】 “超棒的这个神秘！”琦王老师竖起大拇指夸赞，“我虽然学琦玉剃了光头，但我的光头一直没有琦玉那么亮堂，有了这个神秘后问题全解决了！” “琦玉的光头是自然秃不是剃的好吧！”叶卫丹又没忍住吐槽。 “虽然是二星，但是挺有用的嘛。”陈二煌则说。 一猫两人扯淡之间，对互相的了解逐步上升，又说了说各自的技能合神秘，车把式才出声打断他们。 “三位爷，我们快到永富乡了 “之前的探子没探出什么消息，咱们现在只知道，从去年开始啊，永富乡周边，已经发生了一百多起妇女失踪的案子了。” 30.我儿（三） 永富乡，一点都不富。 前朝末年战乱, 一千多难民向西逃到这一片, 见得此地兵乱无扰，便安居下来。 但此地兵乱无扰, 不为别的，就因为一个字——穷。 穷山恶水，那好歹有山有水。哪怕山上只有几块石头, 也可以挖出来当奇石卖了, 水里只有几条泥鳅, 蒸一蒸也能给晚饭添个味道。此地却不一样, 没有石山也没有浑水，只有土, 全是土。 还是那种干瘪无肥, 从未被开垦过的黄土。 哪怕新朝建立, 最近一个县的县令听闻此地, 派吏人前来看了一圈, 也只是随意指了个里正, 赋税是年年没有收齐，却从未管过。 永富乡, 便是穷到了这个地步。 但而今的日子, 比几十年前好过多了。乡民们慢慢开垦积攒了两千多亩薄田，虽然还是不怎么填得饱肚子, 活下去却没有问题。 不过, 在这人世间, 有两道至理。 第一，即便一千多人都是穷人，也会分出只是稍稍有点穷的人，和一家人穷到合穿一条裤子的人。前者会自动上升为此地的富人，后者会直接降级为此地的穷人。如此，便形成了两个阶级。 第二，无论在何地，穷者总会越穷，富者总会越富。 如果有一天富人变穷，大半不是因为他被穷人怎么了，而是遇到了比他更富的人。 因此，哪怕是在永富乡这个地方，也有富户。 郭老，是永富乡的里正，郭家，正是永富乡的富户。 若是来了外乡人，十有八九会去郭老家里坐坐，见见人的，这是礼貌。 郭家的宅子在整个永富乡也算鸡立雀群，八间土墙稻草屋子，一个大院子，院子里还有一口井。此地不适合养猪，不过郭家养了五六只羊，还有鸡鸭，家里的老爷们一个月能沾三四回腥膻，女人们也有肉油和蛋吃。 多亏这肉油，郭家的小姑娘郭三娘虽然和同龄姑娘们一样做活，却比乡里其他姑娘水灵。 就是有点黑，但没事，大家都黑。 郭三娘这天把六只羊带回自家圈子，便往前院走，走到一半，听到鼎沸人声。 她赶紧抬脚跑了几步，发现自家前院围了一群乡里乡亲。 乡里乡亲们正小声议论，又有一温润的陌生男人声音从被他们围住的前院传出。郭三娘从人群的缝隙里往前挤，正好听到她爹问道：“所以，长孙老爷您是要往戈壁上去的？” 那温润声音回答：“正是。却不想路过贵地，这匹驽马却病着了，想在里正您这儿寻个落脚的地儿，歇息一两天，等这马好了再走。” 这么说了，那声音又顿了顿，才道，“不用多费心，小生自己带了干粮，您给个睡的地儿就行。” 她爹连忙道：“哪能啊，贵人愿意在咱们这永富乡落脚是幸事，您和您妹妹安安心心住下，马的事——三娘？三娘！” “哎！” 郭三娘终于从围观人群里挤了出来，应道：“爹，我在这儿呢！” 郭老瞪她一眼，“快去把李大夫请来看看马。” “哦……” 刚回来正想休息的郭三娘闻言，有气无力应了一声，转身又要钻出去。 便是这转身当头，她往前院那三个陌生人处瞅了一眼。 明显是小厮的少年弓着背，不起眼，一妇人围着头巾，几乎看不清脸，郭三娘的目光从这两人身上一掠而过，看到正在和她爹说话的那人，突然，定住了。 然后她一头撞在了人“墙”上。 来围观外乡人的人群里发出一阵嘻嘻哈哈的嘲笑声，郭三娘脸一红，喝道：“都堵在这里作甚！” 待人群给她让出一条道来，像是有狼在身后追赶一样，小姑娘扭腰跑掉了。 “哈哈，那是我家小娘。”郭老说，对叶卫丹说，“快请进。” 叶卫丹点点头，松了一口气。 【进入永富乡，选择一暂居点，已完成】 【任务更新：探查永富乡的异常】 系统的提醒出现在两人一猫面前，随后又消失。不管如何，这第一步都已经完成了。 收拾住处自有郭家的女人们忙活，虽然琦王老师现在也是女人，却也是客人，当然不用动手帮忙。他的人物跟在叶卫丹身后，又扫了一眼郭家前院没有散去、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的乡民，不禁皱起眉，在团队频道打字问：“直接选最大的屋子借住会，不会太显眼了些啊？” “没事，”游戏开始后，叶卫丹立刻变得成熟了很多，他简略应道，“咱们在这个村子又没有认识的人，不来最大的屋子，反而选一边的屋子，才会显得有问题。” “但是，进来后围观的人好多啊。” 琦王老师道，身边总跟着这些乡民，肯定不好做调查。 “根据我的经验，这种以乡下村落为背景的调查，无论是哪个时代，村子里最有钱的人肯定和我们要调查的事有一点关系。”叶卫丹说，看起来智珠在握，自信非常，“不用急，这次副本可能要很长时间，既然主线任务要求我们选暂居点，就说明肯定要在这村子里过一夜。” “进来后感觉就是个穷村子。” “表面上，表面上，”叶卫丹说，“就连这次的案子，表面上不也没有什么诡异的地方吗？那赶车的说了，周围失踪的女人，隔了几天，又都回去了。” 他重复之前在马车上听到的情况，两人都回头，看了看后面正在把马车赶进院子里的车把式。 司机，车夫，船夫，是调查员们最常见到的pu接应人员，他们负责以合理方式，把调查员送到事件发生地。 pu虽然不是不能让调查员们变成一道白光刷的出现，可这种出现方式一旦被当地人发现。就会对调查造成负面影响，所以才会在每个时空招聘一些接应人员。 但这些接应人员一般把人送到就走，像这次这样留在调查员们身边，十分少见。 ……因为猫兄没有抽人物卡，安排好的小厮人物卡没人用，叶卫丹和琦王老师的人物卡里都没有点驾驶，没有小厮根本赶不了马车啊。 就算他们勉强赶着马车进入永富乡，把准备好的说辞和这里的乡民们一讲，哪怕这些乡民没什么见识，也会疑惑两个根本不会赶车的人，是怎么一路走到这里的吧？ 接引人员车把式因此留了下来，但他事先声明，他会一直守在马车边，一旦出了什么事，别怪他骑了马自己跑了。 叶卫丹和琦王老师当然无异议，只是个游戏而已，就算失败，也只是游戏人物死亡。 明白那车把式是在对他说，真身穿越的陈二煌没有作声。 马车一停，陈二煌就从门帘边钻出跳车跑了，叶卫丹和琦王老师之后再也没看到他。 “在村子里探查有猫兄负责，无论他去哪里都不会有人注意他的。”叶卫丹说，“所以说不用担心啦。” “哈哈哈哈也是，”琦王老师点头，虽然用了一张女性人物卡，但他无论是走路姿势还说说话语气都不像女性，“那就全靠猫兄了！” 好大一只猫没有回话。 叶卫丹和这位氪金大佬组过一次队，知道这人无事不开口，没在意，只提醒琦王老师：“……带好头巾，你光头要露出来了。” 琦王老师回给他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几个意思？ 总觉得这次的队友也不靠谱，叶卫丹一边应付走在前面的郭老，一边还要在团队频道打字，只觉得十分心累。 说话间就进入了郭宅的正堂，他听到郭老说：“……正好明天是蒲桃娘娘生日，乡里要给娘娘庆生，是难得的热闹日子，老爷应当是没见过，不妨来看看……” 嗯？蒲桃娘娘？叶卫丹从未听说过这么一位神仙。 当然了，《pu调查服务》这个游戏里的事件时空都是架空的，不然以如今对文娱产业严格的审查，这个游戏根本没法放出来给人玩。这位蒲桃娘娘说不定在这个架空世界的背景里十分有名，于是叶卫丹投了个神秘学。 【神秘学检定，1d100=22，困难成功】 【博学多闻的你确定，从未听说过有这样一位神祗】 “有调查方向了，”叶卫丹立刻在团队频道里发言，“蒲桃娘娘，大概是这个地方拜的小神，pu不会无故选这一天让我们前来，据说明天有给她庆生的庙会。” “明白。”好大一只猫立刻回到。 陈二煌让客服099856帮他回复，他自己沿着一间间院落围墙根处溜进村子。 突然，他停住脚。 只见道路前方，三只癞皮瘦狗拦住了他的去路。他回头往后看，后面也堵了两只。 “喵……” 这算什么？龙游浅滩遭虾戏，人变成猫被犬欺？ 小黑猫面无表情，举起爪子。 五只恶犬也作势欲扑，气氛凝重，大战一触即发。 只听—— “喵！” 一声嘶吼！猫影扑出！ 但陈二煌愣在原地，扑出的那只猫影…… 根本不是他啊！ 一只巨大的橘猫从天而降，落地时尘土四扬，仿若硝烟。 五只恶犬一见到它，齐齐发出一阵呜鸣，秃毛尾巴夹在两腿之间，灰溜溜转身跑掉。 哎？哎哎？ 陈二煌猫脸懵逼，而那只巨大的橘猫已经来到他身边。 他不由后退几步，才抬头。 ……这连只猫都要仰头看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他什么时候才能变回……呃？等等！ 橘猫一舌头朝陈二煌脸上舔来，陈二煌连忙躲开。 【闪避检定，1d100=86，普通失败，对抗失败】 喵喵喵？？？ 被猫口水舔了一脸，再度懵逼的陈二煌躲避不及，被这只大橘猫咬住脖子叼起来，摇摇晃晃向村外走去。 31.我儿（四） “有查到什么吗？” 吃过郭宅的寒酸宴席，便已经入夜。 这个时代的乡下, 是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的, 吃过晚饭后便吹灯盖被，哪有什么油供人点灯——吃饭要是晚了一点, 可能都要摸黑，把一筷子米饭塞进鼻子里。 叶卫丹和琦王老师就是在这种环境下享受了晚餐，然后进入郭家人专门为他们腾出的客房里。 不是一间客房, 是两间。 虽然叶卫丹和琦王老师都是男的, 但在这个世界里, 旁人观他二人却是一男一女。整个郭宅只有一间土屋就算了, 既然有七八间大屋，自然给他们一人腾出一间。 叶卫丹其实更愿意和队友住在一起, 安全。 就算会被什么东西一锅端, 那也是大家一起被一锅端。 但伪装身份是硬性要求, 他现在是个举人, 按照这个时代的说法, 必须讲规矩。 于是他只能和队友分居两屋, 但还好，好大一只猫在村子里探查, 并且有团队频道。 可他在团队频道里询问, 好大一只猫却只回他一串：“……” “？”叶卫丹又打字，“发生了什么？” 琦王老师显然也睡不着, 在他底下说：“哈哈哈哈可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好大一只猫再度发出六个点。 “……” 村外, 让客服099856替他发言, 陈二煌抬头望月，无语凝噎。 还没望几秒，大橘猫跳过地上一个小坑，被它叼在嘴里的小黑猫便又是悬空一阵摇摆，连望月的姿势也维持不住了。 对这种遭遇，一路上已经遇到过很多次的陈二煌面无表情。 别说跳过一个小土坑了，从一道半米高的坡上跳下来，都有可能不小心把他丢掉。但丢掉又如何，等它安然落地，回头找撒腿就跑的陈二煌，又是一个…… 【闪避检定，1d100=92，普通失败，对抗失败】 陈二煌眼神死。 只是两个连续失败他就已经不想过了，当初第一次过测试的时候，他是怎么从七个大失败底下坚持下去，迎来第八个大失败的？ 团队频道里，叶卫丹和那个光头还在询问他什么，但陈二煌只是回给自己两个队友第三串“……”，就没有再说话。 关掉团队频道的面板，摇摇晃晃的他再度看向月亮。 看月亮，并不是要伤春悲秋，而是要估量时间。 在永富乡这个村子里，他被五只恶犬堵在路上，正是黄昏。等这只大橘猫叼着他飞快出了村，便已经算入夜了。凸月在太阳落下前便已经升起，但太阳落下后才真正显现在黯淡的夜幕上，观察这凸月上升的轨迹，他又发现两件事。 首先，月亮升起后，他本该变成阴魂了。 却没有变，他的身体还有心跳，也保持着比人体稍高一些的暖和温度。 其次，大橘猫叼着他出村后，已经在这一片荒茫大地上跑了一个小时。 至少一个小时。 别以为跑一个小时很简单，动物界绝大多数猫科动物，耐力都很差。 其中最为鼎鼎大名的一个，就是那猎豹，最高速度是一百二十公里每小时，但最多只能跑上一分钟，一分钟还要再跑，那就散热跟不上死翘翘了。 猫的耐力没有这么差，但一般也不会叼着一只幼崽在荒野上跑上一个小时，中间竟然还不停下歇息。 猫要是能做出这种事，还当什么猫，明明是犬科动物了！ 加上他不能变成阴魂，这便是—— 异常。 除非这是一只猫妖，而这个世界的背景设定是有妖怪的，所以猫妖算不上需要被收容的神秘……如果不是这样，那它很大可能上就和这次要查的神秘有什么关联。 所以陈二煌发现自己跑不掉后就不跑了，想看这只猫要带他到哪里去。 结果他脑袋快颠晕了，大橘猫还在跑。 摇来晃去的小黑猫忧愁地叹了一口气，荒野上夜风迎面吹来，他两只尖耳忽而一抖。 【聆听检定，1d100=63，普通成功】 什么声音？ 好像是…… 喵？ 风中隐隐约约传来的猫叫声，大大小小，零零碎碎，此起彼伏。随着大橘猫的奔跑，这些猫叫声则越发近了，很快就清晰许多。 声音传来的地方，乃是一沟壑。 这片土地上有许多这种沟壑，刚才那一个小时里陈二煌已经见过许多，甚至掉下去了几次。他也观察过，这些沟壑明显不是人为，而是大自然里风雨合力的杰作。 喵喵声近在耳前了。 终于到了那沟壑前，大橘猫张开嘴，小黑猫啪叽落地。 因为被叼太久血液循环不畅的陈二煌活动了一下身体，才走到沟壑边，往下望去。 下一刻，他浑身黑毛竖起，炸成了一团黑球。 被沟壑阻拦的风也从底下吹上来，让他闻到的底下的气味。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月光下，密密麻麻的绿色光点汇集在沟壑底部，并且还在不断移动。陈二煌从沟壑边探出头时，那些光点——那一只只猫的眼睛齐齐向上看来，看向他，把他看得寒毛直竖。 这种场景，即便是他还是人的时候，也感觉应付不过来。 小黑猫细尾巴僵住，向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 然后…… 【闪避检定，1d100=94，普通失败，对抗失败】 他还未能转身就跑的时候，那只大橘猫直接向他冲了过来。 一小一大两只猫撞在一起，紧接着会发生什么，稍稍有点物理常识的人都应该晓得。 猫脸懵逼的陈二煌跟着大橘猫一起飞了出去，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张牙舞爪的抛物线，直直坠入了沟壑地步。 【跳跃检定，1d100=46，困难成功】 在半空中调整四肢仿佛本能，这足有三四米的高度，他却本能般弯起膝盖，让自己摔入一张柔软温暖的“毛毯”中。 等他挣扎出来，毛毯，不，猫毯蠕动着，沟壑底部，少说有三十多只猫都往他这边凑来。 各种花色的猫咪耸动鼻尖，嗅着味道，还有一只直接把鼻子伸到陈二煌后面。 变成猫也有一段时日了，但陈二煌一直没能和城市里的流浪猫咪们搭上关系，这样亲密还是头一遭。陈二煌下意识甩了身后那只猫咪一尾巴，却有另一只小猫扑倒了他身上。 于是他不得不跟着这只扑过来的小猫一起在地上打滚，更多小猫扑倒他身上，然后又不知道被谁舔了一口。 等他好不容易挣扎出来，浑身黑毛都是一副惨遭蹂.躏的样子。 这个时候应该用爪子给自己洗个脸。 但爪子上全是土，不是越洗越脏吗？ 陈二煌控制住本能，金色的眼睛扫过沟壑底部这一群喵喵叫的猫咪们，又看了一眼已经盘在另一边休息的大橘猫，最后却又钻进热闹的猫群里。 十分钟后，狼狈不堪的小黑猫确认了两件事。 这一沟壑三十多只猫，除了那只大胖橘，全都是出生一个月左右的幼猫。 只有幼猫才会一直喵喵叫，成年猫很少叫的。 还有，这一沟壑三十多只猫，除了那只大胖橘，全都是将来会长毛蛋蛋的…… 公猫。 陈二煌匪夷所思向着是母猫的大橘猫望了一眼。 怎么回事？猫咪中也有恋童癖吗？ *** 另一边，永富乡，郭宅。 夜晚不睡觉，会对角色第二天技能成功率造成负面影响。 因此，虽然不是不能熬夜，但叶卫丹和琦王老师都选择了入睡。 只是打算一个人睡上半夜，一个睡下半夜，错开守夜，这样更加安全。 现实里，叶卫丹只要让自己的角色躺上床，然后在弹出来的框框里选择入睡，又决定好醒来的时间，确定。 屏幕上黑个几秒，他的人物就会一觉醒来。却不想，这次屏幕黑几秒后却没有亮起，反倒弹出一条消息。 【幸运检定，1d100=59，普通失败】 叶卫丹：“？？？” 卧槽？刚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就要进行幸运检定！ 屏幕终于亮起。 叶卫丹自床上翻身而起，抬眼一扫周围。 屋子里黑咕隆咚，但好在他还有骰子神器。 【侦查检定，1d100=12，困难成功】 叶卫丹感觉到了。 他沉默地掀开被子。 不知何时，一个又黑又瘦、年纪约莫十三四岁、有点眼熟的小姑娘，竟然钻进了他被窝里！ 这小姑娘正是郭三娘。 郭三娘见叶卫丹发现了她，竟是只稍稍扭捏了一下，便大着胆子道：“……咱们这地，夜间太冷，我、我怕贵人晚上一人，睡着不暖和。” 言罢，不管叶卫丹的瞠目结舌，她竟然一把扯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干瘦身躯向着叶卫丹贴过来。 叶卫丹：“……” 现实直播间观众们：“……” 卧槽！这种游戏，怎么还没被和谐！！！ 32.我儿（五） “色情主播，举报了。” “吓得我打开自己的pu, 确认了一下这游戏难道是十八禁。” “pu要求的玩家最低年龄是十五。” “呵呵, 成年人身份证号码网上随便搜搜就能找到。” “上次和丹神组队的那个，那个有丶可爱酱, 肯定没满十五，听她哥的语气，似乎是个小学生。” “说这些干什么, 这可是强推啊强推！” “被妹子强推！我玩pu的时候npc怎么不会做这种事！” “这游戏的剧情发展太丰富了。” “被妹子强推竟然还是幸运检定失败的后果, 幸运检定成功难道是会被那种外貌值18点的大美女强推？” “你怎么不说幸运检定成功会被男的强推呢……” “这种长相像个猴儿的小孩, 谁愿意被她强推啊。” “上面那条弹幕不和谐, 我去举报了。” 观众们还有心情嘻嘻哈哈，叶卫丹一点心情都没有。 格斗只有25, 人物卡属性还是力量8体质8体型10, 也就是说, 和别人打架甚至会出现好不容易以四分之一的几率投出伤害值, 却会因为体格差距遭受惩罚, 要减去1d6的叶卫丹…… 不, 没有，他没有被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强推。 但是, 发现光溜溜的小姑娘靠过来, 哪怕见过一些古老行业工作者，pu还利用房间里的昏暗给小姑娘打了一层模模糊糊的码, 但前混混还是发出了一声贞洁会被剥夺的惊叫, 就像小羊羔一样在狂风暴雨前瑟瑟发抖。 好在, 他还记得点下闪避技能。 【闪避检定，1d100=34，普通成功，对抗成功】 【幸运检定，1d100=15，困难成功】 举人老爷手脚并用，惊恐地连连后退，在郭三娘扑过来的一瞬间往后一仰，竟是骨碌骨碌摔下了床。 运气比较好的是，摔下床的他没有把自己撞伤，不然以他只有9的生命值，很可能直接撕卡调查失败。 运气比较差的是，在如此安静的乡下夜晚里，叶卫丹那一声尖叫直接喊醒了大半个永富乡。在他晕头转脑爬起来时，隔壁屋子就已经有人冲出来，直接推开了叶卫丹这间房的房门，冲进来。 “贵人，您没事……吧？” 郭老的长子郭大郎对着昏暗的屋子里喊道。 其他人也冲了出来，趁着这朗朗月光，大家都看清了还在地上挣扎的叶卫丹，和什么都没穿的郭三娘。 郭大郎立刻闭上了嘴。 不只是他闭上了嘴，那一个个走到院子里的男女老少，全都沉默看着终于翻身成功，慢慢爬起的叶卫丹，一样不说话。 被留在床上的郭三娘慢慢发出了抽泣声。 有点懵逼的叶卫丹看着郭家人，郭家人一脸阴沉地看着叶卫丹。 片刻，邻居砰砰敲响了郭宅大门，一个汉子在门外喊：“郭老！你家里怎么啦？！今天来的贵人没事吧？” 叶卫丹一脑门冷汗，瞟了一眼利用人群中钻出一个光头的隐蔽效果，悄悄离开自己房间，躲在郭家人中不敢作声的琦王老师，出声道：“那个，我……” 不久前见到时还是一和蔼老头的郭老此刻沉着脸，突然打断叶卫丹。 他下令道：“堵住他的嘴。” 叶卫丹：？？？ 【闪避检定，1d100=56，普通失败，对抗失败】 离他最近的郭大郎大步跨来，像是拎一只母鸡一样提起叶卫丹，四体不勤的举人老爷挣扎起来比母鸡还不如，被郭大郎用一块抹布粗暴地堵住了嘴。 而他身后房间里，看到自家大哥动作的郭三娘不由叫了一声：“哥！” 她已经快四十的大哥恨铁不成钢地骂了她一声，“你这个该死的丫头。” 话是这么说，看郭大郎是如何用力拿住叶卫丹的，就能明白在他心里，该死的到底是哪个。 慢慢围过来的邻居们一下一下敲着大门，还有好几个脑袋从围墙后探出张望。虽然郭家的围墙比其他家高了一些，大门也不是栅栏而是实木木板，但这些根本拦不下别人窥测的目光。 其他郭家人心里焦急，这时候，后院却传出一声马的嘶鸣。 行动没有受控制的琦王老师在团队频道里发言：“车夫跑了。” 这一声嘶鸣让永富乡更多人醒过来，叶卫丹虽然看不到，却能听到郭宅后院里小门被撞倒的咔嚓声，撞倒的人们也惊叫怒骂，和马蹄声逐渐远去的动静。 趁着逃跑的车把式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琦王老师正要上前尝试能不能把队友救出，郭家大郎的媳妇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他的房间，又从琦王老师的房间走出来，小声告诉她公公：“那大妹子跑了。” 郭家人这回才真的大吃一惊，比看到郭三娘光溜溜出现在客人房间里更惊讶。 他们看不到就站在他们旁边的琦王老师，喊道： “什么时候跑的？” “根本没看到！” “一个女的跑不了多远，爹，咱们赶紧派人追啊！” “安静。”郭老的拐杖在地上狠狠敲了一下。 他填房大儿子大儿子媳妇侄子侄子媳妇等齐齐闭上嘴。 “有蒲桃娘娘保佑咱们永富乡，”郭老道，“没人能跑出去的，放心。重要的是这位贵人老爷和三娘——三娘！穿上衣服，给我出来！” 郭三娘又抽泣一声，穿好衣服，慢慢走出叶卫丹的屋子，和叶卫丹插肩而过时还羞涩地瞄了叶卫丹一眼，把依然被郭大郎提在手里的叶卫丹吓得一抖。 玩这么久游戏了，叶卫丹还是第一次这么狼狈。 郭三娘走到郭老身边，小声喊了一句：“爹……” “你啊你，”郭老也恨铁不成钢，用拐杖打她，“外乡人有什么好，你可是能生孩子的，在这片地儿会过得怎么样难道不知道？你想跟着贵人老爷离开这里，怎么不想想你在外面如何活得下去啊！” “我、我！”顾三娘吞吞吐吐，“我是真喜欢他。” 郭老又要打她。 拐杖抬起，片刻，却轻轻落了回去。郭老喘着气，对他大儿子说：“把贵人捆起来，然后开门，召集乡里所有人去祠堂前，就讲我有话说。” 等郭大郎捆好叶卫丹，出门和外面邻居们说话了，郭老才颤巍巍走到叶卫丹身边。 叶卫丹被堵住嘴，不能说话，但他的表情很生动地把他的愤怒表现了出来。 “贵人老爷，真是对不起，”郭老好像真的很对不起地说完，话头一拐，“不过，您为何要在蒲桃娘娘生日前路过这里呢？” 话音落—— 【闪避检定，活动受限增加一个惩罚骰，2d100=5、23，普通成功，对抗失败】 【伤害计算，1d6=4】 【[ywd]生命值-4，生命值5/9，轻伤，附加战技效果，昏迷】 上次调查把npc打晕两次的叶卫丹这回遭受报应，屏幕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一般人这时候大概已经束手无策，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使用投影进入这些世界的玩家们，可谓被pu强行拔高了半个维度。角色陷入昏迷，团队频道却能继续使用，正是pu给调查员们开的金手指。 确认琦王老师说郭家人只是打晕他，把他带向个什么祠堂的方向，叶卫丹松了一口气。 他还有底牌，但底牌这种东西当然要谨慎使用。十七岁的少年往后倒在椅子上，瞅几眼放在旁边的猫食盆猫梳子，又别开眼神，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润润喉，才说：“哇塞，这次好危险啊。” “丹神，你不是以前的丹神了，你没有那么欧了。”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从第一次看这个主播直播的时候我就在等，哈哈哈哈大欧皇也会被贬非洲。” “谁说我非啦！”叶卫丹立刻反驳，“本主播一直是欧皇！幸运检定失败……嗯这个是失败了，但后面的侦查才25我却可以投成功，正是本主播欧洲血统真实不假的证明！” “后面两个闪避都失败怎么算？” “阿丹，我掐指一算，你这次副本检定失败的次数比成功还多啊！” “下次还是失败，下次还是失败。” “大失败大失败。” “大成功。” “赌一赌，赌一赌。” “猫呢？我要看猫。” “要是主播下次技能检定成功，我投一个深水鱼雷！” 叶卫丹眼神一亮，眼睛简直要放出写着￥的金光，道：“下次技能一定成功，不成功我就……” “就下次也和猫大佬组队！” “劝猫爷开直播。” “开摄像头，开摄像头。” “讲真话，告诉我们主播你到底有没有养猫。” 观众们的弹幕乱七八糟，叶卫丹咳了一声，道，“好，就按照你们的要求，这次副本结束后唱一首歌。” 电脑屏幕上飘过去一连串问号。 在下一波质问来到之前，叶卫丹装成认真打游戏的样子，道：“啊，琦王老师那边的消息来了！” *** 永富乡的人，都聚集在了祠堂前。 这一群逃难来到这里的人，祖上并不是一起的，只是当年路上遇到而已。然而他们还是修了祠堂，几十年来，每个姓死掉的，人都有牌位摆放其中，享受香火。 祠堂在永富乡村落西边，没有坐落永富乡中央。而从祠堂又往西，背后的那个小土丘上，便是蒲桃娘娘的庙宇。 此刻，祠堂前燃了好几个大火把，祠堂里也点燃了油灯。众乡亲看到被捆住打晕丢在地上的贵人，一片哗然。 “安静，安静，”站在祠堂门前石阶上的郭老喊道，“乡亲们，请安静下来。” 这位老人说话一直管用，他一开口，祠堂前的人群们的确慢慢不再说话。 但却不是所有人都不说话。 “郭老，”一干瘦中年人在人群里说，“你这是干什么？你打举人老爷，难道不怕县里……” “乡亲们，”郭老面沉如水，一点都看不出他正要甩锅，“咱永富乡，就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都晓得的吧？ “几十年了，谁见过有功名的读书人往这边跑？谁见过举人老爷？” 祠堂下众人默不作声，忽而，又一人开口：“您的意思是说……” 郭老重重叹气，拐杖尖儿指向地上人事不省的叶卫丹，道！“这书生，意欲玷污我家三娘！” “这书生，意欲玷污我家三娘！” 团队频道里，琦王老师文字直播到这一句。 “等等。”叶卫丹一皱眉，立刻打字。 不想还有一人的消息和他同时发出。 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好大一只猫说：“有问题，那郭老的逻辑不对。” 33.我儿（六） 郭老在祠堂前说的话，可以概括为两点。 第一点, 他打压了长孙信, 也就是叶卫丹现在使用的人物卡的身份，让叶卫丹从高贵的举人老爷, 变成身份有问题的可疑人士。 第二点，他指控叶卫丹伤害他女儿郭三娘。 这一套说法可谓义正言辞，甚至可能他胡口编造的身份问题, 实际追究起来, 叶卫丹他们的确是有问题的。但是…… 但是, 这是古代。 如果把这里当做真实世界, 那么，从永富乡的建筑、文字、纺织技术、农业技术乃至对神明的崇拜, 不难看出, 这个世界的文明还处于愚昧蛮荒的时期。可以说, 在这种时代, 在这种乡下地方, 在乡民们的眼里, 举人的身份几乎与神明无异了。 虚构的神明什么都做不了，但长孙信要是离开永富乡, 到附近那个县城里, 把自己此刻的遭遇一说，县令稍稍管一管永富乡的税收, 就能让这永富乡几千人家破人亡。 普通乡民不明白举人能干什么, 郭老这个里正至少知道一些。所以除非他此刻是发了疯, 刚才就不该说这么一番话。 十几分钟前，更不应该抓住叶卫丹，捆住他，打晕他。 就算只把这当做游戏也说不通，因为叶卫丹真要是玷污了郭三娘，那只有两个结果，一是他负责，二是他不打算负责。不管郭老要叶卫丹负责还是不负责，都不用打压叶卫丹的身份。 至于在大庭广众下指控叶卫丹玷污他女儿，这就更说不通了。 他女儿是谁？乡野村姑罢了。 叶卫丹现在是谁？举人老爷！ 如果是现代背景，只因为身份差距就否认伤害事实可以说是政治不正确。但在古代，在古代，举人是什么地位，现代人很难想象。 秀才往上是举人，举人往上是贡士和进士。别看举人只比秀才高一级，但只要中了举，就代表名义上可以去当官了。 虽然能不能当上官要看人脉和活动，但举人身份的的确确与县令相当。 一个举人，可以让一个地方家族不用纳税纳粮。也就是说，只要中举，就会有人带田来投奔，不管以前多穷，很快就能坐拥良田千顷，变成货真价实的老爷。 这样的老爷，说有没有可能玷污小姑娘…… 那当然是有可能的啊！以为封建阶级的腐败性是说着玩的吗！ 但被玷污的小姑娘自己意愿怎么样不用管，以永富乡贫穷程度……她被玷污了，对她家里这群连银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的人来说，其实是一件大好事啊！ 这里又政治不正确了，但在古代，事情的确是这样。 三十八岁的举人肯定已经娶妻生子，但就算不纳妾，只带走这丫头当个通房，郭三娘都算是成了鸡窝里飞出来的金凤凰，一飞冲天啦！ 对于郭家来说，没什么玷污不玷污的，就算叶卫丹真违背郭三娘的意愿玷污了，他们都会打哭哭啼啼的郭三娘一巴掌，说自家女儿是心甘情愿。 待事情流传到乡亲耳里，不管他们诽谤郭三娘多少不好听的话，心里实际上肯定会羡慕嫉妒恨。 所以，郭老在祠堂前说叶卫丹玷污了他小女儿…… 真的不是在对乡亲们炫耀吗？ *** “哈哈哈哈好像没有呢，”文字直播的琦王老师在团队频道里说，“这些乡亲们似乎都很生气。” “哦，”陈二煌说，“那就是这次又一个异常所在了。” “——就是说，比起得罪举人，这个村子的人觉得那个爬我床的小丫头更重要。” 叶卫丹也道。 他本来没必要插话的，但看到好大一只猫在那里滔滔不绝，他就是没忍住要去插话。 为什么呢？难道是……嗯，好大一只猫这个人太讨厌了？ 有些焦躁起来的叶卫丹深呼吸，琦王老师则问：“地位比举人还高……那这个郭三娘就是我们这次要回收的神秘吗？” “不一定，”陈二煌没有对叶卫丹的插话产生什么感觉——他哪次说话这小子不去打断的——认真的分析道，“我们还没确定郭三娘的地位是特例还是一个群体，而且我这边也遇到了异常……” “哈哈哈哈是吗？是什么？”琦王老师好奇问。 “那个让你发了三串省略号的异常？”小心眼的叶卫丹则一直记着这件事。 “emmmm……”陈二煌迟疑了一下，才道，“是这样，先前的时候，我被一只母猫绑架了。” 他等了等，两个队友都没会回话。 他冷着猫脸让客服099856替他发话：“你们是不是在笑。” 叶卫丹：“没有。“ 琦王老师：“没有。” 现实，直播间中—— “被母猫绑架了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这个理由真是6666666” “233233” “明月清风520打赏主播一个火箭炮，这是给猫爷的精神损失费。” “丹神被人爬床，猫爷被母猫抢亲，这个副本真危险。” “也不一定是被抢亲吧，我看猫爷这张猫的人物卡最多一个月，就算是猫也不可能这么点时间就成熟的。” “前面的意思是猫爷被母猫当崽子带走了吗？” “哇，一想到低音炮却还是幼猫的猫爷被母猫绑架，我就硬了。” “我去！前面的想干什么！对着猫都能硬！” “猫爷是人啊……” “喂喂你们！我以为丹神的观众都是男的啊！” “男的又如何？” “知男♂而上。” 叶卫丹无暇注意弹幕言论滑向危险的边缘，他倒在床上快笑瘫了，完全直不起身。还能记得在好大一只猫质问的时候冷静回答，已经是他意志力出众。 上气不接下气好一会儿，他慢慢缓过来，坐回椅子上，直喘气。 一坐回来，他就看到团队频道里弹出来自好大一只猫的消息。 “我记住你们两个了。” 噗。 记住又怎么样？现实里根本接触不到，难不成还跑来把他打一顿？ 叶卫丹完全不知道自己立下了g，得意一会儿，情绪又低落下去。 这次真让我记住你了——他哥，陈二煌陈警官生前也喜欢说这样的话。 当然了，真报复回来没两次。他哥虽然对长相非常在意，自觉天生丽质难自弃，但抠门，还喜欢吃女孩子才喜欢的各种小零食，性子却不像女孩子那样小心眼。 是阳光，爽朗，大气，是叶卫丹想要成为的模样。 而不是他自己这样的小肚鸡肠。 话是这么说，但叶卫丹一遇上他哥，就理智值狂掉忍不住要杠，于是离阳光爽朗大气越来越远，离小肚鸡肠越来越近。 好大一只猫是队友，他不应该笑成这个样子的。但要叶卫丹道歉，他却又说不出口。 “哈哈哈哈没办法，”琦王老师在团队频道里坦诚说，“太好笑了我控制不住。” 叶卫丹：“……” 哎，像琦王老师这么说后就显得一点都不尴尬了哎。 他哥好像也用过类似的方法，他去翻翻录音……等等，好像来不及了…… 投骰子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体质检定，1d100=39，普通成功】 叶卫丹的体质属性是8，转换到骰子系统里，会变成8x5=40，这次投出39，刚好比40小一点，一点妖，成功了。 一般来说，角色昏迷后将会每隔一段时间进行一次体质检定。成功通过后就会苏醒，叶卫丹第一次进行检定，就成功通过，足以证明他还是一个欧洲人。 “哈哈哈哈成功了！那个说要投深水的不要走啊，”叶卫丹的心思立刻回到了游戏里，“让我看看……投技艺·表演！我要装成没有醒来的样子！” 长孙信这张人物卡，技艺·表演的点数是10。 【技艺·表演检定，1d100=4，大成功】 【对今天晚上遭遇感到恐惧的你超常发挥，谁也没发现你醒了过来】 “666666666” “阿里里呀打赏主播一个地雷。” “丹神真欧皇！” “点数小于等于10的主动技能我从来不敢用的，主播厉害。” “哼哼哼。”叶卫丹得意洋洋。 不过他声音放得很轻，苏醒后，手机麦克风就会收入他的声音，从语音翻译成文字，归类，然后让他们的npc做出应对。 如果乱说话，很可能导致撕卡。 就算不撕卡，让人发现他醒过来也不太好。 对人工智能领域不太了解的叶卫丹并不知道这种npc代表的技术水平，他只竖着耳朵用心听。 【聆听检定，1d100=67，普通失败】 “……娘娘生日，怕是不好见血。” “还有一女子与小厮逃跑在外，也得追回来。” “外面的女人，追回来也不错。” “那么……” “那就这么定下了，”郭老说，“把这书生关起来，待娘娘生日后处理。每家出一个汉子，就现在，去抓那两个逃跑的人。但不必耽搁太久，不管如何，还是明天娘娘生日最重要。” “明白了郭老！您安心吧！” “……也要他们真的能逃出咱这永富乡才是。” 男人们这样说，女人们却有些不满。 “那外来女子抓回来，定是会献给娘娘的吧。” “当家的，你可是和我在娘娘面前发了誓的，怎么对一外来女人那么热切。” “要是敢对那外来女子动手动脚，你晓得娘娘会怎么……” 会怎么？叶卫丹努力去听，却听不真切。 这就是聆听失败带来的影响了。 “接下来怎么办？”琦王老师在团队频道里问。 “琦王老师你有人群中钻出一个光头，不用担心。所以看阿丹怎么打算。”陈二煌说。 “我原本打算明天早上起来就去探索他们这个蒲桃娘娘庙的。”叶卫丹也有点头疼。 他这句话才发出去，便听到郭老发言。 “这书生，就先关在娘娘庙底下吧。” 叶卫丹：“……” 现实直播间的观众们：“……” “我信了，”一条弹幕恨恨说，“主播你是真欧皇。” 34.我儿（七） 有着人群中钻出一个光头，琦王老师基本可以保证安全。 逃走的车把式他们没办法管, 叶卫丹则决定了, 要趁这个机会好好探索一番蒲桃娘娘庙。 队友各自有各自的事做，陈二煌…… 陈二煌还在尝试逃出这个沟壑底部。 可惜, 他几个小时的努力结果，是普通失败，普通失败, 大失败, 普通失败, 大失败, 普通失败。 普通失败就算了，大失败自带的额外负面效果已经在这片沟壑下引起一场小规模的滑坡, 并让陈二煌减了两点血量。 他倒是可以用补血包, 这玩意儿他免费十连抽的时候抽到了四个, 不算什么珍贵的东西。然而使用这补血包需要进行急救检定, 检定失败的话, 一点血都加不上。 陈二煌学过急救, 他这张人物卡是依照他自己的情况生成的，所以他急救点数还挺高。 但…… 【系统这么判定我也是没办法的啊亲★系统说你如今的身体会对使用急救有影响, 毕竟连灵活的手指都没有, 所以检定必须增加一个惩罚骰啦】 “喵。” 呵呵。 惩罚骰，已经成为陈二煌最讨厌的东西之一了。 之前说过, 技能检定需要投一次百分骰, 投出的数字小于等于技能点数就算技能成功。而增加一个惩罚骰的意思, 是说进行技能检定的时候要投两次百分骰，从得出的两个数字里选择大的那个，作为最后进行检定的数。 比方说，陈二煌的急救是50，原本他投出一个41，就算技能成功。但惩罚骰要求他再投一次，这次投出了51，于是技能失败。 当然也有奖励骰这种操作，与惩罚骰相反，是在投出的两个数字里选小的那个，增加检定成功的可能性。 可陈二煌至今没有遭遇过奖励骰。 他只有惩罚骰惩罚骰惩罚骰惩罚骰…… “喵！” 这小型补血包完全是血袋的样子，往身上一拍就可以了，根本不需要长手指！蛇都能进行这种操作啊！ 【虽然看着像血袋，实际上并不是血袋哦亲★本质是概念化的生命力，使用很困难的。用急救技能简化了使用步骤，但手不能灵活操作的话肯定会有点影响的啦】 陈二煌：“……” 我信你个鬼啊。 四个小型补血包全用了，结果只有一次检定成功，补了一点血。 以前的他，运气明明不是这样的…… 难道是因为这张猫脸没有原本的人脸帅吗？虽然他承认原本的自己很帅，但这张猫脸也很好啊，不愧是他变成的猫，那么多小姐姐喜欢，怎么可能造成好运退避的效果呢？ 【侦查检定，1d100=42，普通成功，对抗成功】 稍有些低沉的陈二煌一个激灵，抬头。 沟壑底部，其他的幼猫被滑坡吓了一跳，又玩累了，眼下觉得安全，全部沉沉睡去。陈二煌也混迹其中，自觉表现和一般的小猫没什么区别。 啊，对，连他身上沾的土已经被其他小猫舔完了。 他记得一般猫咪似乎是只自己舔自己的，这些小猫为什么要对他这么热情？ 陈二煌看到大橘猫突然站了起来。 因为之前几次偷偷逃跑，都被大橘猫发现，于是陈二煌确定了这只大橘猫一定使用着boss版本的人物卡——如果它有的话——所有与它对抗的技能，结果必须是困难成功才会有效，普通成功毛用都没有。 所以他不敢直接看大橘猫，装作看另一个方向，只用余光偷瞥。 这次大橘猫似乎是没有发现他，它在土堆上站了片刻，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东西，突然迈开步子，向沟壑一侧尽头小跑去。 陈二煌立刻跟着起身。 【潜行检定，1d100=1，大成功，对抗成功】 【追踪检定，1d100=10，极难成功，对抗成功】 【大家似乎被别的事引开了注意力，你就算走到别人面前跳踢踏舞，别人也不会发现你】 客服099856很开心。 【亲！时来运转了！】 陈二煌根本没分心起听它说话，这次非常轻松就挣脱了小猫崽子们，沿着沟壑底部悄悄跟踪。 虽然大橘猫也算是一代跟踪与反跟踪大师，但点数为1的大成功就是这么不讲道理。更何况陈二煌陈警官接受过跟踪专业训练，工作后又将这个技艺不断深进，在操纵厄运与幸运的骰子系统的帮助下，就算大橘猫时不时回头，陈二煌每次也都福至心灵一般，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它的目光。 这么跟踪下去，他越发肯定，大橘猫并不是一只普通的猫。 普通的猫哪里能保持这么久的专注，只为了前往一个地方。 他们顺着沟壑一路向前，慢慢的，沟壑越来越深。这样的深度，将这种自然景观称之为沟壑已经不太对了，有另一个名词更加适合——裂谷。 【侦查检定，1d100=78，普通成功】 陈二煌闻到了一股浓郁甜香。 那像是什么果子熟透，饱胀的果肉挤破了薄薄一层皮，粘稠汁水流出来，挂在果皮上，在微生物作用下慢慢发酵，焕发出带着酒味的甜香。无论在什么地方，这种甜香都代表着食物与对大吃一顿的渴望。 也可能代表…… 诱捕与陷阱。 难道大橘猫是闻到这股味道才跑出来的？陈二煌不由有些担忧，同时对大橘猫怎么隔着那么远闻到这股味道感到好奇。 侦查大成功也做不到吧，太厉害了。 不过他要不要上去拦住它？ 已经进入下半夜，渐盈大的凸月落下，唯有星光盖满这一片黄土地，无论贫瘠与富饶都一样。裂谷沉没在阴影里，小黑猫迈着小步子，金色的眼睛在黑暗里闪闪发亮。 如此醒目，却异常得风也无法发现。 他拉进了自己与大橘猫的距离，打算一发现不对就跳出去吸引大橘猫的目光。 【聆听检定，1d100=9，极难成功】 风向突改，他在风里听到了猫叫声。 陈二煌：“……” 难道这只大橘猫养了那么大一堆小崽子不够还要置外室？ ……呸呸他在想什么啊，嗯，一定是一开始那个恋童癖的念头影响太大了。 对自己不和谐的念头啐了一口，陈警官重新辨认传来的猫叫，感觉那声音虚弱且断断续续，哪怕在极难成功的判定下，那声音也零零碎碎、气若游丝，仿若命不久矣。 大概也听到了一样的声音，大橘猫跑步的动作加快了，陈二煌赶紧跟上。 没过多久，他们找到了声音来源—— 一只正在生产的小母猫。 大部分猫生产时是比较安静的，但这一只面临的情况却又不同。只见裂谷山壁上，一支枯黄藤蔓垂下，不知怎么做到的，竟死死地缠在了小母猫身上。 小母猫被悬空挂起，不住挣扎，身上灰白皮毛可见被勒出的一道道伤痕，极为凄惨。 另有三只刚出生的湿毛小猫仔掉在地上，两只已经没有了气息。 大橘猫先把唯一还活着的小猫转移到避风的角落里，又回到白猫下方观察一下，突然跳到一边山壁上，又从山壁借力反跳，瞬间爬上了藤蔓。 它张嘴撕咬起来，但藤蔓的皮却极为坚韧，母猫尖锐的牙齿只在藤蔓上留下浅浅的白痕。 “喵……” 母猫并不气馁，但它还是松开了嘴，因为它听到了另一只猫的猫叫。 偏头寻声望去，摆出一个歪头卖萌姿势的大橘猫终于发现陈二煌跟了过来，它好像十分疑惑，不知道今天刚找到的小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二煌却是直接上前，喵喵喵地对着被缠住的白猫指挥起来。 猫咪其实没有什么语言，野猫很少会喵喵，家猫虽然把幼时喵喵的习惯保持到了长大后，但它们的喵喵是铲屎官独属，一对一的。不同猫的铲屎官专用喵喵并不能兼容，但这里的白猫却能明白陈二煌表达的意思。 陈二煌仔细想想，觉得是那个种族灵猫带来的效果。 都能沟通阴阳，和人与鬼说话了，还不能和猫说话咋地。 陈二煌先让白猫冷静下来，再教它如何慢慢挣脱。 但是，好不容易腾挪出一丝空隙，白猫才要钻出来，藤蔓竟突然自己收紧了。 就像人手握紧了五指……但藤蔓并不是人啊！ “喵！”大橘猫尖叫。 藤蔓持续收紧，陈二煌冲上去，却被白猫一下子撞开。被抓住的白猫就像是气球一样鼓起来，直到…… 【理智检定，1d100=65，普通成功】 【一点都不害怕？真是冷酷的人啊】 藤蔓松开，破破烂烂的白猫掉在地上，它和它的孩子依偎在一起，暗色的血液浸透了泥土。唯一活下来的小猫仔虚弱地叫着，不知道与它性命相牵的母亲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小黑猫黑色的圆瞳慢慢缩成细缝，再从细缝缓缓放松成圆形。 见识过许多生离死别，他不至于因为一次救猫失败就丧失信心。但是，如果…… 如果，他还是人就好了。 陈二煌不禁想到。 这幼小的身躯，这小猫的身躯，是多么无力啊。 变成猫这么久，他心底第一次涌现出如此强烈要变回人的念头。 大橘猫和小黑猫安静地站在原地。 半晌，大橘猫突然动了动，它转身去叼那只小猫仔，似乎打算把小猫仔带回之前的沟壑底部。 陈二煌转向它，轻轻喵了一声。 你到底能不能听懂我说话，他道，这藤蔓是什么东西，以及这个地方，发生了什么事？ 35.我儿（八） 大橘猫歪头看他，“喵？” 陈二煌对这种卖萌技能完全免疫——谁都不可能有他萌——不为所动, 道：“喵喵。” “喵？” “喵喵喵。” “喵呜……喵~”大橘猫长长地叫了一声。 陈二煌面无表情, 他不知道大橘猫有没有听懂他的话，反正他是没有听懂大橘猫在说什么的。 谁说变成另一种生物后就能直接听懂这种生物的语言啊, 这么说的人一定觉得婴儿从母亲肚子里钻出来就会说话的吧！ 似乎没听懂陈二煌问题的大橘猫重新转身过去，叼起了那只刚出生的小猫仔，往返回的方向走。 沟壑底部那一群喵喵叫的小猫崽子们, 很可能就是这么被它一只一直叼回去养的吧。 至于为什么只有公猫, 陈二煌没有深究, 因为他不打算回去。 他看着在山壁上蜿蜒的枯黄藤蔓, 打算寻着藤蔓向前，直到找到它的根系。 虽然很可能找到根系也没什么用, 但目睹了刚才那一幕的陈二煌没办法让自己混在一群猫崽子里躲闲。他正要与大橘猫分道扬镳, 却—— 【闪避检定, 1d100=53, 普通成功, 对抗失败】 什么东西踩住了他的尾巴。 “喵！” 陈二煌先本能炸了一下。 等等, 他为什么脱口而出的是喵？ 先把他似乎越来越被猫的本能控制这件事放一边，炸毛的陈二煌回过头去, 发现踩他尾巴的不是别人……别猫, 正是用着boss模板（bushi）、普通成功只会对抗失败的大橘猫。 它不知什么转回来，悄无声息地来到陈二煌身后, 然后一爪踩住他的尾巴。此刻看到陈二煌回头, 才松开爪子, 又往回走。 陈二煌望着它扭动的屁股沉默了一会儿，也回头，继续分道扬镳。 走了三步，他猛地转头。 果然！本来已经离开一段距离的大橘猫，竟再次回到陈二煌身后！一只爪子举起，刚要踩下去。 陈二煌：“……” 被发现的大橘猫：“……” “喵喵喵喵！” 打人不打脸，踩猫不踩猫尾巴，这个道理你是懂还是不懂啊！ 大橘猫自然是不懂的，虽然被发现在搞小动作，但它一点也没表现出尴尬，反而很放松。 那只小猫仔叼在它嘴里，随它的动作一阵乱晃，陈二煌一边有点可怜这只小猫仔，一边陷入了思考。 片刻，他问：“喵？” 你要我跟你回去？ 大橘猫没有像一些电影里表现的那样，人性化地点头。它只用它琥珀色的眼珠静静凝视了小黑猫一会儿，再度转身，要返回先前的沟壑了。 “……这家伙什么意思啊？” 陈二煌不由吐槽。 【猫的行为一直都很莫名的呀亲，就算是灵猫也是这样的】 客服099856说。 鬼火精灵也不是只会说闲话，它顿了顿，接着道： 【按照亲的要求进行了查询，但资料里查询到的类似藤蔓神秘太多了，恐怕需要更多线索这样子，建议调查员多多进行搜集哦。对了！我顺便还查询了会使阴魂职业玩家无法在夜晚变身的原因，亲我很能干吧！】 陈二煌只哼了一声，客服099856就屁颠屁颠地把它查到结果说出来。 【导致阴魂不能变身的原因有很多哒，比如这个地方看起来是晚上但实际上并不是晚上，或者这片地域本身就是灵体也能像常人一样活动地方——比如，比如那个死神里的静灵庭！各种各样的原因基本都可以归类在这两个里哦，亲，这次的调查，恐怕是很危险的呀】 陈二煌轻轻嗯了一声。 【快一点寻找线索吧，或者……亲？亲！亲你干什么去呀！】 客服099856焦急呼唤，小黑猫却迈开步子，跟上了大橘猫。 他以为大橘猫是要带着那只刚出生的小猫仔回到之前的沟壑底下，大橘猫一开始的方向似乎也说明如此。但往回走了一段路后，大橘猫突然改变方向，沿着一条陡坡，几下爬出了裂谷……这一段又只能算沟壑了，嗯，大橘猫带着小猫仔几下爬出了沟壑，回到荒原上。 【攀爬检定，1d100=94，普通失败】 爬到一半却踩中一块伪装成硬块的疏松陷坑，从坡上滚回底部的陈二煌：“？？？” 不是，之前大橘猫也是踩那里过的，怎么它踩没问题，他踩就有问题了？ 一路艰辛，等大橘猫终于停下，陈二煌几个小时前用小型补血包补上的一点生命值又掉了回去。 陈二煌：“……” 不是，这个概率，一定哪里出问题了吧？ 陈二煌难得怀疑人生，不过，他更多的注意力，还是放在对面从几块岩石后钻出来的一只狸花猫身上。 狸花猫十分警惕，一边身体躲在石头后，张嘴做威吓状。 陈二煌胡子抖了抖。 对于人类来说，恐怕要猫肚子露出来才能明白的事，他现在却能靠鼻子清晰分辨。 陈二煌确定，这只狸花猫，是一只年纪不大、刚进行完第一次生育的母猫。而那几块堆起的岩石下，还传出另外一只小猫的气息，大概就是它不久前生育的孩子。 看到狸花猫出现，大橘猫上前几步，把气息越发微弱，因为喝不到奶水喵喵叫了一路的小猫仔放在地上。接着又后退，一连后退了十多米，退到陈二煌所站的位置。 见到大橘猫退远，狸花猫的表情才不再那么警惕。它缓步走到眼睛都睁不开的小猫仔身边，嗅了嗅，舔了舔，叼起，却没有转身，就那么眼睛盯着大橘猫慢慢后退，直到消失在岩石后。 ……所以，这是给那只小猫仔找了个养母吗？ 也是，大橘并非哺乳期的母猫，太小的猫仔它养不活。 狸花猫这么轻易就接受了不是自己的孩子，也很奇特…… 是这片土地的特殊之处吗？为什么感觉这么猫已经形成了一个互帮互组的松散组织？ 陈二煌陷入深思，没注意一道阴影悄悄靠近。 于是，这回连闪避检定都没有，身体突然悬空的陈二煌抬头一看，发现，他竟然又被大橘猫叼起来了。 又！被！叼！起！来！了！ 这个调查里什么地方和他相冲吧！ 一阵挣扎却没能通过格斗检定，陈二煌气得胸膛起伏，终于是不乱动了。大橘猫轻松了几分，在星光下小跑前行。 带着小黑猫，它所前去的方向，并非沟壑底部。 *** 永富乡，蒲桃娘娘庙，地牢。 四下无人，通过关节脱臼法，外加骰子相助，叶卫丹轻轻松松就挣脱了捆绑他的绳索。 地牢走廊墙壁上有插.着火把，光线微弱却足以看清环境的大部分。叶卫丹一站起，就先观察了一下这个地牢。 【侦查检定，1d100=19，普通成功】 视野好像变亮了一点，环视一圈，叶卫丹确定，这就是个普通的地牢。 大抵是先挖出一个洞穴，再用木栅栏把出口堵住，这样一个简陋的地牢。 但…… 好好一个跟土地庙差不多的地方庙宇，底下为什么会有地牢啊！这明显是有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更何况叶卫丹还发现了一些其他线索——刻在土墙上的正字，画在土墙上的图案，乃至几件铺在墙角稻草堆上、残破的花裙子，都说明这间地牢经常被人使用，而被囚禁者里，并不只有一个女人。 “果然是永富乡的人制造了周围的妇女失踪案？”叶卫丹努力学他哥理清思路，“但被抓的妇女在失踪一旬到一个月左右，又会浑浑噩噩回到失踪地点附近。如果真的是这里的乡民们抓了人，为什么要把女人们放回去？” 现实直播间里—— “认真推理的丹神好帅！” “终于要展现你作为pu大神的技巧了吗！” “我丹神，可不是靠着好运气在pu里立足的！” 一些弹幕发着疯，另一些弹幕默默吐槽。 “真的不是靠好运气吗……” “当然不是，主播明明是靠猫。” “总之就是这样，我们还需要更多的线索。”叶卫丹装作没看见某些弹幕，“首先，咱们要离开这个牢房。” 牢房房门被一把铁锁锁住了。 “在现实里这种锁我连铁丝都不用就能打开，游戏里更是小事一桩啦。”叶卫丹得意地说，点下开锁。 【开锁检定，1d100=93，普通失败】 叶卫丹：“……” “噗！” “233333” “打脸好狠。” “差三点就要大失败了，主播你的脸还好吗？” “骰子：到底是不是小事一桩，要问过我才行。” “咳咳咳，”叶卫丹清了清嗓子，“这种主动技能连续失败的话惩罚会很大，所以我们就不立刻继续开锁了。” “丹神好怂。” “从心，从心。” “主播好一个从心之人。” “那，观众老爷们，如果不使用开锁，我们要怎么离开这个牢房呢。”叶卫丹无视了弹幕，“一般情况下，我们其实还有好几个方法。比如，使用力量检定，看能不能直接把门推倒。不过推门的话首先要看体格差，体格是体质属性和体型属性综合起来计算的一种衍生属性，就像我，我现在这张长孙信的卡，因为体质体型太低，所以体格会减一，这样的话……” 叶卫丹一边说，一边把手按在木栅栏上。 同时他看到墙上火光闪烁，有风吹进。不知是谁打开了地牢的门，进入了地牢。 叶卫丹连忙要回到原地，把绳子给自己重新系上。但…… 【力量检定，1d100=5，大成功，对抗成功】 【牢房的门好像被白蚁腐蚀了】 随着系统几条消息弹出，整面木栅栏轰然倒下。 36.我儿（九） ……这，是来得多不合时宜的大成功啊。 叶卫丹思考起一个他哥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的问题——难道他这次真的变非了？ 但现实根本不给他分神的时间, 进入地牢的人显然听到了木栅栏倒下的动静, 冲过来一声大喝：“你在做什么？！” 来人是郭大郎，这位好汉生得可是虎背熊腰, 比起武大郎他兄弟武松也不遑多让。尤其是和长孙信这个体质8体型10的读书人摆在一起，两者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个南瓜一个面条。 见到郭大郎冲过来, 叶卫丹可不敢拿长孙信25点格斗值去对抗, 先闪避了一发。 【闪避检定, 1d100=17, 困难成功，对抗成功】 卧槽！他刚才投格斗多好！ 来不及反悔了, 叶卫丹这次人物卡的敏捷没有力量那么磕碜, 有14点, 换算到闪避有35。他蹲下去就是一个翻滚, 郭大郎的动作则慢了半拍, 第一拳没有扫倒。 但这碗大的拳头尚未收回, 瞅准叶卫丹方向，郭大郎又是一脚！ 这一脚要是踢实, 以两人的体格差, 郭大郎至少会对叶卫丹造成1d3的格斗技能伤害，外加体格差距加值db……也就是1d3+3d6的伤害。 一个三分骰, 加三个六分骰, 如果全部投出最大值, 那就是3+3x6=21点，足以杀死生命值只有9点的叶卫丹两次了。 这个时候，该格斗还是闪避？ “哥保佑我啊！”叶卫丹一声大喝，点下格斗。 手机屏幕上，他的角色连站起都未，蹲在地上朝郭大郎就是一个前扑。 【格斗检定，1d100=91，普通失败】 凉了。 看到检定结果，叶卫丹心里冒出这两个字。 “看来这次调查就只能到这里啦，待会儿去看队友视角吧，猫兄还是琦王老师的呢，我知道你们一定想看猫兄的对不对……” 十七岁的少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一些，直播间里也出现了一些安慰他的弹幕。 虽然更多的弹幕，是让他快点切视角，看队友猫兄那边的情况。 都只喜欢猫，不喜欢他。 少年人的心情稍稍黯淡了一下，但想起他已经是职业游戏主播，不应该被这点微妙的心情影响。默念了一句他哥以前经常说给他的鼓励，叶卫丹勉强自己笑起来。 “哼，不要吵了！切切切，就切啦……哎，我人物卡没被撕啊？” 没有撕卡，他的人物卡长孙信还活着，一点生命值都没掉。 怎么回事，游戏卡了？出bug了？ 叶卫丹仔细一看，发现，郭大郎竟然在踢中他之前，自个儿先倒下了。 ？？？发生了什么？ 话说难怪他刚才检定失败后面没有跟着对抗失败，原来是郭大郎的检定一样失败了啊。两个都失败，自然不可能存在对抗了。 叶卫丹慢慢抬头。 一个人站在郭大郎倒下的身体后。 这人见到叶卫丹除了狼狈些外平安无事，立刻露出一个笑容。 “贵人！你还好吧！”手拿一大木棍的郭三娘欣喜道，丢开木棍，要过来扶他，“这些人真是可恶！我明明和爹说……” “等等！”叶卫丹连忙抬手拦住她，“这个，电视里怎么说来着，男女授受不亲，啊，对了，你且站在那儿，不要走动。” 郭三娘果然站着不动了，一双因为干瘦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里还闪着光。 “我一点都没听懂，”她羞涩道，“贵人果然极有学问！” 被她拍到马腿上的叶卫丹面无表情。 直播间弹幕—— “丹神好慌。” “前头这女npc吓到了吧。” “慌慌张张乱说话的丹神，可爱。” “不，我要低音炮猫爷！猫爷！我感觉我有几个小时没看到猫爷了！” “明明直播才四十多分钟……” 直播才开始四十多分钟吗？怎么感觉已经几个小时了？叶卫丹心里模模糊糊冒出一个疑问，但很快就被他放到了一边。 但这个时候，他需要集中注意力与郭三娘交流了。如果一直在npc面前说超出游戏设定的话，被系统ai判断为超游，是会影响调查结果评级的。 “那个，郭小娘子，”叶卫丹拍了拍身上的灰，站稳，一拱手道，“多谢相救——小娘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不管他如何狼狈，在郭三娘眼里，他依然和初见时一样风流倜傥。小姑娘有点羞涩，回答的却是牛头不对马嘴，半遮面道，“还、还是第一次有人称我小娘子呢。” “……” 叶卫丹不敢说话了。 哪怕十七岁的少年没有谈过恋爱，也能看到这姑娘头顶正不断冒出“+1”。 过去他不是没用过大帅哥人物卡，也使用过魅惑技能，但那些被魅惑的角色，无论男女，从未做出爬上他的床这种壮举。 十七岁的少年学习成绩不好，但因为狂得像青春校园小言男主，在学校里还是很受一些女生欢迎的…… 可他总是恶声恶气，不会好好说话，告白的女生，包括一些小太妹，全被吓跑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和个小姑娘靠这么近。 话说他根本没有对这郭三娘用过魅惑啊！到底怎么回事！ 一脸懵逼的叶卫丹尴尬地微笑，好在郭三娘还记得他的问题，回答：“我……我是来救贵人的。” “多谢多谢。”叶卫丹立刻说，“但只有你我二人，怕是逃不脱啊……” “贵人不用担心的，”郭三娘轻声说，她转身从墙上拔出两支火把，一支举起，另一支灭掉火拿在手里，“请随我来，娘娘庙底下，除了地牢，还有密道。” “密道？”叶卫丹立刻追问，“安全吗？” “娘娘庙是我郭家先人修建，密道也只有郭家男丁才知晓……” “那怕是不怎么安全吧。”叶卫丹皱眉，打断到。 郭三娘连连摆手，道：“大哥在这里，爹和二哥去找贵人你妹妹了，嗯，不用担心。” 但叶卫丹依然说：“我觉得不行。” 郭三娘一愣，叶卫丹则转过身去，从地上捡起了绳子。 郭三娘差点以为她倾慕的贵人要把自己重新绑起来，不愿离开地牢。她正要说服他一起逃跑，却见叶卫丹扶起了她大哥郭大郎，要把郭大郎拖到另一间牢房的木栅栏下，然后绑在了粗木上。 叶卫丹拖得艰难，她连忙上去帮忙。 小姑娘家家，力气却很大，比叶卫丹这张人物卡强了不止一点半点。捆人也很利索，几下就把解不开的死结打上了，真是坑哥典范。 见人已经捆住，一时半会儿不能去通风报信，叶卫丹才松了口气。 他这口气松了一半，又提回嗓子眼。想起来什么，赶紧摇了摇那木栅栏。 没倒。 但叶卫丹并没放心，而是看向了郭三娘。 “那个，小娘子，你去摇一摇？”他说。 “……？” 郭三娘并不知道叶卫丹是什么意思，但见到叶卫丹需要帮忙，她很是开心地去摇起了木栅栏。 几秒之后，见木栅栏并未倒下，叶卫丹才稍稍放心。 “这样大概差不多了，”他道，“你说的密道在何处？我们快走吧。” 郭三娘自无不可，立刻带路。 郭家不知怎么藏住的密道，竟然在一间地牢里。 相比其他几间，这间地牢明显没什么人用过。郭三娘在稻草堆里摸索了一会儿，突然起身，整垛稻草竟是被她一把抱了起来。 不是，不只是稻草。 稻草堆之下，竟有一大块木板，抬起木板，所以稻草堆才跟着起来了。 并未让郭三娘多劝说，叶卫丹先下去了。郭三娘跟在他后面，下来后慢慢挪动木板，让密道盖子重新盖上。 这样一来，除了散落了几把稻草外，地上完全看不出有人走过。 在郭三娘看来，这次逃跑已经成功了一半。但她看向叶卫丹时，却发现这位贵人不知怎么愣住了。 叶卫丹从未看过这样的景象。 这是地下，空旷的地穴在地下世界并不少见，让他惊讶的是，这地穴里竟然生长着十分茂盛的植物。 四面八方都是，绿油油的藤蔓爬满了墙和天顶，枫树般的叶子有蒲扇那么大，遮天蔽地，让人恍惚以为自己的密林里。而枝叶间，还探出一串串小花，一簇簇白色的花瓣像很长的蕊，是针状的，却比针还细，顶端还有一个小球。 甜香弥漫在这地穴里，但叶卫丹恍惚觉得这并非是花的香味。 直播间里，一个观众认出了这植物。 “唉呀妈呀！这不是葡萄吗？” “哈？” “葡萄是这样子的吗？” “原来葡萄花长这样？仔细一看，一串串的花的确和葡萄串有点像……” “就是葡萄啦！” “葡萄？蒲桃？蒲桃娘娘？！” “其实我一直想说了，蒲桃就是葡萄的古称，但没想到这次调查里真的有葡萄啊。” 叶卫丹从弹幕里获得了情报，立刻转身问：“郭小娘子，那个，这个葡萄……” 郭三娘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忙竖起食指在唇前，做噤声状。 怕自己犯了忌讳，叶卫丹闭上嘴。 郭三娘又往一个方向指了指，接着自己打着火把，先往那个方向领路。 叶卫丹连忙跟上。 她指的方向，粗看只是一面墙，等郭三娘撩起垂落的藤蔓，才能看到后面其实是通道。 通道四面同样全是藤蔓，连地上也被藤蔓覆盖了大半。待往前走了一段，那些藤蔓依然蔓延，色泽却慢慢变黄，最后如枯了一般。 见到枯黄藤蔓，一路都非常安静的郭三娘明显松了口气。 “这一段可以说话了，”她回头小声道，“贵人先前是想问什么？” 叶卫丹一路上仔细思考过要怎么问，此刻脱口而出：“刚才那棵葡萄树和我以前见过的不太一样，为何？是你们这儿的新品种吗？” 没想到郭三娘的回答也是脱口而出，似乎一路上也在想要这么说话。 “贵人可知道，”她道，“咱这永富乡大多数女子，都是只能生一胎的？” 37.我儿（十） 醒来的时候，陈二煌才发现自己睡着了。 天还没亮, 却能听到几句人声, 都压着嗓子，小声说话, 却不是那种担心吵醒什么人的小声，而是周围环境压抑使得的不自觉小声。 “你捉到没有？” “完全没见到……” “真是见娘娘的鬼，那女的跑哪去了？” 嗯？ 听到某些关键词, 还略有些浑噩的陈二煌猛地警醒起来, 两耳一抖, 整个人……整只猫从地上跳起。 一动作, 原本因为不流通而被体温温暖的空气瞬间逸散，冷空气又填充进来, 小黑猫打了个抖, 转过身去, 才发现他竟然是和大橘猫睡在了一处。 橘猫还未醒来, 陈二煌回头打量这间屋子。 【侦查检定, 1d100=46, 普通成功】 这是一间大屋的角落，屋子正中央有一高台, 上面摆着香烛香炉鲜花, 屋顶上还垂落下帷幔和华盖，俨然是一庙宇大殿模样。但高台上, 作为贡品的却不是瓜果乃至太牢少牢, 而是一只开膛破肚的山羊。 若是常人, 看到这只山羊，怕是会立刻感觉庙宇森森起来，倒不是因为供奉神明不该用山羊，而是因为这死掉的山羊形貌诡异。 是一整只山羊，摆在一只大木盘上，连皮毛也没剥下，四只蹄子朝天张开，肚子上则被划了一刀，露出皮毛和几层肌理之下的内脏来，不知摆放有多久，已然发臭了。 羊头被折断，摆放角度诡异，可以说是下巴抵着胸口，这样一来，站在大门中间，顺着当中一条线往里看，那被供奉的神像，正好落在山羊四条腿两只角之间。 腥气和臭气弥漫在庙中，混合廉价的香料气，让这地方一点都不像和神明有关的神圣之地。 这里，显然就是迷雾重重的永富乡蒲桃娘娘庙了。 陈二煌等了一会儿，发现系统没有给他来一次理智检定。 话说这pu的系统，做他别的检定的时候还好，给他做理智检定的时候，说明总透出股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或许只是客服099856转述结果时语气拿捏的不到位，但陈二煌还是觉得有些古怪。 但此刻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小黑猫向前走了几步。 神龛上的神像被垂落的帷幔遮住，他走了这几步，正好绕开了帷幔，得以窥见“娘娘”的真容—— 就是一泥塑菩萨样女子，穿着普通裙衫，臂上挂一竹篮，手里拿着一把麦穗，十分普通。受限于工匠的手艺，还不怎么漂亮。 肚子也不像陈二煌想象得那么圆，陈二煌原本猜测这位娘娘的神职和生育有关，而一般的原始生殖崇拜，会给男神好大一丁丁，还会给女神一浑圆的肚子。 并没有。 浑圆的肚子没有，陈二煌以为会有的藤蔓也没有。 倒是有麦穗，麦穗……在不太严谨的符号学里，有时候也会和生育有关，但更多的，还是丰收的象征吧。 陈二煌自目睹小白猫死亡后，就有了几个猜测，但现在，这几个猜测和神像完全对不上。 他又向庙门之外望了一眼，发现不远处的坡底很可能就是永富乡的祠堂，祠堂前的广场现在点了好些个火把，几个汉子在广场内外来回奔走。 再往远望，田地荒野上也游弋着几个火光，应当是寻找琦王老师的人。 如果他是琦王老师，应该会直接躲在祠堂前的广场上，因为这里人最多，同时注意力也最不集中，但他扫了一眼人群，却…… 【侦查检定，1d100=29，困难成功】 困难成功，不是极难成功，哪怕那位光头队友就站在下面，他也发现不了。 看永富乡乡民们还在找他，应该不用担心。 于是陈二煌回头，继续探索娘娘庙。 他打算先绕道神像背后，看后殿有什么，却听到一骰子落地声响起在耳边。 系统没有通报检定结果，但抬起头的陈二煌看到了那个。 那个，蒲桃娘娘的神像后面，有一堵墙。 神像后面自然是会有墙的，如果是佛庙，就会在金身佛像后面的墙上刻些满天神佛的浮雕，做极乐西天状。正是因为大多数庙宇都有这么一堵墙，所以之前看到这堵墙上有什么图案时，他并未在意。 但现在换了一个方向，陈二煌才意识到那图案不是他之前想的那样。 小黑猫轻轻一跳，跳上供桌，又从供桌爬上了蒲桃娘娘的神像，直接腾挪到神像头顶。 一只猫站在娘娘头顶上，这亵渎的一幕要是让永富乡的乡民看到，怕是会气晕过去。陈二煌本人却没有什么心理障碍，人民警察是要尊重群众信仰不错，但邪教这种害人东西，可是必须打击的。 娘娘神像头顶这个位置的视野极好，他上来就觉得合适。 凑近看，这堵光明正大摆在神像后面的墙，更显不同了。 此地的建筑一般是土木混合，屋顶则是稻草，哪怕是富户郭家以及这娘娘庙，都是一样的。而这堵墙，虽然用泥土糊过，却能看出是青砖结构的，其上壁画色泽斑驳，和神像的颜色比起来，显得黯淡陈旧。 也就是说，青砖墙和墙上的壁画，与这座娘娘神像不是一个时期的造物。 墙和墙上壁画的出现，应该比娘娘神像……乃至这座娘娘庙，都要早得多。 陈二煌眯起眼，去看壁画。 【图书馆使用检定，1d100=55，普通成功】 因为很多地方剥落了，所以辨认很困难，他花了一点时间，才看出这壁画是一幅连环画。 还是一幅有剧情的连环画。 第一幅画，是一对男女——大抵是男女，因为比起其中一个小人，另一个小人胯.下多了根东西——在种地。一个挖土，一个浇水，而水洒下的地方，长出了两片叶子的幼苗。 第二张画，是幼苗长大了，长成了藤蔓，男女拿着几根木条过来，图上还有个搭建了一半的木架。 第三张画，木架已经被藤蔓和叶子覆盖，叶子间挂着一串串果子，应该是葡萄。木架下，男女滚在了一起，正交流着一个关于人类的终极问题。 第四张画，葡萄树茂盛无比，男女幸福地——大概很幸福，但这古朴的画技并没有给小人们添上表情——站在木架下，底下是像一院子母鸡般撒欢奔跑的小崽子们。 ……对于不婚不育主义者来说，这简直让人窒息。 不婚不育主义者陈警官如是想到。 但这壁画又证明他一开始想的没错。 蒲桃……或者说葡萄，在中西方古代，一直都是多子和生育的象征。 但看着脚下这座娘娘神像，蒲桃娘娘在永富乡乡民心中，含义明显不同。 是哪里出了问题？ 想不明白，壁画又没有完，陈二煌继续看。 第五张画，越来越多男女来跪拜葡萄树，摘葡萄果子吃，之后都有了娃。 emmmm…… 懒得吐槽，陈二煌去看第六张。 不想，这第六张画却让他精神一振。 转折来了，不知是什么原因，这片大地上水越来越稀少，降雨更是没有，哪怕是好些年没有随季节变化枯萎的葡萄树，也那几年里，也因为缺水慢慢枯萎了。 干旱让这片土地闹了饥荒，人死的死，逃的逃。整个壁画就记录到这里，想来，在那之后，这片土地一直人烟寂寥，关于多子葡萄树的传说，自然没有流传下来。 但有一个问题。 从壁画上看，这颗多子葡萄树可能会增强女子的生育能力，但这种增强，并没有要求献祭。 男男女女们来到葡萄树下，只是单纯地祈福。没有送什么贡品，更不需要杀死其他怀孕的动物。 可若是不需要献祭，先前他见到的小白猫是怎么回事？永富乡周边离奇失踪又离奇出现的妇女们，又是怎么回事？ 陈二煌的疑惑没有被解开，反而更深了。 他并未气馁，反而精神奕奕，正要从头梳理线索，却听到一声大叫。 【亲！亲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你又逃班了？”陈二煌并不惊讶地问。 但客服099856觉得它受到了侮辱。 【亲说什么呀！我是看到您休息，才离开位子去找前辈调阅资料的呀！】 “哦，”陈二煌点点头，“有查到什么吗？” 这个问题让客服099856静默了几秒。 【我、我查出来之前那个枯藤，应该是葡萄藤这样的……】 陈二煌看着壁画道：“我也知道了。” 【哎？哎哎？啊，那个……】 除了葡萄外什么都没查到的客服099856支支吾吾，片刻后找到了另一个话题。 【哎呀亲！你的团队频道里有十几条消息显示未读哎？】 虽然和这个099856是狼狈为奸关系，但有时候还是想换个聪明人当搭档啊。 陈二煌这么想，唤出系统面板，打开团队频道。 他把界面拉到第一条未读的消息那儿，往下看。 片刻，不知道从叶卫丹的消息里知道了什么，他铜铃般的眼睛越睁越大。 *** 什么都不知道的叶卫丹其实很茫然。 他问：“一胎？” “就是一对夫妻只能生一个的意思。”郭三娘道。 叶卫丹这下明白过来，却更加惊讶，“你们这儿还有防孕手段的？安全套发明了？还是吃药？这时候的药……这时候的药，对女生身体不好吧？” 他一不小心，又带出了现代的口语，但郭三娘似乎是一直想和人倾诉这些事，哪怕没听懂叶卫丹的问题，也滔滔不绝地接着说。 “贵人可知道，我永富乡的乡民，皆是前朝末年逃难至此的？安置下来后，自然要开始生孩子。但这里太穷了，根本养不起，我爹说，那时候孩子是生了又死，死了又生，村子周边，到处是丢掉的孩子尸体。” “不是，既然养不活，为什么要生啊？” 叶卫丹惊讶问。 过了片刻，他于郭三娘对视，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为什么要生孩子，得是文明发展到生孩子已经是较为安全的人生体验项目时，才会被人问出的问题。在大部分孩子都活不下去的古代，没人会问为什么要生孩子。 在这个时代，不生孩子，晚上又没事情做，那要干什么？ 不生孩子？以后又要怎么办？ 郭三娘不知该如何跟他解释，只能接着讲下去：“当时带着大家在这里定居的领头人，是我阿爷。他和大家说先别生孩子，但大家都不听，说好不容易安居下来，不生孩子干什么。我阿爷却说，生太多孩子，这片土地根本养不活啊 “大概是神明担心我们活不下去吧，之后娘娘便显圣了，娘娘说她可以保佑大家生很多孩子，但我阿爷说不，然后问，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多孩子，只把这块土地，变得富饶一些呢？” 38.我儿（十一） 现实直播间里—— “喂？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这句话几个意思？” “他们把死掉的孩子烧成肥了？” “为什么樱花树那么美丽，因为底下埋着尸体？” “看直播的孕妇瑟瑟发抖……” “孕妇就好好休息啊, 不要看这种恐怖游戏视频！” “话说我们这个直播间的观众里还有孕妇哒？” 叶卫丹扫了一眼观众们的弹幕, 陷入沉思。 片刻后他才开口：“仔细想想，你阿爷的想法也没错啊……” 若那位蒲桃娘娘答应了这位郭家人的要求, 之后永富乡一直通过节制生育来肥沃土地，按这样的说法，如今永富乡堪堪够人活下去的磕碜田地, 竟然还是经过了几十年肥沃改变的田地？ 惨, 太惨了吧？如今依然很惨, 实在无法想象, 当初这里的地是贫瘠成什么可怜样啊。 要叶卫丹说，既然兵乱已经过去, 根本没必要在这里定居, 永富乡的人不如各回各家, 各找各妈, 那样的日子说不定比在这永富乡种田强多了。可非游牧民族的古代人, 一旦定居就不挪窝, 这执念比一定要生儿子的执念还强。叶卫丹知道得不到认同，便按下不讲。 他只道：“我经过上一个县城时听闻, 永富乡的人, 日子比起从前要好得多。这好得多的原因，大半就是蒲桃娘娘的确保佑了这里土地慢慢丰饶吧？” 郭三娘点点头, “的确如此。” 叶卫丹又说：“控制生育的话, 对女性其实是有好处的。我看你们这里的女性……嗯……” 叶卫丹发现自己根本不记得永富乡其他女人是什么样子, 迟疑一下，尴尬地转移话题，“身体大约会比较健康？” 郭三娘眼睛发亮。 “贵人不觉得这么做不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叶卫丹下意识说，“你们那时候快活不下去了，比起饿死，还不如选节制生育换取土地肥沃……讲真，那时候你们娘娘保佑你们生很多孩子也没有用，反正最后都活不下去，你阿爷是个人才——呃？” 十七岁的少年想起刚才的弹幕，突然反应过来。 “难道！不是，你们娘娘保证丰饶的手段，不是把刚出生的孩子烧成灰……吧？” 他喊道，同时看向郭三娘，想看这小姑娘的反应。 不想，他看到的是一个望着他双颊绯红的小姑娘。 叶卫丹：“……” 花痴病，是脑残，治不好了。 但叶卫丹还肩负着从郭三娘这里打探更多消息的任务，只能忍耐着马上要脱口而出的咒骂，努力平心静气，问：“郭小娘子？” 出神的郭三娘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掩面低笑。 叶卫丹十分尴尬，这时候她似是回过神来，却再次答非所问。 “贵人愿意这么想，真好。” “……嗯？” 郭三娘神色平常道：“我是没见过，却听阿娘说过，娘娘刚显圣那段时间，乡里死了不少女子呢。” 叶卫丹一惊，问道：“难道是因为打胎……” “不，”郭三娘说，“是被她们家汉子打死的。” 叶卫丹懵了一瞬，下意识问道：“为何啊？” 郭三娘表情没什么变化，道：“因为不能生孩子。” 现实直播间里—— “啥？” “哈啊？” “等等，我不太懂这个道理……” “这个，他们这个葡萄娘娘，既然是显圣，肯定不止女npc的爷爷一个人看到，对吧？我猜测她爷爷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提出的要求，可能性很大的，也对吧？既然是在大庭广众下提出的要求，乡民们不愿意可以打断、协商，可那什么葡萄娘娘最后还是和他们达成了不生孩子换土地肥沃的协议，就是说大部分人当时是同意了的，是对的吧？” “拿女人的生育力去换土地肥沃，又打死因此不能生孩子的女人？这个副本里的男人们是人吗？” “脑子有问题吧？” “我不懂这个逻辑……” 这么说的基本都是年轻人，社会人观众虽然一样不赞同这种搞法，却觉得没什么不能理解的。 “逻辑没问题啊。” “小朋友是没遇到过渣男吧？” “前段时间网上不都流传出好几段过去的民谣吗？” “小烟袋儿，下脚搓，你是兄弟我是哥。装壶酒儿，咱俩喝，喝醉了，打老婆。打死老婆怎么过？有钱说个花大妹，没钱取个灰老婆。” “打死再娶就能又生一个了呀，这还不简单，这个娘娘让女人只能生一个，却没有让男的也只能生一个。 那首民谣出现后，整个直播间的界面都空了几秒，没人发言。 片刻，密集弹幕突然出现。 “可怕。” “瑟瑟发抖。” “浑身发冷。” “假的吧？我从没见过还有这样的民谣。” “呵，不愿相信就算了，现在又有什么改变？” “主播，我有点害怕，你说句话吧……” “嗯……”叶卫丹沉默半晌。 他第一次正眼看面前的这个女npc，提议道：“你，你们，你们干脆离开这里吧？” “是的！”郭三娘的眼睛简直在发光，“我、我想和贵人一起离开这里！” 哎？叶卫丹嘴角微动，没有像个男人一样答应下来。 这个身份是假的，哪怕能查到过往，本质也就是pu做的假身份，世界上并没有长孙信这个人，离开永富乡后他就会消失，他没法从这里带走任何人。 可他也因为自己过去的经历知道，离开这种话，需要多破釜沉舟的意志力才能说出。 这只是个游戏而已。 但有时候，真的不像游戏。 反正他讨厌这个女npc。 可他也想让郭三娘离开这里。 “……我，我会帮忙的。”叶卫丹小声说，却知道这种诺言基本无法按照郭三娘期待的实现，羞愧得汗都冒出来了。 装作没看到郭三娘因此绽放开的笑容，他赶紧追问：“所以，你们是怎么实现节育的？” “节育？” “就是，嗯，就是这葡萄娘娘是怎么让你们生不出孩子的？” 叶卫丹自感没说什么说不得的话，郭三娘却再次面上一红。 她吞吞吐吐道：“是这样的，乡里女子，第一次来月事后，就会被送到娘娘庙里。等办喜事，洞房，生了一个孩子后，还要带着孩子再去娘娘庙，这样孩子才能健康长大。至于如何办到的……我也不知。” 叶卫丹努力在脑中浅薄的生理知识里检索方法，“难道是上了节育环？” 现实直播间里—— “应该不是。” “就算上了节育环，后期环位置不对，一样有生育可能。” “按这种说法，结扎后都有可能意外生育，手术没做好之类的。” “无论是节育环还是结扎，目的都是让人一个都生不了，不会出现只生一个的状况啦。” 叶卫丹感觉他们都没说到点子上。 “也可能不是第一次来月事时上了节育环，而是生了孩子再去庙里，被上了节育环嘛。”他说，“这样就好控制了，反正这里的人也不懂——那个，郭小娘子，你应该来月事了吧？那次去娘娘庙里，你见到了什么？” 郭三娘还未说话，弹幕先炸了。 “直男。” “真·钢铁直男。” “主播，你肯定没有女朋友的对吧？” “就算有女朋友，也很快变成了前女友的，对吧？” “要什么女朋友啊！丹神有基友和猫！” 嗯？看到郭三娘似是羞得无地自容，叶卫丹有点茫然。 好半晌，他才听到这小姑娘用犹如蚊呐的嗓音回答：“我不知晓，我来了月事，但我没去娘娘庙……爹和大哥二哥从外面绑了女子来，代替我送进娘娘庙了……” 啊，原来如此。听到这里，叶卫丹和观众们终于恍然大悟。 这就是失踪案的真相。 也是郭三娘说她能生孩子的真相。 但叶卫丹还是感觉有两个问题，首先…… “外面失踪了一百多妇女，现在你们这儿能生育的妇女也有一百多，可以说是……” “不是的贵人，”郭三娘没发现叶卫丹这个外乡人奇怪地对此地案件了如指掌，道，“乡里生活越来越好，这几年大家都想多要几个孩子了。但是呀，不是每一次，都能骗娘娘成功的。” “哦，”叶卫丹点点头，“成功了几次？” “我记得，加上我，能生的也只有不到十个吧。”郭三娘回忆到，她平时其实不怎么关心这种事。 “这样啊，”叶卫丹又问，“那，你刚才说你大哥和二哥？我记得你二哥是堂哥对吧？可加上你，你爹也有两个孩子了啊？” “那不是我堂哥，就是我二哥，说是堂哥罢了，”郭三娘说，“以前女子被家里汉子打死，娘娘生气了，施展神通，让打老婆的汉子自己会跟着疼，汉子如果出去和外面女人做那事儿，会被家里女人知道，这时候家里女人让他疼，他也会疼……但我阿娘——是大娘，大娘不管爹在外面和什么女人……我和二哥就是这么来的。” 哈？为啥啊？头上绿帽不够亮？ 叶卫丹无法理解，也不想理解。 反正永富乡的事情和真相差不多搞明白了，这次的副本有点致郁，赶紧收容那蒲桃娘娘，然后离开吧。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道：“明白，那我们快走。” “走？”第三人的声音响起在地道里，“走哪里去？” 39.我儿（十二） “暗骰幸运没过，大概, 我没注意听骰子的声音。”他说, “总之，结果就是这样。” 这是叶卫丹几个小时前发的消息了。 暗骰幸运没过, 没关在地牢里的郭大郎很快就被人发现了，其他乡民还在惊讶叶卫丹是怎么跑掉的时候，郭家三个男人看一眼有密道的房间, 就知道自家出了叛徒。 于是, 叶卫丹在带着女npc逃跑的半路上被郭家人抓住, 如今又回到了地牢里。 这下什么都不能干了。 他把获得的情报和自己的情况汇报到团队频道, 却发现两个队友都没有回音。 大概是都睡了，叶卫丹自己今天的睡眠时间也不够, 为了避免明天起来顶个debuff, 便重新选择了睡眠。 对于他和琦王老师来说, 只是屏幕黑上几秒, 对于陈二煌来说, 却是真真切切地睡了几个小时。 ……于是把真相解开的过程给睡过去了。 噫, 这工作大半的乐趣都没有了啊！ 不对，他不是为了推理跑来做这个工作的…… 更何况, 既没有精巧的构架也没有细致的阴谋, 这种纯粹就是人性恶的案子，哪怕解开了真相, 也没有任何快感可言。 接下来, 收容了那棵作怪的葡萄树, 就行了。 就行了吗？ 天边微亮，乡下地方这时候就该起来干活，等收拾完田里的事情，才是吃早饭的时候。 但今日是蒲桃娘娘的生日，乡民们没有下地，慢慢汇聚到了娘娘庙那坡下。 广场上清理了一遍，前几日就准备好了的戏台被十几个汉子抬到广场中央，倒没有请戏班子来，永富乡根本没有请戏班子的钱，但戏台刚摆下，就有个干瘦中年人跳到台上，扯开嗓子大吼。 “啊——呀啊——哦呀啊啊——” 台下的老人年轻人跟着大吼。 “啊——呀啊——哦呀啊啊——” 不好听，过于嘶哑，就像刀子，合在这贫瘠黄土上空的风里，仿佛是什么垂死的野兽在咆哮，和陈二煌听过的一些现代实验音乐可以媲美，共同点都是完全不像音乐。 而且大清早来这么一下十分醒神，乡民们喊完不到十秒，团队频道就有了动静。 “虽然设定了醒来的时间，但体质检定没通过，必须自然醒……现在什么时候了？” 这个是叶卫丹。 “哈哈哈哈哈我也是啊，屏幕一亮就看到山羊在我头顶吃草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大概是躲到谁家羊圈里休息了半晚的琦王老师。 “蒲桃娘娘庆典已经开始了哦。”陈二煌说。 “嗨呀，仔细一看这个副本已经超过一个小时了，”琦王老师看了眼时间，“没想到这个副本这么长，饭后过一小时我得去夜跑的。” 这位队友说话很有健身教练的感觉，与之相比，叶卫丹就完全是网瘾少年。 “真相已经破解了，就差回收，十到二十分中就能结束，晚一点也没关系吧。” “这也晚一点，那也晚一点，锻炼就坚持不下去了。”琦王老师道，“小哥你可不要仗着年轻就挥霍健康，现在猝死的上班族还少吗？” 琦王老师觉得自己讲得情深意切，但队友ywd却突然不说话了。 无形中中了一槍的陈二煌倒没有什么感觉，把话题接过来，道：“那就尽快结束这个调查吧，接下来如何行动？琦王老师你在哪里？阿丹，要先去救你吗？” “哈哈哈哈我已经完美潜伏到了庙前的人群中！”琦王老师说。 “直接打boss吗？这次的boss是木系的，准备一点火把比较好吧。”游戏里叶卫丹还是比较靠谱的，“可以从居民家里偷一些油出来，至于蒲桃娘娘的本体，应该就在进入我之前所说的那个密道的第一个地穴里，不在里面也在附近。” “嗯，”陈二煌略一思考，就开始下达任务，“现在是白天，琦王老师就算脱离人群脑袋发光也不会被人发现，趁这个机会可以去郭家翻找一下，恐怕只有他们家才有富余的油脂。路上注意一点，依照这个村子对女人的渴求，一定还有人在找你。 “阿丹先在牢房里待着，那位郭老抓你的动机还是有点奇怪，需要警惕，所以就暂时先不救你出来免得引发意外。你是被捆着的吗？解不开我先下来帮你把绳子拉松一点。” “明白了，”琦王老师很容易就接受了指挥，“哈哈哈哈放心，我会小心的。” “猫兄快来扶我。”叶卫丹也求助的很直接。 “……来了，来了。”陈二煌只能这么说。 现实直播间里—— “稳了，稳了。” “什么稳了？” “这对cp稳了。” “语气好宠溺！” “猫爷对丹神是真爱啊！” “……四个字的消息你们是怎么看出宠溺和真爱的啊？！” “兄弟，就别和女粉丝一番见识了。” 还有观众在咆哮。 “猫爷终于要出现了！” “我明明是来看猫的，但除了开头几分钟外我就没见到猫。” “有猫吗？没有的。” “举报了，主播虚假广告。” 当小黑猫出现在地牢里时，叶卫丹电脑屏幕上的弹幕简直密密麻麻如行军蚁过境，若是化为真正的驱逐舰弹幕，对抗激光都不在话下。甚至爆发了一阵打赏比拼，把叶卫丹看得面无表情。 “还好吧？”陈二煌问。 叶卫丹的回答是：“谢谢‘低音炮猫爷我的嫁’的浅水鱼雷，话说你们这一个个改名太快了吧？” “当主播也是蛮辛苦的哦？”陈二煌说，钻进牢房里，走到这小子身后，打量捆住他的绳结。 叶卫丹看着因为这位猫队友一句话，又增加了不少的打赏，略心虚道，“还、还好吧。” 他以为队友根本听不出他的心虚，却不知道队友正是听一个字就知道他要怎么说谎的陈二煌。 陈二煌一边看绳结，一边疑惑。 不是，这有什么好心虚的？ 【智力检定，1d100=21，困难成功】 很容易就找到了解开绳结的方法，陈二煌上去张嘴就咬。 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怀念人类灵巧的手指，却不知道，叶卫丹靠直播他笨拙解开绳结，拿到了第三波打赏。 在弹幕的“可爱！”、“萌死了！”、“啊啊啊啊啊我也要养这样一只黑猫”、“猫背后不可能是丑男！打赌！”里，陈二煌把绳结弄松了几个，才退后观察效果。 “这样可以说是松开了，但外面看不出来，你先在这里等等。如果到开boss前都没发生什么意外，我就上来救你。” “嗯。”叶卫丹点点头。 片刻，他看到好大一只猫打算离去，突然问：“那个，可不可以帮我找找，看那个郭三娘被关到哪里去了？” “郭三娘？”陈二煌疑惑回头，“爬你床的那小姑娘？” “……不提这个我们还是好朋友，”叶卫丹说，“之前在地道里她也被抓住了，但没有关在这里，我答应要帮她逃出去的……” “有些事不要随便答应啊，”陈二煌忍不住先指责了他一句，顿了顿，又道，“不过这个答应的还行，这个时代就是如此，我们也做不了什么，就算先驱出现，恐怕也不得善终。但无论如何，我们要为善良的人、愿意向善的人，为他们提供帮助……但答应前要思考好怎么行动，脑子一热是不可取的。” 现实直播间里—— “是是。” “明白了明白了。” “我去猫爷太正经了，感觉像是遇到老师长辈……” “话说下午那个调查里猫爷说过他是警察吧？” “有这样的警察真好哦。” 叶卫丹没注意这些弹幕，也错过了关键信息，他条件反射道：“晓得了晓得了，你好啰嗦。” 陈二煌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开了地牢。 回到地面上，蒲桃娘娘庙里，他发现乡民们已经开始排队一个个进庙参拜。献上的祭品被供桌前几个金童玉女打扮的小孩捧在手里，他匆匆一扫，发现那些祭品都是些畜生。 本来没在意，就要离开，已经移开了视线，一秒后他突然觉得不对。 回头再看，那些祭品——山羊，狗，鸡鸭，甚至有猫和虫子，都被活生生从肚子上划了一刀，又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 这里所说的东西，是山羊子宫里的小羊羔，母狗子宫里的狗崽子，鸡鸭肚子里的蛋黄，母猫的小猫仔，还有从虫腹里挤出来的虫卵。 【理智检定，1d100=82，普通成功】 【冷静是你的座右铭】 想起昨晚的小白猫，陈二煌深呼吸一次，回头没发现大橘猫，希望它是跑了。 他是公猫，本不需要担心这些，但他还是觉得浑身有点发冷，加快步伐，离开了娘娘庙。 半路上他遇到了带着郭三娘的琦王老师。 “哈哈哈哈哈昨晚阿丹说这个已经是友善npc了？”琦王老师摸着他光头大笑，“我看到她被关在房间里，就把她放出来了。” “那个？”郭三娘左右看，“贵人、贵人您在和谁说话？” 陈二煌又想翻白眼。 “你打算带着她开boss吗？” “不行吗？”琦王老师问，“反正这小姑娘也愿意的吧？让我们把蒲桃娘娘收容。” “……”郭三娘目瞪口呆，“猫！猫说话了！” “我是猫大仙，这次来缉拿逃出天庭的蒲桃仙子，”陈二煌随口对她一扯，又回头对琦王老师说，“也行吧，那你们从密道另一侧进入地穴，让郭姑娘守在密道出口，我带着阿丹从地牢下去。” “好，”琦王老师点点头，“郭姑娘，密道出口在哪里？带我去吧。” “那个？哎？猫大仙？”郭三娘因为陈二煌晕头晕脑，就这样被琦王老师带走了。 陈二煌回头，看了一眼香火缭绕的蒲桃娘娘庙，转身，焦急奔跑。 还有给叶卫丹开锁等等事情要做，至少花了这边的时间半个小时，一猫两人才终于相聚在蒲桃娘娘庙下面的地穴中。 地穴中央，他们找到了葡萄树扎根的地方。 一猫两人都松了口气，陈二煌道：“布置火把吧。” 同一时刻。 蒲桃娘娘庙前，众人都已经参拜完了。 郭老站出来，开口说话。 “那，首先，请娘娘显圣——” 40.我儿（十三） 地穴中，大桶的油脂、棉花、稻草、木柴等, 摆放在各个角落, 一旦开打就能点燃助攻。 忙活了好一阵的一猫二人都在脸上蒙了一块布，打湿了做口罩。 那股果子熟透的香气, 越发浓郁了。 一猫二人的动作也越发小心翼翼，说话也不敢说，只敢在团队频道里打字。 陈二煌用的意念虚拟键盘, 道：“其实我有个防毒面具。” “哈哈哈哈是猫脸戴不上人用的防毒面具吗？”琦王老师感叹, “非人类的人物卡有时候也很不方便呢, 果然我还是车个琦玉的卡就好。” “猫兄你不能用就借我用用啊。”叶卫丹则道, “这张人物卡生命值太低，万一这气味有毒我一定是第一个死……” 陈二煌把【愚人的防毒面具】资料发到团队频道里。 “谢谢我不用了。”琦王老师立刻说。 “你肯定是在免费奖池里抽出来的吧？”仿佛忘记自己刚才说过想借的话, 叶卫丹直接吐槽。 陈二煌把【愚人的防毒面具】收回背包。 团队频道里安静下来, 几百根粗壮葡萄藤拧成的一株葡萄树干下, 一猫二人相顾无言。 “开吗？” “开吗？” “……我来吧。” 隐约能听到地上锣鼓喧天, 地穴里, 知道这一切是真实并非游戏的陈二煌叹了口气, 胡子抖了抖，上前一步, 低声喊道：“099856？” 【是的亲！客服099856为您服务！】 pu总部, 魔方之星，后方支援工作区的格子间里, 099856兴奋地开启了回收程序。 【神秘真相已破解, 系统检测中……检测完毕！目标神秘无反抗迹象！空间波动平稳！时间波动平稳！打捞回收程序开启——】 随着客服099856激动的话语, 只见葡萄树前，一个婴儿拳头大小、蓝色半透明的三阶魔方自虚空中浮现，配合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八音盒音乐，滴溜溜旋转。 【锁定！锁定！锁定！锁定通过——】 蓝色半透明三阶魔方放出三道蓝色的激光，宛若三条锁链，穿透虚空，钉在了葡萄树上。 【通道打开！回收开始！一、二、三——哎？哎哎？哔！】 隐形耳机里突然传出长长一声警报。 同时，觉得这次副本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不会再发生什么意外的一猫二人忽然一愣。 非常轻微，但这种感觉没错的，是地面在颤动。 叶卫丹都忘记要在团队频道里打字交流，看着晃动的屏幕，一句卧槽脱口而出：“搞什么鬼？收容投出大失败导致地震了？！” “可是收容是唯一不需要检定的技能，成功就是成功，失败就是失败啊……”琦王老师说。 陈二煌没说话，他在拼命呼叫客服099856。 099856这次回复的很快。 【亲！大事不好！打捞收容必须是神秘处于相对静止状态才能进行的！所以一般我们会建议调查员把拥有意识的神秘打到昏迷……但经过刚才的检测这次的神秘并没意识啊……】 “说重点！”陈二煌打断它。 【是、是的亲！目标神秘正在移动中！通道打开失败！锁定失败！收容失败！】 客服099856话音刚落，原本正旋转的蓝色半透明三阶小魔方突然僵住，放出的三道光束就像丝线，如今不知道被什么一剪刀剪断，最后和小魔方一起融化在空气中。 地面的抖动则越发剧烈，肉眼可见遍布地穴内的葡萄树叶在摇晃—— 不，不是。葡萄树叶摇晃不是因为地面震动，葡萄树叶摇晃是因为那些藤蔓正如活物般扭动身躯，把自己从土壁上抽离。无数条藤蔓仿佛群蛇乱舞，正是它们的动作，才造成此刻大地振动。 这是何等疯狂的一幕！ 【理智检定，1d100=24，极难成功】 【理智检定，1d100=49，普通成功】 【理智检定，1d100=96，大失败】 【大失败，1d6=6】 【智力检定，1d100=32，普通成功】 【[琦王老师]理智值-6，理智值=55-6=49，一次性损失5点以上的理智值，且智力检定成功，陷入临时疯狂状态】 【1d10=5，1d10=4】 【陷入5号临时疯狂状态——人际依赖，将持续游戏时间4个小时】 骰子声终于停歇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听到骰子一声接一声响，陈二煌和叶卫丹感到背后发寒。 “……” “那个，”叶卫丹，“这次又是一点妖，检定成功，我没损失理智值。” “极难成功，我也没事。”陈二煌说。 然后一人一猫同时转头，看向从那以后就没出过声的琦王老师。 琦王老师正看着叶卫丹。 他表情有点奇怪。 琦王老师现在的人物卡虽然也是光头，却不是他原始人物卡那样堪称彪形大汉的光头。只见清秀小尼姑含情脉脉地看着叶卫丹，激动得胸脯起伏，鼻孔喷出滚滚热气。 就像一脑残追星族看到了她墙头，琦王老师对着叶卫丹喊道：“塞塔马三三！” “……谁？”尾巴毛炸开的陈二煌低声问。 “啊？”叶卫丹更加茫然，“我不知道啊。” 现实直播间里—— “塞塔马三三啦！是塞塔马三三！” “一个个中式日文简直不忍直视……” “就是琦玉老师啦。” “琦王老师是真·琦玉老师粉，就连角色名都是改了琦玉老师的玉字。” “卧槽，我才发现那四个字不是琦玉老师是琦王老师啊！” “临时疯狂人际依赖，会把附近的某人认作自己最重要的人，还好吧，上次我队友随机到这个症状，把boss认作了他老婆……” “前面那位水友好惨。” 琦王老师已经朝叶卫丹扑过来，想要握住他的手。 “哈哈哈哈哈塞塔马三三！没想到真能见到你，给我签个名吧，塞塔马三三！” 队友发疯间，大地又是一阵摇晃，大大小小的土块从他们头顶落下，破裂的穹顶放出来自地面上的天光。 葡萄树就像是长着一千只脚的蜈蚣或者什么，挥舞着无数藤蔓，沿着裂隙爬到地面上。 陈二煌甚至能听到上方传来乡民们的呼喊。 那呼喊并不惊讶，反而充满了期待和理所当然。他们喊道：“显圣啦！蒲桃娘娘显圣啦！” *** 早就准备好的爆竹丢进火堆，噼里啪啦里人们洋溢着笑脸。 有人敲锣有人打鼓有人吹着不成调的唢呐，年轻男丁围着娘娘庙搭好了一个个大木架。 大家对震动不感到慌张，见怪不怪地看着地面裂开一条缝，看着绿油油充满生机的藤蔓从地下钻出，沿着一个个大木架往上攀爬。 只不过几十秒，一个个大木架上，娘娘庙墙上，坡下的祠堂上，甚至地面，以蒲桃娘娘庙为中心的方圆一里，全盖满了碧绿的葡萄藤和葡萄叶，风一吹，铃铛般哗啦啦作响。 常人见到这一幕，怕是已经看呆了了。永富乡乡民却几十年下来习以为常，不见惊讶，反而狂喜。 戏台上，脸色不渝的郭大郎铛地敲了一下锣鼓。 他爹郭老再次喊道：“请娘娘显圣——” 众乡民一起道：“娘娘显圣啦！” 甜香的味道浓郁到一个阈值，葡萄树上，如蕊的葡萄花谢了。 仿佛按下了快进键，镜头加速播放。上一帧葡萄花还开在最好的时候，下一帧针一般的花瓣就纷扬落下，又过去一帧，青色的小果代替花朵出现，五六帧过去，一个个大木架上、娘娘庙和祠堂的屋顶屋檐上，甚至地面上，沉甸甸的葡萄串从枝叶间探出头，紫水晶般的皮上反射着七彩的太阳光。 “娘娘万岁！” 众乡民欢呼道，竹筐早就准备好，如狼似虎扑上去，采摘葡萄。 这是葡萄。 这是让人羡慕的繁衍力。 这是生命。 这就是肥料。 永富乡人在这里定居六十三年，蒲桃娘娘在此地显圣了六十年。六十年来，就靠着每次显圣得到的葡萄果，永富乡的土地慢慢变得富饶了。 哪怕这种富饶是叶卫丹吐槽的“难以想象以前贫瘠成什么样”对比出来的，对于永富乡人来说，都已经是过去想不到的奇迹…… 还有满足了。 早就准备好采摘葡萄的乡民们大显身手，所有人一拥而上。只是半个时辰，所有的葡萄都放进了竹筐里。 郭老走到这些竹筐前检查，十分欣慰地摸着胡子。 “比去年多了很多啊。” 他道。 确实多了很多，乡民们满脸都是笑容。 郭老又道：“搬远一点，搬到外面去。” “以前不一直是放这里的吗？”有人说。 “叫你搬就搬，”郭大郎亮出拳头，“那么多废话作甚？” 在大部分人只能有一个儿女的永富乡，有两儿一女的郭家可谓人多势众，就算不怕他家两个儿子的人也会想娶能生娃的郭家小女儿，哪怕心有不满，也不会真的违抗郭老的要求。 于是一筐筐葡萄搬远了一些，又搬远了一些。 众人忙碌，留下蒲桃娘娘庙前的一片狼藉。不小心摘下的葡萄叶，一个用力就扯断了的葡萄藤，满地都是。郭老踩着这些，穿过一个个木架，走到娘娘庙前，正好可以看到环抱娘娘的那根最粗葡萄藤。 郭老先跪下，磕了三个头。 “娘娘在上，恭贺仙诞，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六十年前，与娘娘相识之人乃是小老儿家父。今日小老儿代家父前来，只为一问。” 他道：“以产子换肥力一事，已经足够了。而今永富乡，缺可用青壮。敢问娘娘，可否放开限制？” 藤蔓上的叶子摇晃，郭老脸上露出一个略显古怪的谦卑笑容。 “限制放开了，”他道，“肥力也还是要的。娘娘若不愿，小老儿只能杀了地牢里那举人，谎称娘娘所杀，请来朝廷百万雄兵了。” 41.我儿（十四） 郭老，大名郭四两。 四两是他刚出生时的体重, 非常之轻, 但在永富乡同年出生的孩子里，他是最健康的那一个, 也是唯一活到六十岁的那一个。 三十五岁时，郭老从他爹那里接了永富乡的里正位置，接下来的二十五年里, 可以说是兢兢业业, 死而后已。 几个月前六十大寿, 他宴请全乡, 众位乡亲皆称赞他大公无私，永富乡在他的带领下, 日子过得蒸蒸日上。 但有一件事, 一直是他的心病。 永富乡的人, 特别是年轻壮丁, 越来越少。 若继续这般每户每代只有一个孩子, 不用过多少年, 永富乡就要绝代。 迹象在他这一代就很严重了，看看其邻居老黄家, 好不容易养熟了一片田, 却人手不够，照顾不过来。几个老人加上两对夫妇和孩子, 为了田里勉强支撑, 结果是老人累得一个接一个断气, 最后，不得不把他家养熟的田地，用低廉价格转给人手充足的郭家。 而郭家人手充足，还不是因为他有先见之明？ 那老妇年轻时，嫁进他家没几年时，郭老就开始说服她了。没有男丁，好日子是撑不下去的，这才是世间最重要的道理，他会从外面抱孩子回来，若是娘娘给与圣兆，不要理会。 话是如此，那时他手上也没无甚余粮，哪里能置上外室。 好在女人这种东西满街都有，他那时还年轻力壮，做一些事，不用太担忧。 便如此，有了二郎，三娘。 孩子能走路便可下田帮忙，人手一多，田地里的事能运转开。于是他郭家能修七间大屋，能筑起前后两个大院，有富余的粮食养羊养鸡鸭，在这永富乡，是屈指可数的好人家。 郭家日子越过越好，邻居的日子却不见太大起色。 年轻时他还不愿把这致富方法和别人讲，二郎说是远方亲戚投奔送的，三娘说是在县城里捡的，等到了知天命的年岁，他也看开了，几次娘娘生日，他出面讲话，明里暗里要那些当家的去外面找女人，屋里头的女人别干涉。 原以为永富乡的下一代很快就能多起来，却没想到，几年下来，只有寥寥几户家里多了孩子。 那些当家的不可能不心动…… 作祟的，只有可能是被娘娘给予圣兆的屋里女人们了。 要郭老说，他们永富乡大部分女人确实不像样，大抵是孩子生少了，让脑袋得了病，竟然敢和自家当家的高声说话。三娘也是，和她们相处久了，脑子也出了点问题，也不想想，若不是她爹，她怎么能成为可以生孩子的女人？过上如今这般众星捧月的日子？ 这几年，上门求女的人家不知有多少，他可一个没答应。 去别人家能过什么好日子？三娘他是一定要留在家里的。 但张家王家为了他女儿许下的彩礼''实在让人眼热，先吊着再说…… 想到这里，郭老又忆起昨晚的事，顿觉胸口憋闷。 虽然这样一来，他更有理由把三娘留在家里，说是被吓到疯了就行；又急中生智，想到能拿那长孙举人与娘娘商量，好好论一论生孩子的限制。但一想到昨晚三娘竟然要帮着那长孙举人逃跑，竟然自己也想跟着逃跑，郭老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丫头，到底知不知道她现在的好日子是从哪里来？ 逃走？以为一个黄毛丫头能在外面活下去吗？！ 差点打乱了他的计划，实在可恶！ 郭老胸口一阵起伏，慢慢才平静下来。 现在，今年的葡萄已经搬远，即便娘娘发怒，也不可能收回。 那姓长孙的举人知道太多，万万不能放他活下去。好在这举人不知犯了什么病，要往西边的戈壁去，就算失踪，知道他去向的人也不会奇怪。 如果上报举人是被妖物所杀，就算朝廷不派兵，县城也是要派兵来看看的，娘娘的藤蔓也就能对付对付一些小畜生，兵马来到，必然退避。 但这并不是最好的结局，郭老希望的最好结局，是以后永富乡每对夫妻至少生两个，不，至少生三个健康的孩子，每年娘娘生日长出来的葡萄果肥力可以下降一些，但不要下降太多。 但和娘娘谈的时候，肯定不能这么说，一开始要吓唬一下，后面才好收场。 就这样，他不贪婪，只是这样，就可以了。 *** 现实直播间里—— “卧槽尼玛！” “这老头可以啊。” “厉害了厉害了，pu总裁给他借的胆子吧？” “就算是丹神，也不敢这么和需要收容的神秘说话……” “喂！”叶卫丹抗议，“又关我什么事了？！” 娘娘庙前，除了郭老，空无一人。 本该如此，没人会知道郭老刚才说了什么，如果不算上从娘娘庙后殿探出来的三个人头……嗯，两个人头加一个猫头的话。 小伙伴们都被郭老的骚操作惊呆了。 “他真的知道他在干什么吗？”叶卫丹虚着眼。 “所以，刚才的动静是这位蒲桃娘娘生日时必然会出现的？”陈二煌已经陷入工作状态，念叨着，“早知道不该那么谨慎，提前一点收容，说不定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下次得注意时间，但也有可能会因为太着急失误，所以还是要看情况……” 琦王老师也还在，“塞塔马三三，塞塔马三三！我想问一下，进行锻炼的时候啊，需要注意哪些点，哈哈哈哈您有没有什么个人心得可以……” “……”叶卫丹。 “……”陈二煌。 一猫一人的思路都被打断了。 陷入临时疯狂的队友，好吵。 “我还是第一次遇到队友陷入临时疯狂，”其实是个pu新手的陈二煌忍不住问他弟，“这个人际依赖，应该只是把队友，或者附近某个npc的模型数据换成他最重要的人吧？玩家本身还是清醒的？” “没错。”叶卫丹还算冷静地回答。 “那他为什么要疯成这个样子？”陈二煌问。 “因为，”叶卫丹沉痛道，“我们的队友是个戏精。” “哈？” 陈二煌摸不着头脑。 客服099856自觉出来解答。 【是这样的啦亲！对于玩家们来说，pu其实是单元角色扮演游戏，我们对扮演程度有要求的~疯狂状态扮演得好的话，结算奖励会有加分！】 “……” 为避免叶卫丹听到他和客服099856的交流，陈二煌换回猫语。 “喵~” 这种奖励机制，对回收神秘有什么帮助吗？ 【啊？啊啊？只是增加游戏可玩性……】 “喵喵。” 我感觉可玩性并没有增加。而且，选取的重要之人是他现实中的重要之人，或者说，选取的是原始人物卡资料里的重要之人，而不是现在附身人物卡资料里的重要之人，这一点也很有问题，他现在明明没有在扮演他的“角色”了。 陈二煌说，这种设计完全不利于调查员进行任务，你们pu到底打算干什么？高层脑子糊屎了？ 【请、请不要这样说pu的高层啊亲！得罪祂们问题很大的！会不利于调查员进行任务吗？我没注意过……】 “喵。” 没办法，陈二煌说，毕竟你脑容量就这么大。 这个pu调查服务公司，发行《pu调查服务》这款游戏的原因，真的只是因为一线低级调查员缺乏，所以让玩家成为不怕死的投影调查员吗？ 小黑猫思索片刻，知道光靠想不可能知道真相，就把问题放在了一边。 他现在最大的矛盾，是人的思想，与非人身躯之间的矛盾，首先要解决这个，其他的以后再说。 那边，叶卫丹成功通过一句闭嘴，让琦王老师不再说话。 但琦王老师还是在一直往他身上靠，他只能保持推开的动作，问另一个比较靠谱队友，道：“我们现在上去打死那老头子然后回收目标神秘？” 郭老的表现太让人恶心，直播间一直在刷“蒲桃娘娘不要，这老头必须死。”这种话。现在见主播说的这么干脆，还有人提前打赏。 知道那是个真人的陈二煌迟疑了一瞬。 警察有逮捕权，没有审判权。 “请贵人……请大仙等等！” 郭三娘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说。 又黑又瘦的小姑娘看起来十分狼狈，应该是久不见陈二煌一行出现，从密道那头跑回了地穴，一路寻着，爬上地牢，找到了他们。 不想才一出来，就听到倾慕的贵人这么说，差点吓个半死。 “你知道你爹干了什么吗？”叶卫丹问他。 “打不打死那老头，对回收一点影响都没有吧。”陈二煌叹息。 郭三娘喘了口气，才道：“隐约知道一点……求求贵人，不是，求求三位大仙，让我去和我爹说说话。我会让我爹打消这主意，让三位大仙带走娘娘的。求求你们了……” 叶卫丹皱起眉，差点呵斥出声。但陈二煌打断了他，道：“你这时候去劝说，恐怕不会起什么作用。” “猫大仙……” “但你若执意，一试无妨。” 说完，小黑猫跳到了一边，让开道路。 “喂，你不觉得很麻烦吗？”叶卫丹抱怨，却也拖着琦王老师，让开了路。 “谢谢大仙！信女今后一定每月供奉！”郭三娘惊喜道。 她道完谢，赶紧爬了出去，向着前殿跑。 一猫二人则原地不动，片刻，他们就听到前殿传来了声音。 *** 前殿。 “三娘？你怎么在这里？” 看到自己女儿，郭老又惊又怒。 郭三娘来不及打招呼，匆忙开口：“爹！你做这些，怎么不和乡亲们商量一下？” 郭老皱眉。 “商量什么？谁会不愿不成？倒是你，你这个丫头，快给我回家！” “不是，”郭三娘急道，“莫家的姐姐，王家妹妹，李家媳妇儿……我们以前聊过，她们肯定是不愿的啊？” 郭老眉头皱得更深。 “她们当家的同意就行了，女人说什么话。” 还有一大段话要讲的郭三娘已经张开口，听闻这句话，却一下愣住，忘了自己原本想说什么。 半晌，她才茫然道：“当然要问过她们的呀？如果要生，不是她们……不是我们生吗？生出来的，不是我们的孩儿吗？” “不是。” 郭三娘她爹，郭老，冷酷告诉她。 “生出来的孩儿，是她们当家的孩儿，是我们永富乡的孩儿！” 42.我儿（十五） 【识别患者要求，数据库无对应资料】 【识别患者要求, 数据库无对应资料】 【识别患者要求, 数据库无对应资料】 …… 【q097重型傻瓜式智能治疗仪（葡萄拟态）的第一万零八百五十一次自检日志】 【能源：17%】 【温度：23c】 【消毒：未完成】 【外部装甲： 生物注射器一千支，及备用注射器打印机, 无响应； 调理舱体三十台，及配套设备，无响应； 生命能量转换-吸收-储存器, 响应, 完整度：57%； 太阳能电池, 响应, 完整度：28%， …… 【内部程序 高级智能医生三台, 无响应 高级智能护士三台, 无响应 中级智能护士十台, 无响应 中级智能药剂主管一台, 无响应 低级智能翻译三台, 一台响应 …… 【自检评分：30, 红色，危险】 【使用年限和破损程度已超过协议, 请求丢弃/回收】 【请求超时, 驳回】 …… 【任务日志： 长期任务—— 一，对方圆1000米拉厘土地进行治疗 疗程预估次数：200 已完成疗程数：60 二, 生命能量储备库空虚, 将储备提升到25% 移除从土地生命脉截取生命能量方法, 转为从方圆1000米拉厘土地生存的孕期动物身上截取生命能量，正在执行中 预计所需时间：126赫拉 已经完成时间：83赫拉 …… 短期任务—— 识别患者要求，数据库无对应资料 识别患者要求，数据库无对应资料 识别患者要求，超出现有设备能力范围，无法执行 识别患者要求…… 识别患者要求…… 识别患者要求…… 可执行，立即执行】 *** “真是标准直男癌言论啊。”听着前殿的争吵，直男陈二煌不由感叹。 他道：“毕竟长得丑，才需要通过这种方法生孩子。” 叶卫丹：“……你不觉得你这话也挺直男癌的吗？” 十七岁的直男（？）少年直接吐槽，觉得好大一只猫这句话言外之意就是他自己很帅，自恋程度简直和他哥有的一拼。 “帅哥和丑男是不一样的，”陈二煌回答，“像我这样的帅哥会受欢迎是理所应当的事。但像郭老这种……长得丑，思想也不积极，想要孩子，还不如他自己生。” “你是说要他直接绝代吗？” 一猫一人互相吐槽中，突然什么地方传出“嘀。”一声。 这一猫二人，两个实际上身处一个充满电子设备的环境，对各种滴滴答答声音一点也不敏感。另一个戴着他自己都找不到在哪的隐形耳机，里面经常传出稀奇古怪的滴滴答答声，所以也不太敏感。 正因为如此，他们都没有发现这个征兆。 直到传出三声骰子落地的声音。 【侦查检定，1d100=6，极难成功】 “……？” 等等，为什么突然就来了个侦查？ 心里还在莫名，陈二煌直觉跳了起来。还在半空中没有落地，他就看到周围晃了一下。 不，是地面又震了一下。 震感极为强烈，叶卫丹和琦王老师分别出手扶住了地牢楼梯两边。 下一刻，用着举人人物卡，一身广袖长衫的叶卫丹先反应过来，连忙爬回地面，又转身拉扯眼下脑子里只有塞塔马三三的琦王老师。 他的动作还算及时，两人才爬出来，大地就再次震动。他们原本踩着的土楼梯上直接裂开两道裂隙，飞快生长。 一秒后，两条裂隙交叉汇合成了一条，位于两条裂隙之间的那一段楼梯，直接向着比地牢更深的地穴砸了下去。 两秒多前，一猫二人还踩在这段楼梯上。 “卧槽，幸好刚才幸运检定和跳跃检定都过了……” 叶卫丹啧啧，倒没有怎么慌乱。 他跟着小黑猫向建筑物外跑去，边跑边道：“我说，这里的房子可不像是年年都有这么大地震的样子啊。” 在他前面的陈二煌没回头，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他们进村子的时候就观察过了，村子中心地带的屋子还有修补的痕迹，周边比较穷人家的屋子，不知多久没修过，显得破旧许多，和垃圾堆没啥样。 那时只是注意到这么一个点而已，现在回想，要是年年娘娘生日都这么搞，村子里穷人的屋子就不会这么破。 要么塌了，要么修了新屋子。 “偶然？”叶卫丹又猜测。 他话音刚落，前后脚跑出娘娘庙的少年就听到一声尖叫。 这样算是跑到了可以避险的空旷安全地带，他便住了脚，寻声，抬头，仰望。 待看清发生了什么，他不禁卧槽了一声。 “未免，未免……未免太刺激了吧？。”叶卫丹目瞪口呆道，“……是限制级触手y啊！” 只见蒲桃娘娘的藤蔓如活蛇一般扭动，几十只一起落下，拉住了郭老的四肢，把这位老人家抬到了半空中。 接着，又开始给这位老人家脱衣服。 衣服裤子从半空中一件件甩下，郭三娘则已经被吓得震惊不能语了。更为感到惊吓的是直播间的观众们，整个电脑界面的弹幕空白了四五秒，没有一个人发言。 片刻寂静后，到了爆发期。 “卧槽！” “wtf？！！” “我看的什么？” “求求你了让我下车！” “不我不承认这是一辆车！” “辣眼睛辣眼睛辣眼睛。” “pu的码就不能打厚一点吗？我要自戳双目了！” “手动打码。” “手动打码。” “手动打码。” 一大片的“手动打码”刷了过去，算是遮挡住了郭老干瘦松垮的肉体，但游戏里的陈二煌与叶卫丹可得不到弹幕的照顾，必须直面这限制级的一幕。 出奇的，和一般人不一样，这兄弟两都没表现出什么厌恶。 陈二煌甚至视线都没离开过，就怕错过了什么细节。 倒不是他有什么特殊癖好，只是这次案件的真相破解了，关于神秘到底是什么却没完全破解。于是他眼睁睁看着藤蔓把郭老脱光，将其正面朝上，又伸出好几条藤蔓，悬在郭老腹部上方。 郭老正一声一声叫骂、威胁、挣扎，力道一点也不像个六十岁的老人，但蒲桃娘娘八风不动。 它一只藤蔓的尖端向下喷洒了几种颜色的水雾，吸入水雾后，郭老的力道肉眼可见的减弱了。 是麻醉剂，陈二煌想。 过了大约十来秒，郭老终于无法挣扎，陷入了昏睡，闭上眼睛。于是另外几只悬在他腹部的藤蔓尖端落下，明明只是藤蔓，却热刀切黄油一般，轻而易举地在郭老肚子上拉开一条很长的口。 本该有鲜血喷射，但其他藤蔓止血钳一般，似乎压住了血管。 这时候，其他乡民终于赶到，看到挂在半空中昏睡不醒的郭老，和不住切人的藤蔓，各个张大了嘴巴。 郭大郎和郭二郎也来了，比起自家老爹，他们首先看到郭三娘和站在一边的叶卫丹。 他二人先是震惊，继而暴怒，指着自家妹妹喝道：“好一对奸夫淫.妇！” 郭三娘却完全没注意自己两个哥哥，她整个人显得尤其呆滞，刚才郭老的言论，以及一连串发生的事，已经让她的脑子完全转不过来了。 “这样的事以前有发生过吗？”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问她。 “从未听闻……”郭三娘下意识道。 听她这么说，那声音沉默片刻，又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应该继续耽搁了，现在能直接回收吗？” “哈？现在？这么多人的……行吧行吧这次我来吧。” 又一个同样有点熟悉，却和上一个不同的声音说。 说完，有人走上前。 正是顶着长孙举人壳子的叶卫丹。 之前郭老污蔑了他一把，却不是所有人立即相信他不是举人了。他们本来慌乱无措，现在见到这位举人老爷出头，立刻噤了声。 叶卫丹没有注意这些，和之前流程一样，他开启打捞回收程序。 虚空中，一个蓝色半透明的三阶魔方浮现，陀螺般滴溜溜转动。 魔方射出三道蓝色光丝，钉在不断扭动的葡萄藤主干上。 “喵喵？” 这玩意儿一直在动啊，陈二煌问，不会回收失败？ 【要求是相对静止，所以刚才目标神秘的突然改变才会导致打捞失败哦★现在目标神秘虽然一直在运动，但动作幅度不大，回收可能性很大的亲】 客服099856做解释。 “喵……” 希望如此吧，陈二煌并没有很放心。 而进行回收操作的叶卫丹，手机屏幕上正读着一道蓝色进度条。 进度条上方，蓝色半透明三阶魔方不断旋转，看得人心焦。 “百分之五十了！……六十，七十，八十，九十……马上！” 眼看进度条已经到了百分之九十九，叶卫丹屏住呼吸。 马上就能结束这次的致郁副本了！他想。 下一秒，屏幕上跳出来四个字。 回收失败。 进度条变成灰色，接着消失。愣住的叶卫丹转动手机屏幕视角，发现竟然是上面郭老突然醒来，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生生扯断了捆绑他的藤蔓。 “我就说该先把这家伙干掉。” 少年抱怨，为了躲开更多挥舞而来的藤蔓，后退了一步。 陈二煌却是上前。于是，一个看到了，一个听到了，pu系统翻译过来的、从藤蔓中传出的声音。 “手术项目——自体产子、多产多子等，执行受扰……继续执行。” 43.我儿（十六） 这一刻，无论是陈二煌, 还是叶卫丹, 这一猫一人两兄弟，明明五官都不同了, 表情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眼里转着恶趣味的那种光，又挑起一边眉，弧度无差, 微微张开嘴, 角度相似, 再发出一个单音, 连语调的转儿都是两个。 他们同时幸灾乐祸道：“嚯~” 嚯了这一下，陈二煌就不再说话了, 公务员在老百姓面前要牢记多说多错原则。叶卫丹却不同, 大大咧咧加了一句：“可以哦？” 现实直播间里—— “……刚才的字幕是啥来着？” “自体产子, 多产多子。” “意思是……可以男男生子了？” “胯.下突然一凉。” “等等这和胯.下的东西没关系吧？” “不是男男生子, 自体产子的意思是不借助其他人, 自己一个完成生育过程。” “emmm不知道这个手术的目的是单性生殖, 还是让这个npc变成能自我交.配的双性。” “我上我自己。” “不管是哪个都很变态好吗？” “我的葡萄美人不可能这么变态。” “手术这个词可不是这个时代的，pu的文案ai终于智障了一回？” “文案ai宝宝才不智障呢。” “我怀疑这文案ai是个女权ai。” “瑟瑟发抖, 瑟瑟发抖。” 挺多男观众在屏幕前瑟瑟发抖了, 不过，虽然陈二煌和叶卫丹都自诩直男, 反而没什么感觉。 叶卫丹只把郭老当npc, 这小子在某些方面一向粗神经, 倒是陈二煌对在要不要在异世界杀人有点犹豫……但这老头的确让人非常恶心，葡萄娘娘如此，不过叫他如愿以偿罢了。 郭老所做一切，都是符合当代社会价值观的。 可能略有些出格，比如绑架外乡人为自己生育又杀死孩子生母之类，又比如第一个做出绑架外乡女人代替自家女儿去娘娘庙，用外乡女人的生育能力换取自家女儿的生育能力之类……是的，略有些出格，但依然符合当代社会价值观。 这社会价值观受限于生产力，受限于科学技术，受限于阶级，受限于各种东西，在现代人看来十分愚昧，但是又可以理解。 然而，然而。 “只是选择了对于眼下更为轻松的一条路，”陈二煌无奈感叹，“谁会去想以后呢。” “啥？”叶卫丹没听清。 “我说，”陈二煌换了个话题，抬眼望去，“这老家伙怎么感觉越来越精神了？” 系统本该在此刻做出反应，替陈二煌投个侦查的，但系统安静无声，就像上个调查里，他对抗巨大的五星食言之蛛时一样安静。 小黑猫的眼睛里燃起金色的火光，哪怕现在是白天，也如在夜晚里一般闪亮。 于是，陈二煌看见了—— 群青，嫩绿，乳白。 相融的光带在大地上流淌，仿佛是一条支系众多的溪流。 蒲桃娘娘的根系与藤蔓生长在土地里，实际上依附在“溪流”之中，它的根系与藤蔓其实是一条条传送管道，被提纯的光芒已经成了青金颜色，输送到了这棵葡萄树埋在最底下的根系中央。 此刻，地面上这些乱糟糟的藤蔓里，也有断断续续的青金光芒缓慢流动，但那里面的量很少，非常少，就像是刚喷完水的水管，管壁上还挂着一点点水珠。 青金光芒的大头在远处，陈二煌看不到，却能感觉到。 是那些被搬远了的葡萄，一个个都是青金光芒的结晶。 除此之外，活人身上当然也有这样的光，但很微弱，无论男女都一样。唯四的例外是…… 小黑猫望去，那有一个孕妇乡民，站在人群后面，不敢过来挤。但就算如此，相比周围人，她和他们的区别，宛如夜空里的星辰与白日的太阳。 那洋溢的生命力，她就是一个小太阳。 除了她以外，叶卫丹和琦王老师身上一点光都没有，相比有光的人，显得十分单薄，一眼就能看出是个投影。而另一个例外，则是半空中光着干瘪身体、肚子上一条大口子露出来的郭老。 郭老模样看着真可怜。 但他是个大太阳，生命力比孕妇还闪亮。 这些光亮的一部分，来自正不断把光芒输送进郭老身体里、以维持患者健康的葡萄藤蔓，另一部分，竟然本来就存在于郭老的身体。 周围这一圈里，老人身躯里的光比年轻人虚弱许多，按理来说，郭老也应当如此。但郭老这儿却反其道而行之，就算没有藤蔓此刻输送进他身体里的光芒，他身体里的那些光，也比底下这些乡民们要强。 输送进去的光和原本的光尚未相融，所以能清晰分辨。 这什么意思？郭老原本就怀孕了？ 是开玩笑吗？ 还是说，整个村子以自家女人生育力换来的“葡萄”，或者叫生命精华，不管如何说都应该公平分配的东西，但郭老这个带头违反生育限制、因此获得了无数好处的家伙，竟贪墨下了许多“葡萄”，除了放进自家田地里做肥料外，还有多余的能吃掉？ 陈二煌只是随便一个猜测。 但他觉得他的猜测是真的。 帅哥不会犯错，这些光就是生命力，郭老就是贪吃了“葡萄”。 按照当年郭家先祖和蒲桃娘娘达成的协议——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份协议的话——那些葡萄，应该不能给人吃。 倒不是说人不能吃，如此纯粹的生命精华，吃了没好处是不可能的。但哪怕是提纯过的生命力，给土地的营养和给人的营养，都不会是一个成分。 如果是一个成分，郭老身体中的两种光也不至于无法相融了。 emmm光是肉眼就能看出区别好吗？藤蔓输送的光颜色浅一点。 不对，人的肉眼看不到这个吧。 猫的肉眼也一样。 反应过来，陈二煌顿时一愣。 就愣了这么一下，那遍布眼前的光就突然消散了。他照不到镜子，也不知道他刚才可以说是“眼冒金光”这个词的写照，此刻金光已经消散，只觉得奇怪。 “什么东西……” 为啥毫无根据就凭直觉认为那些光是生命力了啊？ 明明更大的可能，是他太着急，眼前出现了幻觉。 但这么一块被生命精华改造过的土地，让他夜晚变不成阴魂是很有可能的……不是幻觉的有力论据又多了一个？ 来不及多想，仔细回忆刚才看到的场景，陈二煌突然道：“会爆。” 正思考怎么从藤蔓手里把郭老砍死的叶卫丹：“……哈？” 陈二煌扬起猫脸，虽然已经看不到那些光，但他直觉意识到了接下来的一系列反应。 郭老是因为吃过一些“葡萄”，才对麻醉剂有了抗性，这老家伙大概觉得自己很幸运，但这其实并不是好事。 安安稳稳让蒲桃娘娘把“手术”做完，他很可能就比以前多了个器官，但清醒过来后这样拼命挣扎…… 手术过程中，麻醉突然失效，加上手术室所有医护人员都没法按住使其冷静的病患，会有什么好下场吗？ 手术一定会出错，还有无法相融的两股生命力，会—— 嘭！ 半空中，藤蔓包裹中，郭老的腹部爆炸了。 血和肉沫纷飞，围观者们大声尖叫，四散逃离。 系统重新上线，骰子哗啦落地。 【理智检定，1d100=11，极难成功】 【这都不怕？】 客服099856念完，瑟瑟发抖道： 【亲你真厉害……我能申请屏蔽一下画面吗？】 “不行。”淋了一身血的陈二煌麻木道。 叶卫丹也被淋了一身血，但他到底不是真身前来，所以可以忽略恶心感，只问：“死了？我不用砍了？” “没有，”努力控制舔自己毛本能的陈二煌回答，“那样强的生命力，怎么可能就死掉……” 刚这么说完，他就听到一声婴儿啼哭，在他身后响起。 44.我儿（十七） 【闪避检定，1d100=43, 普通成功, 对抗成功】 静如处子，是陈二煌零点一秒前的状态。 动如脱兔, 是陈二煌此刻的状态。 快到模糊.jpg 小黑猫整只化为一道阴影，向前一个冲锋，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样, 躲开了不知怎么出现在他身后的婴儿拍下来的巴掌。 伴着气急败坏的哭啼, 掌风吹动了柔软的黑毛, 这躲避背后攻击看起来很神奇, 其实是猫的特技。陈二煌都不用动脑子去反应，把一切交给本能就好。 本能甚至给出了除了舔毛外能清洁身体的第二个办法, 于是, 冲出去的他还顺便甩了个毛。 束缚身躯的黏糊糊感消失了, 同时, 那挥舞巴掌的婴儿也不再响亮啼哭。 陈二煌落回地面停下, 警惕地回首看去, 同时头上一对尖耳不停转动。 待看清和他过了一回合招的的婴儿，他甩来甩去的细尾巴猛地僵住了。 婴儿。 紫红色的皮肤, 呈现出一种老年人才有的皱巴感, 和现代常见的柔软婴儿不同，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坚硬的干瘪物什。 但就算这么形容, 也就是有点瘦的普通婴儿而已。而刚刚袭击陈二煌的婴儿不普通之处在于……它只有一小半身体。 大概有大半个脑袋, 一边胸膛, 加上一只手。 至于其他部位，全都没有，一眼看去，心脏的断层矢状面，显示得清清楚楚，甚至能见到血液如何在无形力量的束缚下，顺着打开的瓣膜涌出。 就是这样一个只该出现在恐怖片中婴儿。 【理智检定，1d100=85，普通成功】 【[好大一只猫]理智值-1，理智值=100-1=99】 【你感到轻微的不适，但接连发生的古怪让你产生了很强的免疫力，你没有表现出恐惧】 陈二煌没有感到恐惧。 他只觉得…… 这是什么鬼啊？ 刚才袭击他的婴儿此刻正在吃土，趴在地上用自己唯一的手把一把把土往嘴里塞，吃得满头大汗满脸是土。 虽然陈二煌知道它吃得不是土是情怀……不是，吃得是土里掉下来的那些郭老的血肉，但这个场景，这个动作，已经完完全全冲淡了应该有的恐怖感，成为了表情包级别的搞笑。 叶卫丹的直播间里刷过去一大波“截图成功”，想来吃土表情包家族又要增添一生力军。而叶卫丹本人看到陈二煌甩掉身上沾的血肉后就没被攻击，反应很快地脱掉了自己的衣服，虽然用着一张生命值只有9的人物卡，却成功苟活。 但其他人却没有这么幸运了。 散落的血肉又大有小，小的还好，大的落地就长出一个婴儿头。虽然都是刚出生，但这些怪婴立刻展开了互相之间的厮杀，赢的怪婴把输掉的怪婴吞吃入腹……有些怪婴根本没有腹，天知道吃进入的东西到了哪里。 反正，吃掉同类（怪婴）和过去的同类（炸开的血肉）后，这些小怪物立刻就长大了不少，仿佛吃的不是肉而是金坷垃。 但是，它们要是只是吃金坷垃，其实还不错。 刚才这娘娘庙前站了几百人，身上大半都沾染了血肉，怪婴会追赶这些人，追上后连沾染的血肉带乡民自己的血肉一口咬下。 其实怪婴力量只比一般婴儿大一些，相当于二三岁小孩罢了，速度也由于缺胳膊少腿不怎么快。但面对这种怪物，大部分人是注意不到这些的，脑子里还记得要跑还算好的，有些就呆呆站在原地。 直面这些怪婴，会被扣除1/1+1d6理智值，就是说检定成功就扣除一点，检定失败会扣除1+1d6点。以一般人四十到六十左右的意志力，和同样并不太高的智力，这里的乡民们，现在有一大半都没有通过检定。 扣除五点以上就会陷入临时疯狂状态…… 此刻，此时，蒲桃娘娘庙前，怪婴们和疯狂的乡民一起，将此地呈现出仿若地狱的景象。 陈二煌看了一眼头顶被藤蔓缠住还没能挣脱，但还是在不断挣扎，以致蒲桃娘娘为了约束他也要不断进行动作的郭老，又看看眼前，道：“这样不行。” “嗯，”叶卫丹也看着郭老，点点头，道，“果然还是要砍死这老头。” “不，”陈二煌无奈瞥了他一眼，“先救人。” “哈？”叶卫丹惊了，“救npc？干嘛要这么耽搁时间？” 这么说完，他突然想起自己还和这位好大一只猫说过他想帮郭三娘，顿时为这自打脸一默。 然而叶二傻毕竟是叶二傻，片刻后他就能强装成自己什么都没说的模样，死鸭子嘴硬道：“救了也没什么用，干嘛要救啊。” 因为他们不是npc，而是活生生的人。 他们愚昧，顺从，但也因此十分幸好，没机会犯下什么大错。 所以没必要死在这里。 活下去，人类的文明才会迎来愚昧被破除的那一日。 陈二煌不知道pu其他的调查员是什么样的，反正在这里，他们又不是没能力救，当然能救一个是一个咯。 可这些说给现在的叶卫丹听，他也听不懂。 所以，他只是—— “不去救，我们以后就别组队了。”小黑猫说。 “够了，你现在不回学校，我以后就不管你了。”夕阳下的小巷里，穿警服的青年一巴掌把创可贴拍到已经比他还高的校服少年脸上，盖住少年皲裂渗血的唇角，和龇牙咧嘴的痛苦表情，同时皱眉训道。 “不组队就不组队，老子又不是一定要和你组队，愿意和我组队的人多着呢。”叶卫丹此刻回答。 “不管就不管，你是我什么人吗？不是的话就给我滚。”曾经的叶卫丹回答。 然后，在陈二煌的注视下，此刻的叶卫丹和曾经的叶卫丹都沉默了一下。 几秒后，曾经的叶卫丹磨牙切齿，骂骂咧咧，把校服拉链拉到领口，提起书包，当着警服青年的面翻墙进了学校。 几秒后，此刻的叶卫丹终于察觉出一点熟稔的不对，木然问：“……你是谁？” 陈二煌笑了。 “在谁面前老子老子的，嗯？现在给老子滚去救人。” *** 哥死了。 今天早上，他在哥的墓碑前遇到了那只小黑猫。 然后那只小黑猫跟他回了家。 然后他觉得那只小黑猫妖异的像是猫妖，不管是不是猫妖反正不是普通猫。 然后有只一模一样的小黑猫出现在了游戏里。 然后游戏里这只小黑猫说话声音和他哥一模一样。 然后游戏里这只小黑猫用和他一模一样的语气、一模一样的语调、一模一样的威胁方式，和他说话…… 求问，这个小黑猫是个什么鬼东西？ 叶卫丹的回答是—— “给我去死！” 抡起一只正在吃人的怪婴，砰地丢到地上，叶卫丹一脚踩上去，用力压压压压压压压压…… 于是怪婴挂了。 他这么一路找着怪婴一路发泄，回个头还能见到小黑猫蹲在原地看着他，但他反而越来越生气，哪怕期间几个格斗检定有成功有失败，也被他靠着一股怒气和成功的急救检定莽了过去。 还有一些怪婴们紧跟他身后，吞食被叶卫丹干掉的同伴。 吞食的时候又相互残杀，等叶卫丹回过头来，怪婴只剩下一个了。 吃掉了刚才所有爆开的血肉，躯体完整，白白胖胖，并飞快长大的一个。 这里的长大是字面意思，并不是怪婴变成了成人的意思。 它飞快长大，脑袋变得比娘娘庙还大，坐在地上就是一座小山，稍稍一动就地面一震，是个巨人，同时还是个婴儿。 这个婴儿看着叶卫丹，张开嘴，就要发出它来到这世上的第一声啼哭。 但叶卫丹只是蔑视地看着它。 小混混的那种蔑视，不知天高地厚反正就是自信的那种蔑视，很拉仇恨的那种蔑视。 他道：“刀。” 一把细长如笔的雕刻刀凭空落入他手中。 叶卫丹用拿西瓜刀的姿势拿着这把雕刻刀，对着张开嘴的怪婴挥下。 比西瓜刀切西瓜还轻松，山丘大的婴儿就这样变成了两半。 惶恐的乡民惊呆，郭三娘露出更加茫然的神色，眼中已经没了倾慕。娘娘庙前却传来一声惨叫，打断了此刻的静默。 是郭老，他被藤蔓放了出来。 腹部爆炸的郭老还活着，但他身上的伤口却没能在藤蔓不断灌注生命力之下愈合，敞开的腹部里，堆叠的内脏下，时不时伸出婴儿畸形的手或脚。 很显然，血肉能变成刚才那样子的怪婴，郭老已经不能算正常人，大脑更是陷入了疯狂。 但他疯狂之下似乎还保持着理智，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的他一点也不想生孩子。 永富乡需要更多的孩子。 但生孩子是女人的事。 他也不想死，杀了自己以解脱这样的侮辱是不可能的，他还要看到郭家和永富乡蒸蒸日上。 不过…… 身体被两种生命力改造过，某种意义上，郭老可以说是与生命力量相关的非凡职业者了。 他成为了一种神秘，掌握了非凡者一般的神奇力量。 郭老感受着他的灵性，思维也越来越清醒，他不知怎么意识到，只要触摸，他就可以让别人来代替自己生孩子。 这样的话…… “三娘，”郭老道，“过来。” 郭三娘回过神，看向自己的父亲，这干瘦的黑丫头脸上泪痕血痕尚存，摇了摇头，后退一步。 “三娘！”郭老厉喝。 因为肚子上的伤口，他躺在在地上，根本起不来。他只能一边骂一边向着自己女儿爬过去，但刚一动作，他就听到了一个声音。 郭老寻声望去，看到一只脏兮兮的小黑猫蹲在他身边，歪着头，张开嘴。 “喵~” 注意到这只小黑猫的下一刻。 郭老眼睛爆掉了。 *** “不可名状，不可直视。” 永富乡外不远一座小土丘上，风尘仆仆的英俊男人收回目光，看向旁边。 “他已经能有意识的使用力量了，才几天而已，点燃殿堂里火焰更是还没几个小时，”阎无道说，“那个老人获得了非凡力量，灵视得以提高，但应该还看不到他，也不至于因此陷入疯狂，近乎死亡，对吗？” “喵！” 回答阎无道的是一声凄厉猫叫。 陈二煌找不到去哪里了的大橘猫，站在阎无道身前，它露出尖牙，面容狰狞，浑身毛炸开，尾巴鞭子般从一边扫向另一边。 这是猫类最为凝重的警戒状态。 大橘猫盯着阎无道，满眼都是凶光。 45.我儿（十八） 阎无道无动于衷。对他而言，大橘猫的狰狞表情一点威胁力都没有, 比起曾经见过的差远了。 于是他浑不在意道：“对了, 似乎愿意他醒来的人不多？” 大橘猫眼里凶光更盛了，看起来恨不得把眼前的人撕成碎片。 “我大概也是一个？”阎无道思索状,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他已经加入了pu，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喵嗷呜！” 听到这句话的大橘猫已经不是恨不得把眼前的人撕成碎片, 而是直接扑了上来。 但还未靠近阎无道身周一米, 大橘猫又僵住, 想要后退。 后退一步, 又往前一步，就这样反反复复, 不得而进, 在黄土地上留下一道有一道抓痕。 恐惧让它后退, 自我让它前进, 大橘猫眼睛发红, 快要流下血来, 身上色泽温暖鲜艳的短毛更是突然剥落，露出一块块粉红色的光.裸皮肤。 如此僵持数秒, 大橘猫惨叫一声, 身下的影子突然抖动，猛地膨胀, 化作一道既像是猫又像是什么猛兽的黑影。 这似乎是什么攻击手段, 但下一刻, 黑影长满利齿的尖长吻部却是朝着大橘猫自己张开！ 在陷入疯狂的黑影就要一口咬死自己的主人前，阎无道微微抬头。 秃毛大橘猫被无形的力量猛地击飞，好在远离了阎无道后，大橘猫和它的影子就迅速恢复理智，在半空中翻了个身，安稳落下。 但它抬起头，却发现它如临大敌对待的阎无道根本没有看它，而是微微侧过头，注视永富乡的方向。 阳光在他背后，模糊了他脸颊到下颌的坚硬线条。这一刻，这个心狠手辣的男人，看上去竟是十分温柔的。 大橘猫可不会被他欺骗，却也知道它已经无力对抗，不由焦躁地转了一圈，又蹲下，死死盯着阎无道。 那目光宛如针扎，可惜没什么作用。 片刻后，阎无道才从永富乡那边收回目光。 他像是终于想起了大橘猫的存在，淡淡道：“没想到他第二次就随机到了你所在的世界做调查，运气这么不错么？下次得改一改给他派发调查任务的机制。嗯，不少以前无法解决的神秘事件可以提上来了……至于你，哈，是我担忧错了，只剩下这点力量的你连跨越世界都做不到，更别说回到主宇宙找他了。” “那就，”阎无道并起食指中指，仿若执刀，“滚吧。” 手一挥，想要再一次扑上来的大橘猫就消失在了原地，直接被驱逐了。 土丘上只剩下阎无道一个人。 和一团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幽蓝鬼火。 看了看自己的手，稍稍放松了一点的阎无道问：“如何？” “和pu刚建立比，您的演技和台词技巧都大有长进，阎总，”这只鬼火精灵立刻回答，“被驱逐到三千里之外的猫长老应该很快就能冷静下来，并从您刚才说的话里得知‘主宇宙’这一重要情报，为了保护主君，她会立刻想办法前往主宇宙。 “但是阎总，猫长老的灵性和力量的确衰弱到无法主动跨越世界屏障的地步，刚才又在您这里受了重伤，灵性被消耗一空，需要给她安排一个适合又不引怀疑的穿越机会吗？” “不用，”阎无道说，“她有办法。” “明白，”这只鬼火精灵就像秘书一般严肃回答，“您并非是因为以前的事在故意报复。” “嗯，”阎无道说，“我怎么可能因为她上个纪元抢走他留给我的鸡腿记恨这么久。” “是的，”鬼火精灵点点头，“的确不可能。” 风吹过土丘，只是开个玩笑的阎无道想要扶额。 他不说话，鬼火精灵也安静下来。 半晌，永富乡那边的动静渐渐平息，它才突然开口： “能再见到您，我感到十分高兴。” 还看着陈二煌那边的阎无道微微叹息：“……谢谢。” “所以，阎总，”这只鬼火精灵很认真地道，“这五百三十七年，我因为需要在pu内部隐瞒您不在的事实，暂代了pu总裁的工作，却一直只拿总裁助理的工资。您什么时候能把代理总裁的工资补发给我？” *** 叶卫丹背后一寒，莫名觉得什么人惦记他的钱包，转了转屏幕视角，看到远处有个小土丘。 他没发现什么，而且蓝色进度条已经跳到百分之百，屏幕上终于出现叶卫丹想见到的四个字。 回收成功。 这样一来，继疯狂的郭老后，蒲桃娘娘也成功被回收了。 “好的各位观众老爷，两个神秘成功回收，这次的调查也结束了。仔细一看这次的副本竟然有一个半多小时，已经是平常跑两次调查的时间了，所以我们今晚就直播到这里，谢谢大家来观看直播和打赏……” “不要跑！” “对！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你和猫爷到底是什么关系？！” “现实的朋友吗？” “基友？” “男朋友？” “我怎么感觉像是长辈，那宠溺的小语气……” “我们要看猫爷开直播！” “不交代真相别想跑！” “敢跑你明天别想开直播了主播我告诉你！” “我不管你明天开不开直播，主播你现实认识那位猫爷的话，一定知道这种动物人物卡怎么抽出来的吧？主播求求你了，从今天下午开始我已经氪进去了十万，全都是人类人物卡……” “卧槽，哪里来的土豪？” “……大家明天见。” 叶卫丹说完，在弹幕的腥风血雨中恶狠狠地关了直播。 直播一关，他就抛弃了勉强装出来的文明样儿，转动游戏视角一圈没看到那只小黑猫，就在团队频道里打字。 “我去你妈陈二煌！给我滚出来！” “出来！出来！我要一个解释！” “给我解释清楚！你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啊！” 这孩子真暴躁，看到团队频道里这一串串的字，陈二煌想。 没有多放心思，他看向眼前的少女。 这是郭宅的后院，一群山羊在羊圈里咩咩叫着，还停着一辆马车。 马车的马昨晚被车把式骑走了，但现在，客服099856不知通过什么手段联络成功，把车把式喊了回来。 车把式正在给马上套，又是喂水又是打扫。憔悴的郭三娘则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裹，带着挡风的头巾，一副要出行的模样。 陈二煌看着她，想了想，道：“你最好还是换身男装。” 郭三娘咬着嘴唇，连忙点头。 “我请这位车把式把你送到远一点的县城里，路引什么他也会帮忙。银子请收下，这是你帮忙救人的谢礼。” “谢、谢谢猫大仙……” “不用谢。”陈二煌笑道，“只是阿丹请我帮你一把而已，举手之劳。嗯，以后不要把自己的身体当筹码了，爱上什么人也不要动作太快。你在永富乡被男人奉承惯了，以为上床可以换的所有东西，离开这里后这样的性格一定要改，不然会吃很大的苦头……不要太在意你爹的话，也不要过于害怕异性，就算选择结婚，你的生活也是取决于你选的人，和你自己的经营，所以，做决定前一定要想好。嗯，对，现在你有这个决定权了。” 小黑猫唠唠叨叨地说，郭三娘却几乎要落下泪来。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和她说这些道理。 “大仙，”她哭道，“敢问大仙尊名？仙庙何处？信女今后一定请牌位，每日供奉……” “没必要。”陈二煌打断她，他对受害人普通老百姓只有一个要求，“以后也请努力地好好活下去。” 郭三娘茫然。 而陈二煌已经能听到叶卫丹的咆哮声，还越来越近，微笑：“要和阿丹说个话吗？” “……贵人一定是很有名的神将吧？我……我，算了。” “好，”小黑猫朝已经准备好的车把式一点下巴，“你走吧。” 被这么一催促，郭三娘慌张转身向马车那边走了几步。 她听到推门的声音，知道是贵人老爷进来了，又忍不住回头看。 阳光下，门开着。 但无论是刚才还在的猫大仙，似乎受伤昏迷搬到后院里的光头仙姑，还是刚刚进来神将，都不见了踪影。 *** 【调查完成，调查员】 【您的经验：+5000】 【您的信用：+30】 【您有六个技能可成长——侦查+1，聆听+1，闪避+1，追踪+1，潜行+1，图书馆使用+1[点击查看人物卡技能表]】 【神秘真相：1；神秘回收/破解：2[点击查看本次神秘说明]】 【本次调查您获得了“s”级评价，您的理智恢复1d3，您获得三次神秘奖池抽奖机会】 【以上为您本次调查收获。继续加油吧！调查员！】 刷屏般的信息从系统面板滑过，随意瞅了几眼，回到自己世界的陈二煌关闭了面板 没想到s级评价可以恢复理智，抽奖机会还比a级评价多两个。这样一来，岂不是再来两次就能攒一发十连？ 调查员等级也提升了，现在他还是5级左右，算是新手调查员。按照客服099856的说法，升级到30级以上的精英调查员，就有资格参与复活调查。 这级别感觉挺好升的，他似乎距离变回人那一天不远了？ “希望如此吧，感觉不会这么顺利啊……” 陈二煌给自己插了个g，抬头看向电脑前的叶卫丹。 46.你大哥还是你大哥 十七岁的前混混少年，看起来还算冷静。 琦王老师那边发来几条消息, 先为自己陷入临时疯狂状态拖后腿道了歉, 又加了好友，约好下次有时间一起玩。 叶卫丹冷静地同意了, 又去看这次的收获。 人物技能卡没什么好看的，别看每次结算都+1+1+1，似乎不用多久就能把所有技能都升级到满值100。实际上, 这些+1根本加不到技能数值上, 因为在《pu调查服务》里, 技能的数值有分档。 5点为一档, 当技能数值被加到10、15、20、25……等个位是0或5的数时，就不会往上加了, 需要通过特定的技能考核才能继续升级, 如果没有通过, 反而会减去1d3的技能数。 而技能考核副本…… 很恶心, 超级恶心。 