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旗舰》 第一章：不能出港的拖船 碧蓝如洗的海面上，海鸥展翅翱翔，目力所及处几艘渔船在波涛中摇曳。 蒙建业坐在松软的沙滩上，双手枕在头，靠在一处礁石，迎着略带腥味儿的海风，看着这一幕娴静而又磅礴的风景，很有种惬意的味道。 便在此时，舒缓而悠扬的《军港之夜》伴着徐徐的海风灌入蒙建业的耳中，令他有些微眯的眼睛变得一片恍惚，这才意识到，自己早已离开熟知的21世纪，来到如今改革开放刚刚兴起的1982年。 作为曾经的海军舰艇专家，刚刚三十出头的他有着数不清的荣誉和头衔，海军工程学博士，舰艇动力工程师，舰艇损管专家，第九批海军飞行员证书获得者……几乎数不胜数，堪称海军当中为数不多的复合型人才。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前景无限的海军后起之秀，却在即将成为第三艘国产航母参谋长前夕，驾驶着新型舰载机试航时突发事故。 于是便穿越到如今的80年代初期，成为了如今的蒙建业，一个年仅18岁的中专毕业生。 若是在三十年后，中专学历跟上不了台面，可在八十年代初期，中专却是实打实的金字招牌，不但包食宿，包分配，条件好点儿的还有补助拿，总而言之一句话，只要带着脑袋进去学就行，其他的一切都不用操心。 蒙建业就是带着这样的心态进入的中专，三年苦读之后，本想着能分配到城市里做个尽职尽责的小干部。 结果等分配意向下来，蒙建业的愿望一个都没实现，因为那一纸分配证书将他落到了岭南省临岛县一家名为奋进的小船厂里，成为一名写写画画的宣传干事。 对于这份成天闲的蛋疼的职务，如今的蒙建业到没有身体原主人那般厌烦，反而觉得这种清闲让他身心很是放松，毕竟在上一世，他就跟高速马达一样，不停歇的转了三十多年，早已身心疲惫。 如今清闲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正因为如此，蒙建业在工作之余便会来到厂外的这片海滩，看看风景，吹吹海风，好不惬意。 “军港的夜啊~~静悄悄，海浪把战舰轻轻的摇~~” 片刻之后，《军港之夜》的旋律又一次从停靠的驳船上响起，蒙建业也不自觉的轻声哼起来，于是将双眼一闭，就准备在无限的单曲循环下，如此放松却实则无聊的过完这一天时，蒙建业身后却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我说焦大林，焦大厂长，我这都急得快上房了，你们可好，连船出了什么故障都没找到，你这让我怎么交代，怎么交代？” 一位皮肤黝黑，穿着海魂衫的中年男子，掐着腰直视着面前的奋进船厂厂长焦大林。 此刻的焦大林也是一脸的凝重，瞥了一眼船厂码头上的那艘海军拖船，目光中带着几许复杂之色，但很快便被一股坚定的气势所取代：“你放心，1143船我们厂保证能修好，如果你那里急用的话，我可以帮你从老张哪里调。” “调？你以为你焦大林是谁？海军参谋长还是基地司令员？”焦大林话音刚落，中年人便冷哼一声旋即抬手指向外海：“知道离这里一百海里外在干什么不？演习，三大舰队的联合演习，周围各大基地都在为这次演习卯足了劲儿，你别说调船，就是调个船皮都没有。” 焦大林对中年人的话并没在意，反而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递给中年人一根，帮其点上后方才语气放缓的说道：“半个月的维修工期不是还没到嘛，你放心，等工期到了，船还是老样子，我这个厂长不干了，给你郭大主任当警卫员行不？” “行了吧你！”被叫做郭主任的中年人嫌弃的冲焦大林一挥手：“就你们厂这能力，别说工期到，就是再延你们两个工期也弄不好。” 言罢，郭主任脸色忽然一肃，语气变得郑重起来：“说真的，如果不是看在咱们两这么多年的交情份儿上，我根本不可能给你开这个口子，让我说，你还是听老张的，别在这个厂干了，调到沿海大厂享清福算了，干嘛要做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我……” 焦大林闻言，始终如常的脸色也不禁变了数遍，随即猛吸了几口烟，在屡屡升腾的青烟中爽朗一笑：“或许我就是个闲不住的人吧！” “我看你不是闲不住，而是爱折腾，在部队那会儿干的好好的，你干嘛要提作战思想过时？而且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说。 好吧，终于把自己搞转业了，转业就转业吧，可你到好，放着大城市机关干部，大厂领导不去干，非要到这只会造水泥船的小厂，别跟我说什么宁为鸡头，不为凤尾的屁话，我看你就是穷折腾。” “有些事情说了你也不懂！” “我看不懂的是你……”眼见焦大林油盐不进，郭主任也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正准备再数落两句，一位身着水兵制服的士兵急匆匆跑了过来，旋即递给郭主任一份电报。 接过电报的郭主任展开一看，脸色顿时大惊，再也顾不得数落焦大林，将电报一收，便急切道：“老焦，你认真的跟我说，1143船你们究竟要多久能修好！” “这个……”见郭主任问的郑重，焦大林也不禁沉吟一下，方才不置可否的开口说道：“最少还需要三天！” “不行，三天太多了，至多给你一天！”郭主任毫不客气的伸出一根手指。 焦大林看着面前的一根粗壮的手指，也不禁怔了一下，连忙道：“怎么这么急？” “外海的演习出了些状况，一艘大舰趴窝了，正被其他舰只拖拽朝咱们这个距离最近的基地驶来，所以基地要求在48小时内将所有拖船集中起来待命，我这个驻泊港后勤主任手上满打满算就两艘拖船，却要应对两艘大舰，你说我急不急？” 一听这话，焦大林也急了，他能从附近的海军驻泊港要到维修拖船的活计，除了跟驻泊港的后勤主任郭怀胜是老战友外，就是1143船的故障率偏高，返厂重修数次也不见好。 焦大林便拍着胸脯说，让他们奋进厂试试，说不定大厂搞不定的事，他们小厂能搞成。 附近的博林驻泊港早就被1143船搞得焦头烂额，几次返厂重修，建造厂都说是驻泊港使用的问题，可驻泊港却始终认为是建造厂的设计问题，于是两者打了将近一年的口水官司。 恰在此时1143船的老毛病又犯了，驻泊港领导一想返厂重修经费不少花不说，还要跟建造厂扯一堆的皮，于是便接受了焦大林的建议，将1143船的维修任务交给了只有十几海里之隔的奋进船厂。 反正才刚刚开春，海军的训练还没展开，1143船怎么修都不要紧，却不成想刚刚成立的海军新领导班子一改先前作风，一上任就开始组织演习，这么一搞就打乱了博林驻泊港的既定节奏。 如此这般倒也没什么，毕竟博林驻泊港只是个备用泊位的小港，演习再怎么轰轰烈烈，也轮不到它做主角，可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演习中的大舰居然趴窝，需要在最近的博林驻泊港停靠。 这一下博林驻泊港可就抓瞎了，1143船还在维修，只有一艘拖船的博林基地无论如何也没办让两艘大舰停靠。 要知道这可不是水警区或是基地组织的常规演习，而是由新任海军领导班子领导的全海军的大演习，这要是出了什么差池，观摩演习的海军领导班子该怎样的态度，想想便让人直打哆嗦。 从海军转业的焦大林按理说承担不到什么责任，但维修拖船的事却是他揽过来的，若是因为此事而导致郭怀胜等人挨批评，焦大林心里又哪能过得去？ 于是他也是急得团团转，就在他眉头紧锁却毫无头绪时，从礁石后面蹑手蹑脚转出来的蒙建业便被他逮了个正着，也顾不得问蒙建业为什么在上班时间在这儿闲逛，直接急声吩咐道：“小蒙，你赶快去技术科，把邹波给我叫来，哦……还有车间的甄师傅，让他们立刻去修造码头。” “厂长，邹科长今早去市里开会，还没回来，甄师傅他老婆病了，一个小时前刚请的假！”蒙建业闻言并没有立刻去找人，而是有些讷讷的答道。 听了这话，焦大林的不禁呆了一呆，刚准备说些什么，一旁刚吩咐完水兵去调驻泊港维修队的郭怀胜便没好声气冲着蒙建业怒道：“都火烧眉毛了，还讲个屁的理由，找不到人就去打电话，电话打不通就派人去家里找，你们这些年轻人成天除了享受，屁都不会干，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如果郭怀胜好好说，蒙建业也就照做了，可跟自己发飙算什么？出气筒？蒙建业上辈子也是个军人，尽管他享受闲暇，可骨子里的血性却还没丢，当即不客气的怼道：“连个液压装置故障都处理不了的人，还有脸跟我急，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上主任的。” “你说什么？老焦，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们厂的职工，无组织，无纪律，船能修好才怪呢，换了我是你，就这样的人早开除他八回了，我……恩……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液压系统故障？” 郭怀胜闻言即刻跟点了炸药桶似的，直接暴跳起来，指着蒙建业的鼻子就是一顿痛骂，然而说着说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对，紧接着神色一变，双眼顿时圆睁，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蒙建业。 第二章：试试 “液压系统故障？你说说，是哪里的液压系统故障？” 郭怀胜双眼圆睁，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一脸愕然的蒙建业，直看得蒙建业心里直发毛，一旁的焦大林见状哪里还看不出里面的门道，连忙冲着蒙建业闻言说道：“小蒙，你有什么想法就大胆说，我知道你中专是学船舶制造的，应该能看出些东西，所以咱们该怎么就怎么，别害怕，别在意条条框框，出了什么问题我帮你担着。” 一听这话，蒙建业不禁多看了焦大林一眼，之前他跟郭怀胜的谈话蒙建业悉数听到耳朵里，原以为自己这个厂长是犯了错误被上级发配到奋进厂的，现在看来跟厂里的传闻根本不是一回事儿。 “你姓蒙？那我就叫你小蒙同志了，我刚才心里着急，态度有些不好，你别往心里去，1143船的液压系统一项表现良好，你说有问题，能不能说得详细些？” 这时郭怀胜一脸笑容的一步上前，全然不见之前急得抓狂的模样，但说出的话却极为的讲究，不但放低了姿态，还在液压系统问题上小小的激将了下蒙建业，可谓是将说话的艺术发挥到了极致。 蒙建业心中不禁暗叹，面前这两位不愧是当厂长和后勤主任的，一个胸脯拍得咚咚响，一个软中带硬让你拒绝不得，偏偏又配合的天衣无缝，将红脸和白脸唱的那叫一个熟门熟路，简直比老狐狸还要老狐狸。 以至于自己想拒绝都难，于是蒙建业长呼一口气，开口说道：“应该是柴油机连接舵机操纵的液压调向阀出了毛病，至于是什么问题，我还不敢说，毕竟只是粗粗看了几眼就出来了，所以……” “对头，对头，就是柴油机跟舵机之间的液压系统，跟我想得一样，小蒙同志，你不愧是中专毕业的人才，这眼睛就是毒……哈哈……” 蒙建业话还没说完，郭怀胜便猛的拳掌合击，发出一声脆响，旋即便兴奋的哈哈大笑起来，直听得一旁蒙建业和焦大林脸颊直抽抽。 也难怪郭怀胜会如此，作为博林驻泊港的后勤主任，他为1143船可谓是操碎了心，几次返厂重修他都是亲历者，正所谓久病成医，修船的经历多了，也多少能看出些门道。 正因为如此，郭怀胜觉得导致1143船故障率高的原因并不是建造厂所说的博林驻泊港使用不当加之南方湿热其后导致综合电路系统老化过快，而是连接柴油机和舵机的液压系统。 只是当他向建造厂提出自己的想法时，却遭到建造厂技术部主任的嘲笑：“哪里坏，液压系统也不能坏，这型拖船我们厂没建一百，也造了八十，不管是内河还是海港，哪个单位不是用的好好的，怎么就你们博林驻泊港出问题？所以，你们就别找客观理由，有那时间多审视下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郭怀胜当时骚得老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没办法人家技术部主任的话他根本没办法反驳，一来他一个后勤主任对船舶技术只能说是一知半解，能讲出液压系统已经是他最大能力了，怎么可能跟人家专业的技术部主任大谈技术，那不是找打脸吗？ 二来便是上级为博林驻泊港订购1143船时就是看中这型拖船技术成熟，使用经验丰富，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1143船同型号的拖船基本都是耐用抗造的典范，甚至有个军港的同型拖船，不眠不休用了五年连丁点儿小毛病都出过，所以人家建造厂豪气的话不是没道理。 正因为以上两点，郭怀胜就算有一肚子话，也讲不出半句，只能把这个想法藏在心里，羞愧的离开建造厂，从此再没开口说过这个问题，却不成想却在今天被蒙建业一语道破多年所念。 这让郭怀胜大有怀才有遇的认同感，不过他也只知道自己的想法顶多是个假设，而蒙建业再怎么说也不过是毫无经验的中专毕业生。 两个人的观点先进是很令人振奋，但并不能说明就能把1143船给修好，所以在短暂的兴奋后郭怀胜很快便冷静下来，旋即面色肃然的盯着蒙建业问道：“如你所说，若真是液压系统出了问题，你多久能找出原因？” “这个……应该用不了多久吧！只要液压元件上的参数正确的话……一个小时！” 蒙建业低头沉吟了一下，给出了个相对保守的答案，可当他抬起头，便发现两双诧异万分的眼眸就那么死死的盯着他，蒙建业眨了眨眼睛，不知可都的问道：“额……有什么问题吗？” “一个小时？小蒙，你不是吹牛吧，咱们说话办事可要实事求是呀！” “老焦说得对，小蒙同志，液压系统的问题可不是个小事，那可是全船的关节要冲，可不能当儿戏呀！” 焦大林和郭怀胜差点没被蒙建业的话给吓到，这也难怪奋进船厂倾全厂之力，几乎把整条1143船犯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具体原因，蒙建业却说一个小时就能查到，这话任谁听了会信？ 到得此时，蒙建业哪里不知道焦大林和郭怀胜的想法，当即也不解释，直接朝着不远处的1143船的泊位走去：“反正就一个小时，焦厂长，郭主任，你们不会连这点时间也不舍得吧！” 话音即落，蒙建业的身影已经走远，只留下焦大林和郭怀胜留在原地面面相觑，良久之后郭怀胜才率先开口道：“这小蒙同志能行吗？” “如今这个时候，你还有更好的办法？”焦大林反问。 郭怀胜沉吟着点点头：“反正就一个小时，等技术骨干和维修队也是等，要不……咱们试试？” “试试！”焦大林语气坚定的点头。 言罢两人相视一眼，立即快步追了上去。 而此时先走一步的蒙建业已经来到了1143船的泊位，熟练的跃上夹板，转到船尾，顺着舷梯下去，然而还没等脚踏上机舱甲板，里面一个满脸油污的中年人便不善的瞥了蒙建业一眼，没好声气的喝道：“蒙建业，你来干什么？没看这里忙嘛？赶紧给我出去！” 第三章：液压冷热计算公式 蒙建业怔了一下，盯紧仔细一看，心道果然是那个又臭又硬的牛粪蛋儿，不禁脸色一沉，没好声气道：“早知道是你牛师傅当班，我早就有多远躲多远了，可惜没办法，厂长让我来的，我就只能进来。” 满脸油污的中年闻言也是一愣，旋即用油腻腻的手在脸上胡乱的抹了一把，露出一张带着几分嘲弄的脸：“就你？还厂长让你来的？一个耍笔杆子的能干什么？成天只会粉饰太平，好好的厂子早晚得让他给折腾完喽。” “牛晨，你说谁把厂子折腾完喽？”满身油污的牛晨话音未落，舷梯上便传来焦大林不善的话音，牛晨的脸僵了一下，抬眼看了一眼眉头紧锁的焦大林，旋即把头往旁边一瞥，全然没把焦大林这个厂长放在眼里。 焦大林眼见于此只是苦笑着摇头，并没说什么，周围人见状也只是偷偷看了这边一眼，便继续低头干活，没办法，那可是连厂长都头疼的牛粪蛋儿，脾气是又臭又硬，不开口则已，只要一说话绝对能怼得你没脾气，以至于个人关系弄得相当差劲。 可就是这么一个放在那儿都不招待见的牛粪蛋儿，却偏生有这一把好手艺，无论是机修还是电焊可谓是样样拿得起，加之自身又狠扎舰船方面的技术知识，所以每当船厂遇到技术困难时，这个臭名远扬的牛粪蛋儿总能够发光发热。 以至于让全厂上下对牛晨是又爱又恨。 焦大林说实话对牛晨的心里也很复杂，在技术科科长借故跑关系，车间顶梁的老师傅变着花样的请假去外厂赚外快的当口，牛晨能够闷在这机舱里一把油，一把汗的搞维修，这精神怎么说也算得上难能可贵。 可偏生那张怼死人不偿命的臭嘴和看不惯一些的愤青态度，把好好的可贵精神撕扯的七零八落。 “给小蒙一个小时，让他看看液压系统是不是有问题！” 牛晨的态度虽然恶略，可焦大林却没有为此仗势压人，而是心平气和的交代一句，便准备带着蒙建业进去。 可还没等他迈步，牛晨却伸手拦住焦大林，旋即在蒙建业那张略带婴儿肥的稚嫩面庞扫了一眼，扬了扬下巴：“就他？查液压系统？他长这么大见没见过液压系统都不知道，焦厂长你就敢把这么重要的是交给个只会刷笔杆子的毛头小子？” “你要是能行，怎么这么长时间连个故障原因都找不出来？别跟我说这拖船的技术复杂，你弄不明白。”焦大林眉头一竖，直视着牛晨。 牛晨难得的老脸一红，拦在焦大林跟前的手不自然的落了下去，焦大林也没管了脸颊红一阵，白一阵的牛晨，招呼一声蒙建业就钻进了机舱。 蒙建业紧随其后，抬腿迈了进去，旋即一台中都柴油机厂出产的6135型船用柴油机便引入眼帘。 不过蒙建业却没管机舱座上的柴油机，而是俯下身子顺着几条管路找到一个泵阀组建，用手擦去上面的油渍，看了看上面铭刻的参数，旋即用力晃了晃连接的几条管路，便转过身朝着下一个泵阀节点走去。 如此查看了四处，蒙建业这才站起身从旁边的工具箱里扯过一条毛巾擦了擦手上的油渍，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根钢笔和一个蓝色封皮的小笔记本，旁若无人的便开始在上面书写起来。 随之一同跟进来的牛晨起初看着蒙建业查看液压阀时还有些紧张，生怕这个愣头青不懂装懂，瞎搞一气把好好的东西硬是搞坏。 可当他看到蒙建业只不过是看下上面的参数，再晃一晃连接的液压管，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之余，又不禁生出些许轻蔑。 蒙建业几乎是跟厂长焦大林几乎是同一时间进厂的，这倒没什么，可偏偏蒙建业的职务是宣传干事。 那可是全厂位数不多的几个不脏不累，还有提干机会的好位置，再加上关于焦厂长的某些传言，于是蒙建业是焦厂长关系户的小道消息便在厂子里不胫而走。 旁人信不信已经不可考，反正一项愤青的牛晨是信了，对蒙建业的感官也就可想而知了。 正因为如此，当他看到蒙建业拿出个小本子开始写写画画后，不禁撇嘴冷哼一声：“拿根笔杆子耍来耍去就能查处故障，我干了十几年的船舶维修还头一次见到，唉……我说焦厂长，难不成现在咱们厂查找故障不用钳子、扳手和仪表，改用耍笔杆子啦？” 牛晨阴阳怪气的语调，带着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焦大林的脸色尽管神色如常，但双眸之中的失望之色还是溢于言表，尽管知道让蒙建业来也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的尝试而已。 可焦大林心中多少还抱着几分希望，然而见过查故障，却没见过蒙建业这样查的，只看了几个液压泵阀，就开始拿着笔写写画画，这哪里是在检查故障，分明是把宣传干事的活从办公室办到这里来。 如何能让焦大林把希望延续下去？ 于是牛晨这边的话还没说完，焦大林便失望的叹口气，旋即便准备招呼蒙建业离开机舱。 可就在他将开口却未开口之际，正写画的蒙建业突然停下笔，长长呼出一口气：“液压泵的损耗热量是6.24乘以10的八次方焦耳每小时；液压马达的损耗热量是7.3乘以10的八次方焦耳每小时；油液通过阀孔所产生的损耗热量是5.6乘以10的八次方焦耳每小时。 相加得出的总热量再与热容比相除，得出的额定温度值是65摄氏度，而实际上在我将散热面积，油液与液压机构的传动比热以及散热系数等数字带入实际热量公式后，却得出实际温度为82摄氏度，比额定温度值足足高出了17摄氏度。” 说到这里，蒙建业的话顿了一下，旋即转了转有些发僵的手腕，抬起头冲着机舱内的几人笑着总结道：“所以结论已经很明显，那就是液压系统温度过高导致内部机械磨损，造成船体操纵不便，故障频发。” 此话一出，机舱内的人无不以难以置信的目光望向蒙建业，就连临近舱室的干活的工人们都停下手中的事，从舱门里伸出脖子，跟看怪物一样看着蒙建业。 就更别说先前还嘲笑蒙建业的牛晨了，早就跟石化了一样，整个人直挺挺的呆立在舱门口，直到海浪冲击船体，让牛晨一个踉跄方才清醒过来，可饶是如此他还是一脸震惊的看着蒙建业，嘴里吞吞吐吐的问道：“你……你……你是怎么办到的？” 蒙建业闻言扬了扬手上的小笔记本，很是随意的答道：“你说什么？这些个计算数值吗？当然是用液压冷热计算公式了！” 第四章：就这么简单 “什么？你说什么？液压冷热计算公式？快，快让我看看！” 蒙建业这边的话刚出口，牛晨就跟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一个箭步就冲着蒙建业扑了过去，旋即便在周围目瞪口呆的目光中，劈手夺下蒙建业手中的小笔记本。 只看了两眼，握着的双手就有些不听使唤的颤抖起来，与此同时嘴唇哆嗦着念叨着：“是了，是了，就是这个，快十年了，终于又见到了，又见到了……” 话还没说完，就又开始来回翻看起来，那灼热的目光就跟看了绝世美女一般，扎进去就拔不出来，可落在周围人眼中，牛晨却跟疯子一样，再次把牛粪蛋儿的臭名声刷新到了一个新高度。 蒙建业起初也被吓了一跳，待平静下来准备把笔记本要回来时，肩膀却突的被人拍了一下，与此同时焦大林的声音也在耳畔响起：“如果没什么要紧的，就让牛师傅看看吧，武斗那会儿，牛师傅家的书连同厂里的一起被一把火给烧了，尽管这几年拨乱反正，可有些东西却不是说恢复就恢复的。” 焦大林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蒙建业怔了怔，准备开口讨要的嘴也不知不觉的闭上，再看向牛晨那如痴如狂的神情，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反倒是有种不疯魔不成活的可爱。 然而在下一刻，牛晨的一番话便让蒙建业心里的那点儿好印象顷刻荡然无存。 “焦厂长，我就说蒙建业这小子不单纯吧，你看看，你看看这是什么？液压冷热计算公式！” 牛晨将每个字咬得很重，一手举着蒙建业的小笔记本，一手点在上面的几个公式上，一脸的正气凛然：“咱们厂从武斗那年之后就再没见过，蒙建业自己学到了不表现也就罢了，竟然还藏着掖着只为了躲在办公室里讨清闲，焦厂长你说这算不算小资产主义情节？” “你才是小资产足以情节，你们全家都是小资产主义情节！” 蒙建业在心里老大不客气的给了牛晨一个中指，直接上纲上线，也就是现如今改革开放，这要是搁在几年前，就这么一大顶帽子足以把蒙小东脖子压断，哪怕就是现在，这个帽子的分量也不轻。 可在焦厂长当面他又不好直接怼人，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跟牛粪蛋儿一样愣头青。 “小蒙刚毕业，时间还短，没找到适合的空间也很正常，所以，牛师傅你也不能怪他！”焦大林似乎对这种胡搅蛮缠驾驭的极为娴熟，一句话就把蒙建业给撇清了。 不过牛晨似乎等的就是焦大林的这句话，满是油污的脸憨憨的一笑：“既然没有适合的发挥空间，那就把小蒙调到我们结构车间得了，他有文化，又懂技术，缺的就是实际工作经验，只要来我们车间，不出两年，保准能成为咱们厂的技术支柱，至于提干什么的更是不在话下！” 此话一出，周围人顿时恍然，原来上纲上线不过是牛晨的虚晃一枪，把蒙建业要过来才是真正的目的。 这牛粪蛋儿平日里愤青、犯浑、跟个疯子似的各种怼，哪里会想到也有为了要人耍心眼儿的一天。 于是船舱里干活的工人们都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用一种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惊诧目光看着牛晨，一个个心说，这家伙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被这么多目光盯着看，牛晨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板起脸冲着四周的工人们斥道：“看什么看？帮你们要个董文化，懂技术的厉害人你们不乐意是不是？要是觉得有两把刷子了，明天你站在我这位置，我听你的，管你叫师傅，要是没有……赶紧干活儿！” 牛晨在舱内工人们的地位显然不低，一句话训得周围工人讷讷不敢言，全都拿起工具继续干活，不过那一双双眼睛却不时的瞟向站在焦大林身后的蒙建业。 震惊、诧异、好奇、困惑…… 无法计数的情绪，便在工人们时不时瞟动的目光中汇聚到蒙建业身上，最终结成一句众人震撼无比的独白：“牛班长竟然说这人厉害，天啊，那个技术疯子竟然说这人厉害！” 其实也不怪牛晨手下这些工人如此震惊，因为在他们眼里他们的牛班长在技术上就没把谁放在眼里过，哪怕是技术科的邹科长，资格最老的甄师傅，这两个堪称奋进厂两大技术支柱，人家牛班长都没正眼瞧过。 可是今天，对一个年纪还不到二十岁，刚刚进厂的小年轻却说出“厉害”两个字，这如何不让熟知他秉性之人诧异与震惊。 蒙建业却不知道这其中有这么多说到，只觉得周围工人看他的目光怪怪的，很是不舒服，当即便想着赶紧离开，于是也没理会牛晨，只是冲着焦大林说：“焦厂长，原因已经查明了，接下来就是抓紧时间解决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液压管路全部更换，毕竟这种专为北方寒冷天气制作的管线内，添加了保温层，在北方使用并没什么，可在咱们湿热度都很高的南方就有些不合适。” “更换液压管路……”焦大林闻言，双眉即刻凝在一起：“这个工程量有些大，恐怕……” “所以只能用第二个办法，加大液压油箱的容积，增加液压油散热的表面积，同时在这儿，这儿，还有这儿，增设几个散热器，以便降低液压油运行的热量。” 蒙建业随手指了几处地方，牛晨却跟个小学生似的将几处位置详详细细的记了下来，一番思量之后，也是颇为赞同，同时心里更加笃定自己的想法，蒙建业这个人绝对得要来。 至于焦大林表现上虽没有多少神情流露，可是心里却极为的不平静，恰在此时，半路去接驻泊港维修队的郭怀胜急匆匆的下到船舱，二话不说拉着就问焦大林情况。 焦大林就把蒙建业查找的问题和解决办法说了一下，郭怀胜不禁挣了半晌，方才讷讷的问道：“就……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还没等焦大林回答，正在交代散热器安装位置即规格要求的蒙建业便出口答道。 第五章：水警区的忧虑 蒙建业的音量并不大，不过太多重复的话还是让他有些口干舌燥，没办法舱内的工人们半点儿散热器的安装经验都没有，没办法蒙建业只能手把手的教他们该怎么安装。 根本就没在意自己说出去的话误打误撞的应了郭怀胜的问题。 不过就算知道了，蒙建业也不会放在心上，因为他说的没错，真就这么简单，作为一名曾经的海军工程专业的学霸，若是连一艘拖船上的老式液压系统都搞不定，那他真该找块豆腐撞死了。 然而蒙建业可以对眼前的故障处理无所谓，舱内的这些人却一个个将蒙建业所说的话当成了教科书一般，记得那叫一个认真。 