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力甜妻：总裁坏坏爱》 001 萧先生，我难受 不对劲！ 刚刚那杯茶有问题！ 甄心猛地一下站起身，转头就往包厢门大步跑去！ 然而还没等她摸到门把，铺天盖地的眩晕已经袭上头，她控制不住地跌倒在地。 “哈，这药不错啊，这么快就见效了！”刚刚还一脸斯文坐在对面的相亲男，此刻露出了yd的本来面目，满脸都是不怀好意的坏笑。 甄心挣扎着坐起身，一双漂亮的黑眸，此刻死死盯住相亲男，愤怒的几乎要喷出火来，“混蛋！你就不怕我报警告你吗？！” “你试试啊！看谁敢抓我孙二少！”孙二少一边放肆大笑，一边迫不及待的已经开始脱衣服了。 这女人真是漂亮，身材又好，他这一把真是赚了！ “等不及了吧？哥哥马上就来了！”孙二少邪笑着，朝着甄心就是一个饿虎扑食。 压根儿没看见，甄心眸底突然一道精光闪过。 她可不是只会任人宰割的小白兔！ 砰！ 手指都还没触着甄心，他整个人突然就高高的飞了起来，重重地砸在了对面墙上，摔的他七晕八素！ 没等他回过神来，下一秒，地上的桌子椅子也接二连三的飞起砸了过去，瞬间将他砸的口吐鲜血，甚至连墙壁都砸出了个大窟窿！ “见、见鬼了！啊啊啊啊！” 伴随着孙二少惊恐的惨叫，包厢的隔断墙轰隆隆的倒了，扬起满室尘灰。 隔壁包厢坐着的那个人，却毫无惊慌，只是淡然抬眸。 是萧庭礼！ 只这一眼，甄心的瞳孔便急促地收缩了一下：那个在青城一手遮天的男人！ 真是‘冤家路窄’。 “抓住那个贱人！老子要扒了她的皮！” 此时，头破血流的孙二少龇牙咧嘴地嚎叫起来，打手立刻凶神恶煞地冲了过来。 甄心来不及多想，一瞬间已经做了决定！ “萧先生，您也在这里。” 拼命地挣扎起身，甄心步履踉跄地飞快扑向了萧庭礼，一双眼眸紧紧攫着他，异常明亮，叫人根本无法移开目光。 萧庭礼便感觉自己像是瞬间被人控制了一般：大脑的第一反应明明是不予理会她，可身体却做出了完全相反的动作，抬手稳稳接住了她。 嗯？ 有意思。 他飞扬的眉梢微微一挑，下一刻，右手轻巧一带，已是将她牢牢禁锢怀中，与他面对面。 “我们见过？”居高临下地打量这张漂亮至极的面孔，萧庭礼的眸底光华流转，显得兴趣盎然。 甄心的视野却已经模糊，几乎看不清楚他的脸。 但她内心十分清楚，绝对不能让他松开自己。 否则，落在那个孙二少手里，等待她的只有生不如死。 “没见过。” 扬着迷离的眼眸，甄心自信地将脸贴向了他，“不过，我是许沐的女人。我想，萧先生应该会感兴趣。” “许沐的女人。” 萧庭礼的瞳孔深处，蓦地闪过一丝凌厉，压迫感顿生，“落了难不去找他，找我做什么？” 他掐着她腰身的手掌，倏然收紧。 掌心里的温度，已经灼热的烫手，任谁也知道她这是中了药。 甄心低低的‘嘶’了一声，原本已经开始涣散的视线，因为这狠狠一掐的痛，又清醒聚拢了片刻，“他不会管我的。” “我也不会管。”他语气不屑，作势要松手。 “不。您会管的。” 紧紧攀着他，她目光灼灼地望入他眼底，明亮的仿佛燃着一把火，“许沐拐走了萧先生的青梅，依着萧先生您的风格……又怎么能轻易放过他的青梅？” “呵。” 萧庭礼忽然就笑了。 抬手勾起了她的下巴，他眉宇间徐徐漾开一抹风流，“这么漂亮的女人，自然是不能浪费在别人手里。” 得救了。 甄心努力凝聚的视线，一瞬间再次涣散。 闭眼倒在男人怀中，她的身体柔软的好似一汪水：如果她今晚注定要失身，不如失给萧庭礼：青城首富，俊美无俦。 怎么算，她都赚了。 是吧？ 饭店外。 萧庭礼抱着甄心，一步一步踏下阶梯。 深秋的夜风迎面刮来，已经带了明显的寒意。但这点寒凉，却丝毫吹不散甄心满身满脑的燥热。 药效已经彻底发挥，甄心感觉自己仿佛飘在半空，云里雾里。 就连听觉，也忽远忽近，忽大忽小。 她听见这个男人沉稳的心跳声异常大。 又听见了这个男人稳健的脚步声异常小。 她听见司机轻声地打车开门、又轻声地关上车门。 听见不远处有人着急忙慌地的跑过来，声音响的似乎要震破她的耳膜。 “萧先生……萧先生……您不能这样做，贾小姐会伤心的……” “她都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勾搭了一个许沐，怎么，我就不能再找个女人？” “贾小姐这不是还年轻嘛，难免任性……萧先生，您不能和她一般见识呀……说到底，萧先生您和贾小姐才是一家人，不能为了不相干的外人，伤感情嘛……” 好吵。 好烦。 好难受。 甄心的身体里，一把火正烧的她意乱情迷，整个人已经陷入半幻觉的状态。 所以她听不清楚眼前这两人在说什么，但那一句句的‘不能’，偏偏都异常清晰地钻进了耳朵里。 她突然就恼怒起来：凭什么不能？ 你们一个个的都能抢我的男朋友，都能威逼利诱我去相亲，都能给我下药毁了我，我怎么就不能把这个姓萧的怎么样？ “为什么不能？我偏要！” 甄心霍地张开双眼，正对上男人完美的侧颜，精致绝伦的五官，正散发致命的诱惑。 她一把将他压倒在后座上，喉咙里发出难耐的呜咽声，“救我，萧先生，我难受……” 002 物尽其用的典范 要死了。 身体好像被四分五裂的拆开又装上。 嗓子里更犹如烧过一把火般，干涸的要冒烟。 这个萧先生，真是把人往死里折腾。 看起来斯文俊雅，骨子里分明是猛兽一般的风格。 她差点以为自己半条命要交代在这里了。 甄心想要撑起身体下床，她渴坏了。但努力了好几回，终究还是无力地跌回了大床上。 男人托着她的手臂往怀里一带，她身下一抹鲜红顿现，在雪白的床单上格外夺目。 耳边顿时响起一道低沉愉悦的笑声，甄心侧首，迎着他的目光不避不让，“萧先生还满意吗？” “满意。” 一杯水随之递到她面前，“喝吧。” 甄心立刻接过，趴着大口大口喝完，这才感觉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 低头看了眼腕表，深夜11点。 真是个尴尬的时间。 “萧先生，”她声音嘶哑地开口，因为先前喊的太厉害了，把嗓子都喊破了，“那个孙二少……您帮我解决了么？” “不急。” 萧庭礼起身披了件睡袍，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酒，回到床边递一杯给她，“夜深了。留一晚如何？” 他的语气似是询问，但甄心知道，这是位根本不容拒绝的主儿。 所以她只能强撑起身体，伸手接过，“您开口，我自然是不会拒绝的。只是……” 萧庭礼的视线在她身上一寸寸移动，满目透出的都是兴趣，风流却又不下流。 甄心坦然迎着他高高在上的目光，任由他仔细端详：这是她唯一的资本，没什么好遮掩的。 “只是那个孙二少，一看就是个有仇必报的急性子……我心里担心着家人的安危和自己的前途，这一晚恐怕难以专心……您看，要不还是先把他处理了？就是一句话的事儿，简单。” 瞧瞧这张小嘴，多会说话。 明明是有求与他，偏偏却要说成是为了他的兴致着想。 人精儿。 算准了男人就吃这一套。 而他喜欢聪明的女人。 萧庭礼伸手勾起她的下巴，拇指在她柔软的唇上摩挲了两下，便转头朝着门口方向吩咐，“黎一，去办了。” “是。”立刻有人答应道。 甄心顿时吓了一跳：门外居然一直有人？ 那岂不是……把她们的动静全听完了？ 靠！ 重口味啊这是！ 任她一贯自认是个皮厚的人，这会儿也不自禁的红了脸，赶紧喝几口酒压压惊。 一不留神，杯子见底。 “现在精神了？”他拿走她的酒杯，“能专心了？” 她诚实点头，“嗯。” “那就好好报答我。”男人欺身压上，“用一整个晚上的时间。” 天亮。 萧庭礼起身去浴室，甄心却没能立刻起得来。 这位萧先生，真是物尽其用的典范…… 她感觉整个人都被掏空了。 二十分钟后，男人神清气爽地走回床边。 修长手指在她脸颊边摩挲，似抚爱惹人疼的猫儿，“起来洗漱，然后下楼陪我用餐。” “可我没衣服穿了。”她瞥了瞥地上碎裂的布条。 男人的声音里含了笑，“等你洗完就有了。” 片刻后，甄心换好了衣服，完全符合她的尺寸。 她心里不禁嘲笑了一声：果然是个万花丛中过的主儿，一摸一个准。 餐厅。 精致的早点摆的整整齐齐，长桌的一端，萧庭礼一手咖啡，一手早报。 “想吃什么自己拿，别客气。” “好。” 甄心拉开椅子坐下，却只是挑了蔬菜沙拉端到面前，小口小口慢慢咀嚼着。 “减肥？” 萧庭礼从报纸后移出目光，又是笑，“我觉得你身材正好，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我很满意，不用减了。” 甄心，“……” 这家伙，能不自作多情吗！ “太累了，没胃口。”她拿过一杯果汁，如实回答。 她曾经幻想过很多次，关于自己和许沐的第一次。 但现实却是，她在无法控制的情况下，把自己交托给了一个陌生人。 不过，她不后悔。 现实比人强。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甄心。” 男人顿时笑出声，“所以你家里不会还有一个真意吧？真心真意？” “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叫甄意。”她平静对答。 萧庭礼的目光倏地顿了顿，再开口，却是问了别的问题，“和许沐怎么认识的？” “跟您和贾小姐一样，青梅竹马。” “所以他的事情，你都很了解？” 甄心手中的动作顿了顿，“以前很了解。” “那就依你以前对他的了解，猜猜他接近贾梦妍是什么目的？” “您直接去问贾小姐不是更清楚明白？或许是贾小姐先接近他呢？” 萧庭礼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她，“你这张嘴，大胆的很。” 居然敢怼他。 甄心迎着他的目光，雪白的牙齿轻轻咬了咬红润的下唇，“不大胆，怎么让您喜欢？” 萧庭礼的脑海里，立刻闪过床上那销魂的情景。 小腹处蓦地一紧绷。 妖精。 此时，黎一快步从外边走来。 一进餐厅，那目光先在甄心身上落了一下，这才对着萧庭礼禀报。 “萧先生，那孙二少真是没二两胆子，昨儿那点阵仗就被吓傻了。竟然说饭店那隔墙，是被甄小姐抡椅子、扔桌子，硬生生砸塌了的。您说可笑不可笑？” 可笑吗？ 萧庭礼没回答，却是冲甄心扬了扬下颌，“说说吧，昨晚上包厢里，怎么回事？”。 003 她的秘密 就知道他一定会问这事儿。 甄心为难地咬着筷子，长长睫毛轻抖两下，“萧先生，您还是别问的好。” “为什么？” “我怕您以后，在那方面有阴影。” 一旁的黎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女人，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萧庭礼的脸上分明更兴趣了，“说，详细说。” “也没什么可说的，就是……”甄心的声音低下来，尾音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发现那个孙二少给我茶里下了药，我害怕呀，求生欲上来了，就趁他不注意狠狠踹了他的小弟弟。” “他痛的发了疯，拿头咣咣往墙上撞。我想跑，可他死拽着我不放，还说要把我先杀后x。我吓的没了理智，就抡起椅子拼命想砸死他，因为他不死就得我死。” 两个男人听着，下意识都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不禁都觉得裆部一股凉意。 “我也不知道我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把能砸的都往他身上砸，往死里砸……谁知道，那墙忒不坚固了，居然就那么塌了。” “杀人要偿命的。你不怕？”萧庭礼盯着她，眼神一动不动，心想自己阅人无数，居然就没看出来，这女人狠起来，真敢要人命。 甄心的脸色黯了黯，“当时管不了那么多。再说我被下药是事实，法律难道不会维护我这个受害者吗？就算我防卫过当，那我也只是为了活命……我还这么年轻，我不想死……” 她面上佯装镇定，可紧绷的手指，分明显出她还心有余悸。 “瞧你这点出息。”萧庭礼往后一仰身子，不客气地嘲笑她，“昨晚上不是挺放肆大胆的？现在才知道怕了？” 甄心没吭声，垂着眼睑一脸认怂样。 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狗。 他起身走过她身边，抬手在她肩上拍了拍，“行了，安心吃你的。我一会儿让司机送你。” “谢谢萧先生。” 十分钟后，载着甄心的车子，驶出了别墅。 她忍不住回头望：她这算是过关了吗？ 萧庭礼应该……会相信她的话吧？ 毕竟她也没说谎，只是隐瞒了自己的一个与众不同的小秘密而已，于他而言，无伤大雅的…… 二楼阳台上，萧庭礼神态惬意地站着。他沐着一身阳光，高贵俊朗，不可方物。 黎一侧首看他，“萧先生，您信不信甄小姐的话？” “怎么说？” “我让专业的人去看了断墙，确实是被大力硬生生撞断的。孙家那个二少，也确实伤的不清，但脑子还是清醒的，不像是说胡话。” “所以呢？” “从古至今，大力气的奇人也不少见。您昨晚跟甄小姐在床上酣战一夜，真没感觉出什么不对劲？” 萧庭礼拿眼睨他，“你昨晚在门外听了一夜，感没感觉出不对劲？” “没有。”黎一老实答，“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要不，我让人再去查查她的底？” 萧庭礼不以为意地摆手，“不用。就算她真是身怀异能，也不敢在我这里掀起什么大水花。贾梦妍那边怎么样？” “说是气的一夜没睡。您要不要去看看贾小姐？” “气坏了身体，吃亏的不是她自己？”萧庭礼转身往楼下走，“为了区区一个许沐，她做的过了。” 黎一跟上他，耿直开口，“这还不得怪您么？您容她任性了二十几年，她早无法无天的惯了。如今您说不惯着就突然不惯着了，还是因为一个漂亮女人，她能不生气么？” “活该。还不是她自找的？”萧庭礼嗤了一声，“行了，她前天不是提了句想养狗么？让人找条好的给她送过去，她就高兴了。” 终究是打小在掌心里疼大的人，他还是没舍得让贾梦妍气的太久。 至于什么许沐，他真没当回事。 萧家和贾家是世交，贾梦妍还没出生就定下了未来萧太太的位置，所以他一直把她往萧太太的标准上培养。 这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除了他，贾梦妍不可能真正看上任何人，因为没人能比他给她的多；但坏处也显而易见，贾梦妍除了他就没接触过其他男人，所以一旦遇上个动心的，立刻就生了幺蛾子。 不过，让她接触下别的男人也好。 收了心，以后才能安分的做好萧太太。 前提是，别越出他的底线。 the_one宠物俱乐部。 这是青城最好的职业宠物学校，连续三年获得竞技类专业奖项，在全国也是排的上名的。所以甄心为了考进来，真是费了好一番苦功夫。 踩着点打了卡，甄心换上职业训导师的工作服，就投入了忙碌之中：身为刚刚入职一个月的新人，她的杂活多的要命。 可为了转正，为了留下来，再忙再苦她都能忍受。 职业训导师的参赛奖金动辄过万，她不可能找到比这更好的工作了。 萧庭礼开了一上午的会，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12点。 黎一拿着个ipad等在会议室门口，一见着他身影，就赶紧递了上去，“您看看这个，半小时前，有人给青城早报的电子邮箱，投了一封匿名爆料信。” 青城早报，本地人一日三餐的好佐料，主打明星感情八卦，以及本地大小人物们的奇葩传闻。 这份匿名爆料信，内容是关于贾氏集团千金贾梦妍的新男友--许沐，从小到大的八卦绯闻感情史。 附件上是大量的暧昧照片，从幼儿园到大学，每个阶段都不落下。尤其是高中至大学阶段的照片，十分有看头，和许沐亲亲密密同框的，男女老少全都有。 爆料者更贴心地配上了文字解说，什么富商干爹干妈包养，什么老师学生不伦、什么玩弄感情、害人堕胎等等，极尽刺激了。 “这个爆料者，对许沐的私事很了解。”萧庭礼看完后，手指轻弹了下屏幕。 黎一点头，“您觉得，这会不会是甄小姐的报复？” 青城早报的浏览量非常大，真要报道出来了，从许沐到贾梦妍，连环黑，一石二鸟，绝对爆了热搜。 所以早报的老总连忙将这爆料信送到黎一这，能不能报道，怎么报道，全由萧庭礼说了算——毕竟，这事关他未婚妻。 004 趁热打铁 报复许沐？ 甄心会有这个胆子吗？ 回想起她今早那一脸小怂包的模样儿，萧庭礼嘴角不自禁地弯了一下，“让他们该怎么报道就怎么报道。” 难得能报导贾家的大新闻，依青城早报那娱乐至死的风格，肯定要放一整个版面。 何况那些照片足够劲爆，在娱记的妙笔生花下，不知道会有多精彩。 黎一想象了一下贾家人的表情，忍不住向萧庭礼再次确认，“萧先生，您确定要这样做？贾小姐会气坏的。老爷子也会看见的。” 整个青城，谁都知道贾家和萧家的关系。 所以这样有损贾家小姐名誉的报道，敢在报纸上堂而皇之地出现，任谁也猜得出是他萧庭礼默认的。 “贾家教女无方，正好给他们提个醒。”萧庭礼语气中透出一丝淡漠，一边转身朝电梯走去，“和陆氏兄弟的见面，你去安排一下，明天上午我要见到人。” 隔日。 值了一夜班，甄心困的不得了，只等着同事7点半过来交班，就要回家好好睡一觉。 谁知同事见她的第一句话，就把她的瞌睡虫彻底赶跑了。 “心心，干得漂亮！对于许沐那种渣男，就该给他彻底曝光一生黑！”女同事一手扬着报纸一手在她肩头猛拍，满脸的与有荣焉。 什么鬼！ 甄心一把抢过同事手上的报纸，当看见那整版的劲爆精彩照片时，只觉得头都大了。 快步迈出俱乐部大门，她先是拨了弟弟甄意的手机，却半响没人接，于是她立刻又拨到闺蜜韩蓓蓓那里，“你们两只兔崽子干了什么好事？！” 那些照片十分隐私，只有她和许沐有。 许沐当然不可能发出去给自己招黑，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从她这里流出去的。 “嘿嘿，你这么早就看见了啊？是不是觉得特别解气、特别神清气爽？！” “我只想锤爆你俩的狗头！”甄心感觉一股气冲上喉咙口：贾家那位大小姐，可不像是会肯吃闷亏的人。 如今正和许沐打的火热，心头好却被人这样爆黑料，只怕那位贾小姐不会善罢甘休。 说起来，既然她都已经看见了，许沐一定也看见这些报道了。 可是，他对她连一句质问都没有。 他现在真是和她撇的干净了。 “我们是不是闯祸了呀？”韩蓓蓓听甄心的语气不对劲，不由得有些不安问道，因为想起了那位贾小姐的风评。 甄心深呼吸了两下，摇头，“没事，我会解决的。” “你要怎么解决啊？”韩蓓蓓追问道，“要不，还是我给许沐打电话解释清楚，这事本来就和你没关系……” “他们不会信的。”甄心低头踢着脚边的一颗石子儿，“你别管了，我会搞定的。” 说罢她挂了电话。 许沐现在一门心思都在贾梦妍身上，肯定不会见她了。但她可以去找许沐妈妈说情，那毕竟是她干妈，待她亲如闺女十几年。 这次许沐劈腿，干妈多次打来电话，想要约她当面解释道歉，可她一直太忙，总不得见面。 现在，正好。 一份情抵一份情。 随便在早餐店吃了点东西，甄心便去了水果店，仔细挑了些许沐妈妈喜欢吃的水果。 手机在此时响起，是个陌生号码。 “你好，哪位？” 她随口问道，手里还挑着水蜜桃。 “是我，萧庭礼。” 磁性悦耳的嗓音逸出，她手上的动作蓦地一顿，心口往下一沉。 “原来是萧先生。有事吗？” 难道是来给贾梦妍打抱不平的？ “没事不能找你？”萧庭礼想象了一下她此刻的心虚表情，眼角眉梢都漫上了愉悦，“过来陪我用早餐。” 甄心握着手机的手指下意识绷紧，“下次吧。我现在有事呢。” “给你十五分钟。到悦华酒店。”他却是自顾自说完就挂了，毕竟从未有人敢拒绝他。 甄心看着屏幕，重重呼出一口气：得了，该来的躲不了。 在他这里解决了也好，反正他们现在有些‘交情’，正好趁热打铁，装个可怜博同情。 上了的士报了地址，甄心抓紧时间给自己化了一个清纯可怜风的妆容。 临到下车时，她又用精华水在眼窝处拍了几下。 服务员直接将她带到顶层旋转餐厅。 足足能坐一百来号人的宽敞地方，此刻却只有萧庭礼和她两个人。 偏偏他坐在阳光温暖的高处，愈发显得他器宇轩昂；而她站在晦暗的低处，越发让她感到自己的渺小，在他眼前不值一提。 她站在门口明显地踌躇了几秒钟，这才谨慎地向他走去，“萧先生，我来了。” “坐。”他下颚微扬，一眼扫见她眸间的湿润，和眉宇间的憔悴。 嗯？这是吓哭了已经？ 怂包。 甄心轻手轻脚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然后听见他手机响了。 萧庭礼看了眼来电显示，是贾梦妍。 “对，人在我这里。”他身子往后一仰，满是慵懒之姿。 对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立刻看了甄心一眼，飞扬的眼角上挑，眉梢都含了笑，“因为她现在是我的女人，我当然会护着她。” 甄心顿时感觉耳根子发热，不是因为害羞，却是尴尬：她若没猜错，此刻在电话那端‘兴师问罪’的必定是贾小姐了。 而她，也绝对不会因他那句‘是我的女人’就飘飘然，因为说到底，她不过是这对小情侣斗气之下的牺牲品。 等等，那前天那个孙二少的事情…… 甄心的脑袋‘嗡’的一声：她原本以为不过是个意外，是她运气不好遇上个色狼。 但或许一切都是有人计划好的？ “给早报匿名爆料的人是不是你？”挂了电话后的萧庭礼，眉宇间有着明显的不悦，贾家那个丫头真是被他宠坏了。 可他偏偏也宠习惯了。 “是。”甄心的目光直勾勾盯着他，“前天晚上那个孙二少，是不是贾小姐安排好的？” “是。”萧庭礼也不隐瞒，“如果不是你运气好，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人贩子手里。” “为什么？”她听见胸腔里的一颗心坠入冰窖，“我对贾小姐应该毫无威胁。” 005 赌一把 萧庭礼俯视她的眼神只是淡淡，仿佛一切理所当然，“哪里要什么理由？看着你不高兴而已。” 甄心听见了他淡漠语气里不自觉的高傲。 她想起老港片里一句经典的台词：抱歉,有钱是真的能为所欲为的。 所以贾梦妍仅仅因为看她不爽，就可以随意毁灭她的人生。 “受教了。” 甄心长长地深呼吸一口气。 萧庭礼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眼角：他以为她会有些激烈的反应，比如控诉不平，比如委屈不安。 结果她如此平静。 “认命了？”他双腿惬意交叠着，看着她的眼神充满探究。 甄心拿过手边的果汁，狠狠灌一口下去，两个腮帮子鼓鼓的，“那不然怎么办？你们每个人都要讨贾小姐的欢心，谁有空过问我的死活？” “很有自知之明。我就喜欢你的聪明。” 萧庭礼满意地点头，然后将手边一张纸和笔推到她面前，“爆料信里的照片和配词，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写清楚。” 甄心有些为难地盯着那纸笔，除了报纸上贴出来的这些，她并不清楚韩蓓蓓和甄意到底还胡说八道了些什么。 怎么写？ 她这反应，让萧庭礼忍不住有些想笑，“怎么，胡诌的太多了，以至于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是啊，爱之深恨之切。我可没有萧先生您的大度。”女朋友都被人抢了，还有心情帮情敌辟谣，真是个大好人。 萧庭礼伸指点点她，“你这张嘴，也只有在床上的时候最听话。” 他原本没打算为难她，毕竟她做的一点都不过分。 但现在她这般嘴犟，他就改变主意了。 在平板的屏幕上点了几下，他打开了那封爆料信，“写吧。每一张照片的背景故事，是真是假，都写清楚。另外，你再写一份声明，就说你和许沐没关系，你黑他完全是为了出名搞噱头。” “您这样搞，我以后在青城还怎么呆的下去？”甄心简直不可置信，“不过是私人感情恩怨，您何必这样闹大来害我？” 青城早报的八卦一向喜爱夸大，本来大家就都只是当个闲暇时候的乐子看看，未必会当真，对许沐的影响到不了哪里去，没几天就消散了。 而贾梦妍揪着甄心非要辟谣，不过是因为她贾大小姐的面子，一分钟也丢不起。何况甄心在前天的意外里非但毫发无伤，还爬上了萧庭礼的床，贾大小姐自然更是咽不下这口气。 可是甄心一旦在报纸上发了声明，那这事就等于落下了实锤，越描越黑：针对许沐的那些爆料就会变成真的，她甄心也会变成过街老鼠。 非但她自己会丢了工作，父母的小店恐怕也会遭到牵连。尤其是正在读高三的弟弟甄意，在学校里没准会遭遇霸凌，导致无法继续学业。 还有其他可能出现的严重后果，或许每一项都是她和她家人的生命所不能承受之重，却全都不在他的考虑之中。 他只关心贾小姐高兴不高兴。 一股无法控制的情绪涌了上来，甄心的鼻子酸涩到不行。 她推开纸笔，抓着包站起身，转头就往外走。 “站住。”萧庭礼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甄心停住了脚步，但却没有回头，只是紧紧攥死手里的包带，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称之为命运的喉咙：她决定赌一把。 趁着他对自己尚有一丝的怜惜。 趁着他对贾梦妍还有一丝的不悦。 “你们都要哄贾小姐开心，我没资格管也不想管，所以我吃了亏也只能选择闷声咽下，不甘心也还得配合您的小伎俩。” 有些委屈不用刻意伪装，便挡也挡不住地溢出来，弥漫在嗓音里，“可是我都要没活路了，您凭什么认定我还要忍？我就抹黑许沐怎么了？我都差点因为他而死了，我还不能给自己出口气？” “她贾小姐只是玩个恋爱游戏，就得搭上我一条命？是不是也玩的太认真了点？可这归根到底也只是你们三个人的感情纠葛，为什么要殃及我？” “我只想安静的在这个城市的角落里活着而已。不想掺和你们的真爱游戏。” 说罢，她快步离开了这里。 萧庭礼没有再出声阻拦，却是忍不住回想她刚刚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贾梦妍玩的太认真了吗？ 他微微侧首望向窗外，刚刚还万里无云的晴空，不知从何处飘来了一朵阴云。 黎一此时走了进来，当看见那空白干净的纸张，顿时感觉意外，“欸，甄小姐的声明呢？” 他明明看见甄心一脸委屈的走出去了啊。 怎么可能一个字都没留下？ “越描越黑。随她去吧。”萧庭礼收回思绪，淡淡说道。 这个‘她’指谁？ 贾小姐？ 还是甄心？ 黎一有些拿不准，正想多问一句，萧庭礼却已经起身朝外走去。 当经过桌子时，他下意识一眼扫过那张干净的纸面，仿佛看见她故作坚强的苍白面容上，顶着一双水渍半干的黑眼圈。 他记得她是在宠物训练学校上班的吧？ 夜班有那么辛苦？ 都做什么了？ 早上八点半，正是上班高峰期。 萧庭礼的车子刚刚开出停车场，一个惊雷猛地在头顶炸响，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小小的公交站台四面飘雨，所有等车的人都尽量往里挤，免得湿透了全身。 黎一眼尖的在人群中望见了甄心，立刻转头询问道，“萧先生，要喊甄小姐上车吗？这雨大概一时半会儿不会停，她又没带伞。” 萧庭礼的目光看过去，见她白皙光滑的小腿上已经沾了不少泥点，便默认的点点头。 车子朝着公交站台靠去，恰好此时公交车也来了，人群一窝蜂的往前拥去，裹挟着甄心朝车门移动。 “甄小姐，这里！” 黎一连忙摇下半边窗户，冲甄心摁了摁喇叭。 甄心一下看见了他，却是立刻又转回头去，努力挤上了公交车：她不需要他的这种同情。 “呃……”黎一有些尴尬地看了眼后视镜，“萧先生……” 萧庭礼面无表情，“走。” 他就不该多管闲事！ 006 又惹麻烦 甄心回到家的时候，裙摆已经湿透了，粘糊地裹在腿上，不舒服极了。 她拿了睡衣正准备进浴室洗澡，妈妈刘爱梅闻声从阳台赶了过来，“女儿回来了。吃早饭了吗？锅里还有粥和菜……” “吃过了。”她笑着应一声，然后看见了妈妈脸上的欲言又止。 瞟一眼客厅里状似在看电视、其实正竖着耳朵偷听的继父甄大成，甄心无声叹口气，却还得笑着明知故问，“怎么了妈，有事要说？” “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和那个孙志凯相亲相的怎么样……”刘爱梅的表情是有些尴尬的，因为她明知道女儿无意相亲，却又不敢违背身为一家之主的丈夫的意思，硬是求了女儿去见男方一趟。 现在，明知道女儿很疲惫了需要休息，却又不得不在丈夫的示意下，猴急的来和女儿确认结果。 “合不来。”甄心平静的道出答案，然后伸手安抚地轻拍了一下刘爱梅的肩头，“人家什么家庭条件，看不上我也是正常的。” 刘爱梅点点头，“也是。我听说孙家挺有钱的……” “也是个屁。”她话没说完，客厅里的甄大成终于还是没忍住，沉着个脸走了过来，“人家见面前就知道我们家的情况，肯定不是因为经济条件才没相上的。” 甄大成拧着眉用力瞪甄心，“是不是你拒绝孙家的？你还没对许沐那小子死心？人家早和贾家大小姐吃香的喝辣的去了，你再惦记也没个屁用！” 甄心没有开口辩解争吵，因为继父除了有些重男轻女、以及小商贩多有的市侩刻薄之外，对她和妈妈还是好的。 嘴上总说着女儿不用多读书、反正都是要嫁人的，但还是一年一年给她这个非亲生的拖油瓶掏学费，一直供到她大学毕业。 所以她相信继父的心，还是好的，只是和传统的大部分家长一样，嘴上不会说好听的。 甄心沉默地转身走进浴室，洗簌过后正准备回房睡觉，却听见主卧室里传来了隐隐的争吵声。 她心头蓦地一紧，连忙快步冲了过去。 一扭开门，正好看见甄大成一指头狠狠戳在刘爱梅脑门上，嘴里骂骂咧咧，“我看那个死丫头就是被你惯坏的！都是没点眼力见的！” “贾小姐介绍的时候明明都说是铁板钉钉一准儿成的事情！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败家娘们，现在到手的定金还得让我还回去……” 甄心感觉一股血猛然涌上头。 “不准对我妈动手！”她冲上前，一把将刘爱梅护在怀里，然后转头冲着甄大成厉声质问道，“你说清楚，哪个贾小姐介绍的？还有定金，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哪个贾小姐？就是许沐那小子的新女朋友！那个特有钱的贾小姐！人家看你被许沐踹了心里过意不去，所以特意给你介绍了一个有钱的对象补偿你！你倒好，还不领情！” 甄大成可一点没觉得自己做错，所以瞪着甄心理直气壮地、更大声的教训回去。 “我替你先去见过了那个孙二少，真是个又体面又大方的人！才见了你的照片，甩手就给五万，说是当聘礼的定金！十足十的诚意！你到哪去再找一个这样的男人？” “许沐那小子长得好看又怎么样？和你十年感情又怎么样？还不是说把你甩了就把你甩了？就你还在这里一根筋的给人家守贞节牌坊！人家稀罕吗？人家早把你忘记到脚后跟去了！” 甄大成一句又一句跟雷轰似的，不断炸在她头顶。 甄心明明可以反驳他，可看着妈妈刘爱梅在自己怀里那怯懦不安又为难的模样，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如果不是扯上她的事，继父是不会对妈妈发这么大火的。 她不能做那个破坏妈妈婚姻的人。 其实她从小就不止一次的想，如果没有拖着她，妈妈一定会过的更幸福：有老公的遮风挡雨，有儿子的孝顺懂事，妈妈是个很知足的小女人。 可偏偏，生了她这么一个‘不知足’的女儿，明明有漂亮的脸蛋做资本，却不肯学街坊邻居的女孩子嫁个有钱人，拿上几十万的彩礼，给家里减轻负担，为弟弟存下资本。 甄心安抚完妈妈后，回到自己房间，在窄小的单人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才睡着。 身体很累，但心里装着太多事情，以至于她睡的很不安稳。 手机才刚刚响了一下，她就立刻醒了。 “甄心，你快来俱乐部！托米好像不太对劲！” 托米是俱乐部的活招牌，更是老板陆氏兄弟的挚爱心头肉。 身为纯种的边境牧羊犬，托米出身自血统优良的冠军之家，它自己手上也有两座冠军奖杯，以及其他各类奖牌，所配的公犬血统也同样优秀。 这是它退役后生产的第一胎，腹中的狗宝贝们还未出生已经全部预定光，订金都收了十几万了。 马上临近预产期，这要出了什么差池，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我马上就来！” 甄心浑身一个激灵，立刻起身换了衣服，打车直奔俱乐部。 急匆匆跑进大门，便看见许多同事聚集在手术楼前，她一颗心忍不住往下沉。 “托米怎么样了？到底是什么情况？” “疑是中毒。赵主任已经进去了，准备给托米剖腹产……” 同事不安地将她到一旁，低声在她耳边提醒道，“经理已经报警了，这事会严查。今天托米最后一餐是你下班前喂的，我担心你有大.麻烦了……” “我一切都是按照流程做的。配食过程都没有离开监控。我问心无愧。”甄心镇定地对同事道谢。 可话虽如此，她却总觉得这件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太蹊跷了。 会和贾梦妍有关吗？ 那位大小姐本来今天一早就要找她的麻烦，因为她公然在报纸上黑了许沐。但萧庭礼快了一步，把那事的处理权捏在手里，还‘警告’了贾大小姐，不许动他的女人。 贾大小姐一肚子气没处发，又不敢公然的忤逆萧庭礼的意思，所以转头在她的工作上搞事。 而这事，她自己无论如何处理不了。 犹豫了一会儿，甄心拨通了心中那个早已经烂熟的号码，“喂，我是甄心。” 007 落井下石 “嗯。有事吗？” 声音还是她熟悉的声音，可那陌生的语气与冷淡的态度，让甄心还是不自觉的胸口一闷。 而她现在，连情绪都无暇去平复，只能一句废话不说，直奔主题。 “我负责的一条即将临产的赛级犬突然中毒了，现在危在旦夕。一旦出现最坏的结果，连大带小至少要赔一百万。你给我一句实话，这件事是不是贾梦妍做的？” 她极力的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但许沐熟悉她，就如同熟悉自己一般，所以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她在害怕。 一百万，对于有些人来说还不值一瓶好酒。 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足够倾家荡产。 “我没听说过这件事。” 许沐的声音冷漠的好似面对陌生人，“还有，梦妍为什么要害你？她最喜欢小动物了，不至于。” “你不是看见了吗？我在报纸上爆了你的黑料。”甄心坦坦荡荡的直言，“贾小姐心疼你了。” 许沐沉默了三秒钟，再次开口，那声音愈加的冰冷，“既然如此，你现在找我，不过是多此一举。” “为什么？” 尽管这答案在她心中早有预料，但如今真实的听见，那感觉依旧糟糕。 “第一，如果这件事我知情，那说明我默认了梦妍这么做；第二，如果这件事我不知情，那说明梦妍她不希望我知道。综上所述，于任何一种状况，我都不可能会帮你。你只是在浪费时间。” 甄心听见自己胸口处血液结冰的声音，放在身侧的左手已经不自觉握成拳，“哪怕我因此惹上牢狱之灾？毁掉半生？” “我相信梦妍。”许沐应答的毫不迟疑，“她一直是个单纯的女孩子。” 甄心点头，“好。谢谢许先生的配合。” 说罢，她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 不用再猜测，这件事就是贾梦妍让人害她的，因为许沐的回答太维护。 接下来事情会是什么走向？ 她心里没底。 但不管如何，她要早做一些准备。 甄心拨通了母亲刘爱梅的电话，“妈，我的工资卡您带在身上吗……嗯，我一会可能需要……里面还有多少钱……至少需要一万，我会让韩蓓蓓去拿……嗯别担心，没什么事……嗯，不要告诉爸爸和甄意。” 她站在楼侧的阴影里，低着头，脚下不自觉地踢着一颗小石子儿。 说话的语气一如平常的自然，然而脚下的动作却透出不自觉的乱。 之后，她又给韩蓓蓓了一个电话，刚把事情交代清楚，一个警察突然大步朝她走去，声音威严凌厉，“你就是甄心？” 她这才惊觉，警察已经到了。 “是。我就是甄心。” “早上6点45分，你给托米喂过食物？” “是的。我的全程操作都在室内监控的监测下，每一个步骤都合乎流程。” 警察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但是我们刚刚发现，凌晨4点以后监控就坏了，所以你说的一切都有待调查和证实。跟我们走一趟吧。” 冰凉的手铐直接拷上了她的手腕。 甄心的胸口一闷，仿佛被重锤用力地敲了一下：太巧了不是吗？ 监控刚好坏了，托米就中毒了，而且还是她一个人值夜班的时候。 现在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一会儿到了警局，是不是随便他们警察怎么说？ “等等，能不能让我先打个电话？” 甄心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在通话记录里找到萧庭礼的号码，回拨了过去：她本来告诉自己，不是非要去求他不可。 可是生活没有给她讲骨气的机会，因为贾梦妍做事是不讲底线的。 然而手机随即就被一个警察夺了过去，并且迅速挂断，“带走！有什么要求到局里再说！” 三楼，会议室。 萧庭礼看见是甄心打来的电话，正思考着要不要接，她居然先挂断了。 他顿时有些不可置信地挑了眉：什么？这女人居然敢挂他电话？ 真是全城独一份的嚣张！ 谁给她的底气？ 难不成是他自己？ 此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骚乱的声音，站在窗户边上的黎一立刻推窗看了看，然后有些惊讶，“咦，那不是甄小姐？她怎么被警察铐了……” 黎一说着，突然一脸恍然大悟，“原来那个害陆总家托米中毒的，居然是甄小姐啊。” 萧庭礼和陆氏兄弟从小认识，今天过来是谈合作的事情。结果话说的一半，有人突然来报告说两兄弟的爱宠中毒了正在抢救，两兄弟丢下萧庭礼就冲去手术室了。 巧不巧？ 他出门谈个公事也能撞上那个女人闯祸。 所以她刚才主动打来电话，是要找他求救的？ 萧庭礼慢悠悠地踱步到窗边往下看，正好瞧见一个中年男人冲着甄心吹胡子瞪眼的喊，“怎么回事？你这是闯了什么祸？还叫你妈准备几万块钱？” 边上的同事立刻七嘴八舌的把情况告诉了甄大成。 “什么？一百万？你是要把我们家害的倾家荡产吗？”甄大成惊得眼珠子差点掉了，“怪不得要你妈瞒着我！我告诉你，你这事我们管不了！” 他起早贪黑辛苦了半辈子，才攒了那么二十几万，是要留给亲儿子甄意上大学娶老婆的！ 叫他现在全部掏出来打水漂，那不是要他的命吗？！ 甄心没想到在关键时刻，对她‘落井下石’的竟然是自己理当最信任、依赖的家人，那脸色渐渐从惊讶变成冰冷。 “爸，我没有犯错，警察一定会调查清楚还我清白的。我让妈准备的钱，也只是我工资卡里的……” “什么你的工资卡？你在家吃、在家住、在家用的都不用花钱吗？”甄大成没好气地挥手打断她。 甄心连语气也渐渐有些冷，“我每个月都有交伙食费的，足够我们一家人的开销。现在我只是想用我自己的钱，给我自己交个保释金。爸，我的要求不算过分……” “一家人分什么你的我的。剩下的钱我都给你存了定期了，反正现在也拿不出来，你另想别的办法吧。”甄大成看着周围人的指指点点，感觉些许的不自在、不舒服，转身就赶紧走了。 但这并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做错或者理亏，只是因为这个继女伶牙俐齿，自己肯定说不过她，“反正你都是清白的，过两天查清楚了就能回家了，别浪费钱！” 008 得罪谁不比得罪我好 甄心被警察强押上了车，鸣着警笛开出了俱乐部大门。 黎一摇头感叹，“后爹就是后爹，要是亲生的就不会这样了。甄小姐现在真可怜了。” “嗯？”萧庭礼的目光投了过来。 黎一连忙解释道，“刚刚那个男人是甄小姐的继父，叫甄大成。甄小姐5岁的时候跟着母亲改嫁过去，6岁的时候弟弟甄意出生，她就跟着一起改了姓。” 一抹若有所悟，在萧庭礼脸上一闪而过。 片刻后，他迈步朝外走去，“拦住那辆车。” 黎一立刻拿出手机，一边按下号码一边跟上他的步伐，“是。” 警车内。 甄心看着熟悉的风景，在窗外不断向后飞驰，大脑突然陷入一片奇怪的空白、茫然和不安：不管她平日给人的印象再怎样坚强果敢，可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 二十年多来一直过着最平凡简单的生活，却在此刻，被命运推向了惊涛骇浪，而她根本无力挣扎。 脑中好像放电影一样，纷纷杂杂的出现了许多画面，都是最近这一个月的巨变。 到最后，竟然定格在一张叫人又爱又恨的脸上…… ‘吱！！！’ 开车的警察突然猛踩刹车，甄心整个人惯性的往前冲，随即又被安全带狠狠拽回原位，顿时吓了一跳。 “不要命了你们！敢挡警车的道！” 那警察气汹汹的把头伸出车窗一看，前后各有两辆车挡着路，是一步也挪不了了。 他立刻不耐烦的按了几下喇叭，那些车却是纹丝不动。 这里本就是主干道，一下子就堵起了长龙，尖锐刺耳的喇叭声顿时此起彼伏。 “什么情况？” 坐在副驾驶的另外一个警察刚出声，脸色忽的变了，手忙脚乱地跳下车，朝着后方来人毕恭毕敬地低头。 甄心不安的视线跟了过去，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状况，后座门突然被拉开了。 “下车。” 一张意想不到的面孔突然出现在她面前，高贵迷人轻松淡若，浑身沐浴在温暖的阳光里，仿佛从天而降的救世主。 甄心惊愕的张了张嘴，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萧先生？您怎么来了？” 她那个电话不是没打通吗？ “刚好看见了。见你可怜，就顺手拉一把。” 萧庭礼漫不经心地答道，然后转头冲身后两个警察点了下头，“人，我就带走了。” 俩警察面面相觑、满脸为难，“可是……萧先生，我们回去没办法交代啊……” “得罪谁不比得罪我好？”萧庭礼轻笑着丢下一句话，转头牵着甄心就走了。 两个警察脸色比吃了s还难看，却是一下也不敢再拦。 秋天的下午，阳光照得人很暖。 但甄心的手却冰凉的很，萧庭礼握在掌心里不太舒服，就用力搓了两下，“吓坏了？” “嗯。” 她垂着头，声音低低，态度老实，“我本来以为我不害怕……但直到见到您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怕的要死。” 因为太害怕，所以不敢多去想象。 在强势的资本高塔面前，她的生死如蝼蚁般不值一提。 如果她今天，真的不幸在拘留所里‘意外自残寻死’，整个青城一定会安静如死海，掀不起一丝波澜。 什么叫后怕？ 她现在就是后怕。 “行了，这事儿翻篇了。” 萧庭礼哄小孩般在她手背轻拍了两下，他见不得她这副没精神的样子。 甄心知道，他说这事过去了，就是真的过去了，连忙诚心地道谢，“谢谢萧先生救命之恩。” “知道是救命之恩，一句谢谢怎么够诚意？”他打量她的每一丝目光，都充满坦荡的兴趣。 甄心很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才郑重的看着他的眼睛，开口道，“那您看，都折算成现金好不好？算我借您的，我一定努力工作，尽快还您。” 托米的治疗费也好，陆氏兄弟的人情也好，都是不菲的支出，她没打算白占便宜。 “爷不差你那点钱！” 萧庭礼直接不屑地嗤了一声，“还是以身相许来的容易。我高兴，你省事。怎么样？” 不怎么样。 甄心垂着头不吭声，作沉默的拒绝。 萧庭礼盯着她乌黑坚硬的后脑勺，真想拿个锤子用力敲下去，瞧瞧清楚里头都装着些什么东西，“现在摆出一副拒绝的样子。那天晚上是谁主动扑过来的？在车里就折腾开了。” 狂野的像头母豹子，桀骜不驯，又性感的要命。 “那晚我是没得选择，迫不得已。” 甄心没有抬头，后颈的弧线如一张绷紧如待发的弓弦，“但现在可以选择，我不想再随随便便和男人上床。我还年轻，以后还想好好的嫁人。” 萧庭礼眉间略略一皱。 本以为自己也就是随便听听，不想她这两句话却是钻入了他脑子里，还在里面窜来窜去。 此时，手机响了。 黎一低头看了一眼，“是小陆总的。难道这么快就要来兴师问罪了？您要接吗？” “嗯。”萧庭礼伸手拿过了手机。 “你这家伙不够意思啊，怎么走了也不说一声？”直爽的声音透出了手机，一听就知道，这是个脾气火爆的人物。 “这不是忙着，给你俩的爱宠追查真凶来了吗。”萧庭礼的声音，淡然里含着一丝笑意。 一边说话，那目光一边往边上瞥了一眼。 甄心本能地绷直了身体，竖起了耳朵：他这话什么意思？ “真凶不是当场抓了吗？一个胆大包天的女人！”提及爱犬，小陆总立刻恨的当场磨牙。 萧庭礼的余光里，瞥见一副紧绷到笔直的脊背，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她一个普普通通毫无背景的小女人，哪里来的胆子，敢动你小陆总的狗？” “嘶！那你说是谁？” 那一头的小陆总开始暴躁的拍桌子，‘砰’的一声，惊的她眼皮子猛然一跳。 009 情敌见面 “你去找贾家。贾总是个讲究人，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萧庭礼说的云淡风轻、理所当然，电话那头的人先是听的目瞪口呆，随后大笑一声。 “行！有你这句话，我就敢放心讨公道去了！” 小陆总直爽地挂了电话，显然已经某方面与萧庭礼达成了共识和双赢。 对于生意场上的人来说，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一个好的契机，足以改变许多。 萧庭礼放下手机，转头看见甄心盯着自己的眼神不对。 修长手指立刻捏住她下巴，往上一抬，“怎么？心疼许沐了？” 甄心叹气，摇头，“萧先生，我只是在想，您这到底是帮我呢？还是害我呢？” 他指引小陆总去找贾家讨说法，等于亲自盖章认证：这事是贾梦妍让人嫁祸她甄心的。 初一看，是把这事从她身上撇的干干净净，全部甩到贾梦妍头上去了。 可是再往里稍微一细想，这分明是祸水东引，全引到许沐头上了：当贾梦妍身上的标签是‘未来萧夫人’时，整个青城无人敢惹贾小姐，就是捅破了天，也有萧庭礼给一手补上。 但这层标签一旦换成‘许沐的女人’，就完全不好使了。 贾家人为此该多么不满、轻视许沐？而眼看心头肉受了委屈、被嫌弃，贾梦妍又哪里会善罢甘休？ 最后还不是要把所有气都撒到她甄心的身上？ “当然是帮你了。”萧庭礼审视的目光自上而下，微含笑意，“你和许沐的关系撇的越干净，以后的麻烦就会越少。” “除非，你不舍得。” 甄心眼皮轻阖了阖，吁出一口气来，“那就谢谢萧先生了。希望贾小姐能明白您的良苦用心，别再找我麻烦了。” 她对萧庭礼的话不置可否，但她是真心的希望，贾梦妍以后不要再盯着她搞事了。 她承认自己对许沐，余情未了，因为十几年的感情，不可能说忘记就彻底忘记。 总有一个过程，总得需要些时间。 但她绝不会留恋过去，踌躇原地。 生活没有给她机会，她必须不断前进，向上，就像墙角里的杂草，哪怕立足在夹缝里也要野蛮生长。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口。 “萧先生，我现在真的没心情。” 甄心很是有些无奈，这个男人真是个不问别人意愿的主。 “谁说来酒店就是为了睡你的？小人之心。” 萧庭礼嗤笑一声，拿出一张房卡给她，“上去好好休息，这里没人敢打扰你。需要什么让服务员送进去。” 甄心咬了咬唇瓣，接过，低头道谢，“谢谢萧先生想的周到。” 她现在虽然非常担心托米和它腹中宝宝的安危，但也不至于傻到亲自去撞陆氏兄弟的枪口，那萧庭礼就白救她了。 至于家里人，恐怕未必会有人担心她--甄大成肯定不会让妈妈和弟弟知道，他根本没把工资卡送到她手里，所以她们会以为她现在已经没事了。 她现在最该做的，就是听萧庭礼的话，乖乖的在酒店里‘避难’，免得再给他‘添麻烦’。 事情要解决，总需要一些时间。 萧庭礼给的房卡，是顶层的vip客房，一路安保专业，也格外安静。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甄心一整天下来，就是早晨随便吃了几口东西，但她完全感觉不到饥饿，只是冲了个澡就躺下了。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一件接着一件。 她满脑满心都被塞满了，甚至没有一些时间给她理出头绪。 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久好久，她才终于迷迷糊糊的睡着。 但却睡的不好，一个梦接着一个梦。 醒来，又是被电话吵醒的，这次是同事带来了好消息，托米母子平安。 “六只狗宝都很健康，没有受到中毒的影响。托米经过一夜的洗胃、换血治疗，现在也度过了危险期，在监护室观察。” 甄心喜出望外，“那我现在可以去看托米吗？陆总他们，还在吗？” “刚走！你现在过来正好！”同事笑着道。 甄心连忙起床洗簌，这才看见床头的电子钟，显示是竟然是第二天早上9点。 她心中顿时一惊，自己怎么睡了这么久？ 急匆匆打车到回到俱乐部，甄心一头冲进监护室。 托米睡在透明密封的无菌仓里，因为手术和药物的关系，现在处于半昏迷状态。平时总是打理的整齐光滑的毛发，此刻显得凌乱而没有光泽。 因为怀孕，托米最近都是圆滚滚胖乎乎的，显得憨态可掬。如今取出了小狗，肚子瘪下去不说，全身似乎都干瘦了下去，全然没有了平日的生气勃勃。 想起它昨天凌晨还在自己怀里可爱地撒娇哼唧，完全不知道厄运即将降临。那温暖柔软的触感仿佛还在手心里留有余温，甄心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 如鲠在喉，难受的要命。 好好的一个毛孩子，又聪明又乖巧，从小被许多人细心的呵护着，真心的宠爱着，没有受过什么苦，没有见过人心的恶。 此刻却因为她，而无辜遭遇，这样死气沉沉的躺在这里。 狗的命就不算命吗？ 就可以随便的生杀予夺吗？ 或者在贾梦妍这种人的眼里，她甄心的命，也不过和一条狗的命差不多？ 甚至还不如吧？ 甄心在监护室陪了托米好一会儿，才又去育婴房看了狗宝宝们，一个个圆滚滚的小肉球们刚刚醒来，闭着眼哼哼唧唧要奶喝，真是萌得人心都化了。 她小心仔细的给六只狗宝喂了奶，这才回休息室换了一身干净衣服。 刚准备去把衣服洗了，萧庭礼的电话过来了。 “你现在出来，陪我去吃饭。” “萧先生，我不饿。” “我让你作陪，没问你饿不饿。5分钟，我要看见人。”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 四十分钟后。 车子停在名汇区的一栋别墅前，门前两排长长的花篮，抬头全都写着‘恭贺贾小姐’。 甄心下巴一扬，“萧先生就不怕我闹事吗？” 俗话说的好，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010 分外眼红 “你要闹得起来，你就闹。” 甄心那略带挑衅的态度，非但没让萧庭礼生气，反而觉得有趣，这才是那晚让他眼前一亮的感觉。 “行！有萧先生这句话撑腰，我底气十足。” 甄心说着就推开车门下车了。 司机已经先一步从后备箱里拿了个盒子过来，打开一看，是件新款的女式薄披风。 萧庭礼将盒子递给她，“换上。” 甄心摸了一下，料子非常高级，但也非常薄，在这种深秋季节，几乎不具备什么保暖作用，纯粹是个凹造型的装饰品。 “我怕冷。”她说着紧了紧自己温暖的呢子外套。 萧庭礼亲自将披风抖开，“进去就不冷了。” 甄心只得脱了呢子外套，换上这件时尚披风。迎面恰是一阵风吹了过来，她直接打了个喷嚏，连带身子抖一抖。 萧庭礼忍不住一笑，伸手牵了她快步往别墅里走。 一踏进客厅大门，强力的暖气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寒意。 甄心下意识仰头看了一眼萧庭礼，心想这个男人着实周到。 “庭礼来了。” 相比于大门外祝贺花篮的热闹，客厅里的人其实并不多，大约也就七八个。此刻有人打了声招呼，大家就都朝他们走来。 甄心立刻感觉到自己的格格不入，别人都是来参加party的，自己却是一身便装，还扎着最普通的马尾辫。 迎面一个女人走了过来，烈焰红唇，气势傲然，一袭亮紫色长裙显出高贵。 甄心确定自己没见过这张脸，但女人眼里的敌意她不会看错。 “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女人径直走到萧庭礼面前，脸色沉着，秀气的细眉微皱，语气明显不悦。 “你给kiki办欢迎会，我怎么能不来。”萧庭礼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个精致的首饰盒递了上去，“喏，祝贺你美梦成真，以后也是有狗的人了。” 女人打开盒子一看，脸色终于好看一些，但语气依旧不高兴。 “那她呢？” 萧庭礼的表情再自然不过，含笑转头看着甄心，“甄心，这位是贾梦妍，贾小姐。” 庐山真面目终于得以一见，她最近不幸的所有源头。 甄心的脸色不禁微变，而贾梦妍看向萧庭礼的目光更是复杂，“所以，你是故意带来给我看的？” “你想多了。”萧庭礼的目光看回她，“怎么气色不太好？” 贾梦妍摸了摸精致的小脸，她自小娇气的很，冷了热了都不舒服，“最近的事情多……反正都不怎么顺。” 甄心听着两人的对话，实在是种说不出的感觉。 像是熟人间的闲谈，又有些恋人间的亲昵。但具体形容起来，就是有点怪。 贾梦妍的目光重新落回甄心脸上，当真是不依不饶的性格，“你明知道我不喜欢她，还特意带她过来碍我的眼，让我不高兴。” “我也不喜欢贾小姐你，更不想看你。”甄心也毫不客气的实话实说。 贾梦妍不屑地嗤笑，“我在和他说话，什么时候轮上你插嘴？没规矩的东西。” “贾小姐家里开婚姻介绍所的吧？不惜贴上五万块也要想方设法的逼人去相亲……” 萧庭礼伸手将甄心往怀里的方向带了带，一个不着痕迹的护佑姿势，然后才冲着贾梦妍道，“许沐呢？知道我来了连面都不露？” “在楼上陪kiki玩呢。”贾梦婷的目光似有躲闪。 萧庭礼点点头，“带下来给我瞧瞧。我看看黎一的眼光怎么样。” 这条叫kiki的狗，是他让人亲自挑选好、送到她手上的，他自己却还没见过一眼。 贾梦妍感觉到那股长久的、形容不出来的压抑感觉，一下子涌上了心头，她下意识转身，口中应道，“好，我去带kiki下来。” 她转身上了楼，萧庭礼听见身边的人笑了一声，“活久见。有意思。” “说人话。” “您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贾小姐心里有您，但她心里也有许沐。只是，旧爱和新欢到底谁令她更爱一些，她自己怕是也想不清楚。这可真是甜蜜的烦恼呀。” 甄心说着，似又想到什么，脸上一个微笑的表情。 萧庭礼伸手捏了捏她细致的脸颊，“把话说完。” “我只是突然想到，那天晚上真是太巧了。当时隔壁包厢里换成是任何其他人，我大概都不会上去求救，求救了大概也没人如萧先生那样大胆，真敢接下我这麻烦。贾小姐真有些倒霉呢。” “她倒霉吗？我看最倒霉的还是你。既丢了男朋友，还失了身，工作也差点没了。” “……您还真喜欢说实话。” 她那句‘换成是其他人她不会上去求救’，莫名的愉悦了萧庭礼，他嘴角的弧度深深弯着，在她脸颊上又是轻拍了一下，“行了，你去那边好好吃点东西吧。饿瘦了我可不喜欢。” 他说着，目光扫过她胸前傲人的资本，讳莫如深。 甄心默默在心底翻了个大白眼，转身就走，因为她确实饿了。 从昨天到现在，她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如今托米母子平安，她心中感觉安慰，也终于开始恢复胃口。 自助餐台上摆满精致的糕点，秀色可餐，让人看着就食指大动。 甄心取了一块红丝绒芒果慕斯，一杯鲜橙汁。头一抬，忽然看见许沐迎面踏下楼梯，似要向她走来。 她一瞬间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过去。 高中的时候，许沐的教室总是高她一楼。所以每节课间，他都要下楼来看她，哪怕只有短短的一两分钟。 多少次，她站在楼梯口，雀跃地抬头，仰望他挺拔的身姿快步朝自己冲来。那种心头‘砰砰’狂跳的激动和幸福，她至今无法忘怀。 眼前的人还是那熟悉的轮廓，只是从眼神到穿着，全都不一样了。 甄心自嘲地弯了一下嘴角，刚准备转身走人，看见许沐突然抬头，往她头顶上方望去。 她立刻也警惕抬头，看见贾梦妍就倚在她上方的走廊扶栏上。见她注意到自己，贾梦妍手腕一转，指间执着的一杯红酒，明目张胆就往她头顶倒去！ 甄心眼底快速闪过一道精光，贾梦妍就感觉自己的手不受控制一般，狠狠把酒泼在了自己脸上。 “啊！” 她发出一声不可置信的惊呼！ 011 吃亏 “怎么回事？” 在场的人都聚拢了过来，紧张地围着贾梦妍一脸关切，没有人多看甄心一眼。 尤其是许沐，一手拿着手帕，心疼地擦着她精致小脸上的酒渍，一手揽着她肩膀就要往里走，语气急促，“赶紧回房间换套衣服，这么凉的天，别感冒了。” 贾梦妍额前的刘海湿漉漉的，眼妆微微晕开，模样有些狼狈，却不肯走，反而不依不饶地瞪着楼下的甄心，震惊地质问，“你刚刚对我做了什么？” 她的手居然不听自己的使唤？! “贾小姐在楼上，我在楼下。隔着整整一层楼，我能做什么？”甄心的表情充满了好笑，“我倒是想对你做点什么，可惜，我的手远没有贾小姐那么长。” 是，她自小有点异能，能以意念操纵物体，那晚也是强撑着用异能把那个孙二少打残了，才勉强自救。 但她的原则一贯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刚刚她确实又动用了异能，让贾梦妍吃了个闷亏。 那又怎么样？ 她不承认，谁也不会往异能这方面去想，毕竟，那太匪夷所思。 而她，当然是绝对不会主动承认的，因为她没道理让自己白白受辱。 若不是有这点异能傍身，她那晚已经遭了殃，生死都难料。 而刚刚那一杯酒若是兜头泼下来，又狼狈又尴尬、在大庭广众之下丢尽脸面的，依然会是她甄心。 所以贾梦妍这个暗亏，吃定了。 相比于她的损失，这点小小惩罚，对这位金贵的贾小姐来说，实在太无足轻重了。 “贾丫头，先去把衣服换了。” 此时，萧庭礼也发话了。 可就是这么再正常不过的一句话，却惹的贾梦妍突然发起脾气来。 “你以为是我栽赃她吗？” 贾梦妍用力跺脚，声音又气又急，“这个女人刚才明明就不对劲！我本来是要拿酒泼她的，结果她瞪了我一眼，那酒就泼到我自己脸上了！这难道不奇怪吗？！” 这位贾小姐还真是敢作敢当。 甄心本以为她会装无辜，不想她却根本不屑伪装。 看，这就是有人宠的女人，底气十足，有恃无恐，犯错都犯的肆无忌惮。 贾梦妍不说这番话还好，话一出口，大家的表情顿时都带些无奈的宠溺，因为这显然坐实了她们的猜测。 今日到场的，无一不是贾梦妍的好友，按理都会站在她这一方，无论她是对是错。 可甄心是萧庭礼带来的女人，萧庭礼如今不表态，谁也不会傻乎乎的先发难。 “手这么凉，赶紧先去把衣服换了。有什么比自己的身体更重要？”此时，许沐再次开口了，一边强势揽着贾梦妍转身。 贾梦妍的声音，委屈的带着哭腔，“他们都不信我！我才不屑故意泼自己来嫁祸她！” “我信你。”许沐的声音干净利落，“我了解你，你没必要。” 两人的声音逐渐远去，贾梦妍的情绪已然得到安抚，再没吭声儿。 众人散去，甄心仰头看向萧庭礼，“萧先生吃醋吗？贾小姐的心，已经被许沐收的服服帖帖了。” 萧庭礼眉宇间是淡淡的不以为然，修长手指只是在她肩头弹了弹，“去擦一下吧。” 甄心顺着他的动作扭头，几滴清晰的酒渍赫然入眼。 洗手台前。 甄心专心地擦拭好衣服，转身便要离开。 迎面，却看见许沐恰好走了过来。 脑海中一瞬间闪过许多想法，质问，嘲讽，怒视，甚至不甘，委屈，愤懑…… 但她最后选择视而不见，面色平静地朝外走去：就算他是来替贾梦妍兴师问罪的，她也丝毫不惧。 因为他并不知道她有异能这个秘密。 原因无它，她只是单纯的不想被人当成‘异类’，看成‘怪胎’，尤其是他，她心爱的男人。 如今却庆幸，还好没有告诉他。 “你今天是故意带萧庭礼来报复的吗？” 即将擦身身而过的刹那，许沐突然开口。 甄心脚步一顿，忽然想笑，“报复谁？贾梦妍？还是你？” 她说话的时候头也不回，一眼都没想多看他。许沐的心底涌起丝丝缕缕的复杂情绪，可面上毫无波澜。 “你现在和萧庭礼什么关系？” “你现在和贾梦妍又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 “你又为什么？” “为了少奋斗二十年。” “我不信。” 甄心终于还是忍不住微微转头，审视着许沐的一双瞳仁，黑白分明，目光一寸寸扫过她熟悉的眉眼，“这个理由太烂。” 许沐听见心底有什么声音，正在蠢蠢欲动，想要脱出胸腔。 “谁看见kiki了？我到处都找不到它！” 贾梦妍惊呼的声音，忽然在客厅里响起。 许沐看了一眼甄心，他知道她在等自己的答案，但他选择立刻转身走向贾梦妍。 “别慌，kiki不会丢的，前后门都有人看着，它溜不出去的。肯定是在别墅的哪个角落里贪玩。” 许沐牵住贾梦妍的手，哄孩子般在她手背轻拍了两下，然后就指挥佣人们去各处寻找。 其他人也都帮着一块在找，到处都是在呼喊‘kiki’的声音。 甄心对贾梦妍既厌恶又痛恨，但小狗是无辜的。这别墅里又是泳池、又是假山亭台，很容易出意外。 而她无法坐视不管，又一只乖巧的毛孩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伤害。 012 把她留下 这栋四层精致小别墅，是贾梦妍18岁生日时，萧庭礼送她的成年礼物。 因为对她极尽的了解，并且不吝啬宠爱，所以这里里外外的安排装修，处处可见细心和用心，一应围着她的喜好来设计。 许沐缓步走过后花园，目光扫过这低调奢华的一切，平静而冷淡。 没有羡慕贪婪，没有嫉妒不平，没有野心勃勃，没有所有人所猜测的一切。 “kiki，你在哪儿？快出来，kiki。” 他淡淡地呼唤着女朋友的小宠物，遍寻不见，却也并未显出任何紧张或厌恶的心情。 ‘嘤呜……嘤呜……呜呜……’ 此时，一旁的花房里忽然传来了小奶狗独有的嘤嘤声。 许沐立刻循声推开门，正看见那毛茸茸的小家伙，无头苍蝇般地在里头乱蹿着。 “过来，kiki，到我这来。” 他蹲下身，冲它伸出手，召唤。 可kiki对他的招呼毫无理会，或许是因为还不熟悉，或许是因为没有感觉到他声音里的喜爱之情，kiki扭头看了许沐一眼，转身一跃，竟是跳上楼梯，径直跑上了屋顶露台。 那是夏日乘凉赏景的好地方，但镂空的栏杆对于小宠物来说，却充满了危险。 许沐迈步追上去，想尽快将它抓回来。 而kiki感觉到自己被追赶，跑的更急了。 “kiki，站住，别动。” 在露台边缘，许沐追上了淘气的小家伙。伸手即将捉住它的一瞬间，他忽然看见了甄心，她正朝着花房寻找而来。 他的动作倏然一顿，一丝惊诧闪过眉宇：她怎么敢在这里落单？ 昨天才差点被一条狗害的锒铛入狱，今天还敢为另一条狗冒险？ 该夸奖她大胆，还是责备她的心大？ 这心思不过在他脑中流转了几秒，眼前那毛茸茸的小家伙，倏地就从他眼前消失了。 “嘤呜~~” “kiki？！” 伴随着一声哀嚎和惊呼，露台上的许沐，眼睁睁地看着那团毛茸茸摔落在甄心怀中。 “站那别动！” 他立刻嘱咐了一句，转身就往楼下走，结果却只来得及看见，甄心捧着kiki飞快跑进客厅的背影。 等他一踏入厅内，便看见甄心已经被人围了起来。 “你要对kiki做什么？” 人群中，贾梦妍的声音又气又急，“还给我！这是我的狗！” “现在还给你，它马上就会变成一条死狗。” 甄心冷冷的开口，一边挥开围在自己身边的众人，将kiki仰面朝天地放在了桌上，“都让开！” 她弯腰，低头，双手掰开kiki的嘴巴，然后一个深呼吸。 肩膀突然被人用力地钳住了。 “你要做什么？” 萧庭礼眼疾手快地阻止了甄心的动作，微微皱眉问道。 甄心头也不抬，所有的注意力显然都在眼前的小狗身上，“心肺复苏。它刚才从三楼掉下来了，这样的情况需要立即……” “不行！” 答案和自己猜测的一致，萧庭礼想也不想，就立刻把她从桌前拽开了。 甄心有些恼怒地抬头，“干什么？” “你的嘴只能亲我。”萧先生回答的理所当然。 亲狗算怎么回事儿？！ 这句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惊的脸色各异。 许沐放在身侧的右手，蓦地下意识紧紧攥成了拳头。 而贾梦妍更是惊愕的瞠大眼睛，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不可思议，“所以，你要眼睁睁的看着kiki死？这可是你送我的狗！” 甄心则几乎要被他的无耻和不讲道理气笑了，“萧先生，那是两码事。” “在我这就是一码事。” 萧庭礼霸道地箍着她的腰，将她禁锢在怀里，扬手唤来了最近的佣人，“你去。” 佣人疾步上前，掰开小狗的嘴就开始渡气-按压心脏，动作倒是有模有样。 甄心焦急地垫脚，探头，目光直盯着佣人的动作，“可是她没有经过专业训练，万一频率和力道不对……” “没有万一。”萧庭礼淡淡启口，“她是专业的。” 甄心一愣，倏地转头。 正对上他冷清漠然的目光，似一盆凉水迎头浇下。 她脑中忽地一个激灵。 凡事关心则乱。 她会选择宠物训导师这一行，就是因为她爱狗，爱这些聪明机敏、全心全意信任着人类的毛孩子。 所以她刚刚差点忘了，此时此刻，自己身处何种境地。 “活了！kiki活了！” 人群中此刻传来欢呼声，甄心连忙也转头望过去，看见四只毛茸茸的小腿正扑腾着，喉咙里还发出了‘嘤嘤嘤’的小奶音，那调皮的小家伙正试图翻过身来。 她顿时松了口气，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对面的贾梦妍更是喜极而泣，一把将kiki紧紧搂回怀中，声音都在发颤，“还好你没事，吓死我了……” “没事就好。行了，回去好好照顾着。既然决定养了，就要认真负责。我先走了。” 见狗救回来了，他下午也还有事，萧庭礼无意继续逗留，牵了甄心的手就转身朝外走。 甄心本能地往回缩了一下手，口中无声地‘嘶’了一下。 萧庭礼多敏锐一个人？马上侧目睨向她，“受伤了？” 他目光准确地落在了她手腕上。 甄心点头，刚想说没什么大碍，一道身影突然气汹汹地几步追上来，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你要走就走！把她给我留下！” 贾梦妍激动地一扬手，修剪整齐的指尖，几乎戳在甄心鼻梁上。 013 忍不住 贾梦妍不依不饶的性格脾气，从小到大一直没变过。 从没有人要求她改，因为她是贾家人的掌上明珠，是一手遮天的萧家的未来儿媳妇。 而对于萧庭礼来说，他也从不觉得这是她的缺点，因为在他的观点里，女人就该有脾气。尤其是萧家的女人，更得有一份凌驾他人之上的傲气。 你觉得她脾气不好？ sorry。 要么忍！ 要么滚！ 更何况，贾梦妍在别人面前再怎么任性，在他面前的时候，却还是懂事且极为识大体的，从未曾在不应该的场合里胡闹过。 整个萧家对她，都是满意的。 那一点大小姐脾气无伤大雅，需要的时候，任何萧家人都会出手为她善后。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她的身份为‘萧家未来儿媳妇’。 “我亲自带来的女人，我自然会亲自带走。” 萧庭礼面色含笑地看着气恼的贾梦妍，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拒绝。 贾梦妍气的跺脚，“kiki是在她手上出事的，你就不关心真相吗？” “不关心。” 萧庭礼云淡风轻地答罢，朝在场几个人点点头，便带着甄心走出去了。 留下贾梦妍一个人，站在原地发怔：他说不关心。 是不关心狗，还是不关心她了？ 为什么？ 车内。 甄心刚一坐稳，萧庭礼的脸就靠了过来，一双黑眸盯着她嘴唇猛瞧，“你今天下午在俱乐部里，是不是亲狗了？” “是啊，天天都亲。”她很自然地应道。 毛孩子们实在太可爱了，她每天都忍不住对它们亲亲、抱抱、举高高。 萧庭礼的眼色立刻就变了，伸出手攫住她的下巴，拇指开始在她唇瓣上用力擦拭。 甄心一开始也没什么反应，但架不住他越搓越用力，她终于忍不住微微撇开头，“疼啊，萧先生。” 好端端的，这是在跟什么较劲呢？ “从今天开始，不，从这一秒钟开始，不准再亲那些猫猫狗狗，听见没有？”他霸道命令。 甄心一脸懵，“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专用的。”拇指沿着她的唇线，轻绘轮廓。 甄心这才明白过来，不由得失笑，“那忍不住怎么办？您知道的，我的工作，就是每天和猫猫狗狗们亲密接触，培养彼此的信任和默契。” “忍不住也的忍。不然就换份工作。” “不换。” “那就忍着。” “忍不住。” 扣住她双颊的两根手指倏地用力，甄心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一片黑影铺天盖地，已经将她牢牢地压在了椅背上。 呼吸被悉数吞没，她感觉到有些缺氧，还有惩罚的痛意，因为萧庭礼不单单吻了她，他甚至还咬了她。 她痛的倒吸口冷气，双手使劲抵在胸前，将他推离自己一些，“萧先生！你要干什么？” “不是你说忍不住的吗？我在帮你。” 萧庭礼这话明显是强词夺理，甄心嗅见他呼吸中浸润着红酒的香气，她无奈地叹口气，“你醉了，萧先生。” “没有。”萧庭礼直起身坐回去，眼神看上去，倒一如平常的清明冷静。 甄心忙顺着他的话答，“没有就好。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耽误您的正事了，麻烦前面路口停一下，我自己坐车回家就行。” “谁允许你回家了？” 萧庭礼轻嗤一声，斜睨她，“回别墅给我好好洗干净等着。我今天可是又救你一次，你不该报恩？” “下次好不好？今天真的不行。”甄心从表情到语气都是好商好量的，“我到点下班了还没回家，我妈要担心坏了，会以为我出事了。” 继父虽然没把工资卡还给她，但在妈妈刘爱梅那里，肯定是以为她已经拿到了卡的。她从小节俭，一下子开口要用上万块的钱，妈妈肯定会胡思乱想。 萧庭礼本意是要逗逗她，因为她这副把他‘用完就跑’的德性，没良心极了，让他忍不住想捉弄吓唬她。 但他忽然回想起，她昨日在警车上那副被吓坏了的样子，到底还是没舍得。 “你家住哪儿？” 甄心报了个地址。 萧庭礼示意司机转道，车子刚过了路口，他手机响了。 “庭礼，你给派瑞打个招呼吧，我还是不放心kiki，想带它去检查观察，住一晚。” 派瑞宠物医院是青城最好的宠物医院，贾梦妍这样的人养宠物，自然事事追求最好的。 然而不幸的是，派瑞属于陆家旗下的产业，而小陆总的脾气，一向以又直又爆而闻名。 萧庭礼面色如常看着前方，“如果他们已经把你列为拒绝往来户，我帮你住进去了也没用，他们有的是法子把你晾在一旁。” “只要你开口，他们就不敢。”贾梦妍很坚持，语气也是笃定了他一定会答应自己。 因为这二十几年都是这样。 萧庭礼没有回答，直接挂了电话。 转回头看一眼甄心，她侧身望着窗外，脸上的表情是放空的，显然心思已经不在他这里。 车子在一片热闹的老旧社区外停下。 甄心动作迅速地下了车，手里提着自己的外套，冲车内的萧庭礼挥挥手，“谢谢萧先生。再见。” 萧庭礼看她一走进小区大门，就立刻换回了自己半新不旧的大衣，然后将那件价值不菲的新披风整整齐齐叠好，放回了盒子里。 “萧先生，我们接下来去哪？”司机回头问道。 “去趟派瑞吧。” 旧房子隔音差，甄心站在家门口，已经听见甄大成在吵吵嚷嚷，“这次她回来，你必须得好好说说她了，家里什么情况她又不是不知道，还要给我们惹麻烦……” 甄心拿出钥匙扭开了门，吵嚷的声音噶然而止。 刘爱梅一脸高兴地迎上来，“女儿回来了！我就说吧，我女儿最乖了，不可能闯祸的。” “事情解决了？”甄大成趿拉着拖鞋走过来，看着甄心的眼色居然带着提防，显然还是在担心那一百万赔款的事情。 “嗯，解决了。”甄心将鞋子放好，“我不负主要责任，但也要承担部分经济赔偿，以后每个月会从我工资里扣除部分作为赔款。” 这是她昨晚上就想好的说辞，一来，可以安抚妈妈；二来，她准备拿回工资卡。 这次意外，让她重新思考了自己在这个家的位置。更让她意识到，钱，还是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 否则，再出点什么状况，她会非常、非常的被动。 “解决了就好。”听见不用从自己手里拔钱，甄大成马上松了口气。 眼看甄心要进房间，他赶紧又眼神示意刘爱梅。 刘爱梅忙跟了进去，“女儿啊，我早上找咱小区那个算命阿婆给你算了一卦，说你啊最近是霉运缠身，需要去沾沾喜气冲晦气。正好过几天你表姐结婚，你要不，去给她当伴娘吧。” “具体几号？我得看看排班。”甄心随口应道。 “26号。你就请个假去吧，就当是散散心。听说那天会有你表姐和表姐夫的许多同学、同事参加，都是同龄人，没准就遇上个合眼缘的呢？” 原来是打着这个目的。 014 未来萧太太 甄心的心里涌起些莫名滋味，她看着刘爱梅，声音有些轻，“妈，你舍得这么早就把我嫁了啊？我还不到25岁呢。” “妈妈只是不想你在一棵树上吊死。”刘爱梅疼惜地抚摸着女儿的肩膀，她这个女儿，从小就专一。 可偏偏，这十年的感情愣是不开花结果。 “多认识些人，总没坏处的。缘分这东西，有时候说来就来。” 刘爱梅瞥见书桌角落里，还放着甄心和许沐的合照，禁不住微微叹口气，“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未来还那么长，别让过去遮住了你的眼睛。” “嗯，我知道的，妈。” 关上房门后，甄心坐在书桌前，拆开了相框，照片后面压着一张普通的作业纸。 打开来，纸上用水笔仔仔细细地勾画着一套小小的、却很温馨的公寓，那是她和许沐，关于未来的家的憧憬。 不知道画了多少节课，公寓从空荡荡，画成满当当，大到每一件家电，小到每一件杂物。 还有两条宠物犬，白色纯种京巴，栩栩如生。 那是许沐5岁生日时，许爸爸送他的生日礼物。 这两年宠物行业发展飞速，巨大的市场需求却面对着极其严重的高端人才稀缺，所以甄心刚毕业，工资已经远超许多同龄人。 亲戚朋友都夸甄心有眼光，选了个这么赚钱的职业，以后能好好帮衬家里和弟弟。 只有甄心和许沐知道，她选择这个行业是因为许沐母子的心病。 本来一切都按照他们对未来的规划，一步一个脚印朝前走。婚礼也已经提上议程，就在明年的这个时候。 可许沐却突然选择不辞而别。 再出现时，一切都已经变了。 第二天。 一大早，甄心刚准备出门上班，就接到经理的电话，说托米已经于今天凌晨转去了派瑞宠物医院。 作为事故的直接负责人，她的工作也随之做了新的调整，从今天起她暂调到派瑞，全权负责照顾托米，直到出院。 毕竟是陆氏两兄弟的心头肉，不放在自家旗下最好的宠物医院治疗，他们根本不放心。 甄心很是欣喜，这个安排简直太合她的心意：托米完全是因为她才遭此一劫，她正愧疚的不知道要如何补偿托米才好。 到医院换了护士服，和同事交接了资料病例，甄心乘电梯直奔顶层vip病房。 托米的病房在最后一间，是整个vip区环境和设备最好的。甄心快步往里走，想要快点见到心爱的宝贝们。 一间病房门忽然打开，熟悉的人影撞入眼睑，两人都惊讶的一怔。 “你怎么会在这里？” 许沐说罢，看见她身上的护士服，心底忽地一紧：难道她被俱乐部开除了？ 700多个日夜辛苦备考，2年，才好不容易考进去。 “当然是拜你女朋友所赐。” 甄心情绪平静，语气平淡，没有诉苦也没有指责，黑白分明的瞳孔倒映许沐一样平静的脸庞，“许沐，拜托你件事情，行吗？看在我们认识十年的情分上。” “你说。” 许沐心中想，只要是他能做到的，他一定想办法为她办到。 “你们不要再害我了，行吗？我只想过平静日子。” “我从没想过要害你。”许沐看进她眼里。 甄心平淡回视他，“但事实上，你已经害惨我了。”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吗？ 许沐冷不丁地想到这句话，开口正想回答，甄心已经转身往外走了。 门外来人正好要进病房，这一出一进，两人正好打了个照面。 甄心看清来人是贾梦妍，脑中警铃都未来得及响，迎面一杯热咖啡已经砸了过来！ 她下意识往边上一闪，来不及再反应，另一杯咖啡又迎面泼了过来，擦着脸全撒在她右肩膀上。 “你疯了吗！” 滚烫的咖啡瞬间渗透进衣服，甄心用力将衣服提离皮肤，但里面已经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我才是要问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贾梦妍把手上提着的蛋糕用力往她身上摔过去，“kiki已经快被你吓死了！你还要追到医院来害它吗？” “你想太多了。” 甄心说完，转身就走，因为不想和这位贾小姐多浪费口舌。 而且肩膀上火辣辣的疼，她得尽快去处理了。 贾梦妍不依不饶的还要追上去，许沐拉住了她的手，“梦妍，你过分了。” 他的目光追着甄心的背影，但也只是一眼就收回，担心深埋在眸底。 “哪里过分？” “这里到底不是自己的地方，你这么闹，让人知道了，会找借口赶kiki出院的。” 贾小姐趾高气扬地冷哼一声，“呵，谁敢？！这可是萧庭礼让住进来的！他们不给我面子就是不给萧庭礼面子！” 她理所当然惯了。 许沐眼色一沉，甩开贾梦妍的手就径直走出了病房。 贾梦妍用力咬了咬唇，反应过来是自己说错话，惹他生气了，赶紧追上去，紧紧挽住他的手。 她不知道，这一切都刚好被小陆总看见了。 自己从来舍不得骂一句、打一下的爱宠，莫名其妙就成了别人报复的棋子，已经让小陆总心里够窝火的了！ 而现在，这个罪魁祸首还敢跑到他的地盘上，对他的员工打打骂骂，简直岂有此理！ 他直接就下令住院部，马上把贾梦妍和她的狗，赶出医院去！ 萧庭礼的车子刚刚驶出别墅，手机就响了。 他看一眼，是贾梦妍。 “庭礼，小陆总居然要赶我的kiki出院！检查都没做完呢！” “你做什么了？” “我什么也没做！半小时前我才来医院，他们突然就让出院！” “你不肯说实话，那就出院吧。”萧庭礼说完就要挂电话。 贾梦妍立刻沉不住气，“等等！我就是……正好撞上甄心了。” “然后呢？” “我泼了她一杯热咖啡！” 萧庭礼拿着手机的左手顿了顿，半明半暗的光透过车窗，遮挡住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小陆总一向护短的很。甄心现在还是她的员工。” “那你就让小陆总把甄心开除好了！”贾梦妍在那端用力跺脚，“你不至于舍不得吧？” 萧庭礼轻笑一声，“那你呢？许沐这一口新鲜劲还没过去？” 贾梦妍的声音，便开始变得犹犹豫豫，“你知道的，我从小到大接触最多的就是你，所以……” 因为知道自己以后是要嫁给萧庭礼的，所以贾梦妍从小就没对别的男人上心过。 要做到这点也很容易，毕竟萧庭礼的优秀是无与伦比的。她的目光根本无法离开他，也早已经习惯仰望他。 这一切一直持续到青春期，随着少女情怀和心事愈发丰富，她才开始渐渐感觉，自己和萧庭礼之间的感情，和她所了解知道的爱情不一样。 他无论什么事情都宠着她，从来没有拒绝过她任何要求，身边的所有人都羡慕她，有这样无可挑剔的未婚夫。 可她就是感觉不到爱情。 她时常困惑不已，萧庭礼究竟是把她当作一个恋人，还是一个早已经注定的家人？ 这个烦恼，她告诉给了唯一的闺蜜，但闺蜜也笑话她身在福中不知福，说萧庭礼这样完美的未婚夫，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她为此困扰了很久，直到身心疲惫。 这时候，许沐出现了。 从见面的第一刻起，许沐就给了她许多不一样的体会，而那些恰恰是她一直求而不得的。 所以明知道没结果，她就是舍不得离开许沐。 “庭礼，我爸爸不会同意我嫁给许沐的，萧伯伯也不会同意你娶别的女人。”心里翻腾着千言万语，但贾梦妍最终，也只说出这么一句话。 015 亲自验伤 “你知道分寸就行。” 萧庭礼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无异，可贾梦妍心中，就是弥漫着一种莫名的不舒服。 “庭礼，你会让小陆总把甄心开除的，对吧？”她修剪精致的手指，无意识地扯着面前的一朵花，“我不想再看见她。” “kiki出院以后你就看不见她了。” 萧庭礼这句回答，叫贾梦妍终于忍不住问出自己最在意的那句话，“你那晚……留她在别墅过夜了？” “怎么了？” “萧伯伯说过的，除了我，任何女人都没资格住在那。” 萧庭礼只是笑了笑。 贾梦妍用力咬住下嘴唇，“我到医院之前，她和许沐关在病房里，不知道呆了多久。” “你管好许沐就行。” 贾梦妍深深的呼吸了一下，“好。我会看着办。” 既然他舍不得动手，那她就自己来。 她不信他会因为别人，真的把她怎么着。 “是不是我对许沐太仁慈了？”萧庭礼打开一点车窗，秋冬的冷风便趁势钻进来，汹涌地往他身上的每一丝缝隙里钻。 贾梦妍的声音倏地拔高了，“许沐和她不一样！” “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为了一个许沐，杀人放火你都敢做？你以为别人的命就不值钱？” “就是不值钱！” 贾梦妍的千金脾气上来了，声音里是满是任性不讲理。 萧庭礼直接就挂了电话。 他并未真正发火，为了一个甄心？还不至于。 贾梦妍小他5岁，是他从小宠到大的。她以前从未正眼瞧上过任何男人，这次难得对许沐看上眼，一时犹犹豫豫舍不得，也很正常。 他不会因为这种人、这种事而心里不爽，只要不在原则上犯错，他都能由着贾梦妍。 不尝试过，她始终好奇。 收了心，才能做好一个合格的萧太太。 护理室。 甄心简单处理好伤口，刚把护士服穿上，手机响了。 她一看是萧庭礼打来的，顿时有些意外。 “萧先生？” “下来。” “啊？哪儿？” “我在楼下。” 楼下？ 甄心忙从窗户探出头去，果然看见他的车正停在住院部楼下的庭院里。 “我一个人照顾托米，不方便走开。” “黎一上去了。” 什么？ 甄心听的正一愣，门外已经响起了敲门声，“甄小姐，我是黎一。” “来了。” 她忙把衣服扣好，快步出去给他开门。 “萧先生找我什么事？” “你下去就知道了。放心，不是坏事。”黎一笑看着她，“托米这里有我照看，你放心。” 他都安排到这步了，她还能有什么借口不下去？ “那就麻烦你了。” 道了声谢，甄心披上外套快速下楼。 寒冷的清晨，住院部这边几乎看不见人影，整个院子显得宁静。 甄心走到车旁，车门便立即打开了，一股暖气驱散了寒意。 车里只有萧庭礼一个人，她才一坐定，外套已经被他拿走了。 “伤哪了？” 他伸手就去解她护士服的领口，甄心惊得后仰，一把抓住他的手，“你怎么知道的？” “别乱动。我看看伤的重不重。”他拿开她阻挡的手，利落地解开了她的扣子。 两人靠的这样近，彼此的呼吸温热的交融，甄心感觉到空气开始发烫，烫的她耳根忍不住发红。 萧庭礼将她的衣领轻轻往两边打开，白皙的脖颈上一片不正常的红，一直延伸到右边肩膀上。 目之所及，整片都是通红的。 他眸色顿时一沉，指尖在她皮肤上轻触了触。 “疼啊。” 甄心‘嘶’的一声，身子本能往一旁闪了闪，“我才涂的药。” 萧庭礼的视线继续往下走，在她胸前停住，“还伤着哪儿了？” “没有了。” “我不信。” 他伸手往她胸前，“眼见为实。” “别……” 甄心身子一侧，正要拒绝他，车窗外有人敲响了玻璃。 萧庭礼落下一点窗户，是司机回来了，“萧先生，您让我办的事情已经办好了。贾小姐那边，您看要怎么说一声？” “不必。” “呃。”司机面上顿时现出些愕然来，“那贾小姐肯定要闹的……您还特意不让我给她结账……” “无妨。” 萧庭礼说罢，就把车窗又关紧了，转头就盯着甄心催促，“脱了。我看看到底伤成什么样了？” 016 替她出气 “我真的上过药了。” 甄心低头扣着扣子，一边道，“我差不多得回去了，托米到时间换药了……” “先把你自己的伤口处理清楚。” 萧庭礼突然倾身，一把扣住她手腕拉了过来。甄心本能伸手抵住他，他重重一下拍在她手背上。 甄心吃痛的连连甩手，萧庭礼趁势把她才系上的扣子又解了。 护士服里面是一件圆领羊毛衣，他拉开她领口一看，里面果然也是通红一片。 “脱了。” 他说着掀起她衣摆，甄心使劲儿按住他的手，“萧先生！” “又不是没看过，矫情什么？”萧庭礼提着她手臂往上一拉，“早没新鲜劲了。” 这话说的，倒显得她内心戏份太多了。 甄心只得按捺住挣扎的心思。 羊毛衣下，除了一件火红的文胸别无他物，那一片白皙便纵览无余，也对比的那片烫红越加的触目惊心。 萧庭礼的目光往下落，眸色逐渐如琥珀般浓郁。 他刚刚的话错了，还是很有新鲜劲的。 那一晚只顾着纵情尽兴，却是忘了多注重下细节。 失误了。 蘸着药膏的指尖，小心翼翼涂抹过伤口，薄荷般的清凉很快缓释了灼痛感。 男人迟迟不舍移开手指，“其他地方看看。” “不用。没受伤。” 萧庭礼充耳不闻，甄心干脆抓住他不安分的手，“可以了，萧先生。又不是没看过。” “上次没看清楚。”他顺势把她往怀里一带，大掌按在她腰上，让她贴紧自己，“c还是d？我看是d。” 甄心推不开他，整个人尴尬到僵硬。 偏偏腰上一重，他还在继续道，“一尺六还是一尺七？真是腰精。下一次，我一定不关灯，绝对要仔细看清楚……” 他越说越污，甄心终于扛不住，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萧先生！这里是公共场所。” 她嘴唇紧抿成一线，萧庭礼睨了一眼：这就生气了？ “贾梦妍和许沐在一起，你什么感觉？”他拉下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把玩。 甄心抽回来，去拿一旁的羊毛衣，“我希望有人棒打野鸳鸯。狠狠的。” 她表现的这么直白，萧庭礼不禁笑出声，“大方点。你可以选择祝福的。” “我不选择。”甄心把羊毛衣往脖子上套。 萧庭礼开始贴着她的脸颊吹气，“我们什么时候约下一次？” “我不是卖的，萧先生。” “成年人之间的男欢女爱而已，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我们在床上配合的完美默契，值得再次相约，共度下一个美好的夜晚。” “不了。我可能冷淡，对这种事情不是很感兴趣。” “你何止对这种事情冷淡？我看你对任何事情都很冷淡。” 萧庭礼话风忽然一转，倒是叫甄心一下愣住，因为感觉他话里有话。 “相亲被人下药，工作被人下套，救狗反被诬陷，还有刚刚被泼咖啡，你有哪一件事的反应不是冷冷淡淡？” “不然呢？难道哭哭啼啼会更有效？”甄心平静地反问他，“就说刚才的事，如果第一时间找你诉苦的人是我，你会替我出气，惩罚贾小姐吗？” 萧庭礼理所当然地挑眉，“所以我让司机给她办理出院了。” 嗯？他在说什么？ 甄心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个什么关联？ 车门突然被人用力从外面拉开，一股冷风裹挟着寒意灌进了车内。甄心下意识把一只手臂套进了袖子，但大半边身体还露在外面。 “庭礼！我们谈谈。” 车门前，贾梦妍正习惯性要上车，目光忽然扫见一片女人雪白的肌肤，她整个动作都愣住了。 萧庭礼一转身，看见许沐正快步朝车子走来，他立刻将甄心挡在了自己身后。 甄心赶紧穿好了衣服，一颗心‘砰砰砰’狂跳着，已经快跳出了胸口。 大家都是成年人。 有些事情，无需多言，一眼就够了。 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话，被贾梦妍用力地吞回肚子里。只是目光抵不住执著的心意，穿过萧庭礼身侧，锁住了那道她绝不可能认错的背影。 “我就说呢，好端端的，你怎么会为难我,原来是因为贾小姐在这里。” 贾梦妍看着萧庭礼，眼眸底的情绪，复杂极了，“贾小姐身上的伤势你肯定看的清清楚楚了，要赔多少医药费，尽管说，我给。” 许沐上前扣住了贾梦妍的手腕，“kiki已经在车上了，走吧。外边风大。” “贾小姐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能躺下就解决的事情，绝对不站着想办法，当真是个聪明伶俐人。”贾梦妍的视线，牢牢钉在甄心身上，一分也没有移动。 许沐的脸色冷峻，薄唇紧抿，漆黑的瞳孔里，有一点厉芒闪过。 017 一个已经被我吃了 甄心从另一边下了车，双手插在衣兜里，施施然走过来。 一张素颜，天然精致，窈窕身材，凹凸有致，叫人看着就不愿意移开眼。 没办法，她生来就是漂亮。 “这都还得感谢贾小姐不是吗？用现实给我好好上了几堂课，记忆之深刻，让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她踱到贾梦妍面前站定，脚下一双最普通的平底护士鞋，气质却丝毫不逊对方价值几万的名牌高跟鞋。 人生第一次，贾梦妍感受到了来自同性的挑衅。 “呵，以色侍人，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甄小姐果然开放。”贾小姐冷笑一声，“我拭目以待，看你这条道能走多远。” “那就不劳贾小姐操心了。真有这份闲情，不如先把你身边的男人一个个看好了。毕竟，一个已经被我吃了。” 甄心这句话一出口，萧庭礼的眸色蓦然深邃，底下渐渐泛起波澜：她好大的胃口。 吃了一个，还想吃另一个不成？ 同样变了脸色的，还有贾梦妍和许沐。 她眼底的神情是不可置信的，打量着甄心的目光，好似是今天才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的女人。 这个女人有着惊人的美貌，她从来就知道。 可是这个女人张口就说把萧庭礼吃了？ 她不愿意相信。 甄心这些天一直都压着一口气，此刻这口气发泄完了，就根本不想再留在这里看人脸色，转身就往楼里走了。 许沐跟了上去，贾梦妍看见了，却没有喊住他，只是眼神定定地看着车里的男人。 萧庭礼下了车，朝她伸出手，“起风了。我送你回去。” 贾梦妍却后退了两步，避开他的手，“你做过的事情，我也可以做吧？” 萧庭礼眼中一抹厉色射向她，“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只要你能确定，自己能承担后果就行。” “就算我真的和许沐在一起了，也可以？” 萧庭礼收回了手，“不要来试探我，贾梦妍，你对我是了解的。萧太太这个位置有太多人想要坐，你从来都不是非我不可，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你一直都是这样想的，是吗？”贾梦妍脸上划过深深的受伤。 心里头尖锐的疼，她许久以来一直挣扎解释不通的那个答案，呼之欲出。 甄心还未走远，所以贾梦妍和萧庭礼的对话，她隐约还是听清楚了，更别说在她后面的许沐。 她感觉有些讽刺的好笑，转头朝身后的男人看了一眼，“贾小姐心里这样的犹豫，许沐，看来她并不是非你不可。” “那你呢？”许沐快走了几步，以便能和她并行。 甄心面色坦然，“贾小姐不是给你答案了吗？” “我不信。”许沐停住脚步，因为已经走到大门口了。 甄心无谓地耸耸肩，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态度。 眼前的玻璃门，倒映出贾梦妍快步而来的身影。她的脸上没有崩溃的表情，只是走到许沐跟前，然后一头栽进了他怀里。 许沐揽紧她，没有犹豫，转身大步朝车子走去。 接下来的一整个白天，甄心接到了三个给她介绍相亲的电话。 好当红娘的居委会何大妈，给她在社区茶座约见了公务员男一号。 爱操心的家里刘大表姑，介绍了国企采购男二号。 热心的广场舞老年天团王阿姨，预约了海鲜店小王子和她共进晚餐。 其中大表姑介绍的那位男二号，大中午的，不打招呼就直接杀到医院来陪她吃员工食堂，还美其名曰惊喜和体贴。 甄心因此下定决心，是时候搬出这个家了。 房子倒是有现成的，闺蜜韩蓓蓓的父母常年出差，早就希望她能住到家里去给韩蓓蓓做伴，房租水电一分钱也不会要她的。 她本不愿意去麻烦别人，更何况，她也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有家的孩子：爸爸，妈妈，弟弟，还有她，一家人挺整齐团圆的。 但眼前的情形，逼的她不得不另寻住处。 总不能天天回去和继父吵架，那妈妈要怎么办？ 甄心空闲的时候，给妈妈打了个电话，让她帮自己收拾一些换洗的衣服用品，因为自己可能要在医院陪护托米一个月。 傍晚弟弟甄意去上晚自修时，带到学校门口就行，她会去拿。 然而等她准时到达第一高中门口，来的却不是甄意。 “甄心！甄心！我在这！” 人来人往的大门外，一辆招摇的红色保时捷上，一个穿的花里胡哨的瘦小矮男人，朝她热情地猛挥手。 明明已经要入冬了，他却装x地敞着车篷，任由东西南北风吹得他脸颊通红嘴唇发紫，像个地主家的智障孩子。 甄心的脸色一沉，转头就往反方向走。 瘦小矮急忙捧着一大束红玫瑰追上来，一边追还一边大声喊，“甄心，你别跑啊！你爸让我来接你的！” 他气喘吁吁地跑到了甄心的前面，火红玫瑰往她脸上猛地一送，“送你的！好看吧！” “不好看。” 甄心差点被玫瑰戳一脸，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瘦小矮一点没被打击，热情洋溢地伸手来牵她，“走，去我家！你爸把你行李都送过来了！说你要在我家借住一个月！” “他听错了。” 甄心一点都不意外，如果不是甄大成说的，这家伙能知道她在这？ “行李在车上吗？拿给我就行了。” 她面无表情，冷冷淡淡，瘦小矮一手捧心做出个夸张的受伤表情。 “甄心，你别每次看见我都这么凶巴巴的啊。你明知道我喜欢你好久了，你爸妈也对我家的经济条件挺满意的。这里太冷了，先上车好吧？这么多人看着呢。” 018 我安排你住 瘦小矮穿的像只花枝招展的大公鸡，本来就够招人注目的了。 再加上那一捧夸张的红玫瑰、超大的嗓门以及一番令人浮想联翩的话语，指指点点的吃瓜群众越来越多，甄心感觉自己仿佛园子里的动物正在被围观。 这要是被人认出她来，还不得给弟弟甄意惹闲话啊？ 甄心决定暂时听瘦小矮的，先上车，换个地方说话。 见她肯跟自己走，瘦小矮激动坏了，几乎是跳上驾驶座的，“走咯！” 引擎轰响着冲出去，寒风肆虐地裹住了全身。甄心冻得浑身一哆嗦，但也强忍着没叫瘦小矮升起车篷，因为怕他意图不轨。 几分钟后，十字路口等红绿灯。 甄心开口了，“前面咖啡店门口放我下来，把行李给我。” “别客气啊，你爸把行李箱一早送我家去了，你安心住着就是了。”瘦小矮冲她笑的满眼放光，一咧嘴满口黄牙。 甄心感觉胃里一阵恶心，伸手就去拔安全带，“那算了。我就这里下车。” 大不了那些衣服她不要了。 “别呀别呀！绿灯了！”瘦小矮猛地一踩油门，车子蹿出去，他才不会让她走呢。 右侧方一辆黑车突然就横冲过来，不停下铁定要撞上了！ 瘦小矮简直要吓死，脚下狂踩刹车，两手猛打方向盘，喇叭按得吱哇乱响。 甄心差点没飞出去，幸好她安全带还没解开。 “神经病啊！会不会开车！要死啊！”瘦小矮气的张口怒骂。 萧庭礼下了车，气定神闲踱步而来，一双黑眸含笑，促狭地打量着惊魂未定的甄心，“看不出来啊，你现在爱好这一款？口味挺重啊。” 他刚巧经过这个路口，正好瞥见甄心下车未遂的崩溃瞬间。 “你谁啊？怎么说话的！”瘦小矮挺起胸膛，伸手就要把甄心往身后护，“甄心，你别怕啊，我会保护你的。” 萧庭礼瞧着甄心那冻得通红的脸颊，和瘦小矮一脸的自作多情，忍俊不禁地朝她伸出手去，“行了，下车吧。” 此时正值霓虹初上的斑斓时分，可是他一笑，再多的五光十色，也瞬间褪为黯淡的背景。嘈杂的人来人往之中，他是唯一醒目的存在，自然散发致命的吸引力。 甄心转头看了一眼瘦小矮，手腕一扭，旋开了车门。 瘦小矮急了，伸臂阻拦她，“甄心！你家可没你的地方了！你爸把你房间都出租出去了！” 甄心没想到会听见这种消息，当场愣住，萧庭礼眸底涌起一抹凉色。 “我御景苑的房子就差个女人。走吧。” 瘦小矮嘴巴张了张：御景苑？一个小卫生间抵他家一套房的那个御景苑？ 她身边什么时候冒出来这么个土豪？ 甄家怎么没说啊？ 不过，想到甄大成拍胸脯给的保证，瘦小矮的底气又上来了，“甄心，你爸可是都答应我们的事情了。我还给你准备了烛光晚餐，还买了可贵的红酒和香薰。” 这暗示，傻子都听得出来。 萧庭礼终于忍不住笑出声，精致的唇角微微一扬，像是听见了最荒唐的笑话，“还不下来？一会儿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甄心推门下车，瘦小矮急的也要跟下来，萧庭礼一脚踹在那扇半开的车门上，把他当场弹了回去。 瘦小矮磕着了牙，捂着嘴嗷嗷的嚎。 萧庭礼率先回到自己车前，打开了车门。甄心面上犹豫着，脚下磨蹭。 “怎么？还想着回去被人当面赶出门才死心？”男人一手撑着车顶，“有意思没？”。 甄心在心底无声叹口气，拉开副驾驶门坐了进去。 车子朝前开去，萧庭礼想着刚才的事情，没多久就忍不住笑出声，“你刚才是在相亲？” “不是！”甄心答的飞快。 “烛光晚餐，红酒，孤男寡女……”萧庭礼本不是什么纯洁的人，当场脑补出一出活色生香，越发忍俊不禁，“这是要上演现实版的美女与野兽啊。” “您想的太多了，萧先生。”甄心打断他的话，“我现在不需要男人。” “那你需要什么？” “多赚钱的机会。”甄心答的现实又诚实，“早些把萧先生的人情债还了，我才能好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爷差你那点钱？还不是你自己矫情闹的？”萧庭礼目光斜睨向她，“再说，你想和谁好好过生活？许沐？” 胸口蓦地漏跳一排，下一秒，甄心飞快地否认，“不是。” 萧庭礼轻嗤一声，压根儿不信她的谎话。目光往后视镜瞥一眼，他嘴角微微勾起，“你的追求者挺执着的，跟了一路了。” 甄心连忙转头，看见了瘦小矮的车紧随其后。 “看来他对你是真爱，见你无家可归，追着要把你带回家。” “萧先生，您说这么虚伪的话就不嫌恶心吗？” 瘦小矮先前死活不肯让她下车，非要把她往家里带，连酒都准备好了。萧庭礼这种人精，能猜不到那大公鸡在图谋什么不轨？ 萧庭礼收回视线，“为什么会被家里赶出来？” “是我自己想搬出来住。”甄心轻描淡写。 方向盘一打，车子拐入右车道，前面已经能看见派瑞宠物医院。 萧庭礼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了两下，“我可以给你安排个住处。” 019 计划不如变化快 这回轮到甄心笑出声，“萧先生，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让萧庭礼安排住处？ 那她和他成了什么关系？ “你还想住哪？你那个继父还没把你的钱掏空？”他可没忘记，上次她被警察带走时，有多狼狈无助。 甄心认真地看着他，“我有朋友的。” 萧庭礼将车子停在了派瑞门口，转头看向她的一双深邃眸底，漾着淡然的笑意。 “你不必对我如此戒备。我和你之间，不存在强取豪夺，只是简单的各取所需。有些事，你若不是心甘情愿，没人会逼你。” 他这样拔尖的人，从来不需要强迫别人做什么，这也是他一贯的处事原则。 该不该做，要怎样做，都是别人应该考虑的问题，而不是他。 “谢谢萧先生，我到了。” 甄心推开门，下车，关门前，诚心地对他弯腰道谢。 萧庭礼没有答话，点个头，开车走了。 甄心看着他的车逐渐消失在车流里，这才掏出手机，打给了闺蜜韩蓓蓓。 “你要来住，我怎么可能收你房租，当然是给你白住。” 韩蓓蓓说着，突然重重叹一口气，“可如今，我爸妈正在闹离婚，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丢人……现在这房子到底怎么分，还没说定，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还能住多久了……” 计划还是不如变化快啊。 甄心没想到韩蓓蓓正在经历这样的难事，便把自己的事情先抛在一边，好好的安慰了韩蓓蓓一番。 半小时后，她挂了电话，仰头看着这繁华而热闹的都市，突然感觉自己是那样的无力而渺小。 天广，地阔，却没有她甄心的一块安身之所。 第二天。 甄心一早给托米换好了点滴注射液，就坐在床边陪它说话，安抚它的情绪。 再训练有素的狗狗，生病的时候也像小孩一样，会心理脆弱，喜欢撒娇，需要主人耐心的陪伴，给予爱心的抚慰。 托米自然也不例外，而且狗狗的生理构造也和人很不相同，插着输液针的那支腿很容易乱动，更需要时常注意。 “甄小姐？” 此时门外经过一位贵妇，在门口打量了几秒钟，便试探地叫了她一声。 甄心转头望去，那贵妇立刻脸色一沉，激动地了走进来，“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 “魏夫人？您怎么会在这里？带奥利来打疫苗吗？” 奥利是一条纯种的美国比特犬，才四个月大。上个星期刚刚结束在俱乐部的基础口令训导，期间都是甄心在照顾它的起居饮食，所以魏夫人认识她。 “哼，还打什么疫苗？它都快死了！” 提及爱犬，魏夫人的情绪更加激动，抓着甄心的手就往外拖去，“找到你就好了！你去跟医生说，你到底都给我的奥利吃了什么？害的它都快死了！” 奥利快死了？ 甄心迅速理了一下思路，一边用力将自己的手抽回来，一边冷静地开口，“魏夫人，奥利接回去一周才出现问题，不可能是我们造成的。” “你少推卸责任！奥利在俱乐部半个月，吃喝拉撒都是由你负责，不是你造成的还能是谁造成的？” 魏夫人满面怒火地朝边上的两个保镖挥手，“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抓住她！要是我的奥利真死了，我饶不了她！” 020 被锁病房 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立刻一左一右朝甄心大步围了过来。 甄心后退到病房门口，两眼紧紧盯着右手边走的更快的那个保镖。等到他和左边那个保镖靠的足够近时，意念一动，眼中立刻一道精光闪过！ ‘咣当’一声，两个保镖立刻摔在了一块！ “废物！” 魏夫人恼怒地骂了一声，两个保镖也感觉自己摔的莫名其妙，赶忙爬起身，更加凶猛地再次朝甄心抓去。 甄心眼底又是光芒跃动，两个保镖再次重重地摔在了一起，其中一个倒霉的，脑袋重重磕在地板上，当场摔晕过去了。 这一下，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魏夫人更是惊呆了，“真是两个饭桶！我养你们有什么用！还不快滚下去！简直丢尽了我的脸！” 未受伤的保镖赶紧扛起受伤的同伴去医治，周围的人都在窃窃私语，对着魏夫人指指点点。 魏夫人相当的尴尬，甄心此时平静地走了过去。 “魏夫人，按照我们俱乐部的规定，奥利离开俱乐部一周后出现的问题，正常情况下我们是不负责的，这在您的合同书上也写的清清楚楚。您如果一定要投诉我，按照流程，您也必须先找我们的投诉部门。” “哼，谁不知道你们小陆总最是护短。找什么投诉部门？还不是护着他自己的员工？”魏夫人厉声道，“我就找你！你必须给我负责！” 甄心点头，“好，那我现在给您两个意见：第一，现在既然已经在医院了，就等检查结果出来，我们再谈具体情况和责任。” “第二，我报警，如果证明是我的责任，我负责。如果不是，我要您当面给我道歉。” “魏夫人，您选一个吧。” 报警？那可不行。 报警了不就等于让萧庭礼知道了？ 眉头一皱，魏夫人计从心起，便不甘不愿地点了点头，“行，那就先去检查好了。但是你不能走，必须全程陪着奥利，省的你到时候又狡辩，说我动了手脚。” “好。” 整个医院都知道，托米是陆氏两兄弟、尤其是小陆总的宝贝心肝，所以她倒也不用担心，这个节骨眼上会有人为了害她、而敢再对托米动手脚。 甄心和当班护士交接了一下，然后就跟着魏夫人去往奥利的病房。 前台马上有护士拨通了黎一的电话，把刚才的情况一五一十详细告知。 “萧先生，金桥饭店的魏夫人去找甄小姐的麻烦了。”黎一将情况报告给了萧庭礼。 萧庭礼点了点头，“你去处理一下吧。” “好的。”黎一立刻拿起手机走出去。 派瑞宠物医院。 甄心走进奥利病房的时候，看见它被套着嘴套，关在手指粗的铁笼子里，正在焦躁不安地来回走动，并不停地发出嘶吼声。 一个医生正在填检查表，甄心立刻走上去，看见抬头一栏写着，疑是‘伪狂犬症’。 这种病症发作起来，虽然不似真正的狂犬病那样凶猛可怕，但目前也无法医治，只能以药物延缓降低宠物的痛苦，但最终还是难逃一死。 也难怪魏夫人如此愤怒，因为那是在国外留学的宝贝儿子送给她的礼物。 长相凶猛的比特犬，看着吓人，其实有着特别温柔忠诚的内心，在国外早已经是普及的家庭伴侣犬。 到底会成为杀人不眨眼的恶犬，还是天使般可人的甜心，根本重点不在于它属不属于烈性犬，而在于主人的教导方向。 而很显然，这位魏夫人恐怕并不打算让奥利温柔，而是刻意培养它的凶猛震慑，所以给它吃了生肉来保持野性和斗性。 “把奥利这一周的食物拿去化验，并且提供具体的食谱，我们才能确定造成病症的原因。”医生把化验单递给了一旁照顾奥利的魏家佣人。 甄心征得了医生的同意，留下来观察奥利。 隔着笼子，她笑眯眯蹲下身和奥利打招呼，“hi，奥利小甜心，我是甄心，你还记得我吗？” 她认真地看着奥利，没有发现，当所有人都退出病房后，有人从外边把门锁死了。 021 赔了夫人又折兵 狗狗的记性是很好的，尤其是真心爱护过它们的人。 认出眼前的人是甄心，奥利整个状态一下子放松下来。 大脑袋立刻拱了过来，喉咙里一边发出‘嘤呜嘤呜’的撒娇声，一边努力把前爪从铁笼缝隙里伸出来，习惯性的想要扑进她怀里。 可是铁笼阻碍了它的靠近，嘴套也让它无法正常的吠叫，奥利立刻开始焦躁的抓笼子，时不时用爪子用力去扯嘴套。 “别着急，奥利，别生气，我在这里陪你。” 甄心看它这个样子，挺心疼的：四个多月的比特犬，身体上已经是个四十多斤的健壮家伙了。但心理年龄还只是一只幼犬，是一个小宝宝。 现在正是它最好动、最黏人的年纪，却被迫关在铁笼里远离主人。 她温柔地抚摸着奥利的头，心中犹豫了片刻，就决定打开笼子放它出来。 伪狂犬病对人畜是没有攻击性行为的，奥利又戴了嘴套，何况她还有异能，小心点就没事了。 魏夫人透过门上的窗户，看见甄心果然如她所愿，将狗放了出来，嘴角立刻扬起得逞的笑容：烂好心！ 一会有你的苦头吃。 重获自由的奥利，一蹿出笼门就开始在病房里撒欢的跑。 甄心原以为它是因为被放出来而兴奋的，但是，当她对它拍手发令，要求它停止疯跑坐下时，奥利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好像根本听不见她的命令。 她心里顿时升起一些异样。 而此时的奥利又开始用力地扯嘴套，没几下居然真的被它脱掉了。 “汪！汪！汪汪汪！” 奥利仰起头，大声的叫起来，甄心看了一眼地上的嘴套，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嘴套坏了。 这是医院的嘴套，专门用来防止发病的犬类咬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断裂？ “奥利，回到笼子里去。” 甄心比划手势，再次扬声对它下令。 奥利终于转头看向她，但是那眼神，居然带着警惕的凶猛，好像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奥利，回去！” 甄心再次严肃地下令，但奥利已经做出了攻击的姿势，上半身微微下俯，喉咙里发出了低沉的咕哝声。 怎么回事？ 前后不过一两分钟，它就不认识她了？ 甄心决定先离开病房，奥利已经出现了攻击性行为，可见不是伪狂犬症。 也许是狂犬病，也许是脑膜炎……总之，她要马上去看检查结果，才知道怎么救它。 双眼紧盯着比特犬，她一步一步朝着门口的方向后退。 这在犬类动物的判断里，意味着她在示弱，要逃跑。 奥利立刻低吼一声，下一瞬，它凶猛地朝甄心扑去！ “呵。” 门口的魏夫人冷笑一声，满意地转身离开：这么血腥的场面，她可不要看。 只是她还没走出多远，就看见小陆总带着人迎面而来。 “甄心在哪里？” 他挑眉冷酷地问道。 魏夫人心中一阵失望：这个小陆总怎么来了？ 这么短的时间，甄心恐怕被咬不了多严重吧？白白浪费她一顿安排了。 “在病房陪奥利呢。” 魏夫人有心想要拖延时间，便故意装出一副很担心很着急的样子，堵在小陆总面前，“我家奥利的化验单出来没有？它到底是什么情况呀？” 小陆总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就走到了奥利的病房前。伸手在门把上一转，发现门被锁死了。 他立刻扭头瞥了魏夫人一眼，那目光意味深长，“谁锁的门？打开！” “不是我锁的啊。”当班护士一脸懵逼，急忙找钥匙，这才发现这个病房的钥匙居然不见了。 小陆总直接抬起一脚就狠狠踹上门，他可是退伍特种兵，这种门，小case。 房门一开，里面一片狼藉。 桌椅东倒西歪，床单被子丢的满地。四十多斤的比特犬，站起来半个人高，正对着半开的窗户疯狂地大吼。 一个女人镇定地蹲在危险的窗台上，抬头看着门口的众人，满脸平静，“终于有人来了。” 小陆总原本对她没什么好印象，觉得她也不过就是因为长得美艳漂亮，才暂时吸引的萧庭礼这么护着她。 但她此刻的表现，却突然叫他刮目相看。 拿过保安手里的麻醉枪，他手起枪响，不到十秒钟，疯狂暴躁的猛犬就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奥利！” 故意晚了几步的魏夫人，一进门就看见自己的爱犬倒在地上，顿时惊呼出声！ 眼睛一抬，又看见甄心毫发无伤的从窗台上跳下来，顿时震惊的脱口而出，“你居然没事？” 怎么可能？ “我应该有事吗？”甄心冷冷地看着眼前的贵妇，“我没有被发狂的猛犬咬的鲜血淋漓，缺胳膊断腿，夫人感觉很失望，是吗？” 她本来还没往那个方向想，可现在，她几乎可以确定是怎么回事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 魏夫人被她那洞察的眼神看的有些心虚，正要转头避开，却看见两个保安要把奥利抬走。 她立刻激动地上前阻止，“你们要干什么？” “这条比特犬已经确诊是狂犬病，所以我们医院必须按照政//府的规定，将它就地处死。”小陆总勾着嘴角邪邪冷笑，冲保安一挥手，“抬去烧了！” “不可能！奥利不可能是狂犬病！它、它……总之你们不能带走它！” 魏夫人急的手足无措，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赔了夫人又折兵！ 抬头狠狠瞪了一眼甄心，魏夫人心急如焚地追出去。 甄心这才转身向小陆总道谢，“谢谢老板及时赶到，主持公道。” “是庭礼让人通知我的。你还是去谢他吧。”小陆总随意摆摆手，转身潇洒走了。 甄心一时有些怔住：萧庭礼又是怎么知道的？ 欸？那奥利的病…… 她快步赶了上去，压低嗓音问道，“那请问小陆总，奥利是不是根本没病？” “对。” 小陆总赞赏地瞟了她一眼，这个女人真有颗聪明的脑袋，“利用无辜的动物来耍阴谋诡计，那种人不配养狗。你放心，我会给奥利找个好主人。” 甄心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回到托米病房，她把刚才弄脏的衣服换了。 手机在此时响起，她扫了一眼，是妈妈刘爱梅。 “女儿，你现在方便说话吗？”刘爱梅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022 没被人好好疼过 “方便。” 甄心点着头，走到窗户边，目光随意看着外边，“怎么了，妈？”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刘爱梅的语气充满着探寻的，“就是听说，你好像交往了一个有钱的朋友？怎么认识的？他家是做什么的呀？多大年纪了？” 甄心一下了然，“你别听人家胡说，那就是个普通朋友。因为被家里宠坏了，所以说话难听了点，但也是为了帮我。” 萧庭礼颜值逆天不说，还坐拥豪宅名车，瘦小矮昨天被打击惨了，回去甄家肯定添油加醋的夸大其词，没准说她傍大款了呢。 “这样啊……”刘爱梅轻轻叹口气，声音里很是无奈地，“今天一早你乡下的婶子来了电话，说你爷爷的腿突然就不行了。家里医院做了检查，说要送到大医院才好治疗。” “那赶紧送医院啊。” “你爸让我问问你，能给安排一下吗？你现在不是暂时调到医院了吗？” “我这里是宠物医院，只接收宠物。”甄心推开一道窗缝，冷风迎面扑来，吹得她脸颊冰凉，“再说了，就算是治人的医院，也不可能给员工家属免费治疗。” “你爸还不是想少花钱吗。”刘爱梅又是一声叹气，“能不能找你那个有钱的朋友帮帮忙？他认识的人肯定多……” “那就是个普通的朋友。”甄心听着这种话，反感极了，直接就打断了她的话，“更何况，有钱人介绍的私人医院，医保不报销，你们更吃不消。好了，我还在上班，挂了。” 她率先按下了结束通话，然后站在窗边吹了好一会儿冷风。 等到心情重新平复，这才又拨通了萧庭礼的手机。 魏夫人那件事，她想亲口确定一下。 既然奥利没病，那么导致它突然发狂的原因就只有一个：奥利被恶意注射了致幻剂之类的药品。 病房门是被人故意锁上的，嘴套也是提前弄坏的，一切的目的，只为了让她被发狂的猛犬撕咬。 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此刻或者已经毁容，或者断手断脚，都是正常的意外，因为比特犬最初是作为斗犬来培育的，刻意激发野性的情况下，杀人也轻而易举。 她确定自己和魏夫人毫无过节，魏夫人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设计害她？ 她原本也猜测过，会不会是小陆总故意报复她？毕竟是她害了托米。 但现在，她只怀疑一个人。 “谢谢萧先生今天的救命之恩。”电话一接通，甄心率先开口。 萧庭礼轻笑一声，“应该的。听说你毫发无伤？” 黎一来报告的时候，他着实惊讶了，究竟是她运气好，还是确有些他不知情的本事？ “运气好。”甄心压着怒气，“所以贾小姐又该不高兴了。” 萧庭礼想象着她此刻的表情，嘴角弯起弧度，“怎么知道的？” “我和魏夫人无冤无仇。”甄心握着手机的指尖用力，“我想请教一下萧先生，贾小姐是不是从来不知道适可而止？” “对。确实如此。” “好。谢谢萧先生。” 萧庭礼没有问她准备怎么办，因为答案早已经摆在那里，只看她自己如何选择。 接下去的几天，风平浪静。 甄心闲下来的时候，偶尔会怀疑，之前的那些所有事情，也许只是她做了一场噩梦？ 又或者，她的忍耐，终于换来了退一步海阔天空？ 如果条件允许，谁又愿意忍气吞声吃闷亏？ 可现实是，只有被疼爱着的人，才有资格撒娇哭闹讨公道。 而她，从小就没被人好好疼过。 午饭过后，甄心正拿着小玩具逗托米玩。 托米恢复的很好，下周或许就能下地散步了。 俱乐部经理突然打了个电话来，“甄心，你的转正申请已经批下来了，周一可以回俱乐部上班了。” “真的？”她激动的站起身，简直是意外之喜。 “当然是真的。恭喜你，甄心，成为the_one俱乐部第68名正式的宠物训导员。好好干啊，不要让我失望。” “我会努力的！谢谢经理！对了，那托米？” “过两天也能回俱乐部休养了，它在医院也要闷坏了。你要是愿意，可以继续负责它的康复工作。” 挂了电话，甄心走到阳台上，对着满天耀眼温暖的阳光，尽情地舒展了四肢，感觉一直笼罩在自己头上的阴霾，正在渐渐散去。 傍晚，甄心在食堂打好饭菜，刚坐下吃了两口，母亲刘爱梅的电话打了过来。 “女儿，吃饭了吗？” “正在吃。有事吗，妈？” 刘爱梅踌躇着脚步，“那你吃饭先。我在你们医院门口，你吃好再出来。” 都到医院门口了，她怎么还能安心吃饭？ 甄心放下筷子，就匆匆往大门口走去。当看见母亲满面愁容，她心里莫名地咯噔了一下。 “妈，爷爷的事不是我不帮忙……”她没有那个能力帮啊。 “女儿，你爸去找了许沐，你爷爷的手术前两天就做好了。可是……” 甄心吃了一惊，“怎么会去找许沐？” “还不是想省点钱吗？结果今天医院催缴费，我们才知道花了大几万……” 甄心重重叹出一口气来，“那你找我有什么用？我的工资卡一直在你那，卡上有没有钱，你们自己清楚。” “女儿，我听人家说，许沐现在的女朋友，好像和那家医院的院长挺熟悉的。你看能不能想办法……” 原来如此。 从开始到现在，她好像永远都被牵着鼻子走。贾小姐一个不高兴，就得让她陪着。 023 诱 “走吧，妈，我先跟你去医院看看。” 清单上的那些名目，她总得先了解清楚，才能判断他们究竟有没有被为难。 甄心在路口拦了辆的士，带着刘爱梅直奔私人医院。 还在两个路口之外，已经能看见医院相关的广告，确实是在骨科方面有权威，可见许沐是花了心思给他们找医院。 下了车，甄心没有先去病房，却是往医生办公大楼走，刘爱梅匆匆忙忙跟在她身后。 电梯门打开，贾小姐倨傲的迈步走出来，身旁跟着副院长，恭维地点头哈腰。 “怎么，拿不出医药费来，甄小姐又要故技重施了？” 眼皮一抬，贾小姐看见甄心母女迎面而来，行色匆匆，她艳丽的红唇吐出了刻薄的字眼，“可惜，我们林副院长不好这一口，甄小姐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一旁的林副院长闻言，立刻摆出一副廉洁清肃的姿态，瞥向两母女的眼神充满鄙夷。 刘爱梅则是满目愕然，完全没听懂什么意思。 “妈，你先去门口等我。” 甄心把刘爱梅支开，这才走上前，但却并没有和贾小姐争吵，只是问了一句话，“你这么处处为难我，究竟是为了许沐，还是为了萧庭礼？” “你觉得呢？”贾小姐下颌微扬，姿态傲慢。 甄心点头，笑了笑，“如果是萧庭礼的话，那就好办了。” 她什么意思？ 贾小姐微微皱眉，打量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带了一丝疑惑。 甄心拉着刘爱梅走到住院部楼前，然后松开手，“妈，我先走了，你自己上去吧。” “你不去看看你爷爷？他打小对你也挺好的。” “不了，我还有事要处理。”甄心说着，又深深看了一眼自己的亲生母亲，“几万块钱，家里还是拿得出来的。你告诉爸，爷爷的病看好了才是最关键。” 她说罢，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刘爱梅怔怔在原地，看她离开的步伐那样决然，似乎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她这个女儿啊，她一直亏欠的太多。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像个女儿，女儿反而像个妈妈，一直不停的委屈付出着，才换来她的幸福。 这一次，她是不是又给女儿找麻烦了？ 甄心离开医院后，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地走着。 一只瘦弱的母猫，正围着垃圾桶找吃的，她看着心疼，立刻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火腿喂给它。 母猫小心翼翼叨起火腿，却没有急着吃，而是朝转角处跑去。甄心疑惑的跟上，才知道母猫原来是把食物带回去给小猫吃了，自己却在一旁忍受着饥饿。 她心头突然涌起一股酸楚，看，小猫都有母猫疼。 可是她呢？ 没有家，也没有人疼。 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把包里的火腿全部喂完后，甄心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男人的电话。 萧庭礼正要走进电梯，随手点了接听，“喂。” “萧先生，现在有空吗？我请您泡温泉？” “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接你。” “不必，我自己过去就行。”甄心低头踢着脚下的一颗石子儿，浓黑的睫毛盖住眼帘，“只是，如果人多的话，我不好意思……” “明白，我包场。”萧庭礼眸底漾着浅笑，“我稍后发定位给你。” “好。” 挂了电话，甄心抬起头，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她转身望向来时路，却发现，朦胧的街灯下，她已然看不清，自己究竟是如何走过这一路。 去温泉会所之前，甄心先去了一趟商场，选了一套泳衣。 柜姐夸她皮肤白皙，穿大红色一定惊艳，她从善如流，当即买下。 萧庭礼的定位早已经发到她手机上，青竹沐阳，青城最奢豪的私人会所。 她进门报了名字，立刻有服务员引着她去更衣室换上泳衣，出来时，肩上披了件薄薄的浴巾。 最大的温泉池内，有人影在水雾氤氲中沉浮，一眼望去，如仙似幻。 看那人影似乎还没发觉自己的到来，她扯掉浴巾，无声无息滑入池内，像一尾火红的美人鱼，缓缓潜入了池底。 024 天生尤物 穹顶上浮动着晴日流云，四周是竹林沙沙。 间或有鸟鸣声啾啾传来，让人仿若身处山谷密林。 这便是现代科技的福利，足不出城，也能让你随心所欲，看见想看的风景。 偌大的温泉池内，一道充满力量感的男性身影，挥手抬足间劈开了氤氲迷雾。他身上没有一件多余的累赘，黑色的紧身泳裤包裹着紧实的臀，完美无比。 游到终点，萧庭礼仰面背靠池壁稍作休憩。 前方隐约有水声哗然，一道火红迎着他的方向，在水中潜行而来。 他的眸中顿时染上涟漪，如那水面上的波纹，层层荡漾。 眼看着那条美人鱼即将游到眼前，萧庭礼张开双臂准备迎接她，却见她忽然又潜进了水底。 他当即笑着靠回池壁，随即便感觉到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扶上了他的小腿。 男人垂眸想要细看，一颗脑袋突然擦着他腰间钻出来。唇红齿白，黑发湿漉，晶莹的水珠儿沿着她白皙的脸庞，滑下优美秀长的颈间。 萧庭礼的呼吸倏然一顿。 甄心上半身跃出水面，湿漉漉的小脸几乎贴上他的鼻尖。 两人隔得这么近，萧庭礼看着她红唇微启，笑的勾魂夺目。一张素颜天然，不施半点胭脂，却美的别样惊人。 他心中顿时按捺不住，俊脸微侧欲要吻上，甄心却忽然向后倒去，像条滑溜的鱼儿，灵巧的逃了。 一瞬间，水花四溅。。 萧庭礼俊颜微偏，眼睑轻阖间，水珠顺着他深邃的五官往下淌，一路蜿蜒而过喉间，滴落水面，暧昧的画面叫人血脉喷张。 撩人十足。 “萧先生，你怎么闭上眼睛了？” 萧庭礼嘴角弯起迷人弧度，“春色无边，我怕把持不住。” 甄心眼前忽而闪过许沐的脸，有些画面，似曾相识。 然而未等她细细追忆，那脸又忽而变成贾小姐的，傲慢，强势，遮挡了她全部的遐想。 身前倏然一重，甄心连忙回神，下一秒，锁骨处被他轻咬一口。 有些痛又有些痒，她本能地尖叫一声，尾音沙哑，身体轻颤。 “你今天倒是放得开。”萧庭礼双臂环着她的腰身，嗓音低沉，仿似粹了酒。 甄心伸手圈住了他的脖颈，一双明眸倒映了穹顶的光，亮的耀眼抓人，“那，萧先生喜欢吗？” “喜欢。” 他目光落在她锁骨的咬痕上，喉间轻滚。 甄心白玉般的足尖，却忽然在他臂弯一点，整个人顺势朝前方滑开了几米，“来追我。只要追上了，我就让你……” 萧庭礼嘴角漫开笑容，长夜漫漫，不急于一时。 他知道她在欲擒故纵。 但他偏偏就吃她这一套。 贾氏集团。 办公室内，贾梦妍侧坐在沙发上，眼神定定看着窗外发怔。 许沐签完最后一份文件，将笔帽盖上，这才抬眸看向她，“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不想提，烦的很。”贾梦妍走上前挽住他一只手臂，“能走了没？我要饿扁了。” 许沐单手合上笔记本，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变化，“甄心的家人是我介绍进去的，你何必为难？” “说起这个我就恼的很。”贾梦妍左脚用力往地板上跺了跺，“我傍晚在医院碰上她了，她一句话说的没头没尾。” “你们吵架了？”许沐挽着她朝外走，语气漫不经心。 贾梦妍却皱着眉头，“她能和我吵什么？她就是莫名其妙的问了我一句，我这么为难她，究竟是因为你，还是因为萧庭礼？” “那你怎么回答的？”许沐的指尖动了动。 “我说你觉得呢？她就笑了笑，说如果是因为萧庭礼，那就好办了。然后她就走了。” 许沐伸手关了办公室的灯，灯光暗下的一刻，他眸底晦暗如墨。 贾小姐没有想到的那一层，他已经想到了。 揽着她肩膀的手臂紧了紧，许沐目视前方，“想吃什么？下午你提到的那家安格斯小牛排怎么样？” 事已至此，他们都不能回头了。 温泉馆内。 两人追逐了几圈后，甄心感觉有些累了，便换成仰泳的姿势，浮在水面上。 她皮肤白皙，四肢修长，身段凹凸有致，蜂腰丰臀，真是增之一分则太肥，减之一分则太瘦。 大红色的比基尼，衬的她肌肤胜雪，她什么也不需要做，只是这样惬意悠然地漂浮着，就叫人赏心悦目，感觉一身的疲惫都被洗涤。 萧庭礼伸手圈住她的手腕，稍微使力往自己的方向一拉，她顺势就扑到了他怀里。 仰起的小脸，干净中透着野性，施之粉则太白，施之朱则太赤。乌黑的秀发贴紧在颈边耳侧，一圈圈水纹聚拢过来，最后在她胸口处波涛起伏，那样的蛊惑。 朱色的唇轻启，她咬住他的下巴，用雪白的牙齿细细的磨，酥中带一些痒。 这不是纯心招惹，还能是什么？ 脱了衣服的甄心，根本就是个妖精。 从没有一个女人，像她这样，清纯又妖媚，冷淡又热烈。 这是一个天生的尤物，一举一动毫不刻意，一切却又掌握的刚刚好。 让男人欲罢不能。 萧庭礼的手在甄心背上摩挲着，周围的水温渐渐升高，热的烫人。 她一下吻住了他的唇，动作热情又笨拙，一双手像藤缠树一般绕住他的脖颈。 他用力将她往后推去，直到她的后背贴上微凉的池壁。从远处看，他仿佛要将她纤细的身体都揉进骨头里。 一种蹂躏的美，在周围的树影婆娑中，衬托的愈发生动凌乱。 甄心渐渐无法自持，萧庭礼咬着她的耳朵，大掌按着她的腹部朝内压。 她的眼中灼灼的像是着了火，细碎潮湿的吻一路蔓延，不断落在他的颈间，声音蛊惑如魅，“我要吃了你……” 025 萧太太的住所 萧庭礼一开始由着甄心撩拨，他享受她的主动。 但她到底是青涩，不得章法，热情奔放却始终踩不中萧庭礼的节奏。男人终于忍无可忍，抱着她一个翻身，重掌主动权。 甄心的手臂搭在温泉池畔，一圈水渍从她指尖处晕开。 将脸枕在手臂上，甄心眼前的世界都在晃动，倾侧，透出一种不切合实际的荒诞。 萧庭礼睨着身下的人，女人的眉眼渐渐轻皱，檀口微张，似乎有些难以自持的欲要出声，偏偏又极力压制着，透出别致的迷人。 而她越是这样下意识的克制，男人就越发的要失控。 他不是第一次在她面前失控了，那种强烈的感觉袭来时，排山倒海，早已经远远超出他的掌控限制。 温暖的泉水漫过女人的肩头，像是潮水席卷了理智，大脑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甄心本能地咬住了指尖，一种陌生的感觉难受又舒适，叫她越来越无法抵制。 她并不排斥和萧庭礼这样的亲密，毕竟他颜值逆天，身材完美，不论外在还是内在，单拎出来都是无与伦比的优秀顶尖。 她平时习惯冷淡，但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有些忽然的瞬间，叫她禁不住的想要颤栗出声。 周围的池水好像被火点燃了，越来越烫。甄心难得缓过劲后，便想趁着身体最后的力气，爬出温泉池。 然而男人扣紧了她的腰肢，“想去哪？” “萧先生，差不多了……”甄心双颊绯红。 “没让你出力！好好受着就行！”萧庭礼将她拖回水中，重重在她唇上亲了口，“现在离我的差不多……还差很多！” 市中心，商贸顶楼餐厅。 贾梦妍右手挽着许沐，左侧心房里，却在为他人而焦虑不安。 许沐淡淡睨她一眼，“还在心神不宁？不然，打个电话过去问清楚？” “才不要！”贾小姐矢口否决，用力摇头，“关我什么事？！” 许沐嘴角勾起一丝凉薄的笑，拿起菜单静静看着。一旁的贾小姐，心思全然已经飞出去了。 这些年，不是没有女人妄图攀高枝。诚如萧庭礼所言，萧太太这个位置有太多的人想要坐。 但从没有一个女人，能如甄心这样，真的近了他的身，入了他的眼。 她希望甄心也只是诸多麻雀中的一只，自以为是飞上了枝头，但稍后就狠狠坠落，永无翻身。 至于说什么，威胁到她？ 不可能的。 萧家和贾家可是世交，她是萧妈妈亲口为萧庭礼定下的娃娃亲，萧妈妈临终前的遗愿之一，就是要他好好待她，这辈子不能委屈了她。 所以这些年不管她怎么胡闹，萧庭礼永远都会为她善后。 就算是差点闹出人命来，他不也舍不得对她如何？她随口一句要养狗，他就重重放在心上，差人办的妥妥帖帖了。 如果不是心里有她，又怎么会耐着性子一次次包容她？ 甄心，不过是他一时尝个鲜。在她这里舍不得强迫的，都发泄到别人那里去了。 青竹沐阳，月影流沙。 甄心软的指尖都不想动了，萧庭礼终于暂时放过她。 趴在池畔的软垫上，她眸子半阖，身体时而轻轻颤抖，显然还未从方才的酣战中完全缓过来。 不远处放了冰桶，枕着年份极佳的美酒。萧庭礼倒了两杯红酒过来，甄心微微抬手接了，却再没力气端起来。 萧庭礼同她轻碰杯，单手撑着前额，目光如火般紧盯向她。 甄心趴在手臂上，偏着头，眼睛微睁开。酒杯倾倒时，里头有酒渍漫出来。 萧庭礼眸色如墨，上半身向前靠，甄心将杯口压在男人精致的唇瓣处，“萧先生，不带你这样的，怎么着也得给人休息的时间。” 男人划开嘴角，就着她的酒杯浅尝一口。 甄心啊甄心，脱了衣服，果然像个妖精。 伸出手臂，萧庭礼把她拥在怀里，甄心这才抬起了脑袋，“萧先生，能暂时给我安排个住处吗？” “没问题。”男人的下颚抵着她的头顶，“想住哪都行。” “御景苑吧。” 萧庭礼眸子微垂，然后侧过头端睨着她的侧脸，“御景苑？那是未来萧太太的住所。” 026 贾小姐查岗 “我只是暂时借住一段时间，很快就会搬走的。” 甄心一手撑着下颚，姿态慵懒地看着他，“再说了，我们第一次就是在御景苑。难道说，第一次可以，第二次就不行？萧先生也太严格了吧。” “我们第一次是在车上。”萧庭礼点点她的鼻尖，纠正她，“除了你，还真没女人在那住过。平时就我自己。” 甄心忽然就笑了，酒杯压在他嘴角，她一双眸子好似缀了钻，迷乱人眼，“那就算了。我还是找朋友想想办法吧，总有愿意收留我的。” 萧庭礼薄唇微启，刚要说话，她倏地将酒杯移开，猫儿一般咬住了他的嘴角。力道重而准，细细啃噬着，时缓时急，口中含着细碎又磨人的声音。 萧庭礼最是受不了她这样，池底立刻像是着了火一般热起来。 他有些懊恼，她似乎把他的敏感点摸的太准确了些？随随便便一撩拨，就让他这位萧先生在某些场合缴枪弃械了。 一小时后。 萧庭礼抱着浑身软绵的甄心步出温泉池，“去吃饭。吃完我们回御景苑。” “好。”甄心眉梢衬着光，像是有星星点缀其上。 回去的路上，萧庭礼问她，“你爷爷的医药费欠了多少？” “萧先生连这个都知道？”甄心凝眉。 “贾丫头肯定是要搞点事情的。手术这种事情，可大可小。” “是。贾小姐知道我家折腾不出什么钱来，所以手下留情，也就大几万吧。不过萧先生不必操心，我继父也该出点血了。他应该要知道，不是什么人的便宜，都像我的那么好占的。” 甄心想到甄大成将要捶胸顿足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他也该把他压箱底的存折本拿出来了。毕竟，以后我的便宜也不是那么好占了。” 她这话，叫萧庭礼听着，觉得有意思极了，不由得侧首看她，“你这是不但见死不救，还要幸灾乐祸？” 甄心的嘴角莞尔一勾，“有吗？我觉得，没有吧。” 第二日，清晨。 窗外，寒气挂满树梢。 窗内，春色无限正好。 萧庭礼已经起床，浴室内水声哗哗，盖住了手机叮咚作响。 甄心在大床上懒懒地翻了一个身，伸手将床头柜上那个吵人的东西摸过来，屏幕上显示‘贾丫头’。 噢，是贾小姐打来的。 这么早，太阳才刚刚露脸，这是查岗来了？ 甄心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啊滑：她是接呢，还是接呢，还是接呢？ 指尖划过接听键，她将手机放在枕上，打开了免提，贾小姐的声音窜出来，带着刻意的漫不经心。 “庭礼，醒了没？” “萧先生在洗澡。”甄心小手掩唇，一个惬意的呵欠，慵懒而自在。 “甄心？” “是我。” 手机那端是好一刻的沉默。 半响后，才听见贾小姐再次开口，“怎么，医院的欠款缴不出来，所以又选择轻松的躺下了？” 甄心的视线环绕着房间，她想起小时候看‘樱桃小丸子’，花轮同学第一次邀请大家去做客，小丸子感叹：花轮同学家的洗手间，比我的卧室还要大啊。 彼时她只是乐的哈哈哈，觉得这个动画片好夸张啊，哪有人家是这样的。 而此刻，她身处的这间卧室，大过她全家人栖身的窄小套房。 “贾小姐，我的路要如何走，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只希望你不要再针对我，否则，有些事只会适得其反。” 贾小姐哪里受过女人这样威胁？一口气瞬间冲上喉头。 只是，想到她身为大家千金的骄傲，她不允许自己和甄心这种人去较真吵闹，“你们现在在哪？” “御景苑。” 贾小姐忍不住嘲笑出声，“吹牛也要先打打草稿。御景苑是什么地方，萧庭礼绝对不可能让你住进去的。” “贾小姐要不信的话，可以打座机。我也要去洗澡了。”甄心说完就挂了。 贾梦妍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的，翻出御景苑的座机号码，她迫不及待的打过去。 黎一正好进来，听见电话响了，径直接起，“早上好，贾小姐。” “庭礼呢？”她胸口狂跳如雷，几乎要盖过听筒里的声音。 黎一往楼上方向看了一眼，“萧先生还没起。” “甄心昨晚住在那？” “是。” “把她赶出去！”贾梦妍的呼吸不自觉深重。 黎一沉默了一下，觉得有些事实必须要说清楚，“贾小姐，萧先生让人给甄小姐准备了些日常用品。” “他还要让她长住下了？”她感觉一颗心‘扑通’往下沉。 黎一无声默认了。 贾梦妍一把将窗户推开，冷风瞬间裹住了她全身，从身体表层一直冷透到心口：甄心昨晚那句话的意思，她明白了。 如果是针对许沐，甄心无能为力，因为是许沐先不要甄心的。 如果是针对萧庭礼，甄心却尚可一搏，因为萧庭礼会要甄心的。 一个她毫不放在眼中的女人，就这么轻轻松松把萧庭礼拿下了？ 不，她不承认。 御景苑。 萧庭礼从浴室里走出来，就看见自己的手机大喇喇躺在床中央，他顿时挑眉。 “贾小姐刚才来电话了。” “嗯？” “我接了。”她微笑坦白，一双修长玉白的腿，在他面前轻轻交叠。 萧庭礼的视线扫了上去，“你没问过我，就接了我的电话？” 027 我就是故意的 “对啊，我就是故意的。” 甄心悠悠然伸个懒腰，唇角一弯，对他露出雪白好看的牙齿，“我和萧先生的关系，坦坦荡荡，对谁也不必隐瞒不是吗？” 瞧瞧这张嘴，是真敢说。 萧庭礼在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笑了，“我一会要去趟市政/府,让黎一送你。” “不用。”甄心翻身下床，自然地走进浴室洗簌，“地铁站离得不远，我走过去就行。” 片刻后，两人一起下楼。 黎一迎了上来，“萧先生，刚才贾小姐打了电话过来，知道甄小姐住在这了。” “知道了。”萧庭礼淡淡应道，眼神表情未有一丝变化。 早饭后，甄心转了一趟地铁，到了派瑞宠物医院。 明天就是周一，她可以回到俱乐部，继续从事自己最爱的宠物训导师工作，而且岗位也转正了，她心中是真的高兴。 她昨天对萧庭礼说自己只是暂时借住，这是实话。正式员工的薪资翻了几乎两倍，所以她只要拿到下个月的工资，就可以搬出去自己住了。 不管他相不相信，她是真的没打算和他长久保持关系，更没打算从他身上得到任何利益好处。 他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看似为她，实际不过是替贾小姐收拾烂摊子。 某种意义上于她而言，也算是好处。但换个方向想，如果不是贾小姐咄咄逼人，逼得她没有办法，她又哪里需要这些好处？ 许沐变心，拜倒在贾小姐的石榴裙下，她根本不曾想过挽回。 可贾小姐偏偏认定她是情敌，刁难她是真的，想要她丢了性命也是真的。 就算是夹缝里的一株野草，也有活下去的资格和本能。 她只想好好的活着，千般挣扎也要好好的活着。 傍晚，将托米的一切事宜和同事交接清楚，甄心依然坐地铁回御景苑。 出了地铁站，天色已经渐暗。 她一路上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门口。 黎一早早的等在门外，看见她回来，连忙迎上前，“甄小姐。” “专门在这等我。有事？”她目光扫过院子里一辆车，似是眼熟。 黎一也不隐瞒，“贾小姐来了好一会儿了。但萧先生还没回来。” “所以呢？这是要我回避的意思？”她面无表情。 黎一有些无奈地笑笑，“贾小姐的脾气你也见识过了。我真不敢保证她一会儿会做出什么来。” 甄心抬头看了看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夜风也起了。 “萧先生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有。” “那还是进去吧。外边挺冷的。”她说着提脚迈步。 黎一连忙跟上来，甄心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他，“放心吧，这里可是御景苑。贾小姐是个有教养的人，不会乱来的。” 进了客厅，自然有佣人递上拖鞋。 贾梦妍坐在沙发上，看见甄心真的来了，一张小脸立刻紧绷的不好看，“他都没让人去接你，你倒是好意思不请自来。” 甄心把行李箱交给佣人，表情语气再自然不过，“心照不宣的事情，何必矫情。贾小姐是来找萧先生的吧？慢坐，我先上楼了。” 这态度，好似这里的女主人一般。 贾梦妍一瞬不瞬地盯着女人上楼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这才转头，“黎一。” “是。” “萧伯伯说过，这里是留给我住的。” “是啊，可您这么多年了，也没在这住过啊。” “我只是……”贾梦妍用力抿了抿唇，似乎是脑中寻找一个准确的说辞，“我只是觉得还不到时候。” 黎一觉得有些话，实在有必要对这位贾小姐提醒的清清楚楚。 “贾小姐，既然您还知道自己是这里未来的女主人，有些事您就不该做的太招摇，您说呢？现在大家伙儿都知道，您不但把许沐天天带在身边出双入对的，连集团公司也放权让许沐管理。” “您都做到这个地步了，您还能怎么要求萧先生？” 甄心坐在楼梯口上，她不是有意要偷听两人的对话。 只是，昨天的那些冲动和勇气，今天已经消失个干净，她现在无法自然的走进那间卧室，也不知道他安排了哪间客卧给自己。 她比谁都清楚，这里不是她家。 她也没有家。 不知道多久后，萧庭礼回来了。 楼下很快传来争执，贾小姐的声音越来越大。 028 彻底发怒 明知道贾小姐嘴里的自己会有多么不堪，所以甄心没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索性换了个清静点的地方呆着。 萧庭礼沉着脸上楼来，看见她不进卧室，却蜷在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前，顿时挑了眉，“不冷吗？进去。这会儿来矫情了。” “不是……”甄心张嘴刚要说话，楼下突然传来男人的惊呼声。 她下意识转头，看见了让自己目瞪口呆的一幕。 黎一急匆匆跑上楼，“萧先生！贾小姐把您的马骑出来了！” 萧庭礼脸色一绷，转身快步下楼。 甄心看着他紧张的模样，一边跟下去一边随口问黎一，“怎么，那匹马和贾小姐不熟吗？” 她第一直觉，萧庭礼是怕贾梦妍被马儿的不驯所误伤。 黎一摇头，“熟悉倒也熟悉。但这马是萧夫人生前最爱的那匹马所生，萧先生自己平时都不舍得骑，一直精心爱护着。” 所以，贾小姐这是故意要捋虎须逆鳞了？ 胆子就是大。 别墅外，枣红色的骏马正在横冲直撞，贾小姐任性而熟练地扯动缰绳，控制骏马不停地朝门口的几个保镖踩踏过去。 保镖身手敏捷，但两条腿的怎么也跑不过四条腿的。何况还有诸多顾忌，既不敢伤了马也不敢伤了马上的人，所以被撵来撵去，模样颇是有些狼狈。 马背上的贾小姐粉脸紧绷，用力挥着马鞭，凌空‘啪’的一响，直接抽向左侧的保镖脸上，叫人听着就头皮发麻。 这要是被抽中了，要么毁容要么瞎只眼。 萧庭礼脸上已然显了怒意，“贾梦妍！你给我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另一个保镖拖着同伴就往花坛里扑去，这才险险避开，躲过一劫。 甄心看的心惊胆战，萧庭礼趁着贾梦妍停下的空档，一把扯住了缰绳，怒喝，“发什么疯！下来！” 贾梦妍的眼睛死死盯住他身后不远处的甄心：那个女人一脸的事不关己，竟然还有闲心为别人担忧？ 她抓着缰绳的手指再次渐渐用力，嘴唇抿成薄薄的一条直线。 萧庭礼察觉到她的心思，正要强硬地将她拽下马，贾梦妍却突然狠狠往马肚子上一踢。 “咴~~~~” 枣红马吃痛地仰首长吁一声，两只前蹄猛然高高抬起！ 萧庭礼感觉到手臂一阵刺痛，下一瞬，枣红马已经脱缰冲出去了！ “萧先生！” 黎一紧张地快步上前，萧庭礼一手托着臂弯，双眸迸射出冷沉的暗芒，脸色更是阴鸷的骇人。 甄心来不及往他的方向望一眼，已经拔腿狂奔。 她看出来了，贾小姐的目标是她！而她现在已经来不及用异能，也没把握用！ 迄今为止，她用意念控制过的最重的东西，也不过是个两百斤的男人！可这匹成年骏马加上贾小姐，少说也三百斤了！ 而且距离这么近，速度这么快！ 甄心目光慌张地四处看，只有前方四五米的路旁停着的一辆汽车可以躲避。 别墅外的道路宽敞，毫无遮蔽，受惊的枣红马以远超过百米冲刺的速度朝她撞来，碰上就要命！ 而她几乎已经能感觉到马蹄带起的风，正撩动她的头发。 甄心用尽全身的力气跳起扑上前盖，然后翻身滚了下去！ 咣当声伴随着惨叫声，同时响起。 车子在剧烈的摇晃，她听见肉体重重摔倒在地的钝声。 “得救了！” 甄心全身瘫软在地，背后瞬间湿了一片，全是冷汗。 有脚步声急急地冲过来，她也没看清是谁，就先摇手，“我没事。快去看看她们……” 不知道那位贾小姐摔得重不重，但她听声音，判断枣红马是摔的不轻了。 缓了缓神，她扶着车子站起身，看见贾梦妍呆坐在路中央，小脸素白眼睛圆睁，显然惊吓的够呛。但她没痛没叫的，可见运气是极其的好，身上倒是没伤着哪里。 枣红马倒在地上，抽着腿哀鸣，恐怕是骨折了。几个人围在一旁，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 黎一先拨了120，叫急救车马上来接人，两个。然后再给派瑞的小陆总打电话，让他立刻派救护车来接受伤的枣红马。 萧庭礼站在贾梦妍面前，阴沉着脸，一手用力把她拉起来。 然而贾小姐吓的腿软，他手一松，她又跌坐回了地上。 旁边有人要去扶，被他怒声喝止，“让她自己起来！” 没人敢动了，贾梦妍眼眶里开始有些水汽。 萧庭礼这次是真的气坏了，他手指用力点了点贾梦妍，“贾梦妍，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男人脸上的线条绷直，显得坚硬，衬着戾气的目光，令人胆寒。 甄心已经听出来，萧庭礼生气的，是贾小姐任性起来连自己个儿的小命都不顾及。 可贾梦妍却意会差了，鼻子瞬间红了，“你不就是怕我撞坏了她吗？现在你的眼里，什么都比我重要！一匹马也比我重要！” “滚出去！”萧先生彻底发了怒。 贾梦妍则是彻底僵住了，以往她再怎么惹他生气，他也绝不会说出这个‘滚’字。 眼泪本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可贾小姐也是硬气的很，愣是自己爬起身，然后跌跌撞撞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黎一连忙抬步追上去，“贾小姐，我送您。” “让她自己走！”萧庭礼喝斥出声，“不准给她车，给我盯着她，不许她打电话，就这样给我走回去！” 黎一只得停步，男人的脸上布满霜寒，转头又看向甄心，“走！回家！” 029 对她，讨厌不起来 甄心先前穿出来的拖鞋早就跑掉了，袜子也不知道何时划破了。 但她顾不得这些，只是快步跟着萧庭礼进屋。 而贾小姐，尽管现在外表狼狈的很，但内心依旧骄傲的要命。手背用力在眼眶上一抹，踩着9公分的细高跟扭头就走，当真连包和手机都不拿。 黎一连忙开车跟上，萧先生现在说不管，可最后还是要心疼的。 这么多年了，每次都是这样。 客厅内的暖气开的足，甄心进了屋才发觉自己冻得全身冰凉。 萧先生依旧脸色阴鸷，她倒也不怕，伸手将他的袖子轻轻往上卷，看见手腕处一片青紫，“你受伤了。” “死不了。”萧先生心情不好，语气也就不可能好，“看看你惹的好事！” “我没想到别墅里居然养了马，连累它无辜受伤，确实是我的错。我道歉。”甄心表情诚恳，脊背却挺的笔直，“但至于贾小姐，我不认为自己需要担责。” 萧庭礼脸色更沉，“这就是你的态度？” “是。” 甄心嘴角轻挽，露出几颗整齐雪白的牙齿，一刹间让他感觉，像是只奸计得逞的小野兽。 “贾小姐的目光从未离开过萧先生，所以我早上有没有接那个电话，并没有什么区别。只要想到我，贾小姐就如鲠在喉，怎么也要寻个方法除掉我。可偏偏我这个人呢，惜命的很。” 萧庭礼用力掐住了她的下巴，眼里射出寒光来，“所以你就到我这里来寻求庇护，指望靠我来摆脱贾梦妍。但结果怎么样？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是啊，但我总算出了一口恶气。”甄心柔软的手心覆上他紧绷的手背，嘴角的笑意一点没变，“贾小姐折腾我的时候毫不手软，所以您也不能指望，我报复她的时候还顾念她的感受吧？” 萧庭礼的目光在她脸上一寸寸扫过，从弯弯的眉眼，到弯弯的嘴角，“你的意思是，她让你不好过，所以你也要让她不好过？”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她一耸肩，坏的坦荡荡，“我退过，让过，也忍过。但贾小姐非但没有适可而止，反而更加咄咄逼人。我如今想起来，真是有点后悔。” “后悔什么？”男人明知道她在故意勾起自己的好奇心，但他并不介意被她偶尔一次牵着走。 “后悔没有早点听取萧先生的建议，否则也不用多受这么些气。”她拉着他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笑吟吟眨一眨眼，“这么漂亮的资本，不物尽其用，真是浪费了。” 萧庭礼忽然笑了，“你想怎么物尽其用？” 甄心莞尔，“贾小姐以为只要让我足够害怕，我就会离开萧先生。但事实恰恰相反，她越是逼我，我反而越要抱紧萧先生这棵大树来遮风挡雨。今天之后，贾小姐若是想通了，愿意放过我了，我很快就会搬走的。” “如果她想不通呢？” “那我也只能对萧先生一直纠缠不休了。” 这回答真是出乎萧庭礼的预料，他的视线再一次扫过她的眉眼，“你就那么自信，我不会先主动厌弃了你？这么精于算计的女人，我为什么要一直留在身边？” “因为我漂亮啊。”甄心嫣然转眸，眸底自在风流，“这个回答，萧先生满意吗？” “你说呢？” “当然不满意了，这个回答简直太不把萧先生当回事了。” 甄心璀璨一笑，“我就是看萧先生太生气了，所以开个玩笑，给您消消火儿。贾小姐不依不挠地要对付我，我是真的吃不消。今晚不就证明了，还是您这儿最安全？我自然是要待在萧先生身边才安心。” 萧庭礼看着眼前这张笑语嫣然的漂亮脸蛋，难得地陷入了沉思，因为他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准确判断，她以上所说的这所有话里，哪些是真的，那些是假的？ 又或者，都是真的？ 他一贯不喜欢功利心太重的女人，尤其是将野心写在脸上，有目的地来接近他的女人。 但甄心在他面前这样直白袒露，他怎么就对她……讨厌不起来呢？ 是不是因为，她不屑于说谎的态度，反而让他觉得简单？相处起来，毫无负担。 身为女人，她太懂得自己的资本所在，拿捏男人的那点心思用的恰到好处，该服软的时候就服软，该色/诱的时候不犹豫。 她的行事风格算不得干净，但这个世界上又有谁敢说，自己是全然干干净净的？ 冬夜的马路，格外安静。 除了空怀一腔委屈的贾小姐在踉踉跄跄，看不见第二个行人。 黎一看看路程，走的足够远了，她又连件外套都没穿，再这么下去非冻出病来。 他立刻准备加速，一辆白色跑车恰好迎面而来，急速地撕破了夜空，准确地停在了贾小姐身旁。 “这是怎么了？” 许沐急匆匆地抓着外套下车，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 贾小姐再也忍不住，当场在他怀中委屈地痛哭出声，“许沐……” 黎一只得停车，许沐看也不看他一眼，打横抱起贾小姐上了车。 车里暖气十足，贾小姐想起自己这一路几乎冻僵了，两条腿又沉又重好像灌了铅，她几时受过这样的苦？ 眼眶倏地红透，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许沐的袖子。 “没事了。”许沐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将她身上的外套又拢了拢，然后目光冷冷地瞥向了后视镜。 黎一的车还没走，许沐将暗沉都掩进眸底，手上毫不犹豫转动了方向盘，“回去再说。” 车子一路驶进繁华的市中心，后面已经没有人跟着了。 许沐看了看前方金碧辉煌的五星级酒店，将车停在了门口，牵着贾梦妍下车。 贾梦妍醒过神来，目光惊愕地看着高高的酒店石阶，“来这里做什么？” 030 究竟谁更重要 “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回去？还不得让叔叔阿姨担心？” 许沐对贾梦妍的心理了解的很，“先在这里休息会儿吧。” 贾梦妍迟疑了几秒，就点头了：她确实不想回家面对父母的唠叨。 他们本就说她最近的行为，是在作死。现在还不得逮着机会念到她耳朵起茧？ 许沐开了一间房，揽着贾梦妍进去，然后将门反锁了。 “在萧庭礼那受气了？” “你别问了。” 贾小姐一脸的烦。 许沐逼近她，一贯温和的眸光，逐渐深沉，“在你心目中，究竟是我更重要，还是萧庭礼更重要？” “我……不知道……”贾小姐目光躲闪，脚步往后退。 退到床边无路可退了，她下意识在坐下，许沐顺势将她压倒，手往她腰际探去，“既然说了喜欢我，是不是应该表示出来，让我确定？” 贾小姐知道接下去将会发生什么，整个人顿时慌乱起来，手脚用力挣扎着去推他，“不要……许沐……我、我还没准备好……” 许沐的脸埋在她颈间，声音低沉微哑，带了丝丝的蛊惑，“为什么不要？萧庭礼如果真的爱你，他就不会和别的女人上床。他从来也不是非你不可，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贾小姐的眼前，闪过萧庭礼冷峻阴鸷的脸，手上的挣扎渐渐停下…… 御景苑。 甄心回楼上去换衣服了，客厅里只有萧庭礼一个人。 黎一走进来报告，“萧先生，贾小姐被许沐接走了。” 萧庭礼并没有什么意外表情，“知道了。” 他说罢，又转头看了眼楼上，“这段时间看好甄心，别让她出事了。” “是。” 大门外传来救护车的声音，一辆停在别墅外，是来接马的；一辆开进了院子，是来接人的。 黎一望向他的手腕处，“萧先生，您的手怎么样了？要不要一起去医院？” “没事。”他下颌微扬，“去楼上看看甄心。” 甄心也好好的，除了手掌和膝盖处有些挫伤，一切正常。 她跟着医生下楼来，走到萧庭礼面前，摸着咕咕叫的肚子，仰头问，“我饿了。萧先生这里管饭吗？” “管。”萧庭礼牵着她往餐厅走，“吃饱了才好办事。” 甄心，“……” 握起筷子的时候，甄心才发现自己有些手软。刚才其实真的很危险，她现在能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吃饭，全凭着一刻的运气好。 可怜了那匹枣红马，代她受过一劫。 还有那辆倒霉的小货车。 甄心正想着一会儿找黎一问问情况，就看见黎一握着手机急匆匆迈进来，“萧先生，许沐没有把贾小姐送回家，却是带进了宝格丽酒店。” 萧庭礼正在喝汤，闻言，手上舀汤的动作顿了顿，并没有说话。 他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黎一却是急得很，“萧先生，要不要给酒店打个电话拦下来？” 萧庭礼嗤笑一声，“拦？她贾梦妍不是小孩子了，自己在做什么不知道？” 甄心本来低头吃菜，听着倒是有些意外，“听这意思，贾小姐和许沐一直还挺清白的？” “怎么，你想旧情复燃了？”萧先生斜睨，目光咄咄。 甄心继续低头安静吃菜，她不要被殃及池鱼。 黎一则是拿着手机开始拨号码，“萧先生，这事您不能不管。贾小姐现在是正在气头上，真要出了事可怎么办？” 萧庭礼没有出言阻止。 他现在余怒未消，但并不代表他会意气用事。 甄心觉得，这样的萧先生有些傲娇，口嫌体正直。 她的那点微表情小眼神实在太明显，以至于萧庭礼无法忽视，“想说什么就说。” “萧先生既然这么不放心贾小姐，为什么不娶回家好好看着？”放在外头到处祸害无辜。 “我以前就觉得她脾气太倔，许多事情我不让的，她反倒是偏偏要对着杠。上个月她突然提起要结婚，我没有马上答应，她转头就弄了许沐在身边。这个性子不好好磨磨，以后岂不是要家宅不宁？” 甄心伸手拿了片橙子，“这种事情……你总不能24小时派人盯着。” “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她贾梦妍心里清楚。许沐能给她什么？”萧先生直言不讳地轻嗤。 甄心被橙子酸的皱眉，“你歧视穷人。” “这是现实。” 接下来几日，生活和工作都平静稳定。 快下班的时候，甄心看见母亲刘爱梅在俱乐部大门外徘徊，她快速收拾了东西走出去，“妈，你怎么来了？” 031 重口味 刘爱梅手上提了个超市的小号白色塑料袋，看见甄心，忙递上来，“妈记得你爱吃榴莲，这不，特意去超市给你买的。” 妈妈笑的特别温柔疼爱，甄心的心底顿时涌起丝丝暖流。接过袋子打开，小小一盒榴莲，要卖五十多块钱，吃起来还不用五分钟。 “这多贵呀，以后别买了，我想吃我自己能买。”甄心挽住妈妈的手，笑的一脸满足。 刘爱梅心疼地摸摸她小巧的脸，她这个女儿，从小就特别容易知足。只要给她一点点的好，她就会记得好久好久。 “你这几天都住在哪？” “一个朋友家里。我已经转正了，等月底发了工资，就能自己出去租房子住了。” 刘爱梅略微的放下心来，只是脸上却充满了愧色，“那就好。你爷爷已经出院了，可是你婶子她们却不肯来接他回乡下。你爸就做主让他先暂住了你的房间，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 “住着吧，反正我也没打算搬回去了。”甄心的语气是满不在乎的，可心底，分明有抑制不住的疼和涩，“欠的医药费解决了吗？” “解决了，你爸把定期存款先取了。” “早该这样了。钱哪有命重要。” 刘爱梅望着女儿精致漂亮的眉眼，这么好看的女儿啊，应该要过好日子的，找一个爱的人，住一间自己的房子。 “女儿，我刚刚在这等你，看见你们单位里有好多年轻又好看的小伙子。”刘爱梅疼惜地摸着她纤瘦的肩膀，轻轻地叹气，“遇上合适的，就谈谈看？结了婚，就有疼你的人了，就有……自己的家了。” 坐地铁回御景苑的路上，甄心一直不自觉的在出神。 直到看见别墅大门时，她才想起来自己还提着一盒榴莲。 她不确定那位萧先生能不能受得了这种特别的气味？毕竟对于不喜欢的人来说，这味儿难闻极了。 但让她丢了，是不可能的。和钱无关，这是妈妈的一片心意，或许也是妈妈现在唯一能为她做的。 在路旁的花坛边坐下，甄心打开了榴莲盒子。 咬一口，好甜啊。 可是她眼睛怎么热热的，很想流泪呢？ 本来香甜的榴莲，甄心却吃的满心酸涩。萧庭礼的车从前方开来，看见她鼻子和眼眶都是红的。 “回来了不进屋，在这吹冷风？” 他大步走到她面前，然后嗅到一股强烈的气味，顿时又后退两步，微微蹙了蹙眉，“重口味。” 甄心回神，仰头，嘴角莞尔一勾，“所以我得吃完了再进去。” “那现在吃完了？” “吃完了。” 她把盒子紧紧密封了丢进垃圾桶，这才跟在他身后走进别墅，第一时间回楼上去刷牙洗簌，换衣服。 这倒不是她矫情，只是基本的礼貌。 她毕竟是来这借住的，总不好让萧先生一会儿嗅着这味道，连饭都不能好好吃吧。 可是心里也忍不住有一瞬在想，如果换着是贾小姐在这，就完全不必想这么多吧？ 距离开饭还有一会儿，甄心拿起手机刷朋友圈。 看见一个微商在发新品，配图里有一句话：哭是平庸女人的庇护所，漂亮女人去购物。 她下意识想到贾梦妍，这几天贾小姐格外安静，没有使任何幺蛾子，是靠什么发泄满心的委屈和怒气去了？ 哭闹？ 还是购物？ 很快，黎一就给她带来了答案。 “萧先生，贾小姐今天真是疯了。”吃饭的时候，黎一接了个电话，随即面色无奈地报告。 甄心握着筷子的手指下意识紧了一下，心口也猛跳了一下。 “她上午带着kiki去了高定店，硬是定了足够kiki穿十年的各种衣服和配饰。下午又横扫了一整个商场的奢侈品店，不管合适不合适，所有新品的尺寸都要了一份。刚刚又去了车行。” 他说着低头看了眼手机，下属刚刚发来了最新的照片，“呃，贾小姐要求车行改装一辆车，说要送给kiki开……这边牧确实是所有犬类中智商排名第一，但开车是不是也太夸张了点？” “真能闹腾。”萧庭礼忍不住笑出声，桌上的手机在此时叮咚一声。 黎一摇着头，“应该是贾小姐的刷卡信息。” 甄心挑了挑眉，原来这位贾小姐，刷的都是萧先生的卡。 “随她去。”萧先生不以为然，“还有力气胡闹，说明精神不错。” 甄心的目光下意识望向了窗外，看，有人宠着多好？ 可以随心所欲，做尽荒唐事。 这个想法才刚刚划过心头，甄心听见黎一的短信又响了，“情趣……呃。” “什么？” “……您一会儿就知道了。” 这是打什么哑谜？ 饭后，甄心和萧庭礼正在院子里散步，保镖领了个快递员进来，手上抱了个比人还高的大箱子，“萧先生，贾小姐送来的快递。” 甄心瞥见盒子侧面的店名，突然偏过头去轻咳两声，“咳咳。” 情趣用品店，可以，贾小姐这一波操作很刚。 “贾小姐要求您当面验货。”快递员非常恪尽职守，在院子中间把箱子打开了。 入眼，花花绿绿的包装，琳琅满目各种情趣用品和性感制服，见过的没见过的，应有尽有。 甄心偷瞥一眼萧先生，觉得他大抵要气炸了：贾小姐在他心里分量不轻，可她居然给他和别的女人送情趣用品！ “你瞧着挺开心，嗯？”萧先生斜睨某人。 甄心手背抵着唇，“没有没有。” “再装！” “不敢不敢。” 她努力轻咳一声，“您要是觉得心里实在不爽，我帮您回个礼？” 032 绝佳的机会 萧庭礼上下打量她，“你想怎么回？” 甄心弯腰，在箱子最上层挑了个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套性感露点的粉色小护士制服。 她先把衣服用力揉了揉，造成用过的褶皱，然后平铺在箱子上看了两眼，就动手从胸口一直撕到裙摆。 “把这个送到贾小姐手里。”她用小指勾着撕烂的制服，递给快递员，“记得告诉她，是萧先生亲口吩咐的。” 年轻的快递员脸都红了，这暗示……信息也太丰富了些！ 萧庭礼却忍俊不禁地笑出声，“就这么说。我让人送你过去，快递费付双份。” 打发走快递员后，甄心回到楼上健身房里，踩了半小时动感单车，又跳了半小时操。 宠物训导员是一份对体力有一定要求的工作，每天带着狗狗跑啊，跳啊，发口令啊，下指示啊，无一不是耗体的事。 她练的满身是汗，回卧室洗澡的时候，看见几个佣人陆陆续续的搬了什么东西上楼。 等从浴室走出来一看，这满地板摆的，不就是刚才贾小姐送来的情趣用品吗？ 她当场惊呆了。 “萧先生，您这是……想干什么啊？” “你刚才看着这些东西，不是挺高兴的吗？”萧庭礼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眼底亮的迫人，“所以我想了想，不能浪费。” 甄心手里的毛巾掉在了地板上，她愕然地瞪大了眼，“萧先生，您别吓我，我、玩不来这些重口味的东西……” “是吗？我怎么记得有人说过，要物尽其用呢？” 男人的身子迫近她，迷人的薄唇，在她耳边发出性感地嗓音，“那晚出现在温泉馆里的妖精，究竟是谁？是你吗？” “您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甄心强自装傻。 男人火热的手掌，按上了她纤细的腰肢，“听不懂啊？没关系，我给你形容一下，那个妖精前凸后翘，细腰，丰臀，大胸，雪白的皮肤，穿着大红色的比基尼，像烈火一样的热情……” 随着他的话语，男人的手掌一处一处移动，甄心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发烫，脸红心也砰砰地跳。 她下意识往后退。 满地都是大大小小的盒子，她一脚踩中，顿时重心不稳地往下倒，“啊……” 惊呼声中，男人顺势压下去，一手扣着她柔软的掌心，放在自己裤腰上，“她还喜欢吃男人，从水底钻出来，一点一点，从这里开始往下吃……” 他的嗓音里像是浸着酒，沙哑中撩人又蛊惑。 甄心觉得自己快要被他折磨疯了，一只手不知不觉中就攀上了他的肩膀…… 隔日，清晨。 萧庭礼神清气爽，开着车从别墅出来，甄心睡眼昏昏，坐在副驾驶打瞌睡。 他笑看她一眼，“要不要帮你请假？” “萧先生都轻伤不下火线，我怎么能请假？”甄心也瞥了他某处一眼，雪白的牙齿，在红唇上轻轻磨了磨。 萧庭礼意味深长的勾了嘴角，“今晚，我一定要把剩下的都用完，再怎么投降也不心软。” 甄心连忙闭眼假寐，惹不起惹不起。 同一路段，另一辆车从道路的那一端驶来。 坐在副驾驶的贾梦妍，目光始终看向身旁开车的许沐，几次三番，欲言又止。 许沐早就察觉到了，但他一言不发，一脸平静。 贾梦妍小心地扯了扯他的衣袖，“许沐……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就是那天的事情……”贾梦妍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才好，“我也没想到，怎么会有人硬闯进来……” 正好红绿灯，许沐停下车，转头看向她，温润的眸底逐渐变得晦沉，“梦妍，萧庭礼这么紧张你，你是不是很有成就感？那我呢？我在你心中，到底扮演的是一个什么角色？” “我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贾梦妍心里开始有些慌，“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现在也想不清楚……” 绿灯在此时亮起，许沐转过头，冷着脸继续开车。 他必须想办法拿下贾梦妍，否则，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 萧庭礼的车子拐上了高架桥，甄心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已经进入一种半睡眠的状态，她真的太困了。 但现在正是上班高峰期，所以才下了桥，整条路已经毫无意外的堵上了。 车子开一开，停一停，甄心闭一会儿眼，又睁开，看见一只少见的幼年阿什拉猫从车盖前跳开。 “欸？” 她以为是自己睡蒙了眼花了，下意识朝前方又看了看，结果又看见一只体型健壮的缅因猫从眼前蹿过。 甄心的瞌睡彻底醒了。 “为什么这里会有宠物猫乱跑？”她目瞪口呆地看向萧庭礼，“而且一看就是品相极佳又昂贵的赛级猫啊……” 萧庭礼和她有一样的疑问，而且那两只猫身上挂的猫牌他觉得有些眼熟。 他正准备靠边下车，就听见前面有人惊呼起来，“天啊！那辆车自燃了！” “大家快跑啊！会爆炸的！” 什么？自燃？ 甄心连忙抬头，果然看见前方有明显的黑烟冲天而起，她立刻转头看向萧庭礼，“萧先生，我们要不要也先弃车，走远点比较安全？” 萧庭礼飞快下了车，却是向着人群相反的方向而去。 “快打120！”他朝着那辆冒烟的车疾步前行。 最右边的车道上，所有的车都在缓慢前行。 前方出了事故，他们因为距离远，所以来得及避开，拐进了另外一条车道，但多少还是受到影响。 贾梦妍没心情关心别人的事故，只是靠着窗子出神。许沐慢慢开着车向前，远远的，看见萧庭礼急切匆忙的奔向那辆正在冒烟的劳斯莱斯。 他立刻挺直身体，仔细地打量事故车，看见车门上有一个醒目的‘陆氏’标志。 陆氏，这次政/府意欲合作的一批外省商户中，首当其冲的就是陆氏集团这位大佬！而萧氏集团是牵线人。 现在陆氏的负责人在青城的地界里出了意外，不管情况严重与否，萧庭礼今天绝对脱不开身。 “梦妍，我带你出城去散散心吧？”许沐温柔地牵住了贾小姐的手。 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他不能错过。 033 他的女人与众不同 “好啊，去哪？” 贾梦妍感觉最近压抑的很，正想着要去哪里透透气，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许沐将车往城外的方向开，“玉泉山庄，最近刚引进了一批美洲羊驼，你上次不是说想看。” “真的？”贾小姐顿时来了兴趣，“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挺久没打猎了。我记得那儿还有一片后山能玩儿吧？” 贾小姐想起这段日子的那些憋闷，她需要好好发泄发泄。 “对，冬猎也开放了。”许沐松开与她相握的手，一脚踩下油门。 高架桥下。 事故车前后左右的车主，都纷纷弃车快逃，唯恐车子爆炸伤及性命。 萧庭礼和甄心在燥乱的人流中逆行，阻力可想而知。 好不容易到达陆氏的车子前，眼前的状况让两人都倒吸一口气：前后一共四辆车连环撞在一起，陆氏的车在中间，所以被撞的最惨，整辆车都变形了。 萧庭礼趴在后车窗上往里望，一边用力敲着玻璃，“陆老！陆老！” “呜呜……我爷爷快要晕过去了……咳咳咳……萧叔叔救命……咳咳咳……”车里传来小姑娘的哭声，还伴随着剧烈的咳嗽。 甄心则快步绕到车前一看，司机满头是血的趴在方向盘上，早已经昏迷过去。 车前盖冒出浓烟，车内也早已经烟雾弥漫，几乎看不清里面的情况。车门全都变形了，但偏偏玻璃还是完好的，所以他们出不来。 萧庭礼皱着眉四处张望，想找到一件可以开窗的利器，以便将陆氏祖孙尽快救出车子。但这里是市区大道，哪里有那种东西？ “萧先生，快让开！” 甄心此时快速从包里掏出一个红色的逃生锤，熟练而用力地敲在司机位车窗上的四个角上！玻璃应声而裂，她拿起包包重重砸上去，车窗终于彻底破开！ 顾不上把碎玻璃都清理干净，她飞快伸长手臂探入车内，找到车门锁用力按下。 萧庭礼第一时间拉开后车门，呛人的浓烟立刻迎面冲出来。只是车门被挤压扭曲的太厉害，他和甄心用尽全力也只勉强拉开一条缝隙，但已足够一个小孩进出。 “萱萱，别害怕，你先出来。” 他沉稳地唤道，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小女孩很快挤出车门，扑在他怀里哇哇大哭，“萧叔叔……呜呜呜……快救我爷爷！” 车内的温度已经十分的高，引擎盖上冒出了红色的火苗，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车内蔓延过来。 甄心来不及多想，努力挤进车内，看见陆老爷子横躺在座椅上，一手用力揪着领口，似乎喘不上气来，她连忙抬起老爷子的上半身，一手用力将另一边的车窗也打开透气。 “陆老的上衣左侧口袋里有哮喘喷剂。”萧庭礼在门外疾声提醒，她连忙找到喷剂迅速塞进老爷子口中。 此时，120和消防、交警几乎同时赶到了，交警负责疏散人群车辆，以便急救车能进来，消防和急救人员则迅速砸开车窗车门，将伤患尽快抬出来。 甄心和陆老爷子被救出来时，火苗已经烧到眼前。救护人员从她手里抬走了老爷子，她这才发觉脚尖很热，鞋子被烫的快要变形了。 “害怕吗？” 萧庭礼将她拉入怀中，低头仔细打量她沾上灰黑的脸。 “还行。”她镇定自若。 “你就不担心车子会爆炸？”他想起她刚才钻入车内时，毫不犹豫。 甄心抬头看他，摇头，“自燃不会造成车子爆炸。电视里都是夸张的手法，只是为了渲染紧张的气氛。” 萧庭礼简直要笑了：果然是他看上的女人，就是这么与众不同。 哪有什么正常女人，会想到在包里放一把救生锤的？ 他这个阶层，什么类型的女人都看多了，甄心这种类型脾性的女人，同样见过数不胜数。 但没有一个女人，能如她此刻般，镌刻他眼底 “萧叔叔！萧叔叔！”陆家小千金坐在救护车上大声的唤他。 萧庭礼牵着甄心走过去，“怎么了，萱萱？” “我的猫！我的猫都跑了！”陆萱焦急地挥着手机，“肯定是撞车的时候，后备箱被撞开了，它们受了惊吓所以才逃跑了！” “别着急，萧叔叔会帮你找回猫的。”萧庭礼安抚陆萱道，“你手机上不是都有定位吗？很快就能找回来的。” “猫身上有装电子定位？”甄心考虑了几秒，开口道，“那我去找吧。” 这方面，她比保镖们要专业。 萧庭礼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当即点头，“我让人陪你去。” “不用，我自己开车去就行。” 毕竟猫是能飞檐走壁的生物，不像狗只在陆地，所以抓猫的时候她可能会用到异能，她可不想被人看见。 “好，开我的车去。” 萧庭礼把车钥匙递给她，陆萱也把手机递给她，然后笑的礼貌又可爱，“密码是315530，谢谢漂亮姐姐。” “不客气。” 034 回报一次 萧庭礼陪着陆氏祖孙俩去医院了，甄心独自开着车去找猫。 打开陆家小千金的手机，她才知道陆萱一共带了五只猫来，全跑丢了，她先前还以为就两只呢。 根据定位，最近的一只叫爱丽丝，就在五百米外的小区里。 当甄心找到地方的时候，那只还处于幼年期的阿什拉猫，正在和小区里的几只流浪猫大战三百回合，她连忙用异能将猫抓了回来。 初步检查，爱丽丝的耳朵上有个小伤口，她连忙用随身携带的碘伏给消了毒，然后涂上了红霉素软膏。 第二只猫，是一只丛林薮猫，定位上显示叫艾莎，跑进了一条街外的大商场里。 这只猫显然喜欢玩神秘，甄心追着它上上下下跑了好几层楼，才终于在员工餐厅外抓到了它。 但幸好它安然无恙，除了弄脏皮毛之外。 第三只猫，定位上显示叫美拉达，跑进了正在拆迁的一片老小区。 甄心找到它的时候，它正惬意地趴在别人的阳台上晒太阳，原来是一只漂亮的蓝乳英短。 “这猫是你的啊？”女主人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年阿姨，犀利的目光上下打量她。 甄心礼貌地微笑着，“是，这猫是我的，叫美拉达，不小心跑出来了，十分不好意思。麻烦您开一下门，我马上把它带走，好吗？” “它偷吃了我晒在阳台上的墨鱼干，那可是特级品，价值230块。”中年阿姨隔着防盗铁门伸出手，“拿钱，我就开门，不然我就把它卖了抵钱。” “好。”甄心二话不说就掏钱。 中年阿姨接过红票票，还对着灯光照了照，确定是真钞，这才打开了门，嘴里一边还念叨，“你可要抓好了，别把我屋子里东西打了，很贵的！” 甄心只能客气微笑--她的意念控制是有距离限制的，太远了就无法发挥作用。这家人住在四楼，实在超出她的控制范围。 抱着猫回到车上，她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中午了。 萧庭礼的电话此时打过来，“找到几只了？我去接你吃饭？” “三只了。不用，我随便吃点就行。”甄心不是故意客气，她是真的希望能快点把猫都找回来。 陆家千金的这几只猫，平日里娇生惯养，不但有专人伺候，而且都是在室内活动。所以在外面的时间越久，越不安全，因为它们根本就是不谙世事的小孩。 打架之类都还是小事，甄心最担心的是它们会误食别人药老鼠的有毒食物。流浪在外了半天，它们差不多也该饿了。 而她之所以如此关心紧张这几只猫：第一，是因为自己真心喜爱这些小生灵，所以见不得任何一只遭遇不幸；第二，也是因为萧庭礼，他帮了自己几次，自己能回报他一次也是好的。 “那好，你自己注意安全。” 甄心听见电话那端，黎一正在向萧庭礼汇报着什么，他很快就挂了电话。 买了一瓶苹果醋，一个面包，甄心很快吃完，就开车前往下一个地点，寻找第四只猫。 然而从这里开始却不顺利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信号太弱，还是什么原因，当她赶到定位所在的坐标，却根本找不到那只叫吉赛尔的猫咪。 等她在原地绕了一大圈之后，再刷新定位，那只猫已经在距离自己几百米之外。 浪费了一下午的无用功，等甄心终于找到这只叫吉赛尔的波斯猫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 市医院内。 经过了一个白天的治疗和休养，陆老的情况终于趋于稳定。医生告知需要再观察一个晚上，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萧庭礼陪着陆老说了一会儿话，等老爷子睡着了，才走出病房。 黎一等候在门外，一见到他就连忙报告，“萧先生，许沐带着贾小姐出城了，大概是往玉泉山庄方向。要不要派人拦下来，您亲自过去一趟？再往前就是山区了，不太好跟。” “不用。”萧庭礼丝毫未做考虑。 黎一见他抬脚，连忙跟上去，“许沐似乎是刻意安排了要和贾小姐独处，玉泉山庄那边没有我们的人。陆老爷子这边的情况已经稳定了，我完全可以帮您看着。但是贾小姐那边只能您自己……” 萧庭礼脚步顿了顿，然后径直走向了电梯。 黎一疾走几步，先一步进电梯按下负一层，“车子已经安排好了。” “甄心那边怎么样？”萧庭礼忽然开口。 黎一看他一眼，“十分钟前来了电话，说下午开始定位突然不准确了，她兜兜转转几个小时才找到第四只，还有一只显示就在医院附近，她已经开车过来了。” “去安排一下。”萧庭礼吩咐道，“她这一天肯定没好好吃饭。” 黎一只好照办，“是。” 该说的他都说了，最后拿主意的还得是萧先生自己。 只希望贾小姐不要荒唐的太过，否则，萧贾两家就要不得安生了。 医院后的巷子里。 甄心终于找到了那只叫乐佩的缅因猫，但它的情况却不大好：一个手臂上纹满纹身的年轻男人，正凶巴巴的拿着棍子，满巷子的追打着它！ 而乐佩显然受伤了，右后爪一瘸一拐的，一边躲避着花臂男的追打，一边生气地冲男人龇牙咧嘴，尾巴和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一副要干架的不服输模样。 “住手！” 甄心快步走上前，挡住了花臂男的前进，“为什么打我的猫？” “你的猫？” 花臂男挥着棍子，吊儿郎当地打量了甄心一圈，满脸不屑，“呸，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劳资还说是劳资的猫呢。” 这猫又大又漂亮，一看就知道很贵，转手卖了绝对能赚不少。 035 心疼与吃醋 花臂男对猫一点研究都没有，但他混迹街头多年，什么东西值不值钱还是看得出来的。 眼前这个年轻瘦弱的小姑娘，孤身一人也想跟他抢东西？ 想得美！ 甄心一看这花臂男就是个小流氓，所以直接放弃与他讲道理，纯属浪费时间。 转身，她朝着缅因猫伸出手，微笑着温柔唤它，“乐佩，别怕，乖，到我这里来。” ‘嘶！’ 缅因猫的回应，是全身紧张弓起，四爪绷直抓地，所有的毛都倒竖，尾巴也伸的笔直，对甄心呲出一口尖锐的牙齿，仿佛一只小狮子，时刻准备着进攻。 甄心看着它这模样心疼的很，要知道，缅因猫可是有着一个很暖的外号，叫着‘温柔的巨人’，外表看着霸气凶猛，其实性情温顺，对人亲近，善解人意。 可是眼前的乐佩，却犹如惊弓之鸟，而且充满了攻击性，显然是被花臂男刚才那一顿追打给吓坏了。 它的天性亲近人，可是花臂男却利用它的信任，伤害了它。所以它现在不会再信任甄心了。 若是环境允许，甄心会拿出食物引诱，然后通过耐心的安抚，来得到缅因猫的信任，慢慢靠近，最后再将它抱入怀中带走。 但现在，安静的小巷子里，只有她一个人，花臂男还在一旁虎视眈眈，所以她只能用自己的意念控制，将缅因猫牢牢定在原地，然后直接装进了箱子。 “哟呵，这猫还真听你的话啊？！” 花臂男看见甄心抓到了缅因猫，顿时嬉皮笑脸地凑上来。甄心忙了一天，到现在还没吃晚饭，早已经又累又饿，根本没心情理会他。 提着30多斤的猫笼，她冷漠地转身，朝车子的方向走去。 花臂男见她不理会自己，干脆伸出棍子挡住她，“要走是吧？行，把猫给劳资留下。” “我要是不答应呢？” “那就别怪劳资来硬的！劳资可不喜欢打女人。把猫拿来！” 花臂男嚣张地抓住猫笼，直接从她手里硬抢。 甄心的力气怎么敌得过这小流氓，转眼就被抢走了猫笼，她的眸底顿时涌起怒气：什么人都能欺负到她头上是吗？ 就因为她是一个人？ 就因为她没有爸爸，所以身后没有一个依靠？ 点点光芒在眼底聚集，甄心将视线锁定在花臂男手中的棍子上，准备让他狠狠挨上自己一棍子！ 一道人影却倏地从她身后冲出来，扬手就给了花臂男一个利落的过肩摔！ 甄心吃了一惊，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双有力的臂膀，已经自她身后揽了过来。 她落进了一道熟悉的怀抱，“萧先生？您怎么来了？” “专程来找你的。”萧庭礼看着地上那根手臂粗的棍子，庆幸自己到的及时。 否则，真不知道她要如何吃亏。 “萧先生，这个人怎么处理？”黎一单脚踩在花臂男胸口，花臂男被按在地上摩擦，努力了好几次都爬不起来。 萧庭礼眸光犀利地盯着花臂男，花臂男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但却又不甘心到嘴的鸭子要飞了，“你们想干什么啊？占着人多就要抢我的猫啊？” “你的猫？”黎一斯文地推了推眼镜，笑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品种的猫吗？” “不知道又怎么样？朋友送我的，没说是什么猫！”花臂男嘴硬的狡辩。 “呵。这猫价值60万，把你卖了都不够买这只猫，懂吗？”黎一伸指在花臂男脸上不屑地弹了几下。 花臂男瞪大眼睛，惊呆了，“这么、这么贵！” 60万啊！ 这要是闹大了，够他在牢里蹲好几年的！ “那、那是我看错了！这猫都长的一样不是？！”花臂男不想惹麻烦，当即谄笑着认怂，告饶，“是我错了，两位大爷，姑奶奶，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啊？是我眼瞎，我瞎！” 花臂男用力给了自己几巴掌。 萧庭礼低头看向甄心，“你说呢？” “这种人一看就是派出所的常客，拘留就跟度假似的。” 甄心淡淡地瞥了地上的花臂男一眼，花臂男对着她一脸谄笑，以为她会说放了自己一马，却听见她接着道，“打一顿吧，乐佩不能白受伤，否则陆小姐那边也不好交代。” 萧庭礼嘴角挽起笑，对着黎一点头，“照办。” “是。” 他牵着甄心转身朝巷口外走，身后传来花臂男哭爹喊娘的惨叫声。 “刚刚我要是没来，你是不是准备和小流氓打架？” “总不能让猫落在他手里，转头就会被他倒卖了的。我可赔不起六十万。” 萧庭礼把她按在车门上，眼神有些锐利，“猫身上有定位，卖了也能找回来。你被打了怎么办？你觉得自己还不值六十万？” “在有些人眼里，我大概真的不如一只猫值钱。”甄心平静地看着他，“否则，贾小姐也不会一个不高兴，就要想方设法的折腾我陪着。我惹不起再一个陆小姐了。” 她这话听在萧庭礼耳中，不知道为什么让他有些上火。 此时黎一恰好提着猫笼回来，听见她提起贾小姐，忍不住开口道，“萧先生，您要不要给贾小姐打个电话？” “她现在还能开着手机？”萧庭礼冷嗤一声，“多此一举。” 甄心瞅瞅他，又瞅瞅黎一那纠结的脸，“听这意思，贾小姐现在和许沐在一起呢？” “怎么，你蠢蠢欲动了？”萧先生挑眉。 甄心拿过中午剩下的半瓶苹果醋，喝一口，眯眼，“哎哟，真酸。这苹果醋就跟萧先生您现在的心情一样，酸的胃里冒泡。” “你再说一遍？” “萧先生，我饿了！管饭吗？我这都累一天了。” 036 注定不平静 因为五只猫里有两只都明显受伤，所以甄心坚持先把猫送回派瑞宠物医院，该治疗的治疗，该检查的检查，该洗澡的洗澡。 之后，萧庭礼带着甄心去吃晚饭。 “你先回医院看着，我稍后就过去。”他吩咐黎一。 黎一面露惑色，“陆老的情况已经很稳定了，陆小姐通情达理，告知猫的情况后，也只是要求好好治疗。其他要注意的，我都安排好了，您完全可以回去安心休息。” “你等着吧，今晚不可能风平浪静的。”萧庭礼没有多解释，扬了扬手，让黎一照办便是。 玉泉山庄。 古色古香的小院里，微风轻拂，树影婆娑。 橘黄色的灯笼在风中摇曳，显得小楼格外宁静而美好，竟是给人一种世外桃源的遐想感觉。 许沐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袍站在阳台上，温润的脸上，是贾小姐从来没见过的深沉阴郁，似笼了一层冬日寒霜。 “许先生，陆家老爷子的情况已经稳定了，陆家小小姐的猫也全都安全找回，不过其中一只的找寻途中，和医院附近的小流氓起了冲突。另外，车祸中有一个男人重伤，不一定能扛得过去。” 许沐点起一支香烟，黑眸轻轻眯了眯，“交警那边怎么判责？” “陆家全责。” “好，你去安排一下。”许沐转身看了一眼房内，浴室里的水声已经渐渐停下。 “您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吧。” 挂了电话，许沐转身走回室内。贾梦妍围着浴巾踏出来，他迎面将她拦腰抱起，温柔放在了大床上。 贾梦妍满脸娇羞，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既憧憬又紧张。 许沐将她脸上的发丝，勾去耳后，薄唇热情地吻下去。 贾梦妍心里习惯性的有些犹豫，她这么多年都在期待着这一刻，但从未想过这个人会是别人。 然而想起那一晚，萧庭礼将她赶出御景苑时的冷酷与无情，贾小姐心底最后的一丝防线，被许沐点燃的一丛丛烈火，燃烧殆尽…… 餐厅内，甄心还没放下筷子，萧庭礼的手机就响了。 “萧先生，果然出事了。”黎一在电话那端报告，“事故里有一户人家，四代单传，儿子被下了病危通知书，家属闹起来了，说要陆家偿命。” “保护好陆老和萱萱，我马上过去。” 萧庭礼刚放下手机，甄心立即开口道，“我自己去派瑞拿猫就行，会给陆小姐好好送过去的。” “好，我会另派一辆车给你。” 不久后，司机开着车过来，载着甄心先去派瑞，又等了半小时才拿到所有猫，然后再前往市医院。 前前后后，已经过去了快两小时。 “萧先生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场面已经控制住了，没有打扰到陆老和陆小姐。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萧先生吩咐我们从侧门进去，免得撞上其他事故家属。” 这次事故的所有受伤人员，都就近安排在了青城市第一人民医院。而经过先前那家人一闹，所有人都知道是陆家的车连累了他们，真所谓是祸从天降，所以难免有怒气怨气。 要按照一般人的想法，今晚就不该送这些猫去医院添事儿。但这位陆小姐爱猫成狂，家里父母忙着生意对她少有陪伴，她从小就是在猫堆里长大，所以一夜也离不开猫。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快半夜11点了，万籁俱寂，大部分人都已经睡下了。 甄心一手提着一只猫笼，刚下车，就看见几道人影迎面走来，流里流气。 “唷，真是冤家路窄啊。” 鼻青脸肿的花臂男，身边跟着两个小兄弟，大摇大摆的上前挡住了甄心的去路，眼睛看着她两手的猫笼，散发出贪婪的光：那人说的没错啊，这女人果然有钱！ 两只猫，一百多万呢！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司机此时快步上前，警惕的挡在了甄心面前，厉声呵斥。 花臂男用力吸了一大口烟，张嘴就喷了他满脸，“干什么？你们的猫抓伤了劳资，你们还打了劳资，害劳资白白挨上好几针不说，还浑身疼得要命！疫苗钱，误工费，精神损失费，营养费，通通赔来！” 他得意洋洋地举着右手，上面包扎着一片白纱布，浸染着黄色的药液。 只是这得意还没几秒钟，他右边的小兄弟突然挥手狠狠揍了他一拳。 “靠，瞎了你的狗眼啊？你往哪打的？”花臂男生气的骂骂咧咧，结果话没说完，左边的小兄弟又给了他一拳，还正打在他包着纱布的伤口上。 花臂男痛的跳起来，甩手就是一巴掌，“艹！吃错药了是不是！”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这手不听我使唤啊！”小兄弟一脸惊恐的瞪着自己的右手，下一秒，眼睁睁看着自己又一拳挥在花臂男脸上！ “靠！你还来劲儿了是吧？！是不是收了这骚女人的钱？！”花臂男抡起胳膊就揍，右边的小兄弟猛地一脚踹过去。 没等他嚎出声，左边的小兄弟用力一扑，把他扑倒在地，三个人顿时打成一团。 司机看的有些发懵，“这什么情况？起内哄？” “狗咬狗。”甄心眼中的光芒迅速褪去，撤回了意念控制。 没错，她忍不住用异能了，这仨流氓太欠揍了。 她转头正准备提起猫笼，眼角瞥见一个人影在她们车门边探头。 甄心连忙转身，“谁？” 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男人，双手背在身后，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你是陆家的人？” “不是。我是宠物医院的，给楼上的人送猫。”甄心看他眼神不对，心里立刻警惕起来，一边回答一边往后退。 中年男人又看了一眼猫，“是陆家的猫吧？” “这个我不清楚，我就是个小员工……”甄心话没说完，中年男人突然抓起一个猫笼狠狠砸在地上！ 猫在笼子里发出惊恐的尖叫，甄心本能地冲上去，“住手！” “你就是陆家的人！你们还我儿子的命来！”中年男人藏在身后的手，突然掏出一把水果刀来，大叫着扎向甄心！ 037 萧先生的承诺 甄心转身就跑！ 这是普通人的本能反应，遇上危险，逃！ 她有异能是没错，但她没特训过，这辈子第一次直面这种危险，哪里还想得起其他？！ 甄心狼狈地往楼里跑，在门口和人重重撞在一起，她几乎要摔倒在地，但却一步也不敢停，只是扶着墙闷头跑。 身后传来男声喝斥，“干什么？” 是萧庭礼！ 甄心猛然刹住步子，转头看见中年男人挥动明晃晃的刀尖扎向了萧庭礼，她急的双眼发光，用力往右边一甩手，“小心！” 中年男人突然摔倒在地，正是她甩手的方向。 黎一劈手打掉男人手里的水果刀，一膝盖把男人死死压在地上。司机也赶了上前，三下五除二把男人双手反扭在背后，提了起来。 男人疯了般大喊大叫，涕泪满面，“你们还我儿子的命来！还我孙子的命来！” 萧庭礼眼底射出寒光，他认出了这个男人，正是先前闹着要上楼找陆老索命的那家人。 “那边三个，还有这个，全部带走。” 他冷声吩咐黎一和司机，转眸，看见甄心站在自己身后，一副吓呆了的模样，立刻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这才感觉到她全身都在发抖。 “知道怕了？”之前发生那么多事，他都没见她慌过，镇定的不像个女人。 这一回，终于有了变化。 甄心深喘口气，“当然怕了。我就这一条小命，丢了就没了。” 偏偏她最近命运多舛，不是被人骑马追着撞，就是被人拿刀追着杀。 二十几年没受过的惊吓，一个月都给她补全了。 萧庭礼伸出拇指在她冰凉的小脸上轻轻摩挲了两下，忽然将她按在墙上，低头吻住了她。 甄心还来不及反应挣扎，他的舌头已经长驱直入，搅乱了她所有的气息。 她原本被这场意外吓得浑身都冰冷，手脚也不自觉的发软。然而他是如此的炙热狂烈，一下就温暖了她。 缠吻结束后，甄心的脸上红通通，身上也不发抖了。 萧庭礼轻执着她的下巴，眸色深醇，“只要在我身边，就没人能拿走你的小命，你放心。” 这算什么？萧先生的承诺吗？ 她嘴角含笑，“好。” 然而心里，没想过当真。 十年誓言终变一场空，何况她认识这位萧先生，不过一个月呢。 一楼会客室。 门窗紧闭，外人看不见、也听不到室内一点动静。 三个小流氓蹲在角落里，鼻青脸肿，中年男人被黎一按在沙发里，双手抱头痛哭流涕。 “我孙子没了，儿子也没了，我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萧庭礼看向黎一，黎一俯首在他耳边低语，“本来都签了处理协议了。但是半小时前，他未过门的儿媳在洗手间摔了一跤，孩子流产了，女方家当场悔婚。儿子的情况倒是稳定，但医生说植物人的可能性很大。” 也就是说和死了没什么区别了。 人到中年，一日之间幸福全被打碎，也难怪男人承受不住这个打击。 甄心怜悯地看着男人，他用力地扯着自己的头发，用力地捶着自己的头，但这样并不能减轻他的痛苦。 萧庭礼冷酷地看着他，并不担心他会再次发疯做出什么伤人的举动。有些人什么也不必做，只是坐在那里，就自有一股迫人的气势。 而于甄心来说，萧先生的存在，还额外带了一股安心的力量：只要萧庭礼在这里，就没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 只是，她现在并没有很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点，只是潜意识里隐约有这样的感觉。 中年男人现在的状态很不稳定，所以萧庭礼先将目光转向了那三个小流氓。 “谁指使你们来医院闹事的？” 他这话一出，甄心立刻惊讶地看向他。 花臂男显然也被吓了一跳，当即目露心虚，不敢再扯谎，“我也不认识。你们走了以后，我气的很，就叫了两个小兄弟去吃烧烤压压惊，顺带、骂了你们一顿。然后边上坐了一个人，就说……我不能白挨打。” “那个人长什么样？具体说了什么？” “没看清……他带着鸭舌帽还围了围巾，就露出一双眼睛。”花臂男此刻也反映过来，自己好像被人忽悠了。 “他说刚才的事情他都看见了，你们一个是萧家太子爷，一个是陆家大小姐。如今政/府在招商，来了好多有头有脸的外地客商，你们丢不起这个人，肯定可以讹你们一顿，至少医药费少不了。” “我说我可不想再挨一次打，那个人就说，去讹这位陆小姐，萧先生不可能一直陪在身边的。还说陆小姐几百万买几只猫眼睛都不眨一下，不会在乎几万赔偿费买个清静的。” 呵，她原来是做了替罪羊啊。 甄心自嘲地扬了扬唇角。 萧庭礼挥手让司机把三个小流氓带出去，沙发上的中年男人已经不再嚎哭了，但嘴里依旧在反复念叨，“本来不会出事的，本来都好好的……” “本来就会出事，因为你一路都在和你儿子争吵。”萧庭礼‘啪’的一声丢了个平板在男人面前。 屏幕上播放着行车记录，镜头对着车外，但车内的争吵声也全都录了下来：一老一少声嘶力竭，争论着能不能在房子上加儿媳妇的名字。 前面的车子已经眼见着在减速，但车内的人吵得激烈，根本无暇顾及，终于高速撞了上去，一切戛然而止。 甄心看的唏嘘，就这么个状况，这辆车迟早出事。 只是刚好撞在了陆家这事情上，中年男人便把所有责任都推卸了出去，这样他心里才能好受，才能原谅自己，说服这一切都不是自己的错。 中年男人看着屏幕发抖，突然抓起平板就朝萧庭礼扔过去，嘴里崩溃地大吼，“我不管！我现在什么都没了！我就是要把事情闹大！就是要陆家的人偿命！” 038 没资格生气 中年男人激动的暴起，还想扑过来扭打甄心。 甄心惊得后退两步，转眼看见黎一狠狠把中年男人按在了茶几上。 萧庭礼稳坐在沙发上，至始至终一动未动。 只是神色冷窒森寒，周身散发出强烈的冷气压，叫人纵然有再多的疯狂，最终都不禁被理智压了回去。 “……我是不该在车上和他吵架，可如果不是陆家的车突然自燃，我们不可能会发生车祸的……我们马上就到家了，转一个弯，五百米，2分钟，就到家了……” 中年男人哭的精疲力尽，声音最后只剩喃喃，“有人告诉我，就算死再多人，陆家也只会推司机出来担责，他们自己也算受害者……我儿子孙子都是白死了……怎么能白死了……” “谁跟你这样说的？” “我不认识。但我觉得他说的没错。”中年男人神情恍惚，“陆家是肇事者，可他们全都好好的，连带的畜生都是好好的……我们是受害者，却要家破人亡……这不公平……不公平……” “你倒是把自己的责任撇的干干净净了。”萧庭礼冷哼一声。 发生这种不幸的事，陆家自然难辞其咎。但他当时若不与身为司机的儿子激烈争吵，后果远不会如此严重。 另外两家被夹在中间的，都是轻伤，过两日就能出院了，而且陆家也给了丰厚的赔偿。 黎一把中年男人带出去了，萧庭礼转头，看见甄心一脸若有所思，他伸手把她拉到身边坐下，“是不是觉得，我的处理方式太冷酷无情了？” 甄心的视线看着地面，迟疑了几秒，摇头，“你说的都是事实，这么处理也是最好了。否则由着他钻牛角尖的疯狂下去，迟早要被送进监牢。” 不公平吗？ 不公平就对了。 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绝对的公平。 就好比她今日这样无辜受牵连，又能找谁说理去？ “不过，到底是谁在这背后推波助澜，借题发挥的？”甄心抬头看着萧庭礼，目露疑惑。 她原本没有往这方面想，但现在，却不免有了猜疑的对象。 萧庭礼的手指，在椅背上轻敲，“有很多种可能性，可能是竞争对手，可能是平时不注意得罪的小人，最可能的……是许沐。” “他不会。”甄心下意识回答道。 萧庭礼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为什么？” “他已经和贾小姐在一起了，何必多此一举，多得罪萧先生您呢？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因为他还没有真正得到贾梦妍。” 萧庭礼突然伸手用力攫住她的下颌，漆黑的眸底如深潭般寒冷，锐利，“教唆贪婪的小流氓来闹事，挑拨失去理智的父亲来报复，他许沐今晚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把我留在这里，给他一个和贾梦妍独处的机会。” “是吗？那确实是我想得太简单了。”甄心想要把他的手推开，但他的手劲太重，她移不开，“我和许沐已经没关系了，所以萧先生不必多想，我没有刻意维护他的意思。” “最好是这样。”他幽晦的眸子锁紧她，“甄心，如果有朝一日让我知道，今晚的一切计划里也有你的一份参与，我会让你后悔，刚刚为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这个男人，强大，冷静，敏锐，无坚不摧，想要在他面前说谎，真的很难。 幸好，她无所谓他的质疑。 嘴角倏然一勾，她直视他眼底，“萧先生既然已经心生怀疑，为什么不直接赶过去阻止？” 是啊，为什么不去？ 陆家这边完全可以让黎一盯着，他当时赶过去还来得及。 只要他想，完全可以抽身过去。 萧庭礼难得有片刻出神，甄心顺势用力掰开他的手，摆脱他的钳制。 他眼角余光瞥见她起身要走，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出去干什么？不怕再有人拿刀捅死你？” “那就算我倒霉，我认了。”甄心挣开他的手往外走。 在门口碰见了黎一，她面无表情问道，“贾小姐今晚应该没空来找我的茬了吧？” “嗯，不出意外的话，是的。”黎一说着，往室内瞥了一眼。 甄心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黎一走进会客室，“萧先生，甄小姐这是一个人要去哪？看着是生气了？” “她有什么资格和我置气？”萧庭礼语气强硬。 黎一的口气是理所当然的，“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哪个还没点脾气个性了？” “她是甄心，不是贾梦妍，她有什么底气任性胡闹？” 萧庭礼站起身，整个人冷冽的好似冬夜里的一柄寒兵利刃，“她也绝对不可能是第二个贾梦妍，没人会把她宠成那个样子。” 黎一哑然，贾小姐确实是被宠的太过了，以至于今时今日，无法无天。 走廊外，甄心其实还未走远，所以萧庭礼的一字一句，无一遗漏都落在她耳中，听的再清楚不过。 心里顿时觉得不好受，倒也说不上什么撕心裂肺的痛苦，但真的感觉挺伤人的。 她忍不住回想了和他的对话，自己不过是说了句相信许沐。 但这位萧先生霸道惯了，在他的世界里，顺他者昌，逆他者亡。 你看他不爽又如何？ 有本事你灭了他。 否则，他灭了你。 两天后。 晴朗的下午，阳光暖暖的照着万物，让人感觉一切都慵懒而惬意。 回市区的高速上，贾梦妍满脸幸福地坐在许沐身旁，一双眸子看着他，止不住的爱意。 白净精致的指尖，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她的声音里充满甜蜜，“许沐，我回去就和我爸妈说，我要和你结婚。” “我陪你一起回去。”许沐伸出一只手，握紧了她的。 贾梦妍将脸颊轻轻靠在他肩头，有些羞涩的绯红，“嗯。” 因为萧家的门槛高，家规严，所以从小到大，父母对她的管教都很严格。在许沐之前，她没在感情方面有任何出格行为。 也因此，这独处的三天两夜，于她而言，意义重大。 傍晚时分，萧庭礼接到了贾国政的电话，请他务必过去一趟。 他大抵猜到是所为何事。 进了客厅，看见贾梦妍正坐在沙发上抹眼泪，贾氏夫妇脸色都不好看，见到他来了，才有所缓和。 “庭礼来了，快请坐。” “贾叔叔，方阿姨，这是怎么了？” 039 闹翻了 “庭礼，梦妍这两天是跟你在一起吗？”贾国政语气严肃地问道。 萧庭礼挺拔的身姿落座沙发，修长的双腿轻搭，视线看向了贾梦妍，贾梦妍立刻心虚地挪开了眼。 “没有。我这两天都在陪同市长招待外商。” 贾国政当即气的手指发抖，“你现在还学会跟父母撒谎了？你不是说跟庭礼出去玩两天的？” “就是。梦妍你怎么能骗我们呢？”方琳琳也是责备道，“是不是许沐教唆你的？你以前不这样的。” “和他没关系！”贾梦妍一听见母亲说许沐的不好，立刻维护起他来，“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我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我自己能安排。” “你安排什么？和许沐结婚就是你的安排？”贾国政觉得自己都要气出高血压了，“不知轻重！” 萧庭礼的手指在膝盖上轻敲，他目光淡淡看着贾梦妍，“梦妍，你才认识许沐多久？你连他的根底都不清楚。” “你反正都有甄心了，你还管我做什么？！”贾梦妍的声音里充满了怨气，赌气，“你们见面第一晚，就上床了！还是在御景苑！” 说好了留给她住的地方，他却带了别的女人回去。 萧庭礼没有否认，但眸底的神色渐冷。 方琳琳用力拍了一下女儿的手，示意她住嘴，“庭礼那还不是被你气的？不是你先弄了许沐在身边，还带着到处招摇，庭礼能碰别的女人？能让那个甄心钻了空子爬上床？” “那他明知道我是故意气他的，他怎么还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维护那个女人？”贾梦妍长久地憋着一口气，无处宣泄。 尤其今天，她本来高高兴兴的带着许沐回家，可父亲怒极了，她不得不先让许沐离开。 “我早劝你不要再去管那个甄心，你为什么不听？现在把人逼的躲去庭礼那儿了，尝到甜头了不肯离开了，你才知道后悔？”方琳琳数落着女儿，“都是你自己作的！” 本是最亲最爱的父母，却没有一人维护她，站在她这边，贾梦妍气的快要失去理智，“说到底，他萧庭礼心里就没有我！我在他眼里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我不要他！” 她气的浑身发抖，嘴唇都在哆嗦，瞪向萧庭礼的目光里满是不甘不满，“只有许沐是一心一意待我的！我的一点喜怒哀乐，许沐都紧张的不得了！你从来都不会！我在你眼里永远都是不懂事的小丫头！” 这些话长久以往积压在贾梦妍心里，常常在午夜梦回之时，折磨的她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以前她没有勇气说，因为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要求的过多。 可许沐给了她答案，让她知道自己要的一点都不多。 哪个女人不想被心爱的人捧在心尖，一点喜怒哀乐都被悉心关注？ 可她在萧庭礼身上从来没有感受到这些。 她以前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喜欢闹，她以为自己就是被他宠坏了，所以脾气不好。可现在她才明白，就因为他对她的关注太少，所以她才要故意闹，吸引他多关注自己。 和许沐在一起就不需要这样。 许沐的目光时时刻刻都只关注她，她从来不需要刻意做什么来吸引许沐。她一个电话，许沐就能放下一切事情来哄她。 “梦妍，够了！不许再说了！”这些话说的太严重，方琳琳直接伸手捂住了女儿的嘴，厉声呵斥道，“许沐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庭礼每天多少事情，和他怎么能一样？” 然而也已经太迟了，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萧庭礼脸上升起明显的怒意，“贾叔叔，方阿姨，既然她这么坚持，你们就成全了她！” “别冲动，庭礼。”方琳琳连忙走上前劝道，“梦妍她是不懂事。我们两家什么交情？怎么能为了一个两个的外人，伤了和气？” “再什么交情，我也不会要一个心都不在了的女人！” 萧庭礼说完起身，提拔的身姿天然傲气，迈出了贾家。 贾氏夫妇的脸上仿佛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难看至极。 贾梦妍死死按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眼底悲愤，眼眶通红，牙齿重重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了血。 车子驶离贾家，萧庭礼一路上一声不吭。 黎一一边开着车，一边透过后视镜观察他的表情，“萧先生，您真要成全了贾小姐和许沐？” “难道我还要去求着她回来？”萧庭礼声音冷硬。 他没有什么第一次情节，但一个失了心的女人，他不会强留。 黎一之前就在客厅外，所以里头发生的，都听见了，“可能是我多想了，但是，萧先生，我突然觉得，您和贾小姐可能从一开始就不合适。” 萧庭礼抬头，“怎么说？” “你们三观不合。这是最根源上的矛盾，您说呢？”黎一分析地道，“贾小姐要的宠爱，您哪一点没做到？但您习惯低调，贾小姐却想要大张旗鼓的炫耀。” 萧庭礼微微蹙眉，沉思，“继续。” “从小到大，但凡关于贾小姐，您事无巨细都安排了人做好。但贾小姐享受惯了，反而理所当然，继而在心理上有了更高的要求--她希望您事事为她亲力亲为。” “不仅如此，贾小姐还希望您像有些男人那样，不管她对错，您都先低头，主动认错。这便是她最近从许沐那里感受到的不一样。” “但贾小姐没有想过，人和人本来就是不一样的。她心目中的最佳恋爱模板，就是许沐那样的男人。而萧先生您，大概从头到脚都不符合这个模板。” 萧庭礼落下车窗，冬夜的冷空气强势钻入，让他感觉肺里氧气稀薄，有些难受。 许久，他开口问，“甄心这两日住在哪里？” “就在俱乐部的宿舍里和人挤着凑合，换洗都是工作服。” “她倒是硬气，我这还没说什么，她直接就不回来了。”萧庭礼一扬下颚，“去俱乐部，把她接上，这个点该下班了。” 040 不当出气筒 黎一走进俱乐部时，正好看见甄心牵着一条奶油色的拉布拉多犬从训练场出来。 他立刻笑着上前，“甄小姐，我来接你回去。” 甄心顿住脚步，一时没说话。 “萧先生正在外边车里等你。”黎一马上又补上一句。 甄心没能抑制住心思，往外看了一眼：这什么意思？ 萧先生低调的道歉？ 挺难得吧？ 那她该不该就坡下驴，顺势下台阶？ 她转头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宿舍，然后告诉自己：人家主动给你台阶了，你就下吧。 总不能一直和值班同事挤着，工资还得等到下个月中旬才能发。 在此之前，除了御景苑，她别无可去，半个月的小旅馆也住不起。 也就只有萧庭礼还愿意收留她了。 把拉布拉多关进犬舍，又倒好狗粮，甄心仔细的洗干净手，换好衣服，跟着黎一走出来。 拉开车门，她一语不发的坐到萧庭礼身边。 一路上，没有一个人说话，车里的空气都仿佛要结冰了。 而窗外夜色浓郁，泼墨般倾倒整个天空，看不见一丝的月光与星光。 到了御景苑，萧庭礼才对黎一开口道，“你回去吧。” “是。” 甄心率先下了车，和萧庭礼一前一后走进别墅。 到了玄关处，她刚准备脱鞋，萧庭礼突然掐着她的腰按在了墙上，一片黑影罩了下来，他强势吻住了她。 “唔……萧……” 甄心抵不住他的力气，根本没办法开口。胸腔里的空气被他一点一滴的吸尽，她感觉自己要喘不上气来。 萧庭礼的手顺着她后背往上摸，她双手用力抵在胸前，终于将他推开一些，“萧先生，佣人还没走。” “那又怎么样？”他抬手关了灯，客厅内顿时陷入一片昏暗。 只有路灯的光隐隐约约从门外透进来，照亮他亮的灼人的一双黑眸。 “贾小姐和许沐的事儿成了吧？所以萧先生这样恼怒。” 男人的回应，是重重一把抓在她身前。 甄心闷哼一声，唇上随即传来一道刺痛，萧庭礼咬了她，“是我恼了还是你恼了？” “您心里清楚啊。” 萧庭礼拉着她的手上楼，甄心一路脚步踉跄，被他直接拉进主卧，按在了床上。 男人单手将她圈在身下，一手慢条斯理的解开西装扣子，“你这张小嘴挺厉害啊，是不是得在其他方面也发挥发挥？” 在床上这种暧昧丛生的环境，说出这种意有所指的话语，实在叫人忍不住往某个黄暴的场面想象。 “我错了，萧先生，您饶了我吧。”甄心举双手投降，“我不该故意说实话刺您。” “晚了。” 性感的胸膛，在男人修长的指尖下一点一滴释放，她鼻息间环绕的，满是诱人的男性荷尔蒙。 甄心预感到自己一会儿会很惨，“萧先生，许沐和贾小姐的事情，和我真没关系。您别殃及池鱼啊……”萧庭礼现在最不想听见的，就是那两个名字，所以他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从小就属于自己的东西，突然被别人抢走了，是个人都得难受。哪怕那件东西不是最珍贵的、非要不可的，但任谁，也无法立刻接受这种失去。 强大如萧先生，也不能即刻消化。 甄心不住的躲闪，她不排斥和他发生亲密关系，毕竟那也算是一种享受，但她不喜欢被逼迫，更不喜欢被当做出气筒。 “萧先生，您再这样，我可就要喊了啊！”她紧紧抓着胸前的衣服。 萧庭礼听的新奇，觉得好笑，“喊？楼下尽是人，你喊一个我听听？” 他挑开她的衣摆，手指钻了进去，刚刚动了两下，就听见她‘啊’的一声尖叫，“救命啊！非礼啊！” 萧庭礼明显的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她真敢喊。 御景苑的别墅，间隔都远，她这一喊，楼下谁不知道是她？ 甄心趁势从他手里抽身，离的远一点儿，“您看，萧先生，您平时形象多么正经严肃一个人，有些声音还是不要让人听见的好。” 萧庭礼点头，“那就让你叫不出声来。” 他整个人把她往床里压，手上动作一刻不停，那势头，分明就是冲着把她扒光了为目的。 两人很快就累的气喘吁吁，从床上拉扯到了床下，地毯上凌乱地揉着一团一团的，谁的身上都没好到哪里去。 萧先生要干成的事儿，什么时候被人拦下过？ 身体猛然一下沉，甄心抵不过那股重力，被男人的天然优势压制的死死的。 但她心里实在吞不下那口气，男人才刚刚一动身子，她就长长的‘啊’了一声…… 萧庭礼太阳穴上一根筋紧绷着，黑眸盯着她，“要抗争到底是吧？” “萧先生，我跟您回来是自愿的，和您亲热也是愿意的。但我不是您的出气筒，您这样强迫着我，我实在没办法投入。” 甄心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的锁着他，“我给您出个主意，先消消气怎么样？您现在让黎一去把许沐抓了，就在这院子里狠狠揍一顿，立马就消气了……” 男人直接掐着她的腰往前用力送，刚一动，她又是高亢婉转的一声，“啊……啊……” “还来劲儿了是吧？” 萧庭礼扯过毯子一裹，抱着女人起身朝外走。 走廊里的温度明显降了，甄心忍不住往他怀里钻了钻，“您想干什么？” “给你找个表演的舞台。”他抱着她一直走到走廊尽头，那里是整片的落地窗，正对着别墅区的大道。 窗前一盏夜灯垂直照下，从外边看里面，一览无遗。 男人站在窗前，甄心的背抵在冰凉的玻璃上，她秀气的指尖在他胸口摩挲，“萧先生，您这是要现场直播吗？重口味啊……” “不是你要喊的吗？喊呀。” “您以为我不敢？” 甄心双手缠在他脖子上，眼波流转，脖颈仰成一条优美的弧线，“嗯嗯……啊啊……” 高亢的声音逸出喉咙，婉转起伏，千娇百媚，瞬间打破男人的所有克制。 041 什么时候舍得伤我 御景苑的别墅里，住的都不是一般人。 隐私性一贯好，何况谁都知道这里是萧先生的府邸，周围更没闲人敢出没。 甄心那一声婉转嘹喨，直接穿透窗户，守在门口的两个保镖先是警惕地四处看，随后就将目光疑惑地转向了身后的楼房。 萧庭礼立刻抱着甄心转了个方向，自己背朝外，却是把她挡的严严实实。 明知道保镖在正前方，而他们在楼侧面，大抵是看不见这一片旖旎春光的，但他下意识里就不想让人把她看了去。 甄心勾着唇角，指尖在他脸上轻轻刮一下，语气促狭，“萧先生不好意思了。” 堂堂萧先生，何时被人这么调侃过？ 然而此时此景此人，却是凭添一份小情趣，他心里一点儿也不恼，身下却是更被添了一把火，几乎没绷住。 男人额上沁出细细的一层汗，抓着她捣乱的小手就要亲下去，甄心另一只手却又抵住了他的唇，“萧先生，您心里现在只想着我吗？” “什么意思？” “我今晚不是存心要和您做对，但您此刻既然抱着我，心里就不能想着别人。”甄心白净的指尖，在他胸前轻轻的划啊划，似羽毛暧昧地撩啊撩，“谁惹的您，您就找谁去。我不乐意当替罪羊。” “我就说你这张嘴太厉害！”那种风雨欲来的激烈，让男人再也绷不住。 他用力把她按在身上，堵住了她喋喋的红唇，“就不能让你这张小嘴歇着！” 扬手扯了窗帘，萧庭礼最终没有抱甄心回卧室。 柔软的地毯承受不住压力，凌乱成一道道褶皱。 许久之后，男人俯首在甄心颈间，胸口起伏喘息，“甄心，你这样无所畏惧的性子，到底是怎么炼成的？” 他深潭般的幽眸锁住她，想要将她看穿，“究竟有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把你击垮的？” 甄心浑身酸痛，仿佛被车子碾过，四肢抬也抬不起来。 萧庭礼的话，让她不自觉地来回思量。 好一会儿，她才扬起小脸，开玩笑般看着他开口道，“那就得看，萧先生您，什么时候舍得伤我了。” 萧庭礼的目光一寸寸巡过她的眉眼，他自十几岁起纵横商场，识人无数一针见血。唯独每次面对她，总感觉被遮着一层纱幔，虚虚实实不真切。 一周后。 今天正好可以早下班，所以甄心回了一趟家。 这几日天气降温的明显，她上次让母亲帮忙收拾的衣物显然太单薄了些。而且母亲没有她抽屉的钥匙，有些东西她得自己来拿。 到了单元楼前，正遇上同母异父的弟弟甄意回来，宽大统一的校服也遮不住他的青春洋溢，少年气十足，神采飞扬。 “姐！你回来了！”甄意看见她，不知道多惊喜，立刻亲热的挽住了她的手，“我想死你了！” 甄心习惯性摸摸他的头，然后发现彻底摸不着了，“你这个子也蹿的太快了。今天怎么这么早放学？” “月考嘛。我提早半小时交卷了，就先回来了呗！”眼看着快到家门口，甄意声音刻意放低了一些，“姐，你特意挑这时候回来的吧？” 这个点，小快餐店正是最忙的时候，父母一定不会在家。 甄心没说话，开了门，她径直往自己房间走，甄意连忙走到她前面低声提醒，“里面有人。” 说着，他敲了敲门，“爷爷，您醒了吗？我姐回来拿东西。” 房间里传来应答，甄意帮忙推开门，一股老年人特有的气味伴随着中药味，窜入呼吸间，“甄心来了。” 他说来了，不说回来了。 她已经彻底成了这个家的一个外人吗？ “爷爷。”甄心打了个招呼，拿出钥匙拧开抽屉，看着里面满满的东西，她转头从衣橱顶拿下仅剩的一个行李箱，把需要的都装上了。 甄意感觉她这架势，似乎永远都不准备回来了，顿时心情有些低落，却也知道自己什么也改变不了，只能一把抢过来帮她提下楼。 “姐，你受苦了。对不起。” “瞎想什么。我好得很。” “那就好。”甄意用力吸了吸鼻子，“以后赚的钱都自己存着，一毛钱也别拿回来了。” “那你的零花钱可要大打折扣了。” “我可以找爸要。你一个人住在外边，花钱多。别让你朋友小瞧了你，你明明是高级白领！” 甄意将她送到公交车站，又想起了一件事，“对了姐，前天许大哥来了家里一趟。” “许沐？他来做什么？” “送了五万块钱来，说是爷爷的医药费。” 甄心脚步不由的停住，“他们收了？” “当然！我爸乐的脸上都快开花了，就差没抱着他喊亲儿子了！” 甄心没再说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御景苑，天色已经全黑了，客厅里只看见黎一。 “萧先生没回来？”她有些意外。 黎一让佣人帮她把行李箱提上楼，“萧先生回家了。这几天贾家有点……闹得厉害。” “是贾小姐和许沐的事吧？”她都不用猜。 黎一也不瞒她，“贾小姐一门心思要嫁给许沐，贾家根本不答应，闹着闹着，就把萧家老爷子也惊动了。” “萧家是要萧先生娶了贾小姐吧？”甄心点着头，“反正是一早说好的事情，青梅竹马，金童玉女，珠联璧合。喜事儿。” 黎一笑得意味深长，却是转了话题，“萧先生嘱咐了，说他今晚不回来。” “好。那就开饭吧。”甄心也不扭捏，又不是刚来一两天。 可什么时候要走呢？ 宽敞的大床，宁静的夜晚，本是最好入眠。 她却直到下半夜才睡着。 翌日。 早上7点，甄心吃了早饭出门，却在去地铁站的半道上遇着了萧庭礼。 他目有倦色，显然昨晚也没休息好。 “今天别去上班了，请假，陪我好好休息一天。” 042 死给你们看 甄心失笑，“怕是不行。我昨晚睡得特别足，现在一分钟也睡不着了，还是别扰了您的美梦。” 她说完扬着手就走了，根本没给他再开口的机会。 萧庭礼瞧着她那没心没肺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笑。 甄心一到俱乐部，就被经理派出去了。 现在举国上下都对服务犬越来越重视了，身为华夏国有名的专业宠物俱乐部，the_one自然不甘下风。 一年前市政/府刚启动这个项目，就被小陆总一举拿下。 现在，第一批预备导盲犬已经到了合适的犬龄，可以从寄养家庭接回俱乐部，正式进入筛选和训练了。 一共六只拉布拉多犬，分部在青城的五个大区，甄心开车绕了一遍城，红了好几次眼眶，终于在中午的时候全部接回。 萧庭礼总说她对事事都冷淡，其实她只不过是对人情世故才习惯性冷淡。 匆匆吃过午饭，她又立刻拿着登记册去室内训练场，协助前辈给预备犬做筛选。 导盲犬需要掌握许多口令，因此它们的注意力集中性就十分重要。 抗干扰训练做了一下午，甄心也记录了满满几大页的数据。 “这批小朋友的表现怎么样？” 快下班时，小陆总兴致勃勃地来到了训练场，这是今年和政/府合作中最大的项目，他当然也格外重视。 “表现都很不错，估计至少能留下三只来。”负责的高级训导员笑着答道。 小陆总蹲下身，把毛孩子们全召唤过来，挨个儿撸了一遍后，指了一只奶油色的问道，“这只外形特别漂亮。它情况怎么样？” “3号吗？”高级训导师看了看狗牌，“3号表现挺好的。” “具体哪里好？”小陆总的脸色已经沉下去，因为这个回答太敷衍。 高级训导师的脸色有些僵住了，因为甄心做了详细的文字数据记录，所以他还没太用心记，毕竟只是第一天而已。 甄心思考了几秒钟，开口道，“3号犬，性别母，注意力集中性高，在下午6次共计54分钟的抗干扰训练中，5次表现合格。” 小陆总犀利的眼神睨过去，随手又一指，“这只呢？” “1号犬，性别公，注意力集中性高，6次表现全部合格。” “这只？” “6号犬，性别母，注意力集中性偏低，4次表现合格。” 一轮问下来，随便小陆总指哪一只，甄心总能迅速反应回答。哪怕他故意反复问同一只，甄心也丝毫没错过。 “不错，看来你是走心了。”小陆总满意地点点头，“回去写一份申请表上来，3号归你负责了。” 甄心眸底迸出欣喜的光，“是。谢谢小陆总的信任。” 边上的高级训导员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打量她的目光忽然就不一样了。 甄心看见了，但她不做任何反应。 上次在派瑞，小陆总亲自带人破门而入救她，还给她提前转正，俱乐部内部就已经开始传风言风语。 而她唯一想做的，就是用出色的工作成绩，狠狠打他们的脸，让他们统统闭嘴。 回到办公室，甄心在电脑前飞快的输入记录表。 手机突然响起来，她看一眼，是弟弟甄意发来的微信。 “姐，速到东方银座6楼茶座，28号桌。我有急事求你！” 甄心看他这语气，想笑，这小屁孩能有什么天大的急事？ 随手回他一句，“是不是没钱了？要多少？” “不是钱的事。速到。急急急！！！” 他连打三个急，还用了三个感叹号，这与平时不同的风格，终于让甄心有些重视起来。 她一边关电脑，一边给他打电话，但电话总是无人接听，她真正担心起来。 出了门直接打车，甄心飞奔到东方银座。电梯从顶层下来，每一楼都停很久，她等不急，一路跑楼梯上去的。 这个点，店里人还不多。28号桌在最里面一排，朱红色的木制屏风与前厅隔绝，安静清雅，厚重的布帘绣着枫叶，环绕包厢，隐私性极佳。 甄心气喘吁吁地掀开布帘，“到底什么事，这么急……萧先生？” 她惊讶地打住话，对眼前的状况显然有些懵。 萧庭礼亦是意外地打量着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刚刚收到我弟弟甄意的短信，说有急事，让我速到。他电话一直都打不通，我急的不得了。”甄心疑惑的拿出手机，不会是她太急了，所以看错地方吧？ 萧庭礼正准备开口，门帘又是一掀。 “庭礼，你总算……”贾梦妍的话突然顿住，因为她差点一头撞在甄心背上。 当看清楚包厢内的人是谁，她脸上的表情是掩饰不住的震惊，“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贾梦妍语气咄咄地质问甄心。 甄心张嘴，“我……” 她想说自己走错了，对面的萧庭礼突然对她开口道，“你先坐下。” “我说你怎么终于肯见我了，原来是带着她一起来的吗？”贾梦妍脸上划过浓重的受伤，“萧庭礼，你真的一点点都不在乎我的感受了，是吗？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别胡闹了。”萧庭礼的脸色淡漠，端起茶喝了一口，才又微微挑眉看向她，“贾梦妍，你这次做的太出格了。你还想和许沐在一起？告诉你，没人会同意。” “你反正不娶我，你管我嫁给谁？”贾梦妍一口气堵在胸口，脸色逐渐难看。 “许沐有什么？他拿什么和你在一起？” 贾梦妍目光扫过桌上的普洱茶，这是她唯一愿意喝的茶，因为听说能养颜排毒。其实她根本不喜欢喝茶，但是萧庭礼喜欢，所以她逼着自己学品茶。 以前每次来这里，他都会给她点好普洱。可现在，他给甄心点了。 他以前最宠她，可自从甄心出现的第一天起，就不同了。 专属于她的那个人，正在一点一点被甄心霸占。 强烈的情绪涌上脑，贾梦妍激烈地脱口而出，“你不同意是吗？我还偏要和许沐在一起了！我嫁他嫁定了！” “你敢！”萧庭礼怒喝，眼底迸出火。 贾梦妍一把夺过桌上的陶瓷杯垫，重重敲在桌沿上，锋利的切口架在手腕上，“我就敢！你们谁敢阻拦我，我就死给你们看！” 她重重的割下去，鲜红的血汩汩冒出来，看起来惊心动魄，“甄心，你现在满意了？你赢了！” 贾梦妍紧紧盯着甄心，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以后没人和你抢萧庭礼了，他是你一个人的了！” 甄心的胸口猛地‘咯噔’一声：今天这事，自己如果不能自证清白，怕是要后患无穷！ 043 彻底决裂 “贾梦妍！” 萧庭礼震怒出声，霍然站起，伸手用力将她不断冒血的手腕包紧在手掌里。 他原想任由着她闹，却怎么也想不到，她这次连自己都下得去手。 “走！我送你去医院！” 贾梦妍一动不动，目光只是死死盯住甄心，“你心里现在一定得意极了吧？巴不得我快点死了才好，你就大仇得报了！” 甄心没理会她，也不看萧庭礼的表情，只是快速扯了脖子上的围巾递过去，“先简单包扎一下。” 别说她冷血，她知道贾梦妍根本死不了。 割腕看着吓人，真要死起码得等半小时以后。 贾小姐之所以来这么狠烈的一招，也不过是要萧庭礼心疼。 绝望之前的垂死挣扎，有时候也挺管用的。 萧庭礼伸手接过围巾，贾梦妍看见了，当场闹的更凶了，“别拿她的东西碰我！你也别碰我！我嫌脏！” 男人脸色剧变，“你非要逼我不管你了是不是？” “你早就不管我了！”贾梦妍用力推他，“我知道你早就厌烦我了！你走！走！” 甄心一手抓过她的手腕，一手夺过围巾飞快缠上去，贾小姐转头用力推她，“用不着你猫哭耗子装好心！” 她对着贾小姐的伤口重重按下去，贾小姐痛的惨叫，她趁机把围巾扎紧了。贾小姐缓过神来推她，她就再给她吃点苦头，反正她不心疼。 包扎好后，往萧庭礼怀里一推，甄心催促，“快去医院吧。伤口挺深，再不处理要留疤了。” 萧庭礼拖着贾梦妍就走，到了门口又转头看她。 甄心无奈地动了动唇角，“贾小姐现在最不想看见的就是我了。您也不想她一直闹吧。” 萧庭礼毫不犹豫地带着贾梦妍走了。 闻讯而来的服务员，被这一地的血吓蒙了。甄心勉强笑了一下，“麻烦给我换个位置。” 拿出手机，她给弟弟甄意又打了2次电话，还是无人接听，微信也始终没回。 她这才想起来，还可以用qq视频。 二十分钟后，甄意跑了进来。 “姐，有什么好事吗？来这么好的地方请我吃饭！” 甄心眉间锁着凝重，“不是你发微信给我，说有急事求我，让我到这里找你的？” “我一学生怎么敢来这种地方吃饭？”甄意一脸你逗我的表情，“一餐抵我一个月零花钱呢！” 甄心打开微信递过去，“那这两条信息不是你发的？” “不是啊。”甄意拿出自己的手机一脸懵逼，“我今天一下午都和同学在动漫城打电动呢。许大哥中午送了我几张动漫城的代金券，然后亲自把我们送到门口的。”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代金券，“你看，还没用完呢。” 甄心接过来，指尖在劵上无意识地摩擦，脑中有了不好的猜测。可是她又不愿意相信，事情真的会如她想的那般。 “甄意，你的手机，今天有给谁用过吗？”她的措辞谨慎而小心，生怕自己一下不慎，就踩了雷区，“比如，许沐？” “今天？没有啊。”甄意摇头，随即又一拍脑袋，“但是前几天，许大哥给家里送钱的时候，说手机没电了，借我的用过。” 甄心听见胸口有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久久没说话。 “发生什么事了吗，姐？”甄意看她脸色不对。 甄心摇头，垂下眼睑开始发微信，“想吃什么，自己点。” “随便点啊？是不是多贵都行？”甄意嘻笑。 “行。” 甄心头也不抬地应道，随即微信发了出去，“许沐，你还想把我害惨到什么地步？！” 他料到贾梦妍可能会犹豫，知道三天的冲动难敌二十几年的宠溺，所以他什么都计算到了，甚至连她和甄意都算计进去了。 完全没有想过，如果她无法证明自己是无辜的，萧庭礼和贾家会如何不放过她，甚至不放过甄意？ 这一晚，萧庭礼整夜未归。 一大早，甄心就到了俱乐部，把申请表填好发出去。 吴经理笑眯眯地走进她办公室，手里抱着只稀有的红眼紫灰龙猫，一身皮毛油光发亮，漂亮极了。 “甄心啊，你前几天救了的陆家祖孙俩，你还记得吧？” “当然。怎么了，吴经理？” “给你个好差事。”吴经理笑着把龙猫往她手上一送，“最近不是上演了那个动漫‘龙猫’嘛，这个陆小姐啊就想要一只。正好，我们俱乐部里新进了一只品质好的，你给她送过去。” 甄心点头，“好的。” “一定得好好送到陆小姐手上，按辈分，她可是叫我们小陆总一声叔叔的。”吴经理叮嘱道，“时间差不多了，你现在就出发吧，陆老爷子在市医院复查完，就要回江城了，别耽误了。” 甄心去仓库里找个了昂贵又精致的小笼子，把龙猫装好就开车出发了。 在地下停车场乘电梯，门开了，她头也没抬的走进去。 抬手按楼层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的目光从下往上移，看见许沐着了一件米色毛衣，衬的他愈发温文尔雅，纯良无害。明明看见她了，却面色冷峻，目不斜视，视线直看着不断上升的楼层数字。 甄心不禁觉得好笑：怎么？当她透明？视而不见？ “恭喜许先生啊，马上就要美梦成真了。” 许沐的视线，几不可察地扫过电梯里的监控摄像头，表情始终冷淡，不曾看甄心一眼，“昨天梦妍自杀的时候，你在场吧？” “在我面前你还装什么？”甄心怒从心起，她实在不明白，十年相伴，青梅竹马的恋人，怎么突然变得如此让她陌生？ 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心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割腕有什么吓人的？你下次应该教唆贾小姐割喉，死透了才好，还省得抢救了！”她愤而咬牙。 电梯门在此时打开，甄心快步走出去，没发现许沐也在这一层出来。 她将龙猫送到陆小姐手中，又仔细告诉了龙猫饲养的注意事项等。 结果陆小姐却撒娇地挽住了她的手，“啊，龙猫真是好难养啊。不如你加我微信吧？我有不懂的就可以直接问你了？我可不想它生病了。” “好。”甄心自然不能拒绝客户的要求，或许以后陆小姐还要买猫呢？ 再说了，这位陆小姐手里的全是母猫，所以取的都是迪尼斯公主的名字。以后没准需要王子级别的公猫来配种呢？ 全都是不菲的抽成。 谁会和钱过不去？ 送走陆家祖孙俩，甄心回停车场开车，这才发现手机不见了。仔细回忆里一下，肯定是刚才加微信的时候落在病房了，她即刻乘电梯又返回去。 找到手机，出门右转，她听见隔壁病房里传来了吵闹声，是贾梦妍。 “我就要和许沐结婚！谁反对都没用！” “你做梦！”贾国政夫妇一早就赶到这里劝阻，听她如此蛮不讲理，立刻出声喝斥，“我们不会同意的！” 许沐坐在贾梦妍的床畔，握着她完好的那只手，安静地不作一声。萧庭礼站在窗前，一夜未眠，脸色显出憔悴。 贾梦妍手腕上的伤口早已经处理好，不日就会痊愈。 但她一颗被伤透了的心，却再难愈合。 这几天，她心里矛盾极了，脑子每天都是乱糟糟的。 或许是冲动的热情冷却了，或许是被家人的劝说动摇了，总而言之，她有些心意不似那一日坚决了。 她每天都给萧庭礼打电话，可是他从来不接。 昨日终于答应和她见面了，但他居然还带着甄心！ 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他的心里已经不在乎她了，那她也不要在乎他！ 贾梦妍的视线望向窗边的身影，一字一句，带着心死如灰的绝然，“你们谁敢阻拦我，我就死给你们看！一次不成，就两次。两次不成，就三次！我一定要嫁给许沐！谁反对也没用！” 萧庭礼眸底聚集起惊涛骇浪，充满风雨欲来的危险。从傍晚入院到现在，贾梦妍闹了整整一夜，他的耐心已经彻底告磬。 “行，这是你说的！”他转身，黑眸紧紧攫着贾梦妍，“我会给你挑个好日子，场地费用我也全包了，就当是我萧家送你的厚礼。” 方琳琳大惊失色，“庭礼，你可别冲动，梦妍她……” 萧庭礼却直接打断了她，“谁再敢反对，就等同与我萧家作对。更何况，你们就不在乎自己女儿的死活吗？她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再望向贾梦妍的目光里，各种情愫如退潮般汹涌散去，唯剩冷窒的寒光。 “贾梦妍，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从这一刻起，你和我，再无关系！以后不要再来找我哭，找我闹，我不会再为你收拾烂摊子。” 说罢，萧庭礼快步推门离去，撇下满室沉默。 甄心听见他脚步声朝门外走来，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疾步走进电梯：她可不想让他以为自己在故意偷听。 然而她手指用力点了好久，电梯门都没有关上，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萧庭礼走进了电梯。 这才发现，匆忙之间，她一直按得是开门键。 044 只有你能帮我 本就不大的空间里，顿时显得有些压抑。 甄心张了张口，到底还是选择沉默。 有些事，太主动澄清，反而像是欲盖弥彰。 电梯一路往下，到了负一层开门，萧庭礼走出去，她也跟着走出去。 到了车旁，他才抬眼看向她，“来看陆老爷子？” “是。陆小姐向小陆总要了一只龙猫，经理特意吩咐我送过来。”她实话实说，“不想手机落病房里了，我回来取，才知道贾小姐就在隔壁。” “昨天在茶室，你说是你弟弟约你去的？” 甄心就知道，这事不可能轻松过去，立刻主动拿出手机和动漫城的代金券递给他看，“连发两条，语气急促，害我差点以为他是不是早恋了所以惹了大/麻烦。” “然后呢？”萧庭礼瞥了一眼，继续问。 “我打他电话打不通，微信也不回，我最终想到用qq叫他。结果他来了之后告诉我，他一下午都和同学在动漫城打机，根本没时间发信息。但信息又确实是从他手机号码发出来的。” 甄心一五一十说的清楚，她知道，只要萧庭礼想查，什么都能查得到。 所以这个黑锅，她们姐弟不背。 也背不起。 萧庭礼揉了揉眉间，一抹倦色遮掩不住。 甄心想了想，觉得自己得意思意思，哪怕她心底毫不关心，“贾小姐还好吧？” “闹了一夜。就是要嫁给许沐。”萧庭礼抬眼望向她，“许沐有什么好？让她连死都不怕？她明明从小最怕痛，一点小伤口就要流眼泪。” 甄心觉得这问题有点尴尬了，想了想，她仔细挑着措辞，“您不是说过了，贾小姐就喜欢跟您对着来？闹这么凶，还不是为了吓唬您。” “这次不一样。她以往再怎么闹，都是发泄在别人身上。这一次，她连自己都舍得下手。”萧庭礼手指按在车门上，面色若有所思。 甄心不再多嘴，人家正心疼他的青梅呢，轮不上她说话。 他们这对欢喜冤家，打打闹闹二十几年了。过几天和好了，她这会儿劝的每句话就都会变成错的。所以少说才是对的。 但她其实猜的不完全正确。 萧庭礼和贾梦妍之间，绝对不能仅仅用某个关系来简单形容。在他眼里，许沐是真的配不上贾梦妍，所以如今他不娶，也断然轮不上许沐那种人。 但贾梦妍偏偏为许沐着了魔，不但折腾许沐的前女友，连自己也能下狠手。 为了能和许沐在一起，她这次是割腕，下次呢？ 细想下去，是不是很可怕？ 然而这些都不再是他要关心的了。 贾梦妍说出的那些话，每一句都是一柄利剑，斩断了她和他所有过往。 甄心回到俱乐部后，一口气忙到下班，才得空喝口水。 萧庭礼的电话此时打过来，说在门口等她，时间真是掐着准准的。 甄心换了衣服走出来，还没到车门边，已经闻见一阵香烟的味道。她径直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男人将烟摁下，启动车子就走。 一路人没人说话，直到驶进市中心，甄心才感觉到不一样，“嗯？不回家？” “带你逛逛。”他答道。 甄心想着他心情不好，大概要去个清净地方散散心，不想他却带她到了繁华热闹的商业中心，真要带她逛逛。 下了车，萧庭礼伸手牵住了她。 甄心却像触电一样，猛地把手往回抽。 “怎么？”男人朝她看一眼。 甄心视线朝四周看去，“被人看见不好。” 各种早报晚报的狗仔队无处不在，她可不想明天一早上报纸头条。 萧庭礼一直严峻的俊容，终于挑开一抹弧线，“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没他萧先生的允许，哪家媒体敢报道他？ 乘了电梯直达八层，这里聚集了青城最完整齐全的奢侈品店。 “你平时喜欢什么？衣服，鞋子，包，还是首饰？”他扣紧她的手踏出电梯，入眼聆郎满目，尽是香风名品。 甄心摇头，“都不感兴趣。我们走吧。” “胡说，哪有女人不喜欢这些。”他贴着她耳边说，微热的呼吸扫过她颈间，叫她耳根忽地有些发热。 排头第一家是coach，萧庭礼揽紧她的肩膀走过去。 甄心远远看一眼里面的风格，头皮已经开始发麻，赶紧道，“非要逛的话，我们去看表吧。我喜欢手表。” 萧庭礼点头，转身牵着她走进patekphilippe。 “萧先生来了。” 店长殷勤地迎上前，瞟见两人紧扣的十指，再看向甄心的眼神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款试试。”萧庭礼倚在水晶柜台前，手指轻点了点。 甄心眼一抬，看见一串数不清的零。 店长小心翼翼地亲自给甄心戴上，他随意扫一眼，摇头，“不配。换一款。” “我们先看看男士的吧。”甄心连忙往另一边走去，萧庭礼眉梢逸出微笑，“怎么，想和我戴情侣款？” 甄心嘴角抽搐了一下，刚想说不是，店长已经殷勤地将萧庭礼引向另一个柜台，“这里是我们最新一季的情侣款，风格多样，您看看？” 萧庭礼的目光，仔细地扫过每一款，仔细挑选的模样，视线然后落在最后一排，“这款。” “这……”店长的脸色有些犹豫，“这是客户预定的，仅此一套……” “我出高价。”萧先生看中的东西，没有让人的道理。 店长往甄心的方向瞥了一眼，声音微微压低，“这是贾小姐预定的，刷的您的卡。” “拿出来。”萧先生点头，“既然刷的我的卡，就是我的东西，我愿意给谁就给谁。” 冰凉的表带镶满钻石，衬的甄心白皙手腕愈发纤细晶莹，“挺好看，喜欢吗？” 甄心摇头，“不喜欢。” 萧庭礼睨她一眼，“口是心非。” “这真不是我的风格。”甄心再次摇头，她一贯不喜欢闪闪发亮的东西，而且，“萧先生，您这是故意要让贾小姐认为，我又抢她东西呢？” “现在才来说这话，是不是虚伪了点？”萧庭礼嘴角一勾，目光深深看入她眼底，“不过，我允许你抢了。以后只要是她的东西，我都允许你抢。” 这话引的店长不由侧目，内心里小八卦已经噼里啪啦。 甄心扬了扬眉，眉眼含笑似真似假，“您确定？那这诱惑太大了。您可要小心我忘乎所以。” “我萧庭礼说是，就是。而且，以后只要是我给你的，别人就抢不走！” 听听，这话多霸气？ 除了一手遮天的萧先生，青城里还有谁敢这么承诺？ 甄心将手表摘下来，放回去，萧庭礼手指轻点，“真不要？全世界仅此一套。” “不要。这种款式太累赘，我还真瞧不上。” “行吧，那就挑你喜欢的。” 走出店门后，甄心和萧庭礼手腕上各戴了一支新表，简约低调古典美，如假包换的情侣款。 萧庭礼看一眼，嘴角莞尔，微微一勾。 没想到，她的眼光竟有几分与他相似。 他看上的女人，确实与众不同。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甄心都没有再见到过贾梦妍。 只是偶尔从黎一那里听说，贾小姐把家里闹腾的不轻。 最后，贾家似乎终于不得不松口。 贾小姐也带着许沐，越来越高调的出席各种场合。 中午下班的时候，甄意跑到俱乐部来找甄心。 “姐，走，我请你吃饭！” “行，低于人均三百的我不去。” 甄意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别这么狠嘛，姐。要不还是你请我吃饭？” 甄心禁不住的笑，“走吧。” 吃饭的地方是甄意选的，两人打车过去，花了足足半小时。甄心本来说坐大厅，甄意还偏要坐包厢。 等甄心低头点菜的时候，甄意说去洗手间，回来却带了另外一个人。 她眸底立刻一沉，“什么意思？” “是我请甄意帮忙的。”许沐走进来，在她身侧位置坐下，仿若回到当初，“你别怪他。” 甄意吐吐舌头，脚下往外撤，“姐，我觉得你们需要好好谈谈。分手了也还能做朋友的。” 他不知道许沐给甄心带来了多少麻烦，否则，他不会说这话。 包厢内恢复了安静，甄心低头喝一口茶，目光始终落在桌面上，“什么事，说吧。” “我要和梦妍订婚了。”许沐无名指上一枚明晃晃的戒指，她直到此时才看见。 包厢里的氧气突然就显得不足，甄心深呼吸一下，“是吗？那恭喜了。” “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甄心。”许沐的手伸了过来，指尖即将碰触到她的手时，又忽然一缩，“我不能让贾家人知道，我的父亲是何明书。这个忙，只有你能帮我。” 甄心猛然抬头，“你想做什么？” “婚前体检要抽血。你让韩蓓蓓帮我换掉血样。”许沐的目光，直直地望进她眼底，“我认识的人里，只有韩蓓蓓在妇幼，只有你能说服她帮我。” “你疯了吗？”甄心倏地站起身，“一旦事情败露，你知道会把韩蓓蓓连累到什么地步吗？萧家和贾家都不会放过她！也不会放过我！” 045 不择手段 甄心知道，摆在她面前的是一滩浑水。 她不想趟。 也趟不起。 许沐似乎早就料到她不会答应，面上并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 此时服务员推开门，送了两盘菜进来，还有一瓶红酒。他打开红酒，倒了两杯，一杯递给甄心。 甄心没动，许沐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仰头一口饮尽。 又倒了一杯，他低着头，执在指尖微微晃动，红色的酒液映出微红的光，衬在他脸上，显出他脸色别样的苍白。 “甄心，我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很辛苦。如果这一步过不去，之前的一切都白费了，前功尽弃。” “那也是你和贾小姐自己的事情，与我何干？分手了还能做朋友？呵，也只有甄意那种傻小子才会相信。” 许沐抬起头，伸手轻轻覆在她手背上，“甄心，等我的目的达成了，你就不用一直这么委屈自己了。” “是吗？那你先跟我说实话，你接近贾梦妍，到底是为了什么？”甄心的目光落在他带着钻戒的无名指上，然后将手抽了回来。 许沐的手指动了动，收回来，仰头将杯中酒一口饮尽，才又开口道，“甄心，那天把你骗去茶室的人，的确是我。我不贪图贾家的财产权势，我也不爱贾梦妍这个人。我现在不在乎用什么不堪的手段，我只要能达成我的目的……” 他举目望着她，黑眸底是无尽的情愫，仿佛一潭无尽的深渊，“可是，甄心，一个曾经深爱你的人，不惜将你和你身边的人都拖下来……这件事，它一定有非比寻常的理由，非做不可……” “不要说了。我不想听了。” 甄心突然觉得心慌，她用力抓起包，“许沐，你的忙我帮不了。现在的甄心，只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没有父母，没有家，只有工作。我不想有朝一日连仅剩的工作也失去，饿死街头。” 她说完快步走出包厢，身后的许沐一动不动。 她还以为他会强拉住她。 幸好没有。 傍晚下了班，甄心回到御景苑。 天色已经全黑了，冬夜总是来的那么早。 萧庭礼坐在客厅沙发上，黎一拿着一张长长的清单给他过目，“需要采购的东西都列在清单上了，您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至于家里各方亲戚的礼品，就要萧先生您亲自准备了。” 甄心换了鞋走过去，随意瞟了一眼，“怎么突然要买这么多东西？” “下个月初就是新年了。”萧庭礼随口答道。 甄心没再说话，只是上楼的时候，脚步不自觉的就放轻了：不知不觉，竟然都要过年了。 她原先说很快就会搬走的，谁知，一下子就过去了两个月。 不是不想搬，现实不允许她搬走。一件事接着一件事，莫名就走到了这一步。 她真的害怕住在外边的时候，哪天突然一把刀架在脖子上？ 贾梦妍真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她也不知道，究竟到什么时候自己才算安全了？ 或许是，许沐和贾梦妍结婚的那一天？ 然而，马上就要过年了，萧庭礼肯定是要回家的。 他现在没开口，不代表就能让她一直住下去。 萧庭礼上楼后，在主卧室没看见甄心，反而听见客卧传来说话声。 他轻推开门，看见甄心面向着窗户，正在打电话，手指无意识地在玻璃上划着。 “妈，下个月就过年了。” “是啊，就要过年了。”刘爱梅在电话那端叹气，声音里透出无奈来，叫甄心听的心底发慌，“我和你爸早上才说到这事，还没来得及通知你……” “你们要带爷爷和弟弟回老家过年，是吗？那我呢？”往年这个时候，家里早已经开始采买送给老家亲戚的各种礼品，她常常在下班后，就得去超市商场里帮着挑捡。 今年她忙的忘了，却也没人通知她做这些事。 萧庭礼的脚步顿住，静静靠在门边上。 电话那端的刘爱梅，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连解释都显得无力，“你知道的，家里的车小，装了那么多东西，就只能坐四个人……我想着反正你也不喜欢回乡下……” “是啊，我不喜欢。他们老催婚，还笑我是个大龄剩女。”甄心的声音透着沙哑，萧庭礼从里面听出了强颜欢笑，“也好，现在都流行旅行过年，我羡慕别人好久了，今年终于可以实现心愿了。” “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逢年过节的就是小偷最多。”刘爱梅叹着气，她心疼女儿，可她真没有办法，“还是赶紧找个合适的男人恋爱吧，结婚了就有自己的家了……” “一个人的年夜饭也挺好的，想怎么吃怎么吃，不用考虑别人的口味。”甄心的声音是笑的，脸色却分明悲戚。 谁会喜欢一个人过年？ 大年三十，是合家团圆夜啊。 电话已经结束了很久，甄心还是一动不动的靠在窗边，仰头看着天空一片寂黑。 不是没有想过有这一天。 从她决定搬出家的那一天起，从她决定绝不向继父的包办婚姻低头的那一刻起，她大概已经被继父从家里除名了。 后悔吗？ 有一点点。 但她不会妥协。 余生那么长，什么都可以将就，唯有身边那个长相厮守的爱人不能将就。 遇不上对的人，她宁愿一直孤单。 哪怕有时候，感觉难以忍受。 萧庭礼在门口看着甄心好一会儿，但她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 他弹指在门上敲了敲，甄心闻声回神，“要吃饭了吗？我饿扁了。” 萧庭礼走上前，一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身，一手拨开她的袖口，甄心转眸笑看着他，“怎么了？” 明然笑靥，轻松自若，与方才彷若两人。 “我看看那支手表，你有没有一直戴着。” “当然戴着。我自己选的，可喜欢了。” 萧庭礼执起她的手心，贴向自己炙热的唇瓣。甄心感觉到一股火苗，从他吻着的地方燃烧起来，瞬间传遍了四肢百骸。 他用力将她推倒在身后的大床上…… 三天后。 今天是许沐和贾梦妍婚检的日子，甄心一早醒来，一边眼皮就跳个不停。 按照训练课程，今天她应该带导盲犬做体能训练。 但她到底没忍住，还是改了计划，带导盲犬乐乐出去适应街道环境。 然后，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市妇幼那条街。 她是拒绝了许沐的要求，但一想到他那日说，他现在已经不在乎不择手段了，她心里就不安的要命。 她给韩蓓蓓打电话，想提醒韩蓓蓓一定不要理会许沐，却始终没人接，大概是太忙了。 甄心正在犹豫，是不是要亲自过去找韩蓓蓓一趟，却意外看见弟弟甄意，从妇幼的侧门跑了出来。 她心里咯噔一声，连忙快步上前喊住了他，“甄意！” “姐！你怎么会在这？”甄意看见她，整个人惊讶极了。 甄心盯着他，“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你这个时间应该在上课，为什么却出现在这里？” “我……”甄意眼珠子转了转，“对了，我来帮同学拿东西，对，就是这样。” “你撒谎！”甄心的声音忽地提了起来，脸色也变的严厉，“是不是许沐让你来的？” 甄意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你怎么知道？” “他让你做什么了？”她感觉一颗心往下沉。 甄意眼神飘忽，“没什么……” “还不说实话！” “真不是什么坏事！就是帮许大哥抽了一管子血！” “他婚检，却要抽你的血，你就不觉得奇怪？” “不奇怪。” 甄意认真地回答道，“许大哥说，贾家人还是没有完全认可他娶贾小姐，所以如果知道他有乙肝，肯定会找理由反对的！可乙肝又不是什么大病，治好了不影响生活的。” “他是这么跟你说的？”甄心感觉胸口突然一阵绞痛，像是被人拿刀子，狠狠捅了一个大洞。 甄意点头。 “行了，你赶紧回学校去上课吧。”甄心拿出手机，“我微信给你发了红包，这两天多吃些营养的食物，别把身体搞坏了，耽误学习。” “嗯，那我走了。拜拜，姐！” 甄意伸手撸了一把狗头，背着书包飞快朝公交站跑去。 甄心转身牵着导盲犬进了市妇幼。 在走廊上，她碰见了提着盒子的韩蓓蓓，正要去送血样，“今天刮的是什么风啊，把你们姐弟俩都刮到我面前来了？” 韩蓓蓓伸手捏捏甄心的小脸，笑的没个正形。 甄心的表情一如平常，“我带乐乐来熟悉环境，顺道就上来看看你。甄意也来过吗？他来做什么？” “他也说是路过。”韩蓓蓓说着露出个嫌弃的表情，“对了，你不知道吧？许沐今天带着那个贾小姐来婚检了，甄意还说要看看他抽出来的血是什么颜色。呸，当然是黑色了！那个狼心狗肺的渣男！” 甄心的胸口猛跳了一下，“甄意动了许沐的血样？” “嗯，拿了一下，马上被我揍了。”韩蓓蓓哈哈笑，“那小子就是欠揍。” 甄心没笑，她看着韩蓓蓓，嘴唇动了动，“蓓蓓，有件事我得跟你说……” 她刚张口，突然看见许沐从韩蓓蓓身后走来，望着她的目光那么深邃。 “甄心。”他轻声唤她的名字。 046 孤零零一个人 “靠，许渣男！” 甄心还没出声，韩蓓蓓已经像是护着小鸡的母鸡般，一把将她护在了身后，“你还有脸见我们甄心？赶紧滚蛋！” 许沐没有走，他站在原地看着甄心，一双眼眸却已经道尽请求。 这一关过不去，他前功尽弃。 一旦甄心说出真相，他将会失掉贾家人的所有信任。他没有第二次的机会。 而甄心也在问自己，她真能狠心，毁掉许沐之前所有的努力吗？ 他已经没有退路，退一步就是绝路。 一旦让贾家人知道他在体检上作假，贾家和萧家都不会放过他。 可如果不戳穿他，万一以后事情败露，甄意和韩蓓蓓怎么办？ 甄心发现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救一个，就势必毁掉另外一个。 而她认真思考下去，竟然发现许沐是更需要她救的那一个。 “许沐，你看什么呢？” 贾梦妍此时从一旁检查室走出来，顺着他视线往前一看，脸色顿时一沉，“甄心！你来做什么？” “看朋友。”甄心转身挽住韩蓓蓓的手，头也不回就走。 贾梦妍皱着眉看向许沐，“甄心和那个小护士认识？那她会不会给我们的体检报告捣乱？” “不会的。除非她想害她朋友丢工作。”许沐亲昵地拍拍她的手背，“走吧，下一项检查是什么？” 他现在已经可以确定，甄心默许帮他这一次了。 否则，她刚刚当着贾梦妍的面，就是说出真相的最好机会。 其实她在楼下拦着甄意时，他就看见她了。 看见她强装平静哄走弟弟，看见她步伐匆匆来找闺蜜，所以他一直等在这里。 谢谢你，甄心，谢谢你愿意帮我这一次。 许沐眸底涌起一片温暖，他会尽量安排好一切，争取不将她们牵扯进来的。 御景苑。 甄心一踏进客厅，就看见有人正在等着她。 “开始吧。” 坐在沙发上的萧庭礼合上册子，一扬下颚。立刻有人围着甄心，开始细量各处尺寸。 甄心转首看他，“这是要做什么？” “贾梦妍和许沐订婚的日子选好了，到时候你陪我一起出席。” 甄心顿时莞尔一笑，“您就不怕我又闹事吗？” “有胆子你就闹。”萧庭礼显然想起了上一次的事，立刻嘴角微抬，“闹大了，我给你做主。” “您这是要把我当枪使啊。” “别人想给我当枪还没机会。” 一旁量尺寸的人，听着这些对话，心底有些了然的意思。 一会儿后，她让甄心转过身，正好面对着萧庭礼。 萧庭礼在沙发上翻着杂志，漫不经心地问，“今天你去市妇幼了？” “训狗，路过，看朋友。没想过会遇上他们。”甄心有些讶然，但回答起来毫不犹豫。 “这么巧？”萧庭礼在不远处抬头。 甄心随意瞥他一眼，“就是这么巧。” “有什么感想？” “感觉有人会抢婚。” 萧庭礼深深地看她一眼，“贾梦妍以后和我没关系了。” “许沐早就和我没关系了。” “很好。”萧庭礼漫笑一声，走到她身旁，瞟了一眼登记表，双手卡住了她的腰身，然后慢慢往上游走，“丝毫不差。” “萧先生放心，这件礼服绝对贴身，一定能够充分展示甄小姐的身材优势。”量尺寸的人看向萧庭礼，“我向您保证，甄小姐穿上后，礼服和身体之间，连一张纸都塞不进去。” 她说完，又笑看了甄心一眼，“穿礼服当天记得不能吃东西，不然胃会鼓起来，不好看。” 甄心知道她的意思，在她眼里，自己不过是萧庭礼手中一个精致的展示品。他替自己穿上华服，然后带去贾梦妍的订婚现场炫耀。 “不必。” 萧庭礼收回手，却是开口道，“太贴身了不舒服，不方便她行动。合身就行。” “您确定？”那人显然有些惊讶，“最完美的惊艳效果，一定是要牺牲舒适的。” “合身就行。”萧庭礼说着，手指在甄心脸颊上轻弹了一下，“惊艳，这张脸就足够了。” 言下之意，她们都想多了。 甄心垂了垂眼睫，嗯，大概真的是想多了。 贾梦妍什么家世？ 真想要力压一头，仅仅靠魔鬼身材、天使面孔怎么够资格？ 晚饭后，佣人送上水果盘。 但没有立刻退下，反而搓了搓手。 萧庭礼抬眸，“什么事？” “萧先生，往年您回家的时候，也会给我们放假。今年也是一样吧？我父亲正好七十大寿，所有子女都要到场的。”佣人憨笑道。 甄心顿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好似被无形扇了一巴掌，她连忙咽下一口橙子，急急对萧庭礼开口道，“我已经约好朋友去旅行过年的，您不用管我。” “想的挺美。”萧庭礼瞥她一眼，“所有进俱乐部第一年的新员工，当年正月都会安排值班。你不知道？” “……没人通知过我。”甄心脸上，难得地露出些许尴尬，“那我正好可以住宿舍……” “谁要你住宿舍了？”萧庭礼抬头看了眼佣人，“照常给你们放假。我会另外安排人过来。” 甄心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看来她过年不至于流浪街头了。 关键时刻，对她伸出援手的，竟然是她从未想过的这个人。 而本该给予她援手的人，却全都沉默无声。 一周后。 甄心一踏进客厅，就看见一个漂亮的大盒子躺在沙发上。 萧庭礼看见她回来，亲手打开盒子递上，“去试试。” 是一件鲜艳的橙色礼服，像烈火一样耀眼，也是最挑肤色的，一不小心就穿成黄脸婆。但她这样肌肤白皙透亮，又身材高挑匀称的，穿出来的效果却能绝对惊艳，喧宾夺主。 萧先生的那点小心思，真是昭然若揭。 不过甄心不介意，反正站在萧先生身旁，她就不可能低调的了。 既然如此，不如高调点，免得被人看扁了。 楼下就有衣帽间，甄心很快换好了礼服。 玲珑身姿，凹凸有致。最点睛之笔的，自然是背后的大v设计，深深v沟一直开到腰下，然后在恰到好处又引人遐想的地方停住。 “合身吗？”萧庭礼走了进来。 甄心正背对着镜子，侧首看向自己的身后，“美极了。” 简直可以称之为战袍。 她从未穿过这样风格的礼服，但看第一眼，就不排斥。 萧庭礼的目光随着她望去，一片亮眼的白皙顿时出现在眼前，那紧致的肌肤，仿佛一匹白的发光的无暇锦缎，笔直的沟壑蔓延而下，吸引着人的眼球也忍不住向下。 一股无形的魔力，诱惑着人朝她靠近，想要沿着那沟壑钻下去…… “距离订婚宴还有时间，我让人重新给你定制一件。”萧庭礼站在她面前，炙热的掌心贴着她的后背，缓缓往下。 甄心有些不明白，抬头看他，“很合身啊。” “露太多了。”男人低首，含住了她小巧的耳垂，声音沙哑，“我的女人，怎么能给那些人看去了……” 年关将至，整个御景苑的年味也越来越重了。 大红的灯笼都挂起来了，鲜艳的年花也在房前屋后恣意地热闹。 甄心每一天下了地铁，都担心自己一开门，只有安静的黑暗。 年前二十五，母亲刘爱梅给她打了电话，说他们今天就启程回乡下老家了，“你朋友是不是也要回去过年了？要是住那不方便，你回家住几天？我们大约要过了正月十五才回来。” 回家住吗？ 可只有她自己孤零零一个人的房子，也能算是家吗？ “不用了，我正好要值班。”甄心勉强笑一下。 还不如留在御景苑，起码她可以安慰自己，这里又不是她的家，孤零零也是正常的。 年前二十九，甄心正式放假了。 值班要到初三那日，但如果俱乐部有情况，还是要随叫随到。 一大清早，萧庭礼陪她吃完早餐，黎一从外边走进来，“萧先生，东西都备妥了，可以出发了。” 萧庭礼抬眸看向甄心，“我走了。” “嗯，再见。”她声音低低的。 萧庭礼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想多嘱咐她几句，“我大概初三以后回来，我不在的期间，这里随你安排。你那个朋友，韩蓓蓓，是本地人吧？可以带过来玩，住两天也行。” “好。”甄心轻轻点头。 黎一给他拿了大衣过来，萧庭礼穿上，抬腿往外走。到了门口一回头，看见甄心的视线定定地跟着自己。 被他发现了，她连忙又调转头去，假装一本正经看电视。 男人心中莫名的生出不舍来。 自他成年后，就独住在这御景苑。而这一次，是他这么些年来，第一次滋生出这样的心情，不想这么快离开这里。 甄心听着车子引擎的声音渐渐远去，心中终于还是生出酸酸涩涩的情绪来：最后一个陪在她身边的人，也回家了。 中午，新来的保姆到了，大包小包地提着各种食材来，即使只有她一个人吃饭，也毫不敷衍。 可她几乎不饿，没吃什么东西。 第二天一大早，远远的地方就传来爆竹声声，过年了。 甄心坐在客厅百无聊赖，御景苑安静极了，别说年味，连副对联都没贴。 大门外传来叮咚的门铃声，她疑惑地走出院子，看见门外站着一个年轻男人，“你怎么来了？” 她惊讶至极。 047 想她，想她，想她 “我来陪你过年啊！” 甄意扬着手上的盒子，“我还打包了你喜欢的卤蹄花和酱鸭翅！姐，你快开门让我进去啊！外面好冷的！” 他在外头冻得快缩起来了，甄心连忙打开门给他进来。 “姐，你这儿也太冷清了吧？我来的路上看这小区里到处张灯结彩的，你这怎么一个福字也没贴？” 甄意进了院子就到处探头探脑的，四处打量着，甄心一把抓住他胳膊，“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来的？你不是陪爸妈回乡下过年的？” 农村里规矩多，身为男丁，儿孙们年前年后都是要拜祖宗的。 “嘿嘿，要不怎么说，许大哥就是了解我们家呢？”甄意笑的那叫一个贼，“他派了辆百万豪车来村里接我，爸面子上可有光了，够他吹牛逼吹一个正月的！所以二话不说就放我回来了！” 甄心吃了一惊，“许沐接你来的？” “对啊。许大哥说你过年一个人怪冷清的，让我来陪陪你。”甄意一踏进客厅，就舒服的往沙发上一窝，“啊呀真暖和！姐，你现在和萧庭礼什么关系啊？都住一起了？” “我不用你陪。你赶紧回去。”甄心把他往外推，甄意赖在沙发上一步也不肯挪动，“哎呀姐你就别死撑了！你看你一个人多无聊啊，吃饭都不香！” 夜幕降临。 与家人分别一年，离乡的游子们想尽办法都要赶回家吃顿团圆饭，整个城市骤然空旷的清冷。 青城的某一处，却热闹喧哗，觥筹交错。 ktv总统包厢内，处处是三三两两一小撮的人，勾肩搭背说说笑笑，放纵疯闹都写在脸上。 萧庭礼整个人身陷在沙发里，慵懒地半眯着眸，意识不若平日里总是清醒。聚在这里的都是萧家的年轻一辈，年龄相仿，所以喝酒唱歌斗骰子，嗨的要命，他不可避免地被灌了不少酒。 正对面的吧台上，在外留学的小表弟带了新女友回来，是个热情奔放的西班牙女郎。酒到浓处便开始搂搂抱抱腻腻歪歪，看的他小腹处没来由的一阵阵着火。 他昨晚上就不该让甄心睡觉，应该多要她几次的！ 欲望这东西，有时候来了，真是压也压不住。 萧庭礼点着一根烟，狠狠吸了两口，眼前控制不住地闪过甄心生动的脸。 聚会散场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萧庭礼醉醺醺的被司机扶进车子，嘴里一直念叨着，“回御景苑。” 司机很吃惊，“萧先生，您确定？” 过年这几天，萧庭礼一贯是住在萧家的。 “回御景苑。”萧庭礼意识全无，只是闭着眼睛重复，司机只能一脚踩下油门。 别墅里安静的很，虽然上上下下所有的灯都打开了，显得明亮，但那种明媚是假的，骗不了人的。 司机要扶萧庭礼上楼，却被他用力推开，“走开！” 他现在满脑子只想找甄心，做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 然而楼下找了一圈，却根本没看见甄心的影子，萧庭礼开始有些烦躁的怒气。 “甄心！你给我出来！” 他摇摇晃晃的推开每一扇房门，噼里啪啦响的很，但正和甄意在多媒体放映厅里看电影的甄心，一声儿都听不见。 直到，放映厅的门被人‘砰’的一声重重撞开，她才惊愕回头。 “萧庭礼！你今晚不是不回来吗？” 萧庭礼没说话，他走的脚步踉踉跄跄，一身酒气重的很，到了甄心面前，直接就把她压倒在沙发上，张嘴吻了下去。 放映厅里没开灯，但大屏幕上的光足够亮，将人清清楚楚的照着。 坐在隔壁沙发上的甄意，嘴里啃着的牛肉干都惊得掉地上了：妈耶！这是要现场直播吗？ 还看什么电影啊？ 电影哪有这个好看？ 18岁的少年郎，荷尔蒙正旺盛，最是憧憬爱情的年纪，而且今晚偏偏也喝了不少酒，当场就觉得血都往脸上涌了。 换着平常他肯定二话不说就回避啊，但他今晚醉意朦胧，愣是没反应过来，就这么傻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 甄心也喝了酒，但离喝醉还早得很。 “别闹……萧庭礼……有人呢……”她使劲儿推男人，不住躲闪着男人的唇。 然而萧庭礼已经想她想了半晚上了，哪里能允许她拒绝躲避自己？ 双手用力掰正她的脸，他重重地对准她的红唇亲下去，‘啵’的一声响。 甄心眼角余光瞥见甄意瞪大眼睛在看，顿时尴尬的要命，“我弟弟在……萧……” 男人湿热的吻绵绵密密，却已经从脸颊移动到她颈间，一双手更是熟练地开始解她的衣服扣子。 甄心被他的体重优势压死在沙发上，丝毫挣脱不开。幸好他也醉的厉害，所以解了好一会儿才解开两颗扣子，索性不解了，捧着她的脸就是一阵法式深吻。 等到这阵吻好不容易结束，甄心终于有机会好好说话，她微喘着气，“萧庭礼，我弟弟还在这里！” “弟弟？” 萧庭礼英俊的脸抬起来，对上了正前方的甄意，“甄意？” “(????)??嗨，是我。”甄意一脸醉哈哈的模样，像只呆头呆脑的傻狗子。 萧庭礼抬脸看看他，又低头看看甄心，然后陷入了一副思考的表情，“一个叫甄心，一个叫甄意，所以代表着你对我是真心真意，对吧？” 甄心：？？？这个逻辑怎么来的？ 可没等她发问，萧庭礼又开始扒拉她的衣服，嘴里一边嘟囔着，“我不信你对我是真心真意的。我要亲眼看看。” “看什么？”甄心紧紧揪着领口，感觉不太妙。 眼前两个男人都醉醺醺的，只有她一个人清醒着。 “看看你的心。”萧庭礼嘟囔，“看看你心里是不是只有我。” “看啥？我也要看！”甄意醉笑着凑上来，一颗大头咚的一下，和萧庭礼的撞在了一起。 萧庭礼吃痛地猛一抬头，抬脚把他踹开，“滚蛋！爷的女人也是你能看的？黎一！给我挖了他的眼珠子！” 他暴怒地下令，“马上挖了！” 放映厅里宽敞的很，甄意在地上骨碌碌地滚了好几圈，一直撞上屏幕才停下来。 捂着头坐起来，甄意指着他委屈地大喊大叫，“姐！有人欺负你弟弟！揍他啊！” “揍你的头！”甄心好不容易从沙发上挣脱下来，立刻抓了个苹果砸过去，“滚回你房间睡觉去！” 姐姐的威严，多年来深深刻在脑海里，及时喝醉了也不会忘记。 甄意立刻条件反射，像只小狗般，乖乖的跑了，临走时还不忘带走那个大苹果。 “我扶你回房间。”甄心这才调转头去看萧庭礼，结果发现他也像只小狗狗般，瞪着一双深邃又晶亮的黑眸，直盯盯地望着她。 她有些莫名，“在看什么？” “看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怎么了？” “你的眼睛里全是我。” 甄心：……这什么土味情话！ 但是从英俊潇洒的萧先生口中说出来，怎么就……感觉那么不一样呢？ 甄心很是无奈地扶住了男人的肩膀，“走，回楼上。” 萧庭礼把身体靠在她身上，却没站起来，反而顺势把她压倒在地毯上，“我不走……我就在这里……” 他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眼睛已经闭上了，“一起睡。” 甄心挣扎了一下，听见他的呼吸很快就变得均匀，真是秒睡了。 而抱着她的双手，却丝毫没有放松。 她心中涌起不知道什么情绪，然后突然也感觉倦意十足。 在他怀中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她也安心的闭上了眼睛，人真的很容易养成习惯，她已经习惯在他身边安睡了。 萧庭礼这一觉虽然睡得时间长，但宿醉真的难受，他感觉口干舌燥。 轻睁开眼帘，他猛地看到一个小脑袋，顿时一个激灵，睡意全无：是谁？ 048 纯心添堵 萧庭礼脑子飞快的转着，自从贾梦妍公布要订婚以后，家里没少提给他相亲的事情。 就昨晚上吃年夜饭时，姑姑萧筝还在说，要给他介绍某一家的千金。 这不会是趁着他喝醉，硬塞了一个给他吧？ 他撑着头坐起身，感觉浑身都不舒服，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睡在御景苑的放映厅里，还是在地毯上。 “怎么回事？”他甩甩头，“谁把我送回来的？” 完全没印象。 这动静吵醒了甄心，她揉着眼睛也坐起来，“还能是谁？您自己要回来的，拦都拦不住。” 她说着伸了个懒腰，然后感觉自己有些鼻塞。 地暖其实开的挺足的，所以他们才能安睡了一夜都没觉得冷。但到底是没盖被子，她不大适应。 “我先去洗个澡。”萧庭礼抓抓头发，起身，他需要冲个澡清醒一下。 甄心也回了卧室洗簌换衣服，然后和他一起下楼。 “我弟弟什么时候走的？”她到楼下客卧一看，甄意已经不在了。 保姆有些忍俊不禁地，“一大早醒来就跑了，说这地方不能呆了，有人要挖了他的眼珠子。” “瞧你把你弟弟吓得。喝醉酒的女人果然不好惹。”一旁的萧庭礼，满脸促狭打趣她，“到底说了什么可怕的话？” 甄心额头露出三条黑线来，“那话可是您说的！” “不可能。”萧先生优雅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我从来不吓唬小朋友。” 甄心往他面前凑了凑，“您一点都不记得自己昨晚上说过的话了？您说他偷看您的女人，非要让黎一把他眼珠子挖出来。” “是嘛？”萧先生修长的食指轻敲着杯沿，“那你应该先提醒我的，说那是你弟弟。我的房子里，可不允许出现什么不清不白的男人。” 瞧瞧，这强词夺理的理直气壮。 甄心不由得回想起他昨晚上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乖巧看着自己说土味情话的模样，觉得那样的萧先生果然可爱多了。 “您今天还要出去吗？” “要。有几家长辈需要去拜访。你呢？” 甄心低头喝一口热汤，发出舒服的一声叹喟，“放假在家，还有什么比煲剧睡觉吃零食更舒服的？” 萧庭礼不知道她这话，几分真几分假？ 虽然现在的年轻人，大多不爱在过年期间走亲戚，宁愿窝在家里玩手机打电脑，但人家不是无处可去，是单纯不想去。 可她，是真的无处可去。 甄家的根，在一百多公里外的小县城，在青城市没有什么亲朋好友。有那么几个远房亲戚，却也不把她当甄家人，她只是刘爱梅改嫁带过来的拖油瓶。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慢悠悠地同享新年的第一顿早餐。 萧庭礼放在桌上的手机此时响了，他看一眼，修长的手指划过屏幕，挂断了。 对方锲而不舍，不停打过来，他索性直接开了静音。 甄心先吃完，去客厅看今天的报纸。 刚拿上手，听见座机响了，她随手接起来，“喂。” “甄心！果然是你！”对方的声音咄咄逼人，“大过年的，你还真好意思赖在御景苑！” “贾小姐是要找萧先生吧？”甄心已经猜到，刚刚不停打给萧庭礼的，正是电话那端的贾梦妍。 她转头看向餐厅的方向，神态再自然平静不过，“要不要我帮你叫他？” “你说什么？”贾梦妍的声音蓦地尖锐，“萧庭礼在御景苑？” 这不可能！ 他每年都会回家过年，这个时候，他应该在萧家的。 对面声音太大，震的甄心不由得皱眉，话筒也拿的离耳朵远了一些，“或者贾小姐有什么话，我可以帮你转达。” “甄心，你算他什么人？他会特意留在御景苑陪你过年？”贾梦妍握着手机的手指，紧绷的指尖都发白，“我不信。你叫他接电话。” 甄心转身，开口，“萧先生，找您的电话。” 贾梦妍在电话那端，紧张的大气都不肯喘一下，耳朵紧紧贴着话筒，听见那边逐渐传来清晰的脚步声，她的一颗心，没来由的七上八落。 “什么事。” “庭礼，你不在家里？” “没事就挂了。” “等等！”贾梦妍在电话那端急急开口，“那天晚上……你不准带她来！” 萧庭礼面无表情，“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我不高兴看见她！”贾梦妍使劲咬着唇，“别带来给我添堵。” “我高兴带她去就行。”萧庭礼说完，把电话一放，吩咐甄心，“拔电话线。” “怎么了？”甄心疑惑问。 “这样她待会就打不进来了。” 贾梦妍那端还未挂断电话，所以萧庭礼的一字一句，清晰的都传入了她的耳中。 她生气地甩了手机，坐在床边，久久地望着窗外，一动也不动。 怎么就和萧庭礼走到了这一步？ 现在连朋友都不算了吗？ 她和他这么多年的感情，还敌不过一个甄心短短数月？ 正月初四，宜嫁娶。 甄心坐在暖和的客厅里，看着窗外的夜风夹着冬雪，肆无忌惮地砸在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院子里传来一声汽车的鸣笛声，她知道萧庭礼到了，连忙起身，推门而出。 一阵强烈的寒风裹着冰雪迎面扑来，她冻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又退回了门里。 站在车外的萧庭礼，看着不禁莞尔。 他知道她一向怕冷，没想到怕成这样。 拿过司机手中的伞，他朝着甄心迈步而去。 下了一整天的鹅毛大雪，整个院子银装素裹，视线所到之处尽是雪白一片。萧庭礼着了一身合体的黑色西装，外披一件黑色风衣，在雪地里显得格外突兀，却也格外惊艳。 这个男人，是颜值逆天的产物，一举一动都得到上帝的格外恩宠，自成风流姿态。 甄心见他亲自过来接她了，不敢再耽搁，鼓起勇气快步迈了出来。 萧庭礼迎上她，脱下披风给她披上，目光不由自主被她吸引。 她本就是漂亮精致的美人儿，经过化妆师的格外妆点过后，愈发美艳不可方物。三千乌丝都尽数盘起，露出天鹅般修长白皙的脖颈，让他不禁想起那些火热的夜晚，他曾在其上留下无数烙印。 虽然他交代过设计师，礼服合身就好。但架不住她天生的好身材，c胸配蜂腰，这视觉冲击，是个正常男人都要受不了。 片刻后，到了酒店。 贾家在青城内的地位，仅次于萧家，所以排场极大。虽然只是一个订婚宴，但该有的细节一样都不曾马虎。 甄心一下车，已经遥遥看见门口竖着许沐和贾梦妍的大幅合照，恩爱甜蜜。 她挽着萧庭礼的手往里走，一路有宾客如潮水般涌过来，扫过她的目光无不惊艳，“萧先生，您的女伴可真漂亮。” 就是面生的很，难道是外地哪一户的大家千金？ 周围不时有人窃窃低语打听八卦，目光或好奇或艳羡。但这些人都是人精儿，谁也知道萧先生和贾小姐之前是什么关系，所以绝口不提敏感话题。 萧庭礼与他们寒暄过，然后牵起甄心往里走。 贾氏夫妇，带着贾梦妍和许沐，都在大厅里面招待熟识的亲朋好友。 甄心一眼看见，许沐身边站着一位眼熟的恬静妇人，她脚下不禁一顿。 就是这么几不可察的一个小动作，也让萧庭礼敏锐的发现了，他不着痕迹地睨了她一眼。 贾梦妍看见萧庭礼身边挽着的人，扬起的嘴角僵住了，脚下也不肯动，许沐于是俯首在她耳边轻哄了一句。 “贾叔叔，方阿姨，大喜的日子，恭喜啊。”萧庭礼迎着贾氏夫妇走去，开口道恭贺。 贾氏夫妇笑着点头，甄心也看向一旁的妇人，客气开口，“干妈，好久不见，恭喜了。” “谢谢你，心心，真是好久不见了。” 贾梦妍脸色难看，视线看向萧庭礼，眸底是掩不住的复杂情愫，“你就是故意的，对吧。” 纯心带这个讨厌的女人来给她添堵！ 萧庭礼仿佛没听见，只是朝她笑着伸出手，“恭喜了，贾丫头。” 贾梦妍鼻尖抑制不住微酸，是啊，大好的日子，可心里就是有种说不明的感觉，所以她没有伸手，“我不要你的祝福。” 049 失踪 “怎么说话的。”方琳琳在一旁压低嗓音，伸手在女儿身后轻拍了一下。 贾梦妍知道今天这种日子，自己不该这样，但她就是忍不住。 萧庭礼收回了手，却是面色如常，似乎丝毫未受到她态度的影响，眼角眉梢尽是优雅得体的微笑，“我让人给你备了喜欢的礼物，回去记得拆开。” 贾梦妍撇头不肯看他，只是拉了许沐走，“订婚仪式快开始了，我们过去准备吧。” 贾氏夫妇也随后离开，今天，全青城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到场了，他们忙得很。 服务员上前来，将萧庭礼和甄心领到座位上。贾家规矩多，什么人坐什么桌，都是早有规定安排的。 正对面的舞台上，贾国政牵着女儿贾梦妍的手，郑重地交到了许沐的手里，画面真是感人。不值知情的，还以为今天是办婚礼呢。 萧庭礼面色平常看着前方，修长双腿交叠，手指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搭。甄心面向着看台，视线却看着萧先生，一手托腮显出百无聊赖。 “怎么，竹马绕不成青梅了，所以你没眼看了么？”男人目不斜视问道。 甄心红唇一勾，嘴角莞尔，“那么请问，萧先生准备何时抢亲哪？再不抓紧舞台都要撤了。” “你怎么不上去抢？”男人冷哼。 “我抢不过贾小姐嘛，她财大势大。” “所以你就撺掇我去抢？想得美。” 两人在台下拌嘴，台上，已经到了交换戒指的环节。 甄心朝许沐望过去，看见站在他身侧的干妈许静，脸色透出些不正常的苍白，抓着手包的食指用力弯着，目光紧紧盯着对面的贾国政和方琳琳。 这情形落在别人眼里，或许只以为她是太紧张了，毕竟是儿子高攀了贾家，而贾家又是本地数一数二的大户。 但甄心了解这位干妈，她虽然看着柔弱恬静，但其实也见过不少世面，大学时曾作为交流生到英国学习两年，并不是会受宠若惊的市井小民。 而此刻的许静，从甄心的视野看，怎么都算不上是高兴。 可这不是很奇怪吗？ 儿子的大喜日子，身为母亲，有什么理由不开心？ 舞台上，许沐和贾梦妍已经开始向宾客们敬酒。甄心只是一下恍神，就没看见干妈的身影了。 不过，她也没有继续去深思，这都和她没关系了。 片刻后，甄心看见贾国政带着贾梦妍和许沐准备过来敬酒了，她立刻找了个借口离席，“我去补个妆。” 萧庭礼没答话，只是手中把玩着酒杯，目光却不知道落在哪里。 甄心穿过走廊时，看见前方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她本想转身回避，却忽地看见那人影倚靠着墙面，身子缓缓往下滑。 她终究还是做不到视若无睹，“干妈，你没事吧？” “没事。”许静轻轻摆手，声音却显得虚弱。 甄心绕到面前一看，许静连嘴唇都是苍白的，额上还细细密密沁出一片冷汗，怎么也不像是没事的模样。 她刚想问许静要不要进一旁休息室去躺一会儿，就看见许静已经完全瘫倒在地。 “干妈！” 她惊呼一声，抬头正想要叫服务员来帮忙，一只手飞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别叫。” 是许沐。 甄心的脸色立刻微沉，“怎么，连母亲的身体不适，也会给你的颜面抹黑吗？” 许沐没回答，只是轻轻地将母亲抱进了一旁的休息室，然后喂了两粒药片。 甄心觉得如今的许沐真是无可救药，索性转身要走。 却听见许静在室内低声地唤她，“心心，心心……你别走，心心……” 甄心脚下犹豫了几秒，还是走了进去。 许静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一双手在空中无力地挥动着，露出的手腕那样的纤细瘦弱，几乎能看见骨头。 甄心于心不忍，轻轻握住了她，“干妈，我在这里。” 许静紧紧抓着甄心的手，“你别怪许沐，心心，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和我没关系了。”甄心淡淡打断她，“以后他是他，我是我。能帮的我已经帮了，甚至还连累上我的家人和朋友。我已经一无所有，他以后别再害我就行。” 许静突然就流下两行热泪来，“都怪我，心心。你和许沐现在变成这样，都怪我……” 宴会大厅。 贾梦妍到处都找不到许沐，连许沐母亲也不见踪影，她终于生了疑心，提着裙摆快步朝萧庭礼那桌走去。 走到跟前一看，甄心也不在了，她脸色顿时难看至极，“甄心呢？” “去补妆了。怎么？” “许沐不见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他。现在甄心也不见了，你说怎么了？” 萧庭礼目光落向了一旁的座位：确实，甄心已经离开好一会儿了。 如果只是单纯的补妆，她早该回来了。 贾梦妍双眸里满是委屈，“要是让我看见他们两个在一起，我要甄心好看。”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连身边这个男人都看不住？那你订这个婚还有什么意义？” 萧庭礼睨她一眼，贾梦妍先是狠狠瞪回去，然后目光变得愈发委屈。 男人站起身，修长双腿迈步，透出雷厉风行的气势，目光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都找过了？” “楼上楼下，所有的洗手间都找过了。”贾梦妍紧跟在他身后，“不然还是调监控吧？” 萧家是做酒店生意起家的，旗下所有酒店，在本市都颇具盛名。而其中最招本地富豪们青睐的，便是今日提供给贾家举办订婚宴的这一家，经营历史和萧家的历史一样长。 “先不急。” 贾梦妍疾走几步，挡在他前头，粉面含怒，“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想维护她？” “我是在维护你的颜面。”萧庭礼居高临下地俯视她，“除非你想昭告在场所有人，你未婚夫不见了。” 贾梦妍用力咬住唇。 调监控不是小动作，势必会惊动父母。万一还被其他人落了口舌，她和贾家的名声都会受影响。 休息室内。 甄心的目光里透出惊骇来，“干妈，你这话什么意思？许沐和贾小姐……是你授意的？”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和我妈无关。”许沐立刻打断她，随即又握紧母亲的手，“妈，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您心里有什么过不去的，都等过了今天好吗？” 许静闭着眼睛轻轻摇头，泪流不止，“高兴的日子……你要我怎么高兴……你娶了仇人的女儿，我做了仇人的亲家……你爸和心心爸，若是泉下有知，绝对不会原谅我……” 甄心越听越震惊，“你们到底瞒着我什么？许沐，你接近贾梦妍究竟想做什么？和干爹又有什么关系？干爹当年出事，不是和我爸一起的吗？” “和你爸没关系。你别管了，心心。这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好。”许沐的视线始终不曾看她，“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十足的证据，来证明我的猜测是否正确。但我一定会查出真相。” “哪怕牺牲爱情和婚姻也在所不惜？”甄心的声音里，有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几丝颤抖。 许沐的脊背挺得僵直，“爱情是可以培养的。我和梦妍，很好，你不要多想。” “呵，是我多管闲事了。”甄心自嘲一声。 深呼吸一下，她轻柔却坚定的挣开了许静的手，“我先走了。” 许静猛地伸手，死死揪住了她的裙子，嘶喊出声，“心心，干妈对不起你……你和许沐走吧，走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了……再也别管那件事了……” 萧庭礼带着贾梦妍把楼下都绕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休息室门口。 “就剩这里了。”他伸手转动门把，发现竟然从里面锁死了。 贾梦妍的脸色瞬间变得羞愤，仿佛已经捉奸在床，她用力拍着门板，“许沐，开门！开门！” 萧庭礼的目光紧盯着门锁，仿佛已经穿透那扇紧闭的大门。 “我知道你们在里面，开门！”贾梦婷越想越恼怒，眼眶里有酸涩在涌动，手上拍的愈发急且重，“许沐，甄心，开门！” 萧庭礼用力扣住了她的手，翻转一看，掌心通红，他沉声，“手不要了是不是？” 甄心坐在门后，一口大气不敢喘：居然连萧庭礼都来了？ 她怕是拖不了几分钟了。 也不知道干妈的神智恢复正常没有？ “钥匙呢？”贾梦妍抓住闻声而来的一个服务员，声嘶力竭地喊，“赶紧把门打开！” 服务员急急忙忙去前台拿钥匙，萧庭礼上前一步，抬手，在门板上轻叩三下，“甄心，开门。” 他语气笃定，已经认定她就在里面。 甄心没出声，她不知道许沐那边情形如何，只能想尽办法，拖一秒是一秒。 “钥匙马上就拿来了。甄心，我劝你放聪明点。”萧庭礼的声音里，仿佛浸了冰，森寒且生硬，“被人强行开门，事情就再没转圜的余地了。” 这警告的意思很明显，萧先生的容忍与耐心已经到了极致。再拖延，哪怕之后证明没事，也不会原谅她。 050 给她道歉 甄心将背抵着门，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她已经做到极致了。 尽管不想承认，但现实就是如此残忍，她离不开萧先生的庇护，至少目前还不行。 所以她不能把他惹到翻脸。 “萧先生，您答应我，就您一个人进来。” “行。” 门外，服务员已经拿来了钥匙，甄心抢先一步，打开一条缝隙。 贾梦妍用力挤了进来，声音充满恼怒，“许沐！” 她环顾一圈，没发现许沐的踪影，劈头厉声质问甄心，“你把许沐藏哪儿了？” “什么许沐？这里就我一个人。”甄心淡定应道。 萧庭礼已经踏进来，随手把门反锁了。厉眸打量过休息室内的每一个角落，确定这里面确实藏不住一个人。 他这才看向甄心，然后一眼瞥见她的狼狈。 “裙子怎么回事？” 因为嫌上次那件露背礼服太暴露、太诱惑，新做的这件礼服除了抹胸设计让她小露香肩之外，其他地方都包裹的严严实实，长长的裙摆一直遮住脚踝以下。 但此刻，他眼前的甄心却露着一条美腿，左侧的裙摆绽裂，高开衩一直开至大腿根下，显得犹抱琵琶半遮面，透出一种无限的诱人风情，一种残破美。 贾梦妍的脸色骤变，“甄心，你不要脸！” “裙子坏了而已，我怎么就不要脸了？”甄心反问，“贾小姐对自己未婚夫的信任度未免太低了。” 她当然知道，眼前的情况显得暧昧不清，引人遐想。但她本就没做那种事，自然理直气壮。 贾梦妍怒色显在面上，“你在休息室内穿成这样，任谁看见都要怀疑！” 萧庭礼的目光停在甄心白皙修长的腿上，“在这里多久了？” “有一会儿了。” “为什么要反锁门？” “怕被人闯进来看见了，借机大做文章。”甄心说着，目光扫过贾小姐。 萧庭礼走向她，提起一片裙摆，“好好的裙子，怎么会破成这样？” “门后那个衣架勾破的。”甄心无奈地叹一声，表情里充满了懊悔，“我应该小心一点的。” 萧庭礼转头，瞥见门后的欧式铁艺衣架一侧，挂着一块裙摆碎布，看起来确实如她所说。 他脱下披风给她披上，长长的衣摆一直遮到她膝盖，不注意是看不出异常的。 “走吧。” 他揽着她的肩膀往外走。 贾梦妍正要不依不挠，门外有人急急敲响，“贾小姐！” “什么事！” “许先生正到处找您，您快出来吧！” 贾梦妍的脸色并没有因此缓和半分，她紧绷着脸飞快旋开门，不发一声踏出去。 甄心识时务地躲在男人的披风里，眼角余光瞥见男人的侧脸隐在灯光背后，氤氲了一层淡淡的灰蒙，“我如果不来找你，你还准备在这里躲多久？” “萧先生肯定会找到我的。我是您带来的，您总不至于连我丢了都没察觉。”甄自然而然地回答着，那意思分分明明，她是他带来的人。 萧庭礼拥着她走回到宴客大厅，正好看见了舞台上的感人一幕。 许沐母亲亲手端着一碗香甜的糖水走向贾梦妍，注视前方的目光里，充满了慈爱和欢喜。 “梦妍，按照我们许家的老规矩，做婆婆的，一定要在今天亲自给儿媳妇煮一碗糖水，寓意你们今后的日子，每一天都向活在糖罐里，甜甜蜜蜜。这糖水里的蜜枣和甜豆，每一粒都是我精挑细选，洗净以后，小火慢熬。你尝一尝，可甜了。” 贾梦妍的表情，已经同方才在休息室内，判若两人，既惊喜又感动，“你和妈消失这么久，就是去给我做这个了？” “是的。我妈说了，这糖水一定要亲手做，才有意义。你喜欢吗？”许沐深情地注视着她，目光里的爱意藏也藏不住，都要溢出来了。 “喜欢，喜欢极了。谢谢妈。”贾梦妍开心地喝了一口，满脸都是幸福的笑容，“真的好甜。” 甄心注视着台上的一切，觉得奥斯卡欠许沐母子一座小金人。要不是她亲眼看见之前都发生了什么，她也要被这温馨的一幕感动了。 想想也好笑，她认识他们十年了，竟然一直都不知道，他们说谎的功夫一流。 而这一次，也是她最后一次帮许沐母子了。许沐告诉她，干妈这是抑郁症犯了，吃了药也要二十分钟之后才能见效，所以央求她在这里拖延时间，自己则快速抱着母亲离开了。 至于裙子，是被干妈撕坏的。 她从未见过那样的干妈，竭斯底里的发狂，非要许沐带着她立刻远走高飞。 而她为了演戏，索性把裙摆撕的更大一些，那样才够狼狈。 “回去了？”萧庭礼侧目看向她。 甄心点头，“但是我手机落桌上了，得拿回来。” 萧庭礼带着她回到桌前，揽着她肩膀的手松开，身子微倾伸手去拿她的手机。 贾国政夫妻带着贾梦妍和许沐正在隔壁桌敬酒，见甄心回来了，贾梦妍立刻朝他们走来，目光盯上了那件遮羞的风衣。 仿佛心灵感应般，就在贾梦妍伸手欲掀掉她披风的一瞬间，甄心倏地转头，眸底一道光芒骤闪。 贾梦妍刚觉得眼前莫名一道光亮刺眼，下一秒，她已经一屁股重重跌在了地上，手中的香槟，连杯带酒都扣在了自己头上。 “甄心！你干什么？” 贾梦妍又羞又怒，一边厉声质问，一边挣扎起身。 一旁的许沐，早已经第一时间俯身扶她。然而没等她完全站直身体，又是扑通一声坐回地面。 这一次，真是众目睽睽之下。 贾梦妍粉脸煞红，红的快要滴血。 “怎么样，梦妍？摔伤了没？”贾氏夫妇心疼的要命，这个女儿他们从小宠到大，一年倒头都不曾磕磕碰碰几次，这会儿却连摔两次。 而刚才贾梦妍对甄心都那一声质问，他们是听见了的，方琳琳立刻厉色瞪向甄心，“甄小姐，你是不是得我们一句解释？” 甄心站在原地，一脸的莫名和惊怔，“我？解释什么？我站在这里没动啊。” 她一手抓紧了披风的领口，一手紧张地抓住了萧庭礼的衣袖，扬起的小脸充满了无辜，“萧先生，您可以为我作证吧？我一步都没移动过。” “嗯。”萧庭礼应着，随意看了一眼狼狈的贾梦妍，目光随之迎向贾国政夫妇质问的面庞上，“贾叔叔，方阿姨，今天这种日子，我看还是不要闹大的好。” 贾国政的脸色不好看，女儿的订婚宴上出这种事情，换谁都不高兴。 但今天的情况，确实不宜闹大。 “那就这样，让她给梦妍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甄心嘴角缀着一抹委屈，萧庭礼看见了，将她往怀中一揽，轻笑一声，“没做过的事情，怎么道歉？” “庭礼，她又不是什么千金，让她给梦妍道个歉又有什么关系？”方琳琳低声相劝，“梦妍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就当给阿姨一个面子。” 萧庭礼眉梢微扬，“您这话，我怎么听得不那么舒服呢？她可是我带来的人。没做过的事情却要低头道歉，这到底是丢了我的面子，您说呢？” 贾梦妍满脸满眼都是羞怒，“萧庭礼，你这是要为了这个女人，让我们贾家下不来台吗？” “怎么，你要闹是吗，贾梦妍。”萧庭礼拿出手机，抬手指了指她，“那我陪你闹。” 他拨通电话，吩咐，“贾家的宴席给我停了。对。全部停掉。” 051 真话or谎言 贾家人不可置信地看着萧庭礼。 “庭礼，这玩笑可开大了啊。”方琳琳正色道，“你也不看看今天到场的都是什么人？你这么做，对你萧家酒店的影响可不好。” “谁说我是开玩笑的？”萧庭礼指了指一身狼藉的贾梦妍，“我看在您和贾叔叔的面子上，今天酒店里的一切规格都往最高了做，给足您贾家和方家的排场。可是您看看贾小姐做了什么？” 他指着从开始到现在，始终保持着背对姿势、一动也不敢动的甄心，“这个方向，这个距离，您给我推一个看看？贾小姐不惜在自己的好日子里，自导自演的出丑，可不就是为了拆我的台？” “我没有！”贾梦妍激动地冲前一步，许沐连忙将她拉回怀中，她满目寒心地盯着萧庭礼，“你宁愿相信她的谎话，都不相信我？” “行了。”贾国政听的头疼，他示意妻子方琳琳立刻带贾梦妍和许沐离开。 转头，他目光沉沉看着萧庭礼，“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论。庭礼，你先把宴席的事情给我解决了。这么下去，你萧家和我贾家的面子上都不好看。” “贾叔叔，以后多管着点贾小姐。如果许沐有能力让她像之前一样霸道任性，那自然是最好的。否则，还是收敛点，免得多吃苦头。” 萧庭礼说罢，揽着甄心的肩膀往外走。 侧眸看见她无辜的小脸，他抬手在她鼻梁上一刮，“一声不吭看好戏。现在满意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宴会厅门口，寒风卷着冬雪呼啸地往人身上扑，甄心立刻往他怀里躲了躲，整个人都缩起来。萧庭礼改为将她揽在胸口，快步朝车子走去。 二楼，方琳琳陪着贾梦妍在休息室内更衣，许沐站在走廊上，看着萧庭礼一举一动间将甄心护的周全，心里既欣慰，又充满是说不清的滋味。 他自然希望甄心能获得幸福安乐，能遇上一个比他更好、更能护她一生的良人。 但萧庭礼显然不是。 刚刚的纷争，表面上看起来是萧庭礼在为甄心出头。 但深究根源，不过是萧庭礼迁怒贾梦妍的任性，所以借题发挥，让贾家人后悔，同时也当面狠狠打他许沐的脸。 这固然给他造成了一些危机，他需要更加努力才能获得贾国政夫妇的认可。 但同时，也是机会，贾梦妍对萧庭礼越失望，对他也就越死心塌地。而归根结底，贾梦妍才是保证他进入贾家的那把关键钥匙。 休息室内隐约又传来了贾梦妍恼怒的声音，许沐眸底闪过厌恶，但面色如常，滴水不漏。 “以前你在外头受了委屈，回家只要跺跺脚，萧庭礼就把得罪你的人都收拾了。现在可好，换成别的女人跺跺脚，他就把你收拾了。”方琳琳忍不住数落。 贾梦妍焦躁地跺脚，“那又怎么样？他不爱我。” “不爱你他管你那么多？还次次给你收拾烂摊子？”方琳琳恨不得敲醒她。 贾梦妍眼里显出委屈，“他只是在维护他萧家人的面子，至于顶着头衔的那个女人是谁，他根本无所谓。妈你不要再说了，我这辈子认定许沐了！” 宴会厅外，萧庭礼刚刚步下台阶，身后有人急匆匆唤他。 “萧先生，风大雪大的，我送送您。” 萧庭礼回头一看，是贾家的老管家撑着伞赶来。 司机已经将车停在楼梯下等候，老管家一路将他送到车前，等他护着甄心坐入车内，这才开口。 “萧先生，您和小姐多年的情分，不是别人能比的。小姐她一直不懂事，但以后慢慢会改的。您包容了小姐二十几年了，今晚，就再最后包容小姐一次吧。往后，不会再给您惹麻烦了。” 萧庭礼颀长的身子挡在车窗前，也挡住了甄心的视线，“外面风大雪大，你回去吧。” “萧先生，今天的场面您也看见了，连省里也来了人，没人丢的起这个脸啊。”老管家跟在贾国政身边二十多年，亲眼看着昔日的小男孩，一年一年成长为如今的萧先生。 萧庭礼打开车门坐进去，“说出口的话收不回了。走吧。” 司机听见车门关上的声音，脚下一踩，车轮在雪地上辗轧出两道深深的痕迹。 甄心透过后视镜，看见那名老管家还站在原地，目送萧庭礼和车子渐行渐远。 一阵风打着旋刮过，刮起一片雪花乱舞，纷纷扬扬落在黑色的大伞上。 “刚才怎么回事？” 男人开口，一张脸浸在暗色里，显出深远的黑影。 “我转头时贾小姐已经在地上了，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甄心面色平静，声音丝毫没有不对，“他们明明在隔壁桌敬酒，怎么我一回来拿手机，贾小姐就过来了，还那么巧的摔在我身后。” 萧庭礼放下半扇车窗，点着了一根烟，眼前如放电影般，一幕幕回闪过当时的画面：甄心几乎贴着他左手臂站立，如果有动作，他不可能毫无察觉。 但他对贾梦妍也算了解，那位大小姐嚣张跋扈惯了，按照她正常的行为逻辑，该是会直接出手羞辱甄心，断然不会选择栽赃陷害这种低级的手段。 这么一想，贾梦妍和甄心第一次见面时，也发生过这种情况。 这位大小姐长这么大，从未真正吃过什么人的亏，顶多是心里有些不舒服。 所以才一直看甄心不爽，回回见面都要搞些事情吗？ 今晚这事，简直是失去理智。 罢了，以后和他都没关系了。 萧庭礼把烟丢掉，回头，看见甄心把披风拉拢的严实，整个人尽量贴在椅背上，以免被透过车窗的风吹着。 他用力握住了她的手，“这么冰，是被冻的，还是心虚？” “萧先生该不会怀疑，我的礼服是许沐弄坏的吧？”甄心就知道，先前那番说辞能骗得过贾小姐，却忽悠不过萧先生。 萧庭礼俯身，半边脸贴着她，目光灼然穿透到她眼底，“我给你解释的机会，就一次。那家酒店是萧家的，真相如何，调个监控一清二楚。” “萧先生也怀疑我和许沐在里面偷情吗？如果我和他真有一腿，至于要在今天这种日子冒险？那岂不是太傻了？” “那你告诉我，你和许沐共同失踪的半个小时里，都做了什么？”萧庭礼的手穿过披风，撩开她绽裂的裙摆，然后往上游动，“这里，他碰过没有？” 甄心身子一颤，伸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语气急促，“我和许沐确实在休息室呆了一会儿，但不止我们两个，干妈也在，因为她发病了，抑郁症。” “今天是她儿子的大喜日子，她好好的发作什么抑郁症？难道她不高兴？”萧庭礼的手劲突然加重，甄心眉头微皱，差点叫出声。 “干妈就是高兴，所以才会突发抑郁症。她想到干爹对许沐这个儿子充满了各种期望，许沐从小到大也从未让干爹失望过。可今天这个大好的日子，干爹偏偏缺席了。” “抑郁症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毛病，为什么要瞒着贾家？”甄心的拉链已经完全被拉下来，萧庭礼手掌游走间，礼服从她的双肩落下。 男人手掌顺着甄心的腋下往前钻，重重把她压下去。 甄心的高跟鞋掉了下来，半个身子也落在座椅外，“您知道的，贾家还没有完全接受许沐。如果知道干妈有抑郁症史，还不知道要找出什么借口来反对。” “你不是说，希望他和贾梦妍没有好下场？现在又好心帮他？” “我……”甄心忽然倒吸一口冷气，“别……” 052 到此为止 男人从她身上抬头，紧绷的全身如一头蛰伏的豹子，散发危险的气息，“你确定？” “我来月事了！”甄心语气急促解释，“不信你摸。” 她这会儿也想不到什么害羞啊之类的，抓着他的手就按过去。 萧庭礼沉吟了几秒钟，眸底如墨漆黑，“别的地方也可以。” 甄心突然就来了气，“说到底你就是不相信我！” 她用力把他的手甩开，白玉般的足尖蹬在他胸口，使劲儿把他推远，“叫司机停车！我要下车！” 甄心的面上现出羞恼，一边胡乱把礼服套回肩上，一边把手包重重扔回他身上，低着头噼里啪啦找高跟鞋。 “我知道，萧先生之所以在酒店里没拆穿我，是因为萧先生也要面子的。现在离酒店也足够远了，可以不用演戏了，把我丢大马路上就行！” 她用力的拍前排司机的座椅背，“停车！放我下去！” 这会儿还是正月里，所以开车的是个年轻司机，平日里跟在萧庭礼身边的机会不多，这会儿顿时有些拿不准意思，不住打量后视镜中男人的脸色，“萧先生？您看，这……” 萧庭礼铁青着脸，没说话。 一股醋意在心口横生。 正好到了岔路口，等红绿灯，车子刚停，甄心一把扭开门就要下车。 男人心烦意乱地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拉了回来，司机手忙脚乱按下锁门键。 “行了！”他怒声，“坐好！” 甄心狠狠瞪他，眸子仿佛浸了水。 抓过手机，她开始拨号码，气咻咻递到司机脸侧按下免提，“就说发现我晕倒在马路边，屏幕上正准备拨这个号码。” 司机没来得及询问萧庭礼的意思，那边已经接通了，“心心？” “呃，我是路过的。”司机连忙复述着甄心的话，“你过来接她吧。” 许沐的呼吸都停了一拍，声音里掩饰不住急促的担心，“你们现在在哪？送医院了吗？” “还在我车上，她穿着短裙子冻僵了。”司机一边回答一边看萧庭礼脸色，见男人没有反对的意思，当即接下去演戏，“这是你女朋友吧？半夜急诊很贵的。” “你把账号报给我，我转账给你。马上送她去医院，一分钱不会少你的。”许沐那边吵吵闹闹的，“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走不开。我稍后会派人过去和你交接。” “有什么事情比女朋友的命更重要？”司机作出不耐烦的样子，“去医院我不顺路，你赶紧来接，不然我还把她丢下车。” “她手机里应该存了萧先生的电话，你打给他，甄心是他的女人，他一定会管的。”挂掉手机之前，听筒里传来了贾梦妍催促的声音，“赶紧的，许沐，还磨蹭什么……” 车厢内死一般安静。 甄心胡乱抹了一把脸，望向萧庭礼的目光带着怆然，“听见了吗，萧庭礼？许沐说我是你的女人，他没空管！ 他要是真和我有一腿，他要是连今天这种日子都非要冒险和我私会，他会舍得不管我、把我丢给一个陌生男人吗？” 她把手机重重砸在萧庭礼身上，转头又去用力扭车把，“把门打开！” 萧庭礼把她扯回来，冲司机一扬下颌，“开车！” 酒店内，许沐盯着手机屏幕，手背绷出几条青筋来：是萧庭礼把甄心丢在路上了吗？ 天这么冷，她穿那么少，难怪冻僵了。 他当时一接通电话，真的着急担心的想要丢下这里的一切，马上赶过去救甄心。 可是他转念一想，萧庭礼那么敏感多疑的人，肯定在附近看着。如果他真的着急出现了，不就坐实了他和甄心偷情的事实？ 所以，他表现的越无情冷漠，甄心才越安全。 甄心蜷缩在车门边，离得萧庭礼远远的，心里无声松了口气。 她打这个电话是冒险的，幸好许沐足够聪明，这么些年培养出来的默契，关键时候还是靠谱的。 在这位萧先生身边两三个月，她多少也摸透了一些他的脾性。 她看他今晚对这件事不依不挠的，就知道没那么容易搪塞过去，只好兵行险着。 一味对萧庭礼服软是没用的，他霸道惯了，自信惯了，受不了被人骗，所以也没人敢骗他。这时候反着来刺他一下，效果反而会更好。 何况她也确实没做对不起他的事情，她和许沐清白的很。 车子开出好长一段，车厢内的气氛还是死一般安静，连司机都感觉如坐针毡。 萧庭礼侧目看了甄心一眼，她整个人缩在后座的一个小角落里，露在外的手脚，都冻得苍白。 男人拎起披风，兜头罩下，甄心用力抓掉，掷在座椅下。 萧庭礼先是扣住她冰凉的手腕，拉了一下，发现她挣扎着往后缩，索性转身靠过去，把她揽进了怀里。 甄心在他胸口又捶又打，身体拱来拱去，就是不肯好好呆着。 “我信你就是了。” 他到底还是开口了，“这事到此为止。” 其实，那间休息室的桌底是装有录音的。不是他心理变/态重口味，只是有些人喜欢躲在那里磨磨唧唧些歪主意，所以以防万一。 就像他所说的，调个记录过来就什么都清楚了，但他居然有些……不愿意。 到底是出于真的相信她，还是不想听见自己不愿意承认的事实，他心里一时也说不清楚。 他只知道，这个女人在他心中，已经不再是毫无位置的。 一种叫着‘心疼’的情绪，不知不觉滋生出来，无声无息之间已经在那里圈下一块地方，与众不同的、属于她的一块地方。 甄心感觉头有些昏昏沉沉，耳朵贴在他胸前，听他说话，都带着嗡嗡的回声。 “没什么事情，大晚上的，您就别操心了。” “面子？您要真顾忌贾家和方家的面子，您老今晚怎么刚好‘因病缺席’了？” “她可是我带去的人，哪能由得别人所以糟践？” “您快休息去吧。我可是饿了，晚饭都没吃几口，挂了。” 萧庭礼放下手机，看见甄心在自己胸口闭着眼，他声音不由自主放轻两分，对着司机吩咐，“找个地方吃饭。” “我不想吃。我想睡觉。”甄心迷迷糊糊开口，眼睛依旧闭着，“我礼服坏了，我不要出去。” 萧庭礼差点忘了，“那就回御景苑，吩咐保姆先炖汤。” 他以前从未管过别人死活，但此时却鬼使神差的改变了主意。 四十分钟后，车子驶进院子。 甄心身上软绵绵的，根本不想动。 萧庭礼原本以为她是受了委屈、闹脾气，结果手指无意间挨上她脸颊，才发现有些烫。 “病了？” 他蹙眉，正准备让司机去接家庭医生来，甄心半睁了眸，摇头，“没事，有时候就会这样。” “好好的为什么会这样？” 萧庭礼还是没明白，毕竟他从未接触过。 甄心抬手按在小腹上，“痛经。” 喔，他懂了。 “正好让保姆炖了热汤，喝一点再去睡”。 萧庭礼抱着她下车，一路抱进了餐厅，然后又吩咐保姆准备暖宝宝给她贴腹部，再预备了热水给她泡澡，还是药浴。 瞧，萧先生疼起人来，是真的贴心又专业。 不像某些钢铁直男，只会让你多喝水。 因为有些低烧，所以甄心一直懒懒的。痛的也不怎么厉害，就是没精神，倒在床上很快就睡熟了。 这一睡就到了第二天上午，醒来的时候，萧庭礼已经不在了。 窗外的鹅毛大雪依旧纷纷扬扬，已经下了三天了，却还没有停下的趋势。 甄心靠在床头，怔怔地望着天空发呆：记忆里，上一次下这么大的雪，是爸爸出殡的那天。 爸，我好想你。 没有爸爸的人，等于也没有了妈妈。她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有家，现在回想起来，爸爸走的那一天，她就再也没家了。 萧庭礼的电话在此时打过来，“今天准备做什么？” “去给我爸扫墓吧。” “这么大的雪。” “难得这么大的雪，陪我爸好好看看。” “行，我让司机送你。”萧庭礼那边传来热闹的声音，男女老少，有孩子有长辈，欢欢喜喜。 对比着她这一端，安安静静，冷冷清清。 正月里少有人扫墓，车子一路畅行无阻，很快到了墓园。 在停车场上，甄心看见了许沐的车，脚下顿时有些犹豫，不知道贾梦妍来了没有？ 倒不是她怕了，只是这样的地方，她实在没心情对着那些人。 053 乖乖的待在我身边 可是她转念一想，就算贾小姐来了又如何？ 在此处，在两家长辈面前，该害怕的人不应是她。 青葱松柏上积累着皑皑白雪，每当一阵风吹过，便簌簌而下，给安静的墓园增添几分生机。 甄心远远便看见，一道温润修长的背影，伫立在墓碑之前。 两座墓地比邻而立，她径直走到爸爸的墓前，将鲜花和香烛一一摆上，目光黯然地注视着墓碑上的照片。 许沐看见她来了，却并未立刻出声打扰。 直到她长长吁出一口气来，他才目不斜视地淡淡开口，“萧庭礼知道你来这里吗？” “为什么这么问？”甄心有些莫名地瞥他一眼，“既然订了婚，为什么不带贾小姐一起来看干爹？” 许沐蹲下身，手指在父亲的照片上摩挲，面色微有动容，“你还愿意叫我爸一声干爹……” “干爹干妈对我的好，不会因为你对我的坏而抹杀。” 甄心不想在他面前显出一丝一毫的委屈，但心底的委屈是真切而浓郁的，再怎么掩饰，还是在嗓音中泄漏了丝丝缕缕。 许沐终于忍不住转过头看着她，目光复杂而深沉，仿佛被积雪淹埋的深渊，“心心，昨晚的事，多亏了你。” “我不是为你。虽然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但你说是为了干爹，所以我帮你一把。”甄心的视线，定定地落在前方，“赌上我甄心仅有的东西，冒最后一次险。” 墓园外。 正在等候甄心的司机，接到了萧庭礼的电话，“她在哪？” “城西永慈公墓。” 萧庭礼定位了一下，距离自己所在地并不远，他便让司机先回去，“我现在过去。不用打扰她，让她自己在里面呆会儿吧。” “好的，萧先生。” 雪渐渐停了，然而天空却更阴沉了，暮霭重重，叫人觉得压抑。 甄心把墓碑四处都清理干净，然后将带来的茅台，给两位父亲、也是两位好兄弟各斟一杯，静静放在照片前。 许沐与她并肩而立，一如往年的许多回，青梅竹马的两小无猜。 只是这一次，彼此间隔了秘密，再不能像以往，畅所欲言。或许有一日，他们终将渐行渐远。 就像那句歌词，始终能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唯有自己的影子。 许沐比她早来许久，看看时间，他该回去了。 手机在此时响起，他按下接通。 “许先生，萧庭礼过来了，大概十分钟就能到。” “知道了。”许沐放下手机，抬手轻轻放在甄心肩头，“快下雨了，回去吧。萧庭礼快到了。” 甄心面露惊讶，“他怎么会来这？” 这里是普通人才看得上的公墓，窄小而拥挤。 “我不知道。” 许沐的声音里带了微微的担心，“但是，不能让他看见这并排的两个墓。他那个人，心机深重又敏锐，我不想未来有一日，给你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我还想多陪我爸一会儿，你自己走吧。” 甄心面无表情地开口，“他想知道的事情迟早会知道。他愿不愿意信我我更无所谓。我又不爱他。” 许沐原本灰色哀然的眸底，忽然就亮了起来。 他笑了笑，点头，俯身飞快将父亲墓碑前的东西都清理干净，最后向两位长辈拜了一拜，“爸，心心爸，你们都要保护心心。她对我和妈妈，很好。” 甄心眼睫颤动了一下，余光里，他的身影已经越行越远。 萧庭礼走上来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了她的背影，形影单只，萧瑟清冷。 风卷着蒙蒙细雨，将她全身都蒙上了一层雾气。他的手轻轻落在她肩头，掌心里传来刺骨的寒凉。 “你怎么来了？”甄心微微侧首。 萧庭礼的目光落在墓碑上，“路过。” 他答完，目光又移向旁边的，“这是许沐父亲的墓？” “嗯。他们是同事。”甄心平淡地道。 “所以你们经常一块来？” “以前，我妈经常和干妈一起来。我自私，害怕触景伤情。” 萧庭礼再次看了一眼两座紧挨的墓碑，上面的时间，前后差了不到一周。 他心中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在潆绕，但具体也说不清楚。 或许，在这个地方，人总是和平常的感受不一样。 风渐渐大了起来，卷着细雨往人身上打，很快将裤脚都打湿了。 但萧庭礼始终未有一声催促，只是在她身侧静静打着伞。 甄心知道，这是尊贵的萧先生，难得为别人屈尊降贵，陪站在这料峭风雨里。 所以，她也难得地容许自己任性一回，心里记着他这份情。 在大雨将至之前，香烛终于燃尽了。 甄心深深地吐出一口长气，“爸，我走了。下回再来看您。” 萧庭礼揽着她的肩膀，临走前对墓碑微微颔首，以示对逝者的尊敬。 甄心知道，这是刻在他骨子里的教养，做起来再自然不过。 寒风推着云层压下来，沉沉的似乎随时要落在人头顶上。 她拉着萧庭礼小步快跑起来，“要下大雨了！快走！” 萧庭礼不得不跟上她的步伐，他可从未如此急急慌慌过，这么一想，他忽然就被自己逗乐了，唇角不自禁地弯起。 甄心的余光里瞥见两人的影子，男人在她身畔稳稳撑着伞，像是在这风雨飘摇的人世间，为她撑起了一把保护伞。 回到车上，萧庭礼拿出毛巾为她擦拭头发。 车里的空调暖气十足，她被冬雨打湿的冰凉的身体，很快回温。 “萧先生可真会疼人呢。” “所以，乖乖的待在我身边，我会对你越来越好的。” 甄心眼角飞扬起明丽的笑，“好啊。” 正月初八，大部分公司和营业场所都恢复正常上班。 甄心带着预备导盲犬乐乐，做了一上午的指令训练。准备回犬舍的时候，路过美容部，听见一个孩子在尖叫哭喊。 “这不是我的大白熊！不是我的英雄！” “这就是你的英雄，祝叔叔给你好不容易从收容所里找回来的，不可能会错的。” “就不是！就不是！它们长的一点都不像！” 甄心走进会客厅，看见一个十一二岁的纤瘦小男孩，正愤怒地跺脚大叫，一旁画着明艳浓妆的年轻女人，正在耐心地安抚劝说。 “现在长得不像，是因为英雄在外面流浪了几个月，吃不好睡不好，所以又脏又瘦。一会洗好澡做好造型，就会像了。你回家给它好好补补，养胖了，就和以前一模一样了。” 小男孩愤怒地推开女人，“你骗人！你就是和那个男人一起骗我！你现在一心都向着那个男人，魂都被她勾走了，他说什么你都信！” 这大抵是戳到了女人的敏感点，女人的脸色立刻变的愤怒，手也高高抬起来，“都谁教你这些的？你奶奶和爸爸是不是？你们都不愿意我过的更好，故意找茬是不是？” 眼看着女人的一巴掌就要落在小男孩脸上，甄心连忙故意将脚步踩的重重的，一边还打趣道，“咦，这是怎么了？怕洗澡的狗子都没哭，铲屎官倒是先哭了？” “那不是我的狗！”小男孩尖声反驳。 女人又要发怒，手机正好响起，她连忙走到门外去接电话，但目光始终没离开小男孩。 甄心蹲在小男孩面前，先是引引导着他去抚摸乐乐，等他的情绪稍微稳定下来，才和颜悦色地问他，“孟焕，你的狗狗怎么了？” “我的英雄丢了。它是一只威武英勇的大白熊犬。”孟焕提起爱犬，脸上就涌起悲伤，“妈妈的新男朋友答应会帮我找回来，可是他骗了我和妈妈！那不是我的英雄！” “你怎么确定那不是你的英雄？”甄心耐心地询问着。 “它看我的眼神不一样。”孟焕倔强地梗着脖子，“我和妈妈说了，可是她不相信我！她宁愿相信别人！” 被最亲密的母亲质疑了，难怪他如此伤心愤怒。 甄心的思绪在这一刻出神，她想起了那一年的自己，失去了父亲的小女孩，被唯一的亲人不理解和怀疑。 她想起自己愤怒伤心地冲出家门，在漆黑的夜晚里拔腿狂奔，却不知道还能奔往何方？ 054 衣冠禽兽 年轻女人走回来的时候，孟焕的的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正牵着洗好澡的大白熊在玩。 “你对孩子可真耐心。”女人笑着感谢甄心，“我就不行，我脾气爆的很。” 甄心微笑站起身，“比起耐心，孟焕更需要的是来自母亲的信任。恕我直言，你不该随便怀疑他的。他和英雄朝夕相处，他说不是，肯定有他的理由。” “你说得对。”女人摸摸儿子的头，蹲下身和他视线平行，“妈妈错了，妈妈不该随便下结论。” 孟焕害羞地低了头，“我也不对，我不应该先大喊大叫的。” 门外此时走进来一个瘦高个儿的年轻男人，英俊潇洒，看向两母子的目光很是宠溺，“东西都拿好了吧？可以走了。” 年轻女人点头，男人亲昵地一把抱起孟焕，在他脸上亲一口，“走咯。祝叔叔给你做了你最爱的可乐鸡翅和松鼠桂鱼，今天好好庆祝一下。” 他说罢，礼貌地向甄心点点头，女人牵起干净精神的大白熊犬，一家四口亲密依偎着朝门外走去。 甄心目送他们走出去，嘴角本来微微勾笑，因为她觉得他们真的很幸福，而且孟焕其实一点也不讨厌这个叔叔。 只是当她视线无意往下移动时，却突然发现男人的一只手是放在男孩的屁/股上的，还时不时拍两下，她心中不禁涌上一些怪异。 她不由自主地跟着他们走出去，看见男人把男孩抱上安全座椅时，又在男孩的屁/股上捏了一下，关门前，又亲了一下男孩的脸。 小动作是不是太多了？ 这个男人该不会是……就像当年那个人一样…… 甄心猛地用力甩甩头：不要多想！不要去想那件事！ 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变/态的！ 傍晚。 甄心的人坐在餐桌前吃饭，心思却早不知道飘去哪里了。 萧庭礼看她这幅明显心不在焉的模样，不由得开口，“在想什么？” “没什么。”甄心连忙摇头。 只是再一转头，她还是忍不住问到，“萧先生，如果你去接朋友的孩子，一个十二岁的小男孩，特别可爱特别好看，你会随便抱他吗？怎么抱？” “十二岁的男孩不需要抱了。” “假设非要抱着呢？你会触碰他身体的什么部位？”甄心执着地追问。 萧庭礼略微思考了几秒，“非要抱的情况，除非是他病了。抱腋下和膝弯吧。” “会拍他的屁/股，亲他的脸吗？”甄心追问。 “我不会。” “那别人会吗？” “看性格吧。”萧庭礼目光看向她，“发生什么事了？” 甄心摇摇头，“也许是我想多了。” 希望是她想多了吧。 一周后，周末。 一大早，孟焕就给甄心发来了微信，“甄姐姐，你说得对，虽然它不是我的英雄，但它也很可爱，之前在家里一定也是受尽宠爱的宝宝，我会好好爱它，但我也不会放弃寻找我的英雄。” “嗯，我也会帮你一起寻找的。”甄心欣慰地回复孟焕，她经过申请后，以俱乐部的名义向片区派出所提出了帮助，这几天一直在帮忙看监控。 两人聊了一会儿后，孟焕说他要去祝叔叔的摄影室帮忙拍照，结束了就带英雄过来俱乐部洗澡。 甄心承诺会等他。 然而到了约定的时间，她却没有看见孟焕，她心中不由得涌起担心。 她平常算不上是个热情的人，更不喜多管闲事，唯一能让她主动接触的只有小动物。 可是孟焕已经勾起了她以往的一些可怕回忆，再加之那天看见的情形，她实在无法坐视不管。 她拨通了孟焕的微信语音，响了好久之后，那边却接通了视频。 “呵呵，甄姐姐。” 孟焕的镜头有些摇晃，脸颊上有些红晕，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打了腮红。 甄心总觉得他的神情有些迷离的不对劲，好像，好像有些嗨了，“你在哪里，孟焕？你不是说带英雄来洗澡？” “喔……洗澡……可是我还没拍完……”孟焕那边突然传来了催促的声音，甄心听出来是那个姓祝的男人的。 她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正想要开口，那边视频却挂了。 再打，无人接听。 甄心这下真的急了，她连忙抓起包就冲出去：刚才视频的时候，她看见孟焕身后的窗户外，是一间连锁酒店的招牌。 拦了的士，按照她提示的位置，的士司机很快把她送到了地点，就在距离俱乐部不远处的一个小区。 在保安室一问，她就确定了那间私人摄影工作室的具体楼层和房号，立刻拔腿狂奔。 而这一路上，她脑海中闪过了许多可怕的画面，她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出了胸口。 甄心急促用力地敲着门，门却好一会儿才打开。 “你哪位？找谁？”姓祝的男人打开门，白色衬衫的纽扣只在腰间随便系了两颗，看起来暧昧极了。 甄心二话不说冲进去，一眼就看见了客厅里的孟焕，他躺在一副欧式庄园的幕布前，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的背带短裤，带着一顶小礼帽，看起来就像个小绅士一样迷人可爱。 “孟焕，你没事吧？”她紧张的目光将他全身都打量了一遍。 孟焕笑呵呵的，“没事啊……甄姐姐你怎么来了？” “是你让我过来接英雄去洗澡的啊，你忘记？”甄心镇定地撒着谎，一把拉起他往外走，“英雄呢？” “在阳台。”姓祝的男人没有上前阻拦，但打量甄心的目光却显得别有意味，似乎已经看穿了什么。 甄心的胸口，‘咚咚咚’地狂跳着，好像一只大鼓在拼命地擂动，大脑中什么也想不到，只是一手牵着孟焕，一手牵着狗，飞快地往小区外跑。 直到再次坐上的士，她才感觉自己的情绪和思维恢复正常。 然后，她就闻见了一股淡淡的酒味。 “你喝酒了，孟焕？”她大惊。 孟焕的脸颊红扑扑的，眼睛笑的弯弯的，“没有啊。祝叔叔就给我喝看了一听果汁饮料，不过是英文牌子的，我不认识。” 甄心的手指紧紧握成拳头，没听见自己的嗓音，在不自觉的微微颤抖，“萧先生，能让黎一帮我一个忙吗？” 俱乐部的宿舍里，甄心陪着孟焕，心乱如麻。 半个小时后，黎一亲自过来了，手上不但带着笔记本，还带来了药给孟焕服下。 等孟焕睡下后，黎一把笔记本里的内容展示给甄心看，“你的怀疑是准确的，我查了一下，这个姓祝的开设的工作室，主要业务是儿童摄影，也接拍一些网店的童装广告。” “利用工作之便，他私下拍摄了许多儿童的露点照，甚至是有明显的性/暗/示的视频和照片，然后发到许多恋童圈子和网站，供人有偿下载。这里面也有孟焕的视频，你要看吗？” “不看。”甄心痛苦的闭上眼睛，“黎一，他这是犯罪吧？” “当然。证据确凿。而且，他还是两家恋童网站的创办人之一和高级vip，跑不了。”黎一合上笔记本，“要我报警吗？” “要！”甄心用力咬着嘴唇，“报警抓他！一定要抓到他！狠狠判刑！” 黎一站起身，“行，我亲自去警局一趟。” 半小时候，接到电话的孟焕母亲感到了宿舍，抱着甄心大哭起来。 “都是我的错！我怎么一点都没怀疑过那个家伙？他平时对孟焕特别宠，亲亲抱抱的动作很多。但我以为他只是为了让我安心，向我表达他接受儿子的诚意，谁知道他竟然是这样的衣冠禽兽？！” 055 我也经历过 甄心张了张嘴，她想说：坏人是不会写在脸上的，你看不出来，也不是你的错。 可心里实在太难受了，她到底一个字也说不出。 这种安慰的话，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疏离，其实也没有一点作用。 警察原想找孟焕做笔录，但被孟焕妈妈坚决的拒绝了：“我现在最觉得幸运的，就是孟焕还没察觉到自己身上发生过什么。我不想他留下心理阴影，你们想知道什么就问我吧。” 然而，这都只是做母亲的一厢情愿。 几天之后，甄心与孟焕在微信聊天，小家伙快乐的很，因为妈妈现在特别疼他，每天都亲自送他上下学，还下厨给他做一日三餐，这是他好久都没享受到的母爱。 至于突然消失的祝叔叔，他的回答显得早熟，“谈恋爱嘛，不合适就分手了，不奇怪。男人喜欢她的美丽，却不喜欢她的儿子，他们只想要自己的孩子。” 甄心不禁胸口酸涩，是不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在这方面总是早慧？ 中午快下班时，萧庭礼打来电话，接她去吃午饭。 车子驶过江滨大道时，她看见不远处的拱桥四周聚集了不少人，她下意识多看了一眼，然后脸色剧变，“停车！” 她急促地抓住萧庭礼的手，“萧先生，你看那边桥上，那条白色的大狗，是不是一只大白熊犬？” “是。”萧庭礼看了两眼，直接在路边停下，“你觉得是孟焕在那？” 黎一那天回来后，把事情一五一十都报告了他。但他没有去多问甄心，虽然有些意外她的热心。 两人快步赶过去，拱桥下已经拉起了警戒线。萧庭礼和警察说明了一下原委，警察就把他们放进去了。 甄心的胸口在‘砰砰砰’的狂跳，虽然只看见一个单薄的、穿着白衬衫的背影，但她已经认出来了，那就是孟焕。 随着她慢慢一步步接近，英雄已经呜呜的叫起来，焦急朝她摇起了尾巴，仿佛在向她求救。 它不知道主人怎么了，但它能感觉到主人的无助绝望。 孟焕坐在桥栏上，脸上有明显的五指印，高高的红肿起来，额头也破了，整个人濒于崩溃。 察觉到有人接近，他警惕地猛然回头，嘶声尖叫，“你别过来！再动一步我就跳下去！” “孟焕，是我，甄姐姐，你别激动。”甄心紧张的连忙止步，一边连声安抚他。 孟焕这才看清是她，眼泪一下子流下来，“甄姐姐……他把我毁了……我好脏……我活不下去了……” “你别听那个姓祝的胡说！”甄心的声音不自觉有些微微的哽咽，“脏的是那些变/态,不是你。该死的也是那些变/态,不是你。听姐姐的话，下来，好吗？” 孟焕疯狂地摇头，露出的手腕脚腕上，都有被绳索重重捆绑的痕迹，小腿上甚至还有干涸的鲜血。 “你根本就不懂发生了什么！他们把我……把我……”孟焕的脸上露出了屈辱的神色，眼泪不断的流，“他们还拍下来发到网上去了！我现在这样，生不如死！你不会懂的……” “我懂……” “你不懂！”孟焕大吼，额上的青筋鼓起来，破碎的嗓音重重撞进萧庭礼的耳膜。 甄心的胸口被狠狠一记重锤，眼里那个少年的形象在慢慢模糊，摇晃。 然后逐渐地，变成那一年的少女，同样的单薄，同样的花季，同样无端端遭遇了狂暴风雪的摧残，“我真的懂，孟焕。因为在你身上发生的，在我身上也同样发生过……” 萧庭礼站在不远处，他听不见两人的对话，只看见甄心的背影在微微颤动，于这寒冷的冬天里，于这料峭的冷风里，显得格外纤细，单薄，无助。 他在这一刻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觉得心疼，很心疼。 孟焕听见甄心的话，整个人一愣，脸上的表情显然是不信的，“……不可能……你身上、一点都看不出来……” “谁会拿这种事情骗人。”甄心慢慢走近他，双手一撑，在他边上的桥栏上坐下。 孟焕不再崩溃的大喊大叫，只是眼泪不住的流，睁着一双大眼睛，瞪着她。 甄心轻轻地伸过去一只手，柔柔覆在他手背上，“我爸爸很早就去世了，所以我从来不多管闲事，因为没人帮我撑腰善后。直到那天听见你大哭，说妈妈不相信你。我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可是，你现在看起来……很幸福……”孟焕脑袋里乱哄哄的，他用力摇了一下，有些语无伦次。 甄心自嘲地弯了一下嘴角：幸福？ “如果我当年选择一死了之，你现在就看不见我的幸福了。”她转头看着孟焕，眸底的光芒让他看不懂，有些狠，也有些冷，“就算真的有人该死，为什么是我？犯错的明明是他们。坏人才应该去死。” “你说呢，孟焕？” 孟焕的脑袋里一团乱糟糟的，“可是那些视频大家都会看见……同学，邻居，亲戚，大家都会知道，都会指指点点……我还怎么在学校呆下去？怎么在这里住下去？” “我会帮你的。”甄心的眼神无比坚定，“一切都会过去的。” 贾氏集团。 贾梦妍正在等许沐下班，一起去吃午饭。 墙上的电视里播报着本地新闻，她慵懒地坐在沙发里，一会儿刷刷手机，偶尔抬眼瞄一瞄电视，突然就坐直了身体。 等这个新闻播完，她精神抖擞地拨通了闺蜜的电话，“权慧，你帮我查一件事……刚刚的本地新闻，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要跳河，甄心把他劝下了。” “你想查甄心是怎么劝下他的是吧？” “对，越清楚越好。我觉得一定有事。”贾梦妍手指绕着自己的一缕卷发，笑笑。 甄心把孟焕带下桥之后，早已经等在这里的120急救车，立刻把他送去了医院。 警察要求她去警局配合做个笔录，萧庭礼便亲自送她去。 “萧先生，能麻烦您帮个忙吗？”甄心仰着小脸，双手无意识地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那个禽/兽录了视频，还发去了网上，您能不能找人给撤了……” “给我一个帮忙的理由。” 甄心尝到喉咙里涌起了一股苦涩，“他还只是个孩子……如果视频真的传播开了，他这一生就毁了……” “我其实更好奇的是，你说什么把他劝下的？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最是敏感，自尊的要命。你三言两语抵过警察劝半天？” 萧庭礼一边开车，一边用眼角余光瞟着她，“我可是记得，你对人一向是冷漠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才是你的态度。为什么唯独对他的事情格外上心？” 甄心的双手紧握，十指绞成一团，眼皮微微跳动，显然在极力地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我看他也是单亲家庭的孩子，也喜欢狗狗，就像是我弟弟一样，所以才关心一些，没想到还真的关心对了。” “是吗？” “是的。”甄心的手心里都是汗，背上也都是汗，声音里隐藏不住一丝丝的颤抖。 “萧先生，有时候，人在绝望的时候，只需要有人伸出一下援手，也许就是最有用的一根救命稻草……就像那一晚，你伸手拉了我一把。” 萧庭礼一字一语听在耳中，她语调哀凉，犹如对他施了魔咒，他不由轻点头，“好，我帮她。” 孟焕浑身是伤，去医院后先治疗再录笔录，甄心和萧庭礼回到御景苑时，都快晚上十点了。 夜间，卧室内漆黑一片，窗帘拉得丝毫不留缝隙，将景观灯的光挡在了外头。 056 噩梦，挥之不去 甄心这一觉没睡多久，就从噩梦中惊醒了。 她下意识伸手往边上寻找安全感，却只摸到一片冰凉，她顿时睡意全无。 光着脚下床，她看见走廊那一端的书房里亮着灯，桌前的窗户上，映出萧庭礼的剪影，显得迷人又温暖。 而她心里空荡荡，像是被什么掏出了一个大洞，亟需一个温暖来充实，填满。 萧庭礼听见甄心走进来的脚步声，但他没有抬头。 直到一双微凉的柔若无骨的手臂，从身后缠绕上他的肩膀，他这才微微侧首，嘴角弯着弧度，“怎么，一个人睡不着了？” 甄心的回答，是俯首对着他的唇重重吻下去。 那种热烈的索取，瞬间激起了他身体内的一把火，然后火速的往上蹿。 萧庭礼转过椅子，将她用力往怀里按去，激情回吻。 甄心整个人往他身上压，那种力度，像是要钻进他的身体里，“抱我。” 她在他齿间含糊不清的喃语，一双手钻进衣服里，四处游动，学着他的动作，撩起一簇又一簇的火苗。 萧庭礼脑中似乎被丢了一颗雷，轰的一下炸响，今晚的甄心，实在主动的让他意外。 而她乌发披散，撕扯着他的衬衫，带着一股少有的狂热，着实让他惊喜。 男人的身体紧绷着，享受着她难得的主动，直到她一口咬在他的锁骨上，细齿磨着，唇间似是难捱地，逸出一声进攻的号角，“要我。” 一刻间，巨浪滔天。 这是男人日常最爱做的事，而经由甄心的口中说出来，便多了无数的不可自控。 桌上的文件，一半都被扫了下去。 台灯的光，映在窗户上，身影凌乱摇晃，起伏不止。 今晚的甄心，真是主动的要让人发疯。 她在这件事情上一贯被动，每次都是萧庭礼引导着来，所以他从来不知道她这样有悟性，将他往日在她身上做的，悉数都做在了他身上。 “不够！” 她眉间轻皱，手指紧扣在他肩头，嘴里是一声声难耐的声音，“用力点！你今晚是没吃饱吗？” 萧庭礼觉得她这模样真有些疯狂，那股子劲头，不把他榨干誓不罢休。 他倏地将她抱起身，在她还未来得及抗议不满时，已经将她重重按在了墙上。 身前是墙壁的冰凉沁骨，身后是烈火燎原几乎将她烧尽。 甄心的额头枕在手背上，随着动作，一下一下敲下去。 最后，她弓起的背顶着他的胸口，尖叫声中终于筋疲力尽，即使被他托着也站不住，整个人软软地后仰，靠在他怀中颤抖不止。 男人把她抱回卧室，手臂刚刚移开，她便像是藤蔓般又缠绕了上来，“抱着我睡。” 甄心把头抵在他胸口，这姿势看起来无比依恋，男人嘴角勾起莞尔的的弧度，透出不自知的心满意足，“好。” 他就说吧，没人能抵挡萧先生的魅力。这不，才多久，这个女人就已经离不开他了。 17层的阳台，孟焕躺在躺椅上，沉默寡言地晒着太阳。 他身上的伤不重，但毕竟伤在了一些不容易愈合的部位，所以即使出院了，还得好好躺着养身体。 而且，发生了这种事后，最重要的是心理干预治疗。而这项治疗，更是旷日长久。 孟焕妈妈给儿子和自己都请了长假，二十四小时在家中陪着他，一步也不敢离开。 权慧找上门来的时候，孟焕妈妈在防盗门后满脸戒备，生怕是什么无良报社的小记者要采访，“你是谁？想干吗？” “孟姐姐，你好，我是甄心的同事，她这几天都很忙，所以拜托我过来看望一下孟焕，顺便也给英雄做个检查。”权慧亮出了伪造的工作牌。 一听是甄心的同事，孟焕妈妈顿时卸了戒心，放她进门。 权慧提着大包小袋，笑呵呵地自来熟，“孟焕好些了吧？英雄在哪呢？我不然先看看英雄？” “孟焕挺好的。”孟焕妈妈指了指阳台上，英雄乖巧地坐在孟焕身边，“我给你泡杯热茶吧？或者你更喜欢喝果汁？” “热茶吧，今天挺冷的，谢谢你了。”权慧眼看着孟焕妈妈进了厨房，她快步走向阳台，“那天在桥上，甄心对你说了什么，能不能告诉我？” 孟焕面无表情地看着天空，“和你有什么关系？” “呵呵。”权慧笑一声，拿出了手机，“网络上的视屏链接已经删干净了，不过我有先见之明，预先存了一份，你要看看吗？” 孟焕惊恐地缩起身体，脸色一瞬间煞白，嘴唇也开始发抖，“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 “你只要乖乖告诉我，那天甄心是怎么把你劝下来的，我就把视屏删了。怎么样？”权慧的脸上，是成人特有的精明，何况因为职业关系，她最擅长的就是拿捏人心的弱点。 孟焕的目光躲闪着她，“她就说，让我好好活着……” “姓祝的为了报复你们母子，冒着被警察抓到的危险，带人在一个多小时里把你又轮又拍的，你生不如死吧？我才不信有人三言两语，就能打消你寻死的念头。”权慧一针见血。 孟焕的大脑里一片空白，他才十二岁，这几天在心理医生的治疗开导下，他已经不想死了，想好好活着。 所以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视频流出去，被很多人看见，然后会有人认出视频里的主角是他。 “甄姐姐她说……她也经历过这种事情……但她选择活下去……”孟焕的上下牙齿在打架，身上的被子掉在地上，他躲无可躲，声音里已然带了哭声。 权慧顿时眼前一亮：原来如此。 她当着孟焕的面，把手机里的视频删了。 然后拍拍他的手，“看在你这么配合的份上，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那个姓祝的男人挺厉害，至今潜逃中。你们两母子小心点，别让他有机可乘，再把你们母子都强了。” 她说完转身就走，还不忘好心提醒孟焕妈妈，“记得一定要反锁门啊，安全第一。” 孟焕在阳台上嚎啕大哭，本来已经放晴的天空，突然又变得阴霾。 “梦妍，你猜我打听到了什么？”一走出电梯，权慧就兴高采烈地拨通了贾梦妍的电话。 “别卖关子了！快说！” “绝对是惊爆眼球的大消息！那个甄心在中学时期，只怕也遇上过一样的事，被人轮了。”权慧越想越兴奋，“具体细节，找她中学同学一问便知。你就瞧好吧，这事包我身上了。” 贾梦妍在手机那端高兴的跳起来，“你太棒了，小慧！我就知道你最靠谱！” 她就不信，甄心这个肮脏至极的女人，被揭开了真面目后，萧庭礼还能继续宠上天？！ 三天后。 孟焕妈妈最终决定带着孟焕离开青城，换一个环境。 甄心亲自送了他们上车，然后就准备回御景苑。 萧庭礼却开了车来接她，“今天不回去了，换换口味。” 甄心的心情也挺不错，这一批预备导盲犬里，她负责的乐乐表现最好，小陆总因此给她提了这个月的奖金，她也受之无愧。 她的愉悦缀在眼角眉梢，萧庭礼怎会错过？ 进了包厢，点好菜，他吩咐服务员，“拿瓶红酒来。” 甄心一手托腮，偏头笑看着他，“萧先生今儿个心情挺好的。” “你要是夜夜都如前晚般主动热情，我天天都好心情。”萧庭礼意有所指，冲她扬了扬眉。 甄心立刻以手遮眼，“别别，我还……没恢复呢。” “那就再给你放两天假。”萧先生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我也好养精蓄锐，免得又被你榨干了。” 甄心简直没眼看他，低着头猛喝了一杯茶水。 菜很快就都上齐了，甄心早就饿了，拿起筷子就开吃。 萧庭礼习惯饭前先喝汤，然而这碗汤还没见底，门外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也不看看我是谁？有你拦的份儿？让开！” 包厢门被人从外推开，贾梦妍带着一个人，昂首挺胸踏进来，张扬地往甄心边上一坐，“别客气，你和甄心也是老相识了，坐。” 甄心的眼角余光里，先是瞥见几只被烟熏的黄黄的指甲盖，然后往上移，在虎口位置，一个深深的牙印疤痕。 她整个人突然僵住，握着筷子的手似有千斤重。 慢慢抬起头，她看见一张永远不会忘记的脸，居然还在对着她笑，“好久不见啊，甄心，你比以前更漂亮了。” 057 丑闻（已修） “出去！” 萧庭礼发了话，神色间冷漠的似对着陌生人。 他丝毫没给贾梦妍半点颜面，贾小姐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然而想到最终可以达成的目的，她还是强忍着尴尬，转头看向甄心，“按辈分，你可得叫梁小海一声叔叔，难道不请你家长辈坐下？” 说罢，她又看向萧庭礼，“庭礼，你别急呀。甄心以前做过一件让人跌破眼镜的事，你还不知道吧？梁小海和甄心从小是邻居，还是亲戚，对甄心知根知底，你听他给你好好说道说道。” “我没必要知道。”萧庭礼的语气越发寒冷，“非要我让人赶你出去是不是？” 梁小海顺着贾小姐的意思坐下，一边兴趣盎然地打量甄心、一边开口道，“这位不会是你男朋友吧？他条件这么好竟然能看上你？你肯定没把那件事告诉他吧？” 甄心的牙关紧紧咬着，身体好似被人用钉子钉在了座椅上，一动不动，像尊突然没有了生命的石雕。 萧庭礼瞥了她一眼，看见她目光死死的盯着身侧那个梁小海。 他这才抬了眼皮子，将视线落在了那个叫梁小海的小男人身上，目光里带着审度：一身廉价的穿着，配着一张同样廉价的脸，一架花里胡哨的粉红眼镜后面，分分明明写出了一个廉价的人生。 就这种货色，也配和甄心扯上关系？ 贾梦妍一脸的瞧好戏，她对萧庭礼的洁癖最是清楚不过。 萧庭礼将身子往椅背上一靠，“那件事？什么事？” 梁小海露出了一个自以为很有深意的笑容，他故意往甄心身边靠了靠，语气和表情都显出暧昧，“你和你男朋友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暗暗拿他和小渔姐她们对比啊？” 甄心毫无反应，自始自终不发一言。 萧庭礼却听出了那种男人间的暗示，“对比什么？” “未成年的时候都好意思做，如今成年了倒不好意思说了？” 贾梦妍嗤笑一声，看向甄心的目光露出不屑，“庭礼，甄心可是会玩儿的很，六年级的时候，就和人在摄影棚里玩儿百合蕾丝呢，还不止一个。” 萧庭礼听见自己喉间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他历来是喜怒不形于色，但这一刻，他竟然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紧绷的额头上，青筋在迸跳。 “六年级，才十一二岁吧？为什么要那样对她？” 甄心一直在看对面的梁小海，当年在学校里称王称霸的小流氓，如今变得老气横秋，那种地痞无赖的味道愈发浓烈，浓烈的令人作呕。 她一点都不意外。 只是没有想过，会在萧庭礼面前再次遇上。 “你以为甄心是被逼的啊？才不是。小渔姐暗示过她很多次的，没事就对她搂搂抱抱，捏胸拍屁股，有几次还亲了她的脸，她从来没拒绝过。小渔姐送的礼物她也都收了，这不是默认同意是什么？” 梁小海笑的猥//琐极了，那表情，分明正在往不可描述的画面想。 萧庭礼忽然觉得再多的言语，都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情绪，“就因为这样？” “当然。再说小渔姐的工作室里那么多童模，比她性/感/骚/包的好几个，怎么就单单就看上了她？光漂亮不顶用啊！不是她主动勾/搭，能是什么？” 贾梦妍意味深长地低笑了一声，抬头认真地看向萧庭礼，“我早跟你说过，这个女人不简单，你现在该信了。小小年纪就放浪形骸，庭礼，你不会还想留在身边吧？被人知道，要笑话死的。” 她说着示意梁小海继续，“把那天的细节也讲讲。” 甄心的耳边全是嗡嗡嗡的蜂鸣，仿佛屏蔽了周遭的一切，只有梁小海眉飞色舞的声音，源源不断冲击着耳膜。 “那天傍晚，她们拍完网店的广告，就坐在一起喝饮料吃零食。不过那饮料是国外代购来的，含酒精，喝起来没感觉，后劲上来却不得了。我进门的时候，正看见小渔姐她们抱着甄心又亲又笑的。” 甄心的眼前突然陷入黑暗，黑的就像那个夜晚，看不见一丝光亮。 那些她以为再也不会想起的画面，此刻清晰的浮现眼前。 梁小渔和梁小海，继父家的远房亲戚，孪生双胞胎，按辈分她要叫一声姑姑和叔叔，一直住在甄家隔壁。 那几年，网店刚刚兴起，梁小渔颇有生意头脑的约了几个女性朋友，在自家楼上开了私人摄影工作室，然后从继父手里高价租下她，做童模，给网店拍广告。 而她不敢不听话。 梁小渔的礼物，她原本不乐意收，但妈妈说，小渔是姑姑，姑姑送侄女东西，不收不是不给面子？何况你的广告给小渔赚了那么多钱！ 至于那些亲亲抱抱，都是梁小渔给她示范，怎么与其他童模、或者毛绒玩具互动。她怎么会想到，竟被她们默认误会，成为噩梦的开始？ “我本来想找小渔姐要钱上网吧，结果看她们玩的那么嗨，就也想留下参与。可她们不让，拿了一百块打发我走！反锁门之前，我看见她们已经把甄心的衣服都撕破了，啧啧……” 萧庭礼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酒杯，上面映出梁小海兴奋又扭曲的嘴脸，活像只畜生。 脑海中，忽然就浮现出一个惊慌失措到绝望的少女模样，她被几个如狼似虎的牲畜强按在地板上，拼死挣扎，怒骂哭叫，却依旧无法摆脱被蹂//躏的命运。 男人感觉到自己颅内的血压在飙升，以至于两边的太阳穴，都在生生的发疼。 贾梦妍得意地瞟了一眼甄心，因为她看见甄心已经面无血色，嘴唇白的像一张纸。 “然后我就在门口偷听啊，就听见甄心一阵阵的尖叫，还有小渔姐她们兴奋的笑声，一个个抢着说‘我先来我先来’，丫的，真比看小电影还刺激。” 甄心仰着头，盯着天花板上亮的刺眼的水晶灯，重重的呼吸着，眼底是白茫茫一片光。 没有人注意到，那盏水晶灯正在微微的颤动，因为梁小海兴奋的声音，覆盖了一切。 直到，突如其来的‘咣当’一声！ 梁小海立刻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啊……” 头顶的水晶灯莫名其妙坠下来，正好砸在他脑袋上！ 坐在他边上的贾梦妍尖叫一声，抱着头跳起来，椅子都踢翻了，“庭礼！” 她本能地冲进萧庭礼怀中，寻求呵护。 可是萧庭礼一把将她扯到边上，却是快步冲到了甄心身边，“吓傻了吗？不知道跑？” 甄心瘫软在椅子上，重重地喘着气：她刚才深陷在往昔噩梦中，满脑子只想着砸死梁小渔她们，所以潜意识里发动了异能，把水晶灯拽了下来，砸中了梁小海。 现在她醒过神了，却感觉全身都虚脱了，身体都不是自己的。 水晶灯太重了，又牢牢嵌在天花板上，这一下用光了她所有的气力。 她觉得好累，从来没有这么累过。 萧庭礼看着这样的甄心，她明明已经成年，却依旧显得单薄无援，他的心头好似被人拿刀深深地剜了一个窟窿：那是他从未体会过的钝痛，陌生，却足够刻骨铭心。 他弯腰将她抱离这一片狼藉，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安置好，然后叫了两个服务员过来，分别吩咐了什么。 很快，就有几个服务员进来清理了，顺带解救了被水晶灯砸中、而暂时起不来身的梁小海。 梁小海捂着头，鲜血流了半张脸，惊恐地看看甄心，又看看破碎的水晶灯，“那天，小渔姐她们都被砸破了头，对外说是棚架塌了，可我觉得，都是你做的，包括之后那场大火……” 贾梦妍全身僵硬，还没从萧庭礼推开她的举动中回神，就已经看见他满脸冷窒的朝自己走来。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开口为自己辩解。 “庭礼，我只是想让你看清甄心的真实面目。她从小就知道用美色达成目的，现在也是一样。而且梁小渔偷拍了她很多不雅照和视频，万一被人爆出来呢？会变成你的丑闻的！” 058 你就不恶心她的脏 总有那么一些人，他们永远不觉得自己会错。 他们想当然地毁掉一切觉得碍眼的人和事，哪怕因此将人推入万劫不复，他们却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因为被毁掉的人生和他们无关。 而当你好不容易从哪些泥淖中爬起身，以为终于可以摆脱哪些渣滓，他们立刻就要来踩上一脚，迫不及待地要将你再次推到绝境不可。 甄心坐在沙发上，十指无意识地绞成一团，没发现自己在微微发抖。 桌子的一片狼藉已经收拾清楚，连梁小海被砸破的头，都有人给好好的扎上了绷带，脸上的血迹也被擦拭的赶紧。 他看了眼满脸不安的贾小姐，再看了眼满脸冷窒的萧庭礼，心里顿生不妙，“贾小姐，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贾梦妍连忙点头，“走，走。” 一抬头，却看见萧庭礼挡在自己面前，一双黑眸如深潭般冷寒阴鸷，正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己。 她顿时吓了一跳，“庭礼，你想干什么？” “你一番辛苦找来的人，没达成效果就要走，岂不枉费了你的安排？”萧庭礼突然伸手，用力扣住梁小海的脖子往下重重一顿，“坐下！” 贾梦妍惊得抖了一下，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于她的意识一步，老实听话的坐着了。 她顿时感觉颜面上挂不住，眼神下意识瞟向了包厢另一端的甄心。 可没等她能好好打量一眼甄心，身旁的梁小海却突然惨叫了起来，吓的她心脏差点跳出胸口。 贾小姐猛然转头，眼前的一幕让她感觉惊悚：服务员不知何时又端来一盅热汤，萧庭礼按死了梁小海的脖子，然后端起热汤就倒在了他头上！ 新鲜的伤口，被滚烫又油腻的热汤浇透，汤中的盐分顿时化作无数把尖刀，疯狂地割着他的皮肉，痛的他惨叫连连，发抖不止。 梁小海本能地挣扎，想要跳起来，却被两个服务员一左一右死死压住了手臂，他只能将脸拼命转向了贾梦妍的方向，“贾小姐，救命！救命啊！” 可贾梦妍几乎被吓傻了，她从小跟在萧庭礼身边，从未见过他亲自动手的模样。而这第一次，就凶狠十足。 甄心仿佛一湖死水般的眼底，终于起了波澜，她看见萧庭礼拿过那瓶冰镇好的红酒，扯开梁小海的领口就灌了下去。 别说是这样的深冬，就算是大夏天，一瓶冰水浇个透心凉，也不是谁都受得住。 梁小海头顶裹着纱布，还在滚烫的痛楚中备受折磨，身体却又似坠落冰窖，冻得他浑身哆嗦。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惹到了不该惹的狠角色。 “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梁小海看出来贾小姐没用了，转头就识时务的向萧庭礼求饶，“那件事我绝对不会告诉第二个人！我保证！” 男人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一旁的贾梦妍有些回过神来，却又觉得更加不可思议了，“庭礼，这样的甄心，你还要护着，为她出气？你就不恶心她的脏？” 萧庭礼伸手掐住了她的脸颊，“张嘴。” “干什么？”贾梦妍心底陡然涌起一股惧怕，这分明不是她认识了二十几年的那个男人！ 她认识的萧庭礼，从来不会用这样阴鸷的眼神看着她，更不会舍得伤害她。 贾梦妍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萧庭礼脸色更加阴郁，“张嘴！” 她吓得不敢法抗，男人抓过冰桶中的冰块，塞满了她嘴里，“不准吐出来。” 娇生惯养多年的贾小姐，何时受过这样的罪？ 她舌头瞬间冻麻了，立刻就想往外吐。 萧庭礼抓起她的手按在嘴上，“敢吐出来试试。” 贾梦妍真是被他吓呆了，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几个服务员端着提着各种东西走进来。 萧庭礼走回甄心身边，“你出去等我吧。” 甄心点着头，将包用力抱在怀里。 门在她身后关上了，甄心的背贴着墙壁，缓缓滑蹲在地上。 她从小就漂亮。 如果是在父母双全的幸福家庭，这种漂亮是加分。可她偏偏是母亲改嫁带来的拖油瓶，漂亮就成了她的麻烦。 总有那些恶劣的孩子背地里欺负她，骂她有娘生没爹养，是个小野种。 小孩子总是敏感的，所以她回回都要和人打起来，有异能傍身，吃亏的都不可能是她。 久而久之，终于没人敢当面欺负她，却转而开始在她背后散布谣言，说她狐狸精，不学好，天天逃学和校外的小流氓们谈恋爱。 哪怕她每次考试，都捧回漂亮的双百分。 当这些谣言终于在小学毕业的那个暑假发酵到了顶点极端，她被所谓的姑姑梁小渔，以及那几个女同，趁着醉意强行按到在了地上。 “别这样！你们别这样！”她绝望，她哭喊，她挣扎，换来的是一个又一个耳光，“装什么装！小渔姐亲你抱你的时候，你不是开心的很？” “不想和我们在一起，那你收什么礼啊？比你拍的好的童模好几个，谁拿的工资都没你高，你装什么糊涂呢？” “说我们非礼你？哈，你出去喊试试，女人强x女人，会有人信你吗？你继父听到了，保准先打断你的腿！听说你换过的男朋友没有十个也有八个，让姐们验验身，看看到底是玩的前面还是后面？” 她终于被逼的崩溃，那一瞬间，异能不受控制的爆发，内搭的整个摄影棚都砸了下来，把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都砸的头破血流。 而她在那一片狼藉中，一秒也不敢多停留，随便抓了一套衣服穿上就跑下楼。 漆黑的夜晚，一颗星子都没有。浑身伤痛的她，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却连家也不敢回。 泪水模糊了眼前的世界，她不知道自己跑到了什么地方，直到撞上了满身烟味的梁小海。她以为他是来抓自己回去的，所以张嘴狠狠咬破了他的手，几乎咬下一块肉来。 “饶了我吧，求你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放了我吧……” 包厢内，梁小海惨叫着求饶。 这声音将甄心拉出了回忆，她抬起头，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将眼眶里的湿润逼了回去。 轻轻拉开一条缝隙，甄心看见包厢内的梁小海被吊在了横梁上，外裤被扒掉的他，只穿着一条短裤，双脚都站在冰桶里，冻的两条腿发青发紫。 萧庭礼背对着门，坐在包厢的正中央，一名服务员正舀起一瓢瓢的冰水，从梁小海的头上浇下去。每浇一瓢，他都要惨叫一声。 头上的白色绷带，早已经混合了油污，变得脏脏不堪。 “冷吗？” “冷，冷，我快冻死了……”梁小海的牙齿都在打颤，说起话来磕磕巴巴。 甄心看不见萧庭礼的表情，因为他背对着自己。她只听见他用一种异常平淡的声音吩咐道，“给梁先生喝碗热汤，暖和暖和。” 桌上，一盅热汤在酒精灯上持续加热，盖子掀开，热气扑面，让人下意识避开来。 服务员仔细地盛满了一碗，端到了梁小海面前，因为碗沿太烫，他几个手指不停地切换，一边转头请示萧庭礼，“萧先生，这？” “灌下去！” 梁小海开始拼命摇头，一双眼睛瞪的铜铃大，满脸都是惊恐，“不要！啊！！！” 另外一个服务员固定住了他的头部，第一口热汤灌下去，他就感觉从舌头到喉咙都不是自己的了，“不……不要……” 萧庭礼眼里迸射出凌厉的光，周身的气势如刀如剑，尖锐而锋利，“东西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说。你这嘴反正也分不清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留着何用？” 梁小海的嘴里的肉好像都被烫熟了，一个泡接着一个泡，他像是条死鱼，大张着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贾梦妍缩在自己的位子上，耷拉着头，一动也不敢动，看上去老实极了：她不傻，知道萧庭礼这话是说给她听的。 男人此刻的气势如此恐怖，她甚至怀疑，如果不是有梁小海这个倒霉鬼在场，遭罪的会不会就是她自己？ “那天在场的，除了你和梁小渔，还有谁，全部告诉我！一个都不许落下！” 甄心轻轻带上了门，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忽然在心底间蔓延开来。 半小时后。 萧庭礼走出包厢，却看不见甄心的身影了。 059 像个笑话 男人胸口突地漏跳一下，第一个反应是：她该不会想不开，做傻事去了吧？ 随即第二个念头也跳出来：或者她是没脸见他了？ 毕竟，这种往事实在是太丑陋了。 任何一个正常人，都羞于面对如此噩梦。 萧庭礼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加快，决定如果在停车场见不到甄心，就要让黎一带人去找。 他此刻还没有意识到，甄心与他来说，是越来越特别的存在。 他人生中许多看起来可有可无的第一次，都是因为她才有所体会。 “原来你在这里。” 一走进停车场，萧庭礼就看见了甄心的身影，他无意识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跑了。” 甄心蹲在他车前，双手紧紧抱着膝盖，一个婴儿蜷缩在母亲子宫内的姿势，据说是人在没有安全感的时候，最下意识采用的姿势。 听见男人的声音，她抬起头，但却没有松开紧抱的手臂，脸上的表情，混合着一股让他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 她说，“萧先生，我没有和她们……乱来。” “嗯。”萧庭礼点头。 她又说，“萧先生，如果我早一点遇上你，该有多好啊……你当时肯定会帮我出头的，对吧？” 萧庭礼微微摇头，“不。如果我早些认识你，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 这句话，撞击到了甄心的心底最深处。一个最柔软的地方，因此而颤动。 那些人敢肆无忌惮的欺负她，毫无后顾之忧，不就是因为她死了爸爸，母亲又怯懦，所以她无依无靠？ 如果，那个四岁就没了爸爸的甄心，能早早的遇上萧先生，她的人生会不会早就不一样了？ 那么多的委屈和困苦，是不是就不用一个人艰涩的品尝和咽下了？ 毕竟，她从来也不觉得自己是个十足的好人。 如果能有一个人，可以坚定的保护她，她不害怕因此付出任何东西，反正她从来都一无所有，唯剩一个自己罢了。 萧庭礼把她抱上副驾驶，然后一脚踩下油门，车子轰然地离开了饭店。 开到市区道上，车水马龙的，车速不得不减慢，男人眼角余光打量着甄心，这才开口，“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对孟焕多留心眼？” 甄心点点头，“我当时看见孟焕妈妈的新男友，对孟焕亲昵的不得了，我一下就想起了梁小渔那伙人……但我终究还是想的不够周到，如果我早一点拜托黎一去查那个姓祝的，孟焕也不会……” “人生没有后悔药，不要去想如果可能的事情。”萧庭礼又问道，“当时，你报警了吗？” 甄心自嘲的摇摇头，“没有。我那时吓坏了。但如今想来，其实报警也是没用的，女性方面的性犯罪本来就难定义，何况她们根本没有得逞，没有侵犯到我，就更难取证了。” 她说着深深的呼吸了两下，“我现在唯一庆幸的，是当年对我施暴的人，全是女性，而且摄影棚倒塌的正是时候，不至于给我造成无法修复的心理阴影。” “梁小海说当晚发生了火灾，是你放的火吗？” 甄心犹豫的看了他一眼，点头，“是我放的。” “想烧死那群人渣？” “我哪有那个胆子……” 甄心不安地扭动着自己的手指，“我当时突然想到，既然梁小渔她们对我觊觎已久，那会不会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偷拍了我换衣服的照片？所以我想回去确认一下，如果有，我就毁掉。” “不怕再被她们抓到？” “她们当时都受伤了，肯定要去医院的。如果伤的轻，就要去舞厅蹦迪解闷，反正肯定不会在工作室。所以我就放心大胆的溜回去了。” 甄心说到这里，突然重重的闭了一下眼，手指也下意识抓紧握成了拳头，“结果我回到梁小渔的工作间，不但在抽屉里找到我的不雅照，甚至在电脑里还收藏着我洗澡、换衣服的视频，我整个人都崩溃了。” “我疯狂的砸了她的电脑屏幕，然后拿她的打火机点燃了我能找到的所有照片。但我没想到的是，工作室里有太多的衣服和装饰品，火势很快就控制不住，我仓皇而逃。” “第二天，我听见梁小渔在楼下和那几个女人吵架，当晚火势很大，砖木结构燃烧的太快，工作室的所有设备都毁了，她们要赔一大笔违约金给网店，所以当场都闹翻了。” “没多久，梁家人就搬走了，而我到现在也不敢打听她们家的消息。有时候我做梦，还会梦见梁小渔带着警察来抓我。或者，梦见那些视频和照片有备份，被她发到网上去了。” 萧庭礼不知道何时，已经握紧了甄心的一只手，“许沐呢？” “这种事情我怎么好意思告诉他？”甄心低头无奈地笑了笑，“何况，他知道了也无济于事。” 当时的许沐，情况没比她好多少，更不似现在这般有本事，连贾家都敢算计。 萧庭礼不知道怎么的，听着她最后那句无奈之言，心情没来由的有些好，“不想那些了。走，换个地方吃饭去。” 几天后。 贾梦妍和许沐去机场，接出差回来的贾国政。 路上，贾国政翻着手下的报告，突然皱了皱眉，“梦妍，你知道庭礼最近在忙乎些什么吗？我听说他手下的人小动作不少，害的几个小公司都关门了。” “我哪有闲情管他！”贾梦妍没好气的应道，眼神一边瞥向许沐，看他的反应。 她现在尽量不在许沐面前提及萧庭礼的名字，免得他不高兴，以为她还惦记着别的男人。尤其，她前几天还又折腾了甄心一番。 可惜最后是她吃亏。 贾国政却没有在意，目光始终落在报告上，“我看了看，这几家小公司的法人都是女人。” “说了我不知道嘛。”贾梦妍的口气有些烦躁，“萧庭礼现在把甄心宠上天了，没准是那几个女人得罪了甄心，萧庭礼替她出头呢？！” 贾国政脸上闪过失望，“庭礼他真是越大越没分寸了。甄心那种人，也值得他费心思？” 坐在前排副驾驶的许沐，全程面无表情，似乎根本没把贾家两父女的对话听进耳朵里。 吃过饭，贾梦妍约了权慧出去逛街。 她只要心情不好，就喜欢买买买。 衣服挑了一堆也没试，同款式的包包拿了几个，鞋子在地上摆成一个圆，贾梦妍从钱包里拿出张卡，递给服务员。 服务员毕恭毕敬地接过去，贾小姐见权慧盯着那些衣服和包，一副兴趣盎然的模样，她立刻大方开口，“你待会挑几件喜欢的，拿去。” “真的？谢谢梦妍。” 贾梦妍戴上墨镜，见方才的那名服务员快步过来，“不好意思，贾小姐，您这张卡不能使用。” “不可能！”贾梦妍皱眉，一把摘掉墨镜，“知道这是谁的卡吗？萧庭礼的卡会不能用？” “应该是被注销了。” 贾梦妍菱唇微张，“不可能！他当初给我的时候说过，这张卡我能无限度地用下去。” 服务员面色有些尴尬，“贾小姐，您还是换一张吧，我们试了好几次，确实不能用。” 贾梦妍望向铺了满地的奢侈品，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个笑话，被摆在这任人嘲讽。 为什么？ 是因为她把梁小海带去，揭了甄心的旧伤疤吗？ 正月十五，是元宵节。 甄心下班的时候，萧庭礼亲自开车来接她。 “我让黎一去你家里安排了下，今晚我们过去吃饭。” “什么？”甄心以为自己听错了，“去我家吃晚饭？” 060 你没那么洒脱 “今天不是元宵节吗？去你家吃汤圆。” 萧庭礼轻打着方向盘，“而且我只吃手工现做的，花生馅儿。” 甄心怎么都觉得他说的不像是真的，“别逗了。那地方你坐一会儿就该受不了了。” 甄家的客厅，还没御景苑的浴室大。 “那就去试试。” 萧庭礼轻笑应道，转头却把车子停在了一家高级私人会所门口。 甄心睁大了眼睛，“这又是要干嘛？” “吃晚饭。”萧庭礼熄火下车，“然后运动运动。” 甄心哑然：就说他是开玩笑的吧，好好的怎么会去她家吃饭？ 更何况，严格意义上说，那地方从来也不是她真正的家。于甄家人来说，她不过是个跟着妈妈来借住的外人。 尤其，她还不肯听继父的话，嫁个有钱人、做甄家的摇钱树，就更没有做甄家人的资格了。 两人在会所里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毕竟今天是过节。 之后，她去打保龄球，萧庭礼去游泳，一直到晚上十点，两人才步出会所。 上了车，甄心发现这条路不是回御景苑的，“萧先生还安排了什么活动吗？” “说了去你家吃汤圆的。”车子驶上高架桥，逐渐远离了寸土寸金的市中心，萧庭礼笑看她一眼，“你说，这么晚了，你家人还等着我们吃晚饭吗？” 甄心的胸口处，突然涌上一股暖意，她好像知道这个男人的用意了。 他这又是在为她打抱不平…… 她想说，没必要的，他们不当我是女儿也好，我一个人无牵无挂很潇洒。 可是话都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承认吧，甄心，你其实没有那么洒脱。 什么毫不在意，不过是因为想要的却得不到，所以干脆不去想。 都说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不如不去希望，也就不会有失望了。 甄心怔怔地转头看向窗外，眼眶处不觉涌上一股热意。她立刻用力地眨了眨眼，将那股热气散去。 两人手挽着手踏上楼梯，到了家门口，甄心习惯性去掏钥匙，萧庭礼却率先按响了门铃。 门后立刻一串急促小跑的脚步声，“来了来了！” 竟然是继父亲自来开门了。 甄大成热情地将两人往屋里让，脸上的笑容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到‘谄媚’二字，“是我们女儿回来了啊，这位就是萧先生吧，快请进快请进。” 甄心一眼望过去，窄小的客厅摆了张大桌子，桌上的菜肴摆的满满当当，整整齐齐，一口都没动过，连饮料都没开封过。 她不由得觉得好笑：真难得，在这个家里，她还是第一次享受到被人等吃饭的待遇。 “不好意思，公司里临时出了重要的事情，一处理就忙到了现在。”萧庭礼睁眼说瞎话。 “当然是公司的事情重要。快坐下，别客气，我们也还没吃，你就当是自己家里。”甄大成连连摆手，“还有您说要吃现做的花生馅儿汤圆，我和她妈妈亲自磨得馅，您快尝尝。” 说着，他又催着刘爱梅去叫甄意，“喊儿子赶紧出来吃饭，他姐姐回来了！” 刘爱梅腼腆地朝萧庭礼笑笑，然后去敲甄意的房门。 萧庭礼站在客厅里没动，目光却是在屋里扫了一整圈：茶几上摆满了黎一送来的礼品，房子很小，摆满了家具家电，几乎没有行走的空间。 他转头问甄心，“哪个是你的房间？我瞧瞧你从小住的地方。” 甄心顿时一愣，心想他又不是不知道情况。一旁的甄大成脸上，则立刻显出些许的尴尬，或者还有一丝丝的懊悔，懊悔自己没想周全早作安排。 “是这样的，甄心的爷爷刚做了手术，我就让他暂时住在甄心的房间里，也方便我们照顾嘛。老人家休息的早，之前吃了一碗汤圆就进屋了，现在肯定睡熟了……” 甄大成急急忙的解释，就怕萧庭礼打开门一看，那房间里半件甄心的东西都没有了，那不就明摆着，他是早已经把甄心扫地出门了吗？ 所以，当看见萧庭礼没再坚持，而是在桌前坐下了，他当真是重重松了一口气。 一家人齐整坐好，就开席了。 甄大成亲自给甄心盛了一碗熬的鲜浓的鸡汤，还特意装上了一个大鸡腿，“女儿工作辛苦了，好好补补，这可是乡下的土鸡，没喂过饲料，肉很嫩很甜的。” 甄心拿着筷子的动作一僵，好几秒钟后，才从喉咙里生硬地挤出一句，“谢谢爸。”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家里吃上鸡腿。 小时候，她总羡慕弟弟和爸爸碗里的大鸡腿，因为腿上的肉最多最嫩。可是妈妈告诉她，只有男孩可以吃鸡腿，从此她就再也不想了。 她不是男孩，她也不是甄家的孩子。 “萧先生，我代表我们全家敬您一杯，谢谢您对我们女儿的照顾，她在工作上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您尽管批评，她一向知错就改的，学东西也学到快。” 甄大成殷勤地向萧庭礼敬酒，萧庭礼偏首看着甄心，嘴角勾着好看的弧度，“甄心很好，她比你想象的更优秀，所以她值得最好的。” 甄大成连连点头称是，甄意的目光在萧庭礼和甄心之间扫来扫去，甄心立刻在桌下踢了他一脚，警告他不准乱说话。 黎一对甄家介绍时，称萧先生是甄心的老板。但甄意是知道她住在御景苑的。 或许是因为不饿，也或许是因为心情，甄心吃了一点就停下筷子。而萧庭礼也没有久坐的意思，顺势起身带着她就告辞。 甄大成和刘爱梅一直将两人送上车，直到车子启动朝小区外驶去，甄心还看见他们在挥手。 她突然就在想，或许他们已经猜到她和萧庭礼住在一起，所以今晚才如此热忱，甘愿饿着肚子等她和萧庭礼来吃饭。 黎一送去的那些礼品，是甄家人这辈子都不可能舍得买的。 他们一定以为她攀上了钻石王老五，能让甄家沾光。 回到御景苑，甄心感觉有些疲惫，沐浴过后就躺下了。 萧庭礼从她身后拥过来，一双手臂揽在她腰间，坚实而温暖，“过两天，我带你去参加一场庆功宴。” “我不想去。” “主角是你的老朋友，她现在爱情事业双丰收，幸福的不得了，所以你一定要去。” 甄心不由得好奇睁开眼，“我的老朋友？我都没接到喜帖，你又怎么会认识？” “你去了就知道。” 萧先生卖个关子，随后就将她压进了柔软的大床里。 甄心的身体，在他熟稔的撩拨中，不由自主颤抖，软化成一汪春水…… 没几天，就到了周末。 中午还没下班，甄心就被萧庭礼一个电话叫了出去。 车子在一座酒楼外停下，那是政/府招待宾客专用的酒店，一般人很难有机会走进来。 甄心才下车，一眼就看见了挂在大门上的红色横幅，她脸色赫然一变，转身就要走。 萧庭礼紧紧揽住她的腰身，不给她逃脱的机会，一边往里走，一边开口，“这么久不见，你就不想看看她有什么变化？” “不想！” “还是看看吧。也许会有惊喜呢。” 酒店大厅内摆满了宴席，萧庭礼拉着甄心在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在主宾客那一桌，甄心清清楚楚的看见了梁小渔：几年不见，梁小渔愈发的漂亮成熟，充满了三十岁熟女的知性迷人。 最重要的是，梁小渔身边围绕的不再是女同，而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两人互动亲密，关系昭然若揭。 这算什么啊？ 坏人过的风生水起，好人却连生存下去都要极尽全力。 061 坏的恰到好处 “怎么样，想不想上去闹一下？” 萧庭礼看出她心底的潜台词，将她一只手握在掌心里轻拍了两下，“还像之前一样，闹大了，我给你做主。” 甄心几乎是立刻摇头，“算了吧，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真的过去了？”萧庭礼掰正她的脸，要她正视舞台上，那个春风得意、满脸幸福的女人。 “你口口声声说，那件事没有给你造成心理阴影。但是甄心，为什么你对什么都冷冷淡淡？为什么你这么多年，没有几个真正交心的朋友？” 她的心一下子被刺痛，萧庭礼盯着她的眼睛，继续开口道，“你想一想梁小海，再看一看梁小渔，她们对当年伤害你的事情，没有半点反省，也丝毫没有内疚，你又谈何原谅？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甄心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向舞台上，正看见梁小渔身边的男人，快步走上去接过主持人的话筒。 “各位来宾，今天是梁小渔私人摄影工作室，和我们市政/府旅游开发项目合作成功的好日子。在这里，我借着这个舞台，想对小渔说一句心里话。” 男人忽然单膝跪地，手上变魔术般变出一个红色小丝绒盒子，里面是一枚硕大的钻戒，“嫁给我吧，小渔，我会永远爱你。” 梁小渔激动地捂住了脸，台下的宾客们都在热烈的起哄：“答应他，答应他！” 当两人幸福拥吻的一刻，所有人都在鼓掌，舞台上撒下了粉红色的玫瑰花瓣，梁小渔红润的笑脸，几乎刺痛了甄心的眼。 “你还在犹豫吗，甄心？” 萧庭礼继续开口，“那好，我帮你。” “你要做什么？”甄心连忙转头，却被萧庭礼捧着脸重新看向前方，“看着就好。” 舞台上的大屏幕上，本来正在滚动播出一段煽情的视频，关于男人和梁小渔一路相遇相知的过程。突然，一组惊人的照片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那是梁小渔在各个百合蕾丝吧里，与各种类型的女同们拥吻搂抱的照片，尺度之大，令人发指。 不仅如此，还有她在自己工作室里，与童模们勾肩搭背的私密照，黄暴污的程度，简直可以出黄色专辑。 宾客们一阵哗然，梁小渔吓得花容失色，“关掉！快关掉！” 此时，音响里又传来一段对话。 “小渔姐，你真的要结婚，要脱圈了吗？罗绅那个男人听说在床上不行啊，你下半辈子的性福可怎么办？” “谁说结婚就要脱圈的？他又不能24小时黏在我身上，我还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再说了，他不行有什么关系？他床上欠我的，他妹妹会替他补偿我的。他的旅游局的职位，能替我的工作室拉到好多资源的，怎么算我都不亏……” 梁小渔目瞪口呆，这是她上周和小女友开房时的闲聊，怎么会被人录下来放到这里？ “亲爱的，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这是有人诬陷我！”梁小渔急忙拉住他的手解释。 男人气的浑身发抖，不但自己羞于启齿的隐疾被昭告众人，甚至自己的妹妹也沦为了这个女人的玩物，他就好像被人脱光了衣服一样，站在这里被人无止境的羞辱，以后他还怎么在青城呆下去？ “你这个！变/态！滚！” 男人抬手狠狠甩了梁小渔一巴掌，台下有梁家的亲朋好友，立刻冲上台去拉扯，整个宴会厅里顿时热闹的不行。 有人看戏不嫌事大的，还拿出手机来录视频，“放到微博抖音上去，绝对能火！” 甄心推开椅子，快步的朝外走。 萧庭礼跟上去，到了酒店外，她看见甄心背靠一棵大树，捂着脸哭出了声。 “为什么要哭？不够解气？” “不是。”她肩膀耸/动的厉害，用力摇头。 萧庭礼心中没来由的焦急，“那你是在哭什么？” “我……是因为……高兴……” 甄心的声音哽咽，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她连说话都断断续续，“你说的没错，这件事在我心里一直都过不去。我一直不敢有亲近的朋友，我就怕哪一天，梁小渔把视频照片传上网络，让我在别人面前变成透明……” 萧庭礼的手轻轻放在她肩头，甄心扑进他怀中，恣意的哭，哭的毫无克制，哭的彻彻底底。 好一会儿后，她抬起头，略现红肿的眼睛里分明还有泪水，可她的嘴角却已经扬起了笑容，“萧庭礼，谢谢你。” “嗯？” “我现在觉得，好轻松啊……”她呼出长长的一口气，将脸正对着上空的阳光，细碎的金黄透过青葱的枝叶，落在她玉一般通透的脸上，她美得惊心动魄，“我的人生，从来没有这样轻松过。” 萧庭礼不由莞尔笑出声，“我之前倒没看出来，你心里藏着那么多事。” “一直小瞧我了吧？”甄心歪着小脸看他，“很多事，我都是自己一个人挺过来的。”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她看，“只要你一句话，我可以让她继续付出代价。” “不，这样就够了。”甄心伸出小手，拉住了萧庭礼的大掌，“我不是圣母，那件事一直像是根刺似的卡在我身上，我有怨恨，我放不下。但现在看到她过得这样不好，我好开心！” “你很坏。”萧庭礼笑着点点她。 “没人规定，我必须要原谅一个恶人。” 萧庭礼嘴角的弧度彻底拉开，“甄心，我就喜欢你这样，做好人的时候不盲目，做坏人的时候，又坏的恰到好处。” 男人没有意识到，‘喜欢’这两个字，就被他这样发自内心地说了出来。 回到御景苑，甄心下了车，黎一从庭院里出来，“萧先生，甄小姐。” 甄心嘴角轻挽，如沐春风，“中午好。” 黎一有些呆怔，眼睁睁看着甄心进去，他朝走来的萧庭礼道，“甄小姐，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样。” “是对你热情了，不习惯？” “好像有点这个意思。” 萧庭礼不客气地轻笑，“你犯贱。” 黎一摸了摸鼻子跟上前，“贾小姐今天又打电话来了。” 男人迈开修长的双腿往里走，年后，天气还未转暖，路上斑驳着一层凉意，透过人的脚底往里钻，“也就你还去搭理她。” “她打了家里的座机。” “又怎么了？” “还不是为停卡的事吗？” 萧庭礼迈上台阶，步子顿在汉白玉的雕花柱前，“她现在已经是许沐的人了。再说我的钱，也不是谁想用就能用的。” “还不就那样，养成习惯了。” “那这习惯不好，真得改改。”萧庭礼说完，径自往里走。 来到主卧，甄心抱着电脑窝在沙发内，萧庭礼脱下外套走过去，一眼扫过电脑屏幕上的租房信息。 “这是做什么？” “找房子啊。”甄心头也不抬。 “你？” “是啊，”甄心将页面往下拉，“现在钱还没凑够，等过几天发了工资就差不多了，我想先租个小单间，租金都是平摊的，负担没有那么重。” “单间？”萧庭礼坐到她身侧，看了眼电脑上的照片，“就那么个小房间？还要跟人共用洗手间和厨房，跟我这能比吗？” “条件是不能比，但我当初说的就是暂住，”甄心将其中一家信息记录下来，“反正我大多数时间都在俱乐部，回去就睡个觉而已。” 萧庭礼眉角轻挑了下，没有多说什么，甄心也庆幸他的干脆。 只是等到发工资的时候，就不对劲了。 062 想搬出去住 “小陆总亲自吩咐的，说以后你的工资都分别打进两张卡里，免得被你那个吸血鬼继父都拿走了。” 财务看着一脸懵圈的甄心，不禁也觉得好奇，“怎么，你自己都不知道？” 甄心在一瞬间好似明白过来了，连忙一拍头，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看我这记性！确实是我去求小陆总帮忙的，结果我这一忙，居然给忘了。” 转身回到办公室，她拿出手机，再次看着工资卡的短信通知，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这么点钱，根本就不够她租房子的。 萧先生这招釜底抽薪，可真够狠的。 御景苑。 晚餐是精致的两荤两素一汤，摆在甄心面前的，是一道酸辣藕丁和湖南小炒肉，都是家常菜式，但胜在用料精贵，和厨师的手艺了得。 萧庭礼的口味一贯偏清淡，所以这两道菜是特意为甄心准备的。之前带她出去吃饭，记得她爱点这两道菜。 只是，饭都吃了一半，却不见她动一筷子菜。 他不禁挑眉，“怎么，不合胃口？” 甄心愤愤地挑一口白饭在嘴里，用力地咬，“萧先生收那么点伙食费，我怎么吃得起这几百块一盘的菜！” “你去问了小陆总？”萧庭礼莞尔勾唇。 甄心愤愤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白饭，“还用问吗？就您和小陆总那交情，一个电话就够了！” 她那郁闷的小模样，着实逗笑了萧庭礼，他亲自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厨师做什么你就吃什么，放心，我不涨你的伙食费。” “可是，萧先生，”甄心愁眉不展地看着他，“我真的想在俱乐部附近租个房子，这样上下班也方便。许沐和贾小姐的感情已经很稳定了，相信他们不会再找我的麻烦了。” “不会再找你的麻烦？”萧庭礼慢条斯理喝了一勺汤，“订婚宴上试图让你出丑的是谁？找来你所谓的亲戚，揭你旧伤疤的又是谁？” “你那天把贾小姐吓得够呛，我相信她不敢再胡来了。” 萧庭礼停箸看她，眼神里多了一丝认真和思虑，“住在御景苑，就这么让你不舒服？” 甄心也轻抬眼眸，直视他，神色和语气尽量如寻常闲聊，“新的一年开始了，我也想重新开始，过正常的生活。” “你现在的生活哪里不正常？” “和你的关系不正常。”甄心毫不回避地回答他，“我虽然遭遇了背叛，十年感情付之流水，但我依然愿意相信爱情。但现在这种状态，不是等待爱情应该有的状态。” 萧庭礼的心尖上，感觉被什么东西轻扎了一下。 不至于痛，但也不舒服。 他挑起眉梢，“这么说，你已经遇上心仪的男人了？” “还没有。”甄心诚实的摇头。 萧庭礼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和她纠缠下去，所以他拉开椅子起身，“那就等你遇上心仪的人，再说。” “那我的工资……” 男人耸了耸肩，“就像你说的，一盘菜好几百块，你总得分担一点。” ……这个无赖！ 典型的强买强卖！ 甄心用力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磨着上下牙狠狠地咬。 然后渐渐地，她的眉宇间再次染上了忧色：她知道，萧庭礼的话有一定的道理，毕竟谁也不敢保证，贾梦妍真的不会再找她麻烦。 可是，她也不能一直住在这里。 人心都是肉长的，萧先生对她的好，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她不想哪一天猛然回神，才发现自己对他已经依赖成了习惯。 他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实在不该有太多的交集。 这天下班后，甄心到高中部门口等着甄意。 虽然是同母异父，但她们这两姐弟的感情从小就深厚。从家里搬出来后，两姐弟也常见面。 “六百够吗？” 甄心从口袋掏出钱塞给甄意，甄意开心的不得了，“够了够了！姐，你给我这么多，自己还有吗？” “放心吧，有的。” “那就好。爸妈如果问起你，你一定帮我保密啊！大胖是我最好的兄弟，他这次去当兵，我们要好几年不能见面了，今晚一定要不醉不归的。”甄意说着，一把揽住大胖的肩膀。 “行。你们都是18岁的成年人了，自己注意分寸和安全。”甄心并不对甄意多说教，她知道弟弟有分寸。 抬手看看时间，不早了，“那我就先走了。也预祝大胖一路顺风。” 甄心转身就走，甄意却又单独追了上来，一只手在校服口袋里掏啊掏，“那个……姐……你想不想自己出来租房子住？” “当然想啊，怎么了？” 甄意哗啦掏出一串钥匙，用力塞进了甄心的手里，“这个房子就在你公司附近，给你住！” “哪儿来的房子？”甄心狐疑地看他。 甄意挠挠头，“我好兄弟家的……反正没人住，就先借给你住了。” “市区中心寸土寸金，人家拿去出租也是不菲的收入，凭什么给我白住？”甄心脸色微沉，“还不快说实话？” 甄意的眼神开始往四处飘，“哎呀！反正你去住就是了，问那么多干嘛！我是你亲弟弟，我还能害你不成！” 他说完就赶紧的跑了，拉着大胖冲向了公交站，不给甄心再追上来多问的机会。 甄心低头看着手里的钥匙，其实甄意不肯说，她也猜得到--除了许沐，还会有谁能和甄意扯上关系？ 但她绝对不会去住的。 真要让她选择，是继续住在萧庭礼的御景苑，还是许沐偷偷租下的房子里，她肯定选择前者。 她不想再和许沐有所牵扯了。 她和贾梦妍耗不起。 当晚，萧庭礼还有公事没处理完，甄心便一个人先睡。 萧庭礼回到卧室时，不小心把她的外套碰落了地，他拎起来挂回去，然后看见一串钥匙落在了地上。 捡起来一看，是一张门禁卡配三把钥匙，门禁卡上贴着地址：碧水源1107。 那个地方，距离甄心工作的俱乐部很近。但相应的，租金也着实不菲。 他瞥一眼，没什么反应，又给她放回去。 第二天一早，餐桌上，他随意问她，“你这几天还在找房子？” “不找了。你把我钱扣成那样，我哪儿还租得起房子。”甄心撕了一块面包塞进嘴里，一脸坦然，“够我自己用就不错了。” 她那样子丝毫不像是在骗人，萧庭礼也就没再多问。 手机在此时响起，甄心看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喂，你好。” “请问是甄小姐吗？我是房产公司的中介。” 甄心一下了然，但面上毫无泄漏，“我没有要租房子。” “是这样，碧水源的房子已经有人付了房租了，合同也已经签好了，是一年期限。我把合同和押金条都放在客厅茶几上，甄小姐住进去以后记得收起来。” 萧庭礼侧目瞥了她一眼，“怎么了？” “推销租房的中介。”甄心连忙掐断电话，“大概是我忘记把同城网的求租信息撤销了。” 她话音刚落，那个电话又打了过来，她掐断，对方锲而不舍。 萧庭礼眸底有一丝波动，“现在的房产中介这么有毅力。” “是啊，好像牛皮糖一样，沾上了就甩不掉。”甄心眉宇间浮起无奈，心头也涌起复杂情愫。 男人也没再继续往下说，权当之前没看到那钥匙。 而这把钥匙在甄心手里，就跟烫手山芋似的。 她必须尽快把钥匙还回去，否则，一旦被人发现了，还不知道要生出什么幺蛾子。 过了两日，她趁着午休的时间，亲自往碧水源跑了一趟。 按照她的想法，把钥匙往房子一扔就完事，剩下的就让甄意自己去和许沐解释吧。 谁知她一拉开1107的房门，厨房的门也睁开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出来。 许沐刚烧好水，看到甄心明显吃了一惊，然后嘴角漾起欢喜，“心心，你来了。” 063 男女朋友 “这房子果然是你租的！” 甄心原本只是将信将疑，如今看见许沐出现在这里，就彻底确定了，“钥匙还给你，我不需要！” 她用力塞进许沐手里，转身就走。 许沐连忙放下热水壶，快步赶上前拉住她的手，“你别误会，心心，我以后不会过来打扰你的。我想着你没这么快住进来，我今天又特别累，所以我想来这里休息一下……” 甄心挣开他的手，“不用解释。” 许沐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无声地自嘲笑笑，然后走回沙发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心心，我只是不想你再继续寄人篱下。” 这句话一下刺痛了甄心，她下意识将目光看向其他方向，这才发现，这套公寓的装修是那样的眼熟。 怎么说呢？这几乎就是她梦想中的家。 不，更准确的说，是她曾经和许沐一起憧憬过的、她们的小家该有的模样：浅绿色的格子窗帘，素色的墙纸，木制的餐桌上摆着白色的小花瓶，里面插一朵淡雅的雏菊。 她感觉时空在这一瞬间穿越，仿佛去到了未来。 然而窗外的喧嚣，将她又立刻拉回了现实，她果断的摇头，“不，许沐，你不懂。你和贾小姐马上要结婚了，如果被人查到，我住在你租的房子里，我们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但萧庭礼那里，就没有这些顾虑。” “可萧庭礼那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许沐目光深邃地注视着她，“你应该为自己多考虑，总不能……等到他开口赶你走的时候，你才……”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甄心的胸口里翻涌着一股难受，她打断他的话，转身往外走。 门口的可视电话突然急促响起，许沐一个箭步上前，用力扣住了甄心的肩膀，“等等。” 电话接通，屏幕上一个年轻男人焦急地催促，“许先生，快开门！” 许沐知道有麻烦了，立刻按下开门键，然后拖着甄心的手快步走出了公寓，但没有锁门：这套公寓是以那个年轻男人的名义租的，待会那个男人会直接进来。 “许沐，你在搞什么？” 甄心被他拖进安全楼梯间，疾步往下走，她出声质问。 许沐拉着她跑下好几层后，才又按了电梯，“贾家人至今没有完全信任我，天天派人盯着我。但是你别怕，心心，我们一会儿从后门走，那边是商业区。” 甄心被许沐带着七拐八拐，很快从小区出来，他早将后路安排的安安全全，清清楚楚。 此刻正是午饭点，商业区人来人往，繁华至极。不注意看，谁也不会发现这条街上突然多出来两个人。 但许沐很谨慎，踏进商业区就松开了甄心的手，然后谨慎地朝四周打量。 既然贾家人是来盯梢许沐的，甄心知道，自己远离他才是正确的。 她朝着人潮涌动的街心走去，无意中一瞥眸，看见一个穿着时髦靓丽的年轻女人，正半蹲在街角的墙洞边，认真地看着什么。 而在女人身后不远处，一个瘦小的男人，鬼鬼祟祟地接近过去。 是小偷！ 甄心一眼看出来，连忙抬头四看，迅速锁定了女人上方住户晾晒的被套。 就在小偷伸手、欲用刀片割破女人的皮包时，甄心眼底亮起光芒，被套准确地从楼上‘飘’下来，然后兜头罩住了小偷。 “抓小偷啊！” 甄心这才边喊着边冲上去，本想用异能把小偷按死在原地就好，毕竟不远处就有巡逻的保安。不想，前方的年轻女人身手敏捷，转头三下五除二，就用被套把小偷捆死了，漂漂亮亮地交到了保安手里。 整个过程，前后也不过是十几秒钟。 甄心正叹为观止，女人已经朝着她粲然一笑，然后伸出手，“谢谢你，小姑娘！” “不客气。”甄心伸手和她握了一下，然后就听见了一声小奶狗的哼唧声。 她顿时睁大眼，朝着四周搜寻望去，年轻女人已经返身又蹲回了墙洞边，一边细声地安抚，“别着急，小宝贝儿，我已经叫人去买肉干了，很快就有吃的了喔。” “这里怎么会有小狗？”甄心一边学她蹲下身，一边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了鸡肉干，她有随身携带这些小零食的习惯，就是为了随时能喂流浪猫狗。 许沐此时走了过来，“我们快走吧，心心。” 甄心没回头看他，“许沐，我们分开走比较好。你先走吧。” 许沐看了看四周，点头，“也好。那你自己注意些。” 这是宠物专用的鸡肉干，对于饥肠辘辘的流浪狗来说，味道实在太诱人了。很快，一只奶白色的小狗就从墙洞里钻出头，然后爬到了年轻女人的脚边上，抱着鸡肉干大快朵颐。 女人开心极了，伸手不停的抚摸着小狗，一边笑看着甄心，“还是你有办法。” 一名保镖此时急匆匆而来，一手提着一个蓝色的笼子，一手拿着一大包的火腿肠、纯净水之类的零碎物品，“小姐，东西都买来了，您看看行吗？” “来的正好。”女人温柔地抱起小狗，放进了笼子里，然后又拆了几根火腿肠放进去，“以后你就是我的狗了。叫什么名字好呢……嗯，就叫奶昔吧，你这么白这么可爱。” 女人笑起来的感觉，让人觉得温暖灿烂极了，就像是此时午间的太阳。 傍晚，甄心下班回到御景苑，被告知萧庭礼不回来吃晚饭了。 她中午将钥匙还回去以后，觉得心里舒服多了，以至于晚上的胃口都更好了。 吃过晚饭，甄心在客厅里看电视。门外传来一声鸣笛，萧庭礼的车回来了。 甄心连忙起身，在门口迎他，却发现回来他竟然还带了一个人回来，她当即一脸惊愕。 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 萧筝也一眼看见了她，顿时脸上表情也有些错愕，“庭礼，中午在碧水源商业街帮了我的小姑娘，就是她。” 萧庭礼听见碧水源三个字，眸底神色顿时冷沉。 萧筝又开口问道，“庭礼，她是哪家的姑娘？怎么会住在这？” 甄心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由得握紧了。 萧庭礼的视线落在她脸上，来回地扫了几遍，然后面无表情的开口介绍，“姑姑，她叫甄心，因为家里出了些事情，所以暂时在我这借住一段时间。” 萧筝的脸上顿时显出疑惑，“咦，她不是和朋友住在碧水源吗？” 她说着看向甄心，“甄小姐，中午和你一起的，是你男朋友吧？” “不，不是，只是普通朋友。” “是吗？我好像听见你叫他……许沐，对吗？”萧筝眉间微蹙，一副思索的模样，“贾丫头的未婚夫，好像也叫这个名字？” 萧庭礼的脸色已经铁青，满目的怒意遮也遮不住，他语气带着压抑地质问，“你去见了许沐？” 一听这口气，就知道他们关系不一般，萧筝先前就是怕尴尬，已经算是很小心地试探了，没想到蒋远周连她也骗了。 甄心也没再隐瞒的必要了，只能轻点头，“恰巧碰上了。” 萧筝叹口气，转头看着萧庭礼，“庭礼，你跟甄小姐到底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萧庭礼口气生硬。 “你要这样态度的话，我也不在这住了。黎一，送我回萧家。” 蒋远周沉默片刻后，这才开口，“姑姑，您坐了一天飞机，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看来，甄小姐和许沐不是男女朋友，跟你才是。” 萧庭礼揣摩着男女朋友这四字，他在嘴里默念，舌尖竟生出些许甜蜜感觉来。 甄心竖起耳朵，正等着萧庭礼澄清，却半晌不见他开口，她只能弱弱说道，“不是，我和萧先生不是……” 064 心里酸溜溜 “我和姑姑说话，要你多什么嘴！” 萧庭礼一掌用力拍在沙发座上，脸色不好看极了，“给我安静坐着！不许说话！” 她那样急于与他撇清关系，叫他胸口上凭添一股恼怒，本就郁结心底的火气，此刻更是蹭蹭蹭地往上涨。 萧筝立刻嗔怒般地拍了一下他的手，“庭礼！你把我的教诲都忘了？对女孩子要温柔一点！” “姑姑，您不觉得她一张口就挺气人的吗？” 甄心缩了缩脖子，她明明就说了一句话，还是陈诉事实，怎么就气人了？ “不觉得。”萧筝护着甄心这边说话，“我觉得甄小姐善良可爱又礼貌，倒是你，对人家凶巴巴的。” “善良可爱？姑姑，您可别被她这乖巧的表面骗了！” “我中午遇着甄小姐的时候，她根本不知道我是谁，就见义勇为的帮我逮了小偷，还耐心温柔地给奶昔喂吃的，哄了这小可怜出来。我就信我眼睛看见的。” 被亲姑姑毫不客气一阵怼，萧庭礼气的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黎一努力憋住笑，尽量不让自己的嘴角扬起的明显：他知道自己此刻这样反应不够厚道，但能让堂堂萧先生憋着气话还不舍得说的，也就是萧小姐了。 这两人亲如母子，相爱相杀二十几年，真真是萧家最美好的一处风景了。 抱在萧筝怀里的小狗开始哼哼唧唧，挣扎着要下地。萧筝放了它下去，它一边转着圈儿，一边伸着鼻子在地板上嗅个不停。 萧筝半蹲在一旁，亲昵地摸着它，笑问道，“小奶昔，你这是怎么了呀？” “快带它去后院，它这是要排便了。”甄心连忙提醒道，这要是拉在客厅里，又腥又臭，可得把萧先生熏的发疯了。 黎一连忙抱起奶昔往后院跑，萧筝也快步跟了上去，客厅里就剩下萧庭礼和甄心。 “碧水源的房子，是许沐租给你住的，还是租给你们两个一起住的？”萧庭礼的视线看向前方，不知道落在哪里。 甄心转头看着他，“是许沐租给我一个人住的，他想我过的自在点。” “哼。”萧先生嗤笑一声，一脸的不信，“既是说了给你一个人住的，他为什么又出现在那里？” “他认为我不会这么快住进去，所以他想过去看看环境，房子毕竟不是他亲自去租的。” 甄心的回答几乎不做思考，她简直要佩服自己这现场扯谎的能力，“他心中一直觉得愧对我，所以想尽量补偿我一些。可他没想到我会不接受，直接就把钥匙丢还给他了。” 萧庭礼心中将信将疑，但目光始终尖锐，直直的刺进她眼底，想要穿透到真相，“你在我面前表现的那样自力更生，转头在别人面前又是另外一幅模样。” “你不相信我？” 这句话问出口，甄心莫名地感觉到胸口有些微的凉意。 似乎，还有一丝丝被称之为‘委屈’的情愫，如抽丝剥茧般，自心底深处，缕缕溢出。 男人的目光同她针锋相对，“你若不曾找他求助，他如何得知你想租房？或者你要告诉我，许沐一直在关注你的一举一动，所以和你心有灵犀？” 他这番话充满了浓重的酸味，偏偏从她自己到甄心，却全都不曾往那个方向去想。 两个人的关系，从一开始到现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发生了变化。萧庭礼也说清不清楚具体是怎么一番变化，但他现在从心底发出酸意，一直蔓延到胸腔口鼻，根本抑制不住。 尤其再想到，甄心至始至终只把这里当做一个暂时借住的地方，更时时刻刻表态不想和他牵扯上任何关系，他就更添了几分恼怒。 “甄心。”萧庭礼站起身，从甄心的角度看，那姿态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宣判，“你既然那么想搬走，行，我成全你！随时可以走！” 谁要强留着她！ 心都不在了，拦着有什么用！ 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甄心不可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平静站起身，她点头，“好。我现在就走。” 说罢，她毫不犹豫地转身朝楼上走去，脊背挺得笔直。 萧庭礼看着她身影消失在楼梯的转角，思绪有一刻出神，直到黎一前来喊他，说姑姑萧筝唤他去后院马房。 枣红马自上次在贾梦妍手上受伤，就一直在派瑞休养，一个多月前才接回来。 萧筝听闻这件事，又是心疼又是唏嘘，不免又想到了自己早逝的大嫂，也就是萧庭礼的母亲。 两人牵着马儿，从别墅后门出去，沿着清静的道路，散步，闲聊，等回到别墅，已经是晚上十点。 客厅里安安静静，萧筝往楼上看一眼，“她这么早就睡了？” “嗯。”萧庭礼随口应道。 他觉得甄心那会儿应的也就是气话，不可能真的走，所以也没看一眼门口，没发现她的鞋子已经不见了。 “你既然心中喜欢甄小姐，就要对人家温柔些，耐心些。”萧筝拍拍他的手，“许沐什么也不如你，可他偏用你不具备的温柔这一项，就死死拿住了贾丫头的芳心。你呀，可不要重蹈覆辙。” “甄心不是贾梦妍，她没那么肤浅。”萧庭礼挑起了眉，“还有，姑姑，我必须郑重地纠正您，该温柔的时候，我也温柔的很。” 萧筝学他的模样儿挑眉，“是嘛？那我看着你长大的，我怎么就没见过你温柔的时候？” 萧庭礼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一抹无奈神色，“姑姑，我现在对您不就很温柔？” 整个萧家，同萧庭礼感情最好的，就是萧筝这个姑姑。 和甄心的经历类似，萧庭礼也是幼年失亲，年仅6岁就不幸丧母。 当时萧母怀着身孕，和小姑子萧筝去逛街，好好的突然就肚子疼。虽然及时送到医院，但孩子最终还是流产了，萧母因此患上抑郁症，不到半年就撒手人寰。 谁也知道，这不是萧筝的错，也没有任何人怪过她。但萧筝偏偏就钻了牛角尖，在嫂嫂的葬礼上发誓自己终生不嫁，会一辈子照顾萧庭礼这个唯一的侄儿。 萧家人一开始只当她是气话，不想过了几年，萧筝查出子宫癌，摘了子宫，自此彻底断了念头，将所有心思都放在萧庭礼身上。 从某种意义上说，萧筝就是萧庭礼的母亲，她承担了身为母亲应该做的一切，将所有的母爱都补偿给了萧庭礼。两人感情之深厚，也是旁人无法想像的。 萧庭礼亲自送了萧筝上三楼，这一整层，都是留给萧筝专用的。 等他回了二楼主卧，这才发现卧室里静悄悄的，甄心真的走了，把行李都打包了，房间里一下子显得空落落。 她不可能回家的，这大晚上的还能跑去哪？ 碧水源1107？ 萧庭礼抓起钥匙就要冲出去，可到了房门口又刹住脚步：赶她走的话，可是从他嘴里亲口说出去的。 一会儿要真在碧水源碰了面，他可拉不下那个脸。 最终，萧先生把这件事派给了黎一，让他找两个面生的人去碧水源跑一趟。 要是许沐也在那儿，哼，看他怎么收拾他们！ 其实萧庭礼真想多了。 这么冷的天，也这么晚了，甄心才不想乱折腾，直接找了家性价比高的宾馆住下了。 当然，条件和御景苑是没得比的。 但却有一份特别的自在，随心所欲。 沐浴洗漱过后，甄心躺在床上打开了电视。 一条微信在此时发了过来，“心心，你在哪里？在干什么？” 065 不回去了 甄心直接一个电话回过去，“蓓蓓，怎么了？这么晚找我。” 就如萧庭礼所说，她一直没有什么交心的朋友。唯一算得上闺蜜的，就是大学同学韩蓓蓓，还是因为住一个寝室才熟稔起来的。 但因为她刻意的保持距离，所以和韩蓓蓓的联系，也没有亲密到每天聊微信的地步。 加之这段时间，她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很多；而韩蓓蓓的家务事，她也不擅长安慰，所以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过面了，只是偶尔在微信上聊几句。 “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我爸妈的离婚证终于办下来了，房子归我，他们各自追求幸福去了。” 韩蓓蓓的声音里，是一种刻意的开朗和毫不在意，“你之前不是说搬出来一个人住了嘛，所以我想问问你，要不要来我家跟我做伴？那么大的房子，我一个人住真是太冷清了。” “好啊。”甄心连忙应承下来：韩蓓蓓这个电话真是来的太及时，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就到了该休息的时间，毕竟第二天一早都要上班，“那你明天就搬过来！下班我去接你，我们先去吃好吃的，然后再去拿你的行李！” 甄心没什么行李，就一个旅行箱，装了她所有家当。 韩蓓蓓在公交站看见她的时候，偌大的站台上就她一个人，形影孤单，拖着一只小皮箱，在萧瑟的寒风里，整个人显得更加纤细单薄。 韩蓓蓓的眼泪一下就流了满面，扑过去抱紧了她，“呜呜呜，心心，以后就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那些个没良心的，我们都不要管了，我们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甄心知道，韩蓓蓓是在怨自己的父母，二十几年的完整家庭，明明看起来很幸福，可是说散了，就散了。事情发生的这么突然，换谁也受不了。 你要问甄心怨不怨自己的父母？多少肯定也有怨的。 一个人很艰难的时候，感觉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她也会问天问地，问地下的父亲，为什么那么狠心早早的离开了她？问懦弱的母亲，为什么不能坚强一点，保护她？ 但这些都只有在不清醒的时候，比如今晚，此刻，与有着同样心伤的闺蜜喝的酩酊大醉的时候，才会不理智的喊出口。 平日里的甄心，打死也不会表露这些脆弱的情绪。 御景苑。 萧庭礼一个人坐在客厅里下围棋，左手白子，右手黑子，自己斗自己，默不作声的斗了大半个晚上。 黎一回来的时候，看见他这幅光景，脑子里没来由的冒出一句形容词：形单影只，凄凄惨惨戚戚。 不是他夸张，萧先生的背影就透出这么个味道来。 其实在甄心住进御景苑之前，萧庭礼一直都是这么一个人住着，但那时候就没人感觉他孤单。 如今，甄心在这住了小半年，说走就走了。就连他，都觉得这个大别墅里顿时失去了人情味，异常的冷清。 更何况，是已经习惯了有甄心夜夜相伴的萧先生呢？ “萧先生，”黎一站在他身边清咳一声，汇报到，“甄小姐去了她闺蜜家住。我打听了一下，长住没问题，那房子里就她闺蜜一个人。” 萧庭礼不出声，继续玩围棋，黎一等了他半响，忍不住自己出声，“萧先生，既然是您开口叫甄小姐走的，依照甄小姐那个脾气，是肯定不会自己个儿主动回来的。” “所以呢？”萧庭礼斜睨他一眼。 “走就走了吧。”黎一试探他的意思，见他又是沉默了不吭声，便觉得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当然了，要是您觉得一时不太习惯，就再把她叫回来好了。” 男人顿时如同听见了好笑的笑话般，“呵，我叫她？” 黎一摊手：不然呢？你女人什么脾气你不清楚？ 萧庭礼坚硬的脸部线条，绷紧如刀刻斧削，“她接了许沐的钥匙，还不老实交代。” “我今儿一早就跟您说了，那钥匙是许沐找她弟弟甄意硬塞给甄小姐的，不是她主动要接受的。” 萧庭礼指尖捏着棋子，视线落在那杂乱的棋盘上，一如他此刻的心思，“如果不是姑姑说破了，她压根儿就打算瞒着我这事。” “事实证明，她就该瞒着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甄小姐根本就没打算接受，所以一早把钥匙还回去了不是？” 萧庭礼捏着白子在棋盘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她平日里聪明的很，偏偏这次就听不出来，我只是一时说的气话。” “萧先生您一贯聪明绝顶，昨晚还不是没听出来，甄小姐说的不是气话？” 萧庭礼眼帘轻抬，深邃的潭底似有暗潮涌动，他好似在斟酌黎一的话。 不出片刻，萧庭礼忽然将棋子拍在了棋盘上，“这么替她说话，黎一，你是谁的人！” 黎一真心觉得他这通火发的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但也还是只能老实低头，“回报萧先生，我是您的人” 萧庭礼站起身，颀长的身姿一如既往的挺拔硬气，“行了，你尽快把她弄回来就是。” “啊？”黎一有些愣怔，“我？弄甄小姐回来？” “不然呢？难道是我？” 黎一知道，萧先生拉不下这个脸。 可他黎一至今单身狗，萧先生任何工作生活上的问题他都能轻松搞定，唯独在对付女人方面，他实在…… 思来想去，围追堵截大概是最好的办法了。 所以，甄心在韩蓓蓓家所在的小区门口，成功被黎一拦下了。 “甄小姐，萧先生让我接您回御景苑。” 甄心一手拎着包，一手提着新鲜出炉的烤鸡、蛋挞和奶茶，看起来精气神都挺好，“萧先生亲口赶我走的。” “您会错意了。”黎一厚着脸皮给自家老板说好话。 甄心绕过他往里走，“我理解能力一下准确。” 黎一再次追上去，“甄小姐，您看我平时也对你挺好的，你就当是帮我呗？您要不肯回去，萧先生饶不了我。” “他才不舍得把你怎么样。”甄心面无表情哼一声，“你跟他多久，我跟他多久，没得比。” 黎一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甄小姐，您就别和萧先生怄气了，他那个脾气，您还不知道？再说了，这外头的条件和御景苑怎么比？萧先生可舍不得您吃苦。” “我不觉得我在吃苦。”甄心扬了扬手里的吃食，“我开心的很，” 她说着，视线穿过黎一，落在不远处那辆熟悉的车上，“萧先生不会也来了吧？” “没有没有。”黎一忙不迭的摇头。 此地无银三百两。 甄心把领口拢了拢，“挺冷的，黎一，你快回去吧。我朋友在等我吃晚饭，我先走了。” 黎一心里喊：萧先生也在等你吃晚饭啊！ 可是甄心已经毫不犹豫的迈进单元楼了。 黎一垂着头，回到车上，萧庭礼靠着座椅闭目养神。 “萧先生，我真没法子了，好说歹说，甄小姐就是不答应回来。” 萧庭礼睁开眼，正看见甄心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里，他觉得扎眼极了，“没用！这点小事都办不成。” “甄小姐态度很强硬。” “敬酒不吃吃罚酒，她要不肯，你绑也要把她绑回来。” 黎一瞪大了眼：萧先生这是说真的？ 隔日。 今天是周末，韩蓓蓓约了她去大学路吃烤串，甄心架不住韩蓓蓓的劝，陪她喝了两瓶啤酒。 回去的时候，天都黑了，吃烤串的地方在大学路旁的小巷子内，晚上又冷，风呼呼吹着，韩蓓蓓抱紧了甄心的胳膊，“心心啊，我怎么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们啊？” 066 深夜绑架 “别自己吓自己。” 甄心拍拍韩蓓蓓的手，一边说话给自己壮胆，一边却下意识警惕地朝四周打量，“你看巷子外就是人来人往的学生街，哪有什么笨贼，敢这么大胆，当街抢劫？” 两个年轻女孩紧挨着彼此往前走，路面上的树影张牙舞爪般肆意挥动，周边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一阵冷风吹过，韩蓓蓓禁不住打个寒颤，“不行，太吓人了。心心，出了巷子我们打个车吧？” “行。” 眼看着就快到巷口了，一直尾随在两人身后的一辆商务车，车门忽地被拉开，两名身材魁梧的男人跳下来，迅速靠近，一左一右扣住甄心的肩膀就把她架进车内。 那动作，完全是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分分明明就是策划已久。 韩蓓蓓整个人都惊呆了，眼睁睁地看着车门关上，从她身边一溜烟的开走了，她这才浑身一个激灵，后知后觉地扯开嗓门大喊，“救救救救救救命啊……绑架啊！！！” 车厢内。 被按在座位上的一瞬间，甄心脑子里划过一百种可怕的想法和画面，后背已经冒出一层冷汗。 视线迅速在车内扫了一圈，但因为车窗是黑色的，所以不管车内还是车外的环境，全都看不清晰。 她不懂对方为什么要选择绑架她，因为连她自己都想不出，她有什么绑架的价值？ “几位大哥，你们……是不是绑错了人？”甄心绷直了后背，小心翼翼地开口，“如果是要钱的话，包里有一些……你们尽管都拿去。” 坐在她左侧的男人转头打量着她，“你是叫甄心吧？” “不是！”甄心听见对方居然知道她的名字，心里顿时咯噔一声，连忙摇头，“你们弄错了！放我下去吧？我保证不会报警的。” 除了前排司机，这后排一共有三个男人。 如果她想用异能脱身，应该控制住哪个男人比较安全？ 甄心脑子里飞快地转着，视线左瞄右看，准备挑选出一个最合适的来对付。左侧那个男人很警觉，立刻一声大喝，“坐好！” 她当即不敢再乱动，随即，胸口一个人名浮了上来：是……贾梦妍吗？ 几个月前差点被人下药卖掉的经历，她记忆犹新。而她相信，对于贾小姐来说，没有做不出来的事情，只有想不到而已。 甄心的一颗心不断往下沉，如果真是贾梦妍派来的人，那她无论如何不能落在他们手里！ 她悄悄伸手抓住了右侧侧门的门把，旁边的男人看了她一眼，“别白费劲了，车门都锁了。” “我就是个宠物学校的普通员工，没有存款，也没有值钱首饰。”甄心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发颤，“几位大哥，你们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绑架我？” 男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冷漠地看着前方。 希尔顿酒店23层，萧庭礼正与市长秘书一起，应酬着几个欧洲商人。 他今天不在状态，所以没喝多少就已经感觉微醺。 不由自主地，他开始想念甄心。 黎一办事的效率真是太差了，这都三天了，还没把那个女人弄回来！ 当高高的银座商城进入视线，甄心知道，他们已经到达市中心了。 不用二十分钟，就该到贾家的范围了。 她已经没有时间。 深呼吸了好几下，甄心将视线锁紧前排司机握着方向盘的双手，眼底暗暗涌起了点点白光，然后用力咬紧了牙齿。 吱！ 商务车猛然朝着左侧方一个急转弯，狠狠一下蹭在护栏上！ 尽管甄心已经事先抓紧了座椅，也还是禁不住惯性，整个人猛地往左边一甩，差点被甩下了座位。 “开什么小差！好好开车啊！” 副驾驶位上的男人，用力拍了一下司机的脑袋。 司机心有余悸地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我是好好开着的……咣！” 他话音未落，方向盘再次不受控制地往左边用力一打！ 司机本能地死死踩下了刹车，轮胎立刻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然后轰然一声，狠狠撞在了护栏上！ 车子不受控制地朝左侧倾斜下去，甄心因为没有系安全带，整个人撞在了驾驶座后背上！而原本坐在她左侧的男人，已经被撞出了车门，半个人挂在了车门外。 “小黑子！你特么搞什么鬼！” 男人们骂骂咧咧的声音此起彼伏，甄心余光里瞥见几个男人全都下车，去救那个被卡在车门上的兄弟，她立刻抓住机会爬起身，飞快从另一侧车门钻出去，然后朝着前方人最多的地方，飞奔！ 希尔顿酒店外，一群人正如众星捧月般，拥着萧庭礼走了出来。 他走在人群中，身姿挺拔修长，目若朗星丰月，极简的白色衬衣衬出一派慵懒之姿，醒目至极。 夜间的寒风迎面拂来，瞬间吹散了酒气，萧庭礼脑中忽地有一刻清醒，没来由的就再次想起来了甄心：那个女人，此刻在哪里，正在做什么？ 是萧庭礼！ 甄心朝着那片灯光绚烂之地拔足狂奔，一眼就在人群里看见了那个最引人瞩目的的男人，她本来绝望的眸底倏地涌上希望。 “萧庭礼！” 她张口疾呼，而身后几个男人追赶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 萧庭礼嘴里咬着根香烟，边上立刻有人殷勤的为他点上。用力吸上一口的同时，他好像看见甄心朝着他飞奔而来。 脚步踉跄，神情悚惧，仿佛背后有豺狼虎豹在追赶她。 他这是想她想的都出幻觉了吗？ “萧庭礼！” 甄心扯开嗓门再次大喊他的名字，男人眼眸半眯，香烟已经被他掷在了地上，嘴角弯起一抹弧度。 果真是她。 不是幻觉。 他张开双臂，甄心一头撞进他怀里，用力之猛，撞的他连连后退几步。 一旁拿着外套的黎一，脸上也勾起了笑容。 旁边的人不明所以，但夸赞一句萧先生艳福不浅总不会错。 甄心在萧庭礼的怀里发抖，双手用力地抱紧了男人的腰，整张脸埋在他胸前，听见他稳重的心跳声贴着她耳膜，她感觉一颗心瞬间落了地。 萧庭礼一手放在她肩上，低头看着她对自己如此主动依恋的模样，心情真是欣喜又意外：这个女人，这是终于知道自己离不开他了，所以主动跑回来投怀送抱了吧？ 而甄心稍微缓过神来之后，转头看见那几个男人居然还站在不远处打量她，她立刻浑身一绷，指着他们开口道，“萧先生，那几个人绑架了我！” 萧庭礼一听，脸色瞬变，单手搂住甄心肩膀将她护在怀里，他抬目望去，“黎一。” 黎一箭步上前，可他这一眼望去，就不止是变了脸色这么简单了，“甄小姐，你说那几个人绑架你？” “是，我好不容易才逃下来的。” 萧庭礼不认识那几个人，只知道居然有人敢动到他的头上来，黎一朝四人看眼，忙说道，“萧先生，我去处理。” 他刚要往前走，却看到那几人大步过来，黎一拧眉瞪视，不怒而威，“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也不看看整个青城是谁当家做主？” 那几人显然没听出黎一的话外音，其中一人点头哈腰道，“萧先生，人给您带过来了。” 甄心身体一僵，“什么意思？” 萧庭礼锐利的眸子扫出去，最后落到黎一脸上，“这些人，是你养的？” 黎一咬着牙关，“对不起，萧先生，我把您说的绑也要绑回来的原话告诉给了他们，没想到……” 没想到这帮蠢货真用绑架这一招！ 067 闹脾气的甄心 甄心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想她这一路又惊又怕，甚至冒着车毁人亡的危险，才好不容易从这些人手里逃出来。 临到了，却告诉她，这一切都是萧庭礼下令让人做的？ 她双手用力往他胸口推去，满心满脸都是委屈，“萧庭礼，你这个大混蛋！吓死我了！你大爷的！我打死你！” 甄心冷不丁的来还么一下，力气还大，萧庭礼没有任何准备，登时被她推的退后了好几步。 在场众人都惊得一下，本来还醉意熏染的人，这会儿连酒都惊醒了，“萧先生！” 有人急忙去扶了萧庭礼，然而他才刚刚站定，甄心就追上他跟前来，抡起拳头往他胸口一阵猛捶，“你觉得好玩是不是？太过分了！” 她的魂都吓飞了一半！ 黎一见甄心是真的生气了，立刻严肃了脸色上前拦着她，“甄小姐，这事不怪萧先生，要怪就怪我办事不利，你还是打我吧。” “没你的事！”甄心一把推开黎一，像只愤怒的小豹子，双手握拳用力捣在萧庭礼胸膛上，眼圈不知道在何时已经红了。 他们根本就不明白，她先前用异能控制司机去撞护栏的时候，是抱着怎样的决心！ 撞的轻了没效果，撞得重了没准就受伤残废破相了！ 她现在半边身子都还是又痛又酸的，也不知道伤了哪里！担惊受怕了一路，冒着那样的危险逃下车，结果那些人是萧庭礼派来的。 这一出‘甄心怒揍萧先生’的奇幻场面，把周遭的人都看呆了，震惊张开的嘴里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连堂堂萧先生也敢打，这女人什么来头？ 而且萧先生看起来一点都不生气，那他们到底是要做做样子劝两句啊，还是安安静静当背景啊？ 萧庭礼的胸口，说实话被她打的有点疼。 他捉住她还在发飙的手腕，“好了吧？气该消了。” 甄心用力挣开他的手，一双眸子怒瞪着他，亮铮铮的都是都是火。 而萧庭礼居然都没半点要生气的迹象，这看在黎一眼里简直是不可思议：哪怕是以前的贾小姐，也没敢在萧先生面前这么放肆啊。 果然，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黎一听见身后旋转门又动了，下意识回了一下头，然后便看见一身华服的贾小姐，踩着细高跟的尖头皮鞋，从酒店大堂内也走了出来。 喔，真是太不巧了。 萧庭礼这边十几个人站在门口，动静还不小，贾梦妍想忽略也忽略不了。 她一眼望过去，就看见了人群之中的萧庭礼和甄心。 而此刻的甄心余怒未消，想到韩蓓蓓这会儿一定心急如焚，没准都吓的疯了，她忍不住又是朝着萧庭礼胸口重重推了一把，“混蛋！” “你能换点新鲜词骂人吗？听烦了了都。” “王/八/蛋！” 甄心忍不住爆粗，“*你大爷的！” “我没有大爷。”萧庭礼顺势将她往怀里一搂，俯首咬了她红彤彤的耳朵，“我要是你大爷，就睡不动你了。” 甄心没想到他在这时候还如此不正经，气的转身就走。 萧庭礼哪儿能让她走？都想了她两三天了。 他任由她在怀里百般折腾，就是毫不松手。 这样闹着发脾气的甄心，别说萧庭礼，贾梦妍也是第一次见。 她愣怔在原地看着，看着萧庭礼那明显愉悦含笑的眼角眉梢，看着他身后那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无可奈何地陪站着，她想起以前的自己。 哪怕整个青城都知晓，她贾梦妍被萧庭礼宠的无法无天，但她也从未敢在这些外人面前，这样跟萧庭礼闹。 “好了，甄心，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他示意她，“你看，这么多人都陪我站着。” 甄心今晚真是脾气不小，当即就是用力一挣，“你放开我。” 谁要跟你回去！ 她的潜台词表现的再清楚不过，萧庭礼点了下头，“行!” 他松开她，忽然三两步跨下台阶，黎一拿着外套赶紧跟上，经过甄心身边时，脸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甄小姐，你……” 黎一话都没来得及说完，眼角余光里已经瞥见萧庭礼抬脚踹了过去，离得最近的一个男人眼睁睁看着也不敢躲，硬生生接下萧先生这一脚，吃痛地捂着肚子跪倒在地。 贾梦妍身上披着长外套，一直盖到了脚踝。可是她分明感觉到寒风肆虐，直直地灌进了她心口，冻得她全身发疼，尤其是胸膛的位置，疼得揪起来。 她在乎的男人，喜欢的男人，以前将她捧在手心里疼爱的男人，正在将他独一无二的宠溺，从她身上转移到另外一个女人身上。 可是那个女人，一点都不配！ 她脸色无比难看，抬脚就要过去，身旁的权慧紧紧扣住了她的胳膊，“梦妍，别过去。” “她凭什么？” 贾梦妍的胸口剧烈起伏，权慧拽着她往车子的方向走，“梦妍，你觉得看不下去，我们走就是。但你千万别过去，如今的萧庭礼，眼里早就没有你了。” “你的意思，他的眼里现在只有甄心了？” “不，”权慧摇头，“你不要总盯着甄心，她真不值得你去费神。她算什么呀？萧庭礼既没有对外承认过她是女朋友的身份，就说明根本没想过要娶她。她甚至连个情妇也不算，你说你较什么劲？” “可是萧庭礼宠她！”贾梦妍觉着一口气郁结在自己喉咙口，不得抒发。 权慧无奈地叹气，“甄心为什么接近萧庭礼，待在萧庭礼身边，你以为萧庭礼那么聪明的男人会想不到，看不透？她连他养着的女人都不算。” “萧家是什么家族，萧庭礼是什么人？能有她甄心的位置？萧庭礼不过是气他自己宠着你二十几年，你说离开就离开他了，他总得找个东西、找个人来气你一下吧？你这都想不通？” 权慧说的头头是道，可贾梦妍忍不住回头看，她心里觉得，事情并不是权慧说的那样。 她太了解萧庭礼了，如果甄心在他心里，真的一点点位置都没有，他不至于会做到这步。 甄心根本没想到萧庭礼会下手这么重，两个人连续被他踹倒在地，而他还没打算放过剩下的人。 她连忙追上去拉住他的手臂，“你别迁怒到他们身上！说到底，不能怪他们！” “那怪谁？”萧庭礼居高临下，视线攫住甄心不放。 甄心毫不迟疑地瞪回去，“你说怪谁？就怪你！” 不是你开口说绑也要绑回来，这几个蠢货能照做？ 萧先生被这明目张胆一句话怼的，半响没开口。一旁的黎一看不下去了，连忙贴紧几步，“萧先生，我先替您送送客人吧？” 大冷天的，让人这么干站着，着实有些不大好。 得了默许，黎一大步回到酒店前，“不好意思，临时出了点状况，各位这边请，车子马上就过来了。” “萧先生那边……没事吧？” “当然没事。”黎一笑着道，“谈恋爱吗，哪有不闹的，让大家看笑话了。” “是这么个理。打是亲骂是爱嘛。” 众人心领神会地笑着走远了，甄心站在原地，遭冷风一阵吹，脑袋也冷静了下来。 她抬头看着萧先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由着她这么闹着发泄了一场，她也该适可而止了。 再闹下去，就太过了。 “萧先生，我能走了吧？” “走去哪？” 甄心走到他身前，和他面对面站着，“我朋友家。已经谈好让我长住了。” 068 到底谁没分寸？ 萧庭礼披着深色大衣，背光而立，从甄心的角度看去，愈发显得他身姿挺拔，气势卓然。 见男人没说话，她又补上一句，“萧先生，让我走的话可是您说的。这才没两天，您拉的下连脸来叫我回去啊？” 萧庭礼想起昨儿傍晚看见她时的情形，眉头不由自主皱起来，“我看你在外头住的挺高兴的？” “我这叫有‘自知之明’，”甄心本来还想补上一句：反正也是迟早的事情。 但想了想，到底没说，知道他不爱听这个。 萧庭礼的视线紧紧攫着她：听她这意思，他刚才是白陪着她闹了一场？她根本就没要跟他回去的打算。 “甄小姐，您的包。” 因为她的及时阻拦，才免遭挨打的两个男人，此时殷勤的把她的包从车上拿了过来。 手机在包里拼命的响，甄心猜着就是韩蓓蓓，那丫头肯定吓死了。 结果没等她接起来，屏幕就黑了，居然关机了。 “萧先生，手机能借用一下吗？”甄心无奈地看着萧庭礼，“我朋友肯定吓坏了。” 萧庭礼解锁了递给她，甄心连忙拨通了韩蓓蓓的号码。 “你们是不是要钱？我一共就十万存款都给你们！”电话刚接通，韩蓓蓓的声音发着抖从那头传过来，果然是急疯了，“我只求你们千万不要伤害她！” 甄心的胸口涌起一股暖流，她没想到韩蓓蓓竟然为了救她，愿意拿出所有的存款。 “蓓蓓，是我。”她握紧了手机，连忙开口，声音里满是感动感激，“我现在很安全，你别急。” “真的？那你现在在哪儿？”韩蓓蓓的声音都快哭了，“我才刚从派出所出来，他们调了一路的监控，看的我眼睛都快瞎了……呜呜，真是吓死我了。” 甄心好声好气地哄着她，“不哭不哭，乖了，我马上就回来了，请你吃夜宵压惊啊。” “哪个挨千刀的搞事啊？这不是要吓出人家心脏病吗？” 甄心觉得韩蓓蓓这句形容词用的准确极了，“可不是吗？任意妄为，没轻没重，一点分寸都没有……” 任意妄为？ 没轻没重？ 这个女人是不是太嚣张了？当着他的面说他坏话？ 萧先生不乐意了，一把夺过手机，“你说谁没分寸了，嗯？” “我还没用完呢。” 甄心伸手去他手里抢，萧庭礼把手臂抬高，就是不让她拿到，“绑人的事情，说到底是黎一没交代好。你要还不解气，你收拾他去。” “这男人的声音好好听呀，霸道总裁范儿，我喜欢！”韩蓓蓓在电话那端喊，“心心，他跟你什么关系啊？帅不帅？身材好不好？让他送你回来呗，给我见见！” “肤浅！”萧庭礼鄙夷一声，直接把电话挂了。 挂了就挂了吧，反正该说的也都说了。 甄心看了眼男人胸前，那个位置的衬衫被她捶出几道明显的褶皱，她刚才下手好像真挺重的。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居然任由她发脾气又打又骂，她这会儿想想还觉得，挺意外。 所以，“萧先生这是在向我示好，请我回去吗？” 刚刚挨揍的几个人，都还老实在这儿站着。虽说都低着头，哪个也没敢偷看一眼，但萧先生脸上还是闪过一丝不自然。 他轻咳一声，“不是。是你自己想跟我回去的。” “喔。” 甄心点点头，拎着包转身就走，一边冲他挥挥手，“那萧先生，再见。我还和我朋友约了夜宵。” 她走的那叫一个大步流星，潇洒利落。 黎一正好送了人回来，眼睁睁看着甄心从他自己眼前离开，他急忙快走几步赶到萧庭礼身边，“萧先生，这？我叫人拦住？” 萧庭礼脸色阴沉的快要下雨了，忍住点头的冲动，却是毫不在意般摆了摆手，“不必。” 走就走了。 他是谁？青城堂堂萧先生。 哪有他给女人低头的道理。 黎一愧疚地垂着脑袋，“对不起，萧先生，怪我把事搞砸了。” 萧庭礼并没有动怒的迹象，只是抬手摸了摸尚在隐隐作痛的胸口：还说他没分寸，明明最没分寸的就是她！ 他萧庭礼活了二十九年，第一次被人打这么疼。 “黎一，你说甄心刚才那小豹子一样发怒的模样，是不是有点贾梦妍的影子？” 黎一想了想，摇头，“贾小姐的任性跋扈，常人难及十分之一。” 萧庭礼扯动嘴角，“是吗？” “您这是……想贾小姐了？”黎一转头往停车场方向看了一眼，正想告诉他，贾梦妍的车子就在那边，还没走。 就看见萧庭礼摇了摇头，“我就是第一次见她那样子，觉得挺有意思的。会吵会闹，这才像个正常女人。” 黎一额头上划过三条黑线：萧先生口味挺重啊。 “萧先生，这人都送到跟前了，您怎么不把甄小姐留下呢？” “她自己不想回来，我强留她，岂不是承认那日我错了？” 黎一禁不住笑了一声，立刻换来萧庭礼瞪他一眼，“还好意思笑！瞧你干的蠢事！” “是，我错了。”黎一赶紧低头认错，努力把嘴角绷直了。 甄心打了个车回韩蓓蓓家，然后特意提前一站下车，去星巴克打包了韩蓓蓓最爱的星冰乐和纽约芝士蛋糕、巧克力可颂。 韩蓓蓓在家里快急死了，直到看见甄心安然无恙站在自己面前，这才松了口气。 两人盘腿坐在飘窗上吃蛋糕，韩蓓蓓两颊塞的鼓鼓的，像是只贪吃的小松鼠，“那他们说句‘抓错了’就算完事啦？你也太好说话了。” “我当时不也吓坏了吗？只想着能赶紧回家就好了。”甄心没准备对韩蓓蓓说实话，没必要。 而且，她也怕韩蓓蓓追问下去，她没办法解释自己和萧庭礼的关系。 其实她和萧庭礼，细究起来就是没关系，就像他说的，各取所需的两个成年人而已。 但这话说出去，谁也不会信吧。 萧庭礼是什么人？在青城一手遮天的人物。 多少女人的梦中情人，她反而说无所求，待在他身边仅仅是为了躲避贾梦妍的迫害。 只怕萧庭礼自己都不信。 那个男人，自恋至极，自信没有女人不为他的魅力折服，不为他的权势倾倒。 贾梦妍的车驶出酒店没多远，就被权慧强制着靠路边停下了。 “梦妍，你这副样子怎么能开车？”她轻拍了拍贾梦妍发白的小脸，“还有，你这样子回去要怎么和许沐解释？为了别的男人魂不守舍？” 贾梦妍将头抵在方向盘上，声音低低，“小慧，你刚才看见甄心打萧庭礼了吗？我跟他这么多年，我都没敢……我也不舍得。” “我只看见他们在打情骂俏。”权慧摇摇头，“再说了，你都和许沐订婚了，你还管萧庭礼做什么？” 贾梦妍的情绪更加低迷，脸色中甚至浮现一丝茫然，“可是，我觉得，就连许沐也没有完全忘记甄心。现在，就连萧庭礼也对她越来越上心……” “你开玩笑吧？”权慧瞠大了眼睛，“你们不是都订婚了吗？难道许沐对你不好？” “没有，许沐对我很好，什么都依着我。可是，小慧，我总觉得，我和许沐之间隔着点什么，我没办法完完全全的走进他心里。” 权慧的眼里泄露出担忧来，她握住了贾梦妍的手，“梦妍，你们这样可不行。你当初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和萧庭礼分手。所以你一定要搞明白许沐的心，看看在他的心里，你和甄心到底哪个更重要？” “可我要怎么弄明白？我问他，他也不会说的。” “他不说，你不会试吗？” 贾梦妍终于抬起头看权慧，“要怎么试？” 权慧贴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贾梦妍面上露出惊愕，“这能行吗？许沐只要给甄心打一个电话，不就全露馅了吗？” 069 试探，心死如灰 “我若安排好了，自然是不会轻易露馅了。” 权慧看着贾梦妍的眼睛，“关键在你，你想不想试出个结果来？” 想吗？ 贾梦妍微微侧首，看着车窗上倒映出自己此刻的模样，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攥紧了：她怕试探出来的结果，让人绝望，自己会承受不住。 可是，与其这样每天嫉妒，猜疑，敏感的折磨自己，不如给个痛快。 她想看清楚许沐的真心，看清楚对于他来说，自己和甄心，究竟哪个更重要。 权慧也在贾氏集团工作，和许沐也接触了半年了，知道他做事谨慎。 所以她细心安排了两天，才通知贾梦妍。 一大清早，甄心刚到俱乐部，就被吴经理通知，立刻与其他几名训导员一起，带着训练犬前去参加市政/府的会议，汇报这一期导盲犬的训练进度和效果。 身为本省第一批项目试行者，从导盲犬到训导员，都格外受关注。而且政/府为此拨了巨款，自然是要时时跟进、检查。 甄心一进入场地就被要求上缴手机，然后这一整天就都没离开过会议现场。 许沐现今在贾氏食品集团的技术管理部就职，负责技术研发和革新。在食品检测实验室忙碌了大半天，他满身疲惫。 但当贾梦妍的电话打过来时，他还是换上了温柔的口吻，“梦妍，到了吗？我马上就下楼。” “许沐、许沐……我该怎么办……”贾梦妍在电话那端颤抖着声音，整个人显得惊慌失措，“我、我把甄心撞死了……怎么办……” 什么？ 许沐感觉到眼前骤然一黑，他一把扶住墙，耳边是‘嗡嗡嗡’的轰鸣，他几乎听不清对面说话，“你说什么？你把甄心怎么了？” “我来接你的路上，遇着了甄心，和她吵了起来……我一时怒气冲上头，就失了理智，开车朝她撞了过去……” 贾梦妍已经带了哭腔，“她已经不会动了，流了好多血，我怎么也止不住……许沐，我该怎么办？” “你现在在哪里？”许沐强撑起身体，紧咬了牙关往实验室外跑。 “玉华路左侧那条岔路，就是正在施工的那一段……”贾梦妍哆嗦着嗓子，“我这个位置好像没有监控？要不我还是跑吧……” “不！你就在那里别动！”许沐拼命地按着电梯，“等我过去处理！” 他不能让贾梦妍就这样肇事逃逸！ 万一甄心真有个三长两短……他要贾梦妍给她陪葬！ 乘电梯的功夫，他抖着手拨了甄心的号码，听筒里一遍一遍传来机械的女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感觉天旋地转，几乎走不出来。 一路开着车横冲直撞，许沐眼前的一切都在剧烈地摇晃，大脑里也一片空白，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车出去的，好几次都差点撞上行人，也根本没看过红绿灯。 贾梦妍那辆刺眼的红色跑车就在前方，许沐将刹车一脚踩到底，轮胎发出尖锐刺耳的‘吱哇声’，卷起一股刺鼻的尘烟。 坐在路边花坛上的贾梦妍一身狼狈，听见刹车声，急忙抬头，踉跄着就扑过去，“许沐……呜呜呜呜……怎么办？甄心死了，甄心死了……” 许沐动作麻木地低头看向她，这才发现她双手和衣服上都是干涸的暗红色，额头上还有一个伤口，一圈血迹已经结痂。 “甄心呢？” 贾梦妍往身后胡乱指了指，一副害怕的不敢回头去看的表情，“我刚才摸了她……已经没气了……我好害怕，许沐……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一阵刀割般的疼痛，袭上许沐的胸口。 他艰难的抬头，视线越过贾梦妍的头顶望过去，看见红色跑车的正前方，露出了一双纤细的腿，鞋子已经不知所踪，从足跟到裤子，全是鲜红的血迹。 许沐感觉连呼吸都是痛的，每一丝空气都像是利刃，在切割他的喉咙，肺部，直至全身。 他想要推开贾梦妍，去确认，但贾梦妍死死拦着他，只是惊恐地不断地问他，“我要怎么办，许沐？甄心被我撞死了，我是不是会坐牢？” “我不想坐牢啊，许沐，我还这么年轻！” 许沐突然发狂地掐住了贾梦妍的肩膀，红着一双眼睛，狠狠地把她往边上推去！ 他的力气极大，贾梦妍整个人重重撞在车上，撞的车子都在震动，整副身体几乎散了架。 甄心和韩蓓蓓约在公交车站碰面。 此刻早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处处灯火通明，韩蓓蓓饥肠辘辘，所以不想买菜回去做饭了。 “心心，我们去吃麻辣香锅吧？银座新开了一家，我在点评网上看，好评如潮啊。” “行，这么晚了，我也饿了。” 韩蓓蓓开心的笑弯了眼，站在路边正要挥手拦的士，一辆银白色的小车‘唰’地急停在她们身边。 甄心一眼认出车子，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一句‘萧先生’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男人高大的身影已经到了眼前，拽过她的手臂就往车里塞。 “搞什么？又绑架？” 韩蓓蓓跳起来，大喊着要扑上前把甄心拖出来，萧庭礼一个凌厉的眼神甩过去，像把刀子般扎人不见血，“少多管闲事！闪开！” 他‘砰’的一声锁紧车门，没给韩蓓蓓追上来的机会，车子疾驰远去。 甄心打量着他阴郁的侧脸，一股不祥的预感隐隐涌上心头，“萧先生，发生了什么事？” 萧庭礼薄唇紧抿，一声不吭，两眼只是盯着道路前方，一路把油门踩到底。 甄心抓紧了安全带，胸口感觉一股说不出的难受，她用力瞪他，“萧庭礼，你越来越不讲理了！” 车子一路风驰电掣冲回御景苑，到了院子里‘吱’的一声急停，叫人好几秒钟缓不过神。 “下车。” 萧庭礼一把攥过她的手，直接拉进了客厅。 甄心一眼瞧见坐在沙发上的贾梦妍，双眼呆滞，身前染血，额头上一块暗红的血迹，看起来狼狈至极。 “贾小姐这是怎么了？” 萧庭礼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她开车把许沐撞死了。” 甄心突然感觉自己掉进了冰窖。 什么叫冰冷透骨，大抵也不过如此 她想要朝贾梦妍走过去，可是一迈步，就腿软的往下跌，萧庭礼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的胳膊，“受不了了？” 甄心整个脑袋里‘嗡嗡嗡’的轰鸣着，听不清楚萧庭礼在说什么，她只是死死盯着贾梦妍的方向，嘴唇机械地开合，“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贾梦妍为什么要撞死许沐？她辛辛苦苦从我手里抢走许沐，为什么不好好珍惜他，反而要撞死他？” 她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悲伤的情绪笼罩了全身，瞎子都能感觉到她此刻的情绪，是怎样的痛苦万分，痛不欲生。 萧庭礼心头瞬间凉了一片，漆黑的眼底布满阴霾，脸色更是铁青。 他重重甩开甄心的手。 甄心的视野已经完全被泪水模糊，她僵硬地往前挪了几步，目光始终钉在贾梦妍的脸上，“许沐在哪里？送医院了吗？” 没有人回答她。 甄心愣愣地站在原地，十几秒钟后，突然转身，踉跄地朝门外走。 “你要去哪？”萧庭礼用力扣住她的手。 “去报警！”甄心激动地挣着手，“贾梦妍杀了人，她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萧庭礼心头的怒火‘蹭蹭蹭’地往上蹿：好啊，原来她平日里都是装的！说什么和许沐一刀两断了，其实她心里从来就没忘记过许沐！ 他厉声怒喝，“不许去！” “萧先生这是要包庇贾梦妍吗？”甄心看他简直不可理喻，“杀人是犯法的！” “对，我就是要包庇贾梦妍！”萧庭礼狠厉地盯着她的眼睛，“许沐，他该死！” 070 都被骗了 甄心被他攥死在原地，一步也走不出客厅，不由得悲愤交加。 她转头，再次望向贾梦妍的方向，眼眸底染着一把怒火，而后，视野再次被不断溢出的泪水模糊。 和许沐相识、相知、相恋的那十年，所有的美好回忆都连成了一副动人画卷，在眼前不断连绵。彼此依靠的年岁，互相温暖的细节，全都这样深刻，却也在这一刻对比的格外残忍。 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 为什么恶人恶事却总能被轻易抵赖原谅？ 甄心的目光，定定地锁在贾梦妍身上，眸底不知不觉间有冷光浮动、跳跃，透出冰凉无情：萧先生要护着的人，法律肯定就动不了。 但是没关系，她会给许沐报仇。 只要贾梦妍出现在公共场合，她就有的是办法让贾梦妍血债血偿。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理轮回，贾梦妍别想逃过。 她的目光逐渐上移，当看清贾梦妍的眼神中毫无害怕，只有空洞时，甄心在心底无声冷笑：许沐，看看你死在怎样一个女人手上？ 杀了人，都能麻木不仁，这是怎样的铁石心肠？ 等等。 一道惊雷在此时突然劈过甄心的大脑内，她猛然感觉到些许的不对劲：为什么贾梦妍一点都没有后悔，后怕？ 这是失手杀害自己深爱的未婚夫后，该有的反应吗？ 不是太诡异了吗？ 若是换成萧庭礼或者黎一，杀人之后这种反应倒也正常，毕竟他们见过大风大浪。 可贾梦妍一个娇生惯养的骄纵千金，凭什么会有这样的心理素质？ 难道，这一切不过是个骗局？ 她浑身陡然一个激灵，透出一整片的冷汗，然后感觉到一股虚脱无力涌了上来。 “呼……” 甄心用力地喘出一口长气，舌头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然后才再次抬头，看向萧庭礼，“萧先生，我还是建议，你马上送贾小姐去自首，这样才能早早争取宽大处理。” “假如我不愿意呢？”萧庭礼盯着她通红的眼眶，以及脸上还有未干透的泪水。 甄心微微皱眉，拖着他的手径直到沙发前坐下，然后尽量放平静语气，“萧先生，我和许沐在一起十年了，虽然他后来背叛了我，使得这份感情没有一个好结果，但这就像你和贾小姐的关系一样，心里再怨再恨，都没想过让对方去死。” 她说着，抬起手背用力抹了抹眼泪，“现在他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心里很难过。但人死不能复生，贾小姐既然犯了大错，亡羊补牢还尤时未晚。” “你刚才不是想杀了贾梦妍，给许沐偿命吗？”萧庭礼的视线，一刻也未离开过甄心的脸，所以他不会看错，甄心在某一刻是动了杀念的。 他这话，惊得甄心胸口猛然一跳，这个男人真是太敏锐了。 所以，她没有选择否认，而是承认了，“这不是很正常吗？如果我当面告诉你，我杀了贾小姐，只怕萧先生也会立刻起了杀我偿命的念头吧？” 萧庭礼当真顺着她的说法思考了几秒，就无法否认了：对，他在震怒之下，肯定也会起了杀人的念头，但他最后不会那么做。 “庭礼，我现在该怎么办？” 一直默不吭声的贾梦妍，此时终于艰涩的开口了。 甄心也看着萧庭礼，她内心底还有疑问，这些人到底是唱的哪一出？ 萧庭礼当面点开了茶几上的笔记本，一个播放过的视频画面，立刻再次从头播放起。 视频背景是一段正在修路的巷子，周围清冷，看不见有人来往。唯一的主角就是贾梦妍，和她那辆颜色嚣张的大红色跑车。 摄像头应该是装在跑车边上的那根电线杆上，所以清楚的拍下了许沐赶来时的表情，痛苦万分，又带着不愿相信的丁点希望。 贾梦妍惊恐地抱着许沐说，她撞死了甄心，现在应该怎么办？她还年轻，不想坐牢。 许沐的神情是万念俱灰的，他想要上前确认死者的身份，但贾梦妍就是不让他靠近，反而要他带自己赶紧逃走。 男人红着眼将她狠狠推开，那一下力道极重，贾梦妍撞的车子都在摇晃，满脸痛苦。但许沐看不见，更不会因此心疼，因为他当场失去了理智。 “贾梦妍！”他狠狠掐着她的脖子，咬牙切齿，表情扭曲，看起来暴戾极了，“为什么要这么做？” 贾梦妍的脸，因为缺氧迅速涨红，她使劲地拍打他的手，“放开、放开我、咳咳……” 但许沐手臂上青筋暴露，丝毫没有松懈的迹象，反而冲着她更激烈的怒吼，“为什么？” 尽管隔着一层屏幕，但许沐当时那种撕心裂肺的愤怒和绝望，还是清清楚楚地传达到甄心的心里，她眼眶蓦地一热，一股酸涩剧烈地涌上来。 她拼命攥紧了拳头，指尖重重刻进掌心，告诉自己忍住，一定要忍住。 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不只是许沐这么久的隐忍和布局，还有她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平静生活。 视频的最后，是权慧从画面外冲了过来，用力捶打许沐的手，一边大叫，“松手！你快松手！梦妍没有害死甄心！甄心还活着！” 许沐宛如大梦初醒，立刻就松开了手，贾梦妍趴在车上剧烈咳嗽，泪流满面。 男人却没有上前安慰解释，反而深深看了两个女人一眼，然后扭头就走。 视频到此结束，贾梦妍双手捂着脸，开始痛哭。 甄心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贾梦妍怀疑许沐还偷偷爱着前女友，所以在闺蜜的帮助下，做局试探许沐。 结果许沐中计了，泄漏了真心真情，所以贾梦妍绝望了。 但她依然明知故问，“贾小姐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这么吓自己的未婚夫？” “你真猜不出原因？”萧庭礼抓过她一只小手，放在自己宽大的掌心里，目光似乎随意地扫过她的眼睛，“许沐以为你死了，当场气的失去理智，差点就掐死了自己的未婚妻。” “所以贾小姐咽不下这口气，转头就撞死了他？”甄心一脸震惊，“太蛮横了吧？” 贾梦妍愤怒尖叫，“我没有撞死他！” “可萧先生刚才不是说，许沐被贾小姐撞死了？”甄心满头疑问，目光重新看回萧庭礼脸上，见他眸色闪过一丝不自然，她这才恍然大悟，“萧先生也想试探我？看我是不是还偷偷爱着前男友？” 心思被当场戳穿，但堂堂萧先生，怎么会承认。 他转头避开她的视线，“我对你，何须试探。你的表现一贯让我满意的。” 话是如此说，他心中却是落下一块石头，如今看来，经不住考验的只是许沐。 贾梦妍再次捂着脸恸哭失声，“庭礼，我如今该如何是好？” “你自己选的男人，你现在问我要如何是好？”萧庭礼的声音里难掩一丝生气。 贾梦妍哭的更伤心了 甄心回想着刚才看见的画面，知道如果任由贾梦妍在这里哭泣下去博取同情，许沐之前付出的所有努力就都白费了。 而一旦贾梦妍离开了许沐，一定有办法再次回到萧庭礼身边，那么接下去，她就会永无宁日了。 “好，你也不管我，那我走就是！” 此时，贾梦妍突然用力跺了跺脚，站起身就快步往外走。她额头上、衣服上、手臂上全都是暗红一片，看起来就像泼了一身血，明知道是假的，但看起来还是怵人的很。 萧庭礼眉头微蹙，“站住！” 贾、萧两家多年的交情摆在那里，这个时候他放任贾梦妍不管，似乎，不太应该。 转头，他拿起外套，“我送你回贾家。” 甄心即刻回神，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那萧先生顺便把我也送回去吧。该看的都看了，该讲清楚的也讲清楚了，我还留在这干吗？” “我一会就回来陪你。”萧庭礼拍拍她的手，“上楼等我。” 甄心微微垂着眼睑，“我不想一个人呆在这个空荡荡的大房子里。你送我回去吧，起码我朋友会陪着我。” 她没有说一个害怕的字眼，但萧庭礼偏偏就自动往那方面想了。 他不禁心头微动，旋即就转头吩咐黎一，“你送贾小姐回去。” “庭礼？” 贾梦妍的泪珠还挂在眼角，听见他的话，满脸的不可置信，“你不管我了？” “贾小姐还是早点回去吧。记得把身上好好清理了，这个样子怪吓人的。”甄心挽着萧庭礼的手，那理所当然的姿态和语气，让贾梦妍有一瞬间错觉，好像甄心竟是这御景苑的女主人一般。 