pu玩家们怀疑这些技能考核副本就是故意设计出来整人的, 纯心不想让玩家通过, 在微博和官方论坛里抗议了不止一回两回，但都没能让pu官方松口同意调整。而叶卫丹, 他之所以被喊大神, 也是因为他出过三期技能考核副本的攻略，满满都是干货。 但就算是叶卫丹, 为了过技能考核副本, 也需要做很多准备, 比如阅读相关技能的资料，因为考核副本里会出题考，答不出直接失败。 他现在的大部分技能，都卡在了几十或者几十五的挡上，结算时的+1，基本是白加。 神秘说明倒是可以看看，因为观众们喜欢看这个。平常每次直播结尾，叶卫丹会和观众们讨论说明，吐槽打码，一些没看懂副本剧情的观众会提问，神秘说明有助于帮助他们理解。 但今晚的直播已经关了，叶卫丹完全是习惯性地打开了这个神秘说明。 【神秘——郭四两】 【编号：pu-***76549876】 【等级：二星·较为安全】 【属性：水·生命】 【收容方法：一般关押，普通调查员以下级别不可触碰】 【备注：pu-***76549876外形如一普通老人，约七十岁，身高一米六左右，下腹部有一道宽约十五厘米的深红色横向裂口。 pu-***76549876大部分时间里都都不停哭泣谩骂。他无法自行行走，但冷静下来时能进行交流，智力经过评测为110。 下腹部的裂口中存在一人造子宫，在不加限制的情况下，每隔六个月产出一自体克隆婴儿。 pu-***76549876能以触摸方式使人怀孕，无论受孕者性别、年龄】 “……” 眼神都没有焦距的叶卫丹下滑屏幕，看下一个，并不知道陈二煌跳上了他的桌子，凑到他身边，正边看边吐槽。 “这不是摸谁谁怀孕嘛？话说你们有没有瞪谁谁怀孕这种神秘？” 【有的哦亲，编号pu-65415177受孕光波就是类似的东西哦】 客服099856回答。 陈二煌又问：“话说这才回收，你们就差不多研究完了？” 【不同世界里，时间流速是不同的~】 勉强也能这么解释吧，陈二煌想。 他低下头，胡子快戳到叶卫丹的手机屏幕上，接着看。 【神秘——q097重型傻瓜式智能治疗仪（葡萄拟态）】 【编号：pu-***00976437】 【等级：三星·较为安全】 【属性：水·生命】 【收容方法：提供三百平米的房间做医院大厅装修，放置中央。每隔一星期，派遣一普通级别身体健康的调查员，穿着白大褂，佩戴主任医师胸牌，进入该房间，对pu-***00976437下达休眠指令】 【备注：能独立完成绝大多数外科手术，能克隆肢体，能生产可促进生物快速生长分裂的“光液”。pu-***00976437能从非生物中吸收、提纯、储存生命力，但方式暂且不明，似与pu-***26454、pu-***1266，为相同文明产物 为其提供充足能源和生命力来源后，可升级为四星。一名九十五岁的测试人员在死亡后交于其治疗，两小时后，测试人员[数据删除] 似乎有继续提升星级的可能，但相关测试在[数据删除]的要求下暂停。 治疗效率低于pu医疗部，一般情况下，不建议调查员使用pu-***00976437进行治疗。】 “……竟然是台治疗仪？？？” 陈二煌嘴角抽了抽。 看了这么多备注，他发现pu研究部撰写的神秘说明可以说是到处都充满槽感，尤其是备注，让陈警官觉得他们的研究人员全是网络段子手手出身。 不过真的挺有趣。 如此满足了好奇心，他才看向似乎在发呆的叶卫丹。 还这么冷静？没有发货气急败坏？那要不要在逗一下？ ……总惹叶卫丹吵架，某位人民警察自己也是有点责任的。 闲来无事就喜欢逗人的陈警官侧过脸，看到叶卫丹的表情，愣住了。 十七岁的高大少年蜷缩在小小一张椅子上，仿佛突然矮小了几分，他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不知屏息了多久，脸快憋红了。 叶卫丹没有在看神秘说明，而是在看屏幕最底部，拉出来的白色输入框。 【你对好大一只猫说：｜】 提示输入的竖线光标一下一下闪烁，咬着嘴唇的叶卫丹手指几次要拉出输入法。 但十分钟过去了，这小子还是一个字都没能打出来。 陈二煌看着，看着，叹了一口气。 叮咚。 突如其来的提示声把叶卫丹惊醒了。 一条信息弹出。 【好大一只猫对你说：早点睡。】 啊……？ 叶卫丹不由吸入一口气。 这下他终于感觉到了憋闷，缺氧的眩晕也同时出现。十七岁的少年大口大口呼吸，眼睛却还钉在信息里的三个字上。 几秒后，他开心地笑了起来，同时也在不断流泪。 昨晚突然出现的轻飘飘感和空无的茫然猛地消失，他像是从地狱回到了人间，这种感受，光用喜极而泣不能够形容。 明明只是一天而已。 明明只是二十四小时。 但那种茫然的痛苦，好像他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已有不知多少年，足够混乱的宇宙形成星系，足够头顶的太阳变成黑洞。 这是我的感情吗？ 为什么…… 叶卫丹肩膀颤抖了好一会儿，才平静，这回终于能拉出输入法。 他先打了九个字：知道了，别啰嗦，你也是。 打完后他觉得不行，删掉，改成“晚安”。 好像还是不太对，又改成“你也是，快睡吧”。 这回他犹豫了一分钟，嘴里不知道到嘟哝着什么。 又是十秒，就站在叶卫丹手边，但因为是阴魂状态不能被看到的小黑猫收到了回信。 他打开一看，默然。 【ywd对你说：知道了，别啰嗦】 “……” 不该对这小子抱什么期望的，他就知道。 *** 这天晚上，叶卫丹是哼着歌睡着的。 哪怕做了一晚上古怪的梦——感觉自己是一团因为燃料用完，正不断衰弱的火——也没影响他的好心情。 叶卫丹醒来已经九点，出租屋里的其他人都离开上班了。小区里十分安静，十八楼的高度听不到楼下的吵闹声。 他安安静静地迷糊了几分钟，清醒过来，然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 打开《pu调查服务》。 登录。 好友，聊天。 昨晚互发的消息还在那里，并不是他做梦。 叶卫丹松了一口气，同时大脑终于正常运转了，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他哥，死了，然后现在似乎变成了一只猫。 ……为什么会变成猫啊！ 这个世界终于要不现实了吗？！ 而且他哥变成了猫还要去玩游戏，这到底是怎样一种精神？ “嗯，连猫妖都出现了，这种情况也没有什么好惊讶，”叶卫丹一边起床一边脑补，“过去十七年我所经历的平凡日常不过是这世界的表象，再过不久，会有认识我父母的人来找到我，告诉我我父母并非有意抛弃我，他们只是为了一项伟大的事业——屠龙，献上了生命……啊呸这不是龙族吗！” 他拿起洗漱用品和干净衣物，离开自己的房间，走进公用卫生间。片刻过后，他又一边刷牙一边晃荡到餐厅，看到了他昨晚堆在这里的一堆猫咪用品。 也不用卖，都留下来算了。 但是房间里摆不落啊，要不要换个租房呢？ 不过他签约的三个月，现在一个月还没过，押金怎么办？猫是喜欢大一点的房间还是小一点的房间？ 嗯，待会儿要翻翻昨天中奖得到的那本《养猫指南》。 话说昨天那个奖真是中得太及时了，不愧是他，哼，是被幸运之神眷顾的男人。 换租房的话，光是昨天打赏的钱就已经够了，但他得到下个月才能取出来。 思考着这些，他刷完牙，又开始洗澡。 热水哗哗打在背上，少年陷入另一个方向上的思考。 哥变成了猫，以前的存款肯定没法用了，所以现在要靠他来养。 对，待会儿还要去网上定一包猫粮回来。 话说他以前没养过猫，根本不知道哪个牌子的猫粮好哎。这个要查一查……找到好牌子之前，还是去超市……太贵了……菜市场，附近有菜市场吗？上午有时间，得去买条鱼。 好的新鲜鱼肉很贵啊，叶卫丹顿时感到肩头责任重大。 这责任带来的压力并未让少年感到气馁，反而让他更加开心了。 洗着澡的叶卫丹不由哼起最近的流行歌，直到他听到有人按门铃。 顶着一头泡沫的高大少年疑惑地按下水龙头，拿浴巾围住下半.身，趿拉着湿漉漉的拖鞋去开门。 门打开，没有人。 叶卫丹头一歪，茫然。 然后他听到一声猫叫。 天没亮就起床，到了刚开始营业的金拱门门前正好天亮，于是从阴魂身躯恢复成活物身躯，接受一群正要上班的小姐姐们投喂，陈·含辛茹苦·二煌，带回了他这次远征的战利品。 一桶可以装下七八只小黑猫的金拱门全家桶，摆在了出租屋大门前。 “早啊，”舔着爪子上的毛，陈二煌蹲在全家桶旁边，随口打招呼道，“吃了吗？” 47.寒叶飘逸洒满我的脸 你他喵…… 会说话啊！ 叶卫丹颤抖的手指向小黑猫。 陈二煌打了个哈欠，迈着猫步绕开他, 径直走入房子。快走到餐厅了, 才回过头道：“看你这么久没吃肉太惨了，所以今天放你吃点垃圾食品, 快把全家桶搬进来，乖。” 叶卫丹张大嘴半晌。 “……你哪里来的钱！” 金拱门全家桶一个要一百二十五呢！ “你哥我在外面吃饭什么时候还要过钱？”陈二煌茫然问。 重盛市天仙区公安分局刑警中队一级警司，陈二煌陈警官, 警局最帅一支草, 又有人送外号, “一毛不拔钻石公鸡”、“深渊级别大胃王”、“天仙区蹭饭狂魔”……等。 能做到一日三餐分别和三个不同女孩一起吃, 每餐都是女孩请他。 直到死前都还没被挂上天涯贴吧各大奇葩营销号八一八，大概, 只可能是因为他太帅了吧。 叶卫丹茫然抱起全家桶关上门, 跟着来到餐厅, 把热乎乎的全家桶放餐桌上, 不解问道：“……可你现在变成猫了啊？” “所以现在就连大爷大妈都愿意请我吃饭了！”陈二煌眼睛闪亮, 又评价道, “不过还是小姐姐们请的饭最好吃！” 叶卫丹：“……” 叶卫丹无话可说。 他终于对“他哥变成了猫”这件事有了实感，意识到他哥虽然死了, 但受欢迎度似乎上升到了人类不可及的程度。同时, 他养猫（养哥）的梦想又再次破灭，整个人陷入一团正在下雨打雷的黑云中。 陈二煌则发现这小子莫名沮丧起来, 便催了一句：“洗澡就快点去洗完啊, 别穿这么点感冒了, 浴巾的结你闭着眼打的？小弟弟露出来了哦。” 叶卫丹正在扯开全家桶的盖子，闻言僵住。 他猛地压住浴巾，脸上由白转红，几秒里就变得像是蒸熟的螃蟹一样了，飞快窜回卫生间，在原地留下几朵泡沫。 等卫生间门关紧，里面才传出一声愤怒至极的咆哮。 “骗我！根本没有露出来！” 陈二煌哈哈大笑。 五分钟后。 洗完澡，穿戴好，冷着脸的叶卫丹坐在餐桌前，连吃肉都没法拯救他的坏心情。 而陈二煌就蹲坐在餐桌上，玩手机。 一只猫一本正经玩手机的场景，无论看过几遍都充满违和感，叶卫丹想……话说他从哪里把手机掏出去？ 十七岁的少年咬着鸡翅陷入思考，半晌，才想起问问题。 他把嘴里的鸡肉咽下，开口：“喂，你这是怎么回事？” 看朋友圈的陈二煌抬起头，道：“喊谁喂呢？” 叶卫丹不说话。 看这小子这张绷着的脸，谁能想到前天晚上他哭得一口一个哥？ 以前陈二煌见他这样，还会有点生气，现在却是生气不起来了，只好道：“我死了才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叶卫丹满脸写着“你说谎”三字。 “和pu这个游戏有关吗？”他突然问。 陈二煌并不惊讶他猜到这个，一个死掉的人还专门跑去玩游戏，这个游戏里都肯定隐藏着什么秘密。让陈二煌稍稍有点惊讶的，是叶卫丹旋即提出的第二个问题。 “这个游戏里发生的事是真的吗？” 陈二煌从他上司秦队长叨叨絮絮的朋友圈里退出来，反问：“为什么这么问？” “这两个题材都不新颖了好吧？”叶卫丹道，看起来一点都不像那个冲动暴躁的毛头小子，“我们生活的真实世界其实只是个游戏或者大型试验场，我们玩的虚拟游戏其实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就这两个梗，各种电影小说都拍烂了。” “也是。”陈二煌思考着点点头，“已经是烂熟套路了，所以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反而会灯下黑？” 不过他片刻后又斜眼道，“你只是从我要你救下那些npc的行为里猜出来的吧？根本不看电影小说的叶卫丹同学？” 叶卫丹撇嘴别开脸。 “所以，你现在怎么打算？”陈二煌问，“你前天晚上说的话我都听了，但不想上三本，也可以去复读，李叔肯定愿意替你出学费。不愿意复读，也可以再等一年参加成人高考，但你必须自己努力学。 “继续当游戏主播，那就攒钱认真去找个播音主持班去读，别买几本教材看一看就当自己努力了。口音这种东西，一个人能不能练好两说，相比有老师带肯定是事倍功半。而且，这是严肃的建议，给我认真听，就算你要当游戏主播，也——” 陈二煌认真道，“也最好换个游戏。” 这么说完，陈二煌做好这小子爆炸的准备。 但没有，叶卫丹看起来还算冷静。 至少眼下他是很冷静地问：“那你为什么要玩pu？玩的时候你是真的穿越吗？在游戏里死你会真的死掉吗？还有——你，到底是怎么死的？” 陈二煌没说话。 但叶卫丹明白了。 他把鸡翅骨头丢进垃圾桶，同时道：“我不干。” 陈二煌轻声叱喝：“阿丹！” 叶卫丹：“我不听。” 陈二煌语重心长，“pu的人和我说，玩家玩游戏时其实是操作他们制作出的投影，但为了保证投影的真实度，会分出玩家一丝灵性进入投影。虽然它说对本人不会有影响，但灵性是相当于精神力的东西，死亡消耗多了肯定对身体不好。你还没成年，我不觉得——” “如果你又死了怎么办？！” 叶卫丹突然站起，吼道。 吼完，他像是憋了很久，眼睛通红，气喘呼呼。 “……谢谢你关心，”陈二煌沉默半晌，才道，“但那是我的事了。” 话音落，叶卫丹已然转身。片刻后，出租屋大门砰地打开又砰地合上，沉默而愤怒的少年冲了出去。 陈二煌被留在餐桌上，出租屋里空无一人。 “……我知道你想保护我，”微弯的尾巴摇晃，小黑猫低头叹息，“但无论是作为成年人，还是作为警察，都该是我保护你啊。” 这一时半会肯定不会回来了。 陈二煌强做精神，打算去完成昨晚没有完成的任务。 真的非常奇怪，早起的他已经把附近一个大医院逛了一道，都溜进停尸房去看了，但他依然没找到一只鬼。 *** 冲出小区，叶卫丹骑着他的二手粉红小电骑，在路上狂奔。 幸好这是新修的偏僻小区，白天几乎不见什么人影，才没有吓到路人。 超速，并且是未成年，狠狠做了一通会被陈二煌骂的事，叶卫丹心情才稍稍好了一点，慢慢把速度降了下来。 不想，他还没停下，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嘀嘀喇叭声。 “哎哟叶哥，”一个讨人嫌的人影笑道，“你这骑的什么东西啊？你从王老大那里赢来的麒麟呢？” 叶卫丹停下车，回头，就看到三辆摩托慢吞吞停在了他旁边。 最靠近他的摩托上骑着一个小胖子，但长相不是很有福气的那种胖。他看着叶卫丹，表情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额角还贴着两张创可贴，很是狰狞。 另外两辆摩托的骑手则是标准混混打扮，染发，黑皮马甲，浑身锁链叮叮当当。其中一辆的后座上，还坐着一个新手化妆小太妹。” “可算是找到叶哥你了，”那小胖子磨牙道，“叶哥还记得前天晚上干了什么不？我好心告诉你那姓陈的条子死了，嗯？你发酒疯打我干啥？嗯？有气找那死了的条子发去啊？” 气刚消一点的叶卫丹：“……肥坨，不会说话就闭嘴。” 肥坨呵呵一笑，“叶哥，我医药费还没找你算呢？哦，对了，道上都说叶哥没钱了，连麒麟都卖了。那算了吧，叶哥给我买两张创可贴就行，不然太累着要赚钱的叶哥了，也猝死怎么办啊？” 说完，这一行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叶卫丹眼神沉了下去，摘下头盔，下车。 肥坨冷笑，“叶哥又要打架啊，这次可没有兄弟来劝停手了哈？” 他也下车，同时回头示意自己兄弟和他一起上。 但另外两个小混混没动。 一个小混混低声道：“这个，肥哥，叶哥打人很狠的……” 肥坨不满，“怕他做什么，我们人多！” 话音落，那边叶卫丹拿着摩托头盔啪地敲在手心，这边三人连带肥坨都闻声打了个颤。 另一个小混混也道：“肥哥，这不行……” “我说！你们聚在一起在干什么！” 一辆警车突然在不远处的路口上停了下来。 这瞬间出现的台阶让二混混顿时心生感激，连忙拉着看不清状况的肥坨上车，不仅转动握把跑路一气呵成，还能记得临走前放狠话。 “这次是条子来了！” “下次别让我们看到你！” 一股邪火憋着没出发的叶卫丹：“……” 有本事你们停下来啊！ 那边，警车上下来了人。 “小叶啊，你不是又在打架吧？”来人，陈二煌上司，叼着烟的秦队长道。 “谁打架了？”叶卫丹皱着眉回。 “没打架就好，要让你哥放心才行，知道不知道？”秦队长边说边掐灭了烟，“去看过你哥了没？” 叶卫丹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说的他家里那只小黑猫，说的是鸣羊山上的墓，低声道：“看过了。” “嗯，我听说你前几天搞了个什么‘金盆洗手’？”秦队长点点头，赞同道，“这样没错，快成年了，不该混下去了，正经搞点事比做什么都强。要是有人找你麻烦，去局里找我，都是你哥的同事，不要害羞，晓得不？” “……晓得。”叶卫丹道。 嗯嗯，秦队长连连点头。 小陈这弟弟还是挺乖的嘛，哪有小陈从前说的那样叛逆。 “那就这样，记住别打架。”秦队长满意道，“最近忙得很，我先回局里了。” 叶卫丹看着他转身，有气无力地举手挥了挥。 那车上后座还有个人，看制服肯定也是他们局里的，叶卫丹随意一瞥，就移开目光。 片刻后他反应过来自己看到什么，又猛地转回头。 车上，后座，警察身边，那个东西…… 48.东方快车谋杀案（一） “准时报道。” “准时吸猫。” “丹神下午好啊。” “自从开学就没办法好好看直播了……” “下午没课的大学生炫耀发言。” “学生好好上课，别看直播。” “呵呵主播你还敢开直播, 昨天晚上的事还没算账呢。” “昨晚发生什么了？” 直播间才开, 观众人数就快到一百，相比于之前, 经过昨天两次直播的叶卫丹，人气可谓直线上升，直播才开始, 就在游戏频道里得到一个官方推荐位。 “大家下午好, 我是丹神！又到了每天下午的直播时间……不过这是最后一次准时下午直播了。” 叶卫丹打招呼道, 他这么一说, 大部分观众都被转移了注意力。 “啊？” “什么？” “不直播了？” “丹神你要抛弃你的猫和我们这些可怜的小宝贝了吗？” “不是，”虽然没开摄像头, 但叶卫丹还是窘迫地摸了摸后脑勺, “我报了一个学习班, 以后工作日下午都要去上课, 时间就没有现在这么多了。不过晚上直播照旧, 考虑会增加一点晚上直播的时间。” “上课？” “丹神是学生吗？” “听声音很年轻的, 主播几岁啊？” 叶卫丹把私人问题敷衍过去，手上则操作着游戏, 进入了商城抽奖池。 “那, 首先用掉今天的免费十连。” 抽。 大型补血包x1，□□x2, 红牛x3, 女士单鞋x1, 螺蛳粉套装x1，杰森博士的一次性染发剂套装x1，蟹黄包x1 【神秘——杰森博士的一次性染发剂套装】 【等级：一星】 【属性：水】 【使用方法：涂抹在需染色物品的表面】 【备注：共二十四色，分别装在二十四个小玻璃瓶里。对颜色不满意可以从这二十四色里自行调和。 对所有标准人类肉眼在普通状态下（指不通过仪器或法术）可见的物质，皆可染色。曾有调查员使用本神秘将整颗行星的地表染成紫罗兰色。 一次染色后可维持二十四小时，二十四小时之内，哪怕使用核.弹轰炸也不会掉色。测试中曾试图使用pu-***564371进行消色，结果导致■■■■■■■■■■■■■■ 已染色物品二十四小时内不可重复染色。 二十四小时后，被染颜色自动消失，可继续使用该神秘染色。 ps：杰森博士是谁？】 “杰森博士是谁？”叶卫丹嘴角抽搐，“我怎么知道？这种神秘除了可以潜入潘多拉星球外根本没用吧？我做了什么要给地球上色啊？” “潜入潘多拉星球……” “用这个染色剂把皮肤变成蓝色看起来也不像阿凡达啊。” “还得配一个可以做韩国整容的神秘吧。” 观众们纷纷接槽，但还有一些观众不依不饶。 “猫爷来吗？” “你和猫爷到底怎么回事啊？” “不说真话就打赏撕拉，看到没有，打赏撕拉。” “没有怎么回事，哪有怎么回事。”叶卫丹说。 却有一个低沉声音插嘴道：“我是他哥啦。” 叶卫丹炸毛，“你闭嘴！” 虽然没开摄像头，但直播间里的观众都能听到男人好听的叹息声，“哎，养一个快成年了却还没脱离青春期的弟弟就是这样，大家要多多包容啊。” “卧槽是哥？” “卧槽这轻佻语气？” “卧槽猫爷我脑补你的人设不是这样的啊？” “卧槽我连男朋友都猜过了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兄弟？” 叶卫丹不出所料地暴躁起来，朝不知什么时候跳到他桌子上的小黑猫挥手，喊：“谁是你弟啊！” “你啊。”陈二煌说。 “我……” “那么现在给本直播间的主播诚招嫂子，主播他的要求不高，只要——” “你闭嘴！！！” 这一吼，连窗台上的玻璃都微微颤动。 逗小孩把小孩逗爆了的小黑猫被赶下桌子了，不过他目的已经完成了，叶卫丹总算没继续摆着他从回来时就保持在那儿的僵硬臭脸。 陈二煌中午从另一个医院转回来时，就看到他是这张脸了。这小子各种臭脸他都见过，以刑警水准的观察力，他一眼就看出，叶卫丹脸色那么僵硬，不只是因为生他的气。 在外面遇到什么了？ 像是被狠狠吓了一下。 虽然有点好奇，但叶卫丹人没事，他也没必要问。 只插诨打科，让这小子缓解了一点情绪。 说是大哥，但以两人并不是那么亲近的关系，他最多也就只能做这样。 年纪相差太大了，十二年整整四个代沟，又不是一起长大的关系……福利院出来的孩子，对自己的地盘很看重的。 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陈二煌虽然说要叶卫丹考虑别玩这个游戏了，但看到这小子开直播，他还是过来交了组队申请。 嘴上骂骂咧咧的叶卫丹则毫不犹豫同意了。 弹幕顿时一阵嘲笑主播傲娇。 手机游戏界面上，两人的游戏角色出现在同一张圆桌旁。 叶卫丹的原始人物卡形象，和他本人有八分相似，穿着很帅气的黑色大衣，还带着个圆顶礼帽。 时装大抵都是免费抽奖池里抽出来的，但能搭配这么好的一套，只能说欧皇就是欧皇了。 很有梗的琦王老师下午大概是在上班，不在线，所以这次队里只有两人，不知道会不会pu会不会给他们分配随机队友。 “我开团啦。”叶卫丹道，点下【团队调查模式】。 游戏界面一黑，再亮起时，他们便出现在一辆正在行驶的火车上。 西式的旧火车，车厢一侧是狭窄的走廊，另一侧是分成一个个小房间的包厢。包厢里两张布沙发相对，中间隔着一张放下来的木板，就是桌子了。 桌子正对车窗，窗外是月夜下的雪原。 群星如钻石般闪烁，弯月却苍白得仿佛白炽灯，天空是钢青色，覆盖大地的阴影一片灰蓝，而地平线上的阴影，则是完全不透光的漆黑。 那不知是山脉还是树林的漆黑阴影，随着火车前进而起伏。汽笛拉响，瞬间涌出的热气与冷空气交融，水汽凝结，形成云一般的白色蒸汽，又被前进的列车撞破。 只听，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轰隆轰隆轰隆轰隆轰隆轰隆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钢铁巨兽，奔驰，奔驰，奔驰在这大地。 “音效好真实。”叶卫丹不由感叹。 下一秒，他想起这的确是真实的音效，不由被噎了一下。 十七岁的少年抬头，在房间里寻找陈二煌。但这次陈二煌连假象都没做，从门窗紧闭的房间里消失了。 叶卫丹有点紧张，陈二煌担心他游戏里死亡会有不好影响，他还担心陈二煌穿越会对身体造成不好影响呢。 一看房间里没有猫，他立刻到游戏里去找。 叶卫丹又转动角色视角，先看到一个陌生队友，女的。 他看到了，但暂时没在意。 因为…… “你人呢？？？” 转动视角一周也没找到陈二煌，叶卫丹不由叫到。 “啊？喊我吗？”陌生的新队友迷茫问。 “不是，”团队频道里则跳出陈二煌的消息，“是在喊我。” “嗯？嗯？哎？是哦，还有一个队友哦？”陌生的新队友更加迷茫了，也和叶卫丹一样开始在包厢里寻找。 叶卫丹则皱起眉，更加紧张地询问：“你在哪？” 万万没想到进来就是夜晚的陈二煌：“……别担心，只是我身上有一个神秘，会让我在晚上变成鬼……” “什么？竟然还有这种神秘的？”新队友感到惊奇。 陈二煌闻言，看向这位新队友。 不知怎么，他觉得新队友有点眼熟。 端坐在沙发上的，是一个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显得平平无奇的女子。她身高普通，相貌普通，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扎着丸子头，衣着比较知性，属性与上一位随机队友光头大汉（划掉）琦王老师堪称完全相反。 就是一普通人的感觉。 眼熟……是错觉吧？难道和哪个通缉犯很像吗？ 陈二煌陷入深思，那边，id为荔枝蜜的女子熟稔地和唯一能看见的队友叶卫丹聊起天来。 哪怕打扮成列车员的pu公司接引人员到来，也无法打断她聊天的好兴致。一边抽人物档案，一边说：“朋友，你知道南娜女神吗？” 有点不耐烦的叶卫丹：“什么？” 荔枝蜜倾身靠近他，细致温柔地讲解道：“北欧神话里光明神巴德尔的妻子，拯救身陷黑暗者之神，盛开的花南娜。” 不知道为什么会说起这个的叶卫丹：“嗯嗯？” 荔枝蜜微微一笑：“我是她的信徒。” 叶卫丹：“……哦，所以？” “所以，”荔枝蜜道，“要看看南娜手工皂吗？加微信可以拿到优惠哦。” “……哈？” 南娜，手工皂。 从没在游戏里遇到过这种情况的叶卫丹呆住，但几个关键字触动了陈二煌的记忆，他终于想了起来。 这他妈不是和他一起在福利院长大，十六岁离开福利院远走他乡，再后来不知怎么联系上，交换了微信号，天天能见到他在朋友圈里卖手工肥皂的…… 女装大佬李智汨吗？！ 【欢迎，调查员】 【您正在使用的，是pu调查服务公司提供的团队调查模式】 【您选择不使用附身人物卡，您将使用您自己的人物卡直接进入，请确认虚拟伤害开关开启。若没有开启，pu调查服务公司不会对模式中发生的任何事故负责】 【团队模式请遵循虚拟空间相处守则，勿要对队友进行人身攻击、性骚扰等[点击了解举报方式]】 【本模式下以调查神秘为第一要务，不对生存与否进行要求】 【准备好了吗？】 【开始吧！调查员！】 49.东方快车谋杀案（二） “哎呀，不是, ”荔枝蜜手在胸前轻轻挥舞, 道，“我现在叫李芷密啦。” 她, 他，不是，她……？他, 嗯, 他已经换成了附身人物卡, 变成一名打扮摩登的时尚金发白人女子, 戴着太阳镜，拉着一金光闪闪的名牌旅行箱, 整个人闪亮程度比起名模不遑多让。 “名字叫雪莉·纳尔森, 职业是……艺人？背景资料好像是个小明星？嗨呀我喜。八个职业技能是技艺·表演、技艺·摄影、乔装、魅惑、恐吓——噫, 人设是很凶的那种黑红明星吗……还有聆听、心理学和计算机使用。 “兴趣技能有射击和格斗, 因为在动作片里当过女主角, 当时学得很认真, 可惜那部电影最后扑街了。” 他说完自己的人物卡，好奇问：“好久没听到有人喊李智汨这个名字了, 我们以前认识吗？” 因为太过震惊, 不小心脱口喊出李智汨这个名字，结果被客服099856那傻逼发到团队频道里。感觉被坑的陈二煌只犹豫了一秒, 便道：“我是罗文啊, 初中同学不记得了？” 站在一旁的叶卫丹：“……” 你说你是谁？？？ 直播间的观众尚未识透这只猫不靠谱的本质, 闻言稍稍激动了片刻。 “叫罗文，get了。” “罗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意愿到cv圏来发展？” “感觉人的形象慢慢取代猫形象，没那么有趣了，我走了。” “随机队友竟然会遇上初中同学，这是怎么样一种缘分！” “前面的人家本来就是人好吧。” “不管现实中怎样，游戏里罗先生就是猫大佬。” “好走不送。” “说起来主播昨天遇上猫爷也是随机的吧？比起随机到初中同学，随机到兄弟才叫真的有缘分啊。” 弹幕里有些人吵了起来，李智汨却是回忆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哎，是你啊，好久不见了，这些年都没有联络过，什么时候加个微信？” 然后买你在朋友圈推销的手工皂吗？ 陈二煌汗颜。 他和李智汨很久没见，但作为同样出身重盛市儿童福利院的孤儿，两人的交际圈还是有一部分重叠的，说不定他死亡的新闻出来后，李智汨还转发过r.i.p。 这会儿他要是坦白自己的身份，李智汨不是当场发现撞鬼，就是事后发现撞鬼…… 为避免多事，还是不要了吧。 “副本结束再说，”陈二煌敷衍过去，转移话题道，“阿丹，你是什么卡？” 叶卫丹还在看资料。 “唐纳森·乔凡纳，名厨。” 这么说的他，已经变成了一个体积稍稍有些过量的白人男子。 好吧，不是稍稍有些过量。 也不是稍有些过量。 去掉那些有利于自尊的不时形容词，唐纳森·乔凡纳是一个身材高大但很灵敏的白人胖子，眼下穿着一套适合出门旅游的格子西装。他的长相，是尤其有利于厨师这个职业的那种讨喜，一般人会说看到他的脸，就会相信他做的菜很好吃，让人感到好食欲……因此，虽然长得不帅，但他也是个很有名气的网络红人美食博主。 八个职业技能是技艺·烹饪、科学·生物、科学·化学、格斗、博物学、侦查、外语，还有交涉技能话术。兴趣技能有计算式使用和技艺·摄影。 在档案里人物关系这一栏上，他和李智汨的雪莉·纳尔森是一对。 pu给出的人事档案里如此形容这对情侣： “虽然雪莉·纳尔森只是一名演技很差的十八线明星，唐纳森·乔凡纳的厨艺也非常一般，但这两人的结合可谓强强联合，事业目标的一致让他们在营销上狼狈为奸，炒作也搭配得尤其合拍。在一起后，两人的事业蒸蒸日上，不久前刚推出了属于他们的饮食休闲品牌。” 现实直播间—— “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了一些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想起了被我取关的一些博主……” “我不信ai会写出这种东西，肯定是pu的策划和文案先动了手。” “胆子真大，不怕粉丝来闹吗？” “又没指名道姓，对号入座就太蠢了吧。” 观众们纷纷吐槽，游戏里，剧情却没有暂停。 火车到站了，卡尔卡堡站， 卡尔卡堡是水晶洲首屈一指的旅游城市，位于内海一侧，不可见的对岸便是蔷薇辉石洲。 每年，从蔷薇辉石洲、琥珀洲、珍珠群岛来卡尔卡堡的游客，有数以千万。无论是从琥珀洲前去蔷薇辉石洲，从蔷薇辉石洲前往琥珀洲，还是从这两洲前往水晶洲，都可以经过卡尔卡堡。 卡尔卡堡就是水晶洲的门户，因此，哪怕此刻是深冬，半夜，还在下大雪，卡尔卡堡火车站也依然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穿着绿色制服大衣，是pu接应人员的列车员帮叶卫丹和李智汨把行李放到推车上，同时介绍：“没错，卡尔卡堡也是一般环内海旅游路线的起点或终点，如果说去水晶洲是亲近大自然之旅，那环内海就是文明之旅了。丰饶的内海在过去三千年里滋润了不止一个璀璨的文明，沿着内海前行，刚好能把这些璀璨文明的灿烂果实尝个遍……” “打扰一下哦，”李智汨举起手，“先生你是导游出身吗？” “哎？”列车员惊奇，“您怎么知道？” ……因为你废话就和导游一样多，一猫二人同时腹诽。 “在当列车员之前我的确一直做导游工作来着，后来又被pu招进去了，活不多还能拿两份工资，我觉得挺好的……” “喂，”叶卫丹忍不住打断了，“你可不可以直接说任务？” “啊，对，任务，”列车员搓着手，哈出冷气，连连点头，“环内海这条文明旅游路线很赚钱的……” 叶卫丹额角迸出了十字，衣着不保暖的李智汨也搓着手，小声嘀咕：“南娜手工皂也是很赚钱的……” “……所以开通一条豪华旅游列车专线也不是什么值得惊奇的事啦，”列车员似乎没注意两位调查员的不满，“欧瑞德号豪华旅游专列，明天早上九点首次启程，从卡尔卡堡出发，环内海到比杜高城。中间途经几大古城古迹，还有风景美丽的白银盆地。车厢内装修堪比五星级酒店，服务人员全是高级管家学院毕业生，三餐都由认证名厨出手烹饪。 “整个路线一共四天三夜，费用按人次算是八万蔷薇金。两位的任务，就是在明天一早登上这辆车，我们收到确切的消息，有一个从收容中逃出的神秘，躲在这趟欧瑞德号专列上。” 列车员说完，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陈二煌只有一个念头。 原来收容成功的神秘原来还会跑的？果然是垃圾pu啊。 叶卫丹问了个靠谱的问题：“知道是什么神秘吗？” 列车员拿出一份档案。 叶卫丹接过，还没看，李智汨插嘴：“这个，帅哥啊，我看了看随身物品一栏，好像没有那个欧瑞德号的车票哦？” 列车员点头。 “是的，女士，的确没有。” 叶卫丹顿时忘记了手上的档案，皱眉问：“不给车票我们怎么上车？” 列车员比他更惊讶。 他挥了挥手，道：“先生，这可是欧瑞德号专列的首次启程！” 一猫二人：“……所以？” 列车员：“车上乘客都是社会名流！名流这个意思两位理解吗？大贵族、政府高官、富豪、各领域的顶尖人物……大部分都是公众人物，两位理解吗？” 一猫二人：“……所以所以？” 列车员：“两位现在使用的身份，是不够格买这车票的。” 哦，明白了。 李智汨奇道：“pu公司权大势大，难道不能给我们安排一下？或者干脆换个更高的身份呀？” 列车员摇摇头：“会被车上潜藏的神秘发现。” 这句话一出，什么理由都不用了。 团队频道里，李智汨道：“看来是增加难度的游戏设定。” 知道这是真实世界的叶卫丹：“嗯。” 猫身穿越的陈二煌：“嗯。” 说了一大通话，口干舌燥的列车员终于住了嘴。 系统提示及时响起。 【主线任务已确认】 【在明早九点列车启程之前，登上欧瑞德号】 “……” “……” “……” 列车员笑呵呵地和他们挥手再见，网上名厨和十八线小明星推着行李车站在卡尔卡堡的车站里，为风度不要温度地瑟瑟发抖。 “先去找那个欧瑞德号？”叶卫丹问。 “那个，今晚不休息会不会有debuff？”李智汨也提出一个问题。 这个副本有点难度，才开始就让玩家摸不着头脑。 但还没到完全找不到方向的情况，无法被人看见的小黑猫喵喵直叫。 “你们两个……”他道，“当然是给我先去网吧啊！” 50.东方快车谋杀案（三） 新时代，酒吧行业并未没落, 但网吧的崛起, 显然取代了它在某些方面的地位。比如说—— 比如说，不知真假的小道消息交换中心。 这个时代, 最大规模的“不知真假小道消息交换中心”，其实是各大网络平台。但水晶洲和卡尔卡堡的情况有些特殊，作为最后才进入现代文明的大洲, 因为大半土地位于寒冷的高纬度地区不利于基础建设, 水晶洲的人们不得不忍受几乎搜索不到信号的无线网络, 和昂贵到五六百蔷薇金一年的速度超慢有线网络。 卡尔卡堡的情况好一些, 毕竟这里是水晶洲的门户，和最大的城市。 但也就那样了。 在蔷薇辉石洲和琥珀洲, 随着个人电脑和移动网络设备的普及, 一个网吧需要更强的竞争力才能继续生存。但在水晶洲, 网吧行业还处于野蛮开荒局面, 设备差, 装修简单到没有装修, 房间昏暗，大量的小学生和低级帮派成员混迹其中, 在过热的空调风和屎尿、汗水、香烟、大.麻的气味里玩着射击游戏。 网上能找到很多消息。 但有一些特别的消息, 只能从人口中问出。 “欧瑞德号？你问我……”网吧老板坐在门口，叼着一支烟守着打印机。他工作正忙, 听到有人搭话, 很不耐烦地抬起头。 光彩照人的雪莉·纳尔森倚着打印机, 对他微微一笑，于是他本来要吐出的咒骂立刻咽了回去。 【魅惑检定，1d100=43，普通成功】 网吧老板说：“……你问我可是问对了！” 他接收了一份网吧客人要求打印的文件，熟练且完全没动脑地确认了打印。打印机发出老旧设备特有的轰鸣，这个胡子拉渣的中年人就这么伴着轰鸣声和李智汨说起来。 “我们这个网吧有个常来的客人，经常过来收个邮件打印东西，他有个亲戚的小儿子，进了欧瑞德号工作，当服务员。给我看过他照片，说真的，女士，那小伙子的确英俊，”热乎乎的一份文档出炉，网吧老板拿了交给等在旁边的客人，又看都不看去打印下一份，同时眼睛和嘴巴胡子都在李智汨这儿献殷勤，“但还是太年轻了，没有胡子不算真帅哥，可能蔷薇辉石洲和琥珀洲来的客人就喜欢没毛的吧，公司要求那小伙子必须剃胡子，我剃了胡子要比他好得多……” “哇哦，真的吗？”李智汨双眼发亮做捧场状。 网吧老板得到鼓励，越发健谈起来。 不得不说，女装大佬使用女性人物卡，和男玩家使用女性人物卡的感觉完全不同。 甚至和女玩家使用女性人物卡的感觉也不一样。 叶卫丹昨天下午直播时，抽到的可是一张外貌18点满值的女性人物卡，就算是这样，他动作时汉子气质还是一览无遗，魅惑那个主编全靠人物卡自己动作，他不敢插手半点。 李智汨此刻也是魅惑，她外貌值15，却硬生生被她发挥成了17。 在自己完全看不上的人说着完全看不上的话题时，动作语言表情一起做完美捧场，加上捧场时控制话题节奏这种高深技巧，在这个时代甚至没有几个年轻小姑娘掌握。 但女装大佬可以。 如果不能做比女性更女性的女性，女装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雪莉·纳尔森也有这样的演技，想必不可能只是一个十八线明星。而李智汨，他轻笑着，手里玩着太阳镜，在网吧老板描述他不知从哪里听闻的欧瑞德号内部豪华装修时，附和地感叹。 只是十分钟，网吧老板就已经告诉了他很多，比如附近那个有亲戚进入欧瑞德号当列车员的家庭住址何处，大门口桌子上几个正在玩射击游戏的年轻人则是混帮派的。 欧瑞德号虽然属于布鲁欧瑞德这个全球十大奢侈酒店品牌，但能在卡尔卡堡开设，同这些年轻人上头的帮派还是有一些关系。 至于网吧另一个角落里，那个呆滞看着电脑屏幕，缓慢打字，感觉下一个就要睡过去的蓬头垢面女子，是附近有名的中间人，欧瑞德号的车票已经预定到一个月后了，但那个年轻女子有手段插队买票。 ……小小一个网吧，内里的流动人员真丰富啊。 不知道和网吧距离火车站比较近有没有关系？ 因为看不到那个叫“好大一只猫”的队友，所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选出这个网吧然后让他们过来的。李智汨笑容妩媚，但心里没抱太大希望，问：“我也想有人陪我坐那个火车去观光啊，双人房，两个人一起最好不过啦。她那儿有没有低价票啊？或者明天早上第一趟的车票？真想立即就去。” “有人陪您去吗？女士，”网吧老板暧昧的表情看起来马上就要毛遂自荐，显然对自己是什么行情一点逼数都没有，“明天早上那一趟肯定没有的啦，不过我帮您去说说，下下下一趟的票肯定能拿到——哎！你！打印的钱给不给！” 有个瘦高个子看到老板聊天正嗨，想要省掉一点小钱溜走，不想网吧老板并不是全部精力都放在美女身上，立即发现了他。 网吧一侧有几个大汉听到网吧老板吼声，立即抬起头。他们是被请来看场子的。等看到瘦高个回来乖乖交了钱，这些大汉又移开了目光。 网吧老板回头对美女笑笑，说…… 他说：“哎？” 美女不见了。 李智汨迅速给自己批了一件很丑的劣质男士羽绒服——来的时候在夜市上买的，好去掉人物属性上的冰冻debuff——拉上羽绒服的帽子，坐在正用计算机&图书馆使用组合技查找资料的叶卫丹身边。 他压低声音道：“似乎可以走黑帮的关系上车。” 叶卫丹噼里啪啦打字，“但我们在黑帮那里没有关系吧。” 李智汨双手撑脸靠在他身上，玩着自己鬓边长发，笑道：“嗯，是啊，关系这种东西，一起买块肥皂就会有了啦。” 叶卫丹莫名，“你说的应该是捡肥皂吧？” 现实直播间—— “突然gaygay的。” “主播你为什么对捡肥皂这么熟练啊？” “小姐姐真的不是来直播间打广告的？我搜了一下，真的有南娜手工皂这个品牌……” “我才没有gaygay的，”叶卫丹严肃回应了一句弹幕，又回到游戏里，“我搜索了一下，欧瑞德号有线上预约网页，但已经排到半年后了，有钱人真多……线下售票处在布鲁欧瑞德集团的连锁豪华酒店，或者打电话，但我觉得从这两个方向去找恐怕也是一样半年后。” “刚才那老板还说预约排了一个月，啧啧，”李智汨摇头，“有钱人应该有专门的俱乐部办这些的啦，随身物品的手机里翻一翻说不定能找到联络方式。但我们两人人物卡身份不够格，能加入的富豪俱乐部也不够格，大概没办法办下首次启程的车票吧。” 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要从参加首次启程的乘客手里拿票。”叶卫丹说。 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十二个参加欧瑞德号首次启程的乘客资料，并排在浏览器中。 蔷薇辉石洲的大贵族，自带流量的富豪有两个，本国前总统，卡尔卡堡前市长，拿过几次学院奖的大导演，去年学院奖的影后，世界级运动冠军，天王歌手，前年金蔷薇奖得主的大作家，很有名的节目主持人，很有名的摄影大师。 在这些人面前，十八线的小明星和炒作出来的网上名厨，的确不够格。 “因为他们是被邀请的，所以此刻住址都在布鲁欧瑞德旗下的连锁豪华酒店，每个人的房间分别是……” 叶卫丹把查到的资料发到团队频道里。 片刻，陈二煌回了消息。 “我到了。” 化为鬼魂的小黑猫在皮鞋和高更鞋之间躲闪，跟着一起走进金碧辉煌的布鲁大酒店。 他看了一眼团队频道里报出的房间号，直接飞起来，不到一分钟，就穿墙找到了5516号套间。 有人在里面休息，正是那位去年拿到学院奖的影后，珍妮弗·邓肯。 小心地听了一下，确认没人在房间里做运动。陈二煌踩在柔软的地毯上缓慢步入里间，看到这位影后正做着面膜，看手机，还一个助理在忙前忙后。 演员明星，在不赶时间的情况下，对身体健康状况还是有要求的。 这样的话…… “你确定只会让她感冒一场？” 陈二煌问。 【是的亲！只要注意好接触的度。但请注意哦，长时间负距离接触无论是对亲还是对她都没有好处】 客服099856回答。 那行吧。 陈二煌跳上躺椅，站在扶手上，尾巴一甩，末梢没入影后的手臂。 下一秒，他和影后同时打了个颤。 舒适的人类体温此刻让他感觉像是炭火般滚烫，陈二煌控制不住惨叫了一声，身体却完全没后退。 影后感觉有点冷，转头喊助理，“安妮！你是不是把空调调低了！” “嗯，我再调高几度。”名为安妮的助理回答。 助理拿起遥控器，滴滴几声，温度调高到二十八摄氏度。 从酒店落地窗看去，外面正大雪纷飞，但房间里的温度舒适极了，助理一直在动，还觉得有点热。 但影后却觉得越来越冷，已经摘下了面膜。 “替我拿件外套来。”她说。 助理拿来了外套，看到影后脸色时却惊得外套掉在地毯上。 “珍妮弗！”她喊道，“你是不是发烧了！” 面色绯红的影后看她，眼神已经没什么焦距了。助理连忙把她扶到床上，被子盖好，又打酒店电话让他们送温度计和叫医生。 不愧是豪华酒店，竟然有医生在值班，只是两分钟，就带着一套诊断设备敲响了房间门。 “是普通感冒，”十分钟后，医生宣布，“但很严重，需要打针，最好休息几天。” 助理已经打电话给了经纪人，她开外放，经纪人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 “珍妮弗，和活动负责人商量一下，先退出这个行程吧，当初签下的合约里有关于生病的部分，我们……” “不！”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影后突然振作，“合约签了，我一定要参加！” 受到正能量的冲击，陈二煌浑身无力大脑发晕还掉了3点生命值。他趴在床下，本来快睡着了，闻言立即惊醒。 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这个时候就不要这么敬业了啊！ 51.东方快车谋杀案（四） “……她表示，就算生病她也能坚持参加。” “……影后真敬业啊。” “……真敬业+1, 所以这条路也走不通了？现在怎么办？再找另一个人让他也生病？” “连续两人感冒不会让人怀疑吗？” “最多只会怀疑最近出现了什么流感, 怎么可能想到有猫鬼。” “可是，那个, 我们要抓捕的犯人会想到的吧？” 团队频道里消息接连从底部蹦出，陈二煌偶尔瞥一眼叶卫丹和李智汨的讨论，低头去叼补血包。 每天的免费抽奖十连, 基本都能抽到中型小型的补血包, 可以说是pu发给调查员们的福利之一了, 比什么一星神秘有用得多。 补血包的使用要求是拍在身体躯干或头部, 急救检定成功，可增加生命值一点。 但陈二煌觉得pu公司应该在使用介绍里加一句话： 以上方法仅限类人或手指/触手灵活的调查员使用。 猫调查员急救要加惩罚骰, 有了上次的教训, 陈二煌这次决定尝试点新办法。 他叼起软糖大小的补血包, 咽了下去。 【急救检定, 不灵活的手指增加一个惩罚骰, 2d100=3、90, 普通失败】 错失一个大成功。 陈二煌：“我去你妈。” 客服099856连忙安抚。 【亲，亲, 消消气。】 “你给我闭嘴, ”陈二煌说，“听到你声音更生气。” “……” 十分委屈的099856闭了嘴。 而陈二煌拉开系统面板里的背包, 数了一遍, 发现因为总要增加一个惩罚骰的急救检定, 他的小型补血包只剩下了最后一个。 emmmm。 “我要告你们pu歧视非人形的调查员了。”陈二煌说。 看来以后急救什么的不能指望自己了……据说阿丹这小子每次检定都运气不错？ 陈二煌又看了一眼团队频道，发现那两人已经开始商量怎么通过威逼利诱和本地帮派搭上线，强行抢一张车票上车了。 为避免他们进入歧途，陈二煌不得不开口，说：“给我等等，计划a还没失败。” “影后不是坚强地要带病上阵了吗？”叶卫丹吐槽，“真希望我朝一些明星跟这位影后学学。” “猫兄是打算再搞病一个吗？”李智汨也温婉劝道，“你生命值空了一截啊，多来几次会就陷入濒死状态，还是别吧？” “说什么呢你们，”陈二煌嘴角抽搐道，“带病上阵不上阵这种问题，难道是影后自己就能决定的吗？” *** 能不能带病上阵这种问题，影后无法决定。 凌晨三点多，欧瑞德号首次启程活动的秃顶策划人闭眼还没半个小时，就被下属一个电话从床上吵醒。 “……珍妮弗？嗯，嗯，我知道她突然感冒了，不是说能坚持出席明早的活动吗？” 最近这段时间里，很久没能睡个好觉的秃顶策划人脸色灰败，两眼发直。他的手机放在耳边的枕头上，打算在床上直接解决下属的问题，但听到下一句话，他猛地坐了起来。 “什么？发烧到三十九度，人昏过去，已经紧急送进医院了？” 秃顶策划人这下子清醒了，人一下就从床上弹起来，火速套上衬衫裤子西装，同时询问下属：“哪个医院？备用人选联络没有？什么？看到狗仔了？哦狗屎！” 匆匆用毛巾抹了一下脸，又哀叹了一秒日益后退的发际线，秃顶策划人冲出家门，开车上路。 差点被交警追杀的半个多小时后，秃顶策划人来到了医院。 他看到了一个正在打点滴、脸色比他还灰败的影后。 “……早上醒不来是吗？天啊——啊不，安妮，安妮，没关系，不是你和珍妮弗的错，我知道，大概是从机场到酒店的路上吹了风，这种事谁也不像看到的，医药费请让我们布鲁欧瑞德出。克里克快到了？我暂时没时间见他，嗯，是，请先好好休息，合作不用担心，下次也可以。” 秃顶策划人一脸哀伤地退出病房，合上了门。 他旁边，病房门口，站着他一二三四个下属。 秃顶策划人脸上哀伤的表情更真切了，他深呼吸三次，正要咆哮，他一个下属突然往左跨出一步，指向墙上一张海报。 “into the ward， please be quiet” 进入病房，请安静 秃顶策划人只能把咆哮咽了回去。 等带着人坐电梯进入停车场，他咽下去的咆哮才喷涌而出。 “狗屎！全是狗屎！偏偏是这个时候，偏偏是这个时候！天啊，约翰，威廉姆斯那边怎么说？” “他经纪人说新电影的拍摄日程很紧张……” “去他妈的吧，就是和宝儿不对付。我们的全球天后呢？” “唐娜有时间，但她正在星球对面度假，就算坐飞机过来也要十八个小时……” 一二三四歌下属们仓鼠一般战战栗栗，而秃顶策划人问完了全球所有和珍妮弗·邓肯同咖位的艺人明星，发现这些人好像一夜之间都变得繁忙无比，要不就是有时间但更有足够的理由推脱。 “……珍妮弗生病不得不退出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吗？这些记者的速度，算了，先回酒店……” 他说。 下属们如临大赦，一个年轻男人飞快跑去把车开了过来。 回布鲁大酒店的路上，很多人一个电话一个电话打进秃顶策划人的手机。 “……是，先等珍妮弗那边公开消息……” “……想参加首次启程活动？啊哈哈，雪莉·纳尔森小姐是吧？人选我一个人说了不算……” “……老板，候选已经提交到你那儿了，回来再谈？我就在路上，还有——十分钟，嗯，我十分钟后就到。” 秃顶策划人挂掉他老板的电话，手机终于安静了。 他深深叹气，想趁这个间隙休息一下，但大脑却不肯停下转动。 该请谁来替代珍妮弗呢？ 叮咚。 手机屏幕又亮起，是一则新闻被推送到他这里。 【卡尔卡晨报：卡尔卡堡深夜抢劫杀人事件，最后成功救出人质的竟然是它？】 推送带着图片，秃顶策划人瞥了一眼，但大脑浑噩，完全没看进去。 屏幕又暗了下去，他们到酒店了。 秃顶策划人拿着一叠资料来到老板的办公室，就见到老板虽然也熬夜了一晚，模样却精神奕奕，头发也乌黑油亮，繁荣茂盛，不禁深深羡慕。 他走神的时候，老板看完了所有候选的资料，紧皱眉头许久，手指间的雪茄已经自然熄灭。 半晌，老板开口。 “这些人选，都很一般啊。” “没办法老板，情况紧急，只有这些人了。”秃顶策划人说。 老板摇头。 “我们可以请个地位比珍妮弗低的，但媒体肯定会揪住议论。亲爱的，有热度我很高兴，但这种会分散欧瑞德号热度的讨论，布鲁欧瑞德集团并不需要。” 往谁顶替谁这个方向讨论下去，便会是明星粉丝掐架那一套，不会有欧瑞德号环内海文明之旅的事了。 秃顶策划人感觉他仅剩一圈的发际线又要后移，心惊胆战问：“老板你是说……？” “我们需要一个噱头，”老板抖落烟灰，重新把雪茄点燃，吸了一小口，“一个能盖过珍妮弗·邓肯突然生病的噱头，把他们的目光击中到欧瑞德号身上，你明白吗？” 秃顶策划人知道他仅剩一圈的发际线的确是要后移了，却只能点头道：“明白。” 然后转身，推门，离开这间让他痛苦的办公室。 秃顶策划人回到自己部门的办公室。 此刻，已经凌晨六点。 距离欧瑞德号首次启程的仪式典礼，还有三个小时。 哪怕稍稍延误一点，也就只能多一个小时，去掉准备时间，他们最多还有两个半小时来想这个噱头。 老板提出的要求不好吗？当然好啊。 但到底要搞一个怎样的噱头，就不能一并提出来吗？ 只能欺压他们这些员工……好在秃顶策划人也是管理层。 “我们需要一个噱头，来弥补珍妮弗的离开。”他对一办公室紧急加班的男男女女说，看到这些头发茂盛的年轻人哀叹，心情才稍稍好了一点。 活动策划办公室展开了一场头脑风暴，一个有一个馊主意提出来，又被秃顶策划人否定。 待所有人都都露出快要休克的痛苦表情，已经是凌晨七点多。 珍妮弗的经济人打电话来约什么时候公布珍妮弗生病的消息，秃顶策划人请他再等等。 然后又一个电话打进他手机。 “什么？纳尔森小姐，是这样，我们集团觉得您不太合适我们——什么，你已经到酒店……到我办公室门口了？” “是的。”李智汨对着手机轻声说。 一旁的叶卫丹面色沉重，提着大包小包，替他推开面前的门。 同时，李智汨点下“魅惑”。 【魅惑检定，1d100=49，普通成功】 【与十以上的人数进行魅惑对抗，对抗结果不予显示】 艳光四射！十八线小明星雪莉·李智汨·纳尔森和炒作厨师唐纳森·叶卫丹·乔凡纳联袂登场！两人都已经化好了妆，又换了衣服。叶卫丹顶着一个看不到脚的肚子，和办公室里仿若僵尸的人们笑呵呵，雪莉·纳尔森则走t台一般来到秃顶策划人面前，和他打招呼。 “柯尔先生，您好。我是雪莉·纳尔森。” 她说话时吐气如兰，香风阵阵，但秃顶策划人脸色很不好。 “纳尔森小姐，”他道，“我刚才已经在电话里和你说过了，您很好，但并不符合我们集团对这次活动的定位……您是怎么进来的？我们正在工作，非常忙碌。” “哎？” 雪莉·纳尔森看起来很惊讶。 她漂亮的绿色眼睛慢慢瞪大，片刻后才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非常真心实意，因此看起来有点蠢。 有点蠢，但她此刻又真的很漂亮。 一个愚蠢天真的美人，太常见了，秃顶策划人在心里说，没发现他已经不是那么生气了。 “打扰您了，”雪莉·纳尔森的样子十分沮丧，她低着头道，“我这就走……” “喵！” 一声猫叫传出，秃顶策划人吓了一跳，见到一只黑猫从雪莉那胖子助理的包里跳出来。 “哎呀警长！”那胖子助理喊道，追了上去。 不知为什么，秃顶策划人觉得这只小黑猫有点眼熟。 “对不起对不起，”雪莉·纳尔森连连和他道歉，“我本来想把它放酒店里的，但这个小家伙一定要跟着我。” “嗯……？”秃顶策划人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单音。 雪莉又笑起来，对他道：“您大概不知道，我昨天晚上到了卡尔卡堡，竟然被一群暴.徒抢劫了，他们不仅抢劫，还想抓走我，幸好这只可爱勇敢的小猫出现，在黑暗里抓伤了暴.徒，吓到了他们，才让我逃出来。” “哦！”秃头策划人想起了那个新闻。 雪莉小心地观察他，怕他生气，说：“它受了伤，可怜的小家伙，所以现在才有点害怕，它不是故意跑出来的……柯尔先生？” 这个愚蠢天真的女人疑惑地喊了一声。 她感觉到了秃顶策划人的走神，但她没发现，秃顶策划人的眼睛盯着那只尤其漂亮的小黑猫，仿佛放出了绿光。 52.东方快车谋杀案（五） 上午九点。 卡尔卡堡火车站。 金色的拱顶挡住了纷纷扬扬的雪花，但室外的风依然是寒冷的。穿着黑色露背长裙的大提琴手胳膊上一层鸡皮疙瘩, 手指青白, 却必须一丝不苟地跟随乐章。 她不是唯一一个，此刻, 卡尔卡堡火车站不再是那个人来人往的火车站，仿佛被巫师施展了魔法，变成了一个漂亮的宴会大厅。 一整个古典乐团在旁边奏乐, 穿燕尾服的英俊侍者站成两排, 仪仗队般分别立于欧瑞德号门口, 而猩红色的柔软地毯, 从特别候车室门口一直铺到欧瑞德号暗金色的门前。 穿古典制服的列车长正一个一个念出他乘客们的名字，每念一个, 燕尾服侍者就会上前引导乘客从特别候车室里走出。 蔷薇辉石洲的伯爵, 阿诺德阁下；耶特尔运输集团的董事长韦斯利先生, 与他的夫人；百特公司的副总索菲女士；前总统伯特伦先生；卡尔卡堡前市长温泽先生；著名导演索耶先生, 世界短跑冠军宝儿先生, 歌坛天王布尼安, 金蔷薇文学奖得主汤普森先生，nntv主持人阿西娜女士, 摄影大师亚历山大先生, 以及…… “保护卡尔卡堡的夜晚！我们的英雄猫——警长！” 咔嚓咔嚓，闪光灯一阵闪烁, 而且比前十一位乘客出场时的闪光灯亮得多。 在众人的期待下, 燕尾服侍者在前领路, 一只应该还是幼年的小黑猫跟着他，昂首挺胸从候车室里走出来。 黑猫有很多种，而这只小黑猫是全身皮毛不带一点杂色的那种。但这不代表它看上去只有一团黑——它的眼睛是金色的，真正的金色，不是稍浅一点的琥珀色；它的前肢上绑着雪白的绷带，还打了一个十分可爱的蝴蝶结。 每走一步，蝴蝶结就微微一颤，小黑猫细长的尾巴向上翘起，末梢微弯，同样随着它往前迈步而颤动。 列车长大声说： “邓肯女士住院时看到了新闻，深受感动。她一直相信人与人、人与自然之间的互帮互助，才是这个世界的主题。布鲁欧瑞德集团的信念同样如此，欧瑞德号环内海之旅，不仅是文明之旅，同样也是自然之旅。辽阔内海的美妙风光，白银平原的无边花海，行驶其中的欧瑞德号，欧瑞德号上的乘客，既是文明，也是自然……邓肯女士将她的欧瑞德号开通车票赠送给了卡尔卡堡的英雄猫警长，欧瑞德号也欢迎这个可爱的小乘客。” 一群人哗啦啦鼓掌，又有记者举手提问。 “布鲁先生，您知道pota动物权益保护组织在半个小时前表示‘将一只幼猫带离它熟悉的故乡，让它跟着人类一起奔波数千公里，这根本是虐待’的发言吗？” “如果警长不喜欢欧瑞德号，布鲁大酒店愿意聘请它成为前台主管，成为它的家。但警长很喜欢欧瑞德号，它是个好奇又勇敢的孩子，比起待在原地，它更喜欢远行，欧瑞德号更适合成为它的新家。” 记者们拍下了小黑猫兴致勃勃在欧瑞德号内探索，完全不像一般猫咪那样胆怯躲闪的照片。 “布鲁先生，警长身上的伤会不会不适合进行长途旅行？” “不会，医生诊断警长身上的伤并不严重，营养的食物和愉快的心情更有助于它恢复，欧瑞德号上也配备了医生，随时能为它和其他乘客服务。” 记者们拍下了小黑猫一下跳上桌子，显然伤口对它活动没有造成什么障碍的照片。 “布鲁先生……” 稍远一点的地方，戴上了帽子以遮挡秃顶的活动策划人对他老板说：“如何？” 记者们的提问看似在挑刺，可配合上列车长的回答，却为欧瑞德号做了一套多方面的软广。加上那只猫…… “那只猫真的没有受过训练吗？”老板问。 “没有，”秃顶策划人摇头，“年纪太小了，我们的医生确定它出生才一个月多。” “我听说被救下来的女人是个网红明星，你懂的，整个事件是真的吗？万一被人查出只是炒作……” “桔子帮确认了，是他们帮的小子昨晚打劫绑架了那个小演员，说她独自一个人喝了酒走在小巷里，看她长得漂亮，穿得衣服也是名牌，觉得是个肥羊。他们最后的确是被猫吓走的……但事情传播得这么快，是那个小演员安全后找了人炒作。” “事情是真的就行，找更多的证据，帮她炒一炒。” “好。” 秃顶策划人答应下来，老板露出了笑容。 大提琴手拉出一个长长的颤音，古典乐团的乐章已经演奏到末尾，所有的燕尾服侍者和列车长上了车，记者们则陆续下车。 九点正，欧瑞德号拉响汽笛，开始缓缓向前。一名摄像师追着火车跑动，咔嚓拍下一张照片。 风雪漫天，光鲜亮丽的乘客们，都站在最后一节露天的观光车厢里，遥遥对着火车站举起香槟。 火车站里，老板和秃顶策划人同样举起手里的香槟。 老板高兴道：“倒霉事已经完了，接下来肯定能一路顺利吧。” *** 【在明早九点列车启动之前，登上欧瑞德号，已完成】 【任务更新：在欧瑞德号到达黎巴尔站前，确认逃脱神秘位置】 “……累死，希望接下来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欧瑞德号12号贵宾车厢的king size大床上，叶卫丹一身肥肉摊开，在这大雪天，满身都是汗。 是的，列车长的烫金没有他的名字，记者们也没有拍到他的照片，但叶卫丹，和李智汨，都已经成功上车。 ……作为小黑猫警长的主人。 从秃头策划人觉得可以把小黑猫作为噱头运作，到他出手扮演一个不讲理的野蛮人，说如果小黑猫上车那他和他女朋友也必须上车。再到更前的时间，挑选适合的小巷让李智汨走入，确保被抢劫绑架，又驱赶小猫去吓跑那些混混，之后与媒体的联系，精确到分秒的营销炒作，好让新闻至少一个被推送到活动策划部门员工的眼前…… 虽然最后是靠陈二煌魅惑投出困难成功一锤定音，但前面如果没有做这些准备，就算魅惑困难成功，秃顶策划人最多也只能帮忙把猫偷运上车，叶卫丹和李智汨上车想都别想。 很累，真的很累。 而做完了这么多，抬头一看现实时间才过半个多小时…… 哪里出了什么问题吧？ 叶卫丹想。 在pu的黑科技下，大部分人根本意识不到时间不对这个问题。叶卫丹不知道自己逐渐开始挣脱束缚，注意力转瞬又回到了游戏。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坐起，问：“没想到真的成功了，这只猫怎么办？” 叶卫丹说的猫，不是陈二煌，而是床边笼子里，一只正在睡觉的小黑猫。 看到有人被抢劫绑架，陈二煌无论是人还是猫都会冲上去，昨晚案发时他的确也在一边帮忙，好确保安全……但他当时还是鬼，大叫吓人抓人根本办不到。 是叶卫丹一晚上跑了卡尔卡堡十几个宠物店，最后从垃圾堆里捡来这只和陈二煌有七八分相像的小黑猫，才拍下了那张用来炒作的照片。 “哪里只是七八分像，根本是完全一模一样吧。”叶卫丹说，对自己找到的猫很满意。 “不一样哦，”李智汨坐在软椅上，拿着小镜子，熟练地给自己补妆，他透过镜子扫了一眼，道，“虽然都是幼猫，但猫兄的体态要匀称许多哦。” 陈二煌也趴在一张软椅上，尾巴从软椅上垂落，偶尔甩动一下。 他懒洋洋道：“不会有猫比我更漂亮。” 叶卫丹：“……你高兴就好。” 陈二煌当然没什么不高兴的。 他道：“不管怎么说，主线任务的第一步都算完成了，我们现在的身份，随意在车上走动也不会引起怀疑，比强行潜伏上车方便很多。下一步，就是把那个逃跑的神秘抓回来了。” 现实直播间里—— “爽！” “66666666” “猫爷是真大佬，不容辩驳。” “完美利用了丹神和小姐姐两个人物卡的网红专长，难以想象是这么短时间就能想出的计划。” “丹神的执行好评，一点误差都没有。” “关执行什么事，开始宠物店里没找到相似的猫猫，我以为肯定不行了，没想到丹神去垃圾堆翻，一个幸运检定大成功加侦查困难成功格斗极难成功，抓到了这只和猫爷很像的小黑猫。简直是作弊般的幸运度，不是发生在眼前能信？” “失败也没关系，不是还有计划b吗？其实我更想看计划b。” “猫爷是大佬，但主播是挂逼。” “要不是pu至今都没人能破解出外挂，我差点以为遇到卢老爷了。” “那个叫荔枝蜜的小姐姐也好厉害，魅惑技能她全靠自己发挥的。我以前也是自己魅惑，结果每次做出来，游戏系统都判定我不是在魅惑而是在恐吓……” “蹭猫猫！” “不要乱蹭。”叶卫丹说。 “蹭啥？”看不到弹幕的陈二煌随口一问。 没得到叶卫丹的回答，他也没有在意。又休息了一会儿，他轻轻跳下椅子，道：“接下来开始搜索整辆火车吧。留一个人在房间里休息，另一个人和我走一圈。对了阿丹，神秘目标的资料再给我看一眼。” “荔枝蜜休息，我陪你。”叶卫丹说。 “那我睡了。”李智汨打了个哈欠，爬上床。 叶卫丹又掏出这次要收容的神秘资料，递到陈二煌面前。 小黑猫抬眼去看。 【神秘——半台打字机】 53.东方快车谋杀案（六） 【神秘——半台打字机】 【编号：pu-***0021】 【等级：五星·极危】 【属性：■■】 【收容方法：利用人造引力，使其悬浮在一个半径十公里的球形房间中央。每隔一年派遣调查员进入该房间并触碰其外壳】 【备注：这是■■■■年, 在墨西哥南下加利福利亚州, 首府拉巴斯郊外的一个垃圾回收站，调查员们发现的一台老式打字机, pu-****0021-1。 不知是什么原因，这台打字机只剩下了右半边，且键位上一片光滑, 没有标出拉丁语系的字母, 或其他语系的字符。 在调查员们发现它之前, 垃圾回收站不远的一个村落发生了许多神奇的事。包括一个赌鬼突然戒掉了赌博, 变成了热爱家庭努力工作的优秀公民；一个为人处世被村民称赞的老妇人不顾一切要介入她女儿的家庭，试图让她的女婿爱上她；一个智力正常的儿童突然患上痴呆；一只狗拒绝吃肉, 然后因为吃下太多石头而死亡；一块只洒下了种子, 却因为主人死亡而未曾被好好照料的玉米田地, 迅速长大成熟并丰收（当时是春天）。 调查员们在这台打字机周围找到了和以上神秘事件相关的文件（pu-****0021-2～5）, 其上记载了对赌徒、老妇人、痴呆儿童、狗、玉米田地过去身上发生的一些事情的描述。这些描述并不完整, 怀疑是打字机缺失的半边导致, 但无法证实。 pu-****0021-2～6上有划线并涂改的痕迹，从其痕迹看, 划线并涂改应该是使用这半台打字机所为。 pu-****0021-2划线涂掉了所有和赌博有关的描述, 增加了赌徒对家庭和对工作的描述。 pu-****0021-3划线涂掉了一部分对心爱女儿和逝去丈夫的描述，增加了对女儿丈夫的描述。 pu-****0021-4划线涂掉了该儿童对外界做出反应的描述。 pu-****0021-5划线涂掉了所有对肉的描述, 增加对小块岩石和进食的描述。 pu-****0021-6划线涂掉了庄稼没有被照料描述, 增加了被照料和秋天的描述。 发现这半台打字机的调查员尝试接触了pu-****0021-1, 在触摸到的一瞬间，并没有安装墨带墨盒的pu-****0021-1键位自动跳动，打出了该位调查员的姓名，性别，出生年月日时秒和地点（部分空白），以及从他出生到此刻的生平（部分空白）。 完毕后，pu-****0021-1拉回了纸带，并进行了划线涂改。之后■■■■■■■■■，■■■■■■■■■■■■■■■■■■■■■■■，该位调查员突然患上了肝癌。 烧掉pu-****0021-2～6后，受其影响的人慢慢恢复了正常；狗没有复活，田地里的玉米一夜之间全部枯死。 烧掉写有试验调查员姓名的纸带后，该位调查员的肝癌在之后三个月里不药而愈。 收容后，经过实验发现，当有人接触该收容物时，pu-****0021-1会立刻在自带的拆不下来也无需补充的纸带上，打出该人的生平，并进行修改，修改后■■■■■■■■■■■■■■■。 烧掉纸带后，对■■■的改变将在一小时到一百八十天之内恢复如前。 如果一周内没有被触碰，将在周围十公里随机选取物质，打出生平并进行修改。 如果一年内没有被触碰，将会在新一年的第一秒瞬间移动到周围十公里之内的随机地点。 ps：由k博士主导的，利用pu-****0021-1对其他神秘收容物进行修改的实验，结果[数据删除]】 【理智检定，1d100=63，普通成功】 【你没有从这一段文字中感知到什么】 “都打码成这个样子了还能感知到什么啊？”陈二煌吐槽，“而且打码也打得很不用心，虽然看不到，但只要结合上下文，现代社会智力正常的普通智人基本都能猜出是什么了好不好？” 现实直播间—— “对不起，我不是现代智力正常的普通智人。” “对不起+1” “对不起+2” “大约能够猜到吧，简直是因果律武器啊，可惜从备注说明上看这东西完全不可控，不然还是挺有趣的。” “……哪里有趣了？” 陈二煌让叶卫丹把资料收起。 他摇着尾巴陷入沉思，边想边说：“照片都有，单从这半台打字机的外表来说，很醒目，寻找的难度应该不高……至少应该比找一整台打字机方便。” “哈？”叶卫丹说，“我倒是怀疑，这辆车从头到尾已经被他们的清洁员清理过好几道了吧，如果有看到这种破破烂烂的半台打字机，肯定被扔了。pu真的能确定这东西在车上吗？” “谁知道呢？垃圾pu。”陈二煌说。 “垃圾pu。”叶卫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沉着脸附和。 【亲！】 因为陈二煌要求，闭嘴了好几个小时的客服099856没忍住，冒出抗议。 陈二煌没理它，示意叶卫丹开门。 两人来到走廊上。 【侦查检定，1d100=52，普通成功】 【侦查检定，1d100=1，大成功】 【你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普通成功的陈二煌看向大成功的叶卫丹。 大成功的叶卫丹并没有在意，在一大片刷屏的“打死欧皇！”弹幕里，淡定的说：“嗯，虽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但也可以用大成功确定，这条走廊上的确什么都没有啦。” “……” 打死欧皇，曾经也是个欧皇的陈二煌默默想。 这条走廊的地面上，铺着蓝色绣着金线花纹的地毯，墙壁是胡桃木，昏黄的壁灯则是黄铜的，一切设计都优雅而大气，无愧于布鲁欧瑞德集团宣扬出去的贵族格调。 但再怎么装修，火车上的面积也就这么点大，不然钻不进火车隧道。这条优雅大气的贵族走廊十分狭窄，叶卫丹一个人站在中间，就可以让左右两边的人都过不去。 感觉自己肚子贴在两边墙上的叶卫丹：“……” “我讨厌胖子人物卡。”他说。 “挺好的，”陈二煌道，“要是在这火车上发生追击战，把你往走廊上一扔，我基本就安全了。” “……那倒也是，”叶卫丹说，接着反应过来，“但我也死了吧！” 话音落，一猫一人已经走到走廊镜头的那扇门前，齐齐闭上了嘴。 站在车厢过道间的燕尾服侍者为他们拉开门，叶卫丹用僵硬的演技傻憨憨朝这位侍者一笑，而陈二煌则看也不看，昂首挺胸地走了过去。 燕尾服侍者朝小黑猫微笑。 一猫一人走到下一节车厢，再次投侦查。 陈二煌普通成功，叶卫丹困难成功。 【你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但看到了一个人。 陈二煌靠出卖美色并花钱炒作，才得到一节车厢。他的车厢是十二节贵宾客房车厢中的最后一节，往前走的第十一节车厢，则属于拿到过两枚相当于奥林匹克金牌的金牌，并留下一连串至今未能被人打破的吉尼斯纪录，世界长跑冠军，宝儿·坎贝尔。 这位人气运动员今年年中退役，这个国家当时出了无数关于他的纪念品。不过宝儿·坎贝尔本身不是什么喜爱热闹和名气的人，与他那个含义是“花花公子”的名字正好相反。 布鲁欧瑞德集团能将他请来，其实很让人惊讶。 陈二煌和叶卫丹进入他的车厢时，他正好也在走廊上，这位身材矮小的运动员对着窗户，眺望被雪覆盖的田野。听到侍者拉开门的声音，才看过来。 要符合人设的叶卫丹搓着双手，迎上去，“坎贝尔先生！我……” 宝儿·坎贝尔转头就进了房间。 哦，豁。 陈二煌叶卫丹同时迈开步子奔跑，但叶卫丹才跑一步，就被走廊卡住。陈二煌则顺利在这位世界冠军拉上门前跑进他房间，躲开世界冠军想抓住他的手，向房间深处窜去。 “对不起对不起。”叶卫丹这时候才赶上来，正好趁世界冠军迟疑间按住了门。 配合还算默契嘛，已经在卧室里转了一圈的陈二煌回头看了他一眼。 世界冠军没有注意叶卫丹的小动作，他皱着眉看着小黑猫乱窜，在小黑猫跳起时突然跑过去，抱起差点被小黑猫爬上去的笔记本电脑。 “出去！”世界冠军吼道。 小黑猫被吓了一跳，却没有逃跑，用湿漉漉圆溜溜的眼睛瞅他。 世界冠军吼不出下一句话了，他看向门口的胖子。 “车开动后它好像有点兴奋，”叶卫丹连忙说，“根本不听话……” 世界冠军顿了几秒，又重复了一遍：“出去。” 小黑猫这回好像被吓到了，盯着世界冠军，慢慢往门口走去。 等它尾巴梢刚过门槛，世界冠军啪一声把门拉上了。 站在门口的猫和人没有说话。 但他们其实是在团队频道里交流。 “那个笔记本电脑，摔裂了，从中间裂开的，连键盘带屏幕裂成两半。”陈二煌说。 “不是老式打字机。”叶卫丹说。 “没关系，先记下这个疑点，继续探索。”陈二煌道。 他们继续往前，十一节车厢和十节车厢之间的过道也有一扇拉门，但本该守在这里的燕尾服侍者却不在。 叶卫丹自己拉开门，还未踏入，就听到这节车厢的主人，nntv的女主持人阿西娜·嘉里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这位中年女士皱眉对着燕尾服侍者说，“为什么我放在房间里的笔记本被人摔了？” 54.东方快车谋杀案（七） 欧瑞德号列车，十三号车厢, 酒吧。 是的, 没错，就和豪华度假邮轮一样, 欧瑞德号列车上还有一个酒吧。 有吧台和高脚圆椅，也有柔软的布艺小沙发带柚木矮桌，无论是坐在吧台边独自饮酒, 还是倚着沙发看窗外飞驰的风景, 都是说不出的享受。 可能大家都这么觉得, 当陈二煌和叶卫丹跟着女主持人阿西娜·嘉里走进这间车厢, 他们发现这里几乎要坐满了。 “阿西娜，”吧台边一个瘦高个头, 头发灰白如斑鸠的老人朝她举起高脚酒杯, 扬声道, “你的笔记本也遭殃了？” “真不敢相信谁干的这种事, ”阿西娜向这位老人——蔷薇辉石洲文学奖得主, 大作家汤普森·佛格斯走去, 满口抱怨，“我还有些工作想放松的时候做一做呢, 看来直到到下一站前, 我都没什么事能做了。” 似乎与女主持人关系很好，大作家耸耸肩, 反而抱怨起她, “真是工作狂女士, 竟然把工作当做放松。人生要不紧不迫，我觉得在旅程中适当放松大脑，更有利于灵感的出现。” “我觉得你的人生够不紧不迫了，佛格斯先生，”坐在吧台另一侧的摄影大师亚历山大举起他的手机挥了挥，“我得把刚才那段话发到脸书上，让粉丝们替我催一催黑暗星云第三部！” “发吧。”汤普森·佛格斯露出一个慈祥且包容的微笑。 “反正也没有。”阿西娜·嘉里笑道。 “哈哈，”汤普森·佛格斯也笑了起来，片刻后道，“关于新书，我倒是有了个想法。你们看，十二个名人，有些带着家属，上了同一辆火车，要在风雪□□同度过四天三夜。但刚开车没有一个小时，他们返回自己的房间，就发现他们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都被劈成了两半——哦，那位一直没过来的世界冠军先生有带笔记本吗？” 没人知道，世界冠军显然十分不合群了。 陈二煌和叶卫丹进来后，去了唯一一张还空着的矮桌边坐下，陈二煌躲在桌子底。然后一猫一人都竖起了耳朵，用成功的聆听检定听取整个车厢里发生的交谈。 注意到作家的话，陈二煌狠狠一拍叶卫丹的脚背。 叶卫丹被吓了一跳，猛地收脚。 他屁股下的沙发被拖拉出好大一声响，惹得众人齐齐看向他。 不过一看到是他，大部分人都是皱起眉又移开了眼，至于后面叶卫丹的连连道歉，也没什么人认真听。 倒是年纪最大的作家朝他点头，表示不在意刚才的打扰。于是进来后一直遭到冷遇的叶卫丹脸上绽开一个殷切的笑容，跑到了吧台边坐下。 “佛格斯大师！”他道，“刚才听到你说新书和坎贝尔先生，我有看到。” 吧台边三人看向他，叶卫丹努力做出那种讨好语气——以他的演技真的很不容易——说，“我陪着警长散步过来，坎贝尔先生就在我那前一个车厢，我有看到他的笔记本，也是裂成两半了，我还当是摔的呢！” “摔怎么可能摔成这个样子。”摄影师压力山大又喝了一口酒。 “拿刀切也切不成这个样子，”女主持人阿西娜说，“真是奇了怪了，我昨天把它放进行李箱时还是好好的。” “神秘事件！”作家汤普森兴致勃.勃，“所以值得大书特书！对了，你呢，你和你女朋友有带笔记本上车吗？” “带了，但我还没拿出来，我女朋友在睡觉，我给她打个电话，让她看看。” “哎，”作家汤普森叫住他，“既然在睡觉，就没必要吵醒她。你也不必回去，来，坐在这里，陪我们几个老年人喝喝酒。讲真，旅伴里多了几个好运的小客人也挺有趣。” “可怜的珍妮弗，”摄影师摊手，“昨天见面时她还是好好的。” 导致影后生病的罪魁祸首小黑猫，毫不愧疚地站在摄影师脚边。 他没打扰已经打入内部的叶卫丹，瞥了一眼还站在后一节观景车厢里的天王歌手布尼安，接着看向这狭小空间里的另外两个小团体。 前总统伯特伦，长着一个大鹰钩鼻子，正在和来自蔷薇辉石洲的伯爵阁下高谈论阔……不是，应该说是正在高明地给伯爵阁下拍马屁，而卡尔卡堡前市长则给他铺台阶，两位前公务员的配合堪称绝妙，不愧是官场上混出来还能安然退休的人。 伯爵阁下可有可无地应和着马屁，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当然，他态度是温和的，很有礼貌，就是那种把距离拉远，告诉你我们不是一个阶层的那种温和有礼貌。 商场上混的人物坐在另一边，运输集团的董事长韦斯利携夫人，正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的分吃一块蛋糕，单身狗的快乐这两个家伙根本不懂。 大导演索耶也和一个女人坐一桌，但那个女人和他应该没什么关系。 陈二煌看向那个身材粗胖高大，显得过于壮实的女人。 百特公司的副总，索菲女士。 她的确是公众人物，也很有钱，但名气说不定还比不上叶卫丹李智汨此刻用的人物卡。 至于百特公司的规模嘛，也就那样。又不像运输集团那样，和这次豪华旅行列车的开通息息相关。陈二煌先前看到名单和乘客资料，都有点奇怪这位为什么也是首次开通乘客。 但现在他明白过来了。 “喵。” 小黑猫眯起眼。 看来就和李智汨打听来的消息一样，欧瑞德号的开通，卡尔卡堡里的一些黑帮出了不少力啊。 这个女人，是黑帮的手套。 “身份完全不相干的人，对不对？”作家对叶卫丹说，“这群人里，我有些算认识，有些却陌生得很。难以想象我们从世界各地而来，在这辆车上汇聚一堂……我都想好你的角色叫什么名字了！” “我的荣幸！”叶卫丹激动道，虽然慢了半拍，“这本书出来后，我能请您签个名吗！” “汤普森，”女主持人阿西娜突然开口，“你要是敢把我写进去，你就死定了。” “有何不可？”大作家笑道。 摄影师亚历山大也很有兴趣，插嘴道：“我想要一个帅哥角色，琥珀洲血统的帅哥，最好年轻一点，记得给我加上三个女朋友。” “三个未免也太多了……” “佛格斯先生，”靠窗沙发上的伯爵阁下突然看过来，“如果你一定要写，请不要加上我。” “我倒觉得很有趣，”前总统伯特伦道，“佛格斯先生，如果有我的角色，直接用我的名字就可以。这样以后几十年的读者翻开您的书，都能看到我名字后面的备注——‘原型是xx国xxx·xx总统，当时已经退休’之类的，哈哈。” “没错，”卡尔卡堡前市长也道，“将来我小孙子看您的书，我就可以对他炫耀一大通了。” “我会买一套典藏版。”交通集团董事长对他妻子说，“是吧，亲爱的？” “感觉很适合出电影，”大导演索耶道，“改编权请一定要交给我。” “我没有兴趣，”黑帮女人说，“别加上我。” “明白，明白，”作家汤普森笑呵呵，“有什么要求现在尽管提，但等我动笔后就不要说一句话了。” 有人笑了，车厢里的气氛很轻松，显然谁都没有把自己的笔记本裂开当回事。 他们的房间里没有监控，但列车走廊上是有的。列车长已经承诺一定抓住犯人了，犯人是趁火车在车站时偷溜上来犯案，然后在开车之前逃跑了还好，要是留在车上，他们这么多人，还有保安，直接就能把人抓住。 没什么可怕的。 甚至说，这间事作为谈资，比其他普通的事好多了。 “真是心大啊。”叶卫丹在团队频道里说。 “他们的话里有个情报要点你注意到没有？”陈二煌问他。 “？” “这里坐着的人都接触过自己那台裂开的笔记本电脑了，但看上去没有发生任何事。” “……”以为接下来就该一台台笔记本看过去，玩大家来找茬的叶卫丹反应过来，“是哦，半台打字机碰到了的话，就会自动开始打字的。” “所从目前的情报里看，如果半台打字机伪装成了笔记本，那么他们手里的都不是真货。等回去检查我们自己行李包里的电脑，如果触碰后也无事发生……” “就表示我们根本没找到这次神秘的踪迹。”叶卫丹扶额。 “但连续把十几台笔记本电脑劈开，从逻辑上不像是人会做的事，肯定和半台笔记本……不是，半台打字机有关啦，”陈二煌说，“我们要……喵？” 喵。 一双手把陈二煌抱了起来。 发间肩上沾满雪花的天王歌手布尼安走进吧台车厢，用他冰冷的双手抱起了猫，感叹道：“真暖和。” 燕尾服侍者给这位天王歌手送上来一杯热水。 “我们已经进入山区了。”天王解释他进来的原因，“风比平地上的更猛烈。” “只有你一个人在外面傻站着啦，”作家汤普森道，他看着被人抱住，丧得一动不动的小黑猫，笑着说，“我都忘记了，车上还有这么一位小客人，得给它安排一个重要角色才行。” “什么？” 没听到他们之前的讨论，天王有些疑惑。 而陈二煌在思考自己要不要挣扎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就在这间车厢里，有两个生物听到了别人听不到的声音。 是一枚骰子落下了。 55.东方快车谋杀案（八） k331号列车，一如既往奔驰在水晶洲被冰雪覆盖的大地上。 这是一辆长线列车, 不久前才开始服役。因为是从蔷薇辉石洲引进的高科技列车, 它和它同一批次同事们的开始工作，在这个落后的国家里算个很大的新闻。 收音机里在说它, 报纸上在说它，电视里放着红色的列车在火车站里进进出出的镜头，旁边还有一群穿着西装的人站在月台上握手拍照。 这个国家引进它们, 是为了应对打工者们快速而廉价的交通需求。 正是冰雪节前, 虽然不算什么有着合家团聚传统的大节日, 但南方的工厂为了向蔷薇辉石洲的标准接轨, 也放了三天假。 当然，自愿加班的人能在这三天拿到稍高一些的工资。但也有不少人愿意在冰雪节回家看看, 所以k331号上, 无论座位还是过道, 都满满当当是人。 不流通的空气热烘烘、臭烘烘, 厕所门开了又关, 尿骚气堵住鼻子都能闻到, 比尿骚气更鲜明的是廉价方便面的气味，厕所对面的洗手池里几乎被油腻腻的一次性纸碗给堆满了。 哒啦啦啦, 骰子落下。 轰隆隆隆, 火车开动。 呜——！！拉响汽笛。 k331号的一节车厢里，行李架的角落, 陈二煌睁开了眼睛。 他扫了一圈周围陌生的环境, 有点数了, 打开系统面板。 【正在联络中，loading……】 陈二煌：“……” 好吧，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陈二煌应对眼下的情况非常熟练。不就是…… 不就是又被转移到一个陌生环境里，并和pu失联了嘛！！！ 难怪pu的前线调查员伤亡总是很大，技术这么渣，还要参与这种危险行业，没有金刚钻可不可以别揽瓷器活啊？！！！ 在心里咆哮了三次垃圾pu，迟早药丸，小黑猫气喘呼呼地冷静下来，开始回忆他怎么又落到这步田地。 记得好像是…… 【聆听检定，1d100=81，普通失败】 当时他还被那位天王歌手抱在手里，骰子响就伴随着客服099856的这声提醒而来，然后……然后？ 好像还发生了什么，但他现在想不起来。 上次是聆听检定大成功被转移了，这次是聆听检定失败被转移了，如果这真的是一款游戏，陈二煌只能说游戏体验极差。 小黑猫的爪垫焦躁地一下一下拍着地面，仔细检查了自己的记忆，发现他依然能够确定，聆听检定后还发生了一件什么事，他才来到这里。 但他就是想不起来。 记忆□□涉了…… 难道是半台打字机？ 食言之蛛一个四星神秘，就能够屏蔽pu的联络，半台打字机已经是五星神秘，屏蔽pu联络是说得过去的。 但它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是半台打字机，如果半台打字机并不像资料里的备注说明的那样，只选择对象修改涂抹全靠随机，那么，它是有意识地把他移动到这里，又屏蔽了pu的联络。 陈二煌看着这陌生而拥挤的车厢，吵吵闹闹的人群，恍惚回到了本国春运火车上，不由皱起眉。 半台打字机，到底是打算干什么呢？ 疑问才冒出，陈二煌就听到隔壁车厢传来一声高昂的尖叫。 这尖叫挺熟悉的，不久前才听到过，没接受过训练的人很难喊出这么广阔的音域。 是的，没错，就是那位不打招呼就抱起了陈二煌的天王歌手布尼安。 拥挤的人群闻声一阵骚动，但大部分人看到堵住过道的人墙，有知情识趣地不去看热闹了。可这泰山般的人墙可拦不住陈二煌，他从行李架上跳下，踩着脑袋就向隔壁车厢奔去。 “哎哟！” “我的头！” “什么东西！” “猫！” 人墙一阵呱哇乱叫时，陈二煌已经溜进了隔壁车厢。 隔壁车厢一样热烘烘，一样臭烘烘，一样满是尿骚和方便面的香气。陈二煌灵敏的猫鼻子简直想自杀，但他还是忍住了，然后找到了被人群压在车壁上的天王先生。 真不愧是天王，嚎了有一分钟了吧？常人哪有这肺活量。 而和天王挤在一起的人并没有那么高的艺术鉴赏能力，都用看傻逼的眼光看着天王，要不是这个拥挤程度连动手都困难，甚至不好捂住耳朵，他们早就一拳打在这乱叫傻逼的嘴上了。 又跳上这边车厢的行李架，躲在一个大箱子后面，陈二煌悄悄观察起天王，并没有贸然靠近。 讲道理，他靠近也没什么用，难道他能张开嘴对这位天王说：“小火机，我在这里，不要害怕。”？ 天王暂时没有生命危险——除了嚎太久不呼吸导致缺氧——他的反应也有点奇怪，还不如放在这里当鱼饵，可以钓出…… “布尼安！你是在这里吗？！”从另一节车厢里传来喊声，是摄影师亚历山大。 ……这不就钓出人来了嘛。 陈二煌看过去，摄影师正奋力想从人群一侧挤过来。 听到熟人的声音，天王才闭上嘴。 但就算闭上嘴，他也一直在喘气，简直要过呼吸的那种喘气，无论是表情眼神还是肢体动作，都显示他真的十分恐慌。 突然被神秘力量转移到陌生地点，是人都会恐慌。但天王的恐慌，实在太过了。 已经四十多岁却保养得仿若刚成年，时不时会被媒体称赞为“冻颜男神”，好好一个金发美男子，闭上嘴的同时老了十岁。 等摄影师挤到他面前，气喘吁吁地抱怨：“怎么回事？这到底是哪里？你知不知道……呃，布尼安，你还好吗？阿西娜汤普森都在那边，和我一起过去吧。” 他伸出手，天王则一下抓住他的手， 天王这一下力道之大，都让摄影师的表情扭曲了，但摄影师没有叫出来，反而扶住了天王。 “布尼安？”他在嘈杂的人声背景里问道。 “这里是……这里是……”天王喘着气，哽咽道。 “什么？”摄影师没听清，他身后有人在大声怒骂，“布尼安？你说什么？” “这里是k331号！”天王大声喊出来，痛哭道，“老天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半个小时后。 莫名从欧瑞德号来到k331号上的十二个人，聚集在了同一间车厢里。 他们占据了车厢的一个角落，互相打量，都很狼狈。 伯爵阁下一身精致衣物上的珠宝都不见了，皮鞋不知道被人踩了多少脚，失去了原本的光华。 交通运输集团的董事长先生身边没有他那位恩爱的小妻子，西装不知道被谁扯开，脖子上的领带也不不在。 百特公司副总，黑帮的手套，索菲女士虽然长相身材都很一般，衣着却很时髦，都是当季大牌新款，还专门针对她的身材做了改良。但现在这些改良根本看不出来，她自己撕开了窄裙，手里还拿着一把槍。 前总统和前市长相貌不同，表情却是一个模子印出的愁眉苦脸，一个手指神经性地抽动，另一个则不停地打燃打火机又熄灭。 大导演索菲正揪着他的胡子。 世界长跑冠军宝儿·坎贝尔倒是依然沉默。 之前在吧台车厢里表现得非常活跃的大作家汤普森，也沉默了下去，可以和身边的运动员做个伴。 女主持人阿西娜快速地说着一些东西，但恐怕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摄影师亚历山大抱着他的相机，还在咔嚓咔嚓拍照。 唯有一人站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 叶卫丹，挺着大肚子，一个人占据了三个人的位置，稍稍一动就惹来旁人的怒目而视。 他左打量，右打量，突然来了一个侦查。 【侦查检定，1d100=32，普通成功，对抗成功】 他看到行李架上一个小黑影闪过，知道陈二煌也在，不由松了口气。 团队频道不能用，在pu调查服务的某些副本里还是挺常见的。一般来说，玩家只把这限制当游戏难度提高和系统打算制造剧情杀的表现，但知道这其实是个真实游戏后，叶卫丹猜到这个屏蔽恐怕没他以前想的那么简单。 其他人在为自己为何出现在这趟火车上恐慌，叶卫丹只为找不到陈二煌恐慌。 现在看到人……嗯，猫还在，他首先松了口气。 但他这个放松的表情做得太明显了，演技实在不行。 “你，”伯爵阁下说，“你想到什么方法了吗？” “嗯……嗯？啊？”叶卫丹迟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在问他，好在他演技不行，编谎话上却有几分急智，立刻明白过来是自己放松得太明显了，回答，“哈哈，我是想到大家都在这里，每一位都社会精英，比我有用的多，所以就安心了。” 他这句话惹得众人都看向他，除了天王布尼安和世界冠军宝儿。 “话说这里到底是哪儿啊？”叶卫丹连忙提出问题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我听乘客说是从鹿儿谷到博特山城的火车？我们不是在欧瑞德号上吗？怎么突然来到这里了。我手机还打不出去，可别错过了，时间就是金钱，这可是大新闻啊！” 为维持住自己人设，叶卫丹努力做出一番表演。 听到他这么说，其他人表情各异。 在天王时不时的抽泣里，女主持人阿西娜冷笑一声，道：“当然打不出去了，这可是二十年前。” 叶卫丹真心实意，一点表演成分都没有地张开嘴。 “哈？” 女主持人抓住自己的头发，满眼茫然，痛苦地呻.吟呢喃。 “二十年前，冰雪节前夕，k331号特快列车从鹿儿谷到博特山城，在进入车站时发生特大事故，一头撞上了月台……我们现在，就在这辆车上！” 56.东方快车谋杀案（九）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火车轰隆隆里, 天王发出一声长长的抽泣。 不久前还潇洒观雪的金发美男子看起来快要晕厥了, 但叶卫丹却露出一个可谓本色出演的茫然表情。 “啥？”他眨着眼睛说，“二十年前, k331号事故……有吗？” 他上车前查了这么多资料，真的没有一句和这个相关啊。 于是浑浊空气和低气压营造不安气氛一散而空。 “年轻人。”作家汤普森摇摇头说。 “外国人。”摄影师亚历山大也摇了摇头。 “我也想问，”但伯爵阁下也插嘴, 皱着眉问, “这个特大事故是什么？” “您不知道？”前总统惊讶道。 “您不知道？”交通运输集团董事长也很惊讶。 “这是什么需要我知道的事吗？”伯爵阁下冷淡反问, “我知道不知道, 和我们现在的处境有关？” 于是稍稍流动起来的空气又沉了下去。 叶卫丹抬头看向行李架，和露出头的小黑猫对视一眼, 又低下头, 问：“那个, 能不能详细说一下, 阿西娜女士, 你的意思是, 这辆车很快就会撞上车站？” 女主持人阿西娜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把落到眼前的头发别到耳后, 片刻才低声说：“司机因为寒冷和过于疲劳, 忽略了调控室的指挥，进站时速度过快, 直接脱轨, 撞上了月台。导致三百二十七人死亡, 四百多人受伤……虽然现在的年轻人知道的不多，但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这个国家或者放眼全世界，都是非常惨烈的重大事故。我虽然不是这个国家的人，但二十年前正好在做国际记者，当时对这件事一直很关注，甚至想过做专题报道，搜集了很多资料，可惜没派上用场。” 她这个说明比之前的更详细，也更让人感觉他们就是在这辆k331号上。 但有人意见不同。 “你就这么确定我们在这辆火车上？”黑帮女人双手抱胸，不耐烦地用手槍拍打自己的肘部，与女主持人阿西娜针锋相对，“怎么感觉你们瞬间都接受了自己穿越了二十年这件事？这明明是绑架！我知道一些类似的手段，这辆车可能是真的，乘客里肯定也有无辜人士，但要说我们是在二十年前的k331号上……嘿，我不信。” 很明显，她的说法显然更符合常理，更容易让人接受。 “说的也是，”作家汤普森摸着自己灰白色的头发，笑道，“科学家们追求了这么久的东西，就这样让我遇见了，简直是比中了十亿□□还要好的运气啊。但如果是真的……我们会是主角吗？这一出故事是什么主题？” “绑架会做得这么真实？”大导演索耶则问。 “嚯？” 黑帮女人继续用手槍拍打肘部，站在她旁边的卡尔卡堡前市长先生，不着痕迹地而且竭力地移开了一段距离。 她挑眉道：“导演先生有什么高见啊？” “不算是什么高见，”大导演索耶道，“你们一路挤过来有打量周围没有？我不是道具导演，但认识不少道具导演，就算不看周围可以说是毫无破绽的场景布局，在道具上……内海番茄这个口味的方便面，金星公司在十多年前就停产了。” 有人耸动鼻子，臭烘烘的空气中，酸甜的番茄气味还是很明显的。 “衣着风格也都对哦，”摄影师亚历山大扬起他的照相机，“时尚圈我也混过，刚才拍了不少照片，讲实话，完全看不出来有人在表演。” 导演索耶点头。 有没有表演，他当然最清楚。 “你说的事，什么道具什么方便面口味，只要愿意花钱，都能做到，”黑帮女人反驳，“蒙骗一群人上车，又让他们不知道自己是被蒙骗的，自然也不需要演技了。” “他们花那么大的功夫干什么？”女主持人则不满道。 “哼，站在这里的人，难道不值得他们废这个功夫吗？”黑帮女人看了一圈众人，反问。 阿诺德伯爵冷哼，身家百亿的交通运输集团董事长转动无名指上的婚戒，神色焦躁，更不要提前总统前市长这类退休的公务员，虽然他们年岁已老，但声名和人脉依然在那里。 大导演，天王歌手，星光璀璨的娱乐圈人士。 大作家，名主持人，屡次斩获国际大奖的自然摄影大师，和退役的世界冠军，同样不可等闲视之。 在这群人中，并不值得别人废这个工夫的叶卫丹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可惜以他现在的吨位，实在无法成功。 完成度相似的道具布景最多价值一两个亿，但如果真的控制住这十一个人，不，光是控制住十一个人中的一个，能获得的回报远远不止这么多。 如果真的是这种绑架，他们现在的处境恐怕非常危险。 但再危险，也不会比穿越到二十年前的一趟死亡列车上更危险。 现在有理有据证明是绑架的说法又多了一个，十一人里有好几个放松了下来。 比如说天王布尼安，他脸色好了一些，问：“真的是绑架？” 女主持人叹气道：“目前还不确定，无论是绑架还是穿越，我们都需要找更多的证据……” “不用找了。” 一直沉默的世界冠军突然开口。 这个安静的瘦小男人看着窗外，那是日暮之下的雪原。 当然没有夕阳，大雪正在下，天地间昏暗如夜，正因为如此，那一小片飘摇的灯火，就比在其他的环境里更引人注目。 “我的家乡，”世界冠军低声道，他是纯正的本国人，“坎贝尔村，二十年前的坎贝尔村，现在村里最大的房子是我家了。” 他话音落，灯火村落就已经被飞驰的火车甩到后面。 “你确定你看清了？”黑帮女人歪着嘴。 世界冠军移开目光，看都不看她，又回到了安静的一人世界。 众人都沉默下来，女主持人问：“接下来怎么办？” 她就这么问了出来，就像她在节目里向那些嘉宾提问，但和有台本的节目不同，她知道没什么人能在此刻回答这个问题。 没想到的是，从刚才开始，就很少发表意见的前总统出来说话了。 “事故原因是司机疲惫？”他理所当然说，“那我们应该去见这个司机。” “啊……” 有几个人发出惊叹，疑惑自己为什么没能早早想到这个办法。 无论穿越是真还是绑架是真，去见司机都能解决问题。 “我们走吧。”前总统，伯特伦·奥利佛沉着地说，“留在这里可解决不了问题。” 言罢，他首先转身，以大无畏的姿态向人群中挤过去。 其他人无论什么想法，此刻都纷纷跟上。叶卫丹因为吨位的缘故，落到了最后。 他感觉什么东西落到他肩上，接着一股温暖而柔软的毛茸茸就贴在了他脖子上。 现实中，叶卫丹突然一个激灵。 他在游戏里死也死过，根据调查需求和人亲密也亲密过，但要说一个游戏角色能让人感同身受……不，不可能，尤其是对于越发快节奏的手□□业来说。 但这一刻，现实中的叶卫丹是真的能感觉一团温暖的毛茸茸贴在他脖子一侧，甚至能感觉到那小小身躯因为心脏跳动传来的自然颤动。 这么小小的一团…… 是他哥…… 叶卫丹猛地坐直了，就是没开摄像头，不然直播间观众都能看到他羞红的脸。 “咳咳，”不能用团队频道来交流的叶卫丹清了清嗓子，“……哥？” “嗯？”陈二煌低沉的声音仿佛就在他耳朵里响起。 又有几个眼熟的观众开始打赏，但叶卫丹已经无暇顾及。 他用尽了自制力，才控制住自己，不去揉自己烧红的耳朵，小声问：“没看到荔枝蜜，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陈二煌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他其实只看前面那些人。 【心理学检定，你觉得她隐瞒了什么】 【心理学检定，这个人似乎有些慌张】 【心理学检定，他说的话好像那里有问题】 啊，不知真假的暗骰，小黑猫翻了个白眼。 但陈二煌是个警察，他一直观察这这十一个人的表情，不需要系统和骰子参与，对于他们的说法，他有自己的结论。 “跟上去，别掉下了。”他说。 “找司机也没什么用吧？”叶卫丹道，“如果这一切都是半台打字机做的，司机恐怕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应该寻找半台打字机去。” “你有想过为什么半台打字机会藏在欧瑞德号里吗？”陈二煌问他。 “这个，”叶卫丹想了想，“如果它只是个死物，那欧瑞德号只是它随机到的地点而已。” “如果它是个死物，”陈二煌说，”pu就不会安排个车票都小心翼翼担心发现了。” “……李菊福。”叶卫丹不得不同意，“所以？” “所以，现在发生的这一切像不像推理小说里的经典桥段？”陈二煌反问他。 “……你知道我不喜欢看书。”叶卫丹小声吐槽。 陈二煌笑了。 “我喜欢精致的本格推理小说……阿丹，如果这是一本小说，每一个人物的出现都有作用，哪怕他看起来再累赘，作者也是为了一个目的才让他出现。” “……所以所以？” “所以要去了解作者的意图，比如说，那个谁，外国人名字真难记。” 小黑猫抬起头，下巴对着前面一点，两眼炯炯有神。 他看得那个方向，是悄悄让自己落到后面的天王布尼安。 57.天王歌星的证词 布尼安·卡特停下了脚步。 前面的十人几乎没入人群，踮起脚尖也看不到他们的发顶, 所以他们也看不到他。 于是布尼安·卡特就不继续往前走了。 这位金发美男子抖得不像是人在火车里, 更像是站在外面的齐膝深的雪地中。他原地缓了好一会儿，身体不那么抖了, 却也没有跟上去，而是转身，向一边的墙上靠去。 他们已经进入卧铺车厢了。 k331号的卧铺自然不会和欧瑞德号上的king size双人床一样洁白柔软, 也不会配备一个小客厅, 加二十四小时热水不断可以在浴盆里泡澡的盥洗间。臭气熏天的上中下三层床才是普通人的出行方式, 此刻, 运气好买到卧铺票的乘客大部分在呼呼大随。 过道上的人还是很多，因为冰雪节前后车票紧张, 所以有很多乘客逃票上车再补票。这些人就堵在过道上, 情况只比硬座车厢里好一点。 但对于天王这样身材纤瘦的男人来说, 移动起来已经比之前方便多了。 他从一对夫妻间强行挤过, 来到墙边, 弯下腰, 盯着窗外。 窗外的世界越发昏暗，天与地的界限看不分明, 更何况内热外冷的温差让玻璃窗上长满了冰花, 但布尼安·卡特却看得眼神闪亮，仿佛他是哥伦布, 而窗外就是他的新大陆。 就在他伸出手, 要触碰到窗户时, 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身后问：“卡特先生！您走不动了吗？要我扶你吗？” 布尼安·卡特瞬间收回了手，回头就见到因为吨位尤其显眼的……叫什么来着？ 天王根本没去记这个讨厌胖子的名字，嗯……好像是猫的主人，大概是个网红宠物博主？ 人物卡的确是网红·但不是宠物博主而是美食博主·卫丹·叶，此刻满头大汗，喘气如牛。 就在不久前，他因为体格过大，穿行过人群间时系统竟然要求他过格斗检定，还要加一个惩罚骰，虽然顺利追上了天王，但只有钻进他西装口袋里的陈二煌知道他有多辛苦。 要他扶天王还不如要天王扶他，但这种话反正只是客套，就被叶卫丹拿来做开场了。 天王布尼安只能顺着他的话，绽放开一个苍白的笑容，说：“抱歉，我真的被吓到了，现在腿还有点软，你不用管我，我休息一下就追上去。” “您要休息一下？”叶卫丹用矫揉做作的惊喜语气道，“正好我也想休息了，这么一路挤过来简直累死我，卡特先生，我陪您！” 话音落，躲在他西装口袋里的陈二煌就隔着布料用力拍了他一下。 ……这个语气，太过火了。 这小子虽然长得还行，却完全没有混演艺圈的天赋啊。 天王布尼安被噎了一下，觉得这胖子的语气让他想吐。还好的是，娱乐圈和时尚圈沾边，时尚圈又是最容易出gay和人妖的地方，天王布尼安虽然想吐，却没因为这语气怀疑什么，只当叶卫丹就是这样的人。 他打量叶卫丹，因为叶卫丹很累是一件很明显的事，他找不到什么理由拒绝叶卫丹留下来休息，只好说：“谢谢你留下来陪我。” “哈哈哈，我就是自己想休息而已。”叶卫丹立刻笑道，挤走那对小夫妻，也靠在了墙上。 气氛顿时十分尴尬。 而叶卫丹努力尬聊：“卡特先生，其实我是你的歌迷。” 这句话天王布尼安真的听多了，好像世界上所有人都觉得只要这么说就能拉进和他的关系，如果心情好，天王布尼安一般懒得拆穿，但这个胖子在此刻说这句话，让布尼安立刻回问：“哦，你喜欢我那首歌？” 这种问题，异世界来的调查员怎么会知道啊？ 陈二煌僵在叶卫丹的西装口袋里，心中急得团团转，却连提词都做不到。 他没想到叶卫丹竟然流利回答道：“我最喜欢您的那首《梦想的瞬间》了！我博客背景就是这首歌！我家里有这首歌的初版和典藏版！所有平台的电子版我都买过，我最爱您那句‘从现在开始，一切都如我所愿’，唱得太好了，我是因为您才拒绝了父母的安排，去读了厨师学校！” “……” 这小子竟能回答出！天王布尼安感到惊讶，他说的还不是他的什么热门歌曲，而是一个小冷门。 陈二煌更是万万没想到了，叶卫丹这小子竟然可以滔滔不绝说出这么一段。 现实里，叶卫丹收起落在电脑显示屏前的视线，回到手机上。 他不是去看直播间里的弹幕，而是看他截图下来的资料。 那是陈二煌去布鲁大酒店时，他人物卡在网吧里搜索到的十二位乘客资料，被他截图下来，分别归类，上传云端。 电脑上的云盘程序打开着，确定要对天王布尼安·卡特展开攻略后，叶卫丹就打开了关于他的截图。 别说是天王布尼安的歌了，天王布尼安的个人经历、几任女朋友的名字都有。 乐评是直接照抄网络上的评论，他根据天王布尼安的经历做了小小修改。 什么是pu大神？ 这就是pu大神。 叶卫丹做这个主播，可不是随随便便打游戏就行了。 【话术检定，1d100=37，普通成功，对抗成功】 天王布尼安的神色变好了些。 他道：“没想到我们之间还有这样的关系，《梦想的瞬间》这首歌，就是为了能让大家鼓起勇气挣脱桎梏去追求梦想，它能带给你力量，我很开心。” 叶卫丹连忙点头。 “我的桎梏和您的相比不值一提！您都能摆脱家庭的影响，靠自己考上了蔷薇辉石洲的音乐学院，我又怎么能不努力！这次我想上欧瑞德号，还有个原因就是想见您一面，现在……啊，现在……” 【技艺·表演检定，1d100=8，困难成功，对抗失败】 叶卫丹的演技真的很差。 但这一刻，他宛若网红厨师唐纳森·乔凡纳附体！这胖厨子如何在镜头面前表现自己做菜好吃的神演技帮助了他，天王布尼安这回真的没感觉那里不对！ 现在……啊，现在…… 叶卫丹最后说出的几个单词，余音绕梁般回响在天王布尼安的脑中。 半晌，他突然叹气。 “你不害怕吗？这辆火车？” “有点害怕，”叶卫丹“天真”地回答，“但司机疲劳驾驶导致速度过快脱轨这种事故，让司机注意一下就可以完美避开了，您说对吧？阿西娜女士说死了三百多个人？如果是真穿越了二十年，这三百多人岂不是都能救下来？” 听叶卫丹这么说，天王布尼安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古怪。 【心理学检定，他好像欲言又止】 欲言又止个鬼，从叶卫丹口袋里探出一个头的陈二煌想，这明明是在心里嘲笑这里有个傻逼。 但假装弱智真的是最有效降低旁人心防的办法了，这可是陈二煌先前给叶卫丹做出的建议。 天王布尼安没察觉，他越发不把叶卫丹当回事了，话便多了起来。 “大概吧，如果能把这些人救下来就真的太好了，你没有见过，但我见过……哈，你肯定觉得来到这辆火车上我表现得太胆小了吧？这其实是ptsd，二十年前，我经历过k331号事故的救援现场，亲眼看到了他们的尸体。” 叶卫丹露出一个真实的惊讶表情。 ……经历过救援，见过车上这些人死状恐怖的尸体，换上ptsd，现在又见到活人，哪怕时间相隔久远对不上脸，惊恐成天王布尼安这样子，也是说得过去的。 天王布尼安看了一眼周围的人。 “你看到的是一个个活人吗？”他苦着脸说，“我只能想起当时的……呃……” 叶卫丹连忙从游戏背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劝道：“卡特先生，喝点水吧。” 天王布尼安接过矿泉水，都没注意矿泉水的品牌过于陌生。 趁他拧开瓶盖喝水，叶卫丹花了几秒重新去看天王布尼安的人物经历，然后回到游戏里，问：“不过卡特先生你竟然参加过当时的救援？真是没想到，无论是您的官方资料和小道资料，里面可都没提这个。” “本来就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天王布尼安喝完水，但没把矿泉水还给叶卫丹，就这么拿在手里，陷入回忆中，“那时候我还没去蔷薇辉石洲上音乐学院，公司放出的资料有提过吧，高中毕业，我想走音乐道路，父母不同意，硬把我塞进国企当小员工……博特山城，k331号一头撞上月台的那天，我就在车站里工作。” “竟然就在那里吗？！” “没错，”天王布尼安捂住脸，“你绝对想象不到，当时人力不够，我跟着组长加入救援，爬进倒下的车厢，看到那一具具尸体……简直，真的，我不想去回忆，那根本是改变我人生命运的一天。就是因为这个事故，我才终于鼓起勇气辞职，只揣了一千元就上了去蔷薇辉石洲的车。” “已经过去了，卡特先生。”叶卫丹努力安慰他。 “……没有。” “啊？” “它又来了，这就是在去博特山城的路上，我不要待在这辆火车里。乔纳斯先生，请你替我和前面那十个人说一声吧，就说我不过去好了。” “那个，我叫唐纳森·乔凡纳……” “你不愿帮我吗？！” 天王布尼安抓住叶卫丹一双肥手，盯住他的眼神简直焕发绿光。 【魅惑检定，1d100=7，困难成功，对抗成功】 【你的意识很清醒，面前的人不能动摇你的意志】 但叶卫丹还得装成被动摇的样子，片刻才问：“好吧，但是，卡特先生你是要……” 他话还没说完，天王级别的歌星，布尼安·卡特，啪的一声推开车窗，然后跳了出去。 58.耶特尔董事长的证词 “……” 寒风夹着雪花从洞开的车窗卷进来，陈二煌和叶卫丹长大嘴巴, 露出一模一样的震惊神色。 “我勒个去……” 他们异口同声道, 互相对视，接着叶卫丹猛地扑向了车窗。 他探出头去, 向后望，但在这样昏暗的天色和大风大雪下，震惊耽搁的几秒时间变成了一段无法看穿的距离。探出头去的叶卫丹除了寒冷什么都没看到, 是的, 除了寒冷, 他什么都没看到。 “不要命了吗？！”他在风中喊道。 “……你压倒我了。”还待在他西装口袋里的陈二煌说。 叶卫丹连忙缩回车里, 担心地把陈二煌抓出来……呃，抓出来？ “再不放手你死定了。”挂在半空中的小黑猫无奈道。 作为猫和人类做出亲密互动对于陈二煌来说还是第一次, 虽然做人做猫他都一直在蹭吃蹭喝, 但就算蹭吃蹭喝, 他也得保持不亲近的态度——不然他会招惹一大群狂蜂烂蝶回警局。 作为猫蹭吃蹭喝也是, 陈二煌没有让人撸自己的打算。 那太怪了。 叶卫丹慌张放手, 问题是他在半空中就放手了。 这点高度对于陈二煌当然没问题, 落地的一瞬间他就重新跳起，抓着叶卫丹的裤子爬回他西装口袋。 ……一只能装在衣服口袋里随身携带的猫, 真不知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走神的叶卫丹想到这点，手甚至怀念起那温暖毛茸茸的触感。但他下一秒又回过神, 沉声问：“怎么办？” “有点不对劲。”陈二煌说。 “不是有点, 而是很多不对劲吧？”叶卫丹猜测, “半台打字机是不是把这个人修改过了？我真的想不出他有什么跳车找死的理由！” “我不是说这个不对劲，甚至我觉得他跳车很可能没有不对劲的地方，”从口袋里传出来的低沉声音闷闷的，“傻瓜，看周围。” “谁傻？”叶卫丹先反驳了一声，才抬起头，先看向身边那对小夫妻。 “这个，我不知道他怎么就跳出去了，”小夫妻肯定非常惊讶，他为自己辩解道，“怎么办？现在要不要找乘务——哎？” 叶卫丹疑惑地闭上嘴巴。 那对小夫妻疲惫地靠在一起假寐，都没睁开眼睛，根本没朝他这边看，难道是没注意刚才发生了什么耸人听闻的事件吗？ 叶卫丹环视周围，那些躺在卧铺上睡觉的人，那些坐在靠窗狭窄椅子上打哈欠的人，那些在过道上走动的人……没有，没有一个看向他，甚至没有一个看向打开的车窗。 叶卫丹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一个人在众目睽睽中跳下一辆正在行驶的火车，但火车上的乘客却没有做出半点反应！ 就在几分钟前，天王布尼安问他：“你看到的是活人吗？” 这位巨星言下之意就是他看到的乘客都不是活人。 天王布尼安这么说，大概只是ptsd的后遗症或者某种精神问题，娱乐圈的人很少没有精神问题。但此刻叶卫丹想起他的话…… 叶卫丹觉得，k331号列车上的乘客，好像真的不像活人。 【理智检定，1d100=45，普通成功】 【不可名状的恐惧袭向了你，但你靠坚强的意志保持了镇定】 叶卫丹深吸一口。 “我现在感觉我们甚至没有穿越到二十年前……好吧，接下来怎么办？” “往前走，”同样过了一次理智检定的陈二煌说，“我有一点想法，但需要更多的情报。” *** 叶卫丹以为他们已经被前面的十人甩下很远了，没想到他才走过一个车厢，就又看到一位欧瑞德号上的旅伴。 交通运输集团的董事长，韦斯利，唯一一位带了家属上车的乘客。 在欧瑞德号吧台车厢里匆匆几瞥，叶卫丹对这对抓紧一切时间秀恩爱的中老年夫妻留了一些印象——被迫吃掉冰冷狗粮的那种印象，现在韦斯利先生离开她妻子，一个人莫名来到k331号上，看上去对他似乎是一种打击，让这位大富豪的背影流露出几抹萧瑟。 叶卫丹看了这背影几秒，点开电脑上关于他的资料截图，然后走上前。 “韦斯利先生！”他关切地说，“你看起来似乎不太好？” 韦斯利先生坐在一张狭窄的小座位上，就是那种不坐的时候回自动弹起贴回墙壁上的小座位。相对于他的高大身形来说，这张小座位实在有点太可怜了，于是坐在上面的韦斯利董事长看起来也有点凄楚，甚至叶卫丹上前说话后，这点凄楚都未能因为韦斯利董事长抬起头而消散。 “是你啊，”面孔看起来有点灰暗的韦斯利董事长说，“怎么就你？布尼安·卡特先生呢？” “他……他在后面，还想休息一会儿，我就先过来了。” 叶卫丹撒了个谎。 【话术检定，1d100=23，普通成功，对抗失败】 这么一个结果浮现在屏幕上，叶卫丹差点张嘴骂出卧槽。 话术检定一般用于欺诈、哄骗上，可以使用话术或心理学这两个技能来对抗，叶卫丹已经投出成功了，但很显然韦斯利董事长的对抗投掷更胜一筹。 他皱眉片刻，显然看出叶卫丹在撒谎了。 但韦斯利董事长并没有揭穿。 以两人的角度，对于他观察叶卫丹是更加便利的，不过，韦斯利董事长也想不到，他观察叶卫丹时，有一只猫在利用同样有利的角度观察他。 【心理学检定，你觉得这个人似乎有点怜悯谁】 是的，就是这样，这个表情，陈二煌想，怜悯，耐人寻味。 心理学的技能检定结果一如既往是暗骰，陈二煌也不知道，自己观察到的东西是多心了，还是的确如此。他还需要更多线索，但此刻却又不能通过团队频道指挥叶卫丹。 虽然刚才几分钟里他们交流过接下来应该朝什么方向提问，但是—— “这辆火车，有点可怕对不对？”叶卫丹努力装出善意隐瞒了什么的样子，“突然就觉得有点冷。” “还行吧，”韦斯利董事长下意识说，“你不能拿二十年后的空调技术要求它，在当年，这已经是最好的火车了。” “嗯……嗯……”叶卫丹不停在电脑上切换那几张关于韦斯利的截图，想先找个话题，“的确可能是这样？我没见过二十年前的火车是什么样子，这辆火车，这辆火车——” 他顿了顿，陈二煌屏住呼吸。 “——听说是直接撞在了月台上？太可惜了。” 叶卫丹这么说。 话音落，他便感觉口袋里僵住的一团放松了下来，意识到这个话题选择对了。 欧耶！ 这可是在哥面前……叶卫丹不得不低下头遮掩自己兴奋的表情。 韦斯利董事长这回没太注意到他，因为叶卫丹最后那句话让他陷入回忆。 片刻后，他才道：“的确，太可惜了，如果没撞上月台……你恐怕不知道，k331号是我耶特尔集团的产品。” “哦！是吗？” 韦斯利董事长苦笑着道： “没错，二十年前还是地区经理的我把他推销进这个国家。我了解它的每个数据，从材料到速度，座椅的制作商，提供车窗玻璃的厂家，使用的什么新技术，年轻的我几乎都背下来了。” 这句话叶卫丹知道怎么接。 “是您年轻的时候？啊，一定很辛苦吧？” “还好？”韦斯利董事长朝他摊手一笑，“毕竟年轻嘛，努力工作反而有一种乐趣，赚钱不是必要的，你懂吗？对我而言，金钱就是那样的东西，我看中的是怎么把产品卖出去，那种成就感。” “我懂我懂！”叶卫丹狂点头，“做出个好菜我也是这么高兴！” “没错，就像厨子做出好菜一样，”韦斯利董事长露出一个笑容，但这个笑容迅速蒙上了一层阴影，“结果却是，k331号特大事故，我的人生——” 陈二煌和叶卫丹在心里和他一起说完这句话。 “——完全被它改变了。” 默念完，叶卫丹冒出一个不好的念头。 他连忙搭话：“这不是您的责任，都怪这个司机！” 韦斯利董事长摇摇头。 “我知道，但我无法忍受这种感觉，这辆火车，就像我的孩子一样，你懂吗？这样的结局，是无法忍受的瑕疵，可以说是把当时在天堂中的我打落地狱！” 太夸张了吧，兄弟。 叶卫丹想。 然后他震惊看到这位老人落下泪来。 “那个……您，您那个……” “没事，”韦斯利董事长掏出手帕，擦掉眼泪，“我只是、我只是需要亲爱的一点安慰。” 叶卫丹：“……” “她不在，”韦斯利董事长苦笑，“算了，你先走吧，让我独自一人平静一下。” “好吧，”叶卫丹只能这么说，“您好好休息，我先跟上去了。” 韦斯利董事长点点头。 叶卫丹虚着眼往前走了三步，听到身后啪的一声时，他甚至不太惊讶。 转过身去看，韦斯利董事长已经半个身体钻出车窗。 下一秒，这位老人整个消失在窗口。 啊，叶卫丹想。 又跳了一个。 59.主持人和摄像师的证词 “我真的一点都不惊讶，就算这十一个人最后一个个都跳下车……” 叶卫丹站在没关上的车窗前, 吹着冷风。 他抓狂道：“但是, 但是！告诉我！为什么啊！那个天王还能说是ptsd犯了无法控制自己，这老家伙跳车的述求是什么啊！” “恐惧吧。”陷入深思的陈二煌说。 “哈？！” 叶卫丹满脸写着不相信。 “搞错了吧, 这老头有什么理由害怕？”他说，“这辆车不是像他孩子一样？难道他是那种太有钱，除了他真爱外所有血缘亲人都想杀了他的苦逼人设？” 这小子的脑洞真是蛮大的。 “你闭嘴吧。”陈二煌翻了个白眼。 叶卫丹也在陈二煌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一模一样的白眼。 “不过刚才问问题的时候还算机灵, 继续努力, 保持这个水平, 别让智商下线了哦。”陈二煌又说。 “……？” 翻到一半的白眼生生给止住了, 叶卫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陈二煌所处位置太低，方向也不对, 没发现这小子莫名的停顿, 嘱咐道：“接下来无论遇到谁, 你都得把话题往k331号和事故上引, 我想看看他们都是什么反应, 明不明白？” 他半天没得到叶卫丹的回复。 “……明不明白？” 还是没有回复。 陈二煌心中一紧, 以为出什么事了，身体一动就要从口袋里钻出。 不想, 他才钻出一个头, 就一只手冲天而降，如来神掌一般把他塞回口袋里。 “这种事我当然明白啦！”讨人嫌的小子大声说, “不用你讲！” 而被压了个跟头的陈二煌磨着尖牙。 “小子, ”他咆哮, “你想死了对吧？” “呃……” 叶卫丹打了个颤，抬脚往前走，装作自己很努力调查的样子。 “是是，我这就去找其他人……” 叶卫丹觉得，想找到剩下的人——如果剩下这些人没有跳车的话——应该很简单。 果不其然，在这个车厢和下个车厢之间的过道里，他发现了女主持人阿西娜·嘉里和摄影大师亚历山大。 有两个人，叶卫丹没有立刻靠近，而是把身体藏在车壁后，投出一个聆听。 【聆听检定，1d100=82，普通失败，对抗失败】 【聆听检定，1d100=87，普通失败，对抗失败】 “……” “……” 叶卫丹就算了，陈二煌真是难得聆听检定失败。 他聆听这个技能的点数很高，有80，大概是算上了猫科动物加成。陈二煌以前还为这么高的点数开心，此刻却突然觉得加成不能这么算。 急救检定因为是猫会有惩罚骰，聆听检定也该因为是猫增加一个奖励骰啊！ 技能点数再高有什么用，骰子想整你就一定能整到你。 虽然骰子并不会整人。 大概不会吧。 最近似乎有些衰神附体的陈二煌在心里安慰自己，尖耳朵颤抖着，竭力去听。 和普通游戏玩家不同，陈二煌是真身进入这个世界。他说话就是说话，别人说话他也能直接听到。 普通玩家就不一样，他们与npc交流是语音，npc回复的是文字泡。 如果也是语音，按照眼下的科技发展程度，光是一个时间比较长的调查副本，语音资料包就能撑爆那种存储内容比较小的手机。陈二煌不怀疑pu公司开发不出新的存储模式，也不怀疑他们能不能做到语音直接互动——反正这些npc并不是真的人工智能——但pu已经靠计算机ai在业界享名，没必要再这么惹人眼。 这样一来，如叶卫丹这样的普通玩家聆听检定要是没过，系统会直接告诉他什么也没听到。比方说—— 【你没有听清楚】 玩家也没办法改变结果，但若是陈二煌这样真身进入的调查员，聆听检定说他没听到，并不代表他真的没听到。 声音就在那里，不会因为检定失败而消失。 只是被更大、更嘈杂的声音盖过去了而已。 聆听检定成功，两个声音他能清晰分辨。 聆听检定不成功，他依然能努力靠自己去分辨。 轰隆隆隆几点了轰隆隆隆咖啡花生方便面轰隆隆隆爸爸我想吃轰隆隆隆呜呜呜呜不敢相信轰隆隆隆呼噜噜噜妈的这个鼾轰隆隆轰你知道真轰隆隆隆不可能改变轰隆隆轰呜呜呜呜——！！！ 汽笛声又一次拉响，女主持人阿西娜警惕地抬眼一扫，看到了叶卫丹……的肚子。 【潜行检定，体格过大增加一个惩罚骰，2d100=52、79，普通失败，对抗失败】 而叶卫丹看到了这么一行结果。 现实直播间里的观众们也看到了这一行结果。 副本剧情到这里还是比较莫名的，没出现明显的线索，也没出现明显的敌人。一批小众的解密爱好者用长篇大段的想法刷屏，但更多人的注意力已经没法那么集中。 但此刻他们来了点精神。 “连续两个失败，欧皇终于不是那个欧皇了。” “热烈庆祝欧皇丹金身被破！” “截图成功。” “天道好轮回，欧非终有报，现在我相信这个主播没有开挂了。” “……” 叶卫丹能说什么呢。 他无言以对。 而正在交谈，或者说，正在争吵的女主持人阿西娜和摄影师亚历山大齐齐闭上了嘴，他们对视一眼，然后女主持人阿西娜才朝叶卫丹打招呼，“啊，我记得，唐纳森……唐纳森·乔凡纳，是吗？” 这么久了，她是第一个喊出这张人物卡姓名的人。 但这并不是叶卫丹真正的名字，所以他一点也不感动，按照早就和陈二煌商量好的方案，做出瑟缩恐惧的模样。 “阿西娜女士……还有亚历山大先生……你、你们，你们没发疯吧？” 【话术检定，1d100=40，普通成功，对抗成功】 女主持人和摄影师十分茫然，阿西娜先反应过来，语速很快地反问：“你什么意思？谁发疯了？是……”她只停顿了一秒不到，“布尼安怎么了？或者韦斯利先生怎么了？” 这个反应的确无愧于名嘴主持人的素质，而且叶卫丹有她的资料，知道她是记者出身，担心被看破，根本不打算说谎话。 “他们直接从窗户跳下火车了！”叶卫丹震声表示自己无辜，“难道，不，是一定，这辆车一定有什么问题对不对！幽灵火车！就和幽灵船一样！鬼魂？塞壬的歌声？他们为什么要跳车？为什么要跳车？！” 他的表现，几乎有几分癫狂。 而且叶卫丹几乎说的是真心话，也就是说不用做话术检定或者表演检定。 【恐吓检定，1d100=15，普通成功，对抗失败】 但总会有一个检定到来，在四个交涉技能——魅惑，话术，恐吓，说服里选一个，不是这个就是那个。 ……还不如话术呢，至少话术是他的兴趣技能，点数高一点。 叶卫丹在心里抱怨自己的表现，却不能显露出来。而面前的女主持人和摄像师，虽然被叶卫丹恐吓了，也并不觉得可怕。 这两人陷入思考，摄像师亚历山大喃喃：“所以韦斯利这个老贼都决定跳车……” 什么意思，听起来你也很想跳？ 陈二煌和叶卫丹想。 意想不到的进展，但他们目前主要的攻略目标是阿西娜·嘉里。 不久前，她曾经说过—— “阿西娜女士！你之前说过的吧？”叶卫丹激动地说，“你当初打算做k331号特大事故的专题报道，搜集过一些资料。里面有没有提这辆火车上有鬼魂什么的？死了那么多人，肯定有的吧？” 叶卫丹最后一句话只是随口一说，增加分量，但陈二煌一直在仔细观察这两人，不打算放掉丝毫线索。 【心理学检定，你觉得这两人突然有些害怕】 这个反应…… 陈二煌陷入深思，那边，阿西娜女士把齐肩短发别到耳后，镇定地回答：“话是这么说，但在二十年前，我准备好来这个国家时，我母亲突然重病，我不得不和亚历山大一起返回蔷薇辉石洲，为了照顾母亲，最后甚至辞掉了记者的工作。” 说到这里，她不由苦笑。 “结果我母亲很快逝世，我重新找工作，被推荐去和一位主持人前辈做搭档……可以说人生就此改变？” “亚历山大先生是你当时的摄像搭档？”一个陌生的低沉声音问。 “没错，我们是工作搭档。” “我们当时在一起工作。” 阿西娜和亚历山大同时回答了这个问题。 回答完，阿西娜才觉得问问题的声音好像不对。 她皱起眉，很深，眉头紧紧锁在一起，显露出一个过于警惕的表情，环视一圈。 如果能听到npc们投骰子的声音，那阿西娜此刻肯定投了一个侦查。 叶卫丹手插.入口袋，按住他哥，不让他哥被阿西娜发现。自己则转向亚历山大，问：“没想到亚历山大先生你以前也是记者！” “哈哈，”亚历山大摸了摸后脑勺，“当个自然摄影师刚开始赚不到什么钱，但我梦想就是自然摄影师，所以只能先工作攒点钱……在蔷薇辉石洲，记者这一行的薪水还不错，k331号特大事故后我也辞职了，说是人生转折点，哎？好像也行呢。” 改变了人生。 人生转折点。 这已经是陈二煌叶卫丹第四次听到类似形容了。 要是团队频道还能用就好了，一猫一人同时想，真想和这小子/哥交流下。 于是叶卫丹这回犹豫了几秒，才斟酌道：“那你们都不——” “啊！！！” 他的话被打断了，阿西娜突然跑出了这车厢与车厢之间的过道。 她惨叫一声，奔向最近的一扇窗户，啪地推开，然后一脚踩上窗沿。 “阿西娜！”亚历山大叫到，冲过去，要把她抱回来。 然后…… 陈二煌和叶卫丹看到，这两人齐齐摔了出去。 太偶然了，是吧？ 太巧合了，是吧？ 叶卫丹默然看着屏幕消息，而陈二煌听着耳机里的声音。 【技艺·表演检定，1d100=2，大成功】 【心理学鉴定，你觉得这两个人没有疯】 【你确定他们在演戏】 60.世界冠军、黑帮和大导演的证词 技艺·表演的检定，是叶卫丹做的。 心理学的检定, 是陈二煌做的。 两边结果一致, 那么…… “装疯卖傻演戏也要跳下车？到底为什么啊！”叶卫丹这回真的震惊了。 陈二煌从他西装口袋里探出头，一边思考一边说：“临时起意, 应该是听了你说天王和董事长发疯一样跳下车才决定这么做的。” “跳车这种行为还会传染？”叶卫丹不相信。 “不，”陈二煌说，“跳车是他们早就决定好了的, 停在这里争吵, 大概只是因为他们之中有一个人比较犹豫。但你告诉他们已经有两人跳车, 这坚定了他们的想法, 也让他们产生了一种必须立刻就跳的紧迫感，装成发疯的样子跳车, 只是为了不让你产生怀疑。” “我能怀疑啥？” 叶卫丹这么说, 他的意思是还有哪里不值得怀疑。 “当然是宁愿让你认为这是幽灵火车, 他们被鬼魂之类的东西吓疯, 也不愿让你知道他们真正跳车的理由……嗯, 应该只是女主持人这么想, 她没和摄像师打招呼，但摄像师和她配合好, 于是最后一起摔出去了。” “所以, ”叶卫丹快要抓狂了，“到底是为什么？！” “……你在和谁说话？” 一个纤瘦的影子在他面前停下来。 陈二煌叶卫丹吓了一跳, 刚才肯定有个暗骰的侦查没通过, 陈二煌连耳朵带尾巴缩回口袋, 叶卫丹手护在口袋上方。 他抬起头，只见沉默寡言的长跑冠军，世界纪录保持者，宝儿·坎贝尔，不知何时站在了他面前。 这个虽然退役了，却依然保持着长跑运动员削瘦体格的男人，盯着叶卫丹的手，或者说，盯着叶卫丹手掌底下的口袋看。 糟糕。 叶卫丹想。 最好不要回答，于是他马上转移话题，道：“刚才阿西娜女士和亚历山大先生从这个窗户跳出去了！” 世界冠军嗯了一声，“我看到了。” 就是说刚才就在不远处？更糟糕了。 语不惊人死不休，叶卫丹宣布：“布尼安先生和韦斯利先生也从窗户里跳出去了！” 世界冠军这回连嗯都不嗯，他看着叶卫丹，黝黑的眼睛在说：那又如何？ 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叶卫丹意识到他并不擅长攻略这种性格的人物，这个时候该说什么，才能转移这位世界冠军的注意力？ “呃……”他迟疑着，感觉到手掌底下的毛呢布料突然一动。 哥要干啥？太闷了不舒服动一动？叶卫丹走神了一秒，才意识到陈二煌打算钻出来。 他立刻去捂。 【格斗检定，1d100=18，困难成功】 已经钻出口袋的陈二煌爪子勾住他衣服，瞬间便爬到了他身后。 【闪避检定，1d100=3，大成功】 叶卫丹面前弹出四个字。 【对抗失败】 玩家之间的对抗，与和npc之间的对抗是一样的。叶卫丹虽然投出了比较难得的困难成功，但陈二煌运气爆发投出最为难得的大成功，更胜一筹，对抗成功。 小黑猫几下就爬到了自家小弟的肩膀上，尾巴一甩打在叶卫丹的后颈。 这个角度差不多能让他与宝儿·坎贝尔平视，一猫一人对视三秒，陈二煌镇定开口，问：“你要跳吗？” 世界冠军先生看起来比他还镇定。 “不。”他说。 竟然没尖叫或者质问！叶卫丹张大嘴巴，看起来比世界冠军更需要进行一个理智检定。 陈二煌又问：“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跳吗？” 世界冠军不说话。 “看来你知道，”陈二煌说，“不说也没关系，你还打算往前走吗？走的话我们一路吧。” 世界冠军沉默不语，却转身，并为叶卫丹让开了一点位置。 但他让出的位置并不够叶卫丹上前与他并排，要让叶卫丹这张人物卡通过，哪怕过道上空无一人都够呛。 他们一起走过了一个车厢，进入下一个车厢时，世界冠军先生才突然开口。 “我七岁就进入了田径队。” “嗯……嗯？” 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叶卫丹刚想问“你是在和我说话吗？”，就被陈二煌一爪垫糊上嘴巴，强行禁言。 “我的小学，没有跑道，”世界冠军说着毫不相干的事，“于是我沿着铁路跑，我在这条路上跑了很多年。” 猫爪子松开了，叶卫丹忍不住插嘴，“你是想说……” 世界冠军先生突然停下。 叶卫丹差点撞上去，如果撞上去，撞倒了，以这张人物卡的体重，可以让被压的人把肝吐出来。 叶卫丹刚想骂人，就也看到了让世界冠军先生停下来的景象。 一张打开的窗户边，站着来自黑帮的女人索菲，和有着哈利波特里那位半巨人海格一样胡子的导演，索耶·斯密斯。 打开的窗户里，雪花被风吹进来，落到伸出来的小张餐桌上。叶卫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问：“你们也打算跳车了？” 大导演索耶：“什么？” “呵呵，”索菲女士玩着手里的槍，“是那个写书的跳下去了。” 写书的……大作家汤普森·佛格斯？那个风趣幽默的老人？ 因为之前的例子，叶卫丹还以为他会前进一段距离，收获一个或两个旅伴，交谈一番，接着看到他们跳车，没想到还会有出现没没等到他就跳车的情况。 这说明和不和叶卫丹交谈，与他们跳车不跳车无关……毕竟这不是设计好的游戏关卡，npc不需要等待玩家前来触发对话和任务。 他们有他们自己的意志，叶卫丹提醒自己这一点。然后见到他哥自发钻回了口袋，世界冠军先生也不打算打招呼。 能作为代表发言的只有叶卫丹了。 他只思考片刻，问：“所以你们也要跳？” 黑帮的索菲女士：“你开玩笑？” 大导演索耶·斯密斯：“我害怕，没那个胆子，跳不下去。” 所以，你这个大胡子也考虑要跳车？ 到底为什么……叶卫丹觉得他哥已经有了什么猜想，但他哥就是不和他说。 心里烦躁的十七岁少年瞬间忘了要维持人设的事，直咧咧问：“所以你们也要跳咯？” “谁要跳了？”黑帮的女人比他还不耐烦，“让开，别挡路，我要过去。” “往这边走不是找司机的方向吧？”叶卫丹呛她。 “关你什么事？”黑帮女人反呛，“你知不知道有些人最好学会闭上嘴？” “我们不跳车，但我们想到车尾去。”大导演语气和缓得多，他说，“年轻的先生，麻烦让一让吧。” 第一次出现和跳车不同的反应了！ 啊，不对，第一个不同的反应是身边这位世界冠军先生。 叶卫丹瞥了一眼沉默的宝儿·坎贝尔，这位先生已经给前面两人让开了过道。 但叶卫丹没有让，反而站得更开了，他一个人就把整个过道给堵住，简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要我让可以，但得回答我几个问题。”他说。 “你是不是想吃花生米？”黑帮女人已经抬起了槍。 【恐吓检定，1d100=67，普通失败】 没有对抗，黑帮女人的恐吓也失败了。 “又不耽误你啥，”叶卫丹挑眉，“喂，你们两个，有经历什么和这辆火车有关的事吗？” 之前已经有四个人，不，五个人，世界冠军经常在k331号会经过的铁路旁练习长跑，已经有五个人是这样，叶卫丹不相信这是巧合。虽然没有证据，但他觉得，来到这辆火车上的人，或多或少都在某个方面和k331号列车有关。 ……他自己除外。 哥也除外。 问清楚这个有关方面很可能是解谜关键。 哥一定也这样觉得，才会让他把问题往k331号靠拢。 打架叶卫丹从来不怕的，抬起下巴道：“有本事你开啊。” 黑帮女人手一动，似乎真的要开槍，大导演扑上来，别开她的槍口。 “别动气，别动气，”这大胡子调解道，“反正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和k331号有关的事？我好像没经历过什么和k331号特别相关的事啊。” “没有？”叶卫丹眯起眼问。 大导演想了想，回答：“没有，二十年前，那时候我好像正在和我第一任妻子闹离婚，闹得挺大的，虽然知道这个事，但我根本没关心。” 【心理学检定，你没看出什么异样】 竟然真的无关？费解的叶卫丹看向黑帮女人。 黑帮女人冷哼一声。 “和k331号有关的事？哈，我倒是真做过，还是一件大事，你绝对想不到我做了什么。” “别卖关子，”叶卫丹不吃她这套，谁不是混大的，“耽搁你自己时间，快说。” 黑帮女人磨了磨牙。 “事故幸存者帮助基金，”她拉长的声音说，“以为帮派就不会干好事，是吗？哼，当时这个基金会是我一手主持成立的，帮里每个人都捐了款……” “然后你们意思意思把捐款的百分之几拿出来给幸存者，剩下的拿去洗.钱了，我明白，不用多说。” 叶卫丹打断她，把自己肥胖的身体往卧铺间隔里塞，道：“你们走吧。” “哈哈。”大导演耸了耸肩，朝他点点头，接着快步离开。 黑帮女人也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又回头，拿枪的手朝叶卫丹狠狠比了一个中指，做了一个和生殖器有关的口型，才转身走了。 世界冠军先生和他一起看着这两人远去。 就在这时候，叶卫丹听到陈二煌小声说：“阿丹，你没问人生转折点。” 61.前总统、前市长和贵族的证词 对哦。 听到这一句，叶卫丹身体比脑子反应跟快, 转身就要追上去。 简直就像是被下达了指令的狗一样, 这小子再难搞，也不过是条比较凶的狗狗。转身时肥胖的身体把两张卧铺之间餐桌上的热水瓶带了下来, 瓶子掉到地上咕噜咕噜，但叶卫丹浑然不觉，直到他哥吹响停下的哨子。 “急什么急, ”陈二煌说, “不问这个也没什么问题。” 叶卫丹停下了。 “没什么问题就不要提醒啊！”他抱怨道。 “‘人生转折点’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是一回事, ”陈二煌的尾巴轻柔打在叶卫丹侧脸上，教训他, “你忘记了这个问题要问, 是另一回事。” “这样怎么能让人放心下？嗯？都已经走入社会了还这么丢三落四。”陈二煌说他。 “你是老妈子吗？”叶卫丹不服。 “我是你哥。”陈二煌一猫爪拍上他的脸。 然后他抬头看向站在一边, 正在打量一猫一人的世界冠军。 “抱歉耽搁你时间了, ”陈二煌说, “继续往前吗？” 沉默的世界冠军没有点头也没有应是, 却用转身往前作为行动表达了自己的选择。叶卫丹哼了一声，连忙跟上, 耳边还挂着他哥的叨叨絮絮。 “是不是觉得刚才那个女人很讨厌？手里拿把槍就她老大天老二的样子？阿丹你之前也是差不多的啊, 手里拿块砖什么都敢砸，嗯？是吧？连我都敢砸, 不拿手铐铐你, 你一天都冷静不下来。当然你的程度比刚才那个女人好多了, 她已经无可救药了，所以你更要注意不要堕落，暴力很有用，但只会暴力是不行的，损失会很大，要多学点东西……真的不去复读吗？” “不去啦！”叶卫丹低吼。 “我还是希望你去读大学，”陈二煌说，“文凭不重要，去个学风良好的学校，学点正常人的人情世故，期间你想当主播也可以。” “我不是那个料子。” “天天逃课当然……” “闭嘴！” 在他肩上的小黑猫歪了歪头，尾巴从叶卫丹耳垂下扫过，不等少年一个激灵，他忽而一跳，跳到前面世界冠军的肩膀上。 世界冠军感觉肩上微微一沉，空气中弥散的热量，证明有个活生生的小东西靠过来了。 那只会说话的黑猫正歪着头，饶有兴致地打量他，但万米长跑世界纪录创造者的意志力，能让宝儿·坎贝尔保持毫不动摇的状态往前走。 表面上毫不动摇的姿态。 叶卫丹就不行。 看到陈二煌跳到别人肩上，他的样子仿佛想立刻把猫抢回来。 但刚伸出手，他又意识到陈二煌到谁肩上坐着他根本管不了。 十七岁的少年走在后面，生着闷气，现实直播间里—— “主播高三生？” “成绩不好吗？这都九月底了要国庆了，大学报道最慢都过去半个月了吧。” “刚高考完吗？这么年轻的？” “主播我觉得你哥说的不错啊，他都不要求你的文凭和以后的职业，只希望你进入学风好的学校好好学学习惯，这对你有好处的。” “我人生里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没有复读。” “感觉直播间像是瞬间跑到了教育频道……” “复读什么，丹神当主播也很成功啊。” “讨厌这种家长。” “搞个猫的人物卡说不定是因为人丑。” “房管，”叶卫丹说，“骂我哥的人都给我封了。” 前面，坐在世界冠军肩膀上，细长尾巴在背后垂下的陈二煌回头看了他一眼，尾巴一弯做问号状。 叶卫丹摇摇头，表示没什么事，陈二煌才回过头。 他和世界冠军聊天，“看到猫说话都不惊讶呢，冠军先生。这次欧瑞德号上的旅客，冠军先生你都认识吗？” “不。”惜字如金的宝儿·坎贝尔回答了。 “长跑很辛苦的吧，对于小孩来说，k331号事故发生的时候你多少岁啊？” “十三。” “那就是初中一年级了，冠军先生应该是体育特长生？愿意接收体育特长生的中学应该会有好一点的场地，那时候还是喜欢在铁路边跑步吗？” “嗯。” “哦，那你，”陈二煌问，“难道亲眼目睹了k331号事故发生？” “……” 可能是回答这个问题需要比较复杂的语句，宝儿·坎贝尔不再说话。 跨过这道门，他们已经进入二号车厢。 车头司机室和他们只剩下一节多车厢的距离，并不太意外的，一猫二人在这里遇上了剩下的三位旅伴。 阿诺德伯爵阁下，前总统伯特伦，和前市长温泽。 卡尔卡堡的前市长，温泽先生，侧着身体，手指向列车后面，肢体语言说明他和黑帮女人、大导演一样，不想往前走了，更想去后面几个车厢。但前总统伯特伦拦住了他，看到叶卫丹和宝儿·坎贝尔出现，还招呼道：“帮我抓住他！” “不！放开我！我不要去前头！” 前市长挣扎大喊。 叶卫丹对这位先生的记忆，就是一只伯爵和前总统的好舔狗，现在这只舔狗想抛弃主人逃去后面车厢，真是很有趣。 而世界冠军已经快步上前，拉住前市长，有力的手有效挡下了这家伙逃跑的意愿。 “坎贝尔先生，还有……乔凡纳先生？我应该没记错，”前总统伯特伦朝他们两人点点头，甚至用眼神疑惑地示意了一下站在世界冠军肩头的小黑猫，“坎贝尔先生，你不是说回去找那些说要休息的人？都还在休息吗？” “跳车了。”世界冠军言简意赅。 “……还有两个说不想来前面，跑到后面车厢去了。”叶卫丹做补充。 前总统伯特伦皱起眉。 “那没办法了，就剩我们几个，走吧。” “难道我们不能躲到后面去吗？”前市长连忙说。 “你们在纠结什么啊？”伯爵阁下一脸状况外，“什么跳车？什么去后面？” “我也想知道。”叶卫丹说，“你们是不是瞒了什么事情没说？比如你们知道自己是怎么跑来这火车上的？也知道怎么回欧瑞德号？” “你们知道怎么回欧瑞德号？你们竟然不说？！”伯爵阁下震怒。 “不不不我不知道，”前总统连忙说，“如果知道我早就带大家一起回去了，我怎么会不说？” “肯定是要付出什么代价，”玩过很多副本的叶卫丹熟悉套路，“你很犹豫才不说的吧？嗯？不然为什么你知道别人跳车，却一点都不惊讶？” “代价？”伯爵阁下瞪起眼睛，“是不是谁让你杀我？我就知道！” “我怎么会杀你！”前总统喊出来，“我怎么可能亲手杀人！” 阿诺德伯爵阁下不知道脑补了什么，总之场面一片混乱，前市长还想乘机逃跑，被世界冠军拉住了。 “这位，”他为肩上的小黑猫做介绍，“是鹿儿谷火车车站站长。” 然后世界冠军指向气得脸红脖子粗的阿诺德伯爵阁下，说，“大使。” 最后他看着眉头紧锁的前总统伯特伦。 “事故调查委员会会长。” “喵。” 这样啊，陈二煌轻轻说。 世界冠军松开手，推开挡路的前总统，大步往前走。 他走了没两步，又变成慢跑，不知道是觉得这样的姿态比较习惯，还是心情迫不及待。 “喂！” 叶卫丹顿时忘记要吵架收集情报了，强行挤开面前三人，跟上去。 之前只是三四节车厢，却好像走了很久，但迈开步子一跑，一节车厢瞬间就到底，他们跨入和车头紧挨在一起的一号车厢。 一号车厢里没有乘客，但有七八个列车员来回走动，通向司机室的门打开着。陈二煌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咆哮声。 “刹车系统还没修好！” “油闸依然是卡住的吗？” “车速已经飙到一百三十公里每小时了！” “还有十五公里到站博特山城！” “速度继续这样不降下来的话会脱轨的！” 从咆哮声听，k331号的司机精神奕奕，绝无疲劳驾驶的可能。 但那又如何呢？六分钟后，列车撞上博特山城火车站月台，坚守岗位的司机当场死亡，证明他没有疲劳驾驶的列车员们大概也当场死亡。 所以，他不正是为三百多亡者、四百多伤者负责的最好人选吗？ k331号是很好的火车，用了最新技术，会死这么多人，都怪司机不好好开。 真相就是这样。 真相就是这样？ 如果就是是这样，这些尊贵的大富豪、大名人——耶特尔运输集团的董事长韦斯利先生；百特公司的副总索菲女士；前总统伯特伦先生；卡尔卡堡前市长温泽先生；著名导演索耶先生，世界短跑冠军宝儿先生，歌坛天王布尼安，金蔷薇文学奖得主汤普森先生，nntv主持人阿西娜女士，摄影大师亚历山大先生…… 他们怎么知道，到车头来找司机，会无法阻止这个悲剧发生？ 他们怎么知道，躲到后面车厢，或者干脆跳车，比待在这辆火车上更加安全？ 没有时间穿越，很可能也没有位置穿越，欧瑞德号上的一行十二人会来到这辆火车上，或许半台打字机在其中掺了一脚。但出力更大的，应该是…… 神秘——幽灵火车k331 小黑猫的两只金瞳发出光来。 【灵感检定，1d100=34，困难成功】 62.猫的思考（一） 【灵感检定，1d100=34, 困难成功】 【一瞬间击破谎言的真相, 让你恍惚看见了过去发生的事，你看到了……】 *** 天王布尼安蜷缩着身体, 靠在车厢车壁上，捂着脸，向叶卫丹述说他的ptsd。 “没错, 你绝对想象不到, 当时人力不够, 我跟着组长加入救援, 爬进倒下的车厢，看到那一具具尸体……” 二十年前, 博特山城火车站。 小布尼安才十七岁, 身材消瘦, 长着雀斑, 是个喜欢弹吉他的普通小镇男孩。他大逆不道的音乐梦想得不到亲人的支持, 刚中学毕业, 被家里人塞进铁道局当临时工。 k331号列车特大事故发生，小布尼安被上司推进翻倒的车厢。只看了一眼, 他就转身出去吐了。 事故发生的第二天, 人手渐渐充足，不需要没经历过救援培训的生手去帮忙。有一些陌生的黑西装出入车站, 小布尼安听到他们问：“有谁进了车头和一号车厢？” 