特别是牛晨，怼人一流，学起新技术更是比怼人还上心，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在蒙建业刚下来时就把这位会液压冷热计算公式的牛人给得罪了。 自己舔着脸去问人家估计也不会买账。 可他问不了，手下班组的工人们却能问，于是乎一个又一个的工人被他使眼色，暗招手的弄到身边，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便铺天盖地的卷向蒙建业。 蒙建业就算是个瞎子也能看得出来牛晨的心思，更何况他还不是瞎子，并不复杂的故障，简简单单的安装，怎么可能会涉及液压油的配置和调向阀的加工，简直比画蛇添足还要添足。 于是蒙建业将散热器的基本原理和安装方法讲完后，便找了块毛巾，擦着手上的油渍说道：“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完，至于其他的，咱们有时间再说。” “行，行，都听小蒙同志的，各位同志辛苦辛苦，先把查出的故障弄好再说！” 蒙建业话音未落，牛晨便第一个附和起来，只不过此刻的他除了将蒙建业的称呼改变之外，那本蒙建业演算的小笔记本也在说话间被他老大不客气的揣到自己的口袋里。 蒙建业把这一举动看在眼里，强忍翻白眼的冲动，这货简直就是奋进厂的泥石流，难怪人缘混成这样。 不过还没等蒙建业表态，焦大林便轻咳一声，环视了一圈舱内众人：“小蒙说得对，咱们有什么问题等把活儿干完后再问也不迟，现在驻泊港的子弟兵们急需1143船执行任务，咱们厂既然承担了1143船的维修，就不能拖子弟兵们后腿，是不是这个理儿呀，同志们！” “是！” “没错！” “咱们拖谁的后腿，也不能拖子弟兵的后腿。” …… 焦大林的话还未落下，舱内的工人们便热烈的响应起来，之后便随着焦大林的一声招呼，全部回到自己的工位，开始按照蒙建业的交待，一个个卯足了劲儿。 郭怀胜也跟自己身后的几位穿军装的官兵耳语了几声，也加入到了奋进厂的维修班组当中，很快一幕军民携手维修军船的场景便栩栩如生的铺展开来。 不过郭怀胜却没有闲暇看这幅颇具政治意义的场景，而是凑到蒙建业跟前，开口问道：“小蒙，你说这船是不是建造厂的设计问题。” “这个……” 蒙建业没想到郭怀胜竟然会问这个问题，眉头不禁一皱，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倒不是蒙建业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只是其中的原因太过复杂。 类似1143船液压系统用料上的水土不服，不止是在造船领域，各个行业或多或少都有存在。 究其原因很多，有照搬苏联原始设计时消化不足；有自主创新时的经验不足；更有盲目冒进忽略实际，总而言之原因很复杂，根本不是一两句话说得清楚的。 类似的情况到了90年代中后期，各类新的国家标准出台后，方才彻底解决，正因为如此这种事情根本没办法说是谁的责任，若是非要论出个功过是非，那就只能说中国的造船业还不够成熟，一些弯路和镇痛不可避免而已。 “老郭，怎么还抓着那点狗屁倒灶的事儿不放，船修好了就行了，有必要叫那个真吗？” 见蒙建业半天不说话，焦大林便拍了拍郭怀胜的肩膀，半是劝解半是调侃的说道，郭 怀胜怔了一下，旋即意识到什么，赶紧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哎呀，你看看，这事儿该让水警区去操心，关人家小蒙同志什么事？小蒙，你别苦恼了，就当我没说。” 后面的话是冲着蒙建业说的，蒙建业也不是傻子，看着面前的两只老狐狸，当即便明白，这两位是把自己的意思给想差了。 不过这样一来，蒙建业的心里却多了一分感动，毕竟1143船有着极其复杂的历史因素在里面，自己这么个初出茅庐的中专毕业生根本参合不起，所以焦大林的适时打住和郭怀胜放低身段的食言而肥，究其本质还是在保护他蒙建业。 或许是怕蒙建业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郭怀胜胡乱找了个由头就把话题给岔开了，就这样几个人边聊边走出了船舱，登上了甲板，蒙建业因为急着回去，跟焦大林和郭怀胜道了别，便急匆匆的往宿舍赶去。 看着蒙建业消失的背影，郭怀胜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旋即冲着身边的焦大林竖了竖大拇指：“老焦你这会算是捡到宝啦！” “船还没修好，现在下结论还早！”焦大林谦虚的应道。 郭怀胜却没好声气的白了焦大林一眼：“看看你那模样，表面波澜不惊，内里估计早就乐开了花，我调来那几个维修队骨干也不是善茬，他们听了小蒙排查的经过后，一个个都佩服的直竖大拇哥，所以你老焦就别在我跟前装大半蒜了。” “是吗？那我就装两大半儿……” 郭怀胜闻言呆了一下，旋即变跟焦大林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郭怀胜和焦大林有暇放声大笑，和距离奋进厂以南两百七十公里的湛东水警区却跟压了一片低压气旋似的，沉闷的几乎让人透不过气来。 “联系到拖曳舰队了吗？” 水警区司令部里，参谋长鲁斌一脸焦急的在通讯室外来回的踱着步子，不时的询问着发报员拖曳舰队的情况，然而自从十小时前，由演习舰队导演部发出的拖曳舰队返航的信息后，湛东水警区就再也没接到有关拖曳舰队的任何信息。 如此情况，干了大半辈子海军的鲁斌还是第一次遇到，正因为如此，一种难以释怀的忧虑仿佛一块千斤巨石将他的心压得死死的。 第六章：大舰 “参谋长，拖曳舰队联系上了！” 就在鲁斌满腹不安之际，通讯兵的一声汇报，将他从思虑中挣脱出来，连忙吩咐道：“赶紧向拖曳舰队发报，告诉他们博林设施还不完善，最好改变航向，停靠在湛东水警区。” “是！”通讯兵应了一声，旋即按动手中的发报机，将一长串电码发送出去，这一次拖曳舰队的回复很快，可当鲁斌看过之后，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有些天旋地转，因为那份电文尽管不长，但字字重于千钧：“真正的战争，是不跟你讨商量的。” 只这短短的一句话，就把鲁斌所有的侥幸全都击碎了，但也正因为如此，他的脸上更是愁云惨淡，甚至在某一刻都生出为什么不跟着司令员和政委去京城学习的荒诞念头。 没办法自家事情自家知，堪东水警区下属四个驻泊港，其他三个倒还好说，都是五十年代末依靠苏联援助修建的，尽管比不上北海舰队那些专业化更高的大港，可专业水平和保障能力还是能说得过去。 只有博林驻泊港，作为一个临时停靠港，不过才成立三年，各项软硬件设施很不完善，拖船只有两艘，而且其中一艘拖船还处在维修当中，就这么一个要啥没啥的临时港口，如何能伺候得了拥有两艘千吨级别的大舰。 所以鲁斌在得知拖曳舰队停靠的目标港是博林时，第一个想法便是希望舰队能改变航线，停靠在设施更加齐备的湛东水警区。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拖曳舰队根本就不理睬他的商量，这让他还能说什么，只能拿起电话，叫通博林驻泊港。 就在鲁斌急着联系博林驻泊港时，晨雾遮掩的洋面上，一艘舷号为501的军舰正劈波斩浪的朝着六十海里外的博林驻泊港全速前进，在其身后用数条缆绳拖拽着一艘比之体型足足大了一圈的军舰。 从外观上，两者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只是在上层建筑前的炮位上，多出一座双联装的导弹发射架，再加上各种琳琅满目的雷达和通讯天线，看上去要比拖拽它的501舰高大上许多。 这便是如今中国海军手中唯一的一艘防空护卫舰，531舰。 此时位于531舰上层建筑内的指挥室里，舰队指挥员董益民正用绘图尺在海图上标注了下一个航迹点，旋即打开一旁的航海日志，查看了下这两天的航海记录，这才抬起头看向一脸玩味的政委徐涛：“堪东那边的回复发出去了吧。” 徐涛点点头：“发出去了，只是……老董，你这么做是不是……我就怕张兵回来找你麻烦。” “张兵要是有能耐，让他去找导演部好了，一个驻泊港成立三年了，竟然连两艘军舰都没办法停靠，我看他张兵有没有脸张这个口！” 董益民并没有徐涛那般忧心忡忡，反而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因为他断定跟他同届的老同学，现任堪东水警区司令员的张兵如果知道内情后，第一时间不是找他麻烦，而是羞愧找个地缝先钻进去。 水警区下属的驻泊港竟然连军舰都停靠不了，要脸的张兵绝对会疯掉。 似乎是明白董益民的胸有成竹，徐涛并没有再说张兵，而是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你说的事情到是没错，但我们也要看清实际，博林驻泊港是成立了一段时间。 不过这些年的经费一直无法到位，港内的设施一直得不到完善，停靠些小船还能勉强，可我们舰队却是有两艘千吨级别的大舰，博林驻泊港怎么可能消化得了？” 见董益民态度固执，徐涛索性也把话说得更直接了些，董益民听罢却是怔了怔。 原本满不在乎的神情变得肃然起来，旋即望着舷窗外薄薄的晨雾，长长的叹了口气：“一千多吨护卫舰的就叫大舰，一个拥有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土地，三百多万平方公里海洋领土的大国，却把一千多吨的舰艇叫大舰，老徐，你不觉得这话听得很刺耳吗？” 徐涛没想到一项乐观派的董益民会被这么一句话弄得这般黯然萧索，不过想想之后也就释然了，作为五十年代被保送海军舰艇学院的徐涛，跟董益民和张斌是同一届学员。 操纵巨舰，保卫海疆成为他们每个人心中的梦想，然而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海军官兵是换了一茬又一茬，但基本的装备却跟原地踏步走一般，没什么大的变化。 这对当初怀揣梦想的三人不失为沉重的打击，于是张兵转去了基地，一心去搞岸上设施；至于他则转为政工干部，扎深理论工作，唯有董益民一直没有放弃年轻时的梦想，自始至终待在海上。 但梦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如今的中国海军依旧没有摆脱空、潜、快的战略架构，千吨级的护卫舰不但技术落后而且数量不足，至于吨位更高的驱逐舰更是跟香饽饽一样少得可怜。 以至于一般小国都寻常的千吨级战舰，在领土广袤的中国却成为军港眼中的大舰，如此境况真的很难说不是一种讽刺。 “老董，别想那么多了，现如今国家政策已经转向经济建设，相信以后咱们海军会好的！”看着董益民萧索的背影，徐涛试着安慰道。 董益民却望着窗外的晨雾爽朗一笑：“对此，我深信不疑！” 说着转过头，看向徐涛，明亮的双眸里哪里还有半点的萧索，反到是满眼的自信爆棚感：“所以咱们硬件不行就得多动动脑子，至少也要做到未雨绸缪，现如今陆军老大哥在路上给越南一记耳光，他们自然不会甘心，陆上打不过咱们，保不齐会在海上找晦气，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说咱们的弹药油水以及破损维修在哪里更方便？” “博林！”徐涛几乎是脱口而出，旋即意识到什么，难以置信的说道：“老董你是说，海军司令部意思……” “嘘……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董益民冲着徐涛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旋即再次满不在乎的笑了起来。 第七章：无奈的厂长 第二天下午，蒙建业随着1143船开进了博林驻泊港，作为船艇维修厂，跟进舰船情况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所以当回到宿舍的蒙建业被厂里通知成为1143船的跟进技术组成员时并没感到以外。 毕竟1143船的液压系统故障是他发现并提出解决方案，跟进舰船自然理所应当。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得到通知不到三个小时，就拉到1143船前往博林驻泊港，行动之迅速，情况之意外，以至于蒙建业进了船舱后还有些发懵。 不过他很快便知道为什么会如此急切了，原来在演习中趴窝的大舰距离博林驻泊港已经不足80海里，预计第二天傍晚就能抵达博林驻泊港。 如此情况下博林驻泊港的江景林司令员一连向郭怀胜打了五个电话，内容出奇的一致：“不管1143船修的怎么样，只要还能动，就马上起航返回驻泊港！” 军令如山，郭怀胜就是想拖都没得拖，就这样只能带着一个维修班组，一边全速赶路，一边抓紧时间进行维修。 蒙建业故障的发现者和维修方案的制定人，在维修过程中自然不能干看着，多少还是要参与一些的，就比如说点焊与全焊的运用，线路的快速链接以及如何用普通工具快速固定铆钉等等…… 零零碎碎的事情可谓杂乱无章，连蒙建业自己都觉得有些头昏脑涨，然而每次他参与的活计不但完成率高，连效率也快了几倍。 只看得一同随船的牛晨是惊叹不已，隔三差五就跑到焦大林哪里，求爷爷告奶奶央求焦大林把蒙建业调到他们结构车间来。 焦大林本来因为博林驻泊港急调1143船心里就很忐忑，根本就懒得搭理牛晨，奈何牛晨将牛粪蛋儿的精神发扬到了极致，不但臭而且粘人，搞得焦大林最后直骂娘，可还是摆脱不了牛晨的死缠烂打。 结果被这么折磨一夜的焦大林弄得比船上任何人都累，以至于匆忙赶过来的博林驻泊港司令员江景林见到焦大林时都不觉吓了一大跳，打量了许久方才开口说道：“老焦，你这是怎么了？亲自上工了？” “唉，别提了，船弄得差不多了，有浓茶没？待会儿帮我弄一杯！” 焦大林无奈的摆了摆手，却掩饰不住脸上的疲惫，可这状态落在江景林的眼里，却是心里咯噔一下。 正所谓见微知著，焦大林这模样一看就是跟着船加班加点的赶工所致，如此匆忙赶工，1143船的故障能修好嘛？心说可别是搞些临时抱佛脚的办法，过来糊弄事儿的。 其实也不怪江景林会有如此想法，毕竟1143船的故障连建造厂都搞不明白，奋进这么一个小厂就能弄好？ 本来江景林就对郭怀胜的几通电话有些怀疑，如今见到焦大林那疑虑之心便更加重几分，当即皱了皱眉，对着焦大林沉声问道：“浓茶的事待会儿给你，老焦你先跟我交个实底，1143船能撑几个小时？” “几个小时？”焦大林闻言呵呵笑了起来，旋即伸出三根手指。 江景林一看便脸色难看的说道：“才三个小时，怎么这么少？” “如果我说是三年，你就不觉得少了吧！”焦大林语气中带着几许傲然的自信，可江景林却不耐的挥了挥手：“行了，老焦现在可不是吹牛的时候，唉……行啦，三小时就三小时，拖曳舰队还要等一会儿才能到港，小王，你先带老焦他们去休息一下！” “是！” 名叫小王的水兵连忙上前，招呼着焦大林等人往港口的招待所走，跟在焦大林身后的牛晨是全程目睹了焦大林和江景林的对话，待走出泊位后这个老愤青便憋不住了，追上焦大林便问道：“厂长，你怎么不跟人海军同志说清楚呀，咱们明明把船都修好了，干嘛还跟他打哑谜？” 焦大林被牛晨折磨了一夜，现在看到这矮壮汉子脑仁就疼，根本就懒得回答牛晨的话，随手指向蒙建业：“小蒙，你告诉下牛师傅，为什么不说清楚。” 蒙建业也是忙了大半夜的人，此刻正大脑宕机，魂游物外呢，却不成想被焦大林冷不丁的一句话，就把物外的游魂又给召回来了，心里那叫一个不爽。 可他偏偏又拿焦大林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厂长，于是只能没好声气的白了牛晨一眼，悻悻然的说道：“牛师傅难道没看出来吗？咱们厂长这是在放长线，钓大鱼，所以你有空还是跟人商量商量该怎么承接下一个军船维修工程吧。” 蒙建业这话说得可谓是一针见血，焦大林听得是连连点头，只觉得这个跟自己一同进厂的年轻人果然不凡，自己的眼光没看错，很好。 可想着想着，焦大林脸上的笑容便僵了一下，什么叫跟人商量下一个军船维修工程？跟谁商量，就在焦大林冥思苦想之际，牛晨那微黑且刚毅的脸膛，忽然如菊花盛开般绽放出灿烂且扭捏的微笑：“厂长，下一个维修工程能不能都交给我的班组！” 语气平和而又温柔，态度真切且诚恳，表情丰富中带着愤世嫉俗般的夸张，如此多的元素加起来，真真的吓死个人呀。 焦大林自然是被吓了一跳，当即一甩手：“牛晨，你理解错了，小蒙我是那个意思吗？明明是说的再多，不如做出的实际效果，你们怎么……牛晨，别死皮赖脸噢，信不信我把你的班长职务给拿下去。” “厂长，只要你让我有活干，随便你拿，我这里整理出来一套全新的维修工序方案，厂长您看……哎，厂长，别走那么快啊，等等我厂长，我的新方案你还没看呢！” 牛晨根本就不在乎焦大林的威胁，笑嘻嘻的拿出个笔记本儿，就准备开始长篇大论，焦大林真的受够牛晨的死皮赖脸了，想也不想就赶紧加快脚步，风一样的奔着招待所就冲了过去。 牛晨见状便做事要追，便在这时一名水兵急匆匆的跑过来，边跑边气喘吁吁的叫道：“奋进厂的同志，拖曳舰队提前到港，请你们……请你们……协助下1143船！”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绝没想到拖曳舰队竟然会提前到港！ 第八章：有点儿意思 拖曳舰队真的到了，到得异乎寻常，到得出乎意料，以至于远在湛东的水警区参谋长鲁斌接到消息后，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待反复确认后，方才一脸震惊的呆立原地好几分钟。 也不怪鲁斌会如此失态，实在是没想到拖曳舰队会提前四个小时到港，他派出去的两艘大型拖船还在路上，就凭那几节的航速，就算把柴油机烧爆缸了也赶不到。 于是乎回过神来的鲁斌直接拿起电话，把接通电话的江景林赶到一边儿去，直接找到负责博林后勤的郭怀胜，语气严肃的问了一句话：“你负责的1143船究竟有多大把握？” 郭怀胜听着参谋长的问话也是一脸的发懵，本来快速维修1143船的死命令本就有种临时抱佛脚的味道。 等到湛东水警区与拖曳舰队协调无果后，便迅速向博林驻泊港派出两艘大马力拖船，堪东与博林之间的距离不过三十多海里，两艘拖船全力航行的话，怎么也能比拖曳舰队先到港。 到时候有了外援助力的博林驻泊港闭着眼睛也能安置两艘千吨级大舰，也正因为如此无论是远在堪东的鲁斌，还是具体执行的江景林和郭怀胜，心里虽然紧张，但却没有太多担心。 哪成想，拖曳舰队竟然提前到港，一下子就把几人拨弄好的算盘全都打散了，于是此刻几人的心就已经不是紧张了，而是真的开始担心了。 特别是郭怀胜，尽管他参与了1143船的快速维修，算是知晓情况的人，可真到了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的关键，他也是心脏砰砰跳的厉害。 这就好比一个学习优秀的高中生，即将登上决定命运的高考考场，不管以往怎么淡定，心里还是会七上八下的。 “郭怀胜，你哑巴了吗？我问你，1143船能不能顶上去！”就在郭怀胜讷讷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时，电话的听筒内便传来鲁斌的一声厉喝，吓得郭怀胜打了一个机灵，近乎下意识的回应道：“应该能顶上去！” “什么叫应该，我问的是能还是不能！” “能！”郭怀胜很干脆的回答，然而电话另一头的鲁斌却挂断了电话，听着听筒内的盲音，郭怀胜已经茫然了，这参谋长是什么意思，就不能给个准话吗？ 一直竖着耳朵听郭怀胜通话的江景林此刻却是脸色阴沉，仿佛即将登陆的热带风暴，难看得都快滴出水来，因为他从鲁斌的态度上已经能感受到，上级对这次拖曳舰队停靠是有多么重视。 如果要是办不好，估计不是几句批评就能过关的，估计到时候这身军装都没法再穿了，想想那憋屈而又无奈的后果，江景林不禁闭上了眼，深吸了一口带着咸味儿的空气：“如果老焦修的船真能坚持三个小时，我们多少也能交待。” 说完，江景林便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郭怀胜，旋即拍了拍他的肩膀，丢下一句：“咱们也做好思想准备吧！”便快步朝着码头奔去。 而此时拖曳舰队已经出现在博林驻泊港的视线之内，一艘白色引导船导引者501舰和531舰朝着港口泊位缓缓的驶来。 随着船体的移动，位于531舰操纵室内的董益民举起望远镜，看着即将步入黄昏的陆地深处，一脸的兴致盎然：“这就是一片未开垦的处女地，你看港口的形状，海水的颜色，还有远处层峦叠嶂的山峰，绝对是天生的海军基地，要是不好好用起来，真是可惜了。” “我也很赞同海军新领导班子的想法，可是老董，你这么做是不是力道太大了点儿？突然让531舰启动加速，提前到港，你就不怕闹出无法进港的笑话？”徐涛并没有董益民那般的闲情逸致，反而忧心忡忡的注视着港口内的情况。 董益民却只是莞尔一笑，满不在乎的说道：“出笑话？我就是要看看究竟出个什么样的笑话，那十几年咱们丢的东西太多了，要是不好好规整规整，等以后就会出更大的笑话，晚晴时的北洋海军就是咱们的前车之鉴呀！” “那你也不能向导演部提出堪东水警区被敌消灭的设定，博林驻泊港再怎么说也是水警区的下属单位，你这么弄会得罪人的！”徐涛犹自担心的说道。 没办法，董益民这一次搞得实在是太大了，不顾导演部规定的进港时间，命令舰队加速提前到港也就算了；竟然还向导演部提出，增设博林水警区遭遇敌人打击整建制毁灭，从而令堪东水警区无法干涉博林驻泊港。 这个建议本身倒没什么，可这背后所涉及的人事关系就要复杂得多，必然会得罪很多人，这对董益民今后的发展会很不利。 可董益民却无所谓的摆摆手，笑得更是没心没肺：“我得罪的人多了去了，十年动乱厉害吧，我不是还好好的？所以，你老徐就别跟我操心了，唉……你看，咱们快到泊位了，咦？1143船怎么出现在这里？它不是去维修了吗？” 两人正说话间，舰队已经进入泊位的浅水区，驻泊港的内的驳船便在此刻启动，向着当先的501舰靠过去。 见到这一幕，不单是董益民，就连一旁的徐涛都有些惊讶，在这次行动前，堪东水警区下属各驻泊港的情况他们可谓是了如指掌。 1143船维修的情况董益民和徐涛不但清楚，而且还知道这船短期内无法投入使用。 可是正在朝着501舰靠拢过去的驳船舷号却明明写着1143，如此吊诡的事，两人还是第一次见到，于是不禁相视一眼，都想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些门道，可惜看到的却是彼此的诧异与困惑。 “舰队司令员，港口1143号驳船以向我发出驻泊信号，是否接受，请指示！” 或许是出于同样的困惑，看到1143船向自己靠拢，501舰也有些不知所措，立即向旗舰531舰请示。 这么一呼叫，董益民也反应过来，连忙对着无线电命令道：“接受！”旋即举起望远镜，看向1143船，嘴角微微向上一勾，笑道：“还在维修的1143船？呵呵，有点儿意思！” 第九章：超乎想象的完美 “流速2节，流向与码头平行，离岸风5级，501舰请听我指示操作。” 就在董益民举着望远镜打量着令他大感兴趣的1143船时，无线电通用频道里便传来一阵清脆却不失活力的话音。 董益民不禁诧异的放下望远镜，带着几分愕然的看着传出声音的扬声器，旋即冲着徐涛笑道：“这1143船竟然指挥起咱们军舰了，呵呵，不错，有意思！” 说完，便再次拿起望远镜，以更加好奇的姿态看向1143船，而此刻随着501舰的应答接受，无线电里再次传出1143船的操船指令： “请保持2倍船宽，n旗对开1.5倍宽处为参照点……” 随着1143船的指令，501舰开始重新启动，以3节航速缓缓向着泊位靠拢，见到这一幕，531舰上董益民是兴致更大，非但没有阻拦，反而向501舰发出命令，一切听从1143船的指挥。 然而此刻在岸上的江景林和郭怀胜却是一个个双眼快喷出火，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焦大林领着一帮奋进厂的工人，钻进1143船后，根本就不等小马力拖船直接点火开走了。 江景林在岸上气得是直骂娘，他是让焦大林领着人协助1143船，可却没让他们就这么顶上去呀，要是半途来个抛锚啥的，导致两艘大舰窝在港口进退不得，别说是小小的博林驻泊港，就是堪东水警区也承担不起。 正因为如此，此刻的江景林真的恨不得掐死焦大林。 郭怀胜也觉得焦大林自信得过了头，什么时候展现不好，偏偏挑这个时候，这要是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 不过心里埋怨归埋怨，在江景林面前他还是为焦大林说着好话：“司令员，您别跟老焦一般计较，他那倔脾气……” “别跟我说废话，他焦大林安得什么心我比你郭怀胜还清楚！”郭怀胜没等把话说完，江景林便将其打断，说着伸手指着港口外的1143船，怒声道：“他不就想展现下成果嘛，不就是想让他们厂继续承接驻泊港船舶的维修工程嘛，没门儿，只要我还当这个驻泊港司令员一天，他们奋进厂就休想要到一艘维修合同！” “司令员，老焦你也知道，他不是那种心理没数的人！” “心理要是有数，还能让舰队强行转业嘛？郭怀胜我看你的思想也很有问题！”郭怀胜还想为焦大林辩解几句，可他的话刚出口，江景林便一声带着不屑的怒喝，让郭怀胜空长了几下嘴，再也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 江景林却没工夫再搭理郭怀胜，拿起一旁的无线电，急声命令道：“1143船请你立即停止驻泊操作，等1149船到达后再继续……重复一遍……” 1143船内，港内专用的电台内，江景林的声音犹如复读机一般，不断的重复着，从机舱检查完毕的牛晨刚一进操纵舱便听到江景林急切的命令声，不禁皱了皱眉头：“厂长，驻泊港的司令员让咱们停下，是不是……” “机舱内的设备怎么样？”牛晨的话还没说完，焦大林就把对岸频道关掉，牛晨脸抽了两下，这才晃了晃圆圆的脑袋：“没有问题，一切正常！” 焦大林听罢，又把目光转向正拿着通用无线电进行指挥的蒙建业：“小蒙，你呢？” 蒙建业呵呵一笑，半开玩笑道：“您都说了，这是一锤子买卖，我要是说不行，多给您老丢面子！” “想要让咱们厂继续承接驻泊港的维修工程，就得给他们看看咱们的真本事，还是那句话出了事，有我焦大林顶着，你们只负责把事儿给我干好喽！” 一项思虑严谨得像个政工干部的焦大林，摆出一副豁出去的姿态，牛晨听罢，立即将自己的胸脯拍得咚咚响：“焦厂长，有你这句话，我牛晨绝对不会怂，机舱的事你放心，保证半点毛病都没有！” 说完便又急吼吼的返回机舱，蒙建业看着牛晨离开的背影，摇着头苦笑一声，焦大林见状不禁蹙了一下眉：“怎么了？小蒙，你的舰艇驻泊方法有问题？” “如果完美算是一个问题的话，那我的问题可就太大了。”蒙建业嘿嘿的说了句冷笑话，让焦大林听罢不由得一怔，待反应过来时，蒙建业已经拿起通用无线电开始发出指令：“抛外舷锚1节入水，右舵，视拖锚中的舰艇余速刹车情况进车。” 蒙建业的话很快便通过无线电波传到501舰的通用电台上，很快501舰便放下外舷锚，打右舵，航速从3节降到2节，开始与码头成固定夹脚缓缓靠向泊位。 531舰上的董益民透过无线电听到蒙建业的指令，以及501舰的动作，原本微蹙的眉头不禁缓缓松开，若有所思的眼眸也在此刻变得了然：“我还想着博林驻泊港怎么就派一艘拖船，原来是要搞单船顶尾泊停，办法的确使用拖曳舰队这种单纵列入港船只。 但却对操船水平要求极高，1143船上那个指令长很不错，每一句话都说到点子上了，等靠港后，我想见见他。” 一旁的徐涛听了这话算是长长舒了口气，他知道董益民放手1143船指挥501舰停靠泊位是带着考验博林驻泊港的业务能力。 1143船上指令如果正确倒还好说，如果出现错误董益民第一时间便会发出命令，中断1143船的指令，由他亲自指挥停靠。 