她气恼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掉，“你就由着外人这样欺负我？” “贾小姐这样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心态，我觉着不太好。”甄心抬头望向萧庭礼，话语里是明明白白的争锋相对。 “真要论起来，贾小姐如今真是萧先生的外人了。而且贾小姐口口声声说许沐失控发怒是因为我，我倒觉得是因为贾小姐的玩笑开的过了。哪个真男人，能容许枕边人这样作贱自己的尊严？” 要说甄心对萧先生的心态，拿捏的真是准确呢？ 萧庭礼只是稍稍把这事，往自己身上代入了一下，立刻只有一个结论：不能忍！ “你这次确实做的过分了。”男人的目光再次严厉起来，“一点分寸都没有！” 071 迷人的谎言 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舍得斥责她？ 贾梦妍心里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但一种明明白白的失望，是确实的涌上了心头。 “原来你和其他男人都一样！”她声音不由得有些哽咽，“喜新厌旧。我看透你了。” “你早该看透他了，否则你和许沐能顺利走到现在？”甄心理直气壮地正面怼回去，“更何况，要不是贾小姐先喜新厌旧的找了许沐，萧先生又哪里来的机会喜新厌旧看上我？” 甄心这一番话，把在场人的心思全都拿捏的准确。 萧庭礼的态度立场愈发鲜明，而贾梦妍更似一颗气鼓鼓的气球被突然扎漏了气，突然就偃旗息鼓了——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心灰意冷了。 “行，我走，我走。”她情绪激动地跺了跺脚，望向萧庭礼的表情无限哀怨，“你们都只在乎她，谁也别管我了！” 她就这么带着一身‘鲜血’的冲出去，黎一连忙跟上去，“萧先生，我去安排一下。” 萧庭礼牵着甄心的手坐回沙发上，甄心这才发现，自己方才一直绷紧了身体。 此刻大脑里一根紧绷的弦终于松下来，突然一股疲惫涌上心头。 今天这事闹的，简直像谍中谍一样。 “如释重负了？” 萧庭礼感觉到她无声地吁出一口气来，顿时促狭地睨着她，“你刚刚是不是害怕我陪贾梦妍走了，就不回来了？” “才没有。”小心思被看穿，甄心当即否认。 萧庭礼的好心情却丝毫不受影响，嘴角弯起一道弧度。 黎一走进客厅来，“萧先生，我已经安排司机送贾小姐回贾家了。” “嗯。” 萧庭礼漫应一声，甄心却是疑惑抬头，“夫妻哪有隔夜仇的，你怎么不把贾小姐送回她和许沐自己家？” 黎一看了眼萧庭礼，这才答道，“甄小姐也看了视频了，许沐那个状态，贾小姐回去只怕会有生命安全。” “我看是你想的太严重了。”甄心尽量用一种轻松的、不以为然的语气说道，“许沐多精明一个人，肯定一下子就看出来是假的了。他那么生气，生气的也是贾小姐拿这种大事来开玩笑吧。” “哪里看起来像是假的？”萧庭礼把她的手指握在掌心里，轻揉慢捻，“贾梦妍身上泼的可是真血浆，谁第一眼看见不吓着？” “说起来也是，我就信了，还吓得半死。”甄心点点头，“但现在想想，亲自动手，其实不是贾小姐的风格。她之前对付我那几次，还不都是花钱买人收拾我？” 萧庭礼又是瞥她一眼，“那是你对她还不够了解。” “当然了，我对贾小姐的了解，无论如何也比不上萧先生的。”甄心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也没必要了解贾小姐。她又不是我什么人。” 男人不禁失笑，“你这是在吃醋？” “我没有。”甄心说着就要起身走人，男人顺势将她往怀里一带，将她禁锢在了自己腿上。 黎一在一旁微笑，“甄小姐真没必要吃这个醋。你不知道，贾小姐当时一身是血的冲进来，张口就说她开车把你撞死了，可真把萧先生吓坏了。”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吓坏了？”萧庭礼白他一眼。 黎一轻摇头，“您就别否认了，大家都看见了的。您怒气冲冲拎着贾小姐的领子就往外拖，一边拖一边问在哪撞的，车速多少，过了多长时间了，还吩咐我马上安排医院，务必在人送去的第一时间进行抢救手术。” 甄心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了，“萧先生，我平时真没看出来，您这么好骗啊？” “放肆。”男人在她腰上掐一把，“你笑谁好骗了？” “当然是你啊。”甄心夸张地叹气，“明明打个电话就能知道真假了。” “萧先生真给你打了电话的，可是关机了。” 黎一补充道，“所以萧先生立刻信以为真，当场就叫人拿刀来，说要剁了贾小姐的手，这样以后就不会再闯祸了。吓得贾小姐连忙大喊大叫，说自己是骗他的，她今天根本就没见过你。” 萧先生的脸色不自然极了，转头就喝斥他，“黎一，你今天的话是不是太多了？赶紧出去！” 甄心打趣地看向黎一，“瞧瞧，好人难做呀。明明是帮萧先生说好话的，人家还要嫌弃你。下次别帮他了。” “你今天的话也太多了。”萧庭礼伸手捂住她的嘴，“牙尖嘴利。” 夜风，钻心的凉。 许沐将车停在回贾家的必经之路上，然后打开车窗，疲惫地点燃了一支烟。 尽管他每天都要提醒自己很多遍，不要对甄心的事情，表现出任何的关心。但当贾梦妍打来电话的那一刻，当他听见甄心出事的那一刻，什么理智，全都荡然无存，被抛开去了九霄云天之外。 他瞬间就相信了贾梦妍的谎言。 开车过去的路上，他满脑子想的只有一件事：如果甄心真的死了，那他的狠心离开，她无辜受的委屈，这一切的一切都还有什么意义？ 如果从一开始，他就能预料到自己接近贾梦妍，会成为让甄心受苦难的开端，他是不是会改变主意？ 各种乱七八糟的问题，把他的大脑都快要撑的爆炸了，直到见到‘甄心’尸体的那一刻，全都化成了暴戾的怒火，燃烧掉他所有的克制和隐忍。 如果不是权慧及时冲出来，他一定会当场掐死贾梦妍的。 这一点他骗不了自己，也骗不了贾梦妍。 但他一定会想办法，说服贾梦妍再次相信他。 萧庭礼的车子从远处驶过来，许沐扔掉香烟，发动车子迎了上去。 贾梦妍脸色苍白地坐在后排座椅上，头上、身上的血浆已经干硬结块，让人看着都难受的很。但她却感觉不到这些，因为她的心，已经碎裂成一片一片的了。 司机认出了许沐，立刻从后视镜看一眼贾梦妍，见她没有停车的意思，便没有减速。 许沐见状，干脆正面提速，硬是将车子逼停了。 拉开车门，他看着两眼无神的贾梦妍，温柔轻声，“梦妍，我来接你了，下车吧。” 贾梦妍扭着头不看他，“你还来找我做什么？找你的甄心去！呵，就怕她此刻在萧庭礼怀里，无暇理你。” 许沐眸底有一抹冷色划过，他弯腰，伸手，强制要将贾梦妍抱出来。 “我不要见你！我要回家！”贾梦妍大力挣扎，司机欲要上前阻拦，“贾小姐？” “我们两夫妻的事情，你还要让外人看笑话吗？”许沐对她了解至极，一句话就让她安静了下来，“萧庭礼如今要还真把你当回事，能随便派个司机就把你送走？连黎一都没跟来。” 贾梦妍不情不愿的被他抱回了车上，许沐立刻将车子锁起来。 “梦妍，我究竟哪里做的不好，让你竟然要这样的怀疑我，试探我？”男人一脸的心痛。 贾梦妍满胸腔的委屈，顿时忍不住，她抽抽噎噎地指责他，“你当时差点就掐死我了……说到底，在你心里，还是甄心更重要……” “你以为我生气，是因为你撞死了甄心吗？” “难道不是吗？” “傻瓜。”许沐将她按在怀中，大手在她发顶摩挲，“我要真想杀你，身上随便带把刀来，你还能活的了？我电话接到一半，就猜到是假的了。”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许沐捧起她的脸，编造出一片温柔的谎言，“我了解你的性子，你根本不是那种人。” 072 不肯老实回来 贾梦妍泪眼婆娑地看着他，“那你还掐着我的脖子……” “因为我当时太生气了。我爱你全心全意，你却受了别人的挑唆，把自己糟蹋成这幅样子来试探我，试问哪个男人的自尊心能受得了？” 许沐的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嘴唇轻触她冰凉的唇瓣，“所以我想把那个人逼出来，看看到底是谁在你耳边挑拨离间，连这样的馊主意都敢给你出？” 贾梦妍双手抵在他胸口，“你敢发誓，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发誓。”许沐握住她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胸口，让她感受自己诚实的心跳声，“我如果对甄心还有情意，又怎么会离开她，和你订婚呢？你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吗？” 贾梦妍终于破涕为笑，她当然有自信。 “我就知道，你爱的是我，着急担心的也是我！”她用力扑进他怀中，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渐渐感觉安心。 许沐漆黑的眸底，是再理智不过的冷光：贾梦妍的心思其实很简单，这也意味着，她很容易被别人的言语所蛊惑。 而今天这件意外，也给他上了记忆深刻的一课：他必须离甄心再远一点，否则，今天在贾梦妍口中的谎言，总有一天会变成真的。 届时他无力回天，死都不能瞑目。 御景苑。 甄心中午就没吃好，晚饭拖到现在也早过了时间，所以肚子着实饿的难受了。 “很晚了，我就先走了。”她起身欲走，萧庭礼双手环绕在她腰上，一点松开的意思都没有，“你还往外跑上瘾了？” “我朋友还等我吃饭呢。”甄心的肚子在此时发出‘咕噜’一声。 萧庭礼了然的点头，“你先去车里等我，我和黎一说几句话，就来。” “我要回我朋友家。”甄心真没想过要留下。 萧先生眸色一凛，气势立刻出来了，“去车上等我。” 黎一的表情也随之变的严肃，甄心只好乖乖往外走，她看出来他们有正事要谈。 只不过，她走出门口后，却没有依言直接进院子上车，而是选择悄悄倚在墙边，竖起了耳朵。 她听见黎一确定地开口问道，“萧先生是不放心许沐吧？不然，我这几天先派几个人看着贾小姐？” “视频里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如果当时给许沐一把刀，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捅死贾梦妍，给甄心陪葬。”萧庭礼眉头皱着，他之前倒是小瞧了许沐。 没想到还是个狠人。 黎一谨慎地轻点了下头，“幸好，甄小姐的反应没让您失望。” “嗯，她一开始的震惊伤心，倒也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若是她无动于衷，我倒是觉得可怕。” 萧庭礼的嗓音里，有掩藏不住的愉悦，“救助回来的流浪狗死了，她都会情绪低落好几天，何况是相识了十年的人呢。” 甄心的嘴角不禁抽搐了两下：把许沐和流浪狗作比较……这位萧先生，是有多记仇？ “刚刚司机发来报告，许沐在回贾家的路上等了半天，接走了贾小姐。”黎一此时看了眼信息。 然后，声音里也逐渐轻松，“我觉着，许沐那边应该不足为虑。在事业和爱情之间，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事业，所以对甄小姐这里，肯定多少愧疚些。再说了，人总是这样，得不到更加想念。” “呵，他再想也没用。”萧庭礼不以为然地轻嗤，“甄心现在是我的人。” 自大狂。 谁是你的人。 盖章签字了吗？ 随随便便就给人家戳标签。 甄心无语地吐槽一句，转身准备离开。 黎一瞥了眼茶几上的笔记本，想了想还是提醒道，“萧先生，您要想甄小姐回来，还是得主动说出那句话。” “为什么？” 黎一指指视频，“甄小姐虽不是什么名门千金，但对待感情的态度从来不卑不亢，哪能受得了被人一再的试探呢？何况今天这惊吓确实够呛。” 他回想着方才那出闹剧，不禁摇摇头，“而且，甄小姐今天提醒的也没错，贾小姐既是已经和别人订婚了，却还是一有事就往您这跑，想您给她出头，这做法，委实没分寸，也容易落人口舌。” “这毛病确实得改。”萧庭礼想起甄心吃醋那小表情，嘴角又是弯起笑容来，“不过，甄心今天这醋劲还真不小。明明是爱惨了我，却还嘴硬不承认，着实可爱。” 黎一理所当然地附和，“恋爱中的女人都是这样的，口是心非。再说这整个青城，也不可能有女人不为萧先生的魅力着迷。” 甄心脚下差点一步踩空：你们这一主一仆，简直实力演绎什么叫‘舔狗’！ 黎一忠心耿耿，对萧庭礼已经到了盲目崇拜的地步；而萧庭礼，就该在额头上贴几个大字：青城第一自恋男！ 坐上车，车里安静而温暖。 甄心不禁又想起视频里的画面，心情一下子又沉重了：许沐啊许沐，你既然选择了贾梦妍，选择了去完成你和干妈心中念念不忘的大事，为什么不干脆把她甄心忘记的干干净净？ 从他选择离开她身边的那一刻起，她的死活就和他没关系了。 要断就断的干净，这样拖泥带水的，害人又害己。 她承认自己对他还有感情，可她对于未来的计划里，已经没有他许沐了。 说她狠心也好，冷酷也罢，既是知道那段关系已经回不去了，何不挥剑斩情丝？ 从小那种战战兢兢、没有安全感的日子，她真的过怕了。 萧庭礼上车的时候，甄心已经在温暖的车后座睡着了。 最近的训练强度很大，她有点体力透支了。 睡梦里，有什么湿润的东西在她唇上辗转，她迷迷糊糊间，还以为自己在俱乐部，“唔……别亲了。” 她喃喃梦呓，抬手摸到一片毛绒绒的，像是乐乐那憨厚的大头的触感，她便温柔地轻拍了两下，“乐乐，乖，别亲了，被萧先生看见，是要杀头的。” 萧庭礼的脸，瞬间黑了。 “甄，心！” 男人齿间微微用力，甄心即刻从梦中惊醒，“啊，萧先生！” “你又在俱乐部亲狗了？”萧庭礼的表情，好像快抓狂了，“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嗯？” 甄心的身子往座椅里缩了缩，表情是明显的心虚，“呃，只是有时候，它们太兴奋了，会舔一舔我的脸……但是，我下班前都有洗簌过……真的……” 萧庭礼的脸色这才好了些，但心里想着那画面，还是不舒服，他不禁又有些咬牙切齿起来，“以后不准让它们亲了，记住没？” “记住了。” 甄心老实地答完，这才察觉出不对劲。 “等等，”她稍微推开男人的脸，“我现在一个人睡，亲不亲狗狗有什么关系……” 萧庭礼眼眸半眯，甄心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你朋友家的房子，是普通的三室一厅吧？” “是。”她转转眼珠子，“你让人调查过了？” “我呆会儿就让黎一去付租金，那个地段，十万能租两年吧？” 甄心有种不太妙的预感，“您放着好好的御景苑不住，却要去外边和我们挤着租房？” “让你住不成就行。”男人的表情，好欠扁。 甄心一口老血堵在喉咙口，“你——这是何必呢？” “谁让你不肯老实回来。”男人理所当然地耸耸肩，“你还想去哪租房，尽管告诉我，我都租下来。保证你找不着合适的房子。” 现在轮到甄心抓狂了，“你这是欺负我无家可归？” “嗯。”男人颔首，“看你怎么办。” 073 你是我第一个女朋友 甄心感觉一阵凉风，从后颈处呼啸而过。 眼前这张俊美无俦的颜，每一笔线条都精致到无可挑剔，真真让男人憎恨、女人嫉妒，不过这萧先生的态度，也真真恶劣到让男女都想将他暴揍一顿。 她脑中再次闪过那张著名的表情包：抱歉，有钱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的。 怎么办？ 甄心深深的吸口气，目光稍稍移出他的视线，眼睑微垂，“萧先生，我记得你说过，我们之间不存在什么交易和强取豪夺，只是成年人之间的你情我愿。而现在，我……” “现在你不愿了，所以单方面宣布，我们之间结束了。”萧庭礼修长的手指，扣住了她的下巴，“是这个意思吧？” 甄心立刻点头，“我很感激萧先生这段时间的庇护。” “当初用得着我时，你就主动开始了这段关系。如今觉得用不着我了，你又主动结束了这段关系。”男人性感的薄唇，在她唇瓣上辗转，带来熟悉的悸动，“谁给你的胆子？” 甄心屏住一口呼吸，他的脸紧贴着她的脸，她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是怒是平静？ “萧先生说的严重了。”她放轻了声音，“你情，我愿，我们才开始的。可不是我用强的……” “第一次在这车上，就是你强上的我。”他光滑的指腹，在她柔嫩的脸颊上肆意流连，透出一抹别样的暧昧，“我哪里让你不满意了？” 她忙摇头，“萧先生很好。但我住在这御景苑，终归是不合适的。而且，我现在的工作稳定了，能养活我自己……” “谁说你不合适住在这？”男人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微小表情。 甄心的目光快速往外瞥了一下，“别人。” “我明白了。” 萧庭礼点点头，身子后仰，与她拉开一定的距离，“你是不高兴，我一直没给你一个合适的身份，以至于别人问起来，你名不正言不顺。” “是挺名不正言不顺的。”甄心点头，又摇头，“但我没有不高兴。这是事实。” 她根本没想过要他给什么身份，因为他们根本就是两路人啊。 短暂交集过后，就该各走各路。 “口是心非。” 男人想起刚才黎一那番话，说恋爱中的女人总是喜欢说反话，嘴上说没有不高兴，其实心里就是不高兴了。 甄心看见他眉头微微皱起，深潭般的眸底有光芒聚汇，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显然是在思考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片刻后，他郑重点头，做出了一个认真的决定，“从今天起，这一刻起，你就是我萧庭礼的女朋友。” 什么？ 甄心惊愕的睁大了眼眸，“不、不是……萧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我知道你们女人脸皮薄，不好意思直说。没关系，我接收并理解了你的暗示了。”萧庭礼握住她的手。 甄心又慌又懵，“不不不，萧先生，我和你……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啊……” “我知道你有自知之明，但这个时候了，还妄自菲薄就没必要了。”萧庭礼轻捏了捏她的脸颊，“我最喜欢自信时候的你。” 甄心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才能和他解释的清。 事情莫名其妙走到这一步，这剧情开展的是不是也太无厘头了？ “惊喜的无以言表了？”萧庭礼挺高兴她这受宠若惊的小模样儿，动作表情里不自觉地泄露出丝丝缕缕的宠溺来，“或者，我们还差一个官宣？要不要给你专门安排一个场地？” 我去，那简直是惊吓了，他哪只眼睛看她像是想要去广而告之了？ “不是，萧先生，合适您的名媛千金数不胜数，排着队想做您女朋友，我觉得不差我这一个了……”甄心努力地想要和他撇清楚关系，但用词尽量委婉。 然而没等她把话说全，男人却已经开始摇头，“不，我还没有谈过女朋友。你是我第一个女朋友。” “您这话就逗了啊。”甄心失笑，“别人我不知道，但贾小姐和您，全青城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萧庭礼一本正经地注视着她的眼睛，居然很正式地解释起来，“不，我和贾梦妍没有谈过恋爱。我们两家是指腹为婚的，所以从她一出生，我就把她按照未来萧夫人的标准去培养。” “我和她的感情，从小就如家人一般。我们知道未来会成为夫妻，所以直接跳过了恋爱的部分。因此严格的说起来，我和她的关系里，唯独不包括男女朋友这一项。” 他的这番话，让甄心不禁回想起，第一次见到贾梦妍和萧庭礼同框时的情景：她当时就觉得，贾梦妍和萧庭礼之间的气氛，有种奇怪的不协调。 她一直都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此刻才恍然大悟：那种不协调，源自两人对这份关系的认知，有本质上的区别不同。 贾梦妍把自己当萧庭礼的女朋友，所以各种作各种闹，向他索取小女友应该有的待遇；但是萧庭礼直接把贾梦妍当妻子，所以他给予她的，是家人般的特权和荣耀。 女朋友，和家人，这本来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相处模式：一种是如夏日般炙热又浪漫，一种却是如秋日般温和又平静。 你不能说，哪一种模式才是爱情该有的模样，毕竟，有人就是喜欢激烈刺激，有人却唯独钟情细水长流。 只是萧庭礼和贾梦妍，这两个人从一开始就处于不同的频道，却偏偏从小习惯了在一起的状态。 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欸，等等。 萧庭礼这态度越严肃，越不妙啊。 “萧先生，谈恋爱这事，可不是嘴上突然说一下，就算数的……” “我知道。”男人从善如流地颔首，“我们需要约会。女人都享受被追求的过程，我可以满足你。但你不能老使小性子，故意刁难我。” 甄心真的有些头大了，她觉得必须把话说的更明白点，“萧先生，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根本没想谈恋爱。” “嗯？” “我现在不想谈恋爱。”她听出他嗓音中的不悦，但这种事情真的不能模棱两可的让人误会，“您的优秀自然无需赘言，但我的心态上还没准备好。” “你只管接受就行。”萧先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其他由我负责。” 甄心开始皱眉，“哪有这样的……强迫人家谈恋爱……再说了，您完全有更好更多的选择，干嘛非盯着我一个人……” “我现在只想和你谈恋爱。”萧先生的身子前倾，那十足的压迫力，将甄心困在后座椅上，动弹不得。 她感受到他强健的体魄，正在向外释放一种叫着‘欲望’的强烈意念，甄心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涌起熟悉的画面，她全身都紧绷起来。 “那、那既然是谈恋爱，我就更有选择的权利了。”她指尖紧扣在皮质的椅面上，按出了十个浅浅的指印，“我不同意同居……” 男人深邃的目光攫着她，从那些强装镇定的眼角眉梢处，看出了些许的紧张不自然，他俯首在她柔软的红唇上轻啄一下，“好，我给你些时间缓冲。” 然而直到第二天，工作忙碌了一上午，甄心还是没从这个消息里缓冲过来。 她就想不明白了，这事从一开始，就是贾梦妍为了许沐，而惹出的一场闹剧风波。怎么最后到了她这，却变成萧庭礼强制宣布，她和他成了男女朋友？ 哪有人这么谈恋爱的？ 还说会让她享受到追求的过程，过程在哪儿呢？ 摔！ 她根本没有选择接受or不接受他的权利，就已经被他霸道宣称是女朋友了好吗？！ 电脑屏幕上的时间，跳到了12：00。 “甄心，吃饭啦。” 同事走过来挽住她的胳膊，两人正准备去公司食堂。 一位穿着酒店制服的年轻小伙子却提着食盒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甄小姐，您的午餐送到了。” “我没点外卖啊。”甄心惊讶地看着他。 当看清他制服上映着的酒店名称时，心中突然闪过不妙。 “是萧先生吩咐送过来的，说食堂我菜太没营养了。”小伙子的笑容，和煦如春风，“萧先生说了，您最近太辛苦了，昨天都累的在车上睡着了，必须要好好补一补身体。” 同事打量甄心的目光立刻变得暧昧起来，“emmmmm，是晚上太辛苦了吧？你男朋友好体贴呀……” “才不是男朋友……”甄心的脸，当场红到了耳根子：萧庭礼这一招太狠了吧？ 他明知道办公室里，八卦绯闻是传的最迅速的，还偏偏在她工作的地方大张旗鼓…… 于是这一下午，甄心都身陷同事们的各种打趣和‘逼问’之中。 好不容易到了下班，逃出俱乐部，结果和韩蓓蓓一碰面，这个家伙也不放过她，“赶紧的，老实交代，昨天那个帅掉渣的大帅哥究竟是谁？” “公司领导。 “在追求你？” “当然没有！” 韩蓓蓓一脸怀疑地指了指前方，“那你给姐姐我解释解释，这是个什么情况？” 074 官宣，她恋爱了 甄心怀着一腔的不祥预感抬起头，当看见那辆熟悉的车，就在不远处的路口等着时，她瞬间花容失色。 “我们今天不回家吃了。”她拖着韩蓓蓓调头往另外一条路上走，“上次你说很好吃的那家面馆好像出新品了，我们去尝尝。” 韩蓓蓓的身体被她拖着往前走，脑袋却往后转，“心心，那辆车跟上来了！” “走快点，一会公交车要到了！”甄心拉着韩蓓蓓几乎小跑起来。 韩蓓蓓扭头狐疑地瞪着她，“还不给我说实话！昨晚他到底把你绑去哪儿了？干了什么？把你吓得现在连他的面儿都不敢见？” “我哪有！” 甄心嘴硬地刚说完，就听见身后传来那熟悉的嗓音，“甄心。” “帅哥喊你了。”韩蓓蓓戳戳她的手臂。 甄心目不斜视，“你听错了。” 她站在公交站台上，焦急地望着前方那辆似乎移动的异常缓慢的公交车，心里喊着：快点快点快点！ “帅哥下车了，心心。” 韩蓓蓓看着一张惊为天人的俊颜迎面而来，真是忍不住要犯花痴：天嘞，怎么会有长的这么好看的男人！ 而公交车终于在甄心热切的眼神下，开到了面前，她急忙拽着韩蓓蓓的手臂往前，“上车了！” 话音未落，一道有力的手臂便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身，然后将她往后一拉。 她惊呼一声，下一瞬，已经被他牢牢圈进了怀里，后背紧贴着他温暖坚实的胸膛。 “甄心。” 男人又叫了她一声，甄心这下不能再假装听不到了，只能抬头朝他尬笑，“你怎么来了。” “你和我家心心，到底是什么关系？”韩蓓蓓再粗神经，也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了，那眼神儿顿时不一样了。 萧庭礼抬起头，视线稍微离开了怀中的女人，漫不经心地扫过韩蓓蓓的脸，然后再次回到甄心身上，语气态度十分认真，“我是甄心的男朋友。” 韩蓓蓓两眼瞪的圆滚滚，“男朋友！心心，你瞒的真严实啊！” 就那辆车，昨晚上绑走甄心后，她特意上网去查了查，数字后面一长串0，数的她眼都花了，四五遍后才数清楚。 甄心只得尬笑一声，然后轻轻挣了挣，想从男人怀里挣出来，“那个，我和蓓蓓约了去吃面的……” “哪里吃？” “世贸商城负一楼的美食街。”甄心连忙道，“你肯定吃不惯的，不如你还是回家去吃……” 男人下颌轻扬，直接唤了副驾驶座的黎一下来，“安排辆车，送韩小姐去吃饭，然后好好送回家。” “不行，我和蓓蓓约好了的……”甄心急的朝韩蓓蓓猛使眼色。 韩蓓蓓假装看不见，笑的那叫一个灿烂，“那就谢谢心心家男朋友了。我们先走吧！” 她一把拉过黎一的手腕就往前走，她可是看出来了，甄心的这位男朋友是标准的霸道总裁范儿，她可不想当电灯泡。 黎一目瞪口呆地盯着自己被韩蓓蓓强行拉住的手腕，历来聪明敏锐的大脑，头一回有些反应不过来。 好几秒钟后，他才好像被火烫着了一般，连忙从她热情的小手里脱出来，“那个，韩小姐，这边等就可以了，我马上叫车来。” “不用了，我坐公交车回去就行。” 韩蓓蓓往他身后看，见载着甄心的那辆车已经开走了，这才抬头看向他，笑的一脸灿烂，“和你打听个事儿呗，帅哥？” “韩小姐请说。”黎一一本正经。 韩蓓蓓甜甜的笑脸凑近他，“你家boss花不花心？有没有欺负过我家心心？” “萧先生重情专一，从无绯闻。”黎一非常认真地点头，想了想还又补上一句，“甄小姐是他的第一任女朋友，所以萧先生十分宠爱。” 韩蓓蓓顿时眼前一亮，“所以是初恋吗？天啦噜，听起来就好甜呀！” 黎一脑中突然冒出一句：你笑起来也很甜。 然后他就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等他回过神来，韩蓓蓓已经蹦蹦跳跳的走远了，一边还朝他大力挥手，“拜拜帅哥！要对我家心心多照顾一点喔！” 黎一的心口，突然砰砰砰地狂跳了两下。 接下来的几天，甄心每天中午都要接受到同事们一波八卦眼神到热切洗礼，因为萧庭礼每天变着花样地让人给她送午餐，而且价格全都昂贵的吓人。 有眼光毒辣的同事，在网上查到，光是装食材的那一整套食盒，就至少值得好几个lv包包。 而到了傍晚下班，萧庭礼一定会亲自来接她回御景苑用晚餐，虽然没有强迫她一定要住下，可是那炙热的眼神啊，真真叫她是整晚都心头狂跳不止。 终于熬到周末，韩蓓蓓在大学群里发起了一波聚会，十几个人热热闹闹的去了郊区的草莓园摘草莓，然后中午就在旁边的农家乐用餐。 艳阳高照，春风拂面。 大大的、足可坐二十人的大圆桌摆在院子正中央，刚上了一道碧绿碧绿的炒野菜，忽然画风突变。 只见一列穿着白色厨师服的服务员，每人都双手捧着一道菜走过来，银色钟型半圆的餐盘盖一打开，一道道大菜全是五星级酒店水准，瞬间摆满一桌子。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目瞪口呆，“怎么回事这是？哪位高人刷脸了吗？” “这里可是农家乐，谁刷脸也刷不出这五星酒店的菜式啊。”有人指了指菜，“两道菜的价格抵得上我们一桌。” 甄心的脸色啊，那是变了又变，精彩万分：不用猜了，除了那位萧先生还能是谁？ “甄小姐，这是萧先生特意吩咐我们送来，给您和您的同学们助兴的。”排头的领班恭敬地看向甄心，“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吗？我们开了酒店的餐车来，一般的菜式都可以现做。” 众人哗然，一个个看向甄心的目光不要太羡慕，“甄心，你交往了一个高富帅的男朋友吗？” “是做什么的呀？富二代还是外资高管呀？” “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呀？算起来，我们这波同学里，没结婚的已经不多了呢。” 甄心没吃几口菜，都已经饱了，被同学们热切的祝福和八卦精神塞饱了。 按照这个趋势下去，恐怕不出半个月的时间，她周围就将无人不知，她正在和那位萧先生谈恋爱了。 甄心双手捂脸，感觉到了无限惆怅。 晚上，韩蓓蓓硬是挤到她的床上，非要和她聊聊闺蜜间的秘密话题。 “心心，我知道你不喜欢和别人分享心事。” 韩蓓蓓亲昵地挽着她的胳膊，小脸靠在她肩头上，“可是，谈恋爱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呀，看见追求你的人那么优秀，我真的好为你高兴呀。” 甄心和许沐的十年恋情，并没有刻意的对外宣传过，可也没有刻意的隐瞒过谁，所以周围稍微熟识些的人，都知道她和许沐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这之中，尤其是韩蓓蓓和她关系最好，所以还自告奋勇报名要给她当伴娘。之后又陪她一起去试过婚纱，帮她出谋划策要去哪里拍摄婚纱照，拍摄什么样的风格，大概什么样的价位。 那段时间是甄心最幸福、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了，虽然备考很累很辛苦，可是想到不久之后，就要和最心爱的人，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庭，她就觉得再辛苦再累都值得。 然而，计划总是不如变化快。 婚期将至，许沐劈腿变心了。 没有任何预兆，突然就从甄心的生活里消失了，只留下一条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分手消息，和一句没有任何用处的‘对不起’。 最难熬的那些天，是韩蓓蓓陪伴在她的身边。 她不愿意多说，她就不多问，因为知道她是什么脾性。 但这一次，韩蓓蓓觉得自己需要问一问。 “心心，你是不是还忘不了许沐？” 甄心迟疑了一下，点头，然后又摇头，“没那么快彻底忘记。但许沐现在对我来说，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我不想谈恋爱，不是因为他。” “我也觉得你不是那么懦弱的人，不至于因为一段感情受过伤，遇上了渣男，就封闭自己的心门。”韩蓓蓓微微皱着眉头，“可是你明明喜欢那位萧先生，为什么又不肯接受他呢？” 甄心被她的话惊了一下，“你哪里看出来，我喜欢那个姓萧的？” “具体我也说不上来，但是他出现的时候，你身上没有那种排斥的感觉。”韩蓓蓓歪着头看她，“而且，喜欢一个人，眼睛是不会说谎的。萧先生看着你的眼神，很宠溺。” 甄心真的是愣怔了一下，韩蓓蓓说的这些细节，她完全没有注意过。 更何况，“我没觉得我喜欢他。”甄心轻轻地摇头，“而且，我们也不是一路人。” 当初，若不是被贾梦妍逼到走投无路，她的人生，根本不会和萧庭礼产生任何交集。 韩蓓蓓一骨碌翻起身，“你该不会已经见过他家人了吧？是不是他家给你压力，说他们家讲究门当户对？” 甄心回想起那天傍晚，萧家姑姑见她住在御景苑时的震惊表情，眼脸微微眨动一下，“算是见过了吧。” “可我觉得，那位萧先生，不像是会被其他人影响决定的人呐。”韩蓓蓓趴在床上，认真看着她道，“我觉得，你至少应该听从本心，和他交往一段时间试试看。” 075 是不是八字不合 听从本心？ 和萧庭礼交往？ 不不不，她从来没想过这种事情啊！ “别开玩笑了，蓓蓓。”甄心连连摆手，“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霸道，自恋，不讲理。 不是她的菜。 翌日。 今天是周末，韩蓓蓓也轮休，所以两人理所当然地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手挽着手一块儿去吃了顿早午餐，再手挽着手去逛逛市场，买了水果牛奶，两人回到单元楼前已经快下午一点了。 小楼前一字排开好几辆大车，一群装修工人忙忙碌碌地抬着箱子上上下下，像是谁家在装修。 两人拎着东西进电梯，到了楼层门一开，满地东西差点把甄心绊了一跤。 正纳闷怎么回事呢，就听见韩蓓蓓激动地大喊起来，“啊啊啊啊你们都谁啊？怎么随便闯到别人家啊？” 甄心惊悚地抬头，恰好看见黎一的身影在客厅里来回走动打量，房子里的东西都被清出来差不多了，几个个人已经开始打墙。 她目瞪口呆快步上前，“黎一，你们把我朋友家怎么了？” “甄小姐，韩小姐。”黎一笑呵呵地走出来，“萧先生吩咐了，这房子太小，目前的格局不太科学，甄小姐肯定住的不舒服。所以我们安排了装修公司，给韩小姐家重新装修。” “疯了吧？” 韩蓓蓓转头，像看见外星人一样打量着甄心和黎一，“你们谁能告诉我，那位萧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这行事风格也太任性太土豪了吧？” 甄心感觉到自己的眼角在剧烈地抽搐，“至于吗？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逼我回去住？” “不不不，甄小姐千万不要误会了萧先生。”黎一笑的莞尔，“萧先生说了，他一定会等到你心甘情愿搬回去的那一天，绝对不强迫你。” 高，萧先生这招真高招。 韩蓓蓓服气地竖起大拇指，“这一次是把我家装修了，下一次会不会给我家买车？换工作？找男朋友？还包送上门色/诱我那种？” “韩小姐还是单身吗？”黎一微微偏头，瞬间抓到重点。 韩蓓蓓笑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像朵朝阳下的向日葵，“如假包换单身狗，母胎solo25年。怎么样，要给我介绍男朋友吗？” 黎一眸底忽地就亮了，“不知道韩小姐，对未来男友有什么要求？” “男的，活的。”韩蓓蓓乐不可支，那模样儿一看就是开玩笑。 “还有呢？”黎一的神情却很认真，“可以描述的具体一点，要求高也没关系。” 韩蓓蓓可爱地支了下巴，歪着头努力想，“唔，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其他的就随缘吧，两个人合得来，其他都是次要的。当然，如果可以的话，颜值高点，身材好点，万一他惹我生气了，我看着他的脸就能消气了。” 黎一抬手推了推眼镜，“明白了。” 这要求一点都不高。 他这一本正经的模样，当场就把甄心惊着了：怎么着，黎一这意思，是真要给韩蓓蓓介绍男朋友，以此彻底绝了她住在韩蓓蓓家的可能？ 那可不行！ 她不能因为自己，而这样害了韩蓓蓓！ “萧先生是不是也来了？他在哪？”甄心急促地问黎一。 黎一笑着往窗外指了指，甄心蹬蹬蹬地跑下楼，连电梯都等不住。 “心心，你去哪儿？” 韩蓓蓓见状，连忙要追上去，黎一快步上前拦住了她，“萧先生就在楼下。韩小姐，你来看看设计图？选一个你喜欢的风格，毕竟这里是你家……” 甄心一口气跑下六楼，累的气喘吁吁，额上沁出一片细致的汗。 单元楼外种着一棵大榕树，翠绿的树冠好似一把巨大的伞，萧庭礼的车子就停在树下，车身上落下斑驳的阳光，似撒了一把耀眼的钻石。 司机看见甄心跑过来，连忙打开了车门，甄心一把拉开坐进去。 “萧先生！”她激动地抓住他的胳膊，“我还能搬回御景苑住吗？” 今日的天气极好，她单穿着一件长袖t恤，胸口映着一只活灵活现的小鸟儿，随着她剧烈的呼吸而高低起伏，仿佛活了过来。 萧庭礼正在看一份酒店文件，听见她说话，这才不急不缓地将目光从文件上移开，情绪在眸底藏的极好，“想清楚了？确定想回来了？” “想，特别想，无比真诚地想！”甄心用力点头，“我想今天就搬回去，你看行吗？” 男人的嘴角终于浮上笑意，“所以，那晚你就不该坚持要走。否则哪有这许多麻烦？” 甄心在心底吐槽，谁知道你会这么可恶，居然把我身边的同事朋友同学全卷进来了！我不回去，能行吗？ “回御景苑。” 合上文件，萧庭礼吩咐司机。 甄心忙往楼上看，“我的行李还没拿呢！” “黎一会拿回来的。”男人说话间，已经将她压倒在后座椅上，“现在，你还是先考虑考虑，怎么喂饱我吧。我饿了足足一周了。” 甄心假装听不懂，“我刚好也还没吃午饭，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去吧。” “我现在只想吃你。”他炙热的唇瓣压上来，司机在驾驶座上，熟练地按下了按钮，将前后空间彻底隔绝。 于是这天下午，从车上到床上，从白天到日落，萧庭礼犹如一头不知餮足的野兽，将甄心彻彻底底地拆吃入腹。 直到她再也受不住的求饶，方才罢休…… 半个月后，韩蓓蓓的生日到了。 这是父母离婚后，韩蓓蓓独自过的第一个生日。甄心知道她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好像没心没肺，但其实也有敏感的地方，比如家人，亲情。 所以从不主持聚会的甄心，这次提早一周约了两个要好的大学同学，给韩蓓蓓秘密准备了一个惊喜。 生日当天，韩蓓蓓放假，甄心也请了半天假，陪她在商场逛足一个下午。 5点整，甄心借口累了，把韩蓓蓓骗进了两人常去的那家甜品店。韩蓓蓓推开门的一瞬间，头顶的彩蛋‘砰’的一声清脆炸开，纷纷扬扬的花瓣落下，她仿佛花中精灵。 两个同学手捧着生日蛋糕，一边唱着生日歌，一边笑眯眯地朝韩蓓蓓走来: “happy_brthday_to_you, happy_brthday_to_you, happy_brthday_to_韩蓓蓓， happy_brthday_to_you……” 韩蓓蓓惊讶开心的差点疯了，四个年轻女孩儿，抱在一起欢乐地又哭又笑。 从甜品店出来，天已经渐渐黑了。离开之前，甄心去了一趟商场的公共洗手间。 在隔间里的时候，她忽然耳尖地听见了一阵奇怪的嘤呜声，像是小动物发出的、受惊了的声音。她第一个反应，是不是有流浪猫被卡在了什么地方？ 结果等她走出隔间的，当即惊了一下，一位穿着体面的中年妇人正在她面前缓缓倒下，妇人脚边还放着一个便捷式可折叠宠物包，里面关着一只小狗，因为带了嘴套所以发出的声音才那么细小。 门外的保洁员见状，立刻打了120急救电话，甄心则坐在妇人身后，让妇人靠在自己怀中。 随后，她将宠物包提到自己身边，免得待会急救人员误踩了它。这才看见，宠物包上扣了一个吊牌，吊牌上则印了一个‘贾’字。 不会吧，姓贾？ 那个贾家？ 几分钟后急救车赶到了，医护人员迅速把妇人抬上了担架。 甄心正准备走，却被一名年轻女子拦住了，“你好，刚才晕倒的那位是我母亲。保洁说是你第一个发现她晕倒的，所以我想耽误你几分钟，和你了解一下情况。” “你该不会怀疑，是我对你母亲做了什么，才导致她晕倒的吧？”甄心皱眉。 年轻女子连忙摇头，“别误会，我没有这个意思。你看，我们就在那边坐着聊几句，行吗？” 年轻女子说着率先往走廊上的休息扶椅走去，甄心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商场里这么多人，应该不至于发生什么事，便答应了。 别怪她太谨慎，实在是因为对方姓贾。 两人坐下后还没开始交谈，年轻女子的手机就响了，她接着电话，看向甄心的眼神突然有些变化，“冒昧问一句，你有看见我母亲的手提包吗？” 甄心回忆了一下，摇头，“你母亲晕倒的时候，手边只有那个宠物包。” 电话那端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年轻女子用力点头，“知道了。” 挂了电话，女子抱歉地看着甄心，“我母亲在贾家工作多年，今天出门是为贾夫人办事的。家中佣人司机都可以作证，我母亲带了手提包出门，但现在不见了，只能麻烦你跟我们去一趟医院对峙了。” “如果我不愿意去呢？”甄心的脸色冷了下来：她怎么那么不愿意相信，这是个意外呢？ 是不是她和贾家真的八字不合？ 出门给朋友庆生，也能摊上贾家的麻烦？ 076 诈出真相 见甄心拒绝配合，年轻女子的眼神立刻变得冷冷的，“你若拒不合作，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手一扬，不远处立刻走来两名人高马大的保镖。 甄心深呼吸一口气，“要我去也行，让我先打个电话给朋友报平安。” 她当着年轻女子的面拨通了萧庭礼的电话，然后打开了免提。 “聚会这么快就结束了？” 当萧庭礼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年轻女子的脸色蓦然一变：不会吧？居然是萧先生？ 那她岂不是……那个传闻里的，甄心？ “嗯，结束了。你来接我吧。”甄心面无表情地看向年轻女子，“我马上要去圣安医院，贾家人非要我过去配合调查。” 二十分钟后，甄心在病房外见到了萧庭礼。 贾国政夫妇和贾梦妍、许沐四个人，也是前后脚就到。 “有受委屈吗？” 萧庭礼一到，就先握住甄心的手询问道。 甄心摇摇头，“贾家那位还没醒，所以他们也没办法问我什么。” 当时在商场，她用异能是完全可以脱身离开的。但这件事毕竟牵扯贾家，她不想节外生枝，免得让贾家找到借口，给她扣上什么莫须有的罪名，所以才给萧庭礼先通个信，让他来保自己。 她拿不准这事到底是故意的，还是真意外，必须要萧庭礼到场，才能弄清楚来龙去脉。 “老何醒了吗？” 贾夫人方琳琳一走进走廊，立刻焦急问道。 年轻女人轻摇头，然后附耳在方琳琳颈边低语了几句。 方琳琳立刻朝甄心的方向走了几步，“你真的没看见老何手上拿的包？” “什么包？”甄心反问。 许沐靠在走廊的座椅上，从到场的一刻起，就没朝她的方向睇过一个眼神。 但甄心就是有种感觉，他其实是很关注这件事的。至于为什么，她猜不到。 方琳琳声音微微压低，“一个黑色的小手包，里面装了对贾家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她的声音并不重，所以在她身后的许沐和贾梦妍，想必都听不见。 甄心的眸底动了动，脸上的神情突然有些激动，声音也一下拔高了。 “我说了，没见到什么手提包。你们为什么还要一直怀疑我？我走出隔间的时候，就看见那位阿姨提着个宠物包，整个人往地上倒去，我就好心扶了她一把。门口的保洁阿姨同我一起扶的她，你们为什么不去问保洁，就盯着我一直问？觉得我好欺负？” 她的语气算不得好，方琳琳的脸色当即变了又变，“你这是什么态度？谁给你的底气，敢这样和我说话的？” “您要这么问的话，那自然是我给她的底气。”一旁的萧庭礼忽然接过话。 方琳琳从小看着他长大，真是将他当亲儿子般疼爱，毕竟她和贾国政就贾梦妍那么一个女儿，这个唯一的女婿，何止是抵得半个儿子？ “庭礼，我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你从小叫我一句方阿姨的。”方琳琳的语气里，微有不满。 然而萧庭礼显得不以为然，“没办法，谁让甄心是我女朋友。我自然要优先护着她的。” 这话一出，方琳琳和贾国政的面色都凛然了几分，不远处的许沐也忍不住朝这边看了一眼，而贾梦妍更是吃惊地一下瞪大了眼睛，不愿意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什么？女朋友？ 萧庭礼居然给了甄心这么重要的一个身份？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她竟然丝毫没得到风声？ 贾国政走上前来，在萧庭礼肩头轻拍了两下，“庭礼，今天老何这事，不是小事。贾叔叔有几句话想和你单独聊聊，方便吗？” “当然。” 萧庭礼唤了黎一过来看着甄心，自己陪贾国政进了老何的病房，关上门来谈了许久。 半响后，病房门打开，“黎一，带甄心进来。” 甄心起身，经过黎一身边时，听见他用她才听得见的声音低语一句，“萧先生让我告诉你，贾家出了内鬼，今天就要揪出来。待会，你只看不说。放心，这事不会牵扯到你。” 甄心胸口蓦地咯噔一声。 这是一间vip病房，老何躺着的病床在里屋，外面是客厅，摆着简洁的一组沙发。 甄心一走进客厅，萧庭礼就朝她招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他转首盯着她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的异常清晰，“老何醒了，说在洗手间外打晕她、抢走手包的，就是许沐。你看见没有？” “当然没看见！”甄心惊得差点站起来，“我走出隔间的时候，老何已经快摔倒在地了，我还以为她是什么疾病突发？” “哼，老何的身体好得很！” 贾国政在此时重重的冷哼一句，“她从许沐的住处出来，前脚给我打电话报告说找到了可疑的东西，后脚就在附近商场遭人袭击、打晕、还抢走了包，这件事绝对跟许沐脱不了干系！” “老何找到了什么可疑的东西？对许沐很不利吗？”萧庭礼手指在椅背上节奏地轻弹。 “一瓶药。”贾国政想起这个就有气，“我就梦妍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她偏偏却中了许沐这个穷小子的毒，甘愿做了人家少奋斗三十年的跳板，才订婚就坚持要和那个小子搬出去单独住，我怎么能放心？” “我就派老何送了只小奶狗过去，以照顾狗的名义留下，盯着她们。老何说许沐很谨慎，家里卧室和书房，只要他出门就锁紧。今天终于让她找到机会进了卧室，从梳妆台里翻出一瓶药，我立刻让她找着送狗崽子去美容的借口，把药送到她女儿手里拿回来，结果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甄心听的心头砰砰砰跳，不由自主想起上次在碧水源的房子里，许沐和她说过的话：贾国政不信任他，一直派人盯着他。 可她没想到，竟然到了在一个房子里明目张胆监视的地步。 许沐啊许沐，你究竟想要做什么？竟然能忍受这种毫无隐私的生活？ 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贾国政说了声进来，贾梦妍挽着许沐打开了门。 贾国政的脸色很不好看，从许沐进门视线就没离开过。霍地起身，他情绪激动地指着许沐厉喝，“许沐，老何已经醒了！你居然敢对她下这种毒手，谁给你的胆子？！” “爸，你就是对许沐有偏见！”贾梦妍一听这话，立刻也激动起来，“什么事情都往他头上栽！” “你闭嘴！”贾国政怒斥道，“你知道许沐一直给你吃的什么药吗，啊？你还这样维护他！” 贾梦妍震惊地呆住，几秒后，扭头看向许沐，显然是在等他的答案。 贾国政表演的太真实，哪怕甄心明知道他是在诈许沐，在这一瞬间都会陡然生出一种，觉得贾国政说的都是真话的错觉，更何况是毫不知情的人呢？ 她想给许沐一些提示，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她的任何一个举动，甚至眼神，表情，都会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她全身都渐渐僵硬，一旁的萧庭礼，突然伸手握住她，将她的指尖放在掌心里轻轻揉搓。 甄心回给他一个僵硬的笑容，他蓦地勾了唇角。 站在正前方的许沐，没有自乱阵脚，从表情到眼神始终坦然镇静，“爸，您说我给梦妍吃的？” “许沐啊许沐，我们贾家就梦妍这么一个千金宝贝，你只要好好待她，以后贾家就都是你们的。可你，怎么舍得这样害她？” 贾国政绝对是个拿捏人心的高手，老奸巨猾的很。 嘴里的话，每一句都模棱两可，但听话的的人若是心里有鬼，那每一句话句都化成了刀子，狠狠戳向对方的心理底线。 077 对她放任 “爸，您这话我真的听不明白了。我和梦妍自订婚以后，就一心一意的在调养身体，家里的药，除了维生素就是钙片，喔，床头还有梦妍刚买的叶酸。可您说我害老何，我今天都没见过她，何来的害她一说？” 贾国政紧盯着许沐的每一丝表情，见他没有丝毫慌乱，依旧能镇定自若地一句一句反驳自己，眼神逐渐地望向了甄心的方向。 “可是这位甄小姐说，她亲眼看见有人敲晕了老何，然后抢走了老何的包。而且，她当时刚好在拍视频，所以把老何遇害的全过程都录了下来。方才当着庭礼的面，她已经把视频放给我们看过了。” 若不是在这种环境下，甄心简直要佩服这位贾老爷了：怪不得贾家能从一个单一的食品企业，飞速发展成食品行业的龙头老大级别，原来全凭贾国政这一张嘴颠倒黑白，巧舌如簧。 但凡心理能力差一点的人，根本就经不住这样的一番试探，早就缴枪弃械。 许沐漆黑的眼眸底，微微动了动，目光似有若无地往甄心的方向扫了一眼。 可就这么轻飘飘的一眼，几乎可以忽略的一瞥，却叫甄心一下心惊胆战起来：她太了解许沐了，仅这一个眼神，她就可以确定，今天这事一定和许沐有关。 贾国政失望般地叹了口气，继续攻陷他的心理底线，“许沐，你毕竟是梦妍亲自选的人，一时走错了路，我不怪你，谁让你还年轻呢？ 你现在当着我们的面，把错承认了，这就是件家事，就算过去了。但你如果还要冥顽不灵，那我只能把视频交给警方，让他们公事公办了。” 甄心知道，许沐此刻的状态，犹如行走在悬崖之间的钢丝上。 一句答错，粉身碎骨。 她一只手伸进外套口袋里，在手机按键上胡乱地摸索着。 “怎么了？”萧庭礼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动作，将她另外一只手也捉了过来。 甄心顺势将手机带出来，指尖自然一滑，屏幕解锁，她口气有些焦躁地低声埋怨，“都这么晚了。我好饿。” 她一边说着，手指一边漫无目的地在屏幕上乱滑，喉咙里又是一声嘟囔，“饿死了。” 萧庭礼想起她正处于生理期，这几天的食欲一贯是超出平常，他轻拍了拍她的手，靠近她耳边道，“处理完了就带你去吃东西。” “iyada~~” 他话音未落，一声骄纵的撒娇声，突然从甄心的手机里传出来，音量之大，在此刻异常安静的病房内，显得格外突然，异常的不合适。 贾梦妍憋了一肚子的火，立刻得到了发泄的出口，“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玩手机游戏？！” “我不是故意的。不好意思。”甄心的话语是道歉的，但表情语气没有一丝诚意。 她知道贾家人这会儿肯定气惨了，但她有萧庭礼撑腰，何必顾虑他们的脸色？ 她转头看向萧庭礼，“我还是去车里等你吧。本来也没我的事，该说的我都说完了。” 萧庭礼点头默许，甄心快步走出了这个压抑的空间。 而随着她离开，许沐的底气也在一瞬间回满：刚刚那一声‘iyada’，是日语里‘不要’的意思，出自一款安卓格斗游戏里的人物台词，充满了傲娇女友的霸气。 就在去年，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每当他拒绝了甄心的不合理要求，比如生理期非要吃冰激凌，甄心就会学那个人物的动作语气，故意凶巴巴叉腰‘命令’他，他便只能毫无原则的选择投降，满足她的愿望。 而她在此刻，对他发出这个暗示，正是在提醒他，不要中了贾国政的计，不要承认所谓的错误。 许沐底气十足，牵过贾梦妍的手，走到贾国政的面前，“爸，您如果还是坚持怀疑我的话，就把视频交给警方吧，还有商场监控，都可以调出来。我是清白的，我不怕接受调查。” 萧庭礼没多久就从病房里出来了，两人找了个地方吃晚饭，然后回御景苑。 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理期的原因，甄心觉得头有些昏昏沉沉的，上车没一会儿，就睡的迷迷糊糊。 半梦半醒之间，她听见萧庭礼问她，“你刚才点开的什么游戏？我怎么从来没见你玩过？” “少女格斗，韩蓓蓓逼我下载的，说可以送她体力。”甄心努力撑开眼皮，点开游戏，“你也想玩？我只有非常无聊的时候才会玩一会儿。” 萧庭礼一眼扫过屏幕上那些可爱的洛丽塔形象，然后随手点了一个火红爆炸头的人物，一声骄纵的‘iyada’立刻在车厢内响起。 他看看甄心，嘴角勾了一下，“原来你身体里住着这样一个灵魂。真是出乎我预料之外。” “才不是呢。”甄心自然地点击‘进入游戏’，然后熟练地操作起来。“我只是觉得这个人物的技能很好用而已，才不是喜欢她的形象。” 说话之间，爆炸头被人ko了，甄心默默地点了退出游戏，“今天状态不行。” “是因为许沐吗？” 甄心莫名看他一眼，“明明就是因为大姨妈。” 萧先生凉薄的唇瓣，一侧往上微勾，并没有真正的笑意显露出来，甄心放下手机，“你不信？” “信。” ……骗鬼呢。 甄心抿抿唇，因为靠在座椅上睡了一觉，她扎好的头发有些凌乱，其中一缕懒散地垂下，挂在了耳边，“不信就不信，别强迫自己啊。你脸上就写着那两个大字呢。” 萧庭礼不觉失笑，如工笔画般细细勾勒的精致五官，一刹间盛开出一抹极致的惊艳。 他目光攫住甄心不放，“听着，只要我相信了你之后的结果，它不会对我最亲最爱的人造成伤害，那么，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我都可以信。至于它是否会对别人不利，我不管。” 坐在前排的黎一闻言，忍不住满眼的讶异，飞快看了眼后视镜。 甄心或许还没意识到这句话代表了什么，但依黎一对他的了解，萧庭礼对这个女人已经到了一种放任的地步：只要她不做出格的事，不做有害萧家和萧家人的事，上天入地的闯祸，他都由着她。 5月，春季的尾巴，夏季的预兆。 对于青城来说，正是一年之中最最舒服不过的一个月了。 下雨少，阳光多，不冷不热，正是适合室外活动的时候。 青城政/府这几年都在大力推广扶贫工作，各大企业纷纷自觉自动的结伴了各个贫困村，作为自己的扶贫任务。 甄心所在的the_one俱乐部身为本市缴税大户，自然也少不了，每年都会派专人队伍前往扶贫村送温暖，今年的就定在本月。 这是个苦差事，小渔村位置极其偏僻，条件异常艰苦，所以每年都是以新人去‘锻炼’为主。然而到了下午开会时，吴经理却没叫上甄心。 她连忙去问吴经理原因。 “小陆总亲自把你的名字从名单上划掉了。具体原因，你怕是还得去问小陆总。”吴经理也不瞒她，直接实话实说。 甄心立刻想到了萧庭礼，这事肯定是他授意的。 于是，傍晚一上车，她就迫不及待地问他，“萧先生，为什么不让我去扶贫村？” “条件太恶劣，我不想你去受苦。”男人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件。 甄心轻轻晃了晃他的手臂，“我不怕吃苦。大家都是同一批进来的新人，我不想被特殊化。你就让我去吧，好不好？” 078 甄心遇险 “不好。”萧庭礼头也没抬的拒绝。 甄心伸手抽掉他手中的文件，加大力度摇晃他，“让我去嘛。” “不许撒娇。”男人眉头微蹙，抬手要把文件拿回来。 甄心索性扑到了他怀里，双手绕着他的脖子晃动，“我要去我要去我就要去……” 坐在副驾驶位的黎一，从后视镜里看见萧先生一脸头疼的表情，着实想笑：这甄小姐，有时候真的让萧先生很难办啊。 “甄小姐，草湾村的条件真的很恶劣，林多草多水多，毒虫毒蛇随处可见。之前有人从那里惹了不知名的小虫子回来，皮肤过敏大半年，苦不堪言。萧先生不让你去，真是为你好。” 萧庭礼点点她的额头，“听见没？” “我会做好充分的准备去的，驱虫水驱虫灯通通带去。”甄心很认真地跟他保证，“我一定不会让自己受伤被虫螫的。你就让我去吧，不然我会被同事孤立的。” “哼，到时候别哭着喊着求人把你送回来。”萧庭礼严肃警告她。 甄心知道他这是松口了，顿时喜笑颜开，“我保证，绝对不会的！” 两天后，大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除了本俱乐部的参与成员，以及多辆物资车，还有电视台的跟拍摄像工作人员，当真是声势浩大。 一大波人天没亮就出发，下了高速走省道，省道进县道，县道入盘山路，最后在一处小码头暂停，换乘船。 草湾村实在太偏僻太穷困，所以船只不多，优先安排了运送物资，剩下的人员只能乘坐竹排。 而此时，已近傍晚。 小小的竹排四面无遮挡，河水不时的漫过雨靴，并且晃动不停，让首次坐竹排的人不禁心生紧张和害怕，担心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掉落河中。 甄心和大部分人一样，都不自觉的绷紧了身体，加之这一整天的舟车劳顿，很快就感觉困倦，却又要强撑了精神，瞌睡都不敢打一下。 御景苑里。 因为甄心不在，所以今天的晚饭比平时提早了半小时。 一桌子菜，都是按照萧庭礼的口味做的，但他居然发现自己胃口不佳。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习惯了与她共进晚餐，习惯了每夜抱着她同床共枕。 今晚怕是要失眠了。 “甄心她们现在到哪儿了？” 黎一翻开手上的报告，“按照以往的速度，这会儿应该还在水道上。” “那就是还没吃晚饭。” “嗯，怕是要8点以后才能安排上吃饭。路程实在太远了。” 萧庭礼没说话，只是再次在手机上按下了甄心的手机号码，而提示照例是不在服务区。 船队转入峡谷没几分钟，竟然毫无预兆地就下起了雨来，打在雨衣上噼里啪啦响。 而身边两侧皆是怪石嶙峋，如悬崖峭壁般陡峭，叫人不仅又要担心头顶，是不是随时可能滚下落石大树来。更不说峡谷之中的水道越来越窄，水流还越来越急。 甄心眼见着船夫的眉头越皱越紧，忍不住问道，“这位大哥，情况是不是不太好？我看这河水也太湍急了吧？” 船夫点了下头，扬声朝前方吆喝起来，“老王头，李大哥，咱们是不是前边石坪上停一阵？等这阵雨过去再走？” “要的！”前方立刻连声的呼应。 水道越来越曲折，船速也越来越快，甄心坐在竹排上心惊胆战，每每感觉竹排就要撞上前方的巨石时，船夫用力在船侧一撑，竹排便险险从旁穿过。 如此不断反复，终于有人吓得哭出声，“这也太可怕了！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能到草湾村啊？” 甄心揽紧被吓哭的同事，刚想安慰她别害怕，前方蓦地传来惊惧地大叫声，“天啊！船翻了！” 她甚至来不及抬头看，只感觉什么东西重重撞过来，脚下的竹排突然就翻了，她瞬间落入冰冷的河水里，一下子没过了头！ 水上水下一片混乱。 甄心的水性不算差，但大雨之中的能见度实在太低，而且水流实在太湍急，她根本没办法稳住身体，只能被迫的随波逐流。 眼前不断有人或者物资箱飘过，耳边哭喊声惊叫声此起彼伏，她多次试图抓住点什么，却都是徒劳无功，连异能都没机会使用。 好不容易，前方视野中出现一棵倾倒的大树，在浑浊急剧的河水中纹丝不动。她的目光立刻锁紧大树，眼底光芒暴起，仿佛一根无形的锁链将她不断的拉近大树。 终于，她成功的抓住了枝桠。 “心心，抓牢我！”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牢牢的扣紧了她的手腕，把她往树干上拉。 甄心一愣：许沐？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一边借着她的力量使劲往上爬，一边感觉不可置信，直到一张温润斯文的脸庞，充满了焦急，在她眼前渐渐放大，她才不得不相信，眼前这个人真的是许沐。 “心心，别害怕，有我在。” 许沐紧紧地将甄心抱在怀中，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在这里遇上她。 甄心的大脑有一瞬间空白，好几秒钟后，她才回过神来。 “许沐？你怎么在这？”她看着四周茫茫一片浑水和歪七倒八的大树，一股不安的感觉涌上了大脑，“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许沐的脸色有些难看，他轻摇了下头，“我也不确定。山洪爆发的太突然，这周围又都是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 甄心的胸口顿时凉了半截：所以她们这是，失联了吗？ 御景苑，书房。 黎一陪萧庭礼处理完公事，看看时间，已经9点半了，而萧先生完全没有回卧室休息的意思。 他知道，萧先生这是因为甄心不在，不习惯了。 “这个时间，甄小姐她们应该吃过晚饭，准备收拾休息了。萧先生，您别担心了，顺利的话，后天的这个时间，甄小姐就在家里了。” 萧庭礼‘嗯’了一声，手指在桌面上轻弹，眉宇间几分思考，“黎一，关于酒店新增宠物美容部门的人员招聘，进度如何？” “周一才刚刚发布招聘广告，经过筛选后，周五会进行第一批面试。”黎一报告完，试探地问了一句，“萧先生是想把甄小姐聘过来吗？” 随着现代交通越来越便利，带宠物旅游出行的人也越来越多，很多连锁酒店都纷纷修改了‘禁止携带宠物入住’这项规定。 但其他的配套服务，比如在酒店内实现一站式的宠物洗澡、美容，以及寄养等相关事宜，却大多没有跟上。毕竟酒店服务费一向不低，普通顾客只怕少有舍得使用这项服务的。 但萧家旗下的连锁酒店不一样，消费高昂，入住的顾客都是不差钱的主儿，这一年来，几乎每周都会收到这一类的服务建议。 “你觉得如何？”萧庭礼挑眉。 黎一轻摇头，“恐怕甄小姐不会答应。” “为什么？” “甄小姐是真心热爱宠物训导这份工作的，萧先生若真想为甄小姐在事业方面做些什么，何不考虑专业参展竞赛。” 黎一说罢看了眼时间，“不过今天已经很晚了，您该休息了，我们明天再谈。” 萧庭礼点了下头，步出书房往卧室走去。 黎一本来已经下了楼，手机突然拼命的响起来，他接通后放在耳边，几秒钟后，大惊失色。 “萧先生，出事了！” 萧庭礼停住脚步，“怎么了？” “前往草湾村的那条峡谷水道突然爆发山洪，物资人员都损失惨重。甄小姐她……失踪了！” 萧庭礼急转过身，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窗外那高悬于天的明月，只在他身上脸侧留下浓重的阴影。 079 如果她死了 一阵山风刮过，甄心浑身打个寒颤。 毕竟才五月，而且山林间的温度更低。尤其到了夜间，失去了阳光的照拂，更是温度骤降。 这样不到十度的气温，再加上浑身湿透，想要安然度过漫长的夜晚，恐怕不太容易。 “有伤到哪里了吗，心心？”许沐的双手开始焦急地在她双臂上、身上摸索：洪水很脏，夹带大量的细菌，这个时候如果受伤，必须要尽快做一些处理，防止伤口感染。 甄心摇头，刚想说没事，许沐的手正好按到她背部，她‘嘶’的一声倒吸口凉气。 “我看看！” 许沐飞快地掀起她的衣摆，动作小心翼翼，“擦破皮了，伤口有些被水泡的浮肿，还好不算严重。” 他牵住甄心的手，小心地沿着树干往河岸的方向走去，“那边有干衣服，你去换了。否则该冻病了。” “好。” 甄心没有拒绝，毕竟这个时候保持身体的温度最重要，其他都是次要的。 树干的尽头，是一块巨石，高出水面大概二十厘米，尚算干燥。石面上坐着一个约莫十岁的小男孩，身边放着一个物资箱，应该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这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因为知道要走水路，所以所有的物资封箱前都套上了一层防水袋，以防万一掉落水中。 但也可惜，这一箱子全是衣服，没有任何食物与水。 “阿川，过来。” 许沐招呼小男孩，两人背对着甄心坐着，甄心从箱子里找到一套尺码合适的长衣长裤，就这样躲在箱子后飞快地换上。 “许家哥哥，这个漂亮姐姐是你女朋友吗？”阿川人小鬼大，看出来许沐对甄心的动作态度很温柔爱护，立刻调皮发问。 “你才几岁，就知道什么男女朋友？” “我阿奶说了，爱是不分年纪的。只要真心爱一个人，不管什么年纪都可以谈朋友。”阿川笑嘻嘻地，“你们以后会结婚吗？” 正在穿衣服的甄心，手上动作蓦地一停。而许沐，则从嘴里到心尖，全都泛起一抹浓重的苦涩。 峡谷外。 萧庭礼不顾劝阻，连夜雇了搜救队，然后和他们一起乘着直升机赶过来。 小小的码头几乎被淹了大半，河水浑浊不堪又湍急，夹杂着大量的断树残木，以及四分五裂的物资箱残骸，还有一段竹排横插在泥沙里，可想而知里面的情况是有多么糟糕。 萧庭礼的脸色铁青，一刻也不让耽误，就让搜救队出发。 “萧先生，您要有心理准备，夜晚能见度太低，而峡谷里又树木密集，搜救行动在天亮之前，未必会有什么很好的成果。”搜救队队长对他实话以告。 男人唇部紧紧绷成一条直线，“以你的经验，预测一下最可能的结果。” 队长看了一眼黎一，黎一微微颔首，队长这才继续说道，“您说过，甄小姐的水性不错，所以只要她能找到一个落脚处，按理不会有太大问题。距离天亮没几个小时了，只要她没受重伤，一定可以等到我们救她。”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不受伤的几率有多少？ 船翻的时候可能受伤，被水冲着走的时候可能受伤，这个月分毒蛇猛虫也都从冬眠中醒过来了，正是最饿的时候。 虽说这几年都不曾听闻，这一片有出现过什么猛兽，但万一呢？ 萧庭礼大手一挥，“我同你们一起进山。” “萧先生，这时候水路太危险了。”黎一连忙阻拦他，“您非要去的话，只能乘直升机！” 萧庭礼转头就往直升机走去，此时村长带了个船夫过来，“萧先生，老王头说他之前看见甄小姐被冲进了一处河流岔道，您看是不是要带上他？” “让他跟上！” 男人眼底涌起了希望的亮光，直升机轰鸣着飞上了天。 “你是在哪一段看见甄心的？”进了峡谷，萧庭礼立刻问道。 老王头低头仔细的辨别着地形，指了指左侧，“那边，再过去一段有一块巨大的石坪，石坪附近有两处岔道。我们本来打算到那里停一阵再走的，没想到山洪说来就来了。” 直升机立刻往左转，然而到了地点，却没看见什么大石坪，老王头的脸顿时黑了，“完了，洪水太大，把大石坪和岔道都淹了！里头再进去有个瀑布，落差足有几十米，甄小姐怕是……” 他一句‘凶多吉少’到了口边，到底没敢说出来，因为萧庭礼的目光凶狠而锐利，仿佛一把刀子要当场刺穿他！ 石面上，许沐将甄心和阿川紧紧抱在怀里，三个人互相取暖。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洪水不降反升，激荡的浪花时不时打湿脚面。 “河水还在不断上涨，许家哥哥，我们会不会被淹死在这里啊？”阿川紧紧的贴在许沐手臂上，担心的不得了。 “不会的。”许沐摸摸他的头，“村长他们一定会派人来救我们的，你放心吧。” 甄心心中有疑问，“许沐，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阿川的父母和我爸爸是旧识，如今只剩下他和奶奶，所以我每年都会过来看望他们。” 他答的自然，可是甄心总觉得，他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贾家那件事，和你有关吗？老何没有看见袭击她的人，但她手上如果真的有拿着包……是不是你做的？” 许沐没有回答，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一些。 甄心的胸口蓦地往下沉：她太了解许沐了，他这样默然不语，便是承认了。 “为什么？”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如果那天你被贾国政诈出了实话，你现在恐怕已经没命了！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多危险你不知道吗？” “我是被逼到了绝境，没办法。”许沐将下巴抵在她额头上，声音里仿佛绝望，“我那天一时疏忽，没把药藏好。那里面装的是我给贾梦妍吃的避孕药，还有别的一些药。所以我一定要拿走她的包。” “别的什么药？”甄心听的心惊胆战，“还有，你为什么不要孩子？你究竟想做什么？” 许沐长久的沉默着。 等到再次开口，那嗓音犹如浸染了多年沧桑和凄凉，“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只有贾梦妍怀了我的孩子，贾家才会真正的接纳我，我才能尽快的进入贾氏集团的核心高层，找到我要的答案。” “许沐，许阿姨现在只有你了。如果连你也不能在她身边，她会活不下去的。”甄心抓紧了他的手，“贾国政不是那么好骗的人，你……” 许沐突然在她额上亲了一下，打断了她的话，“心心，谢谢你现在还愿意关心我。我有些累了，就让我这样安安静静的抱着你好吗？我好久都没有这样抱过你了，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直升机在峡谷里不断的搜寻，虽然范围很大，但以直升机的速度，很快也绕完一圈。 搜救的船队也已经进入了出事的水道，一路上发现了好几个人，但都已经没了气息。 东方渐渐泛出了鱼肚白，一整夜都要过去了，而甄心的影子都不见。 萧庭礼的眸底黑沉的看不见一丝的光亮，他抓着扶栏的手指节泛白，手臂上青筋爆出来，“黎一，你说，如果待会找到了甄心，但是她已经、已经……那该怎么办？” 黎一心头尝到微涩：这个男人从来都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从他第一眼见到萧先生，就是是无所不能的萧先生。 他跟着他这么些年，从没听过萧庭礼问过别人一句：该怎么办？ 080 你就该死在这里 “甄小姐吉人自有天相。”黎一安慰他道，“萧先生放宽心。” 萧庭礼一双眼眸漆黑，下意识从大衣外兜里掏出一根烟，却又想起直升机上禁烟，他指尖用力，烟被掐成两段，“我不要听空话。你说，如果待会找到甄心，她真的已经没了……” “萧先生对甄小姐一直很好，是她这段苦日子里唯一的甜。您与她缘分一场，甄小姐也算不留遗憾了。” 男人的下巴微微抬高，迎着天边正缓缓铺开的日光，他用力吸进一口冷空气，顿时刺激的他两肺生疼，“不行，她的命不能丢在这里。一直都是我对她好，她还没对我好过。她别想就这么赖账！” 此时对讲机里传来声音，“队长，距离你们右侧4点钟方向七百米位置发现一个女人，还活着！” 机长立刻将直升机飞往坐标处，萧庭礼迫不及待地拿起望远镜，看见下方橙色的搜救快艇正从水里捞出来一个身材窈窕的高个儿女人，披肩长发，身上穿着the_one宠物俱乐部的运动服。 萧庭礼的胸口‘突突突’地狂跳，立刻顺着绳梯飞快往下爬，急的黎一在上头大叫，“萧先生，危险！萧先生，您慢一点！萧先生，小心！” 女人浑身湿透的蜷缩在搜救艇中，因为在冰冷的河水里泡了一夜，又冻又饿，她已经神志不清，整个人都水肿起来，看起来有些骇人。 萧庭礼降落在艇中时，女人正裹着厚厚的毯子缩在角落里，一头乌发的长发夹杂着泥沙和树枝树叶，湿哒哒的还在滴水，将整张脸都遮盖住了，浑身筛糠一样抖个不停。 “甄心！” 男人的胸口揪起来，舌尖不自觉地漫开了一股极苦的味道。他一下冲到她面前，蹲下身子，冰凉的掌心贴上她同样冰凉的发丝，“是你吗？甄心？” 萧庭礼动作急促却又小心翼翼地掀开她的发丝，一张泡的发白水肿的脸逐渐出现在他眼前，看起来陌生极了。 他愣怔地瞪着那张脸，黎一在他身后低声道，“不是甄小姐！” 男人宽厚紧绷的肩膀突然沉下去，满面都透露出巨大的失望。 他沉重地开口，“先送出去吧。” 黎一立刻示意一个搜救队员把女人抱走，泡了这一夜，水肿和并发症都不是小事，需要立刻治疗。 太阳已经越升越高，整个峡谷的温度开始上升。 甄心迷迷糊糊打了个盹，醒来时喉咙干疼的厉害，浑身的关节都在泛出酸疼，难受的不像是自己的身体。 但好在，石头露出水面的部分变多了，这意味着洪水开始退了，是个好征兆。 “阿川，水退了不少，你能想办法看看，我们现在的位置吗？” 甄心转头望向同样醒来了的小男孩，刚准备站起身，却看见许沐一声不吭地往后倒去，她吓了一跳，连忙一把扶住他。 掌心里的皮肤烫的好像会灼人，她心口蓦地一沉，“许沐，你发烧了。醒醒，快醒来，不许睡！” 她胸膛间有一股惊慌在乱窜，担心他这样睡去了就再也醒不来。 “我没事。心心，别担心。”许沐的嘴唇干燥的裂开起皮，嘴上还要逞强，但身体软绵无力，根本一下也动不了。 阿川担忧地摸了摸他的脸，“许家哥哥，我去给你摘草药，给你找水。你千万不要睡的太死了。” 身为土生土长的山里人，阿川打小就跟着奶奶在林子里讨生活，摘草药捡果子猎山鸡，他有丰富的经验。 甄心就见他如同一只灵活的猴子般，光脚踩着石头断树往高处跑，一下子就爬上了一棵大树顶端，“这附近都被山洪冲的乱七八糟了，我也不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了。我看看能不能先找到点果子和草药！” “好，你别跑太远！”甄心只来得及嘱咐一句，阿川已经跑的没影子了。 甄心倒也不是太担心他，因为阿川显然要比他们都强得多。她现在更担心许沐。 再不降温和补充水分，他就要脱水了。 从物资箱里找到一件棉质t恤，甄心用它沾湿了河水，敷在许沐的额头上。 许沐无力地张了张唇，“这种时候，本来应该我照顾你的，结果却要你照顾我。心心，我真没用。” “别说话了，保存体力吧。”甄心把t恤在河里浸冷，再次覆上他的额头。 许沐的眼皮沉重地闭上，甄心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树林太密集了，也不知道他们远离主河道多远了？搜救队来的话，能不能找到这个位置？ 她不能被动的碰运气，她得做些什么。 从倒塌的大树上掰断一些长枝桠，甄心使劲把它们拧出了‘sos’三个字母，每个都有一人高，然后再从物资箱里找出几件颜色鲜艳的衣服，扯开了绕上去，这样就醒目多了。 观察了一圈，她确定了一个比较显眼的位置，然后发动异能把三个字母‘sos’分别挂在了三棵大树的顶端，如果政/府的救援队有出动直升机或者航拍设备，就能看见了吧？ 做完这些，甄心最后的体力都消耗光了。 她重新坐回石面上，靠物资箱休息，然后把许沐的头搁在自己腿上。 许沐握紧了她的手，“心心，能这样与你独处着，真好。哪怕死在这里，我也此生无憾了……” “别乱说。” “心心，我感觉好冷，你能抱着我吗？”许沐身上打着抖，“抱一会儿就行，好不好？” 直升机又找完了一圈，必须落地加油了。 萧庭礼站在不远处，指尖夹着一根香烟，黎一连忙给他点上火。 白色的烟在眼前弥散，却挡不住男人眸底透出的苍凉。 黎一喉咙动了动，想劝劝他，但终究没说一个字，毕竟甄小姐的意义，和别人都不同。 人常常就是这样，一个人或者一件物，天天在你身边眼前晃悠，你察觉不出它的重要性。非得要失去的时候，才猛然发现无可替代，却也为时已晚。 “队长，队长，你快看航拍视频！” 操控无人机的搜救队员突然激动地拿着操控台跑过来，“有人在树上挂了‘sos’的图案，我们之前从这边经过的时候，明明没有的！” 萧庭礼漆黑的眸底突然迸射出光亮，他丢掉香烟，大步迈前。 “出发，马上出发！” 他攥着机长的肩膀，几乎是把人拖上直升机的，“我有预感，甄心就在那里！她总能做出些与众不同的举动，她一定在那里！” 黎一什么也没说，上了飞机，只是亲手将萧庭礼腰间的安全带系的牢牢的。 直升机轰鸣着直奔目标，彼时，阿川已经带了几个野果回来，还有几颗碧金色的草药。 野果很酸，甚至有些涩。一口咬下去，嘴里生津，在这个时候，比什么珍馐美味都来的好吃。 许沐吃下草药，头晕目眩的状态减轻了不少，但依旧无力地枕在甄心腿上。 也因此，他第一个看见了天空之上，那正朝着他们急速飞来的直升机。 “心心，我们得救了。” 他握着她的手，示意她抬头。 萧庭礼从上了飞机就一直拿着望远镜望着，所以他第一时间看见了sos的求救图案，也第一时间看见了甄心，以及枕在她腿上的许沐。 他脸色瞬间铁青，“该死的！” “怎么了？”黎一连忙拿过他手中的望远镜，当看清状况时，着实意外，“许沐？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男人咬着牙，声音从齿间挤出来，“待会下去，只救甄心！听见没有？” 至于许沐，就该死在这里！ 081 口是心非的萧先生 甄心仰头看着直升机停在她们头顶，她的心情是说不出的激动。 “谢天谢地，终于有人来救我们了！” 而等到机舱门打开，长长的软梯从天而降，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舱门口时，她的心情简直是无法形容的雀跃和惊喜。 “萧庭礼！” 她震惊地喊出声，脚下已经不由自主朝前快走了两步，“他居然来了！” 许沐紧紧牵住她的手，不愿意松开，他嗅见自己鼻腔里浓重的酸意，苦涩在胸口瞬间漫开来，“你看见他来了，这么高兴的吗？” 这种急切，看在他眼中只有四个字：‘迫不及待’。 “当然高兴啊，萧庭礼来救我们了啊！”甄心没有回头，所以没有看见许沐的脸色是多么的痛苦。 他轻轻摇头，“他只是来救你的。” “这不都一样吗？”甄心高高仰着头，一双眼眸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那个男人：她看见萧庭礼顺着软梯飞快的下来，太阳在他背后，衬托的他宛如天人般的存在，救世主一样的高大伟岸。 许沐不甘心地攥紧她的手：这样的注视和目光，曾经是只属于他许沐的。 可是他亲手弄丢了。 “心心，你记住，我们只是恰好遇上的，阿川送我出村子，你们进村子，山洪爆发我们才意外一起被困在这里。这些话你一定要讲清楚。” 许沐趁着萧庭礼到来之前最后的时间，争分夺秒地交代甄心。 甄心终于惊愕地回头，“你这么快已经将后路都给我安排好了？” “这很重要，对你我都好。”他不得不安排清楚，因为萧庭礼和贾国政都是多疑又敏感的脾性。 他回去倒是好交代，贾梦妍非常信任他。 但他不能连累了甄心：萧庭礼是她现在唯一的依仗，没了那个男人的庇护，贾梦妍会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而易举的捏死甄心。 洪水已经又退下了不少，所以巨石露出水面的部分更多了，足能站立的下十几个大人。 萧庭礼的目光至始至终攫紧了甄心，所以她和许沐相握的那只手就显得碍眼极了。 一只脚刚刚踏上石面，男人就厉喝出声，“甄心，过来！” “去吧。” 许沐无声地动了动嘴唇，松开手，把她往萧庭礼的方向轻推了一把。 甄心脚步一个踉跄，往水面的方向晃了一晃，萧庭礼连忙疾步上前，一把将她重重揽进怀中，“还要在我面前上演一出依依不舍是吗？” 男人的声音咬牙切齿，箍着她腰间的手臂用力收紧。 甄心痛呼出声，“疼！疼！萧庭礼，你轻点！” “受伤了？”男人的脸色依旧黑沉的难看，但语气分明有软化的迹象。 甄心把脸贴在他胸口上，痛的五官皱起来，眼角挂了泪滴，“嗯，全身都疼。” 被洪水冲的横冲直撞，一路上不知道磕磕碰碰多少处。夜里冷的钻心刺骨，所以还没那么强烈的感觉。现在气温上升起来，心口紧绷的弦也松懈下来，各种疼痛都一起袭来了。 萧庭礼原本想把甄心直接带上直升机，这样能以最快的速度送回青城市医院。但她现在的体力显然透支的厉害，还是坐搜救艇出去更舒服一些，而且码头附近已经搭起了营地，还能给她弄些吃的。 男人冷着脸将她打横抱起，跨入了早已经等候在一旁的搜救艇，“走！” “还有许沐和阿川！”甄心着急地从他胸口探头，视线越过他宽阔的肩膀，望向几个搜救队员，“你们不能把他们丢在这！” “凭什么不能？”萧庭礼的脸色铁青，“你别搞错了，这支搜救队是我花钱雇来的，就为了救你，甄心！” 甄心的脸色是震惊的，她还以为是政/府派来的，没想到竟是…… “那您就当发发善心，顺手帮他们一把。”甄心软了声音，抬起一张脏兮兮的憔悴小脸，央求他，“萧先生，都到这了，总不好见死不救，许沐还发着高烧……” “你身体睡着一个男人，心里却还想着另外一个男人，我凭什么要帮他？”萧先生的声音冷酷而锐利，好似一把尖刀，狠狠扎透了许沐的心。 许沐挣扎着起身，“心心，别求他！我不需要！” 他脚步虚浮地往前迈了两步，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往一侧倒下去，然后在甄心的惊呼声中，骨碌碌的滚落河水。 阿川一个猛子扎下去，飞快将许沐扶出水面，但也没有更多的力气把他重新拉回大石头上。 “萧先生……”甄心又惊又急，刚开口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您帮他一把……就当替我还的人情……昨晚上要不是许沐及时拉我一把，我还不知道死在这峡谷的哪一处……” 她咳的小脸通红，一声接一声似要把肺都咳出来了。 萧庭礼抬头怒视搜救队员，“还愣着干什么？走！” “把那两个人也拉上来。” 黎一在一旁指挥道，当接收到萧先生杀气腾腾的目光，他立刻好言相劝，“萧先生，贾小姐知道了会伤心的。您总不想因为一个许沐，伤了两家多年的和气。” 马达轰鸣响起，二十几分钟后到达码头营地。 政/府不止派来了搜救队，还派来了医生，搭了帐篷，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大部分人都被救回来了，只是情况都不太好，毕竟在冰凉刺骨的河水里泡了一夜，并发症少不了。 至于还失联的几个，其实大家心知肚明，虽然还在黄金救援时间内，但洪水不比地震，溺水了也就是几分钟的功夫，人就死透了。 下了船，甄心就被萧庭礼直接抱进了一顶帐篷，里面别无他人，vip待遇。 伤员多，医护人员少，根本忙不过来。但萧先生的面子是绝对好使的，黎一很快就带了一个女医生进来。 “许沐呢？他还发着高烧，有医生给他看了吗？吃药了吗？”甄心抓住黎一的袖子，着急地连声发问。 黎一看了眼满脸阴霾的萧庭礼，赶紧冲甄心使眼色，“先让医生给你检查。” 说完就赶紧出去避嫌了。 “大面积挫伤，还好没伤筋动骨，不过这一两周都会酸疼难受，在家好好休息就成。”医生快速检查完，开了几只药膏。 甄心很着急许沐的情况，但刚才黎一那个眼神她看懂了，所以她没再央求医生先去治疗许沐。 和这位萧先生在一起久了，她多少摸得到他的脾气，她表现的越紧张许沐，许沐就越是得不到应有的治疗。 “萧先生，刚煮的热汤，快让甄小姐喝了吧。”黎一此时端了个碗走进来，手上还拿着两个面包和火腿肠，“先垫垫肚子，我已经通知了御景苑，午饭尽快准备好。” 萧庭礼冷沉着脸一声不吭，甄心知道他在气头上，也不去惹他，自己伸手去接黎一手里的汤碗，结果手臂软绵无力，差点就都泼自己身上了。 “没用的东西！”男人皱着眉，口中嫌弃地训斥，手上却稳稳接了过来。 甄心嘴角无声地勾了勾：口是心非的萧先生，看起来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喝了。”他冷冷地把碗递到她嘴边。 甄心乖乖张嘴，一夜又冷又饿，这碗普通的热汤实在是美味至极，雪中送炭。 就着汤吃掉两个面包一根火腿肠，甄心意犹未尽地继续盯着男人手上，“还是饿。” “不能再吃了。”萧庭礼却把剩下的火腿肠放远了。 “你这是虐待。”甄心委屈地瘪了嘴，“我和许沐就是意外遇上的，你不信我……” “谁要听你的解释！”男人怒喝。 082 是什么关系 换成是别人吼她这么一句，甄心绝对不会再开口。 她从小看继父脸色过活，懂得审时度势，该服软时就服软。但早慧的人心底其实更敏感，有些事有些话，别人若要斩钉截铁的说了不信她，她也不解释了。 因为这个，她从小没少被误会，比如继父那里。 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不是所有人都一定会变得圆滑，去对这个世界卑躬屈膝。 也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去弯腰。 而眼前这个怒气冲冲的萧先生，甄心是打心底认为，她应该解释清楚的，毕竟她说的是事实。 “萧先生，您亲自连夜带人过来救我，我真的没想到，所以我感激极了，我知道您是真的对我好。” 甄心伸手去牵他的手，男人用力甩开，她就再牵住，他再甩开，她索性扑过去，紧紧箍住他的腰，差点掉下折叠椅。 萧庭礼眼疾手快接住她，然后把她按回椅子上，再次厉喝，“松手！” “就不！”甄心的声音突然高起来，“你不能误会我！萧庭礼，我和许沐就是凑巧遇上的，阿川送他出村子，我们进村子，谁知道会遇上山洪爆发？你就是不讲理！” “遭难都能遭到一起去，是不是觉得自己和他特别有缘分？”男人阴测测地俯下身，双手撑在折叠椅两侧，浑身充满了摄人的压迫力。 甄心一双黑眸瞪住他，刚想开口，萧庭礼的眸子突然狠狠眯起来，“你穿的这是什么？你自己的衣服哪里去了？” 她心里‘咯噔’一声，“在河水里泡了半宿，不换衣服，你想冻死我吗？” “谁的衣服？谁给你换的？”男人从齿间迸出两个字，“许沐？” 甄心立刻猛摇头，“捡的物资箱里的！我自己换的！” “当着许沐的面换的？是不是都被他看光了？”萧庭礼手指用力往她身上点，“这里？这里？还是这里？” “没有！”甄心恼怒地喊出声，“我躲在物资箱后面换的！他和阿川都背对着我的！” 男人冷笑出声，“也没什么区别。抱都抱了一夜了。” 他甩过来一套衣服，厉眸紧盯着她，“换了。” 甄心知道，他是嫌弃她身上沾染了别的男人的气味。鼻子未必闻得见，但心里可以。 “那你背过身去。”她抓紧了衣服，本想叫他去帐篷外，但话到嘴边的一刻赶紧换了。 就这样，还是惹到了他，“怎么，你换衣服，许沐看得，我反而看不得？你身上哪个地方我没看过？” 甄心一口气憋在胸口，蛮不讲理！ 俏脸气的发红，但她也知道拗不过这位萧先生，他要看就看吧，反正也不掉块肉！ 她气呼呼的脱了外套和t恤，冷空气瞬间裹上身，冻得她一身鸡皮疙瘩起来，连忙抓过毛衣胡乱就往头上套。 手还没来得及伸进袖子，胸口上忽然一热。 “为什么没穿内衣？” “湿透了，所以扔了。”她浑身一哆嗦，整个人都僵住了，“萧先生，别……外面有人……” “谁敢进来？”男人粗重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肌肤上，熟悉的颤栗从脚尖瞬间冲到头顶。 她十指插/进他浓密的黑发中，抱紧了不让他继续乱动，喉咙底发干，“我还没洗澡……” “我不嫌弃。”萧庭礼将她的毛衣翻上去，盖住她喋喋不休的红唇，身体重重压上去。 甄心颤栗着发出一声嘤咛，“我现在又累又困……萧先生，放过我吧……” “我没看出你累。”男人持续地冲撞着，折叠椅发出酸牙的吱呀声，仿佛不堪重负，“还有力气跟我伶牙俐齿的争论，不如把劲儿用在这。” 一番酣战结束，甄心瘫倒在折叠椅中，眼睛都睁不开了。 萧庭礼帮她把衣服穿上，然后吩咐黎一叫人抬担架来，准备会青城，因为这里距离直升机的停靠点还有些脚程，她是肯定走不动了。 出了帐篷的一瞬，阳光刺得她眼前一阵眩晕。 甄心刚拿手挡住光，听见阿川的声音急急的传过来，“甄家姐姐，甄家姐姐！” “怎么了，阿川？”她连忙睁开眼睛，坐起身。 阿川打量着她，一边开口道，“许家哥哥很担心你，梦里说胡话都在问你的情况，我就过来看看你。” “他高烧还没退吗？”甄心吃惊地抓住男孩纤瘦的肩膀，“医生没给他治疗吗？” 阿川摇摇头，“护士就给了我两瓶水，让我一点一点喂他喝，还给了一片药。后面救上来的人都受伤的比我们厉害，医生说要先治疗情况严重的。” 甄心知道医生的处理顺序没错，但许沐的高烧也已经持续了很久了，真的不适合再拖了。 “你多去找找医生，看见有空的就求他们先去看你许哥哥。”她认真地交代道，一旁的萧先生已经忍无可忍，“走！” “你要带甄家姐姐去哪？”阿川张开手臂，小小的身子把甄心护在背后，一脸警惕地瞪着萧庭礼。 “和你没关系。让开。” “你是坏人！”阿川冲着满脸阴鸷的萧庭礼大喊，“你一点都没有许家哥哥好！许家哥哥对甄家姐姐一直很温柔！说话从来没大声过！” 甄心按下阿川的手臂，“别乱说，阿川。” “我才没乱说！”阿川的表情极其认真，还要继续开口，甄心用力捏住他的肩膀，“去照顾你许家哥哥吧，我要回家了，你不用担心我。快走吧。” 她推了阿川一把，催促，“走吧。” 阿川执拗地站在原地，“你跟我一起去。许家哥哥想见你。” 一片乌云突然移动过来，挡住了盛放的耀阳，光线眼看着暗了下来。 萧庭礼按住了阿川毛茸茸的小脑袋，声音里仿佛风雨欲来，“她为什么要去看许沐，你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我当然知道！”阿川扯着嗓门回道。 甄心只觉眼皮突然一跳，“你和小孩较真什么？” 萧庭礼唇角勾起一道弧度，泛着冷意，“那你说说，是什么关系？” “就像我阿爸和阿妈的关系！” 萧庭礼眉心逐渐皱起，“从哪看出来的？” 阿川非常非常看不惯萧庭礼，因为他凶巴巴的，而且又一直对许沐见死不救，害得许沐又落了一次水，所以高烧的才更严重了。 萧庭礼见他还小，估计也说不清楚那情情爱爱，他换了种问法，“这位甄家姐姐和你许家哥哥被困在那块大石头上一整夜，除了抱过，还做了别的没有？” “有啊。” 甄心眉头锁紧，“阿川，不许胡说！” 阿川扬高头颅，就是要说，气死他才好呢。 萧庭礼的手指下意识握紧了，“亲过？” “都有啊。” 萧庭礼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凌空重重点了点甄心，甩手往前走。 黎一难得地对甄心严肃了脸，“甄小姐，这小孩说的都是真的？” “我说真假有什么用？”甄心胸口郁积了一口气，“还不是要看萧先生自己信不信？” 黎一无奈的叹口气，冲抬担架的几个人招招手，“走吧。” 阿川的脸色明显怔住了，他没想到自己真能把萧庭礼惹毛了。 甄心本想叫阿川快点回去，忽地又想到一件事，连忙拉住他问，“阿川，你什么时候认识许沐的？” 说什么父母辈的旧相识，她不是很相信。 “好些年了，以往都是只给家里寄钱，这两年才有见到面。”阿川靠近甄心的耳边，神秘地道，“我有一次偷偷听见他跟我阿奶说，我阿爸阿妈都不是病死的，是食物中毒吃死的。” 083 怀孕了 “食物中毒？什么食物引起的中毒能那么厉害？”甄心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心里头开始七上八下。 阿川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阿爸阿妈走的时候我才不到一岁呢。” “好了，你回去照顾许沐吧。让他别担心我，我乘直升机，很快就到家了。”甄心摸摸阿川的头，也是个可怜的孩子，自小没了爹娘。 阿川点点头，光着脚飞快地跑开了，甄心躺在担架上，很快也追上了萧庭礼。 直升机盘旋着升空，甄心倚窗向外往，远远能看见码头上的救援营地，人来人往，忙忙碌碌。 只是，看不清哪一个是许沐，也不知道他现在得到治疗了没有？ 如果可以，她当然要想办法带他一起回城，第一时间送进医院去接受最好的治疗。然而现实是，她知道萧庭礼不会答应，因为许沐是他的情敌，不管是从她的意义来说，还是贾梦妍的意义来说。 “舍不得走是吗？不如我把你留在这里陪许沐？” 见她一直望向码头方向，男人冷冷开口。 甄心收回目光迎向他，刚想开口，男人已经倨傲的把目光移开了。 这一路上，硬是一句话没和她说。 甄心索性闭目养神，被困在峡谷里的一晚上，除了困极了时打个盹，其他时间都在提心吊胆。 然而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不断盘旋着阿川的话。 许沐肯定不是无缘无故和阿川奶奶说那句话的，而她依稀里记得，她的爸爸，和许沐的爸爸，好像都是因为中毒才送去医院，治疗了一周多后就相继离世。 但具体情况她是想不起来了，毕竟不过三四岁而已。 或者应该找个时间，回家问问妈妈？ 但那是妈妈最伤心的事，为求一个真相而去打破她平静的生活，真的合适吗？ 一个小时后，一行人回到了御景苑。 萧庭礼兀自下车，没看过甄心一眼，倒是黎一叫了佣人来搀扶了甄心。 因为在营地里吃了一点东西，甄心现在已经没什么胃口了，简单喝了点汤，吃了几口清淡的蔬菜就上楼。浴缸里早已经放好了温度合适的热水，甄心躺进去，感受到水温柔地拂过她每一寸肌肤，她渐渐的放松了全身，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眸。 梦里一片黑漆，却总有怪兽张牙舞爪地冷不丁冒出来。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支手，狠狠捂住了她的口鼻，让她无法呼吸，几乎要闷死了。 “救命！” 她在梦里拼命挥动手脚，张口呐喊，然而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她极力地挣扎，然而胸口憋闷的发疼，她渐渐失去力气，往无尽的黑暗里沉下去…… “醒醒！甄心！” 耳边猛然冒出一个声音，在厉声疾呼，吵的她不得不睁开沉重的眼皮，“好痛。” 她抓住男人不断拍打她脸颊的手掌，感觉到自己有气无力，“怎么？还要打我一顿才够出气？” “忘恩负义的东西！” 萧庭礼觉感觉到胸口一股怒气憋的快要爆炸，他阴沉着脸，目光狠狠攫着她，“洪水没把你淹死，你倒是想淹死在浴缸里是吗？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大费周章的把你救回来！” 什么？ 淹死？ 浴缸？ 甄心这才渐渐回神，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好像是在泡澡来着。 然后呢？ 好像是睡着了。 原来梦里那只捂住她口鼻的怪兽，是水啊…… “阿嚏！” 她突然冻得浑身一哆嗦，重重打了个喷嚏，现在是彻底清醒了，“好冷！” 甄心用力往萧庭礼胸口里钻，这才发现自己浑身光溜溜、湿漉漉地被他抱在怀中，他身前一片衣服全都湿透了。 男人冷着脸把她抱出浴室，然后扔在了大床上，随手扯过被子将她裹住，起身就要走开。 甄心扑过去，紧紧抱住他的腰不松手。 “松开！”男人满脸愠怒。 甄心用力往他怀里钻，“我不！” 男人抓住她两只手腕往两边掰开，她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在他胸口使劲蹭，“大坏蛋！大骗子！” “你再说一遍？”男人危险的眯了眸。 甄心扬起小脸，恨恨地瞪着他的脸，“萧庭礼，你说我是你女朋友的话到底算不算数？” “那又如何？” “你说你偶尔也会哄我的！我现在好不容易才捡了一条小命回来，你不但不哄我，还怀疑我，和我置气！你说你是不是大骗子？” “是你先骗我的。” “我没有！” 甄心突然张口在他胸前重重咬了一口，“别人说什么你都信，我说的反而不信，你这个大坏蛋，我咬死你！” 她这下真使了劲，萧庭礼感觉到胸口一下刺痛，他恼怒地把她推倒在床上，半个身子压上去，一手按住她一只手腕，“放肆！” 甄心挣扎起来，“做你萧先生的女朋友，连发脾气的权利都没有吗？” “有。但前提是，你确实当自己是我女朋友。” “难不成我在萧先生眼里是个傻子吗？”甄心愤愤地瞪进他眸底，“堂堂萧先生，在青城一手遮天，我放着他正牌女朋友不做，倒是要去做一个上门女婿的见不得人的情/妇？我脑子坏了还是你脑子坏了？” 萧庭礼猛然伸手在她胸前揪了一把，“敢骂我脑子坏了？” 这个女人，是不是被他惯的越来越嚣张了？ 居然敢当面奚落他了。 甄心痛呼一声，嘴上却不饶过他，“你脑子要清楚，怎么会把别人想成傻瓜？好马不吃回头草！萧先生自己做得到，却要怀疑起别人做不到？” “你？好马？”男人在她光滑白皙的脸颊上轻拍两下，“你确定？” 甄心昂起修长如天鹅颈般的脖颈，那诱人的曲线，一路延伸，叫人血脉喷张，“萧先生都骑了这么久了，是不是好马你不知道？” 这暗示，是个正常男人就要心猿意马。 更何况，眼前这一副风光，毫无遮蔽，正散发出盛情邀请的气息。 男人漆黑的眸底，在瞬间被点燃，目光扫过那光洁绸缎，白皙间偶尔点缀几抹青紫，叫人心生怜惜，却也莫名勾起蹂/躏的兴奋。 他往她胸前推去，“是不是好马，我得重新体验体验。” 甄心口里发出一声闷哼，身体被压进柔软的大床内，再也没有起来的机会…… 这一夜之后，她和萧庭礼都忙碌起来。 草湾村一行，俱乐部和电视台都损失惨重，各有两名人员不幸意外身亡，还有许多伤病人员需要请假休息。 甄心本可以在家休息，但她闲不住，休息没几天就回俱乐部上班了，不过尽量还是少活动。 这日是周末，她和萧庭礼刚刚吃过中饭，还未离开餐厅，黎一快步走进来，“贾小姐来了。” “有什么事？” “没说，已经闯进来了。” 甄心拿过餐巾轻拭嘴角，推开椅子就要上楼。 一阵脚步声从玄关处而来，贾梦妍难得穿了双平底鞋，看到甄心要走，贾小姐傲慢开口道，“喂，你等等。” 甄心停住脚步，贾梦妍来到几人跟前，从包里掏出一份红色的请柬递给萧庭礼，“庭礼。我要结婚了。” 萧庭礼眉头轻挑，“结婚，这么快？” 贾梦妍又掏出一份递向甄心，“我和许沐的婚礼，怎么能缺了你？” 许沐没有伸手接，贾梦妍将请柬放到桌上，“我怀孕了，我爸之前说什么都不同意我们结婚，这下好了，他也着急了。” 萧庭礼抬起眼帘朝她睇了眼，“你对许沐就这么信任？” “你这话什么意思？” 084 都怪你 “许沐失踪那一天一夜，都跟你解释了？你信他？”萧庭礼斜睨她一眼。 贾梦妍偏首反问，“我为什么不信他？他是我丈夫。那个阿川一家人都是他爸爸的旧识，当初他们孤儿寡母的时候，受了人家不少帮助，他现在发达了自然要去报恩。” 男人轻嗤一声，将请柬扔在桌上，贾梦妍盯着他的手，继续道，“我已经让我爸找人安排阿川转学到青城了，也算给贾氏集团在慈善公益事业上填了好看的一笔。” 甄心随意的瞥了萧庭礼一眼，看见男人面色冷沉，除了不高兴之外，竟还蕴了几分明显的怒意，“我说你这婚结的仓促糊涂，你是不是还要给我争辩？你才认识许沐多久？你根本玩不过他的心眼。” “两夫妻真心过日子，哪里要耍弄什么心眼？”贾梦妍一手轻轻放在小腹上，杏眸突然转向了甄心，“倘若有一天，我和许沐之间真出了什么问题，首先还得找她，甄心来负责，对吧？” 甄心没来由的感觉心跳突然加快，萧庭礼瞥了她一眼，“你自己挑的人，又关甄心什么事？” “婚检也好，订婚宴也罢，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她甄心都要来踩上一脚，闹上一场。假以时日，我的婚姻若亮起红灯，说和她没关心，你信？”贾梦妍冷笑一声。 萧庭礼起身，往客厅里走去，一边对甄心道，“你先上楼吧。我有几句话同贾丫头说。” 甄心立刻转身走了。 贾梦妍自然而然地在沙发中坐下，突然却道，“萧庭礼，如果有一天我过的不幸福，我不会原谅你。” “怎么怪起我来了？是我逼你和许沐在一起的？”男人只觉她这话没道理极了，不禁笑了一声，像是听了个莫名的笑话。 贾梦妍直勾勾望着他，手指无意识在腿上画圈，“要不是你把甄心这个女人硬留在身边，我也不会和许沐一步一步走到现在。” “难道不是你先弄了许沐在身边，甄心才有可乘之机？”萧庭礼轻摇头，她依旧是这样幼稚不讲理的心态，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怎么能照顾另外一个孩子？ 贾梦妍眸底的神色便开始变得复杂，那之中的情绪，竟是叫一贯眼光毒辣、识人无错的萧庭礼，一时也难以确定分辨究竟为何。 “庭礼，我不瞒你，我想到自己马上要结婚了，竟然会觉得心里慌得很。好像……” 她踌躇着言语，“好像有些没底。我觉得，我还没有完全准备好人生角色的转变，就已经被现实推着不断的往前走，停都停不下来……” 萧庭礼深深的看了一眼贾梦妍，这个他从小宠到大的女孩，说他现在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了，那是假的。 哪怕是种了二十几年的花，你也会生出感情来，何况是个活生生的人？ 所以当她背叛了他们的婚约关系，他当然非常生气。但这段时间细想下来，那种生气里，更多的竟是那种，呵护了多年的小妹，却眼瞎的青睐上了一颗混珠鱼目的，来自哥哥长辈的愤怒。 “贾丫头，人这一生很长，很多事情都要亲自去经历，才知道对错。” 萧庭礼的手指在沙发椅上轻弹了几下，“如果有一天，谁欺负了你，害了你，我会以一位兄长的身份，来帮你的。” 贾梦妍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她眼眶立刻泛了红，“你说的是真的？不骗我？” “我何时骗过你？”萧庭礼站起身，示意黎一送她回去，“你如今也是有身孕的人了，身为一位母亲，也该学会多稳重一些，少一些胡闹了。回去吧。” 车子驶出御景苑，贾梦妍忍不住回头，看那栋熟悉的房子在眼前越来越远，她心中生出别样的不舍，“黎一，你说庭礼他，是真的原谅我之前的胡闹了吗？他还能把我当自家人吗？” “萧先生历来是最诚信的人，他既是那么说了，贾小姐您就安心的信吧。”黎一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再说贾家和萧家多年的交情摆在那呢。” 贾梦妍用力绞着手指，“我就是一直觉得，我和他的一切，都建立在我们两家人的交情之下。如果撕掉这一层交情，我在他心里还剩下什么？” “无论如何，您对于萧先生的意义，总是和别人不同的。您如今可是带着身孕的人了，就别胡思乱想了。”黎一其实想说，你就是作妖作的太过了，才把好好一桩联姻作没了。 但这种话说出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了，既然改变不了结果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贾梦妍有些没精打采地踏进客厅，她觉得困了。 不懂是不是怀孕的原因，如今她嗜睡的很。 许沐听见她的脚步声，立刻从厨房快步迎上来，“梦妍，回来了，正好，洗手喝汤。” “又是鱼汤啊？” 自从她查出怀孕，许沐日日亲手给她炖汤，一早一晚从没偷懒过。 “知道你想换换口味了，所以今天是排骨海参汤。”他温柔笑着，舀起一勺汤轻轻吹了，才送到她嘴边，“尝尝，我小火炖了两小时。” 贾梦妍抿了一口，“和平时的海参汤不一样。” “当然，我特意求了秦妈去药店帮忙抓的滋补药材，每次都放一点点。”秦妈是贾夫人的心腹，从小带着贾梦妍长大，疼的像个宝贝。 许沐如此用心，贾梦妍只觉得胸口像灌了蜜一般甜，很快就把一小碗汤都喝完了。 然后，她抓起许沐的手，轻轻放在小腹的位置，“自从有了宝宝后，你对我越来越好了，我好开心，许沐。” 许沐却只觉得手心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他假装将碗放下，然后自然地将手拦在了她腰间，眼睛都不敢看那个地方，“怀孕是很辛苦的事情，我帮不上忙，能为你做这些，心里也舒服一点。” “那我们以后就一家三口，好好的过我们自己的日子，再也不要去想其他人，其他事了，你说好不好？”贾梦妍幸福地倚靠在他的肩头，眼中满是对于未来的美好憧憬，藏也藏不住。 许沐的目光定定落在她头顶，漆黑的眸底如深潭般，表面平静，内里却波涛翻滚，“好。” 终于走到了这一步，距离他想要揭开的真相，又更近了。 为了达成目的，他已经不在意做任何事。只要不伤害到母亲和甄心，其他人，他都不在乎了。 御景苑。 吃午饭的时候，萧庭礼把一张火红的请柬放在甄心手边。 她看也不看一眼，直接扫去了一旁，“别给我。不去。” “怎么，接受不了？” “萧先生受得了，所以你可以去。” 萧庭礼手指轻点点她，“在我面前就不用假装了。竹马大婚，青梅不在场，多扫兴？” “有什么好去的，给人看笑话。” “什么意思？” “我的前男友和萧先生的前女友大婚，我们却同时出席，别人瞧着，该觉得我们多可怜啊？” 男人手指用力，恨不得将她这张小嘴捏下来。 “亲眼见证，多好？也好死了你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许情深轻笑出声，“萧先生的心呢，死了吗？那么不放心贾小姐，你不应该让她出嫁，许沐哪能给她幸福啊？” “他给不了贾梦妍幸福，能给你，是吗？” 萧庭礼抬高她的下巴，忽然张嘴咬了下去。 甄心‘嘶’的一声闷哼，“我不若萧先生重口味。既是知道前面要遇上咬人的狗，恶心人的泥潭，我绕开就是了，才不要送上门去被人奚落。” 085 送谁的礼物 贾梦妍身为贾家唯一的孩子，怀孕和结婚，都是贾家一等一的大事。 婚礼的事情自是不必她操心，而青城当地有‘怀孕捂三月’的说法，不但消息密不外宣，孕妇也要尽量少外出。 所以贾梦妍天天在家养尊处优，许沐也尽量在家里书房办公，就是为了能尽量多的陪伴贾梦妍，对她几乎是24小时随叫随到。 他做的这一切，贾国政夫妇都看在眼里，渐渐也越来越觉得，女儿没有选错人。 几次来看女儿，两夫妇话里话外都透漏出一个意思：等两人办完婚礼，就会正式将贾氏集团旗下的食品公司交由许沐全权负责，他们也不再插手了。 然而，就算这样精心照料着，却也还是出了事。 一大清早，贾梦妍迷迷糊糊地去了洗手间，忽然就惊慌地叫起来，“许沐，你快来……” “怎么了？”许沐连忙光脚奔进去。 贾梦妍坐在马桶上，紧紧握住他的手，“我见红了……怎么办，许沐？孩子会不会有事？” “别乱想，孕早期见红是很正常的。”许沐把她抱回房间，仔细给她换好衣服，“我带你去医院瞧瞧，但是你先别告诉爸妈，免得他们担心。” 贾梦妍自然是点头，并因此觉得许沐特别为二老着想。孰不知，许沐是为了给自己留下反应、处理的时间，因为这别墅里处处是贾家的眼线。 两人急匆匆赶到医院，检查过后，幸好没事，“孕卵植入性出血，是一种正常的生理反应，不会影响胚胎的生长发育和母体的健康。开点药按时吃了就好。” 许沐和贾梦妍同时松了一口气。 贾梦妍是一心一意担心孩子，许沐却更担心因此要影响婚礼。 毕竟只剩下不到十天的时间，他都安排好了，就等婚礼当天。 但该作的姿态，还得作，“梦妍，你觉得身体怎么样？要不然，我们把婚礼延迟了吧？” “不用啊，我都挺好的，医生不也说没事吗？”贾梦妍摇头，“再说请柬都发出去了，改期就太麻烦了。” 许沐安下心来，能如期举行最好。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周末，韩蓓蓓轮休，便约了甄心逛街。 上午十点，两人刚在银座碰面，却接到了许沐母亲的电话，邀请她中午来家里吃饭。 “说不去！”韩蓓蓓无声地摇头，而甄心也是这个意思，“不好意思，许阿姨，我今天和朋友约了吃饭，实在不得空，下次吧……” 许静在电话那端轻声叹气，“心心，你到底是和我们生分了，如今连干妈也不愿意叫一声了。” “没有的事。确实是不方便。”甄心轻笑一声，“许沐马上要结婚了，我想她的未婚妻，一定不高兴看见他的前女友还在自家出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许静幽幽叹气，“我知道，是许沐辜负了你，你因此伤了心都是应该的。是干妈不懂事了，那就不打扰你了，再见。” 她说罢，咳嗽了几声，便挂了电话。 甄心收起手机，和韩蓓蓓在商场里逛着，但心里不知道为何，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许沐父亲和她的父亲，是认识多年的朋友，但她和许沐母子的熟识，却在父亲去世后好几年。她犹记得那一天，她受了继父的冤枉委屈，一路奔到父亲墓前哭诉，刚好遇上来扫墓的许沐母子。 那是一个温柔如水的女子，还有白衣翩翩的少年郎。 那个下午本是阴天，还下着绵绵细雨。可她直至今日回想起来，仍觉得是照进她苦涩生活里的一束光，并在之后的十年里，为她撑起了一片晴朗的天空。 “你和许沐如今走到这一步，想起来就叫人唏嘘。” 韩蓓蓓看出来她的心情，不禁轻叹口气，“别的不说，许阿姨是真的把你当女儿疼爱，我们当初都以为她是你亲妈。我刚才听见她咳嗽了，你要是放不下，我陪你去一趟吧。” 甄心点点头，两人出了门，韩蓓蓓又提议道，“许沐也给我发了请柬。不然我们给他挑份礼物送去，礼数到了就行，婚宴当天还是别去给自己找膈应了。” 这主意一拍即合，两人旋即打车去了本市有名的一条古董街，那里有许多百年老店，出的东西都是独一无二，而且纯手工打造，价格还不至于让人接受不了。 只是两人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奔进店里，“刚才那两个人买了什么？给我也来一件。” 御景苑里，萧庭礼的手机很快收到了照片。 “甄小姐和她朋友买了个男式领夹，纯手工打造的价格不菲，甄小姐因为没带够钱，还和朋友先借了点。” 萧庭礼放大照片，嘴角不禁勾起一抹迷人弧度：算这个女人有良心，他没白疼她一场。东西不是多名贵，但却符合他的喜好。 前几日两人斗嘴打趣时，他不过无意说一句，他的救命之恩她还没表示表示，她倒是听进心里去了。 而且领夹代表着‘祝你成功’的意思，又是夹在胸口附近的位置，看来是想要他心里，时时刻刻都想着她了。 这小心机。 他喜欢。 萧庭礼正准备挂电话，又听见那边道，“萧先生，甄小姐好像往许沐家去了……” 他脸色忽地就冷了。 许沐家小区外。 甄心看见有上渔民卖新鲜打捞上的河鱼，她知道许静好这一口，便称了只大的，再买了些蔬菜豆腐之类，准备陪许静吃顿鱼肉火锅。 “不是说不来了吗？”许静看见甄心，欣喜的不得了，忙把两人往里迎，“快进来，许沐也刚到，我正要炒菜。” 许沐从阳台走出来，看见甄心，脸色突变，“妈，您是不是糊涂了？这个节骨眼上你把心心叫来，不是给她找麻烦吗？” “你要避嫌你去避，我不用！我就是约我干女儿吃顿午饭而已，我连这点小事都得看她家脸色不成。”许静脸色不好看，拉紧了甄心的手不肯放。 韩蓓蓓连忙出来打圆场，“就是，我不也在吗？又不是你和心心独处。大白天的，能有什么事？” 初夏的正午，阳光盛好。 许家当初生意做的挺不错，虽然和萧家贾家这种大鳄没得比，但也足够富裕，早早就买下来160坪的大房子，阳台宽敞而舒适，吃饭喝茶打牌，惬意的很。 豆腐在火锅中翻滚，鱼肉鲜嫩香甜，然而除了韩蓓蓓，其余三人都没什么胃口。 尤其是许静，破天荒的喝了酒，很快便面颊酡红，显出了醉意。 “许沐，你就非得走到这一步吗？” 许静一手牵住儿子，一手握紧了甄心，摇晃着头，“妈妈真的后悔，当初把真相告诉了你……” “妈，你喝多了。” “我最近天天做梦，梦见你爸爸骂我，说我们做错了。”许静眼中溢出两行清泪来，“我怕你没有退路，到时候可怎么办？” 许沐打横抱起母亲，然后将她送回卧室，在床上好好安置。 走出来时，甄心和韩蓓蓓已经将饭桌收拾好，拿着包准备告辞。 “这是我和蓓蓓送你的新婚礼物，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甄心将礼物送上，面色和语气都很宁静。 许沐却感觉那握在手里的东西有千斤重，他艰难开口，“谢谢。” “不客气。”甄心走到卧室门口，和许静道别，“干妈，我们就先回去了。” 许静闭着眼睛，喃喃低语，“可怜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注定是不能好好的……” 甄心听进耳朵里，倏地一个激灵，“干妈，您说什么？谁的孩子不好了？” 086 逼她赴宴 甄心想要追问，许沐却把卧室门关上了，“我妈醉了，说胡话的。我送你们下楼吧。” “不用了，你好好照顾阿姨，我和心心有伴呢。”韩蓓蓓把甄心往身后拉了拉，然后正色看着许沐道，“婚礼那天我们就不去了，大家都高兴啊。回见。” 许沐轻点了头。 乘了电梯下楼，韩蓓蓓这才压低了嗓音对甄心道，“我无意中听见我们主任说，贾梦妍好像是胎像不稳，前几天去医院开了药的。许阿姨恐怕就是因此生了担心。” “原来是这样啊。”甄心原本升起的疑虑，顿时消散了。 两人挽着手朝小区外走去，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没注意，在身后跟上来一辆低调的黑色小车。 车窗半开着，萧庭礼手上夹着一根烟，深潭般的黑眸泛出冷光，“黎一，你说甄心的嘴为什么这么不老实？想来许家就直说，我还会拦着她不成？” “甄小姐这是不想惹您生气。”黎一看了男人一眼，回道，“几个同学坦坦荡荡的，也就是在阳台上吃顿饭的功夫。这不，一刻都没多呆。” “你看她现在的心情，是不是很低落？” 黎一往前瞟了瞟甄心的背影，“好像……没有吧？一直和韩小姐说说笑笑的，看起来挺轻松的。” “那是在强颜欢笑。心里指不定怎么下起狂风暴雨，千般不舍，万般不愿。” 黎一想说，您这心里戏份才是太多了吧……但想归想，他可不敢真这么说，“不至于吧……甄小姐挺洒脱一个人，有时候我都觉得她不像个女人，太理智太冷情了点。” “呵，那是对别人。”萧庭礼轻笑一声，“许沐对她的意义，可不一样。” 黎一觉得这位萧先生真是在钻牛角尖。 抬头往前再看一眼，甄心两人转身迈入了右手边的一条林荫小道，他忙问，“萧先生，要叫甄小姐上车吗？那边车子不好走。” “回去！”男人眉间浮过焦躁，谁要看见她，气人。 黎一示意司机继续直行，萧庭礼关掉了车窗。 蓦地，一声若有似无的尖叫却从右侧传来。 是韩蓓蓓！ 黎一猛然转头，果然看见小树林中正有两个男人在和韩蓓蓓二人拉扯。 他一把抢过司机的方向盘，猛地往右一转，疾冲了过去，“萧先生坐稳！” “发什么疯？” 萧庭礼差点一头撞上车门，顿时出声喝斥。 一抬头，也看见了前方的情形，脸上怒意顿显，“撞死他们！” “甄小姐，韩小姐，快让开！” 司机急忙探出头去大声提醒，甄心和韩蓓蓓来不及往后看一眼，纷纷松开拉扯的手，飞快往两旁闪开。 两个小毛贼真是吓得魂飞魄散，丢下包转身就跑。 黎一猛踩了刹车，没等停稳，已经从车上飞蹿下来，跑出十几米已经一手一个逮了回来，长腿一扫，让他们跪在了车前。 “什么狗东西，大白天也敢拦路抢劫？” 萧庭礼下了车，一脚踹倒一个，怒气冲冲，真是撞在他枪口上了。 小毛贼一身酒气，此刻也被吓醒了，顿时趴倒在地痛哭求饶，“好汉饶命！是我们瞎了眼！您高抬贵手！” 他们本以为是撞了好运，遇上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女孩。谁想却是差点要了命！ “你家这萧先生，这也……太威风了吧？”韩蓓蓓用力拍着胸口，“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会被他撞死呢！” 甄心也有些惊魂未定的，她走上前捡起自己和韩蓓蓓的包，然后走向黎一，“萧先生怎么在这？” “办完事刚好路过。”黎一自然是睁眼说瞎话，“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没想到救得是你们。” 韩蓓蓓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竖起大拇指，冲他眨了眨眼，“你刚才真是帅呆了！” “哪有。”黎一感觉耳根忽然一热。 司机已经把两个小毛贼捆在了树上，然后打了报警电话，让片警过来押人。 萧庭礼看也没看甄心一眼，径直上了车，“黎一！走了！” “你家萧先生这是……心情不好？”韩蓓蓓好奇地往车里瞄过去。 黎一又不能直说，只能暗示甄心道，“你们逛完了就早点回去吧。甄小姐，你晚上会回家吃饭吧？” “不一定。我和蓓蓓约了看电影的，出来也5点多了，也许就外边随便吃点。” “外边的东西哪有家里的好吃？新换的厨师就是特意按照你的口味找的，还是回来吃吧。”黎一说完就赶紧上车了，因为他感觉到萧先生锐利的视线快扎透他的脑袋了。 韩蓓蓓羡慕的很，“天哪，心心，你这是找的什么神仙男朋友，连厨师都专门为你请一个。我看你晚上还是赶紧回家吃饭去，别辜负了人家的心意。” “可你不觉得这样的男朋友，让人压力很大吗？”甄心也只有在韩蓓蓓面前，会吐露这样的真心话。 萧庭礼对她很多方面都极好，出手阔绰自不必说，有些细节甚至细心的叫人感动。 但她始终感觉，与他的这段关系，好似无根的浮萍，脚下每一步，都走的虚的很。 她不知道他那句‘女朋友’是不是有口无心，随便那么一提，只为了找个正当理由将她留在身边。但她自己，是万万不敢当真的。 韩蓓蓓八卦地歪着头，“说起来，你和这位萧先生在一起也有几个月了吧？眼看着许沐马上就要办婚礼了，新娘子肚子里也带娃了，那你们呢？” “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还想不到这种事情。”甄心连忙应道。 韩蓓蓓欲言又止，她看出来萧庭礼家世显赫，所以想问甄心，是不是已经感觉到这位萧先生就是贪图自己的美貌，所以只是玩玩而已。 但她转念又想，甄心不是一般的女人那么没头脑，不至于做这样的糊涂事吧？ 御景苑。 甄心到底没回来吃晚饭，但回来的挺早，8点多而已。 走上楼，萧庭礼刚好从书房出来，她打了一声招呼，“萧先生。” “嗯。”萧庭礼应了一声，然后拿出一个手包递给她，“去婚宴的礼服已经给你定好了，这是配套的手包。” 甄心接过，看也没看一眼就放在一旁，随手脱了外套，“我说了我不去。” “人家把请柬都送到你手上了，不去岂不是不给你干妈面子？” 甄心抬头看他一眼，“就是给我干妈面子，所以我不去。萧先生是不是忘记了之前订婚宴上出的事？您不怕，我还怕了。没事为什么要送上门去惹一身骚？五行缺贱？” 这句话听进耳朵里，萧庭礼总觉得她在骂自己。 他直接拿过甄心的包，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试试，好不好用。” 包里的口红钥匙纸巾眉笔小镜子宠物小零食，七七八八的杂物洒了一沙发，唯独没看见那个装着领夹的小礼盒。 看来是中午送出去了。 也对，本来就是特意去买的。 花了她三个月工资，挺大方。 对她自己都没这么大方过。 萧庭礼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今天过得开心吗？” “还行。” “那让我也开心开心。”他俯身将她压在床上，甄心微微挣扎，“我还没洗澡。” 男人却直接闯了进去，她一口闷哼含在喉头。 婚宴的日子，眨眼到了。 甄心这一日照常在俱乐部上班，大约中午11点的时候，黎一来找她。 “甄小姐，时间差不多了。萧先生让我亲自来接你。” “我说了不去。” “你弟弟甄意和韩小姐已经到酒店了。我觉得你还是去一趟的好。” 087 脑袋被驴踢了 甄心一把怒意顿显脸上，“为了逼我去那个狗屁婚宴，居然把我弟弟和朋友都拉下水？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啊？” “甄小姐千万不要误会了萧先生，”黎一急忙为自家boss解释，“把他们接去婚礼现场的车，是贾家的。我们的人在酒店看见了他们，这才报告给了萧先生。” 甄心吃惊地睁大了眼眸，“所以她贾梦妍到底想做什么？逼老公的前女友出席自己的婚礼，她脑袋被驴踢了吗？” 平时的甄心无论如何不会这般激动的说话，但她这会儿真是气坏了。 “就是为了让你难受吧。女人的示威心理，还不是就是那样？” 黎一也是觉得挺无奈的，“换着平时，我们把人直接带走也就罢了。但今天实在不宜和贾小姐对着干。萧先生留了话了，让你们找个安静的角落呆着就是，宴席一结束，就会让人送你们回去。” “意思我非去不可，是吧？”甄心恨恨咬牙，“我高不高兴不重要，他家青梅必须得开开心心的出嫁。” 黎一扶额，“萧先生真不是这意思。韩小姐和你弟弟的脾气你是了解的，冲动的很，常常说话做事不过脑的。你去了才能好好看着他们，你说呢？” “你才没脑子！”甄心知道黎一说的有道理，但还是忍不住愤愤瞪过去一眼。 快步往外走，看见车子，又是道，“他也在车里？” “不，萧先生今天要和萧家人一起出席。” 黎一给她拉开车门，“礼服我给你放在车上了，甄小姐要先找个地方换了吗？” “不换。” 甄心冷声拒绝，不然贾梦妍还真以为她把今天这婚礼当回事了。 片刻后，到了酒店门前，黎一又塞过来一个大红包，“萧先生给你准备的。” 来参加婚宴，哪有空手的。 甄心接了过来，走到写礼簿的地方，看见闺蜜韩蓓蓓早等在那里了。 “果然是把你也接来了！” 韩蓓蓓握住她的手，低声在她耳边道，“我怎么感觉那么不安呢？是不是要找茬的意思？” “一生一次的婚礼，应该不至于吧。”甄心在她手背轻拍了两下，“贾家的面子丢不起的，你看看这周围，全市有头脸的人物都来了。” 甄意此时挤了过来，开口就咋咋呼呼，“姐，你穿的这是什么啊？礼服呢？头发呢？珠宝首饰呢？这种场合你可不能认输啊！” “你给我安静点！”甄心揪了一把弟弟的耳朵，“我警告你，今天千万别去惹贾梦妍，出了状况你负担不起！” 甄意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姐，她非强迫着我们来，不就是为了让你难堪吗？你怎么一点斗志都没有？明天新闻上该怎么贬低你啊！” “你拿什么和人家斗？你是有权还是有势？”甄心平静地写下名字，然后拉着甄意和韩蓓蓓找了个角落坐下。 整个婚礼现场，被布置的如梦似幻，无数鲜花汇聚出一片五彩缤纷的海洋，巨大的led屏幕环绕四周，循环反复播出着许沐和贾梦妍的婚纱照。 毫无疑问，贾梦妍是今天最备受瞩目的公主，众星捧月，且让人艳羡不已。 甄意听见周围的人一个一个都在吹捧贾家，当即不屑地撇撇嘴，“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一个个就在这里当舔狗。” “有钱有什么不好？”甄心轻轻笑一声，“何以解忧，唯有暴富，你不也常说吗？” 甄意难得在在她面前正经了脸色，“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 “放不下的才会难受。你姐现在可是有男朋友的人，你别瞎说啊。”韩蓓蓓一个爆栗子敲在甄意脑门上，“那位萧先生可是很霸道的，少给你姐惹麻烦。” 三人说话间，周围忽然喧哗起来。 众人纷纷站起身往外迎，“萧家人来了！快，去打个招呼！混个眼熟！” 甄心也站起身，但没往那边走，只是抬头轻轻望了一眼：但凡萧家人出现的地方，总能引起轩然大波。 如今的青城，萧家和贾家乃是权势的两座高峰，无人望其项背。但贾家毕竟没有儿子，而萧庭礼又独揽萧家大权，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整个青城，谁人不想巴结他，谁人不想亲近他？ 至于姑姑萧筝，身为一名极限运动爱好者，又是单身主义，常年不在国内，更极少出席这种场合。这次回来，都说是特意为了参加贾梦妍的婚宴，真是给足了贾家人面子。 那边人挨着人，熙熙攘攘，便显得这边安静的三人与众不同。萧庭礼一眼就看见了甄心，但他目光只是随意掠过，再没多看一眼。 甄心动了动唇角，这种场合，她到底算什么呢？ 萧筝却是面露意外，尤其看见甄心那一身装扮，立刻微微皱了眉头。 等到几波人打完招呼，她拍了拍萧庭礼的胳膊，低声道，“是你硬逼着甄小姐来的吧？” “在姑姑眼里，我什么时候竟变成个坏人了？” 萧筝白他一眼，“你从小霸道惯了，在感情方面尤其小气，做什么坏事也不稀奇。” “犯得着吗我。”萧庭礼轻哼一声。 萧筝宠爱地摇摇头。 萧家人走远了，人群渐渐回来，韩蓓蓓站起身，“心心，你要不要去洗手间？” “好。”甄心把手机往甄意手上一放，“乖乖坐着别动，听见没？” “知道了！” 两人手挽着手找洗手间去了，经过走廊时，听见了耳熟的声音。 “好像是那个贾梦妍？还有你家萧先生？”韩蓓蓓好奇心起，拉着甄心就往休息室走，“瞧瞧他们在干什么？” 甄心来不及阻止，没几步已经站在门外，她不得不噤声。 门没有关紧，萧筝送上了精心挑选的礼物，一串漂亮的南海珍珠项链，颗颗圆润饱满，外行人也能一眼看出是极品，“贾丫头，祝你新婚快乐，幸福美满。” “谢谢姑姑。”贾梦妍通过化妆镜，看见了站在萧筝身侧的萧庭礼，他面色淡然如水，难免叫她心内唏嘘，声音不免有些不一样。 萧筝明白她此刻心情，便慈爱地拍拍她肩头，“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你竟也是要当妈妈的人了。” “可在姑姑您面前，我希望永远是个小孩。”贾梦妍撒着娇，她一直把萧筝当亲姑姑，萧筝亦如是。 许沐陪在身侧，自萧家人进门就安安静静，眼神都没多动一下。 但今天到底他是主，萧庭礼是客，有些礼节不得不做。 拿出烟盒，他递到萧庭礼面前。 “我抽不惯别的牌子。”萧庭礼轻笑，没伸手接。 一抬眸，看见许沐胸口处，正别着那枚领夹，他内心里顿时泛起波涛。 许沐也没多说什么，收起烟盒就是，萧庭礼却从口袋里掏出个领夹来，“真巧，我前两日也得了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领夹。” 他放到许沐手边，“我看你挺喜欢，送你了。” 许沐看也没看那领夹一眼，“谢了，我有一个就够了。” “我回去应该告诉她，我不喜欢这些小玩意儿。”萧庭礼也没拿回领夹，转身挽了萧筝就告辞，“该入席了，姑姑。” 门外的甄心赶紧拉了韩蓓蓓跑开。 进了洗手间，韩蓓蓓纳闷开口，“那个领夹怎么和我们送许沐的一模一样？谁给萧先生买的？” 甄心没说话，还能是谁？萧庭礼自己呗。 人家大婚当天高高兴兴的，可这位萧先生非要亲自去膈应一下许沐，就为了暗示许沐：这个东西她甄心一买两份，各送一个，所以他许沐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他在她甄心的心里没什么特殊意义。 幼稚！ 这脑袋也是被驴踢了！ 088 给她一个害我的机会 两人出了洗手间往宴席走，韩蓓蓓突然又一拍手，“哎呀！” “怎么了？”甄心忙问，“落了东西？” “不是不是！”韩蓓蓓猛摇头，抓住甄心的胳膊贴近她耳朵紧张地道，“我突然想到，你家那位萧先生是不是控制欲很强？” “嗯？这话怎么说？” “刚才他拿出来的那个领夹，明显是跟着我们去买的。可我们去给许沐买礼物，是临时起意的，这说明他一直都派人监视着你啊！所以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韩蓓蓓一脸怕怕地拍着胸口，“他该不会是电视里演的那种心理变态狂吧……” “你想的太多了。”甄心的表情却很平静，“我知道他一直派了人暗地里保护我的。” 韩蓓蓓瞠目结舌，“保护你？为什么？” “那个贾梦妍，疑心太重，总怀疑我和许沐藕断丝连，所以之前找过我麻烦。”甄心言简意赅地回答道，并不想让韩蓓蓓知道太多，免得吓着这丫头。 韩蓓蓓的眼睛睁的更圆更大了，“跟演电视剧似的……这么夸张啊，那许沐以后有的受了。” 甄心只是笑笑，不作回答。 韩蓓蓓挽着她的手又是道，“不过，你家那个萧先生的醋劲也挺大，不输给贾梦妍。人家许沐都结婚了，他还要特意买个一模一样的礼物来膈应许沐……哎呀，有钱人的世界我真是不懂了。” “谁说不是呢。” 回到婚礼现场，甄心发现萧庭礼一家人也已经入座了，就在第一排的位置，距离舞台最近。 男人稳稳往那一坐，便气势非同寻常。 司仪请的是本市电视台最著名的主持人，口才了得，在现场掀起一阵阵的欢乐声。 甄心虽说并没有留恋不舍上一段感情的想法，但身处前男友的婚礼现场，心理方面，无论如何不可能是舒服的。 所以她低头玩起了手机小游戏，五颜六色的小格子在眼前不断跳动，渐渐占领了她所有注意力。 直到，韩蓓蓓用力顶了一下她的手臂，“心心，你家萧先生过来了。” “什么？”甄心无意识抬头往前一看，正看见萧庭礼颀长昂扬的高大身姿，朝着她直走而来。 他的身份摆在那，每一个举手投足，自然免不了要受到关注。一道道好奇地目光追随着男人，最后纷纷落到甄心的脸上。 萧庭礼旁若无人地拉开凳子，在甄心身边坐下。 甄心的手机发出一声俏皮的‘啊噢’声，屏幕上显示出‘闯关失败’四个大字。 她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懊恼，马上就能过关了啊。 “萧先生，有事？” 甄心不得不收起手机，然而男人并未回答她。 直到周围人的注意力渐渐又被台上的司仪吸引，他忽然攥住她的手，拉着她起身。 “干什么？”甄心惊讶看他。 “跟我来。” 甄心不肯挪步，男人瞥她一眼，“你想明天报纸头条上都是你的名字？” “心心，你就去看看。”韩蓓蓓低声轻推了她一下，“有萧先生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甄心不想上头条，所以不得不被萧庭礼强拉着走了。 台下灯光已经暗下来，男人紧攥着她的手指，她莫名感觉到心口砰砰砰的狂跳。 两人走到舞台侧边的阴影里，那里是视角的盲区，除了台上的人，谁都不会注意到他们站在这。 “做什么？” 甄心转头问他，却被他推到了身前，双手扶住她的脸颊两侧，“好好看着。” 她瞬间明白了他的那点心思，不由得开始挣扎，男人一手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丝毫不给她逃离的机会。 司仪正在引导着新郎新娘双方，诉说着美好的誓词，萧庭礼的胸口紧贴着甄心的背部，强迫她正视眼前的场景。 那些难以忘怀的青葱岁月，那些曾经携手走过的琳琅画面，一幅一幅仿佛电影胶片般，蓦然在她眼前一一浮现。 她看见冬日盛开的玉兰花下，少年稚气未脱的脸上，神情格外认真，将一只点缀着玉兰花苞的草环戒指，郑重地戴在了她的手上。 他说，“心心，等我长大就娶你，好不好？我给你一个家，我们自己的家。” 她看见少女拼命地点头，泪水在眼眶里肆溢，“好，一言为定喔，不许骗人。” 甄心的胸口骤然涌上一股酸涩，直冲喉头眼眶。 萧庭礼在她耳边凉凉地笑了一声，“哭啊。” 她用力将那股酸涩逼下去，嘴角染上一抹轻笑，“你哭啊，我肩膀借给你靠。” “甄心，在我面前还死撑着做什么？我理解你现在心如刀割，痛苦的很。” “萧先生自己心如刀绞，痛苦难堪，还非要拉着我作陪。” 甄心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台上，看见新郎正将一枚硕大的戒指套上新娘的手指。而那朵曾经满载了他们梦想和憧憬的花苞，早已经枯萎着消逝不见。 她眉梢衬着光，眼角挽着笑意，“贾小姐这么一个极品帐号，萧先生花了多少心思打造啊，如今终于光华万丈，却被别人轻易盗了号。啧啧，心疼啊。” 男人一把掐紧了她的腰，深眸攫紧了她的侧脸，不知道是在同她较劲，还是在同自己较劲，“你就嘴硬吧，甄心，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舞台上，新郎新娘交换完戒指，正深情拥吻。 许沐倾身揽住贾梦妍，目光却落在了舞台下甄心的脸上，一瞬不瞬，仿佛携了千言万语，仿佛坠了千斤重量。 甄心的唇角忽然漾开，似在黯然的角落里开出了一朵荼蘼的花。 她回头轻拍了拍男人的手，温柔地仿若安抚，“萧先生，男人也是可以脆弱的。你听，你心碎的声音多么清晰，哗啦，哗啦，碎了满地，糊都糊不起来……” 观礼完毕，甄心独自回到了桌旁。 “蓓蓓，甄意，走了。” “去哪？我饭还没吃呢。”甄意撇嘴。 韩蓓蓓拿包起身，“走吧，想吃大餐，我请你们吃。在这里尽剩下倒胃口了。” 甄意这才反应过来，甄心在这里肯定浑身不自在，忙也点头起身。 休息室。 贾梦妍脸色有些苍白地坐在沙发上，一手捂着肚子。 权慧背对着她，正在帮她挑礼服，“该敬酒了，是先换这件吧？” “小慧，我肚子不舒服。” “怎么了？”权慧吓一跳，忙丢开礼服跑过来，“要不要叫医生来？” 贾梦妍深吸了几口气，摇摇头，“不碍事，可能就是累到了。小慧，我问你，刚才在台上，你看见甄心了吗？” “看见了，和萧庭礼在一起。”权慧叹口气，“今天是你大好的日子，你还管别人做什么？” 贾梦妍握紧了手指，“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小慧，你看见许沐的那个领夹了吗？我觉得就是甄心送的。” “那又怎样？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你别闹啊。” “怕什么？”贾梦妍两手按在小腹上，感受到丝丝缕缕的痛意往肉里钻，“我现在可是孕妇，我怕谁？我谁也不怕。小慧，你帮我做件事，你把甄心给我叫过来。” 权慧吓了一跳，“你可别吓我！你想做什么呢？” “给甄心一个害我的机会。”贾梦妍拍拍她的手，“今天这种场合，又事关孩子，没人会怀疑我的。” 权慧用力摇头，抓紧了贾梦妍的手，“你要收拾甄心有的是机会，别在今天闹。” “我就是气不过！”贾梦妍推了她一把，“快去!” 权慧脸色变了又变，“那我们说好了，一会甄心来了，你做个样子就行。这休息室也没监控，别真吃了她的亏。” “我知道的。”贾梦妍又是推了她一把，“放心吧，不会出事的。我自己的孩子，我能没点分寸？” 宴会厅外，灯火通明。 甄心一行人刚走下台阶，就有两个身穿黑色西服的年轻男人走过来，“甄小姐，留步。” 089 贾梦妍流产（1） 甄心疑惑转头，“你们是谁？” “有人在那边休息室等甄小姐，麻烦您跟我们去一下。” 韩蓓蓓像护着小鸡的母鸡一样，立刻将甄心往自己身后拦，“谁要见她？许沐？” 两个年轻男人对视一眼，点头，“是的，是许先生。” “不去。”韩蓓蓓一手牵着甄心，一手牵着甄意，抬腿往外走，“我们不想惹麻烦。” 两个年轻男人赶紧快步追上去，在甄心耳边刻意地低语，不让别人听见，“许夫人身体不适，许先生只能找甄小姐帮忙了。” 甄心的眼皮蓦地快跳一下，难道干妈又犯病了？ “好，我跟你们去。”她立刻答应。 韩蓓蓓急拉住她的手，“心心，你疯了，这个时候你去和许沐独处，被发现了会是什么下场你想不到？萧先生就在那边呢！” 她示意甄心侧首看向左边，香缤俪影的草坪上，萧庭礼正和几位西装革履的男士执酒聊天。 “我很快回来。”甄心握了一下韩蓓蓓的手，“如果十分钟没看见我，你就带甄意去休息室找我。” 不管许沐如何辜负了她，干妈对她的好是永远不能忘记的。在失去父亲又‘失去’母亲后，许静弥补了她大部分的母爱，补偿了她缺失的家庭温暖。 一码归一码。 萧庭礼一早看见甄心三人走出来，结果再一回头，却只剩下甄意一人在场。 他当即撇下那几人，走过来，“甄心呢？” “和蓓蓓姐去洗手间了。”甄意想打马虎眼过去。 “刚才那两个男人是谁？” 甄意磨磨唧唧地嗯嗯啊啊了几声，心想这位萧先生都跟姐姐回过家里吃饭了，应该算是姐姐的男朋友了吧？瞒着他会不会生误会啊？ 可老姐是去见前男友啊，这身份也太敏感了…… “他们说……有人在找我姐，让她去一趟。” “谁找她？” “没注意听。反正是和蓓蓓姐一起去的，可能是同学朋友之类的吧……” 萧庭礼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这个年轻的男孩子，下巴上已经长出一条青灰色的印记，但归根到底还是个毛头小子，这点段数也敢在他面前弄虚作假。 “今天这个婚宴上，会请走你姐姐的人，除了贾家的，就是许家的，”男人说着指了指正迎面走来的许沐母子，“许家的人都在这里，那就是贾家的人了。” 什么？ 甄意大惊失色，“那他们是在骗我姐啊？明明说是许沐要见我姐的！” 萧庭礼眸底生寒，瞬间理清了一切：甄心那么容易被骗走，还不是因为对许沐旧情难忘，心怀念想？ “完蛋了，肯定是那个贾梦妍把我姐骗过去了，她想干什么呀？”甄意急的跳脚。 男人无动于衷，“是她自己送上门的，怪得了谁？” 甄心没想到萧庭礼的态度竟然会如此冷漠，他大睁着眼睛，“可你不是我姐的男朋友吗？你想想办法呀。” 男人眉川微动，黎一在一旁道，“萧先生，不然我过去一趟？” “多管闲事。” “姐夫，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我姐可单纯的呢，这里都是贾家人，她会吃亏的！”甄意急忙把马屁拍上。 萧庭礼不由得瞥了甄意一眼，这两姐弟真有意思，见风使舵的眼力见儿个顶个的好，该低头时就低头，不带半分犹豫的。 “你回座位上去坐着，你姐姐待会儿会去找你。” “谢谢姐夫！”甄意忙不迭地点头，一溜烟跑回宴会大厅。 萧庭礼示意黎一，“给甄心打个电话，让她立刻过来，就说许沐要给我们敬酒。” “是。” 走廊上，韩蓓蓓挽紧了甄心的手，她实在不放心，所以跟来了。 万一真出什么事，好歹能给甄心做个证。 甄心从踏进来开始，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心跳的厉害。她抬头看向休息室门口的监控摄像头，仿佛一只黑漆漆看不见底的眼睛正在盯着自己，怪异又难受。 “甄小姐，请。” 站在休息室门口，甄心一只手放在门把手，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上一次订婚宴上，干妈也犯病了，但如果不是她凑巧碰上，许沐根本没打算叫她帮忙。 等等。 这事不对！ 上次干妈把她叫去许家吃饭，许沐还怪干妈糊涂了，怎么还会在今天这种场合，主动叫她过来？这不是明摆着把他和她都陷入危险之中吗？ “甄小姐，快进去吧。”其中一个男人催促道，伸手竟要帮她开门。 甄心连忙后退两步，“干妈年纪大了，又是老毛病，我看还是去叫救护车比较合适。”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正准备动手将她强押进去，甄心攥紧韩蓓蓓，猛地转身就跑，“快走！” 她们这番举动猝不及防，等那两人两秒后反应过来，想要去追，却又看见有人正急匆匆往这边赶。 “甄小姐，韩小姐，你们没事吧？”黎一看见她们神色慌张，心中顿觉不妙，忙是紧张问道。 甄心看见黎一来了，顿时松了口气，这才敢回头望去，见没人追上来，连忙摆手，“还好你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 “有人用心心干妈的名义，把我们骗过来了，还好及时被我们识破了！”韩蓓蓓也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立刻替甄心解释道，还聪明的把许沐换成了许静。 黎一也不点破她，只是笑了笑，“那你们快回宴席吧，我看见甄意一个人坐在那里。” “好。”甄心拉起韩蓓蓓快步往外走。 甄意正在桌旁翘首以望，看见她们回来，立刻站起身，“姐，没事吧？” “没事。我们快走。” 甄意心里憋了口气，“那个女人太坏了，我得让许大哥认清那个蛇蝎女的真实面目！” “别找事。那个女人怀着孕，就是个不定时炸弹，小心炸死你！”韩蓓蓓敲了一下他的头，“走就完事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司仪拿着话筒大声宣布，说贾家人要来敬酒了。 “丫的，走不了了。” 甄意只得入席坐下，然后重点提醒甄意，“别惹贾梦妍，听见没？” “知道了！” 休息室内，贾梦妍气的握紧拳头，“两个没用的东西，就差一步了！” “我本来也没觉得今天是多好的时机。”权慧摇摇头，帮着贾梦妍把礼服换上，“许沐马上就过来了，别耽误了。” 贾梦妍胸口剧烈的起伏，“气死我了。” 权慧无声地吁出口气，她倒是挺高兴没出事：今天休息室里就她陪着贾梦妍，要是闹出是非来，贾家人肯定会怀疑到她头上。 那她好不容易在贾氏集团奋斗出来的位置，怕是要不保了。 宴会厅中，许沐小心翼翼扶着贾梦妍的腰，一桌一桌地敬酒过去。两人身边都带着酒保，新娘自然是滴酒不沾，实在不能推诿的，就用牛奶代替。 萧家那一桌上，萧庭礼不知所踪。而甄心这一桌，不过都是些入不了贾家人眼的小人物。 看见新郎新娘过来，众人纷纷起身先行开口，祝贺新人们早生贵子，幸福美满。 甄意就站在许沐身边，便主动和他碰了杯，“许大哥，祝你新婚快乐。” “谢谢。”许沐笑着道，而贾梦妍却是面露嘲讽，直接撇开眼，瞧也不瞧这甄家姐弟一眼。 萧庭礼踏进大厅时，正好目睹了这一幕，见甄心好好站在那里，心中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许沐喝完一杯，手还没放下，感觉到贾梦妍挽着自己的手臂突然一紧。 他忙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贾梦妍心中正大叫不妙，她明显感觉到一股股热意正从小腹处往外流，难道是…… 她握紧拳头，忍住那一阵阵的绞痛，突然往前走一步，朝着甄意举起杯子，“我听说你从小叫许沐一声哥哥？那就应该叫我一声嫂子，对吧？来，我们喝一杯。” “你可是千金大小姐，我这种小人物怎么配和你喝酒。” 甄意满脸敌意地哼一声，放下杯子拉起甄心，“姐，走吧，不是还有事吗？” “你是故意的吗？”贾梦妍立刻面露委屈，眼眶瞬间红透，“我大喜的日子，你故意气我，你……” 她整个人突然摇晃起来，许沐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她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抱着肚子痛苦地出声，“好痛，我的肚子好痛。” 萧庭礼快步向前，许沐和权慧同时蹲在贾梦妍跟前，许沐伸手去抱她，却摸到一手黏腻，他脸色蓦然剧变。 090 贾梦妍流产（2） 贾梦妍哆嗦着手拉起裙摆，一眼看过去，整个人天旋地转，“血……好多血……我的孩子……” 萧庭礼的视线移到她腿上，鲜红的血正蜿蜒而下，叫人触目惊心。 “你碰到她没有？”甄心抓紧了甄意的手，压低嗓门疾声问道。 甄意哪里遇上过这种事情，整个人都懵了，满脸全是慌乱，“我发誓绝对没有！你和蓓蓓姐都提醒过我的，我傻了差不多去动她？！” 萧庭礼目光森冷地刺向甄心，看见她嘴唇发白，失了颜色。 而现场已经乱了套，众目睽睽之下新娘居然发生这种意外，一时之间许多人也是愣了。 许沐脸色铁青地抱起贾梦妍，一边快步往外走一边安慰，“梦妍，别怕。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贾国政和方琳琳飞快挤过人群，脸色阴寒的骇人，只来得及抓了一把女儿的手，“别怕，梦妍，不会有事的！” “爸，妈……”贾梦妍已经痛的说不出话来。 贾国政夫妇心疼的要命，一转头，方琳琳满目含霜，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噬人的神情，“把这三个人全部给我抓了，关起来！” “她自己摔的，关我们什么事情啊！”甄意何时见过这种阵仗，第一反应就是后退要逃。 韩蓓蓓也慌了，“这里面都有监控的，你们没查清楚，怎么可以乱抓人？” “我女儿和外孙但凡有一点事，我扒了你们的皮！”方琳琳像只护犊子的母老虎，彻底发了威，“抓起来！” 几个高大强壮的保镖快步上前，瞬间堵死了甄意的退路，三两下把他按死在桌上，手臂扭到背后。 韩蓓蓓惊呼一声，同时被人按住脖子狠狠压下去，半边脸撞在桌上，痛的眼泪在瞬间飙出来。 甄心的脑子里，有一刹那飞快窜过了什么真相，但她已经来不及去思考，只是转着头飞快去找萧庭礼的身影。 那么多的血啊…… 贾梦妍的孩子要是保住了最好，如果保不住，贾家一定会把她们剥皮拆骨！ 只有萧庭礼能救得了她们！ “萧先生！您得给我们主持公道！” 看见萧庭礼就站在不远处，甄心推开椅子急急的扑过去，然后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 她在低处抬头仰望他，却见他的目光一动不动落向门口，那是贾梦妍离开的方向。而他的半张脸都背着光，让她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表情。 蓦地，男人一个低头，眸底寒光乍现。 他反手重重攥了一下她的手腕，甄心没来得及再说一个字，突然被他一下推开，然后按死在座位上。 贾国政转身正好扫见这一幕，当即厉喝出声，“都带走！” 两个保镖扭住了甄心的手臂，她甚至无法移动脑袋去看周围的情况，只能被迫着踉跄前行，被带进了一个房间。 韩蓓蓓和甄意直接被用力推到在地，甄心听见他们膝盖撞在地板上的声音，震的她脑中‘嗡嗡’作响。 “甄意！蓓蓓！” 身后钳制的力量一松开，她疾步冲上去，赶紧扶起两人。 等她抬起头，看见宽敞的房间内已经进来好几个人，贾国政满脸阴鸷地盯着他们，那模样，是随时准备动手的。 萧庭礼坐在其中一张沙发里，黎一就站在旁边，眼神飞快地瞟过韩蓓蓓三人，虽然心里急的万分，偏偏面上一点不能露出来。 贾家人正在气头上，他们的态度必须不能出错。 “你，带人去外边照顾着婚宴现场。” “是。” 贾国政吩咐了身边一个得力的出去，然后开始在房间里不停地来回踱步，心急如焚。 看了眼萧庭礼，好像没有先说话的意思，他皱眉开口，“庭礼，这一次你不会还想偏袒她吧？” 萧庭礼没有回答，身体放松着靠在沙发背上，修长的手指在身侧时而轻点两下。从甄心的角度望过去，灯光打下一大片阴影落在他黑色的西服上，如浓墨般沉重，压得人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 “萧先生，贾小姐本来就胎像不稳，不信您可以去医院查，她半个月前去找马主任开过安胎药的。” 韩蓓蓓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突然往前跨一步，将甄心和甄意两姐弟都护在了身后，“这酒店里也有监控吧？只是因为我们没及时敬酒，她就气的摔倒在地，这太夸张了吧？电视都不敢这么演！” “就是！我们可什么都没做，她自己就摔倒了！”甄意尽管也害怕的不得了，但还是挺起胸膛挤上前，把两个女孩都护在了身后。 他不出声还好，这一开口，好像一把火点炸了贾国政满肚子的怒气，因为贾国政方才就在隔壁桌，是听见贾梦妍主动示好，给甄意敬酒的。 结果这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贾国政冲保镖递了个眼神，高大精壮的男人一步上前，挥拳就朝甄意脸上砸过去！ 甄心甚至来不及说一声‘小心’，眼前的弟弟已经已经一把栽倒了地上。 她和韩蓓蓓急忙扶起他，甄意整个人说不清是种什么感觉，只感觉又痛又冷，眼前的世界都是重影。 他捂着脸问甄心，“姐，我们会死在这里吗？” “别瞎说！”甄心看见他指尖汩汩溢出的鲜血，心口都揪起来了。 她抬头望向萧庭礼，却只看见男人满脸的冷漠，视线根本不曾往她们的方向移动过一分。 贾国政重重坐进沙发里，一只手用力拍向额头：他和夫人三十岁才生了这么一个女儿，打小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从来没有吃过这种苦、受过这种罪啊。 医院里。 尽管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送进来，但到底还是太迟了。 “节哀。”妇科主任叹着气走出来，“幸好还年轻，养个把月就恢复了。” 一旁心急如焚的贾夫人哪里受得了，几乎摔倒在地，“怎么会这样？今天可是我女儿结婚的大喜日子啊。” 许沐什么话都没说，抬起脚步走了进去。 贾梦妍躺在病床上，双手捂住脸正在哭，许沐过去拉下她的手，“别哭，回头再把眼睛哭坏了。” “许沐，对不起，是我没能保住我们的孩子。” 男人坐向床沿，俯身将她抱在怀里，“这个孩子跟我们没缘分，以后还会有机会的，不要哭了。” 贾夫人从外面进来，看到许沐这样体贴，心里自然是宽慰的，她红了眼眶来到病床前，“梦妍啊，当时究竟怎么回事？你怎么摔倒了呢？” 贾梦妍抽泣不止，不敢抬起视线去看许沐的眼睛。 权慧也陪在病床内，但贾梦妍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怀孕期间不够仔细，自己害得孩子没有了吧？ 婚宴现场那么多人，可都一一看在眼里。 她躺回病床上，手掌紧贴向自己的腹部，“就是甄心那个弟弟害得，我主动给他敬酒，他却拿话故意刺激我，我一下气不顺，就摔倒了。坐到地上的那一下肚子就钻心的痛，妈，你的孙子就这样没了！” 贾夫人哪里听得了这样的话，她赶紧吩咐许沐几句，“许沐，医院这边交给你了，我还得回去一趟。” “妈，您放心去吧。” 贾夫人一离开病房，就颤抖地掏出手机给贾国政打过去了。 酒店房间内静谧无声，就连一根针掉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陡地，手机铃声惊然响起，甄心甄心肩膀微颤，抬头看向了贾国政。 贾国政看眼来电显示，抬起手在额头处轻抹，然后接通电话。 “老公……”那头的贾夫人嗓音明显带着哭腔，“梦妍的孩子没了，就是给他们害掉的。” 萧庭礼离得近，一听那哭声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贾国政气得胸膛处剧烈起伏，他收起通话，嘴里只喊出那么一个字，“打！” 甄心这回反应极快，她将甄意推倒，自己人还未起身，就被踢过来的一脚正中肩膀，她身子砰地往后摔倒。 091 当然是一命偿一命！ 贾国政身边的保镖，都是他花大价钱养着的专业打手。 那一脚下去，用了全力，甄心一下仰面倒地，爬都爬不起来。 甄意大叫了一声‘姐’，手忙脚乱爬起身扑了上去，把她护在身下，“这件事跟我两个姐姐没关系，你们先放了她们……” 他话没说完，对方一脚踢在他脸上，甄心听见他喉咙里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红的血来。 四五个保镖对着甄意又踹又踢，黎一连忙看向萧庭礼，耳朵敏锐地竖着，生怕错过萧庭礼说一句‘住手’的话。 但男人一动不动，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与外面的夜色已经融为了一体。 甄心几乎要疯了，“住手！你们不许打他！” 她撕心裂肺地喊着，双手用力去推那些保镖的脚。保镖们个个身强力壮，哪会把这瘦弱的两姐弟当回事？ 然而下一刻，几个保镖纷纷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击打在身上，他们完全来不及反应是怎么回事，就已经朝着各个方向摔开。 萧庭礼倏地转头，正迎上甄心那双亮的灼人的眼睛，熊熊燃烧的眸底仿佛烧起来一把烈火，要将所有伤害他们姐弟的人都烧光！ 她脸上的神色分明充满了惊慌害怕，偏偏却又因为要保护弟弟，而夹杂着无所畏惧，这一刻的她竟让他觉得疯狂！ 几个保镖都一下子摔懵了，他们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年轻女孩推倒，二话不说爬起身，再次气势汹汹地冲上前。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甄心拼命地挥动双手，再次将他们一个个都重重的推开！ 她当然知道此刻的情形，在所有人眼里都充满了诡异，可是她已经顾不上自己的秘密将会被拆穿，因为她如果再不出手，弟弟就会被打死在这个房间里！ “废物！” 贾国政简直气的要爆炸了，他怒气冲冲站起身，对着一个摔在脚边的保镖就是狠狠一脚，然后低头怒瞪甄心，冷笑，“深藏不露啊，你这个女人！居然把我们这么多人都给骗了！” 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居然是个练家子？ 可见之前几次在梦妍手里吃亏，都只是作可怜样子给大家看的。 或者说白了，就是装可怜给萧庭礼一个人看的，就为了得到这个男人的庇护。 贾国政冷笑着指了指，“庭礼，你看走眼了！” 萧庭礼目光灼然地盯着甄心的脸，甄心也气喘吁吁地盯着他，因为短时间内动用了太多的异能，她现在累极了，额头和后背上全是汗。 “狗急了还会跳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甄心的胸口剧烈起伏，说话都断断续续，“你们根本就是要把我们冤死在这个房间里，我再不拼了命的反抗，岂不只剩下等死一条路？” 韩蓓蓓先前都被吓傻了，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赶紧手脚并用爬上前，扶起甄心和甄意，声音里全是哆嗦。 “就是！满桌十几双眼睛都看的清楚，还有监控在，你们要定甄意的罪，起码也得送警察局！动用私刑算什么？” “还敢给我狡辩！”贾国政怒火中烧，“难不成我女儿自己好端端要流产？给我打！” 他还不信了，一个小丫头能扛得住多久！ 几个保镖更不曾丢过这种脸，立刻挥着拳头冲上前，准备一雪前耻。 门外，突然有人重重急急地敲门。 甄意的嘴巴很硬，梗着脖子就大喊，“你们都会遭报应的！自己家的丑事逼着我们背黑锅，你们、咳咳咳……” 这一咳牵动全身的骨头都疼，他紧紧抓着胸口，感觉肺里喘不过气。 敲门声持续不断，听的房间里的人焦躁，贾国政怒挥手，“去看是谁！” 身边一人赶紧跑过去，打开门说了两句话，回身连忙禀报，“是萧家大小姐。” “小辈的事，就不劳烦萧大小姐操心了。老何呢？天晚了，赶紧派人送萧大小姐回去。” 萧庭礼一直漠然冷淡的脸上总算有了些变化，他站起身，甄心看见那双修长笔直的腿从自己面前迈过，她起身想要上前。 今晚能救她们的，除了萧庭礼没有第二个人。 然而她身体才一动，就被一个保镖狠狠按了回去，而萧庭礼的目光，至始至终没有往她的方向撇过一眼。 她绝望地注视着他的背影，颤声开口，“萧庭礼，你就要这样丢下我了吗？” 男人的脚步一下未停，只是走到了门口才淡漠丢下一句话，“都给我安静点。我姑姑听不得这种糟心事。” 本来摩拳擦掌的保镖们，不得不暂时按捺住手。 “甄小姐也在里头？” 萧筝一看见萧庭礼露面，连忙抓过他的手着急问道。 萧庭礼随手关了门，然后轻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嗯，里面现在比较乱，您还是早点回去吧。” “甄家那两姐弟怎么样了？我听说连她们的朋友也被牵扯进去了？太过了吧？” “贾丫头的孩子没了，所以这事想要了结，不会容易。” 萧筝惊的倒吸口冷气，“大庭广众之下，没人会傻到去害她的。” “但事实情况是，贾梦妍的孩子确实就在他们面前没了。这事多少人在场看着，贾梦妍既然开了口，说自己是被人害了，那贾家就要把这事坐实了。否则，贾家人今后的脸面往哪摆？” 萧筝重重叹口气，“那你呢？这事关甄小姐，你不能不管吧？” “这事听着荒唐，甄意说他什么也没做，就是拿话刺了贾梦妍一句。偏偏贾梦妍就是受不得这口气，一下气晕了跌倒了，孩子就没了。归根结底，还不是他甄意挑的事？他不说那句气话，谁也怪不到他头上。” 萧筝的脸色越来越沉重，她握紧了萧庭礼的手，“庭礼，贾家什么性子你最清楚。你若不插手，甄家姐弟连带她朋友，只怕真会死在这里。” 萧庭礼眸底微动，“姑姑，贾家这口气今晚不出掉，甄家，韩家，以后都没有舒服日子过的。” “可这不是还有你吗？”萧筝的语气急起来，“我不信你堂堂萧先生，保不住两户小人家的安稳日子。” “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岂非不是更折磨？”萧庭礼的指尖在她手背轻轻转了转，“贾丫头流产，这不是小事，姑姑您心里是清楚的。” 萧筝一时噤声。 虽然贾家和萧家这门姻亲没结成，但贾梦妍是她看着长大的，对她这个姑姑，也一直都很孝顺。 知道她贪玩爱闹，平日里得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都紧赶着送给她让她开心。 她确实做不到，完全不顾贾丫头的心情。 贾家就这么一个掌上明珠心肝宝贝，这第一个孙子更是意义非凡。如今孩子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还是在女儿大喜的日子，且不说面子折损，心里更是难以接受。 萧庭礼固然可以强硬的把人带走，但这样做，萧家和贾家就彻底的撕破了脸。 到时候，贾家非要倾尽家族的势力来给女儿孙子报仇，萧家再怎么护着，能护的滴水不漏吗？那种形同坐牢的日子，甄家韩家又能受得了吗？ 可今晚这事，贾家人这么个处理方式，也实在太过火…… “姑姑，这事你别想了，不然晚上又该失眠了。” 萧庭礼揉揉她的手指，抬头看见萧家的司机过来了，他扶着她肩膀转身，“陪我爸早点回去吧。我心里有分寸。” 萧筝得了他这一句话，总算是安心了一些，拍拍他的手臂，没再说话，径直跟司机离开了。 重新回到房间内，萧庭礼的目光扫过地上的三个人：甄意挨了几脚狠的，脸都肿了，此刻满脸痛苦地靠在甄心怀里，甄心和韩蓓蓓被保镖按坐在地上，脸色灰败，低垂着头仿佛枯萎的花草。 男人坐回原位，整个姿态放松，淡淡抬头看向贾国政，“贾叔叔，您现在准备如何处置她们？” “当然是一命偿一命！”贾国政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眼。 地上的三人都猛然抬头，满脸尽是不可置信地惊恐。 萧庭礼朝甄心的方向看了一眼，“这就太过了。” “庭礼，这件事我希望你不要插手。”贾国政眼神阴毒地盯着甄家姐弟，像条要噬人的毒蛇。 “贾家和萧家是什么交情，庭礼你是最清楚不过的。上次订婚宴，我贾家已经因为这个女人丢尽面子，今天我贾家在婚宴上痛失爱孙，这个女人我绝对不会放过！” “贾叔叔，今天这事，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但你非要弄出人命来，就犯不着了。”萧庭礼稳稳往那一坐，自是凌厉气势，高人一等。 贾国政睨过一眼，“那你说，这事该怎么解决？” “甄心和韩蓓蓓都跟这件事无关，先把她们两个放了。” 甄心怔怔地将视线移向萧庭礼，她还以为，他不管她了。 贾国政当即冷笑一声，“你倒是撇的快，一开口就要带走俩。” “甄意自己承认了，和他两个姐姐没关系。” 092 赔罪，没那么简单 贾国政阴沉着脸，“这个混小子根本不认识梦妍，他为什么要害她？还不是替他姐姐打抱不平？” “那也是他自作主张。”萧庭礼眉梢缀着一抹冷漠，“更何况，他从头到尾只动了嘴，没动手。” 贾国政的眼神死死钉在男人身上，按在沙发侧的手掌一点一点握紧，攥成拳头，“庭礼，你这意思，就是非要保这个女人不可了。” 房间里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在场的其他人，非但不敢出声，连动也不敢多动一下。 甄意靠在甄心的怀里，痛苦地闭着眼，喘气。甄心扶住他的肩膀，手指不自觉用力：她已经明白萧庭礼的意思了，贾国政不可能让她们三个都全身而退，所以至少得留下一个。 韩蓓蓓到底只是被牵连的那个，所以连挨打都没有,待会肯定会放走的。 剩下她和甄意，贾国政一个都不想放过，但萧庭礼肯定选择救她，毕竟是他的女人。 可如果甄意被留下了，就死定了……她只要回想一下刚才那几个打手的狠劲，就忍不住头皮发麻，那还是当着萧庭礼的面，稍微有些忌惮。 要是萧庭礼不在了呢？ 甄心喉间滚动了一下，“刺激贾小姐的话是我说的，和我弟弟无关。” “你乱讲！”甄意挣扎着要坐起身，“明明是我说的！” 萧庭礼眼神尖锐地刺过来，贾国政蓦地冷笑出声，咬牙切齿，“庭礼，听见没？她甄心自己承认了。” 甄心咬着唇瓣，望了萧庭礼一眼——她不是不识好歹，知道他是为了她好，但她不能丢下甄意不管，会出人命的。 甄意急的用力推她，“是我故意要气那个贾梦妍的！姐，这事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是我没听你的话，你不用替我揽事！” “你闭嘴！”甄心伸手按住他。 甄意却用力扭头，挣出了她的怀抱，一张脸已经肿的像个猪头，看起来可笑极了，可是没人笑得出来。 “我们根本就不愿意来，可她贾梦妍非让人硬强迫了我们赴宴，就是想当场羞辱你，我当然不会给她面子，才不要给她敬酒……” “谁给你的狗胆包天！”贾国政气极，“居然敢不给我女儿面子！” “是，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不该意气用事、不顾场合。”甄意用力地点头，“所以你们放我两个姐姐走吧，有什么气冲我一个人来。” 萧庭礼原本是对这个叫甄意的毛头小子没什么好感，就是这个小子不懂事，才连累了甄心。 而且，甄大成是个重男轻女的东西，甄心这个继女偏偏还不是亲生的，可想而知她这么多年的日子过得有多惨，这个小子就有多爽。 甄心会被三番五次逼婚，直至最后被扫地出门，归根到底也是甄家为给这个儿子铺路，所以一力牺牲了可怜的女儿。 但刚刚这小子的一番作为，还显得有些担当。 “给我闭嘴你！”甄心听见甄意那些话，真是吓得肝都在颤，对面贾国政的眼神更是分分钟要吃人，她急的忍不住打了一下他的背，“你想死是不是！” 甄意咧开绽裂的嘴角，白色的牙齿上还沾染着鲜红的血，“老姐，轻点啊，我要痛死了……” 甄心的眼泪一下子溢出来，流了满面，眼前的视野顿时一片模糊。 韩蓓蓓在一旁心急如焚，可是她什么也做不了啊，说的话没人听，拼力气更是没半点用。 黎一看她急的快哭了，只觉心疼如绞：生平第一次，他恨自己不够强大。 蓦地，他看见韩蓓蓓把手伸进了口袋里，他一颗心猛然提到嗓子眼：这个傻姑娘！ 她难道还想报警吗？！ 韩蓓蓓用指纹解开手机锁屏，然后摸索着按键按下110：她想来想去只能报警了，至少把她们先从酒店弄出去吧？不能在这里吃暗亏啊！ 她家是本地人，亲戚朋友都还混得可以，总有人能找到办法，把贾家这个事情解决了吧？ “干什么？” 她正要按下拨出键，旁边的保镖人精一样察觉了她的动作，粗暴地将她的手从口袋里拔了出来，然后狠狠扭到背后。 韩蓓蓓痛呼一声，五官都皱成一团。 手机‘啪’的掉在地上，保镖直接将手机关机，然后丢进了旁边的鱼缸里。 黎一忍无可忍，上前两步，一脚踹倒了那个保镖。 贾国政看了一眼，没说什么。萧庭礼淡淡瞥过去，“黎一，你放肆。” “萧先生，韩小姐好歹也是我们这边的人。您还没吩咐，别人倒是动上手了。”黎一面无表情地应道。 萧庭礼抬眼看向甄心的方向，“商量好了没？到底谁开的口？” “我！”甄意一把挡在甄心身前，声音又急又响，完全盖住了甄心的。 甄心急的用力将他拽回身后，“我让你逞能！” 甄意被她拽倒在地，根本靠自己爬不起身，甄心飞快地走到萧庭礼面前，眼睛直直地望进他眼底，“萧先生，归根到底这事由我而起，要罚您就罚我！甄意还是个孩子，他不懂事！” “嗯，你确实该罚。” 萧庭礼对黎一比了个手势，黎一上前打开了酒柜，拿出两瓶威士忌和一排酒杯。 甄心眸光颤了颤，如果她没意会错，他的意思是…… 黎一把酒打开，利落地倒满了九个杯子，摆在了甄心面前。 甄心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那面上的表情犹如壮士断腕般，拿起一杯酒走到了贾国政的面前，“贾先生，今天是我们不懂事，我现在给您赔罪，您大人有大量……” 贾国政冷哼一声，看都不看她一眼。 甄心算个什么东西，她说赔罪就赔罪？她还没那个资格。 萧庭礼指尖把玩着一个打火机，抬眼淡淡望向了贾国政，“贾叔叔，今天这事，是因为一杯酒而起，那她欠梦妍的那杯酒，就一定要让她还上。” 贾国政当然是恨极了甄心的，如果不是这个女人从中作梗，萧庭礼就还是他板上钉钉的女婿，怎么会像今天这般，和他作对？ “赔罪是吗？”萧庭礼开了口，贾国政自然不好一口拒绝，“那就要看看她的诚意了。” 萧庭礼这才正眼睇了甄心一下，“自然是诚意十足。该罚的，一杯都不会让她少。” “是，一定赔罪到贾先生满意为止。”甄心咬咬牙，仰头就把一整杯酒喝了下去，“第一杯。” 她的酒量不好，平时也就是一杯红酒的量，而且都是慢慢喝。 这一满杯的烈酒下去，从喉咙到胃里顿时像烧灼了火，她感觉翻江倒海的，差点就要吐出来。 贾国政冷眼斜睨着她，甄心一手撑住桌子，一手用力捂住嘴，深深呼吸了两下，拿起下一杯，仰头喝了下去。 “第二杯。” 胃里翻滚的厉害，她用力捂紧嘴，强逼自己吞下去，但眼泪的生理反应却抑制不住，瞬间夺眶而出。 但她却只能匆忙拿手背擦了一下，然后马上又拿起一杯，逼自己张嘴，咬牙，灌下去！ “第三杯。” 天旋地转。 甄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整个脑袋晕晕乎乎，眼前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姐！”甄意激动的要扑过来，“你别喝了！是我犯的错，要罚也是罚我！” 保镖狠狠一脚把他踩倒在原地，韩蓓蓓急的要上前，也被保镖按死了肩膀，一步也挪不动。 甄心摇晃着小脑袋，努力地从地上爬起身，“第、第四杯。” 她伸手抓住杯子，用力压在自己嘴边，然后猛然仰头。 琥珀色的酒液一下子漫过嘴唇，呛进了鼻子，她趴在桌上剧烈的咳嗽起来。 “就这点程度，也叫赔罪？”贾国政稳坐在桌后，冷笑，充满了讽刺。 萧庭礼站起身，在众人的眼光中，走到甄心面前，然后双手提着她的肩膀让她起身，“喝完。” “好……我……喝完……” 甄心摇晃着身体，努力的想要站直，然而一双腿软绵无力，好像都不是自己的，眼前的世界更是在不停的旋转。 她用力在自己脸上拍了一巴掌，强迫眼神聚焦，然后伸手拿过了酒杯，“第五杯。” 酒倒的很满，甄心手一抬，半杯酒灌进了喉咙，半杯酒都泼在了脸上，然后顺着脸颊流进了脖颈，把胸前一片衣服都打湿了。 狼狈至极。 她晃了晃脑袋，然后整个人径直往后栽。 萧庭礼一把接住了她，甄心的后脑勺重重砸在他胸口，却没有一秒停顿，径直往地上滑。 男人健壮的手臂稳稳撑在她腋下，黎一连忙移了椅子在他身后。 “贾先生，不能再喝了，要出人命的。”韩蓓蓓颤抖着嘴唇开口，“心心会胃穿孔的。” 然而贾国政坐在桌后，只是冷笑。 萧庭礼看了他一眼，换单手卡住了甄心的下颌，然后一手拿过满满的酒杯，声音森寒冷冽，“这一杯，是要你们记住，贾小姐，不是你们惹得起的。” 话音落下，他将满满一杯酒灌进甄心喉咙里。 甄心捂着肚子里开始剧烈的咳嗽，眼神渐渐涣散，感觉自己飞起来了…… 093 替罪羊 萧庭礼一只手掌贴着甄心的背，轻轻拍了几下。 “萧庭礼，我难受。”甄心的小脑袋在他胸口用力的拱，一下一下，重重的磕，以此来缓解那股大脑即将爆炸的痛苦感。 萧庭礼感觉到胸口一股钝钝的疼，视线在她头顶停留了几秒钟，依旧伸手拿过了倒满的酒杯，“难受也要喝完。” 他一手卡住她的下颚，一手将杯子用力压在她唇角上，“张嘴。” 甄心机械地张口，双眼空洞，男人手上的动作一刻未停，灌下一杯，立刻又拿了一杯。 整个房间里异常安静，只有她被迫吞咽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 甄心的头发不知道何时松开了，散乱在肩头，胸口一片酒渍湿透了衣服，看起来不堪极了。站在旁边的黎一都不忍心看了，皱紧了眉心转头，看见韩蓓蓓双手捂嘴，已经哭的跌坐在地。 连他们都看不下去了，想来亲手执行的萧庭礼，心里，一定更不好受吧？ 甄意又气又急，不顾一切的挣扎大吼起来，“萧庭礼，你不可以这样对我姐！” “她是你女朋友啊，你不是应该救她的吗？” “你要灌就灌我，都是我的错！” “萧庭礼，我艹你大爷的，欺负女人，你算什么男人！” 甄意撕心裂肺地吼着，口不择言，在这样的环境下却越发的显得可笑。 贾国政冷眼坐在桌后，甄心就在他面前，两瓶50几度的烈酒灌下去，此刻已经烂醉如泥，活像条瘫倒在路边的死狗，在萧庭礼手里连挣扎一下都不会了，他看的真是爽极了！ 甄家这两姐弟，状况越是凄惨，他心里才越发的感觉出了一口恶气，不论是之前的还是今晚的。 因为他贾国政最享受的，本就是这样高高在上的感觉，凌驾于众人之上，还能将他们狠狠踩在脚底下肆意的蹂躏。 “干得好，庭礼。”贾国政深深地吁出一口长气来，满脸都是解恨的神情，“你早就应该这么对她了。” 甄心眼前的世界在不停的旋转，最后一杯烈酒灌下后，她仿佛已经看见自己的灵魂脱出了这幅残败的躯壳，正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她，俯视着她这可悲又可笑的遭遇。 她想，快要死的人，大概也就是这样的痛苦折磨吧？ 胃里抽、搐着翻涌，她再也承受不住，嘴一张，一口积压在喉头的烈酒喷出来，喷的萧庭礼满脸。 琥珀色的酒液顺着男人坚硬的线条往下淌，他眸底透出阴鸷，手指一松，甄心软软地倒在地毯上，一动不动，连眼睛都闭上了。 “姐！” “心心！” 黎一连忙递上纸巾，萧庭礼慢条斯理地擦了脸，然后一根一根地擦拭着修长的手指，“贾叔叔，您满意了吗？” 贾国政不满意。 但他也知道，萧庭礼肯在他面前亲自动手，做到这个程度，已经是给足了贾家面子，给足了女儿面子，所以他面无表情地点了头，“这两个女人，你带走吧。” 萧庭礼没有动，却是冲着黎一颔首，“把甄意送去市医院。” “是。”黎一立刻走向门口。 贾国政皱眉制止，“等等，庭礼，这个混账你不能带走。” “为什么？” “你可是听见了的，梦妍小产就是他害的，我怎么能这么轻易放过他？” 萧庭礼脸色森寒，一股看不见的低气压，已经凝聚在他周身，“对，我听到了，梦妍出事就是他害的。” “所以，你只能带走甄心和那个女人。” 萧庭礼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仿佛听见了笑话般，“贾叔叔，我看你是气糊涂了，这件事和甄心一点关系都没有，因为是她弟弟惹的祸，所以我让她这个管教不严的姐姐代过受罪。她是我的女人，还是我亲自动的手，现在人搞成这样了，你跟我说不行？” “庭礼，你可没有和我商量过，要这么个处理方法。”贾国政瞪进他眼底。 萧庭礼讽刺地弯了弯唇，转头指向地上的甄心，“你要不同意，刚刚怎么不说？你以为她现在这样，我看着心里好受？” “梦妍失去的，可是一个孩子！那是我们贾家的长孙！”贾国政不依不饶。 萧庭礼端坐在沙发上，气势稳如泰山，仿佛正在和凶狠狡猾的对手谈判，一字一句都不让，“这件事，双方都有责任。但我不相信，一句气话就能折了一个孩子的性命。贾叔叔，能让的我都让了，萧家和贾家可是世交，莫要因此失了和气。” 贾国政气的胸口剧烈起伏，他死死盯住甄心，“这两姐弟满口胡言乱语，何况她先前已经承认了，那句话就是她说的。” 萧庭礼冷冷瞥向甄意，“说，到底是谁说的？” “是我！我说的！”甄意的理智还在，所以他听懂了萧庭礼和贾国政在争论什么，连忙急声应道。 萧庭礼的视线落回贾国政脸上，“贾叔叔，该罚的人我也罚完了。如果你现在非要跟我说，你不同意这么处置，那么接下去要怎么收场，你教教我。” 贾国政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深知自己中了萧庭礼的圈套，如今这杯苦酒就是摧心的毒药，他也不得不闷声吃亏吞下去了。 毕竟，对方刚刚下手那么重，连他看了都不禁忌惮三分。 最重要的是，他对于自己女儿流产的真相，也不是尽信听之。所以他怀疑，萧庭礼或许多少也已经察觉到了。 事已至此，只能这样，差不多算了。 贾国政脸上难掩愤慨，推开椅子起身，“梦妍还在医院，我去看看她的情况。” “贾叔叔慢走，不送。” 萧庭礼没有多看他一眼，上前抱起了甄心，一边吩咐黎一，“把甄意送去医院，安排人送韩小姐回家。” “是。”黎一叫了保镖进来抬甄意，然后拥住韩蓓蓓颤抖的肩膀，低声开口，“没事了，别怕。我安排车子送你回去，好好睡一觉。” 韩蓓蓓摇头，“我去医院陪甄意。心心已经那样了……我不能再丢下那小子不管。” 黎一在心里无声叹口气，然后点头，“好。” 萧庭礼抱着甄心踏出饭店，明明已经是初夏了，可一阵夜风迎面吹过，居然还能感受到几分冷意。 “好冷……冷……” 甄心在他胸口不安分的扭动着，一张脸通红，连露出袖口的手臂也是红的，喉咙里不停的发出难受的呜咽声。 死心眼。 活该！ 萧庭礼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想骂，想打，但更多的是心疼：若不是她非要管那个弟弟甄意，若不是甄意还有几分担当骨气，她何至于弄成这样？ 车子往御景苑开去，然而才过了一个红绿灯，甄心就难受地捂着肚子，“呕。” 她想吐。 车子靠边停稳，萧庭礼抱了她下车，却被她推开，自己蹲在路边抱着栏杆，不停地干呕。 吐不出来。 更难受了。 黎一站在路边，看看甄心，再看看萧庭礼，忍不住开口道，“萧先生，贾小姐敬酒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甄意那态度口气确实恶意十足，但要说那一句话就气的人摔倒，真的夸张了……” “可那就是别人眼睛里看见的真相。”男人点燃了一根香烟，唇间吐出弥漫的烟雾。 黎一叹气，“而且偏偏就是那么摔一跤，贾小姐就流产了。” 萧庭礼轻弹了弹指尖的香烟，“或许贾梦妍的肚子就是那么不争气，被一句话气的就站不稳脚摔倒了。又或者说，甄意刚好撞在了枪口上，做了倒霉催的替罪羊。毕竟，贾梦妍的身体情况，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094 为什么不救我 黎一回想起婚礼前的事情，“贾小姐明明对甄小姐恨之入骨，却在婚礼开始前，以许沐的名义骗了甄小姐去休息室。” “所以，”萧庭礼面无表情的弹了烟蒂，“大概率是后者。” 黎一唏嘘叹气，“贾小姐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以往任性归任性，至少坦荡。 “她本性如此。”萧庭礼却丝毫不觉得意外，他迎着黎一惊讶的目光，视线落向了一旁的甄心，“只不过，一直没有人把她惹到这个地步而已。” “嗯，爱之深恨之切。”黎一恍然大悟点头。 说完又想想，可能贾小姐那个心理也不算爱，就是习惯了吧，所以容不得自己的东西被人抢了，哪怕她已经有了更适合的。 “甄意……甄意……” 蹲在一旁的甄心，吐又吐不出，难受的开始拿头撞栏杆，满脑子还在担心弟弟。 萧庭礼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抱起来，“甄意死不了。跟我回去。” “要不要送医院？”黎一开口建议。 萧庭礼将甄心塞进后座，“难不成去洗胃？更受罪。家里有醒酒药。” 车子开到御景苑，萧筝的电话也过来了。 听得萧庭礼说没事，那边这才安心的挂断。转头，男人吩咐黎一，“你去医院看看甄意的情况。” “想必没大碍，甄小姐那顿发飙，当真威力不小。”黎一想着当时的情景，脸色严肃了些，“萧先生，您和甄小姐朝夕相处，您觉得贾老爷子那番猜测，有几分可能？” 萧庭礼抬手在怀中女人纤细的胳膊上捏了一捏，轻嗤一声，“就她，练家子？笑话。” 肌肉软趴趴的不说，体力还差，折腾一晚上几天都缓不过劲来。 “我也觉得甄小姐不像练过的。”黎一点头，“可是她推人时候的力道，实在也太不正常了。虽说人在极端的情况下会爆发想象不到的潜能，但也到不了那个地步。” 贾国政贴身的保镖，身体素质绝对强悍，就算他来动手，恐怕也没那么简单能对付。 “上次因为那个梁小渔姐弟，您让我调查甄小姐学生时代的事情，手下汇报过一些情况，当时没觉得异常，但现在想想，其实是有些不正常的。” “嗯？”男人的目光睨过去，“怎么不正常？” “甄小姐从小就长的好看，还是学霸，偏偏家庭不好，性子又冷，所以她很受老师和男生的喜欢。每个学期，都有不良少女甚至校外流氓找她麻烦，但甄小姐每次都能安然无恙。” 男人黑眸微眯，“一次都没吃亏过？” “是的，一次都没吃亏过。”黎一肯定地点头。 “那些在放学路上拦截她的流氓混混，总是会被楼上掉落的花盆、砖块所砸中，或者莫名其妙的摔跤，或者和自己人打起来。甚至还有人被猫和鸟抓破了脸，啄破了头，到现在都留下疤痕。所以渐渐没人再敢去当面挑衅她，转而从其他方面找麻烦。” 萧庭礼眸底闪过厉光，“学业和生活。” “对，甄小姐在学校的名声风评不太好，差点无法顺利毕业，原因是有人举报她第三者插足老师婚姻，后来是许沐想尽办法为她周旋作证，才拿到毕业证书。” “哼，那些人是觉得她运气太好，所以次次能避过灾难。孰不知，她其实是个倒霉蛋。”萧庭礼推开车门，抱了甄心下车，“你先去医院吧。” “那甄小姐的身体问题？”黎一斟酌着语言，“我恐怕她真有些异能之类，是不是找找相关机构，检查一下比较妥当？” “回头再说。”萧庭礼抱着她踏上楼梯。 等她清醒了，他会问她的。 甄心的身体一挨着床，就难受的开始打滚，胃里火烧一样，涨的厉害，偏偏就是吐不出来，折磨的她不知道怎么办才行。 萧庭礼把她的衣服都脱了，就剩下贴身的，然后用毯子裹了她，“醒醒。把醒酒药吃了。” “我难受。”甄心迷蒙地睁着眼，“萧庭礼，我难受的想死。” “喝了解酒药就不难受了。”萧庭礼拧开瓶子，递到她嘴边，她当场要哭，“我喝不下了！你别逼我了！” “乖，这不是酒。” “我说了我不喝！” 她发着脾气，用力推掉他的手，男人试了几次，她咬紧牙关就是不张嘴。 看来，方才真是把她灌出心理阴影来了。 萧庭礼索性自己喝了，然后一手掐住她的下颚，硬是嘴对嘴的渡了过去。 松手让她躺回床上，萧庭礼扯了领带，准备去洗澡，却被她揪住了衣摆，“萧庭礼。” “嗯。”他回头，还以为她醒了。 却见她趴在床沿，闭着眼睛，口里嘟囔，“大坏蛋。” “嗯？” “你这个大坏蛋！你欺负我！”甄心摇晃着小脑袋，声音里带着哭腔，控诉他，“你都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 “我要是不救你，你们两姐弟此刻还有命在？”萧庭礼轻哼一声，提了提衣服，“松手。” “贾梦妍是想要我死吗？”她手指攥的紧紧的，满面哀戚，“她想要的，她已经都抢走了，还不能放过我吗？” 萧庭礼不再说话，只是握住她的手腕，想要掰开她的手指，她却突然用力干呕起来。 男人在她背上轻拍着，他倒宁愿她能吐出来，这样会好受的多。 可她就是吐不出来，腹部涨的很，又头痛欲裂，她抓狂的想发疯，所以通过各种方式发泄，在他身上作天作地的。 拿头撞他的腿，拿手在他胸口抓，牙齿啃他的衣服，一边啃一边嘟嘟囔囔哼哼唧唧。 萧庭礼的衬衫都被她的口水浸湿了，他有些哭笑不得，伸手握住她的胳膊要将她推开，“甄心！” “痛！好痛！”甄心咋咋呼呼地喊！ 他这才发现，她腰部有一块淤青，应该是护着甄意的时候，被贾国政的保镖一脚踹中了。 “好了，别闹了，我去给你拿药擦一擦。”他还未起身，她一下子扑进他怀里，摇头晃脑地力气却还挺大，直接把他扑下了床。 萧庭礼抱着她，仰面朝天倒在地毯上，正要出声呵斥，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已经凑到他眼前，张嘴啃了他的鼻子。 男人闷哼一声，“甄心！你属狗的吗！” 酒品真是太差了！ “我属猪的！”她在他耳边大喊，震的他耳蜗里嗡嗡乱响，“今年可是我的本命年！但是都没有人送我红内衣！红内裤！红袜子！我好可怜！” 萧庭礼眸色微动，刚想说话，她突然伸舌头舔了一下他的耳垂。 男人浑身一阵紧绷，“别闹。” 甄心已经一口含住了他的耳廓，然后拿牙齿细细的磨。 她热烈的呼吸喷洒在他面颊上，萧庭礼感觉到一股电流般的骇麻划过身体，他右手攫住甄心的下巴，扣着她的下颚不让她乱动，“再胡闹，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甄心夸张地伸手拍他，嘴里咋呼着，“放开，放开，我要吐了！” 萧庭礼松开手，脱了身上的衣服起身，刚走出两步，想了想还是又折回到床边，将甄心弄进浴室洗了个澡。 洗完澡将她放回床上，甄心就安静多了。 只是依旧不舒服的很，所以一个劲地在床上滚来滚去，搞得萧庭礼也是睡意全无，干脆披上浴袍走到阳台上。 黎一的电话很快过来，“萧先生，甄意已经检查完了，皮外伤加骨折，养养就能没事了。” “嗯，知道了。”萧庭礼想了想，问道，“贾家那边什么动静？贾梦妍怎么样了？” 095 对不起，爸 “贾小姐很伤心。”黎一回道，“您看，我是不是需要过去一趟？” 萧庭礼的脸色在路灯下微沉，“不必。许沐和贾家的人都在医院，不缺我们这边。” 医院。 将婚宴的收尾事宜安排好，贾国政匆匆忙忙赶到病房。 身为贾梦妍唯一的闺蜜，权慧自然还陪坐在贾夫人身边，许沐坐在床沿，温柔握着贾梦妍没打点滴的另一只手。 而贾梦妍一看见父亲到来，立刻委屈地流下泪来，“爸……” “乖女儿，不哭啊，爸爸来了。”贾国政心疼地上前。 许沐立刻起身让位，贾梦妍一把抓住父亲的手掌，“爸，甄心姐弟害死了我的孩子，你有没有替我和孩子讨回公道？” “当然。爸爸不可能轻饶过他们的，你放心。” 一旁的许沐闻言，眼底立刻暗潮汹涌，遮也遮不住，他连忙望向窗外掩饰，但身侧的手指还是攥紧了。 贾梦妍激动地要坐起身，“那甄心现在在哪里？” 她问的，正是许沐也关心的，他当即瞥向贾国政，“萧庭礼把她带走了，但也没让她好受，他亲手狠狠惩罚了那个女人，灌了两瓶烈酒下去，给你赔罪。” “什么？！”贾梦妍满眼的不可置信，眼泪瞬间又迸出来，“她们害死了我的孩子，灌点酒也敢算是赔罪？” “梦妍，庭礼他非要带人走，我怎么好不放人？”贾国政温声安抚着宝贝女儿，“再说了，犯事的毕竟是她弟弟，庭礼已经让她代过受罪了，我也不好再扣着不放。” “那她弟弟呢？还有那个韩蓓蓓呢？”贾梦妍不依不挠。 “狠狠打了一顿。” “就这样？” 贾国政看她激动的样子，知道她今晚受的刺激不小，便想转移话题，“好了，你就别再想这件事了，好好休息才是要紧。” “都被带走了是不是？”贾梦妍抓紧了父亲的手臂。 “好了，这事到此为止。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贾国政扶着她的肩膀，让她躺回病床上，“你们都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的。” “爸，今天可是我的婚礼，本应该是我一生之中最完美的一天，成为这辈子最美好的回忆。可是我的孩子没了，婚礼也毁了，你还和我谈什么以后？”贾梦妍声泪俱下。 这话一出，贾国政当即重重叹气，贾夫人也开始抹眼泪。 许沐担心贾氏夫妇因此又起了报复甄心姐弟的心思，立刻上前握住了贾梦妍的手，“好了，梦妍，你现在的身体可不允许你发脾气。何况，爸妈的难受也不比你少。再说了，我们怎么会没有以后？我们的将来只会比现在更好，你说呢？” 贾梦妍把脸埋在许沐手心里，不吭声了。 她觉得也差不多了。 今天这事说到底，都是她自己身体不争气，没保住孩子，但这个错误和责任她绝不能让自己背着，所以才要拉了甄心姐弟来背黑锅。 如今看来，这锅甩的很成功。 贾国政夫妇见女儿的情绪很低落，相视一眼，再次开口道，“梦妍，你之前不是说，不能浪费了许沐的专业，要让他管理食品公司吗？现在你们结婚了，我也能放心把你和公司，都交到他手上了。” “谢谢爸。”贾梦妍僵硬的嘴角，总算勉强弯了一下。 许沐也轻声附和，“谢谢爸，妈。” 然后他低头看了眼时间，再次开口道，“爸，妈，很晚了，你们赶紧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陪着梦妍就好。” 贾夫人抹着眼眶摇头，“不，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陪我女儿。” “梦妍明天就能出院了，而且，还有事需要妈帮忙呢。”许沐拉过贾夫人，压低嗓音道，“梦妍买了不少育儿类的书在家里，还有些宝宝用品之类的，要麻烦妈帮忙收起来，免得她触景生情。” 贾夫人连连点头，“还是你想的周到。” 贾国政夫妇又坐了一会儿，许沐亲自送他们下楼，直至上车才回来。 回到病房，权慧还在，他淡淡看着她开口道，“今晚辛苦你了，权慧，我派车送你回去。” “说什么辛苦，应该的，梦妍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权慧连忙起身。 她迎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只觉得他一双眼眸深邃又清冷，与她见过的其他男人都不同。所以她回回看见他，都忍不住多看一眼。 虽然都在贾氏集团工作，但她几乎没和他单独打过交道，因为他总是很冷淡，从不刻意接近或讨好贾梦妍身边的人。 尽管如此，她还是看出许沐是个隐藏极深的性格，贾梦妍那个简单脑子，绝不是他的对手。 许沐打了电话，叫了司机开车过来，然后把权慧送到电梯门口。 返回病房里，贾梦妍已经睡着了。他熄了卧室里所有的灯，将窗帘也拉的严实，站在贾梦妍床前一动不动。 夜很静，也很黑，他清晰的听见贾梦妍的呼吸：这个女人闹了一晚上，又是哭，又是争吵，现在气都撒完了，所以睡得安稳极了。 点滴里有安神的成份，所以许沐不用担心贾梦妍会醒来。打开手机，他从隐藏文件里找出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男人，斯文削瘦，这是他的父亲——何明方，对他寄予厚望，却永远耐心和蔼，总是为他指明前行的方向。 明明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偏偏走的太早了，看不见他这个儿子，脚踏实地的按照他的期望，一路考上重点初中，高中，大学，直至今日，成家立业。 许沐将手机放在贾梦妍的枕边，屏幕的亮光照的她的脸阴森森的，看起来像个死人。 “爸，对不起，我娶了害死你的凶手的女儿。”屏幕渐渐暗下，周围重新陷入黑暗。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将心底无尽的悲伤释放，释放在这无人会发现打扰的，安全的黑夜里。 今晚是他的新婚之夜，但他不可能高兴的起来，就连妈妈也是，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个错误。 他才不想要一个由贾梦妍生出来的孩子，但如果没有这个孩子，贾国政夫妇不会松口让他娶贾梦妍，所以他必须让贾梦妍怀孕。 为此，他每天精准剂量地给她下药。 这场婚礼，于他而言，于他们母子而言，都是煎熬，他自然也不会让贾家人好过，所以他掐好了剂量，就是要让这个孩子在今天离开，这场豪门盛宴就当给孩子送葬。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会把甄心姐弟及朋友拉下水。 贾梦妍以为是他自己的疏忽，造成了孩子流产，所以情急之下咬住甄心姐弟不松口，但她想破脑袋都不会想到，亲手扼杀她腹中孩子的，居然是他，许沐！ 她的老公，孩子的亲生父亲！ 许沐拿起手机将它放回兜内，薄唇轻启后默念道，“爸，您的孙子过来陪您了，您以后都不会寂寞了。” 以后，还会有贾家的人，一个接着一个！ 许沐知道他已经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难以回头，这样走下去，终有一天他会越来越残酷，毫无人性。但他显然不在乎了。 御景苑。 甄心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头痛得像要裂开般，一双手臂抱在她身前，更加令她难受。 她睁开眼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御景苑。 蓦地，她弹身而起，“甄意！” 嗓子早就哑了，喊不出多大的声响，甄心转身去推床上的男人。 萧庭礼刚睡着不久，眉间微蹙，并未立马睁眼，“吵什么吵？” 096 你男朋友是个狼人 “萧庭礼，我弟弟呢？” 甄心回想起贾国政当时那副阴狠的模样，浑身一个激灵，“你救了甄意吗？救了吧？救了吧？” 她心急如焚地摇晃着他的胳膊确认，毕竟贾国政当时撂下过狠话，说她和甄意必须留下一个。所以她担心极了。 萧庭礼的睡意全被她摇晃走了，他睁开眼，坐起身，回答，“送去医院了。” “那他情况怎么样？” “死不了。放心吧。” 他是这样回答了，可是甄心不亲眼看见，怎么也不放心，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我去看看。”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萧庭礼把她按回床上，嘴角弯起一抹嘲讽，“昨天晚上，你如果进了那间休息室，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甄心蓦然一惊，那脸色都藏不住了，“你，你怎么知道？” 她还以为在走廊上遇上黎一是凑巧，原来都在他掌握之中。 “就你对许沐那点心思，还想瞒过谁？呵。”他冷嗤一声。 甄心一听就知道，这男人又在吃醋了，“你别瞎说，我对许沐没什么心思。那两个人说我干妈犯病了，我才跟去看看的。精神病你也知道的，控制不住自己。砸了贾家的宴席事小，连累我干妈内疚自责才是大事。” “谁稀罕听你解释。”萧庭礼看了眼手表，重新躺下，闭上了眼睛，“现在是半夜，你弟弟也睡了。你要还不放心，就给韩蓓蓓打电话，她在医院。” “好。”甄心连忙下床，光着脚跑到走廊上跟韩蓓蓓视频。 画面一接通，她就听见甄意在那边鬼哭狼嚎的，“啊，痛死了！那群王八蛋啊——” 她的心都揪起来了，“他怎么样了？伤的很严重吗？” “手臂骨折，不算严重，别担心。”韩蓓蓓关心地看着她，“倒是你自己，身体感觉怎么样？” 甄心一手撑着额头，“还有点晕。其他都好。” “真的？你有事可别瞒着我啊。”韩蓓蓓想起萧庭礼昨晚灌酒时那狠戾的表情，仍是忍不住心悸，“那个萧先生，真是个狼人啊，比‘狠’还多了一点。” 她本来一直挺欣慰，甄心终于苦尽甘来，找了个这么牛逼的男朋友。今晚彻底改观了，感觉是福是祸还说不准。 甄心完全不记得自己被灌酒的事情，只能笑笑，“那你也早点休息吧，蓓蓓，这次真是不好意思，连累你了……” “你这话说的，把我当外人是不是？我要生气的。”韩蓓蓓假装嗔怒地道，“再说了，我这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吗？不过说真的，你发飙那会儿实在是太帅了，简直像武侠小说里的女侠欸，一打六，威风凛凛……” 甄心听的胸口‘咯噔’一声：对了，她差点把这事忘了。 上一次当着萧庭礼的面用异能，是他们初识那夜，情况特殊，所以他大抵也没怎么察觉。但昨晚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可能不怀疑了。 今晚不问，明早也肯定要问，毕竟这涉及到欺骗。 而且，贾梦妍会和萧庭礼走到如今这一步，最重要的原因虽说是许沐，但也和她几次三番被贾梦妍伤害有关。 一旦他认定她在故意欺骗，那么之前的事情，都能换了一番解释。 可是，她真的能对他坦白秘密吗？ 甄心轻手轻脚的回到卧室，萧庭礼已经睡着了，她悄悄然躺回他身边，却因为满脑子心事，直到许久后才睡着…… 清晨，萧庭礼准时醒了。 虽然昨晚经历诸多，但他的生物钟风雨无阻。 下了楼，客厅里早已经有一道身影在等候，他讶异快步上前，“姑姑，你怎么这么早过来了？也不差人叫醒我。” “我睡不着，总担心贾丫头那边的情况。”萧筝和蔼地拍怕他的肩，“我想着你也折腾了一晚，自然想着让你们多睡一会儿。甄小姐怎么样了？” “她好得很。”萧庭礼轻揽过她的肩膀，往餐厅走去，“一起吃过早餐再去医院。不差这点时间。” 到了市立医院下车，萧筝手里提着个食盒，里面是萧家厨师连夜赶制出来的早点，这真是代表着她的诚意十足了。 还未走到病房门前，就听见贾梦妍在发脾气，“都拿走！我说了我不吃！” “乖女儿，你这刚刚小产了，不吃东西补起来怎么行？”贾夫人一夜没休息好，天不亮就起床了，命了保姆精心炖汤煨粥。 可贾梦妍毫不领情，“妈，你还非要揭我伤疤是不是？” 贾夫人真是又心疼又着急，“那你到底想吃什么，你总得说呀？许沐辛苦一番给你买来，你只说不吃。” “贾丫头。”萧筝和萧庭礼此时走进来，她脸上含笑，一手扬了扬食盒，“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贾梦妍转头看见两人，立刻紧紧抿住嘴，那脸色何其复杂。尤其那目光落在萧庭礼身上，不知道含着多少情绪。 萧庭礼亲自打开食盒，一碟一碟放在床边的小桌上，“水晶虾饺，薏仁烧卖，桂花马蹄糕，芝士榴莲酥，奶油南瓜汤。” 他将精致考究的小碟和筷子递给她，“还不想吃吗？” 贾梦妍接过，先夹了一块桂花马蹄糕，轻轻咬进嘴里，脸上终于浮起笑容来，“我从小就喜欢吃你家的点心，常常吃不够还要打包。我还以为以后再也吃不着了……” “怎么会呢。”贾夫人微笑着接过话茬，目光看向了萧庭礼，“我们贾家和萧家，永远不分外人。” 萧筝坐在床沿，伸手拿了纸巾给贾梦妍擦拭嘴角，眼神宠溺慈爱，“多吃点。” “谢谢姑姑。我就知道姑姑会疼我。”贾梦妍冲她展颜一笑。 见女儿将每个碟子里的早点都吃了好几块，贾夫人这才放下心来，一手握住了萧筝，“梦妍还好肯听您的话。” “她身体没大碍吧？” “还好，毕竟才不到三个月。只是可惜了孩子……”贾夫人幽幽叹气。 萧筝转头，将贾梦妍的手放在掌心，轻轻拍两下，“回去好好养着，都还年轻，得向前看。” 贾梦妍从昨晚开始，心头一直憋着口气，这会儿看见萧庭礼在场，怎么也忍不住了，“你还把甄心接回御景苑了？” “梦妍！”贾夫人连忙低声轻呵，示意她别多言。 然而贾梦妍怎么控制得住？那目光咄咄地盯着萧庭礼。 男人好看的俊眸微侧，“对。她在御景苑。怎么了？” “她对我就没有一点愧疚吗？还好意思跟你回去？” 萧庭礼修长的手指在腿上轻弹两下，转首，正视她的眼睛，“医生有说孩子是怎么掉的吗？” 贾梦妍握紧拳头，直视回去，“就是被她弟弟气的。你就没问问她，是不是她指使她弟弟做的？” “贾丫头，甄小姐不是那种人。”萧筝握紧贾梦妍的手，示意她到此为止。 贾梦妍却感觉受到了莫大的委屈，“姑姑，连你也帮着那个女人说话？” “我只是就事论事。甄小姐的弟弟还是个高中生，不过是意气用事。而且，他们也都吃到苦头了。” 贾梦妍似乎后知后觉地咬了咬牙，难以置信地盯看向萧筝，“姑姑，你难道跟甄心很熟吗？竟然站在她那边？” “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她跟萧庭礼在一起才多久，就把你也买通了？” 萧筝一下说不上话了，萧庭礼面色往下沉，“贾梦妍，姑姑起个大早来看你，不是来接受你盘问的。” “现在是我的孩子没了，我的心情你们能理解吗？”贾梦妍伤心欲绝，眼泪说着就流下来了。 097 谁才是外人 萧筝哪里看的了贾梦妍的眼泪？ 当即觉得有些内疚了，忙出声安慰道，“贾丫头，别哭啊，都怪姑姑不好……” 她就不该这时候和人说什么道理，哎。 萧庭礼起身，一把揽住萧筝的肩膀，“姑姑，我们走吧。” “庭礼，别这样。”萧筝瞪他。 萧庭礼面无表情，“姑姑，人都已经看过了，没事就好。走吧。” 他态度强硬，说完就揽着萧筝朝病房外走，连食盒都不要了，萧筝只得回头冲贾梦妍轻颔首，“姑姑过两天再来看你。” 贾梦妍盯着两人的背影，嘴张了张，想要挽留，却直到两人彻底离开了，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呀你。” 贾夫人真是又气又无奈，数落嘛她心疼，可不数落么，这女儿也太不懂得察言观色了吧？ 这样一想，居然还是温柔耐心的许沐，和女儿更适合一些。 就梦妍这样的脾气，若是真嫁进了萧家，嫁给了那个骄傲的萧庭礼，还不得三天两头的吵闹？到最后，吃苦头的是谁？ 还不是这个女儿？ 片刻后，贾夫人见着了丈夫，便把这心里话说了一通。 贾国政摆摆手，“如今木已成舟，想这些也没必要。索性我们贾、萧两家的交情不受影响，便是最好的状况了。” 御景苑。 甄心醒来时，身边半张床早已经是凉的了，不知道萧庭礼走了多久。 她一个激灵起身，随便吃了两口东西，就急匆匆打包了早点，赶去医院。 刚出地铁口，萧庭礼的车子‘唰’地停在路边，“去哪？” “看我弟弟！” “上来。” “我自己去就行了。”甄心指了指不远处的公交站，也就是三站距离，十分钟，很方便。 男人打开车门，“上车。” 她连忙坐进去。 “萧先生，贾家这事，算是过去了吧？”甄心仰着小脸看他，因为已经从佣人口中听到，他一早去看了贾梦妍。 萧庭礼脸色漠漠，“未必。你别高兴的太早。” “什么意思？”她轻皱眉头。 “贾家想要捏死一个甄意，比捏死一只虫子还简单。” 甄心听着，眉眼间染上凝重，差点就要忍不住说，她想了半夜，怎么都觉得贾梦妍流产这事真的蹊跷极了。 可想到萧贾两家多年的关系，想到萧庭礼曾经和贾梦妍的关系，她还是选择噤声。 她都能猜测的，他一定也早就想到了。 所以作出了让她喝酒赔罪代过的决定，想来是胸有成竹。 甄意住在单人间，虽不是vip病房，但黎一亲自来安排的，绝对不会差。 甄心隔的老远，已经听见这臭小子在鬼哭狼嚎，大喊痛啊受罪啊，结果她一推门进去，他反而没了声音，“姐，你这么早就来了？你没事吧？”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是。”甄心把手里的饭盒放下，才发现韩蓓蓓不在。 “蓓蓓呢？” “买早饭去了。” 甄心坐在床边仔细打量他，满脸都是藏不住的心疼，“你看看你，脸肿的像个猪头似的，还怎么去学校？这马上就要期中考了。” “在家里复习也是一样的，”甄意嬉皮笑脸的咧嘴笑，结果痛得他再次龇牙咧嘴，“再说了，这也不是我自己打的嘛。嘶。都怪那群王八羔子，下手也太重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站在床尾的萧庭礼，视线正好扫过他，他尴尬地嘿嘿一声，然后不由自主就回想起，昨晚萧庭礼灌酒时候那可怕的脸色。 甄意全身下意识一个哆嗦，相信自己很久都不会忘记那个画面了：成人的世界真是太危险了，唉。 “姐，你的身体真的没事？”他小心翼翼地问着，直到现在还觉得后怕，“我当时看见那整整两瓶的烈酒，还以为你半条命都要搭在那了。” “我当时以为你会死在那。”甄心紧紧握住甄意没打点滴的那只手，直至现在，想起那副场景，依旧觉得心惊肉跳。 出事的瞬间，她就想到只有萧庭礼可以依靠。 可是他推开了她。 进房间后，他别说给一个暗示，根本是从头到尾都没看她一眼，她当时真的绝望极了，以为他真要丢下她们不管了。 是，她有异能，可是双拳难敌四手。房间里六个专业保镖，房间外还不知道多少打手，她同时要保护甄意和蓓蓓，她真的不相信自己能带着他们，安然无恙地冲出酒店。 幸好，他最终还是伸出援手了。 不不不，应该说，他从一开始就确定要救她。只是一直在等待合适的时机。 “姐，这次全靠我姐夫出马，才能救我小命。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乱喊什么你。” 甄意难得在她面前露出一脸认真，“真的呀。要不是我姐夫力挽狂澜，我们绝对不可能这么全须全尾地出来。” 甄心感觉自己的脸瞬间热透了，一股热气冒上来，尤其是两边耳朵，好像放了两把火在烤。 她用力瞪甄意，甄意却偏偏没领会到她的意思。 “姐夫他真的太厉害了，在那个贾老头面前演戏，跟真的一样，我当时都吓坏了，也气疯了。剩下的酒看着都给你灌下去了，其实几乎都洒在你衣服上。姐，你是没看见，你当时被欺负的老凄惨了，但你瞧着越惨，我们仨被救出走的机会才越大。” “事后诸葛亮。你当时不骂他骂的挺凶吗？”甄心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你被揍也是活该！” 她看着甄意那一脸青紫红肿，心里可疼了，忍不住越想越气，“让你别惹事，你就是不听！否则能挨这一顿揍吗？！” “我就是看不惯那个贾梦妍，所以老天爷也惩罚她，让她在婚礼当天掉了……” 甄意嘴里‘孩子’那两个字还没吐出口，就被甄心狠狠一记眼神拦住了，“闭嘴。” “怕什么呀，姐夫也不是外人。” 甄心没回头，所以也不知道萧庭礼此刻是个什么表情，“贾小姐可是萧先生的青梅竹马，还差点成了未婚妻。” 甄意惊得一把拉起被子盖住脸，就露出一双眼睛来，小心翼翼地偷瞄了萧庭礼一眼：吗呀，说错话了！ 萧庭礼嘴角弯着一抹弧度，也看不出到底是怒了还是在笑？毕竟这两姐弟说的都是事实。 “欸，心心你来了啊。”韩蓓蓓此时提着早餐回来了，看见萧庭礼也在，吓的手上的盒子差点掉了，“萧、萧先生也在啊！” 这个男人，昨晚上露出了阴霾冷窒的一面，给她幼小的心里造成了深深的阴影啊。 萧庭礼朝她微微颔首，然后看向甄心，“快中午了，我送你回去？” 甄心还没开口，甄意已经又拉住了她的手，“姐，我能不能出院了？” “急什么？总得医生说出院了，才能出院吧？” “可是我怕啊。我总担心有人偷偷给我药水里下毒，不回去我都不敢安心睡。”甄意苦着个脸，这一次真是把他吓怕了。 甄心连忙看向萧庭礼，“我想在这陪我弟弟。” “行。”萧庭礼看了眼腕表，“那我先去公司，有事给我打电话。” 男人的身影很快从门外消失，韩蓓蓓还特意打开门看了，确定他真的走了，这才关紧门回到床边，“心心，萧庭礼一大早就来看贾梦妍了。他有告诉你吗？” “嗯。”甄心点头，“他是来帮我们善后的。不管这件事到底谁对谁错，贾梦妍掉了孩子是不争的事实，他如果不亲自来医院一趟，贾家就越发不肯善罢甘休了。” 韩蓓蓓轻叹一口气，“豪门好复杂啊。心心，我真怕你日后受委屈。” “你也想太多了。” “昨晚你可是亲耳听见了，哪怕贾梦妍嫁人了，可贾家和萧家的交情还在，并且看起来没有受什么影响。” 韩蓓蓓担忧地拉着她的手，“这次是生死攸关的大事，所以萧先生挺你这边。以后若碰上，所谓无足轻重的小事呢？他还能坚持，次次都护着你么？贾梦妍和你，到底谁更算是外人呢？” 098 她的悲哀 她和贾梦妍，到底谁才是外人呢？ 甄心其实从来没去深思过这个问题。 因为她相信，等萧庭礼对她的那股子新鲜劲过去以后，她就会彻底离开他的世界，那么追究那个答案，有什么意义吗？ 只要他现在肯护着她，护着她的弟弟和闺蜜，就足够了。 “到目前为止，他次次都护着我的。”甄心不能对他们明言自己与萧庭礼的关系，所以只能这样回答。 韩蓓蓓和甄意的表情，都带着不相信，“真的？” “骗你们有什么好处吗？” 甄心一边回答着，脑中不由自主闪过之前的事情：从贾梦妍设计她下药的第一次，到之后处心积虑的好几次，萧庭礼每次都站在她这边，所以才和贾梦妍的关系逐渐走到终点。 在这个过程中，她不可避免地吃了亏，受了些皮肉伤，但仔细回忆一下，却是回回都解气了。到最后，狼狈不堪直至心死的，每次都是贾梦妍。 她没有发现，自己嘴角的弧度越扬越高，以至于韩蓓蓓和甄意不用再听她的回答，都已经可以确定她说的是真话，“真的，他每次都会为我讨回公道。” “那这次呢？”甄意兴致勃勃地发问，“这次姐夫也会给我们讨回来吧？” 甄心眸色微沉，“甄意，这件事到此为此。” “为什么啊？” 甄意有些急了，顿时又扯到了身上的伤口，他‘嘶嘶’地抽着冷气，“刚才他在我没敢说，我怎么想都觉得是我背了黑锅啊？哪有那么巧啊，一句话气摔倒了，摔倒了就流产了？逗我呢？” “孩子已经没了，真相只有贾梦妍自己清楚了。”甄心摆手，制止他再继续究问，“先吃早饭吧，你现在可得好好养着身体才行。” 下午，甄大成打了电话过来，问甄意怎么还不回去？ 甄意嗯嗯啊啊的应付了两句，挂了电话就看向甄心，“姐，让我出院吧，反正就是静养，还是家里舒服些。” 甄心犹豫了片刻，点头，“也好。” 她本来想着，甄意这鼻青脸肿的回去，妈妈肯定要心疼坏了，所以才想他在医院多住两天。但深想一下，这脸上要消肿，少说也得一周，反正都是瞒不过去，索性回去吧，她也放心些。 韩蓓蓓已经让她赶回去休息了，甄心一个人跑上跑下的，把出院手续办了，然后逼着甄意坐上轮椅，推进了电梯。 “姐，我打辆车自己回去就行了，你就不用管我了。不然你又得挨我爸一顿骂，那多不值当。” 甄心扶着轮椅的手指，不自觉的收紧，“我怎么能不管你？我就你和妈妈这两个亲人了，我不管你管谁？” 电梯门打开，黎一已经等在一楼，“甄小姐，萧先生让我送你们回家。” 甄心吃了一惊，“你怎么过来了？” “院方通知了萧先生，说你们要出院，我就过来了。”黎一推了推眼镜，笑着上前要帮忙推轮椅，甄意再也坐不住了，他本来就嫌轮椅丢脸的很，“我自己能走！” 他单着脚蹦起来，黎一扶住他一边胳膊，又是笑，“年轻就是好啊，居然没给打趴下了。” “那是！再来十个我也不怂的！” 甄心嫌弃地白了他一眼，“你这么牛逼，怎么不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呢？” 扶着甄意坐上车，甄心发现黎一也坐上了副驾驶，她连忙开口，“我本来就打算叫辆车自己送他回去的，现在你派了车来，已经很方便我们了，就不用麻烦你跟着跑一趟了。” “甄小姐不用客气，这是萧先生的意思。”黎一说完，示意司机开车。 甄心自然不好拂了萧庭礼的好意。 此时已经是下午，甄大成夫妇都出去忙活晚上要送的快餐了，家里安静的很。 司机帮忙把甄意背上了楼，甄心跟着送到房间里，黎一在楼下车里等着。 “谢谢你了，你去车里等我吧，我就下来。” “好的。”司机应着走了。 “姐，我到家了你就放心吧。赶紧走，别一会儿爸回来撞上，就不好了。” 甄心点头，“我去给你倒杯热水，你先把药吃了。要吃水果吗？给你切一盘。” “不用，你快走吧。”甄意好心地催促道，囫囵一下把药就吞了。 甄心帮他把窗户推开通风，刚走到客厅，门锁响了，甄大成从外推门进来。 看见她，那神色明显意外的很，“你怎么回来了？” “送甄意回来，顺便拿点东西。” 甄大成快步走进儿子房间，看见那小子大白天把头闷在被子里，顿时来气，“是不是喝多了？到现在酒都没醒？” 他说着一把扯掉被子，甄心听见他发出怒喝声，“怎么回事？去吃个酒席还和人打架了？” “没有！我不小心自己摔得！” “还敢骗你爹！怎么摔能摔成这一脸猪头样？”甄大成气冲冲地掀掉被子，越发目瞪口呆了，“还骨折了？是不是替你姐出头打的架？” “你别什么事情就扯我姐。”甄意不耐烦地拍了下被子，“就是喝多了起冲突。” “你这嘴就没一句真话！”甄大成又心疼又生气，这个宝贝儿子，他自己都舍不得打几下，现在居然破相了。 他转头就怒瞪着甄心，手指几乎要指到她鼻子上，“你老实交代，甄意是不是为你打的架？” 甄心没来得及张嘴，门口突然传来一道稳重气势的声音，“甄小姐。” 她连忙转头，看见黎一面带微笑站在客厅里，“萧先生吩咐了，下午还有事。您看这时间？” “嗯，走吧。”甄心松了一口气，大步朝门外走去。 留下甄大成一肚子气，郁闷在原地——奇了怪了，他记得自己关门了啊，怎么又开了呢？ 车子驶离小区，甄心无声吁出一口气来，手指揉了揉眉头，“黎一，刚才谢谢你了。” 她已经成年，个子也拔高，甄大成再气急了，也不过只能对她怒骂爆粗话。但她只面对着这个继父，就已经感觉心累了。 刚刚黎一的出现，让她免听那些难听的话，不至于影响了一整天的心情。 “甄小姐要谢，就谢萧先生吧，他一贯是比我们想的周全。”黎一笑着回答。 甄心这心里头，便复杂了滋味，既为这个男人的细心爱护而感觉到暖意，也为他如此了解她家人的德性而感觉到些许的难堪。 她不是个喜欢妄自菲薄的人，但是，一个认识她不到一年的外人，都能轻易洞悉她在家中地位的尴尬，难道不是正好说明了她的悲哀吗？ 宿醉是折磨的。 反正今天都调休了，甄心回到御景苑，就直接倒回大床上安心补眠。 这一睡就睡到了天黑，她刚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就听见房门响了，萧庭礼走了进来。 “昨晚的酒，彻底醒了？” 他开了台灯，温馨的橘色灯光柔和，不至于让刚睡醒的人觉得刺眼。 甄心伸了个懒腰，“嗯，醒了。” 男人坐在床畔，忽然伸手将她揽到怀里，“昨晚我任由你们挨揍的时候，你是不是恨透了我？有没有在心里偷偷骂我？” “呃，没有啊。”她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因为有些心虚。 说老实话，在他叫黎一拿酒出来之前，在他说出那句‘你确实该罚’之前，她是真的不敢确定，他会愿意伸手拉她一把。 “这会儿还说谎，就没意思了。”男人修长的手指，在她脸颊上轻弹了弹。 甄心老实垂眸，“有。” “哼，真是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男人不满地轻嗤一声。 099 骑骑马，谈谈情 甄心坐正了身体，“这可不能怪我吧？谁让您当时连个暗示都不给我呢！？” “意思还得怪我？”男人轻扯一把她的面皮，“没良心的小东西。” 甄心眨着眼睑，“但我后来知道了，你罚我喝酒赔罪，还是为了救甄意。” “我一开始还真没想救他。要不是他自己哭着喊着抢着承认，我根本不会管他。” “不管怎么说，你救了我们。”甄心真诚地向他道谢，“萧先生，谢谢你。” 整个青城都有传闻，说萧家一手遮天，能决断生死，她之前是没有感觉的。直到上次草湾村遇险，再到昨晚生死一线间，她才深刻体会到这个男人的权势，当真是生杀予夺，掌握指间。 “三条小命，你一句轻飘飘的谢谢就算完事了？”男人显然对她的反应不满意，“就不知道表示表示？” 甄心一下正襟危坐，“萧先生想要什么表示？” “你自己想想。” “萧先生什么都不缺……” “谁说的？”男人的视线光明正大地落在她胸前，“我缺女人。” 甄心直接被口水呛了一口，“咳咳咳……” 耍流氓耍的这么直白真的好吗？ 萧庭礼贴近她的脸，在她耳边吹口热气，“上午在医院，你弟弟喊我姐夫了，你听见了吧？” “听、听见了。”甄心感觉口干舌燥，声音不自觉的发紧，“他还小，不懂事。” “那你懂事吗？” “比他、懂事一点。” “懂事就好。”萧庭礼轻拍了拍她的背，然后起身，“起来吧，吃饱了才好办事。晚上我等着看你的表现。” 甄心，“……” 这晚饭她不吃了行不行？ 到底是被烈酒伤了胃口，甄心喝了一碗汤，一点蔬菜，半个苹果，就放下了筷子。 她抱着杯热茶坐在客厅里，看见萧庭礼从楼上下来，穿着一身休闲运动服，“换身衣服，带你去骑马。” “可我不会骑马啊。” “学了就会了。” 甄心看了看窗外，月朗星疏，微风适人，真是个舒适的天气，外出活动活动也好，她还没骑过马呢。 跑马场距离不远，就在御景苑斜对面，所以两人手牵着手散步走过去。 当年，因为老婆和妹妹都爱好骑马，萧老爷子豪掷千金，直接买下了整个马场。隔三差五，两夫妻就一起在草场上策马奔腾，留下无数美好回忆。 但自从萧夫人离世，萧老爷子再没踏进过这个地方。萧筝和萧庭礼每个月都至少会来一回，骑骑马，也聊聊天。 马场一如数十年的保持原样，因为只对萧家人开放，所以工作人员甚少，晚上更是只有一个值班的中年人。 “萧先生，要给甄小姐挑匹马吗？” “不用，她和我同乘一匹。” 一匹健壮英俊的黑马被牵了出来，锦缎般的皮毛油光发亮，四肢修长有力，哪怕是她这样的门外汉，也能看出这是匹顶好的马。 男人身姿矫健轻盈，一跃而上马背，然后朝她伸出手，“踩住马镫，上来。” “它不会踹我吧？”甄心有些怂，毕竟电视里老这么演。 萧庭礼鄙视她，“有我在，你怕什么？” 也对，这马虽然不认识她，但是认识萧庭礼这个主人啊，都说马是最忠诚的一种动物。 工作人员扶了她一把，甄心顺利地坐上了马背，背靠男人宽厚的胸怀。男人双手穿过她腰间，握住缰绳，双腿在马腹两侧轻轻一夹，“驾。” 骏马小跑起来，甄心紧张地绷直了身体，感觉整个人在马背上一颠一颠的，下盘不稳，好像随时都可能掉下去。 “放松。它可不是我，不喜欢你夹那么紧。”萧庭礼忽然俯首，贴着她耳边开口。 甄心当场面红耳赤，感觉一股热气‘轰’地从脚底涌上头顶：这个流氓！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草场很大，在夜色下一望无际。 视野望远，只见一片朦胧月色，没有人工灯光的打扰，美好安宁的不像话。 骑着马儿溜达了半小时，甄心渐渐适应了这种感觉，身心终于都放松下来，也终于有心思欣赏享受这月色下的美景。 草木的清香，混合着泥土的气息，随着马蹄的每一次扬起而散开在空气里。鸣虫在草丛中歌唱，间或夹杂着几声蛙鸣，清风徐徐拂来，真是一番好享受。 “好痒。” 萧庭礼忽然朝甄心的脖子里吹气，甄心立刻一缩脖子，忍不住笑出声，“别闹。” 她话音刚落，就看见他握着缰绳的双手松开了，改而袭上她胸前。 甄心惊的倒吸口气，“萧先生！这里可是户外！” “除了你和我，没有第三个人。” 萧庭礼的手指肆无忌惮，三两下便熟练地解开了她的衣扣，炙热的掌心贴上了她的胸口。 甄心的身体，敏感地颤栗了一下，“别……不然我们回去吧？” “不，就在这里。” 他一口含住她的耳垂，在齿间细细的咬，轻轻的磨。 甄心急喘了一口气，这个男人太清楚她的敏感点在何处，三两下就撩拨的她身体发软，不得不贴紧在他怀里，双手抓紧他，“还是回去吧？我怕掉下去。” 马/震什么的，也太乱来了……她之前只在小说里看见过啊。 “别乱动。”他箍紧她的腰身，然后将她转过来，面向自己，“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男人低头，在她身前忙碌着。甄心整个人都僵硬地绷紧着，一双手无处安放，觉得危险极了，毫无安全感，偏偏身体里还烧起来一团团的火。 “听话，张开。”男人俯在她颈间，嗓音低沉暗哑。 甄心颤颤悠悠地配合他，感觉自己漂浮在海面上。 “驾！” 男人倏地马背上用力拍了一下，骏马立刻快跑起来，颠簸的厉害。 甄心惊呼一声，抱紧了他！ 略带粗糙的马鬃在她后背摩擦着，她看见星月在眼前飞速的掠过，疾风在耳边呼呼响，盖住了所有的喘息声…… 第二天。 贾梦妍别墅。 到底是个小手术，而且医院也并没有什么可以多为她做的，所以贾梦妍今天一早也出了院。 贾国政夫妇亲自护送着女儿回来，下了车，许沐小心翼翼地抱着她上楼，从医院开始就没让她下过地。 这份体贴细心温柔，两夫妇都看在眼里了，心中只觉万分欣慰。 招手唤过佣人，贾夫人吩咐她们要多备些营养食物给女儿调理身体。 佣人笑着回道，“姑爷昨日一早就已经吩咐了我们，都早已经备至妥当了。” 贾夫人听着，简直对这个女婿不能更满意了。 他贾家的女儿，从小到大锦衣玉食，什么都不缺，就只缺这么一个真心呵护她的丈夫。 如今可是找到了。 午饭过后，贾国政夫妇小坐片刻，就起身回去了。许沐上楼进了卧室，亲自给贾梦妍打了盆热水，端到床前，仔细轻柔的帮她洗手。 “我没那么娇气，这些事情你让佣人做就行了。” “发生了这种事，我却不能替你受苦，除了对你更好一些，我还能做什么呢？”许沐拿着热毛巾，温柔地给她擦净每一根手指。 贾梦妍感动极了，将小脸靠在他的肩膀上，声音表情里都充满了幸福，“许沐，你也别太难过。医生说了，我年轻，恢复的快。等养好身体，我们马上就能再要一个孩子了，好不好？” 许沐的身体僵硬了一下，才放下毛巾，伸手环住了她，视线却看向地板，口不由心地回答她，“好。等你身体恢复了，我们再要一个孩子。” “你抱着我午睡吧，我困了。”贾梦妍满足地闭上眼睛。 许沐的眸底涌出异样，声音里却丝毫不露破绽，“好。我抱着你睡。” 一个月的时间，转眼即逝。 甄意脸上的伤早就好了，但骨折却没办法恢复的那么快，依旧需要好好养着。可是学业也不能落下，只能麻烦要好的同学每日接送他上下学。 贾梦妍的身体恢复的很好，不到两周就吵闹着下床了，怎么也不肯听贾夫人的话，坐什么一个月的小月子。 但是许沐对她看管的严厉，自己不在家也吩咐了佣人好好看着她，一次也没让她出门过。贾国政夫妇只当他是紧张贾梦妍的身体，却不懂他是防着贾梦妍再去找甄心姐弟的麻烦。 尽管如此，甄家也还是出事了。 “甄心，你快来医院，你妈出事了！”甄大成那边吵吵嚷嚷闹哄哄的，甄心只来得及问在哪个医院，对面已经挂了电话。 甄心连忙脱了工作服，和经理请了假，打车直奔医院。 “好好的怎么会出事？” 手术室门前，甄大成一脸黑沉，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送菜的车来了，我和你妈正在卸货，突然就掉下来一个箱子，正好砸在你妈身上！” 这可真是天降横祸。 “谁是病人家属？把费用先缴一下。”一个护士此时拿着一叠收费单走过来。 甄大成连忙站起身，“要缴多少啊？” “先存个两万吧。”护士面无表情地把收费单塞到他手里。 甄大成却像接了个烫手山芋一样，立刻把单子都塞给了甄心，“你去交钱吧！” 100 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甄心脸色一沉，怪不得这么火急火燎的把她叫过来，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 “我拿回工资卡的时候，里面一毛钱也没有了。”她冷淡地看着甄大成，“现在刚拿了几个月工资，开销完就不剩什么了。” 甄大成的目光不自然地转向别处，“我也没钱。你知道的，你爷爷年前那场病花了不少钱，都是我们一家出的……” “爸，我妈这些年跟着你，起早贪黑的买菜做饭送快餐，从来没喊过一句辛苦，赚的钱也都在你那里……” “你怎么说话的？”甄大成嗓门高起来，“你们吃饭上学不要开销啊？卖快餐不要成本啊？” “是，我以后会慢慢还你的。但是现在妈要做手术，你先垫付一下，行吗？” 甄大成把脸撇向一旁，“我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刚刚送过来已经预交了一万多了。你要不找你那个领导，想想办法？这手术做下去肯定不止两万块，你预支一下工资啊！” 进手术室之前，主刀医生已经和他通过气了，说可能大腿骨折了要装钢板，这不在医保报销范围内，必须自费。 而他记得，之前老婆无意中和他提起过，说甄心转正了，一个月工资大几千呢。 甄心气的几乎要发抖，一堆收费单紧抓在手中，被她抓出褶皱来，差点要抓破了。 而甄大成那副样子，明摆着就是吃定她了：别人她可以不管，但在手术室里的那个是她亲妈，是她所剩无几的亲人，她无论如何都要救得。 甄心知道，继续和他纠缠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她转身大步朝外走。 她的脚步又快又急，可走出手术楼，她又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儿？ 其实只要她心肠硬一点，很多事情就不需要她来为难。可她偏偏就是做不到冷血无情，所以总要被人一步一步的逼到绝境。 坐在门口的大树下，甄心仰头，呆呆地看着天空：她从小到大，总是拼尽全力的努力，努力学习，努力工作。 所求的，不过是那一点点平等，一个可以与人平等相处的境况。 然而生活总是不愿意给她机会，逼着她不断向人低头。 拿出手机，甄心先是拨通了俱乐部财务的电话，“何经理，我想预支一年的工资，行吗？我有急用，实在没办法了……” “不行，俱乐部没有这样的先例。”何经理在那端摇头，“不然这样，我去和小陆总请示一下。但就算小陆总同意了，也要走流程，你必须提供证明，最快也要明天才能拿到钱。” 甄心低下头，“那就麻烦何经理了。” 医院马上就要钱，不可能等明天了。 甄心想来想去，如今能马上帮她一把的，也只有萧庭礼了。 她看着手机屏幕，重重地呼吸了好几下，然后才拨通了他的号码，那边很快就接了，“喂，甄心？” “萧先生，是我。我想和你商量件事……”她话到了嘴边，却有些难以启齿。 萧庭礼微微挑眉，“什么事？” “你能借我点钱吗？我妈出了事故，现在需要做手术。”她有些难堪地开口道，“院方要我们马上缴费，可是我……” “哪家医院？我让黎一现在过去。” 甄心连忙报了地址，“萧先生，我代替我妈感谢你。借你的钱就从我工资里扣……” “我什么时候答应借你钱了？”萧庭礼在手机那端轻笑一声，“你老老实实花着我的钱就行了。还有，以后不要叫我萧先生。” 他说完就把电话挂了，甄心有些呆立在原地：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真把甄意那句‘姐夫’当真了不成？ 可是，为什么呢? 难道真是因为青梅竹马的女人已经婚嫁，所以他这边也不甘落于人后，虽然没有紧跟着也马上结婚，但至少也要有个正经的女朋友？ 那也不该选她吧？她除了比贾梦妍长的好看，外在条件什么也不如贾梦妍。 贾家。 贾梦妍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权慧来的时候，她正在翻看奢侈品店新一期的杂志。 “梦妍。” “你怎么才来！” 权慧挎着包几步上前，“你老公呢？” “他去食品公司了，我不是让你四点半到这里吗？” “还不是为了你交代的事？我跑了趟医院，果然是的，甄心的妈妈这会还在手术室，伤的不轻。” 贾梦妍坐起身来，“看来医院的那个小护士没骗我。” “那不是好事吗？甄家的报应，”权慧坐向床沿，“不过，甄心好像还为了医药费跟她继父吵了一架。” “甄家那穷酸样，还指望他们拿得出钱来？小慧，你手里资源好，赶紧给我找几个人，把甄心住御景苑的证据拍下来。” “你要做什么？” 贾梦妍掀开被子下了床，“做点文章喽，一个爹不亲娘不爱的年轻女孩，在这个残酷的社会里一步步往上爬，艰难吗？一点不艰难。只要能陪萧庭礼上次床，什么都能搞定，就连自家人住院开刀都不用从她兜里掏钱。” “梦妍，你这文章，可是要把萧庭礼一起拉进去啊。” 贾梦妍手掌心摩挲着自己的小腹，愤愤出声，“拉就拉，他要真怕，就做不出那种事。” 权慧轻点头，“好，我这就安排。” “你说，甄心的家人知不知道她这些事？” 权慧掏出手机，漫不经心答道，“肯定知道吧，她一个普通的小员工能有几个钱，他妈这次的手术费可不低啊。” “有可能，甄家人揣着明白装糊涂，等她妈转到病房后，找个人给他点拨下，女儿这么伟大，舍身筹钱，她总不能一点不知情吧。” “行，这些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交给我。” 贾梦妍嘴角挽起笑，她回到床边，拿起那份宣传册递给权慧，“等过几天陪我去逛街，你先看看喜欢什么，到时候我送你。” 权慧欣欣然接过手，“好。” 一直到晚上七点左右，刘爱梅才被推出来，手术做的很成功，甄心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定。 甄大成知道医药费的事都解决了，所以特别殷勤，坚持让甄心今晚回去休息，明天再来换他。 萧庭礼在医院的地下车库等她，甄心上了车，司机和黎一都不在，车子缓缓驶出地库。 很快，一辆黑色本田紧随而上。 甄心靠着副驾驶座的座椅，睨了眼身侧的萧庭礼，“今天怎么自己开车了？” “新换的车，试试手。”萧庭礼目光接触到甄心脸上的倦色，“你妈妈不是已经脱离危险了吗？还愁眉苦脸做什么？” “我比谁都知道，我爸那样的做法是不对的，但我比谁都无能为力。”甄心自嘲地动了动嘴角，“所以说，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却是万万不能的。” “没人会来谴责你，相反，如果你置你亲人的死活不顾，你就是有再高的节操都没用……” 甄心侧过身，将一张漂亮的脸蛋凑到萧庭礼面前，“萧先生真是菩萨心肠，不止为我花了钱，还要让花钱的人舒服。” 男人手指朝着她下巴一勾。“不许再叫我萧先生，喊我名字。” “萧庭礼？” “嗯，动听多了。” “需要去掉个萧字吗？” “那再好不过了。” 甄心靠回副驾驶座内，萧庭礼知道她累，“黎一安排了专业的护工给你妈，你明天想要在家休息，或者去上班，都可以。” “好。” 甄心先回了趟甄家，明天要带去医院的东西，家里的老人已经给收拾好了。 一辆白色宝马停在甄心家小区的对面，四周玻璃封闭起一个密闭的空间。 许沐坐在车内，看着小区门口那棵高大的玉兰花树：这树真是有些年头了，它见证了他和甄心匆匆而过的青春，以及半途不幸夭折掉的爱情。 他记得有一年，他还爬上树为甄心摘过花，跳下树时崴了脚，许沐抬起手掌，仿佛那年玉兰花的香气还萦绕在指尖。 甄心很快提着东西下楼，萧庭礼替她打开车门，很快，两人驾车离开。 许沐坐在驾驶座内，忽然有片刻的迷茫，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还能去哪？ 鬼使神差般，他发动引擎跟了上去，自从和贾梦妍结婚至今，许沐更是一刻都不敢跟甄心接近。 尽管他们就在同一个城市，可她不在身边的时候，刻骨的思念真是折磨的他几乎失去了辨识白天和黑暗最基本的能力。 车子朝着御景苑的方向开，而许沐的车后，还跟着另一辆车。 恰逢十字路口，红灯过后，萧庭礼的车第一时间开出去，许沐点了根烟，打开车窗，蹿出去的本田车有人拿着相机开始拍照。 萧庭礼放慢车速，本田车见状，抢在了许沐的前头。 “怎么了？”这儿不堵车，照例说不用开得这么慢。 “没怎么。”萧庭礼盯着后视镜看眼，忽然一脚提速，眼见后头的车也在紧赶着，他又放缓了速度。 甄心察觉出不对劲，朝着后视镜看去，“是不是有人跟着？” “你坐好。” 101 闹事 前方有禁止掉头的标记，可萧庭礼却在双黄线内猛地打过了方向盘，车身差点擦着护栏，他一脚油门，后头的车根本来不及避让，就只能踩住刹车。 萧庭礼打开车门下去，走到对方驾驶座侧，手指在车窗上轻敲两下。 司机乖乖落下车窗，“有，有事吗？” 萧庭礼摊开手掌，“拍到的东西呢，拿出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知道我是谁吗？” “不，不知道。” 男人似是听了个笑话般扯开嘴角，“在这青城，你说你不认识我，是不是瞎了你的狗眼？” 对方脸色很不好看，萧庭礼不耐烦地看向副驾驶座上的另一人，“别让我再说第二遍，拿出来。” 两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妥协了，一人将相机递过去，“没拍到什么有价值的，萧先生别动怒。” 萧庭礼接过去看眼，确实没什么，也就几张不痛不痒的侧面，“谁让你们拍的？” “不瞒您说，我们是记者……” 萧庭礼举起手，将相机砰地摔在地上，他手掌在车门上轻拍下，然后抬起食指朝着两人点了点，“再敢跟着，后果自负。” 不远处的许沐见到这一幕，调过方向离开了。 开车的男人朝身侧的同伴看眼，“这就把相机砸了？那可是咱吃饭的家伙啊。” “你行你上啊，在青城谁敢惹这位爷？” 两人只得灰溜溜地回去交差，给了权慧另外一个相机，“这里头也有几张照片，但都没什么价值。” 权慧接过手翻看，猛地看到一张清晰的侧脸，她手指拂过男人冷漠的眉眼处，“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男人凑上前看了眼，“在东禾路南段，拍萧先生的时候不小心拍到的。” “这辆车里的人，也在那？” “是，我有点印象，你看，我还拍到了他的车。” 权慧一眼就能认出这是许沐，她也知道他和甄心的事，许沐开得这条路显然不是回贾家的，那他在做什么？ 甄心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医院，拿了些换洗的衣物去，甄意昨晚也来了，刚回去。 刘爱梅意识清醒，只是躺着不能动，见到女儿进来，嘴皮子轻动两下，“女儿，这么早啊。” “妈，你感觉怎么样？” “还行。”刘爱梅躺的难受，眉头微皱，“还请什么护工啊，很贵的。” “爸一个人也不能好好照顾你啊，我待会还得去上班，不过休息时间我都会过来的。” 刘爱梅轻抓住女儿的手，“女儿，住院费的事，你爸说没麻烦你，是不是真的？” 甄心弯着腰，点了点头。“是，钱是爸拿出来的。” “这就好，这就好。” 甄心在病房内坐了一会儿，听到床头的广播通知她，去护士配药室拿药。 甄心走到导诊台，看见有一个中年妇人正在和护士吵闹。 “你少给我讲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你们这里明明就有人不交钱就能先手术、先住院的，凭什么我老公不能先住院再交钱？你们是要活生生看我老公去死啊！” 护士的脸色很难看，“请你出去，不然我要报警了。” “你们做了怎么不敢承认啊？欺负我们普通人背景不够硬啊？”那个妇人猛然一转身，目标明确地指着甄心大喊，“哎，就是这个女人，她妈住院做手术不花钱的哎。” 周围有人拿起手机录像拍照，说要上传到微博，曝光甄心和这家医院。 甄心僵立在原地，全身冰凉：她从来也没见过这个妇人，所以对方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否则，怎会知道她妈妈受伤住院的事？ 导诊台边围了一圈的人，甄大成正好从主治医生办公室过来过来，他站在人群外围，看见那妇人双手叉腰高声大喊，“你们看那个女人，长的多漂亮啊，别看工作不咋的，年纪轻轻就蛮有手段的，家里人看病吃药都不花钱的。你们要不信可以去查查啊，她妈住在v233病房。” 甄大成缩了缩脑袋，赶紧溜了，他才不想去趟这浑水，老脸还要不要了。 甄心听着那妇人一句接一句的谩骂，脑子像是要炸开般，她面无表情地朝着妇人走过去，眼神死死盯着妇人，“你把话说清楚。” 妇人没想到她还敢对峙，“怎么……” 身后，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箍住她的肩膀，猛地一个过肩摔，妇人砰地摔在地上，就差将地面砸出道裂缝。 甄心看得目瞪口呆，这时，医院的保安也走了过来，“都散开，都散开，这人是神经病，之前还捅过人！” 妇人哀嚎一声，“我不是神经病。” 强壮结实的猛男将她的脑袋在地面上按实，她就一句话说不出来了，围观的人群听到神经病三个字，早跑光了。 甄心赶紧过去几步，“你们是？” “甄小姐还是去病房看看吧，说不定那儿也有人闯进去了。” 甄心猛地一惊，拔腿就朝着病房的方向跑去。 提心吊胆地来到病房门口钱，甄心用力吸了口气，然后推开门进去。 她一眼看到萧庭礼的背影，坐在黑色真皮沙发内，气氛安静地令人觉得诡异。 甄心往里走了两步，看到黎一也在，旁边还有两名着黑衣的男子，脚底下分别踩着一个四十岁出头的女人。 刘爱梅仍旧躺在病床上，神情有异，一言不发。 萧庭礼打了个响指，黎一让人将她们拖出去。 甄心朝甄大成看眼，甄大成杵在那动也不动，更别说开口了。 “女儿。”刘爱梅嘴唇蠕动，甄心上前两步，“妈。” “医药费，你爸出了吗？” 甄大成在旁皱紧眉头，“你可真够操心的，差点瘫痪了都没能让你嘴巴闭起来。” “你闭嘴！”刘爱梅难得发脾气。 甄心没有言语，刘爱梅抬起手握住女儿的手腕，“那两个人说，你和这位萧先生有不正当关系，是不是？” 别人嘴里说出来的话，自然是难听的。 甄心轻摇头，“没有。” “没有？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甄心不由看了眼坐在一旁的萧庭礼，“他是……” 萧庭礼不动声色，却朝着她挑动下眉角，说啊，说出来什么关系。 “是什么？”刘爱梅追问，手里力道也握紧些，“女儿，妈没好好管过你，让你无家可归，其实我想过很多种可能，但我自己一直在逃避……” “妈，您想多了，他是我男朋友。” 刘爱梅惊了，甄大成呆了。 萧庭礼的嘴角不经意往上勾翘。 他们可不比甄意，年轻人想法活，虽然萧庭礼也来过家里吃饭，但这样一个人物，他们怎么都不敢将他跟自己女儿套在一起。 刘爱梅转过脑袋看向萧庭礼，然后又看了看甄心，“你现在，究竟住在哪？” “她跟我住在一起。”萧庭礼接过话。 甄心瞳仁微睁，刘爱梅听闻，一时语塞，竟不知要怎么开口。萧庭礼拉过甄心站到自己身旁，“伯母，现在的年轻人未婚同居很正常，你不会接受不了吧？” 甄心挣开他的手，“萧庭礼！” 男人站起身来，站到刘爱梅的病床前，“方才那两人的话，你别放在心上，甄心是我女朋友，这里是我朋友的医院，我事先打了电话通了气，才给你先做了手术，这也是合理范围内的通融，手术费一分不少都交了的。” 甄大成听闻，不住点头，“是是是。” “好了，现在误会都解释清楚了。”萧庭礼看了眼腕表，起身，“顺道送你回去上班？”。 刘爱梅忙用眼神示意甄心，“对，赶紧去上班，别耽误了。” 两人走出病房门，甄心双手插在兜内，“我唯一得罪过的人，应该就是贾家吧？” “贾梦妍流产的事，轻易是过不去的。” 甄心站定脚步朝萧庭礼看眼，“其实我至今不明白，贾小姐这样憎恨我，是因为许沐多一点，还是……因为你。” “可能是嫉妒你的美貌吧。”萧庭礼轻笑。 甄心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无奈道，“天生丽质难自弃啊。” 萧庭礼嘴角挽着，甄心走出去两步，“你怎么会第一时间赶到病房？” “我刚好在楼上同院长谈些公事。” 看看，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再大的事到最后都只是虚惊一场。 傍晚，甄心下了班，打包了晚饭来医院。 经过护士配药室门口，听见有人在聊八卦，“哎哎，你们看刚刚的新闻了吗？” “什么新闻？” “就先前来闹得那神经病女人，跑去贾氏集团大楼闹了哎。” 甄心的脚步不由定住。 “不是吧？这么夸张？” “不信你看嘛，”一个护士拿着手机点开新闻视频，“好几个女人呢，都去闹了，还揪着贾氏集团的几个高层，非说人家是乱搞男女关系包小三，视频都被传了好几个到网上了。” 甄心定睛看了几眼，发现闹事的原来就是那个疯婆子，以及去了她妈妈刘爱梅病房的另外两人。 她嘴角不由溢出笑来。 里面的护士也收回手机，“我就说嘛，我们医院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情。不过那几个女人也真是，贾氏集团那几个高层都五六十岁了，也不知道受谁指使，缺德到家了。” “是啊，真缺德。” 甄心脑海里浮现出萧庭礼那张脸：以牙还牙、睚眦必报，这种事萧先生向来做得很溜。 102 蓄意杀人 贾家。 权慧陪着贾梦妍逛街回来，贾梦妍身体刚恢复好，好久没出门，这一下彻底没了力气。 她躺在床上动也不动，“小慧，我困死了，就不送你了，你自己回去吧。” “谁要你送，你赶紧休息吧。” 贾梦妍很快睡过去，权慧却没有立马离开，一直到别墅外面传来汽车喇叭的声响，权慧朝床上的贾梦妍看眼，她睡的正香。 权慧起身往外走，站在楼梯口等着。 许沐还在餐厅，问着保姆贾梦妍今天的胃口怎样，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权慧双手抱在身前等待。 男人很快上了楼梯，修长挺拔的身影折射在黑白相间的墙纸上。每走一步，西装裤包裹下的双腿显得喷张有力。 许沐自小就长得好，要不然也不会在他和甄心犹懵懂之际，就被别人凑成一对，说成了天造地设。 许沐心事重重，一路往上走，到了权慧跟前才看到有人，他立马收住脚步，抬头看去。 这一眼，就让她栽了进去。 许沐朝她身后看眼，“梦妍呢？” “她，她睡了。”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权慧知道他这是客套话，许沐对所有人都是这样，冷淡的可以，见他擦身而过，权慧伸手去拉他的手臂，“等等。” 许沐拧眉甩开手，目光直勾勾盯向她，“有事？” “贾氏集团大楼的事，你听说了吗？” “我最近都少去，但刚才回来的路上听说了。” 权慧目光探向主卧门口，深怕贾梦妍忽然醒了，“之前梦妍让我找人跟着甄心和萧庭礼，说要拍些有价值的照片。”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因为拍到的照片里面，有你。” 许沐视线落到权慧脸上，神色淡若，没有丝毫的慌张，“那又能说明什么？” “至少能说明，你心里还放不下甄心，如果梦妍看到这些照片，甄心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难过。” 许沐一侧嘴角忽而往上勾，他压下高大的身躯，脸凑到权慧跟前，几乎要跟她贴到一起。 权慧呼吸骤停般杵在原地不能动，许沐薄唇轻启道，“那你为什么不把照片给贾梦妍？” “我……” “没有真凭实据的话，我劝你不要乱说。” 权慧从兜里掏出手机，翻出几张照片，“还有这个，你也可以看看。” 许沐目光从她的手机屏幕扫了眼，视线微凛，“你查我？” “没有，”权慧摇头说道，“我只是让人跟着甄心，一路跟到了墓园，但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那里面有两座墓碑紧挨着，而且那两个人的死亡日期，前后差不过两三天。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谁还能挑选死亡日期？” 他的表情，沉着而淡定，几乎是无懈可击。 权慧端详着面前的这张俊颜，不忍心这样别开视线，“在我眼里，我觉得这是一个可以挖掘的点，你觉得呢？” 许沐一把视线攫住跟前的女人，眼里渐渐显露出阴狠，“我可不想被人时时盯着，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一套房子。” 男人轻笑出声，“贾梦妍给你的还不够？” “她给我的包、衣服，我也都很喜欢，但我最需要一套房子。” 许沐单手插在兜内，“你让我考虑考虑。” “你可以把给我的房子，布置成你最想要的样子……” 许沐眯起眼帘，盯紧跟前的这张脸，“原来你想要的，是这个……” “从贾梦妍把你介绍给我认识的时候，这样的心思就每天每夜折磨着我……” “行了，”许沐打断她的话，“你就不怕这儿有监听器？” 权慧脸色微变，许沐抬起脚步往前走，“你自己回去吧，我看你心机这样重，也不会有什么不安全的事发生。” 自从贾梦妍流产后，甄心不止一次叮嘱过甄意，贾家可能不会善罢甘休，让他千万小心。 但她没想到还是会出事。 萧庭礼出差的这天，黎一在楼下等着，甄心笨拙地替萧庭礼打着领带，“哎呀，还是不行。橱柜里不是挂着一排打好的吗？” “你这双手除了会驯猫驯狗之外，还会做什么？” 甄心按着他的要求勉强弄好，她冷不丁冒出来句，“我还会用手让你舒服。” 萧庭礼嘶了声，伸手要去抱她，甄心忙躲开身，“黎一该等急了，到了那边不是还要开会吗？” “我不在的这两天，你自己注意，遇不上贾梦妍最好，一旦遇上，能让就让。” 甄心轻点头，她懂这个道理。 却不知不觉又开始贪心起来，她甚至想象着，如果萧庭礼说一句：遇上贾梦妍不用让，能撕就撕，那才是对一个人真正的在乎吧？ 只是，她怎么忽然介意这份在乎了？ 甄心轻摇下头，觉得自己有时候也挺莫名其妙的。 接到警局的电话，是在萧庭礼离开青城的第二天，甄心那日休息，一听说情况后手脚发麻，立马赶了过去。 甄意已经被拘留起来，甄心见到他时，这个刚刚十八岁的男孩坐着一动不动，身上沾着不少血，眼神无光，看到甄心都不知道害怕了，吓傻了。 “甄意，甄意！” 甄意坐在桌前，抬了抬头，嘴巴里这才艰难出声，“姐，我没想捅人。” “到底怎么回事？”甄心着急发问。 “都是和我一个年段的几个男生，他们逮着我、打我，我一直都没还手，他们还用话激我，当时那么混乱，我也不知道是谁塞给了我一把刀……” 甄心单手撑着前额，她是最了解甄意的，他平时除了关起门来打游戏之外，也没别的什么兴趣爱好，更不会去得罪什么人。 甄心持着最后的希望看向旁边的警员，“警察同志，您也听到了，这算正当防卫吧？” “别人的口供可不是这样的，你弟弟在学校挑衅斗殴，还用随身携带的刀子捅伤了人。” “不可能，我弟弟不会做这种事。” “具体的情况，我们会调查清楚，如果只是防卫过当，那还好说，如果是蓄意杀人的话……” 甄心听得心里一阵阵发寒，不敢往下想，“被捅伤的伤者呢？” “还在医院。” “哪个医院？” “圣安医院。” 甄心跟甄意对望了眼，她双手交握，眼里藏匿不住的紧张流露出来，“我现在是不是还不能将我弟弟带走？” “那当然，他是嫌疑人。” 甄意六神无主，垮下了双肩，“姐，我不想留在这。” “甄意，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甄心没有多少的时间，走出警察局，她给萧庭礼打了个电话，可他手机是关机的。 她束手无策，这时，马路对面忽然有车按响喇叭，甄心抬头看去，权慧落下车窗，朝她招了招手。 甄心杵在原地没动，权慧干脆示意司机开过去。 车子停在甄心跟前，权慧一把摘下墨镜，“梦妍想要见你。” “有话直说吧。” “是她要找你，你总要见着了她的面才能知道。” 甄心扭头朝着警局大门看眼，“你难道没看见这是什么地方？” 权慧忍俊不禁，“我们可不是要绑架你，是邀请你。” “那好，先把我弟弟放了吧。” “贾梦妍一见到你的面，就会把你弟弟弄出来，事情不是还没定性吗？再晚点可就不好了。” 甄心朝那辆黑色的车看眼，感觉它就像是个无底洞，权慧不耐烦地催促，“你要觉得等萧庭礼回来，还来得及，那你就等吧，只不过你可别后悔，萧庭礼不在青城，这儿就是贾家说了算。” 甄心闭了闭眼帘，拉开后车座的门坐进去。 车子一路向前行驶，权慧透过内后视镜盯着她看，“我听说你挺聪明的，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关你什么事啊，你要甩手不管，不就没事了吗？” “我不是畜生。” 权慧闻言，轻蔑地耸了耸肩，“行，算我没说。” 车子驶入宾馆，甄心跟着来到三楼，贾梦妍没敢找好的酒店，权慧掏出门卡刷开后进去，甄心看到贾梦妍掩鼻坐在沙发内，一见到她，一双美目瞪得老大。 “贾小姐，好久不见。” “是，拜你所赐，我养了一个多月的病。” 甄心站在门口，听到门在身后被关上，“我以为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我弟弟被打成重伤住院，我也以我的方式向你们贾家道过谦了。” “那是一个孩子，一条生命！”贾梦妍忽然激动起来，“你以为凭着萧庭礼几句话，你们就能轻松躲过去？” “那好，现在我人已经站在这了，你把我弟弟放了吧。” “行啊，我说话算数，你坐上车的时候，我爸就在想办法把你弟弟弄出来了，你等消息吧。” 事情会有这么简单？甄心将信将疑，贾梦妍还在抱怨，“这什么破酒店，一屋子的清洁剂味道，难闻死了。” 甄心在房间内站了许久，甄意的电话打过来了。 “姐，我出来了……” 甄心绷紧的神经这才一松，“你没事吧？” “没事……” 手机很显然被人给夺走了，甄心喂了几句，那边立马掐断通话。 103 我卑鄙又怎样 贾梦妍挑高眉头，“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既然这样，我是不是也能走了？” “甄心，你把我当白痴是不是？”贾梦妍站起身来，打量着这个不大的房间，“你觉得这儿环境怎么样？” “什么意思？” “免费让你住一晚，不错吧？” 甄心往后退了步，手掌触摸到门把，权慧在旁插了句话，“你以为你弟弟现在是回家了？” “说吧，要我做什么事？” 贾梦妍取过放在旁边的lv包，慢条斯理拉开拉链，然后取出一个很小的药盒，“权慧，给她倒杯水。” “好。” 甄心知道自己出不去，干脆走上前，她拿起药盒一看，面色微惊。“贾小姐，是不是连男人都给我准备好了？” “是啊，两个强壮的猛男，就算你把这盒药吃了，他们也能满足你。” 甄心手指抑制不住颤抖，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跟前的女人，贾梦妍出门时刻意打扮了一番，她本身就是个娇惯的千金小姐，从不肯穿着随意的出门。“贾小姐，说到底，你害了我不止一次，但我从没想过主动去招惹你，我们之间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地井水不犯河水？” “你把这药吃了，我发誓，我以后绝不找你麻烦。” 甄心胸腔内犹如被添堵般难受，“然后呢？我从今往后怕是就生不如死了吧？” “你别忘了，你弟弟还在我们手里。” “贾小姐，你是不是太卑鄙了？” 贾梦妍咬了咬银牙，“我卑鄙又怎样？” 权慧拉过贾梦妍的手臂，“别跟她逞口舌之快，她没有选择的权利。” 放在包里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甄心没动，权慧伸手拿过她的包，从里面翻出手机，看清楚来电显示后，她朝贾梦妍扫了眼，“是萧庭礼。” 甄心忙上前步，贾梦妍挡在她跟前，“想让他来救你？他现在在国外，赶得及吗？” 权慧攥紧手机，最后一阵铃声淹没在房间内，贾梦妍磨了磨尖利的牙齿，“甄心，看到他给你打电话，心猿意马了是不是？你以为他有多在乎你？” 甄心看到贾梦妍脸上呈现出来的失控，她知道，要想拿回手机是不可能了，那她怎样才能让萧庭礼有所察觉？ “萧先生在乎我，是我的福气，贾小姐有许沐疼爱，不是很好吗？” 贾梦妍冷笑下，从一旁的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我让你听清楚了，萧庭礼到底是在乎谁多一点。” 权慧眼见贾梦妍拨通萧庭礼的电话，她忙出声制止，“梦妍，别节外生枝！” “怕什么！” “他才给甄心打过电话，你这就回过去，我怕……” 贾梦妍充耳不闻，权慧只得站到甄心身后，“你最好别讲话，不然的话……” “你放心，我弟弟还在你们手里，我没那胆子。” 电话那头很快接通，贾梦妍按了免提键，“喂，庭礼。” “什么事？”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男人的声音慵懒，似乎刚睡醒，“过两天。” “我……我身体不舒服。” “怎么了？”一阵窸窣声清晰传来，应该是萧庭礼坐起了身，“没去医院看看？” “看也白看，我听说国外的保健品不错，你帮我带点回来吧。” 萧庭礼手指在眉宇间轻按，随口答应下来，“好。” 贾梦妍似乎还不舍得挂断，“庭礼，我能问你件事吗？” “说。” “如果我和甄心有一天同时掉到水里，你会先救谁？” 权慧无奈地翻个白眼，真是够了。 甄心紧盯着贾梦妍的手机，至少在此时此刻，她笑不出来。她竟也有些期待萧庭礼的回答。 只是，那头什么都没说就把通话挂断了。 贾梦妍喂了两声，这才确定萧庭礼居然挂了她的电话。 “梦妍，”权慧替她将手机放回包里，“明天这个时候，你还用为这种事操心吗？那两个人可是已经在隔壁房间等着了。” 贾梦妍眼睛轻眯了下，“甄心，你还是自己来吧。” “我不会吃的。” 贾梦妍见他态度强硬，她冷笑下，“让隔壁房间的人过来。” 甄心面色微变，权慧朝贾梦妍轻摇下头，“梦妍，马上许沐也快回家了，到时候见不到你肯定起疑心，甄心被关在这不会有什么问题，我们给她一晚上的时间，如果明天还不肯配合，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贾梦妍不情愿，权慧过去拉她起身，“萧庭礼又不在青城，你怕什么？一个晚上而已。” 甄心随身携带的包被权慧拿在手里，她拉过贾梦妍起身，“对面还有隔壁房间都是我们的人，会时时刻刻盯紧她的，就算她喊破喉咙也没用。” 贾梦妍闻言，这才勉强答应。 到了外头，贾梦妍甩开权慧的手，“现在的机会多好？为什么不利用？” “你看她这个样子，肯乖乖配合吗？甄心在你手里，你怕什么啊？今天这一晚就够她折磨的了，但这远远不够，我们明天还有时间继续，梦妍，你难道不想看看甄心心甘情愿跟别人缠绵的画面？如果是简单的强暴的话，萧庭礼会迁怒于你，许沐碍着以前的旧情，也会对你心生嫌隙，但如果是甄心吃了药勾引别人，那就不一样了……” 贾梦妍顿住脚步，喜形于色，却还是有隐约的担忧，“那她明天还是不肯呢？” “他弟弟不是在你手上吗？送她一根手指头，看她肯不肯。” 贾梦妍没再接口，似乎在细想这个问题。 萧庭礼挂了通话后，起身来到窗边，一把拉开帘子，他再度拨通甄心的手机，关机了。 甄心今天是休息，萧庭礼一个电话打回御景苑，保姆听到他的声音，毕恭毕敬喊了声萧先生。 “甄小姐呢？” “出去了，还没回来。” “有说去哪吗？” “没有，好像挺着急的。” 萧庭礼挂完电话，指尖捏着手机一角把玩，转了几圈后，他掌心忽然收拢。萧庭礼大小事宜都放心黎一去做，所以设了个快捷键，方便他找他。 接通电话后，萧庭礼立即吩咐，“黎一，看看甄心去了哪，还有，查下甄意。” “是。”黎一这时也不在青城，按着萧庭礼先前的吩咐去了隔壁市里办事。 贾梦妍和权慧回到家，刚在沙发内坐定，许沐就回来了。 保姆将晚餐端上桌，许沐提了一小盒蛋糕进来，贾梦妍强装镇定，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回来了。” 许沐将蛋糕给她，“排了队给你买回来的。” “谢谢老公。”贾梦妍接过手，权慧看在眼里，将目光别开。 “今天去哪逛了？” 贾梦妍藏起心虚，挽过许沐的手走向餐桌，“就和权慧在商场逛了逛。” “还是在家多养养吧，别总是乱跑。”许沐替贾梦妍将椅子拉开，余光睇过站在旁边的权慧，他一语未发，贾梦妍朝她招了招手，“权慧，在这吃过晚饭再回去。” “好啊。”权慧难掩雀跃地走了过去。 许沐替贾梦妍夹着菜，她心不在焉地吃在嘴里，几人各怀心思。 权慧拨着碗里的米饭，一口菜未动，目光不敢在许沐的脸上逗留，只是轻轻扫过眼，男人单手托着瓷碗，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拿着筷子，随着喉间的轻滚动，似乎还能看到他白衬衣下显露出的锁骨。 “权慧，你怎么不吃菜？” “噢，我吃着呢。” 许沐不着痕迹朝她看眼，“菜不合你胃口？” “不是。” 许沐将一盘清蒸鱼端到权慧面前，“尝尝。” “谢谢。” 贾梦妍想着甄心的事，没顾得上对面的两人，她就怕百密一疏，继而错失良机。 宾馆。 甄心试过，座机根本打不出去，她将门打开一条隙缝，对面房间的门是虚掩着的，也就是说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下。 没准楼下还有人。 靠着她的异能，要逃出这家宾馆很容易，但要完全不被人发现，她没把握。 而且，现在的情况是，甄意还在贾家人手里--上次婚宴上，要不是因为萧庭礼在，甄意真有可能被活活打死。 今天，万一她前脚逃了，后脚贾梦妍就把甄意怎么样了，那她会后悔一辈子。 她蹑手蹑脚来到窗边，往下一看，房间是在三层，下面就是家甜品店，有个雨棚，但这样的高度跳下去也够呛。 甄心拉了拉窗户的保险，是和纱窗一体的，非常牢固，但她仔细看了眼，固定它的仅仅是六颗十字螺丝，只要将它拧开，就能直通外面了。 尽管她不想自己走这条路，但如果实在万不得已…… 那就是这条死路了。 贾梦妍想要用男人来侮辱她，毁掉她。但如果她摔得浑身是血，奄奄一息，贾梦妍就不敢让人动她了，没准还会因为害怕被萧庭礼追究，而赶紧放了甄意。 甄心开始翻箱倒柜，看有没有能将螺丝卸下来的东西，最后在床头柜子里，居然发现了一把指甲钳。 整个房间，连一张纸和一支笔都找不到，甄心走到电视机旁，看到那里放了个花瓶，瓶子里头有一束假花，她将它取出一看，就是普通的手工花。甄心将缠绕在底部的布条解开，发现里面是一根根坚硬的钢丝。 她整晚没睡，房间内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104 送你一根手指 贾梦妍早上出门之前，接到了权慧的电话，说是她临时有事不能过去。 贾梦妍让司机将她送到宾馆，开门进去的时候，房间内很暗，贾梦妍将灯打开，甄心坐在床沿，强光刺过来时，她抬起手臂挡了下。 “几点了？” “甄心，考虑好了吗？” 她一动不动地坐着，贾梦妍走向一旁的椅子，“你就不问问，你弟弟挨得住吗？” 甄心是抱有一丝希望的，她拖延时间是不假，甄意没有回家，甄大成肯定会找，他是在学校出事的，难道会一点风声都没有？ 还有萧庭礼呢，她给他打了那么多电话，他回过来时她没接到，他应该会打回御景苑问一声吧？ 当然，这都是她心里设想的最好的结果。 “我想见我弟弟。” 贾梦妍的目光不由落到甄心脸上，仔细端详，一丝一毫都不肯放过。在长相方面，她自知比不上甄心，这也令她无端恼怒起来，“你真觉得我不敢对你弟弟下手是吗？” “我知道你敢。” 贾梦妍将昨天备好的那盒药拿出来，拍在旁边的茶几上，“甄心，我给你最后的机会，我可没有什么耐心。” “贾小姐，你孩子的事，真的跟我弟弟有关吗？我想你心里最清楚……我跟许沐早就过去了，如果是因为他，那我向你保证，我以后再也不见他……” 贾梦妍脾气性格在这，从小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反正闯再大的祸都有人端着。她面色铁青，手掌紧握，半晌后，却是笑了笑，“好，跟我绕圈子是吧？” 她起身往外走，甄心提心吊胆地看着她关上门，一直到中午时分，房门才被再度打开。 然而进来的却不是贾梦妍，是两个身形强壮的男人，甄心心再度悬至嗓子眼，“你们要做什么？” 其中一人走到甄心跟前，将手里的盒子放到床上。 甄心的目光慢慢移到那个纸盒上，不好的预感铺天盖地压过来，她杏眸圆睁，嘴唇发白，听到房门再度被推开，贾梦妍走到了她的跟前，“不敢看？” “贾小姐，凡事别做的太绝。” “你要是再不肯配合，一个小时后，我再给你送一样。” 甄心喉间犹如被利器划过，她伸手拿过盒子，然后慢慢将盖子掀开。 她参与过很多次流浪动物救助，也看过了许多的血腥画面。然而那都是别人，是动物…… 甄心眼睛圆圆地睁着，她欲哭无泪，只是觉得整个身体都凉了，胸口犹如被一根锥子在使劲地扎--里头躺着甄意的一根手指，一根小手指，那是从她最亲的亲人身上割下来的。 她轻抬目光，视线狠狠射向贾梦妍，后者站在那没有丝毫的害怕，“谁让你不肯乖乖吃药，你弟弟这样，是被你害的。” 贾梦妍双手抱在胸前，就算甄心昨晚吃了药，她也不会好好地将甄意送回去，一根手指头而已，跟她失去的孩子来比，又算什么？ 尽管她心里最清楚，流产的事怪不到甄家姐弟身上，但那又怎样呢？甄意确实对她怀有十足的恶意，给个机会一定会害她的。 贾梦妍不怕甄心，她如今被困在这里，手无缚鸡之力，能将她怎样呢？ 甄心的手摸到被子上，眼眶通红，“我弟弟还是个孩子，他还是个学生啊--” 她嘶吼出声，伤心欲绝，贾梦妍听着，不由哆嗦了下。 甄心忽然掀开被子一角，手掌心摸到个东西，她迅速起身，右手的力道狠狠捅出去！ 贾梦妍尖叫一声，甄心咬紧牙关，几乎耗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坚硬的一团钢丝扎进贾梦妍的肩膀处！ 甄心离她很近，贾梦妍怔在原地，觉得跟前的女人就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似的。甄心力道往上一提，钢丝撕开贾梦妍的皮肉，划过她整个光洁的颈部，一直到她下巴。 鲜血喷在了雪白的床单上，甄心攥紧那团钢丝，手垂在裤腿处，钢丝的头上还有血在往下滴。 那两个男人很快反应过来，一人一边按住甄心的肩膀将她推倒在床上。 贾梦妍弯着腰，全身都在火辣辣的痛，钢丝虽然没有捅进要害，但几十根捆成了一扎，她往旁边的镜子一看，触目惊心！ “把她的脸给我花了，快！” 甄心这时候只有愤怒，已经感觉不到害怕，“贾梦妍，我失手了，我应该扎你脸上。” 贾梦妍痛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歇斯底里地怒吼，“给我把她杀了，把她的脸花了，快！” 压着甄心的男人居高盯着她看了眼，“贾小姐，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们吧。” “不，我要亲眼看着！” 甄心被按着起不来，目光扫过旁边的纸盒，她泪水涌出眼眶，“你怎样对我，我认了，你把我弟弟放了吧。” “你想得美！” 青城闹市区。 黑色的豪车穿梭在宽敞的马路上，后车座上的男人不耐地用手指敲打着腿，节奏越来越快，车轮碾压着柏油路飞速向前，几乎没有停顿的时候。 副驾驶座上的黎一扭头看了眼，“萧先生，前面就到了。” 萧庭礼似乎没听进去，修长的手指仍旧敲在包裹于西装裤内的腿上，黎一时不时看向前方，“我已经安排人过去了，您别着急。” 萧庭礼睁开一双眸子，潭底透着逼人的凛冽，薄唇几乎抿成一道直线。 车子很快就逼近那家宾馆，萧庭礼握了握手掌，发现掌心内居然出了汗。 317房间。 甄心手里的钢丝被旁边的男人夺去，她深吸口气，绝望的气息聚拢过来，她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了。 “等等，你们先放开我，我吃药。” 贾梦妍目光扎在她身上，“我现在不要你吃了，我要你的脸。” “这么着急做什么？我不想被你拍成录像的时候太丑，贾梦妍，你不就是想看我丑态百出的样子吗？” 贾梦妍伸手抚摸下自己的伤口，痛得又将手指收了回去，“好，把药给她。” 那两个男人起身离开，一人去拿药，甄心冲着另一人道，“帮我倒杯水。” 她喘了几口气，待力气稍微恢复些后，甄心拿起旁边的纸盒，将它攥紧在手里。 两个男人转了过去，甄心忽然坐起身，一把掀开窗帘，窗户已经被打开了，她坐的这张床紧挨着墙壁，甄心手臂一撑就坐了上去。 贾梦妍记得权慧昨天查看过，这儿明明是有保险窗的。 “你--” 宾馆外头，萧庭礼的车冲了进来，只是甄心这儿看不到那边。男人推开车门下来，宾馆的正门就在百米之外，走过这个咖啡馆就是了。 他迈开长腿大步向前，黎一紧随其后。 甄心坐在窗台上，看到那两个男人丢了手里的东西在逼过来，她冲贾梦妍说了句，“祝你不得好死。” 然后就翻身跳了下去。 萧庭礼听到砰地一声传来，似乎有什么重物砸在了雨棚上，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就看到一个人影从雨棚上翻滚下来。 她重重地掉在地上，翻过身，仰面躺在那一动不动。 手里的东西也掉了出去，萧庭礼看到一截小指从纸盒里滚出，而甄心，居然就这么摔在了他的脚边！ 黎一比萧庭礼的反应要快，他伸手拦在他跟前，“萧先生，小心！” 甄心并未丧失意识，只是觉得腿痛得受不了，她当时第一感觉是，还好，死不了。 只是疼痛在顷刻间就蔓延开，她连哼都哼不出一声，视线望去迷迷糊糊的，她仿佛还听到了萧先生三个字。 黎一目光落向她，看清楚了人的面孔后，那条手臂慢慢收回去。 萧庭礼蹲下身来，不敢去碰她，“甄心。” 她伸出手，只是使不出什么劲道，手臂往下垂的瞬间被萧庭礼一把抓住，她看到她的手上有血。萧庭礼仔细看着她的右手，然后再看了看她的左手，还好，她的手指都在。 萧庭礼拍了拍她的脸，伸手欲要将她抱起来，黎一忙拦了把，“萧先生，最好别乱动，还是等救护车来吧。” 萧庭礼的手托在甄心身后，她痛得胸口起伏剧烈喘息，旁边咖啡馆内的不少人都出来看。甄心恍惚看着跟前的人，原来，真是萧庭礼回来了。 “甄意，我弟弟……” “我已经让黎一去找了。” 甄心握了握右手，发现里面空落落的，她目露惊慌，“手，手指呢？” 萧庭礼视线掠至地面，听到自己嗓音微哑地出声，“那是谁的？” “甄意……得赶紧找到他，接上……” “放心，会把甄意找回来的。” 黎一弯腰将地上的纸盒子捡起，萧庭礼脱下外套替甄心披上，“冷不冷？” “不冷，”甄心蜷在那不能动，“只是好痛。” 萧庭礼抬头看向楼上的房间，正好一个男人探出脑袋，他目光咻地转冷，杀气浮现，“黎一。” “萧先生放心，里头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贾梦妍怔在原地，这一幕同她心里设想的完全不一样，“怎，怎样了？” 105 摔死挺好的 “贾小姐，好像是萧先生来了。”两个男人有些惊慌。 “你说什么？”贾梦妍大惊。 “怎么办？不是说萧先生出国了吗？” 贾梦妍捂着自己的肩膀处，她忽然拿了包快步往外走。 伸手刚打开门，就看到几个陌生的男人站在外面，只等她出来后，几人冲了进去，其中一人冲着贾梦妍道，“贾小姐，我们送你下楼。” “你们是谁？走开！” “请吧。” 贾梦妍被带下了楼，走出宾馆大门，远远看到萧庭礼蹲在甄心跟前，贾梦妍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浑身的血，她挣开旁边人的钳制，快步上前，“庭礼！” 男人一扭头，居然看到贾梦妍胸口一大片红，颈间的肌肤血肉模糊，贾梦妍松开手，她伤的不轻，颈部的血往外涌着。 甄心躺在地上大口喘息，萧庭礼面容阴鸷，一把视线射向贾梦妍，“甄意的手指，是你割的？” “不，不是我。”贾梦妍赶紧矢口否认。 “那是谁？” 贾梦妍神情慌乱，甄心抬高视线，这样看着，她手足无措，像个孩子似的，“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萧庭礼话语冷酷，中午的阳光很烈，照出贾梦妍那一身血染的红，“我现在也不想听你解释。” “庭礼，是她把我弄成这样的。”贾梦妍伸手指着甄心。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甄心额头渗出细汗，她无力跟贾梦妍辩解什么，她嘴唇蠕动几下，萧庭礼单膝跪下去，将耳朵凑到她嘴边，“想说什么？” “甄意……尽快找到，越快越好，不然他的手指……” “我知道，”萧庭礼握住甄心的手，“别说话了。” 救护车开到跟前，下来的医护人员快步将甄心抬上车，黎一示意手底下的人将两名男子带走，他朝贾梦妍看了看，“萧先生，贾小姐怎么办？” “你先把甄意给我挖出来。” “是。” 萧庭礼来到救护车前，贾梦妍捂住颈部，脸色发白，萧庭礼回头朝她看了眼。 贾梦妍不由自主上前步，“庭礼，我真的没把甄心怎样，你可以问问她……我身上的伤……” 萧庭礼现在没心思管这些，他上了救护车后跟着离开。 甄心被送回医院，做全身检查的时候，萧庭礼就在身边。 贾梦妍第一时间给权慧打电话，权慧听完大惊失色，让她赶紧就近去医院。 权慧赶到的时候，贾梦妍也是刚来，一看到贾梦妍这幅样子，权慧急忙问道，“怎么会这样？” “我没想到她手里竟然藏着能伤人的东西。” 权慧搀扶她快步进去，“还有，你说萧庭礼回来了？” “是。” “没事，没事，”权慧拉住贾梦妍的手，“梦妍，你跟萧庭礼毕竟有旧情在，他不会拿你怎么样的。但我就不一样了，梦妍，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这件事能不能别把我牵扯进去？” “权慧……” “你想，如果不是萧庭礼忽然回来，事情早就成了，我以后还可以帮你的，但如果让萧庭礼知道我在背后给你出主意，他不会放过我。” 贾梦妍知道，她如果把权慧说出来，无非就是多拉一个垫背的而已，况且权慧还是自己人。 “你放心吧，我不会说出来的。” 权慧神色轻缓，总算放下心来，“快，你的伤需要好好治疗，把你手机给我，我给许沐打个电话。” “好。” 许沐赶到医院的时候，贾梦妍正在做消毒处理，这细皮嫩肉可不是被擦破了一点那么简单，许沐见到时明显吃了一大惊，“怎么会这样？” “许沐--”贾梦妍朝他伸出手，男人上前自然地握住，她颈部交错着十几二十道深浅不一的伤痕，皮肉外翻，许沐轻揽住她的肩膀，话语里头有怒火在往外烧，“怎么回事！” 权慧只得接过话来，“是甄心。” “什么？”许沐眼皮明显轻跳，他知道甄心的脾气，她虽然不懦弱，但从来不会主动去挑衅伤害别人。 如今贾梦妍这幅样子，许沐不敢往下想，他握紧贾梦妍的肩膀，朝正在处理伤口的医生问道，“有没有大碍？” “肩膀处倒是还好，毕竟穿着衣服，但脖子这边划得很深，恐怕会留下疤痕。” “什么？”贾梦妍想去碰触，偏偏不敢动，“还会留疤？” 许沐轻拍着她的肩膀，“这种事以后再担心，只要身体没事就行。” 贾梦妍伤成这样，贾家那边自然是要惊动的，许沐心急如焚，只是不好表露，贾梦妍的伤口还需处理，许沐抬眼朝权慧使个眼色，让她出去。 两人来到走廊上，许沐往后一靠，后背抵着坚硬的墙壁，“到底怎么回事？” “你是在担心甄心吧？” “你最好不要有事隐瞒我。” 权慧朝许沐望去，“我也只是听梦妍说了几句，但她让我不要告诉你。” 许沐抿了下嘴角，扯出抹淡漠笑容，“你这么听她的话？”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我呢？” 权慧只觉心跳漏了一个节拍，她避开许沐的目光，压低了嗓音道，“流产的事，梦妍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她切了甄意一根小指，想要挟甄心吃那种药，但是被甄心扎伤了。” “那，甄心人呢？”许沐听到自己的嗓音颤抖出声。 “从三楼跳了下去，萧庭礼来后把她带走了。” 许沐轻闭双眼，贾梦妍这段日子都在家养伤，他也忙着食品厂那边的事，居然没想到派人盯着甄家姐弟。 “许沐，这件事你可不能帮着甄心。” 许沐冷冷出声，“我不需要你来教我怎么做。” 贾梦妍在里头喊着许沐的名字，男人面无表情走了进去，权慧转身站到门口，看到许沐脸上的神色在看见贾梦妍后瞬间柔和下来，他坐到她身侧，轻拉过她的手，“很痛吧？” “我怕。” “没事，我在你身边呢。” 权慧轻眯下眼角，她知道许沐不简单，要不然的话，也不能轻易将两副面孔转变的如此自如。 市立医院。 甄心被送进病房，医生和护士都跟在身侧，检查结果全部出来了，萧庭礼先问了句躺着的甄心，“有哪痛得厉害吗？”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没有大事，就是头晕想吐。” “这个很正常，”旁边的医生接了话，“从三楼摔下，要不是遮阳雨篷够结实，甄小姐这会早就断手断脚了。” 甄心心里微松，对方还能开句玩笑，就说明不会有太大问题。 萧庭礼朝她轻睨眼，“确定仔细检查过了？” “萧先生放心吧，甄小姐就是有些轻微脑震荡，还有手上和脚上挺大面基的挫伤，虽然没有断骨，但疼痛是骨挫伤最普遍的症状。” 甄心配合着轻动下，痛的立马拧起了眉头。 萧庭礼目光落到甄心的脸上，悬着的心却始终不能放定--也许是她摔在他面前的那一幕太过深刻。 当时看到那截断指时，萧庭礼整个脑子一片空白，那样的血腥冲击着他，残酷而令人心痛如麻痹了一样。 他伸手轻撑下前额，然后朝着身旁的人挥了挥手，“都出去吧。” “是。” 甄心抬眼看向墙上的挂钟，“我弟弟应该进手术室了吧？” “是。” “我们甄家的人，都倒了，”甄心轻摇下头，“真是流年不利啊。” “跟我说说事情的经过。” 甄心言语间没有过多的激动，“你不是抓了那些人吗？问他们就行了。” “我想听你说。” 她手臂上火辣辣的痛，像是要烧起来似的，甄心眼里慢慢滋生出恨意，“你就不怕我夸大其词，冤枉了贾梦妍？” “不怕。”这已经够惊心动魄的了，还能怎样夸大？ 甄心盯着床边的男人，她其实不想多说，“贾梦妍想要让我吃药，然后找好了两个男人要跟我欢好，我不同意，她就用甄意逼我。我弟弟的手指就是刚割下来的，但我不想让自己陷入太悲惨的地步，所以我跳了下去。” “那你就不怕摔死吗？”萧庭礼语气里带了些许的恼怒，“而且你不是有异能吗？为什么不用来保护自己？逃出来给我打个电话，一切不就都解决了？” “异能……呵呵。”甄心对于他已经知道这个秘密，毫不意外，只是意外他在这个时候才提问她，而脸色只是愈发悲凉，“异能又有什么用呢？给你打电话，你再安排人，这样长的时间里，甄意够死一百次了。” “我当然怕摔死，跳下去，死和不死各有一半的几率，但我那时候想的是，摔死挺好的。如果不是你恰好出现，而我又没死，甄意的安危我还是要顾，我又该怎么办呢？” 萧庭礼心里犹如压了块巨石般沉重，“那为什么还要跳？” “不然呢？”她状似轻松，一声反问。 问题被丢回给萧庭礼，他却回答不出来，男人轻闭眼帘，甄心看了眼门口，“等我弟弟手术做好后，我想去看看他。” “好。” 106 没人能帮她 萧庭礼惊讶于她的冷静--至少，甄心见到他的时候只是问了句甄意的情况，没有过多的哭诉和愤怒。 即便她刚经历过生死，即便，她亲弟弟为此断了一根手指。 一直到晚上，黎一才敲开病房门进来。 “萧先生，甄小姐，可以探望了。” 甄心毫无睡意，听到黎一的话欲要撑起身，萧庭礼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搀扶起来，黎一将门口的轮椅推了过来。 来到甄意的病房门口，甄心头也不回道，“我自己进去吧，我弟弟可能情绪还不稳定。” 萧庭礼松开了手，甄心自己推开了门往里走，然后将门关上。 来到病床边，甄意正定定看着天花板，甄心的视线移到他手上，她拉过他并未受伤的那只手，将额头抵着他的手背，“甄意……” 嗓子里哽出哭声，那是甄心没法强压抑住的。她双肩轻微颤抖起来，萧庭礼站在外面并未离开，透过玻璃的窗口正好能看见甄心的背影。 “姐。”甄意声音虚弱，甄心眼眶通红，抬头看向他，“身上还有别的伤吗？” “没了，”甄意看了眼自己的右手，“姐，我只是觉得很绝望，那天的婚礼现场我不该去，更不应该故意说难听的话刺激贾梦妍，但我都知道错了，可是贾梦妍已经咬着我们不肯放了。” “甄意……” “手指接上了，还会有被切掉的可能吧？”甄意年轻的脸上淌出眼泪，“姐，他们把刀按在我手指上的时候，我求饶过……” 甄心终于崩溃似得痛哭出声，她握紧甄意的一只手，哭声凄厉而悲怆，她没有压抑，所以萧庭礼耳朵里面清清楚楚听到了属于甄心的控诉和无奈。 “姐，你别哭，别哭了。”甄意一看到她这样，也慌了，“我好多了。” 甄心握得他手发疼，甄意不敢动，盯着姐姐的头顶说道，“姐，从小到大我就没看你这样过，别吓我。” 她伏在被面上不答话，肩膀的颤抖越来越明显，萧庭礼薄唇紧抿，原来她的情绪不是不外露，只是没有当着他的面而已。 “姐，你还有萧庭礼呢，别哭啊。” 甄心好像没听进去，甄意继续道，“他肯定会帮我们。” 半晌后，甄心才坐直身，她仍旧握着甄意的手，“在来医院之前，我也把贾梦妍弄伤了，甄意，这件事只能这样算了。” “什么，算了？”甄意不理解，继而试探问道，“姐，萧庭礼是不是你男朋友？” 甄心擦拭着眼角，并未回答，甄意神色焦急，“姐，你看你这样，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不是差点被姓贾的那个坏女人害死？” “甄意！”甄心恢复了冷静，“你听我说，萧庭礼能把我救下来，能把你救出来，对我们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接下来的事，你不许在他面前提一句。” “为什么？”甄意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他难道不应该为你出头，找贾梦妍算账吗？” “甄意，”甄心试图让弟弟冷静下来，“我和你，终究不是他的谁，他能做到这样，难道我们还不应该满足？” “姐……”甄意被这个回答噎住，如鲠在喉，“但你是萧庭礼的女朋友。” 门口的男人尽管看不到甄心的神色，但她的每句话每个字都透过门板清晰刺入他耳膜内，“他就这样一说，难道我能当真？” “怎么就不能？” 甄心认真地看向甄意，“你觉得我和萧先生配吗？” “为什么不配？”甄意尽管虚弱，但还是愤愤不平。 “甄意，当你有天喜欢哪个女孩的时候，你说让她做你女朋友，那肯定是认真的。但是萧庭礼……”甄心语气微顿，一口苦涩咽在喉间，“反正，我没敢想过。” “但贾梦妍那样……” “贾梦妍是贾小姐，跟萧庭礼青梅竹马长大，她自小惹祸都是萧庭礼替她收拾的。他可能会愤怒，也可能会生气，但绝不会为了我做任何伤害贾梦妍的事。” 甄意眼里的绝望更甚，就好似一种信仰被猛然打破，瞬间失去了能够仰仗的东西，“我的手指，白断了，不光这样，以后贾梦妍如果要对付我们，我们只能尽量躲避是吗？” “甄意，”甄心抬起手掌摸了摸他的脑袋，“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被牵扯进来。” “姐，这样的话你太委屈了。” 甄心按捺住了自己的情绪，低声说道，“其实还好，上学的时候、工作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遇到麻烦事麻烦人，我不是也这样过来了吗？” 甄心安慰了甄意几句，萧庭礼往后退了步，黎一站在不远处的窗边，萧庭礼大步过去。 “萧先生，那几个人都开了口，您要亲自听一遍吗？” 男人摇下头，他面色疲倦，“大概的经过，我都知道了。” “贾小姐这次，确实过分。” “何止是过分，”萧庭礼抬起狭长的凤目望出窗外，“她之前虽然也心狠手辣过，可在我心里，我始终把她当成了小打小闹，一次地放任换来一次更重的伤害，你看到了吗？她都敢割人手指，还要把甄心……” 最后的半句话，萧庭礼终究没说出口。 黎一朝甄意的病房看眼，“甄小姐很难得，没让你一定要替她出头。” “她太敏感了，也觉得别人不至于会无条件去帮她。” “是，甄小姐可能从小，就没人能帮她吧。” 萧庭礼闻言，朝着黎一深深看了眼。 黎一轻抬腕表，“萧先生，要不要吩咐酒店送些吃的过来？您下飞机后也没好好歇息过。” 男人轻点了下头。 贾梦妍被接回家后，贾家夫妇也来了，贾夫人看到女儿这幅样子，眼泪立马涌了出去，“宝贝，怎么伤成这样啊？” 贾国政面色铁青，“你怎么一个人就过去了？” “我以为没事，况且当时房间还有别人……” 许沐替贾梦妍将外套小心翼翼脱下，贾国政仔细瞅了眼女儿的伤势，心疼地恨不得把甄心就地撕了，“居然伤的这么重！” 要知道，这个女儿他可是从小就没舍得动一下。 贾梦妍配合地痛哭起来，“爸，医生说还会留下疤，以后可怎么办啊？” “许沐，你说，梦妍这件事怎么办？” 男人潭底没有丝毫的波澜，只是在回答的时候，似有暗涌在聚拢，“爸。当然不能就这样算了，梦妍受了这样的苦，我们应该讨回来。” “许沐。”贾梦妍靠到他怀里，一不小心牵扯到伤口，痛得她握紧了许沐的手。 贾夫人走的时候想把女儿带回家，但贾梦妍不想过去，贾国政吩咐了许沐几句，便带着妻子离开了。 贾梦妍吃过药，睡得很早，也睡得很沉。许沐洗完澡出来，他双手撑在床沿处，短发上的水珠滴在贾梦妍脸上，她眼睫毛动了下，双眼却并未睁开。 药里面有安定的成分，所以贾梦妍即便痛得厉害，也能安然入睡。 许沐食指在她脸上轻刮了下，“还能这样心安理得地睡觉，不愧是贾家的种。” 在人前，许沐不能表现出对甄心任何的关怀及余情未了，他伪装的辛苦，同样也让自己的心越来越冷漠。就像此时，他恨不得掐死贾梦妍，可他却能轻而易举忍住。 他的手掌落向贾梦妍颈间，伤口被包扎好了，许沐张开五指，一点点用力。 贾梦妍摇下头，眼皮子也动了动，许沐用力掐下去，贾梦妍痛得惊醒过来，睁眼看到许沐就在面前，他右手落在她肩膀处，面露关切，“怎么了？做恶梦了？” 贾梦妍手摸向颈间，痛得额头渗出汗来，她伸手抱住跟前的男人，“快陪我睡吧，我好怕。” “怕什么？” 贾梦妍这辈子还没在别人手里吃过这样的苦头，“当时甄心要是再往上一点，我的脸就毁了，我没想到她胆子那样大。” 许沐拉开贾梦妍的手，掀起被子后躺到她身侧，“别想了，快睡。” 她一句都未提起甄家姐弟，也是，就算甄心当场摔死了，贾梦妍也不怕。 贾家最擅长的，不就是草菅人命吗？ 贾梦妍很快又沉沉睡去，许沐搂住她肩膀的手收了回去。 医院。 甄心回到病房，萧庭礼躺在另一张床上已经睡着了。茶几上摆着吃食，都是酒店直接送来的，甄心推着轮椅回到床边，想要自己起身坐上去，但还是因为动静太大，把他给吵醒了。 萧庭礼坐起身，手指轻按眉宇，眼睛还是闭着的，“去吃点东西。” “我头晕，不想吃。” 甄心手掌撑着床沿，萧庭礼睁眼一看，起身走到她身边。他拦腰将她抱起身，甄心哎呀一声，男人神色慌张地看向她，“怎么了？” “腿，腿疼。” 萧庭礼的手臂此时正抱着她的腿，被她这么一喊，竟不知该将手放在哪了。 “我，我还是睡会吧。” 萧庭礼将她放到床上，甄心觉得难受，整个人往下躺，她手放到胸口处，男人看见了问道，“怎么了？” “有点难受，闷，而且痛。” 萧庭礼坐向床沿，伸手替她解开病号服的扣子，刚才检查的时候，甄心就把文胸脱了，为了能好受些一直就没穿上。 男人手掌伸进去落到她心口上，她忙按住他手腕，“做什么？” 107 我放纵的，我来管 “我给你揉揉。” “不用。”甄心握住他的手往外拉。 萧庭礼五指干脆张开，然后一把握住，“胸闷会很难受。” “我不难受，已经好多了。” 萧庭礼弯着腰，另一侧的手肘支在甄心耳侧，两人离得越来越近，他干脆将脸埋在她颈间，右手换了个姿势伸进衣服里头。 甄心脸色酡红，伸手拉过被子盖住了萧庭礼的手。她生怕会有人忽然进来，男人这下更加肆无忌惮了，他唇角含笑问道，“我看你平时吃的也不多，怎么就长成这样雄伟的？” 这个问题，甄心还真回答不出来。 萧庭礼并未继续太长的时间，手伸出来后，他将被子给她盖好。 甄心比甄意先出院，甄大成得知儿子的事情，免不了伤心难受，直说最近真是撞了鬼，家里接二连三出事。 萧庭礼推着轮椅往前，甄心腿上披了条毯子，她觉得浑身不自在，“我可以自己走。” “恢复的这段时间，不要轻易走动。”到了车前，萧庭礼将她抱了上去。 开出医院后不久，甄心看到前面有两辆车停在路边，跟萧庭礼的车汇合后，便逐一发动引擎跟上。 “我们不回御景苑吗？” “先去办点事。” 车子径自开到了贾梦妍所住的别墅区，保安检查严格，司机落下车窗，黎一低声说了几句，车子就被放进去了。 此时，许沐正站在阳台上眺望远处，视线内陡然出现几辆车，蜿蜒过茂盛的绿化，直逼而来。 到了门口，为首的车子率先停稳当，黎一是第一个下车的。 许沐目光轻抬，嘴角不由勾笑，看来那件事，萧庭礼是不肯善罢甘休。 挺好。 他不能为甄心做的，有人替他做了。 黎一打开后车座的车门，萧庭礼挺拔的身躯钻了出去，司机将后备箱的轮椅拿出，萧庭礼伸手将甄心抱上轮椅。 许沐视线紧锁住不远处，甄心张望下四周，“这是哪？” “进去了就知道了。” 许沐往后退了步，然后转身进入卧室，正好保姆在门口敲门，他招了下手，“你给家里那边打个电话，就说萧庭礼来了。” “是。” 许沐并未立马下楼，保姆出去后，他走进洗手间，涂抹上洗手液后一遍遍洗净双手。 萧庭礼推着甄心往前走，门口的人毕恭毕敬喊声萧先生，却犹犹豫豫不肯放行，黎一冷着脸上前步。“别忘了你们以前是跟着谁的。” “可是……” “萧先生在这，你们敢造次？” “不敢。” 甄心坐在轮椅内，抬头仰望这座华丽如宫殿般的别墅，院子内的喷泉掩住了身后的几句说话声，坚不可摧的铁门徐徐打开，萧庭礼带着她大步往里走。 贾梦妍还在家养伤，身上披了条毛巾毯，懒洋洋地在沙发内看着电影。 门口传来一阵动静，保姆快步跑进来，贾梦妍坐起身，就看到萧庭礼带着甄心进入了客厅，她杏眸微睁，“庭，庭礼，你怎么来了？” 黎一的身后，那日在宾馆的两个男人被押了进来，贾梦妍面色微白，放在沙发上的两条腿挪了下去，“这是干什么？” 甄心反而有些无措，事先压根不知道萧庭礼会把她带到贾家来，贾梦妍站起身，视线在萧庭礼身上逡巡，“庭礼。” “贾小姐，这盒药你不陌生吧？”黎一将兜里的东西掏出来后，放到桌上。 贾梦妍眸光轻扫了眼，“我不知道这是什么药。” “这两人可是全都招了。” 贾梦妍恼羞成怒，双手紧紧攥着，“你们什么意思？庭礼，你看我这样，你问问甄心是谁干的！” “是我干的，”甄心毫不犹豫地承认，“那贾小姐做过的事，也敢认吗？” “我……我没做过，我为什么要认？” 萧庭礼坐向一旁的沙发，朝身侧的人递个眼色，其中一名男子被押过来，萧庭礼起身朝着那人的腿弯处重重踢了下。几乎是惯性，他啪地跪倒在茶几前，萧庭礼瞥见旁边的果盘内放着把水果刀，他一把拿过来，手起刀落，尖刀扎进了对方的手背。 “啊--” 甄心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就见贾梦妍已经吓得‘咚’地一下坐回沙发内，男人凄厉的撕喊声震耳欲聋，“贾小姐，救命，救命！” 贾梦妍唇瓣哆嗦，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别，别喊我，跟我没关系。” 萧庭礼按住对方的手掌，然后将刀子往外拔，那名彪形大汉痛得脸都扭曲了，萧庭礼朝他看了眼，“怎么拔不出来，是不是卡住了？” 说完，他左右使劲扭动刀把，男人脸皮子颤抖，话语含糊不清，“药是贾小姐的，是她说赏给我们一个美女，让我们别客气……” “你胡说八道！”贾梦妍气得浑身发抖，客厅内站着的都是萧庭礼的人，她顿时觉得孤立无援，“庭礼，你相信我。不关我的事。” “怎么回事？”这时，一道声音从二楼传了下来，许沐一步步下楼。 甄心抬眼，他的模样，同她记忆中的真是没什么两样：一件黑色的宽松毛衣、一条休闲牛仔裤，卷起了边，脚上是双轻松舒适的棉布拖鞋。 他依旧丰神俊朗，他依旧风度翩翩。 贾梦妍听到这阵声音，心里瞬间有了底，她轻轻喊了声，“许沐！” 许沐走上前，目光掠过坐在轮椅上的甄心，视线未作丝毫逗留，便看向了贾梦妍。 “萧先生亲自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贾梦妍切了甄意一根小指，还差点逼死了甄心，你不会不知道吧？” 许沐揽住贾梦妍入座，目光同萧庭礼交锋，“有什么证据吗？” “我带来的人就是最好的证据。” “这也不能说明什么，也许是有人蓄意陷害呢？” 甄心以为自己听错了，视线一瞬不瞬紧紧盯向对面的许沐，萧庭礼轻笑了下，“你这样放任贾梦妍，可不是好事。” “就算真的不好，梦妍的前二十几年，不也是被你这样放任过来的吗？”许沐目光同萧庭礼对上，眼里有着明显的挑衅。 “所以，我放纵出来的女人，我来收管。”萧庭礼忽然站起身来，颀长挺拔的身子走到贾梦妍跟前，他朝她伸出了一只手，“梦妍，让我看看你肩膀上的伤。” 许沐坐在旁边没动。 贾梦妍有些摸不清状况，萧庭礼忽然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向前，她原本是坐着的，一个趔趄令她跪倒在地上。 萧庭礼按住她的手腕，将她握成拳的五指掰开。 “庭礼，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你把别人手指切下来的时候，怎么就没害怕过？” 萧庭礼拿过旁边那把带血的水果刀，刀刃刺进贾梦妍分开的指缝间，尖锐的刀口压在了她小拇指上，贾梦妍吓得动都不敢动。 “庭礼，一直以来你都不管我的，我做了再出格的事你都会帮我，为什么现在不行？我没错。” 甄心盯看着萧庭礼的侧脸，她看到了他眼里的复杂，男人握紧的刀子往下轻压，贾梦妍小指上渗出血来，“因为你以前是我的人，可现在我的女人是别人了，懂吗？” “不要--”贾梦妍撕心裂肺地痛喊，“别动我的手，不要。” 许沐冷眼旁观，贾梦妍是要吃点苦头才行的。 黎一押着另一个男人过来，萧庭礼抬起手臂，将刀子扎进对方的手腕，温热的血沾到贾梦妍的脸上，她忽然没了声响，完完全全喊不出来，眼睛圆睁着，右手手臂失控般抖动。 许沐见差不多了，起身拉过贾梦妍，目光冷冷望向萧庭礼，“萧先生，这可是在贾家。” 萧庭礼丢开手里的刀子起身，“我要找的就是贾家。” “这件事，说到底没有真凭实据。” 萧庭礼就站在甄心的身侧，她抬头能看到他指尖沾染上的鲜血，她从未见过这一面的萧庭礼，居然对贾梦妍都能下这样的手。 她喉间艰难地吞咽下口气，“许先生，这件事，我和我弟弟是受害者，我就是最好的证据。” 许沐揽着贾梦妍，她在他怀里不住哆嗦，他在贾梦妍的后背轻拍两下，一直没有正视过甄心的双眼。 直到听清楚这句话后，他终于看向了她，“甄小姐，你这话就算上了法庭都没用，哪有受害者给自己作证的？” 甄心朝那两个男人看去，“那他们的话呢？也不可信？” “这世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也不能排除是有人想陷害梦妍。”许沐的话，一字一语，铿锵有力。 甄心眼里的身影逐渐恍惚起来，她至今没想过，跟许沐会处在这样对峙的场面上。 萧庭礼回身，坐在了她的后面。 甄心看眼贾梦妍，这娇小姐原来也就是个绣花枕头，一见到血就吓成这样，“所以一切伤天害理的事，在你这都不算什么，是吗？” “梦妍身上的伤，我已经不跟你计较了，甄小姐还要咄咄逼人？”许沐的态度，争锋相对。 甄心的喉间突然干涩，裂开似的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了。 108 一巴掌，了断过往 眼前的这个男人，许沐，这一瞬间在甄心眼里是扭曲的。 她突然感觉，自己这么久以来，一直陷在一场梦里。 梦里没有他人，唯一的主角只是她自己。 而现在，梦要醒了。 她清晰的听见，自己被时间撕裂的那个声音，明明是悄然无声，却极致的痛。 许沐看见她眼底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轰然倒塌。 仅仅几秒钟的时光，甄心连眼神都变了，变得像他一样，再没有一点点的感情，“既然这样，许先生能保证，许太太以后绝不再找我和甄意的麻烦吗？” “甄小姐别忘记了，我们的孩子是被甄意害死的。”许沐眸光清冽，看她的视线没有夹杂丝毫的个人情感。 甄心失控般怒吼出声，拳头下意识攥的紧紧的，“那件事跟甄意没关系！” “甄小姐何必激动，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相较之下，许沐却将一把情绪控制的极好，简直滴水不漏。 甄心的眸光在细微颤动，“就算甄意做了不该做的事，但我们已经付出代价了……” “看到了吗？梦妍并没讨到任何便宜。”许沐强势地打断她，更加揽紧怀里的贾梦妍，手指朝她颈间一指，“既然这样，你又凭什么带着人到我家里，上演这么一出教训人的好戏？” 甄心张了张嘴，忽然觉得哑口无言。 萧庭礼抬了下视线，目光正好看到她苍白的侧脸，以及微微颤抖的肩膀。 甄心的心里，始终有一个位置不曾沦陷。那是十年感情铸就的天然堡垒，不需要她刻意的维护，却没有任何人能轻易的打破它，走近它。 你可以说，那是她与许沐之间唯一的维系。但甄心觉得，那更是她过往旧时光里，最甜美的小确幸。如果没有许沐，没有干妈，也许就没有今天的甄心。 但，此时此刻，她分明看见它在许沐的无情攻击下，土崩瓦解。 “我如果不反击，就只能等着被人玷污，许沐，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不会选择主动去伤害别人。” 她喊了他的名字，许沐耳根处微动，脸色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周边静谧无声，好像整个别墅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但是许沐清楚的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 “这还是你的片面之词。那好，就算这是事实，结果也已经如此，如果甄小姐心里还是不平，你跟你弟弟的医药费，我们可以全部负责。” 贾梦妍伸手抱紧许沐的手臂：萧庭礼再也靠不住了。 从今以后，她能倚靠的人只有许沐了。 甄心耳中听着这些冷冰无温度的话，心里猛地一空。 “你的意思，我不该来这是吗？许沐，你是不是已经把甄意忘了？他从小就跟在你身后，一直喊你一声哥哥。” “那又怎样？他不懂分寸，一根手指赔我一个孩子，不应该吗？” 甄心的呼吸，骤然停顿了一下。 她忽然把两条腿放到地上，黎一正准备上前搀扶，萧庭礼朝他摇了摇头。 甄心艰难地站立起来，身上的伤还未好，每走一步都犹如用刀在割着皮肉，而她竟然感觉不是那么痛了。 因为，胸口的那个位置，更痛，痛胜百倍。 贾梦妍见她过来了，顿时面露惊恐，用力往许沐怀里缩了缩，“你别过来！别过来！” “梦妍，别怕，有我在。”许沐柔声安抚，方才的凌厉荡然无存，简直是判若两人，“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他这般温柔体贴的模样，如今也只为贾梦妍一人展露。 甄心走到许沐跟前，垂在裤沿处的手一点点紧握起来。萧庭礼冷眼旁观，冷不丁地，他看见她快速抬手。 “啪。” 一声响亮的巴掌声，落入所有人耳朵。 许沐的脸微微别向一侧，而被打过后，他并未动怒，只是舌尖在嘴角处轻触一下，然后抬起头冷淡地看向了甄心。 “赔你的受伤，赔你的差点被玷污，够不够？” 甄心站在原地，不住点着头，唇角缀着一抹怆然的笑，“够了，足够了。” 这一巴掌，了断所有前尘过往。 萧庭礼看见她在自己眼前摇摇坠坠，似要跌倒，他起身上前，手臂轻轻扣住她了的腰身。 把那个两个男人丢在贾家，萧庭礼带着甄心走出去。 车子快速驶离那个是非地，甄心在后座垂着头，两只手依旧紧紧攥着。 萧庭礼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看一眼掌心，“都红了。” “谢谢你今天为我做的一切。”她声音里是难掩的低落，“我会永远记在心里的。” 换在平时，萧庭礼肯定要酸她，又在因为许沐而难过伤心。但今天，他难得地保持了沉默。 他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但他就是能感觉到，出了那个门以后，甄心有了些许细微的变化。 “贾先生来了。”坐在副驾驶的黎一，看见车窗外正飞掠过一辆熟悉的车。 萧庭礼只是斜睨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今日之后，很多人、很多事、很多关系，都会变化。 有些变化是好的，有些变化是坏的，但那又如何？他何所俱？ 贾国政心急如焚地冲进别墅，正和那两个男人擦肩而过，许沐让他们自己去医院包扎。 “女儿，你怎么样了？”他一眼看见茶几上那一滩新鲜的血迹，简直触目惊心。 贾梦妍看见他，光着脚冲过来，一把扑进他怀里，“爸，呜呜呜呜呜……你怎么才来？吓死我了……” “不怕了，不怕了，爸爸在这里。”贾国政一手指着茶几，手指都气的发抖，“萧庭礼做的？” 正准备收拾的保姆忙点头，“今天多亏了姑爷护着，不然，萧先生怕是要把小姐的手指……” “把小姐的手指怎么样？”贾国政满脸怒色。 “萧先生说，小姐切了别人一根手指头，他就要切了小姐的手指头赔给人家。”保姆指了指客厅外，“那两个男人的手，就是萧先生亲自动刀扎的，可吓人了。” “这个萧庭礼，为了那个女人，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贾国政心疼地捧起女儿的手指，“快给爸爸看看，伤的严重吗？” 贾梦妍眼泪汪汪地摇头，许沐在一旁接话，“还好只是皮外伤。爸，我先带梦妍去楼上处理一下吧。” “去吧。” 贾梦妍身体抖得厉害，许沐干脆将她打横抱起，直接抱上了楼。 贾国政伸手招来刚才那个保姆，“说说，怎么回事？” “萧先生突然就带了一个女人过来，气势汹汹的，要不是姑爷在场，萧先生只怕是真对小姐下得去狠手。那个女人仗着有萧先生撑腰，一直咄咄逼人的，最后还打了姑爷一巴掌，就是嫌姑爷一直替小姐说话开脱。” “萧庭礼这是疯了吗？”贾国政怒不可遏。 楼上卧室，许沐轻柔的为贾梦妍清洗了伤口，然后贴上创口贴。 见他转身要出去，贾梦妍急忙抱紧了他的胳膊，“许沐，你要去哪儿？你别走。” “爸还在楼下呢。”许沐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总不能让爸一个人坐着。” 贾梦妍用力摇头，就是不松手，“不，你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我害怕。” “这是自己家里，别怕。”许沐安抚她，“萧庭礼已经走了。” “可是我满脑子都是那阵可怕的叫声，一闭眼睛，眼前就都是红色的血。”贾梦妍往她他怀里缩，“你陪着我，好不好？” 许沐在她头上揉了一把，“好，我陪着你。” “许沐，我现在彻底明白了，只有你是真心待我的。我一定好好的调理身体，争取早日给我们生一个健健康康的好孩子。” 在楼下久等不见许沐，贾国政径直上了楼，正好在门外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他没有选择进去，而是转身又下了楼：许沐对女儿一片真心，对贾家也是忠心耿耿，他现在可以确定了。 以前他把萧庭礼当准女婿，所以什么也不用想，只等办完婚礼，就交权，女儿不善经营也没关系，有萧庭礼一个人就足够了。 可那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萧庭礼，如今为了一个女人越来越过分，几次三番和贾家做对。说不准哪一天，萧家枪口一调，突然就成了贾家的敌人。 他得抓紧把许沐培养起来了，这个才是正经的一家人。 御景苑。 上楼进了卧室，甄心再不肯坐在轮椅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的腿废了呢。” “你现在是恢复期，还是少动为宜。”萧庭礼从衣帽间给她拿了套宽松的家居服过来，甄心已经自己慢慢挪到了床边坐下。 她看见男人高大的身形在她面前蹲下，“来，把衣服换了，舒服些。” “我自己换。”她忙伸手，却被他轻挡了回来，“你不方便，还是我来。” 甄心感觉有些怪怪的。 萧庭礼其实一直对她很好，但，好与好，还是有一些具体事项方面的差别。 所以今天在贾家，萧庭礼为了她那样对贾梦妍，她是感觉很意外的——因为在她心目中，贾梦妍的份量，无论如何都应该比她重，不是吗？ 那他今日的行为，是为什么呢？ 109 和我聊聊你的小秘密 甄心因此有些出神，萧庭礼慢慢地帮她拉开拉链，将衣服一点一点往下脱。 大片大片的淤青红紫，在她白皙肌肤的衬托下格外显眼。尤其是胳膊两边外侧，多处蹭破了皮，衣服一碰，疼的她忍不住叫。 萧庭礼倾身在她嘴唇上轻吻，借以转移她的注意力，但她还是疼出了满背的细密冷汗。 他用温热的毛巾给她擦拭过，然后再帮她穿上衣服。 “哎，内衣没穿。”甄心忙道。 男人扣着扣子的灵活指尖不停，“不穿更舒服。” “可是，还有别人在啊。”她多不好意思。 “披个披肩就好了。”男人说完，目光在她胸口处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忍不住笑，“你是不是怕下垂？” 甄心嘴角抽搐两下，“我才不怕。” “承认吧，这是所有女人的烦恼。” “我不烦恼！” 男人点着头笑，“也对。你有优势。这么雄伟，下垂一点点也看不出来。” “……”甄心简直无语，这个男人为什么对这种话题那么有兴趣呢？ 是不是他心里住了一个流氓？！ “你知道所有衣服里，我最讨厌什么款式吗？” “嗯？什么款式？” “衬衫。” 萧庭礼莞尔，“总是爆扣吗？” “对。而且夏天的材质为了透气都很薄，能看见里面文胸的颜色，每次坐电梯总感觉有人在盯着瞧，所以我总习惯拿包挡着。” 换着平时，甄心不可能和萧庭礼聊这些，但她现在只想让自己不停的说话，才能不去回想方才在贾家发生的事情。 她很清楚，许沐那样的态度非常正常，毕竟贾梦妍是他老婆了，而她什么也不是。 可心里就是止不住的难受。 比当初得知许沐劈腿时，还要难受的多的多。 她和萧庭礼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衣服很快就换好了。男人脱了衬衫，去浴室洗澡，他嫌弃身上有一股子医院的味道。 片刻后他擦着头发走出来，看见甄心依旧保持刚才的姿势，看着他的眼神和表情，明显地写着四个字：欲言又止。 “想和我聊聊你的小秘密吗？”萧庭礼丢开毛巾，坐在她正对面。 甄心轻轻点头，咬了咬唇，“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遇上你的第一晚。” 她有些尴尬地张了张嘴，“那你怎么，一直不问？” “反正对我无害，我有什么可问的？”这个男人，就是这么自信。 以前她觉得他如此狂妄自大，还不是仗着家里祖辈积累下的权势？但相处这么久下来，她发现这个男人天生强大，就算白手起家，也一定会迅速成功。 甄心内心里有些紧张，她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我不是故意隐瞒你的……这个秘密，到现在为止，我没告诉过任何人。” “许沐也不知道？” 她轻点点头。 “怕他觉得你是个异类，从而疏远你，嫌弃你？” 她再次点点头。 萧庭礼突然伸出一只手，抬起她的下颚，让她的眼神无法避开自己，“那你现在为什么告诉我？就不怕我瞧不起你这个异类，然后嫌弃你？” “我觉得，你不会。”她目光里有些迟疑，但那迟疑也只是一闪而过，“你足够强大，我相信没有什么能吓跑你。” 这句话极大的取悦了萧庭礼，他嘴角倏然迷人勾起，显然对这个回答非常满意，“你的想法，非常正确。” 他脸上的表情开始显出兴趣盎然，“给我说说，你的异能，到底是怎么回事？天生的？”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 甄心平静地回忆着，“我爸去世一年多后，我妈带着我改嫁了。小区里的孩子知道我的身世后，开始在我落单的时候欺负我。我当时又瘦又小，所以常常带伤回家，衣服也被弄破，因此总被继父骂我不珍惜。” 随着她的叙述，萧庭礼脑海中渐渐浮现出画面。 “我记得那天是我生日，妈妈买了一条新裙子给我做礼物，我特别珍惜，所以只在楼下玩，这样就不会遇上坏小孩欺负我了。可是他们却找上门来，说我不配穿这么漂亮的裙子。” “我平时都和他们对着打，知道打不过也要打。可那天，我舍不得我的新裙子，所以我蹲下身抱紧裙子，任由他们怎么打骂都不还手，只是眼睛狠狠瞪着他们，心里想着：要是有人能帮我一把，把他们全打飞了，那该多好啊。” 甄心说到这里，突然笑了一下，“说来也奇怪，我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那几个坏小孩就真的全都被人打飞了。他们和我都愣住了，过了几秒，他们哇哇大叫着又要冲上来，骂我居然敢还手？结果没等靠近我，又全都摔倒了。这可把他们吓坏了，登时就大叫着见鬼了，然后跑光了。” “你真的没动手？”萧庭礼听着也十分意外，“我还以为你是天生大力。” 他和黎一居然都猜错了。 “要是大力士就好了，那多实用啊，瞬发技能。” 甄心轻叹口气，“我后来试验了好多次，才确定我大概是拥有了一种靠意念控制的异能，但是需要眼神锁定物体，而且十分消耗精神，越重的物体就越累。” “意念控制？”萧庭礼感觉不可思议，随手一指床头柜上的纸巾盒，“把它给我。” 甄心转头，视线锁定纸巾盒，然后那个盒子就这样漂浮在空气中，慢慢悠悠地落在了萧庭礼的手上。 萧庭礼看看盒子，再看看甄心，惊叹不已，“真玄幻。要不是亲眼看见，我无论如何不会相信。” 他说罢，又冲着甄心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鄙视，“所以你果然是个没出息的！这样的天赋异禀，天下少有，而你居然将它荒废在手里，不想着将它发挥出最大的功效。” “现实不是漫画，难不成我还要做个惩奸除恶的女超人？” 甄心的眼睑微微垂着，“我仅仅为了能好好活着，都已经用尽了全力。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别人的闲事？” 萧庭礼深邃的眼眸看了看她，然后揉了揉她的头发，“好了，不想了。乖乖睡觉，你现在需要多休息。” 他扶着她躺下，给她盖好被子，甄心的眼睛却一直看着他。 “想说什么就说。” “你不问问我，之前几次在贾梦妍手里受伤，是不是故意装的，来博取你的可怜？” 萧庭礼顿时轻嗤一声，“我谅你也没那个胆子。” 说罢，他迈出卧室，并带上了门。 黎一就等在书房里，萧庭礼吩咐他立刻去给自己办件事。 黎一听完他的叙述，当场就惊呆了，“天啊，这比大力士还更不可思议啊，甄小姐真是深藏不露。” “她确实藏得深。”萧庭礼轻哼一声，“亏我还一直以为她胆子挺大，原来也是个胆小鬼。” “这也可以理解。甄小姐的背景太普通，她怕惹出麻烦来，小命都不保。” 黎一正色道，“万一露了异能，而被什么极端科研人士盯上，那可就毁了一生。” 萧庭礼的手指在桌上轻敲着，“所以我说她，有心机。” “是啊，可见贾小姐之前，也是吃了甄小姐的亏的。” 黎一点点头，“别的不确定，但此前两次，贾小姐莫名其妙把酒泼在自己身上，导致难堪，如今想来，肯定就是甄小姐用异能做的了。” 他说到这里，脸色蓦地一凛，“萧先生，那这次贾小姐摔跤流产，会不会也是甄小姐……” “她没那么狠。” 萧庭礼摆手，眸底一片冷色，“而且，她若真想报复贾梦妍，有的是机会，何必等贾梦妍走到他们面前再做？这不是明摆着给自己惹麻烦？” “也是。”黎一抬头看看时间，“那我现在就去把事办了。” 时间一晃而逝。 距离出事的那一天，已经过去一周了。 但贾梦妍显然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以至于现在一闭上眼睛，耳边还会传来那两个男人的惨叫。 她整日精神恍惚，总感觉萧庭礼拿刀子扎向她手指的那一幕，就发生在刚刚。 许沐看她这个样子，干脆连楼都不让她下，家中佣人除了送餐也都禁止上楼，连权慧打电话过来要看望贾梦妍，都被他婉拒了。 至于贾国政夫妇那边，他则说是她心情不好，所以不想出门，那两夫妇也觉得正常。 晚上十点，许沐从书房回到卧室，看见贾梦妍双手抱着膝盖，靠在床头发呆，神形憔悴。 “怎么还不睡？”他坐在她身旁，伸手轻揽她的腰。 贾梦妍焦躁地抓着头发，“我睡不着。许沐，你说如果我走出这个门，甄心是不是就会来杀我？还有她弟弟甄意，还有萧庭礼，黎一……” 她说了一连串的人名，许沐没有打断她的胡思乱想，完全由着她自己吓自己。 直到她惊恐地抱住头，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他这才温柔地看着她，“梦妍，既然你这样害怕，那以后就不要出门了，好不好？在家好好养着身体。” “那你多在家陪陪我，行吗？”贾梦妍抱紧了他。 110 吓吐她 “好，我会多抽空陪着你。” 许沐将贾梦妍揽到怀里，“你睡眠这么差，我去给你倒杯牛奶。” “嗯。” 许沐下了楼，吩咐一旁的佣人，“牛奶热好了？” “热好了，按着您的吩咐加了些蜂蜜。”佣人将牛奶端出来递给许沐。 男人接过手后上楼，来到卧室前，他从兜里掏出个药瓶，取了一颗药捏碎后放到杯子里头，然后轻晃几下。 贾梦妍倒是很听话，许沐递给她的牛奶她乖乖全部喝完了。 一个月后，甄心的伤才算好得彻底。 如今已经是夏天了，她换好衣服在卧室等着萧庭礼，男人稍后从更衣室出来，甄心一眼望去，眼角眉梢处染了些许笑意。 她从未见过他这般随性的样子，脱去稳重严肃的西装，上身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休闲衬衫，下身是卡其色的休闲裤，优雅中透出一份倦懒。 该怎么形容呢？ 性感迷人的英伦绅士。 甄心脸上的笑意藏不住，“萧先生今天真浪啊。” 萧庭礼走过去，周身的凛冽之气都因此散去几分，“位子订好了，走吧。” 她好久没出门了，是要去散散霉味才行。 来到西餐厅内，甄心坐定下来，双手轻揉大腿，“改天得去运动运动才行，肌肉好像不听使唤了。” “没问题，一会吃了晚饭，我带你去运动运动。” “回御景苑游泳吗？” “不，今天带你去个新鲜地方。” 两人说着话，甄心不经意抬头，看到有人从西餐厅的正门口进来。贾梦妍挽着许沐的胳膊，服务员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在前边引路。 甄心盯向贾梦妍，眼皮子开始不安分地跳动，总觉得这顿晚饭又不能尽兴了。 他们一步步接近而来，甄心握紧旁边的手机，这样才能缓解心里的那股子忐忑及愤恨：说到底，这个所谓的始作俑者并没有为甄意的一根手指，为她的差点丧命而付出公平地代价。 萧庭礼注意到她的视线，扭头望去。 贾梦妍正好眸光同他对上，萧庭礼一眼就觉得哪里不对劲，贾梦妍目光躲闪，很快就不再看他。 许沐带着贾梦妍走向不远处的餐桌前，萧庭礼身子往后靠，修长的左腿搭了起来。 这一个多月来，也是贾梦妍头一次出来。 许沐不想贾家人察觉出什么，所以才在今晚把她带出来，还选了个相对安静的环境，没想到却会在这碰上萧庭礼和甄心。 许沐点完餐，掏出手机看了眼。 萧庭礼的视线望出去，他看到贾梦妍两手抱着头，然后塞住了耳朵。 许沐见状，倾起身拉过她的手，他压低嗓音问道，“怎么了？” “有好多声音。” 许沐竖起食指放到嘴边，“嘘，你不去理睬它们就行了。” 萧庭礼单手撑着侧脸，甄心回头看了眼，目光落回到萧庭礼脸上，“怎么了？” “你有没有觉得，贾梦妍有点不对劲？” “没觉得。”甄心口气冷淡，“或许是亏心事做得太多，遇上鬼敲门了。” 萧庭礼深邃的眸子朝着甄心睇了一眼，服务员过来送餐，甄心一口没吃却已经觉得饱了。 那头，贾梦妍手里握着刀叉，锋利的西餐刀切割着牛排，她使得力道越来越大，牛排被切开后，贾梦妍却还在继续，刀刃划过餐盘发出尖锐的咯吱声。 但贾梦妍似乎并不自知，直到旁边有人忍不住侧目。 许沐伸手按住她的手腕，“我来吧。” 甄心将一小口牛排放入嘴中，眼帘还未抬起，余光里看到跟前的身影站了起来。 萧庭礼单手插在兜内，修长的双腿一步步向前，他来到贾梦妍和许沐的桌前，插在兜内的手拿出来撑住桌沿，视线直勾勾盯着握紧刀叉的女人，“贾梦妍，你怎么了？” 贾梦妍双眼紧盯着许沐手里的动作，后者慢条斯理地将牛排一块块切开，“萧先生，梦妍上次受到了惊吓，到现在都没恢复过来，请你以后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萧庭礼的视线移到贾梦妍的手指上，那日他并未伤她多重，不过伤口还是能看得见，他潭底充满疑惑，紧锁眉头问道，“贾梦妍，说话。” 她闭紧双唇，甚至都不看萧庭礼一眼。 许沐将切好的牛排递向贾梦妍，“萧先生，还有事吗？” “骄纵跋扈的贾梦妍，能被吓成这样？” “不然呢？”许沐放下手里的刀叉，目光毫不畏惧迎向萧庭礼，“也怪萧先生以前对她太好，如今这样的反差，谁能受得了？况且你当着她的面动了刀子见了血，梦妍其实胆子并不大，这点，你应该清楚。” 萧庭礼眸光内涌出异色，他手掌抬起放到贾梦妍的肩膀上，她似乎被吓了一大跳，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梦妍？” 贾梦妍朝萧庭礼看看，再看了看许沐，“我去洗手间。” “好。” 萧庭礼眼见她离开，他带着复杂的神色回到桌前，正好甄心也站了起来，“我去洗个手。” 男人坐回原位，好像没将甄心的话听进去。 贾梦妍站在洗手台前，手上打了洗手液，一遍遍搓揉，却尽量避开之前受伤的那根手指。 甄心踱步走到她旁边，白皙的手指伸出去，水龙头自动流出水来，她两眼透过镜面看向贾梦妍。 从她看到贾梦妍走进餐厅的时候，她就察觉出她不对劲了。 按着贾小姐以前的性子，在吃饭的地方这样遇上，她会无动于衷？甄心洗净双手，直起身来，“贾小姐，你的手指怎么没断掉？” 贾梦妍猛地一哆嗦，目光惊恐地看向她，“你要干什么？” “有什么好怕的，我弟弟被切下来的断指，你又不是没见过。”甄心侧过身，朝着贾梦妍凑了过去，“怎么轮到你自己，就怕成这样了？” “你别惹我！” “我不惹你，”甄心试探着，双眼紧盯住贾梦妍的反应，“我知道，缺一根手指没什么可怕的。贾小姐要不要试试从高层往下跳？” 贾梦妍伸手握向旁边的台面，脸色越来越惨白，“你走开！” 甄心注意到贾梦妍脖子里的丝巾，她看了眼，嘴角轻挽，“贾小姐这洁白光滑的肌肤，是不是留下了狰狞的疤痕？” “让开！”贾梦妍拿起包欲要离开。 甄心向来不是爱挑事的人，她做梦都想跟贾梦妍撇的干干净净，不要被她缠上才好。可是一想到甄意的断指，这口气却是怎么都咽不下去！ 贾梦妍一声令下，她唯一的弟弟就落了个终身残疾的下场。 尽管断指在黄金八小时内接上，但怎么可能恢复得跟以前一模一样？ 甄心跨出脚步，挡在贾梦妍跟前，她掏出手机浏览器搜图，然后将一张画面放大，忽然送到贾梦妍眼前，“贾小姐，拜你所赐，我那天差点就成了这样。” 那是张高楼坠落后的照片，贾梦妍毫无防备，血腥而恶心的画面冲击着她的视线，她心口猛地跳动，甄心看到她脸色越来越白，最后侧过身呕的吐了出来。 甄心朝周边看了看，然后收起手机快步离开。 她以为四下无人，却不知这一切都被别人拍摄了下来。 回到餐厅，甄心如没事人般继续用餐，半晌后，贾梦妍也回来了。 许沐见她脚步趔趄，面色苍白如纸，他起身拉过她的手，“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贾梦妍推开他的手掌，从桌上拿了杯甜葡萄酒向前，许沐眼见她快步走着，萧庭礼把玩酒杯的手指轻顿，目光抬高。 “看什么呢？”甄心问道。 一股冰凉忽然浇到她头上，甄心忍着没叫，萧庭礼迅速起身，从贾梦妍手里夺过酒杯，“你干什么！” 贾梦妍伸手指向甄心，“她要害我，她要我的命！” “贾小姐，你胡说什么？”甄心站起身来，满脸无辜。 “你还让我跳楼，你现在装什么？” 萧庭礼将贾梦妍扯到身后，他拿起餐巾递给甄心，许沐也过来拉住贾梦妍。 “怎么回事？” 贾梦妍眼里尽是委屈，“她刚才在洗手间威胁我，还让我从高楼跳下去！” “贾小姐，说话要有真凭实据，况且我说这样的话对我有什么好处？你总不可能听我的吧？”甄心面容沉静，一字一语分析道。 贾梦妍攥紧双拳扑过去，“我撕了你这蛇蝎心肠的女人！” “够了！”萧庭礼推开她挥舞的双手，居高临下盯着贾梦妍几乎失控的样子，“我看你真是冥顽不灵，亏我还以为你哪里不对劲，贾梦妍，你丢脸丢得还不够是吧？” 甄心躲在萧庭礼的身后，小心翼翼擦拭着脸，贾梦妍如今的张狂掩饰掉了她方才的不对劲，许沐及时将她抱住，“梦妍，我们回去。” “我不，我不，你们难道看不见吗？她要我死啊。” 这本就是青城最好的西餐厅，周边已经有人受不了地起身离开，萧庭礼回身朝甄心看眼，“没事吧？” 她轻摇下头，“没事。” “我们走。” 111 锻炼异能 甄心拿了包跟在萧庭礼的身后，许沐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她及时避开，贾梦妍肩膀颤抖地缩在许沐怀里，就好像真的有人要迫害她一样。 “为什么没人相信我？” 许沐薄唇凑到她耳边低语，“我信，我们回到座位上去好不好？” 甄心跟着萧庭礼走出西餐厅，夜风徐徐扑在面上，已经能感觉到夏日的几分微热。 车子开到了门口，司机下来打开车门，萧庭礼长臂往后一捞，轻而易举抓住了甄心的手。 他将她拉到自己身前，甄心头发还是湿的，萧庭礼替她将扎起的长发解开，“肚子吃饱了吗？” “饱了。” “好，去运动运动。”萧庭礼说完，揽住她的腰将她塞回车内。 许沐和贾梦妍也没在餐厅逗留多久，走到外面，贾梦妍紧抱着他的手臂不放，许沐亲自开得车，途径一家有名的糕点房，他进去买了些东西后出来。 “梦妍，好久没去爸妈那了，我们顺道去一下吧？” “我不想去。” 许沐发动引擎，朝着贾家的方向开去，“总不能让他们老是担心你吧？” 来到贾家，贾国政夫妇刚用完晚餐，得知女儿女婿过来，忙让佣人去准备些茶点和水果。 许沐提着东西走进客厅，贾夫人见到女儿，快步过来，“梦妍啊。” “妈。”贾梦妍轻喊了声。 “怎么了这是？不高兴吗？” 许沐喊过旁边的佣人，“小姐有些累了，先带她上楼休息吧。” 佣人朝贾国政看了看，然后点头道，“是。” 贾夫人坐回沙发内，许沐也在他们跟前坐定，“爸、妈，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梦妍精神就很不好，应该是受到了惊吓。” “什么？还没恢复过来？”贾夫人面露焦急。 “本来好一点了，”许沐双手交握后放到膝盖上，“可今晚我们出去，碰上了萧庭礼，你看她的状况……” “我这就给她安排个医生，给她做个详尽的检查。” 见贾国政要去打电话，许沐忙制止道，“爸，我早就找最好的医生给梦妍看过了，她这不算毛病，就是刺激过度引发的反应，但也有万一……” “什么万一？”贾夫人赶忙问道。 “如果恢复不好，且一直受到连续刺激的话，容易出现精神方面的疾病。” 贾夫人大惊，“什么！” “妈……”许沐刚要说话，就被贾国政给打断，相较贾夫人的着急和焦虑，贾国政则要淡定许多，“许沐不说了吗？万一，那概率得有多低？梦妍也是，胆子那么小，这样一来就被吓到了。” 许沐听到这，心里越加笃定，他嘴角勾笑，安慰贾夫人几句，“就是，妈，您别担心，心理医生我都找好了，明天就会到家里来。” 贾国政听着，颇感欣慰，“多亏你了，许沐，我最近还要出去一趟，公司和家里的事你多盯着点。” “放心吧，爸。” 男人盯着跟前的贾家夫妇，视线穿过他们落到远处的墙面背景上，金碧辉煌，贾国政恨不得将成品宝石镶嵌在这个富丽堂皇的家中。 贾家敛财的方式向来是无耻且丧尽天良的，而如今，报应正在逐一找到他们头上。 私人健身俱乐部。 甄心下车一看，就在御景苑小区后门，回去走着就能到。 “怎么好好的想起到外头健身了？家里不是什么都有？” “你进来就知道了。”萧庭礼难得地卖了个关子。 甄心纳闷地跟着走进去，发现里头灯火通明的，却居然一个健身的人都没有，“你又包场了？” “嗯。”萧庭礼牵着她往更衣室走，“确切的说，是你包场了。” “我？我可没这个爱好。”她每天在俱乐部的活动量已经足够了，而且她既不胖也没有赘肉，真的没想过要健身。 换好运动服，萧庭礼拉着她进入网球单人练习室，甄心的视线环绕一圈，觉得这和她去过的练习室有些不一样。 “这里是专门给你练习异能的地方。”萧庭礼在她一脸懵圈的视线里，霸气宣布，“从今天开始，每天晚上7-9点，你都必须在这个地方练习，直到你能将你的异能收发自如为止。” “为、为什么啊？”甄心惊呆了，“我抗议！我根本就不想用异能！” 人是经不住诱惑的，一旦她的异能被练习的更强大了，她一定会忍不住经常用的。而用的次数多了，迟早会被别人发现的！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萧庭礼的心脏那么强大，接受她这惊世骇俗的与众不同。 “抗议无效。” 萧庭礼朝着反方向走去，和她拉开距离，手里拿着一个绿色的网球，在掌心里一上一下地抛着，“网球很轻，只有57克左右，偶尔打在身上也不会很疼。不过，如果被打中的次数足够多，那就不好说了。” “什么意思？” 甄心还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代表着什么，就见他身体一动，突然扬手把球砸了过来！ “你干嘛？”她惊呼一声，侧身险险躲过。 结果没等她站稳，又一个网球砸了过来，这次正好砸在她头上。 她哎呦一声，抬头瞪着对面的男人，“这就是你说的练习？” “对。你的反应实在太慢了。”萧庭礼手上抛着一颗网球，“等你能够自如的躲开我扔的所有球，就可以进入下一个练习阶段了。” 话音落下，他扬手又砸过来一颗球。 甄心连忙侧身躲过，然后大喊，“我反对！你都没和我商量过！” “反对无效！” “……” 一个小时后，甄心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没力气了。你砸死我吧。” “体力真差。”萧庭礼嘴上说着嫌弃，却还是伸手把她抱起来，径直抱回了车里，“我考虑到你身体刚刚恢复，不适宜大量运动，已经对你很温和了。” “那你应该再温和一点。”甄心闭着眼睛，觉得已经累惨了，“喘气喘的我肺都疼了。” 第二天。 今天是周末，是甄心病假的最后一天，所以甄心起来后，就在整理收拾明天上班要带的东西。 萧庭礼刚刚跑步回来，一身神清气爽，拉起她就往外走，“陪我游泳去。” “我想回去看书。” “你到底是不是女人？这么不解风情。”萧庭礼拉着她径自来到游泳馆，“里面有泳衣，自己换上。” 甄心走进游泳馆的时候，萧庭礼正好一个纵身跳下去，溅起的水花落在她脚边，她来到扶梯旁慢慢往下，漫过膝盖的水冷的令她不敢再继续了，萧庭礼已经游到了对面，他摘下泳镜，朝甄心勾勾手指。 她一个狠心，松开手后身子往下沉，萧庭礼戴回泳镜，潜入水中。 甄心看得清楚，等到男人来到她跟前后，她忙背过身。 萧庭礼伸手将她拉过去，“我教你潜泳。” “我会。” “就你那几下三脚猫的功夫，经常呛水吧？” 甄心摘下泳帽，戴的不舒服，“游泳嘛，只要会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学会那么多花样？” “潜泳可以锻炼你的肺活量。” 甄心更加纳闷，“锻炼肺活量做什么？” “好做事。” 甄心用手在水中拨弄几下，显然没听出萧庭礼的话外音，却偏偏又自以为懂了，“噢，你说人工呼吸是吗？那个不需要。” “我说的是增添床上的乐趣。”萧庭礼俊脸忽然逼近她，甄心一想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她手中掬把水泼到萧庭礼面上，“下流。” 男人双目微闭，干净的水滴从他颊侧往下淌，他抬起手掌抹去，甄心转身刚要游出去，却被萧庭礼一把箍住纤细的腰身。 “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我不学！” “由不得你。”萧庭礼抱紧她来到深水区，“听我的，吸气，下水后默数三秒钟，然后吐气知道了吗？” “我不--” 甄心被他按到了水底下，她憋着气没敢往外吐，时间稍长后自然不行，一口水呛入喉间，她挣扎着跃出水面，再加上情急之下没站稳，甄心手臂挥了好几下，好不容易摸到萧庭礼，忙不顾一切扑去抱住他的脖子。 鼻尖酸涩的难受，甄心不肯撒手了，“萧庭礼，我是病人！” “你已经痊愈了。” “但我好歹从三楼跳下来过。”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甄心趴在他肩头，“别想把我丢下去。” 萧庭礼嘴角轻勾，眉梢染了些许邪肆，“准备好了吗？” 甄心双臂缠紧萧庭礼的脖子，干脆再用两腿夹住他的腰，她确定他不能再将她轻易按到水里，萧庭礼笑意不减，“看来准备的很充分。” 他单手抱紧甄心的腰，身子猛地往下沉去，反射出冰蓝色的水波淹没过两人的头顶，甄心松开腿想上去，却被萧庭礼抱紧了不能动弹。 她戴着泳镜，所以跟前的人能够看得清清楚楚，萧庭礼气定神闲，甄心摇摆着脑袋呼吸不畅的时候，他潇洒自如地吐出一口气。她觉得他快要窒息了，萧庭礼眉间含笑，凑过来亲吻住她。 好不容易回到水面上，甄心摘下萧庭礼的泳镜，她被呛得不行，就故意对着他的脸咳嗽。 萧庭礼赶紧别开，甄心抱住他脖子，又将脸凑过去，“咳咳，咳咳--” 112 变成一个疯子 “甄心，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卫生？” “既然你说起这个词，那你为什么让我喝洗澡水？” 萧庭礼被逗乐，揶揄说道，“这就是我为什么让你练习憋气的原因。” 甄心不住抹着脸上的水渍，“我自己练习吧。” “行，我盯着。” 她朝他看了眼，“这又不是教科书的内容，蒋老师还要盯着？” “嘴巴挺厉害，把肺活量练好了，待会回到卧室，我要验收。” 甄心将手边的水拍了过去，萧庭礼游到对面，好整以暇靠着池壁，“来，开始。” 她身形轻巧而矫健地蹿了出去，白皙的肌肤在水光下泛着诱人的色泽，萧庭礼手指在池壁上点了几下，看到甄心深吸一口气，然后钻入水中。 几秒钟后，甄心跃出水面，萧庭礼在远处道，“停。” 她不得不停了下来，语气不悦，“又干嘛？” “倒回去重新开始，时间太短，你要自己练不好，我就把你按到水底下去。” 甄心愤愤回到原点，然后重新开始，她本身就会游泳，所以学这种东西并不吃力，毕竟底子在。游过大半，她体力渐渐不支，甄心潜入水中，戴着泳镜的双眼能清楚看到萧庭礼两条修长的腿，以及他水底下的傲人身材。 “我没让你起来，记得吐气。” 甄心双手划动，胸腔内越来越闷，她想起身，但萧庭礼紧接着道，“最后一下你要坚持不住，就给我重新开始。” 甄心拼劲全力向前，快要到男人跟前时，她支撑不住了，在水底下慌乱的挥动双臂，好像已经没有力气能让自己顺利浮出水面。甄心两手不住瞎摸，最后攥住了一样东西。 好像是萧庭礼的泳裤。 不管了，甄心扯着他的泳裤，三两下想借力起身，只是把萧庭礼的底裤都给扯到下面去了。 偏偏她一下子还起不来，身子撞向前方，甄心别开脸也没用，侧脸来个亲密接触，她两脚使劲踢，就差喊救命了。 来来回回摩擦了好几次，萧庭礼偏不肯伸出援手，甄心只能自救，抓了把他腹部的肌肉，揪了把他胸前的结实，像只猴子似得往上爬。跃出水面的瞬间，甄心大口呼吸，右手手掌拍着胸口，一脸的惊魂未定，“吓死了我！” “你这是游泳呢，还是给人脱裤子？” 甄心摘掉泳镜，气喘吁吁，萧庭礼垂眼一看，胸前红了两大片，隐约还有几道抓痕。 “你没看到我差点被淹死吗？” “这池水总共也就一米多高，还能淹死你一个会游泳的？”萧庭礼拖过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甄心鼻子还是酸酸的，男人双手圈住她的腰，吻逐一落在她肩头。 她两手按住男人的手掌，“是不是在泳池做，你觉得特别有激情？” “不，”萧庭礼薄唇凑到甄心耳畔，后面的话语隔了半天才说出来，他轻吹口气，带着盈盈浅笑，“今晚回房，去床上，让我看看你训练的成果。” 甄心的脸不争气地红了，想用肩膀去撞他，却不想竟被萧庭礼按住了手臂。 他自然是迫不及待的，好不容易等她养好伤，心里的那把火早就蠢蠢欲动了。 日光透过窗帘，照进室内，透出一片朦胧暧昧，也照拂着主卧大床内一对缠绵的身影：所谓最美的契合，大抵就是这样的，最美的颜、最好的体魄，所以奏得出一曲惊心动魄的魂。 翌日。 车子缓缓开往公司途中，黎一正在跟萧庭礼说着今日行程，男人双眼微闭，靠在真皮的靠垫上。 甄心望向窗外，只是觉得腰酸，不住用手去轻按。 黎一看在眼里，“甄小姐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她扭了扭脖子，肩膀也酸的厉害。 “可能是甄小姐这段日子在家养病，缺乏运动。” 萧庭礼嘴角不经意往上勾，“也许是忽然运动过量所致呢？” 黎一什么人啊，一听这话还能不懂？ 甄心觉得尴尬极了，不说话吧，好像又有点默认的意思，她朝他看眼，“是，萧先生是老司机，什么都能懂。” 黎一别过身，差点笑出来，萧庭礼睁开眼同甄心的视线对上，表情难得懵懂，“什么老司机？我可不轻易给人开车。” 车子开到俱乐部门口，甄心推门下去，“萧老司机，拜拜。” “她是不是脑子被烧坏了？”萧庭礼不解问道。 黎一侧过身来，“萧先生，您不懂老司机的含义吗？” 萧庭礼的视线扫向驾驶座上的男人，“不就是开车的吗？” “待会上了楼，我再跟您解释吧。” 半山紫苑。 许沐这日并未去上班，他在客厅静静地坐着，早上九许左右，心理医生来了。 他起身迎接，跟对方握了手，“马医生，您好。” “许先生，您好。” 许沐将他带上楼，一边回头吩咐，“我老婆这样应该不算严重吧？只是先前受了些惊吓，我不放心，听说您在心理治疗这块很有研究，所以请您看看。” “您过奖了，等我跟贾夫人接触了再说吧。” “好。”许沐将他带进卧室，贾梦妍刚洗漱好了坐在沙发内，马医生朝许沐道，“许先生，您先出去吧。” 许沐轻点下头，出去后将门轻轻带上。 约莫一小时后，马医生才打开门走了出来。他抬头看到许沐居然一直等在外面。 “马医生，怎么样？” “我想和您单独说几句话。” “行。”许沐带着马医生走向书房，两人坐定后，马医生开门见山道，“贾夫人的情况不容乐观，虽然是受过惊吓，但她的心理障碍很严重，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糟糕。” “您有办法吗？” “需要时间。” “没问题。”许沐面色焦急，脸上满满的担忧，“只要您能将她医治好。” “我需要一个单独的空间给贾夫人做心理疏导，还有，毕竟是心理疾病，不可能立竿见影，我不允许我的患者中途换医生。” 许沐点头答应，“好。三楼一整层都可以留给您。” 马医生走出半山紫苑，回头朝门口看了看，可以看得出来，这家的男主人对女主人用情至深，为了能让她尽快从噩梦中走出来，他提的所有要求对方都能答应，也算是竭尽全力配合了。 只是…… 马医生走到外面，坐上了他的福克斯，前几天就有个陌生人来到他家，说是拜访，没想到对方开门见山就是冲着贾梦妍来的。 那人知道马医生虽然工资不错，但要想买得起新看中的学区房，那是难上加难。 对方只说了一句，就让马医生动摇了，“您跟您家人长期分居两地，肯定痛苦煎熬吧？您老婆带着女儿在新洲城，据说您还看了套学区房，只不过首付就要一百多万。” 马医生发动引擎，再次抬头朝跟前的别墅看去。 他看见许沐走到了阳台上，马医生双手握紧方向盘，要想将贾梦妍彻底变成一个疯子，很容易，要想得到一套房子，其实比他想象中的容易多了。 马医生开了车子离开，他觉得可以铤而走险试一试，等房子到手后，他就回新洲城去，在那重新开始。 许沐从兜里摸出烟盒，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这是甄心送给他的新婚礼物。 多么讽刺，世上最无奈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吧？不止要她亲眼看着他迎娶别人，她送他最贴身的一件物件，居然都是因为他和别人结婚了。 许沐拿了根烟出来放到嘴里，铂金打火机啪地点出火来，随着烟星的迅速燃烧，他颊侧微陷，丝丝缕缕的痛感渗入心肺。他身单影只地靠在栏杆前，目光里，马医生的那辆车越开越远，许沐嘴角忽然扯出抹笑来。 天知道，为了能找一个容易被收买的心理医生，他费了多少力气。 这条路，漫长而艰险，许沐觉得自己都快挺不住了。所以，他必须拉别人做垫背，万劫不复也好，坠入地狱也罢，这个世上除了许静和甄心是他不能伤害的人，别人的生死又与他何干？ 这段日子，甄心经常会回家看看，甄大成见到她，拉着脸色，但碍于萧庭礼，她又敢怒不敢言。 贾梦妍那边，自从萧庭礼带她亲自去了趟半山紫苑之后，贾梦妍就再也没来找过她的麻烦。 贾国政最近为了公司的事劳碌奔波，傍晚时分，想到快要一周没有过问贾梦妍的事，他便抽空打了个电话过去。 许沐很快从佣人手里接起电话，“喂，爸。” “许沐啊，梦妍这几天怎么样？” “还行，马医生说有起色，慢慢来。” 贾国政松口气，“那就好。” “爸，妈前几天来过这，说您最近身体不好？” “没有大碍，就是高血压，老毛病了。” 许沐坐到沙发内，手指在椅背上轻敲两下，“近来梦妍的身体也不好，我去公司的时间也少了，再加上最近新药上市，您肯定吃不消。” “没关系，那些事我也不放心别人去做，你就好好陪着梦妍吧。” “好，我抽空就去公司。” 113 中风 许沐挂了电话，佣人走到他跟前，“许先生，晚饭准备好了。” “给她的一份备好，我拿上楼。” “是。” 俱乐部。 又是半个月过去，甄心放好签字笔，拿起包和手机起身，韩蓓蓓不止一次打电话过来催，好久没聚，非要请她吃饭。 甄心刚走出办公室，萧庭礼的信息就来了，“在门口等我，不许去。” 这请假还请不出来了？ 甄心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按动，“萧老司机，我们今晚不约。” 来到地铁站，甄心刚抬起脚步，手机就有震动声传来，她拿出来一看，是萧庭礼发来的，“何弃疗。” 这是说谁有病呢？ 甄心藏不住笑意，萧庭礼学得倒是挺快。 来到约好的地点，韩蓓蓓早就到了，甄心飞奔过去，“我来了。” “小祖宗，你想等死我！” “没办法，下了地铁转车，前面怎么堵那么厉害？” 韩蓓蓓伸手挽住她的胳膊，“这条路在造四号线延伸段，能不堵吗？” 甄心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这都快七点半了，吃什么啊？” “大餐。” 她跟着韩蓓蓓往前走，“你发财了啊？” 韩蓓蓓兴奋地抓了几下甄心的手臂，“你男朋友不是给我家重新装饰过吗？我妈昨天把摆在客厅的两个花瓶出手了。” “很贵吗？” 韩蓓蓓不住点头，“我妈差点乐疯了，一定要让我把你喊到家里，不过我知道你肯定会不自在，所以我单独约你。” 甄心刚要开口说花瓶也不是她的，抬头就看到前面的路口处聚集了好些人。 “怎么回事？” “走，去看看。” 韩蓓蓓拉住她的手快步向前，两人挤进人群，甄心看到一个中年男人躺在地上，有一位自称是医生的男子正被带上前。 甄心觉得那躺在地上的人看着有些眼熟，踮起脚定睛一看，居然是贾国政。 司机在一旁神色焦急地催促那个男医生，“医生，你快救人啊。” “你们先把人群疏散开。”那男医生来到贾国政面前，蹲在他身侧，见另一人还杵着，他神色严肃道，“去啊！” “好，好。” 两人开始走向人群，“麻烦各位散了吧，别聚在这，救人要紧。” 韩蓓蓓拉了甄心要走，甄心和她退开到路边，然后低首在她耳边道，“等等。我们看看结果。” “为什么啊？你认识？” “是贾国政。” “不会吧？”韩蓓蓓惊得忙转头，“真的哎。那就看看！” 贾国政的情况很不好，摊开的两手不住痉挛，男医生的视线落到他脸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贾国政明显嘴角歪斜，口齿不清，不知道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甄心眼睛轻眯：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是中风的表现吧？严重的话下半辈子都要躺在轮椅上了。 她以前见过小区一个邻居，好好的在跳广场舞，突然摔倒在地，回来就瘫了。因为子女不孝，生活困苦，没几年就气死了。 男医生站了起身，唤过贾国政的司机，“打120了吗？” “市立医院已经在派车过来了。” “这附近就有医院啊，为什么不让120派车？” 司机满脸的难色，“我们老爷坚持要去市立医院，那边有熟悉的医生。” “这样啊，”那男医生也不坚持，“你们不怕耽误病情的话，可以等。” 市立医院过来，加上堵车时间最起码要一个半小时，接了人还得回去……挺好，这黄金时间自己不抓住，怪谁呢？ 男医生抬起脚步，那名司机见了，大惊失色上前抓住他的手臂，“你赶紧救人啊。” 人群中，有了拿出手机开始拍摄，“就是，你不是医生吗？见死不救啊！” 男医生回头朝贾国政看了一眼，“他现在不能被挪动，救护车不是在来的路上吗？” “那你也不能走啊！” “谁说我要走？”男医生站定在原地，只是没有任何施救的举动，周边的人渐渐不平，“救人啊，人都这样了……” 那男医生也懒得辩解，人人都当医生是神，关键时刻，赤手空拳就能救所有的命。 大半个小时之后，市立医院的救护车才赶来，出动了最好的医生和护士。 甄心拉起一旁的韩蓓蓓，“走吧，吃晚饭。” “真是报应啊，那个贾国政也有今天。”韩蓓蓓觉得很解气，笑的咯吱咯吱的。 甄心没笑，只是在心里想，报应不爽，果然是恶有恶报，古人诚不欺我。 吃过晚饭回到御景苑，甄心透过落地窗看到屋内的萧庭礼放下电话往外走，看上去很着急，萧贾两家向来交好，应该是通知到了这边。 甄心屏息上前，来到门口，正好萧庭礼出来。 她抢在男人之前开了口，“我刚和韩蓓蓓吃饭的途中，遇到贾国政了，情况好像并不好……” “我知道了，你先睡，我去趟医院。” “好。”甄心脚步轻松地走进屋内。 市立医院。 此时已是凌晨，萧庭礼探望过后刚走，许沐坐在一旁，贾夫人伏在贾国政的病床前恸哭。 许沐听得头疼，“妈，您别伤心了，保重身体要紧。” “这以后可怎么办啊，家里的顶梁柱都塌了。” 许沐朝旁边的管家看了眼，吩咐出声，“我给半山紫苑打个电话，您跟司机跑一趟，把小姐接过来。” 贾夫人闻言，抬起一张脸，双眼哭得通红，“这样不会刺激到梦妍吗？” “妈，都什么时候了，爸病成这样，梦妍应该来。” 贾夫人心力交瘁，抓紧了贾国政的一只手。 萧庭礼回到御景苑时，都快三点了。洗漱好后躺到床上，甄心翻个身，睡意朦胧，“回来了。” 他伸手将她揽到怀里，甄心迷迷糊糊问道，“医院那边怎么样了？” “半身不遂，话都说不清了。” 甄心睁开一双清冽眸子，整个人忽然来了精神，“太突然了。” “是。” 萧庭礼将脸埋在她颈间，不再言语，甄心心口通通直跳，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了。 清晨时分，御景苑外的景物笼上一层朦胧，这地儿是青城的黄金地段，从不会有扰人清梦的嘈杂声无端出现。 阳光羞涩地钻出云间，延伸出去的光穿过枝叶，密密麻麻洒落下来。 甄心刚眯了会，这时候还早，窗外偶有清脆的鸟语声拂过耳旁。 御景苑外，一个纤瘦的身影忽然出现，女子趔趔趄趄地走着路，她没有一件随身携带的东西，她闭紧牙关，仿佛走了许久才走到这。 门口的保镖仔细看了看，朝着对面的同伴问道，“你看，是不是贾小姐？” “好像是。” 贾梦妍脸色发白，一名保镖上前几步，“贾小姐，您怎么来了？” “庭礼呢？” “这会天还早，萧先生还没起。” “没起？”贾梦妍走到几米高的铁门前，“那我进去等他。” “贾小姐，对不起，萧先生吩咐过，没有他的同意不能放您进去。” 贾梦妍以为听错了，她伸手朝自己指了指，“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未来的萧太太。” 两名保镖面面相觑，这贾梦妍都结婚了，怎么还说出这样的话？ “贾小姐，对不起，我们只听萧先生的。” 贾梦妍拧紧眉头，仔细盯看着跟前的保镖，“你不会不认识我啊，你在这都几年了，我一直过来这边的。”贾梦妍走向另一人，“还有你，你叫卓恒，那时候我说不如叫你桌子，萧庭礼还笑我，最后一直叫你桌子。你们怎么回事，不让我进去？” 保安面露异色，沉下嗓音说道，“贾小姐，桌子早在两年前就死了。” 贾梦妍大惊失色，攥紧了双拳站在铁门前，她摇了摇脑袋，“才不是，你们骗我，萧庭礼呢？我要见他！” 铁门仍旧紧闭，贾梦妍扑过去双手摇晃几下，扯开嗓门撕喊道，“萧庭礼，萧庭礼！” 甄心刚要睡着，就被一道声音给惊醒，她竖起耳朵仔细听。 “萧庭礼，给我开门，萧庭礼！” 身侧的男人微动，抱住甄心的手臂收紧些，眼睛还是未睁开，“是不是楼下有人？” “萧庭礼，开门啊！” 萧庭礼猛地睁开眼，为什么这道声音，这么像贾梦妍的？ 甄心明知故问，“贾小姐？” 男人坐起身，随手拿过旁边的睡衣，“我去看看。” 他披上衣服后往外走，甄心醒了就睡不着了，干脆也跟着起床。 萧庭礼来到楼下，佣人正要上楼，看到他下来忙着急说道，“贾小姐来了。” “她来做什么？” “一个劲地说要见您。” 此时天色尚早，萧庭礼走进院子，路边的草坪前两日才修剪过，青草混合着泥土香味扑鼻而来，不远处，贾梦妍情绪失控般摇晃着铁门，说要见他。 甄心来到阳台，看到萧庭礼走到门前，隔着密密麻麻而又坚硬无比的铁栏杆看向贾梦妍，“你来做什么？” “庭礼，不是说好了今天带我去打高尔夫吗？” 萧庭礼满面纳闷，“什么高尔夫？” “明明说好了的啊，你怎么忘了！”贾梦妍有些恼，脸上的表情明显是生气了。 萧庭礼盯紧跟前这张熟悉的脸，话语淡漠，一字一语道，“梦妍，你爸都病成那样了，你还有这闲心思在我这闹？” “我爸？我爸没病啊，”贾梦妍不解地摇头，“庭礼，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114 许沐是谁？ 这时，站在贾梦妍旁边的保镖上前，压低了嗓音道，“萧先生，贾小姐还提起了桌子。” “桌子怎么了？” 贾梦妍闻言，抢过话，“他说桌子死了。” “桌子死了，你难道不知道吗？”萧庭礼朝她睇眼。 “什么意思啊？”贾梦妍怔怔盯着跟前的人，“庭礼，前两天去高尔夫场，不就是桌子跟我们一起去的吗？” 萧庭礼潭底透出丝冷冽，视线紧紧锁住贾梦妍的脸，他将她的每个表情都收入眼里，“你……你已经结婚了，你知道吗？” “结婚了？那我为什么没住在这？” 萧庭礼眼色越来越冷，望向贾梦妍的视线慢慢渗出担忧，贾梦妍站在铁门外，楚楚可怜看向他，“庭礼，我饿。” 男人挥下手，示意人将铁门打开。 贾梦妍走了进来，萧庭礼看向她身后，并没看到任何的车辆和人，“你是怎么来的？” “走过来的啊。”贾梦妍自然地挽住萧庭礼的胳膊，“我们先吃早饭，吃好了就去打球好吗？” 甄心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将这一幕清晰收入眼中。萧庭礼步子有些僵硬，似乎不敢相信，可贾梦妍这个样子，又不像是装出来的。 两人回到屋内，萧庭礼唤过佣人，“早餐备好了吗？” “糕点和蒸饺已经好了，锅里的粥还要些时候。” “先端上来吧。”萧庭礼过去，将椅子拉开，贾梦妍自然地坐上去，她环顾四周，“庭礼，我上次买的那束花呢？” 萧庭礼在她身侧坐定下来，他单手撑在额前，“梦妍，许沐呢？” 贾梦妍目光落向他，也没有立马否认说不认识这个人，眼里的矛盾好像越来越浓，她开始频繁地看向四周，使劲看…… 佣人将早餐端上桌，萧庭礼把筷子递向她，“先吃吧。” 甄心下来的时候，餐厅内倒是很安静，她走下楼梯，看到萧庭礼安安静静地坐在贾梦妍身侧，视线专注地盯着她的侧脸，若有所思。 这个时候，她甄心应该上前说一句我要上班了，然后转身离开，这才是大大方方地成全吧？ 可她偏不。 甄心过去，拉开了一张椅子后坐定。 佣人过来给她添置碗筷，动作自然地好似她就是御景苑的女主人。 贾梦妍一口糕点咬在嘴里，看向甄心的眼神充满震惊，半晌后，她才开口，“你是谁？” 粥也好了，还很烫手，甄心接过一小碗，“贾小姐忘性这么大？” “你为什么住在这？” “这话，你应该问萧庭礼。” 贾梦妍的双眼紧接着望向萧庭礼，他上半身往后靠，“你先吃，吃完了我带你去医院。” “去医院做什么？我不想去！” “梦妍，你不觉得你这样很不对劲吗？” 贾梦妍握紧手里筷子，“我不觉得，我很好。” 甄心自顾吃着早餐，贾梦妍的注意力全都挪到她身上，“庭礼，她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御景苑？她不知道我才是这的女主人吗？” 甄心将勺子放回碗中，“我要去上班了。” 萧庭礼挥了下手，示意她先行离开，甄心上楼去拿包，贾梦妍见状，起身欲要跟去。 “走，跟我去医院。” “我说了我没病！”贾梦妍猛地推开椅子，转身朝着楼梯大步跑去，她对御景苑倒是一如既往地熟悉，也知道萧庭礼的卧室在哪。 甄心拿了包出来，迎面正好同贾梦妍碰上。 贾梦妍目光狠狠盯向她，尔后大步走进主卧，她在周围仔仔细细扫了圈，再进入更衣室。 很快，甄心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凌乱的声音，萧庭礼也走了进来，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更衣室。 贾梦妍发狂地将衣架上属于甄心的衣服全都扯了下来，柜子内的鞋、萧庭礼送她的包，无一幸免，统统掼在地上。 甄心看了眼，“贾小姐，你真是疯了，需要去医院看看。” “你再说一遍！”贾梦妍情绪激动地扑过来，萧庭礼上前步抱住她的腰，他面色冷峻朝甄心道，“你先去上班吧。” 甄心往后退，冷冷收起目光后转身离开。 萧庭礼将贾梦妍带出更衣室，然后让她坐在卧室的沙发内，“你记得我是谁。” “你糊涂了吗？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是谁？” “那你爸妈呢？” 贾梦妍神色倒是如往常般，没有太大的异样，她仔细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我爸是病了吧？庭礼，我最近记性特别差。” “所以，我们需要去医院。” “你不知道吗？我最近都有在家里接受心理治疗。”贾梦妍小心翼翼将垂在脸侧的头发夹在耳后。 萧庭礼仔细端详着她，“是不是许沐把你弄成这样的？” 她摇了摇头。 “那你还记得许沐吗？” 贾梦妍不说话了，只是睁着一双眼睛盯紧了萧庭礼。 男人面露疑色，贾梦妍这有病还是没病，挺难说清楚的。她时而恍惚，时而又似乎在逃避他的问题，再加上她原先的性子，不得不让萧庭礼怀疑她是不是在装病。 市立医院。 许沐刚眯了会，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不耐烦地掏出来接通，“喂。” “许先生，不好了！小姐不见了！” 许沐抬头看眼，贾夫人趴在贾国政的病床前小睡一会，他赶忙起身往外走，到了外面，他快步走到走廊尽头，这才怒斥出声，“怎么回事！” “送小姐回家的途中，她非吵着要喝东西，我停好车给她去买，回来就发现不见了。” “废物！”许沐怒不可遏，“你在哪？” “双宏路这边。” 贾梦妍丢了，这可不是小事，如今贾家风雨飘摇，眼见最好的机会终于被许沐等到了，可这个节骨眼上如果贾梦妍丢了，那就等于前功尽弃。 许沐没有惊动贾家的人，驱车赶去了双宏路。 甄心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她也说不出什么感觉，胸口憋闷的难受，总之就是心情不痛快。 下班后走出俱乐部，黎一的车停在门口，见到她过来，伸手替她打开了车门。 “今天怎么会在这？” “办了点事情正好路过，萧先生说顺便让我将您送回御景苑。” 甄心坐进车内，天气灰蒙蒙的，似乎要下雨，“他人呢？” “萧先生今天在家。” “那……贾梦妍回去了吗？” 黎一目光透过内后视镜朝甄心看去，“早上的时候还在，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回贾家。” 甄心将车窗打开，可即便清风再凉爽，都拂不去她内心那股莫名的焦躁。 回到御景苑，甄心换上拖鞋进去，萧庭礼坐在客厅内，目光出神地盯着跟前的笔记本电脑，甄心环顾四周，并没看到贾梦妍的身影。 她神色微动，嘴角不由噙笑上前，“贾小姐回去了？” 萧庭礼抬头朝她看眼，“还没有。” “那她人呢？” “一整天都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终于撑不住睡下了，”萧庭礼眉头仍旧紧锁，在看到甄心脸上的不快后，紧接着说道，“在客卧休息，等她醒后，我让黎一送她回去。” “噢。”甄心轻应，“我上去洗个澡。” 自从住进这御景苑后，她好似有了洁癖，人真是对好的环境会有惊人的适应能力。 甄心推开主卧的门进去，脚步踩在花纹不一的地板上，刚走了几步，就觉得不对劲。 她视线扫向那张大床，看到有个人形在床的中央拱起。甄心心里咯噔下，她放低脚步过去，弯腰扯住被单后将它掀开。 贾梦妍早就醒了，脸上的欣喜和雀跃在看见甄心后瞬间垮了下去。 她怔怔瞪向甄心，“怎么是你？” “这是我的房间，为什么不能是我？” “你别胡说八道。”贾梦妍从床上起来，站到甄心跟前，“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知道，你是贾梦妍，许沐的太太，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谁？” “萧庭礼的女朋友。” 贾梦妍眼睛顿时圆睁，“胡说八道！” “你别装了，我见过人装病，可就是没见过装精神病的。”甄心将手里的被单丢到地上，“你这样也改变不了什么。” “你才有神经病。”贾梦妍出声反驳。 甄心离她很近，几乎能将她脸上的表情一览无余，“贾小姐，你知道精神病三个字一旦刻印到你身上，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吗？” “什，什么意思？” 甄心继续说道，“如果萧庭礼断定你有精神病，你以为他会喜欢你？还是你以为萧家可以接受你这样的一个媳妇？” 贾梦妍脸色越来越白，视线垂在一处，不再说话。 “你心里，应该只是有些乱而已，没关系，我帮你理一理。” “那你告诉我，我真的结婚了？” 甄心看向贾梦妍的双眸，即便她如今神智有些不清楚，可甄心却对她同情不起来：别看贾梦妍是个弱不禁风的女人，她实际上却好比一条毒蛇，甄心的两次差点丧命，都是拜她所赐，她可没想过心软。 甄心目光紧紧刺在贾梦妍的脸上，她告诉自己，不要将自己送上门去给别人虐，也不要再给别人第三次要你命的机会，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再也站不起来。 115 她为什么睡在我们床上 贾梦妍这幅样子，萧庭礼如果插手去管，应该能及时将她拉回来。 甄心此时的唇瓣忽然扯出抹弧度，“对，你结婚了，你丈夫的名字叫许沐，还有你爸爸昨天病了，至于你跟萧庭礼……你移情别恋到许沐身上，你们早就结束了。” 贾梦妍往后轻退，重重坐向床沿。 “你跑到御景苑来，应该就是对以前的事还没彻底放下吧，你这样，让许沐情何以堪？” 贾梦妍抬起小脸看向她。 “你可别忘记，上次萧庭礼带着我去半山紫苑，是许沐拼命护着你，萧庭礼如今一直在保护的人，是我。” 贾梦妍彻底不说话了。 甄心走出房间，脚步急促地下了楼，萧庭礼站在落地窗前眺望远处，听到动静回头看眼，“不是要洗澡吗？” 她穿着原先的那套衣服走来，面色阴郁，一身不吭站到萧庭礼身侧。 “早上，贾梦妍的样子你也看到了，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萧先生要是不放心，为什么没带她去医院？” 萧庭礼朝她看眼，怎么莫名其妙又把称呼变回去了？“她死活不肯。” “她要真有病，怎么还能坚持不肯去医院？”甄心透过澄净的玻璃望向院子里头，她的心向来很硬，特别是对给过她伤痛的人。 萧庭礼目光轻轻往上挑动，“你的意思，她是装病？” “不，她在你面前也许是真病吧，”甄心嘴里的话，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你那么关心她，所以她一点点反应就是不正常，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萧庭礼听着这话，倒明显有几分置气的意思，“口气这么酸。” “你才酸！”甄心脱口而出，萧庭礼这样一挑明，她自己也闻出酸味来了，但她怎么可能承认。 “方才怎么了？怒火冲天地下来？” 甄心眼帘往下垂，盯着萧庭礼的藏蓝色棉布拖鞋，“她为什么睡在我们床上？” “胡说什么？” “你要不信，你自己上去看，”甄心情绪低落，好看秀气的眉头仿佛垮下来了，无精打采的样子，“我进去的时候，把被子掀开了，我可没看出贾小姐哪里不正常，她把我错当成是你，差点要给我个惊喜。” 萧庭礼闻言，手指抚向眉间，“她的样子，倒像是只记得我。” “是啊，这得是多浓烈的感情，”甄心转过身，后背轻靠向落地窗，“贾小姐不认识我，但却可以对我说，让我离开御景苑，不然不保证我第三次能不能那么命大。” 萧庭礼修长的手指顿在眉骨处，指缝间透出的眸光陡地阴戾无比：贾梦妍既然说得出这样的话，就说明她还记得甄心，更加记得她对甄心三番四次的伤害。 偌大的客厅内，空气仿佛忽然被抽尽，每一口呼吸都变得异常吃力。 这仿佛是一场拉锯战，萧庭礼没说信，也没说不信，甄心心里是有些慌的，她有种强烈的空虚感，她望着四周的一景一物，忽然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贪恋感。 她不是看中了钱或物，只是这御景苑，什么时候开始，竟令她觉得像是她的家了呢？ 两人怔神间，御景苑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许沐找了一天，还调出路面监控，可找到贾梦妍最终走失的地方后，线索就断了。 后来他一看附近，才惊觉这儿距离御景苑很近。 萧庭礼走到沙发前，抄起座机拨了个电话出去，示意门口放人。 甄心看到许沐大步进来，萧庭礼招呼过佣人，“去把贾小姐请下来。” “是。” 许沐径自走到客厅内，深邃的眸子环顾四周，却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甄心见他气喘吁吁，看来真是急坏了。 “你是来找贾梦妍吧？”萧庭礼率先在沙发内坐定。 许沐闻言，神色这才一松，“看来梦妍真的在这。” “你现在才知道她丢了么？” 不远处，佣人搀扶着贾梦妍缓缓下楼，许沐快步过去，从对方手里将她接过来，“怎么跑这来了？你是要急死我。” 佣人上楼来接她的时候，就说是许沐来了。 贾梦妍视线落到他脸上，仔仔细细看了眼，一个个画面忽然都冒了出来，然后快速拼接出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孔。许沐握紧她的手掌，“你至少也要给我打个电话。” “对不起。” 许沐揽住贾梦妍的肩膀，甄心看向两人，贾梦妍偎在他的身前，许沐的手臂霸道地搂着她，似乎不给别人任何接近的机会。 “萧先生，谢谢你的好意收留，告辞。”许沐说完，带着贾梦妍要走。 “等等。”萧庭礼出声，并站了起来，他走上前步，来到贾梦妍跟前，“梦妍，这个人你认识吗？” 贾梦妍点点头。 “他是谁？”萧庭礼继续发问。 “许沐。” 萧庭礼轻抬下巴，“你要跟他回去？” “萧先生这话很有意思，我们是夫妻，她不跟着我，难道要住在御景苑？”许沐嘴角隐约咬着怒意，脸上却不动声色。 萧庭礼这般问着，也并没觉得有何不妥，“贾梦妍一早来的时候，依稀却只记得两年前的事。” 许沐如墨般的剑眉挑高，这一下，语气中明显含有怒意，“你的意思，是想说梦妍脑子里只有你了。” “你跟我置这个气没用，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她心里有我也很正常。” 甄心听到这，抬头看了下萧庭礼的方向。 许沐轻笑下，带着满满的自嘲，“是，贾梦妍心里要没你，也不会跑到御景苑来。她可以装作不认识别人，却还能认得出你，萧先生是不是更加怜香惜玉了，要我物归原主么？” “许沐，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萧庭礼黑曜石般的眸子内涌出怒意，整个人周围的空气变得凛冽无比。 许沐搂住贾梦妍肩膀的手忽然松开，“既然她在这很好，我也放心了，告辞。” 说完，他抬脚就要走，贾梦妍忙追上去步，“许沐，你带我回家啊！” “你不是想留在这吗？” 贾梦妍这会很清醒，她大步来到许沐旁边，“我没想留在这。”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来御景苑？你知不知道爸还躺在医院里，半死不活？” 贾梦妍看得出来，许沐是真生气了，他从未对她发过这样的火，贾梦妍开始头疼，但她强忍着不适，将昨晚的事仔仔细细捋了一遍，“许沐，是我不好。昨晚看到我爸那样，我受不了……” “那为什么要来御景苑？”许沐面目阴寒，“难道就因为司机那一句不清不楚的话？” 贾梦妍如得到提示般，瞬间理清了许沐提供给她的来龙去脉，她目光忽然看向甄心，“我爸脑中风的时候，你也在场吧？站在一旁笑的那么欢，幸灾乐祸是不是？” “贾小姐哪只眼睛看见我幸灾乐祸了？” “哼，路人拍视频的时候刚好拍见你了，还有你那个朋友韩蓓蓓，你们两个在路边交头接耳，就差没跳起来谢天谢地，明目张胆的诅咒我爸了！” 甄心干脆不说话了，心里却在庆幸，自己昨天幸好没有当场笑出来，否则还真说不清了。 而这些话听在萧庭礼的耳中，开始刺得他难受：看来贾梦妍真是装病，跑到御景苑来闹腾这么一出，就是来找甄心撒气的，因为甄心的朋友当时笑的很欢畅。 他几步回到沙发前，没再看贾梦妍一眼，“你们走吧。” 许沐重新拥住贾梦妍的肩头，“走。” 贾梦妍顺着他往前走了几步，刚要到门口，又扭头朝萧庭礼看了眼。男人正好抬头，两人的视线撞上，贾梦妍若无其事般将目光收回去了。 可是这一眼，却让萧庭礼觉得很难受，他并不知道他今天的没再继续管下去，会惹来今后那样重的后果。 许沐带着贾梦妍离开，两人上了车，许沐朝她的腿看了看，“你是自己走来的？” “嗯。” “回家吧。” “许沐，我觉得那个心理医生一点用都没有，他反而总是让我深陷恐惧，我有时候睡觉都睡不好了，我不想再看下去了……” 男人握紧她的手掌，耐着性子和贾梦妍说道，“他总要了解你惧怕的根源在哪，这样才能给你对症下药，爸病成那样，我们操心都操心不过来，难道你还要让我们担心？” “我没病，我觉得我很好！”贾梦妍小姐脾气上来，别过了身。 许沐也没去理睬她，板着脸发动引擎离开，贾梦妍想到自己方才在御景苑待了一天，许沐有气也正常，她扣好安全带朝他看去，“好，我都听你的。” 许沐拉过她的手，指腹在她手背上摩挲了几下。 甄心没吃晚饭，先上了趟楼，萧庭礼走进卧室的时候，她正在换着床上的被单和枕套。 更衣室内，佣人已经重新收拾过，甄心长发随意挽在脑后，萧庭礼饶有兴致地睇着她看，也不说话，甄心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看什么？” “她只是躺了一下而已，你用不着全换掉。” 116 二十年前的赔偿款 甄心将枕头放回原位，“萧先生跟贾小姐这样习惯了吧，所以闻到她的气息，你不排斥。” “哪样习惯了？” “明知故问。” 甄心抿紧唇不说话了，萧庭礼松开她的手坐向床沿，“我爸和姑姑今天也去了医院，贾家的顶梁柱塌了，还不知道以后会乱成什么样。” “中风之前，他身体肯定已经不舒服了，只是自己没重视而已。” “贾家只有贾梦妍这么个女儿，她完全撑不起来那副担子。” 以前萧贾两家还有那层关系，贾国政从来不用操多余的心，他只需要安心等着萧庭礼和贾梦妍成婚，再慢慢将贾家的重担交给他们。可如今不一样了，许沐需要培养起来，贾国政性子又急，前几日头晕目眩也没放在心上，所以这次的发病，也不算太过突然。 翌日。 马医生来了，许沐等到他给贾梦妍做完治疗，这才离开半山紫苑去了医院。 贾国政躺在病床上，意识倒是清晰的，只是下半身不能动，嘴角歪斜，许沐推开病房门进去，听到他着急地呜呜开口，贾夫人也急得不行，“你就好好休息吧。” “妈，怎么了？” 许沐走过去，来到贾国政的病床前，弯腰凑到他面前，“爸，您想说什么？” “公……是，比……比能……乱。” “放心吧，公司不会乱。”许沐听懂了他的意思，“贾家还有我。” “好，好。” 许沐坐向旁边，没过多久，病房门再次被推开，“伯母，伯父没事吧？” 权慧拎着果篮匆忙进来，“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伯父出事了。”她来到病床前，眸光扫过许沐，再看向贾夫人 ，“梦妍呢？” “梦妍在家。” 权慧问了几句贾国政的情况，然后拉过贾夫人的手，“我好久没见梦妍了，也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身体有点不适，所以没让她出门。” 贾梦妍什么身份？接受心理治疗这种事，自然不能让外人知道。 许沐起身到外面去抽根烟，他站在走廊尽头，开着窗，没过多久，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接近而来。 权慧走到他身侧，单手撑向窗沿，刻意离得他很近，“你什么时候回家？” “做什么？” “我想去看看梦妍。” 许沐用力吸了口烟，目光淡漠地瞥向窗外，“不用了，现在家里人没心思接待你。” 权慧脸色微变，有些下不来台，“梦妍真的只是身体不舒服吗？” “当然。” “不，我看她的精神状况很不好。” 许沐嘴角轻挽，笑得肆意而张扬，“你手里养了几个私人侦探，就看谁都不对劲吧？” “你要知道，我不止会帮人调查婚外情，我还会查一个人是否真的有病，梦妍今天的心理医生刚走不久，你就来医院了吧？”权慧盯向许沐的侧脸，阳光浸润了他脸颊处的阴暗，看着令她觉得赏心悦目。 许沐尝到了舌尖处漫出来的苦涩，他清冷眸光落向权慧，“你是梦妍的朋友，就该为她着想，她看心理医生的事不能被外界知道。” “这我当然知道，所以，我只是想见见她。” “我实在搞不懂你这样查她，有什么目的？” 权慧轻轻笑道，“她是我闺蜜，我关心她。” “呵，”许沐冷哼，“这理由好。” 上次这女人明目张胆勾引他的样子，他可记得清清楚楚。 “怎么，你不信？”权慧脚往前轻探，高跟鞋碰触到了许沐的鞋子，她故意轻轻踢了两下，“你有你自己的事情要忙，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梦妍，就像上次在西餐厅的事，你还记得吗？” 许沐潭底有了认真，“西餐厅，怎么了？” “你们和甄心碰上了，后来梦妍还浇了甄心一杯酒。” 许沐继续抽着烟，“然后呢？” “你和萧庭礼都觉得是梦妍坏脾气上来了吧，其实不然，要不是甄心在洗手间对梦妍说的一番话，她也不会那样。梦妍说的没错，甄心确实让她去跳楼，也确实恐吓了她。” 权慧别过身，同许沐站在一起，医院的窗户本来就小，她肩膀紧挨着许沐结实的手臂，心跳开始剧烈加速，“你说我要是把这一幕给萧庭礼看的话，甄心会怎样？你们男人应该不会喜欢这样有心机的女人吧？” 许沐确实低估了权慧，他抽完烟，将烟头掐熄，“今天你是来探病的，走吧，我请你吃饭。” “好。”权慧答应下来，快步跟上。 许沐当然不能让甄心有什么麻烦，她现在过得挺好的，许沐不能让她最后的安身之所都丢了。 甄心下班后走出医院，先到对面的商场买了些东西，然后再打车回家。 开门进去，甄大成听到动静从厨房探出头来，甄心轻喊声，“爸。” 甄大成没有答应，直接缩回了厨房。甄意的事，他心里一直不痛快，甄心也当没看见，先去了弟弟的房间。 甄意拿着本书躺在床上，甄心随手关上门，“看书怎么不坐起来？” “姐，是你啊，吓死我了。” 甄意将手里的书丢开，单手捧着个平板电脑正在看大片，甄心朝他指了指，压低嗓音道，“你真是出息了。” “没办法，我爸恨不得24小时逼我看书。可我又不是机器人，我也会累的啊，也要放松放松。” “还不是怕你考不上重点大学？最后2年了，本来就该多抓紧。”甄心坐向床沿，“让我看看你的手。” “别看。”甄意忙将手藏到被单里头去。 甄心心里免不了难受，“就给我看一眼。” “姐，看了你心里反而又要难受，现在恢复挺好的。” “那也要给我看。” “不。”甄意态度坚决，甄心没法子，将放在地上的盒子拿起来递向他，“送你的。” 甄意直起身，看到甄心递来的东西时，眼睛都直了，“aj啊！哇三千多啊，大手笔啊！” 这年头，只要是个篮球迷就没有不喜欢aj鞋的。只不过，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动辄上千一双鞋，实在太贵了。所以他一直没舍得买。 “谢谢姐！” “你先玩吧，我先去看看妈。” 甄心起身来到另一间卧室，刘爱梅早就听到了动静，见到甄心进来，他忙招下手，“女儿来了。” “妈。” “刚下班吧？” “是啊。”甄心拉过椅子坐定，“这几天怎么样？” “恢复得很好，放心。”刘爱梅心疼地看向自己的女儿，“最近家里接二连三出事，你爸肯定又给你冷脸看了吧？” “没事，再说甄意的事，我有责任。” 刘爱梅右手落向床畔，翻开被褥似要找什么东西，甄心见状凑过身，“妈，你要拿什么？” “有张存折，帮我拿出来。” 甄心手伸进去，摩挲几下，最终拿出一张暗红的存折来，“是这个吗？” “是。” 此时，虚掩的卧室门外站着刚从厨房出来的甄大成，她透过门缝看到刘爱梅将那张存折打开后递向甄心，“妈知道你在外面生活不容易，女儿，你要实在觉得艰难，你就把这笔钱动了吧。” 甄心看了眼，一共是几万块钱，“妈，您放着吧，我现在用不着。” “拿着吧，住在别人家里……自己手里也要有点钱才好，不能凡事都靠别人。” 甄心朝床上的刘爱梅看了眼，她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冷淡的很，却心里其实是个特别感性的人，别人只要对她有一点点的好，她心里恨不得感恩戴德，“妈，您现在这样，钱不用给我。” “没关系的，住院也没自己花钱，而且赔偿款谈妥了……” 外面的甄大成听到这，一把推开房门冲了进来，“这钱不是说好了给甄意的吗？” 甄心扭头看去，手里还握着那张存折，甄大成脸色很难看，走到了床前，指着刘爱梅就说道，“你什么意思？还把不把我当成一家人了？” “这是我女儿该得的！” “什么叫该得的？自从她来到这个家，吃穿用度我哪样亏着她了，她读书上学不用花钱？” 刘爱梅面色铁青，抬手握紧甄心的手掌，“女儿，收着。” “甄心，你自己说，这钱你该不该拿？”甄大成只要一涉及到钱，向来是咄咄逼人的。 她轻推开刘爱梅的手，刚要说话，刘爱梅就怒不可遏开口，“甄大成，你不是不知道这钱是怎么来的。” “那又怎么样？”甄大成冷笑下，“你敢给她试试！” “这是心心爸爸的赔偿款，你有什么资格动？” “你再说一遍我没资格……” 甄心握着存折的手指用力下去，“你们别吵了。” 甄大成扯开嗓门恨不得上去同刘爱梅撕扯在一起，甄心猛地起身拦在他跟前，“别吵了！” 她失控般、用尽全身力气喊叫，甄大成惊得顿在原地。 甄心转过身，目光盯向刘爱梅，“妈，你不说爸是得病死的吗？赔偿款又是从哪来的？” 甄大成看了眼她手里的存折，甄心面无表情朝他睨去，“赔偿款三个字，就足够说明我爸不是正常死亡，换句话说，这钱就是他用命换来的吧？我是不会给你的。” “甄心，你个白眼狼……” 117 甄心不见了 房门是敞开着的，甄意听到争吵赶过来，他脸色也不好看，进去后就拽着甄大成的手臂往外拖，“爸，你出去。” “干什么你！” “那是姐姐的钱，你能不能别惦记了？”甄意力道很大，再加上甄大成心疼儿子，怕再次弄伤他的手指，只能出去。 房间内恢复安静，甄心坐回椅子内，“妈，你能告诉我怎么回事了吗？” 刘爱梅没想过将这件事告诉甄心，她避开视线，“事情过去都要二十年了，女儿，你就别问了。” “妈，您为什么一直要骗我？” 刘爱梅抬手遮了下眼帘，就算甄心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没什么好处，说不定还能惹些麻烦上身。 她刻意隐去真相，“那时候医疗条件不好，你爸挂水的时候没人陪着，等发现的时候就救不过来了。医院让我们家属不要声张，后来就赔了我们七万块钱。” 甄心翻开那张存折，看着刘爱梅存了近二十年的钱，这就是她爸爸的一条命，放到今天，还买不起萧庭礼送给她的一个包。 “哪家医院？” “现在早就没了，我一直不告诉你，就是怕你难受。” 甄心双手捧着存折，刘爱梅知道自己女儿的性子，如果让她知道这笔钱不止是赔偿款，还是封口费，她一定不会轻易原谅她的。 当初她们两家同时出事，刘爱梅知道闹也没用，所以拿下了那七万块钱；而许家家境优渥，许静拒不接受赔偿，带着幼子至今未嫁，可又有什么用呢？ 许家两母子说要彻查，但到了现在还是没有结果。刘爱梅就是想不通，还不如拿了当初的七万块钱呢。 甄心没留在家吃晚饭，走出去的时候，甄大成就气呼呼坐在餐桌前，甄心过去，也不避闪，开门见山道，“这存折我不能给你，这是我爸留给我的，我希望你能理解。” 甄大成冷哼声，甄心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挺直脊背走了出去。 到了楼底下，甄心抬头看到自家厨房的灯亮了，应该是准备开饭了吧。 甄心强抑住鼻子的酸涩——爸爸当年的意外身亡，让她如今成了一个有家不能回的人。 她来到小区外面拦车，甄心向来花钱有度，但今天显然没顾及这些，她上了出租车，司机问道，“去哪？” 她一下说不上来，司机重复道，“您要去哪？” 甄心报了个地址，司机开始计费，打过方向盘的同时说道，“这么晚了，你一个年轻女孩子去那么偏僻的地方做什么？那儿的老厂区早就拆干净了，什么都不剩了啊。” “我，我老家在那附近。”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目的地。 甄心下了车，朝前望去，视野里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几户当地人家门前，有零星的路灯亮着。 她顿时感觉心里有些毛毛的，但还是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往前走。 这一片曾是整个青城最繁华的工厂区，甄心的父母在这里相识，相爱，结婚，然后生下了甄心。她生命中最美好的几年，都在这里度过。 后来城区划分，厂区拆迁转移，这一片就凋零落败了。 而时隔二十年，她现在就算闭着眼睛也能找到自己的家在何处：当年正式工人的待遇挺不错，同厂职工结婚后打一张证明，就能在工厂宿舍区分到一间30平的小房间。 她还记得自己家的门牌号，5排20号，520，我爱你，多么美好的寓意。 而现在，只剩下一片废墟，断墙还没有她人高。周围被当地住户开辟成了菜地，绿油油一片，倒是显得视野开阔。 甄心就着还算明亮的月光，找到当初自家宿舍的位置，然后跳上了那一截断墙。 物是人非啊…… 御景苑。 萧庭礼和黎一坐在客厅里，面对面玩纸牌，但是他显得非常心不在焉，时不时的低头看腕表。 “九点半了。”而甄心居然还没回来。 黎一手里洗着牌，“甄小姐回去看她母亲，肯定是要坐着多说说话的。” “有她那个继父在，能有什么话好说？”萧庭礼轻哼一声。 黎一把牌收起来，“您要是担心甄小姐，不如我们现在开车出去，接她回来？” “你先打个电话，问问她在哪了。”男人明明想她想的紧，偏偏还傲娇的不肯随便放下身段。 黎一嘴角忍不住莞尔勾起，“好，我打。” 他拿出电话拨过去，第一遍提示不在服务区。 再拨一遍，直接提示对方已关机。 萧庭礼蓦地站起来，脸色有些沉下，“走！去趟甄家！” 甄大成刚刚洗澡完，正在关电视关灯，准备睡觉了。 门铃突然尖锐地响起来，他不耐烦地跶着拖鞋噼里啪啦往门口走，“来了来了，大半夜的谁啊？” ‘咣’的一下打开门，当看清门口的人是谁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萧、萧先生？您怎么来了？” “甄心呢？” “早就走了啊，晚饭都没留下来吃，我以为她赶着回去和您一起吃饭的。”甄大成看见萧庭礼面色不善，心里突然哆嗦了一下。 这是一栋90年代的老房子，楼道窄小逼仄，萧庭礼高大的身躯立在门口，愈发显出一股强力的压迫性，“她到现在都没回御景苑，是不是你又欺负她了。” 他从来不给厌恶的人半分颜面，语气咄咄，不是疑问，却是肯定。 甄大成脸色有些慌，“怎么会呢，甄心是我女儿，我喜欢她都来不及。” “我姐还没回去吗？”房间里的甄意听见动静，立刻快步走到门口，看见门外站着萧庭礼和黎一，转头就埋怨起甄大成，“爸，都怪你！” “关我什么事！”甄大成气的脸都黑了，“滚回你房间去！” “他对甄心做什么了？”萧庭礼眸色森冷。 “我妈拿了一张存折给我姐，说是她亲爸的赔偿款。我爸不同意，就吵起来了。”这甄意绝对是坑爹的一把好手，言简意赅，一针见血，“我姐现在肯定躲在哪里伤心了。” 萧庭礼看了甄大成一眼，甄心从小在这个势力的继父手里长大，吃了无数委屈，肯定不至于因为一张存折而难过。 重点一定是在‘赔偿款’这三个字上。 “你看见你姐姐往哪个方向去了吗？” “没有。我爸当时把我关屋里了，不让我出去送我姐。”甄意也急起来了，弯下腰就准备穿鞋，“你们是要去找我姐吧？我跟你们一起去！” “带着你就是个累赘。”萧庭礼毫不客气地拒绝了甄意，然后目光狠厉盯着甄大成，“你最好祈祷甄心平安无事。否则，你今后都别想有安稳日子过。她要是掉一滴眼泪，我会让你痛哭上千百次。” 甄大成简直要吓尿了，脸都白了。 等萧庭礼和黎一走下楼好一会儿，他才敢关上门，甄意不高兴地白他一眼，“看你干的好事！” 上了车，黎一看向萧庭礼，“都这么晚了，甄小姐能去哪儿呢？” “我先去墓园看看。”萧庭礼眉心拢成一个川字，抬头往窗外扫视一圈，他锐利的目光落在了路灯上的监视器，“你留在这里，查一下监控。如果是坐出租车走的，就好办了。” “好的。”黎一立刻下车，“一查到我就给您打电话。” 车子风驰电掣地冲进夜幕里，平时一个小时的路程，这次半小时就到了。 萧庭礼无法不着急，前两天新闻里刚刚报道过，有夜班的小白领在回家的路上失踪了，三天后才在城郊的池塘里被挖出来，先奸后杀，整个人都被水泡烂了。 甄心有异能，最近还被他训练的反应灵敏许多，但万一是团伙作案呢？万一对方带着刀呢？ 萧庭礼感觉到心内一阵惶然，手指不自觉地握紧。 墓园的看门老头都睡了，帮着萧庭礼查了一遍进出记录，并没有甄心的名字。 当听见萧庭礼要进去找人，老头一个劲的摆手，“我一晚上都在这，我敢保证，天黑以后就没人进去过。” “我就进去找一圈，很快出来。”萧庭礼把钱放在桌上。 司机站在墓园的铁门外，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风忽然变大了，里头的树在风声里张牙舞爪的，满地阴影都仿佛一个个从墓地里钻出来的鬼魂，朝着门外不断扑过来，他的腿都要打哆嗦了。 “萧先生，我进去找吧。”司机强撑着勇气开口。 萧庭礼头也不回地走进去，“不用，你在这里等着。” 司机猛然松口气。 高大的身影只身走进阴森森的墓园，手里只有一支手电筒，那一点点的光亮，总感觉随时都会被周围的黑暗所吞噬。台阶两旁的墓碑，在唯一的光源下显得怪异，仿佛随时会活过来，把人一把拖下地去。 司机看着萧庭礼背影挺拔，不知畏惧，坚定地朝着墓园深处走去，这样的画面莫名叫人升起了感动。 甄小姐在萧先生的心目中，一定占据了一处十分重要的位置——否则，尊贵如萧先生，何苦在这样的深夜里，只身踏入阴森恐怖的坟地寻人呢？ 118 你是第一个背我的人 萧庭礼凭着上回的几次，很快找到了甄心父亲的墓碑。 然而墓碑前空旷，手电筒扫过去，一览无遗，哪有半个人影？ 他不甘心地在前后都找了一圈，最后也只能失望地回到墓碑前，看着上面的照片开口，“自从你走后，你女儿过的很不好。你如果在天有灵，一定要保护她平安无事。” 说完，他举步快速往回走，心里说不出是一番什么滋味。 刚刚回到车上，黎一的电话打了过来，“萧先生，查到了，甄小姐没有去墓园，而是去了以前的老工厂区。我现在把定位发给您。” “好。”萧庭礼陡然松了口气，脑中一直绷紧的那根筋顿时松懈下来。 司机收到定位，立刻往郊区开去。 然而那一片地区道路实在差的很，哪怕是最好的车，也发挥不出它最好的性能。 “还要多久？” “十分钟左右。” 司机知道萧庭礼着急，然而转进村道后，这一段连个路灯都没有，道路也狭窄，他实在不敢开快，毕竟萧先生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男人漆黑如墨的眸子望向窗外，“你去过那地方吗？” “很小的时候去过。那儿以前很繁华，一个大工厂，养活周围的子弟学校商场什么的，我表哥就是在那里出生长大的。但现在就一片废墟，不知道甄小姐这大晚上的跑过去，是要干什么呢？” 萧庭礼不再说话，只是眼底神色流转，似是猜到了什么。 好不容易找到地方，黎一早已经等在那里，见车停下连忙上前给他打开车门。 “找过了吗？” “这附近一共就那么四五户人家，没什么娱乐，都早早闭门看电视或者休息了，没人看见过甄小姐。” 萧庭礼举目四望，周围一片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他脸色冷峻，几乎是咬牙切齿，“什么鬼地方！” “萧先生，要不去那个工厂废墟看看吧？” “走！” 司机在前面带路，但这一大片厂区荒废太久了，拆迁的乱七八糟，他着实记不清楚具体的路了，只能判断个大概的方向，几次都走到了死路。 “分开找。”萧庭礼不耐地下令，径直选了个方向自己走了。 黎一不放心，连忙跟上，“那我跟着您一块儿。这附近看着着实是荒凉的很。” “我看这青城里，有谁敢动我？！” 黎一没说话，只在背后默默跟着，让司机去其他地方找。 此时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了，萧庭礼踏过尘土飞扬的黄土路，一路走一路找，终于看见一大段砖墙横亘在前方，上面用油漆刷着‘提高生产’之类的红字口号，月光下依稀可以想象当年的繁荣。 砖墙后满是残垣断壁，大多半人高左右。萧庭礼焦急地跨进去，一边快步走一边不住转头向四方寻找着，终于在一片矮墙上，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人影，蹲坐在其上。 除了甄心那个傻子，谁还会大半夜的跑来这鬼地方？ 萧庭礼终于放下心来，现在可以慢慢走过去了。 甄心坐在墙头，脸埋在膝盖上，迷迷糊糊的发愣。冷不丁的，她听见有脚步声朝着自己而来，立刻吓了一跳，猛地回神转头，眼底亮的惊人。 萧庭礼当场感觉自己不能动弹了，手脚像是被人突然箍紧，他恼怒出声，“甄心！” “萧庭礼？”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她困惑又惊异，不可置信地连忙眨眼，“你怎么来了？” 钳制被松开，萧庭礼脸色难看地走到断墙边，刚要冲她发火，甄心突然朝他伸出手，“你看，我有钱了！” 男人动作一滞，低头看见她手心里紧攥着一张暗红色的存折，边缘已经被她抓住皱褶。 “还不少呢，要打开看看吗？” 萧庭礼胸口漫开了一股钝钝的痛意，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将她轻轻揽到怀里，小脸贴着他的胸口。 甄心已经快被冻僵了，虽然现在已经是夏天了，可这毕竟大半夜的，还是在郊外，温度本来就更低，而且风也大的很。 “阿嚏。” 她在他怀里轻打了个喷嚏，感觉鼻子都塞了。 男人宽厚的手掌落在她头上，重重地揉了一把，“怎么没把你吹傻了？” 甄心不敢抬头看他的表情，因为知道他现在气的不轻，可她实在贪恋他胸口的温暖，一双手还是忍不住环在了他腰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给你打电话的。我当时……实在是想不到。” 她知道这解释实在没什么用，萧先生没准还会因此更加生气，因为她居然连给他打个电话报备的自觉都没有，害他大半夜的瞎担心，满青城的寻她。 然而出乎她意料之外，萧庭礼并没有发怒责备她，只是说了一句，“回去吧。” 甄心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嗯，回去吧。” 但她说完这句话没动，萧庭礼握住她的手，感觉她冷的像冰块，“走不走？” “我腿麻了。”甄心的声音，让他听起来像是在撒娇，“萧庭礼，你背我吧。” “得寸进尺。我是不是应该削你一顿？” “要削也回去削嘛。你背我一下吧，就一小段。”甄心摇晃着他的手臂，“车子肯定就停在外头，你就背我一小下。” 她两个手指捏着，在他面前比划，那手势竟然有些可爱。 男人站着，比她高出一大截，目光自上而下落在她脸上，背着光，看起来有些高深莫测的，“不背。你太重了。” “不重不重，我身材苗条的很，对于强壮的大男人来说，就像拎一只小鸡一样容易。” 这彩虹屁实在夸得太假了，甄心听见他无语的轻哼了一声，然后转过身，半蹲下身体，“自己上来。” “好嘞！” 甄心一下子趴上去，萧庭礼稳稳托住她的双腿往外走，她将脸贴在他的肩头，一声声呼吸落在他耳侧，越来越重。 “你想来这里，可以明天白天过来，为什么非要大半夜的来？不知道这里危险？是不是我帮你锻炼异能，所以助长了你的胆子？” 甄心手指紧紧攥着那本存折，眼窝里通红，“我也……不知道。” 当她听完母亲的那番话，她大脑里一下子空了，唯一的念头，就是想回来这里看看。 萧庭礼朝四周望了望，看出那废墟应该是一片职工宿舍，“你小时候住在这里？” “嗯，我在这里出生的。”甄心用力地吸着鼻子，“萧庭礼，我想和你聊聊天。” “我不是正在和你聊天？” “不，我想和你聊点别的话。但是，我怕你不乐意……” 萧庭礼呼吸微微一顿，脚步也停了下来，俊脸微侧，与她的脸贴在一起，连呼吸声也交错在一起，“你是想提我妈妈吧？问吧，没关系，我早就接受我妈妈不在的事实了。” “你妈妈是因为生病过世的吗？” “嗯。”萧庭礼继续迈开步子。 甄心的手指，无意识的在他肩膀上抓紧，放松，抓紧，又放松，“那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你妈妈本来不会离开，却是因为医疗事故才意外去世的，你会不会觉得难以接受？” “所以你才这样难过？” “换成是你呢？会不会？” “会吧。” 甄心在他颈背上，沉重的叹气，“是吧？我们都知道，是人都有生老病死的一天。可是意外，却总是让人那样的难以接受。” “是在哪家医院出的事故？”萧庭礼轻声问。 甄心摇头，“我妈说那家医院早就没了。就算还在，又有什么用？当年的意识与现在不同，恐怕连资料都没人保存。” 这是不得不承认的事实，二十年，太久了，物是人非。何况又不是什么重大的事情，想要问责，何其艰难。 萧庭礼没再说话，默默地背着她往前走。 甄心的手臂缠绕在他脖颈边缘，“谢谢你，萧庭礼。自从我爸走了以后，你是第一个背我的人。” 萧庭礼的脚步，便下意识的放慢了一些。 黎一始终都跟在身后，只是为了给两人单独相处的空间，刻意的离的比较远。 回到车上，萧庭礼问她，“饿了吧？想吃什么？” “快饿死了，所以你要请我吃好吃的。” 萧庭礼便吩咐黎一，“安排一下。” “就随便找个地方吃饭就行，不用那么麻烦。”甄心说完这句话，才想起来，身边这位萧先生可不是会随便的人，“那个，你们吃吗？这个点该吃夜宵了。” “不吃。” “那就往前开，看见什么小吃店开着门就行。”甄心说道。 司机便一路往回开一路张望着，黎一也仔细注意着。开出去半小时后，才看见前方灯火通明的，竟然是个热闹的小夜市，规模不大，但热热闹闹。 “都是摆摊的，看起来不怎么卫生。”黎一转头请示萧庭礼。 甄心开始拍车门，“就这吃。看起来就很有胃口。” 萧庭礼默认了，司机把车子停在外边，一行人随即下车。 烧烤的烟雾，混合着食物的香气，顺着夜风飘过来。黎一开始皱眉头，甄心却眼前一亮，“好香！是冷吃兔！” 119 你这年龄该成家了 夜市小吃街不长，甄心很快将小吃街从头走到尾，然后折回中间，坐在了那家川味小吃的桌前。 胖乎乎的老板娘热情招呼，甄心拿起菜单一看，除了冷吃兔头，还有翘脚牛肉，醪糟，酸辣豆花，钵钵鸡，甜水面和凉粉，看着图片就叫人口水直流，垂涎欲滴。 “几位吃点什么？” “各来一份。”甄心大气一挥手，把菜单还给老板娘。 萧庭礼抬头看她，“我不吃。” 黎一和司机也回道，“我们也不吃。” “现在是宵夜时间，再说，我请客。”甄心冲老板娘笑眯眯的，“对了，再来几瓶冰镇啤酒。” “不准喝酒。”萧庭礼开了口。 “冷吃兔头钵钵鸡就是要配啤酒才爽啊，”老板娘笑着朝甄心看眼，“一看就是这位美女会吃，等着啊，马上来。” 甄心双手托腮，目光在萧庭礼和黎一的脸上扫来扫去，这两人身形都高大，挤在小小的四方桌旁，显得人和桌子都很委屈。 不出一会，几样小吃纷纷被端上桌，甜的咸的辣的，红彤彤的辣椒配着翠绿的酸豆角白色的萝卜丁，那叫一个好看。 甄心戴上一次性手套，“吃啊！” 黎一忙接过话，“萧先生不能吃这种东西，脏。” “黎一，你简直把他当成神一样，这个不行那个不行，我看他这么金贵，全是被你惯出来的。” “萧先生天生尊贵，我只是不能让人拉低他的档次而已。” 甄心张了张嘴，萧庭礼拂下眉头，“吃你的吧。” 老板娘拿着冰镇啤酒过来，萧庭礼朝黎一使个眼色，黎一起身拦在对方跟前，“她不需要，拿走吧。” “真不需要？” 萧庭礼重申，“不许喝酒。” 老板娘笑着拿走了。 甄心吃起来很快，但冷吃兔头特别花时间，点的又多，这一顿宵夜估计能吃到早上。 萧庭礼拿起一次性手套，甄心心里的暖流哗啦啦淌过：言情小说的情节马上就要上演了，英俊多金的男主为了女主，心甘情愿剥开一个个坚硬的外壳，好浪漫，好暖心！ 甄心轻咬唇瓣，脸有些红，嘴角的笑意绷不住。 萧庭礼将拿着一次性手套的手径自递向司机，“剥。” 司机默默接过手套，拉过其中一盘冷吃兔头开始剥。 甄心咬着手指，将目光收回去，剥好的兔肉放在碟子内，她一口一块，剥还赶不上她吃下去的速度，萧庭礼见状，朝黎一的手肘轻拱，黎一心领神会，也拿起了手套。 萧庭礼轻靠桌沿，“意思意思吃点就行，点这么多，难道还真想吃完？” 甄心配着甜水面，抬头说道，“我可以吃完。” 旁边一桌是个四口之家，儿女双全，大点的女儿朝这边看看，“那位阿姨好猛。” 弟弟捂着嘴笑道，“吃那么多，好像一头猪。” 萧庭礼站起身来，甄心想要伸手去拉他，“别冲动。” 童言无忌啊，虽然萧先生有时候是挺睚眦必报的，但没必要跟两个孩子过不去吧？甄心压低嗓音，“萧庭礼，他们还小呢……” 男人并未走向邻桌，却是在甄心的注视下走了出去。 黎一轻抬眼帘，“萧先生是觉得丢脸。” 甄心这会已经知道了，哪需要他再刻意提醒一遍？ 回到车上，甄心刚坐进去，萧庭礼就问道，“一共吃了多少？” 黎一带上车门，“不管是兔头钵钵鸡还是凉粉豆花，全部干完。” 萧庭礼难以置信地盯向甄心，话也说不出来的样子，甄心拍了拍肚子，“好饱。” 回到御景苑，萧庭礼脚步沉沉往上走，衣服沾染了小吃街上油腻的食物味道，他推开卧室门刚要进去，忽然一双小手穿过他腰际将他抱紧。 萧庭礼灯还没开，甄心绕过他身侧，站定在他跟前，她踮起脚尖就要吻他，萧庭礼躲开脸。 甄心追逐着他的唇瓣，男人顶着一张傲娇脸，左右避让，那是没开灯，不然的话这样一幅场景落在眼中，必然好玩极了。 甄心亲了几下没亲到，一头扎进萧庭礼怀里，“不给我亲是吧？” “去洗漱，去洗澡。” 甄心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干掉了那么一桌的小吃。身上这味，萧庭礼是肯定受不了的，她噢了声，然后转身往更衣室走。 甄心刷了牙，还用了漱口水，洗完一个香喷喷的澡走出洗手间，看见萧庭礼正坐在床沿处擦拭头发。 甄心过去，拿过床头柜上的存折，“这是我妈给我的，她怕我在外面委屈自己。” “在我这，还能比你那个家里更委屈？” “不是，两个人在一起，女人总是花男人的钱不行，久而久之会产生依赖感，令人厌烦。” 萧庭礼从她手里接过存折，“这套理论是从哪听来的？” “我自己总结的。” “你并没有额外花过我什么钱。” 甄心用钱很省，也许是打小养成的习惯，女人喜欢的衣服、化妆品，她几乎不买，她应该是比一般的女生还要节俭不少。一个季度的衣服可能也就三套，不耽误换洗就好。化妆品更是了，先前来的时候用的是超市买的大宝，后来萧庭礼给她添置些，只是她就挑乳液用，精华、眼霜等至今未开封，她觉得麻烦。 主要也是皮肤底子好，任性的起来。 “我妈和我弟的医疗费，那不是钱？”甄心将萧庭礼的手朝他跟前推了下，“这张存折给你吧。” 萧庭礼拉过她的手掌，将存折拍在她掌心内，“自己收好，既然你爸留给你的，就要用在刀刃上。” 甄心没再推搡，将存折放进抽屉，萧庭礼抱紧她后将她压在大床上，他如墨般的眸子睇紧她不放。 “困了，睡吧。” “你刚才不还激情满满吗？”萧庭礼手指强势地挤进她五指间，然后紧扣住不放。 “洗过澡人就懒了，好想睡觉。”甄心说完闭起眼帘，男人见状一口咬住她的唇瓣，她痛得立马惊醒，眼睛圆鼓鼓瞪向他，“干嘛咬人！” “不错，恢复精神了。”萧庭礼嘴角含笑向她吻去，尝到她柔软的唇瓣，他放轻动作，空气内蔓延出一股潮湿和暧昧，甄心手掌摸向萧庭礼的脸颊，然后热情回应。 屋内，一把激烈火苗开始往上窜，男人的手掌穿过甄心柔滑细腻的腰肢，掌心内的触感令他几欲把持不住，他将甄心翻转过来，紧贴她的背部。 她小巧的鼻尖渗出汗水，嘴里因承受不住这重量而有细碎的音调溢出，萧庭礼拨开她的头发去亲她的脸，两人身上都有汗，她微微别开面颊，“热。” 甄心嗓音柔媚，极似在撒娇，白皙笔直的腿挺动两下，好像是要逃，萧庭礼掌心按在她腿侧，甄心轻咬被角看他，“我不喜欢这样，我要躺着。” “是不喜欢，还是受不了？”男人轻咬她耳朵问道。 “受不了，所以不要。”甄心肩膀拱动，想要转个身，无奈萧庭礼力道太大，她小腿绷直，两手紧攥，嘴里喘着气才能配合这样的力度。 萧庭礼轻笑，邪佞气息撞击着她的颊侧，“多适应几次就好了，我保证你会爱上这样。” 甄心说不出话，这样激猛的场面，看来她真的得多多适应才行。 几个月后。 时间总是流失最快的一样东西，最炎热的夏季悄然过去，到了深秋，满目望去尽是落叶的苍黄之色。 萧家。 萧盛穿着随意坐在沙发内，萧庭礼跟他说完一些事，萧筝穿着运动服走进来，她刚刚结束一段晨跑。 萧盛喝口清茶，朝萧筝看眼，“钱家小姐那边，问好了？” 萧筝朝身侧的男人看眼，“问是问了……” “钱家小姐怎么了？”萧庭礼接过话。 “庭礼，御景苑那边，那个女人还住着？”萧盛搭起左腿看向对面的儿子。 萧庭礼神色微敛看向他，“是。” “你是时候定下心来，结婚生子了。”萧盛把玩着腕间的手串，“贾家已经是过去式，再说，你这年龄该成家了。” 萧筝坐在旁边不好插话，萧盛却是一针见血，“那个训导师在你身边，也快一年了吧，家庭关系那么乱，要不是你姑姑劝着，我一开始就不答应。钱家小姐上次我见过，才貌出众、人品一流。” “关键，是和萧家门当户对吧？”萧庭礼面无表情出声。 萧盛也承认，“那自然，家境虽然不比萧家，但在青城也能排的上，钱家主要经营酒店用品，算门当户对吧。” “我现在没考虑成家的事。” “就算你现在没考虑，但身边也该干净干净了，我向来不操心你私生活方面的事，庭礼，况且你还让那个女人住在御景苑。” 萧筝是想替甄心说话的，可话到嘴边不得不吞咽回去，这毕竟关系到未婚同居，萧盛这样反对，也是无可厚非。 “再说吧。”萧庭礼别开脸，意兴阑珊。 萧盛再度端起茶杯，“总之，你是不可能跟那位甄小姐结婚的，我相信这一点，你比我还要清楚。” 120 不准有结婚的念头 萧庭礼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梢，但萧盛没看见。 准备回去的时候，萧筝唤住他，两人站在萧家的院子里闲聊会。 “庭礼，甄小姐的事……” “姑姑，我自己有分寸。” 萧筝将手落在萧庭礼的肩膀上，“你要知道，你如果真要和甄小姐结婚，你爸那关恐怕是很难通过，势必是一场持久战，你就得先给甄小姐打好招呼。而如果你没想过要跟她……一个女人的青春可是耗费不起啊。” 说实话，萧庭礼根本还没想到那么远，因为他觉得结婚是一件很慎重的事情，所以他想要顺其自然。 人的一生几十年，那么漫长，结婚的唯一原因，只能是因为爱情，而不是因为什么年龄到了、家人催促、门当户对等等一系列外在的原因。毕竟你选择的那个人，是要陪伴在你身边、与你朝夕相处的人，怎么可以将就？ 而且他相信，两个人如果真的合适在一起，确定要相伴一生，结婚的念头自然而然就会从心中流露出来，水到渠成的事情，勿须任何人的提醒。 “姑姑，我回去了。” “行，你自己能知轻重就好。” 御景苑。 甄心吃饭的时候一向很是安静，黎一也在餐桌上，萧庭礼似乎食欲不佳，抬头打量着对面的女人。 “甄心？” “嗯。”她轻应声。 “你跟我在一起，有过结婚的打算吗？” 甄心差点被呛住，黎一也摆着一张惊讶的脸看向萧庭礼，甄心细嚼慢咽后回道，“为什么这样问？” “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甄心对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直很敏感，萧庭礼忽然这样发问，难道是有人跟他说了什么？ 她太知道自己和他是不配的，所以她不能让人以为是她有所肖想，“你放心，我不敢想到那一步。” “什么意思？” “你这样的人，将来要找的妻子，必定是要跟你门当户对的吧？而我显然不是啊。”甄心一字一语说出口，握着筷子的手却越收越紧。 她其实不想听到萧庭礼的回答，但她只能坐在这，这感觉让她很难受，像是在接受凌迟。 萧庭礼没有说是，也没说不是，神色恢复如常，“吃饭吧。” 甄心心咚地往下沉，好似跌进了无底洞，她原本想听听萧庭礼会说什么话，如今他一语不发，那就是对她的回答满意了？ 舌尖有酸涩苦辣各种滋味蹿上来，甄心猛地感觉到一种悲哀--她名义上是萧庭礼的女朋友，却在开始就必须摆正好姿态，即便是男女朋友，但不准有任何想要结婚的念头。 尽管这个想法甄心之前就不敢有，但突然之间被他挑明出来，不正是间接说明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其实是可笑的？ 半山紫苑。 这半年来，贾国政的情况并没任何好转，偶尔的出行也需要依靠轮椅。 贾家全部的担子也交到许沐肩膀上，而贾氏食品厂的核心资料，他也早就掌握了。 半山紫苑，由原先的贾家潜移默化成了如今的许家，之前的佣人全部被换走，当初进来的一批人，都是许沐精挑细选过得。 书房内，许沐修长手指在键盘上敲打，贾氏食品厂早前是国企，叫做欢腾食品，二十五年前，贾国政收购了食品厂，生意被他越做越大，只是接二连三出过不少食品安全事故。 后来为了上市，欢腾食品转身成了如今的贾氏集团旗下的子品牌，只是有些手段屡试不爽，为了收获更多的利益，贾国政死性不改，近几年间，食品安全事故也没断过。 但贾国政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加上个人体质等原因，不同人群对不合格食品的反应都不一样，有些人闹几天肚子吃点肠胃药就过去了。 即便真出了事，花笔钱就能搞定，少数的赔偿款与巨额利润相比，有足够的诱惑力使得他接二连三铤而走险。 许沐靠进椅背中，双手交扣，目光炯炯盯着电脑屏幕。 佣人敲响了书房的门，许沐关上页面，抬头说道，“进来。” “许先生，”年轻的佣人推门而入，“许太太醒了。” “吃过饭了吗？” “不肯吃，到处要找你。” 许沐推开椅子起身，“知道了。” 来到主卧，许沐走了进去，贾梦妍的午饭放在茶几上，他几步走到沙发前，“怎么又不肯吃饭？” “最近食欲特别差，吃不下。” 许沐坐到她身旁，贾梦妍伸手握住他的手臂，“许沐，我想出去逛逛，我在家好难受。” 男人朝她看了眼，“你这样出去，就不怕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你吗？梦妍，要是你到了外面控制不住情绪怎么办？” 贾梦妍垮下双肩，满面的沮丧，她欲哭无泪，“不，我不是精神病，我是正常人，我想出门。” “我们得听医生的话，在家接受治疗，”许沐轻轻揽住贾梦妍的肩头“只要你不出去，没人知道你的精神出了问题。” “那权慧呢，只有她来看我，你让她多陪陪我，许沐，我怕我这样下去，我生不如死啊……” 许沐起身拿过茶几上的碗，“来，先把饭吃了。” 贾梦妍捧过碗，稍后，许沐喊了佣人进来收拾。 贾梦妍坐在沙发内，翻看着杂志，佣人走到茶几前，小心翼翼将她用过餐的碗放好。她见过贾梦妍发疯，所以平日里能避开就避得远远的。 佣人蹲下身，将茶几擦得纤尘不染，目光抬起时朝贾梦妍看了眼。 她正好一个抬头，两人的视线撞上，贾梦妍狠狠盯着跟前的人。佣人没有及时避开，这让贾梦妍整个人都躁动起来，她忽然就想到了甄心，贾梦妍握紧手中杂志，猛地起身后将它抽在佣人的脑门上。 “啊--” 许沐正在阳台打电话，听到惨叫声扭头一看，他快步往屋里走，“梦妍！” 贾梦妍逮着佣人使劲打，每一击都打在头上，佣人痛得自顾躲闪，许沐大步上前抱住贾梦妍，“行了！” 佣人委屈地站起身，双手抱头，眼眶通红，许沐朝她使个眼色，“你先下去。” “好。” 贾梦妍咬紧牙关，齿尖磨得咯吱作响，每个人都说她疯了，她有时候也觉得自己疯了，可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再清醒不过。 “怎么回事？为什么打人？” 贾梦妍推开他的手，一语不发上了床。 权慧来的时候，贾梦妍听到了动静，她走向窗边看到权慧进了屋。可贾梦妍等了半天，自己的闺蜜都没走到卧室。 书房间内，许沐习惯将窗帘全部拉上，权慧径自打开门进去，许沐知道是她，权慧随手将门反锁，然后快步过去抱住他。 “许沐。” 男人拉开她的手，神色淡漠，权慧脸上的表情瞬间绷不住了，但又不敢和他吵，只能压低嗓音道，“你什么意思！这半年来我为你做事，你却从来不肯给我一点回应。” “权慧，报酬方面我可没少过你。”许沐走到窗边，将窗帘拨开一道缝隙。 阳光从外面穿透进来，权慧眯了眯眼帘，看到许沐周边包围了一圈金黄色的光--这个男人，她尝试过勾引几次，可没有一次是成功的，如果不是贾梦妍先前怀过孕，她真要怀疑他是不是不近女色。 可偏偏这样的许沐，令她痴迷到心醉，她走到他身后，双手抱向他的腰。 许沐全身一僵，她知道他又要拉开，权慧拥紧抱住，“你让我查的事，我查到了。” “资料呢？” “在包里，一会就给你。”权慧将脸搁向许沐肩头，“人口的流动性大，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查到的，昨天有个乡下的小女孩吃了小零食 ，至今还在抢救。” 许沐一张脸肃冷无比，掰开权慧的手走向办公桌，“这批食品怎么也会出事？” “应该不止这个个例，由于价格便宜，很多都输送往经济相对差的地方，我又让人去查了下，前两年就有几个这样的，只是贾家这边赔了钱，始终没闹起来。” 许沐坐进办公椅内，“只能召回了。” “犯得着吗？”权慧走过去，一双小手落到许沐的肩头，“出事的毕竟是少数人，如今整个贾家都是你掌权，正是需要大展拳脚的时候啊。” “我不需要你教我怎么做。”许沐冷冷看向权慧，“你把资料给我，接下来的事我来处理。” “好。”权慧自然不会想到许沐要这份资料的真实目的，近半年来，她已经为他搜集到不少有用的东西。 然而许沐让她参与进来，并不是因为他信任她，权慧在他的眼里就像一条猎犬，为了自己的目的也会不择手段，与其让她紧咬着自己不放，害得他不能施展拳脚做事，那还不如将她收在身边，给她一点甜头，就让权慧死心塌地的以为他信得过她。 权慧将资料袋交给许沐，他接过手，“你去找梦妍吧，她肯定知道你来了。” “许沐，你以后不会忘了我的好吧？” “怎么会？”许沐抬头，嘴角勾出一抹弧度，“我都记得。” 权慧喜滋滋地走出了书房，男人敛起眼中的笑意，潭底恢复凉冽。 121 爆个大料 卧室门被推门时，贾梦妍还站在窗边，听到动静她扭过头来，“小慧。” “梦妍，我来看你了。” 贾梦妍坐向床沿，“你怎么才来？” 权慧走近几步，端详着她的面色，贾梦妍这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权慧居高临下盯着贾梦妍，“进来的时候接了个电话，耽搁些时间。” 她跟贾梦妍虽然关系好，她却从来没把贾梦妍当成交心的朋友。 权慧眼里藏匿着幸灾乐祸的笑，从前，向来只有贾梦妍向她施舍的份，贾梦妍出手是大方，十几万的包都能说给就给。 她咬着唇角的弧度，坐到贾梦妍身旁，“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怎么了？” “我交男朋友了。” “是吗？”贾梦妍脸上露出笑容，“怎么样的一个人？” “高大、帅气、经济实力也好，”权慧紧盯着贾梦妍的脸，然后压低嗓音道，“床上功夫更加好了，我都受不了。” 贾梦妍张张嘴，“你，你倒是什么都敢说啊。” “你是我闺蜜嘛，”权慧靠向床头，继续开口道，“梦妍，你跟许沐那方面和谐吗？” 贾梦妍脸色僵了下，她不可能告诉权慧，自从她流产后，许沐一次都没碰过她。 “权慧，你男朋友叫什么啊？” “说来也巧，我们俩都找了姓许的男人。” 贾梦妍听到这，不知怎的，心猛地往下沉，权慧知道她不能受刺激，“梦妍，改天我带来给你见见吧，真可惜，你这样都不能出门。” “小慧，你们都觉得我精神有问题是吗？” “梦妍，别多想了，许沐这么疼你，肯定会尽全力给你治。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权慧说完，起身要走。 “你就不能多陪陪我吗？” 权慧伸手摸了摸贾梦妍的脸，“我还得跟我男朋友去过二人世界呢，最近太幸福了，你乖啊，药别忘了吃。” 贾梦妍眼看权慧离开，她拧紧眉头，胸口憋闷的越来越难受，她好像什么都没了，如今，连一个健康的身体都没了。 晚上，许沐很晚才回到卧室，他以为贾梦妍早就睡了，刚躺下，就有一双手伸过来抱紧他。 许沐轻问，“还没睡？” “等你呢。”贾梦妍起身去亲吻他，许沐别开脸，“不早了，睡吧。” 贾梦妍试了几次，许沐心头涌起不耐，坐起身来，贾梦妍见状，一手掀开被子，“许沐，你觉得我们这像是夫妻吗？我们结婚之后，你碰过我吗？既然这样，我还是回家吧，留在这也没意思。” 许沐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向自己，“回哪个家？这儿就是你的家。” “回我爸妈那里，我现在就打电话让我妈派人来接我。”贾梦妍推着他的手，许沐将她抱进怀里，“我是碍着你身体不好。” “你嫌弃我是吗？”贾梦妍小手在他背上轻敲，“你还把我当成你老婆吗？” 许沐心里清楚，他离成功还有最后的一步，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出任何的事。 贾梦妍亲吻着他的脸颊，他的唇，他没再推开…… 秋风飒爽，甄心穿着卡其色风衣从宠物俱乐部出去，萧庭礼将用餐地点的定位发到了她手机上，来到目的地，她大步往里走，萧庭礼已经点好了餐在等她。 甄心走进旋转门，跟着前面的人往里走，到了门口，她听到前面有服务员在问，“先生，请问几位？” “两位。” 甄心不由抬下头，看到了许沐的背影。她下意识往他旁边看，却发现那人好像并不是贾梦妍。 权慧侧过身，余光扫到她脸上，甄心拔腿就要走，女人却喊了声，“甄小姐。” 许沐扭过头来，甄心点下头就要离开。 “甄小姐也是来吃饭？”权慧继续追问。 甄心都有几个月没见过许沐了，只是这幅眉眼仍旧清晰，她礼貌性地轻点头，“对。” 很难得没看到贾梦妍，甄心问了句，“怎么没见贾小姐？” 权慧脸色微变，明显有些不悦，“她没来。” 这就奇怪了，单独和闺蜜的老公出来吃饭，能有什么好事？ 甄心没有再看许沐一眼，“先失陪。” 她大步朝着萧庭礼的餐桌号而去，男人比她早到很久，甄心坐到萧庭礼对面，看见许沐和权慧也选定了位子。 “怎么才来？”萧庭礼抬起腕表朝她睇眼。 甄心喝了两口柠檬水，“临时被一个宠物家长给拉住了，你说我这么敬业，老板会不会给我涨工资啊？” “不会。”萧庭礼身体往后靠，眼角逐渐拉开。 “为什么？” 男人轻耸肩头，“爱岗敬业是一名优秀员工应有的良好品德，你不会不知道吧？” “行了，今晚上aa制。” 萧庭礼被逗乐，“你那点工资，还想拿出来替我分担？” “不是，本来想请你吃顿晚饭的，但我现在心情很不爽，你自己点的那份，你待会自己买单吧。”甄心拿过旁边的账单，一行行看下去，眼睛不由直勾勾地定在金额上。 萧庭礼凑近身，端详着她的神色，“行啊，待会你吃什么，你就自己付钱，吃一口都算。” 甄心饥肠辘辘，朝萧庭礼瞪了眼，“我吃碗饭。” “这儿没饭。” 甄心手指在那账单上摸了摸，指了指一串英文，“那我要这个。” 萧庭礼凑过去一看，“不错，这是酱料。” 她不说话了，等到服务员上餐，甄心早就垂涎欲滴了，肚子不争气地叫了几声，萧庭礼将刀叉塞到她手里，“吃吧，我明天让小陆总预支给你下个月的工资。” 甄心满足地将食物塞入嘴中，“好吃。” 她视线轻抬，不可避免地注意到远处，权慧面对她坐着，正将一块牛排切碎后递给许沐。甄心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她早就接受了许沐移情别恋的事实，可她无法相信他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 但从权慧说话的口气和举动来看，她怎么都不像是把许沐当成普通的朋友。 “怎么了？”萧庭礼见她心不在焉。 甄心忙收回神，“我在想明天晚上吃什么。” “你想的也太远了。” “这样才是一个吃货的本质。”甄心蘸了酱料放到嘴中，瞬间觉得味蕾都被惊醒了，“嗯，我选东西的眼光果然好。” 不远处的许沐抬头间，看见甄心嘴角展颜，那种笑是他最熟悉的，那样的甄心毫无防备、毫无攻击力，单纯的像是十几岁时候的模样。他的心被狠狠抽痛下，他很快收敛起视线，他清楚自己这个时候不能有丝毫显露的痕迹。 吃过晚饭，甄心和萧庭礼先行离开。 司机已经将车停在酒店门外，夜间陡然转冷，风吹刮在脸上竟像刀割，甄心掌心贴着面颊，“这还没到冬天呢。” 萧庭礼伸手去搂住她的腰，司机替他们将车门打开，只是两人还未钻进去，忽然有人举着相机冲过来。 甄心吓了一跳。 萧庭礼将她的脑袋第一时间按到怀里，“从哪冒出来的？” “萧先生，请问这是您的女朋友吗？跟贾小姐分手后，您过了多久才有自己的恋情？方便透露这是哪家小姐吗？” “敢拍我？还这么明目张胆地来，你们确定这样的照片明天登的出去？” 甄心头埋在他胸前，乖乖地不动，起先她还觉得纳闷，以为明星才有狗仔跟踪，却一时忽略了萧庭礼的身份，像他这样的花边新闻随便拍出去，热度绝对不输那些一线明星的绯闻。 “萧先生，您就让我们采访两句吧？” 萧庭礼胸腔内涌出火来，“有没有规矩，滚！” 司机帮忙将记者推开，可他身后还有人，甄心脑袋轻抬，轻轻举起小手，“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个新闻，爆个大料。” 萧庭礼将她的脑袋按回去，“有你什么事？” “这样我们也没法走。”甄心在他身前轻声道，她转过身，左手遮在面前，“你们先别拍。” 记者乖乖放下了相机，甄心这才挪开手掌，“萧先生不喜欢有任何工作以外的新闻，我相信这一点你们肯定清楚，不然的话也不用在这辛苦蹲守了。况且我和他男未婚、女未嫁，吃顿饭而已，你们能有什么大文章做出来？” “那你说的新闻是？”记者不解问道。 甄心朝酒店内指了指，“青城贾家不会不知道吧？贾氏集团的乘龙快婿现在正在里面用餐，而携带的女伴却不是自己的妻子，用餐期间举止亲密，这样的新闻还不够你们写的吗？” 萧庭礼眼神闪烁下，那名记者明显瞪大了眸子，“你说真的？” “骗你做什么，有萧先生做担保。” 司机有些不耐烦地拦在记者跟前，“麻烦让让。” 萧庭礼搂住甄心的肩膀往前，她弯腰钻进车内，司机随后将车门砰地甩上。萧庭礼幽暗的眸子落向车窗外，看着几名记者继续寻找蹲守的位子。 他嘴角勾起抹嘲弄，“这种鬼话居然也有人信。” “你说谁鬼话呢？” 萧庭礼头也不回道，“难道还能说我自己？” “我给记者爆的料，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萧庭礼镌刻般深邃的五官转向甄心，上上下下打量她一圈，“你说许沐跟贾梦妍以外的女人在里面？” 122 萧先生相亲了 “对啊，那人是贾梦妍的闺蜜吧，头发长长的那个。”甄心比划着。 “举止亲密？” 甄心挑高眉头，视线睇着他，“嗯，她给许沐切牛排了。” “你亲眼见到了。” “是啊。” “停车。”萧庭礼忽然吩咐。 司机一脚刹车，甄心往前冲了下，她伸手拉住萧庭礼的衣袖，“你这是要回去教训许沐一顿？” “贾梦妍近半年来身体可一直不好。” 甄心眯了眯眼帘看他，“行啊，你下去吧。” 萧庭礼忽然一笑，欺身上前，鼻尖几乎碰触到甄心，“你让记者去拍许沐，你知道这样会给他惹来多大的麻烦吗？” “有点知道。” 男人伸手握住甄心的下巴，指腹暧昧地摩挲，“你这是在害他。” 甄心推开萧庭礼的手，“我可没害人，我这是自保，”她摸了摸自己的漂亮脸蛋，“我可不想出名。” 萧庭礼靠回座椅内，瞅着甄心勾勒起了唇瓣，司机坐在驾驶座内一动不动，甄心倾过身要替萧庭礼开车门，一点都不隐晦的拿话揶揄他，“你不是要去给贾梦妍出头吗？” 她整个人趴在他腿上，萧庭礼见状，顺势俯下身，手臂穿过甄心胸前。 “啊--”她吓得就要起身，萧庭礼胸膛紧压着甄心后背，手掌触碰到他最爱的柔软，萧庭礼语调都软了，“那是贾梦妍自己选的人，关我什么事。” 甄心胸前的柔软压在他腿上，闷得难受，“你先让我起来。” 萧庭礼抬下头，“开车。” 司机发动引擎，甄心喘着气，“闷死我了。” 男人手掌在她身前肆意而动，甄心咬着嘴角轻笑，“痒。” “刚才在餐厅里见到许沐，为什么不告诉我？”男人说罢，凑过去咬她的耳朵。 甄心忙躲开，“有什么好说的，我就是不经意看到了，再说我怕告诉你了，你会冲过去打人，萧先生，那可是高档餐厅啊！” “把我扯进去做什么？” “如果许沐真跟那女人有什么，你不觉得你的小花朵受尽委屈了吗？” 萧庭礼手一松，甄心顺势坐起来，萧庭礼朝她胸前睨去，“歪了。” “没歪。” “真歪了。” “这话题哪歪了？”甄心目光迎上他。 萧庭礼的目光还是落在她胸口处，“我说你内衣歪了。” 甄心垂眸一看，立马扑回他腿上，萧庭礼轻笑出声，将手探到她身前，“来，我给你整理好。” “别乱碰。” “……” 歪到后背去了。 几日后。 甄心休息天也起得很早，萧庭礼没在御景苑，她百无聊赖吃过早饭，准备出门跑步。 恰好黎一进来，“甄小姐。” “你怎么没跟他在一起？” “萧先生，萧先生有事。” 甄心盯着黎一看眼，“他原本说今天要留在御景苑的，一大早我就没见他，难道公司有事？” “甄小姐，你别瞎猜，萧先生就是……” “怎么了？”甄心一颗心被吊起来。 偏偏黎一又是个不善对女人撒谎的人，“他临时有事的，家里来了电话。” “很紧急的事情？好事坏事？” “也……不算很紧急。算是好事吧。” “那你吞吞吐吐做什么？” “甄小姐，这件事你还是别知道的好。”黎一自以为说的是实话，又为她好。 可他哪懂女人？ 甄心这心被猫爪子挠过似的，更加不得安生，“你说吧，我一个出来工作好几年的成年人，还没这点承受能力？” 黎一不去看她的双眼，轻声道，“萧先生去相亲了。” “什么？” “你看，我应该不说的。” 甄心感觉自己的脑袋上被猛地砸了一锤子，又痛又懵，毫无反应能力--她没想到这天会来的这样快。 “是吗，相亲啊，挺好的。” “甄小姐，你说真话？” 真话你妹啊！ 甄心面无表情问道，“在哪啊？” “这个你还是别知道的好。” “你怕我跑去搞破坏？” 黎一朝她看眼，“甄小姐不是这样的人。” “那不就结了，你告诉我，我就那么一听而已。” “云禧阁。” 甄心闻言，带着一颗空白的脑子转身就往外走。 黎一惊了，“甄小姐，甄小姐！” 说好了不搞破坏的呢！ 甄心快步走着，黎一跟在后面，她上了车就让司机开车。 “甄小姐，甄小姐！” “甄小姐，去哪？”司机好奇地朝后视镜看眼，难得看黎一失控，还追了几步出来。 甄心脱口而出就要说云禧阁，但那三个字终究卡在喉间没有冒出来，冷静下来，她方才的举动令她都觉得不可思议。 萧庭礼相亲、结婚，这不是迟早的事吗？ 她将脑袋靠向车窗，终究认识到了一种悲凉。 以前贾梦妍那样的身份，她才能有资格气势汹汹赶过去阻止，而她呢？平添笑话罢了。 甄心随口报个地址，司机将车开到市中心，她漫无目的在商场逛了两圈，然后就去找韩蓓蓓。 萧庭礼回到御景苑时，黎一还在这，见到他进来，黎一小心翼翼朝他身后看眼，居然没人？ “萧先生，还顺利吗？” “嗯，挺好。” 黎一跟他走进客厅，“我打您电话没人接。” “手机关了。”萧庭礼悠闲地坐进沙发内，双手张开落在椅背上，他左右轻晃动下脑袋，然后闭起眼帘。 “萧先生，甄小姐没跟您一起回来？” 男人听到这，睁开眸子看向黎一，“她去哪了？怎么会跟我一起回来？” “她，她去云禧阁了。” 萧庭礼收回两手，身子往前倾，一双凤目睇着黎一不放，“她去云禧阁做什么？” “我没能招架住甄小姐，我说您在云禧阁相亲。” 萧庭礼抬手朝他一指，“她什么时候出去的？” “挺早的，八点多。” “她也是傻，谁相亲挑那么早的时间？”萧庭礼站起身来，目光朝黎一轻扫，“你平时嘴巴多严？怎么到她面前就跟个长舌妇似的？” “我也不知道，三两下就被糊弄出声了。” 萧庭礼朝外头看去，“她怎么走的？” “司机送出去的，说是在市中心下车了。” “知道去哪了吗？” “不知道。”黎一拧眉说道，“看她那架势，是要去云禧阁的，您没见到？” “我又没去相亲。” 黎一惊讶出声，“但昨天电话里不是说……” “别人可以安排，可我不一定非要去，我今天刚谈完事情回来，你就给我捅这样的篓子。” “对不起，萧先生。”黎一想了想又道，“甄小姐会不会想不开？一个人又跑去荒郊野外了。” “你觉得，她会为我相亲的事想不开？”萧庭礼真是很难想象。 “从当时的气势来看，挺像的。” 萧庭礼轻笑，心情莫名愉悦，他朝窗外看眼，“甄心在青城的朋友，一个手都能数的过来，还有上次那个叫什么来着的……” “韩蓓蓓。” “对，去她家里跑一趟，八成在。” 韩蓓蓓今天也休息，甄心找她的时候就不早了，两人还一道去菜市场买菜。 甄心坐在餐桌前，韩蓓蓓将电磁炉的火调小，把白菜和丸子等一股脑倒进去，“这酱料可是我妈从重庆带回来的，可香了。” “嗯，闻着就让人食欲大增啊。” 两人开了窗，在餐厅内大快朵颐，门铃声响起的时候，韩蓓蓓不乐意地握紧筷子，“谁啊！” “我去看看。” “别，你坐着，我来，”韩蓓蓓手在甄心的肩膀上一按，“才下的猪脑，你不准偷吃啊。” 韩蓓蓓走到门口，一把将门打开，甄心的声音从里面传出，“韩蓓蓓，你下次再整这么恶心的东西，我肯定不跟你吃同一锅，我的羊肉卷都毁了！” 站在外头的男人脸皮子动了动，韩蓓蓓却是认得他的，她目光穿过黎一颊侧，又看到了他身后站着的高大男人。 韩蓓蓓吧唧下嘴，“贵客啊，快，里面一起吃吧？” “甄心在吗？”萧庭礼明知故问。 “在在在，”韩蓓蓓转身，小手一挥，“心心，你男朋友找你。” “我男朋友？哪个啊？” 萧庭礼听到这，脸色刷的铁青，黎一轻喊一声，“甄小姐。” 甄心还在捞火锅里面的料，电磁炉上的鸳鸯锅呲溜呲溜冒着泡，热气萦绕在整个屋内，香辣的味道因为开了门而往外钻，萧庭礼觉得鼻子难受，伸手掩鼻，“让她出来。” “噢。”韩蓓蓓转身走进餐厅，“那个萧先生来了。” 甄心把韩蓓蓓的猪脑捞出来，她转过脸一看，见黎一杵在前头，甄心夹了口白菜放到嘴里，辣的眼泪差点涌出来。灌了口冰镇雪碧后，甄心才说道，“黎一，萧先生相亲相好了？” 韩蓓蓓咬着筷头看向她。 黎一不得不解释，“是我弄错了，萧先生没去相亲。” “云禧阁我可是去了，我还亲眼看到萧先生和一位小姐在用餐。” 黎一这会不上当了，“萧先生没去云禧阁。” 甄心吃了两口，然后放下筷子，“蓓蓓，我改天再来找你，吃也吃饱了，我先撤。” “好，去吧。” 甄心拿起外套往外走，萧庭礼先行下楼，车就在单元门口等着。 123 这样的男人啊 黎一杵在车前，心里的怨念飙升。他不知道原来她是这样的甄心，不按套路出牌也就算了，跑闺蜜这来至少是诉诉委屈吧？ 吃什么火锅啊。 也不知道韩蓓蓓听了她什么话，会怎么想他的？ 甄心走到两人跟前，“你们都挺忙的，跑这来做什么啊？” “甄小姐，你手机没带。” 甄心摸了摸口袋，“是啊，出门走得急，忘了。” 她伸手捋了下发丝，“我就是跑朋友这来吃个饭而已，待会自己就能回去。” 甄心并没耍什么小性子，看到黎一和萧庭礼过来，也是乖乖地跟着离开了。黎一听到这，不由松口气，“你当时气冲冲地离开，我还以为甄小姐会出事。” “那得怪你。” “是。”黎一承认。 甄心一双翦眸轻抬看向萧庭礼，见他面容严肃，她伸手朝黎一指去，“我当时出门什么都没带，就是等你拦着我，给我个台阶下，没想到你完全无视我。” 这也怪他了？黎一这锅真是背的又黑又重啊。 几人坐进车内，萧庭礼掸了下膝盖处，目视前方，“你有几个男朋友？” 车内无人应答，萧庭礼朝身侧的甄心看去，她指了指自己鼻尖，“你问我？” “难道我问黎一？” 副驾驶座上的男人一阵恶寒，赶紧别开脸去。 “干嘛这样问。” “你自己心里清楚。” 甄心抿起嘴角，“因为当时我不确定萧先生是否相亲成功，你要相好了，跟我的关系肯定也得撇清，我当然要问韩蓓蓓是哪个男朋友了。” “你要有这本事，就等我相亲的时候真来闹一场。” 甄心没了声响，车内恢复静谧，萧庭礼余光朝她扫去，“做什么这样安静？” “没什么。”甄心还穿着居家服，小脸别向窗外看去，午后阳光正浓，这样的天气，光透过茶色玻璃洒到她脸上，其暖融融。 “萧庭礼。” 男人轻应声，甄心仍旧盯着街口，看到有环卫工正在轻扫堆积在路旁的树叶，“有个问题，我一直搞不明白。” “什么问题？” “蓓蓓上次请我吃晚饭，说是你送的花瓶她妈妈出手了。她是我的好朋友不假，但我想不明白，你是钱多还是什么？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出手这样阔绰？” 萧庭礼手指在膝盖处轻敲打起来，“你真想知道？” 甄心扭过头，目光紧盯着萧庭礼，“当然。” 她想听一听，萧庭礼究竟把她放在怎样的地位，那些东西对他来说可能是不值一提，他也乐得用钱买别人的开心？ “韩蓓蓓算是你玩得最要好的朋友了，而且我让黎一调查过，家世清白，人品也可以。” 甄心竖起耳朵听着，“你还查这些？” “甄心，”男人比他高，视线是垂下去落到甄心脸上的，“如果将来有一天，你跟我置气，又有家不能回的时候，你至少可以去你这个朋友家里避避，她家是因为你，才得了我这样的好处，你完全不用担心住不下去，或者别人给你脸色看。” 甄心吃惊地看向萧庭礼，她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坚固的心房好像被人狠狠撕开道口子，清澈的暖流汇入心间，干涸的那块地方瞬间得到了滋润，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生根发芽。 “怎么了？”萧庭礼见她这样，倒有些急。 甄心吸了下鼻子，才发现自己视线朦胧，看不清楚跟前的人：忽然有一天出现了这样一个男人，居然连这种细小事情都替她想到了。她的生命中，向来是缺少这么一个角色的。 甄心没忍住，眼泪刷的淌了出来。 她慌忙背过身，用手背擦拭着眼角。 萧庭礼朝她看看，甄心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哭，她靠过去紧挨着萧庭礼的肩膀。 黎一和司机也都识相，头也不回，不去破坏后面的两人。 许家。 许沐和权慧共进晚餐的照片被曝光了出来，记者大做文章。甚至说如今的贾家，是许沐独揽大权，贾国政半身不遂，唯一的女儿久不露面，那是因为可能遭遇了不测。 其实记者拍到的照片，不过就是两人共同走出餐厅，也没有任何亲昵的举止，但贾梦妍这半年来太过安静，这就给了媒体大做文章的机会。 许沐回到家里，如没事人般上楼，贾梦妍坐在沙发内，许沐推门进去就听到电视机内传来的声音。他目光扫了眼屏幕，贾梦妍握紧遥控器，脸色铁青。 许沐脱掉外套，然后走到她身旁，“这样的新闻，你也信？” “你和权慧为什么单独约出去吃晚饭？” “就是碰上了而已，她经常过来陪你，我就请她吃顿晚饭。” 贾梦妍怔神，脸色还是很难看，她知道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权慧前些日子跟我说，她新交了个男朋友，姓许。” “是吗？”男人不动声色，从她手里拿过遥控器，“然后呢。” “说他床上功夫很好。” 许沐听到这，不由朝贾梦妍看了眼，“你们女人之间，连这种都说？” 他站起身来，脚步还未跨出去，就听到贾梦妍尖锐着嗓音道，“那个男的是不是你？” 许沐眼眸微沉，转身看向贾梦妍，脸色骇人，“你再说一遍？” 她咬着下唇不敢说了，许沐坐回她身侧，“跟你结婚之后，我可有夜不归宿过？” 贾梦妍轻摇下头。 “除了这一次被拍到的照片以外，我有没有旁的乱七八糟的丑闻？” 贾梦妍躺回沙发内，双手捂住脸，“许沐，我不想这样待在家里，我快疯了，天天胡思乱想。” “行，过几天我就带你出门，你最近也没犯过病，应该能出去。” “真的？” 许沐噙了抹笑看向她，“嗯，待会就出趟门，去爸妈那走一趟。看了这样的新闻，我怕他们多心。” 来到贾家，贾夫人见到女儿，既开心又担忧，贾梦妍这几日精神不错，许沐双臂抱在身前，看着她趴在贾国政的床前，“爸，我来了。” “梦，梦妍啊……”贾国政嘴角歪斜，但说话比先前清楚了些。 “你好些了吗？爸，我好想回到以前，你还是我们家的顶梁柱，我想看你穿西装的样子……”贾梦妍扑在他身前，眼眶通红。 许沐面无表情，眼底蕴出一抹嘲讽。 贾夫人拉过女儿，“梦妍，你最近怎么样，好些了吗？” “挺好的。” 贾梦妍流产后，许沐就在给她服用一种药物，它可以破坏人的神经系统，贾梦妍就像是他身边的定时炸弹。在没有孩子之前，贾国政也许不会真正地放权，而那就是个最好的机会，贾梦妍如果精神方面一直有问题，她就不可能要孩子。 只是后来贾国政忽然中风，这等于是老天帮了许沐一个天大的忙。 最近这段时日，许沐也没再给贾梦妍吃过药，她的情况时好时坏，只是也影响不到许沐什么了。 甄心接到韩蓓蓓电话的时候，那头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别哭，先告诉我怎么回事？” “心心，我一个远房姐姐家的小孩，不知道吃坏了什么东西，食物中毒，现在大老远从乡下送来医院抢救，说可能全身器官衰竭。心心，你能让萧先生帮帮忙吗？给我们找个好医院好医生，那孩子才6岁啊……” “好，我马上给他打电话，孩子什么名字？” 韩蓓蓓在微信上把名字身份证号都发过来，甄心急忙给萧庭礼打电话，当天中午就把这事全部办妥了，孩子立刻进了手术室。 甄心也赶去了医院，“孩子吃过的零食，你姐姐她们带来了吗？” “带的了。”韩蓓蓓提过来一个大袋子，“就是这个大礼包，过年的时候不知道谁家亲戚送的。我看了，还在保质期内。这半块是当时吃剩下，就在孩子床头找到的。” 甄心拿起包装袋仔细的看，突然脸色变了，“小辛巴蛋黄酥，这不是贾家食品厂旗下的子品牌吗？” 身为本省食品行业的龙头老大，贾家食品厂旗下多达十几个子品牌，这个小辛巴是买了动画版权的，专做儿童食品这一块。 韩蓓蓓急忙拿起大礼包的外包装，“真是贾家那个食品厂出产的。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你们拿着孩子的病历和这些食品，我建议是去食品监督管理局走一趟，做个化验。这个大礼包里的食品恐怕有很大的卫生问题，细菌群超标之类的。” “可万一人家不管怎么办？” 甄心朝韩蓓蓓看眼，“还用教你？现在是网络时代。” 韩蓓蓓点了点头，带着哭腔，“心心，你一定要让萧先生帮帮我们。我姐夫走得早，他们家就这孩子一根独苗了。要是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姐姐也不用活了。” “你放心，我一定让萧庭礼给你们管到底。” 下了班后，甄心回到御景苑，黎一刚走，她看到萧庭礼坐在客厅的沙发内，便快步走了过去。 男人伸手拉住她的手腕，自然地将她揽到腿上，甄心倒也不扭捏，坐下后就开门见山道，“今天韩蓓蓓家的小孩送来后，她家人提供了一些东西。” 124 我对你不求回报 “现在什么情况？” “肾功能开始衰竭，暂时稳定住了，还在icu重症病房观察。”甄心将一包零食放到萧庭礼手里，“贾家的食品厂出的。我怀疑食品安全方面有问题。” 甄心朝包装袋上的贾氏食品厂几个字指了指，“贾家的产品在本省卖的非常好，每天都有无数的孩子在吃。如果真是有卫生安全问题，这不是害人吗？” “这个孩子在出事的那一天，从早到晚吃了很多东西，不但有零食水果，也有家里的三餐。所以你一味认定是着一袋零食引起的，其实很难判定。” 萧庭礼将零食丢到茶几上，“更何况，他们从几百公里外的小乡村送到市区来，物证少得可怜，就更难取证了。” “贾家的公司，之前有过食品安全事故吗？” 萧庭礼指腹在她腰间摩挲，“这种事情很难定性，就算有，应该也得到妥善解决了。” 甄心陷入沉思，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心慌，那种感觉，就像明明知道前方是龙潭虎穴不能闯，可偏偏一条光明大道就在洞口后面，越逼近真相，越觉得会有什么让她猝不及防。 韩蓓蓓很快拿到了报告，她送去检测的那一袋零食里，不但出现了霉变食品，更有多项的菌类超标。她向食品监督管理局反应的同时，也在微博上曝光了这件事。 短短几天，就有两个人回复，说家里小孩曾在过年期间出现了严重的腹泻肠胃炎，但是在医院挂水一周就痊愈了，家人还一直以为是因为走亲戚太多，吃的食物太杂了才引起的。 看到帖子后，他们在家里都搜出了小辛巴大礼包，问了孩子后，都说腹泻前吃过这个零食，只是吃的不多，两三个小孩才分食一包。真是幸运极了。 许家。 权慧来的时候，贾梦妍还在午睡，家里的佣人认得她，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 二楼书房，权慧不请自入，许沐抬头看眼，脸色严肃，“谁让你过来的？” “我为什么不能来？”权慧将门关上，“我打你电话要见你，你总是推三阻四。” “以后有事，你电话联系我就行。” “怎么？上次的新闻难道还能让你害怕？你也不像这样的人啊。”权慧走过去，压低嗓音，“贾家的食品又出问题了，我让人查了下，这件事还是甄心挑起来的。” 许沐翻阅文件的动作轻顿，“什么意思？” “甄心朋友的家人进了医院，现在她们在微博发了帖子，已经有人回应了。” 许沐收回神，面色冷峻依旧，“那又怎样？” “你如今掌控了贾家，这样的事不能再曝出去了，以后整个贾家可都是你的！” 男人眼帘轻抬，朝她睇了眼，“那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许沐，我对你是怎样的心思，你不会不明白，贾梦妍那个样子不值得你在她身上耗费时间，以后，我可以替你做事，我也可以不求回报地跟着你。” 许沐勾勒出嘴角，贾家出事，权慧比他还要着急，她居然还说得出不求回报地跟着他？在他眼里，这一个个人都如此肮脏，肮脏的让他反胃。 “这件事我知道了，我会通知人过去协商处理的。” 权慧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甄心怎样的人，你也不是不知道，她现在知道贾氏食品厂这种事，肯定会越挖越深……” “甄心，怎样的人？”许沐轻咬牙关，目光里透出些许冷冽。 权慧怔了怔，整张脸变得很难看，“你还是那么在意她。” 许沐耐心全无。“我说了这件事我会处理，你回去吧。” “甄心肯定不会让她的朋友接受协商。” “那你的意思呢？” 权慧抬高下巴，“必要的时候用些非常手段，让她们查不下去！” “啪--” 许沐手里一叠资料狠狠甩在女人脸上，他眼底的狂涓肆意而动，许沐站起身来，目露阴狠，“你要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要你的命！” “你--” 权慧嘴唇哆嗦，脸色发白，“许沐，为了你，我死心塌地，没想到你这样对我。” 许沐走到窗前，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这件事跟她没关系，别把她扯进来。” 她到底是忌惮着他的，可权慧心里滋生出一种强烈的不满，她握紧双拳，声音逐渐压抑不住，“许沐，你真当我傻是吗？” 她走过去抱住他，男人将她推开。 贾梦妍午睡的时候，房门未关，她可以说是被书房的声音给吵醒的。 她穿上拖鞋走到门口，却依稀听到了权慧的说话声，“我这么爱你，你连回应我一次都不行吗？” “你闭嘴！” “我就是要说，许沐，我顾不了那么多，我今晚就在家等你，你要不来，你就别后悔！” 许沐走出去两步，“我不会去的。” 贾梦妍站到门口，听见一阵脚步声，权慧过去抱紧许沐不肯松开，“那好，我就把贾家的事捅出去，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贾梦妍都疯了，你还要她？我哪点比不上她？你摸摸我，你摸啊……” “滚开！” 贾梦妍听到这，冰凉从脚底心往上窜，她伸手拧开门把，门口就有个书架，她拿起一个花瓶走过去。 权慧看到她进来，松开了抱紧许沐的手，“梦妍……” “贱人！”贾梦妍手里的花瓶砸过去，权慧赶紧躲闪，许沐见状，走过去将她抱住，“别这样。” “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楼下，有佣人听到争吵声上来，贾梦妍指着那几人，“把她给我杀了，杀了！” 权慧慌慌张张，拿了自己的包落荒而逃，贾梦妍余怒未消，开始挣扎，“放开我，你别走！刀呢，给我拿把刀来！” 许沐望眼地上的狼藉，他朝佣人吩咐，“你先下去吧，把门带上。” “是。” 贾梦妍哭出声来，“怎么会这样，权慧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别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在这吗？” 贾梦妍伸手抱紧许沐的手臂，“幸好你没有被她蛊惑，许沐，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男人抱着她走向沙发，贾梦妍抓住他的手不放，“她是不是经常骚扰你？” “梦妍，爸倒下之后，我的压力很大，权慧知道贾氏食品厂那边接二连三出事，所以算掐着我们的把柄了，但是没关系，我有分寸，不会胡来。” 贾梦妍点着头，“我信你，我相信你。” 她上半身靠进男人的胸膛，许沐没有自乱阵脚，他步步为营走到今天，什么后果都设想过，他不怕这些，只是这个权慧对他这样偏执，倒完全出乎了许沐的意料，而她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可能真会坏事。 宠物俱乐部。 甄心下班后匆忙走出大门，韩蓓蓓开着电瓶车在门口等她，甄心过去后，韩蓓蓓将一个头盔递给她。 贾氏食品厂那边有人出面来协商，希望这件事能到此为止，还给出了一个相应合理的赔偿条件。 可韩蓓蓓劝说着姐姐家人拒绝了，这可不是钱能解决的事，事关人命。 “我跟微博留言的人取得联系了，但有些方面我不是很懂，所以想你陪我一道去，你一向懂得比我多。心心，麻烦你跟我走一趟了。” “没关系，反正我也下班了。” 韩蓓蓓开着电瓶车出发，“不是很远，那边路段不好，电瓶车还比开车快呢。” 两人穿街走巷，甄心都快懵了，“亏你认识路。” “有百度地图嘛。” 约莫一刻钟后，韩蓓蓓朝前方一指，“马上到了。” 甄心两手轻搭在韩蓓蓓腰际，后面的车子撞上来的时候，她们没有丝毫感觉。直到车头顶着电瓶车的车尾，韩蓓蓓吓了一大跳，“怎么回事！” 电瓶车失控地往前冲，韩蓓蓓双手抓住车把，轮子很快撞到路牙石，甄心是第一个摔出去的。 她双手撑地，胸口砰地跌在地面上，眼冒金星，幸好戴了头盔。 不远处的韩蓓蓓惨叫声，腿被电瓶车压在身下，甄心抬起头，视线朦胧地看着一辆小车疾驰而去。 她手掌心内火辣辣地痛，爬了几下才爬起身来。 甄心来到韩蓓蓓身侧，“蓓蓓，没事吧？” 她吃力地将她身上的电瓶车推开，韩蓓蓓躺在地上哭，“疼死我了。” 甄心着急拨打120和110，她瘫坐在地上，手掌心和膝盖痛得也厉害。 萧庭礼从医院将甄心接回去时，先将韩蓓蓓送到家里，到了御景苑后，甄心下车，挪动小步往里走。 男人朝她的膝盖看眼，“需不需要我抱你？” “不用，没大事。” “甄心，你真是金刚护体。” “对方没想要我的命，不然我早死了。” 她这么随口一说，倒让萧庭礼的脸色彻底变了。 两人进屋，甄心伤的不重，就是手掌擦破了皮。 萧庭礼拉开椅子坐在餐桌前，甄心两手轻抬，“我只能用勺子吃晚饭了。” “为什么去那个地方？” “韩蓓蓓约了人在那见面。” 佣人将饭菜端上桌，萧庭礼拉过她的手，“再重一点，我看摔坏了脑子你怎么办。”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贾家那边做的？”甄心另一只手托着下巴，“当时马路很宽，也没有其余的车辆，对方分明是有意撞过来的。” 125 比贾梦妍更可怕 “你可别忘了，如今的贾家是许沐当家做主。”萧庭礼让她摊开手掌，甄心皱眉，疼啊。 “反正我已经报警了。” 萧庭礼拿过筷子，甄心得以自由的右手放向碗沿处，他舀了勺虾仁放到她碗里，甄心乖乖用勺子放入嘴中。 饭吃到一半，黎一过来了，萧庭礼示意他入座，“有头绪了？” “撞人的车倒是很快被找到，不过对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有人让他给甄小姐个教训，说轻伤即可，不必伤及性命。” 萧庭礼听着，眼里涌出诡谲，分明是怒极，手里的筷子却是轻轻放在桌面上，“什么时候起，我萧庭礼的女人需要任人鱼肉了？” “我已经拿了他的手机，肯定能找出蛛丝马迹。” 萧庭礼双手交扣，手肘支向桌面，他侧过头，视线凛冽望向旁边的甄心。这会都很晚了，她中午到现在就没吃过东西，甄心大快朵颐，简直非人类。 “你可是刚出过车祸的人。”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甄心手臂轻扬，“我也不是第一次从电瓶车上摔下来了。” “明天开车去吧，车库里的你要不喜欢，我给你重新买一辆。” 甄心喝着汤，两眼滴溜溜瞅向他，“不用。” “没得商量，要么就别去上班。” 黎一先行离开了，萧庭礼见她还在吃饭，他再度将甄心的手拉过去，她掌心里涂了红药水，男人眸色复杂，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堂堂一个萧先生，居然看到她破了这点皮都能心惊肉跳的。 萧庭礼把她的手丢开，甄心嘴角轻抿，“别担心，我没事。” “谁担心你？” 甄心展颜，一下没憋住，她伸手去捏萧庭礼的脸颊。男人皮肤紧致，还有弹性，真是堪比零零后的美女啊。 萧庭礼倒吸口冷气，侧首难以置信地盯向她，“你干什么！” 说出来的话原本该是威慑力十足的，只是有些模糊，甄心看得直发笑，“还说不担心，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 萧庭礼脸色绷不住了，握紧她的手腕，口齿不清，“松开。” 甄心指尖力道一松，然后摸了摸萧庭礼的脸，“好滑好嫩。” “变态。”男人说完，推开椅子起身上了楼。 甄心肚子还没饱，她盯了眼男人上去的背影，再摸摸自己的脸，怎么就成变态了？好像她忽然就变成了一个腹黑老大叔的形象呢。 海新区66号。 宝马车疾驰向前，劈开夜色，握着方向盘的男人仿佛从修罗地狱而来，他目光紧盯前方，十指因用力而泛白。 副驾驶座上，放着许沐的手机，四个小时前，他刚接到权慧的电话。 对方在里头歇斯底里，称一定要见到他，还给他发了一张甄心跟韩蓓蓓躺在地上的照片。 男人面目阴冷，踩着油门的力道往下压，整辆车子似乎都要失控。 来到目的地，许沐开车进去，一直到二楼的架空停车场后才下来。这是个废旧的商场，许沐找到66号商铺，戴上手套后拉开卷帘门进去。 权慧坐在里头，见到他进来，站起了身，“你怎么才来？” “我总要等贾梦妍睡了才行。”许沐将几罐啤酒放到桌上，然后环顾四周，“这就是你以前的店？” “是，买了好几年了，可惜这地方一直没起来，让我亏了一大笔。”权慧走到许沐身侧，“为什么不肯去我住的地方？” “这儿多好，人烟荒芜，我可不想再被人偷拍到。” 权慧走到他身边，踮起脚尖勾住许沐的脖子，“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你越是不理睬我，我就越想靠近你，这儿什么人都没有，我们……” 她薄唇亲到许沐的脸颊，他不耐别开，“甄心的照片，是你拍的？” 