上司指向小布尼安。 天王布尼安对叶卫丹说：“简直, 真的, 我不想去回忆，那根本是改变我人生命运的一天。就是 因为这个事故，我才终于鼓起勇气辞职，只揣了一千元就上了去蔷薇辉石洲的车。” 厚厚一信封的钱甩在小布尼安面前。 “这是一万，”黑西装说，“给我记住，你什么都没看见。” 他沉默地接过信封。第三天，没有和家里人打招呼，小布尼安揣着这个信封，独身一人登上去蔷薇辉石洲的列车。 入学考已经错过，但这一万元，能让他买下进音乐学院入读的资格。 于是，小布尼安，成为了天王歌星布尼安·卡特。 *** “没错，二十年前还是地区经理的我把他推销进这个国家。我了解它的每个数据，从材料到速度，座椅的制作商，提供车窗玻璃的厂家，使用的什么新技术，年轻的我几乎都背下来了。 “毕竟年轻嘛，努力工作反而有一种乐趣，赚钱不是必要的，你懂吗？对我而言，金钱就是那样的东西，我看中的是怎么把产品卖出去，那种成就感。 “我知道，但我无法忍受这种感觉，这辆火车，就像我的孩子一样，你懂吗？这样的结局，是无法忍受的瑕疵，可以说是把当时在天堂中的我打落地狱！” 二十年前，耶特尔交通运输集团，董事会韦斯利家年轻的大儿子，对着电话那头的人高谈论阔。 “老板要有老板的样子，下属要有下属的样子，”他说，“我把什么都做好了记住了，下面那些人还干什么？ “钱？钱当然要涨，我们卖的是最新技术火车——呃是最新技术吧？反正你就这么和铁路局的人说好了，我只管吹牛。 “什么！出事故了！有可能是我们卖的系统有问题？不！不可能！不管是不是我们的系统有问题，你都必须证明没问题，懂不懂？当初铁路局领导收了钱的，拿着他收钱的证据去找他，让他帮忙！死了很多人？这种贫穷小国家死了很多人又怎么样？反正他们很快就会生生生生出来，你要是让火车系统有问题这句话传到国际上，集团会受到多大的损失，你算不算得出来？ “只不过死了三百多个人而已！集团要是出问题，几十万员工的生存都会有问题！你自己看着办！” *** 轰隆隆隆轰隆隆隆轰隆隆隆轰隆隆隆，只能听到列车向前行驶，在这样的嘈杂背景音下，躲在车厢和车厢之间的隔间里，曾经是工作搭档、不再如二十年前那般年轻的男女相顾无言。 半晌，亚历山大痛苦地抓住头发。 “我不敢相信！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女主持人阿西娜看起来比较冷静，但她颤动的嘴唇出卖了她的内心。 “你知道的，车祸和司机无关，撞车不可能改变。只要在这辆火车上，哪怕躲到最后一节车厢，都有可能在撞击发生时死去。火车正在提速，再不跳，我们恐怕没机会跳了。” “跳下去就能解决问题吗？”亚历山大问，“这件事大有古怪，说不定我们一跳下去就会发现，我们又回到了k331上。” “总比什么都不能做好。”阿西娜说。 两人又沉默了片刻。 亚历山大放下手，看向挂在自己胸前的相机。 他说：“我觉得，这是他们的复仇，无论是去后面还是跳车，都不会——” “别开玩笑了！”阿西娜打断他，拔高声音，“难道是我害死他们的吗！” “但我从那群人手里拿了钱，能当证据的照片也交了出去，所以才有钱辞职当一个自由摄影师，”亚历山大看起来竟然有一点平静，“你也是吧，我记得你在电视台里没有人脉，没有他们帮忙，怎么会一进入电视台就被老资格的名主持人带在身边。” 阿西娜被噎住了，别人只以为她运气好，不知道在这件事里她付出了什么。 她无法做到问心无愧，但几秒后，她依然能道：“我不会死在——谁？啊，我记得，唐纳德……唐纳德·乔凡纳，是吗？” *** “事故幸存者帮助基金，”在叶卫丹面前，她拉长的声音说，“以为帮派就不会干好事，是吗？哼，当时这个基金会是我一手主持成立的，帮里每个人都捐了款……” 二十年前，一个身材还挺窈窕的黑帮美人甩着槍，大步走在一个贫民窟。 她身后跟着一票小弟，紧跟着她，大声小声呼喊道：“有个小孩看到她了，就在前面那个小旅馆！” “有留下人堵她！” “跑不了的！” 黑帮美人走进旅馆，看都没看那个躲在柜台后的店老板，大步上楼，把楼梯踩得咔嚓咔嚓响，最后来到一个破旧房门前。 她抬脚，踹开。 狭小的房间里十分安静，只有人的呼吸声。一个眼睛红肿的女记者狠狠瞪着破门而入的她，看起来刚刚哭过。 她已经哭完了，冷静下来，她看着黑帮女人，眼神里除了恨意，还有怜悯。 “你知不知道，”黑帮女人摊开手，“有些人最好学会闭上嘴。” “你们不可能永远瞒下去，”女记者的眼睛里有火一样的东西在燃烧，她低哑地说，“真相早有一天会被世人所知，三百多条人命会——” 砰！ 一楼的店老板听到一声槍响。 几分钟后，黑帮美人从楼上下来，看到缩在柜台后的店老板，下巴朝他点了点。 “都是因为你们不会办事，”她教训身边的小弟，“从慈善基金里拿钱给店老板让他闭上嘴？are you kidding？给他看尸体和槍！狗屎！” *** “别动气，别动气，”大胡子导演索耶调解道，“反正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和k331号有关的事？我好像没经历过什么和k331号特别相关的事啊。” “没有？”叶卫丹眯起眼问。 大导演想了想，回答：“没有，二十年前，那时候我好像正在和我第一任妻子闹离婚，闹得挺大的，虽然知道这个事，但我根本没关心。” “没错，我只想秘密离婚。”胡子还没这么长这么浓密的导演索耶说。 他手背在背后，围着沙发转圈，“你们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捅出去？她有我出轨的证据，闹开了对我新片票房会有很大影响！” “只是让你的新闻来吸引一下眼球，让民众的目光从k331号事故上移开。如果你愿意好好配合我们，我们可以让她闹不开，”穿着黑西装的男人说，“放心好了，你不是唯一一个。我们还选了别的人。” “……谁？” “珍妮弗·邓肯。” “那个童星？” “她上部片子现在热度很高，而且我们正好掌握了一个情报。她的拜金母亲把她卖给一个恋童癖高官换取资源，现在想洗白自己，而这个高官是站在要彻查事故那一派。” 年轻的导演索耶往后倒在沙发上。 他瘫了一分钟。 “好吧，”索耶·斯密斯坐起来，伸出手和黑西装握手，“我答应你，但你们一定不能让我出轨的事情暴露。” 黑西装笑起来，握住他的手。 “交易成功。” *** “我的小学，没有跑道，”世界冠军说着毫不相干的事，“于是我沿着铁路跑，我在这条路上跑了很多年。” 跑步的男孩，目睹崭新火车撞上月台。 被吓到的他站在那里，看到大人们展开救援，听到他们口中的议论。 第二天他又去看，但整个车站已经被封锁，一个高大魁梧的帮派中人看到了他，喝道：“小子，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十三岁的男孩身上还带着营养不良的痕迹，十分瘦弱，他怕挨打，闻言立刻离开了。 几天后，他在教练的办公桌上看到报纸，上面说事故发生，是因为司机疲劳驾驶。 这个说法，和他几天前从救援人员那里听到的说法不同。 男孩不会提问，只默默买了一份报纸收藏。 搜集对k331号列车特大事故的报道，他持续了很多年，哪怕进入国家队，参加运动会，创下世界纪录，退役……他迈开步子，总会返回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 收藏剪报的笔记本换成了笔记本电脑，网络时代里他甚至找到了过去的一些影像记录。 直到这一天，他收到邀请函，发现同乘旅客名单里，有几个他很熟悉的名字。 *** “事故原因是司机疲惫？”前总统伯特伦理所当然说，“那我们应该去见这个司机。” 虽然他知道实际上的凶手并不是司机，但那又如何。 “上报的结果和我们的调查结果完全不一样！”伯特伦的下属曾朝他大吼，“你到底收了多少钱！” “五百亿。” “……哈？” “上百亿的国际援助，只要不说是蔷薇辉石洲的火车有问题，至少五百亿。” “只是五百亿而已！” “那是多少学校？多少粮食？多少没有问题的新火车？”伯特伦说，“人已经死了，但如果能换来一个让更多人过得更好的机会……” “你他妈就虚伪地自我感动去吧伯特伦！这五百亿有多少能发到人民手里！” “哪怕多出一块给人民都是好事，哪怕司机和这三百二十七人复活，我也能站在他面前这么说，”伯特伦躲开吐来的口水，目光坚定，“我没有错。” *** 阿诺德伯爵阁下站在台上，代表大使馆发言。 他念着稿子，其实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 “……对这一惨剧深感悲伤，k331号列车本是带着我国的善意和支援而来……增加六百亿的援助……携手未来，共创幸福。” *** “是，是，是这样没错，”鹿儿谷火车站站长，温泽，坐在酒席上，“谁能想到会出这种事嘛，那个司机在我们站停下来的时候，是说了火车好像有点不灵便。我派人检查了的呀，没检查出问题！ “不不，您放心，维修工怎么会是我关系户呢……没问题，好的，先退一阵，再调到市政那边去，平级，对吗？可以，太感谢您了。 “惩罚？当然，当然是要罚的。 “来，满上！各位，我自罚酒三杯！” 63.猫的思考（二） 十二名乘客，十二个凶手。 三百多条人命, 和为了揭破真相同样惨死的人们。 “……这竟然是现代社会能发生的事？” 听完转述的叶卫丹瞠目结舌。 “不算现代社会吧, 不是二十年前吗？”陈二煌说，“不过想想现代社会也有那种小混混, 觉得如今和二十年前有很大区别才是傻白甜？” “混混怎么你了啊！”被嘲讽的叶卫丹爆了。 一点就爆的少年真的挺好玩，日常逗完这小子，故作平静的陈二煌心里也放松了一点, 认真道：“重点是现在怎么办？” 这大概是一辆前来复仇的幽灵火车, 针对的就是来到车上的十二人, 它已经表现出这么强大的力量, 觉得跳车或者藏到后面车厢就能躲过一劫什么的，才是痴心妄想。 陈二煌跳到叶卫丹肩上, 回头看, 看到后面那节车厢里的前总统、前市长和大使伯爵阁下都凭空消失。他又转过头, 发现站在他们身边的世界冠军先生, 也在这一转头的瞬间变成了空气。 整个火车上只剩下了他和叶卫丹。 和按照二十年前轨迹继续的幽灵们。 “对哦, 现在怎么办？”叶卫丹因为他那一句话苦恼起来, “我身上没有能对付幽灵的神秘，原本有个死神的浅打, 又能杀灵又能超度, 但昨天损坏了，还不知怎么抽一把新的来。所以必须按照常规方式来消除这些幽灵的怨气……按照常规, 我们应该要让这列火车平安到站, 为悲剧画上句号, 才能抓住那么一点生机吧。” 陈二煌不由看了这小子一眼。 叶卫丹敏锐感觉到了陈二煌的眼神，沉默片刻，问：“你看啥？” “没想到你能提出这么靠谱的办法……”陈二煌感叹。 “我之前也光靠自己攻略了无数副本和考核副本的！而且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从车速和到站公里来说，距离事故发生已经不剩几分钟了吧！” “安心，”陈二煌用猫爪拍拍他的脸，“你又不会真的死。” “那你怎么办！”叶卫丹吼道。 这句话让弹幕莫名，在观众们眼里，这不过一场游戏，兄弟二人竟弄出会生离死别的架势，可以说非常戏精了。 不少观众打出一连串问号，被吼的陈二煌则愣了愣。 片刻，他才笑着回：“只是游戏而已，我当然也不会有事啦。” 重要的事情怎么能放在开直播的时候讲，但这么说了，陈二煌也担心叶卫丹拆他台。不想，这小子只是默默瞪了他一眼，强行把陈二煌从他肩上抱下，放在一边的乘客座位上，自己往前走了。 他似乎打算去司机室看看，看有没有办法阻止这场事故。 陈二煌留在原地，不得不承认这小子近来成熟许多。 为叶卫丹成熟起来提供了卓越帮助的陈二煌半点没有反思自己，开始打量起这个聚集了许多列车员的车厢。 【侦查检定，1d100=59，普通成功】 【你似乎看到了什么眼熟的东西】 嗯？ 陈二煌一对转动的尖耳凝住。 他的眼睛则微微眯起，迟疑打量那个让他眼熟的东西。 塞在对面的行李架上，在闪烁的暖黄灯光下微微发亮，黄铜的按钮残缺不齐……这不就是他们一直在找的半台打字机嘛！ 这叫什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陈二煌看了司机室那边一眼，从座位上跳下来，几下顺着对面座位跳上行李架，因为太过简单，都不需要做跳跃和攀爬的检定。 pu发下来的资料并不在身边，但陈二煌还记得资料里半台打字机的照片，就像他记通缉犯的照片那么清晰。 出现在陈二煌面前的半台打字机，和照片里的半台打字机有些微不同，但这些微不同，只在于一个是原生态的破旧，另一个是试图做过清理的破旧。 所以就是这一台，端详一分钟后，陈二煌确认了这就是他们要找的神秘。 也就是说，现在回收了这半台打字机，他们立刻就能结束副本。 叶卫丹继续待在这辆幽灵火车上并不需要太担心，但陈二煌继续待在这辆幽灵火车上，很可能弄丢这意外得来的第二条猫命。 他还想复活成人呢，当然不能把自己的猫命丢在这里。 但是…… 一名列车员喊道：“继续到站博特山城站还有十公里！” 司机则咆哮：“测速已经飙到一百五了！” 这个时代，普通列车的时速是六十公里每小时，一百五十公里每小时的车速，快接近普通列车的三倍。 用一百五十公里的车速跑十公里，可以说就是三四分钟的样子。 不能犹豫了。 必须立刻回收。 或者…… 陈二煌往行李架下瞥了一眼，那些奔跑的列车员表情生动，身体在灯光下也有影子，完全看不出是一只只幽灵。 很可能，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幽灵。 列车事故的原因是刹车和油闸系统坏了，这件事已经无法用人力改变，却可以用神秘改变。 半台打字机，是可以直接修改过去和命运的五星级神秘。 使用这个，别说是让这辆幽灵火车平安到站了，直接修改过去，让这个世界二十年前真正的k331号列车平安到站，也不是没有可能。 除了自己可能被打字机胡乱修改外，大概并不需要付出太多的代价。 就算打字机把他修改死了，换来三百多个活人，好像也挺划算的。 这适合当一个帅哥的死法。 时间一分一秒在过去，他没有太多时间考虑要不要使用，重点是…… “重点是，”陈二煌说，“你当我是傻瓜吗？” 他低下头，喊出那个突然出现在下面座位上男人的名字。 “汤普森·佛格斯先生。” 汤普森·佛格斯，一路走来，唯一一个在跳车或消失前没有和他们做过交流的老人、大作家，就坐在座位上，仰头看着陈二煌，一脸惊讶。 他道：“你是怎么……” “怎么发现你的？”陈二煌打断他，“捉迷藏这个游戏为什么叫躲猫猫你知不知道？连玩捉迷藏的人都知道要躲猫猫，你这个把自己藏起来的家伙竟然不绕开我走？” “躲猫猫并不是这个意思吧？” “就是这个意思。”陈二煌笃定。 观察半台打字机时又侦查检定了一次，这回是极难成功他也没办法。 虽然能不能成功靠骰子决定，但不管怎么说，80点的侦查还是要比一般侦查更容易极难成功啊！ “更何况，半台打字机会出现在这里也太巧了，陷阱简直和黄油下的捕鼠器一样明显。” 陈二煌说。 这个比喻是从《汤姆和杰瑞》里来的，但异世界人汤普森·佛格斯并不懂这个梗。 老人苦笑道：“看来是我自作聪明了。” 陈二煌看着他，问：“自作聪明……你原本是要干什么？” 老人这个问题，沉默了片刻，才回答：“复仇。” 他说完又顿了顿，这个词好像打开了他的话匣子，或者这位大作家一直以来，都想找个人倾述。 “二十年前，我是k331号上的乘客。那时我已经立志当一名写作者，在火车上不忘观察周围的一切，于是，列车员们焦急不安的脸色，和窗外越来越快的速度，我当然发现了。 “我猜到是车出了问题，但说出来会造成乘客恐慌，当时我觉得事情还没发展到那个程度，谁知道最后……最后重伤在医院里醒来，我发现所有人都在骂司机。” “你一直没和别人说吗？”陈二煌问。 “能和谁说？”老人低下头，捂住脸，“已经盖棺定论，那么多人不愿意让它翻案。哪怕我已经成为很有名的作家，依然无法对抗那么多从这个事件里获得利益人……” “哦，那这半台打字机和你是什么关系？” “稍早些上车时，我在自己车厢找到这半台打字机，”老人说，“我碰了它一下，没想到它竟然……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神奇的物品，还预言了你和你同伴的出现！” 预言？ 资料里的半台打字机可没有这种能力。 但已经能修改过去，它当然也有可能修改未来。 陈二煌继续听汤普森·佛格斯说。 “你不同寻常！”他道，“这台打字机预言了你！别人无法使用这半台打字机，只能任由打字机自己修改，但你可以！预言里说你可以操纵它！” 汤普森·佛格斯抬起头，看着陈二煌，眼神狂热，却又含着泪。 “求求你了！拯救这一火车乘客的命运吧！” “嗯，”陈二煌沉吟两秒，道：“从刚才开始，这是你第二次侮辱我智商了。” 汤普森·佛格斯的表情僵住。 过了十多秒，他才喊道：“但现在你就算回收它时间也不够了！你是正式调查员，是真的会死的，你打算死在这里吗！” 陈二煌翻了个白眼。 他才要说话，突然听到一声骰子响。 是司机室里，叶卫丹投的骰子。 【机械维修检定，1d100=1，大成功】 64.猫的思考（三） “……卧槽！” “wtf？” “我不信！” “我不信，我不信, 我不信真的会有人这么欧！” “欧皇：谁刚才说本皇金身被破？” “正常操作, 正常操作。”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绝壁是开了挂吧！” “已经录屏，pu官网打开了, 马上举报。” “简直是绝地反击，主播，主播, 主播你告诉我, 告诉我你一定做了什么才能得到这个1点的大成功好不好？不然这绝不可能是自然产生的戏剧效果啊！” “会不会是使用了什么pu公司发现不了的技术啊。” “是的！pu公司并不知道这个技术, 但我知道。这个技术就是——” “玄学” “玄学” “玄学（大写加粗字体）” “玄学（红色大写加粗字体）” “玄学（红橙黄绿青蓝紫一共七排整齐划一大写加粗字体）” “所以, 快告诉我主播你转发了哪条锦鲤，”一个观众说, “偷偷告诉我我就不举报了。” “你傻逼了要什么主播转发的锦鲤啊, ”另一个观众说, “转发主播直播刚刚的那张截图就行了, 顺便一提我已经把那张截图发上微博了, 我的微博名是@二次元沙雕日常。” “营销号滚粗！！！” “你们给我等等……”叶卫丹简直要失意体前屈了,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啊！” 唐纳森·乔凡纳这张人物卡的机械维修技能只有10，换算到现实中, 大概就是那种知道如何上个螺丝拆个风扇的普通人水平。刚才叶卫丹是有尝试点下了机械维修, 但他只觉得试试又没坏处，反正第一次使用只要不投出大失败, 就不会产生什么让火车立刻爆炸的效果。 人物卡的表现也很符合他作为一个网红美食博主的身份, 唐纳森·乔凡纳只是狠狠敲了一下操作台而已。 ……谁想到这样就能修好啊。这个大成功太没道理了吧？ 可惜, 作为既得利益者，他的“狡辩”毫无意义。 快两万的观众大呼卧槽，弹幕里更是有二分之一提及了“开挂”、“挂”，虽然大部分人都是在开玩笑，但肯定有一些傻逼真的去举报了。 叶卫丹自己当然知道自己没有开挂，虽然他也觉得自从进入游戏后运气就变得更好了——对，没错，他原本运气就不差的好不好——开挂是没有的事，pu公司当然不可能检查出来，之后一定会发公告为他澄清。但他眼下算事业上升期，光是有开挂这样一个传闻，都可能减少会出现在他直播间的观众。 当然，也可能会出现一些他原本不想吸引的观众…… 都说了不想吸引某些观众了啊！ 十七岁的少年没想过要搞什么假人设、炒作，他连蹭猫的热度都有些心虚，更不会想要那种来直播间盯着看他有没有开挂的黑粉了。一想到可能会有的腥风血雨他就有点头疼，比起在网上掐，宁愿现实里拿着板砖单挑一百个混混。 不过现在他没什么功夫想这个。 游戏里，一条消息弹出。 【恭喜，调查员，你获得了新的成就称号】 【机械维修技能点数，或使用的附身人物卡机械维修技能点数，小于等于10的调查员，在一次极难难度的机械维修检定对抗中投出1，即可获得此称号——】 【“俄罗斯式修理法（物理）传承者”】 【佩戴此称号，技能机械维修、科学·工程学+1。且可使用主动神秘技能——“先敲敲再说”】 【本技能可配合机械维修技能，对破败状态的机械造物使用，成功后可以使得该物品在1d10的时间里恢复标准状态。方法十分简单，智障也可轻易入门，以拳头、腿、头或棒球棒等硬物，狠狠敲击需要修理的物体即可，但有一定几率导致物品损坏】 【备注：什么？电视坏了？你不会敲两下吗？】 “卧槽，”叶卫丹自己也开始喊卧槽了，“带主动技的称号！只听说过没见过啊！” pu调查服务有成就系统，完成成就会给与称号奖励。 一般的称号，好一点加人物卡属性，差一点加人物卡技能。而传说中自带主动技的称号，叶卫丹只在官网介绍和贴吧截图里见过。 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获得了一个，虽然介绍充满了槽感，但仔细一想，有了这个技能后，哪怕身上没有携带修理工具，他也可以修理一些机械物品了…… ……不就是让人获得了徒手修机器的能力吗？！ 为什么不能是战斗主动技呢！ 叶卫丹心里哀叹了一会儿，抬眼就见司机室里一片欢呼。 速度正在降下，司机流下眼泪，列车员们互相拥抱。无法被人看到的叶卫丹站在其中，满足感和寂寞感同时产生。 但他几分钟前才决定，接下来一天都不和陈二煌说话。 不对，就算他不和陈二煌说话，现在也应该是被救了一命的陈二煌过来找他才对。 虽然这么想，但叶卫丹还是转身走回了一号车厢。 他期待着来自小黑猫的惊叹目光，不想，看到的却是—— 【格斗检定，1d100=38，普通成功，对抗失败】 陈二煌看不到叶卫丹的检定成果，但他能听到队友的骰子声，和司机室里爆发的欢呼。 甚至不需要列车员们喊出“车突然好了！”这句话，一瞬间中陈二煌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下一刻，他整个呈现虎扑之姿，从行李架上往汤普森·佛格斯扑过来。 大作家反应慢了一点，却也没慢多少。只是那么零点几秒，这个老人突然暴起，灵活闪避，动作简直不像一个七十岁的人。 在陈二煌向下扑的时候，他向上跳起，一猫一人在半空中交错擦过，汤普森猿人般攀上行李架，一把从堆在一起的行李里抽出半台打字机。 然后转身就跑了。 “给我站住！” 陈二煌喊出警察们最常说却也最没用的一句话，追了上去。 小黑猫速度很快，让他惊讶的是，这位年纪七十的大作家速度更快。 跳起仿佛猿猴，奔跑则如同羚羊，甚至带着运动的美感……总之如果只是跑步的话，陈二煌追不上。 这是个非凡者。 还是体质强化方面的非凡者。 两人起跑时间相差最多零点几秒，距离却在数秒后拉开到了六米多。这还是在汤普森·佛格斯一路撞翻人被妨碍了手脚、而陈二煌可以直接穿行的情况下。如果是塑胶跑道上的赛跑，陈二煌现在肯定已经被甩下十来米了。 幸好是在火车上…… 陈二煌庆幸地想，同时大喊：“汤普森！你想不想知道你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汤普森·佛格斯的动作很明显地一顿。 专门跑到我面前来演戏，果然是那种自大的性格。陈二煌想，同时喊道：“整个事件都是你安排的吧？嗯？从来的乘客上就能察觉到了。一群公众眼里光鲜无比的名人在乘坐同一辆火车时遭遇了事故，结果被发现这群名人背地里不是什么好货，说有趣也可以有趣，但是相对于你金蔷薇文学奖得主这个身份，这种故事开篇是不是过于恶俗了一点啊，人物设置也错了，长跑运动员和影后是受害者，根本不该出现在乘客中，但你为了凑十二个名人只能加上他们，喂，完全是商业化的通俗小说了啊，文学性完全没有吧？” 陈二煌嘲讽：“就算写出来也会扑街，发表到网上必然点击惨淡。难以想象竟然会是文学奖得主写的东西……话说，你是不是有另一半的打字机？” 跑在前面的老人一个踉跄。 “你好像很惊讶，但这很难猜吗？”陈二煌的声音如影随形，“半台打字机不是什么很好收容的神秘，被收容后一个疏忽也很容易逃脱。但它逃脱就逃脱了，跨越世界来到这里可不容易。知道它在火车上后我就一直在想，既然是半台打字机，那另外半台在哪里？和它会出现在这里有没有关系？会不会是人故意放上去的？” “所有人的笔记本裂成两半，是你干的，非凡者制造那样的切口轻而易举。”他笃定道，“只是打算转移我们的目光而已。” 幽灵火车k331的出现，完全是被车上的仇人吸引来的，但是，如果它有这么强的力量，早就成功复仇了，根本不需要等到二十年后。 是半台打字机改变了它，一个神秘改造了另一个神秘。 “我猜猜看，”陈二煌说，“这辆幽灵火车上的一切都是按照二十年前的模样来，二十年前，你可能是乘客，也可能是参加救援的人，二十年前，一号车厢的行李架上的确有半台打字机，但不是被pu收容的那半台，而是另外半台。被收容的半台可以改变过去，那么这半台可以改变未来？ 说完他又想了想，“应该只是改变一些轻微的未来而已，比如布鲁欧瑞德集团邀请谁参加这次旅行。我的出现也在这预言中吗？如果什么未来都能改变，你现在还跑什么……金蔷薇文学奖的得主改变不算轻微未来？啊，难道你从火车行李架上拿到那半台打字机后，打字机竟然给你打出了未来获得文学奖的作品？运气也太好了吧？” 陈二煌真的只是随口一猜。 但他踩爆点的功力一如既往深厚。 “闭嘴！” 汤普森·佛格斯终于停下逃跑的脚步，转过身，面对陈二煌。 “那是我的作品！”他道。 “是你抄的作品。”陈二煌也停下，道。 一猫一人相对而立，都是气喘吁吁。 “我唯一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陈二煌在喘气中说，“为什么一定要我去碰那个打字机？” “……你可以……你可以把两个半台打字机修补成一台。”汤普森·佛格斯也喘着气说。 “你那半台打字机说的？”陈二煌陷入思考，“我怎么不知道我可以？” 他还在深思，大口喘气的汤普森·佛格斯突然屏气。 话说刚才那点运动量能让一个体质强化的非凡者累成这样吗？ 陈二煌意识到这点，但已经来不及了。 不知从哪里又掏出半台打字机，汤普森·佛格斯突然把两个半台打字机向着陈二煌砸过来。 陈二煌想躲开。 【闪避检定，1d100=100，大失败，对抗失败】 65.猫的思考（四） 但他躲不开。 不对，这种东西他何至于躲不开啊？是不是太小瞧猫的反射神经了？ 虽然知道很可以遭遇各种意外被打断闪避, 但陈二煌并没有气馁。如果不是这样永不放弃的精神, 第一次参加pu的测试时，他也不会撑过七个大失败, 直到第八个大失败来临才死亡。 ……好像更惨了？ 陈二煌盯着两个半台打字机落下的弧度，猫的身体甚至在他人的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就跟随情况变化做出改变。不需要跳起, 不需要转身, 只用稍稍后撤, 就可以…… 【闪避检定, 1d100=30，困难成功, 对抗成功】 嗯？ 能躲开他很开心, 但为什么会有进行第二次闪避检定？ 才意识到哪里不对, 一只大手从他身后伸出, 一把将小黑猫抄起, 用力之大竟是让陈二煌被迫做了个徒手格斗伤害检定-1d3=-1。 这就是大失败带来的伤害了。 幸好陈二煌上车后让队友替他做了急救, 补满了血，不然他12点生命值现在怕是只剩7。 抄起他的人飞快后退, 陈二煌向上抬头, 就见一个正在抖动的双下巴。 是唐纳森·乔凡纳。 是叶卫丹。 “我去好特么危险！”这痛击自己队友的傻小子叫到，“你当你还是警察吗？孤身一猫就出来追人？！” “我现在当然还是警察啊……”陈二煌虚着眼。 “猫不能当警察。”叶卫丹难得一次强有力地反驳了他哥, 同时一个小型补血包拍在猫背上。 急救检定成功, 生命值+1 手上做着动作, 叶卫丹的视线丝毫不敢离开不远处的老人。 汤普森·佛格斯已经上前，将砸落在地的两个半台打字机捡起，一手抄一个，颇像二十一世纪出现的新品种键盘侠。叶卫丹这才注意到地上好似镜像的半台打字机有两个，小声询问：“这家伙不是跳车了吗？怎么有两个半台打字机？” “你放我下来。”陈二煌先说。 这小子哼了一声，才把陈二煌放在一边的小餐桌上。 “这家伙是罪魁祸首？”他放下猫后文，“他有另一个半台打字机？” “反应还不算慢嘛。”陈二煌边说，边用爪子给自己洗了把脸。 叶卫丹的脑子转得一向不慢，少数反应不过来的时候都是因为人生经验不够充足，又或者缺少情报。 比如此刻，他虽然意识到汤普森·佛格斯就是一切事情的元凶，但不知道陈二煌和汤普森·佛格斯在一号车厢里的交流，自然无法判断元凶先生的目的。 叶卫丹：“他是傻逼吗？搞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 陈二煌：“还是抄袭犯。” 叶卫丹：“哈？文学奖得主抄袭？大新闻了！” 一猫一人，一唱一和，配合默契，打击精准。汤普森·佛格斯静默三秒，却没有像之前那样情绪直接爆炸。 “我们打个商量吧。”他说，“修好这台打字机，我让你们活着离开。” k331火车正在缓慢减速，前方是雪夜里依然灯火通明的博特山城车站，除非这家伙现场对刚才发生的事进行修改，不然整个幽灵火车事件都即将结束，他已经失去了用生命安全威胁陈二煌的基础。 但这位大作家此刻这么说，证明他手里还有底牌。 那么，这张底牌是…… “欧瑞德号遭遇了什么？”叶卫丹问。 莫名来到k331号上后，陈二煌意识到自己的记忆被什么屏蔽了一小段。叶卫丹倒是没有被屏蔽，但之前在欧瑞德号上那个聆听检定没成功后，他整个手机屏幕都黑了十多秒，然后直接跳转到k331号上，也不知道聆听检定过后发生了什么。 但作为罪魁祸首的汤普森·佛格斯知道。 “雪崩了，没错，是我用打字机修改造成的，”他说，“铁路被雪堆掩埋，欧瑞德号整个冲了进去，翻车，造成更大的动静让更多雪滑落，车也被掩埋了。登上这辆车的每个人都被甩出车厢，埋在了雪下，不需要更久，只需要三十分钟，所有人都会死掉。” 陈二煌和叶卫丹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么聆听检定应该是听雪崩的声音，说得过去。 汤普森·佛格斯放下他手上的两个半台打字机，说：“我承认，一切事都是我做的，我根据我这半台打字机打出的未来片段，把另外半台打字机召唤了过来。我只是想修改我的文学天赋而已，但我被这半台未来打字机限制了，只能使用这台，无法对另一台做什么。当然这半台过去打字机也不能修改我，所以我没法改变过去。 “可一旦将这台打字机修复完整，未来过去都能改变，你们也不用担心死在雪崩里。” 叶卫丹歪了歪头，刚想问你怎么知道我得到一个修理技能，就听到他哥沉着道：“如果不答应你，又一时半会抓不住你，不能收容了打字机直接离开，那么随着幽灵火车k331到站，整个神秘被破解消失，我们就会回到雪下，直接死亡，对吗？” 相同的死亡威胁套路，这家伙用了两次。 k331号已经驶入站中。 距离停下不到十多秒。 整辆车的乘客离开，幽灵们的怨气消散，最多只要五六分钟，然后k331号将前往它一直没能到达的下一个站。 “哥？”叶卫丹顾不上修理技能了，立刻道，“修吧！” “为什么还犹豫？”汤普森·佛格斯说，“只需要你碰一下，未来打字机已经昭示了，你碰一下就能修好它！” “……哥，”叶卫丹意识到这老家伙不是在说他，“你竟然有一个机械修理的神秘技能？你有技能刚才干嘛不去修火车？” “就是说，”陈二煌翻了个白眼，“我没有这种技能啊。” 现实直播间里—— “这老头好欠揍啊。” “打死抄袭犯。” “为什么这npc说猫猫碰一下就能修好打字机？” “可能这台打字机限定猫科生物使用，没错，我玩pu的时候遇到过这种神秘。” “感觉是死局了。” “也不算死局吧，修好打字机的同时抢走，然后回收，不就解开了吗？” “打字机最好杜绝触碰啊，我怀疑这个神秘能直接修改原始人物卡，比如把人改成猫什么的。” “你的意思是说，猫大佬能变成猫，是使用了道具？” “没错，因为我昨天氪金了四万也没氪出非人类的人物卡，就直接找了客服问……” 陈二煌沉吟片刻，道：“你把打字机放在地上，走远一点，我就修。” “不，”觉得陈二煌已经动摇，大作家强硬起来，“我不会让它们离开我的手。” 陈二煌迟疑了几秒，k331号停下了。 车门打开，准备下车的乘客早就等候在车门后，立刻鱼贯而出。 “好吧。”陈二煌说，“那我过来了。” 修打字机可以，靠近穷凶极恶的犯人可不行，叶卫丹喊道：“哥！” “不是你这小子要我保命保命的吗？”陈二煌说，“这个时候又喊什么？” 对于叶卫丹来说，陈二煌的命比跟在打通游戏副本重要多了，此刻只能纠结，亦步亦趋跟着小黑猫上前，控制住他砂锅大的拳头，不往汤普森·佛格斯脸上打。 他们走到汤普森面前，小黑猫跳上餐桌，老人把两个半台打字机拼在一起，举到陈二煌面前，说：“请。” 陈二煌左看看，右看看，笑了笑，抬起猫爪。 “嗯，我觉得我是可以……” 汤普森·佛格斯期待地看着他。 “……拆了它。”陈二煌说。 猫爪落下。 【机械维修检定，1d100=23，普通成功】 【你成功运用了你对机械的认识，破坏了面前的机械造物】 可以改变过去和未来的两个半台打字机，可以实现无数人美好的愿望和邪恶野心的两个半台打字机，无论pu怎么研究都没法拆卸的两个半台打字机，只是一秒，就在陈二煌爪下分解瓦裂。 【主线任务，神秘破坏，已完成】 旅客离去，火车和车站的景象消散，寒冷不断侵入人的感知，汤普森·佛格斯整个人都惊呆了，被早有准备的叶卫丹格斗检定成功，一拳打在脸上。 他飞了出去，在半空中还不停道：“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可以，”陈二煌笑了，“不是你说我可以的吗？” 倒在地上的大作家捂住脸，“……你！你不要命了吗！” 周围已经化为一片黑暗，上下左右都是，无边无垠。朝着大作家奔去的叶卫丹也不见了，陈二煌打了个颤，突然感到自己无法呼吸。 他被幽灵火车带走的意识回归身体，只觉得动都动不了，眼皮沉重，抬不起来，整只猫已经冻僵。 而汤普森的咆哮依然回荡在耳边。 他吼道：“去死吧！去死吧！” 可能真的要死了，陈二煌想，然后听到一个人的声音。 “……刚才是不是动了下？”李智汨说，“猫兄，你醒来了吗？” 臆想出的，被雪埋下的感觉，不见了。 陈二煌成功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了使用着金发美女人物卡的李智汨。 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的女装大佬叹着气，脸上被寒风吹得红彤彤，道：“竟然遇上雪崩了，我好不容易把你们两个挖出来，你们肯定要残废了，这下任务……哎？任务完成了？” 66.猫的思考（五） 李智汨……李芷密对这个发展，是十分懵逼的。 pu调查服务里, 如果所有人（特指玩家, 不算正式调查员）一起入睡，就会直接跳时间, 如果单独一个人入睡，会黑屏几分钟。 这个时间当然不会让玩家完全放空过去，切出游戏啦, 逛逛商城啦, 氪个金啦, 氪个金啦, 氪个金啦，只要愿意, pu安排了很多事能在这个空闲做。 当然, 也有人利用这个时间上个厕所喝喝水。 李芷密就是设定好醒来的时间, 去上了个厕所。 他上厕所挺快的, 更何况时间充裕, 不想搽干净手一回来, 发现屏幕不是黑的，而是白的。 糟糕。 这说明他睡觉的时候, 发生了什么会打断他休息的意外事件, 结果他人不在这里，队友不会在骂他吧？ 李芷密连忙拿起手机, 一看, 沉默了。 雪崩。 这种事竟然也会发生, 简直无法吐槽。好在李芷密虽然聆听检定没过，但幸运检定过了。 他没有被甩出车厢，也没有因为从床上啪叽砸倒车厢天花板上死掉。车内的一部分摆件是固定的，正好避免了造成更多伤口，李芷密掉了5点生命值，差一点重伤。 整辆欧瑞德号里，像他这么幸运的人不多。当时在吧台车厢里的大部分人，都从车厢断开的缺口里被甩出车厢了，世界长跑冠军宝儿·坎贝尔不在吧台车厢，但运气不好，站在走廊里开着车窗，于是也被甩出去了。 重量级的乘客，除了耶特尔董事长的妻子，全军覆没。 倒是司机列车员出事的不多。 ……感觉不像巧合，李智汨以他曾遭遇过的各种副本经历断定。 再一开手机，发现信号不好，什么东西都发不出去，感觉两个字也可以去掉了。 团队频道里联系不上队友。 该怎么办？ 一般人在此刻恐怕早就慌了神，哪怕是游戏里，也会隔很久才能做出决定。李智汨却只犹豫几秒，接着便通过堪比宫斗剧女配的职场竞争实力，抢走了现场指挥权。 他先派出两个伤情最轻的人，沿着铁道返回去寻找信号联络求救，剩下的人，只要有手有脚能动，就跟他一起挖雪。 汤普森·佛格斯以为，车上除了十二人之外的大部分人，哪怕没死也是轻伤重伤。信号被他用打字机修改断掉，在雪崩后的最佳救援时间三十分钟里，不会有人来救他们。 然而，就算是能昭示一部分未来的半台打字机，也没办法让他不靠抄袭当上文学奖得主。 雪下的人和猫都挖出来了，一个没死，多亏滚落的雪块没有堆得很厚。 以前真不觉得这家伙这么靠谱啊，被泡在三十多度的热水里，陈二煌想。 李智汨比陈二煌还大一两岁，在陈警官的记忆里，这位是听话懂事但成绩一般的乖乖牌，平时基本不出声，形象十分苍白。虽然被领养过几次，但最后还是回到了福利院。 福利院的孩子，特别是没有残疾的男孩，其实十分抢手。陈二煌没有被领养，是因为他从小就不愿被领养，只想待在福利院里，不然以他完美的容颜，早就离开福利院了。 就连叶卫丹也被领养过，只是因为打架回到了福利院。以前陈二煌没想到，现在倒是奇怪起来，当初李智汨这样乖巧的孩子，为什么会和叶卫丹一个待遇。 ……难道这家伙不仅在游戏里女装，现实里也女装，还早早表现出倾向过？ 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陈二煌一边在团队频道里，把刚才经历的事告诉李智汨。 “我去！”女装大佬掩嘴惊讶，“打字机就这么拆掉了吗？” “啊……”那边发出一声呻.吟，是叶卫丹醒来了。 在自己的出租屋里，叶卫丹终于等到屏幕亮起。 团队频道可以用了，他先飞快一扫，发现队友已经给他哥用了急救，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才发现自己掉了一半以上的生命值，哪怕经历过一次急救，状态也是重伤。 使用补血包进行急救检定也是有限制的，大失败可能导致掉血不说，连续三次急救检定后，不管成功不成功，在一小时内都没法继续用急救补生命值了。 这时候可以用医学检定，一次成功的医学检定可以加1d6的生命值，但需要游戏内1d12的时间和相应的道具包……他们一猫二人都没有点医学。 “至少调查已经结束了。”叶卫丹并没有太担心。 “是哦？”把冻伤药给他的李智汨反应过来，“主线任务完成，为什么副本还没结束。” “……” “……” 一猫两人齐齐转头，看向同样刚被挖出来的、正接受列车员帮助的汤普森·佛格斯。 他是醒着的，此刻眼睛狠狠瞪着陈二煌，目光又狰狞，又充满恐惧，身边散落着两个半台打字机的碎片。 “不，这不是打字机告诉我的未来，”他挣扎尖叫，“它明明答应了，要修改我的文学天赋……” emmmm，一猫两人齐齐露出鄙夷目光。 【灵感检定，1d100=67，普通成功】 【这不该是出现在现实世界中的东西，但你看到了】 是幽蓝色的烟雾，从打字机碎片上脱落，蒸汽一般上升，在半空中汇聚到一起。 一开始只是个幽蓝的影子，但很快汇聚成人形。 这个人形十分粗糙，手脚比例都不对，五官就是椭圆脑袋上三个洞，两个洞小一些，一个洞大一些。 大一些的洞是嘴巴，开开合合，似乎正在说话。 陈二煌听到一个忽近忽远的声音，问：“……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幽灵火车的……复仇……这个故事……您可喜欢？” 陈二煌过了片刻，才从其他人的无动于衷里意识到，幽灵是在和他说话。 “你问我？” 没有通过暗骰的灵感，叶卫丹和李智汨齐齐转头，惊讶看向不知在和谁说话的小黑猫。 “……是……的。”蓝色的幽灵说。 陈二煌认真思考了一会儿，道：“一般般吧，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蓝色幽灵：“……哎？” 陈二煌：“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的确喜欢这种故事。不过，善恶有报只能靠死去的人完成，未免也太可悲。” 蓝色幽灵虽然做不出表情，但此刻陈二煌明显感觉到它有点惊讶。 它说：“……您现在……是这么觉得……吗？” 陈二煌莫名，“我一直都这么认为啊。” 蓝色幽灵沉默了片刻，才开口：“所以……您……现在是……警察……” “你怎么知道我是警察？”陈二煌疑惑，接着想到这东西如果是打字机的话，偷窥他过去未来不过小事一桩，道，“好吧，我知道了。我回答了你这么多问题，你可不可以大发慈悲地回答一下我？” 蓝色幽灵似乎想笑。 “您……请问……” “你是谁？”陈二煌单刀直入。 “您觉得……我是谁？”蓝色幽灵似乎想玩神秘。 “你是，”陈二煌迟疑了一下，才问，“打字机？” 这是个疑问句，但在陈二煌内心是肯定句。 正期待着蓝色幽灵的回答，他突然感到凭空起风，将蓝色幽灵环绕。 待风四散，站在那里的，竟然是个一头短发、戴着圆片小眼镜、穿着民国长褂、容貌普通的年轻男人。 男人低头看自己，抬抬手，抬抬脚，然后诧异抬头看陈二煌。 “在现在的您心中，卖故事的人已经变成这样了？” “啊？啊？”陈二煌一脑门问号。 “没事，”从打字机到幽灵，又从幽灵到民国说书人，完成了变态发育的……打字机，还是叫它打字机吧，打字机笑了笑，说，“我很喜欢。” 陈二煌眯起眼。 “你……” 【亲！】 客服099856突然冒出。 【抱歉我刚才开会去了！总部对你现在所处的世界发出特大危险警报，等会儿再解释我先把你捞出来！】 陈二煌：“给我……” 一阵眩晕袭来，陈二煌看到打字机伸出手，抚摸正痛哭的汤普森·佛格斯的头。 但打字机面上还是朝着陈二煌这边，它另一只手抬起挥了挥，做告别状。 “能见到您我感到很高兴，”它说，“谢谢您再度给我新生，下次再见时，我会说个您现在喜欢的故事。” “……等等啊！” 只来得及这么喊，陈二煌最后看到，一抹蓝光将整个雪崩山谷覆盖了，落下的雪块飞回山上，脱轨的火车也落回铁轨。 一切恢复正常，欧瑞德号带着它十二位乘客奔驰在大地上，无事发生。 *** 一年后。 博特山城，k331号列车特大事故纪念广场。 冬天阳光正好，风也不大，一群鸽子在地上歇息。宝儿·坎贝尔坐在喷泉边，一边听着新闻，一边将他的剪报笔记本一页页撕下。 他面前放着一个铁桶，里面烧着火，撕下的剪报笔记和几张新报纸，都被他丢进铁桶里。 崭新报纸上的标题还没被烧掉。 《前文学奖得主汤普森·佛格斯坦言自己获奖作品是抄袭》 《他从k331号死者的行李箱里拿到获奖书稿》 《汤普森·佛格斯新书〈欧瑞德快车谋杀案〉忏悔罪行》 《k331号列车特大事故原因时隔二十年重启调查，涉及跨国集团和前总统，严重腐败？》 耳机里，主持人在和嘉宾说话。 “……司机无辜这个可以定论了。” “……列车残骸还在，非常幸运。” “坎贝尔先生？”一个动听的女声喊道。 宝儿·坎贝尔抬起头，看到面前站着一个他并不太陌生的人。 是戴着帽子和墨镜的影后珍妮弗·邓肯。 两人面对面相望，都觉得有点尴尬。 就在珍妮弗·邓肯后悔自己喊人的时候，宝儿·坎贝尔胸前动了动，一只黑猫从他衣服下钻出来。 “好可爱的猫。”找话题的影后连忙说。 宝儿·坎贝尔点点头，下巴被挣扎的猫打了一巴掌。 耳机里，主持人和嘉宾还在谈论这件事。 “……普通民众对生活唯一的期盼，就是能平安到站，不是吗？” 67.是时候告诉你世界的真相了 “所以，结论是偶然事故？” 挂着一双硕大黑眼圈, 七窍都在冒尼古丁白烟的秦队长问。 他问的是昨天早高峰期间在高架桥上发生的一起连环车祸, 交警中队的同事坐在电脑前，把鉴定报告拖到结论那里, 转身和他道：“对，没错，就是普通的追尾事故, 责任很好鉴定, 但……” 但, 有一辆小轿车被撞后, 油箱漏了自燃，然后引发了爆炸。 从自燃到爆炸发生得十分迅速, 当时小轿车里的司机和乘客可能是没有反应过来, 又或者别的什么原因, 没有逃脱, 双双被烧成了焦尸。 就算是这样, 原本也不太关刑警中队的事, 双方联合处理一下就行。 结果法医鉴定，小轿车上的乘客在被烧焦之前就是死的。 于是交通事故变成了凶杀案, 转交到了秦队长这里。 “你们那边怎么样？”交警中队的同事问, “有找到无名尸体的身份吗？” 秦队长挥挥手。 “别说了，”他一点也不客气地给自己又点了一根烟, “从近到远的失踪人口资料, 符合不符合的都翻遍了, 相似的完全没有。” “辛苦啦，”交警中队的同事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又被秦队长身上浓厚的烟味和呛到，“不过老秦，你不是说要戒烟吗？” “不戒了。” 秦队长十分夸张，一口气就把香烟吸掉一半。他转身回自己刑警中队的地盘，挥挥手道：“多谢你。” “你也要注意身体啊老秦，”同事在他身后大喊，“别和小陈一样！” 秦队长挥手的动作一滞。 好在他已经走出门，往前几步就是下楼的电梯。 站在电梯门口，秦队长看了看手中的半截烟，又看了看顶部铺着白石子的垃圾桶。 垃圾桶顶部自带的烟灰缸里已经躺了不少烟头，但秦队长看了看，却把剩下半截烟放回嘴里。 他已经不年轻了，又是老烟民，办起案子不吸几支就精力不济，原本有陈二煌这个他一力培养出的能干助手帮忙，可以稍稍松懈，现在陈二煌不在，他哪有什么功夫戒烟。 更何况这起案子很古怪，真得非常古怪。 秦队长皱着眉，叼着烟在脑里顺线索。都没注意电梯已经来到这一层。 电梯门吱呀滑开，虽然意识神游天外，但他的身体却自然而然走了进去。 门合上，烟灰因为走动而掉落，正巧落在了秦队长手背上。 胡子拉渣的中年男人被烫得一叫，张开嘴烟头掉到地上。 这下不回神也得回神了。 秦队长弯下腰去捡烟头，捡起来没抽，先搓了搓自己两膀。 他疑惑抬起头，看向突然开始闪烁的电梯灯，有些奇怪。 “太冷了……这都十月份了，他们空调开得多少度啊。” *** 【调查完成，调查员】 【您的经验：+3000】 【您的信用：+20】 【您有七个技能可成长——侦查+1，聆听+1，闪避+1，心理学+1，格斗+1，魅惑+1，机械维修+1[点击查看人物卡技能表]】 【神秘真相：1；神秘回收/破解：2[点击查看本次神秘说明]】 【本次调查您获得了“a”级评价，您获得一次神秘奖池抽奖机会】 【以上为您本次调查的收获。继续加油吧！调查员！】 调查员陈二煌关掉了结算界面。 昨天两次调查结束后，他还会去看一看神秘说明，此刻却没有了那种兴趣。 正要和客服099856说话，问问这个警报是怎么回事，不想叶卫丹招呼都不打，就扑了过来。 陈二煌被这小子一把抱起时，内心还是懵逼的。 他万万没想到，下一秒，他就被这小子摸遍了全身。 “……？？！” 陈二煌本该炸毛的，他是人的时候都没被这么摸过，但他正要发火，叶卫丹的手摸到他耳根处。 小黑猫下意识一抖，舒展身体，叹出一声轻轻的：“喵……” 哎？ 身体无法自控的陈二煌陷入震惊，叶卫丹手上却没停顿，要给他翻个身，腹部朝上。 等等这个不行！ 一个多月的公猫也是有蛋蛋的！ 陈二煌这回清醒了，挥手就是一爪，虽然克制地收了指甲，但这只尖利猫爪不久前才拆掉一台黄铜打字机，就算收起指甲，依然在叶卫丹手背上留下四道白痕。 叶卫丹吃痛，却没有松手，粗粗扫了一眼，才被陈二煌挣脱开。 小黑猫落回床上，还不罢休，转身一个跳跃冲锋。 还没关闭的直播间里，几万观众听到啪嗒一声。 “？？？” “主播呢？” “发生什么事了？” “我刚才是不是听到了猫叫。” “我就说主播有猫！” “肯定有猫！” 弹幕侦探迅速定案，租房里，叶卫丹陈二煌撞得摔倒在地，泪花都冒出来了，咬牙没有叫出声。 他倒在地上，陈二煌站在床上，兄弟一猫一人，视线一高一低，分别用眼神和对方示意—— “你搞啥啊！” “你才搞啥！” 对视了那么五六秒，在陈二煌尤其恐怖的目光注视下，叶卫丹突然反应过来，终于意识到自己最后一眼扫到什么，慢慢地脸红了。 可是要这小子道歉是不可能的，他最多示弱地先别开眼。 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叶卫丹捡起手机，又扶起椅子，坐回电脑前。 背对陈二煌针扎般的视线，他心不在焉给观众们解释：“咳咳抱歉刚才我从椅子上摔下去了……” 观众们并不在意他摔了没摔。 “主播你到底有没有猫！” “是不是猫让丹神你摔倒的？这么可恶的小坏蛋，快曝光它！我替你谴责！” “没有猫啦，没有啦！”叶卫丹连忙否认，但和昨天好敷衍的观众们比起来，又一次听到猫叫的观众们不依不饶了。 在弹幕提出开摄像头等诸多要求时，叶卫丹侧脸瞥了一眼，正好看到一截黑色的尾巴消失在门边。 陈二煌溜出屋子。 他猫脸上全是黑毛，就算脸黑也看不见。但客服099856已经和他相处了两三天，还是能感觉到自家搭档生气的心情。 “这个……”鬼火精灵斟酌着语气，道，“亲，我觉得你弟是担心你受伤，副本结束时你冻伤还没好，他又不知道返回时pu医疗部会帮忙治疗还进行过消毒……” “他可以直接问我。”陈二煌说。 “万一你不说呢？”客服099856觉得自家搭档就是那种从来不说自己事的人。 “那也不该这么做，”陈二煌说，“如果我是人，他难道要跑来脱光我衣服？” “可你现在是猫啊。” “所以就真的把我当猫对待了？” 陈二煌气的是这个。 果然还是要快点变回人。 总感觉现在这个身体不是一般的猫，打字机最后的态度简直耐人寻味，如果不快点变回人……陈二煌有不好的预感。 问题是客服099856这个罪魁祸首，却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话说，它真的是罪魁祸首吗？ 感觉两眼一摸瞎的陈二煌在心里叹气，面上开口转移话题：“我联系不上你，是因为你开会去了？” “不是啦亲~联系不上是因为那个要收容的五星神秘做了什么啦，”客服099856果然无法进行多线思考，“还好这次有玩家陪同，我可以去游戏部门调游戏监控回来，不然报告都不知道怎么写……” 游戏不会黑屏，搭档的监控却会黑屏，这个问题陈二煌之前就想问了，现在机会正好，他便顺着客服099856的话直接询问。 因为是客服099856自己起的话题，它果然丝毫没感觉到陈二煌的打探，朝他抱怨了一通。 似乎游戏部门使用的系统乃新研发，比后方支援这个老部门使用的系统高级一些。后方支援部门经费不足，暂时不能换一样的新系统。 上面就是这么说的，客服099856当然没有起疑。 是傻瓜吗？陈二煌不由想，无论如何，能直接和调查员们联络的后方支援部门，都比游戏部门重要啊。 于是他又打探了几句游戏部门的事，才回到客服099856刚才的开会内容上。 “一开始也是讲的游戏部门的事啦，”鬼火精灵说，“董事会对新部门的看重似乎导致其他部门的同事心里不平了？所以开个会给大家说明下情况这样子。结果会开到一半突然警报，监控到一个世界里诞生了六星神秘，必须封锁，正好就是亲你刚才进入的世界。” “六星？” “从六星开始就步入了神明的领域，”客服099856语气难得严肃，“传奇调查员才有资格对其进行调查，亲，你最好不要询问太多。” 陈二煌连忙点头，心里其实有点疑惑。 这个诞生的时间，打字机最后说的话…… 呃，应该和他没有关系吧？ 六星诞生，世界封锁，听起来就是很严重的事，作为最后离开的调查员，恐怕会担上不少嫌疑。 可他前期并不想进入pu高层的眼里。 好吧，pu高层离他太远了，无论什么事他都无法控制，所以慌也没用，慌也不能表现出来。 陈二煌沉默片刻，道：“就这样？” “之后可能会对当时正在那个世界的调查员进行审查，”客服099856说，语气一点也不担忧，“但亲你放心好了！你的身份绝对没有问题的！” 不，我并不是担心这个…… 陈二煌十分忧伤，嘴上继续转移话题：“会议一开始说明的又是什么？” “啊，对，”客服009856突然想起它忘记告诉自家搭档什么了，连忙邀功，“亲，我知道你为什么找不到鬼魂了！会议上主持人说，之所以选择你的世界投放游戏，是因为你的世界是少有的无神秘世界！” 无神秘世界…… “你的意思是，我这个世界里没有鬼？”陈二煌问。 客服099856还未回答，那边，刚结束直播，走出自己房间的叶卫丹又摔了一跤。 气已经消了的陈二煌无奈回头看他，就见这十七岁的少年瞪大眼睛叫嚷。 “什么？这世界没有鬼的吗？” 68.我欲修仙，就会撞鬼 世界上没有鬼这句话，陈二煌原本是最有资格说的人。 一线刑警难道还能不知道世界上有没有鬼吗？！ 各种凶杀, 各种惨绝人寰的凶手, 干涸的暗血，腐烂的肢体, 朽坏的白骨，难闻的福尔马林……还有，就算是他们, 也奇怪为什么没被判死刑的犯人。 之前陈二煌说, 善恶有报只能靠死去的人来完成, 未免也太可悲, 作为警察，他一直努力不让周围变成这样, 但有时候, 他反而会阴暗地希望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可悲。 啊, 要是死者能起来杀掉那个犯人就好了。 但没有。 以概率学来说, 如果人都有灵魂, 死后都会变成鬼, 那他经手那么多起案子里，没有一起出现鬼, 是十分不科学……不对, 应该说十分不神秘的。 以社会学来看，如果这个世界存在神秘力量, 必然也存在掌握着神秘力量的非凡者, 拥有力量的人会自然向权势和金钱靠拢, 或者说权势和金钱会向这些非凡者靠拢。那么，对于掌握权势和金钱的人……说句政治不正确的话，在这些人面前，本该用来维护公众的暴力机关，就和看家护院的……保安没什么区别。 所以，作为“保安”之一的陈二煌应该认识，或者知道一两个非凡者才对。 最后从管理学来讲，各国高层本来就是最容易受到神秘力量侵害的一部分人，哪怕是为了保命，他们也会成立龙组一类的应对机关。由于职责相似，“保安”陈二煌就算没见过，也能从前辈警察口中听说类似的组织。 没有，在陈二煌过去二十九年的生命里，没有鬼，没有非凡者，没有神秘。 但他自己现在就是一个鬼了。 “我不太明白，”陈二煌问，“无神秘世界的意思是一丁点神秘都没有？就算以前没有神秘，现在你们pu来了，这个世界也能算无神秘世界？” “是这样子的亲，”他听到客服099856那边传来敲键盘的声音，显然这位一点也不专业的客服是现场网络搜索进行回答，“无神秘世界的意思是指某个世界无法自然诞生出神秘哦，外来神秘是不算在这个世界的神秘里的★~” “我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神秘？” “用这个国家的户籍制度打比方，”客服099856说，“成为正式调查员后，你就是pu的神秘了，和上外地大学户口自动转入当地是一样哒！” 唔，例子倒是很好理解。 但陈二煌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 想不起来，他只能放过，转头一看，却见到叶卫丹还躺在地上。 小黑猫胡子抖动，“……你以为十月睡地板就不会感冒了？” “嗯？不是。”叶卫丹的眼神毫无焦距，哪怕被陈二煌提醒坐起，他也没回神的迹象。 这样的状态下过了半晌，这小子突然抬头，问：“哥，真的没鬼吗？” 客服099856的解释他听不到，但只从陈二煌的话里也应该可以猜个八□□九。陈二煌迈着猫步走到他身边，一边替这小子拍棉布t恤上的灰，一边说：“只算我们这个世界的话，除了我以外应该没有鬼了吧。而且就算是我，也只是因为非凡者职业的关系会在晚上变成鬼一样的状态，不能说是真的鬼。” 叶卫丹手撑地上，坐了起来。 “可我看见了。” “什么？” “今天早上，出门后我在外面遇到了秦队，”叶卫丹说，“他身边有个人，身上覆盖这一个很诡异的黑影。” *** “……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人跟着我？” 秦队长问。 一脸傻样的小王很明显地抬头四处张望，被秦队在底下踢了一脚才收敛起过于明显的动作，回答道：“没有吧？” 秦队长对这个总是含糊的新人恨铁不成钢，骂他：“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加个吧做什么？” 小王思考了片刻。 “这可是局里啊队长，”他表情一言难尽，“就算是最凶残的通缉犯也不至于跟进来吧？” “也就是你觉得局里没有，但在外面的确可能有人跟着我？” “嗯？我是这个意思嘛？”小王疑惑。 秦队长看这位下属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块朽木。 得不到答案，四十多的中年男人往后倒在电脑椅里，推了下鼠标，让屏幕重新亮起。 方块形状的光倒映在他棕色的眼珠上，接下来一个多小时，除了下滑或者切换文档，秦队长就一直保持这个姿势，最多眨下眼。 早就超过了规定下班时间，但大家都在自愿加班。不过就算自愿加班，这个时间也太晚了。 刑警中队的人一个个过来报告离开，也有些劝秦队长先回去的，但全神贯注的秦队长嗯嗯点头，实际上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听什么。 等他再回过神，已经十一点多了。 保持一个姿势太久，秦队长腰酸背痛，眼睛更是因为长久对着屏幕而酸涩不已。为了提神，他又点了一根烟，心里只觉得完全找不到案件方向。 这件案子是这样的—— 自燃爆炸的小轿车上，司机和乘客虽然都烧成了焦尸，但小轿车车牌又不是完全辨认不清了，沿路都有监控，直接能查，这起案子本该在经过刑警们一帧帧翻录像后被迅速侦破。 结果没找到。 这辆银灰色小轿车前面的车在监控里，这辆银灰色小轿车后面的车也在监控里。能看出两辆车之间一定隔着一辆小车，不然旁边车道里插队的小车不会不拐进来，甚至能看到上高架桥的那条路上，一个不等绿灯的行人横穿马路，对着空无一物的地方做避让动作……但监控里就是没有这辆车。 直到它前面的车追尾出了车祸，银灰色小轿车跟得太紧也撞了上去，接着被后面的车连环追尾。然后自燃、爆炸，这辆车才突然出现了。 简直像灵异事件？ 不，才不可能。 车的残骸已经被拖进重盛市知名大学的材料实验室，给那些科学家看能不能检查出这个牛逼只针对摄像头的光学材料是什么，目前暂定为国外势力，因为国内的光学隐形技术和材料没有达到这个高度。 据说一些没有名字的部门已经针对这个事件行动起来了，但整起案子并没有被移交市局，目前还是天仙区分局负责，重头压在秦队长身上，市局只派来了指导人员。 监控不能查，就从司机查起。 牌照没有问题，对应的车与前后司机看到的一致，就是一辆银灰色比亚迪。司机姓袁，叫袁明，男，三十三岁，已婚，有一个儿子。性别、年龄、身上的标记，都与法医从司机焦尸上检查到的一致。 一般尸检做到这一步就差不多了，但因为可能涉及了国外势力，他们还用司机儿子的dna与尸体dna做了对比，确认了是亲属，焦尸是袁明本人。 妻子和邻居的证言说袁明是个挺好的人，而且幽默，开朗，和新闻报道里总和杀人凶手挂钩的沉默寡言无关。 比亚迪是夫妻二人合伙买的，虽然只是六万多的便宜车，他们也办了车贷，正在还。 从4s店里得到的资料说明这辆车十分普通，并且，车祸前两天晚上袁明把车停在小区车位里，那时小区的监控能拍到这辆车。 但车祸前一天晚上，依然在那个车位上，监控只拍到空地，和晚上七点凭空出现在空地上，看动作是下车关门的袁明。 袁明是个销售，开车是去见客户，他那天去的地方，有几个路段过于偏僻，没能拍到，总之谁也不知道他的普通比亚迪怎么换成了光学隐形比亚迪。 如果袁明只是普通人，那很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车是怎么换的。 乘客的尸体在后排座位下，尸检结果是女性，二十岁左右，虽然表层皮肤什么都看不到了，但阴.道里残余性.侵痕迹。 安排了人在那几个没有监控的地段走访，但没有找到类似的女性失踪事件。 秦队长几乎可以脑补了。 如果没有这个光学材料的事，那就是个司机见色起意的强.奸案。 所以这光学材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秦队长头疼，保存好电脑里的材料，起身，回家。 在警局一楼，他遇到了刑事技术科的法医房晴。 虽然十分疲惫，但秦队长依然精神一振，跑了几步上前，喊：“房主任！” 房晴已经四十岁，经常熬夜工作的缘故，称不上保养很好，黑眼圈很重，但她和年轻时一样漂亮，姿态优雅，专业上更是拿得出手，放二十年前可以说是女神级人物。 她对秦队长笑了笑，问：“秦队才下班吗？” “房主任也才下班啊，尸体上还是没有检查出更多线索？早上我开车送你来局里，晚上也让我我我送你回去吧。” 秦队长结巴了一下。 房主任笑着说好，和他一起去了停车场。 秦队长顺利带着佳人上车，但车上两人谈论的还是案子的事。 “我觉得就是普通的强.奸杀人案。” “那看不见的汽车要怎么解释？” “……外星人从天而降对着他的车射出一道光束？”房主任笑说， 秦队长心情放松了一点，跟着开玩笑。 “或者有鬼？” “有鬼我还干什么法医。”房主任摇摇头。 “有鬼也不需要警察了，至少不需要刑警，大家在公安大学直接学通灵就行。”秦队长说。 “哈哈哈啊？” 房主任轻叫，秦队长猛地踩下刹车。 他们看向车窗外，道路不见了，路两边的灯光不见了，更没有高楼大厦，只有一片浑浊的黑暗。 老警察和老法医齐齐眨眼，揉眼，再睁开。 黑暗消失，他们依然在路上，刹车前差点撞上前面的车。 而在车前盖上，蹲坐着一只黑得瘆人，眼放金光的小黑猫。 69.别以为谁都能当黑衣人 前几天才鸣羊山上见到的那只小黑猫！ 秦队长脑子一懵，下一秒就蹦下了车, 整个人扑到引擎盖上。 “小偷喵！把小陈的手机！” 还回来！ 话没喊完, 秦队长在引擎盖边站住，再次眨眼, 揉眼，又睁开。 好些天没清洗过的suv引擎盖上全是灰尘，哪里有猫, 连猫脚印都没留下。 这回秦队长终于打了个寒颤, 和房主任隔着前窗玻璃对视。 “刚才你有没有……” “好像有只小黑猫？”房主任一个法医回过神后还是很镇定的, 她探头打量, 道，“眼前一黑是车速太快撞倒猫了？” 哦, 对, 有可能是撞倒猫了。 可是…… “猫呢？”秦队长茫然。 他确认这就是前两天才鸣羊山陵园见到的那只小黑猫, 老刑警辨认的眼力可是一流。但这条路距离鸣羊山陵园有将近十五公里呢, 就算是流浪猫也会固定一个地盘流浪, 这猫是怎么过来的？又是怎么跑上他引擎盖的？ 还有, 刚才真的撞倒猫了？撞倒猫他这个司机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百思不得其解，秦队长只能说：“大概吧……没看到血, 猫应该没事, 已经跑了。” 他回到驾驶座上，关上车门, 绕开前面那辆乱停在公路上的车, 重新上路。 “话说刚才那样, 简直是鬼片经典情节啊。”房主任笑着说。 “是吗？”性格比较古板的秦队长从没看过鬼片，因为他觉得鬼片都太假了。 不过好莱坞大片他还是看过几部的，哪怕心里还忧虑着小黑猫的问题，嘴上也应和道：“那这起案子有没有像大片开头？美国秘密研发的高科技材料不知什么原因出现在一起异国小案子里，材料的流出在暗地里引起一阵腥风血雨，我们两个只是路人甲，主角007已经带着他的万能道具去攻打实验室好拿回材料——” 咔嚓。 快门声响，白光一闪。 秦队长安全意识过关，直接踩下刹车。 但这一刹车他又茫然了，他为什么要刹车来着？ 再转脸看，房晴坐在一旁的副驾驶上，模样也有点茫然，与他对视。 秦队长脸红了，立刻转回头，战战兢兢踩下油门，重新开车。 他已经变成浆糊的大脑努力维持运转，意识到他正在顺道送房主任回家的路上，太好了他们刚才聊天还聊得蛮愉快。 不过，他和房主任刚才聊的是什么来着？ *** 【神秘——记忆消除笔·改】 【编号：pu-***87654】 【等级：二星】 【属性：光】 【收容方法：遵照规则使用】 【备注：这是美国联邦调查局所属的一个非正式情报单位，提供给该单位员工使用的标准设备。一般用来清除民众对所见外星人的记忆，但在两位以英文字母作为代号的传奇探员的手里，这种标准装备被发挥出各种意想不到的用途。 被pu收容后，装备部对pu-****87654进行了众多改造，增加了“永恒能源”、“摄魂取念”、“昏昏倒地”等功能。建议配备给善后处理司成员，以方便对小型的调查现场进行清理】 秦队长的suv向前行驶，后视镜分明倒映着车后刚经过的马路，却没有照出站在马路上的两个人。 是两个外国人，一个白人一个黑人，白人脸比较方，黑人的脸很长，个子也长一点。都戴着墨镜，穿着十分合身的笔挺黑西装，白人手里拿着一把细长黑雨伞，而黑人手里拿着一支银光闪闪的钢笔。 长脸黑人盯着笔，看了好一会儿，点点头道：“可以了，他们关于什么高科技光学材料的记忆都删干净了。” “你确定吗？j，无神秘世界里其他世界的神秘很容易失灵的，我要是你就把记忆再检查一遍。”方脸白人说。 “那个，前辈，”长脸黑人说，“我不叫j。” “没关系，”方脸白人挥挥手，“每个k身边都应该有一个j，你以后就是j了。” “可是前辈，”长脸黑人无奈道，“你也不叫k啊。” 话是这么说，长脸黑人还是重新打开了记忆消除笔，再次检查秦队长和房主任刚才被消除的记忆。 “没问题。” “好。”方脸白人把手上的黑雨伞撑开，不用风吹，整个人就违反了万有引力定理往上飘。 他朝自己的搭档一伸手，长脸黑人连忙拉住他的手，跟着一起飘起来。 “警局人的记忆都消除了，接下来去那个材料实验室消除那里人的记忆就差不多了，”方脸白人一边拉着人飘在半空，一边说：“幸好这里的政府把这个当做的保密事项，不然我们要更麻烦——哈哈，只针对监控的光学隐形材料？他们怎么想的？无神秘世界的人真是无知。” “前辈，这种材料在其他世界也不是没有啊。”长脸黑人说。 “j，你不懂就不要说话，”方脸白人骂道，“其他世界和这个世界是一样的吗？无神秘世界的人就是井底之蛙。” “现在不能叫无神秘世界了吧？”可长脸黑人依然在和他的前辈唱反调，“已经有了自然诞生的神秘，虽然才一两个，但零和一不一样，这个世界可以说是低神秘……超低神秘世界？” “哼，”方脸白人冷笑，“没有区别。” 他们已经飘到几百米的高空，足以俯视这座城市大多数建筑。午夜的城市灯海是美丽的，拥有不逊于星空的另一种力量，是人力所造的奇观，又充满了大多数奇观并不拥有的温暖。故而一般人见到，内心都会洋溢起一股类似于家的幸福。 但方脸白人想到的是可以预见的将来。这点点灯海会熄灭冷寂，不远处比他还高的建筑会倒塌，碎裂的钢筋和水泥下掩埋着哭泣的人们…… “正适合做吾神的牧场。”他说。 说完，他突然感到整个伞抖了一抖，像是有个东西在伞面上跳了一下在。 难道被看不到他们的飞鸟撞了一下？方脸白人莫名抬头，被他带着飘的长脸黑人却嘴角抽搐。 “前辈，我早就想问了，”他说，“牧场的话，随便找个pu控制不深的世界就可以吧？为什么一定要到这个世界来？pu甚至在这个世界成立了现实公司，我担心……” “你躲在那个角落里，就以为pu不会对你赶尽杀绝吗？”方脸白人说到这个就满腹怨气，“只有和pu死死作对，得到更多吾神的注视和嘉奖，努力变强，才有可能成为活下来的那个。” 长脸黑人没作声。 方脸白人转头看他，语气和缓了一些，告诫道：“j，我已经见过数不清的兄弟死在pu手里，只有我活下来了，如果你也想活下来，哪怕你的确拥有吾神的荣宠，你也得……” “前辈，”长脸黑人突然打断他，“我们到了。” 重盛大学的某材料实验室里灯火通明，在里面忙碌的远远不止重盛大学一所学校的教授。 烧得只剩下框架的比亚迪就在这里，连掉在地上的碎屑，和当初车祸现场的灰尘都有运送来，专门做了测验。但无论怎么看，这辆比亚迪就是一辆很普通的比亚迪，除了那几块车窗玻璃，没有别的和光学以及隐形沾边的东西。 教授们有些熬了一宿，还有些熬了两宿，都眼睛通红，没有去睡的念头，只想搞明白怎么回事。 突然之间，白光一闪。 整间实验室的人原地晃了几下，纷纷扑通倒下。 方脸白人带着长脸黑人走进来，毫不客气对着地上拦住他路的老教授踢了一脚，环视周围一圈，对后辈吩咐道：“你去处理录像。” 长脸黑人这回没和他呛，转身就去找监控室了。方脸白人把伞合上，平举胸前，就像举着长槍的骑士一样大步往前走，当黑伞伞尖触到实验室里透明的防护隔离墙时，竟然像是戳进一个肥皂泡一样，直接穿了过去。 方脸白人也跟着穿了过去，一连穿了好几道，就这样无视了重金布下的防护系统，来到只剩个焦黑框架的比亚迪车前。 那个女孩就在这辆车里遭遇强.奸、被杀死，所以死后也被束缚在了这辆车上。 如此容易就找到了，看来pu还没有发现这件事。 pu调查服务公司在这个世界作出层层布置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方脸白人知道pu有许多能做预言的收容物，他们甚至还有“命运”……难道这个刚刚才脱离无神秘世界范围的世界，在未来会成为某个关键？ 啊，不管怎么说，这个世界里最初诞生的几个神秘肯定具备某些得天独厚的条件，潜力无限，与其落到pu手里，不如被他们黎明修士会拿走，哪怕…… 哪怕，这个得天独厚潜力无限的神秘，只是一个刚刚诞生没两天的女鬼。 这女鬼实力还不怎么样，刚才在路上对着那两个警察下手都没成功。 或许他能直接掌握这个女鬼，得到更多好处。 心里转着各种念头，方脸白人说：“请不要惊慌，小姐，我们是来为你提供帮助的。你要知道，像你我这样的存在，并不被那些自称正义的人允许……” 一边说，他一边开启了灵视。 世界瞬间被一层淡红色的光笼罩，红光里，比亚迪的车顶上站着一个穿红衣……等等，那是？ 方脸白人一懵，看到红光中一个狰狞兽影朝他张开嘴。 “喵——！” 刚找到监控室的长脸黑人惊讶抬起手。 他手上戴着一块手表，可以用来和搭档联络、互相显示位置和生命状态。就在刚才，手表滴了一声，告诉他，他的前辈搭档死了。 死因不明，遭遇了手表系统无法记录的存在。 70.与空气斗智斗勇 陈二煌从只剩框架的比亚迪上跳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倒下的方脸白人。 “怎么回事？”他问。 “我也不知道呀亲。”客服099856回答。 “死了？”陈二煌绕着方脸白人的尸体走了一圈, 疑惑, “谁动的手？” 方脸白人和这个房间里其他人一样倒在地上，不一样的却是没有了呼吸。 不只是没有了呼吸, 在方脸白人倒下之前的两三秒，陈二煌眼睁睁看到这家伙瞪大眼睛，眼球像是癞蛤.蟆的眼珠一样鼓起, 裸.露的皮肤上迅速生长出一个个黄豆大小、水痘似的疙瘩, 疙瘩上有黑色点点, 是冒出的黑色刚毛。 这已经很恶心了, 但仔细一看，每个疙瘩上的黑点竟然都组成了一幅幅神态各异的夸张人脸！ 方脸白人倒下时, 这些疙瘩直接爆了, 黄黄绿绿的脓水流了一地, 还掺夹了几条鲜红的血丝。 我***逼！ 直面这一幕的陈二煌就是一炸, 从一个巴掌大小的黑猫炸成了两个巴掌大小的黑海胆, 浑身是尖刺的那种。 要不是没穿越, 骰子系统不能用，刚才他肯定要进行一次理智检定了。 好在陈二煌很快就冷静下来, 强迫自己注视这具恶心的尸体。 “这家伙是非凡者吧？”他问, “难道是非凡力量失控？” 成为非凡职业者并不一定是好事，踏出这一步, 就不再受常人的法律和道德束缚, 自然也不再受法律和道德的保护。肉弱强食是非凡职业者之间唯一的法则, 面对机械暴龙兽的大象，和面对大象的蚂蚁，是差不多的东西。这么多的世界，每分钟都有失去生命的非凡职业者。 非凡力量失控，是非凡职业者死去的一大原因。 无法控制自己力量的人会死亡，大家都会说这句话，但如果有机会获得更强的力量，你拒绝不就是个傻逼吗？ 陈二煌想到自己也踏入了这条路就心有戚戚，比起什么非凡者啦猫啦，他更想当个普通的一线刑警，六十岁了也很英俊，依然在前方查案。 “应该不是哦？”客服099856显然在查资料，“非凡力量失控是有预兆的啦，他不是刚晋升，也没遭遇什么大喜大悲……亲，我觉得这家伙更像是遇到了什么会导致理智污染的高星级神秘了。” 陈二煌皱眉。 “遭遇了会导致理智污染的高星级神秘……难道就在刚才？” “呃，应该就在刚才……哇呜！” 客服099856反应过来。 小黑猫和飘在电脑前的鬼火精灵同时一惊，一个转动眼珠，一个转动监控视角，瑟瑟发抖地想找到这个高星级神秘在哪里。可惜，观察一圈下来，什么都没找到的陈二煌恍惚听到了侦查检定失败的声音。 难道已经离开了？ 陈二煌又转身看向身后的比亚迪焦黑框架。 如果说这里还有神秘，那也就是女鬼小姐一个神秘了。 陈二煌下午从叶卫丹那里听说秦队长身边跟着鬼，晚饭都没吃就跑来了警局——叶卫丹开着他那辆粉红小电骑接送的——老秦在办公室里询问小王有没有人跟踪他时，陈二煌就猫瘫在自己曾经的座位上玩手机。 离异五年无儿无女的老秦努力和他心中的女神房主任搭话，邀请一起回家，开车上路后，尾随的陈二煌则站在车顶上兜风。 叶卫丹听闻这个世界没有神秘，还以为早上只是他看错了。但陈二煌一见房主任，就知道那小子难得眼神好了一次。 在别人眼里，房主任只是因为这几天熬夜，黑眼圈有点重，在陈二煌这个阴魂眼里，房主任浑身都是不祥的黑气。 难道因为是法医，接触了尸体吗？ 车上路行驶片刻，那不祥黑气突然弥漫开，不过陈二煌一靠近，那些黑气就像遭遇阳光的雪一样退散了。 当时陈二煌在老秦那辆suv的引擎盖上站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当时车里他的两位老同事好像都看到他了。 应该是错觉吧？夜晚的他可是阴魂状态。 镇住这次鬼魂对同事的袭击，陈二煌本想直接去找嫌疑犯女鬼小姐谈谈人生，不想，又遇上了那对有辱汤米·李·琼斯和威尔·斯密斯风范的黑衣人二人组。 一开始还以为这是他新公司——pu善后处理司的同事，正要打个招呼，结果发现这两人的交流很不对劲，于是就跟了上来。 方脸白人以为是飞鸟撞上他伞面的那次，其实是藏在伞上的陈二煌偷听得太专心，没注意动了一下。 然后，就来到了这座材料实验室。 然后，方脸白人就死了。 袭击老秦和房主任的嫌疑犯女鬼小姐，在陈二煌出现时就尖叫一声躲了起来，这里没有别的神秘，除非…… “难道是路上遇到什么东西跟过来了？” 陈二煌想象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画面，顿时不寒而栗。 “你有和pu汇报吗？” “放心放心！”虽然这么说，客服099856的声音其实在颤抖，“已经汇报了！这种野生非凡者的尸体您不用担心，会有人来处理的，亲还是赶快离开吧！” “等下。”陈二煌想起一件事，跑到比亚迪车后去。 “哎？我说你，”他喊那个女鬼，“你怎么打算？” 女鬼看到陈二煌就往后躲，在女人间可谓无往不利的陈二煌纳闷极了。明明不久前还做出了袭警这等严重罪行，但此刻她却颤抖得好似一朵风中的小白花。 她死亡的原因陈二煌已经了解，可怜是当然可怜，但他家队长和队长的女神并没有过错，却会被她袭击。 如此一来，陈二煌肯定不会直接把她丢在这里的——万一这位女鬼小姐继续袭警怎么办？他还不想那么早和变成鬼的同事们打招呼。 所以，只能…… “收容吧。” 陈二煌说，伸出爪子，轻轻一碰颤抖的女鬼。 “明白亲！为您开启收容打捞程序……” 颤抖的女鬼消失在空气中，陈二煌惊奇道：“你们这次动作这么快？” 客服099856沉默了片刻。 “不是，这个，亲……”它吞吞吐吐，语气里满是震惊道，“……定位失败！她不见了！” 哈？ “那个能让人理智污染死亡的高星级神秘恐怕还在附近！”客服099856叫到，“亲！赶快离开！” 它这句话没说完，也意识到了的陈二煌转身就跑。 他直接穿墙而过，风一般呼啸奔跑，不过十秒就已经离开了材料实验室，却在门口撞上了同样在逃跑的长脸黑人。 长脸黑人身上有了变化，若不是陈二煌有一双猫眼，都看不清黑夜里他黝黑皮肤下浮现的哑光鳞片。他身上不止这一点，只是被衣服覆盖无法看见，陈二煌怀疑他长了六条腿，不然这家伙不会跑得比四条腿的陈二煌还快！ “是这样的，黎明修士会由一群信仰堕落鱼人的信徒组成，”客服099856飞快给陈二煌科普，“堕落鱼人是四星级别的神秘，和食言之蛛一个等级，它能让自己信徒获得相当于劣化版它自己的实力，危险性和传播性上不及食言之蛛，但在战斗里能造成的直接危害更大，亲，一定要小心！” 陈二煌没有说话，他追不上对方，与其跟在后面，不如换个方向。 正要转弯，前面的长脸黑人突然回头一看。 下一秒，当着陈二煌的面，长脸黑人神色大变，露出和之前方脸白人如出一辙的惊恐表情。 他惨叫一声，黝黑哑光的鳞片下似乎有什么活物在一鼓一鼓蠕动。这还不是最惨的，只听咔嚓一声响，这位黑人朋友竟然掰断了自己小臂！ 鲜血洒下，长脸黑人从骨头里拔出一枚细长的黑色鳞片。看到这枚黑色鳞片的一瞬间，陈二煌就听到有个嘶哑声音在耳边大喊大叫，仿佛在唱死亡金属。 卧槽尼玛太难听了吧！ 陈二煌只来得及这么想，长脸黑人就把这片细长尖利的黑色鳞片往后一丢。半空中鳞片迅速一化二，二化四，只用了三秒，一条纯粹用鳞片碎片组合而成的鱼人石像鬼出现了。 对，没错，就是上半身是鱼，下半身是人腿的那种鱼人。 现实里看到这种东西真的有点惊悚啊！ “鳞片石像鬼召唤术！”客服099856叫到，“这个黎明修士会的家伙放大招了！亲你快躲开，让它和那个高星级神秘来杠！” 不用它说陈二煌也打算这么做。 小黑猫直接来了个漂移转弯，一边转一边回头，想看看看这位被召唤出来的堕落鱼人鳞片石像鬼要怎么杠，没想到，这位出场拉风还自带bgm的大神下一秒就闭上了还在唱死亡金属的嘴，转身！ ……跟着召唤它出来的长脸黑人跑了。 陈二煌和客服099856一阵沉默。 “亲，我们灵视不够高，都看不到这个神秘啊，”客服099856低落说，“现在怎么办？也不知道这个高星级神秘是在追他们，还是在追我们。” “……我感觉它没有追我，”陈二煌说，“但以防万一还是再跑一会儿吧。” 客服099856赞同这从心之举，“就应该这样。” 陈二煌跑了一会儿，下意识来到他们天仙区公安分局大门外。 午夜都过了，大门不远处竟然还徘徊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旁边停着一辆粉红小电骑。 是叶卫丹。 小黑猫慢慢降速，转为小跑，甩着长尾，一颠一颠跑过去。 “怎么还不睡？”哪怕知道这小子听不到，他一样唠叨，“别明天又是九点十点才……你谁？” 在距离这个人有五六米的地方，陈二煌停下脚步。 他注视着这个人与叶卫丹无比相似却并不相同的面容，慢慢喘气，平稳呼吸，半晌才冷静张嘴。 “是你。” 71.嫌疑人A为您介绍 “你昨天在最后道别时的语气，我还以为会永别呢。” 陈二煌讥讽道。 “你希望永别吗？”已经不那么陌生的男人问。 陈二煌没回答, 而是打开了系统面板, 并不太意外地看到上面显示—— 【正在联络中，loading……】 垃圾pu, 陈二煌在心里默念。 他又抬头，打量男人的面容。 无论看几次，这个男人的相貌都和叶卫丹相差无几, 偏偏在气质上又泾渭分明, 鲜明地区分成了两个人。陈二煌的目光扫过他明显比上次见面更有生气的眼神, 按捺住询问发生什么事的好奇, 道：“我觉得我上次的态度，已经很明确地表现你不欢迎了。” 男人略有尴尬, 摸了下鼻子。 “我本来不打算来见你, ”他说, “但是顺路来这边的时候没控制好……” 陈二煌打了个颤。 “你他妈以为你在用甜言蜜语追女人？” “嗯？”男人十分疑惑, “会造成这种误会的？” 脸皮真是厚得刀枪不入, 陈二煌想, 绝对不是叶卫丹，那小子脸皮要是有这个男人一半厚。我都不用担心他的前途和将来了。 但考虑到未来的可能性, 难道真的是时间…… 陈二煌又抬眼瞥了一下男人, 就见男人因为陈二煌的沉默也陷入沉默，表情却十分淡然, 并不慌张, 注意到陈二煌在看他后, 甚至扬起嘴角露出一个亲切笑容。 陈二煌顿时又冒出万种猜测，好一会儿这些猜测才像雪花般落回心底。 他改变了态度，道：“好吧，先生，上次见面太过匆忙，有鉴于你只要没控制好就出现在这小子身上，我们将来的见面次数恐怕会很多……要怎么称呼你？” “你愿意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男人说。 这种滴水不漏的回答……陈二煌更愿意他说个假名过来。就和从不会出错的外号一样，自己给自己起的假名象征着自我评价，会暴露出一个人某些性格特质乃至更多信息。 但现在，陈二煌只能木然道：“那我就叫你嫌疑人a了。” 男人没忍住，笑了。 “嗯，”他点头，“很好听。” 好听才有鬼，陈二煌想。 他打算问下一个问题，没想到男人这回先开口了，问：“你刚才是在夜跑吗？” 陈二煌的问题被打断，正要皱眉，突然觉得回答男人的问题，借以观察男人的态度，也是个搜集情报的好办法，就挑挑拣拣地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几点。 等陈二煌描述了那个能造成理智污染的高星级神秘，又讲道他是为了躲避那个神秘才一路逃亡时，男人终于无法控制住他的神态，露出一个古怪掺夹哭笑不得的表情。 一直在观察他的陈二煌立刻注意到这个表情，打断自己的讲述问：“怎么？你知道那个神秘？唔……不会就是你吧？” “不是我。”男人这句话回答得十分诚恳。 小黑猫金黄的竖瞳盯了他片刻，没有瞧出什么破绽，才用一个并没有放过你的语气说：“这样啊。” 知道自己不被信任的男人苦笑。 但他就算是苦笑，也显得心情愉悦，好像陈二煌对他嘲讽是一件能让他很开心的事。 不过男人并不想让小黑猫继续追问，便改变了话题，道：“还是说一说黎明修士会吧，真没想到他们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不过也在意料之中。” “你知道黎明修士会？”陈二煌好奇起来，“这个隐秘组织在其他世界的非凡者那里很有名吗？” “唔，”男人并没有否认自己也是非凡者，思考了一下，说，“堕落鱼人是个比较……比较顽强的神秘种，所以信仰它们的组织总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挺会制造麻烦。但黎明修士会只是几百个和堕落鱼人有关系的隐秘组织里比较大的一个，算不上有名，或者说，是四五流的隐秘组织。” “哦？” “时空如同恒河沙数，其中各种各样的隐秘组织，实在太多，”男人说，“如果真要说哪个组织能有名到基本所有非凡者都知道，恐怕只有pu调查服务公司了。” “是吗？”陈二煌歪了歪头，仿佛很惊讶，“真是没想到，毕竟光是这个名字就很降逼格了呢。” 男人闻言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闭上了嘴。 陈二煌则陷入了思考。 “我知道这个世界是无神秘世界，嗯，原本是无神秘世界，”他的尾巴有节奏地一下一下甩动，“但就算是无神秘世界，好像也无法阻难其他世界的神秘或者非凡者前来。我确定当警察这么多年，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东西，难道是我的记忆也被删过了？” 问出最后一句话时，他抬头看向接受了嫌疑人a这个称呼的男人，原以为男人会立刻做出回答，不想却看到男人眼神放空，望着他身后的一幕。 陈二煌回头，尾巴也不甩了，却没看到什么。 作为阴魂他的灵视不高，但应该也不算太低啊？ 陈二煌疑惑，男人则被他回头的动作惊醒，连忙别开眼，手握成拳抵在唇上，轻咳一声才解释：“你的记忆没有问题，无神秘世界虽然不影响其他世界的神秘偷渡进来，但绝大多数神秘在这个世界都会失去力量，极少有非凡者或者神秘停留此地。” “但现在已经不是无神秘世界了，”偷听了那对来自黎明修士会的黑衣人交谈，陈二煌也了解了一些事，“所以他们都过来了？” 男人摇摇头。 “低神秘世界数不胜数，哪怕这是一个从无神秘世界转变成低神秘世界的世界，也算不上太奇特。最近有许多非凡者前来，只是因为pu调查服务公司在这个世界连番做出大动作，他们想要一探究竟而已。” “所以我这又是被pu牵连了。” “……大概是这样。” “那么你呢？”陈二煌突然问，“你对pu很熟悉很推崇的样子，和他们是什么关系啊？” 他问这个问题的语气就像是拉家常，好像没有用什么心机，但问题出现的时机又太猝不及防，如果男人真的和pu有关系，肯定要停顿一下。 男人停顿了，但他只是很自然地思考了一会儿。 “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你，”片刻后男人才说，“以pu调查服务的势力，各个时空的野生非凡者要不是他们的线人，要不是他们的敌人，要不是既是他们的线人又是他们的敌人。没有人能说和他们没关系，我也一样。” “哼喵。”陈二煌讨厌这种滴水不漏怎么解释都可以的回答。 他脑子转动起来，就像拿到一本还未看过的悬疑侦探小说，打算以侦破案件的精力来对付这个男人。他把昨天今天男人说过的所有话在脑子里重复播放，突然想起开始那个被打断的问题，貌似随意问道：“对了，刚才你说你是顺路又控制不住，才凭依在这小子身上……你顺路干什么了？” 这样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地问，实在有些咄咄逼人了。但男人似乎并不觉得难堪，神色不变道：“有个老家伙动作太慢，还迷路，我只能偷偷送她一程。” “老家伙是……” 陈二煌正要接着问，突然看到男人原地站着晃了晃。 “喂！” 小黑猫连忙跑过去。 似乎身体不支的男人抬起头，睁开眼睛。 有那么一两秒，陈二煌无法分辨面前的人是谁，直到他瞪大眼睛，惊喜开口。 “哥！” 陈二煌：“……” 艹，跑得真快。 *** 同一时刻。 重盛市南郊，宽阔江水从此流过。 只听哗啦水声，一条比成年人还大的浑黑大鱼从水中跳到青草覆盖的岸上。 它的头丑陋又怪异，和一些来自深海的鱼种相差无几，它的鱼鳍伸出一条条尖利的毒刺，身上大部分都覆盖着细密尖长的哑光鳞片。若仔细去看，甚至能看到一枚枚鳞片上流动着诡谲又悚然的图案。 它鳞片下似乎有很大的寄生虫在活动，以至于鳞片一鼓一鼓，仿佛有什么要破皮而出，而它身体一侧的鱼鳍，则不知被什么折断，只剩下了残缺的半边，血丝混着江水流到地面。 这条大鱼躺在草地上，鱼鳃拼命张合，好像是一条因为来到地面而缺氧的鱼，但一般的鱼，特别是这样的大鱼，鱼鳃张合不久，就会因为缺氧失水死去，而这条鱼，鱼鳃张合几分钟后，呼吸竟然渐渐平稳了。 如果它能在空气中呼吸的话，那它的呼吸的确是渐渐平稳了。 变化成这样一条大鱼的长脸黑人慢慢尝试收敛他暴.动的灵性，但他心情太不平静，让这种尝试收效甚微。 每隔几分钟，每听到岸边芦苇被风吹动，他就会僵住，总感觉那恐怖混沌的黑暗、和黑暗中燃烧炼狱般火光的一双竖瞳，依然追他在身后。 那到底是什么？神秘收容物？还是非凡者？ 世界上会有这么强大的非凡者吗？在黎明修士会，他可是深受鱼神眷顾的天才啊。 长脸黑人脑中念头乱糟糟，好容易才收敛好灵性。鳞片下不再有什么东西活动，断裂的鱼鳍也重新生长了出来。 他尝试从鱼人重新恢复成人类……直到一个黑影遮蔽月光，将他笼罩。 漆黑大鱼转动硕大眼珠。 一只背上橘黄花纹、腹部雪白、浑身伤痕累累，似乎经历了很多折磨的流浪大橘猫，倒映在他眼中。 大橘猫悄无声息走到他身边，低头嗅了嗅。 下一刻，在长脸黑人恐惧的眼神里，它张开了嘴。 72.为美好的自己献上祝福（一） 小黑猫张开嘴。 他头埋在盘子里，尝试性地舔了舔盘中的棕色碎粒。 “怎么样？”叶卫丹反向跨坐在椅子上, 伸直两条长腿, 问。 陈二煌抬起头，比成年猫更显圆润的腮帮子一鼓一鼓, 咀嚼着猫粮，半晌后才回答：“比想象中好一点，但各种调味用的添加剂很明显, 好在没什么防腐剂的味道……还行吧。” 这么说着, 他又低头叼起几枚, 咀嚼。 叶卫丹端起自己的挂面, 小声念叨：“其实也没必要吃这个。” 又是一天傍晚，太阳还未落下。 距离叶卫丹上次被附身已经过去了六天, 陈二煌游戏外游戏里盯了这小子几天, 没有见到嫌疑人a再出现, 才放松下来。 然后他就被叶卫丹从游戏里赶走了。 “你是老妈子吗？！”这小子竟然这么喊, “搞得我好像随时会被人贩子拐走一样！” 要不是担心你我也懒得天天盯人啊, 陈二煌在心里喊, 随时有可能被凭依的家伙，比会被人贩子拐跑的家伙更缺乏人身安全上的保证吧？ 但陈二煌也不好把有个嫌疑人a经常过来附体他的事告诉叶卫丹, 当了这么多年警察, 青春期男孩做出任何事他都不会惊奇。 话说十一月这小子就成年了啊…… 被叶卫丹从游戏里赶跑，客服099856也说他进行任务的频率太高, 新手调查员通常半个月进行了一次调查, 剩下的时间用来进行身体或精神上的疗养, 或者休整。而像陈二煌那样连续不间断地每天进行调查任务，光是理智值的不断降低都够一般的调查员吃一壶。 陈二煌的理智值很好，但他的确感觉有些精神上的疲惫，逗了叶卫丹两句就接受了劝告。 然后他去局里观察拿起连环车祸案处理得怎么样了。 pu的善后处理司动作比陈二煌想象得更快、更不留痕迹。方脸白人恶心的尸体被收走，材料实验室里的专家教授也不记得自己昏迷，因为“高级光学隐形材料”而动作起来的大小机关没有了动静，至于警局，陈二煌大半夜溜进去时，甚至能感觉到里面空气清新，仿佛残留着阳光的温暖，仿佛被什么力量净化过一般。 至于无名女尸的案件，在没有干扰的情况下，很快查明是司机做的，女尸也找到了来历，在新闻和网络媒体上掀起一阵议论。 后面两天陈二煌又去了医院，还有殡仪馆，甚至亲眼目睹了一位老人病逝。 他看到有十分稀少的七彩光点从老人身体里弥散开，如火星般在冰冷的空气中逐渐熄灭，但没有看到鬼魂，也没有看到天堂地狱使者之类的生物。 看来在这样超低神秘的世界里，鬼魂产生是一件十分偶然的事件……或者和临死前的情绪有关？ 最好围观那些遭遇犯罪不幸逝去的人会怎样，但要是真的遇到这种事，他肯定会出手救人。 陈二煌便是思考着这些返回家，不想，今天回来后，迎接他的是一袋猫粮。 “就是之前那个宠物用品店，”叶卫丹挠着后脑勺道，“我昨天查看淘宝账户的时候不小心点进她家直播了，只是看了几眼，没想到她当时正好在抽奖。” 真的是不小心点进去的吗？知道叶卫丹最近经常在淘宝里搜索宠物用品的陈二煌想。而且…… “这个幸运度有点不正常了吧？”他不由道。 “和你之前的幸运度比起来，我这个很一般。”叶卫丹反驳。 陈二煌过去可是闻名整个警局的“幸运星”，这可不仅是说他能在抽卡游戏里不氪金满图鉴，也是说带他出门总会遇到好事。 比如几乎不用排队啦，比如经常被美女免费请吃饭啦，比如说超市中奖后不止拿到了礼品还从女主管那里得到了很多附赠啦，比如说聊天中女证人不小心透露出了线索啦……真的十分幸运。 “我那么帅，运气好是应该的。”陈二煌自得说，他对于自己幸运的原因心知肚明，引以为傲，并且非常擅长利用，“但你明显不该啊。” “……我还是挺帅的吧！” “无论和过去的我还是现在的我相比，都十分一般，”陈二煌斩钉截铁说，“更何况让你中奖的宠物店有看到你脸吗？” “所以我这个是真实幸运！”叶卫丹强调自己的欧皇属性。 自从变成猫后，运气就变得特别不怎么样的陈二煌无语吟噎，回想起六天前，他询问客服099856的一件事。 嫌疑人a每次出现，他和客服099856之间都会变得无法联络。第一次无法联络后他询问过客服099856，099856给出的回答是它被上司召唤，只能临时离开几分钟。而六天前出现无法联络状况，他又问了一次，客服099856给出的回答相同。 之后他又隐晦地问客服099856，过去有没有在pu内部见过和叶卫丹长得比较像的人，客服099856这个傻货完全没察觉，回答说没有。 但已经有两次偶然了。 叶卫丹的中奖也有两次偶然。 再出现类似的事，陈二煌可以确定嫌疑人a和pu调查服务公司有很大的关联，甚至可能是其中一员。而宠物用品店……总是送来猫咪用品，不像是盯上了叶卫丹，更像是盯上了他啊。 我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猫咪……不对，我不是猫咪，我是个变成猫的人。 他唯二的特殊，在于他的美貌和人变猫，但知道他是人变猫的人不多，这个宠物用品店难道和他变成猫有什么关系？ 叶卫丹上次中奖得到的礼物，基本已经通过二手交易平台卖出去了，手头宽裕不少，吃挂面都能加个蛋。 陈二煌不需要那些猫咪玩具——虽然看起来都挺有趣——也不需要专门的厕所和饮水机，给宠物猫使用这种东西未免也太穷奢极欲了，在生活品质方面，陈二煌完全是穷逼思维。 他还是人的时候，中奖得到的东西除非生活必需，也都会转卖出去。 什么都没有小钱钱在手里安心，可惜他也没什么小钱钱。 把猫粮样本交给客服099856，请它帮忙检测，没有问题后又亲口尝了尝，没品出什么特别。陈二煌暂且放下怀疑，吃掉这乏味的一餐，在叶卫丹去清洗盘子时，忧伤地叹了一口气。 感觉要闲得长毛了，虽然他现在浑身都长着毛。 陈二煌并不觉得自己天天在市里各个地方跑是忙碌的表现，过去同事们查案他也不好参与，变成猫后连看悬疑小说都不太方便翻页，而这个季度悬疑类型的电视剧评分都低得陈二煌想吐。 pu调查服务在这方面真的是一个好游戏，如果我还活着，现在一定沉迷了……陈二煌想。 “都三天了，”他向叶卫丹要求，“今晚我要加入调查。” 洗完盘子甩手上水的叶卫丹冷哼。 “放心，我不会在游戏里去做危险的事，”陈二煌保证道，“有危险一定召唤你或者其他队友代劳，行了吧？” “呵呵，”叶卫丹根本不信，“反正你冲上去我也管不了，你自己去调查我也管不了……” “男子汉别像个怨妇说话，”陈二煌用家长的态度说，“那就这么定了，记得邀请我组队。” 他话音刚落，最后一缕余晖消失在天边，这个城市已经进入夜晚，站在餐桌上的小黑猫也不见了踪影。 还想反驳的叶卫丹闭上嘴，神色黯然片刻，听到其他租客回来的声音，转身回了房间。 没法被人看到的陈二煌走着一字跟在他身后，在叶卫丹关上门口后，很快在床上找了个舒服地盘窝下，打开系统面板。 今天的免费十连已经用掉了，唯一一个神秘果然还是废物。陈二煌看着仓库快被这几天抽到的废物神秘填满，只能选择直接卖掉换信用。 信用可以在商城里购买补给，也可以用来给角色买钱。不过这两个陈二煌都不怎么需要，只能放着生灰。 他又去看了抽奖池，氪金奖池的抽奖机会他已经攒了九个。 好想用掉。 不不不还是等十连吧。 不知道会抽到怎样的保底三星呢？ 想象了一会儿，陈二煌突然发现自己完全没考虑过会运气爆发抽到七星什么的，差点流下悲伤的泪水。 那边，叶卫丹开了直播，抽了免费十连，邀请了队友，做好开始的准备。 陈二煌闭上眼睛，在数秒后等来了熟悉的眩晕。 *** 夜晚的大都市，正在下雨的小巷。 一个看起来约莫二十三四岁的年轻女孩冒雨奔跑，她一身剪裁精致的长裙全部湿透，贴在皮肤上，高跟鞋也不知道甩脱在何处，只能赤脚踩进一个个肮脏的水坑。 女孩是黄种人，黑头发，棕色的眼睛。脸比较圆，相貌算得上清秀甜美，是个普通人中的漂亮女孩。但此刻，她表情里的惊恐破坏了那份天生的甜美，花掉的妆容让她看上去比不化妆更丑。 她跌跌跄跄，正要从小巷另一头转出去，却看到五六个长相一模一样、因此带给人无比惊悚的美丽女人踏步走进小巷，吓得她一低头，弯腰躲过那些仿若多胞胎般美丽女人搜寻的目光。 女孩心惊胆战，原路返回，却见到另外三个一模一样的美丽女人，从另一头排查过来。 她慌张转进另一条小巷，结果还没走多远，就看到路的尽头是一堵死墙。 女孩捂住嘴，咽下哭泣，又回头探听那些女人的脚步。 就在这一转头间，她瞄到墙上一则用荧光涂料刷上去的牛皮癣小广告。 “……打个电话，万能侦探，随叫随到——pu调查为您服务★” 73.为美好的自己献上祝福（二） 陈二煌睁开眼，第一眼发现, 他被关在一个透明的箱子里。 箱子八个角都做了圆化处理, 边棱同样，这种设计是非常现代化的。材质也是, 近似塑料却更加坚韧，至少陈二煌一爪子下去，能拆打字机的指甲都没能在底部留下痕迹。 箱子下半部分是磨砂半透明的纹样, 上半部分则是完全透明的, 透明度和普通玻璃差不多, 但他没看到箱子的开口, 也没有看到箱子上有气孔。 陈二煌：“？？？” 几个意思？副本还没开始就要憋死他？ 小黑猫用力呼吸了几下，一边奇怪没感觉到憋闷, 一边看向了其他地方。 这是一个包厢。 不是他上次在调查里见过的二十一世纪豪华旅行专列那种火车包厢, 看那乳白色的墙壁, 看那与墙壁浑然一体的乳白色天花板, 看那地上排列着暗纹的深灰色地毯, 看那宽阔的灰白色皮椅……最重要的是, 看那在两边墙壁上整齐排列一行、一个个挡光板拉下、但依然看得出椭圆形轮廓的窗户。 “私人飞机啊！”穷逼警察喊出来。 “哈哈哈哈哈感觉这次能抽的人物卡一定都很有钱！”头顶光溜的琦王老师也在兴致勃勃打量周围。 “这箱子是啥？你怎么跑到里面去了？”比较关注陈二煌的叶卫丹则提出这个疑问。 并没有人来解释，但陈二煌已经明白过来自己的处境, 无语道：“emmm应该是宠物托运箱。” 现实直播间里—— “我来了！” “猫！” “吸猫！” “啊啊啊啊啊猫爷！！！” “猫爷好久不见了猫爷！！！” “哈喽？哈喽？猫爷今天和在和弟弟一起直播吗？能不能看到弹幕？如果能看到——” “如果能看到, 我就有话直说了！猫爷你怎么能放你弟弟一个人玩游戏呢！” “你怎么能抛弃观众呢！” “三天，三天, 我三天没有吸猫爷了。” “请各位观众老爷克制一下, ”完全被忽视了的主播叶卫丹面无表情, “我哥不在这里。” “哦。” “是吗？” “冷漠。” “不会被猫看到的弹幕没有发的价值。” “那你为啥发了弹幕？” “丹神，这已经是第六天了，你还不准备回答你有没有养猫这个问题吗？” 有没有猫这种问题，叶卫丹当然是如实回答：“说了没有啦。” 第一，他哥不是他的猫；第二，他哥并没有让他来养。 叶卫丹自认为没有说谎，但是逐渐增加的观众不依不饶，甚至发弹幕假装是系统，发了假的明骰心理学检定成功，认为他在说谎来刷屏。叶卫丹当然不好继续纠缠下去，三两句就无视了要发刀片的观众，回到游戏里。 游戏里，琦王老师笑道，“哈哈哈哈我喜欢现代背景！” 满口都是塞塔马三三的大龄死宅琦王老师应该是个十分忙碌的白领上班族，这个工作真是有愧于他健美冠军般的身材。自互相加入好友后，他一般都要到晚上九十点才上线，几乎错过了叶卫丹每次开团。 想不到他今天上线很早，六点多就上来，正好被提前开始直播的叶卫丹邀请组队了。 掌握着【人群中钻出一个光头】这个强力神秘的琦王老师，无论用什么人物卡，都能发挥出很大作用。现在进入副本，也运气好没有不认识的玩家被系统加进来，所以这次团就他们三个人……两个人，一只猫了。 “都是熟人，太好了，”琦王老师说，“上次副本最后挂在了理智值检定上，直接躺赢，这次我一定做一拳定胜负的英雄！” “你加油。”觉得自己变成猫后没什么武力值的陈二煌认真为他鼓气。 两三句谈论间，游戏提供给组队玩家互相认识的三十秒便过去了。 空姐打扮的pu公司接引人掐着时间敲响这个飞机包厢的门，然后推门进来。 “亲爱的调查员，”她说话也是空姐腔调，先看了看陈二煌，才道，“三位的新身份档案已经准备好了，免费提供，请随意选用。” 三分人物卡背面朝上出现在手机屏幕里，叶卫丹先选了一张翻开。 ——————— 姓名：赖安 职业：调查记者 年龄：34 性别：男 …… “调查记者的职业技能是技艺·摄影、说服、历史、图书馆、母语、一门外语、心理学，还有计算机使用，这张人物卡智力属性比较高，所以兴趣点也高一些，侦查、乔装，还有汽车驾驶。 “我的卡就是这样，”叶卫丹抬起头，问，“琦王老师你呢？” “哦哦我也是记者！”琦王老师展现出他的人物卡，“通讯记者和调查记者的区别在哪里？” “普通的，在电视上看到的记者，就是通讯记者了，”和电视台打过一些交道的陈二煌说，“通讯记者属于新闻单位，调查记者虽然和新闻媒体也有联系，但都是独立进行调查的。” “说跌势列！”琦王老师吐出一句拙劣日语，表示他了解了，“我叫向川，人物属性一般般，好在没有短板哈哈哈哈，职业技能和调查记者好像有几个不一样？我是技艺·表演、历史、聆听、母语，嗯一个名字我不认识的外语，还有话术、潜行、侦查、心理学。兴趣技能两个，技艺·速记和汽车驾驶。” “感觉这次的技能都比较有用啊？”陈二煌惊讶。 想象上次的网红厨师和演员，想想上上吃的举人老爷和无业游民，这次叶卫丹和琦王老师的人物卡真的都非常实用了。 “这是当然啦，记者就是做调查的嘛。”叶卫丹说，小心翼翼地把“俄罗斯式修理法（物理）传承者”这个称号佩戴好。 “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样的人需要我们拯救，”琦王老师看起来非常期待，对空姐接引人问，“事件是啥？” “是这样的先生，我们这次没有完整的事件。”空姐笑眯眯。 “……”琦王老师。 “……”陈二煌。 “……”叶卫丹。 “……”直播间观众们。 “编写副本的ai今天抽了吧？”一个观众发弹幕。 “主要是这次需要你们调查的地点比较闭塞，”空姐亲善可人的笑容不变，“pu公司在当地未曾组建情报机构，没想到偶然得到了一条可疑的消息，却来不及派遣情报员过来了……” “来不及？这次调查有时间限制？”经历过许多pu公司套路的叶卫丹首先反应过来。 “是的，”空姐又从怀中拿出一份档案，“可疑消息由这位临时线人提供，她的要求是保护她人身安全，情报部利用一件神秘收容物，确认了这位小姐此刻正处于威胁下，如果我们不插手，对她的威胁将在今晚九点到达顶峰，然后……” 她欲言又止，但不需要她说完，一猫二人都知道她要说什么。 线人可能会死。 “这位线人提供的情报可疑之处是？”陈二煌冷静问。 “她看到很多长得一样的人。”空姐回答。 “克隆？”叶卫丹问。 “富江？”琦王老师问。 空姐摇摇头，表示她不知道。 “线人要求详细的面谈，但pu能肯定你们即将到达的城市里的确有神秘出现。” “原因？”陈二煌问。 “情报部通过某神秘收容物了解情况时，得到的结果被干扰了。”空姐如此说明，表示情报部真是努力过了。 “唔，”陈二煌沉吟两秒，“你们pu的情报部真是没用啊。” “垃圾pu。”不知想起了什么，叶卫丹狠狠骂道。 “迟早药丸哈。”琦王老师叹气摇头。 空姐笑容僵住，片刻后才恢复亲善温柔的语气，道：“马上就要到站，三位调查员，请做好准备吧。” 【欢迎，调查员】 【您正在使用的，是pu调查服务公司提供的团队调查模式】 【您选择不使用附身人物卡，您将使用您自己的人物卡直接进入，请确认虚拟伤害开关开启。若没有开启，pu调查服务公司不会对模式中发生的任何事故负责】 【团队模式请遵循虚拟空间相处守则，勿要对队友进行人身攻击、性骚扰等[点击了解举报方式]】 【本模式下以调查神秘为第一要务，不对生存与否进行要求】 【准备好了吗？】 【开始吧！调查员！】 空姐关门离开，陈二煌抬眼看去，两个队友已经改变了模样。 叶卫丹还差半个月满十八岁，使用着一张三十四岁的人物卡，此刻相貌却苍老得仿佛四十多岁。琦王老师倒是年轻一些，模样本该是比较斯文的，可惜…… 可惜，依然是个光头。 叶卫丹摸索着关住陈二煌的高科技宠物托运箱，花了一番功夫，投出一个幸运成功才打开了箱门。陈二煌从托运箱里钻出，饶有兴趣地打量依然没找到气孔的托运箱，围着走了一圈，才跳去茶几上。 私人专机，连小茶几都是木头的，陈二煌用爪子洗了一把脸，又好奇起椭圆机窗外的景色。 他坐过几次飞机——公差不用自己买机票的那种——知道除了起飞和降落，飞机机窗外的景色一般很无聊，上面是蓝天或夜空，下面是无边无垠的云海，几乎不会有变化。 但现在都不在一个世界了，景色也和地球一样吗？ 陈二煌想用头拱起挡光板。 叶卫丹看到，伸手要帮忙，没想到陈二煌头顶才触上挡光板，挡光板就自动拉起。 窗外一片黑暗。 “晚上？” 陈二煌说，把眼睛贴到玻璃上。 下一瞬间，一个遍布土黄和棕红等等不规则色块、半边被恒星照亮的巨大星球，赫然出现在似乎不是很远的黑暗宇宙里。 他们向着这颗星球行驶去。 乘坐的不是私人飞机，而是宇宙飞船。 74.为美好的自己献上祝福（三） 以为自己是坐在飞机上的一猫两人都有些懵逼。 “糟糕，”叶卫丹一边转动角色视角, 一边和观众互动道, “有些新来的观众老爷可能不清楚，在pu调查服务这款游戏的副本里, 科幻背景的副本比现代背景古代背景都要难。” “啊哈哈哈哈，”虽然发出了笑声，但琦王老师的表情, 他应该是在哀叹, “我已经一个星期没跑到过现代副本了, 这个星期里我距离现代社会最近的一次是解放战争……” 现实直播间—— “这个游戏竟然敢做解放战争背景的副本？” “难道是国军打算利用神秘收容物反败为胜吗……” “我真的觉得pu这个公司太大胆了, 要说和上面没关系我是不信的。” “电视上那么多解放战争的片，游戏里搞个也没问题的吧。” “你是说那种有姓名的女角色都化着韩式妆容, 并且都爱着男主角, 哪怕炮飞到头顶上也在争风吃醋的解放战争谍战片吗？” “玛丽苏大女主, 杰克苏抗战片。” “大家都很懂的样子, 所以为什么要去看神剧呢？” “对, 为什么科幻背景更难呢, ”叶卫丹无视不知跑到何处的弹幕话题，“因为古代背景和现代背景的调查副本里, 玩家好歹掌握着一些常识, 知道什么东西是什么样子，异常现象很快就能发现。可是在科幻副本里……” 超出常识和想象的事物太多, 以至于玩家无法分辨真正的异常了。 “想要调查成功恐怕会非常难, 但请大家放心, 这没有关系，因为像我这样的大神从不怕困难。” 叶卫丹立下fiag，直播间观众配合刷屏。 “毕竟欧皇无所畏惧。” “毕竟欧皇无所畏惧。” “毕竟欧皇无所畏惧。” “不不不这和我的运气没有关系，”叶卫丹认真辩解，“我是一个技术流的主播……” 几百个密密麻麻的“呸！”，代替了“毕竟欧皇无所畏惧”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叶卫丹：“……” 这小子突然沉默，陈二煌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道：“过来一起看资料。” 叶卫丹乖乖收起尾巴过来了，把空姐接引人留下的资料点开。 这是一份宛如简历的纸张表格，姓名年龄在右，照片摆在左边，似乎非常普通。但只要轻轻一点那张蓝底一寸照，就会发现照片是能随手指动作移动的，这并不是木浆纸，而是轻薄可折叠的阅读器显示屏。 两个玩家都是用手机操作，对此没什么感觉，但在陈二煌眼里这东西可稀罕了，划掉一张照片，更多关于线人的照片浮现出来。 他一下错手，把一个视频当照片点开，然后发现这张纸还能播放语音。 ……真·高科技！话说喇叭孔在哪里？ 陈二煌十分新奇，不由翻来覆去寻了一通，不想客服099856小心提醒： 【那个，亲，时空偷渡和走私，特别是走私涉及技术问题的物品，是非法的哦】 “你们pu就是最大的时空偷渡和走私犯吧？”陈二煌说，“话说我要是把技术资料背下来会怎样？” 【那就只能洗脑了】 客服099856难得说出一句恐吓。 “……” 彳亍口巴。 不再去思考这个小东西的技术原理，陈二煌认真看资料。 这次调查里需要他们寻找保护的线人，是个叫查欣欣的年轻女孩，二十四岁，刚刚毕业，已经找到工作，是一名……这几个字组成的词陈二煌并不认识，勉强猜测一下，应该近似于他那个世界里的新媒体编辑？ 这个职业，还有失踪，怎么感觉和食言之蛛的那个副本有点相似？ 陈二煌没有立刻进行猜测，而是继续看下去。 昨天晚上零点多失踪，失踪前正为了新稿子进行采风，最后被摄像头拍摄到的地点是某某文化中心外。 陈二煌思考了一下，打开玩家自带的系统面板，张嘴念道：“地图？” 一张囊括了数个星系的宇宙地图弹出来。 陈二煌回想了一下刚才看到资料，又道：“明寰文化中心广场。” 地图上，距离代表陈二煌所在位置的蓝点最近的一颗星球迅速放大，只是几秒，近乎真实的街道，和极具设计感的文化中心建筑，投影在屏幕表面。 “标记红珊瑚大道珍珠路入口处第八十九个固定摄像头。” 地图再次放大，出现了一个红点。 “这个真是不错。”陈二煌啧啧点头，他上次就是用系统自带的地图功能找到布鲁大酒店，但当时的地图详细度和这个副本里完全不同。 “顺便问一句，”他说，“偷渡和走私非法的话，pu系统入侵当地的导航卫星难道不非法？” 【才没有的呢亲~大部分世界的导航系统公司pu都持有股份的~】 “……” 明明这个公司平时哪里哪里都不靠谱，为何在这方面突然天凉王破了起来？ 陈二煌无槽可吐，只能用宇宙飞船还未到站的最后一点时间，和两个队友交流一下线索，最后一致认定，先去线人査小姐最后被摄像头拍到的地点看看。 宇宙飞船并非直接着陆，而是先停在了星球近地轨道上，一个与星球相对静止的人造卫星太空港。十五分钟的停靠时间里，只有他们一猫两人在这一站下车，不是，下船，也不是，只有他们一猫两人在这一站下飞船，而上飞船的人，竟然一个都没有。 哪怕是在陈二煌他们的世界，也只有最最偏远的小地方车站才会这样了……可这明明是一个星球啊。 “难怪连pu公司都没有在这里设置据点，这么偏的，”叶卫丹说，“所以我们接下来要怎么走？” 空荡荡大厅里，没有服务人员，没有同行乘客，所以不知道该如何出站的一猫两人：“……” 几分钟后，还是靠陈二煌询问了客服099856，他们才进行了自动化的海关体检，找到直达地面的太空电梯。 “我怀疑我们这次会变成搞笑的相声团。”在电梯座位上坐下的叶卫丹扶额说。 “哈哈哈哈哈。”琦王老师大笑。 太空电梯与其说是电梯，不如说是在近地轨道和地面之间往返的列车。车上乘客只有一猫两人，被装在“铁罐”里直线坠落。 从太空到地面竟然只要三分钟。 出站很快，毕竟没有排队，就连地面站点里也没人，一点也不像个交通枢纽。 整个建筑连同前往城市的道路，都被一层膜和这个星球的大气层隔开，从外面黄河水般混浊的颜色看，这个星球的空气对于人类而言恐怕不太健康。 他们走出站台时，一辆飞车自动从下方飞上来，停靠在路边。 “共享飞车！”琦王老师惊奇道，“我来开我来开！” “我还以为汽车驾驶已经是没用的技能了，”叶卫丹不在意地让开驾驶位，而已经跳到后座上的小黑猫往里为他让了点座位，“虽然科幻副本难度一般比较高，但有些东西说方便还是真方便。我记得之前跑了一个现代副本，能不能打到出租车竟然要我和队友全部通过幸运检定。” 提到幸运，陈二煌就想起自己无数个大失败。 他深深叹息，一对尖耳抖了抖，别开脸，看向窗外。 琦王老师依照车载导航驾驶，车速飞快，很快就见一个巨大半球形气泡，和被气泡笼罩的洁白城市，出现在面前。 “嘀。” 飞车驾驶台中央的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自带的城市宣传片。 望着窗外的陈二煌没去看，而叶卫丹和琦王老师，乃至直播前的观众们，屏幕直接被宣传片占据，还以为是pu公司自己出品的cgputer animation计算机动画）。 节奏轻快的音乐里，镜头从城市上空俯拍，下方高高低低的建筑物要不是偏白，要不干脆就是白色。这样简洁的线条和现代化的设计，搭配起来尤其能取悦人的眼睛。而且这座城市并非如人们对科幻的映像那样冰冷而严肃，葱郁的绿色植物，和现代城市里常见的飞鸟松鼠等小生命，一如几百年前那样点缀每一寸空间。 打扮精致摩登的男女老少行走道路上，头顶不时有飞车呼啸而过，投下的影子会掠过他们带笑的面庞。 观看cg的“古代人”们简直要羡慕嫉妒恨了。 “我也想要共享飞车。” “我还想住这样的房子呢。” “能生活在未来真好啊……” “不过未来的东西都不好吃……我错了。” cg上关于美食的画面一闪而过，各式各样的糕点饮料看得人直流口水。就连叶卫丹也暗自决定，要给他哥买点吃的尝尝鲜。 当飞车开进城市大气泡，或者说城市保护罩，宣传片掐着秒正好到了片尾。 一个柔和甜美的女声道：“欢迎来到新翡冷翠！” 而看着窗外的陈二煌投出一个侦查。 【侦查检定，1d100=78，普通成功】 “停车！我看到线人了！” “哈？” 才刚进城就找到了据说失踪的线人？！ “哥你才是欧皇吧？”向陈二煌这边窗户探头寻找的叶卫丹道。 “可是飞车不能直接停在道路上，地面是属于行人的，让我看看哪里有楼顶停车场……” 琦王老师说，他那里接二连三传出骰子声，虽然不知道检定结果，但看到他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可以停车的地方，检定应该是成功的。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陈二煌眼睁睁看到线人査小姐消失在不远处的一个建筑物拐角后。 “别停车了！”他连忙回过头，爪子往一个方向指，“往那边追！” 陈二煌喊的声音很大，但琦王老师好像没听到，也没有转弯，更没有停车。 “挂机了？”叶卫丹疑惑，“好歹打声招呼……呃？” 这小子僵住了，仿佛被谁施了沉默咒。 觉得线索越跑越远的陈二煌恨不得扑上去抢过方向盘，但显然作为一只猫他不能驾驶因为会违反交通安全法……而且也开不了。 “网卡了吗？”他问，想着要不跳车好了，向前方抬头。 下一秒，他也僵住，嘴巴大张，瞠目结舌。 “……又、又一个线人？” 75.为美好的自己献上祝福（四） 骰子声响起，一猫两人被迫分别来了一次理智检定, 好在这次运气都不错, 检定成功，理智值没降。 片刻沉默后, 叶卫丹一把将猫抱起，举到车窗前。 “快用你八百里外一眼能发现犯罪嫌疑人的眼睛看看这是不是我们要找的线人。” 他认真说。 陈二煌对此的回应是啪叽一猫爪拍上他的脸。 “谁八百里外一眼发现犯罪嫌疑人了？！” “秦队半年前说……” “闭嘴吧。”陈二煌，小黑猫分外威严地说。 叶卫丹乖乖闭嘴。 “放我下来。”陈二煌又说。 叶卫丹乖乖把猫放下。 陈二煌身体拉得老长, 下肢在副驾驶座位上着陆后过了片刻上肢才着陆, 猫身自由权一回来, 他就从游戏背包里拿出那个可折叠的超轻薄电子阅读区, 重新点开之前看过的视频。 pu公司找来的这些照片和视频很可能是从查欣欣的朋友圈和微博——如果这个世界这个年代依然有类似于朋友圈微博的媒体——扒下来的，一些地方失真严重。 倒不是说充斥着自拍, 毕竟这个世界的这个时代已经先进到摄像头自己会飞会选角度会ps会拍照, 所以没有自拍只有智能拍。 这些智能拍照, 不能说不真实, 但讲实话, 美颜是比较严重的。 唯有那个一寸证件照还行, 而此刻，路上, 那位从飞车下方迎面走来的“查欣欣”, 也的确更相似一寸证件照，而不是那些美颜照。 但是…… 陈二煌连续看了四五个短视频, 又眯眼看向下方的“查欣欣”。在他这么做的时候, 车里另外两人大气都不敢出, 琦王老师安静地调转车头，默默跟上这位“查欣欣”。 几秒后，他们听到小黑猫肯定道：“她不是。” 【人类学检定，1d100=20，困难成功，对抗成功】 【心理学检定，你觉得她们并不相似】 叶卫丹和琦王老师双双松了口气，但片刻后叶卫丹又提出问题：“如果她不是？她为什么会和查欣欣长得这么像？” 而开车的琦王老师倒吸一口气，“喂！看前面，又一个……又两个！” 陈二煌一下跳到飞车中控台上，猫脸几乎贴上了前挡风玻璃。 只见下方道路两边，两个穿着一样，身高一样，脸也一样的“查欣欣”，分别向道路两个方向走去。 叶卫丹已经成功从后座挤到了副驾驶上，一边给自己扣安全带一边问：“她们是不是？” 陈二煌又低头去翻阅读器里的短视频。 “快点，有一个快看不到了！”叶卫丹催促。 陈二煌低头看两秒查欣欣的视频又抬头看看道路上的查欣欣，如此重复，还要反驳叶卫丹：“这个又急不来，需要时间的！” “用你的直觉啊哥！” “滚！” 陈二煌低吼，觉得自己眼睛都要花了，只看到无数个查欣欣在动在跑在跳，又等了十多秒，才在短视频外放的音乐里说：“我觉得，应该……” “猫兄！”驾驶位上的琦王老师吼到：“那边又来了一个，不是，三个！” “……” 陈二煌蒙圈了。 【人类学检定，1d100=63，普通失败，对抗失败】 【心理学检定，你觉得可能好像似乎不太对】 【资料太少，又没有智能程序或者大型团队辅导，这么短的时间里，要你在这么多人中辨认出真假，不是个人推理能做到的范围】 陈二煌觉得自己从客服099856的声音里听到了同情。 “孙悟空的火眼金睛才能做到你的要求，弟，”他点掉阅读器上自动播放的视频，“这样不行，如果有很多‘查欣欣’，这样一个一个看过去就和大海捞针差不多。” “可秦队半年前说……” 陈二煌沉默地回头盯住他。 叶卫丹屈辱改口，“好吧，那就只能继续向前了。” “得搞明白她们为什么长一样，对吧？” 没注意一猫一人之间的氛围，琦王老师盯着下方几个“查欣欣”说，同时踩下油门。 “长一样的原因要搞明白，还要搞明白‘查欣欣’的区域密集度，估计一下有多少个长一样的人。”陈二煌叹了口气，“总之，嗯，阿丹说得对，先按计划继续往前，到查欣欣失踪的那个红珊瑚大道去。” 琦王老师开启了前往红珊瑚大道明寰文化中心广场的自动驾驶，松开了方向盘。接下来的时间里，一猫二人都趴在车窗边，像刚学算术的小学生一样数数。 “十个了。” “那边有五个，应该是五个吧？所以是……” “十七个，我这边有两个。” 这样的行为直到他们数到三百个“查欣欣”为止。 “……还有吗？” “还有。” “哈哈哈哈哈话说我们数到几了？” 【从进城开始出现的“查欣欣”数量是三百一十七哦亲~】 “三百一十七。”听到客服099856的话后陈二煌下意识回答。 他的两个队友震惊看向他。 “哥你还在数？” “猫兄，太厉害了，不愧是警察。” “其实我也没数了……”陈二煌说，顿了片刻又说，“喵~” 他用猫语和客服099856沟通，你算术很好的？ 【没有啊，我算术一般的亲】 客服099856说。 【但我有电脑和监控程序啊，程序会自动帮忙数数的★】 “……喵。” 【明白，用数据建立一个统计图是吧？这个我会做的！】 难得被委以重任的客服099856欢欣雀跃，陈二煌则在长久的沉默后同叶卫丹和琦王老师说：“不用数了。” “真的不用吗？太好了，我眼睛疼……” “哈哈哈哈早就没数了。” 两人如此回答。 “那就讨论点正事吧，”陈二煌正色道，“关于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长一样的脸穿一样的衣服，谁先来提出猜测？” “哈哈，简直像是在开周会，”琦王老师摸了摸他光溜溜的后脑勺，“那我这个年长的先来抛砖引玉吧。之前在飞船上我就猜测可能会是类似富江的神秘——富江你们知道吗？” “看过。” “有听说。” “知道那就好说了，”琦王老师一拍手，“伊藤润二的恐怖漫画里，富江是个无法被杀死并且会自体分裂的美丽女人。我们假设，查欣欣突然间获得了类似的体质，不断分裂成更多的个体，所以街上会有这么多和她长相一样的人，也能证明她为什么会联系上pu成为举报线索的线人——接引人告诉我们的线索不就是她看到很多长得一样的人吗？因为她看到这么多和她一样的人，肯定会想要查明真相。” 琦王老师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就连直播间里的观众都有不少赞同这个分析。 但叶卫丹沉吟片刻，道：“我觉得不是富江。” 陈二煌抬头看他，“理由？” “第一，富江们一见面就会开始互相残杀对吧？”叶卫丹竖起一根手指，“路上那些‘查欣欣’互相看到了没有互杀哦。虽然也能说她们是和平一点的富江，不会互相残杀的那种，可你们刚才也看到了，再和平主义也不至于互相见面连点反应都没有。” 陈二煌没做声，但点点头。 “第二，”叶卫丹竖起两根手指，“就算有种神秘的力量让‘查欣欣’互相看不到，或者看到也不以为意，那街上其他的行人呢？很多‘查欣欣’并不是一个人在路上走，她们身边有朋友甚至有男朋友，这些路人看到很多一样的人，难道不会惊讶？可他们也没有惊讶。” “如果有神秘让‘查欣欣’互相之间看不到，那它让路人们只能看到自己认识的‘查欣欣’，也是可能的吧？”琦王老师摸着下巴说。 “全都推给神秘收容物的话，那就不需要逻辑了，我也没办法。”叶卫丹道。 “也就是说虽然有疑点但依然是一个可能。”陈二煌总结，又道，“或者这种可能呢？” “什么可能？” “底特律·变人，”陈二煌提出一个不久前十分热门的游戏，“她们是同一类型的机器人。” “那他们和普通人类之间的区别在哪里？”叶卫丹问，“哥，她们额角好像没有圆环。” “也只是一个可能而已，”陈二煌侧脸看向窗外，盯着底下的人群，“光疑点我自己都能提出来几个，比如说‘查欣欣’们在于其他人的交往里，连我这个刑警都没看出有像机器人那样被人类特殊对待。” “唔，”琦王老师依然在摸着下巴深思，“大概这里智能生命也拥有人权。”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陈二煌尾巴甩了甩，“白人黑人黄人都还拥有人权呢……哎？” 他的尾巴突然僵住，垂落。 “那边，”陈二煌的猫脸再次贴到车窗上，“那边两个男人是不是长得一样？” 叶卫丹跟着方向看去，问：“哪里？” 这小子还没找到他哥说的男人，琦王老师也突然道：“那边！” “嗯？” “怎么啦？” “那边有个原本和查欣欣不一样的人，”琦王老师那边响起三个骰子掉落声，显然在侦查检定成功后，不得不进行理智坚定和理智值要扣多少的检定，“然后他一转眼就变得的查欣欣一样了！” “哪里！” “让我看看！” 陈二煌和叶卫丹连忙凑到这边车窗。 他们还什么都没看清，飞车主控台发出一声轻柔甜美的女声。 “红珊瑚大道，到了，前方五百米到达目的地，明寰文化中心广场，请乘客清点好随身物品，准备下车。” 飞车转过一个弯，一猫两人面前豁然开朗。 明寰文化中心是一座剧院式的建筑，墙壁外投影着七彩斑斓的大幅大幅全息广告。 让人吃惊的是，广告上出现的，竟然是查欣欣的一寸蓝底证件照。 他们听到扬声器里有人以播音腔念到：“……失踪了，请转发这条消息，并将你的外貌设置成这个女孩的模样，让更多人认识这张脸……” 76.为美好的自己献上祝福（五） “他妈的……” “竟然是……” “寻人启事？！！！” 三个感叹号都不足表示一猫两人充满槽感的心情。 而就在他们无语间，广场上来往的人群里, 不少人驻足抬头观看这一则寻人启事。于是就是几秒后, 人群中又多了几个“查欣欣”。 无论是猫还是人，顿时都觉得两眼发花。 但片刻后, 直接不管这个世界的人竟然能随意换脸这件事，陈二煌以专业刑警的素质发问，“这样做根本就是干扰搜查吧！” 看样子查欣欣的失踪案已经报警, 就算没有报警, 这么广泛的寻人启事广告打出后也会有人报警, 新翡冷翠市的警方出动搜索时, 真的不会觉得这些“转发”寻人广告的路人碍事吗？ 到底谁是路人谁是查欣欣，根本分辨不出。 “那个空姐接引人肯定有些事忘记和我们说了。”叶卫丹说, 旋即突然想起什么, 说了声等下, 从他哥爪子下拿走了那张超轻薄电子阅读器。 “怎么了？”陈二煌抬起爪子。 “哼哼, 欧瑞德号那个副本你都记得先上网吧搜查线索, 换了个科幻背景你就想不来了, 我当然是要，”叶卫丹得意道, “外事不决问谷歌！” 说着, 十七岁的少年开始打字。 和陈二煌不同，玩家们使用这些跨时代的电子产品, 全靠检定和判定——比如本身并不会驾驶飞车, 但靠着汽车驾驶检定成功而可以驾驶的琦王老师；又比如现实里叶卫丹看到游戏界面里, 电子阅读器的屏幕和智能手机差不多，所以能熟练使用，但实际上游戏里的他所见的屏幕和智能手机不同，却能像生活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人那样使用。 他打开了一款近似于地球上谷歌的软件，然后搜索：为什么很多人长着一样的脸？ 陈二煌和琦王老师都凑过来，一起看屏幕。琦王老师还有点怀疑地问：“这样真的能搜到吗？” 叶卫丹打完字点下输入键，而陈二煌在思考中回答：“应该可以，阿丹想法不错，因为没看到通常意义上能上网的东西我都忽略了，这些路人看起来对变脸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也就是说这是个十分普及的技术，我觉得……啊，出来了！” 搜索出来的结果词条排列在界面上，各种各样五花八门，叶卫丹还在迟疑该先看哪个，陈二煌就开口道：“看看第二个。” 叶卫丹点开第二条搜索结果，弹出一个叫【超近距离微观光学真实投影】的网页。 【超近距离微观光学真实投影技术，是指由d·k·维克博士在2757年发明的，一种可贴附在物体表面、随物体改变而改变的真实投影技术。这种技术最先开始用于影视或现场表演中，进行表演的演员们只需要花一定时间将自己的表情和投影假面的表情进行统一，就可以真正变成那个角色…… ……金瑞山是第一个将这项技术长期用在普通生活中的人，她发起的“刮目相看”活动在当时得到了社会各界的支持…… ……促进了数码建模行业的发展…… ……是有益的，每个人都能让自己变美，每个人都能让自己变丑，甚至男人能变成女人，女人能变成男人。对一个人的评价中，外貌不再占据最大的比重，我们的社会因此更加……】 飞车里十分安静，一猫两人看得面无表情。 他们沉默片刻，才有人出声。 “我之前就说过了，”叶卫丹虚着眼道，“科幻副本里，超出常识和想象的事物太多，玩家会无法分辨哪个是神秘。” “这种技术随便开放会引发混乱吧？这么一搞通缉犯要怎么通缉？”陈二煌皱眉，又松开，意识到什么，“除非警方已经不再靠长相来辨识一个人了，应该是这样，你再搜下这个看看。” 叶卫丹又搜了搜。 结果出来，点开一看，这回他们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些。 “哈哈哈哈真的哎，”琦王老师语气轻松，但看表情应该是在苦笑，“dna这种东西摄像头就能确认了吗？太高科技了吧！” 陈二煌则读着搜出来的答案：“……所有人出生后三个月接受一系列纳米机械改造，由这种纳米机械组成的‘隐形眼镜’与网络和数据库连通，能对个人亲友录上的人进行id识别，然后在每个人的视野中中进行标识……” “可以说是和网络游戏里一样，虽然每个人都会变脸，但他们头顶就是昵称，不怕认不出来，是这个意思吗？”过去经常逃课去网吧打游戏的叶卫丹举例问。 这么一说，就算是接触不多的琦王老师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高科技。”陈二煌感叹。 “真是高科技。”琦王老师跟着赞叹。 太高科技了，所以，接下来他们要怎么找人？ 飞车正好在此刻停下了，车门自动打开。他们在广场前下了车，沿着红珊瑚大道走，根据定位，找到了那个最后拍摄到查欣欣的摄像头。 那是盛开在洁白墙壁凸出处的一丛花。 叶卫丹对着花用了个侦查，检定失败，没有找到摄像头藏在花丛哪处。 新翡冷翠这个城市的绿化做得很有特色，城市设计者尽可能地利用了建筑外墙，这种风格不能说不好看的，但只要想到这一丛丛鲜花里藏着摄像头，鲜妍馥郁的花朵瞬间就变得面目可憎了。 现实直播间的弹幕正在讨论隐私权，但在陈二煌这个受益于国内天眼系统的刑警看来，隐私权和人身安全永远无法兼顾。 如果想得到别人帮助，就得把自己的情况暴露在别人眼前。 所以最重要的问题是，这个“别人”是谁。 如今各种监控受到评击，更多原因是信息泄露吧…… 陈二煌默默想，轻轻喵了一声。 有没有这附近所有监控摄像头都有的地图？他问客服099856。 系统面板上本来就打开着地图，陈二煌话音刚落，密密麻麻的绿点出现在地图上，显然就是这座城市里所有公共摄像头。 数量非常多，光是那个拍摄到查欣欣最后影像的摄像头方圆十米，就有高低不同的五个摄像头。 而在这五个固定摄像头外，城市的保护罩上，还有一些摄像头如星辰沿着星轨移动。 “天罗地网啊，”叶卫丹看到被共享到团队频道里的地图，感叹，“这样的天罗地网里竟然还能有人失踪？” “科技发展，刑侦技术进步，犯罪技术当然也在进步。”陈二煌说，他过了个攀爬检定，几步踩着墙跳到花丛里，但即便是在这样的近距离下，他同样侦查失败没找到摄像头，只能先站在花丛中向下看，还因为花粉打了个喷嚏。 天，叶卫丹的眼睛和所有直播观众一样闪亮，好萌！ 是从花丛里探出头来的漂亮小黑猫！ 叶卫丹扫了一眼弹幕，果不其然看到各种“截图成功”的话。立刻移开手机，对着耳机麦克风说：“求哪位观众老爷把刚才的截图在微博上私我。” “嗯？”游戏里的小黑猫抬起头，“阿丹你说啥？” “我说这样找不到东西吧？”叶卫丹连忙改口。 琦王老师已经沿着这条街走了一段路了，这个汉子漫无目的地使用着侦查检定，作为他的队友，他们只能听到骰子一声接一声响。 但不管侦查检定成功还是失败，如果有找到什么线索，琦王老师肯定叫出来了。 叶卫丹也观察周围，这里已经是红珊瑚大道往文化中心广场对面的一条小巷，地面卵石铺成，两侧建筑墙壁洁白，而上方保护罩模拟出的蓝天和阳光正好。微风吹拂，花香浅浅，随便拍一张，不用滤镜，都可以拿去给人当壁纸。 【侦查检定，1d100=22，困难成功】 【昨晚刚下过雨，如果有线索，那也都被洗刷了】 叶卫丹皱眉。 “困难成功，如果有线索，基本能找到，但没有。我们得考虑其他办法……” “阿丹。”陈二煌突然打断他。 “……干啥？” “这里是最后一个拍摄到查欣欣的摄像头，而距离这个摄像头最近的另一个摄像头只有五米。” “嗯。” “也就是说，查欣欣就是在这五米里消失了。” 陈二煌说。 叶卫丹一边嗯一边低下头，看了看，说：“这个路上好像没有下水道。” 他说完，又仰头看天空，“难道是往天上飞了？” “那样天空中的移动摄像头就能发现她。”陈二煌断定。 并非真正亲人的兄弟之间沉默了片刻，陈二煌才开口：“我们需要更多关于这起失踪案的资料，比如完整的监控，还有这个时代警方拥有的那种便捷识别dna的技术……嗯？” 站在高处的小黑猫回头，小巷巷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呜呜呜呜的警笛。 琦王老师狼狈地冲了回来，带着一大群无人机般飞在半空的警用机器人。 “猫兄，阿丹，快跑！”琦王老师大喊，都没有哈哈哈哈了。 “你干了啥啊！”叶卫丹反应很快，迅速转身就跑同时朝身后喊道。 “我也不知道！”琦王老师十分委屈。 陈二煌本来站在原地没动，因为一只猫并不会引人怀疑，不想追着琦王老师的无人机群里，竟然有好几架脱队，向着他这边飞过来。 陈二煌依然没动。 叶卫丹着急了，“哥，快跑！” “没关系，”他听到他哥说，“正好也要去警局一趟，你们先跑，我去了比较好逃……阿丹！” 陈二煌最后两个字因为怒意喊破了音。 骰子轻响。 【闪避检定，1d100=92，普通失败，对抗失败】 这边投出格斗检定成功的叶卫丹跳起来，一把从花丛中抓出小黑猫，向后丢去，丢得远远的。同时他再次转身，冷着一张脸，迎向了那些警用无人机。 77.为美好的自己献上祝福（六） “阿丹小兄弟，”琦王老师委屈地在团队频道里指责, “你为什么不把我也丢过去？” “你又不是我哥。”叶卫丹冷漠。 如此交流的两人已经进了新翡冷翠市的警局, 被分别关在了两间审讯室里。 简直和不久前关住陈二煌的宠物托运箱一样，整间审讯室约莫十五平米, 天花板、墙壁、地板，一片雪白。没窗户，也没门, 更没有明显的通风管道出入口, 视觉上看, 整个房间没有一点与外连通的缝隙。 甚至没看到放出光线的灯具, 唯二的家具是叶卫丹屁股下这张很不舒服的硬椅子，和椅子前一张比学生课桌还叫叶卫丹束手束脚的小桌子。 他双手被一条不知什么材质组成的光带束缚在桌子上, 叶卫丹认真挣扎了一会儿, 发现这玩意儿比他哥惯用的钢铐更没有活动空间。 似乎可以随使用者的大小放松或收紧, 同时两只手被迫不能互相接触……最普遍的手腕脱臼挣脱大法不能用了。 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 真是全方位的压缩调查员的活动余地。 但不要慌, 不用慌, 至少哥没有被关进来…… 叶卫丹安慰自己。 十七岁的少年不是因为觉得他哥在外面活动比他在外面活动更好，才代替他哥进来的。他自愿被抓的目的仅仅是为了不让他哥被抓而已。 因为双方会遭受的风险天差地别, 所以当时他完全没考虑过什么策略, 一切都是本能行动。 就算这样，叶卫丹也是等到团队频道里陈二煌说逃脱成功, 才放下心。 牢房里没有任何可供计时的东西, 首先没有窗户, 再次没有时钟，闲得无聊的陈二煌在这款游戏偌大的技能表里摸索了一会儿，才找到那个能调出他这张人物卡的“vr般隐形眼镜”视野的按钮，也能和这个世界的人一样肉眼看到旁人的id，结果发现审讯室里网络是断的，隐形眼镜里显示的时间也变成一片空白。 很显然，这个房间是故意做成不让人感知时间的模样，审讯室的正常操作。 想想，如果他真是某个小记者，在这个房间里待得时间越长，越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般人都不可能保持心情平静。 但被关在牢房里的只是pu公司提供给叶卫丹的一张附身人物卡，他手指一动，就能把手机通知栏拉下，看到过了几分钟。 ……一点焦躁的感觉都没有了呢。 他哥还在团队频道里叨叨唠唠着应对审讯的技巧，比如如何证明自己无辜，还要他和琦王老师仔细想想，对这个副本的疑惑要怎么应对审讯的警察，才能从这场反审讯里获得情报，甚至举了他和几个犯人的例子，可以说是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琦王老师哦哦哦哦地惊叹，对陈二煌说的东西十分感兴趣。就连弹幕里也刷着大片“学到了”，他哥的知识小讲座办得非常成功。 但这并不是该说出去的东西吧……叶卫丹默默想，突然看到团队频道下方又跳出琦王老师的一句话。 “不好。” 不好什么？ 才这么疑惑，下一秒叶卫丹就听到动静，审讯室仿若无缝□□的墙壁上，一道刚才还看不出的门滑开了。 应对审讯我也是有经验的，叶卫丹想，面上没表现出来什么，只在心里暗暗提高警惕。 但下一秒他表情就垮了。 “什么鬼……” “还是机器人？！” 陈二煌看到琦王老师在团队频道里喊道。 作为团队里唯一成功逃脱的那个，陈二煌之所以能在重重摄像头包围网中逃跑，当然不是靠叶卫丹最后那一丢。 他是靠直接打坏了十来个摄像头——他并没有找到摄像头藏在花丛中哪里，所以只能用猫咪本能一阵乱抓——制造出监控盲区，又连连私闯监控力度比较若的民宅，最后混进一个宠物店里，才成功摆脱了追捕。 但这摆脱仅仅是暂时的，才偷偷摸摸离开宠物店没多久，陈二煌就看到有几个警用机器人冲回了那家宠物店。 好在这时候陈二煌已经钻进了一个路过煮夫的篮子里。 这个篮子里也躲不了多久，这让陈二煌不得不陷入深思。 用于刑侦的科技进步，用于犯罪的技术也在进步，这句话并不是说刑侦技术进步完全没用，因为普通人的认知是落后于技术发展的。 刑侦技术越进步，一时兴起的普通人犯罪、冲动犯罪等，数量就越少。就像如今，大部分罪犯愚昧得甚至不知道监控摄像头，一旦犯事就只能乖乖被捕。 这样一来，只要宣传得当，普通民众就会认识到自己没有对抗的力量，普通罪案会大大减少。 但专业犯罪者就不同了，比如说，这个世界这个时代肯定会有黑客一类的家伙，足以对付监控。 五米不到的距离里，既不能进入下水道也没法上天，想要消失在两个监控摄像头之间，比起瞬移，难道不是黑客替换了录像更有可能？ 这样的话…… “这个世界里就连人体器官买卖和男屌丝需要后代都可以通过克隆和人造子宫来实现了吧？专业犯罪者做什么要牵扯到查欣欣这个普通女人？”陈二煌问。 没人回答他。 队友不在身边，客服099856也知情识趣地不出来打扰。 他只能自问自答。 “一般而论，通常是目睹了什么关键，或者带走了什么关键。” 所以是有一方打算在这里做什么，敌对的另一方清理了录像，带走了目睹关键的查欣欣，想获得情报？ 不，不对。 清理监控也有可能是打算做什么的这一方干的，查欣欣说不定已经落到了他们手里，按照接引人的说话，她大概会在晚上九点左右被杀死。 现在将近下午四点。 还有五个多小时。 陈二煌沉思着，在警笛呼啸声里，从篮子里一跃而出。 *** 【技艺·表演检定，1d100=10，普通成功，对抗失败】 叶卫丹低头瞄了一眼检定结果，双手来回轻轻拍打桌子，没有因为失败而慌张。 违反重力悬浮在一米五的高度，幽灵般飘进审讯室的机器头顶指示灯闪了闪，用机械的声音道：“公民，请不要撒谎。” “我没有撒谎。”陈二煌说。 “你在撒谎，”机器说，“你的微表情表示你试图隐藏，所以你在撒谎。” “微表情不过是玄学，并不一定每个人都表现一样，”叶卫丹看起来还很轻松，“我的心率和脉搏没表现出问题，对吧？” “在有意的控制下，心率和脉搏同样能算玄学，”这个机器竟然能理解什么是玄学，它道，“的确，比起微表情、心跳、脉搏，新翡冷翠市警局更相信切开大脑直接从神经元里找到证据。” “你切啊。”叶卫丹并不畏惧，用力拍打桌子制造噪音。 机器没有停顿地转移了话题，似乎怂了，切大脑获取记忆这种取证方法显然不是随便能用，或者突然提问本来就是它打乱嫌疑人思路的策略。 “你为什么要前往查欣欣的失踪点？” “因为我想调查下这个案子，这是调查记者的好奇心。” “你为什么要来新翡冷翠市？” “想来就来咯。”叶卫丹皱眉，“关你什么事？” 叶卫丹和琦王老师从上一个星球来这个星球花了一天，昨晚十二点多失踪的查欣欣差的时候，他们还在飞船上，又没有中途改票，显然和这起失踪案无关。 常理来说应该是这样，哪怕机器也找不到破绽，可惜常理又和pu无关了。 通关了这么多次副本，叶卫丹哪能不知道pu公司准备的身份一般都是无关第三方。讲道理，从进城后他们的确没有做出任何犯法行为，警方逮捕他们，是毫无理由的。 “这是腐败，”叶卫丹说，手狠狠啪啪啪啪拍着桌子，“这是毫无疑问的贪污腐败！你上司是谁？为什么至今不给出逮捕我的证据？！我是调查记者！我要发新闻昭告整个星际你们新翡冷翠警察腐败的真相！哪怕你们现在就放了我，我也不会……” “你名下的宠物，能够说话，是可疑的非法改造动物。”机器说。 “哦，”叶卫丹冷漠，“那你问宠物的事就好，为什么要问查欣欣？更何况我的猫通过了海关检查，没有问题。” 机器和人几个来回，已经响起好几个恐吓和话术的骰子声。叶卫丹在心里冷哼，觉得这机器把他当傻子。 “我们只是在飞船上接入你们新翡冷翠市的本地网络，看到了这起案件，所以随意过来看看的而已。你们抓我是非法侵.犯我的人权！这个查欣欣失踪案更是涉及司法腐败……” “砰！” 【幸运检定，1d100=7，极难成功】 机器抬起机械肢，一枚子弹打出。因为没有瞄准叶卫丹，而是瞄准一边的墙壁，所以只做了针对流弹的幸运检定。 叶卫丹的检定结果无愧欧皇称号，但接下来一个恐吓成功让他被系统禁言了。 出租屋里，叶卫丹破口大骂，游戏里，叶卫丹……调查记者赖安脸色苍白，身体发抖。 “好像真的是无关的人。”一个女声说。 声音是从机器的扬声器里传出来的，有什么人，操纵着机器，观察叶卫丹的反应。 “另一个人说辞也差不多，”另一个扭捏男声说，“大概是这样。” “但他们为什么会在这个关键时刻来到新翡冷翠？” “他们运气不好。” “大概也是，”女声笑起来，“那这样吧，为了今晚的仪式，外乡人不能留，杀掉再说。” “接受命令。”机器说。 禁言在这时候终于结束了，叶卫丹的骂声可以传出来。 “卧槽你们也太黑了吧。” 