这些事情说起来简单，可在狭长的港口水域却冒着极大风险，稍有不慎就会造成军舰碰撞损坏，也只有董益民这个胆子大到没边的人干放手这么做，换做旁人就算借几个胆子也不敢。 似乎是感受到徐涛的情绪变化，董益民放下望远镜，转头看向徐涛：“你看咱们逼一逼他们，斤两就称出来了，远比我想象的要好，这个博林驻泊港，不错！” 徐涛也赞同的点点头：“看来博林驻泊港平日里还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两人说话间，501舰的船头已经距离泊位不到20米，而此时通用电台内蒙建业一系列减速，刹车，抛缆绳的指令说得是既清晰又明确。 与此同时紧紧跟随的1143船也开始启动，顶在501舰的尾部，在岸上缆绳铰链的配合下，501舰侧舷平稳的贴在泊位上的防撞轮胎上。 自始至终关注停靠过程的董益民见到这一幕，也不禁赞许的点点头：“这个停靠操作，毫不拖泥带水，堪称完美！” 第十章：舰队首长 531舰上的董益民将501舰的泊位停靠操作看了一个通透，位于岸上的江景林和郭怀胜也是一眼不差的看完整个过程，然而与董益民的目光老辣相比，江景林和郭怀胜却是双眼发直。 整个人都是懵的。 拖船还能这么用？舰船停泊还能这么操作？这到底是什么方法？怎么以前从没见到过？ 两人的脑海被无数的问号所淹没，若是能将其导出来的话，绝对比三十多年后的视频弹幕还要凶猛。 没办法，两人参军入伍十几年，就没弄过千吨级别的大船入港，要不然两人也不会听说有两艘护卫舰准备靠泊博林驻泊港便会紧张成那样。 可现如今，通过通用电台里的指令以及1143船娴熟的航位，把一艘千吨级的护卫舰靠港过程玩儿的那叫一个溜，两人想不震惊都难。 “老郭，你跟老焦熟，他什么时候把操船技术学得这么厉害？”也不知过了多久，江景林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但双眼依旧盯着远处的1143船，嘴里讷讷的问着旁边的郭怀胜。 郭怀胜皱着眉想了半天，也没找到半点焦大林会操船的半点蛛丝马迹，最后只能颓然的摇摇头：“没有，绝对没有，我经常往他那儿跑，就没看到过他学过操船。” “那就奇怪了！”江景林面露疑惑：“难道是他去船厂后自学的？” “他去奋进厂满打满算才一个多月，就算捧着书本自学，也不可能有这么熟练的操船技术。”郭怀胜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江景林闻言也不禁点点头，两人都是多年的老港务，很清楚船舶操纵可不是照本宣科便能掌握的，没有多年的实操经验，根本玩不动船舶这种大家伙，否则船校毕业的小伙子也就不用从船员、轮机长、大副、副船长一级一级熬上去了，直接一步到位当船长岂不是更好？ 所以就算焦大林自学船舶操作，没有实际经验，连普通的渔船都驾驭不了，就更别说指挥千吨级大舰靠港了。 江景林显然也是知道这方面的道理，当即沉吟片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就在这时刚刚完成501舰停靠的1143船忽然发出一阵轰响，伴着烟囱派出的废气，开始急速倒车，在海面上划出一道漂亮的尾迹。 旋即开足马力，一个加速便港外的531舰冲了过去，整个过程迅速而又稳健，行云流水间中带着难以掩饰的豪放与从容，伴着柴油机有节奏的轰鸣，仿佛是归隐多年的武林高手再次重出江湖一般，将一抹惊艳凝刻在海天之间。 港内的人都看傻了，他们或许看不懂刚才1143船指令501舰的内中真谛，可眼前这一幕快速倒车急转，接正车瞬间满舵加速却是看得明明白白。 都是做港务的老官兵，这种只有在快艇上常见的华丽的动作，却在毛病缠身的1143船上演，怎能不让港内的官兵们诧异而又惊讶。 要知道这套动作看似平平无奇，却对发动机和舵机之间的转换有着异乎寻常的高要求，只要发动机和舵机之间的连接系统出现一点点差池，轻则船舶的动作迟缓，严重的直接会造成连接系统损坏，整条船直接抛锚。 1143船作为驻泊港的“老病号”，就算有任务，操作人员也是小心翼翼，能慢速绝不加速，能正车转弯绝不倒车变向，生怕这位“祖宗”趴窝。 可眼下的1143船那里是重病在身的“老病号”，那动作，那速度说是刚过磨合期的新船还差不多。 身在港口指挥室的江景林眼见这一幕也是惊得双目圆睁，仿佛见到还怪一样，嘴巴长得都快能伸进一只拳头，直待1143船转到531舰左舷消失不见，江景林这才举起手，指着1143船消失的方向，嘴巴张合了半天，这才吞吞吐吐的问着身边的郭怀胜：“这……这……这还是咱们的1143船吗？” “应该是！”郭怀胜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 被1143船那一道快速倒车转向惊艳到的并不只是港口内的官兵，位于531舰上的董益民见到这一幕也不禁将手里的望远镜握得更紧，直到1143船完成所有动作，这才吃惊的连连感叹：“真没想到，时隔二十年又见到了这经典的拖船操作！” 说完董益民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脸上带着少有的激动：“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当年苏联人就是用这套华丽的拖船动作，让几位首长下定决心引进托列夫型拖船，结果二十年过去了，咱们引进加仿制了不少，却没一个能做出当年的动作，却没想到……恩，行了，这次驻泊演习不用再继续了，他们的表现堪称优秀！” 一旁的徐涛闻言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赶紧招呼旁边的参谋赶紧填写驻泊演习评判表，很快参谋便将填好的表写好交给徐涛。 徐涛接过表格浏览一遍后便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随后将表格递给董益民。 董益民略一沉吟，旋即提起笔在最后的评语上刷刷写上一行字后，便在最后的导演部负责人拦里写上自己的职务与姓名，这才直起身子交给一旁的参谋：“一式三份，哦，还有，给博林驻泊港时记得告诉他们，1143船上的操作人员很不错，特别是他们的那个指令员，有机会我要见见他们。” …… 531舰的动作很快，有关驻泊演习的情况第一时间便通过无线电通讯系统向导演部、舰队司令部以及博林驻泊港发送出去。 博林驻泊港第一时间便收到演习的评判内容，当江景林拿到转译过来的电文时，真可谓是一脸的懵逼。 不是说531舰演习中抛锚，需要临时驻泊停靠嘛，怎么成了演习。 不过很快难以言喻的喜悦便取代难以言喻的困惑，因为在演习评价一栏里赫然写着“反应迅速，操作灵活，业务熟练，堪称优秀。”十六个大字。 再一看最后的签名竟然是n舰队副参谋长，董益民。 江景林只觉得头脑一阵眩晕，旋即哈哈大笑起来，对着一旁的郭怀胜说道：“走，咱们去接老焦，这回呀，我要拿出家里的茅台酒，好好的跟他喝一回！” 第十一章：杀手锏 一声汽笛响彻整个驻泊港，随着岸上官兵熟练的将缆绳栓紧，一块登船板便搭载1143船的甲板上，焦大林第一个从船舱里出来，刚心里忐忑的登上陆地，江景林便快步冲过来，一把抓住焦大林的手用力的握了握：“老焦呀，你这回可是帮了大忙啦。” 焦大林一脸的懵逼，回到港口前他就做好了被江景林和郭怀胜责难甚至痛骂的准备，也正因为如此他让蒙建业等人先留在船舱里，自己一个人先顶着江景林等人的怒火，把责任扛下来，毕竟这一切的作为都是他拍板决定的。 哪成想，刚回到岸上，脑袋里还想着该怎么辩解，江景林却来了这么一出，焦大林不懵才怪呢。 “老焦，你怎么了？”一旁的郭怀胜见焦大林满脸的懵逼相，还以为这老伙计高兴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赶紧上前在焦大林胸口敲了一拳头：“是不是兴奋过头，傻了？知不知道你这会可是立了大功！” 焦大林被郭怀胜怼了个趔趄，稳住身形后，依旧一脸的茫然：“你们这是怎么了？我带人私自开船，你们就不把我拉去开批斗会？” “拉你是一定的，不过不是去开批斗会，而是大宴会……呵呵……额……老焦，你这态度怎么怪怪的，不会你还不知道刚才的是演习。” 江景林一听焦大林这话赶紧笑着摆手，可说着说着，便觉得有些不对，怎么说也是执掌驻泊港的司令员，眼睛那是毒得很，之前有些激动过渡，当局者迷，如今冷静下来再一看焦大林的态度，哪里还猜不到内中的缘由。 可也正因为如此，江景林就更加疑惑了，连驻泊港都通知了，距离531舰最近的1143船没道理不知道啊。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巧，焦大林他们还真就不知道，因为当他们刚靠近531舰时，舰上的信号兵便向他们打了一道旗语：“我舰另有任务，需立即返航，不必进港。” 蒙建业见到旗语的第一时间便将船停下，旋即531舰便在众人的目光中起锚倒车，转向，出港。 自始至终也没向他们说过一句有关演习的话。 不听这些话还好，一听之下江景林不禁哈哈大笑：“是了，是了，就是董参谋长的一贯作风，要是不把你蒙得五迷三道，就不是学院教务董老帽！” 听着最后那句海军学院时，熟知的调侃话语，焦大林也是一脸的震惊：“董老帽，是董教官？” “是他，只不过现在董教官已经成为n舰队的副总参谋长，拖曳舰队就是他指挥的，目的是驻泊演习，我和江司令谁都没想到，你老焦竟然还有这么一手，船修好了不说，还能玩出花样，这些应该都被董参谋长看在眼里了，直接给了我们一个优秀，所以这一次你老焦功不可没！” 郭怀胜说着，冲着焦大林竖起了大拇指，喜悦之情那是溢于言表，舰队副参谋长亲自指导的演习，分量自不必说，董益民本人在海军学院那会儿就已诡异的手段和严格的标准闻名整个海军。 很少有人能在他手里不被搞得晕头转向的，能混个及格就已经不错了。 可是今天的博林驻泊港却在他手上拿到了优秀，这份荣耀足够他和江景林这些海军学院毕业的人吹一辈子了。 焦大林就是个傻子也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了，更何况他并不傻，当即便把腰杆一挺，直接反客为主：“帮了你们这么个大忙，就请一顿饭？那也太小气了吧！” “那你想干什么？”江景林问道。 “驻泊港的船要是有维修需要的话，可以全部由我们奋进厂承担！”焦大林直接开门见山。 “就你们厂那点技术水平……行，要是1143船还有问题就找你们厂。”江景林也不含糊，说得直截了当。 焦大林闻言只是呵呵一笑：“老江，你又在偷换概念跟我打马虎眼，今天我本来不想拿杀手锏的，小蒙……出来，跟我这两个老战友说说船是怎么玩儿的。” “厂长，这样好吗？”说话间，一个身高约莫一米七八，浓眉大眼的年轻人，抓着蓬乱的头发，打着哈欠，一脸惫懒的走到焦大林身边，正是蒙建业。 然而除了焦大林一脸的无奈外，江景林和郭怀胜都不约而同的睁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哈欠连连的蒙建业，特别是江景林，眼睛大得跟个灯泡似的，上上下下的打量蒙建业好几下，这才试探着问道：“这位小同志，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说什么？怎么了？”蒙建业有些茫然的看着江景林。 然而江景林听到这一句，整个人就仿佛被闪电击中了一样，顿时指着蒙建业失声叫道：“没错，就是这个声音，指令员的声音！” “对，是他，哎呀，我听着通用电台里的声音有些熟悉，怎么就没想到是小蒙，我这脑子，我这脑子……” 一旁的郭怀胜也反应过来，一边说着，一边用手猛拍自己的脑袋，发出啪~~~啪的响声 直听得蒙建业脸一抽一抽的。 也不怪郭怀胜会如此懊恼，蒙建业指令501舰停靠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焦大林擅自出港的憋闷，根本就心思去细听通用电台的里的声音。 “我们厂这个小蒙，懂修船，会指令，还会操船，有他在，你们驻泊港里的船就没有修不好的。” “懂修船，还会操船？”江景林有些狐疑的看着焦大林，蒙建业这才多大呀，顶多不过二十出头，能懂指令帮船靠港就很不错了，怎么可能还懂修船和操船。 “就知道你不信！”焦大林一脸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的神态，颇为自豪的说道：“刚才1143船倒车，急转，加速的动作都看到了吧，我和其他的班组成员可没这本事，全都是人家小蒙握着舵机打出来的，还有修船，你可以问问老郭，1143船能这么焕然一新究竟是谁的功劳！” 江景林连忙看向身旁的郭怀胜，郭怀胜则讪讪的笑了笑：“全都是小蒙同志找到的故障原因并给出了快速维修方案。” 听了这话，江景林终于彻底的震惊了。 第十二章：提干 “这……这……这怎么可能，他才多大点儿年纪？”江景林诧异的看着蒙建业，仿佛是看到了天外来客一样。 焦大林听了这话却不乐意了：“怎么不可能？人家小蒙是正经的中专毕业，跟你那舰艇学院的速成班可强多了。” “中专？船舶专业？” “怎么？有问题？” “没有！”江景林连连摆手，旋即便把焦大林放到一边，一脸欣喜的再次打量几眼蒙建业：“小蒙同志，既然你有这么好的本事，想不想参军入伍，加入人民海军。” 此话一出，包括蒙建业在内的几乎所有人都为之一惊，特别是郭怀胜足足愣了半天方才反应过来，可旋即便在心里对江景林好一阵的佩服。 自己跟蒙建业也算接触一段时间，可没想过把这年轻人拉到军队里，在这改革开放刚刚兴起的年代最稀缺的便是人才，哪怕是素质普遍偏高的海军也是如此，由此可见江司令做事是粗糙了，但关键时候却没含糊过，拉蒙建业进海军绝对是明智之举。 于是郭怀胜赶忙帮腔道：“我要是小蒙的话，就听江司令的，军队是大熔炉，是炼钢厂，而海军更是熔真金，炼好钢的好地方。” “你们两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挖人挖到我头上了，你们两缺不缺德？” 焦大林算是彻底怒了，见过挖墙脚的，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挖墙脚的，他堂堂厂长还在这儿呢，驻泊港的两位领导竟然把他当空气了。 叔叔能忍，他婶婶也不能忍呀，于是焦大林不等蒙建业开口，就直截了当的代为拒绝道：“小蒙在我们奋进厂可是不可或缺的顶梁柱，手上抓着几个项目，那作用是重要得很，你们两个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小蒙是不会去的。” “我说焦大厂长，你什么时候也学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小蒙同志还什么顶梁柱，我呸~~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宣传干事，还抓着你个项目，你糊弄谁呢？你们船厂泊位上空的比我脸还干净，你就别再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郭怀胜连敲代打的一阵讥讽，让焦大林的脸是青一阵白一阵，江景林哪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连忙放出大招：“小蒙，只要你参军，我保证你一年之后提干，到时候只要你有本事，扎扎实实往前走，基地司令员，舰队参谋长什么的都不在话下。” 这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为之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就连刚刚上岸，一项不在意职务的牛晨也都双眼圆睁，难以置信的看着蒙建业。 提干，便是提拔为干部的简称，在军队中提干尽管并不寻常，可也并不那么容易，特别是进入80年代，随着拨乱反正的深入，七十年代那种不经过军校培养直接从士兵中提拔干部的做法被彻底废止。 想要成为军官就必须经过正规的军校培养，再加上学历、年龄、政治面貌以及资历等因素的影响，普通士兵提干较之七十年代要难上数倍不止。 可蒙建业却被江景林承诺参军一年后直接提干，也就是说蒙建业只是适应下海军的环境就可直接担任军官，这待遇军校苦读数年的学员生还要优厚。如此优厚的条件，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小心脏激动得狂跳。 牛晨不知道其他人如何想，反正他是心动了。 不过下一刻这货便在心里冷哼一声，这帮人没一个好东西，小蒙早就是我的人了，你们凭什么抢？ 焦大林可没有牛晨那般大咧咧的心，此刻他的心早就慌了，急声道：“你们提干还有等一年，我们厂下周就拟定蒙建业同志为奋进厂厂长助理，文件都拟定好了，就等着县里和市里批复了。” 牛晨一听这话，一张大嘴直接变成了“o”型，心说这么大的事他怎么不知道？厂长助理，从行政级别上来算跟车间主任还要高半级，从普普通通的宣传干事，一跃成为厂长助理，这已经不是什么提干，简直就是火箭蹿升。 同样惊讶的还有江景林和郭怀胜，尽管两人心中存有狐疑，可看焦大林那信誓旦旦的模样，两人到嘴边的问话也不约而同的收了回去，最后还是郭怀胜开口化解尴尬：“咱们大家都先别争了，还是听听小蒙同志的意见，毕竟咱们争来争去，最后决定的还是人家小蒙！” “没错，这事儿还得听小蒙的！”焦大林点头赞同，旋即将目光看向蒙建业。 正睁着眼睛望着海天一色神游天外的蒙建业忽然感到有些不适，收回目光这一扫，不禁吓了一跳，周围的人都有一种莫名的目光齐刷刷的看着自己，便在这时江景林开口说道：“小蒙同志，你是怎么想的，说出来听听。” 说完江景林便一脸坦然的听了听腰板儿，大有种锱铢在握的意味；而焦大林则捏着拳头，脸上带着难以言说的忐忑，至于牛晨却是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不时的撇撇嘴，显然哪里都看不上。 蒙建业在个人的脸上胡乱的扫了几眼，伸手抓了抓有些凌乱的头发，这才不置可否的开口道：“能不让我再想想？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没休息，脑袋乱得很！” 周围眼巴巴等着蒙建业下决定的人，一听这话差点没集体跌倒，然而还是焦大林反应迅速，连忙喜笑颜开的附和道：“对，对，对，小蒙从昨晚一直忙到现在，先休息，先休息，有什么事等缓过劲儿再说！” 话音未落便拉着蒙建业一溜烟的朝着招待所奔去，慢了一步的郭怀胜看着绝尘而去的两人，不自然的张了张嘴，可还是把县喊出的话给咽了回去，站在他旁边的江景林则洒脱得多，只是摇了摇头，说了句：“还是太年轻啦！” 便头也不回的朝自己的指挥所走去。 其他人一看主角都走了，待在这地方也没啥意思，也都纷纷散去…… 旁人不表，单说蒙建业被焦大林一路拉到招待所，一进门焦大林便将房门反锁，随后便在蒙建业惊愕的目光中，一脸严肃的问道：“小蒙，咱俩的事儿是不是该定下来了？” 第十三章：全都走了 “焦厂长，我该办的事可都办了，您不会要反悔吧！” 看着焦大林那极为郑重的脸，蒙建业说得也是直截了当，焦大林看了看蒙建业，旋即呵呵一笑：“就知道你小子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放心吧，梁明秋的事，我亲自跟书记说说，都是上一辈的恩怨，没必要落在你们年轻人身上。” “其实梁明秋技术挺不错，若是浪费了，真的挺可惜的。”眼见焦大林理解歪了，蒙建业赶紧纠正，可焦大林却满不在乎的摆摆手：“我知道，他赶海的技术是很不错，听说你们俩上一次出去还抓了一条四斤重的鳗鱼。” 一听这话，蒙建业狂汗，梁明秋这货的存在度得多低呀，除了赶海的本事外，竟然每一个人知道他在铸造和机加工方面的超强能力。 要知道梁明秋可是入厂三年多了老职工，并不是什么素人小白，结果连半点自身特产都没发挥出来不说，最后还要落到一个不大不小的处分，即将要被开除回家，可见梁明秋混的得有多惨。 也就是蒙建业跟梁明秋住在一个宿舍，这才了解到梁明秋的真实情况，否则就连蒙建业都不敢相信，那个瘦瘦弱弱，腼腆得跟个大姑娘似的的梁明秋竟然精通铸造和机械加工。 于是在处分下来的当天晚上，蒙建业便在梁明秋一夜的哭哭戚戚中做出了决定，还是帮帮这个睡在上铺的兄弟吧，抛开铸造和机械加工技术不谈，这货赶海的本事那也是非比寻常，为了以后大把的免费海鲜，蒙建业也舍不得这货离开不是。 可想要把梁明秋的处分按下，却不是蒙建业这个刚入厂的小小宣传干事能搞得定的，要知道那可是厂党高官亲自做出的决定，作为奋进厂资格最老的人，书记申达民在厂里可谓是说一不二，蒙建业真要是贸贸然去帮梁明秋，估计人没保住不说，自己还可能会陷进去。 思来想去蒙建业便把注意打到跟他一同进厂的新任厂长焦大林身上，这不单单是焦大林身上有着令人艳羡的履历，更重要的是焦大林这个人有魄力，敢担当，不拘一格的处事风格。 可既便如此，蒙建业想要找焦大林谈梁明秋的事也很难，毕竟梁明秋的处分基本板上钉钉了，焦大林就算再有魄力，也不可能为了一个毫无存在感的普通职工去跟老书记硬杠。 所以蒙建业只能另寻办法，于是他一面让梁明秋别着急走人，一面找怒刷自己超强存在感的机会，终于在昨天海边让他逮到了这个机会。 毫不犹豫的来了一波令人目眩的液压系统技术流便狠狠的抓住了焦大林的眼球后，又有意无意的透出自己有操船的技术，焦大林一听就有意展现奋进厂的维修成果，准备来一波更溜的操纵秀。 蒙建业便依着焦大林的意思，结合港口可能出现的流速和风向，给出了三个泊位方案，顺带着提了一下梁明秋的事，焦大林一听直接拍板，只要操纵搞得好，再大的处分都好搞。 于是蒙建业在心里默默数着梁明秋欠了他多少顿海鲜大餐，便调好电台，控到舵机，狠狠刷了一波溜到极致的拖船指令操纵秀。 “行了，也不难为你啦，小小年纪能有这份为他人着想的心思，已经很不错了，放心吧，你的厂长助理说什么我也给你弄过来。” 说着，焦大林笑着拍了拍蒙建业的肩膀，搞得蒙建业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很快他便反应过来，敢情这焦大厂长又想歪了。 自己半天没吭声，那是被您焦大厂长说得很无语好不好，根本没其他意思，蒙建业很像辩解几句，可此刻的焦大林却已经走到门口，可在即将出门的那一刻却突然顿住脚步，旋即没头没尾的吩咐道：“赶快收拾下行李，咱们这就回厂。” …… 与此同时，博林驻泊港的指挥所内，江景林手里捧着演习评判表，喜滋滋的握着电话，兴奋的语调都变了：“参谋长，这都多少年了，咱们水警区还是头一回在演习中拿到优秀。” 电话另一套的鲁斌也是笑得两只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就在半个小时前，堪东水警区才解除演戏状态，他就收到了有关博林驻泊港的演习情况，只一看整个人差点没一个高蹦到办公桌上。 优秀，而且是以诡变，多谋著称的舰队副参谋长董益民给的优秀，这含金量之高，简直超过鲁斌的想象。 等将驻泊演习的具体细节和531舰上董益民的评语全部了解后，鲁斌在暗呼董益民折腾死人不偿命的同时，更是满是自豪的哈哈大笑，那可是他手下的驻泊港，能取得这样的成绩，他的脸上能不沾光嘛。 于是二话不说抓起电话就叫通了博林驻泊港，后续的嘉奖是什么鲁斌还不好说，但第一时间的口头嘉奖，鲁斌却是毫不吝啬。 在一番例行的赞扬后，鲁斌忽然话锋一转，问道：“这次1143船的指令员是谁？这个兵很不错！” “哦，他不是我们驻泊港的兵，而是奋进厂的普通职工。” “普通职工怎么了，把他招进海军不就行了。”鲁斌微微诧异，但并没多少意外。 江景林却是愤愤然的诉苦道：“我亲自出面招了，可那臭小子小子仗着会操船，懂维修，通指令，愣是摆谱不来，还是太年轻了，所以我就……” “还会操船和维修？” “是呀，不过也就那样，没啥了不起的。”江景林回答得的有些满不在乎，可下一刻听筒里便传来高八度的骂声：“江景林我看你才是个爱摆谱的臭大爷，你知道董参谋长是怎么说你嘴里的臭小子，不可多得的人才，听懂了吗，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现在命令你，无论用什么办法，也得把他留在海军，快去！” 江景林整个人都懵逼了，蒙建业的能力是很强，可在他眼里也只是惊艳，万没到不可替代的地步，再加上蒙建业最后的态度，让江景林觉得蒙建业太过目中无人，便不再坚持。 哪成想董参谋长会对蒙建业的评价这么高，早知道如此，他就不放弃了，于是想也不想赶紧抓起电话，叫通招待所，让他们务必留住蒙建业，然而招待所的回复却令他差点没闷出一口老血：“什么？全都走了？” 第十四章：一个也不能少 奋进厂的职工真的走了，而且走得很急，以至于都没跟博林驻泊港打一声招呼，就急匆匆上了会回奋进厂的短途班车。 那劲头儿，颇有种做好事不留名的活**精神。 然而事实上招呼离开的焦大林半点这方面的心思都没有，完全是怕节外生枝，毕竟他也是董益民带出来的学生，那一句“演习优秀”评语的分量他比任何人都理解的透彻，所以稳住江景林和郭怀胜不算什么，还是尽早离开才能安心。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那句话，蒙建业无论如何也不能放。 江景林终究还是晚了一步，等他追到临近的汽车站时，奋进厂的人早就坐着车走了快半个小时了，江景林除了大骂焦大林是个老狐狸外，也只能带人返回驻泊港另想办法。 就这样蒙建业等人一路无话，傍晚时分便返回了奋进厂，等蒙建业拖着被两个小时的半旧土路颠簸得快要散架的身体回到自己的宿舍时，恰巧撞见梁明秋从宿舍对面的防震棚里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海蟹。 蒙建业见状立即眉开眼笑的迎上去：“我说你消息还挺灵，知道我今天回来，就预备了这么好的大餐，算你有良心。” 说着，蒙建业便将梁明秋手上的那盘海蟹给拿过来，喜笑颜开的就往宿舍里冲去，梁明秋有心想拦，可还没等张口，宿舍门就被蒙建业一把推开。 旋即宿舍里的四双眼睛就与蒙建业的一双目光齐齐的对上，不约而同的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无比的震惊。 “我靠，你怎么回来了？” “我晕，你们怎么在这里？” 蒙建业与宿舍里的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可转眼两拨人便觉得自己的头有些疼，特别的蒙建业他怎么也没想到贺城和孙宏杰这两个大吃货也在屋子里。 “老贺和宏杰是我找过来的！” 就在蒙建业想着该怎么打发屋里两个吃螃蟹不吐蟹壳的无良吃货时，梁明秋突然从身后走过来，帅到没朋友的白净面庞上带着一种解脱般的笑容，看着蒙建业：“我明天就准备离开了，我知道这些日子你和老贺、宏杰他们一直在帮我想办法，可我不想再拖累大家了，所以今天我就又干了次海，抓了几只螃蟹和海贝，吃一顿散伙饭。” 话还未说完，梁明秋已经是眼泪在圆圈，强忍着没有落下来，他不是不想告诉蒙建业，而是怕告诉了，蒙建业会炸毛。 自打背上处分那天起，蒙建业便不断帮他出主意，想办法，硬是盯着申书记的压力，让他一直留在宿舍。 贺城和孙宏杰这两个奋进厂老职工子弟也是一样，为了他的事情可谓多方奔走，梁明秋都看在眼里，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也正因为如此，梁明秋自责之心愈发深刻，他和申书记恩怨其实很复杂，根本不是一两个人说请就能化解的，所以他很清楚，他这几个厂里的好兄弟很难改变申书记的意志。 因而在从收到处分的那天起，梁明秋便准备打铺盖卷走人。 但蒙建业的强硬态度却让他根本走不了，在加上梁明秋本身的优柔寡断，一来二去便稀里糊涂的留下来。 