权慧一顿，手臂还缠着男人的脖子，她划开抹冷笑，“我真替贾梦妍觉得悲哀，嫁给了你，还为你怀孕流产，可你心里根本就没有她。” “我跟你不需要拐弯抹角的，你究竟把甄心怎么样了？”许沐说完，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推开。 “许沐，我从一个外来妹打拼到今天，你以为我真是那么好糊弄的？”权慧脸上出现愤愤不平的神色，“我还以为你无坚不摧呢，原来你也有软肋，是甄心是吧？” 许沐一语不发看向她，权慧站在他跟前，咬牙切齿，“我要你的人，我还要贾家的钱，许沐，如果你满足不了我，我就让甄心好看，今天只是给她个小小的教训，说不好明天我就会让她去见阎王。” “怎么，你还有这么大的本事？”许沐强抑住心中怒火。 权慧从包里掏出手机，将一段视频放给许沐看，他看见车子撞上韩蓓蓓的车，甄心摔倒在地，趴在那起都起不来。要不是戴了头盔，这下真摔得不轻。 男人心头涌起怒火，一双深邃的眼睛睇向权慧，“你就不怕萧庭礼找你麻烦？” “心疼了是不是？” 这半年来，许沐几乎没见过甄心的面，他偶尔会在她下班的路上等着，但他不敢跟她有任何亲近，他生怕会给她带来哪怕一点点的迁怒和灾难。 这半年来，贾梦妍安分了，却没想到冒出了个权慧。 她就跟疯子一样，比贾梦妍更可怕。 “甄意手指被切，甄心跳楼的那次，跟你也有关系吧？” 权慧扯开嘴角，到了这一步，也不必做隐瞒，“是啊，主意都是我给贾梦妍出的。甄心逃得过一次两次，我就不信她永远命大。” 许沐点了点头，“很好。” “这也是你逼我的！”权慧情绪逐渐激动起来，“甄心能帮到你什么？而我呢？你但凡对我用点心，我就能为你死心塌地！” 许沐手伸向塑料袋，从里面拿出两罐啤酒，依次打开，权慧等着他发火，却见男人面容平静，半晌后，他抬头望出窗外，“权慧，你知道对面灯火通明的地方在建什么吗？” 权慧绷着脸，“我没心思跟你说这些。” “你走到窗边去看看。” 权慧面露疑惑，许沐嘴角浅勾，这样的笑足具有魅惑力，“你看看那个地段，不比青城市中心差，你改天自己去选一下，我送给你。” 惊喜来的太快，权慧转身来到窗边，“我看过广告，那是黄金旺铺。” 许沐从兜里掏出一包事先研磨好的粉末，动作细致地倒入啤酒中，“对，到时候你可以独立出来自主创业，我支持你。” “真的吗？”女人双手撑在窗沿上，似乎已经能看到美好的未来。 许沐将其中一罐啤酒摇晃几下，他提步走向权慧，将啤酒给她，“将来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如今我刚站稳脚跟，你总要给我些时间。” 权慧笑意盈盈接过，面露惊喜，“你的意思是我们……” “是，到时候我再买套房子让你住着。” “太好了！” 许沐轻碰下权慧手里的啤酒罐，女人见状，一仰脖就灌下了大半罐，他几乎一口没喝。 他走回去几步，权慧朝他看眼，“都到屋里了，手套还不摘？” “我喜欢戴着。” 许沐说完，手指在领夹上摩挲了两下，权慧看着碍眼极了，“这个以后别带这个领夹了，我改天给你重新买个。” “你知道我和甄心认识多少年了吗？”许沐掏出一只烟塞到嘴中，然后自顾点上。 “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 许沐狠狠吸了口，“是啊，认识她多少年，我就爱了她多少年，很好笑吧？” 权慧听到这，沉下了脸，有些不悦，许沐却自顾往下说道，“幼时的懵懂，到少年的好感，到成年后的深爱，我一路走来，只爱过这么一个女孩。” “但我终究没能护她周全，我眼睁睁看着贾梦妍伤害她，看着萧庭礼将她纳入羽翼，我却只能装作无动于衷，如今的我心冷如麻，大概也只有想起她的时候，我这个人还是活的。” “许沐，你什么意思！”权慧明显恼怒了。 许沐继续抽着烟道，“她是个好女孩，值得我爱她，即便我伤她负她，甄心却帮过我不下一次。” “你这是在我面前，细数她的好吗？” 许沐抽完了一根烟，从兜里掏出纸巾，将烟头在上面熄灭后，将纸巾放回兜内，“你也看到贾梦妍疯了，我以为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人能伤害到她。” 权慧往后退了步，“许沐，你什么意思啊？” “我就是这么一说而已，我们之间的事，我觉得没必要再把甄心牵扯进来，她已经是过去式了。” “好，”权慧勉强点着头，“我以后不找她的麻烦，天色不早了，我们赶紧走吧。” 权慧快步往前，从许沐跟前走过，男人伸手拿起桌上一罐还未开封的啤酒，照着权慧的后脑勺用力砸去。她应声倒地，几乎连吱都没吱一声。 许沐垂眸盯着地上的人，心里出乎他意料的平静，他眸色渐沉，整个人都冷冽了许多。 ——-------------- 126 夜半私会 几天后的一个早上，贾梦妍接到了权慧父母的电话，“贾小姐，请问您这几天见过我家小慧吗？” “没有。”她面无表情地，“她怎么了？” “小慧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手机也关机，我们到处都联系不上她。”电话那头的人已经急坏了，“您是她最好的朋友，能不能帮我们想办法找找她？” 贾梦妍倏地发出一声冷笑，真是报应，“我能有什么办法，你们还是赶紧报警吧。失踪了这么多天，恐怕没好事。” “不会吧？贾小姐您可别吓我们！”电话那端的人当场吓得声音都哆嗦了。 贾梦妍正准备挂电话，眼神一瞥，许沐正从楼上下来，一身简单简单的白衬衫+西装裤，外套搭在手臂上。。 而他胸口位置的那支领夹，异常的扎眼。 贾梦妍银牙紧咬，突然扬声道，“the_one宠物俱乐部知道吧？你们去找一个叫甄心的宠物训导师，权慧的失踪应该和她有关。” “啊？为什么呀？” 许沐脸色猛然一沉，疾步过来就要去抢她手里的电话，贾梦妍快步往外走，一把嗓音尖锐刺耳，“权慧和甄心喜欢上了同一个男人，她们是情敌的关系，之前就发生过冲突！” “你干什么？”许沐追上她，用力夺过手机，挂断，脸色阴鸷的骇人。 贾梦妍只觉得心情没来由的大好，她仰头哈哈大笑着，“权慧不是一直暗恋你吗？没准她真去找了甄心的麻烦，结果反被甄心干掉了呢？！” 她幸灾乐祸的神情，疯狂而恶毒，许沐冷眼看着她：这个女人活着，迟早是个祸害。 他一定要想办法，除掉贾梦妍这条乱咬人的疯狗。 吃早餐的时候，许沐习惯性用平板浏览当日的本地新闻。 蓦地，一条关于‘屏山水库发现无名女尸’的新闻跃入他的视线，报道说有一家三口大清早的去爬山，经过水库时发现有一个白色的大、麻袋漂浮在水面上，看起来像个人形，便立刻报了警。 他立刻掐断了半山紫苑的网络，贾梦妍盯着手机皱眉，“怎么回事？网络突然连不上了？” “可能是小区光缆出了故障，我一会就打电话报修。”许沐上前温柔地揽住她的肩膀说道，“我看今天天气不错，不如我们去坐船游湖怎么样？最近太忙了，我都好几天没怎么陪你了。” 贾梦妍开心坏了，“好呀好呀。那我现在去换衣服。” 除了去贾家看望父母，许沐现在都不准她独自一人外出，她早就闷坏了。 半山紫苑的风景是出了名的好，附近就有一个规模不小的人工湖，许沐带着贾梦妍划了一上午的船，下午又在湖边钓鱼，游泳，直到天黑才尽兴而归。 晚餐是在阳台上吃韩式烤肉，还喝了些红酒。因此上床不久后，许沐就沉沉睡去。 贾梦妍却怎么也睡不着，她转头看向许沐一侧，他的手机就放在床头柜上，她要不要拿过来看一看？ 今天有好几个电话他都没接，看一眼来电显示就挂断。她假装不经意地问他是谁，他说是广告推销。 但她心中总有些莫名其妙的不舒服，也不知道是因为权慧的突然失踪，还是因为那几个未接电话。 贾梦妍翻来覆去到半夜，正忍不住想要拿过许沐的手机，手机突然就响了。 许沐即刻惊醒，她连忙闭上眼睛装睡。 “梦妍？”她感觉到许沐轻轻推了一下自己，贾梦妍没有出声，只是呼吸沉重，宛如熟睡。 许沐立刻光着脚飞快往外走，贾梦妍悄然跟下床，看见男人匆匆忙忙走进了隔壁客卧，门都没来得及关紧就接通了电话。 他声音压得极低，“你这么晚打电话给我做什么？” “什么？你马上要见我？”男人的声音里充满了吃惊，“权慧，你可是梦妍最好的朋友，你这样背叛她，就不怕她伤心吗？” 居然是权慧打来的电话？ “是，贾家最近是出了些事情，但我一直在想办法处理……” “你别再纠缠我了……什么，你已经联系了事故家属，要联合闹事？权慧，你疯了吗，梦妍对你那么好……” 贾梦妍越听越恼火，枉费她这么多年将权慧当成唯一的闺蜜，现在居然在她背后挖墙脚，捅刀子？ “食物中毒没那么容易判定，不是你说闹就能闹的起来的……你已经收集到了足够的证据？权慧，你别这样，你想要什么，我们可以坐下好好商量……” 贾梦妍亲耳听见自己的男人，为了这个家放低了身姿，放软了语气，她不禁感觉到万分心疼：爸爸倒下了，整个家整个公司的重担，都压在他一个人的肩膀上，而她偏偏帮不上什么忙。 “你说什么？”许沐的声音突然显得难以置信，“你说你要我？否则就要毁了贾家？” 贾梦妍差点要暴怒的冲进去，但她死死按住了自己的腿。 她听见许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启口，显然是被迫着不得不做出了选择，“好，我现在过去找你。” “为什么要去你的商铺？我记得那边早就荒废了……不想被人发现是吗，行。” “梦妍已经睡了。知道了，我立刻出发，你别冲动。” 贾梦妍退回了卧室，很快，她就听见许沐小心翼翼进门的声音，他换了衣裤，拿了车钥匙，快步下楼。 她走到窗前，眼看着许沐的车子离开别墅，她立刻也换了衣裤去车库，开了自己许久没开的那辆大红色的保时捷，然后输入了地址导航。 权慧的在海新区买的商铺她去过，还是她帮忙拿下的，66号，六六大顺。本来说好她一起投资，结果那一片最终成了烂尾工程。 红色跑车在夜幕里迅速消失成一个小点，许沐在去海新区的必经路段等着，确定贾梦妍往那里去了，他嘴角扬起无声的冷笑。 回到家，母亲许静在客厅等他，倒是把他惊了一下，“妈，你身体不好，在客厅小心冻着。” “许沐，你让我十二点给你打个电话，可是你却没接，直接挂了。你是要做什么？” “没做什么。”许沐扶着她回卧室，“早点睡吧。我今晚在家里住。” “和梦妍吵架了？” 许沐满脸的疲惫之色，“您别管了。我现在只想在家里好好睡一觉。” 许静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儿子，你这样子，妈妈看了心疼。” “别乱想了。”许沐在她额上亲吻了一下，“快睡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海新区，一座空城。 贾梦妍一路开进去，畅通无阻，连个路灯都看不见，但她凭着记忆，开的飞快。 到了地方，她随便将车停在附近，然后拿出手机开了灯往前走。 周围一片安静，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在轻轻回荡，她来到66号商铺面前，看见卷帘门半开着，里面一片漆黑，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可她听的清清楚楚，权慧约了许沐到这个地方见面。 心一横，贾梦妍一把将卷帘门推高，然后在墙上摸到开关，啪地按了下去。 电灯一下亮起，屋子里空荡荡的，哪里有半个人影。 许沐呢？ 权慧呢？ 贾梦妍往里走了两步步，脚下踢到样硬物。 她低头一看，居然是罐啤酒，上面依稀还有红色的东西。贾梦妍弯腰拿在手里，等看清楚啤酒罐凹陷的地方带着血渍时，她吓得尖叫声，砰地将罐子丢回地上。 “救，救命啊——” 127 贾家出事了 127贾家出事了 贾梦妍惊慌失措往门外跑，满脑子一片乱七八糟的，根本想不通为什么会是这样？ 门外却突然冲出七八个人，强光手电筒纷纷照过来，刺眼而令人惊惧，“站住，不许动！警察!” 贾梦妍惊声尖叫，调头就往屋子里跑，抓起先前看见的那个啤酒罐，疯狂害怕地挥舞，“别过来！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你们！” “把凶器放下！” 警察循序迫近，贾梦妍一手用力地胡乱扯着头发，“不要抓我！不要抓我！我没杀人！” 她睁着惊恐的双眼，不住后退，眼看着被警察逼近了墙角，她双手抱着头，无助地红了眼眶，“我真的没有杀人……呜呜呜呜……你们不能抓我……呜呜呜我要找我老公，我要回家……” 一名警察趁她不备，从侧面悄悄接近，然后猛地将她摁到在地板上，飞快夺走了她手里的啤酒罐。 贾梦妍狼狈地趴在地上，有右脸贴着地面，呜呜呜地哭出声，“你们不能抓我……” “带回去！” 天亮。 御景苑。 连续大半个月的晴空万里之后，青城终于又迎来了一场迟到的秋雨。 细雨哗哗地敲打着窗户，在这样安静而慵懒的清晨，仿佛大自然奏响着一支催眠曲，叫人只想懒懒地赖床，不问世事。 甄心已经醒了，但她只是申吟着翻了个身，就继续闭着眼眸趴着，根本没有起床的意思。 萧庭礼睡眼惺忪地一伸长臂，将她往怀里揽过，“该起床了。” “起不来。” “我饿了。” “我不饿。” 男人宽厚的手掌在她光滑的手臂上来回抚摸，那触感让人爱不释手，他俯首朝着她的脖颈吻下去。 “好痒。”甄心忍不住笑，小脑袋在枕上摇来摇去，躲着他，“别闹……让我再赖10分钟。” “做点晨间运动，你就不困了。”男人炙热的吻向下移动，随即一个翻身，将她压进床里。 甄心发出不满的抗议，“我昨晚累死了，没劲了。” “你都没使力，哪来的累？”萧庭礼手往下探，正要进一步的动作，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 甄心眼睛睁开，不用看也知道这是黎一的来电，因为萧庭礼对他极其信任，所以给他设置了专属的铃声和快捷键。 男人伸手要去拿手机，她却主动缠了上来，捣乱地不让他移动，“都临门一脚了，哪有停下来的道理？” “或许有急事呢？”萧庭礼的手臂托着她的腰际。 甄心趴在他身上，一双手还缠着他的脖颈，“行，那我起床了啊。” “你敢！” “我就敢，怎么滴？” 萧庭礼掐着她的腰，“看我怎么吃了你！” 黎一的电话反复打过来几次，然后就安静了。 甄心后悔极了，她根本就不是萧庭礼的对手，真不该主动招惹他。 欢愉里夹杂着一丝丝难熬般的痛苦，甄心眼角泛泪，又累又饿，忍不住开始求饶，“我错了，萧先生……饶了我吧，萧爷……” “现在知错已经晚了。”男人驰骋在他的疆土上，不达目的无法停歇。 甄心感觉胃里都饿的抽/搐了，而且男人天赋异禀，每一下动作都顶到她的胃，让她更加难受了，“差不多了，萧庭礼，我要饿昏了。” “马上就给你吃。”男人额上青筋暴起。 甄心无力地挣扎着，声音都有些嘶哑了，“真的要饿死了。” “马上，”男人直起身体，已然到达极致的边缘，“马上给你吃！” 甄心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个什么意思，她抓起手边的抱枕就丢过去，“你大爷的！臭流氓！” 咚咚咚。 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随即黎一的声音急促响起，“萧先生，萧先生。” 萧庭礼仰面躺在床上，随着他粗重的呼吸，胸口剧烈地起伏，极致的欢愉过后身体只剩下极致的空虚，“黎一，什么事？” “贾家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男人转头看着甄心，见她那副被欺负惨了的模样，只觉得好像笑。 “贾小姐涉嫌谋杀她朋友权慧，已经警察逮捕了。另外，许沐实名举报了贾氏集团，牵扯出了不少命案，贾家垮台了。” 怎么会这样？ 甄心完完全全的惊呆了，萧庭礼嘴角的笑意也在瞬间僵硬。 黎一半响没听见回答，急的再次叩响房门，“萧先生，您听见我说话了吗？” 萧庭礼起身，快步走进衣帽间，再出来时已经穿戴整齐。甄心也反应过来，急忙下床洗簌换衣服。 打开房门，男人快步往楼下走，黎一紧跟其后。 萧庭礼站在偌大的客厅中央，眸底目光冷冽，“现在是什么情况了？说清楚。” “昨天一早在屏山水库里打捞出来的女尸，已经证明了身份，是贾小姐的那个朋友权慧，后脑有清晰的敲打痕迹。今天凌晨，贾小姐在海新区66号被抓，凶器也找到了，而且那个地址是权慧和她一起买下的商铺。” “贾家呢？现在怎么样了？” “您知道的，自从贾老爷子中风之后，许沐一人独揽大权，掌握了贾氏集团内部最核心的秘密，其中几桩案件都是二十年前的。他现在选择实名举报，递交的资料足够充分，牵涉甚广，最致命的就是一张详细的赔偿清单，所有的经手人都记录的一清二楚。” 萧庭礼坐进沙发内，面色冷窒，“贾国政倒下后，贾家现在他许沐一个人手里，正是大展拳脚的好时候。他不会不清楚，这样摧垮贾家后，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男人修长的手指在椅背上轻敲两下，“除非，他一开始进入贾家，就是打着这个目的。” 甄心站在楼梯口，将他们所有的对话都听得一清二楚：她其实早有猜测，从干妈上次犯病，到后来酒后失言，吞吞吐吐，还有许沐之前硬是瞒着她让甄意帮忙抽血，其实都是有迹可循的。 但她最终没有去调查许沐的目的，因为没有意义，许沐如果一直在布置着一盘大棋，那么就一点有办法阻止她查到真相。 她记着干妈和许沐这十年来对她的好，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放手成全，也当还了她们的一份人情。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许沐竟能用这短短一年的时间，摧毁贾家。 “走。” 萧庭礼起身，快步往外走，黎一紧跟着他，“萧先生，我们先去哪？” 男人还未来得及开口，一辆车子冲进院子，急刹车，车窗后露出了萧筝着急的面庞，“庭礼，贾家……” “我已经知道了，姑姑。”萧庭礼快步上前，安抚她不要着急，“我们现在就去贾家。” 甄心已经走出来，她看着萧筝打招呼，“萧小姐。” “甄小姐。”萧筝冲她飞快点点头，“我和庭礼有事要办，先走一步。” 萧庭礼二话不说上了车，然后头也不回地匆匆交代她一声，“你在家等我。” “好。” 甄心随口答应下来，如今许家也出了事，她心不在焉站在客厅门口看几人离去，只觉心乱如麻。 贾家。 贾夫人见到萧筝过来，过去就拉住她的手，“萧筝，这次你们萧家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贾国政坐在轮椅内，萧庭礼走过去，推着他的轮椅来到沙发前，贾夫人握紧萧筝的手，“梦妍是你打小看着长大的，你知道她的，她不可能会杀人，我就这么个女儿……你们一定要想办法救救她啊” 128 灭顶之灾 “姑姑，先坐下再说吧。”萧庭礼上前扶着萧筝往沙发里坐，一手在她手臂上轻拍两下。 萧筝看他一眼，心下了然他的意思：是啊，贾家这些事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处理好的，如今再怎么着急上火也无济于事，还得一件件一桩桩的来。 贾夫人紧跟上前，刚坐下来就再次紧紧抓住萧筝的手，欲语泪先流，“筝儿，庭礼，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们了，先前是怕消息传出去丢人，所以我们谁也没知会，其实梦妍她这大半年以来，身体一直都很不好……” 她声音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来，萧筝连声安抚着她，又拿纸巾为她轻拭着眼泪，她这才继续道，“梦妍她、她的精神出了问题，所以许沐专门找了心理医生在家给她治疗，非但是足不出户，连家里都很少来了。” “好好的，怎么精神会出问题？”萧筝感觉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眸。 而萧庭礼更是诧异至极，不由得也看向了贾夫人——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一时的猜测，如今竟然成了真？ 自从贾梦妍嫁给许沐之后，他再未主动关注过贾家的动态。上回见面，还是贾国政不幸中风之后，他代表萧家去医院探望了一次。 如今想来也没多久，可两位长辈竟都不知不觉苍老了许多。向来仪表端庄的贾夫人，今日连头发都是乱的，“我满心只顾着照顾国政，想着梦妍那边有许沐的细心呵护。谁能想到，许沐竟然……” 贾国政听到这里，顿时情绪激动地拍轮椅，嘴里‘啊啊啊’的着急着，偏又更说不出囫囵话来，贾夫人忙又转头去安抚丈夫。 他们两夫妻也是到今日一早事情爆出来之后，才知道是许沐实名举报了贾氏集团。而之前有多么的信任许沐，如今就有多么的震惊而难以接受。 “你们说，那个许沐，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我们没有半点亏待他，自从他和梦妍订婚，我们就把他当亲儿子一样栽培，他怎么能这样……” “这才是刚刚开了头。接下去，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事情，贾家肯定会被彻查，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萧庭礼说着，视线不由自主望向了窗外花园。 几棵名贵的金蔷薇正在篱笆上昂首怒放，那是贾梦妍十八岁成人礼时，央求他一定为她从国外找来的礼物。但他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她在花下绚丽起舞的快乐模样。 “庭礼，贾家和萧家是世交，感情一直深厚，你一定会我们一把的，对吧？”贾夫人语气恳切，望向萧庭礼的目光急切，就像抓紧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萧庭礼的态度却丝毫不含糊，他看向贾国政，只问一句重点，“那你们就必须对我说实话，许沐举报的内容，是否属实？食品安全事故如果牵涉到命案，谁也无法把你们拉出泥淖。” 贾夫人听他这样说，当即面色古怪地看向了丈夫贾国政，贾国政激动地拍着轮椅把手，“梦妍……梦……妍……” “你们放心，只要梦妍是清白的，我一定亲手将她安然无恙的带回来。”萧庭礼表了态。 贾夫人的心情是绝望的，她颓然瘫在沙发上，面如死灰。 萧筝拉着她的手，无声轻拍：她和这位贾夫人—方琳琳从小认识，大学以前一直在一个学校，所以交情匪浅。直到贾国政中风之前，两人都常常约出来喝下午茶。 “琳琳，你想要庭礼帮贾家，就必须把实情说出来。”萧筝劝导道。 贾夫人满脸凄然，“这一次对我们贾家来说，真是灭顶之灾。许沐他根本就不是因为爱梦妍才娶了她。他一步一步获得我们的信任，就是为了这一天。国政中风之后，贾氏集团完全由许沐一手把握，最核心的秘密都被他捅出去了，我们……” 她重重摇着头，萧庭礼由此已经可以判断，贾家大抵是完蛋了。但凡还有一分翻身的机会，贾氏夫妇也不至于如此。 赶来贾家的路上，黎一挑重点的给他汇报了，他还以为这起食品中毒事故是个例。谁知道，竟然牵连那么深和广。 他更没有想到，许沐仅仅在贾家潜伏了一年，就能做到这种程度，甚至可以说老天都在帮许沐——毕竟，如果贾国政不中风瘫痪，贾氏集团也落不到许沐手里。 “贾叔叔，方阿姨，关于梦妍的情况，你们还知道些什么？她既然精神方面出了问题，是不是真有可能，在无法控制自己的状态下，做出些出格的事情？” 贾国政一脸茫然，他这段时间自顾不暇，对女儿是疏于关心了。 贾夫人擦了擦眼泪，却是想起些什么，“这……我还真不好说。之前半山紫苑那边的佣人有汇报过，说听见梦妍和权慧在楼上起了冲突，口口声声说要杀了权慧。我只怕她……万一……” “好，我知道了。我待会就去一趟警局，你们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他站起身，贾国政拉住他的手臂，“庭礼，贾叔叔“”知道我们贾家这次劫数难逃，我也不想连累你。所以我只求你两件事，希望你一定看在我们两家多年的交情的份上，帮叔叔最后一次……” “您说。” “梦妍也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叔叔希望你想尽办法救出她后，可以第一时间安排我们见一面，我有些事情要嘱咐交代她。另外，叔叔希望你能代替我和你方阿姨，照顾好她的下半生。” 萧庭礼胸口涌起一股无法忽视的情绪，有些闷，有些唏嘘，他伸手在贾国政肩头拍了拍，“贾叔叔，你也不必如此悲观，或许会有其他转机。” 贾国政只是无声摇了摇头，视线落向了对面那堵金碧辉煌的墙面：他已经能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灰色气息，正渐渐将贾家笼罩，势必吞没一切。 稍后，萧庭礼到了警局。 一问之下，情况果然很棘手：商铺的门把上、作为凶器的啤酒罐上，都有贾梦妍的指纹。 男人的脚步有些沉重，身边的警察继续汇报着情况，“我们到半山紫苑调查过，照顾贾梦妍的佣人作证，她们亲耳听见过贾梦妍和权慧在书房里起了冲突，贾梦妍口口声声说要杀了权慧，她是有作案动机的。” 萧庭礼一直没说话，直到走进审讯室，看见了蜷缩在角落里的贾梦妍，他再也压抑不住怒气，声音倏地拔高道，“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在他面前的贾梦妍，早已经没了贾小姐的嚣张跋扈，神采飞扬，只有满头披散的乱发，以及瘦的一把骨头的病态模样。她垂着头呆坐在椅子上，对外界的一切似乎都没有了感应。 这样的贾梦妍，几乎让萧庭礼不敢相认。 一旁的警察连忙解释，“带回来没多久就这样了，谁都无法和她正常沟通……” 萧庭礼心中说不出是种什么滋味，他慢慢走到贾梦妍面前，轻声唤她，“贾丫头。” 贾梦妍缓慢地抬起头，面容憔悴眼神呆滞。当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她突然张嘴哭了起来，也不喊他的名字，就是扯着嗓子哭，像是委屈极了的孩子。 萧庭礼在来时的路上，不是没有设想过她的状态，但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惨状。 “怎么了，贾丫头？”他握紧她的手，连忙出声。 贾梦妍胡乱地摇着头，“我要回家！我没杀人！我没杀人！你带我回家！” 129 你爸爸也是贾家害死的 “我就在这里，你慢慢说。”萧庭礼扶着她在椅子上坐好，贾梦妍紧紧抓着他，像是溺水的人抓着一线生机。 警察当即为难地看着他们，“萧先生，可是这……不符合规矩啊。”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萧庭礼冷声道，“更何况，就她现在这个样子，我若不在场，你们有把握问出什么来？” 审讯室里另一位警察的手机适时响了，那警察一面接电话，一面看着萧庭礼和贾梦妍，连连点头，“好的，明白了。” 挂断电话，警察客气地开口道，“萧先生，那就麻烦您了。” 萧庭礼将贾梦妍带回到审讯桌前，自己站在她身边，警察则坐在她对面，“既然你说人不是你杀的，那么，你昨晚为什么会出现在海新区已废弃的66号商铺里？而且还是夜深人静的半夜？” 贾梦妍低着头不吭声，警察敲了敲桌面，“回答！” “我、我突然想去，就去了。”这么一个小动作都惊得贾梦妍整个人抖了一下，紧张地揉搓着双手。 萧庭礼皱眉看着她，他对贾梦妍的行为模式太了解了，她如今这番反应，明显是已经猜到什么，但还想极力保住许沐。 他立刻朝着门口方向迈了一步，“贾梦妍，你可能还不知道，就在今天早上，许沐已经实名举报了贾氏集团。你要不肯说实话，就在这里耗着吧。等你出去的时候，贾家早就完了。” “不可能！”贾梦妍震惊地抬起头，削瘦的脸庞显得一双眼睛愈大，“许沐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信！你一定是骗我的！” 警察用力敲了敲桌子，“贾梦妍，安静！” 但贾梦妍只是死死盯住萧庭礼的背影，看见他几步迈出审讯室，她尖锐的嗓音仿佛尖刀，要插进他的后背里，“萧庭礼！你把话说清楚！你别走！” “安静，贾梦妍！”警察再次敲响了桌子，萧庭礼走出门外，却并未关紧门，屋内的声响都清晰地传入他的耳朵。 贾梦妍如遭电击，整个人先是僵愣，然后才好似突然回神，“我是听见权慧给许沐打电话，他们约在海新区66号，权慧的商铺里见面，我才跟去的。” “你怎么知道是权慧打来的电话？” “许沐在电话里和权慧争吵起来了，还叫权慧不要再纠缠他，但是权慧拿贾氏集团最近的风波威胁他……” 警察抬起头，面色怪异地看了一眼贾梦妍，“但是权慧在大约五天前已经死了，尸体于昨日清晨的屏山水库被发现。” 贾梦妍惊得突然站起来，“什么？这、这不可能！” 如果权慧早在五天前就死了，那昨夜给许沐打电话的人是谁？ 贾梦妍再后知后觉，也终于反应过来了：要是她没猜错，这就是许沐给她设的一个圈套，目的就是将她引去案发现场，让她坐实了杀人案。 她怎么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满脸都是惊恐，连声音都结巴起来，“可我……确实是听见许沐接了电话……然后……才跟着他一起去了那个地方……” “你说许沐也去了海新区66号？” 贾梦妍焦躁地开始拔头发，“我听见他说他要去，我也亲眼看见他开车出去了……但是……” 但是她从家里到海新区，这一路并没有看见许沐的车。在商铺附近，也没有看见他的车。 她越想越害怕，感觉自己都要崩溃了！ 萧庭礼回到车上后，黎一担忧地问他，“萧先生，贾小姐现在情况怎么样？” “很不好。”他靠在后座椅背上，疲惫地揉揉额头。 黎一不禁唏嘘一声，然后才问，“那我们接下来，去哪？” “先回御景苑吧。” 然而到了御景苑，屋里屋外都找不见甄心的身影。 黎一纳闷得很，“甄小姐这是去哪儿了？” “她还能去哪？”萧庭礼冷哼一声，“许家。” 许静看见甄心站在门外时，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惊讶，“心心，你来了。” “干妈，许沐呢？”甄心一踏进门，就在每个房间里找许沐，结果许沐没找到，却意外看见母亲刘爱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面前一张茶几，两杯清茶喝了过半，显然已经坐了好一会儿了。 相比较于她的激动，许静显得平静许多，“许沐实名举报了贾氏集团，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一早出去了就没回来。” “所以报道里讲的都是真的吗？当初干爹，不是死于意外，而是死于贾氏食品引起的食物中毒？”甄心握紧了许静的手，急促问道。 许静红着眼眶，点头，“是的。” “那当时为什么不追究下去？没有证据吗？”甄心急切地追问着，总感觉一股的憋闷堵在胸口，让她不舒服极了。 有些事情，哪怕时隔二十年了，再次提起，依旧剜心刻骨的痛，“贾家权大势大，买通了所有关系，所以不论我们怎么想尽办法的追责，他们至今逍遥法外。” 许静说着便忍不住流下泪来，这些年为了追求一个结果，还丈夫一个公道，儿子和她都失去了太多太多，也吃了太多的苦。 至于什么值得不值得，早已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 “贾家现在终于也遭到报应了。”甄心用力抱着她，却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这种时候，语言总是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直到门铃再次响起，许静抬手擦去泪水，前去开门。 刘爱梅到此时，才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她眼角的泪水在滑落，满脸愧疚地看着女儿纤细的身影，鼓足勇气将隐瞒多年的秘密说出来，“心心，妈妈一直不敢告诉你，其实你爸爸当年，也是因为贾家的食品中毒才……” 许静打开房门，看见萧庭礼站在门外，脸色平静冷淡地开口，“我找甄心。” 她礼貌地轻点点头，然后侧身往边上稍微一让，转身往里走。一抬头，却看见刘爱梅双手捂脸痛哭，甄心震惊地跌坐在沙发上，嘴唇颤动，“你说什么，妈？” “你爸和许沐爸爸一样，都是食品中毒毒死的。只是我当初想着，我们孤儿寡母的无依无靠，根本告不赢人家，所以就拿了那七万块的封口费……这么些年，我一直不让你干妈和许沐告诉你真相……你爸和你干爸志同道合，都热爱爬山，当年，青城四周所有的大小山峰他们都一起走过，谁想，最后死也死在了一起……” 这个消息真是晴天霹雳，甄心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接受。 萧庭礼站在门口，看见秋日的阳光透过窗户，萧瑟地落在她身上，明明该是温暖的，她却如坠冰窖，整个人都战栗起来。 而刘爱梅的神情，是那样一如既往的懦弱而羞愧，或许还夹杂了后悔，叫人看着只觉可恨至极。 “我那时已经没了工作，你爸一走，我们连住处都没了。那七万块着实是个不小的数目，何况当年的技术也不发达，我觉得根本查不出真相……” “那你现在为什么要说出来？”甄心的声音突然拔高，透出心碎的嘶哑，脸上的神情让刘爱梅一瞬间觉得可怕，“你既然拿了人家的封口费，现在又有什么脸来揭露真相？” 刘爱梅被她这句话问的哑口无言，只能无助可怜地流泪。 许静快步走到她身边，伸手紧握她的肩膀，“心心，你别这么说你妈妈，她也是不想你陷在痛苦里。再说，她孤零零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也有她的难处……” “难处？” 甄心嘲讽地笑了，泪水扑簌簌落下，模糊了眼前的世界，以至于连萧庭礼一步步走来，她都丝毫未觉，“她拿着我爸的赔偿款做嫁妆，很快就改嫁了，还生了儿子，过的幸福极了。你告诉我，她有什么难处？” 130不值得你心疼吗 刘爱梅大张着嘴，显然没想到，甄心会是这样的反应，“我……我以为你会想知道……” “我想知道的时候，你费尽心思苦瞒，现在你自己过的好了，为什么又要告诉我真相？永远瞒着我不好吗？为什么要来打破我的平静？” 甄心的嘴角扬起一丝怪异的笑容，却比哭泣还要让人感觉悲伤，“我好不容易接受了一个真相，你却要告诉我另一个更残忍的真相！我这个女儿就这么不值得你心疼吗？妈，你是我的亲妈吗？” “不是的，女儿，不是这样的……”刘爱梅惊慌失措地站起来，双手无助地揉搓。 许静将甄心的脸用力掰向自己，“心心，你不要再责怪你妈妈了，你妈妈的做法是对的。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在许沐爸爸忌日那天喝醉了，错吐露了真相，否则，你和许沐现在早就结婚……” “甄心。”一直静静站在一旁的萧庭礼，突然出声打断了许静的话。 甄心怔怔地抬头，看见男人朝她伸出手，强有力的臂弯将她纳入怀中，“回去了。” 她在这一刻间，突然失去了言语和思考的能力，只是鬼使神差般，本能地跟着他走，一路坐进了车子里。 大脑里乱糟糟的，她整理不出一个能让自己平静下来的思绪。 车厢内的空气热烫，萧庭礼与她并排坐着，谁也没有说话。 片刻后，他掰正她的身体，直视她的眼睛，开口，“你放心，许沐此次这样一揭发，所有的事故，不论是二十年前的，还是二十年后的，都会和贾家算的清清楚楚，一笔也逃不了。” 甄心愣怔地望进他眸底，那里漆黑如深潭，不兴半点风浪。在这样目光的注视下，她纷乱热涨的大脑，终于逐渐的冷静下来。 她抬起双手，用力揉了揉自己苍白的脸颊，“贾梦妍怎么样了？她杀了谁？” “她不会杀人。” 甄心抬眸看了男人一眼，“你不相信她会干出那么残忍的事？” 萧庭礼没有回答，但脑中分明回忆起，贾梦妍伤害甄心的那一件件事来。 甄心抬眼又看了他一下，“她杀了权慧吧？” “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谁也不能说她杀了人。”萧庭礼面色冷峻，没说自己相信还是不相信贾梦妍，却又反问她，“你这么急着跑来许家，是想求证什么？” 甄心面无表情转开头，用后脑勺狠怼他，“你能担心你的青梅，就不准我担心我的竹马？” 一股怒意顿时冲上他心头，男人正要开口，视线扫过她萧瑟纤瘦的后背时，他胸口那股怒气，忽然就开始散去，“既然如此，你得到想要的答案了吗？” 甄心转头，怔怔看着他好一会儿，突然张口问，“萧庭礼，你急匆匆赶过来，是想抓奸吗？” 嗯？ 好像……确实有那么一点意思。 但堂堂萧先生，当然不可能承认。 “我当然是赶来救你的。”萧庭礼冷嗤一声，“某个女人一旦被感情冲昏了头，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蠢事来。” 甄心的眼睑轻轻垂下，“我不是只手遮天的萧先生，我没那么自不量力。” 萧庭礼也许能救贾梦妍，但她一定救不了许沐。她也知道许沐是做了一件好事，为名除害，可她怎么也忍不住，想要当面亲口问他一句：为什么？ 付出一切扳倒了贾家，可他自己也被逼到了死路啊。 他成了英雄，他不怕死，他勇敢。 那干妈呢？他想过干妈一个人在这世上要怎么办吗？ 他牺牲掉一切——亲情，友情，包括她们的爱情，每次想起，他真觉得值得吗？有没有后悔过？ 她有那么多的问题，想要他给一个答案。但直到刚才，她得知爸爸也是被贾家害死的，她一瞬间有了答案： 他一定后悔过，但也一定不会停下来。 因为换着她，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青城都被贾氏集团的新闻搅动的满城风雨。 现代人为了健康，不惜花费重金，购买各种绿色、有机、无公害食品。尤其是因为生育政策，家家户户就那么一两个宝贝孩子，三代人宠着呵护着，为孩子的健康操碎了心。 然而，贾氏集团这么一个食品龙头企业，却在此时爆出了这样惊天的大新闻，二十年间竟然造成多起食物中毒事件，偏偏还都被隐瞒公关藏起来，造成许多家庭永远的悲剧，且求诉无门。 现在许沐这样一揭发，相当于是摇起了正义的大旗，一声振臂高呼之下，从传统媒体到电子网络，各路人马纷纷呐喊着加入，很快就把贾家的各种黑料秘史爆了个底朝天。 那些被害者家属多年的积怨终于得以宣泄爆发，而那些幸运的未曾被祸害到的人，更是惶恐自危，在网络微博发出各种对社会的悲观言论。 贾氏集团大楼、工厂、管理高层的私人宅邸、甚至普通员工的的住宅，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打砸骚扰。 尤其是贾家的别墅，在贾氏夫妇被带走之后，更是成为了众人发泄的对象，门和窗都被砸烂了，保安拦都拦不住，连半山紫苑都受到波及。 贾梦妍最终靠一张‘精神疾病鉴定书’换得了自由。 权慧的死，很明显与许沐有关，所以萧庭礼也没有辜负贾国政夫妇的嘱托，想办法把她保了出来。 只是，许沐做事滴水不漏，实在谨慎，至少目前为止，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指证他与这起命案有关。尤其，他现在还是个社会口碑极高的英雄。 当一名女警察将贾梦妍带出来时，萧庭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这个人，居然是贾梦妍？ 一头长发蓬乱，神情萎靡，大小姐的骄横跋扈没有了，神采飞扬的笑容没有了，甚至连光鲜靓丽的外表都保持不住了。 但这个人，分分明明就是他从小看到大的贾丫头。 他心中涌起了复杂的滋味，朝她伸出双手，轻声唤她，“贾丫头。” 贾梦妍飞奔过来，用力扑进他怀中，只是闭着眼睛大哭。 “不哭了，有我在，没事了。”萧庭礼在她肩头轻轻拍着。 黎一看向男人，“萧先生，我们去哪儿？” “贾家肯定是回不去了。先去御景苑吧，然后你去附近找个合适的房子。” “好的。” 甄心比萧庭礼只早一步回到御景苑，刚刚换了鞋，都没来得及坐下，就看见贾梦妍跟在男人身后踏进来。 “先带贾小姐去楼上洗澡，然后给她找一套干净衣服。”萧庭礼吩咐佣人。 贾梦妍听见这话，立刻大叫一声‘不要’，然后死死抱紧了他的手臂，“我不去，她们会杀了我的！” “这里是御景苑，没人会伤害你。”萧庭礼拍了拍她的手臂。 贾梦妍不吭声，眼睛却直勾勾望向甄心，一脸畏畏缩缩的惶恐。 甄心下颚微抬，目光如刺般射向她，“贾家做的那些缺德事，贾小姐参与了多少？该为几条人命负责任？” “她没有参与过贾家的经营，那些事她都不知情。”萧庭礼替她做了回答，“甄心，你现在别刺激她，她的情况还不稳定。” “那我也和你说实话。”甄心认真地看着他，“我看着贾小姐，就情绪波动的厉害，我怕我会忍不住伤害她。” 贾梦妍顿时往男人身边靠的更紧了。 萧庭礼将她往楼梯方向推了一下，“梦妍，先上楼洗簌换身衣服。” 贾梦妍还不肯走，甄心顿时冷笑，“她想你亲手给她洗。” 131 二选一，谁留在这？ 萧庭礼闻言，目光看向贾梦妍，“明天我还要带你去和贾叔叔见面，你总得把自己收拾好，让他放心才是。” 他示意保姆带她上楼，保姆挽住贾梦妍的手，一边安抚道，“贾小姐，您在这里就放心吧，这里可是御景苑，全青城没有比这更安全的地方。” 贾梦妍心里再不甘愿，却也知道，此刻不是与甄心去争抢萧庭礼的好时机。 甄心目视着她的背影在楼梯转角消失，然后感觉到萧庭礼握住了她的手，她回头看他一眼，又垂下目光，“我没有吓唬你，贾小姐这样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对她发作起来。” “她不会住在这里。”萧庭礼的反应让甄心很是意外，“黎一已经去找房子了，她明天就会搬走。” 甄心听见他这么说，不知为何心底就松了口气。 并且，她隐约的感觉到，自己潜意识里竟然认为，他就应该这么做。 “我先回房间。”她轻轻挣开他的手。 傍晚，甄心看看大约到了晚餐时间，这才走下楼来。 刚刚走到转角，她便一眼看见贾梦妍和萧庭礼对面对坐在餐桌旁：女人已经换洗一新，低头安静地玩着手指，男人目光认真地看着对面的女人，视线一动不动。 甄心感觉胸口有些闷。 她其实能感受到，萧庭礼此刻认真打量贾梦妍的目光，是在观察病症，毕竟贾梦妍有精神病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但她就是觉得这画面刺眼的很。 什么时候，她对他竟然起了这样霸道独占的心思？连他的目光落在别的女人身上，她都要不舒服？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甄心觉得不妥又不安。她正想调头回楼上，偏偏男人此时吩咐佣人去喊她吃饭。 她只能放弃回避的想法，施施然走下餐厅。 拉开椅子，甄心坐在了萧庭礼的右手边。贾梦妍立刻抬头看了她一眼，她皱眉瞪过去，“看什么看！” 贾梦妍吓得一哆嗦，赶紧又低下了头。 怎么搞的好像她甄心反而是个个恶人？ 萧庭礼知道她心情不爽，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吩咐佣人上菜。 三人安安静静的吃着饭，贾梦妍的筷子只夹自己面前一盘菜，小口小口吃着，瞧着仿佛恢复了千金小姐的优雅，和正常人无恙。 “庭礼，我爸爸和妈妈，现在怎么样了？” “我明天会安排你们见面。” 贾梦妍轻轻咬着筷子，“你会想办法救他们吗？” 甄心闻言，视线忍不住望过去，萧庭礼睇她一眼，才又看向贾梦妍，“不是我不救，是没有人能救得了他们。” 家梦妍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再也吃不下一口饭，捂着脸低声呜咽抽泣。 甄心看着烦躁极了，“贾小姐那么爱哭，回楼上哭去！” 委委屈屈、哭哭唧唧，真是影响她胃口！ 萧庭礼顿时脸色阴沉地瞥向她，她却面无表情瞥回去，脸上无遮无挡四个大字：理所当然。 他又不是不了解她，贾梦妍就不值得她浪费半点善意。 晚饭结束后，萧庭礼请来的心理医生也到了。 萧庭礼往沙发走去，贾梦妍紧跟其上。甄心一点回避的意思都没有，坐在一旁心安理得地吃着水果。 “李医生，贾家并没有精神疾病史，她的父母也十分正常。现在她这种情况，究竟是什么造成的？” 李医生摇头，“这个暂时无法下定论，有可能是药物导致，也有可能是人为的心理暗示导致。具体的，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观察和治疗。如果情况不严重，还是可以治愈的。” 贾梦妍紧紧攥起拳头，作为当事人，她其实应该清楚原因的：不论是许沐每晚给她的那杯牛奶，还是请来的那个心理医生，都不对劲。 如果不是爸爸突然中风，她现在应该已经被许沐彻底弄疯了。 是爸爸无意间救了她一命。 “庭礼，不要切掉我的手，我已经知道错了！”贾梦妍突然尖锐地喊起来，双手焦躁地扯着自己的头发，嘴里颠来倒去地胡言乱语，“你别打我！我以后都听你的话！什么都听你的！” 甄心的注意力不由自主被她吸引过去，萧庭礼蹙眉轻握了一下她的手，“贾丫头，这里没人会对你动手，你放松点。” “可是我每晚都梦见好多人要杀我！你也拿着刀子，说一定要切掉我的手赔给别人！”贾梦妍顺势依偎进他怀中，“庭礼，我好怕！” 萧庭礼喉间涌上复杂，“那只是个噩梦。梦是相反的。” 甄心嘴里突然失了滋味。 她心烦意乱地站起身，转身就往楼上走。 李医生离开时，夜已深了，萧庭礼跟医生约好，改日带贾梦妍亲自过去检查。 甄心一点睡意都没有，洗簌过后，干脆去影音室挑了部电影看，是去年大热的dc女英雄《神奇女侠》。 大屏幕上特效惊人，战斗场面炸裂，整个影音室里光怪陆离，仿佛穿越去了那个颠沛流离的历史时空。 然而甄心半点都没看进去，她整个人窝在沙发里，双手圈着膝盖，视线落在地毯上，就那么怔怔发呆：什么时候，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她不想离开的地方？ 那种家的感觉，不知不觉中已经渗透她的心底。 贾梦妍很会抓准时机，在萧庭礼面前‘突然’发病，一下子就会勾起他的愧疚——毕竟上一次，他是为了她才去找贾梦妍算账，才把贾梦妍吓出心病，让许沐有了可乘之机，找来了心理医生。 或许，最后检查治疗的结果，可以证明贾梦妍的精神病是许沐一手主导的。但那个弄疯贾梦妍的机会，到底是因为她给的。 那两个人，现在在做什么呢？ 会不会已经抱上了，旧情复燃？ 或者，根本就已经亲上了，干柴烈火倒在床上，正在…… 甄心抱住自己胡思乱想的大脑，她心里头有一股冲动，想要冲进贾梦妍的房间，阻止萧庭礼犯错误。 她有这个资格的。 他自己亲口说的，她是他的女朋友！ 萧庭礼吩咐佣人安顿好贾梦妍，回到卧室就发现甄心不见了。他胸口一跳，第一反应是：这个女人该不会又赌气跑了吧？ 但视线一瞟，看见她的外套和包都挂在衣帽架上，这才蓦地放心。 在别墅里转了一圈，萧庭礼最后在影音室外站住了脚，他听见里面有动静。 不过他没有选择进去，只是在门口看了一眼，确认甄心就坐在沙发上，他倚靠在墙上静静站了一会儿，然后独自回了卧室：如果他现在进去，她一定尴尬的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需要独自冷静一下，消化一下。 奇怪，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对甄心的性子如此了解了？好像，就在不知不觉间。 天光大亮。 甄心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居然就在影音室的沙发上度过了一夜。面前的大屏幕早已经黑了，她身上盖着条薄毯，暖气也充足，没有让她感觉被冻着了。 她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来，除了觉得四肢有些僵硬，并没有其他不适的地方。 如果一觉醒来正好和萧庭礼面对面，那才是尴尬。 回卧室洗簌好下楼，她听见贾梦妍正在跟萧庭礼闹，“不要，我不要一个人搬出去住！我要回家！” “贾家已经不安全了，你现在不能回去。黎一找的房子很合适，距离这里也近，我会安排人过去好好照顾你。” 贾梦妍泪眼婆娑，眼看着甄心从楼上下来，她语气幽幽，“庭礼，就算我们没有成为夫妻，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总还在吧？御景苑留我一个房间暂住，就那么难么？” 132 我没错 “你现在不适合住在这里。” 萧庭礼知道贾梦妍这话里什么意思，针对的是谁，所以他也不对她说含糊话，“房子已经收拾好了，我会让医生每周过去，时间你自己定。” “其他时间呢？”贾梦妍哀怨地看向他，“就剩下我一个人，冷冷清清，孤苦伶仃……” 甄心面无表情地从两人中间穿过，走到餐厅，佣人迎上前，“甄小姐早安，今天想吃点什么？” “不用麻烦，随便弄点就行。”甄心在餐桌旁坐下，她一向不挑食。 佣人笑着点头，“有刚出锅的生煎包，是您喜欢的荠菜虾仁馅，配刚煮好的罗汉果百合汤，最是美味了。” “行，就吃这个。”甄心轻挽了挽嘴角，视线淡淡扫过不远处的贾梦妍。 贾梦妍视线正定定落在她身上，一张口，满腹忧思，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又像是特意说给某人听的，“没有人是真正关心我的，我如今变成这样，我那么久的不对劲，都没有人真正的看进心里去。否则，我又怎么会到了这样的境地？” “小姐，您别这样说。”萧庭礼一早就派人去接了贾家的佣人过来，那是亲眼看着贾梦妍长大的老人，在贾家三十年了，忠心耿耿。 如今贾家落难，她也很心疼：不管对外人如何，贾国政这一家三口对自家的佣人、司机们，都是特别好的，她们曾经都以在贾家工作为傲。 萧庭礼没有计较贾梦妍的满腹牢骚，毕竟他早就知道她是什么性子。更何况，贾家突然落败到现在这种情况，贾梦妍怎么样都是正常的。 甄心快吃完早餐时，黎一从外面走进来。 萧庭礼拿过佣人递来的外套，“你来的正好，跟我出去一趟。” “萧先生，您让我去权慧家查的事情，有收获了。”黎一拿出一部手机来。 贾梦妍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是不是能证明我和权慧的死没关系了？” 黎一没有回答她，只是将手机递给了萧庭礼，“这应该是个备份，您看看。” 萧庭礼伸手接过，打开屏幕就要点开视频，黎一朝甄心的方向望了一眼，“萧先生，要不要回书房去看？” “不必。”萧庭礼点下播放键，贾梦妍站在一旁探头看去，只见视频里一辆小车直直地朝着前方的电瓶车撞去，速度不算快，但目的性明确至极。 电瓶车当场被撞翻在地，车上两个女人重重摔下来，那声音隔着屏幕传出来，都让人感觉到痛的慌。其中一个女人迅速抬头望向小车的方向，不是甄心是谁？ 毫无疑问，当初指使人去撞甄心和韩蓓蓓的那个幕后主使者，就是权慧。 萧庭礼点了退出，看见这个视频后面还有一个视频，他手指划过去，黎一蓦地出声，“萧先生！” 男人胸口猛地蹿了一下，黑眸凌冽地射过去，“干什么？” “那个视频和这次贾家的事情无关，您没必要浪费时间看。” 黎一不这么说还好，这一说根本就像是在欲盖弥彰，萧庭礼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直接点下播放键。 视频非常清楚，虽然是在一个稍远的偏角偷拍的，但画面里两个人物的面容，看得真真切切，声音更是清晰无比。 贾梦妍看直了眼，“这是、上次那个餐厅……” “贾小姐，你的手指怎么没断掉？” “我知道，缺一根手指没什么可怕的。贾小姐要不要试试从高层往下跳？” “贾小姐，拜你所赐，我那天差点就成了这样。” 画面里，甄心把手机举到贾梦妍眼前，贾梦妍的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当场就转头开始呕吐。 “她故意拿了一张坠楼的新闻图给我看，血肉模糊的，我差点被吓晕了。”贾梦妍回忆起当时的场景，顿时满腹委屈，眼圈瞬间就红了。 萧庭礼记得很清楚，当时贾梦妍气势汹汹端了杯甜酒过来，从甄心头上浇下去，说甄心恐吓她，逼她跳楼去死。可是没人相信她，因为她骄横跋扈恶名在外，他们都先入为主。 而甄心呢？当时只是冷静地躲在他身后，随便两句解释，就让他信了她的清白。 萧庭礼拿着手机朝餐厅走来，贾梦妍也气势汹汹地跟上前，甄心握紧了汤匙，“需要我把视频再播一遍给你看吗？” “不用了。”甄心喝完最后一口汤，抽了张纸轻拭了一下嘴角，然后才抬头看向男人，面色依旧平静。 “行，那我问你，视频里的人是不是你？” 甄心下颚微扬，“是我。” 这态度简直挑衅了有没有？ 男人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目光在她脸上仔仔细细地扫过，没有放过一分一寸，“这么好的演技，我是不是一直错过了什么？” “萧先生想说什么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甄心拍掉他的手，有些话就那样从心底窜了出来，“要我走吗？没问题！” 她这是什么态度？每次都这样，他都没开口赶人，她倒是一口一个要走，说的顺溜极了。 一股无名火一下子冲上头，萧庭礼的口气不自觉就带了火药味，“你再说一遍？” “难道我说错了？萧先生既然已经发现了我如此恶毒的一面，难道还能受得了我留在身边？”甄心放在桌下的手指无意识掐紧，“你一点都没看错，我就是故意刺激她的。” 黎一赶紧走过来，在她身边压低嗓音道，“甄小姐，您就少说两句。” “我又没做错，为什么不敢实话实说？倒显得我心虚了一样。”甄心却不领他的好意，刺向贾梦妍的目光里，更是明明白白显出恨意，丝毫不回避眼前的男人。 萧庭礼气极，“当着我的面你都敢这样耍手段？甄心，我原以为你只是心思比别人多点，可见我还是小瞧你了。” 贾梦妍知道，萧庭礼这模样是真的发了怒，她顿时幸灾乐祸起来，一脸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这个男人，最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欺骗背叛，尤其还是来自他信任的身边人。 她当初之所以会和萧庭礼闹翻，就是因为她明明害了甄心，却屡次说谎骗他，不肯承认，那还是在他们两人有多年感情的基础上呢。 而现在，甄心有什么？ 不过是在他身边睡了短短一年多而已，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呵，连萧庭礼的底线都敢挑衅了。 简直是找死。 短短几秒钟，贾梦妍几乎已经脑补了甄心被赶出去御景苑后的悲惨模样。 甄心的心底，其实是有些紧张的。 萧庭礼对她太好了，尤其是这半年以来，在她面前几乎没说过什么重话。所以他此刻的指责，她看的出来，他是怒极了。 可是，那又如何，“难道萧先生要说，贾小姐后来变成那个样子，都是因为我这几句话？” “我没给你扣这么重的帽子。但你当着我的面一套，在背后有一套，这是不是事实？” 甄心轻笑一声，“呵。” “什么意思？” “无话可说。” 萧庭礼点了下头，“你也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黎一朝甄心使眼色，示意她这事就到此为止，过两天萧先生消气了，一切还是会恢复如初。 可是对面贾梦妍的幸灾乐祸，像是往火堆上浇了一把汽油，甄心知道，自己此刻若是选择了沉默，那她下半辈子，就永远无法在贾梦妍面前抬起头来。 “我不解释，是觉得我自己没错。”甄心迎着萧庭礼的目光，轻轻扬起下巴。 “你——” 133 送走贾小姐 黎一从未见过萧庭礼被气成这样，而甄心在这里这么久了，他也从未见她如此闹过。 “甄小姐，您就……” “让她说！”萧庭礼气的眼里已经看不见其他人，“我倒要听听，她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 甄心轻哼一声，“呵，我要真想吐露委屈，只怕我一开口就停不下来！” “我给你时间，你尽管慢慢说。”萧庭礼气极，嘴角反而还勾了笑，“只要你说得出来，我就听着。” 贾梦妍才不把甄心那些话当回事，因为甄心犯了萧庭礼的忌讳了，她完了。 甄心抬眸直直望向男人，面色异常平静，开口便是一句反问，“那么请问萧先生，我凭什么不能对贾梦妍说那些话？” 萧庭礼一怔，一时完全想不到，能怎么回答？ 甄心却在下一刻，彻底地爆发出来，“我不过是对贾梦妍说了那几句话而已，你就说我心思恶毒。那贾梦妍呢？从第一次安排人给我下药开始，到之后把我和恶犬关在病房、切掉甄意的手指威胁我、逼迫我跳楼……她可不仅仅是说了恶毒的话而已，她是真的要我死！是不是因为她做的光明正大，萧先生反而因此觉得她很坦诚、很可爱？” 萧庭礼的眉头深深蹙起，甄心嘲讽地瞥了眼惊呆的贾梦妍，继续冷着脸开口，“你现在生气，无非是因为我没当着你的面说这些话，认为我喜爱背着你搞小动作。可是萧庭礼，” 甄心重重地呼吸了一下，再开口，声音中是极力压制也藏不住的悲哀和委屈，“哪怕我差点被贾梦妍害的家破人亡，我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是这样逞一时口舌之快了。否则，你确定当着你的面，我有机会说这些话？都用不着贾家出手，你第一个就要阻拦我！” “你怎么确定我就会阻拦你？”萧庭礼几乎是脱口而出这句话。 心中想的则是，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贾梦妍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庭礼？你？” 他这句话什么意思？总不可能是在表达，他默许甄心在她面前说话刺激她？ 不可能，萧庭礼不可能允许甄心这样放肆对她的！ 然而她脑中分明有个声音在提醒她：从昨日踏进这御景苑，到今时此刻，难道甄心当面刺激她的话，还少吗？萧庭礼又可曾对甄心有任何实质性的动作吗？ 黎一也是满脸都惊呆了的表情，萧庭礼反应过来：自今天肯定有些地方不对劲了…… 他打量着眼前的甄心，她的愤恨、她的冲动、她的发泄毫不隐藏，撕下了那层平静坚强的面纱，她就像个普普通通的小女人一样，在跟他闹，对他发怒。 而这本该是他最厌恶的事情之一。 但偏偏，因为这么做的人是她，是甄心，他非但没有因此更生气，本来高涨的怒火，怎么还因此就要熄灭了？ 还有，胸口那股子隐隐升起的心疼，又是怎么回事？ 餐厅里一时之间安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贾梦妍半响没得到萧庭礼的回答，她神情惊愕地半张着嘴，看看萧庭礼，又看看甄心。 而甄心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干脆就把自己的态度完全的挑明了，“萧庭礼，你当初说我是你女朋友的话，还算不算数？” “怎么？” “贾梦妍和我，御景苑里只能留一个。如果你选择让贾梦妍留下来，那行，我走。” 她说罢就要转身，萧庭礼下意识伸手就攥住了她的手腕，“谁让你走了？” “那就让她走！”甄心转头，手指直指贾梦妍的方向。 很多事情她都可以对萧庭礼妥协，但只要事关贾梦妍，她必定要个清楚明白的答案，容不下一丝一毫的含糊。 萧庭礼朝着黎一颔首示意，“安排一下，派几个人送贾小姐过去新房那边。你现在跟我出去一趟。” “庭礼？你居然要因为这个女人，真的赶我走？” 贾梦妍彻底震惊了，这结果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那视频你不是都看见了吗？甄心她那样对我……” “你也常有这样的时候。”萧庭礼的面色已经恢复平常，视线轻扫了她一眼，“不过是几句气话，代表不了什么。” “可是……可是……”贾梦妍完全懵了，可是了半天，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如何争取。 甄心在此时转身，男人立刻不满地瞥她，“又干什么？” “上班。我快迟到了。” 男人当即松了口气，嫌弃般地收回了手，“赶紧走！一大早就吵得我头疼。” 甄心从沙发上拿了包，快步朝车库走去，从脚步到背影，显而易见都是轻松的。 贾梦妍站在原地幽幽地看着萧庭礼，“换着是以前，你一定不会这样轻松放过欺负我的人，一定会为我出头的。”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男人说罢，径直抬脚离去 甄心开着车驶出御景苑，后视镜里，恰好照映出萧庭礼从客厅走出时的身影，那样英姿挺拔，她的心情说不出的快意。 以及，还有一股子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情绪，在胸口肆意蔓延。 打开广播，每个电台都在报道和贾氏集团相关的消息，她不由自主想到了许沐。 已经好几天了，她和干妈都联系不上许沐；而许沐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们。 不知道他现在身处何地，有没有遇上什么危险的状况？ 贾家的水实在太深了，这一出事，牵连出不少的官员，前后二十年，涉及大大小小几十上百，纪检委每天都是几班人轮着通宵审查。 萧庭礼动用了关系，给贾梦妍和贾国政争取到了一次见面的机会。 贾梦妍一见到贾国政，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下来，“爸！您怎么变成这样了？” 短短几天未见，这个刚刚年过五十的中年人，满头都是白发了，看上去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 贾梦妍跪倒在他的轮椅前，悲痛欲绝，胸口被愧疚折磨的痛不欲生，“爸，都怪我引狼入室，害了您，害了我们贾家……” “女儿，你别哭，爸爸有话要交代你……” 贾国政看见唯一的宝贝女儿安然无恙，心中也算是放下了最大的一块石头，“只要你好好的，我和你妈妈就彻底放心了……” “爸，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们出去的。”贾梦妍急促地握着他的手问道，“您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行？” 贾国政认真地看着她，“梦妍，你告诉爸爸，你现在这个病，到底是好了还是没好？” “我也不清楚。”贾梦妍摇头，“时好时坏，但我一定会努力接受治疗的。” 贾国政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你肯这样想就好。女儿，爸爸也不骗你，我和你妈妈怕是出不去了……” “不要！”贾梦妍痛苦地用力摇头。 “你好好听爸爸说，我们贾家不会就这样完了。只要你好好的，我们就还有希望。” “可是，我们所有的工厂公司都被查封了……” 贾国政俯首在她耳边，尽量让自己口齿清楚，“爸爸一直没有告诉过你，其实我早就准备了一些……” 他在贾梦妍耳边说出了一些秘密。 “真的？”她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梦妍，你吃亏，就吃亏在……性子太急，以后爸妈不在你身边，凡事……沉住气，” 贾国政吃力地说着话，“不要放过许沐！一定不要心软！我留给你的东西，足够让你以后过得很好。等到适当的时机，我们贾家一定可以东山再起……” 134 你们不能有孩子 甄心正在办公室里写报告，韩蓓蓓突然给她打来一个电话，声音神神秘秘的，“心心，我刚刚来医院换药，结果你猜我看见了谁？” “谁？” “萧庭礼和贾梦妍！而且是抱着来的！” 甄心握笔的手指突然攥的死紧，“是什么情况？” “贾梦妍怀孕了！”韩蓓蓓的声音里不无担忧，“那肯定是许沐的孩子。你说许沐会不会因此心软，放过了贾家……” “贾家犯的事情太严重，已经不是许沐说放过就能放过的了……”甄心记起昨晚餐桌上的对话，“萧庭礼说了，连他也救不了贾家。” 韩蓓蓓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贾国政两夫妻作恶多端，不把牢底坐穿简直没天理。” 她说着，又突然‘啊’的一声，“可是贾梦妍怎么会和萧庭礼在一块儿？她该不会住在你们那儿了吧？” “她想住在御景苑，但是萧庭礼把她赶走了。”甄心想起早上的事情，嘴角不自觉弯起弧度，连声音里都忍不住隐含笑意，以至于手机那端的韩蓓蓓都能感受到，“他给贾梦妍另外找了一处房子。” “这还差不多。”韩蓓蓓说着嘻嘻笑起来，然后又对她好意提醒着。 “虽说，一个合格的男朋友，就该把前任当成一个死人。不过他们两家人既然是世交，此时他若是真对贾梦妍不管不顾，未免就太冷血无情了。你可千万不要因此和他闹矛盾喔，别给那个女人有可乘之机。” 甄心有些尴尬地点点头，“嗯，我知道的。” 提醒晚了，她昨晚上已经闹了一次了。 还好，他没往心里去，今天那种情况下，最终还是维护了她。 她真的挺意外的。 也很感动。 市医院。 萧庭礼拿着报告，脸色难看至极，半响一语不发。 贾梦妍坐在病床上，一手用力捂住了腹部：何其讽刺，她居然在这个时候怀孕了！ 在此之前，她是多么的渴望这个孩子的来临，可是她怎么盼都盼不来。现在，她终于怀孕了，却是最不恰当的时机…… “打掉！” 萧庭礼用力将报告摔在桌上，做下了决定。 贾梦妍惊得差点跳起来，下意识护着腹部猛摇头，“不要！” “贾梦妍，你可想清楚了，这是许沐的孩子。”男人的脸色阴鸷骇人：贾家如今正处于风雨飘摇之中，他绝不能让贾梦妍犯糊涂，必须替她做下最明智的决断。 贾梦妍嘴巴大张着，像是缺氧般大口地喘息着，“可是、可是……” 一旁的妇产科主任见状，不得不将情况补充说明的更清楚一些，“萧先生，刚刚我们给贾小姐做检查时，发现她患有严重的子宫肌瘤。能怀上这个孩子，可以说是奇迹。如果这次选择拿掉，下一次就很难说了……” “什么意思？”贾梦妍猛地抓住主任的手，“我以后不能怀孕了吗？” 萧庭礼的目光也充满压力地望过去，主任指着报告单上的几项数据解释起来，“你们看，按照这些数据显示，肌瘤已经引起贾小姐卵巢功能失调，现在她的排卵是不正常的，也随时可能停止排卵。” “如果不惜血本治疗呢？” “结果也不好说。否则，全世界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富豪名贵，不得不选择代孕或者领养了。” 萧庭礼皱眉看着贾梦妍，女人的眼眶已经红了，眼泪正不断溢出来，“根据你的专业经验，可能是什么原因导致她的病症？” “这个原因很多的，可能是因为子宫肌瘤，也可能是由于其他全身性疾病导致，也可能是精神因素影响。具体情况，我建议贾小姐还是做一个全身性检查比较妥当。” 贾梦妍双手捂着脸，泪水已经流了满面，“我要见许沐！我现在就要见许沐！” 中午快下班时，许静突然出现在甄心办公室，说是要请她吃饭，也有些话要当面与她说。 甄心自然不会推辞，两人在一间饭店包厢内，聊了许久，直到两点左右，她亲自开车将许静送回去。 两人手挽着手上楼，刚刚打开房门，身后急匆匆一阵脚步声冲过来，“妈！” 贾梦妍？ 甄心诧异回头，看见萧庭礼竟然也来了，她不由得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萧庭礼还没出声，贾梦妍已经快步冲到面前，一把攥住许静的手臂，“妈，许沐在哪里？” “我也找不到他。”许静轻轻将手挣脱出来，然后回头向着甄心轻轻一笑，“心心，谢谢你送我回来。快回去上班吧，别迟到了。” 说罢，许静抬脚往房子里走，贾梦妍追了进去，“妈，我只是想见许沐一面。他到底在哪？” “梦妍，你别再来找许沐了。他就算在家，也不会肯见你的。” 贾梦妍的声音里满是激动，“我有些话必须和他当面说清楚！妈，事到如今我还肯叫您一声妈，都是看在我肚子里孩子的份上！您叫许沐出来，告诉他，我怀了他的孩子！” “什么？” 许静震惊的连手上的包都掉在了地上，“你、你又怀孕了？” “对！所以您必须叫许沐出来见我！” 甄心站在门口，看见许静脸色迅速变得苍白，显然是未曾料到会有这种状况出现。 好半响，她才仿佛回过神来，重重跌坐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脸，重重的叹息，摇头，“梦妍，你把孩子打了吧。” “你再说一遍？”贾梦妍听见这句话，简直要疯了！ 甄心也没想到，温柔善良如许静，竟然会说出这样残忍的话来？ 萧庭礼就站在她身后，她几乎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戾气。 “事到如今，难道你还想不明白吗，梦妍？” 许静露出一个苍白的惨笑来，看在人眼中，大中午的却莫名有些瘆得慌，“许沐有多恨你、多恨你们贾家，你想象不到？你觉得，他可能让你怀上一个健康的孩子吗？你治疗期间吃了多少药？你记得吗？” 贾梦妍的身体开始发抖，从脸色到嘴唇都迅速褪成白纸，许静轻轻摇头，“就算这个孩子侥幸健康生下来，却要背负两家人的血海深仇。梦妍，你不觉得很残忍吗？以后看见这个孩子，你不会恨他吗？” “可是，我只能有这么一个孩子……”贾梦妍双手紧紧按在腹部，整个人摇摇欲坠，“如果打掉这个孩子，我也许再也不能做妈妈了……” “再也不能做妈妈了？”许静喃喃重复。 贾梦妍拼命的点头，“医生说了，我很难怀孕。不行，这个孩子不能打掉，绝对不能……” 妈妈这个角色，从来都被赋予了太多的意义，它是女人身上最神圣无比且不可替代的能力，在贾梦妍的世界里，更是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 甄心握紧了门框，她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一道身影从她身边快速穿过，她看见萧庭礼有力的臂弯揽住了贾梦妍的肩头，可贾梦妍还是无力地跌坐下去，男人连忙扶住她，让她坐在了沙发上。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许沐会做什么，是吗？”贾梦妍伤心欲绝，几乎说不出话来，“我和许沐的第一个孩子，也是你们亲手害死的，对不对？” 许静轻点了下头。 其实她是后来才猜到的，但现在解释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 “你们真的太残忍了……”贾梦妍哭倒在萧庭礼怀中，感觉天旋地转。 许静却忽然冷笑了一声，“残忍？我新婚不到五年就丧夫，许沐年仅四岁就丧父，贾家对我们不残忍吗？你知道这么多年，我和许沐是怎么过来的吗？每一个被你们害的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人，又是怎么过来的？” 萧庭礼冰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叫许沐出来！” “我已经好几天联系不上他了……” 萧庭礼不信，让黎一带人进去搜。几个人乒乒乓乓地到处掀翻，最后走向了供放许爸爸遗像的房间。 甄心连忙往前拦住他们，“这里什么都没有！” 贾梦妍听见她的声音，突然抬头，目光无比愤恨地盯住甄心，“我和许沐婚检那天，你在妇幼吧？你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135 这里才是家 “这事和心心没关系！” 听见贾梦妍又在针对甄心，许静立刻维护起自己的干女儿，那反应自然又迅速。 贾梦妍更伤心了，“亏我一直真心真意的孝顺你，结果，你却从没把我当过一家人，是吧？” “你和心心有什么好争的？”既然已经撕破了那层友善的虚伪面纱，许静也不再刻意地藏着自己的情绪，因为她实在是憋了太多年了，“心心是我疼了十年的女儿，你不过当了我一年的儿媳妇。” 她承认，贾梦妍是真的把自己当母亲一般的孝顺，是一个合格的儿媳妇，很多时候，她都会被贾梦妍的所作所为打动。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 贾梦妍对她再好，也弥补不了这二十几年来，她失去丈夫的痛苦，弥补不了儿子许沐缺失父爱的遗憾。 如果不是贾家丧尽天良，这两个好孩子，许沐和甄心，现在应该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也许已经有了一两个可爱的、满地乱跑的孩子，两家的父母可以时常聚在一起吃饭聊天，享尽天伦之乐。 无数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她抱着相册，回想起过去的幸福时光，只觉得心如刀割。那看不见未来的每一天，充满绝望和黑暗，她是为了儿子才在这世上勉强的苟延残喘。 结果，儿子还选择了这样一条报复扳倒贾家的路。当她知道的时候，已经无力更改，只能默默为儿子护航。 贾梦妍对许家母子已经彻底心死，所以她不再和许静纠缠，转头只是抓紧了萧庭礼的手臂。 “庭礼，婚检那天，我在二楼亲眼看见甄心和她那个朋友韩蓓蓓在一起的，当时韩蓓蓓手里就提着我和许沐的血样。她一定帮许沐隐瞒了什么！” 萧庭礼的目光睨向甄心，那目光看起来和平常无异。可是甄心偏偏在这样的目光下，感觉到身体一阵阵的发冷，后背不知不觉中已经渗出一层冷汗。 她到现在都还不清楚，许沐当初非要找一个人去替换他的血样，是做了什么样的打算？ 但如今想来，许沐能真正的走进贾家，毫无疑问就是从那次体检过关开始的。如果当时她阻拦了许沐，贾家不会落到今天的境地。 现在贾梦妍这样咄咄的质问她，她也不清楚，贾梦妍是否掌握了什么关键的证据？而只要这个证据存在，萧庭礼迟早都会查出来。 他可以容忍她在他背后偶尔耍些小心机，但如果他认定，她从一开始就和许沐联手作了这样大的一个局，将贾家和他都耍的团团转，他还能容忍吗？ 黎一此时从一间卧室里走出来，“萧先生，这里面有些东西，您进去看看吧。” “拿出来！” “太多了，您还是进来看吧。” 萧庭礼脸上升腾起不耐烦，因为他感觉胸口堵得慌。 贾梦妍回头看见黎一站在门口的，正是许沐的卧室，她硬撑着站起身，跌跌撞撞朝房间走去，“我倒要看看，许沐还瞒着些什么能我大开眼界的！” 房间门已经大开着，萧庭礼和她前后脚踏进去，看清房间内的一瞬间，男人的脸色顿时异变：迎着门口方向的，是一整面的照片墙，从小学到初中，高中，大学，工作，里面的每一个主角，无一不是许沐和甄心。 每一张照片都自带日期，其中摆放在最中央的，分明是最近一个多月拍下的。虽然照片里的主角只剩下甄心一个人，但却让人感觉，其实许沐的心从未离开过她。 甄心踏进房间时，整个人都惊呆了，她从未想过，许沐的卧室里竟然会挂着她这么多的照片。尤其是最近一年多的，很显然都是偷拍，而她竟然从未感觉到过。 在床头的一张矮柜上，还摆了一个投影仪。 萧庭礼上前一打开，对面的白墙上顿时放出视频来，里面的主角依然是甄心。虽然是在远处偷拍的，可是却将她拍的很美。 很显然，许沐对甄心的了解，就像对他自己一样，连从哪个角度能将她拍的最好看，都一清二楚。 贾梦妍眼前一阵发黑的天旋地转，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天大的笑话：原来许沐的家从来都不在半山紫苑，而是在这里。 一股热血冲上头，贾梦妍突然扑上前，先是重重打翻了投影仪，然后就开始疯狂的撕扯墙上的照片，“10月1号，10月5号，10月9号……” “全部都是甄心，全部都是甄心！”她不停的撕扯，先是急促的大哭，然后突然开始大笑，尽管依旧泪流满面。 那些被她撕扯下来的照片，丢的满房间都是，有一些落在萧庭礼脚边，有一些落在甄心的身侧。 萧庭礼弯腰捡起两张，指腹慢慢拂过坚硬的透明过塑，最后落在女人明丽笑着的眼角处，指尖摩挲了两下：拍的很美。 哪怕是偷拍，也是充满了爱意的偷拍。 甄心捡起地上的投影仪，这个投影仪还是她买的，是两年前许沐生日时候送的。她记得她当时说，等新房装修的时候就不做电视墙了，这个多方便，想在客厅看也行，想在卧室看也可以。 照片固定在墙上很牢固，贾梦妍撕了一半就累的气喘吁吁，她本来就是娇滴滴的大小姐，这半年来身体愈发的差了。 “够了，别撕了。”萧庭礼上前攥住她的手腕。 贾梦妍挣扎着还要往墙上扑过去，“不，我要全部撕掉！一张都不剩！我不要看见他们！” “你撕的完吗？”萧庭礼怒不可遏，用力将她往门外推了一把，黎一连忙伸手接住，“你要不要干脆一把火把这个房子烧了？” “是应该烧了。”贾梦妍软倒在黎一身上，要不是他架着，已经滑落到地板上去了，“许沐，我恨你。我恨你……” 黎一看一眼萧庭礼，“萧先生，我先把贾小姐送下楼吧。” 萧庭礼无声点头。 甄心还站在卧室中央，她看着满地的照片，这么多年的记忆就如潮水般涌了过来，铺天盖地的，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溺毙在其中。 这一切，显然都是今年才做起来的。在贾国政瘫痪之前，在贾梦妍疯掉之前，许沐一直很谨慎，他不会这样冒险。 萧庭礼就站在她对面，两人无声地静静沉默，谁也没有说一句话，直到黎一再次敲响了房门。 萧庭礼甩手而去，甄心用力闭了闭眼睛：如果他开口问一句，说明他至少还是怀疑的。 可他现在一言不发，可见有些事情他已经笃定了。 甄心走向书桌，摆着的相框里放着她和许沐的合影，卧室门被轻打开了，许静走进来，“心心。” 她欲要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干妈。” “对不起，把你卷进了这件事。” “也没人逼我。”甄心走到许静跟前，“干妈，你真的不知道许沐在哪吗？” 女人摇着头，满脸的担忧，“我打他电话始终没人接听，真是急死人。” “他办好了事情，肯定会回来的，别急。” “心心，婚检的事……你可怎么办呢？” 甄心答不上来，如今贾梦妍怀孕，听她话里的意思，她似乎身体抱恙，这是她唯一的孩子了，可她却不能要。 这一切追根溯源，所有人都会将矛头对准甄心。 尽管她不知道许沐做了那些事情。 萧庭礼回到楼下，黎一在车前等着，贾梦妍已经坐在了里头。萧庭礼回头朝许家所在的楼栋看了眼。 司机打开车门的声响传到萧庭礼耳中，他弯腰坐进后车座内。贾梦妍缩在那一动不动，目光发直。 车子启动后，萧庭礼才听到贾梦妍开口道，“送我去医院吧。” 136 她一直在利用你 “先回御景苑。” 萧庭礼冰冷着脸开口道，“等明天安排好医生再去医院。” 贾梦妍也没有闹，只是双手捂住脸，转身靠在车门上又开始恸哭。 萧庭礼看她这副模样，说心里不难受，那是不可能的。事到如今，回想起来，其实不论是贾家、还是贾梦妍个人的悲剧，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最显而易见的，就是那一次在西餐厅的事：若不是甄心在那时故意刺激了贾梦妍，逼得贾梦妍发脾气动怒，他当时一定能确定贾梦妍的精神不对劲，也就没之后这些事了。 贾家就她这么一个女儿，他深知一个孩子对于贾家来说，就是一切的希望。 可现在，全被许沐和甄心毁了。 “庭礼，你一定要帮我查清楚，我们婚检那天，甄心究竟去找韩蓓蓓做了什么？” 贾梦妍两眼哭的红肿，声音也有些哑了，“我不信甄心什么都不知道。没准，她和许沐就是一伙儿的，她接近你，许沐接近我，他们分头离间了我们，来达成如今的目的。” 萧庭礼眼前浮现出甄心当时心虚紧张的表情，当贾梦妍指责她对血样动了手脚时，她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一句辩解都没有。 他了解甄心，如果她真的毫不知情，如果她真的坦荡无辜，她就会像今天早上那样，态度强硬的挺直脊背。 “黎一，去妇幼把那天的事情调查清楚。” “好的，萧先生。” 回到御景苑，萧庭礼吩咐佣人带贾梦妍上楼去休息，然后自己去了书房。 大约一两个小时后，黎一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文件夹，“萧先生，这是贾家多年来记录整理的赔偿清单信息。里面不但有许沐和甄小姐的父亲，还有草湾村的那个孩子阿川的父母。” 萧庭礼接过翻开一看，贾国政做事相当的谨慎，每一个事故赔偿人员的信息，从个人到家庭都记录完善，甚至包括到血型、dna这样私密详细的资料。 “这二十年来，像许沐这样试图混进贾氏集团为亲人收集资料报仇的人，不下十个，但是通通都在试用期就被踢出去了。” 黎一指着那些被做了额外标记的人名，解释道，“只要是在贾氏集团总部大楼工作的员工，都要体检，拿dna信息和资料库里的赔偿名单一对比，就没有漏网之鱼。所以许沐是真厉害，竟然一步一步都隐瞒过去了。” 萧庭礼一页一页翻过清单，当翻到中间时，有四个人的中毒时间发生在同一天，他的目光停住，因为里面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常青。 他两次到墓园找甄心，所以清楚记得那两座紧挨在一起的墓碑上，有一块刻着的，就是甄心生父的名字，常青。 但是许沐生父墓碑上的名字，居然和这名单里的不一样？ 许沐啊许沐，你当真是下了一盘大棋，为了替父报仇，连墓碑都狠心改了。 “那个佘荣贵和艾小丫，就是那次草湾村之行，与甄小姐一起得救的孩子阿川的父母。我叫人去查过了，这两人早与许沐父亲认识，之后又介绍了甄小姐的父亲认识。可见上次许沐出现在草湾村，就是找阿川奶奶收集证据去了。” 黎一在一旁补充道，“这也解释了，许沐为什么要找人替换掉自己的血样，因为只要将他的dna和资料库里的一对比，他整个人在贾家都是透明的。不过，这个资料库应该是贾家最核心的机密，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 萧庭礼开始有些佩服许沐了。 如果许沐将这些缜密心思和灵巧头脑都用在事业上，不出几年，就会成为一个值得他认真对待的强力对手。 可惜，许沐选择了一条看起来光明伟大、但实则黑暗痛苦的死路。 贾家倒了，连带无数人也倒了，许沐注定不会有一个好的结局。 随时，都有可能在这个地球的任何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里，静悄悄的消失，连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替许沐抽血检查的人，查到是谁了吗？”萧庭礼合上资料。 黎一点头，递上了一个光盘，“是甄小姐的弟弟，甄意。” 萧庭礼将光盘放进电脑，屏幕上很快跳出来当天的监控视频，黎一移动着光标，“9点37分，甄小姐在妇幼外面叫住了甄意。萧先生，您注意看甄小姐的表情，她在发怒。” “你想说什么？” “我觉得，甄小姐是不是对这事不知情？她恐怕是见到甄意出现在此，才猜到了什么。” 萧庭礼摇头，“恰恰是她的发怒，说明她很清楚许沐要做什么，所以看见甄意，她立刻就确定了，才会大动肝火。她后来上楼去找了韩蓓蓓，说明她还有机会制止。但她最终选择了默许。” 男人说罢，转头望向了卧室的方向，“我到底还是小看了她。这样一个富有心思的女人，居然一直睡在我身边。不动声色之间，她就把大仇全报了。贾梦妍那点心思和她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一时之间，黎一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贾梦妍确实也算不上是个好人，但她到底没把甄家折腾到家破人亡的地步。而贾家，如今真是什么都没了，连子嗣后代都没了。 “黎一，你去医院安排一下，明天一早送贾梦妍过去做手术。” 萧庭礼的脸色已经恢复平静，修长的手指在腿上轻弹，“另外，尽快让许沐露面。” “好的。” 甄心从许家出来时，萧庭礼让她开的那辆车还停在楼下大树旁。她握紧方向盘，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御景苑，恐怕是回不去了吧？ 调换血样的事情，她可以说知情，也可以说不知情，毕竟一切都是她的猜测，她没有亲眼看见，也联系不上许沐来求证一个真相。 她现在最担心的，还不是她自己，而是甄意和韩蓓蓓。 贾梦妍是什么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之前因为流产了孩子，就敢剁了甄意一根手指头。现在彻底不孕不育了，恐怕是杀了甄意的心都有。 还有韩蓓蓓最是无辜，至今被蒙在鼓里，显而易见是被许沐利用了，但贾梦妍能信吗？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没有萧庭礼护着，现在的贾梦妍依旧能轻易捏死她们。 甄心的脑子越想越乱，越想越不放心，索性打电话回俱乐部请了假，然后发动车子直奔御景苑。 贾梦妍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当听见楼下传来车子的声音，她立刻一骨碌地起身冲到窗边，正看见甄心从车库走出来。 她愤恨地握紧了手掌：那个女人怎么还有脸回来？ 甄心换了鞋径直上楼，先到书房，没找着萧庭礼，便转身往卧室走。 听见她进门的声音，正在阳台抽烟的萧庭礼熄了烟，然后也走进卧室。 他在沙发前坐定，甄心先将一串钥匙放在茶几上，紧接着开口，“萧先生，和你在一起这一年来，是我过的最心安的一年，谢谢你让我感受到了很多温暖，都是别人不曾给予过我的。能认识你，我真的很高兴。” “你并不像其他的纨绔子弟，喜欢在外沾花惹草。毋庸置疑，你在这一方面的品性是极佳的，从来没有因此骗过我。所以，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觉得有些话，我必须要和你当面说明白。” “行。你觉得能解释清楚的话，”萧庭礼身子后靠，伸长手臂搭在扶手上，“我洗耳恭听。” 他的反应过于平静冷淡，以至于，甄心觉得自己从中听出了一些嘲讽的意味。 她下意识舔了舔略微干燥的唇瓣，然后才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许沐确实找过我，要我说服韩蓓蓓帮忙，给他调换婚检那天的血样。我问过他原因，他一开始不肯说。后来他愿意说了，但我不敢听了……” “为什么？” “直觉吧。我不想趟浑水。所以我拒绝了。” 甄心自嘲地笑了一声，“毕竟，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没有父母，没有家，只有工作，只有你肯收留我。我不想有朝一日连仅剩的庇护也失去，然后饿死街头。我没那么伟大。” “你撒谎！” 贾梦妍突然从门外激动地闯入，修剪精致的指尖几乎要戳在她鼻头，“你如果没答应帮许沐，为什么还要去找韩蓓蓓？我当场质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出真相？”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贾小姐居然还是这般天真。” 甄心拂开贾梦妍的手指，然后不客气地抬头看向她，讽刺地笑了一声，“就凭你屡次三番的害我，我也应该选择帮助许沐隐瞒真相，而不是帮你拆穿他。尽管，我不知道他会做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好，好，你总算承认了。” 贾梦妍怒极反笑，气的全身都在发抖，“庭礼，你听见了，她承认她帮许沐了。她一直就是在利用你，就像许沐一直在利用我。这样的女人，你还要留在身边吗？你还敢留在身边吗？” 137 萧先生，分手吧 萧庭礼没有马上回答。 他转眸看向甄心，甚至感觉她比刚踏进房间时还要显得轻松不少，大概是因为终于将隐瞒许久的事情说了出来，反而解脱了。 “我承认我在这件事情上隐瞒了萧先生，但那也是因为，这个隐瞒，不会对萧先生产生任何坏的影响。至于对贾小姐会有什么影响，从来也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甄心讽刺地看着贾梦妍，微抬的下颚，露出些不屑来，“至于说我利用萧先生，这个黑锅我可不背。毕竟，我只要乖乖呆在萧先生身边，什么也不做，就能得到他最好的庇护了。但是贾小姐，就不一样了。” “我怎么了？”贾梦妍几乎要被气疯了，立刻咬牙切齿呛出声，“你说啊。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能狡辩的！” 甄心却只是抬头轻轻看了萧庭礼一眼，声音平静，“我想要的，萧先生早已经都给我了。就算以后萧先生不想给了，我也不过是回到原本的生活。但贾小姐想要回到从前，确实得从‘赶走我’这第一步做起。” “你胡说！” 贾梦妍激动的全身发抖，她怎么也想不到，都这个时候了，自己居然还能被甄心反咬一口。 这个女人怎么还敢倒打一耙？ 她立刻丢下甄心不再纠缠，转身面向着萧庭礼，一双还未消肿的眼睛，再次通红地泛出泪来，“庭礼，你自己说，我需要利用你吗？我们从小长大的情谊，萧贾两家的交情，用得着‘利用’这种字眼吗？” 萧庭礼的目光淡淡扫过甄心，然后在落回到贾梦妍身上，“贾叔叔出事前，把你托付给我。我答应过他，只要你在权慧那件事上是清白的，我就一定会保护好你。” 言下之意，他如今为她所做的一切，也是看在长辈的情分上。 至于其他的，谁也不要多想。 贾梦妍的心中，一瞬间感觉到绝望，脑袋立刻针扎一样的疼起来。 “头好痛！”她突然痛苦地蹲在地上，两只手死死攥成拳头，用力地捶着自己的脑袋，“为什么没人相信我？为什么？” 萧庭礼脸色一变，立刻扬声唤了佣人进来，自己则第一时间半蹲在贾梦妍身边，控制住她自虐的双手。 贾梦妍顺势倒在他怀中，双眼紧闭，整个人筛糠般抖动的厉害，“爸爸，妈妈，我想回家，我要回家……” 片刻后，萧庭礼安顿好贾梦妍，回到卧室。 意料之中，甄心还站在原地，“我还以为你会不辞而别。” 他挑眉。 甄心两只手握在一起，“就算萧先生不赶我，我也不好意思继续住下去。但临走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件事，需要请求萧先生。” “你倒是从头到尾都理直气壮的很。”萧庭礼重新在她对面落座，“不过，你凭什么认定，我还会答应你的请求？” 甄心紧张地搓了一下手，“换血样的事情，从头到尾都是许沐一个人计划安排的，我弟弟甄意，以及韩蓓蓓，都是被他蒙在鼓里头，利用了。萧先生，这个真相，我相信你一定比我还清楚。所以，我只求你对贾小姐守口如瓶，如果贾小姐非要找人发泄这口气，你让她找我就是，行吗？” 她和贾梦妍之间的仇，说都说不完，也不差这一件了。 “行。”萧庭礼倒也没为难她，直接了当，答应了。 甄心重重吁出一口长气来，“谢谢萧先生一直以来的照顾。那我……走了。” 她弯腰提起行李箱，萧庭礼这才发现，她竟然已经都收拾好了。 还是搬进来时带来的那个行李箱，看起来也没什么分量，因为她的东西实在很少，除了日常换洗的衣物，少得可怜的护肤品，还有几本书，她来去孑然一身。 其实萧庭礼给她买了很多东西，衣服，包，鞋，化妆品，女人该有的他一样没让她缺过。但她几乎没用过，很多连吊牌都没拆过，因为她知道自己迟早要离开这里，用的越多，牵挂就越多。 像她这样无家可归的人，实在不适合有太多牵绊。 该离开的时候，一个行李箱装走所有属于她的一切，然后从一个地方到另外一个地方，这样才适合她。 说心里不难受，不留恋，那是假的。 但或许，因为从住进来第一天起，她就预料到这一刻，所以还不至于觉得太突然，突然到难以接受的地步。 甄心一手按在胸口，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又重新看向萧庭礼的方向，开口，“从出生到现在，我一共谈过两次恋爱。第一次莫名其妙被分手了，这一次，就让我先说吧：萧先生，我们……” ‘分手吧’这三个字她还没来得及出口，萧庭礼突然站起来打断了她的话，“也好。” 她微微惊愕地半张着嘴，没想到他竟会连分手这句话，都懒得听她说完。 喉间顿时漫过一股苦涩，她感觉到鼻尖不自觉的泛酸：这意思，是他的耐心彻底对她告磬了吧。 甄心紧紧抿住唇，向他最后轻点一下头，刚要转身，又听见他开口，“你暂时去韩蓓蓓那里冷静反省一下也好。” 什么？ 这剧情走向和她预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甄心一下反应不过来，整个都懵了，“你、你说什么？” “怎么，你难道不应该反省一下自己的错误？” 萧庭礼倨傲地抬了抬下颚，“从你住进来那一天起，我不但没有在男女之事上骗过你，任何事情上，我都没有骗过你。但是你呢？你好好想想，你都背着我做了什么坏事？” “我……”甄心嘴巴张了张，一时说不出话。 萧庭礼冷哼了一声，“是不是太多了，所以自己都不知道该从哪件说起才好？” “也没有很多……”她下意识为自己辩解了一下。 男人仿佛嫌弃地，又是哼了一声，“那就等你想清楚了，再到我面前一件件的交代明白。” 黎一此时正好从外走来，看见甄心提着行李箱，顿时满脸诧异，“甄小姐这是要去哪？” “事情办好了？”萧庭礼看他一眼。 黎一这才想起正事来，“是的，萧先生，医院那边已经安排了。明天一早，直接带贾小姐过去手术就行。” 男人点点头，“知道了。你去安排一下，让司机送她去韩蓓蓓家。” “好的。” 黎一立刻应道，然后自然地从甄心手里拿过了箱子，“甄小姐，只是去小住几天，我看就不必带行李箱了吧，太麻烦了。” 说着，他就将行李箱放回了墙边，一边还提醒道，“甄小姐，您看要不要先给韩小姐打个电话？” “啊，好。” 甄心还处于惊怔之中，因为萧庭礼的反应，实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直到车子驶离御景苑好远了，她都没想明白，这个男人，怎么没有大动肝火，雷霆震怒呢？ 而且，他还故意打断她的话，曲解她的意思，这是代表着，他不想和她分手吗？ 可是下午在许家，他明明就怒极了的。 她心底其实隐隐猜想到一个可能的原因，但她不敢继续往下想，因为那实在……不可能。 “我滴个乖乖，心心，你还真来了啊！” 韩蓓蓓单着一条好腿，蹦蹦跳跳的来开门，一见面就忍不住假装嫌弃甄心，“这么关键的时候，你怎么能给那个女人腾位置呢？就不怕鸠占鹊巢啊？”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甄心不想让韩蓓蓓为自己担心，所以并没有打算把今天的事情告诉韩蓓蓓。 而且，相比较于她如今的状况，韩蓓蓓可能面临更大的麻烦。 说到底，那都是源于她的自私，源于她对许沐的纵容。 “蓓蓓，有一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甄心和韩蓓蓓在沙发上并排坐着，郑重开口道，“贾梦妍好像不能怀孕了。现在这个孩子也不能留下。所以她再也做不了妈妈了。” “真的？啊，真是个大快人心的好消息，这就叫恶有恶报！”韩蓓蓓用力鼓掌，满脸喜滋滋，“那她和萧庭礼绝对没戏了。萧家肯定接受不了一个不孕不育的儿媳妇！” “贾家现在真的很惨，所以蓓蓓，你一定要小心些。” “啊？关我啥事儿？” 韩蓓蓓一脸懵，“要说这事儿吧，确实是我们家起了头，告了他们贾家。但最后把他们捅倒的，也是许沐啊。墙倒众人推，赖不上我家吧？” “和这件事没关系。”甄心用力抿了几下嘴唇，突然对着韩蓓蓓深深低下了头，“蓓蓓，对不起，都是我和许沐的错，才把你牵连进来。” 她将许沐在婚检那天，利用甄意调换了血样的事情，和盘托出。 韩蓓蓓目瞪口呆，“电视剧也不敢这么演啊……心心，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蓓蓓，对不起……” “嗨呀，你不是说了吗，萧庭礼会帮我们保密的。没事的，别乱想了啊，乖。”韩蓓蓓一把揽住她的肩膀，“你现在有空担心我，不如担心担心你家萧先生啊，傻瓜！” “怎么？” “你要不还是回去吧？”韩蓓蓓激动的拍大腿，“心心，现在就回去！” 138 就是要他愧疚 “可是我想和你聊聊天。” 甄心将脸轻轻靠在韩蓓蓓肩头，“我想在你这儿，静一静。” 韩蓓蓓闻言，低头看了她一眼，看见甄心一贯坚定冷静的脸上，透出少有的迷茫和疲惫。 她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放轻，动作也变得温柔，“嗯，今晚我俩睡一个屋。我们是有段时间，没好好的说过悄悄话了。” 说一说，那些逝去的青葱年华。说一说，这些年生活给过的苦，甜，和遗憾。 再大度的男朋友，也少有能心平气地和你聊前任的，除非这个前任已经死了，毕竟和死人没什么可争论输赢的。 可偏偏，许沐这个前任没死，还差点搞死了萧庭礼的前任。 最重要的是，许沐对甄心根本没有忘情过。那些被迫让甄心痛苦的日子，也是他为了让甄心远离麻烦，而作的良苦用心。 “我知道你心里现在挺乱的。”韩蓓蓓摸摸甄心的头，“那就安安心心在我这住几天。你家萧先生一看就是个立场坚定的人，绝对不会像玛丽苏剧本里的糊涂圣女心男主，轻易就被女人的眼泪攻陷的。” 甄心想要点头，然而一张嘴，心里话就不由自主地钻出来，“可是贾梦妍，不是一般的女人。” “那萧庭礼也不是一般的男人啊。” 韩蓓蓓扑哧一下笑出声，“你要对他有信心点，就像他对你有信心。他明知道你现在满脑子都担心着许沐，却还是遵从你的心意，默许了你来找我，和我聊许沐。要不是对你有绝对的信心，他哪能乐意？” “是……吗？”甄心听的一愣，她倒是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毕竟，她和许沐是永远都不可能了，再感动于许沐的所作所为，也只是止于感动而已。所以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他和贾梦妍，因为只要是他萧庭礼想做成的事情，谁也挡不住。 等一等，她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患得患失了？ 翌日。 一夜未眠，贾梦妍几乎是睁眼到天亮。 下了楼，萧庭礼早已经在等她了。本以为又要和那个厌恶至极的甄心照面，谁知那个女人居然不在。 萧庭礼把甄心赶走了吗？ 贾梦妍下意识往玄关处看了一眼，果然看见甄心的鞋子已经不见了。她心中顿时有些高兴。 “走吧。” 萧庭礼招呼了她一声，径直往前走。 结果她那份高兴，马上就被佣人打破了，“萧先生，甄小姐晚上回来吗？需要准备她的饭菜吗？” “暂时不用。”萧庭礼挥一下手，“她去朋友家住几天。” “好的。” 贾梦妍心口不由得往下沉：居然只是暂时冷战吗？ 为什么？ 他不是最讨厌被人欺骗吗？ 质问的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然而一抬头，她看见萧庭礼一身黑色西装肃冷，贾梦妍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现在不是时候。 车子向着医院疾驰而去，男人转头，看见身边的女人脸色苍白如一张薄纸，他安慰了一声，“别害怕，是无痛的，很快就结束了。” 贾梦妍没出声，她知道这个孩子昨天就被判了死刑。 昨晚，萧庭礼连续请了本市的几位妇科权威，在给她做过检查、又看过她之前服用的药物后，一致都做出了拿掉孩子的建议，因为治疗精神病的药物基本上都具有致畸的作用。 到了手术室门口，萧庭礼握了一下她的肩，“进去吧。” 病房里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贾梦妍往门里迈了一步，突然，她飞快转身往外跑，“不要，我不要拿掉孩子！” “贾梦妍！”萧庭礼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 “我要生下这个孩子！不管他健康不健康，他都是我的孩子！”贾梦妍激动地对他又踢又抓，“失去他，我就再也不能做妈妈了！你们不能对我这样残忍！” 萧庭礼用力抱紧她的肩膀，强硬地将她推进手术室，“贾梦妍，这不是你能赌一把的事情。你忘记你上一个孩子是怎么没了的吗？许沐不会让你生下这个孩子的，你没有任何胜算。” “也许孩子是健康的呢？”贾梦妍拼命挣扎，哭闹，本就沙哑的嗓音几乎发不出声来，“许沐也许还没来得及对他动手呢？这是我的孩子，我要留下他！” 萧庭礼将她牢牢按在手术床上，抬头对医生护士怒喝出声，“给她打麻醉！马上！” “不要！”贾梦妍剧烈地挣扎。 她的头用力撞在萧庭礼身上，双腿也在使劲，护士不得不帮忙一起将她按压在床上。 药物顺着静脉流进身体，贾梦妍渐渐感觉到身体沉重，用不上劲，“萧庭礼，我恨甄心，我恨许沐，我也恨你！是你亲手把我押上手术台的，是你逼我拿掉孩子的，我不会原谅你……” 她不是真的后悔，也不是不愿意拿掉孩子，她知道许沐不会给她机会。 所以她此刻这样的闹腾，只是为了加深萧庭礼的愧疚，她就是要让萧庭礼难受，记得她此刻是多么痛苦，“是甄心帮忙许沐的……你但凡多关心我一点，我不会这样……” 贾梦妍的意识逐渐模糊，紧抓着他的力道也慢慢松开，很快就一脸泪水的昏睡过去。 萧庭礼冷着脸退出了手术室，门关上，里面一片安静。 对于妇产科来说，这确实是个小手术。 萧庭礼不过是在窗台抽了会儿烟，手术就结束了。 因为还需要留院观察一个小时，所以贾梦妍出来就被送进了病房，萧庭礼跟进去，主任亲自跟他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你还管我做什么？” 贾梦妍虚弱地躺着，撇过脸去不看他，“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而你呢？还是这青城里只手遮天的萧先生。” 萧庭礼当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和她计较，只是站在床边对她道，“公司里还有事，我先过去一下。管家马上过来陪你，有什么需要的，你就吩咐她。” 说完，他转身朝外走，贾梦妍挣扎着坐起身，小护士急忙扶住她，“贾小姐，您现在不宜起来……” “萧庭礼，”她用力攥紧自己的手掌，“甄心还会回到御景苑的，是吗？” 萧庭礼点了一下头。 贾梦妍的胸口重重起伏，呼吸沉重，急促，声音里充满了委屈的愤恨，“你怎么能这样一次又一次的纵容甄心？你看不见吗，是她和许沐联手，把我家害成现在这样的。你为什么不惩罚她？” 眼前这个男人的背影，是她二十几年来一直熟悉的模样，但此刻，她却感觉到从未有过的陌生——他再也不是那个会将她宠到极致，任由她无法无天的萧庭礼了。 小护士看见男人转过身，那浑然天成的气质，让人只可远观不可靠近的王者风范，随着他一步一步走近，而带来无形的威压。 他在贾梦妍床前弯下身来，“该怎么做，我从来不需要别人教我。” 贾梦妍的手紧紧按在腹部，嘴角死死抿住，萧庭礼看了一眼，“贾梦妍，你知道甄心在她继父手底下，一直过得很不好吧？” “知道。” “甄心的生父，也是死于贾家的食品中毒。所以，贾梦妍你记住，从今天开始，不管是你欠她的，还是她欠你的，或者与许沐相关的，就此一笔勾销，都结束了。你不可以再去找她的麻烦，听见没有？” 贾梦妍嘴唇发白，她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 萧庭礼离开后，她静静躺在病床上，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一笔勾销？ 怎么可能呢，呵。 她的人生，都被他们毁了。 139 我们只是意外 贾梦妍本来中午就能出院，但萧庭礼一回到公司就被公事缠身，直到下午才得了空去接她。 之前萧贾两家既然是联姻关系，萧家正好做酒店生意，贾家又正好做食品生意，所以多有合作。但随着贾梦妍任性地牵手许沐后，两家的合作也渐渐减少，直到一个季度之前彻底结束。 这倒不是萧庭礼小肚鸡肠，拿公事报复私事。而是贾国政老滑头，出于长远的考虑而做下的决定，担心以后受制于萧庭礼。 如今想来，萧家人真是要感谢贾国政的‘英明决策’了。 并且，萧家人现下最庆幸的，就是贾国政坑谁也没敢坑自己未来女婿，至少在给萧家酒店的食品供给上一直是符合标准的，所以才没造成太大的麻烦和损失。 萧庭礼亲自到楼上病房接了贾梦妍，将她扶进车子，这个过程中，贾梦妍一声不吭。 直到车子开出了医院，她突然将脸贴在车窗上，激动地拍打起车门来，“停车！” 司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紧将车子在路边停下，但却没敢打开车门，而是转头请示萧庭礼，毕竟这位贾大小姐如今的精神状态不太正常。 “怎么了？”萧庭礼的目光顺着贾梦妍的方向望出去，随即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个人是许沐吧？”贾梦妍用力拍打车门，“是你叫他来这的？” 萧庭礼示意司机解开门锁，“我让人放出去了一点消息。” 贾梦妍满脸愤怒地开门下车，朝着许沐疾走过去，司机连忙跟下去，她现在毕竟身体虚弱。 萧庭礼本来只是坐在车上等着，然而许沐却突然动了，朝着马路对面走过去。他的视线随之移动，然后竟看见了甄心，她正站在路旁翘首以望。 他的眸色顿时冷沉：这两人，是约好了在这见面吗？ 正如韩蓓蓓所说，萧庭礼知道甄心现在担心许沐，心里还闷着许多话，需要找人倾诉，所以他才让人送她去找韩蓓蓓，因为那是甄心唯一交心的好友。 但他没想到，许沐一露面，这两人就迫不及待的先约上了。 “许沐？” 甄心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许沐，她临时接到一个客户电话，说突然出差，需要将家中的萨摩耶犬寄养，所以麻烦她过来接一下狗宝贝，因为客户立刻就要去赶飞机。 “心心。”许沐此时已经看见，不远处贾梦妍正怒气冲冲而来，所以他只来得及对她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说完，他转身快步迎上贾梦妍，尽量不让那个疯女人靠甄心太近。 “你终于舍得露面了。”贾梦妍声音虚弱地开口，一时之间，她脸上流转过各种复杂的情绪，最终定格成深深的恨意。 许沐却是面无表情，显得异常冷血无情，“我没有刻意躲着谁，事情办完了，自然就回来了。” “我刚刚把孩子拿掉了。”贾梦妍面色惨白地紧盯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些感情的变化。 然而许沐让她失望了，“我知道。所以我才来医院等你。拿掉孩子对你来说是好事。” “你再说一遍？” “这个孩子生下来，也只会成为你的出气筒。何况你还有精神病，确实不适合养孩子，尤其还是带着我骨血的孩子。” 贾梦妍激动地挥手，想要扇他一巴掌，“你这个混蛋！” 但许沐比她高很多，而且还是个健康的男人，所以轻而易举地挡住了她的手掌，而后用力往边上一甩，“少在我面前耍大小姐脾气。贾梦妍，你以为我现在还会忍受你的骄横跋扈？” 贾梦妍胸口激动的起伏，“许沐，你知不知道，我以后再也不能做妈妈了？你把我的人生全毁了！你太残忍了！” “要怪就怪你们贾家自己坏事做尽，所以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要让你们绝后。”许沐无动于衷，出口的话一句比一句伤人，“事已至此，也没什好说的。贾梦妍，我们离婚吧。” “你还是人吗？”贾梦妍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纤瘦的身体禁不住在发抖，“我刚刚才拿掉孩子，你就要和我提离婚？” “这个孩子本就是意外。”若不是她当时吵闹着要回贾家，而他的计划正执行到关键的步骤，他绝对不会碰她。 “这个是意外，那第一个呢？” 许沐见她开始有些竭斯底里，面上越发冷寒了几分，“如果我爸现在好好，我妈也好好的，你也不至于摊上这种事。贾梦妍，父债子还，你怨不得别人。” “许沐！你不是人！”贾梦妍控制不住地扑上去，疯狂地推搡他，那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能当场撕碎了他，“你还我孩子的命来！你这个没人性的东西！” “是，我欠两个孩子一条命。如果我还有命活着，我会给他们赔罪。” 许沐声音冷冽，“第一个孩子，是我一口一口亲自给你喂得药，贾梦妍，你心知肚明，可你还是把这个错强加到了别人的身上。你就有人性了？有本事都冲着我来。” 贾梦妍整个人都僵硬了——她不是没有猜测过，许静也委婉地证实了她的猜测。 可是亲口听见这个她曾今挚爱信任的男人，一句一句说出最残忍的话，她还是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许沐，我要杀了你！” 甄心此时刚从客户手里交接过了狗宝贝，还没来得及寒暄几句，突然听见贾梦妍竭斯底里地大喊起来，她惊得浑身一激灵。 动作先于意识一步，她牵着狗就朝许沐那边疾跑过去。 萧庭礼刚好也赶了过来，一把攥住贾梦妍的肩膀往后拉，“够了，梦妍。”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贾梦妍情绪异常激动，周围已经陆陆续续有路人在围观。 许沐始终冷漠的仿佛正对着一个陌生人，“贾梦妍，你身上已经背着一条人命案了，你还想杀人？” 贾梦妍突然就愣住了，她死死盯着许沐的眼睛，“权慧是你杀的。你那天晚上故意假装在跟权慧通电话，然后把我引去了海新区。权慧是你杀的。” “我看你的精神病又犯了。还是回去好好吃药吧。” 有路人已经认出了贾梦妍和许沐的身份，所以拿出手机开始拍视频，准备上传到微博里去爆料。 萧庭礼强硬地将贾梦妍拉走，“回去。”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贾梦妍的眼睛死死盯住许沐，这个男人，她曾经付出了所有真心和信任，幻想过和他幸福美满的共度一生。然而这个男人，亲手毁了她们贾家，亲手毁掉了她。 从头到尾，她只是他手里一颗被利用的棋子。她的爱，她的天真，被他亲手淬炼成了致命的毒刃，然后一刀一刀，伤害了她，伤害了她的孩子，伤害了她的父母。 “你放心，许沐不会有好下场的。”萧庭礼俯首在她耳边，压低嗓音道，“有我在，你怕什么？” 贾梦妍整个人突然就软了下来，男人把她塞进车内，然后视线望向了对面的甄心。 甄心正在和许沐说什么，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过过他的存在。 萧庭礼脸色愈发的阴郁，转头坐进了车内，“走！” 许沐穿着一件浅灰色的休闲毛衣，他抬手整理了一下被贾梦妍撕扯的歪了的衣领，然后才对着甄心开口，“晚上一起吃饭吧？上车，我先送你回俱乐部。” 甄心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要问他，所以也不多做别的纠缠，坐进了副驾驶座内，然后朝他看眼，“事情都办完了？” 140 别和自己过不去 “嗯，都差不多了。” 许沐开着车，目视前方，但眼角余光忍不住一直落在甄心身上，却又小心翼翼，不想让她太察觉。 他很想她，每日每夜，每时每刻，每分每秒。与她分开的这一年，他对她的爱意只增不减。 如今终于能光明正大的见她，和她这样相处，但很多事，他已经没有了资格为她做。 甄心一手无意识地抚摸着身前乖巧的萨摩耶，她有太多问题想要问他，明明在脑中与他对话过许多次，但突然照面了，却又一下子有些不知从而说起。 好半响，她才开口，“许沐，我爸去世的真正原因，我已经知道了。” 许沐忙转头看她，见她眸底隐忍，他一下猜到是为何，立刻伸手握了一下她的手，“心心，贾家一定会为此付出应有的代价。你，别和家人过不去，更别和自己过不去。” “那你呢？”甄心反问他，“从你下定决心做这件事，到如今成功，你是怎么为难你自己的？你又付出了多少代价？你心里能过得去吗？” 许沐陷入了沉默。 这些问题，他何止问过自己千百遍？ 每当他被刻骨的思念折磨时，他都忍不住问自己。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要放弃。 只是，当他想起母亲和她，这么多年来受过的难，吃过的苦；想到还有无数人像他们一样，被贾家摧毁陷入无望的深渊；想到如疯狗一样的贾梦妍对甄心死追不放，想到甄心为了自保不得不对萧庭礼委曲求全…… 他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值得的。 许静的来电打破了车内的沉默，许沐接起电话，转头笑看着甄心，“妈，我已经到青城了。接到心心了。等她下班我们就一起回去。好，我去买水果。” “你回来，没有先回家看干妈？”甄心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许沐微微笑了笑，“我原想赶在民政局下班前，和贾梦妍把婚离了。谁想，一路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 甄心嘴张了张，好一会儿后，只能道，“不差这一天。” “是啊，都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晚。” 许沐将车子停在俱乐部门外，甄心牵着客户的萨摩耶犬进去，将之交接给了同事后，便向吴经理请假先走，反正距离下班也不过一个多小时了，而她实在没心思继续上班。 开往许家的路上，许沐问她，“调换血样的事情，萧庭礼有没有迁怒与你？” “没有。”甄心摇头，她到现在都还觉得，这不太像那位萧先生的行事作风。 “那你昨晚怎么住在韩蓓蓓家了？” 甄心禁不住侧目，“你怎么知道？你除了跟踪我，还派人监视我？” “我总得替你提防着贾梦妍。那个女人，早就疯了。” 她心里说不出一股子的难受。 许沐又开口道，“心心，对不起，把你和甄意、韩蓓蓓都牵连进来，还害的甄意断了手指……幸好接上了，否则，我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补偿他……” 他心里一直很清楚，甄心姐弟不得不陷下去的那一脚，迟早能拔出来。只是没想到萧庭礼会对她如此宽容，几乎没有任何怪罪，她这次脱身着实顺利了，这也是他最大的欣慰。 但甄意的手指，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所以，他后来得知都是权慧在一旁出谋划策后，更加坚定了要除掉权慧的心意。 “你知道你欠甄意的就行。”甄心的声音微微有些哑，“所以你得好好活着，补偿甄意才是，也不枉费他一直叫你一句哥哥。” 许沐微微弯起嘴角，“嗯。” 回到许家，许静还在厨房里忙碌。 看见两人回来，她在门口笑着探头，手中还拿着锅铲，“回来了呀。赶紧去洗洗手，我把汤盛出来就可以开饭了。” 这一幕，让人感觉瞬间回到了一年前，三年前……十年前。 那时候，许沐会为她拿下书包。 在许沐母子出现之前，每当甄心在甄大成手下受了委屈，大多数时候只能默默躲在小区无人的角落里大哭一场，毕竟去墓园找爸爸的路途太远了，她手里的零花钱又太少了。 但自从和许沐相识，自从认了许静这个干妈，她受委屈的时候终于有了一个温暖的归处。 许沐买的一个冰淇淋，干妈炖的一碗甜汤，或是雨雪天一块温暖的干毛巾，还有漫漫长夜里一张舒适的大床，点亮了她昏暗世界里一盏又一盏亮灯，让她不至于在痛苦中迷失了自己。 许家是她这些年唯一的依靠，虽然许沐母子的身形看上去都很纤瘦单薄。但甄心挨了打挨了骂时，都是许沐母子维护她，替她在继父面前争个理。 她早就把许家当成自己真正的家，一年之前，她从未怀疑过。 然而谁又能想到，后来许沐母子竟然肩负了那样的使命？并且，他们始终对她隐瞒了真相，尽量不将她牵扯其中。 如果不是出于对她深深的爱护，他们何苦如此？ 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子的菜，甄心和许沐洗好手后，先去给许沐爸爸上了香，然后才到桌前入座。经过许沐卧室时，甄心往里看了一眼，里面已经收拾的干净整齐。 三人如同以前一样坐定，许沐给三人斟好果汁，几巡碰杯之后，许静问她，“心心，你这几天有回过家吗？” 甄心摇头。 许静看一眼许沐，然后深深叹气，“心心，你别这样，你妈当年也是没办法。她的性格和我不一样，她需要一个男人做她的主心骨。” “所以她就可以完全不为我考虑，给我找了那样一个后爸？”甄心面无表情，“她对我爸没有多深的感情，对我也是一样。” 许静不舍得她这样钻牛角尖，“她只是性子软弱。那个年代，一个失去丈夫的女人，带着孩子的日子不知道有多难。我要不是有许沐爸爸留下这套大房子和店面，我也未必有骨气一直一个人。” 然而甄心似乎听不进去，她吃了两口菜，转移了话题，“干妈，我爸和干爸他们，当时到底是怎么出事的？” “他们当时分属不同的厂区，一次开大会时无意认识了，发现两人的共同爱好，都是登山露营，慢慢就熟稔起来了，闲暇时候常常约着一起。市区周围的大小山包很快就都被他们登了个遍，慢慢就越跑越远，就认识了草湾村的阿川父母。” “我记得出发那天一早，还是我陪着他去采购的食品。贾氏集团当时还只是一个国营食品厂，正好做促销，所以他们那次带的食品全是贾家生产的，足足两大包。后来出事了，他们四个人全都是差不多的症状，上吐下泻，医生一口咬定是他们误食了毒蘑菇，我们一开始也没有怀疑。” 甄心拿出包里的存折，“既然说是毒蘑菇引起的中毒，贾家为什么会给封口费？” “那是因为，他们四人相继去世后，我国外的同学千里迢迢赶来吊唁，晚上我们无意中聊到了病症这一块，然后我同学说，不太对劲，建议我们深入调查。” 许沐在此时冷笑一声，“结果我们查了没几天，贾家就派了人来，谈什么赔偿款，说是出于人道主义。但他们要求，我们拿了赔偿款就要签协议：第一，不再继续追查这件事。第二，不能对任何人提及，出事时他们携带的食品都是贾氏食品厂出产的。”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甄心握紧了筷子，“这么多年了，贾家的食品事故不是一起两起。而且我后来看报道，说还有贾氏集团负责的校园午餐工程，也出过中毒事件，相关部门就都不管吗？” “腰包被塞得太鼓，谁还管别人死活？”许沐咬牙切齿，“况且贾家的食品生意铺遍全国，出事的毕竟是少数，且也不是每次都致人死亡，所以他们确信能轻轻松松搞定。” 甄心双手捂住脸，呼吸窒闷，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间，“许沐，你明明从一开始，就可以告诉我的。你为什么不对我说实话？” 他有过不止一次机会，可以对她好好解释。 141 我不吃你这套 许沐眼底漫起丝丝缕缕的苦涩，像是一层薄雾盖住了眼睛，“何必多一个人提心吊胆呢？我当时，都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甄心朝他望过去，他却正好撇开脸，隐藏起神情间的狼狈。 “那你接下来是怎么打算的？”她满腹担忧，“你给自己安排好了退路的，对吧？” 许沐拿过她的碗，为她盛汤，“你别管了。我的事情，你现在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 “你到现在也不愿给我一句实话吗？”甄心较起真来，眼神定定地直视他。 许沐避过她的目光，“不管怎么说，都是我先背叛了你。” “我就问一句你的退路。” “你别忘记了，我当初对你有多狠心。甄意被切断的手指，还有你差点被玷污，我全都无动于衷……” 甄心突然用力摔了筷子，“许沐！” 她骤然爆发了出来，“让我安心不行吗？” “心心，你不要逼他了。”许静转过身抱住她，“逼出来的话，你也不会信的。” 甄心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许沐，“我信。只要他肯说，我就肯信。” “何必呢……”许静深深地叹气，“那些被举报的，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狗急了还会跳墙，何况是人呢？” “搬家不行吗？”甄心没察觉自己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抖，“再说，你们到底是为民除害，总不可能一个愿意保护你们的人都没有……” 许静将额头抵在她肩膀上，不再说话。 对面的许沐却突然重重点头，“你说得对。所以我这次回来，就是要做一些安排，至少得保证我妈的安全。贾家的事情，还不算完。” 道理，甄心其实都知道。 只是理智和感情，总有一方会不管不顾的暂时占了上风。 心里那连日来的担忧和不安，瞬间爆发过后，甄心的理智还是很快就回拢过来。 于是，那蔓延在胸口间的苦涩与无奈，便也越发的清晰起来，逼迫着你将一丝一毫都品尝透了。 御景苑。 晚饭时间到了，所以萧庭礼让佣人上楼喊贾梦妍下来吃饭。 然而等到桌上的菜都凉了，也不见贾梦妍下来。 男人皱起眉，正要再派一个佣人上去瞧瞧怎么回事，就看见先前那个佣人惊慌失措地跑下楼来。 “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萧庭礼往楼梯上望了一眼，“她人呢？” “贾小姐非要去洗澡，然后就在浴缸里哭了，我怎么劝她都不肯起来。” 男人顿时脸色铁青，“她刚刚做了流产手术你不知道？就由着她性子胡来？” “萧先生，对不起，我实在劝不动贾小姐啊。”佣人委屈地捂着半边脸，“您看，贾小姐还用香薰瓶把我的脸都砸伤了。” 萧庭礼看一眼佣人脸上，砸的挺狠，颧骨处都能看见淤青。 他也清楚贾梦妍是什么性子，索性自己上楼，然后吩咐佣人，“让厨房把饭菜再热一遍。” 踏进三楼，他还在卧室门外，就已经听见贾梦妍嘤呜哭泣的声音。 浴室的门半开着，这个家里除了他一个男人，也没有其他异性会走动。 萧庭礼脑中突然就窜过甄心那句话——她想让你亲手帮她洗。 他用力甩一下头，把那个奇怪的画面甩出去。 站在浴室外，男人轻敲了两下玻璃门，“梦妍，出来。” 贾梦妍只是抱着头哭，仿佛没听见她的话。 萧庭礼知道她难受，他虽然没有亲耳听见许沐和她的完整对话，但只看许沐那冷漠无情的模样，猜也猜得出来。 说到底，他当初就是太信任甄心了，所以明知道甄心去了妇幼，也只听了甄心几句片面之词，便没再让人去查一查。 否则，贾梦妍也不至于到如今这个地步。 但也正如甄心昨天所说的那句话，因为他很清楚，不管许沐做了什么事，对他、对贾家都不会产生什么坏的影响，所以他不管不顾，也没有错，毕竟当时的贾梦妍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一如现在。 对于贾家，对于贾梦妍，他管，是情分；不管，是本分。 女人的哭声不断的传进萧庭礼耳朵里，她上午才做了手术，现在身体正是最虚弱的时候。马上要入冬了，气温降得很快，贾梦妍这样坐在渐渐冰凉的水里，不是作贱自己是什么？ “你再不出来，我就进去了。” 萧庭礼又等了几分钟，见里面始终没有任何动静，直接一把将浴室门推开。 门后氤氲着湿润温热的水汽，隐约看见一团人影坐在浴缸里，双手抱头哭的不顾一切。 男人从衣架上扯下宽大的浴巾，此刻也顾不得什么授受不亲的尴尬，直接将她裹住抱了出来，然后扔在了大床上，“穿衣服，下楼吃饭。” “我不吃。”贾梦妍裹在浴巾里发抖，头发丝上的水珠沿着苍白的面孔往下滴，“不用你管我。反正你也不在乎我的死活。” 萧庭礼气的脸色黑沉，“我不是许沐，你不用在我面前搞出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可怜样，我不吃你这套。” 他打开衣橱拿出衣服，狠狠摔在贾梦妍脸上。 贾梦妍吃痛地捂脸，抬头，仿佛被他重重甩了一个耳光，满脸都是吃惊。 “你要是再这个鬼样子，就给我滚出去！” 贾梦妍满眼震惊，透出不可置信，“你居然要赶我走？” “你以为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容忍你的大小姐脾气？” 萧庭礼的话语里，丝毫没有给她留半分情面，“说到底，你现在和我有什么关系？萧贾两家世交？别天真了，贾家现在连个普通人都比不上，你还以为你是贾家的大小姐？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作天作地？” 贾梦妍顿时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这番话简直是对她的致命一击。 她冻得发抖的双手拿起衣服，还没有下一步的动作，眼泪已经扑簌簌的不断往下掉。 然而萧庭礼站在床边，俯视她的眼神里，只有让她陌生的居高临下——她知道他骨子里是个无情傲慢的人，可是这样残忍的一面，他从来不舍得对着她啊。 “贾梦妍，你听清楚：今晚这顿饭你不吃，以后都别想在我萧家吃到一口饭。” 说罢，男人冷着脸转身走开，再没有多余一句废话给她。 贾梦妍不得不换好衣服，乖乖下楼。 走到餐厅的时候，男人并没有等她，已经自顾自的开始用餐。 贾梦妍在他身边安静的落座，佣人立刻端上了热乎乎的煲汤，“贾小姐，这是萧先生特意吩咐为您炖的红参老鸽汤，很滋补身体的。” 煲汤浓香扑鼻，可是她真的吃不下。 不禁吃不下，那汤面上飘着的一点油星，她都越看越反胃。 萧庭礼看了她一眼，到底还是让佣人把汤撤了，然后亲自给她夹了一筷清淡的菜。 贾梦妍却味同嚼蜡，食之无味，“庭礼，我以后该怎么办？” “你妈妈应该还有机会出来。” “我妈肯定和我一样，什么都不知道。”贾梦妍抬起头，看向身畔的男人，“我爸一向不舍得她为公事操心。” “这些话，法官会信吗？”萧庭礼一抬眼，正好看见她颈间交叉错落的疤痕，他若无其事的又移开了目光。 贾梦妍握紧筷子，“用钱行吗？我可以想办法筹钱。” “你都能想到的。许沐会想不到？”萧庭礼早就让黎一去打听过了，“那些收过贾家钱的，都被许沐实名举报了，现在谁还敢和你接触？” 贾梦妍脸上便涌出浓重的恨来，“这个许沐，步步为营老谋深算，他是真心实意的要我贾家死绝了啊。” “这件事急不得。”萧庭礼又给她夹了一筷子菜，“你先把身体养好，其他的以后再说。” 贾梦妍立刻握紧了他的手指，“庭礼，你会帮我的吧？我明天就和许沐离婚。” 曾经的山盟海誓有多甜蜜，如今的真相便有多残酷。 142 一直没分开过 许家。 三个人都怀着心事，心情沉重，一顿饭便吃的索然无味，很快就结束了。 许静起身收拾，甄心连忙跟着站起来，“还是我来吧，干妈。” “不行，你难得回来家里吃顿饭……” 甄心坚持着，“我闲着难受。您就让我帮忙吧。” 不做点什么，她心里不安的发慌。 片刻后，她从厨房出来，正好韩蓓蓓打电话过来，问她什么时候回家？好像要下雨了，而她正好没带伞。 甄心便和许沐母子告辞，许沐抓起车钥匙，“我送你。” “不用，小区门口就有公交站，直达。”甄心摇手，“你早点休息，都累出黑眼圈了。” 许沐不再说话，但脚下已经换好了鞋。 甄心也知道他的脾气，便不再推拒。 结果两人才刚刚坐上车，倾盆大雨已经喧哗着兜头而下，她不禁有些无奈地低笑，“还是你有先见之明。” 许沐在车子上输入导航，一路往韩蓓蓓家开去。 因为突然下雨，大街上处处是行色匆匆的行人，有一些看起来便十分狼狈。 街边商铺的屋檐下，站着不少晚归的人，东一个西一个，在这样的雨夜里显得格外孤独无依。 许沐忍不住出神：如果那些孤立无援的人里，有他最爱的甄心呢？偏偏他又无法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在她身旁，那她该会多么的伤心难过？ “心心。” “嗯？” “如果，你还准备回御景苑去，那就早点回去吧。”许沐目视前方，说这话时，眼睛不敢看甄心。 因为他怕自己一对上她清澈分明的眼眸，便再也舍不得放手。 甄心侧首看他，“为什么？” “贾梦妍不会就这样甘心让她父母深陷牢狱，贾国政也一定会想办法出来。如果让贾梦妍和萧庭礼接触太多，我担心，很多事情就会变得不可控……” 甄心下意识握紧了手，“萧庭礼……会这样是非不分吗？他先前当着贾梦妍的面，已经明说过，谁也救不了贾国政。” “但他至少能救贾梦妍。”车子在红绿灯前停下，路灯照亮他坚毅冷静的脸部轮廓，“心心，你一定记住，不要给贾梦妍成功翻身的机会。她早就疯了，她是一条吃人的毒蛇，会逮住一切机会疯狂报复。” 甄心舌尖漫开一点苦涩，“好。” 她明白他的意思了。 许沐的胸口一阵刺痛，他最爱的甄心，一向心思剔透，很多事情，都是一点就通。这也是他当初为什么一定要瞒着她的原因。 而这样一个他深爱到骨子里的女人，如今却不能由他来守护。他和她之间最大的悲哀，便是两个人都清楚至极，他们都回不去了。 虽然他当初和贾梦妍虚情假意是为了报仇，她对萧庭礼无奈委身是为了自保。但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已经足够击溃曾经十年的海誓山盟。 车子在韩蓓蓓家单元楼下停住，许沐转头朝她笑了一下，“心心，到了。” “嗯。” 甄心口中应着，身体却没有动。 “上去吧。”他说道，“以后，你还和之前一样，和我保持距离，这样你是最安全的。” “好。” 甄心看着他，“那你也要保重。” 许沐点头。 然而谁也没有伸手开门。 大雨不知道何时早就停了，月亮从乌云后探出半个头，照出眼前一片银色的光。 许沐突然握了一下甄心的手，“雨停了。我们走一走吧？” 甄心轻点头。 空气里，满是大雨后独有的清新，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两人肩并着肩，静静沿着小区的小道慢慢走着，而这本是他们过去的时光里，最平常无奇的一幕。 但今夜，却显得格外珍贵，因为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 许沐其实幻想过无数次，如果他和甄心结婚了，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但最起码，如同此时此刻这样，在夜色下平平淡淡的散个步，然后吃个夜宵，回到舒适的小窝里拥抱着入睡，这最最平常的生活，是不难实现的。 究竟是怎样，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境地？ 许沐在想。 甄心也在想。 两人相顾无言，只是这样沉默着绕着小区，一圈又一圈的走。 不知道多久后，天空再次滴答着落下雨来。 “回去吧。”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出这句话来，都还来不及为这默契愣怔，大雨倾盆而下。 许沐牵紧甄心的手，飞快往前跑，很快跑进最近的一个凉亭里。 然而雨实在太大了，就这么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衣服都半湿了。 “都怪我不好。”他用袖子为她擦着满头的雨珠，“早点送你上楼就好了。” 甄心拉下他的手，“又没人逼我。再说，只是淋了点雨而已。” “可我心里过意不去。”许沐轻叹，“我总想着不要连累你。可每一次，总是事与愿违。” 甄心张了张口，刚要说话，手机再次响起来，是韩蓓蓓。 “心心，你到哪儿了？又下大雨了呢！” “已经在小区里了。等雨小一点就回去。” “那我给你送伞去。你具体在哪？”韩蓓蓓那边已经噼里啪啦地在找伞。 甄心连忙制止她，“腿脚不便的人就不要捣乱了。我马上就回去。” 挂了电话，她把包上的每一根拉链都仔细拉紧，“许沐，我就这样回去吧，反正也不远，淋回去洗个澡就好了。” “你在这等我，我回车里拿伞。” 说完，许沐就冲进了大雨里，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几分钟后，许沐撑着伞朝她疾跑而来，甄心的眼眶不知不觉湿润了——因为她仿佛又看见那个单薄的少年，用不算强壮的手臂，为她一次又一次的撑起了人生的保护伞。 而以后呢？ 她有没有机会也为他撑起一把保护伞？ 送到单元楼下，许沐收起伞，“上去吧。我看你进电梯。” 甄心刚点了下头，许沐突然伸手将她拥抱进怀里。 她全身一愣，整个人下意识紧绷，然后听见许沐在她耳边低低地叹气，那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无奈，“就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甄心的身体慢慢放松，片刻后，她也伸手轻轻拥抱了他。 这一刻，世界都安静了。 听不见雨声，风声。 只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仿佛一瞬间亘古到永远，又仿佛只是弹指一挥间。 “上去吧。”许沐轻轻松开她，将她往电梯间推了一下。 甄心看着他，“再见。” “再见。” 御景苑。 萧庭礼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里，电视开着，但他看都没看一眼。 贾梦妍吃过晚饭后，就回楼上睡觉去了。经历了流产手术，又经历了许沐的摧心折磨，她终于精疲力尽，闹不动了。 黎一从雨中踏进客厅，肩头沾染了水汽。 萧庭礼看他一眼，“这么大的雨，让人送过去来就是了。” “我不放心，再说我也习惯了亲自跑来跑去。”黎一拿出一叠照片，递给了男人，“这是许沐今天一整天的行踪。” 萧庭礼眼帘轻掀，拿过照片后一张张翻下去，最后视线定格在一组画面上。 韩家所在的小区里，许沐和甄心绕着小道，一圈又一圈地走着。后来雨势渐大，许沐淋着雨去给甄心拿来了伞，两人在楼下深情相拥，甄心还闭着眼，看起来很陶醉的样子。 男人当场怒了，一叠照片啪地甩到茶几上，有几张纷飞洒落，撞得杯盏叮当作响，“我让你拍许沐，你给我看的什么？” 为什么会拍到甄心？ 很显然，从她和许沐碰面后，这两人一直就没分开过。 143 半夜高烧 黎一看得出来，萧庭礼这会儿是真的气坏了， 所以他忍不住摊手问，“萧先生，您明明就不愿意让甄小姐见许沐，您说您昨天何苦要送甄小姐去韩家住呢？” “不然呢？让她在心里头骂我小气，我就能好受？”萧庭礼冷哼，“何况脚长在她自己身上，她想见许沐，住哪里都一样能见。” 他还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黎一更加不解了，“可是谈恋爱不就应该是小气的吗？您只能有她，她只能有您。愿意大方的都不是真爱啊。” “你看，连你这单身狗都明白的道理，她愣是想不明白。”男人说着，更生气了。 黎一嘴角抽了抽：您说她就说她，扯我干嘛？ 再说是我想单身的吗？我一天24小时随时待命，我有时间恋爱吗我？！ 然而吐槽归吐槽，黎一也只敢在心里头默默地，毕竟这位萧先生正在气头上。 “要不您看，我现在就去把甄小姐接回来？”黎一出主意，“这个点还早，甄小姐肯定还没睡……” 萧庭礼又是冷哼一声，“人在心不在，回来有什么用？看的更烦。” 黎一便不吭声了，心里却在想：以后他若是谈恋爱，一定不学这位萧先生。 你骄傲地端着姿态装大方，有什么用？难受的还不是你自己？而且人家女孩子还未必明白你这份苦心。 还不如放下身段，老实的承认自己就是小气，就是受不了她去见别的男人。她要真爱你，肯定就不去见了，岂不是皆大欢喜。 萧庭礼两指撑着额头，气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胸口剧烈起伏，好一会儿才恢复平静，“权慧的案子，进展怎么样了？” “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突破，”黎一摇头，“贾小姐依然是最大的嫌疑人。” 男人身体往沙发上一靠，目光如炬，“这件事十有八九是许沐做的。” “是，警察也说了，尚有些疑点没有解决，但也不足以怀疑到许沐身上去。” 男人修长的手指在腿上轻弹，“半山紫苑的监控查了没有？” “半山紫苑的监控早就撤掉了，附近的路况监控也根本没拍到许沐的车。而且我也去查了许沐那天半夜的通话记录，是他母亲许静打的，许沐亲自送她去的医院，长期失眠导致的头疼病，还有轻微的抑郁症倾向。” 萧庭礼轻嗤一声，“权慧死亡当天呢？” “保姆作证，许沐当天傍晚从公司回到家，吃了晚饭后，再没有出门过。” 男人两条长腿交叠，冷笑了声，“听起来似乎天衣无缝。但我一贯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只要是许沐做的，就迟早会露出马脚来。 “我会让人继续盯着他。只要查到蛛丝马迹，就立刻通知警局。”黎一点头应道。 他只忠于萧庭礼一个人，所以贾家被许沐毁成什么样了，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感情上的起伏。如今一心一意的查许沐，也不是为了贾梦妍，只是就事论事。 许沐为民除害，理当受到万人敬佩；但许沐杀了人，也理当受到法律制裁。 黎一之后还汇报了其他的一些琐事，但萧庭礼全都没听进耳朵里。 那几张照片静静躺在地板上，男人的目光就总是忍不住在那上面扫来扫去。 许沐一回来就迫不及待的要和贾梦妍离婚，以恢复自由单身，并且第一时间就约了甄心，显然是抱着一颗复合的心思了。 而甄心呢，此前是对许沐误会重重，所以心中有怨有恨，才疏远了许沐。 但现在真相揭开，许沐顶着一切误会隐忍至今，都是为了给两家人报仇，只怕甄心如今已经心湖如潮，只等许沐一个撩拨就要重新投入怀抱，和他重燃旧情。 “萧先生？” 黎一说完后，眼前的男人没有一点反应，他不得不提醒一声。 萧庭礼恍然回神，心不在焉地冲他挥了挥手，“很晚了，你先回去吧。” 韩蓓蓓家。 甄心洗完澡后，感觉脑袋有些晕乎乎的，便赶紧去喝了杯热水，然后早早地钻进了被子里。 韩蓓蓓单着一只脚蹦进来，一手拿着投影仪，一手提着几袋零食，“心心，这才几点啊就睡觉。一起看片呗，网飞家新出的神剧，《爱，死亡和机器人》，贼带劲！” “好。”甄心其实根本睡不着，因为有心事。 所以干脆就起身，和她并排靠在床头，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吃着零食，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心心，你有没有想过，和许沐，复合？” 甄心咬零食的动作立刻一停，几秒过后，才回答，“没有。” “那许沐呢？今天他有和你提复合吗？” “也没有。” 韩蓓蓓叹一口气，“好可惜啊，你们十年的感情……人生里有几个十年？”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甄心轻轻闭了闭眸，“我们都变了。” 韩蓓蓓点头，“也是。反正萧庭礼也是个好男人，你就安安心心的和他在一起吧。以前的就别再想了。对大家都好。” 甄心沉默着，没有回答。 韩蓓蓓转头看了她一会儿，才又开口，“心心，萧庭礼帮贾梦妍这个事情，是不是已经成了你心里过不去的一道坎？” “……我也说不清。”甄心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回答。 她知道爸爸的死不能直接和贾梦妍划等号，但，不需要这件杀父之仇，她也早已经与贾梦妍，水火不容。 所以，如今贾家和贾梦妍落得悲惨下场，她肯定是高兴的。 何况许沐还牺牲了那么多。 但萧庭礼对贾梦妍伸出援手，她也并非不能理解——毕竟贾梦妍再坏，也是对外人坏。对萧家，贾梦妍是个懂事孝顺的小辈，不然就萧筝姑姑那样爱憎分明的性格，也不可能真心疼爱贾梦妍。 而且，贾家出事那天，萧庭礼和萧筝一早赶过去，想必已经接受了贾国政夫妇的嘱托请求，答应了一定会保护好贾梦妍。 只是，理解归理解。 在她心里终究是一道刺。 不想，没感觉；一想，就扎心。 “你这样在意，还是和萧庭礼明说了吧？”韩蓓蓓握住甄心的手，“就算是要看在昔日的情谊上拉贾梦妍一把，也适可而止吧。你现在才是他的女朋友，他难道不该多多顾及你的心情？” 甄心认真地回想了一下，萧庭礼这几日的所作所为，却又发现，其实他为贾梦妍做的并不多。 “他已经做的很少了。”话一出口，她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太怪他，“再少一点，就该是你说的，无情无义了。那也着实可怕了。” 韩蓓蓓揽住她的肩，“那就别置气了。明天就回去吧，嗯？” 半夜十二点多，韩蓓蓓迷迷糊糊间听见客厅传来动静。 她立刻起身出去，“妈，怎么回来的这么晚？表姐家儿子怎么样了？” “还在icu重症病房监护，情况依旧不大好。”韩母疲惫地摇摇头，“不说了，我吃点东西先去睡了。” 韩蓓蓓帮忙在微波炉里热了牛奶鸡蛋，等母亲睡下，才又回房。 上了床，手无意间碰到甄心的脸，滚烫滚烫，她惊得一个激灵，瞌睡都跑光了。 “心心，你发烧了！” 甄心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这么烫，脑子都要烧坏了！”韩蓓蓓手忙脚乱在客厅里翻出个医药箱，结果里面却没有退烧药。 偏偏她腿还没好，出去买药是不可能了，她急忙打开甄心的手机，通话记录里第一个就是萧庭礼的号码。 “萧先生，心心发烧了！你现在能帮忙送退烧药过来吗？” 144 照顾她一夜 偌大的御景苑里，此刻只有主卧的灯是亮着的。 萧庭礼靠坐在床头，超大size的大床，因为少了一个人，而显得格外宽敞，并且有些怪异的看不顺眼。 他忍不住想，甄心现在睡了没有？ 睡在哪里？ 和谁睡？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午夜的安静，他拿起一看，竟然是甄心。 怎么，这是心电感应了？知道他正在生气，所以打电话来道歉？ 萧先生脸上表情傲娇的很，但接通的一瞬间，嘴角已经勾起了弧度，“喂，什么事？” 对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他又喂了两声，这才疑惑将手机拿下来看，信号正常，电量满格，那个女人搞什么鬼？ 他按下挂断，然后再打回去，对面居然关机了！ “纯心扰人清梦是不是！” 男人气的把手机丢远，抬手就关了灯。 韩家。 “尼玛，这么巧，刚好没电了？！” 韩蓓蓓喊完那句话后，没听见对面的回答，还以为骄傲的萧先生是因为怄气才不出声。正急的想骂人，却听得耳边滴滴两声。 她连忙拿下来一看，这才发现关机了。 手忙脚乱拿了充电器接上，但也不能马上开机啊。韩蓓蓓想着要不打给许沐也行，距离还近，正好她也有许沐的号码。 结果她拨过去，却是‘对方无应答’，接连两次都是无人接听。 “这些男人，搞什么呀，关键时候一个个都这么靠不住！” 韩蓓蓓气的都没话说了，转头想想，还是把甄心的手机开起来。 刚刚跳转主屏幕，萧庭礼的电话就进来了，她急忙接起来，“萧先生！” “你是谁？”萧庭礼到底还是没扛住满心的担忧，回拨过来。 “我是甄心的朋友，韩蓓蓓！”韩蓓蓓着急地道，“刚刚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心心发高烧了，你现在能不能帮忙送退烧药过来呀？” 男人脸色蓦地一沉，声音也冷了，“好好的怎么会发高烧？” “大概是回来之前不小心淋了雨。”韩蓓蓓还算聪明，没把许沐的名字的说出来，免得对面的男人要吃醋生气。 可是她哪里能想到，萧庭礼什么都知道。 男人脑海中回想起先前的那几张照片，脸色更是难看了，“活该！” 让他们两个旧情人去学别人浪漫的雨中漫步，现在好了吧？！ “你说什么？” 韩蓓蓓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女朋友病了，你身为男朋友，居然说她活该？” 她还以为萧庭礼是个又体贴又温柔的好男人呢！ 萧庭礼自然是担心甄心的，但生气也是真的生气，“她为什么会淋雨，你不知道？” “呃……”韩蓓蓓有些语塞，“我没问……” 但被萧庭礼这么一提醒，她大概也能猜到了：甄心肯定是和许沐在小区里散了会儿步，聊了会儿天。 否则，车子直接开到单元楼下，淋不着甄心。 “那你……还送不送药来啊？不行我就叫别人……”韩蓓蓓想着，这个点也许还能叫个跑腿小哥什么的。 而电话那端，萧庭礼已经换好衣服，从医药箱里找到了退烧药和感冒药，正抓着车钥匙大步往楼下走，“二十分钟到。你先给她物理降温。” “好的好的好的。”韩蓓蓓忙不迭地点头，放下手机就去洗手间拧了毛巾来给甄心冷敷。 外边还在下着大雨。 韩蓓蓓打开门的时候，萧庭礼裹着一身寒气进来，肩头染了墨色。 “甄心在哪？” 男人进门就问，韩蓓蓓忙将他引到卧室，“这，这。” 甄心烧的满脸通红，但身上偏偏觉得发冷，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杯子在哪？”萧庭礼瞧见了韩蓓蓓腿脚不便，所以问清楚热水在哪，便自己去倒了。 一粒退烧药，两颗感冒药，男人坐在床沿，尽管脸色不好看，但动作轻柔又小心，“甄心，起来把药吃了。” “我不要吃药。”甄心嗓子都烧哑了，大脑烧的迷迷糊糊，眼睛也闭着，根本不知道此刻抱着她的人是谁，嘴里只是嘟囔，“我不吃。” 萧庭礼耐心地哄着她，“吃了人就舒服了，乖。” “不要。苦。” “不苦，甜的。” 一旁的韩蓓蓓叹为观止：啊，铁汉柔情，大概就是形容的这样吧？ 而且，她还从未见过这样撒娇不听话的甄心呢。 大概，生病的人，就是会不自觉的露出脆弱一面吧？ 好不容易把药吃下去了，萧庭礼又扶着甄心躺下，给她盖好被子，然后俯身又拧了冷毛巾给她敷上。 韩蓓蓓依旧不放心，“萧先生，真的不用送医院吗？” “观察一夜吧，如果明天一早还不退烧，再送医院。”生病的人最烦来来去去的折腾，他不想她受罪。 “那……我去客房睡了？你一个人照顾心心，行吗？” 萧庭礼点头，“你去睡吧。” 退烧药很见效，没多久，甄心就开始踢被子，胳膊啊腿啊，都露在被子外边。 男人捉着她放回被子里，“注意保暖。” “可是好热……”甄心出的满脸的汗，翻过来翻过去的折腾。 萧庭礼又去浴室换了盆热水，给她脸上、手臂上、腿上都擦了一遍，整个人清清爽爽，她这才老老实实的睡着了。 而他自己，就在她身边和衣而卧，凑合着眯了半宿。 中间，只要甄心稍有动静，男人就会马上醒来，伸手在她额头上探了几次，直到凌晨快要天亮，她的体温彻底恢复正常，他这才安心睡去。 甄心是被渴醒的。 嗓子眼干涸的难受，她迷迷糊糊坐起身，眼睛还没睁开，就下意识往床边摸去。 萧庭礼便被她吵醒了，一手握住她的小手，他眼眸半睁，“怎么了？” “我要喝水。” 甄心说完这句话，才感觉好像不太对劲：咦？她怎么听见萧庭礼的声音了？ 她连忙睁开眼，当看见睡在自己身边的果然是他时，她整个人都惊醒了，瞌睡彻底赶跑了，“你怎么在这？” “你说呢？” 萧庭礼没睡醒，情绪里带了起床气。 甄心努力在大脑里搜索，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是什么时候跑到她房间里的？ 直到她眼角余光瞥见床头柜上的退烧药和感冒药盒，她终于记起了零星记忆，“呃，你怎么知道我病了？” “韩蓓蓓给我打了电话。”萧庭礼说着看了眼腕表，“才六点，再陪我睡一会儿。” 他说罢，就将她揽进了怀里。 甄心呆愣了一下，“我口渴……我先去喝杯水。” 男人这才暂时松开了她。 但是等她喝完水回到床上，萧庭礼又立刻将她揽回了怀中，然后沉沉睡去。 甄心却没办法马上睡着。 因为她实在是太惊讶了，堂堂萧先生，居然会因为她生病的一个电话，就冒着下大雨的冷天赶过来，而且还亲自在床边照顾了她半夜。 这也……太让人感动了吧…… 她禁不住抬头，看向男人安静的睡颜，真是精致如画的眉眼，哪怕从这样刁钻的角度看，也依旧不能遮掩他迷人的风采。 真是个得到上天独宠的男人啊。 甄心迷迷糊糊的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 再一觉醒来，准时早上7点30分。 男人听见她起身的动静，也睁开了眼睛，“今天就请假吧，好好在家休息。” “不用。睡了一夜，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甄心利索的爬起床。 萧庭礼微微挑了眉，“甄心，你不必这么拼命。我和小陆总打个招呼就行了，不会影响你的全勤奖。” “我习惯了。”她动作一顿，抬眸看他，“拼命生活是个好习惯。” 145 没良心的女人 换好衣服后，甄心拆了一套崭新的洗漱用品给萧庭礼。 男人接过看一眼，表情很嫌弃，“什么材质，这么粗糙。” “一次性的就这样。”她作势要拿回来，“用不惯就别用了。” 那可不行！ 男人转身往浴室走：不洗漱就出门，他可做不到。 甄心收拾妥当后来到客厅，萧庭礼早已经站在那儿等她了，“走吧，带你去楽熙公馆吃早点。” “不用，我到楼下早餐车随便买点就行。” 男人好看的眉梢轻挑，“不行。我一夜没睡好，你必须陪我好好吃顿饭。” “好吧。”甄心嘴角微弯，毕竟他是真的辛苦了一夜。 出了电梯，两人并排着走出单元楼，甄心一眼看见外边停了辆熟悉至极的黑色小车，竟是许沐！ 车顶上落了一些树叶，车身被雨水洗的锃亮，显然不是刚刚到的，而是已经在这里等了好一会儿。 看见她走出大楼，车里的人也立刻推门下车，她连忙迎上前去，“许沐，你怎么这么早过来？是有急事找我吗？” 许沐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儿：她梳着清爽的马尾，上身着一件淡青色的薄款羊毛衫，下身一条深灰色牛仔裤，外罩一件卡其色的风衣，看起来精神极了，像一颗亭亭玉立的小树。 “看见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许沐当然无法忽略，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那个男人，他舌尖漫起一股苦涩，“韩蓓蓓打来的电话我没接到，等我半夜醒来回拨过去，又无人接听，所以我才一早赶过来看看情况。” 其实他半夜就到了。 大概是淋了雨的缘故，加上最近疲惫忙碌，他的身体终于吃不消了，回去就感冒的头晕脑胀，所以他吃过药就睡下了。 半夜渴醒喝水，才发现有一个韩蓓蓓的未接电话，他第一个反应便是：甄心也病了！ 毕竟韩蓓蓓平日和他从不联系，今天却突然在半夜来电，十有八九是因为甄心。 他接连打了她们两人的手机，可是一个关机、一个无人接听，他再也无法安心入睡，大半夜的便提了药箱赶过来。 结果，在楼下看见了萧庭礼的车。 他便知道自己来迟了。 有些人，从一开始选择放手，老天便不再安排他们有牵手的机会。 他爱到骨头里的女孩儿，从此有了另外一个男人来细心守护。 “我没事，就是有点感冒发烧。吃过药已经都好了。”甄心听他这样说，才放下心来，“我现在要去上班了，你赶紧回去吧。” “好。” 许沐温柔地笑了笑，冲她挥手，“走吧。” 萧庭礼一直站在车门边等着甄心，待她走回身边，一手揽过她的腰身，俯首就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才打开副驾驶的门，“上车。” 甄心颇有些不自在，她一向不习惯在公共场合作这样亲昵的举动，何况还是在许沐面前。 虽然彼此心里都清楚，如今你是你，他是他，再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交集。 但是…… 许沐知道，萧庭礼这个举动是在宣布所有权。 而他，不管心中再有万般不甘，不愿，此刻也只能咽下，并且不能让对方看出一点不对。 原因无他，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贾家还没彻底完蛋，贾梦妍依然是不可小觑的威胁。 所以他现在一定要保证，萧庭礼这棵大树能够继续稳稳的罩着甄心。 只要她安全，他什么都不在乎。 萧庭礼启动车子，朝小区外开去。 一辆白色五菱宏光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甄心下意识看了一眼后视镜，结果就亲眼目睹了可怕的一幕：只见那辆五菱宏光‘唰’地停在许沐身边，然后直接从车里跳下两个人，强硬地把许沐押上了车。 “天呐！” 她震惊地猛然回头看向萧庭礼，语气急促，“是你的人吗？” “怎么，担心他？”萧庭礼嘴角轻勾，睨了一眼后视镜，正看见那辆五菱宏光从另一边开出去。 甄心见他这反应，顿时松了口气，“既然是你的人，你能不能……” “谁说是我的人？”男人却是反问。 甄心的胸口处顿时一沉，脸色开始有些慌，“不是你的人吗？那会是谁？” “多了。”萧庭礼目视前方，面色平静，“许沐实名举报，被他拉下马的人不计其数，他早该料到会有这样的下场。” 甄心感觉自己如坠冰窖，清晨的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她感觉到一股刺眼，“可他做的都是正义之事。” “对。所以他要为他的正义买单。”男人感觉到她的惊慌不安，但却丝毫不为所动，“那些人，虽然很多正在被调查。但只要随便有一个人出手，就足够捏死小小的许沐。” 甄心开始不安地搓着手，“萧庭礼，我知道我瞒着你血样的事情，不应该。我也知道，许沐确实害惨了贾梦妍。所以，我也不会提出希望你救许沐这样荒谬的要求，我只求你现在跟上去行吗？让我看清楚车牌，报个警。” 萧庭礼没有回答，车速也没有加快，因为现在正是上班高峰期，开不了快车，前面那辆五菱宏光也一样。 甄心就当他是默许了，急忙从包里掏出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喂，你好，我要报警，我朋友被人在涴花小区a9栋楼下绑架了！” “对方开着是一辆白色的五菱宏光，车牌号码是ec98……” 最后一个字母，甄心还没来得及看清，前方突然跳了绿灯，五菱宏光立刻加速右转，她急的直拍萧庭礼的手臂，“快，快，追上去！” 然而萧庭礼直接加速直行了，根本没听甄心的话，同时还伸出右手一把拿过她的手机，按了挂断键。 “你干什么！”甄心急的去抢手机，萧庭礼扬手往后座一扔，“如果是你去绑架别人，会用真车牌吗？” 甄心一愣：应该不会吧…… “但是，我们至少可以跟上去，知道他们去哪……” “你以为我的车技有多好？出了城区，你确定你还追的上那些亡命之徒？”萧庭礼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幻想，“而且，我的命值钱多了。” 言下之意，许沐当然不值得他去冒险。 甄心知道他说的都没错，可她就是不甘心…… 车子很快在楽熙公馆门口停下，萧庭礼拽着她进了包间，然后点了七八样招牌早点，将筷子塞到她手里，“好好吃饭。” 甄心哪里有胃口？ 她的感冒还未完全好，又才刚刚退烧不久，本来就吃不下什么东西。现在许沐又被人绑架，不知所踪，她就更不可能有心思吃什么早饭了。 萧庭礼的脸色往下沉，此时，甄心的手机突然响了，她赶紧接通，“喂。” “心心，是我。” “许沐，你在哪？” 许沐一手插在兜内，朝身后的建筑看了眼，“你别担心，我在民政局门口。” “什么？”甄心难以置信的同时，也松了口气，“怎么会去民政局？” “是萧庭礼的人把我押来的，等这边上班后，我就跟贾梦妍把离婚手续办了。” 甄心简直要疯掉，她气恼地瞪着对面的萧庭礼，话都快说不出来了，只简单吐出来个好字。 挂了电话，她还是忍不住质问，“明明就是你的人绑了许沐去民政局，你干嘛要骗我？” “这种小事，本来就不需要报告我，何来我骗你一说？” 萧庭礼冷着脸，“何况我照顾你一夜，我不知道又有什么奇怪？真是个没良心的女人！” 146 被堵公园找茬 将甄心送到俱乐部后，萧庭礼开车回御景苑换衣服。 贾梦妍很早就起来了，所以知道他半夜出去未归。 听见他的响动声，她朝他走去，“庭礼，你回来了。” 萧庭礼‘嗯’了一声，换好鞋后才抬头看向她，“都准备好了？” “也没什么要准备的。”贾梦妍跟着他往里走，“贾家现在什么也没了。” 萧庭礼点了点头，并未有再说话的意思，径直就往楼上走。贾梦妍忍不住还是问他，“你会跟我一块儿去吗？” “我去做什么？”男人脚步略略一顿，转身看向她，“对了，等你办完手续，就让黎一送你回住的地方。” 贾梦妍站在楼梯下，抬头仰视他，明明不过隔着几层阶梯，她却有一种距离很远的错觉。 她听见自己不甘的问他，“庭礼，你是不是急着要接甄心回来，所以才这样快的赶我走？” “甄心是我的女朋友。”萧庭礼一脸平静地俯瞰向她，“不管你在不在这里，她随时都能回来。” the_one宠物俱乐部。 虽说高烧已退，但甄心整个人的精神还是有些懒怠。 偏偏今天的工作安排又多，她的性格，又不可能因为这点小感冒而给自己偷懒的借口，所以真是把她累惨了。 到了下午，连同事都看出她脸色不正常，纷纷强制要求她早点下班回去休息。 甄心拗不过她们的好意，只得收拾好东西准备早退。走到大门口，看见仓库清理出一大批的纸箱准备扔掉，她连忙要来几个结实的大箱子。 冬天到了，附近公园里的流浪猫狗们，日子又要开始难过了。不但缺水少吃，连个避寒的住处都难寻。 而她，自始自终也没有一个自己的家，所以也没办法收养它们，只能在能力范围内，力所能及的让它们尽量过的好一些。 到了固定喂食点，甄心一扯动猫粮狗粮袋，附近的草丛、灌木丛中，立刻有可爱的小身影陆续出现：胖墩墩的大橘猫，古灵精怪的奶牛猫，活泼的狸花猫，霸气的黑猫，甜美的白猫…… 然后，是两只可爱的串串京巴犬，一只黄色的小土狗，一只黑色健壮的大哥汪，全都朝她围拢过来，一个个儿撒欢地摇着尾巴，求吃求抱求摸摸。 “别着急，大家都有。” 甄心将食物一份一份地分好，然后趁着它们正在大快朵颐时，搬着纸箱到不远处的墙角下，开始给它们整理窝铺，尽量垫的厚实一点，然后再将头顶遮风避雨的油毡布绑的再结实一些。 做完这一切，她累的有点气喘吁吁，就坐在一旁的亭子里休息。 而附近，有人拿着张照片对比着她看，不一会儿就走到她面前来，“你是甄心吧？” “你们是谁？”甄心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三个人，确定自己不认识后，便开始朝四周望去，发现这寒冷的冬天下午，公园里几乎看不见几个人影。 “你是甄心吧？”拿着照片的中年女人执着地问她，甄心注意到，这三人手臂上都带着黑纱，明显是家中有人去世。 她心中顿时多了几分警惕。 “你认识权慧吧？”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又是问道。 甄心便猜到了他们的身份，“算不上认识，只是见过几次面。” “少骗我们！”中年女人的情绪开始有些激动，“贾小姐说了，你和我们家小慧同时爱上了她老公，你们是情敌！小慧是不是你害死的？” 甄心站起身，高挑的身材足以让她俯视这对中年夫妇，“你们被贾梦妍误导了。贾梦妍才是许沐的老婆，不管怎么想，权慧的情敌都该是贾梦妍吧？” 她不想和这家人多有牵扯，所以转身准备离开公园。 三人中一直没有吭声的那个高大的年轻男人，立刻气汹汹地拦住了她的去路，“怎么，没说清楚就想跑？” 他看见甄心肩上挎的包挺崭新的，似乎是个牌子，直接就伸手抢了过来，然后拉开拉链在里头掏着，“哟，还是用的苹果手机，过的不赖啊。是那个许沐给你买的吧？” 甄心脸色沉下去，“把包还我！” “我家小慧一直很会赚钱的，现在她不明不白的死了，我们家的经济来源都断了，你难道不该补偿我们点？” 年轻男人一脸痞子相，活像个地痞小流氓，一边说着一边又掏出了甄心的钱包，里面有七八百块钱，他拿出来就塞进自己口袋里，“就这么点？这卡里有钱吧？密码多少？” “我再说一遍，把东西还我。” 甄心今天人不舒服，脾气也明显的比平时差了，“你们要补偿去找凶手去！” “警察还没找到凶手，所以我们现在就找你。”年轻男人拿钱包指着甄心，“苍蝇不叮没缝的蛋，你要真是和小慧的死一点关系没有，别人能说到你身上去？” 甄心看出来了，这家人是因为女儿死了，一肚子气没地方发泄，偏偏最大的嫌疑人贾梦妍，他们又惹不起，所以才找到她这里来闹，因为她看起来好欺负。 这就叫人善被人欺。 她伸手一把夺过钱包，然后指着年轻男人厉声开口，“把包还我！” “就不还你怎么样？” 年轻男人认定了甄心是个好欺负的，毕竟没几个女人能打得过男人的。 所以他打量甄心的眼神开始有些色/迷/迷的，一边说话，一边还拿包用力拍在甄心脸上，“跪下来求我啊！把小爷哄高兴了，这事就算了。否则，我就每天都来闹你一次，闹到你失业为止！” ‘汪汪汪’！ 此时，刚刚吃完了狗粮的几只流浪狗，看见甄心被坏人欺负了，立刻全都激动地围了上来，冲着那一家三口凶猛地咆哮起来。 中年女人吓得尖叫一声，躲在了丈夫的身后。中年男人突然抬脚，凶恶地踹在了最小的那只串串狗身上，直接将它踹飞了，“滚蛋！狗东西！” 小狗惨叫着重重摔在路边，甄心简直愤怒了，“你干什么！” 她话音未落，大黑狗突然朝着年轻男人的大腿扑过去，直接就是狠狠一口！ 年轻男人‘嗷的’惨叫一声，伸手抓住大黑狗的脖子就狠劲地摔出去，“敢咬你大爷！找死！” “住手！” 甄心真的出离愤怒了，一双黑眸突然亮起，年轻男人瞬间摔倒在地！并且还顺手抓了自己父母一把，一家三口全都摔成一团！ 周围的几只流浪猫和流浪狗当场全都围了上去，凶猛的又抓又咬，仿佛是要给甄心报仇一般！ 三人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甄心看着十分解气，但心中犹豫了一下，还是用异能把流浪猫狗们都移开了——本来这些流浪毛孩子们的日子就很难过了，要是闹的太厉害了，还不得又给某些人找到借口，处理它们吗？ 因为这些个人渣，那也太不值得了。 “你们给我听清楚了，权慧的死要跟我有关，警察一早就会找到我。贾梦妍如果不是有精神病鉴定报告，她是走不出警局的，你们自己好好想想。” 说完，她走向那只受伤的小串串，温柔地抱起它快步朝俱乐部走去，她的赶紧给小家伙治疗一下。 公园侧门外，不知道何时停了一辆低调的黑色小车。 甄心的身影很快从他们眼前消失，然后才看见那一家三口相互搀扶着走了出来。 “黎一，你看那个年轻人，耳朵上亮晶晶的是什么？” “好像是耳环，数量还不少，有六七个。” 147 当面绑架 “听说有些人，喜欢在身体的各个部位打孔？” “对，他们除了佩戴最大众的耳环，还有眉环，鼻环，唇环，舌环，脐环等等可供选择。”黎一详细地报告道，“除此以外，还可以选择各种植钻，比如额头、眉头、肩头。” “挺好。”萧庭礼轻笑一声，“既然那个年轻人喜欢玩儿这些东西，那不妨就多送他一点。” 黎一当下了然，“明白。我回去就安排。一定挑最痛的，给他做个够。” 总有那么些恶人，你只能以暴制暴。否则你退一步，他就要欺你十步。 生活就是这样，有些公平，发生在你看不见的那个转角。那些热爱恃强凌弱的，最后往往先把自己逼入了困境。 贾梦妍办完离婚手续，就被送回了新的住处。 这里安保设施一流，又有萧庭礼的人守着，她只要待在这个大门内，就完全不用担心人身安全。 卧室阳台上，夕阳的余晖为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色调。贾梦妍双手抱膝窝在沙发的一角，这样的姿势让她感觉心安。 和许沐的离婚过程，异常顺利——他们没有孩子，也没有什么经济纠纷。别说贾家现在分割不出来什么，就算真有，许沐也不屑，他恨不得连与她的那段记忆都抹消掉。 贾梦妍真的是做梦都想不到，原来许沐竟能是这样绝情的一个人。 签完字，他转身就走，丝毫不关心刚刚流产完的她，身体是多么的虚弱。 这样也好，他对她越冷酷绝情，她今后报复他时，也越能冷硬心肠。 原本，萧庭礼要让她在家休养一周，但她强撑着身体不适，也要赶在今天把事情了结了——她就是要逼自己一把。 贾梦妍现在恨透了许沐。 怎么能不恨呢？她那么好一个家，全毁在他手里了。 他还亲手杀死了她两个孩子，害她从此以后再也不能做妈妈了。 她绝对不会放过许沐的！ 权慧很早以前就劝过她，说她吃亏就吃亏在沉不住气。若不是她性子太急，甄心凭什么和她争？ 她有得天独厚的优势，还有萧庭礼、萧家对她的旧情。而甄心，只要离开了萧庭礼，就什么都不是！ 就算如今萧庭礼依旧对甄心不一般，她贾梦妍也不怕。 她有爸爸留给她的好东西，她一定要让许沐死！ 许沐不是心心念念的放不下甄心吗？那就让甄心下阴曹地府去陪许沐好了！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许沐隐忍着背负骂名，接近贾家，全都是为了替他们两家人报仇雪恨。甄心如今知道了真相，能不被许沐感动？ 再有什么误会埋怨，都该随着大仇得报的那一刻，烟消云散了。这两人还能不接触？ 贾梦妍等着机会，只要许沐出事，甄心一旦知道，就不会不管。不论是不是因为爱，就凭着他们从小长大的情谊，甄心就不可能做到明哲保身。 就像萧庭礼对她也是一样的。 只要甄心和许沐的联系越来越多，萧庭礼迟早看不下去，他多骄傲一个人？ 久而久之，甄心就会彻底退出萧庭礼的世界！ 到时候还有谁能护着那两个人？ 自己暂时不住在御景苑也好，有些事在萧庭礼的眼皮子底下不好实行，她不能浪费了爸爸留给她的东西。 两周后。 天气越来越冷了，尽管俱乐部里早已经通了地暖，但只要在户外待的稍久一些，甄心还是会手脚冰凉。 下午三点左右，萧庭礼打来电话，说下班后直接过来接她去泡温泉，晚饭也在温泉馆解决，问她想吃什么，他好让人提前准备。 “我午休的时候看了两集《夏目友人帐》，里边儿的猫咪老师总是要吃温泉馒头。”甄心嘴角漾着浅笑，“看的我都馋了。” “嗯，可以当饭前点心吃一些。”萧庭礼本身不喜甜食，但只要甄心喜欢吃的，他从来都乐意满足她。偶尔感兴趣时，也会尝一点。 因着这个电话，甄心开始期盼下班。 她这种一到冬天就‘冻手冻脚’星人，对于泡温泉实在有种特别的热爱。 嗯，贾梦妍猜的没错，甄心当天晚上就回了御景苑，因为她没有理由不回去。 正如萧庭礼所言，再没有别的地方能比御景苑住的舒服了，哪怕是韩蓓蓓家，也不如御景苑自在。 更何况，许沐那一日的善意建议，也点醒了她——不要给贾梦妍翻身，不要给贾梦妍机会靠近萧庭礼。而杜绝这个情况的最佳方式，就是她一直在萧庭礼身边。 为她自己也好，为许沐也好，她早就告诫过自己：不要将自己送上门去给别人虐，也不要再给别人第三次要你命的机会，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再也站不起来。 距离下班还有十分钟，甄心已经将桌上的资料收拾好，电脑也关机了。 干妈许静的电话突然打进来，“心心啊，你这几天有见过许沐吗？” “没有，我们这一周都没有联系过。”甄心疑惑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干妈？” 许静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搪塞的支支吾吾，“喔，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周末如果有空，就来家里吃饭吧，干妈想你了。” 甄心点头应着，那边很快就挂断了。 可是她心中却开始有些莫名的不安，总觉得干妈好像瞒着她什么。 她拿出手机开始拨打许沐的电话，可是对方提示已关机。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甄心在办公室里再也待不住，提着包就快步往外走，想着是不是直接去许家一趟？ 她刚刚踏出俱乐部大门，马路对面一辆黑色面包车突然尖锐地按响了喇叭。 她下意识抬头看过去，正对上缓缓降低的车窗，车窗后居然露出了许沐的脸，看那模样很明显就是被挟持了！ “许沐！” 甄心惊呼一声，面包车已经开始起步，她急忙要冲过马路追上去！ 一辆车子蓦地停在她身前，她吓得差点一头撞上去。 等再抬头时，黑色面包车依然在龟速前进，那模样简直就像是在等她。 “干什么慌慌张张的？” 萧庭礼打开车门，微微皱眉看向她。 甄心急忙坐上车，指着前方急急问他，“那辆车是你安排的吗？他们抓走了许沐！” “不是。”坐在副驾驶的黎一立刻回答道，“这次的事情可和我们无关。” 甄心一颗心顿时往下沉，用力拍着司机的座椅，“快，快追上去！” 黎一对司机摇头示意，“没用的，甄小姐。他们很快就会认出这是萧先生的车子，不会让我们有机会追上的。” “那要怎么办？万一他们要许沐的命……” 甄心拿出手机又想报警，可是一抬头，黑色面包车早已经不见了。 萧庭礼示意司机开车，车子直接朝着预定的温泉馆开去。 甄心面对着满桌子的菜，却一口未动。 今晚本该是一个舒适温暖的夜晚，然而现在，甄心再没有了心思。 她不是没想过这种事，只是没想到会赤果果发生在她眼前。如果她没猜错，对方的目的恐怕是要连她一起挟持走。 若不是萧庭礼出现的刚刚好，她刚才肯定上了那辆车，也许已经救下了许沐…… “萧先生，那辆面包车出了城后就失去了踪迹。我们的人在路边发现了这块车牌，确实是套牌车。”黎一此时拿着块铁皮走进包厢。 甄心连忙抬头，“知道是谁绑架了许沐吗？” “暂时查不到。”黎一摇头，“许沐得罪的人太多了。甄小姐，您接下去要小心些，千万不要独自出门，以后上下班我都会安排司机来接您。” 148 终于找到你 甄心勉强勾一下嘴角，“用不着那么麻烦。” “一点都不麻烦。” 萧庭礼伸指凌空点点她，声音里透出警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训练你熟练运用异能，是为了让你遇上意外时能自保，不是让你去瞎逞能的。” 甄心眼睫微垂，“知道了。” “不准阳奉阴违，听见没有？” 男人对她那点心思真是了如指掌，“这时候敢对许沐动手的，都是舍得花钱的，不是你之前遇上的那种不入流的小混混。你意气用事，不但救不了许沐，还会把自己搭上。听懂没有？” “听懂了。”甄心点头。 这一夜，甄心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她几次三番拿出手机，尝试拨打许沐的电话，却都是提示对方已关机。 她打开微信朋友圈，一遍遍刷新，希望能像这半个月以来的每一天，看见许沐发出一条象征着平安的信息，却是意料之中的失望着。 她绞尽脑汁地想着方法，希望可以想到一个万全之策保护许沐。 然而她身边认识的都是无名小卒，都与她一样有心无力。 至于让萧庭礼伸出援手……她从一开始就没敢想过。 清晨。 甄心和萧庭礼一如既往地坐在餐桌旁用早餐。 黎一刚走进餐厅，就看见她脸色不大好，顿时有些讶异，“甄小姐身体不舒服吗？精神气这么差。” “几乎一夜没睡，精神怎么可能会好。”萧庭礼轻嗤一声。 黎一看向甄心，见她无声默认，顿时心中了然。 早饭后，车子先送了萧庭礼去市政厅开会，然后才把甄心送去俱乐部上班。 到了大门口，车子停下，甄心正要推门下车，黎一还是忍不住开了口，“甄小姐，稍等，我有话想和您说。” “怎么了？”她转首，眉间疑惑。 黎一的表情十分诚恳，“甄小姐，我十分理解您想要救许沐的心情。但萧先生有他的考虑，希望您也能理解他，不要因此责怪萧先生。” “我明白。”甄心脸色平静。 黎一看着她，“真的？” “我很清楚，萧庭礼没有在此时雪上加霜，就已经是对许沐最大的帮助了。”甄心平静地道，“如果他选择在此时为贾小姐讨公道，跟风报复许沐的人会更多，更加肆无忌惮。” “您明白就好，也不枉费萧先生一番苦心。” 黎一松口气般地笑了笑，“许沐这一次实名举报，牵扯出的人和事，实在太多，至今仍有余震，谁也无法预料结果。如今，萧家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人的揣摩之中。稍有动作，都会被人夸大其词。” 如果萧庭礼在此时护着许沐，那些被许沐拉下马的人物，保不齐就要猜测，萧家才是许沐身后真正的幕后策划者，那青城市就要彻底变天了。 甄心朝他点点头，提包下车。 黎一跟上前，一直将她送进俱乐部大门，“甄小姐，午饭我会让人给您送来，傍晚会有司机来接您下班。附近公园的流浪猫狗也已经安排专人去喂养，您一定不要独自一人乱跑。” “不用这么夸张吧？”甄心忍不住无奈摇头，“我又不是萧先生。” 用不着被这么重点保护。 黎一只是轻笑着，“您进去吧。祝您工作愉快。” 接下来的两天，甄心的生活都是这样两点一线：御景苑——俱乐部——御景苑——俱乐部。 就连韩蓓蓓亲自跑到她办公室约她吃饭，都被敬业的黎一婉拒了。 然而，就是这样的小心保护，到底还是出事了。 “蓓蓓，你那边有消息了吗？” 一大清早，刚到俱乐部，甄心就迫不及待地给韩蓓蓓打电话——她在许沐失踪的第二天，就和韩蓓蓓商量着开始上网发帖寻人。 微博，朋友圈，本地论坛空间，以及青城本市的‘帮帮团’，能想到的，她们都想办法联系了，然后留下了她和韩蓓蓓的联系方式。 因为萧庭礼把她看的紧，她只能每天白天和韩蓓蓓联系，交流信息。 “有住在出城高速附近的好心人，提供了他们门口的监控记录，但是我找朋友实地追下去，都断了线索。” 韩蓓蓓在手机那端叹气，“也不知道许沐现在怎么样了……连警察那边都没线索，到底是什么人在找他的麻烦啊……” 甄心也回答不出来，正如萧庭礼所言，实在太多了。 挂了电话，甄心转身正准备回办公室，结果一抬头，却看见不远处站了个牵着狗的男人，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当场把她吓一跳，“你是谁？” 她太专心于电话，居然没发现身后何时站了个人。 该不会是在偷听她打电话吧？ 甄心皱眉朝四周望了望。 “甄小姐不用那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牵狗的男人微微笑着，朝她缓步走来。 甄心越发警惕，“我不记得自己有见过你。你不是我们俱乐部的客户。” “对，我不是你的客户。但我有你想知道的消息。”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甄心抬头朝保安室看去，“你最好马上离开，不然我就叫保安了。” 男人走到她身前一米远的位置，站定，微笑，“你不想知道许沐现在人在哪里，情况如何了吗？” 甄心的胸口‘咯噔’一声，但她面上依旧毫无表情，“我不相信你说的。” “你可真是一个没良心的女人啊，许沐这几天不吃不喝不睡，一直担心着你呢。” “你们对他做什么了？”甄心终于忍不住，激动质问。 男人拿出一部手机，点开一个视频，然后播放给她看，“也没做什么，不过是在等甄小姐罢了。” “等我做什么？”甄心攥紧拳头。 男人收起手机，又是笑，“你去了就知道了。我给你准备了衣服，甄小姐换上吧。” 他说着指了指员工宿舍，“十分钟，我的人在停车场等你。如果你不来，许沐就遭殃了。” “我去了，岂不是和许沐一起落在你们手里，任你们鱼肉？”甄心没有挪步。 男人开始摇头，“女人太聪明了，就容易惹麻烦。你还有一个弟弟叫甄意，对吧？在第一中学高三2班，母亲刘爱梅在社区开了个快餐店，是吧？噢，对了，还有个闺蜜在妇幼上班，叫韩蓓蓓……” “卑鄙！” 甄心咬紧下唇，这些人早把她的个人信息调查的一清二楚，根本就没有留机会给她。 而现在，她明知道往前走是深渊，却也不得不走下去了，因为她没有选择。 甄心转身往宿舍走，男人又在身后开口，“甄小姐，麻烦把手机给我。” 该死的。 她还想赶紧给萧庭礼打个电话，没想到对方什么都考虑到了。 几分钟后，甄心在那个男人的眼前，换上了一条亮眼的红色长裙，肩披一件昂贵的海狸皮草大衣，走向了俱乐部的专用停车场。 她头上带了一顶黑色的帽子，深色口罩将脸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瞳仁分明的眼睛。 这样异于往常的贵妇打扮，只怕韩蓓蓓和萧庭礼也难以将她一眼认出，更何况是同事呢？ 到了车前，甄心被车内的人一把攥住手腕拖了进去，车门应声关上，然后飞快地驶出了停车场。 她好一会儿后才适应了车内昏暗的光线，便一眼看见了被绑在后座上的人。 “许沐！” 甄心扑上去，满脸都是遮掩不住的激动，“我终于找到你了！” 许沐嘴上被贴了胶带，她一把扯掉。 “放她走！”许沐疾声开口，“你们想做什么，都冲着我一个人来！” 149 极尽的羞辱 “哟，许先生果然是个情深意重的人。” 男人阴阳怪气地冷笑，“那我就更不可能放她走了。” 许沐这两天两夜几乎没休息过，此刻心中又是担忧甄心，所以整个人显出暴躁来。甄心反而显得冷静的多，“凡事都有目的。你们是为了钱，还是为了报复？我们可以好好商量的。” “可惜，上头那个人不想和你们商量。”男人指示司机往城西开。 等过了跨江大桥，很快就要出青城。 甄心感觉车内的空气憋闷的很，她摘掉帽子，转头打量着车内的环境——这是一辆价格不菲的房车，车内很是宽敞，三四个人活动起来很自如。 她现在坐的位置大概在房车的中段，相当于客厅的功能，手边茶几上摆放着水果，点心，还有两瓶红酒。前方有小厨房，后面是一张宽大的双人床，铺着暖色调的床单，看起来充满温馨。 两侧的车窗，本来视野极好，但现在被窗帘挡的严严实实，从外面绝对看不清这车里的情况。 车行不久，又上来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右手牵着一条强壮的卡斯罗猎犬，左手提着一个摄像包。把狗栓好后，那个男人立刻开始在床边布置摄像机，甄心的脸色立刻剧变。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许沐的脸色也开始发冷，他快速的瞟了一眼甄心，眸底是一闪而逝的不安。 坐在甄心身边的男人嘲讽地看着他，“许先生现在可是不得了的大人物了，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万民欢呼，整个社会都对您一片好评。” “整件事情都是我一个人策划的，和她无关。”许沐冷静地回答道，“你们把她放了，要杀要剐都随便你们处置我。” 男人哈哈一笑，“许先生就这么揽了甄小姐的功劳，那可不行。没有她忍辱负重给您打掩护，离间萧贾两家的关系，您哪有那么容易从萧庭礼手里抢到人，顺利做上贾家的乘龙快婿？” “甄心现在是萧庭礼的正牌女朋友，你们动了她，就不怕惹祸上身？” 男人一脸的轻松，“得了吧，这种话也就吓唬吓唬别人还行，我们可不会当真。” “看来，有些事你们也挺了解的。” “不了解，怎么敢动手？” 男人收敛起笑脸，“许先生是个聪明人，否则也不能运筹帷幄做成这样一件大事。如今社会上满是对许先生的歌功颂德，你说，如果让他们知道你吃、喝、嫖、赌、抽样样精通，那些人会怎么想，怎么做？” 甄心的脸色越来越白，“你们不能这样对他！” “甄小姐不必紧张，这不是还有你陪他一块儿吗？许先生前往地狱的路上，不会寂寞的。”男人说着，居然将绑着许沐的绳子都解开了。 许沐将甄心拦在身后，面不改色地开口，“如果我都配合了，你们能放了她吗？” “许先生做到我们满意了，我们自然会放了的。” 甄心握紧了许沐的手，“不，许沐，你不能答应他们！” “到了这，答不答应，还由得你们？”男人冷笑着，从一旁的小冰箱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来，里面有三支针剂和三支注射器。 甄心脑中一个激灵，她想起了上一次的那些画面，“是贾梦妍派你们来的吧？就算我今天不受你们的威胁，你们也会找到其他机会挟持我。” “甄小姐的想象力挺丰富的。”男人始终不急不慌的，那态度不像是即将要做出残忍坏事的恶人，反而是正在和他们唠家常的朋友。 “这件事和贾家无关。要怪只能怪许先生自己，得罪的人真是太~~~~多了，有些人还想东山再起，就只能把你的名声先搞臭了。只有当舆论不再一边倒之时，他们才有机会重新站起来。” 或许是因为经历过的凶险太多了，许沐越到危险之时，反而越发冷静了，“既然你们只是为财，别人给得起的价，我也能给。” 男人却是冷笑一下，不再说话了，而是摆弄起那个装着针剂的盒子来。 甄心的手脚冰冷，许沐握紧她的手，低声安抚了一句，“别怕。” “就是，没什么可怕的。等打完针，你就什么都不在乎，只知道爽了。”之前牵狗上来的那个瘦高个儿拍了拍狗，笑的一脸阴邪，“瞧，多强壮的一个小伙子。” 甄心被恶心的后退一步——这些人简直丧心病狂，竟然想让他们与狗发生关系！ 而她的反应落在那些人眼中，自然而然被解释成了害怕，他们反而越发的兴奋了，“哈哈哈，甄小姐身为一名专业的宠物训导员，却热衷于在背地里玩重口味的，你们说这个视频如果流出去，这个行业还能容得下你吗？恐怕这个社会都要容不下你了吧？” 许沐伸手捂住了甄心的耳朵，他不愿意让她听见这些污言秽语，她不该受这个罪。 就算这些人从一开始就和贾家撇清关系，但他已经可以确定，贾梦妍绝对和这件事脱不开干系——因为别人如果只是寻仇滋事，没必要非把甄心拉进来。 但这些人小心策划了三天，无论如何都要冒险从萧庭礼眼皮子底下带走甄心。 他心底不由得升腾起焦躁来，但面上滴水不漏，“你们要我怎么配合都行，别扯其他。” “那就让甄小姐替许先生做个选择吧。”瘦高个用针筒吸饱了一管针剂，然后手指轻弹了弹针管，“许先生今天无论如何都要爽一波的。你看，他是陪你好呢，还是陪我家阿坚好呢？” 瘦高个儿阴邪地盯着甄心漂亮的面孔，一手搔着那只叫阿坚的卡斯罗犬的脖子，“不然双飞也行，我家阿坚还是第一次呢，你们不亏。许先生觉得怎么样？” “休想！” “休想！” 甄心和许沐异口同声！ 瘦高个儿哈哈大笑一声，脸色逐渐开始变得狰狞，“你们有选择的权利吗？” 他依次将三支针筒都吸满，然后摆在盒子上，扭头盯住了甄心，“甄小姐，开始吧。来，挑一支，亲手给许先生打上，看看他运气怎么样。” 瘦高个把摄像头转过来，对准甄心拍了个特写。 “我自己打。” 许沐伸手去抓针筒，另一个男人眼疾手快，没等他拿稳就一把夺了过来，锋利的针尖用力划过他的掌心，鲜红的血一下迸射出来！ 许沐吃痛地抓紧了手掌，甄心急忙抓起抽纸用力按住他手心，然后瞪着男人咬牙切齿，“我不会给他打的！” “那我们只好先把许先生打一顿了。至于是打到上半身瘫痪，还是下半身瘫痪，那就不好说了。”男人耸了耸肩，“到最后你还不是得被逼着给他注射，你确定他还能受得了？” 许沐在沙发上坐下，然后轻柔地握住了甄心的手，“他们说的没错，心心。给我注射吧，我不在乎。” “不行！” 甄心用力摇头，“谁知道针筒里是毒还是什么……” “三针里只有一针是带毒的，真能挑上，你们就中奖了。”男人笑的猖狂，“上头的人说了，要是许沐碰了毒，其他的就算了。不然，我们就免费看一场活春宫了。” “打吧。”许沐抬头，温柔地看着甄心，“无论是什么结果，都和你无关，是我自愿承受的。” 毫无疑问，这次一定是贾梦妍策划的：因为他当初以无爱之身接近她，和她欢好，设计她怀孕。所以她现在才要极尽的羞辱他，玷污他，并且还要逼甄心亲自对他下手。 这样，无论他之后是死还是活，甄心这辈子都要活在无边的愧疚中--因为他堕下地狱的那决定性的一刻，是甄心亲手推下去的。 150 就这样吧，我认命 甄心再也忍不住迸出泪来：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是为她考虑。 连她今后可能会内心愧疚，他都要提前为她开导。 嘴唇颤抖，她极力地为他做着最后的争取，“随便你们怎么编排许沐都可以，怎么大做文章都行，就是……就是不要让他沾毒……行吗……” “怕什么？”瘦高个儿狞笑着，“许先生这么意志坚定的人，以后可以尝试戒嘛，是吧？” “我知道，你们肯定清楚哪一支是毒针，算我求你们，挑出来行吗……” “甄小姐！”另外一个男人已经不耐烦起来，声音猛地拔高，“这不是在做生意，由不得你讨价还价！你再不配合，许沐今天就得死在这！” “可是……” 甄心还想要说些什么，许沐突然站起身，拥抱了她，“心心，够了。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就这样吧，我认命。” 他从实名举报的那一刻起，已经当自己死了。 如今每多活一天，都是赚了。 甄心紧紧攥着拳头，为什么还没到收费站？ 她一直极力地拖延着时间，就是为了等到出城的收费站，那里有一个临时派出所驻点，而且收费站本身还有保安和协警。 只有在这种地方，她才能保证不让这车上的任何一个人逃脱，弟弟、妈妈和韩蓓蓓，才能免遭危险！ 是的，甄心从来没有打算认命。 从她在车上看见许沐时，她就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上一次甄意被切掉手指，就是因为她不够果断，还对贾梦妍抱着侥幸心理。这一次，她绝对不会让错误重犯！ 仿佛是听见了她的心声，房车突然在此时缓缓刹车，停住。 男人立刻朝驾驶室走去，“怎么停了？” “到收费站了。”司机骂骂咧咧地，“人真特么多。这个点居然还特娘的要排队。” 甄心顿时紧张的手心冒汗，终于到收费站了。 她转头看向旁边的瘦高个儿，没想到对方也正在看她，“怎么，想趁着人多喊救命？” 瘦高个笑的狰狞，“这辆车隔音效果特别好，你尽管试试。” “我们没想逃，你不必这么防备。”甄心因为紧张，呼吸有些急促，脸色也有些发白。 这模样看在瘦高个眼里，倒像是绝望了一般，他嘲笑着转身，靠在车窗上，撩起窗帘谨慎地向外打量着。许沐这才无声地用口型问甄心：你想做什么？ 相依相伴十年，她的一举一动，哪怕只是一个眼神变化，他都不会忽略。 甄心勉力朝他笑了笑，然后转头盯紧了瘦高个儿，神奇的一幕就这样在许沐眼前出现了：只见瘦高个儿仿佛被人突然控制住一般，动作僵硬地转身，然后抓住了茶几上的两瓶红酒。 许沐立刻将甄心往身后挡，满脸都是警惕，他以为瘦高个儿要对他们行凶！ 然而瘦高个儿比他更慌，满脸都是惊恐，“怎么回事？我、我怎么自己动起来了？” 甄心集中全部的精神来控制瘦高个儿，所以一声不吭。 许沐先是诧异，而后，突然想明白什么一般，飞快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儿：那是一双多么让人过目不忘的眼眸，仿佛烧起来一团火，让他看一眼，就永远不能忘记！ “这种时候，就别开玩笑了。”尽管心中震惊，但许沐始终保持面无表情，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瘦高个儿一手抓紧一瓶红酒，一步一步僵硬地朝着驾驶室走去，配合脸上惊恐的表情，活像只丧尸，“路子，大铭，快特娘的过来！” 叫大铭的那个男人扭头，看见瘦高个儿奇怪的走路姿势，眉头当即一皱，“别玩了，也不看看场合！” “你看不出来吗？劳资被人控制了！”瘦高个儿恼火的大喊，对于被同伙误会十分恼怒。 可谁会信他？ 现在可是21世纪。 “我看你是女人玩多了，被人下降头了吧？”叫路子的司机满脸的幸灾乐祸，“赶紧过来，让哥哥给你检查检查！” “劳资没跟你们开玩笑！”瘦高个儿激动地挣扎，然想要摆脱那股无名的控制力。 然而甄心如今的异能，经过萧庭礼先前那一段时间的训练，在力量和精准度上都已经有了很大的提高，根本不是他这种不明所以的人能随便摆脱的。 所以，他此刻满脸通红拼命挣扎的样子，看在那两个同伙身上，只显得搞笑而已。 很快，瘦高个儿就走到了驾驶座前，与此同时，长长的缴费队伍也在不停的移动，很快就轮到他们了。 就在司机准备从窗口递出钱的一瞬间，甄心突然挥动双手，做了一个用力往下砸的动作！ 而瘦高个儿就像是被她牵动的木偶，同时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红酒瓶，在收费员的眼前，狠狠地砸在了眼前的两个同伙头上！ 哐！哐！ 红色的酒液在两人的头上爆开，仿佛炸开了鲜红的血，那场景简直怵目惊心！ 整个收费站突然就拉响了警报，那声音尖锐刺耳。甄心急忙松开了对瘦高个儿的控制，随后就看见两名高大的警察破门而入，直接将瘦高个儿掀翻在地，“不许动！” “救命啊！” 甄心紧紧抓住许沐的手，满脸害怕地大叫起来，“我们被绑架了！” 前方的警察立刻朝车外比了一个手势，很快就有人从外将车门强制打开，将她们从房车中救了出来。 终于得救了。 甄心的手心冰凉，身体在微微发抖。 许沐紧紧将她揽在怀中，仿佛护着最珍贵的宝贝，“没事了，心心。不怕了。” 甄心抬头看了一眼他，用力点头。 “许先生，甄小姐，”一名警察此时走上前，对两人说道，“麻烦两位，跟我们去所里做个笔录。” “好的。” 许沐揽着甄心，跟着警察朝警车走去。两人刚刚坐进车内，车门都还没关上，身后突然传来汽车的轰鸣声，他立刻转头。 一辆白色大众急速地撞了上来，他们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已经连人带车被撞下了马路护栏！车子剧烈地翻滚着，顷刻间已经坠落在山坡底部！ 贾梦妍的新住处。 难得萧庭礼今天过来看她，所以贾梦妍尽管一点胃口都没有，却还是说服自己坐在餐桌旁，一口一口地将食物往下咽。 只是，味同嚼蜡，食不知味。 “最近身体好些了吗？”萧庭礼坐在她对面，目光打量过她，看出她精神状态依旧不大好。 贾梦妍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惨笑，“我的身体已经废了，好不好的，也没什么区别了。” “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怎么沉湎过去也无济于事。你才多大，要学会向前看，人生还很长。”萧庭礼说着，看了眼腕表，“今天天气不错，吃过饭，我陪你出去走走。” 贾梦妍这才显出些精神来，“庭礼，谢谢你还愿意花时间陪我。” “不用说的的这么见外。我答应过贾叔叔和方阿姨，会照顾好你。” 贾梦妍的眼眶顿时有些红，“如今，也就只有你还肯管我……” 往日那些和贾家亲近的，不是遭了殃，就是将她当成毒虫猛兽避而远之，连个电话都不会打来慰问。 片刻后，贾梦妍换好鞋，萧庭礼已经在车边等她，为她打开了车门。 贾梦妍嘴角扬着浅笑，刚走到他身边，还没来得及说话，男人的手机突然尖锐地响起。 他按下接听键，“黎一，什么事？” “萧先生，不好了，甄小姐出车祸了！现在都没救出来！” 151 我不准你死 甄心是被痛醒的。 有多痛？每一下呼吸，都像刀锋用力划过胸口。 头也疼得仿佛要炸裂了。 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她全身的骨头都好像断了一样？ 甄心尝试着想要移动一下自己的手脚，身下立刻有人倒吸口凉气，“心心，你还好吗？” 是许沐！ 不久前发生的事情，一瞬间全都冲进大脑，她猛地一个激灵，终于想起是怎么回事？！ 她们出车祸了。 一辆白色的小车，将她们连警车带人都撞下了车道。 甄心急忙扭头朝四周望去，发现她们被困在车内，车门车窗都变形破裂了，而且车子是倒扣的，只怕她们难以自救，只能等人来救他们了。 “我还好。许沐，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受伤了？” 甄心低头，小心翼翼地伸手往许沐身上触摸着。 许沐轻轻摇头，“一点皮外伤，没事。” “真的？” 甄心有些不信，她记得她刚才只是稍微移动了一下手脚，他就痛的倒抽一口冷气，“你别骗我，到底伤哪儿了？” 许沐握住了她的手，“真的没事。心心，我很抱歉，又一次连累了你。” “这也不是你愿意的。”甄心沉默了几秒，才复又开口，“许沐，你真的不应该回来的。悄悄把干妈接出去，多好？回来就是条死路，贾梦妍也好，那些人也好，都不会放过你的。” “心心，我一路走到现在，唯一不曾后悔的骄傲，便是一直以来，我都没有迷失过我自己。” 他仰头看着甄心，“我也不瞒你，心心，自从贾国政中风瘫痪后，我就独揽贾氏集团的大权。如果我愿意，我可以让贾梦妍一直疯癫下去，我自己就能一边稳坐在那个制高点，一边控制贾氏集团旗下所有产品的质量合格，最终名利双收。” “可是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心心。不看到贾家身败名裂，我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的，也对不起死去的人。” 甄心的嘴角不着痕迹勾勒下——这个男人，他一步步往上走，甚至不惜踩着亲人、爱人的肩膀，可他从来都不是恶魔，也不会变成恶魔。 “和你相比，我真的自私多了。” 她低声地笑了笑，“许沐，我早就意识到了，我如果想要靠自己摆脱别人的迫害，很难很难，我这样的地位太过卑微，只能任人牵着鼻子走，如果有一天我能借势而上，我会毫不犹豫的。” 男人朝她深深睨了眼，“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甄心低头看他，“为什么？” “我之前不能在你身边，所以保护不了你。可是这次回来，我发现就算我在你身边，我也不能护你分毫，我若死了，你自己也没法保住自己……” “不许胡说！”甄心打断他的话，“你不会死的。” 许沐不再说话了，甄心感觉到他的身体似乎渐渐冷下去。 她心中莫名发慌，“许沐，许沐！” “嗯。” 许沐半闭着眼睛，只是从嘴角溢出一点声音，“心心，我在。” “你别睡着了。”甄心轻轻拍他的脸，“我听见有人来救我们了！你千万别睡过去了！” “好。” 许沐应着，可是眼睛渐渐都闭上了。 甄心紧紧抱着他，眼泪从眼角无声溢出来，“别睡，许沐……不许睡……” 暴雨突袭。 破烂的车子挡不住冰冷的冬雨，甄心和许沐身上很快就都湿透了。 冷，刺骨的冷。 甄心浑身筛糠般的抖着，嘴唇冻得发紫，四肢已经没了知觉。许沐在她怀中早就没了声音，只有耳边那轻微的呼吸让她确定，他还活着。 只是，再这样下去，她也快撑不住了。 萧庭礼，你为什么还不来救我？ 你没发现我失踪了吗？ 甄心眼前渐渐模糊了，终于什么也看不清，陷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漆黑…… “萧先生，您站在这里太危险了！” 倾盆大雨中，萧庭礼一动不动站在撞塌的高速护栏旁，黑色身影如钢铁般坚硬笔直。 黎一撑伞立在他身旁，见他裤腿全被风雨打湿，实在忍不住心疼，“去收费站里边等也是一样的。萧先生！您就听我一劝。” “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人为什么还没救上来？”萧庭礼转头，深潭般的眸底漆黑，“再安排一队人下去！” “暴雨随时可能引起山石滑坡，不能再下去更多人了。” 黎一想了想，招呼司机过来将伞撑好，“萧先生，您看这样，我亲自下去看看是什么情况，您回室内去等，行吗？” “快去！” 半个小时后，天色渐晴。 “萧先生，人救上来了！都活着！” 黎一快步奔进收费站，身后是几名护士推着担架车飞快的冲向了120急救车。 萧庭礼疾步赶上前，当看见担架上昏迷着却还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一男一女时，他的脸色比阴沉的乌云还要暗沉，“把他们分开！” “得去医院才行。”同行的医生连忙解释道，“一根钢管穿透了两人，现在分开万一造成大出血就糟糕了。” 萧庭礼的瞳孔急促地收缩了一下，“伤在什么地方？” “脾脏位置！” 医生飞快跳上急救车，萧庭礼二话不说也登了上去，“走！” 市医院。 手术很顺利，甄心出了手术室就被送进了普通病房。 而许沐却被送进了重症加护病房观察，因为他的脾脏被整个贯穿了，救出时已经失血过多，生命垂危，整个手术过程足足输了200的血袋，占了人体总血量的一半，可见有多么凶险。 “许沐现在的情况，等于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如果明天早上能醒来，就没有生命危险了。” 外科丁主任对萧庭礼感叹道，“幸好钢管是从下往上插的，若是反过来，此刻在icu的就是甄小姐了。” “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许沐的命。”萧庭礼说罢，又看向黎一，吩咐，“多派几个人在他病房外面看着。” “是。”黎一立刻点头，“我马上去安排。” 贾梦妍别墅。 抱膝坐在阳台上，女人的目光直直地望着大门方向，从中午到傍晚，足足五个小时，一动都没有动过。 她身上还穿着中午准备出门散步时的衣服，佣人做好了晚饭，来喊了她几次，她一声不吭，佣人也就不敢再打扰她了。 放在身侧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贾梦妍迫不及待地拿起来，在对话框里输入了一串类似乱码的东西，对方确定了她的身份，然后发过来一行消息。 “许沐脾脏重伤，在市医院icu重症病房观察；甄心腹部轻伤，已经转入普通病房，没有生命危险。” 贾梦妍盯着屏幕上那句话，脸色越来越差。 半响，她狠狠将手机拍在沙发上，“贱人！这样你都不死！” 杂草一样的贱命，老天为什么就是不收？ 她用力抱紧头，视线望向楼下空旷的院子：萧庭礼对她很好，知道她现在怕吵，所以特意安排了独栋别墅给她，一个管家一个佣人负责她的饮食起居，其他保镖都在别墅外墙巡逻。 别墅很安静，只是有时候，这安静犹如死寂。 这么大的房子，没有一点点家的温馨。她好想爸爸妈妈，她好想回到那个从小长到大的家…… 夜风簌簌，吹动树影摇曳。 贾梦妍总感觉自己听见了奇怪的声音，所以她害怕的拿起手机，想要给萧庭礼打电话。 可是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担心甄心，还能顾得上她吗？ 贾梦妍盯着地面，越看越觉得好像有一个个鬼影从地下钻出来，扑过来，她目露惊恐，两手抱头，“不要！不要！” 佣人就住在隔壁房间，为的就是能方便照顾她。听见声响急忙跑过来，却发现房间内已经是一片狼藉。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152 你为了许沐，命都不顾 贾梦妍疯狂地撕扯着被单，披头散发，眼睛圆睁，神色看上去很不正常。 佣人在贾家工作多年，也算是看着贾梦妍长大的，所以对贾梦妍是有感情的。 然而她刚一拉扯住贾小姐的手腕，贾小姐就激动的把她用力推开，“走开！走开！你们都要伤害我的孩子！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贾梦妍飞快地跑向窗户，抬起腿就要往外爬。 佣人真有些吓着了，尽管萧庭礼早早和她打过招呼，说贾小姐随时会发病，但她到底没看见过。 她连忙扑上前紧紧抱住贾梦妍的腰，“小姐，您别这样！我马上给萧先生打电话，让他来陪您！” “萧先生？萧庭礼吗？”贾梦妍神色茫然地靠在窗户上，“哦对了，他是我未婚夫，你知道的吧？他一向最疼我了，舍不得我受一点委屈……” 佣人心里感叹着，贾小姐可真可怜啊，把萧庭礼当成如今唯一的依靠，可人家心里不再仅仅只有她了。 “是的是的，是您的未婚夫。”佣人顺着她的话说，生怕一个不小心又要刺激到贾小姐，“我这就去打电话，您好好在这等着呀。” 佣人快步回到房间拿了手机，通讯录排头第一个就是萧庭礼的号码，方便有什么事情能及时找他求助。 电话拨通后，佣人一边看着贾梦妍，一边等待男人接电话。 贾梦妍也有些紧张，听见那边一声‘喂’后，佣人急忙开口，“萧先生，您快过来一趟吧！贾小姐发病了，把房间里的东西都砸了……” “好端端的怎么就发病了？”萧庭礼本来在病房里陪甄心，此刻听了电话，眉头轻皱立在窗户旁。 佣人自然是不懂原因，而贾梦妍听见两人还在说话，顿时开始用力地拉扯窗帘，“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杀我！” 佣人还没来得及过去，她转头又看向茶几上的果盘，那里头装着最新鲜的水果，只是没敢配上水果刀。 贾梦妍拿起苹果就开始疯狂乱扔，“走开啊！你们都走开！” “小姐，您别伤了自己！” 佣人被一个芭乐砸中了脑袋，顿时发出一声痛呼，一边狼狈躲避着一边急急对着手机喊，“萧先生，您赶紧过来吧，如今只有您能让她安静下来了……” 萧庭礼听见电话那端的女人又是哭又是笑，还伴随着时不时的尖叫，似乎要将房子都掀翻了才算完。 “好，我知道了。” 佣人收起电话就赶紧走向贾梦妍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小姐，您好好坐下，萧先生马上就来陪您了。” 贾梦妍手里拿着个香梨，还保持着要砸人的姿势，“真的？” “真的！萧先生亲口答应的！” 她这才由着佣人拿下她手里的东西，哄着扶着她到床边坐下。 她是病人，甄心现在也是个病人，但那又怎么样？ 听见她发病了，萧庭礼还不是选择了过来陪她？ 贾梦妍长吁出一口气来：只要萧庭礼心里还有她，只要她还占着那个最重要的位置，她就什么都不怕，她就还有机会。 萧庭礼挂了佣人的电话，立刻又拨了一个号码出去，仔细交代了几句，这才挂断。 转身，他不期然却对上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瞳仁。 “什么时候醒的？” 男人快步走回病床前，脸色是明显的欣慰。 “刚醒。” 甄心看着他，“你要走了吗？” “谁说我要走？”男人伸手摸向她的额头，“睡糊涂了吗？还是脑子被摔坏了？” 甄心的眼睑动了动，“不是说，贾小姐发病了吗？” “是，但我又不是医生，我过去有什么用？”萧庭礼说罢，似想到什么，嘴角倏地一弯，“你对自己这么没自信？就不敢相信，我会选择陪着你？” “没、没那回事。”心底那点小心思被男人一下拆穿，甄心立刻否认着移开视线。 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听见他说他不走，她是高兴的。 贾梦妍发病发的这么巧，甄心才不相信是真的。这时机也选得太刚刚好了，活脱脱一起现代版后宫争宠大戏。 男人嘴角的弧度更盛，伟岸身姿往病床旁一坐，右手轻端着她的下颚，将她的脸掰向自己，“口是心非。” 她这才刚醒，就有精神说这么多话，看来是没有大碍了。 “我才没有。”甄心用力抿了抿唇，脑中突然闪过一些画面，她蓦地急急抓住他的手，“对了，我家里没出事吧？还有韩蓓蓓……” “黎一安排人盯着了，不会有事的。” 萧庭礼看着她焦急的小脸，本来如剥壳鸡蛋般光滑无暇，如今却明显擦伤了好几处，也不知会不会因此留下疤痕，“为什么不听话？为了个许沐，你连命都不顾？” “不光是因为许沐。” 甄心知道他心中肯定因此不悦，所以她一定要解释清楚，“胁迫我的那个男人说，如果我当时不跟他走，不但许沐会死在他们手里，甄意，我妈妈，还有韩蓓蓓，他们一个都不会放过……我想给你打电话，但是他把我手机也拿走了。” 萧庭礼让黎一调过监控，那些人当真大胆，明目张胆假扮作要给宠物美容的夫妻客户，算好了时间，就那么把甄心从他们的人眼皮子底下弄走了。 看来他还是低估了某些人的复仇心。 “行了，这事你别管了。”男人看了看时间，“睡了五六个小时了，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甄心摇头，“不饿。我……我想去看看许沐。他伤的怎么样？” “你要能起得来，你就去看。”男人轻哼一声，隔着被子在她腹部的位置点了点，“你这里被捅个大洞，你倒是跟没事人一样，嗯？真是跟路边野草一样顽强的生命力。” 甄心愕然，她真不知道自己伤的这么严重。 下意识想要掀起被子看一看，她这才发觉，自己浑身上下缠着好几处绷带，起码这两天是别想随便下地了。 连她都伤成这样了，比她更早昏迷过去的许沐，岂不是…… “萧庭礼，你实话告诉我，许沐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甄心着急地看向男人，“车子翻下去的时候，许沐用自己的身体挡着我，他该不会……该不会……” 那个可怕的字眼梗在喉咙底部，她根本不敢说出来。 萧庭礼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两人刚被救上来时，那紧紧拥抱着、旁人分都分不开的画面，当真是刺眼极了。 他的脸色当即往下沉了沉，“许沐的手术很顺利，但还要在监护室观察一晚。” “顺利就好。”甄心知道，术后观察是正常的流程，所以并没有多想，“你们没有通知我干妈吧？她最近身体不好，不能受刺激。” “嗯，黎一安排了人照顾他。”男人在她身边合衣躺下，“行了，有精力操心别人，不如早日养好身体。我可不想被饿太久。” 甄心的脸当即红了。 但入睡前，她还是习惯性地将脸贴着他的肩头，这才闭上眼眸：许沐如今的情形，用丧家之犬来形容也不为过。堂堂萧先生，骄傲而磊落，一定不会在此时落井下石的，所以她足可放心。 至于她对贾梦妍的怀疑，此时并不适合对萧庭礼道出。 一来，她没有确切的证据；二来，贾梦妍现在就是个精神病患者。 萧庭礼虽然待贾小姐不如从前，但也不会允许有人随便给贾小姐泼脏水。 她必须耐心等待，等待贾梦妍按抐不住露出马脚，被她确切抓住把柄的时机，然后一次将贾梦妍打入深渊。 翌日。 早上8点，主任医生查房过后，萧庭礼这才放心的离开了医院，转交由御景苑的佣人来照顾甄心。 他回去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在去公司之前，先去了一趟贾梦妍的住处。 佣人给他开了门，男人大步进去，“昨晚怎么样？” “医生来过之后就好多了。” “她起来了吗？” 佣人在前面带路，一直到房门口，她敲了敲后问道，“小姐，您醒了吗？萧先生来了。” 门后无人应答，佣人小心翼翼地开了门，昨夜的满地狼藉还未曾收拾，贾梦妍倚靠在床头，面向着窗外，佣人这才放心将门大开，“萧先生，您进去吧。” 萧庭礼绕过地上的物品，看见床上的枕头被褥都扔在地上，他一直走到窗前站定，“也不收拾一下。” “是我让她先别收拾。”贾梦妍听见他的声音，这才转头看向他，“我想要看清楚，昨晚我发病的时候，到底都做了什么？” “现在怎么样？”萧庭礼目光仔细打量着她，面露关切。 贾梦妍强自隐忍着心中的情绪，“好多了。昨晚幸亏你派了医生过来，否则，还不知道我会闹成什么样。” 她说着，眉间漫上忧郁和担心，“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总会梦见权慧，梦见她找我索命来了。” “不用害怕，权慧的死和你没关系。” “可直到现在，警方还是无法证实我的清白。” 贾梦妍眸底颤动，嘴唇轻抖，她幽幽望向萧庭礼，嗓音含怨，“庭礼，我现在这样，都是许沐害的。你不会忘记吧？” 153 堕入地狱，人生全毁 “你放心，我不会忘记。”萧庭礼面容透着冷峻。 然而贾梦妍肩头颤动的更厉害，“可是，我知道，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不一样了。放着在以前，你不会任由伤害我的人这么好好的……” “许沐没有好好的。” 萧庭礼抬手按在她肩头，女人趁势靠在了他胸口，闭眸无声哽咽，“许沐昨天受了重伤，能不能挺过去还未可知。就算他这次侥幸活下来，想要他命的人依然数不胜数。对他来说，活着，远比直接去死更加痛苦。” “许沐……受了重伤？”贾梦妍眼中的惊愕不算假装，因为她没有想过，许沐会这样轻易的死于一场车祸。 她自然是盼着许沐死的，但真正听见他可能快要死了，她又感觉胸口无比的难受，泪腺更是酸涩饱满的随时要溢出。 毕竟，那是她曾经付出了满腔真心去爱过的男人啊。 可是这个男人太残忍太狠心了，毁了她好好的一个家，害了她挚爱的父母，还害死了她的两个孩子。 这个仇，不共戴天。 是许沐先对她绝情绝意的，也怪不了她如今对他恨之入骨，日日夜夜诅咒他不得好死。 一周后。 甄心腹部的伤口基本愈合，可以出院回家休养了。 萧庭礼每夜都在医院陪她，所以今日自然也是亲自陪着她回到御景苑，把该注意的事项都对佣人一一交代清楚了，这才离开前往公司。 甄心听见楼下他的车子驶出别墅，过了一会儿，才赶紧拿出手机，拨通了许沐的微信视频。 “心心，你回去了。” 许沐一眼看见她换了家居服，便知道她已经回到御景苑。 甄心点头，“你呢？医生早上查房，有说你何时能出院吗？” “大约也就下一周吧。”许沐脸庞削瘦，但笑容温和，看起来确实已无大碍，只是干净的面庞上带了些伤痕，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 他是在手术的第二天傍晚清醒的，但情况稳定到能离开重症监护室，却是在三天后。不同于甄心腹部正面被插穿，他是被钢管彻底穿透了身体，从背部到前腹，里外多层伤口，想要彻底痊愈着实不易。 光是这两天，伤口就几次反复，昨天下午更是突然剧痛的昏死过去，医生直接下了病危通知书。 然而这些，甄心都不知道，因为萧庭礼明令禁止她下床出门，所以她至今不曾当面见到许沐。这几天她和许沐的所有沟通，都是靠手机视频。 这也是许沐希望的，他舍不得她为自己担忧。 半个月后，许沐终于可以出院。 而此时的甄心，虽然还无法回到俱乐部恢复正常上班，但日常的饮食起居却已经不大受影响，便约定明天上午在许家见面。 清晨。 甄心穿戴整齐，同萧庭礼一起在餐厅吃早饭。 要去许家的事情，她昨晚已经同他说过了，所以他安排了司机专门送她。 只是饭还没吃完，黎一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萧先生，许沐失踪了。” “什么？” 甄心霍地一起站起身，“好好的怎么会失踪？” 这一下动作太猛，牵扯到腹部的伤口，她痛的当即弯下腰去，双手紧紧捂住腹部。 萧庭礼立刻扶住她，声音里不免带了些怒气，“自己的身体不要了？” 然而甄心已经顾不上那么许多，只是着急地望向黎一，“你们不是一直有人看护他的吗？怎么临到出院，人却不见了？” “大概是因为住院这段时间，一直风平浪静，不曾出过任何纰漏，所以今天要出院了，他们反而有些疏忽了。” 黎一的脸色十分自责，“都怪我没有约束好下属，甄小姐千万不要怪到萧先生身上。” “我明白。”甄心勉强弯了一下唇角。 尽管心急如焚，但她却知道，这事半点都怪不得萧庭礼头上。 他的人自然只将他的安危看的比性命还重要，而许沐，不过是沾了她的光，才得到萧先生的格外庇护。现在任务即将完成，那些人懈怠下来也正常。 谁曾想，就这样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萧庭礼扶了甄心到客厅沙发上坐下，不久，门外有人急匆匆地送来了监控录像。 “就是这个男人冒充医生进入病房，然后带走了许沐。”黎一指着画面上的一个人像，“他说出院之前还要给许沐做一个全身扫描，所以门口的保镖都没有怀疑……” 萧庭礼用力挥了一下手，“尽快将人找到。不管用什么方法。” “是。” 黎一转身疾步离开。 转眼间，一周的时间就过去了。 这日中午，甄心突然接到了萧庭礼的电话，“马上换衣服下楼，黎一找到许沐，我现在带你过去。” “真的？”她几乎要喜极而泣，“他现在在哪？” “省立455附院。许沐的情况有点不好，你做好心理准备。”男人说完径直挂了电话。 甄心总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过455附院，但偏偏这时候什么都回忆不起来。 她匆忙奔下楼，刚刚在车上坐稳，车子已经如离弦之箭疾驰出去，“黎一在哪里找到许沐的？” “他自然有他的法子。” 车子一路从城中心飙到了城南尽头，这里已经是两城相汇交界。 白色的高楼矗立在不远处，楼顶红色的led电子广告巨幕在不停的播放广告，甄心眼里映入了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男性专科，性//病,尖//锐//湿//疣//诊疗中心…… 她的眼皮开始狂跳，“为什么把许沐送到这里？他……他……” 她简直不敢往下想。 萧庭礼一言不发，在地下车库停了车，便攥紧她的手走入电梯。 甄心的手掌冰凉，医院独有的消毒水气息，让她感觉不安。 许沐的病房在12楼，两人赶到的时候，黎一已经站在了某个病房外。 甄心焦急上前，“许沐在这里面？” 黎一点头。 她正要旋开门把，黎一却伸手拦住了她，“甄小姐，许沐经过治疗，才刚刚睡着。” “好，我会注意。” 黎一又看了她一眼，“甄小姐，我们是在一个很不干净的地方找到许沐的，所以有些情况，你最好先了解一下。” 甄心想到这家医院的主治范围，眼前突然有些发黑。 但她强撑住身体，“好，你说。” 黎一递上了一份病例给她，“那些人把许沐带走后，就直接送进了某市的红x区，把他用铁链锁死在床上接客。我的人找到了一份记录，五天时间内，他一共接触了三十四个人，其中有四位确诊染有艾//滋，十一位确诊有各种脏病……” “怎么会……” 甄心的双腿蓦地一软，要不是萧庭礼一直在她身后，她已经瘫坐在地面，“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血样已经送去检测了，最快也要明天早上才能出来。”黎一继续说道，“因为环境恶劣，他的伤口已经溃烂感染了，所以等他情况稳定一点，还要再做一次手术。” 甄心紧紧捂着嘴，眼泪大颗大颗不停往下落：这五天对于许沐来说，无异于地狱，生不如死，受尽煎熬。 她恨自己那天早上没有亲自去医院接他，否则，他一定不会受尽这种侮辱…… 轻轻推开门，踏入病房，甄心只往病床上看了一眼，都感觉自己要崩溃了：短短一周而已，许沐整个人已经瘦得脱相了，脸色蜡黄，眼窝深陷，颧骨高耸，几乎只剩下一把皮包骨…… “许沐……” 甄心握紧他骨瘦如柴的手腕，跪倒在他病床前，泣不成声，“我现在该怎么做……” 病房外。 萧庭礼看着甄心那副悲痛欲绝的模样，转身往走廊外走了几步，“黎一。” “在。” “你去把贾梦妍接来。” 黎一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问道，“接贾小姐过来？” “对，快去快回。”男人挥手。 154 赶尽杀绝 黎一到贾梦妍住处时，她刚刚吃好午饭。 “好好的带我去城南做什么？”听见是萧庭礼派人来接自己的，贾小姐第一反应，便是他想带自己去散心。 可是城南，在她记忆里，并没有什么值得去的地方啊。 “贾小姐不是一直想看许沐的报应吗？他现在在医院里，走吧。”黎一示意司机开车。 贾梦妍的手指下意识握紧了，“我听说许沐失踪了……是你们把他找回来的？” “是的。” 贾梦妍感觉胸口蓦地开始发闷，她不得不打开一丝车窗让自己透气，“从哪儿找回来的？许沐现在什么情况？” “省外的某个红x区。许沐被人锁在房间里，恶意接触了多位艾//滋//病患者和性//病//患者，现在暂时保住了半条命。具体的，要等明天的检查报告出来。” 红x区？ 恶意接触多人？ 尽管黎一讲的委婉，但贾梦妍到底是个成年人，一下便想象出了那种恶心鬼畜的画面，她顿时觉得解气极了：活该！ 当初，许沐为了达成让她怀孕的目的，几次三番勾//引她上床。虽然次数不多，但每一次都十分卖力，让她欲仙欲死，欲罢不能，最终对许沐死心塌地。 但自从她怀孕后，许沐再没有碰过她。 当时她一心陷在爱情的幸福假象里，以为他是为了她肚里孩子的安全。 直到贾家出事，许沐露出了本来面目，她才明白，原来许沐一直在心里为甄心‘守身如玉’——为了报仇雪恨，他不得不睡了她。但尽管如此，他也要最大限度的让自己的身体和心灵，保持干净。 现在，许沐被关在红x区里，日夜被人轮x，受尽侮辱，从里到外都肮脏的彻底。 她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世界上？ 他不是一直自诩干净正直吗？ 只可惜，上次那三个蠢货出了意外，否则，‘狗日的’这句话就要在许沐和甄心身上应验！ 不过，今天这种结果，她也很满意了。 黎一直接将贾梦妍带到了病房门前，“就在里面。” 贾梦妍站在门口，双手下意识用力搓了几下，这才伸手握住门把，她推门进入时，正看到甄心在给许沐盖被子，抬头见她进来，甄心脸上明显有了防备，“你来做什么？” 床上的许沐也转头看向门口，一个照面之下，贾小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个男人居然是许沐？ 温润如玉没有了，淡雅似竹也没有了，唯一干净如初的只有那双眼睛，剩下的便是骨瘦如柴，面颊凹陷，眉目可憎。 “出去。”许沐的视线，冷冷地扫过贾梦妍的脸。 贾梦妍心里仅存的那么一点点复杂，都被他这一眼彻底敲碎干净，她嘴角泛起冷笑，“你们凭什么让我出去？” 她一步一踱，下巴微扬，高傲地踏进病房。 甄心对她这理直气壮的态度深恶痛绝，“贾小姐，坏事做多了，你就不怕半夜鬼敲门？” 贾梦妍的视线，争锋相对地射向甄心，“那你问问许沐，他害死了我两个孩子，他晚上可还睡的安稳？” 甄心不得不噤声，这件事上，许沐做的这样残忍，她着实无法帮他说一句好话。 而许沐，完全的将贾小姐当成了空气，除了刚进门时那一句话，再没有看过那个女人一眼。 贾梦妍孤独地站在房间的中央，心底的悲凉如潮水，一遍又一遍的将她淹没，逼得她透不上气来。 她突然快步走向门口，激动地冲黎一喊，“萧庭礼呢？你叫他过来！叫他过来！” 黎一往病房里看了一眼，“好的。” 萧庭礼正在院长办公室，聆听主治医生对许沐病况的分析报告。 黎一过来时，报告也差不多结束了。 男人踏进病房，看见贾梦妍的背影出奇的冷静。只是一看见他，她马上就变得癫狂了。 她紧紧的揪住了他的大衣，“为什么？庭礼，你为什么要救许沐？你明知道我现在这样都是他害的，他害得我家破人亡，他害死了我的孩子，他还把我逼疯！你怎么还能救他？你居然让他住进455附院，全是因为甄心是吗？” “梦妍，你冷静点。” 萧庭礼伸手按在她肩膀上，试图安抚住她，但贾梦妍只是拼命摇头，越发的激动，激动的连嘴唇都在颤动，泪水布满了苍白的面容。 “我恨许沐，我日夜诅咒他不得好死！他是怎么害我的，你都亲眼看见了的！你当着小姑的面，亲口答应我爸妈会保护我的，会替我报仇的，可是你怎么做的？你究竟还是不是我从小认识的那个萧庭礼？” 贾梦妍对萧庭礼声声斥责，字字泣血，句句含泪。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了解萧庭礼的，依着他骄傲的脾性，就算不屑于对这样境况下的许沐落井下石，但至少也不会伸出援手，因为许沐是他的情敌啊，无论是在她的意义上，还是甄心的意义上。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为了能牢牢拿住甄心的一颗心，萧庭礼居然打破了一贯的原则。 这怎么能让贾梦妍不怨，不恨，不怒？ 贾小姐用力地抽打着萧先生的胸口，一声接着一声，砰砰作响，在这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楚。 男人的闷哼传到甄心的耳朵里，突然叫她心疼的厉害，她不由自主地冲上前，“够了！” 她一把将贾小姐从男人身前拽开。 可是贾小姐反手却更加用力地将她推远，然后扑通跌坐在地，将头抵在男人小腿上，幽怨地哭诉着，泪流满面，“你知道我的孩子都是怎么没有的吗？” “是他，是许沐啊，是他亲手一口一口喂我喝下毒药，生生毒死了他们……我以后再也做不了母亲，没人想过我，没有人……” 这样卑微而绝望的贾小姐，是萧庭礼从未见过的。 男人深深叹一口气，弯腰，伸手，试图扶起她，“胡说什么？我不是正在帮你走出过去？” “是吗？” 贾梦妍嘲讽地仰起头，尖锐地反问他，“把我害到这个地步的，甄心也是凶手之一！可是你把她怎么样了吗？如今贾家身败名裂，我苟延残喘在这世上，每日拖着一副残躯如行尸走肉，而且随时都会疯疯癫癫认不清人，萧庭礼，你又有将许沐怎样过吗？” 她痛苦地摇头，“没有！你从来都没有惩罚过他们！你甚至连冷眼旁观都没有做到！为了甄心，你还准备拉许沐一把！” 贾梦妍失声痛斥，这显然击中了萧庭礼心中的某一处。他抬眸望向甄心，视线越过她，最终落在了许沐的身上。 甄心不知道他会做出怎样的决定，胸口狂乱地跳着。 她听见他的声音，似乎正在向贾梦妍妥协，“那你想要我怎么做？” “让许沐消失！”贾梦妍迅速停止了哭泣，满目仇恨，“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许沐！” 甄心惊得整个人一激灵，急忙望向萧庭礼。 “还有，青城所有的医院，不，是所有的医院，都不可以收治许沐！我要他现在就从我眼前消失！”贾梦妍揪紧了萧庭礼的衣襟，“庭礼，我知道你有的是办法，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的再也回不来！” 甄心忍不住跨前一步，视线紧盯住贾梦妍，“贾小姐，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何必这样赶尽杀绝？” 然而贾梦妍毫不理会，她现在学聪明了，知道与甄心争论自己占不到任何便宜，所以她只是逼紧了萧庭礼，眼圈通红，“行不行？庭礼，行不行？” 155 为什么好人不能有好报 甄心开始觉得莫名的焦躁，因为她觉得，萧庭礼会答应贾梦妍的要求，把许沐处理掉。 毕竟，这位昔日的千金大小姐，如今真的很悲惨。 这样声声泣血，不断地哀诉自己的不幸遭遇，身为故交旧友的萧先生，既然做不到绝情不顾，便很难不为此动容。 “萧庭礼……” 甄心忍不住看向男人，病床上的许沐突然开口，“甄心！” 所有人都因此转头，将注意力聚焦在他身上，许沐削瘦苍白的脸上，异常冷淡平静，“这是我和贾梦妍两人之间的私事，与你无关，请你不要随意插手。” 甄心脑中蓦地一个激灵，眸底的焦躁不安忽然就褪去许多，“萧庭礼，这确实是贾小姐和许沐之间的私人恩怨，我们身为外人，是不是不该干涉太多？” “庭礼和我不是外人！”贾梦妍用力拉扯着萧庭礼的大衣，来回移动，以此将他的注意力吸引回来，“你答应会替我报仇的，庭礼！” “他和你不是外人，难不成是内人？”甄心听闻这句话，脸色往下一沉，抓起包作势就要往外走。 萧庭礼漆黑潭底清明一片，一伸手已经攥住她的手腕，“去门外等我。” 甄心没吭声，但走出门后就在走廊上站定了，那意思不言而喻。 贾梦妍快疯了，“庭礼？” “贾家出事那天，我答应贾叔叔和方阿姨，只要你在权慧一事上是清白的，我一定安然无恙把你带出警局。”萧庭礼低头看向她，“我承诺的，我已经做到了。” “不，不够！” 贾梦妍用力地摇晃着他的大衣，泛红的眼眶开始聚集水汽，“你说过的，不会让许沐有好下场的……” “如你所愿，许沐现在没有好下场。”萧庭礼的表情纹丝不动，声音里的情绪也波澜不兴，“我把许沐找回来，是看在他上回舍命保护甄心的情分上。现在，我也看在你我多年的情分上，为你做一件事。” 贾梦妍紧盯了他的脸，门外的甄心，也绷直身体竖起了耳朵，“我答应你，我不会对许沐伸出援手，任由他自生自灭。” “不！你把他赶出青城去……”她疯狂摇头。 萧庭礼居高临下的俯视她，“梦妍，你知道每一个将死之人，最后的愿望是什么？” 许沐肃冷的面孔也朝他看过去。 贾梦妍咬牙切齿，“是想拉个人垫背吧？” “不是，”萧庭礼轻摇头，“我为你做成这样，也算对得起你了，许沐如今大限将至，你总要让他落叶归根。” 甄心突然泪如雨下，心似刀绞，一为许沐如今的病况，二为……为了一份萧庭礼这一份意外的体谅和宽容。 萧庭礼说完就踏出了病房，牵住她冰凉的手往外走。 黎一扶起依然跌坐在地的贾梦妍，“贾小姐，我送您回去吧。” 贾梦妍仿佛三魂七魄丢了大半，任由黎一搀扶出病房，送入车内，直至回到住处，再未有吭一声。 没关系，萧庭礼不愿意为她放下骄傲、对许沐落井下石，这没关系。 只要他答应不再插手，也足够了。 想要许沐不得好死的人那么多，她只要稍微放出点风声，多得是人愿意‘替她’了结许沐！ 而甄心，永远都不可能对许沐不管不顾。 她的计划不太顺利，但也不过是走一点弯道，最后还是可以达成目的的。 御景苑。 从455附院离开回来后，甄心正常说话，正常吃饭，正常看电视，丝毫没有再过问一句许沐的病况。 但在萧庭礼眼中，这样正常的她，恰恰是不正常的。 他当然一点都不希望从她嘴里听见半个关于许沐的字眼，但她真的做到一字不提，他又觉得心烦得很。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临睡前，才终于打破。 洗完澡后的甄心，主动往他怀里钻，柔若无骨的两条手臂，绕在了他的腰上。 男人当即浑身一绷，根本是自然反应。 他对此有些恼怒，因为她随随便便一个动作，总能让他弃械投降，不管她是真的想要撩拨，还是仅仅是无意之举。 平时他总找着各种由头，来撩拨她对自己主动。今晚她难得主动，但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冷哼一声，按住了她，“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我没想问许沐的情况。你也别告诉我，我不听。”甄心完全猜到他的心思。 萧庭礼轻嗤，“是不想问，还是不敢问？” “不想问，也不敢问。” 甄心老实的很，半点没有隐藏的意思，“许沐既然明说了是他和贾小姐的私事，我们再多管闲事，岂不是狗拿耗子，太不知趣？何况，我若食言，岂不是也给了贾小姐借口，逼你日后也食言？” 说到底还是为了许沐！ 男人气恼地往她胸前用力一推，“混账玩意儿！” 还不如说假话来的让他舒坦！ 甄心闷哼一声，一口咬在他肩头上。 这一下仿佛信号，瞬间点着了男人身体里的那根导火线。 萧庭礼把她重重压进床里，翻身覆下…… 窗外，雨疏风骤，灯影摇晃。 不知何处，忽然一声莺啼，婉转缠绵，如痴如醉，如歌如泣…… 这一夜过后，两人仿佛形成了某种默契，甄心也在第二天就回到宠物俱乐部，恢复了正常工作。 这日上午，甄心刚刚上班没多久，就接到了韩蓓蓓的视频电话，“心心，许沐出院了。” “他不是才做了手术吗？怎么能出院？”甄心当即急了，声音都忍不住微微扬高，“而且他现在身体很不好……” 韩蓓蓓的表情也是很无奈，“我该劝的都劝了，他就是不听啊……” 她话没说完，手机就被许沐拿了过去，一张清瘦干净的面容，出现在甄心的屏幕里，“心心，你不要忘记你说过的话。以后我的事情，你不准再过问。” “可是……”甄心才刚启口，许沐已经挂了视频，根本不给她多说一句的机会。 他把手机还到韩蓓蓓手中，然后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蓓蓓，开车吧。麻烦你了。” 车子缓缓起步，许静看着他的目光，又是心疼又是责备，“你怎么能对心心说那种话？多伤人啊？” “妈，你不懂现在的局势。”许沐轻声叹气，“只有她不管我，才能换来萧庭礼不管贾梦妍，这样对她，对我，都好。我想保护她，但我已经有心无力，所以无论如何都要稳住萧庭礼对她的那份心。” 韩蓓蓓心中百味陈杂，她忍不住脱口而出，“这个世界真的太不公平了，为什么好人不能有好报？贾梦妍那种恶人尚且有人保护，你却连住院都不得安生……” 许沐苍白的弯了弯唇角——为什么？大概是因为，他算不得好人。 他心里是清楚的，他离解脱的时间，不远了。 只是，他这样舍不得这条命，即便它沾满罪恶，即便它还欠了另外一条人命。 他有时候回想，觉得自己是魔怔的，贾梦妍说他是魔鬼，也一点没说错——他杀权慧，纯粹因为她对甄心不利，因为她三番四次对甄心下手，他干脆替甄心永绝后患。 如果他早知道，贾梦妍吃尽苦头后还是这样冥顽不灵，不知收敛，他会连她一起杀了。 这个世界上，许沐可以对所有人都残忍，除了爱人甄心，和母亲许静。 他知道，天网恢恢，该他欠的命他逃不过去。 只是，他终究有一个执念放不下：甄心在他的生命中缺失了一年，他只是想将这时间补回来，即便不是在一起，可是，能呼吸上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气，也是好的啊。 只要他能知道，甄心是好好的，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贾梦妍住处。 许沐出院的消息，第一时间有人报告给她。她情绪激动的敲了一行信息回去，对方回了一个‘好’字。 站在房间的窗前，她目光盯着门外，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 约莫半小时后，她听到不远处传来吵闹声，紧接着，浩浩荡荡几十个人就冲进了别墅区。 门口有不少萧庭礼安排在这的保镖，他们跟人群起了冲突，贾梦妍听到有人高喊着，“让贾家的人出来，让她偿命！” “别躲在里面，出来！” 那些家属们情绪激动，有人捡起花圃内的石块开始攻击，挂在花架上的水培器皿被击中，碎了满地。铁门也被敲得咣咣作响，院子里的花草都遭了殃。 贾梦妍只是仿佛旁观者般看着门外发生的一切，她不怕，有萧庭礼的人在，没人能伤害到她。 贾小姐直视前方，目光里渗出嫌恶和憎恨：这些人在许沐实名举报之后，也跟着跳出来，在贾家的头上践踏踩骂，他们有什么资格？ 不管是在以前还是现在，贾小姐都没把这个层次的人放在眼里过。 直到门外佣人急促的敲门声，贾梦妍听在耳中，突然快步走到床前，开始撕扯东西。 佣人赶忙推门进来，“贾小姐。” “他们……他们要做什么？是不是要杀我？”贾梦妍手里拿着个花瓶，高高举着，满脸都是惊恐，“你快叫萧庭礼来救我！他是我未婚夫，你快让他来救我！” 156 事与愿违 萧庭礼赶到的时候，黎一已经带人将那些闹事的都轰走了。 大门内外，皆是一片狼藉，男人的视线沿着四周扫过一圈，“知道贾梦妍住在这里的人，也没有几个。那些人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们天天盯着贾家，找出贾小姐的藏身处不过是迟早问题。”黎一回答道。 一旁的管家也连忙接上话茬，“我前两天出门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感觉有人在暗处盯着我。只是我想着这里毕竟有萧先生的人保护着，肯定没事的。谁想那些人竟如此大胆，连萧先生都不惧……” 萧庭礼眉间微皱，抬步上了楼，却没在卧室内看见贾梦妍的身影。 佣人无奈地指了指床上，被子下鼓起一个大包，分明躲着个人。 “给她收拾一下，今晚先回御景苑住着。” “好的。” 被窝里的贾梦妍听见这话，神色明显一松，但她并未掀开被子。 傍晚。 甄心下班时给萧庭礼打了个电话，说韩蓓蓓约了她在外面吃饭，会晚些回来。 萧庭礼放下手机，对佣人宣布开饭。 “甄心不回来吗？去看许沐了？”贾梦妍坐在他对面，头微垂，似乎只是无心随意地问了这么一句。 男人脸色如常，连声音都同平时一般平静，“她和我一样，都是说话算话的人。” 佣人将热气腾腾的煲汤端上桌，贾梦妍再没多说一句话。 她大费周章地弄出那些动静，可不仅仅只是为了博得他一时怜惜，搬回来住一晚而已。 餐馆包厢。 甄心一坐下，就从包里掏出一本陈旧的存折，递给韩蓓蓓，“帮我转交给干妈，就说是我的一点心意。” “是你爸爸的赔偿款？”韩蓓蓓打开看了一眼，立刻塞回给她，“许家比你有钱多了，不差你这七万块。” “我知道。”甄心眼睑微垂，“可我如果真的什么都不为他做一点，我心里过意不去……” 韩蓓蓓握住她的手，“别这样想，心心。许沐本来就不是你的责任，你别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扛。” “你就帮我交给干妈吧。这样我心里也能好受些。”甄心直接拉开韩蓓蓓的手提包，把存折塞了进去。 韩蓓蓓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暂时替她收好。但她心里也清楚，许沐母子肯定不会拿的，毕竟这是甄心爸爸唯一留给她的东西。 “对了，心心，有件事我一直挺好奇的。”韩蓓蓓和她关系好，所以说话从来没什么忌讳的，“你爸爸这七万的赔偿款，放到这二十年后，怎么也不止七万块啊？是不是被你后爸甄大成吞了？” “大概是吧，不过我也能理解。” “怎么说？” 甄心轻叹一口气，“七万块钱在二十年前不是笔小数目，我妈又是那个性子，藏不住秘密，再婚后，遇上需要用钱的时候，肯定拿出来让甄大成用掉了，也许是投资小生意，也许是维持家计。 但是后来我妈想到了我，觉得还是得给我留下这些钱，所以在手头宽裕的时候又存进去了。看记录就猜得到了，存了好几次。不过，既然我妈不说，我也不会问，她能做到这样，我也算欣慰了，不求别的。” “你呀。”韩蓓蓓听着这话，当即心疼地拥抱了她：谁说甄心是个凉薄心性的人？其实她比谁都心思细腻，会体谅人。 晚上九点，甄心回到御景苑。 客厅门口多了一双女鞋，不是她的，也不像是萧家姑姑萧筝的，那么就只可能是贾梦妍了。 她面无表情地上楼，萧庭礼在书房里听见她的脚步声，当即走回卧室，“贾梦妍的住处被人砸了，我先接她回来住一晚，明天黎一找到新住处，就会把她接走。” “好。” 甄心放下包，脱了外套，拿好衣服往浴室走。 萧庭礼从身后将她揽进怀中，“生气了？” “没有。” “听起来可不像那么回事。” 甄心长吁一口气，“真没有。我就是在家休息太久，骨头都懒了。突然恢复正常上班，身体还没调整过来，所以觉得累了。” “行吧，那就早点休息。”男人松开她，“快去洗澡。” 温热的水扑在面上，让人不由自主闭上眼睛屏住呼吸。 甄心仰着头，直到一口气憋到肺疼，这才转身背对着淋浴喷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她没办法不为许沐担忧。 偏偏，许沐身体的真实情况，她还得瞒着韩蓓蓓和干妈。 所以她只能自己上网去查，查那些最容易感染人的脏乱病症，到底要多少时间才能在人的身体里爆发出来？ 而查找的结果，让她心惊肉跳：最短的，2-10天可以显现；最长的，潜伏期可达半年。 那些人侮辱折磨许沐的时候，一定是抱着要让他感染上最多脏病的目的去做的。 万一，那些脏病全都不幸沾染到许沐身上了呢？ 万一，那些病症全都在同一时间爆发了呢？ 许沐的身体怎么承受得住？ 他的心理又如何承受得住？ 她忍不住去搜索了病发死亡的各种照片，无一不是惨不忍睹。 许沐那样干净骄傲的性子，如果真的染上那些脏病，恐怕他宁死也不愿意去医院治疗，因为那将会将他的身体和隐私，彻底曝光在他人面前。 这样的念头每日每夜都折磨着她，可是她却不能对任何一个人倾诉。 唯一的，只有每日默默祈祷，祈求上天不要对许沐那样残忍。 甄心希望有奇迹发生。 然而现实，常常是事与愿违的。 贾梦妍在第二天就搬离了御景苑，因为黎一给她找好了新住处。 然而隔天半夜，佣人就惊慌失措的打来电话求救，“萧先生，不得了了，又有人来闹事了！” 萧庭礼立刻派了黎一连夜赶过去，半小时后，一脸惊恐的贾梦妍被送了过来，在御景苑暂住一夜。 当天，黎一就找了更适合的住处，把贾梦妍安排过去。 然而也不过是消停了三天，又出事了，这次直接有人往贾梦妍卧室里投掷了自制的燃烧弹，把她的魂都要吓掉了，照顾她的佣人还因此轻微烧伤！ 贾梦妍不得不又在御景苑暂住一夜。 “萧先生，贾小姐显然是被人盯上了。” 书房内，黎一递给男人一份资料，“如今除了萧家老宅，以及御景苑，青城市里恐怕没有更安全的地方适合贾小姐了。但是……” 萧庭礼明白他的意思。 萧家可不是什么猫猫狗狗都能进去的地方，萧老爷子也不是什么菩萨心肠的大好人，自然不会收留如今的贾梦妍。 而御景苑虽然是由萧庭礼说了算，但甄心的态度也早就摆在那里——如果贾梦妍搬进来长住，她转头就提行李走人，那萧庭礼可受不了。 “我明天一早回趟萧家。” 萧庭礼思来想去，如今也只有姑姑萧筝能帮这个忙。 没想，萧筝一早却先过来了。 “贾丫头，你的事我都听说了。”萧筝心疼地抚摸着贾梦妍的手，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胸口都难受的揪起来了，“你听姑姑一句劝，暂时离开青城吧，陪姑姑出国散散心，好不好？” 贾梦妍却激动的一口拒绝了，“不，我不要出国！” “为什么？” “我爸爸妈妈还深陷牢狱之灾，我身为他们唯一的女儿，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他们？那我还算是个人吗？”贾梦妍用力摇头，“我一定要留在青城！” 她没想到这次会弄巧成拙，居然让萧庭礼起了送她走的心思。 不，她绝不会离开他！ 157 见死不救 “但你留在这里，对他们毫无益处，而且还会让自己陷入危险和麻烦。” 萧庭礼注视着她的眼睛，“你这段时间的治疗，丝毫没有见效起色，姑姑在瑞士正好认识相关方面的心理医生，你就当过去散散心。” 贾梦妍闻言，蓦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她从牙牙学语的年纪就认识这个男人，不敢说自己对他百分百了解，但他此刻的意思她绝对不会猜错，他是真的想要送她离开这里。 而她，不敢确定他是因为她最近频繁的‘发病’而开始厌烦，耐心告磬；还是真的从她的安全和病情考虑，才想要尽量对她更好一些。 但不管怎么样，她绝对不能离开青城，不能离开御景苑——否则，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就都白费了，甄心一定会趁着她离开的时候，想尽办法保住许沐的命，更抓牢萧庭礼的心。 而这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贾梦妍的眸底眼见着黯淡下来，她声音低低，“好，我都听你的安排。” 她不能失去萧庭礼和姑姑萧筝对她的愧疚与呵护，所以她起码态度上要乖巧听话。 至于如何留下，她总能想到办法。 萧筝心疼地将她拥入怀中安抚，“贾丫头，你放心，有姑姑在，谁也不敢欺负到你头上。” “姑姑最疼我了，我一直都知道。”贾梦妍将小脸枕在萧筝肩头，闭眸留下一行清泪来，看上去无助又惹人怜惜。 萧筝轻抚着她的背部，声音温柔至极，“那我们下午就出去逛逛，顺道看看你有什么需要置备带出去的，好不好？你喜欢什么就告诉姑姑，姑姑都给你买。” “嗯，谢谢姑姑。” 又陪着萧筝聊了会儿天，贾梦妍便借口身体累了，先回楼上休息去了。 关紧卧室门，她飞快给那个号码发出了信息，“萧庭礼要送我出国，你快帮我想想办法留下来！” “你想怎么做？”对方很快回了信息。 贾梦妍面色有些狰狞，她咬牙切齿地回过去，“都怪那个萧筝多管闲事，好好的跑来说什么要带我出国。你让她出点意外，走不了就行。” “不可以。萧庭礼把这个姑姑看得如亲生母亲一般重要，万一他因此起了疑心，你得不偿失。” 贾梦妍顿时感觉心浮气躁，“那你说要怎么办？” “你自己受点伤吧，但不能太严重，否则容易让人起疑。” 贾梦妍向来惜命，想到要让自己受伤，她还真有些下不去手。但除了这个自虐的方法，她似乎也没有更好的理由可以继续留在御景苑了。 “对了，许沐那边怎么没动静了？他不是早该发病了吗？”想起那个最恨的人，贾梦妍忍不住又问道。 “快了。”对方这次回复的更简练，“没重要的事情不要联系我。” 贾梦妍明白对方的意思，立刻把信息记录都删除干净。 午饭后，两个女人便出门了。 虽说盯着贾家的人很多，但萧家人进出的场所，安保性本就是全城最高的，别说普通人根本无法靠近，就是那些神通广大的记者，也不能轻易的进出，所以绝对是安全的。 贾梦妍自从贾家出事后，睡眠质量就很差，惶惶不可终日，总担心出了大门就有人要害她，所以根本就没有离开过住处。今日难得有萧筝陪她，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露出了久违的开心笑容。 这座私人会所处于商贸大厦的顶层，需要购物却又懒得自己行动的客户，可以将需求的物品在电脑下单，自有服务员亲自送上门。 贾梦妍舒舒服服的做完美容spa，她要的东西就全都送进来了。 换上一条漂亮的波西米亚长裙，再搭配一双银色细高跟的鞋子，缀着向日葵图案的阳帽，镜子里便出现了美丽高贵光彩无限的贾小姐，仿佛一如既往。 “年轻真好呀。”一旁的萧筝由衷地赞叹到，贾梦妍笑盈盈地在她面前转了两圈，“姑姑，真的好看吗？” “好看，好看极了。” “那我再去试试那一套。”贾梦妍迈着欢快的脚步走进更衣室，门刚关上，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惊叫声！ 医院。 贾梦妍躺在病床上，右腿打上了厚厚的白色石膏，萧筝握着她一只手，自责的红了眼眶。 萧庭礼举着拍片，医生在一旁解释情况，“单纯性小腿骨折，虽然已经接上固定了，但想要完全恢复，大概需要6-8周的时间。” “那么久啊？”贾梦妍担忧地蹙了眉，“可是我马上要出国了……应该没关系吧，医生？坐飞机很快的。” “一般来说，我们是不建议在这个时候进行长途飞行的。因为飞行过程中，起飞降落导致的重力变化，颠簸，可能会加重伤势，空间狭小也会阻碍血液循环，您的身体可能会难以承受。” 萧庭礼放下拍片，“又不是非去不可。先好好养伤吧，出国的事情以后再说。” 贾梦妍心底重重吁出一口气，这伤总算没白受。 真是痛死她了！ 送萧筝回萧家的路上，黎一开口询问，“萧先生，那房子还找吗？贾小姐最多一周就能出院了。” “贾丫头伤成那样子，你还要让她搬出去一个人住？这怎么能放心？”萧筝一听，顿时皱了眉头。 萧庭礼淡淡启口解释，“她和甄心不能住在一个屋檐下。” “是甄小姐亲口说的？” 男人点了点头，萧筝先是目露惊讶，随后想到些什么，便重重叹气，“也是。她的父亲也是死于贾家的人祸，她确实没有理由原谅贾家人……可是，贾丫头现在这个样子，让她孤零零一个人住在外面，我、于心何忍啊……” “我会多安排几个佣人照顾她。”男人却并不觉为难。 萧筝看了他一眼，轻声唏嘘，“你对她，到底是不一样了……也罢，等贾丫头出院，我就过去照顾她。都怪我今天不小心，否则，她也不至于受这个苦……” “贾家本就流年不利，她若还是这样整日失魂落魄，谁也帮不了她。”萧庭礼握住姑姑的手，“您不必因此自责。” 接下来的几天，萧筝每天都去医院陪贾梦妍。 而这一次，命运似乎站在了贾梦妍这一边，没等她有机会知道自己的苦肉计失策，甄心那边就先出事了。 接到母亲刘爱梅电话的时候，甄心听见那端争吵的厉害，她还以为家里又出了什么事，“妈，怎么了？” “女儿啊，你现在赶紧过来一趟吧。”刘爱梅在电话那端焦急的不得了，“我和你干妈在长康医院门口，许沐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可是这医院怎么都不肯收治……” “什么？”甄心大吃一惊，抓着包就冲进了经理办公室请假，然后打车直奔长康医院。 凌冬的风，冷的刺骨。 甄心坐在车子里瑟瑟发抖，双手紧紧抱着自己，却怎么也驱不散那股子从心底透出的冰凉。 到了目的地，她一打开车门，寒风凶猛地扑过来，仿佛刀子一道一道割她的肉，她浑身一哆嗦，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慌得。 “妈，许沐呢？” 她急匆匆冲到许家的车子前，刘爱梅急指着后座，“在里头躺着！” 甄心轻轻拍打着许沐的脸，“许沐，你醒醒！许沐！” “没用的，我们叫不醒！”刘爱梅又气又急，“你快去帮帮你干妈，那些医生护士简直蛮不讲理，冷血无情！” 许静正在急诊室门口抓着个医生纠缠不休，白发在冷风中飞舞，“你是医生！医生怎么能见死不救？你们学医的时候，是对着天地发了誓的，你们是要救死扶伤的！” “干妈。”甄心上前扶住她的胳膊，还未开口鼻尖已经酸涩，“您别这样。” “就是吗，你和我较劲有什么用啊？我们现在真的忙不过来啊，你们快去别家医院吧！”手臂终于获得自由的医生，匆忙丢下一句话就赶紧跑人了。 许静还想伸手去抓，甄心握紧了她的手腕，“干妈，这里不收我们就换一家。三条街之外就有另一家医院。走吧。” “就是，就是，别在这耽误时间了。”刘爱梅也上前劝道，许静用力抹去眼眶里的湿润，用力点头，“对，对，这里的医生没空，我不信别的医院的医生也全都没空！” 车子快速驶出了医院，甄心坐在许沐边上，嘴唇紧抿、脸色发白：不久之前，贾梦妍在病房里竭斯底里喊出的那句话，恰在这个时候，清晰的回到了她的脑海中。 贾梦妍说，要许沐不得好死，要萧庭礼答应自己，从那天开始，所有的医院都不准收治许沐。 萧庭礼当时拒绝了，只答应他会让许沐自生自灭，再不援助。 可若是贾梦妍通过其他渠道，实现了那个要求呢？ 恨许沐的人那么多，总有人愿意帮贾梦妍吧？ 等红绿灯的时候，甄心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干妈，有件事我不想瞒着你。” “心心，你有话就直说。” 158 报应啊报应 甄心便把那天病房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对许静说了，“……干妈，我现在就担心，是真有人在从中作梗，我怕我们去下一个医院，许沐依然会被拒诊……” 握着方向盘的许静，身体突然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她的脸色越来越僵硬，但眸底依旧闪动倔强挣扎的光，“我不信……许沐做的是好事，不是坏事，他揭发贾家救了多少人……我不信所有的医院都是非黑白不分，所有的医生都会冷血无情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 甄心从眼眶到胸口，满是艰涩无比。 她转头看向躺在身边的许沐，他一动不动，仿佛只是睡着一般的宁静。她喉间轻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车子很快在另外一家医院门口停下，许静飞快地下了车，一路跑了进去。 甄心打开车门，焦急地等待着，可是好一会儿过去了，都没看见医生护士出来。 她快步往医院里走，迎面看见许静急匆匆地出来，她连忙迎上去，“干妈，怎么样了？” 许静一声不吭，回到车旁一把将许沐拉起来。 “干妈，你别这样，”甄心拦住她，“这样救不了许沐。” “没有别的法子了。”许静吃力地将许沐撑起来，曾经高高大大的儿子，现在瘦成一把骨头了。 刘爱梅在另一侧帮忙扶着许沐，三人艰难地将人挪进了急诊室的大厅，高声呼救，“救命啊医生，快救救我儿子……” 大厅里人不少，有病人，有家属，有护士医生来回走动，但都只是抬眼看了她们一下，就再没其他动作。 一名年轻的女医生恰好风尘仆仆从外走来，甄心连忙上前求救，“医生，快救救我朋友！他高烧昏迷了！” “昏迷多久了？” 女医生一边快步走向许沐，一边转头喊护士，“准备急救室！” 负责登记的护士急忙小跑到她身边，附耳说了一句话，女医生的脚步蓦地停住，“真的？” “真的。你刚出差回来你是不知道。” 甄心看见女医生的表情一下变了，“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实在忙不过来。你们去别的医院吧。” “不行啊医生，再耽误下去我儿子会没命的！求求你，救救他！”许静苦求道。 女医生脸色不自然地撇开目光，“不是我们不救，急救室人满为患，确实没办法。” 许静小心翼翼地将许沐移到甄心手上，突然就在那个女医生面前跪下了，“医生，求你行行好，救救他，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只要你愿意救他，花多少钱都行……” “干妈！” “老许！” 甄心和刘爱梅都惊得一下，连忙要去扶起许静，可是许静不肯起来，刘爱梅难得地对人发了火，“你们是要眼睁睁看人死在这里吗？这里可是医院，是救人的地方！大家来评评理啊，这些医生见死不救啊！” 这几年的医患关系本就紧张，女医生眼看着有人围上来，立刻脸色大变，转身飞快往办公室避去。 “干妈，我们再去别的医院试试！走，干妈！” 甄心拉着许静的手臂，可是许静一动不动，“没用的，贾家就是要让许沐死在医院外面，没有医院敢收治他的。” “要不，我们离开青城试试？走高速去临市，茳城，也就是一个小时的路程……”刘爱梅提议道。 许静蓦地抬头，甄心看着她脸上再次被点起的希望之色，舌尖只觉更加苦涩，“恐怕……也是没用的。贾梦妍当时说的，是要所有医院都不收治许沐……” “那可怎么办？”许静脸上刚刚燃起的希望又要黯淡，甄心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干妈，许沐的情况耽搁不起了。这样，你们立刻带他赶去市医院，我去找贾梦妍。” “心心，”刘爱梅担忧地走到她身侧，“你找她能有用吗？她肯定不会帮忙的，你别去，万一有危险呢？” “妈，放心吧，我自有分寸，你们赶紧去吧。”甄心说完，没再犹疑，直接冲出了医院。 就在今天之前，她心中一直都还抱着希望的：她相信公道自在人心，贾家害了那么多人，总有心存正义的人不会愿意与之同流合污。 可现在呢？ 事实摆在眼前，总有光明无法照亮的黑暗，总有正义无法打败的罪恶。 许沐是好人，贾梦妍是恶人，可她为了救好人，不得不对恶人低头。 人命关天，别的都是空的。 骨科医院。 萧庭礼坐在病床旁的沙发上，正在给贾梦妍削苹果。 修长白皙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修剪的整齐干净，一看便知是生在豪门富贵人家，衣食无忧，养尊处优。 尽管窗外寒风肆虐，但在暖气充足的室内，分明透出一番岁月静好的别样风味。 贾梦妍靠坐在床头，目光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眼前的男人，他是那样的完美而迷人，哪怕只是最最平常地动作，都比普通人要魅力许多。 这样一个放在哪儿都熠熠生辉的优秀男人，她怎么就把他弄丢了呢？ 现在回想起来，她当初因为许沐而作出的所有行为，可不就是他口中的胡闹？ 真是被假象迷惑了眼睛。 她每回想起，都后悔莫及。 男人把苹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然后装在精致的瓷碗里，放到她面前的小桌上，“吃吧。” “庭礼，”贾梦妍顺势握住他的指尖，“你心里有没有怪过我？” “好好的胡思乱想什么？” “我之前被虚伪的欺骗蒙住了眼睛，所以做出了许多让你失望的事情，你是不是特别的生气？”贾梦妍直直盯着他的眼睛，眸底是掩藏不住的情绪，“最重要的是，我把我们多年的感情都弄丢了，我真的……好后悔……” “都过去了。” 男人的反应只是云淡风轻，他自然的抽回手指，“以后一切向前看，都会越来越好的。” “嗯，我以后都听你的。”贾梦妍嘴角挽起幸福的微笑，“我会乖乖的呆在你身边，再也不任性胡闹了……你永远都不会丢下我不管的，对吧，庭礼？” “对，我答应过贾叔叔和方阿姨，会照顾好你的下半生，”萧庭礼淡淡地看着她，“以一个兄长的身份。” 贾梦妍嘴角的笑容一下僵住了。 他居然说是一个兄长的身份帮助她？ 从前宠爱着的恋人，如今只是被他当着妹妹？ 她感觉到一种巨大的落差，让她内心瞬间焦躁不安。 放在被子下的左手用力握紧，贾梦妍告诉自己要有耐心：不着急，先把眼前那两个讨厌的人除掉再说。 只要把甄心赶走了，她一定有办法重新夺回他的心！ 黎一在此时匆匆推门而入，“萧先生。” 萧庭礼头也没抬，“什么事？” “许家的人和甄小姐带着许沐四处在求医，许沐病重，昏迷不醒。” 贾梦妍放下手里的苹果，“然后呢？” “无处可医。” 贾梦妍胸腔起伏几下，怪异的笑声从嗓子里溢出来，“报应啊，真是报应，我总算等到这天了。” 萧庭礼抬眼斜睨了眼黎一，“他们现在在哪？” “许静带着许沐赶往市医院去了，甄小姐……她正往这边而来。” 贾梦妍听闻，面色刷的难看下去，“她来这里做什么？” 视线随之落向跟前的男人，贾梦妍冷着脸，“不用说了，庭礼，她是冲着你来的。” 萧庭礼拿起旁边的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修长的手指，贾梦妍目光紧紧盯向他，“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许沐欠我的，他当然要偿还。” 159 低头求人 “我没忘。” 萧庭礼起身往另外一个房间走去，黎一紧随其后，为他将房门关紧。 贾梦妍看着男人的身影消失眼前，紧绷的身体这才陡然放松：只要萧庭礼保持这个态度，就算甄心来了，也改变不了什么结果！ 甄心等车的功夫，先给韩蓓蓓打了一个电话。 韩蓓蓓虽然只是市妇幼一个普通的小护士，但到底是在医院体制内，有些真相，一定能比她获得更多的信息。 上车后，她报了地址，出租车径直往骨科医院开去。 车内空调温暖，甄心却将脸贴在冰冷的车窗上，看着窗外景色飞逝，她眸底溢出深深的悲哀和无奈。 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发现自己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而已？ 大约是从许沐突然离开后，她被继父逼迫着不断相亲、被继父算计着去换荣华富贵的时候？ 大约是她差点命丧他人之手，最后发现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存在，惹了高高在上的贾小姐不高兴的时候？ 她甄心，从来不求大富大贵，只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工作，换来经济独立，从此至少能为自己的人生做主，再不用轻易求人。 她想做个简单的甄心，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然而命运捉弄，一次又一次，不管是为了别人，还是为了自己，她不得不一再违背自己的心意，作出违心的决定，只为求一条活路。 她很清楚，很明白，很确定，这样卑微的自己，如果没有办法走到一个他人难以企及的高度，她以后依然需要不断的，低头求人。 到了医院，甄心直奔贾梦妍的病房。 病房号是她无意间听见黎一和萧庭礼的对话，没想到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贾小姐自然是住的最好的vip病房，不但有客厅，还带客卧。尽管贾家已经完蛋了，但她还有萧先生可以仰仗。 “贾小姐，甄小姐来看您了。” 在医院照顾贾梦妍的佣人，是御景苑的佣人，所以自然对甄心态度友好。 贾梦妍舒服地靠坐在沙发上，吃着水果，看也不看来人一眼。 甄心对佣人点点头，这才走到沙发前，“贾小姐。” 贾梦妍头也不抬，“甄心，我这里不欢迎你。出去！” “我这次来，是有求于贾小姐，还希望你能给我几分钟时间……” 贾梦妍讽刺地扬了扬眉毛，“我一分钟都不愿意浪费在你身上。你走吧。” “可是许沐他现在……” “不许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贾小姐抬眸斜睨了她一眼，“你该不会到现在还天真的以为，能在我们之间做个和事佬吧？” 甄心尽量的放低姿态，恳求贾梦妍，“许沐他现在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却没有一家医院愿意收治他，这样下去他会死的！贾小姐，我知道你恨他入骨，可是他的时间也许不多了，能不能不要让他在最后的日子里饱受折磨……” “哈哈哈。” 贾梦妍终于怪异地笑起来，她冷冷地打断她的话，“甄心，你知道我现在最高兴见到的是什么吗？就是他许沐生不如死，受尽煎熬。而你，居然还指望我救他？我凭什么要救他？你倒是给我个理由？” 甄心说不出理由。 因为许沐对贾家，是要赶尽杀绝的。 贾梦妍现在还能活生生地坐在她面前，神志清醒，只能说是运气好。 可是许沐的残忍，难道不是被贾家人逼出来的吗？ 甄心不甘心地捏紧手指，却只能更加的低下了头，“贾小姐，只要能让许沐就医治疗，你想怎么解气都行……” 她话音未落，一杯热茶已经泼上了她的脸，贾梦妍的声音咬牙切齿，“就你？也配给我解气？你算什么东西？” 甄心的脸上终于蒙上了名为绝望的灰色，她的声音里满是乞求，“贾小姐，人命关天，我们能不能暂时放下之前的事……” “想都别想！”贾梦妍一口回绝，“我和你甄心，我和许沐，我们之间的所有纠葛，这辈子都，过，不，去！” 她不是没有大度过。 她曾经对许沐付出了所有的真心，可结果呢？他回报了她什么？ 他毁了她的一切！ 甄心看得出来，贾梦妍是绝对不会答应放过许沐的。 在来的路上，她就料到可能会是这样的结果。 但现在已经是毫无办法，所以哪怕明知希望渺茫，她还是要来试一试，搏一搏。 深吸一口气，她最后看一眼贾梦妍，“好，贾小姐的意思，我明白了。” 贾梦妍就是要许沐死，所以她现在只能去求萧庭礼了。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对萧庭礼不公平，她也知道自己这样言而无信，会伤了萧庭礼的心。 可是她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许沐死在自己眼前，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甄心转身快步往外走，贾梦妍在她身后阴阳怪气，“快走，不送！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给许沐收尸呢！” 然而一阵熟悉的短信息提示音，恰恰也在此时，于房间的某个角落响起来。 甄心猛地转身，惊讶地瞪大了眼眸，望向了那扇紧闭的房门，“萧庭礼，是你吗？” 她飞快往客卧跑去，贾梦妍着急的慌然起身，“你给我站住！快，拦住她！不准她进去！” 贾小姐冲着佣人大喊，然而终究是慢了两步，佣人反应过来赶上前时，甄心已经用力地推开了房门，急促冲了进去。 萧庭礼果然坐在房间内，对面的电视开着，但他一眼都没看进去。 甄心走到他面前，心跳如雷，“原来你在这里。我还打算去你公司找你。” “找我做什么？”男人眸色轻抬，与她的视线对上，“我知道你为什么而来，你也知道我不会帮你，何必浪费彼此的口舌和时间呢？” 甄心满腔求情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贾梦妍在佣人的搀扶下，急匆匆地赶进房间，听见萧庭礼这句话，脸色霍然一松，冷笑启口，“听到了没？还不快滚？” “我不求你们什么，我只求给许沐一个正常医治的机会，这也不行吗？” “当然不行！”贾梦妍恨恨开口。 甄心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萧庭礼身上，“我知道自己过分了，我不该言而无信，可是……” “我帮不了你。” 萧庭礼脸上没有那么多情绪表露出来，他双手交握，眸光定向甄心，“这是我欠贾梦妍的，如果不是我几次三番大意，贾家不会变成这样，她也不会变成这样。她被伤害至深，这也是我唯一答应她的事，如果这点都做不到的话，甄心，我萧庭礼岂不成了背信弃义之人？” 甄心站在原地，忽然发现她一句话都接不上。 萧庭礼话已至此，她却没有办法去恨他，贾梦妍被逼疯、数度流产，贾家身败名裂至今，萧庭礼替贾梦妍做的事情，确确实实只有这么一件。如果他连这件事都做不到的话，他也没法向贾家的那份情谊交代。 黎一不忍见她这样，他深知萧庭礼的脾气，说一不二，“甄小姐，你还是回吧。” “回？”甄心声音透出悲怆，“回去看着许沐死在我面前是吗？世事不能两全，萧先生为贾小姐封了别人的活路，我就要为许沐无医可治的死内疚一辈子。你们都知道他迟早会如了你们的愿离开，我真的搞不懂，为什么就连最后抢救的机会都要剥夺？” 萧庭礼听着萧先生这声称呼，不由拢起剑眉。 贾梦妍垂首，茶几上放了杯凉透的水，她弯腰拿在手里，萧庭礼眼角余光睇过她的动作，他忽然一把夺过水杯，冲甄心狠狠剜了眼，“你还站在这做什么？” 160 下跪 萧庭礼的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甄心明白，她再怎么坚持留下恳求，也无济于事。 男人目送她的背影离开病房，那背影显得悲怆而绝望。 他将茶杯重重顿在桌上，一旁的贾梦妍倚靠在佣人身上，满脸无辜委屈，“庭礼，你什么意思呀？我就是口渴了，想喝口水。” “甄心身上那片水渍，怎么回事？”他冷声问道，并不看她一眼。 贾梦妍不由得心惊了一下，甄心穿着一身深色的毛衣，她杯子里那点水泼上去，并不明显，可他居然还是看见了。 “她刚才一味给许沐求情，我拒绝的太狠了，她受不了，所以激动的失手打翻了茶杯，和我没关系。”贾小姐睁眼说瞎话，一旁的佣人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但萧庭礼没抬头，所以也没看见。他只是出神地盯着房间的某一处，也不知道究竟信不信她的解释？ 贾梦妍自己先沉不住气了，“庭礼，所以你急匆匆从我手里夺走茶杯，是担心我要泼她吗？她这样心口不一，明目张胆地幌骗你，你难道还要心疼她、护着她不成？” “送贾小姐回房。” 萧庭礼没有回答她，只是吩咐佣人照顾好她，然后起身往外走去。 “庭礼，你要去哪儿？”贾梦妍着急地想要追上去，然而她现在腿脚不便，哪里跟得上？还差点跌倒在地。 距离更近的黎一连忙扶了她一把，并好言安抚她的情绪，“韩市长约了萧先生开商贸会议，晚上还有个酒局，恐怕要挺晚才能回去。贾小姐，您安心休息就是，不要想太多。” 贾梦妍这才由着佣人将她扶回病床上，她当然咽不下这口气，但现在必须先忍着：只要萧庭礼坚持不管许沐，许沐就只得死在医院外边。 这笔帐，甄心还能不算在萧庭礼头上？ 一边是旧情人不治身亡，遗憾离世；一边是现男友冷血无情，见死不救。 她就不信了，甄心以后对着萧庭礼，还能心无隔阂？ 许沐的死期，就是这两人的分手之日，那该要上演一出多么揪心虐肺的悲剧？呵，想起来就觉得爽！ 市医院门口。 甄心远远就看见，许家的车停在急诊科大门外。 看见她回来，许静连忙下车迎上前，“心心，怎么样了？” “对不起，干妈。” 甄心悲从心来，双手捂着脸，她无颜面对这一双殷殷期盼的眼眸，“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干妈，对不起……” 许静的双目渐渐失去色彩。 蓦地，她转身冲向了市医院的大门口。 刘爱梅担心她出事，连忙追了上去。 她就在这么一个儿子，丈夫死后的二十多年，她一个人含辛茹苦，又当爹又当妈，将人生所有的希望都厚寄在这个儿子身上。 她怎么可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儿子等死？ 许静跪倒在医院的大门外，悲怆地乞求医院和医生救救许沐，救救她的孩子。 什么尊严什么骄傲，她都可以弃之不顾，她只要她的儿子活下来啊…… 市医院大门内外，人来人往。 可是这么多的人，没有一个人对他们多看一眼，刺骨的寒风让每个人拼命地裹紧衣服，只想要赶紧回到温暖的家中，陪伴家人喝上一碗热汤，吃上一碗热饭，其乐融融地度过一个温暖的冬夜。 天空之中，不知何时居然开始下雪了。 这是青城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却是一场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落下来，很快让人白了头。 “老许，你快起来！” 刘爱梅用力从身后架着许静的胳膊，“这么冷的天，别冻着了！” 甄心从心头到舌尖溢满了苦涩，眼前的一切早已经模糊了。 她来到车子后座，看着那个昏迷不醒的男人，她泪流满面地摇晃着他的胳膊，“许沐，你醒醒啊，你看看干妈为了你做的一切……你看看啊……” 韩蓓蓓急匆匆地赶过来，看见许静那样绝望地跪在医院外求救，她的眼泪一下子滚落下来，“心心，你去劝劝阿姨，回去吧，没用的……” “你打听到了什么消息？”甄心用力地抹着脸上的泪水，可是越抹越多，怎么也抹不干净。 “不是萧庭礼下的命令，但暗中施压给所有医院的那个人也身份显赫，说的明明白白，不准给许沐治疗，就是要他死在医院外边。就算你们此刻强行将人送进抢救室，也不会有医生护士敢出手施救的……除非……” 甄心急急攥紧了韩蓓蓓的手臂，“除非什么？” “除非萧庭礼肯出面……但我看你这样子，恐怕已经去求过他了……只要萧庭礼不肯伸出援手，许沐就只能等死，必死无疑……” 韩蓓蓓不忍地从包里掏出一份病历的复印件，“我托人找到他的病历，他出院之时，好几项脏病特征已经有显现了，只是他瞒着你们而已……他默默撑了这么久，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泪水滴滴答答的落下，打湿了病历，晕开一个一个圆圈，仿佛心头被刀子强行割开了一个一个窟窿。 甄心好半响没有说话。 她怎么忍心就这样放弃许沐的生命？ 他明明就还活着啊，他的身体是热的，他的心脏是跳动的。 她知道干妈也不会放弃。 可是，还有什么办法？ 夜幕渐渐降临，医院内外都看不见什么人影了。路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照亮萧瑟的大道，和偶尔匆匆而过的行人。 许静靠在刘爱梅的身上，已经没有了力气，独自支撑不住身体。 甄心的腿仿佛灌了千斤重，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到干妈面前的，刘爱梅看着她纤细瘦弱的身影，心如刀锯，“心心，我们回去吧。” “好。”甄心跪在许静的面前，“干妈，我们带许沐回去吧。” “不——” 许静无力地摇头，“既然他们不肯救我的儿子，就让我陪他死在这里吧……没有了儿子，我一个人活着又还有什么意义？” 甄心通红的眼眶，再次被泪水溢满。 远远的，一束灯光突然直射过来，正好迎面打在她脸上，刺得她眼睛生疼。可她甚至懒得抬起手臂去遮挡。 情似枯树不念春,心如死灰不复温。 车子很快在路边停下，甄心看见一道人影快速下车，在后车门旁撑开了一把黑色的大伞。 鹅毛大雪纷纷，顷刻间在伞顶上落下一层雪白。 萧庭礼踏出车门，一身黑色穿在他身上从来不显老沉严肃，只显出他与众不同的卓尔不凡。同色的大衣披在肩头，他只是那样姿态随意地立在雪地上，便叫人再也不肯挪开目光。 有些人，生来是天之骄子。 再寻常不过的路灯，落在他身上也格外的耀眼。 甄心看见那片片雪花在他身侧翻飞，就像那不断扑向光明的飞蛾，明知道要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却依旧不自知的被吸引着靠近。 就像这世上有多少女人，也是宁愿拼得粉身碎骨一次，只求他温柔以待一分钟，一秒钟？ 她曾拥有过别人梦寐以求的他的温柔。 只是，自这一夜后，她和他再不能同路…… 黎一面向着她们的方向，正对着萧庭礼说些什么。男人如雕塑般一动不动，只是目光望向这边。 甄心强迫自己收回视线，不在贪恋他一眼的温柔：她知道萧家在市医院也有股份，更重要的是，市医院一直是青城市的一块招牌，历届官员都竭力维护着市医院的名誉。 而今夜，许家人在此长跪不起，医院不肯收治病人这种事，万一被媒体捅出去，牵扯起来又是一堆麻烦。 “干妈，我们走吧。” 甄心用力去拉扯许静，身后已经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听着不止两三个人。 她心下一凛，难道是医院保安要来强制驱逐？ 甄心猛然转身，却是看见几个医生护士抬着担架，疾步冲向了许家的车边，她突然感觉周身已经冰冻的血液，蓦然复苏。 “你扶着他的头，抬起来……” “不行，你去那边，用劲往这边推……” “小心他腹部的伤口……” 你一言我一语，几人迅速商量着把许沐抬上担架，然后风一般地旋进了急诊科。 刘爱梅激动地拽着许静的肩膀，“老许，你快起来，许沐有救了！你看，医院肯救人了！” 喜讯来的如此猝不及防，许静跪的太久，全身都冻僵了，半响都站不起身，一着急就扑倒在雪地里，刘爱梅急忙将她扶坐起，“别急，别急，老许，他们肯救人了，你可以放一百个心了……” 眼前很快没有人了，甄心听见刘爱梅叫了她一声，可是她立在原地，一步也不愿意离开。 萧庭礼朝着她的方向走来，沐着漫天夜色，浴着满城灯光。风扬起他的衣摆猎猎，他宛如一尊神，为了解救她这个凡人的疾苦，从天而降。 甄心哽咽着朝他奔去，尽管全身都冻得僵硬，双腿更是麻木的没有知觉了，但她感觉自己的脚步从未如此坚定过！ 她钻进伞下，钻入他的怀中，将脸紧紧贴在他的胸口，“萧庭礼……” 161 为什么人人都能欺负你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这样简单而寻常的一个动作，却将甄心满腹的情绪都引发出来，她在他胸口痛哭出声，“谢谢你，萧庭礼。” 自从接到许沐病发的电话开始，她整个人就想不到别的，满脑子只有一个心思，就是一定要救活许沐。 也是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感觉到全身究竟有多冷，那些纷纷扬扬不断落在她头顶和外套上的雪花，早已经被体温融化成冰水，湿透了她的头发和衣衫，让她冷到了骨子里。 她在萧庭礼的怀中哆嗦，颤抖，双手紧紧攥住他的大衣，张着嘴剧烈的呼吸，仿佛快被冻死在野地里的小兽。 这一天，过的太艰难了。 甄心甚至不想去回忆，自己是如何撑到了现在。 一颗心被现实不断的打击，敲碎，破裂，痛无再痛，痛到麻木。 直到，萧庭礼来了。 就像那一句歌词：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她深深的明白，如果不是萧庭礼开了口，市医院无论如何不会为许沐打开那扇名之为生的大门。 “对不起，萧庭礼，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可是……”她将脸紧贴在他胸膛上，那里有一颗强健的心脏，在稳稳地跳动，“如果许沐就这样死在我眼前，我这辈子都无法原谅我自己……” 萧庭礼依旧没说话，只是从黎一手中接过伞，一手揽紧了她，快步朝医院旁的酒店走去。 他吩咐黎一在那里开了一个房间，暖气早早的就开好了，甄心一进去，立刻重重地打了个抖。 萧庭礼将她往浴室的方向推了推，“去洗个澡。” “好。”甄心嘴上应着，可是紧抱着他的双手，根本不舍得松开。 是从什么开始，他的身边，成了她最最心安的所在？ 她越来越贪恋他如此温柔的怀抱，因为他总是在她最孤独最落魄的时候，一次一次给她依靠。 身边的亲戚也好，同学也好，从来都是指责她冷漠的，甚至无情的。尤其是甄大成，更直接给她冠上过‘冷血动物’的帽子。 因着这些指责，她对人越发淡漠。唯一能让她放在心上的，只有许沐，妈妈，和弟弟。 外人都说，要甄心动真情，真是比登天还难。可是谁又知道，其实她比谁都更容易动情。 得不到的才最容易打动人，而她生命里最匮乏的，总是渴望着的，不过是别人眼中最寻常的那些亲情，友情，爱情，她总是容易被这些感动。 所以，当萧庭礼以一种绝对强势的姿态，强硬的侵入她的世界，她看见自己步步后退，退到了最后的地盘的。她的第一反应便是给自己的心铸造一个坚强的堡垒，将她那颗容易感动的心深深藏起来。 她害怕得到以后又失去。 她不想重蹈覆辙。 如果一开始就没有得到，以后也就不会因为失去，而肝肠寸断吧？ 可是，就在刚才，当这个男人出现在她眼前、迎风踏雪而来的瞬间，那挡无可挡的状态，宛如天人，她清晰地听到自己心口的保护层，砰然碎裂。 也是那一瞬间，甄心仿佛看清自己器械投降的狼狈之姿。 “我就在这里等你。去泡个热水澡吧，别冻感冒了。”萧庭礼再次开口，一手在她后背上轻拍了两下。 甄心吸了吸鼻子，感觉已经有些塞住了，“嗯。” 湿透的衣服裹在身上，冻出满皮肤的鸡皮疙瘩。 直到她整个人都没入了温暖的浴缸里，甄心终于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了。 等她差不多洗好时，萧庭礼给她送了全套的干净衣服进来。她穿好走出浴室，男人正坐在沙发上，伸手递给她一杯滚烫的红糖姜汁，“趁热喝了。” 甄心双手捧住瓷杯，乖乖的喝完，感觉一股暖气从内至外的让人舒服。 “这件事，我还瞒着贾梦妍。”萧庭礼深邃的眸子看着她，启口。 甄心喉间轻滚，交握的十指下意识攥紧，“对不起……” 她清楚的记得他下午的话，他说，他只答应了贾梦妍这么一件事，如果他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他萧庭礼岂不是成了背信弃义之人？ 而现在，他当真对贾梦妍、对贾家背信弃义了。 全都是因为她。 “我从来不缺别人一句对不起。”萧庭礼的目光攫住她，甄心在这样的目光下，完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的心里很乱。 所以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于他而言才是对的。 萧庭礼在此时握住了她的手，“今天，当你发现许沐只能等死的时候，你心里在想什么？” 甄心紧紧地咬住嘴唇，咬的生疼，“我觉得很无力，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太不公平，太残忍。”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达尔文的进化论早在几个世纪之前就给出了答案，你难道到现在才想明白？”男人的话语，还是那样冷静而残酷，“甄心，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能欺负到你的头上？” 甄心猛地抬头，一双眼眸突然变得清冽，萧庭礼继续说道，“当许沐还是贾家的女婿时，没有人敢动他，因为他站在了这个城市食物链的顶端。而如今，人人都可欺辱他，只要他还活着一天，这样的事情就会不断的发生。甄心，你想过要如何应对吗？” “……惹不起，我们还躲不起吗？”她轻轻地应道。 刚才，她在浴室里冷静下来，大脑自动地就开始思考今天的事情。她想，她回去就和干妈商量，等许沐的情况稳定一点，就离开青城，回干妈的雁北老家。 那里距离青城十万八千里，她不信贾梦妍和那些人的手能伸的那么长。 然而萧庭礼一句话，就破灭了她的希望，“不，你们躲不了。事情会自动找上门，因为你们处于人人可欺的最底层。你不要说抗衡，你就是想疏通一点关系，最起码的钱，和人，你有吗？” 甄心嘴唇半张，好半响说不出一句话。 她哪里会想不到这些。 只是下意识的，不愿意去承认。 因为承认了这个现实，就等同于是承认了许沐走到了绝境。 许久后，甄心才再次低声开口，“萧庭礼，我想去医院看看情况。” 萧庭礼低头看了眼腕表，点头，起身，“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去吧。” 男人宽厚的手掌裹紧了她纤细的五指，甄心走在他身侧，不知道为什么，心头没来由的乱。 其实她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萧庭礼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那样及时的出现在这里？ 若是今日被拒诊的是她，甄心，萧庭礼有的是理由帮她。 可这次事件的主角是许沐，萧庭礼有千万个理由，可以不予理会。 到了医院，萧庭礼和她暂时分道扬镳，他直接往楼上主任办公室去了，甄心匆匆赶到手术室前。 手术室的等还亮着，许静和刘爱梅坐在门口的长凳上，身上都换了崭新的羽绒服，湿透的外套放在一旁，想必都是黎一让人送来的。 “干妈，许沐的情况怎么样了？” 甄心低声问道，许静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 片刻后，刘爱梅的手机响了起来，她连忙走到一旁接电话，“是，我在医院陪着老许。” 甄心不用问都能猜到是谁，“我知道很晚了，但是许家也没人能帮忙……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 “随便你怎么说吧。反正我今晚要在这里陪老许。”刘爱梅难得地硬气了一回，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许静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便劝刘爱梅，“反正他们已经肯收治许沐了，你就先回去吧。” “我在这里陪干妈就行。”甄心也开口道，“这么晚了，天又冷，你在这里也没什么太大的必要。回去吧，妈。” 刘爱梅自然是不肯，三人说话间，黎一快步地朝着三人而来。 甄心下意识站起身，迎上去，“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162 宁愿欠着一份情 黎一看她神色紧张，连忙摆手示意她放轻松，“没事，就是萧先生让人在前边儿会客室准备了晚餐，让我来带几位过去用餐。” 甄心提起的胸口这才蓦然一松，转头扶住了许静的手臂，“干妈，你和我妈去吃点东西吧，我吃不下，就在这里等着。” “我没胃口。”许静整个人姿态颓靡，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神只是望向手术室的那扇门，“你们去吧。” 她只想在这里守着儿子。 黎一面上都是了然，“会客室里有显示屏，你们在那一样能看见这边的情况。许沐出了手术室还需要你们的陪护，你们总得先照顾好自己，才能应付其他。” 甄心明白他说的道理，便搀扶起许静，“走吧，我们都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三人相扶着进了会客室，桌上已经摆好了简单的四菜一汤，有荤有素，色泽鲜脆，看起来就很好吃。 “大家多少吃一点儿，萧先生知道你们都没胃口，但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家人，基本的营养还是要保证。”黎一说着，给三人递上了筷子。 甄心早就饿过头了，而且心里装着太多事，真的是一点都吃不下。但她还是逼着自己喝了一碗热汤，微微绞痛的肠胃得到安抚，她感觉舒服多了。 看向黎一，她低声开口，“黎一，我……能问你点事儿吗？” “甄小姐，你问吧。” 甄心起身走向窗边，入眼满是素白大地，冬雪纷飞，连玻璃上都覆了一层寒霜。然而室内暖意融融，一窗之隔分明是两个世界，“萧先生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甄小姐是聪明人，你既然开口问了，想必心中也清楚，因为萧先生愿意对你好，所以有些事不用明说。” 黎一声音一顿，然后又继续说道，“我跟了萧先生这么多年，定下来的事情，还从未见过他改口。他说他理解许沐在你心目中代表的意义，所以他不想你在日后因为许沐的不治身亡而悔恨终身。他是心疼你，所以宁愿欠着贾小姐一份情。” 这些话听进甄心的耳朵里，她的心底顿时弥漫出一股说不清的滋味。 将脑袋紧紧抵着玻璃，她眼帘紧闭。 她突然意识到，这一年多以来，她所以为了解的那个男人，其实只是他的某一面而已——堂堂萧先生，年纪轻轻就在青城受人尊敬和忌惮，依靠的，或许从来也不仅仅是那份无人能及的权势和手段。 她听见心底的某一处发出声音，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许沐出来了！” 刘爱梅突然激动地指着显示屏叫起来，许静在瞬间已经丢下碗筷奔了出去，刘爱梅和甄心也连忙跟上。 病床从手术室内推出来，许沐躺在床上，许静颤抖着轻握住他的手，“儿子，儿子你感觉怎么样？” 护士飞快地推着床进了电梯，许静和刘爱梅都紧跟上去。甄心眼睛酸涩，活着就好，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主刀医生从手术室出来了，甄心连忙抹去眼眶的湿润，快步迎了上去，“医生，我是许沐的家属，我想请问一下，许沐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他腹部的伤口倒是没什么大碍，恢复的很不错。” 医生推了一下眼镜，“比较麻烦的是他已经确诊感染了多项脏病，偏偏他又选择了隐瞒，延误了最佳的治疗期，所以现在他的身体机能已经被病毒破坏的很厉害，一些强力有效的治疗方式和药物都不能在他身上使用。” 甄心的脚步向后趔趄了一下，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颤，“那现在要怎么办？许沐他……难道要等死吗？” “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他的病情一旦发作起来，可能会非常快。我们会尽量研究一个可行的治疗方案，但他现在身体多项器官都有衰竭的征兆，所以家属一定要24小时看护好他。我的建议是必须留院，按照目前的情况推断，他随时都有呼吸困难、昏厥，甚至突然死亡的可能发生。” 甄心如遭雷击，尽管最坏的情况，已经在她大脑中过了许多遍。 但当这一刻真实的来临，如此猝不及防，她还是觉得无法接受。 医生与她擦身而过，她都没有感觉到。 黎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后默默离开，没有打扰她。 等她终于平复好心情，走进病房，里头的三个人正在说话。 看见她脸色不好的模样，病床上的许沐突然浅浅地弯了嘴角，笑了，“一个个的，干什么都摆着一张臭脸？难道看见我平从手术室出来，你们倒是失望的很？” “呸呸，不许胡说。”刘爱梅连忙朝空气里用力呸了两声。 甄心知道他是故意开玩笑，但她心情沉重的无以复加，哪怕是假装都假装不出一丝笑意，甚至连一句安徽都说不出来。 许沐盯着她的眼睛，“心心，你怎么这么久才进来？是医生说了什么吗？” “没什么，”甄心忙摇头，“就是关照我们，要好好照顾你，不准你提前出院。” 许沐轻笑，“心心，我自己的身体，我会不清楚吗？方才醒过来后，他们就问了我具体的情况，我都已经知道了。” 甄心嘴唇张了张，再次吐不出一个字眼。 刘爱梅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你们俩在打什么哑谜？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和你妈？” “没有。”许沐笑着握住许静的手，“就是让我不要隐瞒病情，不舒服要第一时间通知护士医生。对吧，心心？” 他依然干净的目光，温和地注视着甄心，甄心喉头一涩，差点哽咽出声，好不容易才压下去，“对。医生说这几天需要24小时看护。我去安排一个护工吧，不然干妈一个人吃不消。” “行，”许沐轻点头，“不过你可得找个男的，我才不想被人看光占便宜。” 甄心听着，一点都笑不出来，心里反而更加难受，“好，找个身强力壮的。” 许静见儿子这幅故作轻松的孝顺懂事模样，心都在滴血，她背过身，将眼泪擦拭干净。 甄心也压抑地难受，“那我先去联系下。” 她需要时间喘口气，她怕再不离开这间病房，她会在这崩溃。 甄心快步走了出去，先去安排找护工的事，等联系好后，她并未回到病房，而是走出了住院部。 这场初雪来的又急又猛，这么晚了，足足下了大半天了，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放眼望去，白雪皑皑，视野所及的一切都披上一层银装。 甄心踩着砖铺的地面往前走，路上倒是并不滑，草地上也沾着雪，她不知不觉沿着小道绕了一圈，然后又回到了住院部大楼下。 楼下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个人，却有一盏路灯在侧面亮着温暖的橘色。 甄心穿的少，外面寒风一吹，瑟瑟发抖。 她下意识走到那盏灯下，双手抱住膝盖蹲了下去，缩在一个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她就觉得有安全感了。 视线望出去，只有她能看见别人，甄心往后再度缩了缩，她也不想见人，肩膀碰到旁边的积雪，有些落到她颈子里面，冻得她差点跳起来。 她将额头抵着膝盖，感觉到将自己锁在了一个保护圈里面。甄心的情绪逐渐压抑不住，她两个肩膀开始颤抖，齿尖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只是心里难受到极点，却怎么都没法得到发泄。 甄心耳朵里听不见外面的动静声，只是感觉到头上、肩上一重，她脑袋轻抬，看到身上竟多了件男款的大衣，她张望四周，没看到人。 唯一的可能，衣服是从二楼办公室的窗口丢下来的。 甄心不由抬起了脑袋看去。 163 对不起 二楼窗户的位置，看不见一个人影。 甄心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但那件质地精良的大衣上分明还带着体温，她还嗅见了淡淡的独属于某个男人的气息。 她安心地将大衣拉拢，萧庭礼的外套这样长，可以将她从头盖到脚，她觉得温暖极了。 也安全极了。 萧庭礼本来已经要走了。 他同许沐的主治医生谈话过后，正准备离开，突然透过窗户看见甄心一个人在住院部楼下的小花园里游荡。 没错，就是游荡，像没有灵魂的幽灵，漫无目的地在这寒冷的雪夜里飘来荡去。 他看的又气又恼。 恼她的心中始终放不下许沐，气她的坚强死撑、以及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但就算是气恼着，大脑的第一反应还是为她心疼。 房门轻开，黎一快步送来他吩咐的东西。 萧庭礼走到窗边，双手撑着窗沿探出半个身子。楼下的甄心感觉到一片暗色铺过来，她抬起眼睛往前看，看见一道身影和自己的身影覆盖。 她知道他的目光在注视着她，但她没有出声。 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才好。 啪嗒。 一个盒子落在了她手边，包装的严严实实，哪怕从楼上丢下来也完好无损。 甄心捡起来，打开一看，是一个热气腾腾的鳗鱼芝士饭团，是她最爱的口味之一。 她情不自禁的弯了嘴角，心想他对她真的很了解，就知道她不会好好吃饭。她这一天跟着许家母子风里来雪里去，奔波了一天，受尽了委屈和煎熬，却没有对他倒过一声苦水，是不是坚强的太不像个女人了？ 可能就是习惯了吧。 而且，她也没有脸对他诉说委屈。 毕竟，先食言的人是她。 聪明如萧先生，哪里会看不出来她这段时间从未放下过许沐的事情？只是她愿意装，他就愿意信。 可她终究是让他失望了。 还让他背负了贾梦妍的怨恨。 她没法想象，骄傲如他，今夜之后要如何面对贾梦妍的指责？ 带着这样复杂的情绪，甄心张嘴轻轻咬了一口饭团，香滑的芝士裹着鳗鱼肉的柔软，一下子滑进喉咙里，暖过胸口，暖到胃里。 真好吃啊。 甄心小口小口地吃了一半饭团，一个盒子又落在手边，是温热的咖啡，还有纸巾。 她一边伸手捡起来，一边还不忘说，“老天对我真好啊，都知道我需要什么。” 这个男人，怎么就这么无所不知呢？ 一个饭团和一盒咖啡都消灭干净，甄心的全身都热起来了。 她揉搓着自己的双手，将每一根手指都揉搓的发烫，然后才开口，“萧庭礼，谢谢你今夜为我做的一切。” 二楼的窗户边并没有声音，甄心也没指望过他会开口理会自己，只要他在听就够了。 “帮许沐隐瞒偷换血样的事情，确实是我错了，但就算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还是会选择帮许沐，尽管我当时不知道许沐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贾家就是害死我爸爸的元凶。” “我帮许沐是偶然，心里也煎熬过，看见贾小姐如今这样惨，我也觉得她很可怜，但她绝对不是无辜的，所以我也不必对她说抱歉。贾家毁了那么多的家庭，如果许沐不揭发出来，以后还要害死更多人。” “我只想对你说一声，对不起，萧庭礼。我对自己承诺的事情，没有说到做到，是我辜负了你的信任，还损坏了你的名誉。你生气，也是应当的。” 说完这些，甄心站起身，将他的大衣从身上拿下来，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在一旁，然后裹紧衣服快步的离开了。 她今晚要留在医院陪护，就算请了护工，就算干妈和她的亲妈都在，她还是要留下来。 回去御景苑她也不可能睡得着，与其影响萧庭礼的心情，碍他的眼睛，不如不回去。 甄心的身影很快从视线里消失，黎一从沙发上起身，“萧先生，我送您回御景苑吧。” 萧庭礼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衫，外罩一件手工考究的修身马甲，目光久久落在窗外，没有出声。 黎一走到窗边往下望了一眼，“甄小姐已经走了。” “你说，甄心为什么这么倒霉？好像全世界都在和她做对。” 黎一眉梢扬了扬，轻声笑笑，“幸好，还有萧先生愿意心疼甄小姐。也算是她不幸人生里的大幸。” “我是可怜她。” 黎一轻摇头，“萧先生，您是真心的喜欢上甄小姐了。我指的是，恋人般的那种喜欢。” “我和她本来就是恋人。”萧庭礼觉得他这是话里有话，“和你说的有什么不同？” 黎一笑了笑，“全青城的人都知道，贾小姐自小跟着您，在您手里就没受过委屈，像是恋人，更像是从小呵护长大的妹妹。坊间曾经有过传言，说在青城只手遮天的，第一名是萧家，第二名是贾小姐。可如今，让贾小姐伤心欲绝的却是您，她要知道这件事的话，恐怕会受不小的刺激。”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我就是，看不得甄心那个样子。” 伤心欲绝，满身绝望。 “所以，您是真心的喜欢甄小姐，才会一次次的让她打破您的底线，击破您的原则。” 萧庭礼若有所思。 黎一将萧庭礼送回御景苑，时候不早了，男人回到卧室，他打开灯，目光自然往前扫去，却看到一抹身影坐在床沿处。 萧庭礼顿住脚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大半夜的不睡觉，你怎么在这？” “庭礼，你这么这么晚才回来？”贾梦妍腿脚不便，所以没有站起来，只是转身面向萧庭礼。 “公司有些事，我去处理下。”萧庭礼颀长挺拔的身子来到床边，他单手解着袖扣，“快去睡吧。” “庭礼，你是不是同意收治许沐了？”贾梦妍站在他跟前，一瞬不瞬盯着他。 萧庭礼将手表放到床头柜上，“你胡言乱语什么？” “不然的话，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酒局不是早就结束了吗？”贾梦妍跟到他身侧，“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 萧庭礼目光朝着女人脸上扫去，“所以你不睡觉，就是等着我回来，质问我？” 贾梦妍一口气堵在胸口，想要发泄出来，却还是不敢。 说实话，这么些年，萧庭礼宠她的时候，那真是没话说，但这个男人几乎不会哄人，他脾气也不算好，贾梦妍如今算是寄人篱下，之前的嚣张当然要收敛些才行。 她硬生生咽下了这口气，“不是，我看你这么晚没回来，我担心你。” “我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去睡吧。”萧庭礼说完这句话，径自走向衣帽间。 房间内就剩下贾梦妍一个人，她什么话都没问出来，就被萧庭礼打发了。她心里的预感并不好，甄心跑来医院求情时，萧庭礼居然没将她拒之门外，还让她闯进了病房，听她说了那么多。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贾梦妍心惊胆战。 甄心在市医院陪了整晚，快要天亮的时候趴在许沐的床沿睡着了。 刘爱梅已经回家，许静就睡在旁边的小床上，许沐听着小心翼翼传来的呼吸声，这是他最爱的两个人，他不愿看见自己走到这一步，却不可避免地非要拖累他人。 许沐抬手轻摸了下甄心的脑袋，她睡得很熟，一点没察觉。 他视线望向天花板，他爱的女孩啊，就是太善良，她要对他不管不顾多好？她就不用受罪了，他也能完完全全解脱掉。 手机闹铃声忽然响起，甄心惊醒，猛地抬起头，她朝四周看了看，这才反应过来是在医院。 “醒了。” “嗯。”甄心双臂发麻，她直起身，“你肚子饿吗？我去给你买早饭。” 164 出尔反尔的萧先生 许沐目光柔和地看着甄心微笑，“我想吃豆浆油条。” “好，我去买。”甄心轻轻走出病房，不愿吵醒还在沉睡的干妈许静——那个坚强独居多年的女人，昨天为了唯一的儿子，用尽了精神气力。 她还要买点盥洗用品上来，许沐没有这么快出院，就算生病，他也要保持干干净净。 御景苑。 早饭过后，萧庭礼的车子前脚刚驶出院子，贾梦妍后脚就让自己的保姆推她出门。 佣人连忙上前，“贾小姐，您去哪？” “我想去哪就去哪，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管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贾小姐。”佣人忙是解释道，“是萧先生吩咐了，最近外头乱，让您好好在家养伤，免得出事……” 贾梦妍的轮椅停在门口，看着佣人冷笑一声，“乱？能有多乱？就那些入不得眼的东西，他们敢把我怎么样？” “您需要什么东西，您就告诉我，我去给您买。”萧先生的命令，佣人可不敢违抗，只得好声好气的劝着贾梦妍。 可是她这样一再阻拦，却是挑起了贾梦妍满心的怒火，“混账东西！你是不是给甄心捧脚当狗当习惯了，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贾小姐，您……”佣人心中又气又委屈，她在御景苑工作十年，哪怕是萧先生也不曾这样言语羞辱过她，如今却是让个落魄的贾小姐在她面前狐假虎威了。 这么一对比，甄小姐真真是有修养的人，对待这御景苑上下所有人，都礼貌极了。 她要是萧先生，她也选甄小姐。 谁稀罕受这位坏脾气的贾小姐！ 保姆已经推着贾梦妍到了院子里，佣人只得忍着气快步跟上去，“贾小姐，您就听萧先生的话，好好在家休养吧。您看您现在腿脚不方便，精神也不好……” “连你也敢骂我有病？”贾梦妍火冒三丈，猛地一抬头，厉眸里射出刀子来！ 佣人想到她最近三番四次发作精病的事情，下意识后退几步远离她，嘴上却是说，“我没这个意思。” 贾梦妍气的手指尖发抖，她霍地从包里掏出手机来，瞪着佣人咬牙切齿，“我这就打电话给庭礼，我还不信了，我就走不出这个御景苑！” 电话很快接通，贾梦妍一改刚才颐指气使的嚣张厉害模样，那语气又可怜又委屈，直说自己在医院这么多天都闷坏了，看今天天气好，所以想让保姆陪着出去散散心。 萧庭礼一开始当然是不同意的，但贾梦妍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委委屈屈求了好一会儿，手机那端的男人总算松了口。 贾梦妍冷着脸把手机伸出去，“接电话。” 佣人立刻拿起手机，萧庭礼吩咐她，“让司机务必陪在贾小姐身边，不要让她乱跑惹事。” “好的，萧先生。” 挂了电话，贾梦妍冷睇着佣人，满脸满眼的嘲讽，“看明白了吗？只要我开口，萧庭礼就没有不答应的事情。以后把眼睛放亮点，我在庭礼心中的分量，和甄心永远都不一样。” “我现在就去给您安排车子。”佣人低着头态度恭敬，然而心底对于这位变脸速度超快的贾小姐，却是更加鄙夷了。 稍后，司机便载着贾梦妍朝市区开去。 “贾小姐，您想去哪逛？” “商贸大厦吧。” 贾梦妍眼睛看着车窗外，有些心不在焉。 许沐的事情，不能就这么不清不白的过去了。她是一定要去证实自己脑中的猜测的，否则她寝食不安，会发疯的。 到了商贸大厦，保姆刷卡推她进了vip专用电梯，然后贾梦妍借口要吃点心，打发司机去最难等的那家糕点店排队去了，她自己则在店外走廊靠窗的位置坐着。 “你现在去一趟市医院。”贾梦妍吩咐保姆道。 保姆一脸疑惑，“去市医院干吗？” “你去问问，他们昨天是不是收治了一个叫许沐的病人。”贾梦妍说道，“如果护士问起，你就说是许家的亲戚，来看望许沐的。快去快回，快去！” 她对保姆催促道，保姆明白地点头，飞快离开。 片刻后，司机拿着打包的糕点回来，看见保姆居然不在，“咦，她人呢？” “我让她去给我买东西了。”贾梦妍靠在轮椅上，显得一脸不耐，“你去车上等着吧，我吃完东西就回去了。” “萧先生吩咐了，我不能让您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内。” 又是萧先生吩咐的！ 贾梦妍的的手指不自觉得抓紧了，“你们现在是把我当犯人看管着吗？” “贾小姐，您别多想。”司机跟在萧庭礼身边好几年，也不是没眼力劲的，“您要是不高兴看见我，那我离您远一些便是。” “赶紧走开！”贾梦妍烦躁地用力挥手，“别让我看见你！” 她转头重新望向窗外，市医院就在那个方向。既然萧庭礼想瞒着她，肯定会派人在医院把守。但照顾她的保姆之前是贾家的人，对于萧庭礼的人来说眼生的很，总不至于那么容易就被发现了。 更何况，就算被发现了又怎么样？ 贾梦妍双手用力绞紧，牙齿死咬着下唇——他答应了她的，会任许沐自生自灭。可他昨晚的回答那样含糊不清，她只是想要去医院求证一下，难道过分吗？ 将近一个小时后，保姆匆匆回来了。 “怎么样？”贾梦妍一把抓紧她的手臂，一颗悬着的心几乎跳到嗓子眼。 保姆点着头，压低嗓音道，“许沐昨晚进医院做的手术。护士没怀疑我，我特意到病房外瞧了，确定是许沐无疑。” 贾梦妍的耳朵嗡的一声，脑袋里什么东西轰的炸掉了。 “他为什么要骗我！” 贾小姐激动地一拳砸在轮椅扶手上，然后痛苦地捂住了脸，“你确定看清楚了？不会错？” “看清楚了的，许沐的母亲许静就坐在一旁陪着。”保姆担忧地看着贾小姐，担心她又要受刺激地发病，“不过许沐的情况看上去很糟糕，我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他就没起来过。” “许沐就该不得好死！” 贾梦妍身体弯下去，压抑的嗓音从喉咙里嘶吼出来，“萧庭礼答应我了的！他为什么还要让医院收治许沐？他对我出尔反尔，他什么都是为了甄心！那我呢？他答应为我报仇的话，都不算了吗？” 贾小姐激动地转动轮椅往电梯走，保姆急忙拦住她，“小姐，小姐，您现在要去哪儿？” “当然是医院！” 保姆连忙蹲在她身旁好声的劝阻，“不行啊，小姐，您这不是明摆着和萧先生对着来吗？万一因此和萧先生闹翻了，您多得不偿失啊？” “他心里本来就已经没有我了。”贾梦妍面色哀戚，“我再不闹，他怕是要将我彻底的放在一边不管了。他答应我的事情，他不该言而无信……” 保姆是亲眼见证过贾梦妍备受宠爱的时候的，再对比一下如今的境况，怎一个‘惨’字形容得了？ 司机在远处看见两人情绪激动的争执，立刻就过来了，“贾小姐，您要回去了吗？” “我觉得有些不舒服，想去市医院找韩主任看一看。”贾梦妍勉强地勾出一抹僵硬的笑容。 司机不疑有他，当即跟随她们下楼。 车子一路开到医院，司机帮忙将贾梦妍送到韩主任办公室所在的楼层，然后就被保姆拉住了，“心理治疗可是涉及到贾小姐的个人隐私的，我们还是回避的好。” 保姆将司机拉走，一直跟他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 等他转头想确认一下贾梦妍是不是进了韩主任的办公室时，贾梦妍早已经从楼层的另一侧通道离开了，直奔住院部大楼。 她一定要亲眼确定，萧庭礼真的骗了她，许沐真的被收治治疗了。 165 无法接受的欺骗 保姆早已经将许沐所在的病房号告诉了她，所以贾梦妍直接乘了电梯到所在楼层，然后一间病房一间病房的找。 司机跟着保姆在电梯外等候，越想越觉得不放心，到底还是给萧庭礼打了个电话报备，“萧先生，贾小姐来市医院了，说是不舒服。我和保姆将她送到韩主任这了。” “好，我知道了。”男人应了一声，就把电话挂断了。 随即，他拨通了韩主任的电话，结果意料之中的，韩主任根本没见过贾梦妍，因为她今天根本不在医院，而是去市办的研修班上课了。 贾梦妍很快找到了许沐所在的病房，这是一间安静的单人病房，房门半掩着，她用力推开。 许静正在病床前陪许沐聊天，听见动静还以为甄心或者刘爱梅来了。 不料一抬头，竟然看见的是贾梦妍，她的笑容瞬间凝固在嘴边，“你怎么来了？” 虽然这两人曾有一段婆媳的缘分，但当真相揭破之后，她们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对方了。 贾梦妍直到这一刻，都还心存侥幸，也许住院的是许家的其他亲戚呢？萧庭礼也许没有骗她呢？也许就是她的胡思乱想呢？ 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病床上，许沐那张熟悉至极的脸，清晰而冷漠的倒映在她眼底，她知道自己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她没有冤枉萧庭礼，萧庭礼真的欺骗了她，许沐安安稳稳的住进了医院。 许沐侧首望向窗外，把她当空气，那副表情俨然是觉得看她一眼都在浪费时间。 贾梦妍迎着许静，不甘地上前，“怎么，看见我很意外？” 许静的视线在她腿上停了停，曾经光彩照人的贾小姐，如今坐着轮椅、一条腿上打着厚重的石膏，叫人回顾从前，只想长叹一口气。 “梦妍，以前的事情就算了，行吗？贾家和许家，都没有无辜的人。该赎的罪都赎了，该受的苦也都受了。我们之间的恩怨，没办法一笔勾销，但是，就到此为止吧。” “谁说没有无辜的人？我不是无辜的吗？” 贾梦妍抓紧轮椅扶手，白皙的手背上青筋迸出来，她凄厉地开口，“我什么都没对你们做过，就因为我是贾家人，你们就要把我害到万劫不复的地步！你还想就这么算了？没门！” 许静的脸色，便在贾小姐的悲绝控诉里，一点一点的冷下去，“你无辜？你一次又一次的伤害甄心，你以为我们都不知道？” “呵呵呵呵呵……”贾梦妍惨笑一声，“原来又是因为甄心。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许静警觉地挡在病床前，不让她再上前靠近一步，生怕她突然发狂发病，伤害了无法动弹躲避的许沐。 住院部楼下停车场。 甄家的车缓缓停下，甄意、刘爱梅、甄心相继下车，然后从后备箱里提出来一件又一件东西。 “怎么带了这么多？” 甄心看的都吃惊了，连忙俯身帮忙拿起。 “我一大早去问了巡房的住院医生，说短期内回不了家，我就把东西都带齐了，免得要用的时候缺这缺那的。” 几个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站在电梯门前等着，身后传来脚步声和熟悉的说话声，甄心下意识回头，竟然看见了萧庭礼。 她脸色错愕，“你、你怎么来了？” “贾梦妍到医院了。”萧庭礼直视着她的眼睛，也不拐弯抹角，“不出意外的话，她现在应该已经闯进许沐的病房了。” 刘爱梅顿时着急的变了脸，“女儿，这可怎么办啊？” 电梯迟迟没有下到负一层，甄心下意识就要放下东西，跑一旁的安全楼梯上去，结果被萧庭礼抢先一步攥住了手，“你徒步不可能更快。” 甄心的胸口在砰砰砰的狂跳，等待的每一秒都好似煎熬。 这样的冷冬，电梯上升的短短一分多钟，她已经满额头都沁出细密的汗来。 心急如焚，正是她此刻心情最真实的写照。 等到电梯一停稳，叮的一声打开门，她第一个就快步冲了出去，完全顾不上满地的行李。 萧庭礼紧随她踏出去，黎一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留下刘爱梅和甄意母子在电梯里手忙脚乱。 “儿子，儿子，赶紧的！” 甄意只能把东西全都往外用丢的，一边嘴里恨恨道，“那个恶心的坏女人，居然还有脸来医院找茬！” 甄心顺着走廊快步向前，还在病房外已经听见贾梦妍的声音，似乎竭斯底里，充满怨气。 她连忙小跑起来，气喘吁吁拧开了门把。 萧庭礼腿长步子大，不过比她落后两脚，贾梦妍一回头，看见这两人居然是一起进门的，当场就要疯了。 她满面哀戚地盯着萧庭礼的脸，“庭礼，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甄心赶紧走到病床边，确定贾梦妍还没来得及伤害许沐，心里一块吊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行动不便还要到处乱跑，你腿不想要了是吗？”萧庭礼没有回答她，反而上前两步，示意黎一去推她的轮椅，“走，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难道我眼前摆着的，这些，不是事实？” 贾梦妍泫然欲泣，悲痛欲绝，“庭礼，你答应过我爸妈，答应过姑姑，也答应过我，说你会好好保护我。可是你现在却瞒着我作这样的是事，这就是你给我的保护？” “许沐已经伤害不了你了。”萧庭礼不想让贾梦妍继续受刺激，她的精神病还没有痊愈，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他准备尽快将她带走。 然而，此刻的贾梦妍，已经被愤怒冲昏了了头，那种仇人得救的不甘，那种被人欺骗的怨怒，让她无法保持理智，更无法考虑自己的一言一行会带来什么后果。 尤其，尤其甄心还站在她面前。 如果不是因为甄心，萧庭礼又怎么会舍得这样对她，辜负她的一片真心信任？ “庭礼，我只求你为我做这一件事，只这一件而已。”贾小姐咄咄的目光紧迫着眼前的男人，“你已经答应了，为什么不做到？为什么要骗我？” 甄心的目光望向了萧庭礼，病床上的许沐也望向了萧庭礼：如果说之前他还能心存疑惑，不忍追问，那么此时此刻，在贾梦妍咄咄逼人的追问中，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他再一次连累了他心爱的人。 他可以捡回这条命，可以安安稳稳的住在这个病房里，都是甄心辛苦求来的。 甄心，这个他挚爱到骨子里的女孩儿，善良，坚强，隐忍，谨慎，一路走来，每一步都懂事的叫人心疼。他曾经发誓要带她走出原生家庭的泥淖，带她走出一片光明的未来。 可是他不止没有做到，还一次次将她拖入更深的不幸。 许沐挣扎着想要起来，然而他的身体太虚弱了，完全不听他的使唤。 这样的境地让他生不如死。 萧庭礼看着贾梦妍这个样子，他理解她的委屈，知道她接受不了，所以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回去，我会跟你好好解释。” 他拿出手机准备打给司机，然而贾梦妍眼见他这样的态度，满心的怒火委屈再也藏不住，抓起手边的东西就用力砸过去，砸在了萧庭礼的手腕上。 热水壶和手机同时掉落在地，里面还有半壶热水，全部泼在了萧庭礼身上。 男人的手掌眼见着被烫出一片红色。 “萧庭礼！” 甄心飞快地冲到他身边，抓起凉水杯就浇了下去。 贾梦妍惊了一下，清晰的看见一股子怒意在男人眼底燃烧起来！ 166 甄心吃醋 贾梦妍此时才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 她看着男人那个样子，有些怕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要如何收场？ 转头看向病床上的许沐，她的怨气再次蹭蹭蹭的往上涨，她滚动轮椅往前，“都是你把我害到这种境地的！你欠我和我孩子的，你这辈子都还不清！许沐！你还心安理得地躺在这里，你有什么脸？！” “滚出去！” 许静护犊子地挡在许沐面前，双眼通红，她生怕从贾梦妍嘴里听见一句侮辱儿子的话！ 她们每一个人都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许沐的情绪，不能让这个女人毁了！ 回过神来的甄意，也立刻用高大的身体将姐姐甄心护在了身后，“赶紧出去！这里每一个人都讨厌你！出去！” “你们——” 贾梦妍双手用力砸在轮椅上，刚要声嘶力竭地发作，萧庭礼突然从黎一手中夺过轮椅扶手，快速将她推向门外。 贾小姐感觉万分难堪，她发疯般地扭头，怨恨的目光如毒蛇般咬住许沐，“你这个没用的废物！你知道你这条命怎么捡回来的吗？是你妈和甄心像狗一样跪舔来的……废物！” 黎一飞快将病房门关上，贾梦妍疯狂的妒咒被隔绝在了门外。 萧庭礼立刻松了手，轮椅带着速度的惯性向前又移动了几步，这才停住。 贾梦妍回过神来一抬头，男人已经丢下她不管，自顾自的大步离开了，连黎一都把她甩在了身后。 她的眸底漫上重重的水雾——萧庭礼待她，到底是和从前不一样了。这一次明明不是她的错，可她却连委屈发泄的资格都没有了。 保姆直到萧庭礼走进电梯了才敢上前来，赶紧推着贾梦妍进了旁边的电梯，追了下去。 两人出电梯时，看见萧庭礼已经坐在了车内，但后座门还是打开的，显然是要载贾梦妍一起回去。 贾梦妍却赌气的要让保姆推自己去坐来时的那辆车，保姆忙劝她，“我的小姐啊，您就别闹了，萧先生已经生气了……他给您留了门，这就是给您台阶下，您就顺水推舟吧……” 病房内。 贾梦妍被强行带走后，大家都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沉默。 许沐的视线默默地从每一个人身上移过去，感觉每个人都欲言又止，似乎在对他隐瞒着什么。 “心心，手机。” 他抬手指了指地下，甄心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这才发现萧庭礼的手机还扔在地上，她连忙捡起来，“我给他送过去。” 她快步踏出病房，直到站在电梯内，才重重地吁出一口长气来。 刚才那种气氛，太压抑了。 她生怕自己多呆一会儿，都会隐藏不住那股情绪…… 甄意走到许沐床边，看着他整个人清瘦的厉害，和自己记忆里的那个人仿佛不是同一个，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许大哥……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做过大手术的人，总要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很正常。”许沐对他笑笑。 甄心和韩蓓蓓依旧瞒着所有人，所以他们都以为许沐这次突然昏迷高烧，仅仅是因为他体质差，才会一个突然的感冒就把他打倒了。 他往窗外望了望，确定甄心不在，这才看向自己的母亲许静，“妈，上次在医院，萧庭礼亲口答应贾梦妍，会让我自生自灭，我是亲耳听见了的。这次市医院肯收治我，是不是你和心心……” “儿子，”许静握住他一只手，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你只要记得，我们所有人为你做的事，都是心甘情愿的，都是值得的，就够了。” 答案不言而喻，许沐无力地笑了一下，“好。” 只要能让母亲心里舒服一些，他愿意答应她所有的要求。 甄心追到停车场时，贾梦妍还没上车。 萧庭礼目视前方，并没有看贾小姐。黎一也自顾自坐到副驾驶座，不参与他们之间的事。 只有司机不能无视了她，冲她轻声道，“贾小姐，请。” 贾梦妍双手握紧轮椅扶手，停在后车门前，一双眸子微微泛红，紧紧盯着萧庭礼。 甄心一步步走近，当看清贾小姐那副表情时，心里突然烦躁的很：怎么着，这位大小姐还想要逼萧庭礼亲口道歉不成？ 怎么会有这种人，永远都犯错的理直气壮？ 她快步绕过轮椅，直接坐进了后座，“萧庭礼，你的手机。” 萧庭礼看了她一眼，她面上的不悦那么明显，显然是因为车外那个女人而吃醋。 他的心情没来由的好了一些，这才接过手机，在屏幕上滑动几下，确定无碍，就直接收起来了，“送你回俱乐部上班？” “嗯。”甄心本来就只是帮忙送母亲和弟弟过来，所以只请了两个小时的假。 但如果没在这碰上耍性子的贾梦妍，她可能会再晚一点儿回去，毕竟快中午了，可以去帮干妈她们打包午饭了。 司机也是个人精儿，甄心这一年多在萧庭礼身边倍受宠爱，他可是心知肚明。只有那位不识趣的贾小姐，还自以为是的要耍什么大小姐威风。 所以他立刻就回到驾驶座上坐好，安全带利落扣好，一副随时准备出发的样子。 贾梦妍气的脸色铁青，只感觉自己被人啪啪打脸，颜面全无。 走，不甘心；不走，更不甘心。 偏偏甄心在此时又开口了，“萧庭礼，我想吃松子桂鱼，晚上让人给我做吧？” “嗯。”男人应了一声，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冲司机挥了一下手。 甄心随即关了车门，车子就这样在贾梦妍的面前开走了。 贾小姐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嘴里泛出了丝丝的血腥味。 保姆在一旁无声叹息：看吧，不作死就不会死。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贾梦妍回到御景苑时，萧庭礼也才刚刚换好鞋。 但他只是看了她一眼，完全没有哄劝服软的意思，居然就准备上楼了。 贾小姐想着他至始至终没有一句好话，心里憋着的那股火，无论如何都忍不住了，“庭礼，你说回来给我解释的！” “等你冷静下来，再谈。” 贾小姐追上去，“庭礼，你是觉得我不该对你生气、不该冲你发火、更不该去医院闹，是吗？可你站在我的角度考虑了吗？这件事，明明是你亲口答应过我的……” “我答应你是一回事，”萧庭礼漠漠地看着她，“但我女朋友不高兴，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贾梦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见的话，“就因为甄心不高兴了，所以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就不算数了？庭礼，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你结婚的时候也答应要爱许沐一辈子，不论他疾病贫穷，都对他不离不弃。但现在，你是怎么对他的？” 贾梦妍感到自己眼前黑了一黑，他这样的话，简直是拿刀子在剜她的心，剜她的肝，她的神情悲痛欲绝，“许沐对我做了什么，你不是不知道。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萧庭礼转身上楼，“以后再有类似的情况，我会酌情考虑。” 贾梦妍的心突然就凉了。 她看着男人挺拔而冷酷的背影，突然明白，自己今天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所有的问题，都出在甄心身上。 回到卧室，贾梦妍将自己泡在浴缸里，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可是心里那团火越烧越旺，怎么都灭不掉。 她把脸埋进水里，一动不动。 直到肺被憋得生疼，她才猛地仰头，剧烈呼吸，然后抬手用力给了自己一巴掌！ 今天是她太冲动了。 这样下去，她永远都斗不过甄心。 167 受折磨的萧先生 快到晚饭点的时候，甄心急急忙忙地打来了电话，说干妈许静突然病倒了，她回不来了。 萧庭礼应了声‘知道了’，就平静地挂了电话，然后让佣人开饭。 他示意黎一入座，佣人陆续将煲汤热菜端上桌，然后往一楼客房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轻声道，“萧先生，贾小姐的饭菜要给她送进去吗？” 考虑她上下楼不方便，贾梦妍这次出院回来就住在一楼。 “不用管她。她饿了自然会出来吃。” “好的。” 饭吃了过半，黎一这才看了眼客卧的方向，开口道，“其实贾小姐今天这样闹，也情有可原。贾家毕竟是毁在了许沐的手里，而且毁得彻底，她如何痛恨许沐都是正常的。” “我当然知道许沐应该付出代价，就像甄心说的那句话，错了就是错了，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但她的态度让我实在反感。” 萧庭礼说着皱了皱眉头，黎一了然地点头，“贾小姐的状态着实太差了。她心理上完全把自己当作无辜的受害者，所以总是怨气十足，并且认定您为她做任何事都是理所应当的。” 这种‘我惨我有理’的心态，持续的太久了真的遭人烦。 恃强凌弱固然令人厌恶，但恃弱逞凶也一样让人难以接受。 “许沐失踪，以及这次被拒诊的事情，你查的如何了？”萧庭礼喝完半碗汤，放下汤匙，问道。 黎一端正了坐姿，“基本能确定是谁做的了。那个人如今麻烦缠身，但手下的人依旧很活跃，这点小事还是不难办成的。” “没查出和贾梦妍有什么关系？” 黎一眉间闪过一抹讶异，“您怀疑，这两件事都是贾小姐做的？” “同时将许沐和甄心都绑了，必然是恨极了这两人。但贾家已经倒了，贾梦妍如今没权没势，手里没钱没人，想要做成这些事也很难。” 黎一同意萧庭礼的话，“贾小姐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外面的人，而且她从不参与贾家经营，现今贾家一倒，她什么依仗也没了，谁又会卖她面子？至于甄小姐被连累，其实也很好理解，她既是许沐深爱的人，那么当着许沐的面毁了她，要比毁了许沐本身，更加令人生不如死。” 萧庭礼咀嚼着深爱那两个字，心里又不舒服起来。 想到甄心这会儿正在医院为许家人忙前忙后，他的脸色逐渐不好看起来。 理解是一回事，接受是另外一回事。 他堂堂萧先生自然犯不着和一个将死之人争风吃醋，但只要想起来，总是难免不舒服。 接下来几天，甄心每日早出晚归。 许静忧思郁积多年，身体本来就不好，那一夜又在雪地里挨冻的太久，终于是扛不住了。 这一下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哪怕请了护工，还有甄心母亲刘爱梅帮忙，依旧让人忙的团团转。 要不是萧庭礼每日中午都硬逼着甄心陪他一起吃饭，她恐怕连一日三餐都不能保持正常。 这天清晨，甄心刚走，贾梦妍就从房间里出来了。 “庭礼，”她让保姆扶她到萧庭礼面前，站好，“我今天想去市医院。” 男人接过外套，“去市医院做什么？” “我想去看看许沐母子。我已经想通了，许沐现在这个样子，也拖不了太久了，放下对他们的仇恨，也是放过我自己，我们好歹夫妻婆媳一场。” 萧庭礼看了她一眼，“你的情绪不稳定，还是算了吧。” “我知道那天我太冲动了，但那也是因为你瞒着我，所以我才一时情绪失控。但是我这几天真的想明白了，许沐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生不如死，我心理上已经得到平衡了，真的。” 然而萧庭礼依然没有松口答应她的意思，只是慢条斯理地系上西装扣子，“过段时间再说吧，你们本来也没有见面的必要。今天又该做心理治疗了，医生一会儿就到，你赶紧准备一下。” 男人边说着已经踏出客厅，黎一早已经等候在车旁。 夜幕下的青城，处处繁华，纸醉金迷。 这是一场重要的酒局，宾主尽欢。萧庭礼坐在首位，事情谈得差不多了，酒也喝了不少。 但胃里面空的厉害，他觉得有些不舒服。 左手侧一个中年男子小肚微腆，举着酒杯又凑了上来，“萧先生，再喝两杯吧？” 萧庭礼轻摇头，修长手指撑着额头，嘴里有了推托之词，“今天就到这吧。” 中年男子冲一旁示意了个眼神，一位穿着清凉的窈窕少女立刻走上近前，手里执着酒瓶，声似银铃，巧笑倩兮，“萧先生，我敬您一杯，您可要一定要给个面子，喝了这一杯呀。” 萧庭礼垂着视线，先是看见一双莹白纤细的小腿，笔直向上，一直到大腿根部，才堪堪看见一点细碎的流苏裙摆，勉强遮挡了关键部位。 少女在他身前弯下腰来，琥珀色的酒液倾入酒杯的同时，一片白皙在他眼前晃动，吸引着他的眼球不自觉的跟随，他突然感觉口干舌燥。 深v的领口藏不住春色无边，那致命的诱人呼之欲出，偏偏倒酒的动作又被刻意的放慢了好几拍，萧庭礼觉得自己正在经受非人的折磨。 身体里有一股火在往外蹿，男人强自压住，烧的某一处开始发疼。 柔软的小手将酒杯递到他唇边，动作似有谄媚。萧庭礼平时最不喜欢这种招数，但今天偏偏就喝下了这杯酒。 男人抬手扯松了领带，“黎一。” 坐在近侧的黎一立刻起身，“今天就先散了吧，诸位，改日再约，萧先生接下来另有他事。” “好的好的，”中年男人从善如流地应道，“我们不能耽误了萧先生的大事。您看，就让我家小梦陪着萧先生，如何？” 黎一瞥了眼那位穿了却差不多等于没穿的少女，就这等姿色，和甄小姐也就差了一百条街吧，也妄想入萧先生的眼？ “马行长客气了，萧先生不喜欢这些。各自散了吧，下次再会。” 黎一右手扶着萧庭礼，左手拿了外套，乘了电梯直达停车场。电梯门一开，凌冽的冷气迎面扑来，萧庭礼猛地一挥手，“什么东西！走开！” 萧先生的酒品可真不好啊。 黎一无奈地招了司机过来，两人快速将男人扶上车，“回御景苑。” “甄心在哪？”萧先生靠在椅背上，眉头微皱。 黎一看了眼手表，“可能还在俱乐部。” 这个点甄心已经下班了。 但她不想让干妈和许沐一直吃医院的营养餐，太寡淡，索然无味；而快餐店又太油腻，调料也下的重，实在不适合病人常吃。 所以她尽量每天早上都去附近超市买好食材，然后借用俱乐部的职工宿舍厨房，趁着休息时间赶紧做好送去医院。 炖锅在炉灶上发出‘噗噗’的响声，小厨房里弥漫着鸽子黄芪枸杞汤的香气。 甄心正在炒菜，金色的玉米粒，青色的嫩豌豆，点缀着红彤彤的虾仁，看着就让人垂涎三尺。 身后的小桌上，摆着已经拌好的空心菜，鲜翠欲滴；还有一盘海蚌蒸蛋，洒了香气扑鼻的芝麻油，几滴味极鲜。 简简单单的三菜一汤，有荤有素，营养均衡，一瞧就知道是花了心思准备的。 电饭煲在此时叮咚三声，米饭也好了。 甄心拿出洗净的保温盒，将每一份都装了大部分进去，然后给自己盛了一碗饭，一碗汤，准备尽快吃完就赶去医院。 还没来得及坐下呢，门外一道人影走进来，毫不客气地霸占了她的椅子，理所当然地冲她伸手，“拿汤匙。我要先喝汤。” 胃里难受死了。 168 你要管到什么时候 “萧庭礼？你怎么来了？” 甄心看着眼前这个一身酒气的男人，他颀长高大的身子坐在小桌子旁，显得这本就窄小的厨房更加拥挤了。 “萧先生喝了一顿酒，还没吃饭。”黎一跟在他身后忙是说道，“红的白的啤的轮番来，今天喝的真有点多。” “那你也不劝着点。”甄心听着有些无语了，招呼黎一也坐下，“你也还没吃饭吧？我给你们煮个面。” 米饭就剩下她自己那一碗，幸好炖汤是现成的，煎两个荷包蛋，再放点青菜，很方便。 “那就麻烦甄小姐了。” 黎一也没假客气，毕竟也认识一年多了，而且天天见，算是老熟人了。 甄心给两人分别盛了一碗热汤先喝着，然后转身就在电磁炉前忙碌，左手边烧水捞面，右手边热锅煎蛋，动作熟练至极。 萧庭礼喝完汤后，胃里舒服多了。 他抬头看向她忙碌的背影，蓦然间，想起了自己已逝多年的母亲。 萧家的女人是不用下厨的，何况他的父亲对母亲溺爱至极。但时不时的，他总是能在厨房看见母亲的身影，当她精心调味着那些煲汤菜肴，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甜蜜。 他那时还过于年幼，所以好奇的问过母亲，家里那么多厨师佣人，母亲何必要这样麻烦的亲自下厨？ 而母亲的回答是：“为心爱的人洗手作羹汤，哪怕辛劳也幸福。” 他一直不理解，哪怕长大成年。 但在这一刻，心中突然有些了悟。 不过十分钟，汤面已经端上桌，香浓的鸽子汤做底，雪白的阳春面上卧着一个金黄的荷包蛋，几朵葱花点缀其中，简简单单却看起来很有食欲。 “趁热吃，天冷凉的快。” 甄心给两人递上筷子，自己也端着饭碗坐下。 萧庭礼吃了一口，发现味道居然还不错，“原来你还会做饭。但是你从来没给我做过。” 这语气听着酸溜溜是怎么回事？ 甄心讶异地抬头看他，“因为御景苑里用不着我下厨啊。” 男人不说话了，甄心快速的吃几口饭，一抬眸，男人碗里的面就没动过，她给他夹了两个虾仁，催促道，“赶紧吃呀。” “这么急匆匆的干什么？赶着去医院看许沐？”男人心里越发不舒服了，握着筷子的手指绷紧，“你就这么放不下他？” 甄心顿了顿，一口菜吞下喉咙，然后才回答他，“一整天没看见干妈她们，我做事的时候总挂记着，确实有些放心不下。” 她说是‘放心不下’，而不是‘放不下’，一字之差，意思却是天差地别。 萧庭礼的心情这才稍微好一点。 彻底将领带摘掉，男人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吃着面。 倒也不是他故意这么慢，他平时吃的就慢，今天酒喝多了，整个人头晕晕的，自然就更慢了。 甄心很快就吃好了，黎一也吃完了，她起身先把锅碗瓢盆什么的都洗好了，转身一看，萧先生还剩下半碗面。 “是不是不合胃口？” 她站在他身边，“不然别吃了吧，垫垫底就可以了。你现在回御景苑去，让厨师给你重新做晚饭。” “你这是在赶我？”男人‘啪’的放下筷子，脸色不好看，“你准备管许沐管到什么时候？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正正常常的吃饭，正正常常的生活？” 甄心面上一下怔住，她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该怎么说呢？她毕竟不是医生，也没钱没势，对于许沐现在的病情，她实在帮不上任何忙。 所以她只能忙忙碌碌这些力所能及的琐事，只有这样，她才觉得心里好受一些。 “说啊，你要管他到什么时候？” 男人不依不饶的追问。 换做平时，堂堂萧先生绝对不会这样打破砂锅问到底。甄心要是不回答，他绝对不可能放下身段，非要逼出她一个决定。 但是他今天喝多了，理智只剩下一半，另外一半全是感情用事，否则他也不至于专门跑到这简陋的职工厨房里，吃她这一碗劳什子的面。 最后的几杯酒，他别的没记住，就记得有一团白花花的肉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撩的萧庭礼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身体难受，心里更难受。 自从许沐出事以来，他和甄心就几乎没滚过床单。 他这个年纪的男人，本来就血气方刚，对那种事情需求很高。这么久没好好做过，日子真心难过。 “萧庭礼，我和你说实话，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甄心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说谎的好，“等我想清楚了，我第一时间告诉你，行吗？” 男人黑沉着脸，站起身扭头就走了。 黎一立刻跟上去，甄心叹一口气，转身提起保温盒也走了出去。 意料之外，萧庭礼的车子居然没走，“甄小姐，上车，送您一程。” 黎一坐在副驾驶上招呼她，甄心赶忙快走几步，坐上后排——这个点是下班高峰期，出租车难拦，公交车地铁也难挤。 萧庭礼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不看她。 甄心也不知道这时候说些什么才好，干脆也转头看窗外。 车里的气氛陷入一种奇怪的沉默，一直到医院，两人谁也没理谁。 “赶紧送他回去吧，这天太冷了。”下车前，甄心说了一句，就匆匆走了。 到了病房门口，甄心动作很轻的推开门，生怕许沐在睡觉，自己会吵醒了他。 这里虽然是单人病房，但要摆下两张床也完全没问题，所以许静坚持要和儿子在一个病房，医院也就由着他们了，反正省事。 “心心来了。” 许静正陪着许沐看电视，打发时间，看见甄心进来，她立刻帮忙把许沐床上的餐桌架起来，然后又把许沐的床头也摇起来，“这么大冷天的还让你跑来跑去，真的太麻烦了，明天我们还是订营养餐吧。” “医院的东西哪有家里的好吃，再说我也不麻烦，俱乐部里就有厨房。” 甄心把保温盒打开，然后将饭，菜，汤一一摆在床头柜上，“我妈呢？回去了吗？” “你爸接连打来两个电话，我就让她先回去了，晚点再来，反正还有护工在嘛，再说今天的点滴也都挂完了，不需要人看着了。” 许静的身体恢复的挺不错的，除了需要静养，其他已经没有大碍了。 有句话叫‘为母则刚’，如今正是她最真实的写照，因为想着要照顾儿子，自己绝对不能倒下，所以她逼着身体自愈，比医生预计的恢复速度快得多。 许沐的精神看起来也好多了，这两天开始，醒着的时间比躺着的时间多多了，只是胃口始终不好，所以甄心才费尽心思，变着花样给他做菜，就为了让他能多吃几口。 许沐当然明白他她的良苦用心，所以尽管味同嚼蜡，他还是逼着自己一口一口吃进去。 “小丫头厨艺见长啊，这汤炖的浓郁鲜香，快赶上饭店的水平了。”许沐喝了两口汤，笑道，“就是这刀工，一如既往的保持着丑的特点，也是不容易了。” 甄心不服气地皱了鼻子，“吃也堵不上你的嘴。小心我明天不干了。” “嗯，这撂挑子的好习惯也是一如既往的保持着。”许沐捏了捏她的鼻子，“这是光顾着长年纪，不长性子啊。” 甄心不以为然地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好吃就行了呗，要什么好看呀。你要看不下去，就赶紧好起来，回头好好教教我刀工，这可是你答应过我的。” 许沐的眸底闪了闪，握着汤匙的手指突然抖了抖。 169 此生再不复相见 许沐还以为，甄心同他母亲许静一样，依然不知道他的真实病情。 至少，不知道是那样的严重。 因为他觉得，萧庭礼没理由要让她知道全部实情，那不是帮着将她往自己身边送吗？毕竟那个男人的霸道，人尽皆知。 这样想来，也是讽刺，如今对他的情况最一清二楚的，居然是那个叫萧庭礼的男人。 而他们的关系，是情敌。 无论是从贾梦妍的方面说，还是从甄心的方面说，这层关系是改变不了的。 他无法确定萧庭礼会不会是甄心的良配，也不知道萧庭礼会会不会一直对甄心好。但就目前而言，唯有那个男人能护住甄心。 所以他在她们面前，总是要极力地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 许沐张嘴吃了一口菜，不但尝不出一点滋味，几乎都要咽不下去。但他逼迫着自己一口，接一口。 他实在是痛苦极了，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许沐没有看见甄心握着筷子的手指在轻抖，因为他正好转头看向了母亲许静，看见她削瘦的略带苍白的脸上，因着他们此刻的拌嘴，显出一丝许久不见的微笑。 他咀嚼着嘴里的食物，渐渐的，好像也尝出了了一点点的甜。。 “我吃好了，去楼下散散步，顺便买点水果，心心，你陪着许沐啊。”许静放下碗，说道。 甄心应着点头，许沐眼看着母亲的身影走远，他放下了碗筷，“我吃不下去了。” “啊？这才吃了没小半碗呢？” “心心，我妈在这里，我不得不吃，免得她又要伤心难过。可现在这里只有你，你就让我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甄心鼻尖微涩，她点头，“行，那你晚上饿了，让干妈再给你热了吃。” 她收拾了桌上要去洗碗，许沐却按住了她的手臂，“心心，先不忙收拾，我想和你聊聊天。” “好。”甄心又坐回他身边。 许沐深深地看着她，然后轻叹一声，“心心，你不要再记恨你妈妈改嫁的事情了。我如今每每想起，都后悔没有早早的劝我妈择一个良人再嫁。” “你别这么说，许沐。”甄心难受地握紧了手掌，感觉他这样的状态和语气，仿佛在交代遗言。 许沐轻轻地摇头，“我无法想象，等我走了以后，我妈一个人要怎么办？她年纪轻轻就失去了丈夫，寡居多年，好不容易盼到唯一的儿子成年，如今，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不会的！”甄心无法接受他说的话，“你这么年轻，你还不到三十岁啊，医生肯定会有办法能医好你的。所以你自己不能先放弃了……” 许沐打断她的话，“心心，我妈在这个城市里也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如果我以后不在了，我唯一能交托的人也只有你了……答应我，有空多去陪陪我妈，好吗？别让她总是一个人，太寂寞……” 这些天，甄心其实一直都在回避许沐病重的事实。她一直让自己这样忙碌着，也是好让自己没有时间去想那么多。 她接受不了许沐随时都会离开。 “你再这样说，我就要哭了……”甄心的声音哽咽起来。 许沐心疼地摸摸她的头顶，“人这一生，生老病死都是很正常的，不过是早一点、晚一点的区别。这一次，你就当着是我再次和你分手吧，只是，此生再不复相见。” 甄心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她快步跑进洗手间，用温水不停地洗着脸，无声地恸哭…… 许静回来时，买了甄心喜欢的草莓，一个个红彤彤胖乎乎的。 洗净，对半切开，再涂上一层沙拉酱，每一口吃在嘴里都是甜蜜蜜的。 “心心，你该回去了，很晚了。”许沐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催促她。 许静也是连忙道，“就是，你明天一早还要上班呢。你妈刚才来了微信，说她就快到了。” 甄心提起保温盒起身，许沐又往窗望了一眼，“好像又下雪了。你打车回去吧，上车后把司机信息和车牌号码发给我。” “不用这么麻烦吧？” “谨慎第一。” 甄心答应着离开了病房，许沐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纤细的背影——她最近都瘦了，都是为了他，这样每日的奔波劳累。 片刻后，他示意许静关上房门，坐到他身边，“妈，我想给心心买套房子。” “好。”许静一点没有意外，也没有丝毫的犹豫，“如果钱不够，妈妈这里还有。” 许沐长长的轻吁出一口气来，“虽然，萧庭礼现在对心心很好，但他那样的身份背景，我不知道他还能陪在心心身边多久……我在网上看中了一套单身公寓，52平方，很适合她，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行，那你联系好，我就去帮她看看。”许静说着，唏嘘地叹口气，“甄家……她是肯定回不去了。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孩子，要在这个大城市里打拼，真的太累了。” 谁说不是呢？ 甄心是个好女孩儿啊，可是，一直以来，老天总是让她吃了很多苦…… 许沐沉默了半响，再开口时，嘴角挽着笑，“妈，你也是时候考虑考虑，给自己再找个老伴了。” “好端端的瞎说什么！” “我说的是真心话，妈。”许沐眸光微微颤动，“你看，你又不老，依旧这么美，这么优雅，人生还有很长呢，我不想看你总是一个人……” 许静直接打断他，“我才不要。我一个人生活惯了，自在。再说了，我的存款足够我养老，等我哪天懒了，不想动了，我就请个保姆阿姨来照顾我，不知道多舒服。” 许沐看着母亲平静的面容，猜不透她究竟对自己的病情，知道了多少？ 但他也明白，哪怕已经过去了十几年，母亲对父亲依旧用情至深，心里恐怕是再也装不下另外一个人…… 他轻轻的闭上眼睛，在心中无声地长叹一声：妈，爸，对不起了，都怪儿子不孝…… 甄心一踏出电梯，就感觉到一股冷风迎面扑来，拼命往她衣服里钻。 她连忙裹紧了外套，低着头快步往大门口走去。 滴滴。 一道喇叭声突然在路边响起，车灯也往她身上打了一下。 甄心下意识抬头，惊愕地发现萧庭礼的车子居然还在这里！ “你们怎么没回去？” 她疾步走过去，黎一给她拉开后车门，“萧先生非要等你……你知道的，萧先生一旦喝醉了，就非常难搞……” “是，他的酒品真不咋的。”甄心转头看着已经熟睡了的男人，他靠在椅背上，眉头微微皱着，满脸都写的不舒服。 大概是车里空间太小，而他腿长手长的，完全伸展不开。 唉，不舒服就回去睡啊，为什么非要在这里等她？ 明明他心里又不高兴。 甄心有时候觉得这位萧先生，真是别扭极了， 明明心里小气，偏偏还是做出大方的举动。 但……她是记着他这一份情的。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她，在意她，堂堂萧先生，怎会容许自己一直受气受委屈？ 只是，他对她的感情，恐怕也就只是止于喜欢而已吧？ 但她对他的感情，却已经不仅仅是停留在偶尔的感动了。 她和他，以后究竟何去何从呢？ 想不透。 找不到答案。 索性就不要再想了吧。 顺其自然，可好？ 半个小时后，他们回到了御景苑的院子里。 甄心本来也闭眸小憩着，车子一停她马上就醒了。但转头一看，萧庭礼依旧还在熟睡中。 “怎么办？叫醒他吗？” 她问黎一。 170 不断试探他的底线 黎一让司机先下车，然后才看着甄心正色道，“甄小姐，你一会儿叫醒萧先生后，务必耐心些，萧先生今晚心情不大好。” “为什么？” 黎一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看着她。 甄心马上反应过来，她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嘴唇，“黎一，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不懂事？” 明明寄人篱下。 明明知道萧庭礼不高兴她这样尽心尽力、起早贪黑的照顾许沐。 但她依旧我行我素，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断试探他的底线。 黎一没有回答她是或者不是，只是，看了一眼她身边熟睡的男人。 然后，才低声道，“甄小姐，我能不能冒昧问一句，你如今对萧先生，到底是怎么样的感情？” 甄心一时回答不上来。 但黎一显然不意外，只是继续低声道，“但萧先生是真的喜欢你。我们理解你如今对许沐的那种复杂心情，但，对萧先生好，也与照顾许沐并不冲突吧。” 甄心的胸口蓦然一跳。 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点到为止即可。 黎一随即下了车，车内只余下甄心和萧庭礼两人。 车子没有熄火，空调依旧温暖，但甄心莫名的觉得胸口有些闷，有些呼吸不畅。 她稍稍打开一丝窗缝，冷风贴着缝隙钻进来，吹过她的脸，却吹不散她胸口的那股难受。 说不清楚是在难受什么，但，就是好难受啊…… 好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坠在心头，让她浑身都使不上劲，连一个抬头，一次抬手，都让人疲惫不堪。 是因为许沐今晚的那番话吧？ 那种交代遗言般的道别。 真的令她难以承受。 甄心将身体靠在车窗上，视线落下，便是萧庭礼那张完美的无可挑剔的脸。 天之骄子，从小到大一帆风顺，哪怕是贾梦妍这样家世背景的未婚妻，也不曾敢大胆的忤逆过他什么。 她从来都清楚，青城萧先生，不是一个善良的人。 但他给她的，都是温暖。 每一次当她身处险境，每一次当她痛苦无依，陪伴在她身边的总是他。 换着其他懂事的女人，早已经对他死心塌地，只愿一心一意待在他身边，再不管其他吧？ 可是，如今许沐这种情况，她真的做不到不管不顾。 甄心怔怔地看着萧庭礼的睡颜，半响没有出声。 要不要叫醒他？ 万一他被吵醒，发脾气，逼问那个答案，她要怎么回答？ 甄心下意识地选择了回避。 手机在此时响起，她手忙脚乱的按下了接听，一边飞快的下了车，“喂，蓓蓓。怎么这么晚打电话过来？” 她掩紧车门低声问，不想吵醒了萧庭礼。 “你不是让我帮忙找医生吗？我发动同学朋友，把许沐的病例拿给许多权威医生看过了，他们都说没办法……” 韩蓓蓓的声音既愧疚又难过，甄心如遭雷击，“为什么？”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甘。 “许沐感染了多种脏病，想要有效治疗肯定是要下猛药的，而且后期可能还要进行手术开刀之类的。但他的身体实在太差了，只要一次用药的剂量不当，就可能引发休克这样的严重后果。如果手术，需要局部麻醉，但他的身体恐怕难以承受……” 之后韩蓓蓓还说了什么，甄心已经听不见了。 她整个大脑都在嗡嗡嗡的轰响着，双脚几乎站立不住，只能蹲在地上。 “心心，心心，”韩蓓蓓在手机对面大声喊她的名字，甄心茫然地应着，“什么？” “还有一件事，我在京城三甲医院的同学告诉我，有一位神秘的人物，上周也让人来询问过类似的病症，我怀疑是萧庭礼为许沐咨询的……” 甄心怔然地转头，望向车门。 韩蓓蓓深深地叹一口气，“心心，萧庭礼是真的对你好……许沐是他的情敌啊，算起来等于抢过他两个女人，可他为了你，还是想尽办法要救许沐……你和许沐的缘分，这辈子就是这样了……但你和萧庭礼，余生还有很长啊……” 挂了电话，甄心蹲在低头抱头痛哭出声。 如果说在这个电话之前，她始终还寄希望于奇迹的可能发生；那么现在，韩蓓蓓的那一番话，已经彻底将许沐判了死刑。 怎么可以这样？ 怎么会这样？ 许沐他才不到三十岁啊，他还没有结婚，他还没有孩子，他的人生不是才刚刚开始吗？ 她受不了是这种结果。 受不了啊！ 甄心泪流满面，哭声悲痛欲绝。 她完全沉浸在那种痛苦中不可自拔，没有发现，萧庭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他醉酒之后一向睡得很沉，很难被吵醒，何况车门紧闭，几乎隔绝了车外的一切声音。 然而他偏偏就是醒了，从一种莫名的担忧中惊醒过来，然后发现了在门外恸哭到不能自己的甄心。 不需要问，他也能猜测到她是在为谁哭泣。 说心里不难受，那是假的。 许沐现在还只是病重，还是活着，她尚且这样痛不欲生。 如果真到了许沐走的那一天，他难以想象，她会痛苦成什么样？ 会不会干脆随之赴死算了？ 没有了许沐的世界，于她而言还有意义吗？ 那句被人说烂了的‘人间不值得’，是否正是她心中所想？ 萧庭礼想着想着心浮气躁起来，这个女人明明当面对他保证过，她和许沐不可能了。 但是这些天就像个贤妻良母一样天天往医院跑，恨不得所有事情替许沐亲历亲为，她到底哪句话是真的？ 萧庭礼用力甩上车门，几步绕到甄心面前，然后一把将她拽起来，“大半夜的蹲外面发什么呆？就不怕被冻傻了吗？” 他用大衣将她裹在怀里，快步往客厅里带，甄心被他揽紧了，脚步踉踉跄跄，只能被迫跟随着他移动。 客厅里暖气十足，打开门的一瞬，冷热激烈撞击，甄心剧烈地抖了一下身体，然后打了个喷嚏。 两个人开门关门，脱鞋换鞋，动静不小。 贾梦妍本来就没睡，此刻听见这些响声，哪怕没人说话，她也猜得到是甄心和萧庭礼一起回来了。 她单脚跳着来到门边，轻轻打开一条门缝，看见甄心双眼通红，脸色苍白，犹有泪痕，她心中突然很高兴：肯定是许沐的情况很不好了。 否则，甄心不会在萧庭礼面前哭。 报应，许沐的报应终于要到了。 第二天。 甄心一大早就走了，萧庭礼还在睡着，却听到外面传来咚咚的敲门声，男人披上睡衣过去，打开门见贾梦妍站在外面。“怎么了？” “我想去趟市医院。” “去看许沐？” 贾梦妍站在门口没动，“庭礼，你也不想看到我总是这样自己折磨自己吧？我答应你，我不会再乱发脾气，如果这次我做不到，我以后就待在御景苑，一步都不出去。” 萧庭礼朝她看看，“梦妍，你要明白件事，许沐的身体可能撑不了多久，你如果要了他的命，你是要偿命的。” “我知道，我不会这么傻。”贾梦妍表情冷静，“说到底我们贾家也有错，所以我真的想开了。” 萧庭礼面无神色朝她睇去，没有说不信，更没有说完全相信，“我让司机送你去。” “好。” 司机将贾梦妍送到医院，并按着萧庭礼的吩咐守在病房外，以防万一。 贾梦妍推门进去的时候，许静也在，看到她进来，许静如临大敌，站起身道，“你怎么又来了？” “我来看看许沐。” “不需要，你赶紧出去吧。” 病床上的许沐看到贾梦妍走过来，眼里升起一种异样的亮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他眸子紧盯着女人。 171 还不如一条狗 许静警惕地挡在了病床边，许沐却开口道，“妈，别紧张，没事的。” 贾梦妍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曾经如许高大，站在她身旁让她充满了安全感，现在却…… 许沐继续说道，“妈，我想坐起来。” 他现在四肢健全，但却还不如一只脚受伤的贾梦妍来的行动自由，不但许多日常生活都需要靠人帮忙，更是日夜困在这张小小的病床上。 许静帮他把床头要起来，许沐半躺着，“妈，我想和她单独聊聊，您先出去一会儿吧。” “不行，万一她作出伤害你的举动怎么办？”许静当然不肯答应，毕竟他现在连躲闪的能力都没有。 许沐弯唇浅笑，尽管他比起之前最好看的时候，显得瘦弱许多，但温润的五官底子在，眼神生动依旧蛊惑人心，“妈，梦妍不会伤害我的。我们总是夫妻一场。” “你是不是忘记了她之前怎么……” “妈，你要是不放心，就在门口好了。”许沐看向她的眸底里闪过淡淡的无奈，“我这么大个人了，又不是小孩子，我需要点私人空间。” 这话说的许静一阵心酸。 “那你有事一定要喊我。”她轻叹一口气，走出了病房，轻轻把门带上。 病房内只剩下贾梦妍和许沐两个人，她滚动轮椅到床边，霍地一下撑起身体，咬牙切齿地抓过一旁桌上的水果刀，对着许沐高高举起。 许沐的视线落在她怒不可遏的动作上，嘴角勾起笑来。 甄心提前一小时到俱乐部打卡后，就立刻钻进厨房，把昨晚预约炖好的南瓜粥装进了保温壶。 匆匆挤上公交车，她的身体随着车子摇晃，一颗心也在摇晃：她当然知道，自己不必做到这样的地步。 也没有人会要求她一定要做这些。 只是，除了这些，她还能为许沐做什么呢？ 他的时间也许不多了…… 想到昨晚韩蓓蓓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甄心的眼眶立刻就酸涩起来。 她当然明白，自己为许沐做再多的琐事，恐怕也换不回他多活一段时间。 但她如果什么都不做，她不知道这一天天的日子要怎么过下去…… 他变成这样，没有她的责任。可是他既然已经变成这样了，她有照顾好他和干妈的义务。 甄心乘电梯到达病房楼层，踏出电梯门的一刻，眼角余光里出现了一个意外的身影。 “萧庭礼？你这么一大早怎么过来了？” 通过韩蓓蓓昨晚的电话，她已经知道，萧庭礼一直都有让人关照许沐。但也没必要亲自来医院吧？ 萧庭礼一眼就看见了她手里提的保温壶，他的心里顿时有些堵：她昨晚心绪不宁到半夜才睡，一大早匆匆忙忙出门，居然只是赶着亲自给许沐熬粥送过来！ “贾梦妍说，她要来医院看望许沐。我放心不下，所以过来瞧瞧。”男人面无表情地回答道，视线早已经转开，一边大步朝前走去。 甄心提着保温壶的手指蓦然收紧，脸色顿时也冷了下去，“贾梦妍会有这么好心？” 她才不信！ 她立刻小跑起来，保温壶在她手里甩来甩去，要不是密封性好，恐怕已经洒了。 许静和司机站在门外，看见甄心和萧庭礼一前一后匆忙而来，显得意外，“心心，你们怎么来了？” “贾梦妍在里面？” 许静点点头，“许沐说，要和贾梦妍单独谈谈，把我赶出来了。” “他们两个能有什么好谈的？！” 甄心想到此刻的病房内，许沐竟是独自一人面对着有精神病的贾梦妍，她就心头不安。 把保温壶塞到干妈手里，她用力旋开了门把。 病床边，贾梦妍一手拿着水果刀，正在削苹果。许沐半躺在床上，脸色平静地抬眸，“心心，你来了。” 甄心快步走到他身边，视线在他全身扫过，确定他没有什么问题，吊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我给你带了南瓜粥。” “你还记得我爱喝南瓜粥。”许沐笑着看了眼门口，萧庭礼颀长的身姿走进来。 贾梦妍也转了头，看见萧庭礼的时候脸上明显怔了一下，“庭礼，你怎么也来了？” 萧庭礼看见她情绪稳定，正常的很，眉宇间也舒展开来，“没什么，我顺路送甄心过来。我先走了。” 甄心听得他居然拿自己撒谎，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贾梦妍抓着苹果的手指则是暗暗紧了紧：萧庭礼这明显是不相信她。 这里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相信她能和许沐和平共处，每个人都提防着她要做出伤害许沐的事情。 可是这些人也就罢了，他们和许沐都是一丘之貉。 萧庭礼怎么也能跟他们一样，这般的提防她？ 究竟是为了甄心，还是为了她？ 他是怕许沐出事，甄心难过；还是怕许沐出事，她会惹上麻烦？ 贾梦妍心里想不出一个准确答案，她感到心头一阵的烦躁。 萧庭礼走了，许沐也催促甄心快走，“你快到上班时间了，赶紧回去。” 甄心没答话，却是不放心的看了贾梦妍一眼。 “放心吧，我都这样了，她不会傻到要来害我的命的。”许沐安慰她。 甄心点了点头，但还是把许静拉到门口，低声交代道，“干妈，你一定要多注意些。贾梦妍那个人，已经和疯子差不多，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 “我懂得。”许静拍拍她的手。 因为许沐的病情不稳定，随时可能出现恶化，所以病床的两侧都有紧急按钮，按下去就会警铃大作。 司机和许静都退出门去，病房门关上，室内再次只剩下许沐和贾梦妍两个人。 贾梦妍啪的一下把苹果扔了，但右手的水果刀却紧紧抓着。 许沐面容宁静地靠在床头，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照的他整个人越发温暖。除了比之前瘦一些，他看起来和正常人并无两样。 然而除了他自己，谁又能体会到，他时刻生不如死的痛苦呢？ “许沐，你把我们贾家害成这样，你现在面对我，就没有一点点的内疚？” 许沐的视线落在贾梦妍手里的那把刀子上，他多么希望自己能起身，迎着那锋利的刀尖，狠狠扎透自己的心脏。 “内疚？呵，贾梦妍，你到现在还是这么天真？”他嘴角弯着弧度，“要不是我时间不够了，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们全家，尤其是你。” 贾梦妍心底其实早有这个答案，但亲耳听见，她还是感觉无法接受，也无法理解，“为什么？我爸妈对你像亲儿子一样的好。只要再过几年，他们退休了，贾家都是你的！” “贾梦妍，你以为所有的人，都能像你们贾家的人一样，昧着良心只求钱财？那不是人，那是畜生。你还是想想你爸要判多少年吧？嗯，应该是要死在牢里，出不来了。” 这句话扎到贾梦妍的痛处，她猛地扬声，“你闭嘴！” 然而许沐现在不惧激怒她，因为他巴不得她愤怒到失去理智。 贾梦妍撑着床沿站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他，“现在这种日子，滋味好受吗？许沐，我看你现在还不如一条流浪狗，连一口饭一把尿都要靠别人！” “那也比跟你睡在一起好。”许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字字刻薄，“要不是为了能顺利进到贾家，搞垮你们，你以为我会愿意碰你？我对着你毫无反应，每次都要靠吃药。贾梦妍，你知道你让我多恶心吗？” 贾梦妍的脸色逐渐发白，呼吸急促。 握在手里的水果刀，开始发抖，“王x蛋!” 172 旧情复燃的机会 许沐目光渴望地盯着贾梦妍手上的刀，“你以为萧庭礼现在帮你是因为还爱着你？别做梦了，你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只无家可归的丧家犬。” “萧家是什么门第？他要什么女人没有？会看上你这个父母坐牢、背着命案、还有精神病的女人？” “尤其你本身还不干净，不但离了婚，还流产过两次，简直就是一只不会生蛋的母鸡，你说你还有什么价值？” 他句句恶毒，贾梦妍简直要崩溃了，“你闭嘴！” 她激动地抬手甩了许沐一巴掌，许沐的脸被打的偏了偏，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来。 但他只是若无其事地用舌尖舔了舔，然后笑了，“贾梦妍，只要我一天还活着，你就一天也别想忘记我，一天也别想走出去，开始你所谓的新生活。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得陪着我痛苦一天，你等着。” “那你就去死吧！” 贾梦妍忍无可忍，冲动地甩掉刀子，双手用力卡住了许沐的脖子，五官狰狞。 她是用了全力的，许沐感觉自己的脖子都要被她掐断了，很快就呼吸困难。 但他没有挣扎，双手垂在床沿，更没有去按警铃。 阳光直直地照在他脸上，照亮他嘴角破碎的微笑，他终于要解脱了。 再也不用拖累谁，也不用日日夜夜被折磨，被担心。 窒息的感觉很难受，但没关系，他都不在乎，更痛苦的折磨他都挺过去了，这一次，是最后一次。 眼前的一切都在摇晃，贾梦妍狰狞的五官也逐渐模糊：很好，继续用力，就差一点点了。 “你去死！去死吧！” 贾梦妍恶狠狠地喊着，双眼充血，掐紧他脖颈的手臂上青筋跳动：这一刻，她脑子里什么也想不到，眼里什么也看不见，心中唯一的意念就是要他死！ 是他害的自己家破人亡，他该死！ 许沐已经闭上了眼睛，他嗅见了死亡的气息。 他等这一天等的好累，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永远也不要再醒来。 许沐脖颈上的大动脉剧烈的跳动着，贾梦妍的掌心里感受到那种跃动，她整个人猛地一个激灵，蓦然松了手，然后跌坐在轮椅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你活不了多久了。”她胸口剧烈地起伏，呼吸急促，扯过桌上的纸巾拼命地擦拭自己的每一根手指，“我不能为你搭上条命，不值得！” 空气猛地钻进鼻孔，许沐难受地抓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大口的本能呼吸着：太可惜了，只差那么一点点了，就一点点。 他倒是小瞧了贾梦妍，关键时刻，她倒是脑袋清楚了。 许沐半闭着眼睛，一手轻抚着发痛的脖颈，“等我好起来，死的那个人就是你了。” “你倒是好起来给我看看啊。”贾梦妍怒极反笑，目光落在他脸上的巴掌印，她忽然咧嘴，“任人宰割的感觉怎么样？许沐，你不是一直很厉害吗？你倒是还手啊？” 许沐的表情，平静至极，“你不用故意激我。我的身体什么情况，我清楚，我已经接受了我这幅样子，所以不会觉得多么痛苦。倒是你，贾梦妍，你能接受你的现实吗？” “你什么意思？”贾梦妍警惕地瞪着他。 许沐轻瞥她一眼，“你觉得现在的萧庭礼，是爱你，还是更爱甄心？” “你居然用‘爱’这个字眼？那个女人也配？！”贾梦妍嗤笑出声，她从始至终没把甄心当成他们一路人。 “那在乎总有吧？”许沐没有受她的情绪影响，“就目前的状况来说，和你相比，倒是甄心和萧庭礼在一起的概率更大些，毕竟她除了没钱，什么都有；而你，一无所有。” 贾梦妍下意识攥紧了手指，“那又怎么样？” “甄心有萧庭礼的爱护，你想除掉甄心可不容易。万一动作多了，被萧庭礼发现了，你猜你会有什么下场？” 贾梦妍脸色难看的很，“你到底想说什么？” “要萧庭礼离开甄心不容易，但要甄心离开萧庭礼却很简单，”许沐看进贾梦妍的眸底，看见她的不甘和蠢动，“只要甄心相信，萧庭礼害死了我，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复合的机会了。” “萧庭礼害死你？”贾梦妍口中咀嚼着这句话，显然还没想透其中的意思。 但许沐看得出来，她已经开始上钩了，“我现在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痛苦，所以我只求一死。但我心中唯一的执念，是甄心。我和她今生相爱一场，要我眼睁睁看着她和萧庭礼修成正果，我死不瞑目。” “难不成你要甄心孤独终老？”贾梦妍讽刺地看向他，“你骨子里果然是个恶毒的人。” 许沐满目冷静和无谓，“甄心以后嫁给谁都行，就是不能嫁给萧庭礼。怎么样，这是一个双赢的机会，要不要和我合作？” 贾梦妍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但她们贾家在许沐手上栽的太狠了，所以她不可能这么快就做下决定，“你先告诉我你想怎么做，我考虑考虑。” “很简单，你去帮我买一种药，等我死了以后，我会留下一封遗书给甄心，告诉她，是萧庭礼逼我吃的药。你觉得她会不会信？” 会，甄心会信。 贾梦妍住在御景苑，亲眼看见甄心为了照顾许沐母子早出晚归，几乎将萧庭礼晾在了一旁。萧庭礼性子骄傲，自然不会表现出来，但心里不可能不吃醋。 昨晚两人的争执，甄心的泪水，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她认识的萧庭礼，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善类。 贾梦妍心潮起伏，但也还不至于因此失去冷静和判断，“等等，你这样做的话，是要将萧庭礼牵扯进命案吗？你说到底，还是为了害萧庭礼？” “你当萧家在青城的权势是假的吗？更何况警察办案是要讲证据的，萧庭礼完全可以脱身。重点是，只要甄心相信，萧庭礼因为吃醋而选择了除掉我，就够了。这会成为他们之间永远无法消除的一个隔阂，从此以后，甄心只要看见萧庭礼，就会想起我的死是那个男人一手造成的。” 许沐紧紧盯住贾梦妍沉下的脸庞，“只要甄心离开了萧庭礼，你和萧庭礼就总是还有机会旧情复燃的。毕竟你们青梅竹马，感情基础之深厚，没有人能比较。” 贾梦妍开始用力的搓手，这是她习惯性的一个动作，表示她非常动心，但同时也十分的犹豫。 许沐对她足够了解，所以他知道什么话最能戳中她，吸引她，更知道她在顾虑什么。 “至于我让你买的药，你放心，那也不是什么毒药，只是一种很常见的退烧药。但这个药对于我的病况来说，等同于毒药，普通小药店就有。” 贾梦妍彻底对许沐的提议心动了。 贾家注定已经完了，她如今能过的舒服安稳，全靠了萧庭礼的保护，否则她哪有一天的安宁日子可过？那些被害者和家属，恨不得将她抽筋扒皮。 最重要的是，经历过这么多之后，她发现自己原来最爱的，还是萧庭礼。 她不能没有萧庭礼。 贾梦妍几乎就要冲口而出那句答应的话，但是脑中忽地闪过一些画面，令她下意识的又退怯了：她可没忘记权慧的死。 眼前这个男人，阴狠毒辣，要不是萧庭礼肯管她，她已经因为权慧的命案坐牢去了。 她不想自己再次栽到这个男人手里。 “你怎么保证，甄心一定会相信你的话？”贾梦妍小心谨慎地盯着他。 173 那他算什么 “我从未在甄心面前说过想死的话，每天都积极配合治疗。我如今这个样子，也没有任何自杀的能力，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别人提供药物给我。” 许沐看着贾梦妍的眼睛，一字一句说的清晰，“我乍然猝死，甄心一定痛不欲生，我将‘真相’写在遗书里，那种情况下她不可能不信。有些话冲动之下说出去，就再也收不回来了。哪怕她事后察觉有异，萧庭礼也不会给她机会解释。” 许沐耐心地、一步一步地将贾梦妍引入自己的圈套中，当他看见贾梦妍推开门的一瞬间，他心中就已经有了这一套计划，他明白，自己的解脱之日到了。 贾梦妍心动极了：她如今对许沐恨之入骨，迫不及待想要除掉甄心，以便自己早日重获萧庭礼的心，而许沐的这个计划，一石三鸟，可以同时实现她所有的目的。 “你只要负责把药给我就行了，到时候，我会当着你的面，自己把药吃下去，你还担心什么呢？” 许沐看出她的顾虑，持续给她打定心针，“我不可能制造出什么能给萧庭礼定罪的证据，所以萧庭礼一定可以脱身。但在甄心看来，就一定是萧庭礼用权势解决了麻烦。而我已经死了，他们再也问不到真相，这个误会只能误会下去，永远解不开。” 男人说着，嘴角突然浮上一丝意有所指的微笑，“就好比我和甄心被绑架出车祸的那一次，我们都知道是你做的，但我们没有证据，所以至今不能把你怎么样。” “你在说什么，我一点都听不懂。”贾梦妍眼底快速掠过一丝奇怪的光亮。 “所以，等我死后，你也同样可以说这句话。”许沐还是捕捉到了，所以他嘴角的笑意更深，“贾梦妍，这可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你不把握住，等我找到其他寻死的方法，你可就来不及了。” 贾梦妍决定先答应他，至于要不要真的按照他的计划去做，她可以回家再斟酌，“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给你带药过来。你把药名告诉我先。” 许沐用手指蘸了水，在茶几上写了几个字，贾梦妍在手机备忘录上打出来，给他确定过后就立刻删除了。 她前脚离开病房，许静后脚就立刻进来了，一眼看见许沐脸上的巴掌印，顿时心疼不已，“贾梦妍打你了？我就说我方才好像听见什么动静。她还对你做什么了？” 许静紧张的要掀开他的被子检查，被许沐轻笑着按住了手，“我没事，妈。一巴掌换来我和她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也值得了。” “我才不信她有那么大度……” 许沐又是笑一下，“我的人生也就这样了。她的人生却正要重新开始。她还有什么理由放不下？” “……”许静一时无言。 但仔细想一想，这话又颇有道理：贾梦妍毕竟还有萧家人罩着，她本就年轻漂亮，不能生又怎样？大不了嫁个离异带孩子的富豪，男方家还会更放心，因为她只能将别人的孩子视如己出。 反倒是她的儿子，如今失去了心爱的女人，身体也被搞坏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痊愈？才能过上正正常常的生活？ 贾梦妍离开医院后，并没有马上回御景苑，反而打电话给萧庭礼，约他出来吃午饭。 萧庭礼是要和甄心吃午饭的，但他听见贾梦妍的声音里明显透出心情不错，他便决定当面去问问情况。 餐厅就在市医院附近，是一家开了多年的淮扬菜，口味清淡微甜，以江湖河鲜为主，十分符合贾梦妍的口味。 萧庭礼到的时候，贾梦妍已经点好了菜：清炖蟹粉狮子头，软兜长鱼，淮安茶馓，大煮干丝，三套鸭，文思豆腐，一盘盘盛放在精美的碗碟中，刀工精致的好似工艺品。 哪怕不吃，光看着也是享受。 “和许沐都说开了？”萧庭礼坐在她对面，目光打量她。 贾梦妍一脸轻松，夹了一块狮子头抿进嘴里，吞下去，方才点着头开口，“都说开了。我打了他一巴掌，所有的事情就算过了。” “你打了他？”萧庭礼目色微沉，“就一巴掌？” “不然呢？他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我倒是想多抽他几巴掌，就怕他挨不住。”贾梦妍冷笑一声，“一巴掌换我孩子两条命，难道他不应该？” 萧庭礼没说话。 贾梦妍眼角余光偷偷瞥了他一下，然后继续旁若无人地低头喝汤：她是故意告诉萧庭礼，她打了许沐一巴掌的。 否则，以他对自己的了解，不会轻易相信自己与许沐和解的。 那她明天要找什么理由再去‘看望’许沐？ “你能想开是最好的。”萧庭礼片刻后开口。 贾梦妍如释重负般长吁出一口气来，“放过他就等于放过我自己了。我的前半生已经被他毁了，后半生不能再继续活在他的阴影里。我还年轻。” “你明白就好。” 萧庭礼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间差不多了，甄心该下班了。 他正准备起身离开，手机却在此时尖锐地叫起来，他立刻接通，“萧先生，许沐突然病发了！” 黎一在手机那端急促地道。 萧庭礼眸色往下沉，“现在是什么情况？” “几位主任都赶去病房了，情况恐怕很严重。”黎一脚步匆匆，“要通知甄小姐吗？” 萧庭礼略一沉吟，“通知她吧。” 万一许沐就这样没了，甄心必须见到最后一面，否则会成为她一辈子的心病。 “庭礼，怎么了这是？”贾梦妍见他脸色难看，忍不住问到。 萧庭礼看了她一眼，站起身，“许沐突然病发了。很严重。” “好好的怎么会这样？”贾梦妍的吃惊不是装的，她双手掩住口惊呼，“你要去医院吗？我也去！” 司机立刻推着轮椅跟上萧庭礼的步伐。 市医院，病房。 许沐涨的脸色通红，因为呼吸不畅，腹内疼痛，他双手用力抠着自己的胸口，整个身体紧紧蜷缩起来如同煮熟的虾子，不停的抽搐。 两个小护士拼命想要将他的身体掰直了，然而人的求生欲爆发时，那力气突然大的惊人，她们怎么也按不住他的身体。 “许沐，许沐，你放松点！你这样我们没办法给你注射啊！” 护士急得要命，却连他的手臂都没办法捋直，更别说找到静脉了。 萧庭礼和贾梦妍才走到病房前，就听见里面嘈杂成一片。正要进去，一道身影蓦地从他们身后冲过来，带起一阵风，“让开！” 是甄心！ 她根本没顾上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只是用尽全力将萧庭礼推开，只因为嫌他挡了自己的道。 萧庭礼被推的整个人趔趄一下，黎一在旁急忙扶住他，“萧先生，没事吧？” 男人面色铁青，没说话，但射向前方的目光如刀子般尖锐：她居然看不见他吗？ 听见许沐出事，她眼睛里就再也看不见第二个人了，包括他，萧庭礼！ “许沐，许沐，你不要吓我！” 甄心俯身靠近病床，声音急促脸色焦急，一手紧紧握住他的手不让他伤害自己，一手在他胸口不住的轻抚，让他放松，“没事的，许沐，我来了，没事的，没事的……” 她遵从护士的吩咐，不断的给许沐揉搓着手臂。 她的脸几乎贴在许沐脸上，满心满眼里全是许沐。 萧庭礼就站在她眼角余光里，可是她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他。 萧庭礼浑身散发出阴霾的低气压，一旁的贾梦妍却高兴的几乎要笑出声：她总算反应过来了，许沐这趟突然病发，恐怕是特意做给她看的。 因为她不确定，许沐在甄心的心目中占据一个多么重要的地位，所以许沐就让她亲眼来看清楚。 看清楚，甄心只要一遇上许沐的事情，就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了。 哪怕是萧庭礼。 贾梦妍不清楚许沐到底对他自己做了什么，但情况显然非常严重，在场的几个医生稍微一商量，就确定要送许沐进抢救室抢救。 许静在一旁软了手脚，根本站不起来，只有甄心急匆匆地跟在病床旁，焦急而轻柔的跟他反复说着话，“许沐，你不可以有事……你睁眼看看我啊，许沐……” 黎一看向萧庭礼，“萧先生，我们也走吧。” 萧庭礼没出声，却是转身就往外走。 进了电梯，贾梦妍视线落在不停跳动的数字上，似乎只是无意般，开口说道，“许沐对于甄心的意义，果然非同一般。十几年的爱情，刻骨铭心，怕是没有第二个人可以替代了。我一年前的路，果然走错了，再努力的争取又有什么用呢？甄心才是许沐真正的良配，而我……只是个笑话啊。” 这话无疑在萧庭礼的心口上扎了一刀。 如果许沐和甄心才是良配，那他算什么？ 174 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黎一闻言，透过镜子朝贾梦妍望了一眼。 这种时候说出这种话，真是很难让他以为，她只是无心之语。 偏偏他身边这位萧先生，似乎还将这些话听进心里了…… 是的，萧庭礼听进心里了。 但他先是气愤，随后却是不屑起来：什么天生的良配，他才不信这种鬼话。 别说她甄心还不到铁石心肠的地步，就算她有一颗石头心，他，青城萧先生，也有那个自信，能把石头捂热了！ 贾梦妍专注地盯着萧庭礼的面色，尽管他从病房出来后就始终面无表情，但她还是能清晰的感觉到，腾腾的怒火正在他心底燃烧。 她方才的那一点雀跃的小心思，顿时像是被浇了一盆凉水，渐渐熄了下去：许沐分析的没错，如今在萧庭礼的心目中，甄心的重量恐怕早已经超过她。 她若是不把握住这次机会，假以时日，在和甄心的对抗中，她只会越来越被动。 “贾小姐，送您回御景苑吧？”走出电梯后，黎一适时打破了沉默。 贾梦妍却不想回去那个安安静静的大房子里，“我不想一个人呆在御景苑，太无聊了。庭礼，让我跟你们去公司好不好？我保证不会打扰你工作。” 萧庭礼此刻哪里还有心情管她，径直坐进了车里。 贾梦妍便当他默许了。 去公司的路上，黎一接到医院的电话，随即报告给萧庭礼，“萧先生，许沐病发的原因查出来了，是上午服用的药片少了两粒所引发的。” “谁的责任？” “恐怕是许沐母子自己的问题，护士站有监控，值班护士的配药没有出差错，那就是许沐吃药的时候自己落下了。缺失的那两粒药在床头柜旁的夹缝里找到了。” 萧庭礼没再说话，倒是贾梦妍惊讶的很，“许沐的病况这么危险吗？只是少吃了两颗药，就要出人命？” “看少的是什么药。”黎一点了点头，没有对许沐的病情多做解释。 但贾梦妍却因此有了更直观的感受：原来，想要许沐的命，真的如此简单…… 她本来还将信将疑，现在是确认无疑了。 抢救室门前。 甄心坐在长凳上，捂着脸颊的双手冰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手术室大门。 许静几乎是瘫坐在地板上，她实在受不了这样突然的打击，“都怪我，都怪我啊，我应该亲手喂许沐吃药的，他也不至于受这个罪……要是他挺不过来，我，我……” 甄心抬高头，后脑勺顶着墙壁，她有心安慰干妈，但双腿发软实在站不起来——她虽然知道许沐活的痛苦，但其实一直理解不深，以为他是心理上的痛苦居多，毕竟他从小一直优秀，如今却什么都做不了。 但刚刚她亲眼目睹了他发病的模样，才终于理解，他这样一天天的苦捱着，不但心灵上备受折磨，生理上更是痛苦难堪。 一句‘生不如死’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 许沐真的只是在为干妈，和她，苦撑着一天又一天。否则，他早想解脱了吧？ 甄心突然对于自己的坚持感觉到茫然，她怀疑自己坚持着让许沐活下去其实没有任何意义，他这样苟延残喘，有何尊严可言？ 她苦求萧庭礼伸手相助，本意是为他好。但如果这只是她的自以为是呢？ 如果，许沐从来都不需要这份所谓的好意呢？ 那她岂不是在害他？ 可如果不救他，干妈怎么办？ 她自己也受不了啊！ 两个小时以后，许沐被推回了病房。 脸色蜡黄，奄奄一息，分明是在鬼门关口走了一回。 甄心紧紧握着他一只手，眼眶湿润，许静早已经泣不成声。 许沐勉强地勾了一下嘴角，“都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活着吗。” 甄心更加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妈，我突然很想吃西瓜。”许沐看向许静，“你去帮我问问护士，我能吃吗？如果能吃，你帮我买点来好吗？” “好，好，妈这就去给你买。”许静连忙抹了眼泪，拿上钱包就快步走出去。 许沐一直望着她匆匆的背影，等她的脚步声都听不见了，他拍拍床沿，示意甄心靠近，“心心，我过两天想去看看我爸，你能陪我们一起去吗？给我妈做个伴，陪她多聊聊天，免得她胡思乱想。” “好。”甄心想都不想就立刻答应了下来。 傍晚，俱乐部的小陆总过来找萧庭礼商谈合作事宜。 彼时，贾梦妍因为犯困而借了萧庭礼的休息室小憩，刚刚睡醒，准备出去和小陆总打个招呼，就听见小陆总说道，“正事谈完了，庭礼，咱们谈谈私事怎么样？” “你说。” “下周在京城有个宠物展，虽然是某家房地产公司举办的，但规模也不小，我本来是安排了一名最得力的业务骨干作为代表过去，但是那家伙突然病了，去不了，所以我准备换甄心去，你觉得怎么样？” 萧庭礼看了他一眼，“你既然肯定了甄心的业务能力，就直接通知她好了，来问我做什么？” “还不是因为她最近事儿多吗？这不，下午又请假了，我心里没谱儿啊。”小陆总摊手，“你给兄弟交个底，她到底在忙什么？我偶尔经过训练场，看见她总是愁眉不展的样子啊。” 甄心下午请假了？ 不用问，肯定是在医院陪许沐了。 青梅竹马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来，吓得她再也没心思做其他事情了。 萧庭礼眸底闪过一丝嘲讽，但面上却没有任何的表现出来，“没什么，她一个亲戚得了重病住院了，孤儿寡母的在本地没朋友没亲人，所以她常常去帮忙照顾。你安排她去就是了，有什么事情比她的前程更重要？” “行，有你这句话，我就定下她了。”小陆总是个爽快人，当场就拨通了行政经理的电话，让她通知甄心收拾一下行李，后天一早就出发。 行政经理却回答他，说甄心后天请假了，要去给母亲上坟。 “又不是清明节，非在那一天不可。你马上打电话给她，让她改天请假，先去出差。” 小陆总说完就要挂电话，却接收到萧庭礼的眼神示意，他立刻心领神会的补充一句，“你手机别挂，现在就拿座机联系她，马上。” 行政经理不明白老板这通操作什么意思，但还是照做了。 小陆总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桌上，萧庭礼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修长的右腿搭在左腿上，一个舒适惬意的姿势，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然而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心内是紧张的。 休息室门边，贾梦妍竖着耳朵偷听着，心里也是紧张的——她和萧庭礼一样，都好奇甄心会怎么选？ 是会优先为自己考虑，还是要为了成全许沐的一个小小要求，而放弃了自己事业更上一层楼的大好机会？ 贾梦妍真的好奇极了：许沐对甄心的影响，究竟有没有她们以为的那么大？ 如果甄心真能为了许沐，将这个机会拱手让给别人，那么许沐今天的提议，她就再没必要犹豫了。 电话另一端，铃声没响几下，就接通了。 行政经理将这次出差的意义说的相当清楚，直接暗示甄心，只要她过去拿下几个大单，回来就能升职加薪。 不仅如此，明年开春的国际宠物展，她也将作为俱乐部的第一代表出席参加。这对于还是行业新人的她来说，用‘一步登天’来形容都不为过。 甄心非常清楚，这个机会对于自己来说是多么可遇而不可求，所以她当然是选择把握住，“好的，谢谢俱乐部对我的信任。” “嗯，那你就回去准备准备，后天一早就出发。机票我会帮你订好发到你手机上。” 甄心蓦地愣住，“后天吗？” “对，桥南机场，早上9：30分的那班飞机，中午就能到。” 甄心的呼吸突然变得沉重了，哪怕是隔着电话，萧庭礼都能想象得出，她脸上此刻的表情，是多么的犹豫和煎熬，“可是，我后天请假了。改晚上的飞机不行吗？” “后天傍晚在京城酒店有一个慈善晚会，你要代俱乐部出席，所以一定要白天出发。” 甄心握着手机的手指松开，又抓拢，呼吸变得长而重。 萧庭礼知道她心中天人交战，行政经理也对她好言相劝，“上坟这种事情，说到底是心意。心意到了，哪一天都行。但事业不一样，这次机会失去了，下一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你权衡一下。” 是啊，许沐说想后天去，其实也就是随口一个日子。她大可以说她后天有重要的事情，出差也不过是两三天就回来。 可当着许沐的面，她开的了这个口吗？ 175 撕裂的心 甄心想起许沐刚才发病的样子，那么突然，那么骇人。 万一就在她出差的这两天，他又发病了呢？ 这一次是因为少吃了两粒药，下一次谁知道是因为什么意外？ 意外之所以让人害怕，不就是因为没有规律、又难以预见吗？ 不，她做不到对他开口，让他改时间。 在时间面前，什么都是可以让步的。 许沐时日无多，她宁可自己留有遗憾。工作上的事，她以后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弥补，可是人若不在了，就什么都晚了…… 甄心的呼吸深重，将电话这端的人，一口气也吊在胸口处不上不下。 “对不起，后天那件事对我很重要。”甄心终于还是做下了决定，她握着手机的手指绷紧的几乎要抽搐。 行政经理显然不能理解，“甄心，我能不能冒昧问一句，究竟有多重要？” 这一句话也问到萧庭礼心坎里去了：是啊，不就是去上个坟，能有多重要？她甄心凭什么，就要完全依照着许沐的时间来？ 这个想法划过脑海的同时，萧庭礼几乎在瞬间就有了答案——还能是凭什么？ 当然是凭他许沐在甄心心目中的那个位置足够重。 重到甄心对他连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是我辜负了俱乐部和小陆总对我的信任，麻烦你替我对小陆总说一声，对不起。” 甄心重重的吐出一口长气来，“后天我要陪着去的那个人，是我在这个世上仅有的、最重要的人之一，我不忍心让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里，还留有遗憾。对不起。” “既然如此，也没有办法了。”行政经理可惜地挂了电话，小陆总看了沉默不语的萧庭礼一眼，也挂断了手机通话。 他做事说话喜欢直来直往，但不代表他不精明，不谙世事。甄心嘴里那个人，他猜出来是许沐了。 “甄心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你就别和一个快死的人计较了。” 小陆总拍了拍萧庭礼的肩膀，“关于他们俩人的往事，我也多少了解一些。他们多年来相互扶持培养出来的情谊，不比你和贾小姐的浅。贾小姐和你分手了，但作为小妹的那份感情还在；许沐和甄心分手了，但作为大哥的那份感情也还在。” 萧庭礼怎么会想不到这些。 只是，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心酸、难受、愤怒、暴躁……莫名其妙地就一下子都涌上心头，任他怎么也挥之不去。 而且，那些情绪还在变本加厉，如同汹涌的潮水奔腾着汇到了一处，幻化成了一只布满荆棘的手掌，开始用力撕扯着萧庭礼的心脏，乃至全身。 他的痛全都在里面，别人看不出来，萧庭礼却开始惶恐——为什么这样的一件‘小事’，却将他的心脏撕裂的血肉模糊，一滴一滴淌出血来？ 门后的贾梦妍却心满意足地倒回了床上，她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那个答案。 甄心啊甄心，你的表现可真没让我失望呢。 接下去的两天，甄心依旧早出晚归。 她回来的时候萧庭礼已经睡了，她起床的时候萧庭礼还没醒来，以至于两人连话都没说上一句。 到了上坟这天早上，许静早早的回许家拿来了许沐的衣服，在护工的帮助下给他换好。 等甄心到的时候，两人一切都收拾好了，就等她出发。 “你今天可真精神呢。”甄心推着他的轮椅，笑的好看。 许沐也微微勾着嘴角，轻轻地笑，“去看我爸，当然要精神整洁些。” 甄心找医院借了轮椅，推他下到停车场，然后和干妈一起扶他上了后座，她自己则坐上了驾驶位，启动车子直奔墓园。 墓园的门才刚开，虽说是周末，但他们是第一批过来祭奠亲人的，所以不用排队，在访客表上登记一下就行。 许静先推着许沐进去，甄心在门卫室填表，看门的老头看见她的名字，突然指着她道，“原来你就是甄心啊。” “怎么了？” “几个月前，大风天，很晚很晚了，有一个男人急匆匆的来这里找人，原来找的就是你啊。” 甄心不以为意，“您记错了吧？谁会到到这里找我。” “不会错的，我记得很清楚，因为他长的很好看，出手又阔绰。”老头拿过本子开始往前翻记录，翻到了一页指给她看，“喏，这不是吗？” 甄心探头一看，萧庭礼三个字龙飞凤舞的，赫然出现在本子上。 她蓦地一愣，看着日期觉得陌生，但是再一回想，就想起来是怎么回事了：那天，妈妈给她透露了爸爸的死亡真相，她受不了，所以连夜打车回了老厂区，手机又关机了。 萧庭礼一定是在那时联系不上她，所以急得到处找她吧？ 但不管是司机，还是黎一，还是萧庭礼，谁都没有告诉过她还有这码事。 甄心的心中突然涌起些复杂的滋味：堂堂青城萧先生，大半夜的跑来这荒野郊外的墓园，就只是为了寻她而已…… “那个男人是你男朋友吧？把你看得可重咧。我看他当时急坏了，手电都没拿就一个人跑进去了，胆子真大咧。”老头感动地说了一句。 甄心喉头滚动了两下，刚要开口说话，许沐在门外回头，“心心？” 她连忙回神，将本子交还给门卫。 墓园里都是台阶，轮椅上不去，甄心只能和许静抬起轮椅，，慢慢的挪上去，很快累出额头一片细汗。 许沐看着两人为自己这样辛苦劳累，偏偏他什么忙也帮不上，想自己下地走两步都做不到，他心里像是有人拿着把剪刀在用力的绞。 终于到了墓碑前，两位爸爸的墓碑相邻着，许静拿出鲜花，水果，以及香烛，纸钱，一一摆放下去。 “老公，心心爸爸，你们如果在天有灵，一定要保证许沐平平安安的，让他的病快点好起来。”许静举着香，在两座墓碑前都拜了拜，便走开了一些，将时间空间都留给两个孩子。 许沐仔仔细细地看着墓碑上，自己爸爸与甄心爸爸的照片，他们的音容笑貌都在最美好的年纪里，永远的镌刻在了这一方碑石上。 如果不是出了那样的意外，如果不是贾家，他们现在应该还能精神奕奕的相约去爬山，共享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 他和甄心，也都各自会有一个完整幸福的家庭，也不至于在别人都幸福的年纪里，各自吃了那么多的苦，背负着不属于那个年纪的压力。 甄心将香点燃，先是拜祭了父亲，然后再拜祭了许沐爸爸，“干爸，你一定要保佑许沐和干妈，都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许沐听着自己最爱的两个女人，都这样执着于他能好起来，不由得心中涩然。只有他自己是想开了的，他的这一生，就将这样结束了。 偶尔午夜梦回，想起过去，想起未来，他也会有不甘。 但现实如此，逼得人不得不面对，接受。 他定定地注视着照片，“爸，你一定要好好的看看我，记住我现在的样子。你走的时候我还那么小，别等我下去了，你却不认识我了。” “你别说这种话，许沐。”甄心的眼眶一下子泛起了雾气，“我受不了。” 许沐勉力地弯了一下嘴角，朝她笑一笑，“人活一世，终究逃不过生老病死的结局。我不过是提早了一些。” 他明白，不论是母亲还是甄心，她们都舍不得他离开。 他也舍不得，可是活在这世上的每一天，于他而言都是煎熬啊。 与其一次次被送进抢救室，同死神抢夺一条脆弱的生命，不如干脆离开。最沉痛的悲恸过后，生活依然可以继续。 可是他最不忍的，最心痛的，是每次长达几个小时的抢救过后，妈妈和甄心对他投来的那焦急又充满希冀的眼神，他只要看一眼，心都碎掉了。 他无法想像，那几个小时里，她们经历着怎样的心灵煎熬。 而如果他一直这样苟延残喘，她们还要为此经受多少次的煎熬？ 甄心手里的东西都拿不住了，她跪在地上，双手用力撑着头，“许沐，你不要说这些，我不愿意听。” 许沐心疼地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视线再次看向墓碑，“可惜，这周围的位置都满了。不过这样也好，我可以葬在对面的山坡，这样就能时时刻刻地看着两位爸爸，再也不怕看不见了。” 甄心的哭声终于抑制不住，许沐想要抱住她，可是他连弯腰都不容易，他只能无奈地放弃那个动作。 “心心，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奇迹，我们接受现实吧，别让我最后的日子都过的不安心，好吗？” 许沐的掌心感受着她皮肤传来的温暖，那是他多么贪恋的触感，“心心，以后连带着我那一份希望，好好的活着吧。我和两位爸爸，都会在天上保佑你的。” 他仰头看着天空，冬日的暖阳不刺眼，只给人带来徐徐的暖意。 而他还有几天的时间，能沐浴在这样的阳光里呢？ 176 遗书 三天后，贾梦妍又来医院看许沐。 许静看见她，依然满脸戒备，但许沐却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 两人好像真的冰释前嫌了一般，仿佛老朋友一样平静地闲聊着。 许沐找了个借口将许静支出去了，萧庭礼的司机则依旧在门外等候着，以防意外。 贾梦妍滚动轮椅来到病床前，从包里掏出了那盒药，“是这个吗？” “对。”许沐的眼里迸出亮光，那是渴望。 贾梦妍又从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来，“都给你准备好了。” 许沐注意到她这次戴了手套，看来吃过亏后她倒是学聪明了，“你想的还挺齐全。” “还不是跟你学的吗？”贾梦妍面无表情地应道。 她这几天都想清楚了，就算许沐留下遗书指认萧庭礼又如何？没有证据，萧庭礼就会没事的。 许沐伸手接过本子和笔，放在了床单下，“现在就剩下最后一步了，这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把萧庭礼引到我的病房来，这对于你来说很容易。” “我现在就叫他过来。”贾梦妍说着拿出手机。 许沐盯着她的举动，蓦地一笑，“你还真是迫不及待的要我死。” “你什么意思？”贾梦妍警惕地瞪着他。 许沐摇摇头，“发生了这么多事，贾梦妍，你怎么还考虑的那么不周全？我妈对你有戒心，不用十几二十分钟她肯定会回来。这么短的时间，我连遗书都来不及写，你让萧庭礼过来有什么用？” “那要怎么做？”贾梦妍咬了咬唇瓣。 许沐微微一顿，“我今天会找时间把遗书写好，你明天直接让萧庭礼过来。” “不行。我怎么知道你在遗书里写了什么？”贾梦妍不同意的摇头。 吃一堑长一智，她看来是真的学乖了，许沐笑一下，“那你明天看过遗书，放心后，再让萧庭礼过来。” “行。” 两人所有的对话，不过几分钟就结束了。 许沐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可到了此时，还是不由得在心中默默感叹一句：太快了。 他的死，这么快就安排好了。 所以你看，生命就是这样脆弱，人生无常，你永远不知道离别会在哪一个时刻突然到来。 许静果然很快就回来了，贾梦妍看了一眼时间，不到十二分钟，许沐估算的没错。 这个男人，擅长运筹帷幄，将人心研究的这样清楚。 要不是老天有眼，早早的要收了他这条命，他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情来？ 贾梦妍心中又升起了一丝犹豫，不过想到甄心，想到不管是许沐还是萧庭礼，都对那个女人那样的在意和执着，她的犹豫立刻就不翼而飞。 她对许沐的了解几乎等同于无，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许沐爱惨了甄心，同时也恨透了萧庭礼。 所以她相信，许沐是绝对不肯让萧庭礼这个仇人得到他心爱的甄心的，他会死不瞑目。 “那我先回去了。” 许静既然回病房了，贾梦妍也不愿意多留，她们两看两相厌，“你说你想吃老巷子的那家墨鱼丸，我明天中午给你带。” “好的，谢谢。” 说完，她神情轻松地转身离开了病房，连门口等待的司机都能察觉到她的好心情。 许静看着门关上，却是不放心地摇摇头，“你还敢让贾梦妍给你带吃的？你就不怕她下毒害死你？” “妈，哪有你想的那么夸张？”许沐莞尔一笑，“她不过是个心理幼稚的小女人，哪有那个胆？她是看见我如今比她惨得多，所以她开心的很。” “反正，你还是要提防着她点。” “嗯，我知道。” 翌日。 在别人眼中，这不过是又一个平凡无奇的清晨，一切都照旧，阳光也温暖的耀眼，叫人瞧着就精神振奋。 甄心炖了蛏子豆腐粥来，医院大门外的天桥下，有年轻的卖花人，甄心看那花儿开的娇艳，还买了两支上来，插在了小小的玻璃花瓶里。 她把粥盛出来放在桌上，又把窗帘都拉开来，金色的阳光洒在桌上，粉色的雏菊开在眼前，整个病房里突然有了一丝家的温馨感。 许沐的目光流连地落在她忙碌的背影上，今天的天气多好啊，可是，他却要和最爱的人说再见了。 “心心，今天你喂我吧。” 许沐靠坐在床头，微笑着开口要求。 甄心显然意外了，他平时都不肯让人喂得，总说那样显得他已经是个废人。 “好呀。” 她端着粥碗坐在他身边，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才送到他嘴边，“会烫吗？” “刚刚好。”许沐慢条斯理地享受着她的照顾，满足地眼神看着她，这样近的距离，他能将她的一举一动全都清晰的收入眼底，他想要记得清清楚楚，“蛏子很鲜呢。” “当然啦，我特意托菜场的海鲜大婶给我留的呢，每一个都又大又新鲜，我一个一个亲手剥的呢。”甄心眸中流露出一丝骄傲，许沐看的欢喜，“那我要多吃点了，不能让你的辛苦白费了。” 甄心听着他这话，不知道多开心，“绝对管够。你喜欢，我明天还给你做。” 许沐不想给她空头承诺，便没有回答她，只是吃完了一碗，让她又盛了半碗。 他其实是没有胃口的，而且自从住院后，他每一餐都吃的很少，所以一下子吃多了，胃里不舒服极了。 但如今离别在即，他真的好舍不得他的甄心，所以只能用这样的方式，争取多和她相处一点时间。 实在吃不下了，他才转开了头，“不行了，吃撑了。” “那就不吃了。”甄心立刻将碗筷收拾好，她要赶去上班了。 许沐依依不舍地看着她，直到她提起包准备要走了，他才开口，“心心，你今天一定记得把手机随身带着。” “好。”甄心当着她的面把手机放在了口袋里，一手还拍了拍，笑道，“肯定不会忘了。” 许沐忍不住还是提醒一句，“我给你打电话，你一定要接啊。” “当然。”甄心觉得今天的许沐有些不一样，她不禁看着他的眼睛，“许沐，你怎么了？” 许沐笑笑，“没有。就是觉得今天特别想你。” 甄心迟疑了一下，“要不然，我上午请假陪你出去逛逛？今天天气格外好。” “不行，你满勤要被扣光的。”许沐挥手催她。 贾梦妍到中午才来，手里还提着老巷口的墨鱼丸，热气腾腾。 许沐看着她将墨鱼丸放在桌上，眼角挑了挑，“你倒是有心了，还真去买了。” “答应了你的，反正顺路，又不麻烦。” 许静抬头看向许沐，先他一步开了口，“许沐，你每次都借口支走我，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是不能让我知道的？” “妈，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我对我自己做过的事情不后悔，但唯一愧疚的，是我和梦妍的两个孩子。你总要给我一些时间吧？” 许沐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无奈，更有一分悲戚在眸底，“妈，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她不会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了。” 许静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放下手里的东西出去了。 许家和贾家的恩恩怨怨已经说不清楚了，你要问她后悔不后悔，也没有意义了。但贾梦妍肚子里的两个孩子，是真的无辜啊…… 贾梦妍嘴角勾起冷笑，“许沐，你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奥斯卡应该给你颁个最佳演技奖。” “彼此彼此。” 许沐伸手从枕头内翻出一张字条递给她，“看看，还满意吗？” 177 借刀杀人 贾梦妍逐字逐句地仔细看着，遗书里通篇没有提到她一个字，她很满意。 只是看到最后一句，许沐写着：再见了，甄心，我今生唯一挚爱的人。 她的心仿佛被针狠狠扎了一下，扎的她胸口抽搐，眼皮狂跳。 “怎么样？”许沐没有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贾梦妍折起字条，冷笑，“很好。我如果是甄心，我看了这张字条，一定恨不得杀了萧庭礼。” “你满意就好。”许沐伸手要拿回纸条，贾梦妍却扬高拿开了，“万一你反悔，撕掉了这封遗书可怎么办？还是我给你找个地方放好吧。” 许沐睇了她一眼，轻笑摇头，“贾梦妍，你用了脑子吗？我一个连床都下不去的人，却把遗书放在我伸手够不到的地方，你觉得甄心能信吗？” “……”贾梦妍不由得迟疑了一下，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审度。 许沐掌心向上，食指和中指微微勾了一下，“给我吧，我真要反悔，你怎么也防不住我。都到了最后一步了，你除了相信我别无选择。我和萧庭礼，这辈子势不两立，我死也不会让他得到甄心。” “你既然深爱甄心，就不想她过上好日子？”贾梦妍又是冷笑一声，“青城萧家，再没有比这更壕的豪门了。” “如果不是萧庭礼趁虚而入，逼她委身，甄心也许已经嫁给我了，如今该是以我妻子的身份照顾着我，而不是尴尴尬尬的普通朋友身份，陪我走过这最后一程。” 许沐的眸底明显透出不甘心来，嘴角的弧度也显得有些冷，“萧庭礼越是想得到甄心，我偏偏不让。有这封遗书在，他们到死都不可能。” 旁观者清。 贾梦妍听见许沐说出这样的狠话，心想，再理智的人，临到死时心理也终于扭曲了。 但她感谢他的扭曲，否则她也不敢跟他下一个这样大的赌注。 她把遗书还给许沐，看他小心地收起，然后从床单下摸出了那盒药，“麻烦帮我倒杯水。” 终于是到了这一刻。 贾梦妍带着白色的真丝手套，水杯递给许沐时差点打滑。 许沐将胶囊一颗一颗的打开，黄色的药粉在水中融化，从透明逐渐变得浑浊。最后一颗胶囊融化之后，这一杯水看起来仿佛果汁一般。 看着无害，却能致命。 她的眼眶不知不觉湿润了：这个男人，她曾经敞开了心扉，用整个身心去爱他，发誓要和他相伴一生，白头到老。 可最终，他和她的结局是相互残杀。 许沐拿起杯子摇晃了一下，一抬头，看见贾梦妍那个模样，他笑了，“哭什么？不是巴不得我死吗？” “是，我每天做梦都在诅咒你不得好死。”贾梦妍点头，“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会这样在我面前死掉。” “那我现在也算如你所愿了。”许沐端着杯子轻轻的摇晃，“我确实是不得好死的。” 他低头尝了一口，五官都皱起来，“真苦。” 贾梦妍坐回轮椅上，透过水杯看着许沐的脸，恍惚间似乎回到了最初见到他时的模样。 可是一眨眼，一年多过去了，她家破人亡，他也是。 如果给她一个机会回到当初，她一定不会选择靠近他，因为付出的代价太惨重了。 “贾梦妍。” 许沐的话唤回了她的心绪，她抬头，“干什么？” “我死了以后，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就一起埋葬了吧。”许沐看了她一眼，“你也不要再去为难甄心了。” “呵，我要是说‘不’呢？你又能怎么样？”贾梦妍冷笑一声，抬起手指按了按眼角。 许沐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激动动气，只是眼睑垂下，盖住了眸底的一丝亮光，“是，我现在确实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了。” 他闭了一下眼睛，这动作看在贾梦妍眼里，似是在给自己打气——毕竟，是人都畏死。 她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许沐仰头将杯子里的水喝的干净，心里松了口气，随之而来的，却是又涌上了一些纷杂的思绪。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贾梦妍紧张地看他放下杯子。 许沐瞥了她一眼，“耐心点。这又不是剧毒，哪里能那么快就死了。” 贾梦妍不再说话，想了想，转身就离开了病房，她不想继续在这个病房里呆下去了。 等到上了车，她才又拿出手机给一个号码发了短信，而不是自己亲自给萧庭礼发信息。 许沐的死，她要把自己撇的越干净越好。 片刻后，那个号码回了她一个字，她这才安心地把信息都删除干净。 萧庭礼刚从市商会大楼出来，正要回公司，手机上突然收到一条匿名短信：许沐将死，速去。 简单六个字，震人瞳仁。 萧庭礼一时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也不费事让黎一去查，因为多半查不到：网络上的虚拟号码太多了，一秒钟换一个ip，地址遍布全世界。 他本来不予理会，但是车子走到一半，他发现自己脑子里还在想这个事情，干脆还是亲自去医院一趟。 许沐的病房里安安静静，许静回许家拿东西去了，只有护工陪着他，而他在闭眼小憩。 萧庭礼站在病房中央，目光在许沐身上打量，觉得对方看上去并不像是快要死的模样。 许沐察觉到有人，徐徐睁开眼，看见是萧庭礼，他示意护工出去。 “是你让我来的？”萧庭礼站在床尾，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许沐的神情明显怔了一下，随即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点头，又摇头，“算是吧。但确切的说，是贾梦妍让你来的。” 萧庭礼眉心微微皱了一下，显然有些疑惑，许沐指了指一旁的沙发，“萧先生请坐。” “看来你的确有话要和我说。”男人站着没动。 许沐平静地看着他，“本来没有。但你既然来了，那我们大可平心静气地坐下来，说上几句话。说到底，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你想说什么？” “如果我哪天出了意外，凶手一定是贾梦妍。” 萧庭礼看向他的眼神渐渐带上了一丝嘲讽的意味，似笑又非笑，“许沐，你报仇还没有报够，临死前还想借刀杀人？” “贾家注定没有翻身的可能了，我死也能死的欣慰。唯一可惜的，是贾梦妍还活的好好的。但遗憾的是我没有时间了，否则，我一定要拖贾梦妍下地狱陪我。” “有我在，你拖的动吗？”萧庭礼不屑挑眉。 许沐平静依然，“是，所以我放弃了。萧先生只要记住，今天把你骗来我病房的人是贾梦妍。还有，我和贾梦妍最适合的就是相互残杀，不存在什么互相体谅。” “那是你和她的事，不必跟我说。”萧庭礼并不知道，许沐一心求死，且已经吃了药，时间所剩无几。 许沐抬眸看了他一眼，“那甄心呢？” “那也是我和甄心的事，与你无关。”男人脸上露出不悦，因为想起许沐和甄心之间的是是非非，这让他心中莫名恼怒。 许沐看着男人的脸色渐渐显出不耐，知道他们到底是没办法好好说话的。他马上要死了，所以他什么都不在乎，不计较了。 但萧庭礼不能，这个男人骄傲霸道惯了，将甄心视为私有物，容不得别人染指，哪怕只是惦记都不行。 但他还有最后一句话，忍不住要说，“甄心从小吃了很多苦。如果萧先生真的疼惜她，日后，请务必对她好一些。” “我不需要你教我怎么做。” 许沐点了点头，时间差不多了，他闭起眼帘。 萧庭礼知道整件事透露着怪异，他想到了什么，抬起脚步往外走。 178 最后的告别 司机接到萧庭礼的电话时，刚将贾梦妍送到御景苑，“喂，萧先生。” “贾小姐呢？” “贾小姐回御景苑了。” 萧庭礼站在一扇半人高的窗前，“她今天去医院，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吧？” “没有，挺好的。” 萧庭礼挂断了电话，司机下去给贾梦妍打开车门，她神清气爽地回了卧室。 甄心下午时分并不忙，接到许沐的电话时，有点惊讶，她以为他不舒服，开口便焦急问道，“许沐，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忙吗？” “不忙。” 许沐的声音有些无力，“心心，陪陪我吧。” “现在吗？” “请最后一次假吧，我想让你推我出去走走，我好久没有看到外面的热闹了。” 甄心听着难受，“许沐，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当然是想博取你的同情，”男人轻笑，“真的最后一次，我以后也没力气出去了。” “不许胡说，”甄心打断他的话，“我马上过来。” 俱乐部的规章制度向来严苛，但对甄心似乎格外照顾，况且还有两个多小时就要下班，经理这边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甄心走进许沐的病房，许静刚给许沐套上外套，“这么冷的天，出去做什么？” “妈，我挺喜欢冬天的，天气好。”许沐朝身上的衣服看眼，“我还想出去买几套新款，这些都过时了。” 许沐向来也是个讲究的人，甄心不疑有他地走过去，“好，我陪你去买。” “妈，你就在这睡会，今天我想和心心单独出去。” “你坐着轮椅，心心一个人……” 甄心拿了条毯子，给坐在轮椅内的许沐披上，“干妈，没事的，我们打车去，我可以让出租车司机帮忙。” 许静还是不放心，但许沐坚持，他最后只得点了头。 甄心推着许沐走出医院，门口停着好几辆待客的出租车，甄心将他推到其中一辆跟前，“我们去哪？” “就去世贸商楼那边吧。” “好。” 甄心过去请求帮忙，司机是个热心的中年男人，劲道也大，将许沐弄上车后，甄心不忘替他盖好毯子。 来到世贸商楼，甄心付钱的时候让司机不用找零，但对方执意将一张五十的递向她。“你等等，我帮你拿轮椅。” 甄心不住说着谢谢，将许沐安顿好后，推着他进入步行街，“先给你买两套衣服吧？” “一套就够了，也没多大的场合需要经常穿。” 许沐对这儿比较熟悉，甄心顺着他的意思往前推，来到男装精品店，他亲自挑选了一件衬衣，没有要正统的西装，这样的天，他再选了件米黄色的低领毛衣。 结账的时候，甄心从包里去掏卡，许沐按住她的手掌，“我是男人，还用你付账？” “我想送你。” “以后吧，会有机会的。” 许沐付了钱，甄心看到他左手签了自己的名字，服务员将纸袋递向她，甄心拿在手里，许沐有些累，坐在轮椅内微喘，“我饿了，去吃点东西吧。” “好。” 走出精品店，冷风猝不及防灌过来，甄心散在肩后的头发被吹散开，几丝打在面上，又痛又痒。 “你想吃什么？” “小吃吧。”许沐许久不曾吃过这样的东西，只是实在没什么胃口。 甄心推着他走，步行街上到处都是美食，甄心看到有卖红豆糕，过去买了两个。 这东西许沐以前爱吃，甄心回到他身前，“快尝尝。” 许沐现在看到吃的，胃里面就翻滚着难受，但他还是张开了嘴，他轻咬一口，却立马偏过头要吐。 甄心吓得用手里的袋子去接，许沐将她的手掌轻推开，“没事。” “很难受吗？” 许沐不住咳嗽起来，他压抑着，面色涨得通红，他感觉到一种浓郁的死亡气息正逼近而来。 甄心替他轻拍后背，半晌后，许沐才缓过神，他随手朝前面一指，“推我去那边看看吧。” 商场的门口摆着某名牌的手套、围巾等，许沐走过去，挑了几款让甄心戴上。她心不在焉，却又不忍扫他的兴，许沐没有问她的意见，觉得都不错，便要结账。 “我哪戴的了这么多？” “那就一个星期换一套，你是女孩子，这个年纪哪有不爱美的？” 服务员将账单放在硬包装盒上，递到许沐手边让他签字。 天气逐渐暗下去，像是要下雨，甄心抬头望向不远处，“要不要看电影？” 许沐的最后一天，想做很多很多的事，但他显然来不及了，“下次吧。” “那好。” “前面有跳舞机，去看看。” 甄心顺着他的意，来到游戏大厅的一楼，甄心兑了币，许沐站在旁边笑道，“跳一个？” “不行，早就生疏了。” “瞎跳跳，又没人认识你。” 甄心朝四周看看，是没什么熟人，她投了币进去，然后选了单人的游戏。 许沐站在一米开外，劲爆的舞曲并未引来别人的侧目，甄心好久没跳过了，以前跟许沐恋爱的时候，每次逛到游戏厅都会进去跳两把。 他们喜欢跳双人的，那时候一路过关斩将，旁边会聚着不少的小屁孩观战。 许沐这么看着，那种谈恋爱的感觉好像又回来了，他眼里满满都是她的身影，看着她摆臂甩头，看着她一关关闯过去。 但是甄心终究心思不在上面，玩了两把，意兴阑珊地退下来。 许沐倚在轮椅内，甄心勉强拉出抹笑，别说是跳舞了，她觉得她当着许沐面的每走一步，都是用刀在他身上割肉。 “怎么不跳了？” “现在长大了，对这个没兴趣了。” 甄心走到许沐身后，“你肯定累了，我送你回医院吧？” “心心，我想回家。” “回家？”甄心不由弯下腰，“回家做什么？” “先带我回家吧。” 甄心推着许沐回到街上，看到一把把伞都撑了起来，“呀，下雪了。”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我去买把伞。” 许沐见她要往前冲，抬起左手拉住甄心的手掌，“带我一起啊。” “你在这等我吧。” “我也喜欢雪。” 甄心见雪下得并不大，这才推着许沐出去，有雪花落到脸上，许沐并未伸手拂去，他看到形形色色的人在大街上穿梭，脚步迈得飞快，甚至有人跌倒。 但是没关系，只要有一副健康的好身体在，跌倒了就能爬起来。 许沐抬了抬脑袋，甄心看到他乌黑的发丝上，落了几片白色，“许沐。” “嗯？” “你看到活着的美好了吗？” 许沐仰起脑袋，目光望入甄心的眼里，“我看到了。” 她嘴角展开弧度，“那我等你，等你好了以后跟我去玩跳舞机。” 男人没有答应，他不想在最后给甄心一个空头承诺。两人来到卖伞的摊位前，甄心随手拿了一把带碎花图案的伞，许沐轻摇头，“换。” 甄心拿起另一把格子的，许沐干脆抬手，指向旁边挂着的黑伞。 “颜色太沉了吧？” “简单，最好不过了。” “好。”甄心将那把黑伞取下，付了钱之后撑开，却在恍惚之间想到了那一个晚上。 那天的萧庭礼同样也是撑着黑色的伞，他从一片苍茫的世界里走来，甄心满眼的白色都被那种浓黑给劈开。 “心心？”许沐见她不动，轻唤出声。 甄心回过神来，“我们回家吧。” 在回去的路上，许沐让甄心买了一束鲜花，他双手捧在手里，手指触摸着柔软的花瓣，甄心柔声问道，“晚上想吃什么？要不要带点回去？” 许沐摇了摇头。他整个人都开始不适起来，眼睛望出去雾蒙蒙的一片，他使劲眨了眨双眼，视线这才恢复清明。 “心心，快回去。” “怎么了？不舒服吗？” “不是，我不想待在外面了。” 甄心带他去拦车，回到许家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她将许沐推入卧室，“我给你把暖气打开。” “心心，扶我到床上躺着。” 屋里就甄心一个人，她没那么大的力，甄心双手抱在许沐的腋下，好不容易让他起身，两人双双栽入大床内。 甄心忙要起身，生怕压痛他，许沐左手臂搂紧她，但仅仅也是一下后就松开了。 甄心让他躺好，再将被子给他盖上，“我们这么久不回去，干妈肯定急坏了，我给他打个电话。” 她掏出手机，许沐见状，一把夺了过去，他将甄心的手机关机。 “你这是做什么？” 许沐轻拉过甄心的手，“我不想我妈眼睁睁看着我离开，我怕他承受不了。” “你……”甄心听到这，心口咚咚直跳，慌乱的不行，“你别吓我，胡说什么呢？” “心心。”许沐轻唤出她的名字，最后的话却卡在喉咙间说不出来了，甄心双手拽住许沐的手臂，“走，我们去医院！” “别白费力气了，”许沐动也不动，“心心，死亡不一定是最糟糕的事，对我来说，有尊严的死去，胜过我如今的苟且偷生百倍千倍。” 179 萧庭礼爱你 “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甄心始终不敢往那方面去想，“你身体不行了是不是？那你干嘛不跟我说，市医院是最好的医院，那么多医生都会救你的。” “救回来一次，又能怎样？”许沐看得很开，他握紧甄心的手掌，“我时间不多了，连一分一秒都不舍得浪费，心心，你陪我说说话吧。” 许沐忽然这般，甄心哪里能接受得了，她伏在他身侧哭出声来，“你至少要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 “是我自己，我活不下去了。” 甄心听在耳中，倒觉得还有几分希望，她起身盯着许沐看去，“我知道你一直都有这样的想法，但我们不是在你身边陪着吗？” “不哭，行不行？”许沐拉了拉她的手，“让我好受些。” 甄心将眼泪吞咽回去，侧过身看眼许沐，见他面色似乎好了些，只是这样的角度望去，他精气神都没了，人瘦的厉害。 甄心知道这些都不是好的现象。她强扯出抹笑，坐在许沐的床边。 “心心，你还记得我爸爸长什么样吗？” 甄心轻点下头，“小时候的记忆模糊了，但是家里有干妈的照片。” “我也是，”许沐抬起的视线盯向天花板，“记忆中，爸爸的样子模糊极了，我只知道他去世的那天，我妈痛不欲生，满世界都是哭声。那天也是你最黑暗的日子吧，我们一同失去了最爱的人。” “许沐，我知道我比你幸运得多，我比你晚知道这么多事，我没有像你那样日日煎熬。” “心心，”许沐唇瓣轻挽，视线落到她的脸上，“从昨晚开始，我爸的一举一动，眉眼之间的痕迹，忽然都清晰无比地呈现在我的眼前，他不再出现在我的梦里面了，他是要来带我走了。” “许沐！” 他听得出甄心话里的慌张，许沐意识有些模糊，嘴里面干涩的厉害，“你别怕，也别太难受，你这样……会让我走得很不安心。” “你真要走了？真要这样走了？” 许沐拉过甄心，让她趴在自己胸口，“一直想和你说对不起，我为了替我爸报仇，我选择一条捷径去接近贾家。很多时候，我看着你身处险境却不能帮你。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也是你，我真后悔，当初在贾梦妍疯疯癫癫时，我应该除了她，不给她留下任何伤害你的机会。” “许沐？”她抬头朝他看了看。 面对甄心的目光，许沐不想在走后还有任何隐瞒她的事，“权慧的事，是我做的，也是我把贾梦妍引到海新区的。” “什么？”甄心目光里露出难以置信，“不可能，你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你和韩蓓蓓被撞的那次，是权慧指使的，这个女人不比贾梦妍善良，留着绝对是祸害。” “但……”甄心话语跳到喉咙口，被硬生生吞咽了回去，“不说这个，你好好休息。” 市医院。 许静在医院内已经找了一圈，打甄心和许沐的手机，都关机了。 她心里越来越慌张，再一看外面的天，雪倒是停了，可夜色浓重，这个时候还没回来，甄心不可能这样不知轻重，唯一的可能…… 难道是许沐出事了？ 他们出门的时候并没有说要去哪，许静更不知道应该去哪找。 他甚至找到导医台、找到医院的门卫，她想问问有没有线索，哪怕是一点点都行。 医院门口，许静孤单影只地站在灯光里，黎一听了萧庭礼的话，示意司机按响喇叭。 许静半晌后方回神，她朝一旁望去，萧庭礼落下车窗，许静抬起沉重的脚步走去。 萧庭礼率先问道，“找到去哪了吗？” 她轻摇头，“许沐只说要出去逛逛，没说具体的地方。” “手机呢？” “关机了。” 萧庭礼听了，就觉得情况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你上车吧。” 许静没想那么多，她坐进了后车座内，黎一示意司机往前开，“许小姐，您再好好想想，甄小姐和许沐恋爱的时候，通常都会去哪里？” 萧庭礼将视线别向窗外，尽管此时最重要的是要找到他们，可越是逼近许沐最后的日子，他和甄心曾经的时光就会残忍地映入萧庭礼的眼帘中。 “有，但是地方很多，心心和许沐感情好，那时候恨不得天天腻在一起……”许静满眼的焦急，她已经顾不上这些话会让别人作何感想。 “你再好好想想，总不能这样没头没脑地找。” “对了，许沐说要去买衣服。” 黎一朝萧庭礼看去，“萧先生，要不先去附近的商圈找找？” 萧庭礼没说话，黎一就当他同意了，他示意司机往最近的八佰伴开去。 许家。 许沐不住干呕起来，甄心给他拧了毛巾，她着急地要去拿手机，许沐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甄心用力挣扎，许沐的半边身体都被拉出了床沿。甄心忙抱住他，让他躺回去。 “为什么不肯回医院？” 许沐摇着头，待平复些后，这才开口道，“没用的，心心，我吃了药。” “药？”甄心大惊失色，两手掐着许沐的肩膀，“什么药！” 许沐唇瓣轻启，说了个药名，甄心闻言，魂都丢了，整个人木然地坐到床上：入院的时候，护士就特意提醒过她们，这种药对于许沐的病来说，是致命的。 所以医院的人不可能给他用，许静更加不可能。 甄心颤抖着嘴唇，“谁，是谁给你的？” 许沐痛苦地闭起双眼，他难受地想要坐起身，可他全身使不出一点点力气，甄心见状，忙将他搀扶起来，然后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心心，放我走吧，”许沐气息奄奄道，“别再一次次让我活下去，如果真的有治愈的可能，我比谁都想活着，所以……放我走吧。” “不！”甄心说不出别的话来，“你告诉我，是谁给你的药？是谁？” 许沐仅能动弹的左手握向甄心的手臂，“萧庭礼既然爱你，你就有好好活下去的机会，心心……” “你胡说什么呢？” 许沐剧烈地喘息着，“萧庭礼……他绝不是善良的人，医院肯收治我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萧家这种家庭里的人，我们不能用寻常人的道德或者医德去衡量他们，萧庭礼一言可夺万人权，他是不会在乎的，他在乎的是你。” “我们不说这个话行不行？” “心心，别再挣扎了，”许沐脑袋在她怀里动了下，“我也撑不到抢救室了，你让我把想说的话都说完吧。” “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从来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 “因为我撑不住，我累了啊，”许沐躺在甄心的怀里，“但是你还得活下去，心心，你向来是个聪明的人，你一定可以让自己好好地活着。” “我现在顾不得这些，我只要你活着，我不能看着你死。”甄心双手抱紧怀里的男人，这个人陪她走过人生最晦暗的时候，他拉着小小甄心的手，一步步在前面带着她，跨出甄家的阴霾，跨出继父的辱骂和挨打，她看到了外面世界的光明和美好。 可是为什么，他就要这样走了？ 越是接近那一步，甄心就越是接受不了。 “许沐，不可以，不可以……” “你不许走，不许走。” 她能体会到许沐的痛苦，也知道他需要解脱。可人都是自私的，即便再怎么看惯了生死，甄心都接受不了，活着跟死去，对于她和许静来说，谁都会选择让他活着。 许沐剧烈喘息着，他抽回手掌，从兜里掏出一张对折好的纸，塞到甄心的掌心内，“我真的撑不住了，我没有遗憾，该说的我都说了。” “不要，许沐，你还有干妈呢！你忍心丢下她一个人吗？别走，不要--” 甄心的眼皮突然很重，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房间里有些不对劲，但已经什么都来不及阻止了…… 意识消失前最后的画面，是许沐在她额头上印下了一个轻轻的吻，轻的彷如幻觉…… 许静跟着萧庭礼找了一大圈，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萧庭礼想了想，忽然问道，“他们有没有可能回家了？” “不会，许沐答应了要回医院的。” “与其这样瞎找，还不如回家看看，如果他们不在，就从家附近开始找起。” 许静也没别的办法，只能答应。 车子开出去，这儿离许家并不远，十几分钟就到了，许静探出视线，嗓音猛地激动起来，“应该是在家里，卧室亮着灯！” 萧庭礼闻言，心里总算一松，找来找去，居然是回了家。 车子停稳后，不等黎一替他打开车门，萧庭礼率先走了下去，许静快步在前面走着，车上就留了司机一人。 来到许家门口，许静开门进去， 从客厅到房间，灯都大亮着。可是房子里很安静，安静的不像是有人在的样子。 许静的胸口砰砰砰的乱跳着，她飞快走向许沐的卧室。 卧室的门轻闭着，并没有锁上，一推就开。 一道人影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是甄心。 “许沐呢？许沐？” 180 谁最想要他死 许静顾不上会不会吵醒甄心，开始在房子里到处找许沐。 萧庭礼更敏锐些，他一踏进房间就感觉气味有些不对。再看看床上昏睡的甄心，许静的声音这么大都没吵醒她，该不会是…… 他一手捂鼻，一边快步走向窗边，将整扇窗户全部推开，冷风立刻汹涌的冲进来，他转身抱起甄心快步走向客厅的沙发，然后轻拍她的脸，“甄心，醒醒，甄心！” 甄心迷迷糊糊的听见有声音在喊她，昏迷之前最后的记忆猛然袭来，她猛地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然后抓紧了萧庭礼的手，“别走！许沐你别走！” “许沐去哪里了？”萧庭礼的心里咯噔一声，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来。 甄心的眼神并不清明，显然人还没有彻底清醒，但嘴里的话却一字一句的清楚，“你还没有告诉我，是谁给你的药？许沐，你告诉我……” “许沐去哪里了？” 许静在房子里到处也找不到许沐，听见甄心的声音，她张皇失措地冲过来，抓紧了甄心的肩部用力晃动，“心心，许沐在哪？他在哪？” 她晃动的那样激烈，甄心很快就被她晃醒了，“干妈？” “许沐在哪？” 许静反反复复只是重复这一个问题，甄心愣在那里，“许沐……他不在这里吗？” 她猛然跳起来，冲进许沐的卧室，大床上哪里有人？ 甄心简直要疯了，她用力掀开被子，被子下空空如也，只有一张简单的字条，她急忙拿起来。 “妈，心心，我走了。你们不要找我，因为你们找不到。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国内的技术是不可能治愈的，所以我找人联系了国外的医院。如果能治愈，我会回来的。但如果无法治愈，你们就当我今天已经离开了吧。 勿念。” 简简单单一段话，仿佛他只是平平常常的出了一趟远门。 甄心站在那里，如遭雷击。 许静抢过她手里的字条，看完以后，静默不语。 只是，她转身往外刚迈了一步，整个人就突然倒在了地上。 “干妈！” 甄心失声惊叫，一下跪倒在她身边，抬头冲着一旁的萧庭礼大吼，“打120啊！快打120！” 黎一就站在客厅里，立刻第一时间拨打了市医院的急救电话。 然后他走到萧庭礼身边，男人转头看着他，“许沐失踪了。” “什么？” “你赶紧吩咐下去，许沐的病房谁都不能进，让人好好查一遍，甄心说他吃了药。这药肯定是离开医院前吃的。” “另外，马上派人调这个小区和附近片区的监控，许沐自己没办法移动，肯定是被人带走的。” “是！”黎一转身疾步往外走，一边开始打电话。 片刻后，120急救车赶到许家楼下，接走了许静，甄心匆匆跟上了车。 萧庭礼也打开车门，“走，去医院。” 许沐的病房有人守着，萧庭礼和黎一来到门口，里面有人正在翻找，萧庭礼推门进去，目光扫向四周，这儿一切如常，茶几上还摆着甄心的保温杯，许沐换下来的病号服放在床沿处。 黎一上前问道，“有没有什么发现？” 那人拿出来一支笔，以及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本子，他将东西递给黎一，“这是在床褥底下翻到的。” “还有吗？” “床头柜的杯子内喝剩下一口水，已经送去检验了。” 萧庭礼站在偌大的病房内，看着他们四下翻找。贾梦妍临走前将药盒等东西都带走了，所以除了那个本子之外，再无遗漏。 甄心坐在抢救室外，医生很快就出来了，许静也被推出来了，她连忙迎上去，“我干妈的情况怎么样？” “她的身体很虚弱，短期内不宜情绪波动太大。”医生看着她，“这段时间你们要多陪伴她，她本身就有精神病史，如果受刺激太大，精神病可能会复发。” “谢谢医生。”甄心嘴里苦涩。 许沐失踪了，干妈的情绪怎么可能不激动？ 虽然他留下字条说去国外治疗了，可是甄心记得清晰，他说他吃了药，他很累，要她放手让他离开…… 她几乎可以确定，许沐已经死了。 留下字条，只是为了安慰干妈，给她保有一个缥缈的希望罢了。 可是他明明说了，不忍心再让他爱的人为他担心，他这番操作难道不是自相矛盾吗？ 许沐，许沐，你到底在哪里？ 这样寒冷的冬夜，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死在不知名的地方，身边没有一个人陪着他…… 甄心坐在许静的病房外，紧紧抱着头，只感觉脑袋里乱七八糟的，痛苦万分。 不知何时起，甄心的身旁坐了个人，她也不知道。 萧庭礼见她近乎自虐似得用指甲在掐着自己的手背，右手上已经布满一个个深刻的月牙印，看着有些触目惊心，满手背都是。 萧庭礼去拉她的右手，但甄心左手紧紧掐着它，不肯放，萧庭礼使劲将她的双手分开。甄心扭过头，射向他的目光尖锐、布满敌意，甚至有着惊人的攻击性。 萧庭礼视线对上她，甄心眼底映入了男人的五官轮廓，她看清楚了跟前的人，眼角忽然一软，眼泪簌簌而落。 萧庭礼拉过她的右手，同她十指交握。她手心手背都冷得厉害，甄心视眼模糊，方才的攻击性全然褪去，只剩下满眼的软弱。 她心慌、无助，同时又难受到说不出来，甄心的大拇指还在无意识地掐着，一下下的尖锐疼痛刺在萧庭礼的虎口处。 萧庭礼看着甄心泣不成声，但他安慰不了她。 这一晚，青城又开始下雪了，整整一个晚上都没停。 萧庭礼陪着甄心在椅子内坐着，接近清晨的时候，甄心撑不住了。 御景苑。 贾梦妍站在窗边望向外面，天色尚早，御景苑的院子内铺满白色，连成一片的美景蜿蜒到御景苑的正门口，连一个脚印都没有。 她也几乎整晚没睡，更知道萧庭礼没回来，贾梦妍焦急地锁紧眉头，手指在窗户上不住轻敲打。 电话是市医院的小护士打来的，贾梦妍看眼来电显示，赶忙接通，“喂。” “贾小姐，许沐失踪了。听说是已经死在家里了……” 贾梦妍以为开了窗，浑身冷得打起寒颤，“什，什么时候的事？” “应该是昨晚就走了，他母亲许静受不了打击，昏迷不醒，还被送到医院来抢救……” 贾梦妍顿了半晌没说话，那边喂了几声，才将她的魂拉回去，“萧庭礼呢？” “萧先生陪着甄小姐了，这会没看到他们。” 陪着？ 这时候的甄心，不应该恨不得杀了萧庭礼吗？“还有什么特殊的情况么？” “没了。” 贾梦妍不安地收起通话，不过还有种可能，许沐刚走，甄心肯定没有心思顾别的事，那封遗书应该还没看。 这对于别人来说，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清晨。 出门看到积雪，孩子们开心的乐了，上班族需要小心翼翼，再也不能大步奔跑着去赶公车。老爷爷老奶奶将广场舞和太极拳改在了室内，而对于卖早餐的小贩们来说，则是风雨无阻。 渐渐的，天空开始明亮起来，嘈杂声不绝于耳，黑暗过去，阳光无遮无拦地撒落到每个地方。 甄心真的在梦里看见了许沐，干爸接了他去到另外一个世界，他张罗着要给许沐做好吃的，而她身后，就是许家的厨房。 甄心身子抽了下，惊醒过来，脸贴在真皮的座椅上，屋内暖气开得很高，所以她并没有觉得冷。睁开眼，昨晚哭得太狠，视线望出去都是模糊的，而且眼睛痛得厉害。 她隐隐约约听到有说话声传来，甄心不想听，但黎一的声音带着几个关键词传入她耳中。 检查结果、还有药名，以及什么水杯，她还听见了许沐的名字。 甄心想要坐起身，但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她视线扫向四周，这才认清楚自己还在医院的某间办公室内。 两个男人就在不远处站着，萧庭礼问道，“这药有什么效果？” “一颗就能加重三分病情，整整一盒都吞下去的话，就肯定致命了。” 萧庭礼握着手里的报告，然后将它甩到桌上，黎一朝他看了眼。“萧先生，您这是怎么了？” 甄心动了下手臂，萧庭礼见她醒了，走过去将她搀扶起身，甄心脑子里嗡嗡作响，“药，是谁给他的？” “甄小姐，这件事萧先生已经让我去查了。” 甄心双手撑向身侧，嗓音沙哑，“昨天都有谁去过病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贾梦妍去过吧。” 黎一不知怎么回答，萧庭礼却是承认了，“对，昨天司机送她来过一趟。” “医护人员都知道许沐不能碰这种药，干妈也知道，所以这绝对不是误服。刚刚黎一也说了，那是一整盒的致死量。纵观这么多人中，谁最想要许沐死？” “我昨天也去过病房，是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来的短信，许沐当时跟我说，我只需要记得是贾梦妍要我过去。”萧庭礼有些想不通，“可那时候，贾梦妍已经回去了。” 181 恨之入骨 甄心太阳穴处狠狠抽痛下，“我干妈呢？” “已经醒了。现在在许沐的病房里收拾。” 甄心站起身来，“我去看看。” 萧庭礼没有拦她，只是看她状态不好，便让黎一跟着。 病房内，属于许沐的东西都是许静亲手收拾的，甄心走到门口，朝黎一吩咐道，“我没事，你一晚没睡吧？我看萧庭……萧先生也是满脸倦色，你带他去吃些东西吧。” “好，甄小姐，你节哀吧。” “放心，我自己会调整好的。” 甄心进了病房，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她想过去帮忙，许静轻按住她的手，“心心，让我来吧，反正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她忍着泪水走向病床，甄心坐了下来，忽然觉得整个人空空的，不知道还有什么事能让她提起精神。 甄心双手放到腿上，手指触摸到口袋内的东西，她想到许沐给她的纸，她还没来得及看。 此时，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落在甄心的身上，她掏出已经褶皱的、被折成正方形的纸张。 甄心手指轻打开，发现里面有两张，她的视线落到第一张上面，那字迹一如他的人，清隽干净。 心心： 我知道我到了最后的日子，我该走了，你别哭。 纵然有太多不舍，也不敌生命的脆弱。 甄心捂着嘴，他总是惦记着让她别太伤心，她确实也忍着没哭，许沐的遗书特别简单，没有太多煽情的话语，更没有回忆从前，他知道他应该简简单单地走，谈及过去，只会让甄心更难受。 她视线往下，看到了许沐写的字，“药是我让贾梦妍买的，她起初不同意，她知道我将死，所以不用急在一时半刻。但是心心，这样的日子于我来说太难捱，生不如死。所有爱我的人，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寻死，我几乎绝望，我想我可以挺过所有的悲伤痛苦，却挺不过瘫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 “直到贾梦妍的出现，让我看到了解脱的希望。我告诉她，我可以将我的死推在萧庭礼身上，我留下一封遗书，说我被迫喝下那杯药，我的死一旦跟萧庭礼有关，你跟他从此也就再无可能了。贾梦妍是毒蛇，尽管她心肠越来越毒，但对于这样充满诱惑力的提议，她拒绝不了……” 甄心手掌紧紧捂住唇瓣，视眼开始模糊，“我写的那封遗书，她看过，所以才放心将药给我，她选择赌一把，就只能相信我。” “心心，我走之后，最放心不下的是你，除了让你多保重外，我别无它法。” 她一度闭上眼，不忍往下看，房间内安静极了，甄心深深呼出口气，然后重新睁开眼帘。 “你如今的处境，太过尴尬，我这一生算计人无数，就让我在临死前，为你算计最后一次吧。 甄心轻咬着自己的手掌，眼泪落在纸上，看着属于许沐的字迹晕染开。 “心心，但我也尊重你的选择，你如果想让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你可以将第二张纸撕了。这样的话，萧庭礼永远不会知道这件事，我这个局也等于白设了。” 不远处的许静望过来，她知道甄心难过至极，可此时的她们，谁都安慰不了谁。 甄心擦净眼角的泪水，继续往下看，“我最不放心的，也是最现实的……心心啊，你以后要怎么办？贾梦妍这根毒刺，不会因为你的隐忍不争而放过你，她早已经病态，不除掉你誓不罢休。所以，我不犯人，并不代表人不犯我，我希望今后有人再犯你的时候，你可以双倍奉还，直到这个世上再也无人敢欺你。” “你我都知道，让所有事情随风而去的这个愿望，太过美好。只是心心，不论你做怎样的决定，我都支持你。如果你决定了要把第二张纸交给萧庭礼，你就把我这封信撕了吧。” 甄心的手重重落下去，她咬紧牙关，将第二张纸拿到上面。 纸上，是许沐编造出来的一个故事。他说萧庭礼去了他的病房，并且强迫他喝下那杯药水，他是被萧庭礼害死的，通篇文字里没有提到贾梦妍一个字，所以，这才让贾梦妍彻底信了吧？ 甄心单手遮住半边脸，如果没有第一封信，她独独看了这封遗书的话，她肯定会恨萧庭礼入骨。 大约十来分钟后，甄心一手拿着一张纸，目光不住在左右手上游移。 这其实就代表了甄心今后要走的两条路，这是她逃不过去的选择。 许静从不远处走来，甄心将两张纸分别攥在手心内。 “心心，我们走吧？” “干妈，贾梦妍来的几次里，是不是都挺正常的？” 许静轻点下头，“是啊，起初我也不同意她留在病房里，但许沐执意要跟她单独谈，那天我见许沐脸上有手掌印，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是一巴掌让两个人的恩怨彻底过去了。” “贾梦婷，打他了？”甄心声音骤冷。 许静至今想来，还是心疼不已，“是啊，许沐都动不了啊……” 甄心轻吸下鼻子，“干妈，您在这坐会，我打个电话让我妈过来。” “不用了，你妈也有自己的事要忙。” 甄心没听进去，她拿了手机走到窗前，拨通刘爱梅的电话。那边倒是很快接通了，“喂，心心。” “妈，你到医院来一趟吧。” 刘爱梅知道事情肯定不好，“是不是许沐病情又加重了？” 甄心原本一直强忍着，可忽然听到刘爱梅这样问，再加上又是自己的亲人，她一下没忍住，哽咽出声，“许沐他不见了。我担心他已经……没了。” “什么！”刘爱梅吃惊，她前两天还抽空来看过，听着女儿在电话里哭，刘爱梅不住说道，“心心，别急，别急，我马上来。” 刘爱梅其实也没忍住，电话还没挂上就去喊儿子甄意了。 许静拿了许沐放在抽屉里的手表，一遍遍在用自己的衣服擦拭，自从许沐病重后，这些东西他就用不上了。 甄心将一张纸折得很小很小，然后塞在自己的兜内，她将另外一张攥紧在手心内后快步往外走。 “心心，”许静忙唤住她，“你去哪？” “我去去就回。” 甄心的脚步一串串印在走廊上，她没有犹豫过，但一路上，她脑子里都是懵的，来到刚才的那间办公室前，她轻敲两下门。 “进。” 她拧开门把，屋里的两人抬头朝她看来，黎一率先迎了过来，“甄小姐，将许小姐送回去的车，我已经安排好了。另外也已经安排人去找许沐了……” 甄心朝他看看，然后径自往里走，萧庭礼坐在办公桌前，整夜没有合眼，脸色掩不住他的疲倦。甄心看着萧庭礼这样，忽然间不知道怎么办了，这条路还要不要走下去。 