但他就算怎么骂也没用了，身体被束缚在桌子上，连闪避都闪不了，更别说射击这个技能是无法闪避的。 叶卫丹的这张人物卡，就要在这里被撕。 他手拼命拍着桌子，而机器下一秒就要射出子弹。 突然—— 束缚叶卫丹双手的光带猛地崩溃，叶卫丹一跃而起，抓住椅子背就往机器那边砸。 只听一声大吼，叶卫丹喝道： “吃我一击俄罗斯式修理法！欧拉欧拉欧拉！” 78.为美好的自己献上祝福（七） “俄罗斯式修理法（物理）传承者”这个称号，会给使用者增加一个附在机械维修技能下的分支技能—— 技能名：先敲敲再说 （请为这行字标上代表传奇技能的彩虹色） 这个技能使用起来十分自由, 说是先敲敲, 但用脚踹，用头撞, 用曲棍球棒打，都是能让技能起效的。 唯三不好的地方，第一是它只能对破败状态的机械造物使用, 完全损毁的机械造物并没有办法起死回生。 但这也能理解, 还剩一口气的人后来恢复健康是有可能的, 断了气的人恢复健康就不叫恢复健康了, 那叫复活。 第二是它的恢复只在一定时间内，按照说明是1d10分钟。 就是说有可能修好了一分钟, 有可能修好10分钟。 时间太短, 好不容易修好飞机, 很可能还没飞到苏联, 中途到蒙古的时候就解体了。 第三, 最不好的一点, 是这个技能增加了损坏几率。 叶卫丹前几个副本有试验过，只要机械维修检定成功, 被他敲的东西就能修好, 但机械维修检定失败，甚至不用大失败, 被他敲的东西会完全坏掉。 总之还是一个看脸的技能, 就像叶卫丹被关在审讯室后, 发现束缚他的光带手铐竟然是破败属性，同样也是看脸的。 破败属性并不是说光带手铐完全坏掉了，很可能刚出厂时这个光带手铐捆一头鲸鱼不会断，现在虽然破败了，捆一个人还是没问题的……但谁让它破败了呢？ 警局这种地方使用老旧工具是对纳税人的不负责！ 当时叶卫丹一边这么想，一边轻轻拍了一下。 然后他维修成功了。 光带手铐将在十分钟内回复成普通品质。 叶卫丹：“……” 他只能连续不断地拍打，十分钟后又维修成功了一次，六分钟后双维修成功了一次，一分钟后叒维修成功了一次，八分钟后叕维修成功了一次……直到刚才。 【机械维修检定，1d100=32，普通失败】 发出光带的装置悄然散落，光带化为光点弥散，跳起的叶卫丹把板凳挥得呼呼生风，大步流星往前一冲。而警察机器第一发子弹射击检定失败，第二发子弹射出前叶卫丹已经来到它面前。 【格斗检定，1d100=22，普通成功，对抗成功】 板凳腿儿狠狠砸下。 【击中】 【伤害计算，1d8+1d6=7+3=10】 【[警用武装智能无人机]生命值+护甲值-10，生命值：10/10，护甲值：5/15，未破防】 现实直播间里—— “哇哇哇哇好紧张！” “15点护甲值太变态了吧！现代背景里重型凯夫拉防弹背心的护甲值也才8点！” “未来的防弹背心肯定要比我们的防弹背心好啊。” “10点伤害已经能打死我的人物卡了……” “啊啊啊它又要开槍了，丹神快找掩护啊！” 在pu调查服务这款游戏里，射击技能和格斗技能不一样，是无法用闪避躲开的——这里要除开一些能肉身闪子弹的变态——但这并不是说射击技能无法对抗，寻找掩体或者快速跑动，可以让敌人在射击检定里增加惩罚骰，增加射击难度。 刚才第一发子弹，叶卫丹就是靠快速冲上来躲过的。 而除了掩体和快速跑动，第三种给持槍敌人增加惩罚骰的方式，就是近身战斗！ 毫无疑问，警用无人机的射击技能点必然非常之高，但叶卫丹不管不顾，只稍稍一侧身。 槍响的时候，他用板凳挥出第二击。 【格斗检定，1d100=43，普通失败，对抗失败】 警用机器人向后一退，避开了，同时它的射击检定和叶卫丹一样失败。 审讯室里一片混乱，叶卫丹还听到了刚才那两个高高在上的女声男声在呼唤，但这一刻那些声音都没往他心里去，他只冷静地一步上前，砸下！ 【格斗检定，1d100=11，困难成功，对抗成功】 【击中要害】 【伤害计算，1d8+1d6=8+3=11】 【[警用武装只能无人机]生命值+护甲值-11，生命值：4/10，护甲值：0/15，破败】 如果是生物，一次攻击掉了生命值一半，状态会变成重伤，但这是个机器，所以状态只是转为了破败。 叶卫丹看到这个涂层蓝白相间的警用机器身上乱闪电火花，抬起来槍口也垂了下去，随意又敲了一下，把这东西彻底报废，才转头看向那面和门融为一体的墙壁。 嘹亮警报在警局里回荡，红蓝警灯不停旋转。显然，新翡冷翠市警局自建立后，就没遭遇过这种敢在警局里袭击警察的大胆嫌疑犯。此刻，留在警局里的探长们、警用武装机器人们，听到警报和广播，纷纷赶往这间审讯室。 叶卫丹知道，很可能这些人就站在墙对面，隔着单向透明的墙壁打量他这个暴徒。但他并没有对着墙做出威吓的姿态，而是喘了两口气，低头戴上从游戏背包里拿出来的口罩。 【神秘——北京口罩】 【等级：三星】 【属性：风】 【使用方法：正确佩戴】 【备注：这是一个能为你源源不断提供新鲜氧气的口罩，它能有效防止你呼吸进有害空气，20xx年一名调查员在中国北京某商场发现了它】 叶卫丹不是陈二煌，作为一个老玩家，他其实积攒了不少可用的神秘道具。比如好久前一击杀死巨大婴怪的雕刻刀，又比如这个口罩，让他面对毒气也不害怕。 戴好口罩，他丢到了板凳，慢慢地，慢慢地，举起手。 在这个世界里，双手举起依然是投降的意思。 汇聚在审讯室外的警察们并未立刻动作，他们的高层不知在和什么人通话，半晌后得到指示，让隐藏在审讯室天花板上的气孔喷出会让人昏迷的白烟。 他们有看到审讯室里的犯人戴上口罩，但首先，这个时代的口罩已经发展成鼻塞的样式了，他们没认出这是口罩。然后，就算认出那是口罩，但口罩也只是一块小小的软布而已，并不能真的过滤空气，不是吗？ 一分钟后，审讯室里的犯人陷入昏迷，倒在地上。 通风管道将审讯室里的空气换了一道，警局一个高层和武装无人机确认：“搜过身了，对吧？他身上没有炸弹吧？” 抓捕了叶卫丹琦王老师的武装无人机当然确定没有。 警方高层点头，十多秒后，审讯室的门被打开，一个防暴警察和三个武装无人机槍口高抬，连贯而入。 武装无人机先飞到叶卫丹身边，伸出一个机械手臂要扶起他，却在中途顿了顿。 有来自更高一层的命令传到它中枢，要求它直接击毙犯人。 于是机械臂收回，槍口伸出，保险咔嚓一声打开，对准叶卫丹不知何时睁开的眼睛。 “嘿。”十七岁的少年笑呵呵打招呼。 然后连从地上爬起都没有，直接从游戏背包里拿出一把巨大的加特林机槍。 *** “……恐怖分子已经潜入我市，我市警方迅速行动，已将大部分恐怖分子抓获。但仍有一名恐怖分子潜逃在外。该名恐怖分子是一只经过非法基因修改的黑猫，拥有近似人类的智慧，并且能够说话，可能携带致命武器。请转发这条消息，注意您的周边……” “……连续三天的新翡冷翠时尚秀加狂欢购物节将在今晚结束……” “……米伽潮流前线为您推荐今晚搭配，我们可以用新翡冷翠时尚秀总设计师的脸搭配……” “……不买这个就落伍了！今夏最适合用来约会的穿搭……” “……少女团队全员脸+演唱会表演服，喜欢哪个就买哪个，为你所爱的她打榜吧……” 街道两边商店的橱窗里，不是在放新闻，就是在促销广告。但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一猫。 陈二煌撒开四只爪子奔跑，风中是追赶他的警用武装无人机的喊话。 “你已经被包围了，你已经被包围了。” “这片区域已被封锁，这片区域已经被封锁。” “继续潜逃将加重你的罪行，继续潜逃将加重你的罪行。” “开槍警告。”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子弹在地面打起大片碎石。 【幸运检定，1d100=92，普通失败】 飞扬起的碎石噗噗噗噗打在陈二煌身上，小黑猫此刻当真是灰头土脸，还掉了一点生命值。 警用武装无人机紧追不舍，而且飞行速度不慢。再这样下去…… 看到前面又来了一伙警用武装无人机，陈二煌猛地刹脚，想要转身。 但这里没有转身的地方，左右都是关起门的商店，前后则是追兵，陈二煌原地打转，但片刻针对他的包围圈就已经成型。 “举起手来，束手就擒。”飞在半空中的警用武装无人机喊道。 “这还是第一次别人对我这么喊，而不是我对别人这么喊。”陈二煌怀念起自己人类的身体。 “再不举起手我方就要开槍了！”警用武装无人机继续喊，并没有管陈二煌说了什么。 十几个槍口在夕阳下反射着金光，陈二煌沉默了片刻，才露出一个和不久前审讯室叶卫丹一模一样的……也该说叶卫丹和他一模一样的欠揍表情。 “你开啊。”他悠然说。 似乎是指挥者从不久前的某件事里学到教训，所有警用武装无人机立即开槍了。 就算小黑猫此刻掏出一把加特林机槍，开槍的同时也会被警用武装无人机击中。小黑猫是活的，而警用武装无人机只是机器，哪怕互相击中，一命也没法换一命，是警方占优。 “真开啊？”小黑猫好像被吓到了。 但下一秒，猫脸上出现的是笑容。 “那就拜拜喽。” 他说，在被子弹淹没的前一秒，融化进空气中。 五点三十二分，保护罩上的模拟太阳还没落下，但照耀这个星球的恒星已经被地平线挡住。 入夜了，小黑猫变成了阴魂。 这个阴魂职业至少在物理伤害减免上很有好处啊，陈二煌想。 他睁开眼睛，朝根本看不到他的警用无人机们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嘲笑完了才要转身，动作却突然顿住。 打量周围，陈二煌猫眼瞪得溜圆。 “这是……” 为什么变成阴魂后他看到的，是一座废墟之城？！ 79.为美好的自己献上祝福（八） “新翡冷翠市总警局，占领成功。” “炸警局是我们调查员的正常操作, 不用起立, 坐下，坐下。” “琦王老哥真的厉害了, 一双铁拳在警局门口杀了个七进七出啊，不愧是一拳超人粉。” “丹神现在背包多少格？” “应该是氪金买了一次背包格子加了十二格，一共二十四格。” “只有二十四格吗？pu已经推出188元三十六格的氪金礼包了吧？主播打起来真的猛, 完全看不出只有二十四格背包。” “是这样的啦, ”叶卫丹站在掩体后, 身上架着巨大的加特林机槍, 一边对准墙壁后开火，一边说, “如何整理游戏背包有小技巧, 用一些办法可以在游戏背包里装上更多东西, 关于这些小技巧可以关注我下周准备制作的节目《传奇调查员的小课堂》, 混口饭吃, 希望大家……” 混凝土砖墙打成了马蜂窝, 藏在墙后打算突袭的警用武装无人机全被破坏，婴儿手臂粗的金色子弹壳叮铃哐掉在地上, 不住滚动, 在震落的石灰映出满室光辉。 “……一定要多多捧场。” 打完一排子弹的叶卫丹哼了一声，抬起还在不断冒烟的槍口, 一手叉腰说。 “主播好帅！” “帅惨了！” “加油加油加油。” “一定会捧场的！虽然我学了也没用……” “学了怎么会没用呢, 就算成不了高手也能成为老手吧？”扫了一眼电脑屏幕, 挑了一句弹幕互动的叶卫丹说，下一刻又看向团队频道。 琦王老师：“整个警局清理干净了哈哈哈，但警察们留下来的大部分武器都需要dna认证，用不了。” 叶卫丹打出“明白，马上集合”六个字发出去，又将频道向上滑，依然没找到他哥的发言，不由有些担忧。 于是他又打了一句“哥，你那边有什么进展”发出。 等了一秒，依然没看到回话。 是现在在忙吗？ 或许没看到。 说起来他哥现在又不好打字，之前是怎么在团队频道里发言的？ 怎么还没回？ 难道出什么事了？ 不会受伤吧！ 一想到他哥可能受伤，十七岁的少年内心顿时焦躁起来，慌张又发了一句询问。 但这个时候琦王老师已经过来找他了，张口就要商量接下来怎么办，叶卫丹只能先打断他。 “王老师等等，”他在团队频道里敲字，“接下来要紧事都在团队频道里说。” 琦王老师一愣，似乎觉得叶卫丹的要求很奇怪，不过这位大哥一直好脾气，从善如流在团队频道里问：“为什么啊？” “我怀疑我们自从进入这个城市后，一举一动都在监控中，”叶卫丹和他分析，“我们可能是因为在飞车上谈论了太多关于查欣欣的事引起怀疑才遭到逮捕，他们还知道我哥会说话。” 琦王老师想了想，点头道：“看地图上监控摄像头的确很多，如果这次副本的反派有查看监控的权力，在设定上对城市里发生的事情无所不知没有问题——哦，你是说我们直接用语音说事儿敌人也会听见？” “对，”叶卫丹点头，“所以接下来重要的事都在团队频道里说。” “行，听你的，”有道理琦王老师自然听从，不过他过来找叶卫丹是要说别的事，“接下来怎么办？” “查监控，拿到能辨认真正查欣欣的方法，”叶卫丹还记得他们进警局的目的，“然后，现在查欣欣失踪案显然和警局高层有点关系，还需要同他们交涉拿情报。” “哦，”琦王老师连连点头，接着提出建议，“你有计算机使用，你去查监控吧。” “你交涉没问题？” “没问题！”琦王老师竖起大拇指，做了一个标准的健美先生彰显肌肉的动作。 如果他用原始人物卡，这个动作肯定能做得像模像样，然而琦王老师这张叫向川的通讯记者人物卡看起来是个弱鸡宅男小白脸，还顶着一个光头，做这种动作实在让人不忍直视，叶卫丹不得不移开目光。 “我去了！”琦王老师犹然不知，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在额边比了个自认帅气的敬礼姿势，转身跑了。 叶卫丹憋住内心的槽感，同样转身，根据对警局这种建筑的熟悉，轻而易举找到了负责失踪案的警察办公室，打开一台电脑，结果卡在登录界面。 【请输入dna认证】 “行吧，”叶卫丹磨了磨牙，活动了一下双手，“高科技就是麻烦哈？” 再次瞥一眼团队频道，没看到陈二煌的消息弹出，他皱着眉，投出了骰子。 【计算机使用检定，1d100=58，普通成功】 *** 似乎毫无防备的琦王老师，大大咧咧走到警局门口。 整个新翡冷翠总警局已经被封锁了，可以看到一个蓝白色半透明的半球形从总警局周围的地面冒出，在警局上方合拢。 和进城时看到的城市保护罩一样，这也是个保护罩。 这个保护罩的目的旨在保护警局不会被匪徒攻入，只要开启，哪怕是丧尸围城，而总警局弹尽槍绝，也能保护所有躲在警局内的人一个星期。 当时设计这个东西的人并没有考虑过会有暴徒将所有警察驱赶出总警局，然后开启保护罩躲在里面的操作。可以想象，如果这款商品有上保险，那这次发生的事一定会让保险公司赔破产。 此刻，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三四层的警用武装无人机盘旋在保护罩外的半空中，如成群秃鹫打量地面。地面则是人类防暴警察用防弹盾牌筑起包围圈，一个个槍口从防弹盾牌之间的间隙探出，后方，还有各种重型武器正要调来，是准备捕猎的狮群。 不久前的交锋，除了警用武装无人机外，新翡冷翠总警局并没有人员伤亡。但无论是谁都没法小看这两个记者了……他们真的只是记者吗？ 违背人物设定会降低评价分数啊，琦王老师想着，又再往前一步。 已经入夜，华灯初上，虽然新翡冷翠市电力局已经停了总警局的电，奈何总警局自带发电机。 冰冷的灯光照在锃亮的光头上，而光头放声大笑：“哈哈哈你们不是要求人出来交涉吗？我来了！” 琦王老师似乎不只是一拳超人的粉，他言行举止还模仿着另一位动漫界英雄的迹象。 这位一拳超人粉丝……动漫英雄粉丝出场太过豪迈，把试图交涉的专家都吓了一跳。 片刻后，一个有点矫揉做作的男声才开口：“你们有什么目的？” 而琦王老师两手叉腰，并没有试图隐瞒，直接道：“我们要见查欣欣。” 对面传来的窸窸窣窣的交谈声，琦王老师投了个聆听，没过，只能确认交谈的应该是一男一女。 叶卫丹有描述过他在审讯室听到过的“幕后黑手”，琦王老师想了想，决定按照奥卡姆剃刀原理，先简单地认定这两个人就是队友说过的幕后黑手。 “嗨！”他大喊道，“就是你们要求机器人在审讯室里直接开槍杀死我的队友吗！” 交谈的声音立即顿住了。 显然，对面的人的确没想到琦王老师会这般直球。 琦王老师还在继续直球。 “你们两个是谁啊？告诉我吧！英雄不打无名之辈！” “……” “不能说吗？！”琦王老师喊道，“你们是需要藏头露尾的鼠辈吗？！” 这个激将法太明显太简单了，但激将法也能算在话术范畴，琦王老师不是那种技能只有10也要尝试下能不能成功的玩家，但他这张通讯记者人物卡的话术技能很高，有72。 【话术检定，1d100=50，普通成功，对抗成功】 对面中了激将法。 女人的声音大起来，激动道：“……你不认识我的声音？” 琦王老师茫然：“哈哈哈哈哈？你很有名气，我必须认识你吗？” 那边安静了一下。 下一秒，谈话的专家——所有警察包括专家都在行动中使用一样的衣服一辆的脸——身形发生了变化，就和之前的路人变成查欣欣一样，专家变成了一个…… 呃，一个胸大腰细腿长的大美女。 她有一头金色的波浪长发，但不是纯粹的金，更像是闪着金光的铂金，她有一双蓝色的眼珠，虹膜上蓝色在流动，仿佛晴朗天空下翻涌的海浪。她的皮肤毫无瑕疵，她的面容完美无缺，哪怕在人造美女层出不穷的现代社会乃至未来，只要她出现，其他女人就只有退开的份。 星光无时无刻不笼罩于她身，她就是行走的太阳。 而这甚至不是她本人，只是一个用着她投影的谈判专家罢了。 看到她的一瞬间，琦王老师心里冒出个念头。 是美貌值18。 美貌值18是人类能达到的极致之美，几百年都难得出现一个的绝顶美人。而此刻，就在此地，琦王老师面前就出现了一个。 等等？ 琦王老师想起来，几个小时前，在明寰文化中心广场的广告里，这个大美女拍摄的广告就接在查欣欣的寻人启事后播放，所以…… “明星啊。”他恍然大悟。 这个反应显然不是美女想要的，专家变回了行动用外貌，而真身不知在何处的美女道：“我是新翡冷翠集团的时尚设计师，兼首席模特莉莉丝。” “嗯……所以呢？”琦王老师又陷入了茫然，同时把莉莉丝这个名字发在团队频道里，让队友去查。 “我也是‘刮目相看’这个运动的发起人之一，”莉莉丝沉声道，“在其他星球，公共场合用投影对外貌进行修改是有一定限制的，但在新翡冷翠市不是这样。在这个城市，我，还有新翡冷翠集团旗下所有签约模特，免费向公众开放了我的外貌模型，新翡冷翠市民都能变得像我一样，或者自由定义他们想要的外貌。这是新翡冷翠集团的宗旨，美丽属于每一个人，平凡的人，外貌上有缺陷的人，再也不会遭受外貌歧视……而查欣欣，她要破坏这一切！” 80.为美好的自己献上祝福（九） 在这个星际殖民时代，政府鼓励企业在新星球上开荒, 新翡冷翠市, 就是在这样的政策下，是个建立在偏远星球上的试验场。 和陈二煌叶卫丹他们以为的不同, 能完全改变自己外貌的“超近距离微观光学真实投影”技术，在其他星球上，并不允许在公众场合使用。 它更多的运用场合是视觉表演、某些娱乐场所, 和私人空间里的情趣……比如床上。 真实才是最重要的, 人们这么说。 “但建设中的新翡冷翠面向全星际招收移民时, 因为这条政策, 申请书纷沓而来，甚至打破了这二十年来的记录。”莉莉丝的声音回荡在警局前, 她讲述着, 琦王老师甚至看到那些用同一张面孔——据说这样能有效阻止犯人打击报复——的警察默默流泪, “真实最为重要, 你如果真实的丑陋, 那你完了。” 因为追逐美丽是人的本能, 厌弃丑恶也是人的本能，口号喊得再好听, 也没有办法改变基因。 谁不愿意同事是一群俊男美女呢？ 谁不愿意看着更养眼的人呢？ 谁不愿意自己变得更美呢？ 企业招聘面试上, 一个美女如果和丑女是一样条件，那必然是美女获胜。 这没什么不公平, 因为容貌也是个人资本, 哪怕丑女通过努力让自己其他的资本变得更好, 也不过堪堪和美女比肩。 也就是说，在社会上，都不用和美丽人对比，只是和平常人对比，丑陋的人都得付出更多努力才能取得一样的成就，他们是先天输在起跑线上的人群。 “有记者指责我，说美成一样有什么用，但这群先天输在起跑线上的人并不会这么问，改头换面能让他们堂堂正正走在阳光下，享受和一般人相似的待遇目光，就足以让他们心满意足。” 这位外貌值18点的大美女不知曾遭遇过什么，似乎非常理解和她完全不一样的“丑”人。 她说：“新翡冷翠提供给他们这个机会，我不知道你们认真看鬼这个城市没有，这些曾经的被排挤者在新翡冷翠，都过着比过去更幸福的生活。” 舒适而不知道自己过往的新城市。 友好的同事或者同学老师。 充满善意的邻居。 无论什么性别、肤色、年龄，再也不会被人戴上有色眼镜看待。 也不会因为“面目可憎”被扣上并非自己作为的黑锅；不会路上遇到警察而被盘查，理由是“长得像坏人”；不会在早晚高峰时的公共交通工具上，好不容易抢到座位，坐下时却被身边的人投以鄙夷目光，然后身周空开一片。 美丽的人不会遇到这种事。 平凡的人不会遇到这种事。 所以，他们也只是不想遇到这种事而已，有什么错？ “更何况新翡冷翠提供给市民们的模型也不是全一模一样的，”莉莉丝说，“我们有专业的建模师，可以一对一定制外貌，一切都能按照市民的心意，甚至没有整容的风险。个性化的装饰，成千上万种选择，有些可能要付费，但一个钻石项链的模芯卖得比钻石项链便宜多了，不是吗？” 警局门口不知谁发出了抽泣声。 琦王老师站在那里，看起来无动于衷，实际上默默在团队频道里和叶卫丹说：“我觉得她说得对哎。” 扬声器的声音很大，在警局里当黑客的叶卫丹其实也听到了一两句，回答：“逻辑确实没什么问题。” “想帮助人的心是好的，”琦王老师说，“虽然我觉得随便换脸的社会有点惊悚，但每个人都能变成想要的自己，我也能变成琦玉老师的样子，其实很不错啊。” “变成琦玉需要版权吧。” “也是。” 那边琦王老师表示赞同，这边叶卫丹迅速检查过数段监控，发现这群警察根本没搜集查欣欣失踪案线索。 十七岁的主播不由皱起眉。 “别被她带偏了啊，”叶卫丹说，“重点是查欣欣。” “哦，听着挺感动，差点忘了。”琦王老师回答。 下一刻，这位光头小白脸喊道：“你说的不错，但是干查欣欣啥子事啊！她就是个新媒体编辑吧？难道还能动摇你们的政策？” “她一直反对新翡冷翠的政策！”莉莉丝好像激动了起来。 但她就算激动起来，吐字也是非常清晰的，讲话有条理，演说功底很好，证明这位18点外貌的大美女方方面面都很完美，“外界一直有批评新翡冷翠集团和新翡冷翠市的政策，但那些用‘真实’、‘自然’忽悠的人的家伙们，还是第一次跑来这座城市。 “在城市内网里用舆论攻击，我们也没办法，她有这个言论自由。但是昨晚，一年一次的全市时尚秀第二天，她竟然潜入总控后台，偷走了维持整个时尚秀投影的能源电池——你大概不明白，使用外貌投影也是需要能量的，很多人在一起使用，对能源的需求尤其高，这个电池是特殊设计，缺少了它，今晚最后一场时尚秀甚至无法正常开始。 “在新翡冷翠，狂欢时尚秀是近乎新年晚会般的节目，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 叶卫丹在团队频道里说：“但这不是她对我们痛下杀手的理由。” 琦王老师复述：“但这不是你对我们痛下杀手的理由吧。” 对面静默片刻。 片刻后，莉莉丝缓缓吐气，才开口：“查欣欣失踪前，曾向一个我们无法追查的号码发起通讯，然后威胁我们说，找了人来对付我们。而你们，的确也是她找来对付我们的，不是吗？一出空港就直奔她最后出现的地方，你们是杀手？还是雇佣兵？我不能冒险，我必须保护这个城市，这个温暖美丽，这个提供给所有市民容身之所的……全宇宙最好的城市！” *** 我真的没见过比这还差的地方，陈二煌想。 团队频道一条消息一条消息闪烁，但小黑猫无暇去看。他爬到了这个城市的最高点，一座位于明寰文化中心附近、近似天空树的高塔上，在几千米高度的狂风中使用了刺客鹰眼……不是，是侦查。 【侦查检定，1d100=40，困难成功】 下方，整座城市夜灯闪烁，以他为中心，沿着他所望的地方铺展开。 洁白建筑？ 整齐道路？ 美丽绿化？ 没有，通通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变成阴魂后，所有全息投影都在他眼里失去了作用。客服099856说大概是变身后灵视提高的原因，但陈二煌感觉并不是那么简单。 看破虚假，好像，曾经也有过…… 在高空中，陈二煌看到的从建设完成后就没有维护过的高楼，曾经洁白的外墙被雨水染上深浅不一的斑驳，潮湿的地方苔藓遍布。 哪怕这种最低等的高等植物死去，依然在墙上地面留下无数绿油油脏兮兮的痕迹。 有些地方的墙甚至裂开了，有些地方的楼甚至倒塌了，这不像是一个生活了几百万人的城市，更像是末日电影里的经典废墟背景。 但这个城市的人依然生活在其中，如工蚁般，从一栋摇摇欲坠的楼，来到另一座摇摇欲坠的楼。 道路上也是，看得出设计规划不错，但城市道路和城市楼房一样，一旦没有维护，几年里就会变得分不清原本的面目。 那些地面的裂痕和坑陷，从未得到人的处理，只是被全息投影想办法遮掩，然后让人不走而已。 绿化更是，陈二煌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没能在花丛中找到摄像头，那些被投影遮掩了不自然的假花，就是摄像头本身。 假的，全都是假的。 到底是有什么样的好处让这座城市里的人生活在这里？陈二煌瞄了一眼团队频道，看到叶卫丹和琦王老师讨论，不有疑惑。 难道就是因为脸吗？ 从小到大都是大帅哥的陈二煌这么问，可能会有何不食肉糜之感，于是他决定，加入人民群众的海洋看看。 小黑猫从高塔上纵身而下，虽然下方没有稻草堆接住他，但阴魂之身不怕摔死。 落下后他并没去挑选，而是直接找了最近的路人。 一个相比于女性来说，更不容易遭受外貌歧视的男性。 是个刚毕业要找工作的学生，相貌平凡，在陈二煌眼里远没有到需要遮掩自己真实面目的地步。他神色萎靡，站在街边给父母打电话。 “妈，再给我点钱吧？” “嗯，私下打听了一下，面试官说现在把自己收拾得整齐一点那么容易，我却还用着免费面容和免费西装模型……” “m公司那边也是一样，他们要求所有面试者都统一形象，才能更高判断所有人的能力，但是那个形象模型得花钱买……” “是是，工作后需要的外貌模型更多……我会节省的。” 男大学生挂了电话，小黑猫甩了甩尾巴，跑去另一个方向。 那里，有一群刚放学的女高中生正在一起回家。 “《金星爱上我》这个剧组的角色都好好看，我喜欢女主角。” “我更喜欢女三哎。” “来一场《金星爱上我》的全员cos活动好啦！阿冬你选什么角色？” “……抱歉，我先回家了。” “嗯嗯，知道，没钱买是吧？你爸妈管你的零花钱也太严格了哎？天天用一张脸有什么意思。啊，阿冬，我不是在说你，你先回去吧。” “走了走了！今天是金星狂欢日！” 陈二煌看到一个短发女生默默离开人群，另一群女生走往相背离的方向。 清脆的欢声笑语犹在耳边，陈二煌穿墙而过，跑进一个快餐店。 “你是怎么回事？” 后厨里，主管批评着一个服务员。 “和你说过了，不准把笑脸撤下，要不是你把笑脸撤下，客人会打你那么多拳吗？” “可是……” “在容貌设置里，把表情改成手动改变，再把这个笑脸加载上去，很简单的，你这都不会做吗？” “可是……” “可是什么！要不是人工服务贵一些，我们这家店才不会招你这样的服务员，别以为和几个客人谈了交情就好了，谁真的认识你，啊？” “可是……” 说着可是的服务员大男孩脸上一直在流血。 没人看见。 陈二煌也看不到街上的全息投影广告，但他还能听到那些广告的声音。 “你需要这个。” “不用装修，投影装饰，小小蜗居也能变成豪华酒店。” “这张脸有助您战胜招聘季！” “时下最流行的妆容，买眉毛送能给投影用的腮红颜色！” “个人设计，服饰投影，应有尽有。” “有什么不顺心吗？换张脸吧。” “重塑你的美，只需要一万八千八百八十八，新翡冷翠时尚集团，为您提供最优质的服务。” “哎。” 客服099856把陈二煌的叹息发到团队频道里。 “你还知道出来！”不知怎么，叶卫丹这小子又是一副很愤怒的样子。 “没想到查欣欣才是反派，不管怎么说，这位莉莉丝女士为反对外貌歧视做这么多，可以说是花自己的钱搞慈善啊。”琦王老师还在说这个副本的剧情。 “慈善？” “这样还不算慈善？”琦王老师说。 陈二煌再次回到高处。 下方，蚁群般活动的新翡冷翠市市民们，藏在投影下的真实表情，并没有笑容。 “见他鬼的慈善，”小黑猫眼中满是怜悯，“制造需求，然后卖模型的生意而已。” 81.为美好的自己献上祝福（十） “她说得挺真心实意的。” “表演。” “关于长相不好的人是什么需求，我都没深思过, 但她好像很能理解的样子？” “背稿。” “至少这个技术的确可以帮很多人吧？” “不是她这个帮助法。” 陈二煌斩钉截铁说。 团队频道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哪怕直播间的观众，也有点觉得陈二煌不会说话, 偏打人脸，不给面子。 正在众人迟疑间，被怼了几句的琦王老师打字：“哎, 对, 哈哈, 我刚才还真心实意觉得不错呢, 回过神来仔细一想，这词其实是ai写的啊。” 不, 并不是ai…… 这个时候, 陈二煌没有说话。 “讲真, pu的文案ai真的很有水平, 哈哈哈哈, 有时候玩着玩着会突然背后一寒……” 琦王老师感叹。 看他似乎没有生气, 陈二煌才接话道：“是啊，这起案子的真相差不多也破了。” “哪里破了。”刚才一直没有发言的叶卫丹说。 “隐藏的罪恶已经被发现……呃。” 陈二煌突然意识到什么, 闭上嘴。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叶卫丹, 用三个感叹号表现出他打字时的力度。 “同志们，队友们, 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我们, 是来, 回收神秘的，调查员啊。神秘呢？现在游戏时间快七点，还有两个小时副本就必须结束，我们还没找到一丁点神秘的影子啊！！！” “哎？” “嗯……” 对，进入这个副本后，他们一直在为高科技惊奇连连，目睹了众多神奇之事和神奇之物，但那些东西，在这个世界里，都不能算神秘。 团队频道里尴尬地安静了几秒。 “这个变脸科技还不够神秘啊。”陈二煌发言。 “科技系的神秘不是没有，比如说蒲桃娘娘。但变脸技术对于这个世界的人们来说是常识，神秘是违背常识的，所以这个怎么看都不算神秘了。哥，你这都不知道，还是看看我之前做的讲解视频吧。”叶卫丹说。 “新节目是吗？”陈二煌说，“我会支持的。” 现实直播间里—— “别以为我看不出这是在打广告。” “广告太硬了，你们兄弟两个能不能走点心。” “丧心病狂，主播你竟然让猫陪你一起打广告，你这样还是合格的铲屎官吗……” “谁是铲屎官啦，”叶卫丹怒道，“我才没养过这种理都不理人的猫！” “主播，那不是猫，那是你哥。” “哎？不理人？” “是说猫爷吗？猫爷肯定是正在忙啊？” “话说我觉得主播对他哥有点黏人了，是我的错觉吗？” “不是错觉。” “不是错觉+1” “不是错觉+2” “感觉你们兄弟两个给给的。” “不，猫爷一点也不给，是主播给给的。” “呜……”叶卫丹捂住爆红的脸，“谁……谁黏人啦！” 十七岁的少年自己都没发现，他说这句话时，声线十分虚弱，格外底气不足。但他好歹当了一个多月的主播，知道再接话会有更多弹幕调侃，忙把注意力转回游戏里。 惊慌的叶卫丹矛头指向他哥：“不是新节目，是之前的一些游戏讲解，我根本没和你说过新节目的事！” “可是我偶尔路过瞟一眼就看到你在写计划书啊……” 不知道这小子怎么越来越生气，陈二煌在句子末尾加上六个点。 但单单回这么一句，怒气上头的这小子肯定又要吵，陈二煌思索了一下要怎么安抚过去，没想到琦王老师直接插话。 “不要吵架。” “我没吵。”叶卫丹说。 “好，好。”陈二煌大度地应下了，是他在吵架。 “哈哈哈哈，回到正事上来吧，”琦王老师觉得这兄弟两人的反应很有趣，“看来这次的神秘藏得很好。猫兄，阿丹，你们觉得关于它的线索在哪里？” 他就这么一问，没想到他两个队友同时发来消息。 陈二煌说：“查欣欣。” 叶卫丹也说：“查欣欣。” *** 陈二煌是在新翡冷翠集团的大楼里发出这句话的。 啧啧，新翡冷翠市所有的高楼广厦中，某集团的大楼是唯一光彩亮人的那栋。 无视了需要验证指纹的门禁，幽灵小黑猫跟着一群美得不像真人的模特走进电梯，当模特们抱怨为什么空调温度开那么低时，陈二煌正飘在半空中，打量印在电梯间侧墙上的各楼名称。 第两百层，集团时尚总设计师办公室。 真高。 这都海拔一千多米了，自己慢慢飘不知道要飘到什么时候去，陈二煌在几个电梯间来回窜动，才搭了便车来到一百九十九层。 从一百九十九层向上，没有电梯，只能走路。 陈二煌直接穿过了天花板，才冒头就被人劈头盖脸喝问一句。 “查欣欣在哪里？” 一个金发大美女说。陈二煌在广告上见过她，应该就是叶卫丹和琦王老师说的那个模特。 “警局里那两个雇佣兵也不知道吗？”新翡冷翠集团总设计师，那个小个子的娘娘腔男人惊讶。 “见鬼的他们不知道！只是两个傻乎乎的杀手而已！”莉莉丝迈着她的大长腿在娘娘腔男人的办公室里走圈，金色卷发如云飘在身后，高跟鞋咔哒咔哒敲击地面，好像一阵密集的鼓点，“那个小丫头到底把电池拿哪里去了？真是见鬼！” “两个，”娘娘腔男人沉吟，“他们好像还有一个同伴吧？” “一只做过非法基因改造的猫，不见了。” “不见了？” “对，众目睽睽之下不见了。”走累了的莉莉丝双手叉腰，“肯定是军方的隐身技术，不然不会找不到，这群杀手装备真的不错，会不会是是什么大人物要借刀对付我们？” “别自己吓自己，莉莉。” “叫我莉莉丝。” “好吧，莉莉丝，”娘娘腔男人摊手，“你还是先去准备时尚秀和狂欢节的事吧，电池不在，但能源有备份，支撑住今晚足够了。” “我担心意外……” “别担心，”娘娘腔男人笑起来，“那两个笨蛋杀手把自己关进了警局，虽然我们进不去，但他们也出不来。留在外面的，只有一个查欣欣……嗯，还有一只可爱的小猫咪，一个女人，一只猫，能做什么？掀不起多大事的。” “好吧，但寻找查欣欣的人不能放松。” “我可爱的莉莉，今晚可是狂欢节。” “叫我莉莉丝。” 莉莉丝道。 这个艳光四射的女模特在心里算了一遍，发现不被打乱节奏，的确是眼下最好的应对办法，才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可以，我去了，要是找到什么线索，一定要通知我。” “去吧，去吧。” 娘娘腔男人挥手道，莉莉丝迈着猫步，妖娆离开。 她没发现，她才出这道门，身后娘娘腔男人就变了脸。 娘娘腔男人拍了拍胸口，把椅子往后退了一点，看到底下被打晕的人依然没醒来，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终于只有我一个人了……”他说。 办公室里的第二个人……第一只猫翻了个白眼，凑近去桌子底下的人。 他才看一眼，就瞪大了眼睛。 那竟然也是个娘娘腔男人。 那竟然是个和娘娘腔男人一模一样的男人。 陈二煌看看这个昏迷着的男人，又看看皮椅上那个紧皱眉头的男人，长着一双尖耳的猫头来回转动，疑惑自己是不是眼睛出了毛病。 又是改变相貌的全息投影？ 可是全息投影已经对他不起效了呀。 “099856，”他不禁问此刻唯一能看到他所见到的官方搭档，“这是投影吗？” 【亲，您看不出的话，我也看不出了啊】 客服099856委屈巴巴回答。 正事上面总是这么没用，这个搭档啊，陈二煌胡子抖了抖，决定还是自力更生，先仔细观察。 三个骰子落下。 【侦查检定，1d100=94，普通失败】 【人类学检定，1d100=95，普通失败】 【心理学检定，你的目光太肆无忌惮，被你观察的人感觉到了你的视线】 座位上的娘娘腔男人突然抖了一下，双手抱胸打量周围。 “怎么感觉有人在看我，这种高层个人办公室，为了隐私是不会装监控的……应该不会装吧？” 陈二煌：“……” 客服099856的语气很悲痛。 【亲，虽然心理学检定是暗骰，但这个结果，应该是你投出大失败了】 “也就是说，我连续投出了94、95、96，对吧？”陈二煌说，“你不觉得这个运气哪里不正常吗？你们pu的什么骰子系统命运系统一定是被病毒入侵了，才会出现这个结果吧，我要投诉！” 【可是骰子系统是三柱神命运直接管辖的系统，哪怕是理论上，也不会有被入侵的可能啦。至于连续投出94、95、96什么的，这个出现的几率，恐怕比系统被入侵几率更大哟亲】 感觉不到自己搭档内心的悲痛，客服099857用卖萌的语气说。 这一刻，陈二煌想撕了它的心都有。 好半晌，陈二煌默默想，接受现实吧，如今他的运气就和他的脸一样黑。 所以说，就算是变猫，为什么会变成黑猫呢，白猫多高雅，狸花多可爱，论美貌还有各式各样的品种猫，他为什么就变成了一只中华田园黑猫呢？ 陈二煌迎风飘泪，几秒后才去主意娘娘腔男人的动作。 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娘娘腔男人，看上去十分紧张，他总是不住去瞄办公室的门，好像担心谁破门而入，同时用那种超薄的电子阅读器，进入一个网页，登录个人账号。 登录账号这种行为当然没什么问题。 但他登录的账号名是—— 查欣欣_自然派87657 82.为美好的自己献上祝福（十一） 陈二煌差点当场吟出一句诗。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 ……她竟然在敌军深处？？？ “099867, ”陈二煌木然道, “替我在团队频道里说一声，好像找到查欣欣了。” 他这么说的时候, 客服099856就控制半透明的系统面板，悬浮在他视野的右侧。而新消息一发出，没几秒, 信息提醒就接二连三响起来。 琦王老师：“你找到了！” ywd：“在哪？！” 陈二煌把具体情况和他们简单一说, 叶卫丹首先抓住了华点, 道：“你说的总设计师, 就是之前和莉莉丝一起商量怎么干死我的那个男人吧？你怎么确定他就是查欣欣？光一个登陆账号可没什么证明力度，毕竟这种统治阶级, 拿走别人的账号就和玩似的。” “你开着直播, 有些话别乱说, ”陈二煌先敲打了一下这什么东西都往外倒的小子, 然后沉默了几秒, 盯着娘娘腔男人手指颤抖地敲打光投影键盘, 才道，“至于为什么觉得他是查欣欣……直觉吧。” “直觉有个屁用啊。”叶卫丹说。 “哈哈哈哈阿丹, 你……”琦王老师一边大笑, 一边欲言又止。 “阿丹，待会儿直播结束后, 请把你把先前说的那句‘用你的直觉啊哥’抄写五十遍, 这样应该对你的短期记忆力有帮助。”陈二煌说, 翻了个白眼，“是，我没法确定，我在局里又不是专业侧写师的干活，侦查人类学心理学也全失败了。但现在这里有两个一模一样的时尚设计师，除非是双胞胎，那肯定多了一个人。” “阿丹！”琦王老师喊道，“快去网上搜搜新翡冷翠集团的时尚总设计师是不是双胞胎！” “话说怎么你也开始叫我阿丹了！”被哥怼了一通的叶卫丹转去怼队友，好在手上还是在干活的，片刻后才回复，“……不是双胞胎。” “那就行了。”陈二煌道，“反正还没找到别的线索，先确定一个方向。” “嗯，嗯，”叶卫丹认输道，“那么这个查欣欣，她能不利用投影，变得和别人一样，是不是因为神秘？她跑到新翡冷翠集团的那个什么设计师办公室里，又是想干什么？” “她打算搞灯下黑吧。”琦王老师说，“我以前在别的副本里也经常这么做。” “不，不，琦王老师，话说琦王老师你姓王吗？”叶卫丹道，“王大哥你可不是灯下黑，你是变成了灯啊！” “别贫嘴，”陈二煌骂了他一句，又向琦王老师道歉，“王大哥，真是抱歉，这小子总是学不会怎么好好说话。” “……”琦王老师。 虽然是说抱歉，但你好像也在喊王大哥的样子？ 你们兄弟两个真不是熊孩子加熊家长的经典组合吗？ “还是叫我琦玉大哥吧。”琦王老师诚恳道。 “你是不是偷偷把‘王’改成了‘玉’啊老王？”陈二煌说。 “对，老王简单点，两个字打起来比三个字还快。”叶卫丹赞同。 直播间弹幕纷纷批评主播和他哥合伙欺负人，但和陈二煌联手逗别人的叶卫丹心里美滋滋，打起字来都轻快了几分。 “之前有说查欣欣是崇尚不用投影修改外表的人，所以一直在发表文章批评新翡冷翠的这个政策对吧？难道她也看出了新翡冷翠集团‘满口都是主义，实际全是生意’的真相，打算揭发他们？” “那个，请别叫我老王，”琦王老师说。“如果是这样，她还挺有胆子的。但是啊，阿丹，揭发也没用啊。” “哈？” “你这个未成年都知道‘满口都是主义，实际全是生意’这句话，”陈二煌叹息，“但你有看到现实里这么做的人被打击吗？” 这又不违法。 连警察都没法去抓。 虽然新翡冷翠集团在这座城市里像养蛊一样投下“毒物”，还把“毒物”伪装成蜜糖，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是成年人的，监护人也是成年人了。这些成年人被蜜糖、被广告词迷花了眼，以为自己买下这些商品就能过得幸福……但商家又没有强迫你付钱啊？ 商家只是在你视野里各个角落塞满“每个女孩都应该有的xx色”、“这个秋冬必备取暖神器”、“见对象父母一定要准备这些东西”而已。 而已。 成年人，应该对自己好一点，喜欢买买买有什么错？ 但买完后一瞬间，花钱带来的幸福感就消失。最后钱包被掏空，借了债，被讨债，为了赚钱又离不开那份让自己痛苦万分的工作或生活，永远蹲守在那个狭小的格子间，为这个社会生产出更多商品和需求。 陈二煌过去的二十九年里，有幸没过上这种生活。 梦想当警察的他的确当了警察，要说为什么，还是多亏…… “多亏我脸长得好啊。”小黑猫喃喃，“我这张脸真是老天爷照顾我的证明。” 客服099856不小心把他这句话发到了团队频道里。 熟悉他个性的叶卫丹打出一串省略号。 不熟的琦王老师和看直播的观众，则懵逼地打出许多个问号。 这个时候，查欣欣想要用自己账号发的文章，已经码出大半。 陈二煌扫了一眼，发现她先是说明自己失踪的原因，是被新翡冷翠集团控制，又批评这家公司的黑暗。接着她举例了这座城市里各种不幸福的现象，再次呼吁人们减少用投影改变相貌，逐渐回到真实而自然的世界中，找回真正的幸福。 最后她发起了一个行动。 今天是新翡冷翠集团时尚秀加狂欢节的最后一天，她希望大家穿着真实的衣物，用自己的脸，如果实在不愿露出，也可以用她的脸，但至少要保证自己在别人眼里的形象，有一个地方是真实的。这样打扮去参加狂欢节，向新翡冷翠集团表示抗议。 打完这些，查欣欣把字句检查了一遍，觉得可以，深吸一口气，发出。 发出后她马上刷新，想看反馈，没想到还没看到，办公桌上一个通讯器响了起来。 是新翡冷翠集团员工内部使用的通讯器。 查欣欣露出一个很明显的紧张表情，又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拿起通讯器开口：“喂？” “查欣欣。”对面直接喊出了她的名字。 那一刻查欣欣真的以为自己暴露了，但她转头对着墙上一面镜子看去时，她发现自己还保持着时尚总设计师的模样。 她稳了稳心神，道：“谁？打错了吧。” “你就是查欣欣，”警局里，叶卫丹一次成功的计算机使用检定，潜进了新翡冷翠集团的内网，一边看着团队频道里他哥对查欣欣进行文字直播，一边嘴角冷笑和她通话，“不要装了，我们是pu公司派来的调查员，为了找你遭那么大的罪，没想到你竟然就在一边看热闹。查欣欣，你一个举报让我们奔波千万里——” “是光年。”琦王老师在团队频道里提示 “——千万光年，说好交换情报你却不见，是不是把我们当成傻瓜了？” 叶卫丹以符合他本职的标准小混混语气，恶狠狠威胁道。 被道破身份时，查欣欣身体已经整个僵住，仿佛整个儿被包在了冰块里。但听完叶卫丹威胁的话，她反而松了一口气。 pu调查服务公司，这个的确是只有她知道的。后来她确认过，非常奇怪的，别人都看不到那条小广告，所以不会有人拿这个名字诓骗她。 放下心来的查欣欣下一秒倒打一耙，控诉：“你们既然来了，应该也知道我现在的处境有多么危险吧？你们一进城就被新翡冷翠集团注意上，我又怎么好联系你们。” 那边的声音顿住。 查欣欣以为自己说得对面的人哑口无言，不知道团队频道里，一猫一光头正在分析她的情绪，给叶卫丹出主意。 “你们好烦啊。”叶卫丹在团队频道里说。 游戏里，他则开口：“什么处境？莫名能真正改变外貌，想怎么变就这么变，而不是用投影骗人的处境吗？” 查欣欣震惊：“你们知道！” 当然知道，如果没有这种能力，你一个写文章的弱鸡，怎么可能潜入进新翡冷翠集团大楼里。 一猫两人脑子里都这么想到。 查欣欣喊出四个字，马上又闭嘴，怕是通讯器对面的人诈她。但叶卫丹直接了当道：“你以为pu调查服务公司是什么样的公司？你以为神秘之物只有你一人拥有？你以为……我们现在，没有在看着你吗？” “喂。”陈二煌喊了一声。 “是你自己说你心理学检定大失败，明明是个阴魂不可能被注意到，却还是被注意到了视线。”叶卫丹说。 “我只是担心她真的发现我了……” “你们兄弟两个说话□□味不要那么重……”琦王老师再次劝架。 在团队频道里插诨打科并不耽误叶卫丹注意通话，他听到，对面查欣欣的呼吸频率，一下子改变了。 “你真的知道……” “我们当然知道。”叶卫丹冷冷回答。 他没想到查欣欣突然哭出来了。 “你知道怎么回事？告诉我吧，”查欣欣顶着娘娘腔男人的面容，泣不成声，“这是新翡冷翠集团研发的什么黑科技吗？我昨晚明明只是偷偷跑进会场，看有没有什么能拿来写新闻的东西。我没偷那个什么电池，我见都没见到，就看到有很多长得一模一样的模特过来追我。她们不是用投影变化外貌的，我看得出来！我训练过，我真的看得出来！我当然跑了，她们追我，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等我再醒来，我就发现自己能随便改变模样，却，却……” 查欣欣捂住脸，从指缝中透出的目光满是惊恐。 “不能变回我自己的模样了！” 她话音刚落，一猫两人全都背后一寒，三个骰子齐齐开始滚动。 83.为美好的自己献上祝福（十二） 【理智检定，1d100=30, 困难成功】 【呵, 你觉得这听起来一般般】 “喵，”陈二煌说, “不我不是要喵……我是要说，099856，在你们的骰子里, 理智检定和其他检定, 是两套不同的系统吗？” 【是哦亲, 亲怎么知道的？】 客服099856回答。 ……你都没发现, 对于检定结果的说明，理智检定和其他检定已经不是一个画风了吗？ “我仔细想了想, ”陈二煌说, “我的理智检定好像从没失败过。” 【好像是哦？啊, 等等, 失败过的哦】 陈二煌一惊。 “什么时候？” 【测试模式, 第一次测试模式的时候, 我记得你可是……等下，对不起亲, 请忘了我刚刚说的话吧】 “哼喵。” 小黑猫扭开头。 他做出了一副不开心的态度, 以表示对客服099856卖关子行为的抗议，但实际上, 他心里已经分析了起来。 第一次测试。 让陈二煌命丧黄泉……不好意思他现在还没死, 那就是让他变成猫的测试。 那个他连续投出了八个大失败的测试！ 据客服099856所说, 测试模式里发生了什么事他们都不能透露，哪怕对参与者本人也是这样——虽然大部分参与者自己记得自己在测试里做了什么——陈二煌上次拿到的像样情报，还是连续八个大失败那里了。 新情报是连续八个大失败里，有一个是理智检定，而且理智检定大失败很可能奠定了他最后的死亡。 那么，和他变成猫，会不会有关联呢？ 虽然很想马上弄明白，但陈二煌并没有继续追问套话，客服099856蠢得要死，但辅助它的电脑还是很强劲的，所以…… “检定成功，没掉理智，你们怎么样？”他在团队频道里问。 “我也成功了！我没掉！”琦王老师立刻回答，那个兴高采烈的劲儿都从字里行间透出来了。 而又等了几秒，叶卫丹才出现。 “我，掉了，三点。” “……呃，节哀？”陈二煌安慰他，“待会如果见面我摸摸你的狗头？” “滚啊！” 果然陈二煌这么一说，叶卫丹就恢复了原本的活蹦乱跳。 而叶卫丹意识到自己失了态，轻轻深呼吸，打字道：“现在可以确定，查欣欣获得变脸能力是受到神秘的影响，同时和她一样受到影响的人，似乎还有一些。游戏时间距离八点还有二十分钟，距离pu接引人给出的预言——‘查欣欣将死在九点左右’的九点还有一个小时二十分钟，需要收容的神秘，正体还未出现。” “哈哈哈，这么一看我们这次的进度的确有点慢，”琦王老师道，“但可以确定，神秘和新翡冷翠集团有关了，对吧？” “不止，”陈二煌也从善如流回到正事上来，“应该说，我们已经可以确定，神秘的正体，和新翡冷翠市狂欢时尚秀相关。” *** 新翡冷翠市的时尚狂欢秀，可不仅仅在这个偏僻小星球上出名。 在整个星际的时尚行业里，新翡冷翠是靠着全息投影后来居上的准一流。如果说在这个城市里，他们集团推行的是生活化的真实投影，那么在潮流中，他们的设计风格其实更偏向奇幻风格。 那些用真正布料无法实现的效果，投影都能做到。这种天马行空为新翡冷翠市带来一大批簇拥，而这些簇拥一直向他们当地政府投诉，希望放宽公众场合关于真实投影使用的标准，让不少老牌的实体时尚设计不满。 这些是题外话，总之，就和许许多多引领时尚的公司一样，新翡冷翠集团一个星际年开一次时尚秀，而这时尚秀同时也是他们的狂欢购物节，t台上模特们穿着的衣物投影，使用的发型投影、覆盖的妆容投影，在一个多小时里，免费开放给所有新翡冷翠市市民使用。 同样在这一个多小时里，立即购买时尚秀中出现的新款，会直接打折，购买过去的老款装饰，会有满四百减五十等等，乃至各种幸运减免的优惠。 不说别的星球，单单这个偏僻小星球的人，就会为那优惠疯狂了。 因为投影对于新翡冷翠市市民们已经是和衣食住行一样的生活必需品，而且又是换季又是招聘季，每个人都觉得自己需要新的投影来应对接下来的生活。 哪怕其实并不想要，也会被潮流裹着向前。这就像是一场踩踏事故，你如果不紧紧跟随，就会被其他人踩在脚底。 想到这里，莉莉丝观望t台下如星子一般的狂热人群，露出一个微笑。 人群的确宛若星海，因为前来观看的人身上都佩戴着能发光的徽章。 新翡冷翠集团为这次时尚秀准备的t台，是完全透明，并悬浮在半空中的，放大的全息投影则能确保每个观众都能看清t台上的模特。在绚丽的光影下，她们每一个都完美无瑕，摇曳妖娆如同魔女，被人们仰望，从人们头顶走过。 就像月亮。 而她是太阳。 这次时尚秀的主题是“天体”，非常合莉莉丝的心意，要不是…… 莉莉丝又瞄了一眼t台下的星海，发现有一片区域尤其黯淡，不由皱起眉。 这世界上的一切应该合她心意才是，但那一区域的黯淡，好像个肮脏的补丁，让人忍耐不住想要抠掉。 莉莉丝转身拉住一个帮忙的机器，询问情况，得到的答案却叫她眉头蹙得更紧。 “查欣欣在她的个人账号上发言了？” “她呼吁大家不穿投影来参加我们的时尚秀？” “什么叫没找到她？网络定位要我教你们？难道那个小丫头用的网络防护比我们新翡冷翠公司的网络防护还高级？” “……警局那两个杀手还关掉保护罩不见了，那么好的机会，你们竟然没把他们干掉？” 这时候总警局局长终于赶来，满头大汗地对她道：“女士，两个恐.怖分子在市里出没，为了保证观众的安全，是不是先取消今晚的活动……” “闭嘴！” 这里的莉莉丝，一点也不见之前在总警局前那场话里表现出的同理心了。 “你知道这个时候取消会亏多少吗！” “但那是两个武装起来能占领总警局的恐.怖分子……” “那是你们的事！”莉莉丝打断道，“瞪眼睛干什么，还不快去抓！” 整个新翡冷翠市，都是新翡冷翠集团投资建立的，在这种殖民地城市里，投资商可以说和土皇帝相差无几。而对于皇帝来说，警察什么的，捕快什么的，不就是仆人的意思吗？ 总警察局长这个仆人总管嘴唇颤抖，但看了一眼盛气凌人却艳光万丈的莉莉丝，不知不觉气又消了。 “明白了，”他无奈道，“我这就派出更多人去搜捕。” 莉莉丝用一副你终于长了脑子的表情道：“快去。” 这么决定好，莉莉丝才有空余的精力去注意t台上。结果她一抬头就发现，整个会场的音乐不知什么时候停掉了，t台上一片混乱，模特们还勉强走着猫步，却能看出她们的惊慌来。 “音乐导演！”莉莉丝怒喝，“怎么回事！” “音乐导演！怎么回事！” 一个比她喝声更大、说着同样字句的声音，如惊雷般炸响在t台上空。 莉莉丝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现场五万多观众，收看直播的几十亿观众，都目睹她露出一个龇牙咧嘴的慌乱表情。 【计算机使用检定，1d100=28，困难成功】 换了个地方，用新翡冷翠集团办公大楼网络入侵会场，把模特们走秀的全息影像，替换成刚才莉莉丝和总警局局长的一场好戏，叶卫丹敲下回车，道：“说起来，我这张人物卡是调查记者，不是黑客吧？” “哈哈哈哈，我也没干通讯记者的活。对了，猫兄你一直用的原始人物卡吧？你职业是啥？” “警察。” “哈哈，猫兄说话做事的确是好警察的感觉啊。”琦王老师又道。 “那倒是，整个国家像我这么帅的警察都没有的。”陈二煌自豪回答。 “他没夸你帅啊哥……”叶卫丹吐槽。 “阿丹别多嘴，”陈二煌道，“准备切镜头，我们的主角要上去了。” 查欣欣，不能变回原本的样貌，所以只能用投影伪装成自己模样的查欣欣，按照陈二煌的指路，再次潜入了会场。 他们目前的计划是这样的： 既然这次的神秘能让人变脸，而这个城市、控制这个城市的集团、在这个城市演出的时尚秀，都用投影变脸做卖点，那就只能先让人们不能变脸了。 要市民们真正放弃投影换外貌的技术比较困难，但要让市民们因为对新翡冷翠集团的厌恶，一时不使用这个技术确实能做到的。 查欣欣再三保证莉莉丝的反应会如他们想得那样智障，结果实在没想到，莉莉丝的表现比他们希望的更加智障。 此刻，镜头转向了跑进会场后台的查欣欣。 托寻人启事的福，今天大部分市民都认识她的脸。 谁能想到她现在的脸已经不是这一张了呢？ 见到查欣欣出现的莉莉丝看上去恨不得扑上来撕了她，而查欣欣则深呼吸，转身对着所有人道：“大家都看到了吧，新翡冷翠集团就是这样一家，这样一家根本不把客服性命放在眼里的公司……” t台下，星空一片片暗下去，就在这片黑暗的会场里，琦王老师听得连连点头 “她的演讲水平比莉莉丝也不差什么哎。”。 “毕竟是个文字工作者。”叶卫丹并不惊讶。 “那你恐怕太高看文字工作者了……” 一猫两人为了行动，此刻已经全部分开。叶卫丹在电脑前当黑客，琦王老师在会场的人群中待命，防止出事，陈二煌跟在查欣欣身边。 小黑猫甩着尾巴听查欣欣慷慨激昂，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 “我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嗯？” “你觉得忽略了什么？” “不知道，”陈二煌说，“反正觉得哪里不对。” 他皱眉思考，连尾巴都停下了。好不容易觉得自己要抓住什么，思路却被莉莉丝的尖叫打断。 “你算个什么东西！”这个大美女叫骂道，“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你写的那些东西……你所在的那家媒体，不一样是收了实体时尚设计公司的钱吗？嗯？你让人们穿真实的衣装来参加我们公司的秀，市里那唯一几家卖实体衣装的店……” 她一伸手，有人把报告发到她隐形眼镜上。 莉莉丝做出一个惊叹的表情。 “天哪！”她矫揉做作道，“就刚才一个多小时，那几家店里所有的东西就完售了，真是太棒了。” 啊。 陈二煌一个激灵。 对，就是这个。 在现代社会，每个人都被商品包围，不选择这个，总要选择那个，依然在他们的掌握中，这是一个无法逃出的囚笼。 舆论，时尚，硬广，软文，大家仿佛自己做出选择，但实际上是他们定义每个人应该化什么妆，用什么口红，穿什么衣服，蹬什么鞋子。 吃什么饭，住什么房子，开什么车，看什么书，听什么音乐，接受什么思想…… 这个家伙说着什么，人们相信，另一个人说着相反的东西，人们认可。 所有人在各种选择中来回飘摇，选出早有人替你决定好的那个。 为何变不回自己的模样呢？ 因为在你盲目听从别人时，就失去它了啊。 距离九点正还差十分钟。 陈二煌猛地转头，看到那些受查欣欣话语影响，关掉投影的人们。他们的面孔五官，如泥沙般融化掉落。 *** pu总部，情报部，占卜预言司。 一个员工突然抬头。 “刚才六星神秘诞生警报是不是亮了一下？” “没有亮啊，你看错了吧？” 84.为美好的自己献上祝福（十三） 六星神秘诞生警报的确没有亮起。 但这个占卜预言司-重大灾情预测小组的员工并没有立刻放心，他直接掏出了做法工具——六枚铜钱, 开始摇骰子赌大小……不是, 是在算六壬。 六个铜板旋转着落在桌子上，他连掐指都不用, 一眼就看出了结果。 并无异常发生。 “这下放心了吧。”他的同事说。 “……前辈，我能不能申请和占卜有关的收容物，再试一次。” “梅林的蕾丝吊带袜啊, ”前辈觉得他太大惊小怪了, “能用的收容物早就交给我们了, 不能用的收容物打报告上去申请, 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拿到，真发生什么事根本来不及好么？更何况我们小组占据的这间天顶观测室, 本来就是一个和命运相关的收容物了, 基本可以排除绝大多数针对占卜的干扰——这样吧, 我也来占卜一下。” 这位前辈说着, 闭上眼睛, 几秒后又睁开眼。 他的眸色原本是棕色的, 但此刻睁开眼后，一团银灰色的雾气出现在他眼眸中, 覆盖了瞳孔和虹膜, 不停旋转，仿佛一片闪烁的旋涡状星云。 这位前辈仿佛陷入了失神, 半晌突然张开嘴。 天顶观测室里, 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 根本不去听这位同事从喉咙中吐出的、意义不明又无法被人理解的呓语和嘶吼。 这样的过程持续长达十分钟，十分钟后，前辈才从失神中脱离，冷汗津津道：“没问题，就像我们早就准备好的那样，高星级神秘的诞生和苏醒在一个月前进入了爆发期。但是，在刚才，并没有没有新的六星神秘出现，今天是平安无事的一天。” 众人纷纷松了气。 “好吧。” 那个用六壬的员工也叹了口气。 “是我太紧张了。” “没事没事，”他的前辈挥了挥手，“你还是第一次加入专案组吧？平复心情，放松一下，让你的意识保持清醒有恍惚的状态……会习惯的。来，继续刚才的演算，我觉得我们距离‘说故事的人’，已经很近啦。” *** 天顶观测室恢复以往的秩序。 同样在这座九阶魔方大楼，但不是位于同一个空间里，pu总裁办公室，一个幽蓝色的火团正看着一个水晶球。 水晶球里的显示的，正是天顶观测室里的画面，鬼火精灵一直看着，直到情报部这群神叨叨的占卜家们忘记了刚才亮起一瞬的警报灯，才把这个干扰他们占卜结果的水晶球重新收容。 然后鬼火精灵瞬移回到自己的秘书桌前，看到了客服099856提交过来的情报援助申请报告。 《对于搭档行动中遭遇的神秘要求进行星级检定的申请（附视频）》 鬼火精灵悄无声息从系统后门删除了这份申请，杜绝情报部从申请书里发现六星神秘存在的可能。 同时，它以pu总裁阎无道的名义，向人事部发去了一份文件，要求他们增加鬼火精灵毕业考试中，语文成绩所占的比重。 等这份文件被人事部打上“已阅”的标记，后方支援司里的客服099856依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管理整个pu、无比繁忙的总裁秘书在这里浪费了几秒，思考该不该把这位同族精灵回炉重塑，好拯救它们这个种族智商下线。但想到另一件事，它只能遗憾万分地放弃。 接下来，日理万机的总裁秘书把一个后台运行的监控程序最大化。 这个监控程序的名称是这样的。 pu调查服务-情报部武装部联合建造-科技侧-编号wx-00219宇宙监控堡垒。 广义上说，就是一个监控卫星。 但无数野生的神秘相关者对这些“卫星”恨得牙痒痒，他们形容说pu调查服务公司就像二哈撒尿一样给每个树桩……给每个他们探测到的宇宙，都安装上了这个。 这些“卫星”是真正的天眼，不仅能监控每个宇宙的宏观能量运动，还能封锁一个宇宙的进出口。 陈二煌上次调查任务的最后，就是一个类似的“卫星”把那个世界封锁了起来，以防止刚刚诞生的六星神秘逃脱。 也就是说，如果某个pu公司监控下的宇宙诞生了六星神秘，“卫星”就会运转起来，封锁整个宇宙…… “……结果并没有，你也看到了，到底还是我的办法蒙过了pu情报部的那群神棍对吧？” 编号wx-00219宇宙监控堡垒把这样的声音和画面传输过来。 鬼火精灵看到两个类人生物站在宇宙间隙的虚空中，就站在编号wx-00219宇宙监控堡垒摄像头之前。 大声说话的，是个穿着打扮靠近日系洛丽塔，裱花蛋糕一样的裙子颜色饱和度过高，还佩戴了各种珠宝首饰，简直能闪瞎人的小姑娘。 她看上去是个少先队员的年纪，最多十二岁，暗红色的长发梳成了双马尾，头上还别着一个比拳头更小的装饰性礼帽。 这个小lo娘手上拿着一根手杖，手杖上一对雪白羽翼张开，正不停拍打，带着小lo娘站在虚空中。 而和她站在一起的那个家伙，如果陈二煌在这里，会发现他竟然认识。 是曾经出现在他收容野生食言之蛛那个调查任务里的宰飞章。 多日不见，宰飞章还是那个西装革履身姿笔挺的精英模样，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黑发亮得发光，不知道用了多少发油。 他双手抱胸，手指有节奏地敲打自己的胳膊内侧，表情却不是当初那副万般发展了然于胸的淡定，而是眉头紧蹙问：“你确定喵？” “……”小lo娘，“噗。” “不准笑喵！” “噗哈哈哈哈哈！”小lo娘笑得直不起腰来，“对不起对不起，但是……噗哈哈哈哈哈！” 宰飞章恨恨闭上嘴。 他并不是在故意卖萌，但是，自从上次开启灵视看了一眼那只诡异的小黑猫，他甚至没记住自己看到了什么，就在死门关上走了一个来回。后来好不容易用秘法付出代价，让自己变回健康，却发现他只要说话，说完时就一定会喊出一声喵！ 宰飞章有在自己那个组织里寻找擅长精神分析的非凡者，然而不知花费多少后，依然没能消除这一点精神污染。 ……话说到底谁家的精神污染是让人不自觉地喵喵喵啊？ 不觉得和别的精神污染比画风不对吗？！ 这段时间里，宰飞章已经受够了他一开口别人就大笑的场景，却不得不忍耐。毕竟上次办事失利让他失去了神的宠爱，不低调的话，那些一直看他不顺眼的自己人，都可能出手杀了他。 “既然你能确定，那我就不多说了喵。”最后宰飞章沉着一张脸道，“但如果你出了纰漏，让这个世界的异状被pu发现……” “哈哈哈哈哈哈哈……呼，那也不用你管。”笑完的小lo娘挥舞了一下手杖。 小lo娘和宰飞章是平级，宰飞章只能忍了。 比起宰飞章的郑重其事，小lo娘的态度轻松得多。她面前漂浮着一面镜子，似乎是个可视化的通讯设备，能让她看到此刻新翡冷翠市里发生的一切，也能让她看到夜晚状态下变成阴魂的小黑猫。 “啊呀~”小lo娘的声线都能具现出波浪号，脑后暗红色的双马尾像是触手一样扭动起来，“好可爱啊~好想养猫啊~” “你能不能认真点喵。”宰飞章忍不住说。 小lo娘抬头看了他一眼，荡漾的表情瞬间垮掉。 “呵，”她说，“假猫。” “我本来就不是猫喵！”宰飞章怒道。 “所以就更恶心了。”小lo娘翻了个白眼。 宰飞章不得不深呼吸来平缓心情，半晌后才开口：“新翡冷翠市的这次献祭，我们已经准备了很久，要在pu的眼皮子底下进行这样长达二十多年的献祭可不是容易的事。如果因为你的不小心让pu发现……” “哇啊啊啊它在用爪子洗脸哎！” 根本就不理宰飞章的小lo娘尖叫道，一脸萌到晕厥的表情。 “我能养它吗！我能养它吗！”她捧着脸道，“正好魔女都需要一只黑猫，它一定会喜欢我的！” “……你先开灵视看它一眼。” “那就算了。”小lo娘立刻放弃，“喵耳娘也很萌啦，但我还是更喜欢双马尾属性。” 希望有人和他一样受苦的打算落空，宰飞章闻言磨了磨牙根。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和这个不长脑子的女人合作，但失去神授予他的大部分权柄后，他已经没有挑三拣四的余地。 幸好，上次挑拨那个“半台打字机”的拥有者，想发展一个下线的时候，他再次遇到了这次小黑猫，成功做了标记。 而这次，这只小黑猫竟然再次跑到他们的地盘上。 集体无面者可不是那只刚刚进化成五星的食言之蛛，只要诞生，它就可媲美六星收容物。 这次一定要抓住那只诡异的猫，把它献祭给神的话，就可以重新…… 宰飞章看到镜子里映出陈二煌震惊的脸，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喵喵笑出声。 pu总部，总裁办公室，看着监控的总裁秘书鬼火精灵，默默把宰飞章……身边那个小lo娘的脸截图下来，放入一个表格，在后面标记——想养■■■■■■当铲屎官，然后保存关闭，发送给它又出门在外不工作的老板。 接着，它打开另一个表格。 这个表格登记了一些需要处理，但过于危险，不得不一直拖延着，没能处理的调查任务。新翡冷翠市正是其中之一。 总裁秘书给上面打了一个勾，表示处理完毕，又保存，关闭。 科技侧-编号wx-00219宇宙，某颗位于人类疆域偏远地带的行星，新翡冷翠市。 陈二煌看到那些人融化的面孔，被吓得整只猫的毛炸开来。 而就在变成黑毛球的同时，他听到，从自己身体深处发出了一声…… 咕噜。 85.为美好的自己献上祝福（十四） 时间稍稍倒退片刻。 游戏里，调查记者赖安化身超级黑客, 正在网络中与人大战, 但操纵这张人物卡的叶卫丹，其实只投个骰子罢了。如今赖安必须坐在电脑前脑控键盘, 叶卫丹做太多操作可能打断人物卡的行为，于是他只能盯着团队频道看，一边和弹幕插科打诨, 一边随时做好撤退的准备。 现在团队频道里最后一句话, 还是他哥说的。 不知道, 反正觉得哪里不对…… 叶卫丹听过他哥说这句话, 不过并不是亲耳听他哥说的。这小子从初中开始就三天两头进局子，他哥虽然被老院长拜托照看他, 但本身也是个大忙人, 能打几个电话, 或者派个实习生过来送点油水足的零食, 就算好的了。 也是近一年快要升官, 陈二煌才有时间亲自看管他 叶卫丹原本对于这个没见过但总被老院长夸奖的“哥哥”很不感冒, 叛逆期的少年对于任何与长辈沾边的东西都不感冒，更何况陈二煌还是警察, 是条子, 是走狗……但第一眼见面时，小学毕业没多久的男孩到底被镇住了。 有些人, 脸天生会发光。 ……所以不适合当卧底, 陈二煌想到这点就非常遗憾, 他小时候还是很喜欢无间道的。 叶卫丹当然不知道他哥偶尔也会因为长得太帅而不满。当时他进局子，被迫接受教育时，那些警察总是举陈二煌的事例想让他跟着学好。 当然，陈二煌的“光辉事迹”里有一半关于他那张脸，剩下的一半里还有一半关于他的抠逼，但哪怕是最后那百分之二十五，也足够传奇。 什么八百里外一眼锁定通缉犯啦。 什么靠直觉辨认出完美伪装的嫌疑人啦。 什么“反正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发现了本来能脱罪的罪犯留下来的线索啦。 陈二煌在派出所一群小民警眼里可是偶像派与实力派兼具的人物，据说私底下还有个美女粉丝团，致力于给陈二煌提供蹭饭机会……咳咳，总之，叶卫丹嘴上总是不好听，心里还是很相信他哥的实力。 至少当初他想让陈二煌用直觉分辨真正的查欣欣，并不是在开玩笑…… 十七岁的少年主播没意识到，当年他听过的一些故事可能被“粉丝团”们无意中夸大了。因为陈二煌说不对劲，所以他就皱着眉一直在想。 直到团队频道里弹出新消息。 琦王老师：“我去这是什么！” ywd：“？？？说明白点。” 琦王老师：“我周围的人像是脸上被泼了王水一样！” 琦王老师：“妈的理智检定！” 琦王老师：“……过了，强制扣了一点理智，没事。阿丹你注意下，你之前已经扣了三点了。” 扣五点就必须进行智商检定，智商检定过了，就会意识到，自己所见的是何等恐怖又不可名状的事物，然后疯掉。 当然，五点理智值的扣除只是会让智慧生物短暂的疯一小会儿，还有救。 叶卫丹想到自己的理智值就心酸，不知道pu公司在想什么，过检定的明明是这张人物卡，扣理智却要扣他原始人物卡上的理智，而且他这个主播又玩得比较频繁，哪怕可以靠一些神秘道具或者s级评价恢复理智，长时间下来，他扣掉的理智还是比恢复的理智多。 但现在不是心酸的时候。 ywd：“你身边的人脸被泼了王水？溶了？你自己怎么样？还安全吗？” 琦王老师：“哈哈哈哈还好，我露出了光头，他们没注意到我……噢噢噢噢脸溶掉的人开始和脸没有变化的人打架了，正常人反击！我确定他们没有被咬！但是开始反击后那些正常人的脸也开始溶化！” ywd：“哈？” 他打出这个字的时候，系统突然提示。 【聆听检定，1d100=24，普通成功，对抗成功】 卧槽！ 风声响起，叶卫丹一脚踢在地面，可以滑动的工作椅轱辘滚开，带着他躲过了身后扫把挥舞过来的一击。 他现在已经从总警局转移到了新翡冷翠集团的办公大楼里，半个多小时前，还顶着新翡冷翠集团时尚总设计师那张脸的查欣欣，给他派了一个安全的办公室，让他好能够去当黑客——因为新翡冷翠集团办公大楼的网络速度比较快。 当时查欣欣是下令不准入进这个办公室的。 但现在有人进来了。 叶卫丹抬头一看，就看到一张…… 【理智检定，1d100=87，普通失败】 【1+1d3=2】 【[ywd]理智值-2，理智值=57-2=55】 卧槽尼玛！！！ 整个直播间都听到主播开始念叨：“上帝佛祖观音娘娘玉皇大帝真主阿拉我哥保佑智商检定……” 【智商检定，1d100=66，普通失败】 【你的大脑没能彻底理解你看到了什么】 “……失败，失败了！” 叶卫丹欢呼一声。 现实直播间里—— “哎……” “哎……” “哎……” “还以为终于能看到这个主播翻车了，哎……” “你们对主播难道一点爱都没有吗？”叶卫丹飞快叫到，同时投出一个格斗。 【格斗检定，1d100=47，普通失败，对抗失败】 “呃。” 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毁容脸——叶卫丹暂且把这东西称呼为毁容脸——像是美猴王一样挥舞扫把，啪啪啪啪对着叶卫丹就是一通乱揍。 好在扫把只是扫把，这个高科技世界的扫把，或者说吸尘式打扫工具，其实非常轻便，敲下来也不痛，打了很多下也就打掉叶卫丹一点生命值。 叶卫丹不敢再用格斗，只能用闪避满办公室乱窜，同时开启神秘回收程序，检测这玩意儿是不是让他们跑过来的任务目标。 神秘回收程序一点动静都没有。 “唔？”叶卫丹难得露出不解的神色，抬头却看到那个毁容脸一脚把自己手中的“扫把”踹成两半，不知道他踹到哪里，从一根变成了两根的棍子上此刻不断在冒出电火花。 “……” 叶卫丹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他跑出办公室，走廊里又遇到好几个男男女女的毁容脸，好在这些毁容脸不知道因为什么，正在互相攻击，他便趁自己没被注意到，撒腿就逃。 一边逃，他一边呼叫陈二煌和琦王老师。 “你们那边怎么样！” “我没事，哈哈哈哈，”琦王老师的光头毕竟不同凡响，“我在人群中，不会被注意到。” “行吧，”叶卫丹随口说，并不是太关心他，“哥？哥？” 三秒后依然没有回复。 “卧槽哥你又出啥事了！” 叶卫丹心里紧张起来，讲实话，他哥现在身躯那么娇小，搞得他这一周在家里每次坐下，都会仔细看看座位上有没有小黑猫。 万一坐死了，他真没地方找哥了。而现在新翡冷翠市情况不妙，他哥万一遇上什么…… 十七岁的主播连忙打开队伍列表，看了看他哥的生命值。 满的。 他松了一口气，跑到了大街上。 大街上的情况更是不堪入目，今夜狂欢时尚秀里，大部分市民都没留在家里。这些市民所组成的拥挤人群没防住第一波毁容脸的攻击，而反击和逃跑，又制造了更多毁容脸。 于是，现在街上要不就是毁容脸，要不正变成毁容脸，加上好像出了问题的真实投影到处乱闪，整个一个群魔乱舞的地狱party现场。 游戏系统没有让他见到一个毁容脸就做一次理智检定，真是太好了…… 叶卫丹默默想。 毁容脸的传染性，比某些影视作品里的丧尸病毒基还要快。更让人惊奇的是，虽然被传染后大家都变成了毁容脸，但这些毁容脸并没有像丧尸那样，建立出一套完整有效的友军辨识方案。 毁容脸基本分成了两拨在掐架，但有时候明明两个毁容脸正对付第三个毁容脸，但第三个毁容脸还没倒下，配合作战的两个毁容脸自己又打了起来。 打和被打，敌对两方高度相似，立场却不停转换。而在这场掐架中，他们的面孔，都一样模糊不清。 叶卫丹看得瞠目结舌，但脚下没停。 他跑到明寰文化中心前的广场上，先扫视一圈，发现广场上的情况比街上更严重，却没想过要处理，只打算冲进会场找他哥。 不想，还没跑几步，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叶卫丹吓一大跳，转头一看，却是琦王老师。 琦王老师脱离了零存在感状态，此刻浑圆的光头像电灯泡一样，发出恒定的二十五瓦灯光。他对着叶卫丹大吼：“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叶卫丹吼回去：“我不知道！我哥呢！” “没看到啊！”琦王老师说。 叶卫丹心中更着急，但游戏里的移动速度真的没法提升，哪怕他现在是记者也是一样。 两人一起跑进会场。 会场里竟然没有什么毁容脸……甚至没有人。 叶卫丹心里一突，知道可能不好，连忙深呼吸，拿出了加特林机槍。 他哥不希望他杀人，所以他都没用槍对付外面那些毁容脸……但愿今天不用杀人。 两人抬步走进，环顾周围混乱的场景，缓步向前，直到叶卫丹耳朵一动。 【聆听检定，1d100=12，困难成功】 “我好像听到什么声音，”他说，“是……喵？” 的确是喵喵喵声，各式各样的喵像是合唱团一样混合在一起，还是充满人味的、人叫出来的那种喵。 脑补无数的叶卫丹毛骨悚然，端着槍闯入后台。 更巨大的喵声浪潮迎面扑来，但他不管不顾，冲进去大喊：“哥！” 一秒后，看到眼前一切的他迟疑了一下。 “……哥？” 顿住的叶卫丹有点不能理解眼前的这一幕。 一群新翡冷翠集团的工作人员，还有一群露出白花花大腿白花花手臂白花花脖子以下马赛克的模特们，正露出迷醉的神色，互相纠缠在一起，四肢着地，互相拍打，撕咬，磨蹭……还有喵喵叫。 而这些人汇聚成了一座肉山，他哥就端坐在肉山顶部，尾巴甩到身前挡住了爪子，看上去十分优雅。 一个毁容脸，被喵喵叫的人们用无数双手束缚，送到他哥面前。 两眼发光的小黑猫立刻舔了一下，收起舌头时，好像也从毁容脸身上收走了什么阴影。 下一刻毁容脸就变成了正常人。 他睁开眼睛，大叫一声。 “喵啊！” 86.为美好的自己献上祝福（十五） 叶卫丹陷入了沉默。 跟在后面进来的琦王老师陷入了沉默。 所有看直播的观众们，一起陷入了沉默。 半晌, 才有人出声, 问： “猫爷在干什么？” “我有点看不懂现在的发展。” “作为老观众感觉这一幕有点眼熟……” “我也觉得有点眼熟，猫大佬一次上直播的时候好像也发生过类似的事, 我还记得当时主播喊——” “你在吃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叶卫丹没忍住，咆哮出声。 一件被他忘记了的事情从记忆中浮现，叶卫丹终于想起第一次在游戏里和他哥组队时发生的事情。当时一个明显是boss级的人物召唤出来一个五星神秘, 然后这五星神秘被他哥连抓带咬, 几下吞进了肚。 不提他哥变成猫后口牙好得有点过分这个问题……异世界的细菌怎么算？要知道只是隔了个大陆, 欧洲殖民者就靠传染病毒灭了印第安人的族。大部分神秘会蕴含的亵渎和污染怎么算？那种人看一眼听一句就会死掉的东西吞进肚子, 肚子的主人还能活？更重要的是…… “你今晚没吃饱吗？明明吃得比我还多啊！” ”这是重点吗？”琦王老师惊道。 “我哥一定被这群人挟持了，”叶卫丹已经完全听不进队友的话, 甚至大脑无法思考只是被挟持的陈二煌为什么不通过团队频道求救。他一把丢掉手里的加特林机槍, 就往“肉山”上冲, 同时喊道, “哥你别动！我就来救你——啊！” 【闪避检定, 1d100=64, 普通失败，对抗失败】 只听一声惨叫, “肉山”一阵波峰浪谷般的起伏, 第一道人组成的肉浪墙正好在叶卫丹扑上去的同时扬起，海啸般把叶卫丹拍了出去。 【击中】 【伤害计算：1d3+2d6=1+1+1=3】 【[ywd]生命值-3, 生命值6/10, 轻伤】 叶卫丹啪叽摔在墙上, 模样十分凄惨。琦王老师还考虑要不要替自己的队友拍个急救，叶卫丹就翻身跳起，以完全不符合这张人物卡设定年龄的敏捷，再度冲上去。 而被挑衅的“肉山”不甘示弱，组成它的一个个人散开，喵喵叫着，带着她们白花花大腿白花花手臂白花花脖子以下马赛克，张牙舞爪扑了上来。 “喂喂！阿丹！” 感觉自己要在这里失去一个队友——也可能是两个——的琦王老师连忙要上前阻止，却不想，又听到一声喵~ 并不是那些莫名猫化的人们，细着嗓子叫出来的喵喵。而是一声从猫嘴里冒出来，可通过激光防伪鉴定的喵喵。 明明都是喵喵，但猫的喵喵和人的喵喵就是格外不同。琦王老师也说不出为什么，反正，他队友的这声喵喵在会场后台这一片喵喵声浪中依然十分突出，一个人……一只猫就能把所有人压下去。 下一刻，光头发现，那个“压下去”的第一耳印象并不是他错觉。只见猫兄喵音一落，那些要群殴阿丹的猫化人类们纷纷收了手。 已经拿出一挺“金属风暴”刀片射出器，就要扣下扳机的叶卫丹满脸错愕，然后见到一个黑影从天而降。 “卧槽！” 他连忙丢开好歹算个二星神秘的“金属风暴”，倒退一步伸手。 一个颤巍巍暖洋洋的黑毛团砰的落进他手心，一点没觉得疼，抬头对他喵了一声。 周围的猫化人们，跟着喵了一声。 “……哥？”叶卫丹死机的大脑终于慢慢降温，意识到哪里不对，“哥，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不说话？” “喵~喵喵~” “别喵了啊！” 小黑猫跳起来，给了他一爪子。 没触动骰子系统，更没掉血。 现实中，明明知道自己应该思考正经问题的叶卫丹突然放下手机。 他轻轻拍打自己滚烫的双颊，片刻才把手机捡回来，而他的人物卡也在莫名停顿后把猫举到面前，认真问：“你这怎么回事？” “喵！”不知道在说什么的小黑猫用爪子推攘他鼻尖，又撒娇一样歪着头在他手上蹭。 它动作持续的几秒里，直播间涌现了一波疯狂打赏，还增加了一波关于“该愣着还是该截图”的争论弹幕。 “不会是看到毁容脸理智检定失败，陷入临时疯狂了吧？”琦王老师说，同时他那边也传出一声截图咔嚓声，“我觉得你哥现在没什么理智……” “可是我哥之前那次理智检定是成功的，就算见到毁容脸时理智检定失败，大失败，也最多被扣四点理智，还不到五点理智值的临时疯狂界限啊。”叶卫丹把他哥的检定结果记得清清楚楚。 “可能他刚才在这里还看到了点别的呢？”琦王老师说，“比如这些像个猫的人类……” 小黑猫又喵了一声，原本安静下来的“猫群”顿时喵喵此起彼伏，明显在呼应。 琦王老师安静数秒，猫化人和猫哪个先出现，真是个比鸡生蛋蛋生鸡更困难的问题。 “……哈哈，当我没说。”他道。 叶卫丹倒是想起陈二煌提过，他这个猫的身体有几分诡异之处。 少年冷汗下来，生怕谁把他哥抓去切片，左右看看，小心道：“这里的神秘也不知道怎么收容，我们还是先撤退吧。” “喵~” 小黑猫仿佛也同意这个提议。 琦王老师刚想说下他的意见，突然看到“猫群”又有异动。 猫化人们再次扑出，几十人组成人潮，瞬间把他两个队友夹带走了。琦王老师只觉得一阵风刮过，面前就一个人一只猫都不剩。 “……哈哈？” 这位光头大汉茫然了一瞬。 下一刻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猛地转头，果然见到那群跑得飞快的猫化人，向着会场前方的t台出口冲去。 那群猫化人一边冲还一边组成队列，新的“肉山”出现。而在“肉山”顶部，比他更茫然的队友之一阿丹，被下方的猫化人们用好几双手扶好，坐在上面，就像是坐上了一顶露天的轿子。 至于他另一名队友，大概陷入了临时疯狂中的猫兄，则把叶卫丹的头顶当成了宝座，摇摇晃晃蹲坐其上。 琦王老师震惊看着这支队伍在喵喵喵叫中远去，半晌才世界观重组般慢慢回神。 “……等！等等我哎！” 他叫道，先捡起叶卫丹丢下的加特林机槍和“金属风暴”刀片射出器，放进游戏背包，再赶紧追上去。 *** 叶卫丹第一次想要中途关直播。 直播间的弹幕已经笑疯了。 一瞬间就被挟持的叶卫丹坐在“肉山”上，他哥则坐在他头上，毛茸茸的尾巴不停扫过他后颈，一群人（猫？）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跑出会场，跑进广场。 难道他已经沦为了什么搞笑角色？叶卫丹不得不如此深思。但他还没思考两秒，就感觉一个黑影笼罩下来。 叶卫丹一抬头，猛地就和一个毁容脸隔着三厘米面对面。 叶卫丹：“……” 距离太近，叶卫丹几乎能看出这张脸是怎么溶掉的，只觉哪怕不瘆人也非常恶心。他差点骂出来，安静蹲在他头上的小黑猫却突然一动。 叶卫丹怕他摔下，连忙伸手去扶，却看到他哥扑倒那和他面对面的毁容脸前，伸出舌头就舔了一下。 叶卫丹：“啊……” 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阻止啊！ 就和叶卫丹曾见过的他哥如何喝水一样，小黑猫飞快舔一下，舌头带回少量的水。现在也是小黑猫飞快舔一下，然后一片模糊不清的阴影就从毁容脸整个人身上扯了出来，在他哥合上嘴前，就全部被吸入了小黑猫的腮帮子。 他哥嚼了嚼，吞咽。 如此近距离，还是1080+的清晰度，骰子系统立刻出现，给懵逼的叶卫丹做了一次理智检定。 好在成功通过。 【你无心关心其他，因此没有在意】 是的，叶卫丹现在只关注一点。 他一把抓住小黑猫，拼命摇晃：“快吐出来啊！！！” 小黑猫又给了他一巴掌，这回巴掌力度大了一些，不仅打掉了叶卫丹两点生命值，还附带了1d10分钟的眩晕效果。 等叶卫丹再度清醒，刚才只有几十人的猫化人们，已经变成了上百人的群体。 他们是这么做的——“肉山”是给小黑猫使用的轿子，一部分人负责带着肉山移动，是轿夫，另一部分人环绕外围，三五成群，抓住一个落单的毁容脸就跑回来，送到“肉山”上，让小黑猫品尝。 被品尝过的毁容脸会恢复正常，加入猫化人阵营，这样一来，他们的人数就能不断扩大。 这群猫化人一开始还只是欺负落单毁容脸，现在已经敢于直接加入两方毁容脸的战团捡漏了。 这行动效率，这配合意识，可比毁容脸好得多！ 叶卫丹看得呆若木鸡，直到两个更大的阴影出现。 和陈二煌不同，叶卫丹看到的新翡冷翠市，依然是全息投影下的洁白大都市。夜晚霓虹灯闪烁，光污染严重，高楼大厦的窗户里投出的灯光，比高空中那个虚拟天空上的星子更加明亮。 就在这样的大厦楼群间，两个和大厦差不多高的毁容脸，正如两个哥斯拉一样，互相间展开激烈搏斗，打得那叫一个土崩瓦解，尘土飞扬。 除了这两个之外，还有一些没大厦高，但也有三五层楼房那么高的毁容脸，在城市里相互争斗，摧毁建筑物。 地面上，蚂蚁般的小毁容脸们在互相攻击里抱成了团，而这样一个团体只是形成了十多秒，团体里所有的毁容脸们就全身如脸一样溶化，汇聚在一起，形成大的毁容脸。 显然，那两个和几百层大厦一样高的毁容脸，那七八个五六楼高的毁容脸，都是这么来的。 “这到底是什么神秘？”叶卫丹惊了，“这要怎么收容啊！” 他又低头看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他怀里的猫，“哥你快醒一醒……哥？哥！” 他哥沉默不语。 在看到那两个巨大毁容脸时，陈二煌整只猫突然露出一个迷醉般的表情，像是闻到了小鱼干，或者猫薄荷。 叶卫丹心里产生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小黑猫喵喵令下！原本要去打劫更多小毁容脸的猫化人们猛地转向，带着叶卫丹和猫主人，向着那两个巨大毁容脸冲去！ “……哥！”叶卫丹在肉山上挣扎惨叫，“那玩意儿不能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87.为美好的自己献上祝福（十六） “怎么可能！” “吃掉了……” 宇宙之外的虚空中，宰飞章和小lo娘瞠目结舌。 “……六星神秘已经具备概念的性质,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被一只猫吃掉喵！” 目睹这一幕的宰飞章, 实在无法用自己对神秘的了解解释眼前。他的理智瞬间崩溃，喉咙中迸出嘶嘶吼叫, 手脚的指甲瞬间拔长，就像是要从人变成兽类一般。 小lo娘眼见不好，抡起手杖, 对着宰飞章的头就是一敲。 手杖上的洁白羽翼在敲下时张开, 发出道道刺眼的白色圣光, 雪白的四翼天使虚影从圣光中浮现, 它手臂先向后，蓄力, 接着握紧手, 一个下勾拳, 把宰飞章打得飞起。 精神分析拳！ 小lo娘抬起沾血的手杖, 圣光和四翼天使的虚影随即消失。头上被敲一下、下巴被抡一拳的宰飞章咳嗽爬起, 用手搽干净脸上的血。 小lo娘默默看着他, 脸上表情难得严肃，手杖前端依然指着宰飞章。 “立刻返回, 我会向上面报告, 以后杜绝一切你能接触这只猫……这位不明真身神秘的途径。宰经理，你从这位不明真身的神秘处获得的精神污染恐怕比我们想象得还严重, 我希望你能自觉去监察部门接受精神审查。” 监察部门的审查, 和物理意义灵魂意义上的完全死亡没有区别。 “不可能……”但宰飞章恍惚没听见她说的话, “它……祂？祂到底是……喵……喵喵……” “不是吧？”小lo娘没听出两个“他”之间的区别，只怀疑地盯着宰飞章，“吃了我精神分析拳后，怎么污染更……” 一直在小声喵喵的宰飞章突然高叫。 “我不要去监察部门喵！我去把那只猫抓住献祭给吾神喵！吾神一定能拯救我喵！” “等等，你不能继续接触……” 小lo娘还没说完，和她一起悬浮在虚空中的宰飞章，已经在刹那间跳跃消失。 下一秒宰飞章会出现的坐标，在她的灵性感应中闪闪发亮，是对面宇宙中的新翡冷翠市。 牢记宰飞章的教训，根本不敢打开灵视看那边的小lo娘只能慌张拿起镜子观察，第一眼见到的，是一个高大七八层楼的集体无面者轰然倒塌。 集体无面者。 这种六星神秘是黄昏之主的分.身，最开始诞生在各种文明的蒙昧权威时代，但在那时，哪怕是上百万智慧生命放弃自我追随权威，所形成的无面者，也不过三星神秘级别的力量。 直到社会发展，文明进步，一个智慧种群平均接受教育的程度越高，他们放弃自我时，集体无面者的力量就越强。 像是新翡冷翠这种已经研发了初级内宇宙迁跃引擎，展开太空殖民的文明，几百万人放弃自我，就足以集体无面者突破神的领域，演化成概念性的神秘。 概念，是无法被仅仅是凡人的调查员们破坏的。 实际上，集体无面者是一种洪流，普通人只要观察到它，无论是决定接下来要攻击要逃跑还是要吃瓜…… 他的自我都会被集体消化，他都会变成集体的一部分。 因为绝大多数人对抗权威的方法是寻找另一个权威，他们被权威带领着反击，他们被权威带领着逃跑，他们被权威带领着沉默观察。 他们想要的时尚被权威定义，他们接受的思想是权威写出，他们所过的生活是权威希望他们过的生活。 不断依附权威就是不断放弃自我……直到成为无面者。 直到成为集体无面者中的之一。 所以…… “这样的概念，怎么可能被杀死……怎么可能被吃掉，喵！” 已经是九点多，以为是友军的查欣欣发出最后一击，她和这个城市最终都没能被拯救。按理说玩家们这时候已经是调查失败，该脱离副本，但现在，一切都好像被猫咪玩过的毛线团一样失控了。 比如说，叶卫丹他哥。 普通毁容脸陈二煌一口干掉，七八层楼高的毁容脸陈二煌还是一口干掉。到底没能阻拦成功的叶卫丹把小黑猫腹部朝上检查他肚子，但无论怎么摸，小黑猫的肚子都还是瘪瘪的，一点也没鼓起来的迹象。 然后动作太肆意的叶卫丹又被他哥不满地拍了一巴掌，柔软的爪子打掉他两点生命值。 叶卫丹十点生命值只剩下一点了。 但他现在还是轻伤。 pu调查服务对伤情等级的鉴定十分奇怪，其他游戏设计师都是用百分比来做轻伤重伤之间的区别，比如说生命值低于百分之二十就是重伤，高于百分之二十则是轻伤，规则简单明了，容易玩家理解，但pu调查服务却不是这样。 这可能和大部分角色都只有十点左右生命值有关，pu调查服务里，每个角色的体质点数与体型点数的和除以二，去除小数位，就是每张人物卡的生命值。普通人最高不过十八点的生命值，显然和一些游戏里血条上百万的角色不能比。 pu公司规定，如果每次受到的伤害不超过生命值的一半，哪怕生命值掉到零，也依然是轻伤，什么都不做，隔一段时间就能慢慢恢复。而如果某次受到的伤害超过生命值一半，就会重伤，如果没通过体质检定，将直接陷入昏迷。 但是掉到零后再受伤，就算只扣一点生命值也会撕卡。叶卫丹心惊胆战，终于想起给自己拍急救。 然后他又看队友状态，他哥的生命值。 满的。 游戏系统没检查出他哥有半点问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哥，哥，哥你别蹭了……” 叶卫丹抓住自己头发，浑身僵硬地感觉柔软的毛茸茸在他脸边蹭来蹭去。 “你这样我会忍不住的！你在这样我就要撸你了！” 小黑猫并不听话，喵喵叫着从他肩膀上跳下来，又围着叶卫丹的腿蹭来蹭去。 现实直播间里—— “你撸啊！” “你撸啊！！” “你撸啊！！！” “你到底撸不撸，不撸的话给我撸！” “前面的让开，应该是我来撸！” “猫爷绝对是吸了猫薄荷……没想到游戏里猫薄荷对用猫人物卡的玩家也有用……” “阿舒打赏主播一个深水鱼雷，此时不撸何时撸，主播快动手！” “……这群情激奋的，不知道的进房间一看，会不会以为来到了群体自.慰现场啊。” “噫，瑟情！” “房管帮忙把刚才那个说哔哔的家伙送进小黑屋，”叶卫丹面无表情，“还有，你们再提撸我就……” “喵吼！” 叶卫丹突然感觉到什么，抓住完全没有理智的他哥就在“肉山”上一滚。 一道黑剑从远处疾射而来！差之毫厘从他们背上掠过。 【侦查检定，1d100=31，普通成功，对抗成功】 【闪避检定，1d100=26，普通成功，对抗失败】 虽然只是掠过，但疾射黑剑掀起的风刃依然在叶卫丹背上隔开长长一条口，如果叶卫丹不久前没给自己拍一个大型补血包，光是黑剑的余威就能杀死他。 “谁？！” 挂在肉山边缘的叶卫丹喝道。 他转头一看，就见一个颇为眼熟的身影，站在后面街道上。 电压不稳的路灯闪烁明灭，却依然能让叶卫丹认出那张脸。 “你是……宰飞章？”他先喊出来，接着意识到什么，“哈？这个神秘的诞生也有你的手笔？你们那组织到底是干什么的？播种邪神吗？” “喵喵喵吼！” 宰飞章叫到，手一挥，又是几把黑剑从空气中浮现。 正要重新爬上“肉山”的叶卫丹踉跄一下。 “……怎么你也在喵啊！” 身为一个boss没觉得自己画风不对吗？！ 满心都在吐槽，叶卫丹动作却不慢。有上次拿着【浅打·改】被直接打飞的经验，他直接开了大招。 那是某次十连抽奖抽来的五星神秘，只能用三次，已经用了两次。它备注介绍里，除了最后四个字，全是不可说的框框和数据删除。 那最后四个字是—— 锐不可挡。 一把细长的雕刻笔落进叶卫丹手中，叶卫丹像是拿西瓜刀一样拿着它，瞄准，正要挥下，然后被跳起的陈二煌一爪拍飞。 正要装逼的叶卫丹：“……哥！” 小黑猫转头看了他一眼，和雕刻刀一起落到地上。 宰飞章召唤来的黑剑不知何时烟消云散，小黑猫昂起头，对着宰飞章叫到：“喵~喵喵……喵！” 这次送来的食物味道不错，加油，下次送更多更好吃的过来喵。 不知道为什么能听懂，刚才还失心疯一般的宰飞章恭敬低头，道：“喵。” 旁观的叶卫丹：“……？？？” 用镜子看着这里的小lo娘：“……？！！！” 糟糕，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重新靠近那只猫，让宰飞章完全失去对吾神的信仰了吗？ 不管如何，宰飞章也算是低级神使，他身上有黄昏之主的种子，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叛变？！ 感觉自己也要进行理智检定的小lo娘差点抓不稳镜子，她看到宰飞章不知和那只猫交流了什么，再度跳跃，留下来的坐标，明显是回到了组织总部。 组织要暴露！ 小lo娘手杖一挥，连忙想跟着赶回去，通知检查部门出动。没想到挥动手杖后，这片虚空却悄无声息，供她离开的门也没有出现。 “怎么回事……” 终于感觉到不对的小lo娘环顾四周，旋即看到什么，瞪大眼睛。 一个看上去十分疲惫的男人站在她身前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 ……怎么可能是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lo娘震惊茫然，而男人微微一笑，开口问道： “听说你想养猫？” 88.为美好的自己献上祝福（十七） 被无处不在黑影和眼睛追逐的他，穿过了门。 一个声音高呼：“宰经理！” 于是世界瞬间光明了起来, 那些如影随形的黑暗咆哮着消退, 真实的轮廓从底下浮现。 初看还会觉得视野有些昏暗，再眨了两下眼, 眼泪流下来，宰飞章终于能看清面前。 一个守门的非凡职业骑士——现在应该叫安保人员——跑来扶住踉跄欲倒的他，并做了一个手势。雪白光辉出现, 落在宰飞章身上, 接着如雪般融化, 让浑噩的宰飞章感觉到仿佛刚离开热带, 就一头撞进雪堆的刺激。 宰飞章清醒过来，拉住安保人员的手自己站稳, 接着拒绝了对方拿来的热水。 “我还好, 不着急, 我回来了吗？派翠西亚她……” 派翠西亚是和他一起出去的那个装嫩老女人的名字, 但现在并没有跟着他一起回来。宰飞章低头嗫嚅了几句, 发现自己一点也想不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 刚才, 刚才他好像还在和那家伙一起，站在宇宙外观察那只猫。 然后…… 然后发生了什么？ 宰飞章沉浸在思考中, 慢慢缓过劲, 他完全下意识地拍了拍西装上的灰尘，接受了安保人员的问好, 也向安保人员道谢。 这里是组织总部, 和大部分隐秘结社一样, 组织的总部无可奈何建设在外宇宙外世界的虚空中。 一个总部建设在内宇宙的隐秘结社，根本称不上隐秘结社了。他们要么是那种刚刚进入神秘领域，实力弱小的组织，就和警察不会去管几个初中生自己成立的帮派一样，pu调查服务公司也不会去管他们；要么是被pu调查服务公司多次削弱，自觉接受阉割和监控的胆小鬼们，被pu调查服务公司批准，才获得一块能用来建设集会地点的地皮。 真正有实力的隐秘结社不会这样。 虚空之大，哪怕pu公司也没法全部监管。 ……但pu公司会不定期派出队伍扫荡一次，严查各种非法异位面。 幸亏这种虚空异位面并不是那么容易查出，多年下来，大家都学会了用密匙、用虚假ip、增加跳板。 刚才宰飞章肯定连续跳跃不止五次，因为组织总部并不能直接进入，必须经由其他节点跳板跳转才行。这样使用跳板跳转还要遵循密码一般的方向和数字，不然会跳进陷阱。 也就是说，宰飞章要是失去了意识的话，根本回不到总部。 那他为什么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宰飞章皱眉苦想，却听闻钟声响起。 他抬头望去，组织的总部，一座近似地球罗马风格的古朴教堂前，黑色的鸽子从喷泉旁飞起。 大钟敲了九下。 “哪个分部的经理……哪个分部的使徒死了？”宰飞章茫然问。 同为黄昏使徒，宰飞章虽然想先搞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却必须听闻钟声召集，前去小会堂。 他是第一个赶到小会堂的，毕竟他正好在总部。其他使徒到的也不满，钟声响起后一分钟，所有人都来齐了。 组织虽然学pu一样，将整个模式现代化，在科技侧世界中活动时，使徒们更是自称经理一类。但组织到底是脱胎于黄昏崇拜的教团，小会堂里的大部分使徒，出现时都穿着红色的教袍，围绕着前方的教坛。 宰飞章过去是站在第一排的使徒，现在却站在了第三排。无论他站在哪里，一身西装的他和其他使徒。都有些格格不入。 组织ceo……教团大教长站在教坛下，面向教坛做祈祷，其他人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人来齐后，这位老人才转过身。 他环视小会堂里的人一周，才道：“根据吾神的启示，我们的姐妹，派翠西亚·李德，就在刚才，被pu的阎无道杀死了。” 这句话如一块卵石飞出，在小会堂里激起片片混乱的小声议论。而宰飞章倒退一步，冷汗刷的落下。 派翠西亚被阎无道杀死了？ 阎无道刚才就在科技侧-编号wx-00219世界里？ 那他呢？那他刚才也……不对，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科技侧-编号wx-00219世界里的新翡冷翠市集体无面者成长项目，和香罗市食言之蛛喂养项目一样，都是宰飞章负责的。新翡冷翠市的集体无面者成长项目已经进行了二十多年，会接受某集团宣传，前来定居的市民，本来就是被筛选出来的、意志不够坚定的祭品。 这个项目一直很顺利，哪怕pu公司派遣过调查员，最终也没能调查出什么。 本来今年的时尚狂欢秀是最后一次集体献祭，pu公司可能会察觉什么，派遣调查员一类，他早有预备。可阎无道…… 阎无道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走漏消息了吗？ 现在走漏消息最大的嫌疑人，是…… 是他自己！ 宰飞章呼吸一顿，下一刻又恢复。 不要紧张，他还有机会辩解，首先，首先得这么做。 宰飞章向前两步，走出队列，道：“她是和我一起出去的。” 小会堂里的低声议论立刻平息，仿佛从过去到将来，这里一直那么寂静。无数人的目光从鲜红斗篷帽下望向宰飞章，而站在他前面的几位高级使徒，则沉默着向两边退去，为宰飞章让开一条上前的路。 他们一定觉得这是通往绞刑架的路，往前走的宰飞章想。 宰飞章在大教长面前站定，大教长凝视他数秒，才开口道：“她的确是和你一起出去的，你能从阎无道手下平安返回让我欣慰。宰飞章，能告诉我们，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不记得了。”宰飞章说。 如果大教长刚才昭告派翠西亚死亡消息的那句话就像卵石划过水面，留下一连串水漂涟漪，那么宰飞章的这句话，就仿佛往湖水里投下一枚巨石。不久前才恢复平静的湖面被巨浪整个掀开，小会堂里的议论几乎与吵嚷没有区别。 “安静。” 大教长喝道。 其他人闭上嘴，大教长才问：“我们的兄弟，那你知道什么？” 早就酝酿好腹稿的宰飞章立刻把他知道的和盘托出。 “我和派翠西亚是去追拿那只最近参加了pu公司的灵猫调查员，想审问灵猫一族最近诡异的动向是什么原因，并把那只灵猫调查员作为祭品献给吾神。因为五星神秘可能会被它破解，所以我们打算用集体无面者试试看。潜伏在pu公司的内线的确把那只灵猫调去了新翡冷翠市，但就在集体无面者出现后，我失去了记忆，只记得要逃，直到刚才回到总部。 “大教长，我根本没有阎无道出现过的印象，想来那只灵猫调查员的出现恐怕也是个陷阱，我的记忆大概被阎无道使用什么神秘改变，我请求待会儿前去监察部，进行一次审查。” 听他这么说，大教长严肃的表情柔和了些。 “不用，”大教长道，“在监察部进行自我审查的速度太慢了，如果阎无道真的要做什么，恐怕来不及。上来吧，我亲自对你进行一轮精神检查。” 宰飞章没有推迟。 他严肃地点点头，再往前走了几步，走到教坛下，双膝跪下。 跪下后他才道：“大教长，如果我能通过这一轮精神审查，我仍然希望去监察部进行一次自我审查。” 大教长并未答应。 这位老人抬手，一本泛黄的硬壳圣典自虚空浮现，漂浮在老人手心上。圣典伴随着白光阵阵，小会堂里除了大教长以外的所有人，都在看到白光时低下头去。 大教长将圣典翻开，翻开的那一页上，写着不知是哪个世界的奇怪文字。字迹弯弯曲曲，别别扭扭，同一个字里，有的地方短又粗，有的地方细又长。 宰飞章瞥了一眼内容，眼前瞬间闪过万丈雷霆从乌云中劈下，落点的大地就像是被鞭打过的皮肉一样裂开，滚滚岩浆从深渊中涌出，上升的热气熏疼了宰飞章的眼睛。 他的眼睛随便就变红了，仿佛被烤熟了一样。吓得他立刻闭上剧痛无比的眼，也低下头。 大教长将圣典反过来，写着字的书页向下，盖在宰飞章额头上。 宰飞章并不紧张。 他不会有问题，他对神无比忠诚。 宰飞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信心，如此笃定，他甚至没想过这个问题。 也的确没有什么问题，片刻后大教长拿开圣典，对着什么事都没出的宰飞章道：“你依然是我们纯洁的兄弟，你的精神和灵魂毫无瑕疵。阎无道恐怕是使用了精神冲击一类的法术攻击你，所以你才失去了一些记忆。而你能从他手下成功逃跑，正好证明了你的智慧和勇气。” 小会堂里好像响起了谁不满的叹气。 宰飞章并未表现出得意，他低头恭敬道：“还是让我去监察部一趟吧，大教长。集体无面者恐怕已经被pu收容，这都是我的错误。” “在这件事上你的确需要被惩罚，但你不用去审查部，”大教长道，“这十天里留在总部吧，我让人为你准备一间祈祷室做禁闭间。 “诸位，pu和阎无道的活动一改过去的低调，开始频繁起来，我们……” 大教长说起别的事情，而宰飞章后退一步，站在了第一排中，无视了其他人的眼神。 好。 没问题了。 不用去监察部遭罪。 而且大教长亲自给他清洗了一遍精神，他的灵性会更加纯粹，之前那只灵猫对他的小小精神污染，这次也会被洗干净。 污染其实也不大，他已经靠自我净化了它，刚才说话时他都没喵来喵去。但被大教长洗一次，还是更保险一些。 宰飞章努力控制住表情，不让自己露出高兴的神色。 十天禁闭而已，出来后他就能给吾神准备更多的……更多的什么来着？啊，不想这个了，想想他们组织播种的其他神秘吧。 一定会很好吃的。 喵。 *** “喵，呸，不喵，”陈二煌茫然问，“你说我吃……你说我干了啥？？？” 89.弄虚作假的黑心公司 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陈二煌，只记得自己美美地睡了一觉。 他好像还做了个梦, 变成猫后他很久没做梦了。梦里的他来到了一座风雪中的废墟, 废墟中有两点火光飘摇，苦苦支撑出一片没有风雪的区域, 他在废墟中探险，伴随风雪飞舞，从高空俯瞰苍茫的大地, 觉得很新奇, 很有趣。 然后他早上醒来, 睁开眼睛, 发现他已经离开了调查副本，回到了地球。 他看到一夜没睡的叶卫丹顶着一双国宝般的黑眼圈, 这小子拿着手机伸到他面前, 上面是点开的直播录屏。 录屏视频里, 越来越多的猫化人们把自己当交通工具, 载着陈二煌满城跑, 而一直被镜头焦点对准的小黑猫, 则重复着吃东西、把叶卫丹当抱枕蹭人耍嗲、要求叶卫丹陪玩、吃东西、把叶卫丹当抱枕蹭人耍嗲、要求叶卫丹陪玩……这一丢脸过程。 在这一丢脸过程中，陈二煌不想承认那是自己的小黑猫, 一口干掉了那两个超大的毁容脸, 一些稍小的大毁容脸，和全部的小毁容脸。 干掉超大毁容脸后, 组成超大毁容脸的人全部变成猫化人。而那些小毁容脸一哄而散, 纷纷躲藏起来。 但无论那些小毁容脸藏在哪里, 都被陈二煌的猫化人们标记，追踪，找到，抓捕，最后送到陈二煌面前，请他享用。 而视频里的小黑猫也一点不挑食，无论大小，全部吃掉。 等这只小黑猫吃掉最后一只藏进下水道，却被猫化人们强行拖出来的小毁容脸，心满意足要跳下肉山去玩时，一道白光出现，他们消失在原地，整个副本结束。 他们就这样回来了。 看完这一段视频的陈二煌瞄了瞄播放次数，顿时眼前一黑。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可是第一次食言之蛛的那次调查，他好像也把神秘吃掉了？ 灵猫并没有这种走到哪吃到哪的天赋，在各种传说里，那些灵猫行走在不同世界的交界阴影里，有时候善良，有时候邪恶，诡谲莫测，擅长作死，却通常死不了，并不是什么大胃王。 所以他变成的这只猫，他变成的这只灵猫，果然不是什么普通灵猫吧！ “099856！”陈二煌喝道，“给我出来！” 客服099856应声而出，精神满满打招呼。 “亲~早上好呢~” “早上好个鬼啊！”陈二煌怒骂，“你给我搞的这身体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啊亲。”客服099856这张嘴一如既往擅长戳爆别人怒点。 “……”陈二煌看起来还是冷静的，他沉着道，“你知道上一次这么和我说话的嫌疑犯，最后是什么下场吗？” “呃……” 客服099856不说话了。 叶卫丹听不到客服099856的声音，但光是从他哥的回答里，就能猜到他哥说的那个pu公司派来的搭档说了什么，这可是他过去经常惹陈二煌发火积攒下的经验。 这小子早就看这个可能是害死他哥凶手的客服不顺眼，听出他哥暗藏的怒火后，立刻火上浇油道：“是的呢，反正我哥大好年华死掉，你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呢，呵呵。” 陈二煌于是又看向他。 “你也是，别说话，”他对叶卫丹道，但表情比刚才看完视频时柔和了一些，“吃早饭了吗？” “咳咳，”被噎了一下的客服099856连忙解释，“我不是说这件事和我无关啦亲，不过你能吃神秘这种事，我们不是很早就确定了吗？” “话不是这么说的，”陈二煌道，“之前吃掉的那个什么蜘蛛，只是五星神秘吧？按照你们pu的说法，一二三星级是低等级神秘，四五星级是中等神秘，六七星就是高等级神秘了。在我看来，五星级神秘就足够厉害，但昨晚那个，恐怕比五星级的蜘蛛更强，说六星也不为过…… “五星神秘的确是我吃掉了，虽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吃掉的，不过既然你们pu觉得没问题，我就当没问题好了。可六星神秘也能吃的话，我就要怀疑我自己现在是个什么东西。” “哎，哥，那个，”叶卫丹再度试图插话，“昨晚副本里那个是……” “不是哦亲，”客服099856也连忙解释，“昨晚那个是四星神秘无面者啦，只是四星而已。” “是四星神秘，”叶卫丹也说，“后面我看了介绍，虽然我也不相信，但的确是。” “……哈？” 陈二煌懵了。 整个副本后面发生了什么，陈二煌已经不记得了。但光是看那个直播录屏，拿食言之蛛和这次的神秘比，简直是米粒之光要和日月争辉啊。 “你们等等，”他说，“我先看看。” 陈二煌说着打开了系统面板。 【调查完成，调查员】 【您的经验：+3000】 【您的信用：+20】 【您有三个技能可成长——侦查+1，人类学+1，心理学+1[点击查看人物卡技能表]】 【神秘真相：1；神秘回收/破解：1[点击查看本次神秘说明]】 【本次调查您获得了“a”级评价，您获得一次神秘奖池抽奖机会】 【以上为您本次调查的收获。继续加油吧！调查员！】 a级评价，凑够十连了，陈二煌的视线从这行字上一扫而过，点开本次神秘说明。 【神秘——无面者】 【编号：pu-***76562】 【等级：四星】 【属性：精神】 【收容方法：一般隔绝关押，熟练调查员以下等级不可接触】 【备注：pu-***76562是一种可附身在智慧生命灵性中，赋予智慧生命自由改变外貌能力的灵体生命。但被附身的智慧生命使用其能力并非毫无代价，必须源源不断向pu-***76562提供“自我”作为粮食。当一个智慧生命的“自我”被消耗完毕，pu-***76562会停止附身，寻找下一个宿主。在它离开后，曾经宿主自己的脸，会呈现一种被融化的状态。 [图-曾经被pu-***76562当做宿主的2型普通碳基智人] [图-pu-***76562附体状态下，宿主拍下的灵体透视照，可以清楚看到pu-***76562的存在] 虽然某些世界的非凡者饲养这种灵体生命作为能力来源，但不建议调查员使用pu-***76562来改变外貌。 特征与[数据删除]有相似之处，请调查员注意差异，勿要混淆】 看完的陈二煌沉默。 “所以，”他迟疑道，“真的只是四星神秘？” “当然是四星神秘，就算别的地方不靠谱，我们pu在神秘回收物上还是很专业的。要相信这个鉴定成果啊，我怎么会骗你呢亲！” 客服099856说着说着十分悲愤，感觉自己要玻璃心了。 “的确是四星神秘，但四星神秘六星神秘都没有区别，”叶卫丹严肃起来，“管他什么星级，这种东西都不能当食物吧？不健康啊。哥你上次说每次从异世界回来，pu医疗部都会在转移中扫描一次，做体检？那些体检报告能发出来看看吗？还是说那个不靠谱客服骗你说会做体检，实际上这皮包公司根本没去做？” “噫！”客服099856原地蹦起，“你怎么可以这么污蔑……亲！你弟怎么可以这么污蔑我呢！” “体检报告给我看看。”陈二煌说。 “我没有骗你！” “体检报告给我看看。”陈二煌重复。 “你在系统面板里进入调查员资料，在健康那个栏目下就能看到了……”客服099856只能这么回答。 陈二煌没再说话，又去翻系统面板。 系统面板的调查员资料，和游戏里玩家的原始人物卡是一个格式，只是旁侧多了几个选项，里面的确有健康这个栏目。 按照上面的说明，调查员每次通过pu公司进行时空位置上的转移，pu公司的医疗部都会给调查员扫描一次全身，以免调查员在穿越过程中带走或者带回什么不好的东西。这种检查是非常有必要的，在保证员工的卫生和健康上，这个皮包公司倒是比一些国家的卫生部更努力。 进一次调查副本会检查两次，去一次，回一次。健康栏目只显示最近一次扫描检查的体检报告，按照上面所说，至少，昨晚回来时，陈二煌还都是一只非常健康的小猫咪……除了吃得太撑了外。 早上醒来后一点也没觉得饿的陈二煌：“……” ……所以，昨晚他真的吃了那么多东西啊。 陈二煌只觉三观破裂，而叶卫丹还在一边告状。 “而且哥你一到晚上就看不见是这个公司搞的鬼吧！” “非凡职业者的事情怎么能叫搞鬼啊亲！” “昨天晚上你出问题的时候，也突然变得能看见了。” “我觉得那不算是出问题！” “所以这公司肯定不靠谱，要我说哥你就不该去他们公司当调查员。” “pu调查服务真的是有口皆碑的跨多元宇宙大公司啊……” “我不去当调查员难道一辈子当猫吗？”陈二煌从深思中惊醒，没好气瞪了一眼这小子，“要不是搞了个非凡职业，我现在连人话都说不了啊。” 然后他又瞥向系统面板，道：“解释。” “是的，请听我解释！”客服099856连忙道，语速极快，生怕叶卫丹再来打断，“别的不知道，但在晚上也能变回肉体这点，应该是亲你满足职业进阶条件了！我昨晚就打了报告向上面提出进阶请求，只等上面批复，亲你的职业就可以得到提升啦！ “变得更强才能去调查更困难的任务，亲，你的等级现在是普通调查员，只要升级到精英调查员，就可以参加复活调查，变回人了！” 哦，原来非凡职业还能还能进阶的？ 陈二煌一愣。 不过说到非凡职业，他昨晚的梦里，是不是梦到了给他非凡职业的那片废墟？ 90.以为进阶就顺利了吗？ 没错，梦里出现的, 的确是他变成阴魂前进入的那片废墟。 但他为什么会突然梦到那里？在满足职业进阶条件的当天梦到了那片废墟, 怎么看也不像是巧合，更像是一种征兆。 难道这次职业进阶, 他还得回到那片废墟里吗？ 陈二煌很想找人问个明白，但这件事上，他无人可问。 一般的调查员转职时, 都是去的转职图书馆。他后来几次从客服099856那里打探, 那小傻瓜都在他面前保证, 绝对没有例外。 也就是说, 他很可能是唯一一个转职没去转职图书馆，反而跑到了其他地方的调查员。 陈二煌不能和客服009856说这些, 不管如何, 像客服099856这种调查员搭档, 名义上是给调查员提供各种后方支援的, 实际不如说是pu公司对调查员们的监管。 客服099856有次还告诉陈二煌, 它是人工制造出来的精灵, 陈二煌不知道精灵要怎么人工制造，但只要把鬼火精灵当做ai或者机器人, 那么这些小家伙的存在就好理解多了。 人工精灵会不会和人工智能一样, 有那么几条绝对不能违反的底层指令呢？ 身上异常的地方越来越多，陈二煌越来越担心哪天自己被客服099856举报, 然后被当做神秘收容。 他要在不让pu发现自己异常的情况下, 升级成精英调查员, 参加复活调查，变回人。 所以，一个有能力二十四小时看着你的搭档真的很烦了……幸好他的搭档比较蠢。 心里转动着各种不能告诉别人的念头，陈二煌对客服099856道：“你以前没和我说过职业进阶的事情。” “我不知道亲这么快就可以进阶了，一般人至少要耗上几个月甚至半年的。”客服099856说，“大概是吃掉的无面者让你获得了充足的能量，这些能量迅速淬炼提纯了你的灵性，才让亲掌握了自由控制肉体灵体切换的方法，在晚上能摆脱阴魂状态——对，恐怕就是这样，亲你现在试一试，能不能在白天变成阴魂？” 陈二煌茫然，“这要怎么变？” 叶卫丹也在茫然，“哥？” “怎么了？”陈二煌转头看他弟，却吓了一跳。 叶卫丹瞪大眼睛，他深棕色的眼珠里，倒映着面前半间租房，但这半间租房里，并没有刚才还在那儿的陈二煌。 看到陈二煌消失的叶卫丹吓了一跳，看到叶卫丹眼里没有自己的陈二煌也吃了一惊。 下一刻他才反应过来，以阴魂的姿态轻飘飘飞到镜子前，对着镜子打量空无一物的空气。 “这是成功了？”陈二煌在镜子前扭动看不见的身体，惊讶道，“我只是动念那么一想而已。” “是的亲，”客服099856高兴道，“这正是亲掌握了这个非凡职业的证明！” “行吧。”陈二煌又一动念，果然从阴魂变成了活猫。 “哥！” 叶卫丹扑上来。 陈二煌后脚一蹬，轻轻把这小子踹开了。 “站远些，”他道，“看完那个视频，我对和人太靠近有些过敏……” “是你自己抓住我蹭的呀！” “那就更不好了。” 把弟弟打击一番，陈二煌心情好了点， 然后他找客服099856询问了几句，才知道介于生与死之间的“阴魂”们，本该在一日一日的昼夜更替中，逐渐熟练自己的状态，然后挣脱这个不受自己控制的能力。他这个显然不是正常流程，用无面者的能量淬炼灵性一说，客服099856自己都不是非常肯定。 陈二煌连忙夸奖了几句，让客服099856放过疑点。转移话题道：“那么这个职业进阶，又要怎么做？” “一般游戏里，神枪手转职成机械大师什么的，牧师转职成光明神官什么的，都是去找职业导师吧？”叶卫丹说。 “当然是去转职图书馆找让你转职的那本书啦亲！”客服099856则回答。 但我转职的时候根本没到转职图书馆，也没遇到一本转职书啊……陈二煌默默想。 或许，就像梦里的那样，他应该去那片风雪废墟看看。 就在这个时候，客服099856突然叫到：“啊，亲你的进阶申请批复下来啦，是同意！” “嗯，”陈二煌点点头，“事不宜迟，帮我开传送吧。” *** 【欢迎，调查员】 【您正在使用的，是pu调查服务公司提供的转职练习模式】 【练习模式（转职版）不会提供附身人物卡，您将使用您自己的人物卡直接进入，请确认虚拟伤害开关开启。若没有开启，pu调查服务公司不会对模式中发生的任何事故负责】 【准备好了吗？】 【开始吧！调查员！】 陈二煌眼睛一睁一闭，身周就换了一副景象。 一个热热闹闹的欧美式圆形广场，中央是一个大喷泉，喷泉中有三个巨人般高大的雕像，披着斗篷，或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 这三个巨人雕塑的手心里，分别悬浮着一个球体，一个三角锥体，一个立方体。喷泉水就从球体、三角锥体、立方体顶端涌出，瀑布般落进水池。 陈二煌出现在水池边沿上，抬头只觉温暖的水汽迎面扑来，很快他浑身黑毛上就凝出一枚一枚珍珠般的小水珠。 小黑猫下意识一抖，水珠全都甩了粗去。 “啊！” 旁边传来一声惊叫。 陈二煌转脸望去，原来是不知何时，有个女孩偷偷潜到他身边，向着他伸出了罪恶之手，妄图摸摸，结果被水甩了一脸。 变成猫后，遭遇到性骚扰的几率，比他是个大帅哥的时候还高…… 陈二煌冷眼看这个偷偷摸摸的家伙，没想到这个女孩抹干净脸上的水后，竟看着陈二煌痴痴道：“高傲的眼神，好萌！” “……” 毫无疑问，是猫控晚期，没法救了。 陈二煌移开视线，去看喷泉以外的广场。 出乎人意料，这片广场竟然位于建筑内部，或者应该叫这里大厅才是。这个大厅有着圆形的穹顶，上面绘满了一幅幅彩色壁画，颇具宗教风格。地面也是，设计者用彩色玻璃在地面拼成了几十幅马赛克风格的图案，能和穹顶上的壁画一一对应。 在穹顶和地面之间，是金色立柱分隔开的前后左右四条道路，这个大厅或许还是个十字路口，而陈二煌第一看看到的喷泉，就坐落十字路口中间。 有不少路人正从这个十字路口通过，在陈二煌看来，这些路人的样貌都有些奇形怪状。 长了三只手，或者下半身跟个八爪鱼似的就不说了，什么会走动的棺材、脏兮兮的一团软泥、头上不断冒火的家伙也有。这些还不是最奇葩的，和最奇葩的相比，尖耳朵精灵、身高只到人腰部的矮人、穿古装脚踩飞剑的那些，更是弱爆。 但最多的还是人类。 比如旁边这个在陈二煌打量周围时，偷偷打量他的女孩。 “这里宠物是进不来……猫先生？猫小姐？你也是调查员吗？也是来转职的吗？”女孩问。 不等陈二煌回答，她又叨叨絮絮开：“我也是来转职的，pu公司的入职测试太难了，我都不知道我最后是怎么通过的。如果可以，我其实不想来做调查员，但我爸爸妈妈都是调查员，所以我也只能来当个调查员。成为调查员后能获得非凡职业很不错啦，可是这个非凡职业也没法自己决定，要看转职书的选择。我想当个和动物有关的非凡职业者，最好是召唤师一类的，驯兽师太野蛮，我觉得……” “我觉得，你是想把自己卖掉吗？”陈二煌无奈说。 “哎？” “不要把自己的信息到处乱说啊。”陈二煌道。 “可是，猫先生，”女孩从陈二煌的嗓音确定了他的性别，“我们不是同事么？” “为什么要相信一个第一次见面、还没人引荐做介绍的同事？”陈二煌反问，“你这种警惕性要怎么做警……怎么做调查员？” “哎？哎哎？” “转职图书馆进阶职业往哪边走？” “往那边，”女孩先指向陈二煌左边，接着恍然，“职业进阶……原来是前辈啊？前辈好厉害，我知道了，以后要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警惕一点。” “所以你不该对我警惕一点吗？”陈二煌还是无奈。 “可前辈不是第一次见面的人，前辈是猫啊。”女孩认真说。 陈二煌第一次觉得自己被驳倒了。 他叹气要往左边走，女孩不敢追上，只能在后面大喊：“我叫胡青，调查员id是chd18726294，前辈可以直接加我账号！希望有机会和前辈一起参加调查！” 陈二煌朝她甩了甩尾巴，没看到这个小姑娘被尾巴萌得捂住脸。 就算看到也没问题，被他帅得捂住脸不是应该的吗？ 往左边走了一小段，陈二煌在一根柱子上看到了“转职图书馆-进阶职业区-200m”的方向牌。 所以这里的确是pu公司的转职图书馆，周围这些路人，都和陈二煌一样，是pu公司的调查员们。 可他不是约好了要去风雪废墟的吗？不去风雪废墟艰难求生，走之前被阿丹那小子抓住叮嘱了一番、还把猫粮和牛奶塞进游戏背包的意义何在啊！ 好吧，并没有约好。 那问题来了，并不是在转职图书馆获得非凡职业的他，真的能在这里进阶吗？ 思考着这些问题的陈二煌，只觉猫头要炸。好在，他很顺利地通过了进阶职业区的检查门，并没有发生检查门嘀一声不让他进这种事。 多元宇宙并没有通用文字，但这个图书馆的编码等等文字，似乎都能随观看者的母语而变换。陈二煌很快找到了标上“y”的书架，按照索引，沿着书架往下走。 西方的硬壳书、羊皮纸卷轴、用散发着尸臭味的书皮包住的书，或者东方式的竹简、帛布、奏章、钉装书，乃至现代风格光盘、优盘……他认识不认识的知识载体，竟然全这样乱七八糟地堆放在书架上。陈二煌从书架间走过，甚至能听到这些知识载体发出窸窸窣窣的议论。 “是阴魂……” “很少见……” “灵猫更少见……” “我还记得上次见到灵猫是……” “往前走，你要找的不再这儿。” “再往前……对，再往前……” “看到了吧……” “嚯嚯嚯嚯，”一面古朴的东方式铜镜在议论中从书架上飞起，“我听说有个年轻的阴魂来进阶，真是太好了，一定是个很优秀的阴魂吧。来，孩子，让我看看——” 铜镜得意洋洋的话戛然而止。 它看到了小黑猫。 陈二煌也看到了飞起在半空的它。 沉默的三秒后，陈二煌觉得自己应该先打招呼，开口道：“你好，你就是——” 他话还没说完，铜镜转过身，像是熔炉追在它身后似的，迅速飞走了，消失在一排排书架间。 91.小孩子才做选择 不是，你跑啥啊？ 伸出尔康手的陈二煌呆若木猫。 默然片刻, 他转头问书架上那些千奇百怪的转职书：“请问……你们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转职书们蓦地一静, 接着嗓门高三度叽叽喳喳。 “他和我们说话了……” “他为什么要和我们说话呀？” “不要惊慌，灵猫都有特殊的沟通才能。” “我还记得上次见到灵猫是……” “所以镜子跑掉是干什么？” “镜子……镜子呢……” “不知道呢。” “那你们知道它去哪里了吗？”陈二煌又问。 “往前走, 往前走。” “向右拐啊，向右拐啊。” “我还记得上次见到灵猫是……” “镜子，镜子, 你哪里？” “镜子！” 一张储存卡高声叫道, 是铜镜偷偷摸摸地飞回来了。 陈二煌闻声望去, 而铜镜发现小黑猫看向它, 慌张又往要后躲。 陈二煌皱眉喊道：“给我站住！” 铜镜浑身一颤，那抖动幅度都让陈二煌怀疑它会不会在十秒内碎裂, 可明明表现得这么害怕, 陈二煌喊它站住时, 它真的站住了, 停在了半空中。 其它转职书摇头晃脑讨论。 “镜子好怂啊。” “镜子怎么这么怂啊。” “明明很期待的, 它一直说, 选择阴魂的做初始职业的调查员越来越少……” “是啊，没错, 我还记得上次见到灵猫是……” “难道是太紧张了吗？” “不管怎么想, 都应该是调查员比转职书更紧张吧……” 或许是很久没见到能与它们交谈的人，这些转职书对小黑猫都非常友善, 还有一张黑胶唱片小声提醒陈二煌： “没事, 镜子就是你们阴魂的职业进阶书, 快去找它吧？” “所以我上次见到灵猫的时候……” “够了！别在说你被一只灵猫当耗子吞进去的事啦！” 往镜子那边走的陈二煌不由抬头看了一眼，接着嘴角一抽。 ……能把门那么大的刻字石板当成耗子吞进去的灵猫，躯体应该有多大？喉咙和肛.门应该有多宽阔？或者石板是开刀取出来的，那这只灵猫身体可否还安康？ 最重要的是，那只灵猫是不是该去治一治眼睛啊？ 说真的，虽然总被人灵猫灵猫的喊，但他到现在为止，还没见过另一只灵猫。 他应该尝试去接触一下，根据宰飞章所说，灵猫和pu公司已经闹翻。虽然现实并不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那么简单，但灵猫那里一定有pu公司不掌握的信息，更有助于他弄清楚自己这个身体是怎么回事。 不过，此刻还是专注眼前。 陈二煌已经走到底悬半空的铜镜面前。 “你好，”他重复之前被打断的话，“你就是阴魂的职业进阶书吗？” “是的，”铜镜战战栗栗，“大人，我就是。” 陈二煌不由皱眉。 为什么要称呼他为“大人”？ 铜镜飞走前那句话，可还是把陈二煌当后辈，以大前辈自居的态度啊。 把这个疑惑按在心底，陈二煌说出他一开始就打好腹稿的话：“转职书先生，我已经完全掌握了阴魂的能力，希望能够在你这里，进阶职业的下一步。” “当然！”铜镜害怕又激动地道，它开口甚至在陈二煌说完之前，好像非常迫不及待，“没问题！大人，职阶进阶这件事交给我办您放心，您要进阶哪个方向？” “……”陈二煌被扑面而来的热情吓了一跳，片刻才开口，“有什么方向？” “作为阴魂，您对生死、阴阳，有了自己的理解。”铜镜连忙介绍道，殷勤仿佛一个半月没卖出一件保险却靠提成算工资的推销员，“您可以往生命、阳性的方向发展，成为一个郎中——” “为什么是郎中？”陈二煌微微惊讶。 先不提为什么是郎中不是医生……郎中也算是非凡职业？ “——您会比一般的郎中能擅长了解一个人的身体状况，学习医药非常迅速，可以从植物动物中提取‘要素’制作药到病除的方剂，还能给人驱邪……就是说您将获得几个针对鬼魂，不对，现在应该叫负能量灵体，您将获得几个针对负能量灵体的攻击法术。” 没打断自己的铜镜介绍道。 “唔，”陈二煌点点头，明白过来这个职业非凡在哪里，“听起来比阴魂强了不止一点半点啊。” 阴魂的介绍里说，阴魂能掌握几个法术，结果陈二煌后面一看，所谓法术就是触碰活人，给他们一发负能量冲击而已。 半台打字机那个副本里，影后就是因为这个算不上法术的法术倒下的，问题是用负能量冲击的同时，陈二煌也会被活人所具有的正能量冲击，所以这其实是个同归于尽的法术。 郎中的法术，听上去比阴魂的法术厉害很多。 “郎中很不错的！”铜镜道，“不过进阶职业并非这一个，大人，您继续听咱说。” “你说吧，”陈二煌道，“往死亡和阴性发展的职业是什么？” “当然是大鬼啦，大人！”铜镜喜气洋洋道。 “……”陈二煌。 我还王炸咧。 铜镜道：“成为大鬼需要您完全摒弃肉身，在此之上，能获得完整的鬼魂能力，至于什么是完整的鬼魂能力……大人你看过鬼片吗？” “你是指可以进出一般人类无法进出的特殊领域，比如磁带、电话和镜子，有了媒介一秒瞬移大半个地球也没问题，可以分裂身体、制造幻觉，引导梦境，蛊惑人心，并且能把针对精神的攻击转换到肉体，就像一些梦里被鬼抓住脖子的人，醒来发现现实身体上也多了相应的伤痕，这样？”陈二煌问。 “……是的！大人！”铜镜道，“您总结得非常到位！大鬼在攻击力上提升得不止一点半点，不过您听我说，相比于郎中，大鬼也会多出许多弱点，比如被放弃的尸体会成为要害，圣光，辟邪护身符，破邪斩等正能量法术的攻击会对大鬼有加成。” “就是一般游戏里敌对阵营的那一套了。”陈二煌思考。 “是可以这么理解，”铜镜道，“大人想选哪个？” “唔……”小黑猫沉吟。 两个方向，都很不错啊。 郎中这个职业能提取生命要素的手段，可以弥补陈二煌使用急救技能时总会被惩罚的缺点。也就是说，他以后不用拍什么小型补血包，掉生命值吃根草就好。 但大鬼众多适合战斗的技能也能弥补陈二煌战斗力不足这个问题，之前在新翡冷翠市，被一群机器人追得上天下地，对他来说简直是耻辱。 无论放弃哪个，都很遗憾…… 陈二煌瞥一眼铜镜。 铜镜一直注意着陈二煌，看到陈二煌视线投来，甚至变幻铜镜里倒映的景象，做出一副殷切笑脸。 陈二煌默了两秒。突然道： “你飞得太高了，我抬头看着好累。” 铜镜一抖，也意识到不该让小黑猫一直抬头看它，慌张落下。 可陈二煌现在蹲在地上，也不过比女人巴掌高一点，甜瓜那么大的铜镜一降再降，完全落地了，也比小黑猫还高。 铜镜迟疑要不要把镜面贴在地上来次五体投地时，陈二煌已经通过多项证据推断出铜镜诡异的态度，试探并直接地说出第二项要求。 “必须放弃一个方向好麻烦，我不能全部都选吗？” “啊？大人，您说什……” 一惊的铜镜正要飞起，看到小黑猫观察着它的金瞳，又慢慢贴回地面。 “这个……如果大人觉得可以，我这边……我这边当然是没有问题的！” “好，”陈二煌似乎对它突然改口这件事不置可否，“那就这么办吧？” 书架上其他转职书目睹这一幕，窃窃私语。 “镜子怎么了？” “镜子发疯了？” “两个方向完全是冲突的，不可能做到……” “灵猫就是这么无理取闹，我还记得上次见到灵猫的时候……” “或许是太久没有阴魂找它，镜子一下太激动了。” 铜镜的笑脸变成哭丧脸，但面对陈二煌，它还要尽量保持笑容的表情。 “那么，大人，请您变成阴魂之身，走进我。” 走进？还是走近？ 陈二煌变成阴魂，走到铜镜面前又伸出一只前爪，慢慢触碰铜镜表面。 就像触摸水面一样，他的前爪轻而易举伸了进去。 陈二煌不再犹豫，向前，整个没入了铜镜里。 铜镜内部是一片形貌诡异的空间，总体上看，它依然是那个排排书架成林的转职图书馆，只是蒙上了一层黄昏般的色彩，像是罩上了有颜色的滤镜一般。但再仔细看，那一排排书架不是书架，变成了集体公寓一般的高楼大厦，那些转职书们在这里，也不是之前陈二煌所见的知识载体形象，而是变成了一个个发着光的生物。 比如那块曾经被某只灵猫当耗子吞下的石板，现在在它位置上的，是一个穿着打扮，和玛雅文明留下来的壁画人物，十分相似的巨人。 这种变化很有趣，陈二煌还想再看几眼，不想铜镜的声音传来。 “大人，先往前走。” 陈二煌依言往前走了几步，行走中，不断有微小的黄色光点从空气中浮现，然后没入陈二煌的身体。片刻后，陈二煌甚至能在身体中感受到它们，并且突然了解到什么是灵性。 是和小说里的精神力差不多的东西。 之前陈二煌虽然听099856说过灵性，却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灵性在哪里，没想到，此刻竟能醍醐灌顶一般知晓。 他沉迷在这种不断获得新知识的过程中，但只是片刻，一个圆形的、没有和这个奇怪空间一样蒙上昏黄滤镜的白亮“窗户”，出现在他面前。 “可以了，请离开吧。”铜镜的声音传来。 小黑猫其实觉得他还能在这里待一会，待到永久好像也没问题。但铜镜这么说，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不用违背它的话，便还是穿过了它。 穿过白亮“窗户”的陈二煌，回到了铜镜前。 “刚才那是哪儿？”陈二煌问。 “那是现实位面的倒影，大人。”铜镜回答。 “转职就这么完了？”陈二煌又问。 “进入倒影世界的您灵性得到了洗礼……没错，已经结束了。” “你把我看成了谁？”陈二煌最后问。 铜镜沉默下来，不再发抖。 “您会知道的，”它半晌后才说，“我想，您很快就会再见到我。” *** ……好几天前，吓死吓跑那两个黑衣人的，到底是谁？ 离开图书馆，回到喷泉前的陈二煌默默想。 他对着水面，看着下方倒影里，那只已经慢慢熟悉起来的小黑猫。 或许，我在一些人眼里，并不是长这样？ 陈二煌深深地叹了口气。 十字路口通往的四个方向，向右走是进阶职业区，向前走是返回上一个传送点的传送设施。沉默不言的小黑猫走进一个传送阵，身体化为一道白光。 下一秒白光再次凝聚，而陈二煌已经不在原地。 传送结束，他睁开眼，喊道：“阿丹，我回——哈？” 这里不是叶卫丹的租房。 这里tm不是那片笼罩在风雪里的废墟吗？！！！ 92.一更 陈二煌以为，他被传送道转职图书馆时, 会中途受到干扰到达风雪笼罩的废墟。 结果没有。 陈二煌以为, 既然这次职业进阶是符合常规的顺利，那么他回去时, 同样可以顺利到家。 结果还是没有。 事实证明，对于他这种大帅哥，生活的确会处处给人惊喜。 ……但这几周来, 生活给他的“惊喜”是不是太多了啊摔！ 在转职书那儿吃了一脑门浆糊的陈二煌磨牙切齿, 好在没有真的失去理智, 意识到自己来到哪里, 他瞬间就切换了身体状态，以免被什么攻击……emmmm？ 变成阴魂向前跑了几步, 陈二煌突然感到不对。 他回头一看, 表情僵住。 为什么刚才他站的地方, 突然多出一只和他一模一样的小黑猫……什么一模一样的小黑猫, 他tm就是他自己, 就是他自己的身体啊！ 职业进阶以后, 他不再是阴魂那种介于生死之间的状态，肉身向阳性强化, 而灵体向阴性强化, 过去那种灵魂变成肉体肉体变成灵魂的骚操作，由于肉体灵魂之间的差距拉大, 再也不会有了。 这样一来, 以后每次使用大鬼的能力, 他都得找个地方，好好保存自己的身体。 如果在新翡冷翠市时也是这样，那他在利用阴魂活人之间状态变化来逃跑后，留下的身体一定会被那帮机器人打得稀巴烂。 到那时，他帅气的脸…… 想象了一下那个下场，陈二煌立刻浑身发颤。 他连忙检查一下被自己落下的身体，而小小黑猫躺在地上，呼吸平稳，表情安详，比起灵魂出窍，更像是睡着了。 再尝试能不能把身体放进游戏背包，游戏背包没有响应。 陈二煌用爪子按揉眉心，叹气。 变成阴魂是想避免伤害，但把身体落下可没法避免伤害，保险起见，还是穿上身体再走吧。 他这么想，几秒后，趴在断壁残垣中假寐的小黑猫突然睁开眼，精神抖擞跳起，去进行第二次废墟探险了。 和陈二煌上次离开时比，这片被风雪笼罩的废墟，并不能说没有变化。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上次最后才出现的，五间六柱十一楼琉璃砖牌楼残骸。 那座距离大殿有一段距离的牌楼，是陈二煌点燃大殿中灯火后出现的。牌楼中央有一个旋涡状的黑色空间通道，上次陈二煌就是进入这个通道，才最终返回家中。 今日陈二煌返回这里，发现庇佑这片废墟不被风雪掩盖的无形力量，在他上次离开后又慢慢衰弱，牌楼残骸因为距离大殿有一段距离，如今已重新被风雪淹没，连它中央的空间通道，也不见了踪影。 至于牌楼和大殿之间、黑色砖石铺成的大道，当初也被四散开的狂风一起扫走去，如今一样覆盖上了薄薄雪花。 但大殿内部没有上次那么寒碜，无形的庇佑力量是减弱了，却没有完全消散。当初一阵狂风把大殿废墟上的落雪、碎石、灰尘、腐烂的木渣全部卷走，只留下了地基，和一些墙壁柱子的下半部分，如今看上去都还是非常整洁的。 上次离开得太快，陈二煌也没注意。今日再来，他发现大殿内部的地面，同样也是大块的黑色砖石铺成，但和外面走道上暗哑的石砖不同，铺成大殿地面的黑砖完全看不到拼接的缝隙，表面光滑如镜，足以鉴人。 ……却鉴不了一只小黑猫。 陈二煌对着地面照半天，只能找到自己的眼睛。 浪费很多时间拍打地面上自己眼睛的影子，陈二煌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不由僵住。 猫咪的本能好像越来越强了。 难道再过不久，他也会变成一只追着自己尾巴玩的变态猫吗？ 陈二煌拼命甩头，想把这个恐怖的可能从脑中甩出去。为了顺利转移注意力好忘掉这件事，他立刻动身，前往立着那两个盘形灯的高台。 高台就在大殿正中央。 两支错金错银的盘形高柱灯，一如既往树立高台两侧。灯盘之中火光如豆，并未熄灭，但比陈二煌上次离开前，黯淡了许多。 陈二煌跳上灯盘，围绕那两豆灯火走了几圈，突然开口道：“能不能再亮一点？” 话音落，和上次连灵性是什么也不知道不同，这回陈二煌明显感觉到自己灵性被抽取的迹象。 同时，两支盘形高柱灯上，如豆光火像是接触了纯氧，猛然暴涨！ 火光窜起一猫多高！差点燎着站得太近的陈二煌的皮毛。 “等等等等够了！” 陈二煌连忙喊道。 一个呼吸后，火苗……火柱才停止拔高，这个时候，它们已经涨到三猫的高度，足以才一猫的陈二煌仰望。 陈二煌只觉得自己的灵性被抽取一空，要不是呼吸间新的灵性又慢慢积攒，他怕不是会晕倒灯盘上，变成一只烤猫。 就在他两眼发花的时候，和上次点燃灯火后一样，狂暴的旋风从高台上空掀起，这次直接推得周围大风大雪后退了二三里，再次被皑皑白雪淹没的牌楼重新出现在半里之外，大殿周围，落雪也是吹开，露出底下黑砖铺成的校场。 光看周围的配套设施，都不难想象。这座大殿，过去必然无比巍峨，恒久仿若圣峰。 但珠穆朗玛峰也不乏恒久，这座大殿如今只剩断壁残垣，真是让猫唏嘘。 陈二煌一边休息一边唏嘘，十多分钟后才缓过劲，从灯盘上跳下。 牌楼出现，牌楼下那个旋涡状的黑色空间通道也出现，他已经可以通过那个通道，直接回家了。 不过，难得来一趟，他真的就要这么回去吗？他为什么每次转职的时候都会来到这里，这座废墟到底是什么地方，他能不能找到线索？ 陈二煌呼出系统面板，看了下时间。 下午一点，回去也来不及吃午饭了，阿丹那小子下午要去上播音主持课，五点才下课。 还在长身体，最近学习又认真，晚上还要工作，得让那小子吃点好的……四点半回去吧，那就还有三个半小时。 陈二煌从游戏背包里拿出盒装鲜牛奶，打算先把午餐凑合一顿。 但就在他努力撕扯包装时，他的一双尖耳朵突然向后转。 只听风声袭来，有什么东西在呼啸中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93.二更 这废墟里竟然还有其他生物！ 陈二煌大吃一惊，爪上一个用力, 不小心把牛奶盒子整个撕开了。于是楼下超市收银员小姑娘投喂的新鲜牛奶洒了一地, 看得陈二煌心都要碎了。 这个牌子的牛奶昂贵到他从来不敢自己花钱买的！ 喵喵叫了好几声才得到那个小姑娘投喂的！ 他一个二十九岁的大男人，虽然现在变成猫了……也是很不容易的啊！ 抠逼本性瞬间显现, 陈二煌怒从心起，转身和那个不知道谁对着大吼： “喵呜——！！！” “啊啊啊啊啊啊啊——！” “喵呜——！！！” 可惜，以他的小身量, 哪怕用尽力气, 吼声也不大。 吼完陈二煌定睛一看, 只见断壁残垣之后, 飘出一个黑蒙蒙半透明的阴影。 这个阴影—— 它长着三个头，分别是猪头、狗头、蛇头, 无论哪个头, 额头上绘着眼睛一样的诡谲红纹。 它长着六只手臂, 手臂上一丝筋肉也无, 只有完全不符合健康人类解刨学森森白骨。 它身体宛如圆筒, 脚却又只有两只, 指甲宛若兽类，甚至长出了额外的指骨。 身上穿金甲, 脚踩风火轮, 六只手舞着六样兵器，刀剑槍棍链, 还有一个大南瓜锤。 也跑了几次调查副本, 见识了各种各样的神秘和怪物, 陈二煌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中国风的家伙。它就这一亮相，陈二煌简直感觉耳边响起了敲锣打鼓的京剧bgm，和一声“噫——呀！” 小黑猫怒火立刻熄了。 这个突然冒出的家伙，看来并不好对付。 他冷静下来，却没有害怕。身体立在原地不动，免得对面那个怪物以为他怂了可以随意欺负。而对面，怪物比常人多出三倍的大脑好像没给它带来多少智商上的提高——也可能是陈二煌只比巴掌大一点的身形实在无法让人产生威胁感——再次一声大吼后，怪物挥舞六样兵器，直接冲上。 如果是在跑调查，现在应该伴随一声骰子落下，进行格斗反击或者闪避的检定。陈二煌也的确向右一闪，整只猫落到高台下，躲开了对方一剑。 ……没有大失败，自己能决定成功与否的感觉，真好。 陈二煌还是人的时候，格斗水平当然算不上天下第一，但警局内部比赛他拿过前三，姑且能算登堂入室。一拳打出，会不会打中，是什么后果，大约估量地出。但自从变成猫，加入pu成为调查员后，他格斗水平没有下降，出手前依然能判断自己整个扑出会不会扑中，是什么后果…… 然后遭遇诸如对手踩上肥皂脚滑正巧躲开这种倒霉事儿。 现在终于没有了，平安落到地上的陈二煌差点迎风飘泪。 怪物不知道他的感叹，一击没中，又是一击。 当中一个脸盆大的南瓜锤呼呼生风，两边是横扫过来的锁链和弯刀，棍子从上面要来个当头一棒。四个方向被堵住，脚下却是地面。除非会遁地术，不然只有往后退了。 人类在这里恐怕只有这条路走，但陈二煌现在是只猫。 他轻巧跳起，先躲过从旁侧袭来的锁链和弯刀，接着后爪在弯刀上借力蹬了一下，二段跳出，从南瓜锤和长棒间那不过几根手指粗的缝隙中，钻了过去。 这般轻松躲过，他甚至还有力气评价，这怪物虽然有六只手攻击手段很多，却好像不太会灵活运用，身体并不协调不说，招数可能还是从国产仙侠剧里学的，似乎只是个银样镴枪头。 银样镴枪头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一声大吼，继续追杀陈二煌。 但小黑猫太过灵活，几下就让银样镴枪头的南瓜锤砸中它自己。 这家伙，暴露实力后，就显得蠢萌蠢萌的了…… 陈二煌内心燃烧起一股玩耍的欲.望，这个银样镴枪头可比逗猫棒有趣得多，但不久前已经失态过一次，他此刻更加注意这方面，连忙按捺下这种想法，思考对策。 银样镴枪头蠢萌蠢萌，但体型压制下，他的大部分攻击都没法奏效。 等等，不是，他今天转进阶职业了啊！ 意识到这一点，陈二煌才突然感觉到异常，银样镴枪头浑身散发着一股阴冷之气，虽然能跑会动，但陈二煌没感觉打它身体里有一点生命的痕迹。 这莫不是只鬼。 陈二煌停下，思索片刻，灵性触动之前没入他身体里的某个光点。 一道金光从他爪下放出，来不及退避的银样镴枪头被射中个正着。金光之下，那恐怖的三头六臂般伟岸身躯，如海浪带来的泡沫一样融化。 藏在那副身躯下的真实，便显露了出来。 