他也知道这样不是长久之事，真要是拖下去的话，他怎么样倒无所谓，蒙建业弄不好还得被穿小鞋，这绝不是梁明秋想要看到的。 可想让他当面跟蒙建业挑明要离开，他又争不过，于是思来想去便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那便是趁着蒙建业立厂的当口，偷偷离开，从此不再成为兄弟几个的累赘。 哪成想自己刚下定决心，准备吃完散伙饭，第二天便背着行李远走高飞，蒙建业就好巧不巧的回来了。 一看这纸里包不住火，梁明秋干脆把心一横，直接跟蒙建业挑明了，之后不管蒙建业是骂也好，吵也罢，梁明秋离开之心绝不会变，既然自己已经在火坑里没得救，何必还要让兄弟们一起煎熬？ 所以梁明秋说完，便带着几分倔强的抬眼看天，等待着蒙建业直接炸毛，可等了半天，却连蒙建业的一句话都没有。 转眼一看，却发现蒙建业哪里还在门口，早就溜到宿舍里，跟着贺成、孙宏杰一起一人拿个大螃蟹，在哪死命的啃呢。 看梁明秋的目光看过来，蒙建业还伸出沾满蟹黄的手，招呼着：“傻看着啥？赶紧进来啃呀，瞅你那尿样，还散伙饭，我和这两个坑货都在奋进厂，你小子还能飞了不成？” “唉，我说小业，你刚才还说我俩是吃货，怎么又成了坑货。”孙宏杰的脑回路显然跟别人的不太一样，看问题的角度实在是有些奇葩，当下好奇的看着蒙建业，连肉带壳嚼得嘎嘣脆。 “反正都是货，想那么多干嘛？”蒙建业麻利的摆开蟹壳，专挑里面的蟹黄吃得满嘴流油。 “为什么不能多想，我爹说了，生命在于运动……” “运动，运动，就你那生锈的脑袋在运动也是锈得动不起来。” 孙宏杰还想带一波奇葩的思维节奏，却被啃着蟹鳌的贺城不耐烦的打断，旋即把手里啃了一半儿的蟹鳌往桌上一丢，拍了拍手冲着蒙建业开口问道：“我说小业，听你刚才的话，小秋的事儿有眉目了？” 贺城显然比孙宏杰靠谱得多，不但智商在线，情商也在线，不愧是老厂长的亲孙子，就是比孙宏杰这个只会磨锉刀的钳工要强的多得多。 不过蒙建业却没有明着回答贺城的话，反倒是反问了一句：“你觉得呢？” 贺城一颗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觉得这事儿可能性基本为零，我爷爷可是亲自找过申书记，结果不也是一点儿面子都没给？搞得我爷爷到现在还大骂人走茶凉，活该不死呢。” “让你爷爷别成天骂这个骂那个的，都多大岁数了。”蒙建业说着，抓起一只螃蟹，丢给坐在对面的梁明秋：“别哭丧个脸，他爷爷只是个老厂长，那有现任厂长有分量，放心吧，咱哥儿几个一个也不能少！” 第十五章：争吵 梁明秋和贺城一听这话，不约而同的停下吃螃蟹的动作，双双惊疑不定的看着好整以暇的蒙建业，没办法，刚才那番话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 现任厂长，一个都不能少，这两个有力的短句合在一起，只要智商不差的人都能想明白意味着什么。 也正因为如此，两人才会如此震惊，要知道梁明秋的事就是个死节，连贺城的爷爷，老厂长贺东来出面都没办成，蒙建业只有了一夜的时间就搞定了？ 简直不可思议！ “怎么样？够震撼吧，够震惊吧，你们几个赶快崇拜崇拜，别不好意思！” 蒙建业大马金刀的坐在小马扎上，左手拿着蟹壳，右手举着蟹腿就等着面前三人的夸奖呢，结果等来等去，只等来孙宏杰这个奇葩货的无厘头反问：“有啥震撼的，又有啥震惊的？我说小业，你傻了吧，刚才一个也不能少还没说明白呢，咱兄弟几个谁少了？少了啥？你倒是说清楚呀，怎么就转移话题了呢？” “哈哈~~~” 孙宏杰话音未落，贺城便是一阵大笑，就连眉头紧锁的梁明秋也是扑哧一声没忍住笑出声来，蒙建业则是涨红着脸，将手里的蟹腿朝着孙宏杰就扔了过去：“你个二货，不会说话，你别说。” “行了，行了，小业，你说小秋没事了，真的假的？”一看蒙建业和孙宏杰闹将起来，贺城赶紧拦下，好奇的问着蒙建业：“还有我听说你跟焦厂长有关系，他不会是你什么亲戚吧。” 梁明秋也是惊疑不定的看着蒙建业，刚才的话实在太劲爆了，也只有孙宏杰这样脑回路异常的人抓不住重点，但凡正常点儿的人都能够想到，蒙建业的话到底意味着什么，正因为如此，梁明秋也很好奇，蒙建业话里的信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关系不关系的都不重要，关键是要看效果，老贺我知道你还有怀疑，不要紧，五顿赶海大餐，谁输了谁负责，怎么样？” “当然没问题，只要小秋没事儿，别说五顿，就是十顿都没问题！”贺城毫不犹豫。 “行，那就说好了十顿！”蒙建业老大不客气的把指标翻了个倍，贺城的脸颊不自然的抽了抽，但还是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小业，你可为这点儿事儿把自己给搭进去！”梁明秋最后弱弱的叹道，声音不大，担忧之情却是溢于言表。 蒙建业却是笑了笑，拿出很装逼的架势，准备好好把博林驻泊港的事讲讲，可还没等他开口，孙宏杰却把蒲扇大的巴掌往自己的脑门猛的一拍，随后瞪着众人恍然大悟道：“小业，你不厚道，刚才说我是吃货和坑货，怎么又成了二货？我到底是个什么货？” 好吧，孙宏杰这货的思维还停留在史前阶段，好不容易消停半天，竟然在思考自己是个什么货，这脑回路也实在是没谁了。 被孙宏杰这么一打扰，蒙建业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装逼情绪一下子泄了一大半，直接朝孙宏杰丢去一个蟹腿，贺城也在一旁帮腔数落孙宏杰的不是，再加上梁明秋时不时的怼上几句，整个宿舍顿时便吵得不可开交，哪里还有功夫说正事。 直到几个人闹够了，吵烦了，赶海得来的海鲜也吃得差不多了，蒙建业这才跟梁明秋把贺城和孙宏杰送到宿舍门口：“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就能有消息了。” “行，我等着，你们别送了，有事儿咱明天再说！” 贺城冲着蒙建业和梁明秋点点头，便拉着依旧没搞明白状况的孙宏杰快步离开，而蒙建业则伸了个懒腰，转身倒在床上，只翻了个身便发出深深的鼾声。 只有梁明秋看着四仰八叉的蒙建业摇头苦笑，独自将狼藉的屋子收拾停当，这才帮蒙建业盖好被子后小心的爬上床，静静的睡下…… 第二天上午，当贺城没精打采的拿着木板对着师傅给的样式练习图样切割时，孙宏杰忽然匆匆跑过来，一见贺城便兴奋的大喊：“老贺，老贺，厂长和书记吵起来了，从八点一直吵到现在，可带劲儿了，站在厂办外就能听得见，要不要去见识见识？” 贺城还以为什么大新闻呢，原来是厂长和书记吵架，对别人或许稀罕，可作为曾经奋进厂一把手的亲孙子，对这种一二把手的互怼早就见怪不怪了，于是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又是一些没营养的烂事儿，有什么好吵的，不去不去。” “怎么可能是烂事儿？刚才我都去听了一阵子了，讲的是小秋处分的事儿，吵得那叫一个激烈……” “你个孙二愣子，怎么不早说！”没等孙宏杰把话说完，贺城直接把线锯扔到一边，摘下手套就往车间外面奔去，只留下孙宏杰一脸困惑的抓了抓脑袋：“我早就说了，怎么反应还这么大？唉~~老贺，你等等我……” …… “梁明秋的问题不单单是思想问题，更是政治问题，他搞什么螺旋桨铸造，结果怎么样？将近两百多斤的钢水整个废掉了，两百斤的钢水，足够造五分之一的钢船了，这么大的错误不处分，焦厂长你说什么错误能处分？” “那不过是研究试验，也是为了厂里的技术革新，损失些耗材咱们应该理解。” “技术革新？研究试验？说得好听，我看就是打着幌子来啃食国家的借口，咱们奋进厂以前是有创新，几年前跟着大干、快上的风潮搞过一阵子水泥船。 结果怎样？动乱结束后全都成了破烂货，整个厂子也陷入了被动，这几年好不容易靠着县、市的支持坚持下来，就该趁着这个当口转型搞些电风扇、雪糕等轻工产品，没必要再在船舶上浪费资源。” “申书记，你的想法我不同意，轻工产品是好，但那不是长久之道，至于梁明秋的问题，我认为还是先放一放，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当贺城来到厂办的时候，听到的便是这般激烈的争吵，顿时如同其他围观者一样，惊得是目瞪口呆。 第十六章：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以前厂里的职工们不是没听过厂里领导当面争执，内容基本上都是大字报怎么写，批斗内容怎么定，无外乎是那些毫无干货的调调。 特别是贺城，因为爷爷的缘故，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所以尽管关心梁明秋的事情，可他觉得就算厂长和书记吵，也跳不出之前的老黄历，哪成想两位厂领导吵着吵着竟然吵到了厂里的发展路线。 奋进厂自建厂以来头一次呀。 以至于见惯“大场面”的贺城都不免有些惊讶，心说厂里难道要有大动作？ 不止是他，厂办外的围观群众早就炸开了锅，议论声更是此起彼伏，但大多数都是赞成申书记的。 特别是车间结构班的甄师傅，一边叼着烟卷，一边煞有介事的连连点头：“还是申书记看得长远，造船干得再多也没啥赚头，哪有轻工品，副食品来钱快？我远房堂弟在特区哪儿才倒腾两年服装，就成了万元户，可比咱们这些苦哈哈的造船匠强多了。” 甄师傅的话很快得到不少人的附和，不单单是因为甄师傅是厂里的技术骨干，威望崇高，更是因为他的话的确有道理。 从1978年改革开放开始到现在已经有四年的时间，中国变化可谓是翻天覆地，特别是沿海地区，随着特区的建设和一系列优惠政策的出台，国内的工商经济和乡镇企业发展极为迅速。 在这个物资匮乏，几乎不愁销路的年代，沿海地区的一批弄潮儿发家致富的同时，也让周围的人受到强烈的冲击，奋进厂的职工便是这群人的代表。 他们尽管对厂里的感情至深，可架不住周围一个个小商小贩的崛起，要知道就在几年前那些人还都是奋进厂职工看不起的存在，然而不过几年的光景，他们就成了仰望的成功者，如此落差如怎能不让奋进厂的职工新生想法？ 奋进厂的职工们并不奢全都成为万元户，但至少不能因为吃饭、穿衣这些小事而纠结半天吧。 贺城也有些心动，不管是电风扇一类的轻工品，还是雪糕之类的副食品，都是如今十分畅销的产品，只要你有能力生产出来，无论好坏都不愁卖。 如果厂子真能转型，效益绝对比现在要好的多得多，到时候福利待遇也能提一提，恩，中午回去问问爷爷，听听他老人家的想法。 贺城下定决心，准备下定决心回去跟他爷爷说说，便在这时孙宏杰忽然从后面搂住他的脖子，笑嘻嘻道：“怎么样？里面吵得热闹吧！” “恩，是热闹，不过申书记似乎说得更有道理。”贺城点点头，但下一刻脸色却是一暗：“但这样一来，小秋的事儿就不好办了。” “唉，谁说不是呢，昨天小业还信誓旦旦，不知道今天他要是知道了实际情况会是怎样的表情，不过话又说回来，以小业赶海的笨样，那十顿海鲜大餐估计没啥可吃的。” 孙宏杰前半句话说得还有模有样，可说着说着思路就歪了，贺城也是习惯了这个永远抓不住重点的家伙，把后半句话直接忽略掉，准备转身返回车间。 可就在他等他迈步离开，就跟迎面赶来的蒙建业差点撞到一起，当即脸色难看道：“你昨天还说我怀疑你，看看吧，全厂职工都支持申书记，焦厂长的话根本没人听，你呀……唉，还是太天真啦。” “是吗？焦厂长的话真的没人听？”蒙建业就好像没听到贺城的话一样，一脸无所谓的踮着脚往厂办里看。 贺城见状不禁有些气苦，心说这人心怎么这么大呢，连忙把踮脚的蒙建业拉下来：“你听没听懂我说的话，焦厂长想继续造船，申书记向把厂子转型做轻工品或副食品，厂里的职工都觉得申书记的话有道理，就算这次焦厂长把小秋的事压下来，可失去职工支持的厂长能坚持几天？” “只要压下来就行，又没指望着一下子就能解决。”蒙建业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只要能拖上一段时间，就有解决的办法，哦，对了，你小子不会同意申书记的想法吧。” 贺城听了这话有些懵逼，昨天晚上看着蒙建业那胸有成竹的模样，还以为小秋的事十拿九稳了呢，哪成想这货就像拖延个时间。 贺城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急忙道：“那你昨晚表现得那么信心十足干嘛？骗人？” “说那么恶劣干嘛，我就是不想小秋太过担心，那货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是个玻璃心，容易碎。”蒙建业却看都不看一脸愤懑的贺城，继续踮着脚朝着厂办看，随口继续问道：“才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申书记的想法你同意。” “没错，我同意，时代不同了，咱们也没必要死抱着造船不放。”贺城郁闷的应道。 听罢，蒙建业却是呵呵的笑了笑，刚想开口再说几句，人堆里的甄师傅却突然走过来，将嘴里的烟深吸一口，把烟蒂丢在地上，一脚踏去。 与此同时嘴里吹出一股青烟，斜睨着蒙建业：“你就是办公室里新来的宣传干事吧，好好的文职工作不搞，偏生要跑生产一线去，算你瞎猫碰上死耗子，搞对了地方，可要是仗着这点儿本事就想在奋进厂挑大梁还差点儿火候。” 蒙建业有些懵逼，心说自己跟这位甄嘉甄师傅连话都没怎么说过，怎么突然就跟他杠上了？ 好在跟在贺城身后的孙宏杰屁颠屁颠的贴在耳畔嘀咕了几句，蒙建业这才从不着边际的话语中捋清了原有。 原来根子还是在1143船上，甄嘉作为奋进厂一线中的技术骨干，本来对1143船挺上心的，奈何他在奋进厂这一亩三分地能吃得开，真要用到正规的船舶上，那点土办法还真不够看的。 于是捣鼓了半天愣是没找出1143船有什么毛病，对此奋进厂的职工就有些非议，觉得甄嘉盯着技术顶梁柱的名头有些名不副实，就连厂长焦大林都对他产生质疑。 甄嘉气得不行，借机跟焦大林大吵一架，旁人跟厂长叫板那真是活腻歪了，可甄嘉却一点也不担心，原因很简单，作为奋进厂的技术骨干，厂里没他不行。 事实上也跟他的预料如出一辙，再跟甄嘉闹得不愉快之后，焦大林不是没找过替代人手，可任谁顶上去都不如甄嘉的技术好。 对此甄嘉只是冷眼旁观，加之附近乡镇企业的多方邀请，就索性把厂里的事放到一边，整天变着法的请假干私活，反正在他想来，厂里没他玩不转，到时厂长还得求爷爷告奶奶请他出山。 哪成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但把1143船的故障给解决了，而且还得到军港的好评，消息传回厂子，甄嘉本来就摇摇欲坠的人设便崩塌了。 第十七章：找上门 蒙建业早就听说甄嘉是个喜欢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如今得知内情后，更是打心眼里看不起甄嘉这种人。 吃着厂里，拿着厂里，却还要厂里当祖宗一样供起来，要是有天大的贡献也行，可偏偏只会打自己的小算盘，却又不敢真正的脱离国营单位的身份自己去闯。 或许在别人看来甄嘉这类人挺风光，连厂长都那他没办法，可在蒙建业眼里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怂货。 所以蒙建业连正眼瞧都没瞧甄嘉一眼，径直的朝着厂办走去，正等着蒙建业反击并借此把事儿闹大，以便争取自己利益的甄嘉突然有种拳头打在棉花团上的无力感。 因为蒙建业脸上的那种冷漠中带着不屑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那便是对他甄嘉赤果果的无视。 甄嘉顿觉脸上无光，眼看蒙建业就要离开，于是对着蒙建业喊道：“你不会是心虚了吧，真是如此的话，就老老实实的承认，别成天憋着，把自己给憋出病来。” 这已经是胡搅蛮缠了，但不明就里的职工们却是哄堂大笑，说实话他们心里也不相信是蒙建业修好的1143船。 一个成天只会瞎逛的宣传干事，估计连船台是什么样都没见过，怎么可能会修好船？多半之自己给自己往脸上贴金差不多。 所以这些职工一个个笑得都很开心，大有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意思，只看得贺城和孙宏杰两人脸色极为难看，有心辩解几句，却被停下脚步的蒙建业拦下。 旋即快步走回来，站在甄嘉的面前，上下打量几下这个约莫三十七八岁，长着一双三角眼，精瘦却健壮的男人，嘴角微微一撬：“我修好就是修好，事实如此，无可争辩，到是甄师傅你，成天跟人说厂子不能再搞造船了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外面那几个乡镇企业的老板给了你多少钱，让你这么听他们的话。” “我才没收他们的钱……啊呸~~，我就根本不认识他们！”甄嘉的语气很是气急败坏，可那张脸就跟煮熟的螃蟹似的涨得通红，额头上更是渗出一层的虚汗。 “你即没收钱，又不认识他们……那你干嘛要气成这样？不会是你睁着眼睛说瞎话吧，啊？甄师傅。”甄嘉话音未落，蒙建业便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便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连甄嘉是什么反应都懒得看。 至于甄嘉自然是反应大了，然而正当他准备抓着蒙建业继续理论时，忽然觉得周围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转眼一瞧，心里不免咯噔一下。 只见刚才还在嘲笑蒙建业的职工们，此刻正用异样的目光看着甄嘉，或愤怒，或怜悯，或不解，或悲切，总而言之这一刻甄嘉那点仅存的人设算是彻底的毁了。 职工们虽然老实，但却不是傻子，周边几个乡镇企业开办小造船作坊，以及甄嘉伴着法的跑去捞外快的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众人从没有把周边的小造船作坊放在眼里，更没想到甄嘉会帮着他们说话。 结果蒙建业的话以及甄嘉的反应，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明白这里面绝对有猫腻，至于是什么猫腻，稍微动动脑筋就能想得明白。 “成天鼓吹转型轻工品和副食品，还以为是为了厂子好，结果……” “行了，少说两句，怎么说人家也是个技术骨干。” “技术骨干个屁，我看都骨干都别人那儿去了，自己的厂子却半点力都不出，还叫什么骨干？让我看申书记的话也不可信，说不定那几个乡镇企业就跟他合伙开的。” “少说两句，少说两句，厂办的墙他不隔音……” 类似的话很快便在职工内传开，听着这些话，甄嘉都快哭了，有心解释，可这事儿是越描越黑，可要是不解释，不出两天自己就没脸再在厂里混了。 尽管离开奋进厂凭着他的技术不至于饿死，可奋进厂毕竟是正规国营厂，正式工人的身份那还是很吃香的，不到万不得已，甄嘉可不想丢了这个铁饭碗。 “你们厂长和书记呢？”就在甄嘉呆立海风中，无限凌乱之际，一群人突然闯进了厂办大院，当先的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一脸焦急的抓着一位工人问道：“快带我去见他们！” “苗阿伯，鲁阿叔……你们这是……” 贺城认识来人，正是附近渔村的乡亲，连忙上前，见苗阿伯这群人的阵仗也不禁愣住了，因为苗阿伯和鲁阿叔身后的十几个人，无不是神情沮丧，有几个甚至还不时的哽咽几下。 “快带我见你们的厂长和书记，快！”苗阿伯也顾不得解释，急急的说了一声，便推着贺城让他带路。 而此时听到外面动静的焦大林和申达民也停下争执，领着厂领导班子成员来到厂办大院，贺城赶紧告诉苗阿伯来人的身份。 苗阿伯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焦大林和申达民跟前，没等说话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悲戚道：“厂长，书记快救救村里的渔船吧，全都进水了，全都进水了……” 焦大林一把扶起苗阿伯：“老乡，有什么事咱们起来说。” 言罢转头看向办公室主任刘浩：“小刘，快去拿几个凳子，再倒几杯水，让老乡们歇歇。” “不用，厂长，咱们不累，只求厂里能把村里的渔船修好，我苗阿七代表全村老少爷们儿，求求你们啦。” 说完，苗阿伯又要下跪，好在焦大林反应快，硬生生把苗阿伯给拉起来，最后还是申达民老成持重，一边跟焦大林扶着苗阿伯坐下，一边开口问道：“老乡，村里的船到底怎么了？您是不是得跟我们说说具体情况，不然我们就是想修也没办不是。” “唉，你看我这老糊涂！”苗阿伯拍了下自己的脑袋，便无奈的叹了口气，将他们海邻村的情况说了一遍。 原来三个月前，他们村的渔民图便宜，便在邻村新开办的一家小船厂定了四艘木制渔船，本想着新船到手后，趁着洋流变化，出海好好的大干一场。 结果船刚一出海，船板下就开始渗水，刚开始他们也没当回事，用帆布和水泥进行了封堵，勉强还能使用，可没过几天四艘渔船就开始继续渗水，而且越来越严重。 这下海林村的渔民们可就急了，要知道这可是他们村吃饭的家伙事儿，如果出了问题整个村都得饿肚子，于是他们便找到那个小船厂，结果发现那个开船厂的老板早就卷着钱跑了，无奈之下他们只能找到奋进厂，希望这个国字招牌能帮他们解决困境。 第十八章：狮子大开口 听了苗阿伯的话，焦大林沉吟了一下方才开口问道：“老乡，你们的船开来了吗？” “我们求邻村的给拖来了，就在外面的泊位上。” 焦大林顺着苗阿伯手指的方向望去，依稀能够看到厂区泊位上的几艘渔船，当即也不在废话，直接招呼众人：“走，咱们去看看！” “小业，咱们去不去敲个热闹？” 看着焦大林领着众人往船厂的泊位走去，孙宏杰凑到蒙建业身边笑嘻嘻的问道，一旁的贺城显然有这个心思：“当然要去，如果能行的话，最好帮下苗阿伯他们，毕竟咱们没少从人家村子里淘弄海货。” 蒙建业赞同的点点头，可还没等他开口说话，走在前面的焦大林却突然转过身，顺着办公室主任刘浩手指的方向，看向蒙建业，随即吩咐道：“小蒙，别傻愣着，赶紧一起过来。” 蒙建业无奈的耸耸肩，对着贺城和孙宏杰一摊手：“名都点了，还等什么？走吧！” …… 焦大林领着众人很快就来到了厂区泊位，只见四艘渔船一字排开的停靠在泊位上，从油漆的光鲜程度以及水线附近的腐蚀程度来看，明显是刚刚下水不久的新船。 然而与泊位外的几艘老渔船相比，泊位上的四艘新渔船却带着几分病态的娇弱，特别是船上的留守人员不时的将一桶桶海水倒出船舱，让这份病态的娇弱变得更加写实。 焦大林并没有停留直接顺着踏板直接登上一艘渔船，跟在他后面申达民却是皱了皱眉，可还是随后跟上。 然而当两人钻进船舱，看到里面的情景时，不由得齐齐倒吸一口凉气，特别是申达民，直接转过头看向苗阿伯：“老乡，你确定这船才下水三个月？” “天地良心呀，申书记，这船要是超过三个月，你把我苗阿七的脑袋摘下来当夜壶。” “这个……”听了苗阿伯的话，申书记张了张嘴，却没再说什么，反而是把焦大林拉到一边，低声道：“焦厂长，这条船的船底进水面积这么大，很可能是龙骨或者船板出了问题，这已经不是一般的维修能解决得了的，真要弄的话，跟造一艘新船没啥区别。” 其实不用申达民说，看着已经淹没船舱将近三分之一的海水，焦大林也知道这船的问题很大，绝对不好修。 可要让他知难而退，却又有些不甘心，不单单是因为渔民们的可怜，更因为船厂的信誉，既然人家都找上门来，那就要给人把船搞好，否则丢的不仅仅是奋进厂的脸，更是他厂长焦大林的脸。 于是他低头思索了片刻，便冲着船舱外喊道：“甄嘉甄师傅，牛晨牛师傅来了吗？” “来了！” 甄嘉回答的格外迅速，旋即一路小跑的冲进船舱，自打出师以来，甄嘉就没这么积极过，没办法人设崩塌的甄嘉急需一个展现的舞台，以便重塑自我，恰好此时四艘问题渔船来到奋进厂，这让甄嘉大有种瞌睡遇枕头的幸福感。 相比甄嘉的积极，牛晨却显得很温吞，早在四艘渔船进厂时，正在码头当班的牛晨就知道了，可他连看都没看一眼，便继续捧着蒙建业的笔记本开始畅游里面的数学公式了。 此刻被焦大林叫去，那真叫一个不情不愿，特别是一脸嫌弃的模样，都不用说话就知道，他对木制船舶是多么的看不上眼儿。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刚一进船舱，还没等焦大林开口求问，牛晨便一句话怼过去：“木船的事别问我，太低级，想让我甩开膀子卖力气，至少也是个200吨以上的钢制船。” 焦大林和申达民那是一脑门子黑线呀，特别是申达民登时气得是浑身发抖，指着牛晨喝道：“牛晨同志，请你端正自己的态度。” “好，好，好，我端正，这条船的毛病太复杂，我孤陋寡闻，技术浅薄，看不明白行了吧？”牛晨把双手半举在空中，摆出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直气得申达民用手连连点着牛晨，可却半点办法没有，最后只能转过眼：“甄嘉，你说说看，有没有可行的办法。” 急于展现自我的甄嘉，进入船舱后并没有急着说话，而是蹲在船舱里仔仔细细做着检查，直到听到申达民的问话，这才将手从舱壁上拿下来，摆出一个很装逼的姿态，深深的叹了口气：“这船的问题很大，初步判断是船底用料加工不规范，导致的胀缩变形，从而令海水倒灌。” “那有没有解决的办法？”焦大林立即问道。 甄嘉抚了抚头顶上的藤编安全帽，带着难以言喻的自信，朗声答道：“办法自然是有，那就是把船的船底重新加固。” “有具体方案吗？”焦大林继续问。 “可以用整块钢板将船底包裹，虽然费时，但胜在可以完全解决海水倒灌问题；当然也可能采用不同规格钢板焊接拼装，总而言之，这船的船底是不能要了。” 甄嘉的话说得可谓是坚定异常，大有指点江山的雄才气魄，直听得舱内舱外众人频频点头，就连一项看不惯甄嘉的牛晨也不得不承认，甄嘉的办法可操作性很强。 站在舱门口的苗大伯一听有办法，心中的石头稍稍落地的同时，又不免关心起另一个问题，于是便对着甄嘉问道：“小伙子，按你的办法要是用钢板的话，费用得多少？” “一万二吧！” “一万二……摊到四艘船的话，每艘三千……也还行！”听了甄嘉的话，苗老伯不禁盘算了一下，随后点点头。 “我说的一万二可不是四艘的总价，而是一艘船的维修价。”就在苗老伯觉得价格还算公道的时候，甄嘉却故作姿态的摇了摇头，苗老伯一听，当即昏黄的老眼睁得老大：“你说什么？每艘一万二？我一艘船的造价才两万五，你维修一艘船就要整船造价的一半儿，小伙子你是不是欺负老汉我不懂船，给我狮子大开口啊？” 第十九章：小毛病 “老乡，我给你的报的可是实在价，怎么能说狮子大开口呢？整个船底都坏了，要是拿去普通的小作坊，那也是要把底下的船板拆了重换，那工作量跟造一艘新船没啥区别，我的办法已经给你们村子省了一半的钱，怎么还不知足呢？” 甄嘉很不以为然的撇撇嘴，觉得苗老伯实在是把他的好心当做驴肝肺，可他哪里知道，这四艘柴油动力的木制渔船，可是临海村上上下下勒紧裤腰带硬凑出来的，如今不少人家连下锅的粮食都没有找落，哪里还能拿出这么一大笔修船的钱。 于是苗老伯不再理会甄嘉，把目光投向焦大林，哀求道：“焦厂长，造船的几万块钱已经把全村都掏空了，您看能不能想想别的办法，不然俺们根本就负担不起呀。” “唉，我说老乡，你怎么不讲理呀！” 一看苗老伯撇开自己开始向焦大林哭穷，甄嘉立马就不乐意了，他已经说得很中肯了，判断也不可能出错，可面前的老头子竟然胡搅蛮缠，这让甄嘉心里很是恼火，语气也变得不耐起来：“你们如果不贪图便宜把渔船放在奋进厂造，怎么可能有这些事儿，现在船坏了，就开始哭穷，把国营厂当成善堂还是觉得好欺负？” “你这个小伙子怎么说话呢？要不是你们邹科长给我们报五万一艘船，我们怎么可能去别的地方？有谁听说过一艘木制渔船要五万的？那不是明摆着把人当傻子嘛？” 