萧庭礼见她不说话，轻声开口。“怎么了这是？” 许沐昨天走后，最最难捱的时间是他在陪她，今天，又是萧庭礼留在医院，替她安排着这些事，可她……明明知道许沐遗书里的内容是编造出来的。 甄心鼻尖开始往外冒出酸意，她提起脚步，想要往后退去，但身后却有一双无形的、有力的手在推着她向前。 许沐活着，也只是仅仅残留着最后一口气，身体不能动，受尽折磨，可即便这样，贾梦妍都没有选择放过他。 而她甄心呢，还要在这个城市里工作打拼下去，还要出现在萧庭礼的眼前，贾梦妍能放过她？ 即便她离开萧庭礼了，又能怎样？当初她连贾梦妍这个人都不认识，不就是被她害得差点惹出性命来？ “甄小姐？”黎一在旁轻唤了她一声。 甄心的神被拉了回来，她目光定定落向萧庭礼，“许沐的药，是贾梦妍给的吧？” “这件事，我会查清楚了告诉你，毕竟每天进出许沐病房的还有那些医护人员。” “如果不是贾梦妍，那就是你了。” 萧庭礼狭长的凤目轻眯，“怎么，你怀疑是我？” “你不是说你去了许沐的病房吗？” “就算我去了，我为什么要害他性命？” 甄心握紧的手掌微松，将手里的纸递过去，萧庭礼还未伸手接，她就将纸啪地按在了桌面上，“这是许沐留下来的遗书。” 萧庭礼面露疑惑，目光只是在纸上扫过，映入眼中的字眼就足够令他触目惊心。 遗书里的内容精彩无比，仔仔细细描写了他是怎样害死许沐的，每一个步骤都清晰无比。说他当着他的面撕开药盒，说许沐无力挣扎，最后只能吞咽下去。还说了他有多么不舍得离开，但他知道萧庭礼势力庞大，为了母亲晚年的清净和安稳，他让甄心不要追究，更不要将事情闹大。 萧庭礼将遗书一字不差地看完，他整个人往后倚，“这是许沐写的？” “你不信？”甄心没有盯着萧庭礼的眼睛看，“许沐画的画上，有不少署名日期，你要不要比对下字迹？” 黎一一眼看出不对劲，他走到萧庭礼的办公桌旁，将遗书上的内容尽收眼底，“甄小姐，您千万别误会，萧先生不可能会做这种事。” 甄心泪水涌出眼眶，“那你们给我个解释，谁能做得出这样的事？” 182 你心里有谁 “甄心……”萧庭礼刚喊出她的名字，就见甄心拭去掉下来的眼泪，“你们放心，许沐就留了这么一份东西，反正现在也在你手里。我们姓许的和姓甄的，没那能力兴风作浪。”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萧庭礼嗓音不由冷冽几许。 甄心轻吸口气，似在极力隐忍，“萧先生还肯替我们找许沐的下落，真是个好人，谢谢。” 她说完这句话，转身要走，萧庭礼知道不能让甄心就这样离开，他推开椅子起身，甄心走得很快，到了门口，刚要将门打开，萧庭礼就一手撑在门板上。 甄心用了很大的劲都没能将门拉开。她抬首朝萧庭礼看去，“做什么？” “黎一，你先出去。” “好。”黎一本来就觉得杵在这挺尴尬的，可这间办公室就一个门，黎一走向二人，萧庭礼伸开双臂将甄心抱在怀里，黎一趁机开门出去，再将门用力拉上。 甄心挣扎了几下，“放开我！” “你真相信许沐的遗书？” “那你说，他为什么要骗我？” 萧庭礼手臂收拢，不给甄心挣脱的机会，“我没理由害死他。” “为贾梦妍出气，这一条理由够不够？” 萧庭礼后背抵向墙壁，“不够，我就算真要许沐死，我完完全全可以让医院不收治他，用不着还要让他进了医院，再去要他的命。” “你肯收治他，我对你感恩戴德，可是之后呢？你没有遵守同贾梦妍的约定，萧庭礼，你心里肯定是有过挣扎的吧？而最终的结果，毋庸置疑，贾小姐的重要性远远居于我之上，所以许沐就成了牺牲品。” 萧庭礼将她的一字一语都听在耳朵里，他虽然觉得荒谬，可为什么觉得这一切，居然天衣无缝？ 许沐的遗书是最好的导火索，它可以迅速点燃甄心心里的恨意和怒火，毕竟这等同于许沐亲口叙述，甄心挣扎了几下，从萧庭礼的怀抱中走出来。 “我要是跟你说，我没做过这些事呢？” 甄心手落向门把，萧庭礼见状，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你回答我。” “你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萧庭礼握住她手的力道，紧了紧，“给我点时间，我一定把那个人带到你面前。” “我只是搞不懂一件事，如果不是你，你为什么要去许沐的病房？如果不是你，许沐的遗书里，为什么一个字没有提到别人？”甄心连番质问，目光深深望入萧庭礼的眼底。 许沐这一盘棋，可真是精妙。 他临死之前为她筹谋的最后一次，居然连萧庭礼都算计进去了。 许沐利用贾梦妍的贪婪，如了贾梦妍的愿，那封遗书是到了萧庭礼的手里，只是他留有一手，让甄心事先知道了真相，并且能够站在棋局外面，起着推波助澜的决胜作用。 甄心想到这，心里一阵悲痛，他最后的时间里，没有安逸，没有快慰，却在想着如何让甄心以后的路更加好走些。 萧庭礼抿紧唇瓣不语，甄心朝着门口走近一步，手再度落到门把上，却被萧庭礼从身后紧紧抱住。 “为什么你可以相信许沐，却不能相信我？”萧庭礼手臂越收越紧，恨不得将甄心完全嵌入自己的体内。 甄心痛得出不了声，她弯着腰，大口喘息，萧庭礼继续说道，“是不是我为你做的所有一切，都抵不过许沐的一纸遗书？甄心，如果许沐真是因我而死，你又会怎么做？” “我会杀了你！”甄心牙齿内咬出这几个字。 萧庭礼的手臂一松，甄心蹲下身去，两个肩膀犹如经过重创般，痛得不能动弹。 “杀我？”萧庭礼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词。 甄心手臂在墙上扶了把，慢慢起身，她将后背朝墙面靠去，她视线毫不犹豫看向萧庭礼，“杀人偿命，不应该吗？” “我说了，我没有！”萧庭礼几乎要暴怒。 甄心喉间轻滚，红着眼圈，萧庭礼胸腔内不住起伏，“你爱许沐，是吗？” “我们说的是人命，这跟爱和不爱无关。” 甄心嘴唇紧抿，萧庭礼感觉她的存在，就是因为他一直以来过得太顺，所以把她放到他身边，没事就扎他一下，刺他一下，以凌迟他为乐，也许这就是命吧，你不服都不行。 “你一直以来，心里放不下的人始终是许沐。” 甄心轻巧的将这个话题避开，“所以，看到他的遗书，我是不是应该杀了你？” “是，”萧庭礼面无表情，却偏偏勾扯下嘴角，“为你的爱人报仇，天经地义。” 甄心靠着墙壁没有动，头发散落在颈后，没有梳理，乱糟糟的，精神状态也很差。 “我和许沐的感情早就过去了，这一点，我比谁都看得开，萧庭礼，你不必时刻试探我，虽然我不知道你这样做的目的……” “你不知道我的目的？” “那你跟我明说了吧，为什么这样纠结于我爱不爱许沐？他如今人都死了，有何意义？” 萧庭礼拧起眉角，视线一瞬不瞬盯着甄心，“我就想知道，你心里有没有我。” “那你呢，你心里又有谁？” 萧庭礼被问住了，两人近乎于剑拔弩张地对视，萧庭礼眼角温柔些许，“我心里有你，你看不出来是吗？” 甄心杏眸圆睁，什么话都没接，一把拉开门就要走。 萧庭礼可不想被这样不清不楚地吊着，他右手臂撑向前，门砰地关上，萧庭礼另一条手臂干脆撑在甄心脸侧，将她完完全全禁锢在他的怀里。 “对于我方才的话，你有什么想法？” 甄心的心坚硬如石，但也有柔软的地方，只是这会塞满了悲伤，她抬着下巴看他，“萧庭礼，我来找你，不是跟你谈情说爱的，许沐如今还下落不明，不知生死，你别逼着我去想别的事。” 萧庭礼的一条手臂垂下去，轻轻搭在甄心的腰间，“我知道你难受，那就在你最难受的时候，让我陪着你吧。” “陪，怎么陪？” 萧庭礼挺起身，“许沐这次的事情，真的跟我无关。” 甄心双手捂住脸，那种心痛和悲伤，任凭她怎么压抑都压不下去，“你不会明白的，也许在旁人看来，许沐这样离开是最好的结果，对于他自己来说，也是解脱。但他走得这样快，我是真的接受不了。” 她蹲下身来，萧庭礼叹口气，她恨他入骨，也是正常，萧庭礼随之蹲到甄心面前，“你要觉得难受，那你就恨我吧，把这些日子艰难地挺过去，等你心里好受一点了，你再把你的恨作为动力，来找我报仇。” “萧庭礼，你是不是傻？”甄心眼眶内淌着温热，这样问他。 男人目光沉沉盯着她。 甄心的泪水没忍住，淌落出来，“我偏偏选择相信你，我知道许沐的失踪或者死亡肯定跟你无关，那你说，我现在又该怎么让心里好受起来？” 萧庭礼说不出话来，他也不知道这时候能说什么话，确切的来说，他应该以为他自己听错了。 两人目光相对，萧庭礼伸出手想将她搀扶起来，手刚伸出去，甄心却将他的手推开了。 “你要这样蹲到什么时候？” 萧庭礼的双手落在地上，逼着自己去重拾刚才的话题，“你说许沐的事情，你相信跟我没有关系?” “是啊。” 他没有高兴的神色显露出来，“你把我的解释听进去了？” 甄心轻摇头，“不是。” 萧庭礼被吊得浑身难受，“把话一次性说清楚。” “不想说。”甄心蹲在那，下巴枕着膝盖，目光出神。 萧庭礼真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他烦躁地起身，人在办公室走了两圈，说真的，要换成是别人，他早一脚踢出去了。但她是甄心，她似乎就是他的克星，专按他的命门。 “你说，”萧庭礼没法子了，只得蹲回甄心面前，嗓音带着无奈，认输了，“要怎样做，你才能心里好受起来？” 甄心这幅样子，她的神态、她的表情，没有一点点是装出来的，她在这个男人面前越来越真实，她是真的难受到了极点，“我看到许沐遗书的时候，我的脑子是空白的，但我知道你不会做这样的事。我只是想要拉个人陪我一起难过，我选不了别人，只能选你了。” “你有理由相信遗书里的内容。” 甄心摇了摇头，“不用相信。” 萧庭礼说不出来此时的心情，分明应该是雀跃的，可他看到甄心这幅样子，心都快疼碎了。他单膝跪在地上，上半身往前倾，伸手将她抱在怀里。 “许沐爱我，他不会明知我和你实力悬殊那么大，还让我心怀仇恨，这关系到他的性命，他向来了解我，如果这是真相，哪怕拼得你死我亡我也要为他报了这个仇。他不会舍得我这样去送死。” 萧庭礼听着甄心对许沐这样的评价，他的心里有苦涩、有疼痛，有跟一个死人去计较的不舒服感觉。但他不能让甄心住嘴，也许她说的越多，心里就越会好受了呢？ 那么，就让他替她将这难受分担掉好了。 183 栽赃陷害 甄心眼睛痛的厉害，她将额头贴着萧庭礼宽厚的肩膀，“我相信你，不仅仅是因为你没必要多此一举，更相信我自始至终认定的一件事，青城萧先生不是个善良的人，可他带给我的从来都是温暖。” 萧庭礼感觉自己的心，就跟坐过山车似的，一下坠落，一下又被高高抛起，所有的情绪都抓在甄心的手里，这个女人，没有权势、没有巅峰造极的本事，可却偏偏把萧庭礼给捏住了。 半晌后，甄心推开萧庭礼想要起来，由于蹲得太久，她起身后靠着墙壁缓了缓，两条腿酸麻的不行。 萧庭礼见她穿得单薄，“待会我送你回去。” “不用，你也没休息好，放心，我没事的。” 萧庭礼见甄心的手将门拉开，她回头朝他看眼，“遗书的事情，肯定不会这样简单，如果不是有人逼着，许沐绝不可能会写这样的东西，再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急于解脱，对方用一盒在药店就能轻易买到的药，换了他一封遗书。” 萧庭礼轻点头，他其实心里都明白了。 她走了出去，并将门带上，甄心迈着沉重的脚步往前，黎一就在不远处，见到她过来，他站在原地等她。甄心走路很慢，步子在地上拖动，到了男人跟前，黎一端详着她的面色，“甄小姐，萧先生不是那种人。” 甄心不说话，站定在那没动。 “你觉得萧先生会逼着许沐喝药？” “也许会吧，也许不会。”甄心不想和黎一说太多的话。她必须保持最后的体力，她还要陪干妈回家。 黎一绝对是萧庭礼最得力的手下，眼见甄心往前走，他跟出去几步，“当初你们四处求医未果，将许沐带到医院来，也将萧先生推到了最难的地步，可医院的大门不还是萧先生亲自让打开的吗？” 甄心垂着头不吭声。 黎一踩在甄心的影子内，难掩疲倦之色，“医院收下了许沐，这就够了，所以甄小姐，遗书的事你别太着急认定，你如果信得过我的话，我来帮你查。” “为了阻止许沐入院，居然能操纵那么多家医院，这人会是谁？最想让许沐死的是贾梦妍，难道是她？” 这一点，谁都想到过。 黎一不敢妄下断论，“如今的贾家，怕是没有那个势力。就算是最风光时期的贾家，想要这样不声不响的做一件事，可能性也不大。” 甄心头疼起来，黎一说道，“许沐得罪的人太多，当初的实名举报，牵扯到很多上面的人，有些只是险些遭殃，却来不及被动摇，如果是他们要对付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是吧，”甄心垂了下眼帘，“应该是。” “甄小姐，遗书的事，我敢用我的生命保证，跟萧先生绝对没关系。” 他重复着这个话题好几次，甄心却沉浸在方才的话里面，“可我总觉得，贾梦妍没那么干净。” “甄小姐！” 甄心越过黎一身侧往前走，“时间不走了，我要送干妈回家了。” 黎一追上几步。“甄小姐，我会先把那份遗书拿去做笔迹鉴定，还有医院的监控我会让人调出来，还有……” 甄心挥了下手，“我头疼，你别跟我说这么多话，我听不进去。” “甄小姐，甄小姐！” 她落寞的身影渐行渐远，黎一始终没有能替萧庭礼摆脱嫌疑。他回到办公室内，见萧庭礼正盯着那份遗书在看，黎一面色晦暗，“萧先生，甄小姐她听不进我的解释。” “你解释什么？” “我跟她说，您不可能杀许沐，这是有人栽赃陷害！” 萧庭礼抬起眼帘，“不用解释什么，甄心看过这封遗书后就没相信。” 黎一顿了顿，这才说道，“那她方才的一声声质问……” “她就是心里难受，想发泄下。” “可我跟甄小姐说了那么多，她都没有明明白白跟我说清楚一句。” 萧庭礼回答得很理所当然，“那还是因为她心里难受，不光要我陪，还要你陪着。” 黎一这么一听，再也说不出什么话了，想他生怕甄心误会，说了那么多掏心窝子的话，原来还是他做人太简单啊。 甄心回到病房的时候，刘爱梅和甄意都到了，刘爱梅陪着老友正难受，甄意见她进来，大步朝她走去，一把将甄心抱住。 他要比甄心高出不少，这一下直接将甄心按在了怀里。 “姐--”甄意忍不住了，几乎是嚎啕大哭起来，他伤心不已，甄心感觉着他的胸膛在不住起伏，她双手抱住甄意的后背，“别哭了。” “我知道，你心里比我还要……还要难受，姐，许沐哥走了，为什么啊？他……他之前还是好好的，我，我……”甄意哽咽不止，甄心拍着他的后背，她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因为她也是难受的不行。 那边，许静一夜间仿佛老了十来岁，刘爱梅跟她讲着话，可她恍恍惚惚的听不进去。 窗外的阳光打在甄心的面上，她昨晚哭的厉害，所以眼睛几乎是睁不开的，她眯起眼帘望出去，眼球还是痛得难受。 “姐，我都不知道你要怎么办，你要撑住，别太难受。” 甄意到底还未完全成熟，甄心拍着他的肩膀，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好好活下去。 触景生情，甄心知道，这几天都会这样浑浑噩噩地度过去，她只能尽量的麻木自己，伤心不已是一种发泄状态，哭到整个人虚脱，甚至生病，都是好事，身体上的苦痛挨过去就好，过了最难受的时间，甄心相信自己会挺过来。 医院停车场。 司机发动引擎，车子驶上高坡，一束阳光照着挡风玻璃射进来，黎一朝后车座看眼，“萧先生，许家人已经回去了。” “嗯。” “您中午吃的不多，要不要找个地方用点东西。” “不用，”萧庭礼的嗓音就犹如今日的天气，听着厚重有力，实际阴寒无比。“直接回御景苑。” “好。” 回到御景苑，萧庭礼进屋就脱了大衣，黎一替他挂到衣架上，“萧先生，您抓紧时间休息会。” “黎一，今天没你的事了，回去吧。” “是。”黎一抬眼见到萧庭礼大步上楼，他却并没有立马离开，他知道接下来肯定会有什么事发生。 萧庭礼来到楼上，恰好佣人收拾完卧室出来，“萧先生，您回来了。” “贾小姐呢？” “贾小姐在午睡。” 萧庭礼径自来到贾梦妍的房间前，他推门进去，贾梦妍昨晚也算提心吊胆了一整夜，今天接到电话后心安不少。此时，她正躺在铁艺雕花的大床上，萧庭礼来到床尾处，他双手往下撑，视线盯着正在熟睡的贾梦妍。 她睡得也不算安稳，额角渗着汗，眼睛睁开时，明显在大口喘息，贾梦妍坐起身，却看到萧庭礼就在眼前，她吓得尖叫声，“啊！” 萧庭礼嘴角一勾，“做噩梦了？” 贾梦妍拍着胸口，“庭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吓死我了。” “我见你睡得挺美，就没打扰你。” 贾梦妍调整下呼吸，将被子往上拉了拉，“你昨晚怎么没回家？” “连夜处理了一点事。” “什么事啊？” 萧庭礼目光盯向贾梦妍的脸，“梦妍，你昨天是去过医院吧？” “是，是啊，不过马上就回来了。” “去的时候，许沐怎么样？” 贾梦妍强行压抑着胸口的紧张，“挺好的啊，就跟以前一样嘛。” “但在你走后不久，许沐就失踪了。恐怕也已经死了。” “什么？”贾梦妍故作吃惊，“死了？怎么会这样？” 萧庭礼绕过床尾，坐到了床沿，身子朝着贾梦妍倾去。“吃了一种医生不可能开给他的药，这药算是他这种病的克星吧，效果很快，几个小时就会死透了，抢救都来不及。” “是吗？”贾梦妍尽量掩饰着自己的情绪，“是不是他觉得活着太煎熬，所以想方设法弄到了这种药？” “许沐浑身不能动弹，没有别人的帮助，他怎么可能弄得到？” 贾梦妍触及到萧庭礼的视线，感觉他潭底阴暗无比，这种逼视令她心慌不已。男人从兜里掏出张纸，将它递给贾梦妍。 “这是什么？” “你看了就知道了。” 贾梦妍看到那张纸的一角，就已经知道里面的内容了，她接过手，假装认认真真地看完，“这，这是谁写的？” “这是许沐的遗书。” 贾梦妍满目吃惊地盯向萧庭礼，“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杀许沐呢？庭礼，你别担心，我相信你。” “我当然不会杀他，只是有人要借刀杀人。” 贾梦妍握紧那张纸，“是不是甄心，她以为人是你杀的？” 男人听到这，绷紧的嘴角展开，一侧往上勾翘，露出抹笑容，“她没认为人是我杀的。” 贾梦妍喉间艰难地吞咽下，面色不自然极了，“那，那就好，这件事跟我们本来就没关系，真不明白许沐为什么要这样写。” “这还不简单吗？医护人员跟许沐的亲人，都不可能把药带进去，许沐生不如死，急于解脱，他会找一个最想让他死的人，跟他做一笔交易。” 184 别赶我走 她几乎就要接不住话，贾梦妍生怕自己说错一句，就能让萧庭礼看出破绽。 “梦妍，药是你带进去的吧？” 贾梦妍听到这，使劲摇着头，“怎么可能是我？” “许沐临死之前，我进了许沐的病房，你知道他对我说了什么吗？” 女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惨白如纸，“不知道。” “许沐看到我进了他的病房，他的表情并没有太惊讶，这就说明他做好了我会去的准备，他跟我说，我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我进这个病房，是你安排的。” 贾梦妍呼吸艰难，眼泪都快出来了，“怎么可能呢？庭礼，你别相信他的话，他这是临死之前还要拉个垫背的，你别上当啊！” “他如果要拉垫背的，为什么在遗书上只字没有提到你？”萧庭礼一把将那张纸夺过去，拿在手里扬了扬，“好大一盘棋啊，把我也给算计进去了，为的是什么，不用我解释给你听吧？要甄心对我恨之入骨是吗？这封信，你之前就看过吧？验收满意了，才给了许沐药，是吗？” 他说的全部都对，可贾梦妍偏偏不会承认。她喉间干涩难耐，只是摇着头，不住摇头。 萧庭礼眯起眼帘，“那天进许沐病房的，没几个人，恐怕最有机会害他的，不是我就是你了。” “不，真的没有，我没有。” “起先，我也以为你不至于，我跟你说过利害关系，我认为你听进去了，许沐到了弥留之际，多等个一两个月，你又能怎样？直到我看见了他写的遗书，我比谁都清楚，信里的内容是多么胡编乱造，可是这封信，却独独能让甄心恨透了我，别说是老死不相往来了，给她一把刀，她就能杀掉我吧？现在，我心里全部的疑惑都解开了。” “不是这样的，”贾梦妍拼命要解释，“许沐不满你对甄心好，他又深爱着她，他不会让别人轻易得到甄心，这是许沐自导自演的，是他，肯定是他！” “果然，你心里已经扭曲了，所以你看所有的人都是扭曲的。” “庭礼，”贾梦妍双手抓着萧庭礼的手腕，“你相信我，相信我好不好？” 萧庭礼甩开她的手，“需不需要我查遍所有的药房？” “我真的没有这样做。” “有些事我不追究，不代表我都不知道，只要我想查，我不信你贾梦妍能玩得过我。你出门有司机陪着，你唯一能信任的人，恐怕就是贾家过来的那个佣人吧？药八成是她去买的，你能保证，她能咬死了嘴巴不说实话？” 贾梦妍扑过去，双手紧抱住萧庭礼的手臂，她没想到许沐临死之前，居然还给她精心设了这么一盘局。环环相扣，就在她沾沾自喜的时候，贾梦妍怎么都没想到，被拉下去的那个人居然是她？ 贾梦妍此时此刻才彻底明白过来，许沐的目标一直都是她，而不是萧庭礼。 要不然的话，凭着那封遗书，萧庭礼兴许还不会怀疑到她身上，可是他进了许沐的病房，许沐的一句话却彻底将她出卖了。 贾梦妍欲哭无泪，如今许沐如愿了，他的解脱加上他亲手给她制造的困境，真是完美。 萧庭礼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睨着她，“你搬出去吧，从此你贾梦妍的生死，跟我萧庭礼没有任何关系。” “庭礼！”贾梦妍整颗心都被抽空了，她跪在床上，伸手想去拉他的手，萧庭礼侧开身，“我们之间，就不需要继续撕开脸了吧？贾梦妍，我给你些脸面，你自己走吧。” “不，我不走，”贾梦妍蜷缩在床上，“我什么都没做过，这就是我的家，庭礼，我没地方可去了，你别赶我走行不行？” 萧庭礼看着她的样子，他弯下腰，精致的脸凑近贾梦妍，“许沐昏迷的那晚，为什么那么多医院都不肯收治他？这件事我会查到底，贾梦妍，你最好别让我发现，所有的事都跟你有关！” “你，你说什么呢？”贾梦妍似乎听不懂萧庭礼的意思，她瞪大了双眼，“许沐不是顺利的住进了市医院吗？” 萧庭礼嘴角清冷勾起，贾梦妍的脸上倒是看不出明显的破绽，她张皇失措地张大眼睛，那神色，就好似被人泼了一盆脏水，她委屈地哭出声来，“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如今贾家都这样了，我还能使唤得了谁？谁又肯替我做事？” 萧庭礼站起身，抬着脚步要往外走，贾梦妍见状，顾不上小腿上的伤势还未痊愈，一下从床上跳了下去，她三两步冲到萧庭礼身侧，拉拉扯扯，两人来到楼梯口，萧庭礼冷着脸朝她怒喝，“松手！” 贾梦妍从未见过萧庭礼这样，她吓得把手收回去，“为什么不信我？” 萧庭礼顺着台阶往下走，黎一在客厅内听到两人的争吵声，他几步走到楼梯口，“萧先生……” “庭礼，你听我解释，我不否认我去了许沐的病房，但我真的没有拿药给他，遗书的事更加与我无关。”贾梦妍眼见萧庭礼头也不回，她急了，以往萧庭礼总是由着她，即便她真的做错了什么，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贾梦妍不信，难道现在仅仅因为多了个甄心，就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不成？ 她情急之下去抓萧庭礼的手臂，“你听我说啊。” “走开--”萧庭礼手臂猛地一甩。 贾梦妍穿着拖鞋，脚底一个打滑，从最后几个台阶上摔了下去。她整个人趴在地上，贾梦妍痛得倒抽口冷气，手掌按住自己的脚，“庭礼，好痛。” 黎一朝萧庭礼看了眼，这恐怕是萧庭礼第一次对贾梦妍无动于衷，他视线居高临下落到贾梦妍身上，“许沐的死，你有脱不了的干系，不管他是有意寻死，还是被你用了什么手段逼死，你都得负责。” 贾梦妍闻言，抬起脸，满眼的难以置信，“负责？你想让我怎么负责？” “贾梦妍，是谁将你一步步纵容至此，是我吗？” “你？”贾梦妍脸上淌着泪，哭着反问，“自从遇上了甄心，你纵容过我几次？” “我现在只给你一个选择，搬出御景苑！” “不！”贾梦妍双手紧握，“御景苑本来就是留给我住的，庭礼，如果连你都要把我赶出去，我以后要怎么办？我无家可归了。” “你就是仗着我没有让你无家可归，一次次去伤害别人。” “你是想说我伤害甄心吗？说到底，还是为了她！” 萧庭礼狠狠朝她剜了眼，“冥顽不灵！”男人怒火中烧，一眼都不想见到她，“黎一，把她拖出去！” 黎一现在有些后悔，刚才萧庭礼让他走的时候，他干嘛不走啊？ 黎一朝地上的女人看了眼，皱起眉头，“贾小姐，请吧。” “我不走，”贾梦妍坐在地上不动，嘴里重复着一个意思，“御景苑是留给我住的，我死都不走。” “贾梦妍，你是不是该吃药了？”萧庭礼说着，蹲下身来，“御景苑的女主人，是萧家将来的太太，你是不是病得又回到几年前了？” “庭礼，我现在不求你怎么对我，就求你相信我，许沐的死真的和我无关。” 萧庭礼左手放在膝盖上，眼里藏满希望，“我以为你当着我的面，至少可以说句实话，没想到你撒谎成瘾，贾梦妍，我是真的帮不了你。” “庭礼，我没有啊……” 黎一走过去步，朝着贾梦妍伸出手，“贾小姐，请吧。” 萧庭礼起身，往外走了两步，显然是不想再跟贾梦妍浪费时间，她用力拍开黎一的手掌，“你们没人相信我。” “贾小姐，你要让别人信你，也得有十二万分的理由才行，这件事别说萧先生了，我都能一眼看透，你还要在这拒不承认，如果你觉得很有意思，那贾小姐大可以坚持下去，只是这御景苑，你是真住不下去了。” 贾梦妍颓然地坐在地上，受伤的小腿旧伤未愈又填新伤，痛得钻心，可她顾不得这么多，萧庭礼背对她站着，她只能将目光投向黎一，“许沐的遗书，只字没提到我。” “是，那遗书我看了，一个字都没有出卖你，只是贾小姐，即便甄小姐相信了里面的内容，对萧先生恨之入骨。但对于萧先生来说呢？他没做过，所以就算许沐不说，萧先生也不难往你身上去想。你不得不佩服，许沐很聪明。” 贾梦妍整个人几乎是瘫在地上的，黎一拨开袖口，看眼时间，“我让司机送你去先前的住处吧。” 她慢慢起身，到了这一步，狡辩还有什么用？ 贾梦妍一瘸一拐走向萧庭礼，她握紧手掌，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只是想要给自己些勇气，她来到男人身侧，“庭礼，许沐的药是我给他的，我承认，但那只是因为我不想看到他再受尽折磨，遗书的事我完全不知道，真的。” 萧庭礼朝她睨了眼，“你会这么好心去帮许沐？” “他跟我说起以前的事，让我原谅他……” “贾梦妍，你再编！” 185 软禁 贾梦妍吓得一个哆嗦，眼眶内泛出酸意，“是他自己要寻死，药名也是他跟我说的。” “然后，你肯定不答应，因为你发现许沐的现状，比他痛痛快快死了还要难受，可是许沐也有他的办法，他说可以留下一封遗书，说是我害死他的，那对你来说是一箭双雕的好事，你自然就同意了。” 贾梦妍轻摇下头，“不，不是这样的。” “我听你的解释听够了，我现在只相信我的判断，”萧庭礼冲着不远处道，“黎一，把她送出去。” “是。” 贾梦妍伸手去拉萧庭礼的衣袖，“我不要离开这，庭礼，许沐在害我啊，你看不出来吗？我中了他的计！” 萧庭礼挥开手，大步往外走，贾梦妍不甘心地跟过去。 到了院子里头，还有些积雪没有化开的地方，萧庭礼的脚步踩在上面，一个个脚印碾压着向前，贾梦妍脚踝扭伤了，追不上他。 黎一就在身后，看着贾梦妍哭着、喊着，他仿佛看到两三年前，有一次贾梦妍也是这样：那是萧家家宴，来了不少的客人，有端庄秀雅的女子给萧庭礼敬酒，说了几句话，没想到却被贾梦妍撞见了。 贾小姐发了脾气，转头就让人把那女子拖去了僻静的花园里狠狠收拾了一番，还差点毁了对方的脸。 萧庭礼暴怒，拂袖而去，贾梦妍也是这样一步步追在后面的，追了大约好几百米吧，最后贾梦妍被自己的裙摆绊倒在地，那一次，萧庭礼是轻易回了头。 贾梦妍几句软话一说，几滴眼泪一掉，这件事惹出来的后果，就变成了萧庭礼替她收拾。 黎一抬起脚步跟上，萧庭礼并没有走出御景苑，而是来到了院子尽头的小楼前。 这是独立于主楼的一块地方，旁边还有凉亭，木质的地板用了上好的原料，一块巨大的圆石上有汩汩水流淌落，下面挖了个不大不小的池子，里面漂着几株睡莲。 萧庭礼走到小楼前，玻璃门自动打开，他几步进去，贾梦妍紧随而入，她面上流溢出惊喜，“庭礼，原来你还记得以前的事，你说等我们结婚过后，这个小楼就归我，喜欢什么东西都可以往里搬。” “你确定你喜欢这？” “喜欢，当然喜欢。”贾梦妍忙不迭点头。 萧庭礼下巴轻抬，看向贾梦妍的视线里多了些冷漠，“贾梦妍，如今你们贾家落败成这样，我没有非要管你的义务。说到底，我们没有订过婚，结婚这一说就更加荒谬了，我萧庭礼不欠你什么。” “我们两家……” “别说什么情分，那都是空的，即便真有，我前前后后替你做的事也都足够了。” 贾梦妍极力想要挽留，她现在不去妄想跟萧庭礼能回到从前，但至少要让自己留在御景苑，这样以后才能有回旋的余地。 她垂着头，面色发白，一语不吭。 “你要留在御景苑，也可以……” 贾梦妍听到这，眼底陡地发亮，她就知道萧庭礼不会不管她。 男人面无表情地看向四周，然后抬腿往里走，这说是个小楼，其实就是底楼能住人，贾梦妍跟在他身后，萧庭礼经过一层隔断，贾梦妍也站到了他身侧。 “许沐有心求死，但药却是你给的，追究起来，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贾梦妍，你就住在这吧，以一个精神病患者的身份，门上我会让人加锁，你可想清楚，进来了，以后就再也出不去了。” 贾梦妍睁大了双眼，潭底布满惊恐和难以置信，“庭礼，你，你说什么？” “你如果要接受不了，那你就从这离开，我不是不给你选择的机会。” 贾梦妍感觉到绝望正扑面而来，“你要把我当成精神病，关在这是吗？” “你之前几次犯病，也都是因为这个原因，贾梦妍，这是你的一层保护膜，你如今却反而接受不了了？ “你说过会让我治愈，让我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我不信你这样绝情，非要关着我。” 萧庭礼的脸色严肃，却根本就不像在开玩笑，“你身上背了那么多事，你如果是个正常人，你也早就失去了自由，我是给你选择的，留在御景苑和出去，你自己选吧。” 贾梦妍欲哭无泪，强咬着牙关，“这就是你念的旧情。” “旧情终究不是爱情，我还没到为你能赴汤蹈火的地步。” 贾梦妍彻底惊呆了，这算是萧庭礼说的最彻底最绝情的一次，她唇瓣哆嗦着，整个人丢了魂似的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黎一站在门外，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贾小姐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她开始呜呜呜的哭，双手不停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我不是精神病，我不是精神病……” 然而萧庭礼对她的眼泪无动于衷，提脚就往外走。 贾梦妍现在满脑子都乱七八糟的，很多事情她都想不到了。但她唯一确定的，就是她一定不能让他就这么离开。 所以她看他走，自己也亦步亦趋地跟上去，萧庭礼却停在了门口。 “贾梦妍，”男人面向着黎一，但话是对着身后的人讲的，“你只要从这里迈出去一步，就代表你决定离开御景苑，你自己想清楚。” 贾梦妍的一只脚本来已经跨出门，听见他这句话，吓得立刻缩回去。 她不能离开御景苑，就算暂时被他当成疯子关在这里，她也不能走，萧庭礼是她如今唯一的依靠，她不能失去他。 贾梦妍眼睁睁的看着玻璃门在自己眼前狠狠关上，隔断了她和外面的世界，也将她和萧庭礼隔开。 黎一看了她一眼，问道，“萧先生，您真打算把贾小姐这样关起来？” 萧庭礼面无表情往前走，“吩咐下去，把贾梦妍的所有东西都搬进小楼，电视电脑平板wife，她需要什么就给她什么，但不准她踏出门一步。还有，” “记得在门上加锁，这个小楼谁都不准靠近，一日三餐就由佣人负责送。我不要听见她的任何消息。” 黎一立刻着人去办，“是。” 许静把许沐的私人物品都带回了许家，家里安安静静，显出比任何时候都要寂静空旷。 许静的父母都已经去世，其他亲戚和她往来甚少，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许沐的生父何家倒是在本地还有不少亲人，尤其是许沐的叔伯姑姑们，甚是疼爱许沐这个侄儿。 然而许沐现在的状况，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许静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他们解释，索性就不通知了。 甄心母子三人放下东西后，也只能陪许静在客厅里干坐着。 刘爱梅有心安慰许静，然而许静哪里听得进去一个字？ 她叹口气，起身，“你们从昨晚到现在都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们做一点。” 冰箱里空空如也，除了不容易坏的鸡蛋还存着几个，什么都没有，毕竟家里已经个把月没人生活过。 刘爱梅又从厨房的柜子里翻出一小包挂面来，就给简单的做了两碗清汤面，上面卧着两个荷包蛋，滴了几滴芝麻油。 热气腾腾的端上桌，她强拖了许静过来坐下，甄意也把甄心拉过来，“姐，吃点东西。” “我没胃口，不想吃。” “不行，不吃东西人会垮掉的。”甄意强按着她的肩膀，把她按在椅子上，“吃几口也好。你先把自己身体搞垮了，还怎么等许沐哥回来？” 许静本来一直呆呆的安静坐着，听见甄意提起许沐，眼泪突然扑簌簌的往下掉，一滴一滴全都落在汤面里。 刘爱梅慌的很，连忙扯了面巾纸给她擦眼泪，然而那眼泪只是越掉越多，“我的儿子啊……我苦命的儿子……” 许静哭的声嘶力竭，刘爱梅也跟着红了眼眶，两个女人相拥着，泣不成声。 甄心也是悲从心来，眼眶倏地就红了。但她昨晚上哭得太多了，如今竟然感觉眼泪已经哭干了，只剩下眼睑又涩又痛，针扎般的难受。 甄意这个半大小子实在不懂安慰人，急的团团转，“姐，你实在吃不下的话，要不你还是去睡一觉吧？这样下去身体受不了的。” “是，我要去睡一觉。”甄心的脑袋昏沉沉的，她真的觉得很累，是那种从心里透出来的累。 她踩在地板上的脚步有些虚浮，差点一头撞在房门上，进屋就往床上倒，拿被子闷了头。 不知道睡了多久，甄心迷迷糊糊间她听见手机在响，可是她不想接。 管它什么天大的事情。 她真的很累，很累。 车子疾驰在去往许家的路上，萧庭礼一手开车，放下一半车窗，一支烟接着一支烟，车里一股烟熏火燎的味道。 甄心一直不接电话，他着实放心不下，所以亲自过来一趟。 至于黎一，跟着他跑来跑去也够累了，该让人家休息休息了。 许家的所有的灯都大亮着，显然家里有人。 萧庭礼丢下烟蒂，快步往楼上走，大门只是虚掩着，他一推就开，屋子里一丁点人声都没有。 186 神经病杀人不犯法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 你从远处聆听我，我的声音却无法触及你。 好像你的双眼已经飞离远去， 如同一个吻，封缄了你的嘴。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 遥远且哀伤，仿佛你已经死了。 彼时，一个字，一个微笑，已经足够。 而我会觉得幸福，因那不是真的而觉得幸福。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聂鲁达 客厅里其实有人的。 只是这人安静地坐在沙发里，仿佛一棵树，被抽去了勃勃的生机，于是凋零了所有的希望，只剩下一段枯朽的躯壳。 许静是听见了脚步声的，知道有人到家里来了，但她连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了。 儿子是她余生里的所有，她纵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儿子得了不好治的病，可能会比她走得更早。 但也不该是这么快。 这么突然。 凭空消失。 萧庭礼走到沙发前，与她面对面，看见她一夜之间衰老的如同风中残烛，眸底难掩震惊。 “萧先生来了。” 许静轻轻抬了一下眼睑，声音沙哑如砂砾，“许沐有消息了吗？” 萧庭礼摇头，“我派了很多人去找，但他既是刻意躲起来，总不会那么容易被我们找到。您保重身体，一有消息我就会通知您。” 他心中知道，许沐必死无疑，贾梦妍是看着许沐将那一整盒药吃下去的，神仙也救不了许沐。 但现在他们都不清楚，那张所谓去国外治疗的字条，到底是许沐想给母亲留一点希望才写下的；还是贾梦妍刻意折磨曾经的婆婆，才逼迫许沐留下的。 所以他还不能对许静坦露实情。 再说，他这也不算欺骗许静，他的人确实在找许沐，也确实是还没找到。 “那就麻烦你了。”许静慢慢的转头，看向了一个房间的方向，“你是来找心心的吧？她在里面睡着了。” 萧庭礼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是许沐的房间，他眸底的神色沉了沉。 轻轻推开门，房间内一片昏暗，只有路灯的余韵从窗帘缝隙里漏进些许。大床上一个小小的人影蜷缩起来，呼吸时而重，时而轻，显然睡的并不安稳。 男人在床畔坐下，伸手握住了她的右手。 甄心一下惊醒，眼前一个模糊的人影，渐渐在视野里清晰，是她熟悉至极的，“萧庭礼？” “是我。”他握着她的手指紧了一下。 甄心整个人一下放松，声音也低下去，“你怎么来了？” “你不接电话，我就顺路过来看看。”他不说自己是特意来的。 “我没事。”她长长吐一口气，“我就是有点累，所以睡熟了。” 萧庭礼点了点头，“晚饭没吃吧？” “不饿。”她说着又闭上眼睛，“我只想好好睡一觉。” 男人不再说话，任由房间内再次沉入一片如墨晕开的安静夜色中。 他明白，这个时候，任何人的陪伴其实都是没用的。 哪怕是他。 他极尽所能，不过是从死神手里抢人。 但如果人已经死了，他也无能为力。 第二天。 萧庭礼刚刚下楼，就看见佣人提着篮子从外面进来，看见他连忙报告，“萧先生，贾小姐昨天就没吃饭，今天的早饭又让我拿走。” “随她去。有本事她以后都别吃。”男人摆手。 黎一此时踏进客厅，“萧先生，外面来个几个警察，说是要找贾小姐。” “找她做什么？”男人轻抬了下眼脸。 “说是和许沐的失踪有关。” 也就是说，许家那边报警了？许静知道许沐吃药的事儿了？ 萧庭礼走到门口，示意保镖放行，为首的警察向他点点头，“萧先生，早上好。” “你们找贾梦妍什么事？” “许家人报警，说许沐失踪了，而且失踪前还被灌了药，许家人怀疑这一切都和贾小姐有关，所以我们来做个例行询问。” 萧庭礼昨天在许家陪甄心，半夜才回来，此刻眸底难掩倦色。 他抬眼看黎一，“带他们去见贾梦妍。” “可是贾小姐如今情绪不稳定，我担心她一旦受了刺激，会胡言乱语。”黎一小心地提醒道。 萧庭礼面无表情，“那也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黎一带着几名警察往小楼走，当看见小楼的门上竟然还上了锁，几名警察明显眼露惊异，面面相觑起来。 佣人把锁打开，玻璃门自动向两边打开，贾梦妍听见脚步声，高兴地从隔断后一瘸一拐地走出来，“庭礼，是你来了吗？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你们是谁？” 她兴高采烈地迎出来，却看见几名警察站在面前，那模样还似曾相识，贾小姐顿时愣住了，一些不好的回忆蓦然涌上大脑。 “贾小姐，又见面了。”为首的警察向她亮了亮警官证。 贾梦妍惊慌失措往后退，“不是说了权慧的死和我没关系吗？你们怎么又来了？” “和权慧的案子没关系。我们这次是为了许沐的案子过来。”警察盯着她的眼睛道，“许家人报警说，你给许沐灌了能致他死亡的药，并且造成他的失踪。” “胡说八道！”贾梦妍尖叫，“是她们污蔑我！” 她朝着黎一的方向迈近两步，“萧庭礼呢？他为什么不过来？” “萧先生让贾小姐好好配合警察调查。”黎一回答。 贾梦妍的脸上露出绝望来，“他真的不管我了，是吗？” 黎一转身退了出去。 贾梦妍意识到，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都没有了。眼前这几个警察，她上一次就领教到他们的厉害。但那一次，权慧的事情确实和她无关。 她怀疑自己在他们的审讯技巧之下，根本撑不过几个回合，所以她不能和他们正面交锋。 萧庭礼不管不问的把她关在这里，以一个精神病患者的身份，这让她感觉自己真的是个精神病。 小楼内很快传来贾梦妍竭斯底里的大叫声，小楼外，黎一站在萧庭礼身后，听见男人开口，“给她做治疗的心理医生说，贾梦妍心理方面确实有问题，许沐那段时间一直给她用药，加上之前那个心理医生的恶意引导，她心里已经埋下了隐患。如果哪天控制不住，她就会彻底疯掉。” “但是贾小姐自从搬进御锦园后，这段时间都没有犯病，情绪也相当稳定，可见治疗的效果挺不错。” 萧庭礼点头，转身往车子走去，“这里交给你负责。我出去一趟。” 许家。 甄心昏天暗地的睡了一夜，早上醒来时，至少头不疼了，眼睛的红肿也消下去了。 母亲刘爱梅和弟弟甄意，一早就赶过来了，给她和许静送来了早饭。 此刻，刘爱梅正陪着许静在阳台晒太阳，只是不管她说什么，许静似乎都没有听进去，只是出神地望着远方。 甄意担忧地看了一眼，然后压低嗓音对甄心道，“姐，你看要不要带干妈去看看医生？我担心她的精神病会复发。” 许静的精神病，是因为丈夫何方明的意外去世而突然患上的。 但那是，她至少还有儿子许沐做为精神支撑。 而现在，连儿子也不见了。 甄心口中都是苦涩的，“嗯，我会注意着。” 她走到阳台打招呼，“妈，干妈，你们吃饭了吗？” 许静缓缓转头，抬起脸，看着她，“心心，我报警了。我不会让贾梦妍一直欺负他的。我一定会把许沐找回来。” “你报警了？”甄心吃了一惊，“可是我们没有证据，不能把贾梦妍怎么样的。就算她承认了，可她有精神病，结果恐怕要比我们预计的轻得多。” 许静的脸上顿时显出痛苦和悲愤来，“精神病就是她的保命符，是吗？那我也有精神病，我是不是可以亲手去杀了她？反正神经病杀人不用负责！” “你千万不要这么想！”甄心惊吓的声音都猛然扬高，她半跪在许静面前，抓紧她的双手，“萧庭礼已经去帮忙找许沐了，你报了警，警察也会帮忙找。干妈，你绝对不可以意气用事，答应我，行吗？” 刘爱梅也急的在一旁连连点头，“老许，你可千万不能犯糊涂啊！贾梦妍的贱命，不值得拿你的命去换！” “那我还能做什么？我要怎么样才能找回我的儿子？”许静泪流满面。 刘爱梅带甄意回家时，天色已经黑了。 她本想让甄心也跟她回去，但甄心说，她要在这里陪干妈，干妈一个人她不放心。 许静哭了一天，精疲力尽，终于睡着了。 甄心觉得房子里连空气都是压抑的，所以她一个人走出来，想要透透气。 从单元楼前到小区门口，这条路她走了十年，每一棵树，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忆犹新。 路灯昏黄地照着小径，她仿佛看见人工湖旁，一道熟悉的身影在等她。 甄心下意识走过去，那道身影却也转身走了，她不由自主加快脚步追上去，“等等我，许沐！你别走！” 她伸长手去抓他，没留意已到湖边，她一脚踩空栽下去！ 187 别逼我了 “你不要命了吗？！” 一双手及时从身后拎住了她，提着她在原地打了个圈。 甄心用力眨了眨眼睛，才看清自己身在何处，眼前是谁，“萧庭礼？你怎么又来了？”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的，萧庭礼看着气不打一处来--他不过一天没看见她，她就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模样了。 “你今天吃饭了吗？” “好像吃了，又好像没吃。” 萧庭礼拽起她就往车上扔，“去吃饭。” “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 萧庭礼把车门关上，自己绕到另外一边上车，结果她居然又自己打开门下车了。 “我说了我不饿。” 这两天老有人催她吃饭，他们都以为她是伤心到绝食。可是她自己心里清楚的很，她不是故意不吃，她是根本没感觉到饿，所以一口东西都吃不下。 萧庭礼气的说不出话来，正准备把她再次拖上车，甄心却忽地转身，对着湖边的小竹林探头探脑，“什么声音？” 她侧着耳朵听，一边往里走，萧庭礼一开始以为她出现幻觉了，就像刚刚，她嘴里喊着许沐就往湖里栽。 可等他追上几步，确实听见竹林里传来了细微的声音，像是什么小动物。 “你小心点。”男人话音未落，已经看见甄心满脸惊喜地蹲下身，手里抱起了什么东西，“好可爱。” 是一只橘色的流浪猫，胖乎乎的，没有任何项圈或者标记，身上的毛发有些打结变硬，但对人的态度算很友好。 被甄心这样抱着，流浪猫一点都不畏生，也没有紧张的乱叫乱动，反而亲昵地在甄心的胸口蹭了蹭，抬头冲她喵喵地叫了两声。 甄心一下就被它那双圆而亮的大眼睛吸引了，不知道为什么，这双眼睛让她感觉特别特别的熟悉，好像很早很早以前，就见过。 她瞬间下了决定，她要收养这只流浪橘猫。 甄心抱着橘猫转身就走，萧庭礼拦住她，“又要去哪？” “带它回家。”她轻柔地抚摸着橘猫的背部，“我要收养它，给它一个家。” “万一它身上有跳蚤呢？万一它有病呢？你这么冒冒失失的带回去，万一你干妈不接受呢？万一它有主人呢？” 萧庭礼看着她这幅浑浑噩噩的样子，满肚子来气。 甄心愣在了原地，她没有想到这些。 她就是觉得，这只流浪猫看向她的眼神，像一个熟悉的老朋友，所以她想也不想就要带它回家。 萧庭礼伸长手臂，拍拍她的肩膀，尽量不碰到那只猫，“不然这样，不管它有没有主人，我们先带它去洗个澡，然后做个检查，看看它到底是身体健康还是患有什么疾病。至于收养的问题，没这么快，明天再说，行吗？” 甄心迟疑了几秒后，点头。 她抱着猫坐进车里，司机愕然地看向男人，“萧先生，猫能上车吗？” “为什么不能？”甄心偏头看向萧庭礼，“你不喜欢猫？” 司机的眼神有些复杂了，“这猫也太脏了。” 流浪猫啊，身上不知道多少细菌。别说萧先生，就是他都嫌弃。 萧庭礼从另外一边坐进车里，然后示意司机开车，“去最近的宠物店。” 他没有回答甄心那个问题，但他尽量离那只猫远一点，用行动代替了回答。 甄心顿时心中了然，萧庭礼大概有点洁癖，也许从来没有撸过猫狗。 但他愿意为了她忍受这只脏兮兮的流浪猫，她想到这些，心中蓦然感动。 她想起许沐在她耳边说，萧庭礼爱你，所以你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否则，为什么连她吃饭这种小事，萧庭礼都要管呢？ 她的眼眶突然有些湿润。 车子没开几分钟，就在路边看见一家社区宠物店，甄心立刻抱着流浪猫下车。 “猫就先放这，洗澡，检查，没有一两个小时弄不完。”萧庭礼揽过她的肩膀，“我们先去吃饭。” “可是我不……” 甄心话没说完，就被萧庭礼一个打横抱起，直接抱回了车子，她顿时有些气恼，“萧庭礼，你是不是太闲了了？连我吃不吃饭都要管？” 甄心只想要清净，别人看着觉得她颓废，可她除了悲伤之外，旁的都正常得很。 萧庭礼见她这般口气，一簇火苗在胸膛处开始往上窜，“我就是要管。” 他双手轻松扣住甄心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前，“没人管你，我管你，就从今晚的晚饭开始，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甄心张了张嘴，萧庭礼将她拖到车旁，车门打开着，甄心双手扳住车门，“你要带我去哪，我都说了我吃不下。” 男人朝着她腰际一掐，轻轻松松将甄心推进去，车内的暖气瞬间包裹而来，她还想去打开另一侧的车门，萧庭礼见状，张开强壮的双臂将她抱在怀里，他冷了嗓音，冲着司机道，“开车。” 车子开始提速，甄心肩膀左右晃动、挣扎，萧庭礼下巴枕着她的头顶，他要控制住她，所以也用了些力道，气息明显有些紊乱，甄心听着他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她身子在他怀里动了动，“放开我吧。” “不挣扎了？” “没力气了。” 萧庭礼箍紧她的力道微松，只是双臂还抱着她，甄心被车内的暖气一吹，头脑昏沉沉的。“我想睡会。” “睡吧，到了吃饭的地方我会叫你。” “这样睡着不舒服，没有枕头。”甄心嗓音闷闷说道。 萧庭礼心想她要求还真多，他松开甄心，往边上挪了挪，几乎靠到了一侧的车门，甄心见状，往那真皮座椅上睡下去，她将头枕着萧庭礼的双腿。男人腿部肌肉紧绷，甄心不由摸了摸，“比枕头硬了些。” 萧庭礼轻轻一笑，甄心正好睁开眼，望到男人脸上，也看到了他许久未展露过的魅惑笑颜。 甄心眼皮沉重，“萧庭礼，我真的不想吃东西，别逼我了。” “不行。”男人斩钉截铁地回道。 “你们都放心好了，我尽管难受，但我知道生死有命，我活到这么大，还没什么事让我熬不过去的。”甄心闭着双眼，嘴里轻说道。 萧庭礼的右手落向甄心头顶，手指穿过她柔软的发丝，大拇指落向甄心太阳穴处。 他轻轻按动几下，“既然走得过去，就不要让别人担心你。” 甄心鼻尖再度泛出酸意，“但我害怕这个过程，我多希望现在是一个月后，三个月后，甚至半年以后。” “有些事落到了头上，就不能不接受。”萧庭礼不给她逃脱的机会。 她眼泪流淌到萧庭礼的裤子上，透过一层薄薄的布料渗进去，“你陪我吧，萧庭礼，你陪着我走过去吧。” “好，我陪你。” “每天每天都陪着。” 萧庭礼手掌摩挲着甄心的头顶，一把嗓音温柔无比，“好。” 甄心将握成拳的左手放到嘴边，她张开嘴咬住食指，说出的话有些模糊不清，“你明知道我是为谁难受，你还要陪着我，萧庭礼，原来做过你的女人，竟然能这样幸福，你是不是也太大度了？” 男人抬起手，食指弯曲，朝着甄心的脑袋扣下去。 一记爆栗痛得甄心倒吸口冷气，她刚要抬头，就被萧庭礼的手掌按了回去，“我萧庭礼可以跟天跟地争，但我不跟死人争，甄心，伤心期谁都会有，你说过你跟许沐是再也不可能的，我信你的话，所以在我看来，你只要把这一段时间度过去，就能好了。” “好什么？”甄心反问，“我走过去了，跟萧先生又有什么关系？” 萧庭礼的手掌往下滑，落到甄心纤细的颈间，他修长手指收拢，然后松开，反反复复好几下，“等你走过去了，我们又能好好的在一起了。” 甄心上半身使劲，想要起来，“可是萧庭礼，我这次因为许沐……对你食言了。你不对我失望吗？不觉得我做的过分了吗？” “人命关天的事情，我觉得情有可原。” “可……萧庭礼，你不觉得我的内在跟我的外表，也有很大出入吗？” 男人接过甄心的话，“不觉得，在我看来，你的外表就不纯良，我又怎么去要求你内心有多玛丽苏？” 甄心嘴角无意识勾起，“玛丽苏？黎一教你的吧。” “甄心，我对你善良这一块，从来没有苛刻的要求，你可以心狠，但不可以毒辣，我给你那么长的一段距离，让你在我的界限内游刃有余地能做最真实的你。” 她贴着萧庭礼的腿部不再动，甄心单手遮住面部，她怕被人在她最脆弱的时候一眼看透，所以总喜欢用手这样挡着。 司机在前面询问，“萧先生，去丹桂轩吗？” “嗯。” “不要，”甄心轻开口，“买些东西在车上吧，我不想被人看见我这幅样子，也不想去太热闹的地方。” 萧庭礼却并没将她的话听进去，“几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今晚不能再对付着。”他抬头看向司机，“定个包厢。” “是。” 司机有那边的电话，很快拨了过去，但丹桂轩生意向来爆棚，想要订包厢都得提前一周。那边似有推脱的意思，萧庭礼倾过身，从司机手里接过电话。 “喂，我是萧庭礼。” 甄心闭着双眼，隐约听到萧庭礼在说，“我不管你怎么难办，我要一个包厢，天字号最好的那一间，我十分钟以后到。” 车子稳稳地开向前方，甄心头痛欲裂，好不容易要睡着，头上却被轻拍两下，“起来，到了。” “我真不想动。” 188 不吃就强喂 萧庭礼拽着她的双臂，甄心不得不顺着他的力起身，司机已经下车给她开了门，外面的冷风伺机而动，呼呼地吹在甄心腿上。 她两眼肿着，头发乱成一团糟，甄心勉强下了车，呆呆地望着霓虹灯下的丹桂轩三字。 萧庭礼脱下外套，并未披在她肩头，而是罩上了甄心的头顶，他的大衣那么长，萧庭礼再一把将她揽在怀里，甄心整个人都被包裹其中，好像就露出了小半张脸。 “这下还差不多，你这幅样子没人看见，你也不用注意别人的目光。” 萧庭礼右手臂搂紧了甄心，两人踩着寒冽的冷风往里走，穿着旗袍的服务员在门口鞠躬，“欢迎光临。” 大概是觉得甄心这样很奇怪，右侧的服务员朝她多看了两眼，甄心垂下眼帘，这里的人，要认识也是认识萧庭礼，要丢也是丢他的脸。 丹桂轩的人果然给萧庭礼腾出了一个最好的包厢，门口守着的服务员将门打开，甄心一脚踏进去，被里面的富丽堂皇差点震得往外退。 她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包厢，巨大的复古水晶灯下，摆着一张能容纳二十人以上的圆桌，朝南靠近墙壁的地方，是一张双面绣的屏风，牡丹的艳红张扬透过一双双巧手跃然于白色为底的布面上。甄心低下头，就连脚底下的地毯都是花型纹路，这儿的每个细节，无一不透露出精致，又大气到令人有种hold不住全场的感觉。 萧庭礼将那件大衣拿下来，甄心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都乱了。” “本来就乱糟糟的，也不差多乱这么一点。” 服务员走过来，将菜单交到萧庭礼手里，甄心坐在旁边，听着他报出一道道菜名，她没有阻拦。待服务员出去后，她这才开口，“你叫这么多也没用，吃不下还是吃不下。” 萧庭礼端起茶杯，眸光掠过杯口落到甄心的侧脸处，他胸口闷闷的，只是问道，“俱乐部那边，你需要多长的假期？我和小陆总打个招呼就行。” “不用，”甄心往后靠了下，“我明天就回去上班。” 许沐失踪了，就算能找回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她心里其实已经接受许沐死了的事实，如今，不过是差一个‘眼见为实’。 包厢外，服务员轻敲下门，然后开始一一上菜。 萧庭礼拿起雕花的筷子，给甄心夹了几样，甄心倒一杯鲜榨的果汁，捧在手里后一口一口地喝。 男人见她不动，“吃。” “吃着呢。” 萧庭礼侧过身看她，“你是想走不食人间烟火那条路是吗？” 她有些恼，别过脸，“我胃里面在抗议，是它吃不下东西。” “我就不信，”萧庭礼伸出手掌，攫住甄心的下巴后将她的脸扳回来，“张嘴。” 甄心真没见过这样的，不想吃东西还能硬逼着不成？ 她咬紧牙关，可萧庭礼对付这样的她最有一套，他两根手指用力，甄心脸被捏的好痛，她嘴唇死死抿着，眉头紧拧。萧庭礼下巴往上一抬，落向她的目光在甄心看来，好像多了几分势在必得。 甄心手落向男人的手腕，萧庭礼再一使劲，她就只能乖乖张嘴了。 男人拿起筷子，夹了小块且不带皮的白斩鸡放到甄心嘴里，他松开手，她朝他轻瞪眼，取过碟子要吐掉。 “你要敢吐，我就给你塞一盘。” 甄心闻言，嘴巴一松，将那块鸡轻轻松松吐出去。 萧庭礼深深吸了口气，她这样不听话，他似乎也没办法，别说他这样威胁了，就是平平淡淡对人的一句话，哪个不得听着？ “你只管自己吃就好了，我要是想吃，也不用你喂。” 萧庭礼听着，再度拿起筷子，夹了其中一盘的糖醋里脊，“丹桂轩的大厨，做的可都是最高端的菜，这是我今晚特意为你点的，吃不吃？” 甄心听他的口气硬起来，她恼，可似乎没办法，“萧庭礼，我妈都没这样管我，都知道尊重我，你是我妈吗？” “你妈那是不想管你，你被扫地出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她的好？” “你--” “行了，”萧庭礼趁机捏住甄心的脸，将一块糖醋里脊塞到她嘴里，“来，嘴巴上下动起来。” 甄心舌尖感觉到酸甜味，味蕾被刺激的惊醒过来，萧庭礼冲她说道，“你要再敢吐，我会找别的法子让你吃。” 他手掌挪开，甄心拉过碟子，人还未凑过去，下巴就再度被萧庭礼攫住。 她拧眉，嘴里含了东西说不出话，却看到一抹人影逼近而来，萧庭礼凉薄的唇瓣印在她的唇上，甄心一惊，吞咽下口水，居然这么将整块糖醋里脊都咽下去了！ 胸口开始泛出疼痛，甄心拍了几下，再用力将萧庭礼推开。 “你做什么！” 男人朝她看看，“没见你咬，这就吃下去了？” 甄心胸前起伏着，“囫囵吃下去了。” “所以，你乖乖的自己吃不就行了？” 她再度盯向他，看到萧庭礼唇角处沾着些许酱汁，甄心神色微微软下去，“你嘴边。” “嘴边怎么了？” 她侧过身，面向圆桌，萧庭礼拿起餐巾轻拭，看到那一点点酱色，他不悦地拧眉，这可关系到他的形象。 服务员又送了几样菜进来，虽然丹桂轩的菜量都是小份，胜在精致，但这么多菜，就算再叫几个人都吃不完。 萧庭礼方才叫了份白饭，他将镶着金边的小碗放到甄心手边，“我不需要你吃多少，一小碗饭，再吃几口菜就行。” “哪有这样逼着吃饭的！” “我就是这样的，如果有人真心疼你，不会让你这样以伤心为由饿着，不想吃有不想吃的法子，”萧庭礼将一筷子菜放到甄心碗里，“他们看得下去，我看不下去。” 甄心手边的果汁被拿走，“现在开始，只能吃饭。” 她朝萧庭礼看去，眼角酸涩，却是想哭，甄心轻呼出口气，拿起了筷子。她小口小口地吃着，第一口咽下去的时候，特别艰难，像是卡在喉咙里似的，上不去下不来。但吃到第三口，胃里的饥饿似乎被唤醒，萧庭礼见她肯吃了，没少往她碗里塞东西，她也没再说不要，居然将那么多菜和一碗饭全吃掉了。 “明天开始，只要时间允许，我都来陪你吃饭。” 甄心感觉自己吃撑了，她轻摇头，“你放心，我以后每一顿都不落下。” 两人走出酒店的时候，甄心头上还兜着那件大衣，她坐进车内，司机轻声询问，“萧先生，去哪？” “先去接猫，然后回许家。”甄心接过话道。 萧庭礼看着她，“为什么不回御景苑？” “干妈的情绪不稳定，医生昨天叮嘱我，不要让她一个人，要多陪伴她。”甄心深呼吸一下，“现在也只有我能给她做个伴了。” 男人便不再说话，只是冲司机挥了挥手。 回到宠物店，橘猫已经洗的干干净净，看起来更加圆润可爱了。工作人员抱着橘猫出来，脸上笑的灿烂，“它怀孕了，就快要做妈妈了，你们这段时间要多注意它的行为，如果它开始拖衣服玩偶之类的垫在窝里，就是快生了。” “真的？”甄心听在耳朵里，真觉得这是一个惊喜的好消息，她温柔地抱起橘猫，“我觉得干妈会喜欢你的。等你生了小宝宝，干妈就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她就没空胡思乱想了。” 车子一路开进许家的小区，甄心推开了车门，萧庭礼也从另一侧下了车。 甄心拉住他的衣袖，“你回去吧。我自己上去就行。” 萧庭礼抬头看了眼许家，有人影在客厅里走动，许静大概是起床了，他这么晚上去恐怕有不便，“好。” 甄心抱着橘猫转身上楼，许静刚刚倒了杯水在客厅坐下，看见她怀里抱着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她愣了愣，“哪儿来的猫？” “小区里捡的流浪猫。”甄心在她身边坐下，抱起橘猫给她看，“干妈，你看，它可乖了。” 许静怔怔地看着橘猫，橘猫感觉到她的注视，乖巧地蹲坐在她面前，圆圆亮亮的大眼睛也看着她，“喵~” “它的眼睛……好像许沐啊……”许静的声音突然就哽咽了，她向着橘猫伸出手，“过来，让我抱抱你。” 橘猫仿佛听懂了一般，真的站起来走向了许静，许静一把将它紧紧抱在怀里，眼泪夺眶而出，“真的好像许沐啊……儿子，你是担心妈妈寂寞，所以派它来陪我吗？” 甄心难过地偏过头：是了，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那双眼睛，温润清隽，像极了许沐，所以她第一眼看见它，就不顾一切的想要把它带回家…… the_one宠物俱乐部。 甄心看眼时间，差不多要吃饭了。她将桌面收拾下，起身离开办公室。 走进食堂，甄心打好饭菜，选了个安静的角落坐定，俱乐部的伙食历来是青城企业食堂的佼佼者，她筷子拨动两下，吃了几口。 对面有个人影坐下来，甄心一抬头，看见是萧庭礼，她迅速朝四周看了看。 “干什么？跟做贼似的？” 189 没听到想要的答案 甄心咀嚼下嘴里的饭菜，“我吃差不多了。” 萧庭礼朝她饭盒里看了眼，“我看你没吃几口。” “那是因为阿姨看我好看，给我打多了。” 萧庭礼手臂压在桌面上，“是饭菜不对你胃口吧？晚上跟我回御景苑，之前按着你口味找的厨师还在。” “不去。”甄心轻摇头。 “为什么？” “让我跟贾梦妍见面吗？” 萧庭礼放下筷子，“放心，你见不到她。” “这话是什么意思？” “甄心，我说过这段日子我会陪你度过，以后，我陪你吃饭，陪你上班。” 她朝他看了眼，没有多说什么，拿了饭盒内的水果起身离开。 下班的时候，甄心走出俱乐部，萧庭礼的车就停在路边，黎一倚在车门前，看到甄心出来，抬起脚步迎上前，“甄小姐。” 甄心率先开口，“我还有点事，我要走了。” “萧先生忙了几天，这会在车里睡着了，可他执意要等你回御景苑，你放心，不过是陪你吃顿饭罢了。” 甄心朝那辆车看去，“好吧。” 她跟在黎一身后，走到车旁，黎一替她拉开车门，甄心看到萧庭礼坐在里面，身子朝左侧的车窗靠着，睡得正沉，甄心放轻动作坐进去，关门声传到耳朵里，都没能将萧庭礼吵醒。 车子回到御景苑，黎一朝后面看看，甄心的手落到萧庭礼肩膀上，轻推两下，萧庭礼没有要醒来的意思，甄心手落下去，捶在男人大腿上。 萧庭礼似乎惊了下，睁开眼，黎一迅速转过身，端端正正坐回副驾驶座内。 甄心轻轻柔柔说了句，“到了。” 男人听着耳畔传来的声响，他握了握甄心的手，“接到你了。” “这都回御景苑了。” 萧庭礼看向窗外，司机下去给两人开车门，甄心站到萧庭礼身侧，男人牵了她的手进去。 佣人早就接到了萧庭礼的电话，所以屋内收拾得干干净净，客厅和餐厅各摆着一个花瓶，里头插满现摘的鲜花。 萧庭礼问道，“晚饭备好了？” “萧先生，还有最后两个菜。” 男人点下头，冲甄心道，“我要上楼换套衣服，你呢？跟我一起上去？” “不，”甄心双手落在餐椅上，“我在下面看会电视。” “好。” 甄心走进客厅，刚将电视机打开，就看到佣人拿着个食盒从厨房出来。甄心觉得诧异，她起身过去，“这是去哪？” “这是给贾小姐的晚餐。” 甄心看向楼梯口的方向，“那你为什么往外走？” “贾小姐住在小楼那边，从这儿搬出去了。” 甄心盯着佣人手里的食盒，“小楼在哪？” 女人朝某个方位指了指，“甄小姐之前没见过？” 甄心还真没听过什么小楼，“我跟你一起去。” “这……”佣人面露难色，“萧先生吩咐过，除我之外，谁都不能靠近那边。” 甄心越听越觉得奇怪，“你放心吧，他不会说什么的。” 佣人看她今晚回来了，再看贾梦妍如今的处境，明眼人一下就能看清楚局势，“那好。” 甄心跟着佣人往外走，经过院子一直往东，视眼变得宽敞，但是寒风也肆无忌惮起来，它们吹刮在脸上，呼呼作响，佣人朝她轻说道，“甄小姐，当心，这儿的灯不是很亮。” “贾梦妍，为什么住在小楼里？” “我也不清楚，但是萧先生说她发病，需要安静的地方休养。” 甄心轻抿下嘴角，如果单单只是发病，萧庭礼不至于这样做，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已经确定了许沐的失踪跟贾梦妍有关，并且贾梦妍以药为条件，逼着许沐写下了那封遗书。 佣人大步向前走着，树影婆娑，一道道落在两人的身上，甄心不由问道，“你每晚来送饭，不觉得害怕吗？” “这些算什么啊，”佣人将食盒挎在臂弯内，“比起这些，我倒是更害怕贾小姐。” “怕她做什么？” 佣人将衣袖往上捋，甄心看到了几个血肉模糊的牙印，她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 “送一顿饭，贾小姐就发一次脾气，问我萧先生有没有让她出去的意思，我自然是实话实说……” 甄心轻咬牙关，“你为什么不和萧庭礼说？” “我哪敢啊，贾小姐说的没错，萧先生迟早有天会放她出来，到时候我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我不想丢了这份工作。” 甄心抬头看向不远处，那是一栋乳白色的小楼，楼顶的塔尖处有一圈细小的灯光，它伫立在宽敞的草坪上，更加显得阴森恐怖。 两人来到跟前，佣人打开玻璃门上的锁，她冲甄心说道，“甄小姐，您就站在这吧，我怕贾小姐见到您又会发疯。” “好的。” 佣人拎着食盒进去，甄心的视线被一个巨大的屏风给挡住，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她只是听见贾梦妍的声音传出来，“这些都是什么菜，我不吃！” “贾小姐，”佣人还在劝着，“这可是家里的厨师刚做出来的。” “萧庭礼呢？他人呢？” 佣人将食盒内的菜拿出来，“你要不吃的话，又得饿肚子，萧先生说了，你的情况他一句不想听，所以我也不能将你的情况传到他耳朵里啊。” 一阵声音传到甄心的耳中，应该是她打碎了什么东西，佣人紧接着道，“贾小姐，啊，你别这样--” 甄心从地上捡了块鹅卵石，她掂了掂分量，然后丢进屋内，“贾梦妍。” 很快，有脚步声从屏风后面出来，贾梦妍看到甄心站在外面，由于离玻璃门很近，所以门是敞开着的，她仔仔细细盯着甄心看了半晌，“你不是搬出去了吗？你不是住在许家了吗？” “是啊，但萧庭礼非要接我回来吃顿饭。” 贾梦妍看向甄心的身后，并没见到萧庭礼的身影，“我不信。是不是你非要赖着回来的？” “呵呵。””甄心轻笑，“今晚的饭菜看过了吗？他刻意吩咐了厨师给我做的，至于你的那一份，不过就是从我的碗里拨出去的。” 佣人走了出来，甄心让她去不远处等着。贾梦妍恼羞成怒，“许沐死了，你还有心思站在这？你不应该去陪他吗？” “贾梦妍，你看我现在，活得多好，”甄心在门口踱了几步，“我可以安安心心地上班，没事的时候来御景苑看看你，话说回来，你怎么被关着？在我的印象当中，只有畜生才会被关在笼子里。” “你--” 甄心站定在贾梦妍的跟前，“你就这样被关着吧，也挺好的，失去了自由和尊严，不过就是个精神病患者。” “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变成现在这样，甄心！我要杀了你！” 甄心没有丝毫的害怕，她目光定定看着贾梦妍，“你有今天，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少代价吗？” “你也知道你害了我！” “我几次三番被害，我弟弟的手指，我爸爸的命，还有许沐的死，这些都是我的代价。” 贾梦妍朝着她走了步，甄心垂下眼帘，盯着门口处的地毯，“萧庭礼不是吩咐了吗？你不能踏出这儿一步。” 女人的脚硬生生刹住，甄心好笑地摇头，“想不到啊，骄纵跋扈的贾小姐也有怕的人，要换在以前，你肯定把萧庭礼的话当成耳旁风，可如今……你知道他心里没你，不得不怕了吧？” “甄心，你别太得意，过不了多久，我就会从这走出去的。” “萧庭礼说，让我搬回御景苑，你说我要不要答应？”甄心含笑看着她，“我好像，也确实在外面住的太久了，是该回来了。” 贾梦妍张大了嘴，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佣人走到甄心身侧，“甄小姐，萧先生肯定换好衣服了，您快回去吃晚饭吧。” 甄心偏了下脑袋，朝着贾梦妍嘴角浅勾，“贾小姐要一起吗？” 佣人老实，赶紧出声拦了句，“贾小姐不能离开这。” “噢，我忘了，贾小姐有病，会攻击人。”甄心往后退了步，“那我们还是走吧。” “甄心，你知道萧庭礼为什么把我关在这，许沐害我的事，你不会不知道，你们串通好了是不是？你承认吧！” 贾梦妍余光扫过不远处的监控，她冲佣人说道，“你走开，去那边等着。” 甄心知道她为什么将佣人支开，她嘴角轻挽，“去吧，我和贾小姐说完几句话就走。” 佣人回到刚才的位置，贾梦妍迫不及待道，“许沐的遗书，你是第一个看到的吧？” “是。” “如果不是因为你事先知道，凭着你对许沐的感情，你怎么会相信萧庭礼？” 甄心轻笑，“我是事先就知道了。” 贾梦妍心底陡地燃起希望，甄心当着她的面，肯定不会设防，只要她承认，她就可以让萧庭礼调出监控，看看甄心究竟是怎样一副嘴脸。 “你们这一计用得真好，看看我如今的处境，我都不得不佩服。” 甄心接过贾梦妍的话，“我们没用什么计，我看到遗书的时候就知道，许沐的死跟你有关。而且我相信萧庭礼……” “你相信他？面对爱人的枉死，你凭什么相信萧庭礼？” “我就是信他，”甄心垂在裤沿处的手指，在腿上轻敲两下，“贾小姐失望了吧？没能听到你想要的答案。” 190 不想再次失恋 从甄心还未走到这栋小楼跟前，她就已经发现了，屋内屋外布满监控，“贾梦妍，如果我哪天回了御景苑，你就该走了，就算装疯卖傻都没用。” 甄心往后走了几步，佣人见状，走过来要锁门。 佣人在门上按了个开关，玻璃门缓缓开始合上，甄心抬起右手，朝着贾梦妍轻挥。 “我不会放过你的！”贾梦妍扑上前，双手捶打在玻璃门上，佣人加了锁，甄心等她过来后，跟她一起走回去。客厅内，萧庭礼早已换好了衣服，甄心跟在佣人身后进去。 男人轻抬眼帘，“去哪了？” “去小楼了。” 萧庭礼站在沙发前，“看到贾梦妍了？” “嗯。”甄心觉得屋内热，将外套脱下来，神态自然的好像是在家里，“她是不是真疯了？” “她有没有对你怎样？” “那倒不至于，她不能出来，我也不会进去，所以打不起来。” 萧庭礼拉起她的手，“吃晚饭吧。” 甄心坐到餐桌前，最近，萧庭礼陪她的时间确实不少，而百分之八十都是在饭桌上。他给她夹菜，不该属于萧庭礼的温柔统统显露了出来，甄心味同嚼蜡，她脑子里想着萧庭礼同她说过的，让她跟他再在一起的话。 甄心知道他是真的对自己好，所以她打心底里不愿意对他耍弄什么心计和策略。 可是人啊，骨子里还是有犯贱的一面。失而复得的太简单，往往就不会珍惜。 贾梦妍这里，还有一场硬仗在等着她。 甄心脸上写着出神，萧庭礼凑近她问道，“心不在焉，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 男人单手撑着侧脸，狭长的凤目紧盯着甄心不放，“有没有想过自己以后的路？” “想过。” 萧庭礼眼底微亮，“说说看。” “努力上班、评职称、攒钱，成家。” 男人朝着甄心靠近些，“你想要的每一样，我都可以帮你。” “我也可以帮我自己。” 她这也算是间接地拒绝他了？萧庭礼干脆将话挑明，“你准备在许家住到什么时候？你难道就没想过要搬回御景苑？” 甄心眼神定定地看着他，“我有想过。” “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 “为什么？” “因为，我开始有些不确定，我到底对你是种什么感情……我们开始的原因，实在和别人不同……” 萧庭礼听到这，冷着语气打断，“你是想说，你现在对我连喜欢都算不上？” “我如果不喜欢你，我今晚就不会跟你过来。” 萧庭礼这心脏一下收紧，一下放松，整个人有些慌，“把话说说清楚，别吊我胃口。” “关键是，我也说不清楚……” “难道你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懂？” 甄心认真地朝他看着，心里的感觉，她怕是已经懂了。可有些话，说出来后就得负责，萧庭礼身后是整个萧家，甄心刚送走许沐，一场失恋等于一场生死，甄心不想以后再有第二次。 被人掏空心窝子的感受，并不好，如果摆在面前的注定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恋爱，那么，到底要不要开始呢？ 甄心手掌撑向前额，“我头疼。” “说好好的，怎么又头疼了？” “好疼，是不是被风吹到了？” 萧庭礼拉下她的手，见她皱着眉头，他凑过去要吻她，甄心忙别开脸。 有时候，冲动说来就来，萧庭礼见她躲，更加不想按捺，他右手擒住甄心的肩膀，整个上半身都腾空起来。甄心没想到他会这样，她背部抵着餐桌，萧庭礼找到她的唇瓣，精准地吻下去。 她推搡起来，身后的餐桌轻晃动几下，萧庭礼狠狠吻住她，甄心照着他嘴上咬了口，他痛得倒吸口冷气，萧庭礼没有立马松开，而是回咬了一口。 甄心嘤咛出声，将男人推开，她捂着嘴，一语不发，拿起包往外走。 来到外面，黎一正朝着甄心走来，见到她时，吃惊地打声招呼，“甄小姐，你吃好了？” 甄心朝他看看，黎一见到她嘴上的痕迹，“这？” 她伸手擦了下，痛得皱起眉头，甄心就算不说，黎一也知道怎么回事了。“萧先生肯定不是故意的。” “连这你都要替他解释？” “甄小姐，萧先生这段日子……” “这段日子怎么样？” 黎一又开始后悔了，人是萧庭礼咬得，他插一脚干什么啊，“萧先生这段时间也挺不容易的。” 甄心摸了摸自己的嘴，“我回去了。” “我让司机送你。” 眼看着司机将甄心送出御景苑，黎一回到大厅内，萧庭礼拿着冰块站在餐桌前，黎一一看，嘴角肿着，“萧先生放心，我已经安排司机将甄小姐送回去了。” 男人将冰块放到桌上，冲着黎一挑眉，“明显吗？” 黎一看了看他的伤，“明显，一看就是被人咬的。” “我没想到她还能咬人。” “甄小姐心情还没恢复，现在肯定没有心思谈风月之事。” 萧庭礼事后也想到了这点，当时也是他冲动，可他终究被拂了面子，“你懂什么！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他说完这句话，转身上了楼，黎一被暴击一万点，他这是给萧庭礼分析事实，可他怎么就能对他人身攻击呢？没有女朋友，那还不是……还不是因为萧庭礼天天将他带在身边，连个正常的假期都没有，他倒是想去谈恋爱呢。 几日后。 韩蓓蓓打来电话，她知道甄心近来情绪不好，但也不能让她总这样闷着。 韩蓓蓓拉了几个朋友，非约着甄心出去，她在俱乐部门口等着甄心，只是等来等去不见她的身影，倒是看到了萧庭礼的车。 司机轻按喇叭，萧庭礼落下车窗，“是在等甄心？” “是啊。” “去哪？” “歌乐汇。” “歌乐汇？”萧庭礼皱起剑眉，那可不是个好地方。 韩蓓蓓翘首以盼，萧庭礼直接说道，“不许带她去那样的地方。” “萧先生，心心都多大了，她需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我说了，不许去！”萧庭礼冲司机道，“在这等着，一旦看到甄心，就把她拉到车上来。” “你怎么这样？”韩蓓蓓不满地嘟囔，兜里的手机传来震动声，她掏出来一看，信息是甄心发来的，上面写着，“我到歌乐汇了。” 韩蓓蓓轻笑，收起手机，朝着萧庭礼挥挥手，“萧先生慢等，我有事先走了。” 韩蓓蓓一溜烟地走了，把萧庭礼留在原地，男人见她走得这样干脆，起初也没怀疑。 韩蓓蓓是打车来到歌乐汇的，几个大学的同学都到了，她们之前都跟甄心一个宿舍，也知道她和许沐的关系。 甄心站在门口，没有进去，韩蓓蓓下了车飞奔上前，“怎么在这啊？” “干嘛约在这种地方？” “多好啊，热闹，我都怕你被闷坏了。” 甄心轻笑下，“我挺好的，不用担心。” “走吧，熊熊她们几个都到了。”韩蓓蓓没给甄心反悔的机会，拉着她的手往里走。 甄心犹在说道，“要不我们改选咖啡厅……” 她的后半句话被歌乐汇里头的声音瞬间淹没，韩蓓蓓拽着甄心穿过人群向前，各种震耳欲聋的吵闹声传入耳中，甄心单手捂住耳朵。 经过二层走廊，这走廊就跟玻璃栈道似的，不算宽敞，以至于前面两个搂搂抱抱的男人一挡，几乎就没路了。 甄心拉了把韩蓓蓓，“还是回去吧。” “来都来了，怕什么？”韩蓓蓓倒是一往无前，拉着甄心挤过去，推开包厢门的时候，几个女同学都到了，看见两人进来，她们一一起身过来拥抱。 大家都没提许沐失踪的事，只是抱着甄心的时候，都拍了拍她的后背。 她知道她们是在安慰自己，甄心轻点下头，“放心，我没事。” “都坐啊，站着干嘛！”韩蓓蓓拉过甄心的手臂，“饿死了，点东西吃吧。” “蓓蓓，你怎么想到约这儿来？”熊熊平日里也比较安静，她不知道歌乐汇是什么地方，到了这才知道这么吵。 “这样才能发泄情绪啊。”韩蓓蓓拿过单子，哗哗点了一大串，“我们先吃点垫垫肚子，晚点再去宵夜。” “好，听你的。” 韩蓓蓓起身点歌，甄心坐在沙发内，身体前倾，两手手肘撑着自己的大腿，旁边的几个朋友也不敢多问，怕她心里难受。 韩蓓蓓拿了话筒在试音，她几步走到甄心跟前，将话筒递向她，“心心，唱一首。” 甄心忙摆手，“我不会。” “随便唱唱好了。” “我真不行。” 韩蓓蓓一把将甄心拽起来，“你得发泄出来知道吗？有什么难受的，你就吼，你想让身边的人都为你担心死啊？” “对，心心，唱吧。” 韩蓓蓓拍拍她的肩膀，然后走了出去，没过多久，她带着四个小鲜肉回到包厢。 “蓓蓓，你这是干嘛？” “气氛太闷了，调节调节，”韩蓓蓓朝着一小鲜肉的肩膀推了下，“跳起来啊，激情呢？” 191 男人就喜欢逢场作戏 甄心看着四人很快进入节奏，韩蓓蓓调了个灯光，晃动的舞影打在脸上，韩蓓蓓掐着甄心的手臂，“唱啊，张嘴啊。” 她张张嘴，可就是没有声音发出来，“我唱不出口。” “出息，你就跟着节奏，心心，没关系的，第一下唱出来就好了……” 此时的俱乐部，萧庭礼的车还在外面，这都等半天了，还是没看到甄心的身影。 男人看眼时间，甄心这段时间状态不好，小陆总打过招呼，所以并没有给她安排太多的工作，照理说不该在俱乐部留到这么晚。萧庭礼回过神来，韩蓓蓓是刻意来等她下班的，可后来走得这么匆忙，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甄心那时候已经离开俱乐部了。 萧庭礼冲司机吩咐道，“去歌乐汇。” 他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男人掏出手机给甄心打电话，可那边的包厢里头吵得都快翻天了，谁还能听见这细微的铃声？ 来到歌乐汇，萧庭礼来了，那自然是大人物，门口有人领着他往里走，负责一二层的葛小姐看到了，踩着尖细的高跟鞋迎向他。“萧先生，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我找几个人。” 葛小姐冲着四周满满的人头望去，“这恐怕不好找啊。” “她们应该会定包厢。” “那成，我让小弟给每个包厢送点水果去，萧先生告诉我，她们大概长什么样子，有几个人？” 萧庭礼越过葛小姐往前走，“行，回头把账算在我身上。” “那就先谢谢萧先生了。” 歌乐汇里头的隔音效果向来是最好的，就算在走廊上经过，如果不是开了门，根本就别想听到包厢里的一点点声响。 萧庭礼不知道扑了多少次空，他神色不耐地靠在包厢前，打扮帅气的服务员从推车上拿起一份果盘，抬手扣向门板。 随着他开门的动作，门被推开一道隙缝，女人尖锐的嗓音从里面传出来，“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萧庭礼耳膜受到极强的冲击力，但这个声音，又是极其熟悉的。萧庭礼站到门口，朝着包厢里面看去，一眼并未看到甄心的身影，只是看见几个男男女女在跳舞。萧庭礼定睛细看，看见了韩蓓蓓，她跟前站了个高大的男人，韩蓓蓓舞姿不协调，都快贴男人身上去了。 萧庭礼抬起脚步往里走，总算看见了甄心，她站在角落的高台上，右手拿着麦克风，左手握成拳头，声音被扯得都快撕裂了，“爱到沸腾才精彩……” 萧庭礼站在包厢内，服务员知道他找到了人，所以赶紧退出去。 他盯着甄心的几个朋友看，像是看怪物似的，如果不是韩蓓蓓带着，萧庭礼知道甄心根本不会来这种地方。 韩蓓蓓跳着舞，猛地一回头就看到了萧庭礼，屋内很吵，她只能扯开嗓门，“萧先生，你怎么在这啊？” 萧庭礼没有答话，他走向沙发，脱下大衣坐了下来。 哪怕韩蓓蓓叫得这么大声，甄心都没听见，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根本没看屏幕，节奏也不对，歌词也不对，看在萧庭礼的眼里，更多的等同于鬼哭狼嚎吧。 男人搭起长腿，身子往后倚，目光穿过人群望向前，他的眼里看不见别人，所以眼底就只有甄心这么一个身影。 她几乎是用生命在唱歌，歇斯底里，只是让人听不出她是否在哭。 甄心连着唱了几首，嗓子都快哑了，她弯着腰，然后起身，韩蓓蓓见状，走过去拉住她的手，“好多了吧？” “嗯，好多了。” “来，跳舞！”韩蓓蓓将甄心推向前，几个伴舞的男人都是韩蓓蓓花钱请来的，据说都是可卖艺可卖身的那种，其中一人往后退的时候，撞到了甄心，他回头看一眼，连手里甩动的动作都忘了。 韩蓓蓓就知道，男人啊，都是肤浅的家伙，一看到甄心这样的极品美色，把持不住了吧？ 男人冲着甄心轻笑，一把就拉住她的手，“会跳舞吗？” “不会。”甄心想将手收回去。 男人握着掌心内的小手，哪肯这样轻易放开，“不会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坐在沙发内的萧庭礼扯动下嘴角，挺好的啊，真能玩，彻彻底底将他当成空气了。 甄心这会嗓子干哑，只想喝水，她挣开手回到茶几前，弯腰拿了杯水，却看到一双修长的腿映入眼帘中，这韩蓓蓓，究竟喊了多少个小弟啊？ 甄心再一抬头，发现男人正冲着她笑，只是皮笑肉不笑，特阴险那种。她手里的水杯没拿稳，砰地掉回桌面上，“萧……你怎么在这？什么时候进来的？” 萧庭礼起身，将包厢内的灯全部打开，这气氛被破坏的一干二净，甄心的几个朋友也都面面相觑。 萧庭礼冲着那几个男人道，“出去。” “服务时间还没到呢，”韩蓓蓓嘟囔一句，不过不敢说的太大声，特没底气那种，“很贵的。” “出去！” 韩蓓蓓看着他们走出包厢，旁边的熊熊轻拉她的衣袖，“怎么回事，这人谁啊？” “呃……算是心心的男朋友吧。” 萧庭礼面色微冷，朝着甄心看去，“你居然敢来这种地方了？” 熊熊听到这，慌忙替甄心解释，“我们只是来唱歌的，那几个帅哥心心也没碰啊。” 话音刚落定，外面就传来敲门声，萧庭礼不耐烦地看过去，“进来。” 葛小姐推开门，确定萧庭礼是在这，她率先进去，然后朝着身后招手，“都进来吧。”说话间，好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鱼贯而入。 甄心数了数，一二三四…… 这是做什么？ 那几人站到墙边，摆出相同的模特姿势，单手叉腰，大长腿一前一后站着，抹胸连衣裙的布料又少又短，胸前还有闪耀的亮片。 韩蓓蓓挥挥手，“我刚点过人了，你们肯定进错房间了吧？” 萧庭礼面上有些不自然，刚要挥手让她们出去，就听到葛小姐笑道，“萧先生，这几个可是歌乐汇里姿色最好的，您还记得吗？上次您来，也是她们陪着。” 包厢内的气氛，瞬间就降到了冰点，甄心喉间吞咽下，萧庭礼脸色铁青，“胡说什么！” 葛小姐听着他口气不对，立马噤声。 其余众人也觉得尴尬，都说男人喜欢逢场作戏，原来是真的啊。韩蓓蓓脸色更是难看，方才萧庭礼还管她们让男人伴舞的事，那他自己呢？ “我什么时候找她们陪过？”萧庭礼口气不善地问道。 葛小姐朝着几个女人看眼，目光最后落到甄心脸上，“上次黎一安排了人过来，当时萧先生也在，不过是我说错了，她们陪得都是那些人，和萧先生无关。” “真善变啊，”韩蓓蓓小声说道，她不敢看萧庭礼，便抬起眼帘看向天花板，“老主顾了吧，那还不要帮着隐瞒？” “萧先生，对不起。” “行了，出去吧。”甄心说道，“萧先生不是那样的人，这回黎一没跟着，我们就是私人聚会而已，用不着这些乱七八糟的，走吧。” 甄心一语化解了尴尬，她坐回沙发内，萧庭礼紧接着也坐下来。 站着的几人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甄心朝韩蓓蓓说道，“唱起来啊。” “噢噢，好。”韩蓓蓓过去点歌，将灯光也切换回去，甄心整个人埋在细碎的五颜六色的光里面，她朝着萧庭礼挨近，“你怎么来了？” “我听韩蓓蓓说，她约了你在这见面。” “这不像萧先生的作风啊，你不至于特地找到这边来吧？” 萧庭礼两根手指在眉宇中间捏了下，“我，我说过陪你吃晚饭，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萧庭礼，我今晚想喝酒。” 男人抬高视线朝她看去，“喝酒？” “是啊，”甄心侧着头看他，“不醉不归那种。” “开什么玩笑，”萧庭礼显然是不赞成，“要喝可以，去御景苑喝。” “那还有什么意思？”甄心盯着男人的脸仔细看着，然后一点点凑近，“我知道了，萧先生是知道自己酒品很差，怕惹出什么笑话吧？” “笑话？”萧庭礼推开她的脸，“我酒量很好。” “那不就得了，”甄心嗓子到这会还是痛的，“今晚放纵一次，醉得彻彻底底，明天开始，我就重生了。” 萧庭礼拿过旁边的外套，“那好，现在就走。” 甄心点头，她起身走向几个朋友，虽然知道她们是来陪自己的，但甄心并不想和她们一起喝酒。待会她可能会失控吧，她们肯定会以为她想不开，又要劝她。 韩蓓蓓拉紧她的手，“别啊，不是说好跟我们在一起吗？” “改天我再单独约你们。”甄心轻拍韩蓓蓓的脸，“乖啊。” “去吧，心心，”熊熊拉住韩蓓蓓，“我们继续玩，晚饭我请了，我看心心今天挺高兴的，让她去吧。” 韩蓓蓓闻言，轻点头，“那好，记得随时跟我联络。” “好。” 甄心跟着萧庭礼出去，坐到车上后，萧庭礼问道，“去哪？” 192 发酒疯 “往前开有家川菜馆，”甄心开始指挥，“前面路口右转弯。” 萧庭礼听着她嗓音不对劲，“唱个歌吼成这样，回头还要吃辣的，你受得了？” “没事。”甄心坐回萧庭礼身边，这个时间点，恰好是用餐的高峰期，来到目的地，甄心推门进去，饭店倒是很大，只不过坐满了人，也没有包厢，甄心走向前台，“有位子吗？” “有有有，里边请。” 服务员带着甄心和萧庭礼进去，两人坐定下来，服务员将菜单递给萧庭礼，他朝甄心看了眼，“你点。” “好。” 甄心点菜的时候，萧庭礼开始打电话了。甄心点的菜不多，她耳朵里钻入萧庭礼的声音，“喂，黎一，我跟甄心在辣妹子川菜馆，你现在过来趟。” 甄心将菜单还给服务员，萧庭礼打完电话抬头，看到甄心撑着下颔正一瞬不瞬盯着他看，“干什么？” “你是不是到哪都缺不了黎一？” “是你说要不醉不归，你想过让谁送我们回去？” 甄心理所当然道，“有司机啊，再说了，我不会醉到一点意识都没有的，我不用麻烦别人。” 萧庭礼表示怀疑，服务员很快搬了一箱啤酒过来，还拎着两瓶海之蓝。男人手落向自己的领带，来回扯松几下，“大冬天的，喝啤酒？” “我挺喜欢喝啤酒的。”甄心拿出一瓶，打开瓶盖，给两人各自倒上。 黎一很快赶过来，并找到两人的正确方位，他瞅了眼地上和桌上的酒，“萧先生，甄小姐。” 萧庭礼示意他坐，“我去下洗手间。” 甄心喝了口啤酒，黎一朝她看眼，“甄小姐，你酒量怎样？” “我没喝醉过。” 黎一一听，那就是酒量惊人的意思了？“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 “喝个酒而已，你们不用这样小心翼翼的。” “甄小姐有所不知，萧先生也算公众人物，可他喝醉酒之后非常非常难弄，希望甄小姐待会手下留情。” 甄心轻笑，“放心吧，有我在呢。” 菜很快上齐，冒着红油的川菜，光是闻这味道就受不了了，甄心让服务员给黎一添一副碗筷，黎一先用筷子将上面的辣椒夹走，甄心见状，按住黎一的手背，“你干什么？” “萧先生吃不了这么辣的。” “这是川菜。”甄心夹起块红彤彤的水煮肉片放到萧庭礼碗里，“黎一这紧张你的程度，不对劲啊，让我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胡说八道什么。” 甄心端起一指多高的酒杯，“来，干杯。” 萧庭礼拿起玻璃杯同她轻碰了下，甄心一仰脖，整杯酒都喝下去了，萧庭礼见状，也是一饮而尽。 黎一在边上看着，不动声色，萧庭礼嘴唇上被咬伤的地方还没大好，一碰到辣，那就是火辣辣的痛。 甄心和萧庭礼喝着酒，黎一就看到两人的酒杯在他面前不住相碰，桌上的酒瓶在开始增多，他有些不放心，“萧先生，少喝点，身体要紧。” 甄心正将白酒打开，萧庭礼冲黎一道，“别多嘴。” “就是，别多嘴。”甄心给自己和萧庭礼倒上酒，好不容易上了一盘凉拌菜，黎一用另一双筷子给萧庭礼夹着，甄心看在眼里。“你们太过分了。” 黎一闻言，赶紧要给甄心也夹一份。萧庭礼见状，拧眉看去，甄心拉开自己的小碗，“算了，我自己有手。” 黎一乖乖放下筷子，那两人又喝上白的了，甄心喝酒之前，用酒杯在桌上轻敲两下，然后再同萧庭礼碰杯。 她被一口白酒呛得倒吸口冷气，甄心别过脸，萧庭礼知道她心里难受，才会这样。他陪她喝了大半杯，其实他平日里也就应酬的时候会碰点酒，在御景苑的时候，他都是滴酒不沾。 萧庭礼看着她，陪着她。 黎一就眼看着两人的杯子一次次相碰，几杯白酒下肚，黎一猛地想起贾梦妍流产的那次，甄心被萧庭礼灌了酒，最后差点没醉死，这样看来，她的酒量应该也没多好吧？ 可到了这一步，黎一没法劝，这两人一个比一个凶猛。桌上的菜倒没怎么动，甄心撑着侧脸，看在眼里的身影开始模糊，“萧庭礼，你输了，还是我输了？” 萧庭礼一声不吭，看来是酒劲上头了，黎一不免担忧，“甄小姐，差不多了的话，我们走吧？” 甄心脑袋往下压，手臂枕在餐桌上，黎一见状，赶紧起身去结账。 走出饭店的时候，黎一一手拉着萧庭礼，另一手扣住甄心的手臂，司机也过来帮忙。 两人就是脚步有些趔趄，并没什么出格的举动，黎一松口气，到了车前，司机过去打开车门，甄心趴在一旁，抬头看向不远处，忽然丢下众人快速往前走。 “甄小姐！”黎一率先开口。 寒冬的天，大晚上的冷得惊人，甄心走到马路旁，胃里翻搅似的难受，甄心弯下腰想吐，可就是吐不出来。 黎一冲着司机喊道，“还杵着干什么，去把她拉回来。” “是。” 司机车门都没来得及关，他快速来到甄心身后，“甄小姐，我送您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会走。”甄心站在那，脑子里意识尚存，至少还知道看交通信号灯。等到对面的绿灯亮起，甄心抬起脚步往前。 “甄小姐，甄小姐--” 萧庭礼朝四周看看，然后循着声音望去，他推开黎一，快步走过去。 甄心经过斑马线，快要走到马路对面的时候，忽然一辆电瓶车从停着的汽车旁边蹿出来，司机身手矫健，一把拉住甄心，但电瓶车主吓坏了，赶紧刹车，车轮砰地撞在路牙石上，整个人都摔了下去。 “哎呦喂，你没长眼睛啊！” 萧庭礼眼看着这一幕，心都悬了起来，黎一跟在他身后走过斑马线，司机也被吓得不轻，“甄小姐，您没事吧？” 甄心蹲下身来，“是不是你闯红灯？” “什么红灯啊？” “你不知道什么叫红灯？红颜色的灯，懂不懂啊？” 对方揉着膝盖，“我开的又不是汽车，需要什么红灯？我哪知道你忽然出来，你赶紧送我去医院，我腿可能摔断了！” 甄心抬起手掌，啪的一巴掌拍向对方的头顶，那年轻男人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很显然被甄心给拍懵了。司机惊讶地睁大双眼，他本来想拉一把的，可是没拉住。 “如果刚才你碰上的是汽车，怎么办？你恐怕已经粉身碎骨了吧？” “呸！”年轻男人摸了摸头，“汽车会走斑马线？” “那说不定人家跟你一样，不只不看红绿灯，还就喜欢挑斑马线开呢？” 萧庭礼来到甄心跟前，男人揉着腿，黎一面色严肃，只想赶紧解决这件事，他掏出钱夹，“说吧，要多少钱？” 男人听了，眼睛一亮，“我还要去医院拍片，腿肯定摔坏了，你给个三千吧。” 黎一翻开钱夹，甄心见状，一把将黎一的钱包抢过去，塞进了自己兜内。她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冲着那男人看了看，然后伸手去按他的腿。 男人鬼哭狼嚎起来，“哎呦，痛啊！” ““我虽然不是专业看人的……呃，也不是专业看动物的。但是勉强看个小伤还是没问题的。”甄心又指了指萧庭礼，“这个人，看见没，市医院的大股东！青城首屈一指的有钱人！” 男人面色变了变，他是不是遇上了几个酒鬼啊？瞧，话都说不清。 “你满口酒气，喝大发了吧？赶紧赔钱，大冬天的我还要去医院呢。” 甄心又要去按他的腿，“摔断了是吧？我给你检查检查。” “走开。”男人将她的手推开，甄心手一挥，“把他按住，这个病人不肯配合，太坏了。” 萧庭礼听闻，坐到了男人的另一边，他伸手想去抱住他，黎一喊了声，“萧先生！” 萧庭礼怔了怔，忽然将男人用力一推，对方猝不及防的连上半身都倒在了地上，萧庭礼顺势往他身上压去，“快，给他检查。” 司机慌了神，朝黎一看看，黎一伸手扶额，这都什么事啊？ 甄心坐在地上，在身边四下找了找，手掌摸到一个石块。她拿在手里，黎一忙跟着蹲下身，“甄小姐，您当心，这可是石头啊。” “这是我的检查仪。”甄心按住男人的腿，对方简直快吓抽过去了，“你们有病吧？谋杀啊？别装醉啊，哪有人喝醉了这样的啊，放开我，救命啊--” 甄心用石块在男人的腿上轻敲两下，“咚咚，咚咚。” “我他娘又不是木头，还能发出这样的声音？放开我。” “是，”萧庭礼接过他的话，“应该是嘘嘘，嘘嘘。” 你妹的啊！ 男人伸腿要踢，黎一见状，用脚踩着对方的脚踝，他知道他拉不开耍酒疯的两人，只能催促道，“甄小姐，您快点。” 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慢点，”萧庭礼又说道，“我们市医院的医生，一切以细致为主，专心，专业。” “……” 193 为她做尽所有事 “我没病，放开我！” 甄心敲了几下，坐直身，“哪就腿断了？不是好好的吗？瞎凑什么热闹啊，医院每天那么多病人。” 黎一踩着的脚挪开，萧庭礼也端端正正地坐回路牙石上，电瓶车主本来就只是擦破了点皮，双手双脚得到自由，他蹭的坐起身，两手朝着屁股拍了拍，推起电瓶车一溜烟地跑了。 甄心和萧庭礼坐着，黎一弯腰，“甄小姐，地上凉，起来吧。” 甄心双手插在兜内，摸到样东西，她掏出来一看，是个钱包。她将它打开，看到里面塞满了一整排的卡，还有现金，甄心手指拨动几下。黎一以为她要还他，便伸出了手。 甄心嘻嘻地笑着，“好多钱，发财了。” 说完，将那个钱包揣回了兜内。黎一神色颇为不自然地将手掌收了回去。 甄心站起身来，却并没有原路折回的意思，她转身向前，前面是个小花园，四周栽满了树，她走到一棵树前，抬头定定地往上看。 黎一示意司机跟过去，他眼见萧庭礼起身，忙一把搀扶住他，“萧先生，快回家吧，天越晚就越冷。” “她人呢？” 黎一刚要说话，不远处传来司机的叫唤声，“甄小姐，您当心。” 两人扭过头，甄心抱着树干正要往上爬，可是她使不上劲，司机在旁边劝，“您这样会弄伤自己的。” 甄心听不进去，萧庭礼大步来到她身后，司机见她还在尝试，他摸不着头脑地问道，“您是不是要取什么东西？” 她伸出手指朝着树上指了指，几人同时抬头，萧庭礼看到树杈上挂了个氢气球，好像是个葫芦娃吧？应该是哪个小孩不小心撒了手飘上去的。 司机笑道，“甄小姐要喜欢这个，我们回去的路上就能买。” “不要。” “那我替您上去拿。”司机说完，捋起衣袖就要往上爬。 甄心一把将对方拽下来，“这是我的。” 司机越发失笑，“我没想和您争。” 甄心抓着他的衣袖不放了，“我先看到的，我先看到的。” 黎一直接崩溃了，这就是蒋许二人的酒品？一个比一个差，喝了酒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他是伺候不住了。 萧庭礼盯着甄心的背影，忽然走上前，他来到她身后，甄心只顾盯着上头，猛地感觉双腿被人抱住，膝盖后弯处好像有东西抵过来，紧接着，她整个人腾空而起，甄心往下一看，她居然坐在了萧庭礼的肩膀上。 那一下，甄心差点往后栽去，吓得她赶忙用左手抓住萧庭礼肩膀处的衣料。 她高高地坐着，男人稳稳地让她坐着，黎一有些不放心，跟在后面，万一萧庭礼半途要将甄心扔下来可怎么办？ 甄心左手改为搂住萧庭礼的脖子，到了树底下，系着氢气球的彩带在她面前飘来飘去，甄心伸出右手，手指几乎触碰到了，但是一阵风轻轻吹来，她一下没抓住，有些恼。 “跑什么。” 萧庭礼手臂抱住甄心的双腿，她在他肩上伸出了两手，张牙舞爪似的，“左边、右边，前边……” 黎一看得有些出神，司机也不上前帮忙了，甄心一手握住那根彩带，“拿到了！” 黎一对那个氢气球不感兴趣，他只知道，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萧庭礼，即便他酒品再不好，也没有将女人这样高高架在自己肩上的时候。 甄心弯下腰，抱住萧庭礼，她朝前面一指，“回家！” 萧庭礼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小跑一段距离，甄心坐的高，身体前后晃动，她怕摔跤，只能抱紧他，但嘴里忍不住笑出来，“好玩……” 萧庭礼开始原地转圈，甄心感觉到晕，尖叫着，“停下来，停下。” 甄心的衣摆迎风摇曳而起，司机看的胆战心惊，“不会摔下来吧？” “放心吧，萧先生有分寸，他就算摔了自己，也不会摔到甄小姐。” 他转得越来越快，甄心既紧张又兴奋，右手抱住他时，手里的力道一松，氢气球忽的往上，甄心手指虚空抓了下，没抓住。 萧庭礼定住脚步，甄心抬头怔怔盯着夜空看，萧庭礼也抬起了视线。 氢气球越飘越高，整片天空被公园四周的路灯给照亮，昏黄的、细碎的光打在远方，衬出一对最惹眼的身影。 “再买个吧？”萧庭礼道。 甄心一动不动，直到氢气球在她眼里消失。 萧庭礼轻拍她的腿，“喂。” 甄心收回神，垂下眼帘，她的左手不由摸向萧庭礼的脸，他眉眼精致如画，一双眸子犹如黑曜石般嵌在完美的脸上，她轻轻笑开，却又忽然觉得眼睛酸涩。 看看，在她最难受的时候，果然就是萧庭礼在她身边陪伴。 她想要不醉不归，可方才在饭馆的时候，萧庭礼怕她喝多，她喝完一杯的时候，他已经给自己倒上了第二杯。 尽管他酒量不怎么样，尽管他喝多酒总会断片，可就是有这样一个男人，他天生拥有强大，却总是愿意在她面前摆低姿态。 甄心展颜，他们两个啊，一个是真醉，一个是半醉。 她不是真的要什么氢气球，只是看见了，忆起小时候的那份纯真，她想要暂时抛却烦恼，却没想到萧庭礼跟她一起胡闹了。 甄心一下下笑着，有点傻，她垂着的视线对上萧庭礼，就觉得他眼睛很亮很亮，比夜空中的星星还要闪烁，她手指忍不住在他脸颊上摩挲几下，“头晕了，放我下来吧。” 萧庭礼将她放到地上，甄心似乎一下看清楚了那么多的事。 她伤心不想吃饭，萧庭礼喂了她第一口菜。 她在夜色中茫然行走，也是萧庭礼远远的在她后面跟着。 她想不醉不归，最后醉的却是萧庭礼。 甄心啊甄心，她不是身系名门的富家千金，却让青城只手遮天的萧庭礼为她做尽了所有的事。 黎一走过来，看了看时间，“甄小姐，回去吧？萧先生明天一早还要开会。” “好。”甄心答应下来，伸手去牵萧庭礼的手，“来，我们回家了。” 到了车上，黎一朝甄心问道，“甄小姐，是回御景苑吧？” “这儿离许家不远，又是顺路，你先送我吧？” 黎一听到这，点了点头，“好。” 来到许家，甄心下车之前将兜里的钱包掏出来，递向黎一，“给。” 黎一朝她看看，甄心轻笑，“今晚也让你受罪了，谢谢你，黎一。” “甄小姐别这么客气。” 她推开车门下去，黎一朝萧庭礼看看，见他还在睡着，他轻声吩咐司机，“走吧，回御景苑。” 年关渐渐近了。 甄心捡来的流浪橘猫已经生了，三只白猫，一只狸花，一只奶牛，居然一只花色都没有随到妈妈，可见爸爸的基因相当的强大。 家里突然多了这么一窝可人的小奶猫，许静每天一早睁开眼，就开始各种的忙碌：给橘猫妈妈炖汤保证奶水，然后监督保证每一只小猫都能吃饱肚子，收拾猫砂铲屎，天气好的时候把猫窝搬到阳台晒太阳，洗猫窝垫子…… 不仅如此，许静还加入到了青城本地的一个民间流浪动物保护协会。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里，她都跟随着协会的成员满城市的去救助流浪小动物，虽然有些劳累，但日子过得充实。 正如甄心所希望的那样，许静忙碌起来，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乱想了。 而她自己，无论生活还是工作，都已经回到了正常轨道。 御景苑。 萧庭礼坐在餐桌前，黎一一早就来了，两人正说着话，佣人却匆匆忙忙跑了进来，“萧先生，萧先生！” 194 故意的车祸 萧庭礼抬头一看，见她用手按着额头，半边脸上都是血，他下意识朝外面看了眼。黎一快步上前，“怎么回事？” “贾小姐把我打伤了，她跑出去了。” “去哪了？” 佣人痛得直皱眉头，“往门口的方向跑了。” 萧庭礼放下手里的早餐，起身往外走，脚步却是不急不慢。黎一跟着萧庭礼出去，远远就听到吵闹声，门口有保镖，看到贾梦妍一定会拦着。 可他们不敢将贾梦妍怎样，只能拦在她跟前不让她离开。萧庭礼走到门口，看见贾梦妍拉住一名保镖的手咬下去。 保镖嘶了声，萧庭礼看向贾梦妍，她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光着脚，身上和手上都有血，萧庭礼目光冷冽，“你要走是不是？” 黎一让保镖都让开，只留下贾梦妍一个人站在宽敞的门口。这么久以来，贾梦妍已经记不得她在小楼里待过了多少天，她只知道自从那天以后，她就没有见过萧庭礼一次。 他真是铁了心的不再见她，铁了心的把她当成一个精神病啊。 “我不要被关着，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你要走，没人拦着，如今你都出了门口，也算如你的愿了。”萧庭礼语调淡漠，“你不用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你要离开御景苑，只需要说一句就是。” “庭礼，我没想离开这……” 萧庭礼挥下手，贾梦妍的话却并未因此而打住，“我实在受不了被那样关着，一天到晚，没人跟我说话，小楼那边阴森恐怖，我真的受不了。” “那你就回先前住的地方吧。” “庭礼。”贾梦妍见他要走，飞奔上前要去拉他，萧庭礼抽回被她抱住的手。 贾梦妍也算彻底绝望了，“我的死活，真跟你无关了是吧？” 萧庭礼回到院子内，让黎一安排车，说是要出去，贾梦妍见一计不成，转身就离开了，她的身影跑得很急，越跑越远。黎一不免担忧，“萧先生，贾小姐不会出事吧？” “能出什么事？她要想不开，也不用等到今天。”无非就是想让萧庭礼看不下去，将她找回来。 “既然这样，我派人偷偷跟着吧，贾小姐精神状况不好，万一受了刺激跑丢了……” 萧庭礼没说话，黎一见状，赶紧安排人开了车跟出去。 两人回到客厅，萧庭礼上楼取了衣服下来，黎一走到他身侧，准备出门，却不想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黎一毫不犹豫接通，“喂。” “不，不好了，贾小姐出车祸了！” “什么？”黎一大惊失色，“在哪？伤得怎么样？” “就在环湖边上，是被褚家的车给撞了。” 萧庭礼依稀听到了些，面色不由肃冷，“怎么回事？” “萧先生，快，贾小姐出车祸了。” 萧庭礼眼皮子一跳，披上外套，一语不发的大步往外走去。黎一挂了电话，紧随其后。 车子快速驶出御景苑，很快来到出事的地段，萧庭礼远远看到褚家的车停在路边，地上躺着个人，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司机将车停稳，黎一和萧庭礼几乎是同时下车，贾梦妍一动不动趴在地上，有个人蹲在她身前，喊着贾姐姐。 萧庭礼大步过去，跟着女孩的司机说道，“褚小姐，萧先生来了。” 那女孩忙站起身来，她身形娇小，身高也就刚过一米六，头发披散开，一双漂亮的眼睛迎向萧庭礼，“庭礼哥哥。” “薇雨，你怎么在这？” “我有朋友住在附近，我没想到贾姐姐会忽然冲出来，我已经喊了救护车，也不敢让司机动她，对不起。” 萧庭礼蹲下身来，神色焦急，“梦妍？” 他喊了几声，可贾梦妍没有丝毫的反应，救护车很快赶来，萧庭礼眼看着贾梦妍被抬上去，他冲着女孩道，“你回去吧。” “人是我撞的，我不能不管。” “梦妍最近身体状况很差，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 女孩眼见他焦急地上了车，也就没跟上去。 贾梦妍被送进市医院，伤得并不算严重，醒来的时候，她就觉得头痛得厉害，她睁开眼帘，看到窗边站了个熟悉的身影。贾梦妍薄唇轻启，“庭礼？” 男人转过身，另一道女声却传到了贾梦妍的耳朵里，“贾姐姐，你醒了！” 贾梦妍循着声音望去，看到一个女孩满面欣喜地站在床边，“你还认得出我吗？” 贾梦妍将视线重新落回到萧庭礼身上，“庭礼，我这是怎么了？” “对不起，是我的司机没刹住车，害你变成了这幅样子。”女孩愧疚不已，“真的对不起。” 贾梦妍没说话，目光盯向萧庭礼，如果换在以前，萧庭礼早冲着褚薇雨大发雷霆了，可他这会却跟没事人似的，“她伤的也不重，再说是她跑出去的，跟你没关系。” 贾梦妍胸口一阵钝痛，萧庭礼逆光站在床尾，居高临下看着病床上的女人，“你好好在这休息，有什么需要就跟护士说。” “庭礼，我腿疼……” 萧庭礼看向女孩，“薇雨，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的车在外面，我想和贾姐姐说会话。” “好，我还有事，失陪。” 贾梦妍见他竟然要走，她慌忙要起身，“庭礼，你别走！” 可腰间受了伤，刚用力她就痛得躺了回去，门口传来关门声，女孩面露关切，“贾姐姐，你当心。” “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女孩紧抿嘴角，一语不发坐回沙发内，贾梦妍手掌抚摸向腰际，褚薇雨轻描淡写开口，“我当时就在车上，是你故意撞上来的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能理解，你放心，我也没跟庭礼哥哥说破。” 贾梦妍这才正眼看向女孩，如今的贾家，早就没了盛气凌人的底气，再加上褚家在青城的影响力并不输给贾家，贾梦妍适当收敛起了脾气，“薇雨，平时聚会上我们也总会碰到，贾家和褚家的关系一直也不错。” “是。” “现在庭礼对我有误会，我也找不到能帮我的人了。” 褚薇雨坐在沙发内一动不动，“贾姐姐想让人帮你做什么？” “薇雨，你们褚家势力庞大，我知道，对于贾家这趟浑水，没人愿意肯碰，但我想请求你，能不能想想办法给我爸带一句话？” 女孩不解地锁着眉头，“给贾伯父？你为什么不找庭礼哥哥帮忙？” “他现在被一个女人迷惑了，要不然我能这样惨吗？” “什么女人？” 贾梦妍提起甄心，咬牙切齿道，“一个不入流的女人，没什么背景，可却把他的魂都给勾走了。” “你是说，那个宠物俱乐部的甄心？” 贾梦妍微惊，“你怎么知道？” “有所耳闻。”褚薇雨看向病床上的贾梦妍，“我劝你还是安分点吧，庭礼哥哥选谁，是他自己的决定。” “薇雨，看在我们两家也有过交情的份上，你就想办法让我爸知道我现在的近况就行。” 女孩盯看着贾梦妍，“贾伯父如今自身难保，就算他知道了，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至少，他不会忍心看着我这样下去，他会想尽办法出来。” 褚薇雨轻摇下头，贾梦妍未免想得太天真，也许，她以为许沐实名举报的后果远远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严重，所以才能这样心存侥幸。她看眼时间，站起身来，“贾姐姐，我走了。” “你帮我这个忙行吗？” “好，我会让家里想办法安排人进去，把你的近况告诉给贾伯父的。” 贾梦妍松口气，躺回病床上。 195 不平静的除夕夜 快下班的时候，甄心被一个电话叫到仓库门口。 “甄心，你要的那批疫苗给你拿来了，保证是行业内最低价。”吴经理笑呵呵的说道。 甄心立刻面露惊喜，“太谢谢你了。干妈她们知道了一定开心死了。吴姐，你真是帮了我的大忙。” “大家都是同事，客气什么。” 自从许静加入了那家民间的动物保护协会，动保协会就逐渐的变得忙碌起来了--原因无他，因为许静是许沐的母亲，而许沐做了一件利己利民的大好事，所以大家相信，他的母亲也一定是一个善良的好人。 动保协会的捐款因此多了起来，名声也更加的传播开来，有人在路上看见需要救助的流浪猫狗，都会主动给她们打电话，所以动保协会收留的小动物就越来越多了。 小动物一多，什么事情都多了，食物方面还能想尽办法，尽量用便宜又容易吃饱的东西代替，但疫苗和药品的钱却是无论如何省不了。 幸好，甄心自己本身在宠物俱乐部上班，俱乐部的老板小陆总又恰好经营着青城市最大的宠物医院，而且他本身也是有爱心的铲屎官，所以在甄心寻求帮助的时候，一口应承下来了，答应只要是动保协会需要的东西，都直接去仓库拿进价。 甄心搬起装满疫苗的箱子就要走，吴经理脸上犹豫了几秒，还是忍不住拦了她一下，“哎，甄心，等等，我还有个事儿想和你说。” “什么事呀，你说。” 吴经理的脸色有些严肃，“甄心，你干妈她们最近是不是和一个叫‘吴氏小炒’的餐馆杠上了？“ “对，你怎么知道的？” “那家餐馆的老板，是我同村的，也算是远房亲戚。”吴经理摇摇头，“那个家伙，从小就是个油条子，和些地痞流氓什么的混在一起。你们这样找他麻烦，小心他报复你们。” 甄心的眼神也微微沉下去，“干妈她们可不是故意找茬的。说实话，我们都知道，大部分餐馆里都会卖狗肉，我们也实在管不了。但这个吴氏小炒不一样，他们不但收购狗肉，还雇人带毒针去偷狗，你要我们怎么坐视不管？” “真的？可他一直都说，他的狗肉是正规渠道进来的啊，就是城郊那家最大的菜狗养殖基地来的，说和养殖的猪牛羊一样啊。” “他在说谎。”甄心哼了一声，“干妈她们已经盯那两个偷狗贼好一阵了，绝对不可能有错。” 吴经理叹口气，“那你可得嘱咐她们小心点。对了，区号+12331可以举报的呀，你们举报过吗？” “举报过2次了，但吴氏小炒还是正常营业。” 甄心说罢，看看时间，“吴姐，我得赶紧过去了。谢谢你今天告诉我这些消息，我会提醒干妈他们的。” 二十五这天，是小年。 青城的小年也是很重要的团圆日，所以刘爱梅请了许静和甄心回甄家吃了晚饭，然后留甄心在家里住下。 甄家早已经没了她的房间，浴室里更没有她半点洗浴用品，但甄意从小就最是维护这个姐姐的，直接搬了被褥去和亲爸甄大成挤一床，让姐姐甄心和亲妈睡一床。 甄大成脸上写满十二万分的不高兴的，但刘爱梅经过这次许沐的事情，再不若之前那样，对甄大成低眉顺眼、一句维护女儿的话都不敢说，硬是顶着丈夫刀子般的目光，给床上换了干净被褥，然后与女儿关起门来说了大半宿的母女知心话儿。 一大早，甄心洗簌完，抓起包就要出门，刘爱梅开口唤住她，“心心。” “怎么了，妈？” “我和你干妈都说好了，今年除夕夜就在我们家过，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准备好。” 甄大成坐在餐桌前，筷子在碗上重重敲了几下，“甄意，甄意，吃早饭了！你睡死了是不是！” 甄心冲刘爱梅微笑道，“妈，我又不挑食，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 “那好，妈给你多做几个菜！” “好。” 甄心没吃早饭，她打算在俱乐部门口买些，将就着对付就好，来到楼下，没成想居然看到了萧庭礼的车。 黎一见她下来，推开了车门，神清气爽地打过招呼，“甄小姐。” 甄心走过去，“早上好。” 她坐进后车座内，萧庭礼将一个纸盒子递给她，甄心接在手里看了眼，是个奶酪包。 “马上过年了，打算在哪过？” “在家吧。”甄心抱着那个盒子，“我昨晚上在家里住的。而且我妈请了干妈到我家一起过年，干妈答应了。” 萧庭礼没再说什么，让黎一开车。 车子开到半路，萧庭礼漫不经心开口，“你昨天和别人起冲突了？事情解决的如何了？” “你连这件事都知道？” 黎一接过话，“甄小姐的事，萧先生哪件不知道？” 甄心手指捏着奶酪包的盒子，“偷狗贼暂时是被关起来了。但是顶多一两周的就会放出来了吧，以后也不知道能拿这种人怎么办？动保法还没上流程呢。” 萧庭礼轻笑，“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力所能及的，做好了就足够问心无愧。这个世界上需要救助的动物多了，有多大能力操多大心吧。” “是啊。” 两人语气轻松地说着话，到了俱乐部，甄心先要下车，萧庭礼一把拉住她的手，“今晚一起吃个饭，我这两天就要回家了。” “好。” 甄心下了车，转身进入俱乐部。 除夕的这天，下雪了，对于青城来说，也不奇怪，这个冬天陆陆续续一直在下雪，况且除夕放假，大家都在家准备吃喝的东西，再欣赏下美景，反而是件好事。 萧庭礼回了萧家，萧筝正安排佣人准备家宴，屋内温暖舒适，屋外却是严寒逼人。 萧庭礼却有些心神不宁，直到一个电话打到他手机上，他看眼来电显示，迅速接通，“喂，” “萧先生，甄小姐在城郊的那个动保基地和人起冲突了，房子都烧起来了。” “怎么回事？” “好像因为是动保协会的人断了一家狗肉餐馆的货源，所以对方带人前来报复。” 萧庭礼挂了电话，拿起外套就要出门，萧筝几步跟在他身后，“庭礼，都快吃饭了，你要去哪？” “公司有点事，我要出去趟。” “能有多大的事？你难得回来，就别惹你爸不高兴了。” 萧庭礼将外套穿上，“姑姑，晚饭我一定回来吃。” 萧筝见他实在是着急的样子，知道拦不住，“那好，千万记得晚上要回来。” “好。” 从萧家出去的路，积了雪，路上很滑，一路过去都能看到有车祸发生。司机驾驶技术娴熟，但也开得很吃力，好不容易来到动保协会的基地附近，黎一已经在那等着了 萧庭礼迎着寒风下了车，“怎么样了？” “房子都烧光了，动保协会的人和餐馆的那批人动了手，但对方都是大男人，所以动保协会的人吃了亏，个个都挂彩了。” “甄心呢？”萧庭礼的脸色不好看。 黎一笑着指了指右前方，“甄小姐有异能，自然是安安全全的。只是心情就不太美丽了。” 可不是吗？本来今天是除夕，大家都应该舒舒服服的坐在屋子里，吃一顿团圆饭。 但现在呢？ 房子烧了，这么多的流浪猫狗要安置到哪里去？ 是人都要糟心。 黎一已经报了警，警察就在来的路上。吴氏餐馆的那批人，从老板到帮手都被黎一的人拿下了，现在挨个儿捆在路旁的大树底下，萧庭礼走上去，一人重重踢一脚，“什么混账玩意儿！” 哀嚎声接二连三，甄心听见响动，立刻回头，看见来人，她脚步匆匆奔过来，“你怎么来了？不是在家吗？” “你这里出了这档子事，我还能在家坐得住？” 甄心勉强地弯了一下嘴角，没出声，却是转头有看向身后，一大群猫猫狗狗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倒是也都很乖，没有乱跑乱叫，但有一些明显受了伤，看得出是被人打的。 许静和动保协会的人，正在一只只的清点和检查，接连有人从废墟里抱出一只只已经被烧的不成样的狗狗尸体，众人的哭声都压抑着，却也叫人听的更加难受。 这些流浪猫狗里，大部分都是有些身体残疾的，或者是因为疾病导致，或者是因为打架抢食。吴氏餐馆的人来放火时，基地只剩下一个值班的，所以抢救的不及时，很多腿脚不方便的猫狗就这样活生生被烧死了。 死了的已经没办法了，更麻烦的是这些活着的毛孩子们。 当初租这个基地就不容易，动保协会的人找了一个多月很久才找到这么一个远离人群、僻静又带院子的地方，现在临时去哪里再找一个适合的地方？ 萧庭礼想了想，回头吩咐黎一，“我们是不是在这附近有一个仓库？” “对，刚好现在是空的，拿来收留这些毛孩子最适合不过了。”黎一马上就明白了萧庭礼的意思，立刻打电话开始安排。 196 锦上添花不如惜惜相伴 甄心没想到萧庭礼居然会这么做，她又是意外又是感动，“我替干妈她们，以及毛孩子们谢谢你……它们终于能安心的过个年了。” “嗯，你也能安心的过个年了。” 萧庭礼揽住她的肩膀，“走吧，我们去吃晚饭。黎一会安排车过来，把猫狗都送去仓库，然后把人都送去市医院，该治疗的及时治疗。” 甄心抬头朝他看看，“你不用回家吗？” “那你呢？” 甄心很自然地回答他，“我要带着干妈回我家过年啊，跟我妈说好了。” 此时，萧庭礼兜里的手机响起，他知道肯定是家里打来的，他起身走到空旷的手术室门口，看眼来电显示，果然是萧家的座机。 萧庭礼压低嗓音接通，“喂。” “庭礼，你在哪？这都几点了。” “姑姑，我这有点事。” 萧筝将手拢在嘴边，轻声说道，“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开宴了，今天可是除夕，你千万别惹你爸不高兴。” “我知道了，挂了。” 萧盛坐在沙发内，见到萧筝挂了座机，他面无神色道，“他去哪了？” “酒店有点急事。” 萧盛冷笑下，“我看他的魂都在那个女人身上。” “哥，庭礼和甄小姐已经分开了，她也没再住御景苑，再说酒店的事情能和甄小姐有什么关系？”萧筝其实不赞同萧盛的做法，孩子想和什么人恋爱、和什么人结婚，当家长的真不应该干涉那么多，何况庭礼的眼光能有错？ 但今天毕竟是除夕，她不想惹出什么风波来，有什么话还是等适合的时间再说。 萧盛看了眼时间，“我们也准备出发吧。” 除夕夜，萧家的规矩和排场自然大，晚宴是在外面举行的，回家后，还有一顿正式的家宴，说到底，却是为了祭奠先人的。 萧庭礼挂了电话，黎一安排的车子也到了。 “走吧，我陪你们一起去医院。” 萧庭礼伸手揽住甄心的肩膀，她也觉得累，便不自觉朝着萧庭礼靠了靠，两道身影相依相偎向前，竟生出了别样的动人感觉来。 到了医院，许静开始头疼，她身上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的伤口，但混乱中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敲了头，当时忙着救助毛孩子没感觉，现在心放下了，就开始头疼，医生检查了说是可能有轻微脑震荡，要求她住院观察三小时，如果没有出现呕吐等的症状就可以回家了。 “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陪干妈。”甄心知道萧家人肯定在等着萧庭礼。 萧庭礼开车离开时，视线落向后视镜，看着市医院在他的眼里越来越小，他心绪有些复杂，他不知道甄心这个年，过的是个什么滋味。 来到酒店，隔了一层厚重的门板都能听到里面传来的热闹声，萧庭礼推门进去，萧盛抬了下头，萧筝起身朝他走来，“你看，就差你一个了。” 堂弟过来同他拥抱，屋里热热闹闹的，酒菜已经全部上桌，萧庭礼落座，堂弟问道，“公司能有多大的事啊，能让你除夕还跑过去。” 萧庭礼想到甄心在手术台上的表现，眼角眉梢都带了笑，“自然是件好事。这件事办好了，明年萧家的声誉又要再上一个台阶。” 萧盛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杯，堂弟却是按捺不住好奇，“真的？那你先给我们露个底呗，今天可是过年呢，就合适听见高兴的事儿！” “急什么，很快就能知道了。”萧庭礼嘴角弯着迷人的弧度。 萧筝坐到他身侧，她看眼萧盛的脸色，随即抿嘴笑道，“行了，大过年的，不说公司那些繁琐的事。” 堂弟把女友带来了，萧庭礼看了眼，这张脸在他脑中没有任何的印象，好像不是去年见到的那位。 “哥，你有没有想过找个女朋友？” 萧庭礼朝他斜睨眼，“要你瞎操心。” “我可以给你介绍啊，你看你之前除了那个贾梦妍，连个绯闻女友都没有。” 萧庭礼手指在桌面轻敲几下，包厢内的气氛其乐融融，“用不着你介绍。” “听你这意思，就是有了？” 其实他们也不是没有耳闻过，但萧庭礼这样的身份，身边有个女人也不奇怪，堂弟越发朝萧庭礼凑近了些，“什么时候带给我看看？” “过些时候吧。” “这就对了，成了！哥，是哪家的千金啊？” 萧盛眼角垂着，年轻人的话题，关系着的却是萧家未来的当家主母，有些话传出去，假的都能成真。萧盛身子往后倚，满目慈祥看向另一侧，“你要有合适的人选，就给你哥介绍个。” 萧庭礼将这话听在耳中，眉宇间的笑意逐渐敛下去，堂弟也有些尴尬，“大伯，哥是人中龙凤，你还真怕他缺了将来的伴侣不成。” “庭礼也是老大不小的年纪了，很多事不放在心上，依我看，褚家的丫头就不错。” 萧盛这话一出，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朝他看来，萧庭礼先是一笑，然后面无表情问道，“褚家的丫头，哪个？” “褚家还有几个女儿？褚薇雨。” “大伯，薇雨妹妹还在上学呢。” “年龄不是问题，她虽然年纪小，可为人处世方面很有担当。” 诸人都不说话了，萧庭礼视线对上萧盛，“我萧家这样的地位，不需要再找个门当户对的，锦上添花不如惜惜相伴来得重要。爸，您别操心，我自己的事情，我有分寸。” 萧盛冷下脸来，萧筝见状，踢了踢萧庭礼的腿，“人生大事，哪能急得来？更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定下来的，吃晚饭吧，待会还有那么多节目呢。” 她一语扯开话题，堂弟等一伙人也参与进来，免得父子俩剑拔弩张。 市医院。 所有受伤的人都治疗过后，甄心才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 “我先出去打个电话。”她赶紧同干妈说道。 “好。” 甄心来到外面，才发现手机不知道何时居然是关机状态，她一开机，果然就有数不清的未接电话跳出来，甄心来到走廊深处，回拨过去。 电话那头很快接通，“喂？” “妈，是我。” “心心啊，你怎么还不回家？电话也打不通，我们都等你半天了。” “对不起，妈，我今天俱乐部里临时有些事情……” 刘爱梅不满地说道，“你们单位太不人道了，大过年的还要折腾，你在哪？在回来了吗？” 甄心话到嘴边，却又吞咽回去，“妈，我不能回去了，你们快吃晚饭吧，别等我了。” “为什么啊？” 甄心不想让刘爱梅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免得她担心。干妈刚才也透露了这个意思，不想让刘爱梅看见自己受伤了，平添担心，所以说好不去甄家过年了。 “萧庭礼接了我出去，说是早就订好了酒店。” 刘爱梅一听，还是满心欢喜的，“好好好，那你赶紧去吧，忙了一天也累了。” “好。”甄心挂上电话，抬头望去，不远处的市中心广场开始燃放烟火，五颜六色的绚烂缀满甄心的眼眸，她虽然累，一颗心却欣慰无比。 甄家那边，甄大成坐在餐桌前，他冷笑声，“等了大半天，她不回来？” “心心说，萧先生接了她……” “自己有好吃好喝的，当然不会想到我们，这就是你的女儿。” “爸，也就等了半个小时不到，你至于吗？” 甄大成白了眼，拿起筷子自顾自吃起来。 甄心饥肠辘辘，用手机点了几份外卖，今天是除夕，送餐时间应该会很慢，她走到电梯前，忽然就想去一个地方看看。 甄心顺着病房号往前走，来到其中一个房间跟前，她打开门进去，依稀听到里面传来摔打的声音，“他为什么不来见我？我说了我不吃！走开！” “你不吃就算了，饿也是饿你自己，我正正当当拿工资，没必要受你这份闲气。” “你给我滚！” 甄心一听，这怎么这么像贾梦妍的声音？她往里走几步，护工愤然起身，“是你让我走的，大过年的，谁要陪你？” “你--” 护工朝着外面走去，正好迎面看见甄心，贾梦妍的视线也望了过来，一眼见到甄心，她咬牙切齿道，“你怎么会在这？” 护工要走，贾梦妍却是害怕了，“等等，不许走！你工资还要不要了？” 她如今躺在病床上，行动也不是很方便，万一甄心对她不利怎么办？ “你不是让我滚吗？” “别走，我让萧庭礼给你双倍的工资，别走！” 护工闻言，站在原地没动，甄心朝四周看看，贾梦妍吞咽下口水，“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 “你不觉得这儿很熟悉吗？” “什么？” 甄心走到贾梦妍的病床前，“你这张床，许沐不久之前躺过。” 贾梦妍大惊失色，杏眸圆睁，脸上的惊恐藏都藏不住，“你，你胡说。” “你看看病床号，这个数字不会骗人，我不知道你住院了，我只是来看看许沐临走前待的地方而已，没想到你住在这。”甄心走到窗边，往外看了眼，“你不是被关在御景苑吗？” 197 许沐，你回来了 “你滚，出去！” 甄心的视线落到贾梦妍的腿上，“噢，是不是想逃出去，所以摔断了腿？” “你闭嘴！” 甄心轻笑，朝着那名护工走去，“谁雇你的？” “上头安排下来的，她说是萧先生，”护工朝着贾梦妍一指，“只不过我在这照顾这么多天了，从没见到过有人进来，更别说是萧先生了。” “听你这样一说，还真是悲哀。”甄心转过身，贾梦妍的眸光同她撞上，她恼羞成怒，“庭礼要是不心疼我，不会把我带市医院来。” “是，放在这让你自生自灭，市医院萧家有股份，也算是自家开的，不用额外花钱，你也就这点价值了。”甄心视线从贾梦妍的脸上挪开，然后定定看着一处，她忽然就安静下来不说话了。 贾梦妍浑身不自在起来，鸡皮疙瘩一个个爬上身，“甄心，你想干什么？” 甄心眸光里露出难以置信，然后嘴角上扬，语调略微激动地喊了声，“许沐，你回来了？” “什，什么？”贾梦妍吓得要坐起来。 甄心朝她看了眼，“你看不见吗？” 贾梦妍这会总感觉有人站在她的床边，好像正睁大了双眼盯着她看，她心里越来越慌，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她猛地往旁边一翻，整个人重重栽到了地上去。 甄心没再待下去，在贾梦妍的哀嚎声中转身离开了病房。 贾梦妍以为，除夕这样的日子，萧庭礼一定会来接她回家的，可是他却没有，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了医院。 甄心回到许静的病房，没过多久，外卖送来了。 她犒劳自己，点了不少的好菜，还有一条松鼠桂鱼和一份大龙虾。甄心将饭菜拎进病房外的休息区，然后敲响了病房门，让动保协会暂时不能回家的人都一起过来吃，也算是热热闹闹一起过个年。 萧庭礼这顿晚饭，吃得并不尽兴，萧筝见他们年轻人玩得开，可瞅着萧庭礼一杯杯地喝酒，她脸上到底藏不住心疼，“待会还有活动呢，你们都少喝点。” 萧庭礼推开递过来的酒杯，“我出去抽根烟。” “抽烟干嘛还要出去抽？” “让我缓缓，你真想灌死我是不是？”萧庭礼拿起桌上的烟盒和铂金打火机，一把推开椅子后往外走。 医院那头，甄心已经吃好了，正在走廊里走来走去的消消食。 兜里的电话不期然响起，甄心拿出来一看，嘴角忍不住轻挽起，边接通边往外走，“喂。” “吃晚饭了吗？” “吃好了。” 萧庭礼抽着烟，甄心透过话筒似乎能感觉到他深吸一口发出的动静，“接下来有什么活动吗？” “我还能干嘛，看电视，然后睡觉……” 病房的门在甄心身后被推开，动保的一位大姐探出头问她，“我们都吃好了，准备去仓库看看那群孩子们，你要去吗？” “你还在医院？”萧庭礼的嗓音冷冽下去。 甄心摸了摸自己的颈后，“嗯，晚点回去。” “那晚饭呢？” “我喊了外卖。” “甄心，你这么卖命，也没人会给你颁发什么特殊的荣誉勋章。” 甄心不由失笑，“我知道，所以等干妈观察时间到了，我们就一起回去了。” “我来接你。” “不用，这都挺晚了，况且你也喝了酒。” 跟萧庭礼通完电话，甄心转身回了休息室，动保的人已经准备走了，让她在医院里陪着许静就好。 甄心点点头，坐在了许静的病床旁。 而萧庭礼的司机呢，原本以为今天能够好好过个年，却还是被一个电话召了过去。 大家只知道萧庭礼说出去抽根烟，可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他的身影。堂弟出去找了圈，回来的时候冲着萧盛道，“大伯，他失踪了。” 萧筝大吃一惊，“失踪？” 萧盛面色有些难看，堂弟拿起桌上的手机，“我来打个电话问问吧。” “随他去，”萧盛不以为意，“可能是喝多了，实在挨不住，先走了也不一定。” 他余光落到萧庭礼的空位上，眼里藏匿着不悦，萧庭礼走的时候还拿走了外套，一看就是没心思在这了。 萧庭礼给甄心打电话，第一遍的时候，就没人接。 他径直走向许静的病房，看见甄心正扶着许静起来，显然是准备回家了。 “萧先生来了。”许静面对着病房门的方向，先看见了他，当即出声道。 甄心惊讶回头，“不是让你别来了？” 萧庭礼没回答，只是大步走进来，许静却是欣慰地笑着，拍拍甄心的手，“我已经没事了，心心，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你们出去逛逛，今晚外边儿可热闹呢。” 甄心刚要说不行，司机却先走上前，一手搀扶着许静，笑着道，“许阿姨，萧先生派我送您回去。” “好，那就麻烦你了。”许静把手从甄心手臂里抽出来，笑着拍拍她，“尽情玩，别惦记我，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人家。” 甄心也就不再坚持了。 她和萧庭礼肩并着肩走出了住院部大楼，站在大门口，甄心呼出口气，看着白雾在嘴边散开，“今天好累呀，我都有些困了。” “现在还不是睡觉的时候，走，出去逛逛。” “还逛？不要，我想睡觉……” 萧庭礼将她拖到车旁，拉开车门将她塞了进去。 来到商场，甄心有些摸不着头脑，“干嘛来这啊？” 萧庭礼牵起她的手往里走，他给她挑了身衣服，素白色的紧身毛衣，配一条深卡其的羊绒半身裙，简单干练，再给她选了件同样牌子的大衣。甄心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好看是好看，但她平时穿不上，“我明天还要去那边帮忙照顾毛孩子们呢，这一身不方便活动啊。再说这样浅的颜色，一下子就被毛孩子们弄脏啦。” “明天可是新年的第一天，就应该穿新衣，我再给你选双鞋子。” 甄心被他拉来拉去地走着，萧庭礼知道她累，所以买的不多 。两人经过商场上悬挂的大屏，萧庭礼忽然顿住脚步，巨大的屏幕上正在播放广告。某某避孕套，画面激烈而直观，甄心朝四周看看，敢这样明目张胆盯着看的，恐怕也只有萧庭礼了。 甄心猛地攥了下他的手臂，“走了。” “说的效果这样好，要不要买些试试？” 甄心吞咽下口水，“你想跟谁试试？” 萧庭礼将目光落向她，“不行吗？” “快走。” 回到车上，司机将东西放进后备箱，车子启动，萧庭礼手指在腿上轻敲了两下，忽然就倾过身去吻住甄心。 “唔！” 司机见状，手指熟稔地按向按键，把前后的空间隔离开来，然后专注地开起车来。 车内空间狭窄，萧庭礼施展不开，甄心两手推在他身前，萧庭礼干脆一手握住甄心的一只手腕，再将她的手臂抬高，她被他压得整个人往后躺，后背躺在了真皮的座椅上，萧庭礼全身的重量都在甄心身上。 车子转弯，司机特别贴心，那速度简直就跟乌龟爬似的，所以萧庭礼的动作没受什么限制。 唇齿留香，甄心感受着萧庭礼身上的酒气，她菱唇被撬开，与之缠绵，男人顺着她的脸一路向下亲，最后在她颈间轻一下重一下地咬着。 他齿尖咬住甄心的肌肤，往上轻提下，然后松开，看着她白皙的颈部留下一个个红色的印子。 “我今天可是抱过好多猫啊狗啊的，你不嫌弃啊？” 萧庭礼的动作顿了下，抬起头，他微微直起身，“你刚刚不是说困了吗？不如我给你开一间房？让你好好洗个澡睡一觉。” “今天可是除夕啊，我想在家过，”甄心朝他轻笑下，“去年就没回家，这次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我不想错过。” “可那个家，欢迎你吗？” “就算有人不欢迎，家还是家。” 萧庭礼不由语塞，车子很快来到甄家的门口，司机下去取了东西，萧庭礼不忘吩咐，“别忘了，明天早上穿这一身。” “好吧。” 司机询问萧庭礼去哪，男人往后轻靠，“回御景苑。” 只是那地方，空空荡荡的，萧庭礼向来爱清净，但后来御景苑里住了个甄心，这一住，住到了他的心里去。如今她走得倒是轻松，可萧庭礼却再也习惯不了那里的冷清了。 “算了，回家吧，我爸他们估计也回去了。” “是。” 这一晚，甄心回到家后，睡了个昏天暗地，第二天的手机闹铃声响了几次，才勉强将她从床上拉起来。 洗漱完后，甄心回到卧室，目光撇过电脑桌上的袋子。 准备出门的时候，刘爱梅让她吃早餐，甜甜的桂花汤圆晶莹剔透，看起来就好吃。 甄心走向餐桌，甄意正好从厨房出来，“哇塞，姐，今天怎么这么漂亮啊？” “你是说我平日里不漂亮？” “不是不是，你看这衣服，简直将你的优点都穿出来了，今天是有什么好事吗？” 甄心坐下来，她实在想不出今天能有什么好事，“大过年的，当然要打扮好看些。” 吃了碗汤圆，甄心就往毛孩子们暂住的仓库而去。 198 成了平民英雄 才出了小区门，甄心就有些后悔穿成这样，冷啊！寒风呼呼地吹在腿上，羊绒半身裙里面就套了条打底裤，穿了就跟没穿似的，甄心都快被冻死了。 她拢紧大衣，踩着脚步飞快进去。 快到仓库的时候，甄心远远看到仓库门口聚了一堆的人，仔细一看，居然都是记者，一个个扛着长枪短炮的，这是要干嘛？ 她留了个心眼，悄悄绕到仓库侧边，这才听清楚这群记者是要做什么：昨天的事情被人捅了出去，所以现在记者要来采访她们这群‘平民英雄。’ 甄心不习惯面对这样的情况，于是想趁人多赶紧走。谁知有个眼尖的记者一眼看见她，立刻举着话筒追上来，“你就是甄心吧？能不能把昨天的过程介绍一下呢？” 一大群摄像机话筒记者全都围了上来，甄心朝着自己身上看看，原来，萧庭礼这是昨天就打算好了。 褚小姐答应贾梦妍的事，没有食言，褚家想要安排人进去见贾国政一面，并不是难事。 萧庭礼走出萧家，昨晚幸好没喝大，大门口，黎一倚在车门旁正在等他。 “萧先生，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萧庭礼莞尔，走到黎一跟前，“仓库那边还顺利吧？” “是，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能播出。” 萧庭礼戴上手套，笑容肆意，黎一替他将车门打开，“甄小姐这回啊，真要好好谢谢您。” “那可不一定，这丫头，可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主，”萧庭礼弯腰坐进去，“不过只要是我想捧的人，又有哪个捧不起来呢？” 最关键的，也是甄心自己争气。 黎一坐进副驾驶座，萧庭礼掏出手机看眼，正好一个电话打进来，他随手就给接了。“喂？” 黎一让司机开车，听到后面传来男人把持不住地惊呼声，“什么？” 半晌后，萧庭礼才挂了电话，黎一小心翼翼问道，“萧先生，怎么了？” 萧庭礼人往后一靠，“贾叔叔自杀身亡了。” 黎一跟着大惊，“他不是失去人身自由了吗？况且双腿还瘫痪着。” “如果他一心求死，什么办法都能想得出来。” 本来两人是要去公司的的，黎一朝萧庭礼看看，“那贾小姐那边呢，是瞒着她，还是……” “纸包不住火，最后一面总要让她见见。”萧庭礼冲着司机吩咐道，“还是去市医院吧。” 萧庭礼来到住院部，走廊上，偶尔有人经过，男人抬头看了眼病房号，黎一替他将门打开，萧庭礼轻声吩咐，“在这等我吧。” “是。” 萧庭礼走进病房，从门口到能看到贾梦妍的病床，似乎是一段不小的距离。他没有听到里头传来任何的动静声，萧庭礼甚至怀疑贾梦妍是不是又跑了。 今天是大年初一，听，就算是大白天，外面都有燃放烟火传来的声响。 萧庭礼走近病床，看到狭窄的床上有个身影蜷缩了起来，外面蒙了层薄被，依稀能感觉到贾梦妍在发抖。萧庭礼将手落到被子上，“梦妍。” “不要过来，许沐，我不是故意的，药是你让我拿给你的，不要来找我啊……” 萧庭礼将她的被子用力扯去，“是我。” 贾梦妍害怕见到外面的光，她双手捂住脸痛哭，“对不起，对不起，别来找我。” 萧庭礼将她的手强行掰开，“贾梦妍！” 她一抬头，忽然朝着前面扑去，双手抱紧萧庭礼的腰，贾梦妍什么话都说不出了，就只是不住地哭。 萧庭礼也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要怎么说，或许对于贾梦妍而言，贾国政是她心里唯一的依靠了，一旦这层心理防线崩塌，他不知道贾梦妍还能不能支撑下去。 “梦妍，我带你去个地方。” 贾梦妍在他身前不住哆嗦，嘴唇颤抖到说不出话来。 萧庭礼扣住贾梦妍的臂膀，“走吧。” “去，去哪？” “去了就知道了。” 贾梦妍心下一喜，“庭礼，你是要来接我回御景苑吧？我就知道你不会舍得把我留在这……” 萧庭礼没有接话，出去的时候，黎一守在外面，贾梦妍不住回头看，“你们看到病房内有人吗？看到了吗？” “胡说什么？” “我看到了，昨晚许沐就站在我床边，真的……” 黎一面露担忧，朝着萧庭礼看了看，“萧先生，贾小姐的精神状况是不是……” 萧庭礼带着贾梦妍来到电梯前，走进去的时候，贾梦妍双手抱紧萧庭礼的手臂，“我感觉许沐好像跟出来了，怎么办？他会不会杀了我？” “梦妍，如果我是要带你去看贾叔叔，你去不去？” 贾梦妍听到这话，眸色明显亮起来，这段日子她撑得太苦，失去了贾家和萧庭礼地庇佑，她好像什么都不是了。 “能见他了吗？我去，我当然要去。” 萧庭礼没说什么，电梯很快来到一个楼层，电梯门叮地打开时，甄心走了进来，昨天许静在病房落下了东西，她回来拿一下。 贾梦妍抱着萧庭礼手臂的力道更加收紧，像是害怕被人硬生生抢走似的，甄心朝着二人看眼，黎一靠在电梯镜前，“甄小姐。” 甄心唇瓣轻抿，“黎一，新年快乐。” 她的余光落向贾梦妍，贾梦妍半个身体几乎藏到了萧庭礼身后，男人打量了眼甄心，只是他们彼此说不上话，电梯到了底层，门匆忙打开了。 萧庭礼带着贾梦妍出去，走出电梯时，贾梦妍冲甄心轻扯下嘴角，她将她的得意和挑衅淋漓尽致地展露了出来。 甄心面无神色，抬起脚步迈出电梯。 坐上车，贾梦妍神色难掩激动，“庭礼，你看我这个样子去见我爸，可以吗？” “可以，”萧庭礼舌尖干涩，“当然可以。” “见到我爸，我一定会告诉他，你对我很照顾，让他放心，我等他和妈妈出来。” 萧庭礼没有接话，只是看着窗外，车子一路飞驰向前，最终来到了目的地。 贾梦妍站在车前，抬头望出去，不敢随意踏出一步，“为什么要来医院？难道我爸不舒服吗？” “梦妍，贾家接二连三出事，我想你应该有了应对的能力，不论怎样，总归要接受现实。” “庭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贾梦妍心里涌起强烈的不安，萧庭礼揽住她的肩膀，带着她往前走。 这里是距离看守所最近的医院，贾国政送来的途中就死了，没有抢救过来。 人还在抢救室，等着推出去，萧庭礼站在门口，问贾梦妍，“要我陪你进去吗？” 贾梦妍眼圈发红，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她缩在门前不敢动，萧庭礼抬起视线望进去，心里也是沉重不堪的，“你要实在受不了，我们现在就走。” “不，”贾梦妍摇着头，眼泪刷地淌出来，“好不容易能见到我爸一面了，我能不见吗？” “既然这样，就坚强起来。” 萧庭礼一手扣住贾梦妍的手臂，等于是驾着她往里走，贾国政躺在抢救台上，一块白布拉过头顶，可却能依稀看到盖着额头的白布有几大滴血渍。 “爸，爸--”贾梦妍扑过去，感觉到白布底下的人，已经没有了她所熟悉的那种温度，“你为什么会在这？你不是答应过我，让我等着你出来吗？为什么会这样？” 贾梦妍抱着贾国政的遗体，摇晃几下。 只是床上的人再也起不来了，贾梦妍趴在他身前痛哭，萧庭礼盯着这一切，贾国政一直将他当做贾家的女婿，所以从小开始，对他就疼爱有加。萧盛严厉，贾国政还说过他，说是差不多就行了，以后萧贾联姻，两家的家世摆在那，萧庭礼不需要多强大，只要快乐就好。 至今想来，有些画面还是令人动容的。 贾梦妍直起身，伸手要去揭开白布，萧庭礼按住她的手背，“梦妍，别看。” “为什么？”贾梦妍没有回头，怔怔盯着白布上的血渍。 “也算见了贾叔叔最后一面，别看了。” “可他是我爸啊，他能有多可怕呢？再怎么样，我也不会害怕。” 萧庭礼也不知道白布底下是什么情况，但贾国政选择自杀，下场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贾梦妍已经崩溃了，垮着双肩，双手攥紧了那床白布，“爸！” 她还是不甘心，或者说，不想留有遗憾，贾梦妍手掌往下一扯，白布从贾国政的脸上滑落，萧庭礼看过去，即便他内心再坚硬，可看到这一瞬间的时候，心还是被狠狠揪了下。他想伸手捂住贾梦妍的眼睛，但已经来不及了。 “啊--”贾梦妍双目圆睁，眼里露出惊恐，“爸，爸--” 萧庭礼来到她身后，手掌遮住贾梦妍的眼帘，她悲伤过度再加上受了惊吓，双腿一软，瘫在了萧庭礼的怀里。 黎一等在外面，看到萧庭礼抱着贾梦妍出来，“萧先生。” “后面的事交给你了。” “是。” 萧庭礼朝着男人看眼，“黎一，大过年的让你处理这种事，实在不好意思。” “萧先生，您别这样说。” 萧庭礼没再说什么，带着贾梦妍离开了，将她送进病房后，他安排了人过来陪着贾梦妍，自己则走出了医院。 来到看守所，出了这样的大事，看守所内严阵以待，气氛比平时更加冷冽逼人。 萧庭礼以贾国政的亲人关系出面，对方先将他带到出事地点，“当时正要将他送回六楼，可经过楼道口的时候，他找了个借口让推轮椅的警员将手松开了，他抓着扶梯把手，轮椅是从这摔下去的。” 那人指着长长的台阶，“他当时头部着地。” 现场是被清理过了，只是栏杆上依稀还有血迹。 “萧先生，关押贾国政的地方，留下了些东西，应该是要给您看的。” 199 天塌了 萧庭礼双目被刺红，他收回视线，心情更加阴郁。来到贾国政生前待过的地方，萧庭礼跟着那人进去，来到一张简陋的床前，对方朝着墙壁上一指，“您看。” 萧庭礼视线望过去，看到墙面上用血写着一行字，由于时间久了，血迹呈现暗红色。 “庭礼，照顾好梦妍，看在以往的交情上善待她，我走了。” “他应该是趁着关灯后的时间写的，一早上也没人发现，刚才挪开那床被子，才看到了这行血字。” 萧庭礼盯着那些发红的字体，触目惊心，每一个字都钻到了他心里去，就像是最尖利的刀，扎的他浑身难受。贾国政最后留下的话，只有短短的一行，没有千言万语，却唯有一句恳求地善待。 他向来把他当成自己家里人，只是造化弄人，如今的贾家，人人得以诛之，得以避之，贾国政能想到的也只有萧庭礼了。 萧庭礼环顾四周，所谓晚景凄凉，指的就是贾国政这样吧？ 从看守所离开后，萧庭礼回到医院，贾梦妍已经醒了，只是却彻底疯了。 原本安排在她身边的人被打了出去，萧庭礼来到病房门口，听到里面传来剧烈的摔打声，他手落在门把上，一名看护捂住额头劝阻，“萧先生，不能进去。” 萧庭礼推开门，里头的动静声越发争先恐后涌来，他提起脚步往里走，贾梦妍站在窗边，能摔的东西都摔了，能砸的东西也都无一幸免。 她背对着萧庭礼，嘴里正在轻念，“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萧庭礼走近她，“梦妍。” 贾梦妍充耳不闻，背完了一首接着一首，萧庭礼走到她身后，将手落到她肩上，“别这样，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她忽然双手捂住脸，顺着墙壁往下蹲，“爸，你别生气，我都学会了，我明天就学乘法口诀。” 萧庭礼觉察出不对劲，蹲下身来，双手按住贾梦妍的肩膀，“你在胡说什么呢？” “你一向最爱我了，你说要陪我长大，看着我结婚生子，爸，你喜欢孙子还是孙女？” 萧庭礼伸手将她的脸扳向自己，“你看着我。” 她猛地将萧庭礼的手拍开，“你是谁？你是谁！” “我是萧庭礼。” 贾梦妍盯着男人的脸，眼睛在他脸上不住扫来扫去，“不是，你不是。” “跟我回去吧。” “我要回家，我爸还在等我吃饭呢。”贾梦妍嘴里不住重复着，双手一下抓着头发，一下又捂住脸，整个人的状态非常不好，疯疯癫癫的。 萧庭礼没法子，他起身走到病床前，抽出床单后回到贾梦妍身侧。他将她整个人都裹了进去，不给她攻击人的机会。 他带着贾梦妍出去，一路上，所有人都看出贾梦妍的不对劲了。有小孩子经过，指着她对大人说道，“妈妈，你看，这个姐姐疯掉了。” 萧庭礼带贾梦妍马不停蹄赶去了仙台山医院，在青城，仙台山医院力压第一精神病院，在专业方面自然不用怀疑。 贾梦妍被送进了单独的房间，萧庭礼站在外面看见她缩进墙角内，“她之前就有过这样的状况，我以为已经大好了。” “贾小姐这样的病，最不能受刺激，事已至此，萧先生也别过多担心。” “什么时候能出结果？” “不管贾小姐现在怎样，她这几天肯定都要留在医院接受治疗。” 萧庭礼自然不会怀疑自己肯定的医生，“尽量不要逼她，她刚经历过她父亲的死。” “怪不得，那还是慢慢来吧。” 贾梦妍脑子里是一片空白的，贾国政在的时候，即便他被关押起来，可贾梦妍总觉得她头顶还有天空，她从来没想过，那片天会忽然压下来。 贾国政自杀的事，到了下午时分，就传遍了整个青城。 甄心想到早上萧庭礼将贾梦妍匆忙接走的事，现在再一想，也就不奇怪了。 第二天，萧庭礼来到医院，检查报告不容乐观，医生将萧庭礼带到贾梦妍的病房前。她今天倒是安静的不得了，这会正坐在床上，双眼一瞬不瞬盯着墙上的电视。 “都是些动画频道和采访类的节目，不会有她父亲去世的相关新闻，”医生朝身侧的男人看眼，“目前，她要在这接受药物治疗。” “她这样的情况，究竟是留在医院好，还是带回家好？” “如果能够稳定下来的话，我还是建议接回去，让她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这样也有利于贾小姐恢复。” 萧庭礼听在耳中，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离开后，贾梦妍仍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电视，一档节目结束，换了另外一档。 甄心的脸不期然撞入贾梦妍的眼帘中，她脑袋不由轻抬，以至于全部的视线都能清清楚楚落到电视屏幕上。 甄心画着精致的淡妆，她眉眼本就漂亮，这样一来，看着越发提神。采访的时候是在办公室，有些热，甄心就穿了件紧身的毛衣，下面一条卡其色的半身裙，职业，却又不失美感。 贾梦妍搞不懂，她怎么会上电视？ 仔细看下去、听下去，原来是甄心作为the_one宠物俱乐部的代表，帮助民间的一个动物保护协会，从一家无良黑心的餐馆手中救下了一大批的猫狗，那些猫狗大部分都是被偷抓来的名犬，曾经都是被主人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宝贝。 甄心介绍了一些细节，然后又透漏消息，说等给所有的猫狗做完体检，打好疫苗，就会举办一个大型的领养活动，给毛孩子们重新找到一个温暖的家。 那主持人立刻花式拍起了彩虹屁，把她夸得仿佛仙女下凡，来拯救苍生了。 贾梦妍手掌越攥越紧，最终握成两个拳头。 父亲的惨死，归根究底是因为许沐，再追究上去，那就是甄心了。 可凭什么甄心如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不是萧庭礼肯花心思捧着她，轮的上她吗？ 贾梦妍感觉这个画面，越来越刺眼，她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砸过去。 甄心下班后，萧庭礼在俱乐部外面等她，她坐进车内，眼圈下面有没睡醒的痕迹。萧庭礼也没好到哪里去，“晚上想吃什么？” “你自己有那么多事要忙，不必特地过来跑一趟的。” “我也想找个人陪我吃东西。” 甄心对吃向来没什么讲究，“随你。” 她看了眼男人的侧脸，“对了，贾梦妍怎么样了？” “疯了。” “那现在在哪？” “暂时留在仙台山医院了，过几天再说。” 疯了？ 贾梦妍疯癫这一说法，之前就有了，可甄心见她的时候，都是好好的。 如今贾家彻底垮台，贾国政也死了，真疯假疯只有贾梦妍自己最清楚。 她要是能把握好这个度，以自己的身体状况为赌注牵制住萧庭礼，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萧庭礼见她出神，不由开口道，“甄心，你说我们两个现在是什么关系？” 甄心抿紧了唇瓣不语，萧庭礼往后一靠，眼神间有些无奈，“年也过完了，你是不是情愿在家里，听着冷言冷语，也不愿意回御景苑？” “明天我就从家里搬出去了。” “又是去许家？还是去韩蓓蓓那？”萧庭礼有些恼怒，可更多的是拿甄心没办法，“你要过的日子，和我要过的日子，其实是一样的。无非就是有人一块吃饭、一块说话、一块看看电影。再然后，就是互相抱着睡觉。” 甄心抬首看他，“我要住回了御景苑，贾小姐怎么办？” 萧庭礼一听，原来是为了这事，“我对贾梦妍只是照顾的情谊，无关爱情。” “可贾国政死了，贾梦妍更加没人管，这就变成了你的责任。” “我可以给她安排别的住处。” 甄心没再接口，只是推脱饿了，就把话题扯开了。 吃过晚饭，萧庭礼将甄心送回家，今天是大年初二，家里人都出去窜门了，甄心回到甄意的房间，她将自己的衣物收拾下，其实也没几样东西。 她坐定到电脑桌前，打开其中一个抽屉，拿出个笔记本翻开后，从里面取出张纸。 那是许沐留给她的另一封遗书，这毕竟也是他留下的最后的东西，甄心一直没舍得处理掉。 她仔仔细细将遗书又看了遍，是，就算贾梦妍真疯了又能怎么样呢？ 许沐因她而解脱，却也是因她而死，他最后布下的局精妙至极，可并不代表贾梦妍没有死灰复燃的可能性。 甄心珍惜如今的生活，尤其是除夕那天，她们救下了那么多可爱的毛孩子们，在不喜欢猫狗的人眼里不是什么事情，但于她而言，那种巨大满足和充实感却也是从未有过的。 还有昨天的采访，让她明白，她是有机会在自己喜欢的领域里大展拳脚的，可以拥有自己的一片天空，可这些全部都要建立在贾梦妍不再找她茬的基础上。 她手指拂过上面的字体，甄心已经接受了许沐离开的事实，也知道他活下去会很痛苦，可人就是这样自私，最难受的永远是失去。而有一件事，甄心是今生不会忘的。那就是害死许沐的那盒药，是贾梦妍给的。 干妈的生活也已经走上了正轨，该解决的人和事，她也该开始了。 她拿起旁边的打火机，点燃了遗书的一角，然后看着火苗越燃越烈，最终将整张纸都吞噬掉。 200 到家了 翌日清晨。 甄心起的比平时还要早，她拖着皮箱出门，正好刘爱梅走出房间，“心心，你这是？” “妈，我今晚就不回家住了，你让甄意搬回小房间睡吧。” “为什么啊？”刘爱梅朝她看看，然后走近几步，“是不是你爸跟你说什么了？” “不是，我外面本来就有住的地方。” 刘爱梅伸手要去拿甄心的行李箱，“许沐的事……这才多久，我也不放心你在外面。” “妈，生老病死是常态，许沐是失踪了，还生死不明，但我的日子还要继续，该流的眼泪，在他生病弥留的时候都流光了，我现在要好好生活。” 甄心的自愈能力，是从小就锻炼出来的，小的时候，明里暗里吃了甄大成多少苦头，她要没有这点耐力，能挺得到今天吗？ 那一头，听到动静的甄大成也走了出来，看到刘爱梅拉着甄心的行李箱，他快步过去，“大清早的，这是做什么？” “心心说不住在这了。” 甄大成听到这，打了下刘爱梅的手背，“也是，甄意的房间也不大，不舒服，况且甄意跟我挤着，说是都几天没睡好了。” 甄心从刘爱梅手里接过行李箱，“妈，我有空就会回来的。” 大年初三的御景苑，依旧冷清不已，萧庭礼一个人坐在餐桌前，他食之无味，看着佣人还要端粥出来，他摆下手，“算了，我不想吃。” 玄关处传来细微的动静声，萧庭礼抬起头，就看到甄心拖着皮箱正走进来。她换了拖鞋，就像是刚出门经过一趟旅行回来，甄心将行李箱放定，然后快步走向餐桌，“今天都有什么好吃的？” 萧庭礼嘴里轻咀嚼下，话也说不出来。 佣人从厨房出来，声音带着惊喜，“甄小姐回来了，呀，萧先生也不提前说句，我好准备些合甄小姐口味的。” “没关系，我又不挑食。”甄心拉开椅子刚要入座，她拍了拍手掌，“我先洗个手。” 她脚步轻快地走进厨房内，萧庭礼冲旁边的佣人轻声吩咐，“赶紧将甄小姐的行李送回卧室。” “萧先生，不急，我先给甄小姐盛粥吧？” “废话哪那么多，拿上去！” 佣人闻言，忙不迭地点头，“好好。” 甄心从厨房回到餐厅内，桌上摆着好几样吃的，她倒了杯热牛奶，拿了块现烤的面包片，萧庭礼身子向后倚，右手臂放在餐桌上。 “干嘛盯着我看？”甄心轻笑，“是不是觉得很惊喜。” “还好。” “还好？”甄心朝不远处扫了眼，“我的行李箱呢？” “家里的佣人特别喜欢整洁，你把东西放在那，一眼望去乱糟糟的，她看不下去，所以……” 身后，传来佣人下楼的脚步声，她嘴里还说道，“萧先生，按着您的吩咐，我把甄小姐的行李箱送去房间了。” 萧庭礼像是没听见似的，朝着甄心倾过身，那样子，最好她也没听见。 “昨天还不答应，今天怎么就肯搬回来了？” “噢，这个月挥霍的太厉害，快要吃不起饭了。”甄心咬着面包片，眼角上扬轻笑。 “少来。” 甄心接过佣人递过来的粥，说了句谢谢。“你昨天说的话，说到我心坎里了，我也想找个人过那样的日子，萧庭礼，谢谢你一直以来都在陪我，从今以后，我们就互相陪伴吧。” 萧庭礼嘴角轻挽，“好。” 萧筝来到御景苑时，两人还在吃早饭，走进去看到甄心，萧筝还是微微吃了一惊。 萧庭礼率先起身，“姑姑，您怎么来了？” 甄心听闻，然后回头看了眼，紧跟着起身，“萧小姐。” “原来甄小姐也在。”萧筝走到餐桌前，朝着甄心礼貌地点下头，然后才冲着萧庭礼道，“梦妍住院了？” “是，她精神状态很差。” “那也不能把她留在医院里啊，那样的地方，就算正常人都会被逼疯的。”萧筝不着痕迹朝甄心看眼，“你要觉得不方便接在身边，那我带回去，我来照顾。” “姑姑，梦妍现在的情况十分不稳定，我怎么可能放心让您跟她住在一起？再说您本来也没有这个责任。” “庭礼，梦妍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我若是不管不顾，那就是看着她送死啊。” 甄心听到这，不由插进来一句话，“为什么不把贾小姐接来御景苑？” 萧庭礼和萧筝纷纷将视线落向她，男人目光里透着些难以置信。“你说把她接来这？” “是啊，三楼不是空着吗？给贾小姐安排个房间，家里还有这么多佣人，她最熟悉的又是你，让她多接触接触人，对病情恢复也好。” 萧筝嘴角挽了起来，“甄小姐不止长得好看，心地也善良。” 甄心报以一笑，“我只是觉得，与其心里始终惦念，放心不下，那还不如留在身边照顾呢。” “你说真的？” “当然，”甄心对上萧庭礼的眸子，“贾小姐都这样了，以前的事她肯定也忘了。” 萧庭礼侧开身，似在考虑。 几天之后，萧庭礼去了医院，将贾梦妍接回御景苑。 女人跟着萧庭礼走进院子内，心里被各种情绪给充斥着，她知道她能够回到这，都是靠父亲的死换来的。 走进御景苑，贾梦妍小心翼翼地踏进客厅，猛地听到楼梯口有一阵声音传来，“接回来了？” 贾梦妍抬头看去，就看到甄心穿着睡衣正一步步往下走，她手掌落在扶梯上，姿态悠闲，目光高高地抛落到贾梦妍身上。眼神间似乎带着不屑一顾，她摆出来的俨然是御景苑女主人的样子。 贾梦妍猛地吃了一惊，甄心为什么会在这？她不是一直住在外面不肯搬回来的吗？她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贾梦妍朝着萧庭礼身侧缩去，那样子，恨不得躲到他背后去，萧庭礼示意她不用怕。“没人会伤害你，到家了。” “三楼的卧室重新收拾好了，我刚去看过，挺温馨的，贾小姐肯定能住的习惯。” 萧庭礼拉过贾梦妍的手，“走，我带你上去。” 贾梦妍缩着双肩，一看就是精神不正常的样子，她跟在萧庭礼身后，上楼的时候低垂下脑袋，甄心给她让开了道。 来到三楼，萧庭礼带贾梦妍进入卧室，窗帘和床褥、被单等全都换新，贾梦妍走过去，一屁股坐向床沿之后动也不动。在她的世界里，恐怕已经分不清喜欢和不喜欢了。 萧庭礼见甄心跟了进来，他迎上前步，“待会不是还要上班吗？把这身衣服去换了。” “早呢，再说坐你的车，更加不用着急。” 萧庭礼朝贾梦妍看看，“小楼那边我也让佣人收拾好了，实在不行，我让梦妍住那边。” 贾梦妍背对二人坐着，手指掐着自己的手腕，将两人的对话一一听到耳朵里。 “小楼那边挺阴森的，贾小姐要真住进去，这病还能好吗？”甄心嗓音轻柔，可只有她自己清楚，她都快被这虚伪给惹吐了。 小楼那边里里外外都是监控，换句话说，不光是贾梦妍的一举一动都在监控底下，只要是进入了那块地方，所有人都会无所遁形。 “我再安排几个人过来，守在门口。” 甄心望了眼贾梦妍的身影，“算了吧，这样跟关起来也没什么区别，只要吩咐好门口那边就成，至于这个御景苑里头，就让她随意吧。” 萧庭礼视线盯在她脸上，甄心接触到萧庭礼眼里的探究，心想是不是她表现得太过善良了，她随即点下头，“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贾小姐这病，有一定的攻击性，让人看着也好。” “不要，不要把我关起来……”贾梦妍听到这，双手胡乱摆动，“我要去荡秋千，我还要打球呢，别关着我。” 甄心轻拍下萧庭礼的手臂，“我先下去了。” “好。” 甄心换好衣服来到餐厅，桌上已经摆好早餐，佣人朝楼梯口看看，“甄小姐，我看贾小姐这病啊，比上次还要严重，您可要当心啊。” “我当心什么？” “我就怕她发病误伤了你。” 甄心轻笑下，没说什么。 傍晚时分，甄心回到御景苑，她没看到萧庭礼的身影，洗完澡下楼，却见贾梦妍正坐在沙发内，她双手抱着个抱枕，埋着头。甄心走过去，“贾小姐这是怎么了？” 贾梦妍似乎没听进去，一语不发。 甄心坐到她对面的沙发内，将电视机打开，里面正在重播着她受访的节目，甄心看得津津有味，佣人也走了过来，“甄小姐，您不光人长得漂亮，心地更是善良，本事也好。” 甄心轻抿嘴角，说了句谢谢。 贾梦妍感觉自己的耳膜都快被震破了，她甄心一步步在往上走，从此以后，前途光明，而她贾梦妍呢，就此要埋葬在淤泥潭中，即便以后能有自己的生活，可她怕是永远都磨灭不掉疯子这个烙印了。 “萧先生呢？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萧先生下午时分打了电话，但没说他自己的事，只是吩咐厨师一定要给您做松鼠桂鱼。” 甄心倒是有些吃惊，“不用这样兴师动众，我真的不挑食。” “您别怕麻烦，那位厨师当初就是为了甄小姐请的。” 甄心闻言，关掉电视起身，“等萧先生回来后再开饭吧，我先上楼睡会。” “好。” 201 正面开撕 甄心来到主卧，将手机随手放在旁边，她躺到床上，衣服也没脱，心想着萧庭礼一会就能回来。她是真困，以至于脑袋刚贴上枕头不久，便沉沉睡了过去。 贾梦妍上楼的时候，佣人并未留意。她顺着楼梯一级级往上走，却并没有直接去三楼。 主卧的门是关着的，贾梦妍放轻脚步来到门口，她将手轻放在门把声，然后旋开。 屋内静谧无声，贾梦妍踩着门口的地毯进去，脚步声更加轻了，一眼望去，她就看到甄心躺在大床内。贾梦妍走到床边，慢慢俯下身。 她带着仇恨的目光盯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而甄心呢，安安稳稳地睡着，兴许还在做着什么美梦。但倘若这个世上没有甄心的话，她原本正在享受的一切，都属于她贾梦妍。 贾梦妍咬紧牙关，慢慢探出双手，手掌很快摸到甄心纤细的脖子。 甄心警觉性向来高，她几乎是猛地惊醒过来，脖子里冰凉的感觉像是盘踞着一条毒蛇，甄心一瞬不瞬盯着贾梦妍看。 “贾小姐，原来你没疯。” 贾梦妍不作回答，手指却有收拢的迹象，甄心嘴角勾扯出抹弧度，也没有丝毫要反抗的意思。 她指尖轻用力，但很快就惊醒过来，依着她的力气，她不可能将清醒着的甄心掐死在这，但她如果真的出手了，萧庭礼势必会将她扫地出门。 “抓老虎，抓大老虎--”贾梦妍松开手，直起身，甄心坐了起来，“贾小姐，你就不怕装疯卖傻到最后，真傻了？” 贾梦妍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好像真的在找什么一样，甄心嘴角溢出冷笑来，眼看着她走到门口，最终消失在视眼里。 贾梦妍走出去没多久，就碰到了上楼的佣人。 “贾小姐，您怎么在这？我送您回房间吧？” “我找人啊，找人。” “找谁呢？” 贾梦妍歪着头笑道，“我爸，他跟我捉迷藏呢。” 佣人叹口气，“走吧。” 甄心坐在床上，身边放了一颗定时炸弹，要说没有危险，那是不可能的。可要想以后都能过得顺顺利利，她就必须挺过这段时间。甄心看眼窗外，夜幕降临，天空笼罩着一层蒙蒙的黑色。 她探出上半身，将抽屉打开，随手翻出一瓶红药水。 萧庭礼回来的时候，贾梦妍正老老实实坐在餐桌前，男人走过去，“晚饭吃了吗？” “没呢，甄小姐说要等您回来。” “她人呢？” “说是去楼上睡会。”佣人朝坐着的贾梦妍看眼，“贾小姐也是，老早就在喊饿了，可非说人没到齐。” 萧庭礼轻笑下，“准备开饭吧，我去趟楼上。” 来到卧室，房间内没有开灯，一片漆黑，萧庭礼摸索着来到床边，甄心还在睡着，男人蹑手蹑脚坐下来，然后一把将她抱住，他凑过去亲吻，可鼻翼内却钻入一股奇怪的味道。 萧庭礼忙拍亮床头的灯，再一看，却是大惊失色，“甄心！” 他握住她的肩膀摇晃两下，甄心猛地醒来，睡眼惺忪地看向萧庭礼，“是你啊，回来了。” 望出去的视线接触到白色羽绒被上的大滩红，甄心吓得坐起身，却发现衣服的颈口处也有，萧庭礼至今心有余悸，方才那一瞬间，甄心就像是躺在血泊中，他心都快跳出来了。 甄心摸向颈间，再摸了摸四肢，没有疼痛感，她将羽绒被拉起放到鼻子跟前，“是红药水。” “谁干的！” “我也不知道，刚才睡得太沉了。” 萧庭礼嘴里的话是脱口而出的，但几乎不用想就已经知道了答案。他朝甄心看了眼，然后起身往外走。甄心见状，忙掀开被子跟出去。 男人几步来到走廊上，甄心追在后面，“算了，也没怎么样。” “这还叫没怎么样？是不是真要换成血，你才知道害怕？”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楼梯口，萧庭礼大步下去，贾梦妍手里握着筷子，一口菜还没动，听到脚步声她不由抬了下头，却听到佣人惊呼出声，“啊，甄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萧庭礼气势汹汹，大步来到贾梦妍跟前，“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贾梦妍握紧手里的筷子，目光朝甄心看去，她惊慌失措地摇头，“别打我，不是我，不是我。” 佣人来到甄心跟前，“甄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红药水罢了。” “还不是你，这里除了你贾梦妍，还有谁能做出这种事？” 确实，别人完完全全没有这个动机，贾梦妍吓得站起身来，缩在那一动不动，她盯向萧庭礼身后的甄心。她不住摇头，但是没用，谁让她现在是个疯子，而这种事，完完全全是疯子行径。 可贾梦妍心里却清楚，这事肯定是甄心自己做的。 但她没法说出口，一方面，萧庭礼不会相信，另一方面，她如今认人不清，难道还能指着甄心辩解不成？ 贾梦妍只能哭，她眼圈通红，伸手抓向桌沿。佣人也是看不过去，“是贾小姐做的，我方才见她从主卧那边过来，我也没多想，没想到她能做出这种事。” 萧庭礼深呼出口气，“带贾小姐上楼！” 贾梦妍手里的筷子一松，掉到了桌面上，甄心走到萧庭礼身侧，“你跟一个疯子计较什么？” 贾梦妍感觉自己的脸，被当着众人的面狠狠扇了一巴掌，萧庭礼朝对面的贾梦妍看眼，甄心又说道，“换件衣服洗个澡就是了，没什么大碍。” “梦妍，你要再这样的话，我真要锁着你了。” “不，不，不要！”贾梦妍坐向椅子内，双手抱住头，甄心让佣人赶紧盛饭，她上楼换了套衣服，没多久就下来了。 贾梦妍哪还有胃口，她没想到自己搬回来的第一天，就着了甄心的道。 几人坐在餐桌前，那盘松鼠桂鱼放在甄心的手边，她也确实喜欢吃，萧庭礼几乎没怎么动筷，他询问一旁的佣人，“贾小姐的药吃了吗？” “吃过了。” 贾梦妍盯着眼跟前的菜色，她知道她任性不起来，如今，她也过上了这样寄人篱下的生活。 甄心和萧庭礼回到卧室的时候，被子和被褥还没换，萧庭礼坐向一旁，“喊佣人上来收拾吧。” “这就是随手的事，不用麻烦别人。” 甄心将被子抱到旁边，掀起被褥，萧庭礼盯着她的动作，嘴角处没有了方才的冷冽，“我到现在还有些不相信。” “不相信什么？不相信我对贾梦妍的不计较？” “不是，是不相信你回来了。” 甄心朝他看看，“我是回来了。” 她走到萧庭礼跟前，“有些事，我不想瞒你，我在电视上看见贾国政的死讯，我第一个想法就是贾梦妍肯定要回到御景苑了。我当时心里是愤恨的，脑子里有一瞬间的冲动，所以我回来了。” 萧庭礼眉间逐渐皱拢起来，“为了她回来？” 甄心弯下腰来，目光同萧庭礼对上，“我想先回来，这样的话，她就没法住进御景苑了。” 男人不知道是该笑，还是哭笑不得，“我跟你说过，我可以给她安排别的住处。” “贾梦妍现在彻底疯了，她和我的事，就算过去了。”甄心轻描淡写地说着，也不想刻意去描述自己多么的不计较。 她视线定定落在萧庭礼的脸上，“住回来的第一天，我才有所体会，我不为别人，只为自己。我之前住在许家，一来是为了照顾干妈，二来也是想要冷静的想清楚，我对你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如今许沐的事过去了，贾梦妍的事情也过去了，对于未来我没有考虑很多，与其为将来的每一步精打细算好，不如交给自己，一步步脚踏实地去走出来吧。如果最后结果是好的，那是我幸，但倘若结果不尽如人意，那也是我的命。” “在我这，我不会让你有坏的结果。” 甄心方才的那席话，除了对贾梦妍的不计较是违背自己良心说出来的，其余的，倒都是实话。 在回御景苑的这件事上，她没有经过深思熟虑，有时候有些事无须细想，合不合适，时间会给你最美好的答案。 翌日。 萧庭礼一早就出门了，这个年还未过完，有些亲戚长辈都需要去拜访。 甄心刚洗漱完，外面就传来敲门声，她走过去将门打开，佣人站在外头道，“甄小姐，有人来见贾小姐。” 这个时候，还有谁能想着贾梦妍？ “是谁？” “说是褚家的人，但我并不认识。” “人在哪？” “已经在客厅了。” 甄心轻点头，“好，我马上下去。” 既然门口能放行，就说明身份方面不会有错，甄心换好衣服下楼，远远看到一个女孩坐在客厅的沙发内，微卷的头发到颈间，一件粉红色的斗篷披在肩上。 甄心穿着最简单的毛衣和牛仔裤，她几步过去，“你好。” 褚薇雨回过头来，这是她们两人的第一次照面，甄心打量着女孩，很年轻，应该来说，很小吧，顶多也就二十的样子。 甄心来到沙发前，她头发用皮筋扎成了丸子头，前额处有几许细碎的发，精致的脸蛋丝毫不逊色于那些当红的明星，褚薇雨有些发呆，然后慢慢起身，“你好。” 202 装疯卖傻 “你是来找贾小姐的？” “噢，是，”褚薇雨的视线仍旧盯在甄心的脸上，“过年前，我的司机在御景苑外面不小心把她撞了，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贾小姐没什么大碍，恢复得挺好的。” “那，您是？” 佣人端了茶水过来，轻笑开口，“这是萧先生的女朋友。” “我是甄心。” “原来你就是庭礼哥哥的女朋友？”褚薇雨杏眸内一亮，“姐姐，你真漂亮。” 甄心莞尔，“贾小姐在三楼，不过目前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你一个小姑娘，还是别单独上去了。” “没关系，待会我让佣人陪着就好。”餐桌上还摆放着褚薇雨拿来的东西，一看就是高档品，“对了，庭礼哥哥呢？” “他出去了，说是要拜年。” “我们褚家跟萧家的关系向来不错，只是我和庭礼哥哥差了好几岁，他也总不带我玩，再加上我还在读书，所以平日里走动很少。” 甄心不善跟人攀谈，再加上褚薇雨的目光太过炙热，说话的时候总是盯着她，眼睛也不眨，她觉得很不自在，“我马上还要去上班，我让佣人陪你去见贾小姐吧？” “好的，”褚薇雨双手放在腿上，“我以后喊你甄姐姐可以吗？” “褚小姐，你太客气了。”能跟萧家攀上关系的，自然不会是一般的家庭，只是这褚小姐相较贾梦妍而已，也太没架子了。 “你是庭礼哥哥的女朋友，那就是我姐姐。” 甄心笑了笑，示意佣人过来，“你带褚小姐上去吧。” “是。” 褚薇雨再度起身，她个子不高，所以显得整个人更加小巧，她深深望了坐着的甄心一眼，然后跟着佣人上楼。 贾梦妍还没起，但早就醒了，佣人也没敲门，直接带着褚薇雨往里走。 “贾姐姐？” 贾梦妍听到声音，蹭地坐起身，佣人拦在褚薇雨跟前，“褚小姐，您还是别过去了。” “没关系，我跟贾姐姐以前关系不错，她不会伤害我的，你到外面等我吧，我马上就出来。” “您是不知道，昨天她把甄小姐泼了一身的红药水，吓死了，都以为那是血呢。” “我没有！”贾梦妍怒喝出声，“那是她自己弄得，她陷害我！” 褚薇雨朝着佣人看眼，“行了，去外面等我吧。” “好，那您当心。”佣人转身往外走，听到褚薇雨在询问贾梦妍的伤势情况。 房间内就剩下两人，褚薇雨端详着贾梦妍的神色，“我听她们说，你疯了。” 贾梦妍双目无神，抬起眼帘看向年轻的女孩，“我爸死了，我之前求你的事，你办到了吗？” 褚薇雨轻摇头，“刚打好关系，人还没来得及进去，就听到了关于贾叔叔的噩耗。” “贾姐姐，我见到庭礼哥哥的女朋友了，人很漂亮，也很有礼貌……” “你懂什么！”贾梦妍出声呵斥，打断褚薇雨的话，“心机婊，绿茶婊！” 褚薇雨皱了下眉头，“刚才佣人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我觉得如今你住在御景苑里，还是安分点的好，这样对你也好。” “你们为什么没人相信我说的话？那是甄心陷害我。” “你又没有什么证据，我听了，我肯定站在甄姐姐这边，更别说是那些亲眼看到的人了。” 贾梦妍惊怔，坐在床上一动不动，是啊，凡事都要讲究证据。 “我看你身体恢复的挺好，我也就放心了，我先走了。” “等等--” 褚薇雨回头朝她看看，贾梦妍小心翼翼道，“你能再帮我个忙吗？” 褚薇雨果断地摇头，“贾姐姐，你如今的精神状况太差了，如果你让我帮的忙是要害别人的话，我办不到。” 她快步出去了，贾梦妍也不敢喊得大声，只能看着褚薇雨开门离开。 佣人进屋朝她看了看，再将门关上。 贾梦妍来到窗户跟前，很快，她看到甄心和褚薇雨有说有笑地走出大门，褚薇雨的司机将车停在门口，女孩朝着甄心挥了挥手，然后上了车。 甄心中午约了韩蓓蓓在附近的美食街吃饭。 “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带来了。”韩蓓蓓把一个牛皮纸袋递过来，沉甸甸的，“你这是要用在什么地方？“ “御景苑。” 韩蓓蓓一脸恍然大悟，“你搬回去了啊。贾家的事情到处都在报道，贾梦妍是不是也被萧庭礼接回去了？” “嗯。所以我不得不防着她点。” 韩蓓蓓叹口气，“总防着有什么用呀？你得想办法让萧庭礼再也不管她了才行啊。” 是啊，这个道理她也懂。 但想要实现，没那么容易。 下班后，甄心先去了趟许家，许静过来开门，“心心来了。” “干妈。” 她换上拖鞋走进去，屋子内打扫的很干净，许静去了厨房泡茶，甄心跟着来到厨房门口，“干妈，您别忙活了。” “不忙，不忙。”许静端着茶杯出来，交到甄心手里，“你刚下班吧？待会别着急走，我来炒两个菜。” “不用……” “要不你帮我切菜？” 甄心点下头，“好。” 她坐了会，然后跟着许静进到厨房内，甄心在砧板上切着土豆丝，刀一下下落在上面，传来清脆的动静声。 许静熟练地打开火，下油锅，“心心，你最近怎么样啊？” “挺好的，干妈，你呢？” “你也别担心我，我很好，我昨天做了个梦，梦到许沐了。” 甄心正在切菜的动作顿住，抬起头来，许静继续说道，“他跟我说，他很好，前所未有的轻松，他说我们现在怎么样，他都能看见，我们但凡有一点点不开心，他都能感受到加倍的痛苦折磨，所以心心，你要好好的。” “干妈，我很好，我是不放心你。” 不过甄心看到许静的精神状态不错，家里也是收拾得井井有条，太多伤心的话没必要去反复提及，跨过去就好。 吃过晚饭，甄心就回了御景苑。 萧庭礼还没回来，贾梦妍据说是一天都没下楼，昨晚的事情之后，估摸着安分了些。 甄心回到卧室，将门打开，她朝外头看了看，确定走廊内空无一人。甄心从包里拿出两大瓶药水，她去洗手间取了个盆出来，将药水统统倒进去，再戴上橡胶手套，然后用毛巾蘸了药水在门板上擦拭。 做完这些后，甄心去洗了个澡。 她在卧室内看会电视，没过多久，听到下面传来了汽车喇叭声。 萧庭礼是在伯父家吃的晚饭，他喝了些酒，进客厅的时候，脚步有些趔趄，此时，佣人匆匆忙忙从楼上下来，“萧先生，不好了，贾小姐在房间里自残呢。” 萧庭礼猛地一惊，大步跟着佣人上楼，卧室门是敞开着的，甄心能听到脚步声，可萧庭礼迟迟没有回屋。 她走了出去，随后来到三楼。 贾梦妍的房间内传来繁杂的响声，萧庭礼看到她的时候，她正在用脑袋撞着墙壁，前额撞出了淤青，眼睛直勾勾的，一点神都没有。 萧庭礼抱住她的肩膀，冲着旁边的佣人道，“怎么不拉着她？” “她说，她说这是在治病，脑袋里有怪兽，要撞死它。” “然后你就任由她这样？” “不是不是，拉过了，她不听……所以我刚才下楼去喊别人。” 萧庭礼手掌捂住贾梦妍的额头，她又安静下来了，缩在他怀中，男人身上有醇香的酒气，贾梦妍闻了闻，忽然张开双手抱住萧庭礼的腰。 萧庭礼拉着她站起身，贾梦妍头埋在男人肩膀处，双手死死抱着他不撒手。 甄心走进房间，萧庭礼眼睛一抬就看到她了，他忙要推开贾梦妍，可对方就是不肯松手。甄心看在眼里，怒火一寸寸燃烧起来。“贾小姐这是怎么了？” “庭礼，头好痛，好痛，有人要杀我--” 贾梦妍自从疯了之后，这一招屡试不爽，因为谁都不会去和个疯子计较什么。甄心走向佣人旁边，跟她耳语几句，佣人听完转身走出了房间。 “贾小姐这是发病了是吗？”甄心走过去，“这样可不行，会出事的。” 她用力去拉贾梦妍的手臂，萧庭礼也将贾梦妍抱着她的两手拉开，甄心冲男人道，“把她弄床上去。” 他们一人一边，扣住贾梦妍的肩膀将她按倒在大床内，佣人很快拿了个药箱进来，甄心示意她过来按住贾梦妍的肩膀。 她走到床头柜前，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针筒，动作熟练地敲开药水，“下次再有这种事发生，告诉我，贾小姐不是情绪不稳定，而是精神异常，安慰有什么用？一针镇定剂搞定。” 甄心将针筒内的空气推挤出去，然后回到床前。 “不要，我不要打针，我不要！” 萧庭礼朝甄心手里的针筒看了眼，“药安全吗？还有，你什么时候学的用针了？” “医院开出来的，能不安全吗？至于我打针的技术，贾小姐可以放心，我从大学到工作，少说也救治过成千上万条流浪狗，绝对一打一个准。” 甄心居高临下盯着贾梦妍，“一针打下去，贾小姐什么烦恼都没了，睡一觉，明天的太阳依旧美好。” 203 可耻的印记 “庭礼，我饿，我饿--” 贾梦妍急的舌头都快捋不直了，也顾不上甄心讽刺她是流浪狗。 她从一开始就不相信甄心让她住在三楼，是出于她的一片好心，她肯定是想寻着机会对付她。 “好饿，我难受，我想吐。” 甄心冷笑下，她知道贾梦妍这会根本就没疯。 佣人在旁边说道，“贾小姐一天没吃过东西了。” 甄心原本也是吓唬她的，她松开手，“既然这样，先给贾小姐弄点吃的，看情况再说，如果她情绪还是激动的话，只能打镇定剂了。” 贾梦妍从床上坐起身，一把拉住萧庭礼的衣袖，刚要开口，就听甄心抢先道，“困了，庭礼，我们回房吧。” 萧庭礼将自己的手抽回去，被贾梦妍的这个病，搞得精疲力尽。 “给她弄点吃的，送房间来吧，别下楼了。” 佣人轻点下头，“是。” 萧庭礼朝着贾梦妍看眼，“人手少了还是不行，就算不锁着，看来也要有人盯住。” 甄心走到萧庭礼身侧，拉过他的手臂，“这事也急不来，明天再安排吧。” 两人一道走出房间，贾梦妍看向自己的手臂——方才他们真是用了狠劲来按着她，她将领口拉开，看到肩胛处留下几个清晰的手指印。 甄心回到主卧，门是开着的，两人走进去，她将门小心地关上。 贾梦妍乖乖地吃了饭，然后乖乖地躺着，佣人眼见她睡熟了之后，这才离开她的卧室。 萧庭礼洗完澡出来，甄心一个人站在阳台上，这么冷的天，她偏偏穿得这样单薄。 男人来到她身后，双手圈紧她的腰，“在这喝西北风？” “西北风没滋味。” 萧庭礼脸贴向甄心，呼出来的热气在她颈间散开，他全身绷得很紧，隔着几层衣料都能令甄心感受到。他紧紧抵在她身后，想要摩擦，却又怕自己受不了。 萧庭礼将手伸进甄心的毛衣，掌心隔了层她的内衣，在她身上游走。 这样一个人搂在怀里，就是要引人犯罪。 萧庭礼拨开甄心的头发，在她颈后一下下亲吻，她站定在栏杆前，萧庭礼将手摸向甄心的裤子。想到这是在室外，萧庭礼抱着甄心快步往屋内走。 两人气息交缠，最终缠滚到大床上，萧庭礼将甄心的毛衣往上推，呈现出来的美景令人血脉喷张，他是怎么都忍不住了。 男人手里的动作越来越粗鲁，甄心蜷缩在大床内，“冷。” “我给你暖暖。”萧庭礼手掌在她身上搓揉，卧室内的灯开着，柔和地打在萧庭礼身上。 贾梦妍下来的时候，四周没有一个人，她像个幽灵似的来到萧庭礼的房间门口。 里面，依稀传来说话声，只是隔音效果好，所以听得并不清晰，贾梦妍将脸靠到门板上，双手也贴了过去。 萧庭礼将上半身的衣服脱掉，两手开始撕扯甄心的裤子。 “不，不要。”甄心喊道，并按住了萧庭礼的手。 男人有些恼，擒住甄心的双手后，将它们高举在甄心头顶，“为什么不要？还是为了许沐是不是？” “跟他有什么关系？” “是不是觉得他走了没多久，你就跟我发生关系，你心里过不去？”萧庭礼咬着牙，恶狠狠开口，“甄心，以后的日子是你过的，你要为难自己到什么时候？” 甄心挣扎几下，可力气上，根本不是萧庭礼的对手，“我要因为这个原因，我就不会回御景苑了。” “那是为什么？” 贾梦妍更近地靠过去，甄心压低嗓音，“我大姨妈来了。” 萧庭礼按住她手的劲道一松，甄心捂住肚子，“前两日就来了。” 男人喉间轻滚，“那你之前拒绝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然呢？”甄心反问。 萧庭礼轻笑了下，然后笑出声来，他觉得心里蓦然一松，嘴上却是说道，“不以上床为目的的接吻，都是耍流氓。” “那也是你亲我的。” 贾梦妍听不下去了，直起身要走，手却不小心打在了门把上。 甄心耳朵尖，“什么声音？” “哪里？” “门口好像有动静。” 贾梦妍吓得魂飞魄散，忙抬起脚步，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萧庭礼不以为意，“这个时候，还能有什么人？” 甄心没再多说什么，“也许是我听错了。” 男人躺到她身侧，将她搂在怀里，只是体内的火迟迟消不下去，实在难受。 翌日，甄心是被闹铃声吵醒的。 洗漱完后准备出去，萧庭礼过来率先打开房门，抬腿迈出去的瞬间，就觉得不对劲了。 他朝门上一看，神色吃惊，“怎么会这样？” 甄心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门板上布满了手掌印，还有几个印子，应该是脸颊印在上面造成的。 “我就说了，昨晚肯定有人！” “怎么回事？” “不止昨晚，前天晚上我就听到动静了，好像有人要开门，但睡觉的时候我把门反锁了。昨天下班回来，是我在门上刷了一层药水，它遇热就会显现出颜色，而且洗不掉，” 甄心觉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她拉了拉萧庭礼的衣袖，“你看这印子。” 萧庭礼想到他和甄心的欢爱，甚至那些情话都被人听了去，他觉得浑身都难受起来，“除了贾梦妍，还能有谁？” “可贾小姐都已经疯了，她要闹也就罢了，何必还做这种事？” 萧庭礼径自往前走，到了楼梯口，他朝三楼的方向望去。正好佣人从上面下来，“萧先生，甄小姐。” “贾梦妍起来了吗？” “贾小姐把门反锁着，我敲门，她只说要睡觉。” 萧庭礼抬起脚步，一条腿跨上了台阶，“昨晚到今早这段时间，没人去主卧吧？” “没有，萧先生，怎么了？” 萧庭礼说了句没什么，“去把她房间的钥匙拿来。” “好。” 甄心跟着萧庭礼来到三楼，他轻叩下门，“梦妍。” 里头没有动静，保姆很快拿了钥匙过来，萧庭礼开门进去，贾梦妍躲在被子里，听到脚步声接近而来，整个人蜷缩的更加厉害了。 萧庭礼来到床边，将她的被子扯开，尽管贾梦妍使劲护着，可终究不是他的对手。 甄心看到她脸上都是红色的印记，手掌上也都是。萧庭礼一眼望过去，怒气哪里还能忍得住，“你手上、脸上的东西，怎么来的？” “我，我不知道。”贾梦妍昨晚回到房间后就发现了，她用洗手液和肥皂洗了半天，可颜色一点没褪，今天早上又尝试了一遍，还是这样。 “贾小姐的这些印子，倒是和主卧门上的很像，”甄心看向贾梦妍的眼里，没了温和，“大半夜的躲在别人房门外偷听，原来你还有这样的特殊嗜好？” “我没有，不是我！”贾梦妍双手抱着膝盖，萧庭礼走近她身侧，一把拽住她的手掌翻看下。 佣人听到这，只是觉得不可思议，看向贾梦妍的眼中多了抹说不明的波澜。 甄心双手轻抱在胸前，“贾小姐，你往我身上泼红药水这种事，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你现在侵犯的是我的隐私权，你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贾梦妍将头埋在膝盖内，似乎充耳不闻，萧庭礼见状，拽住她的手将她拉离大床，“贾梦妍，你别告诉我你现在这个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她眼泪簌簌往下掉，肩膀缩着，双手使劲抱住头，“你们都是坏人，我要见我爸，你们走开。” 萧庭礼眼皮子轻跳，松开贾梦妍的手，冲着佣人说道，“把她锁起来。” 甄心走了出去，萧庭礼到了外面，将门带上，甄心回头朝他看眼，“你觉得贾梦妍这样，有可能是装的？” “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每次都是针对你？” 甄心锁紧眉头，摇了摇头道，“我也说不上来。” 萧庭礼自顾离开，佣人也走了出来，正在将门反锁。 甄心盯着紧闭的门板怔怔望着：其实，不论贾梦妍是真疯还是假疯，没有触碰到萧庭礼的底线之前，他都不会弃她于不顾。 萧庭礼也提出过，像之前一样在外面单独给贾梦妍找个地方居住，但甄心知道，这些都没用。 萧庭礼会厌烦，可是不能不管。 所以甄心要做的，就是带领贾梦妍一步步直逼萧庭礼的底线，看看究竟到了哪一步，萧庭礼才会彻底抛开贾梦妍。 有时候，能将一个人压垮的，绝对不是因为最后一根稻草，而是她身上原本就已经有了千千万万根稻草。 贾梦妍的事也一样，一件件一桩桩错下去，终有一天，她会被萧庭礼永远送出御景苑。 屋内，贾梦妍紧盯着自己的双手，这就像是一道道可耻的印记，如今，就连佣人都可以看不起她。 贾梦妍到了此刻才明白，她完完全全不是甄心的对手，甄心从小在那样的家庭长大，真是八面玲珑，而她呢？万千宠爱于一身，除了骄纵跋扈以外，还会什么？ 自此，贾梦妍倒是安安分分了几天。 甄心下班后并未上楼，贾梦妍站在窗边，看见她在院子内走来走去，佣人拿了她要的铲子过来。花园内有大片的空地，甄心弄出一小块。 萧庭礼进门的时候，也注意到了，他快步走来，“这是做什么？” 204 传说中的女朋友 “喔，我种点草药。” 甄心头也没回地应道，手里将一棵嫩绿的小幼苗栽进土里，然后用花铲将根部的土压实。 “都什么年代了，还自己种草药？种的这是什么？” “猫薄荷，听说过吧？它除了是猫咪的小玩具，还能驱蚊防虫，对人类还有镇定作用。”甄心一边说着，一边手下不停，“干妈家的小猫咪以后会需要的，动保基地以后也会需要的。” 她的动作熟练，不一会儿就种了一小排，萧庭礼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了几分钟，这才去拉她的手，“走，洗澡换套衣服，陪我出去吃晚饭。” “家里都做好晚饭了，就不去了吧？” “去吧。”萧庭礼拉着她的胳膊起身，然后将她往花园外推。 “不去了吧？” “走了。” 贾梦妍站在楼上往下望，从她的角度看，甄心的表情充满了撒娇的意味，而萧庭礼嘴角含笑，耐心显得前所未有的好，一点都不嫌弃甄心身上脏兮兮的。 甄心惦记着还没种完的猫薄荷，频频回头，是真的不想走。但是萧庭礼有力的手臂将她裹在怀中，挟着她不得不跟随他的脚步移动，她的表情真心有些哭笑不得。 黄昏的余晖洒落地面，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色调。两人笑笑闹闹的背影渐行渐远，夕阳西下，这画面何其美好？ 贾梦妍愤怒地敲了一下窗户，用力之大，敲得窗棂嗡嗡作响。 但楼下的人毫无察觉，只是震的她自己耳朵难受罢了。 片刻后，甄心洗完澡换好衣服，头发随意地披在肩上，与萧庭礼相携着坐上车。 车子直奔宝格丽酒店，两人相挽着手穿过金碧辉煌的大厅，这让甄心多少感到有些不适应，她没想到是来这样的场合。 和萧庭礼在一起一年多，总是她和他两个人一起吃饭。 但今晚显然不是。 乘了电梯直上三十六层，服务员敲响门的一刻，她听见包厢里熙熙攘攘的声音，“庭礼来了！” 然后，下一瞬，当萧庭礼带着她走进包厢，甄心看见面前的大圆桌上坐满了她不认识的人，所有的人显然都怔住了，一时间静谧无声——谁也没想到，萧庭礼会带了个他们从没见过的女人来。 “这是谁呀？” “快给我们介绍介绍呀！” “那位传说中的女朋友吗？” 各种声音一刹间都窜了出来，人群中，娇小玲珑的褚薇雨笑吟吟站起来，看向两人打了声招呼，“甄姐姐，庭礼哥哥，你们来了。” 这一群人里，甄心也就对这张脸有些熟悉，“你好，褚小姐。” 萧庭礼带着她在空位里坐下，“随意一点，不用拘束，都是平辈的兄弟姐妹们。因为不喜欢和长辈们来来去去的拜年，所以我们每年都自己聚一场。” 坐在一旁的某个年轻男人，自两人进来就目光上下打量着甄心，“哥，你这次来真的啊？今晚把人都带来了。” 这个话题很是敏感，年轻男人此句话一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甄心身上，让她想不多想都难。 “你们平时不是总爱说我藏着掖着的吗？”萧庭礼揽过甄心的肩膀，面向着所有人，嘴角挽笑，“我就介绍这一次，我女朋友，甄心。” 年轻男人顿时挑高眉梢，“甄小姐跟我哥回过萧家吗？” “庭俊哥哥你也管的太宽了吧，什么时候搬去大海边住了呀？”一旁的褚薇雨笑嗔着打断他的话。 然而萧庭俊却是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说你是小丫头片子你还不服气，你这就不懂了吧？除夕宴上，我大伯可是特意点了你的名，说如今与褚家结亲正是合适呢。” 褚家就她褚薇雨这么一个女儿，而被萧庭俊称呼为大伯的那位，只有一个儿子，就是萧庭礼。 结亲的话，必然是要将她嫁给萧庭礼了。 褚薇雨当场红了脸，“庭俊哥哥，你再乱说！” “我哪有乱说？不信你问我哥啊！”萧庭俊望向萧庭礼，“哥，你说是吧？” “过了个年你倒是变得嘴碎的很。”萧庭礼一个眼神丢过去，“萧家过段时间自然是要去的。还有，薇雨还是个小孩子家家的，你们别总拿她开玩笑。” 褚薇雨在一旁连声接着，“就是，我还小呢！大家熟归熟，乱开玩笑我一样不答应啊！” 萧庭俊的眼神盯着萧庭礼，“哼，是不是玩笑，你自己心里清楚。” 在场的那个不是人精儿，也就喝多了的萧庭俊敢闹，其他人早就识时务的聊开别的了。 褚薇雨一转头，看见甄心从进来坐下，就没出声过，还以为她不高兴了，连忙轻声安抚她，“甄姐姐，你别往心里去，他们今晚都喝高了，说的都是胡话呢。” “既然是喝高了，说的话就都是不过脑的。不过脑的东西，我一向懒得计较。” 一旁的萧庭俊听着，怎么觉得那么不对味呢？ 萧庭礼轻笑下，堂弟萧庭俊之前就多喝了几口酒，所以说话有些冲，“甄小姐，是青城哪一家的？” “甄家。” “甄家是哪家？” “甄家就是甄家。” “那好，甄小姐经营什么呢？” “我是宠物训导师。” “也就是说，你家里是经营宠物类商品的。” “不，我是专门训练宠物的，不管智商高低，总得教过才像话。”甄心一字一语回答，话不冷冽，却也没有丝毫的自卑。 “原来只是个打工的？”萧庭俊似是嘲讽地笑了笑，“给别人打工有几个工资？” “那就看你哥，愿意给我介绍多少资源了。” 褚薇雨在旁边听着，应该来说，边上的人一句话都别想插进去，萧庭礼从烟盒内掏出支烟，手指轻巧地打开打火机。 “说到底，甄小姐就是要靠男人？” 坐在萧庭俊身侧的人拉了下他的手臂，“吃炮仗了你？” 甄心朝着右边的萧庭礼看看，他以为她会动怒，没想到甄心只是眸光微动，冲着萧庭俊道，“请问你是谁？” “我？”男人话里透出得意，“尚郡酒店设备有限公司，听过吗？” “听过，大名鼎鼎。” “那是我的。” “你的，还是你家的？” 萧庭俊听在耳中，瞬时不耐起来，“我现在已经接管了公司，而且我的努力和付出，有目共睹，不信的话，你可以问在场所有的人。” “那你又何必五十步笑百步，不必强调你有多努力，这种话我从来不说，”她朝身侧的萧庭礼再度看眼，“如果有个人心甘情愿给你倚靠，那就靠着，你也一样。” “萧庭俊！你要是酒喝多了呢，这一波，你就别参加了。”萧庭礼淡淡抛出来句话。 甄心视线一一扫过桌上的众人，嘴角噙着笑，也不再多说什么。 开宴后，萧庭礼问褚薇雨，“你哥呢？” “他啊，比较忙，这个年也没跟我们好好过。” 萧庭礼手指按住转动的圆盘，一边同褚薇雨说着话，一边拿起筷子，将夹好的菜放到甄心碗里。 也有人过来敬酒，说是甄心第一次跟着萧庭礼出来，必须好好喝一杯，甄心也不推脱，爽快地喝了几杯。 酒过半巡，甄心出去，她必须得醒醒，起身的时候，萧庭礼拉了把她的手，“要我陪你吗？” “不用，我洗个脸就好。” 甄心走出包厢，经过长长的走廊，有个休息间。那儿通着风，窗户是打开着的，甄心没穿外套，走过去的时候觉得很冷。墙上挂着四十寸的电视，甄心站到窗户边，风一吹，整个人都精神了。 方才喝过玉米汁和酒，甄心这会觉得口干舌燥，电视下面有饮水机，甄心走过去，拿了个一次性杯子在接水。 屏幕似乎暗了下，甄心抬头看去，就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出现在上面。 205 死人复生 这背影如此让人熟悉，甄心不由得怔了怔。 但转瞬间，她又是自嘲地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呢？ 她仰头一口气喝完半杯水，放下杯子时，还是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电视屏幕，而那屏幕上的人影正好转过来，正脸面向着她的方向，她惊得水杯都掉了—— 许沐！ 不，不可能，人死怎么能复生呢？ 理智在大脑中不断的提醒她，然而情感却又在耳边喧嚣地大喊：怎么就不能是许沐呢？ 你亲眼看见他咽气吗？ 你看见他的尸体了吗？ 贾梦妍是当面逼着许沐喝下了致命的药水，但许沐也明明白白留下了字条，说他去国外想尽办法治疗了，只要治好了就会回来。 甄心，你难道就不希望奇迹的出现吗？ 你不希冀许沐活着吗？ 这种想法在甄心的耳边不断的重复，吵得她刚刚恢复清明的大脑又开始不舒服。 甄心用力揉了揉眼睛，还甩了甩头，然而睁眼再看，电视屏幕里出现的那个人，依旧是许沐。 他穿着一件浅色的毛衣，卡其色的休闲裤，用着她最熟悉的姿势，步态悠闲地穿过了走廊，而走廊两旁挂着的壁画，正是她刚才一步步经过时看见的那几幅。 甄心下意识看了眼手机的时间，2月9号，20：47分，和电视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一样的。也就是说，电视里出现的画面是此刻正在发生的。 她的脚步往后踉跄了两下，是谁在和她开玩笑吗？ 许沐刚刚失踪的那几天，她其实和干妈一样，都是不死心的，所以她不但找韩蓓蓓去求证过，还匿名去求教了其他医院的医生，但给出的回复都是一样的：许沐当时的病情，是万万不能碰那个退烧药的。 贾梦妍一心要让许沐死，所以在逼许沐吃药的过程中一定是极其谨慎的，不可能给许沐换掉药丸的机会。 因此，到了今天，甄心其实已经接受了许沐死了的这个事实。 她在萧庭礼的陪伴下，好不容易走出了那段最痛苦的日子。 但，此时此刻，许沐又活生生的出现在她眼前，你要她如何能不震惊？ 甄心眼睁睁的看着屏幕里的人走过转角，下楼，然后走进了一个房间。她连忙看了眼房号，3513，她拔腿追了下去。 不管是真是假，她总要亲眼看见才能知道。 尽管她心中有着无数疑问，比如，许沐既然治愈了，为什么不回来找她和干妈？ 甄心匆匆下到三十五层，很快就找到了3513号房间，她抬手就要敲门，但随即又收回手，改成直接握住门把，她不想给门后的人有任何机会作出反应。 随着门被打开，一片旖旎的粉色印入眼帘，这是完全不同于楼上包厢的布置风格：门口有屏风，两侧有竹帘，不似其他包间金碧辉煌，反而格外的雅致。 一座小型的假山摆在屏风正中央，潺潺流水循环往复，池子里漂浮着三片荷叶，两朵碗莲，还有金鱼儿在水底游动。 甄心满心疑惑地穿过屏风，看见房间的正中央摆着一张榻榻米，榻榻米上有个小桌子，点着一炉熏香，气味暧昧，而熏香旁放着一本笔记本，看起来眼熟至极。 她快步走上前，当看清笔记本的封面时，她几乎惊呼出声：“这是许沐的日记本！” 事情诡异到令人发寒。 甄心匆忙翻开，这是许沐三年多前写下的日记，一笔一划都充满了他的气息，绝对不可能是伪造的。 当时他和甄心都临近大学毕业，每天忙着写论文，以及参加各种人才市场招聘。里面记录着甄心因为身材好，气质佳，所以被学生街的一家私房摄影看中，聘去做了模特，拍了一套古风宣传画册。 许沐因此在日记本中记录道：他以后一定要努力赚钱，给甄心买多多的护肤品和保养品，让她可以一直无尤无怨的做小仙女，一直青春永驻，像个天真浪漫的孩子。 “不要装神弄鬼了，出来！” 甄心‘啪’的一声扣上日记本，声音里除了震惊，更有愤怒：玩弄已故之人的情感和记忆，这种人最是卑劣不过！ 她抓紧日记本，转身四顾，不大的包厢里，能藏人的地方不多，只有那道竹帘后面。 甄心抬脚正要走过去，身体突然一软，她无力地跌倒在榻榻米上。 糟糕，她中招了！ 一定是那炉熏香…… 甄心努力的撑起身体，想要往门口移动，只是手脚已经都不听她的使唤。 那道身影在此时挑起竹帘，朝她走了过来。 “你不是许沐！你到底是谁？” 甄心拼命地睁大眼睛，抬手指向那个人，可是她眼前已经模糊，整个人都昏昏沉沉，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释放不出异能。 那个人影不说话，却是坐在她身边，伸手开始解她领口的纽扣。 她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的衬衫，外罩薄款外套。外套挂在楼上包厢，身上除了这件衬衫，只剩内衣。 甄心用力拍掉那人的手，嘴唇动了动，却已经说不出话。 那人的手掌轻轻覆盖在她眼睛上，一如许沐对她般的温柔，她的世界顿时一片漆黑…… 楼上包厢。 萧庭礼再一次抬眼看向腕表：甄心出去的时间是不是有些长了？ 一旁的褚薇雨看见了，立刻放下筷子，“庭礼哥哥，甄姐姐会不会是不高兴了，自己一个人先走了？” 先前他堂弟萧庭俊的那番话，着实气人的很。 “她不会。”萧庭礼了解甄心，她不会不打招呼独自离开。 说白了，萧庭俊这种口出狂言，甄心还不至于放在心上。 想到这些，萧庭礼当即起身往外走，“我去看看。” 他走出包厢，里头的人才能借着机会跟萧庭俊说话，“你说你今天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对着他女朋友那么冲，人家能甩你好脸色看吗？” “我也不是冲，我是好心，无疾而终的感情，有什么好谈的？” “你这结论下的也太早了，说不定萧伯父就能同意呢？”褚薇雨轻说道。 “我叔要能同意，我跟你姓。褚家丫头，你做好准备吧，说不定不久之后，萧褚两家的长辈就能谈及你们的婚事。” “我不跟你说，”褚薇雨站起身来，“我去看看找到甄姐姐没。” 萧庭礼在休息间找了圈，褚薇雨从不远处而来，“庭礼哥哥，找到了吗？” 男人轻摇头，褚薇雨皱起秀眉，“怎么回事？洗手间也没人，甄姐姐不可能去别的楼层，这都半个多小时了，不会出事吧？” “再找找看。” 褚薇雨跟着萧庭礼，“要不，我喊别人一起找吧？” “不用，”萧庭礼回到走廊，推开一扇包厢门进去，里头的人见是陌生人，高声问道，“你谁啊？” 男人快速拉上门，然后又去了另外一间。 有些排场大的，服务员在门口守着，见到萧庭礼这样闯来，自然要拦着，“您好，你问您找……” 萧庭礼不顾对方阻拦，硬是将门打开了。 褚薇雨做不来这种事，只能跟在萧庭礼身后，她看着男人似乎越来越急，这样的紧张程度，令萧庭礼整张俊脸都是绷着的。 他身形凌厉，脚下生风，以前萧庭礼身边有贾梦妍的时候，褚薇雨还是个小丫头，一点点的，所有人都把她当孩子。 如今，萧庭礼身边的女人已经换了，褚家有女初长成，可在萧庭礼的眼里，褚薇雨还是个没长大的丫头。 她亦步亦趋跟着他，萧庭礼再度推开扇包厢门，里头的香气扑面而来，他用手在面前扇了下。 里头似乎没人，褚薇雨在身后问道，“看到甄姐姐了吗？” 萧庭礼没有答话，而是抬起脚步开始往里面走，竹帘落到地上，他依稀可见好像有个身影若隐若现地透出来。 206 萧庭礼疯了 萧庭礼大步绕过屏风，褚薇雨也好奇地跟进去。 只是才刚看了一眼，她就惊的倒吸口凉气，双手捂脸迅速转过身。 其实也没什么。 但就算是萧庭礼，乍然看见也吓一跳，“甄心？” 榻榻米上，甄心以一种脸朝下的不适姿势趴着，头发披散，香肩微露，不知道什么人给她换了一身古色古香的水粉色长裙，领口还被扯的松垮，裙摆撩在大腿上，看起来就像是什么事后现场。 萧庭礼快步上前抱起她，“甄心？醒醒！” 甄心一动不动。 男人立刻抱着她快速转身，头也不抬地冲褚薇雨道，“快走，这个房间不对劲。” 褚薇雨急忙捂着口鼻退出去，“庭礼哥哥，甄姐姐没事吧？” “麻烦你回包厢把我们的东西拿出来。”萧庭礼这才抬眼看向她，褚薇雨点点头，转身就要走，男人又补上一句，“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知道。”褚薇雨用力点头。 匆匆回到包厢，她拿起萧庭礼的大衣与甄心的外套，再提上甄心的手包，旁人自然是疑惑的很，“怎么了这是？” “你们啊，灌酒也灌的太狠了，把人家甄姐姐都灌醉啦。”褚薇雨冲众人抿唇一笑，“庭礼哥哥说了，他先带甄姐姐回家，改天再和你们补一场。” “这就醉了？那酒量也太浅了。” 众人不疑有他，褚薇雨抱着东西快速回到楼下，然后在隔壁休息室找到了两人。 甄心已经醒了，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依旧显得有些萎靡，显然是药效还没完全过去。 萧庭礼接过褚薇雨手里的外套给她披上，甄心一手撑着额头，“我这是怎么了？” “身体有哪里感觉不适吗？”萧庭礼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见她摇头，又继续问道，“你怎么进到那个房间的？” 甄心抬头盯着对面墙上的电视屏幕，“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看见……许沐了。” 萧庭礼的脸色立刻变得铁青，“你确定是许沐？” 自从许沐失踪，黎一的人派出去不少，一直在找，但也一直毫无音信。 “我清清楚楚看见了许沐的脸，所以我才跟进去的。”甄心的神色间有些说不清的茫然，“对了，桌上的日记本你看见没？” “什么日记本？” “就是一本墨绿色封面，这么大……”甄心伸出双手比划着，话没说完，自己先被吓了一跳，“谁给我换的这身衣服？” 衣服是很常见的改良汉服，对襟开裳，齐腰襦裙，这几年很是流行的复古风。 只是甄心除了那一年给工作室拍宣传画册，平时从没穿过，此刻莫名被换上这一身婀娜多姿的裙裳，看上去可就诡异极了。 甄心举手按在自己胸口，带着一份忐忑的不确定，“萧庭礼，你找到我的时候，我是什么样的？” 男人面色铁青，“走，跟我去找酒店的负责人。” “我当时，很狼狈是不是？”甄心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萧庭礼轻抿了下嘴唇，摇头，“没有。” 褚薇雨在一旁屏息噤声，不敢说话，那副小心翼翼的的神情，让甄心的心中越发不安：她只能确定，自己并没有被侵犯。但其他的，就不好说了…… “你不用刻意安抚我，我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什么目的，但想也知道，当时那画面一定不太好看。” 萧庭礼扶着她起身，“居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搞鬼，这件事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带着她大步离开休息室，褚薇雨自发的跟上去。 萧先生震怒，酒店高层对此反应极其迅速，第一时间就配合他调了监控。 而结果就是那么巧，“偏偏是35层的监控出了问题，之前半小时内的监控暂时都看不见，我们一定尽快修复。” “将8点到8点半之间的监控都调出来，只要是在这个时间段经过那个转角的人都有嫌疑。”萧庭礼冷声吩咐。 监控很快就调出来了，能在这几个楼层出入的人本来就很少，所以画面里不一会儿就出现了甄心的身影，没过几分钟，又出现了另外一个男人的身影。 “看他最后去哪了。” 监控画面被熟练切换，显示那个男人最后走进了3628号房间。 萧庭礼牵着甄心的手，直奔3528号房间，褚薇雨也跟在身后。到了房门口，萧庭礼根本没敲门，直接就闯了进去，包厢里几个人面对面坐着，正在热烈地攀谈。 “哥？你怎么在这？” 褚薇雨惊讶出声，正对面的男人转头，张扬俊美的五官毫无掩饰地落到甄心眼中，褚玮成眼眸眯起，“庭礼，薇雨，你们也在这？” 萧庭礼和褚玮成的视线对上，随即移开到一旁的人身上——先前只是看见个背影，现在见到正脸儿了，才发现还是个熟人。 “萧先生，好久不见。”对方率先打起了招呼。 褚玮成起身，不由看了甄心一眼，“这位是？” “哥，这是庭礼哥哥的女朋友。” 褚玮成的视线锁定在甄心脸上，没有挪开，他嘴角轻巧勾起，“庭礼，有了女朋友也不告诉我声？” 萧庭礼来到餐桌前，看向那人的目光有些渗人，“何局，既然吃饭的地方是在36楼，你之前为何去了35楼？” “什么35楼？”何局一脸的莫名其妙，“喔，可能方才喝断片了，找洗手间找到楼下去了。” “3513号房间，进去过吗？” “3513？没印象。” 傻子也看出来情况不对劲了，褚玮成拦在了萧庭礼面前，“庭礼，出什么事了吗？” “我的女人被欺负了，你说算不算出事了？” 褚玮成目不斜视，修长的手指按住萧庭礼的手臂，“你知道何局的身份，他专管酒店卫生安全方面，庭礼，你平日里跟他也会有接触，为了个女人而已，没必要撕破脸皮。” 褚薇雨走到甄心身侧，神色有些焦急，“甄姐姐，怎么办啊？” 甄心压低嗓音，“那人，来头是不是不小？” “我不认识他，但是能跟我哥坐在一个台上的，肯定不是小人物。” 萧庭礼推开褚玮成的手，何局见状，站起身来，“3513包厢，我是去了，我那是走错了，推门进去我一看不对劲，我就出来了。” “那个时间在监控经过的，也只有你了。”萧庭礼忽然拿起桌上的酒瓶挥过去。 褚玮成阻拦不及，何局抱着头哀嚎起来，甄心吓了跳，快步来到萧庭礼身侧。 “你没有真凭实据，凭什么说是我？” “我要是拿得出真凭实据，就不会让你这么好受了。” 褚薇雨怔在原地，吓得双手塞住耳朵，甄心拉过萧庭礼的手，萧庭礼朝着褚玮成看看，“今天坏了你的事，我改天请你喝酒。” 褚玮成朝着瘫坐在地上的何局看眼，萧庭礼带着甄心出去了，褚玮成冲面色苍白的褚薇雨道，“你杵在这做什么？出去！” 她看了眼何局脸上的血，转身就走。 褚玮成拨打电话，让司机赶紧上来，他穿起外套，站在衣架跟前，整个人修长挺拔，“何局，我送您去医院。” “萧庭礼这是疯了吗？” “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他以为他经营了几家酒店就牛吗？我不会让他好过的……” 男人嘴角若有若无勾出抹弧度，司机很快进来，带着何局去了最近的医院。 离开酒店，甄心坐在车内，她伸手握住萧庭礼的手背，“是我当时大意了，我是在休息区喝水的时候，看到了电视里的许沐。我知道这种情况很诡异，所以才想搞清楚是谁在故弄玄虚，现在想来，对方应该是下了双保险。水和房间里点着的香都有问题。” “你能这样被骗进房间，还不是因为心里没放下许沐？”萧庭礼话语始终温柔不起来。 207 心不在焉 “那个何局，我根本不认识他，而且这明显是个连环套。” 甄心低头，仔细打量自己身上的装扮，“还有这身衣服，是为什么？就因为许沐的日记本里记录了那件事？” “哪件事？”萧庭礼听她这句话没头没尾的。 甄心就把自己大四毕业季做过一次兼职模特的事情，大略的说了一遍，“现在回想起来，那套宣传照里的最后一套衣服，确实和我身上这套很像。对方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 是在提醒她什么吗？ 会否与许沐的踪迹有关？ 她都能想到的，萧庭礼自然更加想到了。 男人莫名感觉车里热的他心头烦躁，他抬手扯松了领带，“若是我没及时找到你，你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吗？” “你一瓶子砸破了何局的头，想过后果吗？”甄心双手环住了他的手臂。 男人冷哼一声，“没有什么后果是我萧庭礼承担不起的。” “萧先生就是霸气。” 甄心将小脸靠在他肩头，眉头微锁着，“我总觉得，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而不自知？对方今晚大费周章弄了这么一出好戏，究竟为了什么？如果只是为了让你厌弃我，直接把我玷污了不就好了？何必如此麻烦？” 那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叫萧庭礼心头莫名一跳，他恶狠狠地捂住她的嘴，“你到底是不是女人？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甄心被他的举动惊的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他是为何激动，忙在他手臂上安抚般地摸了摸，“我就事论事罢了。这法子虽说恶毒，但最有效不是？坏人做事，难道还能希望他们讲什么原则？” “就像你说的，对方这一次大费周章，连许沐的日记本这么私密的东西，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许家弄出来，可见有些手段。但目的呢？提醒你不要这么快忘记许沐，让你伤心不已？或者是暗示我们，许沐还活着？” 萧庭礼摇摇头，眉头紧锁，“许沐活着的几率，莫说万一，连百分之一都难。是想要让我以为，你心里还有许沐？离间我和你？怎么想，都感觉还差那么点意思。” 男人修长的手指在腿上轻敲，甄心也想不明白。 她转头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里不见半点星子，让人望着只觉心头压抑。 不久后，车子靠边停了下来，路旁有一间时装店还未打烊，萧庭礼牵着甄心下车——不管怎么样，得先把这身衣服换了，看的怪渗人的。 时间虽说还不晚，但甄心此刻只想回去好好洗个澡，然后在床上躺着。可萧庭礼怎么也不放心，非要送她去医院检查检查，尽管她感觉自己没什么不适。 隔日一早，甄心还在吃早饭，黎一就把药物报告送过来了。 她喝的那杯水果然有问题，而甄心已经开始怀疑，也许不仅仅是那杯水，之前包厢里的食物，酒水，也许都有问题，但如今也无法验证了。 那个包厢里坐着的，除了褚薇雨和她两个外人，其他都是萧家人。萧庭礼还不至于怀疑到自己人头上去。 而且她最想不通的，是对方怎么就知道她会喝那杯水，并且肯定她一定会去那个房间呢？ 她对许沐的执念，有那么明显吗？ 明显到任何一个有心人，都能利用的地步？ 傍晚，御景苑。 甄心坐在饭桌旁，手里抓着筷子，眼睛却不知道看向哪里去了，从头到尾挑着饭粒儿吃，一口菜也没夹。 任谁也看得出来她心事重重，萧庭礼几次三番望向她，她都毫无察觉。。 贾梦妍实在好奇极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能让甄心在萧庭礼面前如此失态？ 所以她匆匆吃了半碗饭，就说饱了，自觉离席往楼上走，但走到转角就悄无声息地坐下了，竖起耳朵偷听。 “你这一晚上心不在焉的，到底是怎么了？”萧庭礼实在看不得甄心这幅样子，索性拿走了她的碗筷，让她好好说清楚。 心中冷不丁的冒出一个念头：该不会还是在想许沐的事情吧？ “啊？”甄心仿佛是突然回神，对上他审度的目光，她摇摇头，又点点头，“其实也不是我的事，是干妈她们那里，出现了难题。” 听见是动保协会的事情，萧庭礼莫名松了口气，整个神态都轻松了，“说说。” “上次基地被烧那个事情，你不是让记者做了采访报告吗？现在动保协会的名声就传出去了，所以事情也越来越多了。” 甄心长叹出一口气，“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市里这种私人救助流浪小动物的好心人，其实真不少。昨天有一位赵阿姨来求助，说她家的院子因为常年失修，倒塌了，所以手里的三十几条流浪狗顿时都没了住处。” “动保协会的人就好心接收了，是吗？”萧庭礼猜到了结果，轻笑一声，“是不是快吃不上饭了？” 甄心点点头，“电视报道播出之后，几天之内收留的流浪猫狗数量激增，已经远远超出了动保协会的能力范围。” “只进不出，或者单纯依靠捐款，绝对不是长远之计。想过怎么创收吗？她们毕竟是一个组织，比起个人单打独斗，能做的更多。” 甄心摇摇头，“动保基地的工作人员都是义工，而且年纪也都不小了，那么多猫狗需要照顾，喂食，打扫，治疗，工作量很大，想做其他的也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所以，她们不应该把猫狗全都留在自己手里。” 甄心迟疑地看着他，“找人领养吗？她们也不是没做过，但……是真不容易。” “没有人牵起一整个流程，当然不容易。但如果有人愿意为她们提供一个平台，并加上足够的宣传，就会容易得多。” 甄心敏感地睁大了眼睛，眸底难掩一丝惊喜，“听你的意思，有人愿意帮助干妈她们的动保组织？是哪一家企业或者个人？” “我已经让黎一去联系了市里的相关机构，他们经过商讨，准备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大广场上，举办一次大型的有偿领养活动。” 甄心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眸底充满惊喜，“这如果是真的，当然是最好不过！国家机构的力量，肯定是远超过私人组织啊。” “不仅如此，为了给动保组织筹措到足够的资金，以维持正常的生活和工作，形成一个良性循环，市里已经开始帮她们联系工厂，准备出品一系列的周边物品，这样才能为动保组织提供稳定而持续的收入。” “真的？”甄心高兴的双眼闪闪发亮，“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干妈她们知道了，一定要开心疯了！可是，市政，府真的会愿意这样出钱出力的帮忙吗？对他们似乎没有什么好处吧？” “不，好处是极大的。” 萧庭礼牵起她的手，一起往楼上书房走去，转角处的贾梦妍闻声，急忙蹑手蹑脚的往三楼跑，直到两人进了书房，才又匆忙跟到门外。 “青城市这两年的目标是大力发展旅游行业，目前正在积极争取明年国际宠物展的举办资格，所以动保组织这次的事件是一个很好的契机。我们已经同政，府协商好，他们只需要提供人和场地，资金方面都由萧氏集团提供。” 他递给甄心一个文件夹，甄心快速扫过里面的内容，当即就明白过来：这是一件三方获利的好事。 最直接的影响，就是对于干妈所在的动保组织来说，不仅解了燃眉之急，而且有了长远发展的根基。 而明年的国际宠物展如果申请下来，萧氏集团肯定是作为主办方，这对于萧氏集团来说，是一次效果极佳的国际广告。 至于对青城市来说，则会因为这次活动，增加了一张极具魅力的城市名片。 现在网络舆论的影响力很大，前两年因为狗肉节和打狗行动败坏掉人缘的几个城市，这几年在旅游方面的成绩都有明显下滑。 甄心的心情因此很激动，而萧庭礼在此时又继续开口道，“你尽快通知动保组织的人，分别挑选出十二只形象好或者具有代表性的猫和狗，黎一已经联系好了摄影工作室，这两天就过去拍照。” “是要做台历吗？” 她当即反应过来，萧庭礼点头，“今年才刚刚开始，做台历、挂历正合适。届时在领养活动现场，可以有偿出售，或者赠送给领养家庭，是很好的宣传方式。至于其他的周边物品，可以慢慢来。” “对，还可以做雨伞，水杯，背包，小毯子等等，只要资金能跟上，只要政，府能支持，干妈她们一定会发展的越来越好的。” 甄心越想越开心，也越想越感动：她万万没有想到，萧庭礼不声不响的，就为她解决了一个头痛的大问题。 而她也深深的明白，如果不是因为他喜欢自己，在意自己，爱屋及乌，这样的好事落不到干妈她们头上。 “萧庭礼，谢谢你。” 甄心由衷地对他道，“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所以，你要怎么感谢我？”男人修长的手臂，环住她的腰身，将她有力地拉向自己。 208 惜取眼前人 甄心在他怀中仰头，看着他迷人的下颌，故作一脸为难，“可是萧先生什么都不缺呢……我一时还真是想不出该怎么报答你才合适……” “爷就缺个女人暖床，来吧。”男人低头吻上了她柔软的红唇，箍着她纤细腰身的手臂逐渐收拢。 书房内的气氛一下变得旖旎暧昧，门外偷听的贾梦妍差点气炸了肺：偷听到最后竟然要上演春、宫戏！ 这个该死的狐狸精，在哪里都敢勾、引萧庭礼！ 贾梦妍满腹不甘心，却又不得不揣着满肚子的气赶紧离开——上次偷听被萧庭礼发现后，他对自己的态度已然差了许多，这次万万不能再被他察觉了。 不过她才刚刚离开，甄心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第一遍自然无人理会，但再次响起时，甄心睁开了半迷离的眼眸，“唔……等等……电话……” 男人直接给她拒接了。 转个身，他将甄心压倒在书桌上，正要有下一步动作，手机第三次急促的响起。 甄心双手抵在他胸前，阻止他乱动，“是动保协会的人打来的，可能真有急事呢……” “让她们等着！”男人手下不停，能有什么大事比他这会儿的事大？ 谁曾想，他自己的手机也响了。 “该死的！” 这些人是约好了来捣乱吗？ 萧庭礼脸上掠过一丝明显的恼怒，甄心趁势从他身下挣脱出来，赶紧按下了接通键，“池阿姨，什么事呀？” “心心，你干妈要卖房子，你赶紧劝劝她！”动保协会的副会长，也是创立人之一的池阿姨急切地说道。 甄心大吃一惊，“好好的怎么想起卖房子了？这也还没到弹尽粮绝的地步呀。” “唉，你干妈非要说她一个人用不着大房子，说换个小的就够住了。可她明明还有个儿子在国外不是？她是不是和儿子闹矛盾了？” 甄心胸口顿时咯噔一声，“好，我马上联系干妈，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 挂断电话，她连忙走向阳台，等萧庭礼一结束电话，她立刻开口道，“庭礼，我现在要马上出去一趟。” “怎么了？” 甄心便把刚才的电话内容重复了一遍，“那套房子里充满了她和干爹、许沐的美好回忆，她好端端的怎么会舍得卖掉？我担心是不是有人对她传达了什么负面消息，导致她对许沐回来的事情不抱希望了，所以心灰意冷……” 既然连甄心这里都出了事，许静那边起些波澜就更正常了。 “好，我让司机送你。”萧庭礼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拥着她下楼。 许家。 “心心，这么晚了，你怎么突然过来了？”许静看见甄心，吃惊不已。 甄心仔细打量干妈许静，并不觉得她的神情有什么明显的不对劲，心中微微松口气，握住干妈的手在沙发上坐下，“池阿姨打电话给我，说你要卖房子，我就赶紧过来了。干妈，这房子不能卖，也不必卖。” 她将萧庭礼今晚说的那番话，详细的告诉了许静，许静的反应果然十分欣喜，“那真是太好了。那些毛孩子们大部分都是健康的，一定可以找到一个温暖的新家庭的。我现在就给老池她们打电话！” “干妈，不急的，明天再告诉她们也来得及。这么晚了大家也该休息了。” 甄心握着许静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干妈，你看，生活总是会变得越来越好的，所以你凡事一定要往好的地方想，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这样许沐才能放心，对不对？” “我知道的，我会照顾好自己。”许静拍拍甄心的手背，微笑着，“你也一样，心心。有句话，其实我早就想对你说了，忘记许沐吧。” 甄心蓦地愣住，“干妈，好好的怎么说这些……” “我们都很清楚，你和许沐再也回不到以前了。”许静温和慈爱地看着甄心，眸底的神色仿佛洞察了一切，“所以不管许沐能不能回来，都和你没有关系了。惜取眼前人，好吗？” 这话听得甄心难受极了，她抓紧手指，“干妈……” “不管萧庭礼对别人怎么样，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都与众不同，不是他人可以相比的。不要因为许沐一再影响你们的关系，那不值得，否则我和许沐都会心里不安。” 许静牵着她的手起身，“回去吧，回御景苑吧，以后不要总往我这里跑。心心，你从小就是一个机灵的孩子，知道自己要什么，更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别在不必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回去吧。” “可是我今晚只想陪着您。干妈。”甄心拥抱住许静，心里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她心中是有执念的，总觉得和许家一旦断了联系，就是如同抛弃了过去。 尽管那些过去，不尽然是美好的回忆，但那也是她生命里重要的一部分，她怎么也无法割舍。 这一晚，甄心执意在许家住下了。 她和许静睡在一张床上，仿佛以前那样，说了大半夜的心事，直到困得不行，才渐渐睡着…… 翌日。 许静一大早就赶去了动保协会的临时基地，把这个大好的消息告诉了大家，所有人欢呼雀跃之后，便进入了紧张的忙碌中。 甄心早早的做完了手头的事情，也在下午赶去了基地，因为俱乐部听闻她们要给毛孩子们拍照做台历，当即送了一批崭新的宠物服饰与小饰品、小道具给她们。 这一忙碌就忙到了天黑，许静看时间差不多了，硬是把她推出了门，催促她赶紧回去。 回到御景苑，甄心走进院子，远远便看见贾梦妍正在荡秋千。 萧庭礼也才刚回来，见着这情形当即走上前，“不是说了，让她好好待在房间里吗？” “可是，萧先生，贾小姐说了好多遍她想要荡秋千，我们想着她这几天都好好的，大门也都锁紧了，应该是能看著住她，就让她出来坐坐……” 甄心朝贾梦妍看了眼，她只是呆呆的坐在秋千上一动不动，似乎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点也没有将他们的对话听进耳朵里去。 “既然贾小姐想出来透透气，那就别关着她了。”甄心朝萧庭礼看了一眼，“可能最近的治疗效果不错，贾小姐离康复之路又近了一步，真是可喜可贺。” 她说完就先往客厅里走去，萧庭礼站在秋千架旁，身姿挺拔如一棵擎苍大树，“梦妍，之前你情绪不稳定，所以贾叔叔的丧事没让你参加。过几天挑个好天气，我带你去认认路，以后也好去看贾叔叔。” 贾梦妍空洞的大眼睛里淌出两行清泪，她将脑袋靠在一侧的秋千绳上，“爸，给我推一下吧，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梦妍，事实既定，你必须学会接受现实。以后贾家只能靠你自己了。” “爸，你再不给我推，一会儿庭礼来了你又该吃他的醋了。”贾梦妍轻轻地说道，然而眼神毫无波动。 萧庭礼知道，她一直都在犯着糊涂，他来到贾梦妍身后，在她背上轻推了下。 甄心站在客厅内的落地窗前，看着贾梦妍一下下荡高、落低，她的心也跟着不好受起来。 佣人在她旁边，收拾着贾梦妍吃剩下的水果盘，甄心知道，萧庭礼和贾梦妍复合在一起的可能性等于零，可她心里就是别扭。 她似乎越来越自私和霸道，自私到不想萧庭礼再去碰触任何人，哪怕是贾梦妍的后背都不行。 晚餐时间，贾梦妍坐到餐桌前，甄心也洗了澡从楼上下来。 萧庭礼朝餐厅走去，甄心拉住了他的手，“庭礼，你饿吗？不饿就等会儿。” 209 烛光晚餐 “怎么了？”男人侧首看她。 甄心嘴角轻挽，灯光下，一双明眸间烟波流转，说不尽的好看，“待会儿，我们喝点酒。” 萧庭礼瞬间接收到她的暗示，唇边弯起迷人的弧度，“好。” 贾梦妍的目光望过去，两人那相握紧扣的十指如一根刺，鲠住了她的喉咙，她当即没了食欲，随便吃了几口就匆匆回了楼上。 佣人将中餐撤了，重新铺上桌布，摆上纯正的西餐。 满室的灯也关了，精致烛台上烛光摇曳，照出斜斜长长的人影儿，在墙上交叠融合。 甄心坐在萧庭礼身侧，一手托腮笑眼盈盈，眸底熠熠仿佛落下了星光。男人修长的手指托着酒瓶，斟了两杯红酒，将一杯递给她。 杯沿轻碰，叮的一声，男人眼角眉梢漫开温柔笑意，“好好的，怎么主动想起要烛光晚餐来了？” “免得某人在心中数落我没良心呀。”红唇轻抿一口美酒，甄心笑语嫣然，“我可经不起萧先生老惦记。” 萧庭礼眸色深深，“看来，我以后应该多惦记惦记。” 迷人的薄唇吻上来，混合着淡淡地美酒醇香，如蜻蜓点水般浅尝即止，两人相视一笑。 放下酒杯，甄心专心致志地切着牛排，小腿上忽然一阵酥痒，她笑出声，“别闹，先吃饭。” “可是我更想吃你。” “我不好吃。” 男人将脸枕在她颈窝处，深深一嗅，“好香，一定美味极了。我都迫不及待了。” 甄心被他的呼吸撩的脖颈痒痒，肩头轻拱了好几下，好不容易才将他拱回原位，“我肚子真的很饿了，先吃饭嘛。” 她叉起一块牛排递向他嘴边，“张嘴，啊——” 男人一口咬住，下一秒却覆上她的红唇，“你这样可喂不饱我……” 甄心这一顿饭吃的‘艰难’极了。 终于吃完了，甄心要回楼上，萧庭礼却迫不及待在楼梯口就按倒了她。 毛衣被推到肩头处，后背紧贴着墙壁，凉飕飕的冷空气袭上皮肤，她禁不住抖了一下，“……唔……还有人呢……” “没人了，我让她们都走了。”男人俯首忙碌，却忘记这别墅里还有一枚不定时炸弹。 甄心下意识往三楼看了一眼，“贾梦妍还在楼上呢……” 男人立刻堵住她喋喋的红唇，不愿被那个名字败了兴致。 两人一路从楼梯纠缠上二楼，进了卧室，萧庭礼反手关上了门，还上了保险锁。 地板上衣衫丢的东一件西一件，甄心被他压在大床里，秀美的脖颈仰出一道修长迷人的弧线。 身体里着了一把火，急需被扑灭，而这场‘战斗’注定势不均力不敌，她不久就发出了求饶声。 但萧庭礼的绅士风度从来不带上床，他是个直面欲望的人，一旦开始，定要酣畅淋漓才肯罢休。 甄心手指发软地抓起枕头，往他身上丢，“我不行了……” 男人紧追不放，她翻身往床边躲，眼睑一抬，门后的阴影里好像站着个人，她整个身体一下僵住，“谁？” “怎么了？” 甄心声音颤抖，“那边角落里，有个人……” 萧庭礼俯视她的脸，那瞬间煞白的惊恐表情不像是开玩笑，他倏地扭头，顺着她视线望过去，哪里有半个人影？ “你看见了吗？” “没有。我没有看见什么人。” 尽管卧室内没开灯，但窗外的路灯透进来，也足够照亮每个角落，房间内宽宽敞敞，哪里躲的下什么可疑的人？ 男人再次埋首她颈间，可是甄心的注意力全在门后的那片阴影里：她看见那道人影干净颀长，双手插兜，一步，一步，缓缓从角落里走出来，是她熟悉至极的一张脸。 “啊！”她整个人猛地缩起来，发出一声惊叫。 萧庭礼用力抱紧她，眉头微皱起来，“甄心，你看见什么了？” “一个人……” “谁？” 那两个字已经到了嘴边，但甄心拼命地把它咽了回去：是许沐！但她不能说！ 没有哪个男人能够受得了，自己的女人在床上喊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字，哪怕是个死人。 那是绝对的羞辱。 甄心额上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她在他怀中发抖，“看不清脸……” 最初的惊魂一瞥的震撼已经过去了，她的脑袋冷静了下来，知道房间里确实不可能藏着个大活人，尤其不可能是许沐。 但，刚刚那种幻觉带来的真实感，真的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旖旎的气氛已经被毁之殆尽，萧庭礼也没了心思，当即扯了被单裹住两人，“会不会是那天那杯水里的药效还没完全过去？” 甄心茫然地大睁着眼睛，她不知道。 男人抱起她走进浴室，给浴缸里放满了水，“你好好泡个澡，放松一下。” 他自己则是冲了个凉，就随便套了睡袍，开门下楼了。 餐桌上的一切都还没撤掉，萧庭礼给自己倒了杯酒，清冽的液体湿润了干燥的喉咙，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眼角余光里，瞥见落地窗外的花园中，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男人蓦地起身，脸色一瞬间沉了下去，他快步追上。 清冷的月光下，秋千架上安静地坐着一个人，是贾梦妍。 她呆呆地仰首看着天空，一动不动，长长的头发披在肩头，露出她干净的侧脸，显得她乖巧又娇小。 萧庭礼吊着的一颗心顿时放了下去，缓步走到她面前，轻声开口，“这么冷的天，怎么又来花园了？赶紧回去，别冻着了。” 贾梦妍轻轻地转回视线，落在他脸上时，眉间突然微微一蹙，“庭礼，你怎么不开心？” 她伸手，想要触碰他的脸，但男人下意识后退一步，然后握住她纤瘦的肩头，感觉到掌心里一阵寒气，“梦妍，我没有不开心。你赶紧回房间去。” 贾梦妍这才彷如大梦初醒，她转头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喔，原来是在你家。” “梦妍，你的病要赶紧好起来。好起来了，就能过正常的生活了，就不用被关着了。” 贾梦妍对着他莞尔一笑，“不会的，你舍不得关着我的。” 萧庭礼无奈地叹一口气，分不清她此刻这种状态到底是清醒着，还是糊涂着。 唤了佣人来送贾梦妍回三楼，萧庭礼回到二楼卧室，甄心已经躺在大床上，侧着身子蜷缩成一团。 萧庭礼关了灯，将她抱在怀里，听着耳侧传来的呼吸声，甄心却怎么都睡不着：许沐的出现，肯定是因为她的心理作用。 也许是自己过得这样安逸，心里不想承认的那种愧疚在作祟。 甄心上班的时候，接到许静的电话，说是等她下班后，在俱乐部对面的咖啡馆等她。 冬天，空气依旧寒冽，呼入嘴中，冷的人唇角都在颤抖。 甄心快步走出俱乐部，许静已经在咖啡馆了，她摘下围巾，拉开椅子，“干妈。” “心心来了，给你点好的咖啡，赶紧喝。” “谢谢干妈。”甄心捧起咖啡杯喝了口，“干妈，您找我什么事？” 许静从包里拿出份文件，推到甄心的手边，她大致看了眼，“您要买房子吗？” “这是许沐的遗愿，原本应该由他自己完成的，可他没来得及……房子是他选的，钱也是他的，我本来想买好了给你，但办手续需要你自己出面……” 许情深有些听不懂，“干妈，您这话什么意思？” “这房子，许沐是给你的，想让你以后有个自己的落脚之地。” 甄心捧着咖啡杯的手微微颤抖下，“给我？为什么？” 210 其实不必瞒着我 “你这孩子，跟我们还见外什么。” 许静听见甄心的回答，脸上毫无意外之色，显然是早就料到了，她语气假装嗔怒地继续说道，“你要是不收下，许沐怎么能放心？等他回来，我要怎么和他交代？？” 甄心听的心头‘咯噔’一声：这就是她昨晚为什么会看见许沐吗？ “干妈，你们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无家可归的。”甄心明白，无论是她自己还是别人，谁都不敢肯定她能和萧庭礼走多远。 这个世界诱惑太多，变数太大，其实又有多少人敢保证，自己能与身边人走完这一生，直至白发苍苍的那一天也不改变呢？ 只是爱她的人都不舍得对她说出这些残忍，只会默默为她铺好一条后路，“我们公司福利待遇不比公务员差，过段时间我就要涨工资了，以后肯定是要自己买房子的，你们放心吧。” 许静长长地叹一口气，“心心，你怎么就不能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呢？” “干妈，那就这样，钥匙先放你那里，等我需要的时候一定找你拿，好吗？” 甄心最终还是说服了许静，先把房子放在她手里保管。 许静想到甄家还有个儿子，虽说那小子现在对这个同母异父的姐姐爱护有加，但以后呢？谁也说不好。 青城可是一线大城市，年轻人想靠自己的能力买房子一点也不容易。等牵扯到儿子的婚姻保障，难保甄大成要打这个继女的主意，暂且让自己保管着也好，免得甄心以后为难。 两天后。 政、府与萧氏集团、动保协会三方联合举办的‘天使之爱——流浪小动物大型有偿领养活动’，如期在市中心的城市广场开展起来。 短短两周时间内，在萧氏集团雄厚资金的资助下，动保协会注册成为了合法的动物保护机构，活动所需的一切物品和人员也都俱全，尽管广场上熙熙攘攘人流量极大，但一切都有条不紊地展开着。 而因为这是有政、府支持的活动，所以本市内大大小小的宠物类相关商店、诊所等，都到场站台助势；而各类媒体采访的记者们，也都不停地在做现场录制采访，可真是热闹极了。 甄心今天天不亮就出门了，先是赶到动保协会的新基地协助将毛孩子们装上车，然后又到广场上协助其他工作，忙得脚不沾地，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但只要抬头看见毛孩子们幸福的笑脸，听见领养家庭们认真的许下承诺，她就觉得再辛苦也值得。 广场中心的巨幕屏上，还不停地滚动播出着上一次的采访——因为甄心姣好的形象，与她充满爱心的行为相得益彰，她如今已被推举成为青城市的爱心天使，是流浪动物保护协会的形象代言人。 萧庭礼的车子经过广场时，特意让司机靠边停下。 不远处，青城市最出名的网红正在与甄心进行现场直播，冬日骄阳下，甄心的额头沁出细细的汗珠，在阳光下泛出温暖动人的光泽。 她怀中抱着一只做过截肢手术的西高地白梗犬，虽然失去了一只前爪但也难掩可爱机灵。当甄心面对着镜头介绍这位小可爱时，她的表情温暖又不失专业，动作更是温柔又耐心。 阳光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纱幔，让人不由自主地着迷转不开眼。 “黎一，你看今天的甄心，是不是爱心泛滥的格外可爱？” 萧庭礼嘴角莞尔，注视着前方的目光，何其温柔，又充满骄傲。 “这应该是甄小姐最真实的一面了。”黎一笑着点头应道，“甄小姐生人勿近的坚韧外表下，有一颗比任何人都柔软敏感的善良之心呢。” 萧庭礼闻言，斜睨他一眼，“听这话，你对甄心还挺了解？” “我这是欣赏甄小姐。” “我的女人，用得着你欣赏吗？！”萧庭礼白他一眼，挥手示意司机开车。 黎一感觉自己被怼的莫名其妙，好半响才反应过来：呃，萧先生这是在吃飞醋吗？ 连别的男人说一句欣赏甄小姐，都不行？ 这是霸道到了什么地步啊？！ 夜幕渐临，华灯初上。 大广场上热闹了一天，到此刻才终于热度稍降，所有的工作人员也能轮换着去吃会儿晚餐，休息一下。 萧庭礼打来电话，让甄心到广场入口等他，要接她回御景苑吃晚饭。 甄心着实累的够呛，从天不亮忙碌到现在，足足14个小时，几十个采访，无数人的咨询，口干舌燥到声音都沙哑了。 早餐和午餐都与大家一样随便吃了点，但她的工作强度是别人的几倍，所以体力上确实也撑不住了，她便和同事们打了招呼，先走一步。 她站在马路边等萧庭礼的车，一抬头，突然看见许沐在马路对面冲她笑，还朝她招招手。 甄心不由抬起步子，许沐却转身走了，她快步跟上，也没注意到竟闯进了机动车道！ 一辆车差点刹不住，司机探出头来恼怒大喊，“你找死啊！” 甄心猛地一个激灵，这才突然回神过来，发现自己身在何处。她失望地退回了路边，却还是下意识地往前又望了一眼，哪里还有什么许沐的影子？ 她这是累昏了头吗？否则怎会又出现幻觉？ 几分钟后，萧庭礼接到了甄心，却发现她脸色极其不好看。 “怎么了这是？一脸的惊魂未定。” 甄心双手捂着脸，重重地吁出一口长气来，“可能是太累了。” “那就请假，明天好好在家休息。” 甄心没有回答他，只是闭上眼睛，轻轻靠在他肩头。 第二天。 甄心没有请假休息，毕竟过了一晚她的体力精神都恢复了，所以她没有理由让自己懒怠。 只是昨天说话太多，今天嗓子发疼，因而喝了很多水，还加了甘草胖大海，据说润喉。 傍晚下班，萧庭礼过来接她回御景苑。 瑰丽的晚霞将一切都镀上了华丽的色彩，贾梦妍安静地坐在花园里荡秋千，穿了一袭鹅黄色长裙，这样的夕阳美景下，看起来竟然颇有美感。 只是这样也没有换来萧庭礼多看一眼，他接了个电话，客厅门都没进，就又要走，“你自己吃饭，不用等我。” “好。” 这样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甄心一点没意外。 换了鞋子一转头，黎一居然也跟进来了，她这才有些诧异，“你不跟着他去？” “萧先生一会儿就回来了，不用我跟着。” 甄心回楼上洗澡换衣服，只是想着想着，心中不知为何总不舒服。 她匆匆下到客厅，问黎一，“你刚才说，他要去哪儿？” “一个饭局，久不见面的老朋友从国外回来了，临时才约的萧先生。” 甄心站在客厅往外看，看见萧庭礼就站在大门外的马路边上，右手挽着位窈窕秀丽的年轻女孩儿，正准备要离开。 她立刻杏眸圆睁，抬脚快步往外走，把原本坐着的黎一吓了一跳，“甄小姐，你干什么去？” “萧庭礼是去相亲了吧？”甄心恼怒地瞪着黎一。 黎一满脸懵逼，“甄小姐，你这话从哪儿说起？” “我都看见了！”甄心指着门外，“他刚才跟一个女人出去了！” 她连鞋子都没穿，步子迈的飞快，黎一越发摸不着头脑了，疾步追上，“哪里有什么女人？” 可甄心不回答他了，他立刻叫来佣人，“快，把甄小姐的鞋拿来。” 等他追到院子里，甄心已经到大门口了，他连忙扬声吩咐保镖，“赶紧拦住甄小姐！” “是萧庭礼让你拦着我的？” “甄小姐，你到底怎么了？”话越说越没谱儿了。 贾梦妍在花园里看见不对劲，秋千也不荡了，提着长裙摆施施然走过来，正听见甄心质问那名保镖，“那个女人什么时候来的？” “什么女人？” “萧庭礼刚刚搂着的那个女人！” 保镖面面相觑，“没有女人啊。萧先生是一个人走的。” 贾梦妍方才一直在花园里，所以萧庭礼走时她是看见的，没有别人。 她打量着甄心，这么激动不像是装的。 黎一也狐疑地打量着甄心，“甄小姐，你是不是最近太劳累了？”出现幻觉了都。 “你们自然都要替他隐瞒。” 甄心垂下眼睑，“他要做这些，其实不必瞒着我。” “萧先生和你好好的，他怎么会去相亲呢？”黎一想不通甄心怎么会突然这样子发作起来，“至于你说的什么女人从这里走出去，就更不可能了。” “他跟我是好好的，但这并不代表萧家愿意接受我。”甄心的声音透出一种古怪的平静，“家里人非要逼他去相亲，他还能次次都推掉不成？” 甄心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这些现实，它们阻碍在她和萧庭礼之间，仿佛一根刺，谁也不想去触碰，但却是真实存在、不容忽略的。 黎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所以顿了顿。 而贾梦妍听着，却是突然心情大好，“庭礼要去相亲吗？相的是哪家千金？青城的名门望族，一只手就数的过来。” “贾小姐！”黎一对于这位的突然插嘴挑事，只觉得更加头疼，“甄小姐，这件事还是等萧先生回来以后，再跟你亲口解释吧，你先回屋吃饭。” 211 昏迷不醒 黎一和贾梦妍的话，让甄心听的头疼。 她一手捂着头，转身，突然指向前方，“不是在那吗？” “谁？” “萧庭礼和那个女人！” 甄心激动地跨前几步，在场的人连忙都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可是大门外空荡荡的，哪有半个人影？ 他们面面相觑，脸上无一不写着莫名其妙。 可是甄心分明看见了，她看见萧庭礼和那个身材曼妙的年轻小姑娘站在路边的车旁，小姑娘不知道说了什么，惹的男人莞尔一笑，修长手指勾起小姑娘的下巴便吻了下去。 “不要！” 甄心激动地大叫一声，不顾一切地往马路上冲去，保镖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她，“甄小姐，您到底怎么了？” “疯了！她疯了！”贾梦妍开心地拍着手，“疯子，哈哈哈。” 黎一心中生出些不好的预感来，他想了想，开口道，“甄小姐，不然我给萧先生打个电话？让他亲口跟你解释。” 甄心没吭声，他就当她默许了，当即拨通了号码。 手机响起来时，萧庭礼那边饭局刚刚开始，他看了一眼号码，随即接起，“怎么了？” 他特意留了黎一在御景苑，就是防着贾梦妍万一又犯病了，难道真还被他料准了？ “萧先生，我感觉甄小姐有些不对劲。” “嗯？怎么说？”萧庭礼有些意外。 黎一眼角余光扫了甄心一眼，“我一时也说不清，但是甄小姐坚持认定您是去相亲了。” “好好的瞎想什么呢？”萧庭礼嘴角莞尔一勾，觉得有趣，“她这是忽然吃醋了？是不是贾梦妍说了什么不好听的？” “那倒不是。”黎一摇头，“要不，还是您亲自跟甄小姐说吧？我们谁说的她都不信啊。” 他把手机递给甄心，甄心接过，看见不远处的车子旁，萧庭礼示意那个小姑娘安静，她忽觉心底苍凉，舌尖泛苦，“喂。” “听说你以为我去相亲了？”男人的声音里含着笑，显然心情不错。 甄心握着手机的指尖绷紧，泛白，“你在哪？” “宝格丽酒店。” “去那干嘛？” “久未见面的朋友临时约了饭局。”萧庭礼对面坐着的男人，正促狭地冲他挤眉弄眼，显然是在打趣他被女朋友查岗了。 但他竟然一点都不反感她这种行为，还觉得正常至极。 甄心却感觉心头一阵尖锐的刺痛正猛烈袭来，因为她悲哀的发现，自己竟然不得不面对他的谎言，还不能戳穿，“那你身边那个女人，是谁？” 他身边？ 萧庭礼往自己左右看了看，全是穿开裆裤交情的纯爷们兄弟，半个女伴都没有。 男人笑的更加愉悦了，“甄心啊，你不用这么试探我，这个包厢里没有女人。”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甄心就看见那个小姑娘撒娇地扯着他的领带，小脚在地上不满跺了跺，显然是嫌他讲电话讲的太久了。 她悲从心来，再也无法忍耐，“萧庭礼，你混蛋！” 甄心悲愤地嘶吼出声，那嗓音内充满了绝望和哀恸！ 黎一惊得回头看去，就见甄心手臂一甩，他的手机被狠狠砸了出去，摔在了青石铺就的楼梯上，屏幕当场碎开了花。 所有人都惊呆了，而甄心转头就走，她知道这些人不会让她出这个大门。 “甄小姐！” 黎一走过去捡起手机，发现已经不能开机了，这也摔得太狠了。 而贾梦妍兀自在地板上开心地跳着，笑着，拍手转圈，“疯了！甄心疯掉了！快把她送去精神病院！” “贾小姐，你今天是不是没吃药？” 黎一皱眉扫了一眼贾梦妍，忍不住抬头往甄心一直望着的那个方向又看了几眼：他确定那儿根本就没人，甄心究竟是发的哪门子火？ 包厢内，萧庭礼看着突然被挂掉的手机，只觉得甄心这次闹的完全没道理。 身边的朋友此时递上了斟满的酒杯，他伸手接过，然后将这个小插曲不以为然地抛去了脑后——他了解甄心，她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 一会儿气消了再问问怎么回事。 甄心回到屋内，脚步有些趔趄，跌跌撞撞的，佣人追在她身后，“甄小姐！” 她站在台阶上，头也没回，“我累了，想去睡会，别跟着我。” “甄小姐，您真的没事吗？” “没事。” 甄心抬起腿，她其实早就为这样的结果做足了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它来的这样快，这样迅猛，她更没想到她这样脆弱，居然毫无招架能力。 黎一让佣人带着贾梦妍进去，吃晚饭的时候，没看到甄心下来。 佣人上楼去喊，没过一会就下来了，“甄小姐说不饿。” “你看到甄小姐的状况了吗？怎么样？” “没有，不过门是反锁着的，甄小姐口气还行，应该气消了。” 黎一也不好亲自上去，只能小心吩咐，“她今天情绪不对，你们一定要多多注意。” “是。” 萧庭礼从宝格丽酒店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冷风吹到面上，他喝得不算多，脚步稳健，走到门口发现黎一守在车前。 一看到他过来，黎一快步迎上前，“萧先生。” “你怎么来了？” “怕您喝醉了。”黎一替萧庭礼打开车门。 男人坐进去，后背倚着真皮座椅，舒服地轻叹出声，“再不结束，我都要在那睡着了。对了，甄心怎么口口声声说我去相亲？” “我正要跟您说这件事，我觉得甄小姐有些不对劲。” “谁跟她说了什么？” “不像，”黎一侧着身，司机熟练地将车开出酒店，“她当时指着萧御景苑外面的路，非说您和一个女人站在那，她那个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 “胡说什么呢？我哪有什么别的女人。” “所以才让人摸不着头脑，萧先生，甄小姐走出去的时候，连拖鞋都没穿，就那样光着脚，我从来没见她这样过。” 萧庭礼听到这，才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也就是说，她不是听说了什么，而是真实看到了什么？” “我看甄小姐的样子，像，但这更说不通，您当时是在酒店，就算甄小姐看走了眼，那也得有人站在那吧，我们当时那么多双眼睛，谁都没见到有人。” 萧庭礼两道好看的剑眉紧锁，朝着司机吩咐，“开快点。” “是。” 回到御景苑，萧庭礼快步往屋内走着，黎一紧随其后，也上了楼，只是留在卧室外没有进去。 房间内漆黑一片，萧庭礼将灯打开，甄心躺在大床内，动也不动，应该是睡着了。他走向床沿，伸手扶住甄心的肩膀轻推，“甄心？” 甄心眼帘紧闭，萧庭礼将手贴向她的面颊，“甄心，” 甄心好像听见有人在喊她，像萧庭礼的声音，但肯定不会是他。因为另一个萧庭礼就在她的身边。 他们两人站在俱乐部门口，他来接她下班，他身边也没有了任何要跟他相亲的女子。 甄心看向马路对面，许沐和许静从咖啡馆出来，神采奕奕，有说有笑。 她最希望许沐健康的活着，实现了。 她最怕萧庭礼要做的事，还好，没有实现。 对于甄心来说，她想要的，都得到了。 她身体被拉了起来，一张脸完全呈现在灯光底下，萧庭礼大惊失色，“甄心！甄心！” 黎一在外面听着，惊了一大跳。 没过多久，萧庭礼抱着甄心快步出来，“黎一，去医院！” “是。” 走到楼梯口时，遇上贾梦妍正要下去，旁边的佣人看到甄心这样，吓得脸色发白，“甄小姐这是怎么了？” 212 等待，最是煎熬 然而没有人回答她的疑问，萧庭礼抱着甄心急匆匆往楼下跑，三人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贾梦妍站在楼梯上，咯咯发笑，“甄心死了吗？她是要死了吧？” 那副幸灾乐祸的模样，任谁瞧见都讨厌。 佣人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贾小姐，您这样说太过分了吧？” “轮得到你数落我？”贾梦妍反手就是一巴掌重重甩在佣人脸上，目光恶狠狠地咬牙切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拍甄心的马屁是吗？那也要她有命回来听着！” 她说完，脑子里似是想起什么，眸底有光芒闪了闪，“去给我泡一壶红茶上来，再拿两个小蛋糕，我现在就要。” 佣人敢怒不敢言，只得一手捂着脸，怨愤地盯着她上楼的背影：这个恶毒的疯女人，时而清醒时而疯癫。 而凑巧的是，疯癫总在萧先生和甄小姐面前，清醒却都是对着她们这些下人，非打即骂。 难道网上流传的流言都是真的，这位贾小姐就是为了赖在萧先生这把保护伞之下，所以刻意的装疯卖傻吗？ 贾梦妍快步回到三楼卧室里，反锁了门，这才从书柜里拿出一本厚厚的书来，打开里面却是中空的，藏着一部黑色不起眼的手机。 她快速地敲了一连串乱码似的信息发过去，对方几乎是秒回。 “甄心昏迷不醒，看起来还挺严重的，是你做的吗？” “是。” 得到肯定回答的贾梦妍，手指都轻轻颤抖起来，打字的速度愈发快，“萧庭礼现在把她送去医院了，她会死吗？” “这些不需要你操心。你只需要记住，你什么都不知道，全程都没有参与。你了解的越少，才越不会露出破绽，才越安全。” 贾梦妍却有些心急起来，“你之前答应过我，会让甄心从萧庭礼身边消失。可是我觉得那还不够保险，你必须让甄心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才行！” 傍晚那会儿，她亲耳听见甄心对萧庭礼声声质问，咄咄逼人，可是萧庭礼一点都不生气，反而上赶着回来哄甄心。 这让贾梦妍意识到，自己可能低估了甄心在萧庭礼心目中的份量：只要甄心一天活着，萧庭礼心中一天难有别人。 那她还谈什么旧情复燃？ 然而对方不再回复她了，直到她又发过去好几句，才又回了一句：“等事情有了新的进展，我会再联系你。记得拉黑。” 贾梦妍一颗心仿佛被吊在了半空中般的难受，上不去又下不来，折磨极了。 但她也知道，想要在萧庭礼眼皮底下搞事有多难，所以也只能先按捺住心思，把信息全删除了，然后将手机放回书里，将书架恢复原样。 夜色下，车子风驰电掣冲向医院。 萧庭礼将甄心紧紧抱在怀中，不住地低声唤她的名字，手指在她苍白如薄纸般的脸上摩挲着。可是甄心毫无回应，一只手垂挂在身侧，他感觉到她原本勃勃的生气正在他怀里流失。 当抢救室的大门关上的一刻，门上那颗红灯啪的亮起，如血般鲜红刺眼。 萧庭礼半个身子靠在墙上，从大衣口袋掏出一根烟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在颤抖，黎一看着忙出声安抚，“萧先生，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甄小姐一定会没事的。” “医院里每天有多少人被推进抢救室，又有多少人能被活着推出来？”男人狠狠地吸一口烟，连喉结都在轻颤，“她也不是第一次出事，不是第一次被推进去，但我心里从没这么不安过。” “甄小姐救过那么多流浪动物，好人会有好报的。” “真有好报，她今天就不该出事！” 黎一接不上话了，萧庭礼大口大口将香烟吸尽，末了却被狠狠呛了，他一手抓紧脖颈处，用力地咳嗽着，显然还未从那种紧张和张皇失措中缓过神来。 上一次这样等在手术室外，还是二十年前，门内是他挚爱的母亲。一门之隔后，便是天人永隔。 这一次，门内那个是他的女人，而他绝不允许那一年的悲剧，在他眼前再次重演。 “黎一。” “在。” “你之前说，甄心昏迷以前，认定我是去相亲了？” “是的，而且甄小姐口口声声说，她看见您搂着别的女人从御景苑出去，一定要问我那个女人是谁。” 萧庭礼整个人靠在墙上，脑中一直有一些漂浮不定的东西，此刻却尘埃落定。 等待的时间最是煎熬，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无限放大，偏偏又让人无可奈何，只能等待。 不知道多久之后，红灯终于熄灭，手术门打开的一刻，萧庭礼已经迎了上去，“怎么样了？” “初步判断，，甄小姐应该是误服了大量的致幻剂。这个量已经接近致命的程度，要不是你们发现送来的及时，后果实在难料。” “只是致幻剂？” “对，而且应该是一种新型的致幻剂，只要服用少量就能让人出现错觉。随着药量的增加，服药者最终将分不清现实与幻觉，陷入精神崩溃也是极有可能的。” 萧庭礼脸色铁青，“尽快把最详细的药物报告送到我手上。” “那最快也要明天早上了。”医生推了推眼镜，“我们已经给甄小姐做过洗胃处理，在治疗期间甄小姐还在一直说胡话，这个症状和我们上周收治的一名在酒吧做兼职的大学生类似，应该是同一种药物。” “那甄心现在的情况稳定了没有？” “暂时还没清醒。如果真是误服了那种新型致幻剂，可能会留下一定的后遗症，您要有心理准备。” 萧庭礼一颗心顿时吊上了半空中，他听见自己声音发紧，“什么后遗症？” “萧先生不用太紧张，就是这一周内还会持续的出现一些幻觉，但情况会越来越轻，直至最后消失。” 问清楚了所有的疑问和状况，甄心也被推出了手术室。 男人俯身看向她，她双目紧闭安静地躺在病床里，对于外界的一切声音都没有反应，丝毫没有要清醒的迹象。 回到病房，医生和护士都出去了，黎一这才低声问道，“萧先生，要通知甄小姐的家人或者朋友吗？” “通知他们有什么用？不过是徒增担心，甄心不喜欢麻烦别人。”萧庭礼摇头，“有我在这里就够了。” 他坐在床畔，握住甄心一只手，面色里隐着自责，“她那晚非说房间里有人，虽然没说清楚是谁，但我猜着，应该是许沐。我为此心里不舒服好几天，还以为她思念心切……” 男人说到这里，话语一顿，轻叹一口气，为着自己对她的误解而自责。 若是他早点发现她的不对劲，怎么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黎一连忙转开话题，“这么大剂量的致幻剂，甄小姐自己肯定不可能去服用。” “我现在没心思管这些。你去查着先。”萧庭礼握着甄心的手指在唇间轻吻了一下，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苍白的脸庞。 黎一见他满面担忧，神色间的慌张明显还未褪去，“医生也说了，不会有大碍。” “可万一呢？”萧庭礼抬起手掌，摸了摸甄心的额头，“我不想有一点点万一的几率，落到她身上。” 黎一在旁边的椅子内坐下，病房内的气氛安静而沉重。 过了半个多小时后，甄心的手终于动了下。 萧庭礼起身，俊脸凑到她跟前，“甄心？” 甄心依稀听到有人在喊她，她抬了下沉重的眼皮，萧庭礼双手捧住她的脸，几乎是欣喜若狂，“醒了？” 213 我不能没有你 “萧先生，相亲还顺利吗？” 甄心扯了扯嘴角，有气无力地说道。 萧庭礼眉宇间全是温柔，“胡说什么呢？你连自己病了都不知道吗？” 甄心这才完全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环境微微皱了眉，“我怎么在医院里？” “甄小姐，萧先生真的没去相亲。你看见的都是幻觉，因为你误服了大剂量的致幻剂。”黎一忙是解释道。 甄心不由得盯了黎一一眼，脸上的表情说不出什么意味来，“你当是在拍电视剧吗？为了维护你的萧先生，你连这种理由都能编出来？” 黎一还要开口，萧庭礼抬手制止了他，只是俯首看着甄心，“你先告诉我，你现在感觉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肚子难受的很，有点想吐，恶心。” “刚刚洗过胃，难受是肯定难受的。一会儿点滴挂完就会舒服多了。” 甄心看了他一眼，他说的有板有眼的，“我真的病了？” “我骗你干嘛呢？你看你身上穿的病号服。” 甄心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是觉得不可置信的很，“你什么时候发现我不对劲的？” “一回家就发现了。你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脸色太吓人了。”萧庭礼一手握紧她，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依旧觉得心有余悸。 “可是我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病了。”她自嘲般摇摇头，“我眼前看见的一切，都跟真的一样，我丝毫没有怀疑过。” 男人握着她的手指紧了紧，“所以你那晚说看见房间里有人，也是幻觉。” “是啊，只是幻觉而已。”好可惜啊，她是真的希望许沐能好好的活着，出现在她眼前。 甄心在脑海中梳理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然后才开口道，“我最近都没有外出用餐过，虽然常常有去动保协会帮忙，但都是下班后，所以几乎连口水都没在那边喝过。我所有的饮食，都是在俱乐部和御景苑里，和大家都是一样的。” “甄小姐最近有没有因为不舒服，而吃过什么药片之类？”黎一想了想，问道。 甄心点头，“最近用嗓子太厉害了，所以每天都在喝金银花或者甘草、胖大海来润喉。尤其是昨天的活动造成嗓子沙哑发疼，所以我今天喝的水几乎是平时的翻倍。” “恐怕，这就是你今天突然发病的原因了。”萧庭礼和黎一对视一眼，才又看向她道，“金银花甘草之类的，都是俱乐部免费提供的吧？” “对。” “不是这些中药的原因，就是水的原因了。” 萧庭礼心中瞬间有了推测，“一般的药物代谢性都很快，而且食堂这种地方很难做到给特定目标精准下药，所以这些中药，以及饮水机就是最好的下药对象。而甄心出现这样的情况不止一次了，说明有人在持续以相同的方式给她下药。” “我现在就让人去俱乐部甄小姐的办公室里接一杯水来做化验，还有那些中药，办公室和仓库的都取一份来。”黎一当即明白了萧庭礼的意思，一边拿出手机吩咐手下去办，一边快步走出了病房。 房间里只剩下甄心和萧庭礼，她抬手摸向男人的脸，“那我现在看见的你，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说呢？” 甄心轻轻捏了捏他的脸，“痛不痛？” “痛。” 她嘴角莞尔轻勾，“那就是真的了。” 萧庭礼听她说话时的声音那样虚弱，当即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把被角掖了掖，“不舒服就不要说话了，还是好好休息，睡一觉。” “睡不着。而且我害怕自己又是在做梦，一觉醒来，你又不见了怎么办？”甄心轻轻摇头，“还有，我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到底谁在害我？为什么要害我？” 男人听的心疼，“这种事交给我，你只要照顾好自己。” “你刚才是不是以为，我要死了？” “不许胡说八道。” 她眼神定定地看着他，“看我病的那样严重，你害怕吗？” “害怕极了。” “有多害怕？” 他俯身将她抱在胸口，“心被掏空了一样的害怕。” 这样的回答出乎甄心的意料之外，她感觉心头立刻砰砰砰的跳的厉害。 堂堂青城萧先生，自是从来不必刻意说什么情话来哄女人。可是他不知道，他在这一方面有天赋极了，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撩动她的心弦。 甄心从耳朵到脸颊都开始发热，热的滚烫，发红，火烧一般。 而男人还不自知，在她耳边说出了更美的情话，“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不过一年多，然而我却已经有了一种，我们在一起几十年了的感觉。每一天，我都期待着回家的那一刻，因为可以看见你，牵着你的手，和你说说话，聊聊天。这种感觉美好极了，我很享受，并且从未想过要改变。所以，” 他的脸贴着她脸，亲昵地摩挲着，“我不能没有你了，甄心。” 甄心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而此时病房门被敲响，正好缓解了她的不知所措。 “萧先生，这是之前那位兼职大学生的检查报告，您可以看一看，和甄小姐的症状基本完全一致。” 萧庭礼接过报告单，甄心也探过头去看，有几项数值高的离谱，她在这一刻还能好好活着，真是中了好运，该去买彩票。 萧庭礼的脸色严肃极了，“这种药物能控制人的具体幻觉内容吗？” “当然不能。但人的本能嘛，大多是怕什么就幻想什么，所以很多恐怖片都是走这一路的。” 男人看了一眼甄心，“她今天一直幻想我去相亲了，还坚持自己亲眼看见我搂着别的姑娘。” “这说明，甄小姐最怕的，就是萧先生您去相亲，另结新欢。”医生笑着道，“甄小姐平时肯定不会说这些话，但在药物的作用下，潜意识会调出她最在乎的事情来，变成幻觉出现在她眼前。” 这一番话听的甄心面红耳赤，她急忙辩解道，“并不只是这些，我还梦见过我失踪已久的朋友回来看我。” “甄小姐指的是许沐吧？”医生点点头，“死而复生，是人性里最美好的一种愿望，所以你会看见许沐，再正常不过。” 甄心感觉自己在这个医生面前，简直没有秘密了，好像什么都被看穿了。 尤其是男人注视着她时的目光，也太意味深长了，那种愉快至极的笑意，是藏也藏不住啊，“原来你最害怕的，是我去相亲啊？” “这医生乱说的，没有的事。”甄心拉高被子挡住脸。 “你否认也没用，反正我心里有数了。” 医生放下几盒药来，“这些一天四次，甄小姐一定要记得准时吃，才能尽快将药物残余从身体里代谢出来。” “谢谢医生。”甄心说完，脑中又灵光一闪，想到一件事，“对了，我想请问一下，那个致幻剂，在正规药店能买到吗？” “不能，都是在线下销售，听说网上也有购买渠道。” 甄心将报告单上的药物名字记下来，心中已经有了些想法。 等医生走后，萧庭礼又揪住刚才那个话题不放，“你放心吧，我不会去相亲的。从一而终的美德，我还是具备的。” “无聊。我困了，才不和你说这些有的没的。”甄心又缩回被子里。 她的胸口还在砰砰砰的乱跳，所以不太想和他讨论这个话题。 萧庭礼见状，替她将被子掖好，“睡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翌日。 甄心一觉睡醒，却发现病房里没有萧庭礼的身影了，只余下她一个人。 214 撕起来才痛快 the_one宠物俱乐部。 甄心的办公室内，门是关着的，黎一压低嗓音道，“萧先生，经过排查，问题应该就出现在水里面。” “那就等着。” 俱乐部的前台是最先到的，没过多久，送水的小伙子就来了。 对方还跟前台打了招呼，萧庭礼听到门口传来咔嚓的动静声，小伙子哼着神曲进入办公室，萧庭礼修长的手臂将帘子拨开，对方看到吓了一跳，“这这，大早上就有客户了？” 黎一上前几步，小伙子要过去换水，黎一按住他，“不用了，放在这吧。” “这是做什么啊？” “甄小姐这儿的水，一直都是你送的？” “是啊，不但这个俱乐部，这整个片区的水都是我送的。” 前台听到动静，在门口张望了眼，看到萧庭礼时，也不由吃惊，“萧先生，您怎么在这？” 黎一拎了那桶水先离开，萧庭礼倚着办公桌，小伙子一看这架势不对啊，他赶紧说道，“前几天可不是我送的，我倒霉，食物中毒了，差点没要了我的命啊，是另一个人代我的。今天早上老板给我打电话，说那人不告而别了，让我爬也要爬回去。”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病的？” 小伙子说了个日期，外面的前台也接口道，“对，前几日确实不是他送的，是个陌生的面孔。” 萧庭礼双手抱在胸前：有人在害甄心，并且这只手越伸越长，就差明目张胆的伸到他眼前来捣鬼了。 待到他回到病房，甄心已经起来了，正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太阳。 萧庭礼进去，她听到脚步声回头，“一大早，你去哪了？” “我看你睡得挺沉，我就出去了。” 黎一随后进入病房，冲着萧庭礼轻摇头，“今天的水正常，送水那边的公司，我也打过电话了，前几日的陌生脸孔，是临时工，连最基本的信息都没有留下来。” “今天，送水的人换了，水也正常了，哪有这么巧合的事？”甄心蹙紧眉头看向萧庭礼，“除非，对方已经知道我住院了。” 萧庭礼点下头，“换句话说，我们的一举一动，一直就在对方眼皮子底下。” 甄心走到病床前，将床头柜上的药盒收拾好，“回家吧。” “甄小姐不需要住院？” “这还需要什么住院，”甄心扬了扬手里的袋子，“这些就是帮忙代谢的药，回家吃着就好，致幻药，说穿了其实就是跟精神病药差不多……” 甄心说到这，脑子里仿佛一道惊雷劈过去。 萧庭礼见她忽然变了神色，“怎么了？” “没怎么，回去吧。” 御景苑。 贾梦妍因为有心事，所以起得也早，两人回来的时候，她正在吃早饭。 甄心换了拖鞋进去，贾梦妍抬下头，见甄心好好地正一步步走来，她捏紧手里的面包片，神色快要绷不住了：她一整晚都在祈祷着让甄心死在医院里头，怎么上天偏偏听不进她的话？ 佣人从厨房出来，看到甄心站在那，她开心的几步上前，放下手里的东西，“甄小姐，你没事就好了。” 甄心拉开椅子，坐到贾梦妍身侧，“贾小姐，早饭吃的可好？” 贾梦妍一声不吭，萧庭礼要上楼去洗澡，甄心让佣人给她倒杯水。 偌大的餐厅内，就只剩下两人，甄心将贾梦妍手里的面包片拿过去，贾梦妍朝她恶狠狠看了眼。 “对，就是这样的眼神，你说你扮那么老实做什么呢？”甄心笑了一声，修炼整齐的干净指尖撕着面包，一片一片，丢在桌上，“贾小姐，自己的东西被人一样样抢走，心里肯定很难受吧？” “你不用故意来激我，甄心，我承认我斗不过你。但是，我只需要像现在一样，你就永远别想将我赶走。” 甄心朝她看了眼，贾梦妍嘴角扯开，“就算我在房门外偷听，能怎样呢？就算我真的泼了你一身红药水，又能怎样呢？哪怕我有一天让你血溅当场，你又又能拿我如何呢？你看不惯我，可你偏偏干不掉我，甄心，我这一辈子都要赖在御景苑，萧庭礼不会赶我走，你更加没有这个资格。” 佣人走过来，将水杯递给甄心，她笑意温柔，轻轻说了句，“谢谢，能帮我煮点粥吗？饿了一晚上呢。” “没问题，甄小姐想要吃什么，尽管吩咐。” 佣人转身回到厨房，贾梦妍咬牙道，“虚伪！你倒是把你那凶神恶煞的样子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啊。” “你也就只能嘴上说说，贾小姐，你学得来吗？”甄心毫不客气地将手里的面包扔到贾梦妍脸上，“御景苑里没有监控，所以我不必让着你。贾梦妍，我没得罪过别人，昨晚我被送去医院，这事跟你有关系吧？” “你有证据吗？”贾梦妍别开脸，手掌却下意识握紧，面包片掉在她手边。 甄心朝着她凑近些，“想打我啊？动手吧。” “你别以为我真傻，我不会对你动手的。” “那你就是承认，你是装疯的了？” 贾梦妍冷笑下，“我病得糊涂，时好时坏，所以就算我此刻承认了，下一秒，我也随时能发疯。” 甄心手指在桌面上轻敲几下，“我知道，所有的事，都跟你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我深信这一点。贾梦妍，你屡次三番要我的命，所以，这一次不管是不是真跟你有关，我都会把账算在你头上。” “怎么，你还想对付我？你告诉萧庭礼啊，让他替你出头啊。”贾梦妍满目嘲讽。 “不需要，我和你的事，我自有办法解决。” 甄心的表情显出不以为然，“我不想萧庭礼被你拖累下去，永远被麻烦缠身。贾梦妍，解决掉你，我和萧庭礼就要过我们自己的日子了，你在这太碍眼，太不受欢迎。你心里很清楚吧，不只是我讨厌你，所有人都厌烦你，包括萧庭礼。” “你——”贾梦妍面容扭曲，因为被戳中了最痛的地方。 甄心朝她笑了笑，“贾小姐，保持微笑，嘴角上扬，至少别让人看出来我们不合。” “呵，难道你还想给人造成一种我们能和平相处的假象？” 甄心单手托腮，视线落到贾梦妍脸上，笑容被窗外的阳光衬的明丽漂亮，“nonono。因为只有这样，我们互相撕起来，才痛快。” “你变态！”贾小姐快忍无可忍。 甄心却继续火上浇油，“贾小姐，我不怕告诉你，我已经想好对付你的法子了。” 贾梦妍恨不得起身抽甄心一巴掌，朝四周看了看，最终压下嗓门，“甄心，你到底想怎样？” “我就想试试看，如果贾小姐消失了，我的生活从此以后会不会风平浪静？”她嘴角浮起一抹微笑，森森的让人瘆得慌。 贾梦妍心头‘咯噔’一声，下意识反问，“你想怎么让我消失？” 甄心上半身往后倚，那表情怎么瞧着都是十足的挑衅，“你等着瞧。” “甄心，你别太猖狂！” 佣人听到贾梦妍一声怒喝，连忙回头看了看。 甄心似乎也吓了跳，冲佣人问道，“盯着贾小姐吃药了吗？” “还没呢，等吃过早饭就吃。” “怪不得，贾小姐这病还真挺重的，药一停就发作，也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好了。” 佣人回头继续熬粥，“是啊，甄小姐担待着点吧。” 甄心扬了扬眉头，伸手握向贾梦妍的手，“红药水的事，你肯定记得很清楚吧？萧庭礼动怒的时候，是不是挺吓人的？” 贾梦妍想要起身，甄心却紧按住她的手不放，“你说我现在要是抽自己一个巴掌，萧庭礼会不会认为，那是你打的？毕竟你是个疯子嘛。” 贾梦妍轻眯下眼帘，使劲想要抽回手，然而甄心用了异能，她的手就像是被牢牢钉死在了桌上。 甄心音调往上扬，“贾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啊？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贾梦妍深知，她现在首要的就是安分，不能惹事，可甄心要真这样做了，萧庭礼肯定又得发火。 甄心抬起自己的手掌，伸开五指，那样子嚣张极了，贾梦妍气急败坏，她情急之下举起了右手，朝着自己的脸上狠狠扇了下。 甄心笑出声来，并将手收回去。 不远处，传来萧庭礼下楼的脚步声，佣人也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 贾梦妍捂住自己红肿的面颊，伸手指向甄心，“你打我，你打我。” “怎么回事？”萧庭礼循声而来。 215 萧先生的深情告白 萧庭礼快步走到餐桌旁，先是看了一眼甄心，见她面色平静一脸无辜，这才又看向贾梦妍，“谁打你？” “她打我！” 贾梦妍满声控诉地指向甄心，一手捂脸无比委屈。 萧庭礼拿下她的手，看见白皙的脸上肿起一座五指山，一道一道印子像是刻上去的一样，这下手也是够狠的，“你说是谁打的？” “她，就是她！就是她打我！”贾梦妍用力跺脚，眼眶红红的快要落下泪来。 甄心一脸的不可置信，“贾小姐，你自己打自己也就罢了，怎么还能冤枉我呢？我好好的对你动手做什么？” “她一口咬定她昨晚住院是我害的，趁你不在她就要报复我。”贾梦妍手指不住地点着甄心，声音里已然带了哭腔，“庭礼，我的脸好痛。” 然而萧庭礼只是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看，“贾梦妍，你今天是不是又没吃药？” “你、你说什么？”贾小姐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 佣人急忙端了水和药过来，“贾小姐，赶紧先把药吃了吧!” “我说她打我，你们都不相信？难道我会自己打自己不成？”贾梦妍声音不由自主扬起来。 萧庭礼脸色顿时沉下去，“甄心从来不会主动打人。” 言下之意，甄心要是真的动手了，也一定是为了反击？ 贾梦妍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萧庭礼居然对甄心一点点的怀疑都没有。 而甄心听见他这样维护自己，心头不由自主地柔软了，她淡淡平静地看着贾梦妍，“贾小姐，自从你住到这御景苑，事情就一桩接着一桩的发生，但我们谁也没和你计较，因为你是病人。可你现在不惜用自虐的方式来陷害我，是不是越来越过分了？” “甄心，你少在这装！你刚刚威胁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贾小姐的跋扈脾气又上来了。 甄心扶了一下额头，站起身，声音有些虚，“算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累了，要上楼休息了。” “庭礼，你听见了吧？她都承认了！就是她打我！” “够了！”萧庭礼脸色越发往下沉，“自己打自己好玩吗？要不要当着我的面再来一次？” “我真的没骗你！” 男人手指凌空点了点她，“贾梦妍，你下次再这么闹，就别留在御景苑了！” 这话一出，贾小姐蓦地噤声。 她一手捂着自己刺痛的脸：刚刚要不是甄心威胁她，说要让萧庭礼误会她打了那个女人，她也不会抢着下手，先打了自己一巴掌。 可换来了什么呢？ 她挨了这一巴掌，非但没换来男人的怜悯，反而引来一身嫌弃。 贾梦妍满腹怨恨，但萧庭礼不站在她这边，她也只能被迫选择吞了这个闷亏。 而甄心，并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贾小姐，这么厉害的一巴掌，手一定很疼吧？” 贾梦妍不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只是狠狠瞪过去。 然后甄心伸出双手，掌心向上摊开，白皙的毫无异样。 贾梦妍脑中一声惊雷，这才猛地反应过来，然而已经来不及了，甄心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她的手腕，强硬把她的五指摊开——因为用力拍打而泛红的掌心，就这样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手很痛吧，贾小姐？” 甄心嘴角无声地勾出一道讥讽的弧度，萧庭礼失望地摇摇头，其中不乏失望，甚至是厌烦。 贾梦妍用力把手抽回来，五指紧紧攥死——她如今的境地，难道真如这个死女人说的那般了，连庭礼对她都…… “我先上楼休息了。” 甄心说罢，从萧庭礼身边走过，男人立刻转身握住她的手，“我今天在家陪你。我也没休息好。” 两人肩并肩地往餐厅外走，贾梦妍跌坐在椅子内，看着男人伟岸的背影逐渐远离自己，她不甘地开口，“庭礼……” 男人仿佛没听见一般，将她这一声呼唤轻飘飘地丢弃在空气中，被沉默无声地重击，碎成了粉末。 午饭时，贾梦妍没有下楼。 而谁也没有提她。 晴朗的午后，阳光照的人暖融融，懒洋洋。 甄心坐在花园的扶椅上，向着太阳的方向微微抬着脸，眼眸儿半眯。 一片阴影挡住了光，她察觉到了，这才微微睁开眼，却是萧庭礼站在她面前，嘴角溢着笑，“回房间去吧，一会儿该起风了。” “再坐一会儿。”她伸手去牵他，男人掌心反握，修长的手指将她娇小的手掌全都包裹。 这样的宽厚，让人不自觉的安心。 风，暖暖地吹拂过脸庞，像情人温柔的细吻，点过鬓角的肌肤。 心尖儿也似被轻羽撩过，一阵酥痒，一点荡漾。 气氛如此温馨，合适，有些话水到渠成，便溢出了唇瓣，“萧庭礼，其实那个医生，说的也没错。” “嗯？” “你是堂堂的萧先生，你以后肯定是要结婚的。” 萧庭礼在她身旁坐下，“是，我以后肯定会结婚的。” “所以，我的幻觉也算是真的。”甄心勉强地勾了一下嘴角，“你以后总是要相亲的。” “我结婚，为什么就非得相亲不可？” 她无声苦笑了一下，“是，你想要自己发展一段感情也不是难事。但你那样的忙碌，日理万机，所以还是相亲更靠谱一些。” 萧庭礼颔首轻笑，“说的也是。” 他的回答，一步一步地接近了她心底的答案，甄心感到心口蓦地一下抽搐地痛，痛的她呼吸都屏住了几秒：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在乎他已经在乎到了这种地步。 萧庭礼举起两人相握的手，放在她眼前，“你看，多么合适，严丝合缝。” “那又怎样呢？”她吸了吸鼻子，嗅见一丝丝无奈的的酸楚。 男人转首，将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她呼吸间潆绕的都是他的气息，“好好和我在一起，甄心，世俗眼里重要的那些，不外乎是家世和权势。这两样我都不缺，我只缺一个你。” 甄心的呼吸都停了半拍，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见的。 一颗心就像是被人高高的抛入了云霄之中，等跌落时，是不是会彻底碎成一瓣儿一瓣儿的，无法拼贴？ “萧庭礼，你、开玩笑的吧……” “如果有一天我们要结婚了，你千万不要觉得讶异。”男人紧紧地与她十指相握，“说到底，我们之间，并没有别人想象的隔着什么千山万壑，没人规定我和你是不可能的。所以，安心的待在我身边，甄心。你想要的，和我想要的，不过都是同样的生活。” 甄心感觉到有刺眼的阳光钻入她潭底，那一抹光亮瞬间炸开，她该是喜上眉梢的，可却做不出一点点的反应。 “萧庭礼……你这算是在跟我表白吗？” “当然是，毋庸置疑。” 甄心鼻子冒出酸意，“好，我接受。” 萧庭礼笑了笑，甄心也跟着展颜：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或许，他们会因性格不合或者别的原因而分开；又或者，相处之后变成了彼此不可或缺的人。 所以，恋爱这种事，谈了才知道。 贾梦妍站在三楼的窗边，看着萧庭礼凑向甄心，跟她前额相抵，阳光其暖融融，拂去了冬日里的寒冽，像是在他们肩头批了一层薄薄的纱。 他最宠溺贾梦妍的时候，也没有这样动人美丽的场景。 贾梦妍手掌摸向自己的脸，指尖碰触到，痛得又将手收了回去。 第二天，萧庭礼离开御景苑去公司了，甄心拿出手机，重新注册了一个新的账号，然后将她记住的那种致幻剂的药名输入，在网上下了单。 216 两个孩子 青城这样的一线大城市，多得是在线下卖药的微、商。 但甄心出于谨慎的原因，还是找了一个很远的城市下单，顺丰快递寄过来都要两天。 她查了物流，看见快递正在派送中，便找韩蓓蓓约饭，韩蓓蓓今天刚好休息，自是欣然答应了。 司机将她送到韩家，甄心下车前才对他道，“我要在朋友家吃午饭，你大约两点再过来接我吧。” 韩蓓蓓是得到萧庭礼盖章认证的、甄心唯一的闺蜜，司机当然毫无疑心地走了。 她是有韩家的钥匙的，一打开门就闻见了浓郁的火锅底料香气，韩蓓蓓正在厨房里洗洗涮涮忙的不亦乐乎，“心心你来了呀！正好，可以把丸子和冻豆腐下锅了，煮久点才好吃呢！” “好的。” 甄心把包放下，挽起袖子往火锅里下食物，一边问道，“蓓蓓，早上有收到快递吗？” “没有啊。你买什么了？怎么寄到我这了？” “下单的时候选错了地址。”甄心随口应道。 热气腾腾的火锅，最是适合这样寒冷的冬天。两个人吃的额头冒汗，却谁也不肯先停下筷子。 吃了一半，甄心电话响了，她连忙接起，“喂……对对我在家，我现在下去拿。” 拿到快递，她转头就把快递单和包装盒都撕了，分别丢在单元楼前的两个垃圾桶里，这才将药揣进口袋里，回了韩家。 “不是拿快递吗？怎么空手回来了？” 韩蓓蓓正在锅里烫羊肉片，听见开门声便抬头看了一眼，好奇问道。 “就一个小玩意儿，拆开带着方便。”甄心的手放在兜里，握着药的手指紧了紧。 韩蓓蓓没多想，招呼着她赶紧坐下，给她装了满满一碗肉和菜。 吃饱喝足，两个好闺蜜窝在沙发里，一边看新出的权游第八季，一边漫无边际地聊开了去。当剧情演到囧雪与昔日的兄弟们一一拥抱告别，依依不舍的留下了一直陪伴着自己的冰原狼，韩蓓蓓发出了来自灵魂的拷问，“心心，你怕死吗？” “怕。” “但是，如果赴死的道路上，有最爱的人与你相伴，你是不是就不怕了？” 甄心在这一刻想起了许沐，如果是在两年前，韩蓓蓓这样问，她大概会毫不犹豫地点头：是，如果要让她陪着最爱的许沐去死，她当然一点都不怕。 可是现在，她不能毫不迟疑地给出这个答案了，因为答案变了。 “为什么要和相爱的人一起赴死？我无论如何都会想尽办法，让我们都活下来，而且还要活得好，活得精彩，这才不负此生。只有恶人，才应该付出一生做代价。” “还是你刚。我就没你这么勇敢。” 韩蓓蓓没多想过她的回答，只是嘻嘻笑着和她闹，“好好混，我这辈子就靠你罩着了。” “没问题。” 甄心回到御景苑时，已经是下午三点。 她踏进客厅时，贾梦妍正坐在沙发上看综艺节目，左手一杯锡兰红茶，右手一块精致糕点，好不享受。 见她回来，佣人欢快地迎上前，“甄小姐，您饿不饿？想吃什么我给您做！” “不用，我中午和朋友吃的火锅，吃的很饱呢。”甄心笑着摆摆手，“我得赶紧先去洗个澡，一身火锅味。” “那我给您榨一杯鲜果汁。” 佣人往厨房走去，贾梦妍看着佣人轻快的背影，口中原本美味的蛋糕瞬间味同嚼蜡：这个御景苑里，所有人都在讨好甄心，却把她当成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24小时地监视着。 她一口怒气冲上喉头，恶狠狠地把糕点扔进了垃圾桶，“做的什么垃圾玩意儿，难吃死了！” 佣人急忙从厨房赶过来，“我立刻给您重做。贾小姐，您想吃什么？” 甄心走到二楼时，另一名佣人正好从三楼下来，手里还拿着拖把抹布，显然是刚刚打扫完。 她立刻提醒道，“贾小姐又在发火了，你赶紧下去帮忙看着。以后你们都别单独和贾小姐呆在一起，免得吃了亏。” 佣人赶紧放下东西下楼，甄心算着时间，立刻光脚小跑上了三楼。 贾梦妍的卧室门敞开着，没有一个人在。她快步踏进去，把贾梦妍的梳妆台拉开一点，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板药。 药是胶囊装的，甄心抠出一半放在口袋里，造成已经用过的样子，这才把那板药塞进了梳妆台与墙壁的缝隙间，再推回去紧紧夹住。 做完这些，她飞快回到自己卧室，用温水吞服了一颗药下去，然后把口袋里的胶囊全部冲进了马桶里，一次性手套用打火机烧成灰烬也一并冲走。 等她洗完澡，排气扇已经将难闻的塑料烧焦味抽的干干净净。 天色渐渐暗下来，佣人上楼来喊她吃晚饭。 甄心一边往楼下走，一边问，“萧先生回来了吗？” “刚回来。” 客厅里，萧庭礼站在沙发前，黎一接过他的外套递给佣人。 甄心朝他走过去，刚要开口，眼角余光里什么东西闪了一闪。 她下意识回头，看见电视机前有两个小小的身影，一男一女，大概也就是五六岁的孩子，正面对面坐在地毯上搭乐高，玩芭比娃娃。 “哪来的两个孩子？” 甄心吃惊地问。 “什么？”萧庭礼没听清楚，疑惑地看着她。 甄心揉揉眼睛，闭上再睁开，两个孩子依旧在那儿，不像是她的幻觉。 她往前走了两步，小男孩儿突然转头看向她——噢，粉嫩嫩的小脸儿可爱极了，看起来好像……好像萧庭礼？ 这是怎么回事？ 该不会是……萧庭礼的私、生子？ 甄心被自己这个念头吓的愣在原地，小男孩儿突然丢了乐高朝她跑来，“妈妈，抱抱！” 妈……妈？ 她满脸震惊地张大了嘴，忍不住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好痛！ 所以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也要妈妈抱！”小女孩儿看见了，立刻抱着芭比娃娃也冲了过来，一左一右拉住了她的手，撒娇的小嗓音软软糯糯，长的与她惊人的相似。 两个孩子摇晃着她的手，都闹着要她抱，她不得不蹲下身来，娇软的小身体立刻充满她的怀抱，感觉幸福极了。 “妈妈，你说，你说，你是更爱我，还是更爱弟弟？” “什么弟弟，我们是双胞胎，一起出生的，一样大！” “黎一叔叔明明说了，我比你早一分钟出生，所以我就是姐姐！” “一分钟不算数！我们明明一样大！” 两个孩子争的不亦乐乎，甄心不禁笑出声。 萧庭礼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她双手弯着，仿佛虚抱着什么东西在怀里。可是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妈妈，你说，我们两个到底谁更大？” “我也不知道呢。” 甄心莞尔勾了唇角，“我只知道，我对你们两个，一样爱。” 萧庭礼在旁边一听，耳朵立马竖起来，黎一也被这莫名其妙的话震得哑口无言。 难道，甄心这是又出现幻觉了？ 萧庭礼的脸刷的冷下去了：难道甄心又看见了许沐？ 而且她居然说，对他和许沐一样爱？ 可昨天她还不是这样的！ 萧先生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挫败感，难道不管他为她做了多少，她的心中也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许沐？ “妈妈这个回答不行！我们去问爸爸！” 两个孩子松开她的手，跑向了萧庭礼，甄心转身，不可思议地看向男人：她居然真的嫁给萧庭礼了？还和他生了一对双胞胎？ 这这……这个世界也太奇妙了吧！ 甄心脸上的表情复杂起来，有欣喜、有不相信、既疑惑又不敢问出口的样子，萧庭礼端详着她的表情，然后看到甄心面露娇俏道，“宝贝找你要答案，你看我干嘛？” 萧庭礼被这句话问的摸不着北了，“什么宝贝？” 217 彻查御景苑 “当然是我们的孩子啊。”甄心娇嗔地白他一眼。 萧庭礼怔愕地睁大了眼睛，快速朝黎一看了一眼，黎一无奈摊手，他又再次不确定的看向甄心，“你？和我的？孩子？” “对啊。” “男孩，还是女孩儿？” “庭礼，你这个问题好奇怪。”甄心皱眉看着他，“你回来之前喝酒了吗？怎么连自己有一对龙凤双胞胎都不记得了？” 龙凤双胞胎？ 一儿一女？ 这样的生活可真是让人向往。 饶是萧庭礼此前从未想到过那么远的事情，此刻一听，都不免的心动起来，只觉得人生都要在这一刻圆满了。 “嗯，他们刚刚问我什么问题了？”男人弯着嘴角，那笑容格外温柔。 甄心爱嗔地摸摸儿子的头，“他们前后差不到一分钟出生，这会儿却非要争出一个谁大谁小来。” “是这样啊。”萧庭礼莞尔，“我觉得，男孩子应该有担当，所以做个大哥哥保护妹妹是很合适的。” “可事实上，女儿才是早一分钟出生的那个呢。”甄心不禁笑着摇头，“你这也太随便了点。” “有什么关系呢？女儿本来就应该被宠成小公主啊。” 萧庭礼配合着甄心的幻觉，蹲下身来陪她做梦，陪她聊天，陪孩子玩。这一幕在别人眼里看起来着实滑稽，可是他们自己乐此不疲，分别扮演着父亲和母亲的角色。 黎一站在他们身后，安静地看着。 贾梦妍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正好听见甄心柔柔地、哄孩子般地说道，“明天是周末，我们让爸爸陪着去迪斯尼乐园玩好不好？” 爸爸？ 贾梦妍脸色一变，快步朝前走，黎一当即拦住她，“贾小姐，吃饭了，餐厅在那边。” “他们在干什么？” “没什么。闲聊罢了。” 贾梦妍当然不信，她伫足听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甄心居然还敢做着嫁给萧庭礼的美梦？ “庭礼就这样由着她闹？太过分了！” “甄小姐一时的幻觉而已。很快就过去了。” 可就算是只是幻觉，贾小姐也一秒钟都无法容忍，她推开黎一重重踏步走过去，“甄心，你少在这里装！为了试探庭礼的心意，你什么故事都敢编出来！你还想有他的孩子？呵，你倒是变一个出来试试啊。” 甄心听见声音，转头，眼前美好的一切幻想，都因为贾梦妍的出现，而顷刻间消失了。 “贾梦妍。是你。”她半蹲在地板上，身子一动不动。 贾小姐冷笑一声，看向萧庭礼，萧庭礼扶着甄心站起身。 “庭礼，我本来怕你担心，不想告诉你的。”甄心看着男人，开口道，“代谢药我一直都在吃，但我这几天的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好像还有些加重了。” “怎么会这样？” 甄心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除了今天中午去韩蓓蓓家吃了一顿火锅，其他饮食都在御景苑内。” 因为她的身体情况还不稳定，所以这几天都请假在家休息。 “真会装。”贾梦妍嗤笑一声。 甄心的目光盯着贾梦妍，话却是对着萧庭礼说的，“庭礼，我觉得御景苑里也不安全。” 萧庭礼若有所思地抬头往楼上看了一眼，转首就冲黎一吩咐道，“马上安排一批人过来，把御景苑里里外外都彻查一遍！” “是！” 黎一立刻拿起电话走出去。 贾梦妍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父亲留下为她办事的那个人，让她不要多问，如今倒是让她能名正言顺的心安理得。 她转身走进餐厅，“怎么还不开饭？我饿死了。” “萧先生还没吩咐呢。”佣人垂首应道。 她扭头看向客厅方向，萧庭礼牵起甄心的手，“走，我们先去吃饭。要查出来也得花些时间。” 三人在餐桌旁落座，各怀心思。 甄心喝了一碗汤，吃了点青菜就没有胃口了。倒是贾梦妍胃口不错，吃了一碗饭，又喝了一碗汤。 当佣人端上水果时，黎一从楼上下来了，“萧先生，又发现。” 萧庭礼站起身，拽着贾梦妍的手腕就往外走，“去，一起上楼看看。” “关我什么事儿啊？我不想看！” 贾梦妍才不想掺和什么甄心的事情，所以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萧庭礼脸色冷沉，几乎是拖着她上楼，男人步子迈的飞快，她踉跄着跟在身后，差点在楼梯上绊倒了。 甄心拿纸巾擦了擦嘴角，也跟了上去。一行人直接上了三楼，贾梦妍的卧室里被翻的一片狼藉。 贾小姐一走进门就当场发了脾气，“都给我住手！谁让你们搜我房间的？” 黎一从手下那里接过一板药，还有一个手机，全都递到萧庭礼面前，“这些都是在贾小姐房间里搜出来的。药夹在梳妆台后面，手机藏在一本书盒里。如果不是这样大范围的清查，谁也想不到，贾小姐手里还有这样的东西。” “什么东西？” 贾梦妍还在状况外，她是真的不知情。 她探头望过去，看见几个药名、成份名，拆成单个字她都认识，但是组合在一起就完全不懂是什么鬼了。 萧庭礼脸色已经铁青，他喉头滚动两下，显然是在极力的压制怒气，“甄心那晚被送去医院抢救，还有今天的幻觉，全都是因为这种致幻剂造成的。贾梦妍，你现在还要跟我撒谎，说你毫不知情？” 甄心拿过那板药，只瞥了一眼就脸色极其难看，“贾小姐，我一直知道你恨我。但我没想到，你恨我恨到这种地步？” “这和我没关系！” 贾梦妍怒瞪着甄心，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是你！甄心！是你又在陷害我！” “我陷害你什么？” “是你把药放在我房里的！”贾梦妍一把抓住萧庭礼的胳膊，惊慌地摇头，“这都是甄心搞的鬼！我真的不知道！” “药是在你房间里发现的，你还敢狡辩和你没关系？”男人胸口的怒火已经要按捺不住。 贾梦妍惊恐地摆手，“不不不，庭礼，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更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房间里！” “是我小看你了，贾梦妍。”男人甩开她的手，“我万万没想到，就算贾家已经倒了，今时今日的你，依旧还有这样的神通广大。利用我对你的信任，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搞出这么多事。” “真的不是我！”贾梦妍听到这，整个人几乎变得歇斯底里起来，“你24小时派人监视着我，我连一步都没有离开过御景苑，没有接触过任何外人，我怎么能弄到药？东西在我这，并不能代表就是我的……” 贾梦妍激动地跺着脚，双手不住指向甄心，“是她，真的是她，庭礼，你相信我！之前的事情也都是她自导自演的！她就是要你把我赶走！” 萧庭礼没说话，只是把手里那部老式手机打开了。 是最早的经典款智能机，功能很单一，男人把里面所有的菜单和应用都打开了一遍，最后点到了信息那一栏。 不管是通话记录还是收件箱，全都是空的。但也就是因为太干净了，所以更加显得可疑。 贾梦妍下意识盯着他的动作，眼睛一眨不眨，心里有些紧张的心虚。 “你现在告诉我一句老实话。”萧庭礼拿着手机在她眼前晃了晃，“梦妍，这么久了，你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 贾梦妍用力地咽了一口口水，“庭礼，你是什么意思？” “两个答案，你给我一个。我要听实话。” 218 拔去眼中钉肉中刺 贾梦妍轻轻抬头，一眼对上萧庭礼如深潭般漆黑的眸底，透出点点寒芒，叫她只看一眼，便心也惊，胆也颤。 “我……”她下意识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 “你不如说你在装病，这样贾叔叔的在天之灵也能好受些，至少他的自杀没把你吓成疯子。” 这句话落在贾梦妍耳朵里，每一个字都仿佛千斤重，压得她胸口不停往下沉。 她清楚的明白，自己一旦回答错误，哪怕只是半个字不对，都可能将她打入无法翻身的万丈深邃。 “庭礼，”贾梦妍的目光有些不自觉的闪烁，“你知道的，我的情况一直是那样，时好时坏……” “那就是还疯着。” 萧庭礼说完这句话便转身，对着黎一吩咐道，“贾小姐的精神病一直不见起色，可见还得送到仙台山精神病院去才行。你嘱咐医生牢牢看好她，不准她踏出医院一步。为了让她能精心养病，手机电脑之类的通讯设备一律不准她接触。以后关于贾小姐的一切消息都不必通知我，你全权处理便是。” 贾梦妍整个人如坠冰窖！ 萧庭礼话里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他这是要彻底把她赶出御景苑！与上次把她关在小楼里的意义完全不同，这一次，他是真的要放任她自生自灭了！ “不，庭礼，你不能这样对我！”贾梦妍吓的腿都软了，说话的时候舌头快要打结，“这件事情不是看起来这么简单的，你好好查一查，庭礼，求你了，你查清楚……” 在场的所有人里，最清楚整件事的除了甄心，就是她贾梦妍。 药不是她的，更不是她放的，她完全不知道那个人是怎么做到那一切的，从这点上说她是真的清白。可是所有事情的源头，是从她这里开始的，只要萧庭礼肯去查，最终一定能查到她身上。 她以为只要躲在背后，就能将事情撇的干干净净。可是甄心比她想象的要聪明多了，悄无声息的设了一个局，就把她完全拉下水了！ “查，还要怎么查？一切已经很清楚了。” 萧庭礼根本连看都不想再看她一眼，只是吩咐黎一，“把贾小姐带走！” 贾梦妍眼圈通红，她的视线恶狠狠地盯在甄心身上，仿佛要钻出一个个洞来。 “不可以，庭礼，你不可以这么对我！” 贾梦妍急的再也没了主意，只能无助地抱住萧庭礼的手臂，可怜兮兮地哀求着。 甄心站在前方冷眼旁观，看贾小姐无助脆弱，有口说不清；看她别无他法，唯一能做的就是扯一匹感情的大旗，妄图如过去的二十几年那样，再一次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以往她总是这样让男人软下心来，可是萧庭礼铁了心要拒绝的时候，她那点力气，那点眼泪，还有什么用？ 萧庭礼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走吧。” “不！你们凭什么把我关在精神病院？！” 萧庭礼眸底迸出森寒的戾气，“因为你本来就有精神问题！！！” 黎一用眼神示意手下过来，一人一边架住了贾梦妍的手，“贾小姐，请吧。” “萧庭礼，你答应过我爸，要照顾我一辈子的！” “爸，你睁开眼睛看一看啊，你尸骨未寒，你的女儿就已经遭人背弃了！” “萧庭礼，你言而无信！” “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黎一挥了一下手，示意手下将贾梦妍强制拖下楼去。 贾梦妍绝望地扭头，“甄心，是你把我害到这个地步的，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甄心的眼皮重重的一跳，随即被人揽住肩头，揽进了怀里。 贾梦妍的哭声一路蔓延到楼下，终于越来越远，直至最终听不见。 甄心的脸色也很难看，但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轻松：一直躲在暗处对她吐信的毒蛇，这一刻终于被彻底揪出来，剥皮拆骨，以后再也不能祸害她了。 贾梦妍说的没错，药是她放的，是她故意设的局。 但她并不认为自己冤枉了贾梦妍：她没有和别人结仇过，也没有第二个人会像贾梦妍这样，大费周章的一次次来害她。 院子里，贾梦妍被硬送上了车，保镖一左一右堵死了她逃跑的可能。 “开车！”黎一吩咐司机。 贾梦妍不甘心地往前倾着身体，“黎一，你肯定相信我的吧？我根本就没机会离开御景苑，又怎么买的到药？” “贾小姐，您自己打自己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那也是甄心设计我的！我中了她的圈套！”贾梦妍咬牙切齿，“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看不出来，是甄心在害我啊！” 黎一摇摇头，“您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以后就在医院好好养病吧。” “那可是精神病院！没病的进去都要逼出病来了！” 贾梦妍猛地攥住黎一的肩膀，“你告诉我，庭礼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狠心？就因为一个甄心？” “所以，您是到现在还看不清现实吗？或者，您看清了，就是不肯接受现实？”黎一把她的手拿开，保镖用力将她按回后座椅上，“今非昔比了。如今萧先生的底线之一，是甄小姐。您三番四次踩踏萧先生的底线，您说萧先生还能放过您吗？” 黎一的话准确地戳中了贾梦妍的心事，她本来高昂着斗气，突然就如泄了气的皮球，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好。 爸爸留下的人，明明为她布置了一盘精妙的棋局。可是她斗不过甄心，终于还是吃了沉不住气的亏，一步走错，步步错，最后落得个满盘皆输的下场。 车子拐了个弯，朝着郊外的仙台山开去。 贾梦妍曾经开车路过那里，知道山下拉着一整片漆黑的电网，是防止精神病人逃跑出来的。 她已经能够想象得到，她的余生都会像动物一样被栓在那座山上，关在一间间笼子般的小单间里，一眼就望到了生命的尽头。 贾梦妍低头开始笑，越笑越大声，声音越来越渗人，笑到最后她仰头大笑，身体乱颤：“萧庭礼啊萧庭礼，你留那么一个满腹心机的蛇蝎女人在身边，就不怕哪一天被她害死了吗？哈哈，哈哈哈哈……” 御景苑。 萧庭礼和甄心回到二楼卧室后，就独自一人去了阳台，指尖一点香烟在空气里弥散，脸色依旧难看至极。 甄心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他才回到房间里，她抬手轻轻放在他肩头，“别生气了。俱乐部和御景苑里的人都揪出来了，以后就没事了。” 男人没出声，只是点了下头。 有人在此时敲响了房门，甄心回了下头，“请进。” 是平常里负责照顾贾梦妍饮食起居的两个佣人，看见甄心脸色不好，顿时关切不已，“甄小姐，您身体没事吧？” “嗯，没什么大碍。” 两个佣人相视一眼，面上皆是露出懊恼来，“都怪我们平时不够小心，只想着看紧了贾小姐别出门，却没想到她在御景苑里也敢做那样的事。” “是呀，其实我之前几次撞到贾小姐一个人在厨房里鬼鬼祟祟的，问她却说是口渴了要倒杯水喝。现在回想起来，应该就是在偷偷给甄小姐下药了。” 贾梦妍脾气一向不好，病了以后越发的暴躁。萧庭礼不在的时候，御景苑里哪个佣人没受过她的气？ 这些佣人多少存了点落井下石的心理，这也都在甄心的预料之内——并不需要她特意去引导谁来说什么话，因为萧庭礼心里早就是这么想的了。 晚饭没吃多少，又闹了这么一场，甄心有些饿了。 拉了萧庭礼回餐厅，佣人重新用煲汤做了两碗面条，没吃几口，她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了。 “池阿姨，晚上好。” “心心啊，这个时间不打扰你吧？我是想着有件事一定得告诉你啊，不然我晚上都要睡不着觉了。” 甄心起了好奇心，“您说，我听着呢。” “这几天有个企业派人来联系我，说愿意给我们基地捐款，但是需要我们在微、博和微、信公号上发布一篇文章，说你什么德不配位，没资格做我们青城的爱心天使，因为你当初帮助我们协会，完全都是出于私心，是做给什么你背后的金主看的。” 甄心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脸色顿时沉下去，“是哪家企业？联系你们的人姓什么？” “不知道呀，因为我没答应他的要求，所以那个人不肯透露自己和企业的信息。心心啊，你最近可是要多注意小心啊，我担心那个人也许还会想别的法子来害你呢。” “谢谢你的提醒，池阿姨，我会注意的。”甄心的声音软下来，又问了问动保协会最近的情况，这才挂了电话。 萧庭礼看她脸色不对，当即问她怎么回事，甄心把电话内容复述了一遍。 “你说，这件事会不会也和贾梦妍有关？” “一直以来，是我低估她了。这件事我会让黎一去查清楚。”萧庭礼牵住她的手，放在掌心里，五指收紧，包拢，“从此以后，不管她贾梦妍是真疯还是假疯，我都不会再管她了，更不会给她再次伤害你的机会。” 甄心轻轻点头，“嗯，我信你。” 一直膈应着她、威胁着她生命安全的眼中钉、肉中刺，终于被拔除的干净了。 接下来的几天，一直按时服药的甄心，身体终于恢复了正常，那些奇奇怪怪的幻觉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一日，是正月十五元宵节。 一大清早，甄心披着件外套下楼，冷不丁地却看见楼下沙发上，坐着一位身材窈窕的女子，她惊了一下，连忙快步走过去。 219 你想当妹妹还是情人 听见脚步声，沙发上的女子回过来头来，甄心这才看清原来是萧筝。 “姑姑，早安。” 她快速敛起惊异之色，疾步来到萧筝身边，“您怎么不派人叫醒我们呢，让您一个人在这里干坐着。” “没关系的，我是醒得早，你们年轻人工作累，多睡会儿是应该的。”萧筝和蔼地握住甄心一只手，示意她自己身边坐下。 甄心其实总共也就见过萧筝两三回，第一回在美食街帮忙救了小狗，第二回就是贾家出事那天早上，第三回则是贾梦妍摔断腿。合计起来说了不到十句话，所以实在算不得熟悉。 这会儿让她这样与萧筝独处，真真有些尴尬。 “我去叫庭礼下来吧。”甄心开口道。 萧筝却笑着摇了下头，“他平时工作忙，让他多睡会儿吧。我们两个先聊聊天，好不好？” “好。”甄心微笑礼貌地应着。 心里却忍不住猜测，萧筝今天来的目的是不是为了贾梦妍？ 这位姑姑性格直率，极好相处，但既是萧家人，自然不可能把所有的真情实感都写在脸上让你看清楚。姑姑对她的印象如何她不确定，但姑姑极其疼爱贾梦妍，却是再明显不过了。 幸好，聊了没一会儿，萧庭礼就下楼了。 看见萧筝，他脸上立刻溢满了笑容，走到近前就先牵起萧筝的双手，看她默契地站起身在自己面前转了一圈，这才笑道，“嗯，不胖不瘦，姑姑的身材还是保持的那样好。” “就你嘴甜。”萧筝笑的眉眼弯弯，看得出两人的感情是真的好，亲如母子。 萧庭礼牵着她往餐厅走，“姑姑，我们好久没一起吃早餐了。知道您肯定吃过了，挑点喜欢的小点心尝尝，我们一起说说话儿。” 三人在餐桌前落座，吃了没几口，萧筝就直奔主题，“庭礼，我今天过来，是有事要问你。” “嗯，您说，我听着。” 萧筝笑容微敛，“听说你把梦妍送去精神病院了？” “是。” “什么医院不好啊，非要送去那儿？” 男人眉眼间掠过淡淡情绪，“因为她确实有精神问题。在家治疗不好，只能送去专业的地方。” “可是那个地方的环境……”萧筝微微摇头，“贾家虽说是不行了，但梦妍从小养尊处优，哪里能受得了？” 萧庭礼深邃的眸子微沉，目光落向对面的甄心，开口将贾梦妍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都详细告知了萧筝，“所以，姑姑，您现在知道了，梦妍是真的病的很严重。我御景苑是不差多养她一个人，但再把她继续留在身边，只会害人害己。”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 萧筝惊愕地微张着嘴，一时真是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既然如此，确实也只能先将梦妍送走了。她对你的执念太深，继续留在这，确实只会越来越严重。” 萧筝说着，又抬眸看向甄心，“你是个好孩子，这段时间受委屈了。” “没关系。谁让贾小姐病了呢。”甄心浅浅勾了一下唇角，既没有假装圣母的说毫不在意，也给了身为长辈的萧筝应有的礼貌。 萧筝对于她这样的反应，很满意。 她当然明白，甄心的心中肯定多少有些怨恨贾梦妍。但甄心没有恃宠而骄，在她和萧庭礼面前继续落井下石，已经是大度的表现了。 至于说什么原谅，正常人都很难原谅这种事情的，就不要强求了。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不管甄心以后会不会嫁给萧庭礼，萧筝觉得，萧庭礼都不适合再管贾梦妍了。 一来，他很快会有自己的家庭，自然应该对前女友这种敏感身份避嫌；二来，贾梦妍的心理太不正常，继续和他接触，只怕会让贾梦妍愈加陷入不可能的幻想中。 但她是当着贾氏夫妇的面，答应过他们一定会好好照顾贾梦妍的。无论如何，这个责任她要担负起来。 “姑姑，您就别操那么多的心了。”萧庭礼看她眉间微皱，忧心忡忡，当即知道她在担忧什么，“您的首要任务是照顾好自己，别的都不重要。” 萧筝回神笑笑，点头，然后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来，“对了，庭礼，下周该回白沙镇了，你可别忘记了。” “嗯，我记着的。”萧庭礼伸手握住甄心的手，嘴角弯着好看的弧度，“甄心，你提前请好假，也一起去。” “啊？”甄心完全不懂是什么情况，但既然由萧筝提起来，但大抵也能猜得到，“你们一家人去度假，我个外人不好掺和的，还是不要了吧。” “没那一说。办完该办的事情，就姑姑，我和你，三个人去玩一玩。” 萧筝听见萧庭礼突然这么提议，先是眉头微皱，但随即又放松表情，微微笑道，“是呀，甄小姐一块儿去吧，白沙镇附近的海滩很漂亮的，尤其是萧家老宅后面那一片，景色极佳，而且非常干净，从来不对外开放的。” “最近发生了那么多事，出去扫扫霉气。”萧庭礼在她手背上轻拍两下，“就这么说定了。” 黎一片刻后到来，萧庭礼吩咐他亲自送萧筝回萧家，这才和甄心一起上车出发去公司。 “我记得你们萧家是本地人呀，怎么你们在那么远的白沙镇又有个老宅子？”路上，甄心好奇地问道。 萧庭礼一手握着她纤细的手指，在掌心里轻轻摩挲，一边解答她的疑问，“萧家在青城站稳脚跟，是两百年前我曾祖爷爷那一辈的事情了。在此之前，萧家的根基一直在白沙镇，从本地渔业发展起来。” “那现在白沙镇还有萧家人在吗？” “只有一些远房亲戚，平时鲜少联系。这次回去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每一年的例行活动，因为当初萧家祖宗们是在这个月决定来青城市发展的。所以你不需要有压力，半个上午就能完儿的事。” 甄心莞尔点头，“好。” 褚家。 行李早已经装上车，褚薇雨提着小巧的手提包走出客厅，迎面正遇上哥哥褚玮成回来。 “东西都准备好了？”褚玮成冲她一扬头，动作利落随性。 褚薇雨点点头，“不过是小住两天，也没什么要准备的。玩完这一趟回来正好要开学了。” “你这一走，又得小半年才能回来了。”褚玮成抬手轻抚了抚妹妹的长发，声音里有些对时光荏苒的唏嘘，更是家有小女初长成的欣慰，“我们褚家的女儿，终于长大了。” 褚薇雨因此顿了顿神色，再开口时，声音不若方才轻快，“我知道，萧家和褚家，有些事情已经谈妥了，与我而言不过是通知一声。可是，哥，你真的觉得，我和萧庭礼合适吗？” “怎么，你不愿意嫁给萧庭礼？”褚玮成修长的凤眸一挑，自成风流。 褚薇雨握紧了手指，“你觉得我应该答应吗？” “我妹妹落落大方，气质出众，能力出色，配得起萧庭那这样的男人。”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褚玮成嘴角一勾，“我褚家的女儿，就有这么好。贾家当初不过是仗着和萧家亲近，捷足先登。真要论起来，还是我们褚家和萧家的这门亲事更合适。” 褚薇雨抬头看了看天空，耀眼的阳光刺得她微微眯了眼，“萧庭礼一直把我当妹妹的。” “那你呢？你是想当他的妹妹，还是情人？” 褚薇雨眼皮跳了跳，褚玮成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你已经成年了，随时都可以结婚了。薇雨，你是褚家的女儿，你配得上任何人，懂吗？” 220 刻意安排的相亲 “我就是出去玩一趟，你也能扯到结婚的事情上。” 褚薇雨笑着打了一下哥哥的手臂，“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出发了。” “去吧。”褚玮成宠溺地在妹妹肩头轻拍一下，“祝你一切顺利。” 白沙镇在白沙洲上，距离青城五百多公里，中间以国内最大的江河相连。如果开车得足足大半天，但乘船顺流而下，早上出发，不过中午已经到了。 因为船是萧家自己的，甄心本以为会遇上不少萧家人，毕竟是回老家嘛。 谁料到了船上一看，只有姑姑萧筝和一个保姆在，果然如萧庭礼那日所说，不过是每年例行公事回去一趟。 哦，严谨地说，还有一只体型中等的奶白色中华田园犬，正对着她热情地摇尾巴。 “萧小姐，这是……奶昔吗？长这么大了啊。”甄心一眼认出，这就是她上次在美食街帮着一起救下的小可爱，顿时感觉又惊讶又高兴。 萧筝笑着点头，“反正是出去玩嘛，就带奶昔一起去。它可喜欢陪我出门了。” “嗯，这个年纪正是体力旺盛的时候呢，最淘气了。”甄心抚摸着奶昔光滑的皮毛，健壮的身材，就知道萧筝将它照顾的很好很好，真是个幸运的小可爱，遇上了一个好主人。 甄心原本带了一本书，准备在路上看，毕竟和萧家人不熟嘛，总不能尬聊整个行程。 但现在有了奶昔在，可以聊的话题突然变得多起来，不知不觉一上午就过去了。 萧家派了车来接她们，看见甄心时，明显一愣，“庭礼，这位是？” “我女朋友，甄心。”萧庭礼轻颔首，简单地介绍了一句，“甄心，这是萧六叔。” 甄心落落大方地伸出手，“萧六叔，您好，我是甄心。” “欢迎欢迎，甄小姐。”萧六叔热情地和她握了一下手，心中却是诧异，怎么突然又来了一个女朋友？ 不是说，安排了褚家那位大小姐褚薇雨，过来和庭礼相亲的吗？ 萧六叔一边坐车一边寻思，待会还得寻机会给大哥萧盛打个电话，问清楚情况才是。 不久后，车子开进了萧家老宅。 下车的一瞬间，甄心有种穿越了的错觉：眼前的朱门高楼，脚下的青砖长廊，远处的亭台楼榭，一切都是那样的古色古香，透出悠久的历史古韵。 也是在这一刻间，甄心突然理解了什么叫‘高门大户’，明白了贾梦妍为什么对她和萧庭礼的未来，那样的嗤之以鼻。 若是单论家世来，萧家和甄家，是彻彻底底的天上地下、云泥之别。 在客厅里坐下喝了杯茶，佣人来通知，可以去祠堂了。 萧庭礼起身，正要去牵甄心的手，却被萧筝提前一步挡在了他身前。 “我以后也像庭礼一样，喊你‘心心’，可好？”萧筝笑看向甄心。 甄心连忙点头，“当然。” “那你帮姑姑一个帮，好吗，心心？”萧筝将奶昔的牵引绳交到她手里，“祠堂里不允许它进去，栓着它又怕它闹，你帮姑姑带它在院子里逛逛？我和庭礼大约半小时就能回来了。” “没问题。”甄心握紧牵引绳，笑着道，“交给我就放心吧，姑姑。” 她感谢萧筝的贴心好意，这一趟特意带了奶昔来，恐怕就是为了缓解她此刻的尴尬的。 甄心知道，萧庭礼是想带她一起去祠堂拜拜祖宗，但从萧家的角度出发，一定是于理不合的，所以萧筝才提前做了准备。 而她，也不愿意萧庭礼这么快就因为她，而和家人起正面冲突。 或者说，其实是她的心里，还没有做和与萧家正面接触的准备。 午饭是定在附近的酒店。 甄心刚刚下车，就听见一个声音兴奋地从前方而来，“姑姑！甄姐姐！” 她抬头，看见褚薇雨快步走过来，手里还拖着行李箱，“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们呢！” 萧筝看着褚薇雨突然出现，面上先是一怔，随即马上反应过来，当即朝甄心快速瞥了一眼，眸底那抹不自然被甄心一下给捕捉到了。 “你好。” 甄心嘴角微弯，点头一笑。 褚薇雨拥抱了一下萧筝，“真的好巧呀。” 巧吗？ 褚家和萧家认识多年，萧家人每年的这个月都要回来白沙镇，褚薇雨没有理由不知道吧？ 甄心想起了不久前的那个晚上，萧庭礼的堂弟当着面说，萧家长辈对褚薇雨很满意。所以这一次，恐怕是……刻意安排的相亲会吧。 只是，她没想过，自己会被这样的拉进来。 萧庭礼看见褚薇雨，顿时眉梢微挑，“你怎么在这？” “我有个大学同学的家就在这里呀，之前一直和我们介绍说这边风景很好。这不是快开学了吗，我们几个同学就约好，一起来她家这边玩几天，然后一起回学校。” “那你同学呢？”男人往她身后看了看，“怎么不住同学家？” 褚薇雨笑着道，“我来的最早呢，其他人都还在路上，不过最晚的也明天就会到了。同学家里小，住不下我们这么多人，而且酒店里也更自在嘛。” 这些话，一句一句听起来再正常不过了。 以至于甄心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多心了？ “既然你同学都还没来，要不，中午就和我们一起吃饭吧？”萧筝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不管怎么样，萧褚两家的交情不浅，萧家也该尽尽地主之谊。 “可以吗，庭礼哥哥？”褚薇雨俏皮地偏头，“中午收留我吃顿饭呗？正好我同学去码头接其他人了呢。” “那就一起吧。” 萧庭礼的态度一如平常，不冷不热，倒是看不出什么不同。 只是转头，他又对甄心道，“你跟姑姑先去包厢吧，我有些话要和黎一说。” “好。” “姑姑，我也和你一起。” 甄心和褚薇雨一左一右挽着萧筝的手进去了，萧庭礼嘴角的笑容才慢慢收回去，“看到了吗？我爸为了让我跟褚薇雨见面，把我姑姑都利用上了。” “您的意思？” “萧家已经越过我，直接和褚家对上了。如果褚薇雨也有这个想法，这个人以后也不能见了。” 黎一有些疑惑，“但是，萧小姐的性子，一向不爱掺和这种事情吧？她一直反对那边对您的婚事做太多干预的。” “她是不喜欢。但我爸毕竟是她亲哥哥，她没有戒心，最亲的人要算计她，她也防不胜防。” 黎一扶额，“可是，褚小姐也太小了吧？我记得今年才读大二？” “不小了，已经成年了。”萧庭礼冷哼，嘴角勾出一抹弧度，“能承担起为家族联姻这样的大事了。” 黎一脑部了一下那种画面，始终都觉得把褚薇雨和萧庭礼摆在一块儿，这个组合实在是怪异的很。 不一会儿，萧庭礼和黎一也步入包厢。 甄心坐在萧庭礼的手边，萧筝坐在他们斜对面，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那样的自然，眼里便有了见着儿媳妇的欢喜：她是很喜欢甄心这个孩子的。 只是，她那个哥哥萧盛，论起脾气的执拗来，与萧庭礼不分上下。 萧家的门槛也真的高，在这样的大家族里，有些事情是真的身不由己。这个孩子以后的路……只怕很艰难。 吃过中饭，几人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起准备下海去玩，萧筝走到萧庭礼身侧，“把薇雨也叫上吧。” “她一个小女孩子家的，下什么水。” “但她同学不是还没来吗？” 甄心看了他一眼，“一起吧，出来玩，就是人多热闹。” 221 长痛不如短痛 萧庭礼一贯觉得甄心是个心思活络的聪明人，但就如此刻般，他常有些时候看不懂她是真不在意，还是装糊涂。 他没再说话，萧筝就当他是默许了，当即回头邀请了褚薇雨。 而褚薇雨也没矜持客气，大大方方地答应了。 一行人回到萧家老宅，各自先回房间换衣服。 不同于青城的凛冬寒冷，一江之隔的白沙镇，四季如春，温暖宜人。 萧庭礼和甄心换好泳装出来，对面房间的萧筝正好也打开门，她正要招呼他们一起走，手机在此时突然响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的神情微微一变，“庭礼，心心，你们先过去吧，我接个电话。” “好。” 萧筝目视两人走出自己的视线，这才回到房间里，按下接听，“哥，褚薇雨是你安排过来的？” “对。” “你明知道庭礼心有所属，何必还要多此一举？”萧筝语含怒气，“而且你连招呼都不和我打一个，你这样让我多为难？” “庭礼一向最孝顺你，像敬重自己的亲生母亲一样敬重你，他不会让你为难的。” 萧筝顿时更气了，“你就是看准庭礼不会拂了我的面子，所以才这样自作主张是吗？” “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筝儿。”萧盛的声音淡淡的，再理所当然不过，“庭礼和薇雨两个孩子，男未婚，女未嫁，给彼此多一个选择没什么不对。” “庭礼一直把薇雨当妹妹看的……” 萧盛直接打断了萧筝的话，“但如今这个妹妹已经长大了，是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了。他此前没有正视到这个事实，现在必须要正视了。而且这也不仅仅是我们萧家一厢情愿，褚家也是这个想法。” “你已经背着庭礼和褚家谈过了？”萧筝听到这话，吃了一惊。 萧盛的回答不置可否，“总之，我也不要求你怎么刻意去撮合他们两个，只要多给她们创造一些相处的机会就好了。庭礼有多优秀，你这个姑姑是最清楚的。他之前眼里只有一个贾梦妍，所以突然闯进来一个甄心，顿时让他觉得与众不同。可是那个甄心，说到底并不是多优秀的女人，你又凭什么保证，庭礼这股子新鲜劲过去以后，还能对她珍重如初？” 萧筝顿时语塞。 而对面的萧盛也没有再多说，直接就挂了电话。 萧筝来到沙滩上时，褚薇雨也早已经换好泳装，与萧庭礼、甄心相距不远的站着，四肢伸展着做着入水前的热身运动。 她穿了一套白色波点花纹的连体泳衣，将她发育良好的玲珑身材，展示的淋漓尽致，所有的优点都被放大了，尤其是她这个年纪特有的青春活力。 萧筝因此不得不承认，褚薇雨是真的长大了。 站在男人身边时，那种成熟女人的魅力，完全无法让人忽视了。 萧筝当然知道，萧庭礼不是肤浅的只看外表的人。可是褚薇雨的内在，比起青春靓丽的外表，还要优秀的多。 所以，她或许真的应该让庭礼和褚薇雨接触试试？ 万一庭礼真的对她另眼相看，对于甄心来说，也并不是一件坏事，长痛不如短痛。 甄心是个好孩子，她舍不得这个孩子多受伤。 海边，萧庭礼正拉着甄心的手，“待会潜泳，一起？” “这么冷的天，受得了吗？”白沙镇虽说温暖如春，但春天的温暖，对于游泳来说也还是冷了些。 “我倒是还好，每年都会冬泳，你呢？” 甄心没玩过潜泳，倒也有些蠢蠢欲动，萧筝跟在他们身后，“庭礼，别让心心下水了。” “为什么？” “这么冷的天，对女孩子不好。” 萧庭礼朝甄心看看，“你月经期已经过了，应该没事吧？” 甄心推开他的手掌，这大庭广众下的，一个大男人将她的月经期记得这么清楚，真的好吗？ “难道姑姑是担心……”萧庭礼顿了顿，“也是，心心毕竟还没生过孩子，小心一点也是应该的。” 甄心没想到萧庭礼能想的这么远，她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你下去玩吧，我在游艇上陪着姑姑。” 游艇朝着指定的海域出发，萧庭礼站起身，褚薇雨跟着说道，“我也去。” “你那水平行么？” “别小瞧我，我可是专门找教练学过的。” 甄心和萧筝坐在甲板上，她朝萧筝挨近些，“冷吗？” “还好，这儿空气不错。” “是啊，有时候真该出来多走走。” 萧庭礼走到甲板上，黑色的泳裤包裹着修长的双腿，上身的布料紧紧贴着，腹肌的轮廓清晰展露。游艇已经停下来，有救护员和教练过来，萧庭礼接过器具戴到脸上。 甄心刚要起身，就看到一抹娇小的身影走到了萧庭礼身后，身材已经发育的挺拔有致，露在外面的肌肤透着莹白。 这样的女孩，洋溢着满满的青春气息，一颦一笑都是简单自然的，褚薇雨冷得直跺脚，“哎呀，真怕待会下去受不了，还没到水里就跑上来了。” 萧筝不由失笑，“我坐在这，风吹过来都跟用刀在脸上刮着似的，你们真的可以吗？” 萧庭礼比了个ok的手势，褚薇雨双手在臂膀上搓揉几下，“没问题，庭礼哥哥，你一会可得保护我啊。” 甄心坐在那，看着阳光折射在海面上，一道道将男人圈拢在中间，他双臂向上抬，猛地一个纵身往下跃，一头扎入了海面中。 褚薇雨朝着甄心和萧筝挥手，“甄姐姐，姑姑，我也去啦。” “去吧。”萧筝轻笑道。 甄心走到白漆护栏前，几人很快没了身影，她专注地盯着海面，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萧庭礼的动作较褚薇雨来说，熟练得多，他潜入海底下，腿和臂配合的相当好，成千上万的鱼群从对面而来，男人蹬水和划水结束后身体成一直线向前滑行，犹如化作了一条矫健的海鱼。 褚薇雨下去没多久，就感觉到冷得难受，双腿双手僵硬不说，勉强的深潜令她耳膜发出强烈的痛感，头也开始晕了。 她看到萧庭礼就在不远处，可她不能张嘴呼喊，褚薇雨小腿猛地一抽，心跟着着急起来，整个人在水下开始剧烈挣扎。紧随其后的救生员见状，赶紧游了过去，拽住她的手臂带着她快速游回水面。 几人逐一冒出头来，萧筝起身走到甄心旁边，“看到庭礼了吗？” “还没。” 甄心话语方落，就看到萧庭礼也跃出了海面，褚薇雨正在大口大口喘着气，萧庭礼飞快朝她游了过去，他摘下脸上的器具，“怎么回事？” “抽，腿抽筋了。”褚薇雨吓得面色发白。 “谁让你跟下来的？”萧庭礼脸色骇人，水珠顺着男人有型的侧脸正往下淌。 褚薇雨嘴角哆嗦着，“我以为没事。” “以为没事？刚才要不是有救生员跟着，你就死在海里了。” “褚小姐，先上去吧？”救生员见她冷得瑟瑟发抖，忙要带她回游艇前。 船上的人扔了救生圈下来，褚薇雨缩紧双肩，萧庭礼见她套上救生圈，他冲那两名救生员道，“你们先回去吧。” “这？” “回去！” 褚薇雨双手抓着救生圈，忙要解释，“上次出海，我是跟我哥一起去的，教练也说我可以单独下水了。” “褚家的小姐跑到这冻死人的海里来泡着，你也是真不怕啊。” 女孩唇色发青，水下的身体都快不听使唤了，她何时受过这样的罪？ 褚薇雨看到萧庭礼嘴角处的漫不经心，也看到了他眼里的疏离。 222 海底的礼物 褚薇雨虽然年纪不大，但从小跟随在父母哥哥身边，出席大大小小的场合，早已经练得心思活络，能言善道。 她出发前就料到，萧庭礼那般聪明，不可能看不出来，这不是一次单纯的偶遇。 因为他特地带了甄心在身边。 只是，她没想到，他会对她这样‘残忍’，故意让她泡在这冰冷的海水里作为惩罚。 明明在此之前，他对她还算客气，看在萧褚两家多年的交情上，把她当成小妹妹。可一旦她危及到他心爱的女人，他就残酷的翻脸不认人。 这通警告简直太直接。 很明显，他如今的逆鳞就是甄心，也难怪贾梦妍输的那样惨了，在这个男人面前硬碰，怎么可能有好下场？ 褚薇雨双手交叉在胸前，紧紧抱着自己的胳膊，冷的一阵哆嗦，“庭礼哥哥，你以为我想来啊？要不是我妈逼得厉害，我又不清楚你们这边的态度，我早就跟我同学溜了，压根儿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 “这么说，你都知道？” 褚薇雨叹了口气，“我爸妈没有明说，但又非逼着我来，显而易见就是双方长辈给我们安排的相亲了。其实上回聚会回去，我就和他们说了，我只把你当哥哥，你也只把我当妹妹。可他们哪会听我的？我怕我今天不来，转头就给我爸关禁闭了。” 萧庭礼听到这，神色才微微松了，褚家的家规确实严，他也是知道的。 “那你说的同学？” “我们确实是约着来玩了，你这会儿不找我，我晚些也要找你说清楚的。你说我才读大二呢，正值青春年少呢，怎么在她们眼里就是剩女了呢？我又不像你，眼见着奔三的人！想着就可气！” 男人看她气恼的表情不像是伪装的，嘴角这才挽了笑意，“我也真是想不懂，两家长辈怎么会把我和你凑在一块儿。” “老人家嘛，都喜欢亲上加亲。再说我们家世都不错，他们就乱点了鸳鸯谱呗。”褚薇雨听他的语气，似是卸了戒备，心里也终于松口气，重重打了个喷嚏，“冷死了，庭礼哥哥，我们赶紧上去吧。” 萧庭礼转身，一手扯着她救生圈上的绳索，一手轻松向前划水。 游艇旁，两位救生员一前一后上去了。 “你们怎么自己回来了？萧先生和褚小姐呢？”黎一快步上前忙问道。 “褚小姐腿抽筋了，萧先生让我们先回来。” 甄心一听就不对劲了：褚薇雨出意外了，救生员不先带她回来，怎么反而把她留给了萧庭礼？ 她举目极力往前望去，只能看见海面上两个身影，却丝毫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庭礼哥哥，你是不是已经认定甄姐姐了呀？”褚薇雨紧紧抱着救生圈，问道。 “嗯。” “那你为什么不把甄姐姐带回萧家呢？” “我自己选得人，不需要那边给意见。” 褚薇雨一听就明白了，萧家那边是不同意甄心嫁进门的，所以萧庭礼也根本没打算给他们发表意见的机会，他自己决定了就行。 她目光紧紧攫着男人健硕的后背，有力的臂膀劈开海面，怎么瞧怎么迷人，“不过我觉得啊，庭礼哥哥，你还是不要和萧伯父因此闹的太僵，甄姐姐夹在中间，会很难做的……” 萧庭礼此时听见甄心喊了他一声，他抬起头，看见她趴在栏杆上，上半身探出来，朝他直挥手，姑姑萧筝围着披肩，也站在一旁直朝他们望过来，面色似有担忧。 “庭礼哥哥，我们这次会面，也算是姑姑从中牵的线，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让姑姑为难的好……” 萧庭礼用力一拉绳子，把褚薇雨拉到自己面前，“你的意思是，姑姑事先知情，却隐瞒了，刻意设计我？”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啦。” 褚薇雨眼皮子一跳，她深知萧筝在萧庭礼心目中的份量，哪敢说这位姑姑半点不是，“姑姑的性子我们都知道的，肯定是不屑做这样的事情。但萧褚两家为什么明知如此，还是逼着她做了牵线人？还不是因为知道，我和你都不会拒绝姑姑？但既是相亲，你和我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你想怎么做？” 褚薇雨偏过脸去，双手捂着鼻子，又是一个喷嚏，“你现在回去说不同意，家里人肯定把原因怪罪到甄姐姐身上。还是我说吧，我就告诉我爸妈，你和我年纪差太多了，实在没有共用语言，处不出感觉来。” 她说完，嘴角忽而又露出些小女生的狡黠和小得意，“最关键的是，我可是女孩子，我被拒绝了多没面子呀！你就不一样了，你是大男人，才不用在乎这个。” “好。”萧庭礼听着这话，倒觉得她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了。 他把她往前推了一把，“快上去吧，看把你冻的。” 救生员七手八脚的把褚薇雨拉上了游艇，萧筝赶紧给她围上了浴巾，“快，去冲个热水澡，别冻感冒了就糟糕了！” 甄心朝男人伸出手，“你也快上来！” “不急，我再游一圈。”萧庭礼伸手在她脸颊上轻弹了弹，仰身向后一跃。 甄心跟着探出身子，“那你担心点。” 男人比了个ok的手势，重新潜回了海底。 海面上，风和日丽。 甄心从小生长在青城，难得有机会到海上。此时此刻风景如画，她还真不愿意分心去猜想别的。 萧筝也是一个爱玩的个性，热情外向，下午的温度又舒服，便躺在太阳椅上，迎着海风眯眼打盹儿。 褚薇雨洗了澡，换过衣服出来，却没看见萧庭礼的身影，她不禁发出疑惑，“咦，庭礼哥哥还没上来吗？” “嗯，他说再游一圈。” “那时间也太久了些吧？”褚薇雨脸色微微有些担心地道，“你们不知道，水下可比这岸上冷的多，而且水压又强，特别耗费体力。要不，还是赶紧让庭礼哥哥回来吧？” 萧筝一听，心中顿时也有了担心。 她这辈子无婚姻无子女，所有的心力都扑在了萧庭礼这个侄儿身上，就像是他的亲妈妈一样。而每一位妈妈，不管孩子长到多大，在妈妈的眼里都始终是需要她操心的孩子。 “黎一，你赶紧让人下去找找庭礼，就说是我说的，让他赶紧上来。” 甄心伸手将被吹乱的发丝揽到耳后，然后转头冲她笑，“姑姑，您放心，他肯定没事。” 萧筝站在甲板上，扑打过来的腥味撞入她的鼻翼间，“好像有些变天了是不是？” “就是起风了而已。” “我看浪头都有些大了。”萧筝凝视着甄心，“你难道不着急吗？” 甄心摇头，“不着急。” “为什么？” “因为他无所不能，包括上天入地……” 褚薇雨扑哧笑出声来，“原来甄姐姐还是庭礼哥哥的迷妹啊。” “是啊，我崇拜他，他给了我足够相信他的力量。” 萧筝听闻，面上的凝重散去些，“你说得对，出来玩，不能把神经绷得太紧了。” 萧庭礼窜出海面的时候，倒是吓了甄心一跳，众人拉着他上来，男人几步上前，萧筝赶紧吩咐，“快去洗洗。” 男人径自走到甄心跟前，拉起她的右手，将两粒东西放到她掌心内。 “这是我在海底给你找到的珍珠。” 甄心看着手心内的东西，她目光圆睁，“珍珠？” “是，好看吗？等回青城之后，用这原料给你打一对耳钉，肯定好看。” 褚薇雨也凑了过来，“哇，真好看，这么大的珍珠很珍贵的。” “但据我所知，这个地方不产珍珠的吧？”甄心不解地偏头问道。 “巧合吧。”萧庭礼抹了把脸上的水。 甄心仔细看了眼，“这一看就是上品，发了啊，明天租条船来，我们专门下海去打捞珍珠吧？” 男人摸了下鼻子，“行了，想给你个惊喜，你就不能有智商暂时下线的时候？” 萧庭礼说完，黎一给他披上条厚重的毯子，他转身进去冲澡，甄心手指摩挲着那两粒珍珠，黎一忍不住笑道，“萧先生之前让我猜你的反应，我说，甄小姐一定会欣喜若狂，连连夸赞他厉害。” “夸还是要夸的，”甄心嘴角藏不住的笑意，“这东西哪来的？” 223 第一次来萧家 “前两天特意让我去拍卖行拍来的。”黎一嘴角莞尔。 甄心将珍珠小心仔细地收好，眸底含着欢快，“我很喜欢。” “庭礼哥哥对甄姐姐可真用心呀。好浪漫呢。”褚薇雨脸上坦荡荡，丝毫不隐藏，“我实名羡慕了，哈哈。” 萧筝也被这话逗笑了，轻拍了拍褚薇雨的肩头，褚薇雨转头回给她一个灿烂纯真的笑容。 海面上风渐渐大起来，萧庭礼看时间也不早了，就让游艇返航。 下船的时候，褚薇雨接到一个电话，说是本地的那位同学去接了另外两名舍友，马上就要到家了。 “姑姑，庭礼哥哥，甄姐姐，我就不跟你们玩了，我同学快到了。”褚薇雨挥手和她们告别。 萧筝握着她的手，“不如喊上她们一起来家里吃晚饭？” 褚薇雨看了一眼萧庭礼，其中意思只有他们两个心知肚明——他们已经在那件事上达成了共识。 “不了吧，姑姑，我们好几个人呢。” 萧庭礼揽过萧筝的肩膀，“薇雨的同学和我们不熟悉，一起吃饭只会让她们尴尬。再说她们一个寒假没见面了，肯定有聊不完的话题，和我们在一起反而放不开。” “是啊，姑姑。”褚薇雨落落大方地点头笑道，“那我就先回酒店了等我同学了喔。” 萧筝只得点头，“好吧，拜拜。” 回到萧家，萧六叔有事来找萧庭礼，于是甄心陪着萧筝先回房间。 “心心，我们到院子里坐会儿吧？”经过长廊时，萧筝建议道。 甄心欣然点头，“好呀。” 傍晚的阳光金黄，照在那些古老的砖墙栏杆上，折射出五光十色来。萧筝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些许的烦忧，轻轻地叹了口气，“心心，我心里有话想对你说。但是，又没想好到底怎么和你开口。” “怎么了，姑姑？” 萧筝微微蹙眉，欲言又止，甄心看着她的眼睛，随即想到了什么，她神色坦然，“是关于褚小姐吗？” “你都知道了？”萧筝有些吃惊，“庭礼告诉你的？” “我猜的。”甄心声音平静，嘴角还轻轻弯了弯，“您没有必要因此为难，感情的事情，顺其自然是最好的。如果庭礼和褚小姐真的有缘分，早一点晚一点遇上，有我或者没我，其实都是一样的。” “你倒是个想得开的性子。”萧筝微蹙的眉头舒展开来，难怪庭礼喜欢，这个性子是好的。 甄心云淡风轻地，“当然得想开。难得出来玩一趟，就该开开心心的去玩呀，想那么多干嘛呢。” “你说的太对了。”萧筝的嘴角终于也挽起一抹微笑来。 晚饭是在萧家老宅里吃的。 白沙镇本地的戏曲古今有名，因为镇子的前身是渔村，所以戏曲的曲目也多是由渔歌演化而来。本地的年轻人多数都外出打工去了，留在镇子里的老年人们，闲暇时最大的爱好就是唱戏，听戏。 今天恰逢是一月一次的演出日，戏台子就搭在镇子中央的广场上。甄心从来没有听过戏，充满了好奇，于是萧庭礼吃过饭就拉着她和萧筝一块儿去了。 看完戏回来，已经过了晚上十点。 甄心先去洗澡，萧庭礼走出卧室，去敲响了对面萧筝的房门。 “姑姑，现在心情好了吧？” 萧筝轻摇摇头，“就知道瞒不过你。” “以后这种事，你别参与了，让我爸自己来跟我说。” “那还不得吵的不可收拾？” 萧庭礼脸部线条微微绷紧，“姑姑，您只管开开心心的过好自己的生活，家里的那些糟心事，你不要看也不要听，更不要管。我从小没有妈妈，你就是我的妈妈，我舍不得你为我烦心……”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萧筝伸手抱着他，萧庭礼将脸轻轻搁在她肩头，“你爸的初衷都是为了你好，只是处理事情的方式欠妥。答应姑姑，回去找个好时机，平心静气的和你爸爸聊聊，好吗？” “好。” 萧筝拍拍他的背，像他还是孩子时一样，“行了，回房间去吧，很晚了，该休息了。” “嗯。” 萧庭礼进门时，甄心正拿毛巾擦着头发走出浴室，他一手扯了毛巾，将她压在墙上，低下了头。 甄心没动，男人的唇瓣印到她唇上，没有再深入，就退开了。 这可不像是萧庭礼的作风啊，甄心朝他看看，萧庭礼手掌固定住她的脸，再度吻来，他一下下啄着她的唇瓣，如此反复，不厌其烦。 两人亲昵地靠着，甄心却反而不适应这样的温存，她别开脸，萧庭礼将她的脸扳回去。 屋内的暖气温暖舒适，甄心手掌落到萧庭礼的腰际，他手臂圈紧她的腰，将她整个人箍在怀里，“心里委屈吗？” “还行。” “真的。” “假的。”甄心目光对上他，“你下午就那样打发了褚小姐，是不是太不把人家放在眼里了？” “跟她有什么关系？” 甄心手指在他胸前轻戳两下，“下午潜泳的时候，你跟褚小姐单独说了不少话吧？说什么了？” 男人握住她的手，将甄心的手指放到嘴边轻咬，“你猜猜。” “萧先生的心思，深如海底，我可猜不到。” “褚薇雨说，知道我们不合适，等回东城后，她会跟家里人说，以后别安排这样的见面。” 甄心不由低笑，“你们两个泡着海水，就把相亲的结果定下来了？” “我就说你心思剔透，怎么会看不出，原来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没装糊涂，一直都很剔透。” 萧庭礼摸了摸她的脸，甄心眨着眼睛朝他看看，他没来由地觉得心疼，姑姑让褚薇雨跟着一起，甄心同意了，潜泳的时候没让她下水，她也是二话不说同意了。她心里更是比谁都清楚，要换成他的话，他肯定不会给任何人留着面子。 第二天上午，萧庭礼又带着甄心在镇子里逛了逛，买了些小玩意儿，然后就准备回青城了。 经过酒店的时候，遇上褚薇雨和几个同龄的年轻女孩儿。 萧筝客气开口道，“薇雨，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回去？” “不了，我同学昨晚才到，我们还没玩呢。”褚薇雨面色坦然，一点都没有相亲失败的样子，看来真如萧庭礼所言，不过也是被家里逼着过来应付一趟的。 “那好，自己注意安全。” “放心吧。” 回到萧家，萧庭礼带着萧筝下车，见甄心待在车上不动，他朝她伸出手来，“下车。” “我也去？” “是。” 司机拎着萧筝的行李箱进去，厚重的大门足有十几米高，一左一右两个佣人从里头将门打开。 萧庭礼上前搀扶着萧筝，甄心心情忐忑地跟在他身侧，进了门后，一辆黑色的观光敞篷车开过来。萧庭礼让萧筝坐上去，甄心被他抓住手拉上去，她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阵仗，进了家门居然还要坐车的？ 车子缓缓向前，景致怡人，穿过一座桥，甄心望向旁边，桥下的水干净清澈，石块堆砌成的坝上爬满了苔藓，甄心忽然开始紧张，双手用力交握。 也不知开了多久，当她再抬起视线时，就看到一堵朱红色的墙壁出现在面前，高高的墙头上栽满了花树，阳光打在上面，自成一幅美丽壮观的风景。 车子稳稳当当停妥，萧庭礼带着萧筝下车，甄心也紧随其后， 萧家可要比御景苑考究多了，随便一处独门独院，铺在地上的砖一看就是有些年头了。 甄心跟着进去，门口有人快步过来，“萧小姐，怎么才去了一晚就回来了？玩得怎么样？” 萧筝笑着，一看就是性格好相处的人，“挺好的。” 刚进屋，萧筝就让佣人沏茶，那佣人也是萧家的老人，看着甄心面生，忍不住问道，“这位小姐是？” 224 剑拔弩张 “我女朋友，甄心。”萧庭礼接过茶杯，喝了一口道。 甄心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 边上的几个佣人视线立刻都投了过来，倒是都没有一丝丝恶意，只是好奇地打量，看得出萧筝平时在她们面前是很没有架子的。 “好了好了，都赶紧忙去。”萧筝笑着挥挥手道，“吩咐厨房做几个庭礼爱吃的菜。心心，你喜欢吃什么？” 萧庭礼却放下了茶杯，“不了，姑姑。” “这都已经到家了，留下吃顿饭的功夫也没有？” “我有几句话要和我爸说，说完就走。” 萧筝当即明白他是为了什么事，忙是看了一眼甄心，才到，“那你答应姑姑，跟你爸好好说，嗯？” “好。” 萧庭礼牵着甄心穿过客厅，眼前豁然开朗，原来刚才那里顶多算是个门厅，里面才是萧宅真正的面貌，高高低低的楼院全都依着自然地势而建，从下往上望去，颇为壮观，仿佛十四世纪的欧洲古堡。 甄心回了一下头，确定萧筝没跟来，这才停住了脚步，“你要带我去见你爸爸？” “是。” “不太好吧？”甄心面色迟疑。 萧盛之所以安排了褚薇雨来和萧庭礼相亲，就是因为看不上他自己选的女朋友。可现在，萧庭礼公然带着她登堂入室就罢了，还要带去萧盛面前，这不是摆明了挑衅，要正面开战？ 男人看了她一眼，“反正迟早都是要见的。拣日不如撞日。” 说罢，牵起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甄心知道他是这么个脾气，决定了的事情谁也拦不住。 得了，前方又不是龙潭虎穴，萧盛还能吃了她不成？ 萧庭礼的步子很快，甄心感觉到他身上一直隐忍的怒气都外放出来了，她拖了拖他的手。 男人与她对视一眼，轻颔首，他知道她的意思，但他忍不了。 踏上一层长长的石梯，穿过一道拱形的石门，这就到了萧家的主楼。 他们到家的消息一早就有人报上去了，所以老管家远远的就迎了过来，“萧先生回来了。” “我爸呢？” “老爷在林子里，前两日新进了一对儿画眉鸟。”老管家笑眯眯地道。 萧庭礼喉头滚动了一下，他的母亲孟芸是出生于江南名苑的大户小姐，从小就有两个爱好：一是骑马，二是养鸟，这两样都是极其费钱费事的玩意儿，但不管是对于孟家抑或萧家，都不过是件怡情的小事儿。 萧盛和孟芸是家里介绍相亲认识的，但两人一见钟情，所以感情深厚，一时传为佳话，称之为神仙眷侣也不为过。 萧盛把孟芸捧在掌心里宠爱，因为她喜欢骑马，就专门给她建了马场；因为她喜欢养鸟，就专门给她建了鸟林。 孟芸意外去世后二十年，萧盛身边再没有过另外一个女人，她生前的一切都在萧家里原样保持，尤其是那个鸟林。 甄心跟着萧庭礼往里走，穿过一片花园，和曲曲折折的长廊，双眼逐渐被高高低低的青葱大树所填满，耳边尽是或清脆悦耳或婉转悠扬的鸟鸣。 一大片透明的网将整个鸟林盖住，这样既能让鸟儿们自由的飞翔，又不至于飞离了林子。林子里种了不少果树花草，还有人工挖出来的湖泊溪流，看得出是主人用尽了心思的。 萧盛就坐在林子入口处不远的桌子旁，桌上一对精致的画眉鸟，正在他的逗趣下叽叽喳喳，跳上跳下。 这幅画面看上去岁月静好，但在萧庭礼的眼中，不过是孤芳自赏。 两个人朝萧盛走去，甄心觉得有些尴尬，但还是不得不开口打招呼，“萧伯父，您好。” “你好。”萧盛听见声音，平静地转过身，没有甄心预料之中的严肃、不满、怒气或者其他。 岁月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多少印记刻痕，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说是萧庭礼的大哥也是有人信的。 他目光自上而下打量了一遍甄心，那目光并不会让人感觉难受，纯粹只是打量一下她，“庭礼，这位小姐是？” “甄心，我女朋友。”相比较而言，萧庭礼的态度反而显得不好，语气有些咄咄。 萧盛的脸上这才多添了几分认真，他看了一眼甄心，然后点头，“都站着做什么？坐吧。” 他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谢谢。”甄心双脚僵硬地走过去，坐下，双手下意识搓了一下。 她自认是个心理素质还挺不错的人，鲜少有什么场合能让她感觉紧张的不知所措。但在萧盛面前，这种紧张是发自内心的，发自潜意识里的。 有些人，天生有不怒自威的气势，这对萧家父子皆是。 萧盛冷静客气，但萧庭礼却不愿意陪他演戏，他怒气都溢在脸上，“爸，以后别随便把我姑姑扯进来，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你这叫什么话？陪你回白沙镇是你姑姑自己的主意，可不是我逼她去的。” “你就是知道姑姑要陪我回去，所以特意安排了褚薇雨去和我相亲的吧？别以为我不知道。好了，现在都如了你的意了，我们双方见过面了，我对她没兴趣，她对我也一样。” 萧盛指尖捻了几粒小米，放在掌心里，画眉鸟活泼地跳过来，低头啄着小米，他声音如常，“褚家的女儿你不喜欢，没关系，还有别家的女儿，总会有你喜欢的。” “我已经有女朋友了。”萧庭礼走到椅子旁，手搭在甄心肩头，让自己身边揽了一下，感觉像是在宣誓主权。 萧盛抬头看了一眼甄心，“甄小姐是年轻漂亮。你这个年纪，对外表自然是更看重一些。” “甄心可不只是外表优秀，她的内在一样优秀。我看上的就是她的内在。” 萧盛不再多做争辩，却是扬声吩咐不远处的老管家，“吩咐厨房多加几个菜，庭礼第一次带女朋友回家，不能怠慢了。” “是，老爷。” “不用了！”萧庭礼冷声拒绝，“我们马上就走。我过来就是通知您一声，我的终身大事不用别人操心，我自己已经定下了。” 甄心还是第一次见到萧庭礼这样同别人剑拔弩张的样子，对象还是他的亲生父亲。 之前，在贾家，她性命攸关之际，他对着贾国政时的态度都还要比现在好上三分。 她不傻，看得出来这两父子的不和由来已久，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婚姻大事才突然这样的。 这么想可能有些不厚道，但甄心确实因此放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她很不想成为这两父子关系恶化的主要责任承担者。只是按照如今的状况看来，最终结果还是在所难免。 萧盛睨了他一眼，“你既然是自己已经定下了，又把女朋友带回了家，难道不应该让甄小姐正式的在家里吃顿饭？” 他说着，微笑看向甄心，“甄小姐喜欢什么口味，我吩咐厨房给你做。” “我说了，不必。” 萧庭礼冷声打断他的话，态度丝毫不客气，“甄心的生活圈子简单，斗不过您这样千帆历尽的老狐狸，我不敢把她留在这，怕她一个不小心就中了您的圈套。您要是真有那份诚意，直接把我奶奶留下的传家宝交出来，送给您的未来儿媳妇。” “你们现在不是还在谈吗？总得有一个过程。” “在我这里，过程就是结果。您要是着急看结果，我马上就能给您一个结果。”萧庭礼嘴角弯着一抹狡黠，像只小狐狸，看着甄心说话，像是对她的告白，又像是对萧盛的宣战，“其他都是虚的，没必要在我面前玩儿，我认识您三十年了，您什么人我能不知道？” 这番话连甄心听着都觉得说的重了，萧盛的脸色终于沉下去。 男人牵着甄心的手起身，“我最后说一句，您以后再有什么事就直接冲着我来，别把我姑姑扯进去。哪天我觉得连姑姑都不值得我信任了，这个家里可就没有能管得住我的人了。” 他说完，转身拉着甄心就走。 甄心只得匆匆对萧盛点下头，“不好意思，萧伯父，我们先走了。” 两人的身影很快从园子里消失，萧盛黑沉着脸，气的将手上的东西重重往地上掷去！ 老管家知道他发了火，忙是劝道，“老爷，您别动气。我让人去查过了，甄小姐为人挺好的，咱们不然就多观望一段时间？” “人挺好？哼。” 萧盛冷笑一声，“她要真是个好人，贾梦妍会被赶出御景苑去？你知道那丫头现在在哪吗？” “哪儿？” “仙台山！” 老管家吃了一惊，“精神病院？是听说贾小姐患了精神病，可不是一直在治疗吗？怎么给发落去那了！” “所以我说，这个甄心极有心机，连庭礼都被她骗了。她要是真没有一点手段，怎么能在御景苑安稳的住下去，让贾梦妍落了个没人管的凄惨下场？” 老管家不说话了，他毕竟对甄心了解不多。 可他不说，不代表别人也不敢说，“哥，你这双标是不是太严重了？” 225 喜欢就要努力争取 萧筝从门外走进来，径直在他对面坐下，萧盛皱一下眉头，“你这叫什么话？” “大实话。” 萧筝的性格一向直率，这既是天生的，也是萧家强大的家世宠出来的。 她心里藏不住话，所以她昨天心里憋着事儿不爽快，萧庭礼一下子就看出来了，才会因此心疼，对父亲发怒。 “这青城里大大小小的家族，谁家的当家主母没点心机？没有一点手段，谁能坐稳主母的位置？你当初看上我大嫂孟芸，对大嫂爱的死去活来，还不是因为看见大嫂聪明伶俐，处世有方？她要是个毫无心机的傻白甜，被人欺负了就只会哭哭啼啼，等你给她讨公道，你能瞧得上？” 萧盛的脸色愈发难看，“芸芸那是成熟懂事，怎可相提并论！何况芸芸从未伤害过别人！” “你喜欢的人那般做就是成熟，不喜欢的人那般做就是心机，你这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萧筝哼了一声，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双手环胸抱着手臂，“就不说我大嫂那么远了，之前对庭礼示好的那些女孩儿，贾丫头放过了哪个？你这么多年怎么都对贾丫头的心机、手段视而不见？” “贾梦妍闹的再过火，都有人给她善后，她有那么做的资本，甄心凭什么？” “当然是凭着庭礼的爱护。”萧筝说着摇摇头，“哥，萧家已经够强大了，就像庭礼说的，他已经不需要一个女人的家世来为他锦上添花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就不要插手了，行吗？” 萧盛重重冷哼一声，转身甩手走人。 让萧庭礼自己做主婚事？那得看对象是谁。 如果是那个甄心，就想都别想！ 他绝不允许萧家祖祖辈辈辛苦积累下来的财富，被那种充满心机的市井小民伺机偷走！ 白沙镇。 碧波荡漾的泳池内，褚薇雨与几个同学并排躺在浮垫上，一边吃着水果零食，一边漫无边际的闲聊。 “薇雨，你真的就这么放弃萧庭礼了？”躺在她左手边的，是她的舍友兼闺蜜，两人从小一块儿长大，知根知底。 褚薇雨长长的睫毛阖了阖，“我从来都没花力气去争取过，何来的放弃一说？” “啊？你连萧庭礼都看不上啊？”闺蜜啧啧两声，“得是什么神仙男友，才能入得了你的法眼啊？” 褚薇雨轻笑一声，“这件事的重点在于，萧庭礼现在有女朋友。难道要我做第三者插足？我不屑。” “也是。那个甄心那么不入流，你去和她抢，显得你自降身份。”闺蜜耸耸肩，“听说她年纪不小了，想必吸引不了男人太久了。可你要怎么和你爸妈交代？” “实话实说就好了。”褚薇雨勾了嘴角，“相亲失败的主要原因又不在我。” 隔天中午，褚薇雨回到褚家。 家人算好时间等她回来的，褚母忙吩咐佣人开饭。 “宝贝女儿，快过来。” 褚薇雨换好鞋在她身边坐下，“怎么了？” “快和我们说说，你和萧庭礼见着面了吗？” “嗯，见着了。” 褚母握着她的手，“那你们相处的，怎么样？” “喔，玩的挺高兴的。庭礼哥哥带了女朋友来，很漂亮，是小陆总家俱乐部里的宠物训导师，气质很好。”褚薇雨一脸的自然。 褚母却是大惊，“女朋友？萧庭礼怎么还会有女朋友？” 那个贾梦妍不是疯了吗？关在精神病院里了。 “我回来的路上已经给萧家姑姑打过电话了。”褚薇雨略微低头，摩挲着自己的一根手指，“就说是我的意思，我们性格不合，做不来男女朋友。” “你怎么能不问过我们的意见，就自己乱做决定呢？” 褚薇雨面上有些不悦，“累死了，我先回房洗澡换衣服。” “哎，薇雨，你把话说清楚啊？！” 萧筝中午时分确实接到了褚薇雨的电话，说是和萧庭礼的阅历差的太多，只将他当作大哥哥，实在没有丁点儿的男女朋友方面的感觉。感谢萧家的抬爱了，自己年纪还小，也不想这么快被定下来。 萧筝为此松了口气，她是真的喜欢甄心。同时也对褚家这位幺女的印象越发的好，觉得这性子着实直爽不做作，以后遇上合适的优秀男孩子，一定要介绍给褚家才是。 褚薇雨简单几句把事情大概说清楚，就起身往楼上走。 在二楼遇上哥哥褚玮成，“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 “和庭礼玩的开心吗？” “还行。” 褚薇雨说着就要往房间走，被哥哥一把拉住胳膊，“喜欢的东西就要积极去争取，哥哥从小就告诉你这个道理，你如今是不是忘了？” “没忘。就是没感觉。” “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庭礼，真没感觉，你大老远过去做什么？”褚玮成三言两语戳破她的谎话，“到底怎么回事？” 褚薇雨抿抿嘴，“我不喜欢插足人家的感情。他和女朋友好的如胶似漆，我可不要去自讨没趣。” 她说完，将手从哥哥手里抽出来，转头回了自己卧室。 褚玮成嘴角勾起一抹笑，双手插兜信步下楼，“妈，您一会儿给萧伯父去个电话，就说我们薇雨对庭礼非常满意，愿意和萧家结这门姻亲。萧褚两家，不日就要成为一家人了。” “可你妹妹不是这个意思啊？”褚母有些不满地往楼上看了一眼，“我是真搞不懂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萧庭礼她都看不上，她还想找个什么样儿的？” 褚玮成笑的愈发迷人，“她什么性子，您能不清楚？什么都要最好的，否则宁愿不要。” “那你说，她到底是什么意思？”褚母越发不明白了。 褚玮成走到沙发前坐下，一派轻松悠然的表情，“她介意的，无非是萧庭礼身边现在有一个女朋友，她不愿意日后被人诟病，说她夺人所爱。但这个女人，我们两家都心知肚明，完全不符合萧家的要求，是决计进不了萧家的大门的。所以，您只要肯定的回复萧家，说我们褚家中意庭礼，就够了。” 褚母这才恍然大悟。 “那你妹妹那边……” “交给我就行了。”褚玮成挑眉。 “快，你现在就给萧家打电话。”褚父在一旁催促道，然后又回头吩咐佣人，“去，请小姐下楼吃饭。” “是，老爷。” 这一日，是个好天气。 临下班前两小时，萧庭礼打来电话，让甄心今天别去动保协会那边帮忙了，他准点来接她。 甄心倒也没多想，只以为他又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尝尝鲜。 不想上了车，却发现这路上的风景越来越熟悉。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怎么，你连回自己家的路都不记得了？” 甄心一下坐直身体，“去我家？为什么？” “你都去过我家，见过我父亲了，我自然也应该到你家登门拜访。” “那天的……不作数吧？”甄心搓搓手，“不但是两手空空的，还当场见证你们大吵了一架。” “怎么就不作数了？我都给家里正式介绍过你了。” 甄心感觉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这也太快了吧？ 他那一句‘你现在是我女朋友了’，仿佛才是几天前刚刚说过的话，怎么今天就发展到了见家长的地步？ 她双手捧着脸，深呼吸好几下，“可是……我觉得，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我认识的甄心可不是个胆小的人。”男人握紧她一只手，“你该不会到了现在，才突然想赖账吧？” 甄心就不再说话了，只是将脸轻轻贴在他肩头，心里有种尘埃落定般的归属感。 她和他十指相扣，四目相望，萧庭礼嘴角轻挽着一个迷人的弧度，两人便一路这样静静相依偎。 到了甄家楼下，司机从后备箱里提出大大小小的礼盒来。 “这也太多了吧？”甄心有些被惊到了。 萧庭礼理所当然地答道，“这是第一次正式的登门，该有的礼数一点都不能少。越隆重，才越显得你这个女儿矜贵。” 甄心胸口顿时涌起一阵暖意。 窄小矮旧的楼道不够两人并行的，甄心走前一步，到了家门口，掏出钥匙拧开门。 “甄心回来了。”坐在沙发上的老人冲她招呼道。 甄心便有些拘谨地喊了一声爷爷，然后往厨房探头一看，刘爱梅这个点了居然不在，“我妈呢？” “爸和妈还没回来呢。”听见动静的甄意从房间里走出来，大冬天的就穿了件薄薄的羽绒服。 他已经高出甄心一个头了，所以一下看见了她身后跟着进门的萧庭礼，以及后边儿拎着满手礼盒的司机，心思不禁动了动：萧庭礼这次登门，与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呢。 这样大包小包的带着礼物来，是和姐姐的关系更近一步确定了吧？ “姐夫好。”他机灵地道。 萧庭礼唇角一勾，居然应了他，“嗯。” “甄意，快给你爸妈打电话，就说萧先生来了。”坐在沙发上的老人眼昏心却不昏，当场就看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忙是出声催促甄意。 甄心忙掏出手机，“我打吧。” 谁知，接连拨打了刘爱梅和甄大成的手机，却都无人接听。 “这么晚了不回来，手机也不接，这两人是去做什么了？”甄心顿时有些不安，别是出什么状况了吧？ 226 未来女婿上门 “肯定是盒饭没卖完，所以多跑了几个地方。” 甄意出声道，“姐，姐夫，你们先在客厅坐会儿吧，爸和妈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最近店里生意不好吗？”甄心听着弟弟的话，眉头不禁微微皱起，“这么冷的天，剩下一点卖不完就算了，大不了拿回来自己吃。” 甄意看了眼她，面上似有犹豫，几秒钟后才开口道，“姐，快餐店关了。” “为什么？”甄心很吃惊。 “房东把店面收回去了，说是自己家要用。爸妈暂时还没找到合适的门面，所以这半个月都是拉着餐车到处走。你都不知道，爸妈这半个月是隔三差五就要吵架，就因为生意不好。而且前天还差点被没收了餐车，说是没有许可证。” 甄心经常都会和刘爱梅打电话，但大部分的父母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所以她对这件事毫无察觉。 “我下楼去买点熟菜，顺便接一下爸妈。”甄意抓起钥匙，换上鞋就往外走，“姐，你在家里陪姐夫。” 甄心只得点头，她不能把萧庭礼自己个儿留在这，还不得尴尬死他。 幸好，等了没多会儿，甄大成和刘爱梅都回了家，手里提着好几袋熟菜。 刘爱梅在锅里烧了热汤，一边张罗着，将熟菜放进盘子后端上桌。 甄心坐到刘爱梅身侧，“爸，妈，合适的店面既然还没找到，你们就暂时在家里歇着好了，别这么冷的天在外头东奔西跑的，不安全。辛苦了这么多年，就当给自己放个小长假。” “那怎么行，家里每天的开销都在往外拿钱，不往里赚不得坐吃山空？”甄大成把家里的酒拿出来，“而且甄意眼瞅着8月份就要上大学了，这就没几个月了，到时候需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甄家的餐厅很小，其实就挤在客厅里头，如今桌前坐满了人，萧庭礼脚长手长，坐在那连腿都伸不开。 “叔叔阿姨没想过做点生意吗？” “生意？”甄大成坐到椅子内，“做生意都要本钱，我们都这把年纪了，担不起风险。” 刘爱梅一语不发，甄大成朝她手臂撞了下，“今天算是你未来女婿上门，你就摆着这一张苦瓜脸？” 甄心和刘爱梅都是一怔，刘爱梅忙端起酒杯，目光在甄心和萧庭礼的脸上扫来扫去，“真，真的啊？” “妈，还没到……” 萧庭礼用手里的酒杯同刘爱梅轻碰了下，“是。” 是什么是？ 甄心去拉萧庭礼的衣袖，却被他握住了手，萧庭礼目光盯视着刘爱梅，“我让黎一出去租了个店面，阿姨您看，开个餐厅怎么样？” 刘爱梅没反应过来，甄心也没听懂。 只有甄大成反应极快，“餐厅？那敢情好啊，肯定比我们那个小快餐店赚钱啊！” 甄心将手抽回去，“不行。” “不可以，”刘爱梅也摇头道，“家里的事，你们就别操心了。我们已经在看店面了，总能找到合适的。” “前三年的租金，我已经付掉了。装修和人事招聘，我这边会安排，阿姨和叔叔只需要坐在里头收收钱就行。” 甄大成激动的不行，萧庭礼继续道，“三年以后见分晓，如果可以赚钱，那就继续开着，如果不行，再换个别的生意做做。” “开店不是小事，”甄心手握向萧庭礼的臂膀，“我们再商量下行不行？” “我不是和你商量，”萧庭礼唇瓣处挂着笑，视线落向甄家夫妇，“我是在问叔叔阿姨的意见。” 甄大成踩了下刘爱梅的脚背，刘爱梅痛的脊背挺直，萧庭礼喝了口酒，缓缓启唇，“以后心心休息的时候，也可以让她去店里帮忙，那地方宽敞。” “开餐厅不像是开小快餐店，不是简单的事，投资成本更是不小，也不是我们家容易承担的，”甄心双手放到桌上，“我不是很同意……” “我都说了，你反对无效，”萧庭礼那是压根没将她的话放到耳朵里，“就这么决定了，明天我让黎一过来，带你们去认认地方，开张的时候，我跟心心也一起过去。” “真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甄大成端着酒杯的手在抖，“其实我看着心心妈妈每天跟着我风里来雨里去的受罪，我也心疼，但没办法，家里接二连三出事……不赚钱怎么行？” 萧庭礼轻笑，“那以后，就不用再愁了，用钱能解决掉的麻烦，其实就是小事一桩。” 甄心狠狠夹了筷子菜，那也要有钱才行啊，萧先生！ 能把钱说成小事一桩的，恐怕也就只有这等段位的土豪了。 甄意听着，一手端起酒杯，在旁边插话道，“那是不是就说明，从今以后家里人吃饭都可以不用花钱了？” 甄心一巴掌拍向他脑袋，“有你这样说话的吗？” “我说的实话嘛。” 酒过三巡，桌上的气氛也热闹起来，甄意凑向甄心，“爸妈都冷战好几天了，晚饭也不在一个桌上吃，这下好了。” 甄心朝着对面看去，刘爱梅笑意盈盈正和萧庭礼说着什么话，甄大成起身，说柜子里还有花生，去弄两盘出来。 旁边的男人仰脖，半指高的酒杯内，酒一下喝去了大半，甄心手掌落向萧庭礼的腿，“少喝点。” 喝醉酒之后的萧庭礼，没人架得住。 “放心，我酒量好得很。” 甄心也不知道萧庭礼这是哪来的自信。 刘爱梅平时也会跟着甄大成喝点酒，可是今天，喝着喝着，忽然拉住了萧庭礼的手，“心心跟着我，没过几天好日子……” “放心，”萧庭礼认真道，“以后她跟着我，每天都是好日子。” “对对对……” 刘爱梅说了什么话，甄心已经听不进去了。 她握紧酒杯，满脑子都是萧庭礼那句让刘爱梅放心的话，心甜的像是用蜜冲调过似的。 甄意凑过来，“前方高能，看来我要自备狗粮。” 甄心轻踩他一脚，“请问你吃什么牌子的狗粮？” “……” 吃过晚饭，刘爱梅和甄意将两人送到楼下。 回去的时候，甄大成拉着自己父亲正在拆封礼品，除了好酒、好烟之外，还有些滋补的东西。 甄大成对燕窝、鱼翅等不感兴趣，他拿过一个沉甸甸的盒子，“这是什么？” “应该也是吃的东西吧。” 甄大成将盒子打开，惊得双目圆睁，倒吸口凉气，甄意凑过身一看，“我去！” 里面躺着金八件，纯金打造的碗、碟、筷子、摆件等。甄意用手指点了点，拿起其中一样，掂在手里，“很重。” 甄大成笑得合不拢嘴，“这萧家的人，出手就是大方啊。” 回去的路上，甄心没忍住，问着身边的人道，“那些礼品，都有什么啊？” “又不是送给你的，你这么心急做什么？” “我总要知道，会不会超过他们的承受范围。” 萧庭礼将车窗打开些，外面有凉风争先恐后钻入，男人手落向颈间，将领带左右扯松，一只手伸过去包裹住甄心的手掌。萧庭礼看了眼窗外，然后转过头来，一双眸子在路灯的碎影下掠过，“什么才是他们的承受范围？” “比如太贵重的就不行。” “还有什么，能比你更贵重？” 甄心哑然，“你——” 真是一言不合就上撩啊，偏偏甄心还特别吃这一套，那也不怪她啊，试问哪个女人不吃这套呢？ 萧庭礼脸上倒是一副再认真不过的表情，“你爸放心把你交到我手里，冲着这一点，他们值得我给最好的东西。” “在你眼里，我真有那么好吗？” 甄心听多了一些毫无营养的夸赞的话，说她漂亮，说她长得好，可她还没自信到那种程度，萧庭礼如果是一个仅仅依靠美色就能拿得下的人，今时今日，就不会再有她甄心什么事了。 她想，萧庭礼这么会说情话，一定又要酝酿什么甜言蜜语了。 她竖起耳朵准备听，却看到萧庭礼凑到她耳边来，“在我眼里，你那里，无人能比。” 甄心第一时间拢紧外套，抱住胸前，一张强装出镇定的脸别向窗外。 餐厅开张的那日，萧庭礼带着甄心过去，门面宽敞豪气，是两间店铺打通了，上面还有一层。 刘爱梅精气神很好，餐厅里请了两个服务员，一位厨师，一位点心师傅，两个后厨小工，将餐厅里里外外都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二楼是包厢雅间，装修的很有格调，小中大各一间，中间还有活动门，需要的时候可以打通成一整块区域。 餐厅就在甄家的小区对面，那儿是个商业楼，四周都是住宅区，最重要的是，这是周边开出的第一家品牌的连锁餐厅。 萧家。 萧筝端着糕点从厨房出来，她来到茶几前，见萧盛正在下棋，“哥，尝尝。” “家里又不是没有佣人，不用你忙来忙去的。”萧盛头也不抬。 “这不是闲着也是闲着嘛。” 萧盛拿了块绿豆糕，刚放到嘴里，就见管家进来了。萧盛拿起旁边的帕子，轻拭手指，管家几步上前，“老爷，今天是甄家的餐厅开张。” “我看看。” 227 赶出御景苑 管家将一叠照片递向萧盛，男人接过手，一张张翻看，“甄家的餐厅？住在那种地方的人，还能开得起这样一家像模像样的店？” “那自然是有萧先生的一份。” 萧筝看了眼萧盛丢向桌面的照片，知道自己这个哥哥又要发火了。 “所以你们信吗？这个女人要进萧家，真是什么都不图？” 萧盛将棋盘上的棋子全部推开，“我们萧家，还从来没有出过自己选个女人就能随随便便结婚的事。” 萧筝忍不住为甄心说话，“照你这个说法，褚家愿意把女儿嫁过来，难道就不图我们萧家的好处？” “褚家实力不俗，与我们那是资源互利。甄家有什么？纯粹占萧家的便宜！” 萧盛正在气头上，萧筝想了想还是先闭嘴，别火上浇油了，不然到时候全都怪在甄心那孩子头上了。 “老爷，还有一件事您可能不知道。” “还有什么事？” “萧先生有意，要捧甄小姐升任那边俱乐部的经理。” 这下连萧筝都吃惊了，立马感觉到不妙。 果然，萧盛顿时发了火，“一个连组长还没当上的女人，要升经理？天大的笑话，他以为他和陆家的交情是怎么来的？连人家公司的升任考核也都是他说了算的？” “您先别动怒，毕竟这事还没成。” “萧庭礼啊萧庭礼，他是中了什么毒？居然连原则都不顾了？” 萧筝忙跟着说道，“哥，您先别生气，事情或许不是这样的。” “之前一直没管，是觉得这样不明不白的女人，在他身边待得时间不会太长，没想到，他不止捧起了她，连带她的家人都提拔了。事已至此，再放任下去只能养虎为患，庭礼不小了，不能再这样浪费时间。” 萧筝听到这，心里蓦地一沉，“哥，您想做什么？” “筝儿，你是庭礼的姑姑，你肯定也要为了他着想。” 回到院子后，萧筝心不在焉，立马给萧庭礼打了个电话。 那边还有开张的鞭炮声传来，萧筝不好多说什么，只说萧盛知道了餐厅的事，顺便再吩咐了萧庭礼几声。 甄心走到他身侧，挽住萧庭礼的手，“谁的电话？” “是姑姑。” “有事吗？” 萧庭礼轻摇头，“没事。” 两人重新回到餐厅内，店中央排了长长的一条队伍，都是来参加转发抽奖、兑换礼品的人。 晚上，萧庭礼在隔壁的酒楼定了一桌，等到歇业后，黎一带着众人走进包厢。 甄大成脸上掩不住的喜色，“今天还是头一天啊，生意就这么好。” 甄心拿起手边的茶壶起身，第一个就给甄大成倒。 “都是自家人，还这么客气干什么？”甄大成乐呵呵道。 甄心自顾给刘爱梅也斟满茶水，然后回到原位，“爸，妈，我有个想法，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你说。” “等餐厅走上正轨后，我提议，把每个月赚到的钱拿出三分之二，先把萧庭礼垫付的那些店租和成本的钱付掉。以后，食材来源这边还是他帮忙，等结算的时候，直接找你们就好。” 萧庭礼轻呷口茶水，伸手握住甄心的手掌。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甄大成的脸色终究有些绷不住，甄心却是坚持，“这个店能开起来，全凭了萧庭礼的人脉。我们占了大便宜，这本金总归是要给人家的。” 这一点，刘爱梅倒是很赞同，“心心说得对，就这么办。” 甄心坐回萧庭礼身侧，朝他笑了笑，甄大成还等着萧庭礼开口拒绝，可男人对甄心那般了解，既然这样能让她心里舒服，他又怎么舍得扫了她的兴？ “好，”萧庭礼轻笑，“你说了算。” 甄心点头，心里宽慰不少。 几天后。 傍晚时分，萧庭礼要出门应酬，甄心回到御景苑，见他换了衣服下楼。 黎一就等在客厅内，萧庭礼快步上前，经过甄心面前时顿住脚步，捏了捏她的脸，“今晚自己吃饭，我晚点回来。” 甄心拉下他的手，“知道了。” 黎一跟着萧庭礼出门，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到了门口，萧庭礼回头，看到二楼卧室的灯亮了。 他唇瓣轻扬，“黎一。” “在。” “找个时间，你也谈恋爱吧。” 黎一嘴角轻搐，“萧先生，我明天一早就要来御景苑，下午还要陪您出差。” “你的意思，是怪我连谈恋爱的时间都不给你了？” “不敢，”黎一郁结万分，“是我自己时间不够。” “那你羡慕吗？” 黎一拉开车门的手抖了抖，“不羡慕。” 萧庭礼没有坐进去，面无表情朝他看了眼，“为什么？” “我看萧先生跟甄小姐腻腻歪歪的，说话口气都变了，太甜蜜了让人hold不住。” 萧庭礼轻笑下，“你是不羡慕我，你是嫉妒。” 说完，他弯腰坐进了车内，黎一将车门关上，自从这萧先生陷入了热恋期，你说他，恋爱就恋爱吧，老是去中伤别人做什么？这样可是非常不地道的。 甄心洗完澡，换了衣服后出去，方才一直在浴室，所以并没听到楼下的动静。 卧室门猛地被人推开，甄心吓了一跳，眼见进来的几人却是陌生脸孔，她心里一惊，“你们是谁？” 对方并不说话，四下开始翻找什么东西，很快有人找到更衣室，甄心追过去，就看到其中一人推开衣柜，将甄心挂在里头的衣服全部丢了出来。 “你们到底是谁？再这样的话我要报警了！” 门口，御景苑的佣人匆匆忙忙进来，“甄小姐！” 甄心看到一名女子拉过她放在墙边的行李箱，随意塞了些衣服进去，她扣上皮箱，然后起身走到甄心面前，“请甄小姐搬出御景苑。” “我凭什么听你的？” “甄小姐要是自己不肯走，我们只能请你出去了。” 身后的佣人走向前，愤愤不平道，“你们也太猖狂了，这儿可是御景苑。” “你要看不过，你就给萧先生打电话。” 佣人一听，冲着甄心低声道，“她们一冲进来，就把电话线给剪了。” 甄心看向脚边的皮箱，“能这样闯进来的人，肯定不简单，萧家也是名门大家，这样赶人的话，传出去是不是太难听了？” “既然甄小姐明白，还是识时务一点，自己走吧。” “萧庭礼没让我走，我是不会走的。” “这样的话，那就得罪了。”女人拖着皮箱快步往外走，很快，另外几人上前，推搡着甄心将她带到了楼下。 御景苑的几个佣人被聚在一起，看到甄心下来，无一不透露着担忧，“甄小姐。” 客厅内还站着好几人，拎着皮箱的女人径自出去，甄心被身侧的人推了下肩膀，“走吧。” 她从未想过，她会以这样的方式被赶出门。甄心往前走了步，一脚踏进院子，远远看到门口也有一拨人。 两名保镖很显然被控制住了，那伙人出去后，其中一个佣人反应过来，“快，手机呢？赶紧给萧先生打电话。” 甄心到了门口，提着皮箱的女人将东西扔出去，箱子在地面上滑动，最终撞停在路牙石上。 身后，一人朝着甄心背后狠狠推了把，她趔趄几步出去。 “甄小姐，快走吧！” 甄心站定在路上，也不知道那批记者是从哪冒出来的，他们举高相机对着她狂拍，甄心动也不动，丝毫不避闪。 “请问，你为什么被赶出来呢？” “就是，是因为跟萧先生分手吗？” “开口说句话吧！” 甄心朝几人看了眼，相机对准她的脸，在夜色中打出来的光令她眼睛都睁不开。 她闭起眼帘，推开身前的相机，“我跟萧先生很好，你们尽管拍吧，这样的照片，你们敢登出去吗？既然萧家喜欢联姻，这样的丑闻要是被哪家千金小姐看见了，人家还肯嫁吗？” “这位小姐，你被这样扫地出门，是不是觉得挺有脸的？” “既然跟萧先生没有结果，为什么还要赖在御景苑呢？” 他们说话越来越难听，甄心撇开众人，走到自己的皮箱前，将箱子放正摆好。 她抬头数了数，不算那批记者，一共出动了十二个人过来，六男六女。 门口的保镖想要上前，被身强力壮的六个男人拦着。 萧庭礼并未在御景苑多留人——毕竟，别说是御景苑了，就算是整个青城，都没人敢闯到他的地盘来对他怎样。 那些记者拍照也拍够了，屋内的几个人出来，她们带着门口的六名男子大摇大摆离开。 甄心踩着脚尖，坐在自己的皮箱上面。 佣人快步上前，拉着甄心的手臂，“甄小姐，您没事吧？” “是啊，甄小姐，赶紧跟我们进屋吧。” 甄心轻摇下头，“我没事。” “外面凉，赶紧进去吧。” 甄心坐在那边，动也不动。“我不走，我就坐在这。” “您这是……” “让我一个人待会，你们进屋吧。” 有人在旁边劝着，“甄小姐，那些人就是来找事的，别把她们的话放在心上。” “放心。” 几人见状，只好陪在旁边，甄心朝她们看看，“进屋去，是不是我平时从来不要求你们什么，所以我的话，你们都听不进去？” 228 反击，人生需要及时行乐 甄心抬下头，看着几人脚步缓慢地走进御景苑。 她坐在行李箱上，举目望去，整栋别墅笼罩在夜色中，二楼的窗帘迎风而动，如果不是出了这一场闹剧，这个夜晚如此美好而宁谧。 她尽管从小寄人篱下，却不曾这样被人明目张胆地赶出去过。 甄心知道，那是因为萧家根本就不能接受她。 她盯看着跟前的别墅，其实，甄心并不在乎它是多大的房子，再大的地方，终究不是一个能完完全全接纳她的家。 她只想要一席之地，不容他人侵犯。 远处，一阵汽车飞速而来的嘶鸣声传到甄心的耳朵里，她扭头望去，两盏大灯打过来，她抬手遮住眼帘。 萧庭礼没有等司机给他开车门，男人大步向前，到了甄心的身侧，他将她的手拉下去。“是我。” “你回来的这么早？” “那些人呢？走了，是不是？” 甄心轻点头，“嗯，走了好一会了。” 萧庭礼捏着甄心的手掌，她是匆忙间被赶出来的，一件厚外套都没来得及穿。 男人脸色肃冷，搓揉着甄心的手指，“既然他们都走了，为什么不进去？” “有点丢脸。”甄心艰难地扯动下嘴角。 “丢什么脸？” “出来的时候，是被人赶出来的，进门的时候，自己还要提着个皮箱，多难受。” 萧庭礼看她这样，他蹲下身来，手指一遍遍抚摸着甄心的指尖，“不丢脸，走，回家。” 甄心站起身来，黎一走上前，弯腰欲提起皮箱，萧庭礼先一步将那只箱子提了起来，另一手拉住甄心的手掌往里走。 门口，两名保镖战战兢兢，萧庭礼站定脚步，目光里的阴狠一闪而过，“那些人，就是从你们面前大摇大摆走进去的？” “萧先生，他们是那边的人，我们拦不住。” “拦不住？这话说的真好。”萧庭礼语气甚至还带着几分戏谑，不像是即将暴怒的样子。 甄心朝他看看，一把握住萧庭礼的手腕，“真不能怪他们。” 男人拉过她往里走，进了客厅，什么都没说，又带着甄心上楼。 一脚踏进房间，满眼望去都是狼藉，有些衣服从更衣室被丢到了卧室的地板上。 萧庭礼往里走，里头的那一间更是惨不忍睹，地上丢满了甄心的衣服、鞋子，以及萧庭礼送她的。 男人将皮箱放下来，弯腰捡起其中一个包，“这些东西，你平日里不舍得背，这下好了，轮到她们来糟践了。” 甄心跟着蹲下身来，手落到一件黑色的开衫上。 她的身后，地板的颜色早就被各式各样的衣物给铺设遮挡住，甄心平日里不喜欢太亮的色彩，但萧庭礼给她添置的新衣中，却有明显的亮色。 男人一眼掠过甄心的脸颊，看到她身后大片的花色。 甄心还在捡着身前的内衣，萧庭礼按住她的手臂，“让佣人收拾吧。” “也不是多大的事，老这样被人伺候着，我怕生锈了。” 萧庭礼是急急忙忙赶回来的，那边还未开席。 他比甄心高出一截，两人都是蹲着，男人的视线落到她脸上，“不用猜，你都能知道是谁干的了吧？” “是谁？”甄心明知故问，不等萧庭礼说话，她又笑道，“但我觉得不至于，这毕竟不是多体面的事，搞出这样大的阵仗，脸上无光吧？” “那些记者，跑出来串串戏而已，我爸不会让这事登出去的，事情搞大了，我以后的相亲市场可就砸了。” 这一点，甄心倒是早就想到过。 萧庭礼站起身，将甄心的包放进衣柜内，他居高临下盯着她看，“他不过是想给我个警告，之前对于我的事，他都没管，如今他要插手，他就是要告诉我，我想要自己的生活，没有那么简单。” 甄心双肩垮下去，萧庭礼重新蹲下身来，“但我也要让他明白，我只要我自己选的人。” 她抬了下头，感觉肩膀被萧庭礼轻推了下，她蹲在那，双腿本就发麻，身子往下倒的时候，萧庭礼伸手扶了把她的腰。 甄心人往后躺，手掌撑在那些衣服上，萧庭礼顺势压向她。 “你看，别人给我们把场地都准备好了，不做点什么，是不是太浪费了？” 甄心一抬眼，头顶的灯光有些晃眼，她忍不住失笑，“你能别把破坏，说成是大好的事吗？” “人生需要自娱自乐。” 萧庭礼手掌贴着她的肌肤，“只要我还要你，别人就赶不走你。” 她盯着头顶的这张脸，迷魅、俊朗，稍稍一个侧颜，都能将人秒得渣都不剩。 甄心抬起手掌，摸了摸男人的脸颊，“那要是有一天，是你不要我了呢？” “那也一定……是你先不要我的。” 甄心嘴角不由展开，女人啊，就算知道这是甜蜜的情话，即便淬了毒，也会开开心心地饮下去。 甄心将手落到他脑后——他出门前也是精心打扮过的，头发触摸在掌心内，并不如昨晚那般柔软。 更衣室的门敞开着，萧庭礼双手掐向甄心的腰，手掌再用力下去，几乎就能一手握住。 甄心倒抽口冷气，往他手掌上一拍，“黎一他们都还在楼下。” “那又怎样？他不敢随意进我的房间。” 萧庭礼拉扯着甄心的衣物，起先，她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但没想到居然是要来真的。 在这方面，甄心从来没有抗议成功过一次，萧庭礼在脱衣方面又是速度型。 她被压回那堆衣物内，身后是几件夏天的裙子，背部贴在上面，冷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甄心别过脸，冷冷的触感开始大力摩挲着她的后背，她抬起手，指尖触碰到一块标签。 就这么好奇地翻看了眼，她惊得目瞪口呆，立马用力去推搡着萧庭礼，“等等，等等！” “等什么？”男人不满出声。 “我身底下那件还是新衣服！” 萧庭礼搂住她的腰，“衣柜里还挂着那么多，不差这一件。” “你太暴殄天物了。” “有钱有资本，怕什么？”萧庭礼吻住甄心，下压的时候，她背部磕在地面上，那一团布料被拼命碾压。 甄心还想将衣服从身体底下抽出来，萧庭礼见状，止住了她的动作，“不用这样舍不得，就算弄脏了，你要不想丢，还能洗。” 男人将她上半身捞起来，在她耳边说道，“今晚已经很糟糕了，这儿被弄得乱七八糟，既然这样，何不干脆享乐？” 就算再怒火冲天，这位萧先生也不忘先身心满足了再说。甄心闻言，干脆闭起眼帘，肆意地享受他对她的好。 黎一还站在楼下的客厅内，时不时望向门口，餐桌上摆着的饭菜都凉了。 佣人朝他小心翼翼看眼，黎一将视线落到她身上，“去问问萧先生他们要不要下楼了？” “好。” 佣人来到二楼，主卧的门是敞开着的，她刚要抬手敲门，就听到一阵可疑的动静从里头传来。 她竖起耳朵，喉间轻滚了下，然后逃也似地下楼了。 黎一见到她，开口问道，“怎么样？” “萧，萧先生说……说洗完澡就下来。” 黎一不疑有他，点了点头。 约莫个把小时后，黎一还等在客厅内，甄心缓缓下楼，见到黎一时说道，“你怎么还在这？” “等萧先生商量些事。” “他在洗澡。” 黎一抬起腕表看眼时间，“你确定，萧先生一直在洗澡？” “什么意思？” “一个小时前，我让佣人上楼……” 甄心轻咳下，手掌捂向颈后，“哪个？” 黎一朝不远处一指，甄心望过去，那名佣人忙背过身，拿了餐巾在桌上不住擦啊擦。 甄心脸色发烫，“他又洗了一遍，你等会吧，这次很快。” 黎一没往深处想，恋爱经历不多的人，果然是纯洁啊纯洁。 翌日。 不过是清晨时分，阳光懒洋洋地钻出云层，细碎而温暖，青城的一景一物都被勾勒出极致。 萧家的保姆车开出去，驶出大门外，萧家虽然只有萧盛和萧筝，但家里养着的人多，萧盛对吃穿向来讲究，菜都要到指定地点去采买，而且必须赶早。 车上坐着几人，正兴高采烈说着昨晚的事。 前方，冷不丁一辆车子横冲直撞而来，司机低咒声，打过方向盘，可却是左右避闪不及，最终还是被对方狠狠撞停下来。 后车座的三人捂着额头，“怎么回事啊？” “怎么开车的啊？” 司机推开车门，刚要下车跟他们理论，就看到对方车上下来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手里分别拎着一个高高大大的桶。 司机拦了下，“你们做什么？” 其中一人将他使劲推开，司机趔趄几步，一下跌坐到地上。 车内的几个女人也下来了，只是还没开口，就迎头被泼了一身，油漆的味道令人作呕，而且是被人从头浇到脚。 “啊——” 尖叫声顿时炸开，头发黏糊糊的全贴在了脸上。 其中一名男子冷笑开口，“你们不就喜欢乱糟糟的吗，萧先生说了，除非你们不出门，以后但凡只要跨出大门一步，就每天送你们一份大礼。” 229 做对到底 萧家。 车子开了回去，管家跟着萧盛走到屋外，几人相继下车，萧盛皱起眉头，空气内弥漫着刺鼻的味道，“怎么回事！” “是萧先生让人做的。” 萧盛脸色变了又变，气得转身进了屋。 连着几天，萧家的人只要出门，都能享受到相同的待遇。萧盛忍无可忍，据说发了不小的火。 这日，萧庭礼刚接上甄心，准备回御景苑，就接到了萧筝打来的电话。 “庭礼，回家了吗？” “正要回去，姑姑，有事吗？” 萧筝拿着话筒，身子倚靠在沙发内，“你跟你爸到底怎么回事？萧家这几天可是太热闹了，进进出出的全都是五颜六色的油漆人。” 萧庭礼嘴角愉悦地勾起，“家里太沉闷了，我找到个新乐子，不是挺好的吗？” “你啊，是不是跟你爸置气呢？” 萧筝平时有自己的生活，也不和萧盛住一个院子。而且，萧盛知道她站在萧庭礼和甄心那边，所以那晚的事至今没让她知道。 “没有，我跟他置什么气？” “家里的车开出去就遭了秧，这几日买不到最新鲜的菜，我这胃口都快被折磨没了。” 萧庭礼听闻，噤声不语，半晌后才勾起薄唇，“明天吧，明天让阿姨给您剁了新鲜的馅，包饺子吃。” “好啊。” 萧筝又说了几句，这才挂上。 旁边一名上了年纪的阿姨站着，笑眯眯道，“萧先生还不承认呢？” 萧筝摇头轻笑，无奈说道，“这孩子啊，我要不开口，他还玩上瘾了。” “这说明，萧先生心里是真有那位甄小姐。” 萧筝点着头，“是，这也是好事。” 车内，甄心见萧庭礼挂断通话，她忍不住开口问道，“什么乐子？什么置气？” 萧庭礼把玩着掌心内的手机，“你很好奇？” “是啊。” “不告诉你。” 甄心拍向萧庭礼的肩膀，倒有几分撒娇的意思，“说不说？” “真没什么，就是和我姑姑开玩笑呢。我姑姑的性子你知道的，就是好玩的一个人。” 萧筝是个闲不住的性格，四十岁之前一门心思扑在照顾萧庭礼这个事上；四十岁之后，孩子大了，不需要她照顾生活琐事了，她又单身一人自由自在，就天南海北周游世界去了。 所以甄心听男人这么回答了，就没往别处想，只以为萧筝是在家里呆不住了，又准备出去玩了。 男人轻握住她的手，然后看了眼甄心腕部的手表，他只是觉得自从身边有了甄心，时间居然过得这样快。 第二天下午，萧筝忽然来了俱乐部。 甄心本来有些紧张，以为是有什么事儿特意过来找她，谁知萧筝只是带了奶昔过来洗澡美容，顺便看看她的工作环境。 两个站在美容室外，隔着落地玻璃看着奶昔，一边闲聊着，气氛十分融洽，大概铲屎官们总是有太多共同话题。 直到临走前，萧筝忽而握住她的双手，“心心，有句话我一定要跟你说：既然你是庭礼认定的人，不管萧家怎样，我第一个认你。” 甄心的手不自觉的轻轻颤抖，她感觉鼻腔有些发酸，是因为感动，“姑姑，谢谢您。” “以后，不管你听见外界任何人说出的任何话，只要你觉得不好听，你就不要听，更不必放在心上，只要跟你在一起的这个男人立场足够坚定，那就什么都够了。” 甄心唇角轻扬，点了点头。 送走萧筝后，甄心整理了一下手头的事情，发现今日的工作都完成了，而事情还早，便出门去坐了地铁。 来到餐厅，刘爱梅正在忙着收钱。 虽然现在不是吃饭点，但因为萧庭礼帮忙请的点心师手艺很好，不但味道佳而且摆盘漂亮，装修又是这两年最时尚流行的ins式风格，非常适合拍照发朋友圈，所以吸引了不少年轻人过来打卡下午茶。 甄心走进柜台，刘爱梅看见她很高兴，“心心，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嗯，来看看生意怎么样。” 刘爱梅收完了钱，坐回椅子内，脸上喜滋滋的，“挺好的。从早到晚都有顾客，店里就没有空过。” 一拨人走后，甄心坐到刘爱梅旁边，“妈，晚饭吃了吗？” “一会你爸会送过来。” “你跟爸，最近没吵架了吧？” 刘爱梅收拾着桌上的东西，笑呵呵道，“哪有时间吵架，回家都老晚了。” “那就好。” 餐厅外面，又过来几个男人，抬头看了看，似乎确定是这间店后，这才迈起大步进来。 甄心对面还有别的顾客，她直起身来，“欢迎光临，几位想吃点什么？” 为首的男的手里拎着一个打包盒，啪地拍到桌上，“我老婆吃了你们店里的东西，现在送医院急救了，你们怎么解释？” 刘爱梅一听，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送医院？急救？这么严重？ 甄心打开打包盒闻了闻，并没有闻出什么食物变质的气味，“住院？因为什么住院？” “你还问得出口？当然是在你们店里吃东西吃坏了！” “你老婆几点来店里打包的？或者是叫的外卖？吃了多少出现身体不适的？” 男人扬高嗓门，“这家餐厅是新开的吧？这么快就吃出人命了啊！大家都来看看——” 对方带了好几名彪形大汉过来，一看就是来者不善，店内的其它客人不由抬起头看向这边。男人朝着同伴示意，对方拿出一罐小型喷漆，打算在墙上喷字。 刘爱梅慌忙摆手，“别这样，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啊！” 就在这时，餐厅的玻璃门被推开，又是一拨陌生人走了进来，他们径自走向柜台，其中一人压着闹事人的肩膀，“吃东西吃坏了是吗？想要怎么解决？走，上楼聊聊。” “谁要跟你们聊？放开！” 甄心看到即将有肢体冲突，她拉着刘爱梅往后退了步，几人被相继制服，并且被推搡着往二楼方向走。 甄心屏息凝神，余光扫过去，看到拿着喷漆的那名男人，腰间被一把尖锐的匕首给抵着。 她吞咽下口水，几步走出柜台，然后跟了上去。 休息室内，分别站着两拨人，甄心走进屋内，其中一人拦了把，“甄小姐，当心。” “你们都是什么人？” “很显然，他们是来闹事的，放心，我们是来替你解决麻烦的。” 对方还不肯认账，“谁说我们是来闹事的，我老婆确实还躺在医院里面，我告诉你们，要是出了人命……” “这话，你可以直接去找萧先生说，甄家的餐厅有萧先生护着。” 甄心听到这，心里早就明白过来了。 只是心头微微一凉，这就是有权有势人的优势吧，一计不成，立马就能调转矛头来对准她的家人。 如果不是一声萧先生护着，今晚的事要如何收场？才开张不久的一家毫无背景的餐厅，怕是从此就要在这条路上黯然歇业了。 对方几人面面相觑，甄心身侧的男人亮了亮刀子，“走吧，其余的事，萧先生会处理，你们只管回去交差就是。” 甄心看着几人灰溜溜地离开，刚说过话的男人朝她看了眼，“甄小姐，没吓到您吧？” “没有，谢谢你们。” “甄小姐不必太过担心，只要餐厅的灯亮着，门外兄弟们的眼睛就都亮着，没人敢在这儿撒野。” 甄心点了点头，“好。” 萧家。 餐桌上，萧筝不住给萧庭礼夹着菜，管家接了个电话，从远处走来，他朝萧庭礼看了眼，男人一抬头，视线正好同他撞上，“这是怎么了，一张脸比阴天还要吓人。” “萧先生夸张了。” 萧盛放下筷子，“怎么了？” 管家弯下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萧筝看到萧盛的脸色沉下去。 萧庭礼拿起筷子，往萧筝的碗里夹菜，“姑姑，别只顾着我，你也吃。” 萧盛双手交握，萧庭礼见他一语不发，不由轻笑道，“爸，还没吃两口，就饱了？” “你是打定心思，要跟我作对到底是吧？” “您这话我就听不懂了。” 萧盛身子往后靠，“你以为，甄家的餐厅一日安稳，就是终身安稳了？” “您试试啊，”萧庭礼丝毫不畏惧，话语间云淡风轻，“见招拆招，你讨不到便宜。” “萧庭礼！” “爸，别白费力气了。”萧庭礼嘴角一勾，如今，萧盛退居二线，萧庭礼的名气更是远远压过他，“您要不相信，您就试，青城……只认一个萧先生。” 萧盛只觉喉间一股腥甜窜上来，差点被萧庭礼气得个当场吐血。 “你以为，我真的拿他们没辙？” “有我在，甄心、甄家，谁都动不了！”萧庭礼身子往前倾，右手握成拳放在桌面上，“几次下来，爸，您不会不清楚，您确实不能拿我们怎样，您别再咄咄逼人，要不然的话……” “要不然怎样？” “我完全可以带着甄心去民政局，然后公开婚讯，你信不信，我给你个措手不及？” 萧盛蹭的站起身来，一脚踢开椅子，“你再说一遍？” 230 了不起的第三者 “您虽然年纪大，但并没有耳聋目盲，我不需要重复，”萧庭礼说完，也跟着站起身来，“我还是那句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爸，您永远做不了那只黄雀。” 萧庭礼拿了椅背上的大衣，抬起脚步往外走。 萧盛指着他的背影，半晌说不出话。 萧筝哪里还能吃得下东西，只能叹气，“哥，别生气了。我早劝过您的。” “倒真成了他的天下了！看看，你们看看。” 管家搀扶着他，让他坐回位子上，“老爷，保重身体要紧。” 萧庭礼坐了观光车出去，大门口，黎一站在车旁正在抽烟，看到萧庭礼出来，忙掐熄上前，“萧先生。” “你还没吃饭吧？” “我不饿。” “走，回御景苑喝酒去。” 黎一眉眼舒展，替萧庭礼将车门打开，“餐厅那边的事，您知道了？” “能把我爸气成那样，就说明你找的人挺靠谱。” 黎一笑着将车门关上，那是，萧庭礼交给他的事，他哪次不是完成的漂漂亮亮？ 萧筝见萧盛面色阴沉，她拿了披肩，也准备回院子。 却看见萧盛蓦地一挥手，“备车。” “老爷，这么晚了，您还要出去？” “要再这样下去，他只会越陷越深，”萧盛推开手边的碗，目光直直落向前方，“备车，去褚家。” 褚家。 萧盛的车在门口得以放行，一路开到了褚家的正门口。 褚玮成和褚父站在外头，看到萧盛下车，褚玮成率先上前，“萧伯父。” 萧盛朝身前的年轻男人看看，“褚家公子越发气度不凡了。” “过奖。” 萧盛迈开步子往里走，褚薇雨得了消息，一早就在客厅内等着，这会听到脚步声，赶忙起身，“萧伯父。” “不必客气。” 褚父让佣人上茶，几人围坐在客厅内，萧盛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这次来，主要是想谈谈两家孩子的事。” “姻缘这种事急不得，萧伯父为何这么晚了……”褚玮成话语顿住，没再往下说。 “我若再不急，萧家可就岌岌可危了。” 褚父朝自己的女儿看眼，“可我们这些长辈，终究做不了孩子的主。” 萧盛这趟前来，也只是想看看褚家的决心，他视线落到褚薇雨的脸上，“褚丫头，我问你一句话，你可要老老实实回答我。” “您请问。” “如果让你跟庭礼结为夫妻，你是否同意？” 褚母听到这，有些担忧，生怕女儿害羞不肯说，她刚要接话，就听到褚薇雨话语低低说道，“同意。” 萧盛原本绷着的面色微松，“那如果，这个过程可能会让你受尽委屈呢？” “委屈？”褚母一听，想要仔细发问，“联姻不是好事吗？” 褚薇雨低垂下眼帘，双手手指轻碰触，“萧伯父，我从小跟着庭礼哥哥玩过几次，那时候，他身边有贾姐姐，十四岁那年，在荣安居的门口，我穿着单薄的礼服在等家里的车子。那一晚，他给我披上了他肩头的外套，从此以后……” 从此以后，她就贪恋上了外套底下，属于男人身上的那种温暖，只是那层薄薄的布料终究留不住萧庭礼的体温。 褚薇雨这话一说出口，在场所有的人都怔住了。 褚玮成不着痕迹朝她看眼，褚母更是吃惊，“十四岁的时候？” 天哪，这个丫头对萧庭礼的心思，居然藏了整整七年？ 这七年间，褚家跟萧家也有来往，只是并不亲昵，而褚薇雨见到萧庭礼，除了一句庭礼哥哥，再无其它亲近腻人的话，怎么会…… 萧盛听到这，眉眼彻底拉开，嘴角勾出抹笑，“看来有些缘分并不是没有，而只是当初时候未到。” 褚薇雨不顾父母地逼视，她抬眼看向萧盛，“萧伯父，您说的委屈……我想我可以承受，不过，我可不想白白吃了这委屈，还进不了萧家的门。” “这个你放心，我保证，以后站在庭礼身边的人肯定是你。” 褚薇雨轻巧几句话，就算是将自己的终身大事定下来了。 第二天，天微放亮，萧庭礼手臂往旁边摸去，却摸了个空。洗漱好后下楼，萧庭礼走进餐厅，看到甄心端着精致的盘子从厨房出来。 “赶紧，吃早饭了。” 萧庭礼拉开椅子看了眼，“今天换你做早饭？” “昨晚包的春卷，炸一下就好。”甄心坐到萧庭礼身侧，“我昨天去餐厅了。” “嗯。” 甄心见他拿起筷子，一副不再多问的样子，她凑过身，“遇上那些人了。” “嗯。”萧庭礼见她不吃，替她夹了个春卷，“馅调的不错，你自己包的？” “是。” 萧庭礼见她还是瞅着自己，他嘴角轻挽，“你这样看着我，我怎么吃？” 甄心跟着一笑，觉得满口都是甜味，有些事心知肚明，是不需要多说。 到了下午时分，天一直在下雨。 甄心正在接待客户，桌上的手机就响了。她看眼来电显示，是萧庭礼。 对面的客户朝她伸出手，“甄小姐，那我家崽崽就拜托给你了。我最迟两周就能回来，这两周你多费心。” “放心吧，孙小姐。我们的托管业务一向完善，从成立至今没有出过任何事故。” 甄心同孙小姐握手，亲自将她送到办公室外，这才返回座位接通电话。 “喂。” “这都已经是第二遍了。” 甄心轻咬唇角，看向门口，“刚好有客户在嘛，我肯定要先顾着客户啊。打我电话有事吗？” 萧庭礼走到窗边，一手将帘子拨开，看着外面犹如断了线般的雨珠落到院子内，“下雨了。” “我知道啊。”甄心回头看看，那么大的雨拍打在窗户上，“还有事吗？” “下班后去车库，一起回家。” 甄心情不自禁展颜，“就为了这事啊？” “这难道不是大事？” “嗯，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甄心嘴角的笑意藏匿不住，她掩饰性地抚摸下颊侧的头发，原来这就是恋爱的味道吗？这样甜，这样浓郁，真是令人时刻都牵记着。 下班的时候，甄心换了衣服出去。 萧庭礼的车停在车库内，他不是很喜欢开车，所以都是司机接送。 上了车，甄心手里还拿着把伞，“今天这雨，看来是要下个不停的节奏。” “它下它的。”萧庭礼接了句。 车子开出俱乐部，车内暖气正好，舒适的令人想要睡觉。甄心望向窗外，经过街角处，冷不丁看到不远处有家星巴克。 甄心轻叩下车窗，“停一下。” “怎么了？” “我想喝点冰的。” 萧庭礼朝那边看了眼，“让司机绕过去。” “不用，这儿不允许掉头，把车停在这就好了，过去也就几百米的路程。” 萧庭礼看着窗外的雨势，自然是不肯，“你想喝什么，让司机去买。” 司机先将车停稳，“是，甄小姐想喝什么，尽管吩咐。” “我自己都没想好呢，到了店里再点就行。”甄心说着，将车门轻推开，“你们谁都不许跟下来，还有你啊，” 甄心捏了把萧庭礼的脸，“我不过买杯咖啡而已，乖。” 甄心打开伞，一脚跨出去后将车门重重拍上。 萧庭礼有些难以置信，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他朝驾驶座上看眼，确定司机没注意到甄心方才的动作，他这才脸色如常地别开视线。 甄心小跑着进了星巴克，萧庭礼将车门打开，外面雨势磅礴，路上已经有积水，飞溅起来的水花朝着车内扑进来，司机见状忙说道，“萧先生，关门吧？” “不用。” 萧庭礼目光透过打开的车门，一眼望去，视线毫无遮拦。 很快，甄心就从星巴克出来了，拎着打包袋，一把小花伞打在头顶。 此时还属冬天，下着雨，两旁的街景显得更加萧瑟，甄心快步向前，远处的树枝打下来，遮住半边人影，萧庭礼只看到甄心的伞在动。 雨下的实在是太大了，甄心紧跑几步到了车旁，她弯腰钻进来，将袋子放到萧庭礼手里。男人一手放在旁边的座椅上，甄心没注意到，直接坐了下去。 她收起雨伞，关上车门，这才觉得不对劲。 萧庭礼将咖啡放在旁边，甄心朝身下看看，刚要起身，就感觉萧庭礼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将她从他身上抱过去。男人双腿往旁边挪，就这样跟甄心换了个位子。 “干……干嘛把手放座椅上。” “傻，座椅上有水。” 甄心进来的时候是没注意到，“那干嘛又把车门开着？这样雨水能不溅进来吗？” “门开着，你才能第一时间上车。”萧庭礼说的理所当然。 甄心朝他看看，“那你坐的地方是不是都湿了？” “我没事，”萧庭礼朝她挪近些，“我的外套够长。” 她面颊处有雨水，萧庭礼拿出干净的毛巾替她擦拭，司机缓缓发动车子，甄心握住他的手掌，“我买了咖啡，赶紧喝吧。” 甄心拿了一杯递给萧庭礼，另一杯递向司机。 “谢谢甄小姐。” 她头上还兜着那条毛巾，甄心埋下头，装作认真地喝着咖啡，她视线往下移，看到坐垫那边也有明显的水渍。 甄心心里说不出的感觉，她从未奢望过一个人能对她这样好，细致到令她觉得手足无措。 231 鸿门宴 萧庭礼见她低垂着眼帘，头发一丝丝落在颈间，尽管出去的时候撑着伞，但腿上、肩上还是湿了。 他没有喝咖啡，而是扯下毛巾替她盖住肩膀。 甄心朝他看看，“喝一口？” “大冬天的，为什么喝凉的？” “最近体内燥热，想要降降温。” 萧庭礼眉头轻挑，甄心看到他眼里的不怀好意，她忙伸手捂住萧庭礼的唇，“不许说，不是你心里想的那个意思。” 男人将她的手扯下去，“我是想说……” 甄心伸手再度捂住他的嘴，“这一页翻过去，我都说不准提了。” 萧庭礼眼角眉梢处缀满了笑意，他人轻往后退，“既然这么不想让我开口，何不来个直接的？”说罢，身子已经凑了上去，甄心嘴唇上还有冰冷，萧庭礼的唇瓣碰触到她，她一口呼吸滞留在喉间。 所幸男人没有深吻，他拿过甄心手里的咖啡杯，喝了口，然后望向窗外，“晚上想吃什么？” 甄心轻呼出口气，“回家吃啊。” “这么好的天，要是定个包厢，站在几百米的高空欣赏着雨幕下的青城，是不是别有一番滋味？” 甄心只得拿了另一杯热咖啡，捧在手里，“萧先生，您向来看中自己的形象，这样的天，不适合出门耍帅。” 男人浅笑，摇了摇头，“我在问你，是想出门，还是想回家？” “回家吧，洗个澡，再舒舒服服地吃饭。” “可是我想出去吃。” 甄心朝他看眼，“那你还跟我浪费口舌说这么多，我无所谓，哪里都行。” “我是觉得跟你聊聊这种家常，也挺有趣的。” 萧庭礼搭起长腿，手里握着甄心的冰咖啡，只是喝过刚才那么一口后，就再也没动过。 车子穿过闹市区，飞快向前，甄心靠向他身侧，“拿了我的咖啡，干嘛不喝？” “我只是不想你喝太冰的东西，”萧庭礼手掌托着那杯咖啡，递向甄心，她能看到男人掌心内微微湿了，见她不动，萧庭礼又道，“还要么？现在只是有些凉，能下口了。” 甄心僵直着上半身不动，喉间轻滚，说不出话来。 她侧过身，朝着车窗看去，萧庭礼见状揶揄道，“怎么？不让你喝，闹脾气了？” 甄心摇头，只是在这个时候，她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里又酸又甜，百感交集。 被人捧在手心里疼的感觉，真好。 真好呀。 来到吃饭的地方，萧庭礼出手，果然豪爽加气派啊，金顶四十八楼，简直是直入云霄。 甄心跟着萧庭礼进去，不出她所料，包厢内的大圆桌占据了大半的地方，而吃饭的只有他们两人，人往里面一站，感觉像是压缩在一个巨大的空间内。 甄心往前走，萧庭礼拉了把她的手臂，“先点菜。” “我什么都吃，随便。” 甄心往前走，墨绿色的窗帘垂落在地上，她一手拉开，一整面落地窗呈现在眼前。四十八楼往下俯瞰，远处的楼层像是直接踩在脚下，视线稍稍往前，突如其来的晕眩感令甄心猛地往后退步。 腰际被一双大手掐着，萧庭礼薄唇贴至她耳侧，“怕了？” “怕什么？”甄心顿住脚步，萧庭礼推着她往前走，甄心赶忙闭上双眼，双手探出去，掌心触摸到了前面的玻璃。“点菜点好了？” “吃饭是次要的，反正你也不挑，”萧庭礼侧首看向她，“点了个套餐，保管让你吃饱肚子。” 甄心双手在玻璃上轻敲，萧庭礼凑到她耳际，忽然大了声道，“玻璃碎了！” “啊！” 甄心吓得要往后跳，萧庭礼笑出声来，展开双臂将她紧箍在怀中，他贴着她的面颊，“原来胆子这么小，平时都是装出来的？” “我有点恐高。” “是么？”萧庭礼往下看了眼，“真看不出来。” 甄心目光落向前方，萧庭礼松开手，让甄心面对着自己。他脚步往前，她跟着向后退了步，直到背部抵着身后的玻璃，萧庭礼双手分别撑在甄心的两侧，她身体挺得笔直，模样认真，“做什么？” “吻你，行不行？” 甄心肩膀一缩，玻璃上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又是一阵疾风暴雨，远远望来，模糊了彼此的身影。 萧庭礼低下头，嘴角擦过甄心的脸颊，她慌忙别开，“待会服务员就进来了。” “她们进来是上菜，又不要你帮忙。” “你——”甄心抬高下巴，“那人家不会看见吗？” “看见就看见。” “萧庭礼！” 男人见状，一把扯过窗帘甩向身后，“这下，满意了？” 甄心双手拉着萧庭礼腰际的布料，他脱了外套，这会就穿一件单薄的衬衣。 萧庭礼抬起左手，手掌贴着甄心的脸，这样滂沱的雨势下，透过模糊的玻璃能看到两道相拥的身影，这无疑是最好最美的浪漫，它开设在最糟糕的天气中，但那又怎样？有爱情的地方，哪里都是晴天。 男人手指摩挲着甄心的脸颊，“明天开始，我们每晚都在外面吃，每一顿都换个地方。” “为什么？”甄心气息微喘。 萧庭礼轻笑，“因为，我要在每个地方都这样吻你，以后不论你是上班还是逛街途中，抬头只要看到……就会想到我吻你时的样子。” 甄心朝着他腹部猛地一推，“变、态是不是？” 身后传来敲门声，服务员逐一进入包厢，甄心拉住萧庭礼的皮带，“出去吧。” 男人低头看了眼，“你确定，你这个样子是要让我出去？” 甄心朝他肩膀一拍，萧庭礼笑着挥开窗帘，拉住她的手出去。 服务员见到这一幕，脸上依旧维持着微笑，“萧先生，请慢用。” “好，谢谢。” 两人坐定下来，萧庭礼开了酒，刚要执起酒杯，他抬起手指按向甄心的唇瓣，“肿了。” 甄心张开嘴，干脆一口咬住男人的手指，她轻用力下，然后松开，眉头一挑，“你也肿了。” 萧庭礼嘶了声，继而笑道，“看来我肿的地方，不止一处啊。” 她摸向脸颊，觉得脸部开始滚烫。 男人收回自己的手，看了眼指尖的牙印，他将手指放到自己嘴中，旁边的手机响起来，萧庭礼拿过一看，居然是家里打来的。 他面色忽然转为凝重，接通电话，“喂？” 甄心尝了口菜，过一会，才听到萧庭礼的声音传到耳朵里，“你说，你同意我跟甄心的事？” 她抿紧唇瓣，竖起了耳朵，萧盛在那边道，“既然你执意，我又拿你没法子，那我也不再干涉你们。这样吧，你把她带回家里吃顿饭，也好让我了解了解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萧庭礼眼帘浅眯，“爸，你心里打着什么歪主意呢？” “胡说八道什么？不同意也不行，这下同意了，也不行？”萧盛脾气上来，“你不肯带上门也好，那就别怪萧家以后不认这个媳妇。” “行了，”萧庭礼轻轻道，“再说吧，我在吃饭，挂了。” 甄心见他将手机放在一旁，她好奇问道，“你爸爸？” “嗯。” “说是……同意了？” 萧庭礼眉头微锁，“说是这样说。” “至少是好事吧。” 萧庭礼嘴角轻挽起，“明天就去家一趟，是不是鸿门宴，去了才知道。” 第二天，甄心跟着萧庭礼回萧家，下车的时候，司机将后备箱内的东西一一拿出来。 甄心抑制不住心里的紧张，走进客厅，萧筝也在，甄心上前，逐一打过招呼，“伯父，姑姑。” “心心，快过来坐。”萧筝起身，拉过甄心。 这次的氛围，显然同上次不一样，管家及底下佣人都是和颜悦色的。 萧盛看向甄心，“俱乐部那边，做得挺好的吧？” 甄心冷不丁被这么一问，当即紧张起来，“是，挺好的。” “据说我们青城市最出色的那只导盲犬，就是在你手上训练的，不错，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工作能力。” 萧盛说完，起身走向餐桌，“不必拘谨，开饭吧。” 萧筝忙拉了把甄心的手臂，她面露笑意，喜滋滋道，“我哥这已经算是在夸人了，心心，放轻松点。” 几人坐到餐桌前，萧庭礼往甄心碗里夹菜，示意她多吃，萧盛看了甄心一眼，见她显然还是有些紧张，便道，“不必拘谨，在座的都是自家人，用不着小心翼翼的。” “是。”甄心朝萧庭礼看看，面色藏不住喜悦，在她看来，萧盛的这句话就等于是同意了，压在甄心心里的石块总算可以卸下去。 饭后，甄心跟萧庭礼坐了会，不到九点的时候，两人才准备回御景苑。 管家准备了不少东西让他们带回家，萧盛将二人送到门口，“甄小姐，以后常来。” “好，谢谢伯父。” 萧庭礼带着甄心离开，萧筝看天色不早了，她走下台阶，“哥，我也回了。” “正好，我也要散会步，我送你过去。” “好。” 两人趁着夜色往前走，萧筝拢紧披肩，“我今天太高兴了，哥，没想到您这么快肯接受心心，其实她真是个好姑娘……” “你才认识甄心多久，就这样为她说话，夸奖她？”萧盛冷淡的打断她。 232 半夜来的 神秘女子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说日久才能见人心，是吧？” 萧筝今晚心情是真的好，所以也不计较哥哥的态度，语气很轻快，“可我看人的眼光也不差啊，心心确实是个心好的孩子嘛。” 萧盛却突然换了话题，“筝儿，你大嫂过世多少年了？” 萧筝放慢脚步，看着自己的影子停顿下来，“哥，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要不是家里的照片，我都快记不清楚她长什么样子了，只是记得她临死前，握着你和我的手，说以后，就把庭礼托付给你了。” 萧筝鼻尖冒出酸涩，“是啊。” 在萧小姐的心目中，孟芸不仅仅是她的大嫂，更是她最好的闺蜜。孟芸意外去世，虽然起因是她的迟到，但谁也没把这个足以压死人的错误怪罪在她身上。 可是她心里过不去，后来又不幸出事摘了子宫，她更是认定这便是上天对她的惩罚，从此断了恋爱结婚的念头，把萧庭礼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照顾教养。 萧盛继续往前走着，他看着眼前这偌大的庄园，明明很热闹，但他的心早已经寂寥多年，“筝儿，你真觉得那个姑娘和庭礼很般配吗？” 萧筝心里咯噔下，“哥，您什么意思？” “在我看来，他们一点点都不般配，爱情的滋味，初尝是美好的，可是以后呢？门不当户不对，始终是个最大的隐患。” 萧筝看此时气氛还不错，便有心想要扭转他的顽固观念，“心心很懂事，她会学着慢慢融入进来。” “筝儿啊，你若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当年你大嫂把庭礼托付给你，也算是白费心思了。” 这句话的意思，太重了。 萧筝的脸色一下有些难看，“哥，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萧盛朝她看了眼，嘴上仍旧说道，“她的遗言，你还记得吗？” 萧筝木然地点下头，“记得。” “抚养庭礼成长，替他择一位匹配的良人，难道在你看来，这匹配二字就是他如今一时贪恋的美色？他要娶了这么一个女子，以后萧家的颜面何存？带出去介绍的时候，是不是要说，这就是一个在宠物俱乐部上班的普通员工？” “哥，现在的人对家世不是那么看重了……再说了，您不是都同意了吗？” 萧盛不说话，只是重重地叹气。 萧筝手掌按在胸口，莫名其妙觉得心慌胸闷。 到了萧筝居住的院门前，萧盛停住了脚步，“筝儿，你真的把庭礼当成你的儿子吗？” “当然！我可是你的亲妹妹，庭礼的亲姑姑，难道你对我还有什么怀疑吗？” “那你就好好的想一想，你真的对这个儿子，尽心尽力了吗？如果你大嫂还在世，她真的会同意庭礼娶那样一个普通平凡的女人为妻，终身相伴左右吗？” 萧筝嘴巴张了张，她……不知道。 大嫂以前就总说她的世界太简单了，简单的让自己都羡慕。当时想着都是夸赞，可如今因为哥哥萧盛的话，再回想起大嫂的话，她突然就不确定了。 萧盛看着萧筝的背影走入院子里，带着迟疑，犹豫，但唯独没有他想要的那一份抉择的坚定。 他心里十分清楚，自己那个铜墙铁壁一般的儿子，在这个家里唯一最信任的人，就是姑姑萧筝。可是如今萧筝不肯站在他这位大哥这边帮忙，那么他只能利用儿子对萧筝的信任，去促成那件事了。 两天后。 傍晚下班时，萧庭礼一接到甄心就问，“饿吗？” “还行。同事下午叫了奶茶，太大杯了我都没喝完。” 男人握着她的手指在掌心轻捏，“那我们先去商场，给姑姑挑份礼物。” “生日礼物吗？” “嗯，明天是姑姑的49岁生日。” 甄心眸底盈盈含笑，“我要去吗？” “你若能去，姑姑一定开心。”萧庭礼嘴角莞尔，“不过，明天到场的都是萧家人，你还没过门，我怕你尴尬。” 甄心点头，“那我这次就不去了。明天我电话给姑姑祝福。” 正月里那次与萧家小辈们聚会的回忆并不太美好，而且她也不喜欢那种场合。既然萧庭礼都说可能会尴尬，那一定就有原因。 “嗯，反正今年也是小生日。明年姑姑五十周岁，一定会大摆筵席，到时你一定不会缺席。” “嗯。” 隔天傍晚，甄心下班回到御景苑，正好遇上男人要出门。 两人在院子里遇上，甄心上前步，“现在就去吗？” “嗯，先过去坐坐，聊聊天。” 甄心拉下他的手，“去吧，早去早回。” “好。”萧庭礼上前，将她纳入怀中，“晚上有你爱吃的菜，多吃点。” “知道啦。” 萧庭礼直起身，然后快步向前，甄心回头看了眼，眼见他的背影越走越远，然而心里一种怅然若失却是越来越重，几乎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甄心轻摇下头，转身进了屋。 萧筝的小院里，今天格外的热闹， 她性格外向，爽然好相处，又没有长辈的架子，一直很招家里小辈们的喜欢。每年她生日，家里的小辈们只要有空一定都会到场为她庆祝。 而萧筝呢，看着他们就像看见了自己的孩子。她没有孩子，可是，这些都是萧家的骨血，个个又都是她的孩子，她都很爱他们。 当然，其中最爱的那个孩子，只有萧庭礼。 喔，不对，以后还多了一个甄心，那也是一个很好的孩子。 “筝儿，祝你生日快乐。”萧盛在开席前亲自送来了礼物，是一瓶上好的葡萄酒，窖藏三十年。 萧筝开心极了，“谢谢哥。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瓶酒？我上次在博朗先生家看见了，无论开出什么条件，人家都不肯割爱呢，你怎么办到的？” “下次告诉你。”萧盛拍拍她的肩膀，“开席了，进去吧，大家都在等你。” 萧盛的性格比较严肃，知道自己在的话这些小辈都放不开，所以从来不在这时候扫他们的兴致。 一顿饭吃到晚上9点，小辈们陆陆续续的都走了，只剩下萧庭礼还陪在桌旁。 “走，陪姑姑喝两杯。”萧筝拿出萧盛送来的葡萄酒，“这可是你爸亲自送来的，好酒，我都舍不得让那群臭小子浪费了。” 萧庭礼陪她来到门前长廊上，“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筝和萧庭礼都醉倒在了长廊上。 一辆无牌照的黑色车子停在了小院门口，车里下来一道娇小纤瘦的身影，是个女人，从头到脚被披风盖着，看不清楚脸。 跟随着她下车的，还有两位强壮的女佣人，看见萧庭礼和萧筝醉倒的模样，一点都不意外，只是一声不吭地快速上前，先后把两人都抬上了楼。 娇小的女子也跟着上楼去了，院子里很快恢复了安静。 二楼主卧。 萧庭礼整个人占了大半张床，地上散乱地铺着男女的衣物，凌乱不堪。 男人腰间盖了条薄被，古铜色的胸膛裸露在外，褚薇雨坐在另一侧，她同样也是光着身子，她手伸出去，落在男人的胸口处。 半晌后，褚薇雨重重呼出口气。 她左手握成拳，张开嘴狠狠咬住，右手顺着……往下…… 当剧痛袭来之时，她痛得咬紧自己的手背，嘴里发出细碎的唔唔声，褚薇雨弓起上半身，感觉到……流淌在了洁白的床单上。 那一口，几乎要咬掉自己的一块肉。 只是这个疼痛也远远比不上身体被撕裂，豆大的汗珠顺着褚薇雨的面颊往下淌落，她撑起身体，往后退了步，看到床单上一抹红色鲜艳无比，还在往外渗着。 她松开嘴，背部往后靠，视线带了些朦胧落到萧庭礼的脸上。 褚薇雨不知道这样值不值得，她只知道如果不试的话，自己连值得的机会都没有。 萧盛的这个提议，其实挺荒唐的，可细想之下，萧庭礼那般无坚不摧，若不是因为母亲的忌日，他不会一个人出行，不会喝醉，不会…… 褚家的人自然不同意，毕竟这个女儿是从小被捧在手心里养大的，若要联姻，自然也要光明正大，怎可先失了名节？ 今晚，也是褚薇雨瞒着家里人自己出来的。 萧庭礼沉沉睡着，褚薇雨起身来到洗手间，她将双手洗净，走回去的每一步路都像是被人用刀子在割似的。褚薇雨躺回床上，正好男人翻个身，一条手臂横过来落在她腰际。两人贴得那么近，萧庭礼的呼吸声就在她耳边，带着醇厚的酒气。 褚薇雨尝试着将手放到他身上，萧庭礼眼帘紧闭，一点反应都没有。 御景苑。 甄心吃过晚饭并未立即上楼，她窝在客厅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只是相应的情节一个都没看进去。 眼皮子不住跳着，她心烦气躁起来，将电视关掉后走向落地窗。 没过多久，一名佣人来到她身后，“甄小姐，萧家派了车过来。” “什么？” “已经到门口了，说是要接您过去。” 甄心吃惊之余，还是跟着佣人往外走，到了门口，佣人不忘替她将外套拿上。 233 出事了 萧家的车就在御景苑外头，甄心走出去，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保镖也换了，佣人小心翼翼问道，“甄小姐，不会出事吧？要不要给萧先生打个电话？” 司机从车上下来，甄心之前见过他的面，男人绕过车前，一把拉开副驾驶座的门，“甄小姐，萧先生喝多了，老爷让我接您过去。” “噢。”甄心笑了笑，冲着佣人道，“不用打电话了，萧先生这酒品啊……” 佣人扑哧笑出声来，“是。” 甄心上了车，司机很快发动引擎，她系好安全带，漫不经心问道，“今天这样的日子，怎么反而喝多了？” “应该是心里不痛快吧。” 甄心轻点下头，没再多说什么。 车子飞驰向前，马路两旁的景色变得斑驳而萧瑟，只是在眼中闪了一下，就再也看不见了。 甄心握紧手掌，心里的怪异越来越重，浮躁得无法拂去。 来到萧家，这次车子并未停在门口，而是直接朝着萧筝所住的院子开去。 院子前，一片静谧，只有客厅内的灯是亮着的， 萧筝记不清楚自己在门口站了多久，她双腿僵硬，全靠着体内最后的力道在撑着。 给她解酒的佣人告诉她，这一切都是老爷安排的。她的亲哥哥，为了达成目的，为了维护所谓萧家的利益，不惜拿她这个亲妹子做刀，狠狠往她和亲儿子的心窝口，扎了深深的一刀。 车子从红砖砌成的隔断墙那边拐过来，萧筝的注意力不在上面，可直到车停下来，甄心推开副驾驶座的门往下走…… 萧筝感觉那股力道绷不住了，她身体瘫软下来，倚向旁边的门框。 司机也跟着下来，在前面引路，“甄小姐，请。” 甄心看到萧筝，快步上前，“姑姑。” “心心……” “姑姑，庭礼呢？” “你怎么过来了？” 甄心朝那名司机看眼，“萧伯父说庭礼喝多了，让我过来趟。” 萧筝视线抛向司机，仿佛能够看到远远的主楼跟前，站着萧盛的身影。他必定是掐好了时间的，此时，该发生和不该发生的，都已成定局，萧盛让甄心过来，不就是为了让她亲眼目睹这一切吗？ 甄心提起脚步，经过萧筝身边时，她一把按住她的手腕，“心心。” “怎么了，姑姑？” “庭礼喝醉了，就让他住在院子吧。” 甄心站定在她身侧，司机跟着上前步，“甄小姐，我可以在这等您。” 萧筝视线扫过去，甄心朝里面张望，萧筝朝她看了眼，楼上的场景如果被甄心亲眼看到的话，她不止会崩溃，怕是会烙下深刻的阴影。 萧筝手一松，双腿无力地跪下去，整个人瘫倒在地。甄心吓了一大跳，“姑姑！” 萧筝呼吸不畅，伸手按着胸口，她面色痛苦不堪，“心心，我突然头痛，痛得厉害。” “走，”甄心二话不说去搀扶，只是她的力道完全不够，她朝一旁的司机道，“还愣着干什么？没看到萧小姐发病了吗？” “可是……” “可是什么？快送医院！” 司机见状，只好过去帮忙，两人将萧筝带到车上，司机朝楼前看了看，“要不把萧先生叫上？” “你这人怎么回事？是要成心看着我死是吗？”萧筝忍着剧痛，不悦出声，“萧先生醉得不省人事，等他醒来，是不是要直接给我送终？” 甄心心里咯噔下，不由朝萧筝看了眼，她印象中的萧筝，从不会对别人说出这样的话，更加不会发火动怒。司机显然也被吓到了，不住说道，“对不起萧小姐，对不起。” 甄心望向窗外，整栋院子在她眼中变得不真实起来，就好像那只是一幅画，一笔一画勾勒出的景随着她们的离开而变得模糊，最终又轰然幻灭。 萧筝手掌抚向额头，方才那一下，她并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疼痛无法忍。车子很快开至市医院，萧筝被抬上病床，甄心快步跟在她身侧，“姑姑，别怕，没事的。” 萧筝一把拉住她的衣袖，那么多话到了喉咙口，却始终没有勇气说出来。她薄唇轻启，只是以唇形对着甄心说了三个字。 甄心心里越发一重，萧筝说的，好像是对不起。 她为什么要跟自己说对不起？ 甄心来不及细想，萧筝已经被送进了急诊室。 被推出急诊室的时候，甄心看了眼时间。 回到病房内，萧筝清醒着，只是有些无力，“心心，这次多亏了你，给我捡回一条命。” “别这么说，姑姑，哪有那样严重。只是，你身体一向很好的，怎么今天突然就这么不舒服？”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年纪大了，岁月不饶人啊。”甄心坐向床边的椅子内，萧筝朝她看看，“既然没事，你回去吧。” “那怎么能行？身边可不能缺了照顾的人，对了，今天院子内怎么没有佣人？” “每年我过生日，都给她们放假。” 甄心轻点头，“但是刚才那种情况多危险啊？以后您身边总要留个人。” “好，”萧筝闭了闭眼睛，“听你的。” 甄心起身，旁边还有一张病床，她脱下外套，“姑姑，您快休息吧。” “陪我说会话。” 甄心躺到病床上，“好。” 萧筝叹口气，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甄心脑袋枕着右手臂，目光出神地盯着天花板。她已经隐隐意识到出事了，萧筝的拦阻，还有萧家特意安排司机接她的这一出…… 一个，是不想让她看见。 一个，却是千方百计要让她看到。 那么，那究竟是怎样一幅场景呢？ 甄心心乱如麻，萧筝朝她看了眼，“心心？” “嗯。” “你说人死了之后，是不是只有天堂和地狱两个去处？” “姑姑，你为什么要这样问？” 萧筝食指在手背上敲打两下，她此刻心里的愧疚压得她几乎要死去。她轻摇头，“我觉得，我可能是要下地狱的。” 甄心被吓了一跳，她坐起身来，“姑姑，您别这样，什么天堂地狱的，您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萧筝抿唇浅笑，“心心，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您说。” “从明天起，不论怎样怨我、恨我，都不要对我避而不见，你是个好姑娘，我喜欢跟你相处时候的感觉，你给我个机会，让姑姑对你好，行不行？” 甄心怔怔盯着萧筝，撑在身侧的手掌握拢，“姑姑，是不是庭礼出事了？” 萧筝喉间轻咽下，然后摇头，“不，不是。” “他要真的喝醉了睡在院子，您只需要给我打个电话告诉一声就好，萧家为什么要刻意派车来接我？而且那名司机执意让我进去，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有什么……非要让我一见？” 萧筝哑口无言，她知道甄心和萧庭礼一样，聪明剔透，可有时候这太过聪明，还不如难得糊涂一回。 甄心掀开被子下去，“既然这样，我更要去看看。” “心心……” 甄心快步往外走着，萧筝情急之下起身，“不要，心心……” 甄心一回头，看到萧筝差点栽倒在地，甄心快步过去，伸手扶住她的双肩，“姑姑，你别乱动。” 萧筝握住甄心的手臂，“庭礼只是喝醉了，没事的，你别太担心。” 她语气急促，摇晃着甄心的臂膀，甄心坐在床沿一语不发，萧筝的话丝毫安慰不了她。 萧筝气喘吁吁，“别去……” 甄心眼圈泛红，萧筝肯定是为她好的，可她心里犹如被猫爪子在一道道挠着，痛感被撕裂，她垂下眼帘，半晌后，这才能忍痛开口，“萧庭礼他，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吧？” “不会。” 甄心点着头，让萧筝躺回病床内，“那就好，那就好。” “心心，有些事……我们终究没有办法。” “我知道的。”甄心替萧筝盖好被子，她回到另一张病床前，萧盛要让她看的是什么？女人吗？ 这是甄心心里，最坏最坏的打算了。她摇了摇头，不，应该不至于。 但倘若不是女人方面的事，别的……她都可以接受。 甄心这样安慰着自己，她躺回病床内，却是睁着眼，度秒如年。 萧家院子。 萧庭礼醒来的时候，空气内有一种稀薄的冷冽在四处乱窜，应该是哪边的窗户没关好。他手臂动了动，抱紧身前的人。“几点了？” 对方一声不吭，看来还在睡着，萧庭礼睁开眼，房间内钻入些许的亮光，天还未完全放亮，他已经不记得昨晚是什么时候回御景苑的了。大概是醉的厉害，被司机架回来的吧？ 萧庭礼俯下身，闭起眼帘亲吻着女人的肩膀，女人瑟缩下，好像有醒来的意思。 对方翻过身，萧庭礼胸前被人猛地一推，“啊——” 他睁开眼帘，看到一张惊慌失措的脸出现在面前，褚薇雨扯过旁边的被单裹住肩膀，“我，我为什么在这？庭礼哥哥，你——” 萧庭礼脑子里轰的一下炸开，他利眸扫向四周，这才发现眼前的一幕根本就不是御景苑。 234 我恨你 他视线扫到床上，看到另外半边有着点点血渍，褚薇雨面色发白，裹着的被单上也有血。 萧庭礼脸色透出骇人的阴鸷，“你为什么会在这？说！” “是萧伯父让我过来的，但我只是来拜访下，吃顿晚饭而已……” 褚薇雨脸上的震惊不比萧庭礼少，她唇色发白，整个人不住颤抖，萧庭礼起身，捡起地上的衣物一一穿上，他目光冷冽如冰，动作也变得不耐烦起来。穿好裤子，萧庭礼绕过大床来到褚薇雨一侧，他猛地伸出手拽住她的手臂，将她直接从床上甩了下去。 褚薇雨重重跌到地板上，一双腿包不住，裸露在外面，腿侧的血迹早已干涸，蜿蜒着，好像在讽刺地抽打着萧庭礼的脸。 她抱着摔痛的手臂坐起身，手忙脚乱地拿过自己的衣服开始往身上套，萧庭礼居高临下盯着褚薇雨，“当着我的面还要装是吗？褚薇雨，我没想到你这样不知羞耻！” 褚薇雨脸色苍白，几近透明，手指颤抖着穿好了衣服，她慢慢站起身，望了眼床上的殷红，“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对我负责的，昨晚的事你完全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萧庭礼深深睇了她一眼，褚薇雨光着脚，整个人显得越发娇小，锁骨处还有几道印子，像是被人用手掐出来的。周边的空气冷得冰冻住一般，褚薇雨眼圈发红，擦了擦双眼，“我成年了，有些后果自己能承担。” “好大的一盘局，倒是真没想到，你肯配合！” 褚薇雨对上萧庭礼的视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似乎受了极大的屈辱，她弯腰捡起外套，咬紧嘴角出去了。 萧庭礼拿着衬衫，也未来得及穿上，他着急之下要去找萧筝问问清楚。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褚薇雨的脚步忽然顿住，目光盯向客厅内。 萧盛面朝楼梯口坐着，而放眼四周，屋内再没有别的人了。 不等萧庭礼说话，褚薇雨率先上前几步，“萧伯父，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萧盛抬了下视线，见褚薇雨头发凌乱，双眼通红，他沉着嗓音道，“褚丫头，你放心，我会为你做主。” “做主？做什么主？” “你父母已经同意了两家的事，如今，你和庭礼有了夫妻之实，这件事更是板上钉钉了。” 褚薇雨杵在那，满脸的难以置信，她朝萧庭礼看了看，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摇着头，最后，褚薇雨几近崩溃道，“昨晚您让我到这儿来，你们……” “薇雨，我们长辈都是为了你们好。” 萧庭礼看向褚薇雨，她似乎完全不知情，一张俏脸上写满不相信，她沙哑着嗓音问道，“是不是我爸妈也知道？” “褚丫头，我先让人送你回去。”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萧伯父，您把我当成了什么？”褚薇雨悲愤交加，眼泪流了出来，“我不是你们联姻的工具，你们把我失去的还给我，还给我……” 萧盛似乎完全不为所动，萧庭礼冷眼看着，这是一出荒唐至极的戏，而他和褚薇雨，却是这出戏的主人公。 “褚丫头，你父母已经把你的八字都送来了，昨晚的事是我们瞒着你，但迟早有一天，你会感谢我们的。” 褚薇雨气得说不出话，伤心欲绝，伸手扶住旁边的沙发，她嘴唇发抖，“把我害成这样，还要我谢你们？萧伯父，我没想到您是这样的人，我没想到你们所谓的联姻，居然这样肮脏……” 萧盛面色平和，褚薇雨撕裂了嗓音，话语中透着饱满的悲愤，“从此以后，我们褚家和你们萧家势不两立！” “褚丫头，你还是先冷静冷静吧，回家听听你父母的意思。” 褚薇雨光着脚往后退，身子撞上了萧庭礼，她抬头朝他看眼，那一眼中也是蕴藏着满满的恨意，她什么都没说，推开萧庭礼后快步离开。 客厅内就只剩下父子二人，萧庭礼将衬衣往身上套，“就算你把我们两个强行绑在一起，我也不会娶她。” “你不娶褚丫头，还能娶谁？甄心吗？她要知道了昨晚的事，肯嫁给你吗？” 萧庭礼的心冷不丁被扎了下，“我会让她接受。” “她要真能大度成那样，就不是爱你这个人了，那么这个女人就更该防。” “你也知道她爱我……”萧庭礼脱口而出，毫无犹豫，却想到甄心从来不曾对他说过爱这个字，只是有些感觉沁入了骨髓，他说她爱他，说的这样娴熟笃定，若不是有那份把握，他也不会不假思索。 “在我们萧家，需要爱情吗？”萧盛站起身来，“事已至此，甄心的事，你自己解决掉吧。” 萧盛同他擦身而过，萧庭礼看向四周，“姑姑呢？” “噢，筝儿昨晚忽然发病，连夜被送去了医院。” “你——”萧庭礼走到萧盛跟前，“为了算计自己的儿子，你可以把任何人都牵扯进来是吗？我从来没想到过，你是这样可怕的一个人。” 萧盛没有多说什么，抬起脚步离开院子。 萧庭礼出门的时候，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衫，一直走到萧家外面，正好黎一开了车过来，萧庭礼似乎没有看到他，黎一赶紧刹车，然后快步下去，“萧先生！” 萧庭礼抬下头，黎一见他神色难看，衬衫也是皱皱巴巴的，“我去了御景苑，那边的人说您一晚上没回来。” 萧庭礼坐进车内，“去市医院。” “是。”黎一看眼时间，“您这么一说，我倒才反应过来，刚才去御景苑，甄小姐也不在。” “什么？” “佣人说昨晚这边派了车过来接甄小姐，我以为，你们在家里留宿了。” 萧庭礼身子无力地往后倚，“把她接到这来了？” “萧先生没看见甄小姐吗？”黎一心下一惊，“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先去市医院。” “好。”黎一一脚油门，车子飞速驶出去。 萧庭礼不知道甄心有没有看到那样不堪的一幕，但她倘若看见了的话，怎么都得将他拉起来问个清楚吧？ 来到市医院，找到萧筝所在的病房后，萧庭礼推门进去，甄心坐在床沿，听到脚步声传来，她立马下了床，“庭礼！” 这一声呼唤，似乎隔了很远才传到萧庭礼耳中。萧筝也没睡，看到萧庭礼时，赶紧坐了起来，“庭礼。” 萧庭礼走到甄心跟前，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你没事吧？” 男人却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是摇下头，“姑姑怎么了？” “昨晚突然就病了，发病的时候又急又厉害，不过你别担心，已经没有大碍了。” 萧庭礼站在病房内，有些事他和萧筝心知肚明，男人走到病床前，“没事就好。” 萧筝见他站得有些远，“庭礼……” “您好好休息。”萧庭礼说完，转身走向甄心，“走，我们回家。” “还回去做什么？”甄心抬起腕表给萧庭礼看，“马上就到我上班的时间了。” “今天不上班。”萧庭礼拉扯过甄心的手臂，想要带她出去。甄心按住他的手腕，“庭礼。” 男人回头朝她看了眼，甄心心里酸涩的难受，却还是强忍着说道，“又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该工作还是要工作，今天就是普通的周四而已，是不是？” 萧庭礼视线在她脸上逡巡，越来越多不舍和复杂的情愫从他的眼中流露出来，他最终松了手，“是。” 甄心轻笑道，“洗手间里有一次性的洗漱用具，我先去刷牙洗脸。” 她说完，将凌乱的头发用皮筋绑了起来，甄心快步走向洗手间，萧筝看在眼中，心仿佛在滴血一样。“庭礼。” 萧庭礼站在那，没有如往日般亲近地靠上前，萧筝压下嗓音，“对不起，姑姑对不起你。” “我一直以为，这个世上只有姑姑不会骗我。” 萧筝眼眶酸涩，“庭礼，我从没想过要骗你……” “那瓶酒，你说舍不得和别人喝，只和我喝。” 萧筝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自己的亲哥哥对她步步算计。 男人没再开口，脸上的表情冷漠至极，同萧筝印象中的萧庭礼，好像不是同一个人了。 褚家。 褚薇雨下了车，踩着冰冷的地面往里走，褚家的客厅内坐着几人，褚玮成见她进来，只是抬动下眼皮子。 褚母赶忙起身，“薇雨。” 这一看，却见她还光着脚，脚趾头被痛得通红，褚母心疼的不行，朝着门口佣人道，“眼睛瞎了是不是？还不赶紧把小姐的拖鞋拿过来。” 褚父满面怒色，眼睛直勾勾盯着褚薇雨，“昨晚出去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要不是萧家来了电话，我居然都不知道，你，你居然留宿在萧家！” “爸，木已成舟，您就别气了。” “我怎么能不气？你现在跟那些随随便便的女人，有什么两样？” 褚薇雨穿上递过来的拖鞋，褚玮成也是锁紧了眉头，脸色十分难看，“薇雨，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235 破釜沉舟 “哥，联姻的事，你不是也赞成吗？” “但我没让你跑去献身！”褚玮成蹭地站起身来，“你是褚家的女儿，身份摆在这，有些事不必做到这个难堪的份上。” 褚薇雨抬了抬视线，“不破釜沉舟，我将来就只能随随便便找个人嫁了，这种事，我不允许它发生在我身上。” 褚父气得恨不得上前去打，褚母心疼地将女儿护在怀里，“好了好了，事情都出了，还是想想以后怎么办吧。” “还能怎么办！”褚父满口的怒气。 褚薇雨朝褚玮成看看，男人尽管怒火中烧，却还是不忍再责骂下去。市医院。 甄心洗漱完走出洗手间，萧庭礼还在原来的地方站着，她甩下手上的水渍，不由朝萧筝看了看。 “好了？”萧庭礼轻问。 “嗯。” “时间还早，先出去吃早饭吧。” 甄心来到病床前，“姑姑，您下午就能出院，到时候让司机直接送您回去。” 萧筝躺回床上，甄心看到她眼睛红肿，昨晚两人都未合眼，而现在呢，萧庭礼的态度让甄心心里更是咯噔了下。 “不用管我，你们去吧。” 甄心按向床头的警铃，很快就有值班的护士进来，甄心吩咐她在这照顾着。 萧庭礼走出病房，黎一就在外面，甄心跟着他出去，她伸手去拉他的手，“怎么回事？穿个衬衫就跑来了，也不怕冻死。” 男人回握住她的手掌，两人来到医院对面的商业楼内，甄心选了家面馆，一进去就看到里面坐满了人，萧庭礼跟着他来到前台，问道，“想吃什么？” “肚子真饿了，吃碗鲍鱼面吧，你呢？” “跟你一样。” 收银员动作熟练地敲打几下，“两碗鲍鱼面，一共三十。” 萧庭礼摸向兜内，才发现皮夹都没带，甄心也是，昨晚出门并没拿包，她摸了摸口袋，幸好兜里还有用剩下的五十块钱，甄心忙递了过去。 两人选了个位子坐下来，没过多久，听到窗口在喊，“十八号桌，两碗鲍鱼面。” 萧庭礼并不知道还要自取，眼见甄心站起身来，他这才说道，“我来。” 男人起身去往窗口，甄心双手交扣，盯着他的背影出神，她轻咬下自己的手指，疼痛将她的神拉回来，她一抬头就看到萧庭礼回来了。 面店里面夹杂着各种声音，有的在讨论着今天的专家号，有的则在说大医院看病太贵，还有的带着孩子，孩子一个劲在哭。 甄心拿了两双筷子，将其中一双递到萧庭礼手里。 她捞起一筷子面条，萧庭礼看到热气往上扑，以至于甄心的面目在他眼中变得模糊起来。 “昨晚，我爸让人去接你了？” “嗯，说是你喝醉了。”甄心将面条塞进嘴中，含糊出声。 “然后呢？” 甄心嘴里咀嚼着，抬头看他，“然后就遇到姑姑不舒服，我就跟着她到医院来了。” 萧庭礼盯向自己的碗，神色并未因甄心的这番话而一松。 两人各有心思，甄心筷子拨着碗里的那块鲍鱼，“昨晚，没发生什么事吧？” 萧庭礼只觉心里一惊，他看着跟前的女人，除了昨晚的事，他们之间剩下的都是温馨和美好，美好到令萧庭礼贪恋。 他最终摇了头，“没有。” 甄心藏起潭底的苦涩，微微笑道，“没有，最好。” 谁都知道这仅仅是一个美好的愿望，即便它美好到虚幻，可两人中间，没有一个人愿意先去捅破它。 甄心再度开口，“吃完早饭，你要不要回医院？” “不了。” 甄心神色间有犹豫，“那姑姑那边……” “我会安排好的。” “噢。”甄心轻应声，萧庭礼见她还在吃着，“面够吗？” 她点下头，“你也吃吧，有什么事，先吃饱肚子再说。” 萧庭礼朝她看看，各种滋味萦绕在心头。 两人吃过早饭，送甄心去俱乐部上班， 下了车，她拉了下萧庭礼的手臂，“我先进去了。” “好。” 萧庭礼看着甄心往里走，黎一上前步，“萧先生，回御景苑吧？” 男人坐进车内，直到车子发动后，萧庭礼才说道，“去萧家。” 来到院子的时候，佣人们已经回来了，萧庭礼径自走上二楼。 昨晚的卧室门还是敞开着的，像是一头亮出尖牙的野兽，萧庭礼未有犹豫，径自往里走。 一眼望去，窗户全部被推开，上的被褥也换了新的，枕头、被子等都不见了，只有一张空空的。 萧庭礼转身往外走，到了楼下，他唤过其中一名佣人，“谁让你们收拾房间了？” “萧先生，我们都是刚回院子，还没上楼呢。” 萧庭礼听闻，抬起脚步出去，在门口看到萧盛正从不远处而来，黎一同他打了招呼，然后走到萧庭礼身侧。 萧盛上前两步，萧庭礼站在最高的台阶上，望下去的视线带了几分睨视，“房间是你让人收拾的？” “是。” “床上的东西呢？” 萧盛说道，“褚家一早派了人来，将东西全收拾走了。” “什么？”萧庭礼语调扬高。 “褚家对这件事，看得很重，庭礼……” “别说了，”如今，萧庭礼就连站在这，都觉得胸口堵得慌，“他们要喜欢，那就好好收着，当个纪念也好。” “庭礼，你怎么说话的？” 萧庭礼走下一步台阶，目光冷冷扫到萧盛面上，“想让我娶褚薇雨，门都没有，酒后乱性么……谁没有年轻糊涂的时候？还要麻烦爸跟褚家那边周旋，赔礼道歉也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也罢，交给您了。” “你！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褚薇雨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她也没想要让我负责，我也没想过对她负责，谁愿意为一个错误，去用一辈子买单？” 旁边的黎一听到这，潭底溢出惊讶，昨晚的事他丝毫不知，只是觉得萧庭礼今早有些不对劲，却没想到居然和褚家的小姐有关？ “褚家可不是一般的小门小户，褚丫头既然这样跟你了，你就得负责，你还想丢了我们萧家的脸不成？” 萧庭礼勾出抹嘲讽，“你把人打包送到我上，就不丢脸？我一直不知道，所谓萧家，居然肮脏至此！” “萧庭礼！” “黎一，我们走。” 萧庭礼快步向前，黎一也紧随其后，坐进车内，黎一冲司机道，“回御景苑。” 一直开出萧家后，车内的气氛窒息逼人，黎一打开音响，舒缓的歌声送入萧庭礼耳中，男人说了句停车，司机立马打过方向盘，将车停靠在路边。 萧庭礼手掌撑向前额，“下去。” 黎一冲司机使了个眼色，对方见状，赶紧推开车门下去。 “萧先生，昨晚不萧小姐的生日吗？”按照惯例，他应该是去院子的，那后来的事情又是怎么搞出来的？ 司机关上车门，四周倒是很安静，看不到多少车，他站在旁边，阳光落到那辆黑色的车上，他见黎一侧着身，似在仔细倾听。 许久后。 黎一一脸的严肃，脸上也有难以置信，“这件事，恐怕跟萧小姐也脱不了关系了。” “我原本想回院子，将那些东西送到医院去。” “萧先生是怀疑？” 萧庭礼轻闭下眼帘，“应该说是抱着最后的侥幸吧，可褚薇雨那个样子……我们两人之间，不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况且好不容易趁着姑姑生日逮住的这个机会，这侥幸，怕是完全不可能的。” 黎一眉宇间拢起褶皱，似是有话要问，萧庭礼见他这样，不耐说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萧先生，那昨晚你就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这才是萧庭礼最气恼的地方，他别过脸，“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真喝醉了之后，做过什么事就没一次记起来过。” 也是，萧庭礼喝断片后，总是有奇奇怪怪的事出来，别人要是不讲，他永远都不知道。 “褚家肯定也知道了这件事。” “知道就知道，这种事也没人想刻意瞒着，”萧庭礼打开车窗，淡淡说道，“事情都出了，面对吧。” “那甄小姐……” 萧庭礼眼皮子轻跳，“昨晚，我爸让人派车去接她，依着她的聪明劲，心里不会不起疑。” “是。” 萧筝下午就出院了，萧家派了车过来接。 傍晚时分，甄心换好衣服出门，走出俱乐部，风吹到脸上倒是不再如刀割似的，甄心想要穿过马路，一辆车缓缓来到她跟前，“甄小姐。” 