看清她面容的陈二煌诧异片刻，声音放缓，道：“原来是你，我记得，是叫井雪，对吗？” 只是鬼魂的井雪看着他，迷惘地啊了一声。 很可能是第一起发生在地球上的神秘事件，很可能是这么多年里，第一个死后真变成鬼的人。是那起差点惊动中央的国外高精尖光学隐形材料流出，但实际上只是女鬼复仇案的犯人，也是一起强.奸谋杀案的受害者。 井雪。 陈二煌曾在那辆被烧毁的车上看到过她，但当时，她突然离奇消失了。没想到，她现在却出现在这片风雪笼罩的废墟里。 ……那一晚，吓死吓跑的人高星级神秘，到底是谁？ 一想到这个，陈二煌就要落下冷汗。 井雪死的时候恐怕还没二十岁，变成鬼后容貌就不再变化。不知道她为何会变成那才那副三头六臂的外貌，不过现在，她明显一副石乐志许久，刚刚才找回大脑的模样。 陈二煌看到她渐渐平静，才出声问：“还好吗？” 听到陈二煌声音，井雪吓一大跳，整个人后退一长段距离。 “不要紧张。”陈二煌也后退，拉开一猫一鬼之间的距离，“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井雪的目光慢慢聚焦到陈二煌身上，见到那发出成年男人声音的只是一只小猫，她明显放松了几分，又听到陈二煌的问题，她不禁陷入回忆中。 “我叫，井雪，”她慢慢道，逐渐想起来，“我在，嘉林手机厂，工作，我，我……呜！” 如果是女人，陈二煌现在可以上去安慰她，但刚才井雪已经表现出对陈二煌声音的排斥，他现在只能站在原地不动。 好半晌，半透明的井雪耸动的双肩慢慢平复，陈二煌才开口：“那个人已经死了。” 女孩就是一抖，陈二煌怀疑，她可能不记得那是她自己动的手。 “非常抱歉，但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陈二煌道，“你为什么要攻击调查你案子的警察和法医？” “……他们把我脱光了。” “你……”如果是你尸体上的衣服，那早就被烧光了呀？ “我光着，他们为什么要碰我……” 陈二煌嘴角抽搐，“井雪小姐……” 井雪根本没听陈二煌说什么，哽咽哭诉：“我从来都穿宽松的长袖长裤，我连凉鞋都不穿，我剪短头发，我不化妆，我晚上不出门，我不反抗……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啊？！” 94.活到死，学到死 井雪，女, 十九岁。 长得不漂亮, 身份地位是处于社会阶级鄙视链下游的工厂妹。 出身农村，父母离异, 随母亲二婚重组家庭，高中辍学，学历是初中毕业。 和无数身边人一样, 她随大流到大城市打工, 却没见识过大城市的美丽, 因为她几乎没离开过某手机工厂所在的城郊。 “……妈和我说, 城里男人都是骗子，我年纪小, 要注意保护自己, 晚上不要出去, 不然她不好给我找老公。” “……别和城里那些野鸡一样穿会露出屁股的短裤, 大家都会瞧不起你。” “……女人活在世上是干什么的？嫁人生孩子的呀, 我会在家这边给你找个好男人, 所以你在外面给我收住心。” “……万一做出什么让你未来老公蒙羞的事，叫好男人看不上你, 你就只能和我一样, 天天被老公打！听明白没有！” “……每月发下钱给我，不然你在城里有钱就学坏！” “我, ”井雪说, “很听话的。” “嗯。” “我和那些坏女人不一样。” “……嗯。” “那是大白天, 大街上。” “……是的。” “我做错什么了吗？” 她茫然问。 “没有哦，”陈二煌道，“你什么都没做错。” 井雪低下头，看她郁郁的脸色，显然并不相信陈二煌这句话。 陈二煌处理这种事有些经验，知道一些用十几年人生塑造出的观念不是他一句话就能打破。 但长得帅的人，说话比普通人更有力度。 至于猫嘛…… “我可是猫菩萨，”陈二煌对她说，“你不信我？” “我我我信的！”井雪连忙道。 这种没什么见识的小姑娘真容易上当啊，当初那个郭四娘也是，不然就算是个只看国产影视剧的孩子，都会觉得他比起菩萨更像妖怪吧。 说不定还会学电视里某个长了双阴阳眼的孤儿少年，拿着根狗尾巴草当逗猫棒就上。 可郭四娘是古人，井雪小个一岁都能算零零后了，两人身处的环境有可比性？ 陈二煌在心里叹气，但他安抚完了，还需要询问几个问题。 “那么，你攻击警察和法医，是因为他们触碰了你的尸体。” “是……不，不，菩萨，我只是，”井雪先点头，又摇头，“他们那么摸我，我会，我会嫁不出去……” “你知道他们是在调查你的案子，要还你一个真相和清白吗？” “我已经不清白了，而、而且，查出来，大家知道那是我，传回去，我妈会气死的……” “可你如果没能自己报仇，不查出真相，怎么把犯人绳之以法？” “是我做的不好……”井雪下意识道。 “你刚刚还说信猫菩萨，猫菩萨可是说了说你没错，”陈二煌道，“这点上你的确做的不好，骗子。” 井雪呐呐无言。 陈二煌又想叹气。 光凭他这个只读过《犯罪心理学》的半吊子，可没法完成一场像样的心理辅导，变回帅哥也不行，受害人明显表现出对男性的抗拒。 虽然他有信心曾经是人的自己可以光凭脸打消这种抗拒，但他现在已经失去了他的脸。 想到这点陈二煌就非常痛苦。 不过，这个小姑娘攻击秦队和房主任，除了她自己说的理由，可能还有她变成鬼后石乐志的原因。 按照pu给出的资料，除非有什么防御手段，不然大部分生物死后，变成鬼魂和幽灵的那一刻，灵体与负能量的直接接触，都会瞬间失去理智。 幸好他刚才激发的法术是一道净光清心咒，歪打正着，恰好让井雪恢复过来。 负能量对灵体的影响好消除，父母的面命耳提却不是那么好改变。这种事绝非一日之功，陈二煌只能先放开，看以后能不能挤点时间，慢慢教育。 说到以后…… 啊，对了。 陈二煌问：“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吗？” 井雪想了想。 “我记得，我一直在车上，我记得，我好像，看到了……一只猫？” 说完，她默默看向小黑猫。 陈二煌：“……” 井雪：“那只猫，摸摸我，然后有个声音，不是你的声音，和我说，让我前往灵魂的归处……然后，好像，我就突然跑到了这里。” 陈二煌皱眉，转头打量周围这片废墟和暴风雪，疑惑：“灵魂的归处？” 冻死人的归处吗？ 而且，在他碰到她的时候，应该就是他碰到她，和客服099856说干脆收容的时候，那个时候，并没有人说什么“前往灵魂的归处”呀？ 虽然他是有想过，如果他们警局有个对神秘部门的话，就不用把自己世界的神秘交给pu收容监管了。 原本以为井雪会来到这里和他有关系，结果现在又出现一个莫名的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 或许他并不是那天晚上的那个高星级神秘？ 这么一想，虽然知道只是个可能，但陈二煌还是无形中轻松了几分。 说真的，他可不想过上被pu公司收容的日子。 也不想过上无论去哪里，屁股后都追着无数调查员的日子。 “原来是这样，”松了一口气的他说，“那你接下来就呆在这里……” 井雪一愣。 “我不能回家吗？” 之前被愤怒控制了理智时，她都没想过这件事。废墟里飘了好几天，只一心要让那些碰到她的人好看。现在平静下来，她终于能想想别的事。 陈二煌迟疑一瞬。 其实他现在不太想让井雪接触她妈妈……从井雪自己话里的描述看，井雪妈妈出现，只会给井雪火上浇油。 但就算是活着的犯人，想见亲人也是合理要求。更何况他现在不是没有控制鬼魂的办法，这次转职获得的法术里，不只有净光清心咒，还有定魂咒，禁魂咒。 他又看向牌楼下的那个空间通道。 不带着一起走的话，这小姑娘不会自己从通道跑出去吧？ 所以最好还是把人……把鬼带在身边。 “可以，但恐怕不能马上见到，要等一段时间，你先跟我来。” “可、可以吗？” “我们先试试看。”陈二煌说。 说完，他带头往空间通道那边走去。 走到通道前，他回头道：“穿过这个通道，就会回到地球。” “嗯。”井雪紧张地点头。 陈二煌先行穿过通道，顺利回到叶卫丹的那间狭小租房。然后他又等了一分钟，没看到井雪紧随他后面出现。 “……？” 糟糕，陈二煌愣住。 他要怎么回去？ 才想到“回去”这个词，他眼前一花。 灰暗天空。 漫天大雪。 两只盘形高柱灯中火光依然有三猫高。 他在废墟中间的高台上，四周都是断裂的石墙和倒塌的圆柱。而远处，井雪还在不断地撞通道，但每次撞上去，通道入口就会出现一层金色的薄膜，将她挡在外面。 陈二煌：“……” 原来这么简单就过来了？ 眼见无法成功进去的井雪又有发狂迹象，陈二煌连忙上去，先打出一个净光清心咒。 净光消散了井雪身上的黑气，还有三头六臂的虚影。清心咒让她回复理智，井雪身上一个激灵，冷静下来。 “深呼吸，虽然你好像已经不需要深呼吸了——但还是深呼吸，冷静。” “猫菩萨，”井雪转过身，脸上泪眼连连，“为什么我不能过去，我做错什么了吗……” “……”陈二煌。 呵，刚才一番辛苦做的心理辅导，全白费了。 这个废墟也是辣鸡！ “不不不，是我的错，”陈二煌连忙道，“我没想到灵体无法通过这个通道，我会想办法的，你能不能先等几天？” “呜……” “真的不是你的错！” 陈二煌一边说，一边觉得心好累。 但既然是他们局里负责井雪的案子，那井雪现在也该由他负责。陈二煌甩着尾巴，围着她饶了几圈，突然头顶灯泡一亮，道：“总之，你是高中辍学对吧？” “是的？” “我……我给你买几本高中教科书，你现在有时间，先看看。就算犯事了，也不要放松学习。” 井雪习惯性服从其他人的意见，点了点头。陈二煌则一边说，一边打开系统商城，搜索了一下，发现这里竟然真的卖人教版高中教科书。 不仅卖教科书，这些教科书还比那些食物槍支卖得贵，一挺芝加哥打字机在系统商城里也有五点信用，一本高一语文教科书竟然敢买二十点！ 奸商！ 陈二煌一直没找到地方用这些信用，积攒了一百多点，但现在用出去，还是很肉疼。 下次一定要找个机会，让秦队报销。 他这么想，同时还买了灵体专用的纸笔本子，让井雪用。 一直在哭的女鬼翻开书本，默然片刻，又把书举起。 “那个，猫菩萨，”她问，“这个字，怎么读啊？” 陈二煌看着那个代表集合的简单符号，也默然。 这小姑娘是上了半年高一才退学的吧？ 那半年的时间，是因为她死亡的原因，从她脑子里消失了吗？ 陈二煌只能先用系统给叶卫丹在游戏里发条消息，告诉那小子他可能会晚点回去，然后再去看那本数学书。 等他辅导鬼辅导得恍恍惚惚，就已经到了晚上七点。 “我先回去了，”他有气无力道，“记得写作业。” “好的老师，老师再见。”女鬼像是小学生一样挥手。 陈二煌穿过空间通道，回到叶卫丹的租房。 他还没松一口气，就看到租房里灯光大亮，一个影子投到他身上。 叶卫丹面朝椅背，分开腿坐下，高大身材背对灯光，身后好像有黑气弥漫。 他幽幽道：“你还知道回来啊？” 95.但学好三年，学坏一秒 呃。 陈二煌刚回到租房，就吓了一跳, 待看清是谁, 无语中竟然泛起一点心虚。 这种心虚还挺新鲜的，他年少和其他孩子一起住福利院的集体宿舍, 高中开始住校，后来又读的公安大学，早就习惯了集体的氛围。入职后独自租房居住, 当年还花了点时间适应。 就不要求嘘寒问暖, 但每日回家有人问“你还知道回来？”也挺好啊。可局里的事情一忙起来又没个影, 他还没钱, 别祸害人家小姑娘了。 陈二煌把警局当家。 但到底，警局不是真正的家吧。 所以大学毕业好几年后, 陈二煌再次过上集体生活, 被人问：“你还知道回来啊？”时, 除了那么一点心虚尴尬外, 竟然还觉得挺不错。 不过, 虽然觉得挺不错, 但他没把阿丹这小子的怨气当什么大事，只道：“我发消息给你了的。” 叶卫丹拿出手机, “我没看到。” 陈二煌说：“不是短信, 是游戏里的好友密聊。” “哦，”叶卫丹点开pu那个近似眼睛的app图标, 让他看弹出的画面, “今天下午游戏维护了哦。” 陈二煌：“……” 原来如此, 难怪这么生气。 所以辣鸡pu又坑我！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这第几次了都！ 陈二煌只能轻咳几声，道：“游戏维护也不干我的事啊，我怎么知道pu会选在今天维护，反正我有没有发消息，维护结束你上线一看也知道的……我的错我的错，下次一定注意游戏维护的时间。” 叶卫丹默默听他这么说，等他说完后才开口：“可你不是说过，转职只要两三个小时就能结束吗？” 呃。 陈二煌是这么说过。 因为上午他离开时叶卫丹不太放心，不仅让他带上了猫粮和牛奶，还问了很多问题。其中之一，就是转职大概要多少时间。 今天上午之前，陈二煌都没有正经转职过，当然不知道一般转职要多少时间，但是客服099856那边有这些关于调查员的数据呀，上内网一搜索，就报出来了。 一般调查员，转进阶职业只要两三个小时。虽然光是在转职试炼秘境走一个来回都比这个长，但pu在时间空间的控制上可谓出神入化，不管调查员在试炼秘境里试炼多久，实际上过去的时间，都压缩在了两三个小时里。 说起来，那个铜镜根本没让他做试炼来着，陈二煌突然想起这件事。 他又看向面前冷着脸的叶卫丹，牙疼起来。 上午这小子问得又多又详细，所以陈二煌还和他解释了一下，为什么能保证在两三个小时内回来，万万没想到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下可解释不清。 说到底，当初为什么要如实报出时间呢？ 早知道该留点余地出来，多报那么一两个……两三个小时。 陈二煌冷静思考要怎么遮掩过去。 他也不是故意要撒谎，但在这里说真话，是会被客服099856监控到的。 客服099856很蠢不错，可破绽多了，总有忽悠不过去的一天呀。 说曹操曹操就到，客服099856的声音突然响起： “亲~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晚呀~★” 这么打完招呼，它也不等陈二煌回答，就在电脑上翻开了陈二煌的新档案。 “不知道转职的是什么呢，真期待，我看看，郎中？能制作有神秘效果的特效方剂么，亲你这个不错哎……噫？噫噫？为什么还有一个职业？” 客服099856眨了眨它那人类发现不了的眼睛，发现自己没看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亲啊！！！”它尖叫道，声音甚至突破了工作间的隔音屏障，惹得其他工作间里的鬼火精灵看过来，“为什么你一下子转职了两个职业啊啊啊啊啊啊啊！！！” 关于两个职业的事陈二煌早就想好借口了，虽然他当时只是试探一下铜镜对他命令的服从力度。 “因为转职书很看重我，觉得我很有天赋嘛。”陈二煌先对客服099856说，接着灵光一闪，意识到这也能解释他为什么耽误那么久，胡乱道，“我比别人多转了一个职业，所以花费的时间也是别人的一倍多，才耽误到现在了。” “这、这样吗？”客服099856疑惑了一瞬，它以前从未听说过这种事，但陈二煌讲得信誓旦旦，它昏头昏脑就信了，高兴起来，“亲你原来是个天才啊！” “哪里哪里，”陈二煌连忙谦虚，“就是长得帅了一点而已。” 叶卫丹没有客服099856那么傻白甜，眯起眼，上下打量貌似很真诚的小黑猫。 “两个职业？真的假的？”他道。 “我现在就能给你展示这两个职业完全不同的技能树，”陈二煌一点也不心虚，一份谎话掺进九份真话说，还转移注意力道，“对了，我现在要使用鬼魂的技能，必须灵魂离体才行。灵魂离体后身体会留在原地，你也看过死神野良神什么的，和他们一样，以后我的肉体就要拜托你啦。” 说完，陈二煌做好了叶卫丹继续追问生气的准备。 他没想到叶卫丹突然闭上了嘴。 今天这么好打发的？ 小黑猫诧异抬头，发现小弟看着他，眼神里转着奇怪的光，还满脸赤红。 陈二煌意识到不对。 不会是生病了吧？ “阿丹？”他问。 叶卫丹突然站起，一句话都没说，猛地跑出房间，还摔上了门。 被留在原地的陈二煌莫名其妙。 他仔细想了想，觉得还是辣鸡pu的错，不禁抱怨： “……怎么就突然维护了呢，真是讨厌。” *** 北平市，pu游戏公司大楼。 正在听会议报告的阎无道，突然打了个喷嚏。 念报告的人停下，会议桌上的其他人也看向阎无道，不过阎无道立刻挥了挥手，表示自己没事。 “天气也一日日转凉啦。”美工组的组长说。 “南边现在还热和，北平必须多加件外套了。” “这都十一月份，南方也要加外套了吧。” “哪有，羊城现在天气好着呢。” “……行吧，只有粤省才算南方。” 几个组长短暂地聊天结束后，众人又看了看阎无道，发现他没说话。 气氛冷凝尴尬，为了打破这气氛，那个念报告的人赶紧接着之前停下的地方，再次念起来。 “……技能考核副本的难度太高，至今通过的都是少数人，导致玩家每次调查结束后的技能+1完全白费。更新后，取消每次调查结束后的技能点+1，并在练习模式、调查模式、噩梦模式、竞技场外增加考核模式，每个玩家每周有一次进入考核模式的机会，通过相应技能考核后技能点+1…… “……增加非凡职业系统，但暂时只开通两个职业，分别是近战和远战。近战技能可依附在任何近战武器上释放，远程技能同样…… “……开放智能npc队员，增加玩家队伍人数…… 念报告的人声音好像苍蝇在嗡嗡嗡，其他与会人员都低着头，不住打哈欠。 不是他们不用心，只是对于pu游戏公司的这些人来说，这次版本大修改从游戏上线后就开始准备了，到底是什么地方要改动，他们早就烂熟于心。 别看今天才开始停服维护，今天之前，策划美工程序等等，早就熬夜快一周了，现在大家都只想赶快做完工作回去睡觉，但谁能想到，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公司总裁兼董事长，阎无道先生，竟然突然来到公司里。 在业界，pu游戏公司，和pu游戏公司的老总，都是奇葩。 pu公司好像是突然出现的，过去明明没出过任何作品，却花了大钱从其他游戏公司里挖人，然后火速上线了一款手游，竟然还大爆了。 据说整个公司都是一人出资，和而今其他游戏公司背靠网络企业不同。这么看，出资的总裁兼董事长应该是游戏情怀党，一定要做出国产好游戏的那种，可这个阎总却是一个月都难得露一面，大多数事情全交给秘书和助理处理。 这种总裁也不是没有，大家传些八卦也就算了。可偏偏这位总裁是有大能量的，如今游戏版号多难搞，他一出手就拿到一个。 于是pu游戏公司里的人，就天天看到他们的前同事在群里喊他们，明里暗里打探，想知道他们阎总的背景。 pu游戏公司众员工：“……” 我们自己还想知道呢！ 今天的阎总，身上依然笼罩着神秘的光环。 pu游戏公司的人并不知道，自家发行的这款游戏的真相。更不知道，他们的阎总似乎冷脸在听报告，实际上，他是在看面前漂浮的一面虚拟屏。 虚拟屏被分成两半，一半接入了客服099856的电脑，一半是在和谁网上联络。 聊天框里不断有新消息闪烁。 【费尔巴斯：投影调查员虽然是投影，跑调查的时候也要使用真正的神秘，才能对抗神秘】 【费尔巴斯：阎总，他们的神秘道具报废率太高了】 【费尔巴斯：这些全是在商店抽奖池里抽的，我觉得上面应该多给我们商店发点钱】 【费尔巴斯：不过说真的，主宇宙到现在为止，也只是个普通的超低神秘宇宙，这么多年都没出什么事，现在真的要在主宇宙花费那么多功夫吗？】 【费尔巴斯：您是不是有什么关于主宇宙的消息？】 【费尔巴斯：阎总？】 【费尔巴斯：阎总，你还在吗？】 阎无道收回看猫的视线，陷入深思。 片刻，他才幽幽问： 【阎无道：你觉得，情侣是该掌握对方的方方面面，还是该多给对方隐私空间呢？】 96.脑补功力哪家强 费尔巴斯·托勒，这是费尔巴斯那长长的、人类看一眼就会发疯的、名字的、简化音译版本。祂的母亲, 或者说父亲也行, 是多元宇宙三柱神之一，“时空”。 祂本人, 虽然身体看上去幼小但头脑很聪明，这是当然的，毕竟这个人类外形的身体, 只是祂分.身之一。 费尔巴斯·托勒从“时空”那里继承了流动与变化的力量, 某个金发正太分.身则从本体处继承了某个与流通变化相通的领域, 这个领域叫做商业金融。 所以在pu调查服务里展开各种商业活动可是祂的本职, 话说下周双十一，pu系统商店也推出了促销活动, 六百八十块买三十次抽奖机会再送三十次, 你不氪金抽得祂亏本, 你还是人吗？！ 费尔巴斯这回是真的亏出血本了啊！ 祂就随口问个消息, 你阎无道回答就回到, 不回答就不回答, 反口问个偏到十万八千个宇宙外的问题，是打算干什么？ 情侣, 凡人的感情, 与祂们这些神明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阎无道的确不一样…… 八卦也是流动与变化的一部分，商业金融建立在信息交换上, 费尔巴斯迅速打起精神, 问： 【费尔巴斯：阎总看上了谁吗？】 【阎无道：最近认识的一小孩儿, 在单恋。我发现他单恋的那个人撒谎骗他，但那个人撒谎也是有自己原因的。你说，我该告诉这小孩儿好，还是不该告诉这小孩儿的好？】 【费尔巴斯：哎噫……】 屏幕那头，坐在巨大办公桌后专门调高的老板椅上，金发小男孩双手托住圆润的脸。 祂在深思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这种很普通的，人类之间才会发生的感情问题，阎无道为什么要关注。 第二个问题，根据人类网络的统计，所有打着“我”朋友名号向网友们询问的问题，百分之九十都是“我”想询问的问题，虽然阎无道早已不是人类，但他身上会不会还残余着人类的…… 但大部分人类不会用“小孩儿”形容自己。 费尔巴斯这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小孩儿，一样不会用小孩儿形容自己。 啊，说起来，原本以为阎无道是做不到的，毕竟……从没怎么做过。 但是，看阎无道的态度，难道有新神明出现了。 之前找祂买猫窝猫厕所的时候，阎无道就很可疑了，以……当年和灵猫的关系，一直惦记当年的阎无道，这么做也不是不可能啊！！ 这五百多年的消失，大家都以为他是力量衰弱了接近死亡，或许他只是找个地方，做这件事去了？！！ 说得通哎，说得通啊！！！！ 脑补一通的费尔巴斯张大嘴巴。 祂心里冒出了这样的猜测，却不敢让阎无道知道他心里冒出了这样的猜测。完全忘记了报销的事情，镇定回复： 【费尔巴斯：我没有找过情人，但从人类的角度来说，你看重的那个小孩儿只是在单恋而已，他和他单恋的人不算情侣，他单恋的人撒谎也不算对不起他，两人之间，本身就不存在那种不许撒谎的规定吧】 【费尔巴斯：人类感情变化得那么快，比股市更难以捉摸，等你下次见到那个小孩儿的时候，说不定他已经不喜欢那个人了呢】 【阎无道：唔，你说得挺有道理】 这家伙真的在认真考虑呀，费尔巴斯想，难道是新神明爱上了人类？ 刚才回答是针对人类的角度，可如果这个孩子不是人类，而是祂们的同类的话…… 【费尔巴斯：但从我们的角度看，我们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我们想要怎样就能怎样。阎总，你希望他们在一起吗？】 【阎无道：比起不在一起，倒是更想让他们在一起】 哦？ 费尔巴斯挑起他一边金棕色的眉梢。 “比起不在一起，更想让他们在一起”这个形容，未免太曲折了一点，是不是有点犹豫不决的意思？ 阎无道到底是在想什么呢？ 【费尔巴斯：不希望他们在一起，你直接干预，希望他们在一起，你也可以直接干预。反正在这多元宇宙，除了我母亲和“命运”，不就是你最厉害了】 祂这么说。 看到这一句的阎无道，已经结束会议，回到pu游戏公司里那间几乎没用过的总裁办公室，拒绝了没见过几面的助理泡的茶。 他看完费尔巴斯的话，又看向屏幕另一边。 之前叶卫丹摔门跑走，是太过害羞，现在陈二煌说他还没吃晚饭，叶卫丹就跑去煮鱼，因为害羞已经转为愤怒，他和屋子里的其他租客发生了冲突。 简直像个□□一样，阎无道和陈二煌一起叹气。 如果陈二煌有这个意愿，那他说什么也要帮叶卫丹一把。 可陈二煌并没有这个意愿，一只没有发情期的猫，为何要去思考爱情？ 但祂现在是人了。 但他就在他身边。 这已经是他永远不能实现的奢望，不过叶卫丹还有机会，这实在让人嫉妒。 所以…… “我还是别管了，”他给自己找了理由，笑道，“猫主子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至于现在，趁着猫主子刚才回大殿中，重新点燃灯火，他身体舒服了许多。不仅可以直接出现在主宇宙，pu总部那边的事情，也可以开始办了。 不管最后如何，主宇宙这个未来的战场，现在绝对不能放手。 *** “不说话了啊，”费尔巴斯往后一倒，坐着老板椅转圈，“真的有新出生的神明吗？” 阎无道时隔五百年重新出现，是因为特殊警报，或许警报响起，就是因为新神明出现了？ “但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找谁问问好了。” 费尔巴斯立刻起身，瞬移出门。 他从一个世界瞬移到另一个世界，虽然是两个世界，但其实都在pu总部内部。 在这个庞然的雪白九阶魔方里，“时空”的力量无处不在，其代表标志——一个六面颜色分别为红黄蓝的正方体图案——也随之出现在每个部门的角落。 唯有费尔巴斯此刻来到的部门不同，充斥此地的标志，是银色与白色的三角形。 这是“命运”的标志，这个部门是窥视命运的部门——情报部。 情报部部长，全知者，也是三柱神的孩子，但和费尔巴斯不同，祂是“命运”的一只眼睛落到地上变成的存在，祂是知识的具现化，并要代替“命运”观看这个世界。 虽然大家都不知道“命运”为何要观看世界，毕竟“命运”从无更改一说，看不看都是那个样子，但这个职责听上去，是非常高尚的。 可全知者从不好好工作。 祂的梦想是永远闭眼睡觉。 可是祂的本体并没有能闭眼的眼皮，只能把这个愿望寄托在祂的人形分.身上。而祂的人形分.身不负本体重望，上班下班时间在办公室里闭门睡觉，是祂常规操作。 情报部的员工已经认命了，反正全知者关上门后，他们是敲不开门的。 但没有门能挡住费尔巴斯，祂直接来到全知者的床前，一把掀开被窝，喊道：“起床啦！” 喊完他才定睛去看，惊讶发现全知者竟然不在床上。 然后费尔巴斯看向位于同一个房间里的办公桌——整个办公室有着城堡般众多的房间，但全知者认为，把床和办公桌放在一个房间，有利于他工作结束后更快上床——发现今天简直晴天霹雳，全知者竟然在上班时间坐着！祂坐在办公桌后！ 这对于懒得给自己起名字的全知者来说，真是太难得了！ 费尔巴斯上前，手指敲了敲和祂身体一样高的办公桌。 全知者没有反应。 费尔巴斯又敲了敲。 全知者依然没有反应。 费尔巴斯绕过办公桌，走到全知者身边一看，陷入沉默。 这个家伙，竟然坐在睡着了！ “全知者！” 费尔巴斯在祂耳边喊道。 老板椅上，身材修长却十分干瘦的全知者一抖，瀑布般从头顶落到地上的白色发丝跟着颤了颤。这位知识的化身睁开祂银色的眼睛，看了费尔巴斯一眼，慢吞吞道：“你来了。” “我来了。”费尔巴斯原本是来询问全知者关于新神明的事情，此刻却被全知者坐起一事占据了好奇心，问，“你在干什么？” “我的信徒们，”全知者如此称呼祂在情报部的下属们，祂有气无力道，“向我提交了一份后勤部善后处理司提交的视频。” “这个视频怎么了？” 开口说太麻烦了，全知者选择打开视频给费尔巴斯看。 费尔巴斯抬起头，一面虚拟屏展开在祂面前。 “pu第三万一千六百二十年时空月91日，科技侧编号wx-00219宇宙，xxxxxx文明圈，xx星球，新翡冷翠市。 “我在这里为您拍摄神秘事件爆发后，这个城市眼下的模样。” 说话的人应该是个善后处理司的员工，他转过镜头，让新翡冷翠市的惨状出现在镜头前。 那是—— 大大小小，大大小小，大大小小的黑猫雕像，出现在每个建筑物上。 大大小小，大大小小，大大小小的黑猫图案，出现在每个人的身上。 “调查员们只在这个城市杀死了一只无面者，这种大规模精神污染的状况实在不该出现。我们的精神分析师试图清除市民的精神污染，自己却反被被精神污染了！” 善后处理司的员工抓住自己喵喵叫的同事，不让她去追落叶。 “本地市民已经成立了正式的宗教，不知是否需要干预，请求情报部进行占卜，或者调查员前来调查。” “哇哦。”费尔巴斯看完感叹，“真好，我也想更多的信徒啦，大家一起来让金钱流动不是很棒吗。全知者你看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看到。”全知者回答。 “怎么可能。” “我的目光被终结在了那个时间那个宇宙，只看到阎总当时曾出现在那个宇宙的外侧。” 费尔巴斯一挑眉，想起祂为何来找全知者。 “是新神明出现了。” “出现了。” “你知道什么关于新神明的事吗？” “不知道。” “你这样还叫全知者。” “你知道。” “嗯我是有点小道消息，而且也和猫有关，”费尔巴斯说，“ 这样的，我怀疑啊，这个新出现的神明，是……” 祂压低了声音。 “是阎无道的孩子！” 97.这是一个游乐园（一） 一个莫名的流言开始在pu总部传播时，陈二煌正一边舔鱼汤, 一边盯着自己的手机看。 还差几分钟, 就要九点了。 按照pu调查服务官博的公告，这次维护升级会在九点结束。 他等着维护结束后抽奖。 是的, 请重点标记这件事，完成了这么多的调查后，陈二煌的神秘奖池抽奖次数终于积攒到十次, 可以来一次有保底的十连了。 对于陈二煌来说, 这可比某游戏积攒下了三十颗石头更让人激动。玩这个游戏也有好些天了, 今天他终于能有一个三星神秘到手。 不, 应该说一个至少三星的神秘到手。 但作为平常人……作为平常猫，买彩票之前做好不会中的准备, 是常识。 所以还是先别想四星五星六星甚至七星的神秘了吧。 自知最近运气非常之差的非洲小黑猫心道。 几百秒的时间在等待中一瞬而过, 终于九点, 陈二煌在app商店里点下升级。 升级包很大, 进度条很慢。 电脑前, 叶卫丹悄悄侧脸, 余光盯着塑料床头柜上，小黑猫的细长尾巴焦躁地一甩一甩, 一甩一甩, 一甩一甩，打在塑料板上, 啪啪, 啪啪, 啪啪。 ……萌吐血了，叶卫丹捂住胸口。 下一刻，十七岁的少年偷偷举起手机，打开了摄像头，对准他哥，按下拍摄。 “咔嚓。” 手机发出一声模拟出的脆响。 叶卫丹就是一抖，镜头画面瞬间花掉。 卧槽，偷拍过那么多次，这次怎么忘记关声音了？！ 陈二煌回头看时，看到的就是叶卫丹端正坐在椅子上，对着电脑飞快滑动鼠标，好像一直在认真浏览网页的模样。 要不是看到了他羞红的耳垂，陈二煌说不定真信了呢。 刚才咔嚓声一定是叶卫丹在拍照，而如果在拍照，那一定就是在拍他。这是陈二煌从小帅到大，不知被多少人拉着合影的经验。 不过，如果在他还是人时，大多数人看到他就举起相机，是更想和他合影。而现在，大多数人看到他就举起相机，是更想以他为主角单独拍照。 人和猫的待遇不同，原因大概在于，猫不需要被搭讪留电话手机企鹅微信号吧。 反正不管怎样，照片里的他，肯定是最帅的那个。 并不觉得自己对自己（猫）的定位有问题，除非工作期间，不然从不计较自己被人拍照的陈二煌，回头继续盯手机，终于等到了app升级完成。 他飞快点进pu调查服务，进入商城。神秘抽奖池上，代表十连的金黄按钮，已经亮了起来。 但陈二煌并没有立刻去抽，他滑动一下屏幕，翻到了今日的活动up池。 到目前为止，pu调查服务没有像其他游戏一样，搞出那些必须要做的夏日泳装万圣节圣诞节新年活动任务，可以说是十分爱护玩家们的肝了。但游戏策划一点也不羞愧地把其他游戏肝的部分，加在氪上，那些其他游戏里靠肝才能拿到的道具，在pu调查服务里，要么用信用买，要么氪金抽。 今天的活动是万年小学生剧场版联动。 但那个up的七星神秘“因果律道具-走哪哪死”是什么鬼！ 其他的up，如apoptoxin（程序性细胞死亡毒素）-4869这种还是比较正常的，但“高空坠落必不死”护符，“多次麻醉不留后遗症”体质，“时光延长错觉射线（延长比例1：44）”槍…… 这些又是神马玩意儿啊！！ 为什么不能好好的搞一些“现场听竟然不会被发现问题的变声蝴蝶结”、“时速一百八十迈堪比顶级跑车的太阳能滑板”、“可以当卫星电话又能插入usb但一定要做成手表的麻醉槍”，和“能把普通足球踢出炸.弹般效果的脚力增强鞋”！！！ 陈二煌无力吐槽。 他默默回到了普通的神秘奖池，正要点下十连—— “不用我帮你抽吗？”一直在偷偷观察的叶卫丹突然道。 “……不用。”陈二煌毅然而然拒绝了。 他点下十连。 金黄色的按键黯淡下去，好些天才攒下的“10”变成了“0”。接着画面一变，白光中一本封面花花绿绿的书浮现出来。 【神秘——不能吃的厨艺指南】 【等级：一星】 【属性：水】 【使用方法：翻开，在一间二十世纪中产家庭的标准厨房里，按照指南上的指导进行烹饪】 【备注：这是在意大利东南部的某烹饪培训学校里，发现的一本《家庭厨艺指南》。印刷在封底上的条目，表示这本书在1976年由超新星出版社出版，但调查员们并没有找到任何关于这家出版社的记录。 在1976年所有出版物的记录中，有一本由蒙达里多出版社出版的《家庭厨艺指南》与其书名相同，但经过查证后发现，两者的作者、内容、装帧设计等，皆不相同。 当一名调查员按照这本书上的步骤，制作一份香草烤春鸡时，她制作出的这份菜肴在制作完成后，变成了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是塑料的彩色塑料制品。 将书本拿走，该名调查员按照书上步骤制作一份香草烤春鸡后，这份新的香草烤春鸡并未产生变化，经过检验并由人工素体食用后确认对人体没有毒害。 更多测试数据请点击链接[点击查看更多数据] 目前可以确认，背下书本的烹饪步骤，在书本脱离视线范围后进行烹饪，可以不触发这本书的神秘机制，将其当做普通烹饪教材看待。】 陈二煌：“……” 所以，只要熟练掌握做菜步骤，就不会被这本书影响。 可他要这种东西干啥呀！变成猫后没法做菜给人吃，还是人的时候他需要做菜？ 陈二煌心里慢慢觉得不好起来，但白光中下一个又出现了。 一星。 一星。 一星。 …… 一星。 八个一星。 加上【不能吃的厨艺指南】，他一连抽出了九个一星。 这九个一星里连个能用的都没有，都是和【不能吃的厨艺指南】一样，放进搞笑片场都多余的家伙。陈二煌感觉要吐血，不过没有气馁，毕竟保底的那个三星神秘，才是他今天的目标。 最后一抽，白光转动。 不是，真的只是三星啊？ 陈二煌掩面片刻，才去看神秘说明。 【神秘——永远装满的小鱼干包（超大）】 【等级：三星】 【属性：水】 【使用方法：无】 【备注：这是一个长宽高为30x20x20cm的黄色塑料纸包装袋，从外观看起来内容物满满。包装袋照抄了乐事薯片包装袋的设计，只把薯片改成了用各种鱼类制作的鱼干。但拆开后，会发现，里面并没有包装上所示的鱼干，而是装着三分之二袋的液体。 从外观看，完全看不出包装袋的内容物是液体，拆开后倾倒，也无法将液体倾倒出。显然，在包装袋内，存在着另一套物理规则。 每次拆开后过二十四小时，包装袋会恢复没有被拆开过的模样。再次拆开后，包装袋中的液体会有或大或小的改变——例如从加勒比海水，变成中国南海海水。 使用任何捕捞方法，都能从液体中捕捞到新鲜活着的水产，方法包括但不仅限于用长棍刺、用长杆钓、用渔网捕捞，或直接伸手进去抓鱼。 至今为止，包装袋已经出现过这个星球所有水产，包括明显不可能装在这个包装袋里的大王乌贼、虎鲸等。 在某次测试中，从包装袋里捕捞到了已经证明灭绝了的新西兰鳟鱼和长江白鳍豚。也曾经捕捞到过堕落鱼人和■■■■■。 尚不知水产出现的具体标准，唯一能确定的是，绝不可能捕捞到食用后会对食肉目猫科猫亚科猫属猫种生物的身体产生危害的水产。非此种族的生物，请谨慎食用。】 看完全部说明的陈二煌：“……” “阿丹，”他突然喊，“你确定商店抽奖是按照算法完全随机的吗？” “你抽到什么了？” “没抽到啥。” “唔，就像是其他抽卡游戏那样的随机嘛，想要的抽不到，不想要的一个劲来，”叶卫丹思考说，“所以你到底抽到什么了？” “真的没抽到啥。” 陈二煌这么说，把九个一星全部卖给商店回收了。 那个【永远装满的小鱼干包（超大）】，他其实也想直接卖商店，但仔细想想，这玩意儿可是他第一次拿到手的三星神秘，陈二煌又没办法卖掉。 这东西说不定能当应急粮食。 但可谁会去吃活鱼啊，背包里与其装这玩意儿，不如多买几个蛋白质棒叠在一个格子里。 陈二煌默默捂脸，连叶卫丹煮的鱼汤都不想喝了。 下次抽十连的时候，或许让阿丹来抽更好……不，不行，他怎么能就这样放弃返回欧洲的道路！ 叶卫丹坐在椅子上，看到他哥唉声叹气，十分好奇他哥到底抽到了什么神秘。 现在是上去安慰的好机会……要是pu开放玩家之间的神秘道具交易就好了。 叶卫丹蠢蠢欲动地斟酌言语，但他只慢了几秒，就见他哥已经收拾好心情，转头问他：“今晚跑调查吗？” “嗯，啊？”叶卫丹没反应过来，“我们吗？我觉得……” 我觉得你昨天才跑过调查，今天就休息一晚吧。 十七岁的少年才要这么说，就想起陈二煌不久前才说过，调查期间要把肉体拜托给他。 三秒后，陈二煌看到叶卫丹红着脸回答：“可、可以啊，正好先、先适应下新、新规则！” 为什么这小子突然结巴了？ 陈二煌莫名，口中则道：“你拉我吧。” 叶卫丹把他哥加入队伍，恍恍惚惚地在好友列表中发出一个召集令。 下一刻，画面一转，手机屏幕上出现一张圆桌，桌边分别坐着五人一猫。 今天更新后，把队伍最大人数从四人改成六人了。 叶卫丹视线扫过，打量这次的队友都是谁。 琦王老师，对了，九点正好是这个光头爱好者平时的上线时间。 荔枝蜜竟然也在，这女的上线次数比琦王老师还少。 并不知道这位队友性别为男的叶卫丹目光掠过，看向剩下的两个陌生人。 98.这是一个游乐园（二） 两个土豪，或者两个大佬, 叶卫丹判断到。 因为这两个陌生玩家的打扮, 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想在这个游戏里打扮不同还是很容易的，pu调查服务的商城里有时装专区, 里面各式各样的男女衣装，不算同款不同色的，都有成千上万, 甚至还有男款女装和女款男装, 叫人不得不疑惑这个游戏的美工是不是天天闲着没事干。一些换装游戏里的衣物款式都没有pu调查服务多, 而且和所有国产游戏前辈不同, pu调查服务商城里的时装，全是免费的。 信用便能买, 攒攒就有了, 不用充值。 pu调查服务商城的时装专区里, 并没有专门分出游戏币能买的款式, 和花人民币才能买的款式。也因此, 所有时装都不给玩家增添属性, 时装真的就只是时装而已，不是装备, 更不会发光飘花瓣手拿权杖变身八翼大天使长。 可这两个陌生玩家身上衣服却是带特效的！ 先看右边那个高大的男人, 遮住半张脸的短斗篷下，深灰色的紧身衣不仅没有让人感觉变态和猥琐, 反而彰显出他恰到好处的宽肩蜂腰。从下往上看, 虽然穿着超级英雄一样的紧身裤, 但男人也蹬上了一双漆黑的皮质短靴。 短靴并不起眼，但隐约可见两侧，飞刀柄端泛着内敛的寒光。 他一侧小腿上贴着急救补血包，两条大腿旁侧则捆绑着短刺刀，再往上，腰间是子.弹带，但上面密密麻麻排满的不是子弹，而是小指粗细的试管模样药水瓶。 药水瓶里是红橙黄绿青蓝紫甚至粉红色的药水，但除了药水外，有几只瓶子里装得是一缕珍珠白色的烟雾、一抹金色的光点、不时闪烁的闪电，和什么都没有的空瓶子。 继续向上，短斗篷遮住了胸前，但遮不住他背后的长弓，和一把十字长剑。 如果说琦王老师像是从健身房误入这个房间的教练，荔枝蜜是穿着家常便服不久前还在上网的宅女（男），一身黑风衣的叶卫丹是还没离开片场的悬疑刑侦剧装逼形男主，那这个陌生玩家必然是刚从某西方魔法世界前来的穿越人士。 画风简直和一边的三个人格格不入，以至于房间里的场面显得有点像滑稽剧。 至于另一个陌生玩家，把上面这段描述的角色从男变成女，其他地方改都不用改，直接复制粘贴下来，就可以完成对她的形容。 但考虑到这样水字数会被暴打，作者忍痛放弃了这四百零四个字。 这一男一女唯一的区别，是女人背后背的不是长弓，而是短弩，十字长剑不背在背后，别在了腰间。 不管身后背着的腰间别着的是什么，这两人都足够酷了。但他们显然还能更酷一点。此时，此刻，高大男人和娇小女人的斗篷、紧身衣、武器、药水带，都向外弥散着点点星光。 “哇哦，”好些天没上游戏的荔枝蜜道，“这是啥？这两人是啥？阿丹你朋友？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组队的房间？” “是今天游戏更新的内容啦，”琦王老师虽然不认识他，却很友好地给他讲解，“以后随机队友也会出现在组队房间，人到齐了一起上车。” “哦哦，”荔枝蜜愣愣点头，“人到齐是必须六人一起跑调查了？为什么他们的衣服在发光啊。” “队伍人数看调查副本难度，会发光是因为他们的衣服是神秘道具。”琦王老师扯起自己的超威蓝猫t恤，给他看，“喏，你看我的衣服也在发光。” 陈二煌：“……” 不，就不要用你那件好几秒才慢悠悠飘出一个光点的光头t恤，和别人的精英套装比了吧。 荔枝蜜则双手捧脸，道：“哇，大哥你好厉害啊。” 知道这家伙真实性别的陈二煌打了个寒颤。 当年一起住福利院的时候，怎么没看出这个小伙伴是如此个性？ 直播间弹幕也在议论。 “喵！” “我来啦！” “还会为今天的直播会咕咕咕。” “这次版本改动怎么样，主播能不能在小课堂系列里做个视频里说一下啊。” “用非凡职业加强了玩家，但据说也加强了副本难度，至于其他的，和以前一样，团队调查更适合完成调查。” “六人本，今天副本肯定很难。” “哇，除了猫爷外，又出现了两个大佬。” “我用我翻了五个小时游戏商城的经历发誓，商城里绝对没卖这些时装！” “如果是抽奖抽到的道具，搞出这样两套差不多的要氪多少钱？” “那个叫胡不归的，等级是精英调查员哎，换算一下，岂不是四十多级的大佬。” “丹神现在才是熟练调查员。” “666” “这次的队友看起来真厉害啊，”叶卫丹也惊奇道，“不知道今天副本会是什么剧情，居然需要这么多调查员。” 他话音落，倒数五秒的准备时间已经过去，没人退出队伍，一扇门凭空出现，五人一猫鱼贯而出。 下一秒，屏幕黑下，不知何时爬到他肩上的陈二煌——他哥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座位——低低喊了一声：“待会见。”，整只猫就在白光中消失。 叶卫丹肩上一轻，心里一空，他连忙深呼吸调整一下，看向已经改变的屏幕画面。 *** 一台不算破破烂烂，但也并非崭新的公交车，行驶在大马路上。 司机沉默地转动方向盘，并没有对后视镜里的车厢内部，突然刷刷刷刷刷刷出现六个人……五人一猫表现惊奇。 不对，对于猫的出现，司机还是有点惊奇的，证据是陈二煌注意到，司机往他这边多瞟了一眼。 据说pu调查员里，连鱼人这个种族的都有——不是堕落鱼人——猫调查员就这么少见，以至于见多识广的接引人都这么奇怪？ 陈二煌正要深思灵猫和pu的矛盾问题，就听到对面突然传出一声略熟悉的尖叫。 “猫前辈！” 胡青喊道，不敢相信自己运气这么好，竟然第一次出来进行调查的时候，就遇到了这位刚认识的猫前辈。 陈二煌则是一惊，没想到这位披着短斗篷看不清脸的陌生女性玩家，竟然是今天上午刚见过的猫控晚期小姑娘。 “爸爸，”胡青向一边同样穿短斗篷的高大男人看去，高兴介绍，“这是我今天在——” “有投影，别乱说话。”名字是胡不归的男人先打断自家兴奋的女儿，又打量懵逼的陈二煌几眼，确认他是正式调查员不是投影玩家，才向陈二煌伸出手。 陈二煌默默把自己小小的猫爪搭在男人比他前臂还粗的手指上。 胡不归严肃地和陈二煌握手。 “没想到现在还有灵猫调查员，你好，合作愉快。” “你好。”陈二煌蛋疼回答。 “我女儿是今天第一次跑调查的新手，如果看到她做错了什么，请用力教训。” “哪里哪里，令媛一看就聪明伶俐……” 现实直播间里，观众们打出六个点。 “猫爷那边气氛怪怪的。” “玩游戏而已，怎么像是第一次参加工作一样。” “胡青那浑身神装，竟然是个第一次玩游戏的新手，氪金大佬无疑了。” “她还认识猫爷，有钱人总是互相认识。” “我也是有钱人我怎么不认识。” “说话口吻太怪了，还是老爸带着已经成年的女儿玩游戏，这父女两个怕不是资深中二病哟。” “咦，丹神过去了。” 叶卫丹之前被分配到爱心座位上，看到他哥和新队友握手，起身向车头那边走。 然后他被胡不归和他哥相握的手挡住。 “抱歉，”少年的语气里压根听不出一点抱歉的意味，“让让。” “投影……”陈二煌听到胡不归小声说，语气中带着轻蔑。 “你急啥啊，”陈二煌先叱责了这不知为何又闹脾气的小子一句，然后抽回爪子，对胡不归道，“我弟就是这鬼见愁的脾气，这次调查麻烦你多多担待了。” 啊，你弟？ 虽然胡不归表情看不到，但他明显十分疑惑，一只灵猫为何会有一个人类弟弟。 车厢后头，琦王老师和荔枝蜜一起咬耳朵。 “你觉不觉得猫兄真的有点熊孩子家长的意思。” “就是啊，‘我弟就是这么熊，你要多多担待’，听听这话。” 叶卫丹一点没觉得自己被熊家长维护了。 他瞪了目不转睛看猫的胡青一眼，走到车头，敲敲栏杆。 “大叔，”他道，“可以看这次的人物档案了吗？” 在开车的公交车司机看了他一眼。 “对不起啊小哥，”司机道，“还有其他几位调查员，咱们这次调查，上头不提供身份伪装。” “哈？” 叶卫丹惊讶，车厢里其他人也看向司机。 “是要用自己的原始人物卡跑调查的意思了？”荔枝蜜问，“我原始人物卡的属性不太好啊……” “原始人物卡撕卡的话，经验损失很大。”琦王老师也皱眉。 胡不归和胡青遮着脸，看不出他们对这件事是什么意见。但就陈二煌所知，正式调查员都没法用附身人物卡，但pu会给他们准备伪装的身份证件和变装道具，装在人物档案里，和附身人物卡一个用处。 这种不能伪装的情况，显然非常特殊，加上这次竟然有其他正式调查员加入调查，陈二煌陷入深思。 叶卫丹没想那么多，诧异片刻，就问起另一件事。 “那本次神秘事件的资料呢？不会也没有吧。” “哪能啊，这个还是很清楚的，”司机说着，咔嚓嚓踩下油门，“到了，尖山欢乐谷，这个游乐场，昨天刚失踪了第二十个孩子。” 99.这是一个游乐园（三） 【欢迎，调查员】 【您正在使用的, 是pu调查服务公司提供的团队调查模式】 【您选择不使用附身人物卡, 您将使用您自己的人物卡直接进入，请确认虚拟伤害开关开启。若没有开启, pu调查服务公司不会对模式中发生的任何事故负责】 【团队模式请遵循虚拟空间相处守则，勿要对队友进行人身攻击、性骚扰等[点击了解举报方式]】 【本模式下以调查神秘为第一要务，不对生存与否进行要求】 【准备好了吗？】 【开始吧！调查员！】 尖山欢乐谷是终点站。 陈二煌之前就看到了车窗外的长围墙和远处摩天轮, 但万万没想到, 那竟然是他们这次的目的地。 车停下, 猫带着一行人鱼贯下车。他们下车的地方, 这个公交车站，和尖山欢乐谷的大门有一段距离。 正常身高的成年人抬头, 基本能望见成排树木后红色的大门拱顶, 和那种举办庆典时常见的、挂在细绳上的红黄蓝三角彩旗——但陈二煌看不见——彩旗迎风飘摇, 那种玩乐的气氛, 一下子就飞出来了。 可是…… “人烟寂寥呀。” 荔枝蜜感叹。 载他们来的公交车离开后, 这条还挺宽敞的大马路上, 就没再出现一辆车，更别说行人了。 欢乐谷对面没有大型建筑, 只有大片的停车场和大概是厕所的低矮平方。停车场的保安室里本该坐着几个值班的人, 但现在里面也是空的。 “都下班了？”叶卫丹看了看黄昏的天色，不禁问。 “这种有摩天轮的游乐场一般都是晚上九十点才关门的, ”琦王老师摸了摸他的大光头, 离开组队的房间后, 他身上的蓝猫t恤已经不放出光点了，胡家父女也一样，“阿丹你没和女孩子约会过吗？这个时候关门还怎么欣赏夜景哦。” “我……我们现在约会才不会去游乐场呢！”叶卫丹试图挽尊。 “可你的确没和女孩子约会过呀。”陈二煌道。 “我有没有约会过你也不知道！” “我知道。”陈二煌说，“我还知道学校里有些女孩给你递情书……” “啊啊啊啊啊闭嘴！” 陈二煌闭嘴了。 但直播间弹幕不会闭嘴，一片打趣的。 胡不归看着这三人一猫说话间自由散漫，不禁深深皱眉，转过头刚想教训自家女儿别和投影玩家学，就看到胡青站在他身边，已经将斗篷帽放下，一双眼睛的闪闪红心，简直要像散弹槍的子弹一样，朝那只灵猫发射过去。 如此露骨的视线显然不可能不被发觉，向来警惕的调查员同僚怎么可能不恼怒。 胡不归刚要一榔头敲在他闺女头上，果然察觉到视线的陈二煌转过脸来，悠哉问：“胡先生，你资料看完了？” 哎？ 胡不归惊讶。 陈二煌怎么可能因为别人爱慕的视线恼怒，这种事他早就习惯了，无论是人还是猫，在这方面都一样。没在意胡不归有些惊讶的动作，他又问：“可以给我们看看了吗？” “哦对，哈哈哈哈，资料资料。” “看了资料，就进这个欢乐谷，对吧？” “先给我看。” “别吵，大家一起看。” 好像有些不喜投影玩家，但胡不归的工作态度很好，也可能是不想投影玩家拖后腿，陈二煌问后，虽然叶卫丹他们也吵吵嚷嚷起来，让胡不归眉头深皱，但他还是让出了事件资料。 “给你。” 他交给陈二煌，看来还是不太想和投影玩家直接接触。 并没有手去接的小黑猫：“……” 叶卫丹上前一步，自然而然地抢走了资料，转身和琦王老师、荔枝蜜围在一起，陈二煌连忙过了个攀爬检定，爬上那小子肩头，和他们一起看。 “二十个孩子不是一起失踪的啊？”琦王老师先道。 二十个孩子不是一次性失踪的，这次的事件，和新翡冷翠市的没头没脑相比，前情十分简单。 尖山欢乐谷三年前才建成，场地建筑都还比较新，不是什么在几十年前经济泡沫最盛时修建，现在已经败落，住着金发公主和玩偶型精灵，等待一个童星前来拯救的旧游乐园1。它位于本市西郊，有值得打卡的摩天轮和云霄飞车，跳楼机和蹦极场地，适合夏天去的水上乐园，剧目不错的儿童剧场等等，开业以来，生意异常火爆。 但就是从开业当年起，每年至少失踪七八个孩子，至今没能找到。 虽然如此，园方还是顶着压力一直运营，直到前天。 前天周日，正是游客最多的时候，尖山欢乐谷里，二十四小时连续失踪了三个孩子，最大的十五岁，最小的才六岁。 孩子没有找到，恐慌在网络上传播，园方迫于压力，现在停业休整。 看完了所有孩子的资料照片，陈二煌不由摇头。 “游乐场这种地方本来就容易跑丢孩子吧？这个数字很异常吗？”琦王老师摸着下巴问，“猫兄，你们警方有没有什么统计数据？” “孩子走失当然很多，但像这样完全找不到去向是不可能的。”陈二煌甩着尾巴道，“就用迪士尼乐园举例，小孩完全走失的可能，还没有园内机械事故发生的可能性大。随着现在摄像头越来越好布置，想找人也越来越简单，大多数在游乐园和家长走失的孩子，一个小时内就找回来了，找不回来的，也可以确认有没有被陌生人抱走——毕竟小孩子一个人没法出园区。” “就是这样，”那边，训斥了自家闺女几句的胡不归走上前，插嘴道，“这二十个孩子到现在也完全找不到线索，从这份资料上看，可以说是融化进了空气中。” “噫，”胡青在他旁边打了个颤，“好可怕。” 她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 “你觉得我们需要先去警局调监控吗？”陈二煌问这个资深调查员。 “园区可能还有监控，特别是三个孩子失踪的前天。”胡不归回过头，这么说。 “那谁的计算机使用技能比较高？”陈二煌问其他人。 “我，”琦王老师举起手，“我是码农啦，哈哈。” “高手在身边啊。”叶卫丹惊讶看他，原始人物卡的职业和玩家现实的职业一样，十七岁的少年一直以为琦王老师是公关，用拳头逼别人的那种公关。 “哪有哪有，不算高手，年纪大了，已经不算经常熬夜的那种码农了，应该说工程师。”琦王老师说，“那我去找监控？” “不要一个人去。”胡不归说。 “现在分组，”这个男人毫不客气地拿走指挥权，他也的确有这个资格，“小青，你陪他去找监控室。剩下的四人两两分组，每组检查一半园区，我和——” “我和哥一起走。”叶卫丹打断他。 胡不归眯起眼。 按照胡不归的意思，这里三个正式调查员，分三组的话，正好每组一个正式调查员和一个投影玩家搭配。这样一来，他就得在荔枝蜜和ywd两人之间选一个。 叶卫丹不想和他走，他还不想和叶卫丹一起走。回想起之前几次和投影玩家一起调查就会出的乱七八糟事，胡不归就想痛骂辣鸡pu。 显然，痛骂辣鸡pu，是调查员们的优良传统了。 “你弟交给你了。”他说，连带对陈二煌的语气都变差了一点。 “嗯，”陈二煌并不在意，“我们进去吧。” 尖山欢乐谷大门紧闭，却拦不住六个调查员。pu送来的事件资料里有园区详细地图，他们在地图上比划一下，很快就找到各自要前去的区域，分开了。 陈二煌和叶卫丹负责的是北区，有着水上乐园的那一区。 叶卫丹一边走，一边投侦查，还没投两个，就听到肩上的陈二煌突然开口： “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吗？” “啥？”他随口回。 “我肉体现在要拜托给你。” 100.这是一个游乐园（四） 现实直播间里—— “？？？” “！！！” “what？” “你等等？” “猫爷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哔——]的东西。” “y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 “猫兄，听我一句劝, 德国骨科真不是什么好去处。” “原来我这次搞到了真的！” “对, 是真的！” “……怎么现在这么多主播故意卖腐，看到好败心情, 走了。” “你走就走，还专门说一声，是不是以为自己是王间林啊。” 弹幕瞬间爆炸, 大军几乎覆盖了屏幕, 掺夹着争吵, 还有大片打赏。 平时主播秀出什么神操作后打赏说得过去, 在这句话后面打赏，有些人的脑子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卫丹自己的脑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反正他现在思维里一片空白, 当然也没有注意弹幕, 几秒后才像突然重启的有问题机器人一样磕磕巴巴问：“什、什么肉体？” 陈二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微微一动, 柔软的猫胡须扫过少年人泛红的脸庞。 叶卫丹僵住了, 游戏里现实里一起僵住。 “不是和你说过吗？”陈二煌没注意他，“我的……我之前那个能变成鬼的神秘道具进化了, 多了几个能力, 但也多了一个限制，不能直接变成鬼, 必须灵魂脱离留下肉体才行……” “哦, 对。”叶卫丹恍然想起。 之前他每次听到“肉体”和“拜托”两个词就神游天外进了太虚幻境, 此刻是在游戏里的工作态度迫使他认真听完，他才意识到，这个肉体和他以为的肉体不一样。 “你说的根本不是肉体是肉身吧！”十七岁的少年跳脚道。 “灵魂和肉身，意识和肉体，反正对你来说都是差不多的东西，有什么区别吗？”陈二煌挥挥爪子，“赶紧了，我走后要把我肉体收好啊，别乱丢。” “tm给我说肉身！” “和谁说tm呢？” 陈二煌轻轻糊了这小子一猫爪。 下一刻，他意识一动，虚无的灵体从肉身中脱出。 这样再回过头来，他就看到叶卫丹僵在那里，一边肩膀动都不敢动，活像半身不遂偏瘫患者。 半晌，叶卫丹才轻轻喊：“哥？” 总是这种时候才喊哥喊得心甘情愿。 可惜没有回应，小黑猫趴在他肩头，头埋在手臂下，盘成一个标准的猫球姿态，好像睡着了。 叶卫丹看不到的陈二煌则飘浮在他身前，正随意地左顾右盼。 然后就在他一个转头间，叶卫丹猛地伸手，把小黑猫从肩膀上拿下，捧在手里。 这小子似乎打算把陈二煌放风衣口袋里去。 口袋里也不错，不容易掉出去，就是坐下的时候得小心点。陈二煌这么想，放下心来，没注意到叶卫丹这小子把他的身体放进口袋后，手也放进口袋，一直没拿出来，脸上还荡漾出奇怪的红晕。 他本猫已经瞄好了一个位于水上乐园的冲浪设备高点，确认身体有人照料后，就踏着阳光，直直向高点冲去了。 *** “灵魂离体，阴神出游，所以是通灵一类的非凡职业者吗……但对于灵视高可以和绝大多数生物交谈的灵猫来说，和种族的天赋过于重叠，有点浪费了吧？” 另一边，尖山欢乐谷南区，往北区那边望了一眼的胡不归正巧看到小黑猫的灵体在天上飞，下意识在心里算道。 胡不归的非凡职业是猎魔人，擅长使用各种武器和药剂。虽然猎魔人的灵视在pu公司拥有的所有职业强化里，只算中等那一档，但比起一点灵视都没有的叶卫丹，他已经能看到绝大多数灵体，包括变成大鬼的小黑猫。 不过灵体很适合侦查，这个大叔接着想到。灵猫也是，个头小，又灵活，出入各种场合都不会被怀疑。而且按照小青的说法，这个‘好大一只猫’已经进阶过，不是新手，只是检查线索的话，北区交给他负责应该不会有问题。 果然还是正式调查员同僚靠谱。 总部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找来那么多只是在玩游戏的投影调查员，让他们拖后腿？ 现在他也得带着一个只当自己在玩游戏的投影调查员。 胡不归想着，瞥了那个id是荔枝蜜的女人一眼。 荔枝蜜正垂眼站在一边，却没有走神，发现胡不归在看自己后，她立刻扬起一个礼貌且带着询问的笑容。 刚才胡不归陷入思考有一小会儿了，要是一般的投影调查员，早就对着胡不归大喊大叫吵吵闹闹说什么“挂机狗死妈”的话，或者干脆抛下胡不归自己去搜查。荔枝蜜却等在这里，也没发声打扰胡不归的思路。 她甚至没有走神，才能在胡不归回神看她时，立刻发觉，做出反应。 这一个队友，似乎还行？ “我们先走到最里面，沿路检查室外公共场所，”胡不归道，“然后从里往外，进入建筑物搜索。” “嗯，好的，”荔枝蜜点头，然后才问，“摩天轮在我们这边，不用爬上去看看吗？” “不着急，”胡不归说，“那只灵猫去高点检查了。” “哦。”荔枝蜜说，并没有问灵猫是谁，显然心里猜出答案。 说完便行动，两人先沿路走，代表侦查检定的骰子一声接一声想。 胡不归一边寻找线索，还一边注意着荔枝蜜。 他这么做只是担心荔枝蜜帮倒忙，却没想到荔枝蜜检查得又快又好。 骰子系统的大成功带给调查员们惊喜，大失败带给调查员们悲哀，幸运者依仗它，倒霉者唾弃它，好像骰子系统带来的效果从来都是双刃剑，两边的刃一样锋利，无法比较大小。以至于有些不是pu公司的人奇怪，调查员们为什么要用这么个累赘玩意儿。 但懂行的人都知道骰子系统不是累赘，调查员们使用它，也不是为了二十分之一的奇迹。 骰子系统是三柱神之一“命运”建造，让调查员们在穿梭不同世界时，能接入当地因果律，提供信息扰动，不被该世界当做外来入侵者的神秘。想想那些非法穿越的家伙被世界意识针对、或者被土著当做对抗世界意识或命运的道具的下场，骰子系统的负面效果只是二十分之一几率会倒霉，真是太厉害不过。 熟练的调查员都有利用骰子系统的小技巧，比如侦查一个房间的时候，认真检查每个角落和任何能想到的地方，说不定会让骰子系统在检定上增加一个奖励骰。但胡不归见过的大多数投影玩家，侦查的时候就随便扫一眼，觉得结果反正是骰子决定，他们不用多费心。 投影依附着玩家的一缕意识，反应着玩家最直接的想法，对调查是什么态度怎么看不出来？如果他们是胡不归带的新人，胡不归早就骂了，可他们只是本着玩乐之心过来的普通人，胡不归看不过说几句，都会被人在团队频道里用家中女性亲属刷屏…… 那胡不归只能骂pu了。 原以为所有投影调查员都是这样的坑货，今天胡不归却看到明显也掌握着侦查技巧，十分用心的荔枝蜜，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偏见。 他女儿要是也能这么认真就好了。 他女儿还没一个投影玩家认真。 感觉自己虎父犬子的胡不归摇摇头，突然拔出飞刀，甩出—— *** 崩！ 柳叶飞刀把一只蟑螂扎在地上。 汁水四溅，闭眼甩出这柄飞刀的胡青脸色和她名字一样青，甩出后甚至不敢睁开眼，只问琦王老师：“它它它死了吗？” 琦王老师上去观察一下，回答：“哈哈哈哈，死得很透。” 呼——胡青松了口气，右边眼睛睁开一条缝，确认的确死透了，才完全睁开眼别过脸。 “这把飞刀就不要了……”她嘟囔道。 “你很怕蟑螂啊。”琦王老师惊奇道。 以琦王老师的视角，他并不知道自己这位队友是肉身穿越，不是在玩游戏。现实里有些人会对蟑螂产生剧烈的应激反应不奇怪，游戏里也要对蟑螂赶尽杀绝，那真的是非常讨厌非常讨厌蟑螂了。 “这么大！太可怕了！”胡青则道，一边说还一边对插.着她飞刀的蟑螂尸体作了个揖。 “这又在干什么？”琦王老师奇道。 “杀死它是条件反射控制不住，但蟑螂并不是什么坏昆虫，第一它其实并不会伤害人类，第二，它就和我喜欢的猫猫狗狗一样，是这个生态圈的一部分，我不该因为长相就否定它。可对不起看到蟑螂我真的控制不住手……” 胡青就差给蟑螂尸体上香了。 琦王老师扶额，觉得自己这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果然已经不懂年轻人的脑回路。 “这种东西出现在一拳超人里，都是需要打倒的反派……唔，不过琦玉老师也是等这些反派先出手后再反击的，蟑螂并不会危害人类，不算反派，作为一个立志踏上英雄路的人，是我着相了。哈哈哈哈，胡小姐，让我也来作个揖。” 胡青给琦王老师让了点位置，两人双手合十，一同向着蟑螂尸体作揖。 “好，”琦王老师起身，“还有三个孩子等我们拯救，蟑螂兄很可怜，但我们也不能在这里停下步伐，走吧。” 胡青点点头，手上又摸出一柄飞刀。 向前那个房间就是保安室，琦王老师手按在门把上，余光瞥到她的动作。 “开门后如果看到蟑螂，你要试着控制一下自己的冲动，不然又后悔。”他告诫。 “嗯……嗯！我会努力的前辈！”胡青严肃点头。 琦王老师拉开门。 拇指大小，黑压压洪水般的蟑螂群，扇动翅膀，从打开的门缝后流出。 101.这是一个游乐园（五） 【聆听检定，1d100=31, 普通成功】 “那个,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惨叫……” 荔枝蜜突然说。 虽然说了好像, 但听到什么声音这件事是能肯定的，因为骰子系统都表示成功了嘛。但荔枝蜜……或者说李智汨模仿那种大男子主义喜欢的傻女孩，真的模仿得非常成功, 任谁看到他, 都不会相信那副最常出现在女性身上的畏缩和自我否定是装出来的。 猎魔人胡不归当然也没发现。 这个精英调查员一声大吼, 喝道：“滚开！” 荔枝蜜闻言不假思索, 一点也没理解错误，按照胡不归的要求, 落地就是一滚。 而由灵性凝聚, 泛着银光的长箭崩的离弦, 将一只不知何时摸到荔枝蜜身后的玩偶熊猫怼了个对穿。 【射击·弓术检定, 1d100=82, 普通成功, 对抗成功】 胡不归听到自己的后方搭档念出检定结果，却没有随后报出这一箭造成的伤害。 “010086, 你死机了？” 这么问的猎魔人不停凝聚更多的银色光箭。 他们面对的显然不只是一只酷似“福娃妮妮”的大熊猫玩偶, 而是由大大小小人形非人形玩偶甚至雕像组成的军团。这些玩偶和雕像刚才突然从四面八方冒出，向他们发起攻击。粗略扫一眼, 就可以在里面看到最常出现在各种国产游乐园里的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雕塑师粗制滥造的手艺, 让白雪公主的脸几乎与某名画《呐喊》没有区别, 仿佛邪神版本的人物手办——还有身后长着九条尾巴的漩涡鸣人，拿着把菜刀——真的是菜刀，才手臂那么长，雕塑师好像理解错的设计图——的黑崎一护，等等等等。 至于和白雪公主一样属于会吓哭小孩的邪神版本喜洋洋全员、熊出没全员、北京欢迎你福娃全员……这种高人气的雕像和玩偶，甚至每个角色会出现三四个。 ……尖山欢乐谷显然没付过版权费。 但现在不是槽这个的时候。 因为这些雕像和玩偶并不只是雕像，就拿邪神版本的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来说好了，呐喊脸白雪公主手臂上挎着一个篮子，篮子里装满了苹果，她另一只手也拿着一个缺了一口的苹果，像是丢□□一样，往胡不归的方向砸。 每丢一个，她就从篮子里再拿一个，咬一口咬成乔布斯的商标，又砸。 要命的是这缺口苹果威力和手榴弹差不多，还附带溅射性的毒属性debuff……那为什么白雪公主咬一口不会被毒死呢？ 拿着矿镐的七个小矮人，一矿镐下去，都能在水泥地面上挖出一块比他们自己身体还大的混凝土。 鸣人完全不会忍术，就像野兽一样对胡不归和荔枝蜜发动攻击。一护就更惨了，他在一个他假想出的厨房里做菜。 喜洋洋熊大熊二等玩偶更不用说，它们表现出的人设简直ooc到了极致。 但战斗力还是很强的，所以胡不归才弃用了飞刀，改用长弓。 可长弓射中后，他的客服竟然不报出伤害计算结果。 【因为并没有造成足以计算的伤害，搭档】 客服010086说，被胡不归射了个对穿的福娃妮妮浑似身上冒棉花的洞只是摆设，转身一熊掌，就向荔枝蜜拍过去。 虽然觉得投影玩家没什么用，但胡不归对队友的保护还是尽忠尽职。看到洞穿伤害好像对这些活化玩偶雕像大军没什么用，他抛开长弓，又拔出十字长剑，冲了上去。 被丢下的长弓一阵风似的追在他身后，试图把自己插.回箭囊。 【格斗·剑检定，1d100=88，普通成功，对抗成功】 作为猎魔人，胡不归的射击·弓术和格斗·剑的技能点显然超过了九十，足以称为大师级的人物，哪怕在大失败边缘蹦跶，也依然完成一次成功的战术冲锋。 银光一闪，十字长剑削掉福娃妮妮的一半身躯。切面上，棉花随着福娃妮妮的动作喷涌，但依然能看清玩偶内部的空洞。 那本该是工作人员钻进去后所在的位置，但现在玩偶里没有人。 【你见惯了这种奇异场面，你不需要进行理智检定】 【被切成两半后，它显然已经死了】 “不死性还比不上丧尸。” 胡不归评价，随手把荔枝蜜从地上拉起，就像是老农民从地里拔出一个萝卜，又从腰间药水带上扯出一个装着绿色药水的试管瓶，直接往地上一摔。 晕头转脑的荔枝蜜：“哎？” 试管瓶落地就摔成了碎片，最多十毫升的绿色药水也不过润湿了一小块地，但下一瞬间一个绿色的护罩拔地而起，把荔枝蜜笼罩其中。 “哇，”荔枝蜜惊叹，“大哥你他妈厉害啊！” “不准说脏话。”又拽下一个装着红色药水的试管瓶，胡不归严肃说。 荔枝蜜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差点原形毕露，连忙捂住了嘴。 胡不归则用牙齿咬下试管瓶的瓶塞，将红色的药水灌入口中。 难道这位大腿刚才掉血了在喝血瓶？看到这一幕的荔枝蜜维持他作为花瓶地位，默默猜测。 在荔枝蜜冒出更多想法前，胡不归丢掉已经一滴不剩的试管瓶。 然后他打了个嗝。 荔枝蜜：“……” 要不是下一刻看到胡不归口中喷出一道小火苗，顽强如荔枝蜜恐怕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010086立刻跟进自家搭档的身体数据。 【“火之高兴”，加护完成】 胡不归默默憋气，不让更多的火从口中喷出。他褐色的眼睛在憋气中渐渐染上红色，里面倒映着飞来的缺口苹果、飞来的矿镐、飞来的九尾妖狐尾巴、飞来的熊二…… 被围攻的猎魔人将十字长剑平举，然后向前推出。 【格斗检定，1d100=4，大成功，对抗成功】 一道由熊熊燃烧火焰组成的圈形刃光就那么出现，带着滚滚热风，就像冲击波一般向着四面八方迅速扩散。 刃光扩散了近三十米才缓缓消散，所有被它扫过的玩偶、雕像，都在火焰里被烧成了黑炭。 荔枝蜜张大嘴巴，无声说了个卧槽。 这种大佬，简直能够平推整个副本了吧？ 难道四十多级的精英调查员就是这么牛逼？可他上次跑调查的时候，队友明明也是战斗力相当于零点五只鹅的弱鸡呀？ 荔枝蜜上线就看到ywd在好友列表里发的召集令，直接入队，甚至没去看新版本介绍，不知道现在所有玩家都能转非凡职业，战斗力提高了一大截。 他现在只觉得今天这次就抱着胡不归大腿，说不定能够直接躺赢，待会儿他一定要和这位大佬加个好友推销下南娜女神和南娜手工皂……什么声音？ 【聆听检定，1d100=27，普通成功，对抗成功】 这是一次比上次更成功的聆听检定，荔枝蜜确定他的确听到了什么。 一个地图炮大招干掉所有玩偶，正缓缓深呼吸，以代谢掉体内药剂力量的胡不归也听到了什么。 两人齐齐转过头。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向他们跑来的琦王老师大喊。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爸爸——”向他们跑来的胡青甩着宽面条泪水狂奔。 在他们身后，是海啸般的扑来的—— 密密麻麻，密密麻麻，密密麻麻的蟑螂震动翅膀，仿若蝗灾一般铺天盖地，倾泻而来。 荔枝蜜原地一个摇晃，胡不归也僵住。 两声骰子同时响起。 【理智检定，1d100=75，普通失败】 *** 【聆听检定，1d100=30，普通成功】 “哪里在惨叫……” 叶卫丹说，现实里的他不停转动视角，让游戏里的他跟着不断转头。 十七岁的主播已经站在了水上乐园的门口，不过想进尖山欢乐谷的水上乐园，恐怕要再买票——围栏把水上乐园和游乐园里的其他设施场馆分开了。 他们进大门的时候都没买票，叶卫丹进这个门当然更不会买票。 【开锁检定，1d100=18，普通成功】 一把就拽开了锁，他推门而入。 尖山欢乐谷的水上乐园面积很大，几乎沾满了整个北区，一眼看去，什么造浪池、大喇叭、彩虹冲浪……该有的都有。 不过叶卫丹并没有什么概念，他没去过游乐园，当然也没有去过水上乐园。 水上乐园的所有器械都停了，甚至池子里的水也全部放了个干净，空气中弥漫着清洁剂和消毒液的味道，显然园方打算趁这次停业休整做个大清理，说不定还能拍下照片做下宣传，好在重新开业后吸引更多游客。但叶卫丹只看到乱七八糟丢在地上和水池里的清洁工具，好像原本有人在这里打扫，但不知怎么，他们都突然决定不干了。 叶卫丹捡了根拖把，拿在手里。 虽然他有槍，也有刀剑啥的，但那种东西拿在手里后，一旦被人撞见就解释不清了。随手捡清洁工具当武器是他的习惯，有时候比拿槍拿刀方便很多。 叶卫丹就这么又往前走了片刻。 【聆听检定，1d100=24，普通成功】 “怎么惨叫又变成哭声了？” 他疑惑道。 哭声断断续续，场面有些吓人。叶卫丹连忙把手插.进口袋，握住那个传递出规律颤动的温暖毛团子，瞬间感觉充满勇气。 “别冒进，”他告诫自己，“哥的肉体需要保护。” 现实直播间—— “说好的肉身呢？” “真香。” “我对这个卖腐的世界绝望了。” “咳咳，”叶卫丹红了脸，“谁，卖腐了。哭声就从前面传来的，诸位观众老爷随我去一探究竟吧。” 前面是个叫桃花池的设施，看上去就是个小型游泳池，不知在名字加上桃花是何用意。 叶卫丹寻声探头一看，愣住。 没有水的池子里，有个小孩缩在墙角，坐在地上，正在哭泣。 102.这是一个游乐园（六） 叶卫丹没有贸然靠近，他转头看向电脑。 云盘在电脑后台打开着, 之前看资料时随手截的图已经上传, 十七岁的主播滑动鼠标点开图片，用水池里孩子的面孔来做对比。 “……傅琪梁？” 他低声念出来。 水池里, 那个把头埋在双腿间的男孩猛地一抖。 他惊恐抬起头，寻声看到站在水池台阶上的叶卫丹，两人对视三秒, 男孩猛地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 正是二十个失踪儿童之一, 也是两天前的三个失踪儿童之一, 那个最小的、才六岁的孩子, 猛地从地上爬起，在叶卫丹来不及反应的时候, 向着水池另一侧台阶冲去。 “……你等等！” 叶卫丹连忙喊道。 这个名字叫桃花池的爱心形状水池并不大, 一个六岁的小孩也跑不过已经一米九的叶卫丹。叶卫丹几步就绕过水池边缘, 在男孩之前, 先跑到了另一侧的台阶前。 或许是他跑得太快了, 只是转眼就看到叶卫丹出现在面前的男孩脚下一软, 摔了一跤，直直往台阶上扑去。 叶卫丹不算个通常意义上的好人, 但看到一个孩子在自己面前摔跤, 第一反应还是伸手去扶。 骰子系统自动将此判断为一个格斗动作。 【格斗检定，1d100=67, 普通成功, 对抗成功】 叶卫丹抓住了男孩肩头。 “喂！”他下意识就恶声恶气起来, “你小子跑啥跑？嗯？” 动作并没有多温柔地拽着男孩让他站稳，叶卫丹整个下了桃花池，捧住男孩的脸，让男孩抬起头。 他再次对比男孩的脸，和资料截图上的脸。 “你就是傅琪梁，对吧？“叶卫丹问。 使用自己的原始人物卡似乎让这小子身上的混混习性一起爆发了，虽然他原始人物卡的职业的确是“罪犯-混混”没错。一大一小相差过大的身高力量乃至不友好的态度，让名叫傅琪梁的男孩在听到问话后，猛地打了个嗝。 然后他本来就通红的眼睛，再次落下泪来。 “我讨厌这种动不动就哭的小男孩。”叶卫丹对直播间的观众说。 直播间的观众则整齐一致地谴责他这种虐童行为。 “主播你真的不是在恐吓吗？” “我还以为你想把这个男孩怎么样呢……” “主播你现在也是个猫嫌狗厌的男孩吧，特别是在你哥眼里。” “猫爷：阿丹你趁我不在欺负小孩子玩？” “切，你们以为我哥当年……”叶卫丹哼了一声，却没有说完，转为和游戏里的男孩讲话，“小子，我再问一遍，你是傅琪梁吗？你爸爸是不是叫傅兴兆？你妈是不是叫刘丽丽？你家住在新巴黎小区xx栋xx楼xxx号？如果是的话就叽一声，我带你回家。” 男孩颤抖着向低下头缩起来，但叶卫丹不让他低头。 “如果你不是傅琪梁就不要叽，”他说，“那么我会把你这个和傅琪梁长得一样的家伙抓起来，送到个什么研究所切片——” 【恐吓检定，1d100=51，普通成功，对抗成功】 “叽！叽叽叽叽叽嗝！” 还在哽咽的男孩忙不住喊道！ “你当你是小鸡仔呢？”叶卫丹翻了个白眼，“喊一声就够了。” 话说的很不好听，但他却松开了手，从游戏背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是的，他游戏背包里除了加特林机槍和金属风暴刀片发射器外，还装着这种东西——丢给男孩，说：“擦擦你的鼻涕。” 纸巾包呈抛物线落下，但男孩动作慢了一点，没接到。 男孩吓了一跳，微微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瞟了叶卫丹一眼，觉得叶卫丹好像没有关注他的重大失误，连忙蹲下捡起。 叶卫丹的确没关注。 他一向不是什么温柔挂的人，但是，经过福利院的长期集体生活，要怎么带比自己小的孩子，他当然也知道。 福利院里，温柔的大哥哥大姐姐很受欢迎，但想迅速在一群小崽子里树立权威，还得是他这种的。 所以叶卫丹把纸巾包丢过去后，就拉起团队频道在里面发言了。 ywd：“我好像找到一个失踪的孩子，那个叫傅琪梁的。” ywd：“你们觉得应该把他送到哪里去？” ywd：“喂，人呢？” ywd：“哥？” 没有回音。 “没事这种事我已经非常习惯了，”叶卫丹和观众们说，“恐怕是我哥又石乐志……等下，我哥石乐志，其他人应该没问题啊，难道就在刚才几分钟里，除了我以外的人都全军覆没了？” 他边说边拉开团队列表，看到数据，旋即眯起眼。 琦王老师、胡青、胡不归，这三个人，生命值都有一定比例下降。 “发生战斗了？” 叶卫丹抬头打量周围。 【侦查检定，1d100=39，普通成功】 【你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事物】 水上乐园里依然那么安静，除了身边男孩偶尔的抽泣声，和风穿过高大器械的呼呼声，再无别的动静。 感觉不太对，叶卫丹想。 他又把手插.进了风衣口袋，摸到那个温暖的毛团子才安下心。 接下来要怎么办呢？叶卫丹转动脑筋。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不管有没有什么不对，这个时候这个时候当然是选择继续探索。但现在撞上这么一个小崽子，带在身边万一被殃及死掉，他哥会用猫爪拍死他的吧…… “真是蛋疼。”叶卫丹低声道。 说完他回头看向那个畏畏缩缩在打量他的男孩，道：“走了，我先送你离开这个游乐场。原始人物卡身上也没手机可恶……看到外面能不能找人借个电话，打给你爸妈或者警察。” “……没用的。”男孩突然说。 “为啥？” 男孩攥着纸巾包，低头不说话。 “真特么想揍你一顿啊……”叶卫丹没好气道，“走了走了。” 虽然说了一句“没用”，但叶卫丹抬起脚步向游乐园大门走去时，男孩还是小步地跟了上来。 他没有跟太紧，落后叶卫丹两米有余。叶卫丹也没有配合地迈小步，男孩跟得颇为艰难。 一边艰难跟着，他还要一边艰难回答叶卫丹的问题。 “还记得自己走丢几天了吗？” “不记得……” “走丢后没有遇到大人吗？你为啥不像大人求助啊傻瓜？” “不知道……” “哈？难道你不知道走丢要留在原地或者向工作人员求助？你爹妈没讲过幼儿园老师都没讲过？” “……讲过。” “那为什么不照做？” “呜呜呜噫……” “还有脸哭了你！” 一通与其说是问话，不如说是责骂的交流后，他们来到尖山欢乐谷的大门口。 叶卫丹看到这个大门，不禁眯起眼。 他们六人……五人一猫进来时，已经把大门的锁打开，门推开了。可现在，距离他们进入园区才十几分钟，尖山欢乐谷的大门已经重新关上，连电子锁都原模原样。 自停业后，尖山欢乐谷大门前已经是人迹罕见，总不可能刚才有热心市民路过复原了大门吧。 也可能是游乐园的管理人员……可这管理人员如果在，总不可能关上门又离开了，叶卫丹现在应该能遇到才对。 “没办法回去的……”男孩在他身后说。 “哦，”叶卫丹思考了一下，“你饿不饿？” “哎？” 叶卫丹从游戏背包里掏出一瓶纸盒装的乳酸饮料，向后丢，同时道：“你后退，站远点。” 男孩莫名捡起地上的饮料，迟疑了片刻，还是服从了命令。 叶卫丹又从游戏背包里拿出刀。 是的，没错，和陈二煌这个十连沉掉的非酋比，叶卫丹的几次十连都非常欧皇。 那个连星级都打码了的雕刻刀不说，他最近又入手了一把不错的长刀。 【神秘——六幻】 【等级：三星】 【属性：光】 【使用方法：刀你还不会用了？】 【备注：这是某种结晶变化出的武器，具有克制亡灵等邪恶气息的力量。根据力量解放程度不同，会增加一个到多个附加技能】 是《驱魔少年》里某配角的武器，虽然都是三星级，但总要比无名无姓的【浅打·改】要好一点。 而且叶卫丹已经成功转职了。 他当然没有转职成驱魔师，pu调查服务提供给玩家的非凡者职业只有两个，这两个职业不管怎么看，都和他哥转的职业不是同一个东西。 版本更新后，出现的非凡者职业，一个是“近战”，一个是“远战”。 近战使用任何近战武器，包括拳头和板砖——只要把板砖拿在手里不丢出去，就算近战武器——都能释放三个技能，分别是盾、单体攻击、群体攻击。 远战使用任何远战武器，包括手槍和板砖——只要把板砖丢出去不拿在手里，就算远战武器——都能释放三个技能，分别是盾、单体攻击、群体攻击。 叶卫丹怀疑，pu公司的文案只把上面的介绍复制了一下，就交了出来。两个职业完全看不到区别，但叶卫丹思来想去，还是选了近战。 不知道他们这些玩家还能不能转进阶职业，如果能转进阶，他想转个皮糙肉厚的嘲讽肉盾…… 但现在，那还是没影儿的事。 尖山欢乐谷的大门前，叶卫丹集中精神，手持六幻，对着门发动单体攻击技能。 【格斗·剑检定，1d100=12，普通成功，对抗成功】 六幻的刀刃上泛起一道青光，直直砍在金属门上。 咔嚓—— 不愧是非凡攻击，门整个飞了。 叶卫丹转身对身后不远处瞪大眼睛的男孩招手，男孩小跑上前，看看叶卫丹，又看看那个空出一节的检票口小门。 叶卫丹推了他一把。 男孩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紧张兮兮回头，叶卫丹走在他身后，两人都顺利穿过门，没发生什么事，走了出去…… 走了进来。 他们面前，是尖山欢乐谷。 穿过门后，他们又回到了园中。 啊…… 不算太出乎意料的发展，叶卫丹磨牙想，看来是我被困在其他空间了。 就是再见到哥的时候要怎么解释呢，难道要说，他连哥的身体带他自己一起丢了吗？ 103.这是一个游乐园（七） “各位，”陈二煌在团队频道里问, “你们有看到我弟弟吗？” 过了两秒, 他接着问：“还有，你们在搞什么啊？” 以鬼魂之身行走的小黑猫边说边停住, 粗粗扫一眼面前，不由虚着两眼，猫胡子抖动。 他面前, 是一片战场。 一片倒下了无数战士的战场。 这些战士曾悍勇无畏地向远远超出自己的敌人发起进攻, 战斗至最后一个也不退缩, 哪怕, 在此刻，陈二煌看到的只有饿殍万里, 生灵涂炭, 横尸遍野, 血流成河。 一些战士哪怕倒下了, 身体也在抽搐向前, 战场上仿佛飘荡着这些战士的冤魂, 狂风呼啸，无数灵光被阵阵野火卷着黑烟上天。 “这就是第一次弑神之战的结局, ”一个低哑的女声说, “怀着崇高目的，想为自己的族人争取自由的反抗军战士们, 何曾能想到, 它们只是一场阴谋的牺牲品呢？ “真是可敬, 可悲，又可叹。不管如何，愿南娜女神保佑你们的灵魂，进入那瓦尔基里的英灵殿……” “李智汨你在给一群美洲大蠊编什么词啊！” 陈二煌汗颜喝道。 作为一个语音转文字软件，客服099856相当智能，迅速把陈二煌的这句话发进团队频道，还记得把李智汨三个字改成荔枝蜜。 而队伍里其他人看到团队频道弹出美洲大蠊这个词，又想到刚才蟑螂海洋蠕动扑来的场面，呕吐的呕吐，碎裂在风中的碎裂在风中。 呕吐的是胡青。 今天遇到的场面显然对这个第一次参加调查的新手太过重口了，就算是陈二煌第一次跑调查的时候……遇到的缝合尸比蟑螂更重口。 陈二煌还来不及回忆他半个月都没过的“青葱岁月”，胡青这小姑娘猛地意识到他似乎在附近，瞬间从恍若要死变回了活力满满，一只手搭在眼帘上，猴子般左顾右盼，大呼小叫道：“前辈！前辈你在哪里！前辈你让我摸摸好不好，猫前辈我真的需要回个血……” 她当然没看到陈二煌。 “前辈？前辈？你出来啦！” 胡青继续喊。 其他人嘴角抽搐，胡不归直接用剑柄对着自家女儿的脑门敲下去，吼道：“你还是不是猎魔人，开灵视！” 剑柄敲下去好大一声，闭上嘴不再说话的荔枝蜜和快要碎裂风中的琦王老师，听到都替她疼。 陈二煌觉得这小姑娘……这二货丫头绝对掉生命值了。 但胡青只捂住额头反驳：“可我不想当猎魔人的呀爸。” 胡不归生气道：“首先你还不是猎魔人，只是个猎人而已，猎魔人是三转职业。第二……” 这个大叔缓了口气，吼道：“……第二，无论是你的第一志愿召唤师，还是第二志愿驯兽师，虫系都是职业一大主流，你怕虫怕成这个样子，刚才看到蟑螂竟然连反抗都没有直接转身就逃，给我乖乖一转二转三转当猎魔人去！！！” 把胡青训到两眼含泪，胡不归才转身，明确无误地看向此刻是鬼魂之身的陈二煌。 “这丫头真不像我女儿……你有发现什么线索吗？” “没有，”陈二煌飘起来向他们走去，免得踩中地面还在抽搐的蟑螂尸体，“你们这边是怎么回事？” “我们这组搜索路上被一群玩偶大军攻击，已经解决，”胡不归言简意赅与他共享消息，似乎不仅能看到陈二煌，也能听到陈二煌说的话，“这群蟑螂是小青这组从园区监控室那边带来的，难以想象会出现，资料里这个宇宙明明是低神秘世界。” “唔，”陈二煌歪过头问，“你是说这群蟑螂原本在监控室里？” 胡不归摇摇头。 “不知道，刚才光顾着消灭这群蟑螂了，我也还没问清楚。” 说完他看向自己女儿，先深吸了一口气，缓解了一看到自家女儿就生气的情绪，问：“小青，这群蟑螂怎么来的你有探查清楚吗？” “嗯？”正通过不断眨眼想打开灵视的胡青，“啊？” “……”胡不归。 “猫兄就在这里？”琦王老师插话道，他看向胡不归之前看的方向，但除了一地蟑螂尸体外还是什么都没看到，“现在太阳没下山猫兄你也能变成鬼？哦对了，这些蟑螂是直接从园区保安监控室里涌出来的，我们一开门就扑出来，当时真是吓一跳，哈哈哈哈，别说小胡了，我都忘记可以攻击了。不过跑的时候我往后看了看，有看到房间里好像倒了个人，或者倒了一具尸体？” 虽然琦王老师汇报的不算很详细，但此刻，正式调查员的确被一个投影玩家在专业上比过去了。 看到自家老爸瞪了自己一眼的胡青瑟瑟发抖。 “尸体吗？”陈二煌则皱眉。 “要去看看吗？”胡不归建议道，“在这样的低神秘世界，人死后灵魂应该会保持一个小时左右才消散完，如果运气好，你说不定还能问他几个问题。” “我马上去看，”陈二煌立刻决定道，不过他还有个一个问题想问，“对了，你们有看到我弟吗？” 这个问题是在团队频道里问出来的。 “没看到哦。”荔枝蜜回答。 “阿丹怎么了？”琦王老师问。 “猫前辈我看到你了！”某个二货丫头终于打开了灵视。 “你弟？”对叶卫丹感官不好的胡不归皱眉道，“没看到，他怎么了？” “突然消失了，”陈二煌简直想要扶额，“就一会儿没看到他。” 其他人都默默从系统面板或者手机屏幕边缘拉出队伍列表，查看队友状态。 叶卫丹的生命值是满的，后面也没跟上疯狂等状态。 “这不应该，”陈二煌前爪一下一下踩自己的尾巴，“我把肉体……身体放他那儿了，按理说，我一个念头结束这种出窍状态，就能直接回身体里，然后找到他。” “现在你不能回去了？”胡不归问。 小黑猫点点头。 琦王老师和荔枝蜜虽然对天没黑陈二煌就变成鬼魂、变成鬼魂还会留下身体这两件事不解，但这不代表他们听不懂陈二煌的话。 他们队友ywd的失踪，绝不是什么简单情况。 “难道他遇到受害人一样的情况了？”荔枝蜜问。 “我也不知道啊……”陈二煌叹息。 这次调查使用的原始人物卡，虽然来到这个世界的只是个投影罢了，但原始人物卡和普通人物卡，到底是不同的吧。 那小子要是这次出事…… “他失踪可能是因为落了单，”胡不归摸着下巴，以一个精英调查员的视角分析道，“园区内似乎还藏着各种危险，接下来我们最好不要分开行动——这样吧，我们一起返回保安监控室，说不定今天的监控拍到了什么。” “要回去吗？”胡青抖了一下。 她爹又用剑柄敲她脑门，敲完后胡青默默拿出一个补血包，给自己急救检定。 胡不归敲完自己女儿，没有把剑收回到背后，就那么拿在手里道：“这样的科技宇宙，哪怕停业休整，游乐园也不可能把监控关掉吧？” “不仅不会关掉，监控室还会留着保安，”陈二煌回答，“所以监控室的确会有人，就是不知道死了没有，按理说就算遭遇这么一只蟑螂大军，这种食腐性生物也不会对人造成除了惊吓以外的伤害……难道这些虫子爬进人耳朵里了？” 客服099856把这句话发进了团队频道。 除了胡不归，其他人看到这句话都面色铁青。 “猫兄，”荔枝蜜默默举手，“以后别说这种吓人的话，我理智检定失败又掉了一点……” “呃，”陈二煌只能摇摇尾巴说，“抱歉？” 他们踏上返回监控室的路，而监控室位于和尖山欢乐谷大门建筑相连的一栋办公楼里。路上陈二煌胡编了一些“之前的神秘道具进化了，可以不管白天黑夜，变成更厉害的鬼，但必须留下身体”的话，把琦王老师和荔枝蜜忽悠过去，惹得这两人惊叹连连。 不过陈二煌的大部分心思，还是放在寻找叶卫丹上，一路甩侦查。 路过大门时他往大门瞥了一眼，突然停住。 【灵感检定，1d100=77，普通失败】 “……” 竟然失败了？ 陈二煌想起某次把他坑进异空间里的灵感检定大成功，总觉得自己刚才错过了什么。 于是他使劲盯着那个检票口小门，盯了好几秒。 什么都没看到。 “……” 彳亍口巴。 非酋光环在这次调查里真是一如既往呢。 明明十连抽已经那么非了，却还没有把他最近的非气抽完。 陈二煌默默转头，去追已经走到前面的队友们，但还没走几步，他又停下。 【灵感检定，1d100=58，普通成功】 【身为鬼魂的你，第六感比平常更敏锐，你感觉到了危险的电磁波在跳动，就在那不远处】 什么东西？ 陈二煌从没想过，作为一只鬼，竟然可以直接感受到电磁波。 但如果深入思考一下，一些鬼故事里的鬼魂可以沿着手机信号，从电话这头跑到电话那头，感受电磁波什么的，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这种科技世界总是充斥着电磁波的杂音，甚至阳光也是电磁波。不过总有一些电磁波特殊一些，这种电磁波，他还是人的时候，应该接触过。 是一个遥控器发出的信号，他想。 意识到这点不过转瞬之间，陈二煌惊恐看向前方的队友，大吼： “趴下，有炸.弹啊！！！” 104.这是一个游乐园（八） “轰——！” 与大门建筑相连的办公楼里，一个房间中发出闷闷轰鸣。 窗户玻璃在冲击波下破碎的清脆声音, 接着爆炸声后响起, 传递的声波甚至让与之相连的大门建筑窗户玻璃同样哗哗作响。唯一一个听到陈二煌喊声的胡不归向前扑倒，在把其他三人压下的同时, 这个精英调查员甚至记得丢下一个药水瓶，给他们周围架起一个护罩。 这个护罩最后挡下了落下的玻璃碎片。 但它的威力本来是可以阻挡巨大爆炸的热量和冲击波的。 好几秒后，琦王老师、荔枝蜜, 还有胡青才懵懵懂懂从地上爬起, 问： “爸, 怎么了？” “哈哈哈哈好像爆炸了？” “南娜女神保佑, 吓了我一跳……” 胡不归则看向鬼魂之身的小黑猫。 “威力不是很大，只有这次爆炸吗？” 看, 这就是精英调查员, 陈二煌想, 和另外队友完全不同。琦王老师他们还在疑惑好像爆炸了这件事, 胡不归却在试图搞清楚会不会再次爆炸了。 “我刚才灵感检定成功, 感觉到一次炸.弹遥控器发出的信号, 暂时没有感觉更多的信号，但这并不能保证不会有更多爆炸。” 陈二煌也认真回答, 客服099856帮他发进团队频道。 胡不归皱眉陷入思考, 其他几人却咋咋呼呼起来。 琦王老师惊奇道：“灵感检定成功还能感觉到炸.弹遥控器发出的信号？！” 荔枝蜜：“为什么我灵感检定成功只会掉理智……” 胡青：“前辈好厉害——” “能感觉到电磁波只是因为我是鬼而已，”陈二煌道, “而且信号发射地应该距离我们不是很远——” 胡不归闻言抬头, 想问那个信号发射地在哪里。 “——可惜这个我感觉不到。” 胡不归又低下头。 这个资深猎魔人想了想, 道：“我们去爆炸地看看吧。” 琦王老师则是另一个想法：“爆炸地会不会留着第二枚炸.弹，等着我们过去，要把我们一网打尽啊？毕竟刚才爆炸很奇怪吧哈哈哈哈，我们都不再那里啊？” “你是说刚才这次爆炸是诱饵？”陈二煌闻言摇摇头，“没必要，一般人只会避开发生爆炸了的地方，留下第二枚炸.弹，不仅容易在第一次爆炸里被连锁引爆，更有可能什么都没炸到，反而给我们警方留下更多追查他的线索。” “我们警方？”胡青莫名。 陈二煌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错了，连忙轻咳一声，道：“我们调查员。” 胡不归没想那么多，药水制造的护罩已经消散，他将新的药水填补进药水装备带，道：“如果爆炸只是刚才那种规模，我能保护你们。” “没错，”陈二煌也点点头，“毕竟我们都是要进入那栋建筑的，监控室在——” 说到监控室，陈二煌突然卡住。 众人意识到一个可能，面面相觑。 “爆炸的不会是……” “监控室吧？！” *** 的确就是监控室。 不久前还装了千万只蟑螂的房间，此刻是一片焦黑，排列在墙上的一块块电子荧屏、下方的电脑、还有放在隔壁房间里的服务器，全部没能逃过这一劫。 之前倒在地上的人，在几分钟之前或者活着，或者死了。不管他几分钟前是什么状态，反正现在他只是一具焦尸而已。 查看监控的打算落空了。 “制造爆炸的人看来不打算让我们用监控找到线索。”胡不归道。 制造爆炸人的这个想法也是一条线索，但这样的线索可没办法让他们解开眼下的迷雾，琦王老师荔枝蜜胡青他们尝试在这一片残骸里寻找看看，胡不归则期待地看向蹲在尸体前的小黑猫。 打开灵视的猎魔人能看到，焦黑尸体上方，盘旋着珍珠白色的烟气，烟气中如萤火虫般闪烁漂浮着大大小小五彩的光点，那些光点是组成灵体的基本单位能量——灵子。 在无神秘的宇宙中，接触不到灵子的灵魂无法成为灵体，这就是无神秘宇宙里不会有鬼魂的原因。而在这种低神秘的宇宙中，灵子的稀薄，让大部分脱离身体的灵魂无法转化为完整的灵体，视灵子的稀薄程度，这些不完整的灵体将在数秒到十二小时内的时间内崩解，灵魂自然也消散。 还有一些特殊世界，没有灵子却能产生近似灵体的东西，那是因为世界之间的法则不同。 陈二煌现在面对的，就是一片即将在数分钟内崩解消散的灵体。 “咳，”从未尝试过和一团雾气说话的陈二煌清了清嗓子，希望所谓灵猫的天赋能有点用，“嗨，哥们，你还好吗？” “……” 珍珠白色的烟雾没有说话，陈二煌觉得有点尴尬。 万一我是只假灵猫，所谓灵猫的天赋我根本用不了…… 小黑猫甩甩头，把一些不好的念头从大脑里甩出去，再次问：“能说话吗？可以回答吗？吱个声？” “……” “灵猫的沟通天赋是这样用的？”胡不归不解道，“我以为需要进行什么仪式。” 并不是一只正经灵猫的陈二煌汗颜片刻，随口喝道：“回答我。” “回答、回答您。” 一个掺夹着痛苦的声音说。 陈二煌一愣。 他左右看看，又望向胡不归，问：“你在说话？” “……” 胡不归觉得这个已经二转了的同僚似乎并不靠谱。 客服099856忍不住插嘴。 【亲，是你的天赋发动了！看来灵猫并不需要仪式就能和这种几乎要失去思考能力的灵体碎片沟通！亲！快问吧！】 原来客服099856也在纠结正经灵猫需不需要仪式与死者沟通，陈二煌还以为它早就已经忘记他是一只假灵猫的事情呢。 小黑猫再次开口：“请问你是谁？是什么职业？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灵体碎片没有答话。 emmm…… 陈二煌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灵体碎片为什么会突然说话，排除了灵体碎片有延迟这种可能。 半晌后，侦查完整个房间，其他人返回这边，他才突然开口。 “告诉我，你是谁？干什么的？为什么死在这里？ 陈二煌把请求改成了命令，不过，这样应该不太可能…… “告诉您，我叫，”不断向外逸散光点的灵体碎片报出一个很大众的名字，“我是尖山欢乐谷的保安，我在这里值班，我，我，我—— “她杀死了我！！！” 竟然成功了？ 只是改成命令句而已！ “谁？”来不及疑惑的陈二煌追问，“她是谁？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多高？几岁？告诉我！” “她穿着粉红色的裙子……” “粉红色的裙子，然后呢？”陈二煌继续追问。 刚想在后面加上表示命令的词句，荔枝蜜突然插嘴道：“粉红色的天鹅绒细吊带连衣裙，里面搭配白色t恤，扎着比较高的单马尾，看上去才十五六岁，是不是啊？” “？” 房间里所有人齐齐看向他，荔枝蜜他却是看着窗外。 大家又看向窗外。 陈二煌太矮，看不到窗外。 他连忙放弃了追问，飘起来看窗外，还没看到什么穿粉红连衣裙的十五六岁女孩，就见一个黑影砸破窗户。 黑影落到地上，骨碌骨碌滚动，是一个拔掉引信的手榴.弹。 这一刻，队伍里琦王老师和荔枝蜜这唯二的正常人不禁想到，一起发生在游乐园里的儿童失踪案，就算持续了三年之久，一共失踪了二十个孩子，也何德何能动用手榴弹啊？！ 而根本没想那么多的胡不归，抡起手中的银色十字长剑。 房间里几个活人站得比较分散，药水护罩根本没办法一次保护所有人。但精英调查员阁下临危不惧，就像是打高尔夫一样，用敲自家女儿脑门磨炼出来的技术，胡不归猛地挥出。 他有信心击中，骰子滚动出他想要的结果。 【投掷检定，1d100=14，极难成功】 手榴.弹沿着原路从窗户玻璃的破洞里飞出去，同样扑出去的还有陈二煌。 刚刚穿墙而过，他就发出一声尖啸。 “喵——！！！” 这并不存在于现实世界的声波传递开，方圆十米，所有具有灵魂的生命都会产生眩晕。这是鬼的叫声，甚至能用来杀人。 手榴.弹在飞回去的半空中爆炸了。 是鬼魂之体的陈二煌根本不受爆炸冲击波的影响，但被尖啸钉在原地的人却不可能不受。 但爆炸产生的火焰一样能遮蔽陈二煌的视线，正在他要穿过这片障碍物时，他再次看到一个黑影飞出。 袭击者丢出的第二枚手榴.弹。 怎么可能？！完全不受爆炸影响，难道他是在和一个老练的特种兵战斗吗？ 幸好这时胡不归也从窗户里跳了出来，到底这里只是一楼。他一落地就挥舞十字长剑，冲过火海，向袭击者劈下。 【格斗·刀剑检定，1d100=26，困难成功，对抗失败】 困难成功竟然对抗失败了！ 胡不归的剑刃被无形力量阻挡在袭击者半米之外。 陈二煌这时候终于看到了袭击者，在胡不归剑刃之下，是一个穿着粉红色的天鹅绒细吊带连衣裙，里面搭配白色t恤，扎着比较高的单马尾，看上去才十五六岁的女孩。 她的脸非常熟悉。 陈二煌以他背过的几千张通缉犯面孔发誓，这个女孩是失踪的二十个孩子之一！ 105.这是一个游乐园（九） “是失踪的孩子？！” “哈哈哈哈？那是念力保护罩吗？这个孩子失踪后是不是参加了灵能百分百的超能力培训班？” “王大哥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荔枝蜜哀叹。 琦王老师面带笑容，却是苦笑, 显然实际的心情并不放松。不过他反应还是很及时的, 在看到第二个手榴.弹砸来时，迅速架起了“盾”。 一道森然银光从他皮肤上泛起。 今天进入调查副本前, 琦王老师已经转职，他和此刻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的叶卫丹一样，转职成了近战。 真正的战斗方向非凡职业, 看胡不归就知道应该是什么样子, 哪怕是胡青目前的一转职业猎人, 都很有自己的特殊方向, 能迅速熟练射击和粗糙的格斗，还擅长布置陷阱。而pu开放给玩家们的“近战”和“远战”, 不过是一丝被阉割过的非凡力量, 唯一的优点, 就是其适应性。 就像近战这个职业的三个技能, 叶卫丹可以拿长刀来用, 琦王老师也能拿拳头来用。 而且是瞬发, 念头一动，便消耗灵性……啊不对, 是手指一动, 就点下技能，消耗mp, 把琦王老师变成一个铁铮铮的硬人。 和远战职业相比, 近战职业的“遁”完全贴合皮肤, 此刻只能看到银光流淌在琦王老师的皮肤上，而琦王老师本人则推开两个队友，挡在窗前。 手榴.弹在距离窗户有一段距离的位置爆炸了。 浑身银光只亮了一秒的琦王老师从火光中冲出，跃出窗户，直奔七八米外的粉红连衣裙女孩，握紧的拳头里仿佛捏着一个五万瓦的闪亮白炽灯，在他出拳的时候放出刺眼光亮。 此刻他宛若战神再临！ 此刻，他宛若一拳超人琦玉本人！ 琦王老师的蓝猫t恤下，甚至穿着一套较为贴身的李小龙式运动紧身衣，和一拳超人琦玉相比，他就差白披风和红色拳击手套了！ “哈哈哈哈，”这个英雄发烧友吼道，“你好，我是一个兴趣使然的——” 他没说完，而原地站着不动的粉红连衣裙女孩甚至没看他一眼，只正眼看向拼命想把剑刃压下的胡不归，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并丢出第三枚手榴.弹。 她身上的违禁□□似乎源源不断，开了单体攻击没开盾的琦王老师就要被炸个正着。 眼看他的人物卡就要不保，一声“崩”音，从琦王老师背后传出。 胡青终于想起了自己猎人的身份，搭弩射箭！ 这个小姑娘的短弩和她爹的长弓一样，是被收容改造下发的神秘收容物道具，但胡青只是猎人，不是猎魔人，没法像猎魔人那样，以纯粹而圣洁的灵性凝聚成净化之箭，所以她射出的只是一支附魔过的爆炸箭罢了。 ……嗯，罢了。 爆炸箭威力奇大，是普通猎人根本买不起的一次性附魔武器，胡青这个才转职的新手却能随意使用。 小姑娘身上终于显露出一丝调查员二代的气息——她比她爹更擅长花钱。 【射击·弓术检定，1d100=22，困难成功，对抗成功】 困难成功的判定下，爆炸箭在半空中与手榴.弹撞在一起，轰然中化为两朵并蒂盛开的鲜艳火花。 琦王老师免去被手榴.弹炸一脸的命运，拳头终于落下！ 【格斗检定，1d100=7，极难成功，对抗失败】 ……极难成功竟然对抗失败了？ 不敢置信的琦王老师和胡不归一样，被无形力量挡在粉红连衣裙女孩的半米外。 胡不归露出来的下半张脸已经憋红，剑刃却不能前进半寸。 粉红连衣裙女孩面上笑容更盛。 她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那不是一个人的目光，更像是徘徊在黑暗森林里的野兽，发现了适合的猎物，眯起的竖瞳中闪烁着冷酷而充满杀戮的欲.望。 “你们，无法伤害我。”她说。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物能伤害我。”她重复强调。 粉红连衣裙女孩话音刚落，有无形的力量从她身体中扩散开。琦王老师看到，半明半暗的黄昏天光迅速黯淡，不知从何处来的乌云挡住天空。下一秒，飓风龙卷伴随闪电轰然升天，那澎湃巨大的灰色风柱，那天地间最强大的伟力之一，让他根本没法在地面上站稳，让他不得不后退，让他必须跪下。 【力量检定，1d100=71，普通失败】 【体质检定，1d100=79，普通失败】 呜呜呼啸里，飓风卷起一大片玻璃射来，玻璃边缘反射着微弱的锐利光亮，琦王老师感觉他膝盖一软。 然而他却还要迈步向前，哪怕倒下也不跪下，因为…… “我是，兴趣使然的，hero——” “hero个屁啊！你一定要把台词念完吗？！” 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他身后的荔枝蜜撑住他。 两声骰子响，琦王老师感觉到这个看起来娇滴滴的队友，力气比他以为的要大。 胡青也过来了，一过来就先扶住两个队友，才避免自己下意识想后退。扶住后，她往地上砸了一个试管瓶。 蓝色药水流动，一个蓝色保护罩从地面升起，恰好将三人笼罩在里面。 于是仿若风停—— 保护罩里三人头晕目眩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刚才那阵飓风不过是他们在压力下产生的错觉。实际上没有飓风，更没有什么射来的锐利玻璃碎片。 在他们不远处，胡不归也站在原地，看上去冷汗潺潺，但还是保持着清醒。 但就算是这位资深猎魔人，握剑的手也在颤抖。 三人听到他喃喃：“怎么可能？只是一个低神秘世界……” 一个低神秘世界，就算出现掌握了什么能力的非凡者，也不该这么强大！ “果然这次的剧情和灵能百分百第一季一样，是失踪儿童被改造成了强大超能力者吗？”琦王老师抹掉冷汗。 “灵能百分百第一季的剧情是这个？”没想到荔枝蜜竟然也看过这个番，“我怎么记得是一个组织到处抓捕已经有了超能力的未成年人，然后被主角炸了。” “没有炸，你当龙套是炸.弹仁吗？” 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没看过这部动画的胡青：“……那个，所以是有个组织抓了很多超能力儿童，这些超能力儿童是我们这次的收容物？” “收容物……是谁？” “狭义上说，是违背宇宙法则，导致宇宙动荡的信息存在，”在这方面家学渊源的胡青难得十分了解，解释道，“广义上说，任何涉及神秘的存在都……” 说到一半，她突然愣住。 “都怎样？” 一个少年人的温和声音在她背后追问。 今日刚就职的新手调查员后背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聆听检定，1d100=48，普通成功】 她听到了嗑嗒嗑嗒嗑嗒的节肢碰撞声。 胡青腿软了，抓住前面讨论正欢的两个队友，向前倒去，小声哭道：“爸……” 感觉不对的琦王老师和荔枝蜜回头。 一个十六七岁的白衬衫戴眼镜少年不知何时来到他们身后，手里抓着一只婴儿那么大的蟑螂。 眼镜少年满脸笑嘻嘻，他另一只手里抓着一个漆黑的蟑螂虫卵，在琦王老师和荔枝蜜转过头时，捏爆了它。 浆汁四溅，沿着眼镜少年的手臂流淌，打湿了他整洁的袖子。 那不住流动乳白的浆汁里鼓起一个个泡泡，半透明的泡泡里，是比米粒还小的浅棕色的蟑螂在划动节肢。 理智检定。 三个骰子齐齐滚动。 胡青一声不吭地晕了过去。 琦王老师也想晕倒，可惜他这次理智检定成功，只能扶住不停颤抖的荔枝蜜……咦，这个队友也晕了？ 孤立无援地琦王老师连忙看向靠谱的大佬胡不归。 但他见到的，却是一个小男孩突然出现在胡不归身后，用棒球棒对准胡不归脑袋，狠狠敲下。 同时，他后脑勺也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 体质对抗失败，昏迷。 哈哈哈哈……这哪是被绑架的超能力儿童啊，失去意识前，琦王老师这么想。 这分明是一群超级罪犯呀！ *** 出现一群超能力儿童，并不奇怪。 但这群超能力儿童，为何都是这三年间失踪在尖山欢乐谷的孩子，难道这个尖山欢乐谷有什么问题？ 这些好几年没找到的孩子又为什么聚集在这里，还袭击调查员？ 尝试过鬼魂尖啸攻击、意念移物攻击，甚至亲自撞上去，看能不能直接接触这些孩子的陈二煌停住爪，陷入思考。 这不正常，他想。 作为一只大鬼，陈二煌已经能够直接用负能量攻击活人，还不会被活人的正能量灼伤，就像灵异故事里能直接攻击人，人却触碰不到的恶鬼一般。 刚才胡不归和琦王老师攻击期间，他也尝试过配合进攻，可几次攻击下来都没有用。他和胡不归琦王老师一样，甚至不能靠近那个粉红连衣裙女孩身周半米。 但女孩并没有注意到他。 是的，虽然她身周的无形力量挡住了他，但粉红连衣裙女孩，后面出现的眼镜少年、打晕胡不归和琦王老师的背带裤男孩，都看不到他这只猫。 眼镜少年和背带裤男孩，与粉红连衣裙女孩一样，身周环绕着让人无法伤害他们的力量。某种概念上，这几个孩子简直像是开了无敌霸体一般，无法破防。 最大的异常在这里，就算以超能力者来衡量，这股力量也太过强大了。 “他们会是这次要我们收容的神秘吗？”陈二煌问。 【有可能的亲，但这个状态，是无法完成定位收容的亲】 “我没说现在就定位收容，”陈二煌道，“嗯，胡先生你什么意见？” 胡不归被打晕了。 不过他显然只是在装晕。 “没有直接杀死我们，这些孩子现在可能打算把我们带去他们的据点吧，”肉身穿越的胡不归没有动嘴，却能团队频道里直接发言，“如果能进入据点，这是个探查的好机会，特别是对你来说？” “当然，幸好他们看不见鬼。” 陈二煌说，看着那三个孩子用意念力一般的能力，搬动“晕”倒的四个成年人，向园内走去。 “如果据点在游乐园里面，整件事会不会和园长有关系呢？”荔枝蜜则问。 “没有证据，可以警惕，先别下结论。”陈二煌回答。 说完他就愣了一下。 下一秒小黑猫蓦然转头，看向刚才被蟑螂吓晕的荔枝蜜……李智汨。 卧槽！这家伙竟然装晕把他都骗过去了？！ 106.这是一个游乐园（十） 晚七点，天色已暗。 叶卫丹带着那个叫傅琪梁的小男孩来到了尖山欢乐谷里的童话餐厅。 这个明显专门做小孩生意的童话餐厅, 是大面积使用玻璃门窗的露天设计。它大门外是刷白漆木地板拼成的大片平台, 一支支褪了颜色的橙白遮阳伞插在上面，遮阳扇下, 是小张的精致餐桌餐椅。 木地板平台上的餐桌餐椅，比餐厅里面的桌椅还多一些，如果下大雨, 恐怕会有很多来吃饭的客人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但考虑到这是一间供应游乐园游客的内部餐厅, 雨天本来就没有几个游客会来, 这种设计似乎也没什么问题了。 对于一般的小崽子来说, 露天吃饭可是新奇体验，在木地板上跑来跑去还会听到有趣的咚咚声, 平台周围更是有各种深受孩子们欢迎的童话角色雕像, 白雪公主啦, 小矮人啦, 喜羊羊啦, 等等等等。 这些雕像作为攀爬道具, 能非常轻易地消耗完孩子们的体力，让他们最后乖乖吃饭。 不过…… “这里应该有什么东西的吧, 我有看到外面指路牌上的宣传照, 谁把雕像拆了？” 叶卫丹奇怪道。 他看到的，只有十几个空荡荡的底座。 或许这个餐厅最近在装修？ 虽然有点奇怪, 但叶卫丹没有多想, 他已经在这个出不去的游乐园里走了一个多小时, 没有找到离开的办法，但也没遇到什么危险。 来餐厅，是因为傅琪梁又开始抽抽噎噎，叶卫丹不耐烦地一问，才知道是这小崽子肚子饿了。 十七岁主播的游戏背包里倒是装有蛋白质棒，直接在游戏商城里买的，数量堆叠到99+。但他可不是他哥，擅长找人投喂自己也擅长投喂别人，比起让小崽子吃饱，他更想知道已经失踪了两天的傅琪梁，前几天是怎么找到食物的。 这小崽子看起来可不是饿了两三天的模样，也没有因为喝不干净的水生病，唯有衣服不是很整洁，但也不算非常肮脏，不像受过什么折磨。 叶卫丹直接问了，可傅琪梁没有回答。 对于这个奇怪的地方，这小崽子掌握着一些叶卫丹不知道的信息，但哪怕叶卫丹魅惑、话术、恐吓、说服四个交涉技能齐上阵，都没能从他嘴里撬出一点半点。 没办法，他虽然投出了成功，但对抗失败了。 直播间观众们对此喜闻乐见，甚至专门砸了打赏。 叶卫丹当然不能和观众们计较，只能摸着口袋里的猫，把一腔郁愤发泄在寻找线索上。 你不说前几天在哪里吃东西的对吧？我还不信我找不到了呢！ 尖山欢乐谷的各个区域都开着小卖部，还有那种卖烧烤和油炸食品的摊子，但叶卫丹撬开小卖部的门，发现里面空空如也，烧烤摊一样，炭槽里只留下了灰烬和焦黑的熏痕。 这间童话餐厅是他寻找食物的第二站。 没有在雕像底座那里耗费太长时间，叶卫丹径直大步走进餐厅里面，身后跟着一个跌跌撞撞的小尾巴。 他走得太快，六岁的男孩明显跟不上。但叶卫丹并没有放慢速度，只偶尔在两人之间距离太远时停下来等一等。 等男孩小跑过来，他还要骂几句太慢。 叶卫丹觉得自己的态度没有任何问题，以前在福利院他也是这么带小崽子玩的，但直播间的弹幕上莫名出现许多人刷“傲娇”。 ……谁口不对心了？他是真的觉得这小崽子太慢好吗？ 因为有npc跟在身边，他没法随便说话反驳，只能在心里磨牙。 叶卫丹找到餐厅里的灯光，按亮。 暖黄色的灯光立刻透过玻璃门窗照进外面的夜里，餐厅里的一切分毫毕现。 【侦查检定，1d100=2，大成功】 【你发现，餐厅里有几处桌椅出现被人拖动过的迹象，和外面摆放整齐，椅子倒放码在餐桌上的情况不一样】 那几处被拖动的椅子，原版也该是倒放码在餐桌上，但不知是什么人把它们放下来，走后忘记重新码上去 “如果是一个人，只用把一个椅子放下来就行了吧？” 叶卫丹自言自语，却看了一眼跑得气喘吁吁的傅琪梁。 见这个小男孩一抖，却依然沉默，他翻了个白眼，向餐厅后厨走去。 “开封菜那种后厨装修啊，果然最受小孩子喜欢的还是汉堡可乐和炸鸡腿……” 叶卫丹一边说一边掀起门板走进去，凭借曾在开封菜打工的经历，找到冷冻库。 没有生鸡腿，没有生鸡翅，没有鸡块玉米和土豆条……但为什么会有汉堡面包胚？汉堡面包胚这种平时常温保存七天的东西，为什么要放进冷库？ 还是一大包拆开了的，不知道谁从里面拿走了几个。 叶卫丹无语地把整个大包拿出来，回到后厨，听到前面传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他返回前台一看，发现是傅琪梁拿了个纸杯子，正在饮料机那里接可乐。 小男孩已经接了一杯可乐，正在接第二杯。看到叶卫丹突然出现，他手一抖，竟然直接打翻了快要接好的整杯。 胸前几乎全被可乐打湿的男孩看上去快哭了。 “……” 叶卫丹无语把大包面包胚放下，转身去放卫生工具的地方，抽出一块毛巾，出来丢给男孩。 男孩正哭哭啼啼重新接了一杯，放进托盘里。 一分钟后，他们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叶卫丹一只手撑脸，一只手放在口袋里摸猫，看着男孩小心翼翼拿出一块面包胚放在自己面前，一块面包胚放在他面前，一杯可乐给自己，一杯可乐给他。 “你自己吃，老子才不饿。”打量外面夜色的叶卫丹道。 男孩沉默片刻，把叶卫丹面前的面包胚拿到自己面前。 接下来男孩小口小口咬冻得硬邦邦的面包，叶卫丹则好似发呆。 哥现在在干什么…… 身体丢到他这边，万一直到副本结束都没能汇合，哥返回现实身体却没能返回现实，那要怎么办？ 这个尖山欢乐谷到底…… 游戏外叶卫丹在思考，游戏里，被自己一部分意识依附的投影似乎一样在思考。 他随意拿起面前的可乐。 “咚！” 【闪避检定，1d100=86，普通失败，对抗失败】 那安安静静吃着冰冻面包的小男孩，突然从桌子上直扑过来。 小男孩力气不大，但带过孩子的都知道，这些小孩扑过来的时候，简直像是一枚劲道猛烈的导弹撞进人怀里。 叶卫丹整个连椅子往后倒去，结果身后的桌椅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跟着倒塌。 【格斗检定，1d100=42，普通成功，对抗成功】 倒下的叶卫丹手挡住傅琪梁，不是给这小崽子做垫背，而是强行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十七岁的未成年人还是比六岁的未成年人力量大一些，一把将小孩推开，叶卫丹翻身坐起。 “怎么，”他抹掉泼洒到脸上的可乐，“这饮料里果然加了东西？” 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小男孩瞪大眼睛，露出一个你怎么知道的表情。 片刻后男孩的表情从惊讶转为惊恐，难得流利地叫道：“他们也和你说了！” “‘他们’是谁？”叶卫丹问。 男孩却已经听不进他的话了，他手脚并用想从地上爬起，却好像腿软，几次摔回地上。 叶卫丹默默看了片刻，站起，走到男孩面前。 将他笼罩的影子终于让男孩停了下来，他飞快瞟了一眼叶卫丹，低下头，慢慢有哭声传出。 “哭哭哭哭个屁啊！”叶卫丹狠狠一拍桌子，“再哭打你信不信！” “老子还没把你怎么样呢？啊，被下毒的人是我不是你吧！”他大声骂道，“委屈给谁看啊！” 小男孩哭得更大声了。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都这样了，干脆把他杀掉怎么样？” 一个陌生的声音说。 “你又是哪位？”叶卫丹没好气抬起头。 突然出声说话的人，站在餐厅门口。他看起来介于高中生和初中生之间，大约十四五岁的模样，圆脸，样貌普通，穿着宽松的蓝白条纹校服，脚上脏兮兮的球鞋，身后还背着书包。 叶卫丹飞快在云盘里翻照片，但二十个失踪的孩子里，没有一个能和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学生对上号。 男学生对叶卫丹的态度不以为意，还在给建议：“虽然我更喜欢年纪小的，但你也还没成年，差不多可以用用。你有武器的，对吧？我看到你之前的那一把刀了，挺酷的，好像还可以玩出一些花样，杀人应该也不错哦？直接给这个废物一个对穿吧，看着他真碍眼。” “哦。”叶卫丹默默拿出六幻。 一道青光从这把笔直长刀的刃上流过，叶卫丹猛地冲向那装逼男学生。 “老子砍了你再说！” 他发动进展职业的单体攻击，骰子滚落的声音响起在耳边。 【格斗·刀剑检定，1d100=17，普通成功，对抗失败】 六幻的长刃被无形的力量挡在男学生半米之外。 嘛玩意儿？！ 叶卫丹迅速后撤，站远了打量这个貌不惊人的男学生。 “你是……”他想了想这场面是什么导致的，“超能力还是魔法啥？” “不是哦，”男学生轻笑，摊手道，“我是神哦。” “……？？？” 这个回答把叶卫丹给惊到了。 “你说你是神经病？哇塞，这么大方承认真的好吗？” “我真的是神啊，”男学生摇头，无奈叹息，“除了神，谁还拥有可以随意伤害别人，却不会被人惩罚的权力。” “就算是神也不会拥有杀人却不会被杀的权力，”叶卫丹举起刀，“你当你是谁？” 男学生笑了。 “没有谁拥有杀人却不会被杀的权力，唔，但你能杀我吗？” “哈？”叶卫丹随口道，“你想说你杀过人？” “我杀过哦，”男学生立刻回答，“所以我成为了不得被伤害的神。” “……？” 男学生在叶卫丹听不懂的眼神里夸夸而谈。 “你也想成为神吗？”他道，“只要把你后面那个废物干掉就好了，或者他把你干掉，他也可以成为神。考虑到他年纪太小，我还专门给他准备了氰化.钾呢。结果之前三个天选之子进来，一个男孩已经干掉了另一个女孩离开了，他还留在这里，什么都不敢做。” 男学生顿了顿，又叹道：“原本以为只能把他丢在这里饿死了，没想到又进来一个，虽然年纪大了一点，但也不算浪费了。快，你杀掉他，或者让他杀掉你，成为我们的同伴，成为神，然后进入我们的游乐园吧。” 107.这是一个游乐园（十一） 【体质检定，1d100=69, 普通成功】 【你比一般人更强壮的身体让你苏醒得很快】 醒来的琦王老师终于从小黑屋里放了出来, 什么都还没看就在团队频道里抱怨：“真是漫长的黑屏……pu公司还不如不修改，现在陷入昏迷竟然不能看团队频道, 也不能在团队频道里说话了。” “你醒来啦，”荔枝蜜和他打招呼，“这次版本改动的地方好像还挺多的呀。” “没错啊, 小地方的修改真的很多, ”琦王老师说, 并没有对荔枝蜜比他醒来更早感到疑问, 哪怕体质属性再差万一投个大成功呢，“比较新的游戏就是有这种麻烦, 策划似乎还把主线任务给取消了, 这个倒是没关系, 反正我们进副本的唯一目的就是回收或者摧毁神秘……” 打出一个省略号表达自己无语的心情, 琦王老师才问：“现在什么情况, 我们到哪里了？” 荔枝蜜回答：“现在的情况啊, 我们被关在牢房里了哦。” “哦，监狱啊。”琦王老师点点头, 陷入思考。 下一秒他反应过来。 “为什么一个游乐园里会有牢房啊！” pu给他们的资料里可是说过, 尖山欢乐谷生意很火，特别是周末或节假日, 客流量超大。 客流量超大, 那么, 某种会翻墙进野生动物园、哪怕看到“闲人止步”立牌也无视的特殊游客，自然不会少。 灯下黑的道理没办法用在这种地方，在游乐园里修建一座牢房，早晚会被人发现，保密性真的很差。 不过……在游乐园里，有些地方，就算出现真尸体，也很难被发现。 “难道我们在鬼屋吗？”琦王老师问。 “不是，”荔枝蜜回答，“胡大佬和猫大佬在讨论后认为，这个尖山欢乐谷恐怕是类似寂静岭的多层世界结构，只是面积比寂静岭小得多，这些孩子可以带着我们在不同的层面上穿越。我们现在的位置，则在某一层面上不会被游客打扰的尖山欢乐谷。他们具体分析的过程就在频道里，你向上翻就可以看到啦，不过我觉得你看个结论就好，两位大佬说的理论我都听不懂。” “就算听不懂，也要认真看看，”胡不归突然插嘴，“一个优秀的调查员，必须掌握一定的神秘学知识。” 荔枝蜜成功装晕的随机应变，似乎让胡不归很是欣赏，哪怕知道荔枝蜜不会成为真正的调查员，他也忍不住指导道。 “明白。”荔枝蜜温顺回答。 围观了这一轮交流的陈二煌则感到，他这位女装大佬队友已经成功刷爆胡不归这个中年大叔的好感。当初欧瑞德快车副本里，他表现出的可不是这种听话女孩的性格，如此熟练地应对各种男人……李智汨到底在哪里学的这一手？ 作为一个卖手工皂的微商，为什么会点出这种技能啊！ 虽然很想吐槽，但陈二煌和李智汨好歹有同个福利院出身的情谊，自然不回去拆穿李智汨……荔枝蜜的假象。但让荔枝蜜继续表演下去，他抖落到地上的鸡皮疙瘩怕是会积上三丈厚，只能出声打断话题。 “我已经把这一层尖山欢乐谷整个粗略探索一遍了。” “有找到什么线索吗？”胡不归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回来。 “唔……在这个层面里，大部分的建筑物，都和最外面那个尖山欢乐谷的建筑物相似，但又有一定区别，某种意义上来说，像是被扭曲了的镜像，或者说加的滤镜不同？”陈二煌用了个比喻让琦王老师和荔枝蜜也能听懂，“然后，在这一层里，我还看到了几个失踪的孩子……但没找到我弟弟。” “啊，对了！”琦王老师游戏里的身体还躺在监狱的地上装晕，但现实里的他似乎拍了下手，现在醒了的人，都听到从他那边传出小小一声遥远的“啪”，应该是拍手的声音被手机话筒收音了进来，表示他的激动，“攻击我们的那个蟑螂小哥，也是失踪的孩子之一，对吧！” “嗯，”将照片上的人和现实里的人对应，陈二煌可是专业的，“那个会短距离瞬移，棒球棒砸晕你的背带裤小孩，还有你说的蟑螂少年，都是三年前失踪的几个孩子之一。” “没事真的太好了哈哈哈。”琦王老师先道。 片刻后他才问：“所以他们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琦王老师这个问题一问，团队频道里突然安静下来。 被送进监狱的一路上，胡不归和荔枝蜜都是装晕，陈二煌更是不会被那三个孩子看见，的确偷听到了一些线索。 但要说给几秒前还在说“孩子没事就好”的琦王老师，胡不归和荔枝蜜都觉得需要斟酌一下语句。 唯有陈二煌在这种事上直接了当。 在他还是人的时候，哪怕他说很呛人的话，所有女性和一大部分男性都会看着他的脸原谅他。 “这些孩子打算举行宴会前的狩猎。”陈二煌道。 “宴会……狩猎？”琦王老师从这两个词中产生不好的预感。 “他们似乎要庆祝新同伴的加入，决定要好好玩一次，我们恰好在这个时候进入，还掌握着一些‘无伤大雅’的力量，比一般的猎物更有趣……” 陈二煌没说完。 他突然住嘴，哪怕知道敌人看不见自己，也向后倒退进阴影之中。 【聆听检定，1d100=15，普通成功】 琦王老师则突然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几秒后，有人推开监狱的门。 “喂！你们应该已经醒来了吧！给我起来！” 牢房里没人动弹。 “怎么办？”荔枝蜜似乎有点紧张地在团队频道里问，“要不要起来？” “起来吧，”胡不归思考后回答，“交涉收集更多线索。” 没人提出另外的建议，牢房里的人纷纷睁开眼坐起。 琦王老师也坐起，睁开眼后他先打量了一圈，过了个失败的侦查，发现这里的确是一间牢房。牢房没有安装电灯，一片昏暗，此刻唯一的照明，是从来人身后大门照进来的灯光。 来人身后是一间点亮了灯光的走廊。 这个牢房与其说是牢房，不如说是摆放在一个大房间里的正方形铁笼。 此刻，他们面前的来人，并不只有一个。之前见到过的□□女孩，蟑螂少年，会瞬移的男孩，还有三个陌生的孩子，一起站在铁笼前。 “我刚才在这一个层面里跑了半天，”陈二煌说，“就看到这六个孩子，不知道其他的失踪孩子去哪里了，可能在其他的层面上。” 胡不归闻言，暗自点点头。 作为领头者，他首先开口，扫一圈六个孩子的面容，道：“你们……我知道你们，你们是这三年在这个游乐园里失踪的小孩，我们这次就是来救你们的，你们为什么要攻击我们，你们为什么不回家？” “救？呵呵。” “为什么要回家？” “这里超棒的。” “终于可以摆脱那些烦死的大人了。” “我才不要离开游乐园，在外面我可不是……” “回家也没问题啦，只要有更多的同伴，把我们的游乐园扩大……” “说这些干嘛，大人又听不懂。” “大人真可怜啊。” “别耽误时间了，我想早点开始。” “主神还没来呢。” “主神动作慢得很。” “不要等他了，我们直接开始吧。” 几个孩子的七嘴八舌里，瞬移男孩突然向前，用棒球棒狠狠敲在铁笼的栏杆上。 这个看起来才七八岁的小家伙，笑容十分怪异，道：“喂，叔叔阿姨们，来陪我们玩躲猫猫，好不好呀？一定要说好，你们就算说不好，也会变成好的呀。” 胡不归和其他人交换一个眼神。 “玩游戏吗？奖励是什么？” “没有奖励，你以为你是小孩吗？” “真是无耻的大人。” “不过奖励也不是不可以。” “嘻嘻，能坚持不被抓住的人，让他能活着离开怎么样？” “被外面发现怎么办？” “被发现又能怎么样，我们可是……” “没被抓住的人可以安全离开游乐园！”那个□□女孩宣布，“奖励就是这个！” 不能不玩吗……牢房里，几人又交换眼神。 最后胡不归点头。 “好，我答应，”他道，“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六个孩子齐声道。 一个少女手一挥，铁笼的门自动打开，而蟑螂少年则道：“给你们半个小时的时间，加油哦。” 他们说着，让开离去的道路，却没有也离开，看来是完全不怕胡不归他们突然偷袭。 在没了解这群孩子免疫攻击的原因前，队伍里几人的确不打算再次攻击。他们沉默站起，鱼贯要离开铁笼。 ……不过，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啊，琦王老师想。 “喂！”陈二煌无奈在团队频道里喊道，“小青还没醒呢！老胡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108.这是一个游乐园（十二） “爸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我怎么对你了！投影的……都通过体质检定醒来，你一个正式调查员没醒还有脸哭！” “没能通过检定是我自己能决定的事情吗？就连后方搭档也只是跟随系统要求投出骰子, 没法决定骰子的结果呀！” “骰子投出的数字你是不能决定, 但你平常如果多多锻炼身体，提高体质, 是能够提高成功几率的。我以前催促过你早晚和我们一起跑步，你跑了吗？！” “召唤师是可以召唤使魔抱着自己跑的！” “你是召唤师吗？转职图书馆里的召唤师转职书认你了吗，明明和你说过我们家祖上十八代都是猎魔人……” “反正你觉得祖上是猎魔人, 后代就一定要当猎魔人！” “你要是有别的天分, 有其他转职书来选你, 二话不用说你去呀！” “……我, 我要告诉妈！” “你告去！看你妈是谁老婆！” “哈哈哈哈你们父女两个别吵了，那群超能力小朋友看笑话呢。” “是啊是啊, 别吵了, 对了老王, 我和猫兄一样叫你老王行吗？你觉得刚才老胡和他闺女说的‘祖上十八代都是猎魔人’和‘正式调查员’是……” “不, 什么都不是, 这父女两个中二病喵, 不用理他们说什么喵。” “哎呀猫兄，好几天不见, 你卖萌比以前熟练多了耶。” “……多谢夸奖。”陈二煌艰难地把最后的喵去掉。 总觉得荔枝蜜发觉了什么。 希望是错觉。 还有, 为什么喵喵叫的本能总会出人意料地冒出来？ 在陈二煌陷入深思中时，一行四人已经成功离开了这栋存在着牢房的建筑物。直到走出大门, 他们才发现, 这栋建筑物, 竟然是位于尖山欢乐谷北区的花精灵剧院。 现实中，这个剧院里经常会表演一些从古今中外名篇童话中改编出来的话剧，最常见的当然是安x生和格xx弟。这里的剧目大概一百年后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在手机观看视频这种方式越发潮流后，剧院生意从一开始没有好起来过。 关押他们的铁笼，恐怕是剧院表演使用过的道具，可剧院表演使用的道具怎么可能是真的铁质方笼，毕竟从经营上讲，塑料铁笼比真正的铁笼不知道便宜到哪里去了。 但关押他们的铁笼，使用的是上好钢材。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已经在周围打探过一圈的陈二煌说，“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层面，是以现实中的尖山欢乐谷为蓝本的。塑料铁笼变成真正铁笼，就是刚才说的扭曲之一。至于其他扭曲……” 他顿了顿。 “你们自己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一行人停下吵闹，胡不归小声嘟囔着“我没习惯带着你出门调查”，算是给胡青的解释。而被打了两个巴掌才醒来的胡青捂住脸，和琦王老师、荔枝蜜一起站在花精灵剧院大门口，做目瞪口呆状，三重唱小声喊出来：“哇啊——” 现实世界中，花精灵剧院虽然生意不咋样，但园方开业前并不知道生意会这么差。当时对剧院的装修设计还是挺认真的，它有明黄粉红等等冰激凌常见颜色的外墙，生长了三年的爬山虎等藤蔓植物在上面肆意攀爬，城堡般的大门上还搭了架子，第一年园方在这里种上了紫藤花，后来似乎嫌弃鲜花花期短暂又难打理，第二年开始，园方把真紫藤花换成了塑料和布艺制作的假花。 假花上任两年后，在风吹雨打之下稍有褪色，但远看还是很不错的，无愧于花精灵剧院这个名字。可在他们现在所处的里世界里，花精灵剧院的这些假紫藤花，变成了一串串眼黑眼白分明、甚至能清晰看到血丝的眼球。 他们从眼球紫藤花下走过，一只只眼球里活动的大眼珠子齐齐转过来，看向他们。 骰子骨碌。 【理智检定，1d100=48，普通成功】 “……” 已经掉了两次理智值的荔枝蜜蹲下来，娇弱地捂住自己胸口，按照曾经的印象，陈二煌觉得他刚才肯定无声地爆了一次粗口 “这次副本需要理智检定的地方是不是有点多？”荔枝蜜虚弱道。 “哈哈哈哈，和以前的副本比，今天的副本好像难度有点高……咦，眼球是塑料的。”近距离观察这些眼球的琦王老师道。 “塑料的……为什么塑料眼球里的眼珠子会动啊！”胡青一边说一边躲到了胡不归身边。 “我明明教过你了，这种非现实的世界，不要带入现实世界的规律！”胡不归训斥道，可能是因为内疚，这回他没有把胡青赶走。 花精灵剧院的扭曲可不止这一点，整栋建筑的外墙从冰淇淋色变成了黑色紫色，爬山虎等藤蔓更是变成了无数只鲜红深红的巨大触手，缠绕在外墙上。要不是整个建筑是比较扁平的，而不是那种十几层的高楼，称呼它一声“巴巴托斯”1都没有问题。 而从大门向外看，远处的云霄飞车、大转盘等等，都和花精灵剧院一样被扭曲了。那些钢架轨道仔细看都是长长短短的触手，更远处的摩天轮更是变成了一个悬挂夜空的红色月亮。 问题是这个月亮周围的夜幕中，有密密麻麻明明暗暗的星子，如果将星子们连线，可以绘出一只巨大的眼睛，摩天轮所化的红月正好镶嵌其中，仿佛是一枚巨大眼珠，随时会上下左右转动。 “卧槽尼玛啊……” 这回荔枝蜜的粗口没有憋住。 他们等了一下，骰子没响起来。 【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又做好了准备，这样的景象已经不足以让你感觉到恐惧】 所有人齐齐松了口气。 “是不是很可怕呀？”有人在他们身后问。 甚至不敢着急回头，众人慢慢转过头，才看到刚才那六个孩子中的一个来到他们身后。陈二煌更是一眼认出，这个孩子正是三天前失踪在尖山欢乐谷的孩子之一，十岁的徐梦柔。 和今天见到的、失踪了有一段时间所以外表衣着有不小变化的其他五个孩子相比，这个娃娃头的小女孩还穿着三天前失踪时穿的那一身衣服，和照片上一样，t恤短裤，白袜板鞋，有点脏，但重新打理过，所以看上去还好。 陈二煌的视线在她板鞋底边的几点暗红色不规则斑点上掠过，才回到这个孩子的脸上。 “有什么事吗？”胡不归出来交涉。 “大家都说这是为我举办的狩猎啦，”徐梦柔笑着道，她看上去是个和乖巧的孩子“但我听他们说的规则，觉得这种游戏太简单了，还是增加一点难度好玩些吧？叔叔阿姨觉得呢？” “我觉得……”胡青说，“能不能别喊阿姨？” 胡不归一个头栗就敲了下去，徐梦柔却从善如流地改口，“那哥哥姐姐们怎么觉得？” “唔……你想怎么增加难度呢？”荔枝蜜问。 徐梦柔一挥手，之前孩子们从胡不归胡青父女身上搜出来的药水装备带、短刀、飞刀、长剑和长弓短弩，突然出现在他们之间的地上。 “武器还给你们，”她说，“一定要认真地陪我们玩呀。” 因为游戏背包很难被搜查出的特性，如胡不归这样有经验的调查员都会准备好备用武器，装在游戏背包里，像叶卫丹那样，恨不得在背包里装上个核.弹的调查员更多。所以这些被搜走的武器还不还回来，其实无所谓，但为了避免被看出来，胡不归他们还是把装备都捡起，穿戴好。 “刚才浪费的时间就不算了，”徐梦柔满意地点点头，“从现在开始，你们有半个小时的躲藏时间，我会看着你们的，不要偷懒哦。” 说完，她转身，从大眼珠子藤架下走过，返回剧院中。 团队频道里，荔枝蜜道：“这孩子好像在暗示，他们会用监控啊。” 琦王老师：“躲猫猫里这个游戏用监控不是作弊吗？” 胡青：“不能被攻击，这群小鬼早就开始作弊了，对吧爸？” 胡不归：“那我们就从这里分开。” 胡不归这句话是对陈二煌说的。 灵视里，小黑猫点点头，转身追着徐梦柔而去。 徐梦柔浑然不知身后跟着一只鬼猫，径直回到了剧院的大厅。她一进去，就听到其他的同伴在叽叽喳喳，坐在观众的座位上，对着舞台上指指点点。 舞台上是一面巨大的幕布，堪比电影院里的max影厅幕布，投影机在座位后运作，把胡不归一行人奔跑的影像放映在幕布上。 ……用监控玩躲猫猫有什么玩头啊？陈二煌不能理解这群小鬼的思维。 “梦柔你回来啦！快来和我坐一起！”那个能变出无限炸.弹的粉红连衣裙女孩一看到徐梦柔就大呼小叫，手里的爆米花洒了一地。 “娇娇姐我来啦！”徐梦柔扑过去，好一阵撒娇。 【心理学检定，这孩子演技不错】 “十岁的小孩已经这么厉害了吗？”陈二煌喃喃。 “梦柔是很厉害呀。”另一个声音说。 陈二煌看过去。 说话的，是一团盘旋在徐梦柔身后的珍珠白烟雾，五彩的光点正从烟雾里缓慢向外弥散。 在这个世界，人死后的灵魂会变成这样，就像之前那个死去的保安。 之前徐梦柔和胡不归他们说话时，这团背后灵就跟在徐梦柔身后，但开了灵视的胡不归并没有看到它，毕竟这团背后灵太过虚弱了。 陈二煌跟在徐梦柔身后时，对着这团背后灵下了几个命令，虽然不知道原理，但这团背后灵现在似乎从懵懂的状态里清醒了过来。 它一清醒，光点，或者说灵子弥散的速度就陡然加快，陈二煌释放出一道负能量，围住这团背后灵，将灵子困住，才继续同它说话。 “我问你答，”小黑猫严肃道，“你叫关明，十五岁，三天前和傅琪梁、徐梦柔，一起从尖山欢乐谷失踪，对吗？” 109.这是一个游乐园（十三） 因为知道那些孩子可能在看监控，逃出的四人不敢用口语交流。 胡青被打了两个巴掌的脸还很疼, 意识内和后方支援的搭档交流也还不熟练, 花了点功夫，才成功在团队频道问出：“我们要躲到哪里去啊？” “嗯？” “哈哈？” 荔枝蜜和琦王老师回复她两个问号。 她爹胡不归则回头看了她一眼, 眼神似乎有点绝望——对自家姑娘脑袋的。 “小青啊，叫你小青可以吗？”荔枝蜜温柔地给她讲解，“我们是调查员, 来这里是进行调查的, 可不是被迫参加死亡游戏、除了要活下去别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小说角色呀, 为什么要按照他们的说法躲起来呢？” “说的没错, 哈哈哈哈！”琦王老师打出的哈哈哈哈仿佛自带音效，“我们的职责, 是打破这被扭曲的一切！” “只是回收神秘而已, ”胡不归冷静道, “不过回收过程中偶尔会帮别人做些事。” “没错！”琦王老师大笑, “但就是这些帮忙的事, 决定了hero——” “竟然是活的英雄发烧友。”荔枝蜜打量琦王老师, 像是打量一只出现在天安.门广场上的巨人奇行种。 “这样的身材，洗两三个澡肥皂轻轻松松就用完了吧……”他小声嘀咕。 “啊？”琦王老师没听清。 “我说王大哥你好厉害, 这个时候还能这么乐天。”荔枝蜜信口开河。 “毕竟是游戏嘛, ”琦王老师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游戏里又不会真正死亡。” “啊, 对哦。”胡青也想起来, 投影玩家们不怕死, 但调查员们也不用太害怕，因为调查员们真正的绝技是存档复活。 穿越前医疗部对调查员进行的身体扫描，其实就是存档，调查员在调查中死亡后，医疗部会立刻制作一个无灵魂的克隆体，给调查员们复活。 但前线调查员的死伤还是很大，首先这种复活方式无法复活灵魂也被击散的人；其次，克隆体复活太多次会对灵魂造成无可逆转的损害，直到最后，调查员会再也没有复活的可能性。 胡青知道，pu内部还有一些更完善、伤害更小的复活方法，但就算是连接着无数宇宙的pu总部，也没有那个资源给每一位调查员配用。 幸好，刚才那些小鬼头虽然掌握着奇怪的力量，却看不到猫前辈，可以假定他们的力量是无法攻击灵魂的……所以在这个副本里不用担心灵魂被击散无法复活，她不会死。 胡青顿时安了心。 然后被瞧她表情就看出她在想什么的胡不归敲了个头栗。 胡青呼痛的时候，团队频道里讨论的，早就不是死不死的问题。 荔枝蜜正在算怎么分析敌人的态度：“……猫兄在那边偷听说，应该会找到重要线索，但也不能把责任全放在猫兄的肩上，我们也得努力。还有，这个躲猫猫的游戏嘛，虽然那几个孩子说了没被抓住就能活下来离开，但他们只规定了整场躲猫猫在半个小时后正式开始，没规定什么时候结束，也没有规定什么算没被抓住。我觉得他们根本没去想过放走我们，刚才说的话不过是……” “……不过是为了让我们挣扎得更‘好看’一些吗？”琦王老师一边跑一边皱眉，“难以想象一群孩子会这么恶毒。” “恶毒与年龄没有关系，唯一的事实是，你必须承认大脑没发育好的人类有时候想象力更丰富，毕竟他们逻辑混乱嘛，”荔枝蜜随口嘲讽了一句，“不过我刚才话的意思是，我们要做好这群孩子不遵守规则的预期，他们都很像是输了就掀棋盘的人。” “输了就掀棋盘……”领头跑的胡不归沉吟起来。 “换个说法就是情绪化和冲动易怒，”荔枝蜜道，“反社会人格的一部分特征。” “一群反社会小鬼头，”胡青叹道，“真好。” 跑在第一个带路的胡不归突然停下。 “我想到一个办法。”他道。 “什么办法？”荔枝蜜三人齐声问。 “直接攻击。”胡不归道。 他这句话讲得另外三人面面相觑。 “……可是，我们攻击不动啊？” *** “他们怎么突然不动了？” 剧院的表演厅里，一个男孩不满地丢掉了手里的可乐。 没喝完的可乐直接倾翻在地上，而表演厅的地面是红紫色菌丝铺成的菌毯，这菌毯大概是现实里表演厅地面上铺的红色羊毛地毯扭曲所成。此时，此刻，在里世界的这个层面上，流淌一地的褐色饮料润湿了大片菌毯，那一缕缕的菌丝活动起来，片刻就传出吸溜吸溜的吮吸声。 被孩子们随手倒到地上的爆米花、薯条、炸鸡腿等等，也有无数菌丝伸长缠绕，包裹嚼碎，然后分泌消化液，慢慢将其融化成养料。 地面上就这样鼓起大大小小的“包”，这些凸起时不时蠕动一下，粘稠的消化液从菌丝的缝隙里渗出，一般人看到，绝对会毛骨悚然。 但表演厅里的几个孩子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哪怕是大前天失踪，昨天才加入他们的徐梦柔。 陈二煌就蹲在她背后，距离不到三尺，看到这小姑娘胳膊上，连鸡皮疙瘩都没冒出一只。 但看到这些的小黑猫已经炸毛数次了。 “……你觉得，她适应力很强？” “对，和没用的我比起来，她应该能在这里活下去，然后离开吧？”关明期盼道。 陈二煌没说话。 三天前失踪的三个孩子，最小的六岁，傅琪梁，至今没见到，不知生死。最大的关明，十五岁，高一的年纪，比表演厅里的最高孩子都要长出一个头，和十岁的徐梦柔相比，更是高出不止两个头了。 现实不是拍电影，几乎不会出现小鬼当家电影里那样提前设计好的绝妙反杀场景，在普通未成年人之间的生死竞争中，身材高大，就是最好的依仗。 但关明反而被徐梦柔杀死了，在徐梦柔没有帮凶的情况下。 “我是自愿的。”关明说。 “我也不知道怎么发生，我只是去小卖部给自己和妹妹买冰淇淋，”他从一开始讲起，“我妹喜欢双球的，我给她买了双球的，然后我往回走，就那么一转身，真的是一转身，周围所有的人就全部不见了。 “当时我真的吓到了，站在那里，像是傻瓜一样，然后蛋卷上的球融化，流到我手上，我伸出舌头舔，舔完了才意识到我不是在做梦，这时候，那个男生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他长什么样？” 陈二煌打断问。 因为灵魂在消散，关明的记忆其实已经残缺了，他想了片刻，才模糊地描述了一下，陈二煌根据他的描述，在脑中组合成数张最有可能的脸。 “然后呢？” “然后这个男生告诉我，我获得了邀请，进入了众神的游乐园。他说什么……说什么，说因为我是地上的神子，也有成为神的资格，只要按照他说的办法做，就能成为神明。”关明一边回忆一边道。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陈二煌默然。 片刻后他才继续问：“他说的办法，就是要你另外两个失踪的孩子相互残杀？” “嗯，他是这么说的，因为杀人代表着权力，是神的权力，不敢杀人，就说明不是神明。” “呵呵，女娲娘娘干掉商朝都是派九尾狐去做的，亲手杀人的神未免太low了吧。”