苗老伯也不干了，直接把舍弃奋进厂的原因说了出来，本来舱内舱外的职工们还挺支持甄嘉的，可听了苗老伯的话，不少职工便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没办法，五万一艘柴油动力的木制渔船实在是有些惊世骇俗了，要知道以如今货币的购买力，五万足可以造一艘不错的近海拖网渔船了，而且还是全钢制的，只是一艘普通的木制渔船，撑死也不少过三万。 甄嘉却只是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邹科长那是邹科长，我给你的却是最稳妥的办法，价格更是公道，不行你可以随便去问，哪怕是去国营大厂，要是低于我给你的价，我甄字就倒过来写。” 此话一出，舱内舱外可谓是一片安静，包括苗阿伯在内的所有人，都被甄嘉那舍我其谁的装逼气势，惊得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没办法，不管甄嘉如何胳膊肘往外拐，如何跟厂长作对，又如何在1143船上丢面子，可依旧是奋进厂的技术骨干，一线职工的技术核心，只要认真起来说出去的话，那就是权威。 甄嘉很享受眼前的安静场面，特别是苗阿伯的哑口无言，却又黯然无奈的神态，更是让他有种莫名的满足感，人设崩了又如何？只要自己还是技术骨干，人设什么的，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真的吗？船舱都进水了还是小毛病？” 就在甄嘉体味着横扫千军的快感时，一句惊讶而又带着几许不可思议的粗狂声音，犹如一击闷棍，将甄嘉从迷梦中敲回了现实。 进而循声望去，死死的盯向一脸笑嘻嘻的孙宏斌。 孙宏斌并不知道自己的一句并不大声的疑问，会引来舱内舱外众人的围观，正准备笑着再问问为什么，就被身边的贺城用胳膊怼了几下。 这才发现所有人齐刷刷的看向自己，而原本在舱门口的苗老伯更是转身一个箭步窜到他的跟前，拉住那双蒲扇大的手，焦急的说道：“孙家小子，你刚才说什么？俺们的渔船是小毛病，是不是别的办法？快跟阿伯说说。” 孙宏杰有些懵逼，他不过是来看热闹的，顺带跟蒙建业和贺城扯皮打屁，无意中聊到渔船的渗水原因，只是随口惊叹了一句，顶多就算个捧哏，怎么惹得众人这般看着自己？ 于是孙宏杰不免就有些慌乱，再加上苗阿伯不明就里的一再催促，孙宏杰干脆把心一横，咬着牙把锅甩给了蒙建业：“苗阿伯是他说的，我还想知道渔船进水怎么成了小毛病了。” 孙宏杰指着蒙建业，委屈得就像个受欺负的孩子，蒙建业看着充作乖乖男模样的孙宏杰，只能仰天长叹，这脑回路惊奇的家伙，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呢。 蒙建业的感叹也只能到这儿了，因为还没等孙宏杰把话说完，苗阿伯就把孙宏杰的手甩到一边，抓起蒙建业的手，眼泪汪汪的恳求道：“小业啊，我知道你读过书，快告诉阿伯，村里的船真的问题不大？” 感受着满是老茧的手，以及那饱含希望的浑浊老眼，在想想过去一个多月时常去人家蹭海鲜的“无耻”行径，本不想多事的蒙建业还是点了点头：“里面我没去瞧，不过从外面的木板拼接情况看，渔船的问题不会太大。” “还真是吹牛不上税，连船舱都没进去过，居然还敢说问题不大，成天宣传实事求是的人，不会连实事求是是个啥都不知道吧，啊……哈哈……” 还没等苗阿伯说话，舱内的甄嘉便抢先开口，随着不屑的话语一字字的吐出，他人也随着焦大林和申达民一起走上了甲板，旋即随着他的肆意大笑，周围的职工也都哄笑起来。 蒙建业本不想找麻烦的，正因为如此尽管他被焦大林点名过来，但并没有跟着进船舱，而是和贺城、孙宏杰在后面聊天打屁看热闹。 至于甄嘉怒刷技术优势，重新定义人设，蒙建业更是不感兴趣，就算直接上天又如何，又不多给他蒙建业一分钱。 上辈子已经很累的，重活一世还是轻轻松松的好，正所谓难得糊涂嘛。 哪成想自己不想麻烦，麻烦却自己找上门了，那怎么办？动手解决就是了。 于是蒙建业根本就没搭理大小不止的甄嘉，而是随手从船板缝隙中捻出一撮黑乎乎的东西，在甄嘉面前晃了晃：“知道这是什么不？” “一撮渣渣，能有什么讲究？” “得，连捻缝都不知道，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技术骨干？我要是你直接跳海喂鲨鱼算了！”蒙建业把手里的东西往海里一扔，转身就钻进了船舱。 第二十章：老工艺 甄嘉的脸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可看到蒙建业进了船舱，甄嘉难看的脸色还是露出些许不屑，冷声道：“什么捻不捻缝的，全都是借口，还以为有多大能耐，说来说去不还得进舱去看。” 声音不大，类似自言自语，但恰好能让舱里的蒙建业能听得见，然而蒙建业就当耳旁风一样，直接略过去。 见蒙建业没反应，甄嘉的脸更黑了，很明显他又被赤果果的无视了。 不过此刻在船舱里的蒙建业可没工夫想这些，而是抓紧时间自顾自的把手没入深入舱室的海水里，用手指一寸一寸的触摸着下面的船板。 片刻之后方才将手拿出来，一旁的牛晨赶紧递从脖子上扯下毛巾：“快擦擦！” 蒙建业被那散发着浓烈汗臭味的毛巾搞得是一阵恶寒，这货见到自己下到船舱便把笔记本往口袋里一塞，屁颠屁颠的就跟进来，那张嘴更是跟机枪一样，叨叨的问个不停。 一边查看渔船情况，一边还要应付牛晨的语言轰炸，蒙建业没晕头转向就不错了，哪还有功夫理会舱外的甄嘉。 “小蒙，你刚才在舱外说的捻缝是什么？”见蒙建业迟疑着没接自己的毛巾，牛晨老大不客气把毛巾往蒙建业手里一塞，圆溜溜的脸庞带着几分憨厚笑，冲着蒙建业意味深长的眨了眨眼。 那意思很明显，我擦汗的毛巾给你去擦手，你多少也得表示点儿不是？ 蒙建业很想把手里的毛巾直接扔到海里去，太臭了，以至于连苍蝇都嗡嗡的往上扑，所以蒙建业宁肯用自己的衣襟也不准备用牛晨的东西。 所以蒙建业不着痕迹的将毛巾又还给了牛晨，与此同时一边把手在衣服上胡乱的擦了两下，一边缓缓的开口说道：“捻缝，就是捻缝工艺，主要用于木制船舶，因为一块块木板不管拼接得再紧密，木板与木板之间的缝隙还是会在海水的冲刷中腐蚀和渗水，所以就必须用一些特有的材料把这个缝隙给填上，而填堵的过程就叫捻缝。” “哦，原来只应用于木船！”听了蒙建业的话后，牛晨有些意兴索然，他从甲板上听到“捻缝”这个词后，还以为是什么高大上的新技术呢，于是屁颠屁颠的跟着蒙建业，就是想弄明白捻缝究竟是个什么技术。 结果只是用于木船的技术，这让牛晨有种抱着成为王者的雄心冲到敌人塔下，结果被秒后才发现自己只是个青铜，那失落之情可想而知。 “也不单单是木船，一些钢质船上的木制甲板，船舱内的木制装潢，以及其他的一些木制结构，都需要用到捻缝工艺，毕竟船舶的防水性是个很重要的指标。” 看着牛晨眼中的不屑神情，蒙建业自然知道这家伙看不上技术低下的木船，便顺手又弄了一小撮木板间的填充物，一边自顾自的说着，一边用手指碾了碾手里的填充物：“油灰和麻丝，很老的捻缝工艺了，不过却对操作人员的技艺要求很高，没个十几年的打熬，根本做不来，显然那家小作坊的师傅们不具备丰富的驾驭经验。” 后面的话牛晨几乎是自动省略了，可对蒙建业前面的话他却是生出十二分的兴趣，连忙把手上的毛巾往脖子上一系，目光灼灼的追问道：“也就是说，钢质船上也可能用得着捻缝工艺？” “差不多吧，总之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可也正因为如此，这种老手艺随着焊接的技术进步普及而渐渐没落了而已，不然凭着这渔船的用料和建造工艺来看还是很不错的，只可惜在这小小的细节上少了那一点缺陷，结果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呀。” 蒙建业点点头，随即扫了一圈船舱的布局，不禁感慨的叹了口气，他说得还真没错，整个木船全部用上好的杉木做主材，无论是厚度还是板材的处理都没得说，连接的工艺水准也相当成熟，底漆、辅漆、油漆更是一样也没少，可偏偏在最不起眼的捻缝环节出了差错，导致整条船出现渗水的重大的事故，不得不说让人很蛋疼。 然而蒙建业的这番自怨自艾的感叹，落在外人眼里却是另一番高深莫测的冲击，没办法，蒙建业那举重若轻的姿态实在是让人摸不透，更重要的是振振有词的捻缝工艺，一般人根本听都没停过，于是便产生一种虽不明但觉厉的独特错觉。 特别是被甄嘉堵在舱门口的焦大林和申达民，更是吃惊的相互对视，立即从彼此的眼中看出对方的诧异与疑惑。 至于正状告蒙建业目中无人，毫无纪律可言的甄嘉，也同样吃惊的回望了舱室一眼，但旋即便恢复了正常，进而冷笑着撇了撇嘴。 什么捻缝工艺，自己在船厂干了快二十年也没听过有这种工艺的，船的情况他也看了，就是船底建造不过关，除了包铁或者全部拆了重建外，根本没有第三条路可走，至于什么捻缝工艺简直就是笑话。 念及此处，甄嘉便再次告状道：“二位领导，你听听，蒙建业都是些什么歪理邪说，捻缝工艺，听都没听说过，居然还能说得头头是道，不愧是做宣传的人，这嘴皮子……” “那也比你昧着良心狮子大开口强，捻缝你不知道，不代表别人不知道，我爷爷当年就跟我说过船工有这么一份手艺，你没见识，就别在这儿丢人现眼。”还没等甄嘉把话说完，苗阿伯便怒气冲冲的把甄嘉的话给打断。 苗阿伯早就看甄嘉不顺眼了，狮子大开口也就算了，蒙建业进入船舱后更是拉着厂长和书记大高歪状。 一些厂里的事情和技术上的纷争，苗阿伯这个老渔民也不太懂，就是想插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干看着甄嘉越来越嚣张。 直到蒙建业在船舱里说起了捻缝工艺，苗阿伯这才想起当年爷爷的一些话，当即便不客气，直接就怼了过去。 第二十一章：教你怎么捻缝 甄嘉被怼得愣了好半天，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刚想要开口反驳，苗阿伯却抢先开口：“焦厂长，申书记，我觉得小业这混小子说得有道理，我爷爷曾经是晚晴时的船工，小的时候跟我说过一些造船的事，其中就有捻缝的技艺，只不过他那时叫做填缝，木制船舶少不了这道工序。” 焦大林和申达民没有立即表态，他们也拿不准蒙建业说得是不是可行，甄嘉显然是看出厂长和书记的顾虑，不过他却没有阻拦，反而帮着苗阿伯说道：“既然老乡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按照他们的想法试试，毕竟船是人家的。” 甄嘉的话说得好听，可实际上却没安什么好心，他被蒙建业和苗阿伯连番的狂怼，早就颜面尽失了，巴不得两人出丑好找回场子，怎么可能帮着他们说话。 之所以一反常态，无外乎是以退为进，既然两个人都说捻缝好，那就让他们去搞，等到时候弄得一发不可收拾，他这个技术骨干不就可以踩着两人的脑袋重新赢得尊重了嘛。 至于蒙建业搞成之后怎么办，甄嘉连想都没想过，他在船厂干了大半辈子就没听说过，难道还不如一个初出茅庐的小毛孩子？真是笑话。 听甄嘉这么一说，焦大林和申达民只是相互对视一眼，并没有武断的作出决定，而是将牛晨从船舱里叫出来，询问他的意见。 自打弄到蒙建业液压冷热计算公式后，牛晨就成了蒙建业的铁杆粉丝，一听厂长和书记的问话，根本都没经大脑，直接就表示赞同。 心里还不住的埋怨，早就该让蒙建业去弄了，捻缝工艺这东西我还着急学呢。 焦大林和申达民因为海林村渔船的问题都有些焦头烂额，就在十几分钟前办公窒主任刘浩匆匆跑过来，通报了县、市领导的关切。 小作坊造出伪劣渔船，坑害渔民的事影响实在太大了，县里和市里都是高度重视，一方面责成公安部门缉捕跑路的老板，另一方面则是要求奋进厂尽快修补损坏渔船，避免渔民的经济损失扩大。 奋进厂对于县里和市里的指示不能不重视，所以两位厂领导一门心思想着该怎么修船，那可能在意甄嘉和牛晨心里那点小心思，所以一听两位技术骨干都同意，再加上苗阿伯这个船主的首肯，自然是点头同意。 于是便将蒙建业从船舱叫道甲板，询问下具体情况，蒙建业到没什么意见，只是提了一个要求，那便是让梁明秋、贺城和孙宏杰等人帮他打下手。 别人还好说，一听有梁明秋，申达民有些不高兴，可面对县、市领导关心的临海村渔船维修问题，他还是忍了，焦大林倒没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蒙建业一眼，便招呼船厂工人把渔船送进露天船坞。 眼看船厂开始实际行动，一个个都开始忙碌起来，甄嘉却冷眼瞟了一下，这才趁着厂长和书记将走为走之际，冷不丁的来了一句：“事情都订下来了，这报价到底是多少呢？” 正准备离开的苗阿伯闻言心中不禁咯噔一下，他只关心捻缝能修船去了，完全忘了报价这码事，被甄嘉这么一提醒，连忙看向蒙建业。 蒙建业却是不慌不忙的说出一个甄嘉极为熟悉的数字：“一万二！” 甄嘉一听笑了，笑得很开心，而苗阿伯却脸色黑得都快滴出墨水，可还没等两人将脸上的表情彻底稳固，蒙建业便又补了一句：“四艘加在一起的总价。”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仿佛蜻蜓点水，灵动而又轻盈，但却让关心价格的两人瞬间表情互换，而蒙建业似乎对两人变脸似的表情恍若未闻，路过甄嘉的跟前时，还诚恳的建议道：“如果不知道捻缝工艺，待会儿可以过来看看，我可以教你怎么捻缝。” 本已经黑得跟锅底似的甄嘉，这下又变得通红，就好像被人狂扇了十几个耳光，红得那叫一个彻底。 等甄嘉准备开口回敬过去时，蒙建业早已经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气得甄嘉直跺脚，可还没等他将这股气发泄出去时，路过的苗阿伯又毫不客气的补了一刀：“也不只是谁的，如果报价比他的低，就把姓倒过来，也不知道这姓倒过来还能不能念。” 说完便不顾甄嘉感受，大笑着离开，甄嘉都快疯了，恶狠狠的瞪着蒙建业和苗阿伯离去的方向，咬牙切齿道：“等你们出洋相的，看我怎么找回来！” …… 蒙建业从来就没想过捻缝会出洋相，这种上辈子在大学里就动手实践过的工艺，蒙建业不说玩儿到了极致，但也敢说信手拈来，如此熟稔的情况下还能出洋相，那他还不如找一块豆腐撞死。 所以当他把贺城、孙宏杰以及通知赶来的梁明秋召集在一起后，便迅速吩咐道：“苗阿伯他们的渔船主要是捻缝工艺不过关，利用油灰和麻丝混合的捻缝材料尽管好找，不过手艺却要求很高，咱们没那本事。 所以只能用另一种橡胶捻缝法，在此之前需要调配6712橡胶腻子，老贺你跟后勤熟，帮我把黑膏油，固马隆，松香还有车油各弄一罐过来； 小杰你经常跟油漆班混，看看能不能找点氧化锌、氧化铅，白蜡，防老剂过来；还有小秋，你也别闲着，去加工车间那些电烙铁、烘箱和铡刀，咱们分头行动，一个小时后在干船坞集合。” 几个人立即点头，分头去找各自的物品，一个小时后蒙建业带着口罩和手套将自己找来的环氧树脂6101，立德粉，太白粉连同贺城和孙宏杰找来的材料按比例混合在一起，片刻后便配制出一大桶的6712腻子。 而此时，被拉倒露天船坞的渔船，已经在梁明秋的指挥下，用几个起重葫芦将船拉起来，蒙建业将一大桶的6712腻子倒在烘箱的托盘上，然后拉着平板车钻到船底，旋即看了一眼梁明秋、贺城和孙宏杰几人：“那咱们开始吧！” 第二十二章：速度就是这么快（13） 蒙建业也不废话，拿起薄凿在两块木板间凿了一个v型凹槽，紧接着拿起空气压缩器，对凹槽表面进行清洁除尘。 随后将202底胶涂抹在凹槽上，反复两边后，这才从烘箱拿出一块6721腻子，在铡刀上修剪成长20公分，宽1公分的长条。 而后将腻子条小心的贴附在凹槽上，用捻缝凿一点一点的将腻子条凿进去，直至与底胶完全黏合。 最后拿起电烙铁，将渗出船板表面的腻子一点一点的融化清除，这才用手拍了拍刚才的作业面，环顾了下周围几个人：“都看明白了吗？” 梁明秋毫不犹豫的点头，贺城则是犹豫了一下，可还是点头表示明白了，只有孙宏杰歪着脑袋看了半天，方才一惊一乍的问道：“就这么几样简单的东西，就能把船修好，我说小业，你三千的报价是不是太坑人了？” 蒙建业几人差点没集体晕倒，还以为孙宏杰能问出什么不明白的技术要点，结果这货脑回路一转，又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这下都不容蒙建业开口说什么，一旁的贺城直接对着孙宏杰的后脑勺来了一下：“你小子想什么呢？问你这活儿会做了没有，说那些废话有屁用！” “那么简单的活儿，我两眼就看明白了，就是觉得小业报价有问题，问问怎么啦？”孙宏杰委屈的揉着后脑勺。 贺城也懒得跟这货废话，直接把一块薄凿丢给孙宏杰：“赶紧干活，不然待会儿等你妹来了，看我怎么说你那些糗事儿。” 孙宏杰别人不怕，就怕他那个看上去挺萌的妹子，一听贺城这话，赶紧抓起薄凿，冲到一边，嘴里更是大喊：“你可千万别说，否则我的耳朵就得被她唠叨聋喽，你们放心，这活儿绝对保质保量完成。 说完就挥起薄凿按照蒙建业的要求开始凿凹槽，梁明秋和贺城见状无不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各自找了片作业面，一起开工。 就这样几个人从上午一直干到下午，中间也只有牛晨领着本班的两名职工过来帮下忙，剩下的除了中午送饭过来的孙宏杰妹妹孙宏红外，就只有苗阿伯过来看了几次，之前围在这里的其他职工早就更忙各的去了。 至于想看笑话的甄嘉更是早早的离开露天船坞，躲在阴凉的房间里惬意的喝着茶，不是他不想立即看到结果，问题是船舶维修这事儿可不是一两个小时就能搞定的。 少则两三天，多的就要个把星期，他不能总蹲在那儿傻看着吧，所以他只等着尘埃落定时，在去看找蒙建业的笑话也不迟。 蒙建业可没有甄嘉那般的闲情逸致，此刻的他累得是腰酸背痛，瘫在船外的一块铁板上便不想起来，捻缝这种活儿干个几十分钟还行，时间长了那也是很折磨人的，先不说6721腻子散发的难闻气味儿，就是窝在船底，仰着脖子重复操作的动作，就能让人崩溃。 也就是牛晨带着人过来支援，让蒙建业能有喘息的机会，否则绝对坚持不到现在，没办法这活儿实在太熬人了。 “这才多少活儿？就累成这样！” 就在蒙建业累得直哼哼的时候，一声清脆悦耳的话音便传入蒙建业的耳朵里，然而蒙建业却觉得这语气除了好听之外，怎么还多了那么几分的……嘲弄。 “我说宏红妹子，你这话可就不对了，那是没看见你哥，刚才跟个死狗似的趴在这儿，拉都拉不起来！” 蒙建业一个鲤鱼打挺从铁板上站起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孙宏杰的妹妹孙宏红，结构车间焊接班的焊工。 因为厂里的效益不好，没有新船建造，她们焊工班早就处在半停产状态，要不然孙宏红也不会闲着没事儿跟他们当送水送饭的小工。 “你们几个就没一个是好东西，行了，快吃吧，刚从家里的树上摘的。”孙宏红白了蒙建业一眼，便从篮子里掏出几个蜜桔递给蒙建业。 蒙建业赶紧把手在衣服上胡乱抹了两把，这才接过蜜桔，拨开一个塞进最后，旋即连连点点头：“恩，甜！” 随后回头大喊道：“老几位，先放一放，老孙家的小红红给咱们送福利来啦，来晚了可就没啦。” 说完又剥了一个就开吃，贺城是第一个跑过来，见蒙建业大快朵颐的吃着蜜桔，连忙喊道：“你中午吃了那么多，行了，给我留点儿。” “还有我，免费帮工，你们也不说表示表示，唉~~~别跟我抢。”牛晨带着两个职工紧随其后，一同赶来的孙宏杰更是不甘示弱：“俺家的蜜桔，你们争个啥，宏红全给我。” 众人说说笑笑，又吵吵闹闹，不一会儿就把孙宏红带来的蜜桔给分完的众人，孙宏红被逗得咯咯直笑，直到他哥孙宏杰冷不丁往她嘴里塞了半个桔子，这才引来孙宏红的猛烈报复。 但却引来众人更加热闹的哄笑。 梁明秋仔仔细细的将桔子上的白经撤去一瓣一瓣的放入口中，完全吞下后，这才收起笑意，对着蒙建业说道：“活儿基本上干完了，要不要通知厂里。” 正追打孙宏杰的孙宏红闻言立即停下脚步，诧异的看了看不远处的渔船，又瞧了瞧向闷头吃橘子的众人：“这才多长时间，船就修完了？” “那你想多长时间修完？就是船板缝隙填充的问题而已，在我们应用了改良后的捻缝工艺后，这几个小时都有些多了，要是小蒙听我的，把我的班组全拉过来，顶多两个小时就能搞定。” 孙宏红话音未落，牛晨便牛气哄哄的臭屁道，听得一旁的贺城是牙根儿痒痒，立即把手中的桔子皮往地上一丢：“你个牛粪二蛋儿，什么意思？” “啥意思，哼，谁活儿慢，谁知道！”牛晨把手里的桔子往嘴里一扔，不屑的瞥了贺城一眼。 贺城那个气呀，修了几个小时的船，眼前的牛粪蛋儿就变着法的带着他开怼，理由很简单，他干活慢，往往牛晨干完两整条缝儿，他半条还没搞完，于是怼天怼地的牛粪蛋儿就找到怼的对象了。 第二十三章：力度大了（23） 于是贺城就悲剧了，被怼的那叫一个没脾气，可既便如此，贺城也没生气，大家伙儿都是熟人，都是到牛晨是个啥样人，犯不着跟这样人一般见识。 然而在船下干活无所谓，如今出来就不一样，因为在场的还有孙宏红这个女同志在一旁，一群大老爷们儿怎么搞都行，可有了女同志，那就不能没皮没脸。 贺城的逻辑很简单，于是再听牛晨那不着边际的狂怼之言，脸就有些挂不住了，于是便准备有样学样的怼回去。 可还没等他开口，对面的蒙建业却愤愤然的先开口：“老牛你说谁呢？嫌我活干得慢是不是？行，把笔记本儿给我拿来。” 正准备跟贺城互喷的牛晨，一看蒙建业跳出来，不免有些懵逼，可转眼便明白过来，自己刚才那番话伤的不仅仅是贺城，连带着蒙建业也一同给骂进去了。 如果说贺城的活慢到一定水平，那蒙建业的就慢出一个境界，简直惨不忍睹， 可既便如此，也没人敢说什么，原因很简单，整套捻缝工艺的提出和应用都是人家蒙建业，旁的人就算做得再快再好，也都是蒙建业的学生，质疑蒙建业，那不等于连自己都怀疑了。 哪怕是喜欢各种怼的牛晨，对蒙建业的活计也当做没看见，而是把火力全都放在贺城身上，不单单是因为蒙建业教了他改良版的捻缝工艺，更重要的是那些液压系统的计算公式还要仰仗蒙建业为他解惑，所以牛晨可以怼天怼地，就是不敢怼蒙建业。 哪成想，自己本是怼向贺城的火力，竟然开成地图炮，把蒙建业给轰了进去，这让牛晨郁闷的同时，也很是紧张，赶紧抓起两个蜜桔，屁颠屁颠的跑到蒙建业跟前，就跟旧社会的狗腿子似的，剥开一个桔子，笑嘻嘻的奉承道：“业哥，你看我这张破嘴，又让您误会了，我说的是别人，可没说你。” 这一幕看得贺城是直想吐血，可另一侧的孙宏红却是惊讶得小嘴成了“o”型，牛晨能过来帮忙就已经让她感到意外了，没想到这个怼天怼地的老愤青竟然捧蒙建业臭屁到了这种地步。 若不是亲眼所见，孙宏红绝对不相信，大名鼎鼎的牛粪蛋儿还能低三下四的奉承人。 “怎么样？妹子，能把牛粪蛋儿变成这模样，全厂也只有咱们小业同志了，唉，跟你说话呢，哥这眼光是不是挺厉害的？” 就在孙宏红惊讶之际，孙宏杰却凑了过来，在孙宏红的耳边嘀咕了几句，然后又意味深长的冲着自己的妹妹眨了眨眼。 孙宏红不听这话还好，一听之下直接红到耳根子了，狠狠的踢了哥哥一脚，便挂着篮子气呼呼的走了。 一名工人见状不禁调侃道：“你跟你妹说啥了？怎么就被气跑了？” “没啥，没啥，唉，你的桔子还吃不吃？不吃给我，我还没解渴呢。”那名工人哪里知道孙宏杰的脑回路如此奇特，见要过来抢桔子，赶紧抱着手里的桔子就躲开。 孙宏杰也就是装装样子，见那名工人躲开，就顺势跳到蒙建业跟前，呵呵的傻笑着说道：“小业，咱们活都干完了，你是不是该请我们几个吃大餐啦？” 正听着牛晨奉承话，就要飘上天的蒙建业，直接被孙宏杰这句话给砸到地上，连忙想都不想就冲着牛晨吩咐道：“老牛，这次就先原谅你了，但下不为例，你赶紧通知焦厂长和申书记，就说渔船修好了，让他们过来验收。” 牛晨就怕蒙建业生他的气，把笔记本给要回去，一听原谅自己，一张圆脸登时就乐开了花，连连点头：“放心吧，就算厂长和书记钻进了被窝，俺老牛也能把他连给纠过来。” 说完便长身而起，冲着手下的两名工人豪气的一招手：“走，跟我去找人！” 浓浓的社会一哥的既视感，直让蒙建业满头黑线呀，于是乎嘱咐梁明秋通知苗阿伯时不免加了一句：“别太张扬，要低调！” 梁明秋腼腆的点了点头便朝着厂外的招待所跑去。 …… 奋进厂一下子炸锅了。 先是厂办大院，正接待县领导的焦大林和申达民，被牛晨的破锣嗓子一阵嚷嚷，搞得差点下不来台，等听明白后又是难以置信的震惊，上午刚刚拖进露天船坞的渔船这就修好了？ 连育才是县里主管农林水产的副县长，接到临海村的情况后骑着自行车，颠了几个钟头这才来到奋进船厂察看实际情况。 刚和厂里的厂长、书记见面，正准备去船坞看看，就听到船修好的消息，整个人也是惊诧不已，但下一刻便拉着焦大林的胳膊，赞叹道：“你们厂的效率很高嘛，都把我吓了一跳，厉害，真是厉害，走，咱们快去看看情况。” 焦大林只能微笑以对，其实心里早就高呼，我比你更吓了一跳。 …… 同样被吓了一跳的还有苗阿伯，当梁明秋告诉他上午推进船坞的渔船已经修好时，正捧着收音机听小曲儿的苗阿伯，差点没把手里收音机给失手扔到窗外，缓了好半天方才不可思议的问道：“那么大的渔船，你们几个小时就修好了？” “要是不信，您老可以跟我去看看！”梁明秋建议道。 “好，好，快去，快去！”苗阿伯连鞋都顾不得穿，打着赤脚就奔了出去。 …… 朝着露天船坞拔腿狂奔的还有一脸幸灾乐祸的甄嘉，当他得知蒙建业等人几个小时就把一艘渔船修好，起初也是震惊的难以自话，可转眼便觉得这消息可笑至极，那艘渔船的排水量足有50吨，就那么几个人少说也要三天才能修完，几个小时简直是在糊弄鬼。 跟甄嘉抱有同样想法的人还有很多，于是他们纷纷从各自车间、办公室甚至是家里奔出来，纷纷朝着露天船坞汇聚，很快便把露天船坞团团围住。 蒙建业看着越聚越多的人，也是一脸的懵逼，心说牛粪蛋儿的通知力度是不是忒大了些。 第二十四章：牛大发了（33） “小蒙，你这下可是牛大发了，看到没，就一嗓子，全厂人就都来了。” 牛晨领着两名工人，牛气哄哄的走过来，看着四周过来围观的众人，一脸的趾高气扬，就好像他才是主角一样。 蒙建业单手扶额，他只是让牛晨通知几个厂领导，过来看看效果，哪成想这货居然招来这么多人。 贺城和孙宏杰也被这场面给震住了，长这么大他们还没被这么多人围观过，一个个紧张的直咽唾沫。 “小业呀，船真的修好啦？” 随着一声近乎颤抖的苍老话音，苗阿伯拨开人群，打着赤脚奔到蒙建业跟前，先是大量了一番不远处的渔船，这才连喘几口气犹豫着问道：“这才多长时间，你可别糊弄我这糟老头子呀。” 蒙建业刚想开口解释，就在这时人群中又急步走过来几个人，当先的焦大林还没等靠近便冲着蒙建业大声问道：“小蒙，船修好了吗？” “应该是没问题了。”蒙建业连忙答道。 “什么叫应该没问题？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说那些模棱两可的话，算什么？”急步走来的申达民闻言脸色一沉，说得那叫一个义正辞严。 听得焦大林脸色也是变了数遍，可看看走在中间的连副县长，焦大林还是把想说的话给咽了下去，转而冲着蒙建业使了个眼色，便指着连育才介绍道：“这是县里的连副县长，今天特意过来察看渔船受损情况的。” 蒙建业不是傻子，从厂长的眼色语气以及书记的态度便感觉到，三者之间关系的微妙，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就在赶来露天船坞的路上，申达民借着介绍奋进船厂党政思想方面工作的机会，把修船的一些基本常识也跟连育才说了不少。 连育才能做到副县长的位置上，那也是多年熬出的狐狸，如今蒙建业等人几个小时修好船的消息早就传到他的耳朵里，再加上申达民的日常科普，连育才只听了几句便心中明了，原来需要两三天的工作量，奋进厂的几个普通工人用几个小时就搞完了。 这让经过特殊时期的连育才不禁联想到那几年“大干”、“快上”的盲目年代，脸色便不禁沉了下来，直接冲焦大林问了一句很玩味的话：“你们厂的历史遗留问题解决的怎么样了？” 焦大林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呀，申达民想借机对连育才提出所谓的转型问题，以求得县里的支持，可有没有充足的理由，便借着蒙建业这次快速修船的机会，先打一剂预防针。 