甄心顿住脚步，看到萧家的司机下来，“老爷让我接您去家里。” 她握紧手里的包，“萧伯父让我过去有事吗？” “您去了就知道了。” 甄心面上漾起沉重，萧盛让她过去，肯定是有关昨晚的事要跟她说，甄心勉强勾起笑，“我现在有急事要去办，改天吧。” “甄小姐，您还是过去一趟吧。” 甄心抿下唇瓣，“你跟萧伯父说，改天我和庭礼一起去。” “甄小姐，老爷交代了，让我无论如何也要带您过去。” 甄心抬下视线，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子在开过来，她目光扫过车牌，心里微松，很快，那辆车来到了甄心跟前，黎一推门下来，“甄小姐，看来我迟到了。” 236 隐瞒了什么 “没事，我刚下班。” 黎一朝那名司机看看，然后冲着甄心做了个请的动作，司机见状想要阻拦，“要见甄小姐，是老爷的意思。” “我只听萧先生的，”黎一朝对方狠狠睨了眼，“要从我手里抢人？你试试。” 黎一说完，站在甄心身后护着她离开，并亲自替她开了车门，车子在俱乐部跟前转了个大弯，然后扬长而去。 一路上，谁也没开口，甄心被这氛围压得难受。 “黎一，他在家吗？” “在，是萧先生让我来接你的。” 甄心手掌按住自己的手背，压下眼帘，“今天早上，是你接了他来医院，还是他自己来的？” “是我，我早上先去了御景苑。” “噢，对，早上在医院的时候，我看到你了。”甄心想要装作漫不经心，但有些情绪却是装不出来的，“你去院子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吗？” “我刚到那边，就看到萧先生走出来了，没看到别人。” 甄心心里还是难受，只是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回到御景苑，甄心跟黎一一前一后进去。 萧庭礼就坐在客厅内，甄心放下包上前，男人朝她伸出手，“你要实在不想开车，以后上下班都让人接送。” “萧先生，我们在医院门口碰到了那边派来的人。” 萧庭礼仿若没听到，只是询问着甄心，“听见了没？” “好。” “还有，我爸要是想单独约你见面，你也不要去。” 甄心有些出神，想到了那一晚在萧家的其乐融融，想到了萧盛跟她说着以后都是自己人，这才不过几天的时间？虽然她还没有接触到萧盛那边，但甄心怎能不知，萧家原来压根就没想过接纳她。 “可要总是避而不见，礼数方面是不是……” “跟他，还讲什么礼数？”萧庭礼冷冷打断甄心的话。 她点下头，“好吧。” 吃晚饭的时候，有电话打进来，佣人接通后说道，“萧先生，萧小姐的电话。” 萧庭礼神色顿了下，然后没有任何反应，佣人以为他没听见，又喊了一遍。甄心朝他看看，还是黎一反应快，推开餐椅便走了过去。 甄心听到黎一客气地讲着，“不好意思萧小姐，萧先生刚吃过晚饭上楼了，您找他有事吗？” “好，萧小姐您保重身体。” 萧筝也没什么大事，就说了已经出院回家，身体也无大恙，让这边别担心。 一顿晚饭，彼此都吃的味同嚼蜡。 晚些时刻，萧庭礼让黎一先回去，甄心洗完澡回到卧室，萧庭礼正坐在沿，头发也没吹干，水珠滴答滴答往下落，甄心走过去，将毛巾放到他头上，“也不怕感冒。” 萧庭礼伸手搂住她的腰，将脸埋在甄心身前，他双腿叉开着，她替他擦拭了几下，然后松开手。 甄心坐到他腿上，抱住萧庭礼的脖子去吻他，两人面颊紧贴，男人发上的水珠淌到甄心脸上，她膝盖跪在沿，双手朝着萧庭礼肩膀一推，男人便倒了下去。 两人在上缠吻，甄心拉扯着萧庭礼的衣服，衣摆被她从西裤中扯了出来。 萧庭礼没有阻止，却是抱着甄心的腰，他一个翻身，甄心被推倒在旁边，手也不得不伸了出来。 男人坐起身来，“我去把头发吹干，不然一会就得感冒了。” “萧庭礼，”眼见他起身，甄心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你为什么生姑姑的气？” “什么？”萧庭礼转过身，抽回自己的手掌。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平时，姑姑要是有一点点不舒服，你比谁都紧张，可是今早，她住院了，就连晚上打到御景苑来的电话你都没有接。为什么？”甄心站了起身，两人近在咫尺，这距离，完全能望到眼中的彼此，“昨晚，姑姑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或者参与了什么事，才让你难过到舍得去忽略她如今的感受？” 萧庭礼差点接不下去甄心的话，她心思剔透，有些事何须花费过多精力去猜？ 男人往边站了步，然后坐下去，他拉过甄心，让她站到自己跟前，“不论怎样，我都不会跟你分开。” 甄心抬手落到萧庭礼肩头，“那不就行了。既然这件事影响不到我们，就还是跟以前一样吧。昨晚，我是被那边接到了院子，司机执意让我进去，我当时看到姑姑站在门口，摇摇欲坠，脸上的表情很奇怪，既痛苦又充满了绝望，眼里看不到一点点光彩。我想进去的时候，是她使劲在拦着我，谁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我至今不知道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你说没事，那就没事。我们就照着没事那样好好过吧。” 萧庭礼伸出手，将她的手掌紧紧攥在掌心内，是，甄心是知道昨晚出事了，但她怎么能想到，昨晚他和褚薇雨睡在了一张上？ 男人抬头看她，眼里伴有心疼，甄心弯下腰来，萧庭礼捏了捏她的脸，他不想她这样，为了他，居然开始逃避现实，可不逃避又能怎样呢？难道硬着头皮冲上去，将那一层窗户纸捅破吗？ 褚家。 褚母敲响房门，里头却迟迟没有动静。她打开门进去，看到褚薇雨还躺在上，褚母关切地上前，“吃晚饭了。” “你们吃吧，我不想吃。” “不吃东西怎么行？”褚母坐向沿，扳过女儿的肩膀，“别闹脾气了，你爸昨晚是气得不行，可现在不也同意了吗？” “我没在闹脾气，”褚薇雨坐起身来，“我只是身体有点不舒服。” “身体怎么了？”褚母听到这，脸上爬满了焦急，“你别吓妈妈。” 褚薇雨摇下头，“没什么，马上就能好的。” “到底怎么了？” “就是……”褚薇雨垂下眼帘，“就是一直在痛。” 褚母朝她看了眼，又急又气，伸手去拉她的胳膊，“走，给我起来。” “干什么，妈？” “去医院。” “我不去，”褚薇雨甩开手臂，“还不够丢人的。” “你也知道丢人？”褚母将她身上的被子掀开，“给我起来！” “我说了不去。” 褚母满眼的心疼，“你啊，你啊，”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医院肯定是要去的，万一有个好歹呢？薇雨，你还这么小，如果影响到以后生育怎么办？” 褚薇雨也被吓了跳，“不，不会吧？” “怎么不会？”褚母将她拉起身，“听妈的。” “可这种事要传出去的话，我以后……” 褚母想了想，“不怕，就去市医院，那是萧庭礼的医院。” 褚薇雨被褚母拉着来到更衣室换衣服，褚母先下了楼，她走到褚父身旁，“你不是有庭礼的电话吗？” “做什么？” “我想跟他说几句话。” 褚父将手机拿出来，她伸手接过去，起身又上了楼。 萧庭礼接到褚家打来的电话时，没有犹豫，他一边接通说话，一边走向了阳台。“喂？” “庭礼，是我。” “褚伯母？” “是。”褚母坐在沿处，很多话要问出口，却被褚薇雨制止住，她只能不甘心地说道，“昨晚的事后，薇雨很不舒服，这都强捱了一天了，别的医院我们不方便去，你能不能在市医院安排下？我想带着薇雨马上过去。” “好，”萧庭礼答应下来，“你们直接过去吧，我会安排人在门诊室等着。” “行。”褚母脸色并不好看，还想说着什么，手机却被褚薇雨抢过去，将通话掐断了。 “薇雨，你说你……” 褚薇雨拿起外套，苍白着面色，“行了，妈，您不是担心我的身体吗？医院还去不去了？” “当然要去。” 这件事褚父不方便出面，褚母安排好车，带着女儿赶去了市医院。 萧庭礼结束通话后，迟迟没有回到房间，他又赶紧给黎一打了个电话。 甄心坐在房间内，看着萧庭礼站在外面抽烟，她来到落地窗前，“谁的电话？” “黎一。”萧庭礼轻道，“有点事情。” “棘手吗？” 男人轻摇头，“你先睡吧。” 甄心看得出来，萧庭礼眉间的褶皱拢得很深，他心上堆着烦恼，可是这烦恼却不能同她说。 “好，那你也别太晚了。” 萧庭礼勉强勾起笑，“我知道。” 甄心回到前，掀开被子躺了上去，她侧着身，看见萧庭礼又点了一支烟。她不知道他在外面站了多久，萧庭礼只穿了件那么单薄的睡袍，所幸身体结实，撑起了已然被凉风压垮的布料。 甄心手掌在身侧摩挲，直到这一刻，她才能觉得萧庭礼安安稳稳躺在她身边的时候，有多好。 中途，萧庭礼掐熄了烟走进来，甄心赶紧闭起眼帘。 男人站在沿处，弯腰端详着她的睡颜，他伸出手轻轻摸向她的下巴，他指尖沾染了浓烈的香烟味道，甄心动也不动，半晌后，她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 甄心睁眼，看到萧庭礼又回到了阳台上。她想提醒他多穿件衣服，男人白色的身影融入进无边的黑暗中，一眼望去，这明亮的白扎的甄心都快睁不开眼了。 他应该是在等着什么电话。因为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萧庭礼整个人惊了下，似乎是被猛地拉回了神。 237 不对劲的两个人 “喂？”男人嗓音压得很低，以至于甄心根本就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内容。 黎一走出了医院，今天外面的风很大，哗哗呼啸而来，话筒内全是这股叫嚣声，“萧先生，需要我把检查报告拿过来吗？” “不用了，只说结果就行。” “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只是撕裂伤，也不需要开药，第一次或多或少会有这样的状况发生。” 黎一盯着上面的诊断内容，他自然不好照着读，只能用最委婉的词告诉给萧庭礼听。 萧庭礼吸了口气，才感觉到冷，浴袍底下的双腿被冻得快要僵硬掉。“知道了。” “褚小姐已经回家了，您放心，市医院这边安排好了，是妇科的主任亲自给褚小姐做的检查，绝对不会透露出去半点风声。” “好。” 萧庭礼手掌握成拳，在前额处轻轻敲打几下，“就这样吧，你先回去吧。” “是，对了萧先生，”黎一想起了方才的事，着急说道，“出门的时候，褚小姐让我带句话给您。” “什么话？” “她说她的态度一直没有改变过，让您不必多心。” 萧庭礼听完，什么话都没说，就将电话挂了。自己的医院，萧庭礼自然是信任的，如果不是他醉酒后干的糊涂事，难不成这身，还能自己破了不成？ 萧庭礼收起手机回到屋内，甄心蜷缩在大内，看上去睡得正沉，他小心翼翼躺到她身侧，伸手将她轻抱在怀里。 “庭礼。” “还没睡？”萧庭礼将脸贴向甄心。 “睡了，”甄心闭着眼帘，“只是你没在身边，睡得不安稳。” 怎么办？ 真的真的已经习惯了有他在，昨晚他彻夜未归，甄心一个人留在医院陪着萧筝，也是睡不着。连睡觉都要这样依赖了，那以后呢？ 第二天，甄心下楼的时候，黎一已经在楼下等着。 他跟甄心一道用过早餐，然后亲自送她。 “甄小姐，今天去的是不是比较早？” “我有个同学在市医院保胎，我也是刚知道，我想在上班前去探望下。” “好。”来到医院门口，外面和里头都有水果店，甄心下了车，黎一率先一步替她去买了果篮。甄心看着男人走到自己跟前，竟不知要伸手去接。 “甄小姐，拿着。” “黎一，这些事情我自己来就好。” “您别客气，我负责替萧先生做好所有的事，您是萧先生的女朋友，自然也要面面俱到。” 甄心将果篮接过手，“谢谢。” “不客气，甄小姐，再见。” 甄心点下头，提着脚步往里走，同学住院的事还是韩蓓蓓告诉她的，甄心在读书的时候，跟那名女同学也还算不错，不过后来女同学嫁去了外地，就和她们逐渐逐渐少了联系。 如今既然知道了她回来了，在住院，总要去探望下。 来到病房前，甄心敲门进去，正在保胎的孕妇看到她，吃了一惊，“甄心？” 她走过去，将果篮放到头柜上，“我也是听蓓蓓说你在这，身体还好吧？” “还行，”对方起身拉着甄心的手，“你坐啊。” 女同学的妈妈也在，热情的要给甄心倒水，她忙摆下手，“不用麻烦了，我待会还要去上班。” “对了，上次蓓蓓家亲戚生病那次，听蓓蓓说，多亏了你医院的朋友帮忙，是不是啊？” “嗯，算是吧。” “真的吗？”女同学的妈妈听闻，两眼放出光来，“那能不能麻烦你一下，帮我们花花调个病房啊？这儿只剩下三人间，吵死了，一直想要换个单间，可总说没有，既然你医院有朋友，这点小忙应该可以帮帮我们的吧？” 甄心坐在那有些尴尬，“这……医院的单人间一直都很紧张……” “但你有朋友在这呢，上次蓓蓓家那么大的事情都能帮的上忙，这种小事肯定不难吧？” 甄心这时候挺希望那名女同学能够站出来说话，但对方显然也将希望都压在她身上了。她立马觉得意兴阑珊，话都不想再多说，“好，那我问问吧。” “心心谢谢你，太谢谢了。” 甄心走出病房，朝着产科那边的门诊室走去，准备以同学家属的身份去问一声。能争取一下最好，倘若真的没有，那她也没法子。 说到底，上次蓓蓓家表姐那件事，是萧庭礼帮的忙，和她其实哪有什么关系呢？可她不能总拿这种事去麻烦他。 最重要的是，不能开这种头。以后她和萧庭礼在一起的日子还长呢，不能没完没了的。 医院内陆陆续续人多了起来，前来看诊的病人早就在外面坐满了，甄心直接走向导诊台。 两个年轻的护士正在整理病历，有什么新鲜事，自然要第一时间分享。 “喂，昨晚褚家小姐来医院了。” “哪个褚家啊？” “你太out了吧？之前不是来体检过的吗？那阵仗你忘了？” “哦哦哦，记起来了，褚家小姐，什么事啊？” 甄心脚步慢下来，她印象中的褚家小姐，就是褚薇雨了。 “不知道，特别神秘，我只看见是主任亲自接待的，褚夫人坐在外头，脸色很难看，我就给她倒了杯水。” “这……褚小姐还小吧？来妇科做检查？” “还有个关键点……那时候都九点多了，那说明是急诊啊！” 甄心双腿犹如灌了铅似的，站定在原地后，再也迈不开步子了。 “急诊？别吓我。” “我本来想八卦的，但就连门都进不去，反正压根别想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甄心愣在原地，小护士一抬头就看到她了，甄心之前上过电视，所以人家一下就把她认出来了，“你是……那个爱心天使甄小姐？” 她猛地回神，视线落到对方脸上，“啊，对，是我。” “那请问你有事吗？” 甄心点了点头，脑子有瞬间的空白，但回过神时还是问道，“我有朋友在这住院保胎，想咨询一下，有没有单人间可以给她更换？她对声音比较敏感，挺怕吵的。” “哎呀，暂时怕是没得换呢，最近产妇挺多的，住院部都塞满了。” “好，谢谢。” 说完这话，甄心转身离开了。 走进电梯后，甄心按了个数字键，褚小姐来了市医院，昨晚的那个时间点……是萧庭礼在等电话吗？ 她脑子里嗡嗡作响，费了好大的劲才让自己镇定下来。 回御景苑的时候，黎一替她打开车门，“甄小姐，萧先生今晚有事出去了，晚饭不在家吃。” “好。” 甄心走进屋内，在玄关处准备换鞋，却看到一双女鞋端端正正地摆在鞋柜跟前。甄心穿了拖鞋进去，佣人站在餐桌前，看见她回来，立马迎上前，“甄小姐！” “怎么了这是？” 佣人朝着厨房内指了指，甄心上前几步，看到萧筝的身影在里面忙碌着。她吃了一惊，“姑姑？” 萧筝从里头走出来，“心心，你回来了。” “您在厨房做什么？” “包了些饺子，一会下给你们吃。” 甄心上前，拉住她往外走，“家里有厨师有佣人，哪儿需要您亲自动手啊。” “我反正没事，天天闲在家里骨头都要生锈了。” 甄心放下包，将她身上的围兜脱下来，“您上次检查说身体不舒服，医生不是让您多休息吗？您得听医生的话啊。” “好好好，一会下饺子的活，我不干，成了吧？” 两人走向客厅的沙发，甄心将电视打开，萧筝朝落地窗外看去，“庭礼晚上不回来吃饭吧？” “嗯，黎一说他有事。” “大晚上的，不知道会不会又要喝酒……” “姑姑，您总是这么不放心他，他老大不小了。” 萧筝笑了笑，敛起视线，“是啊。” 甄心将注意力落到电视上，佣人进厨房去下饺子，萧筝朝她看眼，“心心，你家里的情况，我也有所耳闻，说到底，你跟庭礼还挺像的。” “嗯，不过没关系，我们都长大了。” “长大后，跟小时候就不一样吗？” “小时候的我，想念爸爸的时候只能哭，可我还不敢完完全全表现出来，现在不一样了，一方面，是那种刻骨的思念由最初觉得没有爸爸的委屈，转变成了如今的接受。另一方面，我长大了，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不必因为单纯的想念而战战兢兢。” 很多话，甄心没有透露出来，但萧筝听得明白，她小时候必定吃过很多苦，就连想念父亲都要小心翼翼，因为一旦显露出来，恐怕就会招来继父的责骂。 孩子越是想念自己的亲生父亲，那就越说明继父的不称职吧？ 萧筝想到这，心里不由抽痛，“你跟庭礼还是不一样的，他尽管从小丧母，可到了今天，却没人会给他委屈受。” “嗯，”甄心轻应声，“不过我也没关系，我记性不好，以前很多不开心的事早就忘了。” 萧筝嘴角不由挽起，佣人下好饺子喊她们，两人来到餐桌前，萧筝自己胃口不好，便张罗着甄心多吃。 238 打错了如意算盘 她起身走进厨房，还弄了调料出来，甄心忙接过手，“姑姑，您别忙活。” “你太瘦了，还是得多吃，”萧筝说完，又往她碗里夹了不少，甄心抱着碗，其实都快吃撑了，“姑姑，够了，够了。” “才吃一碗，怎么就够了？” 萧筝看着甄心将饺子送入嘴中，就像看着个孩子似的，总想她多吃一点是一点。 心里的疼惜和愧疚又不好表露出来，萧筝看向甄心的视线有些模糊，心里有些闷闷的难受，她伸手在胸口处按了按。 甄心抬头看了眼，“姑姑，你怎么了？” 她轻摇下头，勉强拉起笑，“没怎么。” “您要不舒服的话，赶紧回去休息吧？” “没有，我挺好的。” 甄心将那碗饺子吃完，撑得都快站不起来了，萧筝看眼时间，“我等庭礼回来。” “他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甄心搀扶着萧筝起身，“有可能大半夜，您还能这样等着不成？” “没关系，我不困。” “那要不这样，我让佣人收拾下，您住在这？” 萧筝摇头，“我还是习惯在自己家里住着，心心，你要有事的话，你去忙吧，我在沙发上坐会。” “那好，我先上楼洗个澡。” “去吧。” 甄心拿了包匆匆上楼，回到卧室，她掏出手机给萧庭礼打电话。接通的时候，那边吵吵嚷嚷的，“喂？” “庭礼，你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了？” 甄心坐向床沿，“姑姑来了，非要在这等你回来。” “等我做什么，我今晚有事，”萧庭礼口气淡漠，“你安排司机把她送回去。” “可她恐怕不肯。” 那头沉默了下，“随她吧，我先挂了。” 甄心怔住，却是反应极快地喊道，“萧庭礼，你这是做什么啊？” “嘟——” 她将手机丢到一旁，回浴室洗了澡，可萧筝还在下面，甄心穿上家居服下去，就看到萧筝坐在沙发内，电视机开着，视线却落在了另一边。 甄心走过去陪萧筝坐着，她尽管给萧庭礼打了电话，可他并没有因此而提前回来，一开始，她还跟萧筝说着话，后来甄心实在撑不住了，就蜷缩在沙发内沉睡过去。 萧庭礼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十点半，御景苑客厅内的水晶灯照得很亮，男人步子沉稳地走进来，萧筝听到动静起身，“庭礼。” 萧庭礼抬眼看去，再看看沙发内的甄心，他皱起眉头上前，“您怎么还在这？” “这两日打你电话，你也不接……” “您找我有事吗？” 萧筝从没想到，有朝一日萧庭礼会用这样淡漠的口气跟她讲话，“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也知道你不肯原谅姑姑，庭礼……” 男人朝她扫了眼，然后快步来到甄心跟前，他弯下腰，用手在她肩膀上轻拍。甄心睁开眼来，说话声模糊，“你回来了。” “嗯，上楼去睡觉。” “噢，”甄心坐起身，看到萧筝还在，“对了，你赶紧送姑姑回家吧，几点了？” “不早了。”萧庭礼拿出手机，“我让司机送一趟。” 男人打完电话，目光看向甄心，“你先上楼。” “好。”她内心忐忑地答应下来，甄心走向楼梯，一步步拾阶而上，来到二楼后，却并未立即回房。萧筝以为她走远了，迫不及待开口，“庭礼，我真的不知道你爸有那样的安排，那晚的事……” 萧庭礼朝着楼梯口扫去，出声打断萧筝的话，“我不想再提那晚的事。” 萧筝可能也是意识到了什么，她坐回沙发内，将嗓音压得很低，“褚家那边有没有为难你？还有你爸呢？这两天我寝食难安，可又没听到什么动静，所以更加胡思乱想起来了。” “姑姑，我想要相信你。但我现在不确定还能不能信你了？” 萧筝难受极了，“褚……褚家那边是不是要你娶薇雨？”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萧筝见萧庭礼脸色很差，男人不由扬高些音调，“你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只是，我对您很失望。” 两人的对话中，甄心就听清楚了这么一句。 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她沉寂的心头猛地荡漾了下，那也就是说，萧庭礼这两日的反常，仅仅是因为对姑姑的失望？ 萧筝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事都没发生？” “是，”萧庭礼肯定地说道，紧接着他整个人凑向萧筝，话是从齿间咬出来的，所以格外小声，“要负责任，就让萧家去负，对我来说，这件事不会影响到我的生活，我还是会和甄心在一起，好好走下去。” 起初，萧筝听到那话，心里倒是溢出几分欣喜，只是如今听他这样一说，萧筝的心还是跌入了谷底。 “庭礼，姑姑保证，今后再也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了，你原谅我一回吧？” 司机从外面进来，“萧先生，车备好了。” 萧庭礼抬下头，“送萧小姐回去。” “庭礼，你别这样……” 萧庭礼不再看她一眼，走出客厅后快步上楼，甄心还杵在楼梯口，看到萧庭礼上来，她伸手在他身前拦了把。 男人拉住她的手，“在这偷听？” “庭礼，”甄心没有跟着他走，只是说了一句话，“姑姑肯定做了什么事，让你无法原谅她，你气成这样，这些我都能理解，我也不劝你什么。但你好好想一想，姑姑这些年为你操心了多少事情，而且她现在身体也不好了。保养的再好，她到底不是我们这样的年轻人了，陪伴你的时间只会一年比一年少，你真的舍得这样对她吗……” 甄心斟酌着字语，想着怎么将最后的话说出来，只是萧庭礼听到这，似乎猛地被人敲醒了一般。他伸手握向旁边的扶手，手掌轻用力握紧，然后一语不发下了楼。 萧筝跟了司机在往外走，萧庭礼大步追出去，这都已经是深夜了，司机听到脚步声回头，“萧先生？” 萧庭礼来到萧筝身侧，伸手去扶住她的手臂，“我送您回去吧。” “庭礼，你总算肯跟姑姑说句话了。” 萧庭礼带着她出去，“以后大晚上的别过来，自己身子又不好。” “心心，心心她知道那晚的事情吗？”萧筝停住脚步问道。 萧庭礼拧紧眉头，“你就别管了，顾好自己的身体就行。” “我现在见到她，真是没脸去面对……” 萧庭礼将她送回了院子，只是没有踏进屋内，便离开了。 第二天，萧筝正在吃饭的时候，管家匆匆忙忙进来，说是褚家来人了。 萧盛立马起身，褚父已经走了进来，萧筝跟着拉开椅子，萧盛朝她看看，“筝儿，你先回院子吧。” “好。” 走到外面，萧筝望出去的视线蒙了层阴影，头开始针扎一般的痛，长阶下一直跟着她的阿姨上前搀扶住她，“怎么了这是？” 这几日她心思沉重，脸色一天比一天差。萧筝摇头，“没事。” “还说没事？这脸白的都跟透明了似的。” 萧筝微微弯下腰，抬头再看时，却发现眼前好像有一个大大的黑点，她轻揉下眼睛，阿姨焦急问道，“怎么了这是？” 再度望出去时，视线又恢复了正常，萧筝笑道，“眼睛里进脏东西了。” 那晚的事就像是一根绳索般套进了萧筝的脖子，这些天，每当她想起来，都感觉要窒息一般。 两日后，甄心坐在桌前，手里的签字笔一下下插进笔套中，她若有所思地盯着远处。 萧家来过几个电话，可都被拦截了，而且萧庭礼告诉她，陌生人的电话也不许接。 甄心目光出神，从萧庭礼和萧筝的对话中不难听出，触碰到甄心心理底线的事情，应该没有发生，这也是唯一值得庆幸的地方。 桌上的手机不期然响起，甄心瞥了眼，是萧庭礼打来的。她再看眼时间，应该是催着她赶紧下楼去。 甄心慌忙收拾东西，然后走出办公室。 坐上萧庭礼的车，男人替她将安全带系好，“去得月楼。” “为什么不在家吃？” “姑姑又在御景苑，我不想她每天这样跑来跑去，让她扑几次空，看她还能不能老实。” 甄心轻笑，“那也是心疼你，想给你多做些好吃的。”萧庭礼嘴角不着痕迹勾勒下，来到得月楼，甄心跟着萧庭礼进去，按照惯例，还是他点单。 甄心坐在旁边拿出手机，听到服务员轻声询问，“萧先生，只要一扎橙汁吗？需不需要酒？” “不需要。” 甄心朝他看眼，“你可以喝点酒，没关系，我可以等你。” “不用了。”萧庭礼道。 菜很快上齐，甄心给他倒了杯橙汁，“下次别点这么多了，每次都浪费。” “我看你每个都喜欢吃。” “那我可以一次点两三个，分几次吃啊。” 萧庭礼心思不在上面，只是轻轻笑道，“好。” 饭吃到一半，包厢门忽然被人推开，也没敲门，冷不丁就给撞开了似的，动静颇大。 239 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甄心扭头一看，居然是萧庭礼的堂弟，她对这人的印象并不好，但总不能板着脸对人，甄心朝萧庭礼看看，见他不搭理，自己也就埋下头顾着吃饭了。 “哥！”男人上前，将手落向萧庭礼的肩膀，“我就知道你在这。” 萧庭礼将他的手推开，“出去。” “干嘛火气这么大？带谁来吃饭呢？我看看……”男人脸朝甄心凑过去，“呦，还是这人啊。” 甄心握紧筷子，冷冷朝他扫了眼。男人嘴角勾起些许嘲弄，“哥，据我所知，大伯那边已经在筹备着要跟褚家去提亲了吧？” “你再胡说一句试试？”萧庭礼丢开手里的筷子看向他。 堂弟摸了摸鼻子，往后退了步，“行，行，不说！”他朝甄心轻指了下，“是要瞒着，天机不可泄露啊。” 甄心浑身泛起冷意，只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什么叫做萧家要准备提亲了？ 男人往前走了两步，拿起桌上的玉米汁，要给甄心倒。甄心见状，用手按住杯口，“不用了，谢谢。” “好歹给个面子是不是？” 甄心轻摇头，“不好意思，适可而止就行，喝多了我怕会吐。” 男人面色微变，他提着那扎玉米汁来到萧庭礼身侧，“哥，我给你倒。” “你是不是闲的要命？”萧庭礼视线冷厉地扫向身侧的男人，对方朝他手边的杯子内看去，脸色夸张道，“你居然不喝酒？” 萧庭礼眸子浅眯，潭底聚起诡谲的波澜，男人单手撑向桌面，微微压低了上半身，“哥，你怎么现在酒都不碰了，是怕酒后乱性吗？” 甄心握着杯子的手一紧，指尖开始泛白，她余光看见萧庭礼的身影站了起来，紧接着，是砰地一声巨响，萧庭礼一拳挥在了对方的脸上。 那人根本就不能承受住这样的重力，他身子往下倒的时候，手臂挥过桌上，哗啦啦扫落了好几个盘子。 包厢内瞬间变得狼藉不堪，男人躺在地上，手掌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萧庭礼。 “你，你——” 米色的休闲裤上，沾满了酱汁，萧庭礼逼近上前，抬起脚踢了下对方的腿，“滚出去。” “萧庭礼，你疯了是不是？” 萧庭礼抄起桌上的玻璃杯，男人吓得用手护住自己的脸，甄心见状，忙上前拉住他的手，“别这样。” 萧庭礼的堂弟蜷缩在地上，讲真的，他从来没见过萧庭礼这样，以前他尽管‘老奸巨猾’吧，但从来没动过手啊。 男人一下怂了，死死护住自认为俊俏不凡的脸。 甄心见他一个劲颤抖，也不爬起来，忍不住吼了嗓子，“还不快走！” 男人赶忙爬起身，一溜烟地跑了。 甄心拉过萧庭礼，鞋子踩到地上，滑了下，她朝脚下看看，然后冲萧庭礼道，“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混账东西！”萧庭礼怒道。 甄心让他坐回椅子上，“看来，这顿晚饭也不用继续了，我们走吧。” “你还没吃上几口。” “我食量又不大，已经饱了。”甄心看眼脚下，“我去下洗手间。” 萧庭礼起身走到窗边去抽烟，甄心走出包厢，门口战战兢兢地站着两名服务员，甄心轻声轻言道，“不好意思，里面弄脏了，待会结账后麻烦打扫下，实在不好意思。” 对方没想到她这么客气，“没关系，没关系。” 甄心来到洗手间，她抽出纸巾将鞋跟上的东西处理掉，然后挤了洗手液，双手开始细致地搓揉。这只是洗手的地方，所以就在走廊上，甄心不经意抬头，透过镜面看到褚薇雨也走了过来。 甄心垂下脑袋，将手放到水龙头下面，水流冲出来的时候，褚薇雨的声音也传到了甄心耳朵里，“甄姐姐，真巧，在这碰上你。” 甄心装作才看见她的样子，“是啊，好巧，你也在这吃饭？” “我舅舅家的孩子要出国读书，我们给他送行。” “噢，恭喜。”甄心洗着手，褚薇雨也涂上了洗手液，“你跟庭礼哥哥一起来的吧？” “嗯。” 甄心抽出一旁的纸巾，有些疑问压在心头，始终无法释怀，心里就跟放了块巨大的石头似的，“前几天，你去市医院了吗？” 褚薇雨明显一怔，脸上露出慌张，她双手飞快在水龙头下冲洗，也不敢去看甄心，“没，没有啊。” “我听医院的护士说，那晚见到你了。” “她们肯定是认错人了。”褚薇雨着急道。 其实她的眼神和脸色早就出卖了她，甄心站直身，目光透过镜面看向褚薇雨，“那晚跟你在一起的，还有你妈妈吧？” 褚薇雨慌忙洗着手，“甄姐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甄心想到萧庭礼方才在包厢里的反应，她双手撑向洗手台，视线垂落，褚薇雨盯着她的侧脸看了看。 萧庭礼在包厢内抽完了一支烟，又等了会，却始终不见甄心回来。 他拿了手机走出去，来到离洗手间不远的地方，萧庭礼远远看到甄心站在那。她身侧似乎还有一个人，萧庭礼走近两步，这才认出来竟然是褚薇雨。 两人似乎在说着什么话，褚薇雨侧着身，“甄姐姐，市医院是打开门做生意的，每天那么多病人，护士认错了也是有可能的。” 甄心点着头，“对，既然这样，我先走了。” 萧庭礼脚步不由加快，褚薇雨凑到甄心旁边，轻轻说道，“甄姐姐，最近姑姑的身体怎么样？” 她凑得很近，以至于萧庭礼看在眼中，以为是褚薇雨跟甄心说了什么悄悄话。甄心不习惯被人这样亲近，她往旁边退去，“她身体挺好的。” 这一幕落入萧庭礼眼中，倒像是褚薇雨跟甄心说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话，男人握紧手掌，褚薇雨转过身，脸上一副吃惊的表情，好像没想到会在这碰到他。 “庭礼哥哥……” 话音方落，萧庭礼过来扯过甄心的手臂将她拉到跟前，甄心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拽的跌跌撞撞，也把旁边的褚薇雨不小心给撞倒了。 褚薇雨双手撑在地上，她穿着高跟鞋，摔得不轻，满脸的委屈和无辜。萧庭礼却是怒火中烧，“你跟她胡说八道些什么！” 这话一说出口，褚薇雨眼泪刷地淌出来，嘴巴张了张，似有难言之隐，最后不得不使劲摇头，“我没有，我没说什么。” 甄心看着萧庭礼这样，却是心都凉了，整个人如坠冰窟，她犹如雕塑般站在原地。萧庭礼视线落到她脸上，神色急切，眼里藏匿不住一丝的慌张，他是萧先生啊，他居然也有慌的时候？ 他，又在慌什么？ “她跟你说了什么？”萧庭礼重复道。 甄心朝地上的褚薇雨看去，她僵硬地摇头，“没有，她没说什么。” 褚薇雨双手揉着膝盖，坐在地上，连起身的力气都没了，她眼圈发红，手背胡乱擦拭下眼睛，似乎在强忍着，“庭礼哥哥，你以为我会说什么？” 萧庭礼面色绷紧，眼里面迸射出寒冽，“没有最好，有些事我们彼此一直都看得清楚。” 褚薇雨想要起来，手在地上胡乱撑了好几下。 不远处，猛地传来一阵惊呼声，“薇雨，薇雨，这是怎么回事啊？” 褚母飞快走来，到了几人跟前，她看向萧庭礼，眼里满是愤怒，“庭礼，我没想到你这样绝情，薇雨不是别人，她跟你的关系，你心里最清楚，你怎么还能……” 褚母说着，一把视线射到甄心身上。 萧庭礼揽过甄心的肩膀，想要带她离开。 褚母却是拦在了两人跟前，“庭礼，你和薇雨的事，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个交代？” 甄心双脚像是钉在了地上，有些话，就差捅个明明白白了吧？她握住萧庭礼的手在发抖，男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他朝褚母看去，“事情开始之前，不就是你们和我爸说好的吗？对你们许下承诺的不是我。” “你——”褚母气得唇角发抖，“难道我女儿就白白……” “妈！”褚薇雨高喊出声，她从地上挣扎爬起来，几步走到褚母跟前，“快回去吧，舅舅他们还等着呢。” 褚母的目光再度扫向甄心，萧庭礼搂住她转身，褚母自然不甘心，“这位小姐，很多事你应该还不知道吧？我家薇雨也是受尽委屈，你不妨问问萧庭礼，问问他都做了……” 褚薇雨猛地扯了把褚母的手臂，“您不走是不是？那好，我走！” 她一条腿摔得疼痛不已，走路的时候有些跛，甄心看着褚薇雨快步向前，褚母焦急地追在她身后，“薇雨！” 甄心来不及细看，脚步匆忙地跟着萧庭礼在走，他走得很快，仿佛这座得月楼即将要变成吃人的怪物，如果晚了一步，就会万劫不复。 甄心好几次差点没跟上，到了外面，司机见他们出来，将车缓缓开至跟前。 萧庭礼不等他下来，便将车门打开了，“走，回家。” 甄心伸手撑住车门，忽然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她往后退了一步，突如其来的动作令萧庭礼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想装糊涂下去了，萧庭礼，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跟谁发生的？” 240 要逼他娶我吗 萧庭礼似乎有话卡在喉咙里，“她告诉你的？” “没有，褚薇雨凑到我耳边，只问了我一句姑姑的身体怎么样。可是你的反应……”甄心没有显露出歇斯底里的表情，一把目光攫住萧庭礼不放，“是你自己告诉我，还是我找个机会，去趟萧家？” 男人闻言，猛地上前扯住甄心的手臂，她甩了几下没甩开，“放开我，你放开我。” 萧庭礼将她推进车内，甄心好不容易坐稳，又朝着他推了把，“你跟她，睡了？” 男人面色绷紧，难看至极，司机赶紧发动引擎，甄心手掌垂在身侧，重复问道，“你跟褚薇雨？” 萧庭礼上半身往后靠，“那晚我在姑姑院子喝醉了。” “然后呢？醒来的时候发现褚薇雨在你身边？”甄心不得不佩服自己，到了这时候还能理性分析，“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何必瞒着我？男人喝醉酒后，能行事吗？” 萧庭礼拧紧眉头，脸上的沉郁浓烈地堆积着，甄心问完这句话，心底猛地一沉，“只是喝醉了吗？酒里面，有没有……下什么东西？” 男人单手撑着前额，开了窗，手肘支在车窗外面，“应该有，我爸好不容易逮住的机会，不万无一失怎么行？” “那你呢，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甄心问完这句话，却觉有另一种绝望扑面而来，她闭了闭眼帘，“萧庭礼，那次我们在一起喝酒，后来差点被一个骑电瓶车的人给撞了，你还记得吗？” 萧庭礼脑子里根本没有这样的印象，“什么时候？” “许沐走后不久，你还让我坐在你肩上，我从树上拿了个氢气球下来。” 甄心始终没有等到萧庭礼的回答，她知道，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完完全全就记不起来。 有人醉酒，可脑子还是清醒的；也有人喝醉了酒，模模糊糊会有一些片段记着。 可萧庭礼呢？ 他哪次记得过醉酒之后的事？ 所以，只要有应酬的时候，黎一都是左右不离身，哪怕他喝一点点酒，都得战战兢兢地护着他。 萧庭礼啊萧庭礼，他行事这样小心翼翼，最后却还是逃不过这醉酒带来的麻烦。 “还有，褚小姐为什么去医院？”甄心再度问道，“替你查……真伪？” “查主任亲自做的检查……”萧庭礼话已至此，不再往下说。 甄心还能不明白里面的意思吗？ 胸腔内一股火迅速烧上来，说不清是痛，还是怎样非人的折磨，她觉得车内的空气越来越窒闷，好像要将她整个人吞噬掉。 她拍了下车窗，“停车。” 司机朝萧庭礼看看，没有他的吩咐不敢擅自停车，萧庭礼伸手去抱她，“你要做什么？” “我不想待在这，我要下去。” “我不会让你离开的。”萧庭礼抱住她的双臂在使劲收拢。 甄心抬起脚，挣扎间，一脚踹在了前面的椅背上，“松开！” “不松！” 甄心到底不是萧庭礼的对手，她冷静下来，目光垂落，盯着椅背上的脚印，“酒，是姑姑给你喝的吧？他们知道你对别人都有戒心，所以让她出面。” 这就是萧庭礼之前疏离萧筝的原因。 男人喉间轻滚下，“是。” “但是，她当时在御景苑，明明白白的说，她不知道你爸的安排……你相信，姑姑是无辜的，是被设计，是不知情的吗？” 萧庭礼没回答，但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吧？ 否则，他这几天的不对劲是因为什么？ 甄心眼里浸润着说不清的失望和难受。 萧庭礼下巴抵向甄心的脑袋，“我知道你肯定会受不了，但瞒着你的时候，我更难受，心心，我从没想过要去跟别的女人有什么事。我倘若真是那样的人，他们也不必这样费尽心机……” 道理，甄心自然都懂，也不需要萧庭礼多解释一句。可心里这关能不能接受，又岂是单单靠着理智就行的？ 司机加速，车子很快回到御景苑，甄心呆坐在里面不动。 萧庭礼将她拉下车，然后搂住她的肩膀往前走，甄心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傀儡，一步步跟在边上。男人感觉到手掌底下，她的双肩很僵硬，可他不敢松开手。 两人走进屋内，甄心鞋子也不脱，萧庭礼蹲下身按住她的腿，他让她坐到旁边的矮椅内，甄心看着他将自己的靴子脱下来。 她弯腰按住男人的手掌，然后自己脱下了另外一只，“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些。” “萧先生和甄小姐回来了。”佣人看到他们，率先打声招呼。 萧筝匆匆忙忙从客厅内过来，脸上带着笑，只是神情有些憔悴，“不是在外面吃饭吗？这么早就回来了。” 萧庭礼跟她打过招呼，“姑姑。” “吃饱了吗？”萧筝问道。 甄心一声不吭，萧筝指了指厨房，“我炖了汤，还有玉米，给你们盛一碗？” “不用了，”甄心拒绝道，“谢谢萧小姐的好意。” 萧筝听到这，脸色刷地变白，她上前来到甄心身边，手掌握向她的肩头，“心心，你这是怎么了？” 甄心早就看出来，萧筝这几天一直往御景苑跑，变着法给她和萧庭礼做吃的，这是在内疚，弥补着什么。 可甄心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这么大的一件事里头，萧筝居然起了那样的作用。 别说她无法信任萧筝了，萧庭礼这个亲侄儿不也无法信任吗？ 退一万步说，哪怕萧筝真的是被萧盛当枪使了，被隐瞒利用了，可她到之前那么长的时间，完全来得及补救吧？把两个醉的不省人事的家伙分开到两个房间单独睡，难吗？ 可萧筝完全没有那么做。 她当晚被接去院子，是萧筝将她拦在外面，如果她执意冲进去的话，看见的是不是就是萧庭礼和褚薇雨躺在一起？ 萧筝当时的心情肯定是犹豫摇摆的，只是最后做下的决定，依然是站在萧家大利益这边的。 甄心没法拿之前劝慰萧庭礼的话，来劝说自己，真的，她没法大度成那样。 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才知道什么叫感同身受。 萧筝说喜欢她，让她喊她姑姑，说把她当成一家人。 甄心那时候听着，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啊，她原本就是个极易被温暖的人，甚至有几次，萧筝将吃的东西送到她手里，甄心觉得她从小就缺失的那份父爱，好像正在通过萧筝弥补回来。 可事实呢？ 在萧家利益这样的大事面前，她甄心，不值一提。 萧筝的心里当然是内疚的，但内疚并不代表没有伤害过。替萧褚两家隐瞒那件事的时候，终究没有想到过她甄心。 甄心肩膀轻动，萧筝的手落了下去，甄心勉强轻笑，“没什么，只是吃饱了，不想再吃别的东西。” “姑姑，您先回去吧。”萧庭礼抱紧身旁的甄心。 萧筝站在原地，脸上有些不知所措，“那我明早再来。” “不用了，”拒绝的，还是甄心，她口气客气极了，“萧小姐如今身体不好，还是听医生的话，在家好好休养吧。” 甄心话里面的疏远很明显，萧筝也察觉到了，她朝萧庭礼看了看。男人朝一旁的阿姨说道，“把我姑姑送回去吧。” “好。” 萧庭礼带着甄心上楼，回到卧室，她一语不发从他怀里挣开。 得月楼。 褚薇雨推开包厢门进去，里头喧闹声不绝于耳，褚父见到她，随口说道，“去了这么久？” 褚玮成手里夹着烟，目光落向前，看到褚薇雨的腿上有水渍，还有些许的脏污，他眸色微凛，“怎么了，摔跤了？” “没有。”褚薇雨拍了下腿，坐回原位。 褚母的脸色很不好看，直到一行人吃完饭，坐上自家的车回家，褚母这才问道，“既然遇上了庭礼和那个女人，为什么不让我当面说清楚？” 褚薇雨一言不发，手掌在腿侧摩挲，那一下摔得不轻，至今还隐隐痛着。 “什么？你们遇上了？”褚父扬高音调说道。 “是，我当时看到薇雨就坐在地上。”褚母朝着褚薇雨轻推把，“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软弱？” 坐在前排的褚玮成透过内后视镜看向女孩，褚薇雨的视线从窗外收回，“妈，甄心是个聪明人，您方才说的那些话就已经够了，何必一定要点破？” “庭礼那样护着她，我当然应该把话说得够明白。” “明白什么？” 褚薇雨沉下嗓音，“是我跟萧庭礼说的，我不会纠缠他、不会拿那晚的事来做文章，至少，我要让他这样以为。至于您，为了自己的女儿气愤不过，也是正常的，我拦您一把有什么不好？结果都是一样的，甄心心里还能不清楚？” 褚母张了张嘴，又似乎觉得有些道理。可想来想去，心里还是有疙瘩，“这件事，家里会为你出面，薇雨，你不至于在他萧庭礼面前卑微成那样。” “怎么出面？”褚薇雨反问，“将事情闹得沸沸扬扬，逼着他娶我是吗？妈，你以为这种事是受法律保护的？如果真这样的话，甄心比我还要早一步。” 241 贞操的重量 “但至少，褚家有权有势，不比那个市井无名的甄家。” “您再有权有势，压得过萧家吗？萧庭礼要是只看重权势、名誉，能和甄心走到谈婚论嫁这一步吗？” 褚玮成自始至终都没开口，视线望向远处，目光内透着多于同龄人的阴沉。 褚母恼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同意萧家？” “我有我自己的打算。” 褚薇雨握紧手指，“从萧庭礼睁眼看到我的那刻起，他对我肯定是深恶痛绝的，事已至此，我只有两个目的。第一，让他深信这件事只是两家联姻耍出来的手段，与我无关；第二，他现在就算不爱我，也不能恨我或者讨厌我。我也是‘受害者’，这样，他以后才能有接受我的可能性。” 褚母越听越乱，“你的意思，你不争取？” “当初我是听了萧伯父的提议，我相信有些事情他会办好的，我该做的都已经做了。” “你以为这样，庭礼能回头？” 褚薇雨不想听，将脸别向窗外，她心里清楚，萧庭礼怎么可能肯乖乖听了萧盛的话来娶她？在他看来，一个女人的贞操……应该没有那么重的分量。 第二天。 甄心中午没去食堂吃饭，她走到俱乐部外面，打算透口气，然后再给韩蓓蓓打个电话。 刚走出俱乐部，就看到一辆车被拦在大门外面，甄心不以为意，想要绕道走。没想到却有人推开车门下来喊她，“甄小姐！” 甄心回头一看，竟然是萧家的管家。 她站在原地，管家快步上前，“总算是见到你了。” “找我有事吗？” “甄小姐，你看萧先生……总是拦着我们，是这样的，老爷想见见甄小姐。” 甄心望着管家脸上堆起的笑意，她口气冷淡道，“不好意思，我待会还要上班。” “不耽误您多少工夫，俱乐部这边，老爷会给小陆总打招呼的。” “既然这样，让萧伯父先跟萧庭礼打个招呼吧，他如果同意，我可以去。” 管家微微敛起了神色，“甄小姐，你这样……” “我知道找我是为了什么事，你帮我带句话给萧伯父，就说萧庭礼和褚小姐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需要再听人说一遍。” “甄小姐知道了？”管家掩饰不住吃惊，但再看甄心的反应，似乎又不像，“你确定萧先生没有跟你隐瞒？” 甄心屏息凝神，像在对待一场战役，心里分明被人戳出了一个个巨大的口子，可她却不允许自己当着不相干的人面前流泪，让他们看轻了。 “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她话语清冽，目光直勾勾落向管家，“男欢女爱，酒后犯下的事不能算数。况且，凡事还要讲究个先来后到吧？萧先生酒后犯下的糊涂事，在我这都是家常便饭了，萧伯父不必为我担心，更加不必将我接去安慰，这点承受能力，我还是有的。” 管家面色惊诧，好像下巴都要掉下来的样子。 甄心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马上就要上班了，告辞。” 说完这话，她快步回了俱乐部，只是却没有回办公室，而是去了后面的小花园。 她浑浑噩噩地坐到长椅上，伸手捂住白皙的脸孔，阳光透过指缝间往里钻，甄心双肩轻耸，难受地哭出声来。 强装的坚强被狠狠撕扯开，这种事，怎么可能不在乎，怎么可能像她方才说的那般看得开？ 人人都想往她的伤口上撒一把盐，人人都期待她听到后的反应，人人……都想让她从萧庭礼身边离开，又是人人……都恨不得将她除之而后快。 只是甄心不懂，她做人做事向来懂得隐忍，可偏偏为什么却挡了这么多人的道？ 她甚至已经能够想象到，萧盛会用怎样的口气来跟她说话，然后再告诉她，如今萧褚两家的事已成定局，她可以挪位了。 甄心压下脑袋，嘴里咬着哭泣声，她没有一个好的家世去跟别人抗衡，所以，他们就选择了这样简单粗暴的方式。 萧盛应该也知道，这不足以能让萧庭礼娶褚薇雨，但她这一关呢？她自己能过的了吗？ 甄心擦干净眼泪，抬头看着上方，眼睛被阳光刺得睁都睁不开，她却还要倔强地张开。 只因为她身边的人是萧庭礼，所以她要谈一场恋爱，那么难。 其实，从答应萧庭礼在一起的那一刻，她就料到过会有很多艰难险阻。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急这么不堪。 许久后，甄心才收拾好情绪回到办公室内。 下班的时候，萧庭礼打了电话过来，甄心没有接，走出俱乐部，她远远就看到了萧庭礼的车。 黎一下来，他见到甄心快步穿过马路，显然不想跟他们同乘一辆车。 他回到车内，“萧先生……” “跟上去。” 甄心顺着马路向前走，萧庭礼的车则在她身后跟着，她掏出手机给韩蓓蓓打电话。 韩蓓蓓此时也刚下班，“喂，心心？” “蓓蓓，你在哪？” “快要到家了，”韩蓓蓓听出她情绪不对劲，“你怎么了？” “蓓蓓，我想去你那。” “好啊，你过来！我去买菜。” “不用了，”甄心嗓音微哽，“我就想跟你说说话。” “好。” 甄心挂上电话，站在路边有些茫然，走出去几步后，她停了下来，转身望去，萧庭礼的车就离她十几步开外。甄心快步迎上前，司机见状，忙停下车来。 车窗落下去，甄心面无表情来到车旁，“别跟着我了，我不会一个人消失掉，我去韩蓓蓓那。” “不行，从现在起，只要出了俱乐部，我都得跟着你。” 甄心咬了咬牙关，她将车门打开坐进去，“那好，把我送到那边你再走，这样总放心了吧？” 黎一吩咐司机开车，甄心面色严肃，“我要真想走，你还能怎样呢？” “是不能怎样，但总能这样一步步跟着你。” “萧庭礼！”甄心侧过身看他，萧庭礼眸光同她对上，“我爸给我打了电话，我知道管家去找过你了。” “是吗？”甄心嘴角勾起嘲讽，“那他一定会说，我事到如今还不肯离开你，是别有居心，对你有所图吧？” “我从来不管别人怎么说，只是你跟管家说的那席话，让我很欣慰。” 甄心喉间轻滚，眼圈逐渐发烫，“我那么说，仅仅是因为不想被纠缠。” “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说的这些话，但既然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你就要说话算话。” 甄心朝他看看，没有接话，她望着窗外，车子开到韩蓓蓓家小区的时候，韩蓓蓓就在单元门口等着。 看到她下车，韩蓓蓓快步迎上前，“心心。” 她还要跟萧庭礼打招呼，却被甄心一把抓着手，快步往楼上而去。 韩蓓蓓边走边说道，“我以为你是跟那位闹矛盾了呢，但现在一看肯定不是啊，那我就放心了。” “你怎么知道不是？” “这还不简单吗？人都是他亲自送来的。” 在别人看来，有些事就是这么简单。 甄心走进屋内，餐厅的桌上正在煮着火锅，韩蓓蓓拉过甄心，“也没买什么别的菜，吃火锅方便，来，边吃边说。” 甄心坐到桌前，韩蓓蓓给她倒满饮料，“心心，你要心里有什么不开心的，你就跟我说。” 韩蓓蓓说完，给她碗里夹着牛丸，甄心抬头，看到韩蓓蓓不住忙碌着，“来，金针菇，是你喜欢的，还有虾滑，赶紧趁热吃……” 甄心觉得热气钻入了她的眼中，她手掌遮在额前，可已经来不及了，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她只能垂下脑袋。 韩蓓蓓见状，吓了一跳，“心心？” 她抽出纸巾塞到甄心手里，甄心忙擦拭下双眼，“没事。” “心心，我从来没见你这样过。” 就算她无家可归时，一个人提着皮箱在街上孤独行走时，韩蓓蓓也从未见过甄心脸上，有如此落寞痛苦的表情。 “蓓蓓，有些事压在我心里很难受，我不知道找谁说。” “你说吧，我听着呢。” …… 楼下，萧庭礼的车停在原地，黎一倚在车前，“萧先生，要不要先送您回去？” “不用了，她待会还要回御景苑。” 黎一见状，也就不再多说。 韩家的餐厅内，火锅在咕嘟咕嘟冒着泡，翻滚的各种丸子相互撞击着。 韩蓓蓓听完一切，握紧筷子，她深深看了眼甄心，“这……” “怎么办？”甄心双手捂住脸，然后放到桌上，“蓓蓓，我心里乱极了。” 韩蓓蓓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心心，这是你和萧庭礼之间的大危机，所以你一定不要冲动，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其实这件事再清楚不过了，萧庭礼没有背叛你们的感情，烂俗一点来说，他是被人设计了，这跟主动同别人上床不一样。” “我知道。” “那个褚薇雨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暂且不说她。心心，事情都发生了，逃避也逃避不过去，现在摆在你眼前的就两个选择，要么继续在一起，要么分手。但要分手的话，你不觉得亏吗？不止如了那些人的愿，自己心里还难受的要死。” 甄心没有说话，韩蓓蓓继续道，“你知道他是被设计了，知道他们是想分开你们，更知道萧庭礼对你的感情，唯一的难关……就看你能不能接受……” 楼下，萧庭礼等了许久，总觉得心里忐忑，他抬起脚步上楼。 242 吃苍蝇般恶心 到了韩家门口，萧庭礼手掌轻推，才发现门并未关紧，留了条隙缝。 他看到甄心就坐在里面，韩蓓抬头见甄心面色仍旧沉重，韩蓓蓓该说的也都说了，旁的那些安慰的话她也找不出来了。 韩蓓蓓拿起手里的杯子，以一副满不在意的口吻说道，“心心，这样折磨的还是你自己，想开点！男人嘛，大把大把有的是，你看你这么漂亮，还有，那晚的事跟萧庭礼的姑姑倒真脱不了关系，大宅院里人心复杂啊！” 甄心盯着一处出神，“是啊，对于她……我看我以后很难真心相待了，要说心里没有一点点怨，那肯定是假的。” “可不是吗？太过分了。” 韩蓓蓓说完，眼瞅着甄心情绪似乎更差了，她赶紧说道，“你也是，你说说，你跟着萧庭礼那么久，为自己考虑过吗？” “什么？” “你傻啊！”韩蓓蓓恨其不争，“就不说你们现在的感情有多好，万一以后被萧家逼得无路可走呢？你身边没有自己的钱傍身怎么行？” 甄心没有答话，倒不是因为赞成，而是觉得没必要，她从来就没想过这些。 “你看看你家里，你那个老妈，你那个后爸！心心，赶紧给自己铺后路啊，钱才是最可靠的。” 萧庭礼落在门板上的手垂了下去，韩蓓蓓见她心不在焉，便拍了下甄心的手背，“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还有那个什么姑姑，她既然做了这种事，就压根没把你当自己人，你以后用不着对她好。” 甄心头痛欲裂，敷衍地点了点头，“对。” 韩蓓蓓往她碗里不住夹着菜。“别跟自己过不去，赶紧吃吧。” 甄心拿起筷子，在碗里拨动几下，“好。” 黎一看到萧庭礼下来的时候，迎了上去，“萧先生。” 他一语未发，走向车旁，黎一替他将车门打开，他却并未坐进去，萧庭礼靠着车子，“给我支烟。” 黎一赶紧摸出烟盒，将烟递向萧庭礼，男人放到嘴中，抬头看向韩家。 “甄小姐不肯跟您回去吗？” “我没进去。” 黎一靠在萧庭礼身侧，两道身影并肩倚着车窗，天气还有些凉，萧庭礼将身前的衣服拢紧，“她对姑姑，肯定是有了隔阂。” “也能理解。” “是，”萧庭礼目光凛凛落向前方，“不过现在这种都是小事。” “萧先生，褚家那边您准备怎么办？” “这件事，我只看心心的态度，我们俩好就行，至于别人，与我何干？”萧庭礼盯着一处说道。 黎一知道他心烦，况且有些事急也急不来，索性走一步算一步吧。 甄心勉强吃了些东西，韩蓓蓓拿过她的碗，“我给你盛饭吧？” “不用，我饱了。” 韩蓓蓓坐了回去，“那你待会打算怎么办？要住在这，还是回那边？” “回御景苑吧，这种事也不是躲避就行的。” “这就对了，”韩蓓蓓双手托腮，“心心，我知道你心里憋屈，这种事，就好比吃了个苍蝇吧，吃都吃了，拉一下肚子就过去吧，是不是？” 甄心真是哭笑不得，“有你这样比喻的吗？” “本来就是啊，再说吃苍蝇的也不是你一个，萧庭礼没吃啊？你问他，现在是不是比吃了苍蝇还恶心呢？咱们就要争这口气，最关键的是，萧庭礼值得你争。他爱你，你爱他，这是比什么都重要的。” 甄心起身帮着韩蓓蓓收拾，韩蓓蓓见状，忙轻按住她的手腕，“不用你帮忙，都什么时候了，你要么现在就回去，好好的，不许哭。” 甄心下楼的时候，没想到萧庭礼还在，韩蓓蓓陪在她身侧，一看见萧庭礼的车，韩蓓蓓忙拍了下甄心的手臂，“真好，不用替你打车了，快回去吧。” 韩蓓蓓看到萧庭礼，打了声招呼。 男人只是表情淡漠地点了下头，她不知道她方才冲着甄心说的那席话，萧庭礼全都听见了。 虽然知道韩蓓蓓是出于安慰甄心的好意，但那些话，很不好听。 甄心跟韩蓓蓓说了声再见，然后坐进车内。 车子未作逗留，开出了韩家所在的小区。 回到御景苑，萧筝也在，看见两人进来，她忙起身上前，“心心，庭礼。” “姑姑？” 萧庭礼昨晚送她回去的时候，就吩咐她不用天天往御景苑跑，也不知道她在这等了多久。 萧庭礼皱紧眉头，“有这个时间，您在院子里休息不行吗？” “我成天没事干，也难受啊。”萧筝看向甄心，她只淡淡说了句，“我先上楼，晚饭我也吃过了，不必喊我。” 甄心快步朝着楼梯口而去，萧筝想要喊住她，萧庭礼伸手拉住她的手臂，“随她去吧。” “心心，这是怎么了？”萧筝心里也有了猜测，满面犹疑地望向萧庭礼，“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是。” 萧筝唇色发白，“所以，她肯定恨死我了吧？” “心心不是这样的人。” 萧筝目光怔忡地落向楼梯口，最终摇了摇头，“归根到底是我不好，她也不愿意听我解释。只是，难道就要这样一直下去？我……” “您别多想了，”萧庭礼唤过一旁的阿姨，“明天开始，别让我姑姑过来了，两边跑来跑去身体吃不消。” “好。” 萧筝回去的路上，旁边的阿姨朝身后远去的御景苑看了看，“萧小姐，您这是自找罪受啊，天天跑来又有什么用？那甄心也是傲，居然对您这样的态度。” “她没冲着我大声吵闹，已经是最客气的了。” “可她终究没名没分，凭什么……” 萧筝声音不悦地打断对方的话，“孰是孰非，我心里最清楚不过，我不要你一昧地偏帮我，心心救过我，更信任我，可是我非但没有怎么报答她，却反而这样害她。” 这种自责压在萧筝的心上，折磨得她夜不能寐，她不知道她能做什么事去弥补，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到御景苑去，最好衣食住行都给他们照顾得妥妥帖帖。 “可她总是这样，您心里能好受？再说您也不是故意的，都是老爷借你的手，硬塞了一把刀给您……” “别说了。”萧筝摇着头，“只怪我不谨慎。明知道我哥没打算接受她，却还对他送来的酒掉以轻心。我但凡多考虑周到一些，也不至于酿成今日的局面……” “您别这样说。老爷一向对您好，事事顺着您，宠着您，谁知道背后突然捅刀子……”阿姨真是心疼坏了。 小院里的佣人们，哪个不是跟在萧筝身边十年以上？任谁也想不到，有一天，那个最宠妹妹的萧老爷，会干出这么不地道的一件事？ 偏偏萧庭礼和甄心都是一个执拗性子，连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萧筝，这不是要活生生折磨死人吗？ 因为大嫂的死，萧筝已经自我折磨了二十年；好不容易走出心结了，现在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这哪是什么一家人，这分明是冤家啊。 真不知道她们这位萧小姐，上辈子是不是欠了这萧盛两父子的？这辈子都拿来偿还了，唉…… 车子缓缓向前，迎面有车开过来，司机看了眼，轻按三下喇叭作为打招呼，褚薇雨坐在车内，前头的男人说道，“小姐，好像是萧家的车。” 司机说完，回应了三声。 前面排着长龙，萧筝坐在车内，褚家的车即将过去，褚薇雨看清楚里头坐着的人，“停车！” 司机一脚刹车，车速原本就不快，车子猛地停下来，萧筝听到刹车声，抬起视线望出去。 “姑姑，真的是您。”褚薇雨探出头来打招呼。 萧筝不再如之前那般对她亲昵，她朝褚薇雨看了眼，然后收回视线。 褚薇雨倒没想到她态度这般冷漠，“姑姑，您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着急赶回去。” 褚家后面的车在按着喇叭，萧筝看了眼，“你还是赶紧走吧。” “姑姑，您之前对我可不是这样的态度，您这是从那边回来吗？” 萧筝定定看向对面的女孩，“我只是现在才看清楚，褚小姐手段也是不一般。” 褚薇雨听到这，脸色微变，司机朝后视镜看眼，忍不住提醒，“小姐，后面车上的人都下来了，我们再堵在这的话……” “姑姑，如果是为那晚的事，那我也是受害者，您可别忘了，这事如果没有您，那就成不了！”褚薇雨靠回后车座内，朝着司机道，“开车。” 萧筝胸口起伏着，半晌说不出话来，旁边的阿姨忙拿出水杯，“喝口水吧，什么事把您气成这样？” 平日里，离她最近的就是这个阿姨了，可这件事，萧筝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褚薇雨还是一个小姑娘，可那晚的做法，哪里像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而之前，萧筝分明接到她的电话，说是她对萧庭礼只有兄长之情，联姻的事她不同意。 这才让萧筝深切的明白过来，原来她身边的这些人，个个都不简单。 红灯过去，车速慢慢提起来，萧筝打开一条车窗缝隙，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只觉得胸口压着的那块石头更沉了。 甄心上了楼后，自顾洗完澡，萧庭礼在楼下吃过晚饭，走进卧室的时候，并没看到甄心的身影。 更衣室内有动静传来，萧庭礼一步步过去。 甄心正在整理衣物，萧庭礼起先不觉得有奇怪的地方，只是一个念头突然惊雷般闪过脑海，他猛然觉得不对劲，立刻快步上前，“你这是要离开？” 243 姑姑的讨好 甄心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头也不抬。 男人干脆拉过她的手臂，“你总要跟我说清楚，你心里究竟怎么想的？” “我没在想什么事，只是马上要换季了，把衣服整理下。” 萧庭礼从她手里将毛衣拿过去，“这段日子，你怎么使小性子都可以，怎么折腾我也都可以，但我不会让你离开御景苑，一晚都不行。” “你这话说的，是不是也太霸道了？” “跨出去的这一步是最难的，你一旦真做了这样的决定，你就不会再回来，所以我连让你走的机会都不给你。” 甄心手落向旁边的衣柜，摸到堆放的整整齐齐的衣物，心底有莫名的火在往上窜，甄心拉着那排衣物狠狠甩到地上，“褚家那边呢？怎么办？” “我从来就没考虑过他们，”萧庭礼提起甄心以外的人，眸子内很快恢复冷冽和阴寒，“他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结婚，不可能！” 这下，反而换作甄心哑口无言了，她张张嘴，从衣柜内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回到卧室，甄心躺到床上，拉过那床大被子，眼见萧庭礼朝她走来，她忙背过身去，“洗澡睡觉吧。” 韩蓓蓓平日里虽然无厘头，有句话却说得没错，这件事，就好比吃了个苍蝇，现在就权看她的消化能力了。 可即便心里面、胃里面再难受，至少到今天，甄心没想过离开。 第二天甄心休息，早上醒来的时候，萧庭礼已经没在御景苑了。 刚吃过早饭，甄心还未来得及上楼，萧筝就来了。 旁边的阿姨拎着菜篮子，里面装满了东西，萧筝在玄关处换上拖鞋，甄心推开手边的碗要起身，萧筝快步过来了，“心心，听说你今天休息，太好了。” 甄心朝旁边的佣人看了眼，对方抓了抓头，“萧小姐一早打电话来，我随口提了句。” 萧筝让阿姨将菜拿进厨房，“我带了些海鲜，还有乡下果山上边家养的鸡蛋。” “萧庭礼今天出去了。”面对萧筝的热情，甄心淡淡说道，她想一走了之，可终究觉得不好，她坐在原位，浑身都跟着难受起来。 萧筝怔了怔，然后道，“庭礼不在家也没关系，你今天不是休息吗？” “我一会也要出去。”甄心说完，垂下视线。 “你要出门？” “嗯，我想去逛逛。” 萧筝闻言，喜上眉梢，“正好，我也有段日子没出去了，我跟你一起去。” 甄心原本就想避开萧筝，她轻摇下头，“不用了，我约了朋友。” “萧小姐，您最近身体不好，别出门了，”旁边的阿姨劝道，“您需要买什么，告诉萧先生就好了，直接送到家里岂不是更好？” “唉，一点小毛病被你说的多严重一样。我又不是去做什么花力气的事情，只是想出去走走。” 甄心不由朝她看了眼，但还是自顾起身上了楼。 过了会，甄心换好衣服下来，司机备好车在等她，萧筝一个人留在御景苑，自然也是无聊，她起身跟出去。 “心心，我跟你坐一辆车出去，让司机先送你。” “您要去哪？” 萧筝嘴角轻挽，“随便，能出门逛逛就好。” 甄心听到这，总不能连同乘一辆车这种事都拒绝。 她来到御景苑外，那名阿姨坐在副驾驶座上，甄心和萧筝则坐在后头。 车内播放着轻缓的流行音乐，萧筝想找机会跟甄心说话，但她眉眼淡淡地落在一处，似乎并没有兴趣，萧筝只得看向窗外。甄心余光看到了女人的手，再仔细一看，萧筝这阵子瘦的很明显，原本保养得宜的皮肤白皙光滑，如今居然失去了那种光彩，显得有些黯然。 阿姨坐在前面，侧着身劝道，“萧小姐，您这段时间睡的都不好，晚上老失眠，要不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是病入膏肓了还是得了绝症？” “可您最近确实是睡不安，吃不好的，要不，我们还是去中药店开几贴子中药来吃吧？” 甄心听在耳中，感觉这阿姨像是刻意说给自己听的。 萧筝有些不耐烦，打断她的话，“你要嫌跟着我麻烦，待会你坐在车上。” 司机和甄心都不便插话，来到德基广场，司机将车停在路旁，“甄小姐，到了。” “好。”甄心推开车门，一条腿跨出去，她侧身又朝萧筝看看，“萧小姐，您准备去哪？” “我就附近转转。” 甄心的目光落到她脸上，那眼眶下方的黑眼圈简直太明显了，她最终还是心里一软，“德基广场里面什么都有，要不，您也在这逛逛吧。” 萧筝一听，自然是喜出望外，坐在前头的阿姨听闻，率先打开车门，“这可最好不过了，有甄小姐跟着，我就不用担心了。” 甄心背着包往里走，其实她压根就不想买什么东西，萧筝倒是精气神不错，看什么都兴致勃勃。 “心心，我看你衣服也不多，去买几套吧？” “不用了，”甄心哪有那个心思，“我衣服不少，只是都挂在衣橱里，平时上班穿不到。” “那鞋子呢？” “也有，在俱乐部上班，不讲究。” 萧筝知道她是客气，那件事之后，甄心怎么可能再对她亲切的起来？ 阿姨陪着走了两层楼，她朝前面一指，“萧小姐，去坐会休息下吧？” “好。”萧筝最近心事太多，确实寝食不安，体力也明显没以前好了。 甄心去买了几杯果汁，几人坐定下来，萧筝冲阿姨道，“我有些饿，楼下不是有甜品店吗？” “好，我这就去买。” 甄心眼看着阿姨离开，她双手捧住果汁杯，目光不自在地看向四周。 “心心，”萧筝有了跟她独处的机会，她迫不及待开口，“我知道你心里怨怪我，也知道你和庭礼都难受，我……” “算了，那件事就别提了。”甄心两手紧握，萧筝闻言，忙点了点头，她一把握向甄心的手腕，“我当时听你喊我一声姑姑的时候，我真是感动，心心，无论如何你要相信我，我是真心喜欢你和庭礼在一起，可是……” 这话听在甄心耳中，到底是矛盾的，如果真有那样美好的希望，萧筝又怎么成了那些人手中的一把利剑，她将她和萧庭礼伤的体无完肤，至今不得痊愈。 甄心将手收回来，然后放到腿上，“您别这样说，您现在保重自己的身体最重要，我和庭礼的事，您无需操心。” “心心，你怪我、恨我，都是人之常情，我不知道萧家和褚家接下来还会做什么事，但我保证，我不会让人有机会伤害你第二次。你给姑姑次机会吧，让我好好待你，我知道你从小缺爱，你把我当成……” 甄心双肩颤抖，脱口而出的话有些激动，“萧小姐！” 萧筝的话被她忽然打断，以至于她不得不将未说完的那些咽回肚子里。 甄心平复下情绪，这才继续说道，“我是从小没了爸爸，我也确实很渴望家人的关爱，但是这种爱，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弥补给我的。萧小姐，您不必太过自责，我知道这件事上，您也有您的不得已，我真的没事，您放心。” 萧筝怔怔地看着她，那般神色，就好像受了巨大的打击，被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一样。 很快，阿姨买了小蛋糕上来，只是一看萧筝的样子，她吓了跳，“萧小姐，这是怎么了？” 萧筝低垂下眼帘，从她手里接过东西，“没事。” 阿姨朝着甄心不满地看了眼，买来的蛋糕萧筝也没吃，过了会，她重新起身道，“再逛逛吧，然后回家吃中饭。” “好。”甄心答应着，意兴阑珊地跟在萧筝身后。 经过一家女表店，萧筝走了进去，柜台内的服务员热情地打着招呼，“您好。” 萧筝走过去，让甄心坐到旁边，她朝着柜台内仔细看着。 服务员问道，“需要我帮您推荐下吗？” “不用了，谢谢。” 甄心朝四周张望下，萧筝指了指柜内的其中一款，“这个给我看看。” “好。”服务员将手链拿出来，“您眼光真好，这是我们品牌今年夏季推出的最新款式，刚到不久的货。” 萧筝拉过甄心的手，“试试。”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这……不用了，我不买表。” 服务员要给她戴上，甄心忙抽回手放到膝盖上，“我不习惯戴手链，不需要买。” “试试吧，你手腕细，戴这种款式肯定好看，而且女孩子就要戴一款上点档次的手链，把手给我，试试还不行吗？” 甄心握紧手掌，还是摇头，“真不需要。” 服务员拿着表，神色逐渐变了，“这……到底是试还是不试？” “试。”萧筝朝甄心看看，“我要不是如今年纪大了，合适的不多了，我自己肯定就买了。” 她拉过甄心的手，服务员见状，将手链戴到甄心手腕上，“太适合了，你们看看。” 萧筝脸上露出满意，“心心，你喜欢吗？” “不喜欢。” 244 回不到当初 “你跟庭礼在一起后，姑姑还没送过你一件像样的东西，你放心，这手链也不贵。” 甄心将手链摘下来，“真的不用，我们走吧。” 萧筝的视线落到那那条手链上，却是舍不得，阿姨见她们暂时很难达成共识，便转身出去上趟洗手间。 回来的时候，甄心站在外面，萧筝还在店里，阿姨走进去，看到萧筝跟着服务员去结账了。她来到萧筝身侧，“她不是不喜欢吗？” “我又换了一款。”萧筝从包内掏出银行卡，递过去。 阿姨看到那条手链被装进盒子里，款式和之前的差不多，只是吊坠上多了一圈碎钻，再一看标价，居然四万多。 之前的那一款，她记得是八千多，她朝着等在门外的身影看去，嘴角不禁撇了撇：怪不得看不上呢，原来是嫌太便宜。 付完款后，萧筝拎着袋子出去，甄心见她出来，她上前道，“我已经打电话给司机了，车子就在楼下，我们回去吧。” “好。” 回到御景苑，萧庭礼居然在家，甄心进屋后上了楼，萧庭礼拉开椅子，让萧筝坐下来，“姑姑，你怎么也出去了？” “出去走走嘛，总待在家会闷出病来的。” “买什么东西了吗？” “给心心买了条手链。” 萧庭礼朝着桌上的纸袋看眼，“你给她买的？” “是啊，待会你替她带上去。”萧筝说完，又匆忙站了起来，“我带来的海鲜也不知道处理好了没。” “姑姑——” 萧庭礼喊了声，但萧筝还是匆匆忙忙进去了，男人拿过纸袋，他朝着身侧的阿姨道，“姑姑最近身体总是不太舒服，你们还由着她出去。” “我也拦不住萧小姐，明明脸色那么不好看了，还非得要去买个东西，说是送给甄小姐。” 萧庭礼知道萧筝这是愧疚，“她要买，那就让她买。” “这个道理我也懂，可甄小姐挑三拣四的，她又不是不知道萧小姐最近身子不好。” 男人听到这，脸色不由往下沉，“你这话什么意思？” “要不是看萧小姐辛苦，有些话我也不会说，起初萧小姐选了一款手链，甄小姐可能是觉得便宜吧，死活不肯试戴，后来服务员都要甩脸子了，您看看，最后买的那款四万多呢。” 阿姨口气不满，压低了嗓音道，“这几天，萧小姐都是开开心心来，可甄小姐哪次给过一个笑脸？我都怀疑，甄小姐是不是故意这样折腾人。” “胡说什么你！”萧庭礼一掌拍在桌面上，怒火从深邃的潭底深处往上烧，“甄心要是这样的人，我萧字倒过来写！” 那名阿姨被吓了一大跳，双手捂住耳朵，萧庭礼拿了纸袋子，大步凛凛上到二楼。 走进主卧，甄心恰好在整理床头柜内的东西，萧庭礼走过去，颀长的身子往床边一坐，“你的东西忘拿了。” 甄心看眼，萧庭礼将纸袋子递过去，“姑姑送你的。” “我说了我不要的，姑姑怎么……” 甄心深深地叹了口气，她坚持不要，萧筝却还是坚持要送。 人啊…… 甄心心头溢出悲哀，萧筝这样坚持，无非就是想要自己心里舒服。她觉得只要甄心肯拿了她的东西，那么将来原谅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甄心感念于萧筝之前对她的好，相较别人而言，甄心其实要脆弱敏感得多，但她心里也是惶恐、多虑的。她不敢再要别人那些无缘无故的好了，真的。 萧筝终究不是她的亲姑姑，如果哪天她离开了萧庭礼，那么，她们就是一点点关系都没有了。 甄心心中特别清楚，没有一个人会毫无缘由的对另一个人好，即便有，在权衡利益的时候，她这种不是亲情关系的人，总会被第一个舍弃。 就好比上次的事一样。 甄心想到这，毫不犹豫接过萧庭礼手里的纸袋。 这样推来推去毫无意义，如果收下，能让萧筝不再牵肠挂肚地要给她补偿，那她收下就是。 萧庭礼原本以为她会说不要，他朝着她侧脸看去，“你都不看一眼吗？” 不就是服务员给她试戴的那一款吗？ 甄心瞥了一眼，“不就是我看过的那一……嗯？怎么换了一款？” 因为盒盖是透明的，所以甄心一眼扫过去，就扫见了那一排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的碎钻，她连忙拿出来，“之前试戴的不是这款，没有这么多钻石。” 她脸色有些难看，“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你帮我还给姑姑吧。” 小票在萧筝那里，她不知道具体价格。但是这个品牌的首饰不可能便宜，镶钻的，哪怕是小碎钻，随便也过万了。 这一溜碎钻，只怕好几万。 甄心将纸袋用力塞回男人手中，男人放回床头柜上，“姑姑送你的，你只管收下就是。” “我受不起。” 男人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在我心里，多贵重的首饰你都受得起”。 萧庭礼这样坚持，甄心也不想再多说，反正逼她收下了也没有太大的意义，她放那边不戴就是了。 “到吃饭时间了吧？我饿了。”她站起身，要往外走。 萧庭礼将她往身边拉，“饭做好了的话，佣人会上来，你先跟我说会话。” 甄心坐到萧庭礼身侧，“说什么？” “姑姑总是这样跑来跑去也不是办法，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就像你之前说的，你别跟一个上了年纪的长辈去计较什么，何况姑姑最近的气色越来越差了，你就看在她已经自我惩罚的份上……” “我明白，但关键不是我在计较，是萧小姐自己心里放不下，这个时候，我也做不到主动安慰她，说我没放在心上。我更不希望看到她这样两头跑……” 萧庭礼拉过她，让她坐到自己腿上，甄心缩起双肩，男人将脸搁到甄心的肩头，她有些不自在，欲要起身。 “让我抱抱。”男人说完，抱住甄心的双臂收紧。 两人就这样抱着，直到敲门声传来，甄心拉开萧庭礼的手，快速从他腿上下去，“走，吃饭吧。” 来到餐厅，萧筝在桌前坐着，萧庭礼替甄心拉开椅子，气氛自然是欢快不起来的。 萧筝张罗着给二人准备吃的，她心思简单，其实就想他们每一顿都吃好。 甄心吃着碗里的饭，手边的小碗里头堆满了萧筝给她夹的菜，佣人将煲好的汤端出来。萧筝忙起身去舀了一碗，萧庭礼见她这样忙碌着，“姑姑，我们自己来就好。” “汤要趁热喝，”萧筝弄了一小碗递给甄心，“心心，来，尝尝。” 甄心摇下头，汤里面盛了好几块罗汉果，她不爱吃那个东西，“不了，我不想喝。” 萧筝见状，将那碗汤给了萧庭礼，又重新拿起另一个碗。 阿姨坐在旁边，她小声道，“萧小姐，我来吧。” “不用。” 甄心其实想挑明了说，萧筝真不必这样，她这样反而会让所有人都觉得不自在。汤碗放到她手边的时候，萧筝道，“快喝一口。” “我嗓子有点不舒服……” “嗓子不舒服？我今天带了野山蜜来，给你泡一杯吧？” “不用，”甄心将汤碗往前轻推下，“我待会多喝点白开水就好了。” “那好，”萧筝又将汤碗递过来，“那就吃一点里面的银耳雪莲。” 甄心下意识挡了下，没想到那只碗竟然就这样翻了，萧筝缩回手去，旁边的阿姨吓得赶紧起身，“萧小姐？没事吧，有没有烫到哪？” “没有没有。” 汤顺着餐桌往外漫，萧庭礼拿起旁边的餐巾放上去，佣人见状过来收拾，甄心放下筷子，“我饱了。” 她逃也似地起身离开，又不想上楼，干脆走到了外面。 萧筝坐回椅子内，有些出神，萧庭礼走到她身侧，“姑姑，没事吧？” “没事，没碰到我。” “还说没事呢，”一旁的阿姨执起她的手，“手指头都红了。” 萧筝抽回自己的手掌，冲着萧庭礼道，“你去看看心心。” “姑姑，我还是那句话，您给她点时间，明天您就好好地待在家里吧，别跑来跑去了。” 萧筝听着，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甄心坐在院子内，也不嫌冷，她目光定定地看着那些猫薄荷。萧庭礼来到她身侧，甄心听到动静，头也没抬，“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甄心盘膝坐在那，“我只是对她……做不到跟以前那样亲近而已，这也不能怪我，感觉是油然而生的，我自己都控制不住。” 萧庭礼没有答话，甄心双手抱住自己的腿，“之前，就算她没跟我说，让我把她当成亲姑姑，我都会忍不住想要去亲近她。因为她真心对我好，喜欢我，我看得出来。” “所以，关键还是在那件事上。” “萧庭礼，我跟你说开了吧，”甄心伸出手，摸着地上的泥块，“我看见她，我就总是忍不住想，那晚当你醉的不省人事时，她明明是清醒的，她肯定知道这件事会给我带来怎样的伤害，可是她到底是无力阻止，还是不想阻止，或者……” 245 摊牌 甄心深吸口气，然后故作轻松地摇头道，“所以，真的不需要再对我多么多么好，我有时候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执拗起来连我自己都觉得可怕。” “好，”萧庭礼语气清冽，口吻中没有多少的起伏，“我已经跟她说了，让她明天起不用来御景苑。” 这样的话，萧筝不用再小心翼翼的，甄心也不用强打起精神来应付。 距离那一晚的事，过去了半月左右。 褚家那边终究是坐不住了。 在他们看来，褚薇雨吃了这样的暗亏，却还没个说理的地方，实在憋屈。而萧家那边呢，比他们还沉得住气，毕竟吃亏的不是萧庭礼。 褚薇雨被褚家父母强行带去了萧家，萧盛一个电话打给萧庭礼，让他必须回家，否则就直接派人去俱乐部将甄心绑到萧家。 萧庭礼完全没将萧盛这番威胁的话放在心上，但挂了电话后，他径自开车赶了过去。 来到萧家，走进屋内，里面静悄悄的，仿佛什么人都没有，萧庭礼往里走了几步，萧盛的视线抬起，满面严肃地盯着他看。 “这是怎么了？家里开大会？” 褚父回头，萧庭礼的视线扫过去，一眼落到褚薇雨身上。 他大大方方过去，然后坐进沙发内，冲着旁边的管家吩咐道，“一点礼数都不懂，上茶。” 管家心想着萧庭礼居然还有这样的心思，但他也不敢耽误他交代的事，佣人已经全部被支出门外，管家只得亲自过去泡茶。 萧庭礼目光落向萧盛，“说吧，喊我回来为了什么事？” “商量一下跟褚丫头的婚事！” 萧庭礼嘴角浅勾，不以为意，潭底倒有几分邪肆，“呦，爸，你坚持了几十年没有再婚，这是要晚节不保？” “萧庭礼！” 萧盛气得站起身来，褚家父母听到这，也是面色发白，褚薇雨手掌握紧领口，萧盛朝着萧庭礼指了指，“你这混账东西！” “爸，您要再这样骂人，我们就没什么好聊的了，”萧庭礼抬起视线，狠狠扫向萧盛，“我敬您是长辈，您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怕外人笑话！” 萧盛收回手，一屁股坐回原位，“跟褚丫头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萧庭礼双手交握，身子微微往前倾，呈现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他眸光随即投向褚薇雨，“褚小姐想怎么办？” 褚薇雨杵在那，一语不发，萧盛喝道，“这种事，你居然让一个女孩子表态？” “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她最有资格说话。”萧庭礼目光凛凛攫住褚薇雨，“你说，是不是？” “是。”褚薇雨点头，然后冲着萧盛说道，“萧伯父，关于联姻的事，我不……” “闭嘴！”褚父猛地出声，打断了褚薇雨的话，“即便是你自己的婚姻大事，也还轮不到你自己做主！” 褚薇雨面上露出委屈，“你们究竟想让我们怎么样？” “你的名节丢在了这，你说怎么办！” 萧庭礼嘴角溢出些许冷笑，“褚伯父，话不能这样讲，我跟她为什么会到一张床上，你们最清楚。你们的意思是这样了，我就要娶是吗？那如果以后还有人效仿，我是不是还要娶第二个、第三个？” 褚薇雨将他的话一字不漏的听到耳中，萧盛在旁插了句话，“庭礼，我们跟褚家的关系一向交好，事情是你做下来的，作为一个男人，你就该负责。” “你怎么知道事情就是我做的？”萧庭礼搭起长腿，身子倚向萧盛，“褚薇雨说她完全不知情，我也是醉得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就说我们成事了，你让我怎么认？” “庭礼，”褚母听到这，脸上的神色越来越难看，要不是为了女儿，他们又何至于坐在这任人羞辱？ “话不能这样说，况且，你，你怎么能不认呢？” “有人证和物证吗？”萧庭礼被人平白无故摆了这么一道，他还要那些修养做什么？ 他脸上慢慢浮出轻蔑，“现场早就处理干净了，我查不到，你们也查不到，我要说我那晚其实没喝醉，我也压根没碰褚薇雨，你们是不是更加要疯？” “你——” 萧盛沉寂片刻，管家将泡好的茶一一端上桌。 “有些事情，做下来了就得认，”萧盛面色严肃，“不然的话，对褚丫头也不公平。” 褚薇雨抿紧*，脸色苍白如纸，萧庭礼目光也是扫了眼，“我知道，其实在我看来，那件事成不成，结果都是一样的，你们不会天真地以为我跟褚薇雨有了一晚，就想逼着我娶她吧？” 褚父脸色难看到不能再难看了，“老萧，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萧庭礼抢白说道，“这事情，我爸不能替我决定，我把我的态度跟你们讲明白吧，褚薇雨，我不会娶，至于你们要怎样善后或者赔偿，找我爸。” “你们萧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就不怕这件事传出去，被人耻笑？” 萧庭礼听到这，却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传出去？好啊，这么上不了台面的事，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你们褚家要闹，我奉陪到底，只不过褚小姐一向低调，是要借助这件事出名吗？” 萧庭礼的话，说的这样赤果果，这样毫不留情面，这样损人尊严！ 褚母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褚薇雨听到这，眼圈发烫，她轻抬了下下巴，“你们这样商量着，把我贬得这么低，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她视线对上萧庭礼，然后继续说道，“联姻的事，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同意。” “啪——” 一阵清脆的巴掌声忽然在客厅内响起，萧庭礼也觉得有些出乎意料，褚薇雨偏着头，褚父牙关紧咬，“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褚薇雨面上红肿，褚母心疼地将女儿护在怀里，“你这是做什么啊？” “我们在这为了她把脸都撕开了，她还在说不同意，她想过我们褚家的脸吗？” “难道这件事还要怪我吗？”褚薇雨委屈的哭出声来，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到底你们是受害者，还是我？还有你，萧庭礼，你不必这样侮辱我……” 萧庭礼看着不远处的女孩，褚父那一巴掌打得很重，手指印清晰地印在了她脸上。 萧庭礼站起身来，“我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爸，以后没什么要紧事，别打电话让我回来，我很忙。” 男人快步出去，萧盛也拦不住他，但这个底算是摸透了，萧庭礼这样冥顽不灵，不想别的办法是不行了。 御景苑。 这一晚，萧庭礼回来的时候，甄心已经睡下了。 卧室内没有留灯，一片漆黑，男人径自进浴室洗了澡，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穿，摸黑来到床边。 他掀开被子钻进去，手臂搂住跟前的女人，萧庭礼身上还带着潮湿，没有完全擦干，这样一碰触，甄心冷得打了个寒战。 萧庭礼将脸埋到她颈间，他出去应酬了，只是呼吸间没有丝毫的酒气，似乎从那晚开始，萧庭礼就再也没有碰过一滴酒。 甄心被他紧抱着，难受地想要挣开，她手臂刚一动，萧庭礼就在她耳畔说道，“没睡？” “刚要睡着，被你吵醒了。” 萧庭礼一口咬住甄心的领子，开始拉扯她的衣物，甄心忙睁开眼来，手掌按向胸前，“放开。” “心心，你想跟我一直这样下去吗？”不冷不淡，尽管没有分开，却也磨的人难受。 甄心按紧自己的领子，萧庭礼在她背后亲吻，他干脆抱住她的腰让她整个人陷进大床内。 他的手落到腰际，甄心忙一把按住，“我，我不想……” “半个多月没有，为什么不想？”萧庭礼嗓音在她耳边响起，“你在嫌弃我是不是？” 甄心肩膀缩了缩，这段日子，他们像往常那样一起出门，一起回家，一起吃饭，一起说话，只是却没了一起欢爱的时候。 萧庭礼知道这样下去不行，除非，他一辈子都能忍着不碰她。 他双手拉扯着她的睡衣，甄心被压着，使不出多大的力气，萧庭礼几乎没费多大的劲就将她钳制住，他胸膛紧紧压住她，甄心额头很快就冒出汗来。 “我已经跟家里摊牌了，我不会娶别人。” 甄心颈间痒痒的，不由轻缩了下，萧庭礼双手掐住她的腰，不让她乱动，“我保证，从此以后我滴酒不沾，我把酒戒了，别人就再也近不了我的身，行不行？” 她的脸蒙在枕头内，吃力地出声，“你先放开我，有些事，慢慢让它过去才行，你别逼我。” “我要不逼你，这件事就永远过不去。”甄心揪紧身下的床单，她伸手想去打他，萧庭礼一把握住她的手掌，“你没从我身边离开，就表示离不开我，冲着这一点，这道坎再难我们也要跨过去。” 甄心痛呼一声，嘴里夹杂着细碎的音调，忍不住开口道，“跨过去也不是这样跨的，我没让你这么大力气。” 246 看新房 “那是我没忍住。”萧庭礼手肘撑在甄心颊侧，“下次注意。” 一室温暖的暧昧，被叠叠笼罩着。 甄心在脸上抹了把，将凌乱的头发拨开，萧庭礼替她拉过被子，她眼帘轻掀下，“不用盖，我还要去洗澡。” 萧庭礼闻言，顺势朝她后背一趴，“要洗澡的话，带上我。” 甄心脸还枕着枕头，“褚家和萧家一起布了那么大一个局，可如今两头都静悄悄的，我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他们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不过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让他们得逞的。”甄心觉得累，先闭上了眼睛，这累不光是身体上的。 一段不被对方家里承认的感情，想要修成正果，那真是堪比九九八十一难。 又是几天后。 中午饭点，甄心先去犬舍，给乐乐开了罐头，奖励它上午训练时的出色表现。 等乐乐吃好，收拾好盆碗，她这才拿了包打算去吃饭。 不想才走到院子里，就看见萧筝和阿姨迎面走来。 甄心下意识绷直了身体，有些意外，“你们怎么来了？又带奶昔过来美容吗？” “不是不是，”萧筝连忙摆手，阿姨紧接着道，“这是萧小姐带来的饭菜。” 甄心看到阿姨将保温饭盒拿过来，她原本是要出门的，“不用这么麻烦……” “不麻烦，”萧筝精神看着是不错，“食堂里面重复的那些菜色，非把人吃腻了不可。” 甄心见饭菜都送到她面前了，坚持拒绝也不好，她只好接过饭盒，走回办公室，“你们呢？吃了吗？” “我们吃了再过来的。” 萧筝将多层饭盒打开，菜色很是丰富，有糖醋小排、芡实炒虾仁、百合西芹，还有一个蚝油生菜。 甄心拿起旁边的筷子，“做了这么多。” “可不是嘛，这些都是萧小姐亲自下厨做的。” 萧筝坐了下来，让阿姨去外面等着，“俱乐部对面不是有超市吗？你去逛逛，看家里缺什么。” “好。” 见甄心拿着筷子不动，萧筝催促道，“吃啊，多吃点。” 甄心吃了口菜，神色也有些小心翼翼的，她很不习惯别人对她的这种好，特别是知道了某些事情后。 “好吃吗？” “嗯。”甄心点下头，却是味同嚼蜡。 萧筝唇瓣轻挽，似乎这已经是最大的满足，“你要喜欢，姑姑明天还给你做。” “不，”甄心忙开口道，“不用了，俱乐部的伙食很好，真的，您别麻烦了。” “心心，我知道有些事你没法放开，也没法原谅我，我也认了。”萧筝望向甄心，目光温柔，“不过我等得起，这样也好，我现在觉得我有事做了，每天反而不胡思乱想了。” 而她所说的有事做，就是变着法的要对甄心好。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挺奇怪的，甄心是属于那种越是接触得久了，就越招人喜欢，尽管她对萧筝还是不冷不热的，但心性好，这一点也是萧筝能够看得透彻的。 一顿饭吃的很不是滋味，甄心放下筷子，拿了饭盒要去洗。 萧筝按住她的手腕，“放在这，收拾好了我带回去。” 她也知道甄心对她心有芥蒂，所以没有多逗留，阿姨从超市回来后，两人就离开了。 下班的时候，甄心没有接到萧庭礼的电话，走出俱乐部，却看到他的车停在路边。 甄心以为是司机过来接，她快步过去，拉开后车座的门一看，车里竟然只有萧庭礼。 男人朝着副驾驶座的位子上轻拍，“坐这儿来。” 甄心闻言，坐到了前面去，“今天你开车？” “要不你来？” 甄心往后靠了靠，萧庭礼见她目光望向窗外，忍不住轻叹上前，“你这个记性，究竟是怎么记住那么多训练口令的？” “怎么了？” “安全带。”男人说着，已经替她系好了。 甄心轻拉一下，“好，回去吧。” 萧庭礼从仪表盘上取过一叠宣传资料放到甄心手里，“你先看着。” “什么东西？”甄心翻开资料，看到居然都是房产信息，“看这个干什么？” “买房。” “你不是有地方住吗？” “那你的意思是，以后的新房就在御景苑？我以为你会希望换一处。” 甄心握紧手里的资料，怔怔盯向男人，“新房？” “嗯，买完房办好手续，还要装修，我不喜欢买精装修的，等到入住还要一段时间，我算了算刚刚好。” 甄心侧过身，目光没有从男人的脸上挪开，“怎么就刚刚好了？” “我们总要结婚的。” 她菱唇微张，“你……你真的想到了那一步？” “你没想过？”萧庭礼闻言，朝着甄心睇了眼，“那你跟我在一起，为了什么？” 甄心手掌摸向自己的颈后，“不是没想过……” “那既然我们想到了一起，就得准备起来。” 萧庭礼驱车向前，来到售楼处，甄心张望眼，“算了吧，御景苑挺好的，而且以后的事……不用考虑的这么早。” 男人似乎没将她的话听进去，“下车。” 甄心被他拉下车，然后跟着他走进售楼处，门口有销售过来迎接，甄心被萧庭礼带进去。 偌大的售楼处内，电子屏上显示着楼盘所在的位置，萧庭礼轻扫了眼，“能实地看一眼吗？” “可以可以。”销售打个电话，让人将车开到门口。敞篷的观光车能同时容纳七八个人，甄心坐在后排，车子绕过售楼处，很快来到别墅区内。 “萧先生，我现在就带您去看地段最好的那几栋。” 萧庭礼嗯了一声，甄心余光落向萧庭礼的脸，傍晚的风带着天气即将转暖的预兆吹拂到人的脸上，很舒服。让她更加觉得舒服的，是看在眼中的那副精致眉眼。 甄心忍不住问自己，这个男人，他说要跟自己过一辈子？ 就是这个人，是吧？ 答案必须是肯定的。 甄心心里溢出酸酸涩涩，萧庭礼朝她看了看，然后一把握住她的手掌，“饿不饿？” 她轻摇下头，萧庭礼看眼时间，“看完这边我们就去吃饭，天也不早了，等改天你休息，我们再去别的楼盘看看。” “好的。” 别墅区的风景自然不用多说，甄心下了车，有些恍惚，萧庭礼拉过她的手往前走，她不敢跨步太大，感觉就像是走进了一副画中。 经过前面的小桥，萧庭礼捏了捏她的手掌，“这儿也不错，吃过晚饭可以陪你散步。” 那样的一幕，想想都觉美得惊人。 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在一起了，心中的芥蒂难以消去，生活的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彼此都不想让对方增添难受。萧庭礼带她进了别墅，毛坯的房子，更加显得空旷宽敞。 住在哪，甄心其实都不介意，只要心里舒适就好。萧庭礼问着她的意见，她笑着说道，“随你。” “我想让你亲自挑。” “那就再看看，不急。” “好。” 甄心对房子的感觉不大，却莫名其妙爱上了跟萧庭礼一起看房子的过程。那就好像他们真的即将要结婚，就像寻常的小夫妻一样，满怀喜悦去憧憬着未来的小家。 离开售楼处，两人来到停车场，甄心拉开车门，“回家吧，不早了。” “好。” 随后的日子，甄心也跟着萧庭礼去看了另外几栋，只是都没定下来。萧筝偶尔也会来俱乐部，送过一次蛋糕，说是顺路经过，来看看甄心。 这日，仓库的同事敲开了甄心的办公室，“心心，好了没？车子在外面等我们呢！” “好了好了。”甄心把表格按了保存，然后关了电脑，从抽屉内拿出单子，跟着同事一块儿往外走。 对方扬了扬手里的单子，“我最怕的就是妇科检查了，痛啊。” 甄心忍俊不禁，“一年一次的体检，好多公司都没有这样棒的福利的，你就珍惜吧。尤其是妇科检查，真是对我们女同胞的超级福利。” “我待会问问，做个超声波检查（注）就得了，我每次看到她们拿出那工具，都要吓晕过去了，不对，那边也要查，听说妇科病一旦有了苗头就特别难根治。” 两人上了车，那名女同事又忍不住道，“体检这玩意，其实查来查去也查不出个什么，只是俱乐部既然给了福利，不去检查检查总觉得亏了……” “体检这东西，本来就是寻个安心嘛，”甄心接过话，“身体健康当然是最好的。” “是啊。” 进超声波室前，甄心还在喝水，跟她一起来的女同事从检查室出来，“心心，到你了，快进去吧。” “好。”甄心将纸杯丢进垃圾桶内，然后大步过去。 医生看了她一眼，低头看检查单核对名字，“甄心是吗？” “对。” 躺下去的时候，甄心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腹部一片冰凉，检查的仪器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按来按去。 好半晌后，那名大夫朝她看眼，“可以了。” “没问题吧？” 对方摇下头，“正常。” “谢谢。”甄心接过对方递来的纸，擦拭着腹部。 “报告单会直接送到你们俱乐部，不用特地过来取。” “好的。”甄心整理好衣物，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那医生却立刻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萧老爷，刚才甄心来做超声波检查了，我发现……”。 247 褚薇雨怀孕 翌日。 萧筝从院子离开的时候，萧盛的车也跟在了后面，不过她没注意到。 阿姨手里拿着保温盒，“萧小姐，您干嘛一大早跑去俱乐部？再说您送的是早餐，人家肯定是从御景苑吃过了啊。” “吃过就吃过，里头是虾饺，什么时候都能吃。” 阿姨嘀咕句，“其实我真搞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这样，您说您喜欢甄小姐，可她呢？” “你是不是早饭没吃饱？”萧筝拧了下眉头，“这张嘴就没有闲着的时候。” 阿姨别过身，一声不吭抱紧手里的保温盒。 车子即将来到俱乐部，萧盛的车超了过去，将前面的车拦停。 萧筝看了眼，微吃一惊，“哥？” 司机下来，让萧筝和阿姨都上了萧盛的车，车子直接开到俱乐部对面。萧筝意外地跟着萧盛下车，“哥，您来这儿做什么？” “先带萧小姐进去坐着。”萧盛朝司机指了指。 “是。” 那名阿姨刚要跟进去，就被萧盛拦住，“等等，你去趟俱乐部。” “哥，您要做什么？”萧筝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想要上前阻止，“你要不说清楚，我这就回家。” 萧筝转头回了车上。 萧盛看了她一眼，示意阿姨先去对面叫甄心，然后自己也转身回了车上。 “事已至此，你以为你还能置身事外？”他冷冷地看着这个亲妹妹，“与其浪费那些无用功，不如真正替庭礼好好办下与褚家的事。” “我愿意花时间在孩子们身上，浪费功夫也是浪费我自己的，”萧筝倔强地盯着自己唯一的哥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相信庭礼和心心会慢慢对我打开心结的。” “呵。”萧盛却是冷笑一声，“你以为我那晚为什么要让佣人先给你醒酒？我就是要让那个女人看见你是清醒的，这样庭礼才会认定，你明明有机会改变那场事故，但你偏偏没那么做。” “你……你可是我亲哥哥，你怎么能这么陷害我？” 萧筝的嘴唇气的发抖，“我当时惊的整个人都懵了，根本想不到那么多……就算我想到了，凭我自己一个人也挪不动庭礼和褚薇雨。你是都打算好了，你知道那天我院子里没有佣人，没人能帮我……” “行了，已经发生的事情再去追究也没什么意义。” 萧盛不以为意地打断她，“庭礼什么性子你最清楚。他只要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就一定会不断想起那晚的事情，他们两个人就不可能真正的原谅你。为今之计，就是要让庭礼娶薇雨，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等他们结婚了，再生下一两个孩子，庭礼过的幸福美满了，就会彻底放下那件事，真正的原谅你，懂吗？” “你这是在自欺欺人！”萧筝激动地去转动门把，“我不会帮你助纣为虐的！” 然而车门已经被锁死了。 等萧筝反应过来，回头一看，萧盛已经从另外一边下车了，“既然你冥顽不灵，那就在这里好好呆着。” 萧盛冷酷地吩咐司机把萧筝锁在车内，自己朝对面商场走去。 他的目的反正已经达到了，萧筝这会儿在不在场都没关系了。 甄心刚进办公室不久，椅子都还没坐热，萧筝身边的阿姨就匆匆忙忙来了，“甄小姐，甄小姐！” “怎么了？”甄心看她这样，被吓了一跳。 阿姨将保温盒放到桌上，“我和萧小姐一早就来了，在对面的商场等了会，没想到她现在不舒服，您跟我去看看吧？” “是头痛吗？”甄心边问边跟着阿姨往外走，“怎么不送医院？” “就是低血糖，不严重的，在店里叫了杯热奶茶喝下去，已经好多了。但是马上走动就不适合了，可萧小姐不见你一眼，她不愿意走……” 甄心不疑有它，跟着阿姨去了俱乐部对面的咖啡馆。 这儿开业的倒是早，只是人并不多，阿姨在前面带路，一眼望去，也就寥寥几人，空气中弥漫着现煮的咖啡味道，很香。 来到一间帘子隔断的小包厢前，阿姨杵在门口，“就在里面。” “那你还站着干什么？”甄心说完，手臂将那道帘子掀开。 哪里有什么萧小姐，只有萧盛坐在那里。 甄心说不清此时的心情，好像被人兜头浇了盆冷水，冻得透心凉：萧筝这一次是无辜的，还是再次被利用了？ 因为萧庭礼的阻拦，萧盛和萧家人都约不到甄心见面。她现在唯一肯见的萧家人只有萧筝，只对萧筝的人不设防。 结果，他们就这样利用了她对萧筝的信任。 甄心转身要走，萧盛唤住她，“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我不想听。”甄心丢开手中的帘子。 脚步刚抬起，萧盛的声音就传了出来，“薇雨怀孕了，就算你不想听，这也是事实。” 甄心脚步猛地刹住，她想转身离开，可腿却不听使唤地换了个方向。 她走进去径直坐在萧盛对面，“你说，褚薇雨怀孕了？” 萧盛眉角轻扬，“是啊。” 甄心手脚冰凉，身体绷的笔直，垂着眼帘盯向桌面。 “这是检查报告。”萧盛将东西推到甄心面前，她没有伸手接，更加没有看一眼。 “您不应该来告诉我，萧庭礼知道吗？” “还不知道，”萧盛盯着跟前的人道，“因为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 “薇雨的孩子，可是萧家未来的长孙，一定要留下来。” 甄心口中泛出苦涩来，“所以，是时候让我走了是吗？” “甄小姐，有些事再拖下去可就真的不好了，这一个月来，褚丫头也是受尽委屈，但如今既然怀了孩子，这事就没别的商量余地了。” 甄心脑子嗡嗡作响，手掌在桌面上撑了下，“既然是你们萧家的事，你直接跟萧庭礼说吧，不用通过我。” 萧盛坐在那一动不动，“你想要什么条件，可以尽管跟我提。” 甄心不着痕迹地勾勒下嘴角，这一幕，倒是不陌生，电视上经常会出现，果然灵感来源于生活啊。 “我要萧庭礼这个人，你能给吗？” 萧盛锁紧眉头，甄心深吸口气，她怕在这多留一步都能窒息，她大步走出了咖啡馆。 “你到底对心心说了什么？”萧盛一上车，萧筝就迫不及待地抓住他的胳膊，急急问道。 萧盛把检查单往她手上一放，“我就是告诉她，薇雨怀孕了。” “什么？”萧筝听见自己耳朵里嗡的一声，“褚薇雨，怀孕了？” “是啊，我们萧家马上就要双喜临门了。”萧盛的眼底满是志在必得的冷沉。 甄心逃也似地回到俱乐部，进了办公室后，她将门反锁，脑子里一片空白，可心口像是被人撕裂了一道口子，痛得她只能撑着身前的桌子，直不起身。 这一个月来，她和萧庭礼过得很难，很不好受，每一天都是格外小心，他们生怕迈不过那个坎，可谁都在竭尽全力。 而老天显然是嫌给他们的磨难还不够多，还要让褚薇雨在这时候怀孕。 有些事，上天自然会给你安排，不论是善意的，还是玩笑的。 甄心抬起手指轻拭眼角，最后忍不住，只能轻咬着自己的手背。 萧筝回到自己院子里，怎么想怎么不安。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烦气躁，担心着甄心那个孩子会想不开，要出事了可怎么办？ 那个孩子吃过太多的苦了，家庭，爱情，一次次受挫折。如今好不容易以为能和庭礼修成正果，却被人残忍的横插一刀，伤在最致命的地方。 拿过手机，她盯着屏幕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决定给萧庭礼打个电话，约她们过来吃饭。 事情已经闹到这样的地步，不把话说开是不行的了。她已经犯了一次错，这一次无论如何要和两个孩子站在一边，想尽办法帮他们渡过难关。 萧家的长孙很重要，但在她心中，没有什么比庭礼的幸福更重要。 大哥想的太天真了，在被设计的前提下，庭礼不可能和褚薇雨培养出感情的，再久也没用，拿孩子打感情牌也没用！ 接到萧筝电话的时候，萧庭礼正在忙。 “过去吃饭？”他迟疑了一下，“姑姑，那我要先问过心心的意见，不能一口答应你。” “好，那你好好劝劝她，今晚务必过来，姑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们商量。” 萧庭礼听出她声音里的着急，心中不由的有些怪异，但他强行按下去那种感觉，只是回答，“好。” “我不去。” 甄心接到男人电话时，第一反应就是拒绝，“我没那么大度，做不到在她面前说没关系，不如不要去让彼此尴尬。” “我没要求你原谅她，你去了可以不理姑姑，不说话，你的心可以不在那里，但是，我希望你的人在那里。姑姑说，今晚她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和我们商量。” 甄心握着手机的手指绷的很紧，紧的要抽筋似的。 非常重要的事情？ 是褚薇雨怀孕的事情吗？ 248 打开心结 和萧庭礼在一起这么久了，她已经练出听他声音就能判断出心情的本事。 所以他现在这个语气，应当是还不知道褚薇雨怀孕了吧？ 他和她都忍了很久，彼此折磨了一个月，萧筝也一样。 他刚刚说出允许她‘人在心不在’的话，大抵也已经是他能低声下气的底线了。 要答应吗？ 答应吧。 “好，你下班来接我。”甄心木然地张口。 她听见手机那端的男人，长吁出一口气，“嗯。” 甄心挂了电话后，失魂落魄地走到犬舍，牵出导盲犬乐乐往外走，漫无目的，只是由着乐乐随便带她往哪里去。 想到晚上要面对萧筝，她就压抑的胸口好像喘不上气来。 可是韩蓓蓓那天说的对，她如果还要和萧庭礼走下去，就得迈过这个坎，不但要打心底让那天晚上的事情过去，还要把对萧筝的怨恨芥蒂从她心里过去。 母子没有隔夜仇，萧庭礼迟早会原谅萧筝的。她和萧庭礼如果要一直走下去，萧筝那里就不可能永远回避。 怨恨太久，在心里会生根，迟早会演变成她和萧庭礼之间的矛盾，坏人就会有可乘之机。 那不就遂了坏人的意？ 或许，今晚会是一个转变的契机呢？ 从事情发生到今天，这么久了，她都没有给萧筝一个解释清楚的机会，或许萧庭礼也没有。 趁着今晚见面，不如都敞开了说吧。 究竟是能够慢慢放下，还是永远无法原谅，不急于现在这一刻，都等着今晚见面谈过谈过之后，再做决定吧。 “呼……” 甄心停住脚步，仰头，深深的、长长的从胸腔里吁出一口浊气来，这才发现，今日的天空，好蓝，好蓝啊。 万里无云，干净清透。 她呆呆地仰着头，就这样站着，久久，久久，都没有回神。 直到，有人站在了她身边。 “心心。” “你来了啊。”甄心转头，看见那张熟悉至极的俊颜落入眼眶，她浅浅的弯了一下嘴角。 萧庭礼看的心疼，张开手臂将她拥入怀中。 他知道，自己这样逼她去见姑姑，很残忍。他也理解，姑姑和他有血缘关系，有亲如母子的深厚感情，所以他才能这么快原谅姑姑，而她没有这些基础在，所以她心里很难迈过那个砍。 可是，这个坎必须迈过去。 “心心，我知道很难。可是现在，我们只有站在一起，才能度过眼前的难关。什么萧家的颜面，什么联姻，我都不在乎，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只要你愿意让那一晚过去，我就可以放开手脚和他们周旋到底！” 甄心轻轻点头，“我知道。” “真的？”她回答的太轻飘飘，太快，萧庭礼心中很没底，他甚至有些怀疑，她有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抑或根本不想听，只是在敷衍自己？ 甄心却从他怀中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又点了一下头，“真的。” 萧庭礼如释重负地长吁出一口气来，一路上一直吊起来的那颗心刚刚往下放了放，却听见她低声又丢出一个炸弹。 “但是，你究竟知不知道，褚薇雨怀孕了？” 萧庭礼的第一个反应，是可笑的，“不可能！” 就一次，哪那么容易？ 他和甄心这么久了，都没怀上！ “上午，萧伯父用姑姑的贴身阿姨把我骗出去，给我看了褚薇雨的孕检报告。我不是专业的，看不出真假，但我想，他既然敢这么通知我，必然是真的。骗我容易，骗你很难。” 萧庭礼刚刚放下的心，又倏地吊在了胸口处，“所以，姑姑也知道了？她约我们晚上务必去她院子里吃饭，是不是要谈这件事的对策？” “恐怕是了。”甄心心烦意乱，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谈下去，“先把乐乐送回俱乐部吧。” “好。” 上了车，黎一就坐在副驾驶。 甄心没有心情和他打招呼，只是一直垂着头。 “甄小姐，你今晚尽管放心，我会一直守在小院里，绝对不会再给人有可趁之机。”黎一保证道。 自从那晚的事情后，萧庭礼去哪里应酬都一定会带上黎一，因为他只听萧庭礼的，哪怕是萧盛也命令不了他。 “谢谢。”甄心低低应了一声。 把导盲犬送回俱乐部犬舍，距离下班其实还有一会儿。 但是甄心哪里还有心思工作？萧庭礼也心浮气躁，等不及要去找姑姑问个真相，所以直接让黎一出面去给甄心请了假，就出门直奔萧筝的小院。 萧筝接到两人要来的电话，欣喜若狂，赶紧让佣人准备好了茶水果汁糕点，在客厅里摆了满满一桌子。 她挽起袖子，正准备去厨房，亲自做萧庭礼和甄心喜欢吃的菜，就听的外面阿姨惊喜的声音，“来了，来了，萧先生和甄小姐都来了！” 萧筝激动地迎出去，“怎么来的这样早？不是还不到下班点吗？” “萧小姐。”甄心礼貌地打了一声招呼，依旧疏离的很。 但萧筝哪里会在意？她肯来，自己就已经很高兴了，“快进来，坐，都坐下。” 萧筝不住的招呼他们，把那些点心，果汁，不住往两人面前放。 但是萧庭礼没有心思吃，他示意佣人和阿姨都退下，“姑姑，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说吧。” “这……” 萧筝小心翼翼看一眼甄心，男人紧接着开口，“是褚薇雨怀孕的事情吧？心心已经告诉我了。” “既然你知道了，那你说说，这个孩子，你预备怎么办？”萧筝也不拐弯抹角，因为事情实在已经火烧眉毛，“我看过报告单了，也特意差人去医院查了，是真的。” “您确定我爸没动手脚吗？”萧庭礼脸色冷沉。 萧筝摇头，“怀孕这个事情，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怎么给你凭空生出来？你爸辛苦骗你一遭有什么用？你难道不会逮了褚薇雨去检查？” “我不会。因为没有必要。”男人嗓音森冷，“什么孩子？一两个月不过是一个血团。就算她们褚家敢把孩子生下来，我也不会承认。我爸稀罕这个孩子，那他拿去好了，是萧家的孩子，但不是我的孩子。” 萧筝早知道他不会把这个孩子当回事，但说的这么无情，她还是意外极了，“庭礼，那好歹是条生命，你也太……” “姑姑要说我冷血是吗？”萧庭礼面无表情，“但这就是事实。褚薇雨肚子里的东西，在我眼里一文不值。您最好去转告我爸，能我萧庭礼承认的孩子，只有甄心的孩子。其他人的，在我眼里不过是个动物细胞而已。” 这态度再明显不过了，甄心一直坐在一旁一言不发，但不可否认，她听着男人这些斩钉截铁的话，心安极了。 韩蓓蓓和萧筝都说过同样的话：别人如何对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身边这个男人。 而她认识的萧庭礼，萧先生，不管对别人如何残酷，对她永远都是爱护的。 她伸手握住萧庭礼的手掌，男人转头看她，反手将她地紧握在掌心里。 萧筝知道自己也不必说什么了，结果已经摆在眼前。 她只是很庆幸，这件事的发展没有如哥哥萧盛所预想的那样，成为割裂分开萧庭礼和甄心的最大助力。 人都说，物极必反。 但在她们这里，是否极泰来。 但她同时也明白，萧盛不会就这样作罢。与褚家的联姻，他势在必得。一计不成，会又施一计，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这么想来想去的，萧筝又开始头疼了：如果那一晚她谨慎些，多好？没有那晚，后面这些麻烦都不会有了…… “您别再去胡思乱想了。”意外之中的，甄心突然站起身，走到她背后，双手在她额头两侧轻轻转动按摩着，“您看，我和庭礼不是好好的吗？只要我还要他，他还要我，别人做什么，都没用。” “心心，你、所以你这是、原谅姑姑了吗？”萧筝激动的握住她的双手，放在胸口不舍得松开，激动的神情溢于言表。 甄心的嘴唇蠕动了几下，一会儿后，才开口，“那您能不能给我一句实话，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要您说，我就信，我和庭礼都信。” 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是个禁忌，从萧筝，到萧庭礼，到甄心，这三个人无论面对着彼此的哪一位，都绝口不提。 哪怕萧庭礼心里已经选择了原谅姑姑，但他也不是原谅她的做法，只是体谅她为了自己好的那一份用心。 所以此刻听见甄心提出来，大家都愣了一愣。 “好，好，你们肯听姑姑解释，姑姑一定要说。” 萧筝拿起杯子喝了半杯，缓了缓自己的心情和气息，这才开口将那晚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我是真的没有怀疑过庭礼爸爸送来的那瓶酒，所以等孩子们都走后，才单独拿出来和庭礼一起喝。心心，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一个女人，最大的爱好居然是喝酒，那瓶酒啊，窖藏三十年，难寻的很，所以我是真的舍不得分给别人。” “其实一共也就喝了小半瓶，我和庭礼就醉的不省人事。我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回了卧室了，但陪在我房里的不是我院子里的佣人，却是我哥那边的佣人，我当时就觉得可能出事了。” “而那个佣人也没有瞒我，说酒里是我哥下了药。我之所以能这么快醒来，是因为她给我喝了醒酒药，但庭礼依然是醉的，而且她们还额外给庭礼下了药。此时此刻，褚薇雨正和庭礼在一个房间里，该做的大概都做完了，我想什么办法也没用了。” “我当时整个人都懵了，我活了这么一把年纪，一直被我大哥和庭礼保护的很好，哪里遇上过这样的事情？尤其之后看见你来了，我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想不到还能怎么办了。隔天回来，我和红姨说起这事，才反应过来，我当时应该拼了命的把褚薇雨拉出房间的。可是，我当时真的没想到……” 萧筝越说越懊恼，最后忍不住捂着脸，声音哽咽。 萧庭礼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将她拥抱在怀中，“其实您想到了也没用的，我把特意留了佣人在你房里，就是防着你会那么做。他难得逮住机会来算计我，怎么可能不安排的万无一失？除非我们不喝那瓶酒，否则，结果都是一样的。” “是啊，您别自责了，我们都已经想开了。”甄心说道。 萧筝泪眼朦胧地再次握紧她的手，“心心，那你、还能叫我一声姑姑吗？” “……”甄心看着萧筝渴望的眼睛，喉咙里仿佛塞了一团棉花，努力了好几次，才终于挤出一声细细的，“姑姑……” “哎，好孩子。”萧筝喜极而泣，紧紧抱着甄心，好一会儿都不肯撒手。 心结打开了，想要一下子回到过去，其实还是不容易。 但是这一晚，甄心和萧庭礼在院子里陪着萧筝到很晚才回去，这已经是一个好的开端了。 第二天是周末。 甄心想起很久没有回家看过了，便和萧庭礼打了个招呼，就出了门。 甄家餐厅。 甄心走进店内，除了两名服务员外，没看到别人，“我爸妈呢？” “在楼上。” 甄心顺着楼梯往上走，二楼隐约传来甄大成的声音，“都是一样的材料，而且名字厂家都一样，能出什么问题，我看你就是胆小如鼠，怪不得一辈子发不了财。” “你懂什么，这又不是卖衣服，假冒了也不会出大事，假货的卫生安全说不清楚的，可是会吃死人的。” 甄大成狠狠骂了一句，“谁告诉你假的？不是一模一样吗？” 甄心听到这，大惊失色，快步上前将门推开，“什么假货？” 二人没提防她会忽然进来，刘爱梅扭过头，“心，心心，你怎么来了？” 甄心目光扫向四周，看到货架上堆着还未开封的箱子，她快步上前，甄大成见状，赶紧背过身。 “爸，妈，你们把话说清楚，怎么回事？” 刘爱梅朝甄大成看去，可甄大成装作正在盛饭的样子，她了摸头说道，“没什么事，你听错了。” “听错？”甄心将货架上的其中一个箱子搬下来，她找出美工刀，将箱子划开。里面装的食材倒是看不出什么，刘爱梅装作镇定的样子，“跟之前都是一样的。” “进货单呢？” 刘爱梅一怔，“在，在家呢。” “拿给我看看。” 甄大成听到这，忍无可忍了，“心心啊，这家餐厅又不是你的，你管这么多干什么？我跟你妈会经营出成绩来，又不会欠着别人的钱不还。” “爸，如果卖出去的食物出了问题，那这家餐厅可就完了，赚不赚钱都是小事，到时候倾家荡产都有可能。” “怎么可能，”甄大成不以为意，“顶多吃个拉肚子，吃不死人的。” 甄心见她这样的态度，心头蹭地冒出火来，“还不肯说实话，是不是？真要弄出人命来不可吗？” 刘爱梅神色间有了犹豫，甄心继续道，“既然你们不肯说，我只能去问萧庭礼，到时候核对下食材的数量，不就一清二楚了？” “别，心心！”甄大成见她要走，忙朝刘爱梅递个眼色。 刘爱梅伸手拽住甄心的胳膊，“心心，你听我们说，这些食材也是正规渠道的，就是你爸之前有个跑运输的朋友，那个李叔叔你有印象吗？他是中间人，拿货价可以便宜一半呢。” “便宜一半？”甄心拿起一份冻品肉类，“这些肉都是跟萧家酒店通用的，萧庭礼直接安排了食材过来，进货价本来就比别人低，可对方却说能便宜一半？也就是说，这一包肉的成本才三块多？爸，这样的话你也相信？” “怎么不能信？”甄大成上去拦在刘爱梅跟前，“你李叔叔认识人，这个价就没赚我们钱。” “你的意思，萧庭礼还能赚你们这点钱不成？” 甄大成说不上来，只能支支吾吾道，“至少你不用担心这些食材真假的问题。” “出售过了吗？”甄心看向货架，存货倒是不多。 刘爱梅见她脸色严肃，老实作答，“嗯，前两天送去厨房，已经做熟了卖出去了一些。” 甄心脑子里轰的一下炸开，“卖出去了！” “唉，你别大惊小怪行不行？”甄大成满脸的不在乎，“我跟你妈自己比对过，一模一样的，连备注都一样，闻起来看起来吃起来都是一样的。” “这件事萧庭礼知道吗？” “餐厅是我们的，为什么要他知道？”甄大成回道。 “他当初答应帮忙把关，如果发现这种事，肯定会有人跟他提起，他如果知道了，不可能不管。” 249 是人都有弱点 刘爱梅是个老实人，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坑人的坏事。 既然甄心已经发现了，而且还说的那样严重，所以她觉得不能再隐瞒了，因为她心里开始害怕了，“进货的时候，萧庭礼是让我们联系他的人的，我按照正常的报过去，等材料都到了，我就再说是盘点库存的时候盘错了，多的这些我们就放在二楼了。” “那这些食材呢？又是怎么进到店里的？萧庭礼的人可是一直在外面看着的。”甄心想到那些来路不明的食材已经做成食物卖出去了部分，脸色越发不好看。 甄大成却依旧不当回事，开口的时候，那语气和表情，甚至是在因为自己耍了点小聪明而沾沾自喜，“这还不容易？外面那些人只保护我们店里的安全，不让人故意来闹事。至于店里日常要添的一些东西，他们是根本不管的。所以我直接让那边快递过来的，他们一点也没怀疑过。” 这些话听在甄心耳中，心都凉了半截。 她转头对刘爱梅说道，“妈，这些剩下的材料不能再用了。你全部封起来。另外，之前卖出去的菜品，有记录吗？” “收现金的肯定是没记录了，但是一些网银转账的，应该是能查得到。”刘爱梅满脸愁容地看着甄心，“心心，你这是打算干什么？” “妈，这些食材来路不明，卫生方面毫无保障，你不知道它是带了什么病死牲畜的病毒，还是农药残余超标，万一吃出食物中毒，谁负责的起？贾家那么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才过去了不到一年，难道你们就都忘记了？” 甄心将那份冻品扔回箱子里，一手拿过胶带就要把箱子封起来，“不能省的成本不要省，任何生意想要做的长久，都不是靠偷工减料能获取的。剩下的这些食材你就是全都用光了，也多赚不了几个钱，还是别给自己良心找不安。” “是是，你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刘爱梅本来就胆小，甄大成为了说服她，这几天没少花功夫。结果甄心一来，没几分钟，他这些天的功夫都白费了。 他当场恼羞成怒，“甄心！这里还轮不上你做主！你要真是为我们考虑，当初就不该让我们把本钱还给萧庭礼！他那么有钱，根本不差这点！” 简直不可理喻！ 甄心冷着脸把箱子封好，堆在一起，“妈，一会下班了，让后厨的帮忙把这些都丢了。如果你们不按照我说的去做，我只能把这件事告诉萧庭礼的，让他来处置。” “你少拿他来吓唬我们！”甄大成几乎跳起脚来，“他还能当得了你一辈子的靠山不成！” 甄心的脸色彻底冷沉下去，“他要是当不了我的靠山了，你们也就完了。” 甄大成立刻闭了嘴：得，这个死丫头，暂时是惹不起的。 他不惹她。 他虽然一直希望甄心嫁个有钱的女婿，能好好的帮衬家里，尤其帮衬他的亲儿子甄意。但要说甄心能嫁进萧家，他到现在，都不怎么敢信。 萧家可不是一般的有钱，那是青城第一富豪，全国都数得上的真豪门。人家会真的看上甄心？他保持怀疑态度。 所以他现在的心理，就是趁着甄心还受宠，赶紧从萧庭礼手里多手刮点好处。 免得哪一天这两人掰了，把这个店也收回去了，他想捞好处都来不及了。 “心心，中午留下来一块儿吃饭吧？甄意差不多也要下课了。”刘爱梅看女儿脸色不好，连忙转移话题，握住了女儿的手，“平时你也忙，难得今天有空回来。” 然而甄心哪有心情？ 刚才甄大成的话，重重地戳到了她的痛处。 “不了。我也就是顺路过来看看，差不多就走了。”甄心朝楼下走去，“我去厨房看看。” 甄大成在后边撇嘴，“真拿自己当领导了。” “你就少说两句吧。”刘爱梅看着甄心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担忧，“那俩孩子别是吵架了吧？心心看起来，好像瘦了……” 走出甄家餐厅，甄心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瞎逛着。 昨晚在萧筝的小院里，萧庭礼，萧筝，以及她，都说了很多。 只是，道理再明白，心里还是没那么容易过去。 就像她嘴上说，原谅姑姑了，但她心里其实还没有原谅。 她只是……不想萧庭礼夹在她和萧筝之间，一直为难。 迈出去第一步是最难的，之后的每一步也都还需要勇气，更需要时间。 褚薇雨怀孕了，而她和萧庭礼没有如萧盛预料的，因为这件事吵的不可开交，闹的人心分离，萧盛和褚家一定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和萧庭礼现在每一步，虽不至于走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但也不容易。 可甄大成还要在这时候给他们扯后腿。 她真怕这件事不是巧合，万一是那些人刻意而为…… “呼……” 甄心靠在路边的树干上，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来：她想的头都疼了。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算一步吧。 早上萧庭礼对她说，现在她们最好是静观其变，见招拆招。 暂时也只能这么办了吧。 褚家。 褚母从外头回来，从佣人口中得知，褚薇雨一个上午都在楼上没下来，她心中顿时咯噔一声，连忙上楼去了她的卧室。 “薇雨，你这是在做什么？”褚母看见褚薇雨把衣服摆的一床一沙发都是，急忙上前问道。 褚薇雨蹲在行李箱前，手里忙碌着，头也不抬地应道，“收拾好去学校。” “你爸不是给你办理休学了吗？你还去什么学校？”褚母惊的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到沙发前坐下。 褚薇雨微微低着头，小小的瓜子脸被长发遮挡了大半，显得愈发尖瘦，“萧庭礼和甄心都知道我怀孕的消息了，但是一周都已经过去了，你看，萧家没有动静，萧庭礼和甄心更是一如从前，好似根本没有受到影响。妈，你觉得我这样继续等下去，还有必要吗？” “这么快就放弃，可不是我们褚家人的风格。”褚玮成不知道何时站在了房门口。 他双手插兜，步履悠闲的走进来，随手把房门关上，然后坐在了褚薇雨对面，“薇雨，你这一招以退为进，你想要达成什么目的？” “以退为进？”褚母一惊，“薇雨？” 褚薇雨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哥，我是真的没有想到，那个甄心如此能忍。” “她能忍，说明她对萧庭礼的爱也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真，那么深。”褚玮成嘴角勾起一抹邪肆，和不以为然，“她到现在都不肯离开萧庭礼，不外乎两点：要么是她付出的代价还不够大；要么就是萧庭礼对她的诱惑太大。” “这诱惑当然大。萧家主母，在青城一手遮天，她舍得放弃才见鬼了。”褚母不禁重重叹气，“难怪老萧说那个甄心有城府，她真是什么苦什么委屈都咽的下去。” 褚母看着女儿，真是满面愁云，“我们薇雨要怎么办才好？” “好了，我和爸会想办法，您就不要发愁了。”褚玮成一把揽住褚母的肩头，“保养的那么好的肌肤，都要愁出皱纹来了。” 褚薇雨抬头看向他，“哥，你有对策了？” “我不信一个人会没有弱点。”褚玮成眸底掠过一抹精光，“妈，最近萧筝还往御景苑和俱乐部跑吗？” 褚母点点头，“我前两日正好在商场遇见萧筝了，她身边那位阿姨言语之间，对甄心颇为不满，说甄心故意折腾萧筝。我看着萧筝最近是瘦了不少，萧庭礼夹在这两人之间，恐怕日子也并不好受。” 褚玮成脑中逐渐有了想法，但他嘴上滴水不漏，只是对褚薇雨说道，“你什么时候要走？我派人送你。” 250 萧筝出事了 褚薇雨透过后视镜，看见褚家，母亲，哥哥，都在视线里渐渐远去，终于缩小到只剩一个看不清的黑点。 她无声的叹出一口长气，重重靠在后座椅背上。 望着窗外，她的眸底有片刻茫然。 但随后，唯剩坚定。 这一次离家出走，她不仅仅是为了逼萧盛，也是为了逼褚家。 因为她从小就知道，自己的婚姻不是自己能掌握的，所以她才要牢牢抓住这一次机会，一定要嫁给自己选择的那个男人——萧庭礼。 她不知道别人家的孩子能否得到父母无条件的疼爱，但她得到的疼爱，一直都是有条件的。 哥哥褚玮成才是褚家的继承者，而她，则是为哥哥、为褚家锦上添花的那一份子。他们对她的爱当然是真的，但如果她有一天严重的威胁到了褚家的利益，被舍弃，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父母和哥哥这一次为她极力的争取这门联姻，不仅仅是因为她孤注一掷付出了贞洁的代价，无法回头，更因为对方是萧家，是她选对了的人家。 然而，不管是萧盛，褚家，还是她，没有人想到，他们全都低估了萧庭礼的狠。 这个男人杀伐果决，她以前只是听说。如今身临其境，才知道名副其实。 所以，她必须要趁着萧褚两家的行为还没有踩到那个男人的底线之前，把这桩联姻尽快确定下来。否则，等萧庭礼腾出手来，就该收拾她和褚家了。 在她，和褚家之间，父母哥哥会做什么取舍？ 褚薇雨用力闭上眼睛，根本不愿意去深思。 几日后。 清晨。 当破晓劈开浓雾，青城迎来了又一个明媚的晴天。 甄心从值班室走出来，站在安静的院子里舒展了一下懒腰——这是她代替同事值夜班的第三天，虽说没有什么太忙碌的事情要做，但连续的熬夜还是让她感觉有些疲惫。 不过幸好，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出去参展的同事将陆续回来，可以和她换岗了。 “心心。” 一道意外的嗓音打破了宁静，甄心转过身，看见萧筝的一刻，眼里的惊愕藏不住，“姑姑？您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是奶昔出什么问题了吗？” 这才不到六点呢！ “萧小姐是特意来给您送早餐的。”一旁的阿姨快人快语，举了举手里的保温壶，“为了赶在甄小姐下班前送到，萧小姐天不亮就起床，亲手磨的豆浆，炸的红豆酥，忙了足足一小时才好。” 甄心脸上整个儿写着一个大大的错愕，回过神来忙是上前接过保温壶，“姑姑，我回御景苑马上就有早餐吃的，您真的不必为了我这样辛苦……” 她会觉得心理负担很重啊。 “别听红姨的，哪有她说的那么夸张，我就是醒得早，顺手做了。”萧筝轻拍了一下她的手，“你快去洗把脸，趁热吃才好。” 甄心连忙带她们来到俱乐部的小厨房，自己快步去宿舍洗簌了一下。 等她回到餐桌旁，甄心已经将豆浆倒好，红豆酥摆好，又亲自将筷子递到她手中，“快吃吧。” “您也一起吃吧。”甄心有些诚惶诚恐。 萧筝笑道，“我们吃过了，你吃吧。我们去外面转转。” “呃，好。” 甄心目送萧筝两人走远了，这才坐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豆浆：很醇香，应该是加了核桃一起磨的，甜味也适中。 红豆酥更不必说，豆沙馅一定是用砂锅小火慢炖了好几个小时才熬成的，表皮炸的金黄酥脆，一点不输萧庭礼带她去过的那些高级饭店。 食物好吃，只是…… 唉。 甄心看着眼前精致的早点，心头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其实萧筝真的不必为她做到这种地步，顺其自然的方式她才更容易接受。 这不是说她不识好歹，而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脾性。这样一股脑儿的拼命对她好，她会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自愿原谅的，还是被这些好意逼迫着不得不快速的去原谅啊。 怎么说呢，好像有种道德绑架的意味。 当然，她也明白，萧筝的本意不是如此。可是逼得这样紧，她反而越发无所适从了。 将萧筝带来的早点吃了一半，甄心将碗筷洗好装好，换班的同事也来了。 当面将值班记录交接签字，甄心就可以下班了。 “心心，姑姑送你回去吧？我刚才已经和庭礼打过招呼了。”萧筝殷切地看着她，眸光透出热情。 甄心面上有些迟疑，“那您恐怕要等好一会儿了，因为我还得去喂附近小公园里的流浪狗。” “没关系，我和你一起去。”萧筝显得兴致勃勃，“我以前在路上看见流浪的小猫小狗，也会去喂一些。只是机会不多。” 甄心一听就心下了然，堂堂萧家的大小姐，保镖将她保护的太周全，自然是不敢让她去冒险的。万一被流浪猫狗伤着了，他们可是要丢饭碗的。 “萧小姐，那可不行，太危险了。”一旁的阿姨果然出言阻止，“我们就在这里等甄小姐好了。” 萧筝语气轻快，“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们总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许的，我到底还有没有自由了？” 说完，她牵住甄心的手，“我们走吧，心心。” 阿姨连忙看向甄心，那意思显然是要她阻止萧筝。 可是甄心第一次见到萧筝时，就知道萧筝是一个很有爱心的人，此刻听见萧筝想要一起去给毛孩子们喂食，她真的不忍心拒绝。再说那群流浪的毛孩子们都超乖的，她又有异能在身，不至于发生什么意外的吧。 “好的，姑姑。”甄心假装没有看见阿姨的暗示，直接往后门走去。 阿姨只得帮忙拿了狗粮猫粮等，跟在她们身后。 毛孩子们都对甄心熟悉极了，远远的听见她的说话声，就纷纷从藏身处跑了出来，兴奋的围在她身边又跳又叫又摇尾巴，热情的不像话。 有些性格胆小的，看见突然多了两个陌生人，便离得稍远一些观望；但那些胆子大的，却主动凑上前来围着萧筝和阿姨嗅着，看起来都机灵极了。 “开饭咯！” 甄心把狗粮和猫粮分开倒在两个大盆里，一声招呼下，猫猫狗狗们立刻一头扎进去大快朵颐起来。 片刻后吃完了，毛孩子们却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围着甄心和萧筝各种撒娇，露肚皮，求抚摸，求抱抱。 甄心被它们可爱的举动逗的不时笑出声，一旁的萧筝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觉得气氛很轻松，便自然地开口了，“心心，你和庭礼这几天……是不是在闹矛盾？” “没有啊。”甄心意外地转头看向她，“姑姑为何这样问？” “我是听御景苑的佣人说，你连续三天都在俱乐部值夜班，晚出早归的，和庭礼几乎都碰不上面，所以才忍不住有些担心……” 甄心明白过来，“姑姑别多想。那天去小院，是我自愿的，庭礼没有逼我去。” “真的？” “我没有必要骗您。”甄心低头给怀里的小猫咪挠痒痒，“我如果不愿意，他逼迫不了我。” 萧筝看她神色不像是故意哄她，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一段关系从亲密走到破裂，想要再次恢复亲密，是没有那么容易的。 这就像是被揉皱过的白纸，再怎样展开铺平，那些折痕也不可能完全消失，总会留下一些印记。 她愧对两个好孩子，所以最怕的便是因为自己的行为，而给她们之间造成什么恶劣的影响。 两人一时无话。 萧筝和甄心都沉浸在自己的心绪中，谁也没有发现，不远处，危险正在悄悄的靠近…… “萧小姐小心！” 一旁的阿姨突然惊慌地大叫一声，甄心和萧筝同时猛然抬头，就看见墙角处突然蹿出来三只身形高大的黑色猛犬，直朝着她们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甄心急忙将萧筝拉起，然后往阿姨的方向用力一推，“快跑！” 萧筝被阿姨拉着下意识跑了几步，随后蓦地回神，又立刻冲回甄心身边，仿佛护着小鸡的母鸡一般，张开双手用力将她推向阿姨，“带着心心快跑，快啊！” 惨烈，就在这一瞬间发生！ 那三只猛犬本来已经被甄心用眼神锁定，以异能控制住了！可是萧筝突然冲过来将她推开，三只猛犬一刹间脱离了她的视线，也就脱离了她的异能控制！ 根本来不及做任何的反应，不过一秒之间，萧筝已经被三只猛犬扑倒在地，凶猛的撕咬！ 甄心的眼前，一片血红：姑姑凄厉的惨叫声，阿姨惊恐的尖叫声，保镖愤怒的打骂声，仿佛一道道魔咒钻入大脑！ 她头痛欲裂，终于承受不住地大叫一声，“不要！” “甄小姐醒了！” 甄心蓦地睁开眼，头顶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鼻间是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 251 植物人 “姑姑怎么样了？萧庭礼呢？” 看清楚眼前的人是黎一，甄心一把抓住他的手，急切地问道。 黎一的脸色不大好看，他轻轻摇头，“萧小姐还在手术室抢救，暂时情况还不清楚。萧先生在手术室外等消息，嘱咐我在这里陪着你。” “我也过去！” 甄心掀开被子，二话不说就要下床，黎一立刻阻止她，“不行！” “为什么？” “因为你怀孕了，现在需要休息。” 甄心整个人僵住，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我、怀孕了？” “是啊，甄小姐，刚刚医生才诊断出来的。”一旁的佣人连忙插上话道，“因为您也被狗咬伤了，所以已经打了第一针狂犬疫苗，需要一个小时的观察期，现在还不足一小时呢。” “可是姑姑那边……” “手术还在进行中，你现在赶过去也无济于事，不如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黎一示意佣人将甄心扶回病床上躺好，“萧家子嗣稀薄，所以你肚子里的孩子，现在是最重要的。” 黎一没有把话说的太透，但甄心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在这样一个敏感的时期，她的怀孕可以为萧庭礼扳回一局。 之前萧盛以褚薇雨怀孕为由，不断给萧庭礼施压；但现在她也怀了萧庭礼的孩子，两边就扯平了。萧盛放在褚薇雨身上的任何一个理由，在她这里也都适用。 可是，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有些不安。 总觉得有些情况，被自己忽略了。 “甄小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黎一坐在床边，看向甄心。 甄心活动了一下四肢，“还好。” 除了被咬伤的胳膊处有些疼，身体其他部位没有什么不适。 “那你现在可以和我说一说当时的情况吗？”黎一看了一眼时间，“萧老爷子估计已经在路上了，我们得早作安排。” 二十分钟前，萧家。 萧盛正在鸟林中喂鸟，老管家突然慌慌张张地赶过来，“不好了，老爷，萧小姐出事了！” “嗯？” “萧小姐被烈犬咬至重伤，已经送往医院抢救了！” 萧盛大惊失色，“重伤抢救？小院里怎么会有狗？” “不是小院里的，是萧小姐去俱乐部给那个甄心送早餐，结果在附近散步时意外遇袭！” “马上备车！去医院！” 萧盛着急忙慌往外走，连外套都忘了拿。 车子疾驰出萧家，萧盛好一会儿后才回过神来，脸色黑沉地问老管家，“你刚才说，筝儿一大清早去给那个甄心送早饭？” “是的。打电话回来报信的就是小姐身边的阿姨。” “那个甄心呢？也受伤住院了吗？” 老管家点头，“对，阿姨说她也伤的不轻。” 萧盛眉间涌起一股阴霾，“庭礼过去了吗？” “恐怕已经到了。”老管家陪侍在他身边多年，许多事，只要他一个眼神表情，便已经能想到，“您是担心甄小姐怀孕的事情……这么重要的消息，赵主任必定会第一时间报告萧先生的。” 萧盛面色铁青，他千算万算，没算到会出这样一件意外，把甄心怀孕的事实曝光。 现在儿子手上又多了一件对抗的武器，想要促成和褚家的联姻，更加不容易了。 “去把阿姨叫来。” 萧盛的声音森冷的可怕，“我要知道事情最详细的经过！” 病房内。 “……本来我已经控制住了那几条烈犬，可是姑姑突然冲回来把我推开了，那些狗立刻失去控制，我再回头已经来不及了……” 有佣人在场，甄心不能明说自己用了异能，但黎一已经听懂了，这和保镖的叙述就接上了。 那些保镖24小时轮班，暗中保护甄心不被萧盛或者褚家的人所为难。而恶犬伤人的事故发生的太突然，他们第一时间冲上去也没能阻止意外的发生。 萧筝和甄心被送进医院后，黎一第一时间找保镖问清楚了情况。其中一名保镖说，本来是甄心挡在前面，当时那些狗在前方停留了十几秒钟，结果萧筝返回来把甄心推走的举动，刺激了恶犬，所以恶犬才扑倒撕咬重伤了萧筝。 他微微皱眉陷入沉思：“那几条袭击你们的烈犬，你能确定，不是你在公园里照顾的那些流浪狗？” “肯定不是！我甚至没有在公园里见过它们！”甄心肯定地答道，“对了，那几条恶犬你们怎么处置了？有找到它们的主人吗？” “伤人的恶犬已经被保镖打死了。我让人去调了公园附近路段的监控，只要那几条恶犬有主人，就一定能找到。” 黎一刚说完，手机上就收到了消息，他当即站起身，“甄小姐，恶犬的主人已经找到了。我先去告知萧先生。我安排了保镖在门外保护你，除非萧先生亲自过来，否则你们谁也不要见。” “好。” 黎一步履匆匆赶往手术大楼，结果他前脚刚到，后脚萧盛也到了。 办公室的大屏幕上，正在直播手术的情况。 萧筝的脸上、身上全都受了伤，连左耳朵都被撕咬掉了半块，惨不忍睹。但最严重的是颈部，因为伤及大动脉，大量失血，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休克了。 此时此刻，医生正在和死神抢时间，一袋袋血浆不停被送进手术室，一块块鲜红的止血纱布被不停的钳出。饶是萧盛，也看的心惊肉跳。 房间内的气氛压抑至极，连呼吸都感觉沉重。 黎一在萧庭礼耳边低语了一句，萧庭礼挥手示意他去办，从头至尾没有发出一声。 那个躺在手术台上的，是他最挚爱的姑姑，等同于他的母亲。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姑姑会受这样重的伤，这样生死不明的躺在他眼前。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终于结束了。 萧庭礼旋风般冲出去，直接在手术室门口拦住了主刀医生，“我姑姑怎么样了？” “萧先生，您要做好最坏的心里准备。”医生的脸色很凝重，“萧小姐的伤势太严重，如果三天之内还无法苏醒过来，恐怕将会成为植物人。” 植物人！ 这真是晴天霹雳！ 萧庭礼的眼前黑了黑，再抬头时，他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无论如何，一定要治好我姑姑。” “我们肯定会尽力的。但萧小姐苏醒的几率，我们真的不敢保证。” 医生说完，不敢再停留一秒钟，就急忙离开了，因为这对萧家父子的脸色太难看，仿佛要吃人般。 片刻后，萧筝被推入了重症监护室。 萧庭礼和萧盛被关在门外，透过门上的小窗户，眼睁睁看着萧筝身上被插上了许多道管子，连接上许多的监视器。 这样的场面实在太残忍。 “现在你满意了。” 萧庭礼面无表情地开口，“如果不是你，我姑姑不会遭这样的罪。” “筝儿出事的时候，是和那个甄心在一起的。你不去指责她，反倒来指责我？你疯了吗，萧庭礼！”萧盛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觉得他真是被鬼迷了心窍。 “如果不是你折腾出褚家的事情，姑姑何苦大清早的去给心心送饭？她不去俱乐部，就不会出这样的意外！” “褚家的事情是因我而起，但是庭礼，你难道不应该想一想，是谁揪住那件事不放，一再的折磨筝儿，让她日日夜夜想着怎么去讨好别人？” 萧庭礼转头，厌恶地看着萧盛，“我现在不想再和你多说一句话。你最好祈祷我姑姑平安无事的醒来，否则……” 252 众叛亲离 “否则如何？” 听出儿子语气中的威胁之意，萧盛的脸色蓦地一沉。 然而萧庭礼已经转身，显然根本不愿与他多共处一秒。 萧盛怒不可遏，再开口时，声音森冷，“你姑姑是因为那个女人才遭此大罪的，你如果还有一点良心，真的心疼你姑姑，就马上把那个女人赶走！” “我若不照做，你预备怎么办？” 萧庭礼脚步一顿，缓缓回头，唇边一抹阴鸷诡笑，看着叫人不由头皮一麻。 “既然你不舍得下手，为父自然会替你做主。” 萧盛却并不惧怕这样的儿子，“那个女人将你姑姑害到这样的地步，萧家无论如何都容不下她！哪怕她身怀有孕也没用，她休想要母凭子贵！” “亲妹妹在手术室里生死不明，你第一时间不是担心她的安危，却是先去调查别的不相干的？” 萧庭礼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眸底尽是寒心，“你不配我姑姑喊一声哥哥！” 萧盛眉头紧皱，“你说的什么混账话？！我怎么可能不担心筝儿？但我既不是医生，站在手术室前发呆又有什么用？不如将意外的前因后果调查清楚，才能为筝儿讨一个公道！” “公道？”萧庭礼嘲讽地弯了嘴角，“所以你调查的结果是什么？将计就计，趁着这次意外把甄心从我身边赶走，然后把褚薇雨娶进萧家大门，是吗？” “你本来就应该娶褚丫头。” “做梦！” 萧庭礼冷冷盯着萧盛，“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对心心动什么手脚。否则，任何发生在心心身上的意外，我都会十倍奉还褚薇雨！你不信，就试试。” “混账！”萧盛闻言，勃然大怒，“你竟要因为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同你的亲生父亲翻脸不成？” “你不用给我扣这么重的帽子，我不吃你这套。”萧庭礼不屑冷笑，“我若有一日会同你翻脸，那也是因为你害了姑姑，害了我的孩子，而不仅仅是因为心心。你最好记住我的话。” 萧盛伸手用力指着萧庭礼，“你简直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枉费你姑姑付出终身不嫁的牺牲来养育你，如今她不幸被害，你却连惩治凶手都不能替她做到！在你心目中，什么家人，什么名誉，什么颜面，都不如那个女人重要！” “你还真说对了大部分。在我眼里，除了姑姑和心心，其他东西都不值一提，尤其是你看重的褚家，最不是个东西。” 萧庭礼丝毫不给父亲面子，一句句怼过去字字扎心，“还有，事情没调查清楚之前，我不允许任何人指责心心。姑姑拼命救下她，不是为了让你们来诋毁她的。” “明明就是那个女人害了你姑姑……” “你哪只眼睛看见了？还是只凭某些人的片面之词？” 萧盛怒挥手，“红姨过来！告诉他，你都看见了什么？” “我当着甄小姐的面，劝萧小姐不要跟她去公园喂流浪狗，还特意用眼神暗示了甄小姐，可甄小姐硬是假装没看见，非要带萧小姐一块去！萧小姐这些天都睡不好，每天一醒来就操心要做什么好吃的送给甄小姐，可是甄小姐连个笑脸都不给萧小姐……” 红姨跟在萧筝身边几十年，两个人名为主仆，但实际上的感情已经远超朋友，亲如家人。 这些天，她眼睁睁的看着萧筝为了讨好甄心，费心费力，本就积攒了无数的不满。如今出了这样的意外，就再也绷不住了，在萧家父子和老管家面前，失声痛哭起来。 “那天萧先生带着甄小姐来小院，说是要陪萧小姐吃饭，却特意把我支开。我守在客厅外一步也不敢离开，听不清你们对萧小姐说了什么，却听清萧小姐哭了很久很久。直到你们离开，萧小姐那一夜都再没有露过笑脸。萧先生，萧小姐真的太苦了啊……” 红姨哭的真情实意，叫人动容，可是萧庭礼的脸色，却越发的森寒如冰，“这就是你认定心心要害我姑姑的理由？你真是白跟在我姑姑身边多年。” “萧先生还要为那位甄小姐辩解，就不怕寒了萧小姐的心？” “真正让姑姑寒心的是你们。” 萧庭礼无比失望地摇头，“我和心心那一晚已经同姑姑打开了心结，姑姑对心心好，是爱屋及乌，根本不是你们以为的讨好赎罪。” 他看着红姨，目光中露出嫌恶，“姑姑的一番慈爱之心，在你嘴里全然变了味道，你这样心思狭隘之人，不配留在姑姑身边。” “萧先生竟然要赶走我？我可是看着萧小姐长大的！”红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萧盛也是厉声斥责，“你简直在胡闹！为了那个女人，你要众叛亲离才罢休吗？” “哼，伤害姑姑的那几只恶犬的主人，我已经找到了，等黎一拿到他的供词，真相便会水落石出。” 萧庭礼凌空指了指红姨，“你上一次配合我爸，将心心骗出俱乐部的事情，我看在姑姑的份上，还没找你算账。你最好祈祷自己与这次的事件无关，若是让我查出你背地里做了什么小动作，你就等着拿命来偿还我姑姑！” 男人甩下这一番颇具威胁的话，转身就朝病房外走去。 房门却在此时轻轻从外打开，褚薇雨神色匆忙地走进来，差点一头撞在了男人身上。 “庭礼哥哥，萧伯父，姑姑怎么样了？”褚薇雨急切地握住了萧庭礼的胳膊，“我回来的路上听说姑姑被恶犬所伤，立刻就赶过来了……” “出去！” 萧庭礼厌恶地甩开手，不等她把话说完，已经冷声下了逐客令。 褚薇雨脸色一僵，萧盛当即喝斥，“庭礼，你的修养和礼貌哪里去了？” “我再说一遍，出去！”萧庭礼的眸底根本没有褚薇雨，将她视为空气，“不仅仅是褚薇雨，凡是褚家人，从今天起，通通不许出现在市医院里，否则我就让人一个一个打出去！” “萧庭礼！” “我走，我马上走！” 褚薇雨出声阻止萧盛的发怒，“萧伯父，庭礼哥哥正在气头上，您不要和他计较，我走就是。等过几天姑姑情况稳定些，我再来探望姑姑。” 她说完，也不等萧庭礼再发话，转身快步离开了病房。 萧盛狠狠地剜了儿子一眼，立刻命老管家追上去，自己也随之离开了病房。 萧庭礼吩咐了门口的保镖和佣人后，便快步朝妇产科大楼而去。 停车场。 褚薇雨很快就等到了萧盛，在他的示意下坐进了车内。 “褚丫头，你受委屈了。” “和那一晚相比，今天的委屈不值一提。”褚薇雨面无表情地看着萧盛，“萧伯父，从头到尾，我都听您的话，可您承诺我的事情，今日看来，更难了。” “褚丫头，你放心，筝儿既然是因为甄心而受伤的，甄心就绝对进不了萧家的大门。若是筝儿能好好醒过来，我尚且能饶她一命。若是醒不过来，她们甄家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褚薇雨点头，“我等得起，但是肚子里的孩子等不起。萧伯父，我等您的好消息。” 说罢，她快速下了车。 半小时后，褚薇雨回到褚家，看见父母正准备出门。 “你们要去哪儿？医院吗？” “萧筝受伤，我们当然应该前去看望，毕竟是亲家母。” 褚薇雨拿下褚母的包，“别去了。萧庭礼放了话，褚家人不准出现在市医院，去一个打一个。” “他竟敢这么说？”一旁的褚父怒不可遏，“他萧庭礼把我们褚家当成什么了？以为我们真的好欺负？” 253 凶手 “萧庭礼这会儿正在气头上，你们如果非要上赶着去，那只会自取其辱。” 褚薇雨将包往茶几上一放，整个人用力坐进沙发，眉间透出些许的不耐烦躁。 “他说不准去我们就不要去了？”褚父一把怒火烧上眉梢，“这是礼数懂不懂？传出去让别人怎么说我们褚家？” 褚薇雨疲惫地揉揉额头，“爸，妈，你们好好想一想，萧庭礼以为我和他的事，是被你们和萧伯父共同设计了的。姑姑之所以大清早会出现在俱乐部，导致发生意外，算起来都是那件事开的头。你说他现在见到你们，会是什么样的心情？难道要去当面撕破脸皮？” “那你也别去了。”褚母心疼地握住褚薇雨的手，“免得他迁怒到你身上。” 褚薇雨眸色沉了沉，“不，我应该和他站在一起的。萧褚两家联姻，我也是受害者，再说那天在萧家，他亲眼看见了我的身不由己。何况我现在还怀着孕，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只要你们不出现，他不会真的对我动手。” “那你还要去医院？什么时候去？”褚母听着忧心忡忡，“至少的让你哥哥送你去。对了，玮成呢？” 褚父眉头皱的难看，“谁知道跑哪里去了……这种时候了，他却连家都不着，电话也打不通。” “儿子一心为了这个妹妹的幸福而奔波，这会儿肯定是想办法打探消息去了。” 褚母爱子心切，立刻为褚玮成说话，转头又是安抚褚薇雨道，“既然你哥哥还没回来，那咱们先别着急。这一次萧筝到底是因为甄心才出事的，我不信萧庭礼对甄心还会心无芥蒂。加之有你萧伯父从旁帮忙，你这次肯定可以顺利嫁给萧庭礼的。” “恐怕没您想的那么乐观。” 褚薇雨眼睑微垂，盖住了眸底的神色，“甄心也受伤住院了，还被查出了怀孕。” “什么？那个女人也怀孕了？” 这下连褚父都惊了，“怎么会这么巧？” 褚薇雨垂着头不说话，她还不清楚这次萧筝出事到底是意外还是…… 若是人为，恐怕是弄巧成拙了。 市医院。 萧庭礼一走进病房，就看见甄心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在焦急地等着他。 他大步上前，“怎么不在床上好好躺着？” “我担心姑姑。” 甄心脸色还有些苍白，受伤的右手没办法动，就用左手迫不及待地拉着他往外走，“快，带我去看看姑姑……” “姑姑现在icu，我们暂时不能探视。” 萧庭礼不想让甄心这么快看见那残忍的画面，因为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所以立刻转移了话题，“黎一已经将恶犬的主人带去御景苑了。心心，你的身体可以吗？要不要……” “我很好，我们赶紧回去！” 甄心拉着萧庭礼往外走，“我一定要问清楚，那个人到底是无意还是故意的！” 如果是故意的，到底是奔着她来的，还是奔着萧筝去的？！ 她只要一回想起那恶犬撕人的场面，就不寒而栗！ 宽敞的客厅内，阳光洒满一室。 然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丝毫感觉不到春日的暖意，反而只有森森的冬冷。 一名带着眼镜的斯文男子，垂头坐在椅子上，原本干净整齐的一身运动衫已经变得脏兮兮，脸上也有几道伤痕。 从被带来后，他只说了一句话：“我要见萧先生。” 之后再不肯开口。 听见门口的脚步声传来，男子蓦然抬头，看不清背光之下来人的面容，已经先被那压抑冷窒的气息激的浑身一激灵。 “你要见萧先生，萧先生已经来了。” 黎一看着男子，“谷先生，可以说了吧？” 姓谷的男子喉咙动了两下，一开口，却是说，“我要先给家里打个电话。” 黎一当即看向萧庭礼。 “让他打。” 意外刚刚发生之时的那种欲要杀人的冲动和滔天怒气，此刻已经从萧庭礼心中消下去一些。当理智重新统领了大脑，原本看起来只是意外的事件，慢慢的一点一点浮出不对劲。 保镖拿了手机给谷姓男子，男子拨号码的时候，手指一直在颤抖。 对面很快就接通了，是一位甜美的女声，“喂，哪位？” “是我。”谷姓男子一听见这道嗓音，浑身顿时一震，用力咽了一口口水，“你……这个时间怎么会在我家？” “噢，嫂子突然身体不舒服，让我来帮忙带尧尧。”对面的女声依旧甜美，听不出任何的问题，“哥，你就放心去忙你的事情吧，家里有我照顾呢。我一定会将爸妈和嫂子、尧尧都照顾好的。” 谷磊用力闭了一下眼睛，“好。” 他说完就挂了手机，递还给保镖时，保镖察觉出他的手指冰凉的很。 何止是手指。 谷磊全身都冰凉了。 那个女人冒充他妹妹，一问一答之间听起来没有任何问题，但他却已经听懂了对方的暗示：这次的事情，他如果不能自己扛下来，就要祸及家人了。 此时此刻，想必他的父母和老婆孩子，都在对方手里捏着。 他重重的深呼吸了好几下，再看向萧庭礼时，眸底一片慷慨赴死般的绝然，“萧先生，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要怎么报复我都可以，我只求你不要祸及我的家人，她们都是老实本分的人……” “老实本分的家庭，怎么会欠下两百万的巨债？” 黎一用力扔出一个账本在谷磊面前，“是不是因为还不起债务，所以你才接受了别人的唆使，特意在俱乐部附近埋伏几日，找机会伤萧小姐和甄小姐？”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谷磊垂着头，“我养的是大型犬，在青城虽然不算禁养犬，但平时遛狗都很不方便。我是前几天才听狗友说，这附近有个小公园适合遛狗，所以我才一大早赶着没什么人的时候过来。” 男子说完，声音顿了顿，深呼吸好几下，才又继续说道，“我知道是我不栓绳遛狗造成的意外，你们要告我还是如何，我都没意见。但是赔偿我拿不出来，你们尽管让我坐牢好了，我都认。” 黎一又问了好几个问题，但谷磊一口咬死是意外，反正他愿意坐牢。 萧庭礼示意黎一把人送去派出所。 回到卧室，甄心迫不及待地开口，“庭礼，你也觉得不是意外对不对？” “但现在我们没有证据。那几只狗我已经让人送去小陆总的医院解剖了，希望能查到些什么。” 萧庭礼将她抱在身上，一手轻轻放在她小腹的位置，“幸好你和孩子没事……” 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可是姑姑却带我受罪了，我……”甄心左手捂着脸，感觉身体和心都很疲惫，“庭礼，我很后悔，当时我应该听红姨的话，让姑姑留在俱乐部等我，那样就不会出事了……” “有人蓄谋要害你和姑姑，这次不出事，下一次也难保。” 甄心抬头看向他，“会和褚家有关系吗？” “如果褚家敢动手，势必得到了我爸的同意。”萧庭礼眸底阴霾，两潭深寒如冰窖。 甄心瞠大了眼睛，“萧伯父可是姑姑的亲哥哥，他不可能舍得伤害姑姑的。” “呵，如今对他来说，只有萧家的颜面最重要，他哪里还顾恋的上什么亲情？” 经过这一次褚薇雨的事件，萧庭礼对萧盛是失望至极，所以无论那个老头作出什么，他都一点不意外。 傍晚。 甄心正在客厅里对着电视发呆，萧盛冷着脸闯进来，挥手示意保镖将甄心押住。 “把这个杀人凶手带走！” 254 丧心病狂 两名保镖气势汹汹朝着甄心逼近，甄心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迅速站起身往后退。 她眼底泛出一道精光，保镖只感觉眼前一亮，突然就像是被人施了法术般定在了原地，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他们立刻下意识用力挣扎起来，不过几秒钟功夫，手脚突然又恢复正常。 刚才的不正常，仿佛是幻觉一般。 两人下意识望向对方，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错愕：刚刚发生了什么？ “都呆着做什么？还不快把那个女人带走！” 萧盛见自己的保镖居然在发呆，顿时怒不可遏地大喝。 保镖连忙回神，但就是这前后十秒钟的耽搁，甄心已经退到了楼梯口，萧庭礼也已经闻声从楼上下来，在转角处拥住了她，“怎么了？” “萧伯父来了。”甄心也不多说，只是视线扫过去。 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她首先要为肚子里孩子的安全着想，所以她宁愿遇事时怂一点，躲一下。 萧庭礼顺着她视线望过去，浑身气势骤然森冷。 他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先上楼去。” “好。” 甄心也不多问，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萧盛大步踏过来，“站住！” 他站在楼梯前怒视萧庭礼，“谷磊已经承认，他是受了这个女人的金钱收买，特意等在公园要谋害你姑姑的性命！现在证据确凿，你难道还要包庇这个女人不成？” “我没有！” 甄心震惊在原地，立刻开口辩解，“姑姑是萧家唯一一个支持接受我的人，我没有理由要伤害姑姑！” “哼，你对筝儿生日那晚之事一直怀恨在心，伺机报复，还需要什么理由！”萧盛朝着保镖用力挥手，“马上把那个女人带走！” 甄心双手下意识握紧，眼底光芒逐渐亮起，整个人都戒备起来。 但萧庭礼一句话，就让她全身放松下来，安了心，“我信你。心心，你先回卧室去。” 他的手在她小腹上轻轻一放，甄心点头，转身便离开了。 “庭礼！你什么意思？”萧盛怒喝。 “就是你眼睛看见，耳朵听见的意思。” 相对于萧盛的激动愤慨，萧庭礼却是格外的冷静，冷静的简直反常，“这里是御景苑，不是萧家。一切我说了算。” 男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那强势蛮横的父亲，冷窒的面容上看不见一丝情绪波动，“来人，把萧老爷请出御景苑。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他们踏进御景苑一步。” “放肆！” 萧盛气的脸色黑沉，“你别忘记了，我是你的父亲！你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予你的！我随时都可以收回去！” “有本事你就拿回去好了。”萧庭礼不为所动，态度漠然的好似对着陌生人，“姑姑受害的真相，我自然会查的水落石出，就不劳萧老爷费心了。” “哼，你所谓的真相，就是包庇那个女人？” 萧盛抬头怒瞪着萧庭礼，然后突然之间就发现，儿子不知道何时居然已经成长到这样的地步，连他都必须仰视了？ 他们一个站在高处，一个站在低处，是否像极了他们如今的人生？ 他萧盛，已经在岁月的洗礼下慢慢老去，渐渐势微；而他的儿子萧庭礼，却如日中天，不论是年纪，身体，还是事业，都正处于蓬勃发展的时机。 他心中突然漫过复杂滋味。 收回凌厉的目光，萧盛转身走向沙发，坐下，沉声开口，“庭礼，谷磊是在警方的审讯下录的口供，按理是应由警方直接上门来提人，甄心她有配合调查的义务。我也是为了你们着想，不愿事情闹的太大，才说服警方由我们萧家自己带人过去。你可要分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 “心心如果真想要对姑姑不利，根本就不需要这么麻烦，更不可能被你们发现。”走到萧盛对面坐下，男人挺拔身姿气势凌冽，那份笃定，显然不容人辩驳。 萧盛的脸色更加沉暗，眸底阴鸷，似有暴风雨来临，“你这样口口声声为那个女人辩护，究竟是谁给你的底气？” 萧庭礼本来不想对这个顽固的老头多费口舌，但现在既然已经惊动到警方，走上了司法程序，有些事情他也就没必要隐瞒，“既然你非要问，那我就给你一个答案。” 男人伸手从茶几下的抽屉中，抽出一份文件，放在了萧盛的面前，“姑姑亲口允诺，只待心心和我成婚之后，就将她名下5%的股份转让赠送给心心。另外5%的股份，则赠送给心心生下的第一个孩子。而这所有一切的实现，都要建立在我和心心顺利结婚生子的前提下。你也还没有到老糊涂的地步，你告诉我，心心赶着在结婚前害死姑姑，对她有什么好处？” 萧盛震惊了。 本来安静坐在转角处的甄心也震惊了：什么股份？什么赠送？她怎么从没听说过？ “你说什么？赠送股份给甄心？这怎么可能？！” 萧盛不可置信地翻动着文件，当看见最后一页的签名和盖章，他的脸色已然铁青，“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竟然没有和我商量？甄心知道这件事？” “心心当然知道，姑姑就是当着她的面签字盖章的。”萧庭礼在此处撒了谎，其实这是萧筝为甄心准备的结婚惊喜礼物，所以他们都还瞒着甄心。 至于孩子的那一份，此前并不知道甄心已经怀孕了，所以纯粹只是出去萧筝对小辈的爱护之心。 用萧筝的话说，她今生唯一的孩子，就是萧庭礼，所以她的一切自然都还是要留给他的。 本来也不用着急这么快就签下股份转让书，但因为萧盛一意孤行，非要棒打鸳鸯，去撮合萧庭礼和褚薇雨，所以萧筝为了让甄心以后有足够的底气在萧家立足，这才做下了这样的决定。 这原本只是出于萧筝的一片好意，谁知道，却会在几日之后，发挥出至关重要的作用？ 萧庭礼想起姑姑在病房里那痛苦又凄惨的光景，从回来后，只要他闭上眼睛，眼前就会浮现出姑姑全身被插满了各种管子的可怖可怜模样，他的心都要滴血了：那该是多痛、多难受啊？ 平时手指上不小心扎个口子都怕疼的人，现在，是不是生不如死？ 从他记事起，姑姑时时刻刻都保持着得体的着装和妆容，可是现在呢？ 萧庭礼的心，生生地发疼，漆黑如墨的深潭更是盛满冰霜，“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那个女人接近你，果然是不怀好意！” 萧盛死死盯着文件的签字，“不到短短两年，竟然连我们萧氏集团10%的股份都骗到手了。庭礼，我真是要问问你，这样一个心机深重的女人，你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看清？” “爸，你这样着急的要趁着此次的事故，锲而不舍地把心心从我身边赶走，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 萧庭礼身子稍稍往前，紧盯住了萧盛，“是不是因为，这次的事故就是你一手策划的，所以你既然已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就一定不顾一切的要达成目的？” “混账！” 萧盛突然甩手狠狠一巴掌打在萧庭礼脸上，整个人激动的直发抖，“筝儿是我唯一的亲妹妹！是除了你这个逆子之外，我在这世上唯一的至亲骨血，我怎么可能会害她？萧庭礼，你怎能如此怀疑你的亲生父亲？” “呵，你现在为了达成与褚家联姻的目的，已经丧心病狂，六亲不认，对亲妹妹下手有什么奇怪？” 255 结婚证，余生请多指教 萧庭礼的脸被打的偏向一旁，他伸手轻拭了一下嘴角鲜红的血丝，侧过眸子，森森冷笑，“有一就有二。你都已经算计过一次亲妹妹和亲儿子了，再算计一次不是很正常吗？” 眼前的这张面孔，与已故的妻子孟芸有着七分相似。有时候，萧盛会感觉，妻子是以另外一种方式活在自己身边。 而每当他听见旁人夸耀这个儿子，都十分的引以为傲。 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孩子当然优秀，简直完美复刻了他同样卓越的人生轨迹。 再如他所愿地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生下一两个聪明可爱的孩子，萧盛觉得自己的一生就完满了，了无遗憾了。哪一天去了地下见萧家祖宗和孟芸，他也能给出一份骄傲的答卷了。 可是今天，此时此刻，他只想到一句话：儿子的翅膀硬了，从此再也不肯听他的话了。 萧盛愤怒地拍案而起，胸口突然一阵抽搐的痛，痛的他一刹间就喘不上气来！ 他脸色扭曲地抬手捂住，眼睛却还是不服输地死瞪着儿子，“你、你这个逆子……” “老爷子！您没事吧？” 一旁的保镖察觉不对劲，三步并着两步冲上前，萧盛已经直直往地上倒去，堪堪倒在保镖身上，再没了声音。 “备车！快！送医院！” 萧庭礼猛地起身，飞快从保镖手中接过萧盛，转身疾步往外走。 甄心听见出状况了，也快步下到客厅，当看见萧盛脸色不对、双眼紧闭地躺在男人怀中，她的眼皮子顿时急促地跳了几下，连忙也快步跟上去。 “你留在家里。” 萧庭礼抱着父亲坐进车后座，一抬头，这才看见甄心坐进了副驾驶，立刻眉头微皱开口道。 甄心却直接扣上了安全带，“不，我必须和你在一起。” 说完就催促司机快开车。 黑色的车子蹿进夜色里，朝着最近的医院狂飙而去。 车内的气氛凝重压抑，一路上没有任何人发出任何声音，耳边只隐约听见重重的呼吸。 一小时后。 医生从急救室出来，萧庭礼立刻上前，“我父亲怎么样了？” “情绪激动引起的高血压反应，因为送来的很及时，所以已经无碍了。静养两日便能出院，萧先生不用太担心。”医生简单地交代道，“不过，老爷子既然已经出现了高血压的症状，平时的饮食还是要注意些，每日三次服药一定要坚持，还有情绪不宜剧烈波动，毕竟也是五六十岁的人了。” “好，谢谢医生。” 萧盛随之被推进了病房，萧庭礼跟到门前，却没有进去。 “庭礼？” 甄心走在他身侧，轻轻握住了他一只手，“怎么了？” 萧庭礼没说话。 他从门外望进去，正好能将病床上虚弱的萧盛一览无余：是有些不可置信吧? 一小时前还在自己面前各种威胁、各种强势的父亲，突然就倒下了。 这结果真让人猝不及防。 所以说，不服老怎么行呢？这是大自然的法则，无论你花多少钱请了多么厉害的保健医生和营养师，疾病要找上你，你毫无拒绝的能力。 “走吧。” 萧庭礼牵着甄心的手往外走，甄心显然很疑惑，“走？去哪儿？你今晚不在这陪着萧伯父吗？” 之前在手术室外，她明明看见了他脸上深深的愧疚。 “没必要。” 男人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来，“我不是医生，而且我在这里只会让他情绪更不稳定。有佣人照料着他就够了。” 甄心抬头看了一眼他，“你是担心，萧伯父醒来要拿自己的身体健康来威胁你，逼你答应与褚家的联姻，是吗？” “嗯。” 萧庭礼走出住院部大楼，仰头，深深地呼吸两下。 甄心便不再说话了，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当然不愿意看见萧庭礼的妥协，那意味着她将要失去爱人，肚子里的孩子要失去父亲。 可她也不能毫无良心地要求，萧庭礼一定要如何做。万一因此气死了萧盛，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两人坐上车，司机询问去哪里。 甄心本以为他会说回御景苑，或者去市医院看姑姑，谁料他开口却是，“去民政局。” “民政局？可是，庭礼，这么晚他们已经关门了呀。” 司机和甄心一样的的愕然，而且民政局代表着什么意思，谁都猜得到。 “我会让人安排好。” 萧庭礼的回答便是命令，司机立刻转动方向盘，朝着目的地驶去。 “庭礼，你想要做什么？” 甄心脑海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但是她觉得太匪夷所思了，所以怎么也不敢相信。 “我们去把结婚证领了。” 萧庭礼将她微凉的十指都包在自己宽厚的手掌中，转头看着甄心，沉声开口，“这是最好的时机。如果等我爸醒来，就没有机会了，他一定会想尽办法阻止。” “可是，刚才医生不是说，萧伯父患了高血压，如果情绪受到刺激，会很危险……”甄心有些语无伦次，“如果他知道我们背着他悄悄领证了，万一再次发病……” 男人漆黑的眸子深深攫住她，“那你的意思，是愿意让我娶褚薇雨？” “当然不行！”甄心坚决摇头！ 男人嘴角轻轻勾起一丝笑容，“那么，我们领证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左右我们都不可能如了他的意，何不趁着他现在阻止不了，把能确定下来的事情确定了？” 甄心愣愣地看着他，这么说的话，也有道理。 萧盛得了高血压是既定的事实，如果她和萧庭礼妥协，只怕要一直妥协到萧盛死了以后；而如果他们坚决的选择不妥协，那么领证这件事不过时间的问题。 “更何况，你肚子里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子，是我们爱情的结晶。你难道愿意让他背负着私生子的骂名来到这个世界上？” 萧庭礼的左手轻轻覆在她的小腹上，感觉到一阵阵的温暖。 其实不过两个月而已，还只是一个葡萄大的小胚胎呢，什么都没有发育出来，也感应不到外界的任何信息。 可生命这件事本来就很神奇，一旦你知道了那个小生命的存在，生活中的许多事情，突然就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嗯，我都听你的。” 甄心也将一只手覆在萧庭礼的手背上，嘴角含着笑，轻轻将头靠在他的肩头：她还是很幸运的，在关键的时刻，她的爱人，坚定地选择了她，哪怕前方，艰难险阻。 她知道他在此刻做出这样的决定，意味着什么，承受了多少的压力。 所以她不可能选择去扯他的后腿，她必须意志坚定地选择和他站在一起，无论之后将要经历多少狂风暴雨。 拍照，盖章。 简单的两步，前后不过十分钟。 走出民政局大门时，甄心和萧庭礼手中就各自多了一本红色的小本子。 坐在车上，甄心的目光一动不动地定在结婚证上，怎么都感觉不真实：她结婚了呢。 她嫁给萧庭礼了。 从此时此刻起，她和萧庭礼是受到法律保护的合法夫妻了呢。 “萧太太，余生请多关照。” 萧庭礼看着她，目光深深，满是笑意。 “萧先生，余生请多指教。” 甄心抬头看向男人，看见他眸底印着自己幸福的笑脸，感觉这一刻如梦幻般。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以前看见这一句话，并没有什么太深的感触。 然而，现在，这一分一秒，当她左手紧握着他的手，右手紧握着结婚证书，她突然领会到了别样深重的含义。 256 失去了才后悔 “恭喜萧先生，萧太太，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黎一不知道从哪里赶过来，一上车先与司机一起送上祝福，然后竟还为两人准备了新婚礼物。 “谢谢你们。” 甄心眼眸弯弯，笑意盈盈，大大方方的接受了他们的祝福和礼物。 萧庭礼握住甄心一只手，深邃漆黑的眸底盛着内疚，“心心，委屈你了，什么都来不及准备，就把你抓出来领证了。等把该解决的人都解决完，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掉，我一定都补给你。” “好。”甄心坦然地点头，也不矫情，伸出小指和他拉钩，“一生一次的婚礼，我可不会让你随便赖账。” 男人嘴角漫上宠溺，“嗯，我一定说到做到。” “萧先生，接下来去哪儿？” “先去医院看姑姑。” 提起萧筝，萧庭礼眉梢又染上了丝丝霜凌，“姑姑一直盼望着我早些结婚，娶妻生子，如今我终于如她所愿地做到了，自然是要第一个将好消息告诉她。” “那老爷子那边……要瞒着吗？” “没有意义。而且也瞒不住。” 男人挺拔的身体往后一靠，路灯透过车窗隐约打在他脸上，透出昏暗不明的冷酷，“我本以为他知道分寸，所以只要不伤害到心心，我都随他去。可他如今竟将姑姑害成那样，那我也就不必再诸多顾忌，客气忍让了。” 黎一听得他的话，面上顿时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那萧先生的意思是……” “嗯。你待会就去办了。” “是。” 甄心听着两人的对话，打哑谜似的，忍不住满脸疑惑，“庭礼，你到底是要黎一去办什么事？” “明天一早你就知道了。”萧庭礼轻拍了拍她的手，然后自然地转了话题，“这么晚了，饿了吧？想吃什么，我让黎一去安排。” 甄心想了想，“吃面吧。回去让保姆随便做点就行了。” “刚领的结婚证，怎么也得庆祝庆祝，随便吃点怎么行。”男人摇头反对，“你既然想吃面，就去鼎晟楼吧，那边新请了一位北方大厨，做面的手艺了得。” 甄心点头，“好。” 她在吃的方面一向很随意，而萧庭礼却在吃的方面很讲究，自然是随他了。 车子朝着市医院的方向疾驰，车内一时安静。 甄心靠在萧庭礼肩头，视线斜斜的睨过去，看见男人眸色深沉，显然正沉浸在某些思绪之中。 萧家并不是什么人丁兴旺的热闹家族，爷爷奶奶在他幼年时已经去世，母亲也早逝，所以那偌大的萧家之中，只剩下父亲、姑姑与他三个人，是有着血缘关系的至亲，也算是相依为命的感情了，他自然是很珍惜的。 他成年之后就搬出萧家独自住在御景苑，与父亲的关系虽然算不上多么的亲近，但大体也同一般人家无差。 自他高中时候开始陆陆续续接手公司，萧盛甚少干预他。待他大学毕业后更是将家族中的所有事务都全权交由他处理，连他当初与贾梦妍的婚事，萧盛也没有表示过什么，一切皆是由着他。 所以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次他和甄心的婚事，萧盛会反对的如此激烈，甚至不惜以一些下作的手段来促成，更将姑姑牵扯进来，几乎害到没命。 现在想来，萧盛此前不干预他和贾梦妍的婚事，是因为贾家这个联姻对象让萧盛满意罢了。否则，什么指腹为婚的娃娃亲，哪怕他愿意完成母亲的遗愿，萧盛也是不会答应的。 父亲此次因为他的反抗而被气的高血压突发晕倒，他心里当然愧疚自责。 但那并不代表，他就会因此受到父亲的亲情道德绑架，放弃自己的爱人，孩子，放弃自己应有的幸福。婚姻是一辈子的，两个人要相依相伴几十年，他绝不可能为了所谓的孝顺，就让自己的余生都陷入痛苦之中。 而且，他对父亲的脾气太了解了——老头子倔的一根筋，说了怎么样就要怎么样，所以他退让是无用的，老头子只会得寸进尺。他如今非但一步都不能退，还要步步倒逼回去，才能让老头尽快放弃，认清现实。 市医院，病房前。 当发现萧庭礼居然带自己走到icu重症病房来，甄心的胸口开始扑通扑通乱跳，“姑姑她、伤的很严重吗？” “嗯。” 萧庭礼握着门把手，脸色沉暗阴郁，“姑姑被恶犬重伤了头部，大动脉也被咬破，半只左耳也……医生说，如果三天之内姑姑无法苏醒过来，就将会成为植物人……” 男人说到这里，声音顿住，重重呼吸了好几下。 甄心紧紧握住他的手，似要传递给他力量，尽管她自己也心如刀绞。 烈犬袭击她们时，周围太混乱，她所有注意力都用在异能控制上，所以混乱中也不知道什么东西敲中了她的头，她当场昏过去。之后保镖们到底是怎样救下她们的、何时送进医院的，她就一概不知了，因为她醒来就在病房了。 门，轻轻推开。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当甄心看清病床上的萧筝是如何一副惨烈的模样时，她还是震惊的当场捂住了嘴，眼眶在一瞬间红涩：怎么会这样？！ 真是惨不忍睹。 萧筝的整个头部都被绷带纱布包裹着，露出的眼睛、鼻子、嘴唇部位，都看得见红肿或是伤痕，可想而知其他被包住的部位是伤的多么严重。 就连夹着血氧饱和度探头传感器的手指，和挂点滴的手臂上，也都有大小不一的伤口，难怪萧庭礼会怒不可遏，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连她都觉得受不了！ “姑姑，我和心心来看你了。” 萧庭礼强忍内心悲痛，将两本结婚证书轻轻放在萧筝的手上，低沉声音开口，“姑姑，你答应过我的，你会做我和心心婚礼的见证人，还要帮我们带孩子。心心已经怀孕了两个多月了，所以你不能食言，你一定要好好的醒过来，听见没有？” 床上的女人安安静静地躺着，好似只是睡着了一般。 甄心鼻头酸涩，她轻轻握住了萧筝的手腕，纤细的都能感受到骨头——姑姑这两个月真的瘦的很厉害。 “姑姑，你一定要赶紧好起来。” 她低下头，将脸靠在萧筝的手上，喃喃着，“我们都很需要你。你说过，我从小缺少父爱，你想要代替我父亲，把那些缺失的爱都补偿给我……姑姑，你说过的，你再也不会骗我了，对吧……” 人啊，总是这样，有些道理没有亲身经历过，就永远不能明白。 甄心自小没有在甄家得到多少的爱，所以她一直以为自己不在乎。后来许沐和干妈给了她很多的爱，她觉得自己就知足了。 然后她遇上了萧庭礼，一个认定她值得所有最好东西的男人，他愿意给，并且也给的起。她以为自己别无所求了。 而萧筝，在今日让她目睹且深深感受到了，什么叫着‘来自母亲的最无私的爱’，那样的勇敢，那样的奋不顾身。 那样的震撼。 甄心这才明白，原来‘爱’是会让人变得贪心的——她不但想要一直拥有这样的爱，还想要让自己最在乎的人，也一直拥有。 不，这样还不够，她还愿意回馈出去同等的爱，更多的爱，给那些值得她爱的人。 后悔啊，真的很后悔啊。 原来在生死面前，之前那些所谓让心里不舒服的、过不去的坎，都是小事啊。 如果她早知道姑姑为了她可以连命都不要，如果她早知道姑姑今日会替她遭受这样的痛苦，她一定不会坚持对姑姑保持距离，她一定会对姑姑更好一些，更热情一些。 姑姑想要的不多，无非是她打从心里的接受和原谅。 许久之后，萧庭礼把甄心带出了病房。 “难怪萧伯父要怀疑我是凶手了。” 甄心一回到车上，就跌坐在椅子里，双手捂着脸，声音痛苦，“我明明和姑姑在一起，但姑姑几乎丢了性命，而我却只是受了一点皮肉伤。任谁看见，都应该怀疑我。” “我相信你就够了。” 萧庭礼伸手揽过她的肩头，将她的脸贴在自己胸口，“至于其他人，你不用理会。” “可我如果不能自证清白，姑姑醒来后，我要如何面对她？”甄心摇头，“我知道姑姑善良，肯定不会被别人的恶意揣测挑拨了，但我不甘心。” 谁又能甘心呢？ 萧庭礼眸色深沉，“这事我已经让黎一在查了，但未必会那么容易。” “会和褚家有关系吗？” 甄心用力揉了揉额头，努力让自己纷乱的大脑清醒一些，“姑姑态度摆在那里，非但不会帮忙撮合你和褚薇雨，还要极力的促成我和你。如果他们因此迁怒姑姑不肯配合，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现在只差证据。” 萧庭礼话音刚落，手机就响起来了，是黎一打来的，说医院那边的解剖已经有结果了，他马上把报告送到鼎晟楼。 257 一纸作废有什么难的 “根据解剖检查，已经确定那三只烈犬的品种为——非洲斑鬣狗，市价大概在四万一只。狗体内有植入芯片，我们查出来是属于城西一家地下斗犬俱乐部的注册斗犬。” 黎一将解剖报告递给萧庭礼，甄心忙凑上前去看，“这么说，那个谷磊是因为斗狗才欠了两百万？非洲斑鬣狗是需要当地林业局批准才可以饲养的特殊犬种，进口运输啊海关啊各种手续都很麻烦。可从他的资料看来，他不像是能具备这样人脉的人。” “对，所以那三条非洲斑鬣狗，是斗犬俱乐部的老板帮他申请下来的。” 黎一又递上另外一份资料，是谷磊在警局的口供，“他说他是受聘于那位老板的，但从未和那位老板正面接触过。每次斗狗的信息场地等都是通过电话联系，包括这次受雇于甄小姐，也是对方电话告知他的。” “我若想害人，还用得着假手他人？” 甄心看见那份口供，真是怒从心起。一扭头，眸底寒光惊现，对面博古架上的一只青花瓷瓶‘砰’的应声落地，摔的粉身碎骨。 “所以，幸好我和萧先生早就知道甄小姐有异能，否则你还真解释不清。”黎一啧啧摇头，“对方这一局布的简单，但对付甄小姐却足够了。不管甄小姐今天受不受伤，只要萧小姐受伤了，这一笔账都能算到甄小姐头上去。” 黎一说道这里，可惜地叹息一声，“狗是好狗，可惜主人却不是好人。” 甄心想起傍晚在御景苑里，萧庭礼质问萧盛是不是幕后主使者，便忍不住开口问道，“黎一，按照你的分析，对方这次岂不是冲着伤害姑姑来的？我想，萧老爷子不至于会狠心到，对唯一的亲妹妹下手吧？” “按理说，是不应该的。” 黎一说罢，看向萧庭礼，只见男人脸色冷窒，似覆了一层寒霜，“那家地下斗犬俱乐部老板的身份，查的如何了？” “水深的很，暂时还没有任何消息。”黎一微微皱了皱眉，“那家斗狗场里日常负责接待的，是个e国人，背景一片空白，可见来头不小。不过我查了他最近半年的动作，并没有和褚家人联系过的迹象。”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褚家和这件事绝对脱不了干系。从褚薇雨到褚玮成，褚家夫妇，一个个都给我盯紧了。” “是。” 分析到此，告一段落。 黎一走出包厢，吩咐服务员可以上菜了。 甄心其实已经没什么胃口了，但想到肚子里的宝宝，她还是勉强自己要吃一些东西——因为萧盛和褚家不停作妖，她这两个月的食欲一直不大好，也不知道有没有影响宝宝的发育？ 但，从今天开始，她一定会好好吃东西。 没有什么比她肚子里的宝贝更重要，她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情，伤害到她的孩子。 半个小时后，萧庭礼和甄心走出鼎晟楼。 载着两人的车子刚刚离开，从某处昏暗的角落里，就跳出来一个人，飞快地拨通了一个电话。 萧盛病房。 老管家正在陪萧盛说话，病房门却被轻轻敲响了。 “原来是褚小姐，请进。” 看清来人是褚薇雨，老管家立刻客气的请她进来。 “萧伯父，上午您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身体不舒服住院了？”褚薇雨拎着水果篮走进来，来到病床前，轻声细语地询问道。 萧盛的脸色不大好看，只是挥了挥手，“不说也罢。” 褚薇雨笑了笑，在他床边坐下，“按说您现在身体不适，我不该再提让您操心的事情。但是半小时前，有人给我发了一张照片，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有必要让萧伯父您知晓一下。” “什么照片？” 褚薇雨拿出手机，打开相册，调出来一张夜照，“您看，这是在哪儿？” “民政局门口？这么晚了怎么还亮着灯？” “当然是因为要接待重要的人物。” 萧盛何其聪明，脸色瞬间冷沉，“庭礼和那个女人？” “是的。” 褚薇雨手指右滑，一张印有萧庭礼和甄心合照的结婚证书内页就出现在两人眼前，“您看，庭礼哥哥已经和甄心领证了。现在我要怎么办？” “逆子！” 萧盛怒喝一声，随即一口气堵在喉咙口，他按着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老管家赶忙上前为他抚着后背顺气，“老爷，您现在可不能动怒，身体要紧……” “他简直要反了天了！他是要气死我吗？！” 萧盛怒不可遏，“为了那么一个女人，他如今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老管家的话到了嘴边，看一眼还坐在一旁的褚薇雨，又把话咽下去了。 褚薇雨静静地看着萧盛发怒，亲手给他倒了一杯热水，等他情绪稍微稳定下来，才又继续开口，“萧伯父，您现在有什么对策吗？” “他以为背着我和那个女人领证，就万事大吉了吗？” 萧盛用力喘着气，“一纸作废有什么难的？” “恐怕来不及了。” 褚薇雨淡淡一句，却是语出惊人，她迎着萧盛诧异的目光，“我来的路上已经让我哥哥帮忙去查了，黎一连夜通知了各大媒体报社，明天全部上头条头版，公布庭礼哥哥结婚的这件大喜讯。” “他敢！” 萧盛暴怒起来，被子一掀就要下床，“我看谁敢发这条信息！” “总有对庭礼哥哥忠心耿耿的人。” 褚薇雨说罢拿起包，“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依旧选择相信萧伯父。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希望能等到萧伯父的好消息。这件事到此刻，只有我和哥哥知道，但如果到了明日一早，想必就是人尽皆知了。” 说完，她转身出门，也不等萧盛在说些什么。 说什么都没有意义，她只想看见结果。 蔚海成的脸色阴沉地难看：他怎么也没想到，蔚蓝居然胆敢闯进订婚宴，并且还是以如此高调的方式，这简直就是在赤果果地打他的脸！ 而且蔚蓝根本就是故意的！ 故意要来报复他！ 真是气死他了！ “蔚蓝，不许胡闹！”蔚海成当即厉声呵斥道，“还不快点过来给岑副总道歉！” “道歉？”车内一直不曾开口的司君霆，此时终于缓缓出声,“我未婚妻的道歉，可不是谁都受得起的！” “未婚妻！” “蔚蓝居然已经和别人订婚了？” “那蔚海成怎么还敢忽悠了岑家，要把女儿嫁给人家？” 满座宾客顿时窃窃私语起来，声音还不小。 岑立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已经可以确定：蔚蓝根本不愿意嫁给他！是蔚海成骗了他！让他堂堂岑立博丢尽了脸！ 蔚海成则是被车内男子吸引了注意力：快速在脑中搜索，他并不记得s市内有开这辆豪车的富少？那么，这个男人到底什么来头？ 欧阳逸更是一脸震惊+懵圈，“莹莹，这是怎么回事？小蓝、小蓝已经订婚了？”小蓝明明一直爱着他的呀！怎么可能偷偷和别的男人订婚去？ “你少乱说！小蓝不可能嫁给别的男人的！”欧阳逸下意识叫出声。 “姐姐，你怎么能这样任性不懂事呢？”此时蔚莹莹突然惊呼起来，“就算姐姐不满订婚仪式没有完全达到姐姐的标准，也不能这样故意和家里作对呀！你这样花钱雇人演戏，来欺骗大家，愚弄大家，伤的可是两家人的和气，两家人的心哪！在座的都是我们的长辈呀！你怎么忍心呀！” 。 258 一步迟步步迟 当看见那张结婚证时，褚薇雨激动的几乎银牙咬碎——萧盛才刚刚被气出高血压而住院，萧庭礼却不仅没有因此收敛，反而直接带了甄心去领证。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在萧庭礼的心目中，甄心的重量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亲生父亲，甚至超出了萧家！ 她怎么能接受呢？ 除了长得比她漂亮，她怎么也想不出，甄心到底还有哪里值得萧庭礼这样剖心相待？ 是因为甄心肚子里的孩子吗？ 褚薇雨手指攥紧：可同样是他的孩子，他却对她肚子里这个，不屑一顾。 叫她如何能甘心？ 褚薇雨已经快要走出走廊，却依旧听见萧盛的病房里，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剧烈咳嗽，可见萧盛气的够呛。 “萧伯父反应如何？” 回到车子上，褚玮成问她。 褚薇雨长长的眼睫往下垂，嗓音淡淡，“快气死了。” “呵。”褚玮成轻笑出声，“真要气死了可怎么办？” 她无声叹息，“那就算我白忙活一场。” 话是这样说，但不管是之前做下领证决定的萧庭礼，还是此刻功于心计的褚家兄妹，他们都十分清楚，萧盛不可能这样容易就倒下的。 那可是打下萧家半壁江山的狠辣角色，怎会被这样区区一个意外，就打击到自乱分寸？ 病房内。 缓过劲来的萧盛，第一件事就是让管家派人去把甄家人接过来。 “老爷，既然两个孩子都已经领证了，您何不成全他们算了？” 老管家苦口婆心的劝道，“少爷若不是铁了心非甄小姐不娶，也不会这样先斩后奏，直接走到这步。您何不静观其变，若是这两孩子真不合适，用不了两年，自己就分开了；若是两孩子合得来，那就是美满婚姻一桩啊。您不就盼着少爷幸福吗？” “哼，让那种女人进我萧家，简直是有辱门楣。我绝不可能答应。” 萧盛说完又是咳了两声，“你现在就亲自去一趟甄家，务必把人都给我带到。快去！” 老管家不得不带人火急火燎的赶去甄心。 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甄家人上了另外一辆车，副驾驶坐着的那个不是黎一还是谁？ “老管家，要追上去吗？”保镖忙是问道。 老管家淡淡瞥他一眼，“追上去？活腻了？你有几条小命够折萧先生手里的？” 保镖不禁噤声——老爷子身边呆的太安逸了，他差点忘记，那位萧先生骨子里可是位狠角儿。 “那咱们现在是……” “回去吧。” 老管家平静转身，上了车就闭眼养神，但心里却是在想：这难道不就是命运的安排？ 一步迟了，就步步迟了。 萧老爷子怎么就看不破呢？ 御景苑。 刘爱梅和甄大成还是第一次到这种顶级的富豪别墅区来，所以这一路上都在不住的惊叹。等下车了，近距离的看着眼前这低调奢华的别墅，顿时惊的嘴半响都合不拢，仿佛那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哪哪新鲜，瞧啥啥稀罕。 “我一直听说这萧家是咱们青城首富，可是没想到，富态成这样子啊。”甄大成啧着嘴，一路走一路摸，“瞧瞧，就这院子里铺的青砖，就够买咱家好几套房了！” 刘爱梅则是又欣慰又担忧，欣慰的是女儿吃了那么多苦，如今终于能过上让人羡慕死了的好生活；担忧的，却是这女婿家实在太有钱了，女儿真要嫁进来，怕不是要受婆家的气，看婆家的脸色。 “哎呀，爸，这外头都是小意思，你待会儿看看屋里才知道什么叫大开眼界。”甄意却没想那么多，他是真心替姐姐高兴，所以只是开心的拉着父母往客厅走，“赶紧的，别让我姐和姐夫等急了！” 甄心早就站在二楼阳台翘首以望，见着车子驶进大门，便飞快的下了楼。 “妈，爸，甄意！” 一天之内发生了那么多事，此刻看见自己的家人，甄心的心里说不出的激动。 刘爱梅也很激动，只是，当她一眼看见甄心右手臂上缠着的那些纱布和绷带，喜悦就立刻变成了担心，“天啊，心心，你这手是怎么了？快让妈看看！” “没事的，妈，早上遛狗的时候摔了一跤，蹭破了皮。” 甄心不想让母亲担忧，所以轻描淡写的一句带过，转而用那只完好的左手挽住了母亲的手臂，一边招呼甄大成和甄意往沙发上坐。 佣人随即送上了一壶热奶茶，一份果盘，以及几碟刚出炉的精致糕点。 萧庭礼此时从楼上走下来，甄意嘴里咬着一块面包，抬手朝他挥一下，“嘿，姐夫！” “嗯。” 萧庭礼朝他点了下头，然后走到甄心身边，牵住了她的手。 刘爱梅赶紧起身打招呼，“萧先生。” “请坐吧。都是一家人，别那么见外。”男人牵着甄心在对面坐下，嘴角挽着迷人的笑意，开口就惊呆了甄家人，“妈，爸，甄意，这么晚请你们过来，是要向你们公布一个好消息——我和甄心领证了。” “真的假的？” 甄意的嘴张成了夸张的o字型，半块蛋糕差点掉下来，“姐，今天不是愚人节呢，不开玩笑吧？” 刘爱梅和甄大成也是惊的瞪大了眼睛，“领证？心心的户口本还在家里呢，你们啥时候就领了证了？” “一个小时前。户口本都是小事。” 萧庭礼优雅轻笑，“因为是临时决定的，所以也来不及先通知你们。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所以才这么晚接你们过来。” “对，对，结婚可不是小事。”甄大成从震惊里回过神来，眼珠子骨碌一转，就马上想到了重点，“这个礼金啊，首饰啊，喜糖啊，婚宴啊，什么都不能马虎，是吧？毕竟你们萧家可是咱们青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啊！可不能丢分子让人笑话了！” “除了婚礼，其他的我都让人准备好了。” 萧庭礼说着将一张金卡放在了茶几上，“这是礼金，一百万，密码是心心的生日。至于首饰，我会另外给心心准备。其他的东西，等以后办婚礼时我们再商量。” 一百万！礼金！ 甄家人再次惊呆了，甄心也惊住了，“不行，太多了！” 她伸手就要将卡拿回来，甄大成眼疾手快，抢先一步牢牢地攥在了自己手里，“多什么多！你嫁的可是萧家！一百万不过是他家的九牛一毛！” 要他说，还少了呢！ “不行。” 甄心转头看向男人，“你都没和我商量过……” “确实不多。你在我眼里是无价之宝。”萧庭礼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今天的重点也不是这些，你要是不满意，我们回头再商量，可好？” “……好吧。” 刘爱梅看着两人，眉间染着忧色，“心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你们怎么这样着急就领证了？” 身为母亲，对孩子的事情总有一种奇特的第六感，而且还特别的准确，“莫不是萧家不同意你们的婚事，所以你们才先斩后奏？” “确实如此。” 萧庭礼也不隐瞒，“我父亲的确不同意，所以他知道我和心心领证以后，一定会对你们施加压力，从而逼迫心心离开我。从今天开始，你们的生活可能会受到一些影响，但我已经派了人在甄意的学校、甄家以及店铺附近保护你们，所以你们不用担心人身安全。” “你确定我们不会出事吧？”甄大成喜欢钱，但是他更惜命，所以听到萧庭礼的话顿时有些害怕，“尤其是我儿子甄意，他可是马上要高考了，绝对不能受到影响的。” 259 恐吓 “萧老爷子一直都不同意萧先生为你们开餐饮店，可那店还不是正正常常的开着？” 黎一此时笑了笑，看着甄大成开口，“所以，您也不必顾虑太多。萧先生今晚告知你们这件事，也只是让你们心里有个底，未必真的会发生什么。” “话可不是这么说。” 甄大成撇撇嘴，看着萧庭礼，“你也别怪我说话不好听，这件事和开店那件事，性质可是完全不同。之前你和这丫头也就是谈恋爱的男女朋友，结婚这茬子事也没有真拿上桌面去说，所以你父亲大抵也不当回事。可你们这回儿是直接瞒着他领证去了，那影响可就大了去了。他要是真发怒了，要收拾我们家，还不是抬抬小手指儿的事？我说的有道理吧？” “爸，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甄意不高兴地打断他，却被他一眼瞪回去，“你小孩子懂什么。一边儿呆着去！” 萧庭礼看向一直安静的刘爱梅，“那么，您觉得呢？” “做父母的，都是为了儿女的幸福着想。我们也一把年纪了，不在乎什么钱不钱的，只在意孩子们。”刘爱梅满脸忧色地看看甄心，又看看甄意，“只要你能保证两个孩子安全，我就没什么可说的。” 男人点头，“甄意上下学，我会派专人专车接送他，学校里也会派人看着他。至于餐饮店，你们如果不放心就暂时关了，我会负责你们的一切生活开销。” “那感情好。”甄大成顿时喜上眉梢，“我女婿就是大方。我们甄心嫁给你真是享福了……” 医院。 萧盛看着很快回来的老管家，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甄家的人呢？” “被萧先生抢先一步带走了。”老管家实话实说，“我们晚到一步，眼睁睁看着甄家人上了黎一的车。想必，萧先生是早就料到您的举动了，所以将一切都准备好了。” “混账！” 萧盛气的一巴掌拍在床头柜上，脸色阴郁的骇人，一时却说不出话来。 儿子张狂，但一句话却说得极对：青城，只认一位萧先生，那就是萧庭礼。 他退居二线多年，虽说不至于落寞到无人给面子的地步，但这事要是闹大了，到底丢的是萧家的脸面。 “老爷子，要不这件事就算了……”老管家是真怕萧盛再气出个好歹来，所以苦口婆心的想要劝解他。 然而萧盛的脾气，那也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何况他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儿子好、为了萧家好，自然不肯罢休，“要我接受那个女人进门，除非我死了！” 他眸底闪动着阴晴不定的光，片刻后，吩咐老管家，“你现在，立刻去找一个人……”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大早的，甄意照常去上学，刘爱梅也照常去餐饮店，开门，而甄大成也照常赖床，不睡个日上三竿不可能醒。 收银的小姑娘，大堂的服务员，后厨的厨师和小工，陆陆续续也都正常来上班了。 “妈呀，这都是啥啊？” 收银台前，小姑娘突然惊呼出声，刘爱梅一颗心顿时吊起来，“怎么了，晓丽？”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恶作剧啊，给咱们传真了这么多吓人的照片。” 晓丽从传真机里扯出一堆纸，“什么解剖，什么车祸，还有什么淹死的，山里头分尸的，哎呀血淋淋的都是死人，太恶心了。” “恶心就别看了，赶紧丢了。” 刘爱梅瞟了一眼就觉得心里毛毛的，赶紧催晓丽把传真纸扔去后厨烧了，自己则顺手打开了电脑和手机，准备接外卖订单。 萧庭礼给店里请的厨师实在太好了，现在每日的网上订单都占了店里总营业额的一半了！ “啊！” 刘爱梅刚刚打开外卖app，电脑屏幕突然黑了，她疑惑地凑近一看，屏幕又猛地亮了，一张七窍流血的骇人鬼脸就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吓得她整个人跳起来。 “老板娘，咱这电脑是不是中毒了？” 晓丽也被吓了一跳，赶紧关了屏幕，“要不我拿去隔壁电脑店修一下？” “好好好。” 刘爱梅真是要吓死了，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 她想起昨晚上在御景苑，萧庭礼说，他父亲不同意这门婚事。 难道这些都是萧庭礼的父亲做的？ 刘爱梅惊魂未定地在收银台坐着，专门用来管理外卖订单的手机，突然响起了提示音。 她打开一看，脸色逐渐变得越来越难看了：一夜之间，她们店铺的页面下突然出现了很多差评，骂的多难听的话都有，说吃坏肚子住院的更是大有人在。 不用猜了，这么好几件事都一起发生了，绝对不是巧合。 刘爱梅心烦意乱，开始担忧起两个孩子来——尤其是甄意，学校里人那么多，萧庭礼的人真的能时时刻刻保护的住她的孩子吗？ “今天不营业了，你们回去休息吧，工资照结。” 匆匆忙忙关了店，刘爱梅飞快地在路边拦了一辆的士，直奔甄意学校。 手机屏幕又亮起，这一次是威胁短信，看的她心惊肉跳，她赶紧拨通了甄大成的电话，“他爸，你起来了吗？” “早起了！” 甄大成在手机那端发火，“大早上的也不知道哪来的神经病，特娘的，在电话里把劳资骂了一通，还威胁要宰了劳资，我呸！有本事他到劳资面前来，劳资打的他满地找牙……” “他爸，咱们店里出事了。” 刘爱梅急急忙忙地打断了他的骂骂咧咧，把外卖app以及电脑传真机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甄大成气的跳脚，“那个萧庭礼不是挺牛掰的吗，说不会影响咱们吗？我呸，这才一晚上就出这么多事儿！哎呀，咱儿子呢？咱儿子可不能出事了！” “我也是担心甄意，所以现在马上去他学校看看！你要不，也过来一趟？” 甄大成夫妻急匆匆地赶去了学校，直到看见儿子甄意好好的坐在教室里上课，一颗提着的心这才稍微放下来。 走出学校，他没好气地催刘爱梅，“你赶紧给甄心打电话！” “打给心心干吗？” “当然是让她喊萧庭礼来给咱们解决这些事情啊！” 刘爱梅犹豫着，“这不也没出什么大事嘛，我看就别让心心操心了……” “等出大事就晚了！” 甄大成吹胡子瞪眼地骂道，“赶紧打！” 刘爱梅只得拿出手机，结果一个陌生号码却先打了进来，“是刘爱梅刘女士吗？我是萧家的管事，我姓王。” “我是。你找我……有什么事？”刘爱梅听见对方是萧家人，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王管事呵呵笑了一下，“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希望您可以好好劝一劝您的女儿甄心，自己主动离开我们萧先生。” “所以早上那些事情，都是你们搞的鬼吧？”刘爱梅顿时气愤的很，“我才不会听你们的。我家心心和萧先生的感情好得很，我绝对不会去拆散他们的。” “那你们甄家从今天起，恐怕就没什么舒心日子过了。” 王管事的语气依然客气的很，甚至还带着笑，“今早这些都只是见面礼，您如果继续执迷不悟，接下去可就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了。您儿子现在是好好的在学校里，但是明天呢？后天呢？” “萧先生会保护我儿子的，不用你操心。” “呵呵，这年头谁都可能死，何况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呢？车祸啊，人祸啊，实在太容易发生了。”王管事笑了笑，“听见下课铃声了吗？您儿子走出教室了……” 260 不需要她了 “你别伤害我儿子！” 刘爱梅激动的大叫一声，然而对方却在此时挂断了，丝毫没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 一旁的甄大成被她这陡然的大喊吓了一跳，“谁打来的？怎么还扯上儿子了？” 刘爱梅哪还顾得上回答他，扭头就往教学楼冲！ 到了教室外一看，甄意不见了。 “同学，你看见甄意去哪儿了吗？”刘爱梅吓的整张脸都变色了，抓着一个男同学就急急的问。 男同学被她吓一跳，“啊？甄意？噢，对了，班主任刚才叫他去办公室了。” 刘爱梅转头又往教师办公楼跑去。 甄大成不明所以，但看她那副模样就知道肯定不是啥好事，只得赶忙追上她。 两人到了高三年级办公室外，甄意正好从门里走出来，脸色不好看极了。 “儿子，怎么了这是？”甄大成夫妇急急迎上去。 甄意看见他们很意外，“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你先说老师喊你去干嘛了？” 甄意撇撇嘴，“也没什么，就是之前说好的大学保送名额，可能有变动，所以老师先知会我一声，让我别放松，好好备考。” “怎么突然就变动了？不是都定下来了吗？”甄大成脸色巨变，声音猛然提上去，“我得去问问你们校长，是不是有人走后门把你的名额挤了……” 甄意一脸烦躁地把他往楼梯口方向推，“没有的事！爸，你别给我丢人啊。” 甄大成还想说什么，上课铃声响了，甄意立刻急匆匆往楼下跑，“我去上课了！你们赶紧回去吧！” “都是你那个不懂事的女儿害的！” 走出大楼外，甄大成脸拉的老长，冲刘爱梅发火。 “关心心什么事……” “要不是她死乞白赖地非要嫁给萧庭礼，萧家人能这么折腾咱们家？现在可好，把儿子好不容易争取到手的保送生名额都弄没了！” 甄大成越想越火大，“你马上给那个死丫头打电话！甄意这事必须马上解决了！” 半个小时后。 御景苑。 萧庭礼才走到客厅外，就听见甄大成在冲甄心高声嚷嚷，“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反正甄意的保送生名额，你得给我弄回来!今天就得弄回来！我儿子的前途可不能耽误了！” “爸，你别着急，我下午就去学校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不行，现在就去！” 甄大成抓住甄心的手就往外拖，口里还在嚷嚷，“等到下午黄花菜都凉了！你不知道那个保送生的名额多紧俏……” 声音戛然而止。 萧庭礼冷淡地看着甄大成，伸手将甄心揽回怀中，“心心怀孕了，以后甄家有任何事情，你们直接找我，不要来烦她。” “什么？怀孕了？”刘爱梅震惊至极。 一旁的佣人都忍不住为甄心鸣不平，“对啊，今天本市各大报纸、电视台、网络头条都在报道萧先生和萧太太的喜事儿，你们难道没看吗？” 自己女儿的消息都不关注，这也太重男亲女了吧？ 儿子一点风吹草动就气势汹汹的赶过来了。 “我们哪有空看，一早起来就全是糟心事儿。”甄大成小声嘀咕。 萧庭礼询问的目光看向甄心，甄心便将甄家今早的遭遇都说了一遍，尤其是甄意学校的事情。 “小事一桩。我现在就让人去一趟甄意学校。” 黎一微微笑了笑，“保送名额若真该属于甄意的，一定跑不了。至于餐饮店，你们若不放心，暂时关着就是了。骚扰电话和短信，就不要管了，不过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伎俩，吓唬你们的而已。” “可那个王管事说的挺吓人的，什么人祸天灾的……你怎么就肯定他只是吓唬我们的？”甄大成一向把自己和儿子的命看得重要极了，所以这件事他一点都不马虎，非得问的清清楚楚。 “他们若真能动的了你们，就直接动手得了，何必如此麻烦的骚扰？” 甄大成偏头一想，有道理。 萧家那老头儿肯定是斗不过萧庭礼，所以才挑甄家这软柿子捏啊。 差点就亏大发了，还好他没有被吓得马上逼甄心离婚，否则这厉害的金龟婿就得拱手相让给别人家了！ “心心，你这怀孕，几个月了？” 相比于甄大成满心只算计利益，刘爱梅此刻却是满心愧疚——她这辈子亏欠女儿的真是太多了，这一次，全青城的人都知道女儿怀孕了，她却毫不知情。 她真是一个不合格的母亲。 “两个月了。” 提起腹中的孩子，甄心的脸上立刻泛起动人的笑容，充满了母爱的光辉，“我月事一向不太准，所以刚刚才发现。” “那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妈做好了给你送过来？”刘爱梅小心翼翼地道，“还有你这手上的伤……你这几天肯定不去上班了吧？得好好在家养着才是。” 甄心点头，“嗯，这几天确实不方便去上班。吃的就不用了，家里什么都有。” 家里？ 刘爱梅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甄心口中的‘家’是这里，御景苑，而不是那个甄家。 她心中更加的愧疚难堪，“也是，也是。那、我和你爸就先回去了？” “嗯。” 甄心笑笑，点头，“回去别胡思乱想，这几天就好好休息。甄意的事情一有消息，我马上就通知你们。” “好。你也要好好休息，怀孕头三个月最不稳定了，一定要小心些。” “嗯。” 刘爱梅此刻觉得自己怎么也叮嘱不完，可是女儿好像，已经不需要她这个妈妈了。 回到甄家，刘爱梅不断的想起过去。 记忆里，甄心好像从不需要她们操心，小小的年纪，四五岁，就能自己吃饭，自己穿衣；到了七八岁，不但读书成绩好，还能帮忙照顾弟弟。 她和甄大成天天在外头忙着，家里的事情就没操心过。 一眨眼，女儿就这样长大了，恋爱了，现在还结婚了，也有了孩子。 时间真是过得太快了。 刘爱梅坐在阳台上，唏嘘地叹气，直到甄意回来了，嚷嚷着肚子饿了，她才回过神来，赶忙去做午饭。 市医院。 甄心和萧庭礼吃过午饭，就收拾了东西去看萧筝。 推开病房门，里面竟然有两位不速之客：褚薇雨，以及萧筝的贴身阿姨——红姨。 “谁准她们进来的？赶出去！” 萧庭礼脸色蓦然一沉，开口就让保镖撵人。 “我不用你赶，我自己会走。” 褚薇雨提起包，并没有坚持什么，径直就往外走。 走过甄心和萧庭礼身边，脚步又顿了顿，“早上的报道我看见了，恭喜庭礼哥哥和甄姐姐了。” “谢谢。”甄心客气地轻点了下头。 而萧庭礼则是看也没看她一眼，周身散发出对她的厌恶，毫不遮掩。 褚薇雨胸口顿时像是被刀子用力扎了一下，生生的疼。但她面上什么也没表现出来，只是快步走出门去。 “还有这个，拖出去！” 萧庭礼看见红姨没动，立刻命了保镖动手。 “是老爷准许我在这里陪萧小姐的，我不走。”红姨不停挣扎，脸色很难看，梗着脖子叫起来，“我是萧小姐买来的，萧小姐不开口撵我走，我不会走的！” 然而她的力气怎么比得过两个正值壮年的保镖？ 直接就被拖出住院部大楼，像扔垃圾一样扔出去了。 到底也是四十几岁的人了，在萧筝身边也一直生活优渥轻松，红姨这一摔半响没站的起来。 一双纤细莹白的双脚，此时走到了她身边，她头一抬，“褚小姐？” 261 甄意又出事 “是我连累你了，红姨。” 褚薇雨微微弯腰，想要搀扶红姨起来，“如果不是恰好我也在，庭礼哥哥肯定不会对你发脾气的。” 然而红姨避开了她，手撑着一旁的花坛坐上去，低头揉着自己的胳膊和腿，“在我面前就不用假惺惺的装什么好人了，我不吃你那一套。” “原来，你也怪我。” 褚薇雨轻轻收回手，脊背挺直，站的亭亭玉立小树般，“可说到底，我也是受害者。我又做错了什么？” “你错就错在那天晚上主动走进了萧小姐的院子。”红姨嗤笑一声，“你也别否认，我都看见了。” 褚薇雨面上不动声色，“每年姑姑生日，她都会给院里的所有人放假，包括你。” “所以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些事情，就是巧了。”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告诉庭礼哥哥？” 红姨斜睨着她，“因为和你相比，甄心更加配不上萧先生。” 褚薇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庭礼哥哥赶你走，就是因为你对甄姐姐不尊重？或者，有更严重的隐情，是我们都不知道的？” “萧先生就是偏袒那个女人罢了。”红姨回答的飞快，但眸底一闪而过的一抹不自然，还是被褚薇雨捕捉到了。 她轻轻笑了起来，“我看，没那么简单。” “褚小姐想多了。” “是不是想多了，我让哥哥一查便知。” 红姨脸上立刻掠过一丝慌乱，但嘴上依旧强撑，“那你就去查好了。” 说完，她起身快步离开了医院。 褚薇雨一个人开着车子，在城中漫无目的地瞎逛，不知不觉竟然来到了仙台山脚下。 山林郁郁葱葱，一大片白色的建筑物半隐其中，看起来极具美感。谁又能想到，那竟然是本省最大的精神病院呢？ 贾梦妍就关在那里。 因为输给了甄心，曾经不可一世的大小姐，落得悲剧收场。 而贾梦妍曾经的条件，比她要好得多——不但是贾家唯一的继承人，还有萧庭礼母亲的遗言相助，本可以将萧太太的位置坐的稳稳当当。 可那个女人太蠢了，竟然忍不住亲自下场去和甄心争斗，终于自讨苦吃。 褚薇雨纤细干净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无意识的摩挲，眼睛望着山上的方向，微微眯着——她绝不能犯和贾梦妍一样的错误。 可以当枪使的人那么多，她只要安安静静地待在幕后就好。 回到褚家时，天色已渐晚。 饭桌上，褚父对着安安静静吃饭的褚薇雨开口，“萧庭礼一大早就大张旗鼓的官宣了他和甄心领证的事情，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褚薇雨垂着眼睫，声音淡淡，“萧伯父前脚才被他气出高血压住院，他后脚就立刻带甄心去盖章领证。他连亲生父亲的生死都不顾，我们还能拿他怎么办？” “我真想不到，萧庭礼那个孩子这般冷血。” 褚母想想就心寒，“我看，和萧家这门婚事，就这么算了。他连父亲的生死都不放在眼里，薇雨若勉强嫁进萧家，还不知道会如何被他冷待？冷暴力是会把人折磨疯的，我可舍不得我的女儿受那样的苦。” 褚父皱着眉，显然是在考虑褚母的话。 对面的褚玮成抬眸瞥了她一眼，“你一个下午跑哪里去了？” “去医院陪姑姑了。” “萧庭礼也去了？” “嗯。”褚薇雨慢悠悠喝了一口汤，“对了，哥，姑姑身边那位跟了多年的红姨，被赶出萧家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褚玮成挑眉，“红姨被赶出去了？你确定？” “我亲眼看见庭礼哥哥的人把她丢出病房的，肯定不会错了。” 褚玮成嘴角勾起来，“这就有意思了。我回头让人查一查。” “嗯。” 褚薇雨放下碗筷，“我吃饱了，先上楼了。” 一小时后，她站在二楼阳台上，看见褚玮成开车又出去了，她这才安心地退回卧室内。 翌日。 今天是萧筝昏迷的第三天了。 按照医生的说法，萧筝能不能醒来，摆脱植物人的命运，就看这关键的最后一天了。 所以萧庭礼和甄心天不亮就醒了，然后匆匆吃过早餐就直奔医院。 主任医生早已经带着人在给萧筝做检查，两人赶到时，萧筝正从ct室被推出来。 萧庭礼立刻迎上去，“我姑姑怎么样了？” 主任的脸色很沉重，“情况不是太好。我们刚刚给萧小姐做了脑部扫描，她大脑皮层的活跃度极低……” “如果送去更好的医院呢？”甄心急声问道，“我们青城的医疗水平毕竟不是全国最高的……” “但我们医院所使用的设备，是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所以检查结果和其他更好的医院相比，不会有什么明显的偏差。”主任心中其实已经给萧筝下了结论，但眼看着萧庭礼的脸色黑沉，满是风雨欲来的压迫感，忙是又补充道，“如果萧先生不放心，现在也可以转院。萧小姐的身体情况已经很稳定了，符合转院的身体条件。” “那就安排转院。” 萧庭礼抬头吩咐黎一，“你马上去办。” “是。” 黎一的效率极高，不过一小时已经安排了直升机过来，这是本省唯一一架医疗用的直升机，平常人根本难以申请。 “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 萧庭礼对甄心说道，然而甄心却坚持要一起去，“这种时候，我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去承担所有压力？” “可你怀孕了，我担心你身体受不了……” 甄心握住他的手，“我状态很好。而且飞机上有医生护士。” “好。” 萧庭礼便不再多说，因为他其实也舍不得离开她。而且如今是多事之秋，还是让她跟在身边更加放心。 直升机盘旋着离开了青城，一个电话很快打进了褚玮成的手机。 上午，十点二十分。 因为不用去开店，所以甄大成又是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他正翘着脚在客厅里看电视，一手泡了杯铁观音，惬意地啜着，一手摇着扇子，手机突然急促的响起来，“喂，是甄意的父亲吗？” “对，我是甄意的父亲。” “你现在赶紧来一趟派出所吧，甄意惹事了。” 啥？ 一听说宝贝儿子有事，甄大成一下蹦起来，“我儿子出什么事了？受伤了还是怎么的？” “没有。具体的在电话里说不清楚，你还是赶紧过来吧。” 对方说完就挂了，甄大成急的要命，穿着拖鞋就冲下了楼。 楼下有萧庭礼的人在暗中守着，见他火急火燎的跑下来，立刻开车将他送去了派出所。 审讯室内，甄意垂头坐在桌前，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看的甄大成火气蹭蹭蹭的窜起来，“谁打我儿子了，啊？哪个不要命的……” “我打的！” 一个高大的男人突然从角落里走出来，明显比甄大成高了一大截，强壮了一大圈。 甄大成气的跳脚，“你一个大人怎么好意思动手打孩子？我儿子马上要高考了，你把他打坏了你赔得起吗你？” “哼，他还想高考？” 男人冷笑，“一个小流氓，还想高考？” “你才流氓！你全家都是臭流氓！” 甄大成最是护犊子了，听见有人骂自己儿子，顿时要发疯。 一旁的班主任赶紧把他往后拖，“甄意爸爸，你少说几句，这次的事情暂时对甄意很不利，你别……” “我儿子做什么了？” 班主任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甄大成直接跳起来，“不可能！我儿子还是处（）男呢！” 263 现在就去离婚 甄心和萧庭礼、黎一刚刚下飞机，手机就急促的响起，她赶忙按下接听键，“喂。” “心心你在哪儿？怎么一直不接电话？你爸妈都要急疯了！”韩蓓蓓在手机那端焦急地说道。 甄心胸口顿时‘咯噔’一声，“我和庭礼陪姑姑转院到京城来了，刚下飞机。我家出什么事了吗？” “你家甄意摊上大事了，强上女同学未遂！受害者惊吓过度送我们医院抢救取证来了！”韩蓓蓓那边吵吵嚷嚷的，甄心听的心惊肉跳，刚想问具体情况，韩蓓蓓急急忙忙要挂电话，“你赶紧回来！立刻！马上！不然你家甄意就得蹲大牢去了！” 强上! 坐牢！ 四个字炸的甄心大脑一片空白，唯一的想法就是：她要立刻回青城！ “庭礼，我得马上回去！我家出事了！” 甄心抓着手机，急促对萧庭礼说道！ 萧庭礼正要问为什么，那边黎一也刚刚挂断电话，当即开口，“萧太太，稍安勿躁。大概的情况我已经清楚了，如今当务之急是找到证据为甄意证明清白，所以你回不回青城，没有太大的区别。” “你说的道理我都懂，但这个时候我不能缺席，否则我良心难安。”甄心刚说完这句话，手机又急促响起，这一次是刘爱梅，在电话那端哭泣到六神无主。 甄心安抚她自己马上就赶回去了，而黎一也趁着她接电话的时间，把情况报告给了萧庭礼。 “我让黎一陪你回去。”萧庭礼握紧甄心的手，“但你也要答应我，绝对不单独一个人行动，无论任何人要与你单独见面，提出任何威胁要求，你都要马上告诉我或者黎一。” “所以，你也怀疑是有人故意栽赃甄意，对吗？”甄心胸口里一颗心不断往下沉，“褚家？还是萧家？” “无论是谁，你都要相信，我一定能将事情解决好。”萧庭礼将她拥在怀中，俯首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去吧。姑姑这边一安排好，我就尽快回去。” 甄心点点头，又摇摇头，“你先顾好姑姑的事情。有黎一陪我够了。” “好。” 情况紧急，两人都心烦意乱，便不再多说什么，一个着手安排姑姑入院检查事宜，一个赶往机场买了最近的飞机票飞回青城。 韩蓓蓓推送了一些相关的视频和文字报道给甄心，让她趁着路上的时间了解一些情况。 当看见甄意被那位女同学的家属揍趴在地、鼻青脸肿，她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心心，你可算来了！” 一踏进警察局，刘爱梅就哭着跑过来，眼睛早已经红肿的不成样，“你一定要救救甄意，他是被人冤枉的，他不可能做那样的事情，你知道他的……” “我相信甄意是清白的。”甄心在刘爱梅的背上轻拍着，“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他救出来。” 黎一前去和负责这件案子的警察沟通，片刻后，甄心、刘爱梅、黎一三人进到了办公室，这才得知甄大成因为和对方动手打架，暂时也被拘留了起来。 “受害女学生说，她和你弟弟甄意一周前刚刚确定了情侣关系，因为在化学实验课上意外被灼伤，所以甄意主动提出送她去校医室。校医给她检查过后开了药膏，临时接到电话离开了校医室，甄意便借口给她涂药膏，趁着只有两人在室内独处，强行要和她发生关系。女学生不从，甄意便动手打了她，这是那位女学生的伤检报告，你们看一下。” 甄心翻开报告单，看见那位女同学左脸上一个清晰的巴掌印，额头上也被重物敲破，缝合了五针，四肢部位可见明显的软组织挫伤。最严重的，是一份来自妇科的处（隔）女（隔）膜撕裂报告，也正是这份报告给甄意定了罪。 “任警官，这些都是那位女同学的一面之词，不可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甄心看着这份报告，大脑里一片嗡嗡作响，但还是强迫自己镇定，努力的理性分析，“还有不到一个月就高考了，我不相信我弟弟会不分轻重，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在这个时候做出这种禽（隔）兽不如的事情。” “萧太太，我们当然不会仅仅听凭一方的证词就定案。” 警察又拿出另外一份检查报告，“这是在甄意的指甲里采集到了衣物纤维，皮屑，以及某处液体，根据法医的检测，证明都是来自那位女同学身上。如果甄意没有侵犯那位女同学，那么他手上的液体又如何解释？” “如果是对方蓄谋栽赃，任何东西都可以提前准备，不是吗？” 警察点头，“所以现在的问题是，校医室没有监控，受害者又坚称是甄意强迫侵犯了她，而所有的证据都指向甄意，对他十分不利。你父母提出过私下和解，但受害者家属不同意，坚持要将甄意告到判刑为止。” “判刑？”甄心的眼皮‘突突突’地乱跳了几下，“如果……我是说万一……要判几年？” “根据我国《刑法》第二十三条【犯罪未遂】规定：已经着手实行犯罪，由于犯罪分子意志以外的原因而未得逞的，是犯罪未遂。对于未遂犯，可以比照既遂犯从轻或者减轻处罚。因此，强（隔）x未遂一般要结合具体案情在三年上下量刑。” 刘爱梅眼前一黑，差点就要当场晕过去，“三年！那我家甄意这辈子不就毁了吗？不，不行，我家甄意一天牢也不能坐！” “所以，萧太太，你们现在只能尽快去和受害者及其家属沟通了，具体的真相只有她本人最清楚。已经正式立案就不能随便撤销了，所以你们要抓紧时间。” “好，谢谢任警官。” 甄心知道，这位任警官是看在萧庭礼的面子上，才愿意对她们吐露这么多。 她搀扶着刘爱梅走出来，结果没走出几步就感觉自己双腿发软，差点跌倒在地。 黎一赶紧搀扶着甄心母女二人到大厅椅子上坐下，“萧太太，你们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先去将甄大成保释出来。” “麻烦你了，黎一。”甄心勉强弯了一下嘴角。 不一会儿，甄大成被一个警察从拘留室带了出来，鼻青脸肿的好不狼狈。 “爸。” 甄心看他走到自己面前，顿时起身要去搀扶他，谁知甄大成突然狠狠一巴掌甩过来，打的她瞬间眼冒金星，嘴角泛出血丝，口腔里满是一股血腥味。 “你就是个扫帚星！” 甄大成恶狠狠地盯着甄心，那表情仿佛是失去了狼崽子的恶狼，恨不得把她当场扒皮抽筋，“就因为你自不量力的非要高攀萧家，我们一家人才被你连累的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你把人家的亲姑姑差点害死了还不够，现在又要来害死我们是吗？” “甄大成，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 刘爱梅气急，挥着手冲上前，结果却被甄大成一脚踹倒在地，“滚开！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死娘们！” “不许对我妈动手！” 甄心蓦地大喝一声，她自己挨打没关系，但是她绝不允许甄大成欺负她母亲！ 她蹲下身要扶起刘爱梅，结果甄大成重重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把她往外拖，“走，你现在就去和萧庭礼离婚！只要你们离婚了，我们甄意就没事了！” “不。” 甄心用力挣着自己的手臂，见实在挣不开，只得用异能控制住甄大成，然后才把自己的手挣回来，“我不会离开庭礼的。” “那你就去死！” 甄大成暴怒地抓起椅子砸过来，“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就是要害死我儿子是不是？你这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263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啊！” 刘爱梅的尖叫声中，椅子重重砸在了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她连忙爬起身扑向了甄心，“心心，你没伤着吧？” “我没事。”甄心眼角余光瞥见两个冲上前的警察，她立刻垂下眼睑，盖住了眼底的寒芒，没让任何人察觉出自己刚刚使用了异能，否则那把椅子一定砸在她身上了。 训练有素的警察三两下就轻松控制住了甄大成，一边厉声喝斥，“刚放出来就闹事，啊？我看你是不想出去了！” “我教训自己不懂事的闺女，怎么算闹事？”甄大成骂骂咧咧地瞪着甄心，“赶紧叫他们把我放了！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害人精！” 甄心握紧母亲的手，还没开口，刘爱梅已经生气的瞪回去了，“别让他出来！就让他在这里头好好反省几天！太过分了！” 甄大成刚才的行为让她又失望又震惊，他明知道她的女儿正怀着身孕，居然还敢对女儿动手，万一害了孩子可怎么办？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当然也着急儿子甄意的案子，可那不代表着她就会枉顾女儿的幸福不管。 警察看了眼甄心，见她没意见，转头就扭了甄大成回拘留室继续蹲着去了。 甄大成顿时大吼大叫起来，一句句骂甄心还不如他养的狗，狗吃了他的饭起码还知道护着他这个主人，甄心却吃里扒外还要害他和儿子…… “怎么了这是？” 黎一不过去打了个电话，晚了两分钟回来，就看见大他刚刚保释出来的甄大成又被押回去了，他当场就惊愕了。 甄心拢了一下耳边的头发，“没事，别管他了。黎一，我想去看看甄意，你有办法安排一下吗？” “我刚刚就是在安排这事。” 黎一朝甄心和刘爱梅点了下头，“等律师到了，我们一起进去。” “麻烦你了。” 片刻后，萧庭礼的御用律师到了，黎一带着他们一起进了会客室。 “儿子，他们打你了啊？” 刘爱梅一看见鼻青脸肿的甄意，顿时激动地扑上前，将儿子搂在怀中伤心地哭起来，“他们怎么能打人呢？我儿子是冤枉的啊……” “我没事，妈，已经不痛了。” 甄意嘴上强装镇定地安抚着母亲，但心里其实很慌张——他不过是个18岁的孩子，莫名其妙地惹上了这么严重的官司，他真的怕极了。 “甄意。” 甄心也走上前，看见他脸肿的像猪头一样，她的心里像被人用刀在来回割着，心痛的简直要滴血了。 第三次了，这是甄意第三次因为她而遭罪了：一次被贾家的保镖打，一次被贾梦妍的人割掉了手指。 这一次，害他的又是谁？ 萧盛？ 还是褚薇雨？ “我真的没事了，姐。”甄意勉强地咧一下嘴，想要冲她笑一下，结果扯动了脸上的伤口，顿时痛的他龇牙咧嘴。 甄心将手轻轻放在他肩头，“甄意，这位是杨律师，是你姐夫特意给你安排的。你一定把事情的始末说清楚了。你放心，姐一定会让你清清白白的走出去。” 走出警察局时，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头顶的阳光炙热而刺眼，甄心一瞬间有种恍惚不真实的错觉。 “萧太太，我现在就回去整理证词和证据，一有消息马上通知您。”杨律师挥手与她们告别。 甄心点头，“麻烦您了。对了，我现在可以去医院看看那位女同学吗？” “当然可以。”杨律师推了一下金丝眼镜，“按照您弟弟的证词，他既然是清白的，那么那位女同学污蔑他，一定是有所目的。您可以去探探那位女同学及其家人的口风。” 杨律师交代了她一些套话的技巧，然后又拿出一支带摄像头的微型录音笔给她，“只要对方肯松口谈条件，这个案子就变得简单了。” 尽管不饿，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能健康的发育，甄心还是带着刘爱梅去餐厅勉强吃了一些东西。 之后，两人在黎一的陪伴下，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妇幼。 而刘爱梅因为本身晕车，又身心疲惫，所以很快就睡过去了。 “这是那位女同学的基本资料。” 黎一递上一份文件，“叫汪可娴，今年19岁，和甄意同班，成绩很好，也在保送名额内。” “姓汪？”甄心总觉得这个姓氏耳熟，她微微思考了一下，诧异地偏了一下头，“红姨是不是也姓汪？” “对。”黎一没想到她如此敏锐，“她是红姨的外甥女，因为红姨终生未嫁没有孩子，所以就把弟弟唯一的这个女儿当成亲生的一样疼爱。平常萧小姐给她放假时，她就会回汪家。汪家现在住的房子，开的车子，都是红姨出钱买的。” 甄心的眼皮子不由跳了两下，“我原本猜测，是褚薇雨在害甄意。你现在这么一说，显得红姨的嫌疑更大了……或者说，红姨和褚薇雨联手做的？毕竟她们都恨我，不是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吗？”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黎一点头，“虽然我手下的人暂时没查到什么证据，但也并不妨碍我们去套话。” 片刻后，到了妇幼。 甄心带着刘爱梅前往了汪可娴的病房，黎一则带人等在走廊上，以备不时之需。 病房内，一个纤瘦的女孩儿半靠在床头，头上包着纱布，脸色苍白正望着窗外发呆。一位中年妇人正坐在床头给她削苹果，一边轻声地在和她说话，只是却得不到一声的回应。 “你好，请问汪可娴是住在这个病房吗？” 甄心轻敲了两下房门，病床上的人顿时受惊般地震了一下，猛然回过头来，脸上的恐慌不像是假装的。 “你们又是哪家报纸杂志的？” 妇人疲惫地脸上透出警惕和反感，立刻大步走过来赶人，“我说了，我们不接受采访，出去，出去！” “您别误会，阿姨，我们就是过来看看可娴。”甄心站在门口不动，视线却往向床上的女孩儿，“我是甄意的姐姐，这位是我的母亲。” “原来是你们！” 妇人立刻咬牙切齿起来，“来给甄意说情是吗？门都没有！我们说过了，不接受和解，也不需要你们的什么补偿！滚出去！” “我儿子不可能作出那种事情的！” 刘爱梅激动地朝汪可娴的病床走去，“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汪同学，你知道我家甄意多努力读书的，他一心只想考上最好的大学，不可能做出那种糊涂事来自毁前程的……” “听你这意思，反倒是我女儿故意自毁前程、自毁名声的来冤枉甄意了？”妇人气急了，脸色涨的通红，“我女儿本来保送去京城大学的，可现在都没有了！她又有什么理由要这样害人害己？你们滚出去！滚出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 刘爱梅急的语无伦次，甄心握住她的手，“妈，你先出去。” 转头，她又看向汪可娴及其母亲，“阿姨，给我一点时间，我想和可娴单独谈谈，好吗？” “我们跟你们没什么可谈的。” “阿姨，我们的目的都是为了孩子，她们才十八九岁，美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们现在一味坚持把甄意告到底，想一想确实解气了。可是事情闹的那么大，全城皆知了，你真的觉得对可娴会没有影响吗？我弟弟好歹是男孩子，可娴却是女孩子。女孩子的名誉比什么都重要，您说是不是？退一步说，哪怕你们之后选择离开青城，但这件事对可娴造成的心理阴影呢？您不害怕吗？” 264 不肯做证 汪母有些犹豫了。 她当然知道这种事情对女人的伤害和影响，她老家有个亲戚就是因为年轻时候被人玷污过，因此再也不肯跟男性亲近，如今熬成老姑娘，愁煞了一家子的人。 这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她优秀的女儿身上？她真是想也不敢想。 “可娴……你怎么想？”汪母转头询问女儿的意思，毕竟这个女儿一向有主见。 汪可娴垂着头，披散的长发盖住脸，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没什么好谈的。” “你们走吧。”汪母下了逐客令。 刘爱梅还想要说什么，甄心按住了母亲的手，然后抬头看着病床上的女孩儿，平静地开口，“那好吧，你先休息，如果改变主意了，就给我打电话，这是我的名片。” 她把名片放在床头柜上，顿了顿，才又继续道，“人这一生，说长不长，不过区区几十年，若是选择荒度，真是弹指一挥间；人这一生，说短也不短，竟然有几十年，二三十万个日日夜夜。如果余生都被拿来后悔，自责，那真是度日如年，痛不欲生。” 甄心说完，转身带着刘爱梅离开了病房。 汪母只觉得她这些话莫名其妙，可是汪可娴却心中震动：她想起了萧筝，红姨口中那位最是善良的萧家小姐。 因为一个不算错误的错误，萧筝抱憾终身，一生未嫁，自我折磨了大半辈子，最后还是沦落到成为植物人的境地。 而自己呢？ 是真真正正的在犯错误，如果真的就此毁了甄意的一生，她哪怕得到了出国留学改变命运的机会，余生又真的能安心度过吗？ 可如果她选择更改口供，她和她的家人又要怎么办？谁能救她们一家？ 汪可娴双手捧着脸，内心里陷入了一片痛苦的焦灼之中。 “萧太太，谈的怎么样？”看见甄心走出来，黎一立刻问道。 甄心摇头，“她不肯和我单独谈话。” “意料之中。”黎一看着她疑惑的表情，解释道，“既然汪可娴是替人做事，那么她一定在对方的监视之下。你在病房里，自然不可能和她说得上话。” 甄心眼睛一亮，“所以，你的意思是……” “嗯，我们先回去，晚点再过来。”黎一轻笑，“换个身份。” 傍晚。 汪家母女刚刚吃完饭，一名护士走了进来，手上拿着检查单，“汪可娴，内科检查。” “好。” 两母女不疑有他，当即跟随着护士来到检查室，汪母被关在了门外。 “是你。” 汪可娴一抬头，看见眼前穿着一身白大褂的女医生，居然是下午才见过的甄心，顿时很意外。她下意识就要转身出去，结果发现房门已经被锁死了，脸色瞬间变得惊慌，“你想做什么？” “别紧张，可娴，我只想和你谈谈。” “没什么可谈的。” 甄心在距离她较远的椅子上坐下，面上含着温和的笑容，“你应该也知道我的身份，我除了是甄意的姐姐，还是萧庭礼的妻子。整个青城，萧家最大。别人能给你的，萧家能给你更多。别人能威胁你的，萧家也能威胁的更厉害。你确定，什么都不想说吗？” “你要仗势欺人？” “不，我是要帮你。” 甄心微笑，“也帮甄意。嗯，还帮红姨。” 汪可娴咬住了嘴唇，“你什么都知道了？” “差不多。青城没有什么事情，是萧家不知道的。”甄心始终微笑着，“萧先生现在不在青城，所以有些人就趁势蹦跶出来闹事。但萧先生不可能永远不回青城，也许就是这两日。等萧先生亲自出面了，你想过后果吗？” 汪可娴脸上顿时露出惨笑，“是，后果我承担不起。反正我一个都得罪不起，不如少得罪一个。” 她这话，是承认自己受人胁迫了？ 甄心顿时心内激动，但面上不动声色，“可娴，对方为了达成目的，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用的出来，你确定你以后能有安稳日子过？一旦甄意罪名成立，你身上的污点就也烙上了，这辈子都别想洗掉。以后你遇上真心想要过一生的男人，你要如何面对他？隐瞒和怀疑是婚姻里的大忌，你确定要一生守着这种秘密过下去？还是一个随时会被捅破的秘密？” “那我又能怎么办？”汪可娴用力闭了闭眼睛，“我一家人的命都在我一念之间，你凭什么要我将他们的性命弃之不顾，只为了去救一个和我毫不相干的人？” “只要你愿意还甄意一个清白，你可以提出任何条件，我们一定尽量满足你。” 甄心听出她内心的动摇，立刻趁热打铁，“你的成绩这样好，不管是选择国内的大学，还是出国深造，都没有问题。至于你父母，我们也可以安排一起离开。给你们换一个身份重新开始新生活，并不是什么难事。” “……” 汪可娴终于抬头望向甄心，“你们提出的条件都一样。” “是吗？对方答应送你去哪里？” “任何地方。”汪可娴突然嘲笑地摇摇头，“有钱有势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对吗？在你们眼里，我这样普通的人，就是用来牺牲的，是不是？” “可娴，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和你一样，我也只是个普通人。” 汪可娴笑了笑，“是啊。你曾经也是个普通人。可你嫁给萧先生了，就也可以用那样高高在上的姿态来威胁我了。” 她说罢，重重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 甄心微微皱眉，正想要开口，女孩儿已经先开口了，“但我至少有一件事没有欺骗你们，我和甄意确实在谈恋爱，虽然才刚刚开始，不到一个星期。” “可是，甄意说没有……” 汪可娴自嘲地点点头，“他一定对我很失望，所以不相信，我是真的在和他恋爱。” “所以，你是喜欢甄意的，对吧？”甄心谨慎地观察着女孩儿的情绪，问道。 汪可娴点头，“是，我很喜欢他。我们约定了一起考去京城的大学。但，就在昨天晚上，有人突然告诉我，甄意接近我是为了给你报仇。” “给我报仇？”甄心很吃惊，“为什么？” “因为萧小姐。萧小姐出事了，红姨指认是你设计的，因为你不满萧小姐伤害过你，所以你要报复萧小姐。” 甄心脸色顿沉，“这不是真相。” “真相只有你们当事人知道。我们外人永远也不清楚。”汪可娴用力吐出一口气，“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人威胁我必须要那么对甄意，否则，萧小姐就是我们家的下场。” “威胁你的人是谁？” “不知道。” 汪可娴耸肩，摇头，脸色被灯光晕染的昏黄，仿佛快要开败了的一朵花儿，“他把我们家查了个底朝天，所以我相信他说得出就做得到。” “那你现在，决定怎么做了？” “我只能把这些告诉你，但我不会给甄意出面作证，也不会更改口供。”汪可娴垂下头，她的影子在地板上缩成小小的一团，“既然萧家那么厉害，你们就去查吧。总有线索能证明甄意的清白，只是那条线索，不是我。” 甄心没有再说话，汪可娴等了两分钟，转身走到门后，轻轻一拧门把，就开了。 “，可娴，检查的怎么样？” “嗯，没事了……” 汪家母女的声音逐渐远去，黎一从屏风后走出来，手上的手机开着视屏通话，对面是萧庭礼。 “怎么办，庭礼？”甄心双手撑着额头，声音挫败，“她不肯作证。” 265 单独会面 “这个结果也在情理之中。” 萧庭礼在视频那端沉声开口，“但，今晚也并不是毫无收获——至少，我们可以从她的话里判断出，上次设计伤害姑姑的人，和这一次设计陷害甄意的人，大概是同一个人。” “对。”甄心用力揉了一把脸，逼自己的大脑清醒，“姑姑的事情，虽然没有刻意隐瞒过，但也没有大肆宣扬过。那个人会以姑姑的情况来威胁汪可娴，一定对姑姑出事的细节十分清楚。” 她说着，声音顿了顿，显然是在仔细思考，然后才做下决定，“庭礼，我想单独会一会褚薇雨。” “不行。” 萧庭礼一口回绝，“你现在怀有身孕，万事都以安全第一。调查的事情，交给黎一去办。” “可是，距离高考没多久了，万一影响了甄意的保送生资格……” 甄心满目担心，“我现如今最怕的，就是事情拖的越久，学校里的风言风语就越多，届时对甄意的影响也越大。甄意他到底还只是个没什么经历的半大孩子，从小没有离开过我们身边，这样大的冤屈突然降临在他身上，他万一想不开怎么办？万一对方安排了人在里面对付他怎么办？” 她用力捂着脸，声音里盛满愧疚自责，“之前因为贾梦妍，甄意已经吃了很多苦头。他一心一意都在维护我这个姐姐，哪怕断了一根手指，也从来不曾怪过我半句，我又怎么可能在他出事的时候只想着自己，让你们去为我奔波忙碌？那我还算是个人吗？” 视频那端的男人，半响沉吟。 甄意的保送生资格，今天中午已经拿回来了，确实是萧盛派人去校方施压，所以他费了一些功夫。本来应该第一时间告诉甄心的，但姑姑的病情严重，他心中又挂念着甄心在青城的一举一动，所以就把这件小事忘记了。 如今再告诉她，不过是徒增她烦恼，患得患失，不如等甄意洗刷冤屈后，再一并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吧。 “你既然想做，那就去做吧，黎一会保护你的。” 萧庭礼最终还是不舍得她难过，所以甘愿退一步，“但还是那句话，一切安全第一。你如今不是一个人了。” “嗯，我明白。” 甄心双手轻轻放在小腹的位置上，嘴角微微勾起，“而且我还有异能呢，我一定不会让自己出事的。再说，褚薇雨虽然很有心机，但她从体力方面来说，到底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我相信她威胁不到我的。” 第二天。 清晨。 褚薇雨正在餐厅吃早饭，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她按下接通，“你好，哪位？” “褚小姐吗？我是甄心。” 褚薇雨眸色微动，“原来是甄姐姐。这么一大早找我，有事吗？” “我想和你见一面，行吗？” 褚薇雨眼角余光里瞥见哥哥褚玮成从客厅走过来，她将手机放在桌上，按下了免提，“当然可以。甄姐姐，你想在哪儿见面？” “都行。地方你定，我听你的。” 褚玮成以眼神示意她，褚薇雨立刻心领神会，“那就去银座的咖啡厅吧，我一个小时左右到。” “好。我们不见不散，褚小姐。你一定要来。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甄心的声音里，透露出了丝丝缕缕的焦急，那语气，显而易见是对她有所请求。 “甄姐姐放心，我一定会到的。待会儿见。” 挂了电话，她看向对面的哥哥，男人修长的手指正在慢条斯理地撕着面包片，“哥，你说甄心找我，会是为了什么事？” “你知道甄家出事了吗？” 褚薇雨摇头，她尽量让自己置身事外，所以不必要的信息，她不去打听。 “甄家的餐馆暂停营业了，因为不少顾客被吃进了医院；甄心同母异父的弟弟甄意，在学校非礼女生，被女生家长告了，如果罪名成立，判刑在三年上下；甄心的继父甄大成，因此在对女生家长大打出手，现在也被关起来了。” 褚玮成说完，抬头一笑，狭长的凤眸上挑出一缕锐利的光芒，“你说，这个时候的甄心，找你是为了什么事？” “求我帮忙，救救甄家人？” 褚薇雨听完这些，面上也没显出太吃惊，“可这些事情又不是我们褚家做的，我如何能帮她？不然，我还是告诉她，我不去了……” 她作势要去拿手机，褚玮成伸长手臂，轻按住了她的手指，“不。你就去见她一面，听听她到底有什么请求？” “好吧。”她乖巧地垂下眼睫。 咖啡厅。 甄心早就到了，她坐在面向着门口的方向，频频地翘首以望，时不时又看一下时间，显得十分的焦急。 褚薇雨一踏进大门，她立刻站起来，冲她挥手，“这里，褚小姐。” “甄姐姐，有什么事情就说吧。”褚薇雨在她对面优雅入座。 她刚刚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甄心已经迫不及待地握住了她另外一只手，“褚小姐，我知道你恨我抢走了萧庭礼。你想怎么报复，都冲着我来，不要伤害我的家人，好吗？我求你了。” 褚薇雨满脸的惊愕，“甄姐姐，你胡说什么呢？庭礼哥哥和你两情相悦，我为什么要恨你？何况我也并不喜欢庭礼哥哥，他不是我欣赏的类型啊。” “不可能！” 甄心用力摇头，“如果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萧褚两家都极力要促成你们的婚事？如果你不想嫁给他，为什么我和他一领证，我们家就接二连三的出事？” “甄姐姐，你冷静一点。” 褚薇雨没有着急抽回自己的手，只是依旧轻声曼语，“萧家虽然在青城势力庞大，可说是一手遮天，可萧家也不是没有敌人。因为我们褚家和萧家最近的纠葛，如今整个青城中，流言蜚语漫天，自然会有人觉得是可趁之机，而闹出一些事端的。” “你的意思是，我们家出事，和你们褚家没关系？”甄心狐疑地看着她。 褚薇雨微微一笑，“当然和我没关系。” 她的回答很巧妙，只说是与‘她’没关系，一般人若不注意听，只怕未必会发现区别，此刻的甄心就是这样，“那既然和你们家没关系，那会是谁要害我？害我们家？我们甄家只是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没得罪过什么厉害的人呀。”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甄姐姐，你可能不知道，庭礼哥哥是许多人的梦中情人呢。自从贾姐姐出事以后，上萧家给庭礼哥哥做媒的人，都快要踏破萧家的门槛了。” 甄心一听这话，脸色顿时惊慌极了，“那怎么办？按照你的说法，我岂不是挡了很多人的路？” “大抵是这个意思。”褚薇雨微微摇头，“但你要问我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我家里有一个优秀的哥哥，主管公司家族里所有的事情，所以我从小都不操心这些东西的，什么都不懂。” 甄心紧紧咬着嘴唇，满脸都写着纠结，一双眼珠子不停地转来转去，看的出来是真的着急了。 而褚薇雨则趁势收回自己的手，端着咖啡小口小口抿着，并没有多做什么建议。 好半响后，甄心仿佛破釜沉舟一般，猛地抬头看向她，“褚小姐，如果我现在和萧庭礼离婚，那些人是不是就会放过我家？” “离婚？” 褚薇雨仿佛被惊到了，一口咖啡把她呛的直咳嗽，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不行的，甄姐姐，庭礼哥哥那么爱你，你怎么可以轻易说出离开他的话？” 266 我累了 “可如果我继续坚持和萧庭礼在一起，我的父母、弟弟就都完蛋了！” 甄心痛苦地抱着头，“我不能那么自私，为了自己的幸福，而牺牲我所有的家人！他们都去坐牢了，我妈要怎么办？我的良心也过不去啊！” 褚薇雨不动声色地打量甄心，如今这样的状态，是她所期待的——甄心是个有韧性的人，不到走投无路，不会放弃离开萧庭礼。 现在，甄心终于说出‘要离开萧庭礼’这句话，可见是在权衡利弊之后，真的动了心思。 但，她始终记得，贾梦妍是败在了甄心手里的，所以越是关键的时刻，她越要谨慎。 “甄姐姐，据我所知，甄大成只是你的继父吧？甄意也只是你同母异父的弟弟。他们从小对你并不好，害你吃了很多苦……”褚薇雨轻轻开口，“你真的甘愿为了他们，而放弃自己辛苦得到的幸福吗？” 甄心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脸上写满挣扎，“就算只是继父，他也尽到了抚育我长大成人的义务；就算只是同母异父的弟弟，那也是我的亲弟弟！你说，我怎么能见死不救？！” 她蓦地再次紧抓住褚薇雨的手，“褚小姐，你帮帮我，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人，你帮我想想办法，行吗？只要能救出我的家人，让他们平安无事，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说着竟然要起身跪下，褚薇雨连忙扶住她，“甄姐姐，你不必这样的。” “那你是答应帮我了？”甄心的眼中冒出期待的光。 褚薇雨差点就要被她充满哀求的眼神所打动，差点就要点头，心思却又蓦地一动，“甄姐姐，这些事对于别人来说或许难办，但对于庭礼哥哥来说，实在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为什么不让庭礼哥哥帮你解决？” “庭礼他……现在满身心都扑在姑姑的病情上，他分不开身。”甄心的眼神一下就黯淡下去了，“他倒是也有让黎一陪我回来处理事情，但却一直没什么进展，所以我才急的来找你。这青城里，如今除了萧家，就是你们褚家势力最大了……” 若是甄心说萧庭礼完全不管甄家的事情，褚薇雨倒是要生疑。但甄心透露的意思，是萧庭礼让人管了，只是没有全心投入，那就很正常了——毕竟，在萧庭礼心目中，没有什么人比萧筝这位姑姑重要。 如果是甄心本身出了意外，萧庭礼肯定也是十分重视的。但如今出事的是甄家，他不上心也很正常，他骨子里本就是冷酷无情的人。 萧家再强大，一时之间要分出三份力气，来分别追查伤害萧筝的凶手、陷害甄意的幕后主使、以及防着萧盛再有动作，想来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褚薇雨在心中仔细斟酌着，并不急于马上回复甄心。 她一直是个谨慎小心的人。 尤其，在萧庭礼身上，她没有再次试错的机会了。 甄心对褚薇雨一直有种奇怪的直觉：这个刚刚20岁的小姑娘，她看着总是不若外表所显现的那样天真单纯。在萧褚联姻这件事上，褚薇雨始终显得拒绝，一直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但她大抵是出于女人的第六感，总不能完全相信褚薇雨。 刚刚她那样露出自己的软肋来示弱，却还不能让褚薇雨松口答应帮助自己。看来，她还得再加一副猛剂才行。 “甄小姐，你肚子里的孩子，还没打掉吧？” 甄心突然轻轻伸手，掌心覆上了褚薇雨的小腹，惊的褚薇雨猛然后退一步，然后双手呈一个防备的姿势，警惕地盯着她，“你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看来，我猜对了。” 甄心偏头看着她，眸色渐渐平静，“你看，在我和庭礼已经领证的情况下，你们褚家依然逼你留着这个孩子，可见他们是铁了心要把你嫁进萧家。如今有人对付我，的确是称了你们褚家的心意。但有很重要的一点，不管是你，还是那个偷偷摸摸害我的人，都忽略了。” “喔，哪一点？” 甄心轻轻一笑，“我的性格。” “你的性格？” “对。我这个人，和普通的大部分女人不一样，真把我逼到绝境了，让我害怕的发疯，我只会选择鱼死网破，而不只是退缩而已。” 褚薇雨盯着她的眼睛，“怎么个鱼死网破？” “如果我的家人都被毁了，我会觉得，既然我已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那我一定要抓紧萧庭礼的心，这样才足够补偿我的损失。你们应该都知道的，除非是我主动伤了他的心，离开了他，否则，谁也别想替代我走进他的心。但，幸好，现在还没到那个地步。” “所以呢？” “所以，请你帮我一把，褚小姐。” 甄心看着褚薇雨的眼睛，“你现在帮我救出我的家人，我打掉肚子里的孩子，离开萧庭礼，他一定会被我的行为伤透了心。而你，有褚家和萧伯父做后盾，正好可以趁机走近他身边。” “我说过了，庭礼哥哥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褚薇雨平静地回视她。 甄心点头，“可你的婚姻你做不了主。既然你注定要嫁给萧庭礼，为什么不争取一下自己的幸福呢？他是一个多好的男人，你一直心知肚明的。” “既然如此，甄姐姐你又如何舍得放弃？”褚薇雨睫毛微微颤动两下，她当然知道那个男人的好。 甄心重重呼出一口气来，嘴角挽着一缕苦笑，“好东西，也要有命享受才行。” “庭礼哥哥会护你周全的。” “整天提心吊胆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甄心端起面前的咖啡，一饮而尽，“我想了一晚上，我还是没那个命。我以前一直以为，我最大的敌人是贾梦妍。如今才知道，贾梦妍不过是众多敌人中的一个，我累了。反正我从萧庭礼那里得到的好处也够多了，是时候抽身离开了，起码还体面。” 是了，这样的甄心才是真正的甄心。 有心机，知道见风使舵，一进门就对自己示弱；发现没用，马上就换了策略。 褚薇雨在心中无声吁出一口长气——这样的感觉才对。 这样的甄心，才是能干掉贾梦妍的女人。 “甄姐姐，在我们褚家，只有我父亲和哥哥才有决定权。” 褚薇雨尽管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但她依旧没对甄心松口，“你们甄家的事情，听起来就很麻烦，所以我还得回去同家人商量过，才能给你回复。” “好。那你尽快。我担心我弟弟和父亲在里面，会遭人暗算吃苦头。” 甄心也不逼她，“我早上听见黎一和萧庭礼通话，说是已经查出一些端倪。一旦萧庭礼亲自插手了，你们褚家也就没有帮我的必要了，我自然也就找不到合适的借口离开他了。” “好。” 甄心拎起包离开，临走前还去柜台把咖啡钱结了。 褚薇雨在原位上坐了好一会儿，直到哥哥褚玮成打来电话，她才走出去。 “哥，你猜对了，甄心果然是来求我帮忙的。” “那你答应了？” 褚薇雨目视前方，“她果然有心机。一进门就先卖惨，让我有事冲着她去。发现套不出话，也打动不了我，立刻就开始和我谈交易。哥，我有些明白贾梦妍为何会输给她了。” “贾梦妍是个蠢货，输给任何女人都不奇怪。”褚玮成手指在方向盘上点着，“你说，她套你的话？” “嗯，她还说，黎一今天一早就报告萧庭礼，说已经查出一些端倪了。”褚薇雨转头看向他，“你说，会不会真是红姨做的？那个受害女生，是红姨的亲外甥女呢。” 267 难道是她错了 褚玮成意味深长地看向褚薇雨，“我们家小妹，终于也开始着急了？” “甄心连打掉孩子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我担心我们再无行动，她就要转求其他人了。” 褚薇雨的面色始终淡淡，但眸底分明有种情绪在发酵，“现在想一想，其实萧庭礼未必就有多爱甄心。若不是萧伯父逼得急，反而触发了他的逆反心理，他或许不会急着一定要娶甄心。” “确实如此。” 褚玮成一脸的理所当然，“我们这种家庭出身，哪里会有什么爱情至上的傻瓜？我一早就不信，萧庭礼非甄心不娶，所以才应允了萧家的合作。” “那这事，就这么定了？”褚薇雨身体后靠，微微闭眸。 “嗯，定了。” 褚玮成发动车子，一手转过方向盘，一手在她乌黑润滑的发丝上轻揉了揉，“我知道你讨厌极了甄心，但她肚子里的孩子，你务必保住了。那个女人，必要时候，对自己像对别人一样狠。” 贾梦妍被关进仙台山精神病院的那天，让褚玮成兄妹第一次正视了这个叫做甄心的普通女人，所以花了不少力气，让人调查了甄心的‘上位史’。 对于外人所传的‘萧庭礼如何宠爱甄心’，褚玮成不以为然，毕竟他也是男人，而且是青城内仅次于萧庭礼的优秀首选，所以他自认十分了解萧庭礼的心理。 贾梦妍会败下阵去，除了自己愚蠢，更重要的还是来自于许沐的助攻。 如今既没了许沐帮她，也没了萧筝护她，她孤掌难鸣。瞧，他们不过略施小计，就足以让她自乱阵脚。 回到褚家，褚玮成立刻进了书房，给萧盛打去电话，说已经到了收网的好时机。 御景苑。 甄心从离开咖啡厅后，就手机不离身，生怕什么时候就错过了重要的电话。 傍晚的时候，她和刘爱梅、黎一正在餐厅吃晚饭，手下的人急匆匆地冲进来，“萧太太，好消息，我们查到威胁汪可娴的人，就是之前打电话威胁甄家的那个王管事！” “……” 黎一想要阻止手下的报告都来不及，只得狠狠瞪了手下一眼，恨不得缝上他的嘴，“好，我知道了。下去吧。” “心心，那个王管事，是萧先生父亲的人吧？”刘爱梅震惊地几乎说不出囫囵话来，“他是不是太过分了？仗着有权有势，就能随便害人？我们家甄意，多好一个孩子，他怎么忍心……” 甄心从胸口里漫上来一片苦涩，“对不起，妈，都是我惹的祸……” “你哪有什么错？你也只不过是在追求自己的幸福而已……”刘爱梅抱着女儿，口中说着安慰的话，眼泪却是忍不住的落下来，“只是，怎么就那么难啊……那么难……” 一滴，一滴。 泪水滴滴落在甄心颈背上，仿佛火一般灼烫。 “萧太太，甄太太，你们别着急，我现在就联系萧先生。这事一定会好好解决掉的，你们放心。” 可是怎么能让人放心呢？ 这个消息意味着，王管事是得到了萧盛的授意，才对甄家出手的。 怎么办？ 将刘爱梅劝回客卧休息后，甄心整个人窝在房间沙发里，双手环住膝盖，头枕在手背上，半响没出声。 萧盛这次做的如此绝，一出招就掐住了甄家的死穴，可见是铁了心要将她从萧庭礼身边赶走。萧庭礼再如何与他关系不好，那也是亲生的父子，打断骨头连着筋。 若是褚家，以牙还牙就好。 可对着亲生父亲，有几人能做到以牙还牙呢？ 何况萧盛爱这个儿子，这些年，除了严厉，没有别的地方对不住萧庭礼。 而且，就算这一次完美的解决了。 那下一次呢？ 她的家人，难道要从此都生活在提心吊胆的危险里？ 甄心今天上午对褚薇雨说这番话的时候，不过是出于取信对方的目的，因为她认定了这事是褚家做的。可现在，幕后主使者换成了萧盛，她突然觉得自己可能一语成谶。 手机在此时响起，甄心抬头，看见是萧庭礼的视频来电，她立刻用力揉了揉脸，然后才点下了接通键，“庭礼。” “心心，我晚上就回来了。” 萧庭礼看见她憔悴的面容，心疼的无以复加，“别胡思乱想，一切等我回来解决。要相信我，好不好？” “好。” 甄心勉力地勾了一下嘴角，刚想要说话，看见褚薇雨的电话进来了。 “是褚薇雨。” “接。”男人在视频那端道，“记得点录音。” 甄心点头，然后切了电话。 “甄姐姐。” 褚薇雨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微微的喘，显然很着急，“我刚刚得到消息，甄意在里头被人打了。我求我哥买通了关系，现在可以带你进去看他。你要去吗？” “什么？甄意被打了？” 甄心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起来的，“去，我们在门口汇合！” 她抓着手机直奔楼下，那焦急的模样把黎一吓了一跳，“萧太太，怎么了？” “甄意被人打了！” 她一把抓住黎一的手，“快，我们赶紧去看看他的情况！” “谁告诉你的？褚薇雨？” “是。” 甄心回答完，脚步这才顿了顿，“你、怀疑她幌我？” “有这个可能。” 甄心胸口发慌，“但万一是真的呢？” “那这样，我们先过去。然后我进去看情况，你留在车上。”黎一想了想道，“如果是真的，我们正好可以找理由保释他。” 两人马不停蹄地赶过去，到了大门前，却正好看见甄意被抬了出来，吓得甄心瞳孔紧缩，车子没停稳就打开门冲了出去，“甄意！” 甄意在担架上蜷缩成一团，裤子上有一大片鲜红的血迹，看的人眼前发黑，“你的脚……” “甄姐姐！” 褚薇雨连忙迎上前，一把扶住她的胳膊，在她耳边低声急道，“没事的，甄姐姐，只是看着吓人，其实不严重，我已经让人检查过了。” “真的？” “嗯，就是右腿上被划拉了一个口子，没伤到骨头，说是缝几针就好。” 甄心这才感觉一股冷汗出了全身，她用力撑住身体，“谢谢你，褚小姐。” “不客气。” 车子急速开往医院，甄心和甄意几乎是前后脚赶到的，眼睁睁的看着弟弟被送进了急救室。 褚薇雨姗姗来迟，甄心看见她的时候挺意外，“你怎么过来了？” “我帮甄意和甄大成申请到了保释。” 褚薇雨将两张单子递到甄心面前，“本来我哥说，要明天才能办理。可是我刚刚看着甄意那一身血，我也吓到了。所以我逼着我哥马上把这件事情办下来，否则我今晚一定睡不着觉。” “谢谢。” 甄心没想到褚薇雨动作这么快，而此刻，这里就是医院。 如果褚薇雨要求她当场兑现打掉孩子的承诺，她要怎么办？ 甄心下意识转头去找黎一的身影，偏偏黎一此时居然不在这。 “甄姐姐，你别紧张，我不会逼你打掉孩子的。” 褚薇雨仿佛看出她的内心，在她的震惊目光中，微笑着开了口，“不仅如此，我还要劝你好好保护这个孩子，一定不要对庭礼哥哥和这段婚姻，轻易说放弃。你能答应我吗？” 甄心百思不得其解，所以她脸上的疑惑是真的，为什么和她想象的不一样？难道她全都猜错了？ “为什么？如果我不离开萧庭礼，你今晚帮我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吧？” 褚薇雨轻笑，“我从来就没打算拆散过你们啊。” 268 被困火室 “可你今天上午……”不是这么个意思啊。 褚薇雨迎着甄心狐疑的目光，面色坦然，“我原本觉得你不珍惜庭礼哥哥，所以有些气愤，想要吓唬一下你，以示惩罚。但没想到，甄意这么快就出事了，所以我开始理解你的着急了。换着是我，我大概也会选择先救父母哥哥吧。” 说罢，她幽幽叹气。 甄心提着手包的手指动了动，隐藏在拉链口的摄像头正对准褚薇雨的脸，“如果我不离开萧庭礼，那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要怎么办？” “船到桥头自然直。”褚薇雨抬手挽了一下耳边的发丝，“就当是报答我这次拉你一把，甄姐姐，你一定要和庭礼哥哥坚持下去。我们褚家也是要面子的，如果我肚子大起来，他们还没有办法逼庭礼哥哥娶我，他们就只能放弃了。” “你确定？” “当然。”褚薇雨弯起嘴角，“我的家人，我还是了解的。” 她说罢，又指了指甄心手上的单子，“甄姐姐，保释的单子你快看看吧，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也好赶紧处理了。” “喔，好。” 甄心立刻低头，将单子拿到眼前仔细的看，没发现，褚薇雨眸底快速闪过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 保释单上表格好几个，申请人，被申请人，各种签字盖章，甄心实在判断不出真假来，毕竟她不懂这一行。 要不，还是叫黎一来看看，他可是万事通。 甄心一抬头，正要寻找黎一的身影，眼前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她径直往地上跌去。 “甄姐姐！你怎么了？” 褚薇雨连忙扶住她，担心地问道。 甄心甩甩头，感觉眼前阵阵发黑，“头好晕……” “不然我扶你去那边坐坐……” 褚薇雨话没说完，黎一突然出现在她们身边，一手接过了甄心，“萧太太，你身体不舒服吗？” 他一直在转角处打电话，甄心她们看不见他，但他能看清楚她们的一举一动。再说这医院里到处是摄像头，所以他不用担心褚薇雨敢搞鬼。 “甄姐姐说头晕的很，会不会是这几天太奔波劳累了？”褚薇雨立刻接话道，面色明显的担忧着，“要不送去妇产科检查看看？我听说，怀孕头三个月最不稳了，一定要特别小心才行……” 听到可能影响胎儿，黎一立刻命手下去请妇产科主任，然后又命人推了病床过来，小心扶甄心躺下。 “甄姐姐，你安心去检查，甄意这里我会守着的。” 黎一转头，客气礼貌，“褚小姐，很晚了，您还是早些回去吧，我会安排人在这里守着甄意。” “好。”褚薇雨也不坚持，“那我就回去了，甄姐姐，你保重身体。” 目送两人的身影离开了，褚薇雨转身出了医院。谁也没发现，她刚才递给甄心的两张单子，又被她不着痕迹的拿回来了。 当然要拿回来，那单子上可是喷了药的，万一落人手柄，她可解释不清呢，呵。 车子开出医院，褚薇雨探出头，看向妇产科大楼的某间亮着灯的房间——那里头，可有着惊喜在等甄心呢。 其实本来也不急于今晚就匆匆实施计划，可是哥哥临时得知，萧庭礼准备连夜赶回青城，她们不得不提前行动了。 该她做的她都做完了，现在就看萧老爷子的了。 检查室。 黎一作为男人，自然是要被隔离在门外的。但査主任是萧庭礼的亲信，所以足可放心。 “除了头晕恶心，别的地方还有不舒服吗？” “没有了。” 査主任点点头，“那我给你测个胎心。” 她转身去架子上拿仪器，内室的门突然打开了，査主任疑惑地抬头，“你怎么在里面？” 带着护士帽和大口罩的护士垂着头，“李医生让我过来拿东西。” “好。拿到了就赶紧出去吧。” 萧太太的产检可是需要保密的，自然不允许不相干的人在场。 护士快步朝门口方向走去，走过査主任身后时，突然扬手，手中一柄扳手狠狠敲在査主任头上！ 査主任哼都没哼出一声就倒下去了，本来平躺在检查床上的甄心，惊得猛然坐起身，“你干什么？你是谁？” “甄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 护士慢吞吞扯掉大口罩，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竟然是红姨，“喔，不对，现在应该称呼您萧太太了，是吧？怎么样，萧太太的宝座坐的可还舒服？踩着别人的血泪才走上去，也不知道坐的稳不稳？晚上做不做噩梦？” “红姨，你是要给姑姑和汪可娴报仇吗？” 甄心一听她的话，就知道她对自己的误会越来越深，现今，怕是已经到了要她命的地步了。 “闭嘴！你不配叫萧小姐一声姑姑！” 红姨厌恶至极地盯着甄心，“亏得萧小姐把你当自家的孩子一样疼爱，怕你受委屈，宁愿辛苦自己这个长辈去讨好你这个小辈！可你呢？毫不领情！还要合谋了他人来放狗咬她！把她害成植物人了还不够，还要让你弟弟来祸害我的可娴！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红姨，你被人骗了，这些事情都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每件事都和你有关系！” 红姨愤怒地几步跨到检查床前，激动地挥手，“你不用和我解释！我不听，也不会相信你！我只相信自己眼睛看见的，自己耳朵听见的！” 甄心知道，自己此刻解释是无用了。 她深吸一口气，“那你想要怎么样，红姨？杀了我，给姑姑和汪可娴报仇？” “哼，死，太便宜你了。” 红姨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里面是针管和药剂，在她眼前摇了摇，“你不配生下萧先生的孩子。萧先生现在是一时被你迷惑了，所以连萧小姐的冤屈都看不见了。等他醒悟过来，一定会后悔和你有了孩子。” “你要打掉我的孩子？” 甄心脸色蓦地冷沉下去，“你就不怕萧先生要你抵命？” “怕，我就不做了。”红姨冷笑，“你也别指望有人会来救你，这个检查室的隔音效果是全医院最好的，你喊破喉咙了外面也听不见。门是电子锁，我已经用电脑锁死了。不知道密码你别想打开。” 甄心深呼吸了两下，“红姨，看来你是有备而来，铁了心要杀掉我的孩子了。” “哼，你知道就好。” 红姨退后几步，面朝着甄心，手边放着扳手和盒子，一边往针管里汲取药剂，一边紧盯着她，“你乖一点，就是一针的事情。不然，就和地上这个女人一样，挨一扳手再打一针，还要多吃苦头。” “好，我不挣扎。”甄心坐在检查床上一动不动，显得配合极了，“不过你至少要让我知道，指示你这么做的人，究竟是谁吧？萧老爷？还是褚薇雨？” 红姨冷笑，“我还真不知道。你就当做，是他们都要你的孩子死吧！谁让你那么惹人讨厌？” 她拿着针管，满脸狰狞地朝着甄心一步一步走过去，甄心眼底涌起寒光，瞬间以异能控制住了她，“是吗？那我可不能让我的孩子死的不明不白。对不起了，红姨！” 甄心双手用力挥动，红姨整个人突然重重撞向墙壁！ 随着一声痛呼，装满药剂的针管掉落地面，红姨被摔的眼冒金星。 “把门打开。” 甄心见红姨挣扎着还要起身，便下床朝她走去。 蓦地，她鼻间闻见了一股浓浓的烟熏火燎的气息，她猛然转头，看见一股黑烟从内室的门底不断地钻了出来…… 269 软禁海岛 “是你放的火？”甄心皱眉看向红姨，“你想和我同归于尽？” 红姨刚刚那一摔还挺厉害，这会儿半坐在地板上，背靠墙壁，痛的五官挤成一团，却是不说话，目光望向不远处的针管，想要偷偷移动过去。 甄心看出来，她还没放弃要给自己打流产针，所以率先一步把扳手拿到手，然后又把掉落地面的针管捡起来。 红姨立刻急了，“你！还给我！” “还给你？然后让你趁着我不注意，给我打一针，要了我孩子的命？” 甄心冷笑一声，蹲在红姨面前，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高高举起扳手，‘砰’的一下砸碎了针管。 “你！” 红姨怒瞪着她，跳起来想要与甄心厮打，却被甄心按着肩头，用异能死死控制在原地，怎么也翻不起身，“红姨，你打不过我的。我现在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老实交代，是谁让你来害我的？” 红姨咬死了牙齿不吭声。 甄心点点头，“行。那就让萧先生来审你。他已经在回青城的路上了。你就等着脱层皮吧。” 内室里传来的烟雾越来越浓了，她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找来一张床单撕开揉成绳索，甄心将红姨绑死在靠背椅上，然后急匆匆推开内室的房门。 一条火舌瞬间贴面蹿了出来，将她额前的刘海都燎断了。 “这么大的火！” 甄心大吃一惊，内室已经完全烧着了，可是烟雾报警器居然都没反应的？ 是坏了？ 还是人为？ “快把密码告诉我！” 甄心提着红姨到电脑前，“否则我们都要死在这！” 红姨已经看见了内室的火势，知道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连忙报了密码，971646！” “不对！” 电脑上显示密码错误，甄心急的又输入了一遍，还是不对！ “你是不是记错了？” “不可能！” 看见火势已经迅速蔓延到这个房间，红姨也急了，“不信你打开我手机短信，就是这个密码！” 甄心从她口袋里掏出手机，再次对照着输入一遍，依然提示错误，并且因为连续三次输入错误，电子门已经被锁死，要过了晚上12点才回自动重置，哪怕知道正确的密码，也无法从室内打开了。 “你被人骗了，红姨。” 甄心冷冷看着她，残忍地说出一个事实，“对方不仅要我和我孩子的命，还要你给我们母子陪葬。” “不可能！” 红姨彻底慌了，“我们可以打电话报警的！” “信号被屏蔽了。” 甄心将手机丢在桌上，又去拿桌上的固定电话，意料之中的，电话线也早被人剪断了。 难道她们只能等死了吗？ 甄心快步走到窗前，用力一推，窗户只能推开巴掌宽的缝隙，连小孩都爬不出去。 怎么办？ 甄心快速在房间内转了一圈，然后走向红姨，“我现在把你放了，你去窗户那边求救。如果你敢趁机暗算我，我就弄死你，听清楚没？” “是，是。”红姨忙不迭的点头，她还不想死。 甄心蹲在椅子后，刚开始解绳子，头突然又开始晕了。 不仅如此，她眼前还一阵阵的发黑，连身体四肢也渐渐开始无力。 怎么回事？ ‘砰然’一声，甄心无力地瘫倒在地，感觉到意识正在飞快的流逝，鼻息间似乎嗅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不一样的气味…… 难道检查室内有人预先准备了药？ 这么说来，她刚刚在甄意的急救室外突然头晕，也是人为的？目的就是为了把她引到这个检查室来？ 难道是褚薇雨吗？ 那两张保释单有问题…… 眼前的世界彻底陷入一片黑暗，而甄心最后一个念头，是可怜她肚子里尚未成型的宝宝：孩子，妈妈对不起你…… 三个小时后。 大火终于扑灭，但检查室内外也已经烧成一片狼藉，几乎所有的东西都烧成了灰烬。 萧庭礼跌跌撞撞地冲进去，当看见地上三具已经烧成焦炭、辨别不出模样的尸体，他感觉到一股热血突然冲上头顶，整个世界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倾塌了！ “萧先生……” 黎一担忧地扶着他的手臂，却被他用力推开。 男人半蹲在地上，伸出的手指在颤抖，他轻轻抚摸着：哪一具尸体是甄心的？ 这个？ 还是那个？ 不，他不相信他的甄心和孩子，会这样突然的离开他！ 黎一看着男人痛苦万分的模样，知道他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可甄心是自己亲自送进这间检查室的，从发现起火，到整场灭火救援结束，自己都没有离开门口半步。 没有一个人出来过。 “黎一。” “我在，萧先生。” 萧庭礼霍然起身，大步朝外走去，“去查监控。我不信甄心死了。” “……是。” 有些事情明知道做了无用，但这个时候，黎一无法说出口那句话。 抬着担架的护士医生也进了房间内，因为高温灼烧了几个小时，尸体都呈现碳化，很难完整的移动。 “咦，这里有一块表，不知道是哪个的……” 有个护士在地上发现了一块手表残骸，刚刚拿到手里，就被人一把夺了过去。 她惊愕地转头，看见萧庭礼抓着那块手表残骸，脸上的表情充满了痛苦不堪：是他送给甄心的那块腕表。 他绝对不可能认错，因为甄心曾经开玩笑说过，这一对情侣腕表相当于是他们的定情信物，所以他自己那块男表再未曾离过身，甄心亦是。 巨大的悲伤，从男人心底蔓延出来，周遭的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 黎一看着他，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安慰他。 而男人像是被石化在了原地，不言不语，亦不动。 轰隆隆。 漆黑的天空中，突然响彻雷鸣。 随即，一道闪电‘唰’地撕裂了黑幕，将昏暗的室内照亮一刻。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强烈的风，裹挟着雨水，穿过被烧毁的墙面，扑面而来。 一瞬间，仿佛置身寒冷刺骨的凛冬。 “萧先生……” “黎一，这三具尸体都送去做dna检测了吗？”男人蓦然抬头。 “是的。最多五个小时，一定能检测出来。” 男人转身往外走，“去查监控。整个青城市，尤其是医院内外，每一个角落都不准错漏！” 一道闪电‘唰’地在头顶掠过，照亮了男人森寒的眼眸，这一刻，他好似化身来自地狱的索命修罗。 三个月后。 一座远离现代文明的海上小岛，伴随着太阳的冉冉上升，开启了新的一天辛苦的劳作。 整个小岛不到五十个人，在这个科技高度发达的年代，他们却依旧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落后生活。 外出的唯一交通工具，是一艘有些年代的驳皮铁船，而会开这艘船的人，不过三人：村长，船长，以及船长的儿子。 在村落的中央，是全村最干净漂亮的房子，如今它属于甄心。 是的，甄心没有死。 当她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被送到了这个远离现代文明的海岛上：没有人禁锢她的人身自由，还有人给她准备好一日三餐，照顾她的一切饮食起居。 但她只要走出房子，不论在海岛的哪个角落，都有人监视着她。 这三个月来，她策划过无数种的逃跑方式，但无一不在执行的最开始就宣布失败了。 联系外界？ 不可能的，唯一一部电话在村长家，24小时有人看着。 开船逃跑？ 不可能的，她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启动那艘船。 现在，还剩最后一个办法：就是说服那位每个月都乘船过来为她做产检的医生，让她假扮成他的助理护士，带她逃离这个海岛。 只是，看起来就希望渺茫啊…… “甄小姐，医生来了！” 照顾她的小姑娘在门外扬声喊她，甄心拍了拍自己的脸：打起精神！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不是吗？ 270 生日，忌日 海岛诊所。 说是诊所，但平日里只有一位祖传的赤脚医生坐诊，卖一些感冒药、消炎药之类的，挂一些简单的点滴，稍微严重一些的毛病就得坐船出岛去。 而如今，沾了甄心的光，每个月都有专业的医生上岛来，也能顺便解决岛民的患病问题。 “甄小姐，您这个月体重增加了3斤，非常标准，请继续保持。” 医生是个四十几岁的中年女人，面相削瘦，性格冷漠，从来不肯多说一句话。“我现在给您测胎心，一会儿给您做唐筛。您是空腹吧？” 唐筛是唐氏筛查的简称，主要是通过检测孕妇的血液，来判断胎儿患先天愚型、神经管缺陷的危险系数，即唐氏综合征。60％的患儿在胎内就会流产，存活者有明显的智能落后、特殊面容、生长发育障碍和多发畸形。所以这个检查很重要，非查不可。 “啊，不好意思，我忘记了。” 甄心其实没忘，但她为了有机会离开海岛，所以故意撒谎，，“不然，我跟你去医院住一个晚上？明天一早做唐筛，怎么样？” “不必。我在岛上住一晚。明天给你抽血。”医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 甄心仔细地打量她的面色，“你很讨厌我，对吗？” “没有。” “我看得出来，你每个月来岛上给我做产检，是被迫的。”甄心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脸，“是谁威胁你必须来的？萧家的人？还是褚家的人？” “收人钱财，替人办事。你想多了。” 医生一边看着胎心监测器上的数字，一边飞快在本子上做记录，整个过程始终面无表情。 甄心点点头，“既然是收钱的，那么对方给多少，我都给翻倍，你带我离开这里，如何？你知道的，我给的起。” 医生仿佛没听见，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甄心其实想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要留着她的孩子？ 既然费尽心机地把她藏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目的肯定是为了不让人找到她，达到分开她和萧庭礼的目的。但是留下她的孩子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是不是她肚子里这个孩子，对于他们来说，还有什么重要的作用？ 抑或，仅仅因为这个孩子流着萧家的血脉，所以才要留下？ 那么以此推断下去，她能不能认为，那个将她藏起来的人，就是萧盛？ 可他难道就不担心，她靠着这个孩子，和萧庭礼死灰复燃？ 真的想要她和他断的干净，不是应该不留一点羁绊的吗？ 这个问题，甄心从醒来的那一日，想到现在，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再说了，褚家又怎会同意萧盛这样做？ 褚薇雨本就不被萧庭礼接受，肚子里的孩子更是惹萧庭礼厌恶。如若有一天，萧庭礼找到她和孩子，岂不是要威胁到褚家的孩子？ 这些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测好了。” 医生收起检测器，转身走到桌前整理记录。 甄心穿好鞋，走到她身边，再次盯着她的脸开口，“医生，我们好好谈谈……” “甄小姐，你别白费功夫了，没有人敢帮你逃出这个岛的。” 医生冷冷看向她，直接打断了甄心的话，“你想问为什么是吗？很简单，因为这个岛上所有人的命，包括我和我助理家人的命，都捏在别人手里。如果你逃走了，或者被人找到这里，我们都得死。” “所有人？”甄心有些不可置信，“全岛可是有四五十个人……” “四五十个人算多吗？端一挺机枪过来扫射，都不用一分钟。上迫击炮的话，也不用几发炮弹，就能连人带房子都炸飞。这么一个偏僻的小岛，想做什么不行？” 医生说着说着，情绪越来越激动，突然一把扯过甄心的手，打开房门快步往外走，“你不信吗？来，我带你看看，让你看看这个海岛有多么可悲！” 她拖着甄心一直往村落外走，走到码头，她指着那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清澈海面，“你自己看，看看海水下面是什么？” 甄心趴在栏杆上，仔细地往水下看，看见一排排黑色的金属物质，在水下时不时的泛出冷光。 她的心突然‘砰砰砰’的乱跳起来。 “看见了吧？” 医生嘲讽地冷笑一下，“你只要敢上船，这船立刻就会被炸了。你的命值钱，我们的命难道就不宝贵？大家都只有一条命，这是命运最公平的地方。” 甄心的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用力闭了闭眼睛，她深呼吸两下，复又睁开，看着医生，开口，“那你至少可以告诉我，我最终的命运吧？他们不至于无聊到把我困在这里一辈子，对吧？” “你难道想不到吗？他们只要你肚子里的孩子。” 医生冷睇着她，“至于生下孩子以后，你是死是活，我也不清楚。” 甄心的眼皮子跳了跳，“如果，孩子不幸胎死腹中呢？” “那我们就陪着你一起死了。” 医生冷漠的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怎么样？要不要试试？反正早晚都是死，早死早超生，也省的我们几十个人，要陪你多受几个月的煎熬。” 她锐利的目光如一柄散发寒气的利刃，就那么直直地射向甄心微微隆起的肚子。 甄心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心惊，下意识捂着肚子后退了几大步，“你别冲动……” “哼，我有什么好冲动的。你活着，对我才更有利。” 医生冷笑一声，“但你最好老实点，别把这里的岛民逼的冲动了。砍头的利斧悬在头顶太久，压力太大，是很容易把人逼入极端的，小心他们鱼死网破，那就都别活了。” “谢谢提醒。”甄心知道，这是医生的好心忠告。 她已经观察出来，这个海岛上民风彪悍，逼急了，他们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只是，她之后的日子，难道就只能坐以待毙了吗？ 孩子的出生日，就是她的死期？！ 青城市，御景苑。 黑漆漆的乌云，如一座黑色巨大的高山，沉沉地压在人头顶上，也压在人的心头。 萧庭礼坐在书房里，面前是一座暗金色的台历，记录着甄心和他的孩子，已经失踪96天了。 整整三个多月，他每晚都夜不能寐。 每一次午夜梦回，都以为她依然在自己身旁。可是伸手一揽，却只有满怀的空气。 男人伸手拉开抽屉，里面是一份dna检测报告：当日在检查室里发现的三具尸体均为女性，其中一名为孕妇。经过核对，分别是妇产科主任查明清，红姨汪小红，以及甄心。 但他拒绝接受这个结果。 他派出了所有的人手，去追查青城市大街小巷里所有的监控摄像，以及所有能离开青城的进出口，但始终一无所获。 周围所有人都叫他放弃，要他认清事实。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一股莫名的直觉，那直觉告诉他，甄心还活着！ 她就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里，正在等着他去拯救她！ “萧先生，有消息了！” 黎一突然急匆匆地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u盘，“我们在一个废弃的河道附近，发现了这个。” 他飞快将u盘插进电脑，一个不太清晰的画面立刻跳出来：夜色下，几个男女正侧面走过，其中一男一女相挽着手，看起来较为的亲密。 女人突然崴了一下脚，身旁的男人立刻蹲下身，关心的询问她。 当男人抬起头时，侧脸清晰的出现在了画面里，“许沐？” 萧庭礼震惊地瞳孔放大！ 271 不在乎睡在谁床上 “这不是真的吧？”黎一惊愕地扶了眼镜。 他也是第一次看见监控的内容，因为是他最得力的手下来报告说找到了视频，所以他第一时间拿过来，自己都没来得及先看。 萧庭礼的脸色冷沉下去，“当然不是真的。” 许沐绝对不可能活着，而且还完全恢复的如正常人一般。他当时那样的病况，贾梦妍给的药一整盒吃下去，就是大象都够毒死两回了，何况是一个病入膏肓的人。 所以他们一致判断，许沐当初留下所谓去国外治病的纸条，肯定只是为了给母亲许静留下一个念想罢了。 最大的可能性，是他已经安静地埋骨于这个世界的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不管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 “不然，我去仙台山医院找一下贾小姐？” 黎一想了想，提议道，“她现在看见萧夫人失踪了，一定很幸灾乐祸，也许会不小心吐露出许沐失踪的真相？” “不必。” 萧庭礼摆了摆手，“心心不是那样的人。她如果真的放不下许沐，也不需要对我不辞而别。” 且不说她肚子里还怀着他们的孩子，光是甄家，她就不可能放心的下。 黎一接下来又报告了萧盛和褚家最近的行迹，皆是十分正常，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 “继续让人盯着。心心的失踪一定和他们有关系，我不信他们能一直不露出马脚。” “是。” 黎一应罢，掏出一张请帖来，“萧先生，明天是褚小姐20周岁生日，褚家特意给您发来了请柬。” “知道了。” 萧庭礼接过来直接丢人垃圾桶，看都没看一眼。 翌日。 萧庭礼用过早餐后，就先前往市医院看望姑姑。 萧筝依然是植物人状态，这三个月以来，萧庭礼带着她跑遍了全国，一边竭尽全力的寻找甄心，一边费劲心力地为她求医。 然而，两件事，都一无所获。 甄心杳无音信，而萧筝，也是医治无方。 今天，他特意派人去d国请来的脑科专家，将要来为萧筝会诊，所以他推掉了所有其他的事情，只一心留在医院里。 “姑姑，早上好。” 亲手将一束洁白的百合花*花瓶，萧庭礼走到窗前，轻轻推开窗，清晨的微风便涌了进来，拂动了花香。 他坐在床畔，温柔地拿着毛巾，为萧筝擦拭着手指，“是你最喜欢的百合花，香不香？” 然而床上的人，一如这三个月以来的每一天，没有一点回应。 或许有一天，他会习惯面对着这样的姑姑？ 萧庭礼静静看着那张安静的睡颜，心头忍不住浮动——不，不可能习惯的了。 就像甄心，他和她在一起短短一年多，却仿佛已经相伴了几十年。所以，他不可能习惯的了，她再不在身边。 病房门从外被缓缓推开，萧庭礼收回心绪，转头。 “你来做什么？” 看见来人是萧盛，萧庭礼的眉头立刻皱起来。 萧盛看了他一眼，径直朝病床走过来，“筝儿是我的妹妹，我来看望我妹妹有何不可？” “姑姑不需要你的看望。” 萧庭礼直接下了逐客令，“出去！” 萧盛脸色一沉，但却没有发作起来，开口换了一个话题，“晚上褚家的晚宴，你会出席吧？” “没空。” “有什么事情，能比褚丫头的生日更重要？何况她肚子里怀着你的孩子。” 萧庭礼起身往外走，“我没承认过。” “承不承认都是你的孩子！都是我们萧家的孩子！” 萧盛紧跟着他走出去，“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褚丫头的肚子已经显怀了，再拖下去，不但丢了他们褚家的颜面，更是要让我们萧家脸面无光。” “我不在乎。” 萧庭礼一句比一句冷漠的态度，终于让萧盛压抑不住怒气，快走几步拦在了他的面前，“庭礼！你该适可而止了！那个女人既然已经不在了，萧家主母的位置就不能一直空缺着。而褚丫头是最合适的人选……” “谁说心心不在了？你亲眼看见了？还是亲耳听见了？” 萧庭礼冷冷地睇着萧盛，就见老爷子蓦地冷哼一声，然后朝身边的人伸手，“拿给他看。” 保镖立刻拿出一个信封，打开来，里面是几张照片，内容与昨晚上黎一给他看的视频，差不多。 男人的面色瞬间沉下去，“哪来的？” “弟兄们在城郊一个旧河道附近发现的，不过那个监控摄像头很久没维护了，所以保存的内容很模糊。我们挑了最清楚的几张截了图洗出来。” 男人看着照片，面色阴晴不定。 萧盛冷哼一声，“现在你该死心了？那个女人搞那么大的动作，就是为了掩盖她跟随许沐私奔的真相。亏得你还在天涯海角的寻她，她那里值得你费心思？” 萧庭礼冷漠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原本我还对这件事半信半疑，如今你这么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我倒是越发肯定，这个视频一定是假的了。” “你说什么？” “呵，你们费尽心思搞出那么多的事情来，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把甄心从我身边赶走，而且要她心甘情愿的自己被吓跑。甄意的事情也好，甄家的餐厅也好，全都是你们做的，最后却往红姨身上一推，让她来个死无对证，倒是把你们自己身上摘的干干净净。” 萧盛听着他的话，顿时脸色铁青，“红姨报复甄家，证据确凿，是已经定了案的。你如今空口白牙就赖在我们身上，你有证据吗？” “人都死了，还不是随便你们怎么结案都行？” 萧庭礼点头，“我确实还没有找到证据。所以你最好提醒褚家，夹紧尾巴做人，不要太高调。一旦被我揪住了他们的兔子尾巴，他们褚家就完了。” “所以你现在什么意思？你还要去找那个女人？” “对。” 萧庭礼直视进萧盛的眼底，“心心一日是我的妻子，终生都是我的妻子。我不相信医院那具烧的不成样的尸体是她的，我也不相信这个视频里所谓私奔的女人是她。我一日找不回心心，萧家主母的位置就一日空着。褚薇雨你让她趁早死了那份心，我的床不是什么女人都能爬上来的！” 男人说着，眼角余光里忽然瞥见一个身影，他嘴角勾起了嘲讽的弧度，“你要是担心萧家绝了后，不如你自己娶了褚薇雨也好。反正你要的不过是个萧家的种，她褚家也不会在意，自己女儿到底睡在萧家哪一个人的床上。” 咣当。 什么东西在他们身后突然掉落地面，发出了清脆又刺耳的声音。 男人收回视线，看也未有回头看一眼，径直朝着会议室走去。 萧盛转过头，看见褚薇雨苍白着一张脸站在病房门口，脚下碎裂着一个精致的玻璃花瓶。 刚才那些话太侮辱人了。 萧盛的目光移向她微微凸起的肚子，刚要朝她走过去，褚薇雨抬手用力抹了一把眼角，转身飞快地跑了。 褚家。 褚薇雨前脚到家，后脚萧盛就来了。 褚玮成正要准备出门，看见这情形，便知道有事，立刻将萧盛请入了书房。 “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挺好的。萧伯父，出了什么事吗？” 萧盛便将刚才医院里，萧庭礼的那番话复述了一遍，但抹去了对褚薇雨的侮辱那一段。 褚玮成的目光沉沉，阴鸷如暴风雨欲来，“所以，我萧庭礼的意思，是只要孩子，却不要我妹妹？他将我褚家当成什么？” 272 大好的机会 “那个女人不见时，毕竟是怀着孕，庭礼他一时难以放下，也很正常。” 萧盛这句话一说出来，褚玮成的眼神顿时沉暗如晦，语气也带了几分讥诮，“关键时刻，萧伯父果然还是向着自家孩子。”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萧盛却并未因为小辈的一个态度，而引起丝毫的情绪起伏，“若是当初没出那起意外，筝儿还好好的，那个女人怀孕的事情也不至于被发现，庭礼也不至于如此执着。这都是命。” 褚玮成闻言，望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他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开始怀疑萧筝出事的真相？ 为了赶走甄心，有些事情是两家合作的；但有些事，是他背着其他人独自安排的，而且还出了错。 褚玮成知道，自己刚才的态度是太着急了。 他深呼吸两下，稳回情绪，“那么，萧伯父觉得，接下去该怎么办？” “让褚丫头主动一些。” 萧盛目光沉沉，“那个女人已经消失三个月了，但褚丫头这里毫无动作，怎么能收的了庭礼的心？情敌，我们已经替她赶走了。难道自己男人的心，还要靠我们来拿住？” “可是薇雨现在能做什么？萧庭礼本就多疑敏感，薇雨若不是一直安静乖巧，早就被他怀疑上了。”褚玮成狭长的凤目微眯，“除非，萧伯父能安排薇雨住进御景苑去。两人总得朝夕相处，才有机会发生别的。” 萧盛看他一眼，“要搬进御景苑，容易。但搬进去之后，孩子要是发生什么意外，可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 这倒也是。 褚玮成眼皮跳了一下：就萧庭礼那个冷血无情的性子，五个多月的肚子只怕也是眼睛不眨一下，就拖去打了。 “事到如今，这桩婚事能不能穿，就看褚丫头她自己的本事了。” 萧盛看了一眼时间，起身准备离去，“大好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如今已经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拦她。若是她还把握不住，我们也帮不了她了。再有四个多月，孩子就要生下来了，她是要被人指指点点‘未婚先孕’，还是名正言顺的‘风光大嫁’，都得看她自己了。” 褚玮成一路将萧盛送出褚家。 一回头，看见褚薇雨站在院子里那棵木棉花下，小巧精致的脸，微微仰着，乌黑的青丝柔顺垂在肩上，斑驳的阳光洒落她一身，怎一副美好动人风景。 他这样好的一个妹妹，怎么就入不得萧庭礼的眼了？ 褚玮成越想，心中越是不甘，也越发为自己的妹妹不平。 他朝她走过去，“在看什么？” “哥，你看，那里不知道何时，竟多了一个鸟巢。”褚薇雨轻声道，“我刚刚看见雏鸟探出头来了，好可爱。” 褚玮成眸底流转片刻，低头看向她白皙柔和的脸庞，“刚才萧老爷子的话，你都听见了？” “听见了。” “心里有打算了？” 褚薇雨伸手挡了挡阳光，双眸微微眯着，“嗯。试一试。” “有多少把握？” “没把握。” 褚薇雨看向他，嘴角弯起一个弧度，“但总得试一试，不是么？” 几日后。 今天是城东韩家长孙的百日宴，因为韩家三代单传，唯一的儿子又年近四十才终于喜得贵子，韩家为此大摆筵席，在宝格丽酒店席开九十九桌流水席，所有愿意来恭贺的宾客，只要备上一个小红包意思意思，就都可以入席享受这场盛宴。 一场宴席从中午持续到晚上，可谓是创下了青城有史以来酒席进行时间最长的记录。 萧家和韩家交情不浅，萧庭礼不但亲自到场，还一直陪到酒席结束。 等迈出酒店大门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萧先生，现在回家吧？”黎一接到萧庭礼，当即问道。 萧庭礼眉间微有倦色，本要点头，下一秒却忽然改了主意，“不，去看姑姑。” 上次d国脑科专家给姑姑做了十分详尽的检查，但结果依旧不容乐观。给出的唯一的建议，是让亲近的家人挚友多多陪伴萧筝说话，也许可能唤醒她的意识，这样的奇迹近几年时有报道，也许萧筝也会成为奇迹之一呢？ 可萧家一向血脉稀薄，本家中，和姑姑亲近的家人，除了萧盛，就是萧庭礼。 萧庭礼倒是愿意多陪着姑姑，可他一贯话少，而且也不可能丢下一切什么都不管。萧盛倒是如今时间充裕，可让他不停对萧筝说话，还是自言自语，着实难办。 两人可说都是有心无力。 本来，红姨若是还活着，那就是最好的人选。 可偏偏，红姨已经没了。 半夜的医院，处处静谧，连草丛里的虫鸣，都放低了夜歌的分贝。 “萧先生，您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守在门外的佣人看见萧庭礼突然出现，顿时吓了一跳，下意识往病房内看了一眼。 萧庭礼脸色微沉，“谁在里面？” “是褚小姐。” 佣人老实低头回答，“这两日，每次待萧先生离开医院后，褚小姐都会来陪萧小姐说话。我有提醒过褚小姐，萧先生不允许她来。可萧老爷让我们瞒着萧先生，说褚小姐愿意陪萧小姐说话，有助于萧小姐早日醒来，我们也不敢不从……” “她都和姑姑说什么了？” “什么都说，我偷偷听过，就是一些闲聊，每天这青城里发生的大事，小事，或者是电视里、网络上的一些趣事儿，反正什么都聊。褚小姐真的好有耐心。” 佣人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地观察萧庭礼的表情，“萧先生，您要进去吗？” 萧庭礼轻推开门。 vip病房是两室一厅的格局，萧筝的病床在主卧的位置，旁边的客卧可以让陪床的人休息，小客厅可以招待访客，还带了一间小厨房，外边是阳台，总之功能齐全。 主卧的门半掩着，萧庭礼站在门口，能清楚听见看见里面的情形。 “姑姑，您看，这是我今天为宝宝买的小衣服，可爱吧？” 褚薇雨从袋子里拿出一套白底浅花的婴儿服饰，在萧筝面前晃了晃，“店员说，这个花色款式，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能穿，所以我就先买了，真的很可爱对不对？” 她说着，又轻轻将衣服摆在床沿，然后温柔地将萧筝的手放在衣服上，“姑姑，您摸摸，料子很软吧？穿在身上一定很舒服。” 收起衣服，褚薇雨又从另外一个袋子里，拿出了几个婴儿玩具，有造型可爱的小黄鸭，还有毛茸茸的长颈鹿娃娃，以及一些水果蔬菜造型的小玩偶。 “姑姑，您看，这些是我今天买的小玩具，也不知道宝宝以后会不会喜欢呢？” 她轻轻将长颈鹿娃娃放在萧筝手边上，声音忽而有些低下去，“我听说，庭礼哥哥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长颈鹿玩偶。您为此，还特意找人学了，亲手给庭礼哥哥做了好几个，摆在床上，沙发上，玩具间，只为了让他不觉得孤单。” 萧庭礼喉头滚动几下，思绪一下飘回到小时候。 母亲走的时候他还是个幼儿，所以十分没有安全感，不管去哪里都要紧紧搂着母亲做的长颈鹿玩偶才能安心。因此，玩偶很快就旧了，破了，姑姑便学着给他做，做的和母亲的一模一样，让他不管走到家里何处，都能看见，让他安心。 “姑姑，我现在只要想到以后，我就忍不住的难过。我的孩子，是不是注定得不到父亲的爱护？就算我付出一切的对他好，是不是也不能弥补他缺失的父爱？” “姑姑，你说，我留下这个孩子到底是对是错？或许，他根本不想来到这个世界上呢？” 273 装修婴儿房 萧庭礼正陷入回忆中，褚薇雨带着悲戚的嗓音，一下子又将他拉回了现实。 他的眸色冷然黑沉，正要推门而入，又看见褚薇雨用力抹了抹脸，然后从一旁的袋子里又拿出一样东西。 是一张医院的报告单。 他顿时停住动作。 “姑姑，您看，这是我今天做的宝宝的四维彩超图。” 褚薇雨将报告单放在萧筝眼睛上方停顿了几秒钟，然后才拿回来，放在左手边，手指在彩超图上轻轻地抚摸，“是一个很可爱的宝宝呢，对吧？您看它的小鼻子挺挺的，小嘴巴软软的，是不是像极了庭礼哥哥？不过这双大大的眼睛，倒是更像我呢。” 她的嗓音柔柔的，带着一种不同于平日的温柔感觉，听起来格外的悦耳舒适，“给我检查的医生说，宝宝发育的特别特别好，是一个很健康很活泼的孩子。做彩超的时候，它小动作可多呢，不是抓抓小鼻子、就是揉擦小脸、拍拍小脸蛋，有时还会撅撅小嘴……您如果看见了，一定欢喜极了。” 萧庭礼在门口听着，胸口蓦地又酸又涨。 连眼眶，都忍不住艰涩。 姑姑一直很喜欢孩子，可是她没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她把满腔的母爱，分给了其他亲戚朋友的孩子。 逢年过节，她的小院里最是热闹。 不知多少回，她满脸期盼地对他说，等他以后有了孩子，她就要住到御景苑去，亲自帮他带孩子，因为她最喜欢孩子了。 “姑姑，您是听见我说话了吗？” 突然，萧庭礼听见褚薇雨发出惊喜地声音，他还未来得及有动作，褚薇雨已经一把推开门，激动地小跑出来，直奔门口守着的佣人，“快，快去叫医生！我刚才好像看见姑姑的手指动了！” “真的吗？太好了！” 佣人兴奋地跑去找医生，褚薇雨满脸激动地转身，这才发现，萧庭礼竟然坐在了萧筝的床边。 她的脸色蓦地有些惊慌，“庭、庭礼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萧庭礼哪有心思理会她？ “姑姑，我是庭礼，您听得见吗？”他双手紧握着萧筝一只手，双目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萧筝的睡颜，生怕错过了她一丝一毫的细微动作。 褚薇雨进去又不是，离开又不是，而此时医生快步走进病房，带着听诊器，立刻给萧筝做了检查。 “怎么样，医生？姑姑有醒来的征兆吗？” 医生摇摇头，看见萧庭礼闪动希冀的目光一下子黯淡下来，仿佛点燃着希望的烛火瞬间熄灭，他都感觉于心不忍了，“但是，我刚刚看了一下监测记录，从前天到今天，这三天内的这个时间段，萧小姐的脑部活动反应都会比平时更强烈，这是一个好的现象，说明她对外界的声音刺激反应更灵敏了。” “都在这个时间段？” 医生点头，“对，晚上9点至11点。” 那不就正是褚薇雨陪伴姑姑的时间段？ 萧庭礼不由得往外瞥了一眼，褚薇雨还站在客厅里，表情有些不知所措。 医生此时转头看向佣人，“这三天的这个时间点，你们分别为萧小姐做了什么呢？听音乐，念书，还是比如其他的……” “这三天的这个时间，都是褚小姐在陪着萧小姐聊天说话。”佣人小心地看了一眼萧庭礼，据实以报，“我们有时听见褚小姐给萧小姐唱歌，有时候又说些趣事儿，还有时候说她肚子里的宝宝……” 医生便看向褚薇雨，“褚小姐，您刚才说感觉萧小姐的手指动了，是在和萧小姐说什么呢？” “在说我今天给宝宝做的四维彩超。”褚薇雨认真地看着医生，“这会不会意味着，姑姑对宝宝这个话题感兴趣？” “有可能。但还需要更长期的观察。如果可以的话，尽量坚持下去。” 医生对萧家褚家的那些事情并不知情，所以只是就事论事。 萧庭礼点头，“好，我明白了。” 来到阳台上，又和医生就萧筝的情况聊了一会儿，等萧庭礼回到萧筝病房，发现褚薇雨不知道何时已经悄悄的走了，并且带走了自己的东西。 他不以为意地在姑姑床边坐下，然后发现一张纸夹在床头柜和床之间。 拿出来一看，正是褚薇雨刚才拿给姑姑看的那张四维彩超，应该是慌慌忙忙收拾时落下的。 五个多月的宝宝，身长大概19—22厘米，看起来还不到500克的体重，皮肤红红的，皱皱的，像只刚出生的小猴子，但是真的很可爱。 十个小小的手指头上，已经长出了嫩嫩的小指甲，正在挠挠鼻子，显得俏皮至极。 这是——他的孩子？ 萧庭礼忍不住凝神看着，他到此时此刻，对父亲这个角色，其实还没有任何感觉。 毕竟，孩子是怀在女人的肚子里，而且甄心失踪的时候，孩子还不到三个月，还没有胎动，他还没来得及和宝宝有第一次的互动。 算起来，甄心肚子里的宝宝，还要比这个大一个月。 大一个月，是不是又要可爱的多？ 萧庭礼忍不住拿出手机上网搜索，六个多月的孩子，四维彩超图是个什么模样？ 结果那些用来举例的彩超图，他看起来都不怎么舒服，有些甚至觉得有些可怕。 可褚薇雨落下的这张彩超图，他怎么就越看越可爱？ 难道是因为，这是他孩子的第一张照片，所以他才格外觉得亲近，顺眼？ 这就是属于父亲和孩子之间，那种神奇的天然羁绊吗？ 因为有血缘关系，所以哪怕在别人眼里只是皱巴巴的一只小猴子的模样，在他的眼里，也是可爱的。 他和甄心的孩子，一定更可爱吧？ 他的心心，现在在哪里，又在做什么呢？ 她有没有带宝宝去拍四维彩超，有没有像他一样，看着宝宝这第一张照片，久久的不愿意移开目光？ 萧庭礼走出医院时，脸上那种神情，是黎一从未见到过的。 他不禁有些好奇疑惑，“萧先生，您这是……怎么了？” 他是看见褚薇雨匆匆离开的，所以他本以为萧庭礼会黑着脸出来，带着满腔怒气。 结果并不是。 “黎一，明日一早，你安排人过来御景苑，装修婴儿房。” “啊？婴儿房？” 黎一那个震惊啊，以为自己听错了，“是褚小姐对您说了什么吗？您怎么突然想起……要装修婴儿房？” 这不会是代表着，要接纳褚薇雨了的意思吧？ “和她有什么关系？” 萧庭礼一副‘你是傻子吗’的表情，把四维彩超单往黎一手上一甩，“褚薇雨落下了这个，我便想起，心心和我的孩子，再过三个多月，就该出生了，是时候装修婴儿房了。” 如果甄心现在还好好的在他的身边，婴儿房这种事情，恐怕早已经提上日程。 然而，现在她失踪了，他满脑子只想着如果找到她，如果让姑姑苏醒过来，其他的，倒是都没想的起来。 翌日清晨。 萧庭礼刚刚吃完早餐，黎一就带着设计师和工人、装修材料过来了。 “萧先生，这是设计图，您先看看，想要给宝宝房设计一个怎么样的风格呢？” 设计师殷勤地递上目录。 萧庭礼一页一页的翻着，看着那些可可爱爱的小房间，萧庭礼感觉到一种莫名柔软的心情油然而生。 不知道为何，他发现自己竟然第一次有了选择困难症：这个好，那个也好，这个不错，那个也不错…… 每年在他手上决策的过亿项目那么多，他从来都可以果决地拍板，怎么这小小的婴儿房，居然把他难住了？ 274 一个还是两个 最终，萧庭礼还是在设计师的建议下，决定将婴儿房装修成近几年大热的北欧风。 他虽然一直坚信甄心还活着，迟早有一天会带着宝宝回到他身边，但他怎么也无法猜出她肚子里宝宝的性别，所以简约自然的北欧风格是最适合的，奶白色壁纸，原木色婴儿床和橱柜，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合适。 至于游戏室就更容易的多，大部分玩具都是男女皆宜的，什么乐高啊，滑梯啊，黏土啊，拼图啊，他在设计师的建议下当场下单，商店随时能送货上门。 等忙完这一切，大半个上午的时间都已经过去了。 工人们当场开工装修，黎一指定了保镖监工协助，这才陪着萧庭礼上车，去公司，处理一堆的公事。 晚饭，是在外边吃的。 自从甄心失踪，萧庭礼除了早餐，几乎不在御景苑里吃饭，因为已经习惯了她的在身边，如今那栋大房子重新恢复到以往的那种冷清，却叫人再也受不了。 可这青城里，又有何处没有两人的回忆呢？ 窗外，大雨倾盆而下。 萧庭礼站在整面的落地窗前，想起他曾与甄心在此拥吻过。 那时候他说，以后，要每天换一个地方吃饭，接吻。这样，不管甄心走在这青城何处，只要抬起头，就会想起他，想起他的吻。 彼时，是一个甜蜜的约定。 此时，物是人非，甜蜜变成了折磨。 他确实如自己所料，在这座城市的任何一处，都要想起甄心，想起那些或激烈或缱绻的吻，然而斯人何在？ 一顿饭吃的极久。 出了门，上车，司机轻车熟路往市医院开——萧庭礼每天雷打不动，不管多晚，一定要去医院看过姑姑才回御景苑。 黎一看一眼萧庭礼，“萧先生，褚小姐此刻也在医院。” “赶走。”男人毫不迟疑开口。 黎一却思量了几秒钟，才对他道，“萧小姐的监测报告，我今天拿给多位专家看过，在褚小姐陪伴聊天的时间段，确实更加的活跃。” “所以呢？”男人斜睨他一眼。 黎一郑重道，“我的建议，不如让褚小姐继续陪伴萧小姐一段时间，说不定能唤醒萧小姐呢？” “哼，若姑姑真是被她唤醒的，我届时岂不是要对她感恩戴德，风风光光把她迎进萧家？”萧庭礼冷哼一声。 “那萧先生的意思是？” “你找两个伶俐的人去便是。她和姑姑聊的，无非是孩子和闲事。姑姑挂心的，从来都是心心和我的孩子，不是她的。” “好的。” 一周后。 黎一办事自然是效率一流，婴儿房已经全部装修好了。 清晨的阳光洒满一室，窗明几净，房间里摆放着可爱的小床，小桌子，小椅子，小被子，小枕头，小摇篮，总之一切都充满了童趣，叫人看一眼，便柔软了内心。 萧庭礼站在房间中央，想象着甄心如果在这里，该是怎样一副欢喜雀跃的模样儿。 身后传来脚步声，男人一回头，脸色顿沉，“你来做什么？” “我听说你让人大肆装修了御景苑，特意过来看看。” 萧盛双手负在背后，缓步踏进来，扫了一眼，眸色一沉，“这可不是你喜欢的风格。” “心心喜欢就行。” “你果然还不肯对那个女人死心。” 萧盛脸色愠怒，“一个不知所踪的女人，你倒是时时刻刻放在心上。褚丫头肚子里也是你的孩子，你为何就不闻不问？难道你不该为它也准备些什么？” “不该。” 萧庭礼对着萧盛，连争辩都懒得，直接转身下楼，早餐也不吃，就直接出门去了。 不管是对褚薇雨也好，还是对褚家也好，他早已经把话讲的清清楚楚。 任凭他们再有任何的小动作，也不会改变他的决定。 什么母凭子贵的思想，他们要赌一把就去赌好了。 那天看见褚薇雨的四维彩超单，他确实感觉到，在她肚子里的是一个可爱的小生命。那个小生命没有错，降落到这个世界上也不是它可以控制的。 若说他此前还有打掉这个孩子的想法，那么现在，他倒是没有了。 那已经是一个完整的小人儿了，他又不是丧心病狂，做不出那种杀人的事情。 但除此以外，也没有别的了。 或许以后他还会有其他的想法和转变，但至少目前为止，没有了。 海岛上。 远离了现代科技的便捷喧嚣，这里的一天显得特别空闲，特别长，可以做许许多多的事情。 小院子里，几个懵懂稚儿正俯在小凳子上，手里拿着铅笔，在认认真真的学写字。 甄心双手轻轻放在隆起的肚子上，绕着小院子散步，时不时的纠正几个孩子的字，好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 “哼，你倒是有闲情逸致。” 大门外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嗓音，甄心抬头，朝着来人弯唇一笑，“赵医生来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事情做。” 赵医生便是每个月都上岛给她检查的那位女医生，从一开始的一言不发，到后来渐渐会说上几句话，这在甄心看来，是一个很好的转变。 “体重增长了6斤。”赵医生的手指在她小腹上来回移动，眉头微微皱着，“你这也胖的太多了吧？小心生完减不下来了。” 这话说完，她才觉得不对。 考虑什么生完以后的事情？孩子生下来，甄心就该死了。 甄心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自己到是不以为然，“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现在既然活着，就得好好的过好每一天不是？不过，我也真觉得我胖的快了点。最近食量不是一般的大。” “甄小姐这个肚子喔，我看着怕是不止一个娃娃呢？”一位挎着篮子的阿姆走进来，篮子里装着新鲜的蔬菜瓜果，都是送给甄心的，因为她教岛上的孩子们写字，算数，所以岛民们就拿些家里现成的东西送给她，也算是谢礼。 甄心既然不是教师毕业的，自然也教不了什么太多。但至少，教会他们每个人写自己的名字，简单的算数，还是没问题的。 按照她的话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无所事事她反而要胡思乱想，这不是一举两得么？ “什么不止一个，就是一个。彩超都做了，我还会不清楚？”赵医生皱着眉头回了一句。 甄心忍不住笑，“人家不懂这些嘛，又不是故意质疑你赵医生的专业，不要这么激动了。” 赵医生斜睨她一眼，有些话到了喉咙口，却还是咽下去了，只是说道，“你正常吃东西就行了，也不用刻意的节制。最重要是保证胎儿的需求。” “嗯，我知道。” 甄心没有多想，“不过我这个肚子这么大，别到时候是个巨大儿吧？那我顺产要痛苦死了。” “不想顺就剖。反正你看起来也不像是在意肚子上多一条疤痕的人。” 甄心却摇摇头，声音突然轻轻叹一下，“不，如果可以顺产，我一定要顺产。我要……记住那种感觉，我不想什么都感觉不到，就生下孩子了。” 上次赵医生的话里，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对方把她藏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就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一生下就要抱走。 她为此反倒是安心了不少，既然是萧家抱走的，以后去萧家找就是了。 只是，她自己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活下去，她一直想不到更好的方法。 眼前这位赵医生，相处这么久了，依然是冷硬的石头一样的脾气啊…… 她看向赵医生，结果发现，赵医生也在看她。 “怎么了？” 275 是不是暗示 “如果你生完孩子之后，能侥幸活下来，你第一个念头是什么？躲起来，还是回去找仇人报仇？” 赵医生似乎只是随口问了一个问题。 但甄心却隐约感觉，听出了一丝希望的味道，所以她毫不犹豫地答道，“当然是带着孩子躲的远远的！” “为什么？被人恶意拆散你们夫妻，你就不想给自己讨回公道？” “贸然回去无异于以卵击石，我何必那么想不开？何况，我还得为孩子考虑不是吗？”甄心回答的理所当然。 不仅仅是孩子，还有她的母亲刘爱梅，弟弟甄意，好闺蜜韩蓓蓓，无论哪一个，她都要为之着想。 以前，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勇敢的人。 关键时刻，硬的下心肠，没有圣母心，而且豁得出去——哪怕被贾梦妍一干人指着鼻子骂不要脸，只会靠美色爬床，只会靠萧庭礼护着，她也心无所动，因为她只想要活下去，步步往上走，活着就有希望。 后来，许沐死了，她以为自己从此再也没有了软肋，再没有人能威胁得了她。所以她能完美设局击败贾梦妍，所以她能在褚家和萧盛的联手之下，哪怕面对甄家一件接着一件的麻烦，依然能够冷静的和萧庭礼站在一起，寻求解决麻烦的方法。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有句老话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做了母亲的女人，可以刚硬如铁，成为孩子的盔甲，堡垒，为孩子遮风避雨吃尽苦头；可那个孩子，也会轻而易举的成为她的软肋，让女人脆弱的不堪一击。 在孩子面前，没有什么是不能退步的。 拿孩子的性命安全，去换自己出一口气？ 没有哪个母亲会这么做的。 甄心回答完，目光期待地注视着赵医生，等对方一个答案。 然而赵医生的注意力早已经不在她身上，而是拿出几袋宝塔糖来，分发给几个孩子，“驱虫的，每天三个，连吃三天，记住没？” “记-住-了-！”几个孩子声音稚嫩，认真回答。 看来不过是心血来潮，随意一问。 甄心不禁有些许的失落。 她低头目光怔怔地望着自己明显高高隆起的小腹，片刻后，又抬头望向了远方：那是海天一线的天际，一眼啊望不到头，只有无边的碧蓝海水绵延，让人猜测不出，这究竟是在地球的哪一处角落？ 她只知道，自己应该还在*国境内。 但恐怕，早已经超出了萧庭礼的能力范围，，这种自给自足的闭塞小岛，和外界几乎毫无联系。 否则，已经四个多月了，他怎么还没有找到自己呢？ 还是说，萧盛和褚家那一晚布下的局太精妙，萧庭礼已经认定她死了，一尸两命？ 也怪不得甄心什么都只能瞎猜，这个海岛上没有手机电脑，没有网络，虽然家家户户都有电视，但信号却不太好，仅有的几个电视频道都是国标频道，国内任何一个旮旯里都能搜到的那种。 所以她既无法判断自己的位置，也无法接收到任何有用的新闻信息。 其实也试过丢漂流瓶的，聊胜于无嘛，万一就踩着狗屎运了呢？ 然而不过两天，那个瓶子就回到了码头。 尽管她出于谨慎，第一次没敢留下任何有用的信息，不过是随便涂鸦的一张小画，但看见瓶子回到自己面前，还是因此失望了好几天。 又一个月后。 因为已经是孕后期，所以需要再拍一次β超。 照例的，送赵医生来的那艘船上，装载着检查仪器，甄心上船检查完，不一会儿就直接打出了检查单。 七个半月的宝宝，外观已经发育完整了，除了体重之外，看起来和刚出生的婴儿没什么区别了。 “怎么样，宝宝的体重有超标吗？” 甄心拿着单子仔细看着，上面每一个字她都认识，但是组成一些专业词汇后，就不是都能理解的了。 “体重正常。” 甄心不禁摸摸肚子，“可我这个肚子，村里的阿姆们都说超大的，看起来就像是两个孩子似的。” “那就要问问你自己了。”赵医生瞟她一眼，“每天吃那么多健康营养的东西下去，怎么就没吃到宝宝身上？全吃到自己身上去了。你看看你这个脂肪层厚的，我怕我到时候一刀切下去，全是白花花的油。” 赵医生的语气有些嫌弃，甄心汗颜，“太夸张了吧？我身上也没有胖起来嘛，奇怪，怎么只胖肚子呢？” 她甩了甩自己依旧纤细的胳膊和腿，“再说我每天都有坚持运动，应该不至于要剖吧？顺产可以的吧？” “不一定。” 赵医生又瞥了她一眼，“你胎位不正，而且脐带绕颈两周半，羊水还有些偏少，可能会需要提前剖腹产。” “情况很不好吗？” 甄心被这话吓了一跳，“还要提前剖？那我要怎么办？” “正常吃正常休息就行了。然后每天晚上做20分钟的胸膝卧位。”赵医生打印了一张图片给她，“照着这个姿势做，也许能纠正姿势，也没准过几天它自己就转过来了。” 甄心接过，道谢，“好。不过啊，我怎么发现，你老喜欢用剖腹产来吓我呢？” “给你提前打个预防针而已。”赵医生收拾好东西，就赶她下船，随即就让船夫开船走了。 甄心看着那蓝白色的船艇越来越远，低头再次看向自己的检查单：是她想多了吗？ 自从赵医生愿意开口和她说话以后，好像每次检查都要提到剖腹产。 是她情况真的不适合顺产，还是，在刻意提醒什么？ 听说剖腹产是要打麻药的吧？是半身麻药还是全身麻药？ 讲真的，她以前从未关注过这种问题，而发现自己怀孕后，甄家又不断出事，她也根本没想过要去了解这些知识。 如果是全身麻药，孩子何时出生，是男是女，她就一概无法知道了。 最后就那样死在产床上，倒是走的毫无痛苦。 但怎么想，怎么不甘心呵…… 沿着码头慢慢的走，沿路都是高大的椰子树，洒落一路树荫。 不远处有两个孩子在打闹，抢着一只皮球，甄心突然想起，萧庭礼包下健身俱乐部，强制训练她异能的那段日子。 刚开始也是拿球丢她，从网球到排球到足球，越来越重越来越快，刚开始每天被打的背疼胳膊疼，后来渐入佳境，慢慢的再也没被球打中过。 可是有什么用呢？ 被困在这种地方，异能毫无发挥的余地，救不了她。 甄心抬头，眯眼，伸手，对准树上一个已经成熟的椰子用力一挥手，椰子应声落下。 “喔，有椰子吃了！” 两个孩子兴奋的跑过来抱走椰子，三两下就猴一样蹿远了。 甄心拍拍手，看，她的异能现在也只能拿来哄孩子了。 “哎呀，可惜这狗了。” 走到村子门口，甄心突然听见老猎户家院子里，传来几声叹息，隐约是和狗有关。 甄心的职业病犯了，立刻快步往里走去，看见几个人围在院子里，地上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狗，看起来不过两个多月。 “都说九犬一獒，可这獒成是成了，怎么就活不了呢？”一个岛民可惜地说道。 老猎户啜一口水烟枪，“只能丢了。可惜了。” “怎么就得丢了？都没试试怎么知道救不活？”甄心一把抱起狗就往诊所走去。 大概是因为自己是准妈妈，她现在看不得这种事情。 诊所里没人，甄心自己去橱窗里拿了针和药，二话不说先打了一阵庆大霉素下去，这狗烧的厉害，一定有炎症，得先消炎！ 276 褚薇雨失踪 甄心在诊所守了小狗一夜。 半小时用针筒喂一次水，下半夜又喂了一次药。 天亮时分，小狗终于退烧了，她便泡了一点孕妇羊奶粉给小狗喝，补充体力。 ‘砰！’ 诊所的门被人从外重重推开，甄心吓一跳。 连忙抬头，就看见赵医生气冲冲地走进来，一双瞪着她的眼睛好像要喷火，“你怎么回事？一点常识都没有吗？怀孕了还随便接触这种病狗？想感染弓形虫流产吗？” “别紧张，赵医生，弓形虫没那么容易感染给人的。”甄心听见她是为这事而来，顿时松一口气，很认真的回答她，“只有食用了狗肉或者被狗狗粪便污染过的食物，才有可能感染弓形虫的。” “你知道这狗在老猎户家地窖里多久了吗？吃喝拉撒都在里面，还和几只死狗呆在一起，万一已经感染了弓形虫怎么办？” 赵医生怒不可遏，“你是不是知道在岛上没办法检查弓形虫传染，非得带你出岛去正规医院，所以才铤而走险的？你考虑过你肚子里的孩子吗？亏得我之前还对你改观了……” 她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不说了，只是情绪依旧十分恼怒。 “赵医生，我永远不会拿自己孩子的安全开玩笑。” 甄心听她的话说的这样重，脸色也终于微微沉下，这也是她第一次在赵医生面前脸色严肃，“首先，我之所以决定救这只狗，是出于我的职业本能。身为专业的宠物训导师，我做事有分寸。 第二，我怀孕之前就已经感染过弓形虫，所以我身体里有抗体，不可能再次感染弓形虫影响我肚子里的宝宝。 第三，我被抓上岛之前刚刚打过狂犬病疫苗，所以就算不小心被狗狗咬伤抓伤，半年之内，我也不需要再打疫苗。综上所述，你的所有担心和猜测都是不成立的，我不会因为这只狗，而必须出岛。赵医生，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 赵医生听完她一番话，脸色终于稍微好一些，“你有分寸就行。还有不到3个月你就要生了，我不希望你惹出什么麻烦来。” 她说完又看了甄心一眼，结果眉头立刻又皱起来，声音蓦地拔高，“你被狗咬了？” “喔，没事，牙齿划破了点皮而已，也没出什么血。”甄心若无其事地把手往背后放，“我已经消毒过，都不用包扎的。” “你简直是！”赵医生指了指她，似乎气到说不出话来。 不久后，甄心带着小狗回到了自己住的小院。 赵医生竟然也还没离开，坐在院子里等她。 “有事儿？”甄心走过去。 她的情绪也已经恢复平静，她明白刚才赵医生那么激动也是出于关心她，而且，她其实一直努力的想要和这位冷脸女医生打好关系，因为她还是没有放弃，某一日可以说服这位女医生，帮她逃出生天。 教岛上孩子读书写字固然是因为自己确实无聊，而且看着这些活泼可爱的孩子斗大的字不识一个，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清楚，她总觉得很可怜。 但另一方面，她也是因为看出来，这位赵医生很喜欢孩子，所以她投其所好，希望能缓和赵医生对她的态度。 “你为什么一定要救这只狗？我听说它的主人都放弃它了。”赵医生了一如既往的冷着面。 甄心拿过一个竹篮子，用几件旧衣服垫好，这才把小狗轻轻的放进去，“当然是因为，这是一条小生命啊。 它只是一个无辜的小宝宝，如果不是因为它的母亲很伟大，一次性生了九只宝宝，如果不是因为岛上‘九犬一獒’的传说，它这会儿应该在妈妈的怀抱里，安安心心的喝奶，晒太阳，打滚，和自己的兄弟姐妹们玩耍，而不是被丢进黑漆漆的地窖里，为了炼成所谓的‘犬中獒王’，而被迫吃生肉，和自己的亲人抢夺食物，打架斗殴，对不对？” “你是想起你自己了？” “嗯。我也是个妈妈呀。”甄心点点头，看着小狗，眼神温柔。 “它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命运，我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命运。我看着它，就忍不住想，它的妈妈看着自己护不住孩子，该多么伤心？与我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怎么能不帮它一把呢？万一，它就因此活下来了呢？生命都是公平的，这是你之前对我说过的吧？” “是，是我说的。” 赵医生眸底神色微微动着，“不过我没想到，你居然能对一只狗的境遇，共情。感情真丰富。” “赵医生感情也很丰富呀，虽然总是对我凶巴巴的，但是岛上的孩子都很喜欢你，说明你对他们很好。”甄心转头，嘴角弯弯，含笑看着她。 赵医生抿了抿嘴，似乎有话已经到了嘴边，最终却还是没说出来，只是从药箱里拿出了一些适合小狗用的药，留给了甄心。 青城。 夜已深，萧庭礼从书房出来，准备回卧室洗簌休息。 大门外突然传来喧哗声，他眉心微皱，大步朝楼梯迈去。 “萧庭礼！把我妹妹交出来！” 褚玮成怒视着漫步走来的男人，厉声大喝，一双眸子要喷火了。 萧庭礼示意保镖打开门，他站在门口，“我今天没有见过褚薇雨。” “胡说！薇雨明明去医院看望萧小姐了，你也去了。我查过监控，她进去医院后就没出来过，但你一个人出来了。不是你逮了薇雨，还能是谁？” 褚玮成愤怒地一把推开萧庭礼，快步往院子里迈去。 保镖要冲上前阻拦，萧庭礼摆了一下手，示意不必。 褚玮成从楼下到楼上，前院到后院，每一个房间都找过了，甚至连后院的马厩都没放过，哪里有褚薇雨一点影子？ “如何？我说了，我没见过褚薇雨。” 褚玮成阴鸷双眸紧盯他，“你把薇雨藏去哪里了？你还是没打算放过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吧？你再不喜欢薇雨，那个孩子也是流着你萧家的血，你怎么忍心？七个月了，生下来都能活了，你怎么下得去手？” 他狠狠地推搡了萧庭礼一下，“你这个杀人凶手！” 萧庭礼眼睛微微一眯，刚要开口，黎一从外边匆匆赶来，“褚总，我刚刚查到了褚小姐的踪迹，她独自一人乘巴士离开青城了。” “胡说八道！薇雨那么大的肚子，自己一个人瞎跑什么？”褚玮成危险地迫近黎一，“为了给你的萧先生脱罪，你真是什么鬼话都编的出来，嗯？” 黎一把手机递过去，“这不是褚小姐吗？出城的高速站监控拍到的。” 褚玮成拿过手机，看见一辆长途巴士中部靠窗的位置，确实坐了一个像极了褚薇雨的女人。但是那身衣服并不是她傍晚穿出门的那套。 “她好好的为什么要乔装打扮？”褚玮成目光如箭射向黎一，“是不是在躲什么人，嗯？” “那就只有找到褚小姐之后，才能知道真相了。” 黎一淡定地推了推眼镜，看向萧庭礼，“萧先生，我查过了，那辆巴士是去往临省郦城的。我现在带人赶过去？” “你必须亲自去把我妹妹带回来！”褚玮成牢牢攥住了萧庭礼的手，拖着他往外走，“我妹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褚家跟你没完！” 到底事关人命。 十分钟后，两辆车子从御景苑离开，风驰电掣开往郦城方向。 郦城四面环山，天亮时分下了高速，就全是一圈又一圈的盘山路。 一路开一路查监控过去，褚薇雨下了长途大巴，又换了一辆中巴车，继续往更加偏僻的山村里开去。而且，这一次终于看的清楚，她不是一个人行动的，是有两女一男带着她走的。 “褚小姐该不会被卖了吧？”黎一回到车上后，对萧庭礼说道，“那三个人，看起来就不是什么老实人，褚小姐到底是被什么吸引了，会跟着这种人，独自往乡下跑？” 277 被卖了 褚玮成车内。 褚薇雨的贴身佣人，战战兢兢在车后座缩成一团，感觉自己就要被一旁男人那如刀如剑的目光，在身上扎出千百个洞来。 “你仔细回忆清楚，薇雨出门之前，有什么反常的行为？这一段时间，她有没有和什么人联系过密？” “没有，真的没有，少爷，我不会记错的。”佣人的声音瑟瑟发抖，“出门时，夫人问小姐夜宵想吃什么，小姐还特意点了酒酿汤圆，还说要桂花馅的。” 女儿怀孕，却不得男方接受，褚夫人对这唯一的女儿心疼不已，所以一日三餐和各种点心，都亲手仔细准备着，只希望女儿心中不要太苦，太委屈，能平平安安的生下肚子里的孩子，再做长远打算。 萧庭礼不允许褚薇雨去医院看望萧筝，但褚薇雨还是经常偷偷的去。肚子越来越大后，褚家人对她也越来越小心，出门一定是有佣人贴身陪伴着，还有保镖在暗中保护。 这样的情况之下，褚薇雨居然莫名其妙失踪了，褚家自然第一个怀疑到萧庭礼的头上。 虽然目前看来，褚薇雨的失联非但不是萧庭礼搞的鬼，还是她自愿的，但褚玮成心中真没底。 他有时候觉得这个妹妹心思简单乖巧，但有时候又觉得她颇有想法且胆大。 上一次，她瞒着褚家人，不声不响的就和萧盛下了一盘险棋，把自己和萧庭礼弄到一张床上去，还怀了孕。 这一次，会不会又是她自作主张，想要设计萧庭礼什么？ 可她好歹和他打个招呼吧？ 虽说他毫不知情的状况下，能协助她把这场戏演的更真。 但她毕竟是大着七个月的肚子，万一有什么闪失，之前他们所有的努力都要白费了！ 褚玮成有些焦躁地望向窗外，险峻的山路颠簸的厉害，叫人越发的不耐。 “什么鬼地方！” 他一掌重重拍向车门，几乎把佣人吓尿了。 希望是薇雨自演自导的这场失踪，否则，若她真出了什么事，他定要萧庭礼一辈子后悔！ “到这里就没有监控了。” 傍晚时分，车子停在了一个分叉路口，两个方向，都是绵延不绝的深山，通往越发偏僻的村落。 萧庭礼和褚玮成都下了车，在路口仔细地观察着。 蓦地，褚玮成在路旁一棵树的树干上，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标记，他心中顿时了然，转头开口道，“薇雨已经失踪一天一夜了，我们耽搁不起时间了。这样，我们一人去一个方向，无论什么情况，明天早上还在这里集合。” 他说着，站在右边分叉口，问对面的萧庭礼，“你看如何？” “好。” 萧庭礼点头，“那我们往左边去。” 他说罢，转身上车。 车子继续在颠簸的山路上走着，黎一拿着手机查地图，渐渐的就没了信号，他挑起眉梢，“萧先生，这里真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嗯？”萧庭礼眼皮子一跳，蓦地抬头，“没往这边找过？” 黎一摇头，“没有找到这么里面。毕竟这边根本算不上是个村子，恐怕只是零散的几户人口，都没有登记入册……” 虽然现在卫星系统发达，几乎不存在什么村落没有记录。但如果只是零星两三户人家，甚至一户人家坐落在深山里，那根本就无人知晓。 男人眼底眸色慢慢淡下去，他明白的。 道理他都懂。 但无论如何，他不会放弃寻找甄心。 “萧先生，您说甄小姐是来找夫人的，还是被什么神医的消息吸引过来的？”黎一思考片刻后，开口，“否则，她没有什么理由让自己冒险吧？” 虽然萧庭礼对褚薇雨冷淡至极，平日里毫无往来，但萧盛已然将褚薇雨当成萧家的儿媳，不但家宴都会请褚薇雨前往，还处处带着她高调出席各种场合，和褚家人也早已经以亲家称呼，礼尚往来。 可以这么说，在青城上流社会的圈子里，除了萧庭礼本人不接纳褚薇雨，其他所有家族，都已经在萧盛和褚家的一系列操作下，默认了褚薇雨的身份。 而褚薇雨不管是自愿也好，还是被逼迫也罢，两家长辈要求她履行的身为‘萧家儿媳’的责任和义务，她都做的很好——除了去缠着萧庭礼。 在外人看来，他和褚薇雨就差一张结婚证了。 但褚薇雨本人很清楚，这张结婚证就算逼来了，也是有名无实，所以哪怕肚子越来越大了，她也始终没有到萧庭礼面前来闹过。 萧庭礼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打算的，也没有兴趣了解。她不来缠他闹他，他也就不去动她，当她是空气就好，大家各不相干。 可谁知道，她不声不响就搞了这么一出。 “前面有户人家。” 司机忽然说道，黎一便示意停车。 此刻，已经日落西山，路旁一栋砖木结构的二层老房子里，亮着昏黄的灯光。 “来了来了。” 听见有人敲门，房子里的人很快就打开了门，是个五十几岁的老头，一双眼睛显得精明有神。 他打量了一下黎一，见黎一西装笔挺，看着就是个有钱人，老头顿时笑了，“就是你要买货吧？货在里面，包你满意。” “验过才知道。”黎一反应极快，一句话就听出来，自己被误会了身份，但他完全没有露出破绽，反而顺着老头的话往下说。 老头将他领进一个房间，房间里家具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床上躺了个女人，被绳子五花大绑着，肚子高高隆起，显然是个孕妇。 黎一的眼皮子都跳起来了，居然这么快就让他们找到了？ 不知道是褚薇雨，还是甄心？ 他快步走过去，床上的人睡的迷迷糊糊，蓦地听见脚步声，吓得浑身一激灵，猛地转头！ 是褚薇雨！ 黎一心中有些失望，是甄心多好？ 但这一趟出来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找到褚薇雨，现在也算完成任务了。 “你！” 褚薇雨也认出了黎一，名字差点脱口而出，但她还是聪明改了口，“你们想干什么？” 她一脸警惕又强忍慌张。 黎一目光冷漠挑剔地扫视了她一遍，然后朝老头颔首，“可以，就她了。跟我去车上拿钱。” “我就说你肯定满意的。”老头喜滋滋的，“听说这还是个有钱人家的女人，细皮嫩肉的，保证你玩的高兴……” 黎一脚步一顿，蹙眉，“玩？孕妇？” “没啥不好意思的，我老头都知道的。”老头一脸‘在我面前不用装’的嘚瑟表情，“以前你们喜欢玩嫩的，没*的；现在喜欢玩少（隔）妇，尝尝别人家老婆的滋味，挺好，挺好，嘿嘿嘿……” 笑声骤停。 司机一拳头就把老头打晕了，然后熟练的把人捆了扔进了后备箱，转头再回房子里，把褚薇雨扶了出来。 “里面没人了。不知道是不是听见动静跑了。”司机报告道。 黎一接过褚薇雨，一手打开了后车门，“褚小姐，安全了。” “谢谢。”褚薇雨直到坐上车，才感觉到自己手脚冰凉发软。 黎一颔首，“不客气。” 说罢，上车，示意司机往回开。 从始至终，萧庭礼一声不吭。 褚薇雨双手轻轻捂着肚子，“庭礼哥哥，对不起，给你惹麻烦了……” “为什么被骗到这里？” 褚薇雨低着头，“我背着父母和哥哥，偷偷找人查甄姐姐的下落。两天前，有人给了消息，说郦城有个外来的孕妇，藏在这里一个多月了，和甄姐姐的情况很相符，我就让他们带过来了。谁知道，是个骗子……” 不但抢走了她的手机和钱包，还差点把她卖了！ “愚蠢。”男人的脸隐在夜色里，声音冷寒。 这态度突然就刺激到了褚薇雨，她忽地激动起来，“是，我确实愚蠢，可你又聪明到哪里去？我和甄姐姐，两个无辜的女人，肚子里两个无辜的孩子，都被你害了！” 278 等不住了 黎一惊愕回头。 车里的气温，突然下降二十度。 而褚薇雨激动的声音发颤，身体轻抖，“人人都说萧先生杀伐果决，可你该狠心的时候为什么不狠心？你厌恶我，厌恶我肚子里的孩子，为什么不早一点抓我去打了？为什么只是将我和孩子当成空气无视，任由我落到现在这样进退不能的地步？” 萧庭礼冷睇着她，“你觉得呢？” “是惩罚我吧？是吧？你从来都不信，那一晚我是无辜的，所以你要我咎由自取，自尝恶果。” “难道不对吗？”男人声音漠然，“你真不想要这个孩子，有的是办法。” “我有什么办法？” 褚薇雨双手捂脸，崩溃大哭，“假装意外，摔掉孩子？你以为我爸妈和哥哥，是那么好糊弄的？我若敢自作主张弄掉孩子，一定会被赶出褚家，父母哥哥都会和我断绝关系！我为什么要让自己无家可归，那么悲惨？好好的褚家大小姐，我为什么不做，要去做丧家犬？” “所以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又何必来埋怨我？”男人的声音毫无波澜。 亲手抓褚薇雨去医院打掉孩子？ 他嫌脏了自己的手。 褚家人敢和萧盛谋划这一切，所有后果自然都该他们自己承担。 也是他低估了褚家和父亲的无耻，他都和甄心领证了，官宣了，可他们居然还坚持要留着褚薇雨肚子里的孩子，然后用尽一切方法，来逼走甄心，让褚薇雨取而代之。 褚薇雨可怜吗？ 确实可怜。 一个连自己的人生都不能掌握的女人，注定可悲。 但别人的可悲，为什么要他和甄心来买单？ 这个世界上，身不由己的人那么多，难道都要等着别人来为她们负责？ 褚薇雨可悲，所以就可以眼睁睁的看着，等着家人为她作恶，最后送上一个好的结果？ 什么逻辑。 “褚小姐，你怎么了？” 车厢内弥漫着一股可怕的沉默，许久都没有声音，直到黎一无意中抬眸，瞥见褚薇雨在后座缩成了一团，他连忙出声询问道。 然而褚薇雨没有回答他，他急忙让司机靠边停车，然后绕到车门那一端，伸手一探，褚薇雨满头冷汗，整个人都在发抖。 “快，去医院！” 黎一心底咯噔一声，回到副驾驶座疾声催促司机。 夜路难走，但幸好地处偏僻，一路没有遇上行人或者其他车辆。 两个小时以后，车子冲进了小镇医院。 值班医生正好是妇产科的，直接就把褚薇雨推进了急救室。 然而等门关紧，医生一转身，看见褚薇雨面无表情地坐在病床上，人好好的，哪里还有一点痛苦万分的紧急模样？ “医生，麻烦你帮个忙。”女人眼皮轻抬，却是一抹威胁的厉色。 天亮时，褚玮成匆匆赶到了医院，褚薇雨已经被送入了普通病房。 “萧庭礼呢？” 看见只有黎一守在病房外，褚玮成的脸色顿时难看，厉声质问道。 黎一微笑，“萧先生让我在这里等褚总，褚小姐已经没事了，既然您来了，我们就走了。” “谁准你们走的？” 褚玮成脸色阴沉的转身，走到萧庭礼车前，啪的拉开车门，“萧庭礼，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 “不觉得。” “我妹妹肚子里的可是你的孩子！她是因为谁才被骗到这个地方的？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对她？” 萧庭礼冷冷睇他一眼，“人我已经帮你们褚家找回来了，其他的，与我无关。” 说罢，示意司机开车。 褚玮成真想把他拖下车来狠狠揍一顿，然而他不能。 不说他揍不揍的过萧庭礼，只要一动手，褚薇雨想要嫁给萧庭礼就更难了。 他铁青着脸回到病房，褚薇雨果然没有睡，只是小脸显得不太好看，半倚靠在床头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 褚玮成一见她这模样，就知道自己果然猜的没错，都是这个小丫头自演自导的。 “我本来想着，我是为了甄心才被人骗到这深山老林里，还差点被卖了，他萧庭礼无论如何，心中也会有些不好意思，也会对我态度转变，也会多关心我一点。” 女人抬起眸子，“可我没想到，他软硬不吃。一看见我就骂我愚蠢，还说我咎由自取。哥，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铁石心肠的男人？我肚子里的，是他的亲骨肉啊。他怎么一点点都不担心？他对着甄心的时候，分明不是这样的，甄心一点点风吹草动，他都紧张，他都认真，为什么唯独对我这样冷血无情？” “还能因为什么？因为他不喜欢你。” 褚玮成到了现在，也不得不承认，他们都错估了萧庭礼。 错估了萧庭礼对甄心的用情至深。 错估了萧庭礼对甄心以外的人，可以冷酷无情到这样的地步。 什么家族颜面，什么亲情压力，无所谓，全都不放在眼里，萧庭礼所有的温情蜜意，体贴细心，只给甄心一个人。 褚薇雨问他为什么？ 他也想问为什么？ 世界如此之大，萧庭礼为什么要在甄心一棵树上吊死？ 仅仅是因为被萧盛和褚家设计了，不满，报复，还是萧庭礼真的就认准了甄心，什么事情什么人都拉不回来？ “薇雨，你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褚玮成第一次，对妹妹说出了这句话，以往褚母犹豫的时候，他是最坚持的，“就算你生了孩子，萧庭礼也不会改变的。你和孩子在他眼里，恐怕还不如陌生人。萧家谁也管不住他。” “不。” 褚薇雨紧紧抓着拳头，“我和他死磕。我都做到这个地步了，我不会退缩的。我不信等他看见自己的孩子，还能无动于衷。他的心也是血肉做的，我不信他真的那么狠心。” “……”褚玮成还能说什么呢？ 他也不甘心。 既然如此，那就耗下去，反正还年轻，褚家耗得起。 一个月后。 甄心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虽然她孕前期一直保持的不错，但是自从六个月以后，肚子就像吹气球一样地涨起来，到了现在，已经不方便自由活动了。 赵医生来的时候，岛上几个阿姨正在甄心的院子里聊天，甄心坐在一把躺椅上，手里抱着小狗在晒太阳。 那只小狗最终还是被她救活了，但是却不肯跟老猎户回去，谁靠近都不行，只认甄心。 甄心只好把它收下了。 “甄小姐，你来船上，我有话和你说。” “好。” 甄心不疑有他，抱着小狗来到码头，发现这次换了一艘更大的船来。 赵医生把船舱关紧了，开口就震惊了甄心，“今天晚上，我给你做手术。” “什么手术？” 甄心说完，脑中一个激灵，“剖腹产？可是孩子都还没满十个月……为什么？” “因为别人等不住了。” 赵医生冷着脸，“你不同意也没办法。不过你不用担心孩子，九个月的孩子很好养活了，只要在保育箱里住一个月就好了。” “不！我不同意！” 甄心猛地转身，飞快拉开舱门，然而门外早已经有人等着她，一左一右将门堵死，将她逼回船舱里，“甄小姐，你还是配合的好，否则，你们甄家的人，又要有苦头吃了……” 不知道多久，甄心醒了。 眼前黑漆漆的，周围安安静静，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哇，哇……” 身旁突然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她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坐起身，肚子上的刀口立刻痛的她惨叫一声，“好疼……” 279 是个女儿呢 “醒了？” 床头一盏橘色台灯轻轻亮起，一个男人迎面向她走来，眉目清隽，嗓音温和，让人心安。 一看，就像个好人。 “这是哪里？你是……谁？” 甄心想要起身，然而只一个动作，刀口就痛彻心扉，她被迫倒回床上，额上冷汗都冒出来了——真是太疼了！ “我叫司空岚，这里是芦城医院。” 男人眉眼一弯，笑容如沐春风，真真有种神奇的魔力，让人的焦虑紧张，瞬间放松。 “芦城？” 甄心微微愕然，她居然已经在*国的另一端了，距离青城十万八千里，难怪萧庭礼找不到她。 “对，我海钓回城的路上，看见你带着个婴儿，还有一条小狗，晕倒在一艘小船上，我就直接把你们都送进医院了。”司空岚简单几句话，把事情前因后果交代的清清楚楚。 甄心听着有些不可置信，“婴儿？我身边……还有一个孩子？” 赵医生不是说，把她藏在海岛上的人，目的就是要她肚子里的孩子吗？怎么会又把孩子留给她？ “嗯，是个小女孩，早产了一个月，已经送进育婴箱了。孩子很健康，你可以放心。” 司空岚说着，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她，“这是在你身上发现的，应该能解答你所有的疑惑。” 甄心连忙接过，打开一看，是赵医生写给她的。 “甄小姐，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或许还在海面上随波逐流地漂着，也或许已经被人发现救起，安全的送入了医院。不管你结果如何，你都不必恨我或者谢我，我想帮你，但我不能拿我所有家人的性命来赌，所以我也只能为你做到这个地步。” “你要庆幸你生的是个女儿，所以他们看不上，孩子才能留在你身边。记住你曾经回答我的话，如果能活着，就带着孩子远远的躲起来，否则你不但会害死我一家人，也会害死你自己。” 按照赵医生所说，对方在把她送到海岛上之前，就通过抽取羊水，判断她肚子里的是个儿子，这才留下她一条命到现在。谁知，生出来后居然是个女儿，对方很失望，便让赵医生连她带孩子，都抛入海中淹死。 赵医生于心不忍，而对方又认定抓住了赵医生家人的性命，赵医生不敢捣鬼，所以没有留下监督，直接就走了。赵医生这才有机会把她和孩子都放进一艘小救生船里，让她们随波逐流，等待命运之神的抉择。 幸而，老天有眼，她和孩子都命不该绝。 “谢谢你，司空先生，谢谢你救了我和我女儿。”看完信，甄心强撑起身体，真心的对司空岚道谢。 司空岚连忙扶她躺回床上，“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他说的简单随意，但甄心不可能真的就以为，这不过是个举手之劳，“不，司空先生，这是救命之恩，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你现在好好的养好身体，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司空岚微微笑着，“不过呢，我明天就要离开芦城了，所以你最好要联系你的家人或者是朋友过来照顾你。你需要现在打个电话吗？” 他拿出手机递给甄心。 甄心伸手接过，可是，她能拨给谁呢？ 家人？ 韩蓓蓓？ 还是萧庭礼？ 甄心想起赵医生信里的那句话，她摇摇头：都不行。 她不能冒险。 万一让对方知道她还活着，那就麻烦了。 司空岚仔细地观察着甄心的表情，他救起这两母女时，就发现她身上什么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有，他大抵就猜到，她的境况一定很糟糕了。 现在看她拿着手机，一脸茫然，半响没有下一个动作，更是证明他的猜测没错了。 “司空先生，”甄心低着头，仔细思考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抬起头，直直看向眼前的男人，“我知道我的要求很不合情理，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只能求你帮帮我，行吗？你救人救到底。” 司空岚微笑看着她，“你想我怎么帮你？你先说。”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身无分文，连身份证也没有，刚刚生娃孩子就被人抛弃在海上自生自灭。” 甄心自嘲地笑了一下，那笑容充满无奈，“所以我现在不能联系任何家人或者朋友，只能求你先借我一些钱，至少让我的孩子能安安全全的出院，行吗？” “钱，是小事。但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 司空岚嘴角轻挽，“万一你是个大大的麻烦，我怕我接不住呢。” “我叫甄心，是青城人。至于其他的……”甄心咬咬牙，“如果你想听，我都可以告诉你，但只怕你不敢相信……” “嗯，洗耳恭听。”司空岚搬了椅子，坐到了她床边，一脸聆听故事的表情。 一小时后。 “你这故事，离奇的可以拍电视剧了。又是流落海岛，又是被人追杀。” 司空岚莞尔一笑，“好吧，我帮你。” “真的？” 甄心没想到他答应的如此利落，面上真的吃惊，“你真的可以借我钱？我保证我以后一定会还你……” “不必，这点小钱，我还不缺。”司空岚摆摆手，“就当我花钱买了一个故事。其中曲折惊奇，值回票价。” 他说罢，抬手看了一眼时间，“我先去给你请个保姆。住院费我已经给你交足了，你就安心住着。我明天一早出差，快则一周，慢则一个月，我就会回来。之后的事情，再做打算。” 司空岚一边说着，一边又掏出钱夹来，拿出一张卡递到甄心手上，“你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这医院附近有很多日租的小公寓，你先去住着。月子要好好做，缺什么让保姆买。不用客气，当自己的钱花，反正你以后都会还我的。” “好。”甄心莞尔轻笑，“谢谢你，司空先生。” 司空岚很快就走了，病房里恢复了安静。 甄心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这才有空好好的梳理一下眼前的情况：她和宝宝的运气还是好的，这个司空岚，别的不说，至少经济实力不错。 否则，不会这么轻易就点头答应，借给一个陌生人这么一笔钱。 宝宝住育婴箱，价格不菲，加上她的住院治疗费，一个月后出院，少说几万元。 几万元，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对于普通家庭来说，还是压力不小的。 如今这个社会，大家的防备心都很高，有多少人会愿意，对一个看起来一身麻烦的女人，伸出这样的援手呢？ 这个司空岚，真的挺胆大呢…… 一周后，甄心出院了。 因为是剖腹产，所以她的行动很不便，又在海上吹了半宿的海风，落下了头疼的毛病，直到半个月以后，才可以下床去医院看宝宝。 她记得自己第一眼看见女儿的时候，真的激动不已，那么一个小小的粉雕玉琢的孩子，躺在温暖的育婴箱里，时而咬咬手指，时而咿咿呀呀，仿佛一个小天使。 看着这样可爱的女儿，甄心心中那些怨啊恨啊，仿佛都被那些笑容融化了，没有那么折磨人了。 不管将她害到这样无家可归地步的，是萧盛，还是褚薇雨，她至少在这一点上，感激他们，是他们让孩子留在了她的身边。 一个月后，宝宝可以出院了。 保姆帮忙抱着孩子，甄心自己跑上跑下的，把出院手续和住院费都结了。 刚进电梯，司空岚的电话打了过来，“你们在哪？” “马上下楼了。”甄心应道，“怎么了，司空先生？” 280 我们结婚吧 “你不是要给孩子做亲子鉴定吗？我已经联系好了，现在直接过去。” 司空岚在电话那端说道。 甄心忙点头，“太好了！” 被困在海岛上时，她天天都期盼那位赵医生能*善心，帮她一把。但如今，赵医生真的如她所愿帮了她，她又有些不安。 不是她要把好心当成驴肝肺，实在是萧盛和褚家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住院那几天，她特意问了医生护士，确定正常情况下的剖腹产只需要局部麻醉，而不是全身麻醉。所以她实在是忍不住怀疑，她的孩子会不会已经被调包了？ 这个怀疑像一根针一样，日日夜夜扎的她焦虑不安，因此，她拜托司空岚帮她找一个权威的亲子鉴定机构。 医生取了她和孩子的毛发与血液，让她们三天以后来拿报告。 回到日租公寓，保姆带着孩子去卧室喝奶睡觉，司空岚请她去附近的餐厅吃饭。 “今后有什么打算？”他温和的目光望着她。 养孩子，找工作，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说实在话，很不容易。 而甄心现在，已经欠着司空岚六万块了，因为新生儿育婴箱费用着实高的吓人，一天少说一千，出院一共花了四万五。 虽然司空岚说他不在意这点小钱，但她一定会还他。 “我投了简历，今天下午就有一个面试。等工作确定了，我就去附近租个房子，白天拜托保姆阿姨帮我看着宝宝，晚上可以自己带。”甄心都规划好了。 司空岚微微偏头看着她，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点了几下，“芦城的情况不同于青城，如果你继续做宠物相关类的工作，只怕那份工资还不够支付给保姆。” “我知道。”甄心眉宇间浮起一丝无奈，“所以欠你的钱，我暂时还不起。我得先保障了基本生活，才有精力再去考虑其他……” “我说了，那点钱不需要你还。你现在有更重要的问题必须捋清楚，比如你孩子的户口怎么上？比如她今后的医疗、上学……等等各种问题。” 她想了，她怎么会没想？ 何止是这些问题，她甚至还假想过，有一天孩子长大了，跑过问她，“妈妈，我的爸爸在哪里？别人总说我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他们都欺负我，我要我的爸爸……” 她自小因为没有爸爸，而吃过的那些苦头，受过的委屈，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所以她也舍不得让她的孩子，再次经受与她一样的经历。 甄心想到这里，就开始觉得头疼，一如她这一个月以来，每一个夜不能寐的晚上。 “我……”她下意识开口，可是却说不出话来。 司空岚纤长干净的手指，在桌上轻轻点着，打量她的目光，若有所思，“我有一个建议，要听吗？” “你说。” “我需要一个婚姻，你恰巧也是。所以我们结婚，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甄心惊得猛抬头，“别开玩笑了，司空先生……” “我没跟你开玩笑。除非你对回到青城、回到孩子父亲身边还抱有希冀，否则，我的建议对于你来说，应当是一条最好走的路。” 甄心摇摇头，“我没想过要结婚。” 更别说是一个才认识一个月、毫不知根知底的陌生男人了。 “我也没想过。”司空岚说话的神情，再自然不过，“但这个社会很残酷，允许我们不结婚，可对私生子的态度，却极尽的不友好。这一点，你不承认都不行。” 甄心当然很清楚。 只是…… 她再次抬头看向司空岚，他的身子微微后靠，修长的双腿轻叠，放在桌上的双手干净整洁，一如他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可你不觉得，这个提议着实有些……荒唐吗？你的条件很好，我配你……不大合适吧？” “我们只是协议结婚，不需要彼此履行什么夫妻义务。一段受法律承认保护的婚姻关系，可以为我们避免很多的麻烦。至于我们相爱不相爱，并没有关系。” 甄心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但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司空先生，如果你非要结婚，愿意的小姑娘可多得很，我觉得，你还不至于到非要选择我的地步。” “是。但我不喜欢她们。”司空岚淡淡睇她一眼，“确切的说，我不喜欢女人。” “什么？” 甄心愕然地张大了嘴：他居然是……同志？ “如你所想。就是这样。”司空岚的目光紧锁着她，带着一股她此前从未感受过的压力，“你看，任谁听见我的情况，都会用你这样异样的眼光来看我。正如你的孩子，以后也会被这样的歧视包围一样。” 甄心瞬间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而司空岚继续说道，“所以你对于我来说，是最合适的，恰如我对你，也是最适合的。结婚以后，我有了孩子，妻子，而你有了丈夫，孩子有了爸爸。我们从此都不用活在别人的眼光里，一举三得。” 这一场对话实在来的太突然凶猛，甄心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 而司空岚也没有紧逼着她立刻做决定，只是站起身，“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考虑考虑。” 言罢，他结账离开。 甄心震惊在原位，半响没动作：各取所需……吗？ 如果她答应了司空岚的建议，从此她和孩子就有了一个最好的盾牌，能护着她们免遭生活的诸多风雨。 而司空岚，也能在这场婚姻的保护下，变成别人眼中的正常人。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就是这个意思吧？ 生活真是处处有惊喜。 青城。 下班高峰期的市中心，尊贵如萧庭礼，也只能被堵在路上，寸步难行。 好不容易挪到十字路口，司机看着自行方向密密麻麻的车，决定右转绕个圈，避开这一段。 他脚下刚刚松开油门，一辆车忽然从横侧方向蹿了过来，惊得司机猛踩刹车！ “怎么回事？”黎一当即出声。 前面车上已经下来一个人，走到了车门外，他放下了车窗。 “萧先生，老爷想见您。您已经很久没回家里了。” 萧庭礼面无表情，“他想见我，就让你来撞我的车？” “御景苑我进不去，去公司您也不见我，我实在没办法……” “你不会实话实话？多简单的事情。” 车子后面，一串串喇叭声交迭响起，催的人心烦。 萧庭礼冲司机吩咐，“开车。” “萧先生，老爷最近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自从上次犯过高血压后，就一直……” “身体不好去看医生。”萧庭礼冷冷开口，一脚踹在驾驶座上，“还不走？” 司机瞥一眼窗外的人，“萧先生，他的车顶着我们。” “撞过去就是了，这都不会？”黎一在旁接了话，“又不让你赔车子，你掂量个什么劲儿？” 司机一听，这还不容易？ 脚下猛地一踩油门，车子强行往前冲，砰砰砰的声音像是在放炮仗，可热闹极了。 窗外的人吓的赶紧躲起来了，生怕自己被殃及池鱼，当场撞死。 后面的车子又是一阵鸣笛：“牛x哄哄啊！有钱人就是任性！” 被刚才那么一出一闹，萧庭礼也不想回御景苑了。 让司机找了个地方停车吃饭，再去医院陪了姑姑半宿，回御景苑已经是晚上十一点的事情了。 远远的，就看见一辆车子停在大门外。 “萧先生，是老爷子。” “嗯。” 萧庭礼没什么表情变化，径直开过去，那辆车子随后也跟着他进了大门。 281 萧庭礼的儿子 萧庭礼下了车，径直往客厅走，没有转头看一眼。 萧盛走在他身后，看着儿子伟岸、挺拔又孤傲的背影，突然感觉是那么的熟悉又陌生。 这个儿子，他寄予所有厚望，这么多年一路走来，从没让他失望过，始终都是他的骄傲。 直到，那个叫着甄心的女人，意外出现。 一个除了美貌和心机，一无所有的女人，站在他儿子身边，他都觉得是玷污。 不，哪怕是与儿子站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着同一片空气，他都觉得受不了。 所以他千方百计的把那个女人赶走了。 可一同赶走的，似乎还有他和儿子之间，那唯一仅存的亲情。 “什么事，说吧。” 在客厅沙发坐下，萧庭礼冷漠地睇着萧盛。 萧盛坐在他对面，“你不是不肯见我吗？” “我是不想见你。但你都追到家门口了，我还真能把你晾在门口不成？”萧庭礼眉间掠过一丝丝不耐，“有话快说。” 萧盛极力压抑着心底的不悦，“你还不知道吧，褚丫头生了，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可爱极了。庭礼，你当爸爸了。” 黎一听得一惊，蓦地转头，望向萧庭礼。 男人脸上却没有什么情绪变动，因为他根本不关心。 那一夜救回褚薇雨后，褚家人就安排着把人送去了国外，因为褚薇雨的肚子越来越大了。之前因为她瘦，还能用宽松的衣服遮掩着，但后来就藏不住了。 留在青城，风言风语太多，褚家人也是要脸面的。 这个消息被人刻意的送到萧庭礼耳边了，但萧庭礼的态度始终不变，不闻不问。 他根本想都不会想褚薇雨，以及她肚子里那个孩子。 但此刻，被萧盛这么一提醒，他才恍然有种梦醒了的错觉——甄心和他的孩子，应该都要满月了。 褚薇雨在m国，家人簇拥着关爱着。 可他的甄心呢？一个人孤零零的，有人关心她、照顾她吗？ 他们的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了吗？ 原来不知不觉，甄心已经离开他八个月了。 可很多事情，他怎么觉得，深刻的好像就在昨天才发生过呢？ 萧盛拿出手机操作了片刻，然后走向了萧庭礼，在他身边坐下，“看看你儿子。” 萧庭礼的视线，不由自主的扫了一眼屏幕，看见褚薇雨的卧室内站满了人，褚家的好几位女眷都去了，正在热热闹闹的说着什么。 褚母的手上抱着一个孩子，开心地冲着视频说道，“庭礼，你快看，一个大胖小子呢！” 萧庭礼的眉头紧皱着，脸庞也是紧绷的。 视频的画面扫向了床上的褚薇雨，她穿着睡衣，带着帽子，显然正在坐月子，说话的声音依稀传来，“妈，把宝宝给我吧，让萧伯父好好看看。” “好，好。” 褚母喜滋滋的把孩子交到褚薇雨手里，满脸都是藏不住的喜悦开心，“这孩子长的太可爱了，我是真的太高兴了，越看越喜欢呢。” 褚薇雨动作不太熟练的接过孩子，这才看向手机屏幕，“萧伯伯，孩子的名字还是你取吧，毕竟也是萧家的长孙……” 话说的一半，她蓦地在画面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庭礼哥哥？”褚薇雨不太确定地出声，“我还以为我妈骗我的……” 萧盛笑呵呵地冲电话那端的人点头，“褚丫头，辛苦你了。一切都好吧？” “嗯，萧伯伯放心，孩子和我都很好。” 褚薇雨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画面里的男人，萧庭礼始终侧着脸，吝啬给一个眼神，也不知道是在排斥她，还是排斥那个孩子？ “庭礼，这可是你的亲生儿子。”萧盛提醒萧庭礼。 男人眼角微微跳动了一下，就听到褚薇雨带着希冀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响起，“庭礼哥哥，你要……看看宝宝吗？长的很像你呢。” 黎一看见男人放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心底，显然在挣扎。 而褚薇雨的脸上，渐渐浮现出难以掩藏的失望。 “褚丫头，名字的事情，我得回去好好斟酌。你在那边，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最重要。”见萧庭礼始终不发一句，萧盛只得插话。 褚薇雨微微垂下了头，面上的神情是一如既往的乖巧懂事，“好。” 萧盛正准备挂电话，褚薇雨手里的孩子突然‘哇哇哇’地大哭起来，她立刻慌的手忙脚乱，“好好的怎么就哭了呀？” “是不是饿了，要喝奶了？或者是拉臭臭了？我看看。” 褚母伸手正要接过孩子，褚薇雨无意中一抬头，看见萧庭礼的脸转过来了，她顿时喜上眉梢，连忙将手机对准了宝宝的脸，“宝宝不哭喔，快看，这是爸爸，是爸爸喔……” 一声爸爸，让萧庭礼头皮一麻，如遭电击。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胖乎乎可可爱爱的小婴儿，五官精致，眉眼舒展，一双大而圆的黑隽眼眸，灵动地转来转来，四肢用力地蹬着，嘴里咿呀咿呀的发出模糊的声音，不知道想要表达什么呢？ 这是——他的儿子。 萧庭礼看着这个孩子，禁不住片刻的出神：这个孩子，在此之前一直被他刻意的忽略着，所以他以为，就算自己见到这个孩子，大抵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然而，就在这一刻，这个孩子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面前，这么的可爱，这么的充满活力，生动，粉粉的嘴唇儿咿呀出声，胖胖的小手挥舞着，还会对他笑…… “哎呀，笑了，笑了。” 褚母在手机那端发出惊喜的声音，“一定是因为见到爸爸了，所以宝宝开心的笑了。真是父子连心呀。” 父子连心。 这句话震的萧庭礼耳膜嗡嗡地响。 自从甄心怀着孕失踪后，萧庭礼常常觉得，自己活着和死去，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派出去那么多的人，时常有消息回来，有时候是好消息，有时候是坏消息，但最终都成了空的。 一如他的心，空空的，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填进来，再也没有什么阳光可以照进来。 他的心，就在这日日夜夜、反反复复的希望和失望中，铸就起了一座斑驳的堡垒，将他的心，和他的人，全都关了起来，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可是这个孩子，仅仅这么一个照面，一个笑容，一点动作，就将他坚固如铁的心防，突兀地撕开了一个裂口。 血脉的神奇，是否就是如此？ “孩子出生多久了？”萧庭礼突然开口。 褚薇雨将手机稍稍拿远，让自己和孩子都能在画面里，“一周啦。我今天刚出院回家。出生的时候就给萧伯伯打过电话了，也录过视频，但我想你应该不想看见我和孩子，所以就没打扰你。没想到你今天也在……” “满月酒要回来办的吧？” 萧盛突然在一旁插话，“褚丫头，你准备什么时候回青城？” 褚薇雨脸上的笑容直接僵住了，她咬住下唇，视线望向一旁的母亲，显然对这个问题感觉突兀又茫然。 “让薇雨在这边再养一段时间吧，主要是回去了，也不知道要怎么办？”褚母在她身边坐下，目光若有似无地瞥向萧庭礼，“青城的眼睛太多了，都盯着褚家呢。薇雨一个未婚的姑娘家，带着一个孩子不清不白的回去……” “这个孩子是我们萧家的，怎么会是不清不白。” 萧盛看了一眼萧庭礼，“褚丫头，你放心，我们萧家一定会对这个孩子负责的……” 282 是萧太太，不是褚小姐 褚母的脸上刚刚涌现出一点笑容，屏幕上突然黑了。 她还以为是自己按错了什么，连忙回拨过去，但已经是无人接听了。 在场的人顿时面面相觑，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而褚薇雨心中，莫名有些不安的情绪快速的蔓延开来。 御景苑。 萧盛的手机摔在地上，屏幕已经裂成了雪花。 而始作俑者，除了萧庭礼，还会是谁呢？ “庭礼！”萧盛怒不可遏地喝斥出声，鬓角忍不住跳动几下，“你什么意思？” 萧庭礼冷冷地侧目，“说吧，你心里什么打算，嗯？” “这是我们萧家的孩子，你的亲骨肉，亲生血脉，你难道不想要？” “我的孩子，我当然要。” 萧盛听见他这样的回答，眼角是藏匿不住的轻松，“那就对了。这可是我们萧家的长孙，满月宴肯定是要好好摆上庆祝的，顺便，也是时候让褚丫头名正言顺的……” “我只说了要孩子，可没说要孩子以外的人。”萧庭礼冷冷打断他的美好想象。 萧盛立刻脸色剧变，提声怒喝，“你说的什么话？” “人话，大实话。” 萧庭礼无情冷酷地怼回去，“您不是一向最有能耐吗？亲孙子在别人手上你肯定不甘愿吧？想办法弄回萧家来啊，这不是您最擅长的拿手戏？” “褚丫头在外边委委屈屈的躲了好几个月，好不容易辛辛苦苦把孩子生下来，看的命一样宝贵，你好意思去别人手里抢孩子？像话吗你？” 萧庭礼面无表情，“怎么不像话？有什么事情是您不好意思做的？您为了我、为了这个萧家，做的还少吗？” “庭礼，你还对那个甄心不死心，是不是？” 萧盛霍地站起身，“老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不肯承认那具尸首是甄心，也没人逼过你，可是这大半年，该找的地方都找了，能用的法子都用了，你有她半点消息吗？她要是真的还活着，孩子也该出生了，为什么不回来找你，你当真想不懂？她心里真要有你，至少一句分手也该和你当面说清楚……” 砰！ 萧庭礼怒摔了茶几上的烟灰缸，飞溅的玻璃碎片擦过他的眼角，留下一条细微的红痕。 萧盛的表情顿了顿，声音稍微缓了缓，“庭礼，你不是小孩子了，面对现实吧。你迟早都是要结婚的，既然如此，你结婚的那个对象，为什么不能是你亲生骨肉的生身母亲呢？感情是可以培养的，褚丫头没有什么不好……” 说罢，萧盛转身离开了御景苑。 萧庭礼久久的站在落地窗前，半响没有动作。 萧盛的最后一句话，像一根无形的针，深深的刺到了他心里面去。 窗外的路灯明亮，窗内的灯光温暖，然而这一切光明似乎都和他无关，他遗立于这些一切美好之外，整个人都隐在一片昏色里。 很多的声音在耳边反复响起，很多画面在脑海中重复闪现。 最后，定格在他眼前的，竟然是那个小小的婴儿，发出软糯的咿呀声，向他伸出了胖乎乎的可爱小手…… 他不过只是隔着手机，看了那么几眼，却印象深刻到好像孩子就在他的面前。 那份工作，甄心到底没拿下来。 薪资待遇是实在太低，别说付工资给保姆，就是日常开销和房租都捉襟见肘，只能继续投简历。 以前在甄家，她的日子也不好过，但到底不至于连吃饭睡觉这种事情，都要操碎了心。更不曾在找工作这种事情上犯过难，她是优秀毕业生，直接被推荐去了theone俱乐部。 而现在，她连身份证都是假的，储蓄卡也不敢去补办，连坐吃山空积蓄的资格都没有，全靠司空岚借的那张卡过活。 憋屈。 而且无处发泄。 夜色慢慢降临。 甄心把孩子哄睡以后，坐在床边叠衣服，脑中一边在思索今后的出路。 保姆阿姨收拾好厨房，就要回去了，因为是本地人，而且她也请不起住家保姆。 “对了，甄小姐，孩子的户口上了吗？”保姆突然想起来，问道。 甄心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了停，“还没有呢。怎么了？” “中午我抱宝宝出去晒太阳的时候，社区里的人来问了。” “是吗？那户口一般是多久要上？” 保姆想了想，“正常是一个月以内吧？咱们这已经超过一个月了，还是赶紧去上了吧，免得人家老催。” “嗯，好。”甄心点头应道。 然而却有一股情绪莫名地堵在胸口，让她的一颗心，七上八落。 司空岚的建议又在耳边响起，而她依旧拿不定主意，所以这户口怎么上？ 保姆走了，甄心开起电脑，搜索出青城电视台，随机播放本地的新闻，她到底还是挂念那个从小长大的地方。 至于播放的是什么内容，她没有主意听，只是让这电脑在前方发出明明暗暗的光，和嘈嘈杂杂的人声，权当一个背景，不然这么个屋子里没有一点而声响，甄心真的会觉得自己太孤寂，太可怜。 她把叠好的衣服抱起来，走向电一旁的衣橱，依稀听见电脑里传来什么萧家，褚家，孩子之类的…… 甄心下意识转头。 画面很乱，一堆的记者簇拥着推挤着，她忍不住坐下来看，目光盯着电脑屏幕一眨不眨。 几辆车从前方陆续驶来，最后都停在了宝格丽大酒店的门口。 车门打开，甄心看见一张张熟悉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黎一，萧盛，保镖，还有……萧庭礼。 和他手里抱着的孩子。 引起轰动的便是那个孩子，记者们看见他出来，全都疯狂的往前挤，都想要采访，都想要抢先拍个正面。 保镖吃力地驱赶着，努力为萧庭礼推开一条道，萧庭礼将孩子的脸埋在自己胸口，一手护着后脑勺，除了能从着装上判断出那是一个男孩，其他任何与孩子相关的隐私秘密都没有暴露。 甄心无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衣服，攥的的手背上青筋鼓起来——她看见褚薇雨也从车上下来了，大步的跟在萧庭礼的身边，两个人并排朝着酒店走去。 有记者举着话筒大声问，“萧先生，您真的和褚小姐在一起了吗？这个是你们的孩子吧？” 但镜头只能拍见萧庭礼的背影，依旧颀长，挺拔，倨傲，而走在他身边的褚薇雨，窈窕，纤细的仿佛少女，哪里像是刚生产完的人？ “这真是男才女貌啊。金童玉女，绝配。” 记者们都被挡在了大门外，萧盛满面笑容地冲大家挥挥手，示意安静，“今天是我孙子的满月酒，辛苦各位前来捧场祝福，一会都有红包。” “那请问，萧先生和褚小姐，什么时候办婚礼啊？” 萧盛笑着纠正，“不是褚小姐，是萧太太。” “恭喜恭喜……” 甄心手上叠好的衣服，全都滚落在地面上了。 脸上，不知道何时已经湿润了一片，她怔怔伸手，轻揩了一下，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哭出来，心里至少，没那么苦。 放不下，她放不下萧庭礼。 可是她也不能回去，至少不是现在，贸贸然的回去，她不能害了更多人。 只是，等到以后，她终于能回去的时候，萧庭礼的身边还会有她的位置吗？ 最怕，物是人非。 甄心努力地仰起头，内心悲凉无比，偏偏不敢放声大哭，怕吓着孩子。 “哇……哇……” 婴儿床内，孩子却突然惊醒一般，张嘴大哭，那哭声听在甄心耳中，多么的委屈啊…… 是母女连心吗？ 她也知道妈妈苦。 283 久别重逢，物是人非 “乖，宝宝不哭，宝宝不哭。”甄心抱起孩子，轻轻地摇着，哄着。 孩子听见她的声音，感受到妈妈温暖的怀抱，很快就止住了哭声，睁开眼睛朝四处看着，然后被电脑上的亮光吸引了。 甄心手忙脚乱地把电脑关机了，不想让孩子看见那些画面，尽管孩子根本还看不懂。 同样是萧庭礼的孩子，电视里那个，被他抱在怀中极尽呵护，受尽宠爱；而电视外这个，却要寄人篱下，无人关爱。 甄心红了眼睛，将孩子紧紧抱在怀中，眼前仿佛再次浮现那些画面：没有爸爸，她就给孩子双份的母爱。 够不够？ 行不行？ 翌日。 保姆阿姨抱着宝宝出去晒太阳散步，甄心正在网上投简历，司空岚提着大袋小袋的过来了。 “上次买的奶粉都还没吃完呢，你太破费了。”甄心连忙起身接过。 司空岚往电脑屏幕上看了一眼，“无妨，又不会过期。工作找的怎么样？” “还没有。”甄心轻轻叹气，一边将奶粉罐摆好，一边摇头，“我从来不知道，找一份合适的工作这么难……” 司空岚在沙发上坐下，温和的目光注视着她，“所以，我的建议，你还不考虑接受吗？” “……”甄心想起昨晚看见的画面，喉头蓦地有些酸涩。 萧盛对媒体说，那位不是褚小姐，是萧太太。 她不知道，这是否代表着，久久没有她消息的萧庭礼已经死心，已经开始接受褚薇雨？但她至少能肯定，萧庭礼已经开始接受那个孩子了。 这意味着，那个孩子起码在表面上，拥有着一个完整的家庭，有爸爸，有妈妈。 可是她的孩子呢？ 两年后。 甄心刚刚出门，就接到了司空岚的电话，“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嗯，等我把薮猫送还主人家，就可以直接出发去机场了。” “好，那你给我发个定位，我忙好过去接你。” “ok。” 甄心现在的工作，是自由媒体人，网上一个小有名气的宠物博主。 这份工作不需要外出，所有的广告接洽都在网上完成，正好方便她照顾孩子。同时，她也接受本地范围内的短期宠物代养，这也算是与她的专业对口了。 薮猫的主人住在别墅区，甄心在约定的时间准时到达。 刚把猫交到佣人手里，迎面走来一位娇俏的女孩儿，盯着她的脸，突然失声尖叫，“天呐！我见鬼了吗？” 甄心吓一跳，猛然抬头，感觉对方似乎有些面熟。 “甄心？是你吧？你是甄心吧？” 女孩儿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我是陆萱啊，你不记得我了？小陆总的侄女儿！” 那位爱猫如狂的陆小姐！ 甄心的脸色变了又变，她没想到自己跟着司空岚搬家换过好几个城市后，居然会在这里遇上熟人，“陆小姐，好久不见。我是甄心。” 她努力让自己的反应平静。 陆萱睁大眼睛看着她，“你没死！可他们为什么都说你死了？” “这……一言难尽。” 陆萱的情绪很激动，“你知不知道，萧庭礼叔叔找你都要找疯了？刚好，他一会儿就要来参加我的升学宴，你们可以见面了……” “不！” 甄心蓦地抓紧陆萱的手，“我不能见他。” “为什么？”陆萱狐疑地看着甄心，眸底渐渐涌出愤怒，“难道是你变心了？所以你虽然活着，却不回去找萧叔叔？” “当然不是！” 甄心脱口而出，那副表情落在陆萱眼里，明明白白四个字：她有苦衷。 “你当初，不是自愿失踪的，对吧？” 陆萱多么冰雪聪明的一个孩子，联想到这两年来，褚薇雨和萧庭礼之间那些传言，再结合甄心此刻这么一副模样，顿时自己就拼凑出来一个答案，“是不是褚薇雨对你做了什么？她设计迫害你了？” “陆小姐，这些事情没有证据，不能瞎说的。” 甄心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总而言之，我现在还不能见萧庭礼。我请求你，帮我暂时保密，好吗？” “没问题。但是你改天要把所有的真相告诉我。” 陆萱很义气地拍拍胸脯，“如果真是褚家那位小姐做了什么，我一定会帮你的。我跟你说，萧叔叔一点都不喜欢那个褚薇雨，全是萧家老爷子强迫他的。要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他连话都不会跟褚薇雨说，见都不想见那个褚薇雨一面……” “……是吗？” “当然！我叔叔说，你一直都住在萧叔叔心里，从来没有离开过！” 陆萱口中的叔叔，就是小陆总，是萧庭礼最好的朋友。 甄心听着陆萱这些话，心中一时百味陈杂。 萧庭礼没有变心，这是她做梦都期盼的事情。可从陆萱嘴里说出来，她又不敢信。 “大小姐，萧先生来了。”佣人此时前来报告。 甄心顿时一惊，“不能让他看见我！” “我让人带你从后门走！”陆萱立刻喊了一个佣人过来，带甄心穿过客厅，花园，从后门离开。 她们前脚走到花园，后脚，萧庭礼就踏进了客厅，身旁的褚薇雨抱着孩子，黎一走在侧后方。 陆萱欢快地招待着他们往楼上走，经过二楼转角时，萧庭礼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朝大家挥挥手，示意他们先上楼，自己拿着手机走向阳台。 他一边接电话，一边随意地打量着楼下的风景。 蓦地，他整个人都震住了：甄心？ 他看见了谁？ 他居然看见甄心了？ 萧庭礼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不敢确定，自己日思夜想、日夜寻找着的那个人，竟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他二话不说掐断了电话，迈腿飞快地跑下楼梯，朝着花园后门追去！ “心心，这里。” 铁门外，一位身形颀长、气质温润的男子，站在一辆白色车子旁，冲着甄心招手，正是司空岚。 他刚刚接到甄心的电话，说在后门等她，便立刻从前门转过来了。 甄心一眼望见司空岚脸上温和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的那股子慌乱便好了不少。 她飞快朝佣人点头致谢，然后奔向车子方向。 “妈妈！妈妈！” 后车门是开着的，一个软软糯糯的小女孩坐在儿童安全椅上，远远的就冲她伸出了双手，口中甜甜地喊着，“要抱抱！妈妈，妮妮要抱抱！” “想妈妈了是不是？” 甄心上前一把拥住女儿，将脸埋在女儿颈间，嗅着那甜甜的奶味，终于感觉一颗心落定了：她现在的生活很安定。 有一个懂事可爱的女儿，有一位可以信任的伙伴，她不贪心，不要求更多。 她这两年很忙很忙，自媒体不是那么好做的，她常常为了写出一篇满意的文章而熬夜到天亮，真的没有什么时间去想念萧庭礼。 所以，她以为自己已经开始淡忘萧庭礼了。 在柴米油盐的生活压力面前，爱情就容易被忽略，变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 她以为自己对萧庭礼的感情，也在这岁月中磨损了。 然而，谁能想到，她仅仅是从别人口中听见萧庭礼这个名字，听见他一丁点的消息，她就连呼吸都乱了。 “上车吧，不然飞机要晚点了。” 司空岚招呼甄心上车。 转身的时候，他似乎随意地扫过别墅内，那门后站着一个男人，几乎已经僵立成了一座雕塑，望向甄心的目光，一眨不眨。 是谁？ 萧庭礼也在问：甄心身边那个男人是谁？ 她怀中那个女孩儿，又是谁？ 那是甄心，他不会认错。 可她身边为什么，多了两个不应该有的人？ 284 始终是外人 萧庭礼回到楼上时，黎一瞬间看出他情绪不对。 “萧先生，出了什么状况吗？” “我看见甄心了。” 黎一吃惊不已，“真的？真的是萧太太？” 对于御景苑的人来说，时至今日，萧太太依然只是对甄心一个人的专属称谓。 男人攥紧了十指，“嗯。” 他绝对不可能看走眼的，甄心的一举一动都深深印在他脑海中，哪怕只是匆匆一瞥一个背影，他都不会错认。 更何况，那个男人还叫了她的名字。 “那……萧太太人呢？”黎一小心地斟酌着用词，“她没看见您吗？” 男人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她确实没看见他。 这两年多来，他从满怀希望到渐渐死心，期间想象过无数种他与甄心久别重逢的画面，而这样物是人非的可能性也不是没设想过。 只是，当这样的想象居然成了真，他才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接受。 甄心如她所愿的活着，而且看起来活的很好。 可她为什么没有回来找他？ 是不敢，不能，还是……不愿？ “萧先生，您看，我现在就去查一查萧夫人的情况？”黎一跟在萧庭礼身边多年，只需男人一个眼神表情，他就能心领神会。 萧庭礼刚要点头，突然看见陆萱从门外走廊经过，他立刻叫住了她，“萱萱。” “在，萧叔叔。”陆萱欢快地蹦过来。 “刚才从你家后门离开的那个女人，是谁？” 陆萱眼睛一下瞪大，心中咯噔一声，“啊？有吗？” “有。我在阳台接电话时，看见你身边的佣人送她出去的。”萧庭礼的视线里充满着压迫，“你没看见她吗？” 他突然想起来，陆萱是认识甄心的，而且还很熟。 三年前在青城，甄心帮陆萱找回了跑丢的猫咪们，还帮小陆总送了一只红眼龙猫给陆萱，之后加了联系方式，常在网上咨询各种宠物饲养的知识。 如果她早就和甄心联系上了，为什么不告诉他？ “没看见啊。应该是宠物寄养中心的人过来送还sunny的吧。”陆萱装出一脸的恍然大悟来，“怎么了，萧叔叔，她惹到你了？” 萧庭礼目光锐利地盯着她，“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 “喔，好啊。”陆萱知道瞒不住，立刻叫了佣人过来。 一来，她不想让萧庭礼误会自己隐瞒了他什么；二来，她也想要赶紧看见萧庭礼和甄心团聚，因为她真的很喜欢甄心。 “爸爸，爸爸……” 门外，突然传来了孩子软糯的嗓音。 萧庭礼立刻转头，便看见一个可爱的小男孩儿，向着自己颠颠儿的跑过来，他立刻蹲下身伸出双手，表情瞬间变得温柔，“昊昊，来，爸爸抱。” 昊昊咯咯笑着扑进他怀中，莲藕一般胖乎乎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脖颈，小嘴在他脸上亲着，“爱爸爸。” “爸爸也爱昊昊。”萧庭礼在他肉肉的小脸上亲了一下，这才抱着他起身。 褚薇雨从门外走进来，笑吟吟看着男人，“突然就说要来找爸爸，没打扰你们的正事吧？” “没有，褚小姐，我们已经谈完了。” 褚薇雨听见黎一的称呼，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僵。 黎一将写着甄心联系方式的字条放进口袋，冲她雨点了点头，就径直走出去了。 萧庭礼抱着孩子也往外走，期间并没有多看褚薇雨一眼。 褚薇雨心中很不是滋味。 两年了，无论她如何放低姿态，无论她如何的努力，她发现自己始终没有靠近萧庭礼一点点。 他对孩子宠爱有加，有求必应，他是一个好爸爸，但除此以外，他对她——这个孩子的亲生母亲，始终冷漠，比陌生人还要不如。 也因为他的态度，不管是黎一，还是御景苑的佣人、保镖，也都没把她当成萧太太过，进进出出都只称呼她一句‘褚小姐’。 她由始至终都是御景苑的外人。 而刚刚，她从门外经过的时候，隐约听见萧庭礼让黎一去找什么人。 她有种奇怪的第六感，让她想要知道，这个人是谁？ “不好意思，刚才黎一来电话，说你给他的字条弄丢了，能不能麻烦你再给我一份？我拍给他。”褚薇雨找到刚才那个佣人，哄骗道。 佣人知道她是萧家老爷子钦定的儿媳妇，自然不敢怠慢，立刻将地址和手机号码又写了一份。 褚薇雨装作只是随口一问，“对了，这个号码的主人是干什么的呀？” “一个宠物工作室。之前小姐出国旅游时，把猫寄养在哪儿。” 宠物工作室？！ 褚薇雨胸口‘咯噔’一声，一个人名立刻跳出来：甄心？ 是那个女人吗？ 不是说弄死了吗？ 难道……竟是那样好命，被人救了？ 陆萱找了个借口回卧室，立刻关紧门拨通了甄心的电话，“萧叔叔发现你了！” “什么？” 甄心整个人僵住，“你答应替我保密的……” “不是我说的！他刚好去阳台接电话，看见你了！”陆萱快言快语地道，“他找我家佣人要去了你的手机号码和工作室地址，黎一叔叔亲自过去了，你怕是躲不过了！” 甄心倒吸口凉气，“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这难道真是命运的安排吗？ 她刚刚决定和司空岚回青城，就遇上了萧庭礼。 “心心，你怎么了？” 司空岚托运完行李，抱着妮妮过来找甄心，却发现她脸色煞白，神情无措。 “我遇上萧庭礼了！”甄心一把抓住他的手，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怎么办？” “萧庭礼？你确定？” 甄心把薮猫主人是陆萱的这件事，大致地说了一遍，“我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熟人……” 她之前和陆萱经常聊天，但是从没问过陆家在哪里，竟是疏忽了。 “他知道我还活着，萧家的人、褚家的人肯定也会很快知道了。万一他们查到妮妮的头上……怎么办？出生证做不了假的！” 司空岚伸手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别慌。我当初给你和孩子办理入院手续的时候，就想到以后可能会有这个问题，所以我把孩子的出生日期往后延了半年，他就算查过来也查不出问题。” “真的？” 甄心听得有些震惊，“出生证日期你都可以随便改的？” “这有什么。我们结婚证上的日期你如果不满意，也可以改的。”司空岚莞尔一笑，“怎么样，要换个更有意义的日期吗？” 甄心有些无语，“不用，不用，反正都是假的，随便什么日期了。” “对于我们来说是假的，但它是真实有效的，是受法规保护的。”司空岚眸中闪过一道慧黠，“你是我的合法妻子，我是你的合法丈夫，妮妮是我们的合法女儿，任谁去查，都没办法找茬。” “那就好。” 甄心长长地松出一口气来，她最怕萧家和褚家的人，发现妮妮和萧庭礼孩子的出生日子相近，那他们会很容易就联想到她失踪时，肚子里那个孩子。 此时，广播里在通知他们这一班航机的乘客登机。 司空岚放在甄心肩头的手指，微微收紧，“不过，你现在得想清楚，你还要跟我回青城吗？那里是萧家和褚家的地盘，随时有碰面的可能性，而且萧庭礼一定会找上门。到时候，你准备的那套说辞，还能说得出口吗？” “青城是我的根，我是肯定要回去的。” 甄心深吸一口气，“反正都已经躲不过去了，迟早都要面对的。再说了，我答应要陪你去青城找你哥哥的，不能言而无信。” 285 对她有感觉了 这一顿饭，萧庭礼吃的索然无味，心不在焉。 直到看见黎一回来，他蓦地起身。 “查到了，萧先生。” 萧庭礼立刻对在座众人道一声失陪，便快步走出去。 阳台上，黎一将一张纸条递给男人。 上面寥寥数语，却将甄心如今的情况交代的一清二楚。 萧庭礼的眼皮重重一跳，“说吧。” “萧太太……呃，甄小姐已经结婚了，丈夫叫司空岚。根据出生证明上的时间推算，应该是在她失踪半年后怀上的孩子，这个孩子……不是甄小姐和您的孩子。” 甄心失踪的时候已经怀孕两个月，那个女孩又看起来与昊昊差不多大，所以萧庭礼还以为，那会是他和她的孩子…… 他用力闭了一下眼睛，“半年……我当时正在穷尽所能的寻找她的踪迹，她却已经嫁给了别的男人，还怀了那个男人的孩子？” 萧庭礼感觉胸口被人狠狠的揍了一拳，撕心裂肺的痛，痛的他几乎站不直身体。 他从未怀疑过甄心对他的感情，他相信她深爱着他，一如他深深爱着她。 所以他选择相信她还活着，只是他还没能找到她。 可现实，何其残忍？ “萧先生，半年，已经足够发生太多的事情了。”黎一看着他那副模样，实在于心不忍，“但既然甄小姐不是跟所谓的许沐私奔去了，那说明她当初的失踪一定不是自愿的。” “既然不是自愿，为什么不想办法联系我？却和另外一个男人……” “这不是情有可原吗？” 黎一知道自己的话很残忍，但就算是一把刀子，现在他也必须捅出去，“这个孩子既然不是您的，那您和甄小姐的孩子，一定是被迫失去了。甄小姐想和您在一起，可是太难了，不但连累家人吃尽苦头，最后甚至连孩子都没了……甄小姐当时，必然是极度的心寒的。” “我就那么不值得她信任吗？”萧庭礼用力按住鼓动的鬓角，“有什么事情，我们不能共同面对？” 这两年来，他日夜身陷失去她的痛苦泥淖中，拔不出来。 可她呢？ 却早已经走出去，开始了新的生活。 “当时那样的情况下，与其说甄小姐不信任您了，不如说她是害怕了。”黎一直白地剖析着，完全不留一点余地，“甄小姐只是一个女人，她毫无背景，生命时刻受到威胁，留给她的选择……” “所以，她就选择爱上别人？” 黎一觉得，萧庭礼此刻的状态就是在钻牛角尖，“萧先生，哪有每一段婚姻都是出于爱情的？老爷子不也是这么劝您的？” 一句话，炸的男人头痛欲裂。 黎一连忙扶他回房间沙发坐下，掏出一个药瓶，倒了两粒药塞进男人口中。 男人双手用力撑在扶手上，深长的呼吸着。 片刻后，男人的情况稍微稳定下来，黎一才又继续道，“萧先生，如果您心里还是过不去，想不通，就等回到青城后，亲自约甄小姐出来，当面说清楚吧。” “她回青城了？”萧庭礼猛然转头。 黎一抬手看了一眼腕表，“这会儿应该在飞机上了。甄小姐之前的住处和店面都已经退了，想必，留在青城的时间不会太短暂。” 三个小时后。 青城。 因为行李都已经先一步托运送到住处，所以司空岚和甄心带着孩子轻装上阵，手上只一个小箱子，装着奶瓶尿不湿玩具之类。 当车子驶入市中心，甄心看着一幕幕熟悉的街景，这瞬间，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回来了。 她终于回来了。 这个生她养她的地方，纵然留有太多太多不美好的回忆，但终归是她的根之所在。 “心心，还在担忧什么？”司空岚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 甄心回过神来，一手按在胸口处，“我也说不清楚，就是突然觉得，心跳很快。” “放心吧，这不是还有我吗？”司空岚的嗓音温润，一开口，就有让人莫名信任的魔力，“你既然叫我一声老公，我就不会让你整日提心吊胆的生活。” “我什么都不怕，我只担心孩子……” 司空岚握住她一只手，与自己和孩子的，叠在一起，收拢，“妮妮是我和你的女儿，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或者带走她。” “嗯。”甄心紧紧握着他和女儿的手，“妮妮是我的全部，除了她，我什么都可以放弃。” 司空岚听着她这句话，眸底神色突然变了变。 不久后，到达住处。 妮妮已经在安全座椅上睡熟了，所以甄心俯身给她解开安全带的动作很轻，很轻。 司空岚下车绕到车门边，刚打开车门，一眼便望进了绮色无边。 他整个人像是被电击中了一样，僵立在了原地。 甄心今天穿了一件圆领的t恤，原本领口不低，但她俯身的弧度，和司空岚低头的角度，凑巧对上了，那片发着光的柔软，便忽然映入他眼帘。 司空岚蓦地一阵口干舌燥，而这感觉他太熟悉了，已经不是一次了——是的，他对她有想法了。 正常男人，对正常女人的，那种想法。 “好了。” 甄心毫无察觉地抬头，脖颈扬出一道修长的弧度。 司空岚飞快地抱起妮妮就走，只感觉一把火已经烧了起来，烧的他浑身发热。 萧庭礼回到御景苑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不是说要在陆家住一晚吗？怎么今天就赶着回来了？” 萧盛早接到消息，所以先一步在御景苑等着了。 “这一趟也出去好几天了，昊昊一直认床，睡的不大好，所以赶得回来就立刻回来了。”褚薇雨笑着应道。 萧庭礼面无表情地抱着儿子下车，萧盛立刻笑着伸出手，“昊昊，快，来爷爷这里抱抱。爷爷想死你了。” 然而萧庭礼直接抱着昊昊往楼上走，仿佛没看见那笑的和蔼可亲的老爷子。 褚薇雨看着男人的背影从楼梯口消失，这才又看向萧盛，“爸，我有几句话想和您说。” “说吧。” “我们在陆家遇上甄心了。” 萧盛眉头立刻一皱，“不可能。” “我也希望不可能。但黎一亲自去查的，不会有错的。”褚薇雨当时看萧庭礼那表情就不对劲，所以借口去洗手间的功夫，站在外头偷听了。 萧盛面色有些吃惊，“那个女人特地找上门去的？” “倒也不是。陆小姐的猫恰巧在甄心开的店里寄养，送回来的时候，被庭礼认出来了。” 萧盛心头一松，“看来，她还过的不错？” “是不错，结婚了，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既然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对你和庭礼就没有威胁。” 褚薇雨摇头，“本来我也这么想。可是她今天回青城了，庭礼这才急匆匆的也抓着我们赶回来。您说我如何能放心？” “按照你说的，那个女人显然是有心避着庭礼。”萧盛面色沉稳，说话滴水不漏，“她当初能从我的人手里活下来，一定是九死一生，断然不敢再有嫁入我萧家的心思了。她要真想回来，她早就回来了，何必等到现在。” 褚薇雨一听，感觉也有道理——两年，纵然萧庭礼还没有接受自己，但对甄心的爱意，也一定在时光中消磨了不少。甄心不可能想不明白。 “好了，你快进去吧。庭礼至今不肯原谅我，一切都得靠你自己了。” 褚薇雨点头，“我知道。” “庭礼对当初的事情，始终耿耿于怀，你要想以后过的好，还得想办法让他跨过那道坎。” 褚薇雨呼出一口长气，“您有什么高招，教给我吗？” 286 猝然见面 萧盛听见她这话，眉头立刻微皱起来，轻轻摇了摇头，“你是昊昊的亲生母亲，庭礼这两年慢慢接受昊昊了，自然也就在慢慢的接受你。你要把握住机会。” “好，我知道了。”褚薇雨温顺地回答。 可心里却有股烦躁的情绪，莫名地跳出来：接受她？ 不。 她完全感觉不到。 萧庭礼对她的戒备，让她根本无法靠近他。 机会？ 哪里有什么机会？ 褚薇雨走进客厅的时候，看见昊昊一个人在地毯上玩玩具，萧庭礼不知所踪。 “庭礼呢？”她问一旁看顾孩子的佣人。 佣人抬头指了指楼上，“萧先生去书房了。” 连昊昊都不管了，萧庭礼果然不对劲。 褚薇雨的心不断往下沉，沉的她难受极了，她下意识抓紧手指：这都还没和甄心打照面呢，萧庭礼就已经这样了。 要是让这两人碰了面，还得了？ 可萧庭礼真要见甄心的话，她又如何拦得住？ 甄心已经结婚了，和别人生了孩子了，这都无法让萧庭礼死心吗？ 那个女人，到底给他下了什么蛊？ 鬼使神差的，褚薇雨悄悄来到了书房外，偷偷将耳朵贴上门，却没听进里面有任何的动静。 萧庭礼在发呆。 他一手抓着手机，在屏幕上输入了甄心的手机号码，却迟迟无法决定，要不要按下拨通键。 初遇甄心和她老公孩子时的那股震撼和愤怒、不甘，经过一整个白天的沉淀，情绪已经不再那么激动。他意识到黎一说的全都在理，甄心也许……是恨他的。 否则，她何以宁愿和家人断了关系，让他们都以为她已经……死了？ 是害怕曾经的那些伤害，再次落到她身上？ 所以她不再选择信任他，也是应该的，他确实没有保护好她，才让她怀着孕失踪，吃尽苦头。 可他难道要选择逃避吗？一辈子猜测煎熬吗？ 不！ 无论如何，他至少有当面问清楚真相的权利。 天水苑。 妮妮的作息一向很规律，8点洗澡，8点半上床，9点之前一定要入睡，不然就要变身磨人精。 “好咯，换睡衣咯！” 甄心刚刚将妮妮身上擦干净，手机适时响起，她看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一手拿过睡衣，一手按下接听免提，“你好，哪位？” “是我。” 熟悉的嗓音从听筒里传出来，甄心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呆立在了原地，手上的动作也僵住了，“萧、萧庭礼？！” “真是荣幸之至，甄小姐还记得我的声音。” 甄心听他这话里的意思似有嘲讽，但她张着嘴，好半响都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一只手在此时拿走了她手里的衣服，然后将她往外轻轻推了推。 她回头，是司空岚，正用眼神示意她去外边接电话。 甄心冲他点了下头，这才一把抓过手机，快步走向阳台，“这么晚打电话给我，萧先生，有事吗？” 一句疏离的称呼，让萧庭礼的脸色瞬间沉下，“甄小姐不觉得自己欠我一个解释吗？” “是。”甄心的喉头动了动，用力咽下口水，“那我们约个时间，当面说清楚……” “现在。”男人一如既往的霸道，直接打断她的话。 甄心转头，看着房间内正在给女儿穿睡衣的司空岚，轻轻摇了摇头，“不行。我女儿晚上离不开我，要我陪着才能睡着。” “呵，真是个好妈妈。”萧庭礼听见她的话，就感觉到一股醋意压也压不住的涌上来。 她和那个男人在陆家后门外亲昵的互动，幸福的一家三口，那个画面瞬间跃然眼前，刺得他眼睛都痛了。 “明天上午吧，9点，在中心广场公园8号咖啡店，我们见一面。”甄心听出他情绪不好，但她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尽管她还没有做好见他的准备，但计划不如变化快。 “好。”萧庭礼直接挂了电话。 抬头，他看见窗户上倒映出自己的脸，他蓦然后知后觉，自己刚才为何会用那种质问的语气和甄心说话？ 是不是他心里对她，其实也有很多的怨？ 尽管有一个孩子陪伴在他身边，但他自从她离开后，没有一天是幸福的。 而她，却…… 萧庭礼抬手用力按住额头，感觉到大脑里一根筋在扑通扑通的跳动，跳的他头疼欲裂。 他立刻拿出一瓶药，倒了两粒吞下去，整个人用力落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半响没有声音。 司空岚正在给妮妮念睡前故事。 甄心走回床边，他伸出手臂，一把揽住她的肩头，“是萧庭礼？他要见你？” “嗯。”甄心沉重地点了点头，“明天早上。我……我觉得我还没有准备好……” 司空岚宽厚的手掌在她肩头摩挲了两下，嘴角挽起温柔笑容，“要不要我陪你去？没准他看见我也在，就什么也不想问你了。” “不用。”甄心摇摇头，“他应该找了我很久。于情于理，我都应该给他一个解释。” “那你想好怎么说了么？” 甄心迟疑了一下，点头，“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先不说。” 她很早就想好了一套说辞，在她心里已经练习过很多遍了。 “嗯，你自己掌握好分寸就行。”司空岚突然低头在她头顶印下一个亲吻，“无论如何，我和妮妮都会站在你的身后，支持你。你是有老公和孩子的人，不用怕。” 甄心被他突然亲昵的举动惊了一下，觉得有种怪怪的感觉。 但想到他是个同志，不近女色，忽地又放下了心。 翌日。 一大早，甄心就抱着妮妮走进了司空岚的卧室，很自然的掀开了他的被子，“妮妮，去找爸爸吧。” “要出去了？”司空岚将妮妮揽进怀中，俯首亲了亲她可爱的小脸，然后才看向甄心。 甄心点头，“我把飞飞也带出去了，刚好陪它散个步。早餐在锅里，起来记得吃。” “好。” 飞飞就是当初甄心在海岛上救下的那只小狗，赵医生把它也放在了船上，这两年一直陪在她们身边。 她虽然对岛民们所谓的‘九犬一獒’不敢苟同，但飞飞是真的聪明。 甄心一开始只是无聊，便试着对它下达一些指令，没想到飞飞几乎都能一遍记住，简直就是条神犬，指哪打哪。 现在，飞飞在家里就是她的好帮手，帮忙拿个拖鞋、递个水、开个冰箱，丝毫不在话下。 甄心最初在网上出名，就是靠更新飞飞的日常，发个照片啊，视频啊，点击率都颇高。 渐渐的，她便在司空岚的帮助下，重拾了专业，成了一名宠物领域的博主，接接广告什么的，赚的不算很多，但养自己和妮妮是毫无问题的，渐渐的还存下了一些存款。 今天出去见萧庭礼，她是潜意识里就想带上飞飞。 好像，飞飞在身边做个伴，她就有些底气。 出门打车，二十分钟就到了中心广场。 那里有一家露天咖啡，此刻时间还早，又不是周末，很清静，几乎没客人。 所以，甄心远远的，就看见了萧庭礼。 他面向着入口的方向坐着，身上是工整的西装，手上一张英文报纸，桌上一杯黑咖啡，在晨光里徐徐冒着热气。 依然是她熟悉至极的容颜，在梦里，她描绘过千百遍。 两年不见，他看起来没有一点的变化，依然是那样的俊美无俦，让她一眼，就移不开目光。 甄心突然有了落荒而逃的想法。 她真的还没有准备好见他。 她从未忘记过萧庭礼，从未消失过回到他身边的愿望。 可是如果，今天，她解释的不好，也许她从此再也没有回去的机会！ 287 谁退缩了 甄心转身正想走，咖啡店里却恰好跑出来一只可爱的小猫咪，飞飞立刻兴奋地叫起来，“汪！汪汪！” 它飞快地往前跑了两步，小尾巴摇的欢快，四肢激动地在地上踏着，显然是想要上前和小猫玩。但因为甄心从小将它训练的极好，所以它尽管急不可耐，却还是扭头看着甄心，等待她的指令。 甄心下意识把牵引绳往回拉，想要赶紧离开。 可指令还没出口，已经感受到一道熟悉而强烈的视线，直直地钉在了她身上。 她心头不由自主颤了一下，轻咽一口口水，这才认命般抬头，望向那目光来处。 是萧庭礼。 他看见她了。 “飞飞，来。” 甄心牵着飞飞朝男人走去，短短十米路程，她每一步都走的充满压力，因为男人自眸底散发出来的压迫，叫她根本没办法忽视。 “好久不见，萧庭礼。” 她站定在他对面，左手紧紧攥着牵引绳，努力让唇角勾起自然的微笑，极力让自己看上去平静。 萧庭礼漆黑如墨的潭底，蓦地翻涌起波浪，张口的第一句话却是，“让你的狗离我远点！” “……”甄心明显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她赶紧将飞飞牵往一旁的路灯柱上拴好，“不好意思，是我疏忽了。”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讨厌狗，毕竟从他认识她的那天起，她就天天都在与猫狗打交道。 可今时，终究是不同往日了。 他最挚爱的姑姑，曾经是因为在狗嘴下救她，而变成了植物人。他能做到只是讨厌狗、不讨厌她，已经很了不起了。 或许，现在也讨厌她了吧？！ 但，事实并非如此。 萧庭礼从未讨厌过狗，当初姑姑出事，是人祸，他不至于迁怒到狗身上。 他此刻对那条狗发怒，是因为莫名其妙联想到，这条狗也许是司空岚送的，是为了讨好甄心、打动甄心才作为礼物送给她的，所以他突然就讨厌这条狗了。 尤其，她看起来，和离开前一样。 这代表着，她嫁给司空岚之后，过的很好。 女人的脸，是婚姻的照妖镜，好或不好，都写的一清二楚。 “请问您喝点什么？” “一杯玛琦雅朵，谢谢。” 咖啡很快送上，甄心端起轻啜一口，感受那绵密的奶香充盈在口中，她从一开始就乱了节奏的心跳，终于逐渐平静一些。 她抬头迎向萧庭礼审视的目光，“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那，就从我失踪那晚说起吧。” “甄意受伤送进医院后，我感觉肚子不舒服，黎一便安排査主任给我检查。谁知红姨早已经埋伏在检查室，用锤子敲晕了査主任，又要给我打流产针。我套不出指使她的幕后主使者，便决定先用异能制服她，等你回来再说。” “不料那幕后主使者准备的滴水不漏，不但事先准备了药迷晕我们，更锁死了房门，在室内纵火。等我发现不对劲，已经来不及了。醒来后，我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偏僻的海岛上。孩子……已经没了。” 甄心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瞒着女儿的身份。毕竟这青城里，盯着她和萧庭礼的眼睛太多了。不能保证女儿绝对安全的情况下，就算是萧庭礼，她也不敢透露真相。 “我被困在岛上好几个月，终于打动了一名常来岛上出诊的医生。我们借着夜色离岛，但没多久就失散了，我躲在小船上漂了半夜，终于遇见海钓归城的好心人，侥幸捡回一条命。” 萧庭礼早就猜想过，她失踪以后一定受了很多苦。 如今亲耳听见自己的猜想被证实，他心中说不出的难受，压抑，连嗓音都微微暗哑了，“既然逃出来了，为什么不联系我？” “因为我怕害死别人。” 甄心望进他眸底，“不管是在海上捞起我的好心人，还是带我走的医生，或是在海岛上看管我的岛民，他们有什么错？而且，当初那位医生答应救我的前提条件，就是我再不能回到青城，再不能联系你。我怎么能言而无信？” “所以你就狠心的放弃了我？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萧庭礼双手用力按在桌上，十指紧绷，似要深深嵌入木头之中，“甚至不值得你试一试？” 他情绪抑制不住的激动！ “我牵连着几十个人，每个人只有一条命。那么几十条命，你告诉我，怎么能拿来试？万一试错了，他们就没命了！” 甄心悲哀地看着他，“萧庭礼，我不是你，我没有那么自信，也没有那么勇敢。因为我没有手握重权，我拿什么去试？只凭你的一腔爱情吗？” 萧庭礼突然在这样的质问面前，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们的爱情，曾经让她感动不已过，所以她愿意不顾一切去守护，哪怕家人因此受罪，麻烦不断，她都没有想过退缩一步。 可最后呢？ 她的不顾一切换来了什么呢？ 命悬一线，失去孩子，隐姓埋名，远离家人。 萧庭礼所有的情绪，突然在这一瞬间都消失了。 一股无边无际的荒凉，弥漫上心头，他感觉到刺骨的寒，在这夏日的清晨，渐渐侵袭了全身。 “所以你害怕了，对吗？” 整个人突然好像失去了支撑的力气，萧庭礼身体重重向后仰，只有下颚，坚持着抬起，“也对，人都是向往着安定的。你退缩了，很正常。” “我……” 甄心嘴唇张了张，想说她没有，她没有只想退缩。 否则，她不会答应陪司空岚回来青城。 司空岚要找哥哥，她其实帮不上任何忙，她至今不知道司空岚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只感觉他神通广大，有经济实力又有人脉。 可是话到嘴边，她蓦地又感觉，萧庭礼也许……说的没错。 人当然都是向往安定的，否则，不会有那么多的英雄选择归隐，选择陶醉在温柔乡里。 而她呢？ 她自然不是英雄，但她是一个孩子的妈妈，她想要守护她孩子的一方世界安宁。 甄心一直觉得，虽然离开萧庭礼两年了，但她从未有过一天真正的忘记他，所以她对他的感情，是不曾改变过的。 可此刻，细细的分析回想一下，她蓦然发现，她如今对他的感情，早已经不同于当时。 至少，她是怨过他的。 否则，她刚才不会说出那番话。 时间，真是在不知不觉中就改变了许多人，许多事，许多感情。 你不承认都不行。 看，现在的她已经有了一个像样的家庭，虽然她和司空岚的夫妻关系有名无实，但一点都不影响过他们享受幸福的家庭生活，她在那个家里很舒服，很安心。 而萧庭礼，看起来也是一样吧。 “既然如此，那就再见吧。” 甄心站起身，转身欲走前，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对了，萧庭礼，当初到底是谁把我绑去那座海岛上的，我已经不想追究了。所以，也希望你们萧家，和褚家，能放过我和我的家人。我只想和我的孩子安安静静的生活，以后我们互不打扰，好吗？” 萧庭礼没说话，只是神色沉沉。 甄心就当他答应了，她解开飞飞的牵引绳，“走，回家了。” 没走两步，不远处突然传来惊慌失措的大喊声，“有人抢孩子啊！救救我的孩子！拦住他！快拦住那个男人！” 甄心猛然转头，果然看见一个头戴鸭舌帽的男人，正怀抱着一个孩子急急忙忙的往广场外冲去！ 她立刻蹲身，朝着飞飞背上一拍，手指直指男人，“飞飞，拦住他！” 289 忽冷忽热 萧庭礼失踪了。 打电话不通，问司机不懂，黎一最后只能调了监控，才查到他独自开车去了时空隧道。 萧家的产业遍布青城的各行各业，其中就包括时空隧道，青城最大最负盛名的酒吧。 酒吧白天本来是不营业的，所以当黎一踏进门时，几乎被那迷幻的灯光刺瞎双眼，震耳欲聋的音响更是让他不适的皱了眉。 舞池里，一派群魔乱舞。 黎一挤过拥挤的人群，在吧台前找到了独自美丽、哦，不，是独自安静的萧庭礼。 “萧先生……” 他刚刚开口，萧庭礼一杯酒递到他嘴边，“喝了。” “是。”黎一接过，仰头喝尽，然后在他身边坐下。 萧庭礼另一边坐着的，是酒吧最年轻且最有手段的妈妈桑，看见黎一来了，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萧先生就还给你了，我先撤了。” 这位虽说是她老板，按理她该伺候好的。 可这么从头到尾一杯酒不喝，也不说话，只是让她们喝不停的做法，她真的是搞不来。 黎一看向她，“萧先生喝了几杯？” 妈妈桑一耸肩，“零杯。” 这就对了，黎一松口气。 自从那件事情后，萧庭礼滴酒不沾，已经是众所皆知的秘密。 与其他富n代的作风不同，除非应酬，萧庭礼从不来酒吧ktv之类乌烟瘴气的地方，也没有其他不良嗜好。饭局上一贯控制有度，更别说失意买醉这种行径，绝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他自小就意气风发，人生字典里不存在‘失意’二字。 然而今日，他大白天的把自己扔在这酒吧里，哪怕是滴酒未沾，算起来，已经是失态了。 上一次出现类似的状况，也是因为甄心。 两人在川菜馆内白的啤的轮着来，最后在街道上撒酒疯，差点还爬树抓氢气球了。 这是什么一物降一物啊。 黎一示意妈妈桑清场，舞池里那些都是酒吧的员工而已，吩咐一声就是了。 萧庭礼却突然扭头盯着他，“你说，人为什么喜欢买醉？” “啊？”黎一有些懵：他怎么晓得？ 他虽是被萧庭礼捡回来的孤儿，但在萧庭礼身边，他就没吃过一点苦头，受过一天委屈，24小时随时待命陪在萧庭礼身边，两人就差同睡一张床了。 所以他哪有什么买醉的机会？ 也没必要啊。 黎一张了张嘴，然后不厚道的把这个问题抛给了妈妈桑，“你说，喜欢来酒吧买醉的都是什么人？” “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妈妈桑笑的一脸妩媚，“但能用一顿买醉就解决的问题，都不叫真正的问题。” “既然解决不了，为什么还要买醉？” “既然都解决不了，为什么不喝醉算了？”妈妈桑轻笑一声，“与其清醒着痛苦，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起码喝醉的那些时间里，可以暂时逃避问题。哪怕醒来之后依旧要面对，少面对几个小时也是好的。您说呢？” 黎一不敢苟同这种想法。 但那些习惯逃避、或者被迫只能逃避的人，确实只会选择这么做。 “萧先生，回去吧？” 黎一看了看腕表，时间差不多了，酒吧要准备开门营业了，让人知道萧庭礼在酒吧‘买醉’着实不太好，明天花边新闻指不定满天飞。 萧庭礼安静的起身，他其实也在这里坐够了。 某些想不通的问题，不管在哪里，都是想不通的。 两人从酒吧侧门走出来，一抬眼，对面咖啡厅靠窗的位置，并排坐着两个男人，说话的时候几乎面贴面了，其中一个看起来还格外有些眼熟。 但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萧庭礼甩了甩头，没想起来。 直到车子开出好长一段，他脑中才一个激灵，“黎一，我刚才看见一个人。” “谁？” “司空岚。” 黎一怔然，“甄小姐的……那个人？” 什么老公或者丈夫，这种称呼，他才不敢在萧庭礼面前说出来，小心被打死。 萧庭礼严肃地点了点头，“他和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很亲密的样子。” 很亲密？ 黎一谨慎地斟酌着语言，“您不会指的是……那种亲密吧？” “看起来像。” 萧庭礼脑中再次浮现那个画面，从他的角度看，那两个男人好像在……亲吻。 黎一二话不说拿起电话，“您在哪看见的？我叫人立刻查一查。” “就在侧门正对的那个咖啡店。” 不出十分钟，监控画面就传了过来，司空岚与那个男人依然坐在原位，一直在亲密的耳语什么，两人气氛融洽，看起来似乎十分熟稔。 萧庭礼眉梢挑了起来，“他是不是喜欢男人？” “您是说，司空岚可能是同志？” 男人斜睨他，“不像吗？” “呃，像。”黎一在感情方面还是一片空白，哪里分辨得出来？ 但既然萧先生这会儿说像，他当然不会说不像。 “这就有意思了。”萧庭礼嘴角勾起笑容，“我听说很多同志为了逃避世俗的压力，都会逼着自己结婚的。” “那甄小姐岂不是……那个什么妻？” 好惨。 有名无实的婚姻，还要承受丈夫在外面的花花草草，这压力，非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黎一偷看萧庭礼一眼，怎么感觉这位主儿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笑容呢？ 还是说他因此有了什么想法？ 这也太不厚道了吧？ “不过，从之前调查的资料来看，他和甄小姐的感情好像挺不错的……而且孩子的出生年月日，也和他们的结婚时间对的上。” 黎一忍不住提醒道。 此时遇上红灯，司机一脚踩下刹车，也忍不住插一嘴道，“而且，我听说有很多人是双性恋啊，就是男人也可以，女人也可以。年轻的时候就随心所欲，到了家人催促、年龄也差不多的时候，他们还是会回归正常的男女关系，找人结婚生孩子，看起来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呢。” 萧庭礼听到这，勾起来的嘴角又彻底沉了下去。 黎一看他一眼，“萧先生，这事……您打算怎么办？” 去告诉甄心？ 万一人家不信呢？ 万一，人家本来好好的，结果因为你揭开了真相，反而闹的不可开交，还要怪你多管闲事？ 萧庭礼蹙着眉头，“再说吧。” 他一时也不确定应该如何。 “也是，那毕竟是甄小姐自己的事情。”黎一轻呼出一口气来，“旁人管不了。” 尤其是萧庭礼，拿什么立场去管？ 前男友？ 还是前夫？ 咖啡厅。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走出来，司空岚伸手在男子肩头拍了拍，“这事就交给你了，务必多派人手给我盯紧了。钱不是问题。” “放心吧，你的事情，我什么时候办砸过。” 男子伸手招来一辆出租车，司空岚低头钻进去，和他挥手告别，“有状况随时联系我。” “ok。” 萧庭礼回到御景苑的时候，天色已经全暗了。 路灯温暖地照亮着花园，褚薇雨带着昊昊在扑蝴蝶，听见车子回来的声音，顿时眼睛一亮，“昊昊，快去找爸爸玩儿。” 昊昊迈着小短腿跑过去，“爸爸，爸爸，和昊昊玩儿。” 可是萧庭礼并没有往孩子的方向多看一眼，直接走进了客厅。 褚薇雨的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黎一看向她，“褚小姐别多想，萧先生今天累了。” “嗯。”她点点头。 骗谁呢？ 自从甄心出现以后，萧庭礼什么时候正常过？ 以前他对昊昊也有不热情的时候，但从未像这几天这般频繁，忽冷忽热。 “你们去哪儿了，这么浓的酒味？”褚薇雨闻见黎一身上的味道，朝楼上看了一眼。 290 无处不在的偶遇 “还不就是那些应酬。” 黎一说完，感觉到一双肉乎乎的小手抱住了自己的小腿，他立刻蹲身，低头，弯腰，温柔伸手，将孩子抱在臂弯上坐好，“昊昊，今天乖不乖？” “乖。”昊昊嘟嘟的脸蛋儿可爱极了，说话时奶声奶气，乌溜溜的大眼睛别提多有神了，真是继承了父母双方的良好基因，尤其是超群的颜值。 黎一忍不住轻捏了捏他的小脸蛋，逗了逗他。 褚薇雨看着这一幕，突然笑了一下，“你倒是比他爸爸对他还要耐心。” 这话里藏话的意思，黎一哪儿能听不懂？ “褚小姐别多想了，萧先生很爱昊昊的。” “呵，他要真爱这个儿子，刚刚就不会看都不看昊昊一眼。明知道昊昊早上受了惊吓，可他一消失就是一整天，回来也一句话都没有。” 黎一看见褚薇雨脸上的委屈不甘，但他还真没有什么可说的。 没有父亲会不爱自己的儿子，萧庭礼亦然。 但这个儿子来的方式，实在是让人难以启口，也难怪萧先生常常心里闹别扭。 只要看着昊昊，他就会想起自己被人暗算的那一晚，以及那一晚之后，他都被迫失去了什么——挚爱的姑姑，无可替代的爱人，以及本该幸福快乐的生活。 你叫他如何能不恨呢？ 褚薇雨去厨房里忙活了好一会儿，亲自炖好了一碗解酒汤，然后端上楼。 “庭礼哥哥。” 她在卧室门上轻敲了两下，里面毫无动静，她又等了一会儿，这才轻轻地旋开了门。 萧庭礼显然已经睡下了，窗帘都拉上，房间里只留有一盏暖色调的小夜灯，在床头发出微亮的光，混合着淡淡的沐浴乳的清香。 褚薇雨轻手轻脚的带上门，然后走向床边，将解酒汤放在了床头柜上。 “庭礼哥哥，起来把解酒汤喝了吧？” 她微微俯身，轻声细语。 然而床上的人安睡如初，清醒时显得过于棱角分明的脸部线条，被氤氲的灯光柔和了不少。 尤其是那双眼睛，每当它睁开，看着她时，都清冷的仿佛冬雪，叫她无时无刻不得不提醒自己，她是有多么的招他厌烦。 但此刻，那些清冷都被长长的眼睫遮挡，只有眼尾挑出一道迷人的弧度。 还有那挺直的鼻梁。 那看着便知道一定柔软的薄唇。 褚薇雨忍不住轻轻伸出手指，想要触摸那份柔软，床上的人却突然睁眼。 目光清冷。 她惊的猛然缩回手，神色显得有些不知所措，“那个……庭礼哥哥……我只是想来给你送解酒汤的……” “不必。”男人冷漠地坐起身，褚薇雨不得不后退两步，离床更远一些。 她听见他说，“你以为，经过那件事之后，我还会再碰酒？” 这话，不亚于当场甩她一个响亮的巴掌。 褚薇雨的脸色发白，“庭礼哥哥，我知道，你从来都不认为我是无辜的……但昊昊已经出生了，他是你的亲生儿子，无论如何，都不该让孩子为大人的错误买单，你说呢？” 萧庭礼的眉头皱起来，他掀开被子，下床，褚薇雨不得不再次后退几步。 他抬腿朝阳台走去，褚薇雨要跟上，他微微侧首，“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下。” “好。”褚薇雨停住脚步，她在他面前一贯是温顺听话的。 她眼睁睁看着男人关上阳台的门，背对着她，指尖一点红色烟火，在夜色里闪闪烁烁，像极了她一颗忐忑不安的心。 两年了，石头也该捂热了吧？ 可他的态度，始终冷寒如一块坚硬的冰，连坐下来好好谈一谈的机会，都不给她。 她真的感觉有点累了。 褚薇雨端起解酒汤，安静地退出了男人的卧室。 几天之后。 一大清早，妮妮就从甄心的床上溜下来，熟门熟路的直奔司空岚的卧室，“爸爸，开门！爸爸，开门！” 司空岚打着呵欠旋开门，妮妮立刻像是无尾熊一般，抱着他的腿往他身上爬，“看米老鼠！看米老鼠！” “好，爸爸陪你看。”司空岚以为她要看米奇妙妙屋的动画，一手熟练抱起她，一边往楼下客厅走。 虽然这个女儿和他毫无血缘关系，但却是他一心一意一手带大的，喂过奶换过尿布，一声哼哼就知道她高不高兴，一个眼神就懂得她想作什么妖，没有比这更深厚融洽的父女之情了。 等甄心洗簌完毕下楼，妮妮和司空岚已经吃完了早饭，连衣服都穿戴整齐。 “你们这是……要出门？” “去迪斯尼。” 司空岚摇摇手上的背包，“之前呆过那么多个城市，都没有迪斯尼乐园，所以也没办法带妮妮去。如今这迪斯尼就在身边，怎么能不去呢？” “哦，对呢。” 去年，全国第二座迪斯尼主题公园在青城正式落户，吸引了来自全国各地的游客。妮妮从小就是迪斯尼动画的忠实粉丝，所以甄心早就把去迪斯尼这件事列入了计划表，只差一个合适的时间去执行了。 她偏头回忆了一下今天的工作，好像也没有什么非做不可的，当即拍手同意，“行，择日不如撞日！出发，我们去迪斯尼！” 据说，每一位女孩儿心目中，都有一个公主梦。 而迪斯尼乐园，就是让你美梦成真的地方。 甄心小时候也做过梦，很委屈很委屈的时候，她也会梦想着有一天，身边出现一个长着翅膀的小男孩，叫彼得潘，他最喜欢做大人不允许他做的事情，于是给她施了魔法，带她飞离继父家。 而妮妮呢，从小在她和司空岚的呵护下长大，有一个健全的家庭，有亲爱的爸爸妈妈，所以妮妮最喜欢的是无忧无虑的米老鼠唐老鸭花栗鼠们。 这个月份其实是旅游淡季，但因为迪斯尼开园才一年，所以游客熙熙攘攘，到处都很热闹。 妮妮的身高，基本玩不了什么项目，但只是带着她在各个主题馆逛着，看着，也足够让她兴奋的了。 “这边的人好像少一些，我们去吃个午饭？”司空岚看着前方的狮子王主题餐厅提议道。 甄心也感觉有些累了，便点点头。 然而妮妮却眼睛发亮地突然朝另外一边跑去，嘴里开心地喊着，“米老鼠！米老鼠！” 噢，天呐，前面是一个玩偶商店。 妮妮是玩偶控呢。 甄心无奈抚额，司空岚莞尔轻笑，“那我先去点餐排队，你带妮妮去买玩具，买好过来找我。” “好。” 甄心快步追上女儿，牵起妮妮的小手，推开了商店的门。 琳琅满目的玩偶，立刻让母女俩迷失在这可爱的世界里。 别说妮妮，就算是甄心这样时常自嘲‘是没有童心的中年阿姨’，也没有办法不被吸引。 来到米奇专区，妮妮开心不已，伸出手臂什么都想拿。甄心一边看玩偶一边注意女儿的动向，抬头忽然看到一个背影有些熟悉，而男人正好回下头，甄心这一看，下意识就收住了脚步。 居然是萧庭礼。 无法想象吧？日理万机的萧先生，居然会出现在这样可爱的玩偶店。 换着以前，甄心无论如何不能将萧庭礼和玩偶店联系起来，那画面太美，想一下都要命。 可现在，他们都是当了父母的人了。孩子想要的东西，你会舍得不给么？ 甄心一把抱起妮妮，就想要离开，可是妮妮看中了一个米妮玩偶，伸长了手不依地喊，“要那个！那个！” “那个太高了，妈妈拿不到，我们回去找爸爸来拿，好不好？” 男人的脸色一下变了：要不要这样？一见面就给他心口捅刀子？ 291 叔叔，抱抱 甄心并不是故意要刺激萧庭礼的。 那句‘去找爸爸’，真的只是习惯性的脱口而出，毕竟这两年她们朝夕相处，在妮妮心里，司空岚就是亲爸爸。 而且，她前几天才刚对他说了不再见面，互不打扰，谁能想到今天就在这碰上了？她自然是第一次反应就想要避开。 说来也奇怪，此前她在青城生活了二十几年，从来没有遇上过萧庭礼。 怎么这不到短短十天时间，却偶遇了两回，还都是在不可思议的地方。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候真是难以言喻的奇妙。 但说奇怪，其实也不奇怪。 甄心家以前太穷了，不管是宠物行业还是迪士尼乐园，都与她的生活没有关联。但她如今的工作本就是在和高收入人群打交道，迪士尼乐园更是这个阶层孩子的心头爱，所以偶遇不偶遇的，都是迟早的事情。 这个玩偶商店很大，一排货架十米长，若两人分别在两端，倒也没什么。 但偏偏萧庭礼站在正中间，甄心一开始又没留意，此刻走到这样近的地步，不过间距两三米，就真的有些说不明的别扭了，真是视线都不知道往哪放才好。 “不要爸爸！要米妮！米妮！” 管你大人此刻心中如何的思绪复杂，小孩子眼中，玩具是第一重要的！ 妮妮双手伸的老长，激动地挥舞着，两只小脚脚也用力地挣啊挣的，几乎就要挣脱甄心的怀抱了。 甄心看她激动的小脸都红了，实在不忍心，还是妥协地将她放在了地板上，指引她看低排的那些玩偶，“妮妮，这里也好多呢，你看看喜欢哪一个，妈妈给你买，好不好？” 小孩子的注意力是很容易被转移的，何况顶端那个玩偶也不是非要不可的。 甄心耐心地半蹲着，想要哄着女儿尽快选定一个拿了就走。 然而孩子在玩具面前，天生的选择困难症，这个也想要，那个也想要，非得要挑来拣去好半天，才能选定一个心头好的，哪管你大人着急不着急呢？ 萧庭礼手上拿着一对米奇和唐老鸭玩偶，理智告诉他应该走了，儿子还在等他的礼物。可是鞋底好像被粘住了，迈不开腿。 明知道这是甄心和别的男人生的小孩，但他居然觉得很可爱，一点都不讨厌。 不同于男孩，女孩子的衣服配饰要丰富的多，而且今天是来迪士尼玩儿，所以妮妮特意穿上了一袭漂亮的公主蓬蓬裙，头上是一顶水晶皇冠，脚上一双透明水晶鞋，背上还有一对精灵翅膀，别提多招人喜欢了。 心里，莫名其妙生出一股情绪来。 甄心失踪的这两年，他总是会忍不住猜想，他们的孩子，会是男孩还是女孩呢？长的什么样儿呢？是像他多一些，还是像甄心多一些？ 如果没有那些意外，他和甄心的孩子就应该是这么大吧？ 是不是比这个孩子还要可爱，还要招人喜欢？ “妮妮，回来。” 甄心看见妮妮越走越远，就要走到萧庭礼脚边了，她赶紧出声唤她。 但妮妮根本听不见，满眼都是那些玩偶，迈着小腿一步，一步，往前挪。 很快就挪到了萧庭礼的腿边。 “叔叔，麻烦让一让。” 妮妮抬起头，奶声奶气地开口，因为萧庭礼挡着她的路了。 萧庭礼往后退开两步，妮妮走过去，抱起一个玩偶，摸了两下，又放回去了。 甄心不得不再次出声，“妮妮，那边还有很多，我们去那边看好不好？” 妮妮一抬头，哇，上面更多。 她用力蹦跳了两下，根本够不着，先是回头看了一眼妈妈，又转头看了一眼萧庭礼，发现还是身边的这个叔叔更近，她立刻聪明的选择就近原则。 “叔叔，抱抱。” 在甄心和萧庭礼惊愕的目光中，妮妮毫不犹豫地抱住了萧庭礼的大腿，扬起小脸甜甜地冲他笑，“妮妮要拿大狗狗。” 布鲁斯，一只黄色的狗狗，米奇和高飞的好朋友，某些角度看起来挺像家里的飞飞。 萧庭礼整个人都僵硬了，手里的玩偶差点脱手掉下来，他赶紧塞回货架上。 甄心感觉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不可思议——妮妮并不是很亲近人的性格，对陌生人很是警惕，平日出门，除了她和司空岚，妮妮不让任何人抱的。 可是今天，妮妮居然主动找萧庭礼要抱抱，这难道是来自于血缘深处的亲近？ 这么一想，甄心顿时有点慌：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褚薇雨和他们的儿子一定就在这附近，萧庭礼不可能独自来这种地方。 要是被褚薇雨看出端倪来，妮妮就危险了。 她快步上前，一把抱起妮妮，转身走了几步，和男人拉开距离，“你要哪个？妈妈给你拿。” 萧庭礼对于她这种刻意疏远的态度，没来由的着火。 “这个孩子，是司空岚的？” 甄心背对着他，冷不丁听见他问出这么一句，惊得人差点跳起来：他这么快就知道司空岚的名字了？那肯定是派人去调查过了。 不知道，查没查出妮妮的出生证明之类有问题？ 她嘴张了张，争锋相对的话脱口而出，“那褚薇雨的孩子，是你的吗？” 萧庭礼眉头皱起来，“你确定司空岚喜欢女人？” “不然呢？” 甄心感觉到什么东西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难道萧庭礼当真是神通广大，连司空岚是同志这种隐私，也查得到？ 她哪里晓得，萧庭礼其实是在诈她呢？ 调查，他也确实是让黎一去调查了，但司空岚毕竟到青城的时间还短，只能查到这些天确实接触过两个男人，但因为都在公共场合，没有什么太儿童不宜的画面，所以不算抓到实锤。 可他心里，是希望司空岚是个同志的。 “有人看见他和男人的举止很亲密。你不知道吗？”萧庭礼挑眉，盯着她的反应。 甄心无声地深呼吸了一下，转头面向他时，面色平静的看不出端倪来，“喔？谁看见的？在哪儿看见的？” “自然是你不会去的地方。” “那必然也是萧先生不会去的地方，所以你也不是亲眼看见，不过是听人八卦，对吧？” 萧庭礼深深地盯了她一眼，“总不会是空穴来风。” 他当然不可能承认，是自己亲眼所见。 “我只信奉：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甄心一脸的不以为然，“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猜想，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你多想了，萧先生。” 这一句一声的‘萧先生’，好像一根刺，在他心尖上扎了又扎。 萧庭礼的脸色蓦地一沉，“你爱信不信。我不过是好心提醒你一句，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准备什么？吵架，闹的不可开交，然后离婚？”甄心突然朝他走了一步，眼神微眯，“你不会是……一直在派人监视我吧？有没有必要？” “胡说八道！”男人顿时脸色一沉。 萧庭礼其实这么想过，但属于萧先生的骄傲和自尊，最终让他没有这么做。 这会儿被甄心这么一下说中，好像被人突然戳穿了他不可为人知的秘密。 餐厅内。 褚薇雨抱着昊昊从母婴室出来后，下意识朝周围扫了扫，并没有发现萧庭礼的身影。 她有些好奇，他买个玩具怎么去了这么久？不像是他的风格啊。 将昊昊放在儿童车上，褚薇雨准备拿手机，一抬眼，看见前方站着一个眼熟的男人，“你是甄姐姐的爱人吧？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呢？” 293 以什么身份 甄心蓦然回神，刚要说没想什么，却听见萧庭礼那边突然传来用力的咳嗽声。 她下意识抬头，正好看见萧庭礼略显紧张地拿开了昊昊的奶瓶，原来是昊昊呛奶了。 “没事没事。” 褚薇雨赶紧从包里拿出湿纸巾，萧庭礼一手在昊昊背上轻轻拍着，一手接过纸巾仔细擦着昊昊喷溅到身上的牛奶。 他的动作很温柔，显得对这个儿子很珍重，褚薇雨嘴角弯起笑容，一转眸，瞥见甄心的视线投射过来。 她顿时心下一动，自然地拿起另外一张湿纸巾，柔柔在萧庭礼脸颊上擦了擦，“溅到你脸上了。” 萧庭礼立刻看了她一眼，但随即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儿子身上，一如既往的漠视她。 但褚薇雨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样一幕已经足够让甄心觉得刺眼。 果然，习惯是很可怕的东西，对吧？ 陆萱说，萧庭礼心中一刻都没有忘记她，从不给褚薇雨好脸色。但对于褚薇雨的触碰，他显然已经习惯了，不反感了。 有那样一个可爱的儿子在两人之间促进调和，想来，两人的关系，迟早也会因此慢慢变得……亲密吧？ “心心？” 司空岚在她耳边又是轻唤一声，声音满是打趣地，“为什么不看我？你的亲老公不够帅吗？” “帅，帅死了。”甄心嘴角抽了抽，并不对他这样亲密的举动有任何想法，因为知道他对女人不感兴趣，“对了，你前几天是不是去找男人了？” 司空岚微微偏头，眸色里带着询问，“什么叫找男人？” “就是你理解的意思啊。”甄心手背抵唇，轻咳一声，“你有需求也是正常的，但是我听说贵圈挺乱的。你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可以考虑找一个终身伴侣了。” 司空岚温润的双眸微微眯了眯，嘴角莞尔，“我的终身伴侣不是你吗？难道你这么快就想离婚了？” “我们毕竟是假的嘛，你身边总要有一个真正的爱人。”甄心很认真地道，“身体和心灵，都与你无比契合的那种。” 司空岚笑出声，“唔，是谁对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我自己想的。” 司空岚没再追问，但他何其敏锐的一个人，几乎已经在瞬间猜到了真相。 他才到青城半个月，真正该警惕到他的那个人都还没察觉到什么，却有另外一个人已经在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除了萧庭礼，还能是谁呢？ 他突然低头对着女儿开口道，“妮妮，想不想住公主城堡？” “想！”妮妮兴奋地挥着小手。 甄心错愕地睁大眼睛，正要出声反对，司空岚却俯首在她额上亲了一下，“不用给老公省钱，妮妮玩的尽兴最重要。” 什么情况？ 甄心被他这莫名其妙的举动，震惊的差点当场石化！ 对面的萧庭礼恰好抬头，目睹这一幕，脸色当场变了又变。 而司空岚的‘报复’才刚开始，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你好，是狮子王主题酒店吗？我要订房。” “对，一家三口。” “当然是一间房。” “好，我们会准时入住，谢谢。” 萧庭礼的视线像刀子般射过来，狠狠扎在司空岚身上。 司空岚微笑着挂断电话，一端眉梢轻轻挑高：让你对我家甄心乱说，呵呵。 褚薇雨感觉到一股寒意沿着脊背窜上来，透心凉。 萧庭礼果然还没有放弃甄心。 否则，他不至于听见人家夫妻俩要住一间房，就这样不加掩饰的吃味儿！ “妈妈，我吃好了。” 妮妮刚刚放下汤匙，甄心立刻抱着她起身，“好了就走吧。趁着中午人少，我们多逛逛。” 她感觉自己身上都要被盯出窟窿来了。 几乎是三人前脚刚出门，萧庭礼后脚也起身，但没有抱儿子。 褚薇雨赶紧将昊昊放进儿童车，推着追上他，一边温声询问，“昊昊，接下来想看什么呀？胡迪和巴斯光年好不好？” “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萧庭礼冷声打断她的话。 褚薇雨连忙点头，“那就一起回去吧，玩了一上午，昊昊也困了。” 男人大步朝出口方向走去，女人推着孩子紧跟上他。 片刻后，一辆车子冲出了地下停车场。 这个时间点，路上的车和行人都很少，所以车子开的很急，从褚薇雨的视角看过去，简直是在横冲直撞。 昊昊被固定在安全座椅上，倒也没什么不适感。但褚薇雨坐在后排，没系安全带，几次在男人急转弯和急刹车时，感觉自己要从车窗甩出去了。 车子再次冲上一个高坡，褚薇雨感觉车子都飞起来了，她害怕地抓紧了扶手，趁着等红绿灯的空档，出声提醒道，“开慢点吧，儿子还在车上呢！” 萧庭礼看了一眼后视镜，目光在昊昊可爱的小脸上停了一下，即刻又收回。但再次起步时，速度明显放下来不少。 褚薇雨看出他的魂不守舍。 她胸口顿时涌上一阵酸涩，直冲眼眶——她太清楚，他是因为什么才突然变成这样。 甄心啊甄心，两年不见，你对他的影响，竟然丝毫不减。 凭什么？ 萧庭礼的脑海中，此刻翻来覆去，都是司空岚亲吻甄心的画面，耳边嗡嗡嗡地炸响着，全是那句‘一间房’。 放不下。 他放不下。 什么互不打扰，各自安好。 他做不到。 刚才他差点就要冲上去揍司空岚了，只是残存的一丝理智提醒他——不可以。 人家和甄心是合法夫妻，这两年一直都是住一间房，你萧庭礼凭什么看不顺眼？ 以什么身份？ 在他因为甄心最失魂落魄的那段时间，萧盛背着他，给他把离婚证都领了，他和甄心已经不是夫妻关系了。 他怎么管？ 是他不小心，把甄心弄丢了。 是不是，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这个想法仿佛一根针般，开始用力地扎他的头，他感觉头痛欲裂。 褚薇雨越想越不甘心，等车子驶入市中心，不得不被迫缓慢移动时，她开始逗昊昊说话，试图拉回萧庭礼的注意力，“昊昊，爸爸买的玩偶好不好看？” “好看。”昊昊奶声奶气地开口，“我要天天抱着它睡觉，就像抱着爸爸一样。” 吱—— 车子突然一个刹车，靠边停了下来，褚薇雨没反应过来，一头撞在椅背上，“怎么了？” “下去。”男人冷声道。 褚薇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让我下车？” 男人用行动回答了她，直接打开了车门锁。 褚薇雨的脸色突然沉了下去，她二话不说解开昊昊的安全带，抱着孩子下了车。 车门刚关上，车子就从她身边离开了。 昊昊顿时放声大哭，“爸爸！爸爸！不要丢下昊昊！” 褚薇雨不相信萧庭礼会对儿子这么狠心，她直勾勾地盯着车子离开的方向，一眨也不眨，盯的眼睛都酸了，却没有看见车子回头的迹象。 她欲哭无泪，这个男人说翻脸就翻脸，如今连儿子，也不在乎了。 昊昊在她怀中踢腾着双腿，踢的她心烦意乱，直接把他放下了。 孩子什么也不懂，一落地就往路上跑，吓得她一把将他拽回来，“找死吗？不要命了！” “我要爸爸，爸爸……” “你要爸爸有什么用？你爸爸又不要你！” 褚薇雨恨恨地从牙齿间挤出这句话，说完，泪水忍不住流下来：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行？ 整整两年了，七百多个日夜，任由她如何的努力，却始终无法向萧庭礼靠近一步。 烈日当头。 褚薇雨实在晒的受不了，最终还是拦了一辆的士，回了褚家。 294 没办法幸福 “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不是说和庭礼一起，带着昊昊去迪士尼玩了吗？” 褚母正在客厅看电视，忽见女儿回来了，顿觉惊讶。 褚薇雨没说话。 她个子娇小，怀抱睡着的孩子显得吃力，褚母忙上前接过，她整个人用力坐进沙发里，一手撑着额头，显得情绪极差。 “是不是庭礼又给你气受了？”知女莫若母，褚母一猜便知。 