陈二煌嘀咕。 关明没听懂，只是一团烟雾状背后灵的他思维停了片刻，才从破碎的记忆里找出之后发生的事情。 “神还有一个权力，绝对不会被人伤害的权力，这个权力是伴随着伤害他人得来的，而最大的伤害就是杀死——” *** “——伤害他人却不会被责罚，这就神啊。你看那些经书，那个神天天告诉自己的信徒杀这个，杀那个，杀掉自己兄弟的人还会成为圣人，祂杀了那么多人，谁能惩罚祂？ “必须宠爱我们，所有的金钱和精力都应该用来奉养我们，不这样做的人必须得到惩罚。 “必须保护我们，所有伤害我们的东西都是罪无可恕，不认同这个道理的人不能称为人。 “这就是神吧？除了神这还能是什么？” 校服少年问。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被宠的无法无天的，”叶卫丹喝道，“熊孩子啊！！！” 轰！！！ 云霄飞车的轨道在烟尘中倒下了，支撑轨道的一排钢柱露出光滑的切口，叶卫丹站在云霄飞车的场地前，一手抱着傅琪梁，让这小崽子趴在他肩膀上，另一只手里握着那支星级都被打码了的雕刻刀。 雕刻刀比水笔还细，力量上却完全不逊某位娘化骑士的胜利誓约之剑，现在，雕刻刀刀尖上寒光毕露，丝丝缕缕的雪白剑气散发开。 当整个剑气完全散发掉，这支雕刻刀突然失去了颜色，在风中粉碎，化为灰尘飘扬。 雕刻刀只能使用三次，刚入手的时候叶卫丹就用过一次，后来在葡萄娘娘那个副本里又用了一次，如今已经是第三次了。 这个神秘道具说是叶卫丹的底牌都不为过，他就没见过能撑过一刀的人。 但这回雕刻刀的确让他失望了。 “这个挺厉害的啊，”校服少年从烟尘中走出，不见半点伤痕狼狈，脸上甚至还带着笑，“但没有用——现在你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耳边傅琪梁在小声哭泣，这小崽子嗓子早就哑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哭。叶卫丹把他屁股往上托了托，思考自己还有什么武器，口中则道：“不，我不相信。” “证据就摆在你眼前。” “和证据没有关系，”叶卫丹斩钉截铁道，“我只是讨厌你这种理所当然的熊孩子。” 校服少年的笑容僵住，片刻后才松动。 “我能感觉到你身上的味道，难道你会是遵纪守法的好——” 他被打断，叶卫丹更用力地开口： “因为，我绝不允许，有比我更熊、比我更引人注目的熊孩子，出现在我哥面前！” “……哈？”校服少年愣住了。 而发现自己找不到更好武器的叶卫丹，咬牙从口袋里掏出了最终、最强、最不可控的武器—— “我才是最熊的，”他道，将掏出的事物高高举起，“看猫！！！” 110.这是一个游乐园（十四） “是你自己这么想的？”陈二煌问。 “我和梦柔一起商量的，”关明说, “那个没有人的游乐园里, 食物很少，最多我们支撑两三天。与其吃完了食物, 再因为陷入饥饿互相残杀……甚至吃人，梦柔说饿到最后失去理智很可能会连人都吃。我不想那样，也没法杀人……没法杀掉梦柔和另一个小孩子, 他们还那么小……就同意了, 让梦柔杀死我, 给另一个小孩留下多一点的食物。” “你不想活下去吗？”陈二煌又问。 “想啊, ”关明说，虽然他只是一团烟雾, 但此刻这个少年好像在笑, “但杀人什么的……这个还是算了吧。” 在其他孩子的喧闹中, 一人一猫间安静了片刻, 然后小黑猫伸出爪子, 摸了摸他的头。 半晌, 关明道：“我没事。” 五彩灵子弥散的速度更快了，烟雾只剩下最后的几缕。 “有什么遗言需要我转达吗？”陈二煌问。 “唔, ”关明的声音很微弱, 他现在只能发出这样轻微的声音了，“我和梦柔说过, 替我谢谢爸爸妈妈, 谢谢他们愿意领养……” 话未说完, 好像一个肥皂泡破碎，关明灵魂中的灵子如水沫飞散，折射灯光泛出彩虹般的光。 陈二煌静静注目片额，才对客服099856道： “下面替我在团队频道里发言，说这些得到了超能力的孩子恐怕不是我们回收的第一目标，调查对象应该以整个尖山欢乐谷为主。还有一个重要嫌疑人是穿蓝白色校服的十六岁男生，身高大约一米六到一米七，平头，方脸，脖子上有一道旧伤疤，除此之外更多的特征暂时不明。该名嫌疑犯与孩子们掌握超能力有重大关联，哪怕无法攻击也要尽量抓捕……” 轰！！！ 倒塌声从表演厅两侧的音响中传出。 陈二煌倏地闭嘴，抬头看向被投射到银屏上的监控画面 表演厅里吵吵闹闹的几个孩子也是一样，那个随身携带巨大蟑螂的眼镜少年本来在和趴在他肩头的蟑螂分食爆米花，被巨大声音一吓，身体一歪，爆米花和蟑螂全滚落地上。 菌毯上的菌丝窸窸窣窣移动，而孩子们瞠目结舌，看到银屏上，云霄飞车的轨道支架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切断，上下分离，上面的部分从空中掉下，砸在地面。 下半截，那组成轨道的几十根庞然触手疼得抽搐，还有绿色的汁水从切口喷出，一时间只想让人大呼克苏鲁我的父。 不过克苏鲁是什么东西？ 陈二煌还在茫然，团队频道的消息提示音响起。 胡不归：“空间断层！” 好大一只猫：“什什什什么？” 胡不归：“那个崩塌的云霄飞车，那个地方的上空突然出现了空间断层！那个切口，简直像是什么东西用刀切开的一样……大家，收拾东西！我们赶快过去！” 好大一只猫：“喵喵喵？？？” 收拾什么东西？赶过去干什么？ 我只是和关明交流的一会儿没看团队频道，怎么感觉和你们之间就有了代沟？ “哎呀猫兄，”知情善意的荔枝蜜连忙给他讲解，“之前胡大哥说，既然没法攻击那些孩子，那就只能直接攻击这个游乐园了。” “胡大哥这里有很多特制炸.药哈哈哈哈！”琦王老师笑道，“我们正要安排上呢！” “幸好还没真安排，”胡不归说，“那个断层不够大，我们去炸那个断层，把断层炸开一点，应该可以在里世界的几个层面上来往了，说不定还能回到现世，可以更好的调查这个游乐园，走！” 陈二煌无语看监控。 他那四个停在原地不知商量着什么的队友，已经一窝蜂向云霄飞车……云霄飞车的遗址跑去。 “云霄飞车怎么突然倒了？”表演厅里的孩子们还在问。 □□女孩这时候也看到了跑过去的四个大人，眯起眼道：“一定和这些大人有关！他们过去了！我们也去！” “呃，”和□□女孩挽着手的徐梦柔明显愣了一下，“可我们已经说了给他们半个小时时间，姐姐，这半个小时里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也——” “小柔！他们破坏游乐园，必须给他们教训！一起走吧！” 无视规则，哪怕是自己定下的规则也无视，喜欢掀棋盘吗…… 陈二煌眯起眼。 他那四个队友距离云霄飞车还有一段距离。 这个时候可不能让你们跑去碍事，陈二煌想。 砰！ 正要跑出这个房间的孩子们发现，表演厅的门突然自己合上了。 砰！砰！砰！ 旁侧的三扇小门也自己合上。 一阵阴恻恻的风盘旋而起，从这不通风的大厅里笔直跑过，站在门前的六个孩子齐齐打了个抖，那个抓着蟑螂的眼睛少年手上不小心用力，碾死了一只虫子。 “怎么回事？”看上去年纪最大的□□女孩道。 没人回答，但那两个声音特别清晰的音响里，短路般失了声，接着只响起沙沙沙沙的诡异杂音。 六个孩子吓得看向音响，就在他们回头的瞬间，音响突然传出了一阵尖锐而邪恶的大笑。 ***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wtmxs！！！”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红红火火恍恍惚惚主播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等等猫爷把‘肉体’给你不是让你做这种事的啊主播！”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明白丹神打算做什么了……但我觉得丹神你不会成功的，毕竟……” 游戏里，校服少年看了一眼叶卫丹手里的小黑猫，疑惑地眨眼。 “我看到了，”他说，“然后呢？” “……切。”发现校服少年没有产生任何预想中的反应，叶卫丹移开眼神。 直播间的观众非常无语。 “就说不会成功的啦。” “你不是解释过，昨天那一招是一个高星级神秘道具的影响吗？这种道具肯定是放在背包里的，要猫爷自己选择使用才行吧。” “话是这么说，但我上次没有看到猫大佬身上有戴什么道具哎。” “可能是降智光环或者猫化光环一样的东西，这次的活动联动抽奖up‘因果律道具-走哪哪死’也是这种。” “说得很肯定的样子……什么！这个七星神秘有人抽出来了吗！” “说得很认真的样子……什么！这个游戏真的存在七星神秘吗！” “求欧皇海豹！！！” “你的意思是，猫大佬上次用的神秘道具是‘看到猫后行为意识向猫靠拢’光环吗……” “原来不是每只猫都有类似光环？” “如果猫爷身上是这种光环，那这个光环现在是跟在他身体这边，还是跟在他操作的灵魂那边？” 直播间的观众并不紧张，还在玩梗，在他们看来，这还远远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而游戏里，叶卫丹默默把小黑猫放回自己的风衣口袋。又重新把六幻拿出来，握在手里。 昨晚那起精神污染事件连他哥自己都解释不清楚，但随口编的理由已经被观众们记住。叶卫丹其实只是想试试他哥的精神污染有没有还在、是不是对队友攻击免疫，毕竟他哥今天没出门也没去见别人，万一那个精神污染一直…… 啊，不对，他哥今天去了那什么图书馆的。 那么，他哥的精神污染必须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才能用吗？ 可叶卫丹算来算去，都算不出他哥昨天在新翡冷翠市时，理智值有降低到会陷入临时疯狂的可能。 十七岁的主播陷入思考的时候，校服少年还在尝试理解叶卫丹的行为，不过几秒后他就放弃了，无所谓道，“装疯卖傻？随便你吧，挺有趣的，那是只活猫？如果杀掉这只猫，也算你杀了人怎——” 叶卫丹冲了上去。 【格斗·刀剑检定，1d100=99，大失败，对抗失败】 这一刀依然是劈在了无形的阻挡上，阻挡反弹的力道之大，甚至让六幻从叶卫丹手中飞了出去。 长刀落地便向后滑动了一段距离，泛着幽蓝的刀刃也黯淡下去。叶卫丹却没有返回去捡刀，一击不成便抬脚去蹬，蹬到地上。 但这一脚却是用上了群体攻击技能。 【格斗检定，1d100=57，普通成功】 附在刀剑上的群体攻击技能，会变成常见的扇形剑气飞出去，附在脚上的群体攻击技能，却是随着叶卫丹这一下蹬地，造成了地面小范围的崩裂凹陷，仿佛天坑。 校服少年就站在这小范围的地面崩裂凹陷中。 可惜依然是…… 【对抗失败】 的确没想到叶卫丹这一击是针对的他脚下地面，水泥晃动裂开时校服少年当真吓了一跳。但那个保护他的无形力量显然万能，校服少年只原地摇晃了一下，就像是被什么扶了一把，很快重新站正。 叶卫丹就在这时候蹬出第二脚。 骰子滚动，咔——嚓——！ 地面震动，十七岁主播身周五六米，都是蜘蛛网般破碎的裂纹。可这次对校服少年造成的伤害更小，他连连后退，动作有点屁滚尿流，但身上最多沾了点灰。 退出这个攻击范围的校服少年猛地挥手，空气中仿佛有透明的刀划过。 【闪避检定，1d100=22，困难成功，对抗成功】 叶卫丹抱着傅琪梁就地一滚，透明刀刃划破空气的啸声就响起在他耳边。 校服少年高声怒道：“如果你一定要干掉我的话，不如先杀了那个废物小鬼怎么样？啊！神明是可以攻击神明的，杀了他吧，不要执迷不悟了！” 傅琪梁已经吓得哭不出来了，而叶卫丹充耳不闻，翻滚起身的时候顺便捡起了六幻，只回：“吃屎啦你！” 六幻的刃上重新燃起幽蓝的光芒。 叶卫丹甩刀。 “轰隆！” 哎？这次技能音效怎么这么牛逼？ 他还未反应过来，就看到远处，不久前被他砍了一刀的半截云霄飞车设施上，突然炸开了美丽的烟花。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橙色白色的火焰照亮了游乐园的半边天空，叶卫丹愣住，安静了很久的团队频道里，突然传出嘀嘀嘀嘀的消息提醒声。 能和队友重新联络上了？ 吃惊的叶卫丹风衣口袋突然动了一下。 一只小黑猫从里面探出头。 111.这是一个游乐园（十五） “噫呜呜噫……” 蟑螂少年蹲在两排座位之间，抱头发抖。 以他为中心, 那只由超能力塑造出的大蟑螂的尾部, 正不断长出卵鞘，棕红色的卵鞘落地便爆炸开, 一只小孩手掌大的卵鞘里至少会爬出一千只米粒大小的白色蟑螂。 然后这密密麻麻的白色蟑螂以军队的气势将周围的菌毯食用，连带那些尚未被菌毯消化的鸡腿鸡翅汉堡爆米花。这些不该出现在蟑螂食谱上食物并未对蟑螂大军的繁衍造成什么影响，只是几秒, 不断进食的雪白蟑螂就长到成人大拇指粗细, 身躯黑得发亮, 一震翅膀, 两片薄膜就嗡嗡嗡嗡响。 在过去，这声音会带给蟑螂少年厚重的安全感。 作为一个父母外出打工几年难见一次的留守儿童, 他的监护人是老年痴呆的奶奶。在那间从未打扫干净过的破房子里, 蟑螂少年擅长和虫子们相处。 不仅是蟑螂, 还有咬人很痛的大蚂蚁, 月色下织网很快的灰色蜘蛛, 爬动时会发出耸人声音的千足虫……那是他的好伙伴, 是房子里比傻子奶奶更生机勃勃的东西，让人着迷。 正因为如此, 被妈妈的亲戚炫耀式带到尖山欢乐谷来, 突然又找不到那位亲戚，然后一个小哥哥出现在他面前要他杀人……蟑螂少年, 下意识就躲到了一个脏兮兮, 有很多蟑螂的餐厅后厨。 小哥哥说, 另一名竞争者在几个星期前就进入了游乐园，比他更熟悉地形，掌握着优势，但也别害怕，因为这名竞争者同样有致命的弱点……这些话，他根本没听，他只是藏在腐烂的食物之间，在蟑螂爬动的窸窸窣窣里，瑟瑟发抖而已。 直到那名竞争者推开门进来，要杀死他。 然后因为数只突然扑倒眼前的蟑螂导致先天性心脏病发作，倒地，抽搐，脸色青紫、唇色发绀，呻.吟死去。 蟑螂少年不觉得死人有问题，虽然他与对方只是开门瞬间匆匆一瞥，但只是那匆匆一瞥，也能让蟑螂少年确定，那名竞争者……那个小孩，本来就是一脸死气的模样。 就和他奶奶一样。 邻居们，亲戚们都这么说。 这样的人，早点死掉比较好，活下去，对大家都是折磨。 而虫子们，蟑螂们，繁衍迅速，生命力顽强，是多么可爱啊。 被小哥哥迎接到这被称为游乐园的神国，他可以和蟑螂们融为一体，又是多美妙的事情。 明明是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会—— 新出生的蟑螂大批大批失去了声息，阴寒的风在座位底下盘旋。一开始失去声息的蟑螂只是倒在远处，后来死亡蟑螂占据的阵地慢慢向他靠近。 少年几乎能想象，死神的斗篷下摆在地面披散开，扫过他那些小小的伙伴们，一步一步向他靠近的模样。 就是现在，近在咫尺。 “喂！小定！你还好吧！” 会瞬移的背带裤男孩突然冒出，惊喜喊道：“找到你了！别害怕，瞬移是可以离开的，肯定是什么人在——” 表演厅里响起一声让人寒毛卓竖的尖叫。 蟑螂少年指向背带裤男孩背后，灯光下，男孩的影子被拉得极长，随着灯光晃动不定。 就在蟑螂少年面前，这影子长出了尖尖的耳朵，和两只吓人的利爪。 这世间存在鬼魂吗？ 那些死去的人，难道还存在于人间吗？ 蒙受不公的他们，是否会报复杀死自己的人呢？ 从未思考过这种问题，从未真正思考过死的蟑螂男孩，白眼一翻，晕倒过去。 瞬移后成功逃出表演厅的背带裤男孩愣住， 他面前，晕倒的少年身后，那未被黑发遮住的雪白后颈上，缓慢浮现出一个漆黑的猫爪印记。 第二声尖叫响起在表演厅中。 “喂！阿江！”刚才带着“妹妹”躲在角落里，听到背带裤男孩的话才拉着“妹妹”出来，想问下具体情况的炸.弹女孩眼睁睁看到，背带裤男孩露出一个让她永生难忘的惊惧表情，啪的一声，消失在空气里。 他又瞬移走了，明显是逃跑。 大音响依然在发出诡异的沙沙杂音，哪怕捂住耳朵也会传进耳中，炸.弹女孩并不知道，这是表演厅的装修会放大特定角度传来的声音，她离开学校时还没学到这个阶段，在她看来，她现在只是被同伴留在了这个恐怖的地方。 还好有小柔妹妹陪在她…… 炸.弹女孩害怕地回头。 砰！ 她茫然向前倒下。 徐梦柔放下那个活物般扭动，却又和瓷器一般坚硬的花瓶，看向旁边的巨幕银屏。 巨幕上的画面被奇怪的力量干扰，时不时会暂停在那儿，有时候还会整个画面一起变花。但那个将整个表演厅封闭的家伙也无法一直干扰监控，徐梦柔偶尔能看到，那四个大人在云霄飞车设施那儿做什么的画面。 如果一直盯着画面看，她甚至见到好几帧上，出现一个猫一样的影子。 完全不像之前对着炸.弹女孩撒娇时那样乖巧，徐梦柔此刻的表情，根本不该在她这个年纪的小孩脸上出现。 不过她并没有多做什么，只是重新举起会动的花瓶，要给昏迷的炸.弹女孩补上一记更强的。 “喵嗷——！” 凄厉猫叫突然从音响里传出，恰好在徐梦柔举起花瓶的那一瞬。 徐梦柔手抖都没抖，她能感觉到有一瞬间她手腕上突然一冷，但这并不能阻碍她把花瓶砸下。 砰！ 鲜红血泊在菌毯上蜿蜒蔓开，不停吮吸的菌丝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 徐梦柔丢掉沉重的花瓶，抬起手，看到手腕上出现一个仿若淤青的猫爪印记，笑了笑，“我难道不是在给你们帮忙吗？” 她对着在那空气中的无形存在说。 “大家好像忘记你了，但我还记得你哦。你们进入园区的时候我们都在看呢，真是可爱的小猫咪，没想到是一只鬼猫？ “不管你是什么，你其实也没法对付我们对不对？不然就不用这样装着吓人了……你们是什么人派来的呢？啊，反正没关系——” 巨幕银屏上，胡不归四人终于布置好了属于猎魔人的特制魔药□□。 胡不归一挥手。 爆炸。 在这个层面上的尖山欢乐谷里，触手云霄飞车轨道被炸得焦黑。 在现实层面上的尖山欢乐谷里，刷着黄色红色明亮油漆的巨大钢架倒塌后又被团团焰火包裹，那焰火照亮了半边夜空，夜空中的星辰突然失去了颜色。 整个城市的人都听到了声音，距离尖山欢乐谷不远的高层公寓里，人们望着窗外瞠目结舌。 在更浅的层面上，叶卫丹也听到了爆炸声。 每个层面之间的断层空洞被爆炸扩大，之前阻断的联系重新接上。 徐梦柔道：“我原本还想应该怎么一个一个干掉他们呢，多谢你们创造机会啦。” 表演厅中，陈二煌深深看了徐梦柔一眼，闭上眼睛，灵性回应身体的感应。 叶卫丹的风衣口袋动了一下。 一只小黑猫从里面探出头。 “哥！” 叶卫丹惊喜喊道。 但下一刻他就猛地闭上嘴。 这个表情——先别管叶卫丹是从什么上看出了一只猫的表情——真是出奇愤怒了啊！ 就算是叶卫丹自己，也很少把陈二煌惹怒到这个地步，某种意义上，他哥虽然又美又强，但生活工作中一直是那个最厉害的沙雕角色。 无视了自己也很沙雕这件事，叶卫丹努力缩减自己的存在感。 另一边，找到每一层面之间的空洞，胡不归四人也成功地爬上这个层面。 “哈，哈，哈，哈呀，阿丹在这里啊！” 琦王老师挥手向这边喊道。 他转身把荔枝蜜拉上来，而骰子声里，胡不归和胡青都过了一个成功的攀爬检定，自己爬了上来。 “那就是灵猫说的重要目标？”胡不归看到校服少年，“我们走！” “还真是一群难缠的凡人。” 本以为这群大人已经死了，没想到还会看到他们的校服少年皱眉道。 虽然不惧攻击，但想杀死这么多人还是很麻烦的。发现己方在人数上处于劣势的校服少年一挥手，更深的层面里，那几个孩子被他突然移动到这一处。 这样的力量显然不能单纯以超能力形容。 这个校服少年，是尖山欢乐谷这一扭曲多层空间的掌控者。 但把伙伴们移动过来后，空间掌控者校服少年也吃了一惊。 少了三个人，感觉不到那三个人的生命气息，一个被移动过来的蟑螂少年还在昏迷中，一个会瞬移的背带裤男孩被抓来这里的下一秒，就尖叫一声，自己又瞬移消失。只有徐梦柔站在他面前，左右打量周围环境时脚下移动。 她在地面留下了几个血脚印。 校服少年瞪大眼睛。 “其他人呢！” “主神大人！” 徐梦柔看到他，欣喜叫到。 然后她举起一把透明的刀，笑着向他冲来。 用蟑螂吓死人的少年能控制指挥变异的蟑螂，用爆炸物杀死人的女孩能变出无限多的炸.弹，在成为神之前的互相厮杀中，校服少年提供给他们武器，而徐梦柔是用安眠药杀死的关明。 她获得的力量是能让人沉睡，而变出透明的刀一类，本不该是她的能力。 但这没关系，用更多的方法，杀死更多的人，就能掌握不同的能力了。 神这种存在，只需要存在一个。 徐梦柔把透明的刀刺入校服少年的胸口。 没有流血，没有呼痛。 校服少年有点吃惊，但他并没有死。 这个甚至能用口舌说服其他人去死、离开前教给傅琪梁示弱下毒方法的女孩，终于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 “哈哈，抱歉，”校服少年道，“我早就是个死人了。” “是吗？”一个低沉声音问。 校服少年莫名回头。 他看到那个和他对峙许久的不良少年又一次把猫举起，吼道：“看猫啦——！” 还来？ 不以为意的校服少年笑了笑。 接着，他对上了一双燃烧着烈焰的灿灿金瞳。 112.这是一个游乐园（十六） 我叫卢文华, 十一岁。 在下学路上，被同班同学杀死了。 他杀死了我，把我丢弃在路边的小树林。那个小树林平常很少有人出没，但可能是我运气比较好, 当天正好有公司前来，想考察这片小树林有没有开发价值。 于是我的尸体被人发现了，杀死我的那位同学，当天就被警察叔叔抓捕。 如果想问死去的我为什么对这件事知道得这么清楚，这还真是一件意外。这几年里我见过许多死人或者刚死的人，都没有一个像我这样, 保存下了意识，又保存下了人形的躯体。 作为幽灵，白天行动虽然会让我变得虚弱，但只要不直接暴露在阳光下, 那也只是虚弱而已。在夜晚我的速度会更加快速，更重要的一点事, 我不是那种离不开自己死地的地缚灵。 所以我能到处转转，去看那些我感兴趣的事和地方。比如说, 杀死我的那位同学, 是如何被押上警车的。 那真让人开心。 不过被抓住并不是结束，我也不太懂啦, 反正之后还要法官怎么怎么样。当然, 其实我也知道这位同学不会为我偿命, 新闻我是看过的嘛, 他是未成年人，最多被关几年吧。 不过我想我能自己去复仇，作为幽灵，努力努力，说不定就能变成厉鬼了。 ……但我的确没想到会是当庭释放。 ……没想到他很快就能返回学校学习，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没想到，凭什么，他能转学去新地方，就像只是犯下一个不足挂齿的小错、遭遇一次不是很大的挫折，在很多人的鼓励下，在家人朋友的鼓励下，重新开始。 那我是什么啊。 一只微不足道、渺小的、哪怕被碾死也不值一提的，虫豸吗？ 并不是，人的存在，这样？ 我无法忍受，我的父母爱护我，我的朋友喜欢我，隔壁班女生写的情书还保存在我书桌抽屉的最底下，我是一个人，而不是让谁走向新的开始的垫脚石……我要去杀死他，我要他偿命。 我这么想，这么去做，然后，在触碰他的一瞬间，被他身上所泛起的光亮，几乎又杀死了一遍。 那是近乎弥留之际，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我听到他父亲对记者说：“接下来会休学一段时间，我们打算带他去游乐园，让他走出阴影。” ……咦？ 被害人，被留下阴影的人，难道不是我吗？ 然后我在下一瞬间回到了那片小树林，状态非常虚弱，甚至无法和之前那样离开，并一天一天的更加虚弱。 但是，就和我的尸体当天被发现了一样幸运，就在我要魂飞魄散的时候，我再度迎来了转机。 开发商要开发这片沿河的小树林，他们想打造出这个城市最大的游乐场。他们开工了，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施工队从地下挖出这个玩意儿。 一片狭长的银镜碎片，但不是普通的银镜碎片，我能从这银镜碎片吸取让我继续存在下去的力量。我不断吸取，很久很久后，我最终和这片碎片融为一体。 融为一体的那天，正是这个游乐园开业。 之后我如何获得各种神奇的能力不多说，总之，这枚银镜碎片在游乐园中建造出重叠的三层空间，分别是现实空间，浅层空间，和深层空间。浅层和深层空间有着不同于现实空间的规则，在里面杀死人、并有人通过杀人获得力量后，会让重叠的三层空间不断扩张。 但这规则也有着限制，每个进来的人身上都会有一种保护性的力量，就是保护着我那个同学，差点杀死我第二次的那个力量。 浅层空间和深层空间里，与显示不同的规则强化了这种保护，幸好的是，视法律的不同，每个人身上保护力量强弱也不同。 最强的，是当初差点杀死的那种。 最强的，是未成年杀人凶手，普通的犯罪行为不行，必须是杀人凶手。 于是我在尽量不被人怀疑的情况下，尽力收揽这样的同伴，竭力扩张这三重层叠的空间。这样一来，终有一日，不断扩张的重叠空间，会将杀死我的同学也包囊其中。 到时候，杀了人的我和杀了人的他会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我们都是神明，但我还是这三重层叠游乐园的主神！ *** “……我还是这三重层叠游乐园主神！” 校服少年卢文华喊出来。 他喊完，周围安静了好几秒，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不对……他为什么，要这么认真地把以前的事告诉这些人。 “哇，”琦王老师摸着光头道，“这个boss样子的家伙，为什么bbb说了这么大一通心路历程？” “是啊，好奇怪啊。”大脑跟不上剧情发展的胡青也有点莫名。 只有胡不归看向被叶卫丹捧在手心高高举起的小黑猫。 “和我想得不一样，”他想到，“就算是灵猫的沟通能力，也没法解释这件事，沟通询问后要不要回不回答，应该出自被询问者的意志，可这种被询问者明显不想回答的提问，竟然也无法自控地回答了。而且好大一只猫只是通过眼神对视发问。” 做不到的，就算是灵猫也做不到。除非他职业上强化的不是变成灵体，而是役使灵体——不，有些灵体生物天生就是灵体，好大一只猫是……役使所见亡灵？ 但这和亡灵法师等职业不同，面前的幽灵并非好大一只猫召唤出来的，他本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通过一次对视控制对面的幽灵 时隔一个纪元之久，这个被pu招聘的第一只灵猫调查员，究竟是何方神圣？！ 胡不归暗自吃惊时，场面上的情形又发生了变化。 意识到不对的徐梦柔在卢文华长篇大论时直接逃开，这个女孩甚至会在陈二煌一旁窥视时下手杀人，但意识到自己杀不了人后，也能迅速清醒逃走。 胡青和琦王老师看到，又转身看向胡不归，得到这位精英调查员的示意后才去追赶。而卢文华这边，同样感觉到不对的他想要逃离，并且迅速飞了起来，但陈二煌眯起眼，对着叶卫丹一声令下。 “追上去！” “明白！” 叶卫丹大喊，明白两个字仿佛是从他鼓动的胸腔中喷出。十七岁的主播开始助跑，一秒，两秒，三秒，不到三秒，助跑二十米，他高高跳起。 【跳跃检定，1d100=30，普通成功】 一点妖！ 叶卫丹把他哥用力丢了出去。 【投掷检定，1d100=20，普通成功】 再次一点妖！ 叶卫丹吼道：“去吧！哥！” “阿丹当他哥是皮卡丘吗？”目睹这一幕的荔枝蜜嘴角抽搐道。 而陈二煌已经像一枚炮弹般冲上了天，只是转瞬，就来到了飞起的卢文华面前。 卢文华瞳孔猛地扩了一下。 “你是没法伤害我的！” 他喊。 “我不打算伤害你，”会说话的黑猫那双金瞳几乎卢文华的眼睛贴在一起，他低沉仿若降旨般的声音甚至回响起在卢文华的灵魂中，“不过，作为警察，我有对杀人嫌疑犯的抓捕权。作为调查员，我有回收或视情况破坏你体内那个神秘的权力！” 话音落，仿佛是听到了陈二煌的宣言，卢文华的身躯变得半透明，脖子上一道狰狞血口，显露出他作为幽灵的本相。而在他半透明的身躯中，心脏的位置，是一枚突然放出万丈银光的狭长镜子碎片。 但陈二煌一双金瞳发出的光芒，竟然把镜子碎片放出的银光压制了下去。 “让我看看，”他咬牙道，“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于是一切遮挡视线的迷雾散去，他的身体还跟着卢文华一起上升，但他的视野高度上升得更快，高过那摩天轮，高过这座城市的摩天大厦，高过天空，高过那正在运转的人造卫星。 黑暗而冰冷无垠的宇宙深处，睁开一双巨大的金黄色眼睛。 缝隙状的漆黑竖瞳转动，看向相对于眼睛来说，很是小巧的蔚蓝色行星。 而蔚蓝色的行星陆地上，正闪烁着仿佛灯光般的银色光点。 镜子碎片放出的银光，与这些光点一起交相辉映，闪烁呼应。陈二煌定睛看去，那一个个银色光点，是…… 也是一座座游乐园？ 那么多的游乐园，已经将这个星球的地表覆盖了。 在里面玩的人挥动锤子，大声说： “未满十四岁，没有达到应承担刑事责任年龄，不能对其提起刑事诉讼、处罚。” “他还这么小，我们不可能把他怎么样。” “为了这个孩子的成长和将来，应该给他转校，心理医生建议进行心理疏导。” 所以，就真的什么惩罚都不用承担吗？ 明明大家小时候都听过这个寓言故事——从外面偷东西回家的小偷得到家人的鼓励，就一次又一次偷东西，最终将自己送上了断头台，让家人悔不当初，不该给小偷鼓励。 明明我们都知道，做错事不承担责任的话，最大的可能是下一次继续做错。未成年罪犯是需要保护，但那是要保护他返回人生的正路，而不是告诉他，作为孩子他是特殊的，在这个年纪，他不需要为故意杀人，故意伤害致人重伤或死亡、□□、抢劫、贩卖毒品、放火、爆炸、投放危险物质……付出任何代价。 然后让他们继续犯罪。 相比于成年罪犯，未成年罪犯很少有那个能力伤害成人，未成年罪犯的受害者，大多是另一名未成年人。 未成年受害人，不需要保护吗？ 是保护那些会被伤害的未成年人重要，还是保护没得到教训的未成年罪犯重要？ 更何况…… “未满十四周岁的罪犯不承担刑事责任没有问题，我不反对！ “很多未成年罪犯的犯罪有家庭和教育的原因，这是值得每一个人类关心的问题！他们尚未发育完全的生理和心理，让他们很多时候并不理解自己行为的意义，所以对他们的惩罚应该以教育为主，这也没错！ “真正意义上，无法扭转的先天反社会人格未成年杀人凶手，并不多见，我很同意！ “但是，什么措施都不做，以呵护身心为名，让未满十四周岁的犯罪者立刻返回能提供无数可能受害人的社会，这不就像是经典的狼与羊过河问题里，把狼和羊一起留在岸边？ “这么做的人是傻逼吗？！ “这个世界，不是你们的游乐园啊！！！” 113.这是一个游乐园（十七） “出现了！那就是我们这次要回收的神秘吗！”荔枝蜜指着上空, 在卢文华胸腔中发光的镜子碎片, 惊喜喊道。 “应该是吧，”叶卫丹跑过去和队友汇合, 但目光还是向上望着, “那么小一片, 只要剥离出来, 应该很好回收？” “哎呀，说到这个, ”荔枝蜜转头看叶卫丹……抗在肩头的六岁小弟弟傅琪梁，刚才叶卫丹丢他哥的时候把这孩子放下了一会儿，但现在汇合却又扛起带过来。荔枝蜜像个和蔼可亲的大姐姐一样, 伸手在这孩子眼前晃了晃，嘴上却说, “你带着个npc到处跑干什么？这个孩子很重要吗？” 叶卫丹弯腰把傅琪梁放下来，听到荔枝蜜稍有些冷酷的话, 傅琪梁吓得抱住了叶卫丹的腿。 “喂, ”叶卫丹低头瞪他, “你这小崽子是不是忘记了刚才还给我下毒了的事情啊？” 傅琪梁一颤, 反而抱得更紧了。 “下毒？”荔枝蜜奇怪问, “所以这又是一个超能力儿童吗？” “什么超能力儿童？”叶卫丹才感觉奇怪，不过下一秒他就反应过来, “就那个天上飘的鬼刚才说的, 在这个游乐园里杀人后会获得特殊能力是吗？” 荔枝蜜点点头。 “他不是, ”叶卫丹道, “给人下毒后差点把自己吓死，这小崽子没那个胆量杀人啦——喂！小崽子你是想抱断我的腿吗？！” “哦~”荔枝蜜笑起来，“是一个明白是非对错的好孩子呢。” 话音落，他身上那股让小动物不寒而栗的不祥气息突然消散，傅琪梁奇怪地抬起头，然后被他撸了一把软软的头发。 “那个，荔枝姐，”叶卫丹突然开口，“这小崽子……” 十七岁的主播说到一半，不知为何又闭上嘴。 他想让荔枝蜜带傅琪梁去安全的地方，但从荔枝蜜刚才说的话也知道，这位队友和绝大多数玩家一样，只把游戏里的非队友当做npc或者怪物。 他们并不知道这是真正的活人，对于一般玩家来说，被要求带着一个并非重要线索的npc后退，是无法理解的事情吧？ 明显马上就要boss战，多一个人就多一份战力，至于这种随随便便的友方npc，没死当然好，死了的话，也就那样。 “什么事啊？”荔枝蜜察觉到他的迟疑。 “呃，”叶卫丹道，“我……荔枝姐你能不能先带这小崽子离开这片？把他放远一点，别搞这里碍眼就行。” “好呀。”荔枝蜜道，弯腰牵起傅琪梁的手。 “来，姐姐送你回家哦。”叶卫丹听到她说。 叶卫丹目送她离去，只觉这位队友虽然等级不高，上线频率也比较低，但做事上还是非常靠谱的。 以后看她在线，可以尝试多邀请……反正是玩家不会死，给哥当肉垫盾牌的当然越多越好。 十七岁的主播考虑着一个有些阴暗的问题。 只是在pu的游戏机制里，玩家越多也代表着越不可控，一旦有人理智检定失败陷入疯狂……咦，虽然表现出符合人设的疯狂能让总结评价更高，但好像每个陷入疯狂的玩家对疯狂状态下的表演都到位呢，比如说琦王老师当初…… 一般跑调查都用的附身人物卡，理智检定也是建立在附身人物卡的数据上，但陷入疯狂的玩家，却全是按照自己的原始人物卡——不，他们陷入疯狂的时候，就和现实中的他们陷入疯狂一样！ pu调查服务公司，到底是打算…… 难得深入思考的叶卫丹打了个寒颤，但下一秒，他的思路就被喊声打断。 “那小子！”站在前面的胡不归喝道，“过来，看看你哥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小子是喊谁呢！”叶卫丹下意识回骂，然后才走上前，仰头看。 半透明的卢文华幽灵依然飘在半空，他哥不知道怎么也学会了飞，整张猫脸都快贴上卢文华的鼻子，瞳孔缩小到窄窄一条细缝状，眼神死死盯着对方。 真有点恐怖。 不过被哥贴脸死盯的感觉真想尝试一下，要是能拍张照片或者录个像就……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叶卫丹跑偏的思路再次被胡不归打断了。 “哈？你说啥？！”叶卫丹随即用标准小混混恐吓表情瞪了回去。 但胡不归作为资深的精英调查员，这种威吓对他当然一点用都没有，呵斥道：“我叫你注意你哥！你没发现你哥和那个卢文华已经在天上僵持了好一会儿了吗？！你应该和你哥一起参加过许多次调查了吧，团队频道里你哥没回话，看看他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啊？切……” 叶卫丹连忙又看去。 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他哥跟着那个卢文华一起飞上天已经有好几分钟了。 “这个距离，那个卢文华又没动，”他也意识到哪里不对，“只是回收那个发光东西的话，应该已经完成标记，在读条了吧？” “这个时间，哪怕回收读条也应该结束了，”胡不归道，他是很有经验的，“明显是在哪里卡住，不能回收。” “唔，卡住的话，”叶卫丹努力思考，“或许应该先把那个发光的东西从卢文华身体里取出来？” “不，那个幽灵应该不是卡住的原因，”胡不归皱眉道，“毕竟你哥能役使亡灵，先前让这只幽灵无法反抗地回答问题，现在又让幽灵无法自控地把藏在身体里的神秘暴露出来——你哥的确是能役使亡灵的对吧？” “呃。”叶卫丹愣了一下。 他哥今天下午才转了新职业回来，接着就进游戏了，虽然先前描述了一两句职业的能力，好像是治疗和法系攻击方向的，但役使亡灵什么的，没提吧？ 新职业好像是郎中，和大鬼，治疗方向和远程法系。 唔，大鬼能役使小鬼没问题。 “他的新职业是有这个能力啦。” 叶卫丹随口给他哥加上了他哥自己都不知道的设定。 “那就是了，既然能役使亡灵的话，这个幽灵就不可能成为回收系统的阻碍。”胡不归道，“你恐怕不知道，回收系统本质使用的力量是每个调查员的灵性，而能役使亡灵的你哥，他的力量是不可能被幽灵挡下的。” “还有这种隐藏设定？” 叶卫丹睁大眼睛，旋即猛地转头，看向陈二煌的目光染上了焦急。 如果是这样，他哥僵持在半空中，到底是遇上了什么障碍？ *** 难以想象的障碍。 陈二煌想。 第一眼会以为这次的神秘只是这么小小的一块镜子碎片，把视线拔高后，才能发现，这枚镜子碎片，竟然和这个国家……和这个星球上的许多国家的法律，联合在了一起。 这枚出现在他眼前的镜子碎片，是这个神秘的曾经形象留下的残响。而实际上的它，已经成了概念上的神秘。 还是根植在这个星球文明之中的概念性神秘！ 这种玩意儿要怎么回收啊？ 怎么也想不出办法了吧？ 新翡冷翠市的那个无面人也是概念性神秘吧？咦，好像不是，pu给出的说明里，讲那个只是一种擅长附身的灵体生命。但真的不是概念性神秘吗？总觉得pu哪里搞错了。 不过就算新翡冷翠市的无面人是概念性神秘，情况也和这次完全不同。新翡冷翠集团占据了一颗殖民星，但当时只在星球地表上开发出一个殖民城市而已，变成无面人的市民再多，也只是一个城市。 而这次的这个神秘，那无数游乐园的虚影深深浅浅分布在许多个地方，构成他们的是国家？是星球？是文明？是整个人类群体？ “不能把这些人类一口气回收掉吗？”陈二煌问。 【当然不能啊亲！】客服099856叫道。 【虽然这个神秘的确深深浅浅地和这颗星球上的许多人交融在一起，但为此回收整个行星上的人是不行哒！如果能这样，我们干脆探测到哪个星球上出现神秘，就把这个星球一起回收再慢慢找，难道不是更好吗？】 “的确更好啊，”陈二煌虚眼说，“你去给你们高层提个建议，以后就这么干吧。” 【真的不能这样啊亲！】客服099856再次尖叫。 片刻后它喘了喘气，才继续道： 【这也没办法，恐怕这次的调查太超出我们的能力了，就算加入了一个精英调查员，但那个胡不归是武斗派……亲，放弃任务吧】 “啥？” 还能放弃的？陈二煌惊住。 而客服099856难得很冷静，道： 【神秘真相已经查明，就算没能回收，也能拿一个b级评价。把成果汇报，让能处理这种概念性神秘的调查员前来好了】 “这种概念性神秘竟然还能处理吗……” 【亲你恐怕还不太理解，但拥有概念性能力的调查员，或者拥有概念性神秘的调查员，是有办法从概念层面上将这个神秘回收】 客服099856解释道。 “这么厉害啊……” 陈二煌感叹。 他眯眼看向被定在半空中，一脸惶恐却无法挣扎的卢文华，眯起眼。 这个死去的少年为了复仇维系自己的存在，不断从镜子碎片中吸取力量。当时的镜子碎片远远称不上什么概念性神秘，恐怕，它之所以蜕变成概念性神秘，是因为卢文华目睹那一场判决后产生的怨念。 少年内心的咆哮，把镜子碎片的力量，和这个文明的法律联系在了一起。 也就是说，不回收或者破坏这个镜子碎片的话，就算击溃卢文华的幽灵，他也能无数次从概念中重生。 “我们回去后，你说的那些很强大的调查员什么时候能来？” 陈二煌问。 【人手紧张，就算再怎么调整每个宇宙的时间也……啊，我发的申请已经得到回复了亲，上面说，一天左右】 客服099856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也从隐形耳机中传来。 一天吗…… 如果这一天里又增加了受害者…… 【有些事情无法人力改变的，亲】 “我明白。”陈二煌道。 他的视线慢慢回落，宇宙深处，那比星系还大的金黄双瞳就要慢慢闭上。 就在这个时候，陈二煌又听到一个声音。 是锤子落下。 咚！ 十分恰巧，就是此时，就是此刻，一座游乐园里，一个人挥动锤子，说：“综上所述，未满十四岁，没有达到应承担刑事责任年龄，不能对其提起刑事诉讼和处罚，释放。” *** 关注着屏幕的客服099856一愣，向上方飘起。 和上次泡温泉时所听警报比，更加凄厉的警报声，突然在pu总部里响起。 114.这是一个游乐园（十八） 哪怕没有发生在眼前就好。 就算是警察也会习惯, 毕竟内裤外穿的超人都没法消除世界上所有罪恶之事。可是…… 可是，就在眼前, 再次发生。 那受害人的家属无声哭泣。 若此刻无力改变，就恨不得…… *** pu情报部, 占卜预言司重大灾情预测小组，天顶观测室。 “哪里来的警报？！” 情报部员工惊讶大喊。 天顶观测室并没有捕捉到刚诞生的、或者不小心暴露了行踪的高星级神秘, 所有针对这一区域而设置的占卜法术，乃至科学侧的未来观测望远镜，都没有反应。这个警报真是响得莫名其妙, 而且，整个警报声听起来, 怎么比六七星神秘警报还…… “还响亮还急促一些？” 身前桌面上排开着好几枚铜钱的情报部员工一脸茫然。 “快去检查所有法术的设置和望远镜！”他的前辈同事起立大吼，“看是忽略了哪里！” “前辈, 排查了一遍没找到任何发出警报的地方啊！” “都动起来，再排查一遍，这一遍要是还找不到问题，那就应该是……” “应该是什么？前辈。” “应该是警报系统哪里短路了？”这位擅长将意识潜入命运之河的预言师前辈冷静道，“直接关掉警报就好。” “第二遍排查没有问题！关警报！谁去全总部的频道做个广播, 是警报错误, 一切照常——我去？？？” “前辈！警报怎么关不掉啊！” “果然是警报系统坏掉了吗？！装备部不是上个月才检修过？这个警报太吵了, 要不要先直接断电，叫装备部来修好再——” “不行！万一断电的时候错过什么紧要情报就完蛋了！最近可是高星级神秘的集中爆发期！吵就吵吧, 给其他部门发个通知, 所有人坚守岗位, 检测不要停，决不能让什么神秘趁乱从收容管理部那边跑出去！” “明白！啊，是副部长！副部长来了。” 一短发戴着眼镜的高挑女性，身穿银灰色的职业套装和高跟鞋，大步走进天顶观测室。 众员工的前辈连忙迎上去，情报部的副部长正是重大灾情预测小组的组长，只是因为要代替情报部部长——毕竟情报部部长全知者总是在睡觉——工作，只能把重大灾情预测小组的事情交给这位预言师前辈负责。 预言师前辈报告道：“已经检查过两遍了，需要检查第三遍吗副部长？警报系统似乎损坏的事情也已经通知给了装备部……” “警报系统没有损坏，特里劳尼，”副部长道，“你们无法关闭警报是因为权限不够。” “什么？”名叫特里劳尼的预言师前辈惊讶道，“重大灾情预测小组的权限已经是警报系统里最高的了，就算是董事会也无法——啊！” “对，”情报部副部长道，“这是直接从部长办公室里直接发出的警报。” “……部长竟然没有在睡觉？” 情报部众员工齐齐叫了出来。 “应该醒着的时候，祂总是醒着的，毕竟祂是‘命运’的眼睛。”情报部副部长推了推眼镜，“所以你们也应该明白事态了。这次不是针对六星七星神秘的警报，而是超出七星之上神秘的警报。自pu建立以来，这种最高等级的警报还是第一次响起，我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尽到身为pu员工的责任，开始行动吧！” “……竟然还有超出七星的神秘吗？” 有些第一次知道这件事的情报部员工无意识嘟囔。 副部长视线扫过他们，这些失神的人顿时一个激灵。 “是！” “通知其他部门，封锁已知的全部宇宙！所有出入境通道一律关闭！虚空锚准备——” 稍显兵荒马乱的重大灾情预测小组全部员工都跑动起来，好在他们都经过训练，混乱中也保持着必要的秩序。 pu总部里的其他地方也是这样，说是公司，但pu调查服务的本质还是军事化的武装集团。所有人，或者非人，都动了起来，有序地关闭一些设施，又打开一些设施。 这无数宇宙之间的夹缝间，在这黑暗的虚空之中，兀自转动的雪白九阶魔方突然停下，接着，每一层九个格子，每一面九九八十一个格子，全部六面四百八十六个格子，加上隐藏在表层格子内的其他格子，仿佛被一个更加庞大的巨人拨动，按照不同的方向转去。 环绕这一枚巨大魔方的几十道金色星轨则缓慢加速，星轨上一层层的设施开启，因为能量充盈而闪闪发亮。 隐藏在虚空中的各方神秘结社大多都看到了这突然的变化，他们为pu总部的这一变化深感恐惧震惊时，pu总部内部，许多员工也投出他们的震惊目光。 pu总部的很多地方，都建造了代表三柱神形象的雕像。就像转职图书馆广场上的那个喷泉雕像一样，三个看不清面容的巨影手中分别托着三角锥体、正方体，和球体。 过去pu员工们以为，这样的喷泉雕像只代表对三位大董事的崇敬，却没想到，这莫名的警报响起后，pu总部里的每一处类似雕像中，被托起的球体、三角锥体，还有正方体，都突然大放光芒。 随着对全部已知多元宇宙的封锁，连后方支援和前线调查员之间的通讯都断了。客服099856不得不跟着其他鬼火精灵一起转移，路上看到这一幕，被吓得全身颤抖。 “怎么了突然？”它不安地小声喃喃，“这算什么阵仗啊？” *** 虚空之中，无数人或震惊恐慌、或咬牙切齿道：“pu这算是……什么阵仗啊？！” 而在所有视线被pu总部变化吸引过去的时候，科技神秘综合侧zx-02712宇宙外，来了两名不速之客。 一位不速之客，是一只羽毛银灰色，但体态上好似乌鸦的鸟儿。祂从虚空中飞来时，身形几乎有一个中型星系那么大，但靠近这宇宙后，身形就慢慢缩小，最后只比信天翁大几分，拍打翅膀，在pu于zx-02712宇宙外侧修建的卫星堡垒上落下。 这只银灰色鸟儿外观上最奇特的一点，是祂没有眼睛，那一双眼眶里空荡荡，只能看到一片虚无，应该在里面的眼球，并不在里面。 但若是第一眼见到这只鸟儿后没有精神失常，继续注视那一双空洞眼眶的话，在完全失去理智之前，说不定会感觉到，那眼眶之中，其实存在着什么东西。 比如说，视线，之类的。 但视线能够脱离眼球而存在吗？ 另一位不速之客同样并非人形，祂没有和银灰色鸟儿一样从虚空中飞来，而是直接出现在卫星堡垒一旁，好像祂本来就在那里似的。 那是一个有几层楼高的蓝色珍珠蚌，上下两边蚌壳微微张开，幽蓝微光从蚌壳边沿透出。 祂们来到得很快，几乎是警报刚想起时就出现在这里。但祂们不是来的最快的，祂们过来后，第一眼就看到，已经有一个人影站在这宇宙外侧。 阎无道。 与叶卫丹有着相似面容的青年，从宇宙外侧向里眺望。 哪怕银灰色鸟儿和蓝色珍珠蚌来了，他也没有动作，两位大神只能面面相觑。 “好久不见啊，瞎子鸟。”蓝色珍珠蚌先打了个招呼。 “我倒是时时刻刻都能见到你这个傻瓜呢，真是让鸟厌烦。”银灰色鸟儿道。 “哈？你说谁是傻瓜！”蓝色珍珠蚌气得把蚌壳张开。 祂蚌壳之中竟然没有蚌肉，只漂浮着一枚幽蓝的正立方体。 “嗯，”银灰色鸟儿沉吟片刻，道，“应该是说一个数纪元都不知道怎么把珍珠做成圆形的家伙吧？” “天呐，”蓝色珍珠蚌语气惊讶，“谁这么傻？” “……”银灰色鸟儿无语别过脸。 不再理睬同伴，这只鸟儿也和阎无道一样，眺望向眼前宇宙的内部，视线聚焦某一颗蔚蓝色的行星上。 蓝色珍珠蚌上前了一点，关心地问：“祂醒了？” 那颗名为坝路撒的行星，此刻全球天气一致，无论白天黑夜，无论南北半球，全笼罩在一片电闪雷鸣之下。 哪怕是《后天》这部电影里，也没法让全球天气这般变化，南北半球连季节都不同，此刻却有一个力量做到了。 “如果只看这个气候变化，做多算祂做噩梦的时候说了句梦话，”银灰色鸟儿道，“但是……” 那电闪雷鸣之中，常人无法看见的五彩光点迅速增加，转瞬就让这么一个低神秘世界变成了中神秘世界。无数深埋底下的骸骨悄然抖动，那些甚至已经魂飞魄散、哪怕是pu的复活技术也救不回来了的灵魂，不管是死了一天的还是死了一个月，死了一年还是死了五百年，竟然都在某个意志的要求下，默默出现。 无数冤屈而死，无辜而死的亡灵们，重现人间。 “冥府……” 银灰色鸟儿吐出这个词，摇摇头。 “我的老天爷，虽然我自己就是老天爷，”蓝色珍珠蚌道，“祂打算毁掉这个世界吗？” “祂想毁掉哪个世界就毁掉哪个世界，只要祂愿意，这是——”银灰色鸟儿说出一个名字，“——的天意。但复原冥府绝不可以，上次就是……” 银灰色鸟儿没说完，祂和蓝色珍珠蚌一起陷入沉默。 半晌，银灰色鸟儿才叹气。 “当年祂为什么突然学会了人类的善恶观？” “因为人类向祂祈祷的都是善恶之事啊。”蓝色珍珠蚌回答。 “他们祈祷的对象并非祂。” “同一个名字，只要祂愿意承认，那就是祂了。” “好吧，”银灰色鸟儿再次叹气，“无道，还是得你出手斩杀……这次你能下手吗？” 阎无道没有回答。 觉得这孩子沉默太久的银灰色鸟儿转过头，就见阎无道注视着宇宙内，双手垂在身体两侧，紧紧握着，不知什么时候，无声哭得稀里哗啦，满脸是泪。 银灰色鸟儿命运：“……” 蓝色珍珠蚌时空：“……” 多少年了，这小子关键时刻哭鼻子的习惯，怎么总是改不了呢？ 115.这是一个游乐园（十九） 命运瞬间炸毛成一大团羽毛蓬松的毛球。 祂瞬间往后跳了半步, 惹得阎无道和时空一起看过来。 时空：“……你咋啦？” 阎无道也用他泛红的双眼做出无声询问。 命运安静了片刻，才张开那双白银颜色的尖喙，低声道：“这么近距离感觉到那只猫的气息，又看到无道哭成这个样子，搞得我以为那只猫会……” “对哦！”时空上下蚌壳啪地一声合拢又张开, 接着祂猛地转头（身？）对阎无道说, “明显那只猫自己惹哭你的次数更多吧！每次你哭就跑过来扑我们是几个意思！” 阎无道：“……” 命运：“你确定要问一只猫心里几个意思吗？” 时空：“也对哦？不该问的, 祂是猫啊，我傻逼了。” 阎无道：“……” pu公司里的人……不，若多元宇宙听闻过三柱神名头的人，看到三柱神之二是这个样子, 一定会被惊得眼球瞪出眼眶吧。 “又不是真的猫。”阎无道说。 “难道我是真的白化乌鸦, 这个傻瓜是真没法做出圆珍珠的珍珠蚌吗？”命运道, “总之，选择吧，无道小子, 要不是没法看到你身上延伸出去的未来, 还真想知道最后怎样啊。” “剧透狂鸟。”时空小声嘟囔。 “闭嘴, ”命运道, 又接着说, “不过, 我相信你能像当年一样, 做出祂期盼的选择, 对吧？” 阎无道垂下透着疲惫的眼。 与叶卫丹相似的面容上, 表情是与叶卫丹全然不似的陌生。 数秒后他抬眼，黑色双眸里蓦地燃起灿灿宛若阳光下黄金的火焰。 风雪废墟里，井雪面前的地面上摊开着数本课后习题册，不知道看了多久，两眼蒙圈得像是蚊香，题目却是一字未动。 陌生动响就是在此刻突然传出。 井雪一个激灵，灵体身躯灯泡般闪烁了一下。她回头寻声望去，就见—— 高台上，熊熊燃烧着的两支灯火本来就像是火柱一般，而此刻，那有好几猫高的火柱再次窜高，然后膨胀，好像什么人火里丢了两包tnt。 轰！ 阎无道手一抬，一支纤细如笔的雕刻刀出现在他手心里。 雕刻刀在他手掌上转了几个圈，才被重新拿稳。但阎无道手上这个姿势完全不像是拿的一把雕刻刀，更像是拿着一把长刀。 金色的火焰从雕刻刀有着尖锐短刃的一侧喷出，如箭般射出去长长的一束，而这金色火焰在射出去后竟然没有消散在这虚空中，反而凝固成笔直的一条…… 一条仿佛光剑般的单边刃长刀。 雕刻刀继续喷出细碎的金色火花，如盛开的花瓣般簇拥着这把光刃，光刃上甚至能看到火焰凝固时留下的漂亮纹路，毫无疑问，这是一把极为美丽的武器。 “无道，”时空轻声问，“没问题？” 并不需要呼吸也没有空气的虚空里，阎无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片刻后他睁开眼，金色双瞳中已然褪去所有感情。 前方宇宙内侧，一道硕大无朋的混沌黑影从宇宙深处站出来，若是坝路撒星球上有人此刻正好在观测星空，大概能看到这道黑影遮蔽了这颗星球上能观测到的大半星空，并向他们笼罩下来。 那些从遥远宇宙疾驰而来的光，仿佛都被祂吞噬了，吞噬得一干二净。 这个无法透出光的混沌黑影伸出爪子，在蔚蓝色行星上比划了一下。 好像一只大猫扑到毛线球前，伸出前爪，比划了一下。 如果想毁灭这个星球上的文明，接下来祂只要轻轻拨动星球一下就行了，就像猫拨动毛线球一样。 看到这里，沉默许久的阎无道这时候才沉声道： “我没问题。” *** “……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地球，现实，北平时间晚八点四十三分，重盛市某小区，某学历高中毕业的十七岁主播一边折腾手机，一边喃喃。 非常奇怪，直播突然断了。 他已经删除又重下了jj的直播软件，但并无卵用，直播间显示一片黑屏，从黑屏上飘过的五颜六色弹幕全是“？？？”。 “好像故障了大家，”最后叶卫丹只能这么说，多亏麦克风还是正常工作着的，“非常对不起，今天的直播暂停。” “啊！我还想知道结局是什么呢！” “怎么会这样……” “吸猫还没吸够，我不要啦！” “那也没办法，主播加油哦。” “丹神拜拜！直播间修好后一定要上微博通知我们呀！” “明白，”叶卫丹道，“到明天还修不好的话，我再买一台手机来直播。” 于是直播间又有人砸下打赏，不少从前的老观众还记得主播只是个刚高中毕业就独立生活的穷学生。 叶卫丹自从上个月末靠他哥火了一把后，经济上已经宽裕许多，但不管如何，再买台手机也会耗尽他刚刚积攒下一点的存款，就算观众们现在砸打赏，要拿到也是下个月的事情了。 不过他说出这句话并不虚，最多这个月再靠他哥养着……反正，就算他不想靠，他哥也会从外面带吃的带用的回来。 叶卫丹揉了揉眼睛。 然后被手机里传出的怒吼吓了一跳。 “那边的小子！”尖山欢乐谷的浅层空间里，胡不归朝呆立原地的叶卫丹大吼：“发什么呆！想死吗？！赶快撤退！！！” 呃。 反正只是一个游戏角色，死了也没关系吧？ 话是这么说，但叶卫丹知道，虽然死的只是一个游戏角色，但他哥知道也会担心。 而且他哥要是死在游戏里就真的死了，不管如何，他自己死了也不能让他哥死掉。 那是叶卫丹的执念。 绝不可以—— “卧槽！”注意力回到游戏中的他喊道，“好夸张啊！” 他们是黄昏时进入的尖山欢乐谷，调查一段时间后就到了晚上。而晚上就算是乌云滚滚，其实也不算引人注目，但此刻，这一道一道从天上劈下来的雷霆，仿佛瞬间生长出来的巨木一般倒挂空中，也有从地面向上生长的雷霆，一样粗大到让人惊叹。 “哪位神仙在渡劫吗？”叶卫丹不由喊道。 况且，神仙渡劫就算了，怎么还…… “下雪了？” 他伸出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 记得一开始给出的资料上，那份三天前失踪小孩的案件资料上，说失踪日期是五月八号吧？今天是五月十几号，难道不是初夏？竟然还下雪了？！ “有点冷……” 叶卫丹原始人物卡的状态上，已经挂上了一条寒冷的debuff。 寒风呼啸，哪怕在这与现实空间不同的重叠空间里也一样。只穿了一身普通的短袖t恤长裤的叶卫丹瑟瑟发抖，在至少零下十度的迎面狂风中努力睁开眼。 【侦查检定，1d100=66，普通成功】 变成小猫的他哥依然挂在天上，和那个叫卢文华的幽灵少年一起。 “不会被劈到吧？” 叶卫丹从屏幕一侧拉出队友列表，扫了一眼他哥的状态。 满血。 叶卫丹又随意扫了一眼别人。 哎？琦王老师和荔枝蜜的头像怎么都变成灰色了？状态是离线中？不是死掉了是离线？ 两个队友齐齐掉线，总觉得有什么奸情的样子。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哥。 虽然之前几次尝试都是无果，但叶卫丹还是在团队频道里发出一个字。 “哥？” 宇宙外侧，手握雕刻刀的阎无道动作顿住。 “不要犹豫啊无道！”时空喊道。 “不是犹豫，”一根根把之前炸开的羽毛用尖喙梳理整齐的命运偏头瞥了一眼，“是祂的动作好像突然停了一下。” “哥？” 谁？ 硕大无朋的混沌黑影茫然想。 哥是谁啊？是我吗？我是谁啊？我在哪里啊？我刚才干嘛来着？ 唔，不管刚才在干什么，面前这个蓝色小球看着就让人不开心，爪子痒，想推推。 混沌黑影再次动起来。 “哥！” 哇啊！好大一声！ 咦，声音好像是从这个蓝色小球上面传出来的？ 混沌黑影俯下身，祂的视线穿过层层叠叠的乌云，落到小球上的某一处，看到了皱眉凝视空中的叶卫丹。 一个可爱的小朋友，但为什么会在这里呀？ 好想推这个小球，好想推这个小球，好想推这个小球，但是推这个小球会不会牵连这个小朋友哦？ 等等，好像只是一个投影，小朋友的真身不在这里。 那没问题了。 混沌黑影跃跃欲试，企图下爪。 不过祂的视线还停在那个小朋友身上，看到他和同伴交谈，看到他突然奔向一个地方。 没太久之前，名叫卢文华的幽灵少年曾把他造出的所有神明转移到面前，好增加己方人数来对敌。没想到六个孩子只转移来三个，一个会瞬间移动的男孩出现就跑掉了，一个女孩痛击队友不成也逃跑了，但还有一个吓晕了的孩子留在原地。 这个孩子此刻已经醒了，也想逃走，却跑不动。 他被一个亡灵缠住了，一个曾经被突然扑来的蟑螂吓死的先天性心脏病孩子，的亡灵。 “对不起，”蟑螂少年醒来后就是崩溃的状态，嘴里只会说胡话，“对不起，对不起……” 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对不起是针对他当初认为，满脸死气的病秧子早点死掉才会不给人添麻烦。 没人能读出他对不起之下的意思，缠住他的那只亡灵只想报仇。 但在亡灵扑过来时，一把突然伸过来的幽蓝长刀挡住了他。 蟑螂少年茫然看去，身材高大的叶卫丹站在他身前。 “对不起，我知道这家伙当年一定对你干了什么傻事，”叶卫丹说那只亡灵道，“但我哥说过，善恶有报只能靠死去的人来完成，未免也太可悲了……所以，你先等宣判下来看看结果，怎么样？” 他哥说过这种话啊。 宇宙中的混沌黑影想。 呃，我好像是说过这样的话。 善恶有报只能靠死去的人来完成，未免也太可悲了。 因为这么做的话，活人的公平正义，才会永远不得进步啊。 哪怕这所谓的公平正义永远无法达成，但只要人心中还存在这一概念，人们就会努力向这个目标前进，不断缩小现实与理想的目标。 应该这么做，而不是交给亡灵来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哪怕现在做得不够好。 但大家知道做的不够好后，一起向好的方向发展，才是最重要的。 这种想法或许太天真。 但我希望，大家能这样去努力。 警察的职责只管抓捕犯人，不管我想要实现怎样的正义，我也只是实现正义的某个小齿轮罢了。 一直以来，我不都是这么觉得的吗？ 宇宙中的混沌黑影，陡然消失，仿若本来就没存在过。 霎时风停雪止，乌云消散，霹雳骤停。这一个星球上还在惊恐之中的几十亿人目瞪口呆。 但在那尖山欢乐谷的半空里，从十几分钟前就仿佛被什么力量定住的小黑猫突然一抖毛，一对尖耳颤了颤，金色双瞳恢复了理智的光彩。 哎？陈二煌看看面前失去意识的卢文华，又看看周围狼藉景象，呆住。 他什么时候学会了飞？ 不是，不是这个问题。 唔，他刚才是在试图取出这枚镜子碎片吧？ 怎么感觉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不过，只是想取出来，周围就变成这样，这枚镜子碎片这么厉害的吗？！ 116.这是一个游乐园（二十） 命运：“哎……” 时空：“噫——” 一只鸟一只珍珠蚌瞪大眼睛——虽然祂们都没有带上眼睛这种器官——齐声道：“竟然自己散掉了！！！” 盘旋的阴风里, 那些复苏的亡灵身形渐渐变得透明，最后消失在再次落下的月光中。 一轮明月照耀夜空, 明月周围群星闪烁。 白茫茫的大地上，焕发彩虹色泽的灵子流也在这月光里消隐，想来再过不久, 这个星球上的神秘水平会从中等跌回低等, 恢复原有模样。 在今夜，这个星球上，会有不少与神秘关联的人感到自己突然变强大了吧？但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里, 他们造不成多大的影响。 时空不由道：“要是当年也是这样……“ 命运打断祂：“连雏形都算不上的东西怎么和当年比。” 时空的上下蚌壳啪的互相拍打一次, 声音高昂：“对哦……啊！” 啊什么？命运瞥过来。 “你刚刚自称白化乌鸦了是不是！”蓝色珍珠蚌如果有手, 此刻肯定狠狠指向银灰色鸟儿命运, 祂喝道，“你还说我是个做不出圆珍珠的傻瓜！” “……虽然都是软体动物, 但珍珠蚌和史莱姆可不一样，它是有神经系统的, ”命运不禁吐槽，“你这反射弧也太慢了吧？” “哎？史莱姆怎么了？史莱姆多可爱啊。”时空道。 “……”命运。 阎无道默默看着这两位长辈拌嘴, 只觉得时空命运不参与具体的公司管理，真是太好了。 他一甩手, 从雕刻刀一端射出的金色光刃就化为一片片花瓣似的金色火花散落, 雕刻刀在他手心转了几圈, 然后随着他一握手消失不见。 而阎无道本人的视线则穿过面前的亿万光年, 遥遥与人对视。 他难得没有看那只陷入懵逼的小黑猫, 反倒看向不远处那个大呼小叫的十七岁少年。 叶卫丹看到自家老哥突然从半空中摔落，连忙冲上去接，却一个格斗检定失败，被陈二煌砸中脑门。 骰子滚动，瞬间掉了三点生命值的十七岁少年立刻口是心非地骂了起来。 陈二煌白眼瞪他。 “真是太不成熟了。”阎无道说。 “什么？”命运从和时空的争吵中抬起头。 “……我是说，不成熟好像才惹人喜欢，”阎无道说，他边说边转过身，“总部那边现在肯定一团乱，我先回去了。” “加油哦。”时空的上下蚌壳张合合张。 “注意身体啊，小无道。”命运也说。 一鸟一珍珠蚌注视阎无道消失在虚空中，时空打了个哈欠，就像是祂突然来到一样突然消失。 唯有命运没有立刻就走。 祂回过头，也看向不久前被阎无道注视的少年。 “明明性格上和过去相比几乎没有变化嘛，”祂想，“但事件发展轨迹的些微差别，或许在于……那只猫自己？” *** “呃。” 陈二煌突然炸成一团黑毛球。 “怎么了？”刚才用头接猫结果脸上被留下数道抓痕的叶卫丹，一边给自己拍补血包一边问。 【急救检定，1d100=89，普通失败】 ……浪费了一个补血包。 继续急救的话，万一多次失败会让普通失败出现大失败一样的效果，要不要继续呢？ 叶卫丹默默计算着这件事，不过下一秒他思路就被打断。 “刚才好像感觉到一阵恶寒……”陈二煌左顾右盼着说，“好像有谁在背后盯着我，是不是有只鸟——” “这个尖山欢乐谷的浅层空间里并没有鸟存在啊哥。” “好吧。”陈二煌用爪子捂脸，觉得可能是自己神经过敏。 这时候，掩护其他人撤离的胡不归也跑了回来。 “喂！”这位大叔隔着老远就喊道，“你们两个没事吧？” “没事，”陈二煌和叶卫丹齐声回答，陈二煌后面还加了一句，“放心。” 既然陈二煌说了放心，胡不归这种精英调查员也不再多问，话题直接回到正事上：“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想把那个碎片取出来，”陈二煌回忆道，“结果发现它因为受害人卢文华的怨念，已经和这个文明的法律概念连接在一起了，成了概念性的神秘。然后我试图……因为是试图暴力取出，结果只是一眨眼，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竟然是概念性的神秘？”胡不归皱起眉。 作为精英调查员，他不是没遭遇过概念性神秘。但说实话，概念性神秘对于胡不归的确是苦手，因为他是坚定的武斗派。 “小一点的概念，”胡不归摸着下巴道，“我有几个压箱底的神秘道具可以对付，但你说的这种规模太大了，打道回府吧，让上面派擅长这方面的调查员来。” “嗯，”冷静下来的陈二煌并无意见，“我的搭档已经上报了，它说擅长这方面的同事大概在一天后到。” “那就行了。” 胡不归说。 陈二煌点点头。 虽然对这个世界针对少年犯的某些法律有小小的意见，但要如何奋斗改变它，都该是这个世界的人的事。无论以后变好或变坏，调查员来到这个星球的任务，都只是阻止某个三层重叠的游乐园用孩子们的尸体继续扩张而已。 作为成年人，不能报太多幻想，要改变这个，可不是一人之力就成。 希望他们加油吧，不努力可不行啊。 陷入思考的小黑猫，尾巴向上翘起，一抖一抖。 现实里，叶卫丹调整手机屏幕的视角，默默截图。 而胡不归很奇怪这对兄弟的突然安静，粗眉上挑。 “那个……” 有个声音喊道。 叶卫丹和胡不归闻声望去，但注意力完全不在这边的陈二煌聆听检定失败，没听见。 “黑猫大人……” 那个声音又喊。 骰子滚动了一下，聆听继续失败。 “哥，”叶卫丹二话不说上手，托起陈二煌上半身，把他抱了起来，“这边有人喊你。” 像是液体一般身体拉长，突然换了个视角的陈二煌下意识道：“喵？” 然后他看到了卢文华。 幽灵少年飘在地上，轻盈的身躯却仿佛很有重量一般摇摇欲坠。 刚才蟑螂少年被亡灵盯上的时候，其实有更多的亡灵盯上了卢文华，只是因为陈二煌也在那里，所以他们没有靠近。 现在众多亡灵消散，卢文华却没有消散。 陈二煌发现这孩子正紧盯着他。 那双眼睛黑沉黑沉，浑不似一个未成年人的眼睛。但若仔细算算，从这个孩子死去，到游乐园修建好，开业，过了三年，似乎也该成年了。 但走偏也是无可奈何的吧？ 作为幽灵的几年里，这孩子只能从自己所见中学习。 偏偏又看到那场宣判…… 面对这种既是受害者又是凶手的孩子，陈二煌总会心情复杂。 他不由放缓了语气，问：“有什么事吗？” 卢文华沉默良久，但陈二煌并未催促。 “你是……” 卢文华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陈二煌的声音更柔和了一些，他挣扎从叶卫丹手里跳下，走到卢文华面前蹲下，仰头看他，道，“没关系的。” 卢文华与他对视，却无法张嘴。 先前那漫长的对视中，幽灵少年好像有一瞬间窥见了什么。 他甚至无法形容自己窥见了什么，回过神后甚至连想都想不起来，心底只留下了深深的、不可磨灭的恐惧。 哪怕只是想去回忆，都感觉自己会再一次死掉。 就是这么不可名状的存在。 但是，卢文华至少明白过来一点。 这只小黑猫是，比人类更高级的存在吧？ 比如说，像是神明那样的东西吧？ 在这个时候，来这座游乐园干什么呢？ 是为了阻止他吗？ 还是为了…… “你是来审判我的吗？” 既是受害者又是凶手的孩子颤抖地问。 陈二煌愣住。 他看着这个不久前还不可一世，自称为主神的孩子，好半晌，才叹了一口气。 “不是哦。”陈二煌说。 他向上跳起，跳到卢文华肩头，靠过去，贴上去，道： “我是来蹭蹭你的哦。” 117.这是一个游乐园（二十一） 陈二煌不自知地投出一个魅惑的检定。 而后只听一声大喝： “我草你——” 【闪避检定, 1d100=51, 普通失败，对抗失败】 “——唔！” 刚要一蹦三丈高的叶卫丹因为没有提防, 被胡不归一把捂住嘴。 接着就是数声骰子滚动，混乱中什么格斗检定、闪避检定、力量对抗检定、体型对抗检定, 一股脑儿地冒了出来。 然而胡不归是精英调查员，作为非凡职业者，他的各种属性都超过人类极限, 纯人类人物卡的叶卫丹, 在与他的每一次对抗中，都需要至少极难的成功检定才能完成对抗。 胡不归一只手就压制住了十七岁的未成年人。 他甚至没怎么认真看叶卫丹, 余光瞄着陈二煌与卢文华那边。 猫咪的毛是柔软且带着体温的。 顺着摸很舒服, 逆着摸也不会感觉刺手。 但最好的还是让猫咪自己蹭你，心情的不同会让猫咪使用不同的力度。而此刻，这稍稍重了一点的力度，刚刚好。 你能感觉到这有着自我的小东西不是因为自己的需求在蹭你, 它蹭你是在安慰你，它的确把你看在眼里。 把这样的他，看在眼里。 “呜呜呜……呜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卢文华慢慢下蹲, 像是小学生一样蹲下, 身体缩成一团，仿佛被用过的餐巾纸那样缩成脏兮兮的一团, 而脸埋在大腿后。 他的手捂住脸, 陈二煌听到他先是小声呜咽, 接着又哭嚎出来，嚎得上气不接下气，一点也不像个幽灵。 “喵~” 平时很讨厌喵喵叫的陈二煌轻叫道。 哭声一顿，片刻后嚎得更加大声。 这时候叶卫丹终于让嘴巴挣脱，深呼吸气成丹田然后再次大喝：“哭尼玛——唔啊啊啊啊！” “闭嘴！”胡不归无语喝道，开始考虑要不要打晕自己的队友。 好在另一边根本没注意到这边的干扰。 卢文华抬起头，脸也皱在了一起，哭得稀里哗啦，泪水鼻涕一起流。 他落下的眼泪是珍珠色的。 这位幽灵少年一开始出现时完全和活人无异，后来对上陈二煌，才身躯变得有些透明，显露出亡灵的本质，而现在，他不仅越来越透明，身上的颜色也慢慢变淡了。 最后，只剩下了深深浅浅、略微发光的珍珠白。 随着失去颜色，他的存在也越发稀薄，胸腔里那枚焕发银光的镜子碎片微微晃动。 只剩下一点点影子的卢文华站起来，抹干净眼泪。 陈二煌看他。 “……谢谢。” 卢文华道。 “嗯，再见。” 陈二煌道。 有着强大怨念的幽灵，和其他复苏的亡灵一样，消失在月光中。 镜子碎片不在发光，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陈二煌默然半晌，才道：“099856，帮我回收。” “……” “099856？” 陈二煌诧异抬头，又喊了一声。 “不用再喊，刚才好像出了什么事，与后方支援的联络全断了。”胡不归道。他松开捂住叶卫丹嘴巴的手，上前捡起那枚镜子碎片，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看起来非常破旧的玻璃瓶，把镜子碎片装了进去，接着道，“似乎其他的投影玩家也在同一时刻掉线，不过你弟弟没有掉线，应该没有出什么大事。” “这样啊。”陈二煌不动声色回道。 他暗地里皱起眉。 阿丹没有和其他玩家一样掉线，可能不是pu那边的问题，而是这小子自己特殊啊。 陈二煌转头看向叶卫丹。 叶卫丹注意到小黑猫的视线，却是别开脸不让陈二煌打量，还发出了一声很响亮的：“哼！” 陈二煌：“……” 这又是咋了？ 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再过一周多就能成年了，你小子能不能表现得成熟一点？ 陈二煌嘴角抽搐，恶趣味冒出来，刚想说点什么让这小子更气恼，突然感觉脚下摇晃起来。 “切断镜子碎片与外界的联系后，整个层叠空间就要崩塌了吗？！”胡不归的那个破烂玻璃瓶明显是什么神秘收容道具，“快跑！” 喊着快跑，胡不归的速度也不慢，倒是陈二煌，他速度虽然不算慢，但只有2的体型明显限制了他的奔跑速度。 大地裂开，碎成一块块，落入夹层之间的空间风暴中。裂纹如闪电般生长，转眼就追到了陈二煌的后爪。 陈二煌猛地向前一跳。 【跳跃检定，1d100=45，困难成功】 没问题！ 【闪避检定，位于空中增加一个惩罚骰，1d100=12、81，普通失败，对抗失败】 噫！这是哪里冒出来的问题！ 惊讶的陈二煌被一只大手抓住后颈。 炸成猫团的同时，强风迎面吹来，抓住他的人带着他一路狂奔。 陈二煌努力向上仰头，看到了叶卫丹的下巴尖。 ……虽然连声招呼都没打，但原本以为这小子会闹更久别扭的。 这是，长大了一些啊。 已经爬上空间断层的胡不归丢下绳子，把陷入沉默的叶卫丹拉上去。 而回到现实的尖山欢乐谷的一瞬间，陈二煌听到了熟悉的、警车远道而来的呜呜警笛。 *** “刚才的爆炸果然惹来警察了……”胡青道。 她站在尖山欢乐谷的大门前，身周是在这次事件中幸存的四个孩子。最后被她爹送来的蟑螂少年还在小声抽泣，那个会瞬移的背带裤男孩吓懵了一动不动，前天失踪的六岁男孩傅琪梁自从荔枝姐突然消失，就把自己缩成球藏在检票口的后面，这三个男孩甚至不敢发出声音，让不擅长和小孩相处的胡青松了好大一口气。 但是…… “大姐姐，”徐梦柔仰着小脸问，“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呀？” “……” 胡青猛地向后蹿了三米，像是遭遇了威胁的小动物一样。 要不是她还穿着那件短斗篷，遮着大半张脸，不然害怕的表情早就暴露了。 ……这个小女孩，好可怕。 胡青想。 第一次跑调查的新手调查员还记得这个小女孩是怎么瞬间反捅自己人一刀的，虽然她反捅自己人一刀是在给他们助攻，但那比她这个非凡职业者还利落的动作，实在给胡青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而此刻，这个小女孩面对一连串的变故，竟然还保持着镇定。 不知道是不是能察觉到胡青的畏惧，徐梦柔在胡青后退后，竟然跟着向前，歪着头问：“难道这个世界上，就和故事里一样，真的有着拯救世界的超能力者组织吗？大姐姐大哥哥是要把我们带过去吗？” 胡青只觉这个小女孩快贴到她身上来了。 一点也不觉得害怕一个比自己小八九岁的孩子不对，她慌张把两手护在胸前。 但徐梦柔露出一个笑容，依然向前。 “你你你你们不关我们的事啊！”胡青喊出来，“警察叔叔来了，你们乖乖回家呀！” 听到这句话，徐梦柔露出一个相当奇异的表情。 但胡青完全没注意，看到那队警车终于来到，停在尖山欢乐谷大门前的小广场上，一群警察打开车门冲过来，她露出一个得救的表情。 她向那群警察迎过去，脸上绽开一个放松的微笑，道：“警察是吧？这几个孩子是之前在尖山欢乐谷失踪的——” “那个大姐姐是绑架我们的犯人！” 一个童音高声喊道。 胡青呆住。 她慢慢转过身，看向身后喊出这句话，还精妙绝伦演出害怕与孤注一掷神色的徐梦柔，大脑一片空白。 “你、你说什么？” 她喃喃，声音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 “的确是前几天失踪在尖山欢乐谷的孩子之一！” “那边还有几个孩子！” “你！把帽子摘下！举起手来！蹲下，不许动！” 胡青看到有好几个警察向她冲过来。 哎？哎？哎？现在要怎么做来着？？？ 【格斗检定，1d100=26，困难成功，对抗成功】 从小到大经历过的训练形成了本能反应，猎人作为武斗派的非凡职业，强化了她的身体素质。虽然不知道要怎么做，但胡青下意识就给第一个扑上来的警察来了个背摔。 一米六的娇小个头背摔了一个一米八的高大警察，看到这一幕的众人呆愣住，徐梦柔表情上仿佛写着“好有趣”三个字，而胡青自己也呆愣住了。 糟糕！这是袭警啊！ 家里一代代都做着pu调查员，虽然一直生活在乡下，出身的世界在文化上也比地球落后约莫半个世纪，但那个世界已经有了袭警这个概念，胡青也明白袭警这个概念。 于是一句话脱口而出。 “对对对对对对不起！” 胡青喊道。 “没有！这个大姐姐——嗝！这个大姐姐，是救我们出来的人！” 蟑螂少年也喊道。 “啧。” 徐梦柔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刚想添油加醋再说点什么，一个小试管瓶突然越过检票口，从游乐园里甩出来。 刚好落在不知所措的胡青脚边上，瓶子碎裂，炸出一团粉红色的烟雾。 “爸！” 胡青感动喊道。 “是烟雾.弹！” 警察们混乱喊道。 “是你啊。” 一个低沉的成熟男声在徐梦柔身后响起。 徐梦柔一挑眉，向后转头，并不是太意外地看到一只小黑猫站在地上。 “猫猫！”她笑着转过身，仿若天真无邪。 而陈二煌在打量她。 绝大多数少年犯，是因为家庭和教育原因踏入歧途。据说平均每二十五人里就有一个先天的反社会人格，可在少年犯中，这种先天反社会人格的人，其实不多。 但现在，陈二煌面前就有一个。 用语言说服一个比自己大五岁的人服下安眠药，混乱里毫不犹豫狩猎自己曾经的同伴，更重要的是，她还非常冷静。 “这么玩很有趣吗？”陈二煌问。 “如果猫猫你是说杀人的话，没有机会我不会去做的啦，”徐梦柔笑道，“这次机会太好了，所以没忍住尝试了一下。” “哦。”陈二煌平淡回道。 “哎？猫猫一点也不觉得我可怕吗？”徐梦柔不满，“反正我现在年纪还小，不担心我再次杀人吗？” “以后吗？”陈二煌道。 他好像无所谓地从她身边路过。 前面，胡不归和叶卫丹已经成功带着胡青逃离警察的视线。作为一只猫，陈二煌完全不担忧，反正没人会怀疑他，可以大摇大摆穿过人群。 走到一半，他才突然停下，回头。 “建议你不要这么去做哦。” 陈二煌道。 “为什么呀？猫猫~” 徐梦柔捧大脸，眯着眼问。 “因为我会盯着你的，”陈二煌斩钉截铁回答，“从现在开始，到你过完普通人的一生逝去，我会一直盯着你。” 顿了顿，他才继续道： “所以，虽然无法决定你的行为，但我还是建议你，千万不要这么去做哦。” 徐梦柔的表情瞬间阴沉了几分，但下一秒，这个孩子突然退后一步。 ……猫的眼睛，是这么恐怖的吗？ 徐梦柔的大脑突然空白时，客服099856的声音终于响起。 【我回来了亲★回收任务完成了？那好，准备返程了亲呢~】 118.人生若只如初见 陈二煌脚步一顿。 那一刹那他脑中众多念头起伏, 但表面上，几乎没有停顿地, 陈二煌回道：“这次竟然回来得这么快？” 【据说阎总亲自出手了呢, 所以已经没有问题！话说你们是怎么把这个概念性神秘回收的呀？难道那个叫胡不归的精英调查员有针对性的神秘道具？这样的话真是太幸运了呀亲！】 “啊……” 陈二煌一声没有意义的感叹，回头环视一圈, 然后准确找到了这些忙碌警察身上的执法记录仪。 片刻沉默后, 陈二煌拔高了嗓门，道：“喵喵喵？” 什么时候能回去？他问。 【现在就可以了~】 客服099856回答： 【不过因为刚才关闭了片刻多元宇宙之间的时空通道，现在重新开启后，来往人流有点大。所以会有一丁点延迟……可以了！请调查员做好返程准备, 倒数十秒！十，九，八, 七, 六, 五, 四——】 “那是谁养的猫吗？” 一个警察注意到小黑猫。 “站在出入口那里别被踩到了, 小猫去, 去。” “那个小女孩是不是有点怕猫啊？” “去, 去，这只猫怎么一动不动的, 不怕人吗？” 众多纷杂声音化为纯粹的白噪音, 面色阴沉的徐梦柔紧盯小黑猫的背影。 她指尖微动, 但随着那块镜子碎片被回收, 三层重叠的尖山欢乐谷崩溃，那些附加在这些少年犯身上的力量也消失了。 徐梦柔没能拿出那把她很喜欢的透明刀刃。 感觉背后杀意如针芒的陈二煌则做好准备。 【三！】 客服099856喊道，而陈二煌转身。 【二！】 陈二煌跳起。 【一！】 陈二煌直扑徐梦柔面前。 那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十岁女孩竟然从裤口袋里抽出一把做手工的锥子，猛地向前刺去！ 哪怕失去了超能力，她又是什么时候在身上藏下了这种凶器？ 但还是…… 太嫩了。 陈二煌默默想。 只是转瞬，他与锥子锋锐的尖端只差一毫，那尖端在月光下泛着银光，眼看就要刺入陈二煌腹部。 但徐梦柔只看到了一束白光穿过锥子，向她扑来。 然后白光消失。 ……是瞬移？略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女孩想。 而后被猫眼睛吓得寒毛直竖的她抬起头，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 被突然出现的猫咪吸引过来的目光，此刻全留在了她身上。 哪怕说谎诬告也想好了理由，给自己留下了退路的女孩瞬间要落下冷汗，那些来自警察们的一道道目光，似乎想探究她的思想深处。 糟糕，她刚才的表现，太不平常了。 而恐怖黑猫的话也回荡耳边。 “建议你不要这么去做哦——” 徐梦柔的后颈上悄然浮现出一个金色的猫瞳印记，点点金光闪烁了一秒，印记又悄然消失。 “——因为我会盯着你的，从现在开始，到你过完普通人的一生逝去，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以她为中心，方圆十里，一只只野猫家猫突然抬头，黑暗里升起无数双绿莹的莹瞳光。 它们齐齐望向徐梦柔的方向。 小黑猫道： “所以，建议你不要这么去做。” *** 【欢迎回来，调查员！】 【您成功完成了本次调查，评价为“s”！您获得三次神秘奖池抽奖机会】 【您获得神秘真相：1；神秘回收/破解：1[点击查看本次神秘说明]】 【您的经验：+6000】 【您的信用：+35】 【临时公告：因为版本调整，今后调查成功不会使技能成长[点击查看关于新版本技能成长的说明]】 【以上为您本次调查的收获。继续加油吧！调查员！】 回到家中的陈二煌查看收获。 “版本更新后，连调查结束语都变了啊。” “因为要给玩家们耳目一新的感觉嘛！”客服099856道，“经验和信用也增加了哦~哎呀主要还是这个宇宙的人和其他世界的调查员使用的不同系统，所以把亲也拖累了一点。毕竟我们总不能和玩家说，想要技能成长，现实里就多锻炼这个技能吧？” “唔……” 陈二煌不置可否，正要查看本次的神秘说明。 客服099856突然咋咋呼呼：“哇呀！” “咋啦？”陈二煌问。 “我才发现！亲你竟然直接在那么多人面前离开哒！明明可以换个人少的地方再走……” 客服099856十分惊慌，因为pu公司在这方面是有一定的保密条例的。 “不是还有善后处理司吗？”陈二煌不以为意，“而且他们那边是低神秘世界，本身就是有一些神秘现象存在的，只要给他们找到借口就好，上次在永富乡当着郭三娘的面离开，不也没事？” “时代不同，人们的反应也不同啊亲！” “不用担心。”陈二煌道，接着无视了还想说什么的客服099856，点开神秘说明。 【神秘——禁忌三城倒影·碎片（小）】 【编号：pu-***87614】 【等级：三星】 【属性：空间】 【收容方法：■■■■】 【备注：禁忌倒影的三重都城曾是■■■■人的首都，这座城市除了现实表象外，还拥有着藏有许多秘密的第二重倒影都市第三重倒影都市。在■■■■年之前，■■■■国家全灭，禁忌倒影的三重都城也被攻破，支撑这一奇迹城市存在倒影之镜也碎成无数片，被卷入时空风暴，流落到其他宇宙。 许多秘密结社会使用pu-***87614来建造总部，在黑市上价格很高。建议交给装备部改造，增加隐秘的定位系统后，交由商业部卖入黑市，以便下次扫黄（黄昏崇拜）打非（野生非凡职业者）活动的展开】 “所以说，变成概念性神秘，果然完全是凭卢文华的一腔怨念吗……” 陈二煌感叹。 他对这个真相早有预感，但看到神秘说明里的详细解说后，还是忍不住沉默。 杀死卢文华的同学已经成年，现在又成为了一个怎么样的人？ 如果他洗心革面，那他今后的人生必然永远背负上另一个生命的代价。 如果他从未觉得自己做错了…… “嘭！” 陈二煌吓得一跳。 他转头望去，发现竟然是叶卫丹那小子狠狠摔上门，离开了。 ……刚才从尖山欢乐谷的浅层空间里逃离的时候，不是已经主动和好了吗？ 怎么回事？这小子生起气来还有新套路了？？？ *** 抓着一条内裤冲进卫生间的叶卫丹打开水龙头。 冰凉的水噗地从莲蓬头里喷出，打在他弓起的背脊上，沿着肌理向下，流到脚踝时已经沾染上了一点体温。 十七岁的少年这时候才打了一个激灵，然后热水器后知后觉地响起，水温在几秒里快速上升，白色蒸汽迅速充满了这间狭隘的卫生间。 叶卫丹站在莲蓬头下，一动不动。 好半晌，他低吼一声：“可恶！” 回来后他哥连看都没往他这边看一眼！嘴里还念叨着卢文华啥啥啥的。 果然，果然还是要更熊一点，才能牢牢抓住他哥的注意力吗？！ 叶卫丹抓着洗发露瓶子的手一个用力，不小心挤了半瓶出来。 他浑然未觉，直接把满手的沉甸甸洗发露往头上抹，揉出一头白色泡泡，泡泡下面的大脑则陷入回忆中。 叶卫丹很小的时候，应该见过当时还在福利院的陈二煌好多面，但他已经记不清了。在叶卫丹记忆力，最清晰的第一次见面，果然还是他初二那次。 逃课的他跟着一个学校的大哥们去黑网吧打游戏，期间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和一群社会混混发生了冲突，双方打了起来，惹得有人报警，来了警察，所有人一股脑儿被带到了警局。 成年了的社会混混还好办，未成年人却不好办，结果还是给学校和家长打了电话。 叶卫丹没有家长。 在福利院里，他说话有小孩听，但那些社工和管理人员可不喜欢总会惹事的他。 到头来，就只有已经退休的老院长愿意管管他。 但老院长也没有什么力气管，最后只能给认识的人打电话。 叶卫丹知道那个人。 据说也是福利院出去的，但当年上学的时候成绩一直很好，年年奖学金，现在当了警察。 警察，那以后肯定没什么出息了，当警察怎么可能赚大钱。 不仅不赚钱，还非常忙，给老院长帮忙都没空亲自来，一直喊什么师弟师妹过来帮忙领人。 今天大概也是这样，报出老院长电话的叶卫丹毫不畏惧。 结果…… “陈师兄！” “陈师兄~我这里有吃的哦~” “陈师弟！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上周那个通缉犯有消息了吗？” “陈师兄你吃完饭了没有？没有吃今天和我们一起吃怎么样？” 那个高大颀长的人影逆光走进警局。 “哎呀师妹，你最近是不是长漂亮了一点？都快有我的一半了。” “吃的，吃的给我！” “通缉犯昨天抓到了。” “当然没吃晚饭啦，我今天就是过来蹭饭的，顺便把我弟弟领走……” 人影在一群孩子面前站定。 几乎所有人都有那么几秒屏住了呼吸。 仿佛有聚光灯打在他身上般，出现在警局里的青年牢牢吸引住别人的视线。即便电视里那些明星也没有如此闪亮，这样一个光靠脸就能活下去的男人，竟然穿着警服？ 竟然是个警察？ “陈师兄你还有弟弟？弟弟叫什么名字啊？”一个女警问。 “我家里哥哥弟弟姐姐妹妹很多哦，我记得是叫……叶卫丹是吧？”青年念出叶卫丹的名字，视线却直接从叶卫丹面上扫过，落到叶卫丹旁边的旁边的旁边，一个一直在哭的小胖子身上。 青年看了小胖子几秒，转头问簇拥在他身边的几个女警。 “先前来得太急没问，这群小鬼干什么事啦？” 119.结果见面还不如闻名 他说话的时候, 嘈杂如菜市场的警局里，有一瞬间像是被人用遥控器调低了音量的电视。 他说完后, 其他声音才重新响起。 “……初中生打得成年混混头破血流？这么能干的？！” “陈师兄。” “我错了, 我不说话，那个曲奇能不能在给我一包？啊, 蛋挞？亲手做的？谢谢谢谢！” 叶卫丹就看到那个应该是老院长喊来的青年, 在小胖子面前蹲下。 小胖子早在青年走到他面前时就止住了哭声，只偶尔抽泣一下。青年接过两个蛋挞，一个张嘴咬下一半，一个举到小胖子面前, 问：“吃吗？” 小胖子接过。 从他一片空白的表情看，叶卫丹觉得，青年就算给他的是一瓶敌敌畏, 他也能什么都不看地喝下去。 叶卫丹想得也没错, 小胖子接过蛋挞后一口咬下, 忘记蛋挞下方还有锡纸蛋挞托。 “噗哈哈哈哈哈。” 然后把蛋挞给小胖子的青年立刻十分恶劣地笑了。 眼看小胖子又要哭出来, 青年才道：“没事没事, 不要觉得自己蠢, 毕竟被帅哥哥请吃蛋挞——” “陈师兄, 那两个蛋挞是我请你吃的呀。” “——咳咳，被这么帅的大哥哥邀请分享漂亮姐姐亲手做的蛋挞, 会有小失误是理所当然的, 我都习惯了。” “……” 虽然很想表现出我不理你的意思, 但叶卫丹也忍不住在旁边认真听这个青年说的话。 听到他这么说后, 叶卫丹一脸无语。 ……这个人，和他想象出来的死脑筋优等生，好像不太一样？ 不对，是完全不一样吧！ 看到青年用油腻手指掐小胖子脸的叶卫丹想到。 “我说你啊，刚才哭什么呢？”青年掐着小胖子脸问。 “呜……我把人打伤了……” “但至少你自己没被人打得头破血流吧？嗯？” 青年左右打量，道，“看不出来什么伤，皮糙肉厚啊真是。” “……可是我把人打出血了……呜呜呜……” “嗯，我知道，然后呢？” “爸爸妈妈马上就会来……他们会打死我……呜呜……” “会把你打得头破血流吗？” “……嗝？” “有想过自己被打得头破血流会怎么样吗？很可能送进医院说不定根本不会挨打了哦，这样很好对不对，所以你是更想要父母担心伤心呢，还是想要他们生气呢？” “我……我两个都不想……” “哦，那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我不该翻墙逃课去网吧……” “嗯，对，不要哭了，待会儿好好和父母道歉——师妹，再给我两个蛋挞！” 依然是两个蛋挞，依然是给小胖子分了一个，肚子饿得叽里咕噜的叶卫丹面无表情，而青年则已经站起，到另一边和这个派出所的民警们聊天去了。 叶卫丹竖起耳朵听。 “……万一是那种特别严格家长还会家暴的父母呢？陈师兄你突然去搭话把我都吓了一跳……” “……怎么可能啦，那个小胖子一看就是蜜罐里泡出来的，看他校服下面的衣服和他那一身肉，不过以防万一，待会儿那小胖子父母过来我也去和他们聊聊天？啊，师妹，还有蛋挞吗？” 小胖子的父母果然是最早来到的家长，青年也的确过去和他们聊了几句。因为看起来人多，但实际上真打在一起的人只有四个，够不上聚众斗殴的标准，未成年人这边放人还是很简单。 实际的处罚还要看学校和家里的打算，总之，和叶卫丹一起逃课出来的同学们，一个个被家长领了回去。 最后只剩下叶卫丹坐在那里。 被老院长喊来的青年整个人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可恶的大人……叶卫丹才这么想，突然听到身边的椅子吱呀一声，有人在上面坐下来。 手从旁边伸过来，拿着一块蛋挞。 “吃吗？” 简直像是突然闪现过来的青年问。 叶卫丹猛地转头。 初二的少年个头很高，已经将近一米八了，在初中生中算鹤立鸡群，与成年人相比也不遑多让。突然在他身边坐下的青年身高约莫一米八多一些，但因为是成年人的缘故，与正处生长期而显得十分消瘦的叶卫丹并不一样。 “最后一个哦。” 成年人说，看着叶卫丹。 这是两人见面后第一次视线对上。 结果…… “虽然冷掉了但味道还行啊，你真是和我同一家福利院出来的吗？一口没吃就哭成这样？喂喂喂，谁有餐巾纸！” “躲在厕所里哭，你多大了啊？” 闭上眼站在莲蓬头下，闭着眼，任由热水冲掉头上泡沫的叶卫丹听到。 已经从将近一米八长到了一米九几，稍稍一动仿佛就能挤破这个狭隘卫生间的叶卫丹突然一愣，从回忆中脱出，猛地回头。 卫生间的磨砂玻璃拉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滑开了一条缝，不知什么时候出了房间的陈二煌仿佛是路过，从缝里往卫生间里面看了一眼。 “……！！！” 叶卫丹的第一反应，是瞬间抖开毛巾挡在自己身前。 小黑猫的眼睛里顿时写上了“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好挡的”十二个字。 “我……我……我……”叶卫丹大脑就像短路一样，他无意义地重复着一个字，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厕所对面，另一个房间里的租客突然打开门出来。 卫生间里，叶卫丹刷地关上玻璃拉门。而另一个房间的租客疑惑地扫了一眼周围，大概是刚才听到了陌生的声音。 但陈二煌半点没表现出什么，在另一个租客的喵喵叫声里，小跑返回叶卫丹的房间。 五分钟后，头上顶着一条毛巾的叶卫丹也回到了房间。 一关上门，他就转头向陈二煌吼道：“我刚才没有哭！” 陈二煌虚眼看他，道：“你以为你的那些小动作能瞒过我吗？” “什么小动作……” “眼圈还是红的呢。” “没有！” “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陈二煌道，又看了一眼，发现这小子竟然故意转过身避开他的打量，才收回目光。 真是个爱哭鬼。 当初在陵园的那一夜也哭得稀里哗啦。 不过跑厕所里的确是个新套路，原来这方面还能进化的吗？ 马上就要满十八岁，也不小了啊。 陈二煌一边随意思考，一边按亮了手机。 作为一个“死人”，是不能再到网上发言的，但从微信朋友圈里，他还能窥见几分过去同事们的生活，从工作群里，也能看到他们讨论几句现在的工作。 陈二煌没有想每一起案子参合进去帮忙，但是，在现代社会中，警察是最容易对上神秘的职业，而一个宇宙从无神秘世界逐渐转为低神秘世界，中间的过渡是不可能安稳的。 反正调查回收神秘就是他现在的工作，多注意消息还能给局里同事帮忙。 今天大家的工作也没有遇上奇怪的地方，真是太好了。 不过，他“死掉”也有好多天了，消息应该已经传开，怎么今天还有人给他发信息。 而且这个发消息的人是…… 李智汨。 如果不算游戏里，他们两个上次互发消息，应该是群发的春节祝贺吧？ 有点疑惑地陈二煌点开消息看。 【李智汨：二爷你知道不？】 【李智汨：罗文，我们的初中同学，竟然跑去当主播了！和他弟弟一起！】 【李智汨：我觉得他的直播挺好看的】 【李智汨：特别是永富乡的那一期，好搞笑，网上有录屏，你可以去看看】 陈二煌：“……” 竟然说的是罗文还有pu调查服务这个游戏！ 永富乡，蒲桃娘娘的那次调查，似乎也没多好笑吧？ 李智汨发这个消息过来真有点奇怪。 陈二煌看了一眼时间，发现是一个多小时前，就是他们刚进游戏时发过来的。不过陈二煌当时已经去了另一个宇宙，所以没收到消息。 那个时间，有好几天没上游戏的李智汨被阿丹邀请组了队，也看到了队伍里的“罗文”，也就是我…… 那也不必给他发这样几条消息啊？ 永富乡那一期…… “啊！” 陈二煌突然叫出来。 一直背对陈二煌的叶卫丹瞬间转过，下意识问：“怎么了？” 陈二煌也看向他，问：“永富乡蒲桃娘娘那一期，你是不是当着直播观众的面喊过我名字？” “没有，”叶卫丹道，“喊你的时候我关直播了。” “……呃？是吗？” 陈二煌歪着头思考。 “所以说是怎么啦？”叶卫丹问。 “李智汨好像猜出我不是罗文，而是陈二煌了，”陈二煌道，“这家伙，有这种知微见著的本事，为什么要去当微商？” 作为一个女装大佬，为什么要去当手工皂微商？ 作为一个能掌控各种男人的女装大佬，为什么要去当手工皂微商？ 作为一个能见一叶落而知天下秋，有各种手段掌控男人的女装大佬，为什么要去当手工皂微商？ ……总不可能是因为喜欢捡肥皂吧？ “在福利院的十多年相处像假的一样，虽然我当时注意力很少放在这位大哥身上，”陈二煌奇怪道，“但他那时候为什么要隐藏自己？” 他打开朋友圈，下滑几下，果不其然看到了李智汨发的南娜手工皂微商广告。 打广告时用的语气也是完全女性化的。 发过来的几条消息，应该是提醒他更加注意隐藏什么吧？完全没有对一个死人重新出现表达惊讶的意思呢。 陈二煌重新回到和李智汨的消息界面，盯着那四条消息看，思考李智汨是什么意思。 结果，他还没思考多久，微信上方，显示李智汨名字的那里，突然变成“对方正在输入…” 哎？ 下一秒，手机最底端跳出一条消息。 【李智汨：sos！！！】 120.手工皂微商的自我修养 数分钟之前。 花本省, 省会温湖市，某高层公寓小区内。 把一头长发盘在头上用毛巾缠住的李芷密, 只穿了短裤, 光腿走出浴室。 虽然是女装大佬，但生活习惯上依然保留着男性的姿态, 李芷密也没想要要去改变这一点。 把毛巾解开, 拿起电吹风的他瞟了一眼屏幕亮起的手机。 手机上显示的还是《pu调查服务》这款游戏的画面，之前突然掉线，又接到游戏公告说服务器出了问题，他就放下手机直接去洗澡了, 没想到进去之前竟然忘记了关屏幕。 结果手机屏幕一直亮到现在，弄得手机壳滚烫，倒是屏幕上的游戏画面已经变了。 “服务器抽好了？” 李芷密自言自语一声, 拿起手机看。 这一眼看到的内容让人出乎意料, 在他和那个叫琦王老师的玩家掉线后, 整个副本的调查依然跑完了, 真相查明, 回收完成, 还拿了s级评价。 仔细想想拿s好像还是第一次？ 李芷密坐上电脑椅上, 一推鼠标，又打开电吹风。 风声嗡嗡, 头发完全披散下来的李芷密就像贞子一样, 仿佛十分阴沉的视线, 透过刘海间隙才落到电脑显示屏上。 显示屏上是《pu调查服务》的官方论坛, 此刻这个论坛已经被数不胜数的无故掉线玩家刷爆了。 《pu调查服务》这个游戏开服至今还没发生过这么重大的事故，特别是这次事故还发生在新版本更新的十二个小时之内，不过官方应对还算可以，立刻发了公告，重新维护，还承诺了神秘奖池三次抽奖机会的补偿。 现在紧急维护已经结束。 ……而他那四个队友，一开始没有因为服务器抽搐掉线就算了，后面系统维护也没掉线吗？！ 荔枝蜜手上一用力，啪地把吹风机转到了冷风。 “嘶……好冷。” 也可能是正好在服务器抽风时，系统维护前跑完了调查，正好错过了。 李芷密连忙换回了热风，把头发吹得半干不干后又穿上睡衣。 一套长袖长裤的粉红色丝绸款女式睡衣。 等他一边上网一边等长发几乎干透，就十点多了。 虽然游戏的系统维护已经结束，但再跑一局调查，说不定跑完已经十二点，太累。还是上床睡觉，顺便在睡着前刷刷微博吧。 李芷密关掉游戏，走向卧室。 手机铃声就是这时候突然响起的。 李芷密抬起手机一看，发现是个不认识的号码。 号码不认识，但号码下面标注了这个号码属于某个快递。不仅是微商，平日也是个网购达人的李芷密接通电话，喂了一声，就听到手机对面传来一个年轻小伙子的声音。 “有快递！能下楼来拿吗！” “啊？”李芷密不禁瞥了一眼墙上挂的电子钟，“现在？你们公司这个时候也在派送吗？” “是的，是个加急件！所以接到后立刻给您送过来了！” “……哈？” 李芷密不禁陷入回忆，她记得自己最近买的东西里，没有什么是需要加急件专门送来的。至于…… 他瞥了一眼客厅里堆满了一面墙的漂亮手工皂盒子。 买手工皂的客人退货，也不会退货到他家里来啊？ “请问，”李芷密问，“寄件人叫什么名字？” 手机对面，快递员小伙子的声音停了片刻，才回道：“名字是‘一个钦佩太太的微博粉丝’。” “哎？” 竟然是微博粉丝送的。 李芷密不仅是个微商，还是个微博上的历史人文博主。他尤其擅长欧洲神秘学这一块，对各地神话传说，乃至神话传说背后的演变都很了解，还知道许多受小女生欢迎的占星术巫术等等，又自称北欧神话里南娜女神教的教皇。 教皇当然是开玩笑的，在北欧神话里，南娜女神只是光明神巴德尔的妻子，甚至未曾听闻她有什么神职。 到了现代，一些网友开玩笑，给她安上了许多神职，还宣称她十分厉害，就是这么一个南娜女神教罢了。 李芷密经常写一些这方面的科普发到网上，甚至有被一些杂志邀请写过专栏，微博虽然没有用心经营，但也有那么几十万的粉丝。 ……倒不是没有粉丝送过礼物，大多数是饼干零食什么的，但最近并没有哪个粉丝打招呼说要送礼物啊？ 不管李芷密多么觉得奇怪，粉丝礼物都是要收的。 “请等一下，”他对着手机说，“我马上下来。” 本来要去卧室的李芷密转道，大步走到大门边，收起反锁，推开防盗门。 然后一个黑漆漆的大块头就从门打开的这一侧撞了过来！ 李芷密：“！！！” 怎么回事？入室抢劫犯？？！ 没有防备，不锈钢材质的防盗门直接脱离了李芷密的掌控，门板哐当一声撞在墙上，发出好大一声响。这时候，如果邻居稍稍多点心，都肯定会开门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但这个小区的入住率并不高，李芷密清楚记得他对门并没有住人。 或者立刻从门的空隙钻过去跑路？ 脑子里刚转动这个主意，李芷密就看到大块头身后，两个瘦小一点的混混头男人堵住了路。 但并不是无机可趁，毕竟在一般的入室抢劫犯眼里，他只是个力气不大的弱女子罢了。李芷密瞳孔猛扩一下，反手就从门柜上拿起一个非法的防狼电击器，冲上去，按动开关。 电极深深陷入大块头的肉里。 只见大块头一阵抽搐伴随电火花闪烁，几秒后失去了力气。 不过这枚被改造过的防狼电击器，里面电池的电量差不多也用完了。 李芷密往右边侧身，不让大块头倒下时压倒自己，同时丢掉防狼电击器，从门前的垫子上抄起一只细跟高跟鞋。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在他向门外冲过去时，那两个还没进门的小混混才反应过来，大呼小叫道：“拦下她！” 李芷密猛地甩出高跟鞋，砸在过道里一个小混混头上。 在小混混倒下去的同时，甩掉拖鞋光脚就跑的李芷密已经冲出房门，越过了他，来到过道中，距离下楼的安全通道不过一步之遥！ 然后他感觉一股巨力抓住了他后面的衣服。 下一秒李芷密腾空而起，被抓住衣服拉回屋子里。 ……谁？ 转动眼珠的他余光看到的，是两秒前还因为电击陷入眩晕的那个大块头！ 不是吧！他那个被改造过的防狼电击器一次放电量可是很大的，这家伙竟然没事，他是黑猩猩吗！ 大脑里一瞬间只有这个震惊的念头，他被黑猩猩般的大块头摔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落地前最后一秒才侧过身，好尽量不伤到内脏的李芷密一阵咳嗽。 那边，两个入室抢劫犯围上那个被高跟鞋砸中头部的小混混，片刻后，另一个黄毛混混抓住头发大叫：“啊啊啊啊啊大哥！小八晕过去了！” “把小五喊上来，”那个肌肉十分发达，按照一般推论，脑子应该不怎么好的黑猩猩大块头冷静道，“让他带走小八。” “晓得了！刚才那个可恶的婊.子！” 黄毛转头看向倒在地上起不来的李芷密。 他眯眼，又一瞪眼，向着李芷密冲过去，抬起一脚就踢。 李芷密无暇关注他，他刚手速爆发把“sos！！！”发出去。 然后“嘭！”的一声，天边飞来一脚，把他手里的手机踹了出去。 “这婊.子想偷偷打电话！”那突然闯进他家的抢劫犯之一叫喊着。 不，并没有打电话，李芷密想。因为就这么几秒时间，很可能在接警员接起电话前就被发现，要么在电话打通之前被挂掉，要么在电话打通后一秒被发现然后挂断。 打通后才被发现的可能性比较低，没打通就被挂的可能性最大。 所以还是发消息靠谱一些。 但那个紧急状态下，他甚至没能看清他的消息发给了谁。 被踢了一脚的手机飞了出去，李芷密的视线追着手机亮起的屏幕。 他发给了…… “应该死了葬礼都举行了结果发现他还在玩游戏难道去当卧底了的小二爷” 是陈二煌！ 李芷密松了一口气，按照他了解的陈二煌性格，无论是以前的，还是游戏里的，只要看到求救消息，陈二煌都不可能不管。 气松下，疼痛就泛了上来，他趴在地上握紧手。 讲实话，他已经有好多年没有感受过这般程度的痛苦了。 最近这几年的确是太松懈，不过还没有把功夫全丢下。李芷密装作疼得起不了身，小声呜咽，借地面遮掩自己身体的状态，一边快速活动手指，以恢复对火辣辣手指的感知，一边打量这两个人。 好像并不是专业罪犯。 那就更糟糕了。 刚踢了他一脚的那个黄毛把他手机踢走还不算，还拼命踩了手机几脚，李芷密听到他说：“真是的！好烦，刚才她还打晕了小八，力气比一般女的大好多，我们要是这么直接带走，说不定在路上她也要搞事，老大，还是直接打晕好了吧？” “小四，你知道要怎么打晕人吗？” “啊？不是往脖子后面砍一手刀就行了吗？” “砍死了怎么办？你别管了，走远一点，幸好我早就准备了东西。” 准备了东西啊。 还能是什么东西，不就是乙.醚吗。 听到抢劫犯老大走来的脚步声，李芷密做好准备。 黑猩猩般的大块头在他面前蹲下，他的手藏在背后，没让李芷密看到把乙.醚滴进毛巾的过程。不过李芷密不用看都能猜到，默默调整呼吸。 “喂，”黑猩猩大块头问，“你就是微博上那个‘南娜教主的荔枝很甜’对吧？” 刚才冷静地反击被看到了，装的太傻会产生反效果…… 李芷密喘了一下，拔高了嗓门，道：“就是我，怎么了！难道你们是哪个在网上和我吵架的人，跑到现实里打人了？” “不，不是，”黑猩猩大块头诚恳道，“荔枝老师，我们是来虚心求教的。” “……？”李芷密，“啥？” “荔枝老师应该知道‘怀特海德的黑森林祭典’吧？”黑猩猩道，“我们在网上搜了好久，发现只有你的一篇文章里提起过这个。” “……？？？”李芷密，“啥？你们就因为这个事闯进我家唔！” 黑猩猩大块头在李芷密话说了一半的时候，突然伸出滴了乙.醚的毛巾，捂住李芷密口鼻。 李芷密猛地挣扎。 但五六秒后，他挣扎减弱，最后黑猩猩大块头感觉到女人的身体一重。 他不放心地又捂住了几秒，才松开，道：“好了。” “老大好厉害！”黄毛在一边喊六六六。 “没什么，”黑猩猩大块头站起来，“把兄弟们都喊上来吧，她的书和电脑，或者有优盘什么的，都要带走。因为这些正好就是我们现在欠缺的知识。” “晓得了！” “对了，还有，把她的手机拿过来，看看她刚才给谁打了电话。” “好的！” 黄毛连跑带跳地捡起手机，交给他老大。 显然手机在刚才已经锁上了，不过现在的手机都是指纹锁，黑猩猩大块头挨个试了试李芷密的手指，很快就解开了。 “是发的微信啊，sos……”黑猩猩大块头摸着下巴，“小二爷？这是谁？” “没事啦老大，一般人突然看到这么一条消息发过来，肯定会莫名其妙吧？”黄毛不以为意。 “万一报警就不好了，我假装是荔枝老师给他发条消息吧，”黑猩猩大块头说，“把你的小鬼叫出来，沿着手机过去看看。” “好！” 两人身后，装成昏迷，不再被人注意的荔枝蜜认真在听，却没听懂。 小鬼是啥？ 他眼睛默默睁开一条缝。 旋即，看到一莫名之物的李芷密差点叫出声。 *** 另一边，花南省，重盛市。 叶卫丹的租房里，一只猫一个人都凑到手机边。 “是sos啊！”叶卫丹叫道。 “唔……”陈二煌则陷入深思。 “没有继续发消息了好像，”他道，“往不好的方向考虑，难道已经……” “死了吗？！” “阿丹闭嘴。”陈二煌道。 同时他想到，要不要发个消息过去？ 可万一李智汨是偷偷发消息过来的，他又发消息回去，会不会让李智汨被人发现？ 还在犹豫，微信上方，显示李智汨名字的那里，突然再次变成“对方正在输入…”。 下一秒消息就发了过来。 【李智汨：啊啊啊对不起呀按错键了！我没事，没吓到你吧？】 咦？陈二煌歪头。 李智汨为什么要用这种较女性化的口吻和他说话？ 还有，这句消息发过来的同时，为什么有个黑漆漆的婴儿鬼……突然从他手机里冒出了头？ 121.收到死人的短消息你会害怕吗 有一些伪科学总想要证明灵魂和电磁波有关系。 但陈二煌从半人……半猫半鬼的角度, 可以清晰感知，首先灵魂和灵体并不一样, 这两者也和电磁波不一样。 人类最常说的灵魂, 应该是意识，在无神秘世界, 意识就是一种纯粹的生理现象, 肠道中的细菌群甚至能决定一个人喜欢吃什么。但在神秘世界中，完全唯物的世界法则会向唯心来变化，在这唯心中，又以生命基本单位由灵子组成的灵体生命为最。 pu情报部建立的多元宇宙最大知识图书馆里, 灵体生命也被他们认定为生命的一种，意识不曾消亡，生命就不曾逝去, 只是这种存在是多种多样的。 同时灵体生命也是一种唯心的神秘, 正因此状态十分不稳定, 一些亡灵会因为心愿完成而灵体溃散, 但在同时, 它们擅长干扰能量。 电磁波是能量的载体。 “啊……” 陈二煌轻轻喊了出来。 之前在尖山欢乐谷的深层空间里, 他也靠钻进过音响和荧屏来吓唬那些孩子, 要问为什么会这些，陈二煌只能说完全是意随心动, 当时看起来, 难道也是这样的吗？ 手机屏幕其实比黑漆漆的婴儿鬼脑袋要小一些, 所以婴儿鬼钻出来有点艰难。看到它头径最长的那一圈硬挤过时, 陈二煌心里都给它模拟出了“啵”的一声。 然后，完全本能地—— 就像是有个小黑影从面前窜过。 大脑里根本没有思考的小黑猫，直接扑了上去。 *** “唔啊！” 花本省，温湖市，李芷密的公寓里，入室抢劫犯黄毛发出一声惨叫。 “小三！” 黑猩猩大块头吃惊叫到，上前一步，又被眼前的情景吓得后退。 只见黄毛那一头染过许久没有补上，所以发根发黑的头发，竟然带着底下血淋淋的头皮一起脱落，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这件事发生就像自然脱发一样自然而悄无声息，但其中的扭曲和不自然让黑猩猩大块头也不由陷入震惊的沉默。 在他身后，躺在地上的李芷密手捂住嘴，免得自己发出惊叫，好半晌，才趁着黑猩猩大块头不注意，一点一点把手挪回了原地。 做完这一切，他大脑才恢复思考。 ……刚才发生了什么？ 刚才发生了什么？！ 刚才发生了什么？！！他真的看到一个人的头皮像是假发套一样从身上掉下来了吗？！！！ 尤其擅长欧洲神秘学这一块，对各地神话传说乃至神话传说背后的演变都很了解，还知道许多受小女生欢迎的占星术巫术等等，自称南娜女神教教皇。 但越是深入了解这些，越是不会相信这些。大师级的神棍有两种，一种是忽悠别人连自己一起忽悠倒了，一种是从头到尾知道这些只是忽悠人，李芷密显然是第二种神棍。 收鬼的天师反而比顾客更能肯定这个世界上没有鬼。 如果真的让他遇上了鬼，破碎的肯定不止一个三观。 ……可空气弥散的，的确是血腥味。 因为没有睁开眼睛，反而能更清楚的闻到。 “小三！小三！你振作一点！”黑猩猩一般的大块头咆哮道，这时候，门外过道上的电梯又带上来了三四个人，其中有一个穿着快递员的衣服。 他们冲进李芷密的房子，看到晕倒在外面的小八先惊呼一声，进来又看到头上血淋淋的小三，再次惊呼一声。 “天啊，这个血！” “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啊老大！” “所以这个‘荔枝很甜’果然会黑魔法什么的吗？！” 默默偷听的李芷密：“……” “不是她，”黑猩猩大块头勉强镇定下来，“荔枝老师已经被弄晕了，但她昏迷前用微信给一个人发了求救，我要小三用他的小鬼去那个人那边看看，结果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啊啊啊真是可恶！” “那个人是谁！我一定饶不了他！” “小三的小鬼呢？没有回来吗？” “……没有。”黑猩猩大块头沉声道。 “什么？！啊呀，恐怕是派出去的小鬼被攻击，甚至被杀死了，然后小三因为反噬变成这样。”一个染着银白色鸡冠头的小青年说，“真是，我们应该早点想到的……” “对。”黑猩猩大块头把痛晕过去的金毛抱起来，叫那个穿快递员衣服的小哥捡起掉在地上的头皮。 “我们应该早点想到的，”他道，“荔枝老师既然对这个领域了解这么多，就算自己并不会，也肯定认识这方面的人。” 被人一口一个荔枝老师喊的李芷密：“……” 这几个入室抢劫犯，好像从一开始就给他安上了许多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人设，并且显而易见刚才又给他安了一个。 有点好笑，简直像疯子一样。 但或许他才是那个疯子？ 李芷密完全是靠意志压下了震惊和恐慌，而在他胡思乱想时，那伙入室抢劫犯的交谈还在继续。 “荔枝……荔枝老师的那个朋友听起来很厉害啊，”银色鸡冠头道，“或许我们可以……” “没有什么或许，”黑猩猩大块头道，“我们如今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他对着其他人苦笑。 “现在的话，还是……” “老大。”另一个紫色头发的小青年打断他。 “怎么？”黑猩猩大块头回头问。 “‘荔枝很甜’的手机，”在一群人里相对比较安静的紫毛，手指地上的手机说，“我们能派小鬼沿着网络信号过去，那个很厉害的人会不会也搞出什么，沿着网络信号过来找我们？” “呃……” “咦……” “哎……” 其他人对视一眼。 “快砸烂它！” “丢进水里！” “关机！” 同时不同声的三人，齐声给出三个不同的选择。 “砸烂太费劲了！”银色鸡冠头说，“丢进水里比较方便，一了百了，关机带在身边，万一还是被那个高手找上来怎么办？” “高手找上来，我们也有……”黑猩猩大块头咽下一个字眼没说，“留着吧，万一……” 他这么说的时候，和比较安静的紫毛对视了一眼。 眼睛只睁了一条缝，默默围观的李芷密：“……” 不管怎样，事情好像很复杂。 还有陈二煌那边…… 说起来，pu官方论坛上，讨论“好大一只猫”的高楼不止一两栋，到目前为止，他是唯一一个暴露出来，拥有非人形人物卡的玩家。 如果有其他玩家拥有非人形人物卡，应该早就在多次讨论下暴露出来了，毕竟《pu调查服务》是一个更适合团队来玩的游戏，其他拥有非人形人物卡的玩家总不可能一直在单人调查里跑吧。 所以，本该死了却依然在游戏里活跃的陈二煌，和他们讨论的高手兄，难道会是…… 李芷密的思路突然被打断。 关掉手机后，那个黑猩猩大块头向他走来，似乎想把他抱走。 该死，正好是这群混混里力气大又比较聪明的一个。 李芷密不敢分神，放缓呼吸。 来吧，战吧，不管如何，他的装死演技，都是久经考验的！ *** “关机了……” 回了一条消息的陈二煌道。 “……还是干脆没看消息？” 一些灵体，比如说幽灵鬼魂，可以顺着网络信号找到它想杀死的下一个受害人。但总的来说，这种顺着科技产物网络信号跑到另一个地方的方法，依然充满唯心和玄学。 打个比方说，刚才那个婴儿鬼冒出来，是它的相关者发了一条信息，而陈二煌看到信息，它才跑过来。 也就是说，并不是发一条信息过来就好了。 重点是收信人“看到”信息。 陈二煌刚刚也想效仿对方的手段，发条信息让对方看到，然后沿着网络信号跑过去，但他发信息后并没有感觉到某条应该突然出现的“路”，他和对方之间，并未产生一种连接。 “反应很快，对这种手段也很了解，”陈二煌沉吟，“果然是神秘相关者吗？” 客服099856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道：“随着世界神秘等级的提升，神秘相关者增多是没办法的事了亲。” 而叶卫丹虚着眼道：“哥……” “嗯？” “你刚刚，”十七岁的少年一跃而起，把小黑猫从床上抄起，举起来摇晃，“——又吃了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喂，”房门外有其他租客敲门，“快睡觉了你能别扰民吗！” “对不起！” 叶卫丹连忙道。 陈二煌趁着他道歉时挣脱开，轻巧落到地上，没发出一点声音。 “别晃我啊，”这只猫抱怨道，“吃的太饱，会吐的。” “所以说你吃了什么啊啊啊啊！”叶卫丹蹲下来低吼，“快，干脆吐出来！” “应该是一只婴鬼？”陈二煌沉吟道，“虽然在很多故事里，年纪越小的鬼越强，但实际上，流产或者出生后不久就死掉的婴儿甚至没有自我，他们的灵魂很难产生一个完整的灵体。除非是运气好，或者说，更多情况下是人为炼制出灵体，被当做役鬼驱使，毕竟没有自我的婴鬼最好操纵……” 陈二煌转职时，从那个倒影空间里获得了许多与幽灵、灵体相关的知识。 “这种东西不能吃吧！” “话是这么说，”陈二煌转头，避开叶卫丹视线，“但好像已经消化了。” “消化了也给我把胃酸吐出来啊！” “不要无理取闹，阿丹！” 狭小的房间里，叶卫丹几次扑向陈二煌，都被陈二煌灵巧地躲开。 待这个熊孩子气喘吁吁，陈二煌才蹲在书桌上，和客服099856道：“这算是神秘事件了吧？pu不来调查吗？” “对于一个低神秘世界来说，这是正常事件，而非异常哦亲。”客服099856回答。 “辣鸡pu。”陈二煌道，又从书桌跳回床上。 “你要管这件事吗？”叶卫丹则问。 “当然要管。”陈二煌沉着冷静道。 “带我去。”叶卫丹要求。 “想都别想。”陈二煌斩钉截铁回。 重新按亮手机的他顿了顿，点进微信好友录里的另一个名字。 *** “只是发条消息，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发条消息，没什么大不了的……” 同一个城市，另一个小区，坐在床上的重盛市天仙区公安分局，刑警中队秦队长，举手机在面前，碎碎念道： “房晴明天也休息，必须抓住这次机会，只是发条消息，没什么大不了的……” “叮。” 谁发消息来了？ 难道是房晴也对他…… 单身八百年的秦队长翻身坐起，一看消息来源，立刻泄气。 “二煌这个时候发消息干什么……二煌？！！！” 122.to be，or not to be 清晨六点半, 警局对面的牛肉粉店。 在这间占据了两间门面的牛肉粉店里, 脸上挂着两个硕大眼袋的秦队长就坐在一张桌子后。他面前摆着一张大海碗，里面的粉丝已经嗦干净，只剩下一点飘着葱花的汤汁。 吃完就该走了, 但秦队长并没有走，在六点半这样的早餐店第一波用餐高峰时间，稳坐椅子不动，独自占据了一张桌子。 他眉头紧紧皱起，头顶仿佛笼罩着一片电闪雷鸣下雨下雪的乌云, 而那散发开的阴沉气场，甚至让他所在的那个角落都显得尤其昏暗。 警局八点半上班，六点半就过来吃早饭的人很少, 但也有些小警察因为有事赶早班, 此刻正好在店里，看到这一幕, 纷纷议论。 “那是刑警中队的秦队长吧……” “表情好可怕, 简直像是背负命案在身……” “秦队长真是个有魄力的男人……” “他看过来了！” 大门边桌子上，两个坐在一起吃早饭的小警察一边吃一边偷偷瞟着秦队长, 突然见秦队长目光扫来，慌张把脸埋进碗里, 连汤汁撒上衬衫衣领都没发现。 他们也没看到，在一个客人推门出去时, 有一只小黑猫绕过出门客人的脚, 走进店来。 其他客人注意到了。 牛肉粉店里顿时一片喵喵喵声。 小黑猫并没有理会客人们的逗弄, 抬头左右瞧了瞧后，就笔直向着秦队长占据的角落走过去。沿途只要看到他的客人就会对着他喵一声，唯有秦队长依然稳坐。 因为秦队长双手抱胸，紧盯那扇随着客人来来往往而开开合合的玻璃门，根本没有往下看。 直到小黑猫跳上椅子，又跳上桌子。 “老秦。”陈二煌小声喊道。 秦队长疑惑地一眨眼，向四面张望，想找到声音从哪里来的。 “老秦，”陈二煌无语看着秦队长往左看往右看往后看就是不往下看，再次重复，“我在这里。” 秦队长终于往下看，陈二煌也仰着头。 一人一猫对视。 “……” “……” 片刻静默后，秦队长一跃而起，手指陈二煌。 “是你这只小偷猫啊啊啊啊啊啊！” “我只是拿回自己的手机而已。”陈二煌十分冷静。 “说话了！” “老秦，你又熬夜了吧，不然这反射弧怎么这么慢。”陈二煌虚着眼道，“对了，你知不知道熬夜会杀精？房主任虽然结婚过一次，但还没小孩呢，你觉得房主任会不会想要个孩子？” 秦队长顿时感觉心口仿佛中了一箭。 ……这，真是好久不见的，熟悉风味。 陈二煌陈警官，天仙区公安分局最帅的一支草（曾经），属性是贪吃，吝啬，自恋，偶尔嘴会突然很毒。 一般人毒舌迟早会挨打，但陈二煌不，因为他嘴再毒，看在他那张脸上，大部分人也不会去打他。 拳头很痒的秦队长眼神死看着桌子上这只小黑猫，张开嘴，半晌又闭上。 ……而等变成猫后，就更不会有人打他了！ 至于陈二煌，他对这种别人想打他但最后没打他的情景，习以为常，转身跳下桌子，向牛肉粉店外走去。 秦队长则终于注意到店里其他人看他的目光，连忙捂住了脸追上去。 接下来几个月里，警局里会出现关于刑警中队秦队长和猫的流言先不提。秦队长几步追上小黑猫，看他在路上走了一段后，熟练拐进一条小巷。 小巷中没人。 他们又往更深处走了几步才停下，秦队长望着小巷深处，观察会不会有人从小巷里走出来，而陈二煌转过身面朝小巷出口，观察大道上来往的行人。 安全。 从昨晚到此刻，三观破碎了很多次的秦队长艰难开口，问：“所以，你真的变成了猫？” 陈二煌翻白眼道：“老秦，昨晚不是还和你视频过吗？” “视频可以造假的啊！”秦队长立刻反驳，关于诈骗的可能性，他昨晚可是翻来覆去想了很久的，“现在不是有些软件能通过分析录音，制作出和录音中一样的口吻嗓音吗？！视频的时候我看到你弟弟了，你弟录了很多你说的话，万一他只是找只猫来配合伪造的音频恶作剧……” “不是，”陈二煌无语道，“阿丹真要这么做，费这么大劲他图啥？” “我怎么知道你弟怎么想的，他干过的莫名其妙事情还少吗？”秦队长有理有据反驳。 “今年其实他没干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了吧……”这么说的陈二煌想起昨晚叶卫丹的生气新套路，一顿，才道，“呃，算我没说。” 一猫一人回头对视。 “鸣羊山上那只黑猫就是你？” “是我。” “你没死？尸体是假的？” “是真的，那就是我，不是没死，应该说死了后不知为什么，变成了这个鬼样子而已。” “我亲手把你的遗体送进焚化炉。” “……呃，嗯，谢谢？” “谢你屁啊谢！”秦队长怒喝，“不会说话不要说！” 虽然陈二煌觉得自己根本算不上不会说话，但此刻他还是转回头看小巷外，免得红了眼眶的秦队长恼羞成怒。 秦队长深呼吸几次，才道：“难道我们生活的，是一个有妖魔鬼怪的世界吗？” 陈二煌思考了片刻，道：“以前没有，现在有了，具体的……老秦你可以百度一下什么叫灵气复苏。” 秦队长不看网文，闻言只是莫名，但他还是把这个词记住以后查，然后问：“那你不回来当警察了？” “……噗。” “噗啥！” “我噗是因为老秦你的关注点真是一向这么清奇，”陈二煌甩了甩尾巴，道，“关于我现在在做什么，因为保密条例的原因不能和你说，我的目的是尽量变回人复活吧，但复活后要怎么办也没想好。当然，你放心，我绝不会做会危害社会的事。” 秦队长闻言，回头扫了小黑猫一眼。 “暂时信你吧。”他道。 “现在说正事，”秦队长道，“你说的那个发小，我让网警查他账号了，确定住址是温湖市那边，但具体住址不会告诉你，因为你现在不是警察。 “我找温湖市认识的警察打了招呼，把你那张求救消息的截图给他们看了，他们昨晚已经上门，发现你发小的房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家里很多东西也被搬空了，地上有留下血迹，不知道是谁的，还在检定中。” “犯人去向呢？”陈二煌问。 “没拍到，监控什么都没拍到，”秦队长边说边啧了一声，掏出烟点上，“不过，推断的案件发生时间前，有一个电话打到你发小手机上，查了那个号码后发现，电话号码属于是一个在快递公司工作的人，找到他住的地方后，又发现住处没有人。向邻居询问，邻居说那个年轻人好多天没回来了。 “目前的情况就是跟着这个嫌疑犯的线索追下去了，快递公司还没上班，更多调查要等工作时间后，” “辛苦了，”陈二煌道，“替我和温湖的兄弟也说声辛苦。” “没事，查案子是本职，”秦队长道，“更何况这种入室抢劫案本来就很恶劣，温湖市那边才加班加点。” “本职和辛苦不辛苦有什么关系，你和我说啥面对媒体的套话。” “我是真觉得……”秦队长掐住这个话头，免得继续争论下去，转去另一个话题，“唯一的问题是，他们说被绑架的你发小应该是单身独居女性……” “没搞错，是他，没想到他生活里也是个女装大佬。”陈二煌虚着眼道，“这方面还能继续透露点吗？温湖市那边认为他现在是活的还是死的？” “至少到现在，”秦队长的口吻并不是很确定，“应该没死。” “明白了，”陈二煌点点头，“谢啦老秦，我这就出发去温湖了，下次再见，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啊。” “……”秦队长没说话。 小黑猫向巷口走去，走到一半，突然回过头来。 巷子里偷偷抹眼泪的秦队长僵住了。 一人一猫间沉默片刻，陈二煌好像没看到泪光一样开口，道：“对了，老秦，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想和你说。” “……你，你说吧。” “除了熬夜之外，抽烟更能杀精哦。”陈二煌道。 好几秒后，小巷外不远处，跨骑在粉红小电驴上等他哥出来的叶卫丹，听到一声熟悉的咆哮。 “……你小子，滚呐！！！” 他哥伴着这声咆哮窜出了小巷，皮球一样在地上弹几下，就蹦到了粉红小电驴的后座上。 “快开车！老秦要追出来了！” 陈二煌道。 叶卫丹一转钥匙，又一扭把手，顿时风驰电掣，粉红小电驴就在后方秦队长的眼中绝尘而去。 “直接送我去高铁站。”狂风中，陈二煌大声道。 “哦！” “注意道路安全不准飙车。” “哦！” “也不准在我溜上高铁后买票追上去。” “啥！” “你下午不是还要上播音主持的课吗？”陈二煌道，“既然要当主播就好好学习去。” “不是！凭什么？！”叶卫丹猛地刹车，停下。 被他突然刹车挡住的其他摩托车和自行车有好几辆，周围顿时一阵喇叭响。但从不关注这些的叶卫丹只转头对后座上的陈二煌吼道：“不管怎么说，哥你身边跟着人，也比没有人好做一些吧！” “可这次是去直接对抗神秘相关者啊，”陈二煌叹息，“你跟着去又能有什么用？” 叶卫丹咬牙。 果然，果然还是要更熊一点，才能牢牢抓住他哥的注意力吗？！ 然而若不能成为可靠的人，才会真的被哥抛下。 那么，成为可靠的人后，又怎么让哥继续看他？ 注意力和跟在身边不被抛下，到底应该怎么选啊！ 123.作者宣布对本文一切理论不负责任 同一时间, 温湖市, 市公安局。 天色渐亮，但公安大楼内依然人来人往, 灯火通明。 半夜的一起入室抢劫案, 还是一起抢劫犯团伙挟持人质逃离、至今没找到踪迹的抢劫案，当然值得如此郑重对待。可不管怎么说，为这起案件忙碌的人数，未免也太多了。 “饿……” 三十三岁的三级警督厉拓脸瘫在桌子上。 堪称尼古丁毒气室的办公室已是一片肚子咕噜声, 然而喊的早餐外卖却还没到。这起入室抢劫加挟持人质逃亡案大约是昨晚十一点半得到确认，然后被分局的人转到市局来。从那时候起, 市局刑警二中队的人们, 就几乎没有合过眼。 然而熬夜的并不止他们这一个中队，其他几个中队乃至经济侦查科、缉毒科……一样在彻夜忙碌。 “感觉, ”厉拓道, “从上个月开始, 各种莫名其妙的案子就多了起来。” “有吗？”他同事道, “我看是到了十一月贴近年关，那些犯罪分子就活跃起来了，和往年没什么区别吧？” “往年那些抢劫的小偷小摸的, 对于无处不在的监控摄像头, 最多戴上帽子和口罩, 衣服穿厚一点吧, ”厉拓猛地站起, 怒拍办公桌, “这种完全不会被监控拍下来的犯人，谁遇到过啊！ “就算他们有厉害道我们网警查不出的黑客，这种厉害黑客为什么要参与这种抢劫案？！出手还这么频繁！你看看，只算这一个月，各种监控失灵拍不到的大小案子，发生几起了都！” 突然怒吼的厉拓把尼古丁……把办公室里的同事们吓了一跳。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就在此刻，有人推门而入。 “食堂送的小笼包来啦！” “拉面谁的！” “有奶茶吗……” “不是吧！一大早喝奶茶！” 厉拓的同事连忙把一袋小笼包摆在厉拓面前，刚才还在发火的三十三岁三级警督立刻乖乖坐下，啪地一声拆开了一次性筷子。 今年刚入队的小警察们议论纷纷。 “厉师兄肚子一饿就会生气啊……” “我们是不是该多藏点零食在办公室里？我们二中队办公室里的零食最少，每次集体熬夜，所有零食都会在第一个小时里消耗掉。” “厉师兄不同意。” “啊？为啥？” “好像以前也会备很多零食的，结果有个其他省份来合作协助的警察一个人就把所有人的零食干掉了，于是大家熬夜只能挨饿，厉师兄尝试加强储备却完全拼不过对方的嘴，最后决定干脆只备很少的零食，大家一起饿。” “……这样啊，”新入队的小警察嘴角抽搐，“可那个外省的已经走了吧？” “但厉师兄留下了心理阴影，看到谁的零食多储备了一点就忍不住要吃掉。” “……行吧。” “对了，虽然我没见过，但师兄们说，那个外省来的警察是个大美人。” “嚯！警花吗？！” “哦，说到这个，”和年轻警察们隔了几个办公桌的厉拓突然抬头望来，“以后还是多增加零食储备吧。” “哎？” “反正以后也不会有人来抢了。”厉拓道，他几口吞掉两笼包子，丢掉筷子拿起已经冷掉的隔夜茶咕噜咕噜灌下去。站起来道，“来，开会。” 邋里邋遢的刑警们围在白黑板前。 白板一边是放下来的投影屏，一段视频打在上面。 正是电梯里，和李芷密家门口楼道里的监控视频。 虽然不知道犯人用了什么方法遮掩掉了自己的身影，但他们能遮掩的，也就只有自己身影而已。 “可以明显看到电梯在无人的情况下自动选择楼层，升降。从时间上算，无人电梯第一次到达受害人家门前，是十点二十一分。 “与受害人接到快递电话的时间一致，他打开门是十点二十五分。 “然后从楼道录像中……” 厉拓把监控视频的时间拖到一个点上。 视频里，只穿了粉红睡衣的李芷密从门中奔出，手里拿着一只高跟鞋，向前甩去。 接着，明明是被甩向了空无一物的地方，那只高跟鞋却像是狠狠撞倒了什么，猛地被反弹了出去。 然后是一张这凶器高跟鞋的照片。 “鞋跟上有血。”厉拓简短介绍，“已经送去检验科，今天之内应该能拿到报告。” 视频继续播放，试图逃出去的受害人被什么东西拉住，扯了回去。有过了片刻，无人电梯再次出现，到达这一楼。 然后是数次无人电梯。 仿佛有看不见的人，来来回回，往返于这一楼层与一楼。 “真的像鬼片。”有几个警察发抖嘀咕。 “别乱说！”厉拓手指他们，“这个世界上没有鬼！” “但是……” “如果有鬼，我们警察早就应该遇到过了！”厉拓道。 “不是没有遇到过吧，”一个年轻小警察抱着自己的肩膀，仿佛是在天寒地冻的环境里自己给自己取暖，瑟瑟道，“李老师，还有技术科的老黄，不是说过他们以前……” “那是他们讲来骗你们的！”厉拓再次拍桌，“大家都是有好几年甚至十多年经验的老警察了，除了听来的那些故事，谁真的遇到过鬼？有没有！” 其他人互相对视。 “没有！” 他们齐声喊道。 “没错！”厉拓第三次拍桌，“更何况我们也不是没有线索可追查，接下来分配工作，快递员那边小张带人去追查，老蒋带小曾小肖他们继续看录像，因为情况特殊，所以要看得特别仔细，辛苦你们了。还有交警大队那边……” “交警的同志们来消息了！”有人推开这间办公室的门喊道，“最后一次无人电梯后的半个小时里，从人质小区停车场开出来的五辆车里，有一个可疑目标！追查沿路交通监控后发现，这辆车开向了城南郊废弃工厂区，现在已经找到啦！” “好！”厉拓一挥手，“走吧！如果发现劫匪不要轻举妄动，一定要确保人质安全。” “是！” 除了分配了其他任务的警察，刑警二中队的警察们从办公室里鱼贯而出。 厉拓落到了最后，目光还盯着投影屏。 投影屏上，此刻放出的，是李芷密的身份证照片，因为在投影屏上，所以图像放得很大。 单从这张身份证的照片看…… “真没想到是个男人。” 厉拓的一个同事道。 如果不是旁边性别一栏上写着男，谁能想到这竟然是个男人？ “这就是传说中的女装大佬吧？”厉拓同事道，“和这位人质一比，三中队上个月查破的网络诈骗案，那些装成女人钓凯子的大汉，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啊。” 厉拓摸着下巴，点了点头。 “话说……” “嗯？”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一直盯着照片的厉拓迟疑道。 “……是男人哦，老厉。” “哦哦，我知道，”两人一起走出办公室，厉拓在关门时又看了那张照片一眼，“可是啊，我好像真的在哪里见过和他长得很像的女人。” “不会是哪个通缉犯吧。” “哎？应该不会吧？” *** “阿嚏！” 李芷密打了个喷嚏。 “着凉了吗？” “女人的体质就是差。” “她打晕了小八，算个鬼的差！” 同一间房间里，三个正在打牌的看守者道。 李芷密：“……” 意外暴露已经醒来，装作刚醒来的样子，李芷密“悠悠”睁开眼睛。 这是一间废弃空闲的工厂车间，由于这些年上面狠抓环保，温湖又是全国闻名的旅游城市，市郊的小工厂倒闭了一大片。这种空闲小工厂在某些区域很常见，于是拔高了判断这是什么地方的难度。 但是，应该是南郊……吧？ 李芷密想。 大脑在不断思考，身体动作也没有落下，“醒来”的李芷密似乎缓了缓才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接着看向看守声音传来的方向，手猛地护在胸口前。 切，女人只想着贞操。 看守李芷密的红毛、蓝毛，还有银色鸡冠头小混混想。 “放心好了，没人动你。”银色鸡冠头撇嘴道，“不过你昨天晚上把我兄弟打成那个样子，也别太放松了啊，呵呵。” 银色鸡冠头一边说，一边咔哒咔哒掰手指。 李芷密的表情并未因为他们没做什么事而放松，哪怕是个平胸，依然攥着领口，咬牙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大哥不是和你说了吗？怀特海德的黑森林祭典，你知道是怎么办的，对吧？”银色鸡冠头叉腰道，“不想死的话，乖乖把祭典方法说出来！” “怀特海德的黑森林祭典……” 李芷密皱眉嗫嚅，仿佛陷入了深思。 他的确陷入了深思。 如果是男性的话，很大可能在被□□“迷晕”、关到这里后，立刻被他们弄醒，拷问。但作为“女性”，晕过去后一直睡到了今天早上，给可能的友方增加了行动时间， 虽然是托这群人不是专业犯罪者的福，但他真的很喜欢这些性别歧视的人。 男性是强大的，女性是弱小的。 所以，一个女性，尤其是长相平凡的女性，不会被怎么警惕。 按照计划来，应该可以…… “我知道怎么办，”李芷密道，“但这个祭典对祭祀者的素质很有要求，你们做不到吧？” “啥？”银色鸡冠头怒道，“你小瞧谁啊你！” “是吗？”李芷密不动声色，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在银色鸡冠头又想说什么之前，一口气道，“怀特海德的黑森林祭典，是凯尔特人德鲁伊教某个分支的一种仪式，你们既然一直在查它的资料应该知道吧？德鲁伊怀特海德这个德鲁伊教分支，祭拜的是黑橡树，知道什么是黑橡树吗？橡树是德鲁伊教的象征，德鲁伊这个词就来自希腊文的‘drus’，这个词就是橡树的意思，德鲁伊druid的古意也是熟悉橡树的人……1” “等等！” “为什么会有英文啊！” “直接说这个祭典怎么办就可以了！” 三个混混惨叫打断。 “祭典怎么办？”李芷密重复他们的问题，然后再次轻轻吸一口气，又道，“举办的话首先要选时间，这个时间的选择，我们不能按照公历来，也不能按照农历。你们应该也是专家了，所以知道凯尔特人的历法吗，凯尔特人的十一月一日是亡人节，本来是个适合举办祭典的日子，但凯尔特人的十一月一日显然和现代公历的十一月一日不是同一天，我们手边也没有他们凯尔特人的万年历——开玩笑，总之这个日子要用沙巴斯提安计算……” 李芷密闭上嘴。 他面前的三个小混混，已是晕成了一副蚊香眼模样。 @o@ 李芷密没有乘胜追击。 慢慢来，不要急，他在心里道。 不管这群人掌握着什么古怪力量，有求于他的话，就是他掌握主动了。 接下来要看，陈二煌，会不会来？会什么时候来呢？ *** 十一点，温湖高铁站。 一只小黑猫躲过上方不断落下的皮鞋板鞋高跟鞋，随着人流，跳下和谐号。 124.恐怖片套路 温湖市南郊, 警察们包围住了一辆被遗弃在某废弃工厂角落里的面包车。 技术科的人在车里车外小心翼翼检查，哪怕是一个脚印都小心翼翼地测量取样拍照。在他们的不远处, 来到现场调度的厉警官嘴里咬着棍棒状的夹心饼干, 咔嚓咔嚓吃下去的同时，注意着不让饼干屑掉到平板电脑的屏幕上。 他在看技术科拍下来的照片。 但这些模模糊糊的脚印指纹等，并不是他想要的那种明确线索。 查车牌的人也没能汇报一个好消息，厉警官唉声叹气，伸长脖子去从盒子里叼饼干。 这么做的同时, 他视线钉在平板电脑上不动。 “果然是以前被偷的车, 还不是最近被偷, 是已经被偷了好几年的车……”厉拓痛苦道, “为什么老天不会下线索呢……” “汪！” “哇！” 手上夹心饼干的盒子哗啦一声响，厉拓吓了一跳，然后被扑过来的警犬撞了个满怀，向后倒下。 “老厉！” “哎哟小心！” “ipad飞啦！” 其他警察大呼小叫。 幸好已经有过多次经验，倒下的瞬间厉拓就收紧肌肉，没被撞疼哪里。然而下一秒他手上一空，夹心饼干盒子被什么抽走。 厉拓心猛地一跳，吼道：“布丁！那是我的饼干！” 厉警官抬起头，果不其然看到一只穿着黑色背心的高大德国牧羊犬压在他身上。这只德国牧羊犬有着焦糖布丁般背黑腹黄的皮毛，正哈哈地喘气, 尾巴甩得像呼呼电风扇, 两只大眼睛湿润如黑珍珠, 嘴里还叼着厉拓的夹心饼干盒子。 “汪汪……呜汪！” “布丁！布丁快下来！” “老厉你没摔着吧！” “布丁起来！” 带着布丁来到这里的警察拼命拽绳子, 然而警犬布丁威严似神像般佁然不动，丢下夹心饼干盒子，恩赐厉警官充满爱意的口水洗脸后，才开开心心地跳下来。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而布丁正是温湖市市公安局之王。 深受君宠的威虎将军厉拓只能用袖子抹了把脸，才在其他人的搀扶下爬起。 而夹心饼干盒子最后的几只饼干棍因为布丁的动作被甩出，掉在地上被踩了几脚，此刻当然是不能吃了。 不过厉拓看起来并没有出什么大事，其他人放下担心，开起玩笑。 “布丁每次见到老厉都很兴奋啊。” “或许是因为它觉得老厉是同类吧……” “汪汪！” “哎，布丁同意你刚才的说法哦。” 被吐槽了一番的厉警官脸上还残留着狗口水，一副磨牙切齿的表情。 就在脾气本来就不好的厉拓要爆发之时，围着面包车专心致志检查，因此根本没注意这边吵闹的技术科人喊道：“喂！这里有发现线索！” 方才还有些轻松的众警察表情一肃。 厉拓大步走过去，问：“什么线索？” 技术科的小警察把好几本书从面包车的后座椅子下夹层里抽出，道：“有些奇怪的地方被塞进了书，很粗暴地塞进去的。” “书？啊，对了，好像说人质书房里的书，还有电脑什么的，都被这次的犯人一起抢走了是吧？”厉拓戴上手套，接过那几本书，“我看看……《史前英雄：凯尔特神话》？《橡树之子的占星术》？《德鲁伊法术仪式的现代复兴》？《橡树叶》？” 念完四本书的书名，厉拓不由沉默片刻。 然后他道：“这嘛玩意儿啊？” “有一本书的扉页上签着人质的名字，应该就是劫匪们抢走的书本中的几本，”技术科的小警察拿起那本《凯尔特人》，翻开给厉拓看，“这本封面覆膜上的指纹也很清晰，不管是人质还是犯人的。” “我知道，”厉拓道，“可是，光是这次劫匪没有抢钱，反而把人质的书搬走，就十分奇怪了，他们又为什么要把这四本书留在车里？这什么占星术什么法术的，难道是小说吗？” “不，这两本是真的占星术书和法术书，虽然是外国的，就和咱们的《周公解梦》还有《推背图》一样的东西吧？”技术科小警察思索后回答。 “……谢谢你的解说。”完全不懂他说的是啥的厉拓道，他转身招手，“布丁，过来。” 不远处，摇着尾巴的布丁眼睛一亮，猛地前扑。 “卧槽！” 厉拓连忙侧身躲开，同时抱怨道：“为什么每次都对准我扑！” “当然是把你当同类啊老厉。” “除了把你当同类还会有别的什么原因吗老厉。” “闭嘴！”厉拓喝道，却弯下腰，伸手摸了摸布丁的头，然后把那本《橡树之子的占星术》举到布丁面前。 “好狗狗，”他问，“能找到接触过它的人吗？” 在厉拓这么做后，周围警察都安静下来，用期待的眼神看向温湖市市公安之王。 然后他们看到这只高大的德国牧羊犬嗅了嗅书本的味道后，突然炸毛，刚才还摇地正欢的尾巴下垂到两腿之间，呜咽着不住后退。 要不是牵引绳拴着，温湖市市公安之王说不定会直接跑掉。 “布丁？！” 布丁这个表现把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布丁可是退下来的军犬，据说还去过某些地方的前线执行任务，经过训练的它从未表现出恐惧，毕竟在战场上，恐惧会拖累它的同伴。 这样一只经过层层挑选和训练的优秀警犬，为什么突然表现得这么害怕？ “书上有什么味道吗？” 厉拓把书举到面前闻了闻。 “好像没有什么味道吧？” 他道。 “老厉，你虽然是布丁的同类，但你并不是一只狗啊。”旁人吐槽道。 “闭嘴！” 这么说着，厉拓又试着让布丁去嗅其他几本书，或者直接嗅车上的味道。但布丁不是非常害怕，就是一副被激怒了的模样，训犬员不管怎么安抚都安抚不好，最后还是厉拓亲自出马，才让布丁安静。 “叫几只其他警犬过来试试看吧，”最后厉拓只能道，“搜索厂区的有找到什么吗？” 一个警察在对讲机里问了问，又对着厉拓摇摇头。 厉拓张望周围，紧皱眉头。 这辆面包车被停在了这间废弃工厂里，但警方却没能这间废弃工厂里找到一个人。考虑可能是犯人们开车到这里后弃车跑了，警方只能在周围展开一场大范围的搜索。 温湖市南郊，正是城市与农村中间的那一片狭隘区域，一座座小工厂间夹杂的，是附近村子在最近几年新修的自建房，和很小的种菜田地。 这些用钢筋水泥做血肉的丑陋建筑，都尽可能地在内部隔出狭小的房间，仿佛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六边形蜂巢。房主这么做是为了出租给在小工厂里工作的工人们，或者奋斗中工厂主，毕竟这一片虽然环境很一般，但距离工厂真的很近。 总结起来，温湖南郊就是一片鱼龙混杂的不好管地带。哪怕环保压力大，经济不景气，许多工厂破产，工人离开，此地人气消减许多，但想彻查这个地方，也是一件短时间里不可能办到的事。 于是警察们只好先从那些眼下没有人的工厂查起。 “还有几个地方没去？”厉拓问。 “这片这片，还有这片。”