因为只要稍懂修造船知识的人都知道，以现有的技术水平，想把一艘船底渗水的渔船完全修好，至少也要两三天的时间，几个小时简直天方夜谭，所以只要蒙建业的船砸了锅，那就等于让申达民握了一把刀子。 然而让焦大林郁闷的是，明知道申达民的用意，他却没有半点办法，难道要批评申达民向副县长普及修造厂的基本常识？要是真这么做了，焦大林敢保证，挨批的绝对是他这个厂长。 所以他除了指望蒙建业没骗人之外，只能跟连育才打哈哈。见厂长是这般态度，一项以工作严谨著称的连育才的脸色能好那才叫见鬼呢。 别说得了焦大林的暗示，就算没得到蒙建业也得为焦大林说话，谁让申达民没来由的就像他开炮，蒙建业可不觉得自己是可以任人随意揉捏的面团。 于是蒙建业根本就没看申达民那张故作严肃的老脸，而是冲着焦大林微微一点头，便对着连副县长中气十足的说道：“请各位领导放心，经过我们的技术改良，创造出全新的橡胶捻缝工艺，不但可以完全修复因拼疏漏而损毁的船只，而且将工作效率提高了数倍，几位领导请看这边，这是橡胶捻缝工艺的核心，6712腻子，是用……” 蒙建业指着桶里剩下的腻子便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起橡胶捻缝工艺的具体细节和操作步骤，听得面前的三位领导都懵逼了。 特别是连育才，还以为面前的年轻人说些不痛不痒的官面话，然后在放几个假大空的口号，结果人家一上来就开始抖干货。 一样一样的听下来，连育才除了那种虽不明但觉厉的飘忽感外，也渐渐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先入为主，毕竟人家是有真材实料，在没有了解具体情况前就下结论实在是有违实事求是的原则。 于是连育才是越听神情就越畅然，就好像大热天吃了一大片冰镇大西瓜一样，酣畅的都想叫。 申达民一看连育才的变化，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蒙建业会来这么一套，直接用真材实料讲解修理的过程，别说是一向看重工作实效的连育才，就连他这个船厂老干部都有些听傻了。 “说了那么多，有什么用？耍嘴皮子谁都会，有本事把船推进海里试试，不比满嘴跑火车强！” 就在申达民心里忐忑之际，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紧接着围观的众人便开始起哄附和，申达民先是一怔，旋即嘴角微微抿出一丝弧度。 同样抿嘴偷笑的还有人群中的甄嘉，刚才喊话的就是这位仁兄，本来刚过来的时候，甄嘉跳出来刷存在感的，可却让几位领导抢了先手。 甄嘉也不懊恼，而是迅速改变计划，准备让蒙建业他们出个大丑，要知道领导里可有个副县长，如果在县领导面前丢脸，蒙建业就算能耐再大，也得灰溜溜的滚出造船一线。 特别是当他看到蒙建业客串讲解员，开始口若悬河的介绍维修情况后，就更加笃定自己的想法，因为他坚信，只会放嘴炮的蒙建业一定是心虚船的维修质量，负责干嘛要说得那么起劲儿，所以瞧准时机，就喊不犹豫的喊了一句。 申达民不知道甄嘉是始作俑者，不然绝对会给他点个大大的赞，因为他觉得蒙建业是在打嘴炮，于是在众人愈发汹涌的附和下，笑得异常的和蔼，然而下一刻，申达民的笑容就僵在脸上，只见蒙建业拿着大铁锤起哄的人群晃了晃：“大家伙不说，我也要放船给大伙儿看看情况，既然你们先提出来了，那就睁大眼睛瞧好喽！” 说完抡起大铁锤，就把渔船的格挡打飞。 第二十五章：效果惊人 渔船顺着预制的滑道缓缓的滑向起伏不定的海里。 周围的人都看呆了，他们也就是起起哄，凑个热闹罢了，哪成想蒙建业真就这么干了，等众人反应过来时，渔船已经倾斜入海，想阻止都来不及了。 跟在蒙建业身后的贺城和孙宏杰见周围人一个个惊诧的模样，心里那叫一个舒坦，从申达民训斥蒙建业开始这两人心里就憋了一肚子气，奈何两人一个顾虑多，一个脑回路惊奇，面对如此复杂局面，根本应对不了。 只能一个劲儿给蒙建业使眼色，让他赶紧把实锤放出去，堵住那些人的臭嘴，可蒙建业就跟没看见两人的暗示一样，絮絮叨叨把橡胶捻缝技术是翻来覆去的讲个没完，直到引得周围人起哄，这才抡起锤子放船下海。 可尽管觉得蒙建业有些多此一举，但两人还是冲着蒙建业竖了竖大拇指，表示就该怎么干。 他们怎么知道，蒙建业那里是在多此一举，而是在给焦大林张本，他早就看出来了，连副县长对焦大林的印象并不好，这才絮絮叨叨的把捻缝工艺讲得事无巨细。 不管怎么样，改良后的橡胶捻缝工艺也算一门新技术，作为一名致力于改革的县级干部，或许听不明白，但也要做出知其然又要知其所以然的姿态。 蒙建业早就对这一套门儿清，所以这义务科普讲解员当得极为的称职，直听得连育才不停的点头，听不听得明白蒙建业不甚明了，但从其跟焦大林越来越多的交流却是知道，这位副县长对焦大厂长观感是越来越积极了。 如此一来蒙建业便觉着火候差不多了，姿态这东西摆一摆就行了，多了那就矫情了，更何况真材实料总比打嘴炮来得实在，再顾面子的干部也要讲求实效不是。 所以就算没有周围人的起哄，蒙建业也准备让渔船下水，结果没想到围观的众人竟然如此配合，把整个下水搞得跟彩排过的一样，那叫一个热热闹闹，让蒙建业恨不得立即找到起头的那位仁兄，好好的说声谢谢。 甄嘉是不知道蒙建业的想法，否则非得当场吐血三升不可，此刻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滑向海里的渔船，心里一个劲儿的默念着，漏水，漏水，漏水…… 结果渔船刚进入海里没多久，跳上去的检验员却传来一个让甄嘉脸色难看的消息：“船底，舱壁，一起正常，为发现漏水等异常现象。” 听到这个消息，申达民的脸色也是有些不自然，而周围的人则是爆发出一片欢呼，不管之前如何起哄，渔船完好下水的消息还是让奋进厂的职工们与有荣焉。 如此气氛让一项老成持重的连育才也不禁笑容满面的看着在海里起伏的渔船，旋即冲着身边的焦大林赞许道：“看来你们厂在这方面是下些功夫的。” 焦大林并没有借着话头说下去，反而端着架势中气十足道：“我们在传统船舶领域已经专研了将近十年，这才结合传统工艺创造出一系列新工艺，新技术，下一步我们将准备把这些新工艺和新技术应用到其他新型船舶上，希望能走出一条全新的造船新路。” 连育才听了这番话，不禁大为感动，连带着对焦大林的感官也好了数分，只觉得这焦厂长跟他简直就是同类人。 然而一旁的申达民却听得快吐了，心说还要点脸不，自己在奋进厂都快二十年了，也没听说专研什么新技术，你个进厂不过一个月的空降厂长就敢这么说，心里亏不亏呀。 不过心里再怎么埋怨，申达民也没办法说出口，因为他很清楚焦大林这番话不过是为继续船舶修造这个主营业务而作铺垫，目的跟他之前一样，都是希望得到县里的支持。 所以他的尴尬也跟先前的焦大林没啥区别，总不能跳出来说奋进厂这些年屁点技术没进步吧，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不过话又说回来，橡胶捻缝这项技术我们尽管掌握得很成熟，但对于渔船的维修还是第一次应用，也不敢说完好下水就等于渔船维修的成功，还需要进行十几个小时的系泊试验以及试航才能下定结论，所以我们还需要拭目以待。” 就在申达民暗暗鄙视焦大林脸皮比船板厚之时，焦大林却是神色肃然，对着身旁的连育才说了一番郑重其事的谦虚之言。 那表情，那神态，就好像对渔船后面的一系列考验表示极为的紧张一样，让申达民的心里不禁咯噔一下，顿有种多云转晴的征兆，可转念一想，却又莫名其妙的不安起来，这渔船的就通不过检验吗？ 同样的问题也在甄嘉心里不断的翻腾着，没办法，从1143船被修好的那一刻起，他这个所谓的技术骨干就被一件件铁的事实无情的打脸，搞得如今的甄嘉都快对自己没信心了，可他潜意识里还是留有一分侥幸，万一渔船在系泊和试航时出了岔子呢？ 结果，铁一般的事实再一次化作巨锤，将甄嘉最后一丝自信砸得稀巴烂，经过十二个小时的系泊试验和近三个小时的试航，采用橡胶捻缝工艺修复的渔船没有出现任何跑、冒、滴、漏现象。 这让亲自操船的苗阿伯乐的，差点没把嘴巴咧到耳后根，当渔船停靠在厂区泊位，苗阿伯提着两个木桶就跳上岸，直接递给迎上来的焦大林和连育才等人：“刚刚打上来的鳗鱼和大黄鱼，咱们今天尝尝鲜。” 看着桶里新鲜的海鱼，迎上来的几个人心里便有了底，都能撒网打鱼，这船自然是好的，可既便如此专门为此事逗留一天的连育才还是关切的问道：“苗阿伯，这船合用吗？” “合用，合用，这维修的效果那叫惊人，比新船还合用，这次多亏了小业他们呀，靠岸前我就跟他说了，让他把剩下的三艘一并修了。” 说完，就把木桶朝着人群中缩头缩脑的甄嘉一扬，没好气的嚷嚷道：“对了，假师傅，麻烦你把鱼送到食堂，今天中午，我苗阿伯请客。” 甄嘉一听“假师傅”这个三个字，整个人羞愤的差点没当场跳海。 第二十六章：鲁阿叔的请求 “假师傅”这个称呼是从昨天晚上传开的，甄嘉那句“如果报价低于一万二，他就把姓倒过来。”可是当着全厂人的面说的。 结果蒙建业却用三千块钱就把渔船给修好了，好事的人立马就把这档子事儿给翻出来，于是智慧深远的人民群众们便给甄嘉一个响亮的外号—“假师傅”，因为甄（真）倒过来就是假，如是“假师父”便顺理成章。 甄嘉刚听到这个外号时，差点没气炸了肺，立马找人理论，结果被人几句话就给怼回来不说，更有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安慰他说，这可是人民群众的集体智慧，还是好好接受吧，否则就是脱离人民群众。 甄嘉骂娘的心都有了，可他又无话可说，毕竟自己那句豪迈的装逼话好死不死的摆在那里，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唯一的指望就是白天的海试能出点差错，结果依旧事与愿违不说，还被苗阿伯当中叫出的新外号。 说实话，甄嘉想死的心都有了，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宁肯人设崩了也不找蒙建业的麻烦，什么技术骨干不骨干的，爱谁当谁当，自己争个面子干嘛？ 只可惜此刻就算后悔也晚了，甄嘉只能跟几个人提着桶，待众人怪异的目光中灰溜溜的走了。 焦大林和连育才并没有在意甄嘉的表现，而是将关注点始终放在渔船上，特别是连育才，他这次来奋进厂主要就是实地查看渔船修补情况，所以也就比任何人更加上心。 正因为如此，他还没等蒙建业等参加海试的奋进厂职工下船，就先跳上渔船，拉住蒙建业几人便开始询问海试的具体细节，蒙建业再次充当义务科普讲解员，听得连育才是满意之至，连连点头。 “你刚才说，县里的渔船多为木制，需要排查维护？” 当听完全部的介绍后，连育才这才从船舱返回甲板，不过却微微蹙起了眉头，因为就在讲解的间隙，蒙建业向连育才提了两句县里渔民装备的情况，刚开始连育才并在意这点夹杂的私活。 可后来越想越不对劲儿，再结合这几年县里的捕鱼产量，连育才便似乎抓到某些关键性的问题。 “当然要排查维护，这就跟我们用的自行车一样，用了一段时间链条就应该打油，磨损的轮胎也要修补，松懈的刹车需要紧固，渔船也是一样，需要定期维护，这样才能在出海时更加安全，捕捞更多的海产品。” 蒙建业并没有说什么大道理，确切的说只要是住在海边的人都明白蒙建业的这番话，可连育才听了，眉头却是越皱越深。 他是主管农业的副县长，很清楚县里的渔业状况，除了包产到户头两年渔业产量增加外，这几年却出现逐年递减的趋势。 这除了不少人转产从事其他产业，以及恶劣天气带来的影响外，最关键的还是渔船的问题。 包产到户的确是发挥了渔民的积极性，可经过最初两年的作业，大部分的渔船都不同程度的出现破损等情况，而渔民为了省钱，对一些小修小捕的问题基本都是自己解决。 偶尔遇到大点的问题，也是些作坊之类的地方修补，一来二去小毛病拖成了大毛病，大毛病最终成了摆不脱的顽疾。 连育才在某渔村调研时就发现，该村的四艘渔船，有三艘都没法出海，只有一艘勉强能在近海捕捞，根本不敢去远海，因为上面缺乏维护的木板根本经不起远海风浪的侵蚀。 见此情况，连育才当时便问渔村的村支书，为什么不修船，村支书回答得即干脆，又无奈，没钱。 连育才听罢也默然了，渔船尽管体量不大，可真要修补的话，少说也要几千块，在万元户都稀缺的年代，几千块对普通渔民来说跟天文数字没啥区别。 所以默然的连育才只有继续默然下去，因为县里也没钱，别看是靠海，可整个县在全省经济排名都是倒数，尽管不算是贫困县，可距离贫困县的门槛也只有一步之遥。 正因为如此，当他听了蒙建业的话后，内心是极为挣扎，奋进厂的技术没得说，但资金该怎么办？总不能让人家白修吧。 “连县长，我也了解了些咱们县渔船的情况，于是便想出了个办法，你看行不行。”这时焦大林适时的开口，连育才一听连忙颔首：“说说看。” “我们厂可以在价格上让步的同时，也可以在付款方式上做些调整。” 只这一句话，连育才的眼睛就是一亮，焦大林很默契的瞟了蒙建业一眼，便继续一脸认真的说道：“渔民们的困难就是拿不出全额的维修款，既然如此，可以让他们先付一定比例，剩余的部分可以分若干期限依次偿还……” “焦厂长，真的可以这么办吗？”焦大林正说着，一旁竖着耳朵听的鲁阿叔却兴奋的开了口，直接把焦大林搞得一愣，不过他反应倒算快，连忙点头：“当然可以，不过需要县里做个担保。” 鲁阿叔连忙把目光投向连育才，被海风吹得沧桑的脸上充满了恳求：“连县长，你可要帮我们好好求求县里的领导，我们村的船只要能去远海，不出半年就能把修船的钱还上，否则我这一百来斤就不配做人。” 鲁阿叔的话说得很重，对于他这种老渔民来说，这样的话跟诅咒发誓没什么区别，必然是要遵守的。 没办法，鲁阿叔也是真急了，他和苗阿伯是邻村，临海村的渔船就是他召集人手给拖到奋进厂的。 看到临海村的渔船被修好后，鲁阿叔是既羡慕又嫉妒，没办法谁让他们村的渔船都是十几年的老船呢，根本就出不了远海，只能在岸边打转转，如何捕得到鱼？ 他倒是想跟苗阿伯一样几何全村之力造新船，可一来他没有苗阿伯在村子里的威望足，二来临海村的渔船返修也让他生出顾虑。 而如今听到奋进厂能分期支付维修款，鲁阿叔一听就知道，让村子过上好日子的机会来了。 第二十七章：乱弹琴 然而让鲁阿叔有盼头的事，却让连育才有些为难。 他毕竟是体制内的官员，看问题的角度自然跟鲁阿叔不同，焦大林分期付款的方式是好，但也足够的朝前，内中涉及的东西绝不是一句两句能够说清楚的。 所以连育才只是皱眉不语，这时焦大林却适时的开口：“其实这种分期付款的方式并不稀奇，我在海军那会儿，几艘新造的军舰严格上来说就是这么干的。 每一段工期合格之后便支付接下来的工程款，直到全舰完成验收后一同划拨尾款，尽管在名义上叫把控舰船质量，可实际上跟分期支付没什么区别。 更何况这种办法也是一种跟国际接轨的先进方式，小蒙先前就跟我提过，他中专快毕业的时候中都造船厂承建的港岛航运公司的散装货轮期间，人家港岛船东就是用这种办法，根本不是一股脑的把钱都给完。” 其实新船建造时工程款的拨付，严格意义上来讲并不等同于分期付款，而是船主利用资金约束船厂保证质量和进度的一种管理方式，结合具体工程量的细化，船主拨付的资金都是有着足额提前量。 但不同归不同，焦大林还是把这一套搬出来，说他偷换概念也行，但要严格追求却又找不出把柄，哪怕就算资深的造船人也没办法完全反驳焦大林的话，就更别说对造船并不熟悉的连育才了。 但连育才依旧没有一口答应下来，而是沉吟片刻后，缓缓开口：“你说得那都是大船，动则几百万，上千万，自然是要慎重，与之相比渔船只是零头不到的小额，里面的程序自然不一样。” 一听这话，焦大林的脸色不禁微微变了变，与蒙建业对视一眼后，刚想要说话，却被连育才伸手止住：“不过你的提议还是很有建设性的，等我回去再跟县里的领导研究研究，只要对老百姓好，那咱们就办，改革嘛，缩手缩脚可不行！” 焦大林终于乐了，只要连育才能把建议提上去就行，至于能不能实现，焦大林再去想办法。 而鲁阿叔却是这件事最积极的拥护者，一看连副县长准备拿回县里讨论，直接拉着苗阿伯准备跟连育才一起去县里去做工作。 于是吃完午饭后，焦大林给鲁阿叔和苗阿伯凑了两辆自行车，就这么跟着连育才一起去了县城。 直到看着几个人的身影走远，焦大林这才点上一根烟，吸了一口方才无奈的叹了口气：“当时就应该你去说，凭你的口才，连副县长八成能被你说动。” “可我没您位高权重，分量不够呀！”蒙建业同样表情无奈。 焦大林一看，直接笑着用手指点着蒙建业：“你呀你，看着温温吞吞，心里的鬼主意比谁都多！快跟我说说，你分期付款的方式是怎么想的？” 这还用想？前世连个袜子都能分期，根本就是根植在骨子里，信手拈来的东西。 没错焦大林的分期付款建议是蒙建业给他的，渔船海试前的那天晚上，焦大林把蒙建业叫道自己的办公室里，问他有没有延续奋进厂造船主业的好办法。 其实当时焦大林也没指望蒙建业能说出个子丑寅卯，只是看着蒙建业这几天表现抢眼，技术扎实，姑且问一下，权当是病急乱投医了。 结果蒙建业一开口就是利用厂子的现有条件，以渔民分期付款的方式，修理或承建渔船，从而盘活现船台空空如也窘境的办法。 直接就让他这个厂长惊得嘴巴能塞进一个拳头，焦大林在海军时就是个不拘一格的胆大之人，转业到地方那更是敢想敢干，不然又怎么会把注意打到博林驻泊港的头上，所以细细思量之后，便觉得蒙建业的话很有道理，直接拍板决定就这么干。 然而事后他却是奇怪，蒙建业是怎么想到分期付款的办法的，蒙建业自然不能说自己前世是个分期奴，只能遥望辽阔的大海，艰难的蹦出两个字：“我妈！” 焦大林闻言，整个人顿时怔在哪里，连烟卷上的烟灰都忘记弹去，良久之后，才缓缓的呼出一口气，将剩下的烟一口吸进，转身意味深长的拍了拍蒙建业的肩膀，背影萧索的扬长而去…… “简直是乱弹琴！” 几天之后，刚刚开完厂党委会的申达民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把手里的文件往桌子上狠狠的甩到办公桌上，自己则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水灌了一口后，由自愤愤道：“我看焦大林这个厂长算是要当到头了，分期付款这样的事他也能想得出来，这是什么？盘剥，资本主义的盘剥，他这是要把广大渔民当成他焦大林的佃户。” “您消消气。”跟在申达民身后进来一名三十多岁，梳着二八分的瘦弱男子，只见他端起水壶为申达民的杯子续上水，这才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慢条斯理的说道：“焦厂长也是一片好心，您就别跟他一般计较。” “我是不想跟他计较，可他却要跟我计较，给梁明秋的处分说撤就撤，又思想顽固的死抱着造船主业不放，现在又搞出分期付款，就这样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改革，我看全都是借口……” 不提焦大林还好，一提申达民直接就炸了，搞得身边的瘦弱男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只能扶着眼镜尴尬赔笑。 申达民发了一通火之后，心情总算平复下来，这才看向身边的瘦弱男子，抿了口水缓缓开口道：“说说吧，小邹，这次你去市里有什么收获？” 被申达民称作小邹的不是别人，正是前段时间去市里开会的技术科科长邹波，见申达民问起市里的事情，邹波顿时神色一肃：“这次的收获非常大，我见到了宋副局长。” “是市计经局的宋革廷，宋副局长？” “对，就是他，宋副局长还是很支持我们的想法，他说只要咱们愿意，他会亲自出面，为我们联系rb的电视机生产线！”邹波神色郑重，申达民一听，激动得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rb的电视机生产线？” 第二十八章：谁是外行 “没错，这是宋副局长亲口跟我说的，前段时间他接待了一个rb经贸团，报纸上都有报道的，想必宋副局长应该有把握。” 邹波注视着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的申达民，将自己在市里的详细情况说了一遍，其他的申达民到不关心，但却被有关rb电视机生产线的内容所吸引，顺带问了几个问题。 邹波显然在这方面做足了功夫，回答的那叫一个有板有眼，直听得申达民是两眼放光，心中更加的热切。 也难怪申达民会如此的激动，那可是电视机，在80年代属于难得一见的新玩意，一台普通的黑白售价就要一千五百块，在平均工资只有几十块的当下，绝对属于奢侈品。 往往一个村子、一个街道就只有那么一两台，以至于很多大人孩子傍晚时分都会聚集在有电视的人家，热热闹闹的跟看露天电影似的。 申达民的邻居家就有一台电视机，12寸黑白的，屏幕小得可怜，可就这样，依旧挡不住街坊四邻的观看，连申达民有时候都会去凑个热闹。 也正因为如此，申达民不但切身体会到电视机的受欢迎度，更看到电视机的光辉前景，只可惜苦无门路，搞不到电视机生产线，否则他早就砸锅卖铁也要弄上一条。 如今听邹波说市计经局的宋副局长能够从rb进口电视机生产线，申达民顿时有一种苦苦的媳妇熬成婆的喜悦感，当即兴奋的直搓手，但说话的语气却带着几分埋怨：“这么好的事，你怎么不早说，刚才开会的时候，你就应该说的。” 邹波却是尴尬的笑了笑：“焦厂长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怕当面说出来，他不高兴。” “只要厂子好，管他高兴不高兴，走，你这就跟我去见焦大林，这事儿非得跟他当面说清楚不可。” 闻言申达民脸色一沉，拉起邹波就去找焦大林。 此时的焦大林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倒不是因为党委会上与申达民的意见向左，而是关于分期付款本身似乎有些不妙。 连育才回到县里快一个星期了，有关分期付款的消息却跟石沉大海一样，这让政治敏感度颇为灵敏的焦大林有些忐忑，因为有些时候，上级不表态也是一种态度。 是顶住内外压力继续搞，还是低着头退回原路，焦大林心里其实挺纠结的，没办法，如今的奋进厂真的快要难以为继了。 除了维修1143船获得博林驻泊港的一笔维修费外，就只有修理四艘渔船的一万两千块钱，加在一起还不够塞牙缝的，就更别说要造新船。 当然抛开资金问题不谈，奋进厂的技术、设备和人员都存在很大问题，究其原因还是建厂时奋进厂的定位就出了偏颇，成了一家主攻水泥船的造船厂。 这种诞生于特殊年代的特殊船种，在那个火热的年代曾经风靡一时，等火热退去后，又因为本身的固有缺陷又迅速退出历史舞台，奋进厂就是伴随着水泥船的浮浮沉沉，最终沦为如今的尴尬局面。 正因为如此，奋进船厂的转型势在必行，关键是如何转，又怎么转，在这方面他和申达民的大方向是一致的，关键是两人的具体路线有所分歧。 焦大林觉得既然是船厂，那还是以造船业为主，将水泥船厂转型为一般型船厂，正是基于此种观点，焦大林才会不遗余力的把1143船拉到奋进厂修理，才会对分期付款那般上心。 因为他很清楚，对于做惯水泥船的奋进厂职工们来说，转型的关键就是熟悉其他结构船型的基本技术，如何熟悉？唯有多修、多练，熟能生巧耳。 而渔船便是厂职工转型联系的最佳平台，好吧，焦大林其实潜意识里还是想要搞分期付款的，不然他也不会刚开完会就把蒙建业找到办公室，询问其中的详细情况。 只不过两人刚说了没多久，申达民就拎着邹波直接闯进来，看都没看一旁的蒙建业，直接来到焦大林的跟前：“焦厂长，我这有个好消息，要你尽快拿个主意……” 说着，申达民就把邹波的一番话大体说了一遍，期间邹波又补充了一些细节，听得焦大林也是惊喜不已，电视机呀，多么高大上的好东西，于是直接就问起了细节，三个人顿时热切的聊了起来。 “额，邹科长，rb提供的是彩色电视生产线，还是黑白电视生产线？” 就在三个人聊得越来越投机时，一个不尴不尬的问题，让三个人同时愣在哪里，旋即齐齐的看向蒙建业。 “这个……宋副局长没说。”邹波有些僵硬的抚了抚自己的眼镜，一旁的申达民则是大手一挥，满不在乎道：“不管是彩色电视机生产线，还是黑白电视机生产线，只要是电视机生产线就行。” 蒙建业并没有被申达民的气势所慑，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那职工培训和零配件供应，rb方面会不会一揽子解决？” “这些都是小事，现在的关键是要抓生产线这个主要矛盾，没事回去多读读书，别觉得自己读过中专，就什么都明白了，行了，这里没你事儿了，赶快出去吧，我们还有事情要谈。” 申达民没好声气的冲着蒙建业挥了挥手，跟赶苍蝇一样，恨不得蒙建业这个外行赶紧走，蒙建业似乎是被申达民的气场给吓住，低着头讷讷的离开厂长办公室。 只是将门带上那一刻，脸上鹌鹑般的小心，顿时变成贼兮兮的坏笑，心说真不知道咱们谁是外行。 “蒙建业，你怎么笑得那么鸡贼？是不是又憋什么坏主意。” 就在蒙建业准备哼着小曲，离开之时，孙宏红忽然迎面跟他走了个顶头碰，然后面对孙宏红的质问，蒙建业却没有回答，反而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示意道：“快捂耳朵。” 孙宏红有些发懵，感觉蒙建业今天有些不正常，正准备问问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不远处的厂长办公室便爆发出一阵暴怒的吼声：“焦大林，你的落后思想简直不可理喻！” 第二十九章：来自市里的红头文件 申达民真的是气坏了，前一刻几个人说得还热热闹闹，可等蒙建业出去后，焦大林直接变卦了，申达民见过翻脸的，可却没见过这么快翻脸的，自然是惹了一肚子气。 焦大林可不管申达民如何发脾气，就当什么都没听见，乍听到电视机生产线，焦大林的确很心动。 直到蒙建业问出那两个问题，头脑发热的焦大林便冷静下来，旋即便改变之前的意见，以至于此时此刻他的意见很明确，如果不把rb生产线的具体情况搞明白，爱谁上谁上，反正奋进厂就是不能上。 夹在中间的邹波这下杯具了，焦大厂长觉得他太过轻浮，连具体情况都没搞清楚，就开始上蹿下跳。 而申大书记则认为邹波意识先进，但胆气不足，开会的时候不把这事情说出来也就罢了，看着厂长在错误的道路上已然放飞自我却不阻拦，反到是劝他不要生气，简直就是两面派。 邹波都快哭了，你们拼个旗鼓相当，就把火气全往我身上撒，我招谁惹谁了？ 可委屈归委屈，邹波却一句话都不敢说，只能任由两位大佬各种对喷之后，带着无法宣泄的火气，拿着他摩擦摩擦。 走廊里的孙宏红惊得小嘴早就张成了“o”字，直愣愣的站在那里，与其他被争吵声惊动出来的其他科室人员一起，听得是目瞪口呆。 直到办公室主任刘浩呵斥众人回去，孙宏红这才吐了吐舌头矮身钻进了楼道，蒙建业则跟个没事人似的，优哉游哉的顺着楼梯下去，可还没等他迈步离开厂办大院，孙宏红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跳出来，劈头便问道：“蒙建业，厂长和书记吵得那么凶，是不是你使得坏？” “天地良心，我就说了两句话就被申书记给撵出来，我倒是想使坏了，可条件他不允许呀！”蒙建业摊了摊手一脸无辜的回答道。 孙宏红却是双眼微眯，旋即伸手指着蒙建业，笑得跟个偷了鸡的狐狸似的：“你要是不说这话，我说不定就信了，现在我敢断定，绝对是你干的，别以为我没听见，焦厂长可是提了几次你的名字。” “好吧，如你所愿，是我干的，满意了吧！” 孙宏红愣了愣，可旋即柳眉微蹙，她没想到蒙建业这么快就承认，要知道眼前这家伙的脸皮比船板还厚，一般情况下很难让这家伙主动承认错误，可这一次怎么？ “你不想问问为什么嘛？” 正当孙宏红为蒙建业反常的举动而百思不得其解之际，蒙建业就突然问了一句，孙宏红顿时从茫然中进行，旋即便如同找到新大陆一样，连连点头：“对，到底为什么呀？” “就是觉得申书记和邹科长说得不靠谱！” “就这么简单？” “那你想多复杂？” “那可是电视机，电视机，电视机！