褚薇雨面无表情，“他半路把我和昊昊赶下车了。” “他竟然这对你？”褚母大吃一惊，“前几天不还好好的？” 前几天？好好的？ 褚薇雨简直想要冷笑了，“从来就没好过。更何况，甄心回来了。” “那个女人竟然敢回来？”褚母震惊，“什么时候？” “快半个月了。” “那你前几天回来，怎么不说？” 褚薇雨垂了眼睫，“我本以为，甄心既然已经另嫁他人，也生了孩子，回来也不该有什么影响……不想，竟是猜错了。” 褚母听到这里，反而有些放心了，“你说的没错，那个甄心既然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庭礼就再不可能了。” “妈，你不懂。”褚薇雨摇头，“放不下的，是庭礼，不是甄心。” 褚母的脸色沉下去，“说到底，这事是萧家食言了。你都已经给他们生下长孙了，可萧盛那个老东西，至今没有遵守诺言，这算个什么事儿？他们家打的如意算盘，是不是就要孩子不要妈妈？” “不至于的，妈。” “怎么就不至于了？他今天都赶你了。”褚母越说越生气，“我看，你干脆带昊昊回家里住得了。就算是丢人，我们也认了，也免得你天天受委屈。” 褚薇雨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行。” “怎么就不行了？” “这是我和庭礼共同的孩子，我怎么能自作主张的带走？那岂不是丢下庭礼一个人孤孤单单在御景苑？” 褚母气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为他考虑这些？” “我当然得考虑。”褚薇雨眉间蹙着，一手在额头上轻揉着，“我用了两年的时间，才让他习惯了我和昊昊陪在他身边。现在，甄心才刚回来，我就要放弃？我不甘心，难道你们就甘心？” “那你倒是让他给你个名分啊。”褚母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忍不住拿手指在她肩头戳了戳，“你可不是什么无名小卒家的女儿，你是我们褚家的千金，如今青城除了他萧家，可就是我们褚家最大……” 褚薇雨听的心累极了，又是这些老生常谈，“别说了，妈。我困了，想回房休息了。” “那就上楼休息去。”褚母到底还是心疼女儿的，帮着抱起昊昊上楼，在小床上安置好。 只是临走前，忍不住还是又说了一句，“薇雨，妈妈都是为了你好。你次次回家都是这样受尽委屈的模样，我和你爸爸、哥哥看着，真是心疼极了。多少人问过我们，说你和萧庭礼到底结婚没有？那些话难听的很，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 褚薇雨疲惫地捂住脸，“她们也骂过我，说我倒贴，不要脸，我都知道的。所以我都已经坚持了这么久了，更不能轻言放弃了。甄心都还没有动作，我怎么能举手投降？” “唉。” 褚母重重叹着气，关上了门。 回到自己卧室里，郁积了好久，还是忍不住给儿子打了一个电话，将女儿今天的遭遇，一股脑儿的道给了褚玮成听。 御景苑。 萧庭礼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看见黎一的时候，他的眼神都没有焦距。 黎一疑惑地往他身后看了看，“褚小姐和昊昊呢？您不是带他们去迪士尼玩的？” 昊昊？ 萧庭礼神色有些恍惚地转头，看着空空的车子，脑子里有些什么画面跳进来。 半响，他才皱了皱眉，“半路下车了。” “去哪儿了？要不要我派人接回来？” 萧庭礼的眸底掠过不耐，“不必。她又不是无家可归。” 原来是回褚家了。 黎一这才放下心，跟着男人一路走进去。 萧庭礼将自己重重扔进沙发里，仰面靠着沙发背，一手撑着额头，整个人看起来不对劲极了。 黎一意识到出了事。 “萧先生，您今天在迪士尼，是不是遇上……什么人了？” 萧庭礼感觉到一团无名火，正在抑制不住地蹭蹭蹭往上冒，让他整个人都陷入焦躁，“黎一，我发现血缘关系并不是无敌的。就算昊昊是我的亲生儿子，也没办法安慰到我。” 黎一叹气：可不是吗？ 这个世界上，有几个守着孩子过的人，真正感觉到很幸福呢？ 尤其，当你心里还住着一个人，近在咫尺，偏偏怎么也够不到。 黎一不知道能说什么好，只能感慨一句，造化弄人。 许久许久之后，萧庭礼的情绪才终于缓过来。 “黎一，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 “根据甄小姐和司空岚这两年的行程判断，他们最初是在芦城相遇的。那附近有十分宽广的一片海域，其中不少小岛都没有登记，因为靠近边境线，归属地长期存在争执，目前都属于三不管地带，所以调查起来十分困难。” “果然是适合藏人。”萧庭礼轻哼一声。 黎一看向他，“萧先生，您放心，无论如何，我们都会把当初带走甄小姐的那个人，揪出来的。但是……” “有话就说。” “万一这事，真的与老爷子有关，您到时要如何处理？”黎一说的直白，“恐怕甄小姐当初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才不敢回来找您的。” 萧庭礼眸底立刻显露阴鸷。 但，却也没有当场给出答案来。 夜晚。 昊昊的生物钟很准时，9点不到，已经在床上睡熟了。 房门被人轻轻叩响，褚薇雨打开来，原来是褚玮成，“哥，你回来了。” “出来，我有话同你说。” “好。” 兄妹两人，并排在花园中漫步。 月光轻柔地洒下，将周围的一切都笼罩上一层薄纱，显得惬意而清凉。 “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褚玮成单刀直入，没有只言片语的废话，“说到底，你还是得有个自己的孩子。至于昊昊，迟早要穿帮的。” 褚薇雨闻言，抬头朝他看去，“我也想。可我近不了他的身。” “你在萧庭礼身上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你如今的状况，真是骑虎难下。”褚玮成目光凌厉，“你是我的亲妹妹，我们都希望你能嫁入萧家，但你当初第一步就走错了。” “哥，现在后悔也都晚了。”褚薇雨深呼吸了两下，“整个青城都知道，我给萧庭礼生了孩子。除了嫁给他，我无路可退。” 褚玮成面色阴沉，“所以我就不明白了，你借着昊昊，都已经住进御景苑了，可两年来，你竟然什么都没有做成，纯粹只是在浪费时间。” “萧庭礼对我很防备。” “他那么疼爱昊昊，难道就没有看在孩子的面上，对你有任何的改观？” 褚薇雨笑了笑，那笑容里透出丝丝的苍凉，“他对这个孩子……其实也没有亲近到哪里去。一直是我在自欺欺人。”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若不是亲眼目睹萧庭礼对甄心女儿的温柔主动，她只怕还会一直自我欺骗下去。 “既如此，我会替你想办法的。”褚玮成说罢，看了看腕表，“我先回去了。你这几天就在家好好调节一下。” 褚玮成早就在外面有自己的房子了，所以都没有住在褚家。 “好，那我就等着哥哥的好消息了。” 295 突然的请求 相较于御景苑和褚家，甄心近日的生活，可以说是依旧保持平静。 那天在迪士尼偶遇萧庭礼，当她看见他对那个儿子的重视，当她看见他渐渐习惯了褚薇雨在他身边，不可能对她的心境毫无触动。 但她毕竟是早已经知道了这个事实，电视上也好，报纸上也好，萧褚两家的报道看的多了，心理上早已经被打了预防针。 可萧庭礼就不一样了。 她有两年的缓冲期，萧庭礼却是猝不及防的面对了一切他不想要的结果，她理解他如今的心情。 只是，两年前的遭遇也确实让她每每想起就后怕不已。而今，她也不得不谨慎。 就算萧庭礼那天晚上没有打电话约她出来，她迟早也是要约他的，因为除了萧庭礼，谁也没有那个能力，还原当年她被迫失踪的真相。 但她又不能做的太明显，不能让萧盛和褚家看出来，她回到青城是要给自己一个交代的，所以她不得不当着褚薇雨的面，一次次将萧庭礼推远。 她当然知道这很冒险。 万一，放不下的那个人只是她，萧庭礼已经没有了那个心力去追究真相，那她的行为，无异于将萧庭礼推进褚薇雨的怀抱。 可如今，她除了赌一把，还能怎么办呢？ 靠萧庭礼太近，萧盛和褚家万一出手对付妮妮……她会一辈子后悔的！ 不是她不肯信任萧庭礼。 只是有前车之鉴，她不得不谨慎，再谨慎啊…… 清晨。 佣人在客厅陪妮妮玩玩具，甄心抱着笔记本坐在沙发上，正在回复客户的邮件。 因为知道会在青城呆不短的时间，所以她提前两个月就在公众号里接洽当地的广告，如今已经谈妥了两个。 门铃突然叮咚作响，片刻后，佣人带进来一位衣着雍容的夫人。 “您好，是甄小姐吧？我叫蔡美玲，和您住在一个小区的，喏，那边12栋。” “喔，蔡夫人您好。请进吧。” 甄心以为是一位喜好串门的邻居，忙将笔记本放在一旁，招呼佣人去泡茶。 她本身不爱交际这些，但想到司空岚要在青城找人，她便觉得多认识一些人也好，总会多一些消息，毕竟能住在这个别墅区的，都是非富即贵。 蔡夫人也不矜持，婷婷袅袅走过来，优雅在沙发上落座，视线一下被妮妮吸引了，“这是你女儿吗？好可爱呀，多大了？” “快两周岁了。” “个儿挺高啊，看起来比两周多的孩子也不差。”蔡夫人笑吟吟地收回目光，然后直视向甄心，“不瞒您说，甄小姐，我今天特意过来找您，是有求于你的。那天，您和您的爱狗见义勇为时，我正好在附近。” 甄心闻言，顿时吃了一惊，“有求于我？” “是的。”蔡夫人点点头，“我女儿今年八岁了，因为小时候的一场意外，她五岁时，就双眼失明了。她因此一直很自卑，对什么也提不起劲，直到一年前，我们给她申请了一只导盲犬，她才重新恢复了活泼开朗，而那只导盲犬，就是您当初训练的乐乐。” “那真是……太巧了。” 听见‘乐乐’这个名字，甄心有一瞬间的恍惚：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是你以为，你与某个地方已经切断了联系。 但冥冥之中，那些联系其实从来没有断过。 先是遇上了萧庭礼。 现在又遇上了乐乐。 “乐乐很优秀的，是我们俱乐部里最出色的导盲犬，相信您女儿一定很喜欢它。”甄心脸上不禁扬起了笑容，那是一种为自家孩子而骄傲的笑容。 蔡夫人当即点头，“是的，我女儿与乐乐形影不离，不管是吃饭还是睡觉，都要和乐乐在一起。我们一直觉得乐乐就是我们女儿的小天使，她们一定会一直这样开心的生活下去，谁知……” “怎么了？”甄心的胸口蓦地咯噔一声，下意识就有些紧张起来，目光紧紧地盯着蔡夫人，“出什么事了吗？” 蔡夫人重重叹口气，“都怪我们不好。因为我们夫妻平时都很忙，陪女儿的时间很少。那天是我女儿生日，我们答应了陪她庆生却又食言了，所以她独自牵着乐乐偷偷溜出门了，想要去找我们……乐乐它，不幸出了车祸。” “天啊！” 甄心双手捂嘴，倒吸一口气，双手先于意识，已经紧紧抓住了蔡夫人，“那乐乐现在怎么样了？是生还是……” 那个字，她卡在喉咙里，不敢发出来。 蔡夫人急忙点头，“活着，乐乐活着，我们花了很多钱，才好不容易捡回了它一条命，它现在在家里休养，有佣人专门照顾它的。” “那就好。”甄心顿时松了口气，“那您刚才说，有求于我，指的是？” 蔡夫人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您那位前老板，小陆总的脾气，您是知道的，爱狗如命。当初我们申请下来导盲犬，是签了合约的，允许俱乐部的工作人员不定期的回访。这不，眼瞅着又快要带回访的日子了，可乐乐那个样子，要是被他知道了……” 甄心明白了。 正常来说，导盲犬，一生只服务一位主人。但如果在工作期间，被人发现主人无法好好的照顾导盲犬，甚至虐待导盲犬，发放导盲犬的机构是有权收回导盲犬的。 乐乐当初是俱乐部的明星学员，小陆总对乐乐寄予厚望，而且十分疼爱。若是现在知道，乐乐居然才在蔡家服务了一年，就出了车祸差点死了，肯定会要求收回乐乐的。 那对于蔡家那位女儿，无疑是天大的打击。 “但我还是有些不明白，我能帮您什么呢？小陆总的脾气，也不可能看我的面子而改变决定呀？” 蔡夫人握住甄心的手，满脸恳求道，“我女儿一定不能失去乐乐的，乐乐现在就是她最亲密的朋友，是她的精神支柱。所以我们夫妻花了好大的心力，终于找到一只和乐乐长相脾气都一模一样的狗，希望您帮我们偷偷的训练它，好吗？万一乐乐的事情还是被拆穿了，小陆总非要收回乐乐的话，我女儿也能在另外那只狗身上找到慰藉。” 甄心惊愕地半张着嘴，“您女儿和乐乐朝夕相处，我觉得这个办法不可行……” 不是真心爱狗的人，很难理解主人与爱犬之中那种微妙的感情——哪怕是长的一模一样的双胞胎，所有的行为习惯都一模一样，每个主人还是有办法分辨出自己的爱犬，可能是眼神，可能是气息，总而言之，主人可以分辨出来。 “可我们也没有办法了呀。甄小姐，您就帮帮忙。” 蔡夫人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其中一颗滚烫的泪水落在甄心手背，好像火灼了一般，“您也是当妈妈的人，您为了您的女儿，也是愿意想尽办法付出一切的，对不对？我女儿好不容易才能恢复正常的生活……我真的也是没有办法了……” 蔡家有钱，想要偷偷从别的地方找一位训导员来训练新的导盲犬，完全没问题。但关键就在于，她女儿对于乐乐太熟悉了，所以除非是甄心这位原训导师来训练，否则很容易露馅的。 失明的人，其他感官都会变得特别明锐， 甄心被蔡夫人最后那一段话，打动了心。 为人父母者，做的所有一切，都只为了儿女的幸福。 她懂。 她真的懂。 “蔡夫人，让我好好的考虑一下，好吗？”甄心总觉得这件事来的太突然，所以她也没把话说死，“您看，我女儿还这么小，还需要我的照顾陪伴。我得和我丈夫商量过后，才能回复您，行吗？” “行，行行。”蔡夫人用力抹了一下泪水，“那我明天再过来。我等您的好消息。谢谢您了甄小姐。” 297 无福消受 蔡夫人那一句反问，真是让人感动极了。 甄心心中刚刚漾起一番涟漪，蔡夫人已经又握住她的双手，眼神坚定地对她道，“甄小姐，你放心，不论外人如何的诋毁你，我和我先生都不会改变对你的信任。这件事情，只有你能帮我们，我们绝对不会因为他人的三言两语，就改变决定的。” “……谢谢。”甄心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种来自陌生人的信赖，很多时候都让人特别的暖心。 萧庭礼的表情却是愈发冷厉：一个愿意为女儿花费重金用尽心思的母亲，却非要聘请一位离职两年的训导师，来训练一只有着尖牙利爪的伴侣犬，是谁给了她绝对的自信？ 他正要再开口，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男人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又抬头看了一眼甄心，然后选择挂断电话。 黎一的手机立刻就响了起来，接通了没几秒钟，就马上递向男人，“先生，急事。” “甄小姐，我们走吧。” 萧庭礼前一秒接过手机，后一秒，蔡夫人立刻热情地挽起甄心的手臂。 甄心也没有迟疑，径直随她朝医院外走去。 到了车子前，她才停下脚步，“蔡夫人，您先回去吧，我想去那边商场逛逛，给我女儿买几套衣服。” “那合同的事情……” “这样，你把预备犬的资料和合同细节都先发到我邮箱。”甄心笑着递上自己的名片，“如果没什么问题，我们下次见面就可以直接签订合同了。” 蔡夫人忙点头，“好，好，我这就叫人发过去。” 两人挥别，甄心转头真的去商场逛了一圈。 大约一小时后，她手提着三套衣服迈出商场，刚想打辆车回天水苑，一辆车子率先停在了她面前。 后车门打开，那张熟悉的面容，猝不及防出现在眼前。 “甄心，你不能答应那个女人。”萧庭礼开门见山，看起来像是专门在这等她。 甄心挑眉，“为什么？” “你就不觉得蹊跷吗？”他盯着她的眼睛。 甄心沉声开口，反问，“哪里蹊跷？” “你才刚回青城，就有人特意找上门去要你帮忙，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 萧庭礼的声音上扬，显然情绪有些激动，“而且，那个女人的话分明错漏白出，她说她亲眼看见，那天早上你见义勇为，这才去找你，但她居然没认出我来。” 那天被救的，可是他儿子！ 甄心笑笑，“为什么一定要认出你？就因为你长的帅？别人就要过目不忘？” “两年不见，你的精明脑子都跑哪里去了？被那个司空岚吃掉了不成？” 萧庭礼的脸色可谓是难看至极，“再训练有素的犬只，也依然归属于动物。人尚有控制不住发狂的时候，何况是动物？你就没想过，自己可能会惹上什么麻烦？” “真会惹上麻烦，那也是我的麻烦，和萧先生有什么关系呢？”甄心微微偏首，“萧先生是我什么人？为什么非要管我？” 这句话，她是毫不思索，脱口而出的。 问完以后，才惊觉不对，她竟是忍不住将心里话问了出来。 甄心用力咬住了下唇，而对面的萧庭礼，脸色突然白了一白——是啊，他现在算她什么人？ 他凭什么对她的生活，指手画脚？ 气氛一时陷入尴尬。 尴尬的，连呼吸似乎都不对。 最终，还是甄心先打破了沉默，“别人害我总要有一个理由。而那位蔡夫人，我分明不认识她，所以我想不通她为何要故意害我。而且，” 她说着，弯了一下嘴角，“比起我过去经历的那些麻烦，如今这件事，小的不值一提了吧？” 不等萧庭礼反应，甄心转身就走了。 黎一坐在副驾驶座，等了好一会儿，确定甄心的背影已经完全看不见了，这才开口问道，“萧先生？我们走吗？” “走吧。”车门关上，萧庭礼的脸没入了昏暗中。 隐约间，嘴角似乎自嘲地提了一下。 但，等黎一定睛再望向后视镜，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却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漠然，一如这两年来的每一天。 甄心回到天水苑时，妮妮在客厅玩玩具，司空岚趴在沙发上犯困。 “困就回房睡吧。”甄心将衣服袋子放在一旁，轻拍了拍他的肩头，“你最近是不是都回来的很晚？” “嗯。”司空岚伸个懒腰，“怎么去了这么久？” 甄心在他旁边坐下，“昨天有人特意找上门来，说想请我做私人训导师。” “你答应了？”司空岚慵懒地坐直身体，手臂却自然地搭在她肩膀上，“有那份工夫，你不如多接几个文案广告，轻松自在多了，还不耽误陪妮妮。” 她不止一次对他说过，在妮妮上幼儿园之前，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为妮妮让步，没有什么比陪伴更重要。 “嗯，所以我还没答应，只是有些心动。毕竟，我是真心喜欢训导师的工作的。”甄心说罢，顿了顿，才又继续道，“而且，我今天遇上萧庭礼了。” 司空岚立刻就精神了，他偏头认真地看着他，“哦？偶遇？” “嗯。姑姑的狗生病了，他恰好带去医院做检查。” 甄心没发觉，自己那一声‘姑姑’叫的多么自然，司空岚却是已经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梢，“他提醒我，说这件事可能没那么简单，我才刚刚搬回青城，人家就找到我门上来，而且对我表现的特别信任。” “驯狗而已，能出什么事？”司空岚的声音里满是轻松，他一贯如此，自带让人安心的魔力，“对方是什么来路，知道吗？” 甄心摇头，“只说是我们的邻居，住在那边12栋，自称叫蔡美玲。具体的，我还没问。” “你也真大胆，嗯？”司空岚伸手在她鼻尖轻点了点，“来路不明的人，你也敢跟着去？万一把你卖了，可有你哭的。” 甄心尴尬地呵呵一下，“我电话问过保安，那边12栋的业主确实姓蔡，我心想住在这个别墅区的，都是青城有名有姓的人物，不至于要骗我吧。” 她至今没告诉司空岚，自己有异能傍身，没那么容易出事的。 “嗯，我一会去查一查。” 司空岚看了一眼妮妮，小丫头在不远处玩的认真，他嘴角蓦地勾起一弯坏笑，猝不及防地把甄心推到在沙发上，“老婆，你会不会有一天，就突然从我身边消失了，招呼都不带打一个的那种？” “我才是需要担心这个问题的人吧？”甄心无语地把他推开，一个弹跳坐起身，“你要是找到合意的终身伴侣，一定要提前告诉我，我和妮妮会麻溜地让位的。” 司空岚‘扑哧’笑出声，“就不争取一下吗？毕竟，像我这么优秀的老公，很难找的。” “谢了，我无福消受。”甄心在心底吐了吐舌头，她可不想给自己找刺激。 御景苑外。 萧庭礼的车子正要驶入，后面又来了一辆车。 黎一示意司机停下，随即转头，“萧先生，老爷子来了。” 萧庭礼放下车窗，就看见对面萧盛也刚好露脸，“庭礼。” “有事？”男人的态度真不怎么好。 萧盛注视着他的眼睛，“我听说，昊昊和褚丫头在褚家好些天了？” “听说？听谁说的？” 萧盛板起脸，“为什么还不把她们母子接回来？” “不想接。” 萧盛的眼睛立刻瞪起来，“昊昊可是你的亲儿子！你就这么让他住在外头，你也放心？” “他跟着他的亲妈，有什么不好放心的？”萧庭礼斜睨老头一眼，“难不成，褚家还会害了昊昊不成？” 298 没办法不爱她 萧盛气的吹胡子瞪眼，“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哪有把孩子丢去外婆家就不管了的道理？” “你想看孙子就去褚家看，在这里和我叫，没用。”萧庭礼扬起下巴。 萧盛有种要心梗的感觉，“你非要这么冥顽不灵？褚丫头等了你足足两年，你以后一定会后悔……” “我没让她等过。”萧庭礼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你少对我道德绑架。” “可褚丫头心善，没名没分的跟在你身边，还不是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这话，戳中了萧庭礼心底最痛的点，他的面色眼见着冷下去，声音都裹了寒气，“她要真为了孩子考虑，当初就该直接打掉！” “萧庭礼！你！” 萧盛用力指着男人，简直气的要说不出话来。 萧庭礼冷漠地收回视线，冲着司机道，“开车！” 司机忙不迭地启动车子，调头又往御景苑外开去。 但究竟要开到什么地方，他又不知道。 他求救地看向黎一，可黎一也不好判断，此刻的萧庭礼究竟在想什么？ 开了好一会儿，车子已经重新驶入了市中心，男人才突然报了一个地址。 片刻后，车子驶入了一片别墅区。 这是两年前开盘的新楼区，安保一流，聘请的都是退伍军人，相当专业。 落下一半车窗，萧庭礼报了名字，“甄心，52栋。” 黎一和司机立刻愕然地对视一眼，他们竟然不知道这事？ 车子往前开，经过一座大型喷泉后，萧庭礼示意司机停车。 前方青草茵茵，灌木丛丛，花团锦簇，竟是一整片占地面积惊人的草坪。石径小道在其中蜿蜒，只适合行人，完全不可通车。 萧庭礼率先下车，黎一跟在他身后。 两人穿过一片郁郁葱葱的凤尾竹林，一个小孩追着球，一头撞了上来，萧庭礼连忙弯腰扶住他，“小心一点。” “谢谢叔叔。”小男孩礼貌又可爱，道谢完，又抱着球笑嘻嘻的回到小伙伴中去。 萧庭礼直起身，看着前方一群五六岁的孩子，在草坪上快乐地翻滚，嘴角不禁扬起微笑，“当初决定买这里，就是看中了这一点，这片草坪是孩子最安全的天然乐园，连自行车也不能上来。” “萧先生，您在这买了房子？”黎一终于有机会问出心中的疑问。 男人点了点头。 “可我刚才听您报的，是甄小姐的名字？” 男人便不再说话，只是径直往前走。 但黎一已经猜到，这恐怕是当初，萧庭礼想要送给甄心的新婚礼物。 这套房子的价值不在于金钱，而是一个态度：一个想要与相爱的人，携手共度此生的诺言。 有些人的诺言用嘴说，有些人只会用行动默默表示。 萧先生正是这样的人。 而且，对于甄心这样没有家的人来说，给她一个家，意义格外重大。 黎一此时又突然想到，萧庭礼曾经让他去查过许沐名下的房产，结果却查到，许家人在碧水园给甄心买了一套小小的二居室，六十几坪，袖珍的不行，却也已经足够让很多人羡慕了。 他不禁在心中无声叹气：甄小姐的运气，怎么说呢？ 说她不幸，但其实一直也有人在默默守护她；可说她幸运，那些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又大多和幸运不沾边。 沿着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又走了片刻，一栋白色的两层式结构别墅，出现在了眼前。 萧庭礼用指纹解了锁，黎一跟着走进去，到了玄关前，男人破天荒地提醒了一句，“换鞋。” “是。” 待到走进客厅，黎一微微愕然地张了张嘴，感觉自己像走进了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家庭一样。 这里自然是不如御景苑气派的，但那种宜家宜居的温馨，也是御景苑万万不可比的。 房子里，大到家电，小到各种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并不似他想象中的空荡。黎一朝四周打量过去，总有一种错觉，好像下一刻，会从二楼走来什么人，厨房会有飘出烟火气，房间门随时要打开。 沙发前铺着纯羊毛的英格兰地垫，萧庭礼踩上去，在沙发坐定，黎一自觉拿起面前茶几上的烧水壶，去厨房接了清水来，又从抽屉里拿出了茶叶。 “坐吧。” 萧庭礼招呼他，黎一依言坐下，很快听见水壶里发出了‘噗噗噗’的翻滚声。 “这里原本是要作为我的婚房的。”男人目光直直地望向前方，似乎在看什么，又似乎只是那样定定的出神，“我和甄心逛了很多个楼盘，我看她最满意这里，就悄悄买下来，想着装修好后，给她个惊喜。” 黎一点头，“这里环境很好，出行也方便。” 新婚夫妇，带着一个小奶娃，一家三口住着刚刚好。 男人突然就沉默了。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茂密的枝叶落在地板上，勾勒出夏天独有的画面。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在阳台上蹦蹦跳跳，发出悦耳的鸣叫，凭添了几分乐趣。 黎一忍不住就在想，如果那天晚上甄心没有失踪，如果她和萧先生的孩子还在，此刻这间房子里，除了幸福就再也装不下其他了。 他看过萧庭礼疼爱昊昊的模样，但如果那个孩子是甄心的，萧先生一定还要疼上十倍，百倍。 “黎一。”片刻后，萧庭礼终于再次开口。 “我在。” “我觉得，那个姓蔡的女人，很有问题。” 黎一端正身体，“怎么说？” “虽然说，到目前为止，全世界范围内都没有听说过一起导盲犬伤人的事件，但那家人凭什么就对甄心那么信任？那可是关系到孩子生命安全的事情，难道不应该更谨慎一些？退一步说，就算她是真的信任甄心，但在挑选预备犬这件最重要的事情上，她怎么反而避开了甄心？” “所以您的意思是，对方会在预备犬身上做手脚？但她和甄小姐素不相识，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萧庭礼的目光不动，手指却在身侧轻点几下，“想来，是有人要故技重施，再次让甄心从青城消失。” 这一点，黎一也想得到，“所以，您的意思，是要我去查一查？” 他说罢，顿一顿，男人的目光瞥向他，“想问什么？” “萧先生，你要查两年前的事情，我理解，您是要一个交代。可甄小姐如今看起来，与您再无可能了，您何必要管她现在的闲事呢？甄小姐瞧着，可是很不领情的。” 先前在商场外，甄心的态度和话语，都挺平静。 但就是这种平静，其实才让人绝望。 若不是完完全全的死心了，她怎么能对着萧庭礼平静？ 瞧瞧萧先生，就根本做不到对她熟若无睹。 萧庭礼十指紧握，攥成了拳头，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能将心底那一句话说出口，“因为，我没有办法不爱她啊。” 他松开十指，这一刻，仿佛将血淋淋的伤口，再次扒开来，给人看，“我找了她整整两年，我以为她死了，我以为自己可以接受现状，就让一个有血缘关系的孩子，陪我度过余生吧，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是，她突然就出现在我面前，活蹦乱跳的，幸福美好的。” 男人的声音低沉又沙哑，叫黎一听着不忍心，刚想要开口，却又被打断，“我知道自己有理由去恨她，怨她，在我最痛苦的两年，她竟能安然的幸福着。可再多的怨恨，只要看见她，就都烟消云散了。”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很轻，很轻。 但黎一已经听见了。 一股酸涩挡不住地涌上心头，真心疼啊…… 从来都无所不能的萧先生，如今也有了办不到的事情——就是无法停止继续爱甄心。 “好，我这就去查。”黎一握紧自己的双手。 萧庭礼伸手揉了揉额头，“要快。如果对方不仅仅是想要将甄心赶出青城，那势必要弄出更大的事情，比如，人命。” “甄小姐的？还是？” “甄心是死过一次的人，又有了孩子，想害她的命，现在肯定不容易。但那个失明的小女孩，就容易多了。” 黎一听到这，不禁皱起了眉头，“那希望，是您多虑了。甄小姐要是牵扯上人命，可就不仅仅是锒铛入狱那么简单了。” 故意杀人罪，根据细节不同，可以判死刑的。 想到这，黎一不得不提到另外一个人，“萧先生，事情要真如您所料的发展下去，会不会和老爷子扯上关系？” “很有可能。”萧庭礼冷漠无情地点头，“还有一个可能，就是褚家做的。” “褚小姐？褚少爷？” “褚家好不容易靠着昊昊这个孩子，把褚薇雨硬塞到我身边。结果这边毫无进展，那边甄心就回来了。换着是你，急不急？想不想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黎一点头，“必然想的。” “所以你先从那位所谓的蔡夫人入手，查一查她是不是真的蔡家人，手里是不是真的有条预备犬，又是从哪儿得来的？他们料准了甄心没有那个本事，去查得这些真相。” “是，我现在马上去办。”黎一站起身，“那您呢？” 299 谁在害她 萧庭礼站起身，“我也走了。” 没有主人的房子，不过是个死物。 今天要不是为了避开萧盛，他也不会过来。 触景生情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 此前不知道甄心是死是活，他还有个盼头，天天让人过来打扫房子，尚可幻想有一天她回来，能搬进来。 可现在知道她还活着，只是不再需要他了，他却也舍不得将这里摒弃。 不知不觉，这里已经变成一处，让他想起来就又爱又恨的地方。 放不开。 忘不掉。 褚家。 褚母和褚薇雨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昊昊一个人在地上玩玩具。 电视里播着爱情肥皂剧，这本是褚母打发时间的最好方式，但她今天是一点都看不进去了。 “薇雨，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的？” “着急什么？” “回御景苑啊。”褚母脸色不悦，但不是对女儿不悦，而是对萧庭礼，“你和昊昊在家里住了这么久了，萧庭礼就没点反应？” 褚薇雨看她一眼，“不是您让我在家里长住下去的么？” “我那不是气话吗？”褚母眉间都是忧色，“难道你真打算，就这么干等下去？” 褚薇雨听着这话，心头就没来由的烦躁，刚要开口，昊昊突然用力甩着手，哇哇大哭起来。 “烦死了。”褚母嫌弃地白了孩子一眼，没有要起身哄的意思。 还是褚薇雨于心不忍，上前抱住孩子一看，原来是被玩具车夹了手，她连忙轻手轻脚的给他解开，然后将小手放在嘴边吹了吹，哄道，“好了，不疼了喔，昊昊不哭。” 昊昊抽噎着点头，他从小就不是娇气的孩子，大概是因为没被人那么宠过。 褚母越看越不顺眼，“你还对他那么好做什么？” “他是我儿子嘛。” “一个假的，你倒是当了真。”褚母撇撇嘴，转开头，懒洋洋的看向电视。 到了下午茶时间，佣人端上点心和水果。 褚薇雨从小就喜欢吃苹果，褚母拿过一个给她削好皮，“薇雨，吃个苹果。” 目光一斜，看见昊昊正在茶几上搭积木，她心思一转，将那把未收拢的水果刀推到了茶几边缘。 褚薇雨一手接过苹果，食不知味地咬着，一手心不在焉地刷着微博，满屏的字啊图啊从眼前划过，她其实一个字也没看进脑子里去：之前，她带昊昊回家的时间稍微长一些，萧庭礼的电话立刻就要追过来，让她马上将昊昊带回去。 可这一次，她在娘家住好些天了，他却毫无动静。 为什么？ 就因为甄心回来了？ 所以他连自己的儿子也不要了？ 长吐出一口郁结之气，褚薇雨放下手机，想给电视换个台，这些情情爱爱的剧听的她难受。 眼睛一抬，正好看见昊昊伸手要去抓桌上的饼干，而一柄锋利的水果刀就是他身前，随时可能伤着他。 她吓得赶紧伸手，把那柄水果刀移开的远远的，看向褚母的视线不禁带了埋怨，“妈，你干嘛把刀子放昊昊那边？多危险啊。” “你傻啊？这孩子要是受伤了，你不就能理所当然的回御景苑去了吗？” 褚薇雨被这话吓了一跳，“你是不是糊涂了？这种事也做得出？” “孩子大了，又调皮，我们总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他，出点事儿受点小伤，有什么奇怪的？” “你最好不要有这种想法。”褚薇雨沉下脸，语含警告，“昊昊要真受伤了，我以后休想再见着萧庭礼的面！” 褚母不信，“除非他真不要这儿子了。” “他当然要儿子，所以我如果连昊昊都照顾不好，你觉得我还有什么理由把昊昊带在身边？” 褚母听的心烦极了，“我看，他如今对你这种态度，都是你自己个儿惯的！算了算了，我管不了你们。” 她焦躁地挥挥手，起身走开了。 褚薇雨也想走，有个地方能给她发泄一番最好。 可她竟然无处可去，一口郁结之气硬生生的只能闷在心里。 第二天。 一大清早，甄心刚喂妮妮吃好早饭，蔡夫人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约她去寄养家庭接预备犬。 她刚把手机放下，司空岚慵慵懒懒地下了楼，一手拿着张a4纸，一手掩口打呵欠，“你要出去了？” “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甄心起身上前，接过他手中的纸张，上面是蔡家的许多资料，还有几张照片。 司空岚一边撕着面包片，一边道，“那个蔡夫人，是假的。” “真的？” “真的假的。”司空岚故意说得拗口，但意思其实很明确，“那边12栋的业主确实姓蔡，也确实有一个八岁失明的女儿，乐乐也确实是他们申请的导盲犬。但，此蔡夫人，非彼蔡夫人。” “所以她是冒充的？” “嗯，有人给她打点好了一切，让她在宠物医院里也不至于穿帮，骗过你是易如反掌。” 甄心仔细地看着照片，那个假冒的蔡夫人，瞧着比真的蔡夫人还要好看，贵气，连耳朵上的耳钉，颈上的项链，身上的裙子，都如出一辙。 萧庭礼曾经送过她很多奢侈品，但她几乎没拆开用过，所以高仿就能忽悠过她。 甄心的脸色开始不好看了，“那这个冒牌货，到底是谁？” “不管是谁，总之不怀好意就对了。”司空岚一手撑着下颚，偏头，打趣她，“我看，你是真被人贩子盯上了。没准你待会儿一出门，就被敲晕卖掉了。” 甄心被他气笑了，“你幸灾乐祸个什么劲？我被卖了，还不得劳驾您老人家来救我？” “言之有理。” 司空岚笑眯眯地伸手，勾着她肩膀往自己身上一靠，“这么好看的老婆，可不能便宜了其他人。我都还没占够便宜呢。” 这话简直是赤果果的调戏了。 甄心无语地白了他一眼，“夏天都快要过去了，您怎么还这么春心荡漾呢？” “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哪儿都看的出来。”甄心语重心长地拍拍他的肩膀，“浪的差不多就行了。此道损身，更损心性，嗯。” 说完，甄心起身往外走。 “你还要去见那个骗子？” “许她骗我，就不许我骗回去吗？”甄心潇洒挥挥手，“我总得知道是谁想害我，为什么要害我吧？！” 司空岚便不再阻拦了。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会知道分寸的。 为了女儿，她也不会让自己身陷险境。 冒牌蔡夫人和她约见的地点，倒也不是什么偏僻处，而是青城内排的上名的一处高级犬舍，十分符合蔡家的身份和财力。 甄心刚刚从的士上下来，一辆车便停在了她前方。 “甄小姐。”黎一从车上下来，礼貌笑着与她打招呼。 甄心一怔，下意识抬头往他身后看去，果然看见萧庭礼坐在车后座，目光正看向她。 “萧先生特意过来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面色如常地问道。 黎一对于她如此生疏客套的态度，都觉得有些不习惯，更何况是萧庭礼呢？ 他抬手在唇边轻咳一声，“是这样，我恰好查到一份资料，和甄小姐您有关，所以特意给您送过来，对您一定有帮助。” “什么资料？”甄心明知故问。 她看萧庭礼昨天对蔡夫人的态度，就猜测他应当不会袖手旁观。 两年前她无故失踪，消失人间；两年后刚回青城，立刻有人找麻烦。萧庭礼那么敏锐一个人，没道理不去联想到什么。 至于同样把事情告知了司空岚，倒不是出于什么保险起见的心思，只是习惯了信任他而已。 不敢回青城的这两年，司空岚是除了女儿之外，与她最亲近的人了，既像是朋友，又像是亲人，兄长。 “你先看吧。”黎一把资料递给她。 甄心打开来看，第一页便是那个冒牌蔡夫人的真实个人资料，祖宗三代都被查的一清二楚，姓甚名谁、家庭成员、个人工作、经济状况、朋友关联，查了个底朝天。 已然是个透明人。 “此前去小陆总那里申请乐乐做导盲犬的，确实是蔡家，但联系你的那位蔡夫人只是个跑商演的小剧团成员，收了人家两千块一天的酬劳，专门来骗你接下这份工作。” 甄心抬眸望向不远处的犬舍，“那条预备犬呢？” “预备犬的资料倒也齐全，目前看起来也没什么问题。但既然人的身份都是假的了，狗的资料还有几分可信度？” 甄心眉头皱了皱，“就算预备犬的资质不符合，也不过是影响我的训导过程，超出合同时间，我也不过赔钱了事。” “可万一就在训导期间，这狗的主人出事了呢？” 黎一耐心地解释道，“那位八岁的小姑娘眼睛看不见，有人换走她的狗，她一时半会儿哪分辨的出来？据说，这条预备犬和乐乐长的一模一样，只怕蔡家的人都分辨不出来。到时候您百口莫辩，恐怕是要摊上官司的。” “这是你们的猜测，还是有理有据的推断？” 甄心的脸色变了又变，尽管她昨晚也曾在心里想过这些，但从黎一这里得到回答，几乎可以算是真相了，“是谁，要害我？” 300 心理不健全 黎一摊手，“暂时还没查到。” “看来还是只水深的大王八。”甄心咬着牙齿，用力笑，“这青城里，竟还有你黎一都查不到的人和事。” 黎一嘴角抽搐了两下：她是不是在骂人？ 这个想法刚刚划过他脑海，就看见甄心大步朝着萧庭礼走去，他连忙跟上。 甄心站定在萧庭礼面前，笑了笑，“萧先生，辛苦了啊。” “举手之劳。”萧庭礼眼皮都没抬一下，装的十分漫不经心。 甄心又是笑了一下，突然用力把资料扔回他怀里，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但声音似乎带了嘲讽，“这些资料，我老公早就查到了。真不知道，是我老公太厉害了，还是黎一的能力退步了。” 说完，她转身朝马路对面快步走去，黎一愣了愣，看向萧庭礼，只见他的脸色突然苍白。 “萧先生……” 男人轻轻抬手，低低出声道，“她骂得对。” 这一次，他们又处于被动的局面，和两年前一样。 活该甄心对他失望。 “上车。” 萧庭礼关上了车门，整个人隐入了一片昏色之中。 黎一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坐上副驾驶，示意司机开车。 他们今天要去临省出差，特意早早的等在了天水苑外，一路跟着甄心到这儿。原以为这番举动，会让甄心感动，谁料，事与愿违。 真不是他的能力不行，只能怪对手一直很强。 萧老爷子和褚家，是强强联合。 这位亲生父亲啊，不厚道，胳膊肘尽数朝外拐。 更要命的是，萧庭礼再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事实——萧老爷子这位亲生父亲，是如今这世上，最了解萧庭礼的人。 再固若金汤的堡垒，从内部攻克总是更有机会的。 萧庭礼是萧盛和萧筝一手教导长大的，可以说，倾注了萧盛所有的心血和关注。所以，哪怕成年后，萧庭礼的思维模式和行为习惯，再怎么形成了自己的风格特征，在萧盛这位父亲眼里，都有迹可循。 车子驶上高速后，猎猎风响穿过车窗，在耳边轰隆隆如雷声。 黎一刚刚示意司机关上后车窗，萧庭礼的手机就响了。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眉头蹙起，显然不想接。 但铃声响了一次，又响一次，他犹豫了几秒钟，到底还是接了，“喂。” “爸爸，昊昊想你了。”手机那端，昊昊奶声奶气地撒着娇，“爸爸想不想昊昊呀？” 萧庭礼本来阴云氤氲的眸底，乌云散去些许，“嗯，爸爸也想昊昊。” “哪里想？” “心里。” 昊昊很容易满足，咯咯咯地笑起来，笑声清脆天真，如云雾中忽然飘来一阵清风，吹开了男人面上覆罩着的黯淡，“爸爸的眼睛想不想昊昊。” “想。” “鼻子想不想昊昊？” “嗯，也想。” “嘴巴想不想昊昊？” “都想。” “那爸爸什么时候来接昊昊回家呀？”昊昊的声音干干净净的，满是孩子最纯真直接的愿望，“昊昊都好久好久好久好久没有看见爸爸了。” 萧庭礼抬手揉了揉眉心，“等爸爸忙完工作。” 一旁的褚薇雨听了，心顿时往下沉：这回答，和没回答有什么区别？ 正想哄了昊昊再撒娇几句，昊昊的注意力却被电视上的玩具广告吸引了，丢下手机就跑，“飞机，大飞机！” 这么点的孩子，一忽儿一个想法，真是不能用大人的思维去定论。 褚薇雨有点想发火。 但她不能。 几步追上昊昊，她装作在哄昊昊，其实是说给萧庭礼听的，“我们家里就有大飞机喔，妈妈带你回去玩大飞机好不好？” “好！还有大坦克！” 褚薇雨便自然的问向手机那端的男人，“庭礼，你在家吗？” “不在。” “喔。”褚薇雨握着手机的五指紧了紧，“昊昊不肯在我妈家住了，大概是离开你太久了，不习惯了。毕竟这两年，他就没在外边过夜的经历。” “嗯。” 男人的态度始终不冷不淡，没有一丝松口叫她回去的意思。 褚薇雨感觉到脸颊发烫，因为难堪，“那我自己带昊昊回御景苑了，天气预报说明后天降温了，我妈家也没有昊昊的厚衣服。” 说完，她也不敢等萧庭礼的回答，赶紧就把手机放到了昊昊的耳边，“和爸爸说再见。” “爸爸再见。” 萧庭礼听完这句话，立刻就掐断了通话。 他如今连赶都懒得赶褚薇雨了，因为赶不走。 她为了可以留在御景苑，豁出去了所有的尊严。 无论他是将她当空气，还是当杂草，她都始终坚持着。除了带昊昊，她几乎不出门，像是把余生都锁在了御景苑，锁在了他身上。 这种人着实可怕。 所以，现在为了甄心的安全，他不能、也不应该贸然对褚薇雨采取什么行为。 万一她垂死反抗，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天水苑。 甄心在回程的路上接到了蔡夫人的电话，她没有拆穿这位冒牌货，只说丈夫突然改变主意了，不同意她出门工作，因为女儿是在太小了，保姆完全带不住。 蔡夫人极尽三寸不烂之舌，开出各种让人心动的条件，试图能说服她。 但甄心已经知道这是个骗局，怎可能还会上当？ 她原本还想要用异能逮了那位蔡夫人，好好的审问出幕后黑手来。 但冷静后想一想，蔡夫人不过是个收钱干活的小喽喽，怎么配知道什么真相？ 连黎一都暂时查不到的东西，她甄心又怎么查得到？ 有怀疑的对象是没错，但没有证据，都是白搭。 她一遍又一遍地捋着线索，想要让她不好过的人，无非就是萧盛和褚家。 但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她已经结婚了，孩子是司空岚的，这两年她有无数次机会可以联系萧庭礼，可她都没有，难道还不够打消他们的疑心吗？ 再说了，萧庭礼现在和褚薇雨、孩子都挺好的，萧盛也有了心爱的长孙，按说都稳了，他们何必再来闹事呢？ 就不怕萧庭礼知道了后，翻脸？ 想不通。 真的想不通。 她一个没人脉没背景的女人，怎么就那么值得别人搞阴谋了？ 临近中午时，司空岚打回家一个电话，说不要等他和妮妮吃午饭了，他们在外面享受大餐呢。 甄心对司空岚自然是放一百个心。 只是，这样清静又自由的下午，她却无心工作，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也睡不着，索性在电脑上找了部电影看。 是个恐怖片。 剧情很简单，说的是一位失去爱人的整容科医生，绑架了一位无辜的女生，在家里给女生做整容手术，塑形手术，每天逼女生节食瘦身，因为他的爱人身材凹凸有致，曾经是位小有名气的模特儿。 女生自然要想尽办法的逃跑，但医生男主用尽各种精神折磨的方式给她洗脑，最终将女生打造成了完美的替身，代替爱人永远的留在了自己的身边。 这是一个看了开头就能猜到结局的故事，但导演十分会营造气氛，吓的甄心一惊一乍的，又欲罢不能。 其中最让她毛骨悚然的一个细节，是那位男医生十分喜欢给女生做美甲，尤其偏爱红色。 漆黑的夜晚，他一遍又一遍，耐心又温柔，将女生贝壳般整齐的指甲，涂成鲜红色，仿佛人血一般。 甄心不由得想到自己的经历。 司空岚回家时，妮妮已经在他手上睡熟了。 他将妮妮放进卧室大床上，盖好被子，这才去书房找甄心，他们两人各有一个书房，工作的时候互不打扰。 “在想什么？” 他在门上轻敲了一下，引回甄心的注意力。 甄心倏地回头，脑中那个思索已久的问题，脱口而出，“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曾经有过一次诡异的经历？我在饭店里被人迷昏了，醒来时，双手涂满了鲜红的指甲油。” “没有，第一次听你说。” 司空岚走到她身边，宽厚的手掌一左一右，稳稳地按在她肩头上，声音温和而耐心，“后来查到是谁做的了吗？” “没有。”甄心摇头，“只有怀疑的对象，但抓不到证据，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连萧庭礼都查不到？” 甄心睁大眼睛，“你怎知道他也在场？” “两年前，你们在一起啊。”司空岚挑了挑眉，才又继续说道，“一般来说，会做出这种事情的，都是男人，而且心理不健全。” “哇喔，你难道也看过这个电影？”甄心指了指自己的电脑，“我刚刚看完，里面就有这个情节。” 司空岚瞥了一眼，赶紧挪开视线，“天哪，快关了快关了，我最怕恐怖片了。” 甄心还是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样小慌张的表情，顿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喂喂，你这样子胆小，可怎么保护你那些男朋友啊？喔喔，不对，是女朋友，你肯定是攻啊。” 她揶揄的表情，俏皮极了。 司空岚心内一动，嘴角忽地邪肆上扬，倏地将椅子转个方向，将甄心禁锢在自己身前，“那你知不知道，很多攻呢，最后都会选择和女人在一起的，嗯？” 301 手撕了肇事者 甄心受到了惊吓。 司空岚满意地看到她瞬间瞠大的双眼，这才忍俊不禁地点头，“怎么样，发现自己赚到了吧？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经历，还不快谢谢我，丰富了你的人生？” 甄心的眼皮子抽搐地跳了几下：谢谢……他大爷的！ 接下去的日子，平静安宁。 萧庭礼最近到处出差，呆在青城的时间，少之又少。 这一天，他难得有空回来，却不想回那个让他感觉压抑的御景苑，所以直接让司机往小陆总那里开。 才到附近路口，便看见俱乐部门口闹哄哄一群人，手上举着白色红色的横（幅），显然是在闹事。 黎一当即示意司机靠边停车，“萧先生，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萧庭礼坐在车上，不知道为何，额头两端不停‘突突’地快跳着，总觉得有坏事要发生。 他低头盯着手腕上的机械表，秒针一下，一下，安静地走过，他却莫名的觉得时间漫长。 等待，让人备受煎熬。 不一会儿，黎一回来了，表情里透出一丝丝的惊愕，“萧先生，小陆总家的狗，咬伤人了。” “什么狗？” “一条退役的赛级杜宾犬。卖给了城北马家的小少爷，还不到一个月，突然发狂撕了主人，喉管咬断了，脸也啃烂了，今天下午刚刚抢救回来，这会儿还是昏迷状态，能不能醒的过来，都不好说。听家属的意思，植物人都算是好的情况了……” 萧庭礼身体向后倚靠，双手紧紧交握，突然觉得心跳的很快，很快，快的要跳出了胸膛：姑姑当初也是被狗……当时狗主人的解释，也是狗突然发狂，控制不住。 他用力地深呼吸了好几下，才稳住了呼吸，“狗呢？” “当场被打死了，已经送去法医那里解剖了。” 萧庭礼点头，“小陆总在俱乐部？”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小陆总肯定得在那边坐阵。而且城北马家一向不是什么善茬，他们要求俱乐部交出那个负责交易的员工，还索要天价的赔偿。” 萧庭礼落下一半车窗，窗外的热空气一下灌进来，但他还是觉得背上发冷，“马家为什么索赔？他们认定这不是单纯的意外？” “马家老头子中风瘫痪小半年了，几个儿子争抢家产的厉害。这个小少爷呢，之前最得父亲的欢心，所以持有的公司股份最多，又八面玲珑十分尚交际，所以他的胜出率是最大的。” 黎一从平板中调出马家的资料，详细报告给萧庭礼，“大约是三个月前，马小少爷突然爱上了斗狗，时常光顾城西那家地下斗狗场。他身边新换的小情人，本是斗狗场的一名发令员，被他看中后就直接带回去了。那条赛级杜宾犬，就是他小情人陪他去俱乐部挑选的，因为她专业。” “那个女人，如今在哪里？” “吓得躲起来了。马家的人正在到处找她，找着了大概会生吞活剥了。”黎一点了点屏幕，画面上显出一张美艳妖冶的脸，“就是她了。” 萧庭礼拿过平板，点开通讯录，手指轻敲几下，发送给了小陆总。 小陆总很快回了电话，“庭礼，你回青城了？” “嗯，刚回来。” “你不找我，我也要找你的。马家这事情，和两年前姑姑的意外，有好几处巧合，稍晚点我们见一面，我把资料给你。” 身为萧庭礼在青城唯一的好友，小陆总一直是萧筝院子里的常客。 这两年，姑姑变成植物人，甄心又突然失踪，他将好友的痛苦都看在眼里。 要说所有不幸的的源头，便是从姑姑出事那天开始的。 因为萧庭礼沉浸在失去姑姑的悲痛中，一边还要和亲生父亲斗法，心力交瘁中，所以才给了别人可趁之机，掳走了甄心。 天水苑。 甄心这两天写文案写的不顺，所以每天熬夜到天明。 幸好妮妮乖巧懂事，除了睡觉之外，一概不找她。 等到广告商终于终于开金口说‘通过’，甄心感觉自己都被折磨的瘦了一圈。 一觉睡到大下午，她才心满意足的起床吃迟来的午餐，然后看见保姆抱着妮妮从外边回来。 “妈妈，妈妈！”妮妮开心的冲过来抱她。 甄心将软软糯糯的女儿抱在怀里，心情不要太美好，“妈妈今天可以休息了。晚上请你和爸爸出去吃大餐好不好？” “耶，耶，吃大餐！”妮妮开心的手舞足道，“那妈妈你快给爸爸打电话！叫他快回家！” 甄心笑吟吟点头，拿出手机，点开免提，拨通了司空岚的号码。 对面响了很久才接听，而且那声音听起来完全是心不在焉，“出去吃饭吗？好。几点，哪里？” “你是不是状态不好？”甄心与他在一个屋檐下住了两年，所以不用面对面，也能听出他的情绪变化，“不然，改天？” “不用，就今天。”司空岚深呼吸一口气，“我没事。就是我哥哥的消息……空欢喜了一场，我一时有些难以接受。正好出去散散心。” 甄心点头，“好。那我和妮妮直接从家里过去，我们在餐厅碰面。” 晚餐的目的地，是市中心新开业不久的一家海洋餐厅。 之所以选这里，是因为妮妮很喜欢看美人鱼表演，而这家海洋餐厅的中央，就是一条巨大的玻璃柱，360度无死角环绕，从一楼到三楼的所有客人，都在用餐的同时，欣赏精彩的人鱼表演。 所以，毫无意外地，这个餐厅超级吸引小朋友。 三楼的环境是最好的，人均消费也最高。但以甄心目前的收入来说，偶尔奢侈一回毫无压力。 何况司空岚今天心情不佳，三楼更安静些。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好一会儿后，司空岚才缓和了脸色，“都找了好几年了，也失望了好几年了，不差这一次。” 甄心伸手，在他手臂上轻轻拍了拍，安慰他，“嗯，我相信你哥哥一定会安然无恙。他可不是脆弱的女孩子。” “只要他还活着，什么状况我都能接受。” “放心吧，他肯定活的好好的。你看我，在别人口中死了两年的人，还不是好好的？你哥哥一定也是这样，暂时无法联系你而已。” 司空岚垂着头，低低嗯了一声。 但其实，不管是他，还是甄心，都知道这种几率微乎其微。 何为奇迹，因为少之又少。 如果发生的太频繁，还叫什么奇迹？ 妮妮吃饱了就坐不住，便要求去一旁的空气城堡玩儿。 司空岚放下餐具，“我陪她，你慢慢吃。” “好。”甄心知道他没食欲，也不勉强。 她一边吃一边刷手机，不知道多久，突然听见了妮妮的哭声。 “怎么了？怎么了？”甄心心慌慌地冲过去，就看见司空岚将妮妮护在怀中，脸色不悦地看向对面，“是他推妮妮的时候自己不小心摔下来的，我亲眼看见的。” 甄心顺着他的视线望前看去，脸色蓦地巨变：要不要这么巧？ 居然又撞见了褚薇雨和她儿子！ 褚薇雨也看见了甄心，但她此刻顾不上别的，只是慌张地轻拍着怀中儿子的手臂，“昊昊，昊昊，你别吓妈妈啊？昊昊，醒醒！” “我现在打120！你别随便乱动孩子！”甄心见昊昊摔的似乎有些严重，连忙拿出手机，飞快的拨通了急救电话，报了地址。 最近的医院立刻派了车，不到十分钟，医生就冲上楼，小心翼翼从褚薇雨怀中接过了昊昊。 “你们，跟我一起去！” 褚薇雨快步跟上医生，走了两步，想起始作俑者，这才回头望向甄心。 “应该的。”甄心没打算回避。 小朋友起冲突，本来再正常不过，而且她相信司空岚不会说谎。 但毕竟现在受伤的是昊昊，而妮妮完好无损，所以无论如何，她们都得跟去医院。 上了救护车，褚薇雨开始给萧庭礼打电话。 “什么事？”那边很久才接通，语气十分不耐。 褚薇雨眼中含泪，声音颤抖，“庭礼，昊昊被人从空气城堡推下来，现在正要去医院……怎么办，我好害怕……” “哪家医院？”萧庭礼一听，大惊失色。 褚薇雨报了医院名字，等对面挂断，她又马上给褚母打了个电话。 俱乐部。 萧庭礼放下手机，就抓起外套起身，“今晚先到这。我去一趟医院！” “怎么了？”小陆总也跟着起身，“可要我一块去？” “不必。” 萧庭礼快步往外走，上了车，黎一才问，“萧先生，谁进医院了？” “昊昊。”萧庭礼满目戾色，“他要有什么事……我手撕了那个肇事者！” 黎一听到这，脸色顿时也严肃了，忙催着司机踩油门。 甄心她们前脚才到医院，萧庭礼后脚也到了。 褚薇雨一眼看见他的身影，顿时红了眼眶，“庭礼……” “昊昊怎么样了？”他攥住她胳膊，厉声责问，担心焦急溢于言表。 褚薇雨感觉自己的胳膊都要被他攥断了，但她不敢喊疼，“已经送去里面检查了……医生说可能是脑震荡……” “脑震荡？”萧庭礼狠狠推她，“你怎么带孩子的？” “昊昊本来在空气城堡上玩的好好，谁知，突然就和身边的女孩儿起了争执，我拦都拦不住，他一下就被推下来了……” 男人听到这，一把怒火蹿上头，“谁推的？” “我已经向餐厅经理申请调监控了。”甄心在他身后开口，萧庭礼猛然转头，这才看见，甄心一家三口也在场。 而他刚才，居然没看见！ 司空岚往前走了一步，将抱着妮妮的甄心往身后挡了挡，“是你儿子推妮妮，结果没推动，自己反而失手掉下去了。” “别说了。”甄心拉了拉他的手臂，轻轻摇头，“监控马上就送过来了，到时候一目了然。” 萧庭礼将她的维护都看进了眼中：她这是在紧张什么？怕他吃了司空岚？她眼里的紧张这样明显，生怕别人看不见是不是？ 302 偏袒甄心 甄心的视线从萧庭礼身上略过，望向他身后几个人的方向，“监控一会儿就送来了，如果真是我们的错，该我们承担的责任我们一定不会逃避。” “你能替我外孙受伤受罪吗？你们准备怎么负责？无非就是准备出点医药费就算了是吧？”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几乎可以用气势汹汹来形容。 褚薇雨抬头看见来人，眼眶不禁更红，快步迎了上去，“妈，你来了。” “昊昊怎么样了？” “还不知道。在里面检查呢。妈，我好怕，昊昊连哭都哭不出声音了，会不会……”褚薇雨是真的担心，担心昊昊有个三长两短，萧庭礼会生扒了她的皮。 不然，她也不必急急忙忙通知母亲一定过来，过来护着她，给她撑腰。 褚母在她手臂上轻拍了两下，然后转头，严厉地盯住了甄心，“你们是不是故意的？大人不好出手，就教坏孩子来作恶是吗？” “我们要真是故意的，你现在还有心思站在这里废话？”司空岚今天本就心烦意乱至极，说话也便没了平日的温文尔雅，字字句句不让。 褚母凤目倒竖，“你这话什么意思？威胁我们？” “够了！都闭嘴！” 萧庭礼不耐烦地出声，“昊昊还在检查，一切等检查完再说。” 褚母不肯罢休，她唯一的女儿这么久以来一直委委屈屈的，还不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 但褚薇雨适时拉住了她，示意她现在不要惹怒了萧庭礼，反而对自己不利。 甄心担心地站在司空岚边上，目光担忧地看着检查室的大门——昊昊应该摔的挺厉害的，相比于哇哇大哭，不哭不闹才是更需要担心的状况。 虽然她讨厌极了褚薇雨，但对于这个无辜的、和妮妮一样大的孩子，她没有任何的恶意情绪，只希望孩子没事。 萧庭礼先前在电话里，只听说是昊昊是从空气城堡上摔下来了，现在看见甄心的女儿也在场，大抵能猜到是个什么情况，目光下意识便往那个可爱的小女孩身上扫去。 他还记得自己抱过她，软软糯糯，和抱着儿子的感觉不一样。 “你女儿没事吧？” 他突然开口，在场从甄心到褚薇雨、褚母，全都一下子变了脸色。 褚母几乎当场要发作，他当着她们的面，居然明目张胆的关心甄心的孩子？还有没有把她这个长辈、把褚家放在眼里？ 褚薇雨用力地攥住她的手臂，牙齿死死咬住下唇。 甄心则是有些尴尬，司空岚到底是她名义的老公，而且褚家的人也在场，萧庭礼这么一句关心的话，问的也太不恰当了吧？ 她只能假装没听见，转头去看女儿。 妮妮从小就和司空岚亲，此刻乖巧地趴在他肩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机灵天真，好奇地这边看看，那边看看，显然是没什么问题，连情绪都恢复的好的很。 褚薇雨双手垂在身侧，紧紧攥着，强迫自己压着一口气，说道，“甄姐姐，刚才你女儿也一块儿摔下来了，要不要也检查看看？反正都已经到医院了。” “不用。”甄心神色冷淡地拒绝，因为开车来医院的路上，她和司空岚已经沟通过了细节，“妮妮爸爸一直护在她身边，所以妮妮摔在他身上，受了点惊吓而已。” 这话提醒了萧庭礼，他眸色阴厉地盯住了褚薇雨，“昊昊摔下来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褚薇雨喉间轻滚一下，想到甄心刚才说，餐厅的监控马上送过来，她只得老实的说实话，“我刚好在接电话，那个空气城堡也不高，上面也没几个孩子，我觉得很安全的，才分心了一下……” 萧庭礼当场冷笑，“你觉得安全？你可真是一个好妈妈。” 那个‘好’字是从他牙齿间硬生生挤出来的感觉，但凡是个正常人，都听得出他的嘲讽。 褚薇雨委屈地垂着头，也不再出声为自己辩解什么，反正他也不会信。 褚母看的心疼死了，“庭礼，你这话说的也太重了，昊昊是她亲儿子，她能不心疼吗？但带孩子就是这样的，谁小时候没点磕磕碰碰的……” 萧庭礼下意识望向甄心，她就把女儿照顾的很好。 从第一次重逢，到今天，每一次受伤出意外的都是昊昊，她的女儿却一直被她保护的很好。 还有司空岚。 萧庭礼看着对面那一家三口亲密无间地靠在一起，越看越刺眼，终究是呆不下去了，推门走进了检查室。 “薇雨，坐下吧。” 褚母拉着她的手腕，往一旁的椅子走去——还不知道检查结果多久能出来，站着坐着有什么区别。 她的女儿，有母亲在场的情况下，在萧庭礼面前都如此卑微，可想而知在御景苑，过的都是什么日子。思及于此，褚母忍不住又狠狠地剜了甄心一眼。 黎一见状，当即走过去拦在了她面前，“褚夫人，别担心，昊昊会没事的。” “嗯。”褚母撇了撇嘴角。 片刻后，萧庭礼抱着昊昊出来了。 昊昊已经醒了，双手紧紧搂着爸爸的脖子不松手，小脸贴在他肩头，显得极其依恋。 褚薇雨快速起身，“宝宝，头还疼吗？快给妈妈看看。” 萧庭礼直接侧身错开她伸出的双手，“你别碰他！” 甄心此时也走上前，“孩子没事吧？” “没事。”天知道，当医生宣布昊昊没有脑震荡时，他感觉多么庆幸。 褚母心头憋着一口气，“有事你负责吗？假惺惺。” “该我们的责任，我们一分都不会回避。不该我们的责任，也休想我们承担一分。”司空岚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褚母还要说话，一道人影快步从外走来，“萧先生，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是餐厅经理。 他把三楼的监控记录送来了。 当初就是考虑到儿童乐园里可能会起冲突，所以他们在前后左右四个方向都装上了摄像头，监控画面没有任何死角。 而真相，也确实如司空岚一开始所说的那样，两个孩子抢着玩滑梯，昊昊想要推开妮妮，但妮妮抓着护栏，站的很稳，昊昊反而被自己的大力气反推回去，失手摔落。 城堡下方为了安全起见，是堆满了海洋球的，起了一个很好的缓冲作用。但昊昊大概是摔的突然，而且是头朝下摔落的，所以一下摔懵了。 司空岚今晚不在状态，但他任何时候都不会忽略了妮妮，目光始终跟随在小人儿身上，妮妮和他说话也能及时回应，所以妮妮跌下来的瞬间他就及时作出了反应。 反观褚薇雨，一开始就显得心不在焉，后来接电话期间，甚至是背对着昊昊，还走开了几步，大概是嫌孩子们的声音太吵，妨碍她接电话了。 “看，确实不该我们负责。”司空岚看完监控，冷冷瞟了褚家母女一眼，然后才转头看向甄心，表情在瞬间变得温和，“折腾了一晚上，累死了，我们回家吧。” “嗯。”甄心早就想走了，因为这里呆的她难受。 倒不是怕谁，只是褚母的眼神，实在让人不舒服极了，仿佛她抢了她们家什么东西。 “萧先生，既然事情经过已经弄清楚了，那我们就走了。”甄心礼貌地打了个招呼，然后和司空岚一起转身。 褚母看了一眼萧庭礼，见他毫无异议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庭礼，你就这么让她们走了？你是不是偏袒她？昊昊摔下来之前，那个男人明明对他女儿说了什么，你……” 褚薇雨赶紧抬头，看见萧庭礼的脸色瞬间沉下去，她赶紧挽住母亲的手，“别说了，妈。” “受伤的是我儿子，要不要追究，要怎么追究，我说了算。就算我要偏袒谁，也轮不上你来管。”萧庭礼冷淡地看着褚母，“真要追究责任，你女儿，这个不合格的妈妈，才是得负首要责任。” “你！” “好了，妈，您也是心疼昊昊，我们都知道的。”褚薇雨赶紧抢先开口，就怕母亲闹起来，“但既然昊昊没事，就算了吧，小孩子在一起玩，总有冲突的。” 停车场。 考虑到司空岚的心情不佳，甄心便主动要求她来开车。 司空岚也没推辞，毕竟安全第一。 她刚刚发动引擎，便看见萧盛的车子迎面过来，她下意识低头，假装在找东西，避免与对方打个照面。 确切的说，是不想让萧盛看见妮妮。 怕节外生枝。 萧庭礼抱着儿子刚走到大厅，就遇上了萧盛。 “我孙子怎么样了？”萧盛快步走上前。 萧庭礼很冷漠，“你来做什么？” “当然是来看我孙子。”萧盛摸摸昊昊的头，满面慈祥，“告诉爷爷，有没有哪里痛啊？” 昊昊摇了摇头，“不疼了。” 萧盛这才又看向儿子，“出了这种事，为什么不通知我？” “没我的通知，你还不是知道了？”萧庭礼说罢，冲黎一道，“走了。” 走出两步，又转头瞥了一眼褚薇雨，“我还有事，你坐我我爸的车走吧。” 竟是要把她丢下。 褚薇雨不肯，“昊昊才受了惊吓，还是让我陪着他吧。” “不需要。”萧庭礼丢下这句话，抱着昊昊快步离开。 萧盛朝褚母点点头，“坐我的车吧，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去。” 褚母的脸色一直不好，等坐上了车，她冲萧盛道，“老萧，我有话同你说。” 前排司机闻言，当即按下了按钮，中间挡板升起，将后排隔离出一个私密的空间。 褚母再也忍不住，迫不及待地开口，“老萧，你看看庭礼，他对我们薇雨是什么态度？！” “是，我代他给褚丫头赔礼认错。”萧盛的态度是极好的，“这孩子，是越大越没规矩了。” 褚母越想越气，“当着我们的面，尚且是这般的态度，背着我们在御景苑里，还不知给薇雨吃了多少委屈，受了多少冷眼。” “那也不至于。”萧盛看向褚薇雨，“你在御景苑，很委屈？” 褚薇雨垂着头，不吭声。 褚母气哼哼地，“她就是委屈死了，还不是只能往肚子里咽？” “放心吧，我都记着褚丫头的好的。” “你记着有什么用！”褚母说着，又想起更重要的事情，“你说，今天昊昊在医院做检查，会不会要验血？老萧，说起来，这孩子也不过是外边抱来的，我看你对他，是不是太紧张了点？” “好歹是我名义的孙子，我不紧张，能行吗？”萧盛面色如常。 褚母撇撇嘴，“当初主意是你出的，孩子也是你让人找来送去国外的，那个亲子鉴定，确定不会出纰漏吧？我们薇雨委屈了这么久了，可不能最后白吃一顿苦头。” “放心吧。”萧盛应道，“血型方面是肯定没问题的，除非庭礼背着我们再去做一次亲子鉴定，否则，绝不会露馅。” “那就好。” 萧盛眸底暗藏深色，他看向褚薇雨，“褚丫头，我上次便提醒过你，你和庭礼，还是得有一个真正属于你们的孩子。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 褚薇雨怎会不懂这个道理？ 她比谁都更着急，着急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一个她和萧庭礼的孩子。 但如果这件事真的容易，当年他们也不必费劲周章。 也不至于到现在，毫无进展。 她靠在窗边，怔怔看着窗外，耳畔，是母亲还在不住地数落萧庭礼。 可说到底，这种事情上，谁也拿萧庭礼没办法。 吃一堑长一智，下药，或者醉酒之类的法子，是再也行不通了。 非得他自己心甘情愿，才行。 可要如何做，才能让他心甘情愿的接受自己？ 萧家破产？ 走投无路？ 只能求她？ 褚薇雨苦笑一声，自己真是在异想天开啊。 萧家要真的不幸落到那一步，就该轮到褚家看不上萧庭礼了。 御景苑。 院子里传来响声时，已经半夜十一点了。 褚薇雨穿着睡裙快步下楼，看见昊昊已经在男人怀中睡熟了，她赶忙伸手接过。 男人依旧是绕开了她，一声不吭往楼上走，径直将孩子抱进了自己的卧室。 褚薇雨用力咬紧下唇，刚想要上楼，司机拿着一叠报纸匆匆进来，“萧先生的东西落下了。” “我拿给他。”褚薇雨接过，一边往楼上走，一边随手翻了翻，发现全都是烈犬发狂伤人的相关报道。 最上面一页的，便是前几日，城北马家那件事。 303 翻查旧事 褚薇雨有些好奇，城北马家和萧家好像没什么交情吧？ 难道是在替小陆总解决麻烦？ 她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萧庭礼急匆匆的打开门，见到她手里的报纸，顿时松了一口气，“给我。” 褚薇雨感觉他的神情间有些怪异，忍不住出声问道，“城北马家那件事，闹的很大吗？小陆总都解决不了？” 陆家的主要势力不在青城，但谁都知道，小陆总是有萧庭礼罩着的，正常情况下，没人敢去闹事。 “还好。”萧庭礼抬起脚步往房间走，褚薇雨跟进去，看见昊昊在床上睡着，男人将那叠报纸放在床头，显然是一会儿还要看的。 “还是让昊昊跟我睡吧，免得打扰你工作。”褚薇雨轻声建议。 萧庭礼站在床边，抬头看向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灯光正柔和，褚薇雨感觉他的目光，比平日里都要温和，“薇雨。” “怎么了？”难得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褚薇雨顿时心头一颤，眼眸不由自主被他吸引。 “自从姑姑出事，成了植物人，我心里的愧疚，就一天都没减少过。” 褚薇雨不禁上前一步，抬手想要安慰他，到底还是忍住了，“我知道。但这件事错不在你，我相信，姑姑也不希望看见你一直这样耿耿于怀，自我折磨。” 萧庭礼伸出手指，在报纸上轻轻地摩挲，“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帮小陆总，查马家这件事吗？” “为什么？” “因为马家那位恶少的遭遇，几乎和姑姑一模一样。所以我忍不住想，或许当年姑姑出事，不是运气不好，而是有人刻意策划。” 褚薇雨闻言大惊，“姑姑一贯与人为善，谁会想要害姑姑？” 她说到这里，突然一顿，欲言又止。 萧庭礼点头，“也许当初，那个人是要害甄心。就像这一次，真正应该被狗撕碎的，是马家恶少身边的那位小情人。” “那，你们现在查到什么线索了吗？”褚薇雨轻咽喉头。 萧庭礼颔首，“有些眉目了。” “所以，当初那个狗主人，撒谎了？” “大约是。过两日，我会找人重新提审他。” 萧庭礼说到这里，突然话风一转，“薇雨，昊昊已经两岁了。” “是啊，时间过得可真快。” “所以，你想过自己今后的路吗？” 褚薇雨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今后的路？” 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你已经不小了。女人最美好的年纪，就要过去了。青春一去不复返，就这样浪费在一个不值得的人身上，你不觉得可惜吗？” 褚薇雨下意识摇头，“你值得。我不觉得可惜。” “哪怕我永远不可能回应你？” 褚薇雨咬住了下唇。 萧庭礼的目光，又望向床上的昊昊，“趁着孩子现在还小，你离开以后，能很快的投入到新的生活中去。当然，如果你实在舍不得他，我也可以把他给你。” 这算什么？ 褚薇雨再也站不住，红着眼眶快步走出了男人的卧室。 两年了，她以为他至少看在儿子的份上，默认了自己赖在他身边，哪怕没名没分的。 可谁知道，他其实时时刻刻都想要赶她走。 第二天。 萧庭礼离开御景苑后，褚薇雨也带着昊昊出门了。 褚玮成的住处，她一年也来不了一回，真有事，回褚家等着就行，正常情况下，褚玮成每天都会回褚家陪二老吃晚饭。 但今天，她一刻都等不及了。 非得马上找他商量不可。 门铃响了好一会儿，才有佣人来开门，褚薇雨抱着昊昊往里走，脸色不郁，“为什么这么久才开门？” “不好意思，褚小姐，我刚才在后院打扫，没听见。” 褚薇雨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么大的房子，就你一个佣人？” “可不是嘛，少爷喜静，人多了他嫌吵。” 褚玮成喜静？ 褚薇雨眉梢一挑，她怎么不知道？ “我哥呢？不会这么早就出去了吧？” “少爷在楼上，马上下来。” 佣人如是回答。 但褚薇雨等了十来分钟，也不见褚玮成出现，她顿时有些不耐烦了，起身就要往楼上走。 佣人赶紧拦在她身前，“褚小姐，您还是在楼下等吧。” “我哥的房子，我还去不得楼上了？”褚薇雨皱眉，“让开。” 佣人垂着头，一步也不挪，“褚小姐，我没那个意思。少爷马上就下来了，您就在这等他吧。” “难不成他楼上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褚薇雨不满地随口一句，说完，还是回沙发上坐着等。 又过了大概十几分钟，褚玮成才从楼上下来，她眼尖的看见，他颈边一道抓痕。 “哥，你脖子怎么了？被猫挠了？” 褚玮成伸手摸了摸，无声‘嘶’了一下，却是道，“没有。不小心被刮到了吧。” “你这话，骗骗昊昊还差不多。”褚薇雨视线往下一扫，看见他手腕上还一圈印子，她不禁笑出声，“你这是玩儿的什么贞洁烈女的游戏？下手挺狠啊。” 褚玮成眸底涌过一片阴霾，但转瞬又恢复正常，“你特意到这里找我，总不会是为了来闲聊的。” 褚薇雨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来，立刻起身走到他身边坐下，“哥，你给我句实话，两年前甄心和姑姑被烈犬袭击，是不是你做的？” 当初为了让自己置身事外，真正的无辜，她从不过问家中父母和哥哥，为她做过什么。 知道的越少，才越不容易露馅，才能越理直气壮。 但这一次，是非问个清楚不可了。 “你管这种闲事做什么？”褚玮成面色不动，“谁对你说了什么？萧庭礼？” “对。”褚薇雨点头，“我看见他在帮小陆总查城北马家的事情。他说，他找到了这两件事之间有相似的情况。” 褚玮成有些心不在焉，“那两条狗早就处理掉了，骨头都化成灰吃进鱼肚子里了。主人也认罪坐牢了，他查不到什么的。该销毁的资料都销毁了，没留下任何痕迹。” “可萧庭礼要没把握，他不会那么说的。”褚薇雨谨慎地道，“他还说，他过两日，要找人提审那个狗主人，说一定能问出不一样的东西来。” 褚玮成收回神，将所有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话上，“当真？” “这种事，我能和你开玩笑？否则我也不用急着一大早过来找你了。” 褚玮成皱了皱眉头，“你也不必如此紧张。我会打点好的，该烂在肚子里的，都会永远烂在他们肚子里。爆出来，他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哥，你不能掉以轻心，”褚薇雨双手交握，十指攥紧，“那时候，是姑姑刚刚出事，萧庭礼沉浸在悲痛之中，甄心又怀孕，他两头顾不上，才给了我们可乘之机。但他现在不一样了……” 褚玮成眸光冷凛，“他说具体什么时候去提审谷磊？” “只说是过两天。” “我会派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你也是。有情况及时联系我。” 可褚薇雨还是觉得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哥，那几件事，只要让他突破了一件，就能顺藤摸瓜查到其他地方去。还有那次在饭店，给甄心涂红指甲的那位何局，当初是有他帮忙，加之那会儿，萧庭礼还没把全部心思用在甄心身上，可现在……” “你想说什么？” “何局现在高升了，肯定是不会再摊这趟浑水的，你只要有一个地方没打点周全，让萧庭礼查到医院失火那次……我们就全都完了，那可是蓄意谋杀，谋杀的还是他的老婆孩子。” 褚玮成拿出一支烟，刚想点燃，看见昊昊在不远处玩玩具，又放下了。 他走到落地窗旁，打了个电话，短短几分钟，褚薇雨却觉得格外漫长。 挂断后，他走回沙发坐下，看着褚薇雨，“我已经安排下去了，你稍安勿躁，不要自乱阵脚。这两年萧庭礼颓靡消沉，萧家停滞不前，我们褚家却快速的发展上来，如今与他们萧家也算旗鼓相当。当年参与事情的人，我都还联系着，我们把该做的都做全了，他找不到突破口的。” 但愿如此吧。 褚薇雨心烦意乱地揉了揉额头，心中怨极了那位城北马少爷，不是他家内斗搞出事情来，萧庭礼怎么会突然起了心思查那些？ 可她忘记了一句老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什么永远的秘密。 天水苑。 甄心的公众号接广告，不止限于宠物类的产品。 愿意在宠物身上大把花钱的主人，经济条件大部分都还不错，所以一些高消费的产品，她也推得动。 这不，她刚接了一个度假山庄的宣传广告，位于山清水秀的城郊，于今日举办一场小型的宠物秀，需要她们这些博主去现场拍照，po图，以及在网上狠吹一波彩虹屁。 甄心一大早起来，先把妮妮喂饱，衣服穿好，这才去更衣室换衣服化妆。 司空岚正好从工作室出来，看见了，顿时打了个响指，“美。” “谢谢夸奖。”甄心回眸一笑，真是光彩照人。 司空岚顿时感觉到胸口漏跳一拍：不得了，是心动的感觉。 他走到她身边，忽地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勾到自己身前，甄心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动作，惊得杏眸圆睁，浓密的眼睫毛不住扑闪，“你……” 男人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凑过去在甄心面颊上亲吻了下，甄心忙捂住自己的脸，司空岚薄唇微微勾起，“怎么办，我好像开始喜欢女人了呢。” 甄心吓得将他推开，往后退的同时脚后跟却绊在了茶几腿上，她趔趔趄趄往后栽，一下就坐在了沙发内。 司空岚上前几步，双手撑在沙发椅背上，正好将甄心困在其中，他仔细端详着甄心越来越白的面色，“其实，女人真的也不错啊，赏心悦目，还温柔可人，你说我以前怎么就觉得男人可爱呢？” 甄心一阵恶寒，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司空……先生，您……您别想不开啊。” “你的意思，是觉得我要喜欢女人的话，就是个错误？” “不不不，我也不是这个意思，”甄心慌忙摆手，“你……你随着自己心意来吧。” 司空岚还想逗逗她，“那我打算从今天开始，跟你试试。” “啊，试什么啊？” “我们是夫妻啊，受法律保护的，可我们还没有夫妻之实过。” 噗。 甄心眼睛睁得大大的，司空岚啊司空岚，你这样，让被你爱爱过的那些小男生们，情何以堪啊？ 她指了指大门口，“司空先生，我赶时间呢。” “行。”司空岚放开手，“这个问题，我们等你回来，再继续讨论。” 甄心抓起包，逃也似的跑了 度假山庄派了专车来接她们，同行的博主里有不少都是宠物类的博主，甄心平日里和她们在网上聊的也不少，所以虽然都是第一次在现实里见面，但介绍过彼此之后，很快就因为有太多的共同话题，而熟稔起来。 到了山庄，大家各自散开去拍照。 甄心拍的差不多了，就找了个凉亭休息，她得把胶卷多留给正式的宠物秀。 带上墨镜，她惬意地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以至于不远处有人走过来，她都没有发现。 男人站定到甄心身侧，她双手交扣后落在身前，手指在手背上轻轻敲打着，看上去很是惬意。男人的视线落到她颈间，忽然发现她白皙的肌肤上有一抹可疑的红。 “萧先生！”不远处，有人朝着男人招手。 甄心猛地睁开眼，看到一群人站在绿茵茵的草地上，目光齐刷刷落向这边，她余光瞥到一抹身影，甄心忙摘掉墨镜站起身。 萧庭礼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也算是惊到了，甄心瞪着他，“你做什么？” 男人手刚提起来，便又落了回去。“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萧先生，秀台在那边，”甄心伸手一指，“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男人的视线再次落向她颈间，没有回答她，反而是将话题扯开，“你是不是被什么虫子咬了？” “什么？” 萧庭礼朝她颈部指去，甄心伸手一摸，才感觉到刺痛感。 308 怀疑身世 甄心脑中瞬间蹿出一个画面来：该不会是司空岚出门前那一下…… 不对，不对。 她用力摇一下头，司空岚亲在她脸上的。 她乱想什么？ “喔，大概是虫子咬的。”甄心不以为然地从随身包里摸出驱蚊水，对着身上一阵喷，是她疏忽了。 等她停下动作，一抬头，萧庭礼居然还盯着她……脖子的红包，她狐疑地偏了偏头，“还有事？” “没了。”萧庭礼面无表情地转身。 甄心注视着他远去的背影，莫名感觉到一股醋意怎么回事？ 她被虫子盯了，他生什么气？ 管这么宽？ 十几秒后，她倏地反应过来。 一股热气‘轰’地袭上脑：……原来不只是她在乱想吗？ 萧庭礼该不会以为，她脖子上的红包，是司空岚留下的吻痕吧？ 狗血！ 宠物秀之后，是自助午餐。 午餐过后，度假山庄的主人招呼所有宾客和媒体，去湖那边的马场骑马。 甄心跟着诸人来到湖边，小艇内坐了好几个人，她跟在一位熟悉的博主朋友的身后，萧庭礼则上了另一艘小艇。 湖面上有风，开的又急，速度非常快，甄心紧挨着朋友身侧。 萧庭礼所坐的小艇在她们前面，速度同样惊人，两个年轻的纨绔公子一脸兴奋，“这感觉，真是比飙车还爽，再快点！” 萧庭礼午餐前就感觉头部隐隐作痛，到了现在，已经是头痛欲裂。 一人见他面色不好，只得乖乖坐回去，可小艇的速度已经提起来了，萧庭礼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好像踩在云朵上似的。 甄心跟身旁的朋友说着话，忽然听到前面一声惊呼传来，她抬头看去，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栽入湖中，她吓了一大跳。 她们的小艇就跟在后面，眼看就要压过水中的身影，负责驾驶的男人只能猛地打过方向盘，坐在后面的甄心和朋友第一个就被甩入了冰冷的湖水中。 甄心冷得几乎全身抽筋，旁边的朋友受惊，惊呼出声，“救命啊，救命！” 甄心余光看向远处，萧庭礼明明是会游泳的，可是这一眼望去，居然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甄心和朋友的身上都穿着救生衣，但朋友不会游泳，再加上秋季深山中的湖水挺凉的，惊吓和恐惧令她方寸大乱，她歇斯底里地大叫，“救我，救命——” 不远处，萧庭礼掉下去的地方已经看不到多大的水花了，甄心忽然焦急起来，旁边的朋友伸手拉住她，“甄心，救我！” 她呛了好几口水，甄心忙上前拉住她的救生衣，“别怕，别怕，不会出事的，你有救生衣，我会游泳，我拉着你呢。” 朋友听到这，这才稍稍安定下来。 几艘小艇分别朝着落水的方向而来，甄心冷得手指僵硬，嘴唇哆嗦着，先前的小艇已经回到她们跟前，上头的人纷纷伸出手来，“上来，快！” 甄心在她腋下托了把，几人合力将朋友拉上去。 “快，快救甄心。”朋友牙关打颤，口齿不清地指着水里面。 甄心下意识回头朝不远处看去，好几个人已经下去了，还有安全员，大家都扎进了湖水中在找。她要再去，无非就是添乱罢了，甄心咬了咬牙，伸出手让他们将自己拉到小艇上。 驾驶人员拿了两条厚厚的毛巾毯给甄心和她朋友披上，甄心裹紧后缩起双肩，脸上都是水，冷风一吹，整个身体身体都冻得麻木。 她看到有人潜水下去，却很快又上来，甄心心急如焚，不可能啊，萧庭礼会游泳，而且又是清醒着掉下去的，怎么就忽然没了身影呢？ 不知道多久后，萧庭礼被人抬出水面。 甄心看得很清楚，他整个人无力地被一左一右两人给架着，似乎是失去了知觉，脑袋垂着，小艇上有人在大声喊着萧先生。 甄心紧攥着双拳，这种有可能会失去的滋味，是她最不能接受的。 当初被困海岛的那段经历，让她深切体会到，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一个会先来。 小艇快速向前驶去，到了岸边后，萧庭礼被几人抬上岸，芦苇丛中有一条木地板铺出来的路，他们将一条毯子放在地上，然后让萧庭礼躺在上面。 那位博主朋友用胳膊猛地撞了下甄心，“我记得你学过医啊，你还愣着干什么？” “我修的兽医……” “兽医也是医生啊！总比我们什么都不会的强！” 甄心朝四周张望，偌大的高级度假山庄，居然没有配备专业医生吗？ 她噌地站起来，然后大步朝着岸上走去。 萧庭礼躺在那没动，周边聚满了人，甄心蹲在男人身侧，冲着旁人说道，“你们都让开。” 站在边上的一个个都是落汤鸡，这大冷的天，简直是在受酷刑。 甄心双手在他胸口使劲按压，然后弯下腰做人工呼吸，她不慌不忙，动作没有丝毫凌乱。 刚才的紧张已经不复存在，甄心知道情况不算严重，周边的人群内静悄悄的，谁都不敢大声说话。 萧庭礼醒来的时候，睁开眼就看到一个个人头，甄心朝他脸上拍了拍，拍的还挺重，像是在抽他巴掌似的。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好几个人相继凑过来，“萧先生，您没事了吧？” “您可吓死我们了。” 萧庭礼笑了笑，他刚才就是头疼的厉害，再加上速度快，一不小心就栽下去了。萧庭礼从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脆弱，这下好了，他成了别人眼里的纸老虎，你看，下水就直接晕了。 甄心为了救他，穿了件单薄的湿衣服就蹲在了他旁边，萧庭礼朝她看看。 甄心站起身，全身都湿透了，所以嗓音也自然带着一种冰冷，“萧先生没事，就是呛了水，要还不放心的话，可以去医院看看。” 不远处的几人，目光纷纷投向甄心。 萧庭礼坐起身，视线轻抬，余光看到了甄心的胸前。 他面色猛地大变，拿起地上的毛毯后站了起来，萧庭礼伸手给她披上，甄心忙要避开。男人的态度却是强硬了很多，干脆一把狠狠搂住她的双肩。 甄心大怒，“做什么？” “走。” 她气得面色铁青，“你可别忘了，我刚刚还救过你。” “你也别忘了，你刚从水里爬出来，你想被人看光吗？” 甄心挣扎的动作小了不少，脚步顺着男人往前走，山庄主人招呼过一名女助手，两人快步跟在他们身后。 “萧先生！” 萧庭礼停下脚步，手臂下意识揽紧怀里的女人。 “我让助理去准备几套衣服，要不，直接让甄小姐跟她过去？” 甄心点下头，萧庭礼却是抢先一步说道，“我还有些不舒服，想让这位甄小姐给我看看。” “这样啊……” “萧先生，您完全没事，好的很，就是一不小心掉进湖里喝了几口水而已。” 萧庭礼右手使劲，山庄主人是个人精，见状，立刻冲着旁边的女人说道，“你先去准备衣服吧。” “等等，”萧庭礼唤住对方，“内衣要买大一点。” “什么？”对方好像不明白。 甄心面红耳赤，有病是不是？她又使劲挣扎了几下，萧庭礼不给她挣脱的机会，“36，至少c。” 那女人朝着甄心看了看，然后不住点头，“好好好。” “走。” 甄心被他裹住肩膀往前，马场附近就有休息的房间，萧庭礼直接走过去要了一间。 服务员正在准备拿门卡，甄心朝他腿上踢了脚，“你干什么？” 萧庭礼冲自己的腿上看看，“这话应该我问你才是。” 甄心的肩膀左右摆动，可就是摆脱不了萧庭礼的手掌，他拿了门卡，一把就将她拖走了。 走廊上陆陆续续还有别人，两人身上都是湿透了，一路往前走，一路的水渍往下挂，到了房间跟前，萧庭礼开门进去，甄心被他用力推了下后背。 她差点在地上滑倒，休息间倒是高级，暖气早就供上了，甄心抱住双臂站在屋子中央。 萧庭礼来到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一套睡袍递给甄心，“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换。” 甄心可不想白白被冻成傻子，她接过手后快步走进浴室，萧庭礼听到了门反锁传来的动静。 她只是脱了外面的衣服，便将浴袍披上了，打开门往外走，却看到萧庭礼站在门口的柜子跟前，上衣已经脱光了，正在脱裤子。她心下一惊，忙撤回脚步，并将门砰地关上。 萧庭礼倒是被吓了跳，扭头一看，雕花格的门被关了个严严实实。 男人见状，从柜子里面抽了条浴巾出来，随手在腰间系好，然后轻敲下门，“我好了，出来吧。” 隔了半晌后，甄心才小心翼翼打开门，她目光朝门口看去，却见萧庭礼一动不动站在那。 她并没有要夺门而出的意思，她这样子也出不去。 甄心走进房间，在床沿处坐定下来。 屋内静谧无声，可偏偏窗外总有各种嘈杂的声响传来，甄心目光盯着一处，她是觉得尴尬到不能尴尬了。 萧庭礼来到床边，将窗帘拉上，甄心如临大敌，目光死死锁住他。 男人在她对面的床沿处坐定，伸手摸向自己的唇瓣，甄心眯起眼帘，萧庭礼面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开口的时候，嘴角禁不住挽起抹笑，“你给我做的人工呼吸。” 309 送他的东西 “是啊。”甄心看着他，“感动吗？” 萧庭礼身体微微前倾，“看到我掉进水里，有一点点紧张吗？” 甄心摇头。 萧庭礼面色微微有些冷，甄心接过他的话，“萧庭礼，我觉得你挺奇怪的，也很矛盾。” “为什么？” “你现在看我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想和我旧情复燃？” 萧庭礼一早就知道甄心聪明，可她这样直白地问话，反而令他有些无措，他目光直勾勾盯着她，“如果我说，是呢？” “那我觉得你很无耻。” 萧庭礼面色刷的就白了。 甄心还不放过他，“您说您，家里有一个，外边还想有一个，是不是太贪心了？家里红旗不倒，外头彩旗飘飘，这样做的一般都是渣男啊。” 男人的脸色逐渐铁青，忽然窜起身将甄心推倒在床上。 她杏眸圆睁，丝毫不畏惧，也不给萧庭礼先开口的机会，“难道不对吗？你以为我是谁？想上就上？” “甄心，我没这样糟践过你！”萧庭礼双手重重掐住她的肩膀，“你今天突然受了什么刺激，非要对我如此刻薄的说话？” 刻薄？ 甄心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她刻薄吗？ 或者只是对着萧庭礼？ 可能吧。 因为又爱又恨。 毕竟她曾经一个人艰难地在海岛上熬了好几个月，每天担惊受怕。 后来差点带着孩子葬身大海。 那些事情过去很久了，好像都也不曾刻意记起过。 但一旦想起，她胸口就会蓦然充斥各种复杂的情绪，委屈，不甘，愤怒，害怕，恨……等等等等。 大概，他们现在最合适的相处方式，是保持距离。 否则，一旦靠的太近，她就忍不住想起很多。 倘若，那个晚上，她没有碰到司空岚呢？ 倘若，司空岚一开始就看她不顺眼呢？ 她这两年过的，会是什么苦日子呢？ 甄心想象的出来，她一个人要带着孩子，又要工作，只能请人照看，一边体力不支不说，一边还要担心家里的孩子是否会被人虐待。 萧庭礼见她出神，不由低下了身，女人抬起视线落到他脸上，她忽然伸手勾住男人的脖子。 她微凉的体温传递到他身上，萧庭礼体内的每个细胞都在寂寞地叫嚣着。 他分不清她这样做的意图是什么，但萧庭礼心猿意马了，他对甄心分明是一点抗拒力都没有的。 甄心手掌摩挲几下，在洗手间内等待的间隙，用吹风机吹了几下头发，只是吹的时间短，头发还是湿的。 “你心里记挂的，是这种感觉吧？” 萧庭礼喉间轻滚了下，似在极力隐忍什么，他不想承认，他心里记挂的是她，可他记挂的却是她的全部。 “萧先生啊萧先生，”甄心冲着他摇了摇头，“你们萧家的名声开始很重要的，跟有夫之妇勾搭成奸，这样的话传出去，对你不好。” “甄心，两年不见，你的伶牙俐齿一点没变。” “彼此彼此。” 萧庭礼撑在她颊侧的手臂弯了下，原先的暧昧气氛被她的一句话给彻底破坏了，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急促的门铃声。 甄心将他推开，简单整理了下发丝，然后大步往外走。 打开门，外面站着方才的女人，甄心从她手里接过袋子，“谢谢。” “您的朋友说在马场等你。” “好。” 甄心拿了东西，将属于萧庭礼的那个精品袋放到床上，她快步进了浴室，关上门后换好了衣服。 再出来的时候，萧庭礼坐在床边，甄心没有看他，拉开门后直接离开了。 萧庭礼最后也没去马场，甄心直到回去的时候都没见过他一眼。 两天后。 褚薇雨带着昊昊在客厅玩，萧庭礼快步从楼上下来，她回头看了看，“庭礼，你要出去吗？” “是。”萧庭礼来到她跟前，“我去趟外地。” “什么时候回来？” “最早也要明天下午。” 褚薇雨轻点下头，“那好，我和昊昊在家等你。” 萧庭礼拉过正在玩耍的昊昊，孩子见到他，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爸爸。” 萧庭礼微笑，拉开他的手后，起身走出去。 褚薇雨转头就发了条短信给褚玮成。 萧庭礼和小陆总一起进入酒店后，这一晚上都没出来过。外头盯梢的人，无聊到快要睡着、 等到快天亮时分，黎一的电话打了过来，“萧先生，都审清楚了。” 马家那位小少爷，真是死的一点都不冤枉，他平日里不顾亲情，拼了命的欺负他头上两位大哥二哥，所以大哥二哥联合起来，为他准备了一位最宠爱的小女朋友，一早就是奔着他那条命去的。 两人在斗狗场偶遇都是设计好的，去小陆总的俱乐部买退役赛级犬也是设计好的，药是小女朋友亲手给狗喂下去的，出事后十分钟，那位小女朋友就拿着钱远走高飞去了。 本来是天衣无缝的，如果萧庭礼不插手的话。 马小少爷的老婆和岳丈，也是青城里有姓名的人物，但到底比不过人家打虎亲兄弟，联手设局。 小陆总那边也惹不上什么太大的麻烦，毕竟狗都卖出去超过半个月了，有任何问题都和俱乐部无关了，自然也不用担心会惊动萧家为他出头。 但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 萧庭礼偏偏在那天一时兴起，要去找小陆总；偏偏就恰好看见马小少爷的遗孀哭爹喊娘的在吵闹；偏偏就是那么敏感，突然想起了姑姑那一年的遭遇，莫名的直觉，这两件事可能有关联。 所以兵分两路。 萧庭礼亲自做饵，把某位有心人的注意力都牵制在自己身上，然后黎一悄悄的出发，去抓了那位正在潇洒度日的马少小女朋友，不用一晚上就什么都审出来了。 回到御景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 萧庭礼进入屋内，昊昊过来缠住他的脚，奶声奶气地喊着爸爸，萧庭礼将他抱起来，褚薇雨快步从楼上下来，“你回来了。” 男人牵着昊昊的小手，褚薇雨朝黎一望去，“黎一，你好几天没来了。” “是，我出去办了点事情。” “对了，”褚薇雨跟在萧庭礼身侧，小声问道，“事情都办完了？” 萧庭礼手里拿着个资料袋，顺手就交给了褚薇雨， 褚薇雨好奇，想要打开，但想了想，还是面色镇定地拿在手里，她跟到沙发跟前，将袋子放到茶几上，“昊昊一天多没见你，老喊着爸爸呢。” 黎一看了眼，褚薇雨似乎对萧庭礼这次出门的结果不是很上心，她坐到萧庭礼身侧，拉了拉昊昊的小手，男人朝她睨了眼，“最近有见过你哥吗？” 褚薇雨心里咯噔下，但还是摇了摇头，“我哥早就不跟我爸妈住一起了，我偶尔回去，也见不到他。怎么了？忽然这样问……” “没什么，我也挺久没看到他了。” 萧庭礼说完，抱着昊昊起身上楼，褚薇雨盯看着他的身影，眼里藏匿着不解。 黎一吩咐厨房准备了饭菜，他和萧庭礼在御景苑用过之后，又立刻出去了。 提审谷磊。 将马少小女朋友的作案过程，直接套用到谷磊身上。 谷磊自然是要咬死了不松口的。 他都坐了两年牢了，再熬个三年，就能出去过他的安稳日子了，怎能可能在这时候给自己找麻烦。 男人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叩，目光平静地看过去，“谷磊，我如果没有掌握十足的证据，我不会来这里和你浪费时间。” “该说的，我两年前都说了……”谷磊还是那句话。 男人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也只能去为难你的家人了。” “我说了，都冲我来！”提及家人，谷磊立刻激动了，“我家人是无辜的……” “我姑姑也是无辜的。可我能怎么办呢？花再多的钱，给她创造再好的医疗条件，她还是植物人，还是只能毫无知觉的躺在病床上，十年，二十年，直到死去。” 萧庭礼冷笑一声，抬手指了指谷磊，“我心里的怒气，怨气，走公开的方式宣泄不掉，那我就走不公开的方式，狠狠的宣泄个够。” “您当初答应了不为难我的家人……”谷磊看他不像只是在吓唬自己，脸色顿时惨白惨白。 他心里其实差不多绝望了，这两年他在牢里的生活很平静，萧家都没有特意让人来为难过他。现在突然又提起那件事，肯定是查的差不多了。 “对，我当时没有证据，所以我不为难无辜的人。但我现在手里有证据，只差你一句认罪而已，你不认罪，我只能找你家人来认罪了。” 谷磊头上冒出很多的冷汗来，顺着脸颊，耳背，流进脖子里，流进眼睛里，又痒又难受，“那……如果我认罪，你能不能放过我家人……我儿子还小，才读小学……” 萧庭礼双腿交叠，身子后仰，冷笑，“当然，冤有头债有主。说吧，谁让你来害我我姑姑，和甄心的？” “我真不知道是谁。那个人对我家的情况了如指掌，说我如果不照做，就要我家破人亡。我能怎么办？我只能答应他。为了表示诚意，那个人挂断电话后，就把我欠的高利贷还了。” “然后你就毫不犹豫地给狗下了药，带到俱乐部后面的小公园，等我姑姑和甄心走到那，你就放出恶犬撕咬她们，要将她们当场置于死地？” “不不不，我当时的目标，只是那个甄心，因为有人事先给了我一件甄心的衣服，我反复训狗训了一周，让狗熟悉她的味道，这样发狂的时候也只会第一时间去扑咬她。是你姑姑拼死保护了甄心，才、才最后变成那样……” 谷磊垂头丧气，人几乎是半瘫在椅子上，“萧先生，对不起。” 萧庭礼心口聚起愤怒，这种怒火，从四肢百骸朝着他压来，一寸寸用力的在撕扯他的心脏。 这是一个局，毋庸置疑，然而每一个环节，却是独立的。 谷磊不知道联系他的是谁，就算去查他的账号，肯定也会是一无所获。 当时负责给狗做解剖尸检的法医部那边呢？ 恐怕情况也是差不多的，这个局设得那样大，可不论攻破了哪一头，都没有直接证据能抓住那个藏在最后面的人。 回到车上，黎一看着萧庭礼疲惫地坐进椅子内，双眼无力地闭着。 蓦地，又猛然睁开！ “黎一。” “萧先生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这件事，我应该让甄心知道。”萧庭礼目光微垂，眼里最后的一抹亮色逐渐暗沉掉，“姑姑因为她而出事，她这两年以来，想必也常常为此自责难受。” “嗯。”黎一点头，“甄小姐有权利知道这个真相，不能让她继续背负着这份愧疚。” 310 收买 甄心已经连续两个晚上梦见萧筝了。 捧着一杯咖啡，她坐在阳台上发呆：她这两年时常会想起姑姑。 但连续两晚都梦见，还是第一次。 是不是萧庭礼告诉姑姑，她回来青城了，所以姑姑想她去看看自己？ 唉。 她怎么会不想去看姑姑？姑姑是因为她才变成植物人的啊。 可她又怕在医院撞见萧庭礼，或者褚薇雨，那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有了孩子以后，她真的凡事都三思而后行。 所以有时候，会做出自相矛盾的事情来。 比如，她还是会想见萧庭礼，也希望他没有忘记自己，希望他会因为她的‘死而复生’，而追查当初她失踪的真相。 但她又怕萧庭礼真的查下去，查到某些人头上，狗急跳墙，从而做出伤害她女儿或者家人的事情。 是以，她回来这么久了，也不敢去联系家人和朋友，就怕她们被自己再次连累。 可两年前的失踪，真是她心里耿耿于怀、过不去的坎。 她到底该怎么做呢？ 想要萧庭礼为她追查出真相，她就应该不断在他面前刷存在感。 可出现的多了，褚家和萧盛那边，必然又要有所警觉。 好难。 甄心突然觉得，自己决定回青城，也许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她又想要过平静的生活，又想要给自己这两年受的苦一个交代，是不是太贪心了？ 不过，截止到目前，她和萧庭礼的每一次碰面，都是意外。 真的那么有缘分吗？ 下楼，打开冰箱，甄心发现自己已经把酸奶清空了，该去超市补货了。 交代了佣人看好妮妮，甄心一个人开车出去了。 只不过，才出了小区，就看见一辆熟悉的车子迎面而来。 “甄小姐。”黎一放下车窗，冲她挥手。 甄心的视线不由自主往后排望去，果然看见了萧庭礼。 她眼皮子突然跳了跳，这算什么？心有灵犀？ 十分钟前，她才想到萧庭礼；十分钟后，他专程来找她了。 车子靠边停下， 萧庭礼率先走过来，“去那边坐坐？” 甄心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是家咖啡店，她微微偏头，“要说很久？” “……也不一定，” “那就这里说吧。”甄心平静地看着他，“我不想被有些人误会。” 平平淡淡一句话，好像刀子一样扎进他胸口。 萧庭礼忍不住问她，“现在的我，对于你来说，已经是个麻烦了吗？” “到目前为止，一直是的。”甄心的回答也很诚实，“所以，赶紧说正事吧，我女儿还在家里等我。” “……”萧庭礼喉头动了动，似乎努力地压下去什么话，几秒钟后才又开口，“两年前，你和姑姑在俱乐部后面的公园被恶犬袭击，并不是意外。” 甄心的眼睛蓦然瞠大，“真的？” “是，我昨天晚上才刚刚查清，果真是有人蓄谋。” “谁？是不是褚家？”甄心焦急地问。 一颗心在胸膛里狂跳，好像随时要跳出来。 “褚家的嫌疑最大。但要抓到确凿的证据，还没这么快。”萧庭礼说罢，想起她上次狠狠将资料甩到他怀里的失望模样，立刻又补充一句，“但我一定会查到水落石出为止，一定给姑姑和你、还有我们的孩子……一个交代。” 听见他说‘我们的孩子’，甄心的眼皮突然剧烈地跳了两下——他以为，他和她的孩子已经没了。 他一定因此，自责了很久吧？ 这个瞬间，甄心突然有种冲动，想要告诉他，不，我们的孩子还活着，你还抱过她啊，她就是妮妮啊。 可话已经到了喉咙口，她还是理智的压了下去：不，不可以。 如果说，从她和姑姑在公园被袭击开始，一切就都是有预谋的，那么之后发生的每一件事之间，就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对方很显然，布了一个大局。 布局之深，之精，能将两年前的萧庭礼瞒过去，那么两年后，萧庭礼想要破这个局，也一定不容易。 为了孩子的安全，为了家人的安全，为了可以顺利的追查出所有的真相，她现在一定要守住妮妮的身世之谜。 “好，那我就等萧先生的好消息了。”千言万语压在心头，最后，也只能化为这一句话。 甄心冲他点点头，转身回了自己车上，没有再去多看他一眼。 不忍心。 褚玮成的住处。 男人坐在客厅内，佣人将饭菜端出来，“凌先生，晚饭准备好了，我送上去吧？” “不用，我自己来。” “是。” 男人面无表情地起身，来到餐桌前，多格的饭盒里面装满了精致的菜肴，褚玮成取过饭盒，然后朝楼上走去。 来到阁楼，门是锁着的，褚玮成打开了门后往里走。屋内昏暗一片，男人随手点亮灯，总觉得光线还是不足。 阁楼的房间并不大，放了一张床、梳妆台，以及一个衣柜。 褚玮成径自朝着那张单人床走去，一个女孩的身影出现在视眼中，她双手抱住膝盖坐在那，头发很长，已经到了腰部以下，整个人很纤瘦，但五官却难掩精致，只是目光空洞，头在不住地点着，似乎在喃喃自语。 褚玮成在床沿坐了下来，“吃饭。”女孩仍旧维持着先前的动作，就连视线都没有偏离一分。 褚玮成弄了一匙子饭菜送到女孩嘴边，闻到了饭菜的香味，肚子饿的本能令女孩张开嘴巴，房间内充斥着久不见阳光的味道。 卧室里只有女孩的吃饭声，其实是很小很小声的，但由于太过安静，所以才被褚玮成听在耳中。 他端详着女孩的面容，她身上穿着奢侈品牌的睡衣，这个房间不能开窗，一年四季，房间内的温度舒适如春天，女孩也不能出门，所以褚玮成给她准备的都是睡衣。 吃过了饭，褚玮成将饭盒放到床头柜上。他走过去打开电视，调了台，然后回到床边。 他伸手揽住女孩的肩膀，她明显瑟缩了下，褚玮成拥着她往后靠。 电视中播放着今日的新闻，女孩的目光落到上面，这里面没有她熟悉的人和事，旁边的褚玮成手掌在她肩头轻轻打着拍子，开始跟她讲里面的内容。 女孩闭起眼睛，心里的厌烦暴涨起来，她不想表现出来，只能强行压抑。男人的声音落到她耳朵里，一个字一个字，逐渐清晰，女孩拉过旁边的被子，将自己的双手藏在里面，可两只手早就握成了拳头。如果褚玮成这会忽然昏迷，或者全身不能动弹，她一定毫不犹豫将他活活打死。 新闻结束后，熟悉的广告声插播而来，女孩听到这阵声音，紧张地咬紧牙关，她已经能预知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了。 褚玮成收回目光，看向怀里的女孩，她安静地枕在自己肩上，似乎是睡着了。 女孩肤色白皙，眼睫毛很长，两道眉毛从未修剪过，却别样的秀气，嘴唇透着淡淡的红，哪个男人会对漂亮的女人没有欲望呢？褚玮成如今搂着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自然也不例外。 他朝她凑近过去，女孩明显能感觉到耳侧一热，褚玮成还未亲上，她就快速从他怀里挣开了。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走开——” 褚玮成眉头猛地拧起，几乎每次都是这样，只要他想要有更近一步的亲密，她就立马会发疯。 男人动作比她快，手掌擒住女孩的脚踝将她拖拽到自己跟前，“你凭什么不肯？你凭什么不让我碰？” 女孩挥动双手，褚玮成按住她的肩膀，睡衣本就只有薄薄的几片布料，他双手使劲，衣服就从她肩胛处被撕开了。锁骨往下大片的雪肌显露在男人眼前，褚玮成整个人压向女孩，“你是我未婚妻，我为什么不能要你？” “我不是！”女孩嘶吼着，双手拍打他抵抗着。 她像是一片美丽的花瓣般，即将被人碾压，就算是在反抗，都精美的令人目眩。 褚玮成迅速脱掉上衣，女孩见状，趁他不备朝他胸前咬去，她咬了就没松开，恨不得扯下他的肉来，男人闷哼出声，扯住她的肩膀想将她推开。 她干脆加重力道，褚玮成感觉到胸口有温热，血顺着他古铜色的肌肤往下淌。 女孩使出了全身的力道，褚玮成推不开，只能用手去掐她的脖子，他手掌收紧，将她纤细的脖子一把握紧，她很快呼吸不过来，嘴里力道也松开了，整个人顺着褚玮成的力道被推倒在床上。 男人手里的劲道没有丝毫松懈，他看了眼自己胸口，果然血肉模糊了，他现在才又清醒过来，“你不是她，她不舍得这样伤我。” 她早就说了她不是，可他什么时候听进去过？ 女孩双手按住褚玮成的手腕，他不会让她死，看她面色涨的通红，褚玮成收回了手，却并没有起身，而是再度开始撕扯着她的衣物。 她奋力反抗，指甲划破了褚玮成的手背，男人怒火攻心，扬起一巴掌甩在女孩脸上。 307 扫地出门 女孩几乎是被打蒙了，耳朵里嗡嗡作响，嘴中有腥甜的味道，褚玮成撕扯她腰间布料的时候，她全身的力量却再度迸发了，她双手双脚并用，不住厮打，好不容易从他身下逃开。她也不知道自己从床头柜上拿到了什么，她冲过去就照着他脑袋打，那架势凶猛无比，像是一头刚出笼的猛兽！ 褚玮成狼狈地往后退，这才没有被打中，他伸手扣住女孩的手腕，一个使劲，她手里的东西掉到地上，手臂被他拧过去，痛得她不住倒抽气。 褚玮成将她拖到自己跟前，“你敢打我？” 女孩肿着脸，目露凶光，没有回答褚玮成的话，而是朝着他额头砰地撞去。 这一下，褚玮成整个人往后仰去，眼冒金星，手掌也松开了，重新得到自由的女孩快速缩回了床角。她也痛，脸上、额头都痛，她却伸手指着褚玮成开始大笑。 “哈哈哈哈，好玩好玩，哈哈哈哈，再来——” 褚玮成手掌抚向前额，面色铁青，女孩开始拍手，双脚摆动，整个人笑得前俯后仰，完全是一副疯子的模样。 不过，她本来就已经疯了。 褚玮成咬牙切齿，女孩冲她左右晃动脑袋，“我叫洛青宁，青青河边草的青，宁静致远的宁……” “你闭嘴！”褚玮成听到这，几乎怒吼般出声，“你不是洛青宁。” “那我是谁？”女孩委屈地嘟起红唇，“我就是洛青宁啊，青青河边草的青，宁静致远的宁……” 褚玮成太阳穴处的青筋绷起，瞬间失去了欲望，他整个人颓然坐在床上，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女孩。 他分明知道她不是她，却因着心里的执念，将她囚困在此。 每回都是这样，他喜欢看她安安静静的样子，可只要他一碰她，她就会歇斯底里。褚玮成这样的条件，这样的身份地位，他从来不缺什么女人，他知道他犯不着为了一个疯子而弄得全身都是伤。 男人手掌按向胸口，清晰的牙齿印颗颗分明，每一次是他按捺不住，可每一次不是被抓伤就是咬伤。 屋内能伤人的东西已经全部放起来了，原先的台灯砸掉之后，干脆就撤了，喝水的玻璃杯也换了，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也都换成了软塑料的，房间的地板上坑坑洼洼的，那都是被乱七八糟的东西给砸出来的。 褚玮成拎起旁边的衬衣，从床上下去，女孩歪着头冲他笑，男人一脚踢开脚边的饭盒，快步朝着门外走去。 房门被重重带上，女孩竖起耳朵，隐约还有脚步声下楼的动静传来，在确定了男人已经离开后，她这才全身一松，整个人往后靠去。 她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去形容刚才那场战役，她只能说是惊心动魄。 还好，还好，她又一次坚守住了。 女孩握紧的手掌慢慢松开，还好，她从未让这个男人得逞过。她的视线落向床头柜，那儿除了一个相框之外，什么都没有。 女孩的手落到上面，然后将相框拿到跟前，里面是一个陌生的女人，至少那张脸不是她。 她扬起相框，想要将它狠狠砸碎，可是手臂只是举高了而已，下一步的动作就硬生生卡住了。女孩眼睛里透出复杂的情愫，她顿了顿，然后将相框慢慢放回去。 她之前就砸过一次，可砸一次就被打一次。 褚玮成警告过她，她要再敢将它弄坏，他会要了她的命。 女孩现在不想别的，她只想有一天能够活着出去。 那张照片中的女人，跟她是有几分相似，可相似并不代表就是啊。 但那个心理扭曲的混蛋将她弄到这的时候，非说她就是洛青宁。她尝试过逃跑，可这根本就不现实，这座阁楼就跟个鸟笼似的，里三层外三层，她就连这个房门都没逃出去过一步。 褚玮成手里攥着自己的衬衣，回到二楼，走进浴室后，他开始冲刷着自己的伤口，温水触碰到胸口的齿痕，痛得他倒吸口冷气。 他挥拳砸向旁边的墙壁，居然被一个疯子搞得这么狼狈，可要不是她疯了，他也不会这样放过她。 御景苑。 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褚薇雨，此刻心神不宁。 确切的说，从萧庭礼昨天回来开始，她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 按照哥哥的说法，为了调查马家的事情，萧庭礼和小陆总的动作都不小，不但前天神神秘秘跑去外地一趟，昨天更提审了谷磊。 当然，哥哥已经提前打点好了一切，谷磊就算供出来他确实是收了钱，蓄意纵狗伤人，但他无论如何不可能知道，自己是在为褚家办事。 而且萧庭礼到现在都很平静，想必是没有找到什么关键的证据，足以指认她们褚家。 但褚薇雨总觉得自己有些地方没想透，更加不敢大意，总觉得头顶像是悬着把刀。 萧庭礼回来的时候，黎一跟在他身后，佣人走出了厨房，和往常一般打过招呼，“萧先生，真巧，晚饭刚做好，您就回来了，要现在开饭吗？” “不用。” 褚薇雨关掉电视，一把抱起旁边的昊昊，“快，爸爸回来了。” 她抱了昊昊快步来到萧庭礼跟前，“饿了吧？赶紧吃晚饭吧。” 萧庭礼伸出双手，昊昊朝着他扑过来，男人接过孩子后，看向跟前的褚薇雨。她嘴角轻挽，似乎很乐于看到这一幕，眉头舒缓地展开着，眼里有微微的期盼，似乎在等着萧庭礼开口。 男人手掌在昊昊背后轻拍两下，然后冲旁边的佣人道，“你上去替褚小姐收拾下东西。” 佣人朝两人看看，“你们这是要出门吗？” 褚薇雨也觉得奇怪，“去哪啊？” “黎一。”萧庭礼侧了下头。 站在旁边的黎一应了声。“是。” “待会送褚小姐回家。” 黎一目光里透了些吃惊出来，佣人也有些震惊，而对于褚薇雨来说，听到这话时的反应，就好像自己忽然成了个木头人，双手双脚发麻，舌头也打了结说不出什么话来。 佣人确定自己没听错，她有些同情地看向褚薇雨，褚薇雨隔了半晌后，才手指轻弯，将自己的神拉回来。 “庭礼，怎，怎么回事啊？” “这话，你回去问你的家人。” 褚薇雨心里一惊，“我家，我家人怎么了？” 萧庭礼将昊昊交给佣人。“先带楼上去吧，把褚小姐的行李也给收拾出来。” “是。” 佣人接过昊昊后上楼，褚薇雨扭头看了眼，有些不舍，她目光落回萧庭礼脸上，“庭礼，你把话说清楚好吗？” “两年前纵狗伤了姑姑和甄心的那个人，已经承认他是受人指使的了。” 褚薇雨听到这，脸上露出吃惊，“真的吗？” 她不确定萧庭礼是不是在试探她，所以她只能吃惊。 “当然。” 褚薇雨满眼的无辜，“可就算那样，跟褚家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觉得没关系？” 褚薇雨眨了眨双眸，眼圈微红，一张小脸带了些许的茫然，“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我姑姑出事后，我心力交瘁，悲伤不止，随后，甄心也失踪了。你说，对谁来讲是最有利的？”萧庭礼目光直盯住褚薇雨不放，“那个时候，你应该是怀孕了吧？” 褚薇雨慌忙摇头，“不可能的，我跟姑姑关系那么好，我不会害她。” 萧庭礼提起脚步来到客厅，褚薇雨跟在后面，看着他坐了下来，“我家里人也不会……” “你到底有多了解你的家人？”萧庭礼一把视线带了阴冷，射向跟前这个娇小的女人，“你要是对他们足够了解，当初就不会被骗到萧家。你们褚家也不是一般的小门小户，可居然能够做得出将自己的女儿亲自送出去，这样的手段多么卑劣下流，还需要我再提醒你吗？” 褚薇雨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哆嗦着，萧庭礼不知道，可她心里清楚，当初褚家是反对的，是她一意孤行听了萧盛的话，更是她瞒着家人，一人去的萧筝的院子里。 她只能辩解，“就算这样，但姑姑是无辜的。” “对，所以本该重伤不治植物人的，是甄心！我姑姑无辜，我姑姑善良，她替甄心受了罪！”萧庭礼眸光里透出狠来，“你要实在不相信，那你告诉我，除了褚家，还能有谁？这个局设的很辛苦吧？” “不，”褚薇雨急的快要哭出声来，“庭礼，不是这样的，我爸妈当初是希望我们能够在一起，但他们心地善良，做不出害人性命的事，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我知道你刚查到一些线索，肯定怒火攻心，你冷静下来想想……” “我要没冷静想过，我就不会今天才让你走。” 褚薇雨嗓音哽咽着，贝齿轻咬唇瓣，“庭礼，你要真有什么证据说是褚家害了姑姑，那我无话可说，可你现在这样……” “我是无凭无据，可我也没有要法律来给我个公正的审判，所以不需要什么证据，我自己认定了就行，褚家有罪，你是褚家的女儿，那又怎么还能住在这呢？” 褚薇雨完全懵了，眼泪刷的淌出来，“这对我不公平。” “我为什么要给你公平？” “不要……” 萧庭礼轻搭起长腿，视线看向她，“薇雨，那一晚发生之后，你明确跟我说过，只当是个错误过去就好，你对我无意，我也对你没有一点点的感情，你继续保持这样的态度，不是最好吗？” “可现在不一样，我们有了孩子。” “有了孩子也一样。” 褚薇雨站在原地，像被抽尽了灵魂般，“那昊昊呢？” “昊昊跟着我。” “为什么？”褚薇雨嗓音凄凉问道。 “你还未婚，带着个孩子对你没好处，昊昊既然是我的儿子，我负责。” 褚薇雨泪流满面，“可他也是我的孩子啊，庭礼，你别这样，昊昊离不开你，也离不开我。” “那好，那就走法律程序，昊昊先在御景苑住着，等判下来之后再说。” 萧庭礼丢下这句话后就起身了，黎一朝着褚薇雨看看，然后跟在萧庭礼身后上楼。 来到书房，黎一反手将门关上，“萧先生，今天的事太突然了。” 308 怀疑身世 “哪里突然？”萧庭礼面无表情。 “我们插手去查马家的事情，已经打草惊蛇了，我以为您至少会在褚小姐面前沉住气，毕竟您已经怀疑到褚家头上了。” 萧庭礼闻言，嘴角扯动了下，眼里带有讽刺，却并不像是在笑，“有什么好沉住气的，谷磊那里的线索断了，褚家也没有落下任何的把柄，他们不是白痴，当年能做下那个局，就想过有一天会有人去查。 我只是突然想通了，既然这需要时间，我犯不着战战兢兢，还要装作若无其事，我不想见的人，我现在就不要见。” 黎一笑了笑，“也是。” 萧庭礼的面色却是忽然严肃下去，“我好想记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 “甄心有一次在饭店昏迷的时候，手上被人涂了红色的指甲油，她说还看到了许沐的日记，还有许沐。我后来调过监控，还打了一个人，那人当时就跟褚玮成在一个包厢，是什么卫生局的。” 萧庭礼快步走到办公桌前，“对，我绝对没有记错，但那人姓什么我倒是忘了，黎一，你赶紧去查清楚。” “是。” “法医解剖那边，说不定就是这个人搞的鬼。” “萧先生，这样看来，事情总会一步步明朗开来的。” 萧庭礼坐进办公椅内，手掌落向桌面。 佣人收拾好东西后，是跟着黎一一起下去的，褚薇雨的行李比较多，毕竟是从小享受惯的，穿戴上向来没有苛刻过自己。 褚薇雨坐在客厅的沙发内，黎一喊了司机过来，吩咐他将行李拿到车上。 黎一见褚薇雨坐在那不动，他走过去了几步，“褚小姐。” “昊昊呢？” “睡了。” 褚薇雨眼眶发酸，泪水决堤而出，“我没做错什么事，怎么会这样？” “事关萧小姐，萧先生这边谁都劝不住的。” 褚薇雨听到这，也似乎听出了些什么，她轻拭眼眶后站了起来。 回到褚家，黎一跟司机替她将行李拿进去，褚父褚母正在吃晚饭，一看到这场面，惊得忙放下手里的筷子。 “薇雨，怎么了这是？” 褚薇雨忍着泪水站在门口，黎一冲着过来的两人道，“萧先生吩咐我把褚小姐送回来。” “什么叫送回来？”这话听在耳中，怎么就那么不舒服呢？ “这是萧先生的意思，告辞。”黎一说完，转身带着司机离开了。 “站住！” 可黎一哪是乖乖听话的人，转眼就走出了褚家，褚薇雨回头看看，她面色铁青，眼睛还是肿着的。 “薇雨啊，怎么回事啊？” 褚薇雨一语不发，抬腿就往外面走，褚母快步追上，拉住了她的手腕，“你去哪？” “我去找哥。” “你这样子让我怎么放心得了？”褚母冲着褚父说道，“你给那边打个电话，让玮成过来。” 褚薇雨听到这，伸手抱紧了跟前的褚母。 褚玮成来到家里，褚薇雨整个人看上去很没精神，他走到沙发跟前，“怎么了这是？” “你妹妹被人赶出来了。”褚父没好气地说道。 “为什么？” “你自己问她，嘴巴倒是严实，怎么问都不肯说。” 褚玮成坐到褚薇雨身侧，拍了拍她的手掌，“告诉哥，为什么把你赶出来？” “哥，”褚薇雨的眼里总算有了一丝亮光，“萧庭礼说，他已经查到了线索，可以证明当初纵狗伤人这件事跟我们褚家有关。” “不可能。”褚玮成眉头一挑，“就算谷磊承认，他也只能承认自己收了钱，害了人，但他不会知道给他钱的人究竟是谁。” “他肯定已经通过别的法子知道了。” 坐在旁边的褚父跟褚母对望了眼，褚母有些不确信地开口，“你们兄妹俩在说什么呢，什么纵狗伤人？” 褚玮成沉默了半晌，却好像没将褚母的话听进去，他轻拍了下褚薇雨的肩膀，“萧庭礼顶多就是有个怀疑方向，但再要往深一步的话，他也查不出什么来，目前只是他的怀疑而已，你不要怕，有昊昊在御景苑，你肯定能回去的。” 褚父沉着面色，“你们两个给我说清楚，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些什么事？” “爸，我们一直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能做什么出格的事？”褚玮成抬下手臂，胸口又传来撕裂的疼痛，他倒不是怕被责骂，只是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烦心的事。 褚薇雨也说了几句，再掉几点眼泪，很快就把话题转移开了。 “薇雨，”褚母见到女儿这样，自然心疼地不行，“萧庭礼那些都是借口吧，他如今把昊昊留在身边，却摆明了不肯接受你，我忽然有个很可怕的想法。” “什么想法？” “还记得上次在医院见到的那个小孩吗？甄心的女儿。” 褚薇雨面色微微变了下，“怎么了？” “你说，她会不会是甄心和萧庭礼的女儿？” “妈！你瞎想什么？” 褚母却是神色严肃起来，“你想想，那天在医院里，萧庭礼什么态度？放着儿子的亲妈不要，却偏袒别人的老婆，还带着孩子，我总觉得不对劲。万一那个女孩真是他的呢？薇雨啊，你别傻了，他这是在准备把甄心接回去呢。” “甄心有老公……” “万一老公是假的呢？” 褚玮成听到这，不由朝褚薇雨看看，“妈说的也有道理，之前没有查，是因为觉得甄心再回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但现在看来，真是不得不防。” 褚薇雨手掌垂在身侧，想到妮妮，想到甄心，不由紧紧攥了起来。“最好的办法，是直接做亲子鉴定。” 如果那个女孩真是萧庭礼的孩子，褚薇雨想，她肯定会疯掉，连杀人的心都会有。 几日后，天水苑。 司空岚有事出去了，一整天都没回来，到了傍晚时分，妮妮在家闹得厉害，甄心打算带她出去逛逛。 她带了个双肩包，自己开了车，妮妮坐在儿童座椅内，来到商场停车场后，甄心背上包，然后抱了妮妮下去。 关上门，甄心朝四周看看，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好像有人在盯着她们一样。 旁边的车位上，一对年轻的父母带着孩子下来，甄心跟在他们身后，她抱紧了怀里的妮妮，一种暴露在人前的感觉令她加快了脚步。走进电梯后，甄心抱着妮妮缩在角落内，电梯从地下一楼直接上去。 来到三楼，站在跟前的年轻父母抱着孩子往外走，甄心忙跟了出去。 三楼有孩子的活动场，人也比较多，甄心不由松了口气。来到游乐园，妮妮看到里面五彩缤纷的海洋球，兴奋地举高双臂要玩，甄心原本就是带她来打发时间的，不指望还能带了妮妮逛街。 交完费进去，妮妮还小，能玩得项目不多，她喜欢海洋球，甄心就把她放了进去。 妮妮开心地在里面扑来扑去，甄心则坐在旁边。 没过多久，也有别的小孩子过来一起玩。 一名年轻的妈妈坐到甄心旁边。“你家宝宝多大了，好可爱啊。” 甄心笑了笑，“快两岁。” “看着都像两岁多的宝宝了呢。” “嗯，长得好。” 甄心明显是不想跟人有太多的搭讪，她总觉得今天不对劲，心神不宁。她拿出手机给司空岚打了个电话，第一遍时，那头无人接听，旁边的年轻妈妈看着非常热情。“给你老公打电话吗？” 甄心并不认识跟前的人，也做不到自来熟，只能牵了牵嘴角。“嗯。” 第二遍拨过去时，那头的彩铃声刚响起，司空岚的声音就传来了，“喂。” “还没忙好呢？” “嗯，这边有点事情，怎么了？” “没事，”甄心压低眼帘，总觉得身边要有个人才有安全感，“我带妮妮出来了，在游乐园玩呢。” “让佣人跟着了吗？” “没呢，家里需要收拾下，我就没让她出来。” 司空岚似乎起身了，话语关切，“家里乱一点无所谓，以后出门就带着佣人，你一个人太累。” “好，那你先忙，我带妮妮玩一会就回去。” “注意安全。” 甄心听司空岚讲了这么几句话，心里安定了不少，余光睇见跟前的年轻妈妈倒是没坐在跟前了，她下意识朝着妮妮的方向，却看见那个妈妈已经到了妮妮的身边。 “哎呦，这小姑娘这漂亮啊，越看越喜欢。”话音未落，手掌已经要摸向妮妮的脑袋。 要换在别人眼里，这个动作可能是再正常不过了，可甄心天性敏感，特别是妮妮的身世需要隐瞒，她知道一根头发就能得出一张亲子鉴定书。 甄心收起电话，起身后快步朝着两人而去。 女人的手已经摸到了妮妮的脑袋，手掌顺着她柔滑的发丝往下，刚要有所动作，就被甄心一把按住了手腕。 “不好意思啊，孩子不喜欢被人碰触。” 女人的手被推开，甄心忙抱起妮妮，“宝贝乖，我们回家了。” 那个年轻妈妈觉得尴尬极了，“我又没有毛病，碰一碰怎么了？” 甄心管不得这么多，妮妮闹着还想玩，甄心轻拍她后背安抚着，“妮妮乖，妈妈改天再带你过来，我们去买玩具好不好？” 妮妮虽小，但也懂事，从来也没有大哭大闹非要一样东西不可的时候。她很快安静地趴在了甄心肩上。 两人走出游乐园，甄心想赶紧回家，可想到地下停车场那一段路，她又不敢一个人冒险。 她脑子里胡思乱想起来，是谁对妮妮的身世起了疑心？ 309 送他的东西 萧庭礼？ 萧盛？ 褚家？ 万一他们不相信妮妮出生证上的日期，想要做亲子鉴定的话怎么办？他们认定她是不会把孩子交给他去做的，那么唯一可行的…… 甄心一下就想到了方才那名年轻妈妈的举动。 走出去没多远，一名围着卡通围兜的女孩站到了甄心跟前。 “这位妈妈，我们这边在搞活动，有兴趣参加吗？” “没兴趣。”甄心回道。 对方年纪很小，顶多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顶着一张笑脸说道，“这个活动很有爱的，宝妈和宝宝只需要合个影就好，您看那么多妈妈都参加了呢。” 甄心顺着女孩的手臂望去，看到一面墙上挂满了照片。 女孩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同意了，挽住甄心的手臂就将她拖过去。女孩朝她怀里的妮妮看眼，“好漂亮的宝贝啊，来，姐姐给你做个发型好不好？” 甄心听到这，不由皱眉，女孩拿了梳子和一顶小皇冠过来。 她避开身，只是做得没有那么明显，就是不让女孩轻易碰触到，“拍个照片而已，怎么还要做发型？” “这样照出来的照片才好看。” “不用了，我女儿会不习惯。” “还是做一个吧，那样好看……” “真的不用，”甄心一口拒绝，“而且她也不喜欢拍照，谢谢。” 甄心说完，抱紧妮妮快步往前，她不知道是因为她自己一个人带孩子出来，多心了呢？还是今天碰到的两个人都有问题？ 倒不是她们的举动有什么，而是她们的动作太急促。 就像方才，甄心没说要给妮妮做造型，那女孩就已经拿了梳子迫不及待要往妮妮头上梳去了。 她抱紧怀里的孩子，真真实实感受到了她，这才提起脚步继续向前。经过一家精品店时，甄心余光睇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里面。 甄心顿住脚步，扭头一看，见到了黎一。 这么巧，黎一竟然在这！ 甄心越来越觉得她的想法有那么几分道理，她抱紧妮妮大步进去，站在门口的服务员毕恭毕敬打过招呼，“欢迎光临。” 甄心心里强压着怒火，情绪一时激动起来，冲上前去就想质问。黎一翻看着手里的大衣，听到脚步声逼近，他扭头一看，眼里的吃惊藏不住，“甄小姐？” 甄心向来也是个冷静的人，这次要不是涉及到妮妮，她也不至于动怒。 但听到这一声称呼，甄心立马冷静下来。 她应该质问黎一什么？难道冲上前去就问他，为什么派人跟踪她？ 不对，也许是她多心了呢？那个年轻妈妈的举动也算是正常的，万一人家真的只是想摸摸妮妮的头，那她不是不打自招了吗？ 她要自乱阵脚的话，萧庭礼反而会怀疑到妮妮身上。 甄心强拉了下嘴角。 黎一比她热情的多，“甄小姐，真巧啊。” 也不知道是真巧，还是刻意安排呢。 甄心目光望到他手上，“你买衣服？” “不，这是萧先生的，刚定制好，我过来给他取。” “哦。” “甄小姐呢，怎么会进了男装店？” 甄心想也不想地撒了个谎，“我给我老公看看。” 黎一脸上没有什么难看的表情，只是笑了笑，甄心抱着妮妮往后退了几步，她看到黎一放下那件大衣，然后去另一排的衣柜跟前，选了好几件衬衫。 “方才的裤子，还有这几件衬衣，一起送去御景苑。” “好的。” 甄心见他这样，应该也是临时进的这家店吧，只是这个想法刚起来，就看到店长拿了单子走过来，“萧先生的这套衣服，您签个字，定制的时间比较久，今天才通知您来拿，不好意思。” “没关系，也没耽误穿。”黎一说完，干脆地签上了名字。 甄心在旁边的沙发内坐下去，那看来真是她多心了，黎一是约好了要跟萧庭礼拿衣服才到这儿来的。 有服务员过来，热情的给甄心送上一杯热水，“这位太太，您是要帮先生定制吗？” 甄心方才进来的时候没注意看，难道这是一家高档的定制店？ 黎一回身朝她看看，甄心有些尴尬了，她连司空岚的尺码都不知道，怎么定制啊。“我先看看吧，挑中了具体的款式再说。” “好的。” 黎一站在一排修身款的大衣跟前，“甄小姐真体贴。” “我再体贴，也体贴不过你啊，原来萧庭礼的衣服都是你给准备的。” 黎一听着这样的话，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甄小姐误会了，萧先生自己早就选好了款式，我只是替他来筛选下。” “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还得有一个男人啊。” “甄小姐，您别拿我开玩笑。” 甄心忽然抿紧了嘴巴，有时候有些事真会成为习惯，以前她跟萧庭礼在一起的时候，时不时会揶揄黎一几句，没想到今天她又嘴欠了。 “对了甄小姐，”黎一走到她跟前，“萧先生让褚小姐搬出去了。” 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褚小姐？你怎么连称呼都不换。” “他们从未有更深一步的关系，萧先生的婚姻状况一直是离异单身，这样的称呼有何不妥？” 甄心抬了下视线，眸光却仍旧从容淡定，“噢。” 她要在这等司空岚的话，还不一定要等到什么时候，甄心想要回去，她抱起昊昊站了起来，“黎一，你现在要走吗？” “要，这就要去御景苑。” “那一起吧。” 黎一轻点头，觉得奇怪，平日里甄心见到他恨不得扭头就走，今儿怎么这么热情啊？ 走到电梯跟前，两人一起进入，甄心按了地下一层，黎一按向一楼。 “司机在门口等我。” 甄心就想找个人陪自己进地库，这下好了…… 她脑筋飞快地转动起来，电梯在一层停稳当，甄心忙说道。“黎一，你跟我去趟车库吧，我有东西给你。” 黎一一听，眉角轻扬，“是给萧先生的？” 行吧，你高兴就好，甄心心想着。“对，对。” “好。” 电梯继续，来到了地下车库后，黎一跟在甄心后面，四周静悄悄的，也没人，甄心胆子大多了，她快步朝着自己的车走过去。 让妮妮坐进儿童座椅后，甄心进了驾驶座内，她将车窗落下，再将车门锁反锁，确定万无一失后，这才松出口气。 黎一朝她伸出手，“甄小姐，您给萧先生准备了什么？他要知道后，肯定很开心。” 甄心完全将这件事给忘了，她坐在驾驶座内，双手摸了摸口袋，今天出门一样东西都没买，目光落到仪表盘上，那儿也是空空的，只有一盒纸巾。 甄心硬着头皮，抽出两张纸巾，然后交到黎一手里。 黎一怔了怔，“甄小姐？” 甄心又抽了两张给他。 “这是您要我带给萧先生的？” “呃……是。”甄心一脸认真道，“他会懂的，我先走了。” 黎一往旁边站了站，然后将那几张纸巾叠放的整整齐齐，再放到自己的口袋内。 回到御景苑，萧庭礼的衣服已经都送来了，摆在沙发上，黎一几步走到男人跟前，“萧先生。” “嗯。” “萧先生，我今天在店里碰见了甄小姐。” 萧庭礼面色严肃，眉宇间拧着不悦，“男装定制店？” “是。” 萧庭礼冷笑下，不问了。 黎一又说道，“甄小姐让我给您带了东西。” 萧庭礼面上的紧绷坍塌了些许，抬起视线看向黎一，“什么东西？” 黎一从兜里掏出了那叠纸巾，然后放到萧庭礼手里，男人一层层打开，里面什么都没有，他上下翻看，也没看到一个字或者标记。“这是什么意思？” “甄小姐说，您懂。我想了一路也没猜到是什么意思。” 萧庭礼身子朝着柔软的沙发内倚靠，“那你跟她有说起过什么话吗？” “也就是随便说了几句。” “好好想想。” 黎一的记忆力向来不差，所以很快就搜索到了有用的信息，“我说您让褚小姐搬回去了，我还说您未婚，跟褚小姐没有过更深一步的关系。” 萧庭礼一边听着这席话，一边将目光落到纸巾上。 他忽然笑了笑，“黎一，你说男人什么时候需要用到这玩意？” “饭后。” 萧庭礼朝他睨了眼，“怪不得至今单身，再想！” 黎一仔细一想，面色忽然不自然起来，“萧先生，甄小姐这是让您有需要了，自己解决，还把需要的东西都给您准备好了。” 萧庭礼修长的五指微收紧，将那团纸巾攥在了掌心内，嘴角勾起的弧度，也不知道是在真笑，还是冷笑，“我好好收着，确实用得上！” 黎一其实特别想反驳，萧庭礼说怪不得他至今单身，可萧庭礼也是一样啊，就算甄心给他准备了纸巾，那不正好说明了他没女人，才要这些玩意的吗？ 不过这些话，黎一可不敢真说出来。 他们的这席对话，甄心自然是不知道，更加不知道几张纸巾能引起这样的讨论，不过不久后的有一天，萧庭礼倒是跟她提起了这件事，甄心当时就送了两个字给他。 黎一让佣人过来，将萧庭礼的衣服送上去，门口传来几句说话声，紧接着，萧盛就进来了。 萧庭礼把手里的纸巾塞到兜里面，修长的右腿伸直了，目光朝着不远处看去。 310 收买 萧盛快步走来，一开口就是，“昊昊呢？” “睡了，怎么了？” “你让薇雨回去的？” “是。” 黎一朝两人看看，自觉地站到了萧庭礼身后的沙发旁。 萧盛气得脸色都绿了，“为什么让薇雨走？” 萧庭礼蹭地从沙发内站起身，朝着萧盛逼近一步。“这件事我本来不想跟你说，但你既然来了，我也不妨跟你挑明了。爸，当年姑姑出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萧盛听着，觉得莫名其妙，但更多的还是气愤，“害你姑姑在床上躺着的是甄心，你在这犯什么糊涂！” “最好跟你没关系。”萧庭礼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他回头冲着黎一看眼，“去我书房，把那叠资料拿下来。” “是。” 黎一转身上楼，下来的时候，听到萧盛神色激动地在说，“不可能，你说这些就是为了给那个姓甄的洗白吧？” “我用得着给她洗白吗？她在我心里从来都是清白的。”萧庭礼的嗓门不比萧盛轻，“事关姑姑的事，你以为我有这样的心思跟你开玩笑？马家那位小少爷出事的过程，和姑姑她们当年一模一样。我请问你一声，当年拼命要把我和甄心分开的，除了你和褚家，还有谁！” 萧盛胸口剧烈起伏着，不肯相信，黎一走过去，将手里的资料递向他。萧盛接过手，然后一一翻看，萧庭礼坐回沙发内，唇角勾出抹冷笑，“你要觉得这是我找人伪造的，那你现在就把资料留在这，一句话都别说，立马走人。” 萧盛盯着那叠资料，有些出神，隔了许久后，才说出来一句话，“但这也不能证明跟褚家有关。” “但它至少能说明，当年姑姑她们的出事，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要蓄意谋杀！” 萧盛面色变了变，往后轻退两步，整个人无力地坐进沙发内，萧庭礼继续说道，“那么多人，每个步骤独立成环，大大小小穿起来的这张网，每个点都有问题，我问你，在青城，谁还能有这样的能耐？如果不是有人联手，做得成那么大的局吗？” “褚家跟萧家也算交好，为了褚丫头能进门吗？不至于，不至于……” 况且，他一早就允诺过了，说是萧家未来的太太非褚薇雨莫属，褚家真的不至于去害死萧筝。 萧盛将资料丢回桌上，他的儿子他了解，萧庭礼在萧筝的事情上面从不马虎，更加不可能造出一堆虚假资料来糊弄他。 萧盛想到自己唯一的妹妹，竟然是被人布局害成那样，他面色发白，一时觉得难以接受。 “不至于？在我看来，褚家没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萧盛沉默了半晌后方开口，“所以，要不是马家那件事，你还想不到去查，真相就要永远石沉大海了。” “是。”萧庭礼眼睛里迸出暗暗的光来，“不过我始终坚信一句话，恶有恶报，既然结下了恶果，迟早有一天会曝光于人前的，也包括你做过的那些事。” 萧盛心里一惊，脸上却装得很镇定，“我做了什么事？” “你心里最清楚吧。” “庭礼，不管怎样，薇雨都是你儿子的母亲，你让他们骨肉分离，于心何忍？”、萧盛说到这话，心里其实是虚的，萧庭礼和褚薇雨一年多来都没能走到他希望看到的那一步，对于萧盛和褚家来说，其实都到了骑虎难下的时候。 当初他是想得简单了，他以为萧庭礼痛失亲情、爱情，那时候让褚薇雨抱着孩子出现，再加上褚薇雨温柔，在萧庭礼最难过的时候适当劝慰，肯定很容易就能走到他心里去。 哪知道…… 萧庭礼听了萧盛的话，却是冷笑一声，“姑姑的事如果跟褚家无关，那还另说，如果真是褚家做的，别说是褚家的人，就连褚薇雨都别想好过。” 萧盛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再加上萧筝的事像个炮弹般忽然就砸了下来，萧盛坐了没一会，也就先回萧家了。 天水苑。 甄心开车回到家，彻彻底底松了口气。 妮妮也饿了，甄心喂过她，陪她在沙发内玩会，正在看电视的时候，司空岚回来了。 妮妮抬头，乖巧地喊着，“爸爸。” 司空岚满脸的疲惫尽散，走过去一把抱起女儿，“宝贝乖，想爸爸了吗？” 妮妮在他脸上不住亲亲，“想，想，想死了。” “还是我的宝贝女儿好。”司空岚弯腰坐到甄心身旁，俊脸朝着女人看去，“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不久。” “出门的时候就挺晚了吧，我以为你要带妮妮在外面多玩会。” 甄心凑过去，不知不觉也跟司空岚亲近了不少，她将手掌落在男人肩膀上，下巴随后贴着自己的手背，“你改天带妮妮出去的时候千万要当心。” “怎么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了，今天有人要摸妮妮的头，还有人要给她梳头发，我都没答应。可能是我心里总想着……想着萧庭礼或者别人会不会千方百计要确定妮妮的身份。” 司空岚听在耳中，冲她笑了笑，“没关系，我来解决。” “你解决？” 男人轻笑，“如果有事的话，我来解决，放心。” 甄心闻言，点了点头。 翌日，。 司空岚今天在家，可以陪妮妮，佣人只需要出门买好新鲜的菜和水果就行。 佣人从市场出来，一辆车子盯着她，过了半晌后，车子开到旁边去。 佣人赶紧让开，却见对方踩了刹车。 “你，你有事吗？” 司机落下车窗，递过去一张照片，“你是在替这家人做事吗？” 佣人看了眼，照片里头是司空岚和甄心，她点头说道，“是，我刚来不久。” “我们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 那人从座位底下拿出来一个袋子，打开袋口，佣人看到里面放着满满的百元大钞，“这个忙对你来说很容易，事成之后我可以再给你五万。” “真，真的？”佣人满脸惊喜，没想到钱这么好赚。 “那当然。”司机将袋口扎好，然后递出去，佣人看了眼，有些不敢接，“真是给我的？” “拿着吧。” “谢谢，谢谢。”佣人忙不迭地拿在手里，看了看四周无人，又塞到包里面去。 司机朝她招下手，她凑过身去，对方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佣人压低嗓音道。“只需要这样就好？” “是，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吧。” “那好，明天我就带出来。” “好。” 甄心和司空岚都有出门的时候，换句话来说，佣人接近妮妮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根本就不用花费过多的精力。 第二天，佣人再次来到市场。 买完东西离开，昨天的那辆车再度跟了上去。 佣人停住脚步，对方的车窗落下，还是昨天那名男子。“东西拿到手了？” “是。”佣人从兜里掏出一张餐巾纸递过去。 男人将它展开，看到里面有好几根头发。 佣人得意地说道，“今天付先生和太太都出去了，你放心吧，我直接在娃娃头上拉下来的。” “非常好。”男人笑着，将允诺给她的另外几万块钱拿出来，“记住，这件事对谁都不能说。” “放心吧，我知道的。”佣人接过钱，喜上眉梢，笑得合不拢嘴了。 御景苑。 褚薇雨过去的时候，知道萧庭礼不在，门口的人见到她还不肯放行，直到她保证了回来只是拿样东西，马上就走，这才让她进去。 昊昊交给了佣人，褚薇雨走进客厅的时候，孩子正在哭，她听到哭声快步上前，“宝贝，我的儿子。” 昊昊见到她，哭得更凶了，扑过去就要她抱。 佣人和佣人也不好阻拦，褚薇雨想儿子想得不行，使劲在他脸上亲着，“想死妈妈了。”昊昊抱住她的脖子，褚薇雨见到几人满面为难，她将昊昊放了下来，“我只是回来拿点东西，还有些私人的物品没有收拾好。” “褚小姐，需要我们帮忙吗？” 褚薇雨听到这样的称呼，自嘲地摇了摇头，“你们别以为我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就好。” “不会不会，您言重了。” 相较万毓宁而言，褚薇雨显得有教养得多，她平日里对这些佣人也不错，她上楼的时候，谁也没跟着。 快步来到萧庭礼的卧室，褚薇雨打开浴室的门进去，佣人还没进来打扫，褚薇雨仔细地查找着，最终在洗手台的边上，发现了两根短发。 她小心翼翼地用手帕包起来，然后塞到包里。 回到楼底下，褚薇雨手里提着两个袋子，里面装了些小东西，昊昊还在哭，她咬了咬牙离开了。 妮妮在爬行垫上自己玩，她的玩具多到能堆成山，甄心在这方面知道节制，可一到了司空岚那，他就跟使了洪荒之力似的，最夸张的时候一买可以直接买空一条货柜。 看到甄心进屋，司空岚朝她招下手。 她来到司空岚跟前，“怎么了？” “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啊？” 司空岚在身侧轻拍下，示意她坐下来，甄心弯腰入座，司空岚刚要凑到她耳边，甄心就将脸别开了。 “你这么害怕做什么？” “家里不就我们三个人嘛，妮妮又听不懂。” 311 亲子鉴定结果 司空岚忍俊不禁，“这样才能显得有秘密性。” “好吧。”甄心坐直了身，司空岚上半身朝她倾过去，在她耳边说了句话，他满意地看到甄心脸色大变，回头时目光对上他。“真的？” “是。” “这可怎么办？” 司空岚浅笑，安慰她，“没关系，他们拿到的不是妮妮的头发。” 甄心心里又是一松，“大哥，这样吊人胃口很要命的。” “我招这名佣人进来的时候，我跟她说的第一个条件就是，如果有人给她钱或者要挟她，让她答应他们做什么事。我让她一定要告诉我，我可以出对方双倍的钱，就算真有什么棘手的事，我也能解决。” 司空岚手臂自然地落向沙发椅背上，“那天从菜市场回来，她说有人要她拿妮妮的头发，并且给了她一笔数目可观的钱。” 甄心握紧双手，没想到这些事全都发生在了自己身边，“是谁？褚家？萧盛？萧庭礼？” “这个我不知道，应该问你，你觉得，萧庭礼他能不能做出这样的事？” “他如果想到要做鉴定的话，依着他的性子，会抱着妮妮一起去。” 司空岚手指在唇瓣处轻点几下，“那如果不是萧庭礼，还会有谁？” 甄心犹豫半响，开口，“是褚家吗？” “这就交给萧庭礼去查吧。” “什么意思？” 司空岚脸上没有丝毫的严肃和不安，相反，很是放轻，“这是件好事，你也说了，如果萧庭礼想做亲子鉴定，他会带着妮妮直接过去，但现在头发已经被他们拿到了，不管是萧庭礼还是褚家，出来的结果他们都会认。至少这几年之内，不出意外的话，在妮妮的身世上面，他们也就吃了颗定心丸，再也不会去无端怀疑了。” 甄心听完，脸色也有些松动，“但如果是褚家，他们做这个鉴定，肯定是瞒着萧庭礼的，他不会知道。” “你可以去提醒他，萧庭礼在青城也有自己的权势，他如果知道了妮妮被做鉴定，他就一定会对那个结果有所期待。褚家在瞒着他的情况下，肯定也想知道个真实答案，所以不会在鉴定书上造假，只有萧庭礼也认定了妮妮不是他的女儿，那么在孩子这件事上，我们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宁。” 一大串的信息串起来，也多亏甄心聪明，听一遍就完全明白了。 萧庭礼接到甄心的电话时，她的号码变了，他说了声喂，甄心开门见山说要见他。 男人以为听错了，“心心？” “萧先生，能否见个面？今晚七点行不行？” “好。”这下，萧庭礼回答得干脆。 甄心临时有事出了趟门，还怕遇上堵车赶不上，没想到到那才六点多。 甄心先点好了喝的东西，服务员刚端上来，却没想到萧庭礼也来了。 男人看她来这么早，他拉开椅子入座，“不是约好了七点吗？” 甄心盯着他，萧庭礼对这样的眼神并不觉得陌生，可他思来想去，他似乎最近没有得罪她。 甄心情绪酝酿的很好，杏眸圆睁，怒火从眼底一点点烧起来，两道好看的眉头拧着，满脸严肃，“鉴定结果出来了？满意了吗？” 男人这才刚坐下来，就听到这样莫名其妙的话，他轻抬眼帘，“什么结果？” “你还要装是吗？”甄心身子往前倾，“你以为你买通了佣人，有些事就真的神不知鬼不觉了？”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萧庭礼来时想了一路，因为他实在想不到甄心主动约他是为了什么事。 甄心神色仍旧激动，“你怎么会想到妮妮是你女儿？你是不是在白日做梦？” 他心里本来就不爽，还要被她这样肆无忌惮地插刀子，萧庭礼也扬高了音调，“你不用跟我反复强调！” “我在家里按了监控，连佣人都不知道，我每天回去都会查看，所以她从妮妮头上取下头发的事，我看得清清楚楚，萧庭礼，你别告诉我你要头发只是为了好玩。” 萧庭礼盯着她，眸光浅眯，双手交扣后一动不动，半晌后才冷笑出声，“你说我拿了妮妮的头发，去做鉴定？” “除了你，还能有谁？”甄心反问。 萧庭礼齿间有冷冷的寒，“什么时候的事？” “周一那天。”甄心目光仍旧紧锁在他脸上，“你要真怀疑妮妮的身世，你可以跟我说，不就几根头发吗？我可以大大方方给你啊，你没必要绕这么多弯子。” 萧庭礼已经完全听明白了，这是有人怀疑，妮妮是他女儿呢。 “你还让黎一去查我，是吧？” “不是，只是……” 甄心打断他的话，“查到什么了吗？查到妮妮跟你没关系了吧？” 面对这样凛冽、具有攻击性的甄心，萧庭礼更多的是觉得无奈，她再也没法静下心来跟他好好谈了，“心心，我没有让人这样去做过。” “妮妮是我的宝贝，你不要因为她是别人的女儿，就去伤害她行不行？” 萧庭礼怒火跳跃上了眉头，“我说了，我没有！” “我也不想跟你争，不管你有没有，结果都是一样的。” 男人盯着她面上的怒意，两人都是剑拔弩张的，很容易吵起来，可萧庭礼不想跟她吵，想要在外面见她一面都难，何必把时间都浪费在争吵上面呢？ “我要想跟你女儿做亲子鉴定的话，我也不用等到现在，有些痛苦不是去直面了，就能过去，甄心，如果那是我的女儿，我相信你不会瞒着我，你会告诉我。” 甄心手摸向旁边的杯子，一把握紧，“为什么？” “我想你再恨我，也不会舍得让女儿喊别人叫爸爸吧？” 甄心心口猛地剜出一个巨大的伤口，她喝了口柠檬水，觉得嘴里的苦涩更加厉害。甄心拿起旁边的包，“既然你说这件事跟你无关，那就算了。” 她说完后，就从萧庭礼的眼里大步离开了。 萧庭礼静坐在原位，许久之后，服务员过来询问是否要点餐，萧庭礼冲她看了看，“结账吧。” 回到御景苑，昊昊已经被佣人带到楼上，刚洗过澡，萧庭礼推开卧室门进去的时候，听到孩子在哭。 男人快步上前，昊昊趴在床上，哭得很伤心，他神色有些焦急起来，“怎么回事？” 佣人手里拿着奶瓶，看上去昊昊并没喝，“褚小姐忽然走了，昊昊肯定适应不了。” 萧庭礼坐向床沿，伸手小心翼翼地将昊昊抱起来，“宝贝乖，爸爸在这。” “爸爸，爸爸——”孩子的嗓音软糯，伸出小手去搂住萧庭礼的脖子，佣人看见萧庭礼紧紧将他抱在怀里，嘴里重复着一句话，“看吧，我也有儿子，爸爸也有儿子。” 佣人不知道怎么了，听到这句话就觉得鼻子发酸。 翌日，褚家。 褚玮成进屋的时候，褚薇雨和褚母坐在沙发内，见他过来，褚母忙焦急问道，“怎么样？” “已经派人去取报告了，有了结果，第一时间就会打电话过来。” “真是让人心急如焚。” 褚玮成坐到褚薇雨的旁边，“也不急于这一时。” 过了一会，褚玮成的手机响了，男人手指滑动下，“喂。” “褚先生，鉴定书拿到了，我刚拆封，鉴定结果显示没有血缘关系。” 褚玮成听到这，唇瓣轻挽了下，“没有就最好了。” 旁边的褚薇雨听见这话，绷紧的面色总算放松开了，脸上也有些笑意。 对面的男人还在说着什么话，褚玮成刚要挂断通话，就听到另一阵男声从里面传出来，“你对我外面是不是还有个女儿，就这么关心？” 褚玮成眉头一紧，“萧庭礼？” 萧庭礼轻笑，黎一从方才那人的手里将鉴定书拿过去，并且一脚狠狠踢中对方，萧庭礼拿了那人的手机大摇大摆走出去，“我的声音，你听不出来了？” 褚薇雨面色早就变了，伸手握住褚玮成的手臂轻摇晃几下，想问他怎么了，褚玮成竖起食指放到嘴边，示意她别说话。 “看来，你都知道了。” “褚玮成，你挺能的啊。”萧庭礼走到外面，站在了阳光底下。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嘛，我妹妹如今跟了你，甄心跟你以前又是那样的关系，查查清楚对谁来说都是好事。” 萧庭礼视线落向远处，嘴角紧抿，眼里不起丝毫波澜，只是语气中的怒火似浇上了热油，正在噼里啪啦往外炸，“你这么担心你妹妹吃了亏，挺好，现在不是给你送回来了吗？” “萧庭礼！”褚玮成听到这句话，气得胸口似要裂开，“我就这么个亲妹妹，你别太欺负人。” “你们褚家也没好到哪里去，褚玮成，你手要是再敢往外伸，我就给你剁了！” 褚薇雨只是依稀听到萧庭礼的声音从那头传来，语气不善，具体的话却没听清楚。 “还有，今后我身边要是出了什么事，不管是不是你们做的，我全算在你们褚家头上。” “你威胁我？” “话都摆在明面上了，我不相信你听不懂，甄心是跟我没关系了，但我姑姑的死，总有真相大白的时候。” 褚玮成嘴角冷冷划开，“萧庭礼，凡事都要讲究证据。” “那你就暗暗祈祷，有朝一日你褚家大祸临头的时候，也留下些什么证据吧。” “萧庭礼，你——” 那边传来一阵手机被摔在地上的重击声。 褚薇雨看到褚玮成面色铁青的将手机从耳侧拿开，她紧张地问道，“怎么了，哥？” “萧庭礼是不是疯了？空口无凭，倒真把什么事都算在我们头上了。” “我都跟你们说了，那个孩子怎么可能是他的！你们非要查，这下好了，他肯定连我一起怪责了！”褚薇雨气得站了起来，满面愤怒，褚母拉了拉她的手，“薇雨啊，妈这还不是为了你好吗？” “为我好？你们把我害惨了！”褚薇雨咬了咬牙，转身上楼去。 萧庭礼和黎一回到车上，司机发动引擎，车子缓缓开出去。 许久后，黎一看了眼手里的资料。“萧先生，您要亲自看一眼吗？” 萧庭礼目光幽暗，视线冷冷地落到黎一身上，车内的空气仿佛也被冻住了一般。萧庭礼心里有些复杂，方才那人在电话里跟褚玮成说的话，他并没有听到，尽管觉得他和妮妮是父女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萧庭礼按捺不住心里面那一点点小小的希冀。 如果，如果真有那样的希望呢？ 萧庭礼终究扛不住那种期盼，他伸出了手。 黎一将资料递给他，萧庭礼的目光落到这份鉴定书上，视线一寸寸下移，定格在最后的结果上面。 黎一想问，却看到萧庭礼扬起了手臂。 纸张被男人一把丢在了驾驶座的椅背上，然后再轻飘飘落到萧庭礼脚边，他面色铁青，气得闭上了眼睛，不去看别人。 他就知道不该瞎抱希望，甄心都说了孩子不是他的了，他还去看什么鉴定结果，简直就是找虐，每个人都来往他身上捅一刀，反反复复。 他什么时候看上去那么好欺负了？ 315 只对她没原则 韩蓓蓓跑的又急又慌，差点又要摔跤之际，一双手及时的从旁扶住了她。 “谢谢……” 她匆忙转头道谢，下一秒，她捂着脸尖叫出声，“啊啊啊！我是见鬼了吗？” “不是，不是，蓓蓓，我是甄心，我活着……”甄心被韩蓓蓓的剧烈反应，吓得差点结巴了：她想过，自己突然出现，可能会吓着韩蓓蓓。 但没想到，她会吓成这样！ “我就知道你还活着！”韩蓓蓓继续尖叫，但却不是害怕的推开甄心，而是伸出双臂紧紧的、用力的抱住了甄心，“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活着的！” 甄心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她也用力地、紧紧地回抱住韩蓓蓓，胸口一瞬间涌上千言万语，最后化成一句，“对不起，蓓蓓，让你担心了。” “你也知道对不起我！”韩蓓蓓又哭又笑，抬手用力锤了锤甄心的肩膀，“……死丫头……你还知道回来！” 两个好姐妹，就这样当街站着，没有形象的抱在一起，大哭，大笑，大叫。 好一会儿后，两人的情绪才终于稳定了一些。 甄心拿出纸巾给韩蓓蓓擦眼泪，“对了，你这急急忙忙的，是要去哪里？市医院？谁病了吗？” “我堂妹，韩思思，你还记得她吗？小时候经常来我家住的那个！她出事了！”提到这件事，韩蓓蓓整个人又是心神不宁起来，一把拉着甄心就往市医院飞跑。 两人快速来到住院部，刚走进病房，就听到里面传来哭声，“思思，是谁啊，谁把你打成这样？” 甄心和韩蓓蓓走进去，看到一个女孩躺在床上，脸上有伤口的地方贴着纱布，鼻梁青肿不堪，两侧的颧骨也是不正常地高耸着。 站在床边的医生看到她，吃惊地轻喊一句，“甄小姐？” 她才离开两年而已，青城几乎没什么变化，市医院自然也是。 当初因为萧庭礼而认识她的人，都还在。 她朝对方点下头，然后走了过去，“这是我朋友的妹妹，伤得怎么样？” “很重，如果不是抢救及时的话……” 甄心面色严肃，医生压低声音道，“因为考虑到费用高昂，所以医院第一时间就通知了萧先生，萧先生吩咐了不惜一切代价要救……连个家人都没有啊，就被丢在了医院门口。” 也就是说，思思这条命是萧庭礼捡回来的。 甄心一惊，看向旁边的妇人，“韩阿姨，这是怎么回事啊？” 韩阿姨哭着摇头，“我也不知道啊，问她，她一句话不肯说。” “思思，”甄心弯腰凑到女孩面前，“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韩思思双眼肿成一条隙缝，“我，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甄心拧眉，“谁打你的，你难道没看见？” “我真不知道，别问了……” “甄小姐，这是你的亲戚吧？” “是。” “先去把费用结算下吧。” 甄心点下头，知道这也是医院的规矩，韩阿姨听到这，站起身来，从包里将医保卡掏出来。 病房内很快就只剩下两人，甄心看向病床上的韩思思，她印象中的女孩开朗活泼，可如今再一看，她好似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即便被救回了一条命，可全身都在发抖。 没过多久，韩阿姨回来了，一脸的愁容对甄心道，“心心，我看你好像在医院有熟人？你看思思这样，能转院吗？” “怎么了？” 韩阿姨有些为难，“医药费太贵了，而且都要自费，我卡上没那么多钱，她爸在送过来了，但是后期的费用……这样下去肯定吃不消。” “韩阿姨，思思伤得这样重，别折腾来折腾去了，再说在青城，哪家医院也比不过市医院啊。” 韩阿姨没说话，坐回了床沿，伸手抹着眼泪，“思思，你总要告诉妈妈一声，为什么伤得这样重吧？” 韩思思痛得全身都不能动弹，只是闭起了双眼不再说话。 甄心表情凝重，她心思敏感，有些事不得不弄清楚。 她低头对韩蓓蓓耳语几句，韩蓓蓓惊愕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才走到床头，弯腰盯着韩思思，“思思，你老实告诉姐姐，你没有被侵犯吧？” 韩思思一听到这，忽然发疯了似的，“没有，没有，没有——” 韩阿姨听到这，脸色也唰的变了，她之前根本没想到这点。 甄心快步走了出去，找到韩思思的主治医生，她说明来意后，主治医生轻摇下头，“我们当时只负责抢救，都生命垂危了，好几个科室联合抢救了一整晚呢。” “那现在还能查吧？” “但这也要患者肯配合才行。” “那孩子也算是我妹妹，现在问她，她什么都不肯说，我怕真有那种事的话……会错过最佳的取证时间。” 主治医生轻点下头，“我理解，你好好劝劝她吧，就算真的有，也不是多丢脸的事，毕竟她是受害者。” “能不能想个办法，比如假借清理伤口……” “甄小姐，这责任谁也担不起啊，到时候病患闹起来的话，传出去也不好。” 甄心闻言，只能轻点下头，“好吧，谢谢。” 回到病房，韩思思谁都不想见，让韩阿姨关紧了病房的门。 韩阿姨站在门口不住啜泣，“心心，蓓蓓，听了你们的话后，我提心吊胆到现在了，一个女孩怎么会无缘无故被人打成这样呢，肯定有问题。我们虽然报了警，可思思不肯配合，你说怎么办啊？” “韩阿姨，你先别急，我想想办法。” 屋内，传来韩思思的叫唤声，韩阿姨见状，只得先进去。“心心，蓓蓓，你们先回家吧，也不早了。” 甄心自从生了妮妮这个宝贝女儿后，对儿童侵害方面的各种知识，都努力去学习了许多。总要防患于未然嘛。 所以她现在十分清楚，有些检查做得越早越好，韩阿姨只以为今天和明天都是一样的，也不好意思拉着甄心在这陪着。 市医院的办公室内，萧庭礼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大衣，准备出去。 黎一接了个电话，然后冲着男人的背影说道，“萧先生，甄小姐竟然认识那个女孩。” 萧庭礼来到门口，门已经被他打开了，他忽然顿住脚步，“你说那个差点被打死的女孩？” “是。” “怎么哪都有她的事。” “青城就这么大，是个人都要和医院挂钩，受伤的女孩是韩蓓蓓的堂妹，甄小姐知道了，自然是要来医院看望了解情况的。” 萧庭礼将门轻推上，“她来了？” “来了，那女孩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甄小姐想给她做个检查，但这种事患者本身不肯的话，医院不能强求。” “确实，一个女孩深夜被丢在医院门口，还被打成了那样，甄心的担忧很正常。” 黎一跟在萧庭礼身后，“话虽这样说，但那女孩情绪很不稳定。” “这种事不难，动动脑筋很容易完成。” 黎一有些吃惊，又有些不确定，“萧先生，您已经救了她一命，这种事就别掺和了。” “万一那女孩真遭遇了什么事呢？给甄心一个心安吧。和韩蓓蓓相关的事情，她一定会管到底。” “萧先生……” 萧庭礼走了出去，黎一带上办公室的门，在甄心面前，萧先生好像并无多少原则可言，以前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 车子开出市医院，萧庭礼视线望出去，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就站在门口。 甄心和医院的保安正在说着什么，依稀能看到她走来走去的样子，应该是在询问韩思思当时被扔下车的情况。 男人示意司机停车，甄心站在韩思思被丢下的地方怔怔出神，地上忽然出现一个长长的影子，他站定到了自己身侧，就不再动了。 保安率先打过招呼，“萧先生。” 甄心扭头朝他看看，两人相对无言，保安继续方才的话。“当时正好是我值班，我还以为什么东西呢，跑出去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个人，当时就快不行了……” 甄心听着，不由一个哆嗦，想起那样的场面，整个人都在发寒。 萧庭礼朝着保安扫了眼，保安立马噤声，不说话了。 黎一坐在副驾驶座内，后面有人按响了喇叭，黎一朝着司机说道，“找个地方停车，看来还得有一会。” “是。” 萧庭礼站了会，风刮在脸上，就跟匕首划过去似的。“怎么还不回家？” 甄心张下嘴，但还是将想要说的话吞咽回去了，“嗯，马上就走。” 他知道她想做什么，可这是在他的医院，甄心明知道只要他一句话，就能给韩思思争取到最后的检查机会，可她就是不说。 萧庭礼的目光落到她脸上，她小脸被冻得通红，鼻子也是红红的。 “现在还不算太晚，你要不放心，你就回医院，我已经让人安排了医生过去。” “安排医生做什么？”甄心问道。 “你不是担心她有没有被侵犯吗？” 甄心视线定格在男人英俊且立体感十足的脸上，“所以……” 萧庭礼朝着医院看去，“她浑身上下都是伤，清理伤口时先做个最基本的检查，如果真有不好的情况发生过……我也会帮你。” 她敛起了眼中的防备，甄心穿着单薄，如今又是大晚上的，那么瘦，站在寒风里感觉都能被风吹跑。 萧庭礼皱起眉头，眼里的不悦很明显，“为什么总是不肯多穿衣服？” “在医院有暖气……”她下意识就回了他的话。 萧庭礼嘴角不经意勾勒下，“进去吧，里面暖和。” “好。”甄心双手插在兜里，走出去两步，她回头又朝着萧庭礼看看。 319 依旧绝情至极 她吓了一跳，没想到司空岚会有这样亲昵的举动，萧庭礼坐在车内，目光阴鸷地望着，黎一听到一阵动静声传到耳朵里，回头一看，萧庭礼已经打开车门下去了。 甄心看到他正在走过来，司空岚见她目光出神，他回头看了眼。 萧庭礼来到跟前，甄心压抑住情绪，“萧先生，有事吗？” 她一句话，就让他哑口无言了。 甄心接着说道，“给思思减免医药费的事，我代替韩蓓蓓和韩思思一家谢谢您，说好了要请您吃晚饭的，不过今晚肯定不行了，改天吧。” 萧庭礼面目泛冷，眉间拢起了褶皱，黎一也走到几人跟前，“甄小姐，我们在这等了您快三个小时了。” “等我做什么？”甄心满面的不解，“难道我跟你们约好了？” 萧庭礼见她目光淡定从容，心里却是一沉，是，没人跟他约好，甄心也从来没要他送。只是这几日，他仗着一个女人大晚上的还在外面，出行不便，强行接了她再把她送回去而已。 他差点就忘了，甄心是有丈夫的，才不过几天啊，难道就能养成一种习惯不成？ 司空岚笑了笑，“我前几天比较忙，麻烦萧先生了。” 甄心看得出来，他是皮笑肉不笑，萧庭礼一把视线扫向她，“甄心，你有没有想过离婚？” 甄心面色瞬间垮下去了，他不知道这样的话问出口，一般都是要挨揍的吗？ 司空岚眼帘轻眯下，装作一脸不解地看向她。“你怎么给别人这么大的希望？” 她摇摇头，“我没有啊。” “昨晚还跟我商量着要二胎……” “我什么时候……”甄心下意识脱口而出。 她话没说完，有出租车过来，一对母子下车，车就停在三五步开外，司空岚挽着她的胳膊往那边走，“走，回家了。” 他说完朝萧庭礼看看，男人的视线盯着一处，似乎并没发现两人要走 到了车前，甄心开车门，见司空岚还想说话，便将他往车内推。 男人杵在原地，力气挺大的，萧庭礼抬下眼帘，看到甄心朝着司空岚腰际一掐。他也吃痒，一下就弯腰坐进去了。 这一幕落到萧庭礼眼中，多少有点打情骂俏的意味。 黎一看着出租车开走了，萧庭礼眸色在夜色中越来越暗，黎一适时安慰，“萧先生，您别放在心上。” “我和她再见面的那一次，当时，她的女儿乖巧地喊着她妈妈，跟那时候的震惊来比，这些话都不算什么。” 甄心的目光从后视镜中收回，车子一路开回天水苑，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甄心在玄关处换好拖鞋，脚步刚抬起，却被司空岚一把勾住腰际。 他将她压向冰冷的墙壁，男人双手撑在甄心耳侧，“他为什么问你那样的话？” “离婚？” 司空岚朝她凑近些。“他想得美。” “他故意的，你听不出来吗？” 司空岚端详着跟前的这张面容，“你别躲，有些话我们也该说清楚。” “好。” “我们做了一年多的夫妻，你有没有想过，将假的做成真的？” 甄心挺直了后背，“我们虽然没进民政局，但婚姻关系是存在的，本来就是真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司空岚的气息越来越近，甄心忽然有些慌，男人侧着俊脸，话语声落在她耳边，“我跟你提过的，夫妻之实……” “先生！”甄心朝他胸口猛地一推，“你别跟我开玩笑。” “我没跟你开玩笑。”司空岚说完，忽然亲了过去，甄心反应算是快的，但还是没躲过去。男人的薄唇落在她嘴角处，她惊得杏眸圆睁，司空岚又喜欢简单粗暴，他一把握住甄心的手掌，将她的手拉过去…… 她指尖触碰到了他的裤兜，司空岚再将她的手拉过去一些…… 甄心猛地将手抽回去，几乎使出全身的力道才将司空岚推开，她瞪着他，然后快步往前，跌跌撞撞上了二楼。 司空岚抬起手掌，在嘴角处轻拭下，他抑制不住地笑出声来，颀长的身子随后靠向墙壁。 甄心逃也似地跑回房间，佣人见她慌里慌张的，忙开口问道，“太太，您没事吧？” “没，没事。”甄心看见妮妮还没睡，正在床上玩，她放轻脚步过去。 她心不在焉地坐向床沿，疯了，真是疯了，甄心看向自己的手，左手还在不争气地发抖，甄心忙用右手将它按住。 司空岚这是什么意思？是要让她意识到，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性取向正常的男人了吗？ 刚才的触觉…… 甄心握紧拳头，她不是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她懂，很明显，司空岚那是对她产生了想法。 她心不在焉地盯着妮妮，耳朵里有口哨声传来，甄心脑子里全是方才的一幕，她忙站起身来，冲着佣人说道，“你再带妮妮玩会，我先去洗澡。” “好的。” 司空岚进来时，正好看到甄心抱着衣服往浴室走，她朝他看看，什么都没说，一个箭步冲进去，然后将门关上了。 男人忍俊不禁，走过去陪妮妮玩了。 萧庭礼回到御景苑，让黎一跟他进去一起吃晚饭。 进屋时，萧庭礼听到昊昊咯咯笑的不停，他嘴角不由往上勾，进了客厅，褚薇雨也在，看到萧庭礼回来，她局促地起身，“庭礼，我想昊昊了，我来看看他。” 保姆也在旁说道，“萧先生，昊昊喊了好几天的妈妈，今天褚小姐过来，他开心的不得了。” 萧庭礼大步过去，将昊昊一把抱在怀里，“我和黎一还没吃晚饭，去准备下。” “好的。” 黎一走过来，跟褚薇雨打过招呼，她轻按住自己的手背，“这么晚还没吃饭，就算再忙，身体也要注意啊。” 萧庭礼握住昊昊的小手，昊昊朝褚薇雨看看，扑过去想让她抱，“妈妈——” 褚薇雨望了眼萧庭礼，眼圈微红，“对不起，庭礼，我实在是太想孩子了……” 男人坐进沙发内，昊昊挣扎着要下去，萧庭礼将他放到地上，昊昊三两步过去，扑进了褚薇雨的怀里。 自从昊昊出生后，大部分时间都是褚薇雨在带，对她自然是依赖的。 褚薇雨伸手接住他，萧庭礼看到她手背上一片通红，“手怎么了？” “没事。”褚薇雨原本挡着不想被他看见。 另一名佣人过来，给黎一和萧庭礼分别送了杯水，“褚小姐非要亲自给昊昊做辅食，下面条的时候就把手给烫了。” 萧庭礼目光别开，黎一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小玩意，是今天出去办事的时候买的，他将手里的东西朝昊昊扬了扬。“昊昊，过来。” 孩子看到好玩的，立马撒开腿走去，黎一一把将他抱起来，走出了客厅。 褚薇雨摸着自己的手背，萧庭礼喝口水，她手指摩挲几下，犹豫开口，“庭礼，姑姑的事，你一定要查清楚，褚家是有错，错在硬要将我们结合在一起，可我不相信我的家人会想要害了姑姑的性命。说到底，我父母除了想要萧褚两家联姻之外，没有别的动机了，但褚家不需要依附萧家，如果只是为了这样的理由害了姑姑，我真的不信。” 褚薇雨说到这，嗓子一下哽咽住了，“庭礼哥哥，你对当年的事再怎么放不下，但不能否认，昊昊是我们的孩子，他几乎是我的命啊。” “你想说什么？” “如果姑姑的死和褚家没有关系，你不觉得，我也是无辜的那一个吗？” “褚家做的最错的一步，就是硬要把我们撮合在一起，”萧庭礼身子往后倚，目光落到褚薇雨的身上，“有些事情可以向时间妥协，有些事却不行。我之前动过一个念头，既然早晚都要结婚，跟谁结，都是一样的。你又是昊昊的母亲，你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褚薇雨听到这，眼睛里有细小的光芒跳跃出来，萧庭礼紧接着又道，“但我后来想了想，我既然已经有了孩子，结不结婚都是一样的。” 褚薇雨怔在那里，“那昊昊呢？” “昊昊跟着我，你不用担心。” 褚薇雨眼泪一下没忍住，“可他也是我的儿子。” 保姆从餐厅内过来，没听到两人的对话，“萧先生，晚饭准备好了。” “好。”萧庭礼起身走去，褚薇雨盯着他的背影，他身形依旧高大，可也依旧绝情至极。 翌日。 甄心经过司空岚的房间时，一溜烟似的，她刻意提前了半小时，这会，他应该还在睡着吧。 来到楼底下，却见客厅内的电视机开着，司空岚正在落地窗前做着俯卧撑，他穿了件单薄的线衣，袖子挽至臂弯处，甄心顿住脚步，“那个……” 男人抬下头，“起这么早？” 既然都撞上了，也没必要躲着，甄心站在原地问道，“嗯，我去做早饭。” “熬粥吧，我想喝粥。” “好。” 甄心走进厨房，没过一会，司空岚也来了，他站在门口朝她看着。 甄心打算炒两个小菜，回头见司空岚双手抱在胸前，正倚在门口，她想到了昨晚的事，“你，你出去等着吧，待会都是油烟味。” 司空岚没有听，反而走了进去，她从冰箱里拿出食材，转身时，看到司空岚递了样东西过来。 甄心定睛一看，居然是张银行卡。“做什么？” “给你。” “给我干嘛？” 司空岚两根手指夹着那张薄薄的卡，“因为，我想和你过日子，拿着吧，密码是妮妮的生日。” “不，我不要，我自己也有钱。” “这是我给你的，老公的钱给你管，天经地义。”司空岚拉过她的一只手，将银行卡放到她掌心内。甄心只觉沉甸甸的，她嘴角勾勒下，“里面有多少钱啊？” “具体的没查，几百万吧。” 甄心朝他看看，“司空岚，你真的好有钱。” “我的就是你的。” 司空岚说完这句话，抬起了脚步，“我上去洗个澡。” 甄心见他转身出去了，她手里还拿着他的卡，他……他不会真想和她开始过日子了吧？ 当初两人在一起，甄心是为了给妮妮一个完整的家，而司空岚呢，他也需要一个正常的身份行走在社会上，可如今，有些事怎么就跟脱缰了野马似的，不受控制了呢？ 还有萧庭礼那边也是。 好多事一件接着一件发生，根本不给她想清楚的机会。 她有一种，自己的命运被迫着往前推的感觉，根本不受她自己控制。 吃早饭的时候，司空岚换了身干爽的衣物下楼，“你今天还要去市医院吗？” “嗯，去看看。” “实在不行的话，让你朋友那个妹妹转院，医药费我出。” 甄心被一口粥烫的捂住了嘴，“为什么？” “萧庭礼对你的那点心思，都摆在了脸上。”司空岚说着一挑眉，“我这个老公啊，是越来越没有安全感了，开始要担心老婆会不会红杏出墙了……” 甄心在他脚背上轻踩，“你想怎么着？把这棵红杏锯了行不行？” “我不舍得。” 甄心没敢朝他看，脸往下埋去，差点埋进了碗里面。 来到市医院后，甄心一下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病房门口站着两人，甄心想要进去，却被对方拦了下来。 “我有亲戚住在里面。” “对不起，她现在谁都不能见。” 甄心心里咯噔下，正在犹豫间，病房门就被打开了，韩蓓蓓和几人出来，一看到她，韩蓓蓓的眼圈都发红了。 “蓓蓓，思思怎么样了？” 韩蓓蓓摇着头，“他们说刀上有思思的指纹……” “就算刀上有指纹，也要看那一刀是否是致命伤吧？还有，分明有人在酒后承认过杀了孙涵，我不认为这是他们的胡言乱语。” “既然这样，还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做个详细的笔录。” 甄心点下头，“好。” 来到局里，她坐定下来，将那晚的事一五一十告知。 对方认真地记录下来，甄心着急询问，“这应该也能证明吧？” “我们警方办案，讲究的是证据。” “那女孩的致命伤，应该不是韩思思刺的那一刀吧？” “这个我们不能透露，谢谢你提供的信息，你先请回吧，留下联系方式，需要的话可能还要麻烦你过来。” 甄心问不出别的话来，心里也按捺不住焦急，只能离开。 甄心垂着头，医院已经有警方的人看守着了，那几乎就是说明了，他们已经锁定韩思思作为嫌疑人了吧？ 甄心往前走着，忽然听到有人在喊她，“喂。” 尽管这称呼目标不明确，可声音却是甄心熟悉的，她一抬头，就看到萧庭礼倚在车前。 甄心想到昨晚的事，就不想搭理他，她挺直了胸膛快步往前走着，就跟没看见萧庭礼似的。 326 一顿饭，还一份情 她直接下楼到前台结账，用的是司空岚那张卡，密码是妮妮的生日。 昨天在小区里，同司空岚把情况说开后，甄心本就要将卡还给他。结果司空岚恰好接了个电话，先一步匆匆赶回家了，她一忙起来便也暂时把这事抛之脑后。 这会儿倒是救了急。 买单签字后，甄心走出了鼎晟楼。 冷风迎面穿过身体，吹得她头脑异常清醒。她用力裹紧大衣，招手拦了一辆的士。 她刚刚才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坚持不让萧庭礼一再送她回去，除了不想落人口实，让人在背后对她、对妮妮、对司空岚指指点点之外，更重要的一点是——她惊觉和萧庭礼之间……走得太近了。 这样太危险了。 让她心中充满忐忑不安。 你若要问她，具体在不安什么？她倒也说不上来。 但那种感觉萦绕不散，让她怎么都无法忽略。 包厢内。 黎一和司机正在对饮，萧庭礼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窗缝，点燃了香烟。 房间内暖气十足，也正因如此，一点寒冷都显得特别突出。 “萧先生，您怎么了？”黎一担心他动着，立刻拿了外套上前为他披上。 萧庭礼优雅地弹了弹烟灰，看了眼时间，吃的也差不多了，“黎一，去把账结了。” 他没想过真让甄心掏钱。 她不过经营着一个小小的公众号，纵然比一般人的收入要高些，但也还不到轻松负担他这一顿夜宵的地步。 然而，黎一出去没两分钟就回来了。 “萧先生，甄小姐把账结了。” 萧庭礼摁灭烟头的动作顿住了，便又听见黎一继续道，“二十分钟前就结完账了。” “她人呢？” 黎一的表情有些小心地，“已经走了。” 萧庭礼定在原地，司机也站了起来，包厢内的气氛一时僵住。 他没想到，她会这样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轻轻松松的走了。 为什么？ 就因为不想让他送她回家？ “她还真是说到做到。”男人自嘲地勾起嘴角，“一顿饭，还我一份情，她算的倒是真清楚。” 黎一喉头动了动，想说，还不是您先忍不住强吻了人家甄小姐，否则她哪儿至于这样落荒而逃？ 他到底还是没把甄心刷司空岚卡的真相抖出来，那无异于在萧先生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啊，太残忍了。 天水苑。 甄心回到家时，妮妮已经睡了。 小丫头从小与司空岚亲近的很，洗澡啊哄睡啊这种事情，司空岚也早已经轻车驾熟。 听见动静，司空岚从楼上下来，“回来了。” “嗯。” 甄心换了鞋，走到沙发前坐下，司空岚自然地为她倒了一杯热水，“辛苦了。” “你才辛苦。”她抱歉地看着他，“总是要麻烦你照顾妮妮，我真的很不好意思……” “说什么呢。”司空岚打断她，“妮妮也是我的女儿。我从小看着她长大，爱她，疼她，都是发自内心的。” 甄心毫不怀疑他对妮妮的真心。 也正是因此，该说的话，该分清的，她才一定要说清楚，分清楚。 “你的卡，还给你自己保管。” 甄心从包里一起掏出的，还有一张借条，“不好意思，刚才从你卡上刷了七万块。这是借条，我一定尽快还给你。” “我说过的，这张卡你随便用……” 甄心摇头，打断他，“不行。” “说到底，你还是把我当外人。”司空岚没有接过卡，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哪有夫妻之间把钱算那么清楚的？” “可我们毕竟还不是真的夫妻。”甄心主动握住他的右手，然后将卡和借条放入他的掌心，再合拢五指，“而且，我享受经济独立的感觉。你知道的。” 这两年，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各种开销，她都和司空岚共同负担。 当然，司空岚坚持承担了大部分，比如房租，保姆的工资等。其他的小额开销，比如三人的伙食费，比如妮妮的日常花销等，都由她来负责。 相遇之初，她在医院向他借的钱，她也坚持还给他了。 司空岚原本只是觉得，她同许许多多的新时代女性一样，不喜欢在经济上欠男人太多人情。 可如今想来，或许，她从一开始，就刻意的与他分的清楚，只为了将来与他分开的那一天，能潇潇洒洒，挺直腰板，无愧于心。 罢了。 如她所言，他一直知道，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啊。 非要强迫她收下这张卡，反而是在给她施加压力。 想到这里，司空岚将握着卡的手，收回了兜里，“好。都听你的。” 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倒是让甄心觉得过意不去。 “你就不问我一句，这么多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你花的高兴就好。有什么好问的。” 甄心放在沙发上的手指动了动，“我请萧庭礼吃饭了。韩思思的案子，他帮了大忙，我不能毫无表示。” “这样。”司空岚的表情没什么变化，“那你有打算告诉韩蓓蓓真相吗？说到底，这是韩家的事情，她有权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 甄心迟疑了几秒钟，摇头，“她不必知道吧。反正事情解决了就好。” “你是在担心，韩家的事情，其实是因你而起？”司空岚一下看出她的心思。 甄心抬头看向他，“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有英雄病？” “还好吧。”司空岚挑了挑眉，“你的怀疑也不是全无道理，毕竟按照之前的经验，那些人做得出这种事情来。但如果真被你猜中了，这恐怕还只是开端，后续会再生出什么波澜来，谁也难以预料了。” 甄心抬手揉了揉额头两侧，“但愿是我猜错了。” “好了。回房休息吧。”司空岚站起身，手掌轻轻落在她头顶，摩挲了两下，“还未发生的事情，就不要先去发愁了。会发生的，你防也防不住，就不必杞人忧天了。” “嗯。” 翌日。 一大清早，韩蓓蓓就兴奋地打来电话，“心心，思思没事了！门口的人都撤走了！” “真的？那你们也能放心了。”甄心由衷地道，“警方有说为什么撤诉吗？” “他们说已经查清楚了，思思的那一刀捅的不深，不可能是致命伤，而且思思当时也是被迫伤人的，所以排除了她的嫌疑。真是谢天谢地啊……” 韩蓓蓓说道这里，又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就是可惜了思思的那个好朋友，孙涵。明明长得漂亮，又是学霸，还多才多艺，说没了就没了……孙家就这一个孩子，她父母都快崩溃了……” “姐，我心里好难受，孙涵肯定是恨我的……”韩思思的声音，也从电话那端传过来，抽抽噎噎的，“我现在每天晚上都会梦见她，问我为什么要那么对她……” “你别想那么多。你也是被迫的。” 韩家父母赶紧安慰着女儿，甄心在这一端听着，也难受的不行，“蓓蓓，思思这样明显是有心理创伤了。我看，你得建议韩叔叔和韩阿姨给她请了心理医生，好好疏导才行……” “医院已经安排了。” 韩蓓蓓说着，走到阳台上，放低了声音问她，“心心，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去求萧庭礼了？我听我叔叔说，院方对思思的医药费减免的程度很夸张啊，而且连一日三餐都有专人送过来，收费还便宜……现在又安排了心理医生……” 甄心听的出了神：医院不是做慈善的，当然不可能无缘无故对韩家人这么好。 说到底，是萧庭礼看在她的情分上，才…… 他其实不必做到这样的地步。 想到自己昨天晚上在酒楼不辞而别，甄心突然觉得头疼的很：与萧庭礼想必，自己真的好像一直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怎么办？ 327 谁是小三 黎一曾经跟甄心说过一句话，他说，他跟着萧庭礼这么久，只见他为一人考虑的最周全过，那个人就是甄心。 当然，说这句话的时候，姑姑萧筝，还好好的。 但如今，却在疗养院里躺着，怕是终生都是个植物人了。 过了两日。 韩蓓蓓约甄心吃饭，说要谢谢她的帮忙。 甄心自然是不会将自己和萧庭礼的默默努力告诉韩蓓蓓，但韩蓓蓓也不至于迟钝到那个地步，当真是什么都感觉不出来。 韩家在青城算什么东西？最最普通的芸芸众生之一，何德何能得到市医院的格外优待？ 肯定是得到了萧庭礼的暗示，才能轻轻松松躲过一劫。 甄心想着，韩思思既然从杀人案子中脱身了，自己也理应去问候一下，便和韩蓓蓓约在了医院外见面。 她到的时候，韩蓓蓓还未到，但已经在公交车上，不差几分钟。 “薇雨，这个时间还有医生吗？” “有的。医院24小时都有值班医生的，你放心吧。” 一阵说话声从身旁传来，听起来竟然有些耳熟。 “可值班医生不都是些新来的小医生，能给我看的好吗？” “那医生我认识的，事先打过招呼的。” “也对，你可是萧太太呢。” 甄心的视线不由自主王国，看到一个年轻女人挽着褚薇雨的胳膊走进来，她第一反应是想要假装没看见，但褚薇雨却先于她打了招呼，“好巧呀，甄姐姐。” “你好。”甄心并不觉得自己与她多熟稔，尤其对方是褚家的千金大小姐。 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又是在公共场合，对方这般热情，自己便也勉强应付了一声。 “薇雨，这是谁呀？”褚薇雨身边的年轻女人好奇问道，视线一边打量着甄心。 褚薇雨似乎在斟酌要如何介绍甄心，“喔，一位旧识，现在是小有名气的宠物博主呢。” “是叫甄心吧？”那女人显然机灵的很，“我听说过她，不就是两年之前，与萧庭礼不清不楚的那一位。” 褚薇雨立刻扯了一下她的胳膊，“别乱说。” “我哪句话乱说了？你现在都是萧太太了，还用对她客气？薇雨，不是我说你，你也太好脾气了，居然还叫她一声姐姐，你傻啊？这可是你情敌！” 褚薇雨把女人往身后拉，然后对着甄心万分抱歉的模样，“甄姐姐，你别介意，我这个朋友说话不经脑子的……” “你才没脑子呢。”年轻女人还来气了，“这女人是萧庭礼的小三啊，你还看不懂？她这么明目张胆的站在这里，不就是在等萧庭礼吗？” 甄心的脑子里立刻‘轰’的一声：小三？ 这么一个侮辱性的词语，如今居然落在她头上了？ 搞搞清楚，她当初和萧庭礼可是领了证的，褚薇雨才是第三者插足好吗？ 她的脸色立刻不好看起来，对方看着她，愈发的趾高气扬，仿佛当场捉奸了一般。 “你知道什么人才叫小三吗？”甄心冷声开口。 年轻女人嚣张地扬着嘴角，“怎么不知道？不就是你这种缠着有妇之夫的女人？” “你少说两句行不行？你到底还看不看医生了？”褚薇雨似乎夹在中间，很是为难。 年轻女人看向她的目光，顿时带了些恨铁不成钢，“薇雨，你别告诉我，你居然还怕她不成？” “没有的事。”褚薇雨上前两步，完全将女伴挡在身后，“甄姐姐，你别理她。你是来医院看朋友吗？还是自己身体不舒服呀？” “谁没事往医院跑？自然是有原因的。” “薇雨，你看看她什么态度？” 甄心很不喜欢与人争吵，尤其是这种没有意义的争吵。她决定直接去韩思思病房等韩蓓蓓，谁知道那年轻女人再度拔高了声调，“薇雨啊，不是我说你，你可得好好防着这个女人。青城里那么多医院，她干嘛非跑到萧庭礼的医院来？有些人骨子里就是贱，当小三上瘾的！当初拆散了萧贾两家，现在怕不是又想拆散萧褚两家！” 这话说的再难听不过了。 连匆匆经过的路人，都对她投来异样的眼神，仿佛她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谁让她长着一张漂亮至极的脸蛋？ 看上去就像是狐狸精，对吧？ 甄心冷笑一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但既然人家都欺负到她头上了，她还忍什么？ “褚小姐和萧庭礼领证了吗？男未娶女未嫁的，带人来捉什么小三呢？萧庭礼允许你这么做了吗？” 年轻女人几乎要大笑出声，“你这话真有趣。整个青城谁不知道，薇雨是萧家唯一承认的儿媳妇？” “那你就去民政局调查看看，看看她和萧庭礼到底有没有婚姻关系？”甄心从表情到语气，可谓是充满了满满的恶意，“如果褚小姐还不是萧庭礼的合法妻子，那可就有意思极了。” 说罢，她转身快步走出了医院。 年轻女人气的往前追了两步，“你给我站住！把话说清楚了！” 褚薇雨浑身发冷，脸上的表情几乎维持不住：萧庭礼难道什么都对甄心说了吗？否则，她何以说的这般笃定？ 肯定是知道了某些真相。 年轻女人气呼呼地跺着脚步走回褚薇雨身边，再度挽住手，“什么玩意儿！居然敢说你和萧庭礼没有领证。薇雨，你一定要防着这个女人卷土重来……” “她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呢，你怎么还当了真？”褚薇雨勉强地扯出一抹笑来，轻拍了拍女伴的手背，“肖想嫁给庭礼的女人，多了去了。我要一个个的都生气，还不得气饱了呀？” “我就是替你生气嘛。你连孩子都给萧庭礼生了，在御景苑和萧家都能自有出入，居然还要被这种女人呛声。” “她就是纯心来气我们的。我们不气，她就不能得逞了。” 年轻女人这才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哼，小人得志。” 褚薇雨的表情便又僵了僵。 到底是谁小人？又是谁得志？ 当年，她带着昊昊回到青城时，周围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谁都没料到，她年纪轻轻的，竟然会一声不吭地就生下了萧庭礼的儿子。 那段时间，在褚家背后指指点点的声音，可真多啊，什么难听的说法都有。 后来，办完了昊昊的百日宴，褚薇雨将她们都约出去，告知自己已经和萧庭礼领了结婚证。只是姑姑萧筝还在医院，植物人状态情况糟糕，所以萧家暂时无心办婚礼。 众人自然是信了，萧家是什么人家，既然连孩子都生下来了，自然就是承认了褚薇雨的萧太太身份。 可谁知道，这个婚礼一拖就拖了两年。昊昊已经会跳会走，但众人期待之中的世纪婚礼，却毫无音讯。 难听的话一直都有，只是没有明目张胆舞到她们褚家面前。 毕竟萧家和褚家一直保持着表面上的和平。 可一旦哪天，和平的假象被打破了呢？ 褚薇雨想到那些，就觉得腿肚子都在打颤，发软——在萧庭礼眼中，她未婚生子，难堪也只是她难堪。 而今日，甄心看待她的态度，简直就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她是昊昊的妈妈，是萧庭礼孩子的母亲，可是萧庭礼没有一丝一毫维护过她，反而在旧情人面前，将她最后一层遮羞布都扯了下来。 这意味着什么？ 萧庭礼对甄心，是真的从未死心过。 送了女伴回家，褚薇雨来到褚玮成的别墅。 褚玮成显得心不在焉，对她的态度也不算热络，“怎么又过来了？萧庭礼又惹你不高兴了？” 328 我不会放你走的 “我连见他一面都难，何来高兴不高兴的说法？” 褚薇雨显得有些无精打采，褚玮成终于将注意力放到她身上，“萧庭礼最近都在忙什么？你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对我从来都像防贼一样，瞒的滴水不漏。”褚薇雨一只手无意识地扯着茶几上的流苏装饰，“哥，姑姑那件事，应该过去了吧？” 她回想着萧庭礼的态度，心头那股不安，萦绕不散，“让何局把事情都推到贾家身上，也不知道他到底信不信……” “他信或不信，都没有更多的证据了。何况，那个何局最初确实是靠贾国政才在卫生局站稳脚跟的，萧庭礼怎么查，都是这个结果。” “真的？” “要对付萧庭礼，这种低级错误怎能犯？”褚玮成漫不经心地转着手机，“所以，萧庭礼与其毫无根据地怀疑我们，不如相信了何局的话。当时贾家失势不久，贾梦妍也刚被扔进精神病院，比起我们，贾家更有动机。” 贾家出事那天，贾氏夫妇亲口将唯一的女儿，托付给了萧筝，求她务必护好贾梦妍。 可最后呢？ 萧筝言而无信，萧庭礼无情无义，遭了报复，岂不是再正常不过？ “那我就安心了。”褚薇雨这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端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哥，谢谢你为我做这么多。” “你是我亲妹妹，都是应该的。” 褚薇雨转头打量着四周，哥哥已经在这个别墅里独自居住了好几年，可这里依然冷冷清清，空空荡荡，感受不到什么人气。 她的目光落在电视墙上那一排相框中，回想起昔日的景象，不免感觉的心酸，“哥，你也该好好打算自己的未来了。” “什么？” “青宁姐已经走了很久了。你也该放下，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了。” 褚玮成站起身，似乎不想听见那个名字，“我的事情，我自己有分寸。” “爸妈年纪都大了，我已经这样了，走不了回头路了。”褚薇雨说到这里，声音明显地顿了顿，才又继续道，“就算你放不下她，你也总得结婚生子，你是褚家的儿子，你的日子总要过下去。” 她看着他，语重心长地，“哥，我们都希望你能好好的。” 褚玮成整个人靠在墙上，一手撑着额头，眼神颓靡，“当年一场意外，她死无全尸……你们还能指望我怎么好好的？我还愿意活着，就已经……” “哥……” “好了，我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你过好自己的就行。回去吧。” 褚玮成显得心力交瘁，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了。 褚薇雨见他这样，也不再勉强自己多逗留，嘱咐了佣人照顾好他，便离开了。 褚玮成靠在墙上，转头，视线久久地落在相框上，半响，不言不语，静默的彷如一尊雕塑。 二楼。 关着女孩的那间卧室，所有的窗户都从外面封死了。 褚玮成打开锁进来时，便看见女孩倚在窗户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看他。 他将门关上，反锁死，然后才迈动长腿往里走。女孩始终一动不动，哪怕他坐在床沿，朝她招手，她也置若罔闻，好像听不见也看不到。 褚玮成默默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将墙角的画板移了过来，手里握着一支铅笔，对着她一笔一划地勾勒着人物形象。 或许也不是对着她，因为那个人住在他心里，他闭上眼，也能画出她的模样。 不得不承认，这个变（态）画的一手好人像。 二十分钟后，他放下了笔。 女孩这才一步一步走过来，戴在脚踝上的镣铐和锁链，与地板摩擦发出当啷的声响。 锁链很长，能保证她在卧室和浴室之间来去自如，但无论如何出不了门口。 其实他一开始没想着要这样栓着她，但她的攻击性很强，看起来纤瘦却还挺有劲。他不在家的时候，佣人因为给她送饭，吃了几次亏，还差点被她夺门而逃，所以他不得不给她戴上镣铐。 女孩在褚玮成身边坐下，“我刚才听见有人来了。” “嗯。”褚玮成收起画板，“我妹妹来了。” “我没有大喊大叫引起她的注意。我很乖。” 褚玮成将画纸仔细地收起来，“我知道。” “所以，”女孩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地道，“你能不能别再关着我了？” 褚玮成终于抬头看向她，两人四目相对，好一会儿，他开口，“青宁。” “我是洛青宁吗？”女孩偏头，直盯盯地望进他眼底去。 褚玮成抓住她一只手，将她拉到身前，“你如果不是洛青宁，那你是谁？” “我不知道。”女孩摇摇头，“我的脑子里一直很乱，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画面出现，我现在甚至分不清自己的性别，也常常分不清白天黑夜，分不清自己是醒着还是做梦。你继续把我这样关着，迟早有一天，我会真的疯掉。” “我不会放你走的。”褚玮成不在乎她是不是一个疯子，只要他能每天看见她就行。 “我知道。”女孩似乎已经想通了，所以妥协了，“我来这里多久了？” “三年。” “我的档案，你肯定都替我销毁了吧？我如果不做洛青宁，就什么也不是了，对吧？” 褚玮成没说话，但看着她的眼神已经渐渐沉下去。 女孩却无惧地迎着他的打量，她只要想到自己被关在这里竟然一千多天了，她就恨不能当场掐死这个变（态）。只是她现在还得讨好着他，所以只能将愤怒都和血吞下去。 她才不是什么洛青宁，更不是女人，他是一个男人，是一个正正常常的男人。 他叫司空嘉，在全国最好的现代舞学院上学，是老师们和弟弟眼中的骄傲，原本前途无可限量。他有自己的好友，还有心仪的女孩，他筹划着在这次毕业旅行结束之前，向女孩表白，他知道那个女孩也倾心于他。 可是一切都被褚玮成毁了。 他被抓走关起来，被逼着穿女人的睡裙，被洗脑自己叫洛青宁，是眼前这个男人的未婚妻。 咬紧牙关，司空嘉眼眶发酸，“我答应你，我不逃跑。你可不可以带我去看医生？” “你身体不舒服？”褚玮成脸色一变，立刻紧张地掀起他的衣摆，“我看看，你哪里不舒服？” 感觉到腰间一两，司空嘉连忙按住他的手，“我想去看精神科。” 褚玮成手上的力道一松，“精神科？” “是。我不想再这么时而疯癫，时而清醒了。我感觉很痛苦。” 司空嘉察觉到他的犹豫，他主动握住了褚玮成的双手，“你说我是洛青宁，那我以后就是洛青宁。我愿意留在你身边，以你喜欢的样子，陪着你，行吗？我想过回正常人的生活。” 褚玮成愣住了，因为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洛青宁意外死亡后，他痛不欲生，做梦都希望洛青宁能活过来，所以他一眼看见神似洛青宁的这个男孩，便不顾一切地将之掳来，囚禁在房间里，借以慰藉自己的相思之苦，只为了自己能时时刻刻看见这张脸。 他当然知道这是个男孩子，而且冷静下来以后，他也承认，这个男孩的容貌，至多只有五分相似他的未婚妻。但他已经停不下来了，他只要一天看不见这个假的洛青宁，他都感觉不到活着的意义。 “你愿意留在我身边？” “是，我已经想通了。有人愿意深爱着我，宠爱着我，这没什么不好的。”司空嘉微微仰着头，从褚玮成的角度看下去，当真是楚楚可怜，“求求你了，带我去看病吧，好吗？我想穿好看的衣服，光明正大的出去见人，我想念外面的世界，想那些好吃的，好玩的。行吗？” 这一番充满撒娇服软意味的言语，一下戳中了褚玮成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330 都是他的该多好 游乐园里的成年人不多，并没有萧庭礼的身影。 甄心这才松了口气，但下意识里，已经想要带妮妮走了。 司空岚中午时分便会到，万一撞上了，多尴尬？ “妮妮，我们去那边玩沙子好不好？”甄心冲女儿拍拍手，吸引她的注意。 妮妮回头看了她一眼，显然是不愿意的，所以直接就转回去，继续和小男孩玩着。 甄心干脆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将她抱起，耐心哄道，“妮妮，妈妈想喝奶茶了。我们去楼上喝奶茶好不好？” “不要！” 妮妮干脆直接地拒绝道，两条腿在她怀里扑腾，挣扎着要下去，“我要玩海洋球。” “就让孩子在这里玩嘛，两个孩子有伴的，你看多开心。”一位坐在甄心不远处的年轻女人，此时走过来，笑着说道，“你可以打奶茶店电话，让她们送过来嘛。” 甄心看着她，觉得十分眼生，“这是……你家孩子？” “不是，是我主人家的。” 甄心不知道她是萧庭礼请的保姆，还是褚薇雨家的佣人。但不管是这两人中的哪一个，她这会儿都不想遇上。 她转身要走，昊昊忽然丢了海洋球，一把抱住了她的腿。 甄心愣住，本能低头一看，昊昊仰着一张可爱的小脸，甜甜地冲她笑着，让她的心都软了。 “阿姨，让妹妹跟我一起玩儿嘛。” “我不是妹妹，我是姐姐。” 妮妮一本正经地反驳道，童稚软糯的嗓音，将一旁的年轻女人逗笑了，“你几岁了呀，叫什么名字？” “我叫妮妮，今年两岁了。” “两岁呀，那和我们昊昊一样大呢。” “可是我比他高呀！” 妮妮在甄心怀里用力的扭动，小手在她胸口推着，要下地去，“不信我们比比看？” 甄心只得放她下地，妮妮立刻拉起小男孩的手，和他比高低，“阿姨，你看，我更高！” “哎呀，真的呢。” 年轻女人哄孩子很有一套，显然是专业带孩子的。甄心看着这一幕，心里说不出什么感受来。 她真的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的孩子，与萧庭礼的孩子，竟然会在一起玩儿。 说起来，按照怀孕的时间，妮妮是要比昊昊大一个月的，让叫一声姐姐也不亏。 “你看，孩子就是喜欢和孩子玩儿。”年轻女人在甄心身边坐下，笑着道。 甄心浅浅勾了一下嘴角，“你一个人带孩子出来玩吗？” “平日里是的。但今天我家主人也有空，便陪着一起来了。” 甄心一惊，不是萧庭礼就是褚薇雨！ 不行，她还是得走。 她起身要去拉妮妮，手还没碰到孩子，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这么着急要走？” “萧先生。” 保姆在一旁恭敬道，甄心整个人僵住，然后慢慢的，一点一点站起身。 萧庭礼将买来的东西递给保姆，然后一把将甄心拉了回来。 甄心脚下不稳，被他拉的一下坐在凳子上，吓一跳。 不远处，妮妮和昊昊玩的不亦乐乎。这一片就他们两个孩子在玩，海洋球密密满满围绕在两人身边，他们可以躺下假装在水里游泳，也可以肆无忌惮地追逐，天真烂漫的笑声，银铃般清脆悦耳。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萧先生。”甄心清了清喉咙，说道，“这不太像是萧先生的风格呢。” “人都是会变的。” 萧庭礼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韩思思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嗯，蓓蓓有打电话给我。”甄心点点头，然后诚恳地对他致谢，“我代韩蓓蓓和韩思思一家人，谢谢您。” “不用谢，你已经请过吃饭了。” 这语气里的情绪听着可不怎么高兴。 甄心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怎么和他继续聊下去，干脆转回头去看孩子。 两个孩子已经走到区域中心去了，那里有长长的滑梯，还有很多乐高积木，以及轻黏土、水晶泥之类的。 昊昊想要去玩乐高，但妮妮居然更中意长滑梯，两人商量了没几句，妮妮便霸气地牵着昊昊朝滑梯走去了。 甄心有些无奈地摇头，这个女儿啊从小就胆子大，尽喜欢一些刺激的项目，和她小时候可一点都不像。 两人转眼间就爬上了滑梯顶端，昊昊在前，妮妮在后，一个犹豫不决，一个不断鼓励。 甄心不由得笑出声，只是余光里瞥到萧庭礼，那笑容便在嘴角僵住，心里随之漫上一种名为‘苦涩’的滋味。 她想起那一日在路边，他说，如果妮妮是他的孩子，她一定不会舍得隐瞒他。 但女儿此刻就在眼前，他却毫无察觉。 “妈妈！妈妈！看我！看我！” 妮妮的声音突然欢快地响起，甄心连忙抬头看过去，便见着妮妮和昊昊正从滑梯上一前一后地冲下来，呼啦一声冲进了海洋球堆里，半响爬不起身。 两个孩子咯吱咯吱地大笑着，你推我一把，我拉你一把，互相扯后腿。 妮妮便冲她撒娇，“妈妈，妈妈，我起不来！” “爸爸，我也起不来！”昊昊也在喊。 萧庭礼嘴角一弯，面上的表情可谓是温柔，但说的却是，“昊昊，自己站起来。” 甄心的脑子里突然掠过一个念头：如果这两个孩子都是她和萧庭礼的，萧庭礼是不是会对他们更加的宠爱？会不会上前去，亲手扶起两个孩子来？ 她这么想着，目光下意识望向萧庭礼，不想，他竟然也在看着她。 “这几天怎么没去医院？” “韩思思恢复的很好，而且，最棘手的状况都解决了，我去不去都无所谓。”甄心的表情很自然，“而且，我最近刚好很忙。” 忙，还是躲着他？ 萧庭礼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前方，两个孩子相互扶持着，已经爬起身，又欢乐地跑去乐高区一起搭积木了。 这样的一幕简直太过于温馨，以至于他忍不住就在想，如果这两个孩子，是他和甄心生的龙凤胎，该有多好？他一定会将这世界上所有最好的一切，都捧到他们面前，仍有他们尽情索取享受。 司空岚这一觉睡的很好。 醒来时，还不到11点，短短五个多小时，却比往常睡足一夜还要来的精神。 他想，一定是因为睡觉之前，甄心的那一句安慰，让他安了心。 不知不觉中，自己越来越离不开这个女人了。 也不知道是从何时起，这个漂亮的、倔强的小女人，已经深深的住进了他的心底。 他始料未及，但也甘于沉沦。 因为甄心很好，值得他为之沦陷。 司空岚驱车直接来到游乐园，刚走进门，一抬头，就看见甄心和萧庭礼并排坐在他面前。 两个人挨的不算近，但也隔的不算远。 他的眸底顿时染上一层阴鸷，立刻不动声色地大步走了过去。 妮妮是正对着门口的方向的，所以她一抬头，就看见了司空岚，顿时激动的两眼放光，开心朝他摇手，“爸爸！我在这里！” 萧庭礼心里仿若被砰然一击，就连甄心深都吓了一跳，她莫名的有些紧张，并朝着萧庭礼看了眼。 男人面色微僵，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萧庭礼想解释，“那个……” 话到嘴边，她眸色复杂地朝萧庭礼看看，这应该算是他第一次被女儿这样叫吧？ 萧庭礼刚想要再开口，就看到旁边一道黑影掠过，抬起头时，只见司空岚正大步往前走，到了妮妮身前，他一把将她抱起身，“我的小宝贝。” 妮妮双手圈住他的脖子，亲昵地撒着娇，“爸爸，我好想你呀。” 这大概是暴击！ 甄心菱唇微张，忽然就被这一幕震撼住了，她余光朝萧庭礼看看，心里百味杂陈，说不出的感觉。 331 旧事重提 司空岚亲昵地在妮妮脸上亲了一口，“看见爸爸，开不开心？” “开心！”妮妮手舞足蹈，转头要给他介绍自己的新朋友，“爸爸，这个是昊昊弟弟！” 她踢腾着小脚要下去，司空岚看了一眼昊昊，却没有松手，“先不玩了。爸爸请你和妈妈吃好吃的，要不要去呀？” “要！”小孩儿嘛，忘性就是大，听见好吃的就忘记了新交的小伙伴，开心地冲甄心喊，“妈妈，爸爸要请我们吃好吃的啦！” 甄心努力朝女儿扬起一个笑容，眼角余光里，看见昊昊孤零零站在海洋球之中，仰着头看看她，又看看萧庭礼，然后一声不吭地奔向了自己的父亲。 他没有像妮妮一样肆意的撒娇，只是将小小的身体贴紧了萧庭礼，伸手抱住了他的腿。 男人似乎到此时才想起儿子的存在，他低头看看孩子，然后弯腰将他抱起。 “我们走吧。”司空岚左手抱着女儿，右手自然地朝甄心伸出。 甄心抬下头，目光落到男人的手上。 对面的萧庭礼，下意识抱紧了怀中的昊昊。 他余光里看见甄心的手伸出去，他甚至没有勇气去确定，她和司空岚的手有没有握在一起，本能已经让他转身，仓皇而逃。 有时候的遇上，从来没有人刻意安排过，只是这样遇上了。 所以有些伤害，也是猝不及防的。 但其实，他只要多停留三秒钟，他就会看见与他心中所猜，完全不一样的情景。 “你看看你，衣服玩的乱七八糟。” 甄心温柔地将妮妮的裤腿往下拉了拉，重新裹进长袜里，然后才提起包，自然地看向司空岚，“走吧。” “嗯。想好吃什么了吗？”司空岚看着自己落空的手，说一点不失望，不可能。 但他伪装的极好，情绪滴水不漏。 萧家。 萧盛一个人坐在客厅内。 两年过去，他两鬓的白色越发明显，也越发不喜欢外出了。 他的目光穿过窗户，落在了不远处的一处院落里，那原本是萧筝的住所。 小院里的佣人都遣散了，只留下一位最忠心的，日日负责打扫，说萧小姐喜欢干净，回来看见乱七八糟的会不高兴。 说都是这么说的，可萧筝植物人状态已经两年了，一点点起色也没有。 明眼人心中都明白，她这辈子大概就是这样了，但谁也不愿意说破。 如今他就真成了孤家寡人。 以前还有这个亲妹子陪他说说话，吃吃饭，散散步。兴致来了，两人也还会小酌几杯。 可如今呢……整个萧家都空了。 “老爷，少奶奶来了。”老管家从门外快步走进来，倒是还脚步健硕。 萧盛抬头一望，褚薇雨已经进到门口了，手里大包小包的拿着不少。 “爸。” “褚丫头，你来了。” 萧盛站起身，褚薇雨将手里的东西交给管家，“这里面啊，你和爸各一份。有些重，你拿着走慢些。” “少奶奶真是有心了。”老管家乐的合不拢嘴，倒也不是真稀罕这些东西，稀罕的是那份情意，“您每回来都给我带东西，我真是不好意思极了……” “应该的。你时时刻刻都陪着爸，照顾着爸，你辛苦了。” 褚薇雨走到沙发前坐下，环顾一圈四周，当真是冷冷清清。 她的目光落在茶几上，“爸，我陪您下盘棋吧。” “好，好。”萧盛的兴致立刻来了。 他对褚薇雨的满意，是打从心眼里的。 知书达理，豪门千金，不论家世还是人品，她都绝对配得上萧家，更不说她对昊昊视如己出的疼爱。 而且，自从萧筝出事后，萧庭礼几乎不回了萧家了。只有褚薇雨雷打不动，每个月总会来上那么几次。有时带着昊昊一起，要么陪他喝茶聊天，要么陪他下棋闲坐，哪怕是几个小时，也从不说闷，更没有半点抱怨。 在他眼里，褚薇雨识大体，懂周全，对家里的佣人也客客气气，半点没有骄纵的脾气，带出去也是上的台面的大家闺秀，没什么可以挑剔的。所以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萧庭礼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她？ “薇雨，这段时日，委屈你了。” 褚薇雨捏着棋子的手，顿了一顿，“爸，之前因为姑姑的事情，庭礼对褚家有些误会。我当时特别担心，万一您也是那样想的……” “庭礼确实和我说过，但我从未相信过。” “谢谢爸。” 萧盛看着她，“庭礼在查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依稀知道是和贾家有关系。真是枉费我们两家多年的交情，他们竟也下得去手。” “贾姐姐对庭礼爱到骨子里，可最后却为人所害，变得疯疯癫癫，连贾家也垮台了。她因此由爱生恨，也情有可原。”褚薇雨落下一子，神色渐渐开始有些变化。 萧盛知道她想到了谁，“庭礼的心里，一直对那个甄心念念不忘，以至于被蒙蔽了理智。但我看的清清楚楚，你自从回来后，孝敬长辈，照顾晚辈，言行举止，都无可挑剔，完全担的起一声萧太太。” “我要真有这么好，庭礼对我也不至于……”褚薇雨说着，声音里都流露出苦涩来。 “他现在是糊涂了，但迟早会看见你的好。” 褚薇雨摇摇头，“爸，我只怕我等不到了。” “怎么会，你们还这么年轻。” “爸，有些话我一直没对您说，怕你知道了生气。” 褚薇雨的委屈再也忍不住，眼眶都开始泛红，“那天，庭礼对我说，他不想耽误我。他说自从甄心失踪后，他就觉得活着没有意义，跟谁结婚都一样，反正我是昊昊的亲生母亲，自然也是最好的人选。可是，甄心一回来，他就……” “他就怎么样？” 褚薇雨说到这，声音都开始沙哑，她忍不住轻声抽泣，叫萧盛看的一阵难受，“他说，甄心回来后，他突然想通了，觉得已经都有了孩子，结婚不结婚都一样……他让我不要等他了。” 她双手用力捂着脸，哭声压抑，泪水从指间溢出。 “他竟然说出这样混账的话？”萧盛怒道，“那个甄心不是都结婚了，也有孩子了吗？和他还能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褚薇雨抽了纸巾，重重地按着眼眶，“也许，他心里从来就没有我一点点的位置，一直都装着甄心吧。” 萧盛想起了最近的一些消息，“我听说，那个甄心有什么亲戚朋友住进了市医院，还牵扯了一起命案？庭礼是不是帮忙了？” “我不知道啊，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吗？”褚薇雨先是吃惊，随即面色显出担忧来，“也不知道严重吗？庭礼帮她，会不会因此得罪了什么人？” 萧盛本来没想到这么多去，听到这话，似乎是被点醒了下，气得将棋子啪地往下落，“这女人还回来做什么？还嫌害得他不够。” 褚薇雨赶紧劝道，“爸，您别生气，回头气坏了身子，我跟庭礼就看有没有这个缘分吧，强求不来。” 萧盛看着褚薇雨的样子，叹口气，她就是过于善良才被欺负了。 她要有甄心那样的心机，事情早就成了。 过了几日。 褚家。 褚薇雨无精打采地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褚玮成从外面快步走来，手里还拿着个文件夹，“薇雨，给你看个东西。” “什么？” “你看了就知道了。” 褚薇雨没当回事，只是懒洋洋的接过，从里头抽出一张纸来，一眼扫见甄心的名字，她蓦地坐直了身体，仔细翻看下去。 “哥，你这是从哪得来的？”她面露喜色，“甄心真买了那种东西？” “哪来的你就不用管了。”褚玮成坐在她身旁，弹了弹那张纸，“你先想想，这东西，你要不要亲自交到萧庭礼手里，揭发甄心干过的恶事？” 332 兴师问罪 褚薇雨捏着那张纸，仿佛扼住了甄心的喉咙。 她轻笑道，“当然不能由我出面。快递过去吧。” “随便你。” 褚玮成不觉得这是什么要紧事，但褚薇雨在萧家人心目中的形象一贯是温婉大方的，这样一个‘坏人’确实不适合她来出面。 御景苑。 黎一进门的时候，手里拿了好几样东西，“萧先生，这些都是信箱里的。” “你看着处理吧。” “这个恐怕要您亲自处理。”黎一抽出其中一封信件递给他。 萧庭礼正在吃早餐，闻言，当即接过，信封上寄件人一栏写的是‘甄心’。他打开来，将里面的资料一张张抽出来。 黎一站在他身侧，看男人的目光一行行往下。 第一张是某东的帐号，上面是详细的交易记录，包括何年何月账户主人买了什么东西，寄往何处。 萧庭礼定定的盯着那个世间，黎一看出他神情有异，立刻也扫了一眼，但没看清楚，字体太小了。 “是甄小姐寄来的吗？” 萧庭礼摇头，“你知道这些东西，代表着什么意义吗？” “还请萧先生明示。” 男人把纸张递给他，“你还记得，从贾梦妍梳妆台后来找到的致幻药吗？” “记得。”是他亲自带人搜出来的。” “根据这上面的交易记录显示，那些致幻药是甄心自己买的，寄到了韩蓓蓓家。” “这怎么可能？”黎一满脸的不可置信，“甄小姐，她不是那种人啊！” 当年，贾梦妍仗着贾家，仗着萧庭礼的宠爱，对甄心步步紧逼迫害。但因为各种原因，萧庭礼始终没有放弃她。 若不是因为那件事，彻底激怒了萧庭礼，贾梦妍也不至于最终被送进仙台山精神病院。 所以，甄心是当初致幻药事件的受害者，这一点谁也没怀疑过。 萧庭礼拿起另外一张纸，那是一份快递签收的扫描件。 “这是当时的快递单，上面有甄心的亲笔签名，我不会认错。”男人讲纸张轻飘飘的扔回桌上，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 黎一拿过去仔细看着，事情似乎很明朗了，但他怎么都想不到，当年的致幻药事件难道是甄心自导自演的？ “可这事都过去了这么久了，贾小姐早就是过去时……谁会寄这些东西过来？”他仔细的研究着信封。 男人目光微动，“也许，甄心两年前买药的时候，就已经被人盯上了，也截下了证据。只是，在当时的情况看来，她的这番举动对那个人来说并无影响，所以才一直没又抖漏出来。” “那现在拆穿出来，岂不是……”黎一有了大胆的猜想。 “黎一，你说，我知道这件事之后，应该是什么反应？” 黎一朝男人看了一眼，“萧先生，如果那些致幻药真是甄小姐自己买的，那她的心机，也太重了，城府之深……” 男人的目光瞥过去，黎一又摇头，“不，我还是不信。” 甄心不是一朵会甘愿被人欺负的小白花，他们一直都清楚。但主动设计害人，这也太…… “其实也很好理解。”萧庭礼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弹，“有些人看见我最近和甄心走的近了，所以着急了。” 黎一心中当即有了人选，“萧先生，要不，我去查一下。现如今p图技术神出鬼没，签名可以伪造，交易记录也可以作假的。” “不用查了。”萧庭礼面无表情。 这模样，似乎心中已经笃定了真相？ 黎一还是想为甄心说些好话，“还是查一查吧？别让甄小姐被冤枉了。” “我当面去质问她，就什么都清楚了。”萧庭礼从黎一手里把纸张拿回来。 黎一看着男人起身，面上露出了担忧，“您要亲自去找甄小姐？” 这种情况，当面对质，会不会打起来？ 甄小姐可是有异能的人呢，尽管也不怎么见她用。 萧庭礼转身上楼换衣服，那封信，和信里的东西，被他随手扔在了床头柜上——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强吻她的后果，他总感觉甄心在刻意避着他，没有十足的理由和借口，还真没办法见到她。 事情的破绽越来越多。事，当然要查，只是查不到甄心身上。 天水苑，社区超市。 家里的零食吃完了，甄心预计着自己这两晚需要熬夜，所以她得给自己补一些零嘴儿和咖啡。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养成的‘坏习惯’，她只要一坐在电脑前写东西，嘴里就不能停，哪怕含一颗甜话梅也是好的。至于咖啡，更是常备，一天两杯少不了。 她专心的在货架上挑选着东西，眼前一道人影站定，她下意识抬头。 “黎一？” 她的目光本能地朝他身后望去——萧庭礼不会也来了吧？ 跑到她所在社区的超市里，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甄小姐，萧先生要见你。” “我不记得，我们有事要谈？” 她这态度再明显不过，黎一显然也在预料之中，“你要实在不肯见，那还是让萧先生过来吧。不过他说了，他进小区超市，目标性太明显，恐怕传出去会对你有影响。” 甄心眼角抽了抽，“你威胁我？” “当然不是。”黎一的神情非常非常的诚恳，“萧先生找你，是真有事。” “什么事？” “两年前的一桩旧事。” 甄心想不出能是什么事，毕竟两年前发生过太多太多的事情，“说清楚点。别吊我胃口。” “你去见了萧先生就知道了。不过，我得提醒甄小姐一句，你得做好些心理准备，因为萧先生，是来兴师问罪的。” 甄心脑中，顿时闪过些什么。 她没有再拒绝，直接将手里的东西拿去前台结账，然后跟着黎一走出去。 萧庭礼没挑远的地方，就在小区侧门外的一家餐厅。 黎一带着她来到萧庭礼定好的桌子前，男人面无表情坐在那，黎一替甄心拉开椅子，她看了眼，语气微软，“我自己来吧。” 萧庭礼挥下手，“黎一，我有些话要单独跟她说。” “是。” 甄心看着黎一转身离开，她目光落到萧庭礼脸上，男人手臂落向桌面，倾过身后一瞬不瞬盯着她看。甄心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找我，有事？” 萧庭礼从身旁的座椅内拿起那几张纸，然后将它们啪地丢到桌上。 甄心面露疑惑，拿在手里后一一看起来。萧庭礼目光紧锁在她脸上，她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慌失措，但两道秀气的眉头却是皱了下，紧接着，甄心抬头看着萧庭礼。 这人啊，真是一点点坏事都不能做，因为总会有穿帮的那么一天。 “要不要解释解释？”萧庭礼身子往后靠。 “不用了，”事情都过去两年了，还能解释出什么来。“药就是我买的，也是我放到贾梦妍房间的。” 萧庭礼轻笑出声，“你做的？” “是啊。”甄心再度承认。 男人手掌落向桌面，服务员开始上菜，甄心拿过旁边的杯子，喝了口鲜榨的果汁，“不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吗？还请我吃晚饭。” “就是吃饱了，才有力气算账。” “这笔账挺清楚的，贾梦妍留在御景苑就是个定时炸弹，刚巧就有致幻药的事情发生，我就将计就计了。”甄心将杯子放回手边，“你现在彻底看明白我是怎样的人了吧？那好，以后别跟我见面了，至于贾小姐，你要觉得是冤枉了她，也可以把她接回家，那是你的事。” 萧庭礼没想到甄心会是这样的态度，“既然你承认了，你不觉得欠我一个解释吗？” 333 怕我吃了你吗 “不是解释的很清楚了吗？” 甄心筷子伸过去夹菜，“我的真面目已经被你拆穿了啊，我就是喜欢陷害人。” “甄心，你……”萧庭礼被她这态度气的不轻，她这是巴不得自己被她气跑是不是，“不许用这种态度和我说话。” “那要什么态度？”甄心瞥他一眼。 男人内心中有种挫败感，“我又不是真来找你算账的。” “那你找我做什么？”甄心咬住了筷子，目光锁紧男人的神情。 萧庭礼见她从头到尾一幅没心没肺的样子，胸腔内不禁一阵翻涌，忍不住倾身一把按住她的手腕，“那些事情为什么要瞒着我去做？我当时，对你多好，你感觉不到？” 他们后来领了证，是真正的夫妻了啊，还有了自己的孩子。 为什么她就能忍住什么都不说？ 他就那么不值得她信任？ 甄心勾了一下嘴角，“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贾梦妍如今好不好，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了。我想，就算她现在从精神病院出来了，该去找的人，也不是我，毕竟现在褚薇雨才是她的情敌。” 她说着，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那你，就不怕我，秋后算账？”男人紧盯着她。 甄心轻哼一声，“那请问萧先生，想怎么个算账法？” “甄心！现在可是你做错了事！”男人觉得她这态度，简直是欠揍极了！ 可甄心依旧一脸的理所当然，还拿起果汁又喝了一口，“可我觉得自己没错。我那是为了自保。我也没做犯法的事情。” 她回视他紧盯的目光，“毕竟，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只有把贾梦妍彻底送出御景苑，我才能高枕无忧。” 萧庭礼双手交叠，修长的手指，在一侧手臂上轻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甄心坦然自若的把肚子吃饱了，然后放下了筷子，“现在知道我心机重了吧？是不是后悔没听你父亲的忠告？” 男人没说话。 她目光微垂，指尖在果汁杯上无目标的滑动，“萧庭礼，你也别指望我会改变。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我知道。” 甄心的心头一动，“你知道就好。” 她说罢就要起身离开，男人当即又开口说道，“你说得，我都清楚，所以我没真想来找你算账。我觉得，你没错。” “你在开玩笑吗？” 甄心微微一怔，“都这样了，你还觉得我没错？” “是。” “为什么？”她声音蓦地提高，“萧庭礼，别告诉我，你现在为了感动我，让我重新回到你的怀抱，什么是非黑白都无所谓了？哪怕我杀人放火也……” “是。” 萧庭礼打断了她，“心心，贾梦妍为什么被赶出御景苑，我一直都明白，那都是她咎由自取，我心里自有判断。我知道，你因为很多的原因，有时候对人对事都显得凉薄无情。但你其实是一个再善良不过的人，无论处于什么境地，你心里有自己的底线。你很好，所以不需要为了逼退我，而让自己这样委屈。” 甄心喉间轻滚，“萧庭礼……” 她再也说不出别的话，只知道这样下去，她难受，他也难受。 这种困境，这两年之间，她其实不断在经历。 “我不需要逼退你。”她强忍住自己的情绪，“你我都已经各自开始了新生活，而且也各自越走越远，很多事情……都回不去了。” 萧庭礼抬起眼帘，一双幽暗的眸子里，透出不甘心来，“回不回的去，你说了不算。我如果不肯放下，你走到哪里都没用。” “我说得或许没用。但你说的，也不见得有用。”甄心的目光对上他，喉头微微涌动，“我们都有很多身不由己。所以，不见面，不接触，或许才是最好的结果。你也不至于总是被我刺的难受。” “你不是我，你又怎么知道？”萧庭礼低喃一声，真的不见就是好吗？ 她失踪的那两年，他见不到她，感受不到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所以倚天二十四个小时，他少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那是他人生中最痛苦的两年，痛到最后麻木了，活着和死了，也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而现在呢？ 痛了、失落过、伤心过、绝望过，可有时候，许情深让他勾起了笑，即便只是一时半会，即便疼痛多过开心，他也觉得现在这样好。 黎一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甄心朝窗外看看，下雪了，她双手捂着脸颊，“我走了。贾梦妍的事你要真不追究，那还是谢谢你了。” 她拿了包起身，萧庭礼也站了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门口，雪下大了，黎一将手里的伞递给甄心，“甄小姐。” 她抬手婉拒，“谢谢，但是不必。我走回去很快的。” “雪这么大，我送你从正门进去。”萧庭礼开口道。 这个小区的侧门是不通车的，因为小区里实行人车分流，可以最大限度的保护老人小孩的安全。如果遇上紧急情况非要从侧门开车进去，是需要去物业申请的。 当然，麻烦都是别人的，萧先生只需要一个电话就能搞定。 但甄心住在这个小区里，他不想太招摇。 黎一进去结账，顺便将桌上的东西收起来，萧庭礼看眼外面，雪越下越大，犹如鹅毛一般从空中落下。 甄心裹紧衣服，戴上帽子，快步出去，萧庭礼面色微冷，接过黎一手上的伞，“等等！” 她不听，生怕萧庭礼追出来，甄心加快了脚步。 餐馆外的广场上有水，甄心将外套的帽檐压低，看着一片片白色落到自己的脚上，第一场雪就下的这样大。她不由小跑起来，没想到脚底下一滑，整个人倒是没有摔出去，却是一屁股重重坐在了地上。 当时那感受，真是没法说了。甄心坐在原地，痛得面目狰狞，别说是爬起来了，就连腿都动不了。 她眼圈瞬间红了，倒不是想哭，就是痛得自我反应了。萧庭礼见她摔倒，大惊失色，也没撑开伞，直接往外冲，甄心右手还抓着自己的包，身子缩成一团，就差哼叫了。 冰冷刺骨透过裤子往里扎，萧庭礼来到她身边，着急地蹲下身，“没事吧？” 甄心擦了擦眼睛，忙摇头，“没，没事。” “摔哪了？” 哎呦，这不废话吗，她当时摔下去的时候可是直接着地的，手还来不及撑住呢。甄心双手往地上撑了两下，不行，还是起不来。 萧庭礼拽住她的手臂，另一手抱着她的腰，将她搀扶起身，甄心嘶了声，感觉骨头都要碎了，萧庭礼朝她后面看看，裤子都脏了。 “痛吗？” 甄心点着头，“让我站会，缓缓。” 话音刚落，萧庭礼的大掌贴向她身后，甄心像个机器人似的，脑袋一点点别过去，“你干什么？” “我给你揉揉。” 这可是广场上，有是下班时间，人来人往的，知道的说你是揉揉，不知道的，这不摆明了是摸吗？ 甄心忙推开他的手臂，“不，不用。” “我都听到你摔下去时候的动静了，摔开花了吧？” “萧先生，您是有身份的人，说话别这样粗俗好吗？” 甄心手掌轻落到后面，一碰触到就痛得收回去了。萧庭礼现在可没这个色心，他手掌再度贴过去，“万一摔坏了怎么办？” 黎一撑了伞，快步跑来，萧庭礼站在那，头上、肩上落满了雪花，他冲着黎一吩咐道，“让司机把车开过来。” “是。” 甄心冻得手指都快僵住了，“我说了不坐你的车，开过来也没用。” “你想这样一瘸一拐回去？” 黎一走到旁边去打电话，甄心从肩上拿下了自己的包，“我就做在这缓一缓，就能自己走回去了。” 萧庭礼一听，一把握住她的手掌。“你情愿在这大雪天里挨冻，也不愿意让我顺道送你回去？” 甄心朝他看看，“是啊。我们得避嫌啊。” 男人心脏狠狠刺痛下，手却并没有松开，司机很快将车停在路边，黎一快步回到两人跟前，“萧先生，车来了。” “走。” 甄心想到那一日在医院，被褚薇雨的那位朋友讽刺她是‘小三’，她将被萧庭礼搀扶住的手臂抽回去，“你要不放心的话，在这给我拦辆车吧，这儿出租车很多。” “甄心，我跟你坐在一起，你是怕我吃了你还是撕碎了你？” 萧庭礼顿在原地，要说狠心，怕是没几个女人能及得上甄心，“好，你走。” 334 偷偷约会 甄心一手扶着腰，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走了没两步，萧庭礼追上去将她拉住，尽管脸色依然不好看，“让司机送你回去。我和黎一打车。” 黎一闻言，惊讶转头。 甄心依旧拒绝，“真不用。你这车太招摇了……” “行了。”萧庭礼没好气的打断她，“各退一步吧。你要再不答应，我也跟你耍蛮横的。你说我凭什么非要让着你？” 甄心简直要气笑了，她想反问，那她凭什么非要让他的人送啊？ 他是萧先生，无所畏惧习惯了，不忌流言蜚语。 可她忌讳啊。 真是的。 “好吧。”她决定顺了他的意思，干嘛非在这大雪天和自己过不去？ 她的pp确实疼着呢。 萧庭礼接过黎一手上的伞，遮在两人头顶，扶她往车前走。短短几步，甄心疼的五官皱成小包子，萧庭礼眉头皱起来，“对面就是医院，带你去看看？” “不用。待会儿就不痛了。” 甄心好不容易挪进车内，坐好，只感觉车内真是温暖如春，越发对比的车外凛寒刺骨。黎一只是站在车旁，都能感觉到里面的温暖舒适，尤其他和萧庭礼向来穿的单薄。 站在这寒风里，真是冻的刺骨，瑟瑟发抖。 他都要羡慕司机了。 但他最心疼的，还是萧庭礼。 “萧先生，这外边太冷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黎一相信他这话已经暗示的很明显了，甄心肯定不会好意思，真把他们扔在这冰天雪地里。 谁知，甄心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就关上了车门。 司机惊讶的赶紧放下车窗，“萧先生？” “把她送回去。”男人只是仔细地吩咐道，“送到家门口，别让她再摔了。后备箱里有伞。” “是。” 甄心刻意的别开头，然而那些话，却一句不漏的钻进了她的耳朵。 清晰无比，刻进脑子一般。 车子发动了，甄心忍不住看向后视镜，外面鹅毛大雪，自然什么也看不清。但她也没有回头，直到车子在前面路口转弯，她的视线终于没有遮挡的望出去，看见萧庭礼站在一片白色雪地上，深色的及膝大衣沉沉压在他肩头。 她突然感觉心头沉重，好像也沉沉压着些什么。 萧庭礼的心意她都懂。 但如今的情况，让人实在难办。 黎一见车子真的没回头的开远了，也认命的站到路边去拦车。可这样的天，又是这样繁忙的时间，根本没有空车，一辆一辆都从他们面前飞速的驶过，丝毫没有减速。 不远处，褚薇雨感觉手指已经冻僵了。 她手里抱着一杯热奶茶，一口没喝，但已经凉透了。 站在身旁为她打伞的朋友，赫然是那天在医院里为她出头辱骂甄心的那一位，此刻，面上的怒火都要压不住了，“你看够了没？” “看够了。”褚薇雨眼睫微垂，“走吧。” “走？” 朋友指了指萧庭礼的背影，“你都亲眼看见了他们什么样子，你还忍得下去？那个女人，叫甄心对吧？玩的好一手‘欲擒故纵’啊，你就没点反应？萧庭礼这么对你过吗？他宁愿自己站在风雪里！” 褚薇雨怎么可能不气？ 眼前这一幕简直是拿刀子在她心上凌迟，一片一片的割她的肉。 她想起此前，萧庭礼是怎么对她的？ 一言不合，情绪上来，就连她带孩子都丢在了路边。那样的烈日骄阳，他不担心晒坏了她，也不但心晒坏了儿子。 可她如今就算看着他对甄心好，掏心掏肺的，又能怎么样？ 上去质问吗？ “薇雨，你可是他萧庭礼的老婆。你至于连上去撕了那个贱人的底气都没有？” 朋友见她一动不动，捧着奶茶站在原地，那小模样真是越瞧越委屈可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抓着她的手臂就要过去，“那这样，你跟我过去，就说让他坐你的车，这样你们不就能一起回御景苑了？” 她今天凑巧过来找朋友散心诉苦，谁能想到，却会在这里看见这么一出‘深情又感人’的戏码？堪比电视里的爱情剧本。 “可是，如果萧庭礼不相信是巧合呢？他会误以为，我在刻意的跟踪他的。” 朋友摇摇头，“薇雨，你顾虑的也太多了吧？你可是萧太太。再说了，我家就住在这附近，你怎么就不能到这里来了？谁知道他今天会出来和那种女人偷着约会？” “别说的那么难听。”褚薇雨轻轻摇了摇头。 朋友不屑的冷哼一声，“难听？他都做得出来了，还怕别人说？” 褚薇雨犹豫地目光，落在了萧庭礼的身上。 他就那样挺拔着身姿，站在雪地里，自成了一道风景。黎一伸出手臂不停地拦车，可是这个点，真的很难会有空车的。 “这附近都是医院、学校，雪又下的突然，用车的人多了去了，他们哪那么容易拦的到车？” 褚薇雨看着萧庭礼的样子：他穿的单薄，在这样的大雪天里挨冻，甄心不心疼，她心疼死了。 她终于点了点头，“那我们说好了，你一会儿绝对不许提起甄心，更不能说她一句不好。我们只是从你家出来，恰好遇上他而已。” “知道了！” 褚薇雨揉揉已经冻僵了的手指，抬步朝男人走去。 黎一有些恼地回到萧庭礼身边，“萧先生，您要不先回店里去坐会，我拦到车再叫您。” “不用。”萧庭礼微微抬起脸，看片片雪花纷纷扬扬，落在地上便融于尘埃，他低低开口，“好久没见过这样的天了，我不冷。” 黎一看向他的手，方才下车的时候走得急，萧庭礼手套都没拿。 “庭礼！” 身后，一阵女声传来，黎一回头，看到褚薇雨笑意盈盈走来，他礼貌开口，“褚小姐。” 褚薇雨身侧的朋友闻言，面色微变：这个萧庭礼，是不是太过分了？手底下的人不喊萧太太，却是一声褚小姐？ “黎一，你们怎么站在这呢？” “噢，想打车。” 褚薇雨故作吃惊，“没开车出来吗？” 黎一只能撒了个谎，“今天司机有事。” 褚薇雨面上没有丝毫的破绽，“这样啊，我正好和朋友在附近吃饭，我开了车，我送你们吧。” “那最好不过了。”黎一快冻僵了，忙不迭看向萧庭礼，“萧先生，回去吧。” 萧庭礼朝他看看，“你要坐她的车，那你先回去吧。” 黎一一听，坏了，赶忙噤声。 褚薇雨听到这，面色明显僵硬下，当着朋友的面，自然下不来台，“庭礼，天这么冷。” “我好久没看到下雪了，在这站会，你自己回去吧。” 褚薇雨旁边的朋友看不下去了，“薇雨也是一片好意，你不必这样吧？” 萧庭礼头也没回，像是一尊雕塑似的，一动不动站在雪天里，“我没说她这是坏心思，你想多了。” 褚薇雨生怕朋友说漏了什么，赶紧上前步，“这么冷，非冻坏了不可，你要真喜欢看雪，回家看吧，家里还有昊昊陪着呢，他也喜欢下雪天，前两天还嚷嚷着要堆雪人呢。” 褚薇雨怕这样下去会尴尬，赶紧把儿子搬出来。萧庭礼单手插进兜内，握住伞的右手已经冻得发麻。 黎一想让他坐褚薇雨的车赶紧回家，可也不敢劝。 朋友朝着褚薇雨看看，这像是夫妻吗？ “萧先生情愿打车都不想坐薇雨的车，这是为什么？” 萧庭礼目光落向远处，看到一辆黑色的车撕开一片白色的世界从远处而来，车速很快，车顶落了一层雪花，黎一显然也看到了。 萧庭礼冲身侧的褚薇雨看看，“司机过来了，你也走吧。” 褚薇雨喉间哽住，面上早就下不来了。 可她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更难受的，是心里啊。 车子很快停在路边，司机推开车门下来，冒着风雪上前，“萧先生，上车吧。” 他来到后车座，一把将车门打开。 萧庭礼视线看过去，看到了甄心的一双腿，他面色微讶：这里绕到天水苑正门并不远，怎么人没送到，就回头了？这么久耽搁在路上，都做什么了？ 一旁的司机缩了缩脖子，因为，看到褚薇雨站在萧庭礼的身后。 335 心如针扎的又不是你 萧庭礼没有犹豫，直接坐进后车厢，黎一也坐上了副驾驶座。 司机接过伞，收好，褚薇雨看见几人在自己面前‘砰’的将门关上。 没有一个人跟她打一声招呼，车子直接启动，在她眼前远去，消失。 沉默无声，却又力量十足的打脸。 褚薇雨闭了闭眼睛，几乎无法正视自己的难堪。 她听见朋友怔了半响后，才指着那个方向，问她，“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 她又不是瞎子。 她看见甄心还在车里。 “他们是不是……也做的太嚣张了？”朋友偏了偏头，“这是完全不打算避着你吧？” 褚薇雨半个身子都在伞外边，厚重的雪花打湿肩头，冷意从皮肤直透入心底。 她不信萧庭礼会在看见那些东西之后，还无动于衷。哪怕他现在对贾梦妍已经毫无旧情，但事关于他的被骗、被背叛，她不信萧庭礼还能容忍。 他特意找到甄心的住处来，应该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薇雨，你怎么一点都不气啊？我都气的要发抖了。”朋友用力跺了跺脚，也不知道是单纯被冻的，还是再加上被气的。 褚薇雨往前走了两步，将已经冰凉的奶茶丢进垃圾桶，“我都不气，你气什么？” “你不气？” 褚薇雨忽而冷笑一声，“有什么可气的？一个有夫之妇，还带着孩子，你以为萧家会接受这样一个女人？” “那可难说。那y国王子还能娶离异大龄剩女呢。”朋友不满地嘟囔。 褚薇雨抬头看了看昏暗灰蒙的天空：是啊。 可萧家不是y国王室。 没那么高境界。 车内。 黎一坐上车之后，便把手放在暖风出口处不住地揉搓，“谢谢甄小姐救命之恩。” “什么意思？”甄心正在出神，冷不丁听见这句话，当即看向他。 “我都担心，我和萧先生继续这么站在路边，会被冻死的。” 甄心没说话，却看见旁边的萧庭礼把大衣脱下来，两端肩膀处都已经湿透了。 他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视线却是看向她，“怎么又回来了？” “是甄小姐吩咐回来的。”司机看着前方专注开车，以为老板在对他问话。 甄心依旧缩在自己的座位内，“我不知道褚薇雨在那。否则，我一定直接走了。” “为什么？”她的回答，忽地让萧庭礼来了兴趣。 “还能为什么？你不觉得刚才那一幕，褚薇雨看着一定心如针扎吗？” 萧庭礼嘴角不由的微微勾起一道好看的弧度，连心情都莫名的有些轻松起来，“那又如何？被针扎的人不是你就行了。” 他说着，侧首轻瞥她。 甄心更加把脸转向车窗的方向，心里不由得腹诽：这位萧先生，真是一如既往的任性。 虽说褚薇雨上位萧太太的方式不太地道，但毕竟也是他亲儿子昊昊的亲生母亲。都说人是感情的动物，两个人在一起相处久了，多少总有些感情吧？ 可这位萧先生，但凡有把褚薇雨当回事一点儿，也不会在这样风雪交加的傍晚，任由一个女人，那样伫立在风雪中。 从身体寒冷到心底。 说起来，萧家和褚家这般处心积虑的把她从萧庭礼身边赶走，褚薇雨也付出了大代价，才终于能母凭子贵的留在萧庭礼身边。 但有句话怎么说的呢？人在做，天在看。 强抢来的，终究不是属于自己的。 褚薇雨如今的不幸福，真如那日陆家千金所言，竟然是毫不夸张了。 甄心好笑的摇摇头。 “你摇头做什么？” “没什么。” 甄心无意对他解释什么，实在也是没有必要。 车内的气氛这样安静，安静到她莫名有些心神不宁起来。 她觉得自己的做法和想法，真的挺矛盾的。脑子里想的明明是远离他，远离麻烦，可最终的结果，还是背离了初衷。 褚薇雨肯定看见她在车子里了，也不知道，是否会因此有些想法，做法？ 车子开着开着，逐渐减速，直至最终停下来。 甄心还以为到了，可抬眼一看，又停在先前堵车的那一段了。 当时司机嘟囔一声，“这样堵着，很多车子都进不来啊，也不知道萧先生他们能不能打到车。” 她这才让司机回头的。 司机打开广播，才知道是因为突然的暴风雪，导致市内多处地段都发生了拥堵。 “这样堵着，也不知道要堵到什么时候了。” 萧庭礼的手掌落到腿上，被冻僵的手指逐渐恢复知觉，“还痛吗？” 他冷不丁这样问一声，甄心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是在同她说话，她摇了摇头，“好多了。” 黎一透过内后视镜看了眼两人，致幻药的事倒是他瞎操心了，他还怕萧庭礼可能会怒火攻心，甄心要被质问了的话，有可能也会发飙，可如今一看，两人倒是好好的？ 这事，就算过去了？ 还是在萧先生看来，其实压根就没啥事呢？ 致宁疗养院。 这儿依山傍水，环境清幽，只不过高高的铁门将五六米高的风景都挡在了外面。 大雪过后，银装素裹的世界显得格外纯白。 一辆黑色的车子来到门口，轻按三声喇叭，副驾驶座上的年轻男子看着铁门在自己眼前打开。 褚玮成亲自开的车，车子进入院内后，后头的门砰地一声关上。 “下车吧。” “好。” 司空嘉乖巧地推开车门，他走到褚玮成旁边，男人一把牵起他的手，快步往里走。 张院长从楼上下来，“褚先生，您总算来了。” “都准备好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 司空嘉垂着头，跟了褚玮成来到二楼，走在走廊上，四周静悄悄的，倒没有那些声嘶力竭的声响。 褚玮成朝旁边的人问道，“张院长，这儿既然是治疗的地方，是不是也太清净了些？” “这个时间，大家都在休息。” “那些人能乖乖听了你的话休息？” 张院长轻笑，“褚先生您放心，我这儿是最好的治疗中心，我不会暴力对待每一个病人。有些人送过来的时候，早就识人不清了，还有自残的行为，最后不都好好地出了这个门？” 司空嘉握紧褚玮成的手，他感觉到他的不安，低声问道，“要不要回去？” 他摇下头，冲男人露出乖巧的轻笑。 张院长将他们带到走廊尽头，他掏出钥匙，将跟前的门打开，褚玮成牵了司空嘉的手往里走：这儿并不像是什么精神病院，房间内设施齐全，墙上是软皮的装饰，床上用品也都是新的。 褚玮成不缺钱，自然会给自己安排最好的，司空嘉笑了笑，“就跟酒店一样。” 褚玮成朝他看眼，目光随后落向张院长，“我不放心他，每隔一天，我都会来接他回家。” “这……”张院长有些为难，“褚先生，最好还是要让他接受全封闭的治疗。” 司空嘉忙说道，“你别担心我，别人能适应，我也可以，再说早日康复了，我就能回家了。” 他用了‘回家’二字，褚玮成听在耳中，不由浅笑下，“那我过几天来看你。” “好。” 司空嘉走过去，乖巧地在床边坐下来，张院长送了褚玮成出去，然后将门锁上。 褚玮成颀长的身影站在栏杆前，“他会一些花拳绣腿，你们要特别当心，如果人从这跑出去的话，你知道后果。” “褚先生您放心，我们这儿都有教官，本事都是一等一的，开院至今，就没人能从我眼皮子底下逃走过。” 褚玮成点下头。“那我就放心了。” “您放一百个心吧。” 司空嘉站在门口，听着外面模糊的说话声传到耳朵里，张院长带着褚玮成参观了一圈，他来到窗边，将窗帘掀开一角，看着褚玮成的车子开出去。 他进来的时候就将能观察的地方都观察了一遍：这儿地处偏僻，四周都有高高的院墙，如果仅凭他自己的话，他可能连楼底下都到不了。 一旦逃走失败，他几乎能预测到会有怎样的后果——她一定会被褚玮成那个变态关一辈子，永远都别想再有自由了。 所以他得沉住气。 336 司空岚的另一个女人 司空嘉在房间里坐了没一会儿，张院长进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 自己的本名已经到了嘴边，但他还是咽了下去，“洛青宁。” “洛小姐。”张院长点点头，“下午会有专业的医生过来给你检查，做一个评估报告。你先在房间里休息片刻，稍后会有负责你的教官过来。” “教官？”司空嘉不明白的看向他，“我是来治病的，为什么会有教官？” “洛小姐，你放心便是。褚先生交代过，一切都给你安排最好的。” 他看着张院长走出去，听见房门从外被反锁的声音，听见脚步声逐渐远去，周围重新恢复安静，他这才走到窗边，‘唰’的一下拉开窗帘。 雪后初晴的天空，湛蓝的万里无云。 温暖的阳光照耀在身上，司空嘉扬起脸，近乎贪婪的感受着这久违的温度，依稀还嗅到了自由的气息。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错误尘封在柜子里的物品，如今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倚靠在窗边，司空嘉久久的一动不动，只觉得窗外那单调的景色，如今也是怎么都看不够。 直到，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 他警惕的立刻回头。 门打开，先是一双笔直修长的腿，有力地迈进来。黑色的军靴，墨绿色的大衣，衬托出一身冷冰傲然的气势，五官出众的脸上，满是高高在上。 “吃饭。” 男人将饭盒放在桌上，漆黑的眼眸瞥他一眼。 这让司空嘉莫名的想起凶猛的野兽，桀骜不驯，危险又迷人。 “你是？” “我是你的教官，姓莫。” 他配合地在桌旁坐下，打开饭盒，拿起筷子，垂首小口小口吃起来，动作斯文。 菜色很不错，荤素搭配有营养，难得的是味道也不差。 男人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一旁，目光一动不动的攫紧了司空嘉，“你是真病，还是假病？” 一张口就是这么重磅炸弹般的问题，司空嘉拿着筷子的手都抖了一下，“我……有抑郁症和强迫症病史。最近感觉更严重了。” “你叫洛青宁？” “……是。” 司空嘉很厌恶这个身份，就是这个身份害他失去自由，被困三年。可他现在如果不继续伪装配合下去，褚玮成一定会看穿他的企图。 他绝对不能再回到那座监牢一般的别墅里。 想到这，他下意识偷偷朝男人的方向看了一眼，不想男人的目光也正盯住他，“下午会有专业的精神病医生过来给你诊断。” 司空嘉的脸色动了动，“如果……下午的诊断，我是正常的，是不是就会把我送回去？” “怎么，你很希望自己有病？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度假酒店？” 司空嘉闭了闭眼，“我确实感觉身体很不舒服，时好时坏。我希望你们能将我治疗好。” “看来，你是在装病。”男人冷笑一声，“装女人很好玩吗？” 司空嘉瞳孔地震，猛地转身，再开口时，声音微微发抖，“很明显吗？” 其实是不明显的。 他的身材纤瘦，嗓音温和，皮肤很白，五官也很清秀，加之这三年都被褚玮成关着不见天日，逼他像个女人一样留着长发，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位身体不大好的弱女子。 最重要的是他喉结不明显，今天又穿着高领毛衣，一切男性的特征都被遮盖在衣服之下。 若不是职业给予了男人特别的敏感，普通人绝对是看不出来的。 “说，为什么要伪装成女人？” “我也是没有办法。”司空嘉求救的目光落在男人身上，“莫教官，我都是被逼的。你发发好心，帮帮我，行吗？” 他知道不应该轻易相信陌生人，可他如今还能怎么办？ “怎么帮你？” “让我留在这里，好好看病。” 莫教官没有马上回答他，修长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先把饭吃完。” 司空嘉不敢违抗他，只得转回去，继续一口一口往嘴里塞着饭菜。 但却是味同嚼蜡，再也尝不出半点滋味。 吃完以后，他将饭盒整齐的盖回去，餐具也收好。 然后，他转身再次看向男人，屏息静气，眉目温顺，等待着命运的一次宣判。 莫教官很快起身，“下午过来检查的是何医生。你告诉他，你是我的人，他会让你如愿以偿的留下来。” “！”司空嘉激动的抬头，这意思，是他愿意帮他了？ “我晚点再过来。”男人点了点他的方向，“今晚我会在这里陪你。” “什么？” 司空嘉惊愕地说张着嘴，“我不需要……” “这是院方要求的。”男人说完，锁门，离开。 司空嘉跌坐回椅子中：院方要求？恐怕是褚玮成要求的吧？ 是怕他半夜跑了吗？ 接下去的几日，莫教官果然都与他同住一间房。 既然大家都是男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倒是也不怎么尴尬。 而且，通过偶尔的聊天，他还知道了这位莫教官的真名，叫莫风，果然是寒风一般冷酷无情的男人。 而他也终于明白，褚玮成为什么要把他送进这个疗养院。 这里一切采取军事化管理，白天要跑操，做各种体能训练，苦不堪言。如果是装疯卖傻的病人，很快就会受不了的说出实话，只求早日离开这里。 司空嘉原本体能很不错，毕竟是舞蹈生，这样的训练强度他完全可以受得了。但这三年一直被褚玮成关着，唯一的活动空间就是那小小的卧室，所以几天折磨下来，简直要去了他半条命。 并且，因为他的诊断报告上写着的病症，是抑郁症和强迫症，所以医生还给他开了药，每天都会给他体检。 他为了应付过去，不得不把那些药吃下去。 他意识到，自己必须尽快想办法离开这里。 否则，不是被体能训练逼疯了，就是吃药真吃出毛病来。 而且，褚玮成隔三差五就要来看他，如果他的病情一直没变化，那个敏感多疑的男人肯定会起疑心。 一周后。 傍晚。 此时还不是下班高峰期，所以司机开车开的挺快。 萧庭礼忙碌了一整天，此刻正在后座椅中闭目养神。 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车子突然减速急刹车，男人顿时惊醒，“怎么回事？” “有人横穿马路！也不知道撞上没？！” 司机飞快答道，同时急急打开车门下去，看见一位身材纤细的年轻女子跌坐在车前，一手捂着额头。 “你没事吧？” “没事。” 司空嘉摇头，在司机的搀扶下站起身，这才发现自己脚踝扭了。 黎一此时也下车来，看见情况，立刻开口道，“要不要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用了，对了，你们知道警察局在哪吗？” “距离这挺远的。” 萧庭礼朝外面看眼，“黎一，既然顺路，就捎她一程。” “好。” 司空嘉也听到了，但他赶忙拒绝道，“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那你打个车吧。” 司空嘉看眼天色，心里焦急不已，他朝黎一看眼，“你能借我下手机吗？我打个电话。” “好。”黎一从兜内掏出手机，递向了司空嘉。 他迫不及待按出那串号码，只是电话那头始终没人接听，他急的满头大汗，重复了好几次，却不得不将手机还回去。 “谢谢。” “你确定不要坐我们的车？” 司空嘉满目戒备，摇了摇头。 黎一看向手机，他拨出去的那串号码他似乎见过，职业习惯，黎一对于数字很敏感。 他脑子里飞快地搜索着，眼见司空嘉转身要走，黎一赶忙问道，“等等，你要找司空岚？” 司空嘉猛地收住脚步，目光吃惊地看向黎一，“你，你认识他？” “认识。” 萧庭礼听到这，也从车内走了出来，“你是司空岚的谁？” 337 来看好戏的 “那你们又是他的谁？”司空嘉警惕地盯着眼前的人。 萧庭礼面不改色，“朋友。” “那我怎么没见过你们？” “司空岚刚刚搬来青城不久，现就住在天水苑别墅区。我可以送你过去。” 司空嘉杵在原地没动，满目戒备，“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萧庭礼转身坐回车里，让黎一拿了张名片给他看。他低头快速扫了一眼，看出这是位极有身份的男人。 车后座的门并未关上，显然是在等他，“我没有必要骗你。” 司空嘉举目望向四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除了弟弟司空岚，他没有第二个认识的人。莫风发现他跑了，也不知道会不会通知疗养院的那些人？还有褚玮成，会不会正在到处找他？ 他如今身无分文，大晚上的如果再在街上游荡，迟早要被抓回去。 “我们要真想害你，刚才敲晕了直接拖车上就好，又何必问你认不认识司空岚？”黎一看出他的戒备，“我记得这个号码，是因为我们萧先生与他日常有往来。” 司空嘉了眼黎一，对方的态度坦坦荡荡。 他哪里知道，黎一之所以对这串数字有印象，纯粹是因为萧庭礼让他去查过司空岚的底细，还为此飞过好几个城市。 “那就麻烦你们了。” 司空嘉本来还想拿住黎一的手机，随时看情况不对就报警。但想到褚玮成将他关了三年，都不曾惹出过任何麻烦，他突然就泄气了——这个萧先生的座驾，价值惊人，他就是真的报警，只怕人家也不敢接警。 他弯腰坐进后座，贴着车门而坐，与萧庭礼保持着安全距离。 男人侧目，“你是司空岚什么人？” 司空嘉没吭声。 在见到弟弟之前，他不能泄露太多的信息让人知晓，因为他不敢相信任何人。 萧庭礼的目光自上而下细细扫了一遍，这个女人全身上下都是最新款的奢侈品牌，皮肤透出一种不正常的白色，难道是被关了许久，逃出来的？ 她要找司空岚，但却不知道地址，难道是什么离家出走的富家千金，要找司空岚再续前缘？ 有意思。 男人修长的手指，在大腿上轻轻点着：将这样一个女人送过去，不知道甄心会是个什么反应？ 他太期待了。 到了天水苑大门处，萧庭礼报了司空岚的名字和门牌号码，保安即刻放行。 司空嘉见他如此举动熟稔自然，心中的戒备稍微散去了一些。 车子很快来到司空岚家门外。 “到了。” 司空嘉迫不及待地推门下车，萧庭礼和黎一跟在他身后，看他飞快上前按响了门铃。 甄心开门的时候，心里还在好奇会是谁。结果一眼看见的，便是一位身材高挑又纤细的美女，她目光怔然，随即才看见美女身后的萧庭礼和黎一。 “你又要搞什么？”她眉头微皱。 而司空嘉看见开门的是个陌生女人，心中蓦地警铃大作，转身拔腿就跑！ “你跑什么？”黎一眼疾手快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司空嘉用力挣扎，但他那点防身的小招数，在黎一面前简直不够看的，“你们骗我！你们到底是谁？” “救命啊！救命！” “哪儿骗你了？这里就是司空岚的住所！” 黎一为了防止他伤到一旁的萧庭礼，不得不将他的双手扭到后背钳制住，然后疾声问甄心，“司空岚呢？叫他出来！” “她是谁？”甄心皱眉看向萧庭礼，她看出来了，这位美女是认识司空岚的。 这让她不禁有些心虚，因为她并不知道司空岚的底细。别是萧庭礼找到了什么证据，要来拆穿她和司空岚的假结婚？甚至拆穿妮妮的身世…… “我在路上捡的，她要找司空岚。” 萧庭礼脱下手套，在左手心里拍了拍，看向还在黎一手里奋力挣扎的女人，“这位是司空岚的妻子，叫甄心。” “胡说！我没听过！” 司空嘉愤怒地抬起头，瞪向甄心。 甄心的目光仔细扫过女人清秀可人的五官，脑中突然一个激灵，“你是、是司空嘉？我见过你的照片！” 她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你们千万别走，我马上就叫他下来！他找了你很久！你等等，马上！” 甄心转身，飞快往楼上跑。 萧庭礼嘴里咀嚼着那个名字，鹰般犀利的目光，盯住了他，“你到底是他什么人？姐姐？妹妹？” 司空嘉没说话，但也已经不挣扎了，只是目光期待地不住往屋子里望。 客厅里传来了脚步声，有人连跑带跳从楼上冲下来。 “岚岚！” 司空嘉率先激动地叫出声，大步朝来人冲了过去，双手紧紧抱住了司空岚。 司空岚整个人都是僵硬的，仿佛丢了魂魄，“嘴唇微微抖动，双手仿佛忘记了动作，“哥？哥？真的是你吗？” “是我，是我！” 司空嘉不住地说道，“岚岚，是哥哥回来了！我回来了！” 司空岚这才抬起手，触碰身前人的动作，小心翼翼，仿佛这是个易碎品，轻轻一碰，就要消失，“我找了你好久，好久……” “我知道……” 两兄弟的眼眶都红了，彼此拥抱的双臂，不住的收紧，再收紧。 甄心也内心震动，不由得鼻尖酸涩。 眼角余光瞥见了萧庭礼，她用力吸了一下鼻子，才看向他，“他为什么会和你们在一起？” “说过了，路上捡的。” 萧庭礼的情绪其实也还没回过来，他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会把一个男人，认成了女人，“他是司空岚什么人？” “亲哥哥。司空岚找了他三年了。” “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为什么要假扮成女人？”还惟妙惟肖，把他都忽悠过去了。 甄心摇摇头，“那我就不清楚了。” 她从不主动询问关于司空岚哥哥的问题，免得司空岚难受。 那一边，司空岚的理智也终于回来了，他一手揽紧了哥哥，“为什么是他们送你回来？” “我好不容易逃出来，不小心撞在他们车上。”司空嘉抬起手指，擦掉脸上的泪水，望向萧庭礼，“谢谢你，萧先生。刚才是我误会你了，不好意思。” “总算能证明我不是个坏人了。” 司空岚的情绪还未完全平复，而且他现在有无数的问题想要询问哥哥，有无数的话想要同哥哥说，所以他直接带着哥哥往楼上走。 走到一半，才想起来，又回头看向甄心，“心心，你招待一下客人。谢谢他们送我哥回来。” 客人？ 萧庭礼眉头挑起来。 但再转念一想，好像也没错。 “你……要进来坐吗？”甄心完全只是出于礼貌，客套一句。 这态度可是让萧庭礼不爽极了，“我进去干什么？看你们秀恩爱？” “那你就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甄心的的手放在门把上。 “我把你大伯哥送回来，你就这样报答我？” 甄心感觉他这是在找茬了，“我问过你的。是你说不进来的。” 怪她咯？ 萧庭礼听到这，抬动下腿，黎一见他走进去，赶忙要拦阻，“萧先生，您真要去？” “怎么了？” 黎一凑近他身侧，压低了嗓音，“我怕您心里难受。” “司空岚这时候没别的心思，既然是别人诚心邀请，不去不好。” 甄心面无表情，也不知道萧庭礼这诚心邀请说的是谁？ 黎一朝司机挥下手，示意他去车上等着，他跟在萧庭礼身后，如入龙潭虎穴一般，大有准备慷慨就义的意思。 甄心放慢脚步，等到萧庭礼走到自己身侧后，才问道，“你把司空嘉送回来的时候，知道他是司空岚的哥哥吗？” “不知道。” “那你打得什么主意？” “我以为她是司空岚的旧相好，我本来是想看好戏的。” 甄心，“……” 她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 338 家不像家 萧庭礼跟着甄心走进客厅里，看见她的女儿妮妮，正在爬行垫上玩。 “请坐。”甄心略有些不自在地撩了一下鬓角的发丝，“要喝茶吗？还是果汁？咖啡？” “咖啡。”萧庭礼毫不客气地开口，一旁的黎一忙跟上，“我也是。麻烦甄小姐了。” 甄心应了句‘不会’，就去厨房磨咖啡了。 司空岚也是一个对生活品质要求很高的人，只喝现磨咖啡，这一点倒是与萧庭礼相同。 萧庭礼坐在沙发上，视线扫过客厅内的一切，从眼前的茶几，到正前方的电视墙，然后到四周的装饰，家具，各种小细节。 怎么说呢，这里并没有给他很温馨的家庭的感觉。 空落落的，冷冰冰的。 电视柜上的照片，居然只是妮妮一个人的，没有他想象中大幅大幅的全家福或者婚纱照之类。 他不禁感到心情愉悦，看向妮妮的目光也显得温和。 “叔叔，你会玩托马斯吗？” 妮妮突然迈着小碎步朝他跑过来，手上拿着一个蓝色的小火车遥控器，胖嘟嘟的小脸笑眯眯的，声音软软糯糯，可爱极了。 萧庭礼的心情还不错，所以他点头，“会。” “教我玩。”妮妮把遥控器塞到他手里，然后趴在他大腿上，仰着小脸，巴巴地望着他。 看着，像一只充满好奇心的小猫咪，谁也不忍心拒绝她。 萧庭礼不禁看了她一眼，难得有小孩会一再的主动亲近他，毕竟，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总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气息。 但甄心这个女儿，好像从第一次见他起，就一点都不认生。 他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居然也有这样的耐性，陪着昊昊以外的孩子玩玩具。 甄心端着咖啡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温馨的场景：萧庭礼半蹲在地上，手指灵活的控制着小火车，在客厅里前进后退，翻转跳腾。妮妮靠在他怀中，两只小手抱着他的右臂，开心的又笑又叫，目光里充满了崇拜之情。 她的心，不禁因此漏跳了好几拍，因为震惊，因为这画面如此和谐，理所当然。 随即，又感觉鼻酸，这对父女相处的这样好，可彼此却都不知道，对方竟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之一。 “甄小姐。” 黎一眼角瞥见甄心，立刻起身主动接过了她手中的托盘。 甄心赶紧朝妮妮伸出手，“妮妮，过来妈妈这里。” “不要！” 妮妮抱紧了萧庭礼的手臂，“我还要和叔叔玩托马斯。” 甄心顿时感觉有些尴尬，便转身走到冰箱前，“妮妮，要喝酸奶吗？” “要喝。” 美食的诱惑，小家伙可抗拒不了，立刻松手从萧庭礼的怀中钻了出来，甄心抱着她回到沙发坐下。 女儿在她怀中安静地喝着酸奶，萧庭礼也坐回沙发，安静地端起咖啡。 没有人说话，客厅里的气氛说不出的怪异。 甄心不由自主往楼上望去，有些心神不宁。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司空岚两兄弟下来。 是有很多话要说吧？ 毕竟三年未见。 佣人此时从厨房走出来，“太太，晚饭已经做好了，我就回去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 佣人走了，再无人说话。 黎一看看萧庭礼，又看看甄心，真不知道萧先生执意留下来，有什么意思？ “你们既然在外边呆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回青城来？”萧庭礼修长的手指，在腿上轻敲着。 甄心看了眼楼上，“就是为了来找他哥哥。” 原来，和他无关吗？ 萧庭礼的视线又扫向四周，“甄心，这里真的是你的家？” “不然呢？是你家？” “我可看不出这里有一点家的感觉。”男人虚虚抬手指了指，“没什么人气的样子。” 甄心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本来就只是租了暂住的地方。要是这个月还没有他哥哥的消息，我们就要走了。” “去哪里？”男人立刻追问。 甄心移开视线，“和你无关吧。” 萧庭礼心里被针扎了一下的难受。 黎一都担心地看着他，他面上却偏偏显得再自然不过，“除了你女儿的东西，我没有看见什么属于你的物件，甚至连那几本书，都放的整整齐齐。这要么是因为你收拾的太干净，要么，就是你在这个所谓的家里一点都不自在。你没把这个地方当成自己的。而且，” 他的目光落定在甄心身上，“我没有看见一张你们的结婚照。这可说不过去。” 如果司空岚经济拮据，且毫无生活情调，倒也正常。但偏偏，司空岚经济实力不错，而且平日里也是颇有生活情趣的人，怎么会错过这么重要的仪式感？ 甄心没想到，萧庭礼从走进这个屋子，就没闲过。 就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观察出来这么多细节。 她无声轻咳了一下，“我们没拍结婚照。” “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我是什么风格？”甄心反问他，“当初我和你匆忙领证的时候，也什么都没有，不是吗？” 男人的目光突然黯淡下去，“当初……是我对不起你。” 一切都太仓促了。 好像只是为了和父亲赌气，他连夜带着她去了民政局，既没有挑日子，也没有准备礼物和戒指，就那么在气头上，把结婚证领了。 他没想过要一直亏待她，他当时想着，等那阵事情过去，婚纱照也好，盛大的婚礼也好，一定会补给她，给她全世界最好的一切，因为她值得。 但谁知道，世事无常…… 甄心不是故意要刺他的。 那句话自然而然就脱口而出，带着她自己都不敢想象的怨气。 她还以为，自己早就看开了。 不料，她在意的那些，其实一直在她心里，从来没有忘记过。 她看着萧庭礼的神色黯然下去，本来想解释些什么，转念一想，又放弃了：这样也好。 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免得他再思考下去，把妮妮的身世都思考出不对劲来。 楼上。 司空岚和司空嘉面对面而坐，两人握紧彼此的双手，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这三年，你究竟在哪里？” 司空嘉摇摇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一直就在青城，只是，被人关起来了。” “什么？” 司空岚感觉不可置信，“可我一开始就从青城找起……兜兜转转，在全国绕了一大圈，怎么会毫无消息？” “那个人，很有背景，做事又谨慎。”司空嘉似乎不愿意多谈，“现在，我们团聚了就好了。” 司空岚听着，却心里难受的不行：这一切是不是报应啊？可是，为什么都报应到他哥哥头上来了？ 该得到报应的人，应该是他啊！ “不是，你快告诉我，是谁把你关起来的？” “那个人说我长得像他未婚妻，这两年来，我都是靠装疯卖傻才混过来的，我被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阁楼里面” 司空岚几乎就要听不下去，他揽紧哥哥肩膀的手指，用力的仿佛要掐进肉里，眼里滋生出的恨意恨不得将人活活撕碎，“谁，他是谁？” “岚岚，”司空嘉抬起脸，“我不会告诉你。” “为什么？”司空岚潭底暗潮汹涌，面色凶悍的吓人。 “你知道后会怎么做？杀人吗？” 司空岚安抚地拍了拍哥哥的肩膀，“你们住的民宿附近的监控我都查遍了，当时并没发现你是怎么失踪的，你知不知道这三年来，我找你找得有多苦？” “那个人说，他观察我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就是个心理有病的疯子，”司空嘉轻轻摸了摸他的脸，“但我现在回来了，岚岚，我回来了，这件事就算了吧行不行？” “算了？”司空岚难以置信地冷笑声，“就算你不细说，我也能知道你这两年中受了怎样的折磨，你要说算了，除非我死！” 339 可疑的吻痕 司空嘉听了他的话，更加不肯说出实情。 司空岚感觉胸口堵着一口气，横冲直撞，但怎么也找不到一个发泄口：是，哥哥回来了，这是他三年来祈祷的最好结果。 可想到哥哥被禁锢三年，被当成一个女人凌辱了三年，他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一股怒意从心底迸发出来，他重重攥紧了拳头，“哥，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我就从你逃出来的地方查起！一点一点往上查，我就不信，我揪不出那个混蛋来！” “岚岚！”司空嘉焦急地抓住他的手腕，“我不想看见你这样！” “那你就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司空岚咬着牙，“我找了你整整三年，日夜煎熬，你总得告诉我，害你我受尽折磨的人是谁？！” 他们自幼父母双亡，相依为命。失去任何一方，都无异于天塌了。 要不是血脉的奇妙相连，让他坚信哥哥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他可能早就疯掉了。 而对于司空嘉来说，也是一样。 若不是心中记挂着唯一的弟弟，他也许坚持不到逃出来。 现在好不容易和弟弟团聚了，他是真的不想再惹出事端来，毕竟那个褚玮成看起来不简单。只是，弟弟的手段和本事，他也是清楚的。 若是让司空岚自己去查，届时，疗养院和褚家，恐怕都不能幸免于难，要牵涉到许多无辜的人。 “我告诉你那个人是谁，你也答应我，别去惹他，好吗？” “好。” 司空嘉十指交叉，握紧，他其实恨极了那个恶魔，连名字都不愿意提及。尤其，因为他的奋力反抗，那个混蛋打了他好几次，真把他打出些阴影来了。 “把我关起来的人，叫褚玮成。” “褚玮成？”司空岚声音蓦地拔高。 巧不巧？ 又是褚家的。 “是。我问过他这是哪，他说是青城。他住独栋别墅，开豪车，为人谨慎狡黠。之前带我出去过一趟，但我没能逃掉。”还因此被狠狠揍了一顿，好几天下不来床。 司空岚立刻拿出手机，在网络上搜索了一会儿，然后点开了一张照片，“是这个人吗？” “没错，就是他。”司空嘉只看了一眼，就坚定地点头。 司空岚脸色铁青，用力把手机扔在一旁，重重一拳头砸在了床头柜上。 “你认识他？”司空嘉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当即握住了弟弟的手。 司空岚摇摇头，“不认识。只是这个人在青城颇有些名气，所以我看过他的报道。” “真的？那他会不会找到这里来？”司空嘉顿时紧张起来，“我是逃出来的，他如果找到你，只怕连你们一家人都不会放过！他之前警告过我，如果我敢逃，他就要我的命！” “别怕，哥！”司空岚见他害怕的模样，顿时心疼地拥抱了他，“放心，有我在，就算他找上门来我也不怕！他没那个本事！” “要不，我们还是连夜离开青城吧？青城是他的地盘，我担心……我不想被他抓回去！” 司空嘉抱紧了头，想到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他禁不住浑身剧烈地发抖。 司空岚紧紧抱着哥哥，看着哥哥这恐惧到骨子里的模样，他又是心疼又是愤怒：哥哥是他见过的最温柔、最善良的人。 那个姓褚的混蛋，人渣，到底对哥哥做了什么，才能把他吓成这样？ 楼下。 三个大人一个孩子，四双眼睛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萧庭礼觉得实在待不下去了。 而且，他开始觉得自己刚才脑子一定是进水了，才会坚持要进来这个地方，给自己找气受。 黎一机灵地建议到，“萧先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嗯。” 男人站起身，甄心也紧接着起身，“我送你们。” 她抱着妮妮率先往客厅外走去，经过男人身边时，男人突然身手拦住她，“等等。” “怎么？” 萧庭礼没说话，只是煞有介事地微微俯身，看向她怀里可爱的小孩，“你长得像谁？” “我像妈妈呀。”妮妮笑嘻嘻的回答他，“我妈妈可漂亮了。” 男人点点头，“有人说过你像爸爸吗？” 妮妮愣住了，甄心则是脑中蓦地一个激灵，感觉心跳都乱了，连忙抢话到，“小孩子哪懂这些，你乱问什么？” “我哪里乱问了？这是一个很正常的问题。”他抬手，虚点了点她，“是你太紧张了。” “萧庭礼！”甄心面上显出不悦来，好似他在找茬。 而黎一，确实有这种感觉。 只是他不敢这么说。 等两人走到门外，黎一听见甄心关门的声音，特别响。 他忍不住开口道，“萧先生，我刚才真担心，甄小姐会忍不住揍你。” “就她？那小胳膊小腿的。”男人不以为然。 “可人家有异能。远程攻击。” 萧庭礼倒是忘了这一茬，实在是因为，甄心从未用异能对付过他，而且，“她不至于的。” “您当着她的面，说她的孩子长得不像孩子父亲，她肯定不爱听的。” “我原本也没想说她爱听的。”男人抬腿往外走，“再说了，甄心的孩子本来就长得不像司空岚。” 倒是完完全全像了甄心，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想，或许这也是自己不排斥那个小女孩的重要原因，因为看着妮妮，他就能想象甄心小时候的模样。 “那您也不能当着她的面这么说啊，这不是存心找不痛快？”黎一劝到，“就像昊昊，要是有人当面说孩子长得不像您，您能开心？” 萧庭礼脚步立刻一顿，面色显出不悦来，“你这是在替谁说话？” 黎一立刻抿紧嘴巴，噤声：不好，他好像不小心踩了萧先生的雷区。 男人抬手朝他虚点了点，然后拉开车门上车，直接吩咐司机开车，“黎一说了，他要自己走回去。” “萧先生，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黎一连声道歉，一边道歉一边赶紧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上去：开什么玩笑，外面要冻死人的！ 萧庭礼撇过头去，显然没有真和他计较的意思。 他的视线往上抬，落在了二楼的窗户上，看见那里映出一道来回走动的身影，赫然是甄心。 甄心正在给司空嘉准备睡衣。 他的身形和司空岚差不多，只是更偏削瘦一些，可想而知，这三年来过的并不好。 收拾好一套崭新的睡衣和内衣，她走回二楼客厅，正好看见司空岚握着剪刀，将司空嘉柔顺漆黑的长发，一剪子剪到耳根下，然后又换了电动理发器，很快给司空嘉推了一个干爽利落的短发造型。 “真帅！我有眼福了，每天都能看见两个大帅哥。” 甄心笑着走上前，将衣服放在司空嘉的正前方，“这是司空岚的衣服，都是新的，才拆封，你先穿着，明天让他陪你去买过新的。” “谢谢弟妹。”司空嘉温柔笑道，双眼弯沉两道月牙儿。 他有一种中性的美，身上这一套装扮原本也是不分男女的，所以他长发的时候看起来像一位飒爽英姿的高知女性，短发的时候，就是一位清清爽爽的小鲜肉帅哥，两种状态切换，都毫无违和感。 其实在甄心看来，司空嘉还蛮适合长发的造型，现在这个社会环境宽容的很，男生留长发很正常，尤其是舞蹈艺术类的男生。 但很显然，司空嘉本人很排斥自己现在的样子，而且司空岚也很不喜欢，所以才迫不及待的给他剪短发型。 半个小时后。 甄心突然想起，没有给司空嘉准备护肤品。 青城的冬天是很干燥的，她本人就无法想象，没有面霜是多么的痛苦。 她去橱柜里拿出一瓶全新的男士面霜，然后敲响了司空嘉的房门。 “请进。” 甄心推开门，司空嘉背对着她，她蓦地看见，他从脖颈往下的位置，全是一片片可疑的暗红，看起来像是……吻痕？ 340 回避亲密 甄心的表情是震惊的。 她和司空岚名义上是夫妻，但实际上只是朋友的关系。这两年来一直分房而睡，彼此之间没有什么逾矩的亲密行为。陡然看见这样清晰而暧昧的大片痕迹，实在是震撼得很。 连脖颈上都是痕迹遍布，可想而知，身上一定更是不得了…… 司空嘉还不明所以，转身看见甄心一副惊着了的表情，这才后知后觉，一手揪紧了领口，“……我……可以叫你心心吗？心心，我拜托你，不要告诉岚岚这件事，好吗？” “啊？可以。好。”甄心也反应过来，自己这个反应实在有些不太礼貌，连忙点头，“我什么都没看见，我就是过来送面霜的。” “嗯，谢谢你。”司空嘉温柔浅笑。 甄心将面霜递给他，转身走了一步，还是忍不住回头，“但是，他今晚肯定要和你睡一个房间的。你这样，他随时会看见。” 别说她们只是假夫妻，就是真夫妻，失踪三年的哥哥好不容易回来了，这头几个晚上，司空岚也是肯定要和哥哥睡一个房间，秉烛夜谈的。 “是啊，那怎么办？” “我给你找一套高领的保暖衣来。不过没有全新的了，只有他穿过的，可以吗？” 司空嘉感激地点点头，“当然可以。” 没几分钟，甄心就把衣服找来了。 只是，她看着司空嘉连手腕上都有痕迹，心中实在是禁不住的担心，“你可能会觉得我多管闲事……但你们两兄弟既然是彼此在世界上唯一的血脉联系，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告诉他实话，我们也好有所对策。” 她并不知道，司空嘉身上发生过什么。想必是很痛苦的事情，别人不主动说，她自然也不会主动问。 但直觉告诉她，这事不简单，所以她心中本能的有种不安和担心。 “岚岚如果知道，一定会发疯的。”司空嘉轻轻叹气，“弟妹，有些事，我自己能处理好的，你相信我。” 甄心并不能理解，所谓司空岚的‘发疯’，会是什么状态。但司空嘉却是一清二楚的，所以他一定要瞒着弟弟。 “那你至少要告诉我，你身上这些痕迹……和你这三年来的失踪，有没有关系？” 司空嘉摇摇头，“没关系。我没有向把我关起来的那个混蛋妥协过。” “那就好。”甄心点点头，“那你换好衣服就下来餐厅吃饭。我先去热菜。” 佣人很早就做好了饭菜，但耽误到了现在，她其实已经饿过头不饿了，可还是要陪司空嘉好好坐下吃顿饭，毕竟是他回家的第一晚，第一餐。 回到自己卧室，甄心看见司空岚一手抱着妮妮，一手在她后背轻轻拍着。 她走上前一看，妮妮居然就这样在他怀里睡着了。 而司空岚的目光有些放空地看着前方，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不对劲。 “妮妮已经睡着了。”甄心轻轻从他怀中将女儿接过，平躺着放在床上，又盖好了被子。 起身一看，司空岚还呆立在原地，她不得不抬手在他肩膀上轻拍了拍，“你哥哥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别再难过了。” “可是我却不清楚，他这三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司空岚握紧了她的手，手掌很用力。 甄心想到司空嘉有所隐瞒的模样，心情不免唏嘘，“你哥哥有说，他这三年都在哪吗？” “他被一个疯子关起来了。就在青城。” “是谁？” 司空岚摇头，“他不肯说。” “不然，我们报警吧？”甄心想到司空嘉身上那些痕迹，那分明是男女之欢的情况下，另一方情不自禁留下的。 她担心司空嘉遭受了那方面的虐待，心中可能会留下阴影。 他才三十岁不到啊，人生还有很长很长。 “没用的。”司空岚的声音很轻，却也很坚定，“心心，这件事你不用操心。从明天开始我可能会很忙，你有空的话，最近多陪陪我哥，好吗？” “好。” 甄心没有多想，司空岚的工作一直如此，清闲的时候天天打瞌睡，忙起来天天熬通宵。 “你也不要一直自责，你哥哥失踪的这三年，你一直祈祷的就是他平安归来。如今老天遂了你的愿望，你也可以放心了。你哥这三年受的苦，以后会有一辈子的幸福来弥补他。” “嗯。”司空岚双手放在她肩上，将她拉近自己，目光深深地注视着甄心，“我们一家人总算团聚了，我最在乎的人，都在一起了。” 甄心知道他意有所指，可她真的还没决定好，要不要接受他，真正的成为一家人。 她只能转移话题，“下去吃饭吧。你哥哥回来的第一顿饭，不能随便对付了。我刚刚在手机上叫了酸菜鱼烤田鸡什么的，应该也快送到了。” “好。” 司空岚知道她在回避那个答案，但是他现在暂时也没心思去死缠烂打了。 因为，他满心里想的，都是哥哥这几年在褚玮成手里，到底吃了多少苦？ 哥哥只说，褚玮成把自己当成未婚妻一样，关起来，具体细节方面，却是一个字都不肯透露。但他不用想也能猜到，既然是未婚夫妻的关系，怎么可能不发生点什么？ 在褚玮成那个疯子眼里，他的哥哥不是男人，而是个替身，是个，女人。 他越想越心疼，眼角弯起来，笑意却没有达到眼底，“今年，我们可以过一个好年了。” “是呀，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再也不用东奔西走了。” 一顿饭吃的气氛融洽。 三个成年人，都刻意的不去提某些话题。司空岚开了一瓶好酒，连甄心都喝了一小杯。 等她收拾好厨房，回到楼上，发现司空岚在自己卧室里，征征地坐在床边，看着妮妮安静的睡颜发呆。 “今天早点休息吧。”她走过去。 司空岚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突然伸手使劲的将她抱在怀里。甄心一惊，下意识用力挣扎起来，可他用了很大的劲道，她越挣扎，他越使劲，她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司空岚！松手！” 担心吵醒女儿，甄心急声低喝，用力地推搡他。 大家都是成年人，而且还都喝了酒，她猜到接下去可能会发生什么，所以她很害怕，很排斥！ 可是司空岚的脑子里很乱，各种各样的想法不断在他脑海中横冲直撞，他想到哥哥可能在褚玮成手里遭受过非人的虐待，想到褚玮成为了让哥哥就范，可能对哥哥下药，甚至动手…… 他感觉自己痛不欲生，情绪深陷在哥哥日日夜夜一千多天的折磨里，几乎出不来。 所以他根本听不见甄心的声音。 脑子里的想法越来越多，他的脑袋快要爆炸了。 无边的怒火不停的从心底窜出来，拉扯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他觉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的发作，爆炸，怒吼…… 而怀里这个人，异常的温暖，异常的柔软，仿佛一剂良药，可以安抚他痛苦撕裂的心…… “爸爸，我要喝水……” 床上熟睡的小人儿，不知道什么醒了过来。软软糯糯的嗓音，像棉花糖一样甜甜的，拂过他混乱的神经。 司空岚猛地一下清醒过来，他嗓音暗哑，“好的，妮妮。” 松开禁锢着甄心的双臂，他拿过床头柜上的奶瓶，轻轻递到妮妮嘴边。 妮妮大口大口地喝了两下，摇头把奶嘴吐出来了。翻个身，又睡熟了。 他又发呆了几秒，才想起甄心。 转头找了一圈，看见甄心站在门外，距离自己远远的，“心心？” 为什么她的神色带着戒备？ 自己刚才对她做什么了吗？ 341 你真讨厌 甄心不确定司空岚此刻的状态，究竟是清醒，抑或酒醉？ 所以她倚在门外墙上，身体未动，只是道，“很晚了，你快回房陪你哥吧。” “嗯。” 司空岚晃了晃头，他真不记得，刚才自己是否有什么激烈过分的举动。 想来应该是没有的。 他轻轻给妮妮掖了掖被角，这才走出去。 甄心正要回房，蓦地又被他拉住右手，圈在了墙壁与他之间的狭窄位置，“心心，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你说。”这个距离太近，甄心感觉不太自在，身体略微僵硬地紧贴在墙上。 这些肢体动作都落在司空岚眼中，他眸底的神色沉沉，“如果有一天，我离开青城，你会跟我一起走吗？” “离开青城？”甄心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面色顿时惊讶，“什么时候？” “暂时还不确定。但这个城市，承载了我哥太多痛苦的回忆，我们迟早要离开这里。”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执意地要望进她的眼底里去，“你会跟我走吗？” 甄心轻轻蹙起眉头，“我的家人、朋友都在这里，这里是我最熟悉的地方，我不可能永远在外漂泊。” 几个小时前，萧庭礼说她没有把这个地方当成自己的家。 她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事实上，的确如此。 司空岚脸上顿时划过一丝失望，“你还是舍不得萧庭礼，对吗？” “和他没关系。”甄心认真地看着他，解释道，“我们总说落叶归根，没有人会不想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 “可我也是你的家人啊。”司空岚喃喃地说着，目光深深地注视着她，“我也想和家人在一起。和你，和妮妮，和我哥。我们四个人永远在一起，不好吗？” 甄心从未见过这样执拗的司空岚，也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因为司空嘉的突然回来，刺激了他的某些情绪，或者回忆，“司空岚，这个问题，我们明天清醒了再讨论，好吗？这不是说决定，就能马上决定的事情。我需要时间，你也一样。” 司空岚感觉头晕。 也许他今晚真的喝的太多了。 他收回撑着墙壁的手，撑在了额头上，“好吧。” 甄心趁机从他怀中挣脱出来，匆忙说一声晚安，就赶紧进了卧室，并将房门反锁了起来。 这一夜，她失眠了。 当然是因为司空岚的那些话。 她扪心自问，司空岚对她和妮妮好吗？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回想这两年以来生活的点点滴滴，他不但是一个好爸爸，其实，也是一个好丈夫。 如果她想要过安定平静的日子，选择他，绝对是一个正确决定：不管是从颜值，人品，还是经济实力，司空岚都无可挑剔。 可她为何，迟迟都不能做下决定？ 是否真的是因为，萧庭礼？ 萧庭礼对她的情感，她其实也毫不怀疑：经历过之前的事情，萧庭礼除了爱她，更愧疚她，如果她愿意回到他身边，他一定会将她和妮妮，都宠上天，将她们这两年吃过的苦，都全部补偿回来。 可回到他身边，无异于一脚踏回到龙潭虎穴，两年前经历过的一切，会不会又重来一遍？ 她曾经好运的捡回了自己和女儿一条命。 下一次呢？ 还有这样的好运吗？ 更何况，她和他之间，如今还夹着一个昊昊，那是褚薇雨和他的儿子。 她真的能够做到心无芥蒂吗？ 曾经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问题没有减少，反而还更多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宿，甄心既无法做下决定，也睡不着。而女儿因为她的辗转难眠，也睡得很不好，几次欲要醒来。 看一眼时间，都凌晨四点了。 甄心决定去厨房热一杯牛奶，再睡不着她就放弃了。 她打开房门，朝楼梯口走去，却隐隐约约看见客厅里有个人影，吓的她浑身一机灵，“谁？” “是我。”昏暗不清的月光里，司空嘉抱歉地温柔开口，“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甄心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手还在胸口轻拍了两下，“是认床吗？还是枕头被子睡不习惯？我明天给你铺过……” “不是。”司空嘉轻轻摇头，“是我有些心事。让你担心了。” 甄心听他的语气，不像是要找人诉说，便也不追问，只是道，“那我给你也热一杯牛奶。喝了会好入睡一些。” “谢谢你，心心。” “不客气。” 在楼下热牛奶的空挡，甄心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给司空岚发了一条短信。 刚才经过他书房外，她看见门缝底下透出了光，想必是因为他在加班，所以司空嘉一个人没有安全感，才睡不着吧。 若是个女人，她还能陪一陪。但是男人，她就无能为力了。 她其实猜了个半对。 司空嘉失眠，除了在新环境不适应之外，更多的是心魔。 他这次能成功逃出来，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所以他现在从身到心，都是伤痕累累。 不但身体不适，心里更无法原谅自己的行为。 因为他居然用了美男计。 还是对一个男人。 他被一个疯子关起来的时候，坚守了三年的清白。如今却被自己主动摧毁了…… 一周前。 莫风本来在外出公干，却接到疗养院的电话，说洛青宁突然精神异常，把房间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他们强行给他喂了药。 他打开门进去，厉眸扫向四周，看到地上一片狼藉，一半窗帘都给扯下来了。 莫风踢上门，随手再锁上，抬脚踢开旁边的东西，径自朝着司空嘉走去，“你不是装疯吗？被喂药的滋味怎么样？” 司空嘉坐在床中央，一床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就连脚都没露出来。 他头发梳理过了，素面朝天，五官精致小巧，好看的唇形动了动，“我怕我继续待在这，我会疯掉。” “那好，明天就出院，我给你特批。” 司空嘉抬头朝他看看，“要怎样你才能帮我？我求求你了，放我出去吧，我弟弟很有钱，他肯定一直在找我，我会让他给你一大笔钱。” “你是觉得，我能被收买是吗？” “那你好心救我行不行？” 莫风的视线，对上清秀的男孩，“对不起，我不知道好心是什么意思。” 怎么会有这样软硬不吃的男人？ 司空嘉几乎要咬断了牙齿。 在莫风陪宿的这一周里，他试过很多方法：趁着莫风洗澡偷钥匙，失败；趁着莫风睡着偷钥匙，失败。 终于有一次被他成功地打开门，可还没走到楼梯口，就被人发现了。 当他被人强扭着送回房间，莫风坐在床上，冷漠地看着他，脸色毫无意外，“死心了吗？偷到钥匙又如何？你连这栋楼都跑不出去。” 是啊。 何止是这栋楼。 整个疗养院里24小时有人轮流巡逻，他根本逃不出大门口。 难道他最终的命运，就是要在这个地方，变成彻底的疯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时吃的那些药物，终于积累着发生了效果，此时此刻，司空嘉痛苦地无法形容。 他狠狠一头撞在了墙上！ 当他还要第二次撞向墙壁时，莫风用力地按住了他的头，“我手下的病人，还没有一个敢在我面前自残的。” 司空嘉闭着眼睛，不说话，只是拼命要挣脱他手掌的禁锢，他真的不想活了。 在这里生不如死，回到褚玮成身边也是生不如死。 既然都是地狱，他认命了还不行吗？ 莫风冷漠地看着这个纤细的男孩，在自己手里痛苦挣扎。 突然，男孩掀开了被子，一下扑倒了他，“莫风！你真讨厌！” 344 缺了一个人 褚薇雨来到别墅时，本来有些神不守舍。 和萧庭礼的关系，丝毫没有得到缓解。而年关又将至，难道今年，她竟然要一个人在褚家过了？ 连儿子都不能陪在她身边。 她刚走进院子里，头顶猛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褚薇雨吓得立刻双手捂头蹲下，一个木质抽屉擦着她头顶飞过，摔在她脚边上，顿时四分五裂。 她苍白着小脸疾步跑进客厅，“哥，哥，你怎么了？” “褚小姐！”佣人本来躲在楼梯下方三角处，看见她，顿时像看见了救星，“褚先生一回来就很不对劲，我现在也不敢上楼去。” 褚薇雨疾步往楼上跑，一直跑到三楼，看见房门敞开着，里面持续传来乒乒乓乓的摔打声。 她走到门口，往里头一望，顿时大吃一惊：这里面分明住过一个人。 还是一个女人！ “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褚玮成还在疯了般的摔打房间内的一切，本来封闭的窗户，也被他砸破了，正午的强盛日光照进来，却并没有带来什么温度。 地板上一片狼藉，被子，枕头，生活用品，丢的到处都是。 “哥，你到底是怎么了？”褚薇雨上前，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你别吓我啊！” 褚玮成靠在墙上，双手痛苦地抱着头，缓缓滑坐在地板上，“青宁走了。” “青宁姐早就走了啊！”褚薇雨震惊地看着他。 褚玮成痛不欲生地摇头，“不，不是那个青宁。是另一个，另一个青宁。” “什么？” 褚玮成十指用力插进头发里，“别让我找到他！找到他，我一定要他的命！” “哥？”褚薇雨眼神惊慌地看着他，“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 什么另一个洛青宁？ 哥哥这是受了什么刺激，失心疯了吗？ “他骗我！他骗我！” 褚玮成狠狠地锤在墙壁上：他才不会天真的相信，那个混蛋能独自逃出疗养院！ 一定是有人带出去的。 那条带血的浴巾，只怕是因为‘洛青宁’的献身而染上的……也是‘洛青宁’被带走的根本原因！ 他在自己面前疯了三年，也誓死反抗过，就算遭遇过暴打都没屈服。 褚玮成不想相信，他的清白就这样丢了。 那自己这三年以来的忍耐，还有什么意义？ 褚薇雨看着仿佛陷入癫狂一般的亲哥哥，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哥哥什么都不肯说，她想帮他，都无能为力啊。 年关将至。 褚薇雨想好了一个合适的理由，然后一大早就来到了御景苑。 还在客厅门外，就听见了昊昊的哭声，她心下一紧，急忙快步踏了进去。 “宝贝，怎么了这是？” “刚刚凉好的糯米粥被他不小心打翻了，所以发脾气呢。”保姆看见褚薇雨来了，顿时松了一口气，笑着将位置让给她，“早上是正饿的时候，这不是等不及了嘛。” 褚薇雨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把将昊昊揽入怀中，轻声安抚，“宝贝，妈妈来了，高兴吗？不着急喔，让阿姨给我们盛过一碗，妈妈来喂你，好不好？” “好。”昊昊破涕为笑，乖巧地依偎在了母亲的胸口。 保姆很快又端来一碗温度合适的热粥，褚薇雨耐心又细心地喂着他，吃了还没几口，萧庭礼从二楼走下来。 “庭礼。”褚薇雨笑盈盈地抬头，面色自然的与他打招呼。 好像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任何问题。 萧庭礼的目光直接落在昊昊脸上，一下孩子脸上的泪水吸引了注意力，“怎么哭了？” “凉好的粥打翻了，饿的着急了嘛。”褚薇雨满面宠溺地看着孩子，“人家的小肚子醒来了，空空的，所以要赶紧吃东西了，是不是呀？” “对啊，小肚子饿饿的。”昊昊可爱的拍拍自己的肚皮。 萧庭礼被儿子的童言童语逗的心情愉悦，嘴角微微勾起，但说出口的话，却并不如笑容那么温和，“不要惯着他。打翻了就耐心的等下一碗，没什么可哭闹的。” “好。”褚薇雨心里紧了一下，但面上不动声色。 她今天过来是有目的的，不能因为儿子这点小事，就破坏了气氛。 萧庭礼在餐桌边坐下，佣人端上了早点。 褚薇雨细心地喂着儿子，不时轻声细语地与儿子聊天，但眼角余光却一直注意着男人，眼看他早餐快吃完了，她这才开口道，“庭礼，马上就要过年了，家里需要的东西，是不是该准备起来了呀？” “我已经安排黎一去做了。” “黎一是跟在你身边做大事的人，这些琐碎的事情，哪需要他亲自去做呀？”褚薇雨轻轻握住儿子的手，眼看着男人并没有接她话题的意思，她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难堪。 不是没有料到他的反应，只是想象，与真实的面对，那种感觉还是差很多。 萧庭礼站起身，准备要走了。 褚薇雨抬手在胸口按了一下，有些话即使在心中排演了好多遍，到说的时候，还是觉得尴尬，“庭礼，我能不能求你件事？” “什么事。” “除夕夜，我想和你、和昊昊，一起过，好吗？”褚薇雨的目光落在儿子脸上，那神情，真是温柔如水，“我每天都很想很想昊昊，从他出生，到现在，每一个除夕，我们都是一起过的。我不想错过这样重要的时刻。” 除夕夜，是团圆夜啊。 萧庭礼修长的手指扣着手腕上的纽扣，面上似乎若有所思。 褚薇雨觉得有希望，连忙再接再厉，继续轻声曼语的说到，“庭礼，昊昊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心肝宝贝。跨年，是极具仪式感的事情，我不想让自己留有遗憾，好吗？” “你是觉得，我不会陪昊昊跨年？”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怀里的小人儿吃饱了，小腿扑腾着要下桌，褚薇雨仔细给他擦干净小嘴，然后将他放在地上。 一抬头，萧庭礼已经抬腿往客厅走。 她赶紧跟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男人。 男人看她一眼，接过。 “这些都是过年需要采买的礼品清单，我按照远近亲疏的关系，都安排好了，有家里的长辈、亲戚，还有爸那边的朋友，多年的合作客户等等，将礼品按照不同的档次去选购准备。” 褚薇雨笑盈盈地解释着，“你看看，还有什么遗漏吗？毕竟我也是第一次做。我想为你分担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这样，你就不用为这些事头疼了。” 萧庭礼快速的扫了一遍清单，单子上的字体清秀干净，而且礼物都有不止一项可以选择，看得出来是花了心思的。 “这些都是你自己弄的？” “是啊。年底了，你总是很忙，我心疼你，不想看你太劳累了。” 萧庭礼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褚薇雨紧张地盯着萧庭礼的侧脸，大多数时候，她觉得他冷得就像是一座冰山，可就算冰冻了千年都有融化的一天吧？ 她想要让他看到自己的努力，想让他知道，她一直都在心疼他，更想让萧庭礼松口，希望他能让她回来，陪着昊昊过个年。 有时候，松了一个口子，要想彻底撕开就能容易多了。 褚薇雨满眼的期盼，萧庭礼将那张纸放到茶几上，“你不需要这么吃力，黎一从没让我失望过。” 她笑容微僵，“那你把清单给黎一，让他照着买，也能省了他一些时间不是吗？” 萧庭礼目光落向客厅里，昊昊吃饱了，精神劲自然上来了，他拿着小火车在轨道上开起来，萧庭礼收回的视线同褚薇雨对上，“你的清单里面，还缺了一个人。” 345 心寒至极 “你是说爸爸吗？” 褚薇雨走到他面前，面上的神情是温婉而懂事的，“爸的礼物，肯定是要格外用心准备的。这两年，你和爸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我不想看见你们父子，就这样日渐疏远下去。所以爸那边的礼物，我还要再多花心思，挑选一份最满意的才行。” 萧庭礼嘴角突然勾了起来。 却不是满意的微笑，而是透出深寒的气息。 褚薇雨不禁被这莫名深意的笑容，惊的后背一凉，可任凭她如何在大脑中飞快的思索，也想不出，自己究竟哪里说错了话，抑或做错了事？ 她感觉到些许的不安，意识到某些属于她和萧庭礼之间本就微乎其微的东西，在这一瞬间都骇然失去了。 双手往前伸了伸，她本能的想要抓住些什么。 却只抓住自己冰凉的十指。 “每到过年，我都会给姑姑准备一份合心的礼物。她是我最亲最重要的人，你，却把她忘记了。” 褚薇雨的瞳孔蓦地睁大，她怎么也想不到，萧庭礼居然会来这出，“庭礼，不是这样的……” 她努力地张嘴，想要解释，想要弥补，可萧庭礼狠狠地打断了她，“归根结底，在你，在你们眼里，她已经等同于一个死人，不需要这些东西了。” “不是，姑姑的东西我要单独去准备的！”褚薇雨有一种溺水者将死的慌乱，她说话的速度从来没这么急过，“庭礼，我现在就马上去……” “不必了。”萧庭礼一句话，就抹灭了她所有的努力。 褚薇雨如坠冰窖，藏不住的委屈，几乎要从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里溢出来，“庭礼，你相信我吧……” “过年，你想在萧家过？” 萧家？ 褚薇雨怔了怔，御景苑也是萧家吧？ 她赶紧点头，“是。” “行。” 萧庭礼点了头，下一秒，却又在她倏然雀跃的心头，重重泼下了一盆冰水，“既然你不想陪着你的父母，老爷子又那么喜欢你，非你这个儿媳不可，你就去萧家陪着他一起过吧。今天就过去。” 褚薇雨僵立在原地，看着萧庭礼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这个男人，从不吝啬展示对她和萧盛的厌恶，与伤害。 自从姑姑变成植物人后，萧庭礼几乎断了与萧盛的往来，老爷子不找上门来，哪怕过年，也休想见他一面，更不可能回萧家。 她一直以为，纵然是冰山，也有被热情融化的一天。 可他的铁石心肠，从来都没有丝毫的更改过。 甚至，他连一丝丝的遮掩都不屑于。 只怕，这一次次对萧家和褚家明晃晃的打脸，才是他最最高兴的事情吧？ 真叫人心寒至极。 青城，东区。 莫风最后一次在地图上打了个勾，这意味着整个青城，他划分的36个区域，他已经毫无遗漏地都搜查过了。 那个看起来纤细柔弱、实际上狡猾谨慎至极的男孩，就这样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他确定那个男孩没有离开青城，但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他都找过了。 毫无痕迹。 怎么会有人能失踪的这么干净？ 好像那个人，从来不曾存在过，只是他做了一场梦。 一场风花雪月，魅惑至极，却又混合着花香与鲜血的绮丽诡梦。 既然完全不曾有一分一毫相信过他，为什么还要对他主动投怀送抱，主动让他睡？ 就为了哄骗他，带自己出门，离开疗养院？ 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宁愿仓皇逃窜，也不愿待在他身边，等他帮他联系上家人？ “可恶！” 可恶至极！ 莫风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盘上，真的是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居然会有被一个男人骗色骗感情的一天！ 他确定自己依然喜欢胸大（屁）（股）翘的美女，但那几天，在那张柔软舒适的足以叫人沉沦的大床上，他是怎么就昏了头脑，迷了心智，与那个男孩荒唐纵情了足足一周的时间？ 他就该艹到那个混账玩意儿下不了床！ 邪肆的眼角轻眯，莫风抬眸望了一眼天空：你最好祈祷自己，不要再次落到我的手上。 下一次，我一定艹断你的腰。 我保证。 今天是小年。 青城的风俗，这一天要祭灶、扫尘、吃灶糖。 灶糖是用麦芽糖做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可以买到吃到。但只有小年这一天吃的麦芽糖，才有特别的含义。 一大清早，甄心就起床与佣人一起，将厨房打扫的干干净净，再摆上一些传统的点心水果，这就是祭灶和扫尘。 等司空岚和司空嘉也起床，吃好早餐，他们就带上妮妮一起，开开心心的出门了。 一来，是要准备一些过年必备的物品食物了；二来，也是今天的重点，要给司空嘉好好的添上一橱柜的新衣服，寓意他新的一年，一切都从新开始。 本来早就应该这么做了，可是司空嘉担心自己被褚玮成抓回去，怎么也不肯出门。 如今距离他逃出来，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司空岚终于说服他，到附近的商场逛一逛。 “心心，一会儿到了商场，你就带妮妮去游乐场玩，我陪我哥去买衣服。” “好。”甄心觉得这个分配很合理，男人总是更懂男人的需求，更何况妮妮还小，逛商场于她而言实在太过于无聊，坚持不到半小时就要闹起来的。 只是，计划不如变化快。 下了车，妮妮就像只八爪鱼一样，粘在司空岚身上不下来了。 “不嘛，我要爸爸陪我玩儿！”妮妮紧紧的抱住爸爸的脖颈，一秒也不肯松手，甜甜糯糯的嗓音，简直酥化了人的心。 司空岚本来就是个女儿奴，哪里招架得住女儿这样撒娇，当场就举手投降了。 “哥，要不，让心心陪你去买衣服？心心的眼光很好的，我很多衣服都是她帮我挑的。” 司空嘉温柔地弯唇轻笑，“我没问题啊。只要弟妹不嫌麻烦就行。” “一点都不麻烦。”甄心扬唇，笑的灿烂，“我们买它满满一柜子衣服回来，明年夏天之前就都不用再逛了。” 这话不是开玩笑。 现在的衣服都是提前一个季节售卖，冬天已经可以买到新款春装了。 她对衣服一贯不太热衷，够穿就行，所以每个季节添够三四套足矣，一次就能搞定。 “巧了，我也是这样想的。”司空嘉笑弯了眼。 他也是这样的习惯，而且现在处境又不同，每次出门都有风险，他更愿意躲在家里。 司空岚看着自己的哥哥展颜欢笑，知道要让他完全融入正常的生活，还需要时间。但只要每次都有一点进步，他已经很欣慰，很满足了。 “心心，如果遇上情况不对，一定要大声喊‘救命’。节日里这么多人，我相信没人敢明目张胆的抢人，你们只要不往外边跑就行。” 分开前，司空岚在甄心耳边低声叮咛。 甄心看了一眼四周环境，真是人山人海，“你觉得，可能会遇上把你哥关起来的人？” “青城就这么点大，遇上也没什么奇怪的。但我哥总要回归社会，不可能一直在家里躲着，我也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同。” “明白。” 甄心其实没有太大的担心。 一来，她有异能；二来，商场里处处是保安和监控，她也不信那些人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凶作恶。 商场六楼。 这一层全是世界顶级的奢侈品牌与高定成衣店。 萧筝最爱的成衣定制店，就是这其中之一。 萧庭礼坐在贵宾间，店长亲自将他定制的衣服送上来，“萧先生，请您过目。” 男人接过来，在手掌间细细的摩挲，这是姑姑最喜欢的面料与款式，他征征的看了半响，一瞬间，恍然有些做梦的感觉。 仿佛姑姑还健康的时候，他亲自捧上新衣，姑姑笑吟吟地从试衣间走出来，依旧美丽优雅，气质非凡。 “那个店员呢？” “在的。知道您今天要过来，特意将她从其他门店调回来了。” 店长说着，招呼一位店员进来，从萧庭礼手上亲自接过了衣服递过去，“快去换上。” 姑姑躺在病床上两年了。 两年，对于许多人来说，弹指一挥间。 他的生活看起来也没有多大变化，依旧是逢年过节，就来这里给姑姑定制她喜欢的衣裳。 只是，那一套套漂亮又昂贵的衣服，全都挂在小院的橱柜里，再没人穿着它们，恣意的经过青城的大街小巷。 店员很快换好衣服，走到了萧庭礼面前。 男人细细打量着，他选的总是没错的。这个女人与姑姑的身材尺寸一点不差，所以每次穿上身，都非常合适。 “好看。”萧庭礼满意地轻点下头。 他的嗓音温和，轻柔，一如过去的每一次，同萧筝说话的语气神态。 好半响后，他才又开口，“去换下来吧。” “好。” 男人起身往外走，店长殷勤的跟在身后，听他吩咐着，“下次有好看的布料，还是第一时间通知黎一。” “您放心吧。” 黎一去柜台刷卡结账，“老规矩，多刷三千块给那个店员。” “我替她谢谢萧先生。” 这是萧庭礼特意吩咐的，衣服做好了，没有真人穿出来，总看不出具体的效果来。店里的人都知道，萧筝植物人状态两年多了，即使没死，也和死了差不多。既然有人不忌讳这些愿意帮忙试衣服，他当然不会亏待了那个人。 男人站在走廊上，望下去，挨挨挤挤的全是人头。 不管这一年为了生活如何奔波困苦，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但他从小就讨厌过年，因为母亲不在了。 现在，姑姑也不能陪他过年了。 甄心，也不肯回到他身边。 只有黎一，兢兢业业，始终都在。 但黎一迟早也要结婚生子，有自己的家庭。 届时，陪着他的只有昊昊了吧？他的亲儿子，但也有长大的一天。 等到某一天，他就彻彻底底变成一个人了。 “萧先生，可以走了。”黎一结完账，拎着衣服盒子走出来。 萧庭礼却往自动扶梯走去，“逛逛吧。喜欢什么，我送你。” 黎一受宠若惊：萧先生今年要亲手给他挑礼物了？ 为什么？ 今天心情特别好？ 萧庭礼要知道他是这么想的，恐怕要削他：心情特别好？ no！ 大错特错！ 是心情特别不好，特别不好！ 甄心陪着司空嘉，从二楼一路往上逛，不知不觉就到了五楼。 “我们去看看手表吧？”司空嘉指着前方一家店，“是我和岚岚都特别喜欢的品牌。” “嗯，好啊。” 甄心应声抬头，当看见店名时，脸色突然一怔：萧庭礼当初送她的那块情侣表，也是这个品牌。 346 动了甄心，就不行 然而那块手表随着她的失踪，不翼而飞了。 她和萧庭礼的关系，也与当时大不相同。 真叫人不禁感叹，物是人非。 甄心无声的叹出一口长气，与司空嘉一前一后踏入了名表店。 褚玮成一踏进商场大门，看着这人山人海，就烦躁的想扭头走人。 然而不行。 母亲的寿宴就定在年后几天，他现在匆忙来定礼物，时间已经太紧，所以东西非得他精挑细选后才能决定。 本来也不至于。 但他这半个多月的心思全用在找那个骗子身上了，竟然连母亲的生日都忘记了。 他因此心中有愧。 乘着电梯直通五楼，褚玮成的目的地是那家百年玉器行。 经过一家店面的玻璃橱窗时，他眼角余光里蓦地瞥见了道熟悉的身影，他顿时停下脚步——竟然是甄心。 她身旁站着一位身材高挑的男士，一身灰色大衣低调而优雅，鼻梁上架着一副细细的金丝眼镜，复古而有格调，颇有些英伦绅士的气度。 两人皆是侧对着他的方向，正俯身在柜台上仔细的挑选着手表，褚玮成听见那个男人说，“这款拿给我试试。” 好熟悉的声音！ 褚玮成猛然走近两步，恰好看见男人抬起头来，他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用力闭上，再睁开，司空嘉还是真实地站在他目光中。 尽管一头瀑布般的长发已经剪成了干净利落的短发，但那熟悉的五官轮廓，他记得清清楚楚，永远不会认错。 褚玮成垂在身侧的十指抓紧又松开，然后再抓紧：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半个月以来，他派出了不知多少人，却遍寻不找这个骗子。 原来竟在这！ “心心，好看吗？”司空嘉偏首浅笑，询问甄心的意见。 甄心点头，“非常好看。” “那就这款。”司空嘉将卡递给店员，“麻烦装起来。” 褚玮成一刻也等不住了。 尽管他知道，自己应该先查清楚司空嘉跟甄心的关系后，再计划下手。 但他真的多一分钟都等不住了！ 褚玮成快步走进店内，柜台前的人仿佛有感应般，警惕地转过身，一眼看见他，顿时惊的脸色煞白，“你别过来！” 司空嘉本能地往后退，但他身后就是柜子，根本连退一步的空间都没有。 甄心察觉到不对劲，一回头，就看见了褚玮成，她立刻想也不想地将司空嘉护在了身后，“你要干什么？” “原来你一直在我眼皮子底下活动！我居然没想到！” 褚玮成的目光扫过甄心，然后落在了她身后的男人身上。甄心感觉到司空嘉抓着自己的手在发抖，她一瞬间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把司空嘉关起来的人，原来就是你？！” “你过来。”褚玮成看都没看她一眼，视线只是紧紧盯住司空嘉，朝他伸出了手，“你老实跟我回去，我就不再追究，你偷偷摸摸逃走的事情。” 在司空嘉眼里，眼前这只伸出的手等于毒蛇，只要被碰到一点点，就会将他重新卷入暗无天日的深渊，永远都没有重见光明的机会了！ 三年来被褚玮成关着的每一天，都是痛苦万分的。 当所有的痛苦在这一刻尽数袭上大脑，司空嘉感觉自己就要发疯了！ “你滚开！” 司空嘉突然激动地大喊出声，拔腿就往店门外冲去！ 褚玮成见他要逃，立刻转身也追了出去。 甄心被这突然的变故惊了一下，几秒过后她反应过来，两人已经跑出了店外。 她急忙跟上去，而走廊上，褚玮成已经抓住了司空嘉的手。 “放开他！” 甄心紧张地疾步上前，用力拽住褚玮成，“这么多人看着，你想干什么？” “看着又怎么样？我现在就要带他走！”褚玮成说完，手臂猛地一甩，丝毫没有顾及别人能不能承受得了这样大的力气。 甄心早有心理准备，在他动作的同时，她也使出了异能！ 双眸中寒光一闪，褚玮成感觉自己被什么无形的拳头狠狠打在胸口，他一下被大力撞飞出去，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姿势相当难看。 司空嘉神经高度紧张，见状当即又要逃，可褚玮成也反应极快，居然直接一个翻身攥住了他的脚踝，“别想逃开我！” 他的人，弄丢了一次，不可能再有第二次！ 司空嘉重重摔倒在地，甄心急忙要上前扶他。褚玮成看见了，抬脚就朝她恶狠狠踹过去，“滚开！” 甄心往后趔趄了几步，虽然避开了这一脚，但重心不稳，几乎就要坐地下去。 就在她即将摔倒之际，却‘砰’地撞上了一个人，一条结实的男人的手臂，在此时圈住了她的腰际。 甄心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司空嘉身上，周围不少围观的人，可谁也没有要多管闲事的意思。 “褚玮成！你放开他！不然我报警了！” 甄心着急要站起身，身后的男人帮了她一把，她一站稳身子，立刻就要上前。 “滚开！”褚玮成已经早她一步站直身体，正死死地扣紧司空嘉的手腕，一手指了指她，“不想死就滚远点！再敢碍我的事，小心你女儿的命！” 甄心一下变了脸，这个褚玮成丧心病狂了吗？居然在商场这种地方，当众威胁她？ 看了她猜的没错，这三年来，把司空嘉关起来的人，就是他！ 她决不能让司空嘉再被这个变（态）带走！ “放开我！” 司空嘉不断的挣扎，他到底是个男人，而且这半个月，甄心和司空岚把他照顾的很好，还带他去小区健身房健身，所以他再不是那个被禁锢着而手无缚鸡之力的可怜虫。 褚玮成眼看着他就要挣脱开，立刻大力地将他的双手硬扭在身后，然后死死地箍在自己怀中，强制地推着他往电梯走去。 甄心追上去拦在褚玮成跟前，“我叫你放开他！” “休想！” 褚玮成气的牙齿咯咯响，他心中非常清楚，今天一旦让司空嘉再次逃离自己的手心，以后，他只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发狂，他疯了般将人紧抱在怀里，“他是我的！” 甄心确定，这个褚玮成，真的是心理不正常了。 不是说他喜欢男人就不正常，而是这种变（态）的禁锢欲和霸占欲，证明他不是正常人。 这种神经病就应该关起来！ 甄心拿出手机拨打110，司空嘉被他关了三年，他该付出代价！ 褚玮成一贯谨慎敏感，见状，蓦地飞起一脚，直接将甄心的手机踢飞了！ 甄心被吓的差点跳起来，褚玮成快步上前，腾出一只手狠狠地攥住她的手腕，使劲往下一拗，她感觉自己的手都快断了。 “松开！” 甄心猛然吃痛，一双眼睛愤怒的简直要喷火。 然而，不等她再次发动异能，身后一道人影已经飞快逼近，男人的手伸过去扣紧褚玮成的腕部，嗓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怒意，“松手！” 褚玮成抬头一看，锁紧眉头，“萧庭礼？” 甄心听到这个名字，不知道为什么，心头倏地窜过一道莫名的情绪，似乎是叫‘心安’，“萧庭礼，快赶走他！” 她本来以为自己有异能，一定可以保住司空嘉。但她没料到褚玮成是个疯子，她担心继续下去，司空嘉会受伤。而且拖到时间越久，给司空嘉造成的心理创伤也越重。 萧庭礼的出现，让褚玮成分了神，甄心趁机将手抽了回来。 但她还想去拉司空嘉，却已经来不及，褚玮成双手再度抱紧怀里的人，阴鸷的双眼只盯着萧庭礼，“这事跟你没关系吧？” “这个男人，是我救的。” “什么？” 萧庭礼的视线落在司空嘉脸上，尽管对方已经剪了短发，戴了眼镜，与那日有了明显的不同，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在街上流浪的时候，是我把他送回去的。那天要不是遇上我，他可能又会落回到你手里吧？所以你有什么不满的，冲我来。” “萧庭礼！” 褚玮成咬着牙，一字一字从齿间挤出那三个字：他万万想不到，害的自己这段时间如此痛苦的始作俑者，居然是萧庭礼。 黎一此时匆匆赶过来，“萧先生，这是怎么了？” 他就在店里结个账的功夫，老板怎么就和褚玮成杠上了？ 等到眼角再瞥见甄心，他更加懵了——青城这么小吗？ “褚玮成，你聪明的话，就立刻把人放了。我在这里，人，你是带不走的。”萧庭礼手里的力道松开些许。 但褚玮成的手臂却是更加用劲，手背上看得见青筋鼓起，眼角余光还盯着甄心。 甄心看见黎一也到了，心里突然底气十足，直接上前就要去拉司空嘉。 褚玮成当即受了刺激，抬脚又要踹。 萧庭礼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到旁边去，然后抬手就是一记重拳砸在了褚玮成脸上。 褚玮成猝不及防的挨了一拳，身体一个趔趄，甄心趁机将司空嘉拖回了自己身后。 怀中陡然空了，只剩下冰冷。 褚玮成感觉到嘴里一股股的血腥味蔓延开来，他脸色铁青地着盯着对方，突然笑了笑，“萧庭礼，我妹妹正在家里给你带孩子，你却在外面维护别的女人，你真好意思啊，嗯？” “你动了甄心，就是不行。” 347 病态的执念 甄心还在安慰着司空嘉，猛地听到这句话，不由抬头朝着萧庭礼的背影望去。 周围聚了越来越多的人过来，很快，司空岚抱着妮妮经过，他挤过人群往里走，一看到褚玮成，他面色难掩吃惊和愤怒，他几步来到司空嘉面前，“发生什么事了？” 甄心朝着褚玮成一指，嗓音里带着满满的气愤，“当年把你哥关起来的人就是他！我们刚才在试衣服，他居然硬要将你哥带走。” 司空岚将妮妮递给甄心，腾出的两手用力揽住了哥哥的肩膀，“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褚玮成目光透出阴狠，按着伤口的手掌用力些，将自己痛得拧起了眉。他冲着几人看眼，然后笑出声来，“他是我的，你们拦得住吗？” 褚玮成的视线落向司空嘉，却见他被司空岚抱着，他眼中的阴鸷完全透露出来，“你是他的谁？” 司空岚护在哥哥跟前，不让褚玮成的目光接触到他，“三年前，是你把他关起来的吧？” “是他自愿和我在一起的，他也亲口答应我了，说要留在我身边，你们为什么非要出来破坏？” “你有病吧？你看清楚，司空嘉是个男人！他怎么可能和你在一起？”甄心觉得这人就是不可理喻，她气得牙关颤抖，“报警吧！” 不是她看不起男同，她相信同性之间亦有真爱。 但她不信褚玮成的人品。 司空岚手掌在哥哥的肩头轻拍，然后冲着甄心道，“我们走。” “为什么不报警？让你哥指认他，他剥夺了别人三年的自由，不能让他这么好过。”甄心义愤填膺，褚玮成听闻，越加张狂地笑道，“是啊，报警吧，抓我。” 萧庭礼盯着褚玮成，他几乎是癫狂了，同平日里冷静沉稳的样子相比，判若两人。 司空嘉手背上有一道刚才挣扎时被抓出的痕迹，他从司空岚的身后走出来两步，朝着不远处的男人看眼，“我希望你以后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我永远不可能是洛青宁，你的未婚妻早就死了，你要真是心理有病，请你去看医生。” “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你就是洛青宁，你要做她，你要留在我身边！”褚玮成几乎是失控了，大步冲上前，那样子气势汹汹很是吓人。 黎一见状，抢先一步挡在他跟前，“褚先生，你看看周围，你身后可还有褚家呢，这事要传出去的话，对谁都不好。” 褚玮成目光越过众人，直勾勾定在了司空嘉的面上，愤怒、焦急、思念，各种情绪在他眼里争相显露，周边的议论声传到他耳朵里 褚玮成回过神，视线落向司空岚、甄心，还有萧庭礼。 他知道，他今天就算是强行也没用，他是带不走司空嘉的。 褚玮成往后退了步，走的时候还有些失魂落魄，现在他知道了司空嘉跟甄心的关系，他之前调查过他们夫妇，他就不相信一夜之间他们就能搬走了。 甄心松口气，抱紧怀里的妮妮，这一幕的冲击力太大了，就好像她在电视中看见的抢孩子一样，她从没想到一个人能张狂至此。 司空岚拉过哥哥的手，紧紧地握在手里，“吓坏了吧？” 司空嘉轻摇头，“没事。” 周边的人开始散开了，甄心心有余悸，司空嘉冲着男人说道，“我跟心心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刚才多亏了萧先生……” 甄心这才想起萧庭礼，她朝四周看去，却并未发现他的身影，应该是跟着看热闹的人群一起走了。 她有片刻的微怔，她从店里出来后撞到的那个人，应该也是萧庭礼吧？ 只是这次，他没有留下来看好戏了，或许对萧庭礼来说，司空嘉已经受了这样的惊吓，目前为止最重要的就是跟着家人回到家里，多一个外人在场，司空嘉恐怕就会多受一份难堪。 “岚岚，我们回家吧？” 司空嘉抬头，看到司空岚目光紧盯着褚玮成离开的方向，他眼里的情绪已经藏不住了，司空嘉忙拉了下他的手臂。 “岚岚。” 司空岚眼神微动，然后看向旁边的甄心，“你们本来是在这买东西吗？” “是啊，你哥看上了一款很好看的手表，我们正在买单，那个疯子就冲进来了。”甄心说完，才发现那几名服务员就站在门口，其中一人手里，还拿着包装盒和信用卡。 “不好意思，吓着你们了。”司空嘉走上前，接过了自己的东西，轻声道歉。 他长得好看，说话又温声细语，其实是很招女孩们喜欢的类型。 服务员有些脸红红的，“没有没有，您没事就好。” 回到天水苑，司空岚将东西提上去，给司空嘉一件件挂进了衣柜内。 甄心带着妮妮在卧室玩，许久后，她听到走廊内传来脚步声，甄心快步走出去。 “司空岚。” 男人朝她看了眼，“怎么了？” 甄心走上前，一手拉住他的手臂，将他带进自己的房间。 她关上门，司空岚朝她看眼，忍俊不禁道，“你这样，会让我产生一些遐想。”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呢。”甄心径自走到床前，“你也看到了，今天想要掳走你哥的那人，就是将她关了三年的人，他叫褚玮成。” 司空岚一语不发，并不打算告诉她，自己其实什么都知道了。 甄心锁紧眉头，满面担忧地看向他，“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 “褚薇雨的亲哥哥，褚家的长子，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对你哥似乎执念很深，接近于病态了，要不然的话谁能目无王法，仅仅因为他的长相就将她禁锢了三年呢？他们连性别都不同好吗？！” 甄心越想越怕，“你说怎么办？他不会到家里来抢人吧？” 司空岚见状，抬手在她肩头轻拍了拍，“别怕，别怕，我会处理好的。” “真的不报警吗？”甄心不确定问道。 “报了警，我哥势必要一次次被迫去回忆起那三年的经历，我不舍得，而且现在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是被那人关起来的，没有物证人证，一面之词而已，我现在最关心的是我哥的身体状况，别的事以后再说吧。” 甄心轻点下头，“那好，那这段时间，我们暂时都不带他出门，尤其是不要单独带他出去了。” 司空岚满眼的心疼，他想让哥哥重新回到社会，就不能让他天天待在家里；可褚玮成这会肯定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住处，他一天不放弃，他们就一天没有安生的日子过。 车子开出商场后，萧庭礼将装着姑姑衣服的礼盒放在座椅上。 “黎一。” “是。” “你说一个好好的正常人，无缘无故被人关了三年，现在好不容易逃出来了，作为他的家人，第一时间应该做什么事？” 黎一做出认真思考的模样来，半分多钟过去后，这才开口说道，“痛哭吧。” 萧庭礼朝他睨了眼，然后看向窗外，黎一见他不说话了，立马开口道，“萧先生，我说的不对吗？” “一般来说，第一时间不该是报警吗？”‘ 黎一听闻，不住点头，“是，这样的事情必须报警。” “可甄心让司空岚报警的时候，他似乎并未放在心上，为什么？” “会不会是考虑到他哥哥的名声？毕竟被关了三年，对方也是个男人，这段时间当中，肯定有发生过一些事。” 萧庭礼还是觉得不对劲，“所以，这三年受的罪就白受了？” “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这司空岚究竟是做什么的，真的查不出来么？” 黎一没有立即答话，似在考虑着什么，司机在前面转了弯，黎一抬下头说道，“我重新找人去彻查一遍。” “好，还有，查查他和褚玮成之前是不是真的不认识。” “是。” 马上就要过年了。 线上线下，各类商家都开始做各种促销，所以甄心也变得格外忙碌起来。 这两天，同城的一位宠物类博主对她发出邀约，想要同她合作承接一个线下广告，所以她必须出门去对方的办公室，面谈一些具体的细节。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谁知回家的路上，她的车子突然就熄火了。 她怎么也无法重新启动车子，不得不打电话给修理厂，让他们过来拖车。 凛冽的寒风中，甄心在马路边来回走动，焦急的等待着。 一辆黑色的车子，突然停在她身后。 “车子坏了吗？” 熟悉的嗓音，让她惊讶转身，“萧庭礼？” 这么巧，居然这也能遇上？ “嗯，突然就启动不了了。我已经叫了修理厂的人过来。” 萧庭礼看了她一眼，“回天水苑吗？我送你。” “不必了。”甄心立刻摇手，“我坐修理厂的车子过去就行了。” 萧庭礼微微挑眉，“他就放心让你这么一个人出来？” “什么意思？” “司空岚的哥哥既然一直被褚玮成关着，那这三年当中，他有报过警吗？还是褚玮成的保密工作实在做的太好了？” 348 明目张胆的抢 “他的目标又不是我。”提起司空嘉，甄心面色微黯，本该是最恣意洒脱的青春，可三年时间却白白被这么浪费掉了，“他哥哥说是被关在阁楼了，终年不见阳光。” 萧庭礼朝她看了眼，然后继续问道，“甄心，你知道司空岚是干什么的吗？” 甄心的目光便有些警觉，“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 她挑高眉头朝他看看，“你不会是在查他吧？” 萧庭礼一眼被她看穿，嘴上却轻松说道，“我查他做什么？只是看着他家境殷实，却不知道究竟涉足哪一方面。” 距离甄心通知修理厂，其实已经好一会儿了。 两人说话间，拖车到了。 “车子多久能修理好？今天能让我开回家吗？”待修车厂师傅大致检查了一下，甄心连忙问道。 师傅摇摇头，“这个不好说，可能只是小毛病，但也要拆开才知道。今天是肯定不行了，我们店里还排着好多车呢。” 甄心的脸色顿时显出为难来。 “行了，我先送你回去。车子放那儿慢慢修理吧。” 萧庭礼抓住甄心的手腕就往自己车子走去，因为在冷冽的寒风里陪她站了好一会儿，他现在全身冰凉，尤其是手，快要冻僵了。 甄心其实也冻的够呛，之前以为车子马上能修理好，所以她才坚持不坐他的车。 但现在知道不可能马上修好，萧庭礼的态度也强硬，她干脆也不坚持了。 车子朝着天水苑开去。 萧庭礼开车很稳，不急不躁，继续刚才的话题，“司空岚的哥哥被平白无故关了三年，他难道不打算做些什么事？” “现在最重要的是他哥哥的安全问题，有些事也急不来。” “褚玮成肯定知道你们住在天水苑，需要我帮忙吗？” 甄心轻摇头，“司空岚说了，改天雇一些人过来，里里外外守着，我看褚玮成真的疯了，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在商场就敢抢人了。” 萧庭礼面带担忧地透过内后视镜看眼甄心，“我看，你这段时间也不要出门了。你今天是去干什么了？” “和朋友合作一个单子。我没事，褚玮成要的是司空嘉，又不是我，再说我要是连门都不出了，司空嘉肯定会觉得不对劲，也会更加不安。” 甄心说完，朝男人看眼，“有时候我们不得不感叹于这个世上的缘分，萧庭礼，如果那天司空嘉碰到的不是你，而是另一个不怀好意的人……” “我倒没想过这个，但我想过如果你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不是来的御景苑，而是去了别的地方，接下来的事你敢想吗？” 甄心薄唇轻启，然后抿紧，终究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将她送到天水苑的门口，萧庭礼停了车，没有开进去，甄心推开车门后下去了。 褚家。 大晚上的，佣人早就做好了晚饭，可就是不敢上楼去喊褚玮成。 三楼也是佣人不能进的地方，所以地上仍旧维持着先前的狼藉，褚玮成坐在地上，后背抵着床沿，头上的水滴答滴答往下落，他两个肩膀都湿透了。 他目光落向床头柜上的相框，屋内唯一没有被砸掉的东西，恐怕就是它了。 褚玮成接过手看眼，手指在玻璃面上拂过，最终落到女人的脸上。 他手掌撑着前额，一阵阵嘶哑的声音从喉间冒出来，最后实在压抑不住，男人痛苦地闭起眼帘，眼眶内滚出了泪水。他脸上被萧庭礼打过一拳，直到现在嘴角还是淤青的。 褚玮成头往后靠，一颗心空荡荡的，以前司空嘉还在的时候，他最难受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因为他知道她在自己身边，可以触摸得到，可以跟自己讲话。 褚玮成视线落向前方，看到地上躺着个口琴，他起身将它拿在手里。 凄凉哀愁的曲调回荡在这个不大的三楼间内，这个房子本就是空荡荡的，所以声音很容易就传出去了，它穿过了敞开的门，穿过楼梯，穿过每一道空气。 褚玮成目光空洞地看着一处，他打小性子硬，家境又好，他流的眼泪，几乎都是在女人身上。 晶莹的泪珠落到口琴上，*抚过，满嘴的咸涩。 没有洛青宁，他活的犹如行尸走肉，而如今没了司空嘉，褚玮成怕是就活不下去了。 所以不论花费怎样的代价，他都要把司空嘉抢回来。 天水苑。 甄心第二天出门的时候，司空岚雇来的人已经到位了，推开门，正门口站了四个，甄心走出院子，看到外面的大门处还有两个。 “心心。” 她刚要出去，身后传来司空岚的声音。 “怎么了？” 男人将一串车钥匙递给她，“我叫4s店送了一辆新车过来，和之前的型号一样，你先开着。” “好。”这样的非常时期，司空岚放心不下也是正常的。 “到了那边给我打个电话。” “放心吧。”甄心接过车钥匙，“大街上的，褚玮成不敢对我怎样。” “就怕他什么都敢做。” 甄心知道他担心，忙开口安慰道，“你在家好好陪着你哥，家里这么多人呢，应该没事的。” “好。” 司空岚见她要走，忽然上前一步将她轻抱住，然后凑到甄心耳边说道，“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所以，一个都不能出事。” 甄心心里微暖，也有些动容，她从未见过司空岚有害怕的时候。 他那么一个低调且在乎隐私空间的人，如今却不得不为了保护家人，而让别人来守住这个家。 “我会保护好自己，走了。” 司空岚松开手，看着甄心转身进了车库。 到了朋友到店里后，甄心立刻给司空岚打了电话。一天的时间内，她却总是心神不宁的，老觉得要出事。 傍晚，回到天水苑，甄心开车进去，总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 司空岚和司空嘉坐在餐桌前，男人怀里抱着妮妮，司空嘉拿了剪子将花杆剪成四十五度的斜角，然后放到花瓶中去。 听到脚步声，他轻抬下头，“心心，你回来了。” “哪里来的花啊，真漂亮。” “我让佣人去买菜的时候，顺道带回来的。”司空岚应道。 甄心走到他身旁，用唇形同他说着话，“没事吧？” 司空岚摇了摇头，让她坐到旁边。 司空嘉插完一束花，满意地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好，佣人从厨房出来，“司空先生，要开饭吗？” “嗯。”司空岚将花瓶放到餐桌中间。 佣人将做好的菜一一端出来，司空嘉推开椅子要去洗手。 外面，忽然传来阵剧烈的声响，吵闹声很快也传了进来，甄心吓了一跳，司空嘉僵立在原地，“怎么了？” 司空岚将妮妮放到甄心怀里，“看好她们，别出来。” “好。” 男人大步往外走去，甄心抱着妮妮起身后，来到司空嘉身侧，她在他肩膀处轻拍下，“别怕。” “心心，你说会不会是那个人？”司空嘉整个神经都紧绷起来。 “就算是他，我们也没什么好怕的，门外有保镖呢。再说了，你弟弟很厉害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司空嘉轻点下头，“对。” 他这个弟弟，只对自己人友善。在外人面前，完全就是另一幅面孔。 天水苑内，司空岚的家门口，此时停着一辆商务车，好几名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外面。 保镖都到门口去了，司空岚拨开人群出去，“你们要做什么？” “我们就是拿钱消灾的，褚先生说了，要里面的一个人，你给不给吧。” 司空岚气得面色铁青，“我要不给呢？”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不远处的另一辆黑车内，褚玮成坐在里头，手里夹着点燃的半根烟，他狠狠吸了两口，目光眯起看向窗外。 甄心来到落地窗前，依稀能够看见外面站了不少的人，她心里咯噔下，难道这要明目张胆抢到家里来不成？ 司空岚招呼过保镖，“拦着他们。” 只是褚玮成带的人也不少，而且个个都是练家子，他们很快翻过铁门进来，也有人在用力踹着白色的围栏，甄心屏息凝神，回头冲佣人说道，“你带妮妮他们上楼，快。” “好，好。”佣人一把抱起妮妮，然后冲司空嘉道，“司空先生，我们快上楼吧。” “他们如果真要闯进来的话，躲到楼上有用吗？”司空嘉这会却是出奇的平静，他冲着佣人说道，“你快带妮妮上去，省得吓坏了她。” “好。” 他几步走到甄心跟前，看到保镖和对方的人扭打在了一起，眼看有人要进来，其中一名保镖忽然抽出腰间的东西，将它抵在对方头顶处，“再往里踏进去一步试试？” 甄心定睛一看，吓了一大跳，保镖手里握着的居然是把枪。 褚玮成抽完最后一口烟，抬头看到里面的情况，他嘴角轻掀，从兜内掏出了手机，“喂，*局吗？我要举报，天水苑有人私藏枪支。” 被枪顶着的男人不敢乱动，其余几人也都老老实实站定了，“有话好说。” 司空岚怒不可遏，一把夺过保镖手里的枪，朝着对方额头处重重点了几下，“回去告诉褚玮成，他要再敢来骚扰我哥哥，我让他不得好死！” 男人额角淌出汗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擦枪走火了怎么办？ “是，是，好——” “滚！” 几人转过身赶紧离开，司空岚手里还提着枪，保镖朝他看眼，“司空先生，这东西您最好不要碰。” 司空岚目光盯着前方，几人刚准备上车，他就看到两道车灯照过来，一辆车子缓缓开到了他家门口，然后从车上下来了一个人。 司空岚抬首看去，见褚玮成嘴角噙着笑，正慢条斯理地走来。 他握紧手里的枪，愤怒之色藏匿不住。 褚玮成来到门口，视线抬高，望向跟前的这栋别墅，“我真搞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回来？我好吃好住好穿地供着他，他到底有哪里不满意？” “褚玮成，你简直不要脸到极点。” “有吗？”褚玮成轻耸下肩头，“你不如干脆地把你哥哥交给我，放心吧，我不会亏待他。” 司空岚胸腔处剧烈起伏着，“我不会再让你碰我哥哥一根手指头。” “说得这么好听，该动的地方我早就动过了。” 司空岚眼睛里几乎要渗出血来，褚玮成的视线落到他手上，“在这个青城，我褚玮成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不过就算你们离开了这儿也没用，我的人会一天二十四小时地监视着你们，不论你带他去哪，我都会第一时间知道。” 349 没资格说不 甄心焦急地在落地窗前徘徊着，她就怕司空岚一个忍不住。 现在别说是他了，就连她见了褚玮成都恨不得将他撕成两半。 她转头看向司空嘉，“你在屋里等着，我去外面看下情况。” “好。”司空嘉也看见了自己弟弟手上的枪，但他不能出去，因为褚玮成在那里。 所以他只能担忧地叮嘱她道，“心心，你自己也要当心。” “放心吧。” 甄心快步出去，司空岚跟褚玮成还在说着话，她来到司空岚身侧，一眼看到他手里的枪。 甄心忙催促道，“别把这东西拿在手里。” 男人朝他看眼，她知道他恨不得直接杀了褚玮成，甄心小心翼翼地从他手里将枪拿掉，她其实吓得手都在抖，旁边的保镖见状，上前接过手。 甄心握了握他的手掌，“回屋吧。” 褚玮成的视线落向远处，“他呢？他为什么不出来？” “你以为他想见你？”甄心冷笑下，“在他眼里，你就是恶魔，褚玮成，你好自为之吧。” 褚玮成皮笑肉不笑地扯动下嘴角，“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甄心，我早就警告过你了，别趟这浑水。” 说话间，又有灯光照射过来，甄心抬起手臂遮住眼帘，褚玮成转过身，看到两辆警车停在了后面，自己家的门口已经被车堵了个水泄不通。 车上下来了好几名*，纷纷朝着这边走来，褚玮成站到旁边，“你们总算来了。” 有人认识褚玮成，吃惊地问道，“您是举报人？” “是。” 褚玮成朝着院内的几人看去，“这儿的每个人，身上都有枪，不信的话你们可以搜一搜。” 甄心神色凝重地看向司空岚，几名*闻言，掏出身上的配枪，“把手全部都举起来！” “把门打开！” 甄心看了眼司空岚，到了这个地步，最不能做的就是反抗，她走过去将门打开，好几名*快速走进来，举着配枪后开始搜身。 司空岚请来的保镖，身上都带了枪，这也是他要求的，他就怕有今天这样的事发生。 褚玮成嘴角轻挽，“私藏枪支，这罪名不小吧？” “全部带走！” 司空岚欲要上前步，甄心忙拉住他的手，褚玮成轻抬俊脸说道，“这些就是保镖而已，受雇于人。” “这些人，是你雇的？”*冲着司空岚问道。 “是。” “一起带走！” 甄心听到这，慌了，她拦在司空岚跟前说道，“*同志，是姓褚的公然进来抢人，我们才不得已请了保镖，这样的事情你们也不管吗？” *目光落向褚玮成，对方见状，抬高了自己的双手，“误会啊，我跟我女朋友闹矛盾了，他就回这边住几天，哪来的抢人一说？” “你卑鄙！”甄心怒不可遏，“那天在商场也是你，还有司空嘉失踪的三年，都是你干的！” “有些话不能乱讲，你有证据吗？” 甄心拉住司空岚的手，他们要都被带走了，她和屋里的司空嘉怎么办？ *朝着两人看看，目光最后落向褚玮成，“褚先生，您不会让我们难做吧？” “这真是个误会，”褚玮成往前走了步，“既然我女朋友还在生气，那我走就是了。” 褚玮成说完，朝站在车旁的几人使个眼色，他们飞快地上了车，甄心轻咽下口水，“我也要报警，我们家需要申请被保护，如果你们一走的话，他肯定会进来抢人。” *朝她看了眼，然后挥下手，“先把这些人都带回去。” 司空岚自然不肯留她们独自在这，“我没犯法，你们凭什么随便抓人？” “都拿枪了，还没犯法？” 甄心想要开口求情，“这是个误会。” “带走！” 司空岚被人押着，却杵在原地不动，甄心知道没办法了，司空岚如果抵抗到底的话，吃亏的还是他。 甄心踮起脚尖凑到他耳畔，“不要硬碰硬，去吧，这边我来想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 甄心手掌落到他腰际，“相信我，他们要想抢人，也没这么容易，这儿周围都是邻居，你放心吧。” 甄心话说到一半，司空岚就被强行押着往外走，他想要抵抗都抵抗不了。 褚玮成笑了笑，开了车率先离开。 她知道他肯定会去而复返，甄心快速跑回了屋内，冲着司空嘉挥下手，“快回房间，躲到洗手间里面去，把所有的门反锁。” 司空嘉苍白着面色，“岚岚怎么样了？” “没事，说清楚了就能回来，只是我们要争取时间。” “好。”司空嘉二话不说，转身就往楼上跑。 甄心急得双手都在发抖，如果褚玮成带着那帮人闯回来，司空嘉只能成为待宰的羔羊，恐怕是一点点反抗的力量都没了。她双手捧住脸，在客厅内走来走去，冷汗一滴滴从颊侧往下淌，心跳的又快又急。 所以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有那么点异能，其实没什么用处。她能对付一个人，但能对付得了十个八个的练家子吗？ 甄心手掌垂在身侧，忽然碰触到了兜内的手机。 她将手机掏出来，不由自主按出了萧庭礼的那串号码，她朝窗外焦急地看了眼，恐怕现在也没有让她犹豫的时间了。 甄心赶忙拨通，然后将手机贴到耳边，那头传来嘟嘟的声响，不过三两声，电话就被接通了。 “喂。” “萧庭礼！”她口气急迫，萧庭礼一听，心里咯噔下，“怎么了？” “救，救救我们——” “把话说清楚！” 甄心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司空岚和他请的保镖，都被带走了，褚玮成待会肯定还要回来，家里没人了，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好，你先回屋锁上门，我马上过来。” 甄心急得不行，这时候也说不出一个谢字，她不住点着头，萧庭礼那边很快掐断了通话。 她快速地跑到楼上，到了卧室门口，才发现门已经被反锁了。 甄心赶紧拍打着门板，“是我，开门！” 佣人抱着妮妮飞快过去，将门打开，甄心一把接过孩子，“走，去司空嘉的房间。” 两人刚来到司空嘉门口，就听到楼下传来了声响，甄心吓得面色发白，“快开门，是我，快！” 司空嘉听到声响，打开了浴室的门，她快步走到房间门口，门刚一打开，甄心一扭头，就听到成串的脚步声正在上来。 她赶紧将佣人推进去，然后自己闪身进入房间，她手忙脚乱地将门反锁上，再带着司空嘉等人进了洗手间。 外头，传来了人的说话声，他们一个个房间开始搜寻，甄心将妮妮放到佣人手里，然后朝着司空嘉看眼，“别怕。” 司空嘉咬紧了牙关，“我没想到，居然在自己家里都没用。” 一扇扇房间门被打开了，他们很快来到次卧跟前，开门的男人发现门是反锁着的，“褚先生，在这！” 褚玮成不急不忙地过去，如入无人之境，他确实不用再担心谁来碍事了。 他抽掉手套，然后修长的手指扣向门板，“青宁，开门。” “死（变）态！”甄心嘴里嘟囔句。 “我不想吓到屋里面的人，所以，你还是乖乖开门吧。”褚玮成说完，又敲了几下。 屋内始终没有动静，褚玮成往后退了步，手朝着那扇门一指，“撞开。” “是！” 甄心躲在里头，听到剧烈的闷响声传来，司空嘉靠近洗手台，手伸向一瓶乳液。 他将乳液瓶子敲向台沿，半瓶乳液随后洒了出来，甄心回头，看到他手里握着尖锐的玻璃瓶，“如果他要把我带走，那我宁可死在这！” 甄心大惊，与此同时，卧室的门板传来砰地一声被撞开的声音！ 佣人抱着妮妮，下意识往后退了步，找了个角落躲起来。 几名高大的男子闯进房间，开始四下翻找，还有的进了更衣室。 甄心屏息凝神，褚玮成就站在门口，他目光一扫，双眼定格在那扇紧闭的浴室门上。 他上前两步，甄心听到脚步的窸窣声定下来，褚玮成抬起手，敲门声犹如魔音一般贯穿入人的耳朵中。 司空嘉握紧手中那半截瓶子，甄心也往后退了步。 “青宁——” 司空嘉双手抱住头，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甄心看了眼，生怕那瓶口扎到他自己，他忙将司空嘉的双手拉下来。 “青宁，出来，我是来接你的。” 甄心看眼时间，就算萧庭礼当时挂了电话直接赶过来，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赶到。 “你再不开口，我就让人撞开了。” 甄心闻言，强自镇定，“褚玮成，你别这样，司空嘉回来之后情绪很不稳定，你这样再把他吓着。” 褚玮成手掌按向门板，“那你们把门打开。” “你就算是喜欢他，你也用错了方法。” 褚玮成听不进去这些话，语气冷冽不少，“我不用你来教我，开门！” 甄心听到褚玮成方才喊了洛青宁的名字，他要想办法拖延时间，他尽可能地将褚玮成的注意力引过去。 “他现在怕成这样，你要怎么带他走？” 褚玮成听着，有些出神，“他为什么要怕我？” 他对他那么好。 甄心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激怒他，“你要真喜欢他，你能舍得再把他关在那样暗无天日的地方吗？女朋友就像花朵一样，需要温室，褚玮成，我们是司空嘉的家人，我们都尊重他自己。也许你们的三年时间是有感情的，你给他些空间不行吗？” 甄心说完，朝着司空嘉挥下手，示意他别出声。 褚玮成听闻，冷冷笑了下，“这些小把戏，你留着跟别人去使吧。现在司空岚都被带走了，你们也没资格说个不字。” 正在搜寻的那些人听到说话声，全都回到了褚玮成的身旁。 “把门撞开！” “是。” 司空嘉看向自己手心内的东西，稍一用力握下去，尖锐的渣滓就刺到皮肤里面，甄心情急之下，双手抵住门板。“等等！” 门被人狠狠踹了脚，甄心掌心贴着门板，对方力道很大，震得他手心里一阵麻木。 “要是洛青宁看见了这一幕，你觉得他会怎么想？褚玮成，你为了另一个人疯狂至此，我看你不是对你的未婚妻钟情，而是见异思迁。” 褚玮成拽住旁边的男人，示意他退到边上去，褚玮成面色阴冷，一字一语从嘴里咬出来，“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你要真那么爱你的未婚妻，那你心里应该只有他，你怎么还会需要替身？” “呵，”褚玮成冷笑下，“我从没说过他是替身，他就是洛青宁。” 350 最好的时机，最好的人 甄心也跟着笑出声，“别自欺欺人了，见异思迁不可怕，人嘛，谁规定了一辈子只能爱一个人呢？再说你未婚妻都死了几年了吧，你想重新找个人也是正常的。” “你闭嘴！”褚玮成怒火攻心，双手握成拳狠狠砸向门板，似乎是一份纯洁的爱情被甄心几句话给玷污了，“再敢胡言乱语，我撕烂你的嘴。” 甄心秀眉紧皱，“你不承认也没用，别人都是长眼睛的，如果是真爱，你不会允许再出来一个洛青宁，你现在心里想的就是找个人霸占了，其实你早就变心了是不是？” 褚玮成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双手紧握成拳，松开之后手指掐着门板，甄心能听到一道道挠人的声音传到耳朵里。 “褚玮成，别再说司空嘉就是洛青宁了，你未婚妻早就死了，死而复生这种事本来就是不存在的，更不可能重生回来从女人变成了男人。” 褚玮成将额头抵着门板，忽然用力地撞了起来，旁边的几名男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去拉他。 司空嘉虽然紧张，但这会整个人已经好多了，他目光落到甄心身上：没想到，她看起来瘦瘦弱弱一个女人，却可以像他那位强大的弟弟一样，将他保护起来。 相比之下，他是不是太逊了？ 如果他能有她这样的勇气和冷静，也许早就能逃出去了，何至于被关了三年，成了废人一样？ 褚玮成深吸口气，然后发出了阴冷的笑声，“死而复生不存在是吧？我现在就把他带走，带去整形医院，我把他整得跟青宁一模一样，今后我看还有谁敢说他不是青宁！” 甄心握紧双手，气得浑身哆嗦，褚玮成往后退了两步，“把门撞开。” 他刚直起身，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传来，门被踹出了颤抖的样子，甄心不敢站在太近的地方，她退到司空嘉身边，朝他手里的东西看了看。 “给我。” 司空嘉眼眸圆睁，“什么？” 甄心弯下腰，从他手里要将那半截玻璃瓶拿过去，“给我。” “不——” 甄心用力掰开司空嘉的手，然后将东西拿在了手里，“你不适合拿着它。” 司空嘉手掌轻握，想说话但却说不出来，只是紧盯着前面。 门随时都有被踹开的可能性，而一旦外面的人进来，司空嘉要面对的，无疑又是地狱。 佣人怀里的妮妮被吓坏了，抱住佣人的脖子开始哭。 甄心听得心疼不已，“妮妮，别怕——” 但他的这一声安慰，无力极了，甄心视线落回门上，心里想着这么久过去了，萧庭礼应该要到了吧？可是再转念一想，萧庭礼总是出现在那样恰当的时机内，这一次，还会那么巧吗？ 而她呢，总是把他的适时出现，理所当然地想成了他的顺手帮忙。 只是这一次，情况这样特殊，甄心被人逼到了悬崖的边上，才知道在最好的时机出现的那个人，有多重要。 甄心一把握紧，感觉到手掌传来疼痛，忙将力道松开了些。 凌乱的撞击声传来，另一个男人也加入了。 甄心知道，这扇门挡不住多久时间了。 “这么热闹——”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外面传来，正在踹着门的男人停住动作，褚玮成也回头一看，他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甄心忙上前步，将脸贴向门板。 “萧庭礼？” 她彻底地松口气，脸色也是一松。 萧庭礼的视线落到那扇门上，上头贴着一个个脚印，触目惊心，“你追女朋友的手法，真是让人看不懂。” “呵，”褚玮成轻笑两声，“最让人看不懂的应该是你吧？萧庭礼，你不会不知道这是哪，这是甄心跟别的男人的爱巢，说不定这个房间，就是他们……” 萧庭礼目光冷冽地扫过去，褚玮成是不怕的，只是后半句话还是吞咽了回去。 黎一走进来，说话时没有附到萧庭礼耳边，而是用别人都能听话的声音说道，“萧先生，我了解过了，司空岚被带走是因为他请的保镖持枪被人举报，我们的人也来了，都在下面。” 萧庭礼挥挥手，褚玮成听到这，满目的阴鸷，“萧庭礼，你这是存心跟我作对是不是？” “褚玮成，我之前真是小看你了，居然还有这闯进别人家里抢人的能耐。” 这机会，褚玮成也是好不容易得来的，肯定不会这样放弃，“你帮着甄心的时候，想过我妹妹的感受吗？” “那你跟我作对的时候，又想过你妹妹的感受吗？” 褚玮成眉头一挑，“这话什么意思？” “你要让我气不顺了，我遇上褚薇雨，就不会给她好脸色，所以决定权在你手上。” 褚玮成轻咬下牙关，冷笑一声，“我妹妹是褚家的千金，她这样卑微地爱着你，你没资格这样对她。” “爱我的女人，从来就不止褚薇雨一个。” 甄心在里头听到这句话，撇了撇嘴，这脸上贴金的技术，不错啊。 萧庭礼听到浴室内有孩子的哭声传来，“都散了吧，反正我来了，人，你肯定是带不走的，我们也别浪费时间了。” 司空嘉拿了洗手台上的一个小瓶子，走过去塞到妮妮手里，孩子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很快就止住哭声。 “萧庭礼，这人能不能带走，我还是要试一试。” “那你尽管试，带走肯定比留下要有难度的多，要不这样，你再喊些人过来，就这点人，不够吧？”萧庭礼双手抱在胸前，身子往后一靠，“我可以多喊一些媒体过来，给你助威呐喊。” 褚玮成面色铁青，表情更是难看到极点，他杵在原地动也不动。 萧庭礼上楼的时候，就一个人，这会多了个黎一，褚玮成朝着两人睨了眼，可就算他人少，他也不敢动。 “你做这些，都是为了甄心？” 浴室内的人听着，一把呼吸好像凝滞住，褚玮成嘲讽地轻笑出口，“值得吗？你跟她还有什么关系？” “你别跟我讲这些，我这人固执的很，所以你不要妄想说通我。” 甄心喉间轻滚，听着外面你一句我一句的：褚玮成的好事被破坏了，自然有气；而萧庭礼呢，在褚玮成看来，他是多管闲事，因为里面那几个人，不论是谁都跟他没什么关系。 可萧庭礼就是爱把这闲事管得风生水起。 身后，原本接了踹门任务的男人上前轻问，“褚先生，现在怎么办？” “萧庭礼，我就问你一句，你能保司空家的人一辈子吗？” “别用话来激我，司空家跟我没关系。”萧庭礼倾起身，然后走到褚玮成跟前，再同他擦肩而过来到浴室的门前，“你要再不走，我就让人轰你走。” 褚玮成五指僵硬地一点点握起来，“走。” 他率先出去，身后的那些人见状，赶紧迈起脚步。黎一穿过卧室来到阳台，目光紧盯着楼下的那些人。 甄心竖起耳朵，直到门上传来轻微的敲门声。“还关着呢，人都走了。” 她赶紧将门打开，萧庭礼朝里面看了眼，见到洗手台上洒落着白色的乳液，还有几块碎玻璃，萧庭礼的视线随后落到甄心手上。 他目光一紧，忙拉过她的手，“你这是打算做什么？就凭这玩意，你要跟他拼了？” “不是？”甄心刚才太紧张了，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还拿着这东西，“防身嘛。” 萧庭礼的手小心翼翼落在上面，他想将它抽走，却发现甄心仍然紧攥着，男人抬头朝她看看，“还不肯放呢？” 甄心闻言，手一松，萧庭礼将碎瓶子拿了后丢到旁边的垃圾桶内，“没事吧？” 她赶紧抽回手，轻摇下头，“没事。” 佣人抱着妮妮从角落内出来，“真是吓死人了，那都是些什么人啊？” “别怕。”甄心轻笑，“没事了。” 司空嘉双手交握，甄心走到他身旁，“走，出去吧。” 回到卧室，司空嘉坐在床沿，抬头朝萧庭礼看看，“谢谢你，萧先生。你又一次救了我们。” 黎一从阳台上快步进来，“萧先生，褚玮成的人都走了。” 甄心坐到司空嘉身侧，纤瘦的男人朝她看看，“心心，岚岚什么时候回来？他不会有事吧？” “别担心，会没事的。” 萧庭礼站定在卧室中央，“黎一已经打过招呼了，等司空岚将情况说明后，很快就能回来。” “谢谢。” 司空嘉面上还是有担忧，“*把我弟弟带回去，是不是因为那些保镖带着枪，他们会不会告我弟弟？” “你弟弟请的都是职业保镖，有些事，你想让它不严重，那它就可以不严重。” 甄心走向阳台，朝着楼底下看眼，“那些人，都是你派来的？” “是，暂时就由他们守在这吧，”萧庭礼来到甄心身侧，“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甄心手掌落向栏杆，冰凉的触觉顺着掌心在往上爬。“那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只能搬家了。” 萧庭礼心里咯噔下，“搬家？” “惹不起总躲得起吧？既然褚家在青城这么有势力，那我们去别的地方。” 萧庭礼一听，心里莫名慌张起来，那是不是就说明他今后很难再见甄心了？ 他板着脸道，“不行！” 甄心朝他看看，“褚玮成都敢直接闯到家里来抢人了，难道我们真要让人家一辈子不出门？”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们如果搬到别的地方，他反而更好下手？” 351 能不能陪我过年 甄心轻摇下头，“我也不知道。” “在青城，你至少还有我。” 甄心心头一颤，有些慌张地避开视线，萧庭礼继续说道，“玩阴的，我怕你们玩不过褚玮成，而且褚家比司空岚的背景要深得多，在青城，你可以找我帮忙，如果去了别的地方，你还能找谁？” 他拧紧了眉头，视线一瞬不瞬落向下面。 萧庭礼侧过身，余光睇向满面出神的女人，“我走了。” 他嘴角轻抿，萧庭礼迈出去一步，然后将腿收回来。 “是不是害怕？” “还，还好。” “需要我在这陪你，等到司空岚回来吗？” 甄心想了想，轻摇下头，“你安排了这么多人在这，褚玮成估摸着不会再来了。” 萧庭礼回到卧室，黎一迎上去步，男人径自往外走，“回去吧。” 两人走到外面，萧庭礼也没分左右，直接朝着一侧走去，甄心盯着他的背影，这才反应过来，他去的方向不是楼梯口，而是朝着她和司空岚的卧室走去的。 刚才褚玮成带来的人将每间卧室的门都打开了，萧庭礼要经过的话，有可能就会发现她和司空岚是分床睡的。 甄心三步并作两步追出去，到了外面一转身，就看到萧庭礼即将走到次卧门口了，甄心喉咙口发紧，赶忙喊了声，“萧庭礼！” 男人顿足，回头朝他看眼，甄心勉强勾了勾嘴角，“楼梯在这边呢，你怎么方向感都没了。” 萧庭礼顺势抬起脚步，刚才心里藏着事，压根没想别的。 他走到甄心跟前，她嘴角扯动下，“谢谢。” 男人同样扯了下嘴角，“矫情。” 萧庭礼带着黎一下楼，甄心没有跟下去，危机解除了，却不知道应该同萧庭礼说些什么。 感谢吗？ 就像萧庭礼说的一样，矫情。 那别的呢？ 她回到屋内，妮妮还小，惊吓过后有得玩就行，司空嘉别的也不怕了，就是担心司空岚。 几人也不敢下楼，门已经被踢坏了，甄心一动不动坐在床沿处。 萧庭礼回到车上，黎一坐进副驾驶座内，让司机开车，“回御景苑。” “等等。” 萧庭礼朝外头看了眼，“等会吧。” 黎一知道他还是放心不下，他侧过身朝他看看，“萧先生，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坏褚玮成的事，他会狗急跳墙？” “不怕狗急跳墙，”萧庭礼轻笑，“把墙修得再高一些，他就跳不出去了。” “但是褚玮成总这样，我们是不是应该想个办法” 萧庭礼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目光同黎一对上，“我可以帮忙，但要想褚玮成永远不去骚扰他们，这件事归司空岚管。” “他能解决得了吗？” “他只有开始出手解决了，才会露出破绽，司空岚这人太过滴水不漏了，他的过去干净到让人奇怪，别的事我都不管，我只要管好甄心不受伤害就好了。” 黎一闻言，轻点下头，“萧先生说的是，既然查不出什么，我们就静观其变。” “褚玮成执念这么深，司空家这个哥哥他是不会放手的，就看司空岚是一直忍下去呢，还是……” 萧庭礼将车窗打开些，手肘支向外面，“你说，他会怎么做？” “就像您说的，司空岚在青城没什么势力，不管他是做什么的，至少在这一块上，他处在绝对的弱势。” 萧庭礼坐在车内，寒风透过敞开的窗户吹进来，隔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后，一辆出租车从对面开过来。 司空岚很快下了车，萧庭礼见状，将手收回去。“开车。” 司机听闻，发动引擎，司空岚原本已经走到了门口，他侧首一看，目光里，萧庭礼的车开得很慢，却也很快就消失在他眼中。 司空岚大步进去，看到了守在院子内的人，他冷着脸往里走，进了屋内后，快步上楼。 “心心，哥——” 甄心听到男人的声音，立马站起身来，“我们在这。” 脚步声由远及近，司空岚到了门口，司空嘉见他好好的，这才彻底松口气。 甄心面色微展，“回来了。” 司空岚走近过来，“你们还好吧？有没有事？” “没事。” 司空岚看了眼甄心，然后将视线落到哥哥身上，“院子里的人，是萧庭礼的？” “你怎么知道？”甄心问道。 “我看见他的车了。” 甄心暗自吃惊，萧庭礼不是说走了吗？这都快一个半小时过去了。 “他们没把你怎样吧？” “没有。”司空岚脸上的凝重散去些，“都饿坏了吧？走，下楼吃饭。” 谁还有这心思吃东西，甄心精疲力尽，司空岚轻拥住她的肩膀，“这不是没事了吗？” 她听不进去他的安慰，也知道事情不会这样简单，但司空岚就像没事人似地拉过哥哥，“走，吃饭。” 他没有问褚玮成后来有没有去而复返，也没有问院子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更没有问萧庭礼为什么会在这。 甄心喉间轻滚两下，“你被带走后，我实在找不到人帮忙了。” “我明白，”司空岚打断他的话，“我们又欠萧庭礼一个人情，希望有机会可以还上。” 他走到门口，目光扫向那扇被踢开的门，上面布满了凌乱的脚印，男人藏起眼角的锋芒，带着几人下了楼。 翌日。 甄心是被闹铃吵醒的，她刻意比平时早起了一个小时，洗漱好后下楼，这会天还没全亮，甄心来到客厅，却发现司空岚正站在落地窗前抽着烟。 她放轻脚步过去，“怎么起这么早？” 司空岚赶紧将烟掐熄，“你今天这么早就要出去？” “嗯，今天事情比较多，要布置现场什么的。”甄心看眼外面，“这么冷的天，他们还守在这呢。” “换班了。” 甄心轻点下头，司空岚朝他看眼，“你给我萧庭礼的电话，昨天幸亏他及时赶到，才能护住我哥哥和你。一声谢谢，我无论如何要亲口对他说。” “好。对了，”甄心面上有些担忧，“就别让佣人出去买菜了，附近不是有家超市吗？三公里内免费配送。” “知道。” 司空岚将她送到车库，“事情忙完了就早点回来。” “我今天可能要去趟墓地。” “改天吧，我陪你一起去。” 甄心整理了下颈间的围巾，“接下来的几天我都挺忙的，除夕那天还要主持个活动，我想去给我爸上个坟。” “没事吗？” “不会有事的，既然褚玮成连家里都敢闯了，那就说明哪都不安全，”甄心轻笑，“你把你哥哥看好就成。” 下午。 甄心和朋友把今天要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就先与朋友告辞了。 驱车来到墓园，甄心从后备箱内抱出了三束花，盛开的花朵遮住了她的脸，也让她走起步路来变得摇摇晃晃。在门口登记后，甄心冲着看门的大爷道，“我拿不下那么多了，能给我送些香烛过来吗？我要三份。” “好的，没问题。” 来到许沐的墓碑前，甄心将其中一束花放下，“我先去看看两位爸爸，待会再来看你。” 往上走了一段路后，看门的大爷也将香烛拿来了，甄心蹲下身，冲着墓碑轻说道，“爸，我和妮妮最近都挺好的，公众号的也营业的很顺利。” 她将香烛点上，然后将钱给了大爷，甄心站定在墓碑前，“最近事情很多，没来看你们，对不起。” “又要过年了，我给你们多烧些纸钱过去，不要舍不得花。”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甄心回下头，看到了萧庭礼。 他一点都不吃惊，“你是跟着我过来的？” “路过墓园，看到了你的车。” 甄心没有拆穿他，哪里偶遇不好，非要选在墓园？ 她掏出带过来的毛巾，然后擦拭着墓碑，萧庭礼单手插在兜内，盯着甄心的背影。 “这个年，你打算怎么过？” 甄心手里的动作微怔，然后装傻。“什么怎么过？” 男人没接话，甄心目光落向许家爸爸墓碑上的那张照片，“我肯定不能回甄家过。但过年过年，当然是要和家人一起过” 萧庭礼垂下眼帘，有些话到了喉咙口，知道说出来后，会被人说不现实，却又不说不快。 “你的每一天都在和别人一起过，甄心，这个除夕，你能不能和我过？” 甄心的心跳声瞬时被冻住了似的，他不知道萧庭礼怎么能开得了这样的口，怎么会想到让他陪他过年？ 甄心手里的动作也僵住，寒风拂过脸庞，像刀子割过面上的皮肤，她没有回头，“我怎么可能跟你一起过，你有你的家人，我，也有我的家人。” 家人二字，轻轻松松就将萧庭礼撇出去了。 男人垂在裤沿处的手指动弹两下，他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却并不后悔刚才的请求。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可能呢？尽管，他的心这会像被塞进了冰冻层似的。 “你们过年，就在天水苑过？” “嗯。”甄心压下眼帘，“过个年而已，其实那一天就是个寻常日子，没有太特殊的感觉。” 萧庭礼看着她忙碌地走到旁边那个墓碑，点了纸钱，然后开始用毛巾擦拭，他微微仰起头，看到天空中有白色的小点往下落，他摊开手掌，没有感觉到冰凉，原来并不是下雪，只是远处的树上不知道飘下了什么。 萧庭礼翻过手掌，甄心余光睇过他的动作 上完了坟，甄心往下走，她朝身后的萧庭礼说道，“我还要去看看许沐。” 男人没有陪她过去，径自走向了墓园门口。 半个多小时后，甄心才离开墓碑前，只是天已经黑了。 到了外头的停车场，空荡荡的地方就只剩下两辆车。 甄心觉得冷，加快步伐，萧庭礼倚着车门，看到甄心走到他的车前。 没有再回头看他，甄心直接上了车，发动引擎。 一路上，她都没有去看后面，也不想知道萧庭礼有没有跟她一起走。 最近的事情这样多，她还管得了什么儿女情长。 平平安安地回到天水苑，甄心将车停进了车库，经过院子的时候，看到几人站姿笔直地盯着门口，也有人坐在不远处的长亭内，甄心走进屋里，看到客厅内只有司空嘉一个人。 “心心，你回来了。” “嗯。司空岚呢？” 司空嘉轻抬下头，“在书房。” “今天家里一切都好吧？” “嗯，挺好的。” 甄心坐到他旁边，“等过段时间后，褚玮成发现他无机可乘了，肯定会自行放弃的。” “我也希望是。” 352 拿甄心换人 褚家。 佣人站在餐厅内，厨房的门被关上了，褚玮成今天提了东西回来，说是要亲自动手，他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很快，佣人听到里头传来呲呲的声响，应该是在煎牛排。她不由想到了三楼内的那个女孩，只是那女孩走都走了…… 褚玮成目光专注地盯着自己手里的动作，黄油化开之后，鲜嫩的牛排被煎烤着，香味很快沁入鼻翼间，另一个锅内在煮水，旁边放了袋意大利面。 七分熟的牛排，需要他掌握好火候。 男人额前的碎发落下来，目光炯炯有神盯着锅内，很快，水开了，团团热气往外冒，褚玮成手伸过去，视线却盯着手里的牛排，手背不小心碰到了锅，烫的他赶紧缩回了手掌，再一看，手背上红了一大片。 褚玮成捂住手，冷汗涔涔往外冒，他忍着痛将锅盖掀开，然后小心翼翼下了面条。 佣人在外面等着，意大利面需要煮挺长的时间，半晌后，褚玮成才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 佣人一眼就看到了他的手，她大吃一惊，“褚先生，您没事吧？” 他轻摇头，却发现手背烫出了一个水泡，佣人看在眼中，觉得触目惊心。“褚先生，您要想吃牛排的话，您跟我说一声啊。” 褚玮成从餐桌上将才买回来的蛋糕盒拉到身前，然后将那盘装饰好的牛排放进去。 佣人满目不解。 “您这是？” 男人一言不发，将盒子盖上，然后转身打了个电话。 很快，就有一名男子敲门进来，褚玮成双手撑向床沿，对方几步上前，“褚先生。” “把这东西送到天水苑去。” “是。” 褚玮成想了想，又说道，“不要亮明身份。” “好。” 男人小心翼翼提了东西出去，褚玮成看眼自己的手背，佣人去找药箱，他并没有上楼，径自去了客厅内的沙发前坐着，他要等那边的消息。 天水苑的门口站着两个人，男人按照褚玮成的吩咐，提了蛋糕盒下去。 “您好，有人订了餐。” 保镖朝他看看，男人欲要进去，却被对方拦下来。 “我就是送餐的，要不，你们直接拿进去？” 保镖的视线落到男人手上，“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西餐。” “先在这等着。”保镖说完，招呼过另外一名同伴。 男人站在寒风里头，赔着笑说道，“要不你们直接拿进去吧，我只管送达就行，我还要去送别家呢。” “不明不白的东西，就想这么送进去？”保镖轻哼声，“等着吧！” 很快，甄心和司空嘉就出来了，甄心一眼看到门口站着的人，“送什么餐？我们晚饭都吃过了。” “甄小姐没点？” 甄心轻摇头，那名男子闻言，赶紧接了口，“也许是别人下的单。” 司空嘉站在甄心身侧，“里面是什么？” 保镖从男人手里将盒子拿过去，双手平稳地托着，另一人上前将盖子打开。 司空嘉眸光扫了眼，却是大惊失色，“谁让你送的？” “我真不知道。” “怎么了？”甄心见他脸色不对劲，赶忙问道。 司空嘉轻摇下头，“这是褚玮成做的。” “什么？” “每逢节日，他都会亲自给我做西餐，牛排七分熟，切开来还带着一点血丝，他每次都逼着我要吃完。”司空嘉面色越来越白，“这个摆盘就是他喜欢的，一定是他。” 甄心冷着脸，伸手挽住他的手臂，这个褚玮成还真是阴魂不散。 保镖朝里头的人看看，“这个，要怎么处置？” “退回去。”甄心拉过司空嘉，“我们回屋。” 司空嘉却是没动，他上前步，然后从保镖手中接过那盘牛排，再使劲砸向那名男子的脚边，“你回去后告诉褚玮成，他做的东西，让我恶心，之前要不是怕惹怒了他，怕他对我不利，我一口都不会吃。” 男人看着脚边的狼藉，保镖睨了他眼，“滚！” 对方灰溜溜地上了车，赶紧离开。 佣人让褚玮成处理伤口，可他却跟听不进去似的，男人双手交扣，目光盯着前面一处，也不知过了多久，派出去的人才回来。 “褚先生。” 褚玮成面色轻扬，幽暗的眸子落向男人。“怎么样了？” 对方摇了摇头，“连门都没给进。” “东西呢？” “被，被砸了。” “谁砸的？” 男人不认识司空嘉，也不知道褚玮成之前将他关着的事情，“是个年轻男人，很瘦，很高，他还说让我给您带句话，说是您做的东西……” 他话语卡在喉咙口，不敢再往下说。 “继续。” 男人轻咽下口水，“说您做的东西让他恶心，他一口都不会吃。” 褚玮成全身的力道似乎被抽尽了，上半身往后倚，温暖的手掌落向自己的手背，碰触到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褚玮成手指微收紧，然后冷笑着自言自语，“恶心？我以为那是他喜欢的，他居然说恶心？” “他说，之前是怕您对他不利。” 褚玮成听到这，忽然站起身来，朝着男人一步步逼近过去，那人吓得不住后退，“褚先生息怒，这是他的原话，不关我的事啊。” 褚玮成快步走到餐桌前，扯过桌布后使劲一挥，上面的花瓶等装饰物系数摔到地上，他就跟发了疯似地又踹向跟前的椅子。 身后的男人不敢动，佣人也不敢劝，只能看着他这样发泄。 感情这种事，别人看不透，褚玮成自己又悟不透，所以只能这样折磨自己。 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司空岚才从楼上下来。 他走近甄心身侧，压低嗓音道，“刚才是不是有人来找麻烦？” “你哥哥说，是褚玮成的人，送了一份牛排过来，被他砸了。” 司空岚没再说什么，“吃饭吧。” 晚饭过后，司空岚又上了楼，甄心带着妮妮回卧室，许久之后，他下楼沏了杯咖啡。 敲开司空岚的书房后，甄心走了进去，将手里的咖啡杯递向男人。 “谢谢。” “又在忙工作？” “是啊，年底之前忙一点，这样的话，就能陪你们过个好年了。” 甄心*轻挽，“马上就要到除夕了，总不能一趟门都不出吧？家里总要置办些东西，” “你想买什么？” “我反正还要出门，改天去趟商场就行，你和你哥哥有需要的吗？我带回来。” 司空岚轻摇头，“有你们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需要。” “那我看着买吧，你哥哥回来了，过年肯定要热闹些，我们把家里布置下。” 司空岚喜欢听到家里二字从甄心的嘴里说出来，“好，都听你的。” 褚家。 褚薇雨和褚母走进屋内的时候，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客厅、餐厅的地面狼藉不堪，褚母手里提着东西，差点就直接丢掉了，“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佣人听到说话声，快步过来，“太太。” “褚玮成呢？” “褚先生在楼上。” “怎么弄成这样的呀？你也是，你不知道要收拾吗？” “褚先生说谁也不许动，要不然就砍了谁的手。” 褚薇雨轻拍下褚母的手，“妈，你不是带了吃的来吗？你先去给哥热下，我去喊他下来。” “好。” 褚薇雨穿过客厅后快步往楼上走去，他径自来到三楼，果然听到里面有口琴声传来，褚薇雨推门进去。 “哥。” 男人没有理睬他，褚薇雨紧接着道，“妈来了，赶紧下去吧，你想被他发现你的三楼吗？” 褚玮成收回神，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走到门口，然后将三楼的门锁上。 兄妹俩顺着楼梯一道下去，来到二楼的走廊时，褚玮成停住脚步，“薇雨。” “怎么了？” “哥有件事想让你帮忙。” “什么事？” 褚玮成居高临下朝他看眼，“你拉住萧庭礼，让他不要来坏我的事，还有三楼原本住着的那个人，是司空岚的哥哥。” “你说什么？” “如今萧庭礼的人守着天水苑，我一步都进不去，我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拿着甄心去把他换回来。” “哥，”褚薇雨面色焦急起来，“你要什么样的女孩没有啊？你让我帮你，我怎么帮？萧庭礼能听我的吗？再说你要绑了甄心，一旦被他知道的话，我跟他以后怎么办？” “你不是还有昊昊吗？萧庭礼不可能不喜欢自己的儿子，你只要给我争取一点时间就行。” 褚薇雨还是觉得不可行，“等你拿着甄心去换人的时候，萧庭礼一样会知道。” “那又怎样？只要人到了我手里，他们就得听我的，把人换回来后，我不会再给他逃走的机会，也不会再给他们将他找回去的机会！” 对于褚玮成来说，他并不怕被萧庭礼知道人是他绑的，他只要一个结果，那就是绕开萧庭礼的注意力，把人弄到手就行。 “我帮不了你，萧庭礼不会听我的。” “薇雨，如果没有他，我想我真有可能会疯了。” 褚薇雨不理解褚玮成为何会执着至此，“哥，那个……人，他不是洛青宁啊。” “他是。” “他不是！” 褚玮成面色铁青，重复了一遍。“我说他是，他就是！” 352 我不能没有他 “薇雨，玮成——”楼底下，传来褚母的轻喊声，见他们谁都不回话，褚母索性上楼。 褚薇雨轻推下褚玮成的手臂，“下楼吧。” 两人走下台阶，褚母抬头看到他们，“儿子，怎么回事啊？你看看家里弄的。” 褚玮成勉强勾勒下嘴角，“工作上有些不顺心，现在已经好了。” 他走过去，像个没事人般揽住褚母的肩膀，然后同他一起往下走。 褚薇雨盯着褚玮成的背影出神，她知道哥哥决定的事，谁都拉不回来，这个忙她是一定要帮的。 她现在要考虑的是，怎样才能既帮了褚玮成的忙，又不被牵累上身呢？ 除夕。 转眼就到了。 甄心出门的时候，刻意回头看了眼门口，两个红灯笼高高挂着，院子内的景观树上还披着一层小彩灯，这是她前天买回来的。 司空岚当时面色奇怪地盯着那两个灯笼说道，“这是有人要结婚吗？” 甄心笑他，“谁告诉你，大红色就是婚礼专用啊？这叫喜庆，懂不懂？” 他忍俊不禁，却帮着甄心将灯笼挂起来了。 眼看着甄心的车开出门口，司空岚才转身准备上楼，坐在沙发内的司空嘉起身上前步，“岚岚，你今天还要忙吗？” “吃过饭后就忙好了，到时候我陪你。” 司空嘉脸色严肃问道，“岚岚，你诚实的回答我：你在忙什么？” “怎么了？” “你究竟在忙什么？” 司空岚单手插在兜内，朝他看眼，“哥，你刚回来，这些事不是你能操心的。” 纤瘦的男人站在他身前，看起来不像是哥哥，反倒是像弟弟，他目光定定落到司空岚的面上，“岚岚，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说。” “你跟心心是不是分床睡的？” 司空岚没有丝毫的不悦，“是。” “为什么？” “生了妮妮之后，她有一段时间得了产后抑郁，在那方面我不想逼她逼得太紧，所以我给自己准备了个房间。” 既然已经涉及到闺房隐私了，司空嘉不好再往下问，他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视线，看到了正在边上玩耍的妮妮，“岚岚，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吧，我不想再成天提心吊胆的。” “我们一家本来就好好的，今晚我们还要一起过除夕。” 司空嘉听着，面色微展，朝司空岚轻笑，“岚岚，我看得出来，你现在比以前幸福多了。” “是吗？”司空岚问着，然后自己笑了出来，“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所以，你千万要让我们放心，有些事就别……” 司空岚抬手摸了摸哥哥的脑袋，“等过段时间后，我们搬回原先住的地方，我知道你喜欢那。” “好。”司空嘉微笑，他希望能赶紧摆脱掉现在的阴影，最重要的是，他不希望弟弟再做以前那种事了。 真的很危险。 御景苑。 褚薇雨是午后过来的，她走进客厅，没看见昊昊，在厨房忙碌的佣人听到动静，走出来。 “褚小姐。” “昊昊呢？” “在午睡吧。” 褚薇雨轻点下头，“今晚庭礼要在这边过吗？” “是啊，早上出门时萧先生吩咐了，说是不用准备太多的菜，就他和昊昊。” 褚薇雨勉强勾勒下嘴角，她打开手里的挎包，拿出已经塞了钱的红包递向佣人。 “新年快乐。” 佣人一怔，“这……褚小姐？” “拿着吧，图个喜庆嘛，人人有份。” “太谢谢褚小姐了。” 褚薇雨将另外的红包也给掉后，这才上楼，走进卧室，保姆正在旁边的抽屉内找着东西，褚薇雨快步上前，“昊昊乖吗？” “褚小姐来了，”保姆拿出一个小盒子，“昊昊有些发烧，我准备给他贴个退热贴。” “怎么就发烧了呢？” “可能是这几日的天气太不好了，忽冷忽热的，小孩子的体温调节能力本来就不如我们成人嘛。”保姆将退热贴拿出来，“不过小少爷的精神和食欲都不错，贴一下，多喂点开水应该没事。” 褚薇雨将手掌探向昊昊的额头，倒是还好，“多少度？吃药了吗？” “三十八度三。美林要三十八度五以上才建议吃呢。” “昊昊很少生病的……不行，得去医院看看才好，我不放心。”褚薇雨看眼时间，面色微凝，嘴上却是说道，“你先贴一下吧，待会看看。” “好。” 褚薇雨坐在床沿，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掏出手机给褚玮成发了条短信。 很快，那边回了信息，信息内容只有一个字：好。 约莫个把小时后，褚薇雨抱起昊昊，“还是去医院吧，我怕晚上再严重了。万一是手足口病可怎么办？” 保姆听闻，赶紧收拾些东西，然后跟着褚薇雨出去。 来到市医院，挂了儿科，保姆抱着昊昊进去看诊，褚薇雨抬起腕表看眼，她走到走廊上拨通了萧庭礼的电话。 半晌之后，那头传来男人的说话声，“喂。” 褚薇雨焦急地开了口，“喂，庭礼，你在哪？” “有什么事？” “昊昊生病了，发着烧呢，我刚送到医院来。” “烧得厉害吗？” 褚薇雨急得团团转，“挺厉害的，我摸着额头很烫，我好担心。最近不是流行手足口病吗？万一真得了，昊昊多受罪呀？” “我现在在外面，不过很快就回来了，十分钟后到。” “好。”褚薇雨嗓音颤抖，“可能还要抽血，你快点，我怕。” 萧庭礼挂上电话，想到昊昊，心里不由微紧，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最怕的就是他身体不适。 赶到市医院后，昊昊刚做完检查出来，萧庭礼看见褚薇雨抱着孩子，“怎么样了？” “要等报告，看是不是病毒感染。” 萧庭礼伸手接过儿子，昊昊头上还贴着退热贴，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倒是不怎么烫。 褚薇雨忙解释道，“发烧一阵阵的，刚送来的时候很烫。” 男人抱紧怀里的孩子，昊昊不哭不闹，精神也不错，没有萎靡不振的样子，他抱着萧庭礼的脖子，手掌一下下摸着他的衣服。 石景山步行街。 甄心换好衣服走出仓库，前台的小姑娘冲她挥下手，“甄小姐，新年快乐，回家过个好年啊。” “你也是。”甄心嘴角轻展，“明天一定开门红！” “嗯嗯，一定！” 来到停车场，一阵阴冷的风吹过来，寒冽刺骨，甄心不由拢紧大衣领口，她加快步伐走向停车的位子。 刚掏出车钥匙，她就看到旁边的车内下来几个人。 “甄小姐吧？” 甄心顿住脚步，“你们要做什么？” “新年快乐啊，甄小姐。” 甄心拧起眉头，“你们是褚玮成的人？” 对方笑了笑，“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你们别乱来，这儿可是商业街。” “我们不会把你怎样的，甄小姐只要挪动下脚步就好，你放心，我们是把你送回家。” 甄心心里咯噔下，褚玮成冲不破天水苑那道防线，到底还是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了。 “我要不跟你们走呢？” “你应该知道，你只能跟我们走。” 其中一个男人打开车门，“请吧。” 甄心朝四周看眼，大家都急着回家过年呢，满大街的店面几乎都关门了，更别说还有什么顾客。 “甄小姐，我们就是顺路，把你送回家而已。” 聪明如甄心，也就一眼瞧出了这里面的端倪，恐怕是要把她送回天水苑，用她去换司空嘉出来吧？ 她冷着脸，肩膀被身后的男人轻推下，“走吧。” 甄心不得不往前，被迫坐进了车内。 男人坐到她身侧，关上车门，车子缓缓开出商业街。 到了外面，它顺利地进入车流当中，甄心急得面色发紧，这时候的脑子里忽然蹦出来一个人影，可她知道，她不会每次都被眷顾到，那个人也不会每次都在恰当的时机内出现。 市医院。 昊昊的检查报告很快出来，所幸只是一般的感冒，排除了手口足病的可能性。 医生给配了冲剂，说是不用担心。 萧庭礼抱着昊昊往医院外面走，天都黑了，褚薇雨不着痕迹看眼腕表——这个时间，褚玮成肯定已经把甄心带走了，她不知道他是要直接去天水苑，还是让司空岚把那个男人带出去交换。 但有一点褚薇雨却是能确定的：两者当中无论是哪一种，萧庭礼都会第一时间知道。 而他慢了一步，却是因为昊昊生病，昊昊又是褚薇雨带来医院的。最最关键的一点，褚玮成是她哥哥，这两者之间的联系这样密切，萧庭礼能不怀疑到她身上吗？ 显然，他第一时间就会认定是她。 萧庭礼的车子停在门口，司机下来打开车门，他朝身后的褚薇雨看眼，“你开车了吗？” “开，开了。” “那好。”萧庭礼说完，坐进了后车座内，显然没有要让褚薇雨一起回御景苑的意思。 保姆朝着她看看，然后也跟在了萧庭礼身后。 褚薇雨不甘心，她站在医院门口，孤零零的，她弯腰说道，“庭礼，让我今晚陪陪昊昊好吗？去年过年她也是和我在一起，我不能没有他。” 353 谁的命更重要 “今晚是什么日子？”萧庭礼抬首看向窗外的女人。 她怔了怔，觉得他这样的问话很奇怪，“除夕啊。” “星期几？” “星、星期三。” 萧庭礼点下头，然后慢条斯理说道，“所以，它还是个平常日子，太阳照样会下山，忙碌的人还是照样要上班，你不要把它看成是除夕就好。” 褚薇雨喉间轻滚，她自然知道萧庭礼这是在搪塞她，“但我想昊昊。” “除了想昊昊，你还想怎样？” “庭礼，我只想多陪他一会都不行吗？” 萧庭礼抱着怀里的孩子，然后面无表情说道，“天色不早了，不要让你家里人担心你，回去吧。” 褚薇雨最后的希望被打碎了——她也真是找虐，有些事明明都猜到了结果，却偏要一试。 她手掌落向自己的口袋，手机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司机没有得到萧庭礼的吩咐，所以还没发动车子。 褚薇雨掏出手机，往后退了步，然后将手机放到耳边。 萧庭礼见她退开了，他冲着司机道，“开车。” “是。” “哥，怎么了？”褚薇雨的声音从外面一点点传来。 “什么？你别吓我，哥，你没有在家过年吗？” “不行，我不赞成！她是无辜的！” 褚薇雨攥紧了拳头，满面都是焦急，萧庭礼往外看了眼，忽然拧眉说道，“等等。” 司机忙止住动作，褚薇雨急的面色发白，“哥，不要再为了青宁姐做错事了好吗？他不会希望你变成这样的，别人也是无辜的……” “哥！”电话那头似乎是挂了，褚薇雨怔怔盯看眼手机，她没有多想别的，大步回到车旁，“庭礼，甄姐姐可能有麻烦。” 萧庭礼刚要说话，自己的手机就响了。 他赶紧接通，“喂？” 那头的说话声也是急急忙忙的，说是原本在停车场等着甄心，可也就是上个洗手间的功夫走开了，甄心的车倒是一直在那，直到和她合作的那家宠物店都要关门了，守在那的人赶紧上前一问，才知道甄心早就走了。 萧庭礼挂上通话，目光凛冽射向褚薇雨，这样的盯视吓得她浑身一哆嗦，她赶忙开口，“肯定是我哥，我哥在电话里说要用甄姐姐去换司空嘉，我不想他一错再错，庭礼，这可怎么办啊。” “上车。” “好。”褚薇雨一把拉开车门坐进去，里头的暖气令她的手指恢复了知觉，她朝萧庭礼看看，“甄姐姐肯定不会有事的，我哥说他进不了天水苑，只能想这个办法，但我让他别伤害甄姐姐。” “他既然敢做这样的事了，还不叫伤害？”萧庭礼冷冷反问了一句。 褚薇雨轻咽下口水，想要让自己置身事外，也真是巧了，她刚跟萧庭礼说完，他这边就收到了电话。 “你哥把人带去了哪？是直接要去天水苑，还是在褚家？” “我问问。”褚薇雨掏出手机，拨通褚玮成的号码，她压低嗓音说道，“你们都别出声，我不想被我哥知道我在帮你。” 萧庭礼眉眼之间没有丝毫变化，保姆听闻，倒是屏息凝神起来，也觉得褚薇雨真是好心肠。 褚玮成接通电话时，正从楼上下去。 “喂。” “哥，你把甄心带去哪了？” “不是说了，后面的事跟你没关系吗？”褚玮成走下台阶，说话声很轻，坐在旁边的萧庭礼都没听出来。 褚薇雨紧张地用手护在手机旁，“哥，我求你了，别乱来行不行啊？” “哥，你是要带着人直接去天水苑吗？” “不，那边全是萧庭礼的人，我恐怕也很难进去。我马上给司空岚打电话，我就问他是要老婆还是要哥哥。” 褚薇雨握紧了小手，“你的意思，是先把他带回家吗？” “是，”褚玮成走到客厅，站到落地窗外看着院子内的夜景，“薇雨，这件事跟你无关，为了不牵累你，你还是不要跟我联系的好。” “你已经牵累我了，你这样带走甄心，庭礼肯定会怪我，哥，你放了甄姐姐吧，再说司空岚也不一定肯拿他哥哥去换人啊。”褚玮成走出去几步，“薇雨，你这是怎么了？” 褚薇雨怕他说出些什么话来，再被萧庭礼听去，她赶紧劝道，“哥，我只是不想你错下去。” “行了，说了不用你管。” 那边传来电话挂断声，褚薇雨看了眼，然后焦急地望向萧庭礼，“他说把甄姐姐先送去他那边，然后让司空岚带着他哥哥去换人。” 萧庭礼冷笑下，“那我也要去看看好戏了。” “萧先生，是去褚家吗？” 萧庭礼身子往后靠，一身阴冷被藏匿起来，褚薇雨有些紧张地握着双手。 车子开出去没多久后，萧庭礼给黎一打了个电话，让他在距离褚玮成家不远的地方等着。 甄心被带到褚家后，男人下去替他打开车门，她看了眼跟前的住处，“这好像不是天水苑吧。” “甄小姐，先进去喝杯茶吧，待会就有人来接你了。” 甄心提起脚步走向前，褚玮成亲自开的门，男人轻笑声道，“甄心，又见面了。” “你天天都在监视着我们一家，我们应该是每天都见面的吧？” “好好的除夕把你请到这儿来，你不会怪我吧？” “如果我说，我确实在怪你，你能放我回去吗？” 褚玮成嘴角勾勒下，等到甄心进去后，他将门关上，“你说呢？” 甄心看向偌大的客厅，四周冷冷清清的，“没想到褚先生这样的有钱人，过年居然不食人间烟火啊。” “我在等青宁回来，然后我会给她一个烛光晚餐。” 甄心觉得这人变态，但也不敢当众惹怒他，生怕他做些什么出格的事情。 褚玮成让她去沙发内坐着，然后拿起旁边的手机，甄心小心翼翼地看向四周，还有佣人过来，给她沏了杯茶。 “喂。”甄心竖起耳朵，听到褚玮成开口，应该是电话那头有人接通了，“司空岚，是我。” 褚玮成在他面前踱步，甄心看到男人阴戾的嘴角扯动几下，“没想到是我吧？我只是想问你一句，你老婆回家了吗？” 司空岚看眼厨房，司空嘉正和佣人忙碌着待会的晚餐，他眉头一紧，“你把她怎么样了？” “放心吧，就连萧庭礼都那么紧张她，我不会伤害她一丝一毫的。我就是想问问，在你心里面，是你哥哥重要呢，还是老婆重要？” “褚玮成，你别乱来！” “我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说吧，拿你哥哥来换甄心。” “休想！” “休想？”褚玮成做出了吃惊的表情，“我没听错吧，这可是你老婆，你女儿的亲生母亲。” 司空岚几步走到落地窗前，胸腔内被一双手在剧烈地撕扯着，“褚玮成，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得了，自寻死路？你说话未免也太狂妄了。” 甄心听到这，猛地起身过去，想要抢夺褚玮成的手机，“别管我，他不敢把我怎么样，司空岚，不用管我——” 褚玮成侧身躲开，然后嘴角轻挽。“听到她的声音了吧？我没骗你。” “褚玮成！” 男人抬起食指放到自己嘴边，“嘘，轻点。我给你十分钟时间考虑，从天水苑过来，也就半小时车程吧？那好我给你一小时的时间，到时候如果见不到你和你哥哥，你也别怪我对甄心做出些什么事来。” 褚玮成说完，率先掐断通话。 他朝甄心看眼，“你猜猜，一个小时后，结果会是怎样的？” 甄心咬牙切齿地瞪着他，“疯子！” “随便骂，我无所谓。”褚玮成看了眼时间，“还有五十八分钟，怎么办，我好期待。要不要带你去看下青宁的房间？我把它布置的特别漂亮，等她回来后，我再也不用把她藏着掖着了。” 甄心坐回原位，面色微微发白，双手交握后，十根手指头都在轻抖。 司机按着萧庭礼的吩咐将车开往褚家，先是在路上跟黎一碰了头，车子停在路旁后，褚薇雨看到黎一正大步走来。 “萧先生。” 萧庭礼将昊昊交到保姆手里，然后冲褚薇雨道，“你们下去，坐黎一的车先回御景苑。” 褚薇雨一惊，“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下去吧。” “但他毕竟是我哥，我可以劝他……” 萧庭礼的脸冷了冷，如今的一分一秒对他来说都是甄心的命，耽搁不起，“走吧。” 黎一伸手将车门打开，“褚小姐，请。” 褚薇雨不得已地跨出去，保姆抱着昊昊走向黎一的车，萧庭礼朝着窗外的男人勾下手，黎一忙倾过身，“萧先生有何吩咐？” 萧庭礼压低嗓音，在他耳际交代了几声。 黎一不住点头，“好。” 两辆车随后分道扬镳，朝着不同的方向而去。车子来到褚家的门口后，司机一脚刹车，车轮稳稳滚过路面，然后精准地停下来。 天水苑。 司空嘉从厨房出来，“岚岚，心心怎么还不回来啊？” 男人站在那，手里夹着烟，通红的火星即将吞噬到男人的手指，司空嘉走了过去，“那些人在外面也挺辛苦的，待会让他们一起进来吃晚饭吧。” “哥，你在家好好待着，我要出去一趟。” 354 拿褚薇雨换甄心 司空嘉朝窗外看眼，夜幕早就笼罩了眼前的一景一物，他有些提心吊胆，“你要出去？去哪？还有心心呢？今天是除夕，她说过会早点回来的。” 司空岚不想他担心害怕，“心心去商场买东西了，我去接她。” 司空嘉的脸色开始有些苍白，挂满了凝重，“岚岚，你别骗我了，我都知道。” 男人朝他看看，司空嘉的视线同他对上，“心心知道家里人都在等她，她怎么可能会这个时间还去商场？她究竟怎么了？” 司空岚抬手，手掌在他肩头拍了拍，“哥，你和心心都是我的亲人，我不能让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 “是不是跟褚玮成有关？” “不是。” 司空嘉抿紧的唇瓣轻启，“岚岚，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 他猜到他要说什么，赶紧厉声打住，“行了，不许乱说！” 褚家。 萧庭礼下车后，径自往前走，门口有人拦着，萧庭礼看了眼，“你主子都不敢拦我，你胆子长到天上去了？” 男人伸出的手臂被萧庭礼推开，他倒是大摇大摆往里走了，那几个人只敢跟在他后面，尽管身上带着刀，可没人敢拔出来啊，这可是青城的一尊佛，碰不得。 萧庭礼打开门进去，客厅里头的声音一阵阵传到他耳朵里。 “要不是你们千方百计阻拦，我跟青宁早就……” 萧庭礼迈起脚步，有些说话声也就更加清晰了，“他早就是我的人了，我让你们把他还给我，不过分吧？” “褚玮成，我看你真是得了妄想症。”这阵女声是萧庭礼再熟悉不过的，听到她还能这样底气十足地讽刺别人，他也就放心多了。 “我觉得你这人肯定是不相信报应的。” “是啊，我不信。” “那你怕不怕这报应，落到你家人身上？” 褚玮成笑了笑，“我也不怕。” “肯定有人跟你说过，你很无耻吧？” 萧庭礼眼角眉梢处缀满了笑意，然后接过话说道，“这位褚先生，应该是从小听着这两字长大的。” 甄心猛地扭过头，见到一个高高大大的身影从不远处而来，她眼里一下明媚起来，潭底的阴霾一扫而光，“萧庭礼！” 男人朝她看眼，“别这么激动。” “你怎么会到这儿来？”褚玮成整张脸的脸色都变了，他抬起视线看向萧庭礼，男人干脆坐到甄心旁边，“我来接人。” “萧庭礼，你当我这儿是什么？” “那你又当我是什么？我跟你说过，你怎么折腾司空岚一家是你的事，但是不准把矛头对准甄心，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褚玮成忍着一口气，恶狠狠盯向对面的两人，“你认为我会让你带走甄心？” “你当然不愿意，但你又阻止不了我。” 甄心安静地坐在他身侧，听着这个男人跟对面的褚玮成谈判，她心也不再慌了，也不必再紧张，就像是走进了一家咖啡馆，如果再来点音乐来杯咖啡的话，效果就更好了。 “这是在我家。” “对。” “你萧庭礼再厉害，又能怎样，我不信你今天带着这个女人，能好好地出去。” 萧庭礼直视对面的褚玮成，“你想用甄心换司空岚的哥哥？” “你就算知道了也无妨，萧庭礼，这件事对你来说没有丝毫的妨碍。我可以向你保证的是，我不会伤害甄心。” “那如果，司空岚不肯换呢？” 褚玮成听到这，笑了笑，“那我问你，萧庭礼，如果换做是你，你肯吗？” 甄心余光睇向旁边的男人，萧庭礼手指落向膝盖处，“你这话问错人了，我没有哥哥。倒是我想问你一句，如果是你，你愿意换吗？” 褚玮成不以为意，“这似乎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吧？” “怎么没关系，我要带甄心走，你不肯，我就想拿些东西来跟你换。” “那还真是没门。” “你妹妹呢？也不行吗？” 甄心耳朵‘嗡’的一下，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褚玮成比她的反应要快得多，“你再说一遍？” “用褚薇雨换走甄心，肯吗？” “呵，开什么玩笑？” 萧庭礼忽然沉下了脸，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这样的玩笑？” 褚玮成一张俊脸‘咻’地铁青，面色丝毫不比萧庭礼的好看到哪里去，“薇雨是你什么人，你心里最清楚，你凭什么用她来换甄心？” “我清楚褚薇雨是你亲妹妹，你既然疼爱她，就不希望她难受地夹在我们中间吧？” 褚玮成嘴角绷紧，看向萧庭礼的视线几乎能喷出火来。 黎一将保姆和昊昊送回御景苑后，眼看着褚薇雨也要下车，黎一沉声说道，“褚小姐，你还不能走，我们一道去趟褚家吧。” “去我哥哥那吗？” “是。” 褚薇雨连忙点了点头，“好。” 车门被重新关上，黎一亲自开了车过去，褚薇雨不住朝窗外看着，“我哥很疼我，他不会伤害甄姐姐的。” 黎一笑了笑，不知道这前半句话和后半句话怎么能扯在一起，“我不担心，萧先生过去了，甄小姐肯定没事。” 褚薇雨轻咬嘴角，“我怕庭礼以为这件事跟我也有关系。” “褚小姐多虑了。” 车子飞速向前，褚薇雨朝玻璃窗外看去，青城的上空不住飞落着各式各样的烟火，有些人家吃年夜饭吃得早，这会已经开始饭后活动了。 她鼻尖发酸，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以来，自己的坚守却始终等不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呢？ 来到褚家门口，黎一将车停好，褚薇雨想去开车门，却发现车门是锁着的。 “黎一？” “褚小姐，稍等。” “还等什么？”褚薇雨不解地问道。 “马上就好。” 过了约莫五六分钟后，褚薇雨看到前方有车过来，而且不止一辆，黎一将车门锁打开，“请吧，褚小姐。” 褚薇雨下去后，朝着前方看了眼，第一辆车上下来了几个男人，黎一带着他往里走。守在褚家门口的人看见他们，不肯放行，褚薇雨清了下嗓音道，“连我都不能进？” “褚小姐。” 黎一朝身后的几人示意下，没再给对方拦阻的机会，他们是直接冲进去的。 褚薇雨脚步不由放慢，隐约觉得不对劲，黎一在前面等她一会，“褚小姐，怎么了？” “我进去劝我哥就好，黎一，你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人？” “我必须要保证萧先生的安全。” 褚薇雨面色稍松，“放心吧，有我在，我哥不会对庭礼和甄姐姐怎样的。” 黎一露出抹意味深长的笑，他径自往前走，褚薇雨也跟在了身后。 客厅内，萧庭礼的声音不急不缓，带着天生的优越感，就连谈判都要在气势上压人一头，“我还是那句话，褚薇雨换甄心走，肯，还是不肯？” 玄关处传来一阵动静，黎一率先进去，褚玮成看到他身后的褚薇雨，赶紧站起身来，“薇雨！” “哥。”褚薇雨欲要快步上前，黎一却是伸手拦在他跟前，“褚小姐，等等。” “怎么了？” 身后两名高大的男子进来，黎一退开身，那两人一手一边擒住褚薇雨的肩膀，劲道非常大，将她的手臂背在了身后，褚薇雨痛呼出声，“这是做什么？” “萧庭礼，放开我妹妹！”褚玮成着急，欲要上前步，萧庭礼从兜内掏出盒烟，铂金的打火机在烟盒上敲打着，“那我现在，可以带甄心走了？” 褚薇雨弯着腰，听到这话，难以置信地看向萧庭礼，“庭礼，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庭礼没有看他一眼，视线直勾勾落向褚玮成，褚玮成盯着褚薇雨的样子，冲着黎一吼道，“先把我妹妹放开！” 黎一丝毫不为所动，别开了双眼。 褚薇雨挣扎几下，可对方的手劲那么大，她不但挣不开，还痛得要命，“庭礼，我到这儿也是来劝我哥哥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萧庭礼点了根烟，视线这才睇向褚薇雨，“你劝，有用吗？有用的话他也不会把人带到这了。” “我可以跟他好好说啊。” “行了。”萧庭礼不想听，用力吸了口烟，然后看向褚玮成，“我现在带甄心走，不反对吧？” “我就不信，你为了这个女人……” 萧庭礼眼色一扫，擒住褚薇雨肩膀的两人再度用力，褚薇雨娇小的身子往前倾，感觉手臂都快脱臼了，“啊！” 心里被无尽的苦涩给吞没，褚薇雨眼圈发红，小脸惨败，一双眼睛无神地看向几人。 褚玮成心疼不已，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住手！” 男人抽完了一支烟，见茶几上有个烟灰缸，他起身将烟掐熄掉。 萧庭礼没再坐回去，“你放心好了，我也不会伤害薇雨，只是你要不同意我带甄心走，那这个除夕，她就得去个偏僻的地方自己过了。” “萧庭礼！”褚玮成咬牙切齿，“你的心太狠、太毒了。” “是吧？”萧庭礼轻蔑地勾起笑，“我要不狠，怎么跟你玩呢？” “薇雨好歹给你生了个儿子！你这样做，你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355 回不了家了 萧庭礼余光扫向仍旧坐着的甄心，他朝她摊开手掌，“是不是觉得这儿的茶很好喝，还想来一杯？” 甄心一声不吭，也回过了神，见到萧庭礼伸出来的手，她看眼褚家兄妹，然后将小手放到男人掌心内。 他极为自然地握紧，甄心站了起来，萧庭礼冲褚玮成扫了眼，“肯换了吧？那我们走了。” 褚薇雨眼角渗出晶莹，看着萧庭礼拉住甄心的手正在往外走，她（呻）吟一声，痛得哭出来，褚玮成见状，大步走来，将她身侧的男人用力推开，“滚！” “薇雨，没事吧？” 褚薇雨眼里只有两道离开的背影，那个男人自始至终就没看她一眼，他就这样走了。 空气内还有萧庭礼经常抽的那种烟味，褚薇雨痛哭出声，与此同时，一阵关门声也传到了她耳中。 褚玮成抱住她的肩头，着急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弄痛你了？” “哥，萧庭礼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褚玮成将她轻揽到怀里，“还能为什么呢？还不是因为，这个男人不爱你。” 褚薇雨头埋在褚玮成的胸前，不住抽泣出声，“可我以为，我以为他迟早有天会发现我的好，会珍惜我，就在刚才，我还想着替他来劝你，我真的没想到他会这样对我。” “你说你，你究竟傻不傻？” “是啊，我早该看穿一切的。”褚薇雨闭起眼帘，几乎是痛不欲生。 甄心跟着萧庭礼出去，到了外面，她将手从他掌心内抽出，“我没想到，你能想出这样的办法。” “怎么了？替褚薇雨打抱不平？” “别搞笑了，我替她抱不平做什么？”在甄心看来，不管褚薇雨表面上对她多么和气，她就是觉得褚家兄妹是一丘之貉。 黎一的车子在外面，萧庭礼的司机也守在车内，甄心到了外面朝他们看看，她抿紧唇瓣，抬首看向夜空。 绚烂的烟火在天空中散开，甄心轻眯眼角，“对不起。” “什么？”萧庭礼轻问。 “为了我的事，这么一帮人陪着，都不能回家过年了。” 萧庭礼看向周围站着的人，压低嗓音道，“我会补偿他们的。” “很多事，补偿也是无济于事的，家人需要的是陪伴。” 甄心只是随口一句心里话，并没有什么意有所指，意味深长。但萧庭礼心中却已经因此悸动，他目光微沉，视线一瞬不瞬落到甄心的面上。 天水苑。 司空岚从书房出来，然后下了楼，他面色凝重地往外走，司空嘉追出去步，“岚岚，路上小心。” “好，等我回来。”司空岚快步出去，到了门口，保镖将他拦下来，“司空先生，您这是去哪？” “有事。” “是为了甄小姐的事吧？刚才萧先生打过电话来了，让您不用担心，人已经安全了。” 司空岚剑眉微蹙，“萧庭礼？” “是，甄小姐被褚玮成带走了，但现在很好，您放心。” 男人面色微冷，“既然这样，她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很快。” 司空岚的神色难看了不少，家里接二连三出事，却都是倚靠着萧庭礼才脱离了险境，他感觉他被人狠狠打了脸。 保镖见他杵在原地不动，继续说道，“司空先生，你千万不要随意出门，褚玮成这人心思狡猾，很有可能就会再次到天水苑来。” 司空岚嘴角勉强牵动下，“我知道。” 回屋的时候，他放慢脚步，掏出手机给甄心打电话，这次不同之前，却是很快就打通了。 “心心。”男人不由顿足，口气急迫出声，“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马上回家。” 司空岚彻底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他最喜欢听的，便是她称这里为‘家’的那一句。 萧庭礼坐在车内，听着甄心在跟电话那头的人说一些事，他闭起眼帘，这会天色已晚，他不止累了，而且饿得难受。 司空岚打完电话后回屋，司空嘉见到他回来，赶紧起身，“岚岚，怎么样了？” “心心马上就回来了，没事了。” “那就好。” 约莫半小时后，车子开进天水苑，司机看眼前方，“萧先生，好像不对啊。” “怎么了？” “前面堵住了。” 甄心不由吃惊，“不可能啊，都进了这边了，怎么会堵？” 司机开过去几米，然后一脚刹车，甄心看到前面塞满了车，密密麻麻的，别说是后方的车子想过去了，就连走个人都困难。 甄心推开车门，萧庭礼也跟着下了车。 她快步往前走，却被车上下来的人拦住了去路，“这儿不能走。” “为什么？” “不为什么。” 甄心拧眉，“前面就是我家，我要回家。” “不行。” 萧庭礼来到甄心身侧，顺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后，“你们又是褚玮成的人？” “原来是萧先生。” “说吧，这次又怎么了？” “褚先生吩咐了，里头的人既然不肯出来，那就再也别出来了。” 甄心听闻，气得怒火直飙，“你们太过分了，凭什么这么做？” “还有，外面的人也不想进去，谁都不行。” 甄心咬着牙，冷笑道，“真是目无王法。” 那名男子似乎并未介意，他朝萧庭礼看了眼，“萧先生，还有句话，是褚先生让我带给您的。” “什么话？” “您可以把人带走，也可以派人守着天水苑，但褚家这么多人在这，您如果真要在这一一解决掉的话，您这个年也别想好好过了。” 萧庭礼视线落向前方，一个念头忽然在心间往上冒，他敛起神色，目光看向满面愤怒的甄心，“这下，我也没办法了。” “我就不信，我到了进门口还能进不去？”甄心提起脚步，却看到车上另外几人都下来了。 她暗自吃惊：一辆车内都坐满了，那这么几条长队，褚玮成到底派了多少人过来？ “这个疯子，真疯了。” 外面冷得厉害，风也开始呼呼地刮起来，甄心脸上刺痛着，被刀子无情地在剜割。 黎一从后面上前，有些气喘吁吁，“萧先生，没必要在这耗吧？就算把这些人都赶走，我们也得调不少人过来，今年又是除夕。” 是啊，跟着萧庭礼的人，好不容易才等来这么一天团圆的日子。 方才在车上的时候，就连司机都接到了家人的催促电话。 萧庭礼轻呼口气，忽然拉过甄心的手，“其余的事，明天再说吧，我们走。” “走？”甄心皱眉，“去哪？” “那你想在这等到天亮？” 甄心目光落向四周，大路被堵住了，没关系，两旁都是绿化。 站着的男人一眼将她看穿，“有些兄弟喜欢凉快，都躲大树底下去打牌了，你们要不信的话，可以去闯一闯。” 甄心感觉自己脏话都快骂出来了，她咬了咬牙关，硬生生将那些字眼吞咽回去。 “萧先生？”黎一在旁提了句，“要不我让王利先回去，他刚谈了个女朋友，前几天说，他女朋友让他陪着过年，说好了要去看戒指。” 王利就是萧庭礼身边的那个司机，黎一回头看眼，“让他先走，车子我开。” 甄心听到这，垂了下眼帘，萧庭礼不说话，谁都不敢擅自主张，她握了握手掌，转过身默默坐回车内。 司机神色雀跃，等到萧庭礼坐好后，立马问道，“萧先生，去哪？” 萧庭礼说了个地方，甄心没有在意，司机倒车出去，男人见她倚在座椅内一动不动，随口说笑道，“明天等交警上班，打个电话让他们过来安排拖车。” “你说，褚玮成怎么就能这样呢？” 萧庭礼知道她气愤，但他实在掩不住他内心的激动，“从小任性惯了，你看谁能管得住他。” “他做的这些事，都是犯法的。” “是，没人替他开罪。” 甄心气鼓鼓的，手掌落向额前，“气死我了。” “大过年的，值得你气成这样吗？” “不让人进去，不让人出来，这是存心要把人困死在天水苑啊。” 萧庭礼出声安慰她，“他也就是刚在我这吃了亏，所以才恼羞成怒了。他把整个小区都给堵死了，明天肯定有人闹，褚家也怕事，所以，过了今晚就没事了。” “但他们今晚不让我回家啊。” 萧庭礼听在耳中，心里雀跃无比，可他不能表现出来，他要装得镇定自若，“这个时候，还是要委屈你，如果你们两边碰起来，整个天水苑的人都别想好好过个年了。” 甄心一听，也是，司空嘉失踪了两年，如今好不容易回来，司空岚肯定想跟自己哥哥好好过个年。 她跟他在一起过的除夕，看见过司空岚给已故的双亲上香的一幕，如今哥哥好不容易找到，他肯定要告诉他爸妈一声。 甄心眉头再度皱起来，那她应该去哪过年呢？ 要不找韩蓓蓓？ 甄心轻摇头，这个时候，韩蓓蓓也早就吃好了，她准备回家之前，就打过拜年电话，韩蓓蓓那会说她家里正准备开饭呢。 萧庭礼见她这样，不由低问，“为什么摇头？” “你把我放在路边吧，我身上有钱。” “那你倒是跟我说说，你准备去哪？” 356 陪萧庭礼过年 甄心满脸的轻松，笑了笑，“难道今晚酒店都关门了？我找个高档的地方，一个人开一桌，再来个总统套房，小日子不要太有滋味。” “你还舍得这样花钱？” 甄心朝他瞪了眼，“不想跟你说话。” “我带你去个地方。” 甄心握紧双手，语气压抑不住，透了些许奇怪，连她自己都觉得不自然，“你管我做什么，这样的日子，你应该回去陪你孩子。” 萧庭礼当然记得昊昊，黎一透过内后视镜看眼男人的脸色，然后适时插了句话，“萧先生不用担心，昊昊精神很好，我方才也打过电话，保姆说他吃过药了，烧也退了。” 男人几不可闻地轻应声。甄心觉得还是车内舒服，温暖的不行，“你带我去哪？” “到了就知道。” 车子继续飞速向前，很快到达目的地，萧庭礼冲甄心道，“下车吧。” “不开进去吗？” “人车分流，只能步行。” 甄心推开了车门，萧庭礼朝着前面的两人道，“今天辛苦你们了，赶紧回去吧。” “谢谢萧先生。” 男人朝司机看眼，“带女朋友去买戒指，别寒碜，她看中什么就买，戒指的钱算在我账上。” “这可不行啊。” 萧庭礼笑了笑，“你怕对方觉得你没诚意？没关系，你别告诉她就是。” 黎一拍了拍司机的肩膀。“艳福不浅，再加上天上掉馅饼，拒绝什么啊，想着买多大的钻吧，不敲白不敲。” “是，”萧庭礼接过话，“黎一，你也努力，羡慕人家没好处，这戒指也戴不到你手上。” 黎一哑然，眼见萧庭礼一条腿跨出去，他这才闷闷说道，“萧先生，方才在车上我就给你定好了鼎晟楼的套餐，一会就会送过来。” “干得不错，以后你和你老婆的戒指，我都包了。”萧庭礼说完，走了出去，并且一把拍上车门。 他嘴角的笑意藏匿不住，一抬头，看到甄心在前面站着，纤瘦的身影融进夜色中，这幅身躯何止是窈窕有致这么简单，他喉间吞咽下，然后快步上前。 甄心听到脚步声，朝他看看，“这儿究竟是哪？” “没有印象吗？” 她摇摇头，“没有。” 萧庭礼率先往里走，她往四下看眼，大过年的也没什么人在这闲逛，她只能跟过去。 甄心走着，抬首望去，曲径通幽，又似乎觉得这儿有些熟悉，好像来过，每走近一步，倒是令人心旷神怡。 来到一栋临湖的别墅前，萧庭礼带了钥匙，甄心看到他将门打开，进到玄关后，萧庭礼打开鞋柜，从里面拿出两双拖鞋，一双男式的，一双女式的。 甄心换上，却忍不住说道，“我穿了，那人不会介意吧？” “介意什么？” 甄心摇下头，“你还真是地主家的儿子，怎么哪里都有房子？” “这地方你也来过，你忘了。” 她一怔，有些疑惑就这样被萧庭礼的三言两语打散掉，她觉得熟悉，原来是因为她来过。然而，当初只是看了眼的房子而已，她并没有牢牢放在心上，“你买了？” “是。” 甄心双手不自在地交握起来，“你买了又不住，不觉得浪费？” “谁告诉你不住？将来总会用得上的。” 甄心站在偌大的厅内，不敢去看四侧的装修和摆设，“那你今晚，是要把这儿借给我住。” 男人笑了笑，“除夕这晚不一样，不能在酒店过。” 而就在几个小时前，他明明不是这样和褚薇雨说的。 “那你不用管我，你走吧。” 萧庭礼走到她跟前，“我带你去楼上看看。” “不用了，”甄心轻摇头，“我对别人的家不感兴趣，也没必要多参观，再说，我也没这心思。” 她攥紧自己的包，“我先打个电话。” 天水苑外面这么大的动静，司空岚自然知道，甄心跟他说了回家回不去，司空岚语气显露出紧张，“那你现在在哪？” “在萧庭礼给我安排的地方，让我暂时住一晚。” 她说的这样自自然然，司空岚尽管心里吃味，但却什么也说不了，也做不了——因为，到目前为止，他被困在天水苑内，也没办法带甄心回家。 “真可惜，原本我希望我们一家能安稳地过个好年。” 甄心眉眼轻弯，“没关系，来日方长。” “妮妮很乖，跟我哥也玩得来，你别担心她。” 甄心轻点头，“好。” 她挂断通话，转身时看到萧庭礼坐在沙发内，烟盒和打火机交叠着放在茶几上，甄心走过去两步，“好饿啊。” 男人绷着的面色似乎轻松了些，“待会有人送餐过来。” 甄心坐到他对面，满面的疲惫，萧庭礼轻抬眼帘，“你要不先上去洗个澡，我看你很累。” “房间在哪？” “我带你去。” 甄心忙开口，“不用了，我自己能找，你等送餐的人吧。” 萧庭礼听闻，只能坐了回去，甄心拿了包快步上楼，二楼就那么几个房间，她随手推开一间进去，里面却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甄心出来后顺着走廊往里走，来到主卧跟前，她不由拧开门把进去，这才像是能住人的地方。 她没有换洗的衣物，她走到床边，一眼望去，却觉得这个屋内有种奇怪，具体因为什么，她又说不上来。 她仔仔细细观察了下，这才恍然顿悟。 原来，是因为这个房间内的摆设太过齐全了。 大床两边的床头柜上，分别摆着一个水杯，还有台灯、装饰相框，只不过里头是空的而已。甄心走近上前，一把拉开抽屉，里面塞了几本书。 她定睛细看，然后赶紧关上，居然是宠物和相关训导类的书籍。 甄心坐向床沿，心跳抑制不住加快，这儿分明没有一点生活气息，可为什么却是样样都有呢？ 她不敢深想，许久后，甄心站起来走向衣帽间。 伸手将门打开的时候，甄心眼眶内被强烈的色彩充斥得满满当当：她在准备进去之前，没想过这样的场景。 所以当一柜子敞开的衣服映入眼帘时，她是惊怔的。 视线掠至旁边，半面的墙前靠着精美的鞋柜，一双双鞋子被摆放的整齐，上面全部都是高跟的，而底下的两排，则都是平跟。 甄心走过去，看了眼鞋码，脸色越发凝重了。 她随后走向衣柜，同样看了尺寸。 鞋子和衣服的尺码加在一起，这些信息告诉了甄心，这间衣帽间内的东西属于同一个女人。 甄心视线落到抽屉上，伸手打开后一看，还有文胸。 她看眼文胸的尺码，心里更加确定了。 如果鞋子加衣服的尺码都能说是凑巧的话，那再来一个36的胸呢？ 甄心一口呼吸凝滞在喉间，胸口有丝丝缕缕的痛在往外蔓延。 被褚玮成的人带走后，甄心一路上都是紧张的，身上这会有了黏黏的感觉，她暗暗吐出口气，随手拿了套衣服。 洗手间内也是一应俱全，洗完澡，吹干了头发后回到房间，甄心走向梳妆台，看到上面摆满了瓶瓶罐罐的东西。 楼下已经有人送餐来了，还帮忙精心布置，甄心下楼的时候，萧庭礼正坐在餐桌前。 她看到桌上摆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她的胃早就在抗议了，甄心忙拉开椅子入座。 萧庭礼打开红酒，要替她倒，甄心忙摇头，“我不喝。” “喝一杯吧，难得，况且这是好酒。” 萧庭礼说着，给自己倒上浅浅的小半杯，他轻漾下酒杯，然后将杯口凑到唇边，甄心不知道他喝没喝，但是酒的红色浸润过了男人的唇。 魅惑至极。 萧庭礼舌尖触碰到红酒特有的味道，然后将杯子放回去。 甄心拿起手边的筷子，萧庭礼起身过来，替她倒满了酒。 “你不是不喝酒了吗？” 萧庭礼将红酒瓶放回桌上，“是不喝了，但我又喜欢酒，这是第二次替你品酒，这一口抿到嘴中，其实也体会不到真正的味道。” “你不用这样的，喝点酒而已，只要不喝醉不伤身就好。” 甄心埋着头，一边说一边夹菜，对面迟迟没有传来男人的说话声。 她轻咬了下嘴唇，已经知道对方无声的答案是什么，源自何处。 她其实早已经原谅了他，可他，不肯原谅他自己。 饭吃到一半，甄心手掌按向颈间，视线轻抬看向男人，“萧庭礼，我不在的时候，你过年都是和谁一起过的啊？” “自己。” “你不回萧家，也情有可原，但孩子呢？难道孩子只能跟着爸爸，或者妈妈？” 萧庭礼脸色变了变，“是。” 他心里认定了的事情，没人可以改变。 “那可是年夜饭，团圆饭，对孩子来说，不会太残忍吗？。” 萧庭礼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对我来说，那就是顿普通的晚饭。而且昊昊还小，不在意这种小事。” “那你为什么对我说，今天不能在酒店过呢？” “你是不一样的。” 甄心嘴角一勾，“好吧，你最有理。” 屋内没有其他人，两人的身份又是尴尬的，甄心没吃几口就觉得饱了，“你待会还是回去吧。” “为什么老是赶我？” “我不自在啊。” “为什么不自在？” 甄心觉得萧庭礼有时候也挺无理取闹的，她抿紧唇，不吭声。 半晌后，两人也吃得差不多了，萧庭礼起身，拿出一盒烟花，“走，我们去院子。” “干什么？” “送餐的时候，人家特地送的，大过年的，怎么也要应景一下。” 357 缠着她，不准睡 甄心穿着单薄，不想出去，“我又不是小孩子，不喜欢这样的。” “走。”萧庭礼说着，起身去拉甄心的手，她被他拖拽了出去，一到外面，冷风呼啸着灌进她领口内，甄心冷得直哆嗦，萧庭礼见状，将身上的大衣脱下后罩在她肩头。 她跟在他身侧，萧庭礼将点好的烟火塞到甄心手里，她好像没玩过，小脸憋得通红，不住朝萧庭礼看着，“不会烫伤我吧？” 萧庭礼觉得好笑，“不会，你怕什么。” “哎呀，”看着手里噼里啪啦闪烁出来的火光，甄心在原地蹦跳，“我的手还要做好多事情的呢，怎么炸开了呀？萧庭礼，快把它拿走！” 萧庭礼心想着，缺乏童年的人，居然连这种都不会玩，别说是甄心了，这种拿在手上的烟火，就连三四岁的孩子都敢拿着四处跑。 看到她窘迫的样子，男人既心疼又想笑，好不容易烧完了，甄心就跟丢烫手山芋似的往地上一丢，她拍了拍手，转身就要回屋。 萧庭礼点了一把挡住她的去路，他绕到甄心身后，忽然张开双臂将她抱在怀里，他往她手里塞了好几根，甄心吓得不敢拿，萧庭礼吓唬她，“你要不拿着，我就烫你的手。” 这一招百试百灵。 她赶紧一把攥紧了。 萧庭礼握住她的手腕，然后抬高，再在半空中不住画着圈，烟火将甄心的小脸照得很亮，她起初还是紧张的，身体也绷着。 萧庭礼在她耳边道，“这又不是明火，更不会烫到手。” “但我还是怕。” “怕什么，要烫先烫我。” 甄心抬高脑袋，看到夜幕被一片亮光给劈开了，她面色微展，眼角点缀上了笑意，萧庭礼握住她的手，将两簇烟火凑在一起。 刺啦刺啦的声响传到甄心耳中，萧庭礼顺着两侧将碰触到的烟火打开，再往下。 甄心一看，萧庭礼清清楚楚的画出了一个心形图案。她不由一怔，萧庭礼握住她的手腕继续，甄心忙挣扎起来，“不玩了。” 男人不说话，也没松开她，两人像是在博弈似的，但她的力道终究抵不过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萧庭礼用她的手，在夜空中画出一个个爱心。 他乐此不疲，甄心的双眼被亮光给刺得生疼，她眯起眼帘，烟火很快燃尽，空气中弥漫着它的味道，甄心松口气，方才，她觉得每一分每一秒的经过，都在碾压着她的神经。 她想要收回手，“放完了，回屋吧，好冷。” 萧庭礼闻言，双臂收拢，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还冷吗？” 甄心一惊，“别这样。” “我只是替你取暖而已。” 她手掌不小心触摸到萧庭礼的手，发现他皮肤冰凉，“你也冻坏了，快回屋。” “那你陪我看春晚。” “你土不土啊。” “随便你怎么说。”萧庭礼只是不想她回屋后，就上楼去睡了。 “先进去吧。” “好。”萧庭礼手一松，甄心转身后快步往屋内走。 萧庭礼进了客厅，将电视打开，然后走过去将甄心拽到沙发前，“坐好。” 他随后进了厨房，泡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花茶放到甄心的跟前。 甄心想到妮妮，有些心不在焉，电视内的小品也不知道在讲些什么内容，萧庭礼坐到她身边，看眼时间。 都这么晚了，也不知道昊昊睡了没？ 萧庭礼面露担忧，“你先看，我打个电话。” 甄心余光睇见萧庭礼起身，他穿着拖鞋往屋外走，她伸手摸向兜内，也准备打个电话回去。 甄心走到落地窗前，透过干净的玻璃能够看见萧庭礼站在外面，她视线落回手机上，拨出了司空岚的号码。 男人打完电话后，脸色总算一松。 昊昊已经睡了，烧也退了，保姆陪着他也刚睡下。 血缘关系就是这样神奇，萧庭礼对孩子的生母拒之千里，但心里到底是紧张这个孩子的。 男人嘴角轻挽下，转身回屋。 轻声地关上门，萧庭礼听到甄心的说话声从不远处出来。 “妮妮乖吗？晚饭吃了什么？” 半晌后，甄心继续道，“妈妈出门了，这个年不能陪着宝贝过了，宝贝对不起啊，妈妈明天回家的时候给你买玩具好不好？” 电话那头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甄心开心地笑道，“妮妮，你还有红包拿呢，会数钱吗？” “这么晚了，我以为她睡了呢。” 甄心靠着落地窗，“我在这挺好的，也是刚吃过晚饭，门口那些人撤了吗？” “还没有是吧？没关系，他们爱喝西北风，那就让他们喝着，明天再说吧。” “宝贝，妈妈也想你，妈妈明天就回去。” 妮妮是个小人精儿，两岁多的年纪，已经很会说话了。萧庭礼站在原地，单手插在兜内，他和甄心之间到底还是有了不一样。 他们除了彼此之外，还有各自需要牵挂的人，萧庭礼可以说他一身坦荡，可昊昊这个儿子呢？他不可能不管。 就像甄心说的，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问题，比起两年前来说，只多不少。 他可以接受甄心与别人的孩子，但甄心呢？能接受他和别人的孩子吗？ 女人在感情这方面，总是更敏感些。他也并不觉得她是小气或者不懂事，因为这些都是事实。 甄心挂上电话，心里还是有些难受，毕竟妮妮没在身边。 她转过身，一眼看到萧庭礼站在那，“打好了？” “是。” 甄心走到茶几前，将手机放在上面，她坐到电视机前，心情平静下来不少。 萧庭礼几步过去，甄心轻抬头，目光同他对上。 今晚这样静谧舒适的日子，许久不曾有过了，而他们两个谁都不知道，明天即将发生的事却是彻底颠覆了他们今后的路，至少从明天开始，像今晚这样久违的平静会被完全打破掉。 萧庭礼坐到她身侧，甄心盯着电视机看，却并不关心里面的播放内容，“还是早点睡吧。” “睡得着吗？” 甄心作势打了个哈欠，“有点困了。” “明天是正月初一，也不给自己放假吗？” “放假啊。过年当然要好好休息。” 萧庭礼手指摸向自己的掌心，“既然是休息，晚睡也没关系吧？” 甄心拿过茶几上的那杯花茶，“我不喜欢看这种晚会节目，太无聊了，看看就想睡觉。” “那我陪你看电影。” “算了吧，”甄心其实就想一个人回房间里面，有些事总归是尴尬的，难以避免，“今天折腾这么久，你不累啊？” “我不累。”和她甄心在一起，永远都不累。 萧庭礼起身将电视关掉，“走，我们去选部片子。” 她几乎是被他拖着上楼的，来到影音室，萧庭礼让她坐着，他没有精挑细选，本来也是，看什么都不重要。 甄心看了眼，萧庭礼很快坐到她身侧。 “你平时住在这吗？” “不，没住过。” “那这儿怎么什么都有？” 萧庭礼只是简单的嗯了声，甄心的视线落到屏幕上，却是一部灾难片，这大过年的，不是应该放点喜庆的吗？ 她把花茶带到了楼上，此时那个水杯就被她捧在手里，四周黑得就跟电影院里一样，甄心看着画面中的一张张笑脸，银铃般的笑声透过屏幕跳跃出来。 而灾难来临的时候，通常都是毫无预警的，十几层楼房高的洪水直接越过堤坝扑过来，人们来不及尖叫，瞬间被吞没掉，一组特写的镜头逐渐拉近。 孩子手里握着一个吃到一半的冰激凌，满目惊恐地坐在木马上，他的爸妈前一刻还在逗他玩，不过就是转身去买了个东西，却被卷进了浪潮中，跟着被冲毁的楼房一起被掩埋在了最底层。 甄心原本就是想找个消遣，没想到看到这一幕后，心中起了巨大的冲击。 她紧张地握紧水杯，屏幕中有孩子的哭声传来，“爸爸，妈妈……” 一阵更加嘈杂的声音传到耳朵里，甄心看到掀起的浪越过了孩子的头顶。 在她欲要闭上眼睛之际，一只温暖的手掌捂住了她的双眼。萧庭礼离她很近地靠着，甄心一动不动，整个世界都沉浸在黑暗中，她却是一点也不害怕。 男人的呼吸声不规则地传到她耳中，半晌后，甄心手掌落向男人的手背，“我又不怕。” “不怕？那你脸色都变了。” 甄心拉下他的手，“看电影当然要带入自己的情绪。” 她将水杯放到旁边，“不看了，我怕心情郁闷，我睡了。” 甄心说完，也没再给萧庭礼什么机会，起身离开。 回到卧室后，她随手将门反锁，还未走到床边，就听到了敲门声。 甄心忙开口道，“我睡觉了。” “你先把门打开。” “我、我困得不行了。” 萧庭礼的嗓音轻顿，“我衣服也在里面，你总要让我换洗吧。” 甄心听闻，不得不走了过去，将卧室门打开。 萧庭礼递给她一样东西，甄心看眼，“什么？” “新年快乐。” 是个红包，甄心没有伸手接，“住了你的地方，还要拿你的红包，我是有多不地道。” “见者有份，拿着。” 她接在手里，萧庭礼径自朝衣帽间而去，甄心将红包放到抽屉内，然后跟着萧庭礼走过去，衣帽间内还有男人的衣服，整整齐齐挂在另一边。 甄心忽然意识到，萧庭礼将衣服都放在主卧，是不是就意味着，只布置了这么一个睡觉的地方？ 358 褚玮成死了 所以，他其实一直都相信，终有一日，他们还能生活在一起？ 甄心心头涌上些复杂的滋味，说不清，有些苦，有些涩，有些甜，但又掺着沉重。 萧庭礼取了衣服，她赶紧回到床边，男人经过她跟前，甄心忙说道，“晚安。” “晚安。” 他刚走出卧室，她就过去将门锁上了。 甄心根本就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她不是傻子，有些事也不需要萧庭礼明说，她眼睛里看到的已经够了。 可她和他之间本来就够复杂的了，现在还加上了褚玮成和司空嘉。 在褚家人看来，她只怕生来就是要克他们褚家的：她抢了褚家大小姐的心上人不算，现在还阻挡了褚家大少爷的幸福人生。 好不容易挨到清晨时分，甄心穿好衣服后下楼。 她看眼外面的天色，还早，估计大多数的人这时候都在睡觉，好不容易有了年假，陪着家人睡睡懒觉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甄心在餐桌前坐了会，昨晚的饭菜吃剩下了一大半，还没收拾。她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回去也没用，说不定就跟昨晚一样，连家门都进不去。 鼎晟楼送来的套餐中，还有米饭，只是昨晚谁都没动。 甄心走进厨房，四下找了遍，冰箱内是空的，也没见到一粒米，但厨房内的设备却是一应俱全。 甄心将剩饭和几盘菜端进去，反正放在这也是要丢掉的，她可不喜欢浪费。 萧庭礼起身后，先去甄心的房间看眼，发现她并不在里面，刚走到楼梯口，就闻到了从下面传上来的香味。 甄心将两盘蛋炒饭端上桌，里面放了虾仁和玉米，都是昨晚剩下的，还热了几个菜，萧庭礼放慢脚步，甄心回到厨房内，又将一锅粥端出来。 “还做早饭了？” 甄心回屋拿碗筷，“是啊，有饭有粥，看你喜欢吃什么。” 萧庭礼来到桌前，看了眼，甄心给他舀了一小碗，“海鲜粥。” “你哪来的食材？” 她朝着桌子另一侧指了指，“昨晚剩下的。” 萧庭礼拉开椅子入座，昨晚吃得少，所以这会都快饿昏了，甄心将碗递给他，“先吃点蛋炒饭吧，我还热了个汤。” 男人埋头吃起来，居然很快吃完了炒饭，然后又开始喝粥。 甄心不由心想，能有这样好吃？ “吃完早饭，我想回去。” “我送你。” 甄心顿时心一松，“能回得去吗？” “可以。” 她点点头，萧庭礼朝她看眼，“昨晚睡得好吗？” 甄心回道，“很好。” “那我看你黑眼圈都快掉地上了。” 甄心摸了摸眼角。 两人刚吃过早饭，黎一的电话就打来了。 司机今早没有过来，萧庭礼带着甄心往外走，黎一的车停在外头，两人上了车，黎一第一时间打过招呼，“萧先生，甄小姐，昨晚休息的还好吗？” 他其实就是一句最寻常的问候，可甄心听着总觉得不舒服，“新年好啊，黎一。” “新年好。” 萧庭礼轻抬下眼帘，“那边什么情况？” “一大部分已经撤走了，还有两三辆车堵着门口。” “先过去吧。” 甄心别过头，看到萧庭礼正闭目养神，可能昨晚也没睡好，她压低嗓音冲着黎一道，“不好意思啊，大过年的还要这么麻烦你们。” “甄小姐不用客气，”黎一朝她笑了笑，“我们谁都不想看到你出事。” 甄心嘴角轻挽起，本来也不善言辞，只得将满口感激咽了回去。 来到天水苑，甄心一眼望到有车停在家门外，黎一的车子上前，等到停稳当后，甄心率先打开车门。 “心心——”站在院子内的司空嘉藏不住满面喜色，“岚岚，心心回来了。” 甄心朝车内的人看眼，萧庭礼已经开了口，“黎一，回御景苑吧。” “是。” 甄心走进去的时候，没人再拦着她了，司空嘉快步来到她身前，“你没事吧？” “我很好，你们呢？昨晚这边有没有闹事？” “没有，就是不让人进出而已。” 司空岚听到动静，从屋内快步出来，他走到甄心跟前，神色有些紧张地打量着她，“总算回来了。” “别担心，我没事。” 司空岚拉过她的手臂，“妮妮刚起床，一个劲在喊妈妈。” 甄心一天一夜没见到女儿，也是满心思念，忙跟着司空岚进了屋。 褚家。 褚母吃过早饭就来了，刚一进屋，保姆听到声响，放下手里的活，“太太。” “那两个人呢？”褚母满面怒色，整张脸都铁青了。 “褚先生和褚小姐都还没起床。” 褚母拧紧眉头，大步朝着楼梯口走去，上了楼，正好看到褚玮成衣衫不整地从卧室内出来，褚母气得直哆嗦，“你妹妹呢？” “客房睡着呢。” “你们两个翅膀都硬了，是不是？除夕都不知道回家，你们要做什么？” “妈，我们又不是三岁小孩，难道过年在哪里，您都要管？” 褚母瞅了瞅他的样子，恨铁不成钢道，“为了个女人，你看看你还有个人样吗？” 旁边的客房门被打开，褚薇雨跌跌撞撞从里头出来，头发凌乱，脸色也不好看，衣服还是昨天的那一身，褚母朝她指了指，“你们你们是要气死我啊。” 褚薇雨走过去，一把挽住褚玮成的胳膊，这才让自己站稳脚步。 她昨晚喝了不少酒，褚薇雨盯着面前的褚母，自嘲地笑道，“妈，您别生气，我和哥哥就是太难受了，不想回家影响你们的心情。” “那你们想过我的感受吗？两个孩子啊，一个都没成家，一个都没回家，你们究竟要怎样？” “成家？”褚玮成反问，“跟谁成家？” “一个洛青宁死了，你还打算在她身上耗一辈子吗？”褚母听到这话，气得直哆嗦，“比她好的女人多得是。” “我不许你这样说她！”褚玮成听闻，面色忽然冷下去，神情骇人地盯着跟前的妇人。 褚母怔了怔，“褚玮成，你这是什么口气？” “青宁都死了，你嘴上不能积德吗？” 褚薇雨轻拉下他的手臂，“哥，算了吧，少说两句。” 褚母眼圈发红，“你都多大的岁数了，我跟你爸就指望你，我不管，明天开始就给我去相亲。” “想得美，”褚玮成冷冷说道，“我一辈子都不会娶青宁以外的女人。” “你再说一遍！” “你们别对我期望太高，”褚玮成居高临下盯着跟前的褚母，“结婚？想都别想。” “你这个逆子！”褚母说着，伸手就要抽过去。 褚薇雨忙推开褚玮成，她双手握住褚母的手腕，“妈，大过年的您生什么气啊，哥也是随口说说，他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 褚玮成冷眼扫向褚母，然后抬起脚步走向了楼梯口。 他开了车出门，车子刚开出去不久，便接到了个电话。 “喂，褚先生吗？” “是，什么事？” “洛小姐家的门昨晚被撬了，也不知道怎么会有人混进小区的，实在不好意思，您方便过来看下有没有财务损失吗？” 褚玮成面色一紧，“你们怎么办事的？”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我马上过来！”褚玮成说完，掐断通话。 洛青宁的住处一直空着，她去世之后，褚玮成让人每个星期过去做次保洁。 来到出事的小区，物业人员都在家门口等着他，战战兢兢的，褚玮成走到门口一看，看到整个门锁都被损坏了。 “褚先生，需要报警吗？” 褚玮成推开门进去，目光四下扫了圈，屋内干干净净的，好像并没什么实际的损失。 “不用了，你们先走吧，我自己进去看看。” 里头的家具和电器倒都是高档的，只是搬也搬不走，小偷进了门估计还是无功而返了。 褚玮成走进卧室，屋内倒是有翻找的痕迹，再一看，梳妆台上的笔记本没有了。 褚玮成快步走向床头柜，一把打开抽屉，里面放了本相册。 他拿出来后打开一看，他和洛青宁的相片少了一张。这种相册很厚，褚玮成仔细一看，照片是被人用刀子给割走的。 偷掉一个电脑，他一点没感觉到心疼，反正也用不上了。可是照片却被人这样给破坏了，褚玮成握紧手掌，然后再松开，猛地将相册给合上。 从洛青宁的住处离开时，他看到物业人员还在外面。 “褚先生，有缺失什么贵重物品吗？需要报警吗？” 褚玮成转身将门带上，“找个换锁的，把锁换了。” “好。” “你们走吧。” 物业见他不需要报警，这才离开，褚玮成在屋外抽了半支烟后，也走到了电梯口。 洛青宁家在十八层，也是整个小区最高的楼层。 电梯一路向下，到了大厅后，褚玮成心不在焉走出去。 厅内有孩子在玩，热热闹闹的。 褚玮成放慢脚步，透过玻璃窗看向外面，他仿佛看到了昔日中的恋人正向他款款而来，跟他说着回家了。 褚玮成不相信这是一个梦，因为她的脸庞是这样清晰，她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中。 他仿佛听见洛青宁在说，想他，念他，需要他的陪伴。 褚玮成眼眶有些酸涩，他其实一直以来想要的就不多，他不喜流连花丛，他只想一生一世只爱一个人，且陪着她慢慢变老。 他步下台阶，前面有个男人脚步匆匆而来，到了褚玮成跟前，不小心跟他撞了下，褚玮成听到一阵细微的声响传到耳中，他目光垂下去，看见一张相片掉在地上。 男人着急要去捡，却被褚玮成抢先一步。 他拿起照片后定睛一看，这居然就是相册上缺失的那一张。 褚玮成手指抚过洛青宁的脸，他指尖在颤抖：他本来是想忘记她的，可是忘不掉啊，怎么办呢？ 旁边的男人朝他看看，褚玮成完全忘了去质问他，他只是痴痴地盯着手里的照片。 头顶，似乎有什么声音传来。 褚玮成看着手中的照片，照片上，女子明媚的笑容忽然被一道阴影给遮住了，褚玮成垂下手臂，目光看向旁边的男人。 “砰——”一声巨响忽然传遍整个小区。 那个男人瞪大了双眼，视线极为惊恐地盯着面前的一幕，他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嘴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似的。 但是正在大厅内玩的那些老爷爷老奶奶全都看见了，其中一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啊——” 有人反应快，忙用手捂住孩子的眼睛，抱起来后快步走向电梯。 也有人结巴着说道，“报报，报警啊！” 这样的一幕，任是谁看见了都会留下终身阴影。 那名男子抹下汗水，褚玮成手里的照片已经掉到了地上，他赶紧蹲下身，将那张照片捡起来后塞回兜内，他看向四周，确定这一幕没有被人看见，也确定了监控拍不到那张照片的内容。 男人退到台阶上，指着跟前的两人，“救命啊，救命啊——” 很快，有保安和物业人员赶来，只是看到了地上躺着的两人后，吓得谁都不敢上前一步。 不久之后，警车和救护车就都赶来了。 359 甄心是嫌疑人 天水苑。 甄心在客厅内铺了张爬行垫，专心地陪着妮妮玩。 司空岚同样坐在爬行垫上，已经陪了她们老半天了，妮妮在甄心身侧倚着，手里的玩具敲得哗哗作响。 “妮妮，到爸爸这儿来。” 司空岚说完，朝着妮妮轻拍手。 司空嘉朝他看眼，却并没有动，司空岚又喊了两声，司空嘉在沙发前笑道，“怎么办呢？妮妮好像不想搭理你呢。” “不要爸爸了是吧？那我走了。”司空岚说完，当真站起身。 妮妮朝他看眼，视线跟着司空岚过去，男人来到沙发前，妮妮也是鬼头鬼脑的，她爬过去几步，眼睛盯着司空岚的后背，就是不喊他。 男人顺手拿起遥控器，“我看妮妮最爱看的电视了。” 甄心忍不住轻笑，“爸爸生气了。” 妮妮撅了撅嘴巴，司空岚随手调台，司空嘉拿过遥控器，“好了，岚岚，你别逗妮妮了，她多可爱啊。” “她是我女儿，逗逗还不行吗？” “我就看不得妮妮这委屈的小样子。” 电视频道定格在新闻台上，司空岚转过身，蹲到了妮妮的面前，“放心吧，我疼她还来不及呢。” 司空嘉轻笑，窝在沙发内看向电视。 “今天，青城‘云栖新语’小区内发生一起意外事件，有人轻生从顶楼跳下，却不幸正好砸中了出门的褚某，据悉，两人的身份都已被确认，而褚某就是褚臣集团的执行董事褚玮成，他四年前全面接手公司……” 甄心听到褚玮成二字，不由爬起身来。 司空嘉双手抱住膝盖，面色凝重地看向电视内，司空岚则一把将妮妮抱起身，为了不让她看到新闻画面，他朝窗边走了几步。 甄心忙坐到沙发内，新闻还在继续，“褚玮成被送进医院后，却最终没能抢救过来……” 女主播的说话声很是轻柔，一阵阵传到甄心耳中，可是她太过震惊，以至于很多话听进去，是破碎的，“医生确定了两人都是当场死亡，目前，警方正在介入调查。” 甄心倒吸口冷气，旁边的司空嘉一动不动坐在那，就跟尊雕塑似的。 她忙伸手按住司空嘉的肩膀，手掌在他肩头不住的轻拍，“别害怕，这就是个意外，恶有恶报。” “不，”司空嘉双手捂住脸，“怎么会这样？” 他这样的反应倒是出乎了甄心的意料，她以为司空嘉心里是恨不得褚玮成去死的。 “哥，不要害怕。” 司空岚神色冷漠地盯着电视机，旁人瞧不出他脸上的情绪，他几步来到沙发跟前，褚玮成被抬上担架的画面已经过去了。 “哥，你应该庆幸，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阴魂不散地缠着你了。” 司空嘉听到这，面容复杂地抬头，他视线朝司空岚看去。 男人一脸从容，甄心也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就是啊，褚玮成做了那么多坏事，也许连上天都看不过去了呢？” 司空嘉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握紧，甄心见他面色惨白如纸，她知道司空嘉这样不对劲，却又说不上究竟是哪出了问题。 男人上前几步，将电视关掉，“大过年的，不看这种血腥的画面，倒胃口。” 甄心笑了笑，“是啊，昨天没能好好陪你们，今晚我来亲自下厨，好不好？” 司空嘉一动不动，司空岚余光睨过他的侧脸，眸底藏了些情绪，“哥，你没听到心心在跟你说话吗？” 甄心朝他看眼，冲他轻摇下头，司空嘉回过神，神色牵强说道，“对不起，心心，我没听见。” “是不是累了？” “没有。” 甄心知道，褚玮成再坏，可那三年里却是司空嘉接触时间最久的一个人，他肯定是被吓蒙了。 “你带你哥上楼休息吧，我去厨房看看。” 司空岚闻言，走到哥哥跟前，伸手拽住他的手臂。 “走，上楼。” 司空嘉从他手里挣开，司空岚冷冷睇着他，“难道你还同情他不成？” 司空嘉一语不发，穿上拖鞋后转身就走，司空岚抱着妮妮跟过去，到了二楼，司空岚沉下声，“站住。” 司空嘉停顿脚步，双手握紧，“岚岚，这件事跟你有关是不是？” “你胡说什么？” “别骗我了，我心里清楚。” 司空岚走到他面前，“别瞎想了，哥，这就是个意外而已，褚玮成本来就作恶多端，如今正好遇上个跳楼的，一命带走一命。哥，从今天开始你再也不用害怕被关在家里了，你自由了。” 司空嘉朝他看了眼，“行了，别说了。” 他眼圈微红，“岚岚，我希望你记住，你现在有了心心，有了妮妮，你是有家庭的人了。” 司空岚的神色也有些复杂，司空嘉说完这些话，大步朝着自己的房间而去，司空岚脚步动了下，听到房间门砰地被人关上。 御景苑。 黎一匆匆忙忙进门，客厅内，昊昊正在搭积木，萧庭礼递给他一块，他搭一块。 “萧先生！” “怎么了？” 黎一快步上前，“褚玮成死了。” 萧庭礼视线落向茶几上的手机，他不想被人扰了清闲，所以送完甄心回来后，就关机了。 “死了？怎么死的？” “说起来也古怪，有人跳楼，正好砸在了他的身上，是当场死亡。” 萧庭礼面色一凛，手里还拿着块积木，昊昊拿了几下他都没松手，孩子急得哇哇大叫起来，“爸爸，爸爸，给我！” “有这么巧的事？” “都上了各家新闻了，褚家这会是彻底乱成一锅粥了。” 萧庭礼眸光落向黎一，他手里一松，昊昊开心地拿过积木，萧庭礼低声问道，“黎一，你觉得谁最想褚玮成死？” 男人冷不丁这样问，黎一赶紧想了想，“这挺难说的，无奸不商，褚家得罪的人不少吧？贾家没了之后，他们扩张的太快了，肯定影响了不少人的利益。” “你再想想。” 黎一手指在腿上轻敲两下，然后动作收了回去，“司空岚。” “对，褚玮成步步紧逼，几乎让司空兄弟没有喘息的空间，褚家有权有势，司空岚不是他的对手，但倘若褚玮成意外死亡的话……” “但是萧先生，”黎一接过话，“这件事如果不是意外，那也太诡异了，那可是跳楼啊。” 萧庭礼身子往后倚，“我跟你打个赌吧。” “什么赌？” “这件事，又会是一个天衣无缝的局，我不得不怀疑，很多事是不是其实都跟这个司空岚有关？” 