另一个警察指给他看地图。 “我也加入搜查队伍吧，”厉拓道，“再等下去我得吃三包德芙。” 他转身去开车，又点了一个今年招进来的实习生带着，转动钥匙发动汽车时看到，布丁趴在树影下，仿佛霜打了的茄子一样病怏怏，迟疑片刻，喊了一声：“布丁。” 高大的德国牧羊犬瞬间双耳竖起，看过来。 发现召唤它的是厉拓，布丁冲出，急速扑来，两三下就跳进车里，还挤在厉拓的驾驶位上。 “你这笨狗！” 厉拓喝道，却没推开它，只是狠狠踩下油门，绝尘而去。 几个还没搜查到的废弃工厂在南郊也算是边缘地带，前去的道路尤其曲泽。待开到其中一座工厂的大门前，厉拓隔着车窗一望，突然歪了歪头。 “喂，”他喃喃，“你有没有觉得，这一座工厂好像有滤镜？” “厉师兄你说什么？”实习生不明所以。 “颜色对比度好像和其他地方不同，”厉拓努力描述，“更接近黑白照片的滤镜……” “没、没有吧？” “汪汪汪！” 实习生和布丁说。 “是我的错觉吗？” 厉拓奇怪道，他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关掉发动机，下车，向这座工厂走去。 实习生和布丁连忙跟上。 空闲工厂大门紧闭，但他们轻轻一推，看似锁着的大门就被推开了。两人一狗慢步走进，先在建筑物外走了一圈。 本该空闲到什么都没有的工厂停车场上，停着两辆车，一台国产低价小轿车，一辆很老旧的suv。 看起来这两辆车最近有开过，难道这片厂区还有人再用吗？ 但是，还有人用的厂区，怎么可能这么安静。 “布丁，闻闻。”厉拓指着那两辆车道。 但布丁又一次没有听话上前。 布丁每次被厉拓喊名字时，都表现得非常兴奋，迫不及待就要去执行命令。这一刻却踌躇不前，十分恐惧，就好像…… 就好像刚才它闻那本书一样。 厉拓眯起眼。 他比划了一个手势，让布丁和实习生安静下来，又抽出槍，拿稳，才迈开悄无声息的脚步，向车间的窗户走去。 弓着背的厉警官走到窗户下。 他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抬高身体，向里看。 125.手工皂微商的自我修养·二 仿佛静电流窜过, 就在抬高身体的那一瞬间，厉拓背后一寒。 这寒意竟然有几分熟悉, 仿佛有人偷吃了他零食箱子里的零食。 厉拓猛地回头，看向身后的布丁和实习生。 实习生：“？” 布丁：“？？？” 实习生做了个手势询问, 却见他厉师兄眯着眼盯向布丁。 高大的德国牧羊犬歪着头吐出舌头, 湿润的狗狗眼里闪着纯洁无辜的光。 厉拓：“……” 离开市局的时候有喊别人帮忙给箱子加满吃的, 但大家都很忙, 现在零食箱子应该还没加上吧？就算加上了, 既然布丁在这里，除了它又会有谁去翻他们的零食箱子呢？ 那种熟悉感应该只是错觉。 让他遍体生寒的, 是这座工厂。 厉拓转回头, 瞄向工厂车间里。 *** “有人来了。” 银色鸡冠头突然道。 正一本本整理自己被抢劫的书、分类堆放, 并确认所有和黑森林祭典有关的书都被他塞进了之前那辆车的后座底下, 李芷密抬头，先看了一眼这鸡冠头，才随他的目光看向这栋大车间一侧的窗户。 十一月的南方，阳光依然明媚，万事万物都在这明净光亮下显得十分鲜妍。因此李芷密一眼就看到一个鸟窝……一头仿佛被母鸡扑腾过的短发。 短发下是一双闪亮的眼睛。 暗中观察.jpg 重度网瘾患者·荔枝蜜·李芷密下意识就给这个画面配上了字。 然后他意识到不对, 因为刚才那一刻, 他应该已经和窗外那暗中观察的人对上了视线，可窗外的人就好像没看到他一样, 下一瞬就把视线移开了。 在这里的三个混混也是, 虽然发现窗外有人在偷看, 却都只扫了一眼, 依然干他们自己在干的事情。 ……哎？ 李芷密拿着书的手猛地收紧，把这本收来的旧版书抓出一个印子。 “你们选的这个地方是不是不够隐蔽啊，”李芷密勉强保持着表面的冷静，“被人发现了哎，不躲吗？” “你怕啥啊？” 银色鸡冠头说，他掏出一支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装作自己是个用雪茄的大佬一样。 劣质的香烟味飘荡在这座车间中，烟丝火光在尼古丁烟气里明灭，不管如何，说完话后又抽烟的银色鸡冠头都显得十分醒目，然而车间外那个偷看的人就是看不到。 那鸟窝头暗中观察片刻，似乎觉得车间里没有人，又挺直腰趴在窗户上往里看。 他一起身，就露出了那身淡蓝色的衬衫，还有衬衫上的肩章警徽。 当年李芷密还在做那种事的时候，在街上见到个明显刚出社会的普通小民警都会吓得个半死，而这几个混混，昨晚刚犯下入室抢劫加绑架，今天被警察摸上了门，竟然还如此镇定自若，实在叫李芷密佩服。 不过现在的李芷密也不是曾经的李芷密了。 这种情况下，最符合人设的反应当然是—— “是警察！”他低声叫道，“你们这种嚣张态度……难道，难道是在我身上装了炸.弹？！” “啥？” “在我身上装了□□所以一点也不担心警察，要是警察敢冲进来你们就会让我这个人肉炸.弹起爆——” “读书人脑洞都是这么大的吗？”银色鸡冠头打断道。 “呵，想象力也太丰富了点，□□那种东西我们怎么弄得到啊。”红毛说。 “就是！就是！”蓝毛说。 “……” 你们为什么要一脸骄傲地说出自己能力不足啊。 李芷密正无语，那银色鸡冠头却更加骄傲地说：“你不是知道很多这方面的东西吗？难道猜不出我们做了什么？” 不，其实我不知道。 李芷密一点没露馅，反问：“是利用环境干扰了他的注意力，还是真正的隐身？” “哈哈哈哈哈，当然是屏蔽了他的注意力。” “我的小鬼可厉害了。” “当然，你认识的那个小二爷也很厉害，但他又不在这里，“银色鸡冠头先自豪道，然后突然想起自己的兄弟，又愤怒起来，“可恶，小四的小鬼恐怕被干掉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情况怎么样，老大一直没传消息过来。” “小四不会有事的！而且那个小二爷肯定是个大人物，不、不会因为这样一个普通的朋友找过来的！” “没错！没错！” “……” 这些人似乎把陈二煌当成了一个很厉害的角色，李芷密继续无语。 但李芷密和其他一些福利院同期的人喊陈二煌小二爷，只是因为起昵称喊陈二煌时，二煌像是在喊狗，二哥味道不对，二弟味道也不对，喊二爷又太大了，毕竟他们之间有些人，就像李芷密，比陈二煌还大一岁呢，最后不知怎么折衷，变成了小二爷这种仿佛黑道的外号。 这个外号放在从小立志当警察的陈二煌身上很有趣，所以在他们这群差不多大的孤儿间沿用了下来。但要说陈二煌是什么大人物…… 以陈二煌的性格，应该不愿离开刑侦第一线吧。 就算他外貌条件很好，自己不愿往上爬，应该也不会成为级别很高的官员。 李芷密又看了一眼窗外探头探脑的鸟窝头。 如果说这群混混嘴里“用小鬼屏蔽了别人的注意力”是真的，那他过去生活的世界难道只是个假象吗？ 不，不是，他知道自己的定位在何处，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后会得到什么后果。就像外面那个鸟窝头警察，以他独身居住，且整个高层公寓的那一层只有他入住的情况，就算被绑架了，恐怕也不会有人立即发现。 热心网友可能会发现他今天突然不转发了，朋友圈的人则要等到她们买的手工皂一直没寄出才觉得不对。而现在，有警察跑来搜查这一片，百分之六十以上，是陈二煌用自己的关系替他报了案。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维系着他的定位，所以…… “……我可不会害怕。”李芷密喃喃。 哪怕这个世界上好像真的有鬼这种东西。 “竟然是小鬼，”李芷密好似一点也不惊讶地歪着头道，“要我说，你们看上去，可真不像可以养小鬼的人啊。” “‘真不像可以’是什么意思？”作为学渣的银色鸡冠头立刻察觉到学霸的歧视。 “我的确只懂理论上的知识，”李芷密道，“但各种奇人我不是没见过，养小鬼是一种手艺，泰国那边流行一些，一般都是师父带着徒弟做事，随身携带小鬼的骨头，并且每日要供奉，你们的小鬼——” 他一边说，一边想起昨晚偷瞄到某黄毛头皮从天顶盖上滑落的场景，还有这群人之后的言行。 可以判断出一些事，可这种事应该是当时昏迷了的他判断不出的。 如果说出来会被发现他是装晕吗？ 不，这几个人想不了那么远，更何况他有理由敷衍过去。 值得一试。 李芷密道：“——用得好像很不熟练啊，并没有师父带你们吧？小鬼是意外得到的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 银色鸡冠头、红毛、蓝毛，齐声高喊。 而他们呼声未落，窗外突然响起一声汪汪狗叫。 “那警察带了狗？”银色鸡冠头立刻反应道。 “不用担心啦小五，”红毛说，“之前不是试验过了吗，虽然狗狗好像能发现鬼，但它们恨不得绕着小鬼走，叫你的小鬼直接吓跑那只狗就行了。” “我也这么觉得。”蓝毛说。 银色鸡冠头闭上眼，可能是和他的小鬼联络去了。 而听他们对话，李芷密意识到一般人应该看不到小鬼。 但昨晚他看到了。 难不成活了三十年，他才发觉自己有一双阴阳眼？ 李芷密心里好笑，没表现出来，继续忽悠。 “像我这样的理论大师，当然是一眼就看出你们的不正规了，这些小鬼，应该是别人给你们的吧？” “你又怎么知道？？？”三个混混再次齐声高呼。 外面狗叫声也再一次响起，李芷密努力保证平静的呼吸。 这些人说，那鸟窝头警察看不到他们，是因为小鬼跟在鸟窝头警察的身边，用什么方法屏蔽了鸟窝头警察的注意力，让车间里的他们成为鸟窝头警察视野里的盲点。 这大概和鬼打墙是一个原理，但是呢，这种屏蔽力度有多大？现在是大白天，可不是夜晚，视野中多了几个盲点这种事，就算没有当即发现，在一次比一次更大的声音提醒后，哪怕注意力被转移开，也不是真的没听见吧。 这群混混挺厉害，但幽灵不能挡子弹。 用警察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就能跑掉。 “怀特海德的黑森林祭典，”李芷密道，“也是他要求你们做的，对不对？”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啊！”三个混混很害怕地齐声吼道。 在他们吼出来的同时，车间大门传出吱呀一声响。 两个警察带着狗走进这座车间。 实习生左右打量空荡荡的车间内部，道：“什么都没有啊，厉师兄。” 厉拓皱着眉，手上用力拉着布丁的牵引绳。 不知为什么，从刚才起，布丁不是朝着他身边的位置吼叫，就是拼命想挣脱逃跑。 “我就是觉得这里哪里不对劲。”厉拓道。 126.san check 1D10 他就是觉得这里哪里不对劲。 但除了布丁的异常反应外, 这里找不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也听不到什么声音，连虫子都没有一只，这里非常安静—— *** 银色鸡冠头、红毛、蓝毛齐齐转头, 看向打开的大门。 大门很宽, 足以容纳车辆进出。因此打开后透进的光线也十分耀眼。文艺一点说，站在光芒中的两个警察一只狗简直像是英雄, 但粗神经的混混们只是不满地大声抱怨。 “竟然跑进来了！” “这警察有点烦啊！” “没事的，放心！” 心脏依然保持着规律地跳动, 但的确比之前要快一些，李芷密抚平不安，道：“……真的不要紧吗？不需要转移吗？！” 说的时候, 他特地把自己的嗓门也调高了一点, 希望这三个混混不会发现他的意图。 可那银色鸡冠头果然看了过来。 “你什么意思？”他道。 李芷密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一凛。 被发现了吗？ “喂！”银色鸡冠头的嗓门更大了，“你为什么突然说转移？你不会想趁转移的时候逃跑吧？” “……”李芷密。 啊。 隐约能估算出这几个混混的智商范围上限了。 李芷密内心瞬间平静, 但他伪装惊慌失措的演技放在大荧屏上恐怕都不会有问题，和陈二煌一个高水平的谎话张口就来。 “我、我没有那么想！” 如果说陈二煌说谎话被人相信, 只是因为他那张脸说什么都会有人信，那么李芷密靠的就是炉火纯青的表演。 银色鸡冠头果然没有起疑，以为李芷密真的是想趁转移逃走，冷笑一声, 要李芷密乖一点。 而红毛蓝毛在他们两人的对话后, 才意识到李芷密可能是想提议转移然后趁乱逃跑, 不由高声喊道： “小五你真聪明！” “没错！没错！” *** “——汪！” 狗叫声回荡在空荡的车间里。 布丁挣扎得更加用力了, 有那么几秒，厉拓甚至感觉到自己要是不撒手的话，布丁可能会弄伤自己。 或许这个车间曾经被什么大型动物盘踞？温湖市的环保绿化做得太好，最近几年各种小动物的确多起来了……没什么小动物能让布丁怕成这个样子吧？这座车间里以前住过熊吗？！ “布丁样子不太对，”实习生担忧地道，“之前就不太好了，厉师兄，如果它不想往前走的话，还是不要硬拖着布丁往前走比较好？” “唔……” 厉拓皱眉沉吟，而布丁一直在叫。 不过，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汪汪大叫的布丁，好像并不是只对着一个方向叫的。 大部分时候布丁一直在对着他叫，但好像也不是，布丁对准的方向和他所在的方向很近，但角度有微妙的不对，布丁对准的方向，应他相差了大概半个身位。 如果说有个人正紧紧贴着他站，应该就在这相差半个身位的位置上。 厉拓下意识抬手挥去。 什么都没摸到。 ……他在干什么？ 这当然是什么都不可能摸到的啊，毕竟那里本来就没有东西。 厉拓又看换了个方向、对准车间深处一阵狂吠的布丁。 背黑腹黄的德国牧羊犬漆黑的大眼睛闪着湿润的光，以厉拓对布丁的熟悉来说，这小家伙的的确确好像在看什么东西。 简直像是在和人对视一样—— *** 大部分注意力都在应对着三个不同颜色的混混，但李芷密余光也瞥着鸟窝头警察那边。 鸟窝头警察刚才那一下挥手的动作很怪啊，简直像是在确认有没有人站在自己身边。 他发现了什么吗？ 李芷密眼珠转动，看向鸟窝头警察身边，那个抱着鸟窝头警察一边手臂的诡异存在。 一个半透明的漆黑婴儿，但身体比一般的婴儿大很多，可以说是，有五六岁孩子那么大，但身体依然是个婴儿的巨大婴儿才对。 比昨晚那个钻进他手机里，似乎被陈二煌搞掉的婴儿鬼大三圈，可能这个大小代表这只婴鬼厉害些。 扫了婴鬼一眼的李芷密，在婴鬼向他看过来前移开目光，又看向那只十分吵闹的警犬。 原来狗真的有阴阳眼啊，他想。 这只警犬明显看到了抱着它伙伴手臂的巨大婴鬼，并且还试图通过叫声把婴鬼吓走，可惜没有起到作用。 鸟窝头警察是注意到这只警犬的动向，才怀疑起自己身边是不是有人的。 那么，引起这只狗的注意的话，鸟窝头警察也会注意到他吗？ 要引起狗狗注意恐怕得冒一点险。 但是—— 值得。 李芷密转头正对那只背黑腹黄的高大警犬，与它对视。 如果人一直注视着狗的话，狗也会反过来注视这个人。李芷密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但他只要知道会这样就行了。 被李芷密盯住的警犬，果然叫声停了一下，也看向他—— *** 布丁看的那个方向，真的什么也没有啊。 厉拓想。 这个空旷车间里一点遮蔽物都没有，难道还会有什么他没看到的东西吗？ 厉警官看向布丁突然盯住的方向，那里果然什么都没有。 只是，好像，等等—— ——他看得方向，好像和布丁看的方向，并不是一处……？ ——我在这里。 ——这怎么可能呢，案子接下来一点线索都没有逼得他大脑缺糖了吗？ ——有人在这里。 ——还是快点回去吧，中饭完全没吃饱的感觉。 ——看看我啊！ 大脑在嗡鸣，两额太阳穴突突跳动，咬紧牙关的厉拓猛地转头，和一个人对上视线。 哎？为什么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还是那个他早上才见过身份证照片，他很眼熟的女……男人！ “李芷密！”厉拓喝道。 下一秒，好像一个肥皂泡破开，他耳边突然响起很多声音。 “那只狗叫得好烦啊！” “小五，不能让你的小鬼也干扰一下那只蠢狗吗？” “狗和人的神经完全不同好吗！” 好吵，这几个人嗓门好大，简直震耳欲聋，他刚才为什么听不到？ 而李芷密在听到自己名字的一瞬间就从地上跳起，拔腿跑向厉拓。 “我是李芷密，趁能看见立刻开槍！”他吼道，“小心他们有制造幻觉的手段！” 真的是他们这次要救回来的人质李芷密，厉拓意识到。 这一刻，相信人质的话还是不相信，他只有一瞬间做决定。 厉拓拔槍，开槍，一气呵成。 槍声响起时，银色鸡冠头、红毛、蓝毛三个混混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哇啊啊啊啊！” 他们的反应速度竟然也很快，立刻就地翻滚，而厉拓槍技虽好，但他的视觉依然受到了小鬼的干扰，第一槍没有射中。 “这条子看到我们了！” “那婊.子要跑！” “小五，让小鬼给那婊.子来个鬼打墙！” 红毛话音刚落，挂在厉拓手臂上的巨大婴鬼就是一动，以不符合它身材的方式青蛙般高高跃起，落下直扑向着大门冲去的李芷密。 下一秒巨大婴鬼就抓住了李芷密的背，开始干扰他。 但李芷密依然在笔直往前冲！ “我艹他妈那婊.子闭着眼冲的！”银色鸡冠头喊道。 “什么！她竟然敢！” 厉拓余光瞥着逃跑的李芷密，只觉得一阵晕眩后四周都变得清晰了几分，加上刚才一个犯人喊什么鬼打墙，恐怕…… 不，不可能吧。 别想这个，别想这个，这么好的机会，先掩护人质逃跑再说。 厉拓第二次扣下扳机。 这回他打中了。 视野里最显眼的银色鸡冠头才站起来就倒下，抱着肚子惨叫一声：“我被子弹打中了！” 红毛蓝毛不由跑向他，跟着惨叫：“小五！！！” “站住！都不准动！再动我又开槍了！”厉拓吼道。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布丁助威般跟着吼道。 “哎？哎？”实习生还没能反应过来。 不过有些事还是挺明确的，实习生拔出对讲机吼道：“发现犯人了！发现犯人了！我们发现犯人了！” “你是重要的事重复三遍还是怎么的啊？”厉拓头也不回地骂他，“说地点！” “哦哦啊啊！”实习生紧张地差点把手里的对讲机掉下去。 应该多带几个人的，厉拓不由想到，不过还好，人质应该已经跑出去—— ——了？ 才这么想，一个东西突然从他背后飞出，划出一道抛物线砸在地上。 过了半秒，厉拓才意识到，砸在地上又翻滚了好几圈的那个东西，是刚刚跑出去的人质。 ……怎么，回事？ 外面埋伏了犯人的同伙吗？可是就算是人质又被抓住了，也不可能被人随手一扔七八米吧？ 厉拓猛地转头，但在他的意识里，这一切都被放慢，好像电影里的慢镜头。 逆着光，大门前站着三个人。 一个人高大魁梧，上半身肌肉拱起，狰狞恐怖，好像一只很大的黑猩猩。 一个和车间里这三个犯人做了同系列发型的混混样人物，头上打着绷带，除此以外都很普通。 至于最后一个，最后一个人，他没有头发。 从最后一个人头上长出来的，不是头发，是湿漉漉黏糊糊的海藻状生物，无数片波浪般的叶子很长很长，向下滴落粘液，并且如虬结在一起的群蛇般扭动。 厉拓没有玩过《pu调查服务》，不知道什么叫理智检定。 但此刻，他所见到的东西，让他恍惚以为自己不在现实中！ 127.san check 1D100 一辆公交车在站点停下。 车门打开, 在其他乘客下车前，有只灰头土脸的小黑猫球一样滚下公交车，真的是滚着下车的, 靠猫科动物卓越的平衡力，才没有在落地那一刻摔倒。 这还没完, 尚未站稳, 他就一溜烟翻滚进路边的绿化带。 这时候其他准备下车的乘客才反应过来。 “谁家的猫跑啦？” 这时候, 无票乘车的陈二煌已经躲进了灌木丛。 “所以啊亲，”客服099856道, “就我个人的意见, 你带上你弟弟的确会方便很多哦。” “如果我知道敌人的具体状况, 我可能会这么考虑吧。”钻过绿化带的陈二煌叹息, “至于阿丹……那小子这个月生理上能成年, 但心理上的成年，emmm……开地图。” 下了车并不代表抵达目的地, 距离xx工厂竟然还有两公里。 半透明的系统面板在呼唤里立刻弹出，上面展开了一张十分精细的地图，地图角落里还有高德的印记。 陈二煌记得客服099856说过, 每个世界里，pu都通过购买使用权或者直接在其公司占股的方式, 给来到当地的调查员提供地图导航服务。如果往深里想一想, 陈二煌真的不想知道pu公司已经在地球上做了什么。 但地球依然只能靠地球人保护。 因为, 地球已经是一个普通的低神秘世界, 发生神秘事件, 不再是需要pu公司干涉的异常。 “希望上面已经反应过来了，”陈二煌只能这么祈祷，“至少和灵气复苏流不一样，这个宇宙没有瞬间从无神秘世界变成高神秘世界。” 说起来，他之前的几次调查，好像都是在无神秘世界和低神秘世界来着？ 莫名的违和感浮现心头，没时间深入思考这件事的陈二煌，沿着大路一阵奔跑。 但讲实话，他一阵奔跑下来，其实没有跑太远。 “可恶……” 下了和谐号后的一系列遭遇实在让陈二煌痛不欲生，这里和重盛市不一样，在重盛市他是地头蛇，在当见习警察前就已经摸清了大部分地方，对怎么去哪里门清。后来在天仙区当了七八年警察，他甚至能报出天仙区道路有多少个井盖。所以就算变成猫了，他的移动能力也没受到太大干扰。 而温湖市，只是有一次短暂出差来过，人生地不熟，从高铁站找车到温湖市市局，都花了不少时间。 在市局偷听了调查方向，然后赶来南郊，中间竟然要地铁转地铁转公交，真是麻烦死了，温湖市到底为什么在宜居上比重盛市要高！ 作为一个……一只土生土长的重盛猫，陈二煌满心抱怨。 同时，又一辆车从他身后超过他。 如果是人的话，现在至少可以打个滴滴吧，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陈二煌简直想向狗一样吐舌头。 他大脑混沌了片刻，突然注意到一件事，慢慢停住脚。 “亲？”客服099856问。 陈二煌望着刚刚超过他，已经远去的那辆车，眯起眼，金黄色眼眸中闪烁着不安的光芒。 “是120的急救车。”他道。 说话间，又一辆响着警笛的120急救车从后面越过他。 “呃，是的？”客服099856不明所以。 “我有不好的预感。”陈二煌道。 说完，他并没有解释何谓不好的预感，只拼命跑了几步，一个跳跃，攀上第二辆急救车的后沿。 急救车的速度比陈二煌自己跑快多了，于是他那不好的预感也更快地成了真。 警车笛声和救护车笛声一起回荡在一间废弃工厂前，从车后沿跳下的陈二煌穿过重重人脚，冲进那个围的人最多的地方，果然看到两具穿着警服的血肉模糊身体躺在那儿。 陈二煌心跳一滞，倏地一下，仿佛周遭声音忽而离他远去。 直到救护车上下来的医护人员大呼小叫把其他人挤开，那些声音又忽而回到他耳力。 “大出血！” “准备输血！” “快上担架！” “没有死啊……”陈二煌略松了一口气，目送那两个受伤昏迷的警察被抬走，沉声道，“虽然只是暂时的。” 普通人在神秘事件里，真的毫无还手之力。 “主要是你们世界对自己从无神秘转为低神秘这件事毫无准备，”客服099856道，“一般的低神秘事件，如果中间没夹杂值得pu注意的要素的话，这种事是有他们本世界非凡职业者处理的。” “没错。”陈二煌道。 “……”以为自家搭档会抗议，并要求pu公司立刻派人处理的客服099856一愣，“哎？” 陈二煌并没有在意他的停顿，小黑猫金色眼眸里，漆黑的瞳孔，已经缩成了细缝状。 “所以，我来了。”他道。 冷静下来，陈二煌想，别去思考那两个受伤的警察可能是他上次来时认识的人，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抓住那个犯人，然后把他大卸八块。 旁观的客服099856透着屏幕，都能感觉到自家搭档此刻杀气四溢。 “……嘶。”幽蓝色的鬼火精灵颤了颤。 突然好冷。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不仅对猫科动物来说特别鲜明，对灵长类也是。因为整个车间的地面上都是大片血迹，就算要保护现场，警察们也不可避免地会踩到一些。 不过空气中还有一些别的气味，灵长类暂时不能发觉，猫却可以。 “喵。” 陈二煌轻轻叫了一声。 是新鲜海藻的腥气。 鼻尖耸动的小黑猫在地面上一片淡白色的斑点前停住。 淡白色的斑点是一滴半干的液体，看着它，陈二煌甚至能想象它以什么样的速度被甩落……从海藻上甩落。 还有地上的那些血迹，除开受伤昏迷的两个警察身下不规则的一滩，更多血迹形状呈条形。 那种长条的形状，像是沾了水的鞭子啪地打在地上后，会在地上留下的那种水迹，只是比一般的鞭子更宽，约莫就是普通海藻的那种宽度。 水迹会风干，消失不见，血迹风干后却依然会留下印记。陈二煌思索片刻，自言自语道：“鞭子一样的海藻？还是海藻一样的鞭子？” 海藻做的鞭子可没有什么杀伤力，那么，果然是非凡能力？ 车间里到处是技术科的警察在调查取证，陈二煌没有在那片淡白色斑点前呆太久，就避开他们的视线，绕到车间深处、血迹几乎没有的那一片。 有两个技术科警察正给地上某一处拍照。 陈二煌凑过去一看，发现那一片的地上被留下了很心的笔迹。 这笔迹是用很尖锐的东西在地上刻出来，写的内容是—— “他们有七个人” “鬼，婴儿” “头发，彩虹” “和人质的笔迹有点象，”一个技术科警察拿着一个本子对比道，“是人质留下来的消息吗？” “有七个人是说绑匪人数是七？”另一个拍照的技术科警察疑惑，“可是‘鬼’、‘婴儿’、‘头发’、‘彩虹’，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先记下来。”对比笔记的技术科警察说。 蹲在不远处的陈二煌听他们讨论，点点头。 李智汨留下的消息啊。 如果是福利院那个比他大一岁的沉默男生，陈二煌很难想象他能如此冷静地，在非凡职业者绑匪的看守中留下这个信息。 但如果是游戏里认识的那个荔枝蜜，他能做到这点，没有问题。 至少李智汨还是安全的，空气里只有两个人的血味……三个？ 小黑猫的鼻尖又耸动了一下，猫脸如人脸般形象地皱起眉。 第三个血的味道，怎么这么不对呢？ *** 身体，好沉重。 厉拓想。 为什么，动不了？ 为什么，睁不开眼睛？ 为什么，听不到声音？ 仿佛被束缚带束缚住了全身，还戴上了耳塞……难道他被抓住了吗？他被什么抓住了？ 一想到这个问题，厉拓眼前就闪过嗖的一声抽来的长条海藻。 在认知里明明是很柔软的食物，抽打下来却仿佛有钢铁那般坚硬沉重，没能躲开的厉拓当时就觉得自己好像迎面撞上了一辆火车，瞬间就人事不省。 他昏过去前，所见到的最后的东西，是那些海藻，那些海藻，那些海藻……长在头上？ 那是什么？！ 科学怪人实验室里逃出来的改造人？！ 动物和植物之间的嫁接是不可能成功的吧？话说海藻是植物吗？！ 可恶，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好饿…… 关于肚子的念头让厉拓瞬间恢复了理智。 还不知道小张和布丁怎样了，也不知道人质怎么样了，想那么多干什么，他要，他要，他要…… 他要先动一动啊！ 厉拓在意识里拼命用力。 但这个低神秘世界大部分时候还是依照唯物的规则。 温暖流逝，而身体逐渐冰冷，无论厉拓怎么挣扎，都只感觉到越发的虚弱和无力。 难道，要在这里结束了吗？ “喵。” 混沌中，一声猫叫如闪电劈开黑暗。 非常不可思议的，厉拓的身体竟然立刻温暖起来，虽然肚子还是很饿，有了力气睁开眼睛。 厉拓缓缓睁开眼。 他看到了一只勉强和巴掌一样的小黑猫，歪头看着躺在地上的他。 厉拓和这只小黑猫对视。 片刻，小黑猫张开嘴，用一种莫名熟悉的低沉嗓音喊道： “布丁？” “……”厉拓。 猫、猫说人话了啊啊啊啊啊啊——！！！ 128.光阴如水，猫是狗非 陈二煌寻着血的气味, 在距离废弃工厂不远的一条小巷里，发现了一条眼熟的狗。 “有点像一个小气鬼警察家里的汪汪啊。”陈二煌道。 “啊？”客服099856听不懂，“小气鬼是说的你自己吗亲？” “我小气？”陈二煌立刻反驳，“我那只是合理的节约！” “亲, 你说的就是小气的某种解释吧？”客服099856道。 陈二煌撇嘴。 虽然不明显，但他的这个傻白甜搭档的确慢慢成长了呢，都没以前那么好糊弄。 不过陈二煌没有继续和客服099856讨论小气和节约的区别, 先走上前去。 这条叫他眼熟的狗身上同样皮开肉绽，鲜血染红了曾经漂亮的皮毛, 那大大小小的伤口, 明显和刚才那两个警察的伤口出自一样的武器，却不知道为何那两个受伤的警察躺在车间里，这条狗却倒在这条小巷中。 陈二煌盯着狗身上最大的一道伤口，看了三秒。 “还在流血。” “是啊, 一看就好痛。” “怎么办？” “亲你问我, 我也没得办法呀。” 陈二煌又思考了三秒，从游戏背包里掏出免费抽奖抽出来的、能补充两点生命值的中型补血包。 别看两点生命值似乎很小, 按照普通人平均生命值在十点上下浮动计算, 这两点已经能补上一个人五分之一的生命。 而且客服099857也说过，补血包里看似血液的鲜红液体, 实际上是提纯过的生命能量，直接当药用的话…… “当然是不行的呢亲。”客服099856说。 “啥？”叼起中心补血包就要扔过去的陈二煌尖耳朵一抖, “为啥不行？” “哪怕是大型补血包, 在商城里也只是价值两个信用的量产廉价商品, 好歹也是神秘道具的一种，亲你不觉得太便宜了吗？”客服099856说。 “这么便宜难道不是因为它是pu的内部福利？”陈二煌诧异反问。 “怎么可能，”客服099856道，“亲你太小看我们的商业部部长了吧？” “不，毕竟是个能照抄最大线上赌博游戏废狗的模式来骗氪的奇人，我当然不会小看他，”陈二煌问，“所以呢？这个补血包有什么问题？” “是这样的亲，这种补血包是调查员限定使用的。”客服099856回答。 “……你们商业部部长是个狼灭。” 陈二煌说。 他气馁收起这中型补血包，稍微有些惊讶，但听到后又感到情理之中。 如果补血包没有限定调查员使用，而跑一次调查，调查员们可以拿到十到五十不等的信用，那么，光是靠卖零点五信用一包的小型补血包治病救人，调查员都可能在他自己所处的世界里发财致富。 原本还觉得他二转的那个叫郎中的奶妈职业没啥用，现在看来，如果调查时遇到其他世界人类受伤等等，还得他这样的奶妈出手…… 等等。 他这样的奶妈出手？ 陈二煌突然一声大喊：“我忘记我自己是个奶了！” 客服099856也是过了几秒，才跟着反应过来：“我也忘记亲你是个奶了！” 昨晚那次跑调查，陈二煌本来想试一试全部的新非凡能力，结果只试验了化身大鬼后的力量，郎中这边的非凡能力完全忘记了。 于是直到此刻他才想起他还是个奶……都是昨晚跑调查时阿丹带着他身体失踪的锅。 没有管远方的某个臭小子会不会突然打喷嚏，陈二煌闭上眼睛，回忆他掌握的一系列法术。 片刻后他睁开眼。 “怎么样怎么样？”客服099856立刻问。 “比我想象得还复杂一点……”陈二煌道。 因为郎中并不会治疗法术。 普通郎中是靠医药治病救人的，非凡职业郎中在这一点上和普通郎中没有区别。之所以把这个“郎中”当做非凡职业，是因为转职成郎中的人，看病自带ct和核磁共振扫描，亲手熬制的中药，效果会比普通郎中的药方强上几倍几十倍。 这个非凡职业还能通过针灸和推拿等等方法治病救人，但这两个方法对于陈二煌的体格来，恐怕在物理意义上有点问题。 郎中掌握的法术全部是针对鬼魂的。 然而这个职业和大鬼都是从阴魂转职出来， 可以说是和大鬼十分相爱相杀的一个非凡职业了。 “我这个时候上哪里熬药？”陈二煌慌了，“这附近会有什么药房吗？果然还是转身把那些警察引过来，让他们喊兽医？” “当然是开系统商城买啊亲！”客服099856提出了难得靠谱的一次建议。 “哦！” 小黑猫脑袋上冒出一个闪亮的电灯泡。 他唤出系统面板，进入商城，直接搜索到某几种药粉和要用的碗，支付后这些商品一秒送到，接着陈二煌立刻把它们从游戏背包里拿出来。 熬药什么的当然来不及，但按照药方随手混合几种药粉，制作一份止血金创粉，哪怕是对于猫来说，也是很…… 好像不太简单。 陈二煌用爪子把碗里几份药粉乱七八糟混在一起，搅拌时几乎弄洒了一多半。 不过对于郎中而言，这种制药应该是一种法术仪式，虽然陈二煌只是按照转职时获得的药方，简单地混合了一下，但混合之时，他能感觉到灵性被抽取。 没有一分钟，一份止血金创粉就完成了。 陈二煌看了看灰乎乎的成品，又想起自己满地踩没洗过的爪子，觉得这玩意儿的效果完全不能保证。 然而这时候没时间犹豫了，陈二煌只停顿了一秒，就把碗里的药粉泼向几乎没有气息了的警犬。 “菩萨保佑一定要成……喵？” 药粉落下的地方，血止住了。 “喵！” 这特么也太立竿见影了吧！ 有这种非凡职业还发展什么医学啊？！ 能不能给世界上所有医生都转一个？！！ 陈二煌还在震惊，那刚才还离死不远的狗狗就睁开了眼睛。陈二煌从它的眼睛里读出了迷茫，想了想，先问道：“布丁？”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躺在地上，连起来力气都没有的布丁一阵狂吠。 “这金创粉不仅止住了血，还给它打了一针腺上素吗？”陈二煌不由吐槽，然后道，“099856，翻译一下。” “普通动物的声音是没法翻译的亲。” “要你何用。”陈二煌道，再次打开系统商城。 止住了血，还要补血，外伤好了，还有内伤。他如法炮制，又弄出两份效用不同的药粉，摆在茫然看着他从空气中拿出东西的布丁面前。 “吃，救命的。”陈二煌对它道。 布丁更加迷茫了。 “光吃药粉会不会太干啊？”客服099856站在狗的立场上说。 “也是哦。” 陈二煌从游戏背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当然，从外人眼中看，是一瓶矿泉水从空气中凭空掉下。然后他扑上去，对准矿泉水瓶盖的地方左咬右咬。 咬不动。 矿泉水瓶盖比幼猫的嘴巴都大。 就在陈二煌使出浑身解数之时，伤好了一些的布丁默默地站了起来。 它四肢着地时，身高有六猫那么高，长爪长腿，体态修长，伸出爪子一扒拉，就把矿泉水瓶从陈二煌那里抢走了。陈二煌刚想喊还回来，它又张嘴一咬，一扭，瓶盖瞬间脱落。 布丁用前爪小心扶着矿泉水瓶，将里面的水注入两个碗里。 等待药粉成了药汤，它才丢掉空了的瓶子，对准碗舔了起来。 “布丁，”陈二煌有些感动，“在狗狗世界里，你的智商已经超过你那个小气鬼老大了啊——没砸中。” 一个跳跃躲过布丁突然踢过来的空矿泉水瓶，再次嘲讽一波某异省同事的陈二煌安静下来。 片刻，看到布丁舔完了一只碗，去舔另一只碗时，他才和客服099856道：“真是奇怪，我上次来这边，被那个小气鬼警察领着看了他们局里这条狗，据说这条狗还被叫做温湖市市局之王来着，那个时候，无论我怎么尝试喂它肉，它都不吃。” “动物直觉很厉害，”客服099856道，“特别是在这种低神秘世界，普通动物在感官上比人类更厉害一些，它大概是知道，碗里是对它好的东西吧。” “大概吧。” 目不转睛盯这只狗的陈二煌嘴里这么说，心里却觉得这只狗在他说话时好像僵了一下。 但陈二煌没有说出来，只在布丁舔完——或者说洒完——药汤后，问：“能追踪打伤你的人吗？” 布丁看上去一脸懵逼。 如果在此刻给它拍个照，说不定表情包界就要崛起柴犬和哈士奇后第三员狗狗大将了。 “只要要给个东西让它闻一闻，才能追踪吧亲。”客服099856说。 “没有什么能闻的啊，要知道猫鼻子可是不输给狗鼻子的，但我在车间里逛了一圈，也只感觉里面气味太多太混杂，血腥气和海腥气几乎把其他气味都掩盖了，”陈二煌道，“只有这只狗是清醒的当事狗，说不定知道点什么——说到底还是你不会翻译汪星人语的错，要你何用。” “……我的错吗？！” 陈二煌转身，又对布丁说：“要不你先跟我去车间看看？来，布丁。” 布丁也转身，却是朝与陈二煌相反的方向。 陈二煌看到它鼻尖耸动，嗅着气味，突然向小巷另一头小跑去。 哎？ 小黑猫甩了甩尾巴，立刻跟上去。 *** 同一时刻，温湖市高铁站。 戴着棒球帽和口罩，一副犯罪在逃人员模样的叶卫丹，在其他乘客紧紧盯住的目光里，左顾右盼走下和谐号。 129.欧洲人的冒险之旅 高个子的男生看起来有点鬼鬼祟祟。 光是下车到检票口的这短短一路，他的手就在自己兜里掏东西掏了不止一回。 周围人盯他的目光仿佛在盯一个小偷, 或者一个随时准备拔刀给别人一个捅肾的犯罪分子, 哪怕刚从高铁上下来的人没有那个可能带刀，也被周围人下意识忘掉了。 于是, 叶卫丹意料之中情理之中地, 被高铁站警拦住了。 周围人内心——果然拦住了！警察叔叔, 就是这个人！ 叶卫丹一脸茫然。 “给我看你的身份证。”站警说。 “哈？！”莫名被拦的叶卫丹一脸不爽, “凭什么……” 他说了四个字, 又咽下去，毕竟警察检查身份证是非常正当的行为，而这个站警又不是他哥，他也没什么兴趣和这个站警多起冲突, 浪费时间。 叶卫丹掏出身份证, 连带把车票一起掏了出来。 站警接过检查，没发现问题，却没有立刻放叶卫丹走。 “帽子摘下, 口罩摘下。”他要求道。 “……” 叶卫丹额角爆出一个十字路。 但他依然乖乖摘下了棒球帽和口罩。 把所有伪装去处的叶卫丹，看起来就没有那么多犯罪凶手气质了，最多有点像小混混。 而且还有点帅, 周围人的眼光顿时改变。 “你口袋里是什么？”站警问。 “……” 叶卫丹两边额角都爆出十字路，但还是把口袋里的钱包和手机拿了出来。 发现他口袋里只是钱包和手机的站警拿起钱包看了看，比他更莫名其妙, 道：“你刚才拿着口袋里的它, 一脸想上厕所没有纸的表情是干啥子呢。” 叶卫丹：“……” 想上厕所没有纸的表情是什么表情？ 会不会讲话？警察都是这么擅长污蔑人的吗？！ 他恼羞成怒：“担心钱包手机被人偷走有什么不对吗？！” 叶卫丹。 性别, 男。 年龄，十七岁又十一个月二十一天，尚未成年。 今天第一次坐高铁，第一次——除开小学时春秋游去隔壁市参观名人故居——离开重盛市，第一次离开花南省。 内心慌得一逼。 听说火车站高铁站这种人流很大的地方，不仅很容易被偷东西，还是个名为人贩子的怪物密集刷新地。叶卫丹从抵达重盛市高铁站，上了和谐号，抵达温湖市高铁站，下了和谐号的这一路，都是刚才那种焦虑状态。 站警这才发现，这臭小子脸嫩得很，指不定没成年，身上穿的衣服也比较廉价破旧，只好把钱包放回叶卫丹手里，叹了一口气，道：“等下口罩别戴了，没发现别人看你像不是好人吗？看好钱包手机没错但没必要这频繁，太紧张有时候更容易丢，行了，你走吧。” “哈？不像好人？” 叶卫丹怒瞪周围，但之前围观他的人早就随人流离开。 “谁说的？我现在明明已经打算做一个好人了！” 他骂骂咧咧去了检票口刷票，十几秒后，听到他最后那句话的站警才反应过来。 ……现在明明已经打算做一个好人了，是几个意思？ 以前不是好人吗？果然是犯罪在逃人员？ 而这时候的叶卫丹已经踏上了寻找出站口的道路。 高铁站这种建筑，对于一个从未出过远门的人来说，简直和迷宫没两样。他花了一点时间，才意识到头顶的标志可以指路，但找到的那个北出站口，和他在和谐号上查路线查到的南出站口，也并不是同一个。 “应该没什么区别吧……”十七岁的少年自言自语。 十一月，虽然按节气区分，应该算初冬，但在南方，若太阳普照，气温能上升到二十来度。温湖市今天天气很好，重盛市却是即将下雨的阴天，两边温差将近十度，才走出出站口的叶卫丹很快感觉到衣服穿多了。 他只能把外套脱下，挂在手臂上，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划拉着某度地图。 “唔，从这里走到……咦？有地铁的？地铁口在高铁站里面？” 叶卫丹只能转身往回走，还没走几步，又被另一个陌生的站警拦下。 “喂！把你身份证拿出来看看！”那陌生站警喝道。 叶卫丹：“又来？！” 他真得长相很不像个好人吗？ 十七岁的少年磨牙，换一只手拿手机，再次从牛仔裤口袋里摸出身份证。 好在这次站警没有检查太多，看完身份证后就放他走了。 叶卫丹走了十几步，突然觉得不对劲。 他猛地一摸外套口袋。 “……我钱包呢？！” 再转身一看，那陌生站警正小跑着离开，以叶卫丹被他哥夸奖过的脑子其实不错的智商，哪里还不明白。 “给我站住！” 十七岁少年喝道，抬腿追上去。 伪装成站警的小偷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看，发现叶卫丹开始追他后，立刻熟练地钻进人群里。在这一片小偷才是地头蛇，对道路极为熟悉，如此饶了几个柱子转了几个弯，他才放缓脚步，觉得那个年轻人应该已经被甩掉了。 “给我站住！！！” 强行挤过人群，不仅没有落后反而拉进了与小偷之间距离的叶卫丹再次吼道。 小偷：“！！！” 小偷拔腿便跑。 小偷跑出了高铁站。 小偷在马路上狂奔不已。 但叶卫丹与他的距离，已经由一百多米拉进到了二十几米。 这一追一逃持续了十多分钟，他们跑出了高铁站周围那一片比较空旷的区域，来到一座小区周围，头都不敢回的小偷气喘吁吁，但依然能听到身后穷追不舍的脚步声，只觉得不可思议。 难道他这次是偷了个长跑运动员吗？ 有点后悔的小偷再次转弯，绕进小区商业街的后面。 叶卫丹跟着冲进去，看到了什么，慢慢停下脚步。 商业街后面是一道围墙，与商业街小铺子之间正好有几米的距离，形成了一条小路。小路里停了不少车辆，把完整的路分成了一段一段。 此刻，就在其中一段小路里，有七八个大汉正围着一个看起来不太高大的紫发杀马特。 那群大汉原本在对紫发杀马特拳打脚踢，看到小偷冲来才齐齐停手，问：“你怎么过来了？” “别讲了！”小偷手撑着膝盖半蹲下，气喘吁吁道，“老子原本在车站那边踩盘子，看到个傻小子就给他开了个天窗，没想到那傻小子就一直追到这里来，跑死老子了。” “你也是？”一个大汉皱眉道，“最近的傻瓜怎么这么多，被偷了就乖乖去报警，追啥子哟……” 大汉一边说，一边抬手招呼兄弟，故意把手指捏得嘎嘎响，向小路前方站着的叶卫丹走去。 “小子，”他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闯进来，可不要怪我们……” 话是这么说，但大汉摆出这个姿态来，只是想把人吓跑。 除非是吓不跑的，才会真动手，比如说地上那个被打的紫毛杀马特。 叶卫丹看他们的动作，一挑眉，丢掉衣服，随手抓起商业街不知道哪家店放在后门的拖把。 然后—— 在七八个大汉过来之前，他自己先冲了过去。 “吃我一棒！” 叶卫丹喝道，好似孙悟空一般跳起，从半空中把拖把砸下。 被瞄准的那个大汉连忙侧身躲开，另一侧的人掏出了小刀。 叶卫丹余光一扫，拖把一递，就把小刀从那人的手里挑飞，挑飞小刀后也不改变棍路，瞅准那首先拿出刀的人，就是几拖把下去。 快，准，狠。 金盆洗手才几个星期的少年，打起架来一日既往地蛮横。 他身材本来就高大，比这些看似壮硕实际身上全是肥肉的大汉强了不止一点半点，加上以前还从陈二煌那里学过几个打架要点，几下就把众人打跪了。 “好了，”在一片嗷嗷乱叫里，叶卫丹跳到一辆汽车的前盖上坐下，道，“我已经金盆洗手，就不要求太多，把我钱包还我，其他的补偿就不要了。” “好好好好的，”被打服的众大汉连声道，“马、马上……” “恐怕马上不了。” 一个陌生的声音说。 龇牙咧嘴做恐吓状的叶卫丹转过头去，发现是那个之前被围在地上拳打脚踢的紫毛杀马特。 紫毛杀马特站了起来，一边拍打身上的灰一边对他说：“偷你钱包的小偷，看到你和他们打得不可开交，就卖队友跑了啊。” 紫毛说着，手指这条小路另一侧的出口。 “……”转头看向小路另一侧出口的叶卫丹，表情一片空白。 “现在去追肯定是追不上了。”紫毛接着道。 “……”叶卫丹停住要去追的脚步。 “而且大概率恐怕是找不回来了，”紫毛说，“钱包这种东西，他把里面的钱拿出来把钱包随手一丢，都不需要像手机一样转手倒卖。亏损不多的话，只能算了吧。” “……可那是我的全部家当了。”叶卫丹表情更加空白。 这次出远门，为防止有急用，他把几个支付软件里的钱都取了出来，放进钱包。 于是就在刚才，全部没了。 他剩下的钱全在jj直播网里，要等下个月才能结算。 “幸好房租已经结过……”叶卫丹先庆幸，接着反应过来，“没有钱我要怎么去找我哥？！” 紫毛看出了他的困扰，突然道：“你打架很厉害的样子，还很会一打多。” 叶卫丹立刻道：“也不看看我是谁……怎么？你有啥事吗？” “我有个很重要的东西，跟着我手机一起被偷了，所以没法找家里人一起把东西拿回来，”紫毛道，“但你来帮我的话，你和我说不定都能拿回东西，怎么样？” 130.噩运与幸运的大成功 另一边, 银色鸡冠头面色阴沉道： “小六还没回来。” 他四仰八叉坐在一辆大卡车里，身体一边红毛蓝毛棕毛, 另一边是被绑住了的李芷密。车厢更深处, 是头皮掉了后长出海藻的金毛, 黑猩猩般的大块头在前头开车。 这里不算李芷密, 也有六个人了, 但这个杀马特团伙的人却还没到齐。 他们一共七人，老大自然是肌肉发达大脑也不错的黑猩猩大块头，老二红毛，老三蓝毛，小四金毛，小五银色鸡冠头，小六紫毛，中间跳过一个, 小八是那个一开始就被李芷密用高跟鞋砸晕的棕毛，也是唯一一个头发染得能入眼的, 此刻，这个棕毛头上缠着厚厚绷带，在角落里怒瞪李芷密。 他看起来的确是年龄最小的一个，脸尤其稚嫩，跟着兄弟们一起行动，什么建树都没有就被砸晕, 自然非常嫉恨李芷密。李芷密却没有那个余力与他化干戈为玉帛, 虽然清醒着, 依然昏迷般不发一言。 女装大佬用余光瞥着车厢深处。 变成海藻带头的金毛，一个人安静待在那里。 卡车在行驶，发动机的声音，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门缝外强风吹拂的声音，各种各样的声音吵杂唱着不知几重奏。然而只要看到那一丛自金毛头顶垂落的海藻带，看到那一片片海藻带上暗红的颜色，这些声音就会从李芷密耳边退去，好像他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非常恐怖、让人不寒而栗、充斥着疯狂的世界。 他只能听到—— 滴答。 滴答。 滴答。 黏稠的液体从暗绿色的海藻带上，滴落在车厢地面。 车厢地面上不知何时已经积累不小的几滩，乳白泛黄的液体散发着难闻的腥臭，哪怕堵住鼻孔也能嗅到。 为了躲避这腥臭，连一开始强行要和海藻带头坐在一起的银色鸡冠头，现在也不得不和其他人一起，坐得远一点。但最远的距离也就三四米，毕竟这车厢就这么大，还不能打开后车门通风。 此刻，在此地，众人生存环境是无比恶劣的。 但坐在最臭的地方，最受折磨的海藻带头，却没有对此做出半点反应。 银色鸡冠头捂住鼻子要坐在他身边也好，银色鸡冠头不堪重臭逃走也好，他都坐在那里，好似一尊在地下埋了千年的僵尸。 但李芷密记得，昨晚这家伙一脚踢走他手机的时候，还咋咋呼呼像是出门春游的小学生呢。 卡车后车厢里，其他人都觉得今天自己衣服穿得太少。 像是为了活跃气氛，银色鸡冠头站起来道：“小六应该是去拿东西了吧？平常这个时候应该在回去的路上了，小六聪明得很，发现那边被条子围住后，一定会打电话给咱们的，怎么还没听到电话响？” “……是、是哦，要打电话给小六吗？”红毛颤抖地说。 “……小六说过，他出去拿东西的期间，最好别打电话给他，他是这么说过的吧？”蓝毛小媳妇般抱着自己肩膀，靠自体抖动供热。 “可他没说过他一直没联系我们要怎么办，”银色鸡冠头以拳击掌，懊恼道，“万一他回去被条子抓住，不知道我们转移了……” “小六那么聪明！怎么会！”红毛连忙道。 “说的是啊，说的是啊。”蓝毛紧跟其后。 棕毛这时候终于不再盯李芷密了，提议道：“给六儿发个消息去嘛。” “发消息万一他没看到呢！”银色鸡冠头、红毛、蓝毛齐声道。 这次三人声音大了一些，但和之前随意大吼不怕警察听到不同，这次喊出来后，银色鸡冠头、红毛、蓝毛，连通没有喊出来的棕毛、什么都没说的李芷密，都一个激灵看向车厢深处，海藻带头那里。 他宛若死物。 但其恐怖的存在感，却不能让人以死物的态度对待他。 一粒灰尘落下都足以引发地震。 “喂……喂，小八，”半晌才找回呼吸的银色鸡冠头说，“小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问老大老大也不说。” “还能怎么样，”棕毛捂住隐隐作痛的头，又瞪李芷密，“你也知道，我们是去见‘那个’了啊。” “……”李芷密。 不，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小鬼是‘那个’给我们的，反噬了当然也要去找‘那个’，‘那个’说没什么大事，老大就问四哥头上的伤严不严重，能不能帮他治好。” “嗯，”旁听的三个杀马特——加上李芷密——点点头，银色鸡冠头又追问，“然后呢？” “……然后，”棕毛吞吞吐吐，“然后‘那个’就给四哥头上种了一头海藻，说海藻带比我们的头发有用得多，用这个就行了……” “种？” “种？” “种上去的？！！” “种上去之前，四哥一直因为那啥反噬昏迷着嘛，种上去后四哥的确醒来了，好了，所以我们也放心了。那时候这些海藻带还没那么长，和个短发女生差不多，然后我们回来的路上慢慢长长了……” “小四醒来后说过话吗？”银色鸡冠头问。 “哎？”棕毛一愣，眼球向上转动，陷入回忆，“嗯，似乎，好像没有，大概是讨厌这个发型，他之前不是一直炫耀自己金灿灿的头发吗，我觉得应该……” “别说了！” 棕毛后面的话，被银色鸡冠头打断。 红毛和蓝毛正要附和棕毛，说肯定是发型问题才不说话，听闻这一声低吼，又慌张转头打量车厢深处的海藻带头。 海藻带头没有反应。 他们松了一口气，只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松气，他们七个兄弟亲如一家人，相处时从未如此小心翼翼过。 红毛蓝毛转回头向银色鸡冠头抱怨： “小五你别这么大声啊。” “就是，就是。” 银色鸡冠头僵硬着，没有说话。 “‘那个’说没问题，应该不会有问题……”红毛蓝毛还有棕毛用这句话总结了刚才的话题，逃避般再次讨论起要不要联络小六。唯有一直吵吵闹闹的银色鸡冠头没参和进去，看他表情，似乎在艰难地转动早就被他放弃了的脑子。 “喂，”他突然和李芷密小声说话，“这种在人头上种海藻的法术，你听说过吗？” “天知道真假的神话中有些能这么做的人……神或者怪物，”李芷密说，眼角余光依然不离海藻带头左右，隐晦地注目，“神秘学……流传在欧美的神秘学领域，没听说过，德鲁伊法术中就更没有了。” 这种不自然的改造，是橡树之子们最厌恶的。 李芷密说完，顿了顿，又道：“你是觉得那个人已经……” “闭嘴。” “刚才那两个警察……” “闭嘴！” 银色鸡冠头捂住脸，“小四他，小四没那个胆量和警察起正面冲突的，我们一直只用小鬼干扰干扰别人的注意，我们没杀过人！” “……每个中国人都应该读一读刑法，不然会以为只要不杀人就没事。”李芷密突然道。 “啥？” “能不能和我说说，你们为什么要搞那个‘怀特海德的黑森林祭典’？”李芷密转移话题又问。 银色鸡冠头眼下的情绪状态明显不正常，李芷密强硬起来的嗓音，正好让他想要倾述。 “我、我们只是想要赚钱而已啊，”银色鸡冠头道，“老大他，你现在应该看不出来，老大上个星期在工地被人打折了腿，打人的不愿意付医药费，工地说是他自己和别人起冲突，也不愿意赔，腿瘸了老大以后要怎么办啊？虽然我们都愿意出钱养他，但我们实际上也没什么钱，连医药费都凑不出……” “于是你们干什么了？” “我们老家村子外的山里面，老人一直说有大墓。” 李芷密突然一挑眉。 “我们回去，没找到大墓，只找到一个小时后会进去玩儿的山洞，我们在山洞里找了找，一开始没找到什么东西，后来竟然摸出一洋鬼子的头……” 李芷密皱起眉，盗墓者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挖出来，但“洋鬼子的头”是什么玩意儿？ 死了很久的人头，应该认不出是洋鬼子的头？刚死不久的人头……一个星期多前，外国人在国内失踪，网上应该会有消息吧？ 银色鸡冠头并未注意他思索地神色，一吐为快道：“那个人头是活的，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相信，但他的确是活的。人头说他可以帮我们治好老大的腿，甚至给我们一些好处，但我们要帮他做一点事，就是……” “就是给他举行一次‘怀特海德的黑森林祭典’？” 李芷密接话道：“小鬼是他给你们好处？” “你不是说过，我们的小鬼一看就知道不是我们自己的吗？”银色鸡冠头忿忿。 “唔。”李芷密沉吟。 这算是个标准的反套路奇遇故事，放在网文里都显老套，如果说一般的套路是角色从谁那里拿到好东西，这种老套的反套路就是角色从谁那里获得了好似好东西的坏东西。 小鬼这种东西，拿到后忍不住作恶的人怕是很少，加上种在金毛头上的那些海藻，还有金毛诡异的安静状态……如果银色鸡冠头说的洋鬼子人头真的存在，那这洋鬼子人头一定不怀好意。 “他是不是还用了什么能控制你们的东西？”李芷密问。 “让我们发了个誓……反、反正把那啥祭典办好就行了吧？” “你们，真的知道这个祭典要做什么吗？”李芷密问。 他话音未落，车突然停了。 李芷密立刻闭上嘴，其他人也是。 他们模模糊糊听到外面有人说话。 一个年轻的声音喊道：“谢谢你啦。” “是小六！”车厢里的人高兴低喊。 “说啥谢谢，你也帮了我，”另一个同样年轻的声音说，“对了，一定要帮我留意照片上这只猫啊！见到的话给我打电话！” “好。”那个叫小六的人说。 然后另一个人似乎说着再见离开了。 车厢里，李芷密露出一个疑惑的神色。 那个与小六对话的声音，他是不是不久前听过？ 131.文体双线两开花 肯定在哪里听过。 李芷密无比肯定, 他应该就在不久前……几个小时前，不到二十四小时前, 听过这个声音。 这二十四小时里他在干什么呢？ 在朋友圈里编辑文案美化照片。 和客户沟通，和上家沟通, 和快递沟通。 休息的时候刷微博。 没想要把微商事业做大的他在七点左右就结束了工作, 正好也不想上微博, 就进游戏玩了玩，结果还遇到了系统维护掉线。 然后就遭遇了一场入室抢劫。 这个熟悉的年轻声音，肯定不是这几个头发仿佛七彩战队一样的劫匪。可是这二十四小时里, 除了和劫匪是嘴上交流外, 其他的时候，他都是打字和别人交流的吧？ 宅太久, 双手已经进化成他的第二交流器官，每天打的字比嘴巴里说的话还多。 所以这个熟悉的声音, 难道是他错觉？ 不，不对。 他肯定有听到过, 就在最近……编辑文案照片沟通客户沟通上家沟通快递刷微博玩游戏洗澡被抢劫…… 那个声音说了什么，再见谢谢帮忙照片上的猫…… 猫！ 过去二十四小时, 他生活里唯一和猫有交集的, 是玩游戏的时候。 《pu调查服务》里队友之间可以语音交流，和那什么小六说话的年轻人, 是ywd……是重盛福利院里那个老院长抱怨过好多次的臭小子, 是最近好像和陈二煌待在一起的叶卫丹！ 阿丹！！！ 李芷密张开嘴, 喊出。 然而他合上嘴时, 才意识到他根本没有喊出声音。刚才小声和银色鸡冠头说话都需要鼓足勇气，那震耳欲聋地吼叫，只是他在大脑里模拟的短暂幻觉。 一粒灰尘落下都足以引发地震。 他的声音可能没有灰尘那么渺小，但此刻，车厢深处那个一头海藻带的怪物，比地震更让人害怕。 那个怪物就在后车厢里，就在距离他不足四米的地方。披散下来的海藻带几乎遮挡住了怪物的目光，但是，从海藻带的间隙里，这个怪物在看着谁呢？ 如芒在背的压力蓦然增大。 李芷密轻轻喘气，之前就伤到了的肺部刺辣辣做痛。 他意识到一件让他冷汗直流的事。 恐惧之下，他突然失声了。 *** 陈二煌失声了。 好半晌，他才找回声音，狠狠问：“你带我来这里是几个意思啊！” 布丁：“汪汪汪？” 同样灰头土脸的一猫一狗，站在花本省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的大门前，来来往往的人都向他们行以注目礼，有些奇怪这一只猫一只狗站在一起，竟然没有打架。 不过暂时还没有上来逗猫逗狗的人。 他们的样子太像携带了无数病菌的流浪猫流浪狗了。 陈二煌甚至听到有人和朋友讨论要不要打电话报警，最近各地城市对流浪狗的管理都收严了，特别是如布丁这种大型犬，没有栓绳子没有主人在旁边，其实很容易让人感觉害怕。 ……所以为什么要跑到这第一附属医院的大门前？ 看到这只狗轻车熟路蹭车的时候他就该发觉不对了，追踪的时候狗怎么会上车。 不过，也可能是绑架了李智汨的匪徒，就藏在这间医院中？ 对于神秘学来说，现代文明的这个叫医院的地方，当真是一座资源丰富的仓库，尸体或灵魂，药物或工具，应有尽有。 没办法，现在还没有别的线索，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这只狗身上了。 陈二煌压低了声音，免得周围路人发现他正在和人一样说话，“这种医院应该不准流浪猫狗进去的，不走大门了，医院应该会有好几个门的，我们换个僻静点的门进……布丁？喂！布丁！” 他话没说完，布丁就像脱缰野犬……不对它本来就是犬，布丁就像脱缰烈马般冲了出去。陈二煌嘴巴张大成“o”形，甚至来不及阻止它一下。 来往路人发出了几声尖叫，这么猛冲的大型犬十分吓人。 不过这些害怕和尖叫在下一刻戛然而止，路人们看到了大狗方向的尽头，大门侧面的台阶上，有两个穿着警服的人抽着烟，站在那里，一脸忧愁。 这两个警察听到路人尖叫后，立刻回过头，然后就见到扑过来的大狗。 “布丁！” “布丁你没事啊！你怎么找过来的？” 布丁身上昭示它是一条警犬的黑背心，在陈二煌遇见它时就不知掉在哪里了。但就算没有黑背心，看到两个警察高兴地表现，也能意识到布丁大概是一条警犬。 被留在原地的陈二煌歪头。 认识布丁，又是警察，应该是温湖市市局的人。 市局的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陈二煌扫了一眼停在医院大门前水泥坪上的急救车，意识到什么。 “布丁的表现有点怪，我还以为是打伤它的人对它做了什么呢，”小黑猫低声道，“所以只是思恋它老大心切吗？我为什么要相信一只狗能听懂我的话——肯定都是你的错。” “……又是我的错咯？！” 客服099856觉得这真是好大一口黑锅。 “要不是被变成猫，我的世界观根本不会混乱成现在这样。” 陈二煌有理有据解释，转身钻进了人行道上排列的共享单车间，在布丁回头看来时，已然消失踪影。 和大型犬相比，至今没长多少的小黑猫行动起来十分隐蔽。约莫十多分钟后，他就潜入了这附属医院的急诊中心，果然看到了等在手术室前的几个市局警察。 先前被急救车接走的两个警察，应该就在这个医院里抢救吧。 这些警察既然还在等，就说明那两个同事至少在此刻还没死。 布丁那只狗竟然能直接找过来，也挺厉害的。 陈二煌趁别人不注意，躲在了走廊里铝合金长椅下，他尖耳朵一抖，就听到一个警察说：“厉副队不会有问题的。” 长椅下，陈二煌皱起眉。 两个警察里，竟然有一个是那小气鬼狗老大。 厉拓是个很厉害的警察了，面对神秘相关，也和普通老百姓一样，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吗？ 陈二煌顿时觉得形势严峻。 希望那小气鬼狗老大别死啊，不管怎样，他都需要那家伙被打晕前获得的第一手资料， 还有另一个同事也是。 要是可以摸进手术室，用郎中的非凡能力给医生们帮忙就好了。然而以一般医院的手术室管理制度，他这种满地打滚的流浪猫肯定是不能进去的。 飘进去一根猫毛，都会让他们消毒很久吧。 陈二煌刚想到这里，尖耳朵又一抖。 手术室门打开了，护士们推着一个伤者出来。 手术时给伤者做了简单清理，先前满脸是血的伤者面容暴露出来，果不其然是厉拓。 他睁着眼睛，似乎在手术结束时就醒了，虽然身上缠满了绷带，但他骨碌骨碌转动的眼睛就足以表现出他的活泼本性……啥啥本性？ 趁走廊上等待的人都扑倒担架车前，陈二煌跳到了长椅背上，眺望担架车上的厉拓。 担架车的厉拓也看到了他，一猫一人对视，瞬间，厉拓面上露出一个让陈二煌感觉万分怪异的表情。 怎么说呢，这个表情非常天真无邪，也非常滑稽，还有点憨憨的意思……反正不该出现在厉拓脸上。 陈二煌还在努力寻找词语来形容厉拓的这个表情，走廊另一边，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带进来的布丁，突然隔很远对着厉拓汪汪大叫。 眼神落在陈二煌身上的厉拓，注意力立刻被狗叫声吸引过去。 下一秒，刚被急救出来的厉警官从担架车上一跃而起，汪汪叫着，向走廊另一边的布丁狂奔而去。 陈二煌：“？” 推担架车的几个护士：“？？” 医生，还有与医生交谈的警察们：“？？？” 这一走廊的人都被这动静吸引走目光，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看到，那汪汪叫的人，和汪汪叫的狗，在走廊中央会师，抱在了一起。 *** 银色鸡冠头下车就给了紫毛一个拥抱。 “你一直不回来，我还以为你出什么是了呢！” 他用力拍打同伴的后背。 后车厢的车厢门打开了一侧，车厢里其他人看到紫毛小六平安归来，也很高兴。 车厢里那压抑的气氛，好像一散而空了似的。 虽然银色鸡冠头行五，紫毛行六，但刚才还六神无主的银色鸡冠头见到紫毛，就好像见到了主心骨，一下子镇定了下来。 昨晚也是紫毛比较聪明，提出手机的问题，让黑猩猩大块头关掉了李芷密的手机，才让陈二煌后面发来的那条消息没能得逞。 当然，他们现在并不知道自己曾与某种恐怖擦肩而过。银色鸡冠头只是抱怨道：“晚了这么多，怎么不给我们打个电话？衣服上全是灰，摔跤了吗？” “我给大哥打电话了，他才开车过来接的我。”紫毛道，根本没正面回答银色鸡冠头的问题，“四哥怎么样了？他头上好了吗？” “小四……” 银色鸡冠头迟疑了一下，而紫毛在他说话间，就把车厢门拉开了。 这个年轻人先扫了一眼穿着粉红睡衣故而非常显眼的李芷密，正要移开目光去找他四哥，突然又顿住。 李芷密闭着眼睛，脸上满是冷汗，神色却透出一种异样的平静。 而同时，通过短暂的放空思维，李芷密终于拿回了身体的掌控权。 他张开嘴巴，以自己能达到的最高分贝，破音吼道： “阿——丹——啊——！！！” 一粒灰尘落下。 车厢深处，那怪物闻声而动。 已经走远到五六十米开外的叶卫丹好像听到谁在喊他，茫然回头，倏地瞳孔猛扩。 一片宽大的波浪状海藻带，在呼啸风声中，鞭子般甩到他脸前！ 132.在下阿丹，有何贵干 嗖——轰！ 卡车后面，来不及反应的几人只听到一声爆炸般的巨响。 即便是被小偷团伙围住揍一顿也没什么表情的紫毛小六, 竟然露出了惊愕表情, 视线追着那片触手般的海藻带，下意识喃喃：“音爆？” 银色鸡冠头：“什、什么音爆？” 紫毛：“当某物体的运动速度接近音速时, 空气会在这个物体的前方形成一个屏障。如果这个物体能达到比音速更快的速度，那么该物体就会突破这个屏障，突破时会产生爆炸般的轰鸣, 这个声音就叫做音爆。” 银色鸡冠头：“竟然比、比声音还快？！” 洋鬼子头在金毛小四头上种出的海藻带是这么厉害的吗？！ “物体移动速度接近音速的时候还会产生音障云，现在散开的音障云和那一下砸出来的烟尘混在一起, 都看不清他那边怎么样了啊。” 紫毛道, 同时又有更多的海藻带从车厢里弹出砸下。 后面这几条海藻带的速度虽然没有第一条那样惊人，却也没弱上太多。光是弹出那一下向四周掀起的劲风, 就刮得旁边几人脸上隐隐生痛。 不管怎么看都活不下来了, 紫毛想。 有点遗憾, 虽然是萍水相逢，他还挺想和这个咋咋呼呼的同龄人做朋友的。 现在重要的还是搞清楚这海藻带是什么, 早上离开前, 大哥说要带着四哥和小八去找了“那个”, 这海藻带是“那个”给的新东西吗？ 真希望他们什么都没有从“那个”那里得到, 但现在说这个已经晚了。 紫毛转头看去，卡车后车厢的门还没完全打开，弹出了诡异海藻带的车厢深处一片昏暗。而光照明亮处, 大声呼救的李芷密被红毛蓝毛棕毛压在了地上, 捂住了嘴巴, 却依然不断挣扎。 他断断续续喊出来：“阿……丹……” 好像是在喊人名，难道是认识的人？如果真是认识的人，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紫毛才这么想，就听到身后也传出一声音。 “荔枝、荔枝姐？” “……” “！！！” 紫毛猛地回头。 烟尘散去，一个颇为狼狈的身影连滚带爬从好几根海藻带的包围下钻出。就在他钻出的同时，车厢里又弹出两条海藻带向他扫去，然而都被这个年轻人用险之又险的柔韧动作躲了过去。 这是何等的柔韧度！ 这是何等的反应能力！ 这是何等的超级运动神经！ 而且，他躲的时候，还有余力观察卡车这边，隔着四五十米认出了李芷密。 叶卫丹朝车这边喊道：“荔枝姐！这些就是绑架你的人吗？！” “好厉害……”紫毛不由感叹。 虽然之前合作追进小偷老巢的那一路，他就已经知道这位刚认识的朋友运动能力惊人，却不知道他竟然能做到如此惊人！ 紫毛不由产生了和先前那个被追的小偷一样的想法。 ——这个刚认识的朋友，不会是哪里的职业运动员吧？ “不管怎样没死就好了，杀人这种事还是……”就算是觉得叶卫丹一定会死的紫毛也松了一口气，“五哥，这个海藻带是‘那个’给的吗？是谁操纵啊——二哥三哥小八都压着荔枝老师，老大还在司机室，是四哥吗？四哥！控制力道啊！打晕就行了！” 紫毛一边喊，一边第三次看向车厢里。 这时候，海藻带头小四终于往前走到光亮下。 一股腥臭首先袭来，乳白色的粘稠液体砸落在车厢地面。 大把的海藻带群蛇乱舞，向远处不断极限逃生的叶卫丹弹去，一排排海藻带平行着地面悬空，遮蔽了阳光，遮蔽了天空。 紫毛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咽下一口唾液。 他小声叫道：“四哥？” 海藻带头理都不理他，从车厢中部一跃而起，跳了七八米远，从紫毛头顶越过。 连助跑都没有，这运动能力比刚把他吓了一跳的新朋友还更加惊人。 但紫毛记得他四哥的身体素质其实非常普通，不然早就走体育生的路子了，何必和他们这几个堂兄弟一起出来打工。 这时候，黑猩猩大块头终于从司机室那边赶来，一见这场面，哪怕他是个比较理智的人，也难掩惊慌。 “怎么回事？！” “大哥！”听到他声音的紫毛猛地转头向他道，“四哥他怎么了？！” 黑猩猩大块头闻言迟疑了一下。 “说啊！”紫毛难得焦急，“不然这是要出事的节奏！” “我问‘那个’能不能把小四的头皮接回去，”黑猩猩大块头愧疚道，觉得这都是他提这么一嘴的错，“‘那个’却说，反正给小四的小鬼被抓了，为了增强我们的自保能力，干脆种一点更有用的头发吧……” “我知道是‘那个’搞的鬼，”紫毛道，“我问的是四哥这听不进人话的样子！” “这还用问？”车厢里，终于挣扎出来的李芷密道，“刚才你四哥在工厂里可是杀死了两个警察，你以为他还是你四哥吗？” “杀死了……两个警察……” 紫毛一脸茫然。 这茫然与其说是无法理解李芷密的话，不如说是不愿面对这件事的后果。 而在他身后，海藻带头直奔叶卫丹而去。 “卧槽这是个什么东西？！”看到海藻带头的叶卫丹叫道，“我觉得我理智值都要掉了……哇啊啊啊啊！” 一条海藻带横扫过来。 叶卫丹猛一弯腰，身体膝盖往上的部分几乎与地面平行，才躲过了这极低的一招。 然而又一条海藻带凌空砸下，在半空中甩出啪的一声，刚刚好瞄准了弯腰摆出一个接下来很难变化姿势的他。 另外一些海藻带也封住了众多空隙，这些只该出现在爱情动作片和恐怖片里的东西竟然还会打配合！ 情急之下叶卫丹腿上力道一松，整个人往地上倒去。倒下的同时他又竭力调整，半侧过身，手在地上一撑，人就骨碌骨碌滚出了包围。 这一连串的极限反应当真值得人叫一声好，但此刻并没有观众为叶卫丹鼓掌。 倒不是说没人关注叶卫丹的表现，李芷密就喊道：“阿丹！别纠缠！快跑！” “荔枝姐！”叶卫丹扫去一眼，看到李芷密真情流露的焦急神色。 意思是要他跑掉然后搬援军来吗？但讲实话他并不知道去哪里搬援军啊。 要是这里有路人就好了，但这个地方很偏僻，刚才他送那个紫毛过来的时候，都有点担心紫毛是不是想诓他到偏僻地方，要再打劫一次呢。 叶卫丹过来温湖市，原本只想找到他哥，偷偷跟着，如果能提供什么必要的帮助当然很好，没能提供什么帮助，也能免去他被他哥发现，挨一顿痛骂的后果。也就是说，他并不想被陈二煌知道他来了，所以就算有陈二煌的电话，他也不敢打。 但此刻显然不能担心会不会挨骂了。 “我知道了！”叶卫丹回道，从地上爬起，面对拦在身前的海藻带头。 ……想要逃走，首先得攻破这一拦路虎。 虽然来的时候就知道肯定会撞上一些奇怪的东西，但隔着手机屏幕和怪物面对面，与现实里与怪物面对面，在压力和视觉效果上果然完全不同。 “……但我不会死的，我不能死，”叶卫丹给自己打气，“我还要和哥……” 他咽下后面几个难以启齿的词，倏地冲出。 也准备好了的海藻带头猛一甩头。 海藻带交织成网，向叶卫丹罩下，粘稠的腥臭液滴啪嗒溅落在少年的脸上。 这些海藻带的速度很快。 但叶卫丹速度更快！ 向下罩的海藻带网刹那就距离地面不过半米，但早就准备好了的叶卫丹一个滑铲，没让海藻带网碰到自己就跑出了它笼罩的范围。 海藻带头小四把海藻带交织成网，原本是想扩大打击面积，把叶卫丹留下，但叶卫丹跑出网笼罩的范围后，交织在一起的几十根海藻带却没有那么容易解开，追上去也慢了半拍。 他的决策错误给了叶卫丹一点喘息的时间。 十七岁的少年跳起，拔腿就跑。 这时候，叶卫丹身后又是一声高分贝的尖叫。 “阿丹！躲开！” 躲开什么？ 全身肌肉和神经都金紧绷住的叶卫丹完全没有犹豫，骤然改变方向，朝右边一扑。 旋即他又听到好几个人喊： “四哥！” “老四！” “小四！” 不要回头看，不然速度会拖延。 叶卫丹是这么想的，但条件反射的回头并没有办法控制。 只见—— 那怪物般的海藻带头，整个身体被什么无形的力量从中间撕开，撕成了两半。他的脑袋也被某个膨胀而出的虬结根系撑开，血和脑花喷涌而出。 海藻带没有根系，那是它被称为假根的固着器，看起来就像一朵菊花。 一滴血溅落叶卫丹脸上，刚好与之前粘稠液滴溅落的地方重叠。 叶卫丹感觉到温热沿着他的脸向下滑。 死、死人了。 好、好可怕。 动、动不了。 哥是对的，这种东西他真的对付不了……要是他死在这里的话，哥会伤心吗？ 那海藻带般的怪物用叶子当脚，菊花般的假根向叶卫丹扑来，十七岁的少年看着走马灯浮现，心里竟然在这么想。 然后他听到一声： “喵——嗷！” “哥！” 突然能动的叶卫丹惊喜喊道。 一只橘黄身影，从天而降。 133.空中一声巨响，橘猫把榻压垮 那是一只大橘猫。 不知道它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总之就是忽然出现了。明明这是一片空地, 方圆一百米根本没有能够让它爬上去又跳下来的建筑物，但它出现的时候，却是在海藻带正上方十米。 以泰山压顶般姿态砸下来。 轰！！！ 几十米外的卡车调了一下，众人只觉地面晃了三晃。 等待视野再稳定, 刚才那明明是原生生物却和节肢动物一样张牙舞爪的海藻带，就整个被砸进了地里。 ……橘猫再胖, 也只是比一般猫咪重了一点而已。哪怕算上重力势能，它砸下来都不该有如此效果，毕竟橘猫不是铅球啊！ 在众人悚然目光里, 那沾满鲜血和脑花的假根死死压在大橘猫的身下，动弹不得。不过这海藻带怪物身躯要比橘猫大很多, 就算假根被压住，延展出去的海藻带也还能活动。 十几条海藻带着腥风臭雨向橘猫袭去。 之前海藻带对叶卫丹的第一下攻击超过音速，产生了音爆，叶卫丹能躲过，纯粹是靠两者需要位移的距离不同，并且后面的许多次攻击都没达到第一下攻击的速度, 毕竟两人拉近后, 没办法提供从零到到超音速所需的距离了，才让叶卫丹得以挣扎。 可这次对大橘猫的攻击不同，或许是因为挣脱了人类身体的束缚, 海藻带的速度, 更快了！ 只听轰轰轰轰十几下音爆, 音障云在四面八方爆开，这么近的距离下，连残影都没有，这是人类的动态视力根本追不上的领域。 会死！ 所有人大脑里冒出同一个念头。 然后，那些挥舞而去的海藻带，就陡然僵在了半空中。 极速到极静只是须臾，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感觉自己的视线要被这突然的转变撕裂了。 已经完全从红毛蓝毛棕毛的压制下挣脱，站起来的李芷密揉了揉眼睛。 他吐出两个能代表此刻众人心声的字。 “……什么？” “神马玩意儿？！” 叶卫丹叫出来，很没礼貌的手指蹲坐海藻带假根上的大橘猫道：“你是谁？” “……”面朝他的大橘猫人性化露出鄙夷的眼神。 叶卫丹额角立刻爆出青筋。 这只猫好讨厌。 就在这一人一猫互瞪的时候，另一边的众人才缓缓反应过来。 从寄生在金毛小四身上的海藻带怪物，撕裂金毛小四的身体钻出来，到橘猫从天而降压死……压制住海藻带怪物，这几件事的发生不过转瞬之间。看到那些海藻带仿佛被冻住一样僵在半空中，银色鸡冠头红毛蓝毛棕毛才意识到一件事。 “哎，”银色鸡冠头表情空白道，“小四死了？”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假的吧？假的吧？” “这不可能——” 黑猩猩大块头和紫毛这两个比较冷静的家伙，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我以为‘那个’给小四种海藻带，只是控制小四好让我们乖乖听话，”黑猩猩大块头视线无法从那惨烈尸体上移开，落泪道，“怎么、怎么会这样？” 他的声音慢慢哽咽。 “恐怕我们已经是弃子了，‘那个’找到了更好的执行任务人选。不，不应该，如果这样，以‘那个’和我们之间犹如云泥的实力差距，‘那个’根本没理由这么绕着弯弯杀我们，而且荔枝老师还没带回去呢。或许要杀我们，却提前了，意外吗？是意外吗？” 紫毛的嗓音还是比较平淡的，但从他碎碎念出的这么一长段话看，他内心和他嗓音完全相反。 “我觉得应该是意外，”李芷密竟然和紫毛搭话，“连小二爷都还没能找来，阿丹这孩子找过来的速度太快，他没这么能干的，所以应该是运气元素导致的吧，阿丹的运气好像一直不错？” 但这个运气不错应该只在游戏里才对。 要是叶卫丹现实里运气也能有这么好，李芷密早就能从老院长那里听说了。 陈二煌也是，福利院院友，底细他很清楚的。毛病一大堆全是长相惯出来的，但有这么一个警察是大多数人的幸运。 可那家伙应该对所有玄学神秘学都嗤之以鼻才是，因为在陈二煌眼里，没有什么玄学能比得过他的美貌。 “如果阿丹没有撞来，你们那个被寄生了的人就不会出手，也不会发现阿丹很难对付，必须出全力，破体而出——” 李芷密话没说完，一股大力就提起了他的衣领。 银色鸡冠头抓着他吼道：“所以都是你的错！” “小五。” “五哥。” 黑猩猩大块头和紫毛拉住银色鸡冠头。 李芷密只觉得自己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他抬手抹掉，冷淡反问：“你真的这么觉得？” 银色鸡冠头死死瞪着李芷密。 叶卫丹和大橘猫也依然在激情互瞪。 ……总觉得现在移开目光就输了，表情狰狞的十七岁少年心想。 而另一边，咬牙切齿的银色鸡冠头松开手。 身材其实比男性平均身高略低一点的李芷密这才脚落地，但他并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哪怕他现在只穿了一套肮脏的粉红睡衣，还是女式的。 整理完，李芷密朝黑猩猩大块头和紫毛点点头，越过他们，向叶卫丹那边走去。 六人没有拦。 哪怕用上银色鸡冠头的小鬼，这边六人也绝对不是海藻带怪物的对手，而李芷密这边的——他们以为是李芷密这边的——大橘猫却能做到对海藻带怪物一招压制，他们对上肯定也没得好。 狐假虎威的李芷密平安走到叶卫丹身边，心底才松了一口气。他打量一下叶卫丹，又打量一下大橘猫，问：“阿丹，这只猫，应该不会是二煌吧？” “怎么可能！哥那么可爱！不像它这么丑，也没有它这么胖，”还在瞪大橘猫的叶卫丹下意识道，然后才反应过来，猛地回头看李芷密，“荔枝姐你怎么知道的哥变成了猫！” ……所以说陈二煌真的变成猫了啊。 虽然李芷密一直觉得，陈二煌漂亮成那个样子，简直不像人类。但此刻真的知道同一福利院的院友竟然是猫妖，还是让他已经碎了的三观又碎了一次。 女装大佬维持着表面的镇定，转头看向大橘猫。 “那，这位橘猫大人是？” 大橘猫也不再瞪叶卫丹了，它朝李芷密张开嘴。 “喵~” “嚯，”叶卫丹立刻做嫌弃状，“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家伙，结果连人话都不会说吗？” 作死的熊孩子话音刚落，一片僵在半空的海藻带突然向他甩来。 叶卫丹往后一躲，虽然躲开了，却摔了个大跟头。 “……” 吓了十七岁少年一次，这片海藻带又僵住。叶卫丹只能恨恨爬起来，拍掉头发里的沙子。 他眯起眼看那只很得意的大橘猫，奇怪道：“影子……” 影子的速度，比海藻带还快。 简直像是影子带着海藻带移动一样。 “你是奈良鹿丸吗？”叶卫丹虚着眼道，“竟然会火影里的影子模仿术？” “奈良鹿丸？！”那边偷听的六人惊道。 “什么？什么东西？”没能跟上二次元潮流的李芷密，今天第一次觉得自己融不进话题。 大橘猫虽然不会说话，但表情真的传神，听叶卫丹那么问，它竟然嘲讽一笑。 然后地上的影子动了起来，半空中僵住的海藻带跟着乱动。 几秒里，这个怪物就像骄阳下的海带一样被晒干脱水，只剩下干巴巴一片。 显然，它的影子，比火影里的忍术厉害多了。 大橘猫从同样枯萎脱水、压得极平的海藻带假根上跳下，它尾巴轻轻一甩，变成海藻干的海藻带怪物就化为尘埃。 在场众人都被这只橘猫强大的实力镇住，哪怕不服输的叶卫丹，也感到力量的差距。 今天必须战略性转移了，十七岁少年立刻意识到。他一拉李芷密的袖子，道：“我不认识那只猫，反正荔枝姐你没事就好。我先送你去安全地方，然后你给我哥打电话吧——对了，不要和我哥提我来过……哇！” 突然跳起了大橘猫给了叶卫丹一个飞踹。 “猫妖！”叶卫丹捂住被踹中的脸，同样朝落下的橘猫一脚踹去，“我哥都没这样打过我的脸，你竟然……” “那个，能不提、能不能听我们说一句话？” 突然出声的紫毛打断了叶卫丹。 本来要展开的战争停下，二人一猫转头看这个杀马特小青年，紫毛自己的兄弟们也一样惊讶看他。 黑猩猩大块头意识到什么，喊道：“小六，我觉得还是——” “给荔枝老师造成的伤害，我们真的感到很对不起，”紫毛弯腰鞠躬，“可是我们也没办法，‘那个’给大哥治好腿后，要求我们发的誓是真的。如果我们没做到它要求的事，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誓言是真的？！！” 那边，银色鸡冠头还有红毛蓝毛棕毛齐齐转头看向他们大哥。 黑猩猩大块头一脸苦涩，点点头。 “如果荔枝老师今后有什么要求，我们兄弟七人……”说到这里，紫毛发出一声仿佛在哭的气音，“……六人，除了命什么都能拿走。所以，不管如何，能告诉我们，‘怀特海德的黑森林祭典’应该怎么办吗？” 四下里寂静一片，气氛冷凝。 短暂停顿后，叶卫丹先道：“老子管你们死不死啊。” 冷凝气氛被破，李芷密摇摇头，道：“阿丹，你要这么说的话，我会把你这句话告诉二煌哦。” 叶卫丹一惊，“不我刚才什么都没说阿噗！” 试图掩盖的他再次得到一次大橘猫的飞猫踹脸。 的确是如老院长所说那样的熊孩子啊，李芷密想，不过挺逗的。 正因为叶卫丹的逗比，李芷密才整理好自己想输的话。 “虽然很想告诉你们，但恐怕不行，”他道，“我能理解你们只是为了求生，但黑森林祭典需要人命做祭品，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你们也做不到吧，银色鸡冠头的那位小哥说过他不想杀人。” “我们不想杀人，”紫毛头也未抬，保持鞠躬的姿势，沉声道，“可谁来救我们？” *** “喵嚏！” 花本省医科大学附属一医院，躲在一个暂时不会被人找到的角落，在汪汪（人）和汪汪（犬）两双狗狗眼的注视下，陈二煌打出一个喷嚏。 134.前期冷门角色连续出场 “谁在念叨我？” 陈二煌捂住鼻子。 在他对面, 充满好奇心的厉拓伸出手, 想要去勾陈二煌的尾巴，结果被小黑猫拍了一爪子。 人手不同于狗爪的触感让他……它着迷，厉拓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新奇地举手在面前, 打量他的一个手掌五只指头。 简直智障。 陈二煌深呼吸，先偏头看向另一边低落的布丁, 问：“厉拓？” 布丁抬起头，虽然不乏一眼，但漆黑狗狗眼里溢满的悲痛欲绝已经能证明他的身份。 陈二煌又看向正活动手指做抓取空气动作的厉拓, 问：“布丁？” 高个子警官立刻回头，兴高采烈喊了一声：“汪！” 虽然它现在没有尾巴, 但陈二煌仿若看到它身后尾巴甩出一道道残影。 小黑猫头疼起来，抱怨：“你们两个这是怎么回事啊。” 高个儿警官不明所以：“汪？” 用眼神表示你这个变成猫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说我的德牧：“……汪。” 很显然，虽然两人……一猫一狗并没有进行这方面的沟通，但不知道为什么灵魂跑到了布丁身体里的厉拓厉警官，还是在见到小黑猫后，很快认出他就是那上个月熬夜过劳死的蹭吃饭桶。 “我怎么会以为绑架李智汨的犯人对这只狗动了手脚, ”陈二煌不由道, “有些小气鬼明明是人是狗都这么讨厌。” “因为别人不能说话，就狂怼别人，”客服099856看不下去, 小声建议,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一时怼一时爽, 一直怼一直爽。”陈二煌立刻道。 先前已经共同行动了一会儿，虽然没找到陈二煌耳朵里别的隐形耳机，但厉拓也明白过来陈二煌好像带着一个后方支援的队友，所以才总是和什么人说话一样自言自语。 但这并不妨碍厉拓把陈二煌当成神经病。 “接下来要怎么办呢，”不知道自己被当神经病的陈二煌有点头疼，“啊，反正布丁当时也在现场，把这只狗宰掉卖去狗肉店，然后教会布丁说人话，就能得到后续线索了吧？” “汪！” “小点声你这不会说话的笨狗，是想惹人找过来吗？” “呜……” 把厉拓堵了回去，陈二煌陷入沉思。 他是真的有点头疼。 之前厉拓见到自己的身体非常激动，这小气鬼大概是以为只要见到自己的身体，就能回去吧，而陈二煌也知道这的确是有很大可能的，毕竟地球只是个超低神秘的世界，厉拓和布丁也不是某个彗星撞地球动画电影里的男女主，按照职业进阶时获得的常识说，这两只狗……这一人一狗只要见到自己身体，灵魂应该能立刻各归各位才是。 但可能是厉拓和布丁对彼此身体相性太好，他们的灵魂并没有归位。 这个时候，正适合郎中出马。 郎中这个非凡者职业，有点巫医的意思，陈二煌正好知道几个药方可以让这一人一狗把他们自己灵魂吐出来，可现在的问题是…… “涉及灵魂领域的药，可不是简单搅拌药粉就能做出来的。” 陈二煌叹气。 立刻熬药的话，也不知道会耽误多久时间。 李智汨直到刚才都应该没遭遇太大的存亡威胁，但接下来会有怎样遭遇完全未知，要陈二煌放下人质，花上大半天时间给厉拓熬药，他本来就落后于绑匪那边的行动，不知道会被拖到什么地步。 “我们先就在这里分手吧，”陈二煌认真道，厉拓也是警察，能明白他的意思，“原本找你只是想知道你能不能提供线索，但你这个情况什么都做不了，好好养伤，我解决了事情再回来找你们。” “汪汪汪汪汪汪！” “不管你在说什么我都听不懂，啦啦啦啦，放弃吧，再见。” 陈二煌说，一甩尾巴，从这小土堆后钻了出去。 这里是花本省医科大学附属一医院，作为本市乃至本省的顶级医院之一，哪怕是住院部前的小花园都有很多人。唯一人少些的地方，临近医院住院部的一个工地。 似乎这家医院正在扩建，工地上虽然也有很多工作中的工人，但也有几个僻静的角落，他们刚才就是躲在这里交流。 现在厉拓和布丁看到小黑猫一溜烟儿地跑走，齐齐愣在原地。使用着布丁身体，伤口基本都已经被治好的厉拓并不觉得自己需要养伤，他正要跟上去要求参与调查，市局的其他同事终于找了过来。 “老厉！” “布丁！” “给队长打电话说老厉找到了！” “老厉你刚下手术台跑什么啊！” “汪汪！汪汪汪！” “老厉又狗叫了……难道是脑子……” “求你别说！” 一脸茫然的厉拓——实际上是布丁——被团团围上来的同事们架起，手绑脚乱往急诊部送，虽然想参与调查，但也担忧着自己身体的厉拓只是犹豫了一下，就跟不上跑得飞快的小黑猫了。而市局的训犬员这时候也赶到，带来了新的背心和牵绳。 要是立刻乱跑，恐怕会被抓住栓上绳子。 厉拓只能悻悻跟着同事们返回已经安排好，却还没进去过的病房。 一返回急诊科，厉拓——实际上是布丁——就被医生们带走做检查去，鉴于这只狗灵魂跑到人的身体里后，依然只会汪汪汪嗷嗷嗷，医生们这一次检查的重点恐怕是大脑。 厉拓努力不去想以后他在市局里风评会如何。 他更担心的是，参与搜查的同事们的安全。 那恐怖的海藻带头，海带飞舞的残影依然残留在他脑海，看到那个怪物时太过惊讶，于是一下子就被打飞了出去。 当时感觉意识都会被从身体打出去，现在想想，或许不只是一种感觉。 姑且算是市局精英，但他都落到了这个下场，其他同事面对这种怪物，最好的结局不过全身而退吧。 要提醒他们才行。 但他这个样子要怎么提醒？他提醒后别人会信吗？ “感觉布丁陛下一脸凝重……”也待在这个房间看狗的训犬员说。 “老厉从没有受这么严重的伤，小张也还没醒来，布丁这么聪明，大概是在担心吧。”另一个警察说。 “老厉小张不会有事的。” “但那么严重的伤，万一感染，很快就会死掉吧。” “开玩笑呢，医生不是说这两个基本就是皮肉伤和失血吗？” “说不定会接触什么病菌……” “喂！我说！你别咒他们啊！”训犬员和另一个警察同时喊道。 接着他们才意识到，刚才插嘴说话的，好像不是他们两个人之一。 “谁！”那警察立刻喊道。 他和训犬员都朝着窗外的方向转过头，而深思中的厉拓也因为这声短喝回过神。 穿着警服，背黑腹黄的高大德牧抬起头，看到的却是自己两个同事突然倒地。 “……？” 他目光移向同事倒下前面对的方向。 ——窗外。 窗外，漂浮着一个人头。 外国人，明显的高加索人特征，男女莫辨，肤色很白，眼窝深，颧骨低，有红棕色的长发，与浅色的眼睛。 一个，很漂亮的人头。 漂亮到超出人类的想象力，以至于成为了艺术品，哪怕那只是一个没有身体的人头。 ……但和蹭吃饭桶比起来，好像也就那样？ 厉拓一下子回过神，张嘴就要叫。 “唉……” 人头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仿佛有什么力量扼住了厉拓的咽喉，狗警官瞬间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鬼吗？这是鬼吗？！！！ 厉拓心中“鬼”字刷屏，人头却慢悠悠地飘了进来。 “灵魂互换？”它张口说出的是标准普通话，“但以这个世界的神秘程度看，应该很快就会自动换回去，然后忘记这一切吧。太无聊了，打字机为什么说主宇宙藏着pu的一个巨大秘密，完全看不出这里有什么特殊……” “不过也可能是我的力量还没恢复，”人体沉吟片刻，“果然还是要增加祭品。 “这个叫医院的地方死人虽然多，却都不太符合标准，你倒是挺不错，还是因为我的小可爱而受伤……” 人头每次说话，话尾都有一个好似未尽之意的拉长。 它停在厉拓面前，打量他好像打量一盘狗肉。 “就你了。” 这回人头斩钉截铁道。 “对，就是你了，我说医院对于非凡者来说是个资源丰富的地方吧。”另一个声音道。 没发现有其他人到来的人头：“？” 和人头的莫名不一样，听到这个声音的厉拓则眼前一亮。 离去的陈二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人头背后，这个病房的窗台。 人头转过身去。 135.和空气斗智斗勇·二 “又是一个, 灵魂换到了动物身体里的, 人吗……” 转过来的人头打量傲然挺立——但依然没比巴掌高多少——的小黑猫，思索了一下，道：“不，好像不是。是灵猫, 好久没见过灵猫了，今天竟然在主宇宙遇到一只……” “先生, 这种说话好像总是只说了一半的语气很讨打的，虽然你实际上不仅没有话说一半，还喜欢透露许多你不说别人就不知道的消息。”陈二煌现在已经习惯别人用只来做他的量词, 无动于衷道，“刚才招供了这只狗是‘因为你的小可爱’而受伤的先生, 我现在要以故意伤害罪将你拘留，你无权保持沉默，请双手抱……不对，请降落到地面，面朝下露出后脑勺。如果暴力拒捕，一切后果将由你个人承担, 明白？” “汪汪！汪汪汪汪！”人头背后, 厉拓连忙应和，好似个狗腿子。 然而人头表现得好像没受到威胁一样，竟然笑了出声。 “我不明白, 还是你不明白？”这个人体部位道, “只是一只未成年的灵猫罢了, 就算是你们一族里长老来……” 像是故意想惹怒陈二煌，它再次用了只讲一半的语气。 排除它说话或者别的，这家伙难道认识灵猫一族的长老吗？ 至今没能和其他灵猫搭上线的陈二煌，尾巴轻轻一摇。 在绝大多数网络小说里，长老都属于戏份很少但不设置几个又不对劲的角色，xx长老的名头一喊出来，除非是主角或者主角师父，不然都会头顶“高级炮灰”四个字。可放在现实里，灵猫长老应该会比普通灵猫厉害些吧，而他这种半路出家的灵猫，就更是没得比。 如果这人头和灵猫长老是同一层次的高手，就麻烦了。 郎中大鬼都是辅助性职业，高手正面硬杠他可打不过。 不过…… “认为这里是主宇宙，还知道灵猫，”陈二煌道，“你不是这个世界诞生的神秘吧？” “不是，”人头眯起眼，“又怎么样呢……” “唔。”陈二煌道，“不怎么样，在下告辞。” 话音未落，在人头反应过来前，他转身跳下窗台，一溜烟儿地跑了。 被留下的人头：“？” 被留下的厉拓：“！” 关键时刻出卖队友的人不得好死啊！不得不清醒地和人头单独共处一室的厉警官在心里骂道。 问题是陈二煌已经不得好死了，这种诅咒一点威胁力都没有。 在厉警官疯狂思考的时候，同样被甩下来的人头哈哈一笑，拖着棕红色的长发，离开病房，穿过窗户，追了上去。 于是厉警官成了最后一个留在房间里的狗。 他焦躁追着自己尾巴转了三圈，又嗅了嗅昏迷过去的两个同事，发现自己还是不能置身不理。 背黑腹黄的德牧向窗台冲去，一个跳跃，落到窗外地面上。 幸好是一楼。 跳出前厉拓庆幸了片刻。 然后，他就在医院小花园路人惊悚的注目下，寻着猫的气味，狂奔而去。 厉警官最后一个起跑，虽然他只是慢了二十多秒，却已经被前面一猫一头甩得看不见影子。而最前方，领跑的陈二煌在迎面狂风中咆哮：“举报！举报了没有！它亲口承认它不是我这个世界的本土神秘，099856你动作快一点！让pu派几个厉害的调查员过来，不然我小命玩完一定会恨你一辈子！被我这样的大帅哥恨一辈子，你以后吃方便面都只有调料包！” “稍稍稍稍稍等啊亲，”客服099856结巴了，甚至无暇关注它搭档心里颜值为何会和诅咒力度成正比这个问题，“我我我我还没找到举报格式！” “……求你回炉重造一下智商。” 耳机那头，客服099856敲打键盘的声音都显得无比凌乱。而在陈二煌身后，排在这场追逐战第二位的人头大张着嘴，笑声不绝。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竟然有和pu走到一起的灵猫。有趣，有趣，我一定要你当我的祭品……” 陈二煌闻言闭上了嘴，但跑得更快了。 “虽然你能认识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让我很开心，”人头又道，没有肺部这个器官的它似乎不会因为剧烈运动而急促喘气，“这么一追一逃你不觉得太无聊吗？我们做点更好玩的事吧，比如说……” 人头那棕红色的长发张扬起来。 “这个世界有部叫《汤姆和杰瑞》的动画片很有趣，让我把你变成2d的假猫吧？” 降维打击？ 这也真能够做到？？？ 陈二煌心里冒出一句咒骂，直觉不好，一个右扑试图躲过身后可能的瞄准。 他选的时机恰好，一道红光就在他躲开的那一瞬射来。可陈二煌才为自己不至于变成2d角色松口气，红光突然一拐，转了个九十度，射中了他。 ……这东西还带自动瞄准的吗？！ 裁判！我要举报这里有人作弊！ 有一连串念头如草泥马群从陈二煌脑中奔腾而过，不过短暂分神后，他注意力又飞速集中。 如果变成一只汤姆，该怎么活下来，关于这个课题的一二三四点飞快列出。反正，如果真的变成2d，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努力不让自己陷入没有办法的境地，看客服099856什么时候举报完成、pu什么时候派出援军了。 陈二煌闭上眼睛深呼吸。 等再睁开眼睛，他就会变成一个二维生物…… ……吧？ 睁开眼睛的小黑猫在微风中一歪头。 他依然站在医院外的人行道上，身上是下午四点的阳光穿过香樟的树叶落在他身上，微风徐徐，林涛阵阵，旁边车行道上开过去的小巴车喷了他一身黑气。 二维生物并不能意识到自己是二维生物，正如对蚂蚁来说，世界只有一个平面。 可是，如果他已经变成了二维生物，那他现在所处的二维世界，和平常所在的三维世界也太像了吧？ 完全看不出区别！ 这要怎么逃出去？ 陈二煌刚才设想的一二三四点，顿时没用。 事情发展总不能如人所愿，糟糕了。 现在他面对那个人头已经没有还手之力，和客服099856的联络也不知道还…… “亲！我举报成功了！” 耳边突然传来客服099856的欢呼。 ……看来联络是没有问题。 陈二煌松了一口气，旋即转身，看到了落在他身后十多米远的人头先生。 按理来说二维生物是无法看清三维生物全貌的，在二维生物眼里的三维生物，和三维生物所知的自己完全不一样。但陈二煌此刻，能很清楚地看到人头先生，和他之前是三维生物时所见到的没有区别。 emmm…… 人头把自己也变成二维了？ “099856，”陈二煌道，“确认一下我的身体状态。” “嗯？嗯？啊，亲的身体出了略有疲惫外没有任何问题哦，医疗部建议您在跑调查之外的时间里一定要好好休息哦。” “我现在是2d的，还是3d的？” “亲在说什么呢，”客服099856道，“您当然不可能是2d呀。” 无知的路人从陈二煌身边走过，有些人抬起手机对准这只可爱的小黑猫拍照，指不定会上微博或者朋友圈发一条“自己今天遇到猫了”的博文。但被拍摄的小黑猫却突然用一只爪子捂住脸，整个气场黑化，用人类听不懂的喵星语向人头开口： “所以，你是在唬我玩吗？” 人头从刚才一直愣到现在。 路上的人们似乎看不到它，所以它肆无忌惮吼道：“谁唬你玩了！应该只是施展失败了，失败而已，怎么会失败呢……再来一次！” 这回人头不做说话说半截状，刹那间再次出手。 它红发一甩，一道红光向陈二煌射来。 陈二煌只勉强躲了一下，然而对于会自动追踪又速度超快的招数，这勉强一点也不成功。 他被射中了第二次。 依然一点事都没有。 陈二煌：“……” 客服099856：“……” “这个人头的设定是满嘴谎言吗？”陈二煌不能理解道，“它先前装的那一拨逼挺成功，竟然把我都骗过去了。” “如果回收了，可能会被研究院起个‘谎言之头’的名字吧。”客服099856也道。 “它这么弱，我还被它吓得直接逃跑，”陈二煌再次捂脸，“算了，也不用求援，099856，准备开启神秘回收打捞程序，我们直接把这家伙回收掉。” 一脸不敢相信的人头，听到他这句话才回过神。 “不！我才不是你以为的弱鸡！但为什么对你不起作用……你，你是pu的什么级别调查员？” “区区一届普通调查员，”满眼鄙视的陈二煌道，“先生，请不要反抗你弱鸡的命运了。” 言罢，他走上前去，思考要怎么限制住这个弱鸡的移动。 这只灵猫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普通调查员！ 人头心里火冒三丈。 “我，不信，”它飘起来，拼着气势喊道：“吃我这一招，‘你是假的——！！！’” 人头的最后几个字，是用一种陈二煌从未听过的语言喊出来的，但他虽然过去从未听过，这一刻却诡异地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是假的？ 这也是招数？ 陈二煌才这么想，就看到人头发出一道道密集的红光，向他射来。光点如梭，落下如雨，全打在了他身上。 但陈二煌还没怎么，人头自己就发出了一声惨叫，仿佛他小弟弟被剁掉了。 可他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干。 真的。 对上人头哀怨的眼神，陈二煌觉得自己非常冤枉。 这明明是你自己想强行装逼的错啊！ “可恶……我会回来的……” 从两分钟前就逼格大掉的人头留下这么一句话，就像所有反派角色一样，以主角无法企及的逃跑速度，瞬间消失在天边。 而厉拓这时候才赶上来。 他看到陈二煌平安无事，先松了一口气，然后在陈二煌身边找了一圈，发现没看到那个恐怖的人头。 “汪？” “喵。”那家伙跑了。 “汪？” “喵。”你能找到的话，当然要追啊。 “灵猫唯一不能用天赋直接交流的对象就是狗，”客服099856道，“亲你听懂了他说的话吗？” “我只是假装这只狗说的，是我认为他会说的话。”陈二煌道，“举报结果有了吗？” “嗯，等等……有了！”客服099856那边又是鼠标点击声，“上面认为这件事亲有能力独自调查回收，既然亲已经参与进去，那就交给亲负责了。” 看来这个人头真的很弱，不然不会让他一个人处理，陈二煌想。 “还送来了刚才那个人头的资料，唔，好多马赛克……”客服099856小声念叨着什么，“啊！亲啊！这个人头是‘收容物总动员’联盟的一员呢！” “‘收容物总动员’是什么？”陈二煌问。 “是一群从pu逃出去的收容物们，建立的一个成员之间互相提供帮助的秘密结社。”客服099856解释。 陈二煌沉默了三秒。 “……从你们pu逃出去的收容物，数量都能够建立一个互助组织了吗？！” 136.一更 “那只灵猫……不, 不可能是灵猫，到底是……” 瞬间逃出老远的人头满脸冷汗想。 虽然它没有肺部，不用喘气，也没有心脏, 但此刻人头确确实实产生了一种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狂跳的感觉, 就和普通凡人一般。 但是，应该，不会吧？ 它怎么可能是凡人？ 就算以pu调查服务公司的标准，它也是五星级的高星神秘啊！虽然六星七星才是真正的神之领域，但因为六星七星神秘数量太稀少, 五星才是最常见的，最贴近神这一领域的神秘。 但正是确认自己很强大，见到自己的力量无法对一只看起来毫无威胁的小猫起作用, 它才会感到如此恐惧。 刚才, 它仿佛站在一道极窄的门缝后, 突然窥见了房间里的什么东西。 “难道我遇见……” 人头的喉结上下移动了一下。 “……怎么可能。” 比起这个猜测，还不如说它被世界的免疫系统给针对了，才更符合常识。 每个世界的能量总和, 是固定不变的, 外来能量的进入会引起世界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这种反应，和被病菌入侵而展开防御反击的人体, 区别不是很大。 世界的外来者非常容易运气不好, 然后遭遇意外, 那是因为世界的免疫系统正试图将他们驱除，以保证内部能量的运转。 不过，还是有一些神秘道具能使外来者不惧世界免疫系统的威胁，比如说，pu调查服务公司的骰子。 但人头显然并不具备类似的能力，也没有这样的道具。 “更可能是在世界免疫系统的操作下，出了什么问题才失败的，那只灵猫自己都很惊讶不是吗。它还以为我是装的，光是没认出我的力量，就证明了它的确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 人头安慰自己道。 作为曾从pu公司的收容中逃离出的收容物总动员一员，在被pu公司收容过一次后，pu公司所有的传奇调查员，还有比较厉害的精英调查员，它不是曾见过面，就是从同伴那里看过他们的资料，全部耳熟能详。 人头仔细回忆，确定里面没有灵猫。 “我竟然被一只自己都没搞清楚状况的未成年灵猫吓跑……” 人头面色阴沉下来，红棕色的卷曲长发盖住了他的脸。 “没有办法，刚来这个世界的我还是太弱了一点，果然还是应该先举办献祭。” 确定这个想法时，它刚好回到了它这段时间的居住地点。 人头刚进入这个世界，是突然出现在一处荒无人烟的山洞里。因为世界的免疫系统起了作用，它可以说是困在那个山洞动弹不得。 花上几年时间，应该可能慢慢挣脱，说到底这里只是一个超低神秘的世界，并没有对付它这个高星级神秘的办法。却没想到，竟然就在当天，山洞里就进来了几个本地人。 人头利用他们的愿望，摆脱了无法移动的境地。在那之后它认为自己在这个世界是无敌的存在，也没有多花心思在恢复上。 正因为如此，它所选取的暂居地，只是一栋位于郊区山坡上的普通废弃别墅。 这片小区的开发商因为资金链断裂而跑路，花了大笔钱财，却只留下了仿佛圆明园废墟的几栋水泥别墅，和原本绿意盎然，现在却只剩下了黄土坡的小山丘。这里连给流浪汉遮风挡雨都做不到，几乎没有人来。 但现在，在人头力量的影响下，这栋断壁残垣般的水泥别墅，变成了一栋完整的崭新别墅。门前花园里铺着没沾上一点枯枝败叶的草皮，鹅卵石砌成的水池里有看起来很昂贵的锦鲤在游动。 正是入夜时分，太阳落下山的那一刻，别墅门口亮起暖黄色的灯光。 人头听到屋子里传出吼声。 那几个本地人已经把抓到的主祭带过来了吗？ 人头飘到门前，木门被无形的手拉开。门口的灯光照进大厅，别墅大厅里的争吵声突然停下。 只见大厅里，黑猩猩大块头和紫毛站在一边，红毛蓝毛棕毛还有银色鸡冠头站在另一边，哪怕听到了开门声，依然不改互瞪的视线。 这几个亲如一家——的确有血缘关系——的男人们面色通红，浑身热汗，喘着粗气，握紧的拳头微微颤抖，看起来不只是在争吵，要不是人头突然回来，很可能已经开始干架了。 不过人头扫了一眼，有些奇怪问：“那个得到我赐福的孩子呢？” 它说的是头上被它种了海藻带的金毛。 海藻带姑且也算是一次实验，人头还想看看效果怎样。 这么说的它并没有发现，借着假装争吵，而不把目光投向它，以避免被发现眼神中恨意的几个杀马特，拳头握得更紧了。 连紫毛都做不到毫无芥蒂，只有黑猩猩大块头作为年纪最大的人，比较圆滑，努力控制自己之下，还有余裕回答人头的问题，低声道：“车开到一半的时候，小四突然跳车跑开了，我们怎么追都没追上……” “是不是你对小四做了什么！”银色鸡冠头喊道，“没跑走的时候他看起来就很不对了！” “我何时骗过你们，你们大哥的腿难道不是我治好的，”众人闻言咬牙切齿看了一眼黑猩猩大块头完全瞧不出曾经骨折的腿，黑猩猩大块头自己的脸色也阴沉下来，人头似乎没有察觉，道，“小四不会有事，他很快就会回来，相信我，我保证……” 这个人头说话的语气，总有一种故意说半截的感觉，好欠打。 大厅中间，被捆住坐在地上的李芷密想。 他又低头看，某个十七岁的少年就在他身边，同样被捆住，却是躺在地上，仿佛昏迷了。 ……演技太假。 手工皂微商给出他评价。 而这时，人头的目光已经落在李芷密身上。 “这就是那位熟知德鲁伊法术，对‘怀特海德的黑森林祭典’也有不少了解的荔枝老师吗？” 人头说话时放柔了声音，又带着一点暗哑，不再使用之前那种较为中性的嗓音，雌雄莫辨的相貌也在发型变幻下阳刚许多。 这是超出人类的魅力，仿佛断臂的维纳斯，它勾起嘴唇微笑的时候，即便没有脖子以下，也足够让人着迷。 李芷密抬头，飞快地瞟了它一眼，突然脸红了，无法移开视线，眼里冒出点点星光。 “我、我就是。”他低声，吞吐着道，“你、你有什么事找我吗？如果你要找我，没必要这样，只要说一声，我就可以……” 同样只把话说一半，李芷密再次抬头瞥了人头一眼。 他面颊上飞出两朵红云，普通的外貌也在这娇羞下可爱了十分，明显是身陷人头的魅力，不可自拔。 旁观的黑猩猩大块头、银色鸡冠头、红毛、蓝毛、棕毛还有紫毛，头顶齐齐浮现出六个点。 “……” 哎？ 说好的队友仿佛临阵倒戈了？ 137.二更 “我的力量被封印了, 所以才会呈现这种残缺的姿态。如果你愿意帮我举行这一场祭典，我很快就能恢复了……你愿意吗？”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真是太感谢你了……” “不, 是我能帮你的忙, 真的非常开心。” “荔枝老师……” “如、如果可以，就、就叫我荔枝吧。” “好的，荔枝。” 听到人头这么喊自己，李芷密简直浑身冒粉红泡泡。 然而在旁人眼里，这一幕可出奇的诡异。人头长得很漂亮不假, 但只是一个人头而已啊，喜欢上这种东西，难道不是变态吗？ “可能是‘那个’用了什么法术, ”紫毛低声和黑猩猩大块头道, “以我对荔枝老师的认识, 她就算喜欢上谁也不会这样。” “法术？”黑猩猩大块头咬着嘴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答应求婚，‘那个’的这一招, 简直是釜底抽薪啊。” “老大, ”银色鸡冠头也凑过来, “现在怎么办？计划……” 紫毛低着头思考，突然看到地上装晕的叶卫丹做了个手势。 “应该没事, 继续。”紫毛道。 紫毛小六一直是这个杀马特团体的智囊, 如果说兄弟里其他几人是真的学习不好自觉前途无望才出来打工, 紫毛小六却是成绩很好，但非常偏科，以至于总分普通，拿不到奖学金，家里又真的没钱供他，才跟着兄弟们从村子里出来。 既然他这么说了，其他人当然信它。 可再看一眼，大家，包括紫毛，又开始迟疑…… “举行这个祭典，是需要人来做祭品的，我不愿让你手染鲜血啊，亲爱的。” “这无所谓，只要你能，”李芷密哽咽了一声，双眼含泪，“只要你没事，我就没有问题。” “……”众人。 亲爱的都喊出来了耶。 荔枝老师的狂热太不对劲了，果然是被法术蛊惑住了吧！ 女人都是颜控没错，但对着一个人头也颜控，果然还是看不下去。 人头当然注意到了银色鸡冠头红毛蓝毛几人面上的恶寒表情，但他根本懒得管，和一个本土神秘学专家比，这几个看上去像小混混的民工已经是弃子了。 “好吧，”它叹息道，“我也更想让荔枝看到完整的我，现在就举行祭典吧——那个人是谁？” 人头最后问的是叶卫丹。 紫毛接话道：“过来的路上，荔枝老师吓唬我们说，祭典需要人命作为祭品，为了以防万一，我们随便找了个路人打晕带过来了。” “做的不错，你很细心，”人头上下摇晃，应该是在点头，“但还不够谨慎，你们没发现他早就醒来了吗？” “！！！” 黑猩猩大块头还有杀马特几人瞳孔猛扩。 被发现了吗？ 现在该怎么办？ “醒来的？”已经走在人头身边，与它距离非常亲密的李芷密惊讶捂嘴道，“怎么会？我刚才可是一直在这年轻人身边，一点没发现啊。” “？”黑猩猩大块头还有杀马特几人愣住。 她应该知道叶卫丹是装晕的吧？竟然没说破？ 被法术蛊惑住，依然能保持一点理智，意志力果真强大。 或者…… 紫毛眯起眼，为了不让人注意到他的表情，他又飞快低下头。 而地上，叶卫丹知道瞒不过去了，一个翻身坐起。 “呵呵，我装晕装得这么好，竟然被你看出来了，”十七岁的少年冷笑道，“让我瞧瞧你是何方妖……哎？” 叶卫丹目光扫过整个别墅大厅，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没有看到。 他愣住了，计划前做了无数准备，他都没想过他会看不到这次事件的元凶。 明明之前偶然看到了骚扰秦队的女鬼，刚才也听到了陌生的说话声。 怎么回事？ “一个没有灵视的普通人，”人头评价道，“作为祭品，也是渣渣里的渣渣了……” “他真的在装晕啊。”李芷密则作为反射弧太长的女生喊出来。 “没事，没看出来不是你的错，”人头安慰他，“这小子的演技，放在人类中也算还可以的。” “我应该发现的，”李芷密泫然欲泣，“祭品很差的话，是不是换一个对你比较好？” “不要紧，现在重要的是赶时间。”人头想起刚才那只让它觉得不对的小黑猫，眉头就是一皱，“亲爱的，为了我们的将来，开始吧。” 李芷密连忙抹掉眼泪。 “好的，我去加油了。” 就见他在被杀马特们抢来的书本文具里翻找了一阵，拿出许多让众人意想不到的工具来。工地上工作过的几人都觉得眼熟，银色鸡冠头更是和紫毛嘀咕：“她是搞测绘的？看起来很专业啊。” 李芷密在地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又在这个大大的圆内部，不断增添或大或小的圆圈。 其他人都退到了一边，看到这个大圆圈内部，很快就变得复杂又充满美感，完全符合他们想象中的神秘魔法阵。 这样约莫过了将近两个小时，整个魔法阵才全部完成。 “可以了？”人头温柔地出声回答。 “阵是画完了，”腰酸背痛的李芷密站起来，苦恼道，“但是祭典仪式要用的魔法蜡烛、香薰精油……都没有，时间和星象也完全不对，需不需要再等等？” “不用了，”人头笑起来，“荔枝，你以前做这些仪式，从没有成功过，对吧？” “……嗯，是的，”李芷密不由迟疑地点头，“我还以为，这是骗人的？” “不，并不是骗人的，只是你做的不对，”人头道，“但你现在有我了……” “！” 李芷密微张开嘴，面上又泛起红晕。 其他人恶寒。 “现在开始吧。”人头道。 黑猩猩大块头和紫毛对视一眼，伸手提起一直找不到人头而懵逼的叶卫丹，走到魔法阵中央，把他丢到那个标记好的点上。 叶卫丹这时候才恍然大悟，猛地挣扎起来，尖声叫骂。‘ “别弄花了魔法阵。”黑猩猩大块头呵斥道，又掏出了他的乙.醚，蒙住叶卫丹的嘴和鼻孔。 这样确认少年昏迷了，黑猩猩大块头才把他放上去。 做完，这个男人停顿了一下，道： “对不起。” 其他人也陷入了沉默，唯有李芷密还在一脸痴迷地望着人头。 人头这时候已经飘到了魔法阵正东方这个位置，李芷密从紫毛手上接过一把西瓜刀，连忙站去了正西方。 人头，叶卫丹，李芷密，都身处魔法阵内的同一根直线上。 “来吧。”人头的话如回声回荡，敲打着众人耳膜。 哪怕是性格比较成熟的黑猩猩大块头和紫毛，在这声音下都突然茫然，忘记自己身处何地，银色鸡冠头还有红毛蓝毛棕毛，就更是露出了婴儿般纯洁的微笑，仿佛忘记了出生以来的全部事情。 李芷密同样恍惚起来，在片刻停顿了后，他向前走去，慢慢走到了昏迷的叶卫丹身前。 然后，他抬起刀。 落下。 138.您的微波炉发出了叮的一声 刀砍进人体的声音, 是轻微的噗呲一声, 仿佛刺入一个饱满的水袋。 乙.醚曾作为手术前全麻药使用，如果麻醉效果差, 指不定当年手术做到一半病人就醒来了。被迷晕过去的叶卫丹毫无动静，但暗红色的血迹, 却从刀刺入的地方、他腹部的衣服上，蔓延开小小一滩。 铁锈味弥漫在空气中。 呼吸着这样的空气, 人头叹气地抬头仰望天花板。 “啊，力量……” 终于要回来了。 人头终于能大笑出声, 但它刚张开嘴, 却发现它的内部依然空虚, 根本没有被献祭填满。 怎么回事？ “喵呜——！” 猫叫声响起在这大厅。 只听砰的一声, 躺在魔法阵中央人事不省的叶卫丹身上突然炸开一团烟雾。然后这烟雾被什么分开，不, 烟雾是被什么高速移动物体卷起的风切成两半。一个橘黄色肉嘟嘟的身影从叶卫丹胸前跳起, 后腿还在少年胸口狠狠地蹬了一下。 “阿噗！” 应该昏迷了的叶卫丹，一口气没憋住。 大橘猫扑向人头。 它张开嘴，蓄力，吸气, 肺部如气球般扩大, 然后再次喊出。 “喵呜呜呜呜——！！！” 橘猫口中喷出一道直径足有脸盆那么大的白色光柱，直接射中人头的脸！ 光炮持续了足足五六秒, 惊愕的人头完全被吞没, 伸出穿透了人头, 打中了它身后的墙，在墙上留下一个标准的椭圆后，斜斜射向天空。 方圆几公里，还没回家走在路上，或者正巧透过窗户往外看的人，都觉得这片夜空突然亮了一下。 “放烟花了？” 有人抬头看天，奇怪地问。 别墅里，被橘猫踹了一脚的叶卫丹呜哇捂住胸口，总觉得自己胸骨体可能裂了。但他依然迅速翻身而起，吼道：“怎么样？死了吗？！” 大橘猫喷出的光炮消散，大厅里的亮度恢复了正常。 在刚才短短一瞬迷失了自己的众人终于找回神智，听到叶卫丹的吼声他们才想起刚才在干什么，连忙看向人头先前漂浮的位置。 那里，已经不见人头了。 有焦黑的粉末飘落在地板上。 “成功了？”银色鸡冠头喃喃。 “应该吧，”紫毛道，“主要是成功抱上了大腿。” 这么说的他看了一眼落回地面的大橘猫，这只身材体重稍稍有点超出一般猫咪标准的大橘，正走着猫步来到焦黑的粉末前，低头去嗅。 “那，你和大哥说的，我们之前发的死誓，也……” “至少刚才‘那个’死的时候，我们没出事，直到现在也都还没出事。”紫毛冷静道，就差戴上一副眼镜推一推了。 “小四的仇……” “呜哇哇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从头到尾，一直非常靠谱的黑猩猩大块头大哥突然哭嚎，跪在了地上。 本来也想哭出来的银色鸡冠头和红毛等人一惊，连伤心和茫然都忘了，连忙过去安慰他。 李芷密找叶卫丹要了一张餐巾纸，默默把手里西瓜刀刃上的血迹擦干净。不愿再看他大哥脆弱流露的紫毛移开视线，刚好看到了他的动作。 “荔枝老师，”紫毛开口道，“真的很厉害呢，刚才那些是演技吗？” “演技？”李芷密把脏纸巾叠好塞进睡衣口袋，闻言想了想，道，“不算演技吧，其实我表现得也很奇怪对不对，你们当时一定觉得我脑子是不是出了问题。如果讲实话，我只是努力了解别人想要我做什么，然后按照他所想的去做而已。” 而已？ 光是这样就很厉害了啊，紫毛想。 而且被绑架期间几次差点逃脱，不，不是差点，最后一次虽然有运气成分，但她当时可以跟着来救她的人一走了之，也就是她最后的确成功逃脱了。 实际上，在叶卫丹询问大橘猫能不能帮他们解决这件事时，这个女人其实不赞同帮他们的。 但在叶卫丹根据他对神秘和献祭的了解，飞快提出刚才这个“假装献祭，在‘那个’以为献祭成功时大橘猫突然出手秒杀”的计划后，完善整个计划的，其实是这个女人。 包括教他们怎么掩饰自己的情绪，又在过来的路上带他们去一个小诊所多花钱抽血做了小血袋，让自荐当那个倒霉祭品的叶卫丹把血袋垫在腹部。 最后还把“那个”骗了过去。 这样厉害的女人，简直叫男人浑身发毛。 话说这种素质，和她网络神秘学家与微商的职业是不是太不相称了一点？ 去国外当演员说不定能拿个小金人啊！ 李芷密好似没注意紫毛的忌惮目光，问：“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们，唔，有小鬼帮忙，应该没有留下什么影像监控，”紫毛思索着道，“昨晚大家戴了手套，不过废工厂里并没有戴上，所以指纹肯定被搜到……不，说不定警方都已经知道我们是谁了。‘那个’已经消灭，我们说是有怪物逼我们这么做警方也不会相信，之前四哥还可能打死警察……” “投案自首比较好哦。”李芷密道。 紫毛闭上嘴。 “毕竟你们已经成功复仇，接下来也没有别的事要做吧，那就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才能更好的活下去哦，”李芷密道，“不过要是被判死刑也是罪有应得。” 紫毛沉默了片刻。 “我们会考虑的。” 而一旁，听着他们两个谈话的叶卫丹翻了个白眼，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 “总而言之，事情解决了，对吧？” 这样一来，虽然他哥白跑了一趟，但他哥也不用直面危险了。 待会儿他就买票回去，然后等白跑的陈二煌回到家、因为什么都没办到而心情不好时，他就可以炫耀地说出这件事，然后要求他哥以后每次行动都带上他。 完美！ 一点也没觉得自己这样很讨打的熊孩子想。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 叶卫丹猛地转头，看向那边正微微翘起尾巴的大橘猫。 大橘猫也眯着眼睛打量着十七岁少年，此刻，叶卫丹保证他没有任何夸张，看着他时，这只猫的眼珠子里有让他浑身发寒的光芒流动。 叶卫丹猛地摆出一个防御的姿势。 “你，你想干什么？” “喵……喵？” 原本想喵什么的大橘猫，突然改口喵了一下。 “是灵猫啊……” 一个柔和带着沙哑的声音，紧跟它喵叫声后响起。 “原来如此，灵猫的长老。这么算起来，今天已经遇到两只灵猫了，以灵猫的地盘观念，这么近距离能遇到两只，必须是异常事件……” 大厅里，听到这个声音，刚刚放松下来的众人悚然而惊。 “是‘那个’！” “怎么会？！” “不管怎样献祭都没有成功才对？” 他们齐齐转头，真的看到有着红棕色长发的人头，漂浮在原地。 那个人头笑了起来。 “你很不错啊，”它注视着李芷密，“放弃无谓的抵抗，来给我当主祭吧，我保证你能成为我在这个世界的教皇。” “……抱歉，”一直没有把刀放下的李芷密手握紧，“敬谢不敏。” “你会同意的，你刚才不是说了，你很擅长顺从别人眼里的你吗？”人头道，“至少这次的献祭，你主持得很好，很不错，很完美……” 不再伪装的李芷密额角爆出青筋。 这人头说话的语气实在欠扁。 “……也很成功。”人头说。 话音落，过了好几秒，众人才突然感到惊愕。 “怎么可能？”虽然看不到人头，但能听到人头声音的叶卫丹茫然道，“根本就没有祭品！” “你这样的渣渣就算献祭了，也无法给我提供半点力量，”人头鄙夷道，“我要的祭品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比如这次，这次的祭品是，‘以假当真’。” “说谁是渣渣呢！”叶卫丹咆哮。 而旁边，突然想到什么的李芷密，倏地瞪大眼睛。 但其他人依然茫然。 “荔枝最清楚了对不对，”人头笑起来，“‘怀特海德的黑森林祭典’，在你们的世界里，实际上根本不存在这样一个神秘学仪式。” “哈？？？”这回其他人都愣住了。 叶卫丹和紫毛更是齐齐转头看向李芷密。 “荔枝姐，”少年问，“它说的这话什么意思？” “……‘怀特海德的黑森林祭典’，”李芷密过了片刻才回答，“并不是一个真正的神秘学仪式，德鲁伊也没有这个分支。它是神秘学交流线上化后，某个骗局事件中形成的梗。它的仪式描述，魔法阵等等，都是后来人编撰的，因为是很老的梗，后来入圈的人也很少知道，所以你们才几乎查不到…… “但说这个完全没意义，过去那些传承下来的真正神秘学仪式也从未成功过，世界上没有人真的见过鬼。可过去二十四小时里发生的事，已经打破了我曾经的认知。这时候，一个真正的怪物要求举办这个仪式祭典，我自然也会相信，这个仪式是真的……” “……什、什么？” 银色鸡冠头、红毛等人，眼里转着蚊香圈，根本没听懂李芷密的这一长段话。 唯有跑过许多次调查的叶卫丹反应过来。 “pu的通缉任务里我看过，你是五星神秘pu-***428！‘概念调换的石膏人头’！” “你这个渣渣和pu公司有关系？”人头皱起眉，旋即又舒展开，“有关系也没什么用了。” “荔枝呀，当你对我使用这个神秘学仪式，虚假调换成真实，让我成功嵌入了这个世界的神秘领域，不仅再也不会被这个世界的免疫系统针对了，还获得了德鲁伊这个概念的一些能力…… “真棒对不对，来到这个世界前我就考察过你们这里的神秘了，‘怀特海德的黑森林祭典’是最好的，因为与现代德鲁伊教团有交涉的环保这一概念，我也能利用这个仪式参合进去。而在你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时代，乃至于我预测的未来好几个时代，环保的概念都会深深印入你们心中，不可磨灭，我也能借此在这个世界获得强大的力量……” 人头双颊上泛起激动的红晕。 “打字机说了，这可是pu绝不敢泄露出去的大秘密，我能从中获得多少好处，真是值得期待……” 对了，还有灵猫。 先前害它吓了一跳的那只未成年灵猫，没有免疫系统针对，终于能让那只小猫瞧瞧它真正的力量了！ *** “是这里吗？” 陈二煌看着山坡上的别墅，问。 “汪！”厉警官拼命点头。 “老厉，上了。”陈二煌说，尾巴一甩，奔了几步，突然停下。 “汪？”跑得比他还快的厉警官奇怪回头看。 然后厉警官心猛地一跳。 他身后，夜色里，或许是因为月亮或者远处灯光的原因，小黑猫的眼睛显得尤其亮，亮得像是两团燃烧的火焰。 “……感觉好像不远处摆着一个刚打开的热气腾腾便当，”陈二煌道，无意识舔了舔嘴唇，“饿了。” 139.然后端出来就可以开吃了 【神秘——概念对调的石膏人头】 【编号：pu-***428】 【等级：五星·危险】 【属性：虚】 【收容方法：制造一个3x3x3大小的透明箱, 将其与pu-***539一同放置其中, 保证透明箱内外空气不流通。 接触时，非副主任或精英级别以下的研究员或调查员, 只可站在箱外五米远处观察】 【备注：pu-***428的形象如图。 [照片-1][照片-2][照片-3] 公元■■■■年，调查员们在■■国■■市■■町某学校美术教室里, 发现了这座石膏头像（如照片1）。当时在这座城市里发生了一起■■■■■■■■■■■■■■事件，但■■■■■■■■■因为调查员的干扰而被破坏。 最后的■■■■■■■■■■■■■上。掌握了概念对调这一能力的pu-***428, 转换了本身的“生死”属性（转换后外形如照片2）。在这个状态下，它拥有活人头部应该具备的一切特征, 包括思考能力, 脑电波等（磁共振扫描影像如照片3）。 pu-***428拥有将某一事物的相关概念对调的能力, 在一些研究中, 它成功使小说中的一维角色活了过来，或者把一棵年龄八百二十七的树木变成了一本记录其八百二十七年生长历程的日记。 在某次由p主任主导的■■■■实验中意外逃脱, 至今未能再度收容。 逃脱后pu-***428造成的b级以上犯罪, 已核实的记录有三百五十一条，怀疑与其相关的记录，有一千零一十五条。 确认为“收容物总动员”联盟的成员。 建议非精英级别或以上的调查员遭遇，优先考虑撤退。】 *** “我, 是这个世界上, 最强的。” 人头道。 要不是它没有手，此刻它一定会高举起双手, 做乌拉胜利状。 这句话实在太中二了, 但在众人费尽心机还抱了大腿、自以为将它杀死它却再次出现的情况下, 最强这一宣言，毫无疑问震撼到了他们。 ……或许，反抗和复仇，真的并不明智。 动摇的数人心中才浮现出这个念头，却又听到一人高喊。 “你才不是最强的，”叶卫丹喊道，又竖起大拇指指向自己，“我哥才是最强的！不管哪个世界都是！” 他的话打破了人头重新出现导致的凝重气氛，自刚才开始就一直屏息的紫毛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小声问李芷密：“荔枝老师，你认识他哥哥吗？” “认识，”李芷密先这么说，又思索了一下，道，“其实你们也知道阿丹的哥哥。” 除了叶卫丹之外的其他人都看向他，黑猩猩大块头捂住胸口，被银色鸡冠头搀扶着问：“请问，是谁？” “小二爷，”李芷密貌似淡定地回答，“昨晚我就是给他发消息求救的。” “干掉小四小鬼的那个！”银色鸡冠头反应过来。 根本不具备神秘学领域的常识，也完全不明白“概念对调”是个多令人惊悚的能力，在这群杀马特心里，似乎轻松干掉了那只小鬼的人，的确是个大高手。 动摇的他们，内心立刻坚定了一点。 这么说就是为了安他们心的李芷密见到，面不改色地松了一口气 而此刻叶卫丹还在吼：“……你等着吧！我哥一来，就立刻把你刷刷刷切成碎片！” 出现后就和叶卫丹不太对盘的大橘猫竟然也叫着助威：“喵喵！” 叶卫丹：“打成石膏碎片！石膏粉末！冲进厕所！” 大橘猫：“喵喵！喵喵！” 叶卫丹：“和尿水、臭粪还有蟑螂尸体混合在一起！然后一把火烧掉！” 大橘猫：“喵喵！喵喵！喵呜！” 一边李芷密不由吐槽：“听上去好臭，小二爷那么爱美，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叶卫丹立刻回头对他道：“你可不要小看我哥的自恋！我哥可是说过，就算当挑粪工他也是世界第一帅哥！” 李芷密不由沉默。 好些年没深交，他这位同院的自恋已经进化到这种程度了吗？ 黑猩猩大块头等人也一样沉默。 这话里说的，可真不像是一个能解决此刻问题的大高手。 “你们，是在演什么闹剧吗……” 安静了良久的人头终于开口问。 “连作为跳梁小丑逗人乐的价值都没有啊，”它眯起眼道，“不管如何，你们眼里的高手，最多只是沾上非凡职业者边的一些凡人罢了，怎么可能和我抗衡……” “开玩笑！”叶卫丹双手叉腰，“我哥可是任职pu的真正非凡者。” “原来是pu的调查员。”人头立刻明白过来，语气充满不悦。 听着叶卫丹和人头对话的李芷密则突然垂下眼，睫毛微微颤抖。 他们说的pu，难道是游戏里的pu？ “你哥是什么等级的调查员？”人头问。 “你可不要以为我哥会是什么很弱的新手调查员哦，”叶卫丹继续双手叉腰，“他已经是普通调查员了，很强的！上次有个五星神秘见到他就跑！还没跑掉！” “喵喵喵呜嗷！”大橘猫再次附和。 而听到叶卫丹说普通调查员，人头神色中控制不住流露传出轻蔑。 “新手调查员和普通调查员就是pu的炮灰，熟练调查员不过高级一点的炮灰，”它道，“什么五星神秘见到他就跑，吹牛也要有个限度……” 这里唯一能给它造成威胁的，只有那只灵猫了。 人头看向大橘猫，它看出大橘猫可能是灵猫长老，却没认出这是灵猫的大长老，毕竟猫长老虚弱了太久，如今仅仅比普通灵猫强一点。 于是人头道：“你让我心情很不好，还是干脆消灭吧。” 它红棕色的长发张扬开，如狮子威武的鬓发，空气中淡红的光辉浮动，最后汇聚成一道闪电般的红光射出。 鲜红光束瞄准的是叶卫丹。 这一切只在瞬息之间，少年连躲都没地方躲。 “喵嗷——！” 唯一能反应过来的只有猫。 从刚才被光炮打出的窟窿钻进别墅，陈二煌一看背对着他的人头发根竖起的状态，就想起了自己遭遇过的几次攻击。 虽然人头的攻击好像都没有用，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在红光射出之前，陈二煌一跃而下，直扑不知为何突然香气喷喷让猫口水直流的人头。 后爪飞踹！ 这一脚瞄得准！ 球绕过了守门员！ 啊呜乱叫的人头剧烈旋转，因为两侧空气压力差异，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这就是足球技巧中的弧线球！被踢了出去的人头，从大厅里众人站位间的缝隙中钻了过去，最后脸哐当一声砸在了对面墙上。 而在半空中借了一下力的陈二煌轻盈落地，扫了周围一眼，对着李芷密点点头——李芷密也貌似镇定地点头回应——目光最后落在叶卫丹身上。 “你小子怎么在这里？”他皱眉道。 “猫说话了！”几个杀马特异口同声喊，就连李芷密也在心里这么大叫。 而直到危急过去，叶卫丹才感到腿软，他眨了眨眼，眼角泛起泪花，喊道：“哥！” 众人沉默，然后再次异口同声喊道： “这只猫就是你哥？这么小？！” “小二爷？？？” 喊完的紫毛等人，猛地转头看也喊了出来的李芷密。 虽然没再出声，但他们用眼神表达出了以下意思。 ——你们不是熟人吗？为什么你也这么惊讶啊！ “关于我为什么会从人变猫的问题待会儿解释，”陈二煌立刻出声打断了这乱糟糟的场面，“你们这里有没有吃的？我有点饿……” “哎？我们没有猫粮哎，”银色鸡冠头下意识道，“这地方太荒了，连老鼠都没有。” “你一来就说这个吗？”李芷密捂住肚子，“我才是一天下来都没吃什么的人啊。” “我去买饭！”叶卫丹则立刻站起来，准备出门找家店。 “竟然是你……”脸砸墙的人头慢悠悠漂浮起来，转过身，恶狠狠瞪着陈二煌，它鼻下流出了两管鼻血。 “还想找你，没想到你自己送到我面前，”人头用长发抹掉鼻血，道，“我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我了，现在让你瞧瞧，我的‘概念对调’到底是不是说谎，到底是不是唬人玩……生死对调！” 这回它的红光成功射出，实实在在地打在了小黑猫身上。 刺啦—— 仿佛静电摩擦的声音。 小黑猫浑身软毛变得更蓬松了，显得有点胖乎乎。 他眼睛巴扎巴扎眨，昭示出他还活得好好的这一事实。 刚想扑上去的叶卫丹：“？” 旁观的李芷密等人：“？？” 哎？ “我说，”陈二煌不由道，“每次都这样，你不觉得尴尬吗？” “怎么可能！！！”人头不敢置信。 “你不尴尬我都替你尴尬了，”陈二煌道，“罢了，反正对我这边是好事……话说你身体里有什么？好香啊。” “啊？”没有听懂他这句话，但人头发现，它突然无法自控地颤抖起来。 “气味闻起来很好吃的样子。”陈二煌说，向它走过去。 在他背后的众人看不到，这一刻小黑猫一双眼珠璀璨如阳光直射的黄金。灵视不达标的他们也看不到，小黑猫身前的影子迅速扩大，笼罩了这个大厅，这栋别墅，这片小山丘……整个温湖市，整个地球，整个宇宙。 人头听到，宇宙般庞然的黑影发出一声饱含无数知识与信息的尖叫，如电钻般钻破了它的耳膜，深入它的耳蜗，敲打它的听神经，最后爆炸在它大脑中。 如此漫长，又如此短暂，在死去之前，它终于明白了祂在说什么。 “我开动了，多谢款待。” 140.薅羊毛 “……然后猫勇者张开了了嘴, 嗷呜一口, 把大魔王吞下，嚼了嚼, 连骨头都没吐，就吃下了肚。 “公主得救了, 人们再也不用承受大魔王不讲理的命令，可以平安幸福地过着他们想要的生活, 世界就此恢复了和平。” 身穿灰色旧大褂，戴着黑色圆框眼睛, 闭着眼讲完这一段故事的说书人坐在破椅子上。 他怀中抱着三弦, 小腿上捆着刷板, 用莲花乐轻轻弹拨三弦琴。 琴弦颤动, 奏响了几个颇似鬼片氛围的单音。待最后一个音节消弭，说书人腿一抖, 就站起来。 绑在他腿肚子上好似快板的木刷板, 发出十分清脆的敲击声。 “好，这个故事说完了，我也要去向远方，朋友们, 再见。” 说书人道, 收起铺在地上的报纸，上面零星丢着两三枚铜币。 围着报纸站了一圈的, 是一群脏兮兮流着鼻涕的小孩子, 他们发色各异, 身形干瘦，人种和地球东亚人有着明显的区别，无论男女都穿着父母旧衬衫修改成的连衣裙，稍体面和不体面的区别，仅仅在体面孩子衣服上的补丁不是那么明显上。 至于脚上的鞋子，当然没有，这个年纪的他们脚长得太快了，无论是买鞋子穿还是做鞋子穿，都很麻烦。 这里是贫民窟。 跑来这里唱歌的游吟诗人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脑子有问题。 忙碌想活下去的大人们，在大白天这个时候，几乎都没回家，有闲暇来听故事的，只有年纪不够去工作，又无人看管的小孩们。 这里的大人都没钱，小孩就更没有了。 但讲故事的游吟诗人还是很受欢迎的，大家的生活都很无聊，哪怕这个游吟诗人穿得衣服看起来很怪，用的乐器看上去很怪，说的故事同样很怪。 “……勇者打败大魔王，竟然没有用超厉害的剑法魔法吗？” “吃掉大魔王这个结局听上去好奇怪啊，大叔，我去过教堂哦，教堂的牧师说，只有恶魔才会吃人的。” “猫勇者吃的不是人啊，祂吃的是大魔王。教堂的牧师说过恶魔才会吃人，忘记告诉你们，人也会吃恶魔了。” 说书人道，把今天唯一的收获三枚铜币用袖子擦亮了，放进口袋里。 “哎？恶魔是能吃的东西吗？” “对于胃口比较特别的人来说，恶魔当然能吃。”说书人道，做了个鬼脸。 “还、还是不要了吧，吃人或者吃恶魔……” “好可怕的！” 说书人笑起来，摸了摸那个说可怕的孩子头。 “当然可怕啦，能打败大魔王的勇者，本来就是比大魔王还可怕的家伙。能打败世间一切魔王的勇者，同样也是最强的大魔王。” “勇、勇者才不会是大魔王呢！”那孩子大声反驳。 “大概是这样？”对小孩子反驳不以为意的说书人随口道。 他背上不多的行李，向离开贫民窟的道路走去，手里莲花乐拨动几下三弦的琴弦。 伴着诡异而清凉的乐声，他轻轻唱道：“喵喵~喵喵~喵……” 贫民窟的孩子们注视他背影逐渐远去。 好半晌，才有一个孩子动了动。 “我觉得这个诗人说的故事不好听。” “他好奇怪啊，是个疯子诗人吧？” “我们去教堂偷听牧师们唱歌好不好？” “好呀，去呀。” “人类幼崽好烦，”一个声音突然凭空响起在走远了的说书人耳边，“干脆献祭给你怎么样，打字机。” “献祭？”打字机漫不经心地把装三弦琴的背包皱褶理平，“这种程度的献祭，对你我而言，只会对心情有影响吧。比起用这种祭品敷衍我，不如给我点更厉害的，比如前天被抓住的那个传奇调查员，能不能交给我，让我试着修改一下他的过去和未来呢，会长？” “……” 收容物总动员的会长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打字机虽然在pu的评价体系里星级很高，高到目前整个收容物总动员只有会长一个能同它比较，在外面无论放哪里都是值得无数人抢破头的神秘，但收容物总动员这个成立了很多年，早就过了刚开始的那种急速发展期，组织里大多数成员的地位相对稳定的秘密结社里，一个会动摇这个利益体系的强大神秘收容五突然加入，如会长这样的高层，其实并不高兴。 大部分神秘收容物不需要进食，也不需要排泄。 但这不代表，它们是什么都不需要就能自顾自活下去的石头。 神秘收容物使用自己的力量也要依照规则，依照规则就表示它们必须支付代价。支付代价就会露出马脚，露出马脚就会有pu的调查员追来。 这样无法拒绝的代价支付，就是神秘收容物们所需要的献祭。 收容物总动员会给它们的成员提供各种帮助，以避免在成员支付代价时被pu的调查员抓住。普通神秘收容物所需要的祭品虽然千奇百怪，但以多元宇宙之宏大，没有资源匮乏一说，只要提前准备就不会有问题。 有问题的是高星级神秘收容物们。 牵扯到概念与本质的它们，所需要的祭品，自然也得和概念与本质相关。 这种祭品就不好找了。 收容物总动员的高品质祭品，比如说近乎半神的传奇调查员这种祭品，会长独占了许多年，不管如何，它是不愿把自己这一份份分给打字机的。 按理说，打字机应该连它们抓住了一名pu传奇调查员的事都不知道。毕竟会长已经交代别的成员，必须和它一起隐瞒住打字机。 所以，打字机是从哪里知道的？ 有以前不满它的成员，站队到打字机那边去了吗？ 会长拼命思索着这个叛徒是谁，已经离开了贫民窟，踏入城区大道上的打字机问：“会长你突然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被它一问，会长才想起来正经事。 “马上回来，去了主宇宙的‘概念对调的石膏人像’，似乎被埋伏在主宇宙的pu调查员直接破坏消灭了。” “天啊，”打字机无感情棒读，“这多么令人悲伤。” “……是啊，太令人悲伤了，过去石膏人头一直用它的力量支撑着我们大家，”会长却是声情并茂讲道，“我们，必须复仇。” “会长想要怎样复仇？”打字机问。 “我想要怎样？”会长没想到打字机会这么问，愣了一下才回答，“我嘛……我是这样想的，最近组织里大家讨论的很有道理，那个招收调查员投影炮灰的计划，pu给出的理由连他们自己人都不信服，很明显是在给另一个行动打掩护。幸好pu对主宇宙的渗透并不高，在那里搞出来的动静也不大，明显还在潜伏阶段，尚未完成他们一开始想要达到的目的。这样的话，去主宇宙破坏pu的这次行动，把他们想隐藏的秘密找出来……一定会是最令pu痛苦的复仇了！” “嗯嗯，”打字机继续无感情棒读，“会长想的很有道理。” 基本上包括它最近在组织里散发的那些流言了，的确很刻苦呢。 “会长具体打算怎么办这件事？”打字机又问。 “只派一个高星级神秘去显然不行啊，石膏人头是前车之鉴，”被如此询问的会长陷入了深思，“我觉得还是要多派几个好手。前期的话，最好要做事安静能力又互补的一队，等它们打探出比较具体的消息，我们再突然倾巢而出，这样才能打pu一个措手不及……嗯，前期这一队，我觉得应该由‘宝石’领队，它的能力很适合用于探查，又是我信赖的……咳。” 话说了一半，会长突然闭嘴。 它警惕道：“你问这么多想干什么？” 打字机道：“我想知道我能不能去呢。” 果然！会长心道。 打字机果然也觊觎着pu的秘密！这是我与它确立上下位置的一战，绝不能给它机会！ “你自保能力太弱，”会长貌似苦口良心劝说，“还是坐镇后方吧。有你坐镇后方，组织里的大家才会放心。” “……既然会长这么说，”打字机好像很不情愿地道，“好吧，希望前期探查会尽快成功，让我们赶在其他秘密结社之前。” “这是当然的，”完全忘记自己刚开始目的的会长高兴道，“快回来和大家一起开会，等我的好消息吧。” “知道了。”打字机道。 会长没再多说，通话嘀一声挂断。 确认无人关注它的打字机抬头，望向远处金碧辉煌的宫殿。 “……羊毛也不能紧着一只薅，”它想，“是不是该换个地方了？” *** 主宇宙，地球，某国，温湖市。 别墅里灯光突暗。 大厅里众人心脏猛地一缩，最胆小的那几个还没叫出来，月光突然照入屋中。 “哎？天花板……” 寻着月光望去，银色鸡冠头发现别墅的天花板竟然不见了。 刚才还美丽温馨（？）的别墅，突然之间，就变成了废墟般的残垣断壁。 “发生什么了？”银色鸡冠头努力适应此刻黯淡的光线，“那人头呢？” 紫毛闻言一愣，“五哥，你能说出人头两个字了。” 之前他们一直只能用“洋鬼子头”和“那个”，来指代人头。 “这回成功消灭了它？”黑猩猩大块头恍惚道，“那小子的哥哥，虽然变成猫了，但真的是一个大高手啊。” “似乎是这样，”紫毛只觉得他们这次运气太好，“叶卫丹，你哥哥……嗯？” 叶卫丹已经不在原地了。 他扑倒在陈二煌面前。 “哥，这次的这个东西，真的不能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141.秋后算账，今天立秋 “……我没吃什么啊。”被吼了一脸唾沫星子的陈二煌虚着眼道。 但一秒后他神色骤变, “等等, 好像是吃了什么，肚子已经不饿了……再等等, 哎？咦？噫！我刚才吃了个啥？！！” “哥你吃的是人头！还是石膏做的人头！” “不要说了！我想起来了！现在怎么办？糟糕我有点想吐……呕——” “哥，哥！哥你振作一点啊！” “快送我去医院, 我要洗胃……” “什么医院？是兽医院吗哥？” “随便，呕——” “……我对高手的幻想, ”银色鸡冠头说，“好像崩溃了。” 一边, 看那一猫一人两兄弟互动, 和他一样汗颜的黑猩猩大块头、紫毛、红毛等人, 无言点头附和他这句话。 李芷密则恍惚自己回到了pu游戏里。 这两兄弟的沙雕日常, 他绝对不是第一次见。 不过，事情好像真的解决了。 李芷密长长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个时候, 他才感觉到肋下的刺痛、胃部的抽搐, 和精神上翻涌而起的疲惫。 真的已经不算个年轻人了呢，当初到处跑山的时候，两三天全神贯注做一件事，只睡了三四个小时, 好像也没现在这么累。 才三十岁的女装大佬如此在内心感叹。 然后他忽然听到别墅外……废墟外, 传出一阵汪喵汪喵汪喵。 无论是陈二煌和叶卫丹，还是李芷密和杀马特六兄弟, 都被吓了一跳。他们齐齐转头向声音来处看去, 只见黯淡月光下, 黑影如风中群树般摇曳，那摇曳黑影中，闪烁着两枚鬼火般闪烁着青光的光点。 咕噜。 不知谁的喉结上下移动一下，发出响亮的声音，咽下口中唾沫。 “又、又有，”红毛突然结巴，“又有什么怪物来了？” “来了，又来了！”这么喊着的蓝毛，已经躲在了黑猩猩大块头身后。 连叶卫丹都有些紧张，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不久前才真正认识到，现实里的自己在神秘事件中会多么无力。 唯有陈二煌无动于衷。 刚才拼命想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却没有成功的小黑猫看起来气息奄奄，有气无力呼喊道：“老厉？” “呜……” 灵魂进入了狗身体里的厉警官从黑暗中走出来，月光照耀在他身上，众人这才看清，那散发青光的火点，原来是这只大德牧的眼睛。 陈二煌从墙壁窟窿跳进大厅前，厉警官自请先在别墅外放风。