你居然觉得不靠谱？”孙宏红显然对蒙建业的回答很不满意，将电视机一连说了三遍，以强调其重要，可蒙建业却无所谓的摊了摊手：“所以你做不了厂长，这里面的学问大着呢！” 丢下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蒙建业抬腿就朝着露天船坞走去，他不是不想告诉孙宏红里面的原因，问题是这妹子的时常脱线的潜质，让他很是无语，只能说明他们老孙家的脑回路都很惊奇。 所以与其实情相告后，被东拉西扯得没完没了不说，最后还可能被带进沟里，还不如抛出个模棱两可的命题，让这妹子自己思考，没办法谁让蒙建业同志害怕麻烦呢。 至于正跟申达民据理力争的焦大林，蒙建业就更放心了，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没头没脑的问出那两个问题。 因为只有真正懂工业的人才会明白，那两个问题才是电视生产线的关键，抛开彩色与黑白生产线不谈，真要是把奋进厂转型为电视厂，最关键的不是设备和技术，而是人员和配件的供应链。 同样是船舶领域，想从水泥船厂转为一般造船厂，都需要渔船之类的低技术船舶来为职工积累技术和经验，就更别说是跨界转型到电视厂了。 届时让一群只会拿着焊枪、切割机的船工们，去搬弄显像管和接线器，那种违和感简直无法用语言去形容。 所以势必需要从零开始，一点点的去培训和磨合，这期间所浪费的时间和精力很难计数，若是再加上配件上的某些限制，两相宜结合，电视机之路真的就那么好走吗？ 什么？有人说不会限制配件。那就很难说了，小rb做事历来喜欢留一手，很难说不会在关键配件上限制你，打压你。90十年代中国电视机产业被日货吊打，不就是因为rb在关键技术上的限制嘛。 更何况rb出售彩电生产线到也罢了，万一把淘汰的黑白电视机生产线卖给你，那就真的坑爹了，设备老化不说，过不了几年彩色电视便开始异军突起，到时候投入的成本还没收回来，就得再次更换生产线，于是便彻底沦为步步落后的追赶者。 所以与其以后劳心劳力，还不如现在踏踏实实的把船舶主业做好来得实在，显然焦大林还是很明白这些东西的。 然而孙宏红却是真的搞不清楚，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等再抬眼，蒙建业已经走出老远，于是连忙喊道：“你去哪儿？” “去看牛粪蛋儿和假师傅打没打起来。”蒙建业胡乱的回了一句，便继续往前走，可没走几步，连育才便骑着自行车气喘吁吁的过来，也顾不得打招呼，便喘着粗气问蒙建业：“你们厂长在不在办公室？” “在！”蒙建业这个字刚说出口，连育才就急忙瞪着自行车朝着厂办奔去，蒙建业只觉得蹊跷，也不去露天船坞了，转过身也朝着厂办跑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蒙建业就在孙宏红诧异的目光中重新跑上楼，刚在二楼的走廊站定，那间隔音极差的厂长办公室便传来连育才气喘吁吁的话音：“给……市里刚刚下来的红头文件！” 第三十章：效益一下子上来了 “同志，能帮我们的船的先靠岸嘛？我在这儿都等了快一个小时了。” 奋进厂外的海面上，一艘奋进厂的水泥小艇刚刚靠近一艘渔船，上面的船老大便焦急的冲着艇上的人员喊道。 驾驶小艇的奋进厂职工脸上有些为难：“老乡，不是我不想给你靠上去，你也看到了，这几天来厂里船实在太多了，您再等等，再等等。” “再等等……”船老大嘴里嗫嚅着，手搭凉棚朝着船厂的泊位上望去，只见不宽的泊上听了五、六艘大小不一的渔船。 更远处的船厂内，三块露天船坞里还摆放着三艘正在维修的渔船，船老大见状，心中不免焦急。 他是从临市慕名过来的，本以为来到船厂就能修上，就没带多少补给，哪成想居然还得排队，眼看已经大中午了，靠不了岸，他连喝水都成问题。 于是收回目光的船老大，眉头皱的愈发深了，可旋即看向奋进厂的水泥小艇，眼睛却又莫名的一亮，连忙笑着恳求道：“同志，您看一会儿能不能搭你的小艇上岸，我这船上的补给不多了。” “这不必担心，我们就是给你送水、送饭的。”说着指了指船后头的几个大木桶，船老大这才发现上面不但冒着热气，隐隐的还能闻到菜饭的香味儿，不禁有些愕然：“你们……你们还负责供水供饭？” “我们厂长觉得漂在港外的老乡们辛苦，就让厂里的食堂多做了一些饭菜，好让你们别那么辛苦，别傻站着了，赶快把防撞轮胎放几个，我这水泥船可不经撞。” 驾驶小艇的职工也是个爽朗的人，话不多但却格外亲切，船老大自然是依言行事，等端起饭菜，船老大不禁感慨，这奋进厂做事还真是细心，别的不说，就凭给港外排队的船饭菜和饮用水，他便觉得就算没有分期付款，他也要全额在奋进厂修船。 类似的情况还在其他的地方上演着，奋进厂仅有的三艘水泥小艇来回穿梭，为港外排队的渔船送去饭菜和饮用水的同时，也让一个个船老大更加坚定自己来对了地方。 焦大林站在水泥小艇的小码头上，听着负责运输的职工们的反馈，早就笑得合不拢嘴：“小蒙，你这注意不错，一下子就把人给留住了。” “我这点注意都是些小把戏，主要还是厂长您的魄力够大，不然可没有这么热闹。”蒙建业可不是谦虚，他不过是用了点商业上的小把戏，增加客户的好感度罢了， 与焦大林这些日子承担的非议和压力根本不值一提，要知道那天连育才送过来红头文件其实并不乐观，通篇没有同意分期付款的表述也就算了，字里行间还隐隐有着反对的意味。 若不是焦大林顶着巨大的压力，以文件没有明确为借口，强力推行以分期付款的方式修为渔船的举措，就算蒙建业有再多的增加客户好感度的办法，也是无济于事。 “你这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拍马屁了？还魄力大？再大也没有你的心大？” 蒙建业的眼睛顿时睁大，心说我心哪里大了，这段时间挺安分的呀。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辩解，焦大林便双手往身后一背，冷哼一声：“就知道你小子心里头不记事儿，申书记被你都气住院了，你还有心情嬉皮笑脸，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蒙建业真的很想朝焦大林竖两个大大的中指，申达民明明是被你焦大林给气住院的，怎么又把锅甩到自己身上，这脸皮得多厚的人，才能干出这种事。 “你还别不服气，要不是你最开始问出那两个问题，哪能引出后面那么多事？不过话又说回来，申书记这个人也的确是固执，本来身体就不好，还非要坚持，唉，也怪我，早知道这样就说得温和点儿了，毕竟是厂长负责制，你说是不是？” 蒙建业觉得，如果他要是申书记的话，也得被气住院，听听这都是什么话，难怪焦大厂长在海军时就是不受待见的那种，这气起人来嘴巴比牛晨还要毒，简直气死人不偿命。 不过话又说回来，申达民与其说是被气病住院，还不如说是借着生病的由头跑到县里和市里去告状。 没办法，焦大林为了推行分期付款的确展现出难以想象的强势，到了这一步即便是身为书记的申达民也没办法，毕竟现如今奉行的是厂长负责制，焦大林拍板决定的事，申达民根本没得反对。 于是乎，就只能先病着，然后拉着一同“病倒”的邹波去找县、市领导去了。 焦大林显然知道申达民的小算盘，所以才会这么说，换句话说他根本就不在乎申达民等人的告状，他在乎的只有厂子的效益，只要效益上来了，职工能吃上饭不说，厂子也能尽快的发展起来，至于旁的，焦大林根本连想都懒着想。 正因为如此，眼看奋进厂的效益一下子上来，焦大林可是比任何人都倍感珍惜，因此不咸不淡的挖苦蒙建业两句，就不在理会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因为他今天找蒙建业的目的也不在于此。 所以他说完之后便轻轻咳了几下，旋即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今天找你来不是听你拍马屁的，你看看这里。” 说着焦大林指了指小艇码头周边的水域：“我听几个老师傅说，以前这地方还能停些大一点儿的船，可这十几年泥沙淤积太严重，我就想能不能把这片码头的水域清一清，腾出几个泊位出来。” “那工程量可不小，有些麻烦。” “那还用说？不然找你过来干嘛？” 蒙建业真的很想骂娘，这还是人说的话嘛，难不成把握扔进海里做人肉挖泥机？ “你帮我想想，究竟是怎么办才好，咱们厂的人手不多，要是清淤的话，围堤，阻水，清淤，得多少人，最好报个数。” 焦大林可没有管蒙建业是怎么想的，盯着粼粼波动的海水，眉头皱的是越来越深，港外的排队渔船可不是长久之计，更何况未来要是造大船，现有泊位根本就不够用，清理堵塞的泊位可谓势在必行。 蒙建业自然是知道其中的利害的，于是抓着头发想了想：“额……人工清淤的话，是不是效率太低了点儿。” 第三十一章：驳船 “低？” 一听蒙建业这话，焦大林不由得叹了口气：“就算再低也没办法，我也想找清淤船呀，可那玩意太金贵了。” 焦大林这话倒是不假，刚刚改革开放的中国连基本的生活物资都缺，很多地方还需要粮票、布票来调节生活必需品，就更别说用于港口建设的特种船舶了。 清淤船是有，但大部分集中在北方的海军工程局，以及长江内河的工程兵手里，一般的地方单位基本很难看到，像奋进这样在偏远海岛上的小厂就是听都没听说过。 所以在这里一般的清淤工作都是采用极为古老的办法，那便是利用退潮时，将一部分海域围起来，依靠人工将水底的淤泥打散，在利用海水涨潮冲刷干净。 如此模式不但效率低下，而且清淤效果也不明显，因为涨潮的海水带走的那部分泥沙并没有完全冲到深海，大部分都沉淀在港外的深水区，久而久之港外也会变得淤塞。 焦大林也知道人工清淤的弊端，可就像他说的那样，他也没有好的办法。 “咱们为什么不自己造一个？”蒙建业诧异的问了一句。 焦大林闻言，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造一个？你说得到是轻巧，整个厂子堪堪能把渔船修明白，就想着去造船？清淤船的船型是什么样？里面的结构需要什么样的材料？放样要多少？舱室要设置几个？最低功率是多少？最高功率又是多少？电焊、切割、铆接、钣金、机加工能不能跟上去，各部分的成本是多少……” 蒙建业被焦大林连珠炮似的问题，直问得有些发懵，这套路有些不对呀，不应该是自己提出个闪亮的观点，作为领导的厂长大人就应该拍着大腿表示赞同。 怎么焦大林非但没有同意，反过来还给他一顿科普，唉，要不怎么说能做厂长的人都有两把刷子呢，看来以前看的小说都是骗人的。 “总而言之，你可别把造船当成过家家，申书记这个人是固执，古板，但那天跟你说的话我觉得还是很对的，没事儿多读读书，别脑袋一热什么话都说，小心犯错误！” 见蒙建业愣愣的不说话，焦大林还以为蒙建业是被自己说得难为情，不由得把口气放缓，细细的提点了一句。 蒙建业能怎么办？难道还要继续说他会造清淤船？估计自己的话还没说完，就得被焦大林批得找不到北，没办法，实在是奋进厂的实际情况根本没办法造新船，又何谈去造船？ 所以蒙建业只能讷讷的点头表示受教，便带着核算港口清淤的任务，匆匆离去。 焦大林站在原地看着蒙建业离去的背影，不禁深深的叹了口气：“最近的的担子压得很重，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撑下来。” 正如焦大林所感慨的那样，这段时间蒙建业肩上的担子的确很重，不但要培训一线职工橡胶捻缝工艺，还要帮着焦大林处理一些零散的核算，如今又要让他参与港口清淤的工作，这对一个刚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来说，负担不可谓不重。 可正如厂子无法造船一样，焦大林也是没办法，他是空降到奋进厂的，本就没有可靠的人手去用，再加上申书记等人的掣肘，他这个一厂之长没被架空就已经很不错了。 所以他也只能让靠得住的蒙建业多担待点儿，权当是对他的培养了。 蒙建业并不知道焦大林纠结又释怀的良苦用心，就算知道了也只会惊诧于焦大林居然骨子里是个老文青，至于其他的根本就不在蒙建业的思考范围，因为他至始至终也没焦大林想象的那么累。 担子是给他了，难道他就不能转手再给别人？ 橡胶捻缝工艺他会，贺城同样也会，不仅如此，这货嘴皮子还贼溜，活干得慢，事儿办得遭，可一张嘴却是能把死人给说活了，天生就是搞培训的料，不让他去培训一线职工，蒙建业都觉得屈才了。 零星核算他的确是拿回去了，可转眼就丢给了梁明秋，如果有电脑他还能勉强做一做，可捧着算盘，全靠手写，蒙建业见了头就大，还是让细心又精通核算法的梁明秋去搞吧，毕竟能者多劳嘛。 至于如今的港口清淤核算，的确是有点麻烦，不过蒙建业也想好了，就交给孙宏红去弄了，尽管这妹子时常脱线，可办起事还是很认真的，更何况孙宏红的焊工班跟放羊班没啥区别，有的是时间来小艇码头实地测量，到时候再让梁明秋把把关，根本不用操心。 至于自己，把握把握大方向，顺带去海边听听《军港之夜》，间或赶赶海改善下伙食，想想都觉得完美。 “哎，你听说了吗？市船运公司的驳船大前天晚上起火了。” “听说啦，火势还很大，操作舱和机舱全都烧坏了。” “可不是？那可是船运公司仅有的两艘直航驳船，结果两百多吨的船就这么烧废了，实在是可惜，” “废了？那可是钢解构的船，怎么就废了？” “我家老表就在航运公司，昨天过来拿海货的时候跟我说，机舱里的东西全报废了，就剩个空架子，与其更换里面的设备，还不如索性换新船，因为价格都差不多。” “空架子也不错，怎么也是钢结构的。” “就知道你眼热，问题是那是个驳船，吃水浅不说，还经不住风浪，根本出不了远海。” “唉，还真是可惜了。” 就在蒙建业沿着沙滩盘算着该怎么过自己的小日子的时候，突然听到礁石后面传来一阵唉声叹气的对话，不禁眉头扬了扬，抬步绕过礁石，便看到苗阿伯和鲁阿叔一人叼个烟袋锅，在哪一边吧嗒，一边聊得起劲儿，连忙上前打招呼。 一见是蒙建业，两位老人家也很高兴，赶紧让出个位置，招呼蒙建业坐下，三个人先聊了两句，蒙建业方才不经意的问道：“二位叔伯，你们刚才说的驳船，是要卖吗？” 第三十二章：被拒绝的焦大林 “货运公司到是想卖了，可哪有人买呀，里面的设备全都烧坏了，既不能当渔船，也没法拉货，就是一堆废铁，谁会要？” 鲁阿叔吧嗒了两口烟袋锅，慢条斯理的说道，蒙建业一听，不禁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也就是说，货运公司会白送？” “差不多吧！”鲁阿叔点点头：“窝在货运码头都好几天了，搞得货运公司的其他船很不方便，只要能找到里面的关系，顶多就是两瓶酒的事儿。” 然而说着说着，鲁阿叔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连忙把烟袋锅子顺到一旁，狐疑的盯着蒙建业：“我说小业，你不会想把那条破船给搞回来吧？” “额……有什么问题吗？” “还问题？”这次没等鲁阿叔开口，一边的苗阿伯便把手里的烟袋锅子一收，抢先开口：“给我们修船时看着你挺机灵的，怎么这个时候犯糊涂，那船倒贴都闲占地方，你要他干啥？我劝你还是省了这份心吧。” “是呀，是呀，那船就是个空壳子，不是啥好东西，你要是想要船用，跟阿叔说，阿叔回村就给你弄几条。”鲁阿叔也在一旁符合，霸气的架势，就差侧漏了。 蒙建业只能笑着连连摆手：“二位叔伯不用那么麻烦，我要的就是那条船壳子，要是好的，我还不要呢，您二老不是有亲戚在货运公司嘛？能不能帮我介绍介绍？” 见蒙建业如此坚持，苗阿伯和鲁阿叔也不再说什么，而是彼此看了一眼，瞬间便在彼此的眼眸中看到保持多年的默契。 旋即鲁阿叔便沉吟一下，方才缓缓开口：“我是有个老表在运输公司，既然你小业开了口，我和苗老哥也不能当没事儿人，咱们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儿就包在我身上，到时候你听我们的通知提船就行。” “这样不好吧，具体费用什么的，还是由我来出吧，咱们该多少是多少……” “你个刚刚参加工作的娃子，还是省省留着娶老婆吧，这点儿小钱我和鲁老弟还不在乎……” 还没等蒙建业把话说完，苗阿伯便出言打断，见蒙建业还想说，直接伸手给止住：“小业，你可别跟你叔伯两个客套，前些日子要是没有你，我们两个村子也就没有今天，俺们老哥俩就更没有现在的风光。 说实话，我跟鲁老弟早就商量着该怎么答谢你，现在你既然开口了，那就没得说，咱们把船弄来直接送你。” 苗阿伯的话质朴而又霸气，将海岛渔民的豪迈展现得淋漓尽致，尽管苗阿伯和鲁阿叔把搞运输公司的废船说得简单至极。 可两世为人的蒙建业却知道，哪怕是废船也绝不是两瓶酒那么简单，内中的关系必然极其复杂，但即便如此，两位质朴的老渔民还是一口应下。 所谓的就是要感谢他修船的人情。 因为没有他蒙建业，苗阿伯的渔船就不会那么快修好，更不会杨帆远航铺货丰厚海货发了大财；鲁阿叔也是一样，利用分期付款将村里的五艘渔船全部翻修一遍，直出远海，收获巨大。 他今天跟苗阿伯过来就是结算分期维修款的，直接就清掉一般的维修款，这距离他修船出海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如今两个村子的人无不是欢欢喜喜，只准备在年前再出一次海，赚他个盆满钵满。这引得其他村是又嫉妒、又羡慕，纷纷了解情况后，一窝蜂的涌到奋进厂来修船，到现在连临近县的渔船都往奋进厂跑，显然把奋进厂当成渔船“4s”店了。 后续的事情两村子的人不是很在意，他们只对蒙建业这个能修好他们船的年轻人还是很尊重，就跟尊重大夫和教师一样，他们一个救人，一个育人，而蒙建业则是能让他们饭碗牢靠的牛人。 蒙建业很清楚渔民们认准的事儿很难改变，尤其是威望极重的老渔民，都是一口吐沫一个钉，根本没法让他们收回决定，否则出海打渔朝令夕改的很容易出问题，所以蒙建业也就不坚持，点了点头：“既然二位叔伯看得起，那这份人情我就先记下了。” “哎，这才是利索的汉子！行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就安心等我们的消息吧。”苗阿伯由衷的赞了一句，旋即和鲁阿叔拍拍屁股站起身，同蒙建业彼此告别，便沿着沙滩晃晃悠悠的走了…… 看着两位老人家渐行渐远的背影，蒙建业长长舒了口气，船的问题就这么解决了，看来穿越之后，幸运女神还是蛮照顾自己的。 蒙建业这边感谢着幸运女神的眷顾，在奋进厂另一头的住宅区，焦大林却有种被幸运女神遗弃的感觉，以至于握在手里的酒杯就觉得是那么的烫手。 然而坐在他旁边的郭怀胜显然没有在意焦大林那便秘般的表情，依旧拿着筷子往嘴里塞着凉拌菜，嘴里还囫囵的说道：“我之前是答应过你，江司令也同意的，就连水警区也都没意见，可自从驻泊演习后，情况就变了。 就在一个星期前，海军领导班子视察北方某岛的鱼雷艇掩体，就因为涨潮落潮鱼雷艇进出无法兼顾，整个工程就被停了，那可是耗费五年，投入一个多亿的大型国防工程，说停就停。” 说着，郭怀胜顿了一下，用筷子捻起两个花生丢进嘴里，边嚼边继续说道：“所以说现在的风向变了，可不是几年前，海军领导班子谁硬跟着谁，搞得乱七八糟，底下的人也能随心所欲。 现在海军新领导班子不仅懂行，而且还有章法，所以刚刚从京城学习回来的张兵司令员对此专门下过指示，让我们别耍小心思，一切按规矩办！” “我也是按规矩来的，你们也答应了，怎么转眼就变卦了？”焦大林语气有些愤慨。 然而郭怀胜却笑眯眯的拍了拍焦大林的肩膀：“你别生气，咱们就事论事，部队和船厂的规矩你还不懂？说白了还是你们厂能力太差，上面的首长根本就不信任你们。” 第三十三章：老校长 焦大林越听脸色越沉，到最后都快滴出海水来，他那里不知道郭怀胜说得句句属实，哪怕奋进厂把1143船给修好了，可厂子能力低下的情况依旧摆在那儿。 海军新领导班子没上任时，焦大林还能靠着老战友、老同事的关系拉来几艘维修订单，可海军新领导班子开始全面整顿海军之后，奋进厂的情况便成为焦大林最大的短板。 哪怕再亲密的战友，在牢靠的同事，也不敢拿自己的前途命运开玩笑，修好了1143船又怎么样？个案根本说明不了所有的问题，更何况奋进厂归根到底就是个造水泥船的，在其他船舶方面连基本的资质都没有。 如此情况，江景林和郭怀胜哪怕再如何同情焦大林，也是爱莫能助。 然而焦大林心里理解归理解，可就是觉得有些莫名的郁闷，奋进船厂距离博林驻泊港也就十几海里的距离，按照保障就近原则，奋进厂应该是博林驻泊港最好的船舶维修节点。 正因为如此，焦大林才会依仗着自身的人脉关系积极的争取博林驻泊港，因为在他看来只要博林驻泊港肯将船放在奋进厂修理，不出两年，经过积累的奋进厂便会成功转型为一般的船舶修造厂。 届时奋进厂和博林驻泊港便会相辅相成，共同升华。 奈何焦大林的想法很好，可随之而来的政策与导向的转变，让他的想法全部落空，以至于此刻的他心情是极其的糟糕，甚至有生出一种海军新领导班子为什么不晚两年在上任的荒谬感。 最后无奈之下，只能将这骨子郁闷与糟糕化作杯中的酒水，将其一饮而尽。 看着跟和闷酒一样，把二两口杯的酒一口干的焦大林，郭怀胜的心里也不好受，当初毕竟是自己拍着胸脯答应人家，这才几天的功夫就变卦，郭怀胜多多少少觉得自己这事儿没办地道。 可他也没办法，水警区张兵司令员亲自下的命令，作为军人的他必须服从，所以郭怀胜只能把这份愧疚先放在心里，等着那天有机会再还吧。 这般想着，郭怀胜也把杯里的酒喝干，热辣的滋味让他不由得长长的呼出一口热气，旋即晃了晃脑袋，把刚才的不快暂时跑到脑后，方才重新的呵呵一笑，借着给焦大林夹菜的机会，把话题转开：“哎，对了，上次跟你一起的小蒙怎么没看到？” “怎么？你们还想打他的主意？”焦大林也不想再说那恼人的事情，也就无所谓郭怀胜的小心思，只是口气有些生硬，显然对郭怀胜还心存不满。 郭怀胜全当没看见，只是摆了摆手：“我现在打谁的主意，也不敢打那小子的主意了，你是不知道，为了他，我们驻泊港被水警区的一二三把手骂了个遍……” 原来焦大林领着奋进厂的职工提前离开博林驻港区后，江景林顿时坐蜡了，因为水警区参谋长鲁斌给他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也要把蒙建业拉到海军来，就算一时做不通工作，也要想办法把人给留下来。 结果，人就这么跑了。 得知情况的鲁斌当即就在电话里就给江景林一顿臭骂，让他尽快想办法把蒙建业拉进海军。 当时的江景林拉着郭怀胜商量许久，规划了不少方案，就准备起程去奋进厂挖人，结果还没等出发，在京城学习的水警区政委提前回来了，顺道来到博林驻泊港调研工作。 本来一切都很正常，甚至还挺欢乐，毕竟博林驻泊港在演习中得了全优的成绩，政委少不得要表扬几句，顺便问问当时的具体情况。 于是话题便不自觉的说道了蒙建业，政委当时还没觉得什么，可当听说他们驻泊港想把蒙建业拉进来。 政委本来笑呵呵的脸突然晴转多云，找个由头就把江景林和郭怀胜叫到办公室就是一顿摩擦，连带着鲁斌也没讨了好，也被政委用电话训斥了一顿。 这还不算完，等张兵司令员从京城回来，更是把江景林和郭怀胜叫道堪东水警区，又是一顿的摩擦。 搞得两个人差点没精神错乱了。 听完郭怀胜委屈到极点的讲述后，焦大林刚才的郁闷顿时抛到脑后，拍着郭怀胜的肩膀就是一阵的大笑：“我刚回到厂子，老江还给我打电话，那气不过的架势，就差要跟我打架了，我跟他说等两天就得感谢我提前走了，当时他还来劲了，结果怎么样？哈哈~~~~是不是没脸给我打电话了……哈哈！” 看着笑着前仰后合的焦大林，郭怀胜的脸颊直抽抽，少不得埋怨道：“你知道了实情，怎么不早说？” “早说？早说你们能信吗？”焦大林一句话就把郭怀胜怼得哑口无言，之后点上一根烟吸了一口后，这才伴着缕缕青烟继续说道：“别说是你们，要不是老校长亲自出面找到我，我也不信。” “老校长？”郭怀胜本来三分的酒意再听到这三个字后，顿时完全清醒：“他不是跟小霞断绝父女关系了嘛？” “那是上两代的事，跟第三代有什么关系？再者说，小蒙出生没多久，小霞就出事儿了，再怎么牵连也牵连不到孩子头上，更何况，要是没有老校长从中帮衬，你以为那孩子能从中专毕业？” 郭怀胜听了这番话也是连连点头：“没错，只是苦了这个孩子了，从小就没爹没娘的。” 说着，郭怀胜又苦笑着叹了口气：“小霞他们两口子也真是的，本来大好前途非要作妖，结果老蒙出去没多久就得病死了，剩下小霞一个人回又没法回，只留个孩子孤苦无依，他们要是当年好好的，到现在少不得是个正团级的干部。” “我也是确定来奋进厂后才知道小蒙的事，好在这小子还算争气，学校里的东西没白学，就是性子皮懒了点，好好磨一磨是个好苗子。” 焦大林也有些感慨，但更多的却是欣慰，郭怀胜也在一旁点头，刚想要说什么，就听到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响，震得正要说话的郭怀胜差点儿咬了舌头。 第三十四章：老实人的谎话 贺城一边咳嗽，一边捂着口鼻从浓密的烟雾中冲出来，好不容易蹲在地上喘上两口气，方才意识到什么，连忙转身一看，登时有些慌了，只见不远处的仓库里，伴着轰隆隆的响动，冒着滚滚黑烟。 这还不算什么，最瘆人的是，依稀可见几团明火点缀其中。 “小杰！” 贺城戚戚然的吼了一声，便准备反身冲进仓库，可没跑几步，就被一个麻杆似的人影撞了个满怀，抬头一看，把贺城吓了一跳。 只见眼前之人脸上跟灶王爷似的，黑黢黢的一片，只有牙齿亮得吓人，正咧着嘴朝他傻笑：“我刚准备叫你帮我打个下手，结果一转眼你就没影了，只能自己拿着焊枪去把基座焊牢，然后就听到你叫我，说吧啥事儿？” 贺城差点没一个趔趄仰面栽倒，自己看着仓库里浓烟滚滚生怕孙宏杰有这么意外，结果这货没心没肺的过来问他还有啥事儿？ 好吧，谁让孙宏杰的脑回路异于常人呢，所以自知讲不清道理的贺城，也只能深吸了几口气，压下想揍人的冲动，这才没好声气的说道：“不是让你赶快关了吗？那么大的烟，保不齐那老柴油机出了什么毛病，万一烧起来怎么办？刚才都看见明火了。” “那是焊枪上的火，跟柴油机没半毛钱关系，里面就是积碳多了点儿，缺了些保养，整体上还是不错了，你还别说，苏联人的东西就是糙实，这都多少年了，点起火来照样用……” 孙宏杰脸上带着崇敬之情，完全成为苏联船用柴油机的迷弟，赞颂的话语那是层出不穷，只听得贺城脑仁儿生疼，没办法，两人的思路就仿佛在不同的平行线上，根本没得交集。 “停，停，停！”眼看孙宏杰又要没完没了的聊柴油机，贺城的脑瓜子就更疼了，赶紧将其打住：“这边闹这么大动静，咱们赶紧离开，要不然被抓现行就不好了。” “要走你走，我不走！” “嗨，你这人是不是又开始犯浑？” “我才没犯浑，犯浑的是你才对，来的时候说得好听，要帮着小业把清淤船给搞出来，免得成天被抓壮丁泡在海里挖泥受罪，结果这才几分钟就打退堂鼓了，既然你想泡在海里挖泥，那你去吧，我可不想遭那份罪！” 孙宏杰掐着腰，被熏黑的脸上带着三分鄙夷七分倔强，就好像老电影当中的正面主角，光辉正义的一塌糊涂。 可贺城却快被气疯了，他至始至终没说过半句不继续弄下去的话，只是暂时离开避避风头罢了，可孙宏杰这货却在这个时候跟他抬杠。 贺城心里那个悔呀，明知道孙宏杰是个柴油机狂，还带他赶来干嘛？不知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嘛！ “你不走，我走！” “走去哪儿？” 就在贺城一气之下准备独自离开时，一声威严又不失怒意的话音便在他的身后炸响，贺城猛然回头，就看到厂长焦大林领着一个身穿军装的中年人和几个在家轮休的厂职工拎着消防器具快步赶过来，劈头便问：“仓库哪儿是怎么回事？” 贺城支支吾吾，想着该怎么解释，一旁的孙宏杰却一副大咧咧的表情，神色傲然道：“厂长您放心，我们就是测试一下那老物件儿还能不能上船，没啥事儿。” 平时见到领导便神游物外，半天雷不出半个屁的孙宏杰，竟然敢跟厂长说得头头是道，一丝脑电波异常都没有，条理那叫一个清晰，态度那叫一个傲气，完全把他那位四级钳工的老爹气质完全展现出来。 