黎一细想下，然后斟酌着开口道，“您的意思，褚玮成的死是司空岚一手策划的？” “司空嘉被禁锢三年，司空岚这个做弟弟的既然一直在找他，那你说，等他知道他哥哥受的那些非人的折磨之后，他却不动声色，什么事都没做，正常吗？” “确实不正常。” “司空岚身份成迷，经济条件也算得上比较好，他主要的收入又是从哪来的？” 萧庭礼想了一连串，但最后那些怀疑，还是回到了司空嘉身上，“如果我有个哥哥被人关了三年，哪怕我不是那人的对手，我都会找他去拼命的，并且是在第一时间。司空岚冷静的令人觉得不可思议，而且偏偏那么巧，有人跳楼，然后他就砸在了褚玮成身上。” “萧先生，褚玮成出事的那个小区，是洛青宁之前的住处。” 萧庭礼目光落到昊昊身上，“怪不得，那有些事就不是巧合了，大年初一，褚玮成为什么要去那个小区？” “我查了下，是物业给他打的电话，洛青宁家的门被撬了。” “一环扣紧一环，褚玮成深爱洛青宁，那个屋里面肯定藏着他们美好的记忆，所以得知房门被撬，他一定会过去。而那个跳楼的人呢，没有早一步，更没有晚一步，正正好好就拉着褚玮成了，当时有没有目击者？” “有，大厅里就有好几个人，而且褚玮成死之前跟人撞了，不知道有没有起争执。” “我知道了，”萧庭礼表情严肃说道，“所以，褚玮成当时是站定了的，只要他站在那不动，有人要拉他做垫背也很容易。” 黎一轻点头，“对。” “不过这些都是我的猜测，还要依照警方找到的证据才能说话。” “如果是蓄意谋杀，那肯定会有蛛丝马迹。” 萧庭礼却并没有这样乐观，“那也要找得到才行。” 当初姑姑出事，甄心失踪，哪件不是有人在蓄意布置？可他们查了多久？查到什么？ 他随后似乎意识到了有些事情的严重性，萧庭礼忽然倾过身，朝着黎一问道，“如果司空岚是这样危险的一个人，那甄心怎么办？” 在甄心的身上，他总能把问题考虑的最为周全，黎一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那就太危险了，但是萧先生，现在事情还没弄清楚，也许司空岚只是有那个胆子，却没那个能力做成，褚玮成的死只是巧合而已呢？” “不管是不是巧合，褚家乱套了，有些事可能还是会算到司空岚身上。” “是啊，毕竟褚玮成之前那样对待司空嘉，他的嫌疑确实最大。” 昊昊拿起积木放到最上面，却不料一下没站稳，积木哗啦啦全掉在了桌上，前功尽弃。 孩子撇了撇嘴，忽然放声大哭，“哇哇哇——” 萧庭礼闻言，走过去将他抱到怀里，“男孩子遇到这点小事就哭了？来，重新搭。” 昊昊觉得委屈，转身抱住萧庭礼的脖子，“爸爸。” “好了，小男子汉，不哭。”萧庭礼说着，将他推开些，“我们重新开始。” 医院。 走廊内回荡着撕心裂肺的哭声，褚母扑到抢救室的病床上，撕扯着褚玮成身上的白床单，“儿子，儿子，你快醒醒！你别吓唬妈妈，我再也不逼着你结婚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儿子——” 褚薇雨靠着墙壁直哆嗦，褚父这样沉稳的人到了此刻都快疯了，他老泪纵横，双手按住褚玮成的肩膀，想将他提起来，“孩子，孩子。” 褚玮成的头朝一边歪着，褚薇雨甚至都不敢去看，褚父收回手里的力道，痛哭出声，“怎么会这样！我的孩子啊——” 褚薇雨双手捂住脸，她就只记得哥哥不开心出去了，妈妈还在抱怨着哥哥的不贴心，可不过转身的时间吧，就传来了这样的噩耗。 她跌跌撞撞走到外面，看到走廊上还有（警）员和物业。 （警）员上前几步，“褚小姐，节哀顺变。” “我哥是在云栖新语出的事？” “是。” 褚薇雨擦了擦眼角，可泪水还是忍不住涌出眼眶，“不可能会有这样的意外，肯定是有人害死他，一定是这样的！” “那名跳楼轻生的人，我们已经调查过了，就是云栖新语的业主。他欠了一屁股的债，无力偿还，之前已经妻离子散，还留下了遗书，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你哥哥很有可能就是……” “就是什么？”褚薇雨抬起视线，眸光紧紧睇住对方，“你想说我哥就活该倒霉是吗？他白死了是吗？” “褚小姐，您的心情我们也能理解，这件事情我们也会调查清楚。” 褚薇雨恶狠狠地咬紧了牙关，“我给你们提供个嫌疑人吧。” “你说。” “司空岚，他的老婆叫甄心，在网上经营一个宠物公众号，他们都有嫌疑！” （警）员朝她看眼，“请您说仔细点。” “司空岚有个哥哥，男生女相，跟我哥的未婚妻很是相似，有些事我们也是刚知道……” 褚薇雨说到这，泪流不止，“我哥因为思念心切，把他当成了自己的未婚妻，寄托相思之情。昨天，我哥还让人把他家门口给堵着，矛盾激化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我绝不相信这件事是意外，你们一定要好好调查。” “放心吧，这是我们的职责。” 褚薇雨伤心欲绝，以前，家里还有褚玮成这根顶梁柱，她不管有什么事，只要跟哥哥一说，他都能替她好好地解决。 可如今这个把她宠了二十几年的人，居然说走就走了，还死的这样惨。 医生说哥哥是当场死亡的，颈骨折断。 褚薇雨想到这四个字，全身忍不住颤抖起来，她觉得人站在那，摇摇欲坠，耳朵里却听到了褚父大声呼喊的声音。 褚薇雨忙快步走进去，她看到妈妈扑在哥哥的身上，已经晕厥过去。 天水苑。 警方来的时候，甄心正在厨房做晚饭。 司空岚招呼几人入座，表情从容，还亲自去泡了茶。 “谢谢，是这样的，我们过来一趟是想跟你了解些情况。” “请说。” 甄心拉开门，看到司空岚坐在两人的对面，听到动静的司空嘉也下来了。 “你认识褚玮成吗？” 360 你是要跟我抢孩子吗 司空岚目光轻抬，“认识。” “他死了，你知道吗？” “刚得知，新闻都已经播放了。” 也是，现在的记者个个都厉害，有些直播出去，外人可能比自己的家里人还要先知道。 “听说，他跟你哥哥之前有些纠葛？能让我们见一下你哥哥吗？” “不好意思，我哥哥现在情绪不好。” 对面的（警）员目光越过司空岚，看到了正在走过来的司空嘉，“你是司空嘉吧？” 司空岚面色微凝，回头看向他，“怎么下楼来了？” “老待在房间，我也待不住。”司空嘉说着，走向沙发前坐定，“褚玮成死了，为什么找到我们家来？” “我们在物业那调查了下，得知他有好几次都来闹过事。” 司空嘉点头，“对，就在昨晚，他的人还把我们门口给堵了，不让我们出去。” “那请问今天褚玮成出事的时候，你们都在哪？大约是早上9点到11点之间。” “我们都在家。”司空岚轻松回答，“一步都没走出去过。” “谁能证明？” 司空岚笑了笑，“这可就多了，我老婆，屋内屋外、小区内的监控，你们都可以查，还有小区的保安，他们也认识我。” 甄心站在厨房门口，听着司空岚口齿流利地回答着警方的话，她却觉得有些莫名的心慌——不知不觉，她和司空兄弟早就牵扯在了一起，他们就如同她的家人。 如今司空岚和司空嘉被人这样询问，甄心生怕有些事就跟他们有关，她紧张地走出去。 “这是你太太？” “是。” 司空嘉也接过了话，“我弟弟这两天都没跨出过这儿一步，而且在青城，我们也不认识别的什么人。” “好。”对方视线看向甄心，“那既然褚玮成可以堵着门不让你们外出，为什么不报警呢？” 司空岚两根食指轻对了下，“因为他毕竟没有做出更加出格的事，我觉得就算报了警，顶多也是批评教育，说不定下次还会变本加厉。我喜欢息事宁人，一次两次无果之后，我相信他不会再为难我们。” “那你有没有过，希望他永远消失的想法呢？” “没有，我倒是想过怎么让我们自己消失，比如搬离这里。”司空岚回道，“褚家在青城有权有势，我们就是一般的小老百姓，我就希望他有一天别再缠着我哥哥就好。” 对方了解了一些基本的情况，然后站起身来，甄心目光看向司空嘉，她神色掩不住慌张，司空岚起身将两名（警）员送了出去。 回到屋内后，他坐到甄心身侧，“准备吃晚饭吧。” “不会有事吧？” “怎么这么胆小，清者自清。再说警方怀疑我们也是正常的，案件需要一步步排查。” 甄心视线落到他脸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看到警方在问你们话，我就觉得很慌，可能是习惯了如今这样安逸的生活，我不想家里面出任何的事。” “放心。”司空岚轻揽住甄心的肩头，“家里面很好，我们以后会更好。” 司空嘉听着，神色不由出神——他也希望以后会更好，希望所有的事都跟他们无关。 褚家。 褚玮成的遗体已经被运回家里，也通知了亲属朋友，褚父褚母年纪大了，始终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褚母晕厥过好几次，根本不能看到那副冰棺。 褚薇雨坐在客厅的沙发内，不远处充斥着哭声，她整个人就好像雕塑似的，坐在那一动不动。脸上挂着泪痕，时不时也会抽泣出声，管家快步走到她跟前，“小姐，您舅舅来了。” 褚薇雨一语不发，泪水夺眶而出。 管家摇了摇头，赶紧过去招呼。 这两天对于褚家来说，简直是经历了灭顶之灾。 深夜时分，屋内静悄悄的，褚父守在冰棺前，哭得声音都哑了，所以即便是痛哭，褚薇雨也听不到任何声响了。 管家端着一碗面来到褚薇雨跟前，“小姐，吃点东西吧。” 她眼圈通红，肿的跟核桃似的，管家叹口气，“现在褚家只能靠您了，您要再坏了身子，您让您爸妈可怎么办？” 褚薇雨嘴唇颤抖，管家将面碗放到桌上，“太太也是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了，再加上伤心过度……” “萧家来人了吗？” “来过了。” 褚薇雨眼皮轻动，“来了谁？” 管家有些困难地蠕动下嘴皮子，“萧家老爷子。” “萧庭礼呢？” “没来。” 褚薇雨眼泪流的越发凶了，“他是不是也太过分了？” “您现在就别纠结这些事了，保重自己的身体要紧。” 她手掌捂住眼睛，肩膀轻颤，“我怕我撑不下去，我想有个人在我身边陪我，做我最结实有力的靠山。可我没想到萧庭礼这样狠心，我哥都死了，他难道连面都不肯露一下吗？” 有些事，旁人不好说，更加不好劝。 管家将那碗面重新拿起来，“小姐，以后褚家能靠的人只有你了。” 褚薇雨伸出手，将那碗面捧在手心里，她脑子里再度想到了哥哥，想到他高高大大的身影，想到他每回都能替她遮风挡雨，还想到了萧庭礼说要用她换甄心时，哥哥的毫不犹豫和心疼。 褚薇雨轻咬唇瓣，又是痛哭出声。 翌日。 御景苑先是来了萧盛，天还未放亮，他就到了。 萧庭礼从楼上下来，萧盛坐在客厅内，咳嗽声一阵阵传到他耳中，萧庭礼过去几步，“去看医生了么？” “什么？” “我说你咳嗽。” 萧盛放下手，“原来，你还知道关心我。” 萧庭礼居高临下盯着他看，“这么早过来，有事吗？” “褚玮成的事，你肯定听说了吧？” “这事，应该是家家户户都知道了吧？” 萧盛咳着，面目通红，好几次都喘得接不上话，萧庭礼拧紧眉头坐定，“自己都一大把年纪了，难道还不会照顾好自己？” “庭礼，爸老了。” 萧庭礼听到这，不由别开视线，萧盛的目光看向儿子，知道他彻底长大了，也早就能够摆脱自己的掌控。 可他从没想过，他们之间会闹成这样，“萧家跟褚家关系一直都好，如今褚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应该去看看。” 两人正说着话，门口的保镖敲门进来，“萧先生，褚小姐来了。” “她来做什么？” “褚小姐没说，但看上去她的精神状况很不好。” 萧盛闻言，赶紧说道，“让她进来。” 萧庭礼喉间轻滚了下，似乎有话要说，萧盛忙拦在他跟前，“庭礼，有些事真不该怪到薇雨身上，如今褚家发生这样大的变故，你总不至于还要让她站在外面吧？” 保镖带着褚薇雨进门，她鞋子也没换，走路很虚，整个人好像轻飘飘的。 走到客厅内，似乎才发现萧盛也在，她嗓音沙哑着喊了声，“爸。” “薇雨，节哀顺变啊，别太难过了。” 褚薇雨鼻尖再度发酸，人也恍恍惚惚的，她来到茶几前，视线落到萧庭礼身上，“庭礼，今天是我哥追悼会的日子，你跟我一起去吧，好吗？” 萧盛生怕萧庭礼再说出些什么话来，忙抢先一步道，“薇雨，这是应该的，就算你不过来，庭礼也打算跟我一起过去。” 褚薇雨一听，脸色微松。 萧盛忙让她坐下来，萧庭礼语气仍旧不冷不淡，“褚家的追悼会，我不会去。” 褚薇雨听完这话，眼泪刷的淌落出来，根本不受她自己的控制。 她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瞪大了双眼看着对面的男人，“你不去？” “是。” “庭礼，按照礼节你也该去，这话你可不能乱说。” “去追悼会也要看是否自愿吧？”萧庭礼沉下声，“你哥的事，我觉得很遗憾，你也不要太伤心，人死不能复生。” 所以，他就打算用这么轻巧的几句话将她赶出门外吗？ 褚薇雨握紧双拳，泪流满面。 “庭礼，现在我家都乱了，我妈身体不好，这几天卧在床上就没起来过，我爸也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可我什么都不懂，我完全撑不起褚家，就连追悼会都是管家安排的，今天还有好多事，你帮帮我好不好？” “褚家的管家也是老人了，会妥善安排好的。” 褚薇雨眼里藏不住失望，褚家都到这份上了，她不过就是想让萧庭礼出面，帮忙做一些事，到时候来追悼会的也都是青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一看萧庭礼以那样的身份忙碌着，自然就更加默认了萧褚两家的关系。 换句话说，如果褚玮成的追悼会萧庭礼不出场，那外人又该怎样说？ 谁都知道她给萧庭礼生了个儿子，谁都知道萧庭礼该是褚家的女婿。 “庭礼，那追悼会上你至少露个面可以吗？”褚薇雨握紧双手，“好不好。” 萧盛也觉得自己的儿子过分，“你就算不肯帮忙操办，至少要去一趟吧？” “我决定的事，什么时候能被动摇过？”萧庭礼说完，就要起身。 褚薇雨见状，忙开口道，“那昊昊呢？” 男人眉头一拧，“你要做什么？” “昊昊喊他一声亲舅舅，难道不该去送他一程吗？”褚薇雨沙哑着嗓音说道，“庭礼，你对我是不是也太狠心了？你不肯去，我勉强不了你，那我带昊昊去总行吧？” 没成想，萧庭礼却是摇了下头，“不行。” “为什么？” “昊昊还小，他受不了那样的场合。” 褚薇雨忍不住质问道，“那是什么场合？那是见我哥最后一面啊，过了今天，昊昊就永远没有舅舅了！” “我说了，人死不能复生，昊昊还是个孩子，他懂什么？” 褚薇雨不止一次见识过这个男人的绝情，可她总觉得他不至于这样，所以一次次自虐似的撞上去，在她看来，自己就是飞蛾扑火。 她嘴角怪异地扯动下，“庭礼，我在你眼里，就是不会痛的一个人是吗？你这样一次次扎我的心，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也会有承受不住的那一天？” 楼梯口，有脚步声传来，还有昊昊和保姆的说话声。 叽叽呀呀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褚薇雨抬头看去，她不由起身，“昊昊。” 萧庭礼见状，拦在了她跟前，“你想做什么？” “昊昊，妈妈带你去见舅舅——” 萧庭礼闻言，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推开了些，“我说了，不许带昊昊去。” 男人回头朝着保姆吩咐道，“把昊昊抱上楼！” “不要！”褚薇雨哭着欲要上前，萧庭礼双手握住她的肩膀，“褚薇雨，你这是要跟我抢孩子吗？” 366 莫家来提亲了 “青城是我的地方，走进来容易，走出去难。” 甄心即将出口的话被他堵了回去，因为萧庭礼的口气实在是太理所当然，“你把自己当神了。” “你要觉得我是男神，那我就是。” 她奇怪地朝他看了眼，然后朝妮妮拍下手掌。妮妮朝她看看，却没过去，倒是旁边的昊昊听到后，走到了妮妮身旁。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蓝色海洋球，要给妮妮，妮妮看了眼不喜欢，没有搭理。 褚薇雨紧盯着这一幕，昊昊执意要将球塞到妮妮手里，两个孩子本来就小，一个非要这样，一个非不可拿着，很快就摔倒在了一起。 妮妮被昊昊压着，扯开嗓门就哭了。 甄心快步走去，将昊昊搀扶起来，然后再将妮妮抱到怀里，“好了，不哭不哭了，我们去找爸爸和伯伯好吗？” 萧庭礼坐在那没有起身，昊昊看到妮妮哭了，有些着急，撇着嘴似乎也想哭，甄心朝他看了眼，“没事没事啊，不哭。” 昊昊回头朝萧庭礼看眼，甄心抱着妮妮走出去两步，她本来就想带着妮妮离开，这下好了，她一哭一闹也就没心情再继续待着。 褚薇雨生怕被里头的人看见，她朝着旁边挪动下，甄心转身往外走，她此时是看不到昊昊的表情了，但如果她知道了那是她的儿子的话，她该有多心疼？ 褚薇雨冷笑下，眼看着甄心换好鞋子离开，她也快步跟了过去。 甄心知道司空岚他们在哪一层，所以打算抱着妮妮去找。刚来到电梯口，褚薇雨就追上了，“甄心。” 她听到这声音有些熟悉，回头看看，“是你。” “是，好巧。” 甄心抱紧怀里的妮妮，“有事吗？” 褚薇雨的目光落到妮妮脸上，“这女孩真可爱。” 她觉得她这话带着莫名其妙的意味，“没事的话，我走了。” “甄心！” 她顿住脚步，“你刚才喊我，我还真没听出来是谁，以前都习惯听你喊我一声甄姐姐。” 褚薇雨面色没有丝毫的变化，“我刚才看到你和萧庭礼了。” “碰巧遇见而已。” “你说萧庭礼是不是挺绝情的？我给他生了个儿子，他却霸占着不肯给我。” 甄心见妮妮止住了哭声，她伸手在女儿后背处轻拍，“那是你们之间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觉得我们都是女人，你肯定能理解我的感受，就像你一样，你能忍受得了自己的亲生孩子长期不在自己身边吗？” 甄心轻挽下嘴角，“当然不能，所以我一直把她带在身边，我跟你的情况不一样。” “是啊，不一样。” 甄心抬头朝楼上看眼，然后经过褚薇雨的身侧，上了扶手电梯。 褚薇雨盯着她的背影，妮妮趴在甄心的肩头，黑亮的眸子朝她看着，褚薇雨冷笑下：这样可真好，甄心，你就养着这个不是你的孩子一辈子吧，这是你的报应！ 驱车回到褚家，家里的阴霾还未散去，佣人的手上也都戴着黑纱，褚薇雨一回到这就觉得累，她不得不去面对母亲的以泪洗面，以及父亲一夜间仿若苍老了十岁的脸。 但有些责任却是她身为褚家人应该承担起来的，她躲避不了。 穿过院子，褚薇雨抬头一看，却看到门口站了两排的人。 每一个人都站得笔挺，仿佛经过了最严苛的训练，褚薇雨不知道这些人是做什么的，难道家里出了什么事？ 她心里大急，抬起脚步走了进去。 进入客厅，褚薇雨被跟前的一幕惊得收住了脚步。 偌大的客厅内摆满了古色古香的木箱，木箱的盖子都被人打开了，里头装满绫罗绸缎和金银珠宝。 她差点以为是自己走错了地方。 褚母许久不下床了，今天却坐在沙发内，朝着褚薇雨招下手，“薇雨，过来。” 褚薇雨往前走，看到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坐在褚父的右手边，见她过来，对方站起身道，“褚小姐，您好。” 褚薇雨满面不解，“这是做什么？” “薇雨，这是莫家的管家。” “莫家？” 褚母起身拉过女儿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旁，“莫家来提亲了。” 褚薇雨面色大变，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这样的说法？ “妈，你们怎么也没跟我商量下？” 褚母压低嗓音，“他们来得突然，我也不知道。” 此时，管家笑意盈盈道，“莫家的大少爷，想必你们也是不陌生的，此次若能联姻的话，对褚家来说也是幸事一桩，莫家诚意满满，现在就看褚小姐的态度了。” “说是提亲，却派一个管家过来，这也叫诚意满满？” “褚小姐说的是，我只是打头阵的，关键人物还在后面。” 褚薇雨盯着客厅内的那些东西，没过多久，有守在门口的人进来，“闫管家，莫帅来了。” 闫管家赶紧起身，大步过去，褚父和褚母也站了起来，褚薇雨坐在沙发内不动。 很快，有脚步声充满坚硬感地从外头进来，褚薇雨抬头，就看见一道高高的身影碾压过客厅内充足的阳光，男人穿着单薄，黑色的军靴锃亮无比，冷冽的气势令人有种不寒而栗感。 褚母见状，赶紧拉住褚薇雨的手臂，将她拽起身。 这男人，她只消看一眼就看中了。 “快，快过来请坐。” 褚母激动地唤过不远处的佣人，“上茶！” 褚父的脸色也不若方才那般严肃，“请坐。” 男人坐定下来，视线一下定格在褚薇雨脸上，“这位就是褚小姐？” “是。”褚父说道。 “那不知对联姻的事，你们怎么看？” 褚父看眼褚薇雨，能攀上莫家，他自然是打心眼里愿意的。 可这莫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褚薇雨和萧庭礼的事他们不可能不打听清楚，依着跟前这个男人的条件，他为什么会想到要和褚家联姻呢？ “听说莫家有两个儿子，不知道你是……” “我是莫风。” 原来是莫家的小儿子。 褚父面色微微失望，“那联姻的事，你哥哥同意？” “当然同意，只是他主管生意上的事，实在走不开，我父亲给他看过褚小姐的照片，他倒是一眼相中，知道褚家如今有难，他生怕有人捷足先登，所以派我过来，如果能将这桩婚事尽早定下来的话……” 褚薇雨听在耳中，她目光落在莫风的侧脸上，这男人长得这样好，想必他哥哥也不会差的哪里去。 可她又觉得自己实在太过悲哀，似乎连一个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就算生意再忙，可毕竟关系到终身大事，他若不肯出面，我能不能理解成为你们莫家是想隐瞒什么？”褚薇雨总算开口说了话，莫风听闻，视线落向她。 “难道，你觉得莫家图你什么？” 褚薇雨一怔，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就连旁边的管家都出来打圆场，“我们莫帅不是这个意思，他是说……” “行了闫管家，既然事情到这份上，以后有望成为一家人，有些事为什么不能说透？”莫风打断了闫管家的话，“莫褚联姻，当然是为了追求最高的利益，褚小姐之前和萧庭礼的事，我们一清二楚，还有个孩子是吧？” 褚父脸色刷的白了，褚母赶紧说道。 “不不，那孩子不是薇雨生的……” “妈！” 莫风一摆手，“既然我替莫家走这一趟，就说明我哥不在乎这个。我也跟你们明说了吧，我哥别的什么都好，就是早年前出过车祸，一条腿受伤了，左腿半截以下是假肢，这件事外人也不知道。” 褚父褚母听着，倒没有露出大惊小怪的表情，听莫风这么一说，他们反而定下心来。 毕竟莫家的条件太好，如果不是没有一点点缺陷的话，真不至于要跟褚家联姻。 “这个没关系，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就算装上了假肢也没多大问题。”褚母轻笑，“关键是人品要好。” 莫风嘴角不着痕迹地扯动下，闫管家擦把冷汗，生怕这小少爷把事情搞砸了。 莫风一把嗓音充满了某种魅惑，淡淡说道，“那是当然，莫家的男人，无人品低下者。” 褚薇雨握紧双手，“你们也是因为我哥哥忽然死了，吃准了褚家如今有难吧？” 褚母朝她轻踢了脚，“薇雨，别胡说！” 莫风却是不以为意，“这的确是最大的原因，这也是褚小姐不得不接受的事实。与其让你哥的公司在商潮中溃败解散，还不如找个稳妥的人，我哥在这方面，就有极好的天赋。” “但我要保证褚家的权益，公司是褚家的。” 莫风轻耸肩头，“这当然，结婚之前你们可以以合约的方式注明，今天只是第一次上门而已，改天等我哥有了空，他会和褚小姐见面的。” 褚父褚母面露开心，莫风见差不多了，站起身道，“我先告辞。” “好，我们送你。” “不用了。” 褚薇雨看着男人起身往外走，他说着不用送，但褚父和褚母还是起身过去了。 来到屋外，莫风走出去几步，右手轻轻一抬，站在两旁的人自动向右转，然后步子规整地跟在男人身后离开。 很快，两人回到屋内，褚薇雨朝褚母看眼，“你身体又不好，还出门走这一趟做什么？” “你这丫头，”褚父不满地说道，“还不是为了你？” 褚母看向客厅内摆着的那些木箱，“莫家做事，果然是最遵守规矩的，出手也大方。” “妈，你们真打算让我嫁过去吗？” “薇雨，你自己觉得呢？你还能有多少选择的权利？” 褚薇雨没再说话，转身上了楼。 莫风坐进越野车内，管家拉开了副驾驶座的门，男人朝他看眼，“后面不是有车吗？” “我坐你的车回去。” “你就不怕，我把你一脚踹下去？” “你要真把我踹下去，我回去就同老爷说，你差点要坏事。” 367 男人的示威 莫风戴上手套，双手握着方向盘，皮笑肉不笑地看向身侧的管家，“我坏什么事了？” “一、你说你是莫家二少爷。” “我本来就是。” “但老爷是让你顶替大少爷去的。” 莫风抬手，手肘支在方向盘上，指尖在下巴处轻抚下，“那我是不是还要替他洞房？” “莫帅！” “行了，说说第二条吧。” “二、你说莫家看中的不是褚小姐这个人。” 莫风收回手，“那你说，莫家能看中那女人什么？败坏的名声？还是看中她儿子？” 闫管家胸口一热，感觉要喷出血来，“你忘记出门时老爷怎么吩咐的？” “没忘，他让我说褚小姐端庄秀气、贤良淑德、蕙质兰心，让我说仰慕她已久……” 闫管家点着头，“是，但你是怎么说的？” “我是想说，但我更想吐。”莫风看眼后视镜，他的车不动，后面的几辆车便笔直地排在那。“你不会还有第三条吧？” “有。” “说说。” “三、你说大少爷的腿有毛病。” 莫风神色坦然，“但正是我说了他腿有病，褚家才能消除疑虑，不然的话，谁会愿意去娶她家女儿？” “莫帅！” 莫风不耐烦地轻摆手，“我至少没告诉他们，我哥重要部位被人割掉后又给接上了，所以，我没坏事。” 闫管家的脸色就跟调色盘似的，听完莫风的话，前后左右慌张地看着，“莫帅，你……这话……” “看把你吓得，这儿没有别人。”莫风发动引擎，闫管家忙系好安全带，他似乎还想说什么，莫风一个眼色扫过去，“要不是看在你待在莫家几十年的份上，就凭着你这唠叨劲，我真会把你丢下去。” 闫管家不说话了，双手紧握安全带。 莫风朝窗外看眼，有一个肤色白皙的女孩经过，长长的发拂过肩头，他有片刻出神，心间也被触动了下，鼻翼前流溢过一种沐浴后的香味，那是属于司空嘉的。 一大早，司空岚就敲响她的房门。 甄心今天本想睡个懒觉，她迷迷糊糊睁开眼，“谁啊。” 男人没说话，又敲了两下，甄心打着哈欠，掀开被子下床，刚走出去几步，门就被推开了。 甄心睡眼惺忪的眸子睁开，“你……” 司空岚忙将门关上，“我喊了你几声没答应，我就进来了，一会我哥发现我们没睡在一起，肯定要起疑。” “你不是已经骗过他了吗？” “我跟他说，我们偶尔分居，总不能让他知道其实我们压根没睡在一起吧？” 甄心嘴角抽了抽，想说迟早都要知道的，她已经做下决定了。 不过她到底还是将话压回心底，等到那一日再说吧。 回到床边，妮妮还没醒，她懒洋洋坐向床沿，“你怎么起这么早？” “待会我开车带你们出去趟，我们去看新家。” “你开车？” 司空岚一听，笑道，“不放心我？” “不是，那还是我跟你换着开吧。” “好。”司空岚将她的手更加握紧了些，“谢谢你，心心。” 甄心不着痕迹地把手抽回来，笑笑，“这有什么好谢的。应该的。” 司空岚看她走进更衣室，关上门，这才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掌心里依稀还有她的温度和气息。 他眷恋地收拢五指，仿佛这样就握住了她带给的温暖。 她以为他谢的，是她体谅他辛苦，要和他轮着开车；可他真正谢她的，是她愿意跟他一起走啊。 他真的越来越离不开她了。 可当初决定救她时，明明预料不到这么多的。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真的很奇妙，不是吗？ 出发的路上，司空嘉坐在副驾驶座内，甄心和妮妮坐在后面，司空嘉将椅子往后压，还想在路上睡会。 司空岚一边驾车，一边看着车前车后，他不由脸上露出了笑意：这就是他向往中的生活。有亲人、有爱人，还有个孩子。 来到他看中的楼盘，甄心抱着妮妮下车，站在门口的销售快步迎上前，“您好，是司空先生吧？里面请。” 甄心对房子的事情兴趣不大，何况以后她也不会住在那。但司空岚执意让她过来，她也就不想扫他的兴，想着帮忙看看也好，买房子毕竟是件大事，多个人多份主意。 销售拿了准备好的玩具给妮妮玩，然后另一人带着司空岚走到沙盘前。 没过多久，司空岚就来到沙发前，“我已经选好了。” “这么快？” 男人走过去抱起妮妮，“之前就看中了，今天只是来走个合同。” 他拉住甄心的手，“走吧。” “还要去哪？” “当然是签约。” 司空岚带着甄心来到一间屋内，销售赶紧给两人倒了水，甄心朝司空岚看眼，“签合同的事你自己做主好了，我还是带妮妮去外面玩吧。” “你也要签字的，房产证上也有你的名字。” 甄心怔住了，“什么？” 司空岚冲她微笑，“很奇怪吗？” “你还是写你哥哥司空嘉的吧。” “开什么玩笑，我们是夫妻，我的就是你的。” 甄心万万想不到会有这一出，她压低嗓音道，“不不不，这么价值连城的一套房……” “再价值连城，它也只是个家而已。于我而言，有你、有妮妮，还有我哥哥的地方才是家。既然是家，它就得是完整的。” 甄心的内心是崩溃的，她难道要在这么高兴的日子，对他宣布自己的决定？ 是不是太残忍了一点？ 她原本的想法，是陪着司空岚两兄弟，把他们未来的家安顿好，再告诉他们，她已经决定和司空岚决定这段合作的假婚姻，因为她真的没办法说服自己，从内心底接受司空岚成为丈夫，成为爱人。 所以她会带着妮妮在青城租个房子，自己过，再寻一个合适的时机，回到甄家。这里有她的亲人，朋友，这里是她的根。 可如今这情形，显然是非说不可了。 “司空岚，”她正色看着他，“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销售本来满面悦色的去一旁准备合同了，忽然，她就慌里慌张的走过来，“不好意思司空先生，六十六栋刚被定下了。” 司空岚一听，不悦很明显地摆在脸上，“怎么可能？来之前还跟你电话确认过。”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对方是通过我们经理定下的，定金都给了……”销售也没遇上过这样的事，赶紧道歉，“要不您再看看别的吧，还有好多没有出售呢，而且地理位子又好。” 甄心见这小姑娘急得眼圈都快红了，忙把要出口的话压下了，“算了，我们再看别的吧？” 司空岚气得站起身来，“谁定了？” “说是……萧先生。” 甄心太阳穴一疼，生活啊，真是折腾，怎么哪哪都有不让她省心的人呢？ “司空先生，您别生气，我再带您去看看……” 哐当—— 甄心回过神，看到一次性的纸杯被挥在地上，里面的茶水洒了一地。 她面上微微吃惊，她很少见司空岚发火。 男人抱起妮妮大步往外走，甄心见状，忙跟了出去。 司空嘉在外面的亭子内等他们，眼见司空岚过来，他大步上前，“岚岚，买好了？” “回家吧。” 甄心也来到车前，“卖掉了也没关系，不是非要买那一栋的，还有很多能选择呢。” “不用了，”司空岚勉强勾起笑，“我不想给将来的家留下任何遗憾，我情愿等，也不愿意将就。” 司空嘉先坐进了车内，甄心见司空岚脸色不好看，“那先回去吧。” “一般，她们是不会透露客户资料的，看来，萧庭礼这是在向我示威。” 甄心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话，只得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御景苑。 黎一挂上电话，几步走到萧庭礼跟前，“萧先生，办妥了。” “嗯。” “萧先生……您这样是不是不地道啊？” 萧庭礼朝他瞪了眼，“再说遍？” “我是说，现在都实行限购，您也不怕麻烦。” “第一次入手的那套，已经涨了两百万，是吧？” 这倒是真的，黎一不得不点头，“对，最近房价据说还会涨。” “那就是了，我这叫投资。” 黎一听着，虽然知道他说的是假话，但也只能当真话听。 回到青城后，司空岚进了屋，甄心抱着妮妮走在后面。 男人忽然顿住脚步，“我这几天看房的同时，也关注了下租房信息，实在不行，我们先租个地方，到了那边之后慢慢找。” 甄心轻点下头，“好，我没意见。” 司空岚从她手里将妮妮接过去，面上总算有了些许笑意，“那就这么定下来，我就不信租房的时候，他还能捷足先登。” 租房远远没有买房麻烦，司空岚看中了房子后，很快就将押金和三个月定金给了房东。 这日，保姆已经做好了晚饭，甄心正要喊司空岚吃饭。 男人到窗边接了个电话，“喂。” “喂！这个房子我是不能再租给你了，你怎么是这样的人啦！” 女房东五十出头，还带着口音。 司空岚听得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368 昊昊出车祸 “哎呦，讨债的都讨到我家里来了，那房子还没给你住呢，墙上就喷满了油漆，连门都被撬坏了，哎呦，我可是良民呀！” 女房东似乎惊魂未定的样子，“那几个人凶是凶得了，说我要把房子租给你的话，就要给我毁容，那怎么可以的呀……” “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没欠过别人一分钱。” “怎么会搞错了？说的就是你啊，我家大门上还喷着你的名字咧，哎呦，我儿子可是要招女朋友的啊，你这样坏我名声的呀。” 司空岚胸腔内剧烈起伏着，他怎么就坏别人名声了？ “总之一句话，这房子我不租了，你隐瞒事实真相，你看看我的房子，你还得赔我钱……” 甄心来到司空岚身后，看到他气喘吁吁地挂断了通话，忽然抬起一拳砸在玻璃上。 “萧庭礼！” 甄心咯噔下，萧庭礼又怎么了？ 司空岚紧接着咬牙切齿道，“（流）氓！” 甄心不知道萧庭礼怎么耍（流）氓了，但是这件事最关键的点在她这，她也不好插嘴说什么。 司空嘉听到砰地一声，也走了过来，他垂首盯着司空岚的手看了一眼，“岚岚，你干嘛又发这样大的火？” “没什么。” “无非就是因为搬家，现在我们在青城又没别的麻烦，慢慢来吧，不急。” 司空岚一语不发，目光直勾勾盯着窗外：他早就意识到了萧庭礼不会让他们离开，在青城他是有权有势的，就好比褚玮成，如今的萧庭礼，也成了他的一块绊脚石。 萧盛将昊昊的事情告诉给褚薇雨后，他心里是有笃定的，笃定她不会对第三个人讲。 可萧盛心里总也有不安，褚家跟莫家的事这两天也都传开了，褚薇雨要另攀高枝，那是她的事，萧盛怕就怕她心里愤恨难消，最终会对昊昊不利。 他打过电话给御景苑那边，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让褚薇雨和昊昊单独接触，佣人一口答应了，说是褚薇雨这几日都没在御景苑出现过。 萧盛这会倒希望褚薇雨赶紧答应了莫家吧，这一拖拖了两年，如今却成了个最大的麻烦。 中午时分，萧庭礼准备出门，保姆给昊昊穿上棉袄，萧庭礼走到儿子跟前，他蹲下身来，将他轻揽到怀里，“跟阿姨们出去玩得开心，爸爸晚上回来陪你。” “爸爸，说话算话喔，骗人是小狗。”昊昊伸出小手指，和男人拉钩钩，脑袋在他肩头处摩挲几下。 萧庭礼手掌在他头顶轻抚，他知道昊昊对他有依赖性，“晚上陪你玩游戏好不好？” “就是，昊昊乖，待会我们上完课就去买玩具好吗？”保姆上前，抱过了昊昊，“萧先生您去忙吧，我们会带好昊昊的。” 男孩子都喜欢玩乐高，所以萧庭礼给他报了最好的乐高班，寓教于乐，怎么都比呆在家里一个孩子孤零零的好。 “好。” 萧庭礼站起身来，黎一在外面等他，两人刚走出去不久，保姆就带着另一名保姆和昊昊也出门了。 萧庭礼坐进车内，车子缓缓开出御景苑。他看眼后视镜，没过多久，还能看到昊昊乘坐的那辆车。 “今天早上有个会议，下午还要去趟平遥市。” 萧庭礼眉头是皱着的，“把明天的行程都空出来吧。” “您明天有事？”黎一轻问道。 “我想陪陪昊昊，我带他的时间太少，明天带他去动物园。” 黎一听闻，眼里的笑意淡淡拉开，“您最不喜欢那种地方了，说是气味浓重，看来有了孩子真的不一样。” 萧庭礼笑了笑，没说话。 昊昊坐在安全座椅内，保姆就在旁边，身前的安全带松松垮垮围着，保姆上车时就给他搭好了，只是搭扣却并未插进去，保姆也没想到去拉拽着检查下，车子稳稳地往前继续开着。 前面路况有些堵，萧庭礼目光望出去，看见昊昊坐的那辆车不近不远地跟着。 “黎一。” “在。” “你选个两天休息休息吧，最近也不会太忙。” “没关系，我在家也是闲着。” 萧庭礼和黎一说着话，车子开到前面后，就是畅通无阻了，司机经过一个转弯路口后提速，只是刚开出去几十米，就听到身后传来剧烈地撞击声。 萧庭礼心脏猛地抽搐下，他视线快速落向后视镜，“怎么回事？” 黎一也是一惊，赶紧示意司机停车，他推开车门第一个就下去了。 萧庭礼心越来越慌，黎一打开了车门，脸色也有些白，“萧先生，好像是家里的车。” 男人赶紧下去，头顶的阳光冒的有些猛，一下打在眼前，令他有种心被割裂的恍惚感。黎一跟在萧庭礼身侧大步地走着，一眼看去，萧庭礼面色僵硬，就连脚步都开始不受控制了。 那辆黑色的车被撞翻在路牙石上，一半已经压到了绿化丛间，可想而知撞击力度有多大。 旁边的货车司机站在那，吓得眼睛发直，连报警都忘了。 萧庭礼快步跑过去，里头的司机正在吃力地想要爬出来，黎一见状，赶紧上前拉拽。 “昊昊呢？昊昊呢？”萧庭礼就跟疯了似的弯下腰，安全座椅上是空的，萧庭礼心急如焚，嗓门不由扬高。 “我儿子呢！” 黎一第一时间报警，然后让市医院赶紧派车过来。 车内传来呻吟声，保姆撞得头破血流，一手捂着额头，眼冒金星，外面的人都看不清。 萧庭礼想要将车门打开，可是门已经严重变形了，他朝里头仔细看眼，并没发现昊昊。 “昊昊！” 黎一站在前面，视线朝着副驾驶座扫了眼，他赶紧越过绿化到了另一侧，“萧先生，昊昊在这！” 萧庭礼赶忙过去，黎一拉了下车门，还好，副驾驶座这一侧是能打开的。 一条孩子的手臂随后掉出来，昊昊居然躺在副驾驶座前的落脚处，小小的身子被卡在了里面，一动不动，萧庭礼心疼到几乎无法呼吸了。 “昊昊！” 他欲要上前，黎一忙拉住萧庭礼的手臂，“萧先生，等等。” 黎一站到前面，先将座位往后挪，这才小心翼翼将昊昊从车内抱出。 孩子额头处也有血，眼睛紧闭着，萧庭礼脱了大衣铺在地上，黎一忙将昊昊放下来。 萧庭礼蹲下地，双手撑在地上，这样并不能更好地看着孩子，他就改成了单膝下跪。 黎一也脱了自己的外套，给昊昊盖上。 保姆和保姆都从车里出来了，一个个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保姆一看昊昊昏迷不醒，吓得几乎是魂飞魄散。“对不起萧先生，实在对不起，我明明给昊昊坐在安全座椅上的，真对不起……” 司机也急的满头大汗，“我是正常行驶，没想到那辆货车忽然窜出来。” 市医院的救护车很快赶到现场，昊昊被送上车，萧庭礼蹲在那没动，黎一拿起地上的衣服，然后拽住萧庭礼的臂膀。 “萧先生。” 萧庭礼起身，耳朵里传来那个货车司机的说话声，应该是在询问别人，说是什么撞了车，要等保险公司过来，不知道会不会赔多少钱。 萧庭礼大步过去，一拳将他挥倒在地，“如果我儿子出了什么事，我不要你一分钱，我要你的命！” 两人随后上了车，医护人员在车上给昊昊进行救治，萧庭礼双手交握，紧张地盯着病床里那一个小小的人儿。 “会不会有大碍？” “萧先生，这个还不好说，您别太着急。” 萧庭礼交握的双手抵着前额，他眼帘紧闭，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儿子被人救治的过程。 救护车很快就来到市医院，萧庭礼看着昊昊躺在病床上，然后被推了进去。他双腿犹如灌了铅似的，看着门诊大楼来来往往的人群发怔。 黎一走得很急，回头朝他看眼。 “萧先生？” 萧庭礼唇色灰白，“就算医院是我家的，又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要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被推进去？” “萧先生，这就是人生，难以避免的。” 来到抢救室外，萧庭礼坐在外面，目光失神地盯着一处。 约莫一个多小时后，萧盛也急匆匆赶过来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孙子怎么了？” 萧庭礼一语不发，还是黎一上前回道，“昊昊刚发生了车祸。” “车祸？”萧盛盯着抢救室的门口，脸色有些骇人，“家里不是有那么多佣人吗？怎么还会让孩子遭这样的罪？医生有没有说怎么样了？” 黎一轻摇下头，“还在抢救，我们也不知道。” 萧盛往后退了几步，一下子跌坐向后面的椅子。 他不住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是意外。” 萧盛心里乱作一团，然后抬头看向萧庭礼，“那个司机呢？” 萧庭礼撑着额头，不想听一句话。 几人也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多久，抢救室门口的灯才熄灭，萧庭礼眸子微睁，大步走向前几步，“怎么样了？” 医生面色凝重地摘下口罩，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萧先生，孩子伤得很重，目前还在昏迷，要马上送入重症监护室。” “什么叫还在昏迷？到底什么时候醒？” 369 是他和甄心的儿子啊 医生面露难色，“这个不好说，车祸的时候撞击到了头部，而且是连续撞击，所以……” 萧庭礼面色肃冷，萧盛一听到这，耳朵里嗡嗡作响，他起身后步子艰难地来到医生跟前，“那我孙子……他到底有没有生命危险。” “这……” 萧庭礼自然听出来了情况很不乐观，昊昊很快被推出抢救室，双眼紧闭，头上的头发都被剃光了，小小且苍白的脸上戴着呼吸机，他孤零零地躺在那，没有力气开口喊一声爸爸。 萧庭礼心如刀绞，转身面向墙壁，萧盛走过去，嘴里焦急地喊着昊昊的名字，“宝贝，我的宝贝孙子，你一定要没事啊。” 他真是急了，萧家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条根，怎么就遭遇了这样的事呢？ 昊昊被送进重症监护室，黎一则去处理车祸的事情，而得知消息的褚薇雨，很快也赶来了医院。 萧庭礼和萧盛坐在外面的休息室，两人都是一脸的凝重，褚薇雨推门进去，萧庭礼抬下头，视线冷冷地扫过去，萧盛一看，面上却掩不住愤怒。 “爸，庭礼，昊昊怎么样了？” “你怎么来了？”萧盛语气不善问道。 “昊昊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能不来吗？”褚薇雨来到重症监护室的门口，想要往里头看眼。“昊昊到底怎么样了？很危险吗？” 萧庭礼垂着头，心乱如麻，心里被不明的情愫给充斥着：他对昊昊可能没有别的父亲那样的亲密，但不论怎样，他打心眼里还是喜欢这个孩子的。 特别是如今出了事，那种愧疚和自责更是满满充斥着萧庭礼的心。 “我想进去看看孩子。” “不行！”萧盛厉声打断她的话，“昊昊还没脱离危险期，谁都不能见。” “爸，我是昊昊的妈妈啊。” 褚薇雨站在门口，一副很着急的样子，若换成了平时，她早就哭了，可她这会却是装都装不出来。 她时不时朝重症监护室内张望，“自己的儿子出了事，难道我不该去看看吗？” 萧盛盯着面前的这个女人，不得不说，他还是很佩服她的。这种举动要换在以前，萧盛一准会以为她是真的担心昊昊。 “薇雨，你跟莫家都有婚约了，这边的事，你就别管了。” 褚薇雨听闻，视线不由落到萧庭礼脸上，他听到这样的事情，连眉眼都未动下，褚薇雨嘴角勾起嘲讽，“如果昊昊一直好好的，那我肯定可以不管，但现在……” “够了，”萧盛说话声扬高了不少，“你就别瞎操心了。” 萧盛说完这些话后，余光朝着身侧的儿子睇了眼，萧庭礼似乎压根没将他们的对话听进去。萧盛心里微松，一把凛冽的视线射向褚薇雨，威严十足，且带着明显的警告。 萧庭礼视线定着一处，然而萧盛和褚薇雨说的每句话每个字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萧盛的态度跟之前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难道，仅仅是因为褚薇雨如今和莫家有了关系？ 褚薇雨心里对萧盛是藏着恨的，她冷笑了下，“昊昊难道不是我的儿子？什么叫我瞎操心？” 萧盛狠狠瞪了她眼，褚薇雨干脆来到萧庭礼身侧，“庭礼，医生怎么说啊？你跟我说说吧，我心里着急的厉害……” “还没脱离生命危险。” 褚薇雨倒抽口冷气，“怎么会这样？好端端的在哪里出的车祸啊？” 萧盛的脸色越来越冷，萧庭礼站起身来，“我再去找医生问下情况，我不放心。” “好。” 萧庭礼几步出去，并将门带上。萧盛看向同样坐着的褚薇雨，他率先站起来，“你跟我过来。” “做什么？” 萧盛走到外面，褚薇雨跟着他出去，萧盛一直往前走，到了走廊尽头，这才冲着褚薇雨道，“你先回去。” “我不回。” “你留在这做什么？” 褚薇雨面无表情道，“我就想看看昊昊伤的怎样。” 萧盛跨出去一步，“这早就和你没关系了，正好我也要走，你跟我一起出去，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不用了，”褚薇雨却是毫不留情地拒绝道，“我还不想走。” 脸皮都撕开了，萧盛还指望她能听他的？他摆着这样一幅高高在上的模样给谁看？ 褚薇雨欲要离开，萧盛朝旁边的屋子看眼，他一把将门推开，“你跟我进来。” 她倒想看看他要做什么，褚薇雨跟着走了进去，萧盛将门关上。 而此时走廊的另一头，闪出了萧庭礼的身影，他目光紧紧盯着萧盛和褚薇雨原先站着的地方。 进入会议室后，萧盛四下查看，没有发现监控等可疑设施，他拉开一张椅子入座，“薇雨，你别告诉我你到医院来，是因为你真的关心昊昊。” “怎么？难道一年多以来的感情，就能不算了吗？” 萧盛冷笑下，“如果昊昊只是个孤儿，你说这话我还能相信，但他是甄心的儿子，你能有那么大度？” 褚薇雨脸色垮了下去。“是，我到医院来，就想看看他伤的怎样，医生都说危在旦夕了吧？爸，您怎么这么狠心啊？您难道还不让甄心看她儿子最后一面吗？” 萧盛气得一掌拍向桌面，“胡说八道什么你？” “昊昊还那么小，醒过来的几率怕是很小吧？” 萧盛沉下口气，“我刚才就想问你了，昊昊出车祸的事，跟你有关是不是？” 褚薇雨听闻后，倒是一怔，“你别血口喷人。” “我那天把昊昊的身世告诉你后，我就有些后悔，我没想到你真能下这样的狠手。” “你以为是我让人开车撞昊昊的？” 萧盛冷冷扫向女人的脸，“不是你，还能有谁？” 褚薇雨没想到在这还能听到这样的笑话。 “我不至于会在萧庭礼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事，再说我看着甄心养着别人的孩子，我觉得很痛快，我看见萧庭礼以为昊昊是我和他的儿子时，我更痛快。这样的痛快我还没有享受够呢……”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这仅仅是个意外而已。” “反正跟我无关。”褚薇雨站在会议桌前，“就算是意外好了，爸，你好不容易把这个宝贝孙子换到身边来，瞒住了甄心瞒住了萧庭礼，你怎么不把他好好拴着？他要有个好歹，你怎么活？” 萧盛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这件事，庭礼不会善罢甘休，我也不会善罢甘休。” “随便你们怎么查，我问心无愧。” 褚薇雨确实不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会怀疑到她身上，她再见昊昊时，是有恨不得掐死他的冲动。可她想到甄心和萧庭礼一人带着一个孩子的时候，她就觉得快慰，她确实想让他们痛苦的更久一点。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了，我还想看一眼我的儿子呢。” 萧盛冷哼声，褚薇雨快步走到门口，打开了会议室的门后出去。 没过多久，萧盛也离开了。 昊昊还在重症监护室内躺着，门是锁着的，除了医护人员谁都不许进。 萧盛满面担忧，守在外头不肯走，褚薇雨原本就是过来看看情况，知道了昊昊病重后，没过多久她就离开了市医院。 萧庭礼回到办公室，正好黎一也回来了，男人打开窗帘，“你去趟会议室。” “哪个会议室？” “重症监护室那一层，就在走廊的尽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间会议室是专门接待患者家属的吧？” “是。” 萧庭礼晦暗的眸子内有了些许亮色，“每个接待家属的会议室里面，是不是安装了录音？” “对，以便记录下手术之前的一些事，为避免以后麻烦。” “你去把那录音取来。” “好。”黎一准备出去，但想了想后又道，“真的录到了吗？” “我是看着我爸和褚薇雨走进会议室的，我打了个电话，让专管会议室的人把录音装置打开了。” “好。” 萧庭礼坐回椅子内，他没有抱多大的希望，褚薇雨和萧盛就算背着他说了话，无非就是萧盛问她，为什么要和莫家结亲吧？ 在萧庭礼看来，萧盛对这桩联姻应该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黎一很快回来，关上了办公室的门，“萧先生，您要的东西。” 萧庭礼接过手，然后将录音打开。 里面的说话声很清楚，没有丝毫嘈杂的声响，萧盛的声音随后传出来。 前面的几句，毫无信息量，萧庭礼原本就是精疲力尽的，他拿过烟盒，抽出支烟想要点上。 打火机啪嗒一声，萧盛的说话声带着冷冽，传入萧庭礼和黎一的耳中。 “如果昊昊只是个孤儿，你说这话我还能相信，但他是甄心的儿子，你能有那么大度？” 黎一大惊，萧庭礼夹着烟的手在颤抖，这简直就是一个闷雷打下来，落在头顶，令人措手不及。 萧庭礼以为自己听错了，可褚薇雨紧接着说出来的话，一下就打破了这样的可能性，“爸，您怎么这么狠心啊？您难道还不让甄心看她儿子最后一面吗？” 萧庭礼手抖着，香烟掉到桌上，黎一的脸色也越来越严肃起来。 录音中，两人的说话声还在继续，萧庭礼重新掏了支烟出来，他一下下打着打火机，却发现怎么都打不上火。 黎一想要上前帮忙，却被萧庭礼推开了手。 “你好不容易把这个宝贝孙子换到身边来，瞒住了甄心瞒住了萧庭礼……” 啪嗒—— 打火机点着了，火苗开始攒动着，萧庭礼盯着那簇火焰出神，接下来，两人为了车祸的事而争执开，萧庭礼的视线却是完全定住了。 有些事情实在是太过突然、太过令人震惊了，萧庭礼将烟头放到嘴边，狠狠抽了口，微微下陷的面颊犹在颤抖。 没过多久，办公室内恢复静谧。 萧庭礼手掌撑着太阳穴处，“昊昊，是我跟甄心的儿子？” 黎一也是刚从那样的震惊中抽回神，“怪不得，当年褚小姐抱着孩子回来，亲子鉴定是您找了人做的，我们一开始还怀疑老爷会不会作假，直到结果出来，您不得不接受昊昊。可我们谁都没想到，昊昊竟然是甄小姐的。” 萧庭礼又抽了口烟，“孩子是被换走的，就连甄心都不知道，那也就是说，那个女孩根本就不是她和司空岚生的？” “对，如果他们的对话内容是真的，那么，那个女孩就不可能是司空岚的女儿。” 萧庭礼唇角颤抖着，一根烟很快抽完，他又重新抽了一支出来。 “也就是说，甄心把她当成了亲生女儿，我不止一次见过妮妮，但甄心却让她冲着司空岚叫爸爸，她从来没有要告诉我的意思。” 萧庭礼说到这，喉间很明显哽住，“她心里到底有多恨我？” 他手掌撑着额头，“要有怎样的恨，才能让她这样狠得下心？” 男人的眼眶内剧烈地发酸，“现在，又让我怎么开口去问她？” 黎一垂下了眼帘，“也许，甄小姐只是想保住这唯一的骨肉在身边。毕竟，当初她是怀着孕被人送走的，她怕被人知道，那是您和她的女儿，会被萧家抢回来，或者，再次被褚家人害了。” 是吧？ 是这样吧？ 她是真的怕了。 萧庭礼胸腔内被人肆意撕扯着，手里的半截烟被他狠狠掐熄掉，“我一直以为昊昊就是褚薇雨的孩子，所以对他亲近不起来，刚开始的时候，我甚至是排斥的。我做梦都没想到，这居然是我和甄心的儿子。他抱着我喊爸爸的时候，我心里那么复杂，我真没想过……” 黎一自然能理解萧庭礼的心情。 “萧先生，如今昊昊病重，这件事既然您知道了，是不是也应该告诉甄小姐呢？” 毕竟甄心是昊昊的亲生母亲，再加上昊昊情况不好，她肯定是要过来的。 萧庭礼目光定格在一处，黎一看眼时间，“我这就去找甄小姐。” “找她？找她之后你怎么说？” “我把真相告诉她，我跟她说昊昊很危险……” 萧庭礼听到这，情不自禁地闭紧眼帘，呼吸里面夹杂了冷冽，犹如一把把刀子在划过他的喉咙，“然后让她知道她的亲生儿子其实已经被换走了，但是很有可能马上没命是吗？” 黎一喉间卡住了下，“萧先生……” “她整个孕期里都在担惊受怕，好不容易捱到生产，又一个人躺在那被人换走了亲生骨血，如今还要告诉她孩子危在旦夕。” 萧庭礼有些说不下去，手掌握紧之后抵着前额，“所以她那样恨我，也是情有可原。” “难道按着萧先生的意思，是要瞒着甄小姐吗？” 萧庭礼没再开口，黎一却是急的团团转。 他不知道萧庭礼有没有想过万一，如果真的有万一呢？ “萧先生……”黎一口气焦急。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也想到了那一步，你想说如果甄心见不到昊昊一面，她会遗憾她会怨我。” “那肯定的……” “不会，”萧庭礼说出这两个字时，几乎使劲了全身的力气，一种悲凉在他的周遭弥散开来，“如果我的儿子真挺不过去，我不会告诉甄心。妮妮还是她的女儿，我不要她的余生生活在痛苦和怨恨中。” 黎一吃惊，“萧先生！” 萧庭礼拿起桌上的烟和东西，然后走了出去。 他驱车来到萧家，萧盛看到他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这几日身子本就不妥，这会腿上披了条薄毯，一见他快步进来，萧盛心里咯噔下。 “庭礼，不会是昊昊出了什么事吧？” 萧庭礼垂在身侧的手紧握，目光冷冷盯向沙发内坐着的萧盛，“昊昊到底是谁的孩子？” “你是不是急糊涂了，他当然是你的儿子。” “那褚薇雨是他亲生母亲吗？” 萧盛再怎么想要表现出镇定，但脸上还是遗漏出了一丝不自然。 “这是当然。” “那好，需不需要现在让他们做个亲子鉴定？” “庭礼，昊昊现在都病成这样了……” 萧庭礼一口打断他的话，“就因为我儿子生命垂危！有些事我才要弄清楚，我不能让他这样不明不白的……” 男人喉间轻滚，“如果我早知昊昊是我和甄心的孩子，我不会对他有那样矛盾的感情，我会早早地疼爱他，可现在呢？我满心都是遗憾，萧盛！这就是你作为一个父亲干出来的好事！” 他连名带姓地直呼他，萧盛脸色犹如白纸，最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萧庭礼怎么会知道昊昊的身世？ “你从哪听来的这些鬼话？” “当然是你自己嘴里说出来的。” 萧庭礼站定在萧盛跟前，“我真没想到，你瞒着我居然还能做下这么多恶事，你再瞧不上甄心，那也是我爱的女人。 你明知道她怀了我的孩子，你还是步步紧逼，不但费尽心机制造意外，要我相信她已经葬身火海，一尸两命；还要偷偷摸摸把她送的的远远的，到一个我找不到的地方，孤零零生下孩子，再把她的孩子换走！你认为只要昊昊留在萧家就好，可你却从来没有顾及过这个孩子的感受。” 萧盛不想这么承认，萧庭礼将那盘录音放到桌上。 “你好好听听吧。” 萧盛抿紧了唇瓣，落在身侧的手臂在发抖，萧庭礼干脆坐到他对面。 “庭礼，我也是为你好。” 萧庭礼嘴角勾了勾，那是一种近乎于悲凉的嘲讽，“如果昊昊是我和褚薇雨的孩子，我心里始终会存有芥蒂，不可能全心全意去爱他。可如果我早知他是我和甄心的孩子，这一年多里，我疼他还来不及……” “但如果你早知道，你怎么可能让褚薇雨留在你身边？你是不是会不管不顾丢下一切，去找那个女人？我就是不愿意你做出这种糊涂事……” 萧庭礼抬起眼帘，狠狠睨了眼萧盛，“你这样一意孤行，你已经不要自己的儿子和孙子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371 妮妮才是你的亲生女儿 “姑姑死后，我感觉我已经没有家了，果然是这样。” 萧盛视线跟着萧庭礼的起身而抬高，“庭礼！” 萧庭礼大步出去，萧盛的声音被他抛在了后面，他一直走到萧家外面，一身清冷的影子落在地上，萧庭礼不由朝着那栋小院看去。 许久许久之前，这儿住着萧筝，还有小院里的几个佣人，很是热闹。 后来，他带着甄心过来，这儿就更热闹了。 再后来呢？ 萧庭礼眼圈发酸，视线变得有些模糊，他嘴里喃喃自语道，“姑姑，如果你还活着，我一定让昊昊陪你玩，他是我和甄心的孩子。” 回到市医院，黎一还在重症监护室外守着。 萧庭礼走进了休息室，黎一看一眼他的样子，男人精神颓废，修长的手指捂着脸，似乎很累。 “萧先生，要不您先休息会。” 萧庭礼轻摇下头。 一直到了晚上，黎一出去后又回来，“萧先生，吃点东西吧。” “黎一，你先回家。”萧庭礼说完，起身来到重症监护室的门口，“我去陪会昊昊。” “好。”黎一虽然这么说着，但是替萧庭礼将门关上后，却并未离开。 男人换了身衣服后走向那张病床，昊昊躺在上面很安静，不哭也不闹，相对于其他的孩子而言，昊昊一直是属于比较乖的。 但萧庭礼这时候却希望他能吵闹，哪怕是不听话乱发脾气也好。 来到床边，萧庭礼俯身盯着床上的孩子，昊昊的呼吸机还未摘，小小的脸上还有不少淤青，他心疼的不行，想要摸一摸，却又不敢伸出手。 萧庭礼坐向旁边的椅子内，视线紧盯着这张白皙的脸蛋：他没有跟昊昊有过过多的亲密。 有时候他带昊昊出去玩，看到有些父母会抱着孩子不住亲着，嘴里也毫不吝啬地说着宝贝我爱你，你是爸爸最爱的宝贝。萧庭礼看着，就觉得肉麻，其实他觉得肉麻……那也是因为他体会不到那种感觉。 而最大的原因，就是他一直都以为昊昊是褚薇雨的孩子。 萧庭礼垂下眼帘，很多事情开始一幕幕冲击着他的心脏。 他想到昊昊跟他玩的时候，保姆让他睡觉，可他抱着自己的脖子不想去。萧庭礼知道，那么小的孩子，他也想亲近他，想要跟爸爸睡在一张床上，但他眼里那种似懂非懂的期盼，他从来都是装作看不见的。 萧庭礼想到这，心如刀绞，他拉起昊昊的小手放到自己额前。 “宝贝。” 这一声唤出口，苦涩中夹杂着艰难。 他喊习惯了昊昊，很少会说出这样的词，萧庭礼感觉自己的眼睛潮湿了，他只能闭起来，“你快醒过来，等你醒来之后，爸爸带你去找妈妈，好吗？” 黎一隔着玻璃望向里面，心情沉重极了，但谁都劝慰不了谁。 他看到萧庭礼坐在那里，浑身僵硬的好像一尊雕像，但似乎又不像，因为他的双肩一直在颤抖着。 黎一心里也是难受极了，虽然因为昊昊跟褚薇雨的关系，这个孩子在精神上没有得到过最最好的对待，但萧庭礼打心眼里还是喜欢他的，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物质上倒也从未少过孩子半分。 黎一每回去御景苑，也会想着法给他带点小玩意，他跟着萧庭礼那么久，甄心走后，昊昊应该是唯一支撑着萧庭礼的一股力量吧？ 如今他说，要带昊昊去找妈妈。 黎一靠在门边，看着萧庭礼跟昊昊说着话。 萧庭礼抬起手掌，想要去摸摸儿子的脸，但他的手却顿在了半空中。他怕他触碰到的会是满手冰凉，萧庭礼吓得将手收回去。 “宝贝，你别怕，爸爸这儿有最好的医生，一定让你好好的。”萧庭礼握紧昊昊的手掌，这样的无助感令他觉得空虚。 “等你醒来，我教你喊妈妈，重新喊一个人叫妈妈，好不好？”萧庭礼嗓音微哑，指尖在他手指上摩挲。 “宝贝，你还这么小，以后要经历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但是没关系，有爸爸在，我可以带你去打球、教你骑马，再长大些后，爸爸带你出海好不好？” 萧庭礼说着，说到最后却被话语给卡住了。 他忽然很想骂自己，也很想抽自己——这些事情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萧庭礼眼睛内的酸涩再也抑制不住，他将昊昊的手放到自己眼前。 “宝贝，所以你一定要醒来，你要让你妈妈知道，她还有你这样一个儿子。” 萧庭礼话语哽咽住，喉间的说话声慢慢变得破碎起来，“你应该让她抱抱你、亲亲你，让她好好看看你。宝贝，你妈妈叫甄心……” 黎一在外面看着，心里一阵阵被碾压似的难过，他在门口走来走去，心急如焚。 昊昊昏迷的时间越长，就越危险，而一旦醒不过来的话…… 黎一顿住脚步，透过玻璃门看到萧庭礼俯身轻抱住孩子，“昊昊，我的儿子，你要走不过这一关，你妈妈就永远不会知道你的存在，你在我这已经受够了委屈，你就当给妈妈一次机会吧，好吗？” 他就维持着这个动作，一直弯腰立在那里。 黎一坐回沙发内，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开门声。 萧庭礼看到他时，轻声问道，“怎么还没走？” “我回家也没事，还是留在这吧。” 黎一抬头看向萧庭礼，男人几步过去，然后坐到沙发内，“我今晚就不回御景苑了。” “好，那您去办公室吧。” “不用了，我就睡在这。”萧庭礼精疲力尽，鞋子也没脱，整个人就这么倒了下去。 黎一起身给他去拿被子，再回来时，萧庭礼并未闭上眼睛。 黎一陪他睡在休息室内，一整晚就在煎熬中度过了。 清晨时分，萧庭礼刚眯会，就听到一阵嘈杂声传来，他几乎是条件反射似地掀开被子起身。 “怎么回事？”萧庭礼三两步走到重症监护室的门口。 几人拉着昊昊的那张病床正大步出去，萧庭礼看见昊昊双眼紧闭，可整个人却在抽搐，脸色发青，骇人极了。 萧庭礼大惊失色，“昊昊！” “萧先生，昊昊的病情忽然恶化，要进行二次手术。” 萧庭礼整个人怔在原地，“恶化？他都这样了，还能怎样恶化？” 黎一听到声音也赶紧从沙发上起来，他走到萧庭礼身侧，将他往后拉了下，“萧先生，抢救要紧啊。” 昊昊被推了出去，萧庭礼却连跟过去的力气都没了，黎一焦急地朝他看了眼，“要不我过去看看？” 萧庭礼轻摇着头，面色铁青，强打起精神后一步步往前走。 来到手术室的门口，负责手术的主任已经做好术前准备，萧庭礼额前冒着冷汗，“不是已经抢过过来了吗？为什么还会这样？” “萧先生，昊昊目前的情况非常不好，我只能尽力……” “什么叫尽力？”萧庭礼厉声问道。 “术后最危险的就是昏迷不醒，如今昊昊又开始抽搐，几乎所有不好的反应都呈现出来了……” 萧庭礼如遭雷击，感觉眼前灰蒙蒙的一片。 黎一忙冲着主任说道，“快去吧，不管怎样，一定要保住昊昊的命。” 医生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快步进去。 一颗悬着的心如今被放在了火架上，萧庭礼坐向旁边的椅子，他双手撑着头，一动不动。 这一刻的孤寂难受，好像让他回到了两年前：那时候，他几乎失去了最亲的姑姑……而如今，同样的厄运再度降临到他的肩上。 黎一朝不远处的窗外看眼，从昨天下午开始，青城就降雪了，每年冬天这个城市都会铺满这种令人亲近不得的白色。 萧庭礼坐在那不动，黎一往后退了步，他离开时，萧庭礼没有丝毫的察觉。 走到医院外面，雪花纷纷扬扬落下，市医院的门口留下了一串串脚印。 有人进入医院，有人出去，来来往往这些人群，黎一也早就习惯了。 他打电话给司机，让他去门口接他。 黎一没有打伞，就这么形单影只地站在那，很快，司机开了车出来，黎一没有回神，司机下车替他将车门打开，他这才收起落向远处的视线，坐了进去。 “我们去哪？”司机关上车门，然后问道。 “去天水苑。” “好。” 而此时的天水苑，甄心才起床，妮妮还在睡着，屋内开着暖气，像是春天一般温暖。 甄心弯腰在她红彤彤的小脸蛋上轻吻，妮妮裹着条小毛毯，吧唧下嘴，继续睡得香甜。 来到楼下，甄心一边走一边将头发扎起来，“这雪还没停呢？” 司空岚也下来了，穿着套白色的居家服，发尖慵懒地垂在耳侧，“下吧，挺好的，妮妮就喜欢看雪，等她长大些后，我们带她去滑雪。” “好啊。”甄心答应下来，她走到窗边，不由伸个懒腰，“这天气就适合在家看看电视，要不晚上我们吃火锅吧？买点羊肉。” “好。”司空岚笑着来到她身后，双手温柔地放在她肩上，将下巴轻搁在她肩膀处，“待会我陪你出门。” 甄心被他突然亲昵的动作，吓的浑身一僵，双手就这么尴尬地举着。 372 最害怕的结果 几秒钟后，她回过神来，立刻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将手收了回去，“我今天下午刚好和朋友约了谈事情，我回来的时候带回来吧。” “不用，你回家只管吃就好，还想吃什么？告诉我，我买。” “娃娃菜。” “行。” “冻豆腐，藕片，金针菇。” “怎么全是素菜。” 甄心一边挽着袖子一边道，“我吃火锅就喜欢吃素菜呀。你尽管买你们喜欢吃的，我也都吃的，不挑食。” “我也不挑食。”司空岚目光透过玻璃窗看向外面，“你看，那条小路都找不到了，待会出门要当心。” “嗯，你吃酒酿圆子吗？我突然想吃点甜的。” “好。” 保姆每天早上9点过来，傍晚6点回去，所以每天的早餐，都是他们自己动手做。有时候是甄心，有时候是司空岚，有时候是司空嘉，反正谁起得早谁做。 司空岚微笑看着她走进厨房的背影，心想这样的早晨，真好呀。 平静，温馨，不过又是普普通通的一天。 可是他越来越享受了。 司空家门口的人已经都撤走了，黎一来到天水苑，外面的雪还是那么大，司机率先下去，从后备箱拿了一把黑伞出来。 黎一接过手后，冲他说道，“你在车上等吧。” “好。” 黎一径自来到门口，按响了门铃。 司空岚刚将电视打开，就听到了门铃声响，他走到玄关处一看，打开可视电话，发现是黎一站在门外。 甄心听到动静，从厨房探出头来，“谁啊？” “你忙着吧，我去看看。”司空岚不动声色。 甄心不疑有他，“好。” 关闭电源，他拿了旁边的伞后走出去。 门一打开，冷风呼啸着灌进来，司空岚穿的单薄，但还是没有折回去把外套套上。 男人的脚印一串串穿过院子往前，黎一只不过在门口站了一会，可那把黑色的伞上已经积满了白雪，又重又沉。 司空岚面无表情来到门前，“你找谁？” “我找甄小姐。” “找她有什么事吗？” 黎一戴着手套，目光直视着跟前的男人，“有些话，我必须和甄小姐单独说。” 司空岚同样身形笔直地站在那，“和我说也一样。我们家做主的那个人，是我。” 黎一当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是在宣布主权，“司空先生，这件事非同小可，我需要和甄小姐面对面地单独说。” “萧庭礼不让我们搬家，为的就是能随时和心心见面吧？我希望他能清楚，甄心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他这样骚扰，会给我们带来相当大的苦恼。” 黎一视线盯向里头，“我们今天不谈这些事，如果不是因为十万火急，我不会这样来找甄小姐。” 甄心做完了早餐，来到客厅没有看到司空岚的身影，她走到窗边一看，司空岚还站在门口。 外面的黎一打着伞，一半身影又被司空岚挡住了，甄心压根看不清楚。她看到司空岚的外套挂在旁边的衣架上，这么冷的天他就这样出门了，也不怕冻感冒。 甄心拿起司空岚的外套，到了玄关处，她打开伞后往屋外走。 两个男人的说话声越来越近，黎一视线穿过司空岚颊侧，看到甄心正在走来，她脚步踩在积雪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司空岚立刻回头，“你怎么出来了？” 甄心将外套递给他，“也不怕被冻坏。” 黎一见状，赶紧开口说道，“甄小姐，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甄心拢紧羽绒服的领子，“找我有事吗？” 黎一朝司空岚看看，面色有些为难道，“我想跟你单独说。” 这很明显是要避开司空岚，甄心想了想，摇头，“没这个必要，你直说吧。” 她虽然没办法接受司空岚成为自己相伴一生的爱人，但她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事情需要瞒着司空岚，他永远是她值得信任的朋友。 何况，她和萧庭礼之间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发生，所以更没有必要避开司空岚，而去和黎一单独谈什么话题。 黎一有些犹豫，但他知道他需要争取时间，他打算开门见山，“我想请你去趟市医院。” “去医院做什么？” “昊昊昨天发生了车祸，伤得很重，到现在还没脱离生命危险。” 甄心蓦地一惊，神色凝重地看向黎一，“怎么会这样？” “是意外，我过来的时候，他又被推进了手术室，医生说恐怕……” 甄心唇色有些发白，毕竟那是条生命，但她目光中仍有不解，“我又不是医生，为什么让我过去？我知道萧庭礼现在肯定很难受，但是……你们不是更应该找褚薇雨过去吗？” 甄心不敢往下想，她知道萧庭礼这会肯定心痛到了极致……这是他极度脆弱的时刻，如果有一个贴心的女人，在此时给予他温柔抚慰，或许一下子就走进他心里了。 她知道这是一个契机，可能改变他们三个人之中任何两人的关系，但…… 甄心满脑子纷乱，理不清道不尽，黎一却又猛地冲着她说道，“甄小姐，昊昊是你的亲生儿子。” 黎一的这句话，把甄心当头敲闷了。 司空岚视线扫向黎一，神色沉郁，眉头微皱。 “什么？”甄心嘶哑着嗓音，难以置信地看向黎一，“你再说一遍？” “我知道你一下很难接受，我和萧先生也是刚得知，当年你生下昊昊后，孩子就被换走了，所以昊昊才是你的亲生儿子。” 甄心轻摇头，“怎么可能？” “甄小姐，这是老爷子亲口说的，当年给你做手术的赵医生，是被老爷子收买了的。” 她手臂垂在身侧，指尖轻动下，“我知道。我知道赵医生是被人控制了的。但你凭什么说，我的孩子被换走了？” “老爷子亲自在萧先生面前承认的，他说他不可能让会让一个毫无血缘的人进萧家……” 甄心眼圈开始发红，“你胡说！” 她就是害怕赵医生在信里说的都是骗她的，所以她才会央求司空岚帮忙给妮妮做亲子鉴定，怎么可能还会出错？ “甄小姐要实在不行，可以亲口问萧先生。” 司空岚看了眼甄心的脸，见她面色苍白如纸，整个人摇摇欲坠的，他伸手揽住她的腰，“别听他胡说，走，我们回屋。” 甄心站定在原地没动。 她不敢回屋，她虽然觉得这件事很匪夷所思，但万一要是真的呢？ 那该怎么办？ “甄小姐，我不可能用孩子的事来骗你，萧先生现在在医院跟丢了魂似的，他怕你知道后接受不了，不让我告诉你，但我觉得你应该知道，如果昊昊真的不行了……” 甄心听着，哪里能接受得了。 她的心完全空了，黎一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甄小姐！” 甄心眼圈通红，“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既然做出了这种事！为什么现在又要告诉我！” 她几乎是吼着说出了这样的话，“我的儿子？你们把我的儿子还给我，把他好好地还给我！” 甄心说着，就要往外冲，司空岚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住，“甄心，不要去。” “不行啊，那是我的孩子，是我孩子……”甄心疯了似的甩开司空岚的手，“他现在还在抢救，我不想连他的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但你也别忘了，家里还有妮妮！” “司空岚！”黎一听闻，嗓音变得坚硬无比，“这件事你无权干涉。” “我是心心的丈夫，我无权干涉？”男人铁青着脸色，丢开手里的伞，他伸手抱住甄心的肩膀，“我们回屋。” “不，我要见我孩子！”甄心的情绪完全崩溃了，她冷得直哆嗦，“萧盛做得出那样的事，真的，他做得出来。我的孩子肯定被换走了。” “心心，”司空岚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提到自己跟前，“就算是这样，萧家的事，你难道还要去管吗？你现在难道不幸福吗？” “不行，我的儿子我不能不管！” 甄心说着，几步跑到了门口，司空岚冷着脸将她拽回来，黎一也进不去，只能干着急。 司空岚抱住甄心的肩膀将她往屋里拖，甄心根本没那个力气跟他对抗，黎一踢了下门，“司空岚，请你尊重下甄小姐，你放她出来。” 两人凌乱的脚步纠缠着向前，司空岚脸色越来越冷，到了屋内后，甄心早已经泪流满面，“为什么不让我出去？为什么？” “心心，你别激动……” “你都听到了，我儿子就要没了，我还没听他喊过我一声妈妈呢。” 司空岚见她已经崩溃了，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的样子，他双手捧住她的脸，冰冷的指尖抚摸着甄心的脸颊，“听我说，妮妮才是你亲生女儿，你的孩子没被换走，她一直好好地在你身边。” “你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司空岚的表情温和而坚定，让人看着，不由自主地被他牵引，甄心的嘴唇动了动，“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373 狠心拒绝 甄心的神早就跑出去了，所以此刻，她紧紧地盯着司空岚的脸。 “我们进去说吧。”司空岚摸了摸她冰凉的手，拢住她的肩膀将她带到了沙发前，让她坐定，然后拿起旁边的毯子给她披上，“相信我，妮妮没有被换走，你的女儿一直在你身边。” 甄心摇头，“你是不想我和萧庭礼接触，所以才这么说的……” “不是。” 甄心用力挣开他的手，“黎一说昊昊是我的儿子，他有证据。你却说昊昊不是我儿子，那你有什么证据？” “我的证据，就是我亲自去找过那位赵医生。”司空岚在她震惊的眼神中，徐徐道来，“妮妮住育婴箱的那一个月，我除了去找我哥哥的消息，就是去打听那位赵医生了。也算功夫不负有心人，真的让我找到了。” 甄心瞪大了眼睛，“你找到了赵医生？萧庭礼都一直没找到……” “多亏我这三年找我哥哥的过程中，积累下了不少的人脉和资源，否则未必有那么快。”司空岚镇定自若地说道，“也恰好那位赵医生就在隔壁市，正好是在我收集消息的范围内。” 他说着，自嘲地笑了一下，“与萧庭礼相比，我确实许多方面自叹不如。但要论寻人的手段和效率，他却未必比得上我。” 这一点，甄心也毫不怀疑。 “所以，赵医生对你说了实话？她没有换走我的孩子？” “是。那位赵医生对于自己被萧盛威逼利诱，十分痛恨。她一方面想要保全家人，一方面又不甘心自己被人控制，不得不做出违背医德的事情。恰好，你也不是一个甘愿认命的女人，一直在不停的试探她，说服她，所以她便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既帮助了你，又能保全家人，还能报复萧盛。” 甄心何等聪明，当即联想到了昊昊的身世，“萧盛肯定是要从赵医生手里抱走我的孩子的，那昊昊是哪里来的？” “是她提前找好的弃婴。那位赵医生提前查好了萧庭礼的血型，然后在医院里找到了符合条件的男孩，事先藏在了给你做手术的那艘船里。你被全麻剖腹产的时候，萧盛就在那艘船上，所以他无论如何想不到，孩子竟然在他眼皮底下被调包了。” 甄心是很信任司空岚的。 这两年，若不是有他的庇护，她和妮妮不可能过的如此舒适安稳。 也正是因为他修改了她们结婚证的时间，以及妮妮的出生日期，所以她回到青城后，萧盛那只老狐狸才没有怀疑妮妮的身世，没有来找她们母女的麻烦。 “所以说，那个弃婴，就是萧盛抱给褚薇雨的那个孩子？萧庭礼会轻易的相信吗？” “你担心的不错，要骗过萧盛容易，但整个环节里最棘手的，就是骗过萧庭礼。他虽然因为那个孩子流着萧家的血，而愿意接受孩子，但因为孩子的生母是褚薇雨，所以他还是留了心思。但也幸亏他的多疑，才给我预留了足够的时间，来钻这个空子。” 萧盛把孩子抱给褚薇雨后，又过了三个月，孩子都要办百日宴了，萧庭礼才终于点头，同意褚薇雨带着孩子回到青城。这个孩子进入青城范围后，第一时间被萧庭礼带走，去做了亲子鉴定。 而此时的甄心，已经和司空岚办理了假结婚，在芦城安定了下来。 “心心，你不得不承认，你是幸运的。”司空岚在她身侧坐下，长腿优雅地轻搭，“你听到这里，有没有发现，那位赵医生的计划，其实是不完美的？她当时只想着报复萧盛，用一个弃婴顶替了你的孩子，却没有想到，万一萧盛或者萧庭礼的疑心很重，非要做亲子鉴定，她的所作所为一下就暴露了？她会惹上大祸。” 甄心顿时一个激灵，“对，萧盛亲自从赵医生手里接过孩子，所以他不会怀疑。但萧庭礼会怀疑褚薇雨。” “所以，我的出现，于你于她而言，都是及时雨。我给了赵医生一笔封口费，让她无论何时都咬死了那个孩子就是你生下来的。” 司空岚转身面对着她，“我也不用担心她会供出真相，除非她一家人的命都不要了。这之后，我密切注意萧庭礼的一举一动，我知道他这份亲子鉴定肯定不会让外人去做，所以收买这种招数，是绝对行不通的。” 甄心的神情动了动，“但亲子鉴定的结果，你是怎么动了手脚？” “我忘了我的副业吗？入侵个电脑什么的，对我来说并不难。” 司空岚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嘲讽，“萧庭礼还是挺为那个孩子考虑的，他知道做亲子鉴定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所以他是在网络上联系的亲子鉴定机构。否则，万一透出风声去，被人知道这个孩子还未踏进萧家的门，就已经被质疑了血脉身份，这对于孩子的未来，怎么都是一种伤害。” 甄心见识过他的能力，对他这番解释自然又是深信不疑，“我既然从他电脑里知道这次亲子鉴定的相关信息，接下去要做的，就是入侵那家鉴定机构的电脑，找到他的那一份亲子鉴定，修改成我们要他相信的结果。” “萧庭礼那么谨慎，应该不会署上自己的真名吧？” “对，不只是他，大部分去那个机构做亲子鉴定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不会署上真名，只有代号。所以，”司空岚顿了顿，说出了一个让人目瞪口呆的真相，“我把那个批次的所有鉴定结果，都修改成一样的了。” “什么？”甄心震惊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你这不是害了别人……” 司空岚的表情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坦然，“这种鉴定，对于孩子来说本就是一种严重的伤害。也许，他们上一刻还被父母捧在掌心里万般宠爱；下一刻，却要因为一张轻飘飘的纸，整个人生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甄心的嘴张了张，她其实无法完全赞同他的说法。 但她现在脑子里很乱，也顾不上其他人的命运，“所以，现在萧庭礼会认定，昊昊是我和他的孩子，就是因为那一次亲子鉴定？” “对。” “所以，昊昊只是个弃婴，和我，和萧庭礼，都没有血缘关系？” “对。” 司空岚感受到窗外那道着急又蕴含怒气的目光，他不着痕迹地轻瞟了一眼，看见黎一还在大门外没走，黑色的伞面上，落满了白色厚厚的积雪。 他很清楚，甄心会不会去医院，其实和黎一的态度、坚持都无关。 关键，是她自己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心心，你不会傻到，去医院告诉萧庭礼真相吧？”司空岚先发制人，用力钳住了甄心的肩膀。 甄心飞快地瞥了他一眼，似乎有些心虚，“怎么了？” “萧庭礼如果知道了真相，萧盛很快也就会知道了。你以为，萧盛会让萧家的血脉流落在外吗？他既不肯接受你进萧家的门，又要让孩子回归萧家，你会彻底失去妮妮的！” 司空岚将最残忍的真相，赤果果摆在甄心面前！ 甄心不禁浑身震动——是了，那是她最最害怕的结果！ 萧庭礼本来就一心一意要她回到他身边，如今知道妮妮是他的亲生女儿，肯定会不管不顾一切，把她和妮妮留下；但萧盛，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她，也许会故技重施，重演两年前的一切。 届时，她的家人，她的朋友，她和孩子，都没有安生日子过。 她回来之后为什么百般隐藏妮妮的身世？不就是害怕萧盛要来抢她的孩子？ 她为什么一再拒绝萧庭礼的示好，拒绝萧庭礼的靠近？不就是因为时机还不够成熟，她还是无法完全信任萧庭礼，信任他可以保护好自己和孩子？ “所以，心心，你现在要听我的。”司空岚捧住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看着自己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清楚，“不要去医院，不要去！” 373 狠心拒绝 甄心的眼睫毛不停颤动，“可是……” “没有可是！”司空岚钳着她的双手，用力地晃动了一下，“哪怕你不对萧庭礼说出真相，但萧盛那只老狐狸，狡猾又敏锐，你敢保证，他百分之百不会怀疑到妮妮身上吗？你真的要拿自己唯一的女儿冒险吗？” 他十分清楚甄心的软肋在哪里，也明白甄心这一去医院，和萧庭礼的关系，也许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个男人，在最脆弱最需要安慰的时候，是最容易动心的。萧庭礼本来就不曾放下过甄心，这个时候，一定会不顾一切的留住甄心。 而甄心，别看她平时总表现出一副清冷的姿态，其实她最是心软。 所以司空岚不敢去赌。 这是他和甄心之间的一次大危机，如果不能度过，他会彻底失去甄心。 “我不知道，司空岚。”甄心用力抱住头，用力的摇头，“我不知道。也许……”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也许昊昊是我的儿子呢？也许妮妮和昊昊都是我的孩子呢？” “怎么会？心心，你不要胡思乱想。” “怎么不会？”甄心蓦地抬头，通红的眼眶里，竟然显出些疯狂的神色来，“那个赵医生，都胆敢骗萧盛，她怎么就不敢骗你？也许我当初怀的是龙凤胎呢？我被困在海岛上的时候，不止一次有人摸着我的肚子，说看起来像是双胞胎。” 但赵医生每次都恶声恶气地说，β超显示就是一个孩子，质问她不相信医生，怎么反而相信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无知农妇？ 她当时没有想太多，可如今细想下去，好像什么都不对劲了！ “如果昊昊真的是你的孩子，赵医生就不用担心亲子鉴定会出事，又何必有求于我？”司空岚双手环住她的肩膀，让她的脸埋在自己怀中，“你冷静一点，心心，我知道黎一带来的这个消息太爆炸性，所以你一时承受不住，也是正常的。”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顿了顿，又继续道，“这也是我一直瞒着你这件事的原因，我不想你胡思乱想。” 甄心推开他，站起来，刚想要说话，却听见身后传来了妮妮的声音、 她连忙回头，正看见妮妮张开小手扑了过来，“妈妈，妈妈，你怎么一个人偷偷起来了啊？都不叫我。” “妈妈看你睡的熟，所以舍不得叫醒你。”甄心将女儿紧紧的搂在怀中，然后在她的小脸上不断的亲亲，心中不禁的一阵后怕：幸好，幸好她的妮妮安然无恙地在她身边。 幸好，妮妮没有被换去萧家。 否则，现在出事的就是妮妮，躺在医院里生死不明的就是妮妮，那她一定会崩溃的。 “司空岚，妮妮的亲子鉴定，没有问题的，对吧？”甄心抬起头，紧紧盯着男人的眼睛。 男人点头，“不瞒你说，我在决定帮你的当天晚上，就已经让医院给你和妮妮做了亲子鉴定。正是因为鉴定结果证实，妮妮是你的孩子，所以我才一直把她当自己的亲生女儿疼爱。” “那，我后来求你帮忙做的亲子鉴定，就是第二次了？”甄心再一次震惊了，“为什么？” “因为你的故事太离奇了，你的遭遇太可怜了，我不想你被人欺骗，养着一个和你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一辈子。那太残忍了。”司空岚温柔地张开双臂，将甄心和妮妮都环在怀中，“所以，我们就保持现在平静幸福的生活，好不好？别再节外生枝了。” 甄心转头看向窗外，黎一还站在大门外，来回不停的踱步，显然是焦急非常。 他不停的抬头朝屋子望过来，显然是在等她的答案。 她用力咬着下唇，迟疑了几秒钟，把妮妮塞进司空岚的怀抱，“那我……去回复黎一一句。” “我去吧。你陪妮妮吃饭。”司空岚才不愿意让她继续和黎一接触。 黎一跟在萧庭礼身边多年，那张嘴太能说了，他担心甄心会被几句话轻易动摇，改变决定。 “不，我去。黎一是来找我的。”甄心坚持道。 只是，她刚刚松开手，妮妮突然哇哇大哭起来，“不要！我不要爸爸，我就要妈妈！” “妮妮，乖，妈妈就去和门口的叔叔说两句话……”甄心温声哄着妮妮，知道小丫头这是犯了起床气。 但妮妮怎么也不肯松开手，只是紧搂着她的脖颈，大哭摇头，“不要，不要，我就要妈妈！” “好好好，妈妈在这儿，妈妈不走开。”甄心被她哭的，心都碎了，连忙抱起她不断地安抚着。 司空岚趁机走出去。 “甄小姐呢？” 黎一探头看向男人身后，却没有看见预想中的那个身影。 “心心说了，她不会去医院的。”司空岚冷冷地开口。 “为什么？” 司空岚没回答，却是反问黎一，“那个孩子，昊昊，伤的怎么样？” “很严重。早上又进手术室抢救了。” 司空岚盯着黎一的脸色，连他都这样焦急，想必萧庭礼此刻，快急疯了吧？说不定，他这时候已经快撑不住了，就等着甄心的出现，来‘救命’吧？ “所以，你和萧庭礼是揣着什么居心来告诉甄心这个真相的？让她好不容易知道自己有个儿子，但马上又要失去了？” 黎一僵住了，“是甄小姐，这么说的？” “萧盛当初换走昊昊的时候，是打算这辈子都不让甄心知道的吧？现在出了车祸，孩子生死未卜，你们才来告诉甄心，要她亲眼去看着自己的孩子在抢救，甚至，看见孩子的离开。你们考虑过甄心吗？她能不能承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不，你们误会了，我来找甄小姐的事情，萧先生根本不知道……” “既然如此，你回去吧，就当没有来过。”司空岚冷漠地打断黎一，“心心只有一个女儿，叫妮妮，是她辛苦怀胎十月、受尽苦难生下来的。她只想要陪着这个孩子，平平静静的长大，她没有什么儿子。” 黎一穿的单薄，在风雪里冻了这么久，整个人都要冻僵了。 但司空岚最后这一句话，比什么冷冽寒风，都还要让他寒心，“这是……甄小姐的意思？” 黎一坚持地问道。 他不是没有料到过甄心的反应，但他怎么也想不到，她会狠心至此——她竟然，不承认昊昊这个儿子？ “你为什么一定要让甄心知道这件事？”司空岚反问他，“萧庭礼真的希望你这么做吗？” 黎一手指动了动，难道真是他做错了吗？ 他嗓音带着些许的沙哑，“其实我昨天就想来找甄小姐了，但是萧先生不让，他说昊昊万一撑不过去的话，这件事就不要跟甄小姐说了。他不希望甄小姐才认回儿子，就转眼失去他了。” “萧庭礼还算有良心。”司空岚冷笑一声，转身往屋里走，“回去陪着你的萧先生吧，他现在最需要你。” 车子开回医院后，黎一在车内一动不动地坐着，司机朝他看眼，“也不知道萧先生那边怎么样了。” 黎一摇下头，朝肩膀上掸了下，然后推开车门下去。 进了电梯，然后再走出电梯，黎一来到走廊上，看到萧庭礼还坐在原先的位子上。 这么久了，他似乎没有挪动过，双手撑着额头，就跟他走得时候一模一样。 黎一抬起脚步往前，他觉得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尖刀上似的。 来到萧庭礼的身侧，男人闭起的眼帘睁开。 萧庭礼猜到了，黎一肯定是去找甄心了。 黎一垂首看向他，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他视线落向抢救室的门口，那盏鲜红刺眼的灯还亮着。 萧庭礼等着黎一开口，可他却像是忽然哑了似的，一语不发。 时间就这样难捱的一分一秒过去。 男人的视线落到黎一的鞋面上，他的裤子耷在那里，已经湿了，应该是在天水苑站了挺久的时间。 他既然是去找了人，那甄心呢？ 如果甄心得知睿睿的事情，她不可能会不出现。 萧庭礼挪开手，抬高了视线看向黎一。 “黎一，你刚才去了哪？” 他明知故问，黎一也只能老实作答，“我去找甄小姐了。” “见到她了吗？” 374 我不信，我等她 一股强烈的酸涩，突然冲上了鼻息间。 黎一喉头动了动，“见到了。” “你和她……都说了什么？” 黎一快速地深呼吸了一下，“我把昊昊的身世告诉甄小姐了。” “那她……”萧庭礼本来想问，那甄心是什么反应？ 可他突然又觉得不必问，能是什么反应？定然是不好的反应，“她……知道昊昊的情况了？” 话一出口，萧庭礼再次觉得自己似在废话。 黎一特意往天水苑跑这一趟，就是为了告诉她这件事。 所以甄心一定已经知道，昊昊的情况很不好……既然如此，她人呢？ 萧庭礼的视线越过黎一，从他身侧穿过去，一直落到走廊的尽头：除了他们两个，再看不见第三个人影。 甄心怎么晚了这么久？大雪天路况不好吗？黎一应该直接载她过来的。 她总不会还在犹豫，要不要来？ 难道……她决定不来？ 萧庭礼被最后一个可怕的猜想惊住了，他用力摇摇头：不会。 他了解的那个甄心，不可能这般狠心。 可黎一去天水苑的目的，就是要带她来医院看昊昊的。 按理说，她应该和黎一同时出现的。 萧庭礼心中开始有些没底了。 “我把实情告诉了甄小姐，我说昊昊伤的很重，可能很难挺过去。” “所以，她人呢？”男人直直地看着他。 黎一垂在身侧的手掌，握了握，开口，才发觉自己声音艰涩，“甄小姐进屋后……就没再出来过。” “什么意思？”男人的眼皮快跳了几下，“是不是她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她不相信你的话？”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养在身边两年的女儿，如珠似宝的疼爱着，突然有人跳出来告诉她，这不是她的孩子，她怎么肯信？ “甄小姐起初的情绪很是激动，但司空岚把她拖回客厅后，不知道对她说了什么，她再不肯出来见我，连拒绝的话都让司空岚转达……” 萧庭礼的脸色蓦地沉下去，“司空岚？转达甄心的话？他算什么东西？是他拦着甄心，不让她来医院的？” “甄小姐的脾性，您是清楚的。她如果坚持要来，司空岚未必拦得住她……” 男人盯着黎一的脸，见他说话时，视线自始至终低垂，不敢正视自己，他心中突然有了很不好的预想，“黎一，你瞒着我什么？” “萧先生，我没有……” “你还是实话实说吧。”男人生硬地说道，“我和她迟早还会再见面，你不如给我一个心理准备，免得她当面说出一些难听的话来，让我承受不住。” 黎一纠结地半张着嘴，想要斟酌出一个最好的说辞，可以将对男人的伤害降到最低。 这个时候的萧先生，恐怕难以承受那样锥心刺骨的残酷真相。 只是，无情的事实就摆在眼前，他用再多的言语去修饰，又能改变什么呢？ “甄小姐让司空岚告诉我，说，她不会来医院的。她不想面对这种事实，她宁愿活在谎言里。” 萧庭礼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因为太用力，指尖已经发白，手背上更是鼓起一条条的青筋，“这样轻而易举的口吻，你觉得我会相信？” 黎一的额头上，满是密密津津的冷汗：他不忍心给此刻的萧庭礼，再增加哪怕一丝丝的伤害。但也正如萧庭礼所言，如果这就是甄心的态度，下次他们面对面时，只怕甄心说出的话，会更加绝情至极。 “他说，甄小姐……” 黎一深吸一口气，萧庭礼目光凛凛地盯住了窗外的那棵青松，笔直冷硬，应该足够做他内心的支撑吧？ “甄小姐不承认自己有个儿子。她说，她只有一个孩子，叫妮妮。” 尽管做足了准备，可当那个答案穿透耳膜，萧庭礼的大脑还是‘嗡’的一声发出轰鸣，仿佛挨了强劲的一巴掌，足以当场宕机，“她真的这样说？她居然，这样说？！” “我没有听见甄小姐亲口说，都是司空岚转达的。”黎一看着萧庭礼的反应，有些吓坏了，急忙地补充道，“司空岚说，甄小姐不想才认回孩子，就立刻要再面对失去。所以她宁愿像只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子里，继续活在之前的世界里。她的孩子，还好好的陪在她身边。” 萧庭礼双手掩面，然后紧握成拳，“可是昊昊现在需要她，需要妈妈……” 不仅仅是昊昊。 此时此刻，他也需要甄心。 他起初不同意黎一去找甄心，是因为他心疼甄心，她这两年里吃了很多苦头，他真的舍不得她再承受任何的伤痛，尤其是这样残忍的丧子之痛。 可他到底也是人，一颗心也是肉长的。 这样的时刻，不管他平日如何坚强冷硬，坚不可摧，他心中还是有那么一点期盼，期盼在他人生中这样艰难的时刻，她能够陪在他的身边。 她是他孩子的亲生母亲啊，此时此刻，能够互相陪伴的，不就是他和她吗？ “萧先生，要不然，我……再去一趟天水苑。” 黎一本来就因为司空岚的阻拦，而心中有气。 此刻，看着萧庭礼的痛苦模样，那个想法在心中，更加的坚定，“我多带些人手，就是绑也要把甄小姐绑过来。您说得对，司空岚算什么东西？他凭什么阻拦甄小姐？” 他说完，转身抬脚就走。 萧庭礼却在他身后冷冽开口，“不必了。” “萧先生？” 萧庭礼抬头，冷笑一下，“你也说了，如果甄心铁了心要来医院，司空岚拦不住的。” “那我当面去问她。”黎一轴起来，也是固执的很，“我要亲口听甄小姐给个说法。” “就在这里等着吧。”萧庭礼感觉自己精疲力尽，“我相信她只是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她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这些痛苦。我就在这里等她。我不信她会真的不来。” 黎一也是精疲力尽。 抬头看去，走廊上的灯光好像都昏暗不少，那点亮光再也照不进人的心里去。 抢救室门口的灯熄灭后，黎一是第一个起身的。 萧庭礼垂着头，余光睇见黎一快步过去，“医生，怎么样了？” “跟昨天的情况还是一样，要送回重症监护室。” “还不能保证他醒来吗？” “是，情况还是很危急。” 萧庭礼站起身，走到门口，昊昊的病床被推出来了，他没再问医生的情况，而是跟着病床朝着重症监护室的方向而去。 来到病房前，萧庭礼一抬头，居然看到褚薇雨站在那。 昊昊被推了进去，褚薇雨大步上前，神色焦急问道，“庭礼，昊昊怎么样了？” “你很担心他？” “那当然，他也是我儿子啊。”褚薇雨说到这，眼圈发红，“昨天不是抢救过来了吗？为什么我一早上过来，他……” 萧庭礼盯着褚薇雨的小脸，她的样子倒是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只是有些事萧庭礼如今知道了个清清楚楚，再看褚薇雨这样，他嘴角不由扬起抹冷笑。 “昊昊会没事的。” “我知道，下午我跟我妈约好了一起去上香，给昊昊祈福。” 褚薇雨冲萧庭礼看眼，见他面色疲惫，下巴处冒出了胡须，一看就是还没梳洗过，“我来之前先回了趟御景苑，佣人说你没回来，我就知道你还在医院，我给你带了些衣服过来……庭礼，你要实在撑不住就回去睡会吧，昊昊这边我来看着。” 医护人员相继出来，萧庭礼冷着脸冲褚薇雨道，“你跟我进来。” 褚薇雨面色微喜，心里总存着侥幸——说不定这次昊昊遭遇车祸后，她的转机就来了呢？ 375 褚薇雨，你该死 进了休息室，褚薇雨眼眶通红，先跑到icu重症监护室门口不住地往里看，“昊昊，妈妈来了，你能听见妈妈的声音吗？” 萧庭礼关上门，走到沙发前坐下，冷眼看着她表演，“庭礼，我们的儿子真的好可怜……这么小，就遇上这样的灾祸。你一定要让医生救活他！” “会的，整个医院都会为我儿子竭尽全力。”萧庭礼直视着她的眼睛，“当初你怀着昊昊，一个人在国外，辛苦吗？昊昊乖吗？” 褚薇雨一愣，她有些想不懂，这都什么时候了，他怎么突然有心思来问这个？ 她在他身侧坐下，“乖啊，昊昊一直都很乖的。” “他没有闹过你吗？” 褚薇雨想了想，点头，“闹是肯定都闹过的。我孕初期反应的厉害，几乎吃不下什么东西，每天都是吃了吐，吐了吃。但没办法啊，要保证宝宝的营养，我还是要逼着自己吃。三个月以后，终于不吐了，但是随着月份渐渐大起来，他又在肚子里开始踢腾了，经常闹的我半夜睡不着觉呢。” “是吗？每个孕妇都这样吗？” 萧庭礼想起甄心的孕早期，好像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不适感，否则也不至于两个月了他们才发现。 但后来呢？ 后来甄心被他父亲绑走，被迫困在那个偏僻的海岛上，她是不是日夜寝食不安？会不会感觉委屈极了？ 一定会的吧？ 她肯定怪过他，为什么会把她弄丢？为什么要害她吃那么多的苦？ 如果他当初再小心谨慎一些，多好？ 甄心会在他极尽细心地呵护下，舒舒服服的享受整个孕期，不管是饿了，渴了，困了，还是不高兴了，失眠了，难过了，他一定都会想尽办法的满足她的需求，哪怕再辛苦都甘之如饴。 吃尽苦头、提心吊胆生下孩子的，明明是甄心；可到头来呢？褚薇雨轻描淡写几句话，就将这功劳轻轻松松的占为己有。 就跟她真的怀过昊昊似的。 “他在肚子里踢你了吗？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萧庭礼继续问道。 褚薇雨见他问的这样详细，心里多少已经猜出了他如此反常的原因：这些问题，她早就备好了答案，而按理说，他早在两年前昊昊刚回萧家时，就该问她了。 可他心里始终介怀这个儿子的生母是她褚薇雨，介怀这个儿子来的不是那么光明正大，所以他始终对这个儿子亲近不起来。而如今昊昊身受重伤，随时可能挺不过去，这个男人终于心生愧疚了，以至于迫切的想要了解，他们母子那段独自承担的岁月，是什么模样。 褚薇雨的目光变得温柔起来，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自己的小腹上，“昊昊在肚子里的时候，就很喜欢和我聊天呢。每当我放音乐，或者讲故事给他听的时候，他都会在我肚子里手舞足蹈的，然后我就能清楚的看见，我的肚皮这里鼓起一块，那里鼓起一块，可有意思了。 但他有时候在半夜突然闹腾，我就可能会感觉胸口闷，或者头疼，我就会摸着他踢过的地方，告诉他：你再不乖，我就要让爸爸来教训你了。每当我说起爸爸的时候，他就会乖巧的很呢……” 萧庭礼听着，只感觉胸口的苦涩迅速地蔓延开来，以至于他内心里一片凄凉：甄心怀着昊昊的时候，有没有对他提起过爸爸呢？ 她会不会对摸着肚子，自言自语，告诉儿子，他和她之间的那些美好的回忆呢？ 应该会的吧？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他一直对她很好，他和她，爱的铭心刻骨，惹人嫉妒，叫人眼红。 她一定幻想过，孩子出生以后，他和她的幸福生活吧？ 可是他辜负了她的梦想。 萧庭礼双手交叉，十指紧紧地绞在一起。 坐在一旁的褚薇雨，完全猜不出他心中的想法。 她试图从他的表情或者眼神里，看出一些些的迹象，但到底还是无功而返，“庭礼，我知道你现在对儿子充满了愧疚。但我们的昊昊很乖，很懂事，他一直都相信，爸爸是爱他的。所以，你别自责了，等他好了以后，你再慢慢补偿他吧。” 也补偿我。 褚薇雨在心里加上这一句。 “补偿？”萧庭礼的脸色却突然冷了下去，开口，嗓音冰冷，目光森寒，“你教教我，应该怎么补偿他？” 褚薇雨被他骤然激烈的变化，惊的心跳都慢了一拍，整个人也下意识绷直了，“至少，多给昊昊一些爱，多花点时间陪陪他。” “你应该很清楚，我之所以对昊昊没办法百分百的亲近起来，完全都是因为你，因为他是你的儿子。” 褚薇雨的脸色发青，声音也尴尬的僵硬，“庭礼，你明明知道，当年的事情，我没得选择。” “没得选择？你确定？” “你不是都知道吗？都是爸他设计害我的。” 萧庭礼盯着眼前这张虚伪至极的面皮，“褚薇雨，你知道我现在最庆幸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我现在最庆幸的，就是这两年之间，无论你用尽任何的方法，摇尾乞怜也好，温柔陷阱也罢，我始终不曾让你走近过我的心，我也没有接受你。否则，事到如今，我可能会自己抽死自己！” 褚薇雨心里最后的一点点希望都破灭了——萧家人绝情起来，真是犹如恶魔。 她脸色难看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既然这样的话，我改天再来看昊昊。” 褚薇雨走出去两步，手腕却忽然被人扯住，一下子被拉回萧庭礼身侧！ 女人身形娇小，尽管穿了高跟鞋，却远远不够萧庭礼的身高。男人一手卡住她的脖子，另一手按住褚薇雨的肩膀，将她推到坚硬的墙面上。 褚薇雨被吓坏了，杏眸圆睁，嘴里还能说出话来，“庭礼，你干什么啊？” “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褚薇雨真听不懂他的意思，“装什么啊？庭礼，你先放开我。” 萧庭礼手指轻握紧，褚薇雨感觉到窒息感扑来，她吃力地闭了闭眼睛，“别这样，你先把话说清楚。” “告诉我，昊昊真是你生的？” 褚薇雨心里猛然一惊，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萧庭礼已经知道了？ “你就算再不喜欢我，你也不能否认昊昊……” 萧庭礼耐心全无，他欺近上前道，“如果你再敢瞎说一句，我就掐断你的脖子。” “庭礼……你别……救命啊！” 萧庭礼手臂伸直，然后使劲往上提。 褚薇雨踮起了脚尖，左右扭动身体：萧庭礼真是疯了，这是在要她的命啊。 她双手握住男人的手腕，萧庭礼看着她的表情越来越痛苦，“当年你根本就没怀孕，褚薇雨，作为一个女人，自贱到你这个份上，‘可耻’二字都不足以形容你。” 褚薇雨的脸色彻底发白，唇瓣哆嗦，“庭礼，你听我说……” “褚薇雨，你真是该死！” 萧庭礼再度使劲，褚薇雨整个人被推上去，两条腿开始剧烈挣扎，脸色涨得通红，脖子里被狠狠卡住：她真的害怕了，而且她根本就挣不开。 褚薇雨难受地眼泪流了出来，呼吸跟不上，眼前的景象开始恍惚。 她先前还抱着希望，她跟他也算生活过，这个男人不至于会这样狠心，但她显然错了。 褚薇雨踢动着双腿，萧庭礼身子逼近她，“昊昊难道是别人强塞给你的？难道还有人拿着刀逼你不成？还有，两年前的那个晚上，你有那么无辜吗？” 褚薇雨头高高地仰着，嘴里模模糊糊说道，“不是，我不……知……” 376 失望 萧庭礼一米八多的个头，将褚薇雨这样提起来按死在墙上，她一点点反抗的办法都没有。 她感觉到死亡的恐惧将自己彻底包围了，当黎一进来时，只看见褚薇雨满脸灰败之色，他惊的脸色都白了，“萧先生！快住手！萧先生！” “救命！”褚薇雨余光里瞥见个人影，拼命地从喉咙里艰难挤出两个字，“救我！” 然而萧庭礼根本听不进黎一的话，黎一急的拉住男人的胳膊，“萧先生，您冷静点，昊昊还在里头呢！您现在这样，也无济于事的……” “我冷静不了！”男人脸色铁青，一字一句，愤怒的从齿间挤出来，“如果昊昊出事，我就让她陪葬！” “昊昊一定会好起来的，您千万别冲动！”黎一用力将男人的手臂往外拉，可男人怒火冲天，掐着褚薇雨的手指如钢铁般坚硬，褚薇雨已经连挣扎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萧先生，昊昊还需要您的陪伴，您现在千瓦别冲动！”黎一苦口婆心的劝解道，“您就当是为昊昊积德，真有什么要秋后算账的，也等昊昊醒来了，再说不迟！” 萧庭礼的理智，这才因此回来了一些。他手臂上的力道一松，褚薇雨没有支撑，顿时沿着墙壁软软的滑到地板上，黎一趁机将他拉到了旁边。 褚薇雨几乎是趴在地板上，一边咳嗽着一边大口大口地贪婪地呼吸着，黎一看着她狼狈至极的模样，开口道，“褚小姐，你和老爷子合伙儿做下的龌龊事，我们都知道了。” 她整个人的动作立刻僵硬住，萧庭礼居高临下地鄙视着她，“这就是你褚家的好家教。这么喜欢给别人生孩子，也不知道你以后有没有机会真的生一个？” 褚薇雨的脸色从灰白到通红，然后变得惨白，黎一的脸上也露出鄙夷，“褚小姐，这两年多来，您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了。如此不俗的演技，奥斯卡欠您和褚家好几座小金人呢。” 萧庭礼迈动脚步，褚薇雨吓得往后退，男人神色睥睨，似看着一堆垃圾，“我以前看你，只是觉得亲近不起来。现在，连你呼吸过的空气，都让我万分恶心！” 褚薇雨哪里还呆的下去，拖着发软的四肢，踉踉跄跄，落荒而逃。 萧庭礼重重坐进沙发内，周身笼罩着阴鸷，显然还未解恨。 褚家。 褚薇雨几乎是扶着墙一路跌跌撞撞奔进客厅的。 褚母本来正坐在沙发上，拿着帕子，含泪擦拭儿子的相框，看见她这副模样儿，可着实的吓了一跳，“薇雨，你这是怎么了？” “妈！”褚薇雨一头扑进她怀中，泪流满面，魂不守舍。 但任凭褚母怎么着急关心的发问，她就是一句话都不说。 片刻后，她才用力一擦脸上的泪水，“你去回复莫家，就说这门婚事，我答应了。让他们越快越好。” “真的？”褚母听到这好消息，自然是高兴的很，但同时也充满了疑问，“你这……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我想通了还不好吗？”褚薇雨回想起刚刚发生的那一幕，身体忍不住微微发颤，“但我有一个要求，婚礼必须大办！” 褚母眸底显出些为难来，“我们自然也是想要大办的，毕竟也关乎我们褚家的颜面……但是，莫家的身份比较敏感，大办这个要求恐怕不容易……” 褚薇雨的眼泪流的更凶了，“我说了，我就这一个要求！别的都遂你们的心意安排！” “好好好，我这就告诉你爸去。”褚母听见她肯松口，已经觉得很安慰了，更何况这个要求非常合情合理，她肯定要帮女儿极力争取的。 此前，褚家在萧庭礼那里颜面尽失，耗损了女儿的好年华和好名声，最终却还是两手空空。 这次，莫家既然是主动提出联姻的要求，她们褚家当然也想要尽力的挽回一些颜面和名声。 客厅里只余下褚薇雨一个人，她心惊胆战地抬手，依稀能感觉到自己脖颈处的不适来——她现在不得不为自己筹谋一条稳妥的退路了，而莫家，将是她最坚实的后台。 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以前不管萧庭礼怎么看她不顺眼，总会顾忌她是昊昊‘生母’这个身份。 但现在，她失去了这个保护屏障，无论昊昊最后能不能好起来，萧庭礼一定都不会放过她的！ 褚家已经摇摇欲坠，失去了哥哥，就是失去了顶梁柱，主心骨。所以不管是为了褚家，还是为了她自己，她都必须接受莫家伸出的橄榄枝，免得某一天，沦于被萧庭礼赶尽杀绝，家破人亡的境地。 夜幕降临。 初阳破晓。 旧的一天过去，新的一天又到来了。 昊昊始终没有苏醒过来的征兆，而萧庭礼，就在门外陪了他一夜。 黎一坐在他身侧，也是陪了一夜。其实休息室里什么都有，床，被子，夜宵，但谁也吃不下，睡不着。 “萧先生，您休息一会儿吧，这样身体会受不了的。”黎一眼里泛着血丝，萧庭礼也好不到那里去。 男人维持着一个姿势不动，目光定定地落在一处，“黎一，我们打个赌吧。” “什么？” “天亮之后，甄心会来医院。” 黎一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没出声。 男人的视线，缓缓移动到他身上，“怎么，你不信？” 黎一在心里回答：我确实不信。 甄心如果要来，早该来了。 但他嘴上还是故作轻松，“信。赌注是什么？” “随便你。” 黎一转头看了眼窗外，太阳渐渐升起来了，“萧先生，您先洗漱一下吧，我去买早饭。” 男人微微颔首。 但等黎一回来，男人依旧坐在原位，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而窗外，太阳已经升到天空的顶端。 “萧先生，吃早饭了。” 萧庭礼转头，看向他，“甄心应该来了吧？” “现在还早呢。”黎一回答着，心口一股酸涩涌上来。 男人站起身，“我要当面问问她，她是不是真的不认这个儿子了？” 人真的是很矛盾的生物。 之前他心疼甄心会因此承受不住的崩溃，所以坚持要对她隐瞒这个真相。但黎一把真相捅出去了，他自己却先受不了甄心的绝情狠心。 黎一快他一步拦在门口，“萧先生，您现在要去哪儿？天水苑吗？” “对！我就不信她真的……” 不信什么呢？ 不信甄心真的说到做到，不肯承认这个儿子？ 但甄心确实没有来医院，一天一夜了，难道还不够证明她的决心？ 他凭什么不相信呢？ 这个甄心，已经不是他两年前认识的那个甄心了。 他再不愿意承认，也必须承认，她的生活里已经有了别人，没有他了。 天水苑。 甄心醒来的时候，天才蒙蒙亮。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醒来的这么早，心中有事的人怎么可能安睡一夜？ 可她脑子里有两个小人的声音，不停在打架：一个说她做得对，要保住女儿在身边，必须做出这样的选择；一个说她做的不对，萧庭礼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伤害她的都是萧盛和褚家的人，她凭什么都报复到那个深爱着她的男人身上？ 两个声音打了两小时，甄心感觉再这么任由自己胡思乱想下去，就快疯掉了。 她赶紧起床，洗漱，换了衣服下楼。 对面司空岚的房门，紧跟着就打开了。 “心心，这么一大早的，你要去哪儿？” 甄心真是被他吓了一跳，“啊，我突然想吃豆浆油条了，所以准备去小区门口那个早餐店买。你们想吃什么，我一起带回来。” 377 再次被摧毁的人生 “还是我去买吧。” 司空岚听见她只是要去买早餐，心底不自觉松了口气，“这么冷的天，怎么能让老婆出去挨冻吹风。” “我看今天阳光挺好的，想出去走走。”甄心连忙摆手道，“再说也不远，十几分钟就回来了。你想吃什么？” 司空岚笑着朝她走去，“那就一起去吧。我又熬了个大夜，正好也透透气。” 甄心的神色怔了怔，其实她想自己一个人出门走走，吹吹冷风，冷静一下，理清一下思维。 但司空岚的提议合情合理，并不过分，她若坚持拒绝，倒是显得她有意隐瞒什么似的。 她是真的很珍惜司空岚这个朋友的，不想与他产生误会。 甄心嘴角轻轻一弯，刚要说‘好啊’，司空嘉也打开了房门，“岚岚，我房间的wifi怎么连不上了呀？你快给我看看怎么回事，我正和老师视频呢！” 司空嘉失踪之前，是导师的得意门生，本来等毕业旅行回去后，就要去某著名的歌舞剧团面试。但他现在被困三年，想要重返舞台谈何容易？所以必须联系上之前的导师，重新回到学校进修。 这几天他都在忙这件事，司空岚和甄心各种鼓励支持他。 “好，我来瞧瞧是哪出了状况。”司空岚只得转身往哥哥房间走去，司空嘉朝甄心笑道，“我听见你要出去，给我带一份八宝粥吧，还要一个甜甜圈，谢谢！” “没问题。” 甄心前脚下楼，后脚，司空岚看着桌上根本没开机的笔记本电脑，眸色微暗，“哥，你故意的。” 什么wifi断了，不存在的。 “岚岚，你把心心看的太紧了，这样不好。”司空嘉拉着弟弟的手，在沙发坐下，“我不清楚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你的意图，表现的太明显了，你不知道吗？” 司空岚微愕，“什么意图？” “害怕失去心心，所以不相信心心，怕她会背着你偷偷去做你不同意的事情。你的脸上，清清楚楚都写着呢。”司空嘉抬手轻抚了抚他的脸，“心心是你的妻子，你应该给她最基本的尊重和理解。” 司空岚愣住，“哥，你开玩笑吧？哪有那么夸张……” “我不知道心心能不能看出来，但我是你哥哥，我不会看错。” 司空岚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有苦说不出’。 哥哥以为他和甄心的感情很稳定，以为妮妮是他和甄心的孩子，所以对于萧庭礼这个‘前男友’无须担心。 可他自己很清楚，他和甄心是假夫妻，不管是她的身体还是心灵，他都没有抓住过。 上一次甄心要离开，要与他桥归桥，路归路，回到彼此独立的身份和生活中去。他找了萧家和褚家的理由，还打了追求她的感情牌，暂时打消了她的念头。 但怎么说呢？男人也有第六感，尤其他的预感从来都很准确。 虽然甄心的一举一动看起来和过去没有差别，但他总能感觉到，她的心正在逐渐的远离自己，远离他们这个幸福的小家庭。 “岚岚，我知道你很珍惜这个家。”司空嘉见他久久不语，便又再次开口道，“我从来没想过，我不在的这三年里，你居然有了自己的小家，而且过的如此幸福，哥哥真的很为你高兴。你是真的在过日子，对吧？” “当然。”司空岚回答的毫不犹豫，“我如今唯一的心愿，就是和你，还有心心，妮妮，一起过我们安稳的小日子，别无他求。” 司空嘉拍拍他的手背，“那你就要给予心心足够的信任，相信她一定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还有，你也该换一份稳定的工作了。我们好不容易团聚，我不想再有人出事了，好不好？” “哥，我知道。”司空岚最近确实在考虑隐退了。 他之前的工作，收尾都十分干净。只要他不接新的单子，不再出手，任何人都别想查到他身上来。 他想要一直陪着甄心平静幸福的生活下去，想要亲眼看着妮妮长大，看着哥哥得到幸福。 钱，他已经赚够了。 小区外。 甄心两手提着早餐，朝大门走去。 一辆黑色的车子从她身后疾驰而来，然后蓦地横停在她前方，差点就撞上了她。 她不禁微微皱眉，抬头:这人怎么开车的？小区门口也敢这样横冲直撞？ 只是，就这一眼，她却感觉出些不对劲来，因为觉得这车，挺眼熟的。 下意识地，她往车后的方向移动了两步，车牌号码便清晰地落入了她眼中——居然，真的是萧庭礼的车？！ “甄小姐，早。”司机落下车窗来，冲她打招呼。 甄心脸色一变，还未来得及有任何反应，车后座迅速下来一道人影，用力扣住了她的手腕，“甄心！” “你来做什么？”她偏头，问他，脸色冷淡。 萧庭礼的视线攫住甄心，“我以为，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过来。” “就是知道，所以问你来做什么？”她的态度，难道还不够清楚？ “昊昊又被送进了icu，甄心，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好。” 甄心喉头动了动，她想要绝情地怼过去：关我什么事？ 可话已经到了嘴边，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一个人的本性，哪有那样容易掩藏和改变的？ 甄心骨子里就不是凉薄无心的人，又怎么装得来彻底的绝情？ “那……医生怎么说？” 男人盯着她的目光，一动不动，“你是在关心他吗？” “我和你一样，都希望他没事。”她别过脸去。 男人用力晃了一下她的手，“既然关心，为什么不去医院看看他？” “不想去。” 萧庭礼眼底的不可置信，一点一点蔓延开来：尽管昨天已经在黎一那里听见过答案，但亲眼目睹她在自己面前，说出这样冷血无情的话来，他还是震惊到难以接受。 “昊昊是你的亲儿子！你怎么能……” “你说是就是了？你们萧家已经摧毁过一次我的人生，还要肆无忌惮的再摧毁我一次？”甄心的声音，不可抑制的尖锐起来，“凭什么？” 她的表情突然充满了攻击性，“凭什么？” 萧庭礼的脸上，明显地蒙上了一层晦涩的灰暗，“但……无论如何，这是事实！你改变不了。” 甄心听着这句话，心里止不住的难受：她也好，褚薇雨也好，萧庭礼也好，他们的命运都因为萧盛的自私，而被暗暗的改变了。为了瞒天过海，萧盛步步为营，精打细算，终于瞒过了萧庭礼，却怎么也想不到，这其中还会有司空岚的参与。 也就是因为司空岚这个意外中的存在，妮妮和昊昊这两个孩子的命运，也改变了。 否则，今日躺在重症监护室抢救的，就是她的亲生女儿了。 想到这里，甄心就悲从心来，那是绝境重生遗留下的后怕，“既然已经换走了，那就这样吧。妮妮是我从襁褓里一点一点带大的，付诸了我所有的母爱和感情。我已经不能没有她了。” “那昊昊呢？”萧庭礼扣着她手腕的五指，无意识地重重用力，“司空岚不让你认回儿子，你就真的不认了？你不是一向最有主见了？为什么关键时刻要听外人的？” “认？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认？”甄心的眼眶抑制不住的发红，“刚刚认回，就要时刻准备着失去。萧庭礼，你觉得我受得了？” “那也不能见都不见！” “我不去！” 甄心转身就要走，萧庭礼脚下纹丝不动，从身体到心里，却已经是疲惫不堪，“不管你怎么说，我都必须把你带去医院。” 说完，他扯掉她手上的早餐，掼在地上，然后拽着她往车里推。 甄心奋力挣扎着，但在此时的萧庭礼面前，毫无意义。 车门被重重关上，萧庭礼冷声吩咐，“开车！” 他已经做好了她一路挣扎的准备，所以一上车就按下了锁门键，除非她拆了车门，否则连根头发丝都别想逃出去。 然而意料之外，甄心竟然没有挣扎，他满腔的怒火，也因此不得不强压下去。 “怎么，突然良心发现了？” 甄心将脸埋在掌心里，有温热的液体，从指缝里溢出来，以至于她一开口，声音都是碎裂的，“萧庭礼，你逼人的本事，真的从没让我失望过。” 萧庭礼的心，像是有刀割过，“你……” “你是不是想不明白，我为什么不肯认这个儿子？”甄心摇摇头，“因为我害怕啊。我剖腹产的时候，是全麻，我十月怀胎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孩子，我看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就被人抱走了。而我自己，血淋淋的躺在手术床上，连选择自己生死的权利都没有。” 萧庭礼听着，鼻息间仿佛就闻见了血腥味。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出现了残忍的画面，而甄心的每一句话，还在像针一样痛刺进耳膜，“你只想着这个儿子可怜，他现在需要妈妈，可是你想过我没有？如果他就这么走了，我怎么办？如果他好起来了，我又要怎么办？” 378 假夫妻 萧庭礼眉间的神色，不若方才的冷凛，“昊昊是我们的孩子，你当然应该和我在一起。反正，你和司空岚也是假夫妻。” “谁说我们是假夫妻？”甄心猛地抬头。 “我说的。”男人下颌一抬，“我第一次走进那栋房子，我就看出来了，你没把那个地方当成家。” “你看错了。” “那栋房子里看不见任何温馨。”男人犀利的眼神直盯着她，“还不如你当初在御景苑时留下的痕迹多。你住在那里就像个外人，时刻准备着打包走人。” 甄心被他的肯定话语噎了一下，一口气梗在喉咙口，好几秒钟后，才强硬地道，“自以为是。” “我们在一起两年，我不至于连这点基本判断都没有。”萧庭礼的声音，微微缓和下来，“我知道你恨我，是我对不起你和昊昊，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但你现在既然回来了，我们……” “别和我说这些，我现在听不进去。”甄心别过脸去，打断了他的话。 她知道他在想什么。 在此之前，昊昊是横在她和萧庭礼之间最大的心结，他身为父亲不可能放弃昊昊的监护权，如果她要和萧庭礼在一起，就必须要接纳这个孩子。而她承认，自己可能没那么大度，接受情敌的儿子。 现在，萧盛亲口承认，她才是昊昊的生母，所以萧庭礼认为，不但这层隔阂不存在了，她和他之间还多了一个孩子的羁绊，她没有理由不回到他身边了。 但，因为司空岚当年的介入，他以为的事实，并不是事实。 而且，萧盛现在不小心暴（露）了自己两年前的所作所为，暴（露）了她是昊昊生母的事实，对她的防备，恐怕只增不减。 她也绝对相信，萧盛什么都做得出来，只要孩子不要母亲，是萧盛从未改变的决定。 她不会让萧家人有任何机会抢走妮妮的，妮妮是她的女儿！ 车子急速朝着市医院驶去。 车内，气氛安静到压抑。 “如果，我今天没有强制把你抓来医院，你真的能做到，连自己的骨肉都不看一眼吗？” 许久后，萧庭礼低声开口。 “能。” 萧庭礼的视线望过去，却只能看见甄心半张侧脸，“我想看我的孩子，但我只要想到去医院，就会想起你父亲萧盛的所作所为，想起我这两年来所经历的所有苦难。你觉得，我有那么容易跨出这一步吗？” 男人沉默了。 他有时候也在想，他和甄心走到这一步，究竟应该怪谁？ 怪他的父亲一意孤行，还是怪褚薇雨心术不正？ 他自己是全然无辜的吗？ 要说无辜，如今真正无辜的，是两个孩子啊。 妮妮是幸运的，在甄心的身边，享尽了母爱，司空岚也将她视为己出。 但昊昊，却…… 萧庭礼闭上眼睛，不再说话，甄心紧挨着另一端的车门，默默拭泪。 她为昊昊这个孩子的命运难过，也为自己此刻的所作所为难过。 萧庭礼如今的痛苦，算起来也有她的一部分原因——若不是她为了保住女儿能安全留在她身边，她本可以告知他真相，他也就不必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而内心受尽煎熬折磨。 造化弄人。 市医院。 车子一停下，甄心和萧庭礼就相继打开车门，从两侧下车，都没等司机。 乘着电梯直达高层的重症监护病房，推开休息室的门，黎一守在里头，看见甄心时，面上毫无意外，“甄小姐，早。” 他就知道，萧先生亲自过去，肯定绑也要将她绑来的。 甄心只是看了他一眼，脸色并不太好。 换好消毒的无菌服后，萧庭礼走进重症监护室。走了几步，感觉她没跟上，他回头，见她在门口杵着。 甄心一眼望去，已经能看见躺在病床中的孩子了，身上插满各种仪器的管子，叫她不由自主就酸涩了眼睛——尽管，这个孩子和她毫无血缘关系。 但这个孩子拯救了妮妮的命运。 她抬起沉重的脚步走向病床，看见昊昊双眼紧闭，静静地躺着，一动也不动。 司空岚告诉她，昊昊是个弃婴，赵医生发现的时候，差点以为已经死了。老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能被领养，本来是件好事。但他成为萧盛和褚薇雨阴谋的一部分，而进入萧家，谁说得清究竟是福，还是祸呢？ 差一点点，被抱去萧家的就是她的妮妮了。 而这个孩子，因为生母冠着褚薇雨的名字，所以虽然贵为萧家长孙，却没有得到萧庭礼百分之百的亲近。之前在游乐园遇上那几次，她其实早就看出来了。 可怜的孩子。 甄心的手，轻轻落在昊昊的手臂上，鼻尖酸涩难挡，视线很快就模糊了：自从做了母亲，她就见不得任何孩子受苦受罪，别说是什么视频照片，哪怕是文字描述，她都没办法看下去。 更何况，此刻亲眼目睹呢？ 萧庭礼站在她身侧，见她泪眼朦胧，心里再次刀割般痛楚。 他伸手轻轻覆在甄心手背，沙哑着嗓音开口，“昊昊，别睡了，妈妈来看你了，你能感觉到吗？你的梦里，有没有梦见爸爸和妈妈？” 这话太戳心了。 甄心的眼泪再次抑制不住地流下来。 她抬起另一只手，在孩子安静的睡颜上轻轻抚着，动作是那样的柔和，缓慢，好像抚着易碎的稀世珍宝。 可是孩子什么也感觉不到。 萧庭礼听见自己心口破碎的声音，他弯下腰，将额头轻轻抵着孩子的额头，“昊昊，爸爸的乖儿子，你醒醒，看看妈妈……之前跟你在游乐园遇上几次的那个小女孩，你还记得吗？她的妈妈，也是你的妈妈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好不好？” 从来都骄傲的不可一世的男人，何时这样脆弱的哀求过？ 昊昊就算醒着，其实也听不懂这些话。但甄心听得懂啊，她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地说出真相来。 那样的话，萧庭礼就解脱了。 可是她的妮妮，就该成为萧盛的猎物了。 甄心将手从萧庭礼的掌心里抽出来，用力咬在口中，看向昊昊的目光，充满了复杂的情绪——这到底不是她的孩子，她真的无法表现出那种母子情深的担忧痛苦。 但如果她表现的不是那么回事，聪明如萧庭礼，一定会看出来端倪的。 所以她现在，要尽力的扮演好母亲的角色。 为了妮妮。 甄心弯下腰，看着孩子乖巧安静的睡脸，低低开口，“昊昊，我是妈妈。” 她心情复杂地说着，手不知道该摸着昊昊哪里才好，最后还是轻轻抚了抚孩子的额头，“你可能不记得妈妈了，因为你一出生，就被抱去了爸爸的家里。 但是妈妈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你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妈妈每天给你唱歌，讲故事，你总爱趴在妈妈的肚皮上，调皮地挥舞着你的小手和小脚丫，那是妈妈每天最期待、感觉最幸福的事情。” 甄心说着这些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妮妮，眼前的这个小人儿，渐渐就和妮妮的模样儿重合了。她越想越后怕，越想也越庆幸，幸好如今躺在这里的不是妮妮，“孩子，你现在不肯理妈妈，是不是在怪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妈妈想要变成超人，保护你一生周全。可是妈妈尽力了，妈妈真的变不成超人……” 甄心的声音越来越低，嗓子好像都完全哑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些话都是说给妮妮听的，她真的愿意付出一切，只要能保护好妮妮，安安稳稳留在她身边。 但萧庭礼不知道。 他只知道，她的每一句话，都变成了尖锐的、带着刺的鞭子，一鞭，又一鞭，狠狠地抽打在他的心上，把他的心鞭打的千疮百孔。 他感觉心在流血。 甄心说的那些事，她怀着昊昊时的哭与笑，幸福与磨难，他全都没有参与过。 他就算以后再怎么补偿，她们人生中最重要的这个过程，他缺席了，就是缺席了。 甄心觉得心里越来越难受，好像躺在病床中的真是她儿子一样，“昊昊，也许老天真是公平的吧，你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妈妈说等你长大了，要带你玩。可是等你出生后，你就跟着爸爸了，你陪了妈妈一年不到的时间而已，这时间太短了，但妈妈就想看你健健康康的，我知道你爱爸爸，只要你能醒过来，你想陪着爸爸也没关系。” 她微凉的手掌紧贴住昊昊的额头，萧庭礼的视线，扫过甄心的脸，他不由伸手再度握住她的手，“昊昊，等你醒了，爸爸妈妈再也不离开你了。我们会一直陪着你，我们陪你去想去的任何地方，我们陪你做你任何现做的事情，好不好？” “所以，你快点醒来吧，好吗？爸爸和妈妈，都不能没有你。” 379 不会让你离开一步 甄心瞬间泪奔了。 她突然想到了自己，想到爸爸离开后，她随着母亲改嫁到甄家，从此以后她算是有了一个完整的家庭：有妈妈，有爸爸，有弟弟，但她实际上的处境，也不过和孤儿差不多。 还想到了她的妮妮，尽管司空岚将她视为己出，但他终究不是妮妮的亲生父亲，妮妮始终缺少了一份父爱。 最可怜是昊昊，小小的孩子跟在褚薇雨身边，不过是一个工具，是对方踏入萧家的一块踏脚石。褚薇雨不至于对他不好，但也不可能真的像疼儿子一样疼爱他。 甄心弯下腰，将脸埋在了昊昊手边的被子里，很多往事，一件一件，袭上心头。 她决定和萧庭礼在一起之后的那段时间里，两人之间依旧波折不断，但孩子的到来，抚慰了他们所有的辛苦，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那个时候，他和她想的都特别简单，要的，不过是一份干干净净，毫无杂质的美好爱情。可是萧家除了萧庭礼和萧筝，再没有第三个人接纳她。 所以，不等她迈出一条腿，萧盛已经有了动作，无所不用其极，将她驱赶到远离萧庭礼的荒芜海岛，甚至要她的命。 她有错吗？ 萧庭礼有错吗？ 萧盛又有错吗？ 褚薇雨又有错吗？ 每个人都不过是为了自己心之所想，不过是坚持了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她从未怀疑过萧庭礼对她的感情，正如她一直都承认自己对萧庭礼的感情。 但，仅仅这样，又有什么用呢？ 萧家不但有萧先生，还有萧老爷子。 萧先生能在青城一手遮天，萧老爷子就能在他手下暗度陈仓。他们共用着萧家的资源。 是，她和他之间有一个儿子。 可拦在面前的重重阻碍，并不会因此减少半分。 萧庭礼看着甄心伤心欲绝的样子，心里完全没有半分的怀疑了。 她不可能不爱他们的儿子，而她的顾虑，他也不是不理解。 男人的手掌落在甄心的肩头，指尖轻轻摩挲着，想要让她起身。 甄心推开他，只是俯身在昊昊手边。 许久后，她才闷闷出声，“你先出去吧，我有些话，想单独和昊昊说。” “好。” 萧庭礼回到休息室，关上门，但人却是站在玻璃窗后，目光一动不动地望着甄心。 黎一看了他一眼，“萧先生，甄小姐这样……没事吧？” “没事。她比我们想象的要坚强。” 这一点，黎一深以为然，“甄小姐看起来很伤心，她不是真的不在乎昊昊，可能……真的只是想要自欺欺人。” “我知道。” 萧庭礼眼眶里还有湿气，他靠在门框上，“人啊，真的是矛盾的东西。她不来，我心中万般不甘，怨她冷酷无情；可看她这样难过，我又后悔将她带来了。” “您和甄小姐，迟早都得过这一关。” 大概是吧。 萧庭礼感觉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监护室内，甄心轻轻将脸贴在昊昊的小脸上，“好孩子，你一定要平安无恙的醒过来。等你醒过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萧庭礼以为这是她生下来的儿子，一定会对他倍加疼爱，把前两年亏欠他的，全都补偿给他。他的苦难，就算都过去了吧？ 她虽然不是这个孩子的生母，但她也是真心的祝福他。 甄心在床边又坐了一会儿，才擦干眼泪走了出来。 “我走了。” 萧庭礼和黎一都坐在沙发上了，她径直朝门口方向走了几步，才又顿住脚步，开口道，“以后，我应该不会再过来医院了。” 男人的视线抬起来，“以后不过来了？” 他的声音很轻，似乎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黎一坐在一旁，却是一句话都接不上。 “我如果一趟都不过来，我心里始终放心不下。所以还是要谢谢你，萧庭礼，谢谢你强行带我过来。”甄心拭了拭眼角的湿润，“但，我们既不能在一起，你也不会把昊昊还给我，我多看他几次，不过是多伤心几次。” 她说到这里，深深的呼吸了两下，“我还有女儿需要照顾。我只想维持目前的平静生活。我要的不多。” 一直都不多。 萧庭礼喉间艰难地滚了好几下，他脑子里设想的画面，却远远不止这些：他希望甄心能陪他，奢望于他们能一起等着昊昊醒来，更加幻想过以后一家三口在一起生活的画面。 而这些美好的幻想中，他早就把司空岚和那个叫妮妮的小女孩，给彻底剔除出去了。 “所以，你宁愿要那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孩，也不要我们的亲生儿子？” 甄心发现，男人执拗起来，也是可怕的很，“你不要钻牛角尖，萧庭礼。我们之间的问题，不只是这两个孩子而已。” “所以，说到底，你是舍不得司空岚那个男人是吗？”萧庭礼的语气尖锐起来。 甄心知道，和他说不通了。 她抬脚朝外走去，拉开门后，她的手停在门把上，背对着男人，开口，“萧庭礼，不管昊昊之后怎么样了……我希望，你都能告诉我一声。” 说罢，她快步踏了出去。 萧庭礼脸色铁青，“她就这么走了？” “甄小姐好歹是来了医院，陪了昊昊。”黎一觉得自己这安慰的话，说的苍白又无力，“萧先生，您也别太难受了……” “什么叫不管昊昊怎么样了，我都告诉她一声？她是昊昊的亲生母亲，她不该亲自在这看着？” 萧庭礼突然站起身，黎一就感觉眼前一道黑影掠了出去，他急忙追上去，“萧先生！” 电梯门打开，甄心垂着头，心情沉重地迈进去，手指刚刚按下一层，关了一半的电梯门，被人强制又推开了。 她抬起头，看见萧庭礼跟进来，她随即皱起眉头，“我自己会打车回去，你不用专程来送我。” “我没打算送你回去。” “什么？” 甄心瞳孔蓦地震动，“那你想怎么样？” 萧庭礼朝她走近一步，甄心就下意识后退一步，“甄心，你真能把以前都抛的干干净净？” 男人下颌轻抬，但眼里的悲伤依旧清晰，只是眼神犀利冷窒，甄心看着，感觉不到一丝一缕的温暖残留，“我当然不可能把以前都忘记的干净，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但人要向前看，萧庭礼，我努力过，挣扎过，但事实不能按照我想要的发展，我还能怎么办？” 她决定跟着司空岚回到青城的时候，想的多简单呀。 暗示一些线索给萧庭礼，借他们曾经的感情，借他的手，查清楚当初自己被掳到海岛上的真相，查出幕后黑手，还她一个公道。 不是没有希冀过旧梦重圆，旧情复燃。 但现实给予的重击，比她预料的来的更凶更猛。 之后又牵扯上了褚玮成和司空嘉。 哪有她想象的那么容易啊？ “我既然知道了你是我儿子的妈妈，我为什么还要让你走？” 甄心一惊，他这是在说的什么话？ “萧庭礼，你别发疯了。” “你见过我发疯吗？我疯了又怎么样？” 电梯一层一层下降，到了一层，门‘叮’的一声打开，有人快步走进来，甄心连忙要出去，却被萧庭礼拦住了。 她看见对方按了关门键，急忙出声，“等等，我要出去！” 那人回头看了她一眼，再看见她身边的男人，嚯，郎才女貌的，这是小情侣闹矛盾了吧？ 这年头没人喜欢多管闲事，何况萧先生一身生人勿进的气势怪可怕的。 那人不出声地收回手指，萧庭礼手臂抬高，按了最上面的一个数字键。 甄心一看，急的就要往外冲，“你没权利限制我的自由！” 萧庭礼高大的身形将出口完全拦住，“今天，我不会让你踏出医院一步。” 380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甄心最怕的还是来了，“你凭什么这么做？” “就凭你儿子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躺着！” 站在门口的人本以为就是普通的情侣吵架，结果萧庭礼这一句信息量太大，惊讶的他当场嘴巴张成个o字型，忍不住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 甄心抬起手，想要强行将萧庭礼推开，可就算她使尽了全身的力气，也不能将他推动分毫。 她气的想要揍人，拳头紧紧攥起，“萧庭礼，你走开！” “除非你给我一个足够的理由。” “因为……” 甄心气急，可又不能把真相说出来，说昊昊根本就是她的儿子，妮妮才是！ 但如果不告知他真相，她对昊昊的狠心绝情，他又无论如何不接受！ 男人盯着她有口难言的样子，发出了一声冷笑，“说不出口了？当着外人的面，你也知道羞愧了？” “我有什么可羞愧的？昊昊是在你们手里受伤的！”甄心愤恨地重重推搡他，“偷偷分开我们母子的是你萧家，如今出事了要强迫我回来的也是你萧家！你们萧家人怎么都这么不要脸？” 门口那人连眼睛都瞠大了：哇喔，这瓜吃的，信息量越来越大了！ 本以为这女的是个渣女，谁料剧情反转，原来这男的才是渣男啊？！ 电梯此时停住了，才打开半个门，门口那人已经飞快的迈腿跑出去了，免得被殃及池鱼，只因为这电梯内的气氛实在是……有些可怕了。 不过这人也是有话憋不住的类型，临走之前还不忘丢下一句话，“两位帅哥美女，不管你们到底是谁对不起谁，孩子都是最无辜的，生了就要负责啊！” “听见了吗？”这话不亚于一颗炸弹，萧庭礼朝着身后一指，“连一个路人都会这么说！” “他那是不明真相！” “真相是什么？” 甄心眼看着门又要关上了，她急忙推开萧庭礼就要出去。可是萧庭礼怎么会让她就这样轻而易举的逃掉？ 长臂一伸，他将她重重压回电梯墙上，双手禁锢住她的肩头，让她一步也移动不了。 一片阴影罩在甄心头顶，说不出的压抑，“萧庭礼，就算你把我强行关在这里也没用。我知道你难受，但你也该理解我的难受。” “我管你难受不难受。”萧庭礼的脚尖顶住她的脚尖，一种步步紧逼的压迫感，“现在开始，我应该只管我自己好受，怎么样能够让自己好受，那我就怎么做。” 电梯到达顶层，‘叮’的一声打开，甄心的心口都下意识颤了一下。 萧庭礼攥紧她的手腕把她往外拖，“你不是想走吗？走啊。” 甄心的视线望出去，看见几名医生站在外面，正面色冷峻地说着什么。听见这边的动静，几人同时回头，把两人之间的拉扯瞧个正着，顿时都尴尬了脸色。 见众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甄心越发把身体往后退，“我不走！” “呵，女人可真是善变的动物。” 萧庭礼铁青着脸，强行将她拖出了电梯。 “萧先生好。” 电梯外的人自动分成两行，将中间的走道让了出来。 甄心被男人拖拽的脚步踉跄，走过长长的走廊，穿过一道连接桥，就来到了萧庭礼的办公室。 男人打开门，把甄心推进去，这才松开了手。 甄心的手腕被他拽的生疼，肉眼可见着红了一圈，她的脸色冷下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对付我？” “在昊昊醒来之前，你都不准离开这个房间，一步。” 甄心握了握自己发痛的左手腕，“你要把我关在这？” 萧庭礼冷冷瞥了她一眼，算是回答。 “那等昊昊醒来之后呢？” 男人已经转开了脸，看都不看她了。 甄心走到窗前，她打开窗户，朝下望去，发现两年过去了，这个后院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大雪纷纷扬扬的下着，眼前满是晶莹剔透的白，叫人看着忍不住恍神——依稀之间，她好像看见了当年的甄心，凄凉无比地缩在窗户底下，只想要暂时的躲避一下无奈的现实。 然后，就跟天上掉馅饼一样，萧庭礼扔下了大衣给她御寒，又扔下了热牛奶和面包给她充饥。 她那时候怎么也想不到，之后，她和他之间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 往事挡也挡不住，一幕幕冲击着她的眼眶。 甄心抬起脸，努力将那些情绪压回去。天空灰蒙，是沉重的颜色，叫人不忍多看。 萧庭礼颀长的身子抵住门背，视线向前，准确无误的落在甄心的后背上。 甄心察觉到这道眼神，她无声地深呼吸两下，冷空气肆无忌惮地钻进肺里，冻的人五脏六腑都在发疼，“萧庭礼，你既然决定把我强留下来，却没想清楚要怎么办吗？” “事实明摆在这，何须再想？” 甄心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怎么，你要拆散我的家庭不成？” “家什么庭。一对假夫妻带着一个假孩子罢了。你还装上瘾了。” 甄心的拳头都攥起来了，“是真的还是假的，只有我自己知道，轮不上你来评判。” “谁管你是真的假的。我只要保证我儿子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就行了。” 萧庭礼朝她走去，突然伸手穿过她的腰际，从背后抱住了她。 甄心下意识挣扎，“松手！” 男人只是将她抱的更紧，“甄心，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回到我身边？之前，我以为妮妮是你和司空岚的孩子，你以为昊昊是我和褚薇雨的孩子。但现在真相大白了，你还有什么理由拒绝我们一家团圆？” “你真的想不到原因？” “是。” 甄心点点头，“你放开我，我就告诉你原因。” “那我不用你告诉我，我猜都猜得出来，你又要说你舍不得司空岚。” 甄心冷笑了下，“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那是什么？” “你先松开手。”甄心从他的禁锢中挣脱开，然后转身对面男人，“萧庭礼，你父亲萧盛于我而言，算是杀人凶手吧？虽然我命大，逃脱了他的毒手，但我恨他一辈子，应该吧？” “应该。”萧庭礼轻点下头。 “黎一来找我的时候，只说你们刚刚知道了昊昊的身世。”甄心的身体往后靠了靠，“现在也过去一天一夜了，请问你父亲对你坦白了恶行吗？当初他是如何在黎一的重重保护下，费尽心机把我掳走的，这个真相，你们都清楚了吗？” 萧庭礼眸色微暗，“我还没来得及问他。” 昊昊至今昏迷不醒，短短一天两次抢救，他暂时顾不上老爷子那边。 “那你现在有时间问了。”甄心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打电话也好，把他请过来也好，我相信你总有办法。不过，” 她忽然讥诮地勾了一下嘴角，“比起他天衣无缝的计划，我更感兴趣的是，你会怎么替我们母子报仇，讨回公道？一边是你的妻儿，一边是你的生父。你究竟更舍得伤害哪一个？” “你想要我如何做？”萧庭礼攫着她的眼眸，“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甄心偏头，斜睨他一眼，“萧盛绝对不可能接受我，我也绝对不可能原谅他。或者我说的再直白一点——你父亲的存在，让我很没有安全感。我可不会天真的认为，我的运气会一直那么好。下一次，他如果再对我下毒手，我还能从他手中死里逃生吗？” 萧庭礼听到这，不寒而栗，“我不会让他有机会再伤害你们。” “口说无凭。”甄心对他摊开手，“除非你证明给我看。” 381 选他，还是他？ “萧太太的位置，就是最好的证明。” 萧庭礼抓住她的手，“等昊昊好起来，我会亲手将他押到你们面前，亲口对你和昊昊道歉，任你处置。” “呵，万一萧盛不肯承认呢？” 男人脸色黑沉，眸底涌起阴鸷，“他必须承认。除非他想众叛亲离。” 他回答的如此斩钉截铁，倒是叫甄心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接下去。 她本意是要为难萧庭礼，以此逼他放自己离开。 因为在她看来，萧盛再过分也是他父亲，除了她这件事上，萧盛和他也没有其他矛盾。而萧庭礼本身也不是薄情寡义的人，所以她料定他会为难，会考虑，会与她商量，那么，她就可以因此而怒斥他没有诚意，敷衍自己，愤而离开。 但萧庭礼的反应，出乎她意料。 这是不是也代表着，他对自己的感情，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 甄心转开脸，不愿直面他凝视的目光。 口袋里的手机在此时震动起来，她连忙掏出来一看，是司空岚的，而且在此之前已经打了很多个了。 她居然都没听见。 想必他们在家里一定担心死她了。 “我该回去了，妮妮找我了。” 甄心正要按下接听键，一旁的男人劈手将手机夺了过去，强按下了关机键。 “你干什么？” “我说了，昊昊醒来之前，你一步也别想离开这。” 甄心握紧双手，知道他不会这样放过她，干脆转身面向了窗外。 从昊昊出事到现在，整整两天，萧庭礼不眠不休，早已经精疲力尽。 室内暖气温暖，他坐进沙发内，一动不动，感觉整个人都像是踩在棉絮上，头重脚轻的厉害。 甄心稍稍侧过脸，余光里瞟见男人的脸色相当的憔悴，原本总是意气风发的一个人，此刻双肩垂下，显得气质颓靡不已。 她看见他缓缓地活动了一下脖颈，指尖在眉头上揉捏着，应该是累的不行了吧？ 一股子心疼，就这样突然涌了上来。 那种想要告知他真相的冲动，也一下冲到了嘴边。 只是，她最终还是硬下了心肠：昊昊到底是以他亲儿子的身份他身边生活了两年多，即便他知道真相，他的难受应该也不会有丝毫减少吧？ 甄心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在这个屋内的每一秒都变成了煎熬，甄心心痛着，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被这样的窒息给揉碎了。 萧庭礼也不说话了，既然出口就是伤害，还不如这样沉默。 半晌后，甄心才听到萧庭礼开口，“站着不累吗？坐下来休息会。” 甄心没有回答他的话，她转身看向窗外，这雪要下到什么时候？院子内有些角落晒不到阳光，雪堆积起来得那么厚，看得人心里发冷。 萧庭礼忽然起身，来到窗边，他将甄心的身子拉开， 甄心赶忙躲避，“干什么？” 男人伸手将窗户关上，他视线抛向身侧的女人，她站在窗边这么久，都冻得嘴唇发紫了，难道她自己感觉不到？ 萧庭礼来到办公桌前，拿起他的水杯，他过去倒了一杯开水后回到甄心身前，“拿着。” “我不渴。” “捂着。” 甄心不肯伸手，“萧庭礼，你明知道你把我关在这只是在耗费时间，什么都改变不了。” 萧庭礼强行拉过她的手，然后将水杯给她，他回到沙发前坐定，然后从大衣口袋内掏出支烟。 甄心走到他身侧，“你自己也注意休息，你看看你的样子……” 男人抬起手臂看了看，黎一让他过来洗漱，他都没有听进去，萧庭礼将那盒烟丢到桌上，然后起身走向跟办公室连着的休息间。 甄心弯腰，杯子还未放下去，就听到男人说道，“门已经被我反锁了，没有钥匙你走不掉。” 甄心闻言，挪步坐向了旁边的沙发。 很快就有水声冲进甄心的耳朵里，她双手捧住水杯，牙关在颤抖，关了窗，屋内的暖气很快聚拢过来。 许久后，萧庭礼走出来，衣服都换过了，身上也是清清爽爽的，就连胡子都修理过了。他坐到甄心对面，拿过先前丢下的烟盒，然后掏出了一支烟。 铂金打火机点出火来，甄心很快就闻到了烟味，萧庭礼身子往前倾，双臂支在两条腿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甄心抬头，却看到他两个肩膀湿了，“你洗了头，都不知道要吹干吗？” “它自己也会干。” 萧庭礼吐出个烟圈，单手撑住下巴，眯起一双深邃的眸子看向她，团团白雾在他面前散开，“你担心我？” “你想多了。我不过是当了母亲以后，就看不得别人作。真作出病来了，还不是给别人找麻烦？” “能麻烦到你头上吗？”萧庭礼忽地笑出声来。 甄心白了他一眼，不吭声了。 片刻后，外面传来敲门声，萧庭礼扬声。“谁？” “萧先生，是我。” 甄心坐直身，面上露出担忧：黎一一直守在重症监护室外，不会是昊昊…… 萧庭礼同样紧张地问道，“什么事？” “萧先生，司空岚来了，说是要见甄小姐。” 甄心放下杯子起身，萧庭礼将烟头掐熄掉。 他目光望向门口，“他在哪？” “找到了重症监护室。” 萧庭礼面无表情地抬头，“你要见吗？” “萧庭礼，司空岚肯定是来接我的。” “那好，让他过来。”萧庭礼朝着对面一指，“坐下来。” 甄心乖乖照做，萧庭礼几步来到门口，将门打开，“你去把司空岚带过来。” “好。” 办公室的门敞开着，没过多久，黎一就带着司空岚走了进来，甄心听见脚步声望去，司空岚满面的焦急，“你果然在这。” 甄心忙起身，“你怎么来了？” “你人没有回家，电话也一直打不通，我在小区外找了一圈，又调了监控，才知道你被人带走了。” 甄心朝他走近几步，“嗯，现在没事了，我正准备要回去的。” “走吧。” 萧庭礼坐在沙发内没动，“就想这样走了？” 司空岚目光落下去，“萧先生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和甄心之间的事，不用你来横插一脚。” “但心心现在是我妻子。” 萧庭礼嘴角冷冷勾起来，“那又怎么样呢？” 司空岚从监控里看见萧庭礼时，就猜到肯定是来市医院了。 他转过身看向甄心，“心心，是你自己要来的吗？” 她喉间轻滚了两下：当然不是了。 但她现在不能这么说，会激怒萧庭礼，那就更别想走出去了，“我……我也想看看昊昊怎么样了，毕竟那也是我的儿子。” “那既然看过了，我们走吧。” 萧庭礼不肯就此罢休，“司空岚，你似乎弄错了，甄心的心里是有昊昊的。” 司空岚闻言，没有看他一眼，却是盯着跟前的甄心看，“是这样吗？” 甄心知道，自己被推到了选择的岔路口，这是命运的岔路口。 而对于萧庭礼与司空岚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司空岚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心心，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从来没在乎过你带着别人的孩子，我也一直把妮妮视如己出。” “我知道。” “我现在只有一个要求，我已经把妮妮当成了我的女儿，我们一家好好过行不行？” 甄心听着，嘴角微搐，萧庭礼手掌慢慢紧握起来，司空岚朝她伸出手，“我知道你放不下昊昊，我也希望他平安没事，但是等他好转之后，你别忘了我和妮妮。” “我，我知道。” 什么叫她知道？ 萧庭礼蹭地站起身来，“甄心！” 司空岚如今以一个丈夫的身份在这，他的要求在黎一听来，其实真不算过分。 男人站到甄心跟前，视线对上萧庭礼，“不管怎样，有些事还是交给心心自己来决定。” 萧庭礼垂在裤沿处的手掌握了握，交给她决定？ 382 莫褚联姻 几乎没什么犹豫，甄心把手交到司空岚手里，跟着他离开了。 一边是爱情，但风雨飘摇；一边是亲情，平凡但安宁。 如果你是一位母亲，你怎么选择？ 甄心自认自己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所以，如果非要放弃一个，才能得到另外一个，她当然选择女儿，选择守护亲情。 其实也不仅仅是女儿，还有她的家人，还有她最好的朋友韩蓓蓓。 两年之前，她其实也面临过相同的境遇，那时候她选择了爱情。 结果呢？ 甄心脊背绷直，感觉到那股视线如针似芒地跟着自己，狠狠地戳着自己，直至电梯门关上，才彻底隔绝了那种不适感。 “呼。” 她重重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到，自己手心里都出汗了，“终于出来了。” 甄心缓解气氛般，对着司空岚笑一笑。 司空岚却并没有这样如释重负的轻松，因为他很清楚，萧庭礼的性格，并不是会轻易放弃的那一类。 他该做些准备了。 医院，休息室内。 黎一站在门口，眼看着甄心头也不回地走入电梯，他无声地长叹一口气，转身往室内走去，随手带上了门。 ‘砰’ 什么东西突然在他身后炸响，他吓了一跳，急忙转头，原来是萧庭礼气的砸了桌上的水杯，玻璃碎片散落了一地。 还不够解气般，男人又抬起一脚踹向茶几，那张厚重的茶几顿时斜移出去好几公分。 黎一张了张嘴，决定还是不说话比较好。 萧庭礼气的浑身都在发抖，他双腿向后退了两步，腿肚子碰上了沙发，他一下子重重坠坐进去，双手狠狠拽住发丝，湿漉漉的头发都是冰冷的，“黎一，你见过这样的女人吗？” 黎一是真没见过。 他十二岁被萧庭礼捡回萧家，各种公私场合，陪着男人打发了无数女人：不管是娇纵任性如贾梦妍，还是忍辱负重如褚薇雨，抑或其他温柔可人、端庄大方的名媛千金，没有一个人，能收住萧庭礼的心。 而偏偏可以收心的那一位，萧庭礼如今又收不住她的心了。 但黎一总不能说，谁让你萧先生就好这一口呢？ 受尽折磨，痛彻心扉，可最后还是爱不释手。 “哑巴了？我问你话没听见？” “回萧先生，我长这么大，你说的那种女人，我只见过甄小姐一个。” 萧庭礼有些自嘲地直起身，“我还让她选择，还让她打我的脸，你说我何必呢？” “萧先生，您想通了？” 他盯着桌上的那个杯子，他刚才的一脚将茶几都给踹歪了，那杯子如今就摆在边缘处，再差个一点点就要掉下去了。 黎一看他这反应，就知道他压根儿没想过放弃甄心。 朝着男人走去，黎一站定在他面前，“萧先生，我能问您一句话吗？” “问。” “您觉得，甄小姐是无情无义的人吗？” 萧庭礼冷笑一声，“她对别人倒是一直都有情有义。” 唯独对他，才是无情的。 “是啊，甄小姐这次决定回来，肯定是放不下家人。”黎一点点头，“可是，您知道吗，甄家人到现在，都不知道甄小姐还活着。” 萧庭礼神情微怔，“她不是和韩蓓蓓都联系上了？” 怎么家里那边，却还不知道？ “您说呢？”黎一轻轻叹气，“还不是因为老爷子？” 萧庭礼想起两人刚才的谈话。 甄心口口声声说，要他还他们母子一个公道。 男人的脸色阴郁下去，“去把老爷子请过来。” 话音未落，他又摇头，“不，你先去查个清楚。” 萧盛什么脾性？不见棺材不掉泪。 宝格丽大酒店。 褚薇雨盛装打扮，她年纪本来就小，穿的倒也精致，并不喜欢花里花俏的东西，褚父褚母在褚玮成死后，总算找到了一件能够转移他们注意力的事情去做。 他们丝毫不指望褚薇雨能撑起整个褚家，她从小就是娇生惯养的，所学专业和管理公司更是搭不上边，褚玮成死后，褚家就被架空了似的。 坐在车内，褚薇雨朝窗外看眼，司机下了车将车门打开，褚母准备下去，却被褚薇雨一手拉住。 “干什么？你不会反悔了吧？” “妈，第一次见面，总不能女方等着男方吧？” 褚父看眼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差不多了。” “等等吧，万一人家还没到，显得我们多焦急似的。” 褚母有些不赞成，“薇雨，有时候一些小心思并不能应对所有的人，这次莫老爷子都会过来，莫家那可是政商通吃啊……” “我不管那么多，我就知道莫家要联姻。” 褚父褚母也做不得她的主，生怕她一气之下再生出什么幺蛾子。 离约好的时间还有五分钟左右，褚薇雨这才挎了包下去。 走出电梯，远远看到一个包厢跟前站着两名保镖，站姿笔直，训练有素，褚薇雨想到上次来提亲的时候，莫风安排的那些人就是这样的。 三人来到包厢门口，其中一名保镖敲了敲门，褚薇雨听到里面传出阵男声，“请进。” 保镖侧过身，将门打开，“请。” 褚薇雨跟着褚父褚母进入包厢内，一眼望去，里头坐着好几个人。 闫管家上前两步，“褚小姐来了，快，请褚先生褚夫人上座。” 原本坐在圆桌前的两个男人闻言，一起站了起来，其中一人是莫风，褚薇雨之前见过，那么另外一人…… 莫大少上前两步，率先伸出手来，“褚小姐，久仰大名。” 褚薇雨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然后抬起来，男人将她的小手一把握住，指腹在她手背上轻按两下。 莫风听到久仰大名两字，忍俊不禁，旁边的女人赶紧拉下他的衣袖。 这褚小姐的事情，青城有几个人不知？ 莫大少这一声久仰大名，能不让人笑话吗？ “你好。”褚薇雨轻声道。 “你好，我是莫靖。” 褚薇雨既然已经答应联姻，那跟前这个同她握着手的男人，以后就是她的丈夫。 她不由抬头多看他两眼，基因真是一种最靠谱的东西，莫靖的长相摆在这，这样的外在条件对女人来说是最有杀伤力的。 包厢内开着适度的暖气，莫靖和莫风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前者温文尔雅，穿着考究的手工西服，后者呢？天生带着一种霸道凛冽，走到哪都是张扬的，这样一对比下来，莫靖容易接近的多了。 褚薇雨想要收回手，没想到男人似乎没有松手的意思，莫老爷子招呼褚父褚母入座。 “我……”褚薇雨手臂再度往后缩了缩，莫靖轻笑下，这才把手松开。 男人走动两步，褚薇雨的注意力落到他腿上，莫风说他的左腿半截以下是假肢，这样看来，好像走路真有些不自然，只是不仔细看的话并不明显。 闫管家吩咐服务员上菜，莫老爷子和褚父说着话，以前虽也有过照面，可毕竟交情不深，莫靖坐到了褚薇雨的身边，莫风不喜这样的场面，一开一合打着打火机，他就是在打发时间。 服务员上了酒，莫老爷子让她先给褚父倒上，“这是军中用酒，不知道你能不能喝习惯。” “能，能。” 褚薇雨坐在那，左手边是褚母，右手边坐着莫靖，男人身子斜倚着，单手托腮，褚薇雨余光睇了眼，莫靖和莫风的五官也有相似之处。 但最大的不同是，莫靖长相阴柔，倒不是女人的那种柔和，所以让人看了也是舒服的，毕竟人的第一感觉，都是从这张脸开始的。 莫靖给她夹着菜，长辈们的话题已经直接转入了婚礼上。 “我让人看过日子，今年上半年有两个最好的黄道吉日，二十天之后有一个，还有一天就要到五月中旬了。” 褚薇雨听在耳中，褚父褚母面面相觑，莫老爷子继续说道，“二十天之后，应该是太仓促了吧，这样也委屈了褚小姐。” 383 现实不容矫情 其实于褚家而言，自然是希望这场联姻，能越早定下越好。 但这种话，女方不宜开口，否则便跌了份儿。 而且褚薇雨本身又出了那种事情，她们再急迫，越发显得上赶着去贴莫家了，虽然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莫靖那边暂时看不出什么态度，不急不缓的，但褚薇雨心中却不由得盘算起来，乃至于男方给她倒果汁的举动，都没有注意到：如果是五月份的话，还要再等好几个月。不说褚家的公司等不等的住，她自己这一边，是一定等不住的。 一场意外车祸，引出了昊昊的身世，如今她已经里外不是人。 萧盛已经跟她撕破了脸皮，萧庭礼对褚家就更没有什么顾忌了。她如今最怕的就是萧庭礼回过神来，一旦连姑姑萧筝那档子事都调查出真相来，以那个男人的作风和手腕，百分百会拉着整个褚家去给萧筝和甄心母子赔罪。 如今，只有莫家出手干预，她们褚家才有几分同萧庭礼抗衡的可能。 而褚父听了莫老爷子的话，也是有些犹豫，“按理说，五月份是更加合适的时间……” 怕只怕，褚家的公司撑不到五月就要…… “我们莫家当然是希望能早日成婚的，只是，二十天的时间终归太仓促了，怕褚小姐觉得不受重视……” “不会的。”褚薇雨已经从思绪里回过神来，她的态度不卑不亢，话语却是掷地有声，“莫伯父，我知道有些话本不该轮到我说，但现实既是如此，也由不得我端着姿态矫情。莫褚两家联姻，最根本的原因是我哥哥褚玮成突然离世，我们急需莫家的帮助。 我和我爸妈，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哥哥多年心血付之流水。既然婚礼迟早都要办，那不如早一些。莫家早一日帮忙我们管理公司，褚家就早一日脱离危机。您说呢？ 褚薇雨这一番话，叫一旁的莫靖不由高看她几眼。 他嘴角勾勒起一道弧度，笑看向莫老爷子，“爸，我也是这个意思。” 褚父对女儿态度的急剧转变，心中是存了疑虑的。但不管怎么说，这是他乐于看见的结果，当即同莫老爷子对视一眼，双双神色一松，笑出声来。 莫风将众人神色都收入眼中，只当是在看一场各怀鬼胎、各取所需的滑稽戏，他开始有些期待褚薇雨嫁入莫家了，那一定是场热热闹闹的好戏。 市医院。 昊昊依然没有醒转的意思，黎一端着饭菜进来时，看见萧庭礼倚在窗边，指尖一根香烟，在青烟中迷蒙了面容。 “萧先生，您发现没有，您这几天的烟瘾特别大。再这样下去，您得把自己身体搞垮了。” 他把饭菜放在桌上，萧庭礼将香烟在烟灰缸里摁灭，却没有用餐的意思，反而问他，“黎一，你说，一个男人要是对一个女人死都不肯放手，那应该怎么办？” 跟在萧庭礼身边，最怕的就是被问到这种问题，黎一对情感方面的事情懂得真不算多，他是无法理解那种死都不肯放手的感情，“爱情就是生活的调剂品，跟命比，我觉得命重要的多了。” 萧庭礼抽着烟，眯起眼帘朝他看，“调剂品？” “是，有的话最好，如果没有，也不影响生活质量。”黎一满脸认真——这两年他几乎每天都在萧庭礼身边，看着他被伤的体无完肤，黎一觉得他对爱情没什么期待了，这么伤人，不要也罢。 “所以说，你不懂。” “但是萧先生，我至少不会像你这样痛苦。” 萧庭礼头朝旁边靠去，“那你喜欢过女人吗？” “当然！” 萧庭礼一眼扫去，“别这么激动，那你说说，你喜欢女人的时候什么感觉？” “我那就是个暗恋吧……怎么说呢……就是挺想的。” “想做什么？” 黎一闻着房间里残留的淡淡烟味，鼻子有些痒，“那时候没什么具体的想法，就是想见见她。” 萧庭礼盯向窗外的一处，“我似乎和你是反着来的，在遇上甄心之前，我对女人的感觉都一般。学校的时候也有过懵懂的感觉，但那时候身边有贾梦妍，而我对贾梦妍呢，也说不上爱情，可能是年轻的时候被众星捧月似的捧着，我对女人的感觉真不大。” “萧先生，您听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人一辈子不可能只爱上一个人，离开了这一个，以后还会有真爱。” “骗鬼呢。” 黎一想劝慰他，“真的。” “不可能。”萧庭礼斩钉截铁道，“你应该是从哪里看来的吧？也不是你的经验之谈，所以不可信。” 男人说完，站起身，披上大衣往外走。 黎一追上去，“萧先生，您去哪儿？” “回一趟御景苑。”他几天没回去，需要替换一些换洗物，也做一些安排。 车子快到御景苑时，萧庭礼突然又开口，“黎一，其实你应该跟褚玮成学学。” “什么？” “你看，当初褚玮成把司空岚逼到了什么地步，司空岚能反抗吗？还不是只能乖乖受着？” 黎一的嘴角抽了抽，“萧先生，褚玮成可是个坏榜样，不能学的。” “灵活一点，去其糟粕，取其精华。” 黎一不明白地看着男人，“那您的意思？” “你看着办吧。” 看着办？ 办什么？ 这个疑惑，萧庭礼没有留给他太久。 甄心和司空岚回到天水苑时，妮妮已经在午睡了。 司空嘉在卧室里陪着妮妮，看见甄心回来，立刻站起身，脸上尽是焦急的，“心心，你跑哪里去了？我们都担心死了。是不是褚家又找你麻烦？” “没事。就是之前合作过的客户临时约了我，就一起去吃了顿午饭。我给司空岚发了短信的，但我没想到我居然欠费停机了，信息没发出去，害你们着急了。” 甄心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理由，此刻说的自然极了。 司空嘉本就是心思单纯的人，听了，也没有怀疑。 又和甄心说了几句话，两兄弟就一起出去了，还关上了卧室门。 妮妮原本是睡在床上的，甄心忍不住将她抱在了怀里，她一刻都舍不得将她放下，轻拍着妮妮的后背，眼睛不听使唤地发酸。 抬手，她轻抚过妮妮的额头，“宝贝……” 妮妮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嘴角勾扯出笑来，还笑出了声音，甄心却是淌出了眼泪，她将额头抵着女儿，轻声说道，“今天，我看到你爸爸哭了，那样子真的好难受，但我安慰不了他，不止这样，我还要骗他。” 甄心握住女儿小小的手掌，“我想如果你在的话，你肯定会给他擦擦眼泪吧？等到你长大些后，你会不会安慰他说别哭呢？” 妮妮睡得香甜，许情深将她抱紧了些，“上次见到的小哥哥，你还记得吧？他叫昊昊，他还给你玩过球，妈妈今天见到他了。” 甄心强抑住情绪，但悲伤藏匿在心底，一旦被挖掘出来，谁都按压不住…… 很多话，她没办法说给任何人听，也只有对着天真懵懂的妮妮，她才能吐露最真实的情绪，因为妮妮还听不懂。 也是直到这一刻，她突然感觉到孤独。 萧庭礼其实从来都将她看的透彻，他说她没有把这里当成家，没有把司空岚当成家人。 他说的，其实一句都不错。 但还能怎么办呢？ 她之前一直以为，自己没有做好决定，一直在摇摆不定。 但当今天，选择权猝不及防的被送到她面前，她不得不立刻做出选择时，她才发现，自己其实早已经有了选择。 翌日。 一大清早，甄心的手机就急促地震动起来。 她迷蒙地睁开眼，看见屏幕上显示的来电是：市医院。 “喂，我是甄心。” 她的睡意立刻跑的无影无踪，坐起身急急按下了接听键。 384 重婚罪 善良的本性，是不可能轻易更改的。 甄心嘴上对萧庭礼说，不会再管昊昊的事情，但心里一刻也不曾放下过对那孩子的担心。 “你好，甄小姐，我这里是青城市医院肿瘤科，您有个朋友叫韩蓓蓓对吧？” “对，我是韩蓓蓓的朋友。她怎么了？” 听见‘肿瘤科’三个字，甄心的耳朵都‘嗡’的蜂鸣了一声——她原以为医院打过来，肯定是和昊昊的病情有关。 谁知道，竟然是关于韩蓓蓓的？ 蓓蓓得肿瘤了吗？ “是这样，韩小姐上周在我们医院做了一个切片化验，早上出来了结果，需要住院治疗。但是韩小姐拒绝治疗，只让我们开了消炎点滴。我们考虑再三，觉得有必要联系一下您，让你亲自劝说一下韩小姐，及早治疗还是有痊愈的希望的。” 甄心的脑袋都有些了懵了，“什么肿瘤？恶性的吗？你们怎么有我的电话？” “是乳腺癌。发现的早，现在只是二期，治愈率还是很高的。至于您的号码，上一次韩思思住院期间，不是留过您的号码吗？我有些印象，所以才翻出号码来联系您的。” 甄心一边接电话，一边开始换衣服，“韩蓓蓓还在你们医院吗？” “是的，韩小姐正在挂点滴。d栋409，3号床位。” 甄心飞快点头，“我马上就来。” 她冲进浴室，三下五除二收拾好，拿起包打开门快步下楼。 “一大早就慌慌张张的，怎么了？”司空岚正从厨房端着早餐出来，见她要出门，眸底立刻涌动了一下，但面上却是看不出一点异色。 甄心满脸忧色，“我得去趟医院，韩蓓蓓病了，乳腺癌。” “这么严重。”司空岚说罢将早餐在桌上放下，然后走到她身边，“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她摇头，“不用。我先去看看什么情况，如果需要你过来，我再给你打电话。” “也行。”司空岚双手放在她肩上，将她往餐桌旁轻推过去，“但无论如何，要吃饱肚子再过去。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差这十分钟。” 甄心其实没胃口吃东西，但她的胃一直娇气的很，饿不得，所以还是在桌旁坐下了。 司空岚给她倒好牛奶，吐司抹了果酱递给她，等她吃的差不多了，才装作无意中提醒，“你要不要先联系一下韩蓓蓓？万一你过去，她已经走了呢？” 其实他是有些不相信会这样凑巧。 毕竟，萧庭礼在他心中的形象，是可以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 但他不会在甄心面前直说这样的话，免得让她觉得自己疑心重。 昨天，她选择了跟他回家，或许最根本的原因不在于他，而是在于妮妮，但她终究是选择了他这一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无法真正的放心下来，所以竟是担心了一夜：担心她的选择不够坚定，也许随时会被萧庭礼影响，而更改了决定。 “也是。”甄心却没想那么多，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韩蓓蓓的号码，“蓓蓓，你现在在哪儿呢？我想约你吃午饭。” “我在市医院。”韩蓓蓓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日毫无差别，“吃午饭吗，可以呀，我下午正好轮休。” “那我稍后过去找你。” “好。” 甄心挂了电话，喝完最后一口牛奶，抓起包站起身，看着司空岚，抱歉地道，“今天又要麻烦你照顾妮妮了。” “妮妮也是我的女儿。”司空岚伸手为她整理了一下外套，笑容温柔，“你安心去陪韩蓓蓓吧。” “那我走了。” 半小时后，甄心踏进市医院d栋住院大楼。 找到409号病房，她飞快推开门。 “你怎么在这？” 意料之外，病房里哪有什么韩蓓蓓，只有萧庭礼稳稳坐在沙发里。 她立刻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而此时，病房门在身后‘咔哒’一声关上了，她听见反锁的声音。 “蓓蓓根本就没病吧？” 甄心气恼的柳眉倒竖，“你对她说了什么，她竟然会配合你把我骗过来？” “她什么都不知道。”萧庭礼目色坦然地看着发怒的小女人，“我不过是给妇幼发放了一个福利，通知所有适龄的女医生和护士到市医院来做免费体检，所以她没有骗你，她现在确实在这里。” 甄心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为了骗我过来，你倒是大手笔。” 基本的体检，妇幼自己就能做。非要到市医院来做的体检，都是高精尖科技相关的，每一项都费用不菲。乘以整个妇幼的在职女员工数量，轻松过六位数。 “还行，我自己的医院，不过花费一些成本罢了。” 萧庭礼站起身，朝着甄心走过去，甄心往后退了两步，就不得不靠在门背上了，“你把我关在这也没用，就像昨天一样，司空岚找不到我肯定会来医院，到时候你还是只能放我回去。” “司空岚他之所以有立场来找你，不就是因为你和他结婚了吗？” 甄心狠狠说道，“是啊。” 萧庭礼朝她看眼，忽然从兜内掏出一张纸，“结婚证很好办，你觉得这样能让我难堪的话，我不介意让你重婚。” 男人将那张纸放到茶几上，然后掏出了一小盒印泥，甄心看了眼，“你要做什么？” “过来，过来我就告诉你。” “你当我傻？” 萧庭礼闻言，转身面向她，“如果要我动手，你到时候别喊疼。” 甄心握紧了双手，“萧庭礼，你理智点，你以为结婚是这么儿戏的事？” “那你跟司空岚扯证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儿戏？” 甄心索性转过身，面对着门板，懒得跟他逞口舌之快了。 萧庭礼抬腿，几步来到她身后，他拉过她的手臂。 甄心急的开始挣扎，萧庭礼见状，双手抱紧她后将她往茶几跟前带。 甄心在体力方面远远不是萧庭礼的对手，她整个人几乎是被他横抱着的，两腿腾空，到了茶几前，萧庭礼将她放下来。 他在她腿弯处轻轻踢了脚，几乎是条件反射，甄心就这么啪地跪了下去。 萧庭礼在她身后跪地，双手分别抓着甄心的手腕，男人将那张白纸拉到两人跟前，“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你直说吧。” “今年开始，凡是办理结婚证都要按手印了，甄心，你的签名我倒是能在俱乐部里找出一堆来，就缺了你的手印。” 甄心听到这，先是怔了下，然后扭头看向身后的男人，“萧庭礼，你开什么玩笑？” “别跟我说玩笑二字，没人跟你开玩笑。” 甄心两个拳头握得咯吱作响，“这种事都能被你想得出来，但就算你拿到了我的手印又能怎样？你去民政局，办得出结婚证吗？” “你是不相信是吧？那好，我也不强迫你了，你乖乖按上，我明天就把结婚证送到你家。” 甄心听他这样说，心里的不安在翻涌着，萧庭礼压着她不让她动弹，两人之间是紧紧贴着的，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 她靠在茶几上，被萧庭礼压得喘不过气，“你，你松开我。” 男人将她的手掌扳开，甄心杏眸微睁，“你真的要这样做？” 萧庭礼拉过白纸和印泥，甄心急的忙握手，萧庭礼将她的食指拉出来，使劲掰开，甄心只能扯开嗓门喊，“痛，好痛。” 可就算她喊得再厉害，萧庭礼也不会松手，。 他将她的食指按进了印泥中，甄心张着嘴，大口喘着气，“萧庭礼，你这做法太荒唐了，我不承认！” “你不承认有什么用？别人承认就行。” 甄心轻咬住唇瓣，使劲想要握手，萧庭礼见状，将她的手指扳直，她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385 结婚证是真的吗？ 萧庭礼纵然对她有再多的心疼，也被她此刻的奋力挣扎给赶跑的一干二净。 “你不就是跟司空岚有张结婚证吗？但从今以后，你不止跟我有一张结婚证书，你还跟我有个儿子！你想和我撇干净是吗？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撇的干干净净！” 甄心眼眶发红，手指发痛，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印，被萧庭礼强按在白纸上，清清楚楚，完完整整。 “你可以走了。” 男人拿起纸张，然后松开了她。 甄心立马起身要去抢，男人扬高手臂，正视她被怒火点亮的眼眸，隔着距离虚点了点她，“想用异能抢回去是吗？我劝你省省力气。我萧庭礼决定了的事情，就没有办不到的。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我有的是时间跟你耗。” “你无耻！”她怒目而视。 萧庭礼只是将纸折叠好后放进口袋内，然后朝着门口大步走去。甄心发丝凌乱，手指上还有红色的印泥痕迹，右手食指就跟被掰断了似的。 男人轻叩了叩房门，黎一从外面将门打开了，他径直大步离去。 甄心重新整理好头发，韩蓓蓓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心心，我这里好了，你到哪儿了呢？” “我在医院了。我们在门诊大厅见吧。”她一边应着，一边快步朝电梯走去。 韩蓓蓓看她竟然是从楼上下来的，顿时有些欲言又止。 甄心看见了，但却假装不知道，只是自然地挽着韩蓓蓓的手，“离午饭还早，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 “附近新开了一家甜品店，我还没吃过，就去哪儿吧？” “行。” 在甜品店坐定后，点的东西很快就上齐了。 韩蓓蓓吃了几口，还是忍不住问道，“心心，你回来也大半年了，还不准备让你家人知道你活着的消息吗？” “现在还不是时候。”甄心摇摇头。 “为什么？” “……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楚。” 韩蓓蓓的手臂伸过桌面，握住了她的左手，“是因为萧家吗？” 甄心无声默认。 “你刚才是去见了萧庭礼吧？”韩蓓蓓叹了一口气，“褚薇雨和莫家大少莫靖的婚礼就要举行了，难道萧家那个老头子还不肯死心，还不同意你和萧庭礼？” “青城里配得上萧庭礼的女人那么多，我也已经嫁作他人妇，还生了别人的孩子，他为什么要同意我入萧家的大门？”甄心面色平静地应道，感觉到食指又疼了起来。 韩蓓蓓顿时为她忿忿不平，“真不知道那个坏老头在想什么？配得上萧庭礼的女人再多，可萧庭礼只喜欢你啊，他为什么非要让自己的儿子痛苦一辈子？这算什么狗（屁）的父爱？他自己明明也是个痴情种，怎么就不相信儿子会如出一辙？” “谁知道呢？”甄心垂眸，缓缓地搅动着手里的奶茶，“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我已经想通了，只要妮妮能陪伴在我身边，其他的，失去就失去吧。” 韩蓓蓓差点被蛋糕噎着，“所以，你决定和司空岚做真夫妻了？萧庭礼会愿意放手吗？” “我的人生，不能由他决定。”甄心执着汤匙的手指，无意识地紧了紧，“我和司空岚，不可能。但和萧庭礼，更不可能。萧盛活着一天，，我的女儿，我的家人，我的朋友，就都在萧盛的威胁之下。我怎么能为了自己得到爱情，为了自己幸福，就弃所有人于不顾？” 韩蓓蓓重重地叹出一口气来，“就不能让萧庭礼好好收拾了那个糟老头子吗？” “怎么收拾？杀了？打残？还是软禁起来？”甄心笑了笑。 韩蓓蓓一手撑着下巴，“缴枪不杀什么的咯。让萧庭礼把老头子彻底架空，变成一个废老头，不就威胁不到你们了？” “哪有那么容易。” 甄心说得对。 哪里有那么容易？ 萧盛之名，在青城老一辈中如雷贯耳，是个手段霹雳的厉害人物。 否则，两年前也不能在萧庭礼的眼皮子底下，让甄心消失的彻底。 他自从给儿子放权，其实就没有想着要给自己留什么后手。但他驰骋商场一辈子，手下自有忠心耿耿的人，只认他，连萧庭礼都不认。萧庭礼拿这些人，是根本没办法的。 第二天。 十点多的时候，甄心刚要出门，正好听到了门铃声响。 她快步出去，看到快递员站在外面，“您好，哪位是甄心？” 甄心犹豫上前，“是我。” 对方将一个信封交到她手里，“请签收。” 甄心看了眼，想到昨天晚的事，眼神间有些难以置信，但她又觉得不可能，甄心接过手后签了字，“谢谢。” 快递员转身离开，甄心将信封打开，手伸进去后拿出来一个小本子。 它还是红色的。 甄心定睛一看，结婚证三个字映入眼中，她大惊失色，翻开一看，她看到了她和萧庭礼的合影，嘴角笑意温暖，就那么靠在一起。 而她的配偶一栏上呢，也是萧庭礼的名字。 甄心杏眸圆睁，她觉得太不可能了，她不相信这张结婚证能办的出来，况且即便是真的，那也是昨天或者今天才能办，怎么快递这么快就送到她手上了？ 甄心看眼信封，在上面没有找到收信人和寄件人的任何信息。 她胸口剧烈起伏着，各种情愫在她心头纠缠、撕扯，就算她坚持不信又能怎样？万一结婚证是真的，她不就成了一个笑话吗？ 甄心目光落到那个红本本上，登记日期赫然就是两年前，两人冲动领证的那个夜晚。 “心心……”不远处，传来司空岚的声音。 甄心脑子里乱作一团，什么都没细想，就把结婚证塞进了包里。 司空岚很快来到她跟前，地上的积雪还未消融，沾了一脚，男人单手插在兜内，“不是要出门吗？” “嗯，本来想去买些东西。” “我陪你一起去。” 甄心哪还有这样的心思，她嘴角勉强勾勒起来，“算了，我也不去了，这么冷，想不犯懒都难。” 说完话，甄心抬下脚步，司空岚望向她手里的信封，“谁的快递？” “我，我的。” “什么东西？” 甄心懵掉了，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说，难道要明说是她的结婚证？这也太扯了。 “没什么……” 司空岚盯着她看了眼，似乎一眼就将她看穿了，只是司空岚没有拆穿，“既然不出门，那我们回屋吧。” “好。” 甄心眼见男人转身，她心如明镜似的，萧庭礼弄这么本东西出来，绝不是闹着玩的，而且一定会想办法让司空岚知道，那样就对他太不公平了。 “司空岚！” 男人脚步猛然顿住，右手还插在兜里，转身看向她，“怎么了？” 甄心从包里掏出了那本结婚证，“这是快递刚送来的。” 司空岚的目光从她的脸上落向了她的手，他眼睛紧接着被一刺，那是一个红色的本子，上面的三个字尤其醒目。 男人接过手，然后将本子打开，一看到里面的信息，眼里瞬时激起暗涌。 “这是怎么回事？” 甄心摇了摇头，“昨天我去医院，韩蓓蓓没事，但我遇上了萧庭礼，他强迫我按了个指印。我以为他也就说说而已，没想到……” “没想到，他真的疯了。” “这肯定是假的。” 司空岚握紧了那个红本子，“就算是假的，对我们来说也很不利，如果萧庭礼要用它大做文章的话，我们就别想再有太平日子过了。” 甄心目露犹疑，“萧家在青城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不至于会把这种事搞得人尽皆知吧？” “萧盛做不了萧庭礼的主，况且褚薇雨马上就要跟莫家联姻，之前，不少人都以为她是萧太太吧？如果她要风风光光大嫁，萧家的脸面上肯定过不去，可我看萧庭礼并不在乎。” 甄心头疼，司空岚将那本结婚证塞到兜里，他握住甄心的手腕，“回屋吧。” 可甄心脚下像钉了钉子，怎么也迈不动步子，“司空岚，你说，这结婚证会是真的吗？” 386 让她笑不出来 司空岚的眼睑微垂，长而密的睫毛盖住了眸底的风云涌动，声音宁静，“不会。我们是在民政局正规登记的，这是他无法更改的事实。” “可这个日期……是我两年前跟他领证那天的日期……我担心……”甄心的心里乱的不行，“而且你当时也轻易就更改了我们的结婚时间，他会不会也……” 男人伸出右手，在她手背上轻拍了拍，声音更加轻缓温和，“相信我，心心，萧庭礼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修改已经存在的事实婚姻。你们的结婚证早就作废了，否则我们当时也不可能登记成功。放心吧。” “……也是。”甄心用力抿了抿嘴唇，眉间一抹黯淡。 两年前，司空岚提出与她登记结婚，做合约夫妻，她当时坚信萧庭礼不可能与她解除婚姻关系，司空岚却说去查一查就知道了。结果出来，令她大失所望：她被困在海岛上不到半年，萧庭礼就和她离婚了。 当时她头脑一懵，就同意了司空岚的建议，和他登记了。 后来冷静下来，她也大约能猜到，应该是萧盛趁着萧庭礼心神俱疲的时机，利用权势悄然解除了萧庭礼和她的婚姻关系，否则褚家那边不好交代，毕竟，她的消失就是为了给褚薇雨腾位置。 而那个时候，她和司空岚确实都需要一段婚姻作为保护色，才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谁能想到，这一保护，就过去了两年。 如果不是为了找他哥哥司空嘉，可能她们不会这么快回到青城来，那么，她也许会在时光漫长的平淡温馨中，渐渐习惯、然后接受司空岚作为丈夫、作为妮妮的父亲，而一直这样与他生活下去。 但，假设，只是假设。 事实是，她回到青城了，还与萧庭礼重逢了，然后不停的发生纠葛。 她在这一系列的纠葛中，看清楚了自己的内心，承认自己对萧庭礼还有情，有意，所以她的心里无法再住进另外一个人了——哪怕，她深深地明白，自己和萧庭礼很难回到过去。 回到客厅后，司空岚正准备去楼上书房，甄心忽然叫住了他。 “你现在有空吗？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对你，我永远都有空。” 司空岚温柔一笑，拉过她的手往沙发走去。 甄心坐定后，看着他，开口道，“司空岚，如今褚玮成已经死了，对你哥哥和你都没有威胁了。褚薇雨马上要嫁入莫家，她们自顾不暇，又没有证据，想必也暂时威胁不到你们。只要你们离开青城，马上就能展开新生活了。” “嗯，我盼这一天，盼了好久了。”司空岚注视着她，眸底有光，眼神有爱，“今天一早，我哥接到了荔城舞蹈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我还想着，等你买东西回来就你商量的，不如我们一起搬到荔城去？这样，周末的时候，我哥就能回家里和我们小聚两天了。你觉得怎么样？” 甄心认真地看着他，“荔城离青城挺远的，我觉得不错，这样你哥就不容易触景生情了。但是，我和妮妮就不跟你们去了。” “为什么？” 司空岚的胸口蓦地一紧，手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没发现自己眼底都慌乱了，“是不是昨天萧庭礼对你说了什么？你改变主意了？你要回到他身边去了？” “没有，我没有要和他在一起。”甄心回答的斩钉截铁，“但我也忘不了他，所以我不想耽误你的时间。” “我不在乎。我可以等你。”等到你忘记他的那一天。 甄心轻轻摇头，“我们认识快三年了，司空岚，你应该很清楚，我是一个多么固执的人。” “我也很固执。”男人坚持。 甄心轻蹙眉头，“司空岚，你只是在浪费时间。而且，你继续留下来，只会惹上麻烦……” “心心，你答应过我，给我追求你的权利。”司空岚打断她的话，“所以，如果你决定不离开青城，那我也不会离开这里。你说服不了我的。” 男人说着，站起身，“至于麻烦，我司空岚从来就不怕麻烦。他萧庭礼有什么损招尽管用出来吧，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他绝对不可能被萧庭礼的无耻招数，吓唬的落荒而逃。他这辈子认定甄心了，任何人，任何困难，都别想阻止他。 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守住这个家的。 司空岚说罢，就快速上楼了，显然是不给甄心继续开口的机会。 甄心无奈地揉了揉额头，然后打开了手机上的租房app：她最近看了不少房源，合适的有好几家。顺利的话，这几天应该就能定下搬出去了。 三日后。 清晨，甄心一起床，就接到了中介的电话，说她之前想看的那套房子，可以看了，房东今天在家。 她立刻收拾好出门，在小区门口打了辆的士，报了地址。 只是，车子开着开着，就偏离了她要去的地方。 “师傅，你是不是走错路了？”她疑惑出声。 司机抬头，迎着后视镜对她笑了笑，“没走错，甄小姐。” “萧庭礼派你来的？”甄心蓦地沉下脸，“他又想干什么？” “您到了就知道了。” 半小时后，甄心站在盛大的婚礼现场，心里忍不住骂人：这是褚薇雨和莫家大少的结婚现场，萧庭礼把她弄到这来，就不怕她被褚家的人揍了？ 她环顾着四周，心里不由得生出几许感慨：褚薇雨对萧庭礼如果没有深爱，不可能处心积虑苦苦撑了两年。如今另嫁他人，这排场才对得起褚家千金的身份。 女人啊，有时候真不该折腾自己。 周围来来往往的，全是商界的、政界的有名有姓的人物，甄心一个都不认识。 她只认识萧庭礼。 说这句话，并不是因为甄心想看见萧庭礼，而是她一抬眼望过去，视线自动忽略了一众人，唯独就看到了萧庭礼。 她目光闪烁下，黎一站在他身边，正在替他挡酒。 这婚宴还没开始，就敬起酒来了。 萧庭礼一身正装，身姿笔挺，整个人显得有精神极了，至少在外人面前，蒋先生从没有颓靡不振的时候。 甄心忙别开视线，装作没看见，转身走向不远处。 她坐定下来，桌上摆着琳琅满目的点心，可她完全没一点吃的欲望。 心中只在猜想，萧庭礼是不是要搞事情？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甄心余光看到旁边的椅子被拉开，随后黎一的声音传到耳朵里，“萧先生，请。” 甄心欲要起身，黎一冲她打了声招呼，“萧太太。” 她直起身，面色严肃地看向黎一，然后再看了看四周，“你喊谁？” “萧太太，你们的结婚证我都看见了。” 甄心生怕被别人看见，还好，这儿算是僻静的，没有旁人，“胡说八道！” “谁胡说？”这下，说话的换成了萧庭礼。 甄心朝他睇了眼，“别这样幼稚行吗？结婚的事也太假了吧，谁会相信？” 萧庭礼将摘掉的皮手套放到桌上，冲着甄心摇了摇食指，“很多人是不在乎真相的，他们只在乎他们愿意相信的东西，你说我的结婚证是假的，那么试问……有多少人会闲得发慌真到民政局去查呢？” “所以，你喜欢自欺欺人的话，你就抱着那本假证睡吧，”甄心手臂压向桌沿，整个人也朝着萧庭礼倾过去，“假证在哪办的啊？花了几块钱？” “你笑，你可以接着笑。” 萧庭礼勾起一侧嘴角，他待会就让她笑不出来。 387 送一份大礼 甄心真不想和他就这个话题，继续讨论下去。 所以她收回手臂，整个人和他拉开距离，似乎要起身走开。 男人看出了他的意思，“你最好别乱走，小心碰上褚家的人。” “我又不是来捣乱的，我怕褚家做什么？” “但褚家人可不这么想，好多事都是被你搅黄的。反正你别乱跑就对了，省的被害。” 甄心收回欲起身的姿势，转头视线紧紧盯着他，“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把我抓到这里来？还有你自己，为什么会过来？” “我来，自然是被邀请的。” “哪家邀请的？” “两家都请了。” “你就不觉得尴尬吗？” 萧庭礼好像听到什么奇怪的言论，“我和褚薇雨本来就没什么。” “鬼才信。” “你信不就行了？她要真和我有什么，也不必假装怀孕了。”那么多小蝌蚪，只要保存得当，够她褚薇雨怀个十次八次还有多。 甄心转开视线望向别处，“你别什么都扯上我。又和我没关系。” 礼堂外，悦耳悠扬的音乐响起，示意着婚礼即将开始。 她松了口气，却听见萧庭礼在一旁道，“乖乖在这等着。待会，我有份大礼要送给你。” “什么大礼？”甄心如临大敌，一颗心吊在了嗓子眼，“我警告你，别乱来啊，这可是别人的婚礼！” “你就拭目以待吧。” 男人的语调是漫不经心的，“肯定不会让你白来一趟的。” 甄心整个大脑神经绷紧，她看向四周，处处都散落着媒体记者，手里无不是扛着长枪短炮的，不停捕捉着镜头：莫褚两家的联姻，算是青城这开年以来的头件大事。 虽然莫家的背景身份特殊，红白喜事理应低调，但莫靖是从商的，这又是他自己的婚礼，他答应了褚薇雨要大办，莫老爷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认了。 “你要搞事就自己去搞，别把我扯进去。” “那可不行。”男人忽地笑一下，“你可是主角。” “萧庭礼！”甄心恼怒至极，忍不住拔高音量，“又不是我自己要来的。你别给我惹麻烦！” “你们母子这两年多以来，受的苦遭的罪，你难道就要这么算了？”萧庭礼又是笑一声，“你愿意忍气吞声，我都不答应。” 两人说话声音不小，距离他们最近的人听着有人在争吵，全都好奇地转过头来。一看是萧庭礼，个个都举着酒杯就要过来。 黎一上前一步拦在他们跟前，“不好意思，萧先生跟萧太太有话要说，暂时不想被人打扰。” “萧太太？” 几人顿时面面相觑：萧庭礼什么时候结婚了？不是才跟褚薇雨分开？ 黎一却点头给了肯定的答案，“是的，萧太太。” 离的最近的两人忙抬高视线，看见萧庭礼身边竟然坐着甄心，顿时开始交头接耳，指指点点，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甄心立刻有种乌云绕顶的不详预感，她脸色难看，“萧庭礼，你说谎都不打草稿的吗？” “不是打了结婚证了么？”萧庭礼修长的手指，在膝盖上轻弹，那叫一个悠闲自在，“日期你看了吧？照片也还是那一张。一切都和当初一模一样。” 甄心气的说不出话来。 她抬头看向远处，所有的人几乎都在围过去，婚礼开始了，虽然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将现场围了个密不透风，但她还是看到了挽着褚父胳膊的褚薇雨。 而萧庭礼就这么坐在这，一点起来的意思都没有。甄心感觉不安，他们这样也太显眼了。 她紧张地盯着前方那些人的举动，只要有人转身，她都担心是不是注意到这边的不对劲了，提心吊胆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偏偏，某个可恶的男人，还要调侃起来，“你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别人的婚礼，是不是在暗示我，光补一个结婚证不够，还得补一个更加盛大的婚礼才行？” “你想多了。”甄心咬牙切齿。 萧庭礼又是一笑。 莫家当真是给足了褚家面子，一切都按着褚薇雨的要求来，还请了青城本地最知名的两位主持人做司仪，现场气氛十分热络。 男人闭起眼睛，依稀听见已经到了宣读誓词的环节。 莫风和闫管家站在人群中，看见莫靖给新娘子戴上戒指，闫管家的脸色掩不住的激动，双手都微微颤抖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莫风斜睨他一眼，“你还是表现得正常点吧，别让小报记者有机可乘，万一说你跟大哥关系不一般，那可就乱套了。” 闫管家压低了嗓音，“莫帅，您怎么老是怼我。今天可是咱们莫家的好日子，你就不为大少爷高兴啊？” “就是好日子，所以才要担心的。” “担心什么？” 莫风朝着闫管家凑去，“你说，这晚上可怎么办啊？” 闫管家赶紧朝四周看看——这儿都是人，有些话要是传出去的话，那可不得了啊！ “这婚都结了，还能怎么办？” 莫风双手抱在胸前，嘴角吊起一抹意味深长，“力不从心啊。” 闫管家恨不得扑上去捂住他的嘴！ 台上。 莫靖高大英俊，一身得体的昂贵西装包裹住有残缺的身子，但不明真相的人，是不会过多的将注意力落到他的腿上的。 他拥过新娘，揭开她的头纱…… 闫管家笑了笑，“大少奶奶很漂亮，郎才女貌。” 莫风懒得跟他搭话，“是，美若天仙，单纯善良。” 闫管家，“……” 褚薇雨看着男人的脸越来越逼近过来，她以为自己不会有感觉……但鼻尖碰触到的时候，她紧张地心都快跳出来了。 很快，热烈的掌声淹没过来，褚薇雨颤抖地睁开眼帘：原来这就是她等了几年的婚礼，虽然新郎已经换了，但这个婚礼她还是拥有了。 只是，没有了哥哥。 台下。 甄心听着一阵阵掌声传到耳中，有些恍惚，又有些荒唐——毕竟，她从来都没想过，自己居然会出席见证褚薇雨的婚礼。 萧庭礼盯着远处，他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心思，黎一回到两人跟前，甄心收回神，但没有起身。 这个时候，她总不能一个人在院子里游荡吧。 褚家和莫家开始招呼着来宾，褚薇雨跟着莫靖去换衣服。 再次回到公众的视线中时，褚薇雨穿了身大红色的旗袍，旗袍上绣着龙凤呈祥，她挽着丈夫的手，笑意盈盈。 记者们一拥而上，这些都是经过挑选之后才确定的媒体名单。有人上前表示恭喜，甄心透过人群，能看到褚薇雨那身华丽精致的旗袍。 “请问莫先生，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是啊，你们结婚的消息可谓轰动全城，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媒体要采访之前列了一串的问题，不想回应的，被褚薇雨统统给划掉了，能回应的名单就被送回媒体手中，所以相关的答案，褚薇雨早就想好了。 她得体大方，有条不紊地回应着。 莫靖很少说话，看得出来是个谦谦君子。 几个问题下来，忽然就有一名记者上前问道，“莫太太，您之前和萧庭礼的关系，青城几乎是人尽皆知，而且您和萧先生有个儿子，这件事也是事实吧？其实我们最关心的是……您究竟和萧先生有没有结过婚？” 莫靖和褚薇雨的面色‘唰’的冷了下去，当时审核媒体名单的时候，第一要求就是决口不能提萧家，萧庭礼和儿子这些字眼都是禁词。 莫靖一把拉住褚薇雨的手腕，冲着那名记者说道，“你哪家媒体的？” “这都有不能问吗？但有些事总要交代清楚才好，逃避不是办法。” 388 结婚，我没想过别人 莫靖朝着不远处喊了声，“老二！” 莫风握着酒杯的手一紧，他就听不得喊他一声老二，他铁青着脸回头。 “让你的人把他轰出去！” 莫风闻言，上前两步，那名记者仍旧不依不饶的，“莫先生，回应一下吧，您之前肯定也知道莫太太的事情吧？您真的不介意吗？还是因为联姻，所以就能不计较呢？” 那人拿着话筒，说话声很响，甄心离开那么远都听见了。 越来越多的人也在聚集过来，褚薇雨面色惨白——她没想到自己曾经精心布置的那些事，如今却成了她身上没法抹去的污点。 甚至在自己的婚礼上，还要被人紧紧抓着不放！ 莫靖走到那名记者跟前，“你要么现在就走，要么……等着我把你丢出去！” “既然莫太太不肯回应这件事，那我换个话题吧，莫太太，你有多久没去看过你儿子了？” 褚薇雨脸色变了又变，莫风嘴角流溢出冷笑，她慌忙摇了摇头，“那不是我儿子，他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之前也在路上采访过你，那时候是你亲口承认，说孩子是你和萧庭礼的，那段视频我还保留着……” “把他轰出去！”莫靖一声厉喝。 莫风抬高手臂打了个响指，有着黑衣的保镖快速赶来，莫风朝着那名记者一指，然后做了个手势。他站在那没有开一句口，却几声口令就让人擒住了记者的肩膀，准备将他就地拖走。 “莫先生，有些事你们总要回应的，婚礼是直播，全城的人可都看着呢！” 莫靖的脸简直是阴沉到了极点。 萧庭礼伸手忽然握住甄心的手腕，“走，我们过去。” “你疯了！”甄心将他的手挥开，“你就不怕你现在过去，被人砍死？” “谁敢砍我？” 甄心看到萧庭礼起身，她可不想掺和进去，“你别拉我。” 萧庭礼笑了笑，“那你就坐在这，不许乱走，褚家和莫家丢了这么大的脸，如果被人看见你在这，当心他们找你算账。” “你别吓唬我！” 就连黎一都笑了，“萧太太，萧先生确实是在吓您，您放心，我会保护好您的。” 黎一不止对她的称呼变了，就连话里都用了‘您’字，这让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那名记者被押出人群，上半身弯着，萧庭礼迎了过去，大家自然就将目光全都投到了他身上。 褚薇雨见他走来，急的差点站不住，双腿颤抖着，两手使劲抱住莫靖的手臂。 “是萧先生！” “萧先生来了！” 萧庭礼走到几人跟前，他视线看向莫靖，“我来澄清一些事情。” 褚薇雨抑制不住心里的慌张，萧庭礼知道了睿睿的事情后，恨不得掐死她，他现在出现，肯定是要将她的婚礼搅得一发不可收拾。 她面色白的就像一张透明的纸，她压低嗓音服软，“庭礼，别这样行不行？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 莫靖听到这，伸手揽住她的腰。 那些记者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应不应该采访下去。 黎一坐了下来，甄心看到萧庭礼很快被人围拢，她沉着脸色，“他要做什么？” “您待会看了，就知道了。” “萧庭礼真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褚薇雨难堪？”甄心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但她始终不明白的是，他把她抓过来是要发挥什么作用，“莫家不是很有来头吗？这样公众的场合，萧先生要真让褚薇雨下不了台，萧家的脸上也不会有光。” “萧先生是最有分寸的人。” “我可没觉得。” 黎一轻笑，“他说他对您，之前就是太有分寸了。” 甄心瞪了他眼，没再说话。 萧庭礼站在人群中，那些记者拿了莫褚两家的好处，都不敢随意采访，被押着的那名记者见状，挣扎了几下。 “放开他吧。”萧庭礼说道，“记者这个职业，有知情权，藏着掖着总不是办法，一次性澄清不是更好吗？” 莫靖不语，莫风却朝着保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松手。 “别听他的……”褚薇雨赶忙阻止。 莫风单手插在兜内，皮笑肉不笑地盯向萧庭礼，“大嫂，萧先生也是个人物，既然来参加了婚礼，就不会往莫家脸上抹黑。” 那名得到自由的记者快速来到萧庭礼跟前，萧庭礼面上带着微笑看向众人，“外界一直都说我和莫太太之前就结婚了，还有了个儿子，都是假的，我必须要在这澄清。” 几名记者互相看了眼，褚薇雨握紧的拳头越捏越紧，其中一人上前采访道，“但之前莫太太在御景苑住过吧？还带着那个孩子进进出出，并且以孩子的母亲自称，这又怎么解释呢？” 褚薇雨看到不少的宾客得了消息，正往这边走来，她那时候确实是太过张扬了，因为她没有为自己留过退路。 她出入御景苑，为什么要避讳呢？她那时候恨不能让全青城的人都看见。 她喊昊昊儿子，为什么要避讳呢？她巴不得所有的人都长着十双耳朵、十张嘴，替她将这些听到的看到的传播出去。 只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有今天——今天是她的婚礼，可是她却面临着这样的难堪。 所有人都在等着萧庭礼的回答，想象着男人应该怎么解释他和褚薇雨之间的关系。 褚薇雨的一颗心也悬到了嗓子眼，萧庭礼听闻那人的问话，却是笑了笑，“你说的那些，我怎么不知道？” “萧先生，您别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我确实不知道，但至少我在外从没说过一句我和褚薇雨是夫妻关系，更没说过她是我孩子的母亲。你们自己臆想出来的事情，我很难对它们做出回应。” “萧先生，这并不是臆想，而是莫太太亲口承认过的。” 萧庭礼耸了耸肩膀，“不是我说过的话，你们不应该向我求证，因为我不能向你们保证那些话的真实性。” 褚薇雨脸上一热，很快觉得火辣辣的痛：萧庭礼的意思很明确，之前有些话是她褚薇雨说出去的，可他从来没有承认过。 也就是说，那是她单方面的意愿。 萧庭礼紧接着又抛出一个重型炸弹，“我是结婚了，但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我相信许多人，应该还有印象。当然，最重要的是……我的妻子不叫褚薇雨。” 甄心在远处听着，猛地一哆嗦，慌忙起身要走，没想到黎一却比她快了一步，他将她按坐回原位，“您别乱跑，这儿真的不安全。” 萧庭礼这话一说出口，无异于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 “萧先生早就成婚了？” “两年前？那您的妻子就是孩子的生母吗？” “这么一说，当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我听到好几个版本呢，究竟哪个是真的？” 人是有记忆的，互联网也是有记忆的，只是这记忆，其实都可以篡改。 当年萧庭礼和甄心突然领证的事情，搞得好像一出侦探剧：这边有人实锤说千真万确，那边又有人辟谣说子虚乌有。早上一个说法，下午又是一个说法；昨天一个说法，今天又是一个说法。 两代萧家家主的权势角力，最后又不了了之。 后来甄心失踪，萧盛和褚家颇下了番功夫，封了很多人的口，压下了很多的事。 影响被压到了最小，而人又是健忘的。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别说两年前的事情，两周前的都未必有人还记得，毕竟事不关己，只是八卦。 萧庭礼从兜内掏出一本结婚证，“我知道我今天到这儿来，不可避免会被问到跟莫太太的关系，所以我想做个澄清，不想以后再有流言蜚语传到我的耳中来。” 萧庭礼将结婚证摊开，摄像机推送过去，拍摄到了上面的日期。 “甄心。”有记者念出了配偶那栏的名字。 萧庭礼莞尔，“对，我的妻子，甄心。” 这句话，几乎是一下击中了甄心的心底，这样的局面是她怎么都没料想到的——她没想到萧庭礼能做出这种事，这不是胡言乱语，这是昭告给所有的人知道。 但，如今，她和萧庭礼之间明明没有夫妻关系啊。 “萧先生，两年前，您和萧太太的新闻我就追踪过，没想到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萧盛也来了婚礼现场，跟着三五个友人一起走过来，却看到萧庭礼亲口承认，“是，所以我的儿子昊昊，从来都不是私生子，他是受法律保护的。我跟莫太太自始至终都没什么关系，我有我自己的家。” 萧盛的面色变了又变，萧庭礼的视线掠过他，却当没看见似地落向远处。 有记者眼尖，发现了坐在那的甄心，萧庭礼的嗓音轻柔不少，好似在告白，“没遇到我妻子之前,我没想过结婚,遇见我妻子后,结婚这事我没想过和别人。这两年，让我的妻子、我的孩子受了不少委屈，但他们最懂我，知道我爱他们。我想，一张结婚证就是最好的表白吧。” 甄心握紧身侧的椅把，被萧庭礼的一语给击中了，她怔在原地说不出话。 389 只是被人玩玩 萧庭礼的话语没有经过特别的包装，却是让人不由自主的面上开始发烫，心跳也加速起来。 甄心无法不感动，尤其她从来就清楚，他说的是真心话。 只是，萧盛的凌厉视线，几乎是在同时也扫了过来，他面色越来越难看，可他不能在这戳穿萧庭礼，他丢不起这个脸。 有记者反应过来，大步过去要采访甄心。 甄心听到嘈杂的声音传过来，她惊得赶忙起身。 她经过黎一身侧快速要离开，这次黎一没再拦她，可她在这里惊慌的四下逃窜，又能逃去哪呢？ 她很快被记者们围了起来，一串串问题丢向她，她板着脸招架不住，只能用双手挡在眼前。 萧庭礼站定在原地，莫靖手臂揽住身侧的妻子，褚薇雨失神地盯着一处，萧庭礼转过身朝莫靖道，“祝莫大少新婚快乐，白头到老。” 说完这话后，他就朝着人群大步而去。 莫风盯看眼男人的背影，“哥，以后你可以放心了吧，大嫂和萧庭礼就没什么事，绯闻而已。” 莫靖冷笑下，阴沉沉的样子，他拉过褚薇雨的手去招呼别的客人。 萧盛气得唇瓣直哆嗦，旁边的老友们不明所以，嘴里还都是祝贺的话，“老萧，你瞒得可真好，不请我们喝一杯喜酒就算了，你还说庭礼未婚。” 甄心双臂挡住脸，对于别人的问话一概不回答，萧庭礼拨开人群进去，护在甄心的身前，“大家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我妻子很低调，不接受任何采访。” 甄心不想自己的脸被人拍到，“我跟萧庭礼没结婚，那张结婚证是假的！” “什么？萧太太，您再说一遍。” “我说结婚证是假的！”甄心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抗议，“是他伪造的。” 萧庭礼伸手将她抱住，将甄心的脑袋往自己胸前按，“我说要公开关系，她非不肯，这不……跟我在这闹呢，请大家让让。” 黎一也进来了，护着萧庭礼让他离开，甄心还在坚持，“大家不要相信，我跟萧庭礼已经没关系了。” 若是眼神能化为利刃杀人，她现在应该已经被萧盛千刀万剐了吧？ 记者们就爱听这样的话，萧庭礼闻言，顿住了脚步，伸手将甄心捧住脸的手掌压下去，“闹脾气没关系，但有些话不能乱说。” 镜头对着甄心一阵乱拍，她急的额角渗出汗来，萧庭礼手掌一松，然后拥住她的肩膀将她带出去。 黎一安排了司机在门口等着，萧庭礼将甄心塞进去，黎一坐进副驾驶座后示意司机开车。 司机朝着旁边的男人看眼，“婚宴结束了？” “哪里，饭都没吃上一口。” 甄心扭过头，两眼瞪着他，“你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你这么聪明，难道还要我解释给你听？” 她视线从他的脸上往下落，扫了一圈后，落向萧庭礼的颈部，她忽然朝着他凑过去。 萧庭礼没反应过来，脖子就被咬住了，那儿的肌肤又软又敏感，他啊的一下叫出声，吓得黎一赶紧回头看。 萧庭礼双手握住甄心的腰部，她咬了下就退开了，萧庭礼手掌贴住脖子，甄心擦了擦嘴。 “还有心思咬我，不错。”萧庭礼轻笑声，扭动下脖子。 甄心气得牙痒痒，“你让我明天开始怎么出门见人？” “你要觉得出不了门，那就别去。”萧庭礼感觉脖子内火辣辣的，“你应该担心的不仅是这个，我跟你的婚姻关系都曝光了，你说你如果再跟司空岚纠缠不休，你就不怕别人对你指指点点？” 甄心踹了下车门，“我要下车！” “可以啊，那些记者有可能就跟在后面，你确定要现在下去？” 甄心沉默了，车子疾驰向前，到了半路上，甄心再度开口，“放我下去。” “停车。” 司机听到萧庭礼的声音，将车停在了路旁。 甄心伸手要去推开车门，“就算被记者围堵，我也认了，我还是会告诉他们我跟你没关系。” “随你。”萧庭礼冷笑了声。 车门被锁上了，萧庭礼目光别向窗外，“让她下去。” 司机赶紧将车门锁打开。 甄心推门下车，车门刚甩上，车子就擦过她的身边往前开去。 黎一朝着后视镜看眼，“萧先生，您这样会不会把甄小姐逼得太狠了？” “那她呢，她就没逼我？” 黎一噤声。 萧庭礼紧接着道，“从她对昊昊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了，如果我那天不去天水苑，她一趟医院都不会去。好几天了，甄心就连个电话都没打过。我要不逼她，她永远就是这幅样子，她能对她的亲生儿子狠心，那我为什么不能对她狠心？” “但这些事已经被媒体知道了，甄小姐也被曝光了，到时候她还不肯离开司空岚的话……” “那她就会很被动。” 黎一有些担忧，“萧先生，我怕您也会很被动。” “我不怕，现在这样的局面总要动一动才行，不然的话就是一潭死水，谁都难受。” 甄心在路边拦了车，然后回了天水苑。 刚进院子，她就看到司空嘉快步朝她走来，“心心。” “妮妮在家吗？” “在呢。” 甄心抬起脚步往里走，司空嘉神色复杂地跟在她身边，“我刚才看到岚岚在看电视，我们在电视里看到了你……” 甄心走进玄关，换了鞋后进去。 她看到司空岚坐在沙发内，双手交扣，目光出神地盯着前面，电视机内的声音一阵阵传到甄心耳中。 甄心太清楚那些说话内容了，她上前两步。 司空岚回神，勾勒下嘴角，“回来了。” “是。”甄心走到他跟前，“我本来和中介约了看房子，谁知道他使诈，把我骗上了的士，带去了莫家。我怎么也想不到会发生这么多事……” “你一定要搬出去住？” “现在这个情形，我非搬走不可了。萧庭礼像是不准备后招的人吗？”甄心自嘲地笑了一下，“在青城的地盘上，我们谁也斗不过他。” “你现在搬走，他岂不是要认为你在服软低头？” 甄心咬住下唇，一时没了声音。 “别急于做决定。晚点，我们坐下好好商量。”司空岚的语气，一如平常波澜不惊，眼里却分明聚起了凶光。 甄心看不清楚，但那其实是一种杀气。 回莫家的路上。 婚宴结束后，褚薇雨跟莫靖坐进了一辆车内，男人手掌落向腿部，褚薇雨的脸色铁青，莫老爷子坐在前面，表情也不好看。 车内的气氛越来越诡异，褚薇雨脸到这会还是烫的，她能听得见莫靖的呼吸声，褚薇雨喉间轻滚下，“爸，今天在婚宴上，萧庭礼他……” “薇雨，今天是你和靖儿的好日子，不谈这些。” “我就想跟你们解释清楚，我跟萧庭礼没有结过婚，那孩子也不是我的。” 莫靖揉着自己的腿，神色阴郁：是，萧庭礼是把这两件事给澄清了，但褚薇雨真的干净得了吗？ 她在御景苑住过，还带着那个孩子进进出出，自以为胜券在握。 到头来呢？ 原来就是被人随便玩玩而已。 莫靖眼角轻眯起来，褚薇雨的视线落到他腿上，“你，你没事吧？” “没事。” 车子行驶在暗夜中，离莫家还有一段距离，前后都有车保驾护航，而莫风和闫管家的车就紧随其后。 经过前面的绿灯，后面的车刚要跟上，信号灯就跳过去了。 闫管家说了句等等，“遵守交通规则懂不懂？” 司机赶紧踩了刹车，莫风的视线直视前方，“我今晚不想住在家里。” “莫帅，您今天是必须要在家住的。” “谁规定的？” 坐在旁边的莫太太朝他看眼，“莫家的规矩。” “在哪都有莫家的规矩。” “今天是你哥的大日子，家里一会还要开祠堂，你要是不在，你爸能饶得了你？” 莫风皱起眉头，耳朵里听到一声尖锐的刹车声，他幽暗如墨的眸子陡然射向前方，手掌朝着司机的椅背拍过去，“快，往前开！” “莫帅，红灯——” “开车，前面出事了！” 司机听到这，猛地一脚踩住油门，路上车子并不多，车轮飞速地碾压出去，闫管家满面紧张，远远看到前方的路上歪歪斜斜停了好几辆车。 莫老爷子端坐在驾驶座内，褚薇雨双手抱住脑袋，不安地问道，“怎么回事？” 莫靖视线望出去，忽然将她的头往下压，“别出声。” 车上，很快有人下来。 莫靖脸色大变，莫老爷子看清楚来人，手掌握了握。 为首的男人来到车旁，“听说今天是莫大少结亲的好日子，我们特来恭喜。” 莫老爷子坐在原位一动不动，声音被阻隔在车窗外面，有些模糊，那人来到后车座，忽然将脸朝着车窗凑近，“这是新娘子吧。” 褚薇雨正好抬起视线，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她缩起肩膀。 “莫大少，这就是你们莫家的礼节吗？我们是来道贺的，你再怎样都要下车一趟吧？” 390 昊昊苏醒 莫风示意司机开过去，“他们要是不让开，你就直接撞。” 司机打开车前大灯，对方抬起手臂遮住眼帘，旁边的人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开。 车子很快停稳，莫风的人也都下来了。 莫风推开车门下去，来到莫老爷子所坐的那辆车前，他敲了下车门，“走。” 男人站在那，身姿凛冽，前面的几辆车护着莫老爷子的座驾率先离开。 那名差点被撞的男人目光盯着那辆即将离去的车子，莫风的军靴踩过斑驳的落叶，踩过一角阴暗的影子，他径自来到那伙人跟前。 “找事是吗？” “莫帅，我们只是来道贺的。” “道贺？”莫风看了眼贺家的排场，“你们主事的人，怎么不出来？” 贺家手底下的人一言不发。 莫太太欲要推开车门下来，莫风走过去，将车门重新关上，“在车内等我。” 他随后伸手在车门上轻敲两下，“上锁。” 司机赶紧照做。 莫风修长的腿往前迈动，这个男人的身影在路灯下被拉得很长，面色阴鸷，犹如一头蛰伏已久的豹子，他回到那个男人跟前，怒色已显，眸子内的不悦在烧起来。 “我哥的腿，还有他最宝贵的东西是怎么断的，你们贺家人最清楚，说好这些算是偿命的代价，怎么，你们想反悔是不是？” 那男人忽然冷笑了下，“偿命？贺小姐无辜惨死，可如今莫大少好好地活着，还风风光光地娶妻，这算偿命吗？” 莫风抬起一脚踢过去，那名男子也是身强力壮，可莫风是有名的练家子，男人摔倒的同时双膝跪在地上，右手按住腹部后上半身匍匐在地上起不来了。 “要用我莫家的命去偿，你也要先看看你们贺家有没有这个本事。” 男人肩膀起伏两下，旁边的人想要过去搀扶，莫风先一步踩住男人的肩膀，将他压回原地。 “如果你们不想善罢甘休，当初就该说清楚，派人断了我哥的腿不说，还下那样的狠手，要不是贺小姐没了命，你觉得莫家能饶过你们？” 男人咬了咬牙，“我家小姐是无辜的！” 莫风一脚往下踩，“今天是莫家的好日子，你敢过来找事，那就是找死！既然两家已有约定，我劝你们还是不要破坏的好，真要闹起来，贺家还不够我们玩的。” 莫风说完，朝着男人肩膀狠狠踢了下，“走吧。” 旁边的人赶紧将那名男子搀扶起身，莫风转身回到车旁，司机开了锁，他打开车门坐进去。 莫太太紧张地问道，“贺家的人？” “嗯。” “这怎么又来闹事了啊？” “一个死了，一个却在今天开开心心地娶妻，能不闹吗？” 车子缓缓启动，莫太太看眼窗外，“也不知道刚才褚家那丫头听进去了多少。” “管她做什么？如果大哥不出这事，也轮不到她嫁进莫家来。” 莫风的车子开进莫家后，家里的一名佣人上前说道，“莫帅、莫太太，老爷让你们去祠堂。” 开完祠堂、敬完列祖列宗一杯酒，诸人才回到莫家的正屋内。 莫家这房子有些年头了，像是旧时候的住所，莫风就非常不喜欢住在家里，只是今儿是大日子，他也不得不住。 莫靖和大少奶奶的房间被安排在三楼，褚薇雨洗完澡出来，紧张地坐在床沿。 莫靖拿了酒杯在喝酒，喝完一杯又是一杯，褚薇雨抬起视线说道，“喝酒伤身，少喝点吧。” 男人朝她走近过去，酒杯中盛满了鲜红色的液体，女人穿着睡衣坐在那，头发吹干了，脸上的妆也卸掉了，露出清秀可人的五官，显得娇软易推倒。 她整个人显得坐立不安，毕竟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是她所陌生的。 莫靖拿着杯子的手微微倾斜，里面的酒倒了出来，正好落到她胸前。 褚薇雨慌忙用双手挡在身前，“冷。” “一会就热了。”莫靖的手从她胸前穿过去，然后绕过她的背，将她的文胸解开，再将它从里面抽出来。 他继续将杯中的酒倒出来，很快，褚薇雨的胸口湿了一大片，有些春色突兀出来。 她面色涨得通红，莫靖将空杯子丢在了地上，双手擒住褚薇雨的肩膀将她扑倒在大床内。 “莫、莫靖……”她试着喊他的名字，“你先洗澡。” “不，我等不及了。” …… 莫风上楼的时候，经过楼梯口，忽然听到女人的声音传到耳朵里——那声音奇怪极了，起初应该是凄厉声吧，至少是有痛苦的，或者说……很痛苦。 莫风靠着楼梯扶手，双腿交叉站着，姿态悠闲地从兜里掏出一包烟。 很快，褚薇雨的哭声传出来了，一阵阵尖锐悠长。 莫风听到脚步声，视线落下去时，看到佣人端着一盘什么东西在往上走。 “这是送去哪？” 佣人停住了脚步，“送去大少爷房间。” “不用了，一刻值千金，洞房都开始了，你添什么乱？” “这寓意着早生贵子，莫太太说了，必须放到房间里头。” 莫风叼着烟，觉得好笑，“他们已经在生了，你要现在过去，就不怕被我哥活吞了？” 佣人听到这，缩了缩脖子，赶紧就下了楼。 市医院。 萧庭礼从莫家出来后，就直接回了重症监护室，随便吃了点东西，就进去陪着昊昊了。 黎一也陪在身旁，眼看夜深了，便压低嗓音劝道，“萧先生，您该休息了。” “睡不着。我再陪他一会儿吧。” “嘤嘤，嘤嘤嘤——”忽然，一阵很细微的声响打断了萧庭礼的说话声，他竖起耳朵，黎一也冲他看了看。 那是孩子的哭声，他抽泣着，嘴里没有发出别的声响，就是在哭。 萧庭礼猛地上前两步，他弯腰凑到昊昊的面前，“宝贝？” 哭声果然是从病床中传来的，黎一也着急地开口说道，“是昊昊吗？” “宝贝，快看看爸爸。”萧庭礼将手掌贴向昊昊的前额，孩子双眼湿润，脸上淌着泪水，听到男人的声音，眼皮再度动了动。 萧庭礼确定自己没看错，他绷紧的面色总算有了缓和，他忙伸手按向床头的按键。 “昊昊，昊昊？” 昊昊慢慢睁开眼，眼圈红红的，就好像做了一个漫长的噩梦，眼睛还未看清楚跟前的人，嘴里已经害怕地喊着，“爸爸，爸爸。” 萧庭礼的的心都快碎掉了。 男人满脸的激动和兴奋，这么大的人，站在那居然有些手足无措——他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原本想使劲抱着昊昊的，如今只能伸出双手滑稽地顿在那。 昊昊朝他伸出手，萧庭礼赶紧一把握住他。 黎一站在对面，看着男人眼里的晦涩被温暖一点点取代，他不禁有些感慨：原来，萧庭礼真正沉入一个父亲的角色，是这个样子的。 以前从来没有过。 幸好，来日方长。 很快，重症监护室的门被推开了，医护人员快步进来。 昊昊的主治医生上前，先给孩子做了详细的检查，萧庭礼站在三步开外，面上再度凝重起来。 很快，医生让其他的人先出去，然后冲着萧庭礼说道，“萧先生，已经没有大碍了，我会安排他转去普通病房，昊昊也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做医生的说话比较直，可黎一一听到这个‘死’字，整个人都开始发凉了。 这也算奇迹了吧？不然的话…… 他不敢往下想。 萧庭礼抹了把脸，压在肩上的重担总算卸掉了，他上前两步，伸手给昊昊擦着脸，“他醒来的时候，一直在哭。” “有可能是感觉到了疼痛。” 萧庭礼更加心疼了，他朝那名主治医生仔细问道，“你确定没事了，是吗？” 医生嘴角轻挽起来，“萧先生放心，只要能醒过来，别的都不算什么事。” “好，谢谢。” 医生很快出去了。 黎一看见萧庭礼弯腰，将昊昊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他瞅着这一幕，若有所思道，“萧先生，是不是应该告诉甄小姐一声？孩子脱险了，她肯定也会开心的。” 萧庭礼在昊昊的额头上吻着，“她应该不会接我的电话。” “我来说。”黎一说完，转身快步往外走。 391红色指甲油 到底是没打通。 萧庭礼嘴上表现的满不在乎，但心里其实是抱着期望的。 可等了十几分钟，黎一还没回来，他便知道是什么结果了。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黎一走到男人身后，垂着头，“对不起，萧先生。” “她还是不肯来一眼儿子，是吗？”萧庭礼刚刚哄睡了昊昊，所以声音很轻，很轻，轻的听不出情绪来。 黎一忙摇头，“手机关机了，大约是睡了，已经很晚了。” “呵。”男人讽刺地勾了嘴角，却没再说话。 那模样，也不知究竟是信了，还是不信。 黎一心想，大约是不信的。 今天在莫家的婚礼上，甄心那急于和萧先生撇干净关系的样子，太扎人了，连他都觉得残忍。 也难怪，萧先生要下猛药了。 翌日。 一大清早，给萧庭礼送过早饭后，黎一让司机将他送去天水苑。 本以为自己要在门口等许久才能等到甄心，或者干脆等不到甄心，不想他们前脚刚到，后脚就看见甄心左手拖着行李箱，右手牵着女儿妮妮走出来，。 他赶紧下车迎上前，“甄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儿？” “不叫我萧太太了？”甄心瞥他一眼。 黎一笑了笑，“知道您不爱听。您这是要出远门吗？” “你特意来找我，有事？”甄心没回答他，直接问他的目的。 黎一敛了笑意，“昊昊醒了。我来接您去医院。” “醒了？什么时候？”甄心由衷的为那个孩子感到高兴，脸上浮起真心的笑容，“现在情况好吗？” “医生说，今天可以转去普通病房了。醒来了就再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所有的苦，都挺过去了。” 甄心点点头，“那就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们好好照顾他。” 说罢，她抬脚继续往前走。 黎一眸色黯了黯，“甄小姐，您真的有这么恨萧先生吗？恨到连你们的亲生儿子，都不愿意多看一眼？” “我不恨他。”甄心脚下没停，答道，“但我也不想和他扯上关系了，所以你别劝了，赶紧回去吧。” 黎一紧跟上他，刚要开口，甄心的手机响了起来。 “不租给我了？为什么？” “我们不是都谈好了吗？押金和房租我都打过去了。” “我都已经出门了，就快到住处了，你们怎么能这样呢？” 对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甄心的眉头紧皱起来，却也没有办法，“那好吧。” 黎一听出了大概情况，“甄小姐，您这是要，带着孩子搬出去自己住？” “嗯。” 甄心应了一声，站在路边开始给中介打电话——既然最满意的那一套不能住了，那就退而求其次，其实另外几套也都还可以，只是有的租金没有谈到她最满意的价格。 但现在也没得选择了。 然而情况显然超出了她的预期。 甄心连续打了几个电话，都被告知房子已经租出去了，而且都是昨天租出去的。 反应再迟钝的人，都能想到不对劲了。 “甄小姐，既然您暂时没找到合适的地方住，不如先搬回御景苑去？”黎一觉得这是个好机会，立刻热情地邀请道，“佣人都是当初那批佣人，一切摆设也都没变过，连为您请的厨师都还在……” “所以，是萧庭礼在从中捣鬼是吗？”甄心恨恨地抓紧手机，直盯着黎一，“对方宁愿多付违约金给我，都不肯把房子租给我。” 黎一连忙摆手，“天地良心，萧先生和我根本就不知道您要从这里搬走。否则，萧先生一定会亲自来接您的。” 说来……也是。 这才符合萧庭礼的风格。 但也不能怪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怀疑萧庭礼，毕竟他有前科——之前司空岚不论买房还是租房，都遭到了萧庭礼的连续拦截，不得不至今依旧留在青城。 那是谁，在阻扰她搬出去呢？ “既然不是你们，那就只有萧盛了。”甄心想到这个可能性，脸色顿时冷了下去，“他以为我搬出去，是要和萧庭礼重修旧好，所以才要千方百计的阻扰我，是吗？” 黎一思索了几秒钟，“有这个可能性。我让人查一下吧。” 他说着拿出手机，吩咐手下去调查萧盛的动静。 挂了手机，他转头，看见甄心居然拖着行李箱往回走，似乎要回到别墅里去，他赶紧上前拦住她，“甄小姐，既然房子暂时没找到合适的，我送您先回御景苑小住吧？这里终究不是您的家……” “难道御景苑就是我的家吗？”甄心忍不住，重重地叹一口气。 抬头，她漆黑的瞳仁，认真地望着黎一，“我原本以为，只有萧庭礼在钻牛角尖。难道连你，也拎不清状况吗？” “什么意思？” “你们不会天真的以为，我给萧庭礼生了个孩子，而且是萧家的长孙，萧盛和萧家就会接受我吧？”甄心嘲笑地摇了摇头，“昨天，萧盛是用什么眼神盯着我的，你们真的没看见吗？我相信你们看见了的，只是一直在自欺欺人，是吧？” 黎一的眉宇间，显出无奈的神色来，“萧老爷子是萧老爷子，萧先生是萧先生，毕竟不能混为一谈……” “你们萧先生自然是可以和萧盛斗一斗的，我呢？我的家人呢？我的朋友呢？哪个够资格与萧盛一斗？轻轻一碰，就够我们家破人亡了。” 甄心深呼吸了两下，再开口时，语气中含着淡淡的无奈，“黎一，我不是刚回来，我回来大半年了。我承认，我一开始对萧庭礼抱有过幻想。可，但凡我们有一点可能，我也不至于一直瞒着孩子的身世到现在。” “我想要的平静生活，萧庭礼给不了我，你应该是最清楚的。” 说罢，甄心牵着妮妮，平静地绕过黎一，走回了大门内。 市医院。 黎一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叠报告，是关于两年多前，甄心失踪被困海岛的全过程和细节。 萧庭礼沉默着看完，半响没出声。 许多细节，与他想象中差不多；但更多的细节，让他心惊。 过了好久，他才将报告放回茶几上，“黎一，你都看过了吗？” “是。”来时的路上，他已经提前看完了。 “有没有联想到什么？” 黎一思索了片刻，点头，“完美的局中局。和不久之前，韩思思那件案子很像。萧先生，要我回一趟萧家吗？或者，把老管家和王管事，请出来一趟？” 老管家和王管事，是萧盛最信任的心腹。撬开了他们两个人的嘴，就等于撬开了萧盛的嘴。 “去吧。”萧庭礼眸色阴沉，“任何后果，有我兜着。” “是。” 黎一拿起报告，却没有马上离开，男人看他一眼，“还有什么要说的？” “萧先生，您上次说，等昊昊醒了，您会让老爷子当面亲自给甄小姐母子道歉认错。您确定能做到吗？”萧盛的性格，可是宁折不弯的。 “甄心对你说了什么？” 黎一复述了今早的事情。 萧庭礼面无表情地垂着眼睑，“一有坏事就先想到我。就没有可能是司空岚在阻碍她搬走吗？” “目前看来，和司空岚无关。” 男人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查好了一并报告我吧。” “好的。” 天水苑。 甄心去而复返，没有任何人知道，因为司空岚习惯性熬夜赖床，司空嘉也没有起的那么早。 所以早餐吃的再正常不过，一如过去平常的每一天。 经过司空岚书房时，她看里面有些乱，便打了一盆温水，拿了抹布，准备给他收拾一下。 走到书桌前，抽屉是打开的。 她正要顺手推上，却意外的发现里面竟然放着一整排的指甲油，什么颜色都有，比她这个女人的指甲油色号都齐全。 而最显眼的，是正中间的大红色指甲油。 她莫名想起，自己两年前被人迷昏在酒店房间后，十指都被涂上过鲜艳的大红色，那诡异的经历，让她永远都无法忘记。 392 动了杀心 甄心不由自主楞在书桌前发怔，直到身后传来含笑的温柔嗓音，“喜欢吗？送给你。” 她这才回过神来，一转头，看见司空岚双眼惺忪，一脸刚睡醒的模样，她忍不住问道，“你哪儿来的这么多指甲油？” “客户寄来分析的样品。”男人自自然然地从那些五彩缤纷的颜色里，选出两瓶来递给她，“我觉得这种颜色很适合你，很淡雅低调。” 甄心摆摆手，“我每天都要给妮妮做辅食切水果什么的，不适合做指甲。以后再说吧。” “好。”司空岚也不坚持，轻轻放了回去，阖上了抽屉。 甄心继续拧着抹布收拾起来，一边催他快去洗漱吃饭，“今天的早餐是你喜欢的奶黄包配花生汤，快去吃吧，放久了味道不好了。” “嗯，就去。” 司空岚笑着转身，只是走到门外，又忍不住还是停下脚步来，视线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女人忙碌的背影。 这就是家的感觉。 而在她出现之前，他从未真实幻想过家的模样。 热气腾腾的三餐，妻子忙碌家务的背影，一家三口出门游玩的温馨……太多太多，让他贪恋着不可能放手的幸福。 司空嘉下楼的时候，看见司空岚心情颇好地在吃早餐，他笑着坐在弟弟身旁，“我已经订好机票了，下个月初就去学校报道了。” “要我送你吗？”司空岚收回思绪，也笑看着哥哥，“从头再来很辛苦的，有没有想过要打退堂鼓？” 司空嘉坚定的摇头，“我就喜欢跳舞。而且，老师说了，如果我以后不想去歌舞剧团，他也可以帮我申请留校执教。总之，我会在舞台上跳到死去的那一天的。” “那就努力加油吧。”两兄弟笑着击掌。 司空嘉盛了一碗花生汤，入口即化，他当即赞不绝口，“这是心心自己做的？” “对。” “心心真是个好妻子。”司空嘉抬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看见你们现在这样的幸福，我也可以放心的去追逐自己的梦想了。岚岚，人这一生，遇上一个合适的人不容易。你一定要珍惜心心，知道吗？” 司空岚覆上哥哥纤细的手背，“放心吧，哥，没有人可以把心心从我身边夺走，她是我一辈子的妻子。” “嗯，哥哥相信你。” 午饭过后，甄心刚准备哄妮妮午睡，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对方是本市网络宠物联盟协会的负责人之一，之前给甄心介绍过好几个优质的合作，帮甄心打开了在青城的知名度，所以甄心一直很感激她。听见对方约晚饭，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晚餐的地点，是一家颇有小资情调的私房菜。 菜上齐后，两人先互敬了对方，小酌两口，然后边吃菜边聊着天。 甄心看对方几次三番欲言又止的模样，她这性格实在忍不住，便直接开口，“玲姐，我们也认识合作这么久了，您有什么话，还能不好意思对我直说吗？” “也是。我一直把你当亲妹子一样的，每次有好的项目，都第一个想到你。”玲姐笑着从包里拿出一个天蓝色的绒布首饰盒，推到甄心面前，“这个送给你，是我这次出差特意给你带的。” 甄心从来不随便收人东西，这个盒子看起来就不便宜，可想而知里面的东西更是昂贵，她立刻推了回去，“玲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你说就是了，只要我力所能及的，我一定全力帮你。” “也不是什么大事，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就是举手之劳。”玲姐笑的灿烂，“不过喔，你这位萧夫人也太低调了，身份埋的这么深，我看见电视的时候喔，真的吓了一大跳。” 甄心手上的动作停顿住了，“玲姐，你别听人瞎说。” “电视上漫天都是你的新闻，你不知道啊？” 甄心自从那天离开莫家酒宴，回到天水苑后，就没接触过这些消息。司空岚当然不会相信萧庭礼和她真结婚了，他也不在乎，为了眼不见为净，家里的电视都没再开过。 “电视上也是瞎说的。” 对方听到这，脸色微微有了变化，“甄心，我这个忙，真的只有你能帮得上。the_one宠物俱乐部你知道吧？我们青城最大的宠物会所，他们的老板小陆总，和你家萧庭礼是十分要好的朋友。 这次他青城举办国际宠物比赛，小陆总是主办方，能取得一个好席位、一个好名次，对我们协会真的非常重要。你就和你老公说一说，让他给我们通融融通。你放心，我以后不会亏待你的……” 甄心不知道该怎么说，“玲姐，我是真没办法，我和萧庭礼真没关系。” 玲姐严肃地打量了她片刻，看出她是真的不肯帮忙，“那好吧。” 饭也懒得吃下去了，对方站起身就要离开，甄心忙喊道，“等等，玲姐，你的首饰……” “不要了。” 甄心看着对方快步出去，逐渐开始心烦气躁起来：萧庭礼寥寥几句谎言就把她的生活打乱了，她真的要疯了。 而这，恐怕还只是开始。 第二天。 因为司空嘉月头就要走了，所以要准备春天的衣服了，司空岚便建议大家去逛商场，然后在外吃饭。 甄心因为一个推文写的不顺利，直到晚饭才出门与他们汇合。 司空嘉和妮妮先在餐厅等着，司空岚则去停车场接她。 甄心快步往前，司空岚站在不远处朝她招手。 “你不用下来接我的，我知道在哪。” “没关系，我哥已经找好了位子。”司空岚说着，拉住甄心的手进了电梯。 他按了楼层键，现在是饭点，电梯内站满了人。 甄心和司空岚紧挨着站在门口，忽然就听到有说话声传到耳朵里，“这不是新闻上的那个女人吗？她为什么和别人牵着手？” 另外两个年轻女孩的注意力也被拉了过去，“还真是啊！她不是有老公和孩子了吗？” “快，快拍照，赶紧发微博。” 甄心面色大变，赶紧将手从司空岚的掌心内抽出来，这感觉，就好像被人当众捉奸似的。她握了握手指，“我跟那人没关系……” “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既然做错了事就要勇于承担，懂不？” “跟这样的人有什么好说的？曝光她！” 电梯门叮的一下打开，甄心快步往外走，司空岚跟在后面，“你跟她们解释也没用，人家认定的真相就是那样的。” 甄心觉得委屈，司空岚手掌落向她的肩膀，“好了，吃晚饭吧。” 来到餐厅，司空嘉远远地冲他们招着手，甄心走了过去，可总觉得别人看她的眼光很奇怪。 司空岚点了菜，甄心抱着妮妮，菜还未上齐，甄心就发现了异样。 她放下妮妮，压低嗓音道，“我看见有人在拍照。” “哪？” 甄心朝着司空岚的身后一指，对方见她发现了，干脆快步走来。 “萧太太，请问跟您一起吃饭的，都是您的朋友吗？” 司空嘉面色也不好看起来，“这是餐厅，不是给你们接受采访的地方。” 其中一人的视线落到妮妮身上，“我刚才听到这个小女孩喊您妈妈，请问她是……” 甄心忙转过身，将妮妮按在怀里，“很多事情不是你们看到的这样，请你们不要胡乱揣测。” 司空岚站了起来，拦在两人跟前，“孩子跟大人的事无关……” 一名记者举起手中的相机对着妮妮，司空岚见状，劈手夺过去后砸在地上。眼看几人就要起争执，司空岚忙冲着身后的哥哥说道，“你带她们先走。” “好。” 甄心抱着妮妮起身，几乎是落荒而逃，餐厅内的不少客人望过来，也都是指指点点的。 来到停车场，过了许久之后，司空岚才走来。 “岚岚，没事吧？” “没事，打发走了。” 甄心抱着妮妮站在车旁，司空嘉不放心地看眼，“以后可怎么办？你和心心反而成了不被保护的人了。” “先回去再说。” 晚饭几乎没吃，回到天水苑后，司空岚又让佣人做了饭菜。 甄心来到客厅，将电视机打开，司空岚见状按住她的手。 她还是按向了电源，“我出门都不怕了，还怕这些不实的新闻吗？” 甄心特意调了台，看眼标题，然后坐进沙发内。 有记者去了民政局，此时就站在民政局的门口，当然，甄心看到的是重播。 “大家好，那么现在呢，我就站在了民政局，现在是下午两点半，民政局的上班时间……” 记者拿着话筒走上台阶，画面中，她推开了民政局的玻璃门，然后径自走到前台。 记者开始采访坐在里头的工作人员，一开始可能涉及到问题，所以说话声很小，到了最后，那名工作人员说道，“萧先生的婚姻状况可以透露，但具体的信息不能公布，毕竟涉及到双方。” “那么请问，萧先生是否已婚？” “是，昨天的新闻我们也都看了，我也特地查过，萧先生在两年前就结婚了。” “那结婚的对象呢？” 那名工作人员冲着镜头说道，“萧先生公布的那本结婚证，是真的。” “也就是说，萧太太就是甄心？” 甄心听着自己的名字被这样说出口，她脸色再差也没用，她完全就是被动的一个人。 女记者语气那叫一个激动，两眼冒出红心，那样子，就好像萧庭礼的太太是她一样。 司空岚倚进沙发内，眼里的戾气翻涌着，他是真的动了杀心了。 393 五千万，要萧庭礼的命 可当视线望向甄心时，他整个人便又恢复了温和，“现在着急也没用，就算我们站出来澄清，也不会有人相信的，然而这毕竟只能当八卦看看，久而久之，人们会渐渐淡忘这件事，只是目前来说，我们可能会比较麻烦。” “那……最近还是少出门吧。” 司空岚忍不住安慰她几句，“我们过我们的，不用搭理。” 吃过晚饭后，男人就上了楼。 他将自己关在书房间内，司空岚打开电脑后坐在桌前。 一份资料展开在电脑的桌面上，司空岚目光快速地浏览，最后定格在资料末端的人名上。 他眼神跳跃着，对方给的金额很诱人，如果他要离开青城的话，他当然希望能大赚一笔，然后再离开。 五千万，对方要的是萧庭礼一条命。 司空岚目光冷冽地望向屏幕，这是他做事的规矩，对方的资料、关系网都得仔仔细细提供给他，而他呢，谁都不知道司空岚其实是一个幕后的策划者。 他从小的时候就被誉为天才，智商过人，长大之后，司空岚将他的高智商完全发挥了出来。 他是隐在黑暗中的王者，他享受这样的快感，他精算着每一步、设计出一个个别人无法破解的局，如果没有奇迹的话，他设的局全部都是死局，警方追查不到他，就算有人请了电脑高手都防不住他。 他不仅仅是黑客，他最大的身份，就是一个操控者。 韩思思事件他还记忆犹新，应家就是在最关键的时刻找到了他。 他几乎不眠不休，才将局势逆转过来，仅仅黑了那些监控当然还不够，包括抛尸的现场，每一步其实都是致命的。 应家按着他给出的一整套计划去执行，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意外，就是韩思思和甄心的关系。 司空岚先前不知道她们认识，并且还因着韩蓓蓓这座友谊桥梁，而产生了不一般的关系。为了给应家的公子脱罪，最好的办法其实就是将嫌疑转向韩思思。 虽然其中有萧庭礼帮忙，但司空岚如果真要做成这个局的话，恐怕连萧庭礼都没办法。 但就因为甄心…… 司空岚手指在键盘上拂过，他收了手，最终也救了应家的公子，也算是一举两得吧？ 应家的老爷子花了一大笔的钱，总算保住了自己的孙子。 而在当时，除了他司空岚，没人能救。 案发现场不止应家公子一个人，为了封口，司空岚设了一个连环局，将几家人都绑在一条绳上。那些还都是孩子，命案现场留下的痕迹清晰明显，司空岚有认识的人，也是他找了人过去，专门处理掉的。 男人的眸子浅眯，落到屏幕上，看到了‘萧庭礼’三个字。 一个字约等于两千万，对方要一个精妙的局，不知不觉除掉萧庭礼，最好他是死于‘意外’。 书房外，忽然传来阵敲门声。司空岚将电脑合上，走过去将门打开。 甄心站在外面，视线望到了屋内，“今晚又要加班吗？” “今晚不用，不过明天开始可能会比较忙。” 甄心手里还端着杯咖啡，“那我还是把咖啡倒了吧，怕你晚上睡不着觉。” 司空岚笑着接过手，“就算我现在喝了，该睡的时候还是一样能睡。” “你又要忙几天？” “说不准，”司空岚轻啜口咖啡，眼帘轻抬看着甄心，“等忙完了这一阵，就都好了。然后我们就搬家。” 这一次，甄心没有再说不随他离开的话，反而应道，“好。” “希望这段时间过去之后，萧庭礼也能不再缠着你。” 甄心倚在门口，没说话。 是死心了吧？她问自己。 是该死心了。 不被父母家人祝福的婚姻，注定难以幸福。她已经想通了，萧庭礼什么时候能想通呢？ 司空岚转身进屋，“要进来聊聊吗？” “不了，我还要去陪妮妮。” 司空岚站在办公桌前，“明天开始，我们就不出门了，安安稳稳将这段时间度过去。” 甄心听到这，反而走了进去，她来到窗边，将窗帘拨开，“我刚才看到外面有人，鬼鬼祟祟的，应该是记者。” “也不奇怪，这么大的新闻，谁不想再有点独家的爆料？”司空岚来到她身侧，“只要我们问心无愧就好。” 甄心盯着外面，却是有些出神，她隐约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御景苑。 萧庭礼从楼上下来，昊昊已经回到家了，这会刚睡着。 黎一在沙发内等他，听到脚步声，他站起身道，“萧先生。”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对方接下了。” “好。” 黎一跟着萧庭礼入座，萧庭礼搭起长腿，“警方一直在找那个人，可是至今为止毫无头绪，也没有丝毫的证据能指向某一个人。” “但是萧先生，就算最希望褚玮成死的人是司空岚，也不代表他就是那个人。” “我不管他是不是，我现在就要抓到那个人。”萧庭礼视线对上了黎一，“我姑姑的意外，还有后来甄心的失踪，每一次都是一个精妙的局，单靠几个人是完成不了的，我要把他揪出来，我要让他偿命！” 萧庭礼当然不是非要认定那个人是司空岚，只是，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把他揪出来。 黎一点了下头，只是眼中起了一层虑色。 许久后，黎一才从御景苑离开，走到屋外，他不由顿住脚步。他回头朝着落地窗的方向看了眼，他看到萧庭礼站在那，正在抽烟。 与此同时，天水苑内安静不已，司空岚把自己关在了书房内。 一台笔记本打开着，屏幕上铺满了他所需要的资料。 书房内弥漫着烟味，司空岚单手撑着侧脸，一口口地吸着烟：做这种事也需要灵感，而且必须时刻保持最清醒的头脑。 司空岚盯着屏幕，看到对方给的资料上，其中有一句很重要的信息。 “黎一是自己人，是我安插在萧庭礼身边的人，关键时刻，可用！” 司空岚嘴角浅勾，然后将剩下的烟头掐熄在烟灰缸内。 他们需要他出一个完美的计划，所以全部的信息应该都是真实的，萧庭礼这么信任身边的人，他肯定想不到他的一举一动已经完全被人监视起来了。 安静过了几日后，外面仍旧沸沸扬扬的，关于甄心和萧庭礼的旧新闻也被挖了出来，总之，甄心已经许久没有享受到真正的安静了。 司空岚一直在忙，除了吃饭的时间，很少下来。 妮妮总是吵着要上楼去找他，但甄心知道司空岚工作的时候不喜被人打扰。 这天休息，妮妮又非要到楼上去，甄心给她穿上外套，抱了妮妮打算出门。 司空嘉刚好看见了，“心心，你去哪？” “就去活动场那边，我不出去。” 天水苑的小区内有一大片活动的场地，甄心不敢带着妮妮出门，只能去那边。 “我陪你们一起吧。我也好几天没出去了。” “好。” 这样的天，阳光明媚，但毕竟还是冬天，冷风嗖嗖地刮过来，甄心陪着妮妮跟另外两个小孩在玩。 司空嘉坐在那，好不容易有这样的阳光出来，他双手撑在身侧，抬起脸享受着太阳照拂下来的光，暖暖的，舒适极了。 一道黑影忽然将他面前的阳光给遮挡住，司空嘉睁开眼，看到一个陌生的年轻女人站在自己跟前。 对方正仔细地端详着他的脸，司空嘉收回两手，被人这样盯着肯定是不自在的，“你是谁？” 女人在他跟前踱步，然后从兜内掏出手机，并用摄像头对准了司空嘉。 他赶紧抬起手臂遮住脸，“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人拍不到司空嘉的正面，她抬起一条修长的腿，然后一脚踩在司空嘉身边的木椅上，她弯腰凑近司空嘉问道，“你之前是不是在疗养院待过？” 司空嘉面色一僵，垂下去的手掌握了握。 “是你吧？莫教官亲自操练的那个女孩。哦不，应该是男孩才对。” 司空嘉手臂仍旧遮住脸，“对不起，你认错人了。” “不可能认错，历年来能从那个疗养院逃出去的，你是第一个。” 司空嘉余光落向远处，看到甄心并没注意到这边，他起身想要离开，没想到女人却挡在她跟前不肯让行，“因为你，我们全部教官都受了惩罚，你跟我说实话，是你自己逃走的，还是莫教官放你走的？” “我压根不认识你，走开！” 司空嘉的说话声冷冽起来，目光落到女人的手上，他伸手要去抢夺手机，然而那名女教官受过严苛的特训，反应能力一流，哪能让他这样得逞？ 她侧身避开，然后顺手擒住司空嘉的肩膀，将他整个人往下按。 司空嘉一个眼神扫过去，“你以为这是在哪？你信不信我报警？把一个好好的人关在疗养院，你是想给那地方惹麻烦吧？” 女教官微怔，这个男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口气。 甄心朝着这边张望了下，这一眼看来，吓得抱起妮妮就走了过来。 “松开他，你是谁？” 394 又不是你亲生的 女教官也不想惹事，手臂一松，司空嘉直起身来，“你走吧，我都说你认错人了。” “你知道你跑了之后，莫教官回来拿我们撒气了吗？” 司空嘉想要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莫教官是谁？” 女人眯起眼帘，嘴角很快勾勒了下，皮笑肉不笑道，“你和莫教官之间有什么交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这句话被他听见了的话，你会很惨。” 司空嘉视线落向旁边的甄心，见她一脸担忧，他拉过甄心的手臂，“心心，我们走。” “等等，”女人上前两步，“如果你肯承认你就是那个男孩，那我可以不告诉莫教官。” 甄心想到第一次见到司空嘉时，她身上的那些痕迹，甄心不由拧眉问道，“哪个男孩？” “心心，别理她。我们走，莫名其妙，她就是认错人了。” 司空嘉拉着甄心快步离开，走出去几步后，司空嘉回头狠狠瞪了眼女教官，眼色倒是有几分凛冽，只是这一眼，好像是警告的意思吧？ 女教官忍俊不禁，真是好笑，她们一个个可都是莫风带出来的，还能怕了这漂亮的小男人不成？ 甄心疾步走着，司空嘉走得比她还要快，回到家门口，甄心抱着妮妮顿住脚步，“哥。” “嗯。” “这人认识你？” “她是疗养院的教官。” “那莫教官又是谁？” 司空嘉咬住了唇瓣，“是把我带出去的人。” 甄心眼帘轻垂，有些细节其实不用问，“走，进去吧。” 女教官坐到方才的长椅内，然后翘起腿，再给莫风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接通时，女教官赶紧起身，“莫帅。” “有事？” “我刚才见到那个男孩了。” “哪个？”莫风口气不耐烦起来。 “就是从疗养院逃出去的那个。” 莫风那头半晌没有说话声，司空嘉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后，其实莫风并未刻意去找过他，本来就没什么关系，他在这个男孩身上也没吃亏。 莫风的军靴踩在坚硬的地面上，女教官隔了层屏幕似乎都能听到脚步声。 “见就见了，褚玮成都死了，就算把她逮回疗养院都没用，他的医疗费谁来出？” “是。” 莫风走到屋外，凉风拂过面庞，男人刚毅俊朗的五官在阳光底下更显深刻。 “莫帅说的是，反正他已经谁都不认识了。” “什么意思？” 女教官老实作答，“他不认识我，还说从来不识您是谁。” 莫风听到这，可就不乐意了，好歹有过那么几个晚上，他还记起了他，他还真不信那一晚，他就没爽到？“你在哪看见他的？” “天水苑，他应该是住在这的。” 虽然生活被搅的不平静，但日子还得照常过。 所以韩蓓蓓问她要不要出门逛逛，聊聊天，吃吃饭，她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干嘛要被某些人影响正常生活？倒显得她心虚似的。 中午，两人刚在餐厅坐下，手机就响了起来。 尽管司空嘉一直待在家里，但司空岚还是给他准备了手机。 妮妮在电话里问妈妈什么时候回来，要给她带好吃的呀，甄心一一认真回答，然后才问道，“司空岚呢，还在加班？” “中饭都是送上去的，就没下来过。” “好吧，我和蓓蓓买了下午的电影票，看完大概5点就能回去，妮妮就麻烦你了。” “玩的开心。我和妮妮相处的很好。” 傍晚，甄心开车将韩蓓蓓送回去，然后直接驱车回家。 经过市医院门口时，她鬼使神差的往大门望了一眼，远远的却看见司空嘉抱着妮妮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 甄心按了几下喇叭，司空嘉显然没听见，小脸张望着四周，好像在等什么人。 甄心连忙将车开过去，然后打开车门，“哥？” “心心。”司空嘉抱着妮妮快步走来。 “你怎么到医院来了？” “不是你让过来的吗？说是让我把妮妮带着。” 甄心忙将妮妮接过手，“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莫名其妙，对方在电话里也没说清楚，但我查过那个座机号，确实是市医院公布的官方电话。” “先不说这些，赶紧回家吧。” 司空嘉也算谨慎，查了电话，出门的时候还直接叫了辆车到市医院，“我本来要告诉岚岚一声，但他在书房内不出来，里头又开着音乐，吵得敲门声都听不见。” 甄心来到车旁，伸手刚将车门拉开一半，就有一股重力重重将车门重新拍上了。 “赶紧走？去哪啊？” 萧庭礼笔直挺括的大衣敞开着，身子先甄心一步倚着车门，两条腿悠闲地交叉站着，两手戴着皮手套，看着倒是保暖十足。 甄心一只手还未收回来，另一只手抱着妮妮，有些吃力，但她怒斥着萧庭礼的样子可不像吃力，“你干什么？” “请你吃顿晚饭。” “你都说请了，你也要看别人肯不肯答应吧？” 萧庭礼朝她怀里的女儿看了眼，“我要问你，你肯定是不答应的，我不想再白费力气。” “用市医院的官方电话打给我家人，你怎么什么都能想得出来呢？” 萧庭礼不回答她这个问题，却是趁着甄心不注意，一下将妮妮抱到了怀里。 “把孩子给我！” “这么紧张干吗？又不是你亲生的。” 甄心面色往下沉，她不想这些话当着妮妮的面被说出来，这是她的亲生女儿，她就这么个女儿，可妮妮却不得不受这些委屈。 甄心伸手要去抢，但萧庭礼比她高，他将妮妮轻轻地托举起来，“你这幅样子，就不怕吓着孩子？” “妈妈——” 甄心忙收回手，妮妮认生，想要扑回甄心的怀抱，萧庭礼将她抱在怀里，妮妮别过头，两眼盯着他看了看，忽然撅起嘴巴就要哭。 萧庭礼看着她的样子，心里莫名一动，他视线随后落向甄心，“是不是就因为她，所以你不肯认回自己的亲生儿子？” 她面色变了又变，手掌也一点点攥紧，“萧庭礼，别当着我女儿的面说这些话。” “怎么？说不得？” “她是我女儿。” 萧庭礼盯着怀里的小女孩，脑子里立马就想到了昊昊，他话语中挑起嘲讽，“那我们的儿子喊着别人妈妈时，你又在哪？” “你似乎搞错了，让他喊褚薇雨妈妈的不是我。” 萧庭礼抱紧妮妮，然后朝着不远处的车子大步而去。 “妮妮！”司空嘉喊了声，跟着甄心一道追过去。 妮妮整个人趴在萧庭礼的肩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身后的两人，她不喜欢被生人抱，她嘴唇委屈地颤抖起来，“妈妈，妈妈。” 甄心眼瞅着女儿就要哭出来了，她快步追上萧庭礼，语气变得很凶，“把孩子还给我！” 黎一已经下了车，将车门打开，萧庭礼走到跟前，回头对上甄心眼里的幽暗，“你要这个女儿，可以，但儿子也在等着你，你就不想看看他现在什么样了？” “儿子跟着你，我不争不抢，你还想怎么样？” “妈妈。”妮妮伸出一手，身体朝着甄心倾过去，眼泪刷刷地淌落下来，“妈妈，妈妈。” 萧庭礼手掌贴住妮妮的腰际，孩子的排斥很明显，回头看他一眼，眼里似乎还有恐惧，也不知道这个陌生人要对她做什么。 甄心伸手想接过孩子，但萧庭礼却弯腰坐进了车内。 “妈妈——”妮妮急的大喊。 甄心没有想别的，赶紧也跟了进去。司空嘉站在外面，黎一做了个请的动作。 妮妮小手朝着萧庭礼的下巴推去，甄心忙将她抱到手里，萧庭礼朝窗外看看。 他有他想不通的地方，甄心情愿要这个被她养了一年多的女儿，却不肯要亲生的儿子，这是萧庭礼怎么都纠结不过去的一点。 车子一路向前，萧庭礼说是请她吃晚饭，甄心安抚好妮妮，她坐在萧庭礼和司空嘉的中间，总觉得什么事都是不受自己控制的。 但萧庭礼这个样子，她真是拿他一点办法没有。 报警？ 警察能管这种事吗？ 发飙火拼？别开玩笑了，单单一个黎一就能将她捏的不能动弹了。 甄心现在的处境就是尴尬，萧庭礼说想见了，一把就能将她拎到眼跟前。 来到用餐的地方，车子停稳当了，黎一下去给萧庭礼打开车门。 萧庭礼朝着另一侧指了指，黎一来到司空嘉那侧，将车门打开。 司空嘉看眼甄心，“心心。” “既来之则安之吧。” 司空嘉闻言，走了出去。 妮妮抱紧甄心，几人相继下车，萧庭礼一早就订好了包厢，来到所在楼层，进门的时候，扑面而来的暖气感觉像是春天来临了。 甄心进去几步，并未看到昊昊。 萧庭礼上前，替甄心拉开椅子，“儿子还要些时日才能恢复好，我没带他出来。” 甄心没有入座，司空嘉也是站着，服务员推开包厢门开始上菜。 “难道还要我多请你几次？” 甄心坐了下来，然后将妮妮放到自己腿上，萧庭礼拉开了她旁边的那张椅子，“这样抱着不累吗？那边有儿童餐椅。” “不用了。” 甄心一抬头，看向旁边的人，“哥，你也坐。” 几人围坐在圆桌前，萧庭礼的视线落到她怀里，妮妮撅着小嘴巴，眼睛正在瞪他。 萧庭礼勾了勾嘴唇，“看什么？” 395 亲身做诱饵 甄心忙用手在他胸前推了把，“你别吓着妮妮。” “我有这么可怕吗？” “你当街抢孩子，就是不行。” 萧庭礼面无表情，却偏偏勾了抹笑出来，“我只是抱抱她，哪里是抢？” 甄心反正也说不过他，萧庭礼单手撑着脑袋，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妮妮，甄心被他盯得难受，干脆别过了身，“看什么？” “你问她能吃什么，我给她夹。” “她不能吃什么。” “炖蛋吧。”萧庭礼说完，起身将一小盘炖蛋放到甄心面前。 妮妮伸手要去抓，甄心忙握住她的小手，“宝贝乖，不能抓，很烫的。” 萧庭礼见女孩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他用小匙子勾了小半匙，知道烫，萧庭礼还特地放到嘴边吹了吹，甄心看着他的侧脸因为吹起而鼓起来，妮妮朝着萧庭礼凑近些，嘴里发出模模糊糊的声响。 随后，男人将匙子送到妮妮的嘴边，她一口就将里面的炖蛋吃下去了。 甄心心情有些复杂，吃了两口后，妮妮的手握住了萧庭礼的手腕。 “行了，不能给她吃太多。”甄心抱过妮妮道。 “那好，你吃。” 甄心朝窗外看眼，“什么时候放我们回去？” “话说的太严重了，我只是请你吃顿晚饭而已。” 甄心拿起筷子，“好。” 吃到一半的时候，她将妮妮交到司空嘉手里，“我去下洗手间。” 甄心起身往外走，出去时将门带上了，萧庭礼看了眼妮妮，他起身来到司空嘉身边，“给我抱抱。” 司空嘉侧过身，“心心不会答应的。” “她现在不在这。” 司空嘉没有松手，萧庭礼弯腰冲他说道，“你应该知道，我不是坏人。” 司空嘉面色一松，萧庭礼趁机把孩子抱到手里，司空嘉心思简单，又念着萧庭礼救过他，很容易就会心软。 甄心进来的时候，看到萧庭礼抱着妮妮站在窗边，外面的夜景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投射进来，萧庭礼指着远处在跟妮妮说话。 她快步上前，伸手想要接过女儿。 萧庭礼居高临下朝她望了眼，“这么着急做什么？” “你没看到妮妮是排斥你的吗？” “没看到。”萧庭礼拉了拉妮妮，“小美女，你怕我？” 妮妮出神地盯着外面，两个人她谁都不想搭理。 甄心想要抱她，萧庭礼不给，他躲来躲去的，就跟过家家似的，甄心好几次都差点抱住他。 黎一坐在圆桌前，手机竖起来放在酒杯旁边，甄心扑了几次空，回头看到黎一鬼鬼祟祟的。 她快步走过去，“黎一，你在做什么？” 黎一忙将拍摄的视频退出，“我没做什么。” “那你拿着手机？” “我看时间。” 甄心冷下脸，“你不会拍了照片，要透露给媒体吧？” “萧太太，您可别冤枉我，我不是那样的人。” 萧庭礼也走了过来，“怎么回事？” 黎一赶紧起身，“我方才拿着手机，原本是想拍的，因为看到你们在一起挺温馨的，但后来想想没必要，就没拍。” “温馨？” “是啊，多像一家人。” 萧庭礼嘴角轻挽下，重新回到了窗边。 黎一见甄心还杵在这，“萧太太，真没骗您。” “别叫我萧太太。” 甄心回到原位，没过多久，萧庭礼也坐了回去。 吃过晚饭，甄心抱着妮妮起身，萧庭礼拿起挂在旁边的外套，“送你回去。” “非送不可吗？” “是。” 甄心和司空嘉被送回天水苑，车子倒是没进小区，两人回到家，屋内的灯亮着，司空嘉不由慢下脚步，“岚岚可能还在楼上。” “是啊，忙起来就要命。” “心心，你和那人一起吃饭的事，就别告诉岚岚了，就说我嘴馋吧，你带我去外面改善伙食。” 甄心唇瓣轻抿下，“哥，我跟萧庭礼真没什么关系了。” “我明白，当然……如果岚岚没有问起的话，你就不要说了，我当然相信你，只是省得解释嘛。” 甄心挽起了笑，“好。” 司机将萧庭礼送回御景苑后，黎一打开了后车座坐进去。 司空岚还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间内，桌上的手机冷不丁响起，他拿过来一看，对方发送过来一段视频。 里面的人物很是清晰，司空岚冷下脸来，将手机放回去。 几日后。 萧庭礼的车开出御景苑，男人望了眼窗外，“黎一，我这次出去的事，没人知道吧？” “对，按着您的吩咐，做好了保密工作。” “那就好。”萧庭礼整理下袖口，“合同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来到机场，黎一打开车门，提了行李后和萧庭礼进入机场大厅。 上飞机前，黎一去了趟洗手间，将航空信息等发给了司空岚，他将已发信息删除，然后关了机。 到了t国后，有专人在机场接送，萧庭礼先要去酒店休息，所以车子直接开去了当地的高级酒店。 黎一替萧庭礼安排好一切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萧庭礼刚要休息，屋外却传来了门铃声。 “谁？” 外头没有声响，只是门铃声不断，萧庭礼走过去将门打开。 外面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见到萧庭礼时似乎一怔，然后说了串当地语言，吧唧吧唧一长串，再用手指了指房间号，然后双手合十作揖离开。 一看就是敲错了房门，萧庭礼将门重重甩上。 那人来到走廊尽头，回过身见萧庭礼回了屋，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是，照片中的男人是在1010房间。” 司空岚最后的计划需要黎一的参与，所以必须确保他真能为自己所用，这次萧庭礼的行踪几乎没有第三方的人知道，但黎一还是毫无保留将所有的信息都告诉给了司空岚。 几天后。 甄心早上下楼，听到餐厅内传来一阵音乐声，悦耳、动听。 她快步下去，客厅内的大电视机开着，司空岚修长的身子在落地窗前撑起来、落下去，再撑起来。 甄心走近几步，“出关了？” 男人轻笑，然后继续做着俯卧撑。 甄心倚在旁边，半晌后，司空岚这才站起身，“是，完成的差不多了。” 他拿过旁边的毛巾，轻拭下汗水，“等过段时间，我们就能搬走了。” “能顺利吗？” 司空岚嘴角扯动下，“当然。” 佣人抱着妮妮从楼上下来，司空岚走过去几步，从她怀里接过孩子，“宝贝，今天爸爸带你出门玩好不好？” 他端详着怀里的女孩，不由想到黎一发过来的视频，视频中，萧庭礼也是这样抱着妮妮的。 司空岚捏着妮妮的小手，他看不得那样的画面，妮妮是他的女儿，就算是萧庭礼抱着都不行。 计划实施的当天，天色很阴。 灰蒙蒙的几片乌云压在头顶，萧庭礼出门之前亲了亲昊昊的额头，黎一在楼下等他，车子也已经安排好了。 见到萧庭礼过来，黎一几步上前，“萧先生。” “走吧。” 黎一有些犹豫，“其实，您不必非要自己出马的。” “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别人恐怕套不住他。” “我……”黎一锁紧眉头，“那些环节中，只要出了一点点差错，您都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但这样总比坐以待毙好。”萧庭礼说完，快步往前走，到了车前，司机已经替他将车门打开了。 萧庭礼弯腰坐进去，黎一见状，也坐进了后车座内。 天水苑。 司空岚将自己反锁在书房间内，他站在窗边，旁边摆了台电脑。 男人的视线落在屏幕上，他看到萧庭礼的车子开出去了：一路上的监控都在司空岚的掌握中，今天，萧庭礼走了哪条路线，以及即将要走哪条路，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司空岚手指在键盘上敲打两下，两辆重型货车的监控出现在眼中。 它们停在一个路口，就等着萧庭礼的车子过去，到时候，货车会正常启动，只是中途就会刹车失灵，当然，事情远远不止嘴巴说说这么简单。 每一步扣起来，萧庭礼最后都会死于意外。 甄家。 刘爱梅准备出门的时候，天色尚早，甄大成拿了包将门关上。 两人来到楼下，刘爱梅掏出车钥匙，甄大成立马说道，“你要开车去？” “那当然，那么远的路，不然怎么去？” “甄意待会还得出去呢，你把车开走了，他怎么办？” 刘爱梅不以为意，“他又不是去办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再说不是有地铁和公车吗？” “你这人，怎么做母亲的？”甄大成一把从她手里夺过车钥匙，“要怪就怪你那穷山沟的亲戚，规矩还这么多，出个礼钱而已非要提前送去？” “大家都是这样的，有了礼钱，主家才能操办酒席啊。” “拉倒吧，说到底就是穷。” “行了！”刘爱梅不耐烦地打断甄大成的话，“我自己想办法去总成了吧？” “开那么远的路，也不想想油钱……” 刘爱梅看眼时间，去那边的车子很少，而且也不能够直达，算了，先去再说吧。 396 意外中的意外 刘爱梅以前对甄大成总是言听计从，甄大成就把她拿捏的死死的，叫她往东她不敢往西。 但自从女儿甄心失踪后，她内心里的愧疚愈来愈多，人反而越来越坚强起来。而甄大成呢，从来都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刘爱梅强势起来了，他倒是态度好多了。 放着过去，他就不会让她出这趟门，更别说是送钱这种事情。 所以，有些人就是不能惯着。 来到汽车站，刘爱梅买好了车票，也算是凑巧，这车一天就两趟，她要再晚一些，就只能下午去了。 坐上半旧不新的车子，到达目的地后，刘爱梅张往下四周，然后开始问路。 汽车站外面停满了接客的电动三轮车，有人热情地问道，“要送吗？” “去陇下二组多少钱？” “二十。” “太贵了吧？十五。” “好多路呢。” “十五，十五你就给送送。” “行吧行吧，上车！” 刘爱梅爬到电动三轮车上，“你慢点开啊，注意安全。” “放心吧，我都老司机了！” 对方一说完，拧了拧手柄，车子就飞出去了。 往那边去的路很不好走，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那人打开随身携带的音响，“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刘爱梅快被颠得受不了了，好几次都是屁股脱离了座位，她双手抓紧旁边，“大哥，你慢点行不行啊？” “放心，不会有问题的。” 刘爱梅被颠得早饭都快吐出来了，然而开车的汉子还在加速，到了前面，没想到会有个大坑，刘爱梅就听到一句唉呀妈呀完蛋，刚要开口问怎么回事，就感觉天旋地转。 等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腿上就传来了剧痛。 开车的人也飞出去了，车子也倒了，几个轮子还在飞速打转。 刘爱梅抱着自己的腿呻吟，“救命啊，痛死我了。” “喂，你，你没事吧？” “快送我去医院，我好像磕着腿了。” 那人赶紧吃力地将车子搀扶起来，他走近上前，朝刘爱梅的腿看了眼，刘爱梅抱着膝盖，表情扭曲。 他心想这下完蛋了，这要送去医院，医疗费怎么都要万儿八千的吧？ 那人朝四周看看，这点地方，应该连监控都不会清楚吧？况且半天还看不到几个人影，还是赶紧逃吧。 他一下跳到车上，拧了拧车把，还好，车子没坏。 刘爱梅眼瞅着车子哐哐当当往前开，她急了，伸手朝那人指了指，“喂，喂，还有我啊！” 路上瞬时就没了身影，刘爱梅抱住腿想要起身，可就算勉强站起来了，她也走不回去啊。 她真觉得快绝望了，这都什么破事！ 萧庭礼的车子开出去了许久，前面一段路路况不好，他干脆闭目养神起来。 黎一一双眸子盯着外面，脸色严肃，整个人就好像一张绷紧的弓，萧庭礼忽然开口道，“放松些。” “萧先生，您休息吧，我来看着。” 车子继续往前，司机看到前面有个人站在那，弯着腰，还不住在挥手，“萧先生，有人拦车。” “不用管，继续开。” “是。” 刘爱梅好不容易等到一辆车经过，拼了命地摇摆着双手，“救命啊，哪位好心人救救我。” 司机没有减速，只是路况太差了，速度不得不慢下来。 刘爱梅往前两步，车子经过时没有停，倒把她逼到了路边，她吓得哎呦一声坐到地上。 “这好像是……萧太太的母亲？”司机不确定道。 萧庭礼睁开眼帘，“什么？” “窗外喊救命的那个人。” “停车。” 司机赶忙一脚刹车，然后将车子往回倒，再次停稳后，他将车窗落下仔细看了眼，“萧先生，果然是。” 萧庭礼听后，将车门打开，黎一也看到了刘爱梅躺在地上，他忙伸手握住萧庭礼的手臂。“萧先生，赶紧走吧。” “不行。” “您不能把她带在车上，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萧庭礼拧紧了眉头，冲着黎一看眼，“那总不能丢在这吧？” “叫救护车。” 刘爱梅刚才就看到了萧庭礼，她心里总算一松，好不容易爬起身来到车旁，她赶紧敲了敲车窗，“萧先生，萧先生。” 萧庭礼看眼黎一，很快摇了摇头，“救护车一时半会开不进来，她又受了伤，如果置之不理的话，出事怎么办？” “但如果带在车上，有可能前面那段路就要出事……” 萧庭礼双手交握下，目光轻抬，看着刘爱梅在外面不住敲打车窗，满脸的希冀，“那就改道。” 黎一听到这，神情越发严峻，他手掌落向萧庭礼的手腕处，想要让他深思熟虑，“萧先生，前面我已经让人安排好了，这次的行程我们是知道的，所以能够设防，如果不把握住这个机会……等到对方实施另一个计划的话，万一防不设防呢？” 萧庭礼又怎能不知道其中的利害，他知道前方有事故在等着他，黎一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希望可以安全过去。这一计不成的话，对方肯定要换成在别的地方下手，到时候如果更加危险呢？ 萧庭礼深邃的眸子落向远处，他看不到一辆车从这经过。 他手指拨开衣袖，“五分钟了，一个人、一辆车都没看到，她身上一看就有伤，如果把她丢在这，你能保证不出事？” “但是……” “这是意外中的意外，也许就是今天出师不利，那就顺其自然吧。” 萧庭礼说着，手落向了车门，他回头又道，“还有，这一路的监控应该是被人盯着的，我连甄心的母亲都能抛下，对方能不起疑心吗？” 黎一听到这，不由收回了手，然后点头，“萧先生说的是，这一点是我疏漏了。” 萧庭礼将车门打开，刘爱梅见状，赶忙上前步，“萧先生。” 他嘴唇蠕动下，喊了一声，“妈。” 刘爱梅倒不知道怎么接口了，这两年他们其实没怎么联系，甄心的失踪是彼此心中的一根刺，明知道怪不得对方，但也无法释然。 尤其，后来那个褚家的大小姐还‘鸠占鹊巢’，她更是以为萧庭礼已经变心了。若不是今日实在没办法，她也不会拦他的车。 却没想到，他还肯叫自己一声妈。 萧庭礼下了车，查看下他她的情况，“这是怎么了？” “我坐三轮车过来的，没想到翻车，对方跑了。” “快上车吧。” 刘爱梅右膝盖处还有明显的泥渍，她扶着车门没有坐进去，“你是不是有急事？” “没有，我先送您去医院。” “只要不耽误你的事就成。” 萧庭礼搀扶着刘爱梅坐进去，黎一下车去了前面的副驾驶座上坐着。萧庭礼将车门关上，“妈，您报警了吗？” 刘爱梅摇头，“手机都摔坏了。” 她从兜里掏出来，萧庭礼看到屏幕都碎了，这路两边都是石子，刘爱梅摔成这样已经是万幸了。 “萧先生，我们去哪？” “你导航下，看看最近的医院在哪。” “是。” 刘爱梅捏着自己的膝盖，“真不耽误你的事吧？” “没关系的。” 去了最近的医院后，医生给刘爱梅做了基本的清理，还要拍片，萧庭礼听到这，就把刘爱梅带了出去。 “那干脆还是去市医院吧，一步到位。”听医生的话，刘爱梅伤的应该不算严重。 来到市医院后，黎一安排了人给刘爱梅拍片、看诊，这一趟无功而返，两人站在窗边，黎一给萧庭礼递了支烟。 萧庭礼伸手接过，黎一又替他打上火，萧庭礼夹着烟的手指有些颤抖，他用力吸了口，眼帘轻眯，“真没想到，会在半路遇上她。” “所以说，这是意外嘛。” “那如果下一次，遇上甄心怎么办？” “萧先生别担心，不会有那么多如果。” 萧庭礼再度吸了口烟，执拗地问道，“如果呢？” 黎一也说不出话来了。 “我不能把甄心再留在司空岚的身边。”萧庭礼一口烟圈在唇角边散开。 “不是还不能确定那个人是不是司空岚吗？” “不管是不是，司空岚都不见得是什么好人。” 这一点，黎一也是赞同的，“但是甄小姐也不会听我们的。” “至少在这个计划实施的过程当中，她不能再在司空岚身边待着了。” 萧庭礼抽烟的速度很快，因为心里焦虑不安，他视线不住看向四周，“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吧，我去看看。” “你给甄心打电话，就说她母亲受伤了，说的越严重越好。” “好。” 甄心接到电话的时候，并不相信， “黎一，上次你们用韩蓓蓓来骗我，后来用我来骗司空嘉，现在又说我妈受伤了，还正好被你们救了？这样的谎言我不想再听了。”甄心说完，就要挂断通话。 “您母亲真的受伤了，从电动三轮车上栽了下来，不过您放心，就是摔断了腿。我知道您不信我，我拍张照片给您看看吧。”黎一说着，就挂了电话，然后打开门拍了张刘爱梅的照片过去。 甄心看到的时候，吓了一跳，刘爱梅那样子狼狈不堪，浑身上下都灰扑扑的，一看就是真的给摔了。 她赶到医院时，找来找去没看到刘爱梅的身影，后来问了导医台，护士一个电话，黎一这才下来。 “萧太太。” 她听着这声称呼，耳朵都发痒了，“我妈呢？” “我带您去。” 397 欺负上瘾了是不是 甄心跟着黎一走出去几步，“我妈伤的严重吗？” “挺严重的，要不是刚好被萧先生碰到，说不定还会有别的麻烦。” 甄心下意识搓了搓手——她一直想寻个合适的机会，再回甄家，让家人知道她还活着的好消息。只是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她始终没有找到恰当的时候。 如今她突然出现在妈妈面前，也不知道会不会吓着妈妈？ 两人走进电梯，很快，甄心又跟着黎一走出去。 来到萧庭礼的办公室前，甄心止住了脚步，“我妈应该在病房。” “她跟萧先生在里面谈事情。你还活着的事实，总得有人给你铺垫一下不是？”黎一说的合情合理，一边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往后退一小步。 萧庭礼的办公桌正对着门口，甄心没有进去，她一眼看到萧庭礼坐在办公椅内，他目光轻抬，嘴角勾起抹笑后冲甄心招下手。 她想转身离开，但已经来不及了，黎一冲着她后背猛地一推，甄心脚步趔趄地进去了。 身后传来砰地关门声，甄心视线扫向四周，并未看到刘爱梅的身影。 她体内的怒火骤然间迸发，“萧庭礼，你为什么每次都骗我？” “我没骗你，你妈确实受伤了，不过不至于断腿，我让黎一安排人将她送回去了。放心，你的秘密没有穿帮。” “既然这样，还让我来市医院做什么？” 萧庭礼摊开两手，“你是她女儿，医药费需不需要问你拿？”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好了！ 甄心从肩上拿下自己的包，“多少钱，我给。” 萧庭礼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甄心转过身，萧庭礼推开椅子起身，他大步来到甄心的身后，她手刚落到门板上，萧庭礼的手掌就撑住了门，两条手臂按在门上，将她困在自己怀里。 “其实我早就应该吃透了你的套路，你明知道我放不下我的家人朋友，所以一次次屡试不爽。” 萧庭礼盯着跟前的人，手掌抬起后落向她的颈间，“你放不下那么多人，那里面其中也包括我吗？” “别开玩笑了行不行？”甄心感觉到他掌心的冰凉贴住了自己的颈动脉，她深吸了口气，“事不过三，萧庭礼，你顶多把我骗来这一次，不会有以后了。” “骗这个字，我是真不喜欢。” 甄心将他的手拨开，她想要转身，男人撑在她身侧的手臂松了下，她顺利让自己面对面跟他站着，萧庭礼上半身再度压近过去。 甄心真是受不了这样，她就跟个牵线木偶似的，被他一扯动，她就得出现在他面前。 “你本来就是在骗，黎一说，我妈受伤，是你救的？” “怎么，你要感谢我？” 甄心想快点离开，所以不想耗费时间，哪怕将他激怒也行，说不定他就一个滚字，然后放了她。 “谁知道是不是你救的？我妈现在又不在这，你说什么都行。” “甄心，我也没指望你说声谢谢。” 她嘴角抿紧，然后微微启开，“我觉得你现在为了见我，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恕我阴谋论一句，我妈受伤的事不会跟你有关吧？不然怎么这么巧合？” 萧庭礼听到这，狭长的凤目浅眯，他朝着甄心逼近些许，“再说一遍？” “我就是这么一说而已，你脸色就这么差了？再说了，我就算真重复一遍，你又能拿我怎样？”甄心抬起手指，冲萧庭礼的胸口戳了两下，“你每次把我骗来，顶多就是吃顿饭吧？或者聊几句人生？你就干脆直说吧，这次想干嘛？请我吃饭吗？” 甄心看到萧庭礼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偏着头盯向男人的侧脸，“去哪吃饭啊？” 萧庭礼一把握住她的食指，然后用力握紧，甄心轻咬唇瓣。 “你逼我的。” “我逼你什么……啊……” 甄心被萧庭礼抱住了腰，然后将她的人往前面拖去，她自然要挣扎，可萧庭礼人高马大，他很快带她来到休息间的门口，开了门后，甄心趁机要逃，一条手臂却横在她胸前，将她勾了进去。 天水苑。 司空岚仍旧站在窗前，他知道计划有变，也看到萧庭礼的车没有走上那条路。 黎一告诉他的路线没有问题，况且在路边遇上的是刘爱梅，按照正常的思维来看，萧庭礼将她送去医院也是正常的。 司空岚重重合上电脑，一次失败而已，他不觉得会有任何的挫败感。 本来很多事就不是一次能成的，他的计划也不单单只有一个。 今天不行，还有明天、后天…… 叩叩叩—— 屋外，传来了敲门声。 “谁？” “岚岚，是我。” 司空岚走过去，将门打开，司空嘉站在外面，“岚岚，你在里面做什么？” “工作。” “工作也不用将门反锁起来。” “我不想分心，妮妮呢？” “睡着了。” 司空岚从书房间内出来，顺手将门关上，他手臂揽向旁边的哥哥，“在家是不是很无聊？” “是。” “还好也无聊不了几天了。去学校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嗯，都收好了。差什么，去学校买就是了。”司空嘉走出去两步，然后抬头看向司空岚，“岚岚，你能不能答应哥哥，别再做黑人家电脑的事了？” “放心，我现在做的是正经工作。” “真的吗？” 司空岚抬手在哥哥肩膀上摩挲了两下，“我也想过安安稳稳的生活，我保证，等我完成了这份工作，离开这儿之后……我就开一家店，我以后不碰电脑了。” “为什么？” “玩腻了，我想开家店，陪着你和心心，看着妮妮一天天的成长，等到时机差不多的时候，再给妮妮生个弟弟或者妹妹。” 这样的未来，诱惑力真大。 司空嘉不由抿唇浅笑，“好啊好啊，你要是真的再也不碰电脑了，也是好事，开店就不错。” 司空岚微笑，他做的那些事，哥哥司空嘉当然不会知道，他只知道他是个黑客，压根不知道司空岚背后的秘密。 他明白，正常的工作不可能来钱来的那么快，知道司空岚是黑客后，他也跟他闹过别扭，更是提心吊胆的，司空岚真有点想收手不干了，他不想有一天事情败露之后，被迫离开自己所爱的人。 所以，萧庭礼的事情结束之后，司空岚准备金盆洗手。 警方以前抓不住他，以后，就更加别再想抓住他的一点点把柄。 市医院。 甄心坐在床沿，气喘吁吁，她是不怕萧庭礼的，她想要起身，男人却一把将她按回去。 “放我走。” “这几天你就住在这。” “凭什么？” 萧庭礼嘴角勾起笑来，“你被绑架了，你还要问绑你的人凭什么？” 甄心朝他身前一推，“我要回家。” “别想了。” “我来市医院之前，给我家里人留言了，我要没回家，我的家人会找到这儿来的。” 萧庭礼耸了耸肩膀，满脸不在乎的样子，“谁在乎？你别忘记，我们可是受法律保护的。” “艹！” 男人大掌擒住她的下巴，“女人说这个字不好听，咽回去。” 甄心鼓着两颊，朝他瞪了眼，“说出去的话怎么收回去？” 萧庭礼压低上半身，视线落到她的脸上，“就算司空岚找过来，也没关系，我不会让他上楼的，他已经把你从这儿带走过一次了，还想来第二次？他真以为我萧庭礼是吃素的？” “你放开我，下巴疼。” 萧庭礼手指在她颊侧刮了两下，甄心用力推他的手腕，“放开。” 男人手一松，甄心摸着脸，她倒是不怕他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事来，“那你说吧，什么时候才肯放我走？” “不一定，有可能是三天、五天、十天，或者半个月，一个月？” “不行！” “我没在跟你讲条件。”萧庭礼走到门口，将门反锁上，“吃穿用度，我都会让黎一送过来，屋内有电脑和电视，你不用觉得无聊。” “我要工作，我还要回家。” “想都别想。” 萧庭礼朝着甄心走近两步，“你要说你想女儿的话，我可以帮你把她抱过来。” “萧庭礼！” “不需要？” 甄心喘着气，“你别把主意打到我家人的身上。” 男人的脸色冷下去，冲着甄心说道，“你敢当着我的面，再提一句你的家人，我要你好看！” 她也有好几次落到萧庭礼手里了，但甄心掐准了萧庭礼不会对她怎样，说到底，他还是不舍得。 “可以，我可以不提，你也可以逃避现实。” 萧庭礼视线睨向她，甄心刚要起来，忽然感觉一股重力朝着她袭来，萧庭礼将她推倒在大床内，他跨坐在她身上，甄心的双手被他按着，她杏眸圆睁，“你干什么？” 男人的双手放开，然后捧住她的脸，他将她的脑袋抬起来，让她直视着自己。 “甄心，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我对你很好，好到让你得意忘形了？我一次都没刺激过你，倒是你，时不时往我身上扎针，上瘾了是不是？” “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很奇怪吗？你一次次这样，有意思吗？” 萧庭礼逼视着身下的女人，双手忽然撑在了身侧，他身子展开，然后薄唇压向她的脸。 398 加料的乌鸡汤 甄心嘤咛一声，然后痛呼，萧庭礼咬着她的唇重重用力，她痛得都快要打人了，萧庭礼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压近自己。 “不要……” 模糊声被含在了嘴里，很快又被萧庭礼吞咽进去。 甄心几乎承受不住，但萧庭礼如果真要来强的，她压根不是他的对手。 她也就能使使嘴皮子，然而一遇上体力对抗的话，她通常都是被秒杀的。 好不容易结束掉这个吻，萧庭礼放开了她，甄心瞪大双眼看他。 男人手指朝着嘴角按了下，“老实了？” 她喉间轻滚几下，说实话，她方才真被萧庭礼的样子有些吓住了。她忽然害怕萧庭礼万一兽（性）发作，真的扛不住怎么办？ 甄心嘴唇发麻，萧庭礼翻身躺到床中央，她赶紧坐了起来。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 “萧先生，是我。” 萧庭礼走过去将门打开，黎一站在外头，“什么事？” “萧先生，要准备晚饭吗？” “要，待会送进来。” 黎一朝里头看眼，“萧太太有什么要求吗？” 甄心从床上起来，似乎想要出去，萧庭礼拦在门口，“她没有要求，只要吃得饱就好。” “好。” 甄心擦了下唇瓣，脸色铁青，萧庭礼一条手臂横在门前，“黎一，送完了晚饭之后，不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别进来。” 黎一明了，“是。” 甄心面色涨红，想到方才的吻，她走到萧庭礼身前说道，“你别胡来。” “我还就喜欢胡来，黎一，给我家萧太太额外加个汤，好好补补。” “我跟你没什么，你可别说这些让人浮想联翩的话。”甄心捏了捏粉拳，不过好歹对方是黎一，以前他们之间再肉麻的话他都听过了。 萧庭礼闻言，笑了笑，继续冲黎一吩咐道，“汤一定要真材实料，最好能让我家萧太太热情如火了才好。” 黎一将这句话狠狠记住了，萧庭礼平时就会话里有话，如何甄别这些话里的有用信息，这是黎一一直以来最会做的事。 然而这次，萧庭礼这话里还真没别的意思。 就连甄心都知道，萧庭礼这是故意说给她听得，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当着她的面，这么大声且明目张胆。 但是黎一不这样认为，萧庭礼说汤要真材实料，要热情如火，他明白了，那就是要往汤里加料的意思。 黎一笑了笑，汤的问题好解决，这药嘛……他现在就去准备起来。 萧庭礼关上门，居高临下盯看眼甄心，甄心视线别向那扇紧闭的门板，“我不吃你的饭。” “随便，那你就等着这几天被饿死吧。” 甄心回到床沿，男人过去几步，见她满头的汗，“去洗个澡。” 她一语不发，却是瞪了他一眼。 萧庭礼自顾脱下外套，他进了浴室内，甄心走到门口，虽然知道白用功，但她还是使劲拉了拉门把，门果然打不开。 男人沐浴过后出来，带着满身的香气，这种味道瞬间充斥满整个房间。 萧庭礼擦拭着头发，冲甄心道，“洗澡。” 她一动不动坐在那里。萧庭礼甩了甩头发，有水珠落到甄心的脸上，她伸手抹去，男人几步来到她跟前，“在这个房间，你最好什么都听我的，不然的话，你会很危险。” “怎么个危险法？” “你是女人，有些事不可能不懂。” “萧先生还需要用武力能镇压女人？” “没试过，偶尔尝鲜下似乎也不错。” 甄心嘴角勾扯下，萧庭礼弯下腰，额前的头发有些长了，遮住了两道好看的剑眉，“不听？” 她这样子，分明是有不屑吧？不屑他会对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萧庭礼的手掌啪地拍向她的pp，她是坐着的，所以这一记拍出来的声音更为响亮。 甄心怒火蹭地燃起来，“你干什么？” “别总是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我不想吃饭的时候对着一个浑身汗臭味的女人。” 这时候，他倒是摆出了洁癖的谱。 “我说了，我不吃。” “不吃，你就永远别从这出去，现在给我去洗澡，不然的话，信不信我把你吃了？” 甄心目光对上萧庭礼，男人深邃的眸子浅眯，手掌朝着她腰际摸去。甄心赶忙站起来，萧庭礼顺势坐到了她方才坐过的地方。 他身子往后倒，双手摊开，“浴室内有浴袍，你可以穿。” 甄心走进浴室，然后将门关上，没多久，萧庭礼听到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她刻意将洗澡的时间拉得很长，萧庭礼也不急。 约莫个把小时后，黎一将晚饭送来了。 菜式还挺丰盛，黎一还记得甄心的口味，他小心翼翼将汤盅摆上桌，“这里面是乌骨鸡，放了不少料。” 萧庭礼将盖子打开，看到里面有枸杞等，果然香味扑鼻。 他自然不知道黎一嘴里的料，跟他以为的那个料其实完全是两个概念。 “萧先生，那我先出去了。” “好。” 萧庭礼拿起桌上的餐巾，擦了擦手指，黎一刚出去将门带上，甄心就出来了。 她穿着打底衫和裤子，外面套了那件宽松的浴袍，甄心将外套放在旁边，萧庭礼坐在沙发前，“过来，吃晚饭吧。” 甄心的包放在边上，她掏出来要找手机，可是找来找去没找到。 “吃饭！” “我手机呢？” “收起来了。” 萧庭礼一脸的理所应当，甄心走过去，男人将饭放到对面，并且递给她一双筷子，“吃完了，我就把手机给你。” 甄心接过筷子，倒想跟他好好沟通，她坐了下来，“萧庭礼，你看我们总是这样，也不是件事……” “不会总这样的。”萧庭礼夹了菜放到甄心的碗里，“你们应该又要搬家了吧？” 甄心握住筷子的手一紧，“你会让我们顺利搬走吗？” “有时候顺不顺利，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你只要不阻拦，这件事早就成了。” 萧庭礼拿起筷子，虚空朝着甄心的碗点了下，“好，我这次不阻拦，你们试试。” 甄心将一口菜放到嘴中，萧庭礼给她夹了鱼。 “松鼠桂鱼做起来的话，需要很长的时间吧？” “只要是你想吃，什么都不是问题。” 甄心咬着嘴里的鱼肉，压下眼帘，萧庭礼看着她咀嚼的样子，“他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菜吗？” “在一起生活了两年，能不知道吗？” 萧庭礼吃了口饭，气氛有些僵硬，他放下筷子拿起空碗，给甄心盛了满满的一碗汤。 “喝吧。” 甄心看眼，男人将汤盅的盖子盖上，“没什么油，都处理干净了。” “你自己喝吧。” 萧庭礼难得和她这样静下来，两个人一起吃晚饭，“凉了可就不好喝了，快点。” 甄心拿过碗，想到黎一的话，她视线不由落向萧庭礼，“黎一不会真往里面放什么东西吧？” 男人笑了下，“黎一这么老实，他会有那么多歪心思？” 甄心喝了口，萧庭礼让送来的东西，味道肯定是一流的，带着恰当温度的汤水滑过喉间，萧庭礼吃了口饭，慢条斯理道，“都喝完。” 甄心本来就是饥肠辘辘，一碗热汤下肚，整个人觉得暖和起来。 男人见她这样，从甄心手里接过碗后，又给她盛了一碗。 两人面对面坐着，甄心吃着饭，嘴巴里鼓鼓的，“待会，你把手机还给我。” “行。”萧庭礼将汤碗递给她，“喝了。” 甄心喝了足足两大碗的汤，萧庭礼吃饱后坐在对面看她，甄心用餐巾轻拭下嘴角，然后冲萧庭礼摊开手掌，“手机呢。” 萧庭礼舌尖在唇角处抵了下，“你说我带你妈来医院，说不定是我害她的，是吗？” 她手指动了动，“我瞎说的，瞎说的话你也信？” 男人忽然一把握住甄心的手掌，微微往下压，“我还真信了。” “我真是瞎说的。” “我只是不想让你待在司空岚的身边。” 甄心忙要将自己的手收回去，萧庭礼左手落向裤兜，将她的手机掏了出来，“还你也没用，关机了。” “不可能，我过来的时候还有一半电量。” “那就是你手机坏了，要修。” 甄心接过手，果然，手机没电了怎么开机都开不了。 她目光又冷冽起来，“你！” “放心吧，你今晚不回去，司空岚肯定会找来。” 甄心到点没回天水苑，司空岚自然是着急的，打她的电话显示关机，司空岚这才记起刘爱梅受伤的事。 他快步来到二楼的书房，查了市医院门口的监控，果然看到甄心进了医院，只是，之后就再没出来了。 司空岚抄起车钥匙准备出门，司空嘉跟在后面，“岚岚，你去哪？” 司空岚面色紧绷，回过头时，表情稍松，“心心不方便开车，我去接她。” “好。” 来到市医院医院，司空岚之前去过萧庭礼的办公室，只是刚到门口，就被人拦了下来。 “司空先生，这么火急火燎的，找谁？” “甄心在哪？” 黎一料到他会过来，让人挡着不给司空岚靠近门口一步，他朝身后的屋内指了指，“萧太太这会应该在吃饭。” “你们别欺人太甚。” 399 热情如火的萧太太 黎一倚着门板，然后轻敲两下门，“咦，没有动静，噢，忘记跟你说了，办公室里头还有间休息室，萧先生萧太太此时正在里面独处。” 司空岚捏紧双拳，欲要上前，然后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拦着他。 黎一双手抱在胸前，“别激动，也别忘了这儿是市医院，萧先生的地盘，你要从他手里抢人？” “甄心是我妻子，我来带她走。” “别说笑了，她要是你妻子，那萧先生算什么？” 黎一跟着萧庭礼，说话也是一套套的，他看得出来司空岚快发飙了。 外头的动静很大，休息间内虽然有隔音，但萧庭礼还是能听到，他起身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司空岚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你们这是非法禁锢！” “我劝你还是回去吧，你要不了解萧先生呢，就出去打听打听，就凭你？哪来的自信跑到这儿来抢人？” 甄心快步跑到门口，几乎就要冲出去了，却被萧庭礼的手臂勾住了腰，“放开我！” 司空岚听到动静，怒目圆睁，“你们把她放了。” “萧庭礼，你松开我！” “你们就不怕我报警吗？” “报警？”黎一冷笑下，“夫妻之间做该做的事，警方管得了吗？” 司空岚伸手朝他指了指，甄心刚要张嘴，嘴巴就被萧庭礼给捂住了，“嘘，其实你不该出声的，你这不是等于在告诉他，你和我在房间里吗？我又不可能放你走，你让他回去怎么想？” 甄心脸色微变，“无耻！” “跟我回房间吧。”萧庭礼抱起她的腰，甄心推开男人的手，“司空岚——” 一阵关门声狠狠传来，司空岚冲上前几步，脸色布满怒火，眼里的那簇火焰几乎在往外烧了。 那两名训练有素的保镖很快将他按住，黎一上前步，嘴角勾起抹嘲讽，“萧先生就算抢了你的女人，你又能怎样？况且这样的假设本来也是不成立的，萧太太从来就不是你的！” “你们，把他丢出去，如果再让他踏进市医院一步，我敲断你们的腿！” “是！” 司空岚从没这么狼狈过，他习惯了躲在黑暗中，一手艹控别人的命运。然而如今，萧庭礼却将他逼到了这一步，他的优越感和骄傲统统被击碎。 就算他司空岚再厉害，又有什么用？抛开了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和技术，在这个青城，还是萧庭礼说了算。 他和萧庭礼，一个是藏匿在黑暗中的艹控者，另一个，则是站立在阳光底下的霸主，司空岚也有让萧庭礼吃尽苦头的时候，但是反过来说，遇上这种明面上的事，他简直就是用鸡蛋去碰萧庭礼这个石头。 办公室外安静了下来，甄心被萧庭礼丢到床里，她情绪激动，双手握成拳后使劲捶了下，“放我出去，我要回家！” “闭嘴！” “萧庭礼，你说话不算数是不是？” 萧庭礼站在床沿，居高临下盯着她看，“我没说过要放你走，又从何而来的说话不算数？” 甄心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手掌落到胸前，似乎是激动地说不上话，她摇了下头，嗓子里、身体里，到处都是火辣辣的。 萧庭礼见她这样，干脆坐向了床沿，“你还不如别闹，安安静静在这住几天。” “休想！”她话一说出口，嗓音居然是软的、哑的。 萧庭礼垂下眼帘，“你怎么了？” 甄心手臂撑不住身子，人就倒了下去，她蜷缩起身体，“我难受……” 男人睨了眼，嘴角一勾，“又想骗我，你下次可以换个招数。” “混蛋。”这声音哪像是在骂人，倒有几分撒娇的味道在里头，嗓音糯糯的，简直是勾人无比。 萧庭礼看到甄心在床里，身子在动，起初浮动很小，到了最后，整个人都在翻滚。 男人皱起眉头，甄心双手抱住腹部，两腿夹得很紧，头发如今干透了散落在脸上。 萧庭礼伸出手，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却见她满脸都是汗，萧庭礼忙用手握住甄心的肩膀，“这是怎么了？” “难受，真的好难受。” 萧庭礼起身，大步来到门口，他一把将门打开，“黎一！” 外头没有动静，萧庭礼扬高音调，“黎一！黎一！” 黎一刚抽上一支烟，听到萧庭礼的声音赶紧将烟掐熄，他打开了办公室的门进去，萧先生，怎么了？” 萧庭礼用手朝着屋内一指，“快安排人过来。” “啊，怎么了？” “病了。” 黎一站到萧庭礼的身侧，看到甄心难受的蜷缩成一团。他喉间轻滚两下，萧庭礼满面焦急，几乎是急的快要失去理智了，他手朝着屋内再度指了指，“愣着做什么，赶紧的！” “萧先生……”黎一觉得他好像做错了什么事，“她这不是生病，应该是药效起来了。” “什么药效？”萧庭礼脑子里还是懵的。 完了。 黎一喉咙口吞咽两下，“您之前说的，往汤里面加点料，让她……热情如火。” 萧庭礼指向里头的手臂落了下去，甄心也听到了这话，只是现在骂不出脏话，她想要起身，可全身软绵绵的，脚刚一沾地，整个人就软软地滑到了地上。 黎一急了，“萧先生，您不是这个意思？” 萧庭礼脸色变了又变，“我什么时候是这个意思过？” “那怎么办？”黎一跟在萧庭礼身边这么多年了，他的心思，他几乎没有猜错过的时候，这次怎么回事？ “我立马安排人给萧太太洗胃。” 萧庭礼的视线落到甄心身上，她身体彻底软了，他的视线也别不开了。 “出去。” 黎一听到萧庭礼这话，下意识反应，“啊？” “出去！” 黎一往外面退了一步，“萧先生，我这就去安排洗胃……” 砰！ 那扇门板就在黎一的面前重重合上了，也完完全全将他的视线给阻挡住。他愣在原地，然后看着萧庭礼再度将门打开。 “你放了多少剂量？” “挺，挺多的。” 门再次被关上。 黎一感觉冷汗正从他的额头开始往下挂，他完了，甄心明天回过神，非把他全身的骨头都拆了不可。 可他分明是按着萧庭礼的吩咐去办事…… 黎一缩了缩脖子，算了，反正前面还有萧庭礼在背锅呢，他顶多就是挨几句骂。 甄心后悔的都要抽自己了，她是真没想到黎一能做出这种事，萧庭礼说的那些话她也听到了，可黎一怎么就能领会成真的放药呢？ 但现在后悔都没用了，她难受的都想去撞墙了。 萧庭礼关上了门，走过去，弯腰将甄心从地上抱起来。 她强忍着，睁开眼看向他，“赶紧送我出去，现在洗胃还来得及……” “你以为洗胃是好受的？”萧庭礼将她放下，随后整个人撑在她上空，他伸出手，微凉的手指在她脸上摩挲着。 甄心呼出来的气都是烫的。 这种感觉舒服极了，甄心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她理智尚在，她啪地将萧庭礼的手拍开，“你应该把黎一扔出去，扔到狼堆里。” “可以，这件事明天再说。” 萧庭礼的目光落到甄心面上，她脸色酡红，嘴唇泛出一层莹润的光泽，呼吸很急促，一口口浓重的声音迎面扑来，男人的视线随之往下，看到了女人引人注目的胸。 甄心头晕脑胀，身子往后挪，“我知道，你不会对我怎样的……” “但现在，你不难受吗？” 甄心赶紧摇头，“我不难受。” “撒谎成精，”萧庭礼的手再度伸向她的脸，然后掌心贴向她颈间，“舒服吗？” 这无异于火上浇油，甄心大口喘着，也没力气再去将他的手推开，萧庭礼的手指挑开她的衣领，“心心，看你这样难受，我不舍得。” “呸……” 男人听到这，猛地沉身吻住她，这就好比干柴遇上了烈火，甄心脑子里仅有的清醒被瞬间浇熄。 萧庭礼亲吻着她的唇，一点一点入侵，甄心的神智完全被打散了，男人手落到她腰际…… 两人的身影交织着，屋内的灯光开得很亮，萧庭礼手指捏向甄心的脸，“认得出我是谁吗？” 她又不是瞎子，甄心别开脸，“别碰我。” “都这样了，还让我别碰你？” 甄心手肘在身侧撑了下，还想起身，萧庭礼在她腰际重重一掐，她就又摔了回去。 “如果我现在放你出去，你确定你这个样子，回得了家？” 甄心喉咙口干裂开来，“你放心，我自制能力一向好。” 萧庭礼嘴角浅勾，看来黎一下的剂量还不够，她居然还能有这个力气说话。 两年多了，这具身体他不曾再亲密接触过，她身上的味道是他最熟悉也是最思念的，萧庭礼深吸口气，然后闭上了眼帘，有些按捺不住的东西正在他体内翻涌着，似乎随时都要奔放出来。 甄心感觉整个人都在往上飘，好像踏入了云端，跟前的男人也变得不真实起来。 她忘记了这个屋外的所有人，身体支配着她的灵魂，甄心情不自禁伸手…… 萧庭礼感觉到胸前的触碰，他睁开眸子对上甄心，她脸上都是汗，头发粘在颊侧。 男人俯身认真问道，“要吗？” 400 连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 她眼圈有些红了，萧庭礼同她前额相抵，“要就要，哭什么？” “不要——”甄心声音里还是有委屈的，“萧庭礼，我今天可能控制不住自己，但我明天肯定会怨恨你，我会将自己的把持不住也怪到你身上，所以……所以你……放开我。” 她知道接下来的事一旦发生了，将会意味着什么，甄心侧过身，可身子却很快被萧庭礼给扳回来。她额头布满了豆大的汗珠，手掌揪扯着床单，体内的火越烧越烈，就连声音都嘶哑了。 甄心别开脸，萧庭礼却是顿住了，将她的脸掰向自己，他的手指落到她腹部，“这是你的刀口？” “早就……恢复好了。” 甄心推开他的手，萧庭礼沉身，目光紧紧盯着她，“你跟司空岚，上过床吗？” 她手掌遮住了脸，萧庭礼将她的手挥开，“回答我的话。” “你什么意思？” “我能感觉得出来。” 甄心脸上的红晕烧得更加厉害了，男人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她胸口起伏着，似乎还想有挣扎的动作。 萧庭礼手肘撑在女人的脸侧，手指在她面颊上一下下抚着，“你的身体，我比你还要熟悉，你确定不肯跟我说实话？” “你一定要这样安慰你自己吗？” 萧庭礼目光一凛，将她的身子往下拖了些许…… 甄心的反抗在萧庭礼看来，根本就不算什么，她已经没有力气了，而且体内的药性发挥到了极致，萧庭礼也逐渐压抑不住喉间的嘶吼。 他只知道他等了两年，忍了两年，这个时间不是一般的男人可以承受的。 市医院的外面，马路上还有车辆来来往往。 司空岚站在路边，目光怔怔盯着一处。 他的眼神在黑暗中显得骇人无比，将他赶出来的两名保镖就站在保安室的门口，聚精会神地盯着司空岚的一举一动。 司空岚明明知道甄心在里面，可他却连进都进不去。 垂在裤沿处的手掌一点点握起来，其中一名保镖笑道，“还不走？” “就是，让我们陪你在这喝西北风。” “对了，你说萧先生这时候在做什么？” 司空岚听到了保镖的说笑声，“你当我傻子？这都不懂！” 司空岚紧咬住牙关，回头朝着跟前的医院看了眼，兜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司空岚收回神，接通电话。 “岚岚。”电话里传来司空嘉焦急的说话声，“你出去好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你带着妮妮先吃晚饭。” “心心呢？你接到心心了吗？” 司空岚眼里的暗涌在翻滚，他一声不吭，电话那头的司空嘉不住问着话，“岚岚，岚岚？” “哥，别问了，等我回去再说。”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司空岚将电话给挂了。 他现在回得去吗？甄心还在里面。 司空岚头一次觉得这么无力，他不是一向自诩为神吗？可为什么就连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 司空岚站在寒风里，那两名保镖只能陪着挨冻，其中一人愤愤出声，“傻子！” “跟萧先生抢人，可不是傻子？” 司空岚没有还嘴，寒风凌冽地吹到他面上，将他的头发都吹散了。他没有走，就站在了路灯底下，收回的视线落到地上，他看着自己一道孤寂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翌日。 偌大的床中央，被子凌乱地裹在两人身上，屋内很暗，并没有阳光射进来。 萧庭礼是率先醒来的，怀里有了充实感，甄心躺在那一动不动，估摸着是累坏了。 男人亲吻着她的肩膀，甄心动了下，然后睁开眼。 她想要再动一下，却发现全身酸楚无力，就连转身都觉得吃力。 男人的手掌摩挲着她的肩膀，“醒了？” 甄心头晕的厉害，就好像一个人缺水缺得久了，她嗓子干哑，颈部也觉得不舒服。 她伸手摸了下，再用手指轻按，颈间肯定留下了一个个印子，不然的话不会痛的这么厉害。 她身子动了下，腿碰触到了身后的肌肤，她猛地反应过来，整个人都僵住了。 萧庭礼手掌留在她肩上，他留恋着她肌肤的味道，手心内的触觉丝滑无比，他将脸埋到她颈间深深嗅了下…… 甄心肩膀往后撞，顺势将被子拉高，想要将全身都遮住。 男人没有阻拦，却是朝着她更近的贴合过去，他的手绕到她平坦的肚子上，甄心觉得自己的冷汗正在往外冒，她翻过身，视线跟萧庭礼对上。 她才要开口，男人就压下来将她吻住了。 甄心的脑子里这会清醒到不行，她手掌抗拒地推挡在他胸前，脸也别开了，甄心用手背在嘴角处轻拭。 萧庭礼两根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下巴抬高，“要跟我撇清关系呢？” “黎一呢？” “才从我的身边醒来，你就要找别的男人？” 甄心手掌在身侧撑了下，萧庭礼却偏不让她起来，他将她压了回去，他指尖划过她的脸，就是手指轻轻勾了下。 她身体疲惫到了极点，他这刻意的动作却还是令她心神轻漾，甄心别开脸，经过了这一晚，怎么面对他都是个难题。 萧庭礼将她的脸扳回来，甄心目光幽暗，男人朝她凑近过去，她将他的脸推开，“昨晚你明明可以让我出这个房间的，这儿就是医院……” “你不怕洗胃？” “你是在为我好了？” “至少，你现在不难受了吧？” 甄心面色变了又变，抬起手臂朝着萧庭礼胸前狠狠撞去，“你趁虚而入！” “你在发火？” “萧庭礼，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你昨晚可不是这样说的，你比我还享受。” 甄心脸色涨得通红，推开萧庭礼后坐起身，“那是黎一干的好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汤里面有东西，昨晚的我根本就不是我。” “不是你，那又是谁？” “昨晚做过什么，我记不清了。” 她倒好，一句记不清楚就想撇的干干净净。 萧庭礼的视线从她脸上往下落，随后盯紧了甄心的胸前，胸口也有他留下的痕迹，“后半夜，是你缠着我的。”萧庭礼凑近些许过去，“你听听你自己的嗓音，是不是哑了？” 甄心知道这种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她总不可能去告萧庭礼强（暴）。 但是她和萧庭礼之间的这道鸿沟越过去了，就说明某种僵持也被打破了。 甄心无力地坐在那，她昨晚真是不受控制了，嘴里说着不要，身体却诚实到令她自己都不敢再去回忆。 萧庭礼喉间轻滚，手掌伸过去握住她，甄心回过神来，恼羞成怒，“萧庭礼！” “我能确定，我昨晚摸的和现在摸的是同一个人，你昨晚满口说着还要，到了今天，却是摸一下都不行了。” 甄心推开他的手掌，然后扯过被子遮在身前，“现在能放我走了吧？” “不行，你得在这住几天。” “不要！” “为什么不要？我们两个都这样了，你就算现在回去，司空岚还能相信你的清白？你看看你身上，你有几张嘴能说得清？昨晚我让人把他赶出去了，他不用动脑子都能想到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甄心原先通红的脸变得铁青，虽然她跟司空岚算是假夫妻，但这两年来，甄心坚守自己，也从来没想过做一些出格的事。 “我可以跟他解释。” 萧庭礼冷笑下，“怎么解释？就说你被下药了？” “这是事实。” “你别天真了！”萧庭礼冷冷打住甄心的话，“你说黎一下药，你有证据？” “我就是最好的证据。” “那需不需要给你做个全身检查？” 甄心推开被子，人坐到床沿之后准备起身，她的衣服还散乱地落在地上，站起来的时候，没想到双腿却是一点点力都没有，甄心又坐了回去。 她觉得自己都快虚脱了，鬼知道昨晚经历了什么。 萧庭礼也起身了，他精力比她好，他刚披上浴袍，外面就传来阵敲门声。 甄心忙回到床上，整个人钻进了被窝内。 男人将门拉开一道缝隙，看到黎一站在外头。 “萧先生，您和萧太太的衣服都在这。” 萧庭礼将两个袋子接在手里，目光盯向外面站着的黎一说道，“黎一，昨晚睡得好吗？” 他老老实实作答，“睡得很好。” “有做恶梦吗？” “没有。” “萧太太说，要把你拆了去喂狗。” 黎一一哆嗦，视线也没敢往屋里看，压得很低，“萧太太真会开玩笑。” “出去吧，安排人送早餐进来。” “是。” 萧庭礼关上门，然后将其中一袋衣服放到床沿，“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被窝内的人不说话，萧庭礼见状，率先进了浴室。直到浴室内传来水声，甄心这才将脑袋钻出来。她身体难受地不行，就像是被重型压路机碾过似的。 她爬起身，将地上散落的衣服捡起后穿上。甄心赤脚来到窗边，没有将窗帘打开，她生怕被人看到她现在这幅样子。 萧庭礼说得对，她没办法再去面对司空岚了。 她不是他真正的妻子，但那个家，曾经却给过她最安全的保护。 甄心回过身来到床头柜前，她看到萧庭礼的手机放在上面。有些事既成事实，但她不想被他平白无故关在这，甄心试了下，手机屏幕是锁上的，她按着记忆中的形轻画了下，果然就打开了。 401 睡了就有关系 她着急要打电话回去，但手机震动了下，显示有短信进来，而且自动就打开了，呈现在甄心的面前。 是个陌生号码，至少没有署名。 上面的内容也够直白的，“起床了吗？昨晚睡得好吗？” 甄心盯着，一种说不明的情愫正在从心底滋生出来：这样的口气，一看就知道是女人说的。 她手指有些颤抖地点向关闭，心里闷闷的——这女人的口气这样不矜持，应该是和萧庭礼很熟。 甄心呼出口气，甩了甩头，手指刚准备拨号，对方的短信又来了。 这一次，直接是火辣辣的，一句话就将甄心打懵了。 “我整晚没睡着，想你想得合不拢腿。” 甄心牙关紧咬，萧庭礼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她拿着手机，他快步上前，一把夺过去，“给谁打电话？” 浴室内的门是敞开着的，花洒没有关，水声哗哗地传出来，萧庭礼看到甄心的表情似有古怪，她沉着脸，明明笑不出来，却非要勾扯下嘴角。 “萧庭礼，这两年来你让多少女人合不拢腿过？” 萧庭礼俊目内变得幽暗起来，“什么意思？” 甄心抬起腿往前走，萧庭礼翻看眼手机，很快看到了那两条短信，他神色不自然地上前，“这女人精神有问题，别搭理她。” “我搭理她做什么？我又不认识她。” “她总是给我发莫名其妙的短信，拉黑了都不行，她还会换手机号。” 甄心冷笑下，嘴里满满的嘲讽，“看来有人是要把睡到萧先生作为终生目标啊。” “你应该清楚我是怎样的人。” 她顿住脚步，“我就是觉得很奇怪，能找上你的女人肯定都不简单吧？寻常家庭的人……谁能有幸得到你的联系方式？既然一个个都这么优秀，你会不要？” “说到底，你是不相信我这两年来，没碰过别人了？” 甄心听到这，立马收起了欲要说出口的话，她这是怎么回事？这种事跟她有关系吗？可她话里的意思，可不就是在怀疑他？ 她秀眉紧蹙起来，“我不在乎。” 萧庭礼走到她面前，“需不需要当着你的面，给她打个电话？” “我说了，跟我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昨晚睡了，今天就有关系。” 甄心眉头皱的越发紧，萧庭礼扯过她的手臂，让她坐回床沿，他手指在屏幕上轻点下，电话已经打过去了。 萧庭礼大手按在甄心的腿上，不让她起来，他开了免提，那边的女人也没想到萧庭礼会打电话给她，毕竟她发了这么久的短信，萧庭礼就没理睬过她。 电话一接通，那边传来了女人娇滴滴的声音，话语内藏不住惊喜，“萧先生？噢，萧先生，是你吗？” 甄心鸡皮疙瘩都快掉下来了，亏得萧庭礼还能沉住气，语气波澜不惊道，“是我。” “萧先生，我好开心……” “我问你，你这短信什么意思？” 甄心朝着身侧的男人睨了眼，萧庭礼完全一副没有情趣的样子，开门见山，那女人娇笑一声，“我在网上看来的段子，觉得很好玩。” 萧庭礼挑下眉，“也就是说，没有实际意义对吧？” 女人可能是害羞吧，但听着萧庭礼的口气不好，忙又说道，“萧先生，您今天有空吗？” “没空，我问你是不是没有实际意义？” 萧庭礼纠结着这个话题，女人只得直面，“那也是我的心声……” “我有老婆了，你知不知道？” 甄心听到这，后背直起来，那感觉就像是小时候被老师点了名。 女人话语间有失落，倒是承认知情，“我知道，但是萧先生这么优秀，身边的女人肯定很多吧？” “你既然知道我已婚，怎么还能跟我发这样的短信？女孩子要知道自重。” 对方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以前接触过那么多男人，哪个还需要她天天发短信去勾搭？她通常都是一个眼神就搞定了。 “萧先生，您言重了，我知道您在顾虑什么，放心，我不会破坏您的家庭。” “你想做小三？” “我们不要把小三这个词说的这样不堪嘛，您可以把我当成您的精神食粮，吃腻了一种口味，偶尔换换味道嘛。” 萧庭礼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你这道菜，我可吃不下去。” “萧先生，我们也是见过的，你对我哪点不满意？” 男人搭起长腿，“你这道菜，上菜之前就脏了，还被加了各种各样的料，吃上去味道不会正宗的。” 电话那头的女人怔了怔，“您……” “别打我的主意，我，你是吃不起的，以后别过来自取其辱。还有作为一个女孩子，你不尊重自己，没人会来尊重你。” 萧庭礼挂了电话，甄心听着，没有插话，感觉像是被上了一节思想教育课。 “听清楚了吗？别人打我的主意，这个事是无法避免的，除非我不是男人。” 叩叩——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甄心竖起耳朵，并且第一时间站起身。 萧庭礼一把将她拉回去，“你先去洗漱。” “不要。”甄心冷着脸，话语也冷下去几分。 “你还真打算找黎一算账？” “萧庭礼，难道你不觉得昨晚的事荒唐吗？”甄心小脸严峻，起身后快步走到门口。 这件事总要有人来背锅，再说，药本来就是黎一下的，甄心就算真要揍他，他也不冤枉。 萧庭礼伸手将门打开，门被慢慢拉开，甄心怒目圆睁，外头的人笑意盈盈，看到甄心这样的表情，吓了一跳，“萧先生、萧太太，早，早餐来了。” 站在外面的却是个女人，甄心忙背过身去，“黎一呢？” “逃之夭夭了。”萧庭礼接过话道。 女人将早餐送进去，甄心朝着外面看了眼，萧庭礼知道她在动什么心思，“办公室的门也是锁着的，你就算出了这个房间，也走不到外面。” 甄心洗漱完出来，房间内已经没有别人了。 萧庭礼正在吃着早餐，甄心冷眼扫过去，“我不想吃，万一又被下药了呢？” “不会。” “你昨晚也是这样说的。” “黎一知道我昨晚已经把体力消耗完了，他既然是为我办事的，就凡事都会为我考虑。” 甄心坐到男人对面，萧庭礼抬起眼帘看她。“身体还有不舒服吗？” “萧庭礼，你把我关在这有什么用呢？” “有没有用，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甄心看向四周，心里再度焦躁起来，“我想回去，妮妮还那么小，她也离不开我。” “她离不开你，昊昊就可以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萧庭礼放下手里的筷子，起身后拿起衣服，也没进浴室，直接就当着甄心的面换上了。她压下眼帘，但余光还是看见萧庭礼穿衣服的动作了，他套上长裤，然后系上了皮带，拉上了拉链…… “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你写在纸上，回头我让黎一去买。” 萧庭礼拿起手机，大步来到门口，甄心跟出去两步，“放我走！” 男人拉开门，冲着甄心做了个嘘的动作，“省点力气。” “萧庭礼，你简直是王八蛋。” “随你，无聊的时候在屋里多想点新词汇，我下午就回来陪你。”萧庭礼走出去后，将门重重关上了。 甄心没有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昨晚差点被掏空，这会饿的前胸贴后背了，甄心吃过早饭，走向了床边。 她拉开床头柜，看到里面有个记事本，还有笔。 外面肯定有人看守，所以她大声呼喊这个法子肯定不可行。 甄心来到窗边，将窗帘拉开一道隙缝，下面的院子并不大，前方就是走廊，偶尔也会有人经过，甄心忙摘下笔套，写下求救信息，同样的信息写了足足有几十张纸。甄心随后将它们都撕下来，折成了纸飞机。 萧庭礼的车子开出市医院，那两名保镖从保安室出来，“萧先生。” “怎么，还没走？” 其中一名保镖指着马路对面的车，“一整晚了，他都坐在里面。” 萧庭礼不以为意地轻笑下，“别管他了，去休息吧。” “谢谢萧先生。” 两名保镖昨天轮流盯着司空岚，但几乎还是整夜未合眼。 萧庭礼升起车窗，冲着司机道，“开过去。” “是。” 司空岚的车停在那，开着暖气，司机将车停到司空岚车旁，萧庭礼没有下去，直接将车窗落下。 司空岚的窗倒是本来就开着，他正在抽烟，萧庭礼看了眼，打过招呼，“司空先生，真早。” 男人嘴里咬着烟，一语不发，眼睛盯着不远处的市医院。 萧庭礼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他眼神间满满的惬意，他靠回座椅内，“开车。” 司空岚眼帘微动，余光看到萧庭礼的车子开出去，他将抽剩下的半截烟扔到地上，车内全是烟味，车外，则散落了一地的烟头。 “萧先生，他是不是被刺激傻了？”司机问道。 402 怀上了，多好 黎一在旁接了口，“有点像。” “黎一，你刚才跑哪去了？” “我……我想着萧太太在屋里，我进去不方便，所以安排了个女人。” 萧庭礼忍俊不禁，“溜得倒是比兔子还要快。” “萧先生，您刚才遇到司空岚，应该再刺激他几句，把昨晚的事情挑明，我估计他会跳脚吧？” “那是我们夫妻之间最正常的夫妻生活，用得着去刺激他吗？关他什么事？” 黎一一想，也是，“萧先生，那萧太太是不是很恨我？” “她一个早上都在找你。” 黎一喉间轻滚两下，“我觉得接下来的日子，还是避免让我跟她接触吧，有些事，我可以安排别人去做……” 萧庭礼若有所思，摸了摸下巴，“黎一，你怎么早没想到这样的法子呢？” “萧先生……那是您授意的，您说了要加料。” “你说我做一个君子做了那么久，想着好好表现让甄心回头，到头来，还不如你的一包料呢。” 黎一心虚起来，“萧先生，您不会是在夸我吧？您就别跟我拐弯抹角了。” “我真是在夸你。” 黎一回头，在萧庭礼的脸上没有看到丝毫怒意，这才放下心来，“萧先生谬赞了。” 市医院内。 甄心小心翼翼将窗推开，窗户加了防护，但是手臂完全可以伸出去，她将纸飞机朝着外面丢，起先几个全都落在了院子里，甄心尝试了十几次，这才看到有纸飞机飞过院子，落到了长廊内。 她面上露出欣喜，不远处有人在走过来，甄心招了招手。 男人弯腰将纸飞机捡起来，然后打开，看到上面写着求救信息。 甄心在原地跳动，手臂朝男人轻挥，他嘴角轻挽，然后大步走进了院子，来到甄心的窗户下面。 “救救我……” 男人扬了扬手里的纸，“萧太太，您就别白费力气了，一会还得别人过来清扫，多浪费劳动力。” 甄心好不容易扬起的笑，收敛了回去，“你是萧庭礼的人？” “萧先生吩咐了，说是怕您想不开，让我们守在这。” 甄心将手收了回去，说谎都不脸红，怕她想不开？她要能从这儿跳下去，还用得着跟别人求助吗？ “萧太太，您还有多少纸飞机？要不一起丢下来算了。” 甄心关上窗，用力扯上了窗帘。 下午时分，萧庭礼就回来了。甄心坐在床沿，听到开门声传到耳朵里，她侧首看眼，萧庭礼将门关上。 甄心换上了早上拿来的衣服，桌上都已经被收拾干净了，萧庭礼几步过去，高大的身子坐定在沙发内，“今天都做什么事了？” “还能做什么？发呆。” “中饭吃了？” “吃了。”甄心盯着他，“我发了一天的呆。” 萧庭礼听闻，笑出声来，“所以，我回来陪你了。” 甄心不知道妮妮现在怎么样了，如果只是一个晚上，那还好说，毕竟家里还有司空岚和司空嘉，但如果真像萧庭礼说的这样，十天半个月也不一定，那妮妮不定得闹成怎样。 “我不要你陪。” 萧庭礼起身，脱下了外套，房间内有暖气，他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昨晚几乎没睡，我们睡会吧。” 他不要脸起来也是让人佩服的，甄心脸上有了怒色，萧庭礼朝着她走来，门外边却听到了一阵说话的声音。 萧庭礼直起身，很快，房间门被敲响了。 “什么事？” “萧先生，警（察）来了。” 甄心听到这，脸上立马有了神采，她蹭地站起身来，萧庭礼慢条斯理地来到门口，一把将门打开。 黎一站在外头，除他之外，还有另外两人。 “萧先生。” 甄心小跑过去，“警（察）同志，救我！” 萧庭礼一条手臂就将她勾了回去，屋外的两人面面相觑，“不好意思萧先生，我们接到报警，说您非法禁锢她人。” “非法禁锢？”萧庭礼朝着屋内看了看，“我禁锢谁？” “我！”甄心举起右手，“我，我被关了起来，已经快两天了。” “开什么玩笑，”萧庭礼将她的手压回去，“谁报的警？” “萧先生，您这样会让我们很为难，我们知道了这种事，就不能不管不顾……” “为难什么？”萧庭礼扯过甄心的手臂，将她拉到她们跟前，“好好看看，我跟我自己的妻子在这，哪里来的非法禁锢一说？” 甄心却不肯配合，“你们别信他的话，他把我关在这，一步都不让我出去，还让人看守着，警（察）同志，你们救救我。” “我们有结婚证，我们是合法的夫妻。” “既然有婚姻事实存在……” “没有！”甄心赶忙说道，“婚姻证是假的。” “不好意思，我太太跟我闹矛盾呢，她脾气就是这样，也不知道谁那么无聊报警，我的婚姻状况你们可以去民政局查，她既然是我老婆，我们单独待在一个房间内，这很正常吧？” “是，正常。” 萧庭礼朝着黎一使个眼色，黎一点下头，然后将两人送出去。 甄心不相信这样就能算了，她欲要冲出去，“等等……” 男人一把抱住她的腰，将她抱回了房间内，他砰地将门关上。 “知道人为什么要结婚吗？就是因为那一张证书，它受法律的保护，甄心，我们现在的关系就是受法律保护的，我是你老公，我睡你，天经地义！” 萧庭礼说这些话的时候，就连表情都是恰到好处的。 甄心气得说不出话，她明知道结婚证是假的，可又能怎样？ 在别人眼里，它是真的就行了。 “你猜猜，这个报警的人会是谁？”甄心绷紧了面色，萧庭礼走到床边，“司空岚，他一整晚都没回去，就守在医院门口呢。” “什么？” “怎么，听了觉得挺感动的？” 萧庭礼看了眼甄心的面色，“别这样看着我，好像我是拆散你们这对苦命鸳鸯的罪魁祸首似的。” “萧庭礼，你放我出去！” 她怒火直升，这种被关起来的感觉令她发狂，“我有我的工作，有我需要去做的事，你凭什么关着我？” “心心，你过来。” 甄心退到了远远的地方，瞪着他，萧庭礼眉头皱起，表情也严肃下来，“你当初跟司空岚在一起的时候，有了解过他是什么人吗？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吗？你清楚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吗？” 甄心嗓音有了些许的柔软，“他在我最需要有人伸手的时候，伸手了，还有，他没有害过我。” “那如果他害过别人呢？”萧庭礼走上前两步，目光紧锁着甄心，“我不相信你能说的出来，只要他不害你就行这种话。” 甄心别开了视线，萧庭礼越过她走到窗边，“你就没想过，司空岚如果做的是正当行业，他怎么能带着你们一次次搬家？别墅说换就换，想要的东西说买就买，心心，你真没想过？” 甄心双腿有些发软，坐向了床沿，“他……” “是，在你最难受的时候，是司空岚拉了你一把，那时候我不在，也是我的错。但帮你、不害你的人，不代表他就是好人，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他其实是十恶不赦的，你还能接受他吗？” “他不会十恶不赦的。” 有些话萧庭礼也不能说透，过了会，天色暗下来，黎一照例让人送来了晚饭。 甄心坐在沙发前，目光看向桌上，今晚还是有汤，甄心的秀眉动了动，心生出排斥，“还要给我喝？” “你放心，这里面不会有料的。” “我不信。” “同样的方法，没人会用第二次。” 甄心想到了电视里的下毒，“你先尝尝。” “好。”萧庭礼说完，薄唇凑向碗沿，一口气就喝下了半碗，他手掌递过去，“喝吧。” 甄心似乎猛然反应过来什么，她瞪大双眸，她方才也是疯了，居然让他试喝，她怕的又不是下毒。万一今天汤里面又有药，这房间可就他们两个人，萧庭礼喝了的后果肯定比她喝还要严重吧？ 那受罪的还不是她？ 甄心紧张地盯着萧庭礼的神色，“你没什么感觉吧？” “没有。” “要有反应也不会这么快。”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萧庭礼说着，弯下腰来，他从外面回来后就换了衣服，这会上身的衣物领口宽大，身子下倾时，锁骨都露了出来。 其实不光是甄心，萧庭礼的身上也是痕迹斑斑，最醒目的就是抓痕、咬痕。但现在让甄心回忆起来她是怎么弄上去的，她却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她目光赶紧别开，拿起了桌上的筷子。晚饭吃到一半，甄心又想起另外一桩事。“你……” “什么？” “待会让人送盒药过来。” “哪里不舒服？” 甄心筷子在碗里戳了两下，“毓婷。” 萧庭礼不知道是真不清楚这是什么药，还是在装傻，“吃什么病的。” “紧急避孕。”甄心不急不缓道。 萧庭礼慢条斯理地咀嚼着，抬头后视线对上甄心，嘴角忽然划开笑来，“别避了。” “什么？” “顺其自然，你这样扼杀小生命不好。” 甄心气得放下了筷子，“萧庭礼，你不要抱侥幸的心理，很多事都是意外。” “我的侥幸不是你怀不上，而是侥幸你要是怀上了，多好？” 403 不想留有遗憾 “萧庭礼！” “不用这么大声的说话，我听得见。” 男人扫了眼她碗里的饭菜，“这就吃好了？” 甄心站了起来，可这儿就这么大的地方，她就连走来走去的自由都没有。甄心不甘心地坐回去，“看来，你今天还是不打算放我出去。” “说对了。” “家里不是还有昊昊吗？你就放心他一个人？你回去吧。” 萧庭礼听到这，抬了下眼帘，“我本来是要把昊昊抱过来的，让你带着，但你毕竟是被关在这的，也不知道司空岚在外面会急成怎样，我想想还是算了。” “至于我自己，这几天事情比较多，我要留在医院，所以我也睡在这。” 甄心找不到别的事干，萧庭礼吃过晚饭后，时间还早，甄心觉得自己连站得地方都没有。 男人起身走向她，她见他脚步迈得很大，到了她跟前还不收住，甄心只得往后退，腿部抵住了床头柜，动弹不得。萧庭礼两手握住她的肩膀，凑过去居然想吻。 甄心忙别开脸，并用手捂住了嘴唇。 有些滋味一旦重新尝过之后，那噬魂入骨的感觉就镌刻在了体内，现在的萧庭礼一看到甄心，身体就是绷不住的状态。 可能两年的禁欲时间太长，他手掌在她肩头摩挲，呼吸声浓重起来。 甄心被困在他胸前，她手臂抬起后抵着他的肩膀，“你别乱动。” 萧庭礼歪着头，薄唇凑过去在她耳边道，“做十次和十一次，区别在哪里？” “你说话别太下流。” “昨晚的事，过去就过去了，我可以保证，我今晚只要一次。” 甄心胸口起伏着，“你休想。” “如果光是想想的话，那可就不止一次了。” 甄心如今就是一块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这种无力感萧庭礼体会不到，她咬了咬牙，“昨晚的事，是我自己控制不住，但你当时可以送我去洗胃。所以昨晚的事情，一半错在你，一半错在我，我怪不到你头上，但现在不一样，我是清醒的。” 萧庭礼见她的菱唇一开一合，口气激动，小脸涨得通红，他一个没忍住，凑过去在她嘴唇上亲吻下。 甄心赶忙收声，气得挥手就要打去，萧庭礼忙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放到唇边后亲吻着她的手掌。 他将她抱到床中央，双手紧箍着甄心的腰，她背过身去，“我累。” 男人在她颈后亲吻着，甄心忙缩起脖子，“我昨晚受伤了，痛得难受。” “真的？” “当然，我不可能拿这种事骗你。” 萧庭礼的手落到甄心腿间，“要用药吗？” 甄心扯过旁边的被子，将头蒙了进去，“不要，只要休息好了就没事。” “我知道……两年没被碰过，肯定敏（感）脆弱。” 甄心没说话，萧庭礼亲吻着她的肩膀，甄心抬下头，慌忙开口，“你别胡说。” “我说过了，你的身体比你的嘴巴真实，司空岚碰没碰过你，我心里已经清楚了。” 甄心不管他这样说的目的是什么，这种事更没什么好争论的，她是想让萧庭礼相信她和司空岚结婚了，但那并不代表就要逼真到，非要争辩清楚她和司空岚是否有过夫妻之实。 她毕竟是女人，有些事没做过，也做不到硬要往自己身上扯。 天水苑。 司空岚回到家的时候，都是晚上了，走进屋内，房子里很安静，隐约只能听到一阵微弱的电视机声音。 司空嘉窝在沙发里头，听到动静立马坐起身，“岚岚？” “是我。” “你怎么才回来啊，担心死我了。” 司空岚走过去，满脸的疲惫，他坐到司空嘉的身侧，两根手指在眉宇中间按动两下。 “岚岚，心心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司空岚疲倦极了，他身子往后靠，“心心被关起来了。” “什么？” “她在市医院里。” 司空嘉神色焦急起来，“报警了吗？” 司空岚将脸埋入双手掌心内，“报警也没什么用。” “妮妮刚才吃饭的时候还在哭着找妈妈呢。” “妮妮呢？睡了吗？” “睡了。”司空嘉想到甄心的处境，还是不免担忧起来，“现在怎么办？难道放着心心不管吗？” 司空岚眼里流露出阴鸷，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你别担心了，心心的事，我会想办法的，我先上去看看妮妮。” “好。” 甄心不在家，就连司空岚昨晚都没回来，司空嘉一个男人也不会照顾小孩子，妮妮是跟着佣人睡的。 司空岚敲开了房门，“妮妮呢？” “刚睡下。” “这两天辛苦你了，今晚让妮妮跟我睡。” “好。” 司空岚将妮妮小心翼翼从床里抱起来，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孩子睡得很沉，模样乖巧。 司空岚坐了下来，手掌轻抚过妮妮的脸颊——这是萧庭礼的女儿，但他从来都是将她当成亲生女儿。他不想要这种安宁的日子被人打破，甄心两天没回来了，他表面上看着还算平静，但心底里头早就火急火燎的，似乎在烧起来一样。 可是无论怎样，他都不会去伤害这个孩子。 司空岚在妮妮的前额处轻吻了下，在他心里，妮妮已经是他的女儿了，而不是萧庭礼的。 甄心已经在市医院足足待了五天。 晚上，萧庭礼开门进去，甄心就坐在床沿，垂着头一动不动。 她应该是洗过澡了，头发吹干后蓬松地挡住了脸，她双手撑在身侧，像个沉默的疯子。 萧庭礼关上门，“吃过了吗？” “我在这除了吃，还能做什么？”甄心幽幽反问道。 男人轻笑声，“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萧庭礼，你是不是要把我逼疯？”甄心没有开过屋内的电视，一天一天过去，她的精神被折磨到了极点，她疯狂地思念着家里的妮妮，迫切地想要出去见她。 “应该快了，再过个几天，你就能出去了。” 甄心听到这，脑袋轻抬，目光瞪向萧庭礼。“你把我关在这，是不是想要做什么事？” “比如呢？” 甄心越来越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很大，她咻地站起身来，“比如，对付司空岚。” 萧庭礼笑道，“我为什么要对付他？” “因为找不出别的理由，能让你这样关着我。” “你为他担心？” 甄心盯看着男人的表情，“你想对他做什么？” “你怎么不问问，是不是他想对我做什么？” “司空岚动得了你吗？” 萧庭礼侧身坐向床沿，整个人往下躺，视线则落到甄心的脸上，“明天吧，如果顺利的话，明天晚上我就放你走。” “真的？” “嗯。” 男人朝她招下手，“不早了，睡吧。” 前几天也闹过，甄心想睡沙发，萧庭礼不让，最后又是她被制得服服帖帖，她站在那没动，萧庭礼起身将她拉到身边，双臂抱住她后闭上了眼睛，“明天新酒店开张，我要过去。” “在哪？” “就在青城的榆林路上。” 甄心绷着身子不敢动，“青城的酒店已经够多了，你还要开？” “不一样。这次主打的是家庭俱乐部。” “你还真是能折腾。” “现代的人，家庭观念很重，我要做就做最好的，这样，我们的孩子就什么都不用羡慕别人的。” 甄心听着，小脸动了下，“你要做什么，跟我说干什么？” 萧庭礼手掌开始在她身上摸起来，甄心感觉到他的指尖钻进了她的上衣内，她一把按住他的手。 萧庭礼不知道他明天能不能顺利脱险，那人已经重新下了计划，明天的酒店开张仪式上，要让萧庭礼有去无回。 “我大姨妈来了。”甄心赶紧道。 “这么巧？” “是。” 男人的手往里伸，甄心下午时分就让人去买了姨妈巾过来，这会垫在了里头，萧庭礼收回手掌，也只能作罢。 一晚上，在甄心的忐忑不安中度过了。 然而第二天清晨，甄心却是在撕裂般的疼痛中醒来的，她整个人趴在大床内，身子上下在动，头发遮住了面部的表情，她就觉得身上好重、好痛。 甄心回头看了眼，“混蛋！” 萧庭礼一手擒住她的下巴，“你居然骗我。” 她推开他的手，然后看到自己的短裤被丢在地上，甄心反手想去打他，被萧庭礼按住了手臂。 “萧庭礼，放开我！” “都这个时候了，退出来也一样。”萧庭礼在她耳边出声，他想要就要，压根没有顾及过她。甄心被她撑在那动弹不得，气得眼泪瞬时就淌出来了。 萧庭礼的喘（息）声在她耳畔散开，甄心的声音有些不受控制，“走开——” 他抱住她的腰，身子整个向前…… 萧庭礼虽然有把握，却也不能阻止意外的发生，很多时候，人是算不过天的，如果他今天真的有去无回了怎么办？他想要她，所以必须得到她，他就是要狠狠地再要甄心一次。 如果他真的没有以后了，但他至少不会留下太大的遗憾。 男人从她身上起来的时候，顺手扯过被子给她盖上，甄心趴在那没动，等到萧庭礼洗完澡换了衣服出来，甄心也坐起身。 她二话不说，抄起桌上的东西砸过去。 404 是不是女人都跟你一样 萧庭礼侧了下脸，水杯砸在地上，甄心怒火攻心，气得眼圈通红，两只手掌紧攥着。 男人来到门口，一把将门打开，甄心围着被子站起身，“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如果我今晚过来了，我就放你走。” “那如果你不过来呢？” 萧庭礼视线微暗，“那你就走不了。” 甄心唇瓣颤抖着，几步上前，却被萧庭礼拦在她身前，他知道她有气，那种有火发不出的无力感几乎要将她吞噬干净了。 “你到底要怎样？你凭什么把我关在这？萧庭礼，你放我走，放我走！”甄心怒吼着，心里迸射出恨来，萧庭礼伸手将她推开，“好好待着。” “我要杀了你！” 萧庭礼抬腿跨出去，他回头朝着甄心看眼，“有些话说出去，是收不回来的，心心，我要真是出去了回不来，你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只要让人把我放出去就好。” 男人点下头，将她的这句话听进去了，他走到外面，一下就将门砰地带上了。 甄心快崩溃了，她撕扯着身上的被子，赤身站在屋内，片刻后，她双手揪扯着头发蹲到地上。 萧庭礼离开后不久，甄心洗漱完，然后换好衣服。 屋外有敲门声传来，“萧太太，早餐送来了。” 甄心手掌握向腕部，“进来吧。” 女人开了门往里走，将准备好的早餐放在茶几上，甄心倚靠在沙发内，“你能帮我个忙吗？” “萧太太请说。” 甄心拨开衣袖，露出手腕上的伤，“给我去开两瓶药水过来。” 女人看到她的伤，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 “你就别问了，这也不是多光彩的事，我有经验，这样的伤口我能处理，我给你写张纸，你帮我去开两瓶药水过来。” “好。” 甄心起身，在纸上写了两种药水的名字，然后将纸递给女人。 “谢谢。” 女人拿了东西后出门，先给黎一打了个电话，说是甄心要买药。 黎一一听药名，就答应了，清理伤口的药水而已，再说萧先生的彪猛，他也清楚。 甄心坐在沙发内，手腕上的伤是她自己用指甲抠出来的，一道道血痕，触目惊心。女人再度来到屋内时，手里拿着甄心需要的药水。 甄心接过手，仔细看了眼药水名称，没错。 “萧太太，需要帮忙吗？” “要。”甄心来到床头柜前，上面摆着个她早就准备好的空瓶子，甄心将一半药水倒进去，然后将另外的一种药水，整瓶倒了进去。 她轻晃两下，看着药水越来越红。 旁边的女人看了眼，甄心说道，“这样才有效，你帮我去浴室拿条毛巾吧，要挂在里头的那条。” “好。” 女人听完，转身就走向了浴室，甄心快步来到门口，门是掩上的，并没有锁掉。 浴室内传来女人的说话声，“萧太太，哪一条啊？” “紫色的，你好好找找。”甄心说完，拉开门后快步出去，她心脏扑通扑通乱跳，脚踩在地面上，不敢发出大的声响。 女人还在浴室里头找着毛巾，可找来找去没发现那条紫色的。 甄心来到第二道门前，轻敲了三下门板。 外头的保镖不疑有它，伸手将门打开，甄心将藏在背后的瓶子朝着保镖的脸上泼去，门口有两人，另一人反应过来了，但瓶子里的药水还是泼到了他的脸上。 “啊——” 两人捂住脸，甄心推开其中一人，对方身手倒是敏捷，想要擒住她，只可惜眼睛看不见，甄心在他脚上狠狠踩了脚，然后朝着前面快步跑去。 萧庭礼到底还是小看她了，两道门没能关住她，外面也没安排更多的人。 甄心对市医院很熟悉，她生怕走电梯会被发现，她跑到走廊尽头，推开了一扇门往外跑，她通过天桥来到了另一栋大楼，再乘坐电梯下去，顺顺利利就跑出了医院。 甄心着急拦车，门口的保安朝她看看，然后拿起了对讲机…… 好不容易一辆出租车停下，甄心忙打开车门坐进去，“司机麻烦您，天水苑。” 她话音刚落定，就看到市医院内有车子出来，“快开车。” 那两名保镖尽管眼睛火辣辣的痛，也睁不开，但市医院的底层还有萧庭礼的人。甄心紧张地不住朝后面张望，车子经过几个路口之后，眼看着被那辆车赶超过去，一脚刹车拦了下来。 甄心慌乱不已，“快倒车！” 出租司机朝她看看，“你是做什么的啊？刚才就已经被紧追了半天，我就是个开车的而已，我可不想惹事。” 车上的两名男人已经下来了，一左一右站到出租车旁，其中一人弯腰说道，“萧太太，下车吧。” 甄心不甘心，她一动不动地杵在那，男人将车门打开，“请吧。” “你赶紧下去吧。”出租车司机也在催促。 甄心看了眼前面的表，她兜里揣着钱，甄心将车费递过去。 下了车后，出租车一溜烟似的跑了。 甄心朝四周张望眼，男人朝她走近步，“萧太太，您就算跑回天水苑都没用，我们还是能过去把你抓回来。” “谁说我要跑？”甄心嘴硬。 “那您要去哪？” “萧庭礼是去新酒店了吧？我就是去那找他的，这儿距离榆林路不就还有几分钟的车程吗？” 男人看了眼路标，“您去榆林路做什么？” “今天是他新酒店开张的好日子，我去给他个惊喜。” “惊喜？”对方面色严肃道，“门口两位兄弟的眼睛都差点瞎了。” “我虽然不是医生，可我也有分寸，勾兑后的药水会让他们的眼睛在半个小时内睁不开，但其实不会有大碍，回头用清水冲洗就行了。” “萧太太，您还是跟我们回去吧。” 甄心往前走了几步，坐进车内，“去榆林路吧，我说了，我要给萧先生惊喜，他看到我肯定会很开心的。” 甄心朝着窗外看眼，“待会我跟他一起回去，岂不是更好？我都在你们车上了，你们难道还要害怕我逃走吗？” “行，萧太太既然有这个心，萧先生肯定高兴。” 甄心双手交握，高兴？是啊，今天是他的好日子，可不就是要高兴？ 她深吸口气，手掌握向腕部，其实不止是手疼，她全身都在疼——新酒店开张这么大的日子，肯定也会有很多媒体吧？她已经被逼到这个份上了，回去也是被关着，那还不如两败俱伤，拉着他一起不要脸了。 也让萧盛好好看看，到底是她缠着他萧家不放，还是萧庭礼缠着她不放。 黎一站在萧庭礼的身侧，酒店大厅的正门口两侧，悬着巨大的气球，他时不时张望四周，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萧庭礼压低嗓音，“都安排好了吧？” “萧先生放心。” “进来的媒体也都清查过了？” “是的。” 萧庭礼视线落到远处，看到一辆车开进了酒店。 他不由皱起眉头，“他们怎么来了？” 黎一的目光跟着看过去，车子停稳当后，黎一轻声道，“我去看看。” “好。” 萧庭礼的眼中，下一刻就出现了甄心的身影，他不由一惊，“她怎么也在这？” 甄心推开了车门，正在大步过来，萧庭礼不由朝着楼上的某处看眼，他想也不想地抬起脚步迎了过去。 两人几乎要面对面撞上，萧庭礼停住脚步，口气非常不好，“你怎么出来的？” “我就算走出来了，还是没能跑出去，你的人说了，就算我跑回家，他们也一样能把我逮回来。” 萧庭礼猛地拽住甄心的手臂，冲着那两人语气不善地说道，“把她带回去，两个人看不住，那就调二十个人！” “萧庭礼，你真把我当犯人了？”甄心忍无可忍地质问。 “赶紧走。” 两人上前来到甄心身侧，“萧太太，跟我们走吧。” “要我走可以，放我回去。” 萧庭礼目光落向她的脸，“你有的选择吗？” 甄心看到不远处的记者都在涌过来，黎一想要拦着，但显然也是拦不住的，甄心视线对上萧庭礼，“你不想新酒店开张的第一天，就闹出不好的事情来吧？既然这样，你就让我回家。” “我若说不呢？” 甄心的目光迎向那些记者，“那我就给你的好日子添点料，让你萧先生出出风头。” 萧庭礼手指在裤沿处轻敲两下，现场有很多人，他也不知道哪些人会对他不利，好不容易等到这次机会，对方不肯罢休，萧庭礼自己也不想再错过这个机会。 他脸色冷了下来，眸子里也不见了丝毫的温存和暖意，“你要是口不择言，只会被人当成笑话看，你就不怕日后后悔？” 黎一拼命拦着那些记者，“大家都去前边等着吧，这是萧先生的私事，处理完了马上过来。” 甄心视线闪烁下，“我现在已经是个笑话了，你给我按上的重婚，难道不是笑话？我什么都不怕……” 两名男子拉住甄心的手臂，想要将她强行带走，甄心挣扎几下，“萧庭礼——” 男人欺近上前一步，英俊冷魅的脸忽然凑近甄心，“不肯走？跑到这儿来到底想做什么？是不是经过了前几晚的事，要让我给你个交代？” 甄心杏眸圆睁，完全接不上话，萧庭礼步步逼近，语气也变得咄咄逼人起来，“跑到现场跟我闹，你不怕丢脸，我还怕，是不是女人都跟你一样，以为上了床就是上了天？” “萧庭礼，你……”甄心气得脸都白了，“谁要你负责？” “是，你不要，你反正也不在乎，一次和一百次有什么区别？” 405 就差一点点 甄心想要挣开手，旁边的两人劲道很大，她怒目圆瞪，“谁稀罕你的交代？我只要自由，放我走……” 已经有记者冲过黎一的拦阻，快步上前，“萧先生……” 萧庭礼朝着不远处一指，“走！别来缠着我，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我们是夫妻，别当着外人的面吵。” “你混账，你把我关着……” 萧庭礼狭长的凤目一挑，狠狠打断了甄心的话，“那是夫妻间的（情））趣懂吗？闹小脾气也别闹到这儿来，你再蛮不讲理，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走，给我滚回去。” 萧庭礼的口气很重，他从来没跟她说过‘滚’字，甄心被这个字砸蒙了，身侧的两人趁机将他拖回车旁。 甄心被塞进了后车座内，保镖也跟着坐进去，她反应过来，目光朝着窗外看去，萧庭礼站在那一片广场上，旁边聚满了人。 “萧太太，这就是您要给萧先生的惊喜？” “要你们管。”甄心一句话又把身旁两人给堵闷了，“停车。” 司机哪里肯听她的，甄心往前挪动下，旁边的保镖将她按回去，“萧太太，请您别让我们为难。” 萧庭礼看到那辆车很快开远了，他抬头望了眼上空，今日没有明媚的阳光，呼啸的风吹打在脸上，天空阴鸷的吓人，感觉很快就要下雨。 他转身迎向人群，黎一上前，然后紧随在萧庭礼的身边。 剪彩仪式如约举行，萧庭礼摘下手套交到黎一手里，现场有人主持，萧庭礼站在中心位子，有人递过剪彩用的剪子，黎一看了眼，确定没有异样后这才让萧庭礼伸手。 男人脸上轻扬起笑，一剪刀刚要下去，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剧烈的嘈杂声。 那阵声音让黎一紧张地抬起头看去，他看到一群穿着白衣服的人正从门口冲进来，头上也绑着白色的布条，神情悲愤、气势汹汹。 这样的架势他们太熟悉了，开医院的时不时都要面对这种闹事。但萧庭礼出席的是新酒店的剪彩仪式，不可能存在什么医患矛盾…… 黎一赶紧握住萧庭礼的手臂，“萧先生，走。” “剪彩仪式还没结束，走什么走？” 记者群忽然就被冲散了，现场的安保人员上前拦阻，萧庭礼视线抬高望去，看到穿白衣的人越来越多，足足有上百号人。 黎一情急之下抱住萧庭礼的肩膀，将他往旁边拖，身后就是门诊大厅，黎一带着萧庭礼躲进屋内，并让随后进来的几人赶紧将门锁上。 玻璃门外，激动的人群冲了过来，很快来到门口，双手捶打着门，“杀人偿命，杀人偿命！” 萧庭礼就站在门前，目光直视着外头的人，黎一也跟在他身侧，“有什么事好好说。” 记者见到这样的大戏，自然开心，有两名记者挤进了人群中，“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为了给我老婆看病，我把家里的房子、车子都卖了，可这钱刚花完她就死了，医院看见没钱挣了，就不救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黎一用手在玻璃门上拍了下，“生死有命，医院都抢救不回来的人，那是她的命数到了。” “借口！” “就是，借口！” “还要开新酒店？你们萧家的产业都是靠昧着良心赚我们的血命钱发达的吧？” 萧庭礼透过玻璃门，看到家属的情绪被点燃起来，他们用力地捶打着玻璃，甚至还有人在用身体撞，一名保镖上前，“萧先生，您先回办公室吧。” 黎一头皮有些发麻，因为他清楚，他们的一举一动此时都被监控了起来。 他们头顶就有一个监控。 萧庭礼看眼时间，“误了最好的时机，真是扫兴。” “萧先生，现在关键是要安抚人心，这新酒店开张闹出这么大的事，外面还有记者呢，如果真的报道出去了，影响不好。” 外面黑压压挤满了人，激动的哭吼声淹没过说话声，黎一扬了扬声道，“萧先生，您最好待在这，您要是走了，这些人真有可能会疯了。” “黎一说得对，去调一些人过来，将他们先驱散。” “是。” 天水苑，司空岚的电脑放在窗边，今天没有阳光，屋内阴沉沉的，他盯着画面中的萧庭礼和黎一，新酒店的这个监控安装的恰到好处，正好能将他们两人的表情尽数收入眼中。 黎一的任务，就是让萧庭礼不要离开这个范围内。 司空岚目光专注地盯着监控内，门里门外的人紧张地僵持着，还有记者拼了命地采访，想要拿到第一手资料。跟着萧庭礼的就只有两个保镖，司空岚手指在下巴处轻抚下，黎一试图让外面的家属先冷静下来。 “你们在这闹也没用，先安静下好吗？具体的事情，我们去市医院协商行吗？” “协商？等你们出了这儿，怕是人影都找不到了吧？” “就是，如果你们肯早点协商，还会有今天的事吗？” “别听他们的……还我老婆的命来！” “还我姐姐的命来！” 萧庭礼面色铁青，上前一步，“难道医院救不回来的人，都是被医院害死的？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但并不代表人只要进了医院，就能活……” 那名家属听到这句话，更加激动了，扑过去用头撞击着玻璃门，恨不得把门撞破之后冲进来跟萧庭礼拼命。 这一撞，对方的脑袋流出血来，萧庭礼往后退了步，那些亲戚朋友们更加激动了，“偿命，偿命！” 司空岚不着急去看萧庭礼的狼狈，他目光落到黎一的后面，看到一双手悄悄出现，将他们身后的那扇门锁上了。 那两名保镖守在萧庭礼的身边，这样混乱的场面下，压根没有发现身后的异样。 门外的人更加不关心这种事，前面的门被锁上了、身后的门也被堵死了，这是一个门厅，作为公共活动区的过渡区域，现在等同于萧庭礼和另外几人困在了里面。 他们的左侧，是坚硬的墙壁，右侧也是玻璃门。 外面的声响越来越大，萧庭礼被困在里头，心烦气躁起来，他扯松了领带，额角渗出汗，他将外面的大衣脱去，保镖上前把衣服接过手。 黎一还在跟外面的人谈判，“那你们想怎么样？你们闹到这儿来，总归想要有个解决方法吧？” 可家属们的情绪激烈的厉害，他们冲撞着玻璃门，使劲、再使劲…… 萧庭礼就站在门前，保镖上前步，“萧先生，您往后退退。” “你还怕这门砸下来不成？” “萧先生，以防万一。万一这些人冲进来呢？” 保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传到耳中，他迅速拽过萧庭礼的手臂，往后退了几步。 萧庭礼盯着前方，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在他的眼中，他居然看到一整扇的玻璃门正在往下倒，保镖朝后面看了眼，门是关上的。 他受过专业的训练，方才进来的时候，他就将四周都观察了一遍。 后面也是门，且有金属质地的门框，不好突破，左边是墙壁，没办法，只有右边，右边是一整扇的透明玻璃。 他动作迅速地掏出枪来，朝着那扇玻璃砰砰砰地射了三枪，玻璃没有整块掉落，但是已经有了碎裂，保镖拿起手上的衣服抱住萧庭礼，几个跃步后带着萧庭礼朝着那扇玻璃撞去！ 另一名保镖也是眼疾手快，抱着黎一后扑了过去。 萧庭礼整个人摔倒在地，身体撞在坚硬的地面上，像是散架了似的。他来不及感觉到痛，就听到一阵剧烈的声响传到耳中，紧接着，兜在他身上的衣服被拿开，“萧先生，萧先生！” 萧庭礼坐起身，“黎一！” “萧先生，我在这。” 听到男人的声音，萧庭礼心里明显一松，黎一惊魂未定，朝着前面望去。 那扇玻璃门砸在了门厅内，上面七倒八歪地摔满了人，萧庭礼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他看眼黎一，见到他脸上和手上都有血。 黎一坐在那，半晌没动，倒是两名保镖反应的很快，“萧先生，快离开这。” 萧庭礼被搀扶起身，这才感觉到脖子里痛得厉害，他伸手摸了下，满手心都是血。 黎一也回过了神，“萧先生，您没事吧？” 萧庭礼按着脖子，摇了摇头。 “快走！” 那些摔倒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保镖带着萧庭礼和黎一快步出去，司机的车就停在不远处，这会见他们出来，忙将车开上前。 几人坐进车内，萧庭礼朝窗外看了眼，黎一一把带上车门，“开车！” 车子很快开出了酒店，司机面上露出焦急，朝萧庭礼看了眼，“萧先生，您受伤了，我送您去医院吧？” 黎一回过头，萧庭礼的手挪开，右手掌全是血，他朝着伤口的部位摸了摸，“没有伤及道颈动脉，没大碍。” “刚才真是太惊险了。” 萧庭礼看了看黎一，“你破相了。” 黎一随手一摸，“皮外伤，不留疤就成。” 萧庭礼松口气，身子往后倚，两名保镖就坐在身侧，“你们做得很好，不，非常好。” “萧先生，这是我们应该的。” “黎一，刚才我们是不是差一点点？” 副驾驶座上的男人听罢，脸色再度发白，他甚至有些不敢去想后果，“那扇门有几百斤重，而且那么多人压着，后面的退路又被锁死了，萧先生，我们逃不出去，那我们肯定是一点点生还机会都不会有的。” 406 铤而走险，因为对方是萧庭礼 萧庭礼握了握手掌，然后松开，“门坏了，而且是在自己的酒店，到时候传出去，谁都怪不上。黎一，我们差点就白死了。” “萧先生，我一直不赞成您亲身冒险，方才真的太险了，如果差了一步呢？” “如果差一步？”萧庭礼勾扯下嘴角，笑出声来，“那就被压成肉饼。” 黎一的脸色变了又变，“萧先生！” “我是跟你开玩笑的，我们知道全盘计划，所以能够做足准备，不用怕。” “您让赵家出面，说要买您的命，对方的计划也都会全盘告诉赵家，但有些事不是知道了就能躲得开，就像今天，万一撞碎玻璃的时候，差了那么零点零一秒呢？” 萧庭礼目光望向前方，“黎一，你假装是赵家的人，所以对方让你劝阻我，不让我离开那个门厅，你做得很好，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只怕这个时候，幕后的人应该跳脚了。” “萧先生，您说警（察）能抓得到他吗？” 萧庭礼摇下头，“难。” 黎一一听到这，脸色再度变了，“难道又是无功而返？那我们岂不是白辛苦了？还差点搭上了自己的命。” “黎一，我们的一举一动应该都被人盯着，那扇门压下来的时候，是保镖救了我们的命，那人既然都在盯着，他应该不会怀疑我们。” “是。” “他做一个计划，各种失败的可能性肯定都想到了。” “对，”黎一有些懊恼，“可是这样还是抓不住他，难道还得有下次吗？” “那你猜，他有没有二手计划？” “什么意思？” 萧庭礼朝着前面一指，“也许在这条路上，也许在下一个路段，你说他有没有二手的计划？” 黎一脸上露出吃惊来，面色很快变得凝重不堪，“萧先生，我们只了解到酒店那边的详细计划，至于失败之后的可能性，对方一个字没有透露过。” “没有透露，不代表没有，那人拿了钱是要我们的命，如果后面的这个计划用不着赵家帮忙，他完全可以不告知，目的达成之后，他一样能拿到尾款。” 黎一喉间轻滚，目光不住朝着窗外看去，“您这样一说……” “没关系，”萧庭礼语气却很轻松，“如果真是这样，反而是好事。” “怎么可能是好事？” “你知道警方为什么一直抓不住他吗？”萧庭礼一说话，颈部的伤口被撕拉着，痛得更加厉害。 “那人确实厉害。” “他入侵监控，不可能毫无痕迹，还有他联系别人做事、远程操控一件件一桩桩的事件，痕迹是不可能不留下的。但他懂得如何掩藏，以及如何适时收手。警方好几次都想追踪，却总是在最后的关头让他逃脱。 这个人手伸得很长，还惊动了国际刑警，方才酒店的‘意外’之后，他如果甘心就这样收手，那他兴许还能有下次犯案的机会，但他如果不甘心的话，他就势必还会对我们一路追踪，势必还会安排别人，那他就真的逃不掉了。” 黎一听着，越听越觉得触目惊心，“但您想过您自己的危险吗？” 萧庭礼视线落向前面的司机，“现在就回市医院，有了伤自然要去包扎，路上的意外，要么就是车祸……” 司机猛地打了个寒颤，黎一轻拍下他的肩膀，“看你的了。” “萧先生，您，您别吓人。” 萧庭礼轻笑下，“放心吧，不可能会有车横冲直撞过来要我们的命，对方要的是意外，你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就是了。” “萧先生，下雨了。” 萧庭礼听到车顶传来啪啪的动静声，挡风玻璃上很快模糊成一片，雨说下就下，而且下的很大。 很快，磅礴的雨势压下来，车子放慢了速度，黑色的车身在车流中小心谨慎地行走着。 而此时的天水苑内，司空岚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目光有神地盯着窗外。 屋内温暖舒适，还放着舒缓的音乐，他轻啜口咖啡，手指在键盘上敲打两下，萧庭礼的那辆车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帘中。 雨下的太大了，像是从天空浇灌下来似的，司空岚看在眼里，那辆车的四周升起了白色的雾气，路旁的行人都在匆匆走着，画面中的世界同司空岚所处的这个书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手指在杯身上轻敲两下。 甄心现在还被关在市医院，司空岚目光透过模糊的玻璃窗往外看。 老天也在帮他，这么大的雨，很多事情都更加合理化了。 如果赵家不是要的萧庭礼的命，那么司空岚不会有第二个计划。 第一次失败了，他绝不可能会在同一天再动手，但就因为车上是萧庭礼，司空岚决定铤而走险。 今天在酒店门口，他是亲眼看着甄心又被带走的，这无疑再度刺激了司空岚。 他太清楚了，萧庭礼比褚玮成还要可怕，一日不除他，司空岚就过不上一天的安生日子。 市医院。 甄心坐在屋内，听到窗外传来啪塔啪嗒的声响，忽然下了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妮妮在家怎么样了。 她起身来到窗外，想到了萧庭礼说的话：如果他今晚过来的话，就放她走，她知道不该去相信他的话，但心里总是有这么一丝希冀。 甄心将手落到窗户上，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渴望自由，渴望能够出去。 萧庭礼的车穿梭在雨幕中，越是往前开，车速就越是慢。 司机有些不耐烦地轻敲两下方向盘，“这么大的雨，估计前面又有交通事故了，不然的话不会堵得这么厉害。” 他倒希望一路畅通，这样的话就能赶紧回到医院，车上载着的可是萧庭礼，萧先生要出了事，他可担待不起。 黎一脸上还在流血，萧庭礼看到血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车内的空气仿佛被冻住了似的，萧庭礼开了口，“黎一，你还没娶媳妇呢，脸上要真留了疤，我对不起你父母，白给了你这么张好脸。” “萧先生，都这个时候了，您就别说笑了。” 萧庭礼搭起长腿，他白色的衬衣领口上也都是血，颈部被划开了，他却不以为意，“今天我们要是都能顺利回到市医院，我肯定好好犒劳你们。” 黎一精神还是高度集中的。 车速很慢，根本开不过去，双车道上几乎都有车。司机停稳了车子之后，目光专注看向前方，然后视线望出去。 一辆卡车停在了旁边，应该是工地用车，堆起来的钢管比车身还要高，但一看就是超载，卡车刚停稳，司机就轻点油门往前开去。 黎一也注意到了，“避开点。” “是。” 卡车的前面正好有辆车驶出去，司机见状，方向盘一打直接插了过去。 两辆车一前一后慢慢挪动，司机时不时注意着后视镜，经过前面的路口之后，卡车来到了车子的右边。 “萧先生，这辆车好像一直在跟着我们。” 萧庭礼目光幽暗地盯看眼，“不止是跟着我们，它总是停在我们的左侧或者右侧。” “前面是公交车道。” “不要着急，慢慢来，能拖一些时间也是好的，尽量不要让车子停下来，不然的话真会有危险。” “是。” 司机手法娴熟的打过方向盘，前面的车流一直在动，红灯过去之后，他提了速，但远远的还是能看到前面堵着。 货车又来到了旁边的车道，似乎怎么甩都甩不开，但又不能说它是故意为之，因为就两条车道，这样的大堵车，谁都想插队先行。 市医院。 甄心觉得胸口堵闷的慌，也许是下雨天的关系，可打开了窗户，还是觉得心里闷闷的。 心跳声似乎在清晰起来，她靠着窗边，看着那条空空的长廊。 甄心经过这几天这几晚后，脑子里都是空的，她好像看不到自己的未来，也不知道回去天水苑后，应该怎么面对司空岚？ 难道还要跟他以这样的方式生活下去吗？ 萧庭礼今天的这通火，更是发的莫名其妙，说话的口气又重，可甄心不觉得他是真的在凶她，她反而觉得好像会有什么事要发生。 车内。 静谧无声，司机不住看着右侧，他不能让车子慢下来、更加不能让车子停下来。 坐着的几人同样面色冷峻，萧庭礼看着窗外，只觉雨下的好大，他忽然就想到了姑姑，前阵子刚给她做的旗袍还没去拿，合身是肯定会合身的，尺码从来没有变过，只是那样的花色……姑姑会不会满意呢？ “黎一。”萧庭礼忽然打破沉寂。 “是，萧先生。” “明天去把姑姑的旗袍拿回来。” 黎一回头朝他看看，不知道萧庭礼怎么忽然想起了萧筝，“好的。” 他隐约有种不安起来，总觉得这样的时刻突然提起萧筝，会不会不吉利？ 黎一紧张得连脸上受了伤都忘了，前面的小车原本正常行驶着，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猛地一脚刹车。 司机的速度只能骤减，黎一面色陡然一凛，他视线再度看向窗外，忽然就看到了货车上的钢管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似的往下砸！ 407 九死一生 黎一大惊失色，在这个瞬间，他似乎闻到了死亡的气息，令人恐惧、心颤！ 萧庭礼眼眸中一闪，他好像真真切切地看见了姑姑站在路边，没有撑伞，雨却落不到她身上…… “快——” 黎一只来得及喊出这么一声！ 司机余光里其实也看到了，他本能地重重踩向油门，车子蹿了出去，他方向盘朝着左边猛地一打，车头撞过前面那辆小车的车尾。对向还有来车，司机顾不得这些，油门踩住之后，车子横冲直撞，车身擦过那辆小车，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 “保护萧先生！” 保镖看眼后面，看到有钢管砸了过来，“萧先生小心。” 他一把按住萧庭礼的肩膀，另一名保镖帮忙将萧庭礼往下压，男人听到巨响声传来，那阵声响就在萧庭礼的头顶，钢管倾落下来时带着巨大的冲击力，一头砸穿了后面的玻璃，正好穿过驾驶座和副驾驶座的间隙，又将前面的挡风玻璃给贯穿了！ 黑色的车子跟迎面而来的汽车撞停，震耳欲聋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司机抬起头看眼，然后别过了身，“萧先生，您没事吧？” 黎一惊魂未定，扭头看去，贯穿了整辆汽车的钢管带着锈迹斑斑，此时就横在萧庭礼的上方，可想而知刚才如果慢一步的话…… 黎一不敢再往下想，“萧先生，萧先生！” “我没事。” 车上还有钢管落下来，一头直直掉落在地，整根钢管朝着这辆小车压过来。 哐当—— 车顶传来巨响，但是幸好无碍，黎一目光朝着窗外看去，“好大一场‘意外’啊。” 他打了电话，赶紧调另一辆车子过来。 一名保镖先下车，萧庭礼手掌抬起，推了下那根钢管，它牢牢地卡在两处玻璃内，动弹不得，萧庭礼只得将身子挪出去。 到了外面，货车上下来两人，货车司机吓得脸色发白，“对不起，对不起。” 黎一走过去，二话不说给了对方一拳。 现场不止萧庭礼这辆车遭了秧，前前后后造成了不小的车祸，有人捂着脸从车上下来，满面都是血。 黎一欲要上前，“萧先生，我去看看有没有伤亡。” “黎一，等等，”萧庭礼唤住他，“你自己也受了伤，拨打120吧。” “是。” 萧庭礼的另一辆车很快来到现场，只是开不进来。 黎一跟两名保镖护着他赶紧离开，留下司机一人在原地等候处理。 坐进车内，司机看到他们这样，语气不由焦急，“萧先生，你们没事吧？” “没事，去市医院吧。” “是。” 车子开出去不久，萧庭礼兜内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喂。”男人语调平缓，不像是刚经历过九死一生。 几人的身上都湿透了，下车的时候雨势还算小了不少，如今车子越开越快，雨也跟着越下越大。 萧庭礼手掌按住颈部，黎一没听到他再开口，直到萧庭礼挂了电话，黎一才小心翼翼开口，“萧先生？” “追踪到了。” “追踪到了？” 萧庭礼眸子内幽暗无比，上半身朝着后面重重靠去，他视线落向前方，削薄的唇抿成一道直线。 黎一听到这个消息，脸上流溢出兴奋，“真的追踪到了？那真是太好了！” “萧先生，警方有没有说那人在哪个方位？” 萧庭礼眼皮动了下，没说话。 他这样子摆明是不想接话，黎一清楚他的脾性，也就没再追问下去。 回到市医院，黎一跟在萧庭礼身侧，“先去处理下伤口吧。” 萧庭礼抬下手，“不用。” 来到办公室，保镖将门打开，萧庭礼径自走了进去，推开卧室门的时候，天气不好，再加上屋内没有开灯，整个房间内很暗。萧庭礼的手落向墙壁，打开了开关。 甄心坐在沙发内，眼睛被刺痛的厉害，她抬下手掌遮住眼帘，眼睛微微眯起来，看着萧庭礼朝她大步走来。 他颈部都是血，就连衬衣的领口上都沾满了，伤口用手捂住过，所以颈间留下了鲜明的血手印。 甄心看着触目惊心，不由站了起来，视线落到萧庭礼胸前，看到他胸口处也有血迹。 “你，你怎么了？” “我回来了。”萧庭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甄心喉间轻滚，男人站到了她的跟前，她仿佛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甄心皱了皱眉头，满心的愤恨忽然被压下去些。 “外面下这么大的雨，出车祸了？” 萧庭礼伸手将她抱到怀里，活着真好，活着还可以抱抱她，还可以让他看见她眼里那种藏匿不住的紧张。 甄心的下巴贴在他肩头，视线落到他颈间，看到了那道被割开的肌肤。 她用力将他推开，“你这差一点就伤及颈动脉了，萧庭礼，你离死可就差了几公分啊。” “这不是没死吗？” “到底怎么回事？” 萧庭礼觉得人就是脆弱，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一样，他被割伤的时候没觉得有多痛，现在听甄心这样一说，他立马觉得痛得厉害。 门口传来敲门声，“萧先生。” 黎一带着一名医生进来，“先给您处理下伤口吧。” 甄心眼见两人进来，黎一见到她也没躲，神色严峻的不行，他也受了伤，应该比萧庭礼厉害，甄心垂在身侧的手掌动了动。 萧庭礼在沙发内坐下来，抬头看向站着的甄心，“处理伤口你也会，你来。” “我不行。”甄心摇着头，“这不是有医生吗？” “我的伤口，需要缝合吗？” “需要。”医生接口说道。 萧庭礼皱起了眉，“我不喜欢缝合，你给我处理下就行。” “有血管破裂的情况，必须缝合。”甄心插了句话。 “萧先生，甄小姐说得对。”黎一带来的医生还记得甄心，“您的伤口还有流血的迹象，普通的包扎肯定不行。” 萧庭礼摸了摸颈部，“心心，你来。” “我不要。我顶多算是兽医。” “你给我处理好，我就送你回天水苑。” 甄心眼眸眨动下，“真的？” 萧庭礼闭起眼帘，“来吧。” 医生让黎一也坐了下来，萧庭礼听到旁边传来动静声，“这可是我的脖子，你注意点。” “你有特殊的要求吗？” “至少，要美观。” 甄心将他的脑袋用力推向了一侧。 处理好伤口后，萧庭礼面色有些白，额头渗着冷汗，黎一脖子里、手上都有伤，脸上也有一道，不过幸好撞碎玻璃的时候他下意识挡了下脸，所以伤口不深，就是方才流了血，看着格外吓人。 “走吧。” 甄心见他起身，萧庭礼居高临下朝她看眼，“送你回家。” 甄心倒是一怔，觉得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跟着站了起来，黎一拿起旁边的外套，“萧先生，您要真送萧太太回去的话，我来安排司机就行，您受了伤……” “我没事。”萧庭礼拉过甄心的手，“她心心念念着要回家，我这就送她走。” 直到坐上车的那一瞬间，甄心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她没想到萧庭礼会说话算话。 今天这场雨下的令人心烦起来，甄心看向窗外，但是玻璃都被模糊了，很难看清外面的街景。 车上还有一名保镖，萧庭礼没有换衣服，身上的血腥味很浓，甄心不由转过头朝他看看。 男人的目光攫住她，“看什么？” “真出车祸了？” “是。差点就死在了半路上。” 甄心心跳瞬时加重，两拍跳到了一起去，她收回视线，萧庭礼回去后匆匆忙忙又出来了，连手都没洗。 他伸手握住甄心的手掌，她感觉到他掌心内的粘稠，不适的想要抽回去。 “待会回到天水苑后，你想过怎么面对司空岚吗？” 甄心垂下眼帘，“这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操心。” “我怕你面对不了。” 甄心用力将手往回抽，“没什么事是我面对不了的。” 萧庭礼手指轻握，甄心看到自己的手背上有了血迹，她觉得奇怪：萧庭礼是最爱干净和面子的人，就算是他要遵守承诺把她送回去，也不急于这一时吧？ 他完全可以有换衣服的时间，而且他忽然变得这样爽快，这又是为什么？ 甄心看向前面，距离天水苑越来越近，可是车内的血腥味也越来越重，她心里的不安都快从喉咙口跳出来了。 车子开进天水苑内，一路畅通无阻，只是快要到家门口的时候，甄心看到门外停满了警车。 司机将车停稳，然后下去拿了雨伞。 甄心身侧的车门被打开，她走了出去，萧庭礼也下了车，从司机手中接过伞，撑在他和甄心的头顶。 为什么这儿全是警车？ 而且门口还有警（察）守着？甄心快步上前，萧庭礼也过去了。 穿着雨衣的警（察）上前，萧庭礼开口问道，“人呢？” “在里面。” 甄心嗓音有些颤抖，“发生什么事了？” 男人的手臂抱住她的肩膀，“走，进去。” 警（察）居然没有拦着他们。 甄心走在那条熟悉的路上，脚步有些急促，雨滴声噼里啪啦打在伞面上，风又大，好几次伞都倾斜了。 走到大门口时，甄心的肩膀全都湿了，鞋子也湿掉了。黎一和那名保镖跟在后面，甄心去开门，门并未上锁，她拧开了门把。 一脚刚要跨进去，却看到一支黑洞洞的枪口忽然对准了她。 408 司空岚被抓 甄心大惊失色，萧庭礼顺势将她拉到怀里，对方看见萧庭礼的脸后，这才将枪收了回去。 甄心冷汗不住往外冒，萧庭礼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抱着她继续向前。 “心心！”司空嘉见到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哥。” 司空嘉几步走向她，甄心赶忙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警（察）？” “他们是来找岚岚的。” “为什么？”甄心吃惊，“司空岚呢？” 话音刚落，就听到楼梯口有脚步声传来，甄心抬头看去，她看到司空岚抱着妮妮正从楼上下来，而他的身后，则是两名拿着枪指着他的警（察）。 她着急万分，欲要上前。 “站住！”萧庭礼一把拉住她。 “心心，你回来了。” 甄心看向四周，客厅内站满了警（察），见到司空岚下来，纷纷举枪对准他。 “司空岚！” “站住！”一名警（察）拦在她跟前。 司空岚一步步往下走，高大的身影朝着甄心笔直走来，甄心站在原地，她抬高了视线，看到妮妮一手勾着司空岚的脖子，黑白分明的眸子瞅着她。 “妮妮你看，妈妈回来了。” “妈妈——” 甄心眼泪差点掉下来，“司空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两名警（察）一左一右站着，手里的枪对准司空岚，“把孩子放下来！” “警（察）同志，你们不必这样，我究竟犯了什么事？” “你密谋并参与了多宗命案，现在我们要逮捕你，请你跟我们回去。” 甄心面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来，旁边的司空嘉轻摇下头，“不可能。” 司空岚手里抱着妮妮，警（察）也不让别人靠近他，“把孩子放下来。” 男人拉住妮妮的小手，看着身边一支支的枪对准了他，他视线落回甄心的脸上，“心心，妮妮在家一直想你。” 萧庭礼握住甄心的手腕，“你到现在还不清楚司空岚是什么人，他不光是黑客，他还是多宗命案的策划者，你以为褚玮成真是死于意外？天底下哪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甄心甩开萧庭礼的手，想要上前抱妮妮，但警（察）拦在了她的跟前，“危险！” 他们生怕司空岚劫持了妮妮，所以现在必须要保证甄心的安全。 “他不会对我怎样的……” “岚岚，他们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司空嘉小脸煞白，怎么都没法将命案二字和司空岚扯上关系。 男人知道跟前的这些人不会再让甄心靠近他一步，他弯腰将妮妮放到地上，妮妮有些不舍，小手一下没松开，张开嘴唇喊了声爸爸。 司空岚心底一软，将妮妮的小手拉开。 离他最近的警（察）赶紧一把将妮妮抱开，孩子吓了一跳，扯开嗓门放声大哭，“爸爸，爸爸！” 司空岚还未来得及站起身，就被两名警（察）一左一右擒住了肩膀，他们将他拉起来，然后戴上手铐。 甄心喉间轻滚，“你们做什么？” “心心，你相信我，我再怎么也不会伤害妮妮。” “我知道……” “带走！” 甄心眼看着司空岚要被押走，她轻摇下头，司空嘉快步上前，却被人拦了下来，“岚岚，岚岚。” “心心，”男人顿住脚步，“帮我照顾好我哥。” “好。” “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司空岚被人押出去了，萧庭礼看到有几人从楼上下来，他上前步问道，“怎么样？” 为首的警（察）摇下头，“要把这些东西拿回去，看看能不能复原，就怕他在我们来之前，已经将所有的证据销毁掉了。” 甄心没想到她回来之后，居然要面对的是这种事。 她抱过妮妮，有些木然地盯着门口，那名警（察）同萧庭礼握着手，“萧先生，这次多亏了您，您没事吧？” 萧庭礼轻摇下头，“一点小伤而已。” “这个司空岚真是心狠手辣，居然两次都想要您的命，酒店那边我们已经派人去过了，那扇门被人提前动了手脚，还有那辆装满钢管的货车，也有问题。” 萧庭礼面色微冷，“我之前只是怀疑他，但没想到真是他。” “现在就差一个认罪了，不过越是这样的人，越是不会肯开口。” 警方抓到了人，所以很快撤离，甄心环顾四周，强打起精神看向萧庭礼，“司空岚要杀你？” “是。” “为什么？” “心心，还记得你和姑姑出事那次吗？姑姑受伤变成植物人不是意外，是背后有人精心策划了一个局，后来黎一接触到了那个人，我们假装让赵家出面，说要用钱买我的命。上次你妈摔断腿，打断了我们的计划，而今天，我刚从酒店死里逃生，随后又在路上遭遇了车祸。” 萧庭礼幽暗的眸子对上甄心，“这一切，全部都是有人在幕后操控，现在警方总算追踪到了这个人，他就是司空岚。” 甄心听着，感觉像是听到了电视剧的内容，“司空岚？” 黎一走进来，面无表情地开口，“司空岚想要萧先生的命，并且毫不手软，如果不是萧先生命大，我们今天就回不来了，说不定已经被酒店里那扇几百斤重的玻璃门活活压死了。” 甄心唇角颤抖，缩在旁边的佣人走过来，“把妮妮给我吧，孩子也吓坏了。” 甄心手一松，一句话不说，转身来到沙发上坐着。 司空嘉瘫坐在旁边，丢了魂似的。 他年龄上是哥哥，但其实一直被弟弟保护的很好，不经什么复杂的世事。 萧庭礼来到甄心跟前，“褚玮成的死，是经过了精妙的计算，根本不是意外，换句话说，他是被人谋杀的。还有韩思思的事情，你不可能忘了吧？应家能摆脱的干干净净，为什么？就是因为幕后有人支招，把犯罪的痕迹轻扫得干干净净，所以才让凶手至今逍遥法外。” 甄心双手捂住脸，“你的意思是……这些事全是司空岚做的？” “到时候，警方会将他的罪行公诸于世，他牵扯到的肯定不止我说的这几件事。” “不可能会是这样的，不可能……” 萧庭礼知道，这一下太过突然，她肯定接受不了。 黎一来到他身侧，“萧先生，现在怎么办？” “不出意外的话，这房子很快就会被封起来，甄心，你跟我走。” “我不走。”甄心话语坚定，“我哪里也不去。” “你有没有想过留在这的后果？”萧庭礼坐到她身边，“司空岚的事很快会被揭露出来，到时候，有多少人恨不得他死？他们找不到司空岚，就会找你们，且不说别人，褚家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你。” 甄心心里乱成一团麻，她双手揪扯着头发，“即便那样，我也不会跟你走，你带给我的麻烦也不会少。萧庭礼，你赶紧从这离开吧。” “这话可是你说的。” 甄心闭起眼帘，“如果司空岚真的做了那些事，那么，我认，他自己的罪行自己担着，可司空岚的事情跟你无关，更不代表他被抓了，我就必须跟你回去。” 萧庭礼听着，喉间轻滚了下，感觉颈部的伤口牵扯的更加疼痛不堪。 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黎一紧随其后，到了外面，男人还是收住脚步，“让人守在这，确保她的安全。” “是。” 司空嘉抬下头，他爬起身来到甄心身边，“心心。” 甄心朝他看看，“哥，别着急，事情还没定下来呢。” “你说，那些事会不会真是岚岚干的？” 甄心说不上话来，萧庭礼受的伤她都看在眼里，警方二话不说就来抓人，肯定是掌握了一些事情，甄心握住司空嘉的手腕，忽然觉得心口空荡荡的——她觉得这个家好像是要散了，保不住了。 萧庭礼坐回车内，黎一在前面说道，“萧先生，回御景苑吧。” “是，回家。” 他手掌抬起来，落到脸上，这才感觉手掌有些发抖。 原来他也是有害怕的，两次死里逃生，都是和死神擦肩而过，他想象不到如果任意一次他没有逃过去的话……那他，是不是就连儿子的最后一面都看不到了？ 天水苑。 甄心站在主卧的窗边，她望着楼下，看到有人影在走动。 妮妮睡了，司空嘉坐在沙发内，甄心满脑子都是萧庭礼脖子里的那道伤口。是她亲自给他缝的针，可她当初怎么都没想到萧庭礼是因为司空岚受的伤。 难道，司空岚真是要萧庭礼的命？ 且不说他现在只是受了伤，万一呢，万一真像黎一说的，那扇玻璃门砸下来要了他们的命呢？甄心觉得头疼，不敢再往下想。 翌日。 天色还尚早，萧庭礼下楼的时候，黎一已经在客厅内等着了。 来到警局，萧庭礼走进一间屋内，他看眼时间，“都没休息？” 站着的警（察）抽着烟，摇了摇头，满面疲倦，“带回来的两台电脑连开机都开不了，而且司空岚拒不认罪。” “既然追踪到了天水苑，人也当场逮住了，他还能不认罪？” 409 套话，心理战术 “是啊，他说那些事与他无关，现在找不到证据……特别棘手，就算追踪到了那间屋子，他还能抵赖，说有可能是别人嫁祸。” 那人说到这，狠狠吸了口烟，“我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 “他太清楚一旦招认了将会面临着什么，光是褚玮成的案子，就能让他将牢底坐穿。” “是啊，后面还不知道能牵扯出多少事情，如果真能挖出来的话，也许很多悬案就能解开了。” 莫家。 手机铃声响起，褚薇雨睁开眼，旁边的床是空的，莫靖习惯早起，她起身拿过手机接通，“喂。” “薇雨。”对面传来褚父的说话声。 “爸，这么早有事吗？” “爸刚得到消息，司空岚被抓了。” 褚薇雨皱了皱眉头，“司空岚？” “你哥哥的事肯定是他做的，据说他谋划了不少命案，警（察）正在审着呢。” 褚薇雨听到这，声音充满悲愤，“我就知道，哥哥肯定是司空家兄弟害死的，还有那个甄心，她也脱不了干系。天底下不可能有那么巧的事……” 褚薇雨说到这，轻声啜泣起来，“爸，我们一定要让那些人给哥哥偿命。” “但是这个司空岚现在不肯认罪。” “什么？”褚薇雨站起身来，“警（察）抓他，难道没有证据吗？” “警（察）抓他，是因为他要害萧庭礼，但他身后肯定牵扯了一大堆的事情。” 褚薇雨握紧手掌，“一定要让他认罪，这样我哥哥才能死得瞑目。他还想垂死挣扎是吧？他不是还有妻子吗？我就不信哥哥的死，甄心会一点都不知情！爸，您放心，我会让他们一个个都去给我哥偿命的。” “薇雨，你也别乱来，我们褚家就你这么个女儿了。” “你放心，我现在背后有莫家，我谁都不怕。” 褚薇雨挂上电话后，眼里的阴狠一点点透露出来。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在这个青城，有权有势的人总会最先得到一些消息。 司空岚的案件牵扯重大，而且性质恶劣，之前积压的那么多案子似乎都能和他对上，警方一直以来都遭受着强大的压力。案子破不了，民众自然将怨气都发泄在他们身上。 这其中的受害人，不少还有家庭背景庞大之人，他们一边私下查找真相，一边步步紧逼着警方，如今就差司空岚一个认罪了，警方这边也总算能松口气。 很快就有消息传出去，说司空岚策划了很多天衣无缝的局，如果谁遭遇过这样的死局，那背后设计的人就有可能是司空岚。 这个消息很快传开，并且犹如炸开了一般肆意向青城甚至更广的地方蔓延开来。 司空嘉想要见司空岚一面，可这根本就是不现实的事，三天过去了，警方那边一点消息没有，也不放人，这三天来，甄心简直是度日如年。 来到司空岚的书房内，门没有再锁起来，她径直坐向书桌前，司空岚的电脑已经被拿走了，书房间被翻得很乱，抽屉打开着。 甄心走过去，看到抽屉内是空的。 有些事情，之前看起来都毫无关联，但现在再细想起来，其实是有关联的。 司空嘉推开书房门，看到甄心在电脑桌前坐下来，她手指落向那格抽屉，“哥。” “心心，你怎么到这来了？” “我记得司空岚之前有不少指甲油在这。” 司空嘉走近几步，“被警（察）带走了。” “他……你说他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呢？” “我记得小时候，我妈喜欢涂指甲，”司空嘉身子靠向办公桌，“大红的颜色，涂在了十个手指头上，我妈的手指细又长，长得很好看，而且肤色白皙，那种极艳的红色总是让我羡慕。 岚岚很孝顺，他虽然比我还小几岁，但是懂事多了，爸爸死后，妈妈郁郁寡欢，就没见她笑过。岚岚喜欢给妈妈买指甲油，然后给她涂上。” 甄心不由摸向自己的手指，司空嘉接着说道，“我年纪还小的时候，他也给我涂过，他说一旦看到谁的手好看，他就想给她涂上红红的指甲油。我想，他潜意识里肯定是想到了妈妈。” 甄心盯着自己的手指看，有些感觉和疑问在升腾起来，令她不寒而栗。 “心心，你说岚岚还能出来吗？” 甄心看向跟前这张空荡荡的办公桌，“哥，我们潜意识里肯定不想他出事，但如果警（察）说的那些事，真是他做的呢？” 她小心翼翼看了眼司空嘉，甄心不是在刺激她，只是有些事必须要面对，不是吗？ 她以为司空嘉会被吓坏，然而男人面上虽然有无助和悲伤，表情却显得很镇定，“我具体还不知道岚岚究竟做了什么，我只是看到那位萧先生受伤了，心心，如果那些事真是岚岚做的，你快带着妮妮离开吧。” “哥？” “我知道妮妮不是你和岚岚的孩子，如果岚岚的罪定下来了，你赶紧走吧，回到你家去，或者住到别的地方去也行。你可以对外宣布你和岚岚早就没有关系了……之前不是有萧先生拿出结婚证的新闻吗？正好，你快走。” 甄心忽然觉得跟前的男人，好像并不再是她印象中柔柔弱弱的模样了，“哥，我怎么能丢下你？” “心心，这不是丢下。如果岚岚真的得罪了很多人，那你带着妮妮和我在一起，又有什么用？我是他的亲哥哥，我的关系比你跟他的更加亲近，我又是一个人，我没事。” 甄心站了起来，她走到司空嘉身侧，将手轻落到男人的肩膀上，“哥，不管司空岚怎么样，我以后都会照顾好你。” “我是一个男人，怎么会需要被照顾？”司空嘉嘴角轻挽，朝她勉强拉开唇瓣，还想着去安慰她，“心心，也许是我们太悲观了，一切等调查结果吧，说不定岚岚是被冤枉的呢，是不是？” 甄心点了点头。 萧庭礼跟着警员进入一间屋子内，他朝旁边看眼，见到了一整面的玻璃墙，只是他们看不到隔壁房间内的人。 司空岚戴着手铐，坐在桌子的对面，萧庭礼坐了下来。 警员随后出去，将门带上，这一间小小的屋子内就只剩下两人。 两人面对面看了眼，司空岚轻笑下，萧庭礼则是面色冷峻，“失去自由的滋味，不好受吧？” “我只是暂时被关在这而已，很快就能出去的。”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能有这样的自信？” 司空岚不以为意，“这不是自信，我是相信警方，他们抓错了人，难道不该放人？” 萧庭礼搭起长腿，审讯室内的椅子坐着不会有多舒服，他目光凛凛盯着对面的男人，“一直不知道，那个背后的人竟然是你。” “萧庭礼，你一定希望那人是我吧？这样的话，你就可以趁虚而入。” “我需要趁虚而入吗？”萧庭礼话语笃定，“你跟甄心的关系，你心里最清楚。” “我当然清楚……” 萧庭礼打断司空岚的话，“有些事，我自己会判断，司空岚，你还不如赶紧认罪，这样的话对心心和你哥哥来说，都是好事一件。” “我没做过的事，我为什么要认？” 萧庭礼闻言，嘴角一勾，笑出声音来，“五千万买萧庭礼一条命，你就接了？我还不知道我的命就值五千万呢。” 司空岚眼色微冷，但到底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对劲，“萧庭礼，你用不着套我的话，想要你命的人那么多，与我无关。” “你这样拒不认罪，可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你就不怕有人会趁机对付你的家人？” “你这话可就错了，如果我今天为了我的家人屈打成招，那些事也就等于是坐实了，这样才是害了我的家人。” 萧庭礼轻点下头，“也是，你要没有一定的心理素质，就干不出那些丧尽天良的事。” “萧庭礼，这是警（察）局，知道警（察）办案最讲究什么吗？” 萧庭礼倾过身，看到司空岚薄唇轻吐出两字，“证据。” “你都进了这儿，还天真地想着要出去呢？”萧庭礼眼里泛出冷笑来，“你清楚自己一旦认罪，面临的就有可能是死路，你这样垂死挣扎也是对的。” “呵……”司空岚轻摇下头，“随你怎么说，如果拿不到证据的话，你在这跟我打心理战也没用。” 萧庭礼盯紧了跟前的男人，“你做了这么多事，一桩桩一件件，不可能不备份吧？” 司空岚面无表情地对上萧庭礼的视线，“你说呢？” “肯定有，你想，如果以后再有人找你做事，你至少要翻阅下即将要做的事会不会和之前的某个事件有所巧合吧？你这么聪明，肯定会把偶然性都去掉，所以，你不可能没有备份。” “哈哈哈——”司空岚大声笑着，似乎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不要把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到我头上，你要觉得有这种可能性，那你就去找，找到了证据再来让我认罪。” 410 莫家也出手了 他这样的态度，萧庭礼也不觉得奇怪，他冷静地盯着司空岚的一举一动，等到他笑够了，萧庭礼这才慢条斯理道，“司空岚，那你最好祈祷你的哥哥能够平平安安，至于甄心，你不用担心，她是我的女人，我自然会保护好她。但是你哥哥跟我没关系，所以，你就在这祈祷你哥哥能够没事吧。” 萧庭礼站起身来，“还有，你还应该祈祷一件事，你以前做过的那么多局里面，最好从来都没有牵扯过甄心，要不然的话……她会恨你一辈子吧？” 司空岚的脸刷的白了，戴着手铐的双手握了下，萧庭礼快步出去，司空岚看着那扇门在他面前被重新关上。 萧庭礼的话无异于在他心上狠狠扎了下，有些事他是最清楚的，他拒不认罪，另一个原因就是怕以前的事情都被牵扯出来，而有些事，会让他不敢再去面对甄心。 天水苑。 黎一站在门口，朝着身侧的男人看眼，“萧先生，她这几天都没出去过。但是司空岚的事情影响挺大的，今天一早那名佣人辞职走了。” 萧庭礼穿着笔直修长的大衣，站在凛冽的寒风中，“也不知道这冻人的天，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不远了，春天很快就来了。” 萧庭礼迈起脚步往里走，开了门进去，屋内很安静，偶尔传来几阵声响，萧庭礼踩着坚硬的地面往里走。忽然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扑过来，妮妮走得很急，一下撞在他的腿上，身子往后弹了下，小屁股随后结实地坐在了地上。 萧庭礼忙弯腰将她抱起来，她倒是没哭，眼睛滴溜溜地盯着男人看。 司空嘉坐在爬行垫上，见到两人进来，他站了起来，“萧先生。” 萧庭礼冲她点下头，“甄心呢？” “在做饭。” 厨房内的甄心听到动静走出来，看到萧庭礼抱着妮妮，她上前几步，视线落向男人的颈间。 “佣人为什么走了？” 甄心垂下眼帘，“就说不想干了。” “她是因为什么才不干了，你心里最清楚。” 甄心伸手接过妮妮，萧庭礼走到餐桌前，饭菜都已经做好了，只是很简单，就一个汤和一个炒素菜，“你的公众号，现在也没办法经营了吧？” 甄心现在焦头烂额的，她抱着妮妮坐在餐桌前，司空嘉抬起脚步先上了楼，萧庭礼拉开椅子入座。 “现在司空岚拒不认罪，但并不代表他无罪，心心，你性子这样拗，我以后都不会逼你。你既然跟着司空岚生活了这么久，那你知道他可能会把一些重要文件藏在哪吗？” 甄心轻摇头，“不知道，我在他书房找过，但是什么都没找到。” “你既然找了他的东西，就表示有些话你相信了，那你为什么还要留在这？” 甄心抱紧怀里的女儿，“因为你受伤了，黎一也受伤了，这些都是我看在眼里的，我想……你不会骗我。警（察）到天水苑的时候，正好是你死里逃生的时间，但是现在警方还没定司空岚的罪。所以，我是一半相信了，另一半就当抱着侥幸吧。” “侥幸？你侥幸什么？” “我希望做这些事的人，不是他。” 萧庭礼冷冷笑了下，“那如果确定了就是他呢？” 甄心没有立即说话，视线越过萧庭礼落向远处，萧庭礼手指在桌面上敲打两下，那阵声响一下下传入甄心的耳中。 “如果真是他，那我就离开，我现在的没有放弃，是因为在我最难过的时候，司空岚也没有放弃我。” 男人听到这，语气总算是一松了。 “你如果离开了天水苑，会回到我身边吗？” 甄心心里咯噔下，视线随后盯着萧庭礼看，怀里的妮妮不住用双手在桌面上画来画去，手指差点碰到了那碗汤。甄心忙将汤碗推开，她抱起妮妮让她坐到儿童餐椅上，然而起身去了厨房。 再出来的时候，甄心手里拿着妮妮的饭和一小碗炖蛋。 孩子也饿了，张着小嘴不住地着急要吃，甄心吹了下炖蛋，生怕待会烫着她。 萧庭礼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动作，心里却莫名升起火来，“你难道就不想昊昊吗？” “我现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顾及这些。” “你把想念自己的亲生儿子，说成了多余的心思？” 甄心喂着妮妮吃饭，黎一站在萧庭礼的身后，身上有伤，他却一天没有休息过。脸颊上用纱布包着，妮妮偷瞄一眼，觉得这叔叔有点吓人，赶紧压下脑袋。 “萧太太，你如果为了萧先生将你关起来的事而生气，那大可不必，萧先生因为褚玮成的事情所以怀疑司空岚，要不是怕你在他身边有危险，也不至于这样。” 甄心朝着黎一看了一眼，“我没因为什么事而生气，我现在也做不了别的事。” “萧先生为了抓住背后的那个人，差点送命，你如今看我们好好地站在这，但你有没有想过，萧先生为此付出了多少？司空岚一句话，一个计划就能要了别人的命，那双幕后的手八九不离十就是他，你还记得韩思思那件事吗？还记得她惨死的那个同学吗？司空岚专门做的事，就是让人白死，让凶手逍遥法外。” 甄心听着，觉得胸口窒闷起来，她放下了手里的碗。 “这件事，警方会查的，我也会在家里好好找找，如果真有你们所说的重要文件，我一定交给你们。” 萧庭礼唇瓣处抿着的弧度微松，他站起身来，“好。” 两人走出客厅，黎一紧随在萧庭礼身侧，“萧先生，现在不是把她接回去的最好时机吗？” “那你觉得，她会同意吗？” “那如果让她身不由己呢？” 萧庭礼顿住脚步，狭长的凤目眯了起来，他朝着黎一睇了眼，“黎一，你学坏了。” “萧先生，您就当我没说。” “说出口的话，怎么能当没说？”萧庭礼笑了笑，然后径自往外走，黎一盯着他的背影看了眼，没明白过来萧庭礼方才那句话的意思，这是赞成呢？还是不赞成？ 莫家。 莫靖回到卧室，看到褚薇雨坐在床沿，正在哭哭啼啼地擦着眼睛。 男人走到床头柜前，将手表摘了下来，他脱掉外套，将衣服朝着床一丢，他上前两步，修长的手指带着寒意握住褚薇雨的下巴，他将她的脸抬高，“怎么了？哭成这样。” “老公。”褚薇雨伸手想要抱住跟前的人，却被他用手在肩膀处推了下，她没坐稳，身子往后摔在大床内。 莫靖的膝盖挤进她的腿间，双手撑在褚薇雨身侧，他的五官在褚薇雨的面前完全展露出来，阴柔中带着几许邪肆的味道，“发生什么事了？” “老公，我哥哥的死肯定跟那个司空岚有关。” 莫靖的手掌摸向她的脸，听到这话，手很明显地顿住，“司空岚。” “是啊，外面都传开了，他做了很多丧尽天良的事。” 莫靖弯下腰，亲吻着她的唇，褚薇雨别开脸，“莫靖，你不会让我哥哥白死吧？” “不会。”莫靖说了句，然后咬了她一口，“放心，你哥哥当然不会白死。” 褚薇雨双手抱住他，因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她有些排斥、有些害怕，面色紧张起来，莫靖看见了她的表情，阴鸷的眸子内透出笑来，“怕什么？” “我……我哪有害怕？” 莫靖坐起身，手刚解开一颗扣子，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后接通，“喂。” 褚薇雨见他接了这个电话后，就下了床，一手捞起那件外套，“老公，你去哪？” “有点事要办，很快回来。” “都这么晚了……” 男人披上外套，高大的身影走出去两步，他转过身，半张脸隐在黑暗中，犹如着了墨的眸子盯向褚薇雨，“乖乖等我。” 莫靖出门的时候，车子已经在门口候着了，他坐进车内，一左一右两名保镖随后也坐了进去。 后头还有一辆车，也是专门为了保护他的。 来到目的地后，莫靖的车子停稳了，保镖护着他下去，他上前几步，在门口看到莫风一脚踩在花坛上，修长的手指夹着烟，“人呢？” 莫风朝着屋内一指，“里面呢，刚绑来的，新鲜着呢。” 莫靖上前两步，莫风示意保镖将门推开。 里面有凄厉声一阵阵传到耳朵里，莫家两兄弟往里走，一盏大灯从十几米的屋顶悬下来，正对着灯光的地方摆着一张椅子，上面坐着的男人被打了个半死，哀嚎声传到莫风耳中，他却是连眉头都没动下。 莫靖走过去，挥下手，示意屋内的人都出去。 被抓来的人是贺家的管家，莫风单手插在兜内，“说吧。” “莫帅，有些事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那我就给你提个醒，”莫风上前，抬起长腿踩在那张椅子上，“贺家小姐的事情之后，我哥出入都有保镖，而且几乎都不离身，可是那一晚，我哥被贺家的人埋伏，身边的保镖一个一个连反抗的能力都没了，为什么？” 411 他只保萧太太 莫靖听着莫风的声音，他掏出支烟，打火的时候，打火机内窜出来的火苗跳跃了几下，火光映衬着男人的一张脸，他抬起眼眸狠狠扫了眼贺家的那名管家。 对方吓得瑟瑟发抖，不住摆手说道，“我真不知道。” “这件事我们一直在查，贺家对我大哥做过什么，你作为管家不会不知道吧？”莫风说着，手掌摸向那双锃亮的军靴，管家听到一阵声响，他头皮开始发麻，莫风的手里把玩着一把尖锐的瑞士军刀。 他手法娴熟，一看就是玩刀的高手，莫风两根手指捏着刀身，手起刀落之时，力道掌握的刚刚好，那刀尖就落在管家的裆处。 “不要！”贺家的管家都快吓懵了，“救命啊！” 莫风手掌微微往下落，管家一动不敢动，“我说，我说！” 莫靖在远处吸着烟，听到这句话，直起上半身后往前走，管家脸上挂着汗，指了指那把刀，“莫帅，先，先移开好吗？” 莫风冷笑声，“说吧，让我听听你的话是真是假，你也别怕，你要真说了假话，我不会让你痛苦的，我会很干脆……” 男人的面色惨白如纸，“我说！” “那就赶紧说！” “小姐死后，贺家都沉浸在悲痛中，大家都想找莫家报仇，可贺家这样的门户，哪里能动的了莫家大少爷？后来老爷让我四处找人帮忙，可谁也不敢接这样的事情做。直到有一天老爷的远房侄子过来，说是可以让人想办法……” 管家高高举着双手，目光不住朝自己的裆部瞟，“具体的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也没有参与进去啊。那件事办得很隐秘，家里的下人几乎都不知道。但是就在昨天，我听老爷和夫人说话，说是警（察）这几天抓了个人进去，似乎是专门替人做局的。老爷有些担忧，说这人恐怕和莫大少的事情有关系……” 莫风挥了挥手里的刀子，“就是做局要弄死萧庭礼的那个人？” “是是是，就是他！” 管家擦着冷汗，“莫大少被埋伏的事情，我就知道是有人安排好的，老爷说过只要按着那人的要求去办就行，事后还给了对方一大笔钱，但是我没见过那人长什么样。” “连萧庭礼都敢动，这人也是真不怕死。”莫风直起身，收回了手里的刀子，“哥，你怎么看？” “八成跟那人有关。”莫靖说到这，眼里的戾色很重，脸上的表情也让人捉摸不透——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他被贺家埋伏之后受的伤，不止是痛苦折磨这么简单，他被断了男人的尊严，尽管事后接上去了，可总归…… 莫靖抬起手，手里的烟头落到那名管家的脸上。 莫风听到凄厉的撕喊声传到耳朵里，他眼皮子都未动下，一阵难闻的味道传来，他用手在鼻翼跟前扇动几下。 “据说那人犯了很多案子，可警方一直追查不到他，好几次都被他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了。”莫风转过身，目光盯着一处，“这次要不是萧庭礼以自身为诱饵，这个人是很难抓住的。贺家没那个本事来对付莫家，就算硬碰硬，也不会做到滴水不漏，所以背后的这个做局之人肯定存在。” 莫靖拢起身上的大衣，“这么说来，我应该让那人碎尸万段。” “哥，别急，里头传来的消息，那人至今还不肯认罪。” 莫靖抬起脚步往前走，莫风回头朝那名管家看眼，他脸上露出轻笑，“看在你乖乖说话的份上，便宜你了。” 莫风走出去的时候，看到莫靖在打电话。 他太清楚他这个大哥了，做事情心狠手辣，不留余地，况且被人埋伏的事，莫靖是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贺家女儿赔了一条命，他也赔上了一只脚再加上最重要的东西。贺家和莫家事后达成共识，这件事就此作罢。 但莫靖咽不下这口气，他要找人算账，这下好了，这笔账自然而然就要算在司空岚身上。 莫靖打完电话，几步走到莫风跟前，“老二，替我办件事。” “什么事？” “司空岚那个东西，还有个哥哥，你替我抓过来。” “他只有个哥哥？” “不，还有妻子和女儿，但我对这些不感兴趣，你把他哥哥带给我就行。” 莫风听着，听出了几丝变态的味道，他摆了下手，“接下来的事情我不管，我也不屑去动一条手无缚鸡之力的丧家犬，你要抓人的话，自己去吧。” 莫靖笑了笑，“只是抓个人而已，接下来的事，不用你做。” “哥，当初你被埋伏，带出去的那些保镖全是我训练出来的，这件事不止是针对你的，也是我的耻辱，所以今天我帮你把那个人逮出来，至于后面的事……”莫风踢了下脚边的石子。“那种小东西，你随随便便安排几个人就是。” 莫靖扭动下脖子，视线落向远处，“好，我不为难你。” 莫风走到自己的车前，一下拉开车门，“不过你现在都结婚了，下手还是不要过重为好。” 男人站在门口，没再说话，眼睛里的冷意却是越来越深。 莫风的车子很快开出去，司机专注地盯着前面的路，“莫帅，我们去哪？” “训练基地。” “您今天又不回家吗？” “不回去。” 来到训练基地，有探照灯打过来，司机按了喇叭，沉重的铁门缓缓打开，门口有人站着岗，车子进去之后，在地面上加速，莫风放眼望去，这儿是他的训练王国。 御景苑。 昊昊恢复得不错，小脑袋上的头发也在冒出来了，萧庭礼盘膝坐在地板上，屋内很暖和，所以压根不会觉得冷。 黎一推开门走进去，萧庭礼手里拿着本故事书，声音轻缓的正在念着故事。 昊昊呢，哪里听得进去啊，其实正在自顾自的玩，可即便这样，萧庭礼还是念得很专注。 黎一在他身侧坐了下来，“萧先生。” 萧庭礼摸了摸鼻尖，继续往下念，直到将一整个故事念完，他这才看向黎一，“这些故事书啊，逻辑完全不通，不知道我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被荼毒过。” 黎一忍俊不禁，“大人和小孩的思维本来就不一样。” 萧庭礼坐得久了，扭动下脖子，却不想竟碰到了脖子里的伤，他嘶了一声。 “萧先生，您没事吧？” “没事，那边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按理说过了这个时间段应该放人，但是警方强行扣着了，追踪到天水苑，这毕竟也是事实，即便司空岚拒不认罪，但这件事终归是跟他有关系的。” 萧庭礼单手撑在身后，语气装作漫不经心地提起一个人，“甄心呢？那边怎么样？” “老样子，跟司空岚的哥哥去过警局想要见司空岚一面，但是被警方拒绝了。” 昊昊爬到了萧庭礼的跟前，他伸手将他抱到怀里，“天水苑那边还好吧？” “目前来说，还好。” 萧庭礼的指腹在昊昊的脸上轻轻摩挲着，“老这样拖下去肯定不是办法，时间拖得越久，对司空岚来说越是有好处。他手里肯定是有资料的，要让他主动交出来，很难，但如果他不肯说，按照他的小心和谨慎，警方应该很难搜查得到。” “这样就陷入了一个死局，司空岚交出来是个死，他又凭什么交呢？” 萧庭礼目光冷冽盯着前面，“我倒真想看看，他究竟做过多少局，而这些局里面，又有多少跟我有关。” “萧先生，我有种预感，一旦司空岚手里的东西曝光出来，我怕……” “怕什么？” 黎一也说不上来，他摇了摇头，“牵扯的一些事，应该远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昊昊站了起来，一下没站稳，重重坐在萧庭礼腿上，他将孩子扶了起来，“黎一，你去安排件事。” “什么事？” “安排一些记者过来。” “好。” 萧庭礼下午出门的时候，天色放晴，他穿的不多，黎一跟在后面，将那件纯黑的大衣披在男人的肩头。 他没有伸手穿，萧庭礼天生的衣服架子，修长的双腿迈向前，大衣的衣摆扬动着，一条小路被他走出了t台的范。 坐进车内后，车子缓缓开向前，只是刚开出御景苑，司机还来不及提速，萧庭礼的车就被一帮涌过来的记者给包围了。 “萧先生，萧先生，请您说几句吧。” 黎一让司机注意着前面的人，“这些人为了一条新闻，命都不要了。” 萧庭礼说了句停车，然后落下车窗，茶色的玻璃落下一半，记者站在外面，正好能看到男人冷峻的五官。 “萧先生，请您说几句吧，您和甄心分明已经领了证，为什么她会住在天水苑？她跟被警方逮捕的司空岚又是什么关系？既然你们才是夫妻，为什么她会跟别的男人同进同出？” 萧庭礼目光轻闪，上半身坐的很直，脸转向窗外，一双眸子黑亮的犹如夜空中璀璨的星星。 “她在天水苑，是因为司空岚的哥哥是她的朋友，司空嘉之前失踪了两年，多亏了甄心帮忙才能找回来。” 这话说出来，应该没几个人信吧？ 可这话是萧先生说的，又有几个人敢当面质疑？ “既然这样，萧先生萧太太感情一直很好吧？” 萧庭礼一脸的气定神闲，“那是当然。” 黎一缩了缩脖子，看到一个个记者举高了相机正在拍照，他猛然意识到自己脸上的伤疤，赶紧别过头去，千万别拍到他才好。 “最近司空岚的事，萧先生一定也听说了吧？” “是。” “但您怎么还能让萧太太住在天水苑？您就不怕有人会对她不利吗？” 新闻是直播出去的，此时的天水苑内，司空嘉和甄心坐在一起，客厅内的电视机开着，她们没有司空岚的消息，只能寄托于新闻。 甄心调台的时候，一下就看到了萧庭礼的画面。 记者正好问完这个问题，萧庭礼看向窗外，冷笑了声，“我有什么好担心的？青城的萧太太，谁敢碰？我不管司空岚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又有多少人想着怎么去对付他、对付他的家人，但是甄心是我萧家的人，碰了她就是碰了我！我不管你们平日里怎么揣测我和甄心的关系，但她身上冠着萧太太的称呼，她的命就是我的命，谁敢碰她，我要谁死！” 萧庭礼那一双透着阴狠的眸子射向屏幕之外，他向来是深藏不露的，一直以来都将分寸把握的恰到好处。他能当着媒体说出这样的话，实在令人意外，握着话筒的记者往后退了步。 旁边还有别的记者，眼见萧庭礼的车子要开出去，赶紧问了声，“那司空岚还有个哥哥，萧先生您管吗？” 萧庭礼缓缓将车窗合起，玻璃即将落上的瞬间，萧庭礼的声音传出窗外，“我没有哥哥。” 这句话里面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他只保萧太太，至于司空嘉，与他无关。 412 爱情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甄心拿着遥控器的手禁不住颤抖，司空嘉也都看在眼里，他心里一松，知道这是件好事：他不需要别人来跟他共同承担。 从甄心的手里接过遥控器，司空嘉调了台。 甄心将脸埋入双手手掌内，司空嘉看眼窗外，“心心，我待会去买菜。” “不行！”甄心视线落到他脸上，“不能出门。” “这几天都是叫的外卖，吃都吃腻了，没关系的……” “不行。”甄心坚决，她手掌握住司空嘉，“听我的。” “那好吧。” 傍晚时分，妮妮在一旁玩，甄心拿出手机打算叫外卖。 司空嘉起身道，“我去煮些粥吧，给妮妮弄点饭。” “你坐着，我去。” 她刚起身，人还未走进厨房，就听到门咔嚓一声响了，司空嘉激动地几步跨过去，“是岚岚吗！” 进来的人却是黎一，手里提着食盒，他将东西放到桌上，“萧太太。” “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些吃的。” 甄心站定在桌前，看着黎一将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有两样一看就是给妮妮准备的，“在御景苑多做了一份之后拿过来的。” 她手指轻弯了下，然后慢慢握紧。 “趁热吃吧。” “萧庭礼呢？” “你想见他？” “我，我就是问问。” “萧先生随后过来。” 甄心忙说道，“让他别过来了。” “为什么？” “这几天盯着天水苑的媒体也很多，他要过来了，指不定又被说成什么样。” 黎一嘴角轻扯动下。“那你是怕媒体说萧先生呢，还是说你呢？” “我现在这样，也不在乎别人说了。” “真看不出来，你还是关心他的。” 甄心眉头微皱，想要将话题扯开，“以后不用给我送吃的，我自己会解决。” 黎一走到司空嘉跟前，“吃饭吧。” 她有些拘束，甄心过去抱起妮妮，“吃晚饭吧，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 萧庭礼进来的时候，甄心刚好坐下来，她盛了饭，手里正拿着筷子，萧庭礼没有走向餐桌，而是径直去了客厅。 吃过晚饭，司空嘉先上楼，甄心收拾好后将碗筷都放回食盒内，佣人走了，她只能自己带着妮妮。 黎一提着东西先出去，甄心将妮妮带上楼，孩子下午没睡觉，给她洗完澡后她就睡了。 甄心站在窗前，看到萧庭礼的车还在门口，并未离开，难道他这时候还在楼下？ 过了许久后，甄心拿起水杯下楼，想要装作去接杯水的样子。 经过客厅，甄心看到萧庭礼坐在原先的地方，身子朝一侧稍稍倾斜靠着。她上前两步，电视机还是开着的，萧庭礼眼帘轻闭，不会是在这睡着了吧？ 甄心小心翼翼地放下杯子，她走到他跟前，弯腰伸出了右手。 手指还未碰触到他的衣领，萧庭礼陡然睁开眼，“你做什么？” 甄心觉得有些尴尬，手臂还顿在半空中，她悻悻收回了手，“我想看看你的伤口恢复的怎么样了。” “关心我？” “你没碰水吧？” 萧庭礼坐直了些，“碰了怎样？不碰又能怎样？” “我嘱咐过你的。” “我嘱咐过你的，你一句都不听，你嘱咐我的，说不定我也是一句都听不进去呢？” “萧庭礼！” “好了。”萧庭礼挥下手，想要起身，人刚站起来，却又坐了回去。 甄心看他的样子就觉得不对劲，“你怎么了？” “你去喊声黎一，让他进来。” “你要做什么？” 萧庭礼倚靠在沙发内，甄心盯着他的脸，伸手想去碰触，萧庭礼一把握紧她的手，“做什么？想占我便宜？” “你手怎么这么烫？” 萧庭礼将她的手甩开，甄心抬起手掌要去摸他的额头，萧庭礼推开她的手臂。 甄心还真见不得这种作践自己身体的事在她眼前发生，萧庭礼欲要起身，被她一掌推倒了，真不夸张，就是一巴掌推过去，他就靠着沙发不能动了。 甄心的手掌顺势贴住他的额头，“这么烫！” 萧庭礼刚要说话，领口就被她拉扯开了，颈间的伤口暴露出来。 甄心看了眼，有些吃惊，“都红肿成这样，发炎了你知不知道？” 男人握住她的手腕，“松手。” “你洗澡了？” “你扯着我衣领做什么？”萧庭礼推了几下，平时的霸道范使不出来，有些无奈，“你这不是流氓行为吗？” “去你的，有你流氓吗？” 甄心弯下腰，凑近他脖子细看，这肯定是沾了水，让他不洗澡看来真是件要他命的事。甄心面色有些不好看，萧庭礼脸动了下，想要去看看她什么表情，甄心抬手推了下他的俊脸，“别动！” “发炎就发炎吧，处理下就是。” “你要天天沾水，你就等着……” 她说话时的热气喷灼在萧庭礼颈间，痒痒的，伤口本来就难受，他偏过头在她嘴上亲了口。 甄心瞪大双眼，目光狠狠射向萧庭礼，他摸了下嘴巴，“想打我？” “你——”甄心气得直起身，“你真是——” “我是病人，你要真想打我，你就打吧。” 甄心压下心头的火，“脑子里别老想着亲我，你赶紧去医院。” 萧庭礼手掌摸向颈间，“一点小伤而已，不怕。” “小伤？”甄心听着，口气有些激动起来，她指着萧庭礼的颈间，“再有几公分就要伤及到颈动脉了，你知道严重性吗？一旦那样……谁都救不了你，这不是小伤，这是……” 萧庭礼看着她嘴巴一开一合地继续说着，“你到底有多把自己的身体不当一回事？” “你总算承认我这不是小伤了，看你这样紧张，甄心，我就觉得我没白疼你。”甄心噤声，转身要走。 萧庭礼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我头晕。” “活该你头晕，烧傻了才好呢。” 萧庭礼往后靠着，拉着她的手就是不放，甄心甩了下。男人头重脚轻，“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你看我都病成这样了，你是不是还不想管我？” “我这又不是医院，也没药给你吃。” 黎一迟迟不见萧庭礼出来，他推开门走进客厅，甄心神色一松，“你看黎一来了，快去医院。” “去医院？萧先生怎么了？”黎一着急上前。 “伤口发炎了。” “发炎？” 甄心眉头轻皱，“你还不知道？” 黎一来到沙发跟前，“萧先生，您没事吧？”他随后看向甄心道，“我看萧先生这两日精神还行，以为他没事了呢。” “你别怪他。”萧庭礼也以为自己没事，洗澡的时候也尽量小心了，哪想到会这样？ “不怪他怪谁？”甄心反问。 黎一忍不住说道，“怪你。” 甄心以为听错了，手指朝自己的鼻尖点了点，“怪我？” “是。” “怎么能怪到我头上？” “督促萧先生不洗澡这种事，我做不到，萧太太是你，所以怪你。” 甄心朝萧庭礼看看，然后指了指黎一，“我，我——” 萧庭礼冲黎一瞪了眼，随后这句话也是冲着无辜的黎一说的，“就怪你。” 黎一懵了。 但是既然萧庭礼都说怪他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黎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甄心挥下手，“快把他领回去吧。” “萧先生，我送您去医院。” “这点小事还用去医院？传出去不得被人笑死。”萧庭礼手掌摸向颈间，其实伤口处是很难受的，又痒又痛。 甄心听闻男人的话，她想转身不管，但嘴上还是忍不住说道：“传出去？你还怕这个呢，你要不去医院，恐怕等传出去的时候，你就听不到了。” “什么意思？” “明知故问。” 甄心弯腰拿起桌上的水杯，萧庭礼拽住她的手腕，然后冲一旁傻站着的黎一说道，“你先出去，我待会就走。” “黎一，你别听他的，他这样子半死不活的，再不去医院可就晚了。” “吓唬谁呢？”萧庭礼握紧手掌，“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只是发炎而已，黎一，出去。” “黎一，把他带走。”甄心甩了两下手，没能将萧庭礼甩开。 黎一冲着甄心看了眼，“萧太太，我不想萧先生再怪我，所以我还是乖乖听他的话吧。” 男人说完这句话就准备出去，“萧先生，半小时后我再过来。” “好。” 甄心看着黎一快步往外走，萧庭礼手臂轻轻一拽，但是力气并不大，没能将甄心拽到身旁，她推开他的手掌，“省省吧，一推就倒的人。” “甄心，你对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她居高临下盯向萧庭礼，“你不是已经保我了吗？” “看见了？” “能不看见吗？萧先生有情有义、疼爱娇妻，那些媒体早就自动忽略了我住在这是否合理的事实，就听见你说谁都不能碰我了。” 萧庭礼嘴角往上扬，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幽暗深邃的眸子很亮，视线攫住了甄心后不再挪开，“我是你的保护伞，你的免死金牌，你走到哪都可以带着。” 甄心坐了下来，嘴角轻抿下，“但是你最后那句话说的也很清楚，司空嘉他……” “我没说错，我是没有哥哥。” 萧庭礼单手撑在膝盖上，身子倾斜，“他弟弟要杀我，差点害得我没命，我不迁怒到他身上已经不错了，难道还要保他？” 甄心有些出神，点了点头，“是。” 两人沉默了半晌，甄心抬下眼帘。“快去医院吧。” “不会要拆了重新缝吧？” 甄心轻挑眉头，“你怕？” “谁不怕？” 甄心朝他脖子里看眼，“不用怕，应该不至于。” 萧庭礼听着甄心这样的口气，不由多看了她一眼，“过不了多久，这个房子有可能会被封掉，到时候你住哪？” “司空嘉过几天就开学了，我带着妮妮两个人租房子很方便，反正我的工作只要一台电脑一条网线就可以完成了。” 萧庭礼指腹在自己的手背上轻按，“你情愿这样，也没想过要和昊昊在一起。” “萧庭礼，我和司空岚的这段时间，是无法抹去的……” “他在你心里，究竟有多重要！”男人不由怒声扬起。 甄心看到他目光里去，轻摇下头，“现在我们在说我和你的事，我的意思是，我和你两年前尚且不被萧家接受，那么现在呢？现在不更是个笑话吗？我嫁过人，而且司空岚还被卷进了那样的事情中去，你能接受我，萧家呢？” “你为什么总是要考虑那么多？你是和我在一起，到底关萧家什么事？”萧庭礼朝她坐近了些，“我们过我们自己的，我也不要求你对长辈多么尊重孝顺，这一点上，我不会对你提一丝一毫的要求。” 甄心听着，眼帘轻垂，“萧庭礼，但是我怕啊。” “你怕什么？” “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但两年前我的失踪，这件事我们都无法当做没有发生过。你再厉害再强大，也有顾及不周的时候，也许你一个不留神，我的家人就出事了，妮妮就出事了，我也……又出事了。” 甄心的手落到男人腿上，嘴角漾起些许的苦涩，“萧庭礼，你说这又是何必呢？每天提心吊胆，头顶像是悬着一把剑，经过这两年之后，我明白了很多事。” “在某个时间段内，爱情就是全部，但有时候想通了之后，爱情真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没有它，我们不会饿死，有了它，心里反而像是揣着一根针，时不时扎你一下。被扎的痛了，还要哭，现在已经没有人再来安慰我了，所以我不想哭，那么……不痛就不会哭，没有爱情，就不会痛，这道理是不是这样的？” “甄心！”萧庭礼闻言，手掌狠狠握着甄心，“你以前不是这样容易放弃的人——” 她眼圈有些发红，但嘴角却是勾着的，“是，我以前不这样。可你能说，我现在这样想，是不对吗？” “所以你这两年来，到底有没有痛过？” 甄心认真地想了想，“当然痛过。痛到极致之后就释然了。” “所以，你不爱司空岚。” 她目光迎上他，很坦荡，“我从来也没说过我爱他。” 萧庭礼心口被戳了个洞，心都空了，但他却一点高兴不起来。他握住甄心的手臂，将她拖近自己，他垂下头，前额靠着甄心的肩膀，“那你爱的人，是谁？” 我吗？ 最后的两字，萧庭礼没有说出口。 客厅内奢华的水晶灯光落到女人精致的面盘上，甄心嘴唇张了张，“我现在最爱的，是我自己。” 以及她的女儿。 但这句话甄心不能说，她怕会刺激到萧庭礼。 甄心伸手在他胸前轻推了下，“司空岚的事情肯定也不可能一直拖着，是放人还是定罪，都要有个说法，我就想知道个结果，你快走吧，先把自己的伤去处理好。” 她起身准备上楼，不想却听到屋外传来一阵动静声，甄心看到黎一开了门进来，身后还跟着几名警（察）。 其中一人手里提着个箱子，看来是又要来搜查了。 甄心快步过去，“司空岚呢？” 一名警（察）停住脚步和她说了几句话，另外两人则上了楼。 司空岚的书房之前就被搜了个遍，也许他们觉得搜不出些东西的话，太不合理。 甄心快步上楼，萧庭礼朝着楼梯口看去，“怎么这个时候来搜查？” “会不会是司空岚认罪了？” 萧庭礼抬起脚步上楼，有人守在楼梯口，见到萧庭礼时拦了把，“你不能过去。” “为什么？” “警方办案。” 萧庭礼推开他的手，“抓人的时候有我一份，现在却要避着我，不至于吧？” 黎一也插了句话道，“这屋子还没封呢，再说萧先生在这案件中身份特殊，之前不是说好了，萧先生可以参与进来吗？” 那名警（察）拦不住他，只能看着萧庭礼迈起大步走过去。 有人在翻找着书房，另一名警（察）则来到了客卧。 他推开卧室门，“这是谁的房间？” 甄心视线落向男人，“之前不是搜过了吗？司空岚的。” 男人抬起脚步进去，甄心赶忙跟进去，萧庭礼来到卧室门口，黎一往旁边走去，忽然朝着萧庭礼轻喊，“萧先生。” 萧庭礼转身看了眼，“怎么了？” “您过来看看。” 萧庭礼抬起脚步走向黎一，主卧的门是开着的，萧庭礼进去两步，看到一张大床呈现于面前，床上躺着妮妮，此时正睡得香甜。 萧庭礼不动声色地回到客房门口，警（察）还在里面搜查，他听到里头有男声传出来，“这真是司空岚的房间？” “是。” “他平时就住在这？” “是。” “那隔壁的房间呢？为了以防万一，我们也要查下。” 甄心眉头拧得更紧，妮妮还在睡着，待会吵醒了的话说不定又要吓得哭闹不止，“不用了吧？隔壁卧室是我住的。” “那就更要查了。” “司空岚的东西，不会放到我的房间去的。” 男人直起身盯着她看，“你是他妻子，你就这么肯定？” “是，我们是分房睡的。” 413 她这是笑我没女人吗 萧庭礼就站在门外，高大的身影被半扇门板给挡住了，甄心进来的时候随手想要关门，却没想到并未关上。所以她说的那些话，一个字一个字钻到了萧庭礼的耳中。 黎一也听见了，两人并未在楼上逗留多久。 回到楼下，萧庭礼在客厅内等着，他坐在沙发上，两根手指不住按动眉宇中间，看上去很不舒服，黎一看着，眼里露出担忧来，“萧先生，先去医院看看吧？” “再等一会。” “警（察）只是来搜查下证据而已，您是不放心什么吗？” “你觉得他们真是警（察）吗？” 黎一听着，面色陡然一紧，“您的意思是……” “司空岚要真认罪了，警方还用搜吗？既然要搜，大晚上的跑来做什么？” 黎一视线瞥向楼梯口，“萧先生，我让人进来把他们轰出去。” “不用了，我在这，他们不敢对甄心怎样，至于司空岚的东西，更加不用害怕被他们搜了去，这件事权当不知情，他们搜过了无功而返，也就不会再打什么主意了。” “好。” 许久后，几人才从楼上下来。 甄心在后面不住追问，“请问什么时候才能放司空岚出来？” “不知道。” “既然没有十足的证据，至少能让家属见一面吧？我可以劝他……” 前面几人走得飞快，甄心穿着拖鞋，司空嘉也焦急地跟在后面。 “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一名警（察）冷冷回道。 “可以安排见面吗？我们可以跟他说明白利弊……” 那几人走得飞快，甄心着急下楼，却不想脚底一个打滑，她赶紧伸手去抓扶梯，但显然没用，幸好还有两个台阶就下去了。 甄心摔倒的时候觉得脚疼，一时更加起不来。 “心心！”司空嘉快步下来，想要拉她起身。 甄心摆了摆手，“没事没事，让我坐会。” “脚没事吧？你别吓我。” “真没事。”甄心揉了揉自己的脚踝，“就是一下摔疼了，坐会就好。” 那几个人就连头都没有回一下，正在快步往外走。 萧庭礼唇色有些发白，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等等。” “萧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萧庭礼上前两步，“没听到她在叫你们吗？” “什么？” “她在后面跟你们说话，为什么不停下来？” 几个男人互相看了眼，萧庭礼眼里的怒火明显在齐聚起来，他来到他们跟前，“难道你们耳朵聋了？” “萧先生，有话好好说！” 甄心坐在地上，听着萧庭礼口气不善，但这毕竟是警（察），甄心轻喊一声，“萧庭礼。” 男人显然没将她的话听进去。 站在萧庭礼跟前的人冲甄心看看，“我们是来搜查的，她的要求无法答应……” “嘴巴是长在你身上的，你不能好好跟她说一句？” “萧先生，”对方一听，心里也有些窝火，“我们警方办案都有规矩，您管得是不是也太多了？再说，她在为别的男人求情，您萧先生有什么立场站出来替她说话？你们之间的关系，自己能理得清吗？” 黎一的脸冷下去，萧庭礼的面上倒是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他付诸于行动了，萧庭礼一把扯过对方的衣领，忽然抡起拳头挥过去。 男人脸上瞬时开了花，整个人往后倒，同伴赶紧将他搀扶着。 “你，你居然袭警！” “是又怎样，需不需要我现在就跟你们去警局？” 甄心着急地看着几人，“萧庭礼，你别冲动！” 那人抬起手背擦拭下嘴角，都出血了，萧庭礼这个疯子。 旁边的同伴适时出来解围，“不好意思萧先生，情急之下说出去的话，没有经过大脑，但是您也不能这样打人啊。” 萧庭礼揉了揉自己的手背，“要抓我吗？” “算了算了，这次的事情萧先生帮了大忙，都是自己人，局里还等着我们回去呢，走吧走吧……”男人说着，扯过旁边人的手臂快步出去。 萧庭礼来到甄心跟前，蹲了下来，“哪里摔伤了？” “没事，就是脚滑了下，已经缓过来了。” 萧庭礼伸出手臂要去搀扶她，甄心坐在原地没动，“你都没多少力气了，居然还能打人？” “所以没把他打个半死，就是力气不足。” 萧庭礼拉住甄心的手臂，她小心翼翼站了起来，“你胆子也太大了，警（察）都敢打。” “他故意中伤，难道不该打？” 甄心动了动自己的脚，还好，没有伤筋动骨，“你快回去吧。” “他说我们不清不楚，就该打。” “行吧，不管该不该打，你都打了。”甄心看向黎一，“把你家萧先生带回去。” “萧太太别乱说。” 甄心踮起脚走到楼梯的扶手旁边，“我也要上去休息了。” “那好。”萧庭礼转身，刚走出去两步，听到甄心在他背后开口，“喂，等等。” 男人顿住脚步，回头看她。 “别不当回事，先去医院，再回家。” 萧庭礼唇瓣往上一勾，“知道了。” “萧太太，萧先生也就是在你面前特别好说话，但是走出了这个门，去不去医院……我可真不能保证。” 甄心皱了皱眉头，“总不至于跟三岁小孩似的吧？” “不，”黎一摇头，“三岁小孩，你叫他不洗澡，他也听不懂，但是没人给他洗，那就真的不洗了。萧先生可不一样……” 甄心听得出黎一话里的郁闷，她也明白，跟着这样的男人，哪哪都让人不省心。 “洗澡不洗脖子有什么关系？萧先生就这么爱干净？” “那还叫洗澡吗？”萧庭礼有强迫症，还带点洁癖，甄心又不是不知道，他所谓的洗澡就是全身冲淋，头不洗都不行。 她身子微微侧过去，司空嘉上前扶了她一把，她对萧庭礼说道，“你反正也没女人，更不会有人嫌弃你，洗不洗澡没人发现的。” 甄心一瘸一拐上去了，直到她的身影在楼梯口消失，黎一才说道，“萧先生，走吧。” “她这是笑我没女人吗？” 好像是有这么点意思，可黎一也不敢直说，“她是激将法吧，也是关心你。” 萧庭礼转身往外走，然后丢下句话，“她也不想想我没女人，是被谁害的。” 甄心上了楼，回到卧室的时候好多了，“哥，你快去休息吧，我没事。” “心心，你既然也叫我一声哥哥，有些话我希望你愿意听我的。我觉得萧先生对你是真的好，你要不……” “我的事，我有分寸的，你快去休息吧。” “……好吧。” 几个男人离开天水苑后，并没有回警局，车子在一处偏僻的路边停下来。 开车的男人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过去，“喂，莫少奶奶。” 褚薇雨正在院子里赏景，她走到墙角边，“怎么样了？” “什么都没找到。” “仔细找过了吗？” “都找了。” 褚薇雨的手臂垂在身侧，挂断了通话，她隐约有些担忧，褚玮成那时候给萧家做的那个局兴许就跟司空岚有关。万一哪天司空岚招出来的东西内有详细记录，一旦涉及褚家涉及到她，那就是实打实的证据啊，萧庭礼不得撕了她不可？ 萧庭礼去过医院后，伤口处理了下，还被扎了几针。 所幸身体底子好，没几天就恢复过来了。 黎一进御景苑时，萧庭礼正好下楼，“萧先生。” 他跟在萧庭礼身后，“萧太太和司空嘉要出门。” “出去就出去吧。” “这个节骨眼上，不会出事吗？” 萧庭礼定下脚步，“派人暗中盯着，谁要敢动甄心，就给我宰了。总这样不让她们出门也不是办法，闷都要把人闷坏了。还有，司空嘉要不出门，想要下手的人就一直没法下手，那司空岚怎么认罪呢？” 黎一听在耳中，最后再确认问下，“那我就让天水苑的人安排了。” “好。” 萧庭礼整理下袖口，“我们也去，我不放心。” 黎一一听，这样才对劲嘛，他就知道萧庭礼放心不下甄心。 自从司空岚出事后，甄心和司空嘉就没出过门，有时候是喊的外卖，有时候自己随便对付着做点米饭做点粥，但是现在不行了，家里的米都见底了，厨房里头缺了一大堆东西。 虽说可以让附近的超市送，但老躲在家里总不是办法。 甄心打算开车，走到外面，守着门口的保镖冲她说道，“萧太太，车子备好了。” 甄心抱过妮妮，“好。” 她没有推脱，这时候多一个人都是好的，再说这又是萧庭礼的人。 司机下车替她打开车门，两人坐了进去，甄心不敢去太远的地方，“就在不远处有个超市，先去那吧。” “好。” 附近的超市并不是大型商场，所以没有地下停车场，司机将车停在旁边，“萧太太，你们先进去吧，我车子就停在这。” “好。” 萧庭礼今日出行时换了辆车，车就停在距离不远的地方，他看着甄心抱着妮妮往超市走，他在车内耐心地等着，约莫个把小时后，才见到司空嘉推着购物车出来。 从超市门口到停车场有一段路，司空嘉双手提着东西，和甄心有说有笑地往前走。 黎一视线专注地落向外面，“萧先生，您看那辆车。” 萧庭礼的视线跟着望出去，黎一侧开身，“这车从刚才就跟着她们了，很不对劲。” “牌照都挡掉了，是不对劲。” 司空嘉看向四周，“车在哪来着？” 甄心也在找，身后传来一阵门被拉开的声响，司空嘉下意识扭头，忽然看到几个男人正朝着她们快步而来，他惊的立刻丢下手里的东西，“心心，快跑！” 甄心来不及反应，连头都没回，但她听得出司空嘉口中的急迫，甄心抱着妮妮快步往前跑。 但是她毕竟抱着孩子，跑不出速度，司空嘉到了前面，四下在找车，可就是找不到。 他回头一看，那几人就要追上甄心了，他赶紧回去两步，“心心，快。” “哥，你也跑啊，快跑。” 司空嘉拉住甄心的胳膊，推着她往前，停车场上还有不少空的购物车，司空嘉停下脚步，推了那些购物车撞向紧随而至的男人。 这几乎没什么用处，但好歹挡了下对方的脚步，甄心心急如焚，慌张的都不知道应该往哪跑了，“救命，救命——” 嘀嘀—— 一阵汽车喇叭声传到甄心耳中，她抬起眼帘看去，看到司机在冲她招手，“萧太太，在这！” 萧庭礼神色严峻地盯着外面，眉宇间的结越来越深，他手指轻握紧，然后打开，他生怕那些人伤了甄心，所以盯得很紧，连眼睛都不敢眨动一下。 甄心回头喊司空嘉，“哥，快过来，车子在这。” 司空嘉在两辆停着的车子间穿梭，甄心抱着妮妮，气喘吁吁，她脑子完全懵了，都是下意识的反应，如果有那个时间给她思考的话，她一定会朝着超市里头跑。 甄心越过拦在停车场处的横杆，她抬高脚步，司机也下了车，替她打开车门，“萧太太，快。” “哥！快！” 司空嘉大步跑来，伸手推着甄心，“快，心心，快进去！” 甄心抱着妮妮被她使劲一推，人朝着后车座内坐去，身后的男人已经追上来了，司机想要阻拦，却被对方一脚踹倒，司空嘉颈后被人扯住，有凌乱的脚步声正在过来，他知道自己跑不掉了。 甄心将妮妮放到座椅上，回身想要去救司空嘉，“哥——” “快，抓住她们！” 司空嘉一手拉着车门，颈部被男人强壮的手臂给箍住，他忽然屈起手肘朝着对方的肚子狠狠落下去。 男人一声闷哼，手臂微松，甄心朝着司空嘉伸出手，却看到他猛地用手将车门推上。 司机回到车上，发动了车子，身后的男人再度来抓司空嘉，他抬起一脚用力踹向车门，身子朝着后面使劲摔去，几个男人随后将他控制住，司空嘉只喊了一声，“开车，走！” 他的嘴巴随后被人捂住，甄心趴向车窗，车子咻地往前开去，她剧烈地捶打着车窗，“司空嘉，司空嘉——” 萧庭礼将这一幕看到眼里，司机开着车，开远了，司空嘉很快被拖进了一辆商务车内。 男人的心里有微微的触动，在他眼里，司空嘉不像个男人，一直是柔柔弱弱的样子，萧庭礼是真没想到他能这样。 黎一收回视线，“萧先生？” “走吧。” “您说那些会是哪边派来的人？” 萧庭礼倚回座椅内，“司空岚得罪的人太多了，还真不好说。” “那他哥哥……” 萧庭礼抬起手，手指在眉骨上轻画，“这次，我救不了他，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黎一坐在萧庭礼的身侧，超市广场上，有人指着那辆商务车消失的方向正在说话。 “是不是人贩子啊？” “不知道啊，好吓人。” “要不报警吧？” “车牌号都没看清，算了，万一是人家两口子吵架呢？” “也是……不过两口子吵架需要抢人吗？还是抢的男人喔……” 大家说着说着，也就散了，因为每个人的时间都是有限的，这人要回去做饭，那人要带着孩子去医院，谁都没有多余的时间能浪费在不确定的事情上面。 萧庭礼让司机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黎一有些担忧，“萧太太该急坏了吧？” 萧庭礼视线望出窗外，说了这么一句话，“姑姑的新衣服至今没去拿，现在去吧。” 黎一噤声，他太了解萧庭礼了，萧先生从来就不是一个寡情冷血的人，要不是他认定这件事牵扯到萧筝，要不是萧筝现在还植物人状态躺在医院里半死不活，他是不可能不管的。 然而如今司空岚不肯认罪，萧筝的意外等同于死局，如果能撬开司空岚的嘴，那也许还有些希望。姑姑出事，成了萧庭礼心里狠狠扎着的一根刺，拔不掉，就只能永远这样痛着、痛着。 司机开着车，不住向前，甄心连连拍打着驾驶座的椅背，“停车，停车！” “萧太太，您还带着孩子呢，他们显然就是冲着你们来的。” “司空嘉还在那，快回去。” “我们还是先报警吧，司空先生都被抓走了，我不能再让您涉险，到时候我不好跟萧先生交代啊。” “我让你回去！” 司机听闻，在前面路口调了个头，其实他和甄心心里都清楚，司空嘉这会肯定不会在原地了。 回到甄心方才上车的地方，司机将车停好，甄心推开车门就往下走，“司空嘉，司空嘉——” “萧太太，”司机也跟着下车，“您当心周围还有人。” 甄心喊了几声，来来往往经过的人群好奇地朝她看着，四周早就没了司空嘉的身影，她重复着司空嘉的名字，心里越来越害怕。 “妈妈——”车内，妮妮张着小手朝她喊。 “萧太太，您先上车，回来的路上既然报了警，警方肯定会去找的，您这样也不是办法。” 甄心坐回车内，司机替她将车门关上，她抱过妮妮，眼圈泛红起来。 414 废了他！ 司机重新发动车子，甄心头发都散落了下来，她手掌抚过面庞，脸上全是汗，车子开回天水苑，她却没有立马下车。 “萧太太？”司机将车门打开。 甄心急的手都在抖，抬起头看眼，却是摇了摇头，“为什么会回到这？去警（察）局啊。” “警方那边有了消息会通知我们的。” “那也不行，我要过去说清楚。” 司机拗不过她，只得重新回到车上，来到警局之后，甄心将经过详细地告诉警方，“他就在那里被人强行带上了车，附近肯定有监控，拜托你们了——” “你别着急，接到报案电话的时候我们就在追踪了，你先回去吧，有消息我们会通知你的。” 甄心还是不放心，“那些人凶神恶煞，而且摆明了是冲着我们来的，肯定也跟司空岚的案子有关……” “好，你提供的这些信息我们都会记录下来的，你先请回吧。” 甄心最终还是走出了警局，坐在车内却不知道应该去哪，妮妮在怀里睡着了，司机忐忑地坐在驾驶座上，时不时透过后视镜看她。 甄心觉得身体和思想都被掏空了，前所未有的累，她抬起手掌捂住脸，她太清楚了，这个时候能帮她的只有萧庭礼。 她能找的，不是一直就只有他吗？ 可是她口口声声让他退出她的世界，这个时候难道还是要去找他帮忙吗？ 甄心心乱如麻，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似乎没有别的选择，司空嘉现在危险重重，有些事不会给她时间去纠结。 “萧，萧庭礼在御景苑吗？” 司机想到早上的时候，黎一吩咐他的那些话，他轻摇下头，“萧太太不知道吗？萧先生有事出去了，要好几天才能回来。” “什么？”甄心猛然抬头，“他出去了？” “是啊，昨晚就走了。” “那……黎一呢？” “他也一起去了。” 甄心觉得整个人好像跌入了冰冷的谷底，就算使劲都看不到阳光，更别说踮起脚尖了。 司机再度询问出声，“萧太太，我们去哪？” “御景苑。” “但是萧先生不在那里。” “我回家也没用，去吧。” “好。” 司机又将车开到了御景苑，甄心坐在车内，看到这栋熟悉的别墅出现在眼跟前，她将妮妮小心翼翼放在座椅上，然后走了下去。 门口的保镖还都认识她，看到她也都改了称呼，“萧太太。” “萧先生呢？” “萧先生昨晚就出去了。”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好意思萧太太，有些话我们问不得。” 甄心觉得有些绝望，她站在门口，视线远远地眺望过去。她找不到别人了，她的心急如焚全都表现在脸上，司机也下了车，可他不知道怎么去劝他。 此时的二楼房间内，萧庭礼就站在窗前，透过窗帘，隐隐可以看到那抹立于门口的身影。 黎一也看见了，“萧先生，司机肯定告诉了她，我和你都不在这，她怎么还是来御景苑了？” “因为她现在什么事都做不了，与其回去干着急帮不了忙，还不如将希望寄托在这边。” 黎一盯着楼下的身影看了许久，“萧先生，司空嘉被抓走，萧太太找不到别人帮忙，如果你这时候跟她提出要求的话，她会回到你身边的。” 萧庭礼将目光落到他侧脸上，“用司空嘉，换她回来。” “是，萧太太性子拗，不逼一逼怎么行呢？” 萧庭礼的手落向窗帘，手指在帘子上面拨动，他知道甄心看不到他。 “我还是那句话，我要清清楚楚知道我姑姑是怎么被一步步陷害的，我帮了司空嘉，也许这件事永远就石沉大海了。至于甄心回不回到我身边的事，顺其自然吧。” 他口气已然是无奈至极了，黎一听到这，也就不再多言了。 甄心在楼下站着，站的久了，脚踝发酸。 司机在旁边催促一声，“萧太太，您别站着了，萧先生要是真在家，他会不出现吗？” 甄心回过头，是啊，可是一次次的，只要她需要他，萧庭礼都在，至少两年过后的许多次，他是这样的。而这一次，他不在了，甄心觉得彻底慌了，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萧庭礼转过身，狠心不去看她的样子，不远处的沙发跟前，昊昊一个人在玩，黎一继续站在窗边，看着甄心坐进了车内，只是那辆车子一直没开走。 妮妮没过多久睡醒了，甄心抱着她下车，她走向那两名保镖，“你们能帮我联系到他吗？” “萧先生出去的事情向来是保密的，谁都不会知道。” 甄心重重吐出口气，无力至极。 司空嘉被人从车上拉扯下来的时候，脑子里嗡嗡作响，那些人五大三粗、个个身强体壮，他脚步几乎跟不上他们，被推进屋内的时候，司空嘉趔趄了好几下，差点跌倒。 这是一间废弃的玻璃房，以前应该是做陶艺的，屋子里头都收拾干净了，头顶悬着几盏灯，门一开，灯光不住在晃动。司空嘉端详着四周，听到有人开口说道，“莫先生。” 她惊慌失措地将目光落过去，看见一名高大的男子走了进来，身后有人带上门。 司空嘉看过了，这间屋子就一个门，而且外面有人守着，根本跑不出去，他这点花拳绣腿还不够被人摧残的份。 他装作害怕无比的样子看向莫靖，“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把我抓到这儿来？” 莫靖盯着他看了半晌，目光放肆，眼神好像带了刀，刀尖几欲割开他身上的一件件衣物。 褚玮成囚禁司空嘉、把司空嘉当成未婚妻的那档子事，在莫靖这里已经不是秘密了。 “司空岚，你总认识吧？” 司空嘉轻咽下口水，果然是有关岚岚的事，他点了点头，“但他的事，我一点都不了解，真的，该问的警（察）都问清楚了。” 莫靖看着他逃避的眼神，黑白分明的眸子透出灵动，肤色白皙，长相又是他喜欢的，是男是女没有半点影响。 他上前了两步，“你是他亲哥哥，他的事情，你会不清楚？” 司空嘉软了嗓音，不住摇头，“我真的不知道，求求你放我回去好吗？” 莫靖冷笑下，“好不容易将你带到这儿来，放你走？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弟弟现在都被抓了，你们抓我也没用，再说警（察）将能搜的地方都搜遍了……” “现在不就差你弟弟一句认罪吗？” 司空嘉眼里露出戒备来，“你想做什么？” “你弟弟最在乎的，应该是你吧？” 司空嘉往后退了步，莫靖逼上前，嘴角似笑非笑地勾着，目光浅眯，隐约透出几许令人害怕的意味来。 “甄心跟萧庭礼不三不四、勾勾搭搭，我猜你弟弟也不会对她多在乎，至于那个女儿，根本就不是他的，所以现在唯一跟他有血缘关系的，就只剩下你了。” 司空嘉脚步一点点退着，“你别过来，你跟我弟弟有什么仇？” “什么仇？”莫靖被人戳中痛处，脸色扭曲起来，“足以要他小命的仇。” 司空嘉退到了墙边，没地方能躲了，他摇着头，眼里写满恐惧，“不要，放我走吧，放我走吧。” 莫靖逼到他跟前，手掌猛地握住他的臂膀，“你老老实实配合点，说不定我明天就能放了你。” “真的吗？” 莫靖手臂一挥，身后的两名壮汉上前，他们扣住司空嘉的肩膀，二话不说开始撕扯他身上的衣服。 司空嘉吓坏了，他攥紧拳头，但那两人是职业保镖，他这点功夫压根不是他们的对手，司空嘉不敢显露，只能拼命挣扎，“放开我，救命，救命……” 莫靖在旁边看的津津有味，另外一人掏出手机对着司空嘉录像。 年轻男孩儿凄厉的惨叫声被录了进去，男人的大手撕开他身上的外套，双手手掌使劲，他的衬衣撕裂开来，里面光（滑）如缎子般的漂亮肌肤都露出来了。 司空嘉两手抱住胸前，尖叫着摇头，“不要，放开我。” 他急的满脸通红，头发凌乱不堪，眼圈里的泪水在打转，莫靖盯着他这幅样子，忽然就觉得这样的他该死的（性）感极了，他听着他的嗓音撕裂着，体内的兴奋在叫嚣着，莫靖喉间轻咽两下。 司空嘉哭喊着求饶，“放过我吧，放开。” “对，使劲叫，叫的越大声越好。” 司空嘉闻言，陡然止住了哭声，男人撕扯着衬衫，他紧抱着胸前，极力让自己不要走光的厉害。但是他的力道显然不及他们，白色的衬衫即将被剥离身体，莫靖看到这，喊了一声，“住手。” 两名男子赶紧收住，气喘吁吁地直起身来。 司空嘉背靠着玻璃墙，身体蜷缩成一团，害怕极了，莫靖朝录像的人点下头，“光是这一段就很有看头了，我就不信司空岚见了，还能按捺得住？” 他上前两步，盯着司空嘉的样子，“啧啧，真是比女人还娇柔，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疼呢。” 司空嘉瑟缩着肩膀，一看就是柔柔弱弱的样子，一捏就能捏碎的小花朵。 莫靖冷笑下上前，他伸手将司空嘉搀扶起来，“你弟弟得罪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但他得罪别人都行，却偏偏惹到我头上来。” 