他知道自己和陈二煌实力不同，不想跟进去拖后腿。 却没想到，别墅里的事情，解决得那么迅速，啊呜一声就完了。 而厉拓也的确堵住了一个逃跑的家伙。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高大的德牧犬，嘴里叼着一只珠圆玉润的大橘猫。 “！”众人神色一变。 “为什么这条大腿……这位猫大姐，会从外面进来？”银色鸡冠头先道，“猫大姐刚才不是和我们站在一起的吗？” 有几个人回头看大橘猫原先所在的地方，那里果然早就空空如也。 “竟然一声不吭逃跑了？！”红毛也惊讶道。 “形象破灭，形象破灭！”蓝毛一边从黑猩猩大块头身后走出来，一边应和自己兄弟的话。 “哥，这只猫刚才踹了我好几次！”突然想起先前事情的叶卫丹趁机告状。 “……有点眼熟？在逃人员？”小黑猫歪着头，下意识反应道。 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只普通狗制服住的大橘猫，满脸挂着“不敢置信”四个大字，但一听到陈二煌的话，它又立刻回神，重新挣扎起来。 以为这只橘猫已经放弃逃跑，又因为对狗身体不熟练，不敢太用力咬住橘猫的厉拓还没来得及反应，这只大橘猫就以和它体态不符合的灵活挣脱了咬住它后颈的狗嘴，落地钻会黑影里。 只听一阵由近去远的窸窣声，它迅速从众人的视线中消失。 而这时候，陈二煌才记起了一点印象。 他小声同他的后方搭档道：“099856，刚才那只大橘，是不是我们在永富乡外遇到的那只大橘？” 客服099856似乎迅速地调出了当时的视频记录，过了十来秒，才回答：“应该不是吧亲，体型上差很多哦，永富乡那只大橘猫可没有这只胖，而且永富乡的大橘，只是一只普通的橘猫而已。” “是吗？”陈二煌沉吟，“但我怎么觉得背部皮毛的花纹有点……应该是我记错了。” 说完他又拔高嗓门，对着本能去追那只橘猫的厉警官喊道：“别追了老厉！过来看看，这边的这几个，是这起案件的犯人吗？” 杀马特六兄弟一惊，已经狂奔出好远的警犬一顿，又狂奔回来。 厉拓重新出现时，这六兄弟终于认出了他——它。 “这不是中午被打伤的那条警犬吗？！” “难道警犬也是高手？我国公安部门果然不一般，这是不是龙组的狗？” “……啊啊啊啊，我想起来了，小四是不是搞死了两个条子？为什么当时我完全没注意到这件事，袭警啊，我们是不是要完蛋了？” “这个，虽然我们入室抢劫了，但我们并没有抢钱……” “我的书都是很贵的哦。”李芷密突然插嘴，“你们还搬走了我的电脑对吧？” “……” 从仿佛奇遇般的境地里回到现实，那种被胁迫又获得神奇力量，所导致的大脑热度，终于开始消散。除了黑猩猩大块头和紫毛，银色鸡冠头和红毛蓝毛棕毛这才意识到，他们现在是罪犯。 “怎、怎么办？”银色鸡冠头紧张地问，“老大大大大，小小小小六，我们们们们要跑跑跑路吗？” 话音刚落，他就发现那个变成黑猫的大高手，忽然眼神犀利地朝他们这边扫了一眼。 心中泛起“跑”这个念头的银色鸡冠头等四人一个激灵，齐齐颤抖如风中刚出壳的小鸡。 而黑猩猩大块头和紫毛对视苦笑。 “当然不能跑啊，”黑猩猩大块头道，“我们能跑到哪里去？” “这个，这个，”银色鸡冠头一脸在努力憋……努力思考的表情，“我、我的小鬼还……哎？” 小鬼不在了。 当用誓言约束他们的存在消失后，因为这份约束得到了力量自然不会留下。 “小鬼应该没有了吧？”黑猩猩大块头看了看他的表情，欣慰一笑，“没有了就好，那么个方便的东西留在你身边，你一定会走上歪路的。” “……大哥，我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当然不值得，”冷静紫毛完全不受兄弟感情的干扰，“我到现在也无法理解，大哥腿骨折和你们回去盗墓，有什么关系。缺钱是缺钱，但我们还没缺钱到那个地步吧。” 此言一出，咋咋唬唬的银色鸡冠头也安静下来。 好半晌，这个一直表现得十分冲动的年轻人，才低声道：“对不起，跑去山洞的，本来只有我们几个，大哥小六你们当时都不知道。结果是我们连累你们这些天一直害怕，小四也……” “唯一从这件事里得到好处的人是我，但这些天，我也的确一直都感到害怕，现在其实也在害怕，”黑猩猩大块头脸上苦涩更重，“所以啊，我们还是别跑了。” 如果跑掉，那紧追其后的恐惧，将伴随他们一生。 没错，跑到他们身边，死死盯着他们的德牧犬，大声汪汪说是。 “那个高个子看起来五大三粗，却是个明白人啊。”陈二煌道。 “人不可貌相，”李芷密走到他身边，道，“虽然紫毛比较聪明，但他们之中看得最明白的，还是这个老大吧。” “那两个警察都抢救回来了。”陈二煌突然道。 “……是吗？这样就好了，谢谢。”李芷密叹息，片刻后也忽然道，“对了，我还要和阿丹说声对不起。” “？” 陈二煌和叶卫丹诧异交换眼神。 “被带到卡车上，突然听到阿丹的声音，我不是喊了一声你吗？”李芷密道，“其实我知道喊你可能会让你被那个海藻怪攻击，但我还是喊了。” “哦，”叶卫丹也想起来，“那个啊，吓我一大跳，后来才发现是荔枝姐你喊我……没事啦，我本来就是过来找你的。” 李芷密闻言挑眉。 “你可是差点死了啊。” “不是没死吗？”叶卫丹奇怪反问。 “要求身处生死困境的人求助的时候，还权衡利弊被求助者的危险，太超出普通人的能力了吧？”听懂了的陈二煌插嘴，“虽然你的确是有能力在那种时候权衡利弊的人。” “……呃，多谢小二爷夸奖？”李芷密不明所以道。 “放弃求救和自杀无异，”陈二煌道，“被求救的人会遭遇什么本身也不是你能决定的。真出了事也只能怪罪魁祸首那个人头……等等，我怎么又想起来了，呕——” 看到帅不过三秒的小黑猫拼命呕吐，李芷密眉间一缕忧愁消散。 “哎呀哎呀，”他笑道，“你是怎么把自己变成这个样子的啊小二爷，太可爱了一点吧？” “从男变女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 “……男变女？哥？” “亲，善后处理司的人要来了哦，赶快离开吧。” 乱糟糟的七嘴八舌里，众人——加一猫一狗——终于离开了这座小山丘。 “剩下的事情，”陈二煌摇着尾巴开心道，“就只有给老厉和布丁返魂了……哦，还有一件事。” 陈二煌抬起头。 “阿丹，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叶卫丹。 刚才完全忘记这件事了。 该死，要完。 142.难忘今宵（一） 十七岁的少年一个激灵, 身上那股神采飞扬的兴头立刻散去。他脚下速度渐缓, 落到了一行人最后。 而说出那句惊心之语的陈二煌却脚步都没停，抬头瞥了叶卫丹一眼后, 就和李芷密聊别的去了。 以为当场就要挨骂的叶卫丹：“……？” 你骂啊？为什么不骂？ 高铁站徘徊时, 叶卫丹就一次一次给自己打气, 到买票、等车、上车后, 他已经做好了一定会挨骂的心理准备。刚才处于危机中，他一度把这件事忘在脑后, 但心理准备他的确做得不错，哪怕陈二煌是突然开口提这件事，叶卫丹也在一惊后重新顶上了防御锅盖。 但他哥却仿佛刚才什么都没说一样，很平常地继续做别的事了。 ……不骂了吗？放过这一次了吗？那以后他能在现实里跟哥一起跑调查了吗？不会被留到家里了吗？ 叶卫丹突然兴奋，两眼闪闪发亮。 和李芷密聊了两句的陈二煌则突然往前跑了几步，以警方查案的谨慎态度, 向黑猩猩大块头几个询问起来。 “阿丹，控制下表情。”李芷密忽而道。 已经从陈二煌那里得知了荔枝蜜其实是李智汨的叶卫丹，此刻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和这位据说也是同院的前辈说什么，毕竟不管说什么都非常尴尬。加上他大脑里转动的全是他哥的事，因此只敷衍地嗯了一声。 “小二爷心里完全没有放过你的打算哦，”李芷密道, “看你是我救命恩人才提醒你的，不要松懈啊。” “……什么？并不打算放过我吗？”已经臆想起一些事的叶卫丹闻言, 顿时大受打击。 “嗯, 毕竟这次情况真的很危险, 要不是二煌最后关头赶到，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李芷密说。 他回头看了一眼别墅的残骸，别墅富丽堂皇的虚假幻境已然消散了，但他画的魔法阵还留在大厅的地面上。当那个人头重新出现、并因为献祭力量提高时，哪怕是当时的他，也找不到任何能活下去的办法。 天无绝人之路，这句话是错的。 之所以能流传下来，大概是因为被绝了路的人都已经死了吧。 “所以你要加油。” 李芷密对叶卫丹竖起大拇指。 “我看好你哦。” “……” 忽然被鼓励的叶卫丹一脸莫名，下一秒他和李芷密充满暗示的目光对视，半晌反应过来，突然脸红了。 而李芷密则在陈二煌疑惑看过来时换了个话题。 “有订宾馆吗？” “啊？没……” “那就好，不然本来就是因为我的事请你们来，怎么还能让你们破费。剩下的事交给我办吧，现在已经这么晚了，得先给你们找个住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才行……市局附近的宾馆怎么样？” “哦，啊，随便哪里都好……”叶卫丹当然没什么意见的。 “麻烦你了荔枝，”陈二煌也道，“你自己也要注意休息啊。” 没想过这么多的叶卫丹小鸡啄米般点头，看到虽然很久没见过面的两个成年男人（？），游刃有余地交流起对住处的意见。 虽然荔枝姐的真正性别让他觉得很尴尬，但果然，这种和他哥自己一样，无论遭遇什么都能很快收拾好心情，做事有条理的成熟女……男性，才会是他哥喜欢的合作对象？ 叶卫丹又被打击了一下。 不过、不过，成熟男性什么的，他、他也可以努力做到的！ 怀着这样的心情，叶卫丹跟上队伍。 黑猩猩大块头他们本来就是开车来的，他们把藏在附近的卡车开出来，大家都上了车，花了快一个小时，才从市郊来到市公安局。 夜晚的市局，如今天清晨一般灯火通明。 大门口，值班的警察见到一辆破旧卡车开过来，原本有点惊讶，然后见到卡车还没挺稳的时候，就有条背黑腹黄的德国牧羊犬跳下来，惊讶瞬间转为了惊喜。 是温湖市市公安局的无冕之王。 “布丁！”值班的警察热泪盈眶喊道，“他们都说你失踪了，但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温湖市市局的人都爱狗成痴，”陈二煌吐槽道，“所以才很讨厌。” “对，”叶卫丹一脸严肃，“猫才是最棒的。” 陈二煌哼了一声，带着叶卫丹从另一边下了车门，绕开值班人马的视线，跑到市局大门对面的街道上。 虽然已经很晚了，但市局对面的各种小餐馆小卖部都还开着门，叶卫丹跑进一家店买了两份牛肉锅盔，吃着自己那一份走出店时，就看到一群脸上挂着厚厚黑眼圈的警察蜂拥而出，扣押住下车的黑猩猩大块头等几人。 唯一免除了这一命运的，只有李芷密。 这位女装大佬回头，对站在街对面的陈二煌叶卫丹点点头，才一副弱柳扶风模样，被一个警察搀扶进去。 温湖市市局大门前热闹很快散去，抓住犯人的警察们返回市局里。街道上看热闹的路人们散去得慢一些，他们中有几个还拍了照片，大概今晚朋友圈又会多出几条谣言。 看完全场的陈二煌确定没有出意外，才跟着叶卫丹，去找李芷密在手机上订好的宾馆。 李芷密说会帮忙离市局很近的宾馆，果然说到做到。这家宾馆和温湖市市公安局相隔不过两条街，从房间的窗口看去，甚至能看到市局大楼一角。 躲在叶卫丹口袋里进入宾馆房间的陈二煌跳到窗前茶几上，静静望了市局大楼几分钟，才确认无事般抖了抖耳朵。 然后他唤出pu的系统面板，进入系统商城，开始买买买。 pu的系统商城商品之丰富，可谓无所不有无所不包，枪械大炮什么的就算了，连原*弹和氢*都有，让人很怀疑被pu调查员跑过调查的那些世界，究竟会遭遇什么。 除了这些违禁品外，新鲜刚采摘下来的药材，或已经经历了各种工序、炮制过的药材，甚至陈二煌之前使用过的药粉，也应有尽有。 陈二煌先认真洗了前爪后爪，然后在系统商城里买了几个内置能源的电炉，加上锅碗瓢盆等等，瓦罐也准备了好几个，确定万事准备充分了，才深呼吸一次，动手。 首先，是制造一个，在神秘学上有封闭性意义的空间。 叶卫丹替他家用不了打火机的小黑猫，点燃摆放在房间四角的香丸。 四道白烟冉冉升起，房间里很快蒙上了一层雾纱。陈二煌艰难地在瓦罐中加入水，加入各种药材。而在他的灵视下，这些药水和药材都散发着莫名的光泽，有些泛红，有些泛蓝。 药材投入不同温度的水中，莫名的光泽则与陈二煌的灵□□融。 所以说，郎中治病，靠的是他们与普通人乃至其他非凡职业者不同、对生死以及灵体尤其敏感的灵视。 这样一来，就算是一个完全不会药方的郎中，也能通过“看”来治病，甚至不会出什么差错。 相比之下，五年本科三年规培两年研究两年博士的现代医生们，真的非常惨了。 但现代医生也治不好灵魂离体吧。 陈二煌调了调温度，把瓦罐的盖子盖上，同时心想。 陶盖盖上时，与瓦罐口相撞，发出了咔哒一声。 正襟危坐于床沿，全神贯注看着陈二煌动作的叶卫丹，立刻挺直了已经直得不能再直的腰背。 房间里的气氛有点凝重。 被李芷密提醒了陈二煌不会放过，一路上重新思考对策的叶卫丹连忙轻咳几下。 用咳声打断他哥可能想说的话，十七岁的少年紧接着开口： “果然还是要我帮忙才行，我不在，宾馆房间你都不能进来的。” “一只猫并不需要住宾馆。”陈二煌道。 “熬、熬药也是，”叶卫丹装作没有听到陈二煌的反驳，“猫爪子可不好点香的，打火机和火柴对猫都很危险！” “但我并不是普通的猫……呸，我原本是个人啊。” “……这个，这个，就算你能勉强用，也会很麻烦的吧？”叶卫丹着急道，“所以还是要带上我，带上我，无论要做什么都方便很多……” “和这个方便比起来，你的安全更重要吧。”陈二煌冷眼道，“先前我若晚了几分钟，甚至说哪怕晚了几秒，我会看到什么？看到你的尸体吗？” “……是我没想到这次的目标所需要的祭品那么特殊，但不管怎样，我也争取到时间了吧？假献祭主意是我出的，要不是我路上遇到了绑匪之一，那个海藻带头不会那么早死掉，荔枝姐也会被迫给那个人头主持献祭。我不来？我不来的话，等你赶到，那个人头早就恢复力量跑掉了！” “你这完全是运气好。” “运气好总比运气差强！” “你的运气能保佑你一辈子吗？” “我、我也会努力成长到不需要依靠运气的地步呜哇！” 吼出这一句的叶卫丹，被如一枚足球般猛射上前的小黑猫撞倒了。 一百五十斤的叶卫丹，被体重才半斤多一点的小黑猫撞倒了。 少年摔倒在床上，多亏席梦思缓冲才没有受伤，他一时只觉天旋地转，眼花耳鸣，好半晌，视野里才渐渐清晰。 不久前被大橘猫踹了一脚的胸口隐隐发痛，天知道哪来的力量把他撞倒了小黑猫就蹲在上面。 叶卫丹呻.吟想爬起。 “……哥？” “你有没有想过，”蹲在他胸口上的陈二煌厉声道喝问，“万一你运气不好，怎么办？” “……啊？运气不好？我……我刚才不是说了，我会努力成长道不需要依靠运气的——” 陈二煌猫爪拍了这小子一巴掌。 这回他是用力拍的。 在叶卫丹脸上留下一道通红爪印，陈二煌才道：“你能成长到不依靠好运的地步，但再如何努力变强大，你难道能击败每一次厄运？ “就算是我，在连续八次大失败下，也死在了据说挺安全的测试里。你这样的肉体凡胎，能撑过几次？ “只要一次厄运，你就会死去。 “臭小子！别给我把现实也当游戏！” 咆哮了一长段的陈二煌，声音难道尖锐，最后一句甚至破了音。 吼完的小黑猫气喘吁吁，胸膛不住起伏，而被吼的少年人则完全懵住了。 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瓦罐里药汤的咕噜咕噜声，和一猫一人的呼吸声。 他们两个对视。 棕色的眼睛里倒映着金色的眼睛。 片刻，棕色的眼睛湿润起来。 “……但是我想帮你啊。” “不需要。” “我也想要保护你啊。” “游戏里可以，现实不需要。” “……哥，我真的，真的一直都讨厌你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 “打击你的玻璃心了吗？真是对不起。”陈二煌没忍住毒舌了一句，才叹息一声，道，“荔枝和我说了你看不到人头的事，游戏里就算了，现实里的神秘相关，你还是……” 叶卫丹打断了他，喝问： “明明没有血缘关系，在你眼里，为什么我永远只能是一个弟弟？” 这回是陈二煌懵住。 “只能是弟弟……有问题？” 小黑猫歪了歪头，金色的眼睛里倒映着棕色的眼睛。 “难道你不想当我弟弟……唔？” 唔？ 唔？？ 唔？？？ 等等，这个不想当弟弟的意思，难道是…… 143.难忘今宵（二） 好几秒的沉默 小黑猫开口。 “……想当我爸爸，真是反了天了你！” 他又打了这小子一巴掌, 在叶卫丹两边脸颊上留下了对称性的猫爪印。 但左边这新的猫爪印, 颜色明显比右边的猫爪印颜色淡一些……淡很多。 不过叶卫丹完全没感觉到两巴掌之间的差距，捂住脸不敢置信道：“你怎么会这么想……谁要当你爸爸了？你爸爸有什么好当的？！我, 我想成为的, 是你的——” “你连我爸爸都不想当？”陈二煌怒而打断, “知道多少人抢着想当我爸爸养我吗？” “……？” 叶卫丹花了好几秒, 才反应过来他哥这个“养”，是哪个“养”。 瞬间他比陈二煌更愤怒了，甚至不顾蹲在他胸口的小黑猫, 爬起来吼道：“谁？是谁？是谁和你说这个？！” “很多啊, 不知有多少, ”陈二煌下意识道，然后一愣，“啊呸，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 “……”叶卫丹。 “……”陈二煌。 “总之，我还要在温湖这边待几天，看看pu扫尾结果如何。你这几天乖乖待在宾馆里, 事情结束了再带你去看温湖, ”陈二煌道，“别到处跑，明不明白？” “……哦。” “来之前有和你播音主持班的那个老师打招呼吗？” “没……” “啧, 我微信上和他说吧, 你赶快洗澡睡觉。” “哦……” 叶卫丹整个像是风里雪里的小白菜一样, 有气无力拖着步子下床，去翻背包里带的换洗衣物了。陈二煌则回到咕噜咕噜冒泡的瓦罐前，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两样，黑色的皮毛完全遮掩住了他的表情。 卫生间传出淋浴喷头的沙沙声。 小黑猫尖耳微动，听到了水声掩盖下的几声抽泣。 瓦罐里飘出苦涩腥臭的药味。 陈二煌忽然深深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 第二天。 温湖市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 溜进厉拓的病房前，陈二煌看到有一个明显是记者的人，对着摄像师端着的摄像头说话，陈二煌从他们身边路过，有听到这个记者说什么“一起犯人自首的入室抢劫案”。 对了，最迟今天早上，网络上的警情通报已经放出来了吧。 如果不知道个中原因，这个新闻说不定能入选年度沙雕？ 可惜记者没有采访到厉拓厉警官，只采访到了那个实习生。 官方以两个受伤警察里还有一个正在昏迷中的理由，回绝了记者对厉警官的采访请求。 但厉警官并没有昏迷。 或者说，布丁并没有昏迷。 它很精神，看起来完全不像受伤了，一大早就醒来，开开心心地吃了早饭，在卫生间角落里上了厕所，接着想出门跑跑。 被拒绝后它也没有闹，乖巧地留在病房里，只是试图用手抓起一切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东西，并在上面留下牙印。 天真童趣。 可爱。 萌。 啊，如果做出这些举动的，实际上并不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健壮汉子就好了。 病房里，陪护的厉父厉母眼中布满血丝，显然一宿没睡。 布丁——目前灵魂是厉拓的那个——倒是今早就强逼训犬员带他来了医院，此刻就趴在床边。小黑猫从窗边一闪而过时，病房里唯有他注意到了。 回头瞟了一眼沉默的父母，还有傻兮兮的“自己”，厉拓转身，小跑出病房。 没有事先沟通，但他跑到昨日建筑工地角落里时，果然找到了已经等在那里的陈二煌。 “药做好了，”一见面陈二煌就道，“不过我觉得你做狗做得挺习惯的样子，果然还是原本的种族的身体比较好？” “汪汪汪汪汪！” 人名和狗名差不多的那个，老子今天没招惹你吧，上来就开炮几个意思？心情不好就有权利放弃治疗？ “谁名字和狗名差不多了？！” “汪汪汪！” 谁应谁差不多！ 分明是单向沟通，一猫一狗却好像能听懂对方说的话。如此猫来狗往地吵了一通，陈二煌才把药汤拿出来。 近乎黑色的药汤被装在一个泡泡状的薄膜袋子里，这种薄膜袋子是可食用的材质，入口即化，十分方便，显然是来自pu的技术。 陈二煌把两枚药汤珠子展现在厉拓面前。 “使用方法很简单，口服就行，但你们两个的服用时间不能超过一炷香，十分钟大概。怎么让布丁吃下去你自己看着办。” “汪。” 厉拓的狗脸上浮现出“放心好了”的微笑。 虽然熬好了药汤，但一直想不出该怎么躲过他人视线，让布丁吃下这难喝玩意儿的陈二煌歪了歪头，疑惑不解。 但他还是选择相信厉拓。 毕竟厉拓是温湖市公安市局的狗老大。 几分钟后，一猫一狗来到厉拓病房的窗外。 陈二煌友情提供了两只碗——昨晚买的，已经不需要了，放在系统背包里也是占空间——把药汤珠子分别放入两只碗里。厉拓在一只碗前站定，却没有自己先用，而是朝着窗户里喊了一声。 “汪！” 然后他一脚踩下碗的边缘。 药汤珠子炮弹般弹飞向空中！ 陈二煌瞪大眼睛，就在他以为这枚药汤珠子即将啪嗒掉落在地，砸碎爆开时，一道黑影出现在窗口。 是厉拓。 灵魂是布丁的那个。 布丁一只脚踩在窗台上，纵身一跃，高高跳起。 陈二煌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只飞扑向圆盘的狗子。 布丁飞扑向半空中的药汤珠子。 虽然已经学会了用手抓东西，但它的第一本能，果然还是—— 张开嘴。 半空中，布丁啊呜一口，咬下药汤珠子。 腥臭的药水在它口中爆炸，没体验过如此丰富的味道，布丁瞬间晕头了。 而在它下方，厉拓咬咬牙，叼起一枚同样的药汤珠子，嚼碎。 苦涩味道坠入胃中的那一瞬间，厉警官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而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再睁开眼，他只觉得浑身剧痛，尤其是脸。 因为厉拓他正面朝下，趴在地上。 “我的宝啊！”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厉父厉母，撑起不算硬朗的身体，紧随其后，两个老人家生生跟着翻窗，跑到落地时突然摔跤的厉拓身边。 厉母泪眼婆娑，大呼小叫，一把抱住他。 “受伤了没有？伤口还好吗？老头子你快去叫医生啊！” “医生，对，医生，等着，我马上喊医生来……” “爸。”厉拓连忙出声喊住厉父。 自昨天赶到医院后，两个老人家就没从儿子嘴里听到一句人话。 此刻听到人话，两个老人家不由愣住。 “妈，”厉拓道，“我没事了。” “……没事了？”厉母明显还没反应过来。 “嗯，”厉拓吃力点点头，“真的没事了。” 一家三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陷入长久的寂静。 半晌，一声哭嚎将这寂静打断。 “……我的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旁观这一幕的陈二煌垂下眼，就见布丁也清醒过来。 这只狗子迅速习惯了自己回到原身的状态，高高兴兴地用头去拱厉拓。确定它没事，陈二煌便放下了最后的担心，转身离去。 在温湖市市局里转了一圈，逗了好几条狗狗后，他回到宾馆。 昨晚住的那个房间，门是关着的，陈二煌希望叶卫丹没有刚挨完骂就出去跑。 倒是隔壁的房间大门敞开，陈二煌路过时，随意往里面瞥了一眼。 这一眼让他看到了意料外的人物。 “你怎么过来了？”脚下拐了个弯的陈二煌跑进隔壁，“不是说了，你也要好好休息吗？” “家里乱糟糟成那个样子，怎么能休息得好啊。”躺床上玩手机的李芷密翻身坐起，抬手打了个招呼，“厉警官怎么样？” “他那边已经好了，就是住院观察的话，我没法插手身体的治疗，”陈二煌一边说一边跳到茶几上，看到茶几上已经摆上了一盘香煎小鱼干，低头去嗅，同时道，“倒是你，怎么会关心他？” “昨晚在警局配合调查的时候，看到墙上挂着厉警官的照片，突然想起以前见过他。” “唔？” 叼起一枚小鱼干吞下的陈二煌抬头。 “我们没联系过的那几年，你不会在干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吧？” 他问。 ……警察的直觉真恐怖。 李芷密心想，脸色却不变，道：“我良民啊，太君。” “是这样吗？” 陈二煌满脸不信，吃掉了第二枚小鱼干。 “我当然是良民啦，”李芷密道，举起手机，“这不，昨晚我在警局里点开了pu，收到一条消息，不敢轻举妄动，立刻来找组织商量了。” “……招聘你当正式调查员了啊。”看到手机屏幕的陈二煌明白过来。 “前辈有什么指教吗？”李芷密问，“多透露透露内部小心也行啊，成为正式调查员会变成非人类？” “不，”陈二煌一脸沉痛，“我是意外。” “嗯？” “游戏你玩过，pu是做什么的你因该也了解，如果一定要透露消息，那我只能告诉你，这公司真的非常不靠谱，上船一定要谨慎。” “嗯嗯。”李芷密连连点头，期待更多消息。 “还有，”陈二煌想了想，道，“不管通知你的客服如何保证测试不会真死人，你测试的时候也要小心，哪怕放弃，也比在测试中死亡好。” “……小二爷你语气好悲痛。” “因为这是我自身的惨痛经历好吗！”陈二煌撇嘴。 “不，我是说 ，你的情绪真的有点不对。”李芷密道，“难道阿丹昨晚和你告白了？” 144.难忘今宵（三） 陈二煌闻言，转头看了一眼敞开的房间门。 李芷密顺着他的眼神看去, 也意识到大门敞开不太好, 起身去把门关上了。 关上门后他转过身，一摊手问：“引诱到一个纯情小男生的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陈二煌看起来很冷静, “大家都爱我, 这不是当然的吗？” “……”哪怕是李芷密也因为这份过于理直气壮的自恋噎住两秒。 而陈二煌转头看他, 问：“难道你不爱我？” 这么说的时候, 小黑猫还巴眨巴眨眼睛。 幼猫的身体比例在这方面实在太犯规了，而陈二煌在犯规的幼猫中也算犯规的存在。他一故意卖萌，即便是李芷密, 在这wink下也有好几秒的头晕目眩, 一瞬间大脑里只能嚎叫：“可爱！萌！我死了！” “……我当然爱你。”李芷密道, 艰难地想找回自己的理智。 “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陈二煌不再巴眨眼，叹气道，“我魅力这么大，他这段时间一直和我在一起，被吸引了也是没办法的事吧。只是青春期荷尔蒙躁动……或许回重盛后, 应该搬出去不和他住了？” ……不, 我觉得阿丹是认真的，李芷密想。 而且你自己应该也能感觉到他是认真的吧。 在这个地方轻描淡写总觉得有点问题。 “说起来，”李芷密转开了话题, “虽然会从老院长那里听说阿丹的事情, 但你会和同院的小孩子这样关系特别好, 真是让我吃了一惊的。” “那小子到处闯麻烦，老院长管不来，不得不帮着擦屁股而已。” “你给老院长帮忙，在他那儿也不是第一次啊。” “……荔枝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当我没说吧。”李芷密立刻道。 顶着陈二煌狐疑的目光，女装大佬非常镇定。 以昨天的情况，小二爷和阿丹回去后爆发大吵一架是必然的事。虽然很多人觉得吵架只是吵架，根本不能通过吵架做到有效沟通，但讲实话，一旦怒意上头，人们说真话的概率也更高，平日里小心掩饰的东西，很难不暴露。 所以只要愤怒的时候也保持着冷静——可能这点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有点难做——沟通起来说不定会比平日更快。 阿丹那小子平时的掩饰都不算很到位，小二爷没发现，只是因为没往那边想。等到吵架的时候，阿丹顾不上掩饰，甚至说不定会主动暴露，这一份爱慕之意，小二爷察觉不到的唯一可能，恐怕只有他突然眼瞎耳聋了。 但爱慕对于小二爷来说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毕竟……等等。 “你有和谁交往过吗？”李芷密突然问。 “唔？没有，”陈二煌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个，“被熟人介绍过很多好姑娘，但我没什么兴趣，查案子玩游戏比女朋友有趣多。” “死缠烂打的一定会有吧？公安系统内部那种家人位置很高的大小姐之类。” “我表现得伤心后她识趣地不再打扰了。” “应该也会有性格很变态的人来追求你？” “揍一顿，再不行关几天。”陈二煌冷酷无情回答。 “你赢了。”李芷密道。 明明有机会当花花公子的你，至今的真正感情经历竟然是空白。 说起过去的追求者，明明十分坦然，然而，既然觉得所有人都喜欢你是应该的，为什么对阿丹的态度却掺夹着回避？ 还以为阿丹不会有希望，现在看来，竟然…… 李芷密心中一晒。 “还是和我说说pu的事情吧？”他道，“游戏里的那些事件，全是真实的吗？” *** “……没有任何过度，甚至不用经过训练，直接投入真实的神秘调查现场，虽然神秘收容完成率的确在这些炮灰的补充下增加了3.76%，但相比于财政上增加了十倍的压力，我觉得让主宇宙人的投影充当炮灰根本是得不偿失的！” “为了给这些投影擦屁股，我们的正式调查员都不得不加班加点工作。很多人已经对近期的加班频率表达不满。况且医疗部前几天也提出报告，说继续加班的话，我们调查员无论身体还是心理上的健康都将面临威胁。” “投影调查员中的确有一些人才，可以吸纳进来，但不加分辨地把这些良莠不齐的投影派向调查现场，真的太轻率了。” “一个技能可不可以是骰子系统的事，但一次调查能不能成功，还是要看调查员的思维方式。虽然数据统计上收容完成率提高了3.76%，但与投入的人数相比，百分之三点几的提高太过微小。这些投影每天只有四分之一到五分之一的人能跑完一次调查，完成神秘的回收。” “整个计划本来就是阎总一意孤行推动。” “我们要求暂停‘主宇宙投影调查员’计划，重新审核！” “阎总！” “阎总！” “阎总！” 宛如神殿般的pu调查服务公司董事会议室，众董事一声一声呼喊着阎无道的名字。 “主宇宙投影调查员”的计划，实行已有两个多月，随着各方面资源的不断投入，反对这个计划的pu董事越来越多。 然而他们提出的各种意见，丝毫不能动摇阎无道。 “关于‘主宇宙投影调查员’计划，另外两位大董事已经在上面签字了。”阎无道说，出示了一张文件，“加上我，三大董事都已经同意这个计划，按照公司规定，这个计划将会被强制执行，所有反对无效。 “结果就是这样，请大家不要在这件事上浪费太多时间。000001，我们进入下一项议题。” 万万没想到，阎无道竟然让三柱神中的两个，“时空”和“命运”在这份计划书上签下同意。这样一来，就是三柱神全部同意了这个计划，董事会上的其他小董事再闹，也比不过这个一锤定音。 会议在惨淡情绪中结束，没能达成目的的小董事们后期一言不发。 不过，成功打脸他们一次的阎无道阎总，看起来比他们还头顶低气压。 会议结束后其他人纷纷离开，唯有阎无道还留在座位上。 收拾好东西的鬼火助理低声询问。 “阎总？” 脸埋在手里的阎无道抬起头。 鬼火助理看到了一双通红肿起的眼圈。 “……？！” 鬼火助理大吃一惊，见到阎无道再次把脸埋进手里。 这个看起来总是很疲惫的男人呢喃： “……被拒绝了。” 145.难忘今宵（四） 鬼火秘书：“……您节哀？” 阎无道闻言，在眼眶边抹了抹, 再抬起头时, 已经看不出哭过的痕迹了。 但他语气却是消沉地道：“我已经到需要节哀的情况了吗……” 鬼火秘书浑身幽蓝的光芒闪了闪，冷静道：“就我个人的意见, 这件事上您成功的可能性真的非常渺小, 所以想想实际的事情怎么样？阎总, 董事会最近的人心浮动得厉害, 就算请出了‘时空’和‘命运’两位大董事，恐怕也压制不了多少时间吧。” “本身也不需要压制多久。”阎无道说。 他站起来，身形一闪, 就同秘书一起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主宇宙怎么样了？”阎无道问。 “平均灵子密度昨晚迅速突破了低神秘的临界值, 以这个指数模型的增长速度看, 突破中神秘世界的临界值应该就在最近。不过，总体上，主宇宙能被感知到的灵子还是很稀薄的，分布十分不均匀，如果不知底细，表面上看, 主宇宙依然是个超低神秘的世界。” 仿佛早早把资料记在心中的鬼火秘书随口报出了一长串数据。 “……活跃度继续增长, 高出预期，顺便一提，通过各种渠道非法入境主宇宙的非凡职业者和神秘收容物也比我们计划的要多百分之——”它说出一个比阎无道预估要高很多的数字, “虽然大部分野生的非凡职业者和神秘收容物, 都会迅速被我们清扫出去, 但随着人数增多，这些偷渡者在质量上的份量也增加了，能躲过我们定位的家伙，比一开始以为得要更多上不好。” “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阎无道说。 “这是当然的，”鬼火秘书道，“就算能躲过我们的定位和清扫，也躲不过世界免疫系统的针对。那些野生非凡职业者和神秘收容物自以为逃过一劫，根本不会发现，主宇宙的免疫系统会悄然安排，让他们遇上‘那位’。 阎无道想象了一下。 “……真惨。” 这和lv.1勇者刚踏出村子就遇上了lv.100的大魔王有什么区别。 “但也理所当然，”阎无道说，“毕竟那是主宇宙啊。” 多元宇宙无边无际，世界的数量如恒河沙数，在这样的数量下，说哪个世界十分独特，以至于不会有另一个世界与它有相同之处，从概率上看就是不可能的。但同时，正如世界上不会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一般，多元宇宙中，也不会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世界。 高神秘世界让人向往，无神秘世界自有它的奥妙之处，并不存在一个世界是另一个世界的模板，这样的话，为何主宇宙被称为主宇宙？ 很少有人对此感到疑惑，少数感到疑惑的人在得知主宇宙是个无神秘宇宙后，也最多把这个称呼归于它“无神秘”的这个特点。 或许经历过上个纪元终末的人会对此有些许猜测，但知道真相的，只有寥寥几个。 “主宇宙从来不是无神秘世界。”阎无道说。 “是的，”鬼火秘书接道，“主宇宙从来不是无神秘世界，但问题就在这里，阎总。非法入境主宇宙的人们并不知道这一点，他们对主宇宙的警惕太低，只关注我们的清扫。这样一来，不就全变成给‘那位’送菜了吗？” “也不是不可以吧，”阎无道伸手比划了一下，“你看祂现在多小，还是多吃……” 话说到一半，他闭上了嘴。 鬼火精灵没有五官，也无法用眼神传达出自己的意见。但此刻，pu调查服务公司的总裁第一秘书身上散发的气场，仿佛都写着密密麻麻的字。 ——哪里小了分明那么大还有控制“那位”的进食频率明明是你自己订下的计划结果甚至不是你亲自喂你都没没法拒绝给“那位”食物如果这样你还订这个计划干什么直接了当打开pu的高星级神秘收容仓库把家底都给祂吃好了你这个加工资只加一块钱的死变态猫控！ 中间没有一点停顿的一长段话，砸向阎无道。 鬼火秘书口中则道：“无法将‘那位’的苏醒时间掌握到毫秒，我们不会有胜算的。” “嗯，你加油。”阎无道说。 “……”鬼火秘书。 请您自己也加油啊！ “反正说了这么多，你只想表示，非法入境主宇宙的数量太多可能会造成祂提前苏醒，”阎无道抬起手，一面光屏浮现在他面前，上面出现了客服099856提交的调查报告。阎无道目光一扫，继而挑眉，“但躲过我们清扫的数量是一，来自收容物总动员……原来如此，我会找那个讲故事的家伙谈一谈。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吗？” 鬼火精灵翻开了下一页。 上司与下属再次确认了各方进度，这区别于董事会议的真正会议才结束。 “……就这样，我走了。先找到那个讲故事的再说，虽然它恐怕和其他人一样不太想见到我……” 挥手散去面前光屏的阎无道说，但他还没直接离开，突然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阎无道疑惑偏头，道：“请进。” “我进来了。”门外的人很有礼貌地说了一声，才转动门把手进来。 是一名身材高挑的短发女性，情报部的副部长。 “阎总，”她敬了个礼，“我们刚才收到了，失踪的传奇调查员维克多·朋克，从神秘侧-编号sd-09865宇宙发来的求救信号。” *** 主宇宙，地球。 温湖市，某宾馆四楼的房间。 “亲！” 还在和李芷密聊天的陈二煌，突然听到客服099856在他耳边喊道。 它这一声实在太激动嗓门太大了，吓得陈二煌一个激灵，浑身毛都炸开。 只觉自己要耳鸣阵阵的小黑猫一边用前爪去抓耳朵，一边磨牙切齿道：“下次你再不注意下音量，我就去申请换搭档了。” “啊？哎？对不起啊亲！”客服099856连忙喊道，“我记住了！” “……”陈二煌。 这家伙喊对不起的时候，嗓门比一开始还大，害他耳鸣得更厉害了。 并不知道陈二煌在想什么，虽然被自家搭档损了一下，但客服099856依然非常激动，道：“亲，你被指名参加调查任务了！” 陈二煌给了李芷密一个抱歉的眼神，认真去听客服099856的话，闻言问道：“指名？” “一些调查会指定特别优秀的调查员去，能达到特别优秀这个水准，一般来说至少要精英调查员这个等级。没想到亲能在普通调查员的等级就被指名，作为搭档我真是与有荣焉！顺便一提这次的任务是救援调查，所以请迅速回答是否接受指名哦★” 客服099856飞快地解释完，又问：“亲是打算去还是不打算去呢？我觉得果然还是去——” “等等，”陈二煌打断它，“再解释一下什么是救援调查。” “呃，”客服099857回答，“在一些情况下，我们后方支援会失去对前线搭档的定位，这样一来，不仅会无法同前线调查员联络，也会无法让这个调查员返回pu。这种情况就是调查员失联失踪，想要重新建立联络，必须派其他调查员寻找到失踪者，对其重新定位才行。” 陈二煌歪了歪头。 “那这次需要救援的目标是？” “是传奇调查员维克多·朋克先生哦！”客服099856兴奋道，“一名事迹流传于多元宇宙，确确实实仿佛传说中人物的超厉害调查员哦亲！” “……”陈二煌虚着眼。 “参与这种调查可是非常难得的，一般人根本得不到指名的机会，说不定你的名字今后也能在维克多·朋克的传说中出现！所以啊亲，赶快同意吧！” “哦，但是我拒绝。”陈二煌斩钉截铁道。 “……你是岸边露伴吗？”旁边的李芷密吐槽。 “099856，你脑子清醒点，”没有理李芷密，翻了个白眼的陈二煌道，“这样超——厉害的传奇调查员，一般情况下不可能与pu失联失踪的。能让他失联失踪，必然是非常危险的情况。精英调查员想去救援恐怕都不够格，你让我去，是真当我猫妖九条命？” “可上面既然在评估后指名亲的话，就说明亲有面对那个危险情况的实力吧？”客服099856想得非常好，“每个人的情况不同，对他来说是危险，对你来说可不一定是危险哦。” “那位传奇调查员维克多·朋克是碳基智慧生命吗？” “是的，是多元宇宙最普遍的智人。” “我是碳基生命吗？” “我觉得亲你的双非凡职业让你在某种程度上算半灵体生命……但一般状况下你是碳基生命没错啦。” “那不就结了，”陈二煌道，“能让他死的东西当然能杀死我。” “首先朋克先生还没死呢亲，第二，就算死了，我们公司还能复活……” “我才不信你们pu的复活呢，”陈二煌继续翻白眼，“好了，替我拒绝……”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陈二煌的话。 诧异的他闭上嘴，和李芷密对视一眼，转身躲在桌子下。 李芷密则起身去开门。 门打开了，敲门的人却没有开口。桌子下低头玩自己尾巴的陈二煌等了片刻，才听到李芷密惊讶道：“阿丹？” 小黑猫突然抬头。 而李芷密与门口的叶卫丹对视片刻，皱起眉。 “你不是阿丹，你是谁？” 来人微微一笑。 ——爱慕对于祂来说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 ——这件事上您成功的可能性真的非常渺小。 那又如何？ 这是得不到就能放弃的事吗？ “你好，”与叶卫丹明明一模一样，却光凭气质就能被区分成两人的男人道，“我是……对，陈二煌称我为嫌疑人a。” 146.难忘今宵（五） 嫌疑人a敲开某宾馆四楼房间，与陈二煌四目相对的半个小时后。 神秘侧-编号sd-09865宇宙。 一艘正飞行在半空中的飞艇上, 穿着红衬衫黑马甲的侍者, 敲了敲贵宾间102的门。 几秒后，贵宾间102的客人咔哒拉开房门, 问：“有事吗？” 门口的侍者顿时一吓。 因为这位客人身材尤其高大健壮, 身上穿着一套柔软贴身, 却泛着灰暗光泽, 宛如金属的轻薄盔甲，背后背着十字长剑，腰间挂着一长串五颜六色的药水瓶, 还戴着短斗篷遮住了面孔, 一看就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 侍者没想到来开门的竟然是这么一位, 被这比他高了两个头的身高压得往后退了一步。 “有事吗？”堵在门口的危险人物再次问。 “没没没没事！什么事也没有！”侍者下意识道。 “没事你敲门干什么？”危险人物疑惑。 “对对对不起我真的没事！” “……？” “老胡，你吓到人了。” 房间里传出另一个人的声音，被称为老胡人让开了一点，叫侍者看清了出声的人。 和门边上这个彪形大汉比，现在贵宾间102里的那位，才符合他们雪莉二世号飞艇对贵宾客人的标准。 这明显是一位气质高雅的小姐, 虽然她那短袖长裙样式有些奇怪, 但衣料材质明显不一般，一头明显花了很多钱和精力保养的棕色长发，紧紧挽成花苞般的发髻, 纤细洁白的双手上还戴着一双看起来既不能保暖也不能提供防护的黑纱手套, 如此打扮, 显然是一名贵族。 这样的话，门口这个看上去很危险的男人，大概是保镖？ 侍者走神想这个时，房间里的贵族小姐优雅坐在软椅上，放下手中茶杯，问：“是快到站了吗？” “是、是的，客人，”侍者终于想起了他为什么来敲门，“女士，我们马上就要到达光明山了。请您确认好您的行李，降落在地面后，将有人带您从贵宾通道下机。” 房间里的贵族小姐淡定地点了点头，大概是表示她会注意的，而后不等侍者再说什么，门口的大汉啪的一声，就把门合上了。 这种仿佛驱赶一般的态度，侍者早就不当回事了，他沿着走廊，走向103，回忆刚才所见，嘴里不由嘀咕。 “是哪一家的小姐？贵族的保镖这么可怕的吗？” 如此胡思乱想，伸手敲响下一道门前，他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说“老胡，你吓到人了。”这句话的，听嗓音好像不是女性啊……但刚才贵宾间102里，还有第三个人吗？ 与侍者一墙之隔的贵宾间102，关上门的胡不归松了口气。 旋即他转身道：“猫兄，不要突然出声啊，刚才的那个服务员可不是pu的接引人，你吓他，会给善后处理司的同事增加处理难度。” “我要是不说话，让那个服务员大脑空白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磨蹭好久也不走，才是真麻烦。”102号贵宾间的墙柜上，陈二煌趴在上面说，“最多以为房间里还有一个人吧，反正这是个套间，站在门口是没法确定整个套间里有多少人的。” “但也没必要如此节外生枝。”桌边，垂眸盯着杯中茶水看，反正就是不正眼看陈二煌的那位“贵族小姐”道，“尚且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不希望队伍里谁暴露了身份。” “是吗？呵呵。”陈二煌冷笑。 “我们还是再说说任务吧。”胡不归立刻插.入打断道。 陈二煌和“贵族小姐”都闭上嘴，精英调查员胡不归站在中间，左看右看，只觉得头疼。 被指名参加危险的救援任务，全家都是pu调查员的胡不归自然不打算推脱。同意指名后被pu时空转移到这艘飞艇上，又见到一位队友竟然是不久前才合作过那只灵猫，觉得陈二煌十分靠谱的他，其实心里有几分高兴。 而另一名队友，是比他还高一级的传奇调查员，有着“寂静之门”这个称号的伊莲娜。 一名走防御方向的传奇调查员，一只侦查方向的少见灵猫，加他这种均衡型精英调查员，两人一猫的力量加在一起，虽然不能说是多强大，却是非常适合执行救援调查的一个队伍。 是的，看到两名队友后，胡不归一开始是这么想的。 他万万没想到，他们这个队伍的问题竟然会出在相性上。 “对传奇调查员的救援调查里，为什么会出现一个普通调查员？”刚见面伊莲娜就这般发问，“pu什么意思？如此重要的任务，竟然派这么一个人来？” 过去仅仅是听闻过“寂静之门”这个名字，并没有合作过的胡不归，万万没想到这位大佬一出现就发难，皱眉连忙喊道：“伊莲娜小姐……” “不好意思，”另一边的陈二煌抬起头，“您在说我吗？我好像不是人啊。” “猫兄？？？” 胡不归更没想到，陈二煌竟然直接怼回去了。 “灵猫？”伊莲娜这样的传奇调查员不知道跑过多少次调查，很快就认出了陈二煌的特殊之处，“夹缝中生存的家伙终于想改变一下环境，立刻投靠了你们不久前还一口一个逆贼的pu吗？互相派遣人员当个政绩工程看看猴戏就好了，跑到救援调查里拖后腿……” “哎？其他灵猫是这么觉得的？”陈二煌道，“那真是抱歉，你看我还没成年，无父无母是个孤儿没教养，什么逆贼也搞不清楚，被你们的鬼火客服讹上了过来混口饭吃，没想到还能变成政绩工程？感觉好亏……如果有遇到其他灵猫，我会劝告它们别来pu的。” “哈哈？”伊莲娜挑眉，“如果不是你使用了手段，你有什么资格参加这次的救援调查？” “老子做事不需要资格这种东西，”陈二煌冷眼，“因为老子就是老子。” 完全是一只幼猫，瞧上去就可怜弱小又无助的陈二煌，和穿一身不方便活动的长裙，半点看不出是调查员的伊莲娜，互相瞪视。 胡不归站在中间，满头冷汗。 “等等，先等等，不要吵……” 然后那侍者就在这一关键时刻来敲门了。 胡不归内心对侍者的来到其实非常感激，至少他打断了这两个队友之间的争吵。 以pu的派遣机制来说，大部分调查员在普通等级时，就已经有了两三个总会一起跑调查的半固定队友，但他们这些调查员很少会有完全固定的搭档，毕竟pu分配的调查任务太过随机，以至于调查员们在某些时候，不得不面对完全陌生的队友。 并不是所有队友都能合作愉快。 但一个成熟的调查员，会克制自己的情绪，以免误事。 伊莲娜都是传奇调查员，怎么都不能说她不成熟。猫兄虽然只是一只幼猫，但行动之间很有长兄风范。胡不归自己是当爸爸的人了，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脾气硬是硬，却很少对队友发火——除了他女儿。 按理说，这样的组合，一见面就吵架，是不可能的。 可偏偏一见面就吵架了。 伊莲娜说话语气太冲，仿佛在故意挑起争端。而猫兄明明不像会回应挑衅的猫，今天却回应了。 这一人一猫的情绪都不对劲，被pu转移到这个房间里时，他们的脸色，看上去也都很不好。 难道是这次的救援调查，有超出他想象的困难之处吗？ 胡不归十分疑惑，不知道队友发了什么疯。 但他还在努力调停，试图把话题转移回正事上。 “这次没有接引人介绍，任务内容和背景你们都看了吧？”胡不归问。 “这是当然。”伊莲娜缓了口气，道。 她看上去冷静下来了，但胡不归感觉她似乎正在和她的后方搭档联络，很可能想利用她传奇调查员的权限，把猫兄踢出队伍。 “我什么都没看哦，”陈二煌虚着眼道，“毕竟我只是个政绩工程嘛。” “你！”伊莲娜急眼。 “这个时候就不要耍脾气了猫兄！”胡不归也劝，“当然是看了的吧。” “不，”陈二煌的表情恢复平常，“我真没看。”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胡不归和伊莲娜的表情，都空白了一秒。 下一刻，桌子边的伊莲娜，哐当打翻了茶杯。 从她的眼神来看，恐怕她杀了陈二煌的心都有。 而胡不归只觉得这次救援调查药丸。 “四十分钟前，情报部在这个世界搜索到了来自失踪传奇调查员维克多·朋克的求救信号，”这个精英调查员调整情绪，飞快给陈二煌讲解道，“我们的目标是重启这位同事身上的定位，让他能够返回pu总部。任务的难点在于情报部搜索到的求救信号只有一瞬，而我们并不知道是什么困住了维克多·朋克。 “除此之外，第二个难点在于这个世界。” 胡不归从系统背包里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夹，文件夹上用油性笔写着一排大字。 《神秘侧-编号sd-09865宇宙》 “这个世界，是和无神秘世界一样罕见的，高神秘世界。” 他说。 话音刚落，这艘飞艇突然一震，降落在了他们的目的地，光明山。 三个后方支援搭档的声音，不约而同响起在他们耳边。 【欢迎，调查员】 【您正在使用的，是pu调查服务公司提供的团队救援模式】 【您选择不使用附身人物卡，您将使用您自己的人物卡直接进入，请确认虚拟伤害开关开启。若没有开启，pu调查服务公司不会对模式中发生的任何事故负责】 【团队模式请遵循多元宇宙外时空探索相处守则，勿要对队友进行人身攻击、性骚扰等[点击了解举报方式]】 【本模式下以救援队友为第一要务，但也请注意您自己的人身安全，pu调查服务公司不愿意失去任何一位宝贵的人才】 【准备好了吗？】 【开始吧！调查员！】 “这个世界非常危险，”胡不归把文件袋递给陈二煌，“猫兄，我也希望你能端正一下态度，这么暴躁可不像你啊。” “老胡，你不知道我刚才经历……” 陈二煌磨牙切齿说了半句，突然闭嘴。 事到如今，说这种话也没什么用了。 他已经被逼着参加了这个危险的救援调查。 但敢拿亲人威胁他的家伙，嫌疑人a还真是第一个。 如果让他知道嫌疑人a到底是谁…… *** “啊嚏！” 什么都不知道的叶卫丹狠狠打了个喷嚏。 他浑身发寒，猛地惊醒，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了地上。 还不是宾馆房间的地毯上，而是一片脏兮兮臭烘烘的泥地上。 “……？” 还差几天就能满十八岁的少年坐起，顶着周围路人的视线，左瞧右看，满脸懵逼。 “奇怪，我刚才还在宾馆里，这里是——” 转过身的叶卫丹突然哑口无声。 这条臭烘烘的街道向着他视线的最远方延伸，在街道延伸去的方向，地平线上，一座高山耸立。 地平线上，一座，金黄色的，焕发太阳般耀眼光芒的，高山，耸立。 这浑不似地球的景色让少年眼前一阵发黑，甚至站不起来。 糟糕。 ……穿越了？？？ 147.难忘今宵（六） “……不，应该是在做梦吧？” 不敢相信的叶卫丹喃喃, 使劲闭上眼。 他三秒后睁开, 抬起头，就见远方地平线上, 那座金碧辉煌的高山依然耸立原地。 ……这是当然的, 这座山如果没有呆在原地, 反而长出腿跑了的话, 这个1d100的理智检定叶卫丹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了。 但就算这座山没有长腿跑掉，一次2d10的理智检定也是必须的。 现在这一点毫无疑问。 他就是穿越了。 可他为什么穿越啊？明明上一秒还在宾馆里睡觉！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 我要冷静下来, ”叶卫丹抓住头发, 对自己说，他小腿打颤地从地上爬起，努力回忆一个调查员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不管如何时空管理局都是pu调查服务公司的下属机构，虽然我不是正式调查员，但我只要……我只要……” 只要怎样？ 叶卫丹发现自己一点概念都没有。 每个被pu观测到的宇宙, 都会被纳入pu的势力范围。他们将迅速在这个宇宙的文明圈扎下根来, 通过各种方式，维持一定的隐秘势力。 这个隐秘势力负责搜集当地情报，培训接引人, 为异时空前来的调查员们提供必要的帮助——比如说金钱和假身份, 以及配合善后处理司对结束的调查进行掩护。 某种意义上, 他们就像是pu在他国建立的大使馆。 叶卫丹现在的情况，就如同是一个从未出过国的人，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不知怎么跑到了美利坚，还身无分文，若想合法返回，当然应该求助本国大使馆啊。 可这大使馆在哪里？ 在街上大喊“我是异世界人！”，有没有可能被当做神秘事件，让pu派几个调查员来回收他？ 登报发声明暗语？在网上发帖子炒作？制造几起仿佛神秘事件的事件？ 话说这个国家到底和本国建交……这个宇宙有被pu观测到吗？ 叶卫丹全无头绪。 可怕，好可怕。 他不会余生就这么漂流异界，再也回不去，也见不到他哥了吧？ 再也见不到陈二煌，两人最后一次交流还是吵架。 甚至被骂了—— “臭小子！别给我把现实也当游戏！” ——被骂了这么一句话。 叶卫丹想起这个，眼眶顿时发热。 “我才没有把现实当游戏呢，”叶卫丹没发现他突然就冷静下来了，“游戏想走到顶尖很困难，现实也一样，我一直知道啊。” 努力赚钱，打败其他对手，成为唯一那个给他哥蹭饭的人，他的梦想也一直很认真。 既然这样的话，不管这个宇宙是否在pu的观测之中，他都要回到地球才行。 为了这个，他愿意去做任何事！ *** 叶卫丹终于镇定下来。 然后他才发现，似乎因为他站在街道中间太久，不知多少路人在向他行注目礼。 ……这些路人，和地球人一样有着一个头四条腿，但人种看起来，和地球的人种有微妙的差别。 退到路边的叶卫丹观察他们。 这些本地人的肤色、虹膜颜色，还有毛发颜色都很浅，但说是白种人的话，脸的轮廓却不像东欧北欧的人那么深。 性别特征与地球人没有区别，能从外表区分男女。 2型普通碳基智人，陈二煌曾和他说过，这是多元宇宙分布最广泛的智慧生命，因为强大的适应力，上到高神秘，下到无神秘的各个广袤世界，都有他们存在的痕迹。 地球人也属于2型普通碳基智人的一种。 这并不是说，此刻他看到的这些异世界人，与他这样的地球人之间，有什么往上追溯万千代，出自同一个露西妈妈的血缘关系。按照陈二煌和他说过的理论，这只说明这个宇宙，与地球乃至许多繁衍着2型普通碳基智人的宇宙一样，某几个物理常数，是一致的。 所以叶卫丹运气很好。 就算穿越了，他也没有被抛进一个由异形组成文明里。 他和这些本地人虽然有着肤色发色骨骼轮廓等等细微的区别，但对方看起来是个人类，他看起来也是个人类，双方的生存环境差异不大，这已经是最大的幸运。 问题在于，就像他哥说的那样，幸运在过去眷顾了他，不代表下一次也会眷顾他。 行动必须小心谨慎，首先要做的，是弄明白这是哪里。 叶卫丹第三次抬头，望向远方地平线上，那耸立的发光山脉。 “这么大一个地标，指不定是个旅游名地？” *** 【欢迎来到光明山】 一下飞艇，站在胡不归肩膀上的陈二煌就看到了这么一个横幅。 文字当然不是汉字，但pu为调查员们内置的翻译程序足以让他看懂听懂周围人的交流。 “这名字起得真直白啊。”听到陈二煌喵了一声的客服099856在团队频道里打字，“话说这竟然不是需要回收的神秘吗？” “如果在中低神秘世界发现这样一个东西，我们会考虑要不要回收的，但在高神秘世界，这根本不算神秘，”胡不归也转到团队频道里打字交流，“不过，的确非常宏伟啊。” 飞艇降落在光明山的山脚下，他们抬头就能仰望这座山。 这座山是如黄钻石般半透明的，不，它根本就是一块山那样巨大的黄钻石，海拔至少一千五百多米，尖锐的顶峰正位于中轴上，形状仿佛一座金字塔，并且完美地对称。 不知是什么鬼斧神工的力量切割了它的表面，让它如王冠上的宝石一般在阳光下焕发璀璨的光芒，天然钻石特有的七色火彩闪瞎人眼。 根本不需要钻戒，男人只需要把女人带到这座山前，就能让她说好好好。如果放在地球，这座山必然成为求婚圣地。 ……好像在这个世界，光明山也是求婚圣地的样子。 刚下飞艇的一猫两人，就目睹了一场求婚。 此地风俗与地球并不相同，求婚不用下跪，也不用戴戒指，只需要唱歌就好了。 一猫二人从旁边路过，原本没注意那边，忽然听到有人引吭高歌，才纷纷转头望去。 这片广场上停了大大小小四五只飞艇，唱歌的男方就站在一艘比较小巧的飞艇前，看周围侍者的配置，陈二煌怀疑那艘小巧飞艇是男方私人的。 拥有私人飞艇，这男方明显是个土豪。对于土豪，世人一般不会要求他有什么特长，特别熟艺术上的特长，但陈二煌听了两耳朵，觉得电视上天王巨星的嗓子也不过如此。 不知道此地的文明发展到什么程度，对娱乐又是什么需求……不怕出错地套用地球的经验，这位求婚男方莫非是本地的歌星？ 陈二煌下意识分析起男方的职业来，不想，那位被求婚的女方在男方独自唱了两小节后，加入其中，把独唱变成合唱。 她歌声优美丝毫不逊于男方，国内哪个女歌手能有这嗓子，必然是top。 男歌星和女歌星的结合？ 看上去很恩爱啊。 “好想烧。”陈二煌低声道。 “有点想带我老婆来看。”已婚男人胡不归则道。 “你们两个要磨蹭到什么时候？！”走在最前面的伊莲娜回头低吼。 “来了。”胡不归连忙赶上。 “话说我们这位队友就这么闷头一个劲地朝前走，她知道去哪里吗？”陈二煌私聊胡不归。 “毕竟是传奇调查员……”胡不归闷闷道。 一开始的吵架浪费了太多时间，他们在下飞艇前甚至没能商量出一个行动方案。 伊莲娜调查员等级最高，一般来说会是她指挥，但她除了一个劲的催促外，根本没有别的指示。 胡不归再次感觉这次救援调查怕是会糟。 而陈二煌眼角瞥见一道闪光，下意识转脸看去。 那已经求婚成功的一对未婚夫妇依然在歌唱，环绕他们的十几个侍者正在啪啪啪开心鼓掌，掌声还在为他们的歌声打节拍。 陈二煌不知道这打节拍是不是本地风俗，但他眼睛瞪大，看到一道粉红微光从歌声中飞出，化为花瓣雨落下。 没错，花瓣雨从求婚者与被求婚者的歌声中飞出。 陈二煌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一幕，分明不可能，但他看到之后，下意识就感觉，那花瓣雨是歌声带来的。 但那应该是错觉吧？莫非有钱的男方动用了全息投影一样的技术？ 陈二煌皱眉思索，微甜的风托着花瓣吹过他耳畔，其中一片花瓣柔软地落在了他身上。 小黑猫低头去看，鼻尖微动。 是真的。 真的、新鲜的花瓣。 “猫兄。”并没有低头的胡不归仿佛看到了陈二煌的惊讶。 他低声道：“在这个高神秘世界里，人们可以用歌声召唤奇迹。” 148.难忘今宵（七） “光明之山——” “光明之山——” “你我眼前，光明之山——” 从离开停机场到进入光明山脚下的城镇, 相似的旋律就不断重复。关键这和地球上某国在春节假期大超市中不断重复的“恭喜你发财”不一样, 地球超市里的“恭喜你发财”是广播播放的，光明山上来回响起的“光明之山——”, 是从每个人嘴巴里唱出来的。 是的, 这里每个人都在唱歌。 机场口卖炸面圈的大婶都在他们路过时婉转唱道：“闪闪发亮, 光明之山——” 然后一抹星光般的特效就落到她面前的油锅里, 随着她不断搅动，糊在了刚被她捞出来的炸面圈上。 星光炸面圈！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陈二煌表情是这样子的。 =0= 莫非这宇宙还有个别名叫迪o尼？ “那东西还能吃吗？”他不由问。 “应该没问题, ”胡不归说, 一猫一人看到和他们一同下飞艇的旅客中, 有好几个人抬步走去想买个炸面圈，“你看，这就是高神秘世界。” “唔……”陈二煌歪头。 胡不归手里拿着那份名为《神秘侧-编号sd-09865宇宙》的档案，他装作自己在翻看，让蹲在他肩上的陈二煌快速阅览。 按照pu制定的规则，世界神秘程度高低的差别, 在于神秘的普及度。 以无神秘世界为对照样板, 低神秘世界里，一个生活着100亿人口的普通大小星球上，能引导非凡力量的人数不超过一万。中神秘世界里, 相同标准星球上, 能引导非凡力量的人数在一万到两亿之间。而高神秘世界, 相同标准星球上，能引导非凡力量的人数，超过两亿，最高是每个人。 every one 神秘侧-编号sd-09865宇宙，就是这样的近乎“every one”的高神秘世界了。 pu出品的这个神秘程度高低标准，并不以个人能力为先。低神秘世界里也可能出现那种一不留神就能毁掉整个星球的天生非凡职业者，高神秘世界里非凡力量非常普遍，但很可能这种非凡力量的最大作用，就是加个特效。 神秘侧-编号sd-09865宇宙倒是没这么极端，他们唱歌不止能用来加特效，也能用来干别正事。 “先前求婚的那个特效，已经到了凭空生物的神秘级别了，中低神秘宇宙运行的规则哪里有这么灵活，”胡不归道，“这个宇宙果然非常有趣，好想带我老婆来啊。” “那你女儿呢？” “蜜月旅行怎么可能带女儿？”胡不归把档案翻到下一页，“旅行的话，果然还是要和我老婆甜甜蜜蜜两人世界。” “……” 陈二煌作为一只猫，隐约感觉自己被塞了满口狗粮。 “你妻子也是调查员吧？”他问。 “没错，我们是公司恋情，刚好还出身同一个宇宙的同一个星球。一般的调查员运气可没我这么好，除了少数发展出虚空穿梭技术的文明外，pu原则上不支持异世界结婚移民。” “……”被继续塞狗粮的陈二煌，“你们两个应该一起去过很多世界游玩过。” “唔，其他世界的确去过不少，”胡不归道，“但根本不会有游玩的时间，一般来说半个月跑一次调查就行，公司给了我们那么多休息时间，就是为了让我们在调查的时候争分夺秒嘛。 “更何况，公司的任务分配还是很科学的，调查员一般会被派遣去与自己母星相近的环境，我平常一般跑低神秘或者中神秘世界，高神秘世界这次第二次来。” “……按照你这种说法，我这种无神秘世界出身的调查员，不是更不应该出这个调查救援吗？”陈二煌苦恼道，“更何况那女的话没错，我晋升普通调查员都还没过多久，哪里有能力被指名参合对传奇调查员的救援？” 胡不归感到奇怪。 “可能是觉得你有什么可以帮上大忙的特殊才能？但是和灵猫一样擅长跑路和沟通的调查员应该不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指名你……真觉得自己不适合这个调查，为什么不干脆拒绝指名？” “我不能拒绝。”陈二煌沉下脸。 “哈？”胡不归疑惑。 “话说你有看到我弟弟吗？”陈二煌突然道，“如果你在这个世界遇到我弟弟，请一定通知我。” “不是？你弟弟也来了？”胡不归更加奇怪了，“团队列表里没他啊？” “团队列表上的确没有他……” 陈二煌吞吐道，没有再说这个。 他终于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把注意力转移到眼前的任务上。 “话说，我们要找的那个维克多·朋克长什么样？” “他这样。” 胡不归把档案翻了几页，露出夹在中间的一张资料，上面有维克多·朋克的照片。 “有点小帅嘛。”陈二煌以自己做参照评价。 “我以前有和他合作过，”胡不归道，“的确是很擅长讨女人欢心的那种男人。” “唔。” “嗯。” 一猫一人沉吟着，看了看快步走在最前面的伊莲娜，默默用眼神交流。 ——难道是男女朋友？老胡，你有听过他们的绯闻八卦吗？ ——我平常不太注意这个，但也可能是单恋吧。 伊莲娜根本没注意背后的两个队友。 只见她背影急匆匆，情绪明显不对，想必满心都是去救自己喜欢的人？ 陈二煌今日第三次感觉自己满嘴狗粮。 虽然他是自己选择了单身猫这条道路，但今天，他怎么总是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呢？ 没关系，如果想谈恋爱，他随时随地都能找一个，男的女的，公猫母猫……打住，他为什么这么自然地就把“男”和“公”加进去了？ 陈二煌扶额。 但不管是为什么而来，他此刻都得把精力放在调查上了，毕竟嫌疑人a给了他承诺。陈二煌语气不再和开始那样冲，冷静在团队频道里问道：“伊莲娜小姐，能不能透露下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如果你掌握了其他线索，说出来听听吧？” 胡不归：“我也想问。” 被询问的伊莲娜终于停下脚步。 她没有回头，直接道：“我没有线索。” “？”陈二煌，“那我们现在是要去哪？” “——但我是‘寂静之门’，”这个脾气暴躁，但看起来柔弱优雅的女人道，“维克多自己也是强大的传奇调查员，他无法联络pu肯定是被什么神秘给限制住了。我只要让整个宇宙‘寂静’下来，把这里暂时变成无神秘世界，哪怕只有几秒，他一定有办法摆脱限制。” 陈二煌闻言，张大嘴巴。 把整个宇宙“寂静”下来，暂时变成无神秘世界，哪怕只有几秒，这也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 传奇调查员自身就相当于一件甚至数件高星级神秘收容物，这句话果然不是欺骗我。 ……但她这个计划不就是一路莽吗？！！ “你等下。”陈二煌连忙道。 “伊莲娜小姐，从长计议啊。”同样感觉这个计划哪里不对的胡不归也道。 “等什么，”伊莲娜道，“就算是我，要强行‘寂静’一个宇宙，也得豁出命去。早点干完早点把维克多那家伙找出来，我一定要……” 陈二煌和胡不归再度眼神交流。 ——她喜欢维克多一定没错了。 ——但我还是觉得是单恋。 “不不不，没听你后方搭档说吗？伊莲娜小姐，救援模式下以救援队友为第一要务是没错，但为了救一个传奇调查员搭上另一个传奇调查员的命，是绝对不行的！”胡不归加了感叹号。 “冷静下来好一点吧，”陈二煌也道，“我们还没盲目到需要‘寂静’整个宇宙的地步。” “救援调查必须争分夺秒！万一维克多他死了……” “传奇调查员没这么容易死的，伊莲娜小姐！” “至少pu还有复活啊！” 胡不归上去拖住了伊莲娜。 “先想想别的办法，想想别的办法，好吗？伊莲娜小姐。” “呜——”伊莲娜呜咽了一声，“情报部给出的线索根本是一片空白，难道还有别的办法吗？” “这个问题……情报部这个给的线索的确太少了，明明有收到求救信号，却连位置都只能模糊定位在光明山周边……”胡不归陷入思考。 “但要找线索一定能找到的吧，”陈二煌道，“比如说，维克多·朋克并不是在这个宇宙中失踪，而是在另一个宇宙失踪，却在这个宇宙发出了求救信号，对不对？他这次穿越并不是pu处理的，当然也不会像我们有人提供掩护。突然从其他宇宙世界跑到这里来，肯定会留下一些痕迹，指不定本地人有看到他突然出现，拍了照还发了朋友圈呢——如果他们有朋友圈的话。” “朋友圈是什么？”胡不归问，他们世界显然没有这种东西。 “你的意思，是先调查这里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什么事件？”伊莲娜眼前一亮。 “没错。”陈二煌义正言辞道。 仿佛全心全意思考如何调查的他，心里想的，却是嫌疑人a说，他要来这里。 嫌疑人a来光明山没关系，但干嘛要附身在阿丹身上来啊！ 调查穿越痕迹的话，就算找不到维克多·朋克，应该也能找到阿丹吧？ ……我没有假公济私，陈二煌想，道： “各位，我们是调查员，我们调查的第一步，都应该从搜集情报开始。” 149.难忘今宵（八） “光明之山——” “光明之山——” “你我眼前, 光明之山——” “闪闪发亮，光明之山——” “照亮黑暗, 照亮——停，打住，打住，马伦你刚才唱的，是什么垃圾玩意儿啊！” 环绕光明山的城市，光明山另一侧山脚下, 一座风格虽然与地球不同、但从起功能设计能看出是一座音乐厅的大型建筑里，传出一声老人的咆哮。 咆哮声音落下，所有在音乐厅里的人都停住动作，唯有一个小老头儿在上蹿下跳。 这个小老头儿穿着老旧又过时的衣服, 但连衣服褶子都打理得朴质且干净，他头发干枯且略有秃顶, 但唇边嘴下的两撇小胡子真的非常漂亮。他站在高高的指挥台上，这个指挥台就像是学校教室里的讲台，从他的位置看, 无论是舞台一侧的交响音乐团，还是舞台上的歌者舞者, 都能分辨得清清楚楚。 音乐厅里明显正进行着一场紧张的排练。 不过这场排练已经被老头儿毫不客气地打断了。 “你在发呆吗？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发呆？昨晚没睡好吧？是不是又拿着首席歌手的名头上红剧院睡女人了？睡了几个？不不不其实你这个蠢货是被那些女人睡吧？不然为什么一副被榨干的样子？” 被小老头儿骂的首席歌手马伦是一个灰发的年轻男人, 他身材颀长, 重点是脸长得也不错, 就是气质有点油滑, 还化了妆, 似乎是个花花公子。 老头儿的骂声简直是一段rap，有节奏地把马伦打击得抬不起头。在他背后的几个歌者舞者捂住了脸，舞台边缘的乐团里也有好几人发出轻笑声。 “威尔莫特大师……”低着头的马伦不服气的小声叨叨，“您不是专门让瓦格纳在我门口守了七天，不准我晚上出去，直到今晚表演结束吗？您问瓦格纳，我昨晚根本没有出门！” “万一你把瓦格纳怎么了呢？”被称为威尔莫特大师的小老头儿说了一句似乎很正常的话。 光辉之星表演团首席歌唱家马伦僵住了三秒： “卧槽？” 而在一秒之后，舞台一侧的乐团里角落里，一个使用着近似大提琴的乐器、身形如熊的大汉跟着喊了一声：“卧槽槽槽？” 马伦手指指自己，又指了指那个大汉，整张脸吓得五官移了位，道：“我把瓦格纳？大师，您是认真的吗？” “我很认真，”威尔莫特大师十分淡定，“除了这个，我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让你唱成刚才那个鬼样子，连以太都没调动多少，金嗓子变成破锣嗓子了吗？” “我没有，我冤枉！”马伦连忙叫道。 不愧是首席歌唱家，就算是惨叫，这个男人也叫得很有节奏和韵律。 “这不只是个练习吗？我没认真起来而已，我只是还需要酝酿一下感情……” “酝酿你个狗屎蛋蛋！”威尔莫特大师骂道。 “对不起我错了。” 马伦话说完就跪了下去，姿态十分熟练，然而这让威尔莫特大师更生气了。接下来的十几分钟，整个音乐厅里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音，就听威尔莫特大师一口气儿不带喘儿地，替光辉之星首席歌唱家增加了他与几十种动物之间的血缘关系。 十几分钟后，威尔莫特大师终于给种族好像非常复杂的马伦做出鉴定。 “……今晚就要在节日上表演了，还有几个小时，你这时候我告诉我要酝酿，你是不是猪？你说你是不是猪？！” 虽然并不紧张，但身高很高的马伦闻言，像是被妈妈打了屁股的熊孩子一样抽泣几声，却完全不敢反驳。 而威尔莫特大师终于把目光放在其他人身上。 “看什么看？”这个暴躁老头儿吼道，“干愣着啊？给我去休息喝水上厕所，五赫亚后重头开始再次彩排！” 大气不敢出的表演团众人顿时一哄而散，威尔莫特大师也走下指挥台，坐到一排观众席上，拿起一本小册子翻看起来。 唯有马伦委顿原地，神态萎靡。 其他歌者对视一眼，无奈摇摇头，走上前安慰。 “马伦你没事吧？” “威尔莫特大师就是那个脾气。” “反正今晚表演就会结束，再忍忍。” “每天就唱这一首歌，好烦的。”蹲在地上的马伦说，他手指在地上画圈圈。 “难道我们还有别的歌吗……” “嘘——” “我是说，等表演结束就好了。不管怎样，练习是应该认真点啊马伦。” 高大的首席歌唱家更委屈了。 他张嘴道：“我想……” 说出这个单词，他却没继续说想去。围着他的众人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能端给他一杯温水，让他润润嗓子保养。 而残暴的威尔莫特大师已经回到指挥台上。 “五赫亚了，你们动作怎么这么慢，快回到自己位置上，乐手就位！就位！从头开始，从第一乐章开始，钢琴手！来！” 老头儿大骂，同时打了一个响指。 响指声音清脆，以太呼应而来，化为一根细长的指挥棒，落入他干瘦如枯树枝的手指中。 以太，奇迹的以太。 生活在这片大陆上的人们如此称呼它，正是这些沉浮在空气中，会呼应声音而动的精灵们，制造了这片大陆上的奇迹。 ……不过，就算是以太们呼应声音而动，却也不是会呼应所有声音。 人人都能唱歌引动以太，但普通人能让以太做到的，就只有发发光。 一个响指声便可凭空造物，不管怎么想，都是威尔莫特大师太厉害了。 “威尔莫特大师真的好厉害啊。”站在众歌者最前方，那个属于首席歌唱家位置上的马伦不由小声感叹。 他的感叹被乐团奏响的恢弘开篇淹没，几乎无人听见。 然而指挥台上威尔莫特大师突然狠狠瞪过来一眼。 那几乎被松垮眼皮遮盖，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放出必杀射线，上面明晃晃写着—— 马伦闭嘴！还不到你出声的时候！ 灰发的歌者一噎，终于收拢了不断发散的想法。 而这正是该切入歌声的时候了。 马伦垂眉领唱： “光明之山——” 音乐厅里所有灯光都已经关闭，此刻却突然有天国降临般的光辉洒下。 其他歌者紧随其后： “光明之山——！” 光辉穿透乌云，无数天使从光中飞出，它们张开洁白羽翼，泛着淡金色的雪白羽毛纷扬洒落。 炸面圈的老板娘唱这一段，只能给炸面圈增加一点发光的特效。 职业歌唱家唱这一段的特效，地球好o坞砸钱二十亿做出来的电影也比不上。 这片大陆上，刚出生的婴儿也能用哭声引动以太，不会说话的哑巴用手打节拍，说不定也会见到奇迹。 但人与人到底是不同的，在引动以太上做比较，职业歌唱家与普通人的区别简直如同神与人。 歌者们的确引动过神一般的奇迹。 光明山，这座按照地球标准尺度测量海拔一千五百米，与东岳高度不遑多让的高山，是百年前凭空自歌声里诞生的。 它的出现有效改善了这片大陆上最可怕的灾难——以太崩塌。 自那以后，光明山的诞生日被设为节日，而每年的这个节日，会有一只经过层层选拔的表演团进入光明山内部，表演以光明山诞生为主题的音乐剧，并重新唱响那首歌。 “光明之山——！！！” 把整个音乐剧从头到尾表演一遍，三个小时就这么过去了。 距离表演开始还有好几个小时，彩排了最后一遍的众人终于有时间去吃饭休息补充体力，以战今晚。 给化妆和其他准备多留一点时间比较好，毕竟光辉之星表演团今年第一次参加祭典表演，说不定会出什么状况。 他们在选拔赛上一路过关闯将打败其他老牌表演团，的确是一匹大黑马，首席歌唱家马伦也是威尔莫特大师从未见过的天才…… 但到底太青涩了，不够熟练，不够稳妥。 祭典上《光明之山》音乐剧的表演，或许还是选那几个老牌表演团更好啊。 思考着这些威尔莫特大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在第一排观众席上坐下，这时候才感觉到自己站了太久，腰酸背痛。 威尔莫特大师再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伸手去拿放在一边的小册子。 伸出的手摸空了。 威尔莫特大师一惊，抬头看去，就见本该放着一本小册的椅子上，空空如也。 应该不会有什么人对这本小册子感兴趣。 ……但最近的确有一个人总想偷看。 还未离开音乐厅的光辉之星表演团众人收拾着东西，准备转移去光明山中的剧院，就是这时候，他们突然又听到一声愤怒的咆哮。 “马伦——！！！” 马伦已经跑出了这座练习用的音乐厅，他一手拿着一份好似三明治的食物，一手拿着威尔莫特大师的小册子，矫健地窜过街道，跑到一个临街小花园里。 他在花园里一条长椅上坐下，开始享受这说午餐时间已经过了，说晚餐时候又没到的一顿饭。同时翻开小册子，一边看，一边断断续续地哼歌。 以太随声音而动，光斑在他身周跳跃，马伦哼歌哼得开开心心，也哼得小心翼翼。 他可不能被人发现…… 才这么想，马伦突然听到背后传出人声。 首席歌唱家猛地转头，就见这个临街花园里，就在他身后不远，竟然有一群人在打架，或者说有一群人在群殴一个人。 看了几秒后，马伦换了修辞——这是有个人在单挑一群人。 主语之所以改变，是因为这场在数量上势不均力不敌的打架，被围殴的那个人竟然占据了上风。 被围殴的是一个少年人，头发和肤色不知道理发师唱什么歌给他染的，竟然是黑色和淡淡的黄色，非常怪异。从穿着上看，审美大概也非常奇怪，首先裤子怎么能那么贴身呢？ 但他打架真的非常厉害，在所有人都唱歌打架的这里，他竟然是自己上去把人揍倒的。 速度很快，反应很快，每每马伦以为他要被打中时，这个少年人都在关键时刻迅速躲开了。 然后在其他人张开嘴前一拳打在别人嘴上，让那群围殴他的人唱不了歌，只能喊痛痛痛痛。 “好厉害啊……” 马伦目瞪口呆。 片刻后他又愣愣道： “好像啊……” 叶卫丹终于打倒了最后一个混混。 就在他思考该不该从这群突然攻击他的人身上摸点钱——虽然他根本不认识这里的钱——带走时，一个清澈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喂！你！”跑过来的马伦喊道，“对音乐剧感兴趣吗？想不想当主角？” 150.难忘今宵（九） “来来, ”马伦推开这次作为练习场地的音乐厅后门, “就是这里。” 光辉之星表演团的众人早已吃完饭, 开始准备化妆换衣服, 搭乘以太动力车去光明山了。但没有首席歌唱家，表演是不会开始的，为了等马伦，他们已经在这里等了有一会儿。 “马伦！”看到他推门进来的歌者们一拥而上，“你是不是干了什么？” “威尔莫特大师很生气地大喊你名字跑走了哦。” “你拿了威尔莫特大师什么东西吗？” “我说，威尔莫特大师那么穷，你就别小孩子气抢他东西了吧？” “表演的时候一定要认真点, 让大师看看你的实力。” “我才没有小孩子气呢！”被围过来的人堵在门口，马伦挣扎大喊道，“我只是不想唱《光明之山》而已！” 整个音乐厅为之一静。 马伦还想再说什么，他身后，叶卫丹幽幽出声。 “喂，可以放手了吗？你这家伙。“ “嗯？”包围住马伦的众人终于看到了叶卫丹, “马伦, 这是谁啊？” “我找到的一个小朋友, ”完全不会看气氛的马伦笑了起来, “我想和他练练……” “练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阴恻恻响起在他背后。 “……？” 马伦慢慢回头, 动作如同短路的机器人。 而其他人大喊道：“威尔莫特大师！” “威尔莫特大师！您不是已经提前出发去光明山了吗？” “我怎么可能去光明山，偷走我东西小贼还没找到, ”明明个子很矮, 威尔莫特大师却一把将比他高的马伦从人群中提了出来, 又从马伦手中抽出那本小册子，警告他，“你下次敢动我的东西，我一定——” “威尔莫特大师！”被提出来的马伦却惊喜喊道。 “你看看他，你看看他，像不像？” 这么说的首席歌唱家指向一脸莫名的叶卫丹。 在场所有人都对马伦的举动摸不着头脑，威尔莫特大师也是。但就像有人突然指着一个地方喊飞碟，身边的人就会下意识跟着转过去一样，他视线也偏向了叶卫丹。 接着，一看之下，他竟然呆住了。 威尔莫特大师动作的这一下停顿很明显，周围人也注意到了这个小老头儿的异样，大家再次安静下来，在诡异的气氛中等了数秒，才见到威尔莫特大师突然松开提起马伦的手，整个人转向那个陌生人，道：“好奇怪的长相，你是哪里的少数民族？音域多少？” “……”叶卫丹。 ？？？ 突然穿越，振奋精神后努力探索异世界，然后很可能是因为在这个异世界里非常异常的相貌，和落魄的穿着，什么都没做就惹到了一群混混。 叶卫丹自己曾经也是混混，他在pu上登记的原始人物卡职业也是混混，他这样一个已经金盘洗手的混混，光是看那些小混混的表情就能猜出他们在想什么，于是在被包围的一瞬间，他就第一个出手了。 重盛市天仙区定仙台的叶哥威名赫赫！ 就算换到了异世界，也没有区别。 于是他很顺利地打败了那群混混。 好吧不是很顺利，最近锻炼没有过去充足，身体也还带着前一天过度运动产生的酸涩，又是被围殴，只能说取巧打赢了。 虽然他对那几个混混上前来什么都不干竟然张嘴唱歌感到很奇怪，但那几个混混对他竟然不唱歌更感惊奇，叶卫丹反应得比他们快一些，才在挨了反射性的几拳后成功战胜。 ……大概是运气好。 是运气好。 一想到这个运气好，十七岁的少年内心就莫名焦躁，根本没耐心继续在这里磨蹭下去。 “啥是音域？”叶卫丹道，“算了算了，这个男神经病是你们的人对吧？能不能看好他别让他在大街上乱跑？” “我？”马伦震惊，“男神经病？” “没听清吗？“威尔莫特大师则道，“我问你的音域。” “所以说了，”叶卫丹更加不耐烦，“啥是音域？” 他这句话惹来一室静默。 好半晌，才有人窃窃私语。 “这孩子说‘啥是音域’哎。” “看起来是接受过标准教育的年纪，竟然不知道什么是音域？” “如今学校不可能连这个都不教了吧？我们每年交上去的税钱用来请了什么老师啊？” “这年轻人是哪个崩塌地的小民族，没接受过标准教育吧。” 这些人说话声其实不大，但叶卫丹基本上都听清了。 “……” 怎么有一种被人问是不是小学没毕业的感觉。 不管如何他都是自己考上了大学好吧！哪怕是个三本！哪怕根本没去读！ 而且啊，透过屏幕，作为玩家来跑调查的时候，路人甲的话一般会变成一条这样的—— 【窃窃私语，窃窃私语，他们对你感到不可思议】 ——的简略文字，虽然意思没有区别，但叶卫丹发现，在游戏里，根本没有现场听这些人窃窃私语如此有代入感！ 但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他才没有时间生气。 “……我走了。” 叶卫丹说，扭头转身。 “音域，就是你声带能发出的最低音，到最高音，这个范围。不过，每个音区都有它们的奥妙之处，会引动不同的以太，并不是说越高音越好，越低音越好，我们追求的，是永恒的美与情感。” 威尔莫特大师突然说。 他顿了顿，道：“和对希望的赞颂，就像光明山。” 众人纷纷点头，马伦翻了个白眼。 威尔莫特大师深深地看了叶卫丹一眼，转过身去，道：“好了，车已经来了，都带好东西，我们要去光明山礼堂。” “是，大师。” 众人一哄而散，根本不知道这群人在说什么的叶卫丹嘴角抽搐，再次转身要走。 马伦却喊住了他。 “我们要去光明山大礼堂表演，你想不想看看？说不定你看完后，会对音乐剧感兴趣呢？” “为什么一定要对音乐剧感兴趣？”叶卫丹皱眉道，“什么主角我就当你开玩笑了，我五音不全。” “五音不全……先试试嘛，”马伦并不放弃，“光明山大礼堂可不是谁都能去的，这可是一年才一度的表演，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把握一下？” “我没兴趣。”叶卫丹道。 但说完后，十七岁的少年却没有如他刚才的态度一样直接离开。 ……一年一度的表演。 叶卫丹想着这个关键词。 在一定时间里不断规律地循环重复运行的程序，无论是节日祭典，还是别的什么，都很可能牵扯进神秘事件里。 节日和祭典在神秘学上有特殊意义，这一点并不限制于从古代传下来的特殊节日，现代节日在多次重复，并每一年有人为之庆祝后，同样具备这一点。 就算是儿童节，购物节，也很容易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从调查员的角度看，如果跑调查的时候遇到了当地的节日，必须对这些节日好好调查一番。 但叶卫丹现在并不是调查员，他只是一个穿越了的普通人，一丁点灵视都没有的那种。 略一思索，他道：“现在有点兴趣了，喂，带我去看看，话说你真的能带人进去吧？那个光明山大礼堂。” *** “这座叫光明的山里面，竟然是中空的。” 胡不归惊讶道，“看上去这些本地人还打算在里面干什么，难道今天对他们而言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嗯，”从身躯中脱出，灵体化的陈二煌已经在空中转了一圈，“我听到附近的人都谈论，今天是诞生日。” “谁的诞生日？” “这座山。” “……伤脑筋，怎么感觉我们来的这个时机很差，高神秘世界中很有影响力的节日，不出点什么事才奇怪吧？” “时机又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是维克多·朋克的求救信号决定的。”陈二煌说，“你觉得，维克多·朋克的求救信号在这里出现又断掉，会和这个节日有关吗？” “……不知道啊。”胡不归皱起眉，“倒是这座山，好像有点问题。” “哎？” 胡不归把他的系统面板显示队友可见，为陈二煌演示起来。 猎魔人，擅长运动不同武器，搭配不同魔药和道具。虽然不是那种极具决定性力量的非凡职业，但他们无论什么境地都有办法应对，是一群堪称全能的博学家。 胡不归在众多杂学上的造诣绝不是陈二煌能比，就比如现在，他在分析光明山的山体结构。 “关于这个世界的资料你看了，应该知道，直到一百多年前，这个世界经常会出现的一种灾难吧，就是那个，以太崩塌。” 胡不归先提了一句好像和光明山山体结构完全无关的事。 “‘以太’，正是本地人能用声音召唤奇迹的原因，我们pu虽然没有回收它，但在定级上，这东西是六星神秘，甚至有晋升七星的资格。 “这个宇宙是单世界宇宙，不存在星球，陆地是平的，海洋的边界就是世界的边界，所谓太阳和星星，也不是一般宇宙里那样有实体存在的天体，它们只是这个世界的一种发光现象。总结起来就是，这个宇宙的物理常数甚至数学率，和一般的中低神秘世界，有很大差别。 “所以，这个世界里的灾难，也只会遵循这个世界的规则发生。” 山崩地裂，干旱洪涝，海啸地震，飓风雷暴。 全是因为以太的变化，全是因为引动以太的声音。 “在一百多年前的时期，六星神秘‘以太’的灵敏度非常高，据说在一些以太浓度超级高的地方，出现过人的呼吸声导致以太暴动，火山爆发，伤亡了几十万人的事件。在那以后，本地人都会尽量掌握发声控声的技巧，但还是不够，因为这种……” “这个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人的嘴巴才会发声。”陈二煌道。 “看来你是明白的，”胡不归点点头，“就算不说话，写字交流，笔尖与纸张摩擦，也是会发出声音的。而以太对声音的大小频率并不挑剔，哪怕人类听不到的次声波、超声波，只要满足的条件，一样能引动以太。 “光明山不仅仅是一座山，它的出现有效压抑住了以太的灵敏度，约束了它们的范围。在这之后，以太崩塌出现的几率变得非常小了，一个多世纪只发生了三起，规模还都不是很大。对这里的本地人来说，简直三生有幸。” “嗯，”陈二煌点点头，“然后呢？这座山到底有什么问题？” “哦，”胡不归道，“它要塌了。” *** 坐上去光明山大礼堂马车的叶卫丹：“……” 为什么，突然一阵恶寒？ 151.难忘今宵（十） “……要塌了？” “是的啊, ”胡不归把整座光明山的扫描图——图来自胡不归手上的某个神秘道具——展现给陈二煌看, “你看看这主支撑上, 这么多裂纹, 入选世界前三危险建筑物也差不多了，落一只苍蝇上去都会倒塌。” “老胡，夸张了吧，”陈二煌努力去看扫描图，但因为专业问题，还是看不大懂，只能从自己能理解的范围提问, “这个世界，或者说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智慧生命文明，技术发展到了可以使用大气层内飞行器的地步，环绕光明山这一片的城市规划也很不错，道路宽阔干净，大部分建筑整齐且具有一定艺术风格, 我刚才扫了一眼, 发现每个街区都设置了小花园……讲实话环境比我家那边还优秀呢, 虽然以太的存在会让这个文明的技术偏科, 但看上起普通技术并没有落后太少, 你说的那个主支撑有大量裂缝的事情，他们自己不可能不知道, 应该会采取行动才是。” “嗯, 猫兄你说得也没错, ”胡不归点点头，“这里的人的确采取了行动，他们好像每年会举行一次光明祭，选拔优秀的歌唱家在光明山里面唱那首歌，就是当初让光明山出现的那首歌，用这首歌引动以太，与光明山山体共振，对主支撑进行修补。” “光明祭，”陈二煌挑眉，“我先前侦查的时候有听到很多人讨论，就是今晚啊，那就不用担心了吧。” “问题就在这里，”胡不归再次调出一张扫描图，“这是三十年前，一个来这个世界的调查员对光明山的扫描图存档，当时是光明祭前夕，上面的主支撑是这个样子的，根本没有现在这么破破烂烂。也就是说，这三十年间，虽然本地人通过每年一次光明祭修补山体，但这个修补几乎没什么用，大概只是把整个山体崩塌的时间往后拖了几年。看今年这个样子，哪怕今晚的光明祭能起一点作用，这座山也肯定支撑不倒明年。” “……唔，这样的话，我们最好帮他们补一补？” 陈二煌沉吟片刻，道。 “哎？”胡不归一愣，“猫兄，这个最好别。” “别？”陈二煌诧异，“不行吗？” “光明山倒塌不是调查员导致，也不是需要收容的神秘导致，我们可没有权利干涉。猫兄你以后跑调查，要注意这点才行。”胡不归以前辈身份循循劝导。 他说的话没错，光明山对本地文明显然无比重要，光是为了救人就去帮忙，会让本地文明变得羸弱，不利于今后发展。 这种东西，其实调查员的工作手册上都有写。 “但是知道有这么桩事情在那里，却不能去解决，我强迫症都要犯了，”陈二煌翻了个白眼，“不能帮忙，一开始你就别告诉我。” “对，猫兄你是一只好猫，”胡不归想起上次合作的调查，那个男孩幽灵最后好像为了陈二煌简简单单放下仇恨，但实际上可一点也不简单，心中没有大爱的人，可做不到这地步，“我和你说这个，只是想讨论一下，光明山马上要倒塌会不会和维克多·朋克的失联有关，毕竟……” “毕竟时机这么巧。”陈二煌接口。 一人一猫都陷入沉默，深思起来。 但线索太少，两人都没找出什么关联点。 片刻后陈二煌先道：“感觉不到什么联系，光明山约束的只是声音对以太的共振，影响不了调查员和pu的联络信号，更不可能关住一名传奇调查员。你总不能说，因为光明山现在要坏了，所以就影响到联络信号，或者有别的能力了吧？至少我们和pu的联络也没有问题。” “是啊，如果能影响，过去来这个世界跑调查的人，早就会报告上去了。”胡不归也点点头，苦恼道，“而且我扫描光明山，又找过去的扫描图做对比，也是想看看会不会影响，现在看来确实没有。” “话说老胡，你这个过去的扫描图哪里来的？”陈二煌突然问。 “嗯？找你后方搭档，它就能帮你调出来。当然那种隐藏的绝密调查报告不行，普通的调查报告说一声就好。像我的后方搭档，不用我说，看我扫描光明山，就自觉去调档了。” “……”从没有在099856那里听说这种事的陈二煌，“原来如此。” “没错，说一声就能调了呢亲。”客服099856也在这时候插嘴。 “……但你从没告诉过我还能看出其他调查员的报告啊！”陈二煌突然喵喵喵，“求你认真工作一点！” “对不起我错了！”客服099856立刻道。 很显然，以这不假思索的反应速度，陈二煌说的话根本就没经过它大脑。 道歉是道歉了，下次当然还会这样做的。 “猫兄你在说什么？”胡不归疑惑，pu给调查员的翻译软件没能翻译喵语。 陈二煌回过神，道：“我是说……” “你们两个是在这里偷懒吗？！” 气喘吁吁的伊莲娜从另一边跑过来。 不久前，他们三人……两人一猫，是分头去找线索了，陈二煌本来想顺路找找叶卫丹，或者说操纵叶卫丹身体跑到这个世界来的嫌疑人a，可惜并没有找到线索。 然后在路上遇到刚从光明山那边过来的胡不归，两人就讨论起来，完全忘记了现在还没到碰头的时间。 “不不不，伊莲娜小姐，”胡不归看到伊莲娜出现，连忙道，“我们是在讨论光明山会不会是影响维克多·朋克失联的原因……” “老胡你别这么和她说啊。”陈二煌一听，赶紧打断。 “哎？” 胡不归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而伊莲娜已经转身 “光明山是吧，”她栽下手套，“本身就是一个神秘现象具现化而已，竟然敢……那我先让它‘寂静’一下’。” “你等等？！” 胡不归扑上去拦住她，已经略微了解这个女人尿性的陈二煌则叹了一口气。 她到底是怎么当上传奇调查员的？ 传奇调查员是职称不是实力等级，不可能闭关顿悟然后一飞冲天，必须有一连实绩积累才能评选上。 也就是说，就算能力相当于高星级神秘收容物，伊莲娜也必须完成很多次调查任务，才可能成为传奇调查员。 调查员不是靠蛮力就能当的，需要技巧和智商，还有运气好。 ……但看伊莲娜这个样子，好像既没有技巧也没有智商，她是怎么跑完那么多调查的，抱大腿吗？ 传奇调查员哎？抱大腿就能当上？为什么他遇不到这样的大腿？ 早一点当上精英调查员，他就能早一点参加复活调查了。 陈二煌在心里腹诽两句，也上前劝道：“伊莲娜小姐，你冷静一下，贸然行动，被那个限制了维克多·朋克先生的势力发现怎么办？” “发现就发现！我恨不得他们出来！”伊莲娜叫到，声音甚至让身边的以太跳动一下，形成了一圈黑气。 “那万一他们不出来，就藏在暗处偷偷摸摸的呢？”陈二煌说。 “这是很有可能的。”胡不归也说。 “不行啊，”伊莲娜抱住头，“我必须快点找到维克多，不然我……” 她最后声音慢慢降低，一副沉浸在自己思路中的模样。看到她这个样子，陈二煌和胡不归交换眼神。 ——我觉得是一对。 ——我还是觉得单恋。 ——打个赌吧？ ——赌什么？ ——赌…… 眼神交流到一半，一人一猫忽而一僵。 骰子声响起。 【灵感检定，1d100=69，普通成功】 另一边自言自语抱怨的伊莲娜也突然抬起头，两人一猫齐齐望向某个方向。 他们现在的位置，就是一个小临街花园中，花园中间的空地上，不知用什么机器播放着早就录制好的一首纯音乐，随这首纯音乐而动的以太，在空地半空中变幻出美丽的七彩光斑。 花园中没有人，这是个很偏僻的地方。 但是…… 【你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危险的气息，但你并不能分辨。】 “猫兄！” 胡不归突然大喊，已经从腰间药水装备带上抽出一个小瓶子，直接用两个指头夹碎。 蓝色药水遇到空气就挥发，形成一个陈二煌已经见过许多次的蓝色保护罩，将胡不归和陈二煌保护在里面。而留在外面的伊莲娜也没有呆住，就见她抬起右手食指，树在嘴唇前，轻轻一吹。 “嘘——” 宛如清风拂过的声音。 陈二煌瞪大眼睛，就见伊莲娜正面对的方向，花园空地的中央，那随着叮咚音乐声而不断变换的光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常人只能看到这些，但此刻是灵体的陈二煌能看到更多。 哪里只是花园空地中的光效消失，漂浮在空气中，肉眼不能见的雪花般光点——那数不尽的以太，也随着伊莲娜这轻轻的一声“嘘——”，突然消失不见。 伊莲娜身前正面对的方向，大约三四米宽、五十多米长、两三米高的范围内，所有以太就像是被ps橡皮擦划过一样消失，留下一片突兀的空白。 她的神秘，是让神秘变为无神秘。 说起来非常绕口，做出来令人咂舌。 “可怕……”陈二煌喃喃，低头看此刻是灵体的自己，“我要是站在刚才那个范围里，不会被她一个地图炮也擦干净吧？” “‘寂静’是暂时的，在一定时间后被抹消掉神秘的区域会一键还原，所以不用担心，”胡不归道，“我听其他同事这么说过。” “一键还原的我还是我吗？”陈二煌有点不理解。 “这个……只有经历过才知道了。”胡不归一边说，一边拔出身后的十字长剑。 伊莲娜第一下寂静没寂静到目标，立刻换了个方向，似乎有用地图炮把附近洗一边的打算。不管她这个打算是真是假，意识到她好像要这么做的敌人当然不可能放任她行动，不出意料地跳了出来。 花园空地上播放音乐的机械突然卡住，几个怪异的颤音后，机器里传出了人说话的声音。 “我知道，我知道，”那个听上去像个老人的声音道，“pu的狗腿子们鼻子就是灵，这不，果然找来了。” “嘘——” 伊莲娜在这个声音才说到一半时，就再次寂静，然而她并未寂静到目标，苍老的声音依然从机器中传了出来。 “没有用的，没有用的，”老人道，“这个播放音乐的机器和神秘无关哦，就算这个世界变成无神秘世界，支撑这个机器运转的法则也依然存在哦，寂静之门女士，你完全做了无用功啊。” “唔……”伊莲娜咬牙切齿，向前迈步，似乎有上去踹机器一脚的打算。 “伊莲娜小姐，冷静一点，”胡不归连忙在团队频道里说，“播音机器在你第一次寂静的范围内，但你寂静后它依然在播放，显然和神秘无关，说话的人应该是用过普通手段入侵了这个机器才对，伊莲娜小姐你不要胡乱放大招啊。” 伊莲娜显然看到了这条消息，她不再向前，却在团队频道里说：“可我忍不住……” “……啊？” 这就忍不住了，胡不归一脸莫名。 总感觉这位队友像是石乐志，真的没问题吗？ “哎呀，哎呀，寂静之门小姐好像很生气呀，为什么这么生气？”那个老人声音还在说，“难道那件事是真的吗？你和维克多·朋克调查员之间，真的……” “喂！”拉住伊莲娜的胡不归突然出声打断。 “你既然知道维克多·朋克这个名字，应该不是本地文明的人吧，”他道，“就是你绑架了维克多·朋克吗？” “当然是我，当然是我们，”那老人声音愉快地说，“除了我们，还会有谁能——哇啊！鬼呀！” 机器突然安静下来，伊莲娜眨眨眼，不知道对面发生了什么变故。 过了片刻，那台机器才重新传出声音。 是一声—— “喵~” 152.难忘今宵（十一） “猫兄，已经好了吗？怎么样？” “好了哦, ”陈二煌道, “这家伙好像很怕鬼, 晕过去了, 我给你们发定位, 你们过来吧。” “了解, 我们马上到，你独自一个小心。” “嗯。” 在团队频道里发出这个字, 陈二煌抬起头，打量周围。 虽然之前在好几个宇宙试验过，确认鬼魂可以将某些电磁波当做出租车来搭, 但陈二煌在跳进那个机器前, 心底还是没什么底。因为他搞不清楚, 这个许多法则与地球相差很多的世界里，到底有没有电磁波。 现在看来是他太过紧张, 鬼魂这种涉及神秘的灵体生命, 搭乘的并不是电磁波, 而是“交流”这种概念上的东西。 没有人与人之间……按照pu的概念, 应该说, 没有智慧生命之间的“交流”, 就算有电磁波经过身边, 他恐怕也搭乘不上。比如说他根本没办法搭乘太阳光去月球。 但只要有交流, 只要是在和他交流, 他就能通过这个跳板, 穿梭到另一边。 职业是阴魂的时候办不到，是因为他当时是“魂”，而不是“鬼”吗？ “啊，与其纠结这个，不如想想，这是什么东西吧。” 灵体状态下的陈二煌回神，低下头，看那个被吓晕的东西，有点好奇。 “这根本不是人嘛。” 他道。 被形容为根本不是人的家伙，模样看起来是一个沙漏。 很简单的那种沙漏，上下底座是银色的金属片，中间是两个玻璃球，玻璃球之间有细细的管道相连，如同一个葫芦。 玻璃球里面装的，是染成蓝色的细沙，还挺漂亮。 可是，此刻整个沙漏正立地面，但里面的沙子却一动不动，根本没有从上面的玻璃球漏进下面的玻璃球去。 这就是它是神秘的原因吗？ 但也可能是两个玻璃球中间的通道堵住了。 这个沙漏并不大，高度约莫一个手掌长，陈二煌都比它大一圈，和校门口文具精品店里卖地那种义乌小商品城批发货一般无二。 但在刚才，就是这个沙漏使用了某个设施，入侵了临街花园里那个播放音乐的机器，不知道打算干什么，让陈二煌灵感检定成功，察觉到了危险。 然后又在陈二煌通过“交流”这个跳板，直奔了它的高地水晶偷家后，这个沙漏的反应竟然是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不是吧？这种神秘收容物，就算有自我意识，也不会怕鬼呀？ 但是，说到不应该怕鬼却怕鬼的家伙，他好像还认识一个。 “099856，有搜索到这家伙的资料吗？”陈二煌问。 【稍等哦亲】 客服099856在那边道： 【正在识别它的照片进行搜索，但速度有点慢……】 “你们pu的搜索引擎和服务器有那么差吗？”立刻感觉不靠谱的陈二煌道。 【不是我们的问题啊亲，亲哪天进入我们的资料库看看就知道了，这么多宇宙下来，相似的神秘收容物太多。而且和之前那个“概念对调的石膏人头”不一样，沙漏这个外形在神秘收容物中又非常常见，一一检索过去，需要的时间当然……出来了！】 陈二煌闻言，耳朵抖了抖，道：“把资料发我系统面板上。” 能听到客服099856在那边拼命敲键盘的声音。 【好，发了亲，电脑对比了大小和材质后，最终认定是这个哦。】 【神秘——难以倒转的沙漏（小）】 【编号：pu-***1288165】 【等级：三星】 【属性：时间】 【收容方法：普通收容】 【备注：pu-***1288165外表如同一个普通沙漏，甚至在它的底座上，还贴着一张超市标签。它与普通沙漏不同之处在于，pu-***1288165的玻璃球内部与外部，是时间流速不相连的不同空间。无论沙漏外部的时间流速多少，内部的时间都保持在一个低于多远宇宙平均时间流速许多的流速上不变。 在成功收容后，研究部的v博士对其展开了一系列研究。结果在[数据删除]测试上，pu-***1288165被赋予了意识。 ■■■■■■■■■，■■■■，■■■■■■■■■■■■。 现已逃脱收容，确认为“收容物总动员”联盟的成员。】 “咦，收容物总动员？又一个？”陈二煌挑起眉，“怎么了，我最近与它们比较有缘吗？” 【呃，这个嘛，就算是传奇调查员，在跑调查的时候，也会遭遇各种状况，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客服099856道： 【因为和一般的调查员不同，交给传奇调查员的任务，都非常危险。但是，亲，如果说一个调查员失联并非遭遇意外或的的确确遭遇了比自己更强的神秘，而是有什么东西在谋划设计的话，那有能力限制囚禁一个传奇调查员的势力，并不太多哦。】 “你的意思是，有这个能力的势力不多，而‘收容物总动员’正是其中一个，”陈二煌道，“对吗？” 客服099856仿佛在点头。 【就是这样，亲，这种调查里遭遇收容物总动员的几率很大的，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什么没有办法？这难道不是你们让它逃出去的锅吗？”陈二煌忍不住吐槽，“我们辛辛苦苦抓回去你们又给放出来了，总不可能是调查员的错？还有那个研究部，神秘说明上虽然马赛克了好几段，但毫无疑问这个才三星的神秘能逃出收容，全是因为研究部用它测试，赋予了它意识吧？我就不问为什么要做这种测试了，但你们做测试后能不能把实验材料放回原地？能不能啊？” 【这个，这个也是没办法的啦亲，研究部那边就是这种风格……】 “哦，是的吗？原来这样啊，那我的建议是你们pu可不可以直接申请破产，不要继续存在于多元宇宙中了。”陈二煌毒舌。 【嘤……】 客服099856不说话了。而陈二煌抒发一通胸中郁闷，眼里也把这个地方给观察了一圈。 【侦查检定，1d100=92，普通失败】 “……”陈二煌。 他的侦查等级可是八十啊，为什么偏偏投出一个九十二？ 到底要怎么才能偷渡回欧洲，难道要去把一身黑毛染白吗？ 但就算是侦查失败，也能看出一点东西的。陈二煌环顾四周，视线从那遍布整个房间天花板、地面、四周墙壁的一条条纤细铜管上扫过。 这个房间很大，很空旷。 在成千上万根整齐排列的铜管中间，那唯一露出的一小片地面上，摆着几张桌子和背椅，上面是一份份凌乱的文件、纸笔、墨水，显然是办公区。 办公区中有人工作，铜管上也有人工作，很大的房间虽然空旷，却并不安静。这些工作人员不停在交谈，聊天。陈二煌还看到好几个人头戴类似耳机的东西，把耳机线一头轻轻贴上铜管，明显在倾听什么。 沙漏藏身在房间的角落，看来并不想被这里的工作人员发现。而陈二煌躲藏起来比它轻松，因为这里的人根本看不见他。 左右瞧瞧，满心好奇的小黑猫直接跳到一个工作人员肩上，凑到对方耳边，去听耳机里的声音。 【聆听检定，1d100=7，极难成功】 咦？成功脱非了？ 陈二煌来不及细想，就被耳机中传出的声音淹没。 有人吟唱： “光明之山——” “光明之山——” “光明之山——” 陈二煌一连听了好几个人的耳机，都是这个旋律。 他不由沉默了。 讲真，这首歌不是不好听，就算陈二煌在音乐上的艺术细胞不多，也能分辨出这首歌绝对是经典之作。刚下飞艇，第一次听的时候，甚至觉得颇为震撼。 以多元宇宙的广阔看，美并不是共通的。 但有时候，你来到如此遥远的异世界，依然能从人们歌唱的旋律中感受到美，感受到他们对希望的追求，说完全不感动，那不可能。 可是…… “从下飞艇到现在，大街小巷听这首歌听过太多遍了，仔细回忆一下，刚开始求婚的那一对情侣唱得，也是这首歌的变调，公园里的音乐是这首歌的伴奏版本……从头到尾就这一首歌，就算一开始觉得超级震撼，听太久也会觉得不再那么完美了。不过他们这样放歌可能是为了修补光明山？如果是这样，那倒真的能感觉到这群人的决心……” 陈二煌感叹，又看向身边密密麻麻排列的黄铜铜管。 恐怕每一个铜管就连接一个播音器，每一个播音器里都在放：“光明之山——” 不过，托聆听检定极难成功的福，除了“光明之山——”外，他还能听到别的声音。 比较嘈杂的那种，人对话的声音，大街上的那种，无数人对话的声音。 因为那个昏迷未醒的沙漏有把它的话传到之前的临街花园里，陈二煌早就知道，这个铜管如电话一样，能够把声音双边传递。可是，当时的他可没想到，会有好多人不停地用铜管，去听各处的声音。 这是偷听吧？ 本地市民知道吗？ “大概是和天网监控摄像头一样的东西吧。”胡不归的声音突然响起。 “天网监控摄像头很讨厌……”伊莲娜紧随其后抱怨。 陈二煌一抬头，发现是胡不归和伊莲娜找来了。这两人的身体上蒙着一圈铅灰色的光，当着众多工作人员的面走进来，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们。 “用了隐身药，他们看不见。”胡不归道，“猫兄你灵视很高啊，竟然直接看到我们了？” “好像是挺高的，”陈二煌说，并不知道自己的灵视到底有多高。他转身带两人返回角落里，一抬猫爪指向沙漏，道，“喏，刚才跑过去吓人的就是这东西。” “收容物总动员吗？”胡不归摸着下巴打量。 刚才陈二煌就让客服099856把这pu-***1288165的资料发进团队频道，于是省了此刻说明的功夫。二人一猫做好准备，捡起这个沙漏，迅速换了个无人的地方，才让伊莲娜把沙漏弄醒。 沙漏悠悠醒来——虽然很奇怪，但这个形容没错——睁眼就发现自己被三个调查员包围了。 它并没有脸，不过陈二煌觉得它如果有脸，此刻一定是满脑门冷汗。 “喂！”没耐心的伊莲娜首先开口，“维克多·朋克呢？你们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你不可能逃走的，”胡不归补充，“我们已经标记你了，还是配合一下，给你被收容期间换点好待遇吧。” “没错，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陈二煌也接着道，“维克多·朋克在哪里？” 沙漏在摇晃，仿佛人的身体在颤抖，但它玻璃球里的蓝色细沙并不跟着摇晃，看得人强迫症都快犯了。 它好像非常害怕，陈二煌甚至能感觉到，它在不断瞄他，但听到两人一猫这么问，沙漏的颤抖突然就停下了。 好半晌，它才惊讶出声。 “……为什么要问我？你们不是已经把维克多·朋克救走了吗？” 153.难忘今宵（十二） “……？” “……？？” “……？？？” 茫然了片刻，陈二煌、胡不归, 还有伊莲娜异口同声道：“你说啥？！！！” 什么叫做, 你们已经把维克多·朋克救走了？ 伊莲娜张开嘴, 似乎想要说什么, 胡不归连忙拍了拍她的肩膀, 打断她, 免得她在沙漏面前暴露出什么不该说的情报。 但此刻宛如混沌般的情况，就算是陈二煌和胡不归, 也不知道什么情报可以暴露，什么情报不能暴露。 团队频道打开，二人一猫迅速讨论起来。 胡不归：“你们觉得它说得真的假的？” 伊莲娜：“肯定是假的, 我们分明没有救到人。” 胡不归：“这个确实, 别说救到人了, 我们连维克多·朋克身上的一根毛都没找到。” 陈二煌：“但是。” 胡不归：“但是，【难以倒转的沙漏】这个神秘, 没听说过有智力很高的传闻。” 陈二煌：“智力多少不管, 我们能够确认没有救出维克多·朋克先生, 那么它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就更让人在意了。” 只比巴掌大一些的小黑猫与资深精英调查员对视一眼, 更加资深的传奇调查员却在一边摸不着头脑, 然后他们齐齐关掉了团队频道, 目光落回沙漏身上。 被六道目光紧紧盯住的沙漏：“……嘤。” 胡不归首先开口, 在两人一猫之间, 他的相貌是最有威慑力的, 也是最适合拷问别人的那个。 他道：“并没有救到，我们也还在找他，你要是知道什么，立刻说出来。” 沙漏顿时迟疑了，“……这样啊，原来这样，你们也没找到……” 虽然不管作为人还是作为猫，陈二煌都没法理解一个沙漏此刻是什么表情，但听到这个语气，他作为刑警的直觉在此刻突突报警。 【心理学检定，你觉得这家伙在打什么坏主意】 “虽然没找到他，但关于维克多·朋克现在的位置，我们也有了好几个猜测，”仗着猫脸一样看不出什么表情，陈二煌淡定说谎，“这家伙不说也不要紧的，老胡，我觉得对神秘还是直接收容比较好哦。” “伊莲娜小姐你先别说话！”胡不归在听陈二煌说到一般是，就立刻在团队频道里发出这行字，然后才配合着开口道，“一个个排查太费劲了，能多得到一些线索，还是多得到一些线索比较好。” “是吗？”陈二煌歪头看沙漏，“我觉得这东西想说谎的样子。” 【恐吓检定，1d100=27，普通成功，对抗成功】 一声骰子响，沙漏慌慌张张为自己辩白，“没有的，没有的，我没想要说谎！” 团队频道里，胡不归给陈二煌发来一张大指姆表情。 现实里他继续打配合，“说谎不说谎都一样，不说算了没事。” 【话术检定，1d100=34，普通成功，对抗成功】 “请你们听我说，请听我说啊，”沙漏用它沧桑的老人声音道，“我绝对没有说谎，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数个小时之前，光明山脚下。 维克多·朋克，pu传奇调查员，外貌值15的美男子，在一次调查期间，与pu失去了联络。 虽然在调查员眼里，pu调查服务公司各种不靠谱，但前线调查员完全不能与后方联络，后方支援也无法定位前线人员的事情，是很少发生的。 毕竟不管如何，pu都是三柱神坐镇的地方，又研究过那么多神秘收容物，技术实力远强于一般的秘密结社。 可惜，三柱神很少会出动，就算是一名传奇调查员失踪，也是一样。 “毕竟传奇调查员已经是pu能拿出的最强了，唔，不算那几个穿越七星的‘神’的话……”维克多·朋克走在光明山脚下的城镇街道上，左右打量，“就算收容物总动员那边竟然想出用【难以倒转的沙漏】来限制我，但我还是能逃出来，就是降落位置不太好啊……” 着急进行宇宙之间的跳跃，好摆脱追兵，没想到跳跃到了一个高神秘世界。 “上次来这里，好像还是一百年前？那时候这光明山才建造出来，”维克多朋克举手搭在眼前，眺望远处金黄钻石般在阳光下闪烁的光明山，“山脚下的城市变得好大了，生命的扩张本能真是恐怖。” 维克多·朋克并不是2型普通碳基智人这样的短生种。 虽然多元宇宙的智慧生命，以2型、3型普通碳基智人为主，但在神秘学领域上，这两型普通碳基智人的天赋，如他们的名字一样普通，虽然靠基数成为了pu调查员里出现最多的人种，但越往高层次发展，天赋就越会限制他们的等级。 低等级的调查员以2、3型普通碳基智人为主，高等级调查员，就开始以其他等级为主了。 维克多·朋克是一个宙逆人。 这个神秘种族擅长截取时间的碎片，寿命十分悠长。 “再上次来这里，好像还是五六百年前，那时候根本想象不到，这个世界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一边自言自语，维克多·朋克一边尝试给pu发求救信号。 他低声哼着歌，飞快操作，但在发出信号后一秒，他突然感觉到身周的空间出现波动。 追着他脚步的沙漏，借助其他神秘收容物的力量跨越虚空来到，位置准确无比，就出现在维克多·朋克身前半米不到的地方。 维克多·朋克抖抖手指，想截取这段时间，好充容逃走。 然后—— “然后他就突然消失了，”沙漏说，“化为一道白光消失的，我还以为是你们pu找到他了，要不是同伴告诉我，维克多·朋克还在这个世界，我肯定早就回去了啊。” “化为一道白光……？” “我可不知道有这样的……” “难道是别的什么势力出手了？能干涉一个传奇调查员的……会是黄昏使徒，还是粉红猪猪冒险团？” 两人一猫沉吟着，同时在心里辨别沙漏说得是真话，还是假话。 三声骰子起身响起，三个调查员都对沙漏进行检定。 【心理学检定，你没找到什么破绽】 陈二煌把他的结果发到团队频道里，胡不归和伊莲娜也发出他们的检定结果。 【心理学检定，并不像在说谎】 【心理学检定，我说你根本没听懂这沙漏在讲什么吧】 伊莲娜的检定结果画风格外不同，但陈二煌和胡不归都忍住笑。 “和我们一开始设想差不多，”陈二煌继续装逼道，“有几个部分可以确定是真的。” “那好，”胡不归道，“先把这个沙漏收容，等调查结束，看调查结果，我再打报告看要不要给这家伙的收容待遇改一改。” “不要，不要啊，”沙漏似乎快哭出来了，“我真的没说谎啊，几位大人，这只猫灵这么可怕，我哪里敢……” “可怕？”萌萌哒小黑猫一歪头，“我？” “是，是啊，”沙漏哭喊道，“您一定是超级厉害的调查员，请您在调查报告里写上我很配合——” 唰。 沙漏余音尚在。 但它的躯体已经化为一道白光，消失在两人一猫面前！ 猝不及防的陈二煌、胡不归，和伊莲娜：“……” “？” “！！！” “阿青！”胡不归慌张呼喊他的后方支援搭档，“计算空间波动目的！” 他的后方支援搭档阿青立刻回答： 【了解，已经开始计算了，鬼火精灵向“时空”祈祷中，这个跳跃的目的地是——】 【坐标[xxxx，xxxxx，x]，光明山礼堂大厅！】 *** 光明山礼堂大厅，侧门。 运载光辉之星表演团前来的车队在这里被拦下。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坐上这趟车的叶卫丹，无法参与车厢里那些乐手歌手和舞者的话题，只能认真打量越来越近的光明山。 ……这座山远看叫人震撼，近看也很震撼，但远看不觉得，近看才能感觉到，有一股很陈旧的气息啊。 叶卫丹目光扫过山壁上的裂纹，和一些想唱歌弥补裂纹的工作人员。 马伦在车被拦下时下车和什么人交涉去了，也没人找他说话。十七岁的少年打了个哈欠，思考在这座山上写大字，会不会迎来pu公司的关注。 感觉值得一试。 他才这么想，就听到那个一路对他很热情的灰发青年在咆哮。 “换人是什么意思？不准我们进入大厅又是什么意思？比赛冠军是我们光辉之星才对吧？今晚应该在礼堂里唱歌的人是我啊？！” 154.难忘今宵（十三） “光辉之星表演团吗……今年的光明杯比赛冠军的确是你们, ”守值的士兵检查团长和马伦拿出来的证明，点了点头, 又摇了摇头，“但是今晚要在礼堂里表演的不是你们啊。” 团长：“……？” 马伦：“……？？” 刚刚下马车的威尔莫特大师：“……？？？” 身材矮小的威尔莫特大师立刻排开前面围住的人, 钻进人群中。 “是上面有什么新安排吗？”小老头问, “可不可以让我看看通知？或者告诉我贴哪里就行。” 这个态度与他给光辉之星表演团当指导监督的盛气凌人完全不同, 甚至能说有几分卑微了。听到威尔莫特大师这么说, 马伦不由和光辉之星表演团的团长交换眼神。 ——哎……威尔莫特大师可是议会评选出来的终生大师哎，虽然他这十多年来没有什么新成就，但也不至于对一个小士兵这种态度吧？大师一个人能把这里所有士兵都轰成渣。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不过威尔莫特大师的确太不起眼了, 姑且也算个名人，但走街上都不会被人给认出来。 ——谁说的！当初大师来当监督的时候我可是一眼就认出！ ——马伦你是威尔莫特大师的粉，不能算在路人这边……反正不管怎样, 有大师出来替我们交涉，应该稳了。 虽然那个矮小的身影并不伟岸，但光辉之星表演团的众人还是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们听到…… “你又是谁？”守值的士兵问。 越来越多人从一辆辆马车上下来，已经画好妆容的靓男美女们交头窃耳骚动着, 但士兵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喂？”唯有马伦不敢置信地出声道，“这位可是威尔莫特大师哎？十年前唱《那首歌的传说》的威尔莫特大师！你不认识他？” “《那首歌的传说》又是什么？”守值士兵则反问。 静默的靓男美女们再次议论纷纷。 “竟然不知道？” “……我再一次怀疑现在年轻人们的基础教育了。” “不知道有什么问题吗？”只有叶卫丹这么问。 “不接受基础教育的少数民族这时候不要说话。”其他人齐齐转头反驳他。 根本不是少数民族的叶卫丹翻了个白眼，抬头看向距离已经很近了的光明山。 按照地球上的经验，绝大多数的名山大川从山坡到平地上, 一般都覆盖着茂密树林, 这些树林或天然成长, 或前人种植，用鲜艳的颜色挡住的灰色土黄的山脊，只留下几道开辟出来的曲折楼梯供人爬山。 这里的光明山却不一样，虽然光明山的材质使其无法成为植物繁衍的场所是一大原因，但站在远方眺望时，叶卫丹还以为这个城镇已经围住了整座山。 但到了山脚下才会发现，围住是围住了，可在城镇和光明山之间，有一道宽约一公里的空地。 ……哇，这个规模，比某某门广场都要宽阔了呀。 并没有亲眼见过某某门广场的叶卫丹想。 就算是某某门广场的安检，也不会有这么严格。 看着与城镇交接的空地边缘，那一圈布置得如同战场前线的哨卡，他不由嘴角抽了抽。 ……完全不打算向公众开放的样子，这样岂不是连卖门票赚钱都做不到？这个世界的人民太没有经济头脑了。 心里计算这些的十七岁少年微微走了个神，就听到前面的争吵喧嚣声突然大了起来。 “喂！你们干什么？” 马伦喊道。 光辉之星表演团的首席歌唱家已经被绑了起来，连脖子上都压上了一把剑，就抵在他咽喉上，免得他突然唱什么。 吼了一声后感到刺痛的马伦不用低头都能知道，自己咽喉处的皮肤被刀刃刮破了。那来自直觉上的浑身发毛感让他瞬间闭上了嘴。 声带是绝对不能受伤的，脖子最好也不要有伤口，以免感染。以歌唱家为目标的人必须小心翼翼，就和专业运动员一样注意着避免受伤，不然，即便这里的人掌握着再绝妙的治疗技术，也无法阻止小概率事件。 每个歌唱者都会这么想，显然，守值的士兵早就掌握了歌唱家的这一弱点。 其他士兵一拥而上，用特制的口塞堵住了马伦的嘴。 ……问题是事情怎么突然发展到这个地步啊？叶卫丹有点反应不过来。 “光辉之星的首席歌唱家马伦·崔丝塔对吗？”一个盔甲更高级的士兵长从哨所里走出来，“啊啊，今晚要在礼堂里表演的，的确本该是你。” 被堵住嘴巴的马伦拼命发出呜呜呜呜的声音，但士兵长却只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你的资格被取消了，会有更适合的人来代替你来做首席。所以光辉之星表演团的人可以进去，但你不能。来人啊，把这家伙关到缄默看守所去！” 一个突然出现的名字惹得哨卡前人群骚动。 “缄默看守所？” “怎么会？！” “难道……” 不止马伦，其他听到缄默看守所这个名字的人都脸色苍白。叶卫丹虽然缺少这方面的背景介绍，但他看一眼周围人的反应，就知道那个什么缄默看守所一定是个很恐怖的地方。 但是，只是一个表演资格被取消而已，竟然会被关进监狱，实在太不寻常了吧？ 这个世界一定哪里不对，叶卫丹想。 而人群中，威尔莫特大师的脸色也非常苍白，甚至比被捆住的马伦更加苍白，这个老人张张嘴想说什么，但过了半晌才意识到他根本没有发出声音。 缄默看守所，从名字上看，只是一个看守所。看守所是关押嫌疑犯的地方，而非已经定罪的罪犯的□□之地。但实际上，这个看守所，规模比这个国家的大型监狱还大。 那是运用公众不知原理的技术，建造出个一个奇特监狱。 没有人知道这座监狱在哪里，也没有人知道里面关了多少人，这座监狱之所以出名，是因为在监狱范围内，没有以太。 缄默看守所位于一个制造出来的以太空区中。 这个事实简直不可思议，因为以太就和空气一样无所不在，不，以太比空气还要无所不在。无论是水里还是几百米深的地底，都有名为以太的精灵们活动。 人怎么可能在失去以太后存活下去，这是这个世界人们的认知。普通人还好，如马伦这种把音乐当职业的歌唱家，就更无法忍受身边没有以太的存在。 而且，传闻中，从未有人见过从缄默看守所出来的人。 所有进了缄默看守所的人，到死都再无消息。 马伦惨了。 马伦完蛋了。 在场众人纷纷意识到，却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他们甚至连询问马伦被抓的理由都不敢……这个时候出声，会不会连累他们自己。 “我说，”一个桀骜不驯的年轻声音在这个安静的时候响起，“缄默看守所又是个什么地方？” “！！！” 众人齐齐转头，看到站在人群后面，一脸小混混表情的叶卫丹。 十七岁的少年双手叉腰，大声道：“警察抓人都要讲个罪名吧？哪有说抓人就抓人的？还进的不是拘留所而是看守所？话说你们这里拘留所看守所的区别和我家那边是一样的吗？” 他瞪着那个好像很有权力的士兵长，“当我没进过拘留所吗？老子是拘留所常客了，这些人的程序绝对不对，你们怕他干啥？” 听到叶卫丹这么说的士兵长转过头，看向身边因为这一串发展而惊呆的光辉之星表演团团长，问：“这个也是你们的人？” “不、不是，”团长下意识道，然后反应过来，“他、他是马伦的朋友……不不不，他是我们团打杂的，打杂的……” 这个时候和马伦粘上关系，绝对没有好事。 团长虽然才刚刚认识叶卫丹，却对他一片维护之心。 是一个好人。 然而反应到底慢了点。 “抓住他。”士兵长一指人群后的叶卫丹，“那家伙也是马伦·崔丝塔的同党。” 这个信口开河的程度，连生活在信息网络时代的叶卫丹也惊了。 “……老子和那个灰头发的刚认识还不到一个小时！” “如果才认识一个小时，”士兵长道，“你为什么要帮马伦·崔丝塔说话？” “老子指出事实就是帮那个灰头发的说话？”叶卫丹不敢置信，“你们这里的警察都这么屌的吗？” 他的质疑显然没什么用，好几个士兵已经穿过人群冲上来，一边挥舞长剑一边唱歌。 那是一首有节奏的战歌，但听旋律，好像依然是《光明之山》的改编版，跳跃的以太闪动着火一般的辉光，银光闪闪的长剑剑刃暴涨一米，仿佛武侠小说中的剑气一样。 这剑气的杀伤力绝对不容小觑，连自顾不暇的马伦都焦急地唔啊了一声，想让叶卫丹快跑。 然而十七岁的前混混却是吹了一声口哨，侧身闪过，飞起一脚踹在士兵握剑的手上。 有些以太也被这声口哨引动，半空中出现一个红砖块的虚影，可惜很快就溃散了。不过叶卫丹根本没注意这个，他盯着那把高高飞起的剑，纵身一跳，顺顺利利就把剑柄捞入手中。 “哇哦——” 因为以太作用太过万能，以至于没发展出什么格斗技，在场众人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在打架中反应这么灵活，不禁整齐地发出一声倒吸气。 而抓住长剑的叶卫丹当然不会留在原地，直接冲向士兵长。 “你要干什么？！” 以为叶卫丹要冲上来杀他的士兵长厉喝，却见到叶卫丹连眼神都不赏他一个，直接越过了他。 冲到马伦身边的叶卫丹一剑斩下，就算没有非凡力量加持，这也是完美的一剑，刚刚好把捆住马伦的绳索斩断。 “跑起来！”叶卫丹喊道。 大脑一片空白的马伦听到这个声音，腿下意识迈动。 这么脊椎反射般跑出了七八米，他才反应过来，转过头问：“我们跑哪里去啊？！” 叶卫丹风一般地穿过他，在掠过他的一瞬间抓住马伦衣领，把人提起来直接跑，闻言头也不回道：“你先说说你犯什么事了！” 灰发的歌唱家脸色一白。 “大、大概是我唱别的歌被发现了……”马伦吞吞吐吐，一点不像之前那样意气风发，带着哭腔道，“是我太侥幸，可是他们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啥？！” 叶卫丹只感觉自己满脑袋都是煮开了的浆糊，不然就算是两个世界的文明差异，也解释不来他为何完全不能理解马伦说的话。 “什么叫做你唱别的歌被发现了？这也算需要进看守所的犯事吗？” 155.难忘今宵（十四） “我……”马伦刚想回答, 眼角突然瞥到后面的影子，“……呜哇哇哇哇追上来了！” 士兵长带着士兵们追了上来。 不止那一个, 肉眼可见的几个哨卡里都涌出了士兵，密密麻麻地向他们包围过来。 而且, 城镇与山脚之间有一公里宽空白平地, 视野可谓一览无遗, 半点可供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更别说能让人用来当盾牌的位置了。 但眼下这个情况，必须要有一个盾牌，因为—— “他们放箭了！”马伦叫到。 “我说, ”带着一个人跑的叶卫丹也有点喘，“你要是不做点什么的话，我就把你举起来当盾牌了。” “盾盾盾盾盾啥？！”马伦反应不过来。 叶卫丹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 光听风声就绕过了最前几发落下的箭矢。状态出奇的好，就算是一直靠本能运动的他本人也能感觉到，先前与那些小混混打架的时候就隐隐感觉不对，来到这个世界后, 好像有什么限制逐渐打开了。 可是，一两发箭矢能躲开，磅礴箭雨却无处能躲。 “我必须活下去，因为我还要回去。”叶卫丹道，“所以要是发现没办法能两个一起活的办法, 我就自己跑了哦。” “那那那那那你为什么要跑来救我啊！”马伦不敢置信。 “因为和那些听到‘缄默看守所’这五个字就吓得动都动不了的家伙比, 你这个还在不断挣扎的家伙比较对我胃口……但也只是对胃口而已, 话说，你才是成年人吧？被我这样带着逃不觉得羞耻吗？刚见面的时候一直夸口自己是什么有名的——” 叶卫丹话说到一半，就变成小声念叨，又说了几个字，声音变低到几不可闻。 十七岁少年的脸色非常恐怖。 他拉着马伦冲出来时几乎没有思考，仅仅是因为周围人一个个都在唯唯诺诺应着那个士兵长，唯有马伦一开始甚至会和士兵对吼，于是看这个灰头发的顺眼些了而已。而跑出来后，他才突然反应过来，此刻他对抗的，并不是一群和他同等级的混混，而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士兵。 一个士兵他不怕。 两个士兵他也不怕。 三个、四个……这个数量，如果是混混他同样不怕，可这个数量是士兵，为了集体作战为训练出来的士兵。 “恐怖……” 听着箭声嗖嗖的叶卫丹不禁喃喃。 如果倒在这里，就会真的死亡。 ……昨天和那个海藻带怪物还有人头对峙的时候他尚未反应过来，现在延迟了一天才感觉到了这种恐怖。哥到底是怎么克服这种压力的？刑警一线也很容易牺牲，所以根本不怕吗？ 叶卫丹回头一瞥，突然转向。 被他提在手上的马伦发出被掐住了脖子似的呃啊一声，风筝一样甩起来。 落下的箭矢嗖嗖嗖嗖插入地面，也被甩在后面。 这些箭射得比想象准，甚至能说准头过于好了，这么准是因为他们在一边射一边唱歌吗？可惜是瞄准的他这个人而不是交叉掩护射击，所以突然变向的话可以躲过。 但如果那些士兵放弃准头转为覆盖射击的话…… “光明之山——！” 嘹亮歌声在叶卫丹耳边响起。 “从未倒下，光明之山——！你我心中，无法摧毁——” 周围好像有什么东西闪烁了起来，叶卫丹惊讶地眨眨眼，听到马伦喊道：“不用躲箭了！你直接跑吧！” 十七岁的少年脚下猛地一刹，并未思考太多，就朝着直觉指引的方向——朝着光明山继续奔去。 马伦被他这个急转卡得咳嗽了几声，却根本顾不上嗓子的疼痛，再次放声。 “啊，啊——风啊，这迎面吹来的风，我的翅膀——” “扩大笼罩范围！”他们身后的士兵长喊道，“齐放！” 几十个士兵弯弓放箭。他们齐声高唱： “以你为矛，光明之山——！”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让人后脑勺后背一阵发麻。 但叶卫丹脚步不停，马伦的歌声也没有停下。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呈抛物线落下的箭矢打在了光明山上。 不是远方那座海拔一千五百米的光明山，而是笼罩叶卫丹与马伦的一座光明山虚影。 化身为飞来长矛的几十支箭矢分明也如光明山般金光闪烁，但在这个虚影下，却被衬托得如黄铜般柔软脆弱。 “……马伦好歹也是一个有名表演团的首席歌唱家啊，”哨卡边，威尔莫特大师低声道，“如果他真的想反抗，这些士兵难道以为凭他们那破锣一样的嗓子，就能唱出击破马伦的歌声吗？” 奔跑中的叶卫丹对首席歌唱家是什么一点概念也无，但他现在能感觉一件事。 “要飞起来了？” 身体被风托住，像是在空气中游泳一样，但阻力却不会有水里那么大，非常轻松。 可以飞。 他想。 十七岁的少年纵身一跃。 “哇噢噢噢噢噢——！！！” 那还有几百米距离的光明山，像是朝着他疾驰一样，瞬间就压到了眼前。 地球上，一千米赛跑的世界纪录是两分十一秒，这个世界的地心引力与地球略有不同，稍重一点，但在这个大跳跃之下，带着一个人的叶卫丹跑到山脚下，竟然还没到两分钟！ 黄钻般的山体在夕阳下映出璀璨的七色火彩。 正因为如此，那个切割角度尤其不同的大礼堂宽阔入口，变得更加显眼。 守在光明山入口的士兵大声嚷嚷，冲了过来，却被叶卫丹用抢来的长剑轻易挡开，推出一个空荡，钻了进去。 “他们跑进去了！” “等等！看不见人了！” “快找！谁来唱个照亮的！” 一群士兵吵闹地跑来跑去，越来越多的士兵加入进来，却寻不到只比他们早了几秒进入大礼堂里的两人。 “哇哦，你还会这个的？”门厅角落里，叶卫丹对马伦说。 光辉之星的首席歌唱家轻轻鼓掌打节拍，拍子一声一声响，虽然叶卫丹听不出这拍子有什么作用，但好像是受这个节拍的影响，从他们身边跑过的士兵根本不往他们这边看一眼。 “接下来该怎么办？”马伦自己在小声碎碎念，“做出这样的事，马上就会被全国通缉吧，就算是跑……” “所以为什么会全国通缉啊？”叶卫丹摸着头，十万分地不理解，“你说你的罪名是唱了别的歌？这种事情也会被全国通缉的？” “唔，崩塌区边缘的少数民族基础教育真的好差。” “我不是少数民族……”叶卫丹先要反驳，接着意识到这根本不是要紧的事，“算了，反正我的确搞不懂，你不能说一下？” 马伦默默看了叶卫丹两秒，叹气。 他手上打的节拍不停，思考着和叶卫丹道：“就算是少数民族也应该知道吧？我们有现在这个稳定生活全是靠光明山。” “嗯？”并不知道的叶卫丹半点头脑摸不着，“啊？” 马伦突然眼睛发亮，道：“《光明之山》很棒，超级棒，完美，没错，就是完美！简直让我嫉妒，要是当年是我第一个唱这首歌……算了不说这个，和《光明之山》比，光明山的情况就太差了，慢慢变差的，大家都不知道原因，为了追查这个原因，就成立了一个调查委员会。花了很长时间，才调查出源头。” 调查委员会认为，光明山状况变坏是因为，所有人都肆无忌惮地改编《光明之山》。 “那是二十年前？我还在上学前教育呢，传来消息说立法禁止改编《光明之山》了，过去的改编也只留下了几首大师改的。好恨，就算是现在我也有几个想改编的方向啊……然后光明山变差缓解了，但也没缓解多少，为了不影响它，先是那些与绝望嫉妒等等负面感情的歌禁止唱了，然后一些口水歌也禁止唱了，最后……” 最后，除了《光明之山》，《光明之山》的几首的经典改编曲，其他歌曲，一律禁止。 为了维护这摇摇欲倒的光明山啊。 千万不要倒下，所有人如此希望，所有人都为此妥协。 “但我想唱别的，好像唱别的，”马伦说，“对了，刚才那个《风为我双翼》是我自己偷偷编的，不太会写歌词，但你觉得旋律怎么样？” “……还行吧？”根本不懂旋律的叶卫丹道，“我觉得挺好，比那什么光明山也不差。” “怎么可能，差距很大，”马伦的热情立刻上来了，“比方说我这首歌是……” 光辉之星的首席歌唱家巴拉巴拉讲了一大堆。 “……最近最想唱的，是威尔莫特大师的《囚笼》啊，从未听说威尔莫特大师会作曲写词，还是一整部音乐剧，十几首歌呢！我看到他的那个草稿，就被彻底征服了！还有你，我觉得你特别适合来唱主角，我想象中的主角就和你一样！” “我不会唱歌，”叶卫丹白眼他，“你们自己唱去。” “哈哈，当然，我当然——”满脸傻笑的马伦开心道，接着一愣，反应过来，“我们唱不了啊……我虽然这个样子，也不希望光明山倒下……” “刚才还当着士兵的面唱了别的歌，会被抓不冤了，”他丧气道，“不过，我之前虽然练习了《囚笼》，但我一直是背着人练习的，应该没被人发现才对，为什么士兵要抓我？” “你好像不是因为这个罪名被抓啊。”叶卫丹说。 “啊？不是这个？我没犯别的事啊？”马伦道。 话音刚落，他听到了前面士兵们在奔跑中的喊话。 “就是马伦·崔丝塔！有明确的证据，不能放过他，一定要抓住。” “不能放过他！因为他说唱《光明之山》很烦！” 156.难忘今宵（十五） 【聆听检定, 1d100=15，极难成功】 “好像有人被抓进来了, 你听到没？” 黑暗中，胡不归突然道。 两人一猫能听到走廊尽头传来一阵喧嚣, 那是牢门吱呀打开, 犯人被丢到地上, 哭喊挣扎间牢门再被吱呀关上, 看守的狱卒趿拉着步子离开的声音。 声音来源处，同他们的位置有点距离，但两人一猫都清晰听见了。 “这么安静, 怎么可能听不到。” 已经回到自己身体里的陈二煌说。 一边说，他的视线一边瞥过周围。 长长的走廊里连灯光都没有安上一盏，好在今天来到这里的三个调查员各有各的黑暗视物手段。几乎融入黑暗里的小黑猫, 唯有一双金色的眼睛微微发亮，看到两侧走廊里，那一间间仅仅用铁栅栏分隔的牢房。 “我第一次参加正式调查的时候，有跑到一个和这个有点类似的地方。”陈二煌说, “那次回收的目标是一只升级到五星的食言之蛛，那只食言之蛛接入了电子信息网络，生成了一个位于异空间的监狱。当时那个监狱里的氛围，与这里有点像。” 这么说着，陈二煌目光落在牢房里那一个个低垂下几乎没有声息的人头上。 食言之蛛的监狱里, 所有人都被抹掉了嘴巴。 这样的异常让所有被抓进监狱里的人都萎靡不振, 只有少数人一直在尝试对话。 而这个地方, 被关在牢房里的人看起来，身体上并没有什么残缺，饮食营养也没有问题，气氛却比食言之蛛的监狱里还要低沉。 被抓进食言之蛛里的那些人看上去只是抑郁的活人，这些人却跟死了一样，哪怕他们路过也有点动静都没有，拖到乱坟岗里，旁人怕是都分不清这些人和尸体的区别。 “五星的食言之蛛吗？我还只遇见过四星的，”胡不归道，“但食言之蛛所化为的监狱并不存在于现实中，这个地方，可是现实存在的啊。” 二十多分钟前，沙漏突然跳跃空间消失，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本该就这么断掉。 然而，当时【难以倒转的沙漏（小）】已经被他们几个调查员标记住了，这一下跳跃空间，反而暴露出了这个收容物的去向。 [xxxx，xxxx，xx] pu后方支援测算出的坐标落点，是光明山礼堂大厅。 但在他们利用胡不归的神秘道具同样跳跃过来时，却发现他们来到的不是光明山礼堂大厅，而是一个叫缄默看守所的地方。 “光明山地底下竟然有这么大一片建筑，还被当成了监狱，实在没想到，扫描的时候也完全没有扫描到这里。”胡不归左顾右盼道。 他的眼睛散发着淡淡红光，是猎魔人拥有红外视觉。 “看守所和监狱可不一样，”作为刑警……前刑警，陈二煌立刻解释道，“看守所里关的是被捕但尚未被检方或法院定罪的犯罪嫌疑人，监狱关的是已经被定罪的罪犯，两者不能混为一谈的。” “哎？”胡不归立刻发现了疑点，“我们pu用的语言翻译程序基本不会出现错误，如果它这个地名翻译成看守所，那它和你理解的看守所之间应该没有差别，不然造成误会根本跑不好调查……所以这里为什么会叫看守所？” “大概是，”陈二煌压低了声音，“不需要检方定罪的意思。” “……这样吗？”胡不归皱起眉，“这可不太好啊。” “嗯？”陈二煌抬头道，“我以为你不会太关心这种事。” 之前胡不归对光明山可能会倒塌都不打算插手，陈二煌还以为这次他也会这样。 “不，这个和光明山倒塌不一样，这个监狱的环境，容易诞生一种很难搞的神秘啊。”胡不归道。 “唔？”陈二煌歪歪头，“神秘是可以凭空诞生的？” “要看环境，无神秘世界是绝对做不到的，高神秘世界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但那是……有可能。”胡不归一边说，一边开始调整自己的药水装备带，又确认身上藏着的一件件武器或者道具，“猫兄，我不知道你的后方支援和你提过这件事没有。” “什么事？” 陈二煌疑惑问。 【什么事？】 客服099856茫然问。 “有一种难搞的神秘必须回收，哪怕拼上性命也必须回收，”胡不归沉声道，“如果这个地方出现了这个神秘，就算放弃救援维克多·朋克先生，也要回收掉它，你明白吗？” 陈二煌闻言，皱起眉。 这时候，已经一路跑到前方去的伊莲娜突然回头大喊：“我感觉到维克多·朋克的气息了！就在前面！” 听到她这么喊，陈二煌不由和胡不归对视。 ——果然是情侣吧？你看这喂狗粮的。 ——单恋，单恋的时候雷达才更敏锐。 ——……老胡你明明有妻有子，为什么一定要做个fff团？ ——这是有家室男人的直觉，你不懂。 陈二煌隐隐感觉自己又被喂了狗粮。 他们加快速度，陈二煌也迈开四只爪子跑起来，最后沿着走廊冲入一个圆形的大厅。 “这里应该是光明山礼堂大厅的正下方，”把地图记下来了的胡不归道，“不知道会有什么……”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闭上嘴。 圆形的大厅里，和走廊上不一样，有灯光照耀。 不是那种昏暗的小灯，而是几十盏堪比照射灯的大灯，把整个大厅照得亮亮堂堂。 如果此刻正中间出现一个很恐怖的东西，恐怕会直接理智检定1d10了，但是，没有…… 大厅的中央，只站了一个佝偻的老人。 老人年轻时应该很英俊，说不定会是不少女孩的梦中情人，如今老了，依然气质昂扬，风度翩翩，让人看了心口直跳。 他的短发是银灰色的，光泽如同鸽子的羽毛，粗粗眉毛下的眼睛一样是灰色，但质感仿佛玻璃一般透明。 就是这样一个走在大街上也如同行走t台的帅气男人。 但是，非常的，异常。 “……好像有点眼熟？”胡不归喃喃。 他投出一次人类学。 【人类学检定，1d100=70，普通失败】 【无形的气氛击倒了你，你太紧张了】 “……到底是什么地方，眼熟？”胡不归握紧了手里的十字长剑。 【心理学检定，才见面几秒用什么心理学，你以为你是心理学者吗？】 啧，心理学肯定也失败了。 站在大厅入口处的胡不归感觉大脑里血管突突跳动，大厅中央那个男人浑身的异样和恶意让他充满戒备。 猫兄就在他身边，也很谨慎，好，总之先不要靠近。 胡不归想。 ……话说伊莲娜小姐呢？ 有妻有女的精英调查员心跳一滞，看到伊莲娜兴高采烈扑向大厅中央那个男人。 “维克多！我可算是找到你了！”她喊道。 嗯？嗯嗯？？维克多·朋克？？？ 胡不归愣住，一声骰子落下。 【理智检定，1d100=78，普通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