司空嘉压着嗓音，“可这事跟我没关系……” 莫靖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小脸，，“跟你没关系是不假，但谁让你是他唯一的哥哥呢？” 男人的视线盯向司空嘉：因为害怕，他的呼吸声很重。 莫靖闭上眼，用力闻了下，“身上真香。” 司空嘉朝门口看去，男人手掌握住她露在外的肩膀，“别想逃，你也千万别动这个念头。” “你什么时候能放我走？” “这得看你哥哥肯不肯配合了。” 莫靖心里被撩拨的不行，司空嘉看起来仿佛18岁的稚嫩少年，这样的身躯简直就是在邀人犯罪，他忽然将他抱紧，薄唇凑过去在他颈间亲吻。 司空嘉大声呼喊，“放开我。” 莫靖压根没将她地抵抗放在眼里，他呼吸浓重起来，体内的火苗瞬时被点燃，手掌在他肩头揉着，那种柔滑细嫩几乎让他把持不住。 两名男子还站在边上，司空嘉害怕地缩在男人胸前，“让……让他们走开，别看到我这样。” 莫靖手一挥，“你们到一边去。” “是。” 司空嘉看着两人走到门口的地方，莫靖双手在他腰间掐了把，他离他很近，恨不得此时就将他生吞活剥了。 他哭得越凶，他就越兴奋。 他越是害怕，莫靖就越是高兴。 司空嘉看出来了，只有他这样，莫靖才能放松下来，因为他并不确定他会不会功夫。 莫靖脱掉了外套，门口的两名保镖有说有笑地背过身去，司空嘉摇着头，（湿）漉的头发贴在脸颊处，“不要，我害怕……” 那两名保镖笑得越来越大声，莫靖欺近上前，司空嘉双手在他身前挡了下，他眸子内闪烁着恐惧，眼角处还有（湿）意，可是下一刻，他居然双手揪紧男人的衣领，膝盖狠狠朝着他身前顶去。 背对着的保镖听到一阵凄厉的声音传到耳朵里，“啊——” 两人双双回头，看到莫靖弯着腰，单膝跪了下去，司空嘉想要跑，可是一看到过来的两人，他就放弃了。 他扬高下巴，居然就同方才变了个人似的，他捡起地上的外套给自己穿上，他双手垂在身侧，攥成了拳头。 莫靖（闷）哼出声，似乎是痛苦到难以形容，一名保镖抡起铁锤般的拳头上前，“找死！” “住……住手！”莫靖抬起手掌，脸也抬了起来，冷汗顺着他的脸颊不住往下淌，他的面色苍白的就好像是一张白纸，“先送我去医院，他……他逃不掉，回来再收拾！” “是。” 保镖弯腰想将他扶起身，但是莫靖动都不能动，司空嘉冷冷看着，他没想到自己那一顶威力这么大，不过也是，他用尽了全身的力道，不把莫靖弄残废了誓不罢休。 莫靖好不容易被人架起来，最后还是保镖背出去的。 他们将门锁上，认定司空嘉逃不掉，但还是留了人看守着门口。 医院。 莫家夫妇听到消息后着急赶过去，褚薇雨也去了，一家人焦急地守在抢救室外面。 闫管家已经通知了莫风，但是他来的比较晚，将莫靖送到医院的保镖还都站在走廊内。 莫风到的时候，看见褚薇雨满面紧张，不住地走来走去，“怎么办，怎么办，莫靖千万别出事啊，也不知道究竟怎么样了。” 莫老爷子满脸的严肃，“薇雨，坐会吧，等医生出来了再说。” 褚薇雨哪里能坐得住啊，她几步走到保镖跟前，“到底出了什么事，说！” “莫先生想要让司空岚认罪，所以我们抓了司空岚的哥哥。” 褚薇雨闻言，心里一软，原来莫靖受伤都是为了自己。“那，那他是怎么受伤的？” 两名保镖对望眼，莫风一语不发，颀长的身子靠在墙壁上，他目光落到保镖的脸上。 “那个男孩会点功夫，一开始装得柔柔弱弱的，我们谁都没设防，没想到他却偷袭莫先生。” “真是找死！”褚薇雨气得咬紧牙关，“他现在人在哪？” “关着呢。” 说话间，抢救室的门被打开了，医生从里面出来，莫老爷子快步上前，“老张，靖儿没事吧？” “哎，怎么这么不小心？”对方摘下口罩，“旧疾复发。” 莫老爷子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满面的担忧藏都藏不住，“那要不要紧啊？” “我就是怕你在外面急坏了，所以先出来跟你说一声，现在肯定是很痛苦的，不过我仔细检查过，应该不会有太大的事，别着急。” “谢谢，真是辛苦你了。” 医生将口罩重新戴上，转身就回到了抢救室。 莫风双手抱在胸前，手指在臂膀上轻轻敲打着，旧疾复发？那个男人也够猛的，一下就把老大顶进了医院。 莫老爷子坐回座位内，“薇雨，别着急了，靖儿腿伤复发，应该没有大碍。” 莫风听着，差点笑出来，腿伤复发？真亏莫老爷子说得出来。 他朝旁边站着的保镖勾了下手指，“你们两个过来。” 他们都是他训练出来的人，所以听话的很，几人来到走廊的另一头，莫风靠向墙壁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两人不敢瞒他，一五一十将经过全告诉给了莫风。 莫风拧下眉头，“录像拍好了吗？” “拍好了。” “等老大回过神，那男孩还有活路吗？” 其中一名保镖说道，“他伤了莫先生，这是他罪有应得。” 莫风冷冷朝他扫了眼，“如果这男孩是你弟弟呢？” 保镖被一语问住，不说话了。 莫风站直了身，“人关在哪？走，带我去看看。” “是。” 415 留在这，我保你安全 车子来到先前的地方，莫风率先走下去，门口的保镖见到他，恭恭敬敬喊了一声，“莫帅！” “人在里面？” “是。” “开门。” “但是莫先生走之前吩咐过，谁都不能进去。” 莫风利眸扫过去，不怒而威，“你再说一遍？” 另一人见状，赶忙说道，“莫帅是莫先生的亲弟弟，莫先生所说的人里面，自然不包括您。” “既然这样，还不开门？” 保镖闻言，掏出了钥匙，“莫帅，莫先生伤的怎么样了？” “很重，所以我过来看看，究竟是谁伤了他。” 司空嘉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他此时就站在门旁边，双手高高举着一个带有瑕疵的陶瓷花瓶，他大气都不敢出，进来的人肯定都不是什么好人，砸伤一个是一个，多一个都是够本。 门口传来咔嚓的动静声，司空嘉竖起耳朵，全神贯注起来。 随着门被打开，莫风并未第一时间走进去，这虽然是玻璃房，但外头的人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他抬起脚步，一条长腿刚迈进去，就感觉耳畔有风，他敏锐度极高，迅速侧身，司空嘉扑了个空，莫风一手擒住他的肩膀，另一手握住他的手腕，他手里的花瓶砰地摔碎在地上。 “不自量力！” 司空嘉上半身都被他压下去了，完全动弹不动，他只能转过头，目光凶狠地瞪向他。 这眼神，就像是刚出牢笼的小猎豹一样，莫风视线勾住他，他眼里陡然一亮，“是你！” 司空嘉挣扎几下，挣不开，“放手。” “怎么，不认识我了？” 司空嘉听到这阵声音，他仔细地朝着莫风看眼，眼里顿时有异样流露出来，但他却明知故问说道，“赶紧放开我，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莫风听到这，简直当场就想将他撕裂了。 天水苑。 甄心坐在沙发内，屋子里头静悄悄的，她感觉不适应极了。 她双手搓揉着，警方那边始终没有消息，而萧庭礼又联系不到。 甄心想到联系二字，陡然站起了身，她急急忙忙掏出手机，保镖和司机都不知道萧庭礼去哪了，但并不代表他的手机就关机了是不是？ 甄心刚才真是急懵了，居然完全没想到这点。 她手指敲出一个个数字，甄心坐回沙发内，她没有丝毫的犹豫，将手机贴到耳边。 那头的彩铃声响起，甄心松了一口气，还好，萧庭礼至少没有关机。 不出片刻，手机就被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男声，“喂。” 甄心有一下懵住了，但还是反应极快地开口，“萧庭礼！” “萧太太，是我。” 甄心听出来了，是黎一的声音。 不过能找到黎一也行，“萧先生呢？” “萧先生在开会。” “对，对不起，我有很紧急的事情要跟他说。” “但是萧先生进会议室的时候特地嘱咐过，谁都不能打扰他。” “黎一，司空嘉被抓走了，我不知道还能找谁，对不起。” “司空嘉？” “是。” 黎一在那头顿了半晌，甄心紧张地握着手机，“我也报过警了，但是没用，黎一，你能帮帮我吗？” “萧太太，没有萧先生的吩咐，我不敢随意安排。” 甄心着急地轻拍着额头，“时间拖得越久，他肯定越危险……” 黎一似乎在那头叹口气，“萧太太，您这不是让我为难，也让萧先生为难吗？只要您开的口，萧先生哪次没有帮？司空嘉被抓走，无非是两种可能性，一是仇家寻仇，二是想要用他威胁司空岚，让他认罪。我觉得第二种可能性大一点，萧先生也想让司空岚认罪，很多意外说不定就跟他有关……” “但即便要让他认罪，司空岚的哥哥却是最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萧太太，您这样的想法没错，可司空岚如今硬扛着，有人要想出那样的办法，也正常。” 甄心听着，脸色和眼神更加黯淡下去，黎一随后又轻叹口气，更加无奈了，“但是萧先生要知道我拦了您的电话，回头肯定怪罪我，我试试吧，您别挂，我这就去会议室。” “谢谢。” “您也别谢我，我只希望您别让萧先生太为难。”甄心听着黎一的脚步声传到耳朵里，他似乎来到了会议室前，让门口的人开门。 走进去几步后，甄心听到黎一压低嗓音的说话声，“萧先生，萧太太的电话，您接还是不接？” 萧庭礼的嗓音清冽有力，他的会议其实才开到了一半，“先休息会，二十分钟后继续。” 甄心听到有文件合起的动静以及各种说话声传来，她还听到了萧庭礼的话，“怎么了？” “司空嘉被抓走了。”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甄心连呼吸都带着紧张，黎一的声音虽然很轻，但还是被甄心听见了。 “萧先生，您要不想接的话，我可以找理由把萧太太打发了。” 椅子被推开的动静声传入甄心耳膜内，萧庭礼走出去两步，“把手机给我。” “是。” 萧庭礼走到窗边，“喂？” 黎一站在不远处，看着萧庭礼的侧脸，他几乎没再开口，应该是一直在听着甄心说话，半晌后，萧庭礼才说道，“别太着急，我现在回不去，但我会安排黎一让青城的人先去找。” 他说话语气很软，软到了人的心里。 萧庭礼手指落到窗台上，“一个人在家，怕不怕？” “着急也没用，饭要按时吃，我让保姆做好了按顿送到天水苑去。” “微博公号什么的就先放着别管了吧，反正你暂时也没有心思……” 黎一看着、一一听着，他有了一种错觉，觉得萧先生和萧太太好像就是在过日子。萧太太着急了，萧先生软声宽慰，萧太太害怕了，萧先生替她遮风挡雨…… 十几分钟后，先前出去的人都回到会议内，萧庭礼没有避着旁人，“我明天就回去，别怕。” 他挂了电话，黎一快步上前，“萧先生，您答应她了？” “派人去找吧。” “但是在司空岚认罪之前，司空嘉不能被找到，是不是？” 萧庭礼的目光落到黎一脸上，“这其中的分寸，你掌握好就行。” “是。” 甄心挂断通话，视线怔怔盯着指尖握住的手机，她心安了不少，似乎只要萧庭礼说一句话，她就觉得什么事都能解决。 她不相信警方、不相信所有人，但相信萧庭礼的话。 甄心将手机丢到沙发内，脸埋入手掌内，心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想法，她不知道司空嘉现在怎么样了，但她知道，她不能太乐观，她要做好接受一切结果的心理准备。 莫风去到莫靖出事地之前，根本没想过他们嘴里的那个男孩会是司空嘉。 他擒住他的手臂，将他压制着动弹不得，“你再说一遍，你不认识我？” 司空嘉咬紧牙关，他里头的衣服都被撕碎了，莫风这样压着他，他整个肩膀都露了出来，上面还有几道清晰的抓痕。 莫风手一松，他趁机起身，躲到了他几步开外的地方。 “你是司空嘉？” “那你又是谁？” 莫风似笑非笑地勾着唇，“我是你第一个男人。” 司空嘉面色变了变，“刚才那个受伤的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我大哥，亲哥。” 他眼皮轻跳下，“那你是不可能放我走了？你过来，是要我的命？” “我不杀人。” 司空嘉往后退着，莫风见状，逼近上前，两人一进一退，直到司空嘉后背抵着玻璃墙面，退无可退，他掩饰起眸中的害怕，“你想怎样？” “我要是再放你一次，你是不是会很感激我？” 司空嘉不信，“你会有这么好的心？” 莫风听着这话就是不爽，“难道疗养院的那次，我没放过你？” 他嘴唇轻蠕动两下，“那你再放我一次，我肯定感激你。” “你把我哥伤的不轻，你就算逃出去又能怎样？他要逮你，轻轻松松。” 莫风上前，抬起手臂撑在他脸颊侧，两人靠的那么近，几乎贴在了一起，“你说你，怎么就是司空岚的哥哥？” 看起来可比司空岚小多了。 “我不觉得作为他的哥哥，有什么不好。” 莫风两根手指握住他的下巴，将他的小脸往上抬，“现在还要说不认识我吗？” 司空嘉视线对上他，喉间轻滚，“你们究竟要对我怎么样？” “你是我哥抓来的。” 门口站着的保镖也走进来，看到两人这样，有些吃惊，“莫帅。” 莫风直起身，“这个人，我要带走。” 他们一听，立马就慌了神，“莫帅，这可不行啊。” “为什么不行？” “莫先生让我们好好看着她他，一步都不能离开，您千万别让我们为难。” 莫风转过身，司空嘉就站在他的身后，他身材高大，完完全全将他遮挡住了，“如果我一定要将他带走呢？” “莫帅！” 男人朝身后的人看眼，“走。” 司空嘉尽管不知道他会对自己怎样，但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他重伤了莫靖，而且莫靖色心很重，他是怎么都不可能放过自己的。 他跟着莫风走过去几步，几名保镖见状，都拦在门口。 “莫帅，容我先给莫先生打个电话。” 莫靖冷笑下，“你们可别忘了，你们是谁带出来的。” “但您也教过我们，雇主的命令比天还要大，莫先生让我们看守好这个屋子，如果人就这样走了，我们没法跟他交代。” “你就老老实实跟他说，人是我带走的。” “莫帅，这件事我们没法答应。” 莫风朝着腰际摸了下，司空嘉都没看到他是怎么出手的，他就听见叮的一声，瑞士军刀穿过男人的头顶落在玻璃墙面上，然后掉在了对方的脚边。 男人的头皮被划破了，鲜血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 莫风没想真伤他，只是警告罢了，男人感觉到头顶传来火辣辣的痛，鲜血模糊了视线，旁边的同伴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你们应该最清楚，就算你们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对手。” 司空嘉的手腕忽然被人握住，莫风稍稍用力，扯着他往前走去，来到门口，莫风将跟前的人推开，“我大哥要是问起来，你们就按着方才的原话告诉他，他怪不到你们头上。” 莫风迈起长腿往外走，保镖拦不住他，来到车前，莫风示意司空嘉上车。 车子很快往外开去，司空嘉盯着后视镜看了几眼，“你准备把我带到哪去？” “你被脱成这样，你先告诉我，我哥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事？” “没有。” “没有？”莫风上下瞄了眼司空嘉，“你骗谁？” “他让人脱我的衣服，拍了视频，事后是想对我不轨，但他进了医院。” “你可能不清楚我哥是什么人，你如果没有撞他那一下，他可能只是得到你的人就算了，但你现在害得他受伤了……” 司空嘉手掌交握，“我想不到那么多。” “你真应该想想以后，不管你弟弟肯不肯认罪，对你来说都不是件好事。” 司空嘉没有说话，朝着窗外看去。 车子提了速，犹如奔腾的骏马飞驰而过，等到莫风踩住刹车的时候，司空嘉才抬起头，“这是哪？” “只要你进了这扇门，我保证没人能将你带出去。” 莫风轻按两下喇叭，沉重的铁门缓缓打开，车身彪猛地往里冲，司空嘉视线落向窗外，看到穿着单薄的男男女女正在教练场上接受严苛的训练。 他不由瞪大双眼，“这是哪？” “这是我的地盘。” 司空嘉正襟危坐，莫风嘴角勾起抹笑，“你留在这，我保你安全。” 他唇瓣紧抿，这个时候，他本来就没有去处了。 医院。 莫靖被推出来的时候，人是清醒的，莫家夫妇起身上前，莫太太急的眼泪刷刷往下掉，“靖儿，你没事吧？” 男人躺在病床上，脸色发白，褚薇雨上前握住他的手，“老公，老公，你怎么样了？” “没事。”莫靖勉强挤出两字来。 被推进病房后，褚薇雨一步不离地守在莫靖身边，“怎么就又伤到了腿呢？” “别担心，我没事。” 莫靖一边回答着，视线一边扫向床边的父母。 莫太太朝他使个眼色：说伤到腿总比说伤到命根子好，虽然他们已经是夫妻了，莫靖的身体状况褚薇雨也了解，但是今天的事，说不定就是莫靖死性不改…… 416 司空岚认罪 “司空岚的哥哥被关在哪了？我找他算账去！” 莫靖伸手轻握住褚薇雨的手，“那个男人狡猾得很，你去了只会吃亏，后面的事我会处理好的，放心。” 褚薇雨满眼的心疼，俯身扑在莫靖的身上，“我知道都是为了我哥的事，谢谢你，莫靖。” 莫家心里其实都清楚，莫靖这样做只是为了自己的私仇而已，但是这件事绝对不能给褚薇雨知道。 莫靖摸着褚薇雨的脑袋，“傻瓜，你嫁到了莫家来，你哥的事就是我的事，这么见外做什么？” 褚薇雨心里是有感动的，毕竟莫靖为她连旧伤都发作了。 翌日，天水苑。 甄心躺在沙发内，警方那边一点点消息都没有，司空嘉就这样凭空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找都找不到。 妮妮在茶几跟前自己玩着，甄心昨晚就没睡好，她昏昏沉沉的，最后眼睛闭上了，自己都不知道。 萧庭礼走进屋内的时候，都快傍晚了，客厅内静谧无声，他进去几步，看到妮妮坐在地上，见到他走进来，她没有吵闹，只是安安静静地瞅着他。 萧庭礼的视线落向沙发，甄心睡着了，但是身上却没有盖任何东西。 男人拿起沙发上的薄毯，小心翼翼替她盖上，他动作很轻，却还是惊动了甄心。 她咻地睁开眼，猛然坐起身，“妮妮，妮妮！” 甄心知道自己没忍住，居然睡着了，现在天水苑一个人都没有，她生怕孩子自己磕着碰着，她惊慌失措地张望，这才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妮妮。 她心里瞬时一松，萧庭礼坐到沙发上，“怎么了？做噩梦了？” 甄心的目光收回来，落到他脸上，她神色好像有些难以置信，“你，你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萧庭礼轻握住甄心的肩膀，“好好吃饭了吗？” “有司空嘉的消息吗？”甄心急迫问道。 萧庭礼收回手，轻摇下头。“车牌号是假的，一时半刻找不到那些人。” “司空嘉肯定出事了。” “别着急，你现在就算是急也没用。” 甄心怔怔坐在那，“我怕他有什么意外，我害怕。” 萧庭礼将她揽到怀里，“黎一已经安排下去了，大家都在找。” 门外传来敲门声，紧接着门就被打开了，御景苑的保姆拎着食盒进来，看到萧庭礼时吃了一惊，“萧先生，您也在这。” 萧庭礼拉过甄心的手，“走，先吃饭吧。” 甄心穿上拖鞋，走过去抱起了妮妮。 坐在餐桌前，甄心先照顾妮妮用餐，萧庭礼也没吃，所幸送来的饭菜都够。一家人吃过饭后，甄心帮着保姆收拾。 “你明天开始就到这儿来吧，买了饭菜在这做，还可以帮忙带下孩子。” “好。”萧庭礼这样吩咐，保姆自然要听。 甄心闻言，忙摆手说道，“不用，这样多麻烦。” “萧太太，没关系的，都是一家人。” 甄心听她这样说，想要反驳，但话到嘴边又吞咽了回去。 医院。 褚薇雨跟着莫太太下楼吃饭，病房内留下了莫老爷子和闫管家。 病房门被推开，保镖急匆匆进来，其中一人用毛巾按着脑袋，“莫先生。” 莫靖抬头看眼，“怎么回事？” “是莫帅，莫帅把人带走了。” “什么？”莫靖欲要起身，却不想触动到伤处，莫老爷子见状，忙起身将他按回去，“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是不是？” “老二把那个男人带去哪了？” “不知道。” 莫靖气得脸色扭曲，“废物！” 莫老爷子听闻，只是朝着儿子看了眼，“既然人是被老二带走的，那就逃不到哪里去，不急。” “爸，我怕节外生枝。” “你现在先把你的身体养好。” “不行，”莫靖下定决心，“明天去趟警局，我要去见司空岚。” “你疯了吧……” 莫靖打断莫老爷子的话，“爸，我的身体没有大碍，我已经恢复过来了。现在那男人到了老二手里，他肯不肯交出来还是个问题，这件事不能拖，要不然的话……我之前受的那些苦就白受了！” “你自己的身体，你最清楚，我不希望你逞强。” “放心，我清楚得很。” 翌日。 一辆车子停在了警局门口，莫靖坐在轮椅上，他是被人推着进去的。 按理说，外头的人想要见到司空岚很难，但莫家有关系，见司空岚这种事算不得大事。 耗了几天，司空岚依然不肯认罪，警方的压力越来越大，毕竟总不能一直将他这样关押下去。 轮椅推进审讯室的时候，司空岚只是轻掀下眼帘，莫靖坐到了他的对面，司空岚紧紧盯着他的脸。 “怎么？不认识我？” 司空岚眼眸内有异样的光闪动，当年贺家找他做局，关于莫靖的底细他知道的清清楚楚，但他们根本就没照过面。 男人轻摇下头，“不认识，你是谁？” 莫靖皮笑肉不笑地勾唇，“你把我害成了这样，你却说不认识我？”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好，你不认识我，你总认识司空嘉吧？” 司空岚听到这三个字，身子猛地往前靠去，“你把我哥哥怎么样了？” “这么激动，看来兄弟俩感情不错啊。” “你说，你把我哥哥怎么样了？” 莫靖冷笑下，上半身跟着往前压，“你猜。” 司空岚眼眸内聚起阴暗和凶狠，“你要敢动我哥哥，我杀了你！” “就你现在这样？还是，等你出去？” 司空岚神色激动，莫靖从兜内掏出手机，点下视频，然后将手机递到司空岚面前，“看看吧。” 他将声音调的很轻，但司空嘉挣扎时的惨叫声还是传到了司空岚耳中。 他透过屏幕看到司空嘉在躲，满面的恐惧，还看到一双双脏手伸过去撕扯他的衣物，司空岚气得咬牙切齿，狠狠握紧了拳头，“你有什么事冲着我来，我哥哥是无辜的，你放了他！” “我就是冲着你来的，司空岚，你只要肯认罪，我就放了你哥哥。” 司空岚眸子内的暗涌翻滚着，他身子往后靠去，“你要我认罪？” “是。” 他冷冷笑着，“我认不认罪，跟莫先生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我出去了，你一样可以要我的命。” “不不不，”莫靖轻摇下手指，“我遵法守法，从不杀人，况且应该有很多人都好奇你做的那些局，我也好奇，我就想看看，我当初是怎么掉进陷阱的。” 司空岚面色绷得很紧，莫靖视线落向那个手机，“我就是要你清楚，你如果不肯答应，我会让你哥哥生不如死。” “你放了他！” “你认罪，我就放他。” “我怎么才能相信你的话？” “你有资格不信吗？”莫靖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你唯一的办法，就是要求警方介入，你认罪之后将这个手机给他们，让他们把你哥哥带走，我保证，我不会为难无辜的人。但倘若你不肯合作，你也知道，对你哥哥来说，什么样的事会令他活着比死了更难受。他可是好不容易，才从褚玮成手里逃出来的。” 司空岚往后退去，整个人就好像抽去了魂，莫靖话已至此，司空岚其实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如果这世上只有他一个人，那他做过的事，外人永远别想再知道。 但是他也有软肋，别人动不了他，肯定会将主意打到他家人身上。 司空嘉跟他相依为命，又吃了三年的苦，他自然不舍得，“我答应。” “好。” “但是我还想看一眼我哥哥，确定了他没事之后，我就认罪。” 莫靖闻言，心里咯噔下，可事情的成败就在此，他是断然不会放弃的，“好。” 莫靖掏出手机，虽然他不知道莫风为什么将司空嘉带走，但是他相信只要他将话讲明白，莫风是会同意的。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司空嘉正跟着莫风下楼，男人看眼来电显示，也不躲避，直接接通了，“喂。” “老二，司空嘉在吗？” “在。” “我现在在警（察）局，司空岚答应了认罪，但是要看一眼他哥哥现在的情况，你拍个视频过来。” 莫风停住脚步，回头睨着司空嘉片刻，他皱起眉头，听到莫风说了声知道了。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步，“是不是你哥……让你把我交出去？” “不是，再说了，就算真像你说的这样，我也不可能听他的。” 莫风打开微信，让司空岚认罪，不止是为了莫靖一个人的事，于他而言，这样的人本就应该下地狱。他盯着司空嘉半晌，这个男人并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更不知道他所要录制的视频，是让他亲弟弟认罪的关键。 莫风将手机对准司空嘉，他惊怔了下，迅速地用手挡住脸，“你干什么？” “我哥要知道你在我这好好的，放心吧，我还能伤害你不成？” 司空嘉将信将疑，将手放下去。 莫靖很快收到视频，他将手机递向司空岚。 司空岚拿在手里，透过手机看到了司空嘉的脸，他好好地站在那，应该是没有大碍的。 “你看也看过了，希望你说话算数，要不然的话，我下次送来的就不会是这样的画面。” 司空岚松开手，手机掉到了桌面上，他身子往后靠，一语未发。 天水苑。 甄心下楼的时候，看到萧庭礼在讲故事，对，她没有看错，真的是在讲故事。 妮妮坐在他旁边，凑过身，看着那本色彩鲜艳的故事书，其实她压根听不懂，可就是聚精会神的。 萧庭礼嘴里轻念，时不时扭过头朝妮妮看着，妮妮抬头冲他也看眼，满脸的认真，然后挪动身体，头都快靠到萧庭礼的手臂了。 甄心快步下去，“你怎么在这？” “我一早就来了。” 她来到沙发跟前，看到茶几上放着好几本故事书，应该都是萧庭礼带来的。 两人说着话，妮妮忽然举起手朝着萧庭礼的手背打了下。 男人回过神，冲她看看，妮妮嘟着嘴，朝他推了几下。 甄心看在眼里，萧庭礼不由失笑，“你还想听？” 妮妮的目光很快落到那本书上。 萧庭礼刚要重新开始念故事，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在走来，他抬起头，见到黎一已经来到了他们跟前。 “萧先生！”黎一气喘吁吁道，“司空岚认罪了！” 萧庭礼手中的故事书啪地合起来，“什么？” “司空岚认罪了。” 甄心不由杏眸圆睁，“认罪？” 那也就是说，司空岚真的做过那些事？还是他的认罪，其实跟司空嘉有关？ 萧庭礼站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才，刚松口。” “走，我们去警局。” 甄心大步跟在后面，“我也去！” “你……” “我想亲口听他说。” 萧庭礼回头冲她看了眼，“你以为警（察）局是什么地方？你想去就去？况且现在是在审讯，怎么可能带着你？” 甄心跟在他身后，“你别用这种官方的话来搪塞我，我知道你有办法，按理说审讯现场也是不可能让你进去的。” 男人眼眸内的光闪烁着，“好吧，你跟着我。” 甄心将妮妮交托给保姆，而后跟着萧庭礼快步出去了。 来到警（察）局，一名警（察）将萧庭礼等带进屋内，“答应是答应了，但是至今没有说出有价值的东西。” 萧庭礼站定在玻璃墙面前，透过这块玻璃，他能清清楚楚看到司空岚的样子。 两名警（察）正在审讯，当然，司空岚就算扭过头来，都看不到外面的情形。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句话你不会没听过吧？” 甄心上前步，看见司空岚坐在那没动，也不开口，其中一名警（察）继续说道，“你应该明白，你交代的越早，才不会牵累越多的人。” 司空岚眼帘动了下，“我说了，我认罪。” “具体的呢？” “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我就是那个做局的人。” 司空岚对面的人做着笔录，甄心听到这，不由朝萧庭礼看眼，男人面色却是镇定如常，只是双眼一瞬不瞬盯着里面。 “萧庭礼的两次意外，也是你？” “是。” “说说具体的情况。” 司空岚没有丝毫的隐瞒，他抱着最后的侥幸，希望可以交代个别案件，而不是被警方顺藤摸瓜全部查出来。 有些局，他希望这辈子都不要给别人知道，特别是甄心。 “八号的那天，那是第一次，但是萧庭礼的车在路上载了别人，然后去了医院，所以我只能临时取消行动。” “要他性命的人是赵家，赵家提供了关于萧庭礼的全部资料，还说萧庭礼身边的特助是自己人，可用。酒店开张的前一日，我安排人给玻璃门做了手脚，那些闹事的家属，也是我安排好的。他们不是我找来演戏的，更不知道我的计划，他们失去亲人是真，我只是让人去煽动他们的情绪……” 甄心听在耳中，司空岚说这些话的时候，几乎是面无表情的，可在甄心看来，却摆脱不了触目惊心四个字。 “那天，一切都按照计划中的顺利发展，萧庭礼被困在玻璃门后，双方僵持的时候，有人悄悄将他们身后的门锁了。家属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最终那扇几百斤重的玻璃门被推倒了……” 司空岚说到这，唇角忽然扬了抹笑，“本来，萧庭礼应该被当场压死的，毫无痕迹可言，而且那么短的时间，你们也追踪不到我头上。” 甄心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司空岚的口气云淡风轻，是啊，如果萧庭礼没有死里逃生，那顶多就是一场意外吧？ 而且事情出在萧庭礼自己的酒店，那可真是白死了。 甄心喉咙口干涩无比，这些话从司空岚的嘴里说出来，她就感觉到一个个场面都被还原了，真实而震撼，仿佛就发生在眼跟前。 她余光瞥见萧庭礼的身影，甄心不敢去看他一眼，只能抬起视线继续盯着里头。 司空岚冷笑过后开口道。“我没想到他命这么大，保镖将他救出去后，我想过放弃，下次再寻找机会，但是我不甘心，我想试一试。” “那辆车上的钢管，也是动过了手脚，司机有十几年的驾龄，可是……仅仅又是差了一步，整根钢管贯穿了萧庭礼的车子，却都没能要了他的命，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甄心的眼帘垂下去，忽然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力气站在这了。 “你跟萧庭礼有深仇大恨？”警（察）问道。 司空岚想了想，然后摇头。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置他于死地？” “赵家要他的命，五千万，我只负责做这个局。”司空岚说到这，整个身子往后靠，“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晚了，真正跟我联系的那个人，不是赵家，而是萧庭礼自己吧？” 司空岚所说的每句话都被记录了下来，可警方要的显然不仅仅是这些，“你做过这么多局，不可能一点记录都没有，司空岚，我们希望你能完全配合我们。” “我从来不记录，还有，很多做过的局我确实是忘了，能想起来的我肯定会交代。” “都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要负隅顽抗吗？” “你们想让我说的，我都说了。” 司空岚对面的警（察）用手在桌面上轻轻敲打几下，“司空岚，我们需要还公众一个真相，我们也知道你哥哥现在失踪了，你既然肯认罪，自然是好事，但我这么跟你说吧，你藏着掖着已经没有实际意义了，只会害了别人。莫靖的事情跟你也脱不了关系吧？” “他的事……” “详细说说吧。” 417 所有设局都曝光 司空岚面色有些严肃起来，他记得莫靖这个人，却并不代表做局时的每个细节都能回忆出来。有些环节早就模糊了，司空岚单手撑着前额，“找我做局的，是贺家的人。” “然后呢？具体的步骤，一步都不能落。” 司空岚说了一些，还有的却怎么都想不出来，对面的男人紧盯着他的脸，“莫家也盯着这个案子，你这几句话，恐怕不能让他们满意吧？” 司空岚忽然倾向前，双手重重捶向桌面，“我说了，莫靖抓了我哥哥，我现在要见我哥哥。” “如今我们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你身上，你说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下，只是至今还没你哥哥的消息。司空岚，既然肯认罪，有些事还是不要太执着的好。” 司空岚心里也算是彻底清楚了。 他目光迎上对面的人。“我认罪，我说。只希望你们得到了你们想要的之后，能帮我救出我哥哥，他是无辜的。” “这是自然。” 司空岚眼帘往下压，然后抬头朝着甄心的方向看去，他并不知道外面站着人，他只知道有些事一旦公诸于世，所有人都会恨他，就连甄心都不会意外。 甄心的手落到玻璃面上，一语不发，萧庭礼垂首朝她盯看眼，她感觉到他的注视，一抬头，竟看到了萧庭礼颈间的伤疤。 司空岚收起视线，“所有的证据，都在我的电脑里面。” “电脑？” “对，就是被你们拿过来的笔记本。” “但我们的技术人员之前检测过，没有任何发现。” 司空岚嘴角轻勾起抹弧度，“是，除了我以外，所有的人都找不到它们究竟被藏在了哪。” “别卖关子，快说。” “我的电脑里面，有一组我女儿的照片。” “然后呢？” “照片是以最简单的一二三四等数字命名的。” 那些照片警方也都检查过，没有问题，“对。” “另一个文件夹内，有色卡，但只是简单的色卡而已，点进去什么都没有。” “是。” “照片里的一，对应色卡一的颜色，那是大红色，对吧？” 警方并未将两者联系在一起过，司空岚调整下坐姿，继续说道，“我抽屉里的那些指甲油，也被你们带来了吧？” “是。” 每一瓶都仔仔细细检查过，毫无收获。 司空岚薄唇轻启，这才将最重要的信息吐露出来，“照片中的2，我记得对应色卡的颜色是橘红，橘红色的指甲油分深色和浅色，你们很难区别出来。2号对应的是深色橘红，指甲油的瓶底也有属于指甲油的色号，—201，这是密码。你们可以用它再去解锁我女儿的照片，每一张，都代表了一个局。” 警（察）手里的笔掉在了桌上，“怪不得有那么多指甲油，原来是这个意思。” “我一点都不怕你们搜查到，指甲油的颜色相当接近，有些几乎是用肉眼分辨不出来的，一旦输错密码，文件会自动销毁。” “那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说谎？万一你故意要销毁掉那些文件呢？” 司空岚靠坐在那，冷笑了下，“我认栽了，我不想用我哥哥去冒险，就算我死咬着不肯认罪，今后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与其这样，还不如交代清楚，让我哥哥快点得救。” “好。”负责审讯的警（察）起身，快步走到门口，让人去将电脑和那些指甲油全部拿过来。 甄心在外面看着，心里坚守的最后一点点东西似乎都在瓦解掉，司空岚认罪了，而且说话清晰，萧庭礼遭遇的那些事他连一个细节都没错过，那还能说明什么呢？ 甄心冷静下来，目光直勾勾盯着前面。警方将那些东西都摆在桌上，打开了电脑，甄心看到那些指甲油被一瓶瓶排放的整整齐齐。 她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他们按照司空岚所说的，很快将第一个文件解码。 他没有说谎，也没有了说谎的必要。 全部的文件解锁之后，司空岚着急说道，“我哥哥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希望你们能保护好他。还有……我的妻子和我女儿，她们全部都不知情。我希望警方可以替我瞒着她，只说我认罪了就好，我不想让她痛恨我。” “痛恨？难道你做的其它局里面，还牵扯进了她？” 司空岚没有开口，靠了回去，警方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收拾起来。 萧庭礼抬起脚步，甄心也跟了上去。 司空岚的嘴被撬开了，警方自然是开心不已，萧庭礼却是心急如焚，他脚步走得飞快，甚至将黎一和甄心都甩下了。 “那些文件里面，有关于我姑姑的吗？” 警（察）将电脑放到办公桌上，“有。” 甄心刚来到萧庭礼身后，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她心头更加凉了。 “刚才解码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警（察）点开其中一个文档，里面密密麻麻用文字记载着，他拉到下面，甄心看到了不少照片。有萧筝的、萧庭礼的、还有那个被萧庭礼打过的何局、还有许沐……甚至还有萧盛、黎一，以及甄心自己。 甄心不寒而栗，警（察）指着那些照片说道，“他要做局，就要对萧小姐身边的所有人都了解清楚。” 萧庭礼面色铁青，“给我看下文字。” 方警官坐了下来，将文件拉回原位，司空岚记录的非常详细，具体到哪一年哪一月哪一天的某个时段，他做过什么准备，都写的清清楚楚。 而文件抬头的部分，写着关键人的名字，甄心。 下面简短的一行字，就交代了萧筝因何而出事。 甄心的目光也跟着落到上面，看见那一行清清楚楚写着，“拆散萧庭礼、甄心，并让他们永无复合的可能性。” 萧庭礼直起身，视线定在那行小字上：是，就为了拆散他和甄心，所以……兜兜转转弄了那么大的一盘局，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永无复合四个字。 萧庭礼抬起手掌，顺着眼帘抹了把。这个答案一点都没有让他觉得意外，但是轻轻松松的这么一行小字，却害了他的姑姑，他实在接受不了。 甄心杵在旁边，眼圈发红，鼻尖酸涩的难受，整个局里面，原来她是这样的角色。 所有的一切，不都是为了让她远离这个男人吗？ 萧庭礼往下盯看，看到委托人上面写着褚玮成二字。 其实这个迟到的真相，和萧庭礼所调查出来的结果已经差不了多少了，他是怀疑褚家，但是就缺证据，萧庭礼的视线落下去，看到了某一天的记录。 要想做成这个局，何局也是关键人物，萧庭礼的手指抬起，忽然指着那个地方。 甄心顺着望去，看到上面清楚写着司空岚是如何安排人在酒店布置的。 最最关键的一点，甄心看到司空岚写下的那行字，“她的手很好看，细长、干净，我忍不住为她涂上红红的指甲。” 甄心攥紧手掌，那一晚所有的诡异事件，都出自于司空岚，也是他将她弄得衣衫不整，让萧庭礼一言不合就揍了那个何局。 甄心摇着头，她不是不敢相信，而是觉得司空岚的心思居然这样深。每一个环节都是不能出错的，而他煞费苦心，为的居然就是激怒萧庭礼，让他动手，好让何局这个人在不久的将来能够为他所有。 这样的人，他得有多可怕？ “显然，萧小姐当初出事的罪魁祸首就是褚玮成和司空岚。” 文字里头，没有提过褚薇雨一个字，当初褚玮成是以自己的名义找到了司空岚，他不想让褚薇雨牵扯其中，所以只字未提起过这个妹妹。 萧庭礼咬紧牙关，然后开口问道，“关于甄心，还有别的吗？” “有些还未细看。” “在我姑姑出事之前的文档，你翻翻看。” “好。” 甄心觉得心里越来越不安，她想到了那时候的致幻药，还有许沐…… 一个个文档被打开，抬头部分快速地浏览过去。 “找到了。” 甄心强行将自己的神拉回来，萧庭礼走近上前一步，方警官指着电脑屏幕说道，“委托人居然是贾小姐。” “贾梦妍？” “对。” 萧庭礼锁紧眉头，“贾家那时候早就垮了，她哪来的钱去请司空岚？” “这上面也记录了，贾国政早前接触过司空岚，他后来意识到自己可能会出事，提前将一笔钱打给了司空岚，让他答应替贾梦妍做一件事。俱乐部的致幻药是司空岚安排的，还有你们看……”方警官将文件拉下去，指着中间的地方，“许沐病重，贾梦妍要求全部的医院都不得医治他，还有……” 甄心听着这还有两字，她越发觉得心惊胆战，司空岚做的事，不止一件、两件，每一句‘还有’都在狠狠戳着甄心的心。 她不敢听下去了，可是却又不得不听。 “许沐后来被人抓了关在某灯区，也在这个局里面。” 那些事，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样，甄心记得那么清楚，当初若不是萧庭礼，后果会有多惨？ “所以全部的全部，都是司空岚做的？” 甄心摇摇欲坠：许沐被关起来后，遭受了非人的欺辱，短时间内染上了各种脏病，最终导致不治身亡。之后不久，她和萧筝遇袭，萧筝出事变成植物人，萧庭礼疲于奔命，才最终给了萧盛可乘之机，设局让她消失在萧庭礼的眼皮之下。 还有，萧庭礼的死里逃生，他至今还未愈合的伤口；还有，她们被迫的爱人分离，父女分离…… 一件件一桩桩，像是织成了一张密布的网，将甄心给套了进去。 她泪流满面，站在原地摇摇欲坠，双腿失去了支撑力，似乎随时都要跌倒。 甄心听到旁边传来一阵惊呼声，“萧先生。” 她回不过神，沉浸在惊愕和悲伤之中难以自拔，她听到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好不容易抬起眼帘，她看到萧庭礼正在快步出去，黎一拉住了他的手臂，就连方警官都挡在了他的面前，“萧先生，您冷静点！” 他冷静不了，“你们也看到了，那些事全是他一手安排的，我要杀了他！” “萧先生！”黎一扬高音调，“这是警局，您冷静点。” 萧庭礼将他甩开，甄心看到了他的侧脸，他面色铁青，甚至有些狰狞，甄心多久未见他发过这样的火了？ 他推开了跟前的人，这就要冲去审讯室，四周传来吵闹的声音，甄心耳朵里嗡嗡作响，她忽然一下没站住，直接跌坐在地上。 坐下去的时候撞到了旁边的椅子，她别的感觉没有，就觉得痛，痛得都快让她哭出来了。 “萧太太！”黎一拦不住萧庭礼，回头看到甄心跌坐在那里，他大喊了一声。 萧庭礼顺着黎一的视线看去，看到甄心也没站起来，就坐在那不住地淌着眼泪，他心剧烈地疼痛起来。他慢慢恢复冷静，然后朝着甄心快步走去。 来到她身旁后，萧庭礼不由蹲下，甄心的双手落在膝盖上，她在哭，只是没有声响，她闭着双眼，眼泪一串串往下掉。 萧庭礼伸出右手，手掌贴着甄心的颈后，他轻轻一用力，就将她按到自己怀里。 她哭得两个肩膀都在颤抖，萧庭礼揉了揉她的脑袋，半晌后，萧庭礼生怕她坐在地上凉，伸手就将她抱了起来。 甄心感觉到一空，忙挣扎了下，“放我下来。” “别说话。” 他就这样抱着她走了出去，办公室内的人一一看着，黎一则安静地跟在他们身后。 甄心鼻子更加酸了，到了外面的走廊上，萧庭礼在椅子上坐下来，他紧抱着甄心，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我，我没事。”甄心擦拭着眼泪，萧庭礼见状，将她的手拨开，他用手掌在她眼睛上一下下擦拭着。 可他越是这样，甄心就越想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萧庭礼干脆用手捂住她的眼帘，“心心，说到底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别再去想了。” “你这样劝着我，那你自己呢，你能做到不想吗？” 萧庭礼脑袋凑过去，同她紧紧靠着，他的另一手抱在甄心的背后，他将她更用力地往自己怀里压。 有些事，甄心是万万没有想过的，比如…… 比如司空岚原来那么早就认识她了。 她心心念念着司空岚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帮了她，给了她一个栖身的地方，还给了她一个家。对那时候的甄心而言，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了。 但是甄心怎么都没想到，她一切困难的开始，却也都源自于这个男人。 他应该是一见到她，就认出了她是自己曾经做局害过的女人，所以才动了恻隐之心，拉她一把的吧？ 是不是很讽刺，很好笑？ 司空岚那样的人，真的会有同情心，愧疚心吗？ 萧庭礼的脸贴紧了她，她哭得很凶，眼泪沾湿了他的脸，但是萧庭礼安慰不了她。 走廊上，还有人快步经过，司空岚认罪了，这是最大的事，大家都在为这件事情忙碌着。甄心不想被人看到自己这幅样子，她忙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萧庭礼见状，将她的手拉下去，然后将她的脸按到自己怀里。 他将她当成一个孩子似地抱在怀里，让她哭，甄心用手抓着他的衬衣，也没有再将他推开。 黎一陪在旁边，没有插嘴说一句话。 许久之后，萧庭礼的手臂都酸了，他维持着这个动作一动不动，他下巴枕在甄心的头顶。她动了下，然后抬起头，“放开我吧，我真的没事。” “要进去见见他吗？” 再怎么样，甄心也肯定有很多话要问他吧？毕竟是一起生活了两年多的人。 她垂下了眼帘，“见他？说什么呢？” 甄心紧接着摇了摇头，“我不要见。” 萧庭礼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好，不见。” “我跟他没话可说。”甄心想要起身，萧庭礼却并没有松开她，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是所谓的恩情全部都建立在伤害上。 她在乎的人、爱的人，一个个死去、或者差点死去，而这些全都是司空岚所为，光是这一点，甄心就没法再去见司空岚的面了。 萧庭礼扶住她的肩膀，两人就这么坐着，黎一的视线落下去，甄心和萧庭礼，这两个人、这两个名字本来就是拴在一起的，只是中间被人蓄意拆开了。 他们的每一步都走得艰辛无比，牺牲了最亲最爱的人，也最深地伤过彼此，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别人不想他们在一起，别人想要介入他们中间。 “我想回去。”甄心擦拭掉脸上的眼泪，“房子应该马上就会被封了吧，我要回去收拾东西。” 她一条腿落到地上，却被萧庭礼拉了回去。 他紧紧地抱着她不肯放，“甄心，房子被封，你要去哪？是跟我在一起吧？一定是的。” 甄心听着萧庭礼这样的问话，没有开口。她没有答应，但是也没有第一时间拒绝。 因为萧庭礼这不像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走廊上还有人经过，甄心双手手掌在他胸前推了下，“我不想待在这了。” 萧庭礼将她放到地上，他站起身来，伸手握住她的手臂，“能走吗？” “能。” “我让黎一送你回去。” “你……” “我有些事，想当面问问司空岚。” 甄心站定在原地，萧庭礼最后问她，“要跟我一起去吗？你现在不见，以后就真的没机会了。” 甄心目光坚定，然后摇了摇头。 “黎一。”萧庭礼看向身后的男人。“先送她回去。” “是。” 甄心跟着黎一往外走，到了车上，司机问她去哪，黎一带上车门道，“天水苑。” 车轮缓缓滚出去，黎一侧过身看了眼甄心，“其实这两年多以来，萧先生对萧小姐的出事一直不能释怀。上次在商场的时候，我们是去给萧小姐拿衣服的。萧小姐变成植物人了，后来你也怀着孕失踪了，萧先生等于一下子失去了三个最爱最亲的人。这两年多来，萧先生过得很辛苦，外人看着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可是他就连萧家都不回了，应酬是多了，但一个人待着的时间也多了。” 甄心没有说话，黎一继续说道，“司空岚认罪之后，天水苑就是个危险的地方，到时候媒体也会咬着那不放。” “我知道。”甄心的视线迎上黎一，“所以，我现在就要回去收拾下东西。” “那你……准备去哪？” 甄心有些僵硬的扯了扯唇角，“再说。” “你就没想过回到萧先生身边？你们之间好歹还有个昊昊。” 甄心抬起手掌遮住眼帘，她不想再开口，黎一也就不好继续再问。 418 威胁，被剪碎的宝宝衣服 萧庭礼跟着警sir进屋的时候，司空岚还没被带走，他坐在原先的位子上，听到脚步声，眼帘往上轻抬。 萧庭礼坐到他对面，司空岚目光同他平视，然后勾起了一侧的嘴角，“消息真灵通啊。” 男人按捺住将他狠狠揍一顿的冲动，萧庭礼视线锁住司空岚，眼里和口气中都带着阴寒，“我姑姑跟你无冤无仇，你凭什么害她性命？”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司空岚靠坐在那里，“我本来就是个拿钱替人消灾的，要你姑姑死的人是褚玮成，不是我。” “那么甄心呢？” 司空岚眸光黯淡下去，萧庭礼身子往前倾，语气咄咄逼人起来，“你把她害成这样，还好意思跟她在一起？你跟她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你就不怕有朝一日你的真面目被揭开？” “怕，我当然怕。见到甄心第一面的时候，我就认出她来了。我知道是我把她害成这样的，所以我想把她留在身边……” 司空岚从来不是个有善心的人，更加不会为了这种事愧疚，只是当初见到甄心的一瞬间，心里就产生了莫名想要去亲近她的感觉。 “归根到底，这个局的成败与否，还在你身上。萧筝成了植物人昏迷不醒，你为了找寻能让她苏醒的一线希望，竭尽全力，这是人之常情。可你当时已经娶了甄心，你但凡肯多放两分心思在她身上，别人也没有可乘之机，不就没有她后来的苦难了吗？” 萧庭礼听在耳中，司空岚倒是把全部的责任都推到了他的身上。 “那如果你们当初没有成功，你是不是还会害别人，下一个又会是谁呢？” “这就要看委托人的意思了。” “司空岚，你把人命当成了什么？” 司空岚冷笑下，眼底的寒意很深，“人命？萧庭礼，你不用自诩好人，人性就是这样。我哥哥如今被抓走，要不是因为这样，谁又能让我认罪？司空嘉被抓走，甄心肯定找过你，在这青城，还能有你找不到的人吗？你不救，为的也是让我认罪吧？现在好了，如你们所愿，只是我哥哥自始至终都不知道我做过的事，他是无辜的。” “你当初既然做了这些局，就该想到总有一日会连累家人。” 司空岚盯着萧庭礼看了半晌，“你不会放过让心心知道的机会吧？” “她已经知道了。” 司空岚提着的一口气重重落下去，整个人不是轻松了，却像是死了一般，好像连呼吸都忘了：她都知道了，那肯定是要恨死他了吧？ “她人呢？” “回去了，她不想见你。” “你胡说。” “你心里还抱着她能原谅你的侥幸，是吗？”萧庭礼说到这，心里更加心疼起甄心来，“她凭什么还来见你？你又还有什么脸见她？” 司空岚双手放在桌上，萧庭礼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警sir在不远处制止，“萧先生。” 萧庭礼扭过头，“放心，我不动手。” 他视线落回司空岚的脸上，“你以为你还能有好下场？” 两人近距离地靠着，司空岚忽然放声大笑，“我没有好下场，这也是我意料之中的，萧庭礼，那么你呢？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喊仇人家的女儿做妈妈，你心里有什么感想吗？” 萧庭礼眼眸轻眯起，将他更用力地拉近自己身前，“但是好歹，我孩子现在还在我身边。” “哈哈哈——”司空岚笑着，“对，你应该庆幸，应该庆幸。” 萧庭礼端详着跟前的这张脸，再多的愤怒到了这一刻，都发泄不出来，因为司空岚这个人根本就不觉得他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是错的。 他手刚要松开，司空岚忽然开口道，“还有件事，你肯定想知道。” 萧庭礼视线在他脸上扫过，司空岚朝着他靠近些许，“我还替人做了一个局，但我不清楚对方的底细，因为是我接的最后一个案子，所以我没有记录起来。对方给了高价，萧庭礼，你猜猜，这个局在不久的将来，会不会用到你身上？” 萧庭礼手一松，猛地将她推开，司空岚跌坐回椅子内，“哈哈哈——你就等着这颗定时炸弹吧，它随时都会引爆，萧庭礼，你逃得过一次、两次，你逃得过第三次第四次吗？” “真是无可救药！” “或许，你也可以祈祷这个局不用在你身上，而是用在别人身上……” 萧庭礼紧盯着司空岚的脸，嘴里狠狠吐出几字，“你就等着下地狱吧。” “没关系，我早就做好准备了。” 男人推开椅子起身，司空岚还在笑着，警sir朝着门口的人招呼下，“来，带走。” 萧庭礼几步出去，甄心不想见司空岚是对的，除了令自己更加愤怒之外，似乎没有别的用处。 天水苑。 黎一跟着甄心进入屋内，妮妮由保姆带着，甄心先上楼，家里东西很多，她必须尽快整理出来。 走进卧室，甄心去了衣帽间，从墙角边拖出来一个大皮箱。 这箱子她一直带着，带着它搬进过御景苑，也看着萧盛的人把它丢出去如丢垃圾，后来她又带着它搬到了司空岚家里，如今…… 甄心将箱子打开，准备整理衣物。 然而这个家里的东西，说多不多，说少竟然也不少。突然就要搬走，那么多东西，她一时之间居然感觉无从下手。 甄心走出去几步，听到手机铃声在响。 她走过去一看来电显示，是韩蓓蓓打来的。 而此时的韩家，客厅内站着一名快递员，餐桌上放着一个快递箱子。 箱子已经被打开了，韩蓓蓓一脸懵逼地对着箱子里的东西发呆了一会儿，随即，心底生寒。 电话那头很快接通，传来了甄心的声音，“喂。” “喂，心心啊。” “嗯，蓓蓓，有事吗？” “司……司空岚是不是出事了啊？” 甄心走到窗边，“嗯，是。” “那你怎么办？” “这事你就别操心了。” “心心，你，你……” “怎么了，蓓蓓？” “刚才，萧家让人给我送来了一箱子东西。” 甄心心想，难道是萧庭礼？可是再一想，不对，萧家二字，说的应该是萧盛那边吧？ “什么东西？” “一箱子小孩衣服。” 甄心拧眉，“衣服？” 韩蓓蓓的口气很不对劲，“说起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心心，就是一箱子孩子的衣服，但是都被剪碎了，没一件好的。” 甄心心里咯噔下：萧盛为什么不让人将东西送到天水苑来，还不是因为天水苑有萧庭礼的人？ 甄家那边，还不知道她活着的消息，送过去只怕也无济于事。她如今唯一联系的朋友就是韩蓓蓓，当然是威胁韩蓓蓓最有效。 “你怎么知道是萧家送来的？” “快递员说的，还让我掂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 那送快递的这人，就不是快递员了，甄心越发觉得心累，“好，我知道了。蓓蓓，你先把那些衣服丢了吧，我现在得先忙着整理东西搬家。过几日，我们见面聊。” “好的好的。那你注意安全啊，心心，有事别逞强，我们一起商量一起扛。” 甄心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嗯。” 挂断通话后，甄心双手抱在胸前——司空岚被抓了，萧庭礼又时不时来天水苑，再加上她和萧庭礼之间还有个孩子，这时候的萧盛能不急吗？ 怕是已经火烧眉毛了吧，说不定又要整出什么事来。 甄心冷笑下，抬起脚步回到了衣帽间。 在萧盛看来，他是永远不可能接受甄心的。 萧庭礼见过司空岚之后，就径自去了天水苑，黎一坐在楼上，萧庭礼则直接上了楼。 进主卧的时候，他也没敲门，萧庭礼走进去几步，听到衣帽间内传来窸窣声，他来到门口，倚着门框往里看去。 甄心蹲在地上，将妮妮的衣服整理好后放到箱子内，视线轻抬，余光看见一双修长的腿。 “你一个人整理，要弄到什么时候？” “我不喜欢别人帮我，她们会把我的东西弄乱。” “明天这儿就不能住了。” 甄心手里的动作加快了些，“我今晚会把行李全部整理好。” 她站起身，来到衣柜跟前，她只拿了自己经常穿的那些，至于司空岚送的，她一样没碰。司空岚的钱来的不干净，警方到时候肯定也会清查，不是她的，她一样都不要带走。 “司空岚的事，影响那么大，到时候媒体也会介入，你带着孩子在外面不安全……” 甄心将皮箱的盖子合上，“对了，有司空嘉的消息了吗？” “有了点眉目，应该是被莫家带走了。” 甄心着急起身，“那现在找到了吗？” 萧庭礼轻摇头，“还没有，不过警方也会尽力的，如今司空岚已经认罪，相信莫家不会太为难他哥哥。” 男人说完这句话，视线仍然定在甄心身上，“他毕竟是司空岚的哥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司空岚做的事，司空嘉一概不知，不能因为他是他的哥哥，我就能理所当然地将他撇的干干净净。” “既然这样，你跟我回去，以后不管有什么危险，都有我在，我替你挡着，没人再敢伤害你们。” “你……你也会竭尽全力替我找回司空嘉吗？” 419 杀母之仇大过天 萧庭礼喉间轻滚下，“会。” 甄心收起视线，没有去直视他，“我，我先整理东西，我怕时间来不及。” “那好，我去楼下，有事随时叫我。” 萧庭礼转身往外走，到了楼下，看到黎一正在随手翻阅一本杂志。 萧庭礼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他视线望出去，妮妮坐在爬行垫上正在玩乐，男人搭起长腿，“看什么呢？” “财经杂志。” “你还对这个感兴趣？” “瞎翻翻，对了，萧太太不需要帮忙吗？” 萧庭礼轻摇下头，“我倒希望她快点整理好。” “萧先生这么着急。” 男人笑了笑，“我想接她回家。” “她答应了？” 萧庭礼不清楚甄心方才的样子，算是答应了，还是在犹豫，“她没地方可去。” 不跟他回家，还能去哪里？ 保姆带着妮妮在玩，眼见萧庭礼坐下了，她起身去给萧庭礼倒了杯茶。 男人看眼，这毕竟是司空岚的家里，他总觉得不自在，也不想在这喝他的一口水，他手指在手背上轻敲两下，希望甄心能尽快将东西整理出来。 妮妮一个人坐在那不好玩，她拿起本故事书，就拎着书的封面一角，她小碎步似的来到萧庭礼身侧。 妮妮将故事书放到了他的腿上，萧庭礼接过来看眼，“你还想听故事？” 女孩靠着他的腿，一双大眼睛弯弯笑，好像两弯小月牙，“叔叔给我讲故事好不好？” “好。” 萧庭礼心想，这个女孩虽然与甄心没有血缘关系，但两个人长得是真像。他从来不是一个招孩子喜欢的人，哪怕是他的亲儿子昊昊，对他也存有极大的畏惧之心。可这个小女孩，从第一次见面，就没怕过他。 想必，这孩子与他和甄心，是真的有缘吧。 萧庭礼刚将故事书打开了一页，兜里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他看眼来电显示，居然是甄心。 “怎么了？” “妮妮在楼下乖吗？有没有睡着？” “很乖，我正准备给她讲故事。” “嗯，好。”甄心是在忙碌中突然想到妮妮的，但她又不想那么麻烦跑一趟楼下，所以才直接打了萧庭礼的电话，“那我继续收拾。” “好。” 萧庭礼说完这句话，却并没有马上按下挂断键，因为他突然就有一种家庭的温馨感，好像他和甄心一直是这样过日子的：妻子在楼上忙碌家务，丈夫在楼下负责带娃，分工明确又充满爱意，多么幸福的一家三口。 他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微微的弧度，忽然看见妮妮走到茶几边上，伸手要去够那杯热茶，他立刻紧张地起身，“别动！” 甄心那边开着免提，正要挂电话，听见这声音顿时吓一跳，连忙又喂了一声，“发生什么事了？” “这水很烫，你不能碰。”萧庭礼并没有听见手机里的声音，只是一把握住妮妮的小手，拉回沙发边上，“你是口渴了吗？” 妮妮点头，保姆当即去厨房拿了她的喝水奶瓶过来。 他以为自己已经掐断了通话，却没想到甄心在那一端，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甄心呆呆地看着手机，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在萧庭礼的认知里，妮妮并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不过是萧盛为了换走他们的儿子，而用来欺骗她的一个弃婴。可就是这么一个弃婴，他依然能耐心的对待，细心的呵护，这是出于他的本能，一种为人父母的大爱。 可见，这个男人的骨子里，是多么的温柔，充满爱意。 他爱屋及乌，因为深深爱着她，所以连带也爱着她的孩子。 这一点，司空岚其实与他一样，哪怕后来将他视之为情敌，但妮妮这个情敌之女，依然得到了司空岚的备受宠爱。 这两个男人，都没有自私的将成人世界里的邪恶，强加到无辜的孩子身上。 确定楼下已经没事了，甄心正要按下挂断，却又在此时听见黎一的声音，“萧先生，司空嘉那边，现在怎么办？” 司空嘉？ 她不由得竖起耳朵。 萧庭礼思考了几秒，才问道，“警方那边什么态度？” “已经按照您的意思，将司空嘉在莫家人手里的消息透漏出去了。但目前，似乎还是按兵不动。”黎一皱了皱眉头，“恐怕是觉得，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司空嘉，去得罪莫家人吧。” “司空嘉是无辜的，他唯一的错误，就是身为司空岚的亲哥哥。可司空岚作的那么多局里头，比他无辜的大有人在，司空岚害死他们的时候，连一分犹豫都没有。如今，谁又会愿意为司空嘉的无辜买单？” 萧庭礼的声音清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甄心听着，胸腔里什么东西，不由自主往下沉。 黎一严肃又谨慎地看着男人，“萧先生，您答应萧夫人要救司空嘉的……真的要救他吗？” “你觉得不该救，是吗？” “您可别忘记了，萧小姐是因为他弟弟才变成植物人的，这辈子都要住在医院里。司空岚落到这样的下场，已经算是太轻了。您凭什么还要因为他哥哥，而去得罪莫家人，替他捞人？换着是我，我一定做不到。” 黎一到萧家的时候，还不过是个十来岁的毛头小子，萧筝于他而言的意义，不比萧庭礼轻——她不仅仅是萧家的大小姐，更给予他们母亲般的温柔关怀，极大的弥补了他们人生中本来缺乏的母爱。 萧庭礼看了他一眼，没有马上回答。 甄心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下忽地蔓延开来：连黎一尚且如此痛恨司空兄弟，更何况萧庭礼呢？ 她是同司空嘉生活了一段时间的，并且还跟着司空岚喊他哥哥，是已经处出了一种家人般的感情的。而且她很清楚司空嘉的为人，所以才能坚信他的无辜。 但她凭什么要求，萧庭礼也同她一样呢？ 就像黎一说的，萧庭礼能做到不恨司空嘉、不落井下石，就已经很好的，凭什么还要为了去捞仇人的哥哥，而得罪别人都不想得罪的莫家？ 甄心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自己，听见黎一的声音再度传来，“萧先生，您高效率的替警方查到司空嘉的位置，已经仁至义尽了。该不该救人，怎么救人，就是他们的事情了。萧太太她若真是懂事，日后知道了，也不该怪您。她不该忘记，萧小姐毕竟是您最亲的人，如果不是看在她的份上，司空嘉早就没好日子过了，这辈子也不可能安生。” 是啊，萧筝对于萧庭礼来说，是母亲般的存在。杀母之仇大过天，萧庭礼怎么报复司空两兄弟，都是应该的。 “叔叔，讲故事。” 一旁的妮妮已经等的没有耐心了，拿起故事书用力往萧庭礼手里塞。 萧庭礼看着孩子天真干净、无忧无虑的双眼，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甄心恳求他去救司空嘉时，那真挚诚恳的双眸。 他接过故事书，瞥了黎一一眼，“你也说了，甄心与我而言，是特殊的。我既然答应了她，怎么能骗她？” 甄心喉头突然梗了一下。 “可是，现在司空岚已经认罪了，萧太太也答应跟您回家了，无论如何，对于您来说，生活已经可以回归平静正常了，您又何必再给自己找麻烦呢？而且司空嘉现在是在莫风手里，那位莫家小少爷，软硬不吃，比莫靖、莫老爷子都难对付的多。” 萧庭礼已经翻开故事书了，妮妮的眼睛一下睁大，兴致勃勃地抓住了他的手，“所以，你要多费心思琢磨出一个完美的计划来。难对付，不等于对付不了。” “是。”黎一只得应道。 “对了，等把心心接回家后，我要带她去医院看望姑姑。你安排一下。” “好的。” 甄心挂断了电话。 她将脸埋在膝上，好久好久，都没有再动一下。 420 什么惊喜，惊吓差不多 训练场。 司空嘉跟在莫风的身后，男人肩膀处搭了一件军大衣，气势凛凛，司空嘉往台下看去，看到不少的男男女女正在搏斗。 “你这儿究竟是什么地方？” “你猜。” 司空嘉嘴唇掀动下，“不管是什么地方，总比那什么疗养院好吧。” 莫风盯着下面，视线出神，司空嘉站到他身侧，男人忽然开口说道，“你弟弟认罪了。” “什么？” “警方挖出了不少有价值的资料。” 司空嘉听到这，抬起脚步就要走，莫风一个侧首望去，“站住！” 他步子没有丝毫的停顿，男人上前几步，伸手拽住他的手臂，“我让你站住。” 司空嘉握紧了拳头挥过来，莫风轻巧地将他的手捏住，“你怎么跟只小老虎似的，一言不合就要开打？” “我要去见我弟弟！” “你怎么不担心，我哥哥也想见你呢？” 司空嘉使劲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回，“我弟弟都认罪了，人也在警局里面，我跟他无冤无仇，他凭什么不肯放过我？” “你以为事情都像你想的这么简单？” “要不然呢？” 两人拉扯之间，一串脚步声急促上来，“莫帅，莫先生来了！” 莫风手一松，眉头朝着司空嘉挑了挑，“听见了没？” 司空嘉握住自己的手掌，莫风快步下去，他紧跟在后面，穿过训练场，莫风人高腿长，很快将司空嘉甩在后面。 他走到铁门跟前，示意人将门打开。 司空嘉下意识停在铁门背后，门开到一半，莫风看到了莫靖的车。 男人已经下了地，倚着车门，两名保镖跟在身侧，他冲前方点点头，“二弟。” 莫风眉头一拧，“有事？” “你把司空岚的哥哥带来了？” “是。” “挺好，”莫靖面无表情地盯着里面，司空嘉尽管躲着，一双腿却被莫靖看到了，“二弟，是时候物归原主了吧？” “大哥，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什么物归原主？” “人是我抓的，你不该把他还给我？” “你都说是人了，他想去哪，就有他的自由。” 莫靖看向身侧的两人，“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废物！” 莫风面无表情地扫向跟前的几人，“他们本来就不是我的对手，你又何必去为难他们。” “进去，把人给我带出来。” 两名保镖没有犹豫，朝着那扇打开的铁门快步往前冲，莫风冷眼看着，司空嘉偷偷探出脑袋，看到男人一手拉下那件大衣，军绿色的衣摆在空中飞舞，漾起了一个圈，然后朝着两名保镖的头上兜去。 司空嘉看见莫风飞奔上前，一个跃步起身，修长的腿踢中保镖的胸前，两声惨叫声传到耳中，莫靖的脸色难看到极点。 “莫风！” “大哥，司空岚既然已经认罪了，他哥哥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 “你说得轻巧，他伤了我的账怎么算？” 莫风闻言，手指在裤沿处轻点两下，脸色很冷，“要不是你有别的意图，能被他伤到那个地方吗？这件事，大嫂知道吗？” “你这是执意不肯放人了？” 莫风往后退了步，“他进了我这，我就没打算让他出去。” 莫靖看向跟前的训练场，这是莫风的地盘，虽然只是一扇铁门，却固若金汤，“好，那你就让他永远待在里面，一步都别踏出来。” 莫风转身，快步走了进去，经过铁门跟前，他伸手将司空嘉拉过来，随后张开手臂将他抱住，“走。” 司空嘉个子高挑，但和他对比居然还显得娇小，被迫地跟着他走，步子跌跌撞撞，好几次差点摔倒。 莫靖望着两人的背影越走越远，他冷笑了声，然后坐回车内。 翌日。 天色还未完全亮，甄心抱着妮妮下楼，身上背着自己的包。 天水苑外面传来一阵说话声，甄心赶紧出去，保镖拦下了一人。 甄心来到门口，“是我喊得车，让司机进来。” “萧太太，您这是要去哪？” 甄心朝着司机招下手，“行李都在屋内，帮我搬一下吧，谢谢。” “萧太太，您要去哪？” 甄心知道他们不会轻易放她出去，她双手抱紧怀里的孩子，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搬回御景苑。” “那我们给您安排车子。” “不用了，”甄心说道，“我自己回去就好，我要给萧庭礼一个惊喜。” 保镖脸上的神色没有过多变化，“萧先生让我们保证您的安全。” “这边去御景苑不远，再说我都叫了车，不用担心。” 甄心招呼着司机赶紧进去，行李都分装好了，她带着孩子，所以东西比她孤身一人的时候要多很多。 甄心上了车，保镖上前步，“萧太太，我们让车跟着您。” “不用了，我都说给他个惊喜，你们非要扫兴是不是？”甄心说完，啪地带上车门，“司机，开车。” 车子很快开出去，保镖想了想不妥，还是给御景苑那边打了个电话。 萧庭礼看见来电显示时，以为有人去天水苑闹事了，他赶忙接通，“喂。” “喂，萧先生，萧太太刚叫了一辆车……” “她去哪？”萧庭礼着急问道。 “萧太太说回御景苑，说是给您个惊喜。” 萧庭礼一怔，这惊喜来的也太快了，“她真这样说的？” “是，车子都开出去了。” 男人唇角的笑意忍不住往上挽，“好，我知道了。” “萧先生，不知道萧太太她是否真的回来……” “她说了回，那自然是真的。” 萧庭礼挂了电话后，走到窗边，他才起床，衣服还没换，他走进衣帽间刻意选了一套，还未来得及洗漱，他就快步下了楼。 佣人从厨房间里出来，看到他这么早，赶紧说道，“萧先生，早饭还没做好。” “甄心要回来，多准备几样，还有，她喜欢海鲜粥……来得及吗？赶紧做上吧，来不及就先吃别的，”萧庭礼来回踱步，佣人转身要回厨房，就听到萧庭礼又说道，“多做一些点心，让厨师过来，中午和晚上的菜单我要过目。” 佣人忍俊不禁，“知道了，萧先生，您看您着急的。” “着急？我有吗？” “有！” 萧庭礼笑了笑，佣人许久不曾见他这样了，“萧先生放心，我保证让萧太太一进门就能吃上热乎乎的早点。” “好。” 萧庭礼转身上了楼，昊昊醒的也早，保姆正在给他穿衣服。 男人走进去，然后坐向床沿，他着急地看着保姆给昊昊扣好了扣子，萧庭礼忙将他抱到手里，“宝贝，妈妈一会就要回家了。” 保姆吃惊，“萧太太要回来了？” 大家早就对甄心改了口，哪怕是背地里，都尊称她一声萧太太。 萧庭礼听着，眼底的笑意藏匿不住，一点点浸润出来，“是，正在回来。” “那就太好了。” 萧庭礼抱着昊昊玩了会，心想着甄心差不多应该到了，他起身去洗漱，将自己打理的清清爽爽。 心里越发焦急起来，她说要给他惊喜，那他待会看到甄心的时候，是不是应该表现出难以置信的样子？ 怎么都要配合她一下，是不是？ 萧庭礼站在窗前，时不时朝楼底下看去，他又觉得自己这样挺好笑的，就像个情窦初开的男孩子。 甄心的车并未朝着御景苑而去，在开出天水苑不久之后，她就让司机把车停在一家酒店跟前。 司机也是个好人，见她带着孩子，所以帮她将行李都搬进了房间。 她不想去太远的地方，反正租房子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事，干脆离天水苑近点，顺便还能打听下司空嘉的情况。 一个早晨都过去了，九点之后，阳光明媚，萧庭礼走到栏杆前，太阳光肆无忌惮地落到他身上，这一段路，怎么都不可能要开两个小时。 他往下俯视，看到黎一正从门口进来。 半晌之后，有脚步声进了卧室，然后来到阳台，“萧先生，您怎么站在这？” 萧庭礼说不出口，总不至于要告诉黎一说，他在等甄心回来吧？ “没什么，看看景色。” “景色？” 大冷的天，有什么美景？ 黎一觉得疑惑，朝着楼底下扫了眼。 萧庭礼的手机响起，他随手就接通了，“喂。” “萧先生，我是韩蓓蓓。” 许久未听过的声音从那头传来，萧庭礼的态度不冷不热地，但还是礼貌的打了招呼，“韩小姐，早。” “我给您打电话，是想说一件关于心心的事情。”韩蓓蓓也不废话，直接切入主题，“昨天，有人给我寄了一个快递，一大箱子满是两三岁孩子被剪碎的衣服。” 萧庭礼声音一沉，“哪家快递？” “没注意。但那个快递员非要当着我的面拆开，还要我给心心打电话，说衣服是萧家送的，这不是在警告心心如果再跟你一起，就要对孩子不利，甚至对我、对甄家不利吗？” 男人这下脸色也沉下去，“竟然有这样的事？” “这种事情本来也轮不上我这个外人来多嘴，但我想了想，心心应该不会告诉你，我果然没猜错。”韩蓓蓓听他的反应就知道，“心心就是这样，有了委屈也不知道说，直接让我把衣服扔了就是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韩小姐。” “不客气。” 萧庭礼挂上电话，他这才清楚，甄心是不会来了，“备车，去萧家。” 421 一个人生活也很好 萧家。 萧盛新得了几只漂亮的画眉鸟儿，正在走廊上逗弄着玩儿。 老管家风风火火地走过来，“老爷，萧先生来了。” “速度够快的。这就知道了。” 萧盛一点意外的表情都没有，只是气定神闲将几只鸟儿喂饱了，关回笼子里，这才慢慢悠悠踱步回到客厅里。 萧庭礼坐在沙发上，听见他的脚步声，头也没抬，佣人给两人上了茶。 萧盛坐在了他对面，“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你多久没回过萧家了？” “我都不知道，您什么还开了家快递公司？”萧庭礼一句废话都不说，直接奔了主题。 萧盛听着，面上的表情几乎没一点变化，“是甄心告诉你的吧？” “我已经决定了的事，你耍弄什么小把戏也拦不住我。” “庭礼，你在这个女人的事情上，永远都犯糊涂。” 萧庭礼抬起眼，眸底的寒芒一点一点迸射出来，目光狠狠地锁住了萧盛，“我来，不是和你商量这件事的，而是为了姑姑的事。” “筝儿的事？又怎么了？”萧盛伸手端过茶，轻呷一口，“上次不是已经说清楚了？” “你对司空岚的事情不关心，所以很多消息，想必你还不知道。”萧庭礼回想起自己在警局里看见的那些详细的档案，他必须要极力的克制，才能让自己继续保持冷静，“当初，褚玮成花重金让司空岚做了一个局，在这个局里面，我们所有人都被算计了进去。 褚家的首要目标，就是害死姑姑，如果能顺道当场除掉甄心自然是最好，除不掉也不影响他们的计划。最终，姑姑如他们所愿，生不如死；而你，也如他们所愿，不惜代价的拆散了我和甄心，让褚薇雨顺利的爬进了御景苑的门。 你口口声声说你疼爱姑姑，疼爱这个唯一的妹妹。但最终，就是你这个帮凶，害了我姑姑一辈子，让她含冤受苦的躺在病床上，成了一个活死人！” 萧盛的手指抖了一下，手中的茶杯一下掉落在地上，他觉得难以置信，“你在胡说什么？” “不敢相信是吧？” “筝儿的事情就算不是甄心蓄意为之，那也不可能是褚家所为。” 萧庭礼看到萧盛脸色难看，说到底就是不想接受，他冷笑了声，“你可以亲自去趟警局，不，也不用去警局了，马上媒体就会曝光出来，还有更加令人心寒的细节。你口口声声说褚薇雨聪慧善良，一门心思让我和褚家联姻，你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自己被人当枪使了吧？” 萧盛坐在沙发内，萧庭礼目光望出去，“我和甄心只是想要在一起而已，有什么错？值得你们这样大费周章，还不惜赔上一个我和你共同的亲人？” “褚家要是真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那可真是上天帮他们了，帮他们扫清所有的障碍物，顺顺利利将褚薇雨送到萧家家门口！” 萧盛觉得眼前一暗，整个人好像要昏厥过去。 萧庭礼站了起来，“我本来不想来的，但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不可能你间接害死了姑姑，还要让你这样心安理得吧？你看看这个毫无人气的地方，以前还有姑姑陪着你，现在呢？司空岚的犯罪档案上记得清清楚楚，每一个步骤每一个时间，别人就算想要嫁祸都是不可能的事，你若还是不信，你自己去看看。” 桌上的那杯茶，萧庭礼一口没动，他居高临下盯着萧盛，“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我和褚薇雨的那个晚上，司空岚只字未提过，也就是说，那晚不在他的计划中，可能也出乎了褚玮成的意料。” “是，”萧盛点下头，如今褚薇雨另嫁他人，萧褚两家早就不可能了，有些事自然也就不用再藏着掖着。 “那是我和褚薇雨私下协商说定的事情，事先就连褚家都不知道。毕竟褚家也是要脸面的，这样的事情要真传出去了，成何体统？那晚，你喝醉了酒之后，褚薇雨是直接去的小院，她是清醒的。” 黎一杵在边上，听到这话，眼皮子跳动了几下。 这些话进了萧庭礼的耳中，他沉默半晌，只是冷冷笑了声，“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抬起脚步走出去，黎一紧随其后，到了外面，黎一替他打开车门。 两人坐进车内，萧庭礼没有发火，也没有动怒，经历过这么多事，褚薇雨的无耻已经不算什么了。 他胸口起伏了几下，摇着头，眼里的光却是越来越冷。 莫泰268。 甄心买了吃的东西进去，这儿不能做饭，也是不方便，她必须尽快找到房子才行。 妮妮乖乖地跟着她，没有哭闹，甄心将包装盒打开，刚要盛饭，外面传来一阵门铃声。“叮咚，叮咚——” 甄心咬着筷子起身，“谁啊？” “清洁工，洗手间的纸不够了，我拿新的来。” “好。 ”甄心不疑有它，快步过去，刚将门打开，还未看清楚外面站着的人是谁，门板却是被人使劲推开了。 她往后退了两步，皱起秀眉后瞪向跟前的男人，萧庭礼高高大大的身影站在那，甄心看到那名阿姨退到了旁边去，她手里还握着筷子，转身进了屋，“我以为是谁呢。” “谁让你住到这儿来的？” 甄心来到一张玻璃桌前，妮妮坐在椅子内，她头也不回地说道，“你敲门就敲门吧，干什么还找个阿姨过来？你怕我听见你的声音，不给你开门？” “你就连走都是偷偷摸摸的，不就是在避着我吗？” “我哪有偷偷摸摸？” 萧庭礼上前步，大掌猛地攥住甄心的手臂，“你告诉他们，说你要给我个惊喜，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惊喜？” “要不然的话，你的人肯让我走出去吗？” “你看看这儿……”萧庭礼指着四周，“你怎么住？” “这儿很好。” “你昨天的态度明明不是这样的，是不是又因为我爸？你管他给你寄那些东西呢……” 甄心放下手里的筷子，目光直勾勾落到萧庭礼的脸上，“有司空嘉的消息了吗？” 萧庭礼神色微敛，“有了，人在莫家手里，只是要把他安然无恙地带出来，我这边还得想点办法……” “是吧……”甄心舌尖在嘴唇上舔了下，屋内开着空调，空气干燥的难受，“萧庭礼，你其实是不必管的，司空岚和褚玮成联手害死了姑姑，司空嘉又是司空岚的哥哥，我能理解，如果你真的要帮他，就等于是用针在扎自己的心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是为了我，所以才要救司空嘉吗？” 萧庭礼盯着跟前的这张脸，她的眸子黑白分明，神情淡漠，让人有些捉摸不清。男人抬起手掌，想要去摸她的脸，甄心忙躲开。 “司空嘉在莫家人手里，这件事警方知道吗？” “知道。” 甄心眼帘轻眯，萧庭礼微微抬了下视线，莫靖进去见过司空岚之后，他就认罪了，这件事明摆着跟莫家有关。 “但是司空嘉却至今下落不明。” “警方找过莫靖，他说人被带走了，他也不知道在哪。” “你不是知道吗？”甄心反问。 萧庭礼点着头，他往前走了两步，“但莫家也不是小门小户，我说放人，他们完全可以不听我的。” “所以，你找到司空嘉，是在司空岚认罪之前，还是认罪之后？” 萧庭礼听到这，转过了身，他的视线攫住甄心不放，“你有话直说。” “萧庭礼，你如果不想救，你可以跟我直说，你放心，我不会有一点点怪你的意思。真的，如果我不是和司空嘉朝夕相处过，我可能也会跟你一样。姑姑对我的好，我都记得的。” 男人盯着她的小脸，萧庭礼不清楚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没说不救。” 甄心嘴唇微微抿了抿，“是。” 但他手下的人不是这样想的。如果他们不想尽力，他其实也没办法控制，不是吗？ 她转身回到妮妮身边，照顾着她吃东西，萧庭礼视线扫到地上，甄心搬来的行李还未来得及收拾，一个个箱子罗列在那里。 “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回去跟我住？” “不，我没有这个打算过。”甄心这次的口气却是斩钉截铁的。 萧庭礼有些吃惊，想过她一时半刻可能不会答应，也想过她可能心里还有别扭，但他怎么都没想到她的态度这样坚决。 “为什么？” “不为什么，”甄心吹着米饭，然后将匙子送到妮妮嘴边，“因为我从来就没想过。” 萧庭礼颊侧的肌肉僵硬起来，那都是被气的，“甄心，你以为我非要你不可？” “话别说的太满，”甄心口气淡淡的，“你若不是非要我不可，又怎么会在尚不清楚孩子的身世之前就纠缠我？凭你萧庭礼，单单这三个字，哪个女人你得不到？” 萧庭礼被她的一句话堵得还不了嘴。 他气得脸色铁青，但是还能有什么办法，甄心说得就是实话，他在她面前更是越来越藏不住心思了。 甄心余光睇见他杵在原地，“萧庭礼，实话跟你说吧，有那么一瞬间，我是觉得很累，想过要跟你回去。我不在乎别人说我什么，更不在乎别人说我转身另投怀抱。我不为别人而活，但是我觉得你们萧家的水真是太深了。每个人都让人看不透，面对着人的时候，可以深情款款，那转过了身呢？谁都说不准。我不管你是说我不识抬举，还是说我一根筋、难以理解。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我就是觉得一个人生活很好。” “一个人生活，好？”萧庭礼冷了语调问她。 422 问世间情为何物，一物降一物 甄心将小碗放到桌上，“是。” “那你想过你遇到麻烦之后了吗？”萧庭礼欺身上前，“到时候解决不了了，哭的也是你。” “那我遇到麻烦的时候，要向你求助的话，你会袖手旁观吗？” 萧庭礼形容不出此时的心情，他手掌垂在身侧，忽然就想抬起去掐住甄心的脖子，她的视线落到他手上，“如果不是萧家刻意为难我，如果司空嘉的事情过去了，我从此远离了司空岚，我相信我不会再有什么事要去求你了。” “所以，你现在是要跟我撇的干干净净？” 甄心的手抬起来落到萧庭礼的胸前，她近身一步，整个人几乎贴住了萧庭礼，她视线轻抬，目光变得柔软，将他紧紧黏住一般，“不然呢？你能让萧盛到我面前来，亲口对我道歉吗？” 在今天之前，萧庭礼一定会回答她：能。 但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无法办到。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而如今的萧盛，正是那个装睡的人——若是要他对甄心道歉，就等于让他承认，是他失误害死了自己唯一的亲妹妹，是他眼瞎看错了褚薇雨，被褚家人当了枪使，把好好一个萧家搅成如今这样父子反目。 所以，萧盛绝对不会承认自己错了。他只有把一切的罪责都按在甄心的头上，他的余生才能好过，才能不必日日夜夜遭受良心的谴责。 更何况，他为了阻止甄心进门，已经付出了牺牲亲人、父子反目的代价，他只有坚持下去，之前的牺牲才不会变成毫无意义。 “你的沉默，已经给了我答案了。”甄心忽然微笑，却不知是如释重负，还是失望至极，“所以，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们不会有结果的。” “为什么？” “很简单，如果你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能对自己的亲生父亲无所不用其极来达到目的，那么，与你毫无血缘关系的我，又怎么敢把自己的终身，放心地交付到你的手上？谁能保证我的下场，不是下一个萧盛？” 甄心轻轻摇头，“说句不好听的，除非萧盛死了，或者脑子完全不行了，否则，他永远都是我们的阻碍。” 萧庭礼听到这里，却是笑了，原本绷紧的面色陡然划开：萧盛眼看着他们两人时不时走在一起，心里肯定要着急，后面的大招恐怕一个个还在等着甄心呢。 萧庭礼忽然觉得，这其实还是件好事啊。 他右手抬高，两根手指捏住甄心的下巴，“你说的有道理。” “所以，萧先生，你能让萧家别找我的麻烦吗？” “不能。” 她脸色微变，“你答应过我的，不会让萧家的人威胁到我。” “我是说过，但你要跟我撇干净的话，我为什么还要去帮你？” 甄心拍开他的手，刚要往后退，萧庭礼却是比她快了一步，他脸猛地凑到她跟前，“你看你酒店都开好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要不你从了我，那你的麻烦事，我就给你解决了。” 甄心朝他胸前推了把，力道不重，萧庭礼站在原地动都不动。 “这儿还有孩子。” “她听不懂。” 甄心转过身，萧庭礼见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你不是要见司空嘉吗？走，我带你去见他。” 甄心顺着他走了几步，“真的？” “你如果能说动莫家，我就服你，但若是你自己都没办法，你就怪不得我不救司空嘉。”甄心忙抱起了妮妮，两人走到外面，黎一守在门口处。 萧庭礼带上房门，侧首朝黎一看眼。“去找莫风。” 黎一的视线落到甄心身上，点了点头，“好。” 他表情自然极了，没有一点点的吃惊或者什么，对他来说，有些事早就习以为常了，萧庭礼在甄心的身上，永远是毫无原则的。 什么计划不计划的，甄心的要求就是第一计划。 训练场。 司空嘉在这待了几天，一步都没跨出去过。 他站在二楼的栏杆前，看着下面的人正在训练，两名教官站在一处，其中一人问道，“头一回看见莫帅带来的人，和他吃住都在一间，这两人什么关系？” “废话，当然是那种关系。你没看见那家伙长一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蛋？那肩膀，那腰，那腿，啧啧啧……” 司空嘉朝四周张望，没看到莫风的人，他让他待在这一层楼上，不得下楼，不得随意走动。但看样子，莫风好像不在这，司空嘉提起了脚步，蹑手蹑脚下了楼。 他不懂这儿的规矩，学员们都在训练，他只能去找教官说话。 两名教官眼见她他过来，也不好让他站住，毕竟是莫风的人，司空嘉走到他们跟前，“我想请问下，在这儿训练……是因为当兵吗？” 一人‘扑哧’笑出来，“当兵？” “那是什么？” “职业保镖听说过吗？” 司空嘉眼睛里一亮，“所以能从这儿出去的，都是职业保镖？” 站在他跟前的教官望向远处，“这么多人里面，真正能成为职业保镖的没有几个。” “那你们看我行吗？” “啥！”另一名教官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司空嘉眉心微皱，“你什么口气？” “不是，这位帅哥，你这小身板要丢到训练场上去，那肯定是第一轮就要被刷下来的。” “为什么？” “明摆着体能不行啊。” 司空嘉不服气地抬高下巴，“我只是看着身板瘦弱而已，我吃得起苦。” “可拉倒吧，谁敢给你上训练啊。” “莫帅！”司空嘉朝着上头一指，那名教官抬起了视线，司空嘉绷紧右腿朝着他的面门踢过去，出腿的速度特别快，但上头根本就没人，教官意识到被人耍了，他赶紧往后退步，伸手扣过去，居然一把擒住了司空嘉的脚踝。 他的腿高高地架着，偷袭不成，教官收拢了手里的力道，“花拳绣腿！” 站在旁边的教官见状，赶紧说道，“还不放手？” “现在你该死了这条心吧？你以为当个职业保镖只是嘴上说说这么简单的事？” 旁边的教官伸手在他腰间轻轻打了拳，“莫帅来了。” “去你的，连你都会糊弄人了。” “我没骗你……” 司空嘉的腿被高高地抬着，视线望过去，看到莫风从他的对面正一步步走来。 “松手，你快松手，松开！” “现在知道怕了？你偷袭我的时候怎么不怕？我这张脸是最值钱的！” 保镖说到这，感觉肩膀被人猛地拍了下，他扭头一看，莫风刚毅俊朗的侧脸忽然就冒出来了，他吓得一个哆嗦，莫风如鹰一般的视线盯向他的手掌，然后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将司空嘉的腿接了过去。 “这是做什么？表演杂耍？” “放我下来，难受！” 莫风笑了下，左手手掌伸出去，顺着司空嘉的裤管往里钻…… 司空嘉嘶了下，他的手掌冰冷，像是一块冰似的正在钻进去。 两名教官面面相觑，方才抬着司空嘉腿的那人清了清嗓音，冲着正在训练的人群喊道。“一、二、三！” 训练场外。 车子停稳当之后，萧庭礼率先下去了，黎一紧随其后。 甄心看到黎一去跟门口守着的人说了会话，萧庭礼则倚在了车前。 甄心抱着妮妮没有下去，黎一很快回到萧庭礼身侧，“萧先生，去通报了。” 萧庭礼轻点头。 几人在外面等着，黎一闲来无事，打听一句，“萧先生，您想好怎么说服莫家这位二少了？” 萧庭礼脸上露出的表情很怪异，他用脚在地上踢了下，然后侧首跟黎一说道，“问世间情为何物？” 黎一一懵，又来探究感情问题呢，但是这个他是知道的，他赶紧接上，“直教人生死相许。” 萧庭礼似乎没将他的话听进去，他无奈地摇头，“问世间情为何物，一物降一物！” 训练场上。 司空嘉的腿还被高高架着，他不是不挣扎，而是动弹不了，“放开我！” 莫风的手伸到他的裤管里头去，在他的腿侧轻轻掐了把，他顿时脸色酡红，似乎要烧起来了。 “是不是知道自己的劈腿能力强，所以在每个男人面前都要露一腿？” “你才劈腿……” 莫风握住他脚踝的手往上抬，司空嘉喊了几声，“啊啊啊，疼！” “哪里疼？”莫风勾起嘴角问道。 他朝他狠狠瞪了眼，“松手。” 莫风将他的腿往旁边丢去，司空嘉的脚落到地上，可腿都麻木了，他蹲下身揉着膝盖。 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有人跑到莫风跟前，“莫帅。” “什么事？” “萧先生想见您。” “萧庭礼？” 司空嘉竖起耳朵，好不容易站起身后准备出去，莫风喊了声，“站住！” 他头也没回，莫风早就习惯了别人的言听计从，他嗓门轻扬，话里带着不怒而威，“停！” 司空嘉倒是小跑起来了，莫风快步追过去，拦住他的去路，“你做什么？” “我弟妹来接我了。” “所以，你要走？” 司空嘉抬高了下巴，这才对上莫风的视线，“我总不可能一直待在这吧？” 423 怎么不干脆让甄心去死？ “你弟弟认罪了，你想过后果吗？你以后跟着谁过？你弟妹？她是你弟妹吗？她可是坐着萧庭礼的车来接你的。” 司空嘉嘴唇动了动，本想说：自己马上就去学校了，以后不管是学习还是工作，都不需要甄心担心。 他不用跟谁过，他跟自己过，他自己就能对自己负责。 但那话冲到了喉咙口，还是被他吞咽了回去，因为他知道，这样简单平静的生活，他大概是不能拥有了。 弟弟害过的那些人，但凡有一家人不肯罢休，他的生活就不可能平静。 莫风见他不吭声，以为他还不肯死心，继续又道，“你弟弟被抓，萧庭礼是诱饵，我不信他能为了甄心，而对你全心全意的好。” “你是司空岚的哥哥，多少人想要你的命？且不说别人，我哥就是其中之一，我敢保证，今天只要你出了这个门，明天……” 司空嘉咬紧牙关看他。 莫风面无表情地说道，“明天，可能连你那位所谓的弟妹都会被抓起来，你现在是最危险的，而所有跟你有关系的人，也要面临着危机重重。” 他往后退了步，目光落向远处那扇沉重的大门，“你是要我留在这？” “你自己考虑清楚。”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帮我？” 莫风嘴角浅勾，眼里有丝丝笑意流溢出来，“一日夫妻百日恩。” “劳资是男人！”谁特么跟他夫什么妻！ “这种事情上，男人女人都一样。” “……”司空嘉脸色简直难看，“那你让我跟他们一起训练。” 男人皱眉，“不行。” “我要是做了职业保镖，我就能保护自己，养活自己。” “你的体能我清楚，太弱。” 司空嘉不甘心，“那是因为我被关了三年，我现在能恢复得很好。” 莫风回头，看眼远处，他朝司空嘉招下手，“先去解决眼前的麻烦，回来再说。” 司空嘉跟在他身后，两人快步朝着门口而去。 甄心坐在车内，那人进去好一会了，可是还没有丝毫的消息。 她视线望向窗外，萧庭礼和黎一极有耐心地靠坐在那里，甄心忍不住了，抱着妮妮下车。很快，莫风带着司空嘉出来。 甄心面露喜色，看到他没事就好，她大步上前，“哥。” “心心！” 司空嘉鼻尖冒出酸涩，看到妮妮后，伸手就要去抱她。 妮妮跟他也亲，抱着她的脖子不住蹭着，在天水苑相处的短短两个月，大家已经处出了家人一样的感情。 甄心仔细地盯着司空嘉，“你没事吧？” “没事。” “他们没对你怎样吧？” “没有。” 甄心是不大相信的，在她心里，莫家上下都不是什么好人。 萧庭礼和莫风都上前了几步，也打过了招呼。 甄心不知道训练场里头是个什么样子，她拉过司空嘉，“走，我们回家。” 莫风的余光扫过去，却没说话，司空嘉跟出去两步，但很快收住了脚，“回家？去哪？” “我正在找房子，过几天就能找到……” “心心。”司空嘉勉强勾起嘴角的笑，“我不回去。” “为什么？”甄心吃了一惊，赶忙问道。 “我在这找到了工作。” “这儿能有什么工作？再说你马上开学了……” “心心，”司空嘉将妮妮放回甄心的手里，“我回去了又能怎样？岚岚得罪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那些人肯定都不会让我有好日子过的，我不想连累你们。” “说什么连累……” “好，不说连累，就说我自己，我在这很好，真的，别担心我。” 甄心哪里能放心将他留下，“哥，这里可是莫家。再说，你了解里头的人吗？你是被他们带走的，他们不是好……” “心心，”司空嘉将她的话打断，“莫帅救过我一次，现在是第二次。” 甄心反应过来，“那第一次呢？” “当初要不是他，我连疗养院都出不了。” 甄心脑子里想到了她第一次见司空嘉时，看到他身上的那些痕迹，她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她说话都变得艰难起来，“那如果……我能保护好你呢？你跟我回去后，我不会再让你被人抓走……” 司空嘉看向了几步开外的萧庭礼，他知道甄心没有丝毫的背景，她能倚靠的只有萧庭礼。 “心心，我可是个男人，怎么会需要让你来保护我？”司空嘉故作轻松道，“我以后要自己保护自己，这是好事情。” 萧庭礼的视线也落过去，他听得出来，司空嘉不肯踏出训练场，最大的原因还是不想连累甄心。 莫风冷眼看着，一语未发，司空嘉冲甄心摆了摆手，“别担心我。” 他转身要走，甄心追上去两步，“哥！司空嘉！你真的想清楚了？” 司空嘉没再回头，只是挺起了脊背快步往里走。 莫风冲萧庭礼点了下头，然后也转身离开了。 很快，训练场的大门就被关上了。 甄心杵在原地不动，萧庭礼来到她身侧，“走吧。他这么大的人了，自己会替自己做决定的。” 两人回到车内，车子一路开回去，停在了莫泰268的停车场内。 萧庭礼朝外看眼，“我给你换个酒店。” “我又不是出来度假的。” 萧庭礼朝她看眼，“你打算在这住多久？” “住个几天吧，看好房子再说。” “嗯。”萧庭礼拉长了语调，甄心推开车门下去，黎一也跟着萧庭礼一道下了车。 甄心抱起妮妮朝酒店门口走去，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她回了下头，“你别跟着了。” “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 “萧庭礼，你有你的身份，你总是这样跟着我，我……” “你回房吧，我不跟着你。” 男人停住脚步，甄心将信将疑，直到进了酒店的电梯，她回头一看萧庭礼果然没跟着，这才安心。 甄心回了房，萧庭礼在酒店外面抽完一支烟，然后抬起腿往里走。 他径自来到前台，坐在里头的小姑娘双手抱着热水袋，正对着电脑笑得合不拢嘴。萧庭礼手指在柜台上轻敲两下，前台的注意力好不容易落到他身上，一看是个高颜值男人，赶忙起身道，“您好，要开房吗？” “是。” “好的，请稍等，身份证出示下。” 萧庭礼身子往前倾，“除了408房间，其余的我包了。” “什么？” “我要全部的房间。” “这儿可有一百多间呢！” “无所谓。”萧庭礼掏出银行卡，“先开十天吧。” “你们……是公司要用吗？” “你不用管这些，有钱赚还不好？” “是是是！” 黎一在边上看着，半晌后，他跟着萧庭礼出去，“萧先生，您要开那么多房间做什么？您又不住。” “给甄心一个安静的环境。” 黎一面色轻搐，“仅此而已？” “这手笔，够大吧？” “不大。” “……” 萧庭礼视线落到他脸上，“你盯紧了，甄心想要租房，门都没有，谁敢租给她试试？” “萧先生，您到底什么意思？” “还有，萧家那边你也盯紧了。” “是，我一定不会让萧家的人近萧太太的身，不会让她受一点伤害。” “不不不，”萧庭礼摇头，“前半句话我不需要，但是后半句话，你一定要做到。” 黎一仔细斟酌下，“您的意思是……” “你明白就好。”萧庭礼说完，快步回到车旁，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萧家。 萧盛坐在客厅内，不远处的电话机旁，摆着几副照片，其中就有一张是萧筝和他的合影。 老管家从外面匆匆而入，“老爷，您饭也不吃，在这坐了这么久，身子怎么受得了啊？” “我是真糊涂，当初差点引狼入室。” 他亲自去警局了解过了，萧盛站起来，行走缓慢，几步之后来到电话机旁，拿过了那个相框，“筝儿这罪，受的冤枉，是我对不起她。” “老爷，您别这样。” 萧盛的手指拂过照片，指腹在妹妹的脸上流连不去，“可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姓甄的那个女人害的，要不是她，筝儿如今怎会变成植物人，半死不活地躺在病床上？” 萧盛的声音有些沉，“对方做这个局，为的是拆散庭礼和甄心，可赔上的却是筝儿的半辈子，当初……怎么不干脆让甄心去死？” 424 别白费力气了 老管家是跟着萧盛亲自去了一趟警局的，所以，所有的细节也都是清楚的，“老爷，做局的是那个司空岚。甄小姐长得好看，又年轻，或许他当时见了就心动了也未可知……” “哼，一只躲在阴暗角落里的老鼠罢了，还能生出那么多心思？”萧盛冷笑一声，“他只管要钱罢了。” “那，就只能说，甄小姐和她肚子里的小少爷，确实是命不该绝吧。”老管家回答道，“褚玮成花了大价钱做那个局，之后又有老爷您亲自出手，可甄小姐还是安安全全的生下了小少爷，从一次又一次的设局里逃出生天。想必，是老天爷有意要留她一命。” 萧盛将照片放回去，又是冷笑一声，“可她好不容易捡回来的这条命，她倒是一点都不珍惜，又拿出来作贱。这几天，庭礼都在做什么？” “萧先生痴心，一直和甄小姐在一起。派出去的人刚刚回报过，甄小姐离开天水苑后住进了莫泰268酒店内，萧先生便替她将整个酒店包下来了。” 萧盛听到这，感觉一股针扎似的头疼，“她这是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吗？看见司空岚出狱无望，就要立刻攀附上庭礼？” “额……按照回报的情况，应当是萧先生缠着人家不放的。” “简直是胡闹！传出去，成何体统！”萧盛感觉到胸口也闷起来了，有些喘不上气。 老管家瞥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可是，老爷……小少爷，他总是需要亲生母亲的……” “你懂什么！”萧盛听见这句话，勃然大怒，“一个女人，私生活放（荡），为了生活的轻松点，随随便便就找个男人生活在一起两三年，这种女人，还有什么名声可言？她还想要做我萧家的媳妇？下辈子都不可能！” 在萧盛眼里，甄心的污点，是从她上了萧庭礼的床开始，就再也洗不干净的。更何况，她还改嫁过别的男人？ 老管家对于萧盛的这些偏见和坚持，其实不能完全认同。但这个家，说到底轮不上他做主，就也只能闭嘴不再多说了。 “这个女人不能留在青城。你想办法让她赶紧消失。反正昊昊在御景苑里。”萧盛揉了揉两边额头，吩咐道。 老管家有些迟疑，“但萧先生那边恐怕……” “我不信她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真以为庭礼能护得住她身边所有人？”萧盛站起身，“是她自己要走的，庭礼要追究，也追究不到我们头上。” “是。” 酒店。 甄心现在一个人带着孩子，又着急尽快租到房子，所以没办法像之前那样，一处一处房子去看，只能联系房产中介，帮忙做过筛选，留下最满意的一两套，自己才亲自过去看。 妮妮正好也睡醒了，甄心抱起她，收拾好了就直接出门。 经过走廊时，她看见几乎所有的房间门都打开着，有保洁阿姨正在勤快的打扫着。 酒店旁就是公交车站，这个点人少车多，很是方便。 到了约好的地方，中介却迟迟不来。甄心眼看着时间已经超过不少，只好打个电话过去。 “啊，是甄小姐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个房子已经被租掉了，我太忙了忘记告诉您了。” 甄心惊怔地睁大了眼睛，“怎么可能？我出发前才跟你确认过的。” “是是是，但您挂掉电话之后，房东就给我来了电话，说他刚刚和人家签了合同。我手边刚好也来了个客户，就忘记通知您了。” 甄心气恼不已，这么大冷的天，她带着孩子出来一趟不容易。 可事已至此，她还能怎么说？ 只能自认倒霉，白跑一趟了。 坐着公交车回到酒店，除了服务台的小姑娘在看电视，整个酒店冷冷清清的。 她乘了电梯直接上四楼，走了几步之后，她总觉得有些奇怪，可又说不上哪里不正常。 甄心继续往前，走过一半的走廊之后这才发现两侧的房门几乎都打开着，要退房也不可能都在同一时间吧？ 她看到一个清洁阿姨正好出来，甄心顿住脚步问道，“好冷清啊，还没到入住的高峰时间吗？” “你是408房间的吧？” 甄心没有回答，眼里有了戒备。 那名阿姨没觉察到，继续说道，“除了408房间，其余的房间今天下午开始就不对外开放了，被人包了。” “包了？” “是啊，我来这工作几年了，也是第一次听说呢，而且包了又不住，空关着，老板让我们趁这个机会好好清扫下。” 能干出这种事情来的人，甄心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萧庭礼了。 她抱着妮妮赶紧回到房间，她将孩子放到床上，这一来一回地折腾，时间也不早了，甄心又得张罗着晚上吃什么。 她拿了手机来到窗边，想要定一些外卖。门铃声叮咚叮咚响了起来，甄心走过去，将门打开。 “您好，请问您是萧太太吗？” 甄心不知道怎么回答，“有事吗？” “这是您的晚餐。” 甄心的视线落到对方的手上，“我没订东西。” “萧先生订的。” 两人拎着东西站在门口，甄心侧开身，他们走了进去。 靠墙的地方有一排打出来的台子，他们将打包过来的菜都放在上面，甄心看着，“这也太多了。” “我们只管送，萧先生估计是怕您不够吃吧。” 正在说话间，萧庭礼也到了，门是敞开着的，他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真香，开饭了吗？” 甄心没有看他，黎一也跟着，黎一走到床边，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小玩具，递给妮妮。 妮妮眼睛瞬间发亮，开心地接了过去，“谢谢叔叔。” 小丫头声音脆生生的，可招人喜欢了。 萧庭礼摘下手套，四下看了眼，“椅子不够，黎一，去隔壁房间拿。” “是。” 甄心倚向旁边的台子，“你是钱多的发慌吗？包下这个酒店做什么？” “你还带着孩子，太吵了不行。” “这理由，想来也只有你能想得出来。” 黎一很快搬了椅子进来，“萧先生，还缺什么吗？我再去拿。” “不用了。”萧庭礼径自坐定，拿过一盒饭，取了筷子出来。 甄心转身回到床边，“外面那么多吃饭的地方，你为什么偏偏来这？” “你现在是一个人了，我不陪你，谁还能陪你？”萧庭礼侧首看她，“况且，我也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 “你去找房子了吧？” “嗯。” 萧庭礼拿着筷子，却并没有夹过一筷子菜，“你别白费力气了，你是找不到的。” 甄心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来，“你——” “我爸不会让你继续待在青城。” 黎一听到萧庭礼的这话，赶紧别过身——阻止甄心租房的分明就是萧庭礼，没想到萧先生还喜欢这样，推到萧盛的身上之后，果然就能干干净净。 甄心一听，不出意外地怒了，“为什么？我跟你都没关系了，他凭什么这样对我？” “就凭他……他觉得我们有继续发展的可能。” “孩子都在你那，我跟你也没有在一起，我实在搞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 萧庭礼闻言，耸了耸肩膀，“这叫防患于未然，我爸现在最后悔的，是你当初接近我的时候，他选择了静观其变。” “那……我离开了青城就能没事吗？” “不一定，况且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昊昊是你的儿子，我不知道我爸究竟打着什么主意，也许他觉得不能让孩子长大之后……知道自己有你这样的母亲。” 甄心听着，情绪有些激动，“什么叫我这样的母亲？” “心心，你毕竟跟着司空岚两年了。” 她眉头皱起，满脸的严肃，“难道，他还想杀我不成？” 萧庭礼站起身来，“我给你包了这个酒店，也是怕鱼目混杂，对你不利。” 425 我今晚不回去了 甄心越听越来气，她手臂朝外一指，“你们快走吧。” “萧太太，萧先生还没吃饭呢。” “出了这个门，你们有的是吃饭的地方。” 萧庭礼一动不动，“我不走。” “凭什么啊？”甄心的声音一下子拔起来，“我又没欠你们萧家的，怎么就不能给我一天安生日子过？” 男人朝她走过去，穿过她身边，将窗帘拉开一些，才转头对着黎一道，“你先回去吧。” “那萧先生您？” “我住这。” “您不回御景苑了？” “不回。明天等我电话。” “是。” 黎一朝外走去，经过门边那张小床时，还冲妮妮挥了挥手。 妮妮之前才得了他的玩具，对他也不陌生，当即眉眼弯弯笑的可爱至极，“叔叔再见。” 甄心听见关门声很快传入耳中，她转头瞪向萧庭礼，“谁同意你在这住了？” “整家酒店我都包下来了。” “但这间房间是我的！” “房费押金都退还到你账户里了，不信你查一查。” 言下之意，这间房间也是他的。 甄心气恼不已，男人却一脸无辜地看着她，“心心，得罪你的是我父亲，不是我。” “反正都是你们萧家人！” 萧庭礼上前两步，身子几乎贴住了甄心，他蓦地张开手臂将她抱在了怀里，“我今晚就是不走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走开！” 她生气的样子，在他眼里仿佛发脾气的小猫，看着张牙舞爪的却实际上没什么杀伤力，反而激起了他的某些情绪。 男人低头吻住了她殷红的嘴唇，甄心本能地嘤咛了一声，没有一点点心理准备，完全没想到他一言不合就会吻上来。 她倒真不怕萧庭礼强硬的时候，因为她吃准了萧庭礼对她下不了多大的狠心，但是她怕他无赖啊，怕他耍琉氓啊，这样的萧庭礼，她真是一点点都没有办法。 她好不容易退开身，萧庭礼抱着她往前走了两步，她力道又及不过他，只能节节败退。 萧庭礼抱着她倒在了大床中，甄心小手攥成拳，在他胸口敲了几下。 “起来。” 他亲向她的脸颊，甄心忙别过小脸，一眼看到坐在床中央的女儿，甄心推开了他的脸，“女儿！” 萧庭礼没有听出来这口气有什么不对劲，他余光扫了眼，“这么小的孩子，能懂什么？” 两人在床中纠缠着，甄心这回可没喝什么加了料的汤，所以反抗起来力道十足，但萧庭礼压着她，根本没给她能逃掉的机会。 妮妮瞪大了双眼，盯着床里正在‘搏斗’的两人。 甄心深刻明白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停停停，我饿，饿饿饿——啊，你摸哪？” “也是，饭菜都要凉了，先吃饭再说。”萧庭礼说完这句话，站了起来，他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回头走到桌子跟前。 甄心松口气，坐起了身，一抬眼看到萧庭礼回到了她的跟前。 饭盒内还装了菜，萧庭礼夹了一筷子送到她嘴边。 甄心不解：什么跟什么？ 萧庭礼今天怎么了？ “我自己有手。” “心心，我想喂你，张嘴。” 甄心朝他手腕推了下，“你这是做什么？” “吃几口，不是饿了吗？”萧庭礼见她咬紧了嘴唇，他眯了眯眼帘，“还是……你喜欢我的嘴喂你。” 她觉得别扭极了，甄心嘴唇动了几下，慢慢张开。 萧庭礼微微弯着身，将饭菜送到她嘴里。 “现在可以让我自己来了吗？” “急什么，再吃两口。” 甄心额头上都快淌出汗来了，吃过几口饭后，萧庭礼才肯将手里的饭盒递给她。 甄心给妮妮也喂过晚饭，萧庭礼吃饱后，没有要走的意思，他走到窗边掏出烟盒，手指抽出了一根烟，甄心刚要制止，就见男人将烟放了回去。 “你，你还不走？” “我今晚不回去了。” “萧庭礼，你不觉得累，我都累了。” 萧庭礼倚在窗边轻笑，“我是不觉得累。” 甄心看向台上剩下的饭菜，屋子内到处都是菜香味，萧庭礼冲她喊了一声，“喂。” “干什么？” “你过来。” 甄心才不上他的当，她杵在原地不动。 “我有些掏心窝子的话要告诉你，我也是刚知道消息，你家的餐馆经营的挺好的，最近正忙活着扩店。我爸这两天可能要对你们家的店下手。” 甄心听到这，脑子都疼了，“下手就下手吧，这两年他们也赚了些，开不下去就算了，反正萧盛要对付的人，我拦不住。” “你这自暴自弃的态度倒是不错啊，我爸老来闲着无聊了，对付完餐馆，就去找找你弟弟的麻烦，由着他吧，闹腾够了也就清净了。” 什么叫闹腾够了就清净？ 等他闹腾够，她们甄家还剩几个好好的人啊？ 甄心走到萧庭礼跟前去，男人抬起手掌捧住她的脸。 他将她的脸蛋揉了几下，甄心手落向萧庭礼的腕部，“我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哪？” “萧庭礼，你只要跟你爸说清楚，说你跟我再无可能，他不可能还想着要来对付我。” 萧庭礼眉角轻挑，“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你究竟是怎么跟他说的？” “实话实说。” 甄心拉了拉他的手腕，“你爸应该要对付的人是你，我是放手的那一方，他凭什么来逼我啊？” “因为我是他儿子，他不舍得，如果要用到迫害家人这一招，他不会傻到去自己害自己吧？” 甄心手指紧握，萧庭礼凑过去在她脸上亲吻，她推也推不开，两人在窗前纠（缠）了好一会。她好不容易别开脸，“走开！” 萧庭礼抬起双手，果然乖乖放开她了，他嘴角浅勾，“放心，我保证不会对你做什么，我不放心你自己住在这，房间里不是还有另一张床吗？放心，我们分床睡。” 男人说着，几步走到那张小床跟前，他躺了下去，四肢摊开，“你随意，反正你也赶不走我。” 甄心真是……满身的无力加无奈。 她抱起妮妮去给她洗漱，萧庭礼视线望向那扇窗帘，起身后走过去拉上了。 甄心顾着忙自己的，收拾好后，穿着严严实实的睡衣出来，她抱着妮妮上了床，从包里拿出本故事书要给她读。 萧庭礼侧躺在旁边的床，手掌撑着脑袋，妮妮坐起身，凑过去趴在甄心身上，冲着萧庭礼笑开了。 孩子刚洗过热水澡，舒服的不得了，脸蛋还是红扑扑的，表情却丰富得不得了，时不时冲着萧庭礼挤眉，笑得时候一侧嘴角往上勾。 甄心看了去捏她的脸蛋，“不要这样怪笑，当心以后歪嘴。” 萧庭礼坐起身来，“你的担心真多余，我看她这样挺可爱的。” 甄心抱住妮妮，想要让她躺回被窝内，好不容易给她盖上被子，她又坐起来，她就这样趴在甄心的身上，然后冲萧庭礼皱皱鼻子，动动嘴…… “你女儿喜欢我。”萧庭礼说道。 甄心不言语，将故事书合上，“既然不想听故事，我们就睡觉。” 她抱住妮妮，替她盖好了被子，甄心起身将大灯关了。 萧庭礼躺回小床，手臂搁于颈部，这一刻，世界安静了，他的心却也觉得空了。 妮妮睡着之后，甄心不知不觉也进入了梦乡，睡到深夜，忽然听到刺耳的门铃声传来，妮妮被吓了一跳，甄心忙伸手捂住她的耳朵，萧庭礼坐起身来，快步走到门口。 他一把将门打开，却见外面什么人都没有，萧庭礼来到走廊上，他左右张望下，两侧都是空空的。 甄心的声音在屋内传来，“谁啊？” 萧庭礼关上门，回到床前，“没人。” 她朝着怀里的孩子看眼，妮妮还好并未醒来，皱了皱眉头之后就又睡了。 甄心松开手，替她掖好被子，她坐起身看向萧庭礼，“没人吗？” 男人摇头，甄心见他身上裹着睡袍，她睡觉了之后他应该洗过澡，“这酒店不是没有别人了吗？” 萧庭礼双手交扣，冲她轻轻说道，“你睡吧。” 甄心带着疑问躺了下去，刚睡着不久，却又是被门铃声吵醒的。 “有病。” 模模糊糊中，她听到萧庭礼一声咒骂，快步往外走。 这次妮妮被吓着了，放声大哭起来，萧庭礼面色铁青地快步进来，直接拨打了前台的电话。 只是那边始终没人接通，萧庭礼抄起衣服换上，甄心安抚好女儿，余光中睇见萧庭礼出去两步，“你去哪？” “听到门铃声别出来，我去楼下看看。” 萧庭礼来到前台的时候，那儿根本没人，也许是想着近十天来反正不会再有客人入住，所以干脆大半夜的回去睡觉了。 男人沉着张脸回到408房间，甄心没睡，披上了睡衣坐在床沿，见他进来，她赶紧起身问道。“怎么样了？” 萧庭礼轻摇头，“没人。” 他几步走到甄心面前，“就这样的地方，你还要住吗？” “会是你爸吗？” “不清楚。” 甄心抿紧唇，这算什么事儿啊？ 426 面子是个什么东西 “是不是睡不着了？” 萧庭礼看甄心脸色不太好，伸手在她肩膀上轻拍了一下，“马上就天亮了，你再躺一会儿吧。” 甄心转头看了眼窗户，外边儿还是黑漆漆的。 她抱着妮妮躺回了床，但是再没合眼过。 到了早上，萧庭礼给黎一打过电话，妮妮随后也醒了，甄心张罗着给她穿衣洗漱，刚忙完不久，黎一就来了。 一开门，黎一带着人进来，看到萧庭礼第一句就是，“萧先生，昨晚睡得可好？” 萧先生的脸色那可真不叫好，“没睡好。” 黎一忍俊不禁，“萧先生，要注意休息。” 男人站在门口，看着黎一自顾进去，他让人送来了早餐，昨晚的东西都收拾掉了，黎一神清气爽，昨天难得萧庭礼让他回去的早，他倒是美美的睡了一觉。 “黎一，你上来的时候前台有人吗？” “没有。” 萧庭礼恶狠狠道，“反了她们了！” 黎一听出他口气的不对劲，“萧先生，怎么了？” “你赶紧去找到前台，还有，查下昨晚的监控，半夜老有人按门铃，吵得人一晚上没睡好。” “是。” 黎一快步往外走，另一人将早餐摆好之后，也出去了。 甄心开了电视，也没调台，就是想让屋内有点说话声，不至于那么尴尬。她打开皮箱去找衣服，萧庭礼也正打算换上黎一送来的衣物。 电视里头，有夸张的声音传了出来。 “密会十二小时，亲、吻、摸、含，翻滚……一样都没落下，人妻热情如火，欲拒还迎，战火点燃了足足一个小时。” 甄心一听这话就知道是娱乐圈的新闻了，哪家电视台都能猜得出来，因为那家的新闻就是以粗俗、下流的用词著称。 也不知道哪个明星倒霉着了这样的道，看来又是没拉窗帘惹的祸。 萧庭礼洗漱好后从浴室出来，“先吃早饭吧。” “你先吃。” 萧庭礼走到桌前，昨晚压根没睡着，电视机内的声音吵吵的厉害，男主播的声音叽叽喳喳的，萧庭礼太阳穴处被刺得生疼。 电视里面的劲爆新闻还在继续，甄心看他脸色不大好，冲萧庭礼说道，“把电视关了吧。” “嗯。” 萧庭礼四处开始找着遥控器。 “深夜两点，男方露（点）走出房间，还伸手抓了下裤裆，是否是方才纵欲过度，惹来小（弟）弟不满呢？” 甄心脸都快烧起来了，“这男人也够粗鄙的，活该被人拍。” 萧庭礼找到遥控器，抬高了手臂，刚要按向电源键，却看到自己出现在了画面中。 他走近几步，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你刚说谁粗鄙？” “电视里那个男人啊。” “甄心，你来看看那是谁。” 甄心正好拿了几件衣服出来，她走到萧庭礼身侧，男人攥紧她的手腕，“电视里有你，还有我。” 巨大的标题还在下面飘着呢，燃情十二小时，榨干！榨干！榨干！ 甄心一时没反应过来，“刚刚那新闻，说的是我和你？” 萧庭礼气急败坏，举起了手里的遥控器，另一手指着那个电视，他气得嘴角抽（搐）起来，“昨晚有人按门铃，肯定是这帮孙子干的，我一出去就被他们给拍了。什么（露）点啊，我露哪了？” 甄心也觉得气愤，“有病吧，我们昨晚干什么了？怎么就能编排出这么一大串东西？” 旁边的男人似乎快被气疯了，不住在房间内踱步，甄心看着他即将失控的样子，“萧庭礼，冷静点。” “怎么冷静？”萧庭礼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这新闻……青城可就传遍了。” “没关系，清者自清。” “你说的简单，”萧庭礼气愤地坐向床沿，“我昨晚出门的时候，手都没动一下，他们说我，说我……” 萧庭礼说不下去了，黎一进来的时候，风风火火的，“萧先生！” 甄心看到萧庭礼抬起手臂，立马将电视给关了。 “萧先生，监控查到了，昨晚那些人是狗仔，按完门铃就跑了，摄像机就藏在花盆里头。” 萧庭礼双手撑着脑袋，半晌后，用手指按动太阳穴，“新闻都出来了，有办法撤下来吗？” “啊？这么快？” 甄心走到窗边，伸手将窗帘拉开，“对面肯定也有人偷拍。” “萧先生，你们办事都不拉窗帘的吗？多少明星都栽在这上头了！” 男人抬头，目光冷冷扫了眼黎一，甄心脸色也不好看，她能引起这样的关注，还不是因为房间里的男人是萧庭礼？ “这下好了，我们出名了。” “萧先生，我来想想办法，争取让电视台那边尽快撤下来，还有，不知道网上有没有相关视频。” 萧庭礼坐不住了，“我跟你一起去。” “是。” 甄心眼看着两人出去，萧庭礼走到门口，回头冲她说道，“你今天别出门，小心被围堵。” “喂……” 甄心看着门被啪地关上了，什么叫别出门，她还要去看房子啊！ 萧庭礼和黎一上了车，黎一带上车门，回头朝萧庭礼看眼。男人倚靠在后车座内，那脸色，那叫一个阴暗无比啊。 “萧先生？” 萧庭礼咬了咬牙，“那新闻，是谁写的？” “这，这还真不知道，怎么了？” 萧庭礼气得一语不发，司机冲黎一使了个眼色，黎一有些小心翼翼说道，“萧先生，这料可是您让我透出去的，是不是他们写的很过分？” “我让他们拍，可没让他们乱写，写我出门（露）点也就算了，抓裤裆？什么玩意！” 黎一明白了，这萧先生向来是最注重形象的，你说他别的也就算了，黎一脑补了一下所谓抓裤裆的画面，真是不忍直视啊，“萧先生，您别放在心上。” “我不放在心上有用吗？怕是别人都藏在心里笑话我了。” “萧先生，人非圣人，这种动作嘛……” 萧庭礼狠狠一个眼光杀过去，“这个动作怎样？” 黎一缩了缩脖子，“确实不雅观。” 男人抬起手掌，弯曲的手指落在眉眼处，黎一端详着萧庭礼的脸色，看得出来，他烦恼极了，“我根本就……没做过！” “萧先生，您看，甄小姐反而跟个没事人似的，她多豁然啊。” “她要真能豁然就好了。” 黎一调整下坐姿，“当初我就劝过您，您这自爆……您看，多丢面啊。” 萧庭礼恢复过来了，手一摆，“面子是个什么东西，我不需要。” 为了个甄心，他可真是好招、坏招、损招，招招都要用尽了。 莫泰268。 甄心接到中介的电话时，特意朝酒店门口张望了几眼，确定没人之后，这才带着妮妮准备出门去看房子。 坐了电梯下去，前台也没人，甄心经过大堂，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说话声。 “快来快来，就是这儿！” 甄心心虚，忙抱着妮妮躲到旁边的发财树后面。透过紧闭的玻璃门，她看到几个女孩来到门口，还将脸映在玻璃上，“刚才的新闻看了吗？就是这儿。” “给我拍张照片，快点！” “（猛）男加猛女呦，说不定这会还没走呢！” 甄心蹲着身，看到几人玩起了自拍，她就觉得奇怪，现在的人怎么都喜欢弄这些，之前优衣库事件后，一帮人跑去优衣库合影。 好不容易等她们走了，甄心双腿发麻，刚要出门，就看到不远处的停车场上来了一辆车，下来的人明显是记者，拿着长长的话筒，正径自朝着这边而来。 真是见鬼了，甄心赶紧抱住妮妮回房。 最近这段时间，甄心真是霉透了，这新闻一出，被人笑话也就罢了，她估计连门都别想出了。 等到中午时分，门被打开了。 甄心探出脑袋一看，居然是黎一。 黎一匆匆忙忙进来，“萧太太，快收拾东西。” “干什么？” “老爷看了今天的新闻，大动肝火，让管家带了不少人过来，说要把这个破地方砸了。” 甄心坐着没动，心里本来就窝火，“那你让他砸吧。” “你别意气用事，你还带着孩子，要万一真动起手来，不得吓坏孩子吗？” 甄心嘴唇动几下，黎一替她收拾起来，她也顾不上别的，只能拖了皮箱将一些日用品都塞进去，“他凭什么又怪到我身上啊？” 她甄心还成了专业躺枪的不成？ “老爷说了，这肯定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出戏，这样一来，逼着萧家接受你，萧先生心思单纯，所以才被你拐来了这个酒店。” 甄心脸色越来越白，黎一背对她站着，虽然知道她肯定气得要抓狂，但他还是眉飞色舞地形容道，“萧先生解释也没用，他现在拖着老爷呢，让我赶紧带你走。” 甄心将东西丢进皮箱内，“我才是女人啊，我是最大的受害者好不好？” “是，你的意思我清楚，但是老爷说了，你心机重、会炒作自己，这次更是通知了狗仔，让萧先生好好丢了一回脸，老爷把家里东西都快砸光了，萧太太，你这次可是拔了老虎须啊，萧先生也想不出别的法子，只能先让你搬走。” 甄心见识过萧盛的狠辣，哪里敢耽误，有些东西还未整理好，直接就装进了袋子里。 司机很快也来到屋内，帮忙将东西一起搬下去，甄心坐进商务车内，黎一关上门，系好安全带，“不好！” “怎么了？” “萧家的人来了。” 427 步步紧逼的萧家 甄心视线望出去，看到一伙人抄着棍子往里冲，来到酒店的门前，明明伸手就能打开的门，硬是被他们用棍子击碎了。 甄心双手抱着头：什么意思？她这要晚走一步，是不是就要挨揍了？ “快开车！”黎一催促道。 司机发动引擎，抹把冷汗，“幸好萧先生有先见之明，让我换了辆车过来。” 后面还有剧烈的声音传来，甄心怕吓着妮妮，忙伸手将她抱到怀里，她轻揉着妮妮的脑袋，“宝贝不怕，不要看。” 妮妮倒是一点没有害怕的样子，还不住朝着窗外张望。 车子离开酒店后开出去，酒店的大堂被砸的差不多了，发财树的底盆都被敲坏了，听到动静的前台快步跑出来，看着满地的狼藉说不出话来，“你们，你们……” 谁啊！流（氓）敲诈啊！ 为首的男人上前，“你看一眼，这些需要多少钱？” “你们，你们是谁？” “别管我们是谁，赶紧核个数，赔给你。” 前台妹子吞咽下口水，战战兢兢往前走了几步，“你们跟玻璃有仇啊？净挑着它们打。” 玻璃动静大啊，男人笑了声，转身看一眼，那辆车带着甄心早就离开了。 车子穿过闹市，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口停妥，有穿着制服的年轻男人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帮忙。 甄心没有推门下去，黎一回头朝她看眼，“萧先生知道你现在没地方去，但是像昨晚那样的情况，他不希望再发生。” 她心里忽然激起了深深的无奈，就算她找到房子又能怎么样呢？离开青城又能怎样呢？ 甄心和萧庭礼这个名字真是紧紧绑在了一起。 黎一推开车门下去，替甄心进去安排房间。 住进了最舒适的总统套房，妮妮昨晚没睡好，在车上就睡着了。 甄心将她放到床上，黎一看眼四周，“你还需要点什么，尽管提。” “黎一，你说我是不是走不出去了？” “萧太太……” “你别喊我萧太太了，我实在担不起这一声称呼。” “那在你看来，究竟是做甄小姐好呢，还是做萧太太好？” 甄心坐在床沿处，“你指的是哪方面的好？” “不管是哪一方面，萧太太肯定比甄小姐要管用的多。” “难道是我想得太简单吗？我就想找个房子，安安稳稳地工作，让很多事顺其自然地过去。” 黎一双手背在身后，“确实是你想得太多。顺其自然说起来简单，但世上偏偏有那么多人，他们不想给你过安安稳稳的日子。萧太太，这不是一声虚名。 你和萧先生如今这样不明不白的，老爷是反对，但你要是真搬了回去，萧先生也就有了底气。老爷再要对付你，那也没用，你跟前还有萧先生呢。 但现在不一样啊，萧先生哪天要真被你伤透了心，你想过他对你不管不顾之后，你要面临的危险吗？” 甄心抿紧唇，黎一往后退了步，“话已至此，萧太太，我先走了。” “好。” 黎一快步往外走，拿走了其中一张门卡。 他坐了车回去，萧庭礼并不在萧家，而是在御景苑陪着昊昊。黎一进客厅的时候，听到昊昊的笑声传来，他快步过去，“萧先生。” “办妥了？” “妥了。” 黎一将门卡放到茶几上，萧庭礼扫了眼。“最近几天我都不过去，冷冷她吧。” “您舍得？”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黎一失笑，“萧太太要知道您把她比喻成狼，估计真要咬你了。” “她难道不是狼？”萧庭礼抱起昊昊放到自己腿上，“白眼狼。” 他虽然这么说着，但就连黎一都知道，他也就是嘴上说说罢了，心里清如明镜，知道甄心不是这样的人。 “还有，萧先生，你让别人冒充是老爷派过去的人，我怕他知道了以后……” “怕什么？”萧庭礼脸色如常，“他做的坏事太多太多了，多这一件不多。” “是。” 三天后。 甄心打开窗帘，萧庭礼像是失踪了似的，这三天都没出现过。 她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发怔，甄心不想再这样待下去，她觉得如果再这样下去，她整个人会废掉。 身后传来妮妮的哭声，甄心转过身，大步上前，“宝贝，怎么了？” 妮妮也待不住了，哭着闹着要出去，甄心眼里露出不舍，“宝贝不哭，妈妈这就带你去游乐场好不好？” 她抱起孩子，拿了包后往外走。 酒店距离游乐场的地方不远，甄心在门口拦了辆出租车。 坐上车，甄心将妮妮放到自己腿上，“师傅，麻烦去银座。” 车轮缓缓滚动，司机锁上了车门，车内开着暖气，甄心中饭还没吃，开了没多久就觉得有些晕车。 “快到了吗？” “没有呢，前面修路，必须绕一下。” 甄心看向窗外，车子继续往前开着，司机透过内后视镜朝她看眼，“你是不是晕车？” “有点。” “我车上有话梅，要不要来一颗？” “不用了，”甄心毫不犹豫拒绝，“我没事。” 司机闻言，继续朝前开着，“这是你女儿吧？” 甄心下意识搂紧怀里的孩子，没有答话，过了许久后，她看眼时间，这儿到银座也就十五分钟左右的车程，可如今看来是越来越偏了，甄心望出去，想要看眼路牌。 “别着急，前面就到了。” 甄心抱着妮妮后坐到中间，视线望出去，居然看到对方没有打表。 她心一下就慌了，但脸上还得装出镇定自若的样子，甄心从包里掏出手机，司机看了眼，忽然猛地一脚刹车踩下去。 坐进了出租车后车座的人很少会系安全带，甄心整个人向前扑去，手臂撞在了副驾驶座的座椅上，手机啪地掉出去。 甄心也管不了这么多，她只管抱紧自己的女儿，好不容易坐稳后，甄心望向窗外，看到车子已经上了高速。 “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甄小姐，警觉性不错。” “你认识我？” 司机冷笑一声，提了速，甄心看眼怀里的女儿，还好，妮妮的胆子比较大，倒是不哭不闹，“你既然叫得出我一声甄小姐，那肯定就是认识我了。” “你既然自己不肯走，我就只能送你一程。” 甄心冷静下来，“是萧盛让你来的？” 对方听到这，不由多看了她一眼，“老爷讨厌你也是对的，你居然敢直呼其名？” “想要把我赶出青城的，也就只有萧盛了。” 司机双手握紧方向盘，“甄小姐，我劝你还是乖乖地坐着别动，老爷只想你离开，不要你的命。” 甄心坐在那，果然一动不动，她没想到她在酒店躲了那么几天都没用。 她心里不由滋生出几许不甘和压抑不住的恨来，萧盛步步紧逼，难道她能做的只有躲吗？ 不，甄心轻摇下头。 她看向窗外，如果这一次她还能侥幸安然无恙的话，她不要再躲下去了。 车子飞驰向前，要说甄心的心里不慌，那也是不可能的。 “你要带我去哪？” “甄小姐放心，去你该去的地方。” 甄心的目光落向前面，她的手机掉在了副驾驶座的脚边，她也不可能拿回来，“你让萧盛放心，我自己会走。” “这话，你还是去骗骗萧先生吧。” “我的东西还在酒店，你们总不能让我这样走吧？” 男人闻言，眼里的讽刺越来越深，甄心之前不认识他，但只要是萧盛身边的人，哪个不认为她甄心是贪慕虚荣的心机女？ “甄小姐放心，你要去的地方，什么都有，你只要去个人就行。” “什么意思？” “房子准备好了，还配了佣人，甄小姐只要住进去即可。” 甄心闻言，下意识搂紧怀里的女儿，“想的真周到，还有佣人？不过恐怕是为了监视我的吧？三年前那一招故技重施吗？” 男人专注地开车，没有回答甄心的话。 她紧张地不住看着窗外：这儿是高架，车门又被锁了，甄心心里再清楚不过，萧盛这是要软禁她。有了上回她从海岛上逃脱的前车之鉴，这一次萧盛必定会更加布置周密。 恐怕从此以后，她跟妮妮就别想再踏出萧盛为她们准备的笼子一步。 甄心之前被萧庭礼关了几天，单单是那点日子，她就受不了了，失去自由之后，跟残废了又有什么两样？ “萧盛应该知道，当初姑姑出事跟我无关。” “甄小姐，你说这话可就不对了，萧小姐虽然不是直接被你害成植物人的，但事情都是因你而起，况且你跟萧先生身份不匹配，早点死了这条心吧。” 甄心知道说再多的都没用了，萧盛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只要萧庭礼出现的地方，就不能有她甄心。 车子越开越快，前面高架下去，男人减了速，另一侧的桥下有车子过来，男人打过方向盘，却被另一辆车给逼停了。 甄心怔怔出神，直到听见驾驶座上的男人咒骂了声。 她抬起视线，居然看到黎一站在窗外，他敲了敲车窗，甄心眼里一亮。 男人望向前方，脸色沉了沉，立刻打算冲过去！ 428 五千万，我彻底消失 但车子都被拦着了，没有机会给他硬闯。 男人只好落下车窗，黎一朝着里面看眼，“萧太太，不告而别？这是去哪？” 甄心忙摇了摇头，“不是……” 黎一拉了拉车门，“打开吧，难道还要等着我砸开吗？” “这是老爷的意思，你最好别管。” “我不管什么老爷太爷，我只听萧先生的，你有本事就闯过去，没本事就放人下来。” 黎一说着，弯下腰看向对方，“放不放？” 男人没法子，只得打开车门锁，黎一一把拉开后车座的门，甄心抱着妮妮赶紧下车。 “萧太太，上车。” 甄心转过身，却又立即说道，“我的手机。” “你放心，我来解决。” 甄心先坐进了黎一的车内，没过多久，黎一也回到副驾驶座上，并将手机递给她。 “谢，谢谢。” “开车。” 甄心眼见车子开了出去，“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要说凑巧，你肯定不信。” “萧庭礼让你来的？” “萧太太，你也看到了，你现在是一步都不能离开酒店。” 甄心无力地往后靠，“我过得都快分不清哪天是哪天了，孩子还受不了，我们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但这不是没办法吗？” 是啊，要有办法的话，还能这样吗？ 甄心手掌落向腿上，“黎一。” “在。” “萧庭礼这几天在做什么？” “萧先生在家躲着，前几日的新闻闹那么大，他也觉得脸上无光，不想出门被人指指点点的。” 黎一侧过身，看到妮妮正在玩自己的手指，“萧太太，要不你先在酒店住一段时日，以后再说？” “萧盛能放过我吗？” 黎一不语。 甄心笑了笑，“我要跟萧庭礼在一起了，如果还是得足不出户怎么办？” “你要回去了，日常工作都在家里就能进行，出门又有萧先生的人护着，老爷能拿你怎么着？” 甄心没说话，车子缓缓往前开，回到酒店后，甄心抱着孩子上楼，黎一替她打开房门，那扇门慢慢在甄心的眼跟前敞开。 萧庭礼给她安排的房间是最好的，阳光充足，开着窗，轻薄的窗帘一角飞扬起来。 而旁边的玻璃窗外面，就是青城最好的景。 但是甄心却一步都不想踏进去，她觉得这儿就是牢笼，踏进去之后再也出不来了。 她喜欢站在外面，沐浴那些最自然的阳光，但是她不喜欢困在一个地方，享受着所谓的这些温暖。 黎一见她杵着不动，“萧太太？” 甄心收回视线，人都有一颗向往自由的心，再奢华顶尖的生活，恐怕都比不肆意奔跑。 她抱着妮妮往里走，黎一看眼时间，“我让人给你安排晚餐吧。” “好，谢谢。” 黎一妥善地安排好了一切，然后准备回去，甄心轻唤声，“等等。” “怎么了？萧太太。” “麻烦你件事，我出门的时候带的东西不多，这几天妮妮总是吵着闹着，明天能送些玩具来吗？” “当然没问题。” “好。” 黎一走后，甄心在窗前坐了半晌，直到远处的钟声传到耳朵里，她这才收回神。 甄心掏出手机，萧家的号码她早就删了，也记不住了。 但萧筝院子里的数字，她却一直记在脑子里。 甄心尝试着拨打过去，她知道院子里头平日肯定是空的，一时片刻不会有人听到，她只能不停地打，不停地打。 萧家。 萧盛得到了消息，也没多大的反应，知道萧庭礼总是跟他对着干，这一次两次的，他也就麻木了。 管家匆忙进来，“老爷。” “怎么了？” “小院那边的电话一直在响，都十几分钟了。” 萧盛脸色凝重，站了起来，“什么？” “正好有佣人经过去打扫，都快被吓疯了。” “走，去看看。” 萧盛来到小院前的时候，电话还在响，管家令人开了门，那阵声响似乎更加明显了，萧盛朝管家示意下，管家快步上前，伸向话筒的手有些犹豫，但还是一下接通了，“喂。” 甄心听到声音，从沙发内站起身，直截了当说道，“我找萧盛。” 管家听到这语气，面色微变，口气也不善起来，“你是谁？” “甄心。” 管家满脸的错愕，将话筒从耳边挪开，他压低声音冲萧盛道，“老爷，是甄小姐。” “甄心？” “正是。” 萧盛冷笑下，快步上前接过话筒，“喂。” “很失望吧，又一次无功而返。” 甄心的话里分明带着挑衅，萧盛看眼四周，“你还有这个胆子打到小院来。” “我为什么不敢？你想让我走，但你要知道，不肯放手的是你儿子。” “我不管庭礼怎么样，甄心，萧家不会接受你。” “是吗？” 萧盛冷笑一声，笑她的不自量力。 “你想让我走，我走就是，但是你似乎总没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你想怎么样？” “我只要自由，你给我五千万，我保证离开这儿，从此以后在萧庭礼的视线里消失的干干净净。” 萧盛冷嗤，“你要钱？” “当然，我不要房子不要东西，那些玩意带不走拿不走，你给了我五千万之后，我把我家人也接走。萧庭礼见我消失的这么彻底，遍寻不着，他迟早会放弃的。” 对于甄心提的这个要求，萧盛一点不觉得意外，“五千万，你是不是把自己想象的太值钱了一点？” “五千万和萧太太三个字，孰轻孰重，你给你时间掂量下。” 萧盛气得手掌都在颤抖，“好，就五千万，怎么给你？” “明天见一面吧，地点你定，省得你又要以为我耍什么心机，但是最好离我的酒店不要太远，我还带着个孩子。” 萧盛答应下来，“好。” 甄心掐断通话，萧盛听着那头的嘟嘟声传来，他将话筒放了回去。 “老爷，怎么了？” “这女人总算是耐不住了，开口要钱。” 管家站在旁边轻笑道，“要钱是好事啊，就怕她什么都不要，到头来还说就图萧先生这个人。” “是，她要钱，给她就是，萧家多的是钱。” 翌日。 萧盛迫不及待要甄心走，地址和时间一早就发给甄心了。 黎一过来的时候，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全是在商场刚买来的，“萧太太，你看这些玩具，妮妮喜欢吗？” 甄心没有细看，坐在床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黎一将玩具拿出来，妮妮自然是开心得很，可甄心却拿起了床头柜上的包。 “黎一，你帮我照看下妮妮，我出去趟。” 黎一吃惊，“你去哪？” “我，我有点事。” 黎一站起身来，“有事你跟我说，我去办。” “不，不行，这件事你办不了，”甄心面色不自然地朝妮妮看眼，她握紧掌心内的手机，“你帮我照顾好妮妮就行，我去去就回。” “萧太太……”黎一见甄心来到门口，他追上前一步，“你就不怕再有昨天那样的事发生吗？” 甄心一把拉开门，脸上倒是轻松了不少，她安慰了黎一两句，“不会的，昨天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为什么？” 她眼神间有了闪躲，“我就是知道，放心吧。” 甄心走出去，将门带上，黎一看了眼，心里一下提起来，赶紧给萧庭礼打了电话。 甄心快步地走着，抬腿进入电梯：她现在还能去哪呢？什么地方都去不了。 黎一心思细腻，不会想不到这一层，所以她这趟出门，明摆着就不可能是她自愿的。 萧盛要约她见面的地方，距离酒店不远，走过去十几分钟就到了。 甄心跟着服务员来到包厢，屋内也没别人，就只有萧盛和管家。 见到她进来，萧盛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甄心走近几步上前，看到桌上摆着张支票，没有丝毫的遮挡，就那么摊开了放着。 甄心拉开椅子坐到对面，“准备好了？” “要不要看看金额？” “你不至于不舍得这点小钱。”甄心轻捋下头发，目光直勾勾盯着对面的萧盛，“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自始至终就不肯接受我呢？况且我还给你们萧家生了个孙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萧盛端起茶杯，轻轻呷一口，“妄想用孩子绑住男人的女人，我见多了，我不在乎你给庭礼生过几个孩子，没关系，萧家养得起。但是孩子不能喊你一声妈妈，甄心，你跟别人不清不楚的，我萧家从没有接纳过不清白的女人。你，更加不能破这个例。” 甄心放在膝盖上的手掌还是握了起来，尽管做好准备走进这个包厢，却并不代表她就能接受别人的轻贱。 酒店。 门卡在黎一手里，萧庭礼站在门外按响门铃。 黎一快步上前，将门打开，“萧先生。” “人呢？去哪了？” “我让人跟着了，刚发来的消息，您看。” 萧庭礼看眼黎一递过来的手机，“她去那做什么？” “跟着的人说，还看到了老爷的车。” 萧庭礼眼色一凛，“他又要做什么？” “八成是老爷坐不住了，私下约了萧太太。” “她傻吗？他约她，她就必须要见？” “萧先生，现在应该怎么办？” “走。” 黎一跟上前，回头见妮妮坐在那，“但是孩子……” 萧庭礼头也没回，“你留在这，我去。” 429 一起回新家 包厢内燃着香，温暖如春，甄心坐在那一动不动，萧盛放下茶杯，“拿了支票，赶紧走吧。” 甄心没有伸手，看到实木的桌沿摆着一小盆绿萝，长势正好。 萧盛手指压着那张支票，将支票推到甄心的手边，“你我心知肚明，你也别不好意思，这就当是你该得的，毕竟你还给萧家生了个孩子。” 甄心伸出手，没有拿过那张支票，却是拿起了半指高的茶杯。 她手指在杯沿敲打了几下。 萧盛端详着她的面色，甄心表情轻松，应该不像是要反悔的样子。 她抬起视线，朝着四周扫了眼：屋内装修精致典雅，天花板上干干净净的，像这种地方，总有几个包厢是不会装设监控的。 因为…… 总有这样一些有权有势的人，要借着这样的地方来解除掉一些麻烦。 她甄心呢，就是这样的麻烦。 “甄小姐，要我安排人送你走吗？” “要，”甄心说道，“不然的话单凭我自己，我翻不出萧庭礼的手掌心。” 萧盛鼻子里冷哼出声，他一点都不怕甄心会不会出尔反尔，从她进来至今说过的话他就能听得出来，甄心对萧庭礼也没多大的感情。 他见她说起要离开，没有丝毫伤心的样子，也对，甄心跟着萧庭礼，本身就是为钱。 从酒店过去，不过也就几分钟的车程，萧庭礼却着急起来。 如果真是萧盛要见甄心，那是为了什么呢？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不会有好事。 还有，甄心会把什么事都算在他头上，萧盛越是逼得急，甄心就越是会埋怨萧庭礼。 说来说去，萧庭礼才是最冤的。 甄心和萧盛在包厢内坐着，萧盛看眼时间，起身准备要走。 甄心抬起眼帘，“你心心念念想要萧褚两家联姻，如今知道了姑姑遭罪的缘由，你不觉得内疚吗？” 萧盛坐回去，面色骤变，好似被人突然间戳中痛处，“你再说一遍？” “难道不是吗？” “老爷，别跟她一般见识，快走吧，万一萧先生发现……” 萧盛闻言，刚要再度起身，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说话声，依稀能听出来是萧庭礼的声音。 他神色微变，“你告诉庭礼了？” 甄心忙摆手，“没有，我怎么可能告诉他？” 门外有人拦着萧庭礼，但毕竟也只能打不还手，包厢门被人推开的时候，萧盛余光里扫见甄心站了起来，等到他看过去时，居然见到甄心坐在了地上。 萧庭礼将门完全推开，一眼看去，见甄心瘫坐在地上，看样子像是跪得久了，没力气再支撑下去。 甄心垂着脑袋，头发散落在颊侧，两个肩膀不住颤抖，萧庭礼看在眼中，心跳骤然加速，他快步上前，到了萧盛跟前，几乎是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萧庭礼蹲下身来，嗓音有些发颤，“心心？” 他握住甄心的肩膀，将她拉近自己，萧庭礼将她的头发拨开，看到甄心泪流满面。 萧盛喉咙口滚动几下，“甄心——” 他好像，又着了道了。 甄心像是被下了魔咒似的，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就跟发了疯似的，她用力将萧庭礼推开，“都是你，都是你，我走还不行吗？你放我走吧，萧庭礼，我求你了，你放我走吧，我要被逼死了。” 萧庭礼听着她的一声声痛哭传到耳中，他知道，若非不是被逼到绝地，甄心不可能会这样。 男人太阳穴处的青筋绷紧了，伸手抱住她的肩膀将她拉起身，“走。” 甄心推开他，将桌上那张支票拿了过来，萧盛似乎找到了话说，“庭礼，你看，这个女人跟你在一起就是为了……” 甄心狠狠地将那张支票撕碎，然后丢到萧庭礼的胸口，“萧庭礼，你再清楚不过了，不是我不想走，是你不肯放我走，所以不用给我钱，五千万啊，原来我这么值钱？” 萧盛看着甄心的嘴巴一张一合，“信口雌黄！支票是她自己开口要的。” “她要的？”萧庭礼冷冷说道，“别说五千万，她想要什么我都能给她，她为什么不开口问我要？” “庭礼！” 甄心站在那，梨花带泪，任凭谁看了都会心疼，更别说是萧庭礼了。 管家见萧盛有口说不清，赶紧插嘴道，“萧先生，您误会老爷了，支票确实是甄小姐要的，说拿了钱就离开你。” 管家自然是帮着萧盛的，萧庭礼拉过甄心的手，“不要再说这些话，这不是我的意思，还有……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庭礼！” “你们一个要逼着我走，一个又逼着不让我走，你们考虑过我吗？” “甄心，”萧盛嘴里咬出了她的名字，“我千防万防没想到你还有这么拙劣的一招。” 甄心嘴角轻勾：是啊，她这招是不高明，但只要有效就行了。 萧盛从来不把她甄心看在眼里，他自诩高人一等，他只是来送钱让她滚蛋的，甄心对他构不成威胁，所以他不需要防范什么。 她不说话，擦干了眼泪，萧盛气得差点背过去。 萧庭礼目光落到甄心的面上，“撕了就好，我们走。” “走，去哪？”甄心问道，“还是那个冰冷的酒店吗？” “只要不离开这，你想去哪就去哪。” 甄心唇瓣紧抿，视线对上萧庭礼，“真的吗？” “我不骗你。”大不了，就是再换个酒店，反正青城这么大，酒店那么多，萧庭礼不怕折腾。 “我不要去御景苑。” 萧庭礼喉间苦涩地轻咽下，“好，不去御景苑，我不逼你。” “御景苑里贾梦妍住过，褚薇雨住过，你不说你给我准备了一个新家吗？你说要带着昊昊，我们一家一起住。” 萧庭礼有些难以置信，“你要跟我回家？” “我知道我跟你回去，得不到别人的祝福，萧庭礼，我不想再被人逼来逼去的了，你保护我，我要过正常的生活，我要经营我的事业，我要住新家，我还要带着妮妮，还有，我家里那边你也帮我照顾好……” 萧盛听着甄心说出一连串的话，而萧庭礼呢，他居然都答应了。 “好，我全部都答应，家里有月嫂和保姆，妮妮过去可以和昊昊作伴，你愿意天天待在家里就待在家里，想出去工作就出去工作，你爸妈的餐饮店我保证会让他们好好经营下去，还有我们的新家……”萧庭礼神色激动起来，“你哪里不满意的话，可以亲自置换。” “不用换，”甄心轻轻说道，“能有个安全可以让我倚靠、睡觉的地方就好。” 萧盛听到这，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他伸手指向甄心，“庭礼，你看不出来这个女人的心思吗？她这是逮住了机会要强留在你身边。” 萧庭礼面上的喜色一点点收回去，他看向跟前的萧盛，伸手将他的手腕压了下去，“甄心是光明正大的萧太太，她不需要跟我来这一套。” “你被她骗了！” 萧庭礼揽住甄心的肩膀，“走。” 管家还想说上几句话，萧盛却是伸手拦住了他，“算了，在这个女人面前，他向来是鬼迷心窍的，什么时候正常过？” “老爷——” 萧盛坐了回去，目光落到地上，那张支票被撕了个粉碎。 甄心躲在萧庭礼的怀里，她一步步往前走着，她现在一点都不怕得罪萧盛，也不怕她是不是能入得了他的眼。 无所谓了，她不需要给萧盛什么好印象。 萧盛是有权有势，不假，但从此以后也都各凭本事吧。甄心知道一昧躲让没用，他们将她踩到泥沟里还不够，恨不得将她踩碎、让她就此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才罢休。 她再怎么小心翼翼、多方顾忌，也换不来她想要的平静生活，既然如此，不如通通甩到脑后，恣意而活。 最重要的是，她本来就还爱着萧庭礼，她本来就放不下这个男人。 她曾经以为自己有轻松的一条路可以选择，到头来折腾的精疲力尽，才发现，她通往幸福的路，从来都只有萧庭礼那一条。 两人走了出去，萧庭礼替甄心打开车门，她弯腰坐了进去。 男人坐到她身旁，将她的掌心攥到手里。 “先回酒店吧，我的东西还都在那。” “好。” 萧庭礼眉间有了笑意，“新房子那边一直都会安排人过去打扫，所以今天就住过去也没问题，到时候你看看缺什么，我们再买。” 甄心神色恹恹，听到这话，勉强轻笑，“好。” “怎么了？不高兴？” “你怎么会找到这来的？” “猜到的。” 甄心嘴角微抿，两人回了酒店，甄心的东西都在那，轻轻松松就被搬上了车。 车子一路朝着新房子而去，下车的时候，甄心抱着妮妮，黎一跟司机将行李都拿了下来。 甄心抬头轻看眼，“萧庭礼，这个地方你来住过吗？” “没有，等你一起来。” 甄心直到现在，其实都不确定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但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谁又能给你其它的选择呢？ 妮妮喜欢这里的景色，因为门口还有喷泉，甄心笑了笑，将孩子递向萧庭礼，“你抱着。” 430 分房睡 萧庭礼自然地将孩子接在手里，妮妮倒也没有多排斥他，只是聚精会神地盯着他看，然后手掌不住在他肩膀拍着。 黎一带着司机往前面走，甄心则跟在萧庭礼的身边。 他垂下眼帘，见她眼睛有些肿，“我一会就让人把昊昊接来。” 甄心笑了笑，“好。” 萧庭礼抱着妮妮走进新房的时候，甄心脚步停住了，视线胶着在男人宽阔的背上，他在玄关处换了拖鞋，却没等到甄心进来。 男人抱了妮妮出去一步，见到甄心转过了身，正在四下张望。 萧庭礼上前几步，“喜欢这儿吗？” 甄心收回神，嘴角挂了淡淡的笑，她走到了萧庭礼的身前，“这儿今晚就能入住吗？” “嗯，我带你进去看看。” 门口有给甄心准备的拖鞋，她换好之后往里走，萧庭礼单手抱着妮妮，另一手牵住甄心。他的大手温暖而有力，甄心看眼萧庭礼的侧脸，她就没有这个臂力，现在妮妮大了，她抱着她的时候都是双手。 来到二楼，萧庭礼带着甄心径自走向一间房，他将门打开。 甄心一眼看去，知道这里面是间儿童房，墙壁四周都是蓝色，墙上点缀着星星、轮船、汽车等所有男孩子都会喜欢的元素。 地上铺满了爬行垫，墙角的地方有几个颜色鲜艳的柜子，每一排都塞满了限量版的飞机、汽车等模型。 看得出来，萧庭礼在布置这个房间的时候，相当用心。 妮妮好奇地盯着，但没有扑过去一定要玩，她现在对色彩也是相当敏感了，女孩子都喜欢粉粉的东西，她一手勾着萧庭礼的脖子，收回的视线也落到他脸上。 甄心嘴角轻挽，但眼里总是藏不住几分失落，她又觉得对不起女儿，好像是她硬生生剥夺了妮妮被萧庭礼宠爱的机会。 萧庭礼看向她，怕她心里会胡思乱想，他赶紧拉住她的手带她出去。 推开了旁边那间房的房门，甄心似乎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妮妮赶紧要下来，萧庭礼将她放到地上，她快步走向了玩具区。 那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娃娃，粉红色的壁纸将这个空间布置成了一个公主房，萧庭礼没有解释他为什么会刻意弄出来这样一个房间，甄心看着妮妮坐到地上，孩子在酒店的房间内被关了几天，这会看见了玩具之后，哪里还肯撒手。 萧庭礼走到墙边，将两扇玻璃门推开。 甄心的视线看去，见到两间儿童房被打通了，这样的话两个孩子就能玩到一起去了。 “我带你去看看卧室。” “不用了。”甄心在这住过，“我知道卧室在哪。” 新房内除了黎一，就连司机都没进来过，甄心回来后，这儿可就热闹了，九龙苍内还有些东西要搬过来，就连佣人和月嫂都得一起过来。 甄心听着楼下传来的动静，她看向妮妮起身后走来走去的样子，“萧庭礼，你睡主卧还是客卧？” “什么意思？” “你睡主卧吧，我睡客卧。” 萧庭礼的眉头一下皱起来了，“你要跟我分房睡？” “我是说我住进来，但难不成……我们今晚还要睡在一起？” “那难不成，还不睡？” 甄心摇头。 萧庭礼上前步，甄心一脸的坚定，还是摇了摇头，“一步步来，行吗？萧庭礼，我并不认为我们已经回到那一步了。” 萧庭礼心里的雀跃被打碎大半，但还好，好歹甄心已经回来了。 昊昊很快也被接了过来，两个孩子有了个伴，甄心都不需要看着他们，她先回房去收拾下行李。 萧庭礼将主卧空出来给甄心，她站在衣帽间内，整理着衣物。 男人来到门口，看着甄心将衣服一件件挂起来，“这些事，让佣人做吧。” 甄心背对着他，“不用。” 萧庭礼上前几步，双手抱住甄心的腰身，她被他抱得不能动弹。 男人的下巴抵在她颈间，然后在她脸侧摩挲，甄心还是很不习惯这样的亲昵，“你先松开，我还要忙。” “忙什么，以后天天都有时间。” 萧庭礼亲吻着她的脸颊，甄心脸上透出酡红，黎一闯进来的时候看到萧庭礼在动手动脚，他想要当做什么都没看见，转身欲要离开时却踢到了甄心放在旁边的皮箱。 巨大的声响传到两人耳中，甄心赶紧将萧庭礼的手拉开，男人回头看眼，“黎一，你有什么重要的事？” 萧庭礼话语里的含义似乎很明白，黎一要说不出个十万火急来，要他好受的。 黎一在门口杵着，“人都过来了，还做好了点心，萧先生萧太太要不要下去尝尝？” 这个答案，萧庭礼自然是不满意的，但是黎一连着说出口的萧先生萧太太却让萧庭礼心里舒坦极了。 甄心也不想这样尴尬，她放掉手里的东西后朝外面走去，“那就去吃点吧，正好，我也饿了。” 经过儿童房，甄心看到月嫂在爬行垫上坐着，两个孩子到了一间屋内，因为各自都有玩具，所以也没吵闹。 来到楼下，餐桌上摆满了吃的东西，她刚进来的时候还是冷冷清清，餐桌上除了一些摆设品再无其它，甄心走到桌前，房子果然是要有人气。只不过这么一会会功夫，热气腾腾的糕点摆盘端出来，就像个家了。 “萧太太。” 几个佣人站在了一起，“欢迎您回家。” 甄心赶忙摆手。“别……” “别什么？”萧庭礼轻笑，“就是欢迎你回家。” 月嫂带着昊昊和妮妮也下来了，几人坐定，甄心吃了点东西，这一切还是像做梦似的，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训练场。 司空嘉是扳着手指头一天天过来的，他和莫风虽然之前有过关系，但莫风除了不让他离开之外，对他似乎没有特别的意思。 他的一日三餐有人负责，就连穿的用的都不必操心，除了那扇大门之外，司空嘉可以在任意一个地方随意走动。 训练场内的考核很严格，每一批都会被刷下去大半，司空嘉坐在台阶上，看着几个漂亮的女孩子收拾好东西，眼圈通红地准备离开。 教官站在外面，等着她们，其中一个纤瘦的女孩不甘心地哭道，“明天就是最后一关了，我今天只是疏忽了，再给我次机会吧好不好？” “永远不要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 女孩擦着眼泪，眼圈通红，“我喜欢这个职业，我保证，我……” “行了，没工夫听你在这扯淡，赶紧走。” “让我参加明天最后的考核好吗？” 司空嘉双手托腮，安静地盯着那个女孩，她看得出来她是真不甘心，前面的考核都过了，最苦最难的时候是咬牙硬挺过去的，差就差在这么一步。 教官倚着栏杆，朝司空嘉看眼，视线随后落到那个女孩身上，“你自己去求莫帅试试。” “他会答应吗？” “那就要看你怎么求了。”教官说完，嘴角勾起的笑满含深意。 女孩心领神会，“好，我去。” 司空嘉听到这，赶紧站了起来，他看到女孩快步下楼，然后朝着另一栋楼而去。 “她……她去求莫帅，莫帅能答应她吗？” “这就要等她出来之后，才能知道结果了。” 司空嘉在楼上站着，看到女孩很快来到莫风的房间跟前，门口守着的人居然没拦着她，司空嘉眼见那人进了屋。 门被关上了，然后就是漫长地等待。 她心里有些说不出的紧张，许久后，门被打开了，女孩扶着墙壁走了出来，司空嘉身侧的教官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司空嘉一挑眉，“这是成功了？” “不知道，也有赔了夫人又折兵的。” “你们莫帅，居然是这样的人？”司空嘉话语里带着嘲讽，怪不得在疗养院的那次，他能成功。 教官冲着他竖起一根手指，然后摆动几下，“这话千万别传到他耳朵里去。” 司空嘉转身就要走，那名教官跟上前两步，“去哪？” “你不是说我能不能参加训练，全要看莫帅的心情吗？” “你也要去？” “不试试怎么能知道呢？” 那教官一声轻笑，“那你至少也要给他些休息的时间吧？” 司空嘉大步下了楼，似乎压根没将他的话听进去。 他很快来到莫风的房间门前，“我要见莫帅。” “现在？” “是。”司空嘉说完，抬手去敲门。 一串脚步声传来，莫风伸手将门打开，见到是他，男人转身进了屋，司空嘉赶紧跟进去，并将门关上。 “找我什么事？” “我……” “你要参加训练？” “是。”司空嘉朝着那张床上看去，似乎看不出来哪里不对劲，莫风转身，一下攫住他的视线，“你看什么？” “没什么。” 莫风不着痕迹勾勒下嘴角，他上前一步，司空嘉见到他步步紧逼，不由往后退去，他很快退到了墙边，莫风居高临下盯着他看，“你想让我答应你，知道要付出些什么吗？” 司空嘉轻咽下口水，“我上来的时候看到有人从房间出来，莫帅，你别开玩笑……” 一个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吧？ 431 和妈妈一起睡觉 “你知道她付出了什么？” 司空嘉又不傻，“那你呢，你答应了吗？” “没有，她出去后还是一样要走。” 司空嘉目光对上他，“你这是欺诈。” 莫风听着，不由失笑，欺诈？他还是第一次听见别人用这两个字来形容他。“怎么个欺诈法？” “她既然是有所求进来，你得到了你想要的，怎么能出尔反尔？” 莫风抬起手臂压到墙壁上，“所以，她进来的时候你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你想学她是吗？她要成了，你觉得你也有机会。” “你连试都不让我试，怎么知道我不行？” “你的体能我经历过，我怎么不知道？” 司空嘉靠在那一动不动，莫风说这话的时候，身子微微往前倾，两人的脸几乎就要贴到一起。 他侧过脸去，男人伸出手指将他的下巴勾了回去，“这样吧，明天还有最后一关，你跟着她们，如果你不被刷下来，我同意让你参加训练，跟着下一批从第一环节开始。” “好。” “不要答应的这么爽快，多少人披荆斩棘过来，都折在了最后一关上。上一批一个都没通过，可想而知它的残酷性。” “没关系。”司空嘉扬起了嗓音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就算被刷下来也没事，我也没多大的损失。” 莫风的手指在他细腻的下巴处轻抚。 他身子往前压，结实的胸膛狠狠压住了司空嘉，他视线垂下去，双颊不自觉的发热泛红，好像还有些喘不上气来，“你起开。” “你是不会有多大的损失，这样吧，你要是明天能通过，我就答应你的事。你要是通不过……我也能答应你。” 司空嘉吃不准莫风这话什么意思，“真的？” “通不过的话，用你自己来换。” 司空嘉没说话，莫风的食指在他下巴处一下下勾着，“你要是同意，我这就给你安排。” 纤瘦的男人推开他的手，“好。” 他出去的时候，莫风倒是没拦阻他，走到外面后下了楼，方才那名教官抬起腕表看眼时间，“没得逞吧？” “他答应了。” 教官露出一脸的惊愕，“不是吧？就这么一会时间？” “你是不是想歪了？” “那你说说，我怎么个想歪法。” 司空嘉朝着对方瞪了眼，“莫帅让我跟着明天的人一起过最后一关。” “你？” 教官闻言，脸色却忽然严肃下来，他伸手指着司空嘉，“你别开玩笑。” “真的。” “你没有好的功夫，也没有受过系统的训练，怎么去过最后一关？” 司空嘉不知道这些所谓的关卡到底是什么，“既来之则安之。” “要签生死状的。” 他眼里这才微微露出吃惊来，“生死状？” “明天，我们所有的教官都要出动，后头的林子内还埋伏着机关，只有顺利走得出去的人才算合格。然而每次都有大半的人被抬着出来，轻则受伤，重则断骨瘫痪，你真的要试？” 司空嘉听着就觉得心惊胆战，他不知道教官说的是真的，还是在吓唬他，“没关系，实在不行我也不强求，放弃就好。” 随后，司空嘉果然被安排进了宿舍内。 今天没有训练，要让他们维持住最好的体能。 屋内也就只有两个男人，司空嘉走过去，那两人朝他看了眼，神色有些不善。“你不是莫帅的人吗？还要参加考核做什么？” “我不是他的人。”司空嘉走到一张床前坐定，“我和他没关系。” “你功夫怎么样？” 司空嘉有些心虚，“没有你们好。” “明天还有团队作战，你别拖我们后腿！” “放心吧，我不会的。” 御庭雅苑。 吃过点心，甄心走向客厅，这栋别墅的开间比御景苑还要大，她坐在舒适的沙发内，将电视打开。 萧庭礼本想按住她的手，“看什么？闹心。” “怎么了？” 萧庭礼还惦记着他形象被破坏的事，黎一在旁边忍着笑道，“萧先生，我倒是联系过电视台那边的人，但对方的意思是新闻出都出来了，如果再去解释一遍您当初没做这个动作，那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什么动作？”甄心一张认真脸问道。 她当时真没仔细看关于萧庭礼的那部分描述，事后更是电视都未打开过。 黎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萧庭礼坐在沙发内有些不自在，电视机打开了，幸亏画面里头的人并不是萧庭礼。 甄心视线轻抬，却看到了司空岚。 也是，司空岚认罪之后，整个青城应该都要炸了。 公（安）部还专门制作了一期纪录片，甄心双手轻握，画面中是司空岚认罪的样子，几个影响最大的案子他也全部交代了。 甄心拿起遥控器调台，然而连续几个台转过去，都是这样的报道。 萧庭礼将她手里的遥控器接过去，“没什么好看的。” 萧筝的案子也被拿出来单独说了，公安部原本想过是否要用别的案例，但询问过萧庭礼后，萧庭礼同意了。虽然心里的伤疤会被一次次揭开，但青城还有不少人认为萧筝是被甄心害成植物人的。 当年，这句话是从萧家人口中说出去的，现在，他身为萧家家主，要亲自将这话收回去。 妮妮和昊昊也走过来了，两人玩得很好，妮妮快步走到电视机前，忽然扑到了屏幕上，“爸爸，爸爸——” 甄心心里被狠狠扎了下，面色也变了，萧庭礼视线落到她的侧脸上，甄心喉间有些艰难地开口道，“妮妮，快过来。” 妮妮小手在电视屏幕上不住摸啊摸，黑亮的眸子里映出了司空岚的那张脸，她凑过去后大声道，“爸爸！” 甄心赶忙起身，走过去将妮妮一把抱起，她坐回沙发内，然后抱紧了妮妮。 “爸爸——” 甄心用手捂住妮妮的眼睛，孩子看不到了电视，忽然哇地哭了。 萧庭礼见状，调了少儿台，甄心松开手掌，妮妮抬眼看去，眼睛里头还是泪水汪汪的，甄心满眼的不舍，她将妮妮放到地上，“去跟昊昊玩吧。” 妮妮扭头对她看眼，薄薄的嘴唇颤抖着，似乎还很不解，爸爸为什么忽然不见了。 甄心勉强勾起嘴角的笑，昊昊在边上拉过妮妮的手臂，孩子倒也没再哭闹，两人又玩到一起去了。 “萧庭礼，现在还能见得到司空岚吗？” “怎么，你想见？” 甄心目光落向妮妮，“是，见一面吧。” “可以。” 甄心对上萧庭礼的视线，她住进了御庭雅苑，她知道，妮妮的身世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甄心想要告诉萧庭礼，但今天不是时候，她伸手忽然握住萧庭礼的手腕。 “明天，让你爸过来吃顿饭。” “为什么？”萧庭礼不解问道。 “不为什么，庆贺我们搬新家了。” 萧庭礼看着甄心的手，他不由回握住她的手背，手指在上面摩挲了几下，“搬新家也是我们的事，他的人时时刻刻盯着，他也会知道。” “有些事总要说说清楚，他不祝福是他的事，但我不想他再把主意打到我和妮妮身上。” 萧庭礼朝她凑近了些，“放心，以后我保护你。” “我知道。” “你如果真要让他来，可以，我听你的。” “好。”甄心微笑说道，“那就明天晚上吧，多准备几个菜，一家人聚聚。” 晚上。 客卧已经收拾出来，萧庭礼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出神。 他来到儿童房内，昊昊和妮妮还在玩，甄心在旁边催促着，“我们要睡觉觉了，明天早上再起来玩，好不好？” 妮妮就跟完全没听进去似的，她在垫子上快速地爬着，到了昊昊身旁，伸手要去拿他的车子。 昊昊玩的正在兴头上，车子冷不丁就被妮妮拿去了，他看了看，萧庭礼以为两人要闹起来，没想到妮妮又把车塞回了昊昊手里。 甄心走到妮妮旁边，“不早了……” 萧庭礼坐在垫子上，昊昊很安静，拿回了玩具之后一声不吭地玩着，但萧庭礼看着儿子这样，难免心疼，“今晚，你带着昊昊睡吧。” 甄心的视线看向他，“好。” 男人倒是有些吃惊，听到这，他一把抱过昊昊，“我们不玩了，跟妈妈睡觉去好吗？” 主卧内，大床旁边放了一张小床，原本是要给妮妮睡得，两个孩子洗完了澡，甄心让他们都睡到大床上。 孩子们白天玩累了，这会在被窝内舒舒服服的，几乎是一下就睡着了。 甄心洗完澡出来，头发也吹干了。 她轻轻打个哈欠，“你也去睡吧。” 萧庭礼坐在床沿，“你一个人能照顾得来吗？” “可以。” 甄心将他拽起身，“去睡觉。” 萧庭礼自然是不情愿的，甄心在他后背推着，然后一直将他推出房间。 男人转过身，正好看到甄心要关门。“你自己带两个孩子恐怕不行，你不至于还要锁门吧？” “我可以的，放心。”甄心说完，将门咔嚓一声关上，萧庭礼清清楚楚听到了门反锁起来的声响。 她这是在防他？ 人都住进了他的屋子内，她还能防得住吗？ 432 严酷考核 甄心转身回到床前，萧庭礼在外头站了会，也先回了客卧。 准备睡觉的时候，甄心想想不妥，又开门出去了趟，她蹑手蹑脚在儿童房内进进出出了两次，她重新关上门，将昊昊喝过的空奶粉盒都叠了起来，就靠着门板放。 这些奶粉盒据说还是昊昊的玩具，不肯让人丢掉，甄心将几个带铃铛的玩具放在上面。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她这才去睡觉。 萧庭礼洗过澡出来，下了趟楼，问佣人拿了主卧的备用钥匙。 他一步步往楼上走，这个时候甄心肯定睡了，萧庭礼来到卧室跟前，开门的时候特别小心，没有弄出一丁点的动静。他转动下门板，然后轻轻往前推。 卧室内漆黑一片，看来真睡了。 哐当—— 忽然一阵声响传到萧庭礼的耳中，还伴着清脆的铃铛声，他将门彻底推开，里面的甄心被惊醒了，只是一下又没反应过来，迷迷糊糊的，“谁啊？” 萧庭礼顾不得那么多，抬起修长的腿大步往里走，一脚正好踩在铃铛上。 接二连三的声响让甄心彻底醒了，萧庭礼摸黑到了床前，甄心抬起手臂刚要开灯，就感觉到被子被人掀开了。 很快，她整个人被一股力道朝着里侧推去。 萧庭礼霸道地上了床，手臂朝着她肩膀跟前压去，甄心扑通栽进大床内，男人一个翻身又把她给压住了。 羊都入狼穴了，怎么还能防得住这头饿狼呢？ 甄心踢了两下腿，“你起来。” 萧庭礼整个怀抱内都是这具软软香香的身子，他将被子扯到身上，将两人紧紧缠在了里头。 “有些事是我们说好的……” “谁跟你说好了？”萧庭礼大口喘着粗气，“那是你说的，我没答应过。” “难道你就一点不想我？”男人说着，手掌朝甄心最（敏）感的地方摸去。 甄心一时没忍住，嘴里的声音溢出来，旁边紧挨着的妮妮动了动，然后将被子踢开。 萧庭礼全身绷得不行了，动作也放肆起来，甄心耳朵尖，听到身边传来嗯嗯啊啊的声响，好像是两个孩子都醒了。 她将萧庭礼推开，“你自己看看，你先别动……” 甄心人从被窝内钻出来，好不容易伸出手去将台灯打开。 萧庭礼坐在她的身上，他将被子掀开，看到妮妮和昊昊都坐了起来，妮妮头发像是炸开的鸟窝似的，整个人呆萌呆萌的，眯着一双大眼睛，两个孩子神情一致地盯着萧庭礼看。 甄心又朝他推了把，他差点就从床沿边上栽下去。 她忙让两个孩子躺下，“睡觉。” 可他们被吵醒了，又来了精神，不光不肯再睡，两个人都转动着大眼睛盯着萧庭礼看。 甄心理了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你再不出去，他们也就不睡了。” 萧庭礼尽管十分不满，但还是被赶了出去。 经过卧室门口，他看到那边散落了一地的奶粉罐和玩具。 翌日。 训练场。 天刚放亮，考核就开始了。 司空嘉跟着诸人来到林子跟前，教官开始发放背囊，里面有基本的食物和水，“你们尽管是一个团队，但你们也要记住，你们之间都有竞争，我会在大门口等着你们，到时候最先出来的人，将来得到的机会也是最好的，明白吗？” “明白！” 司空嘉接过背囊，这重量完全超出他预料，他一下没接住，背囊砸在了地上。 莫风走过来几步，司空嘉赶紧将东西背起来。 男人冷笑下，他脸色微红，但还是提起口气说道，“报告。” “说。” “这包里都有什么东西？这么沉，还有……我们的考核有规定时间吗？” “背囊里的东西是给你们野外生存用的，里面还有一块白布条，如果你们觉得走不下去了，想要放弃，可以将这块布条绑在手臂上，原路返回。考核的时间不定，里面危险重重，希望你们各自保重。” “是！” 莫风没有在原地逗留，考核开始后，他就回了训练场。 司空嘉跟着同组的另外两人进去，大家都同穿着军靴，背上了沉重的背囊之后都难免行动不便，偏偏里面就像个大迷宫似的，进去了之后压根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几个男人走在前头，“注意脚下。” 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往下渗透，司空嘉听着耳边的窸窣声越来越重，前面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凄惨的叫声。 几人飞奔向前，看到一个男人靠坐在树下，手掌捂着自己的脚踝，痛苦地仰着头。 旁边的同伴不知所措，司空嘉上前步，看到男人的脚被捕兽夹给夹住了。 “这可怎么办？” “你还能走吗？” “走什么走啊，待会要遇到那些教官，别说是打了，就连逃都逃不掉。” 司空嘉朝四周张望下，“为什么这儿会有这么多机关？我们又不是野兽，只是职业保镖的考核而已……” “要是能拿到机关布置图就好了。”一名男子压低嗓音道，“听说莫帅那里有详尽的布置图。” “你简直是在说废话，怎么拿……” 司空嘉蹲下身，捕兽夹夹进了男人的脚踝内，他的脚已经是血肉模糊，“看来是没法继续了，你放弃吧。” “不，我好不容易挨到这一步，说什么都不能放弃。” “难道你不想要你的腿了？” “我能忍着……” 司空嘉见他挣扎着想要起来，可他哪有那个力气，旁边的同伴摇了摇头，替他打开包，将里面的白布条取出来，“我们不能在这陪你耗费时间了，更加不能带着你，你放弃吧，待会会有人来接你的。” 男人身子靠着树干，点点头，“我明白，你们快走吧。” 司空嘉重新背起背囊，这才不过刚进林子，他们就不得不抛下一名同伴。这种无力感充斥在每一个人的心头，让他们的脚步变得沉重起来。 他往前走着，脚下的路很潮湿漉漉的，个把小时后，前路漫漫，根本看不到头。 为首的男人在确定方向，大家都在跟着他走，司空嘉在队伍的中间，走在前面的其中一名同伴回头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他肩膀被压得疼痛无比，但还是咬紧了牙关。 与这些已经经过几个月残酷训练的队员相比，他的体力差的真不是一丁点。 几人穿过林子向前，司空嘉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声响，他赶紧转过身，神色大惊地喊道，“人呢？” 其余几人停下脚步，纷纷回头，却见队伍中少了一个人。 司空嘉过去几步，他四下看了眼，并没有看到那个男人的身影。 “不会是有什么凶猛的猛兽吧？” “别自己吓自己，”司空嘉轻声说道，“如果是猛兽，反而不可能不留下一点痕迹。” “那现在怎么办？” 正在说话间，却见方才失踪的那个男人走了出来，一脸的沮丧，司空嘉第一眼看到他脖子跟前有道红痕。 同伴大声喊着他的名字，“你怎么回事啊？跑去哪了？” 说完，那名男子欲要上前，司空嘉拽住他的手臂，“别去。” “怎么了？” “他死了。” “开什么玩笑？” 司空嘉朝着对方狠狠瞪了眼，“你别忘记这是在考核，看到他脖子里的印记了吗？那代表他刚才被俘虏并且抹了脖子。” “什么？” 司空嘉赶紧往后退了几步，“教官，教官肯定在这，快跑！” 众人听到这话，抬起脚步就跑，司空嘉的体力本就不如他们，他看到一名教官从高高的树上跃下来，立刻选择丢下了背囊，很快跑在最前头。 到了一处空地，司空嘉跑不动了，双腿一软瘫在地上，同伴们很快也过来了，一边停住脚步，一边回头张望，“没跟过来，累死了。” “嘉嘉，你怎么把背囊丢了？” “就是，没有了背囊，你怎么生存？” 司空嘉拍了拍自己的衣兜，“我把吃的带着了，里头的东西我都看过了，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们晚上也不能好好睡觉，至于水，本身就占了一定的重量，这是在林子里面，还怕弄不到一口水喝吗？” 众人听着似乎也有道理，但是谁都不肯将身上的这个东西丢弃。 御庭雅苑。 午后，萧庭礼坐在沙发内，看着甄心的身影走来走去，原本冷冷清清的房子内忽然多了两个孩子，玩具丢的到处都是，甄心就跟在后面收拾。 男人搭着腿，视线跟着甄心移过来，挪过去。 甄心来到了他的身侧，示意他起身。 “怎么了？” “你眼睛长哪里去了？”甄心将他推开，从他腿下拿出一本故事书，“坐在上面没感觉？” “没感觉。” 甄心将书放到茶几上，萧庭礼紧接着道，“紧绷的麻木了，所以坐上去的时候真没感觉。” 她回身照着他前额处推了下，萧庭礼就势往后躺，还想去拉甄心的手，她将手背到自己身后，“打电话给那边了吗？” “打了。” “怎么说？” “我说可以给他看看孙子，问他来不来，他还想细说那天的事，我就挂了电话，不知道他到底来不来。”男人说罢，看着她，“我看你这意思，是非要他来不可。有什么说法没？” 433 两个孩子身世，真相大白 萧庭礼坐直身，手臂自然地揽住甄心的腰，她垂首盯着他的头顶道，“我去准备晚饭。” “厨房不是有人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完全将沙发内的另一个人当成了透明。黎一抬头朝窗外看看，现在甄心回来了，也不知道这把狗粮他要吃到什么时候。 “黎一。” 他冷不丁听到甄心在叫他。 黎一回过神来，“有什么吩咐，萧太太？” “你最近有在相亲吗？” 黎一一脸的茫然，“什么相亲？” “你都这点岁数了，想要自由发展看来是难了，只能依靠相亲。” 黎一认真地摇头，“以前相过，不过都不太满意。” “这样看来，你要求很高。” “也不是……就是……” 甄心听到身后传来动静，扭头一看，妮妮摔倒了，她大步朝着两个孩子走去。可怜黎一话只说到一半，甄心顾了孩子后就顾不上他。 黎一支支吾吾的，萧庭礼看在眼里，“怎么？思春了。” 黎一一听，嗓音立马扬高几度，“萧先生，您别胡说。” “也对，照例说你应该过了这个思春的年纪。” “……” 萧庭礼刚要起身，手机铃声却是响了，他看眼来电显示，面色变了变。 “喂。” 黎一竖起耳朵听着，没过多久，他听到萧庭礼低低说了句，“知道了。” 萧盛挂上电话，旁边的管家有些不解，“老爷，你晚上真要过去？” “那边都开口了，我要不肯去，以后不就断了跟他们的联系吗？” “但是这甄小姐……” 萧盛听到这三个字，冷哼一声，“昨天你也在场，你也都看见了，可你要不在场，你是不是也会相信她所说的那些话。” “是啊，因为她本身就是弱势的一方，我是真没想到甄心竟然能这样。老爷，那今晚呢？” 萧盛目视前方，“你是怕她故技重施？” “反正我觉得不会有好事。” “鸿门宴？” 管家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您别忘了，萧先生只是个传话的，让您过去吃饭的是甄小姐。” 萧盛冷笑两声，“昨天是我疏忽，下次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老爷，到时候我跟您一起去。” “嗯。” 傍晚时分，萧盛来到御庭雅苑，萧庭礼和黎一都在，见到两人进来，黎一起身打过招呼。 萧庭礼正在看两个孩子玩，萧盛过去几步，“昊昊，到爷爷这来。” 昊昊跟他并不亲，萧盛便让管家将礼物盒拿过来，孩子看到玩具总是把持不住的，昊昊几步走到萧盛跟前。 萧盛眉眼笑开，“看爷爷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他也许久没跟昊昊玩了，萧盛将包装盒拆开，里面有几辆颜色鲜艳的小车，妮妮在边上瞅着，萧庭礼扫了眼，“你就买一份？” “我就只有一个孙子。” 萧庭礼面色有些不悦，萧盛的视线扫过妮妮，“这种来历不明的孩子，也就只有你能接受。” 男人面色铁青道，“那当初不也是你用她换回了昊昊吗？” “我这是为你好。” 客厅内的气氛又紧张起来，黎一和管家都不说话，甄心站在厨房前，萧盛视线看过去，“装的倒是像，可惜真不是什么贤妻良母。” “我从来没要求过她做贤妻良母。你最好也别存这种不现实的心思。”自己选的女人，他自己清楚的很。 萧庭礼冷哼一声，俊目浅眯，实在搞不懂甄心为什么非要把萧盛喊来？ 他刚要动怒，就听到一串脚步声走了过来。 甄心手里端着茶，面目含笑，她将茶杯放到茶几上，而后冲着萧盛道，“爸，喝水。” 她不需要用激烈的言辞去刺激他，光是这一声爸，就足够令萧盛怒火中烧，“我不是你爸！” “他要不稀罕，以后都别叫他。”萧庭礼在旁说道。 甄心握了握双手，“晚饭准备好了，去坐吧。” 萧盛朝她看眼，萧庭礼率先起身，拉过了甄心的手，“他可能还怕你下毒，走，我们去吃，还有……黎一，你也坐吧，吃了晚饭再走。” “谢谢萧先生。” 甄心径自来到酒柜前，“我们喝点酒吧。” “我不喝。” 甄心拿了两瓶酒走到餐桌前，管家替萧盛拉开了椅子，萧盛让管家也坐着，甄心伸手拍了拍萧庭礼的胸前，“喝吧，没关系，三年前的事都过去了，不会再有人灌你酒来害你了。” 萧盛听在耳中，再想到褚玮成对萧筝的所作所为，他知道甄心不会无缘无故这样说，这句话分明就是在打他的脸。 萧庭礼坐到了位子上，甄心开了酒，要给萧盛斟上，“爸，喝点酒没关系吧？” “喝酒没关系，但是我担不起甄小姐这一声称呼。” “不管你担不担得起，我都得这么叫你，毕竟我和庭礼在一起了，他的爸爸就是我的爸爸。” 月嫂带着两个孩子过来，让他们坐到儿童座椅上。 大家围着桌子坐定，甄心朝萧庭礼手边的杯子内也倒了半杯，“没事，就半杯而已。” 萧庭礼拉过她的手，“坐吧。” “好。” 甄心挨着萧庭礼入座，桌子完全摆了出来，就连佣人都坐了，萧盛心里明白，这女人无非是要摆出一副女主人的样子，把他喊来，是要耀武扬威吧？ 甄心端起杯子，看向诸人。“我今天很高兴，看到的都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三年前，你们就在这了，三年多以后我回来，你们还在这。” 这话，听在别人耳中是舒服的，可萧盛却感觉被人扇了巴掌似的。 他三年前就千方百计要拆开他们，如今呢……兜了一个圈，甄心还是回来了。 甄心喝了口酒，一名佣人起身说道，“萧太太，你能回来，我们也高兴，真心的为你和萧先生感到高兴。” 萧盛却听不进去这样的话，“萧太太？这声称呼怎么能随便乱喊。” 那名佣人吓得手一抖，不敢说话了。 甄心笑了笑，让她入座，“爸，你别这么严肃。” “甄心，你还真想做萧太太？” 她嘴角勾翘起来，目光直直地盯着萧盛，“爸，我既然搬过来跟萧庭礼住在一起了，那当然会跟他结婚，我可是很保守的人。” 黎一盯着跟前的酒杯看，这种场合，他们是插不上嘴的，他一心想着甄心说的相亲的事，是啊，人生大事可不能耽误了…… 萧盛冷冷一笑，“这恐怕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故事。” “爸，你这样说我，是因为你对我还有误会。” “那你说说，我对你还有什么误会？” 甄心手掌穿过发丝，然后用掌心托着小脸，萧庭礼知道萧盛有意为难，他身子往前倾去，只是还未开口，甄心就握住了他的手，“萧庭礼，我跟司空岚没有结婚。” “开什么玩笑！”萧盛冷哼，“撒谎成瘾了是吗？要不要现在再去民政局查一次？” 甄心神色镇定，手指在萧庭礼的手背上摩挲着，“妮妮出生的当晚，我带着她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多亏了司空岚救我们母女一命，但我一个人带着她，无依无靠，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实在很难生存。 正好，司空岚说他想要有个家，说我们可以做有名无实的夫妻。我再三考虑之后答应了，我们没有去民政局，但妮妮需要落户，以后也需要上学，你也清楚司空岚的本事，所谓的婚姻关系是他在电脑上完成的。 我昨天跟你说我想见见司空岚，就是想让他把这层关系去掉，或者……我可以申请离婚，只是这还需要时间。” 萧盛听在耳中，越来越气，在他看来，这就是一派胡言。 “你们是夫妻不假，住在一起也不假，你不会还想说，你们自始至终就没做过夫妻吧？” “是，”甄心脸色坦然，没有丝毫的心虚，“我跟司空岚一直是分房睡的，从来没有过夫妻之实。” 萧盛捏紧手边的酒杯，这种话说出去谁相信？ “你这谎言，骗骗三岁的孩子还差不多。” 甄心朝着萧庭礼挨近些许，眸光对上男人潭底的幽暗，“萧庭礼，你呢，你信我吗？” 萧庭礼喉间轻滚动了下，目光在她脸上不住逡巡，他点了点头，“我信，我当然信。” 萧盛气得差点晕厥过去，“庭礼，你是不是被这个女人迷了心窍！” “爸，你不肯相信，无非是不想我进萧家。” “甄心，你觉得这种话……说出去有几个人相信？” 甄心笑了笑，一语反驳道，“你是觉得同在一个屋檐下，男男女女的做不到是吗？” “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那萧庭礼和褚薇雨呢？当初我跟妮妮相依为命的时候，电视上铺天盖地的新闻都是他们，说他们在一起了，我还看到他们一同出席昊昊的百日宴。但是萧庭礼说他和褚薇雨从未有过关系，我就相信。” 萧庭礼听闻，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酸涩，他拉住甄心的手，另一手环住了她的肩膀。 “你相信，是因为你根本就不在乎，你要的只是萧太太这个名分而已。” “我跟你们说清楚这些，是想让自己跟过去告个别，我不需要你的相信，萧太太这个名分，要给也是萧庭礼给我，因为我要做的，是他的太太！” 甄心一语落定，长长的话吐出口来，铿锵有力。 萧盛唇角颤抖，他看眼萧庭礼，萧庭礼完完全全是相信了甄心的话。 他恨得牙痒痒起来。 甄心看着萧盛的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她心里快慰极了，“爸，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劝你，害人终害己，这话，我想你应该印象深刻吧？” 她完全没有给萧盛一点面子，甄心也不需要给他，她是恨着萧盛的。如果不是他，很多事怎么可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甄心让他过来，就是要让萧盛知道，他当年的自私终究也害了他自己。 萧盛听着这话，不以为意，甄心唇角勾起冷笑，她身子忽然倚向旁边的萧庭礼，并用双手勾住他的手臂，“萧庭礼，有件事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这件事压在我的心里，我好难受。但是我之前都不能说，我知道你爸不会接受我，就算我跟你在一起了，以后要面对的困难还有很多，很多。” 萧庭礼揽住甄心的腰，将脸贴着她的头顶，“别怕，以后都有我在。” “我知道，”甄心脑袋动了下，“司空岚没出事之前，我真心想过跟他离开这个地方，所以那件事一直压在我的心上，我怕告诉了你之后，你会连我最后的宝贝都剥夺去。” 萧庭礼动了下肩膀，心里隐约有阵说不出的感觉在冒出来，“什么事？” 甄心轻拭下眼角，她坐起了身，目光紧盯着对面的萧盛，“当初你让人把孩子换走，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件事没有成功呢？萧盛，昊昊真是你萧家的孙子吗？你真的能够确定吗？” 434 萧庭礼，你敢不敢娶我？ 萧盛双眼陡然间圆睁，好似受了巨大地打击，他拿起酒杯，然后重重掷到桌上，“你这个女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你是想说亲子鉴定是吧？”甄心唇角边的冷笑越来越明显，“改了。” “什么改了？” “亲子鉴定的结果，被司空岚改了。” 萧庭礼同样大吃一惊，“你是说……” 甄心冲他点下头，“昊昊出事的时候，黎一来找我，跟我说昊昊才是我亲生儿子，我当时害怕的不行，马上就要冲去医院，是司空岚亲口告诉我的。庭礼，原谅我那时候的冷漠，我以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有属于各自的生活，我还能保护好我的女儿继续留在我身边。” “不可能，不可能——”萧盛激动地站起身来，一手指着甄心，“你现在又想让你女儿进萧家，你还想给她换上公主的身份是不是？” 现在，别说是萧盛和萧庭礼了，这个桌前除了昊昊和妮妮，哪个不是满面震惊？ 甄心鼻子泛酸，眼角渗出湿意，“庭礼，你明天带着妮妮去做个亲子鉴定吧。这次，不会再有人干扰鉴定结果。” “我不信！”萧盛觉得好笑，“明明是个孙子，怎么会变成了孙女？甄心，你居心叵测！” “爸，两个孩子都在这，虽然他们还不懂，但你这么重男轻女，如果亲子鉴定的结果出来，你是不是就不要认妮妮这个亲孙女？” 萧盛坐了下来，旁边的管家赶忙安慰，“老爷，这种事您急也急不得啊，这毕竟关系到萧家的血脉，亲子鉴定是肯定要做的，还是等结果出来以后再说吧……” 甄心轻吸了下鼻子，直盯着萧盛，“难道你都没发现，妮妮长得很像我吗？” 萧庭礼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妮妮和昊昊坐在一起，身前围着围兜，之前吃过炖蛋，嘴上还有残留的蛋渍。 这会两个孩子拿着勺子正在对战，玩的不亦乐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大人的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萧庭礼一步步走过去，双腿犹如灌满了铅，沉重的不像话。 甄心盯着他的背影，这个时候，她是觉得心里真难受，难受到再也伪装不了坚强。 男人走到妮妮的身旁，他蹲了下来，妮妮停止了打闹，忽然扭过脑袋，一双大眼睛盯着他，乖乖的一动不动。 萧庭礼看着妮妮的眉眼，他不是第一次这样仔细地看过，之前也说过妮妮像甄心的话。 可这次又是不一样的，甄心说她是他的女儿。 之前对这个孩子的莫名亲近，这个孩子从来不怕他的原因，此刻全都有了最正确的答案。 男人伸出手摸向妮妮的脸蛋，妮妮举起手里的勺子，敲了敲萧庭礼的头。 到了一个新环境，妮妮没有丝毫的陌生感，萧庭礼伸手将她小小的身子抱到怀里，他手臂都在颤抖，生怕压痛了她，甄心眼里望出去的身影是破碎的。 “爸爸——”妮妮旁边的昊昊喊了一声。 许是感觉到了萧庭礼对妮妮的亲昵，昊昊变得格外安静，一双眸子紧紧盯着萧庭礼。 男人手掌摸着妮妮的脑袋，似乎没有听到，他嗓音轻颤说道，“原来我有个女儿，原来你是我女儿。” “庭礼！”萧盛冷着脸说道，“你这就相信了？仅凭这个女人的几句话，你就信了？” 萧庭礼松开怀里的妮妮，他站起身来，目光里涌动着暗潮，“不然呢？难道我还应该相信你？是你抱回了昊昊，说这是我和褚薇雨的孩子，所有的错误都是你造成的，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问我要不要相信？” 萧盛目光直视着对面的甄心，“她和司空岚本来就是一伙的，从一开始，孩子的事就是他们策划好的，现在司空岚出事，这个女人为了跟他摆脱的干干净净，为了进萧家，什么话都能说……” “听你的意思，你是承认妮妮了？” 甄心视线对上萧盛，没有丝毫的避让，“你把昊昊抱回来，说这是萧庭礼的孩子，对，你以为你保住了萧家的孙子。可如果昊昊真是你的孙子，你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 萧庭礼为那一晚付出的代价还少吗？他以为昊昊是褚薇雨的孩子，所以对他没有太多的亲近，以至于后来昊昊出了车祸，他又以为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他伤心欲绝。 萧盛，是你，是你将所有的人都玩弄在鼓掌之间，你以为你能一手遮天，现在好了，妮妮才是萧家的孙女，但是你放心……我不会让她认你这个爷爷，因为你不配！这都是你咎由自取的！” 萧盛坐在位子上，全身哆嗦着，旁边的管家见状赶紧拦住甄心，“甄小姐，你少说两句吧，看把老爷气成这样，万一老爷高血压再犯了，有个好歹……” 萧庭礼单手插在兜里，他站在妮妮的椅子旁边，忽然开口说道，“这儿没有甄小姐，只有萧太太。” 萧盛干笑两声，“你们倒是好了，一家团聚是不是？甄心，你当初消失的莫名其妙，如今又莫名其妙的回来，你可真有本事。” 桌上摆满了饭菜，都是经过精心烹制的，然而到了现在，谁都没有动一筷子。 “我怎么从市医院里消失的，您不是应该最清楚不过的吗？如今倒是来问我了？”甄心怒极反笑，“是啊，一家团聚多好，爸，你呢？本来还有姑姑陪你，可当年要不是你给褚家抛出了橄榄枝，姑姑也不会被褚玮成害到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 “混账！”萧盛使劲全力，握着的拳头狠狠砸在桌上，“你——” 甄心闭了闭眼帘，“别动怒，动怒伤肝。” 萧盛站起身来，“这顿饭我是无福消受了，但是甄心，你要想进萧家，门都没有。” 甄心眼帘轻抬，“你这是要走？” 男人推开了椅子，旁边的管家赶紧搀扶住他，甄心跟着站起身来，“哪天我跟庭礼重新登记结婚之后，我们会通知你的。” “你敢！” 甄心收敛起脸上最后的笑意，她视线扫向不远处的男人，“萧庭礼，你敢不敢娶我？” 这一声铿锵有力，却仿佛将萧庭礼拉回了很久很久之前，他第一次见甄心的那个场面。 她跟他说，“我给你，你敢不敢要？” 他萧庭礼有什么不敢要的？ 几年前，萧庭礼要了甄心，几年后，面对几乎是同样的问话，萧庭礼的心境却是完全变了。 第一次是完全纯粹的猎艳，这一次，是他萧庭礼甘之如饴，求之不得。 “我为什么不敢？”萧庭礼说道。 甄心嘴角轻挽，“因为我被人说成不干不净，你要娶我，我要风风光光的婚礼，我要全部的人都知道我是萧太太，你就不怕被人指指点点，丢了你萧家人的面子吗？” “这个好办，谁要敢说一句闲话，我撕了他的嘴！” 甄心点点头，然后面向萧盛，“你看，你儿子敢娶我，他敢娶，我又有什么不敢嫁的呢？” 萧盛听得出来，甄心这是存心的。 他待不下去了，用脚踢开旁边的椅子。 甄心双手压在桌上，“爸，给我们一声祝福而已，没有这么难。” “你不配。”萧盛说完，就离开了。 甄心看着两人的背影出去，她坐回椅子内，餐厅内瞬时静谧无声。 萧庭礼弯腰将妮妮抱了出来，旁边的昊昊抬起小脸，这么小的孩子说懂不懂，但要说他不懂，他眼里露出的分明又是恳切和希冀。 甄心过去，抱起昊昊，然后让佣人将两张儿童椅搬到他们边上去。 萧庭礼额头抵着妮妮，心里被各种各样的异样感充斥着，有激动、有雀跃，却也有心酸。 甄心走过去，手掌轻轻落到萧庭礼的肩头，她身子随后朝他靠去，将脸贴着萧庭礼的后背，“对不起。” 妮妮轻轻喊了声妈妈。 萧庭礼睁开眼，目光对着怀里的女儿，“妮妮，喊一声爸爸。” 孩子朝他看看，却是伸出了双手想要甄心抱，“妈妈，妈妈。” 她明显是吃醋了，看到甄心抱着昊昊，妮妮有些委屈地朝着甄心倾过身，萧庭礼这个时候却怎么都不肯松手，“宝贝，叫我一声爸爸，我是你爸爸啊。” 妮妮着急地冲甄心伸出手臂，萧庭礼手掌轻握住她的肩膀，“妮妮。” 甄心怀里的昊昊朝萧庭礼张开了手，也想让他抱，甄心将昊昊放到萧庭礼怀里，他似乎还不肯放掉女儿，但妮妮已经扑到了甄心的身前。 甄心抱着妮妮来到餐桌前，将孩子放回座椅内。 “先吃饭吧，菜都凉了。”黎一赶紧说道。 昊昊也坐回了椅子内，萧庭礼单手撑着前额，似乎还未从这件事中抽回神，他喝了口酒，一下喝的太猛，酒精滑过喉咙口，他手背压着唇角，眼圈有些微微的红。 甄心看向男人，“上次昊昊受伤的时候，我应该跟你说的，但是……” 每一缕空气好像都被冻住了似的，佣人们面面相觑，这样的事实别说萧庭礼了，就连她们都觉得难以相信。 萧庭礼之前的痛、现在的难受，她们都看在眼里。 但是谁都不能说甄心一句不是，不是因为她是萧太太说不得，而是知道相对萧庭礼，甄心吃得苦没有比他少——毕竟当初萧盛是换过孩子的，换没换走那是另一说，但如果换走了呢？ 那甄心在昊昊受伤的那一刻，应该就要崩溃了吧？ 谁都不说话，谁都没有动筷，萧庭礼的目光再度落向妮妮，“不用做亲子鉴定了，她就是我女儿。” 男人直起身，微微收拾起情绪，“我不想我的儿子、女儿，一直辗转在亲子鉴定书中间。” 甄心闻言，也有些动容，“但万一司空岚连我都骗了呢？” 435 心机 “没有万一，”萧庭礼紧接着又道，“两个孩子都是我的，一儿一女。” 甄心听出了萧庭礼话里的意思，没再说话，男人沉浸在方才的情绪中，似乎一下还出不来，他坐在椅子内，“心心，昊昊毕竟跟在我身边两年了……” “我明白。”甄心早就想到了这样的结果，“我没说不接受他，是，我们以后就是两个孩子了，一儿一女。” 餐桌上，几乎没有人动筷。 萧庭礼轻笑下，“今天应该是个好日子，值得庆祝。” “萧先生，菜都要凉了。” “那就去热一下，没关系，时间还早。” 今晚，除了萧盛败兴而走之外，其余人都是尽兴的。 黎一也喝了不少的酒，甄心和萧庭礼上楼后，月嫂去给两个孩子洗澡。 萧庭礼坐在床沿，甄心上去几步，将手落到他肩上，男人伸手抱住她的腰。 “我不是没梦到过，有一天妮妮会认回自己的爸爸。但，我没想过，这一天会成真，而且成真的这么快。” 萧庭礼往前轻靠，将头贴在她胸前，“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我没办法。” 萧庭礼轻叹口气，他清楚，也明白，所以责怪不了她一句。 孩子们洗完澡后，月嫂将他们抱进了房间，甄心帮忙穿着衣服。 萧庭礼拿起一件开衫，等到月嫂给妮妮穿上里衣后，他上前想要给她穿上。 他动作笨拙，袖口套进去后，里头的里衣卷了起来，萧庭礼又将开衫脱掉。 妮妮还不肯好好配合，手里举着玩具一直在玩。萧庭礼尝试了几次，每次妮妮摇着玩具开始乐呵乐呵地‘唱歌’，萧庭礼就把她的手拉过去。 最后，妮妮恼了，朝他手上咬了口。 其实并没有将萧庭礼咬得多痛，他盯着手上的月牙印和口水，怔怔出神。 甄心坐到他身侧，“我来吧。” 萧庭礼站了起来，“我有些口渴，下去喝点水。” “好。” 萧庭礼走出了主卧，经过楼梯后来到楼下。黎一坐在沙发内，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什么。 萧庭礼走过去几步。“怎么还不回去？” “萧先生。”黎一坐直起身。 萧庭礼坐到黎一身侧，黎一朝他看看，“萧先生，您又没喝酒，怎么看上去好像喝醉了。” “你才醉了。” 黎一笑了笑，“我是醉了。” 萧庭礼盯着自己手上的牙印出神，黎一凑过去，食指指着这个印子说道，“我知道了，你被萧太太咬了。” “胡说八道。” “萧先生，您怎么还不睡？” “黎一，”萧庭礼侧过身，“我忽然有些害怕，不知道怎么跟妮妮相处，她是我亲生女儿，可我却不知道怎么去跟她亲近。” “您多抱抱她，带她玩玩就好了，孩子嘛，她还小……”黎一满身的酒气，挥着一条手臂道，“有吃的有玩的，过不了多少日子，她就能开口喊你爸爸。” “是吗？”萧庭礼双手交扣，“我也希望能这样。” 月嫂陪着两个孩子玩会，甄心见萧庭礼迟迟不上楼，准备下去找他。 走下楼梯的时候，隐隐听到下面有说话声传来。 “萧先生，您还不去睡觉吗？” “那你呢，你干什么还不走？” “我，我醒醒酒。”黎一乐呵呵道。 “你有什么好开心的，又不是你认女儿，值得你喝这么多酒。” 黎一甩了甩脑袋，“我替您高兴啊！萧先生的事就是我的事。” 甄心不由轻笑，这黎一真是喝多了。 “萧先生，您别担心……妮妮是您女儿，亲生的，她肯定会认您的。” “是。” “所以，您赶紧睡吧。” 萧庭礼手掌撑着额头，“甄心怀孕的时候，我就不在她身边，妮妮出生的时候，我也不在，所以她喊得第一声爸爸，从来不是我。” 甄心欲要跨下去的脚步收住，这样的视线望去，正好看到萧庭礼和黎一坐在一起。 黎一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他，“没，没关系，以后再生一个，把这种遗憾全部都弥补回来。” “黎一，你说那么多漫长的时间里面，甄心有没有偷偷告诉过妮妮一句，我才是她的爸爸呢？” 甄心听到这，眼睛里面冒出酸意。 萧庭礼紧接着又道，“应该有吧？反正妮妮也不懂，甄心偷偷地告诉她一句，她心里也会好受不少吧？” “萧先生，以前缺失的东西就算了吧，以后好好弥补就成。” 萧庭礼双手（插）入了发丝内，甄心走下台阶，心里的酸涩一直在蔓延，她走到客厅内，萧庭礼猛地一抬头，似乎没想到甄心会下来。 甄心朝黎一看看，“赶紧让司机送你回去，时候不早了。” “好好好，”黎一着急起身，“萧先生、萧太太，晚安。” 甄心朝萧庭礼伸出一手，“你也是，喝水喝够了没？” 男人轻点下头，将手放到了甄心的手掌内。 回到卧室，妮妮和昊昊都睡了，萧庭礼朝大床看了眼，他自顾掀起被子躺到了妮妮的身边。 甄心张了张嘴。“喂。” “我躺会就走，看看女儿。” 她也不好赶他走，萧庭礼小心翼翼朝妮妮挪近些，他侧着身体，单手撑住脑袋，目光端详着身前的孩子。 甄心坐在另一侧的床沿处，萧庭礼手指抚过妮妮的脸蛋，“长得真像你。” “是，都说女儿像爸爸，但妮妮却像足了我。” 萧庭礼低下头，在她面颊上亲吻下，似乎觉得怎么亲都亲不够，萧庭礼又亲了两下。 妮妮皱皱眉头，脸动了下。 “你为什么要答应司空岚？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了解过他的底细吗？” “你是说我为什么同意跟他结婚吧？” 萧庭礼被结婚二字刺了下，“你们这不叫结婚。” 甄心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是，这不叫结婚，司空岚跟我提议的时候，说我们可以组成一个家庭，互不干涉，但彼此的生活又能方便很多。他说他喜欢同性，需要我以一个同妻的身份掩护他，我答应他了。” “他真是？” “这我就不知道了。” 萧庭礼的视线随后落向昊昊，“那这个孩子呢？” “孩子是医院方面按着你父亲的意思找的，说是一个弃婴，就放在医院妇产科的门口，”甄心说到这，喉咙口像是被什么给卡住了，“只是后来没换成，昊昊被抱去了萧家。” 萧庭礼伸手将昊昊的小手拉过去，“没关系，在他刚睁眼的时候被人丢弃过一次就够了，不会再有下次的。” 昊昊到了萧庭礼手里也是幸运，且不说他有养活昊昊的能力，至少在甄心看来，萧庭礼担起了昊昊父亲的这个角色之后，他就不会轻易放下。 甄心觉得有些冷，只能掀起被子躺到昊昊身边。 一张床睡四个人自然是很挤的，不过萧庭礼现在的心情，甄心能理解，刚认回女儿，她总不能立马就赶他走。 萧庭礼端详着妮妮的脸蛋，甄心挨不住了，慢慢闭起眼帘。 她睡着了，只不过没脱衣服，也不知过了多久后甄心睁眼，见萧庭礼还没睡。 “几点了？” “还早。” 甄心迷迷糊糊说一句，“赶紧去睡吧，明天不是还有工作吗？” “我知道，你先睡，我马上就走。” “记得啊……”甄心嘟囔句。 另一处的训练场。 他们已经被困在里面一天一夜了。 司空嘉爬上了树，他实在跑累了，没力气再动，树底下还有另外三名同伴。 其余的人已经被相继淘汰，司空嘉望向远处，“我觉得我们很难走出去。” “你已经不错了，没有本事还闯到了现在。” 司空嘉摘下一片树叶，放到嘴里一下下咬着，他也不吃，只是嘴唇干涩的难受，“你们之前是不是说过，莫帅身上有机关布置图？” “是。” “如果能把它拿到手，我们是不是就能出去？” “你这想法就是不现实的。”一名同伴倚靠着树干说道，“我们难道还能原路返还？” “你们在这等我，我去。” 同伴仰起头来，“你去找莫帅？” 司空嘉从树上跳下去，“你的白布条呢？借我。” 一个女人从背囊中将白布交给司空嘉，司空嘉伸出手臂道，“给我绑上。” “你要投降？” “你赶紧照做就是了。” 女人一脸犹豫的将白布给司空嘉绑好，“我们就在这等你。” “好，反正天已经黑了，但如果我明天早上还回不来，你们就自己走吧。” “好。” 司空嘉抬起脚步顺着原路返回，走出林子的时候，一名教官冲她看了眼，司空嘉指了指自己臂上的布条。 男人幸灾乐祸地大笑道，“怎么，吃不了苦了？就知道你不行。” 司空嘉走近上前，“我没想到你们的考核这么（变）态、这么苦。” “可不就是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莫帅呢？” 教官随手一指，“在里面。” 司空嘉快步过去，敲响了莫风的房门，男人伸手将门打开，看到他时有些吃惊，“你怎么在这？” 司空嘉轻咬着唇不说话，莫风的视线落到他手臂上，他嘴角忽而一勾，“认输了？” “我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又饿又渴，我放弃。” 莫风闻言，一把扯住司空嘉的手臂将她拉进屋内，他脸上、身上都是泥渍，莫风上下打量眼，实在搞不懂他一个原本学艺术的人，为什么突然非要来这做什么职业保镖。 “去洗洗。” 司空嘉抓着自己的衣领，“洗完之后，你能让我留下来吗？” “能。” 司空嘉将这块白布条摘了下来，他走进浴室冲澡，并没花多少的时间，出来的时候莫风坐在床沿，司空嘉上前几步，双手圈住男人的脖子。 沐浴露的香味钻入莫风的鼻翼间，他双手揽住司空嘉的腰，狠狠亲了下去。 …… 许久之后。 房门被打开了，司空嘉整理好衣物出去，门口的保镖互相看眼，司空嘉带上房门，“莫帅累了，说不想有人进去打扰他。” 436 睁眼说瞎话的本领 保镖应了一声‘好’，司空嘉快步下去，一直走到林子跟前，先前的那名教官还在入口处走来走去。 听到脚步声，教官回头看眼，目光中透出疑惑，“你怎么又来了？” “莫帅让我来的。” “莫帅？” “是，我放弃了，但我不想离开这，莫帅说他可以再给我次机会，他告诉了我一条捷径。” “什么？”教官忍不住吃惊，“他连那条路都告诉你了？” “嘘。”司空嘉竖起手指放到唇边，“我得赶紧进去，争取第一个出来。” 男孩说完，拔腿就往林子里面走。莫风的手机一直在响，可就是没人接听。 守在门口的两名保镖觉得不对劲，伸手扣向门板，“莫帅，莫帅！” 里头没有丝毫的声音传来，莫风就算是累了，也不可能会睡得这么沉，两人对望了眼，走到窗户跟前，里面拉着窗帘，一名保镖将玻璃击穿，然后再将窗子打开。 屋内一点声音都没有，两人走近那张大床，看到莫风身上卷了条被子，衣服也穿得好好的。 “莫帅！” 一人上前探了探鼻息，再推了下莫风的肩膀。 另一人看到枕头旁边放着个烟灰缸，男人一把拿在手里，很重，这是莫风的东西。 看来，他是被袭击了。 御庭雅苑。 甄心这一觉睡过去，睁眼的时候天都亮了。 甄心觉得腰酸背痛，一张床躺了四个人，她压根不敢乱动，生怕一个翻身就会掉下去。 她难受地动下肩膀，却发现不止肩膀动不了，就连腿都动不了。 甄心睁大了眸子，耳侧的呼吸声很明显，她侧过脸去，看到萧庭礼眼帘紧闭，她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 萧庭礼眉头轻动，慢慢睁开了双眼，“你怎么在这？” 他倒是说了一句一模一样的话。 甄心将他推开，萧庭礼顺势躺到边上去，她坐起身来，在床里没看到妮妮和昊昊，甄心照着萧庭礼的肩膀推去，“孩子呢？” “孩子？”萧庭礼朝旁边摸了摸，然后恍然大悟似的说，“月嫂好像进来过，带着他们出去了。” “我睡得这么沉？” 萧庭礼敲了敲自己的额头，“你怎么到我房间来了？” “你是真糊涂呢，还是装糊涂？”甄心说完，掀开被子就要下去，萧庭礼忙一把拽住她的手臂。 男人将她拉到自己身侧，“昨晚睡得真好。” “你怎么没回自己房间？” 萧庭礼看眼四周，一脸的恍然大悟。“我以为我这是在自己的房间呢。” 甄心觉得萧庭礼这睁眼说瞎话的本领真是越来越高了，“你昨晚一直睡在这？还是早上偷偷摸进来的？” “我昨晚跟妮妮说了好多悄悄话，说着说着，我也不知道怎么睡过去的。” “所以，你一整晚都睡在这。” 萧庭礼抱住甄心，“好久没抱着你睡觉了……” 她朝他胸前推了把，萧庭礼用脚压住甄心的腿，“再睡会。” “起来——” 437 吃早饭的时候，萧庭礼问她，“还想回俱乐部吗？” “我还能回去吗？”她眸内一下闪过惊喜，说到底，她最喜欢的还是宠物训导师那份工作啊。 男人望着她，笑容宠溺，“你的位置，一直都给你留着，随时都能回去。” 然而甄心转头看了一眼客厅内的两个孩子，心中，自然而然的犹豫了一下，“我要考虑考虑。” 她的公众号经营的很好，最重要的是，孩子的成长只有一次，而她不想错过。很快，等孩子上了幼儿园，她们就会有自己的小伙伴，妈妈在她们的心目中，就再也不是唯一的、最好的朋友了。 “你决定好了，告诉我就行。”萧庭礼转身欲要出去，想了想后回到甄心面前，“下午我早些回来接你，带你去买两套衣服。”。 “我有衣服。” “今晚有个应酬，不过你可能不会喜欢，实在不行的话……” “好。”甄心答应下来，“那可以早点走，顺路去做个发型。” “做与不做，你都是最好看的。”萧庭礼说完，上前抱住甄心的腰，“我最想早点回家，陪着你陪着孩子。” 这大概就是最简单的生活吧？ 但每个人生存，都要有他所扮演的社会角色，萧先生三个字自带光环，这一点，甄心从最先接触他的时候就知道了。 下午时分，萧庭礼接了甄心离开别墅，两人一道去店里选衣服。 “晚上究竟去哪？什么场合？” “孩子的百日宴。” 甄心走到一排衣架跟前，“那就不用太隆重，更加不需要礼服了。” 萧庭礼拿了一件旗袍放到甄心身前，“这件好看。” “好，就这件吧。” 男人朝她看了眼，“你自己再看看，有没有特别喜欢的。” 甄心笑着将旗袍接过手，“你的眼光还能差吗？” 服务员带着她进了更衣室，萧庭礼在外面等着，他身子轻倚向墙壁，甄心给他的这种感觉，他一时半会说不上来。他知道，她留下的缘由，恐怕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被萧盛和他逼得不行了，才不得不回到他身边。 萧庭礼自始至终不能确定的是，她的心究竟回来了吗？ 萧庭礼眼帘内一动，看到甄心换好旗袍走出来。 及膝的中式旗袍穿在甄心的身上，将她的身材勾勒的更加凹凸有致。一双小腿晶莹剔透，萧庭礼的目光往上移，甄心的腰真是细到一手就能掐住，他觉得呼吸有瞬间的凌乱，她的胸口往上缀满了一层层细小的钻石。 最要命的是，甄心单手按在两胸上侧，萧庭礼的视线定在她手上，“怎么了？” 甄心将手挪开，男人倒吸口冷气，那儿有一个镂空的水滴形造型，开得不算大，但甄心胸前汹涌，这样看去能瞅见若隐若现的一道沟。 萧庭礼觉得体内有火在烧起来，“换！” 旁边的服务员很是不解，“萧先生，这件衣服就跟量身定做一模一样……” “换一件。”萧庭礼执意。 “但是萧太太这样的身材，恐怕店里没有一件再能如这般合身了。” 萧庭礼听着，不由皱眉，“怎么？她身材不标准？” “不是不是，您要知道，能驾驭得了旗袍的女性，一般身材都不会差。但只要是人，就很少有十全十美的，我们的设计贴合了大部分的女性，而像萧太太这样……拥有魔鬼身材的，我敢说，我们店真的就只有这么一件是最适合她的。” 男人最受不了的，应该就是自己的女人被人夸作尤物吧。 萧庭礼仔细端详着，好看是好看，可…… 他终究拧紧了眉头，问过甄心的意见，“你觉得呢？” “好看。” “萧先生您看，这就是眼光啊。” 萧庭礼双手抱在胸前，“心心，你不觉得这样很露吗？” “萧先生，这可比那些礼服好多了，”旁边的服务员笑眯眯道，“有些礼服还是真空的，女人的美是各种形态的，萧太太美得惊为天人，这是萧先生的福气，也是别人羡慕不来的。” 甄心听着，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也太会说话了吧。 “就这件吧。”甄心也说道。 萧庭礼有些勉强，“先配个发型看看。” 甄心坐到了梳妆镜跟前，店内有专门的化妆师上前给她盘起了发，这样的装扮，发饰不必太招摇，不然反而容易喧宾夺主。 男人站在旁边，做完发型后，他拿起桌上的一颗珍珠发饰亲自给甄心插上。 “好看，真好看。” 甄心唇角轻挽，服务员先前问过甄心鞋子的尺码，她拿了几双搭配旗袍的鞋过来，“萧太太您看看，喜欢带点跟的，还是高跟的？” “不用太高的跟。”萧庭礼弯腰说道，“穿着太累。” 甄心侧过身，视线落到那几双鞋上，她朝萧庭礼看了看，“褚薇雨也会去吗？” 437 艳压褚薇雨 萧庭礼没想到她会这样问，“莫家是肯定会去的，褚薇雨作为莫家的大少奶奶，理应也会去。” 男人手掌落到她肩上，“不用觉得不自在，褚家的帐我也正在找他们算。” 甄心指了指其中一双最高跟的鞋，“就这双吧，好看。” “好。” 九公分的细高跟踩在脚上，让甄心的身高一下拔高了不少。她站在萧庭礼身侧，透过远处的镜子看着两人，在外人眼里，他们必然是最登对的一对。 她不知道别人会怎么猜测，猜测她为了什么才会回到萧庭礼身边？ 但她的想法其实一直很简单：首先，她不想要再为难自己，为难女儿，该是属于她和女儿的，她应该拿回来；其次，那些人既然不想让她有好日子过，她便要以同样的方式，让自己变成一根扎在他们心里的刺，让他们永远的痛着、难受着。 她向来是最弱势的一方，尤其姑姑出事之后，所有的后果都是她一人背负，而害她的人统统活的好好的。 甄心挽住了萧庭礼的胳膊，她从未享受过站在高处是什么感觉，如今有人愿意将她捧上去，她没理由还要节节往后退。 从店里出去后，甄心跟着萧庭礼上车。 两人坐在后车座内，车子缓缓往前开，很快来到举办宴席的地方。 在门口的签到处，萧庭礼随了礼，弯腰写上名字，甄心看了下之前的名单，看到了莫靖和褚薇雨的签字。 萧庭礼直起身，将笔递给她，“请吧，萧太太。” 她神色间有微微的怔忡，看到不少人围在边上，都在冲他们微笑，甄心接过笔，紧挨着萧庭礼的名字后面签上了‘甄心’二字。 她将笔放回桌上，萧庭礼看了眼，唇角漾起一抹弧度，他忽然拿起了那支笔，在她的名字前面还添了一个萧字。 萧甄心。 甄心在心里默念了两遍，竟然发觉这样很好听。 莫靖和褚薇雨比他们早到了一步，莫家在圈子里头向来是受人尊敬的。 甄心挽住萧庭礼的胳膊往里走，远远听到一声声称赞传到耳中。“莫先生和莫少奶奶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是啊，莫先生青年才俊，少奶奶美丽端庄，这样的好姻缘也是难得啊。” 褚薇雨享受着这样的一切，她的心里也得到了最大的满足，她笑意盈盈地靠着莫靖，满脸娇羞，“各位长辈过奖了。” 又有人喊了一声，“萧先生来了。” 甄心看到不少人涌过来，这就是位高权重的人的好处吧？走到哪都犹如众星捧月。 萧庭礼眉宇间有些厌烦之气，但很快就隐藏起来。 有人跟莫靖打过招呼，“先失陪。” 褚薇雨转过身，看到了甄心。 这个女人是她心里最最深的一根刺，已经扎进了骨血里面，再难挑出来。 褚薇雨恨不得将她踩进地底下，将她踩到淤泥中，让甄心永远都抬不起头，因为她不配！ 可是如今，她穿上了最华丽的衣服，戴上了最珍贵的首饰，最关键的是，甄心站在了褚薇雨一直以来都心心念念的那个位子。 这对于褚薇雨来说，无疑是最大的讽刺。 她双脚犹如被钉子钉在原地。 莫靖的视线望出去，嘴角轻掀下，“走，我们也去打个招呼。” 褚薇雨杵在原地没动，莫靖见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萧庭礼和几个算得上熟悉的长辈打过招呼，人群中有男有女，可不论男女都爱美，甄心被人注视着，那一道道目光中，惊艳居多。 “请问这位是……” 莫靖夫妇也走了过去，褚薇雨听到萧庭礼毫不犹豫道，“我的太太，甄心。” 她就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似的，褚薇雨握紧手拿包，她也曾这样陪着萧庭礼出去过，也曾被人这样问过，可褚薇雨却从未等到过一声萧太太的称呼。 “萧先生，你好。” 萧庭礼的目光对上莫靖，“你好，莫先生。” 身前有人退开，褚薇雨跟着莫靖上前两步，褚薇雨尽管穿着高跟鞋，但怎奈身材娇小，站在甄心面前还是矮了一大截。 甄心化过妆，再加上有这样的身材、面孔，她的风情自然是无人可比，相较于甄心，这时候的褚薇雨完完全全没了优势，干瘪的就像是个还未发育好的孩子，就连精心上过妆的脸都更显稚嫩了。 甄心微微一笑，伸出手，“好久不见，褚小姐。噢，不对，是莫少奶奶。” 褚薇雨咬紧牙关，看了眼甄心伸出来的手，她冷笑了一声，“你也是，好久不见，这就升级成萧太太了。” 她没有伸手，甄心也不觉得尴尬，她收回了手掌，“一直想跟莫少奶奶说声谢谢。” “谢我？” “是，这一年多以来多亏你替我照顾昊昊。” 有些事不是甄心不提，别人就不关注的，褚薇雨和萧庭礼的关系也曾闹得轰轰烈烈，只是有些人不敢当面问起罢了。 褚薇雨的脸色变了又变，甄心则要大方得体的多，她唇角自始至终勾着笑，笑意甚至渗入了眼底，就连莫靖都没能看得透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走，我带你去认识些人。” “好。” 萧庭礼揽住甄心的腰际离开，莫靖嘴角勾起冷笑，周边的人也都散了，“人家要跟你握个手而已，你实在是不应该。” “我恨甄心。” 莫靖单手插在兜内，“恨她抢走萧庭礼？” 褚薇雨听到这，赶忙摇头，她伸手拉住莫靖的手臂，“老公，我们都结婚了，我不会再有别的想法。我只是想到了我哥哥惨死，这件事是司空岚干的，可甄心一直恨我，这主意八成就是她出的。我哥的死她也要负一半的责任，可如今她却过得越来越好……” 莫靖嘴角勾着冷笑，“这女人也是有能耐，要不然的话，也不会离开了司空岚后，转身就投进萧庭礼的怀里。” 褚薇雨盯着不远处的背影，看着甄心穿梭在人群中，那袭紧身旗袍下勾勒出的身姿令人惊艳，可在褚薇雨看来，这样的甄心分明多了几许狐狸精的味道。 “你跟那女人的仇，我可以给你慢慢报，但是永远不要让我看到你对萧庭礼有一点点的难以忘情，哪怕一个眼神都不行。” 褚薇雨轻点下头，“放心，不会的。” “我去前面打声招呼，你在这等我。” “好。” 甄心空下来后，踩着高跟鞋去旁边休息。 男人有男人们的话要说，基本的招呼打过之后，女人跟女人就聚在了一起。 褚薇雨跟几个平日里玩得好的人坐在一处，她的手掌落在腿上，身旁的女友拉过她的手，“啧啧啧，薇雨，这就是你的结婚钻戒吧？好大好闪啊。” 甄心拿着包在前面经过，褚薇雨抬起手掌，“当然，这是我家先生精挑细选的，他说谁都能委屈，就是不能委屈了我。” “是吗？真幸福啊！” 甄心走过去，对面还有空位，她就这样坐了下来。 这圈子内冷不丁挤进来一个人，但是看清楚了是甄心后，几人的面色都有些不对，可最终还是软了口气，“萧太太。” 甄心嘴角轻掀，“看什么呢？钻戒？” 褚薇雨握起手掌，将手放到自己的腿上，“甄姐姐，你现在是萧太太，当然看不上去我们这种小玩意。” 甄心的视线落过去，漫不经心瞥了眼，“你说的也是。” 另外几人面面相觑，大家都知道这两人之间的微妙关系，褚薇雨不想表现得太过咄咄逼人，但甄心往那一坐，摆明了是来挑衅的。 “也不知道甄姐姐和萧先生什么时候结婚？” 甄心倚在沙发内，目光慵懒地看向褚薇雨，“你没听萧庭礼怎么介绍我的吗？” “是，说是说萧太太，也不知道这名分是不是空的呢？” “那你去问萧庭礼啊。” 甄心的一句话就将褚薇雨打蒙了，她喉间轻滚动几下，“我哥哥死在司空岚手里，那时候你是他妻子，这件事跟你也有关吧？” 甄心轻摇下头，“不，与我无关。” “谁信？” “信不信是你的事。” 两人之间明显充斥着火药味，褚薇雨终究过不去那道坎，现在萧庭礼带着甄心这样招摇过市，而她褚薇雨，时隔这么久，却还是个笑话。 只要萧庭礼跟甄心在一起一天，她就是青城最大的笑话。 褚薇雨想起身就走，可这么多人都看着，她如果就这样离开，跟落荒而逃又有什么两样？ 甄心双手交握，一根纤细的手指在手背上轻轻敲打两下，“褚薇雨，还有件事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诉你。” “什么事？” “昊昊是我亲生儿子，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褚薇雨的脸色冷下去，“那又怎样，你看看昊昊肯认你吗？还有，带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生活一年多，甄心，你现在心里是什么滋味啊？” “什么滋味？”甄心轻笑出声，“我觉得很开心啊，无与伦比的幸福，昊昊和妮妮都是我的孩子，我当初怀的是龙凤胎，现在好了，两个孩子都在我身边，我很满足。” “你说什么？”褚薇雨难以置信地出声，“这是不可能的事。” “莫少奶奶，你又没怀过孩子，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438 少打我老公主意 褚薇雨神色激动起来，“你没必要在这刺激我，这种事与我无关，那是你跟萧庭礼的事，就算两个孩子都是你的，那又怎样？我祝福你们就是了。” 甄心轻点下头，表示接受这样的祝福，“同样，我也祝莫少奶奶跟莫先生早生贵子。” 褚薇雨牙关轻颤，勉强勾起抹笑。 旁边的几人倒是都想替褚薇雨说话，可甄心现在头上冠着萧太太的名，谁都不敢去得罪，她坐在原位，似乎没有走的意思，而褚薇雨又不肯先起身，两边只能僵持着。 甄心微微偏着头，目光直勾勾盯着褚薇雨，毫不避讳，如果对面坐着的是个男人，是不是早就把持不住了？ 褚薇雨迎上甄心的视线，想她和贾梦妍各自都有过人之处，身后又有庞大的家庭背景，可她们为什么都输给了甄心？ 其实不难理解，萧庭礼栽在甄心身上，那还不是因为她的身体和这张面孔？ 这也是褚薇雨最最看不起的地方，以色侍人，色衰而爱弛。 “甄心，萧先生有教过你一些宴会上的礼仪吗？”甄心摇了摇头，“这东西还用学吗？” “自然，”褚薇雨朝身侧的几人看看，“不信你问她们，我们这些人……哪个没上过专门的礼仪课？” 甄心将包放到茶几上，身子微微往前倾，眼里露出兴味，“听上去真不错，两年前莫太太去小院子的那晚，是不是也是礼仪课里头学来的？” 褚薇雨陡然一惊，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里，又被人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她嘴唇哆嗦着，只是碍于旁人在场，生怕被人看出端倪，她勉强咽了下口水，“真是好笑。” 甄心笑着，单手撑着侧脸，“我也觉得挺好笑的，那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一件事。” 褚薇雨别开视线，然后站了起来，“莫靖也不知道去哪了，我去看看。” “好，好，快去找找。”旁边的朋友赶紧跟着起身。 甄心看着一伙人就这么散了，实在无趣。 褚薇雨四下找着莫靖的身影，却在楼梯的转角处遇到了萧庭礼。 男人疾步而来，差点撞上她，褚薇雨往后退了步，视线落定在他脸上。 萧庭礼眯起眼帘，褚薇雨垂在身侧的手掌轻握，“庭礼。” 男人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眼里没有丝毫的波澜，却分明摆出一种嫌恶，褚薇雨别开下视线，“庭礼，当年姑姑的事，我一点都不知道，我爸妈也完全不知情，现在我哥都死了，你能放过褚家吗？” “你觉得可能吗？” “褚家什么都没了，你总不能将无辜的人牵扯进去吧？” “你想说，你是无辜的？” 褚薇雨总觉得男人眸子幽暗，像要将她看穿似的，“我真不知道我哥为了我，做了那么多事，如果我早知道的话，我肯定会制止他……” “够了，褚薇雨，我不屑于用难听的话来说你，有些事你也不需要跟我解释。你褚薇雨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清楚楚。” 这话进了褚薇雨的耳中，像是用针在一点点扎着她的心，真真是钻心的痛。 “那你说，我是怎样的人？” “进姑姑院子的那个晚上，没人逼你，是你自己进去的。” 褚薇雨的脸色苍白如纸，萧庭礼冷笑下，“所以以后，别看不起任何人，因为在我看来，人人都比你干净。” 褚薇雨握紧了双拳，早就过去的事情，她也早该放开才是，可为什么偏偏就是这样不甘心？ “但是庭礼，你不能否认的是我跟着你的一年多，我是真心实意对你好、对昊昊好，也对萧家好啊。” 甄心百无聊赖，走近过去几步，忽然看到了萧庭礼和褚薇雨面对面站着，两人显然在说什么话，萧庭礼居高临下盯着褚薇雨，面色一如既往的清冽。 她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四下找着什么人。 不远处的角落，莫靖正和一人说着话，甄心快步上前，“不好意思，莫先生。” 莫靖朝她看看，“萧太太，有什么事？” 甄心朝莫靖旁边的人看眼，那人心领神会，冲莫靖点了点头，“莫先生，先失陪。” “好，请。” 待那人走出去几步后，甄心着急问道，“莫先生，请问莫少奶奶呢？” 男人觉得奇怪，“你要找她？” “我找我先生，但我找了许久都没看到他的身影。” 莫靖一听，唇角逸出冷笑，“你找你先生，关我太太什么事？” “我心里不放心，你也知道他们以前的关系……” 莫靖脸上很明显摆出不悦，“萧太太，我很相信我的太太，请你适可而止。” “那……真是不好意思，我再找找吧。” 甄心说完，转身走了。 莫靖朝四下看眼，并没看到褚薇雨，他抬起脚步往前走去，褚薇雨和萧庭礼站得地方并不明显，甄心看到莫靖很快穿过大厅，朝着楼梯口走去。 她快步跟了过去，一脚踏入视线宽阔的地方，甄心看到褚薇雨拉住了萧庭礼的衣袖。 莫靖毕竟也是要面子的人，虽然他听不出褚薇雨和萧庭礼到底在说些什么，但两人肢体上很明显有纠缠。 他垂在身侧的手掌紧握，甄心在他背后盯看了眼，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踩着高跟鞋快步过去。 甄心穿过了莫靖的身侧，尖细的鞋跟有力地敲打在地上，萧庭礼一抬头就看到了她。 甄心走到他身侧，目光不善地盯向褚薇雨。 “在说什么呢？躲在这么个地方。” 褚薇雨猛地一惊，转过身去，视线穿过甄心，却还看到了莫靖。 她脸上很明显有惊慌，萧庭礼倒是神色自然，甄心过去倚靠在他身侧，“聊什么呢？拉拉扯扯的，成什么体统？” “没聊什么。”萧庭礼轻道。 褚薇雨走到莫靖身旁，“老公。” 男人视线冷冷朝她睨了眼，甄心挽住萧庭礼臂膀的手掌微紧，“莫少奶奶，我希望您以后知道‘避嫌’二字怎么写，虽然这儿没有多少人来来往往，但大家都清楚你和庭礼之前的纠葛，所以我希望你……” 褚薇雨看着莫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小脸微变，忙出口喝止，“甄心，你别胡说八道！我跟萧先生根本没在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你们还拉拉扯扯？” 褚薇雨双手搂住莫靖的胳膊，“老公，不是她说的这样，她……” “好了。”莫靖声音很淡，不轻不重，将褚薇雨的话打断了，“前面还有不少长辈，我们去敬杯酒吧。” 甄心盯着褚薇雨的视线是虎视眈眈的，好像她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莫靖带着褚薇雨离开了，萧庭礼摸向甄心的手背，“人是你招来的？” “关我什么事。” 萧庭礼轻笑，甄心侧首看他，“你们在说什么？” “提起了一些以前的事，她说姑姑出事跟褚家无关，让我高抬贵手。” “你信吗？” “不管我信不信，都不需要告诉她。” 不远处，莫靖大步往前走着，褚薇雨的个子本来就娇小，脚步也迈不开，几步之后就追不上他了，只能挽着莫靖的手臂小跑着。 “老公，老公，你等等我。” 莫靖陡然止住脚步，视线里透出几许阴狠，目光落在了褚薇雨的脸上，“你们在说什么？” “真没说什么。” 莫靖推开她的手，褚薇雨赶忙说道，“就是正好碰上了萧庭礼，我跟他说两年前姑姑出事可能跟我哥无关，不能仅凭司空岚的一张嘴，我们就要相信，我说就算真跟我哥有关系，我爸妈也是毫不知情的，希望他能……” “希望他能怎样？网开一面？手下留情？你觉得萧庭礼会信了这些话？” “我不想萧庭礼将褚家视为眼中钉。” 莫靖神色阴暗无比，“一方面，你要对付萧庭礼、对付甄心，另一方面，又不想萧庭礼以褚家为敌，薇雨，你别总想着躲在背后让人好看。萧庭礼会以整个褚家为敌，你看他最近做的事就能看出来，所以你想做什么，大可以光明正大去做。但如果你是想借此跟他亲近……” 褚薇雨一听，面色都白了，“老公，你千万别误会，没有这样的事！” “没有最好。”莫靖冷冷开口，然后抬腿离开。 参加晚宴的时候，甄心挨着萧庭礼入座，旗袍绷得很紧，不能大口呼吸。 萧庭礼的视线落到她胸前，“应该给你准备个披肩。” “我不冷。” “我怕你胸冷。” 甄心用脚朝萧庭礼轻踢。 男人朝她凑近些，“待会结束还有酒会，我陪你跳舞。” “我不会。” “没关系，我带你。” 甄心压低嗓音道，“这不是百日宴吗？怎么搞这么多花样？” “还不是为了热闹，排场大。”萧庭礼说完，拉过甄心的手，“过段时间，我给妮妮和昊昊一起办一个。” “既不是百日宴，又不是周岁，有什么好办的？” “那就两周岁，我想办。” 甄心拗不过他，服务员很快上菜，中式的菜系讲究极了，每一道都有特定的菜名。坐在对面的两张椅子被拉开，甄心轻抬头，看到了莫靖和褚薇雨。 439 看我不弄死你！ 莫靖打过招呼，“不好意思，来晚了。” 萧庭礼勾勒下嘴角，服务员开始询问各位喝什么酒，问到萧庭礼时，男人毫不犹豫道，“清茶就行。” “清茶？”服务员又重复了下。 萧庭礼身侧的另一人说道，“大家都知道萧先生这两年来戒酒了，换饮料吧。” “萧先生，今晚萧太太就在身边，您还能酒后乱事不成？破例喝一点吧。” “就是，就是……” 褚薇雨听到酒后乱事几字，嘴角噙了抹笑后望向甄心，这一直就是他们心里的一根刺吧？尽管萧庭礼知道那晚褚薇雨是自己去的小院，但那又怎样呢？ 他至少不知道，他和褚薇雨之间其实压根没发生过什么关系。 萧庭礼摇下头，嘴角轻挽，“不了，许久不喝，也就没了那份心思。” 褚薇雨盯着萧庭礼的酒杯，看到服务员拿起桌上的茶壶，给他倒上了一杯清茶。 她心里快慰的同时，却也有无比心酸：那一晚之后，萧庭礼防备至今，任何场合都是滴酒不沾，防的是她吗？ 不，不一定是。 但这无疑又是给了褚薇雨最大的难堪。 甄心看到萧庭礼拿起茶杯，她眼里缀满笑意道，“你啊，你这叫防酒防小人。” “怎么说？”萧庭礼问道。 “喝醉酒之后，遇上的小人多。” 两人说着话，褚薇雨却觉得他们的说话声像是一把把刀子似的，在使劲割着她的心。 “萧先生，一会晚宴过后，打会牌吧？正好有些事想跟您商量，莫先生一起吧？” 莫靖端起手边的酒杯，“我没问题。” 萧庭礼身子往后倚靠，“打牌？” “是啊，许久没聚了。” 甄心不着痕迹将手落到萧庭礼的腿上，“没事，我陪你一会。” 男人唇角满意地勾勒起来。“好。” 这顿饭并没吃多久，大家习惯了这样的宴席，再说毕竟是百日宴，喝酒也不能尽兴。甄心跟着萧庭礼进入三楼的包厢，里面有牌桌，她坐在男人身侧陪了会。 褚薇雨并未跟来，她有她自己的应酬。 约莫半小时后，有人敲开包厢的门，那人快步走了进来，“萧太太，听说您学过医是吗？” “算是吧，怎么了？”如果不介意她学的是兽医的话。 “不好意思麻烦您下，刚才酒宴上有个孩子吃了海鲜，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在吐，您能帮忙去看看吗？” “打120了吗？” “打了。” 甄心放下手里的包，起身后一手落到萧庭礼的肩头，“我先去看看。” “好，快去快回。” “嗯。” 甄心跟着那人下去，很快见到了正在呕吐的孩子，那是个六七岁的男童，吐得很厉害，孩子的父亲满面焦急，将孩子抱在怀里。 “你这样抱着不行，万一引起窒息就麻烦了。”甄心将孩子侧过去，然后给他做了初步的检查。 她看眼时间，“救护车应该马上就要过来了，这个情况只能赶紧送去医院，不过你们放心，应该不会有大碍。” “真的吗？”孩子的父母听到这话，神情总算一松。 “没事。”甄心一句话安抚住他们的情绪，没过多久，救护车果然过来了。 甄心跟着他们出去，看到孩子被送上车后，这才回到酒店内。 走进门厅内，不远处传来热闹的音乐声，这应该就是萧庭礼说的酒会了。 褚薇雨和几个相熟的人站在一起，她手上绑着腕花，看到服务员端着一个托盘经过，她赶紧招手示意对方过来。 褚薇雨看着托盘上的几朵腕花，其中有一朵特别精致，也比旁的花都要大出很多。褚薇雨眼眸内一亮，她望向远处，冲着甄心的方向指了指，“看到那个穿旗袍的人了吗？你过去，替她绑上这朵腕花。” “这……这似乎不妥当，腕花都是自己选的。” “这有什么不妥当的？”褚薇雨轻笑下，“她是我朋友，她自己不好意思拿而已。” “那好吧。” “她要问起来，你就说腕花都一样的。” “好。” 甄心走到酒会的入场跟前，看到舞池内的男男女女正相拥着起舞，一名服务员走到她跟前说道，“您好，我给您戴上腕花。” “什么腕花？” “这样就表示您是要进去的，”服务员拿起中间的一朵，“大家都戴了，请吧。” 服务员将托盘放到旁边的台上，甄心被稀里糊涂抬起了手臂，对方替她将腕花绑好，“祝您玩得愉快。” 甄心看了眼手腕上的花，香气扑鼻而来，绑在皓腕间倒真是好看。 甄心几乎从未出席过这样的场面，又觉得新鲜好玩，她走入人群中，视线望向前方，看到了正在盯着她看的褚薇雨。 褚薇雨的目光落到她手腕上，然后朝着甄心挥了挥手。她笑容慢慢勾起来，甄心注意到了褚薇雨的手腕上也绑着花，只是同自己的好像不一样。 舞池中央忽然暗下去，一曲毕，甄心以为散场了，转身要走。忽然肩膀处和腰际被人推了把，甄心整个人往前扑，闯进了舞池内，等她站稳脚跟时，她已经被一帮男人给包围住了。 头顶的灯光再度被打开，甄心看向四周，见到所有人都在鼓着掌，似乎即将有一场激烈的游戏上演。 甄心欲要离开，却被跟前的男人拦住去路，“哪家的小姐？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 “就是，长得这样标致，以前的场面上怎么没看到过？” 另外几个男人也统统围了过来，“不知道我们这么多人当中，你看上了哪一位？” 甄心觉得莫名其妙，“你们搞错了。” “呦，还欲擒故纵呢？”为首的男人步步紧逼上前，“大家都知道规矩，你就别躲躲闪闪的了。” “什么规矩？” 对方一把握住甄心的手，将她的手臂抬高，手指点了点那朵腕花，“这代表了求偶，你都戴上了，还能不明白？” 甄心视线落向自己的手腕，她是真心不懂这些。 “这是服务员给我戴上的。” “骗谁呢？”男人扬高音调，“是不是看我们哥几个都下来了，你觉得很有面子？耍着我们玩是不是？” 甄心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无奈手劲不够，男人的视线在她身上扫着，“你说不出你是哪家的，难道你是混进来的？为了钓金龟婿？” “我不需要求偶，我已经结婚了，我先生是萧庭礼。” “萧太太？”那人笑得更加张狂，“萧太太戴着求偶的腕花？是因为不满意萧先生吗，哈哈哈……” 褚薇雨双手抱在胸前，笑得几乎是合不拢嘴，她伸手推了下身侧的女伴，那人赶紧上前步说道，“你还真别小巧了她，她真是萧太太。” “就算是萧太太又怎样？腕花是她戴上的，现在人求来了，她就不能不要。” 旁边有人拉住那名男子的手臂，“你喝多了，算了，本来就是个游戏，玩玩的……” “是，就是玩玩。”男人拽住甄心的手臂将她拖到自己跟前，他整张脸凑了过去，“你看我可好？满意吗？” 甄心左右挣扎不过，压低嗓音道，“你别让大家都弄得很难堪，放手。” “我偏不放又怎样？” 褚薇雨看着好戏，甄心被握着手腕动弹不得，不止这样，旁边还有不少围观的人。 褚薇雨扬起唇角，甄心从未参加过这样的酒会，所以她是不知道的，就连一朵腕花都区分不了，还怎么去做萧太太？ “放开！” 人群中，有人想要解围，“你小子真是喝醉了，赶紧松手。” “就是，待会萧先生来了……” 可这男人喝的迷迷糊糊的，说实话也没几分教养，这会被人这么一喊，更加不能放开甄心了。 两人在舞池中央纠缠着，甄心实在挣不开，想也不想地抬起右脚，将尖细的高跟鞋鞋跟狠狠踩在男人的脚背上，对方声音凄厉地吼了声，甄心抬起腿，尖尖的鞋头冲着对方的腿骨上又是重重一击。 男人蹲下身，抱住了腿，一手指着甄心，“看我不弄死你！” 甄心站在原地，人群中，有一道声音冷冽传来，“谁要弄死她？” 男人手掌不住在腿上揉着，他转身看去，只是还未看清楚走近的人是谁，就被对方一脚踹翻在地。男人一屁股坐下来，萧庭礼大步走来，到了甄心跟前，抬起她的手腕，将那朵腕花拆下。 “怎么选了这么一朵？” 甄心神色稍定，“服务员给我戴上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萧庭礼手里拿着那朵腕花，视线扫向远处，“哪个服务员？指给我看。” 甄心转过身，在人群中四下找着，褚薇雨不由慌张起来，不过现场有那么多服务员，再加上方才灯光昏暗，服务生又穿着相同的衣服，甄心一下记不起来了。 她轻摇下头，“不记得长相了。” 萧庭礼将那朵腕花丢到地上，抬起右脚踩在上面，然后左右碾压几下。 躺在地上的男人没敢动，萧庭礼手臂揽住甄心的腰，冲着那人问道，“你要弄死谁？” 那人酒也醒了，却不肯就此服软，“是她戴着那样的腕花。” 440 睚眦必报的萧太太 萧庭礼上前，照着对方胸前又是一脚，力道凶猛，似乎要将对方的胸骨踢碎，甄心赶紧拉住他的手臂，“算了，算了。” 萧庭礼手指朝着对方虚空点了点，“不管戴不戴这腕花，她都是萧太太！换句话说，萧太太戴错了一朵花而已，你要认的是萧太太这张脸！懂了吗？” 那个男人手掌捂住胸口，半晌说不出话。 萧庭礼拉住甄心的手，快步走出了人群。甄心踩着细高跟的鞋，视线落向不远处，褚薇雨原先站着的地方已经没了她的身影，看来，她早就吓跑了。 是，她甄心没出入过上流的社会，不懂这里面的门道，今天才会被人阴了一把。 但是她甄心……从小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萧庭礼拉住她的手掌，走出去几步后，甄心停住脚步，“庭礼，做什么去？” 男人听着这声称呼，脚步也放缓下来，“我们回去。” “这么早？” 萧庭礼朝四周看眼，“是，太早了，方才的事不能就这样算了。” 甄心轻笑声，“我没事，你看那人差点被我踢个半死，我不是好好的吗？” 男人余怒未消，两道眉头紧紧拧着，甄心抬起手臂，用手指温柔地抚过他的眉头，“别皱着，不然的话会老的比我快，我可想象不出萧先生变成老头子的模样。” 萧庭礼唇角轻挽，将她的手拉下去，“这地方不好玩，我带你回家。” “我觉得挺好玩的，又热闹，我还想四处看看。” “那我带你参观下。” “好啊。” 甄心挽住萧庭礼的手臂，两人将四周转了个遍，甄心站在门厅前，手掌在萧庭礼的衣领处轻拍下，“你去玩你的，我也去找点谈得来的人说说话，以后这样的场面难免要出席，我应该要有自己的朋友。” 萧庭礼听见这样的话，自然是高兴的，“我带你去。” “不用，”甄心失笑，“女人堆里，你去做什么？” 甄心知道他不放心，“刚才你都说出来那样的话了，谁还敢惹我？还有谁不知道我是萧太太吗？” “是。”这话真是说到萧庭礼心坎里去了，他看了下腕表，“一个小时后，我来找你。” “好。” 甄心眼见萧庭礼上了楼，她走到罗马柱前，轻靠上前。 手腕处有些痛，甄心低头一看，腕部的地方有道红痕，是被刚才那个男人掐出来的。 甄心心里明白，授意那个服务员的人，八成就是褚薇雨。她揉着自己的手腕，看到不远处的褚薇雨正和几个朋友有说有笑。 她视线盯着褚薇雨的背影，褚薇雨身材矮小，出行都是穿着高跟鞋，但又不想被人发现自己穿了多高的鞋，所以今晚她就选择了拖地的礼服，这样的话就能将她的双脚都遮挡起来。 甄心没有立刻上前，许久后，她看到褚薇雨走向另一侧。 褚家的女儿，打小就是八面玲珑，她面相乖巧，单看长相而已，在那些长辈的眼里，褚薇雨的乖远远要胜过甄心的魅。 褚薇雨和这边打完招呼，又去了另一边。 甄心看了眼，那地方灯光有些暗，她直起身走了过去，褚薇雨的身后就是一大片窗帘，她的裙摆拖曳在地上。甄心经过她身后，褚薇雨正和跟前的人说着话，完全没有注意到她。 甄心经过时，看到玻璃地面之间有一道缝隙，她面色如常地走过去，鞋跟装作不经意的一拨，褚薇雨的裙摆盖住了那条隙缝。甄心的高跟鞋朝着有隙缝的地方狠狠踩下去，裙摆被踩了进去，甄心迈起脚步时使了下力道，还好，鞋跟被她拔出来了。 她装着自己都不经意的样子回头看看，然后继续往前走。 褚薇雨余光里看见她的身影出去，她视线随之跟上，眼里露出鄙夷，“我跟你们说，下次有些礼仪就是要好好学学，不然的话真会成笑话的。” “是啊，笑死了。” “一朵花的讲究也是有很多的。” 甄心听到这，顿住了脚步，她转过身朝褚薇雨轻笑下，褚薇雨见她笑容似有诡异，却也没放在心上。 撇开了萧庭礼，她一个甄心算什么？ 不值一提。 甄心看眼时间，想着萧庭礼也该下楼了，目光才望出去，果然就见萧庭礼和莫靖下了楼。 她笑意盈盈上前，“是不是要回家了？” “差不多了。” 褚薇雨跟旁边几人说着话，“我老公下来了，下次见面再说吧。” “好，莫少奶奶再见。” 甄心手臂自然地搭住萧庭礼，时间都差不多了，男人们也都下了楼，彼此都在互相道别。 褚薇雨是莫家的少奶奶，自然也要过去打声招呼，她抬起腿，笑容满满地挂在嘴角处，嘴里甜甜地喊出一声，“老公……” 她身子往前迈去，完全没想到裙摆卡在了玻璃地面的缝隙内，而且卡的很紧，褚薇雨就听见嘶拉一声传来，胸前猛地一凉，她整个人栽倒在地，甄心做了个吃惊的表情，“莫少奶奶！” 褚薇雨趴在地上动弹不得，裙子被拉到了胸部以下，胸贴都掉了出来。 现场就像是炸开了锅似的，“啊——” “天哪——” 褚薇雨惊叫一声，赶紧要将裙子往上扯，可那裙子被卡得那么紧，再加上她吓得早没力气了，竟是扯了几下都没能扯上去。 莫靖神色骇人，捏紧了手掌，他快步上前，听到身后有人议论出声，“那不是莫先生的太太吗？” “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丢脸丢死了。” 褚薇雨双手抱着胸前哭出声来，这比被人当众甩了一个耳光还要丢人的多。 莫靖脱下外套给她披在肩头，手掌拽住她的裙摆后使劲一扯，裙子的尾端碎裂开来，褚薇雨慌忙护住胸前的风光。 莫靖将她搀扶起身，两人的脸色都难看到极点。 甄心和萧庭礼上前几步，甄心上下打量了眼褚薇雨，“莫少奶奶，驾驭不了那么高的鞋子，就不要勉强自己了。下次还是当心点的好，以免，再摔跤。” 褚薇雨脸皮丢尽，也顾不上还嘴，莫靖替她将西装拢紧，她抱着那条掉下去的礼服不敢撒手，两人很快就转身离开了。 甄心看了眼地面，然后冲萧庭礼轻笑道，“我们也回家吧，乏了。” “好。” 车子开回御景雅苑，甄心走了几步，冷得缩起肩膀，一进到屋内，她二话不说将脚上的高跟鞋甩掉，“累死了，总算解脱了。” 她伸手要去开灯，萧庭礼砰地将门关上，他一把将她捞过来按在墙上，甄心刚要说一声凉，声音就被萧庭礼的吻给堵了回去。 他似乎觉得还不够，居然将她的裙摆往上掀起，甄心觉得身下冷得厉害，她下面除了一条内裤可什么都没穿啊。 这男人可真是够直接的。 “别乱动！” 甄心话里终究是想凸显出几许威胁的味道，但这话就连萧庭礼的耳朵内都没钻进去，话语声只是在他耳畔轻擦几下，然后就消失了。 萧庭礼的手掌落到甄心胸前，他两手握住那个水滴的造型，用力撕扯下，屋内没开灯，那些莹白的春光他是看不见的。 然而有些画面全靠想象就足够了，萧庭礼撤回了吻，俊脸随后埋下去。 甄心双手推抵住他，“不要，家里还有这么多人。” “楼下灯光都没有，看来都睡了。”萧庭礼说话声有些模糊，轻轻一口咬下去，甄心忙用两手捧住男人的脸，“不要这样……” “你这是在拒绝我？”萧庭礼抬头，额头同她相抵，“今天的酒宴上那么多人，你可是亲口承认过的，说你是萧太太。试问哪有夫妻不同欢的道理？” “萧庭礼，你真是越来越扯了，同欢这词是你造出来的吧？” 萧庭礼凑到甄心耳侧用力闻了下，“真香，真想一口吃掉。” 甄心有些心慌起来，她赶紧别开脸，“孩子们都还在房间，说不定还没睡，你这样不好……” “怎么不好？” “快回屋吧。”甄心说完，想要将自己的旗袍拽回去。 萧庭礼见状，忙按住她的手，“我还没看够。” 她赤着脚站在他跟前，旗袍的裙摆被撩至了腰际，一双纤细的美腿展露无余，甄心赶忙说道，“我要回房间。” “我们打个赌吧。” “赌什么？” “如果孩子们在主卧，那我忍，我回客卧就是。但如果他们没在房间内，你今晚跟我睡。” 甄心想从他跟前走过去，“瞎闹什么。” 萧庭礼伸出手臂撑在她身侧，将她的去路完全给堵死了，“你要么选择在这被我吃了，要么选择跟我赌。” “萧庭礼，你喝多了！” “我没喝酒。”萧庭礼说着，头一低狠狠吻住她的唇，甄心嘤咛两声，所有的话语都被堵得死死的。 半晌后，男人才松开她，另一手勾起她的下巴，“尝到了吗？我喝没喝酒？” “没喝，没喝！”甄心恨恨擦了下嘴。 “那好，继续选，在这被我吃了，和赌一把，你选哪个？” 甄心有些冷，瑟缩下双肩，“行，回房间。” “好，我们都要愿赌服输。” 甄心不信妮妮没在自己的房间，她向来都是跟她睡得，没有她说话，月嫂不可能会将她带去儿童房。 萧庭礼手指在嘴角处轻按下，今晚不管甄心怎么选，她都得被他吃了。 441 一场身心愉悦的欢乐 她要上楼，但楼上还有月嫂，甄心总不能这样上去，她想将裙摆往下扯，萧庭礼见状，一个弯腰居然将她扛在了肩上。 甄心‘啊’了一声，没敢继续喊，生怕把人都招来了。 男人快步上楼，甄心觉得都快尴尬死了，她双手也不知道应该护在哪，萧庭礼上了二楼，脚步沉稳地往前迈动。到了主卧跟前，他推开门进去，然后将甄心放到地上。 她赶紧将旗袍拉下去，甄心回头一看，屋内没人，床（嗯）上也没个人影。 萧庭礼砰地将门关上，甄心刚要扭头，身子再度被腾空抱起，她挣扎都来不及，就被萧庭礼抛进了大床内。 要护住的地方太多，顾得了下面顾不了上面，萧庭礼两手撑在她身侧，“看见了吗？昊昊和妮妮早就睡了，你输了。” 甄心坐起身，男人嘴角噙笑，落向她胸前的目光肆无忌惮起来。萧庭礼一侧嘴角上扬，“今天穿这件旗袍，被勒得很辛苦吧？我来帮你解脱。” “不辛苦。”甄心按着膝盖处，“我觉得很舒服。” “待会，我会让你更舒服。” 甄心被她推回了大床内，“不要……” “心心，刚才褚薇雨出了那样的糗，你心里有什么想法？” 甄心心想着男人难道是火眼金睛不成？这都能看得出来，但这毕竟不是多光彩的事，甄心抬起手指，在男人高挺的鼻梁上轻轻刮了下，“莫少奶奶当众脱衣，而且胸前有料，萧先生把持不住了？” “胡说什么你？”萧庭礼握住她的手腕，照着她食指轻咬了口，“再有料，也比不过你。” 萧庭礼说着，眸色再度发暗，“除了你甄心，别人在我眼里都算不得什么。” 甄心失笑，但萧庭礼笑不出来，他浑身绷得难受，都快炸开了，那一天黎一下料之后的猛烈场景令他怀念无比。 今晚，他是怎么都不肯再忍了。 他拉过甄心，女人用手捂住他的嘴，“你才认回妮妮，你应该多陪陪她。” “明天，明天我可以腾出一天的时间。” “她现在可能还没睡，”甄心躺在大床（嗯）上，盘起的发有些凌乱了，精致的妆容点缀在脸上，甄心拇指摩挲着萧庭礼的唇，“你去陪陪妮妮，她喜欢听你讲故事。” 萧庭礼张嘴想要咬，甄心忙缩回了自己的手，“你只有多陪她，她才能……” “不，”萧庭礼口气坚定道，“我现在就要我床（嗯）上这个女人！” 他动作粗鲁地去解她的盘扣，甄心看了眼，“轻点，弄坏了。” 紧接着，耳朵里传来撕裂声，甄心怔住了，垂首一看，男人顺着那个水滴形居然将她的旗袍扯碎了。 甄心赶忙坐起身，“你——” “看，多好看。” 甄心秀眉微蹙，“这件旗袍我还很喜欢的。” “放心，下次去重要场合也不会再穿这件。” “那也不能撕啊。” “我找到了一个更好的用途，比它摆在衣柜里要有价值的多。” 甄心伸手护住胸前，将信将疑，“什么用途？” 萧庭礼将她的手拉开，“以后我们上（床），你就穿这件，里头什么都不用再穿，我待会把裙摆再撕短一些……” “你——” 甄心将他推开，萧庭礼自认为说的是实话，“这衣服，可以做情（嗯）趣内（嗯）衣用。” “你还有这嗜好？” “在你身上才有……” 萧庭礼开始脱衣，甄心怔怔看了眼，忽然下了床想走，萧庭礼将她拽回来，甄心双手拦在胸前，男人使劲握住她的手腕，“想去哪？” “别……” 她虽然住了进来，也当着萧盛的面宣布她要重新嫁给萧庭礼。可他们到底分别近三年，这样亲密无间飞举动在甄心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说不清的不自在。 “心心，既然你回来了，这样的事你是避免不了的，这第一步总归要踏出去。” “等等……再等等吧……” “等什么？”萧庭礼将她的裙摆往上推，“难道你住进这儿，就没想过跟我在一起？还是只是想着有个落脚的地方而已？只是想着要和某些人赌气而已？” 甄心有些怔忡，不是这样的吧？ 她自然是有些赌气的成分，但归根到底是因为她从没放下过这个男人吧？ 她扪心自问，心里的答案却是矛盾的，但甄心没有时间再去想，因为萧庭礼…… 甄心倒吸口冷气，刚要出声，萧庭礼的一手穿过她的发丝将她的脑袋固定在枕头上，他在她唇上辗转激烈地亲吻着，“你犹豫没关系，我帮你过这一关。” “萧——” “萧太太，让我们来一场身心愉悦的性吧。” 甄心真是怕萧庭礼完全放开的样子，可是只要在她的床（上），这个男人哪次没有放开过？ 回莫家的必经之路，一辆车子快速向前行驶，褚薇雨缩在后车座内，双手抱紧胸前，肩上的西装外套松松垮垮地搭着。 她眼圈通红，泪水挂在眼角处，莫靖搭起长腿，面色阴鸷地望向前方。 褚薇雨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这样的亏，不出今晚这件事就会传出去，她方才不止狠狠摔了跤，最要命的是礼服都掉了。 她轻吸下鼻子，委屈的不行，莫靖坐在边上一语不吭。 褚薇雨轻抬下眼帘，“老公……” 男人闭上眼，似乎不想同她多说什么，褚薇雨心有愤恨，“是甄心，一定是甄心。” 莫靖抬起手掌，手指在前额轻按两下，“你怎么就能确定是她？” “我当时看见她从我身后走过了，我的裙子卡得那么紧，肯定不是意外……” “你是说，她是故意的？” “是！”褚薇雨握紧手掌，眼睛有些红肿，“没人能坏的过甄心！” “就算真是这样，别人也会说这只是你的猜测。” 褚薇雨靠向身侧的男人，伸手抱紧他的臂膀，“老公，我这样子怎么办，怎么回去？” “待会你在车上整理好了再下去，被家里的人看见成何体统？” 她也委屈，委屈到说不出来，莫靖面色阴暗，车子回了莫家，莫靖让司机先下去，褚薇雨在车上整理着，半晌后，这才推开车门下去。 回到房间，浴室内传来了水声，褚薇雨站到梳妆镜跟前，她的妆都哭花了，可想而知方才离开的时候有多么狼狈，而她的这些狼狈，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莫靖一把拉开浴室门后走出来，身上披着浴袍，带子都没系，完完全全敞开着。 他快步走到褚薇雨跟前，将她身上的黑色外套扯掉。 莫靖冷笑下，视线盯向她胸口，“被人看光的滋味，怎么样？” 褚薇雨听着这话，委屈感更加强烈，“老公，我也是受害者啊。” “受害者？那为什么全场只有你出了这样的事？” “我……” 莫靖伸手将她的衣物撕扯掉，褚薇雨不敢动，男人将她推倒在床（嗯）上，褚薇雨不由哆嗦起来，“老公，让我……让我准备下。” “不需要。” 莫靖起身拉开床头柜，挑了一样东西出来。 褚薇雨捂着嘴，目露惊恐，“不要。” 男人按住她，眼里有笑意，只是眼角挑着几许阴狠，“不要什么？你舍得给别人看，我是你老公，难道我看不得？” “我不是这个意思，老公。” “褚薇雨，有些事做的别太明显，今天你看萧庭礼的眼神……那是什么？恨不得扑上去了是不是？” 褚薇雨摇着头，“我没有。” 她确实没有，可在莫靖看来，褚薇雨就是存了那样的心思，他没有手下留情，褚薇雨毫无准备，她一口呼吸卡在了喉咙间，“不要，老公，饶了我，饶了我吧……” 莫靖完全没有听进去，褚薇雨面色痛苦地狰狞起来，许久后，莫靖自己…… 他扯着她的头发，褚薇雨痛得身体蜷缩起来。 莫靖这样生气，褚薇雨知道情有可原，而她今晚受的折磨，都是拜甄心所赐。 她一定会讨回来的！ 同一片月光下，青城的另一处。 司空嘉尽管拿到了布置图，可他们还要躲避那些教官，好不容易快要走出林子的时候，司空嘉都快记不清楚他被困在里面多久了。 几人蹲在灌木前，司空嘉指着不远处道，“看到了吗？打开那扇门出去，我们就赢了。” “真好，幸亏你拿来了东西。” 司空嘉身体有些虚，“也幸亏你们分了些食物给我。” “那我们快出去吧。” “等等。”司空嘉拉过同伴的手，“万一那些教官过来守株待兔怎么办？” “就这几十米的距离了，总归是要冲一下的。” “就是因为只有这几十米的距离了，我们才要更加谨慎，如果这最后一步走错了，多冤。” 同伴闻言，蹲下（嗯）身来，“那怎么办？” “所有的教官不可能都守在这的，他们肯定还在林子里面找我们，就算这儿真有人，也不过一两个，我们这儿谁的功夫最好？” 他身侧的同伴将视线落向另外两个男人，“肯定是他们。” “这样吧，我们几个实力弱的先出去，先去打开门，如果有教官过来，你们再上前，偷袭他们也成，行不行？” “我们实力强，我们先去，更保险。”那两个男人坚持。 司空嘉当时并没想这么多，“如果你们出去，目标太大，而且这边女孩子多，教官也会放松警惕。” “这……” “放心吧，如果真遇上了教官，我们就互相帮忙，谁都不能先出门，好不好？” 442 累坏了 时间在一分分过去，那边两个男人对望眼，然后点了头。 司空嘉让同伴将背囊放下，“听我的口令，一、二、三，跑——” 两人很快蹿了出去，几乎是使尽全力往前奔跑，刚要到门口的时候，司空嘉看到一名教官提着刀子从不远处走来。 “怎么，这么些人进去，就剩下你们几个女人？” “这还是幸运的，”司空嘉朝着那扇门板退去，“我们的同伴都在路上被淘汰了，教官，我们就剩下这最后一关了，让我们出去吧。” “笑话，你以为这些关卡是这么好过的？” 司空嘉视线穿过教官，看到先前那两名男人正放轻了脚步上前，他目光随后盯向教官手里的刀，“不用对我们动刀子吧？我们实力差你们也知道，再说我也不会多大的功夫，你万一把我扎死了怎么办？” “放心，你跟莫帅有特殊关系，我不扎你。” “既然你知道我和莫帅的关系，你放我走呗。” “严肃点！” 司空嘉双手高高举起，两名男子来到教官身后，一人上前用手臂勒住他的脖子，另一人动作精准地卸下了教官手里的刀。 司空嘉转身来到门口，跟着同伴将门吃力地打开，他回头冲着那两人道，“快！” 两个男人将教官按倒在地，其中一人取过刀子，作势用刀身抹过了教官的脖子，“教官，对不起了，你已经‘死’了。” “兔崽子！”那名教官狠狠骂了句。 司空嘉看向远处，林子里头静悄悄的，他不由放松下来，只要迈过身后的那扇门，他们就赢了。 两名男子到了跟前，司空嘉冲同伴道，“我们走。” 他刚要抬腿，却感觉到肚子上传来一阵剧痛，司空嘉整个人往后倒退了好几步，然后重重摔倒在地。 他身后的女伴也被踢倒了，而那两个男人当着她们的面打了起来。 司空嘉挣扎着想要起身，无奈那一脚太重，他冷汗冒了出来，脸色在顷刻间苍白如纸。 一名男子小胜，快速走出了门，另一个人也出去了。 靠近门口的女人见状，好不容易爬起身后，朝司空嘉看眼，她什么都没说，一瘸一拐出去了。 这里头伤得最重的，要属司空嘉，他挣扎着起身，弯腰站了许久，这才步履蹒跚地往外面走去。 司空嘉一脚跨过大门，眼前陡然一亮，越野车的大灯打过来，而且直勾勾对着他。 他觉得耀眼极了，伸手挡住自己的脸。 莫风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我看你也就这么点本事，拿了布置图却还是最后一个走出来的。” 司空嘉抬头看去，看到男人站在车前，身后一排站着十余名教官，就连身高都差不多，他们双腿岔开，两手背在身后，看上去气势十足。 莫风踩着军靴上前两步，军绿色的大衣披在肩头，他手掌摸向脑后，司空嘉仔细一看，男人头上绑着绷带，然而这样突兀的白色却丝毫没有拉低属于莫风的威严和颜值。 司空嘉有些心虚地压下脑袋，莫风朝他伸出手，“东西呢？” “什么东西？” “你从我这拿走了什么，你不知道？” 司空嘉听明白了，从那张布置图交到了莫风手里。男人从他跟前走过，视线盯着方才出来的几人，他很快回到司空嘉跟前，“知道刚才别人为什么要打你吗？” 司空嘉咬紧唇瓣不语。 “第一个走出来的会优先签订最好的合同，你都打开门了，当时为什么不马上出来？” 司空嘉垂下眼帘，也还是不说话。 莫风冷笑下，“也对，就算你第一个出来都没用，因为你的成绩根本不算数。” 司空嘉听到这，面带吃惊地对上男人的视线，“为什么？” “你是投降过的，投降了就是‘死’，懂不懂？” “兵不厌诈，就算我说投降，投降也分真投降和假投降。” 莫风居高临下盯着她，“在我这儿的规矩，只要绑上了白布条，就是认输，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我不服！” “不服你就憋着。” “我只是假装投降而已，莫帅，我一路上遇见了教官，遇见了您，你们难道都没想过我是假意投降？”司空嘉扬高了下巴，“就算以后上了工作岗位，我们也应该要具备会分辨的能力。如果我们的雇主遇上了危险，如果有人假扮一名服务员上前要他的命，难道这样的假扮我们也要装作视而不见吗？我说我投降了，但你们没有将我进一步淘汰掉，这是你们的失职！” 莫风面色变了又变，“你是想说，你很能说会道？” “我是想说，我通过了考核。” 莫风冷笑下，一动怒就牵扯到后脑的伤口，真是差点被他砸出了脑震荡！莫风万万没想到司空嘉能有下手的机会，他向来敏锐矫捷，这一次简直是奇耻大辱。 “好，我可以算你通过，不过按照我们先前说好的，你得从第一关开始重新训练。司空嘉，你别忘记，将来的终极考核我看你还能使什么诡计！” 他面色微喜，脸上却笑不出来，莫风转身要走，“司空嘉跟我过来，其余人解散！” 他面色微喜，脸上却笑不出来，莫风转身要走，“司空嘉跟我过来，其余人解散！” “是！” 诸人准备要走，司空嘉却站在原地没动，他两条腿在颤抖，站在他旁边的一位女性同伴看出不对劲，“你怎么了？” 司空嘉脸上淌着冷汗，腿弯了下，整个人无力地往下跪去。 莫风听到动静转身，司空嘉一手抱住肚子，另一手撑在地上，男人上前两步，“你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旁边的女人说道，“会不会是被踢伤了？” 莫风弯腰攥住他的手臂，司空嘉直不起腰，男人看了眼他的面色，“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了，待会就能好。” 莫风走到一名男子跟前，“你踢的？” 对方脸上露出愧色，“是。” 莫风抬起修长的腿狠狠踢在了对方肚子上，司空嘉听到男人嘴里溢出声痛苦的声响，莫风的力道很大，司空嘉看到那人在地上滚来滚去。 莫风走到司空嘉身前，“还能走吗？” “能。” “走一个给我看看。” 司空嘉小步上前，莫风跟在她身后，他看到那个男人爬起了身，其实这种事情在训练场内是最正常不过的了，谁都需要在竞争中脱颖而出。 莫风以前不觉得有什么，只不过今天，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只是看着司空嘉小脸溢出的痛苦，好似有了恻隐之心。 往前走了几步，司空嘉不知道该去哪，莫风快步上前，“跟我来。” 回到莫风住的屋子跟前，司空嘉有些退缩。 男人打开门进去，看到司空嘉靠在旁边，他上前步，手臂一使劲，居然将他夹在了腋下。 司空嘉惊呼一声，“放开我。” 莫风就像是老鹰抓小鸡似的将司空嘉夹了进去，他双脚腾空，到了床边，男人将他放下来，一手抬起将他的衣服掀起。 怪不得司空嘉痛得厉害，这一脚的力道非常重，肋骨跟前还有淤青色，男人手指探出去，在他肋骨间轻按。 司空嘉吓得往后退，并拍开了他的手，“做什么？” “不识好歹！”莫风用脚勾了下他的腿，司空嘉一个没站稳仰面摔到床榻上。男人伸手在他胸部以下按着，“这儿痛吗？” “痛。”司空嘉握住他的手腕，“你走开。” “怎样的痛？” “不是很厉害。” 莫风又朝着另一侧轻压几下，“这儿呢？” “还好。” 莫风反复按压，收回的手随后撑在司空嘉身侧，“应该没有大碍。” 司空嘉听完，赶紧将衣服拉好，他刚要起身，脖子就被男人的手掌给圈住了，莫风弯腰，视线对上了司空嘉，“你倒是没事了，那来说说我吧，我头上的伤怎么办？” “你……你不是好好的吗？” 莫风修长的手指微微收拢，司空嘉紧张地吞咽下口水，生怕男人动怒起来，真的把他脖子给掐断了。 莫风另一手摸了摸脑袋，“我想告诉你个好消息。” “什，什么？” “你留在这，从明天开始，我亲自艹练你。” “……” 御景雅苑。 甄心早上不想醒来，不想睁眼，身上又被束缚的很难受。 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人过来亲吻她的脸，甄心累得只能睁开一道眼帘，她看到萧庭礼洗漱过了，也换好了衣服，显得有精神极了。 “我要先出门，你今天如果没事就再睡会，如果要出去就让司机送你。” 甄心口干舌燥，轻咬下唇瓣，萧庭礼见她不说话，低下身来，“怎么了？” “累。” 男人笑着摸了摸她的脸，“我知道。” “我渴。” 萧庭礼俯身在她唇上连着亲了三五下，“好多了吧？” “混蛋。” 男人笑着起身离开，出去的时候带上了门，甄心翻个身，没过多久，外面传来敲门声，“萧太太。” 甄心将被子拉高过肩膀，“怎么了？” “萧先生让我送水进来。” 443 完了，萧家要出大事 甄心抓了下头发，“不用了，我马上起床。” “好吧。” 她舔了下干涩的唇角，然后坐起身来，甄心觉得身上紧巴巴地难受，低头一看，昨天那件旗袍竟然还挂在身上没脱。 只是下摆被推到了腰际，露出了光溜溜的两条腿，胸前又被萧庭礼二度撕裂，几乎就是两块布料敞开着。 “什么破嗜好。”甄心不满地嘟囔句，起身去换衣服。 来到楼下，甄心看眼时间还早，可两个孩子显然在客厅内玩了好一会了。 “萧太太，早餐准备好了。” “妮妮和昊昊吃了吗？” “吃了。”佣人笑道，“萧先生临走前喂的，两个孩子一人一口地吃着，吃了不少呢。” 甄心嘴角不由浅勾起来，“那就好。” 她吃罢早餐，推开了客厅的窗户，微微闭眸深呼吸了几下：嗯，今天天气不错，适合出门活动活动。 佣人将两个孩子抱入手推车，甄心打开门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居然见到了萧家的管家。 甄心见保镖将他拦在外面，她上前步，管家见过她打了招呼，“甄小姐。” 甄心仿佛没听见般，只是回头招呼佣人，管家紧接着又道，“甄小姐。” “这儿没有甄小姐。”甄心嘴角勾起抹似有似无的笑来。 管家脸色微变，只好改过称呼，“萧太太。” “有事吗？” “老爷联系了萧先生许久，可是萧先生这边一点消息都没有，老爷让我过来，接两个孩子去做亲子鉴定。” 甄心听着，面庞有微风拂过，不再冷冽冻人，她走出去两步，回头看了眼管家，“要接妮妮和昊昊去做亲子鉴定？” “是。”管家视线对上甄心，“您肯定能明白老爷的心，萧家的血脉不能混淆，如果萧家的孩子真是那个女孩，老爷也会接受的。” 甄心面无表情，他自然都能接受，两个孩子被他玩弄在股掌间，最终总有一个孩子是萧家的血脉，萧盛什么都没损失。 “庭礼说了，不会去做亲子鉴定。” “萧太太，这不好吧？有些话只是司空岚单方面说的，万一……” 甄心眉眼轻笑，“万一，他撒谎了呢是不是？” “是。” “那可怎么办呢？你就回去说，让他将昊昊和妮妮都当成萧家的孩子。对外，我们也会这样说，就说他们当初是一对双胞胎。” 管家听到这，面色有些为难，“萧太太，这样肯定不行啊，老爷非动怒不成。再说这事情要是传出去了怎么办？血脉这个东西不能混淆，该是谁，那就得是谁。” 甄心双手抱在胸前，手指在臂膀处轻轻敲打两下。 她对萧盛，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恨的，至少在此时此刻，她心里的恨从未消散过。 甄心眼角上扬，管家看得有些心惊，他总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以前没觉得她有多坏，但是至少就像萧盛说的，甄心还是有心机的。 有些人，从她的面相上就能看出来，太漂亮的女人，有几个是心思单纯善良的？ 管家眼里一晃，看见甄心凑过身，她压低嗓音道，“你回去告诉萧盛，就说亲子鉴定是我不让萧庭礼做的，他若要做，我就离家出走，所以他都听我的。至于为什么不能做呢？原因有很多种，他可以自己去想象。” 不让做亲子鉴定，难道…… 管家拧紧了眉头，不会两个孩子都不是吧？ 甄心轻笑声，“你就把原话告诉他就行。” “萧太太，您不能这样。” “我就是要这样。” 管家有些无奈，“弄清楚哪个孩子是萧家的血脉，这才是当务之急，您难道不想要您的亲生孩子成为萧家未来的继承人吗？” “这些事情还早，我没想过，”甄心抬起脚步，只是并未立即要走，“还有，麻烦你带句话回去，就说萧家以后的事情，我都要插手，萧庭礼的东西，那就是我的，萧家是他的，所以也是我的。” 管家一惊，甄心紧接着又道，“市医院和萧家酒店的事情，萧盛还管着吗？” “您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就是告诉你们一声，我不光要插手萧家，今后，市医院和萧家酒店的事我也要管，他不是看不惯我吗？没关系，我不用刻意讨好他之后，我反而觉得做什么事都方便多了。” 说话间，萧庭礼的车子绕着湖边开过来了，这个小区是人车分流的，但只有湖前这条路可以行驶。 甄心敛起眼里的攻击性，换上了盈盈笑意，看到萧庭礼过来，她大步上前道，“不是有事出去了吗？” “忘带钥匙了。”萧庭礼看见管家，停住脚步道，“你怎么在这？” “萧先生，老爷让我接两个孩子去做亲子鉴定。” “不用了。”萧庭礼道。 “萧先生，这毕竟……” 甄心听到这，踮起脚尖亲了亲萧庭礼的脸庞，“我就知道你相信我。” “我当然信你。”萧庭礼轻拍下甄心的脸，“所以，没必要做。” 甄心莞尔，萧庭礼抬起脚步往屋里走。 管家盯着甄心看眼，甄心耸了耸肩膀，“看见了吗？” 完了，完了。 管家觉得要出大事了。 这分明是个妖媚惑主的心机女，看来萧家真有危险了，危险极了啊！ 萧家。 管家将在御景雅苑遇上的事全部告诉给了萧盛。 萧盛坐在沙发内一语不发，半晌后，管家尝试出声，“老爷，老爷？” 萧盛身子倚靠进沙发内，“这个女人，无法无天了。” “关键是萧先生的态度，他当真是什么都听她的，我实在搞不懂……萧先生向来是沉稳明智的人，照理说不会轻易被人蛊惑。” “所以我才说，这个女人太不简单。” “老爷，萧先生这样，我们也没办法啊。” 萧盛的视线望出去，穿过窗户，看到了外面茂盛的一棵大树，从他记事开始，这棵树就长在了院子里。 “三年前，褚薇雨和庭礼的那个晚上，是让甄心和他决裂的导火索。” “是啊，现在看来，应该是早就已经原谅了，没有什么影响了。” 萧盛冷冷笑着，“是否原谅，还是这根刺狠狠扎在了他们的心里，永远拔不出来，他们其实最清楚。” 管家似乎没听懂萧盛的意思，“但现在褚家跟萧家也早就不可能了，要用褚薇雨刺激甄小姐，更不可能，这根刺就算扎着，但久而久之，应该是能拔除掉的。” “那如果同样的事情，再来一次呢？” 管家面上露出吃惊，“老爷，这事不妥吧，为了三年前的事，萧先生已经和您闹成了这样，如果还有下一次，他……” “最坏的结果，还能比现在差？”萧盛的目光随着那棵树上的枝叶摇摆起来，但是眼神却很坚定，“庭礼从未想过和我亲近，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萧家被这个女人一口口吞噬掉。” “但当年的事能成，全靠萧小姐，现在的萧先生恐怕是不可能会再错一次的。” 萧盛听着，站起身来，“不着急，让她先得意得意。” 莫家。 褚薇雨挣扎起身的时候，屋内亮堂无比，她手掌在小腹上撑着，许久后，那股不适才慢慢逝去。 莫靖出门了，地上散落着一地的狼藉，有凌乱不堪的衣物，还有各种各样的器具。 她嫁给他的第一天，就知道他那方面不行了。但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都会不甘心的，何况是天之骄子的莫家长子？所以他爱好上用各种各样的器具做前戏，折腾的她在痛苦和愉悦之间不断挣扎，然后才一泄他男人的欲求，哪怕就短短那么一会儿。 于她而言，这断然算不上享受，甚至是痛苦的。可夫妻生活只不过是婚姻里的一个小部分而已，除此以外，她对莫靖、对莫家，都没什么可不满的。 她强忍着腿间的痛感下了床，将地上的东西一样样捡起，清理干净后再放回床头柜内。 莫靖的这些东西，都是要她亲自收拾的，不能被家里的佣人发现。 褚薇雨今天没事，打算回趟家，下楼的时候都快中午时分了，坐着莫家的车回去，她在路上给家里打个电话，说是要回家吃饭。 来到褚家，褚母在门口等着，看到女儿回来自然满面欣喜。 她大步上前，看了看外头的天气，“不冷吧？” “不冷，爸呢？” “在里面呢。” 褚薇雨跟着褚母进去，保姆已经做好了饭菜，坐在餐桌前，褚薇雨看眼褚父，见他神色不好，“爸，您怎么了？” “没什么事，薇雨，你在莫家还好吧？” “挺好的。” 褚母将筷子送到她手里，褚薇雨一抬头，看到不远处摆着褚玮成的照片。 她鼻子一酸，“妈，您要不把哥的照片收起来吧，这样多难受。” “收起来做什么？人都看不到了，只能看看他的照片了。” 吃饭的时候，有人从外头进来，褚薇雨认识对方，起身打过声招呼，“徐叔叔。” “薇雨也在啊。” 褚父见状，拿起旁边的餐巾擦拭着嘴角，他站起了身，“走，有事去书房说。” “好。” 褚薇雨握紧手里的筷子，“等等，爸，有什么事在这说吧。” 444 婚姻二字，很重 “没什么大事……” “你别瞒我了，如今褚家就我一个女儿，你总不能什么事都不跟我说。” 褚父闻言，坐了回去，褚薇雨让男人坐过来，“徐叔叔，一起吃饭吧，我们边吃边聊。” “谢谢。” 几人坐定下来，男人朝褚父看眼，“事情都办的差不多了，到时候只要您出面就行。” “好吧。” “什么事办的差不多了？”褚薇雨焦急问道。 褚父也不想再瞒她，“前两年转进来的那个器械厂，我把它卖了。” “为什么？不是收益不错吗？爸，哥的公司有莫靖打理着，一直也挺好的，褚家还有不少产业，器械厂那边一直是你负责的，怎么说卖就卖了呢？” “萧家要，我们能不卖吗？” 褚薇雨放下手里的筷子，“什么叫萧家要？” “你哥走了，萧庭礼要对付我们，我们也招架不住……” “你怎么不早说？我们身后还有莫家！” 褚父轻摇下头，“薇雨，凡事别想得这么简单，你哥哥的公司如今等同于是莫家的了，我们不能冒险到将全部的身家都押在莫靖一人身上，维持不下去的产业，我至少可以变现，那钱以后也是你的。” 褚薇雨眼圈发红，“但我们不能任凭别人这样欺负！” 她心里清楚极了，萧庭礼这就是在针对褚家，一步步，一口口的来，他看上去什么都没做，实际上却从未放弃过要让褚家付出代价。 褚薇雨的手肘和膝盖到这会都还痛得厉害，昨晚那一跤摔得不轻，那是甄心给她的下马威。 甄心刚回到萧庭礼身边才几天，她就敢对她下那样的手了。 褚薇雨不敢想象以后，她只知道她如果一直这样坐以待毙的话，甄心迟早有天会把她撕了。 傍晚，还不到下班时间，萧庭礼就回来了，说要接她出门。 “又有什么饭局吗？” 坐进车内，萧庭礼拉过他的手，“你不是要见司空岚一面吗？” 她手指微僵，“能见了？” “嗯。” 甄心想了下，“那还是见吧，有些话说说清楚也好。” 去见司空岚的时候，萧庭礼并未进去，甄心坐到男人对面，司空岚轻抬下头，神色间还是有些松动，“心心。” 甄心眸光微闪，很多话到了喉咙口，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司空岚盯着跟前的这张脸，“你过得怎么样？” “我想跟你解除婚姻关系，虽然……我们从没有结过婚，但毕竟那层关系还在。” 司空岚眼神明显黯淡下去，这就是她过来看他的理由？ 他无奈地轻笑道，“我现在这样，也不可能再去碰电脑。” “没关系，你只要承认我们的婚姻是假的就行，至于后面的事，你不用操心。” 男人别开了视线，可终究不舍得少看几眼，他视线落到甄心身上，“我知道你恨我，但我还是要拜托你，帮我照顾好我哥哥。” 甄心没说话，也无话可说，两人就这么坐着，甄心叹口气，“我也不知道跟你说什么，原本是不想见的。” “心心，那你听我说一句吧，不论我以前做过什么，请你原谅我。” 甄心有时候心肠硬起来，连自己都觉得可怕，司空岚对她的好，她是记得过，但是她因他而落到那样的窘境，她更加忘不掉。 “我不会原谅你的，我心里做不到。” 司空岚张了张嘴，听到甄心继续说道，“我这辈子喜欢过两个男人，一个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叫许沐，另一个叫萧庭礼，然而他们两个都差点死在你手里。司空岚，我不是圣人，你给我的那些陪伴，比不上他们中的任何一人。” 司空岚嘴唇颤抖着，目光锁住了甄心。 甄心迎上他的视线，毫不躲闪，“以后我们也不会再见面了。” “心心，”司空岚见她站了起来，他激动地身子往前倾，“我很想妮妮，你能带她来见我一面吗？” 甄心居高临下看了他眼，“不能。” “我真的把她当做亲生女儿，我只想见她一面，一面而已……” 甄心打断了司空岚的话，“妮妮有自己的爸爸，从今以后，我也不会给她叫你一声爸爸的机会。” 司空岚听完这话，整个人犹如丢了魂似的，甄心转身出去。 到了外面，她也没有丝毫地逗留，走到车前看到萧庭礼倚在那正在抽烟，甄心整理下情绪，“回家吧。” “这么快？” “也没什么好说的。” 两人坐到车内，萧庭礼拉上车门。鼻翼间有淡淡的烟味，萧庭礼示意司机开车，“都聊了些什么？” “你好奇啊？” 萧庭礼轻笑，“有点。” “什么都没说，就说要把我跟他的关系断干净。” 萧庭礼拉过甄心的一只手，“这个好办，回头我来办。” “嗯。” “那我们呢？什么时候结婚？” 甄心闻言，心里微微颤动下，萧庭礼一把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 “我们的关系不都公开了吗？你连结婚证都给记者看过。” “你不是也知道它的真假吗？” 甄心喉间像是被一团棉花给堵住了，婚姻二字很重，她一直都是知道的。 她可以对所有人承认她和萧庭礼的关系，出门可以打着萧太太的名号，可是真正面对萧庭礼的时候，她真的可以吗？ 一个真正的萧太太，是要跟萧先生过一辈子的。 她的视线落到萧庭礼的手上，男人声音清冽，带着一种威严感，“心心，你的心究竟在哪里？” “我的心当然是在我心里。” 司机小心翼翼地朝两人看着，萧庭礼知道急不来，他伸手将甄心揽到怀里，“好，你的心在你心里，那你记得一定要放好了，你以后只能把它给我。” “好。”她回答道。 回到御景雅苑，甄心走进厨房，想去帮忙。 佣人边擦拭着手边说道，“萧太太，您别操心，孩子们吃的东西都是另外做的，而且都有营养菜单，您去休息吧。” 似乎也真是没什么能让她做的，甄心走进客厅，看到萧庭礼抱着妮妮站在落地窗前，妮妮对他算不上多亲密，但也没有很排斥，她神色正经极了，一手落在萧庭礼的肩上，黑亮分明的眸子不住盯着他看。 萧庭礼手指在玻璃窗上轻敲几下，“等开春过后，爸爸租个小艇，带你们去前面的湖上玩，好不好？” 妮妮的眉头一直是皱着的，视线盯住萧庭礼后就不放了，她可能心想着，这个叔叔怎么回事啊？老抱老抱她就算了，还总是自称她爸爸，他问过她同意了吗？ 妮妮踢了两下腿，萧庭礼的大掌包裹住她的脚，“是不是冷了？” 甄心看在眼中，男人的这个动作暖了一下她的心——妮妮没穿鞋，就穿着一双袜子。 她上前两步，妮妮看到她，正经脸上总算有了笑容。 “妈妈——”她伸手想要甄心抱，甄心没有将她接到怀里，“让爸爸抱吧。” 萧庭礼凑到女儿面前，想去亲她的脸蛋，妮妮往后退缩，嘴唇嘟的那么高，都快可以挂上一个油瓶了。 “她这是什么意思？不乐意？” 甄心忍俊不禁，“看着像。” “爸爸亲一下就好。” 妮妮闻言，干脆别过了脸蛋，也不知道是真听懂了，还是正好做出这个动作来。 甄心轻拍下萧庭礼的肩膀，“第一次这么受挫吧？萧先生想要亲的人，除了妮妮，哪个拒绝过你？” “确实没有。” “看来你亲过不少人。”甄心在旁边又道。 萧庭礼侧过高大的身影，“认识你之后，好像真没亲过别人。” 甄心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可不信。” “你必须要信。”男人握住她一只手，“除了你，我不会对任何人起生理反应。” 甄心的脸‘腾’的一下绯红，拍掉了他的手，“孩子面前，瞎说什么呢！” “孩子还小，听不懂。” 甄心简直对他无语，“尽说些没营养的话，我懒得和你说话了。” “可你不觉得，两夫妻过日子，正常就应该是这样吗？”男人认真地看着她，又握回她的小手，“哪里天天都有正经的事情要聊？常常在聊的，还不就是这样无意义的口水话题？” 他说的很有道理，她竟然无法反驳呢。 晚饭后，天边晚霞绚烂。 把孩子交给佣人照顾，萧庭礼牵着甄心的手，出门散步。 “俱乐部的吴经理提前退休了。小陆总让我问问你，有没有重新回到俱乐部的意思？” “退休？”甄心听着，面上不禁有些吃惊，“吴经理不是还不到五十岁？” “嗯，身体不大好，就内退了。”男人看着她，“你如果愿意回俱乐部，就直接接替她的位置，担任经理一职。” 甄心越听越惊讶，“她手下的副经理兢兢业业多年，不是应该轮到他晋升？” “升职这个东西，可不仅仅与工作时长有关。”萧庭礼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空降兵，自然有空降的道理。你只需要思考，你自己想不想回去。” 其他的，自有他会为她铺路。 445 换掉她的U盘 她当然想。 妮妮马上就能上幼儿园了，白天不再需要她的陪伴。至于她经营的微信微博公众号，规划好时间，完全能应付的来，也是时候聘请个小编助理了。 “嗯，我想回俱乐部。”甄心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性格，除了女儿，其他事情她历来决断很快。 萧庭礼对她的回答毫不意外，他笑着揉揉她的头发，“那你这两天好好准备准备，后天周一，正式上任。周五，将举办这个季度的报告大会，就要由你来负责了。” “这么快！” “别紧张，我绝对相信你的能力。” the_one俱乐部的待遇，全省行业内都是出名的好，所以正式员工鲜少有主动离职的。 甄心回去的时候，满眼都是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短短三年，可能改变有些人的一生；但对于更多的人来说，不过是平平常常度过的三年岁月而已。 她当初毫无征兆的消失了，一如现在毫无征兆的又回来了，而且直接空降在总经理的职位上，自然惹的许多人颇有微词。 但那些人除了接受，又能怎么样呢？她这位‘萧太太’的名气已经在上流圈子里传开了。 你不服？ 那也只能乖乖憋着。 为了周五的季度报告，甄心连着准备了好几天。期间除了和同事们聚餐一次，庆祝她回来兼升职，再没浪费过时间。 她将自己关在办公室内，门是紧闭着的。甄心做完一个表格，然后拿起桌上的饭卡准备去吃饭。 经过洗手间，她听到里面隐约有声音传出来。 “要我说，真是投胎投的好不如嫁得好，我现在最羡慕的人是萧太太……” “别羡慕了，你没有那个命。” 甄心停下脚步，听到里面的声音还在继续，“为什么我就没这个命？” “萧太太那张脸，一万个里头都挑不出来，不然萧先生怎么会喜欢？” “也是，这点我还真比不上。” 甄心抬起视线，前面正好是一面镜子，她朝里面照了下，原来在别人看来，萧先生看中的就是她的这张脸。 “不过萧太太也有能力啦。” “但是在我们俱乐部，好像并不缺有能力的人吧？” “也是……” 甄心嘴角轻勾勒下，她离开近乎三年后，如今重回俱乐部就职，她知道很多人会有闲言碎语，她也经得住那些话，因此这次的季度报告，她只准成功不准失败。 她不在乎别人说她心安理得靠着男人，但她靠着的同时，她要让所有人知道——正因为她有这个能力，所以才有那么个男人给她靠着。 吃过中饭，甄心回到办公室内，她正在翻阅着档案，电脑上插着她的盘。 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甄心头也没抬，“进来。” 穿着工作服的小姑娘几步走来，将两个橘子放到桌上，“甄经理。” 甄心嘴角轻勾，“怎么没去休息会？” “我还好，不累，你在忙什么呢？” 甄心手指继续在键盘上敲打着，“在整理下开大会的资料。” “到时候所有分店职工都要参与，几百号人呢，你紧张吗？” “还好。” 小姑娘看了眼她的电脑，甄心将文件保存进盘，两人说了会话，没过多久，小姑娘就出去了。 下班的时候，小姑娘去了俱乐部对面的地铁，全家内挤满了人，她想进去买口吃的都难。 她掏出公交卡，准备去坐地铁，忽然有人上前挽住了她的胳膊，“敏敏。” 她朝对方一看，却是张陌生脸，她大惊失色，“我不认识你，你是谁啊？松开手。” “我不会害你，有件事想找你商量下。” “你要再不松手，我可就喊人了。” “你是叫戴敏敏吧？”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个女人看着岁数也不大，也就二十出头，“我想跟你打听件事，走，我们边逛边说。” 戴敏敏被她拉出了地铁口，然后进了旁边不远处的一个高档商场内，女孩挽着她的手，那样子，就好像她们是多亲密的朋友似的。 “你究竟想干什么？” “甄心你肯定认识吧？” “你说甄经理，怎么了？” “她是不是在准备开会的事？” “你怎么知道？” 女孩将她拉到sk-ii的专柜前，指着柜台里面的东西说道，“这个要一套，那个也是，还有眼霜，面膜……” 服务员难得见到个买东西这样爽快的人，赶紧转身去拿货，女孩手臂撑在柜台上，压低嗓音道，“你只要帮我做件事，我不会亏待你的。” 女孩盯着服务员的身影，她视线落到柜台内，看着那些令人咋舌的价格出神，半晌后她才开口道，“什么忙？” “她开会的资料存在电脑上，还是哪里？” “应该是盘，会议室有专门的电脑。” “等到开会的那天，你能帮我把她的盘换走吗？” 戴敏敏神色吃惊地盯着对方，“这怎么能行？再说，甄经理肯定把那东西随身放在身上。” “你不是有她办公室的钥匙吗？门是你负责开的吧？” “不行，这肯定不行，我换不到。” “不试试怎么能知道呢？”服务员开好了单子，女孩先去结账，回到柜台前，她将东西提起后塞到戴敏敏手里，“不管能不能成，这些都是送给你的。” “不行，我不能要……” “拿着吧，事成之后还有你的好处。”女孩挽住她的手继续往前走，“我们也不想做别的，就是换了她的资料而已，顶多让她开不成那个会，她是谁啊，她是萧太太，就算会议不成，不照样在俱乐部上班吗？” 两人来到彩妆区，女孩下手的时候毫不手软，光是口红就要了十二色。 戴敏敏接过手的时候，手都在抖，可这个年纪的女孩，哪个不爱美？哪个没有虚荣心呢？ 她握紧手里的袋子，对方轻笑道，“你先去弄清楚她的东西是否存在盘内，还有她的盘长什么样子，其余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再说你们俱乐部打开大门做生意的嘛，每天进进出出那么多人，谁会怀疑到你头上？” 戴敏敏手里的东西沉甸甸的，她知道这些价格不菲，也知道女人就应该拥有这些。 两人走了出去，到了商场外面，对方跟她挥了挥手，这一切正常的就好像她们原本就是朋友。 女孩驱车离开后，给另一头打了个电话。 褚薇雨此时正坐在院子里，天早就暗了，但是莫靖还没回来。 她将手机贴至耳侧，“喂？” “薇雨，办妥了。” “好，谢谢。” “走得我腿都快断了，你也真是麻烦，直接给她一笔钱不就成了吗？” 褚薇雨伸出手，看着自己新做的指甲，十分满意，“你懂什么，那样的话目标太大，像你现在这样，谁会怀疑？” “好好好，接下来就看她的了，反正条件我都跟她说好了。” “嗯，改天请你吃饭。”褚薇雨挂断通话，想了想，还是打算打个电话问问莫靖什么时候回来。 翌日。 甄心的办公室门再度被敲开，戴敏敏走了进去，“甄经理，还在忙呢？” “嗯。”甄心头也没抬。 小姑娘将一块巧克力放到她手边，“吃点东西。” “谢谢啊。”甄心面露微笑，她还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毕竟戴敏敏没有像别人那样，当着她的面会恭恭敬敬喊她一声萧太太。 小姑娘双手捧着水杯，走到甄心身侧，目光落向那个盘，样子没什么新奇的，随便在哪个店里都能买到的那种。 甄心敲完最后几个字，抬头看了眼她，“今天化妆了吧？这么漂亮。” “哪有漂亮到哪里去。”戴敏敏手掌摸向脸蛋，甄心倚着座椅说道，“你看这口红的颜色就很正。” “哎呀，俱乐部不会不让化妆吧？” “没事，这样看着也赏心悦目，多好。” 戴敏敏脸上露出笑来，甄心看眼时间，“差不多吃中饭了，一起去吧。” “您先去吧，我去上个厕所，还要给我男朋友打个电话。” “好。” 两人一道走了出去，戴敏敏看着甄心离开了，这个时候周围的办公室里陆陆续续也都走出人来，因为是午休时间了。 戴敏敏放下茶杯，快步朝着甄心的办公室而去。 推开门走到里面，戴敏敏几步来到电脑跟前，甄心的盘还没拔掉，她赶紧将里面的东西复制到了自己带来的盘上。 做完这一切，小姑娘手心里都是汗水，她起身快步出去了。 甄心吃完饭回来，也没发现什么不妥，她将准备好的资料检查了遍，确认无误后，这才关掉电脑。 第二天，甄心早早地来到俱乐部，大会定在早上七点半。 她走进办公室内，戴敏敏进来的时候，甄心正在整理另外的资料。 “甄经理，早上好。” “早上好。” 戴敏敏来到她的桌前，“您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 甄心走到衣架前去换衣服，戴敏敏看到甄心的手机和那个盘放在桌上，幸好，甄心带在身边的还是昨天那个。 她朝甄心看眼，甄心背对她站着，戴敏敏从兜内掏出来一个一模一样的盘。 446 低俗照片和情史 这是今早她刚拿到的，昨天她拷贝的资料已经给了对方，所以那边不止准备了一个一样的盘，就连里面的资料都是一样的。 戴敏敏手指颤抖，她将甄心的盘换了过来，手刚插进兜内，甄心就转身道，“我还真有些紧张。” “别紧张，就是个例行的季度报告大会而已。” “你说得对。” 甄心拿起桌上的手机，“走吧，我要过去了。” “今天报告的东西带着了吗？” “带了。”甄心将盘拿在手心内，“全在这里面。” 戴敏敏身上的香水味很淡，沁人心脾，这是香奈儿今年的主打款，甄心走出办公室，将门带上，看到小姑娘唇上的口红又换了另一种色彩。 戴敏敏跟在甄心身侧，她一遍遍安慰自己，就是开个会而已，就算甄心搞砸了也没多大的事，她身后有萧庭礼撑腰呢，谁敢为难萧太太啊？ 来到会议室跟前，戴敏敏跟其她的同事们先进去了。 甄心穿着工作服，脸上化着淡妆，她在门外站了会，看到萧庭礼和黎一居然也过来了。 她的表情顿时迷惑了：？？？ 难道小陆总的俱乐部，还有萧家的投资不成？ 还是说，这个男人纯粹是过来给她撑场子的？ 会议室内坐满了人，谁都没有迟到，萧庭礼走到甄心跟前，“准备好了？” “嗯。” 黎一走到窗边，“人真多，看来都给萧太太面子。” “你越这样说，我越紧张。” 萧庭礼穿着一袭正装，黑色的西服笔挺有型，里头的白衬衣衬得他整张脸更加精致。他站在甄心跟前，高出她不少，他嘴角轻挑下，一侧的嘴角上翘，“你还知道紧张？” “我是人，我能不知道什么叫紧张吗？” 萧庭礼凑近她身前，“比第一次还紧张？” 甄心沉下脸，“严肃点。” “好好好，严肃，严肃。”萧庭礼朝着黎一偏下头，“走，我们去欣赏欣赏甄经理这场严肃的报告大会。” “是。” 戴敏敏坐在后排，她将手机掏出来，对着四周拍了下。 褚薇雨也起了个大早，莫靖睁眼的时候，发现她穿着睡衣躺在沙发内。 “你做什么？” 褚薇雨坐起身来，“没，就是睡不着了。” 莫靖起身洗漱，褚薇雨跟在他身后，“今早又要出门吗？” “嗯，要去开会。” “好。”褚薇雨随后将莫靖送出门，急急忙忙回到房间的时候，一看时间，马上就要七点半了。 戴敏敏不敢拍摄视频，进来的时候，小组长就在关照大家将手机关了。 她有些紧张，身旁的同事凑过来说道。“你身上好香啊，什么时候开始用上香水了？” “香吗？我自己怎么闻不出来？” “这才叫好香水嘛！你发达了？” 戴敏敏心里一急，“胡说什么呢你？”她视线越过众人看出去，看到一众股东高层都走了进来，他们坐在第一排的位子。 很快，甄心也来了。 这个女人站上了高台，她昂首阔步向前，就连走路的姿态都是这样好看。 甄心穿着低调，高领的打底毛衣加阔腿裤，头发绑在脑后，一张惊艳绝美的脸面向大家。戴敏敏看到她从兜里掏出了那个盘，交给一旁的人之后，准备开始。 萧庭礼搭着腿，从他这样的角度看去，他的萧太太真是美得无人能及。 “大家好，我是甄心，本周起正式接替吴潇潇的总经理一职。今天，由我为大家汇报2019年the_one宠物俱乐部第一季度的各项工作情况……” 台下鸦雀无声，萧庭礼不担心她会在这样的场面上紧张到失误，对于一名专业的训导师来说，这种场面，不过是小场面。以后，她是要站上国际比赛舞台的…… 甄心站在大屏幕前，戴敏敏紧张得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也不知道盘里的内容被换成了什么，万一…… 她不由哆嗦了下，赶紧在心里自我安慰，“肯定没事，一定会没事的，顶多就是开不成会罢了。” 盘里的内容被打开了，鼠标点开文件夹，里面的会议资料也被打开。 一切似乎很正常，甄心回到台前，她话语清晰，铿锵有力，萧庭礼双手抱在胸前，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台上。 他忽然有种恍惚，如果两年多前甄心没有被绑架失踪，如果他们没有分开过，甄心现在肯定能站得更高吧？ 她这么要强，却把两年的时间耗费在四处奔波和躲躲藏藏上面。 萧庭礼指尖掐着自己的臂膀，旁边的黎一微微压低了笑声，“萧太太在上面，还真像那么回事。” 另一处的莫家，褚薇雨看眼时间，这个时候，俱乐部的会议室内应该炸开锅了吧？ 戴敏敏紧盯着前方，她没有关机，手机在口袋内震动了下，她偷偷拿出来看眼，是那个女孩发来的短信，“怎么样了？” 戴敏敏耳朵里是甄心正在讲话的声音，这都过去半个多小时了，究竟怎么回事？ 她手指迅速在键盘上按动，打出几个字，“正常。” “不可能，你换了吗？” “换了。” 那边迟迟没有动静，戴敏敏将手机放回兜内。 一直到会议结束，甄心都是顺顺利利的，戴敏敏听到耳边响彻起了掌声，她赶紧跟着鼓掌。 甄心开始收拾东西，戴敏敏想过去套几句话，但看到萧庭礼坐在原位没动，她也就没过去。 很快，会议室内的人走得差不多了，甄心看到萧庭礼和黎一还在，她下了台，几步过去，“还行吗？” “非常行。” 甄心将盘放进兜内，萧庭礼起身后跟着她一起出去。 回到办公室内，甄心将门关上，萧庭礼走过去抱住她的腰，“中午一起吃饭。” “我先看会资料。” “会议都结束了，你还看什么？” 甄心拉开萧庭礼的手，坐到跟前，她从左侧的口袋内摸出一个盘，然后插在了电脑上。 点开里面的资料，并无异常，甄心将页面往下拉，忽然就看见一页带着文字的图片出现在眼中。 她仔细一看，抬头部分写着：细数萧庭礼历年来情史。 红色的字体被标粗，用词非常难听，这一页上还有贾梦妍的照片，当然她并不是主角。甄心看着自己的脸被移到了三（级）片女主角的身上，旁边还有文字注释：说她当年是小三上位，出卖（肉）体，更甚至于把贾梦妍逼疯，而且她一人同时周旋在萧庭礼和许沐两个男人中间，道德败坏到极点。 甄心身子往后靠，这不应该叫萧庭礼的情史，应该是她的情史才对。 光是这些文字也就算了，毕竟那么多字，就算真的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也没几个人会一个字一个字仔细地去念吧？ 可是那些合成的照片，当真是不堪入目，她自己知道那些照片是假的，但倘若真的公布到人前了呢？ 萧庭礼靠在窗边，视线落到甄心身上，余光也瞧见了电脑上的东西。 他大步上前，一手撑向桌沿，“这是什么？” “这是原本应该出现在会议上的东西。” 萧庭礼狭长的凤目轻眯，电脑屏幕透射出来的光落到甄心的脸上，将她眼里的幽暗照得更加明显。 萧庭礼直起身来，“这东西从哪来的？” “我的盘里面。” “什么？” “确切的说，可能是我的盘被换了，也可能是有人动了我的电脑，将我里面的文件换掉了。” 萧庭礼单手插在兜内，“可不管是哪种可能性，这事情都是在俱乐部里面发生的吧？” “是。” 男人脸上的怒气已经藏不住了，“我让黎一去查。” “不用了。”甄心拉住他的手，她想要将页面关掉，却发现根本关不了。 她拧紧眉头，站了起来，甄心几步走到门口，打开门后就站在那喊了声，“敏敏，你过来趟。” 戴敏敏心里一慌，她终究是心虚的。她装作正在整理什么东西的样子，“好，马上来。” 甄心回到办公室内，没过多久，戴敏敏走了进来。 “把门关上。” “好。”戴敏敏抬腿往里走，看到萧庭礼坐在一侧的椅子上，她面色紧张到不行，“甄经理，叫我有事吗？” 甄心满脸的轻松，指着戴敏敏冲萧庭礼道，“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了吗？” 萧庭礼目光紧锁住戴敏敏，后者吓得头都不敢抬，心里也没底。 “前两天你送我的香水，味道就跟敏敏身上的一模一样，敏敏，你是在哪买的？” “新，新百。” 甄心回到办公桌前，嘴角始终轻挽，“那里头消费挺高的，口红、眼影这些也是在里面买的？” “甄经理，你叫我进来就是问这些吗？” 甄心倚着办公桌，上下打量眼戴敏敏，“其实，你要只是用个香水，或者只是用个口红，我也觉得没什么。敏敏，你之前从来不化妆的，这两天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我也知道你很节俭，但是女人嘛，谁不喜欢这些东西？” “是啊，所以我跟小姐妹逛街的时候，就买了。” “那你小姐妹，有没有让你帮她做什么事呢？” 447 奸计败露闹跳楼 戴敏敏听见自己的心脏扑通乱跳起来，仿佛被甄心一语戳中了什么，“哪有啊，甄经理，您要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甄心从兜里掏出一个盘，将它放到桌上，“敏敏，你过来。” 戴敏敏双脚钉在原地，甄心侧过身，将电脑转向戴敏敏，“这里面的资料，是你换的？” “没有，”戴敏敏一听，吓得赶紧摆手，“我没换过。” 她视线扫过屏幕，看到了上面的照片和文字，她面色唰的苍白，“我压根不知道怎么了。” “其实外面走廊都有监控，调出来也就几分钟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戴敏敏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只能垂死挣扎，“甄经理，到底出什么事了？您今天在会议上不是很顺利吗？” “是，是很顺利。”甄心拿起桌上的盘，“因为我把资料复制了两份，分别放在左右两侧的口袋内，而左侧口袋内的盘，我从来都没拿出来过。” 戴敏敏视线紧紧盯着那两个一模一样的盘，她不敢承认，只能使劲摇头，“我真不知道这些事。” “会进我办公室的人不多，我今早出门的时候还检查过，里面的内容无误，也就在办公室那么一会会时间……当时，你在场吧？” “我是在，但是……” 甄心面色微敛，“你实在不敢承认，那就报警吧。” “甄经理，不要——” 甄心神情严肃起来，“那你跟我说，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小姑娘紧咬着下唇，萧庭礼面上的表情有些骇人，“我们没工夫在这看你犹豫不决的样子，你要不肯说，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我也不知道，”戴敏敏不敢继续隐瞒下去，“那人我不认识，我下班的时候她找到的我，还知道我有办公室的钥匙，她送了我很多东西，说不让我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是让甄经理开不成会就好。” “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有。”戴敏敏赶紧掏出手机，“她刚还跟我发过信息，质问我是不是没把事情办成。” 萧庭礼起身，拿过那个手机看眼，甄心将号码记了下来，戴敏敏杵在原地都不敢动，“对不起甄经理，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她们想做什么，我下次再也不敢了，真的。” “你还想有下次？”萧庭礼冷笑下，“在俱乐部的眼皮子底下都敢做这种龌龊事，谁能饶得过你？” “萧先生，我真的没想到资料里会是这种东西……”戴敏敏视线掠过电脑屏幕，“我以为就是资料打不开或者被损坏而已。” “所以，你就用你自认为的不会出大事来害我。”甄心冷冷说道。 戴敏敏急的眼泪出来了，“给我个机会好吗？” 甄心将手机递到她面前，“把你的泪水收起来，给这个女人打电话，就说事情成了，现在俱乐部里乱成了一团糟，约她见面。” “好好，如果她答应了，您能别追究我的一时糊涂吗？” “你要跟我谈条件？” 戴敏敏手指颤抖地接过手机，她总算感受到了甄心的另一面——都说甄心是靠着萧先生，才能空降到经理这个位置。 可是这件事出来了，面对解决的反而是甄心自己，这个平时温婉大方的甄经理，她此时却是不怒而威，周身的冷冽在慢慢升腾起来，令人不寒而栗。 戴敏敏不敢同她多说，只能赶紧给那人打电话。 甄心按住她的手机，“等等，会议结束也有一会时间了，你跟她联系过吗？” “她一直打我电话、发我短信，但是我没敢理睬，事情没办成……” “好，你就说你现在才有机会联系她。” “是。” 戴敏敏拿了手机走到窗边，拨通了对方的号码。 褚薇雨和朋友坐在包厢内，她脸上敷着面膜，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女人看了眼，“快，是那个小姑娘。” 褚薇雨坐起身来，抬眼看向挂在墙壁上的钟，“怎么这个时间打来电话？” “可能是有好消息。” “你接，看她说什么。” “好。”女人拿掉脸上的面膜，赶紧接通，“喂。” “不好意思，刚才……刚才俱乐部里乱的很。” “成了？” 戴敏敏不住点着头，“成了，你怎么没告诉我里面是那种东西啊？” “哈哈哈——”女人扬笑，冲着褚薇雨道，“成了，真成了。” 褚薇雨竖起食指放到嘴边，并冲着她轻摇下头。 戴敏敏趁机说道，“我们现在能见面吗？” “见面？” “你不是说只要我办成了，就会给我好处吗？” 女人在自己的脸蛋上轻揉，“放心吧，不会缺你好处的。” 戴敏敏语气有些急迫，“我真怕俱乐部会查到我头上，这样，我们见一面……就现在。” “也好。”女人同意下来，“我还想听听细节呢。” 褚薇雨在旁边，让她开了免提，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戴敏敏握紧手机，语气急迫，“那就还是在新百吧，负一楼的美食城见。” 女人刚要说话，褚薇雨拍了下她的肩膀，她凑到她耳边说了句话。 “不行，”女人赶紧改口，“我有事过不去。” “为什么？那你告诉我你在哪？我去找你！” 褚薇雨闻言，抢过手机，将电话掐断了。 “喂，喂——”戴敏敏在电话那头喊着，“说话啊，说话啊！” 她慌忙打过去，褚薇雨将手机关机了。 戴敏敏面色发白，转身看向甄心，“甄经理，她关机了。” “你被开除了。” “什么？”戴敏敏陡然一惊。 “别的责任，我就不追究了，但是你肯定不能在俱乐部干下去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戴敏敏摇着头，泪流满面，“不要，不要，我真的再也不敢了，我好不容易才进的the_one。” “你出去吧，收拾下东西。” “甄经理，我知道您是好人，您给我个机会……” “没有机会，出去。” 甄心坐回办公桌前，“我也不想让你太难堪，你自己辞职，档案里面会给你留个干净，你离开the_one后照样可以去别的俱乐部，但是我奉劝你一句，今后这种事再也别做了。” “不，我不想走……” 萧庭礼有些不耐烦，“是不是要惊动保安？” 戴敏敏眼圈通红，不住擦拭着泪水，甄心没再看她一眼，她就算下跪求饶都没用，只能转身出去。 另一边，褚薇雨将手机还到朋友手里，对方满面不解，“你干什么呢？” “你还蒙在鼓里呢？事情很明显没做成，约你见面是要将你引出去。” 女人大惊，“不会吧？” “首先这个时间就不对，会议结束多久了？其次，如果真如她所说，俱乐部里现在应该是大乱的时候，甄心肯定会查是谁给她的盘动了手脚，那个小姑娘现在约你见面，这不等于是在不打自招吗？” 女人一听，忙不迭点头，“对对，是这个理，差点就着了她们的道。” 褚薇雨躺回床，旁边的朋友说道，“他们不会查到我身上吧？” “这手机号又不是你的，急什么？再说那个小姑娘更加不知道你住在哪，放心吧。” 女人同样躺了回去，“我真是搞不懂，事情怎么会没成呢？” “也许，是她压根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蠢货！” 俱乐部。 甄心将两个盘放到一起，仔细比对，“这样一看，果然还是有新旧之分。” “可谁又会想到刻意去分辨两个一模一样的东西呢？”萧庭礼坐在甄心的椅子把手上，双手撑在她两侧，将她紧抱在怀里，“你呢？你是怎么怀疑到那个小姑娘身上的？” “前天看到她的口红，我就觉得有点不对。”甄心往后靠，顺势躺在男人胸前，“今天见她，化了很好看的妆，我也说不上哪里不对，也不是说不该这样，但我之前遇到过那么多事，在我觉得不对劲的时候，我觉得我应该防备一下。果然，今天的事情不是多此一举。” 萧庭礼下巴枕在甄心头顶，“你果然心思玲珑剔透。” “萧先生这是在夸我吗？” “当然，毋庸置疑。” 甄心轻笑，“你应该夸我，要不然的话，今天你就丢脸了。” “我的情史？我无所谓。” 甄心抬手摸了摸萧庭礼的脸，“我觉得我们两个人的脸皮，已经练就到了一定的程度，刀枪不入。” 先前在酒店没拉窗帘被偷拍，媒体几乎是将全部的词都用尽了，甄心觉得看开了也就没什么，再说她跟萧庭礼之间本来就有关系，最最关键的是，萧先生在床事上的激烈，真是任何报道都不足以形容的。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叩叩叩，叩叩叩——” 萧庭礼还未开口，来人就打开了门往里走，“萧先生，不好了。” “怎么了？”萧庭礼坐直起身。 “酒店那边刚才打来电话，说有个年轻女孩儿要跳楼。” 甄心坐在原地没动，萧庭礼站了起来，“跳楼？在哪？” “就在我们酒店的顶楼，谁都不让接近。” 萧家新开的酒店，和the_one就隔着一条街，几乎可以算是面对面。 这个时间段，刚刚又发生过那种事情，两人几乎是想都不用想就已经知道是谁了。 黎一上前两步，“已经报警了，但是那个小姑娘情绪很激动，说是只要警（察）过来就从楼上跳下去。” 甄心跟着起身，这也确实不是开玩笑的事，“我去看看。” 448 被你逼死的 “你别去。”萧庭礼拽住她的手腕，“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 “不会的。”甄心让他放心，“我不会离她太近，别担心。” 三人走出俱乐部，没几分钟就到了萧家的酒店。 萧庭礼走在最前方，甄心跟在黎一身后，两人来到酒店的天台上，好几名年龄相仿的年轻服务员挤在那里，都在劝，“有什么想不开的啊，赶紧下来吧。” 戴敏敏坐在栏杆前，不住地抽泣着，甄心上前几步。 “萧先生来了……” 戴敏敏听到这话，转过头来，一见到甄心，她的情绪更加激动，“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甄心停住脚步，这次的态度，跟她上回劝那个小男孩完全不同，甄心板着脸，“你要跳楼？” “我工作也丢了，也没法跟家人交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甄心冷笑下，“每个人对生命都应该抱有敬畏之心，你这算什么？” “你当然不会懂，你走开，我不想见到你！” “你不想见我，那你跳这个楼给谁看？又想威胁谁？” 萧家。 萧盛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管家看着他走来走去，“老爷，酒店的事情您向来都是不用操心的，萧先生会处理好。” “要是只有庭礼在，我还会担心成这样吗？”萧盛面色难看，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甄心从来就没想过要让我们萧家好，如果那个小姑娘真从楼上跳下去了，这件事今天就能传遍整个青城。她虽然不是我们酒店的客户，可她是在甄心手里受得委屈，却特意跑到我们萧家的酒店来寻死，这件事的负面影响可想而知。” “但您着急也没用……” 萧盛朝管家伸出手来，“我打个电话。” “是。” 管家取了手机来交到萧盛的手上，他毫不犹豫拨通萧庭礼的电话。 那头的气氛紧张万分，萧庭礼感觉到口袋内的震动，他掏出手机后接通，“喂。” “庭礼，酒店那边怎么样了？” 这么大的事肯定瞒不住萧盛，萧庭礼的视线落向前面，“没事，警（察）会处理的。” “庭礼，可千万不能让那个小姑娘在酒店出事，你问她需要什么，尽一切可能地满足她。”萧盛口气激动，说话声很响，甄心站在旁边或多或少也听见了。 戴敏敏就是不甘心这样离开俱乐部，甄心让她下来，她偏偏不肯，“我就从这跳下去，我是被萧家逼死的，被你逼死的。” 萧盛听到这，心里的气愤越发强烈，他就知道什么事都和甄心有关。 消防员已经赶到了，在楼下打好了气垫，萧庭礼无心跟萧盛多说话，“我挂了。” “庭礼，这事情千万要处理好。” 甄心朝萧庭礼看了眼，“别管了，走吧，今儿起床起得早，我都困死了，去休息室睡会。” 萧庭礼的手机还未挂断，甄心的声音清晰传入萧盛耳中，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这都十万火急了，这女人居然一心只想着睡觉？ “庭礼！”萧盛轻斥。 甄心朝萧庭礼走近步，“劝也劝过了，她不下来是她的事。再说她这是自杀，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走吧。” 什么叫没关系？ 萧盛急火攻心，“她要真死在了酒店，后果不堪设想！” 甄心转身走着，萧庭礼直接挂断电话，萧盛喂了好几声，最后气得差点将手机摔了。 “老爷，您别这样，怎么了这是？” “甄心就是故意的，她要搞垮酒店，搞垮萧家。” 确实，遇上了这种事谁不急？哪有眼睁睁要看人死的道理？ 甄心没回俱乐部，径自朝着萧庭礼在酒店的休息间走去，现场就留下了黎一。 一路上，不少人都碰到了她和萧庭礼，甄心心情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甚至还挽着萧庭礼的手，姿态亲昵。 走进屋内，甄心将门关上，萧庭礼把外套脱下来，“真的一点都不紧张？” “紧张什么？有警（察）在，下面气垫也差不多了，不会出事的。” 她不紧张，萧庭礼是更加不着急。 但他还想吓她，“你就不怕她真的往下跳？” “不怕。” 酒店顶楼已经僵持了快两个小时了，戴敏敏的父母也被喊来了，但是甄心和萧庭礼再未露过面。 这个时候最焦急的，反而是萧盛。 酒店那边又有消息传来，甄心进了萧庭礼的休息室，两个小时了都没出来。 至于他们在里面做什么，别人是不得而知，只是有人看见甄心进去时抱着萧庭礼，样子亲密。 萧盛面色发白，坐在沙发内一动不动，在他看来，甄心和一只狐狸精没什么两样，十万火急的时候还有心思拉着萧庭礼寻欢作乐。 酒店那边的消息一直在传过来，戴敏敏好几次差点跳下去、戴敏敏的父母痛哭不止、楼底下聚了越来越多的人…… 而另一边呢，萧庭礼的办公室门敲不开、萧庭礼闭门不见、萧庭礼说不用管跳楼者。 萧盛知道，萧庭礼的身后有甄心，是她拉住了萧庭礼不让他出面。 酒店办公室内。 甄心靠在窗边，额头抵着玻璃窗，萧庭礼在不远处喝水，外面的敲门声刚过，萧庭礼难抑唇角的笑意，“你是真不怕，万一那小姑娘跳了楼，恐怕这件事的责任就在你了。” “真关我的事吗？”甄心目光对上萧庭礼，“做错事的是她。” 男人上前几步，将喝过后剩下的半杯水递给甄心，“我想看你惊慌失措、想要寻求保护的样子。” 甄心转过身，手指对着萧庭礼的胸前轻轻戳了两下，“她不会跳的，我敢保证。” “为什么？” “看到她身上背的那个包了吗？估摸着也是那个女人送的，一个要跳楼的人还要把包背着，好几次我都看到她把包拉到身前，以免在墙面上擦碰。死都要死了，还会在乎包的损坏吗？” 萧庭礼忍俊不禁，“说不定，她就想带着这些东西一起跳下去。” “那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赌什么？”萧庭礼问道。 甄心眼里露出狡黠，伸手拉过男人的衣领，萧庭礼配合得往前去，甄心在他唇角处轻吹了口气，“我要是输了，条件随便你提。我要是赢了，你晚上不准进我房间，更加不准睡……” “不能睡你？” 甄心将他的脸推向另一侧，“这个赌，你敢打吗？” 是啊，萧庭礼敢打这个赌吗？ 男人笑着，眼里点缀着璀璨的星亮，他的脸仍旧别向旁边，面颊上还有甄心手掌内的余温。 甄心紧接着说道，“有什么事是萧先生不敢做的啊？” “用激将法是吗？” 甄心赶忙摇头，“不敢，不敢。” 萧庭礼目光对上甄心，他脚步往前，有咄咄逼人之势，甄心不得不往后退了步，男人伸手握住她的肩膀，“这是在我的酒店里，要打赌也是我先开口。” 哪有这样的？ 但甄心还是点了头，“好啊。” “我赌她不会跳楼，我要赢了，你让我搬去主卧睡，我要是输了，从此以后我再也不踏进你的卧室半步。” 甄心听着，脑子里差点转不过这个弯，“等等，你不是说她会跳吗？” “我从来没这样说过。”萧庭礼低下视线，眼里的精光攫住甄心后不放，“就这么说定了。” “不行，”甄心转身面向窗外，“我不要打赌了。” “说话不算数。” 甄心回头看他眼，“你狡诈。” “用词太不正确，晚上要受罚。” 甄心可不想跟他纠缠着这个话题不放，“人命关天，你还是快去看看外面的情况怎样。” “不去，”萧庭礼似乎这才开始正面这个话题，他倚靠向旁边的墙壁，“当我萧家的酒店是什么？作秀场？我要是妥协了，以后这样的闹剧说不定每天都要上演。” 萧家名下何止连锁酒店和医院？还有其他各行各业各种投资，粗粗算起来，光是青城就有几十万人吃着萧家这口饭。 所以有些事情不能开头，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甄心点头同意，她走到门口，一把拉开办公室的门，看到黎一站在外面。 “萧太太。”黎一赶忙掐熄手里剩下的半截烟。 “黎一，那边怎么样了？” “僵持着，警方尝试了几次，但是那个地方不好下手，所以没敢贸然行动。” 甄心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这样吧，你去带句话给她，就说她的档案里究竟要怎么写，完全看她自己。有些事要是真敲进档案，那可是一辈子的事，问她还想从事这个行业吗？” “就这样跟她说？” “是，去吧。” 萧家。 萧盛已经焦急了两个多小时，管家不住让他消消火，可是这口气，他怎么能咽得下去？ 酒店出这么大的事，萧庭礼都能做到不闻不问，还不是因为甄心地阻挠？ 许久后，有电话进来。 管家接通后放到萧盛的手里，萧盛听了几句，里面的声音焦急不已，“老爷，媒体都来了，萧先生还是不肯出面，就连俱乐部那边的态度都强硬得很，就是不肯妥协，刚才那小姑娘体力不支，差点就栽下去……” 萧盛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这种事情换在以前，他可能连眉头都不会皱下。 但如今上了岁数，萧家虽有萧庭礼撑着，可萧盛总是不放心，再加上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管家听到咚的一声传来，先是手机掉地，最后，萧盛的人也正往地上倒。 管家赶忙上前两步接住他，“老爷，老爷——” 449 另一个甄心，他要不要？ 约莫半个多小时后，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进来。” 黎一推门而入，神色倒是轻松不少，“萧先生、萧太太，那个小姑娘已经下来了。” 萧庭礼挥下手，甄心放下手里的书，“可以好好吃个午饭了。” 黎一原本是出去了的，没想到忽然又折回来，手里拿着刚挂断通话的手机，“萧先生，不好了……老爷晕倒了。” “什么？”萧庭礼大惊，站起身来，“怎么回事？” “具体原因还不知，已经被送到市医院了。” 萧庭礼二话不说赶紧走了出去。 甄心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跟过去，萧盛最不想见得就是她，她要这样去了，估计能把他活活气死吧？ 所幸，萧盛并无大碍，推回病房的时候就醒了。 甄心在医院内部的超市买了些东西，她拎着礼盒走进屋内，管家见到她瞪大了双眼，萧庭礼坐在病床前的椅子内，父子俩似乎正在说什么话。 听见脚步声，萧庭礼抬头，萧盛也别过视线看了眼。 “你？出去——” “爸，您这是怎么了？我来看看您。”甄心将东西放到床头柜上。 萧盛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我不想见到你，出去。” “爸，您没有大碍，就是急火攻心，以后注意点。” 萧盛冷冷别开眼，甄心见状，神色有些落寞，她视线对上萧庭礼，欲言又止，萧庭礼原本交握的双手松开，“心心的事您就别再坚持了，再坚持也没用，自己的身体怎样您自己最清楚，公司的事也不用您艹心。” “不用我艹心？” 甄心看着萧盛的情绪再度激动起来，她赶紧说道，“爸，您好好休息吧，不要气，我先出去就是了。” 她转身离开病房，萧盛指着她的背影，甄心这是来探病吗？分明就是来火上浇油的，只是萧庭礼看不透，说不定还以为她孝心大（发）了。 病房内。 萧庭礼坐在床边，宽阔的肩膀和背部沐浴在阳光中，萧盛没什么力气，躺在病床里正不住喘息。 男人盯着他的身影，印象中父亲那个高大的身子不知何时变得佝偻起来，这两年，萧盛也消瘦不少。 萧庭礼有些出神，姑姑出事后，他几乎没踏足过萧家，偌大的宅子就这样空了。 幸好父亲这次没有大碍。 萧庭礼在病房内坐着，傍晚时分，甄心没等到他的电话，自顾回去了。萧盛不想在医院过夜，萧庭礼问了医生，确定他没事后这才将他送回萧家。 “庭礼，你和甄心的事，你再考虑考虑清楚。” 萧庭礼轻摇下头，“不用考虑，您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他离开了萧家，没过多久，管家上楼来，手里端了杯水，“老爷。” 萧盛吃过药，坐在床沿一动不动。 “老爷，您下次千万别这样了，简直吓死人。您艹心的事情太多了，您看，今天酒店那不也没出事吗？” “我担心的是以后，以后的萧家……” “老爷，您白天晕倒了，我就没跟您说，人按着您的要求找来了，您看……” 萧盛眼眸内似有亮光跳跃，“在哪？” “那姑娘也答应了这边的要求，在酒店安顿着。” “赶紧接过来。” “是。”管家出去安排，没过多久回到房间，见萧盛还坐在那，“老爷，也不急于这一时，您今天就先休息吧。” 萧盛轻摆手，“不用。” 萧家到底也是讲规矩的地方，萧盛身子再不适，也不能在房间见一个素未谋过面的女孩。 萧盛的书房内挂满了字画，他倚在沙发内，约莫半个多小时后，管家带了一名年轻的女子上楼。 “老爷，您看看。” 书房内的灯亮着，萧盛抬起目光，进来的女人站定在他跟前，管家在旁说道，“身高和体型都是照着甄小姐的样子找的，不容易。” 萧盛面无表情盯着那个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甄瑶。” “你也姓甄。” “是。” 萧盛满意地勾勒起嘴角，“条件方面，管家都跟你说清楚了吧？” “是。” “那好，从今天起你就住在萧家，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门。” “好。” 管家让甄瑶先出去，佣人已经收拾好了房间，他过去将书房门关上，“老爷，这件事万一被萧先生知道了怎么办？” “他不会来萧家的，所以在甄瑶踏出萧家之前，庭礼不会知道。家里的佣人就留了一个，又是跟着萧家几十年的，她不会乱说话。” 管家放心地点了点头，萧盛起身，回到卧室，他到底没有这么多精力。 管家伺候他躺下，萧盛心里对甄瑶还是满意的，“我那时候见甄心的时候，她差不多也是这个岁数吧？一晃眼几年过去了，我就想看看，庭礼见到了第二个甄心后，他不会动心吗？” “老爷，您想将甄瑶变成第二个甄小姐……” “是，明天开始，让她学着甄心的穿衣打扮，还有一些生活习性，包括性格，都要学。” 管家闻言，有些不放心道，“万一甄瑶真成了第二个甄小姐，可是她不肯离开了呢？” “她敢。”萧盛满口的笃定，“她只是个垫脚石而已，一切都是为了以后的萧太太。” “是。” “甄瑶的家境怎样？” 管家轻声道，“同甄小姐也有几分相似，从小单亲家庭，是她母亲将她拉扯大的，上个月刚来青城打工，家庭背景并不复杂，我在想这样家庭出来的女孩子，性格方面会不会跟甄小姐本身就会很相像？” “如果真是这样，那再好不过了。” 在萧盛看来，甄心不光自身配不上萧庭礼，她的家庭也永远不可能会有跟萧家门当户对的一天——甄家那种德行的家庭，他见得多了，只要给一点机会，就会像吸血虫一样紧紧地吸附着萧家，到时候，甄家的亲戚，甄家的亲戚的亲戚，谁不想来分一杯羹？ 萧盛倒不是舍不得那几个小钱，只是这样的行为，实在令他厌恶。 青城的另一处，训练场。 场上架着篝火，长长的木条桌摆在篝火跟前，上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酒水。有人吹着响亮的口哨，司空嘉不太喜欢听这声音，觉得闹得慌。 他坐在稍远些的台阶上，今晚也是值得庆祝的日子，通过终极考核的几个人都签了合同，莫风培养出去的人，外面都是抢着要的。 有人手里拎着酒瓶，脚步趔趄着来到司空嘉身侧，“走，我们去喝酒。” “我就不去了，你去吧。” “嘉嘉，我还要感谢你呢，要不是你的话，我估计早就被淘汰了，来，喝酒！” 司空嘉勉强轻笑，“能出去就是最好的，我好羡慕你。” “不用羡慕，你也可以的。”那人拉起司空嘉的手，“你看教官都在那边，你别坐在这，走。” 帮他们庆祝的还有新成员，这样的夜晚是最肆无忌惮的，每个人都可以完全放开。 篝火旁边放了音响，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出来，教官两手打着响指，朝不远处的司空嘉招手。 “过来，都过来。” 司空嘉一口酒没喝，应该是里头最正常的一个。 他走到教官跟前，那名教官朝不远处一个女学员招招手。 司空嘉同他的视线对上，教官嬉笑一声，“你是莫帅教出来的，她是我教的，你们比划比划，看谁厉害。” “你不是要我们比，你是要跟莫帅比？” “谁说的……” “那有什么好比的？”司空嘉说完，转身要走，教官见状，一手擒住她的肩膀，“去哪？” “松开我！” “你这臭小子，平日里就横，那天考核的时候假装认输，害得我们被莫帅责罚，这笔账还没跟你算呢。” 司空嘉挣动几下，人群中走出来一个男人，“教官，跟我们继续去喝酒，这么好的日子……” 男人上前，拉开了教官，“这段日子多亏你，我们要好好敬你。” 通过考核的另外几人将那名教官团团围起来，男人趁机走到司空嘉跟前，他伸手去拉他，司空嘉见状，赶紧避开。 “我没别的意思，对不起。” “跟你没关系。” “你的身体没事吧？那天是我不对，我只想着赢……” 司空嘉轻摇下头，“没事，我能理解。” “你在这好好训练，我相信你……” 司空嘉和他站在一角，离人群有些距离，训练场的门被打开，一辆越野车缓缓往里开。 莫风坐在后车座内，窗户打开着，他手肘支在车窗上，视线看出去，远处的身影有些模糊。 “把大灯打开。” “是。” 莫风心里有些焦躁，他今天是在莫家吃过了晚饭过来的，莫家夫妇看着大儿子儿媳如胶似漆、恩恩爱爱的样子，免不了又要催促着小儿子谈对象。 偏偏褚薇雨一听这话，表现欲更加强了。 一口一个老公将莫靖捧得高高的，吃饭恨不得都不让莫靖拿筷，若能喂到他嘴里，那是再好不过了。 司机将车大灯打开，耀眼的灯光射出去，正好打在两人身上。 司空嘉抬起手臂遮住眼帘，旁边的男人见状，干脆站到他跟前，替他挡掉了那种刺眼的不适感。 “要不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等你出来之后，我请你吃饭作为赔罪。” “不用，”司空嘉毫不犹豫拒绝道，“我没有手机。” “你把我的号码记着……” 450 褚薇雨登门 司空嘉嘴角抿紧，他不想跟任何人有过多的接触。 他抬起脚步想要走，男人却以为他还在生气，当即挡在司空嘉的跟前，他往左，他就跟着往左；他往右，他又跟着往右。 “我是真心跟你道歉的……要不，我把号码写给……” 男人余下的话并未说完，肩膀处猛地被人握住，他刚要回头，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推向旁边。他踉跄了好几步，差点跌倒。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定在司空嘉跟前，她闻到了莫风身上的满身酒气。 怎么？ 他也喝了不少酒？ 莫风忽然弯下腰，将他扛在了肩膀上，司空嘉整个人倒挂在他背上，十分难受。他敲打着莫风的后背，“你干什么啊？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他脚步越走越快，扛着司空嘉大摇大摆地往前走，教官和那些学员们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司空嘉以后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莫风带着他上楼，进了他的房间，他直直走向那张大床，将司空嘉丢了上去。 他双手在身侧撑了下，莫风上了床，俊脸凑到他跟前。司空嘉喉间轻滚动，“你要干什么？” 他身子向前，薄唇封住了他。 四唇相触，司空嘉大惊失色，伸手想去推开他，莫风见状双手扣住他的肩膀，将他压到自己怀里。 他别开脸，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机会，“你！” “我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这儿的规矩，你交不起学费，问我怎样才能留下，我想想，我现在就给你答案，我缺个暖床的。” “你不要脸！”他可是个男人！ 莫风不怒而笑，视线紧锁住司空嘉，“当初在疗养院勾（引）我的时候，怎么不说我不要脸。” “那不是你情我愿吗？” “所以，我若真不要脸，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司空嘉脸色微变，“你可以把我培养出来，以后的佣金，你可以抽取大半。” “我不需要，”莫风嘴里有着明显地拒绝，“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过。” 他嘴里的酒气喷灼在他脸上，醇香、凉冽，像是夏日里忽然吹来的一阵冷风。司空嘉坐在床上不能动弹，他轻咽了下口水，“什么事？” “我一直记得第一次要你时候的样子，记得……”男人倾过身，热气在他耳边散开，“特别特别记得我冲破阻碍挤进去的时候，你咬着牙忍痛的模样。” 司空嘉倒抽口冷气，莫风勾起嘴角的笑，“你的学校，你根本回不去；你所谓的嫂子，也已经回到萧庭礼身边了，也搬进了他们的新家。他们不可能会接受你，你想想，除了我这儿，你还能去哪？” “当时是你说的……你让我留在这。” “对，留你在这，是因为我要你，我说的够不够清楚？” 司空嘉咬着牙，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人狠狠按住脖子，然后推到了铡刀跟前，他全身被人控制住不能动弹，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走入绝境吗？ 莫风当然明白，司空嘉在疗养院的时候要不是被逼到了死角，他怎么可能把清白的身体交给一个陌生人，而且还是一个同性？ “我现在把训练场的大门敞开，你敢出去吗？” 司空嘉唇角颤抖，男人站起身来，几步走到门口将门打开，外面是漆黑的夜色，还能听到训练场上有欢呼声传来。 司空嘉二话不说下了床，快步冲到门口，然后走了出去。 莫风推着他的后背，将他整个人推到栏杆前，他伸手指着远处，“这扇门外面，有凶狠的狼，有残暴的虎，还有想将你就地撕裂的……形形色色！与其落到你弟弟的仇人手里，被十个、一百个人上，还不如给我一个上，是不是？” 他将话讲的清清楚楚，司空嘉太明白自己的处境了。 莫风站在他身后，紧贴着他的背部，他伸出右手，手掌精准地握住他的下巴，然后将他的脸抬高，“看看前面的黑暗，你被关了三年，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难道你很怀念？” 司空嘉喘着气，没有说话。 莫风咬住他的耳朵，身子紧靠着他，忽然有了摩擦的动作，司空嘉想要后退，莫风双手握住栏杆，将他困在怀里。 “要不要现在开始，跟我撇的干干净净？” 他之前不应该抱着侥幸心理的，他想过莫风可能只是单纯地在帮他。 司空嘉被困在原地，连脚都不能抬动。 男人身子继续往前压，司空嘉着急出声，“回屋。” “回屋做什么？” “回去。” 莫风拽住他的手臂将他拖进屋内，他修长的腿踢出去，将那扇门用力踹上。 “以后这个卧室，这张床，都是你的，你每晚都要陪我睡。” 司空嘉的目光落向门锁，“莫帅，刚来的学员里，我看到几个姿色很好的，男人女人都有……” “什么意思？” “你如果要（潜）规则，别人又愿意的话……” 莫风不着痕迹地勾起嘴角，“我现在只想睡你。” 他上前两步，两人的身高差距不少，他伸出手臂勾住司空嘉的脖子，他身上干净的气息钻入莫风的鼻翼间，“我对你的另外一样东西，记忆也是特别深刻。” 他没有让他猜，紧接着说道，“那是你体内的东西，那种鲜艳的殷红，我想我会一直记得……” 男人说到这，嗓音沙哑到变了声，一口咬住了司空嘉的嘴角…… 萧家。 萧盛坐在轮椅上，这两日他很少出门，就算是要去院子里，也是管家推着。 他腿上放了条毛巾毯，正晒着太阳，管家从不远处走来，“老爷。” “什么事？” “莫少奶奶来了。” “哪个莫少奶奶？” “褚薇雨。” 萧盛面色骤变，“她来做什么？她还有脸来？” “她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您说。” 萧盛冷笑出声，“不管她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筝儿都是被褚家害成植物人的，萧家和褚家的仇已经结下了。” “是。”管家直起身，“我这就将原话带给她，让人将她轰走。” “旺财呢？” “旺财拴着呢，老爷，您这是……” 萧盛从轮椅上起身，走出去两步，“你去把旺财牵来。” “是。” 褚薇雨站在萧家的门口，她知道萧庭礼和萧盛不合，平日里如果没事，萧庭礼压根不会踏足这，也不会管萧家的事，所以她到这儿来见萧盛，比她将他约出去还要保险得多。 萧盛来到门口，褚薇雨见到他，低下声喊了句，“萧伯父。” 萧盛嘴里溢出冷笑，“褚薇雨，你还敢跑萧家来，你是觉得萧筝现在植物人了，她看不见你这样是吗？” 褚薇雨的视线不由落向那座已经空置的小院，她忍不住哆嗦下，“萧伯父，姑姑的事真的和我无关，我也不知道司空岚究竟做了什么事……” 萧盛的身后，管家牵了一条体型庞大的狼狗正在走来，褚薇雨吓得面色发白，“别，萧伯父，我真是有事找您……” “薇雨，我是老了，无心跟你们褚家斗，但庭礼视筝儿为亲母，这笔账他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褚薇雨看到那条狼狗恶狠狠地朝她咧开嘴，她不由往后退，萧盛指了指旺财，“今后你再敢来萧家，我就让它见一次咬你一次。” “萧伯父，”褚薇雨不甘心，“我现在和庭礼已经不可能了，但是您就能同意甄心进萧家吗？” 萧盛朝管家使个眼色，管家带着旺财上前。 “汪汪汪，汪汪——” 褚薇雨花容失色，“救命——” 旺财抬起前腿向前扑，要不是管家拉着牵引绳，褚薇雨估计早被扑倒了。 “萧伯父，您别忘记，精神病院里还有个贾梦妍，说不定她能帮上您的忙！” 萧盛抬下手，“等等。” 管家拉了下牵引绳，“旺财。” 旺财乖乖地回到管家身侧，褚薇雨惊魂未定，不住拍着自己的胸口，“吓死我了。” “贾丫头和庭礼也已经早就过去了，而且如今疯疯癫癫的，褚薇雨，看来以前真是我小瞧你了，你居然能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萧伯父。”褚薇雨看了眼旺财，她小心翼翼地上前，“贾梦妍根本就没得精神病，她当年被赶出御景苑，完全是被甄心陷害，那些在御景苑内搜到的致幻药，其实是甄心自己放的。萧庭礼后来也知道了，可他什么都没说，但您可想而知，这样的女人心思得有多毒辣？” 萧盛视线看出去，眼神讳莫如深，“可这种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甄心如今处处针对我，前不久秦家的百日宴上，她不顾萧家脸面，踩了我的裙摆让我当众出丑。我知道，她如今仗着萧庭礼，更加不想让我好过，萧伯父，我也有我的私心，毕竟甄心只要离开了萧庭礼，她就什么都不是！而您呢，难道您要任由她为所欲为？” 萧盛眉头似乎打起了结，“关于甄心的事，不用你艹心，萧家容不下她，却更加容不得你！” 褚薇雨在这，简直是受了巨大的侮辱，她垂在身侧的手掌握紧，但她不能就这样走掉。 “萧伯父，我跟贾梦妍已经没有交集了，但是有句话，我想你如果告诉了贾梦妍的话，她会乖乖听你的。” “什么话？” 萧盛问出口，朝四下看眼，“你跟我进来。” 451 又自杀 褚薇雨踩着高跟鞋紧随在萧盛的身后，两人走进去几步，萧盛停了下来，没有要让褚薇雨进去的意思，她也不在乎这些。 “萧伯父，当年贾国政被收押，贾梦妍让我帮忙，你只需要告诉贾梦妍，就说甄心让人带了一句话给贾国政……” 褚薇雨来时已经想清楚了，仙台山精神病院她是进不去的，所以她也不知道贾梦妍如今的近况。但如果她还没疯，她也有可能半死不活了，这个时候应该给贾梦妍一把猛料，再将她推出去。 “贾梦妍当初最后的倚靠只有萧庭礼，贾家也垮台了，甄心的原话是这样的，如果贾国政不死，她要整死的就是贾梦妍。” 萧盛面色一凝，视线狠狠钉在褚薇雨的脸上。 “能见得了贾国政的人，应该是你吧？当年贾国政忽然自杀，是不是跟你有关？” 褚薇雨冷笑下，“萧伯父，您太看得起我了，贾梦妍要是怀疑，您可以这样跟她说，就说门路我是找好了，话也带进去了，但是要带的那些话被甄心拦了下来，而换进去的那些话，直接导致了贾国政的自杀。” 管家拴好了旺财，走到萧盛身侧。 萧盛的目光仍旧盯着褚薇雨，“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居然有这样的心肠。” “萧伯父，如今我们是一条船上的，我喜欢双赢。” 萧盛眼里的讽刺更加明显，他转过身朝着里面走去。 管家大步跟上，回到屋内，萧盛走得气喘吁吁，他坐到沙发内，“贾国政当年的死，十有八九是因为褚薇雨。” “什么？”管家觉得难以置信，“褚薇雨？” “我猜想，她应该是跟贾国政说，如果他不死，贾丫头在外面就永远别想有好日子过。再加上贾国政本身罪孽深重，也没什么能支撑他活下去的了。” “那现在……” 萧盛轻摇头，“想来真是令人唏嘘，当初庭礼也是把贾丫头捧在了手心里，如今那孩子被丢在精神病院内，谁都没想到，贾丫头没得到的人，褚薇雨没得到的人，却被甄心拿住了。” 确实令人唏嘘不已。 “那您要去仙台山精神病院吗？” “要。” “我去想想法子，看能不能不惊动萧先生。” 萧盛抬下手，“不用绕开他，我曾经把贾丫头当做女儿，两家交情至深，我去见见她也正常。如果真的偷偷摸摸了，他反而会以为我想做什么，你就给他打个电话，说我这两日睡不好，心绪不宁，想去看看贾梦妍。” “是。” 来到仙台山精神病院的时候，萧盛在管家的搀扶下往里走。 萧庭礼对贾梦妍的事没有再怎么放在心上，负责接待的医生领着萧盛往里走。 “庭礼，他平日里有来过吗？” “萧先生几个月前来探望过一次，逗留的时间不长。” 既然来探望过，就说明还是有放不下的意思吧？ 相较褚薇雨而言，贾梦妍在萧庭礼的心里，则要扎根扎得深多了。 来到一间病房前，医生准备开门，“起初贾小姐在这过得很不好，后来萧先生吩咐，说是除了不让她出门之外，别的都给她用好的。” 门咔嚓一下打开，屋内隐约有电视的声音传来。 萧盛让管家在外面等着，他进去几步，看到贾梦妍坐在床沿，一动不动，双眼紧紧盯着不远处的电视。 他看到了贾梦妍的样子，几乎是被吓了一跳，贾梦妍身形消瘦不说，头上还有了不少的白头发。 她似乎听见有声音，扭头一看，视线便再也别不开了。 萧盛上前几步，唇角颤抖，难以置信地盯着跟前的人，“贾丫头，你是贾丫头？” 贾梦妍忽然哇的一声痛哭出来，“救我，救我出去，救我——” “贾丫头，你没疯？” 贾梦妍不住地摇头，“我没有，我没疯。” 萧盛上前步，贾梦妍伸手拉住他的手臂，这一下，萧盛心里没有别的想法，他手掌颤抖地摸向贾梦妍的脑袋，他是真的在心疼她，毕竟他是看着贾梦妍长大的。 要说萧庭礼心狠的时候，那是真狠。 贾梦妍被关的这几年几乎是受尽了折磨，这儿不是一般的医院，这毕竟是精神病院。 “萧伯父，您让庭礼放我出去好吗？我只想过正常人的日子，我再也不闹了，真的……” “萧伯父，我没病，我真的没病……” 萧盛抬起手掌，在她肩膀上轻拍两下，“会出去的，会让你离开这的。” 只是今天不行，他今天才来，不能留给萧庭礼怀疑的机会。 几天后。 甄心在餐厅内忙碌着，她今天休息，萧庭礼走过来看眼，“要开饭了吗？” “嗯，让妮妮和昊昊过来吧。” 萧庭礼伸手想要抱她，甄心拍掉他的手，“快去。” 两人刚在餐桌前坐定，黎一就来了。 萧庭礼将一筷子菜夹起后放到甄心的碗内。甄心抬起眼帘看向黎一，“吃过了吗？” “没呢，谢谢萧太太。” “坐下来一起吧。” 黎一看眼萧庭礼，但有些话还是要说，“萧先生，仙台山精神病院那边传来消息，贾小姐不好了。” 萧庭礼收回手里的筷子，“什么叫不好了？” “留了遗书，自杀了。” 甄心咀嚼着嘴里的米饭，“死了吗？” “送去医院抢救了。” 萧庭礼继续用餐，“那就等医院那边的消息吧。” 黎一擦拭着额角的汗，萧庭礼眼神有些凝重，但口气并未有明显的变化,“她之前在里面也闹过，也不差这一次。” 贾梦妍被关在仙台山精神病院，说是强行治病，起初肯定会闹，病房内没有东西给她砸，她就把床上的被子都给撕烂了，也说过要自杀。 黎一站在跟前，有些情况是必须要跟萧庭礼说清楚的，“萧先生，贾小姐这次撞了墙，墙上都是血，医院那边传来的消息，确实很严重，说不定……” 说不定，就撑不过去了。 甄心看了眼两个孩子，她面无表情道，“黎一，坐下来吃饭吧，还有，当着孩子们的面不要说这么血腥的话题，他们尽管不懂，但也总是不妥。你们实在要谈，就上楼去。” 黎一听着甄心的口气不好，赶忙噤声。 甄心并不怕什么贾梦妍再出来，贾梦妍早就过去了，现在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她冷笑下——挺好，她不怕闹腾，就怕人躲在背后纹丝不动。 凭着她如今的一声萧太太，一个贾梦妍还能翻了天不成？ 她能将贾梦妍拉下去一次，就能将她踩进深渊第二次！ 萧庭礼面无表情，甄心目光落向黎一，“站着做什么？这是准备要出门了？” “不是。” “既然不是，坐下来一起吃。” 黎一闻言，拉开了椅子，他不是过来扫兴，也不是想给甄心添堵的，但贾梦妍于萧庭礼而言，终究不是一个寻常的女人，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即便她曾经错得再离谱，可这个萧先生—— 他终究，终究宠溺地喊过她无数次贾丫头。 如若没有许沐，如若没有甄心，萧庭礼和贾梦妍恐怕早已结为夫妇。 黎一话已至此，不能再多言，毕竟如今坐在萧庭礼身边的人是甄心。 萧庭礼的手机铃声响起时，甄心和黎一不由将视线落到他身上，男人从兜内将手机掏出来，电话是医院那边打来的。 甄心看到他潭底有微光闪过，他修长的手指握着手机，“喂。” “萧先生。 “怎么样？” “贾小姐还在抢救，还未脱离生命危险。” “好。” 这边刚挂断，另一个电话就打进来了。 萧庭礼的手指下意识滑过屏幕，甄心已经能听到萧盛的声音从里面钻出来，“庭礼，贾丫头自杀了是不是？” 一声贾丫头，似乎能把人拉到几年前，甄心单手撑着侧脸，注视着萧庭礼，男人眉间动了动，并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萧盛几年来没有管过贾梦妍的事，一心要撮合的不是萧庭礼和褚薇雨吗？ 可如今这样担心，口口声声妄想以贾丫头三个字唤起萧庭礼心里的一点涟漪，他简直是在做梦。 “是。”萧庭礼简单地回了萧盛一句话。 “她现在怎么样？”萧盛着急问道。 “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 “还在医院抢救。” 萧盛仔细地听着萧庭礼的语气，想要猜测出他此时的心情和反应，“你在仙台山精神病院吗？” “不在。” 萧盛听到这，话里明显有了怒意，“庭礼，不管贾丫头以前怎么样，你也关了她几年了，她好歹也是娇生惯养过来的。” 甄心伸手，手掌轻握住萧庭礼的手腕，男人感受到后视线落向甄心。 “如果可以的话，把她转去市医院医治。” 甄心的这句话，萧盛也听见了。他就是这个意思，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先开口了，萧盛紧接着道，“她总算说了句人话。” 萧庭礼没跟萧盛多说什么，挂断了通话。 “你说把贾梦妍转去市医院？” “是啊，贾梦妍如今重伤，应该送去市医院得到最好的救治。那毕竟是自己家的医院，更让人放心不是？” 萧庭礼点头，“好，让黎一安排。” 甄心的手仍旧落在萧庭礼的手腕处，“你不许去见她。” 她直白地这样说出口，萧庭礼轻拍她的手掌，“好，我不见。” 他答应的干脆，毫不犹豫。 452 当面，直接开撕！ 贾梦妍当天就被转去了市医院，第二天，甄心和萧庭礼来到医院，萧庭礼走进办公室，黎一替他将外套挂到衣架上。 办公室的门没有反锁，萧盛推门进来的时候，门都没有敲一下。 萧庭礼走到办公桌前，“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贾丫头。” “贾梦妍的病房不在这。” 萧盛上前几步，“庭礼，你有多久没看到梦妍了？你知道她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吗？” “你知道的，我不关心这些。” 萧庭礼的一句话就将萧盛喉间的话堵了回去。 萧盛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萧家和贾家早就是过去式了，萧庭礼执意不见贾梦妍，他也顶多只能说他一句心狠。 不过如今贾梦妍已经住进了市医院，想来以后肯定会有见面的机会。 “庭礼，看在萧贾两家的交情上，你让我多去看看贾丫头，她如今孤独无依，说来也是太凄惨。” 萧庭礼坐进办公椅内，“难得你这样菩萨心肠，我没意见。” 黎一将萧庭礼送出去后，关上了门，“萧先生，您真的不去吗？” “心心让我不见，我就不见。” “很多人都会猜测，萧先生对贾小姐旧情难忘。” 萧庭礼转过办公椅，看着窗外高高升起的太阳，“那他们的如意算盘真是打错了。” 甄心来到贾梦妍的病房前，门口有人守着，可看到甄心，谁也没拦着。 她轻声推开门，走了进去，病房内传来清晰的仪器声，嘀嘀—— 贾梦妍头上缠着纱布，甄心走近上前——说实话，她已经几年没有看到她了。贾梦妍躺在白被中，瘦的那么厉害，以至于缩在里面都感觉不到完整的人形。 甄心的视线落到女人的脸上，也看到了她的头发，甄心有些吃惊，没想到她会变成这样。 贾梦妍头痛欲裂，听见有脚步声进来，她的双眼一下睁不开，只是睁开了一条隙缝，模模糊糊看到有个人影。 贾梦妍伸出手，“庭礼……” 甄心站定在病床前，嘴角勾翘起冷笑，“萧庭礼没来，贾梦妍，是我来了。” 病床上的女人明显一惊，吃力地把眼睛完全睁开。 “甄心！” “精气神不错，看来仙台山的医生将你的伤势说的太严重了，据说是经过了九死一生的抢救，不过我看你头部伤的应该还好，不然的话你的头发早就应该被剃光了。” 贾梦妍躺在病床内，不能有大的动作，她视线望向门口。 甄心弯腰对上她的眸子，“别再看了，他没来，他也不会来的。” “甄心，你想做什么？” “我只是来看看你。” 贾梦妍没有了以前那种飞扬跋扈的样子，她嘴唇干裂，轻声开口，“我不想再被关着了，我想过回正常人的生活。” “但是贾梦妍，你什么都没有了，你父亲自杀，母亲还在坐牢，你说你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到头来却还是要倚靠萧庭礼。我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我的男人，他凭什么给你靠？” 贾梦妍唇色发白，曾几何时，这句话是她的专利才对。 甄心直起身，看着点滴瓶挂在架子上，她拿过来看了眼，“知道你现在住在哪吗？” 贾梦妍看眼四周，甄心手指在点滴瓶上敲打几下，“你现在在市医院。” “甄心。”贾梦妍盯着女人的动作，她在她身上吃过亏，至今想来还有些后怕，“你要干什么？” 甄心朝着点滴瓶的口子处指了下，“看过电视吗？只要在这注入一针药水，你就活不了了。” “这是庭礼的医院！” “是，但他现在只听我的。”甄心将点滴瓶猛地挂回架子上，她动作粗鲁，针头更深地刺进贾梦妍的手背，她痛呼出声，“救命，救命——” 甄心上前捂住她的嘴，她弯腰凑到贾梦妍跟前，“别喊，喊破喉咙也没用，也别在这装可怜，我不会让萧庭礼来见你，不会给他同情你的机会。” 她的视线在贾梦妍的脸上逡巡，两人离得这么近，贾梦妍将甄心的表情和眼底的阴暗看的清清楚楚，她瞪大了双眼，甄心松开手，双手撑在床沿处看她。 贾梦妍也紧紧地盯着她，“甄心，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从来就没变过，贾梦妍，你最好搞清楚情况，我跟萧庭礼不是你一个过气的青梅就能拆开的，况且我们之间已经有了两个孩子。” “孩子？” “其实你在仙台山精神病院待着挺好的，外面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何必来淌这浑水？” 外面，隐约有说话声传来，甄心直起身，萧盛听到甄心在里面，赶紧快步进来，看着她的表情，似乎生怕甄心会对贾梦妍不利。 甄心双手插在兜内，从贾梦妍的病床前退开，“爸，您来了。” “我可从来没承认过你。” 甄心不以为意，“不管承不承认，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萧盛几步来到贾梦妍的病床前，“贾丫头，她没对你怎么样吧？” “爸，您这样说就不对了，我又不是洪水猛兽。”甄心看眼时间，“我该探望的也探望过了，既然您不想见到我，我先走了。” 甄心走出去几步，萧盛喊住了她，“等等。” “怎么了？”甄心顿住脚步，回头。 “庭礼不肯见梦妍一面，是你的意思？” “对，是我的意思。”甄心毫不隐瞒道。 萧盛也没想到她是这样的态度，“甄心，这种事，你凭什么干涉？” “有什么好见的？”甄心反问，“贾小姐不需要同情，她现在这幅样子，走出去谁都会同情她，多一个不觉得多，少一个也没什么。 最重要的是，我心思狭隘，睚眦必报，别人伤害过我的我都记着，萧庭礼既然现在捧着的人是我，那我说什么，他自然都是听得，我就说了，他不许来看贾梦妍一面，一眼都不可以！” 萧盛好歹也是个人物，但说实话，他是真被甄心气得不轻。 “他们之间的那种感情，你懂什么？” 笑话！ 甄心不由冷笑出声，“感情？男女之间除了夫妻感情，别的都是假的！” 她又上前两步，目光盯着萧盛，“爸，我不傻，贾梦妍忽然出来，这事跟你有关吧？我今天就把这句话撂在这，不管我跟萧庭礼之间还会出多少的事，我从现在开始，我的将来、我的以后，我永远都不会离开萧庭礼！ 有这么好的男人给我傍着，我凭什么不要？我不奢望能得到你的祝福，日子是我和他过的，但你再要从中作梗，我保证我心狠手辣起来，连我自己都怕，我说不定会让你的儿子、你的孙子孙女，这辈子都不再见你一面！” 甄心说完这些话后，扬长而去。 到了病房外面，甄心站定在门口，看向守在外头的两人，“贾小姐的房间，除了萧盛和医护人员之外，谁都不能进去。还有，贾小姐决不能踏出这个房间一步，明白吗？” “是。” 甄心抬起脚步离开，她说的那些话也清楚地传到了萧盛耳中，自然，他也听到甄心直呼了他的名字。 这个女人，居然敢在他萧家的医院，对他萧家的人，这样的颐气指使？谁给了她这样大的权利？ 萧庭礼吗？ 显而易见是了！ 下班的时间，黎一先接了萧庭礼，然后在去俱乐部接甄心。 萧庭礼侧眸看向车窗外，看到甄心从不远处走来，她打开车门后上了车。 车子缓缓开出去，却并不像是要回御景雅苑。 “我们去哪？” “好久没跟你出去吃饭了。” 甄心靠进座椅内，气氛有些沉默，她想了想说道，“我去看过贾梦妍，抢救过来了，应该没有大碍。” “嗯。” “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不去。”萧庭礼轻道。 司机并没问萧庭礼要去哪，应该是提前就知道了目的地，来到餐厅后，黎一过去安排，随后跟着萧庭礼和甄心走向桌前。 三人坐了下来，黎一看见甄心拿起菜单。“萧先生，我先回去吧。” 他们两个约会，他在这瞎凑什么热闹？ “坐吧，今天到这来也不光是为了吃饭。” 甄心闻言，抬下眼帘，“那是为了什么？” 萧庭礼视线落向不远处，黎一和甄心跟着望去，看到一男一女坐在餐厅前，正在用餐。 黎一将那人认了出来，但是他并没开口，甄心目光不解地看着萧庭礼，“他们是谁？” “那个女人，就是她让戴敏敏换了你的盘。” 甄心一双美目轻眯，“她和褚薇雨什么关系？” 萧庭礼嘴角轻漾，“不知道算不算朋友，褚薇雨为谨慎起见，找了她这个几年未联系的高中同学。新苏的监控查看过，只是她全程低着头，不好确认，最后还是通过戴敏敏的描述，一层层关系查找过去，确定了就是她。” 甄心没说什么话，将手里的菜单递给萧庭礼，“你点。” 男人眼看她站起身来，他伸手握住甄心的手腕，“你打算直接过去开撕？” 453 亲亲就好了 “我就是去看看。”甄心实话实说。 萧庭礼拇指在甄心的手背上摩挲几下，女人背对他们坐着，她的男朋友时不时将目光睇向这边，萧庭礼也是男人，自然清楚那眼神里面是什么意思。他的眼神让萧庭礼很是厌恶，恨不得挖了他的眼珠子。 萧庭礼知道，甄心身上有足够的资本，特别是对这种男人而言，她的一举手一投足都是致命的诱惑。而对女人来说，最好的报复是不是就是拐走她男人的心？ 萧庭礼握紧她的手掌，甄心吃痛，不由低头，“怎么了？” “别的事情我都可以由着你，但你不能对这样的男人用特殊手段，一个眼神都不行。” 甄心听完，似乎没有立马反应过来，她的初衷很简单，不过是去看一眼那女人的模样而已。 等到她回味过来了萧庭礼话里的意思，甄心回握住萧庭礼的手，“我的美人计，我只对你一个人用。” 黎一坐在边上，被酸的牙都快掉了：他想，要是以后有个女人跟他说这样的话，他肯定是听不进去的，可面前的这位萧先生很明显是喜欢吃这一套的。 萧庭礼脸上扬起微笑，松开了手。 甄心大步向前，女人对面的男友握紧手里的刀叉，目光盯着前方竟是移不开了眼。女人跟他说的话，他一句都没有接上，视线完全扎在了甄心身上。 萧庭礼翻动手里的菜单，想要忽略掉这一幕。可心里终究有些不悦，他恨不得将甄心藏在家里面，谁都不许看。 “萧先生。” “嗯？” “我们既然找到了这人，也知道是褚薇雨指使的，您完完全全可以直接对付她们。褚薇雨身后有莫家，动起来可能有麻烦，但是像对面那个女人，家里几乎没什么背景，要想搞她很容易。” 萧庭礼眉眼笑开，“黎一，文明用词。” 黎一一脸的懵，想了下，不由笑开，“萧先生，是您想歪了。” 甄心走向那两人的桌前，女人喝了口酒，发现男友的注意力一直在前方，她下意识扭头，猛地看到甄心已经走到身侧，她惊得目瞪口呆，表情很是滑稽。 甄心视线在她脸上扫了眼，将她的长相看得清清楚楚，她没有片刻逗留，朝着远处的洗手间直直走去。 女人狼狈地拍着胸口，吓死了，幸好甄心肯定不会想到戴敏敏的事跟她有关。 男友似乎还没看够，又扭过了头去，女人一脚踹在他腿上。 萧庭礼点了餐，这才继续方才的话题，“黎一，你说如果没有人从中阻拦和蓄意陷害，甄心会活的怎样呢？” “我觉得凭萧太太自己，她也能活的很好。” 这一点，萧庭礼是赞同的，“是啊，如果没有贾梦妍、没有褚薇雨、没有萧家一次次地逼迫，她完全可以活的出彩。可如今，她觉得她好像只能仰仗着我，这会让她越来越委屈。 我能为她做的事情很多，但是那种满足感，我想让她自己去找到。我可以帮她明确了目标，至于下手的事情，她可以亲自来。她以前被人欺负的太狠，而那些人能欺负她，不是因为甄心不够优秀，仅仅是因为她处在劣势，她的家庭成不了她的靠山。” “现在是到了让她发泄出来的时候了，等她发泄完了，也许我们就能比以前还要好。” 甄心很快回来，服务员正在上菜，她坐了下来，擦拭着手掌，“不好意思，请给我一杯冰水。” 萧庭礼毫不犹豫出声，“不行，冰水太冷。” “没关系的，我好热。”甄心用手在脸颊旁边扇动几下，冲着服务员继续道，“要带冰的。” “好。”一杯冰水很快送到甄心的手边，她喝了两口，萧庭礼看在眼里，“女人少喝太冰的东西。” “我知道，偶尔啦。”萧庭礼管的宽，甄心平日里吃冰激凌什么的不也没事吗？ 她胃口大开，伸手又要去拿那杯冰水，萧庭礼看着她轻仰脖，冰水滑过喉咙口的时候，冻得她小脸都皱了起来。 这算什么？自虐吗？ 至少看在萧庭礼眼里是这样。 杯子里还有大半杯水，甄心吃过几口意大利面，左手伸了出去，萧庭礼见状，先一步拿过了甄心的水杯。 “我也有些渴，我喝两口。” 黎一一看，赶紧要阻止，“萧先生，太冰。” 甄心忍俊不禁，“黎一。萧先生又不是小孩子，只是几口冰水罢了，看你紧张成这样。” 黎一欲言又止，萧庭礼两根手指捏着杯口，冰块撞击在他的薄唇上，两人说话间，他就将里面的水全喝完了。 萧庭礼将杯子放回原位，甄心看了眼，“你都喝了？” “不许再要一杯。” 甄心见他脸色绷紧，萧庭礼还是这样，以前就管着她不让她吃很多东西，可甄心大多数时候都不肯听，就是想吃。 所以，遇上她不听话的时候，萧庭礼就替她吃。 回去的时候，甄心挨着萧庭礼坐，男人视线掠过那家餐厅，“你方才径自走过去的样子，我以为你要直接把她撕了。” “我又不傻。”甄心嘴角轻勾，“其实，我猜都能猜到是褚薇雨，但是，不急。三年的时间都这样过去了，我耐心好。” 黎一侧着身，视线时不时落到萧庭礼的脸上，“萧先生，您没事吧？” “黎一，他能有什么事？”甄心不解问道。 萧庭礼手指拂在额前，指尖顺着眉形扫来扫去，“知道黎一为什么至今单身了吧？他心里最挂念的人一直是我。” 甄心冷哼声，“我早就看出来了。” 黎一：……这两个人不厚道！不带这么欺负单身汉的！ 回到御景雅苑，萧庭礼先下车，甄心拿起座位上的包。 黎一侧着身，压低嗓音道，“萧太太，您待会注意看看萧先生，他有胃病，冰的东西不能多碰，今天一下喝了大半杯冰水，我怕他受不了。” “胃不好吗？”甄心手掌落向车门，“以前没听说过他这样。” “你失踪的两年间，他挺糟蹋自己的，什么都不肯好好的，别人劝也不听，身子搞得也很糟。” 甄心沉默下来，萧庭礼打开了另一侧的车门，弯下腰来，“怎么还不走？” “噢。”甄心陡然回神，黎一朝她看眼，然后坐直了身子。 甄心走出去，绕过一侧来到萧庭礼身边，黎一落下车窗，“萧先生、萧太太，晚安。” “晚安。” 萧庭礼拉起甄心的手，手指的余温缠绕彼此，可她脑子里被黎一嘴里的糟蹋二字占据满了，挥之不去。 走进去的每一步，令甄心的双腿犹如灌满铅。 她抬起眼角，刻意放慢了脚步，这样才能清清楚楚看向眼前的男人。 萧庭礼牵住她的手掌，步履沉稳、有力，院内的灯光交错担在男人的肩上，将他的一边侧脸缀亮。 甄心看着，看着，萧庭礼明明这样好，他容光焕发、他英俊潇洒，各种各样的形容词都不足以他，可黎一为什么单单要说他糟蹋了自己两年呢？ 她从来都清楚自己的两年过得不好，但萧庭礼的那个两年呢？ 她的两年多时间里，缺失了他。 那他的两年多时光内呢？何曾不是缺失了她？ 甄心的心一下脆弱，两人在玄关处换了鞋，然后准备上楼。 萧庭礼往前走的时候，用手扶了下楼梯的扶手，到了儿童房前，甄心顿住脚步，“要不要去看看妮妮和昊昊。” 男人难得的没有答应，“我有点累了，先去躺会。” “好。” 甄心回到主卧内时，看到萧庭礼躺在床上，衣服都没脱，他靠着床头而坐，似在闭目养神。 她弯腰，男人陡然睁眼。 “看什么？” 甄心嗓音轻轻的，低低的，“看你啊。” “好看吗？” “真好看，皮相一流呢。” 萧庭礼勾扯起嘴角，眼里尽管有笑意，但多了几许无力，甄心忽然有些害怕，她不想看到这样的萧庭礼，不想看到他倒下，她总是以为他稳稳地站在自己跟前，像是一棵永远都推不倒的大树。 “萧庭礼，你没事吧？” “有事。” 甄心坐向床沿，“是难受吗？要不要吃药？” 萧庭礼摇头，“对我来说，吃药没用，亲亲就好了。” 在四下无旁人的时候，萧庭礼总是口吐金言，谁能想到萧先生私下里其实是这样的？ 亲亲就好了。 恐怕是连黎一都要惊掉下巴吧？ 甄心的手掌落到萧庭礼胃部处，“是不是这儿难受？” 她的掌心很暖和，如今熨贴在胃部，像是要烧起来一样，萧庭礼觉得这就是最好的药。 “是。” “我没想到你胃不好了。” “没那么脆弱。”萧庭礼也不习惯这样，“像我们这种经常应酬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小毛病。” 甄心端详着萧庭礼的面色，男人眼角拉开，“所以，你以后也别碰这种冰水，胃好的人都受不了。” 他脸色发白，可却将话说得这样轻巧，甄心将手抽了回去，“没大碍是吗？” 454 几年不见，手段不变 萧庭礼那地方一空，心里竟生出几许失落。 甄心抓了下头发，“我先去洗澡，还要洗个头，困了。” 她欲要起身，萧庭礼忽然侧过身，一手拽住了甄心的手腕。她回头看眼，见他身体蜷缩起来，“怎么了？” “胃疼，疼得厉害了。” “看吧，你还逞能！” 甄心忙坐回床沿，“有药吗？吃点药。” “床头柜里就是。” 她一把拉开床头柜，找到了里面的药。“我去给你倒水。” 甄心匆忙出去，萧庭礼看了眼她的背影，他胃痛是真，但也没有夸张到要让他倒下。男人扯高了被子，就等着甄心回来。 她走进卧室的时候，手里小心翼翼端了杯热水。 甄心拉过萧庭礼的手，坐定后给他打开瓶盖，她将白色的药丸放到萧庭礼掌心内。他手在颤抖，药还未送到嘴边，就掉到了被子上。 “不是胃痛吗？怎么手还抖了？” “我觉得我没力气了……” 甄心拿起那两颗药丸送到萧庭礼的嘴边，他乖乖张开，甄心将药塞到了他的嘴里。这就像是在喂孩子似的，甄心将水杯递给他，他也没有伸手接，她只好将水杯凑到他嘴边。 萧庭礼就着杯口喝水，把药吞咽下去，甄心将杯子拿开，男人见状，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再喂我喝两口，好久都没人喂我喝过水了。” “萧庭礼，你是孩子吗？” 萧庭礼听到这，抿紧了唇瓣不再喝，靠回床头一语不发。 甄心看得出来他难受，她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会脱口而出说这样的话，她唇瓣轻咬，“还要喝吗？” 男人摇了摇头。 甄心将杯子放回去，萧庭礼额角淌出汗来，甄心伸手擦拭下，手掌并未立马收回，她的拇指在他太阳穴处一下下摩挲。 “心心，你这样是在心疼我吗？”萧庭礼不喜欢这样的压抑，两人似乎谁都没话说。 他开口问了这么一句，也算是玩笑吧，想要缓和下气氛。 甄心靠上前，两人前额相抵，萧庭礼感觉到她在点头，“是，我心疼你。” 男人眼眸内有微光跳动，“安慰我？” “萧庭礼，以后记得好好吃饭、按时吃饭，不要随便发火，发火也伤身。我都回来了，你的日子应该是越来越舒心的是不是？” “是……” “我都不知道你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 萧庭礼听见这样的话，伸手想去抱她，甄心按住他的肩膀，让他躺回床上，“你好好躺着，别动，有什么事叫我。” “我胃痛的动不了……” “你要做什么？你叫我一声，我帮你。” 萧庭礼拉过被子，将自己裹在里面，“我想听人给我念书。” “……” “什么书？” “随便，我就想听你的声音，说不定我听着听着就能睡着了。” 甄心拿起放在床头的专业书，翻开一页，开始念了出来。萧庭礼看得有些出神，至于甄心念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我想喝水。” 甄心朝他看眼，喂他喝了水。 “我想亲你一下。” “……” 甄心不搭理。 萧庭礼坐起身，“我浑身难受，我去洗澡。” “你这样去洗澡行吗？” “恐怕不行。” “既然不行，那你还说干什么？” “那你给我擦身吧，不然我没法睡觉。” “……” 萧庭礼真是把她折腾得不轻，睡觉的时候，甄心窝在男人的怀里，双眼轻闭，她原本是睡在枕头上，这会却被萧庭礼抱在自己的手臂上。 尽管左侧肩膀已经发麻发酸，可萧庭礼乐于这样。 她靠他这么近，他闭上眼睛就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声。 贾梦妍躺在市医院医院的病床上，眼睛圆睁看着头顶。 一天、两天、三天…… 日子是数着过去的，但她并没等到萧庭礼的到来，一次都没等到。 萧盛说，萧庭礼对她肯定是不同的，哪怕没有结为夫妇，但青梅竹马的情谊还在。 可是贾梦妍盼啊、盼啊，萧庭礼的绝情在她眼里凝结成了一座冰山，那种冰冷让她越来越绝望。 门口有声响传来，她脑袋动了下看过去，原来只是一名护士。 贾梦妍头痛欲裂，“萧庭礼呢？他来医院了吗？” “听说今天会来医院，但肯定不会这么早，萧先生每天早上都要先送萧太太去上班的。” 贾梦妍听着这声称呼，“萧太太？” “是啊，萧先生的萧太太。” 这称呼，原本不是应该属于她的吗？贾梦妍愤愤不平起来，一个杀人犯，凭什么她什么都得到了？ 要不是甄心，她父亲不会死，她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门口还有人吗？” “有，为了贾小姐的人身安全，都有人守着。” 贾梦妍冷笑下，“人身安全？” “是啊。” 贾梦妍眼圈发红，“你到市医院工作几年了？” “好几年了。” “那你肯定也应该知道，我跟萧庭礼以前是什么关系吧？” 护士一怔，拿起手边的纱布，给贾梦妍换药。 “你怎么不说话？” “贾小姐，我就是名护士，只负责给你换药。” 贾梦妍看了眼床头柜，看到纱布旁边放了把剪刀，护士给她换过了药，贾梦妍忽然开口道，“我好渴。” “那我给你倒杯水。” “谢谢。” 护士转身去倒水，贾梦妍将手伸向床头柜，拿过了剪刀之后，将手藏在被子内。 护士很快回来，“贾小姐，喝水。” 她小心翼翼地坐起身，喝过了水，护士将杯子放回床头柜，却发现带来的剪刀不见了。 “贾小姐，您看到刚才的剪刀了吗？” “什么剪刀，没有。” 小护士脸色微紧，“这样可不行，万一出了事我负担不起。”她说完这话，准备去拍警铃。 贾梦妍见状掀开了被子，她将手上的点滴针拔去，剪刀的尖端对准自己的颈部，“住手！” “贾，贾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啊？” “别喊。”贾梦妍下了床，连鞋子都没穿，“萧庭礼的办公室没换地方吧？” “是、是、还在老地方。” 贾梦妍大步来到门口，她伸手打开门，外面的保镖见到是她，刚要拦阻，却见那把剪刀压着贾梦妍的颈动脉，两人不敢轻举妄动。 “贾小姐，您别乱来。” “你们让开。” 两人往后退了几步，贾梦妍双手颤抖，她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又是千辛万苦才进的市医院，她不能连萧庭礼的一面都见不到，就被打回仙台山精神病院内。 尖利的剪刀刺着贾梦妍的脖子，她一步步逼向前，这贾梦妍好歹也是萧先生以前的未婚妻，两个保镖只能这样束手无策。 贾梦妍很快来到电梯前，她口出威胁，“不要过来，要不然的话……我可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她走了进去，按了数字键，眼看着电梯门关上。 贾梦妍清楚萧庭礼的办公室在哪，也知道从这边应该怎么过去。 甄心今天想吃医院附近那家店的早餐，但又不可能让萧庭礼跟着她在店里人挤人，所以直接来他医院的办公室等着。 黎一买了早餐过来，甄心和萧庭礼在里面吃了些，她起身将包装盒收拾好，“好了，我要去上班了。” “嗯，让司机送你。” 门外，忽然有几阵声音传来，黎一看到贾梦妍几乎是小跑着过来的，他也是刚接到病房那边传来的消息，黎一握着手机，“贾小姐，您这是做什么？” “萧庭礼呢？我要见他。” “您要这样见萧先生？” “你们把我关在医院，当个犯人一样，我只想见见庭礼……” 黎一轻摇头，“萧先生要想见您的话，早就见了。” “你如果要拦着我，我就死给你看！” 黎一面对这样的贾梦妍，还真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甄心在办公室内听到声音，她将手边的东西丢到垃圾桶内，“我去看看。” “看什么？”萧庭礼头也没抬，“在这坐会，黎一会处理好的。” 甄心来到门口，贾梦妍的声音透过了厚厚的门板传递进来，“既然你们都想看着我死，我撞墙的时候为什么还要救我？黎一，你知道我的性子，我说一不二，你是不是要试试我还有没有这个勇气？” 黎一一遇上女人，就头疼，特别是贾梦妍这种。 以前每次替贾梦妍善后，黎一都被折磨的不轻，他看着贾梦妍的样子，只能开口劝。“贾小姐，您别这样。” “少废话，让开！” 甄心几步走到萧庭礼的办公桌前，“我看黎一马上就会撑不住。” “又是以死要挟，过了这么几年，贾梦妍的招真是一点没变。”萧庭礼手指轻扫过眉骨处，“你别出去，省得她看见你又要发疯。” 黎一挡在门前，没有萧庭礼的话，他也不能放贾梦妍进门。 “贾小姐，您又不是不知道，萧先生是最看不得您这样的。” 两人在门口僵持，甄心转过身过去，她毫不犹豫地打开办公室的门。 贾梦妍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熟悉的男声，“心心！” “庭礼——” 甄心见她要上前，伸手将门关上，她上下打量眼贾梦妍，“贾小姐，这是做什么？光着个脚跑到这儿来，让人看见了像什么样子？” “你让开！” 455 恭喜你，绝症 整个楼层也不止萧庭礼一个办公室在这，甄心看到不远处有人探出了脑袋。 谁敢在萧先生跟前作死？ 贾梦妍手臂发抖，“我要见庭礼。” “见他做什么？让他看见你这幅样子，可怜你？”甄心视线落向黎一，“你怎么能由着她在这胡闹，这是萧先生的办公室门口。” “是。” 贾梦妍手里的剪刀压住自己的脖子，甄心看了眼，“要抹脖子？你倒是抹啊，我是一点不怕的。” “甄心，萧庭礼已经是你的了，我就想见他一面怎么了？” 甄心的目光落在了贾梦妍的手上，“你手里的剪刀，很难使你致命，你这样一刀划下去如果不死的话，可就受罪了。你知道我学过兽医的吧？我会亲自给你缝针，而且不会给你使用麻药。贾梦妍，你就算真的自杀成了，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损失，倒是从今以后少了一个缠着萧庭礼的人。” 甄心说完，朝黎一示意下。“愣着干什么？把她手里的东西卸了。” 黎一上前步，贾梦妍狠了狠心，剪刀在细腻的皮肤上割出一道血痕。 “别管她，是生是死是她自己选择的。” 黎一听闻，打算听甄心的上前，贾梦妍尖叫连连，“别过来，别过来！” 不远处的电梯前，电梯门打开了，一名医生快步过来，看到这一幕后，显然是被吓了一跳。 他手里拿着片子和诊断书，他几步上前，“贾小姐，您怎么在这？” “不用你们管，走开！”贾梦妍脸转向那名医生，他看到了女人手里握着的剪刀，“您……” “蔡医生，你让开，让她闹。”甄心冷冷说道。 蔡医生过去几步，“难道贾小姐知道自己病重？” 黎一的脚步顿了下，甄心的视线也收了回来，“什么意思？” 蔡医生有些犹豫，贾梦妍看着他的神情，忽然心里一慌，“我？我得了什么病？” 蔡医生将手里的片子交到甄心手里，她手臂抬高看眼，面色陡然有些凝重。 周边安静极了，谁都不再讲话，贾梦妍颤抖着双唇问道，“什么病？我究竟怎么了？说话！” 办公室的门咔嚓一声被打开，男人修长的腿迈了出来，贾梦妍望了过去，看到萧庭礼高大的身影来到甄心身旁。 甄心将手里的片子递给他，没有说一句话。 “庭礼。”贾梦妍低低唤了声。 甄心看了眼贾梦妍，面无表情。 “我怎么了？你们告诉我！” 萧庭礼垂下手臂，眸子内升起怒意，目光攫住了贾梦妍，口气冷冽不已，“贾梦妍，你不用自杀了，如你所愿，你总算可以解脱了。” 贾梦妍张了张嘴，手里的力道一松，黎一赶紧上前将她手里的剪刀夺去。 她杵在原地，摇了摇头，“你们骗我。” “你不是想死吗？” 贾梦妍眼圈发红，上前两步，“庭礼，我只想看看你，真的只是想见你一面啊。” “你见我做什么？”萧庭礼将手里的片子朝着她身前一拍，贾梦妍接在手里，“我生了什么不好的病，是吗？” 甄心接过话，“要不是你撞墙，也不会发现你长了脑瘤，贾梦妍，你真的不用再闹了。” 贾梦妍站在那一动不动，萧庭礼看到她手里握着那张片子，他上次见她的时候，好像还不是这幅模样。 她脑袋上的一撮撮白发像是在冬日里沾上的雪，贾梦妍的发质原本那么好，发丝黑亮，可现在，她头上一小半的头发都白了。 干瘦的身子包在了病号服内，肩膀处松松垮垮的。 萧庭礼喉间微微滚动下，“有救吗？” 谁都没有接话。 贾梦妍忽然觉得灭顶的绝望扑来，“说话啊，你们说话！” 蔡医生一脸的不忍心，“百分之九十九没救，一般遇到这种情况，医生都不建议做手术，保守治疗吧，希望能拖一些时间……” “不可能。”贾梦妍轻摇着头，“我没有头痛，我没有感觉，怎么就会这样呢？庭礼，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一定是甄心出的坏主意，肯定是你们联合起来骗我，骗我。” 人就是这样脆弱，有时候不知不觉间，原来人生已经走到了尽头。 “庭礼——”贾梦妍泣不成声，身子慢慢往下蹲，“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甄心看在眼里，不由唏嘘，吵着闹着寻死觅活的时候，有几个人是真想死的？可是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又有多少人能够坦然接受？ 贾梦妍双手捂住脸，“我还想见我妈，我还想活着，我不想这样没了……” 走廊上传来女人的哭声，一声声回荡在耳边，甄心弯腰，将掉在地上的片子拿起来。 萧庭礼身子动了动，走进了办公室，随手将门关上了。 甄心看眼紧闭的门板，出声吩咐，“黎一，带贾梦妍回病房吧。” “是。” 贾梦妍蹲在原地不动，黎一将她拉起身，“贾小姐，你这样对你的病一点好处都没有，这是市医院，萧先生不会见死不救的。” 贾梦妍没有再闹，甄心走到办公室前，打开门走了进去。 男人站在窗前，她一步步上前，看见男人身上的白衬衫被阳光打出了一层苍白，甄心来到他身后，将手落在萧庭礼的肩头。 他没有回头，只是伸手握住甄心的手，然后将她拉到自己身侧。 “很震惊吧？” 萧庭礼手指在她手背上轻按着，甄心耸了耸肩膀，“这种例子，医院里不是应该见多了吗？很多病患来就诊，得知消息的时候都不敢相信，他们觉得自己平时无病无痛的，生活还没来得及享受，老天不会对他们这样不公。” 萧庭礼的视线望出窗外，“我想到了姑姑。” 三年前，萧筝出事的那个早上，谁都以为只是一个稀松平常的早上。 身边一个个人都离开了，萧筝、许沐、贾国政，不管好的坏的，至少他们都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过。 甄心双手插在兜内，“贾梦妍的病跟姑姑的意外可不能比。贾梦妍是自己作的，姑姑是被人害的。” 老话说得好，病由心生。 如果贾梦妍之前不作死，就不会落到一个被关在精神病院的下场。不被关在精神病院里，她也不至于心情抑郁崩溃，或许真不会得了这种要命的病。 “安排专家会诊吧。” 黎一在外面应道，“好的，萧先生。” 贾梦妍呆呆地躺在床上，双手不住摸着自己的头，伤口的地方还痛得厉害，她按了好几下，可是除了撞破的那处，她感觉不到任何的异样。 她不想死，哪怕被关的三年中那么绝望，她都没想过要死。 贾梦妍双手抱住膝盖，觉得孤独极了，萧庭礼为了一个甄心，可以连她的面都不见，萧盛还指望着她能发挥出她的作用吗？ 对于如今的萧庭礼而言，贾梦妍又有什么用呢？ 甄心推门进去的时候，贾梦妍的哭声闷闷地传到她耳中，甄心上去几步，身后还跟着护士。 她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站到了病床前后，冲着贾梦妍一指，“抽血。” “你们要做什么？”贾梦妍抬头看她。 “给你抽血，做更详细的检查。” “甄心，你害死了我爸，还要来害我吗？” 护士见贾梦妍双手抱紧了自己，实在不好下手，甄心几步走到另一侧，“是萧庭礼说，只要有一丝希望，就要救你。贾梦妍，你不肯抽血？很好，我乐于见到你这样。” “等等——”贾梦妍伸出了手臂。 护士采完血后出去，甄心走到窗边，伸手将窗帘拉上，“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我害死了你爸？” “你别装蒜，当初要不是你让人带话给我爸，他就不会自杀！” “这话是谁跟你说的？”甄心倚在窗前，“贾梦妍，我有什么本事能让人给你爸带话？况且我做的事，都在萧庭礼的眼皮子底下，那时候的萧庭礼，还没有到任我为所欲为的地步。” “我当初求了褚薇雨，话是她找人带进去的，可是要带的话却被你换了，你说只要我爸不死，你就让我生不如死！” 甄心靠着窗沿，双腿一前一后站着，“贾梦妍，你以前对我千防万防，可你就真没想到过褚薇雨吗？你被关的三年，又能知道多少事呢？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褚薇雨差点就成了萧太太。” 贾梦妍怔怔地盯着甄心，“你胡说什么？” 她被关后，虽然医院给她换过病房，也有了电视，但电视上仅仅只有几个地方台，她也不会经常去看什么新闻，“褚薇雨，她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罢了。” 甄心听完，忽然笑出声来，这大概是她近几年来听见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吧？ “不懂事的小姑娘？贾梦妍，我如果要说姑姑差点死在褚家手里的，你是不是也不会相信？褚家为了给褚薇雨铺路，设计了一连串的事，让我失踪，随后褚薇雨假怀孕，入住御景苑，这些你都知道吗？” 456 四处勾搭，丢人现眼 贾梦妍嘴唇颤抖着，甄心嘴角的讽刺更加浓烈，“褚薇雨要说那些事她一点都没参与过，你信吗？” 她一语不发，甄心直起身，“越是表面上看着无害的人，在背后捅起刀子来才越厉害。” 甄心眼看贾梦妍躺回了病床，将被子拉高过头顶，她回身将另外的半边窗帘拉起来，然后走了出去。 会议室内，萧庭礼已经坐了半天了，门打开的时候，甄心站在外面，看着里头的人鱼贯而出。 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甄心这才抬起脚步进去。 萧庭礼背对她坐着，正在抽烟，白色的烟雾在男人的头顶聚起来。 甄心这样看着，这个男人的肩膀结实有力，自从贾梦妍出仙台山精神病院至今，甄心居然一点点都没担心过他们会旧情复燃。 是因为不在乎吗？ 显然不是。 她心里居然是笃定的，笃定萧庭礼的心里再也塞不下贾梦妍了。 甄心上前几步，将手臂搭在男人肩头，“怎么样了？” 萧庭礼狠狠吸了口烟，“不怎么样，就跟蔡医生预测的一样。” “活不过两个月。” “手术基本是不能做了。” 甄心弯腰，双手搂住萧庭礼的脖子，整个人趴在他背上，萧庭礼赶紧将剩下的半截烟掐熄。 他握住她的双手，脸贴向甄心，“都是烟味，我们出去吧。” “……好。” 甄心这会儿过来，本意是想要认真和他谈谈贾梦妍的病情，如果他非要全力以赴救贾梦妍一条命，她也不会阻止。 但既然这个男人不想谈，她自然更费不上那份心。说到底，她不是什么圣母，对贾梦妍如今的状况确实觉得很可怜，但说到底，这是贾家的报应，贾梦妍的报应。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正义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贾家的血脉，到这里就彻底断了，以后再没有贾家了。 餐厅。 褚薇雨不耐烦地坐在位子上，她不想跟刘凌见面。 毕竟刘凌是直接接触过戴敏敏的，褚薇雨做事向来谨慎，不想被人抓住把柄。可刘凌在电话里头语气坚决，非要见面不可，褚薇雨只能答应了。 等了十几分钟后，刘凌才来到餐厅。 她坐到褚薇雨对面，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眼圈通红，显然是刚哭过。 褚薇雨见她不说话，催促问道，“干什么呢你？急急忙忙喊我出来，有事吗？” “我今天有一个最重要的考评，可是我没过。” 褚薇雨对这些不感兴趣，“那你找我能有用吗？” “我本来做得好好的资料，花了我一个月的心血啊，可是放出来的时候，你知道变成什么了吗？” “变成什么？” 刘凌咬牙切齿，“就跟你要害得那个女人一样，里面全是我的合成照片，不堪入目。台下坐着的都是我（领）导，他们谁会听我解释一声？薇雨，我完了，我完了。” 褚薇雨不由倾过身，面色严肃地盯着刘凌，“你的意思是，这事跟甄心有关？” “薇雨，你是褚家的千金，又是莫家的少奶奶，我现在工作都没了，我都是替你做事才落到这样的下场，我都没脸出去见人了，你给我找找门路好吗……” “刘凌，这不是关键，你先回答我，是谁做的？” “你说呢？还能有谁？而且又是一样的手段。” 褚薇雨眯了下眼帘，“甄心？但是你跟她能有什么交集？” 话说到这，刘凌狠狠咬紧牙关，恨不得将一口牙齿咬碎，“徐明！” “徐明？”褚薇雨挑眉，“徐明怎么了？” “那天我们在外面吃饭，遇到过甄心，我想着她肯定不会知道那个俱乐部的小姑娘的事情跟我有关。可是徐明的眼睛就跟长在了她身上一样！吃顿饭魂不守舍，等到人走了之后，眼珠子都不会转回来了。我猜测，肯定是那女人私底下找到了徐明，让他换了我的资料！” “你是说你男朋友和甄心？” 刘凌放在桌上的两手握紧，“他居然还有脸问得出口，他问我认不认识甄心。” “这样说来，他的可能性确实很大。” “薇雨，我已经把他约过来了，待会我就要跟他说个清楚。” 褚薇雨对这种事一点兴趣没有，“要撕你们撕，我先走了。” “薇雨，别走，你帮帮我……” 徐明推门进来的时候，一眼看到刘凌的身影，他快步过来，“亲爱的。” 褚薇雨抬了下眼帘，看到徐明走到跟前，他视线落到褚薇雨身上，“美女，你是凌凌的朋友吧？” 刘凌看到他这幅样子，怒火中烧，起身就甩了一巴掌过去。 “你他妈有病啊，你凭什么打我？” “你勾搭完甄心不够，还要勾搭我朋友，你才有病！” “什么甄心？我压根不认识。” 两人很快厮打在一起，褚薇雨没想到刘凌下手那么狠，见面就直接呼巴掌。周边座位上的人纷纷将视线投落过来，褚薇雨觉得丢人，站起来要走。 可两人打得那么凶，刘凌跟个疯子似的，褚薇雨经过时被她狠狠一推，她穿着高跟鞋，身子趔趄往后，幸亏徐明伸手抱住。 两人姿势（暧）昧地搂着，褚薇雨穿着短裙，徐明伸手拉住她的裙摆，“当心，都要走光了。” 不远处，有人将这一幕全都拍了下来。 刘凌气得哆嗦不已，“徐明，当着我的面你还敢这样！” 褚薇雨怒火中烧，赶紧推开了这个猥(琐)男后离开。 莫靖应酬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司机将车开到酒店门口，保镖上前，替他拉开车门。 男人抬起修长的腿，刚走出去几步，忽然有辆车从他跟前驶过，驾驶座上的人落下车窗，将一个信封丢到了莫靖的脚边。 “莫先生，当心！” 保镖忙护在他跟前，莫靖朝地上看了眼，几张照片的一角已经露了出来。 “莫先生，我来。”保镖弯腰捡起地上的信封，想要将里面的东西抽出来。 “等等。”莫靖接过信封，坐进车内，到了车上，他将里面的照片抽出来。 男人目光冷凝，面色一点点沉重，褚薇雨的样子清清楚楚呈现在他的面前，徐明的手几乎就放在她的两（腿）间，至少，从这张照片上的角度来看就是这样的。 莫靖将照片塞回信封内，闭起了双眼养神，可满腔的怒火压都压不住。 回到莫家后，莫靖将信封塞进兜内，身子钻出黑色的豪车，大步就进了屋。 褚薇雨今天遇到这样晦气的事，满脸的不悦，洗完澡走出去几步，听到身后的卧室门传来咔嚓声。 她扭头看到莫靖进来，随手关上了门，褚薇雨脸上露出笑意，“老公。” 莫靖迎上前，褚薇雨嘴角的笑僵了下，眼见他神色不对劲，“老，老公，你这是怎么了？” 男人从兜内掏出信封，猛地朝着褚薇雨面上砸过去。 里头的照片纷纷落到褚薇雨脚边，她低头一看，“这不是真的！” “你是要告诉我，里面的人不是你？” “当时是我摔跤，真的不是照片里这样，我……” “摔跤？”莫靖冷笑，“为什么每次摔跤的都是你？” 褚薇雨脚步往后退，“老公，你听我解释。” 男人脸上有了暴怒的神色，目光凶狠，“我不能满足你是不是？” 褚薇雨吓得不住摇头，“不是，不是。” “是不是我不能满足你？” “是不是？” “是不是！” 褚薇雨退到床边，男人朝她肩膀处猛地推去，声音犹如惊雷在她头顶炸开，“我不能满足你，所以让你出门四处勾搭，让你这样在外面丢人现眼。” 褚薇雨缩在大床中央，不住发抖，“老公，真的不是这样的。” 莫靖走到床头柜前，将锁住的抽屉打开…… 一个多小时后。 莫家的司机将车开了出来，莫靖抱着褚薇雨下楼，莫家夫妇正好从外面回来。 “怎么了这是？” 莫靖面色难看，“薇雨不舒服，我送她去医院。” “薇雨这是怎么了？” 莫靖没再说一句话，抱着褚薇雨大步出去。 一路上也都有车在跟着，来到医院后，莫靖抱着褚薇雨下去。 褚薇雨面色发白，尽管不用走路，可一点点的颠簸都能令她难受的想去死。她面色苍白如纸，靠在莫靖的胸前一动不动。 进了医院后，直接挂了急诊。 莫靖在外面等着，褚薇雨受不住痛苦，时不时的有尖叫声传到外面。 许久后，医生才掀开帘子走出去。 莫靖靠着办公桌，护士搀扶了褚薇雨出来。她双腿几乎不能好好走路，医生坐下去，打算写病历。 莫靖手掌按住那本病历，“可以走了吗？” “要开药。” “直接把药开了就行，别的不用写。” “这……” 莫靖知道明目张胆给钱的话，她们不敢要，他拿起桌上的一张名片，“待会我的司机会联系你，今晚你辛苦了，谢谢。” 褚薇雨走到莫靖跟前，男人朝她看眼，“能自己走吗？” “能。” 莫靖拿了取药的单子，也没等她，直接就出去了。 褚薇雨还是难受的很，那个医生抬了下眼镜，“那个……你是女人，最好能爱惜下自己。” 她面色变了变，强忍着不适跟在了莫靖的身后。 莫家的车子离开后，又有人下了车，脚步匆匆朝着方才的急救室而去。 457 她就是个笑话 翌日，御景雅苑。 保姆取了报纸进来，放到餐桌上。如今互联网世界这么发达，可萧庭礼的报纸仍旧是每期都订。 甄心拿过来，分了一半给萧庭礼，“这些是你感兴趣的。” 她喝了口牛奶，随手翻阅几下，视线落到了抬头加粗的标题上。 甄心差点笑出声来，“原来莫家的莫先生，口味很重啊。” “什么意思？”萧庭礼在旁问道。 “不给你看。” 男人吃过小半碗粥，反正对莫家他也没什么兴趣，甄心看完之后，还是将报纸推到他手边，“这次，褚薇雨出名了。” 萧庭礼接过手，一目十行地扫过去。他将报纸放回桌上，“这种事，不好评价。” “为什么？” “也许，就是别人家的夫妻情（趣）不同。” 甄心手掌撑着侧脸，这绝对是大新闻啊，一向严肃且受人尊敬的莫家却是以这样的方式上了头条。 深夜急诊，身塞异物，褚薇雨哭天抢地…… 甄心将报纸放到边上：刘凌的事是她让人做的，褚薇雨的照片也是她让人拍的。 对刘凌，那是一报还一报：至于褚薇雨，一天两天扳不倒她，但她害她一次，甄心就还她一次。 以前的事积压着，那是没有找到最好的时机，只是从今以后，她要睚眦必报，一点一点，也给褚薇雨的生活加点料才行。 这样的新闻曝出去，对于莫家来说，实在是丢尽脸面。 莫家的大门紧闭，莫老爷子盯着沙发内的大儿子，“你看看，你看看——” “这种事丢脸也就算了，但我就怕有人会怀疑到靖儿身上，怀疑他……”莫老夫人面有忧色。 莫靖站起身来，“妈，就算这事现在闹得个人尽皆知又怎样，那也是我们夫妻间的事，你们就别艹心了。” 他转身上了楼，褚薇雨昨晚回来后，躺在了床就没下去过。 听到卧室门被人打开的声音，褚薇雨缩了下肩膀，莫靖走进去，“这段日子你不要出门。” “为什么？” “昨晚的事瞒不住了，你想被人看笑话？” 褚薇雨小心翼翼地坐起身，脸上的表情很难看，“为什么？不是让人去堵住那个医生的口了吗？” “但你不能保证，整个医院的人都没见到过你，总之，从今天起你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莫靖回到门口，褚薇雨忙开口，“老公，你不让我出门，可以，但我想回家……” 莫靖似乎没听进去，走出去后将门砰地关上。 褚薇雨将前前后后的事情捋了一遍，刘凌说的没错，她的资料肯定是甄心让人换的。还有餐厅里面的照片，分明是有人蹲点在那。 她怀疑不了别人，只能怀疑甄心。 可以肯定的是，的打击报复才刚刚开始，接下去还不知道有什么损招在等着自己？ 她如今暂时出不得门，也只能看萧盛和贾梦妍那边了。 市医院。 萧庭礼从会议室出来，才知道甄心今日下班早，直接过来找他了。但因为他在开会，便没有打扰。 这会儿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萧庭礼先是拨了她的手机，无人接听，又问了保镖，说看见她先前往住院部那边走过去了。 他当即寻了那个方向迈步前往。 住院部的前面就有个很大的院子，甄心坐在草地上，她抬起手掌放在自己眼前。 阳光透过指缝射进来，她眯起眼帘，恍惚中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来。 那是许沐吗？ 甄心不知道，她盯着不远处的住院部，当年许沐最后的时间，就是在里面度过的。现在，那个病房还在，那张病床也还在，只是里面的人走了一个、两个、三个…… 这就是医院啊。 一个充满生的希望、一个将人送入最后绝境的地方。 甄心收回手掌，她的腿动了下，耳朵里传来窸窣声。身旁的草地上铺满了落叶，宽宽大大的叶子呈现出焦黄色，甄心一片片捡在手心内。 萧庭礼走过去的时候，遇到不少病人，只是寻常的人不会认识他这个萧先生。 甄心盘膝坐在地上，手里装满了树叶，萧庭礼放轻脚步来到她身后。 男人的身影压过了她，落向远处，甄心回头一看，眼里露出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在这做什么？” “玩呢。今天天气多暖和。” 贾梦妍站在窗边，她刚才就看到了甄心，只是没注意到是她。直到眼里面出现了萧庭礼的身影，她还在奇怪，萧庭礼为什么会和一个陌生人站在一起。 原来，她是甄心啊。 萧庭礼见她坐在地上，伸手将她拽了起来，“不嫌脏？” “不脏。” 男人将外套脱了下来，铺在地上，拉过甄心让她坐。 甄心脱了鞋子，整个人坐在那件宽大的衣服上，她脚丫子动了动，不由笑道，“一样还是要弄脏的，你看我，还多此一举。” 萧庭礼坐到她身边，从她手里接过几片叶子，“要这做什么？” “玩。” 萧庭礼抬高手臂，让午后的阳光照过来，甄心眼睛里被一缕缕的金黄色点亮，她挨近男人身侧，将头靠在他肩上。 贾梦妍就这样看着，痴痴地看着——甄心身上穿着简单的白色大衣，却是那么耀眼，胜过任何一件完美的礼服。萧庭礼里面穿了件白色的衬衣，熨烫平整，两抹白色交叠在一起，几乎融合了，贾梦妍擦拭下眼角，发现自己脸上都是泪水。 甄心闭上眼睛，脸部温暖极了。萧庭礼放下手臂，低头看到她的模样，他不由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困了？” “不是，就想眯会。” “好，我在这陪你。” 贾梦妍眼泪不住地流淌，蓦然回首，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当初是许沐蓄意接近她，但若不是她设计了甄心那一晚被下药，萧庭礼恐怕连甄心是谁都不会知道吧？ 而甄心如今依靠的那个肩膀，它分明应该是她的啊。 萧庭礼左手撑在身侧，右手揽住甄心的腰，贾梦妍眼神黯淡下去——原来，萧庭礼竟是这样一个温暖的人，是吗？ 以前，她只知他对她好，宠着、惯着，任她无理取闹，但她从没想过萧庭礼会和温暖二字挂钩。 兜兜转转，他的心如今还落在甄心身上，那么，他应该还是个深情的人吧？ 甄心动了动，“差不多了，我要回去了。” “好。”萧庭礼起身，伸手拉她，甄心站了起来，在身后轻拍两下。 萧庭礼弯腰捡起外套，甄心揉了揉腿，“萧庭礼你蹲下，我要背。” “再说一遍？” “背我嘛。” 萧庭礼朝四周看看，看那神色，好像还有些不自在？ 甄心手里握着那些落叶，笑眯眯地盯向他，“真要这么背回去，一路上说不定会遇上谁谁谁，谁谁谁又习惯了萧先生平时的模样。” 萧庭礼用手拍着外套上的碎屑，一语未发。 甄心原本也是逗逗他，她经过萧庭礼身侧，手腕忽然被人握住，随后身体有了腾空感，甄心来不及惊呼，就被萧庭礼扛在了肩上。 男人一手抱住她的腿，另一手拿着外套，倒是一副潇洒的样子。 甄心用手拍打着他的后背，“放我下来，萧庭礼！” 贾梦妍在窗边看着，萧庭礼大步走到路上，然后将甄心放下来。 他双手随后撑在自己的膝盖上，“来。” “真背啊？” “是。” 甄心轻笑，“快起来，让人看见不好。” “男子汉，说话算话。” “我不要。” “快点，不然我把你扛回去。” 这回轮到甄心四处张望，还好周边都是病人家属和一些出来透透风的病人。甄心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冲上前跳到萧庭礼背上，她这一跳比较猛，萧庭礼往前冲了两步。 他将她背起身，甄心手臂搂住男人的脖子，双腿一夹，“驾。” 萧庭礼抬起手掌在她（臀）部重重拍了下，“把我当什么了？” “没什么啊。” 萧庭礼忍俊不禁，“你可别忘了，昨晚被按倒在床，被我当马骑的人可是你。” 甄心着急要去捂住他的嘴，从那个床字被说出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接下来没有好话了。但萧庭礼将脸别开，那话还是穿过风传到了甄心耳中。 两人的身影很快离开了贾梦妍的视线，她轻抬起手掌，擦拭下脸颊。 手指处传来冰凉，她豁然回过神。 她顿时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萧庭礼和甄心如今这幅样子，别人凭什么以为她能插的进去呢？ 午后。 护士进来，看到贾梦妍站在窗边没动，她来到床头柜前，看见上面的药丸放在原位，“贾小姐，您怎么没吃药？” “反正都是等死，还吃药做什么？” 小护士拿了药丸上前，给她倒杯水，“不管怎样，您先把药吃了吧。” 贾梦妍手一挥，水杯挥到了对方的身上，护士服都湿了，她暴怒地吼出声，“我说了我不吃！你耳朵聋了是不是？！” 消息很快传到了萧庭礼这里。 甄心刚坐上车，黎一拿着手机追了出来，“萧先生，贾小姐不肯吃药，还把医生护士都赶出去了。” 458 黄粱一美梦 男人眉间拂过一缕倦色，“都这个时候了，她还要闹？” “去看看吧。”甄心下车挽住他的手，“总不能放着不管不顾。虽然管不管也都没太大差别。” 贾梦妍吃药或者不吃药，不过是多活一个月还是两个月的区别。 在必死无疑的事实面前，一个月，三十天，意义确实不大，尤其贾梦妍这种没人惦记的状况。 但甄心不想萧庭礼心中留有遗憾。 不管贾梦妍活着的时候多大罪孽，死了后，那些过往恩怨终将随之消散。对于死人，人总是健忘的，又念旧的，她不想萧庭礼以后想起贾梦妍，内疚的竟是连贾梦妍生命的最后两个月，自己都没有耐心的照顾好。 来到门口，守在外面的人恭恭敬敬喊了声萧先生，推门进去的时候，贾梦妍回了下头，看到进来的人是萧庭礼，她整个身子都转了过来。 “庭礼。” 萧庭礼上前几步，眉宇间紧拧着，深邃幽暗的眸子内怒火升腾，贾梦妍脸上露出雀跃来，可一句话还没说，就被萧庭礼的话堵了回去，“贾梦妍，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你还有力气在这闹是不是？说句实话，你的死活跟我有关系吗？” 贾梦妍愕然地张了张嘴，似乎有些不明白，自己都病成这样了，为什么萧庭礼还舍得凶自己？ 但转眸就看见了在他身后的甄心，她突然就好像什么又都明白了。 “是吧，我的死活你确实顾不上了。”贾梦妍盯着甄心，狠狠的冷笑，“你现在满心满眼的都是那个狐狸精，你哪里顾得上别人的死活？就算我们两家有多年的情谊，就算我们两人有多年的情谊，也早就被你抛之脑后，连个屁都不是了！” “贾梦妍！ 男人听见她说出这种混话来，真是怒火中烧，甄心却只是平静的按了按他的手臂，示意他不必多言，然后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杯子，重新倒了杯水，递到她面前，“吃药吧。虽然没有什么延年益寿的神仙效果，但最起码能让你这最后的时间里，少遭些罪。” “用不着你假惺惺的装好人。” 贾梦妍用力拍掉了水杯，盯着她的眼睛，冷笑，“甄心，你还以为除掉了我，你就赢了吗？呵。我等着看你的报应。我等着看你坠回地狱，” “冥顽不灵。”萧庭礼对这样的贾梦妍，真是彻底失望，“你简直无药可救！” 说罢，他牵过甄心的手，转身快步往外走去。 车子安静的朝着御景雅苑开去，一路上，大家都沉默无声。 连老话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到贾梦妍这里，竟然是只能让人想到一句‘活该，自食恶果’。明明已经落到了悲惨的境地，可她从来不反省自己，依旧满怀怨毒，叫人想要怜悯她，都怜悯不起来。 快到家时，萧庭礼的情绪终于才重新恢复平静，然后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黎一，我爸那边，知道贾梦妍的病情了吗？” “想必是该知道的。老爷子在医院里，有眼线。” 男人修长的手指在身侧轻敲了几下，甄心看出些端倪来，“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 “你记得贾梦妍最后一句话吗？”他看向她。 甄心眉梢轻挑了挑，“她说，我以为自己赢了。” “她不会无缘无故说这句话。她恐怕知道些什么。”萧庭礼视线朝外望去，正是萧家的方向，“黎一，去查一查，我爸手下的那些人，最近有什么动静。” “好的。”黎一应道。 翌日。 萧庭礼下楼的时候，黎一已经等在客厅了，手里拿着薄薄几页纸，看见甄心时，明显眼神不一样。 “看来不是什么好消息。”甄心显然是毫不意外，，毕竟萧盛对她做过的恶事，可不仅仅是一件两件那么点。 男人伸手要去接黎一手里的纸，却被甄心拦住，然后直接拉去了餐厅，“就算是坏消息，也得吃饱了再去处理。黎一，吃早饭没？没吃坐下一块儿吃。” “谢谢萧太太。” 黎一非常清楚，如今的萧先生最是听萧太太的话，哪怕天要塌下来了，萧太太说先吃饭，再考虑跑路保命，萧先生也会听她的。 佣人陆续将丰盛的早点一份份盛上桌，甄心喝了一碗甜粥，吃了两块芝麻卷，一杯热奶茶，然后就先上楼换衣服去了。 黎一目送甄心的背影上了楼，转头看见萧庭礼也停了筷子，赶紧将资料送上，“萧先生，您看，老爷子让王管事找来了一个女人……” 薄薄四页纸，关于那个女人的还不满一页，不过是一个穷乡僻壤出来的普通女孩儿，勉强读到高中就无法继续学业了，家里除了父母再没有他人，都是种地靠天吃饭的农民。这样家庭出来的人，多是穷怕了的，所以一旦看见前方有光明未来，和丰厚的财富在招手，很少能有抵挡得住吸引力的。 这个叫甄瑶的女孩儿，就是如此。 她唯一的优点，便是年轻，以及一张漂亮朝气的脸蛋儿。现在有人告诉她，仅仅凭着漂亮，她便能改变命运，她怎能不动心？ 什么都没做，就先拿到了三万块。两夫妻一年的收入呢。 萧盛列了一大堆的条件给王管事，点明了要找的人必须身家清白，好拿捏，其他的都是照着那一年的甄心来要求的。重金之下，效率颇高，这不，还没两月，合适的人选就送进了萧家，秘密的训练了起来。 “呵，他在想什么？以为找一个和甄心一样的女孩儿，就能入了我的眼？”萧庭礼怒极反笑，这真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荒唐的笑话了，“他就不怕她成了第二个甄心？依旧是他赶也赶不走的？” 黎一只能在旁无语摇头，他也觉得老爷子这一招棋，走的荒谬可笑极了。 甄心能成功的走进萧庭礼心里，任由她失踪两年，带着一个不明不白的孩子回来，都拦不住萧先生‘巧取豪夺’，哪里仅仅是凭着那张漂亮无敌的年轻脸蛋而已？ 是，甄心一开始能入萧庭礼的眼，确实是因为无人可比的漂亮，傲视群雄的身材。 可那之后，她深深走入萧先生的心底，再也无人能撼动她的地位，靠的是她与众不同、独一份的魅力啊。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第二个甄心，能与萧先生如此合拍；也正如这世界上，再不会有第二个萧庭礼，将她宠上天去。 “我先去上班了。” 甄心换了衣服拿了包，下楼便直接往客厅外走。 萧庭礼起身，出声道,“等我。一起走。” 甄心挑了眉梢，“你不是有正事儿要办？” “不差那点时间。先送你去俱乐部。” “好。” 甄心也不矫情，因为她打从心底享受他的这份体贴，她享受每天与他一起出门上班，一起下班回家的这份路途，她乐意将这个习惯一直保持下去，无论刮风下雨，暑夏冷冬。 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萧家大门外。 偌大的老宅里，如今只住着一个萧盛，除了门口的两个保镖，剩下只一个老管家，一个老佣人。 黎一带来的人直接把保镖控制住了，所以老宅里的人，完全没察觉到一点反常。 萧庭礼走进院子的时候，萧盛正在餐厅吃饭，老管家陪在一旁，甄瑶坐在他们对面。 这也是她每天的训练课程之一，她要完全复制甄心的习惯，动作，包括一日三餐的口味，都要和甄心一模一样。 吃过早饭后，就是仪态训练，站姿，坐姿、睡姿等等等等，所有的一颦一笑，都要像和甄心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才行。下午，会有专业的宠物训导师通过电脑，对她进行远程教学，因为甄心热爱这份工作，所以她也要有模有样。 辛苦吗？肯定辛苦，比读书的时候累多了，而且压力也大。 可想到萧庭礼那张英俊无俦的脸庞，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可以站在那个王者一般强大的男人身边，在他手心里备受呵护，甄瑶就充满了干劲儿。 尽管，那也可能只是一场短暂而华丽的梦。 却也值得她这样一无所有的女孩儿，为之飞蛾扑火，拼劲全力去努力。 甄瑶放下筷子，正要对萧盛说他吃好了，一抬头，却看见萧庭礼面无表情地站在餐厅门口，也不知道到了多久了？ 而他们竟是一点都没有察觉，也没有任何人通报过。 “萧、萧先生！” 甄瑶慌张地一下站起身，差点打翻了手边的果汁杯。 萧盛是侧对着餐厅门口的，昨天突然得知了贾梦妍身患绝症、时日无多的消息，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因此他一夜都休息的不好。年纪毕竟是大了，这一早便有些精神不济的感觉，所以听见甄瑶突然喊道‘萧先生’，他一时竟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萧先生，您怎么一早过来了？”老管家直觉出事了，但还是尽量的保持镇定地开口道。 萧庭礼面若冰霜，“不过来，怎么能知道我爸新给自己找了个伴？” 459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么残酷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萧盛放下手里的茶杯，没有一点被撞破了秘密的心虚，只是面色如常，眉头微皱地看向萧庭礼，“小瑶是我请来专门照顾小狗的，不许你污蔑人家小姑娘的清白。” 说罢，他又看向甄瑶吩咐道，“又到了小虎散步的时间了，你牵它出去逛逛吧，别跑太远。” “好的，萧老爷。”甄瑶接收到萧盛眼底的暗示，知道他是要让自己避开萧庭礼的怒火，连忙乖巧的朝门口快步走去。 萧庭礼高大的身形挡在门口，并没有让开的意思，反而直视着她，“甄小姐在这里，还住得习惯吗？” “习、习惯，萧老爷对我很好。”甄瑶紧张的全身绷紧，立刻点头应道。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萧庭礼真人，也是第一次同他说话。虽然在录像里已经见过无数次了，但真人的气场好强啊，她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 “既然住的习惯，就一直在这里住下去吧。” 萧庭礼面无表情地说道，甄瑶惊愕地抬头，还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看见他转头对着身后的男人下令道，“黎一。” “萧先生，您吩咐。” “以后公司的事，都不用我爸再操心。还有，我看我爸年纪也大了，身体又不好，以后还是尽量别再出门，让人守着萧家这里。” “是。” 萧盛听到这，目光直直落向萧庭礼，“怎么，你要软禁我？” “你不是做所有的事，都自诩是为别人好吗？我也是为你好，我怕你出门奔波伤了身体！” 萧盛气得哆嗦起来，“你敢！你凭什么！” 萧庭礼一出现，他就猜到他培养甄瑶的计划失败了。他想过可能萧庭礼会和他争吵，但却没想到，这一次，萧庭礼根本连争论都懒得和他争论，直接就要将他关起来了！ “我有什么不敢的？”萧庭礼朝黎一示意下，“安排下去吧。” “是，萧先生。” 黎一带来的人，早就在餐厅外候着了，只等他一声令下，就将这萧家老宅各个出口，全都守住了。 甄瑶脸色煞白——如果连萧老爷子都被软禁在这老宅子里了，那她呢？ 她才十八岁，她不能被锁在这种充满腐朽气息的老房子里浪费生命！ 甄瑶嘴唇哆嗦地望向萧盛，想要找他求救，却眼睁睁看见萧老爷子双眼一翻，竟然就这么气晕过去了！ “老爷子！” 甄心得知萧盛中风的消息，已经是傍晚下班时候的事情了。 她连忙赶往市医院，萧盛早已经醒来，转入了普通病房。 “黎一，你们回萧家都做什么了？”甄心看见守在病房外的黎一，立刻问道。 黎一详详细细的都说了，其实也就是几句话的事情。 萧盛这一生，用计无数，从不考虑别人能否承受得住，只要他自己觉得没错就行。到如今，萧庭礼不过是将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且还是用的最温和的一招，他却受不了了。 甄心抿了抿唇角，“那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身体半边瘫痪，眼睛暂时失明，说不了话，也认不了人了。”黎一说到这，不禁唏嘘一声，“老爷子要强了一辈子，最终，却也毁在了这要强的心性上了。” 是挺惨。 但甄心一点都不可怜他。 他对自己、对甄家做的那么多件事情里，哪一件都比他如今的惨状还要过分。 至少他现在还活着。 而她和她的女儿，和她的母亲，弟弟，差点永世阴阳两隔。 甄心最终没有选择进病房去看一眼萧盛的情况，只是静静的坐在会议室外，等着萧庭礼出来。 天空彻底暗下来，大约晚上八点，会议室的大门才终于打开。 甄心迎上去，男人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握紧了她的手，将她紧紧的拥抱在怀里。 一周后。 萧盛的情况已经稳定，继续留在医院也没有什么必要，甄心便请了两小时的假，陪着萧庭礼一起将萧盛送回了萧家老宅。 就算你富可敌国又怎么样呢？一样逃不脱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 萧庭礼请了全国最好的专家来会诊，但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双眼复明，能开口表达些简单的话语意思，以及脑子清醒一些，恢复识人。但瘫痪的半边身体，神仙也帮不了他了。 他这样生活不能自理的情况，原本让萧庭礼做下了‘就近照顾’的决定，就是在同小区再买一栋小别墅，安排了人好生照顾着，万一有点什么突然状况，他这个做儿子的也能第一时间赶到。 然而，就在出院的当天，萧盛看见甄心也来了，立刻便激动的叫她‘滚’，口齿不清的怒骂中，那一个滚字却是最清楚不过。 萧庭礼当场就打消了那个念头，直接吩咐司机送他回萧家，自己则陪着甄心坐在了另一辆车上。 “你真的放心放他一个人在老房子里？”前往的路途中，甄心问他。 萧庭礼面色平静，“他一辈子都住在萧家，已经习惯了那里的一切。佣人，管家，乃至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也都是陪了他一辈子的，他不会寂寞，他们都会照顾好他的。” 他身为唯一的儿子，当然也会每天前往看望。但，恐怕萧盛宁愿不要看见他，因为他到底没有随了父亲的意思，和甄心分开。 回萧家的消息，是一早就通知了的。 车子驶入萧家大门后，甄心一下便看见院子里站着一道颇为眼熟的身影，窈窕青春，充满了年轻女孩儿特有的朝气活力。 “老爷回来了。” 女孩儿快步朝着车子走来，甄心打眼一望，仿佛看见了十八岁时候的自己。 甄瑶殷勤的扶着车门，强壮有力的保镖将萧盛抱下车子，放入轮椅中，她的一双眼睛，还在朝车后座望——不知道萧庭礼，是不是也坐的这辆车？ “你就是甄瑶吧？” 一道好听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不急不缓，很是耳熟。 甄瑶楞了一愣，然后才转身，就看见甄心站在她身后几步的位置，微笑地看着她。 为什么甄心会过来？ 不是说，甄心恨极了萧盛，在医院期间，一次都没去探望过吗？ 怎么今日，却会亲自送萧盛回来？ 意料之外的状况，打乱了甄瑶的计划，甄瑶有些不知所措。 “你身上这套衣服，我也有。”甄心的目光，将她从头到脚，从上到下，全都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嘴角的微笑丝毫不变，“看来，我们两人的品味挺像的，连鞋子和耳钉这样的小细节，都是同款。” 甄心不显老。 岁月似乎格外偏爱她，哪怕已经是位三岁孩子的母亲了，可她看起来仍旧像是刚入大学的年轻小姑娘，日常穿着也一直以平价简单舒适为主，萧庭礼给她买的那些奢侈品牌，除非必要的场合，她很少穿戴。 萧盛便让人按照甄心的日常风格，给甄瑶备了全套衣服饰品。 甄瑶是有悟性的，短短一个来月，外在已经学了个六七分相似。她也知道自己学的好，所以得知今天萧庭礼要送萧盛回来，她便仔仔细细的用心打扮了，不求萧庭礼对她动心，只求他能心软，放她离开这萧家老宅子。 谁知道，甄心的突然出现，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是萧老爷让人给我准备的，我从乡下来，都不认识这些牌子。”甄瑶匆忙定了定神，很快就重新拿定了主意，突然就朝着甄心跪下了，“您就是萧太太吧？萧太太，我求您救救我。” “喔？救你什么？”甄心嘴角一抹浅笑，看起来善良极了，好说话极了。 甄瑶眼眶微微泛着红，“萧老爷子中风后，我才知道，原来我被萧老爷子骗了，他聘我来，是因为我长得像您，所以他想要将我培养成另一个您，从而取代您。我之前真的不知道他是打的这样的坏主意的，我以为让我学那些礼仪，穿那些衣服，都是因为萧家的规矩大，下人都应该这样的。” “噢，是吗？” “您相信我，萧太太，我只是一个从穷乡僻壤出来的野丫头，我也没见过世面，我真的不知道萧老爷子是那样的人。” 甄瑶紧紧握住甄心的手，整个人显得又可怜又委屈，眼泪流了满面，“我、我也不懂你们有钱人家里这些斗来斗去的，您行行好，让萧先生放我走吧，行吗？我保证什么也不会往外说的！我出去就离的你们远远的，再也不来青城了！” 甄心笑着轻拍了拍甄瑶的手，“可我不相信你的话。” “为、为什么？”甄瑶怔住了。 “因为，女人的直觉。”甄心微笑着将手抽回来，点了点额头。 甄瑶觉得这简直是不讲道理，“直觉？直觉怎么能当回事……” “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的。尤其是在，小三儿啊、出轨啊这种事情上，准的可怕。”甄心拍了拍甄瑶的肩头，看她脸色蓦地剧变，自己却依旧笑吟吟的，和蔼可亲，“甄瑶，犯了错误，就要接受惩罚。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么残酷，你得，好好记着。” 460 母女拥抱，一家团圆 离开萧家的路上，甄心单手托脸，盯着萧庭礼，眼睛一眨不眨。 “怎么，被你老公的魅力迷的挪不开眼了吗？” 甄心点点他的肩头，“你说，会不会有一天，你突然不小心，就把我跟别人弄混了？ ” “没有这个可能。”男人轻笑出声。 “不许笑，”甄心坐直起身，“要是有个女人特别像我，你会不会觉得更加有新鲜感？会不会觉得别人可以代替我？” 萧庭礼看着甄心的认真模样，“你总不会想告诉我，你真觉得那个甄瑶像极了你？” “有点像。也许以后还会出现一个更像我的呢？”甄心朝他挨近些，“世界这么大，什么都有可能，对吧？也许不一定是长得像我，别的方面跟我一样呢？就像你说的，感觉。” “就算感觉再像，那人也不是你。” 甄心本来也是随口一问，如今得到萧庭礼肯定的答案，心中就更是安定满足了——她也不相信。这个世上的人都是独一无二的，谁也做不到像足了谁。 “你爸现在变成这样了，他不能再找我的麻烦了吧？”比起那些莫须有的可能，如今的甄心，最关心的是这一点，所以直接找萧庭礼要一个准确的回答。 萧庭礼牵起她一只手，放在手掌心里轻轻摩挲，点头，“我爸住院这几天，他手下的人我都散了。本来也不该留下老管家，但他求我，说他一辈子都在萧家，也无儿无女，无处可去，只希望能陪我爸，一起守着萧家，直到最后一天。我就同意了。但他们如今也就是普普通通的两个老人，再没有机会能伤害你了。” 甄心咬着手指，“这样的话，我也能安心回去看我妈和甄意了。” 她此前不敢联系甄家人，不敢让她们知道自己还活着的消息，主要是两处顾忌：第一，不想让家人为她担心，因为她两年前失踪就是因为萧庭礼，两年后她回来却还是和萧庭礼纠缠不清，妈妈和甄意该是多么放心不下？ 第二，便是要让萧盛以为，甄家在她心目中，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重要，毕竟她连自己活着的消息都吝啬通知甄家人，如果萧盛再想故技重施，以威胁甄家人为筹码来威胁她，就得掂量掂量是否值得了。 而现在，萧盛断了臂膀，再没有作恶折腾她的本事了。 贾梦妍身患绝症，时日无多，只能在医院等死。 至于褚薇雨，来日方长——褚家日渐式微，而莫靖对褚薇雨，也并不如褚薇雨秀恩爱秀的那般好。敢再惹到她头上，新仇旧恨，她会一起报了！ “我都安排好了。”萧庭礼摸摸她的头，望向她的眼神宠溺，“甄意谈了个女朋友，说好周末带回来见家里人的。到时候，你们一家人，提前先见一面。” “什么？那小子就谈女朋友了？”甄心吃惊极了，“他大学都没毕业，就先急着找女朋友了？太不务正业了！” “爱情可不分什么早晚，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就该紧紧抓住。” 萧庭礼说着，更加握紧了甄心的手，仿佛正在说他们自己。 回首他和甄心这一路感情走来，每一次面临命运选择的那个分叉口，他都选择了甄心，都不曾选择松开她的手。可尽管如此，他还是差一点就永远弄丢了她。 命运就是这般爱捉弄人。 而经历过命运捉弄的萧庭礼，这一次是完完全全的支持甄意。 更何况，虽然甄家母子都埋怨他没有照顾好甄心，因此和他断了往来。但他这两年多来，从不曾停止对他们的关注。 所以他非常清楚，甄意的大学学业，进行的多么顺利优秀。而他那个女朋友夏萌，至少目前从资料上看来，与甄意也是般配的。 周末，眨眼就到了。 因为甄意说，这个女朋友是冲着结婚去谈的，而且刘爱梅甄大成两夫妻这两年靠萧庭礼给开的那个餐馆，赚了也挺不少，所以便不吝啬地在得月楼订了个包间，给儿子长长脸。 四人刚刚坐定，甄意刚给父母和女友夏萌相互做了介绍，一名服务员便礼貌地敲响了包厢的门，“您好，您是甄意先生吗？” “对。我是。”甄意站起身，“怎么了？” 服务员笑容可掬地说道，“是这样，我们酒店最近正在做抽奖活动。您正好是今晚第88位客人，是我们的幸运客户，所以我们酒店为您和您的家人准备了一份礼物。但需要麻烦您们亲自来填写一下资料，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甄大成哪怕赚了再多钱，那点贪便宜的毛病却是已经刻在骨子里改不掉了。更何况这得月楼是青城里数一数二的大酒店，送的礼物肯定不一般，他更是不会错过了。 现在行业竞争激烈，几乎所有的商家都会不定期的进行各种促销活动，所以甄意对此说法，也毫不怀疑。 他体贴的对夏萌说道，“我估计是要填身份证和手机号码，不然你在这坐着等我们吧，我帮你填。” “嗯。”夏萌可爱地点点头。 很快，服务员就带着甄意一家三口人走到了一间更大更豪华的包厢门口，她恭敬地敲了敲门，听见里面的回复，这才拧动门把，“甄先生，请进。” 包厢里，坐着一个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人。 “妈，爸，甄意。” 甄心激动地站起身，张开双臂，快步朝着三人小跑过去！ 甄意不可置信地揉揉眼，“姐？是你吗？天呐，姐！真的是你！” “心心，你、你还活着！”刘爱梅整个人都激动的发抖，眼泪在瞬间喷涌而出，嘴唇更是哆嗦着几乎不能好好说话，“妈就知道，你一定还活着的，心心，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啊……” 甄大成一张大嘴张着，足够塞下一个鸡蛋，“我的妈呀，这、这不是做梦吧？” 他狠狠拧了自己大腿一把，哎呦，疼的他直咧嘴：是真的，不是做梦啊！ 母女、姐弟三人，一时间激动的抱成一团，又是笑又是哭，好一会儿，情绪都无法平静下来。甄大成坐在一旁，震惊过后也是极为高兴的，因为餐馆开着要三年了，他却一毛钱房租都没交过，这都是因为甄心才有的好事，给他们足足省下了三十几万的成本呢。 眼瞅着过两月，又是交房租的时间，他每年都为此提心吊胆，生怕萧庭礼突然就不给交房租了，这钱要从他自己口袋里掏。现在甄心回来了，真是太好了，好极了！ 甄大成搓着手呵呵的笑，此时包厢的门再次打开了，夏萌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你们……这是怎么了？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萌萌，你怎么过来了？”甄意看见女朋友，赶紧擦了擦眼泪迎上去，牵住了她的手。 夏萌指了指门口的服务员，“她带我过来的，说给我们包厢免费升级了……” 甄家本来定的只是普通包厢，现在这个包厢，却是豪华包厢，消费至少万元起。 “对，这个包厢是我定的。大家坐下聊吧。”萧庭礼此时从门外走进来，伸手便将泪涟涟的甄心揽在了怀中，拿出手帕轻柔地为她擦拭眼泪，“不哭了，一家人团圆，是喜事啊。” “嗯，我就是、太高兴了，所以忍不住……”甄心的眼睛哭的红通通的，她是真的很想很想妈妈和甄意。 众人都走到圆桌旁落座，甄意激动地指着甄心和萧庭礼，对夏萌介绍，“萌萌，这就是我姐，甄心，我姐夫，萧庭礼。” 甄意一直都坚信甄心还活着，所以他对夏萌的介绍里，一直是说姐姐甄心出国深造去了，短时间不容易回来。 他的坚信，终于变成了现实！ 真是太好了！ 夏萌长相可爱，空气刘海下的一双眼睛格外有神，“姐姐好，姐夫好。” 甄心心里涌起莫名的激动，“你好，萌萌。” 那感觉，就好像是自己的儿子带了媳妇过来，甄心不由觉得好笑。 服务员开始上菜，甄大成看眼包厢四周，真大啊，如果要摆满的话，估计还能摆好几桌，只是这么大的地方就这样空开了，显得排场更加足。 甄意拉着夏萌的手，恨不得时时刻刻腻歪在一起。 服务员给几人倒上了酒和饮料，甄大成不住瞅着未来的媳妇，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又是本地人，甄大成心里头基本是满意的。 他摆出个笑眯眯的表情道，“萌萌，你爸妈是做什么的啊？” “我爸爸是公交车驾驶员，妈妈当小学老师。” 有个当妈妈的老师？似乎还不错。 甄大成筷子都没动下，继续问道，“在什么学校啊？学校有名吗？” “爸。”甄意赶紧朝他望了眼，“吃饭吧。” 甄大成不由嘟囔句，“要是学区好的，不是更好吗？将来你们孩子还能沾光呢。” 夏萌轻轻抿着笑，“就是一般小学。” “这样啊。” 甄心生怕女孩子觉得尴尬，忙将话题扯开。 刘爱梅几乎不说话，萧庭礼也不关心这种事，毕竟不是自己的弟弟，再说人家女朋友第一次上门，就是彼此混个脸熟罢了。 萧庭礼给甄心夹着菜，她吃得很少，今天倒是话很多，不住跟夏萌说着。 甄大成要插嘴，可她们说的话，有些他也听不懂，好不容易等到停歇下来，甄大成忙开了口，“夏萌啊，你家住在哪啊？” “金浦区。” “金浦区？那儿不是市区吧？” 461 有人替你报仇了 夏萌放下手里的筷子，“嗯，不算市区。” “什么叫不算啊，那儿差点就是郊区了，我去过一次，地铁都没开通，不方便的很呢。” 夏萌脸色微变，但还是接上了话，“是呀，就是不方便，所以我明年实习的话，就准备租房子在外面住着。” “爸，等我们结了婚后，不就什么都方便了吗？” 甄大成看着对面的女孩，长得倒是讨喜，可好看能当饭吃吗？他的儿子也不赖，真没必要去找个郊区的，可看甄意的样子，他要真反对了，看来也没什么用。 “你这孩子，那你以后也要回丈母娘家吧？一路上就算开车还要不少时间。” 夏萌握了握手指，萧庭礼和甄心对望眼，甄心刚要张嘴，萧庭礼就朝她使了个眼神。 她嘴里的话吞咽回去，夏萌目光迎上甄大成，“叔叔，我爸妈也是开明的人，他们都说了，等我结婚后，他们多来看看我们。所以我跟甄意商量着，想要买个大点的房子。” “什么？”甄大成听到这，瞪了眼自己的儿子，“买房子的事你们都商量好了？” “是啊，前几天也去看过了，刚开盘的一百三十九平米就不错。” “谁说我们要买房了？” 夏萌的脸上有些下不去了，“我和甄意都已经通过实习公司的考试了，等转正就有公积金，可以贷款。” “这可不行，我们有房子，不需要买。” 夏萌没想到才第一次见面，甄大成的口气就这样了，甄意脸上也有怒意，“爸，以后的生活是我们自己的，今天能不能不说这种事？” “就是，”刘爱梅拉住他，“少说两句。” 夏萌面色涨得通红，也不是个能忍的主，“叔叔，您说您有房子，那请问您的房子多大？” “够住就行了。” “几个房间呢？” 甄大成冷哼声，“三房。” “跟甄意爷爷一起住是吗？”夏萌说完这话，站了起来，伸手就要拿了包走。 也难怪，甄大成这个样子谁都受不了，甄意着急起身，拉住她的手，“萌萌，别这样。” “等等。”沉默半晌了萧庭礼总算出声，“房子的事你们不用考虑，我出。” 甄意一怔，嘴巴张了好几下，“姐、姐夫。”。 萧庭礼轻笑，这小子，嘴就是甜的很，“我御景苑的房子空置着，之前就想好了要给你的，你和爸妈明天就可以准备着搬过去，那个别墅房间多，还有大院子，甄意，只要是你喜欢的人就好，钱财房子的事，你不用考虑。” 甄意拉着夏萌赶紧入座，甄大成一听房子的事定了，喜上眉梢，“就是就是，你还有你姐夫呢，我说的不买房，是我们家用不着买！” 一顿饭就这么浑浑噩噩过去了。 走出得月楼，甄意带了夏萌和甄家的人离开。甄心上了车，萧庭礼自己开车回去，他忍不住轻笑出口，“心心，你以前的仇，以后有人给你报了。” “什么意思？” “甄家的这个媳妇，不是软柿子，你爸以后不会有太好的日子过。” 甄心闻言，不由蹙眉，“这样的话，甄意……” “这种事，我们操心也没用，感情是他们两个人谈出来的，甄意爱她就够了。再说，就你爸那样，你能保证换了一个媳妇，就能跟她相处得好？” 这一点，确实不能保证。 萧庭礼侧过身，拉过了旁边的安全带。 甄心又想起个事情来，“御景苑的事，你……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下？” 萧庭礼轻点油门，车子蹿了出去，“之前我就想过了，御景苑以后就留给甄意吧。” “我一直记得你说过的，御景苑是要留给将来的萧太太。” 男人嘴角浅勾，“萧太太在哪，我们的家就在哪，住的地方可以搬，再说，御景苑里发生过那么多事，对你来说都是不愉快的，你弟弟需要房子，那边地段又好，改天，我把御景苑过户给他。” “不要，”甄心赶忙开口，“别过户，让他住着就行。” “心心，”萧庭礼手掌握住了甄心，“给他住，那就不是他的家，谁的心里都渴望安全感。” “但是……”甄心拧眉，有些话不说出来，萧庭礼也明白。御景苑那么好的地段，一栋别墅就代表着无价，“不用但是，这房子是给甄意的，不是给你爸的，所以你不用纠结。” 甄心抿紧了唇瓣，萧庭礼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笑出声来，“让你爸妈搬过去一起住，知道吗？” “我爸那样，就算你不说，他也会去的。” 萧庭礼轻轻打过方向盘，甄心见他嘴角一直勾着，似乎这件事就是很好玩似的，“你笑什么？” “你爸飞扬跋扈了半辈子，想到他以后的日子，我能不笑吗？” “你是说甄意的女朋友？” 萧庭礼握紧甄心的手，面上的笑慢慢收敛回去，他看了甄心一眼，“以前你在他手里受那么多苦，上天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就算她是你名义上的爸爸，他也不应该享受到这些。” “不，不行……”甄心下意识开口，“甄意怎么办？” “这就要问甄意，那个夏萌究竟爱不爱他，他又有多爱这个女人？如果是深爱，谁都分不开，我只是做了一个姐夫应尽的责任，把他们的住房解决了，其余的……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 甄心双手捧住自己的脸，然后轻拍两下，她也是，还真把甄意当做自己儿子了，有些事操心也来不及。 顺其自然吧。 时间会给出最好的答案。 就像她和萧庭礼，时光最后给予他们的，是美好呀。 这一边，甄心的日子，眼瞅着是越过越好了。 而另一边，褚薇雨的日子，却过得难受。 已经一个多月了，按说那晚酒店的风波早就过去了，可是莫靖依旧不让她出门。 她心中明白，和别的都没关系，主要还是莫靖的男性自尊心在作祟。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女人的什么最重要？特别是对于穆家的男人来说，女人的名节应该是最重要的。 穆成钧当初愿意娶她，或多或少的原因，是因为他自身的毛病。但是穆大少久居阴暗，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能让凌时吟吃尽苦头。 但凡有凌时吟的一点旧事吹到他耳中，他就恨不得将她囚禁起来，一辈子不给她出去。 刚嫁进穆家不久，凌时吟就告诉了他，她和萧庭礼这两年中其实没有过一次欢好，孩子也不是她的。她告诉穆成钧，她之所以被破了身，完全是那时候被家里逼着联姻，情势所迫，不得不听从父母的意思，是她自己动的手 她知道，穆成钧是将信将疑的，只是这样的事已经无处查证了。 可她真的对他没有二心啊，他到底要把自己关到什么时候？ 这天晚上，褚薇雨接到了家里的电话，让她立刻回去一趟。 莫靖刚脱了外套，准备洗澡休息，但因为褚薇雨是开着免提的，所以通话内容他听得一清二楚。 “这么晚了，我陪你一起回去。” “好。” 褚薇雨心里乱的很，父亲这个点来电话，显得蹊跷，她不知道为何，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进到褚家客厅，褚氏夫妇都坐在沙发上，看见女儿女婿同进同出，面上显出一丝欣慰来。 “薇雨，莫靖，事已至此，我如今也不得不对你们说实话了。” 褚父重重叹一口气，“除了这间别墅，和之前玮成留下的公司，褚家已经不剩下什么了。” “怎么可能？”褚薇雨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我们手里的那些地呢？投资呢？商铺呢？怎么就没了？” “都被萧庭礼一步一步吞掉了。”褚父摇摇头，“萧家看起来一点动作都没有，是吧？但萧庭礼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放过我们褚家。他一点一点，把褚家的东西，都吞掉了。就像温水煮青蛙，发现的时候，已经回天乏力了。” “没关系的，爸，褚家最值钱的，就是玮成的公司。现在公司在我手里，他萧庭礼有再大的本事，也不敢随便把手伸到我莫家来。”莫靖开口道。 褚父点点头，“幸好当初将公司交给你打理了，否则，褚家现在只怕是什么都不剩下了。” 褚薇雨心乱如麻，她完全没想过，有一天，褚家居然会倒了？ 哥哥在的时候，褚家在青城，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可不过短短一年，哥哥走了，褚家就也跟着倒了？ 莫靖深沉的眼底，掠过一道阴鸷：他当初之所以选择褚家联姻，就是看上了褚玮成的公司。现在褚家什么都没了，公司在他的渗透下，如今也早已经姓了莫。 褚薇雨没了褚家这个倚靠，她还算什么褚家大小姐？ 半个月后，萧庭礼的堂弟结婚。 没错，就是那个回回见面，都和她不对付的那位萧庭俊。 甄心对他的印象可是坏极了。 婚礼进行的时候，萧庭礼和甄心在前排观礼，新郎站在不远处，她朝萧庭礼倾过身，“新娘是张陌生脸。” “嗯？” “不是他前面的女友吧？” 萧庭礼闻言，忍不住笑道，“你说他前面的哪一任女友？” 甄心噤声不语，生怕被别人听了去，男人伸手握住她的手掌。“没几个人能做到跟我一样……跟我一样这么专心的。”甄心早就已经习惯了萧庭礼这种……无时无刻不给自己脸上贴金的话了。 新娘挽着父亲的手缓缓走出来，新郎在红毯的这头等着。 四目相接，那种仪式感令人觉得温馨而幸福。 不论新郎的人品如何，至少在这一刻，甄心是衷心祝福他们的。 她回下头，看到妮妮和昊昊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甄心站了会，婚礼的形式都差不多，冗长的你说我说之后，就是新郎新娘宣读誓词。 甄心站得有些累，本想不凑这个热闹，赶紧离开，但毕竟这是萧庭礼的堂弟，她总不能显露出太过不关心的样子。 新郎将戒指套上了新娘的无名指，然后是拥吻。 伴娘团个个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孩，下面的扔捧花环节，她们肯定喜欢。 甄心站在萧庭礼身侧，阳光打到身上，温暖到令人想要找个肩膀好好靠一下。一个个女孩子走了过来，朝着新娘喊道，“给我，给我！” 新娘满脸的娇羞，走上前好几步，“我扔了啊。” “扔吧，看准了再扔啊。” 新郎站在新娘的旁边，跟她说了句话，新娘轻点下头。 她手里的捧花丢了出去，娇嫩的鲜花在阳光下划过了漂亮的抛物线，甄心抬起头，刺眼的亮光好像不在了，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遮挡住了一般。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束捧花已经砸到了她的面前，她下意识伸手抱住了。 “啊，我的捧花被人抢走了！” 甄心低头一看，这玩意怎么会在自己手里？ “哥，”台上的新郎喊了声，“这是几个意思啊？” 人群中，也有不少人将视线投过来，甄心拿起捧花看了眼，递向旁边的伴娘，“你要吗？拿去。” “这又不是一束简单的花，这寓意着姻缘，你拿到了就说明接下来该轮到你结婚了。” 开什么玩笑？甄心笑着，朝萧庭礼看眼。 男人将捧花接过去，“我们已经结婚了。” “哥，我还没喝到你的喜酒呢。” “求婚、求婚、求婚——” 现场，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句，庞大的伴郎团开始齐声高呼，“求婚——” “哥，我有朋友在民政局工作，我让他查了查你的婚姻状况，你可是未婚啊！” 萧庭礼的脸沉下去了，甄心也觉得这样很不妥，她从未得罪过这位小爷，可他一次次跟自己过不去，这是为什么？ 如果只是因为看不过眼，他不会一而再再而三针对她，说到底，是萧家看不上她，而他一直就站在了萧家那边。 萧庭礼冷笑，“你哪个朋友？告诉我一声，我这就让他再去查一次。” “哥，你们至今没有办婚宴，这总是真的吧？” “办不办婚宴，全看个人喜好，再说我不喜欢仓促，不需要你来操心这种事。” 萧庭礼手臂一使劲，手里的捧花丢了回去，砸在新娘的脚边。 新娘弯腰，将那束捧花捡了起来。 褚薇雨今日也跟着莫靖来了。 她是莫家的少奶奶，萧家办喜宴，莫靖也不会不懂规矩，把她丢在家里。 她恨恨地盯着甄心的背影：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萧家人这是要甄心下不了台。就算萧庭礼再捧着她又有什么用？得不到他身后全部亲朋好友的祝福，想来甄心也幸福不到哪里去。 新郎朝着那束捧花看了眼，“还有把花丢回来的？这也太不吉利了，你重新丢。” 新娘看了看前方，将手里的花再度抛出去。这回，大家谁也不抢了，甄心抬起视线，看到那束花朝着自己的方向抛过来，即将落到她身前的时候，她不打算接。 462 大结局：萧庭礼，嫁给我吧 却不想这时却有一只手伸了过来，啪地将那束捧花接住了。 甄心看向旁边，却是一个面生的服务员而已。 “这人谁啊？” “服务员？有没有搞错？服务员都能进来抢捧花？” “你是不是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萧庭礼的目光也跟着望过去。 那服务员一脸惊恐，她真是无意的啊。看见有东西飞过来，就是下意识的伸手了。 台上的新娘见状，笑了笑道，“没关系啊，捧花谁都能抢，这原本就是一种祝福。” 她踩着高跟鞋，用手臂撞了下身侧的男人，“差不多就行了，这可是我们结婚的场合，你现在闹得是自己的婚礼。” 男人当然也知道，所以不比之前的嚣张，毕竟今天是自己的大日子。 可甄心从服务员手里将那束捧花接了过去，她手指一下下拂过上面的花瓣，萧庭礼又从她手里将捧花接过去。 “心心，我好像真没跟你求过婚。” 甄心唇角勾翘着，“你也知道。” 男人在身上摸了摸，甄心忍俊不禁，“你想做什么？” “早知道有这样惊喜的环节，我应该把戒指准备好。” “萧庭礼，你真要求婚吗？” 萧庭礼往后退了步，“是啊。” 甄心一把握住他的手臂，“你不是不喜欢被人逼着吗？你看刚才……” “他们可不是要逼我跟你求婚的，也知道我做不来这种事。” 甄心从他手里又将捧花拿了回去，她仔细端详着，然后放到鼻翼跟前轻嗅下。 她忽然往后退了步，没有单膝下跪，她双手伸直，将那束花递向萧庭礼，“萧庭礼，你愿意嫁给我吗？” 男人挑眉，朝四周看了看，“别开玩笑。” “我没跟你开玩笑。” 萧庭礼拉住她的手臂，“是你嫁给我，不是我嫁给你。” “我想让你嫁给我。” 男人轻笑，还觉得她只是开玩笑而已。 不少人围了过来，褚薇雨杵在边上，也觉得好笑，这话说出来就够丢脸的，也只有甄心能说得出了。 “萧庭礼，我嫁给你，应该说是天经地义的事，对不对？” “当然对。” “那如果抛开你的财富、你的地位、你的权利，你肯嫁给我吗？” 萧庭礼盯着跟前的女人，“我可以娶你。” 甄心摇头，“如果你什么都没有，也没有钱，你跟我在一起会焦虑吗？因为我本身就赚不了几个钱，也没有房子，没有存款。” 萧庭礼听着，似乎是沉思了下，他随后挑眉浅笑，“没关系，我可以出去慢慢赚。” “那我如果还拖着两个孩子呢？” 男人上前步，抬起手指在她眉宇间刮了下，谁让她这样一本正经，说得好像真的一样，“真傻，那两个孩子不是我们的吗？” “庭礼，我跟你说真的，如果我是男人，你是女人，我这样跟你求婚，你会答应吗？” 萧庭礼盯着跟前的甄心，这才发现她真是满面认真。 周边有各种议论声传到萧庭礼的耳朵里，有人觉得荒唐，还有人觉得就像作秀、无聊。可他们就是不肯散开，还非要在这看热闹。 萧庭礼点了点头，说道，“当然答应。” “所以……你不用跟我求婚，就算你一无所有，我也会答应你。更何况你不是一无所有，你是什么都有。” 甄心说完，从自己的手指上摘下了一枚装饰戒指，她拉起萧庭礼的手掌，将戒指一点点往里套。 她知道很多人都等着看她的笑话，等着看她的尴尬。可那些人都不知道的是，对于现在的萧庭礼和甄心来说，那些声音早就已经不能影响到他们什么了。 婚姻？证书？求婚？ 甄心视线对上萧庭礼的双眼，她都给他生了一个女儿了，这些人还来跟她讲婚礼？ 只想她想办，一个婚礼而已，一张证书而已，那不是分分钟钟就能搞定的事？ 休息间。 新郎拥着新娘进去，新娘坐到梳妆镜前，化妆师替她将头饰一一摘下。 男人关上门，并将门反锁，他走到新娘身后说道，“老婆，一会你先穿哪一件？” “旗袍吧。” 头饰摘去后，新娘起身换衣服，定制的婚纱落到地上，女人玲珑有致的身躯露了出来，里面就穿了条内裤和乳贴，她拿过那件旗袍想换上，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啊！”新郎下意识护在老婆跟前。 萧庭礼捶着门板，“给我出来！” “糟了，是我哥。” 新娘着急慌忙用旗袍挡在自己身前，“他不会闯进来吧？” “哥，你找我有事吗？” “别废话，你给我滚出来。” “等会，等会” 萧庭礼手指在门板上轻敲了两下，“我已经拿到钥匙了，我数到三，你要不开门，我直接进去。” “哥，不要！” “一，二” 新娘急的不行，她就算现在把衣服穿回去都来不及了，她敲了下男人的后背，“都怪你！” “三。” “等等，”男人快步过去，到了门口，他示意新娘赶紧藏到衣架后面。他小心翼翼开了门，然后闪身出去。“哥，您有事吗？” 萧庭礼比堂弟要高出一些，他这会侧身倚靠着墙壁，他望向那扇紧闭的门说道，“为什么把门带上？” “小槐在里面换衣服呢。” “噢”萧庭礼拉长语调，“你也知道丢脸，是不是？” “哥，刚才的事我真是给您面子了，我们什么都没说啊。” 萧庭礼轻点下头，他直起身，伸出双手替他将领带弄平整。“今天是你大好的日子，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堪。” 男人笑了笑，“我就知道，我们从小这么深厚的感情。” “酒店那边要的设备，准备的怎么样了？” “放心吧，都搞定了。”堂弟喜滋滋说道，“哥，这次多亏了您，我另一个公司亏了，最近在我爸面前始终被人压着，我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了。” “你要知道，要不是看在叔叔的面上，我不可能把这单生意给你。” “知道，知道。”男人不住点头，“您就是我最大的客户，衣食父母啊。” 萧庭礼不动声色，眼神凛冽的很，但是他说的每一句话，音调都压得刚刚好，没有歇斯底里的怒火，也没有要揍人一顿的冲动。可越是这样的人，才越可怕，他善于管理自己的脾气，也善于在一个人最松懈的时候，给予他狠狠的一击。 “哥，以后我们建立长期合作。你酒店越开越多，我呢，跟着你有肉吃。” 萧庭礼轻笑，“确实不错，我已经开了几家酒店，这一笔订单中，你能赚不少吧？” “多亏了您，确实多亏了您。” 萧庭礼盯着他的目光陡然一冷，那种犀利盯得男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萧庭礼嘴角的弧度慢慢收回去，“你该叫甄心一句什么？” “大、大嫂。” “但你从来没有把她当成过你的嫂子，”萧庭礼俊脸微侧，凤目轻轻眯了下，“其实我特别搞不懂，你对她不好，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哥，我我以后尽量接受她。” 萧庭礼唇角边挂了抹冷笑，“我不需要你的接受，我只是站在你的角度为你考虑而已，你处处针对她，有好处吗？” “你也知道，大伯一直不满意她，我爸又在我耳边……” “所以呢？” “这种事我以后再也不管了，真的，这是最后一次。” 萧庭礼也没了耐心，他伸手在他肩膀处掸了一下，“天底下就没这个理，你说你咬了别人一口，回头又说下次再也不咬了，那别人身上的伤疤怎么办？” 堂弟立马服软，“哥！” 萧庭礼冷笑下，男人看在眼里，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正在起来。 “哥，我们明天先把合同签了吧。” “合同？”萧庭礼单手插在兜内，“你总算想起来，你跟我还有份合同没签。” “过几天设备就能进酒店，我们……” “一切按着合同走，既然没有合同，什么都是扯淡。” 堂弟听到这，面色唰的白了，“哥，你可不能这样坑我，我投了一大笔钱进去，我还指望着它翻身呢。” “要靠着我这棵大树的人，从来就不缺你一个，你靠着我，还想砍了我的根，那你就试试。”萧庭礼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 男人急疯了，“哥，你要真这样，我跟你翻脸！你会把我害死的。” “死就死吧，只要我不死就行。”男人头也没回，快步朝着走廊另一侧而去。 堂弟刚要追上前，身后的门就被打开了。 “怎么回事啊？” “没事，没事。” 新娘伸手将他拉了进去。“一辈子就结一次婚，你给我好好地待在这。” 萧庭礼径自往前，手上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他将手从口袋内掏出来，举高一看，就看见了甄心给他戴上的戒指。 他没有戴过，所以还未习惯。 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萧庭礼想，他应该让人去设计一对戒指，他有很多很多的想法可以告诉设计师，他想要独一无二的。 他的女人，值得这世界上所有最好，最独一无二的东西。 因为他和她，都是独一无二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