然而越是这样，贺城越想一把将这二货给掐死，什么时候装正常人不好，非得这个时候装，知不知道，搞老柴油机的事情是偷偷摸摸的，要说也不能大咧咧的公开说。 孙宏杰显然并不在乎怎么说，在他看来涉及发动机那么完美的东西，就应该说得正大光明，否则那就是亵渎，贺城大约能猜到孙宏杰的所思所想，只能在心里哀叹，这下算是完了。 贺城预计的没错，孙宏杰话还没说完，那些充当义务消防员的厂职工一个个惊得面颊僵硬，焦大林更是脸色铁青，不由分说便训斥道：“上船，什么上船？知不知道你们捅了多大的篓子。” “当然是上即将新造的清淤船，唉……不对呀，厂长，你不是同意造清淤船的嘛？怎么这就变卦啦？” 孙宏杰并没有被焦大林的怒斥所吓到，反而歪着脑袋一脸不解的看着焦大林，表情很萌，但因为被烟熏得太黑却并不可爱。 可这表情却足以让周围的职工把困惑的疑问目光投向焦大林，没办法，孙宏杰在厂里那是出了名的老实孩子，除了有点憨头憨脑外，为人处世方面跟他老爹孙师傅一样，都是挑不出毛病的实诚人。 这样的人要是说假话，估计太阳得打西边出来，于是职工们的态度也就可想而知了。 焦大林也有些懵逼，大脑疯狂运转，耗死了好几万个脑细胞，也没想明白自己什么时候说过同意造船的话，于是皱着眉头：“我可从来没说过造什么清淤船，你……” 焦大林的“你”字还没说出口，孙宏杰便涨得脸红脖子粗，生生的就把焦大林接下来的话给打断：“你怎么就没说过，就在上午，你跟小业，就是宣传干事蒙建业同志还说呢，咱们不能把造船当做过家家，要把事情认认真真的想明白，搞通透再来造，这样才能造出像样的好船，这不……” 说着，孙宏杰往还在冒着浓烟的仓库一直，煞有介事的继续说道：“我们按着你的指示做的嘛？查看下老式苏制船用柴油机的情况，好做下评估，怎么就捅篓子啦？” 孙宏杰最后的话，说的是掷地有声，在配着那倔强中带着七八分委屈的模样，就跟做了好事又被痛骂的孩子，可怜得不要不要的。 一旁的贺城都看傻了，心说，跟孙宏杰这二货玩了这么长时间，怎么就不知道还有这技能？这老实人说起谎话简直比真话还真，再加上惊奇的脑回路，贺城头回发现，孙宏杰这货居然是个人才。 第三十五章：开什么玩笑 焦大林没有跟孙宏杰打过交道，对这家伙不按套路出牌的架势，的确有些难以招架，可他毕竟是在部队里经过无数考验的老油条。 只是短暂的错愕，便将孙宏杰的心肝脾胃肾看了个通透，于是嘴边噙着冷笑，就准备把孙宏杰好好收拾一顿。 然而还没等他张口，跟他一同前来郭怀胜却先他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旋即笑眯眯的轻声道：“行了，咱们这都多少年的老伙计了，就别跟我玩这套把戏了，我知道你们厂比以前厉害了，能造船了，那又能怎么样呢？命令是水警区下的，我也是真没办法。” 焦大林的脑袋有些晕，就跟在12级风浪上旋过一般，里面嗡嗡的，他想过很多变数，比如说孙宏杰更加蛮不讲理，比如贺城回去找他爷爷，再比如蒙建业突然跳出来把事情抗下。 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郭怀胜这个局外人竟然还参合一脚。 焦大林真的很想说，奋进厂的事管你屁事，赶紧哪凉快哪呆着去。 可看着郭怀胜那张我早已把你狐狸一把揪住的欠揍表情，再加上在家里头被拒绝的郁闷，两项加在一起，焦大林的心里也是无名火腾腾的冒。 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被焦大林咽下去，转而冷冷一笑：“怎么？觉得我是在跟你演戏？跟你说实话，真的没必要，我们厂是小，可再小也是造船厂，既然是造船厂怎么就不能造船？老郭，你还别不服气，我把话撂在这儿，奋进厂不但要造船，而且还要造好船。” “行，行，行，你们厂什么船都能造，全都能造，唉，我就跟你说，别喝那么多，你看看你，咱们有话回去说，回去说……” 郭怀胜连忙点头赔笑，可那不屑一顾的表情却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对奋进厂所谓的造船是半点信心都没有，权当是奋进厂自娱自乐的玩笑。 而此时前去仓库查看的职工也回来了，通告的情况和孙宏杰叙述的并无二致，焦大林放心之余也不免有些悲叹，连相处多年的老战友都如此，难道奋进厂就这么不堪吗？ 于是一股莫名的愤然便在焦大林的胸膛里滚滚升腾，最终化作一句掷地有声的话：“你们两回去跟小蒙说，让他放开了搞，别被人看了笑话！” 说完转身就走，郭怀胜看了看急速走远的焦大林，又瞧了瞧，目瞪口呆的孙宏杰和贺城，突然一跺脚：“开什么玩笑，竟然玩真的，哎，老焦，你等我一下！” 说着便朝着焦大林追了过去。 …… “焦厂长真是这么说的？” 半个小时后，蒙建业的宿舍里，梁明秋将一杯温水递给孙宏杰，可还没等人接，就被蒙建业一把抢过去：“赶紧说话，进屋都和几杯水了，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完，快点。” “我说小业呀，当时那叫一个形势严峻，我衣服都被汗给打湿了，赶快再给我点儿水补充一下，不然我宁肯下海清淤也不跟你搞鸟门子清淤船了。” 孙宏杰用毛巾一个劲儿的擦着脸上的汗，面对焦大林还能正面杠的孙宏杰，等人一走，就直接尿了，以至于连走路都打漂，只能让贺城给扛回来。 蒙建业无奈之下只能把谁递给孙宏杰，孙宏杰接过去便咕咚咕咚的喝起来，而蒙建业却把目光投向同样脸冒冷汗的贺城：“你觉得焦厂长的话能信几分？” “这个不好说，不过那位叫郭怀胜的海军军官把咱们厂长给气到了到是真的，你是没看到那家伙听说咱们要造船是有多么不屑，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我当时都怒了。” 蒙建业点点头：“看来咱们厂长被鄙视了。” “可不是嘛，连带着整个奋进厂都被赤果果的鄙视。”刚喝完水的孙宏杰把搪瓷缸子往小桌上一顿，语气愤愤然，但旋即话锋却是一转：“不过那位郭怀胜鄙视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咱们厂建厂这么多年连一条钢船都没造过，贸贸然的说造船的确有点开玩笑……” “我说你个孙二愣子，到底站在那头的？”孙宏杰话还没说完，就被贺城怼了一拳，孙宏杰尴尬的挠了挠头，却依旧不肯松嘴：“我说得也是事实，清淤船什么样你见过吗？” “我……我……我当然见过！” “在什么地方？长什么样？” “在我爷爷的画报里，怎么了？”贺城被孙宏杰问得理屈词穷，本来十足的气势去了七分，看到这一幕的蒙建业也不禁叹了口气。 难怪会被人郭怀胜给鄙视，奋进厂的底子实在是太差了，如今整个厂连一座像样的船坞都没有所有船只能在露台搭建的临时船坞里维修。 至于正规的造船门机更是一台也没有，吊装材料只能用人力驱动起重葫芦来完成。 加工车间的机床到是有几台，但基本上都是其他厂使用过的二手设备，加工精度无法保障不说，故障率还极高。 至于人员就更不用说了，眼前这两位奋进厂年青一代的佼佼者居然连清淤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可想而知其他职工基本情况了。 基础设施差、关键设备欠缺，一般设备老化，一般职工技术水平低缺乏基本修造经验，如此种种积累在一起，也就怪不得申达民一门心思想要转产。 “小业，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见蒙建业只是拧着眉头半天不说话，梁明秋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我？”蒙建业看了看帅到有些欠揍的梁明秋，又瞧了瞧同样看向自己的贺城和孙宏杰，突然灿烂一笑：“我怎么想？当然是不想下海当劳力了，吃力不讨好，我可不干。” “那咱们继续造船？”梁明秋继续问。 “那是当然，厂长都被人打脸了，咱们有责任帮他老人家打回去！”蒙建业一脸的大义凛然。 造清淤船！ 当这个动词成为一个消息，在奋进厂周边传开时，所有人都震惊了，特别是对奋进厂知根知底的船舶修造作坊，更是一个个目瞪口呆，旋即便哈哈大笑，他们的想法跟郭怀胜一样，一个只会造水泥船的半吊子船厂，居然要造钢结构的清淤船，这事儿怎么听都跟笑话似的。 第三十六章：又被人鄙视了 不止是外人，就连奋进厂里的人都对营建清淤船抱着怀疑的态度，只是由于厂长被鄙视了，厂子被笑话了，厂里的职工多少催发出同仇敌忾之心，正所谓不争馒头，争口气，所以尽管怀疑，但大多还是保持观望默认的态度。 可还是有那么几个看不惯如此盲目冒进行为，就比如说正在“养病”的申达民，在得知焦大林首肯几个毛还没长全的小年轻去造清淤船，差点没把肺气炸了。 本来准备从市里返回厂子的他，直接在招待所骂了十几个乱弹琴，便拎着公文包怒气冲冲的重返市计经局，准备将这份全新的“黑材料”给递上去。 就这样，在无数人或旁观，或窃笑，或冷漠，甚至是恼怒的态度中，蒙建业所主持的清淤船建造工作就这么波澜不惊的上马了。 之所以说波澜不惊，不仅是因为蒙建业的态度如此，更是因为他所能调动与支配的人员有限到忽略不计。 除了他本人外，就只有同宿舍的梁明秋，另加贺城和孙宏杰这两个不靠谱的吃货。 至于其他人，蒙建业到是想调，可人家也不愿意来呀，至于原因很简单，清淤船这个建造任务本身就带着强烈的个人情绪，以至于连焦大林事后都觉得自己当时有些冲动。 这导致所谓的清淤船建造工作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如此不靠谱，试问谁还敢过来？ 于是蒙建业这个赶海四人众，就只能临时客串造船四人组，可又有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一个任谁看了都跟闹着玩儿似的草台班子，却成为日后影响世界船舶工业的顶梁柱。 不过那都是后话，如今的蒙建业等人却是实实在在的大眼瞪小眼，也没什么好办法，因为苗阿伯和鲁阿叔答应送的船还没到，他们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没办法脱离基本平台去空转，所以他们只能等。 于是乎奋进厂内便经常看到这样一幅很不和谐的画面，蒙建业等人或一字摆开，或并肩而行，大摇大摆的横穿乱逛，再加上一个个极具个性的神情，哪里有半点要造船的样子，倒像是整天混吃等死的盲流。 本来心存疑虑的奋进厂职工们，对蒙建业等人就更加鄙视了。 不过蒙建业等人的脸皮够厚，对这些鄙视根本就不在乎，每天依旧我行我素。 这一天四个人依旧如往常一样，迈着散漫的步伐，游荡到小艇码头，准备实地查看下具体情况，可还没等走到码头，身后便传来一阵自行车的响动声，与此同时破锣嗓子版的笑声也随之响了起来：“哈哈，我还以为是谁呢，没想到是你们四位，怎么？没事儿又来这儿视察工作了？” 话说得很爽朗，可最后那句视察工作却怎么听，怎么刺耳，贺城当即就皱起了眉头，转过身看着正骑着二八自行车，赶过来的中年人：“我说老罗，你会不会说话？” “呦，还生气了，你们不是视察工作，那是干什么来的，难道是赶海？也对，上次还让你们捡了五六斤的海货。” 叫老罗的中年人来到蒙建业几人的近前，就潇洒的从自行车上翩下来，站定之后便笑眯眯的看着蒙建业几人，贺城还想说些什么，但他却发现自己无法话可说。 类似的问题他不是没解释过，可根本就没人信，到是他们几个成天游手好闲的乱逛，以及偶尔的海货，让他们彻底成为借机偷懒的反面典型，这让口才极佳的贺城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如今又遇到同样的问题，贺城干脆不说了，免得争执起来浪费口舌不说，还要惹一肚子气。 见贺城不说话，老罗扫了面前四人一眼，眼底的不屑之色一闪即逝去，踏上脚蹬就准备乘车离去，可刚滑行几米，老罗却又莫名的停下，转过身冲着四人道：“我看你们还是收收心吧，船哪里是那么容易好造的？ 就算你们几个厉害，把船造出来了，那又怎么样？我不出一个月，就能把码头里的淤积全都搞干净，所以还是好心劝你们一句，别浪费时间，好好干点儿正事。” “我们谢谢你的好意，所以也奉劝你一句，让你的人准备准备，不出半个月你们就得卷铺盖走人了，因为我们的清淤船下水后，你们也就没必要再呆在这儿了。” 这次贺城到是没说话，反倒是孙宏杰抢先开口，很难想象一项闷头闷脑的孙二愣子，怼起人来也是一把好手。 只可惜老罗根本就不在意，反而讥讽得撇了撇嘴：“既然不听好话，那我就等着你们的船过来撵走我们。” 说完，便跨上自行车，头也不回的飘然而去。 只留下孙宏杰目瞪口呆的盯着老罗的背影良久，这才恍然道：“我们是不是又被鄙视了？” “这不是明摆的嘛，人家根本就不信你的话。”贺城无奈的叹了口气。 “可我说得都是事实，这些天小业教给我们的东西是有可能在半个月内完成清淤船的建造工作，就连我爸都是这么说的，他个搞清淤的施工队拽个屁呀。”孙宏杰有些不忿，旋即转过头看向蒙建业：“小业，你说是不是？” “是不是又什么关系？咱们的事儿本来就没人信，就连你爸也只是看在你宏杰的面子上说了句可能，骨子里其实也没信咱们能成，要不然凭他的威望，只要几句话，咱们几个也不至于这般被动不是？所以说，空口白牙说得再多也没用，还得看手底下的真章。” 一番话说得孙宏杰是脸红脖子粗，就差找个地缝钻进去了，蒙建业也没有心思再挖苦孙宏杰，而是叹了口气：“你妹的工作做通了没有，焊接、切割还有喷涂咱们可还没找落，你孙宏杰可是跟我打了包票的，苗阿伯的船就快到了，千万别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放心吧，只要有你在，宏红保准来，到是咱们的电力线路的接装怎么办？那可是关键所在。” “这个……”一听这话，蒙建业也不禁踌躇起来，然而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回答，小艇码头上便忽然有人诧异的叫道：“咦？居然是航运公司出事的那条驳船，他们不是报废处理了嘛，怎么拉到这里来了？” 第三十七章：不要动力 市航运公司驳船起火的事闹得很大，很多人都知道，然而稀奇的事，这艘因事故而报废的破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应该是送过来拆解的。” 老罗在码头边下了车，手搭凉棚看了看远处洋面上正被一艘渔船拖曳着缓缓朝厂区泊位驶去的驳船，波澜不惊的下了断言：“要不然送到这里干嘛？难不成还指望着奋进厂去修？”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便是一阵的哄笑，他们尽管是奋进厂从县工程处招过来处理小艇码头淤积的施工队，可大部分都是周围土生土长的原住民，奋进厂是个什么情况他们比谁都清楚。 一般的小修小补奋进厂还能勉强胜任，真要遇到大问题也同样抓瞎，市航运公司的驳船要是有个无关痛痒的小毛病倒还好说，问题是那艘驳船早就被判了死刑，连基本的维修价值都没有，奋进厂这个连基本的钢质船舶都没怎么摸过的小船厂又怎么可能去修，简直是笑话！ “罗建军同志，别没事儿乱嚼舌头，那驳船送过来是为了改装清淤船的。” 就在老罗等人指着即将靠港的驳船品头论足时，奋进厂办公室主任却一脸严肃的走过来，打断老罗等人的闲话：“有功夫赶紧看看码头的清淤该怎么办。” 正拿出烟准备点着的罗建军，对刘浩后面的话到没什么，反到对前一句来了兴趣，连忙把烟别到耳朵上，睁大眼睛诧异道：“刘主任你说啥？你们厂要拿那破船改装清淤船，我没听错吧，那可是条报废船，你们拿来还当宝贝？” “那是厂里的事儿，跟你们没关系！”刘浩明显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说下去。 罗建军则貌似虚心的点点头，可一开口又是一副好为人师的派头：“我明白，不过话又说回来，正所谓旁观者清，就在刚才我还碰见那四个小子。 好家伙，一个个那叫一个心高气傲，我好心提醒两句，结果人家告诉我半个月就能让我们卷铺盖卷滚蛋，刘主任你评评理，他们这说得都是什么话？你们奋进厂要是有十足的把握能把清淤船搞出来，还跑到县工程处把我们叫来干嘛？” 刘浩听了这番话，脸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白的，尽管说得是蒙建业几个人，可他心里也不太好受，毕竟都是一个厂子的，却被外人给鄙视了，不亚于是对着奋进厂的招牌啪啪打脸，刘浩能好受才怪呢。 可他又没办法反驳，人家说的都是事实，而且出发点也没错，他总不能因为这点事儿就跟这位负责清淤工作的县工程处一大队队长争执起来吧，到时候他们奋进厂只能更丢脸。 于是刘浩只能压下一口气，重申道：“你们只管把本职工作做好，其他的自有厂里去处理。” 罗建军见刘浩语气有些不对，也就不在说下去，赶紧满口答应：“放心吧，一个月，一准保质保量，让你们满意！” 说完便冲着周围的二十几号手下一招手：“都别傻站着了，还真等着卷铺盖卷滚蛋呀？赶紧操家伙事儿开工。” …… 类似的场景在奋进厂内外还有很多，无不是充满了怀疑与嘲笑，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就如同罗建军所说的那样，如果奋进厂真的有把握搞出清淤船，又何必去找县工程处呢。 归根结底不还是对自己没信心嘛，否则怎么会搞出这么拧巴的事？ 所以那艘已经靠港的报废驳船，就如同投入死水中的一块巨石，在场内外荡起一阵阵难以平息的涟漪。 可在震起涟漪的最中央，却是异乎寻常的平静，因为蒙建业几个人早就在等这艘驳船，刚一靠港就纷纷跳上去检查情况，哪有闲心管那些闲言碎语。 “机舱全都烧坏了，连螺旋桨的传动轴都变形了，算是彻底报废了。”梁明秋从机舱里探出身子，冲着蒙建业遗憾的摇了摇头。 他这边的话刚说完，贺城便三步并作两步从船艏跑过来：“我看了下，船艏的改装幅度比较大，而且还涉及一些配重平衡问题，放样方面需要更加细致的图纸。” “我这边也是一样！”与此同时，孙宏杰也送驾驶舱里探出身子：“咱们的柴油机比原装的大，需要重新定位，还有配电设备也要考虑。” “小业，这船是不是真的不行了？如此的话，你阿伯我就拉回去，咱可不能砸在手里。”听着梁明秋几个人东一句西一句说着驳船的情况，亲自开船过来的苗阿伯脸色越来越不好。 去市运输公司搞船到没费什么劲，只是找领导吃了两顿饭，外加送了两瓶陈年老酒就搞定了，可当苗阿伯拿到船上去一看，心登时就凉了半截。 除了一具半新不旧的空壳子，其他啥都没有，眼见于此苗阿伯算是明白，船运公司的领导为什么这么好说话了，这就是堆破烂货，握在手里都怕烫得慌。 于是苗阿伯赶紧联系蒙建业，把实际情况大概说了一遍，结果蒙建业非但没有觉得烫手，反而还让他尽快拉回奋进厂，好做进一步的评估。 苗阿伯一看蒙建业坚持，也就不再劝阻，就用渔船给拖回来，反正他是想好了，如果蒙建业看到实际情况反悔他再拉回去便是，大不了再送船运公司领导几瓶酒便是。 蒙建业自然能看出苗阿伯实在真心帮他，当即也不隐瞒：“这船不错，比我想象的要好，特别是船体，基本没有损坏，这下我们的工作量至少能少四分之一。” 苗阿伯有些发懵，从他去航运公司到拖曳到奋进厂，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说这条报废驳船不错的，不禁晃了晃脑袋，断定自己没听错，这才语气诚恳的再次劝道：“小业，你可别开玩笑，这船就剩个空架子，里面的发动机，传动轴全都报废了，连动力都没有，这船还能是好船吗？” 蒙建业却是摇了摇头：“没动力才好嘛，清淤船只是在港口周边的水域出没，有船拖着走就够用了，根本就不需要动力，有了也是浪费，恩，不错，这船很不错，苗阿伯这次谢谢你了，等忙完这阵，我请你吃饭……” 苗阿伯这下算是彻底凌乱了，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还头一次听到船舶不要动力的。 第三十八章：绞吸式清淤船 其实也不能怪苗阿伯如此懵圈，只要是个人都会觉得船怎么会不要动力，哪怕是用最初级的舢板也要用人来划桨，否则又谈何逆水行舟？ 可蒙建业要营造的清淤船却偏偏舍弃了这个船舶最核心的机构，不是他缺乏船舶的基础技术尝试，而是应用于港口附近的清淤船对于动力的需求真的是聊胜于无。 因为他要是一种叫做绞吸式清淤船。 什么是绞吸式清淤船，通俗点讲，就是利用带有锯齿的绞刀，将沉积于港口下的泥沙绞碎，然后利用吸泥泵将淤泥经排泥管输送到制定的堆泥处。 正因为绞吸式清淤船可以一次性解决清淤和排泥的所有过程，所以在未来几十年绞吸式清淤船便成为清淤船当中的主流。 特别是西欧和rb，由于有着绞吸式清淤船高效的清淤和输送的功效，成为这些发达国家填海造陆的主要装备，一些吨位巨大，制造精良，马力强劲的绞吸巨兽更是成为这些国家严格管制的高端装备，根本不是用钱能够买来的。 蒙建业提出绞吸式清淤船方案，尽管初衷是利用其独特的一体式清淤工作原理，免于下海当苦力。 但依然兼顾了这型船的发展潜力，要知道未来一二十年，可是中国港口大发展的黄金时代，由于缺乏纯天然的深水良港，中国的港口很大一部分需要人口疏通和清道。 如此绞吸式挖泥船便体现出其价值，不但能够完成清淤和疏通，长期使用还能解决填海造陆的重任，可谓是一举两得。 更何况到了二十一世纪，绞吸式船舶更实在宽阔的南海绞动风云，因为那些令人惊诧的填海巨兽们，有一多半都是绞吸式船型的放大升级版。 所以奋进厂如果能在此种船型上取得突破，并深挖其潜力，那边等于掌握了一艘财源广进的宝船。 当然，那些都是以后美好的愿景，如今只是为了应对小艇码头那几米深的淤积层，不用出海，更不用保障万吨货轮进出，就算装上动力也是浪费，还不如把宝贵的柴油发动机功率用到绞刀和吸泥泵来的实在。 苗阿伯根本就听不明白蒙建业讲的大道理，反正觉得这清淤船就算没有动力也是蛮厉害的样子，于是也不等蒙建业把话说完，就伸手打断：“既然小业你有了主意，阿伯我也就不跟你说那么多了，我过两天要出海，等回来咱爷俩再喝个痛快。” “好嘞，咱们一言为定！”蒙建业笑着应下，就这样两人又寒暄几句，苗阿伯便驾着渔船离开了奋进厂。 送走了苗阿伯，蒙建业几人就要返回回他的宿舍，可还没等离开，牛晨便火急火燎的跑过来，一看到蒙建业等人都在，连忙迎上去：“看到你们正好，怎么样？那船还能用吗？” “还可以，比我想象的要好！”蒙建业点点头。 “嘿，真是太好了！”牛晨兴奋的直接就原地蹦起来，也不怪牛晨会如此激动，他是做梦都想造有技术水平的船，奈何奋进厂不争气，除了造水泥船就是修木质渔船，好不容易碰到个有铁壳子的1143拖船，还差点搞得他焦头烂额。 说不郁闷那绝对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所以牛晨很想找个机会重新证明下自己的能力，更何况他最近借着蒙建业的笔记在液压系统方面略有心得，至少再遇到类似1143船的问题不会那么手忙脚乱，就更想着找个技术水平高的平台试试身手。 于是在得知蒙建业要营建清淤船，他便主动找上门，希望能够加入。 蒙建业本来就缺人手，牛晨毛遂自荐正中蒙建业下怀，更何况牛晨可不是一个人过来，而是带了整整一个班组的徒子徒孙，蒙建业不答应才是脑袋坏掉了。 至于牛晨那牛粪蛋儿的愤青属性，蒙建业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这货脾气是操蛋了点，可对技术那是相当的狂热，大不了再甩出几个笔记，就不信这牛粪蛋儿还敢跟自己开杠。 “我说小蒙，要不你跟厂长说说，来我们班组得了，我让你做班长，底下哪个臭不要脸的敢不听你的话，我第一个削他，保证比你身后几个好摆弄，咱们干起活不也痛快？” 在一阵兴奋的跳脚过后，牛晨便讪讪的笑起来，旋即便搓着手老大不客气的朝着蒙建业建议道，梁明秋到还好，只是脸颊抽了两下。 贺城和孙宏杰的脸却同时绿了，心说这货该有多不要脸，整天变着法的让蒙建业去他们一线班组也就算了，凭什么每次都把他们做垫背，他们就这么招恨吗？ 嘴巴利索的贺城第一个就忍不住了，抻起脖子就准备开怼，可还没等他说话，蒙建业却抢先开口：“我说老牛，液压方面的事儿，交给你行不行？” “行，必须行，我这几天除了温习液压方面的知识外，就是在仓库里找相应的配件，现如今早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小业，别的我不敢保证，液压方面的事我敢说我牛晨敢说第二，奋进厂里的人就没人敢说第一，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牛晨把厚实的胸膛捶得咚咚响，脸上更是带着难以掩饰的傲然之色，然而一旁的贺城却撇了撇嘴：“还敢说第二，没人说第一，那你把小业当空气啦？” “小业那是权威、导师，另一个高阶段的存在，能跟普通职工一样吗？有空把你的手好好练练，别干起活来还没嘴皮子利索。” 贺城本来以为找到牛晨的把柄，直接拆台，哪成想人家牛粪蛋儿的诨号可不是白来的，一击反怼直接把贺城弄哑火了。 还好牛晨也不想跟这二流选手对杠，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和蒙建业商量，于是话音未落便皱着眉头看向蒙建业：“液压方面的事都好说，关键是电力系统上的问题，你也知道有几个液压泵是需要电力驱动，可咱们现在没一个精通这方面的人。” 蒙建业也不禁皱起了眉头：“是呀，真的没人呀！” “如果真的找不到人，你看看我怎么样！”蒙建业一声感慨刚刚出口，一个歪带着安全帽，走路不拘一格的身影从拐角处慢悠悠踱了出来，定睛一看，正是别号“假师傅”的甄嘉。 第三十九章：“假师傅”的真本事 “你怎么来了？”一见是甄嘉，牛晨瞬间便瞪起牛眼，一脸的不善。 相比之下，甄嘉却淡然的多，不紧不慢的点上一支烟，深吸一口，方才瞥了牛晨一眼：“这里又不是你家开的，你能来，我怎么就不能来？” “我来是因为橡胶捻缝做得好，你能比嘛？”牛晨不忿。 “能不能比，你自己不会去看？只要你不是瞎子就应该明白，这些日子咱们两个班组谁好谁差早就一目了然。” “你……”牛晨还想说什么，可憋了半天，除了跟之前的贺城一样憋得脸红脖子粗外，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没办法，自从甄嘉舍掉脸面去跟蒙建业求教橡胶捻缝的工艺后，其所带领的班组就跟开了挂似的，一路狂拽酷炫的就把牛晨的班组给碾压成渣。 以至于牛晨见了蒙建业都会抱怨他为什么把橡胶捻缝全都教给那个“假师傅”。 蒙建业每次也就是左耳朵听，右耳朵冒，人家甄嘉真心实意过来讨教，他还能甩脸子把人赶出去不成，更何况橡胶捻缝工艺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不传之秘，教也就教了，权当结个善缘。 至于效果，那便是在无意间形成甄嘉与牛晨两个班组的竞争，反而让渔船的维修效率提高了两三倍，所以蒙建业就更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可既便如此，甄嘉的突然出现还是让蒙建业有些意外，正准备问下情况，甄嘉却越过牛晨直接来到蒙建业跟前，先酷酷的拿了根烟递给蒙建业，被拒绝后也不在意，而是自顾自的将烟别再耳朵上，这才语气淡然道：“电工方面交给我吧，应该没问题。” “怎么哪里的热闹你都想参合一下，还应该没问题，船用电力玩得转嘛你。”蒙建业还没答话，牛晨就抢先跳出来，直接开怼。 这已经是两人的见面常态了，班组间的竞争，让两主事人见面不互怼几下，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甄嘉连牛晨的正眼都不瞧上一下，把嘴边的烟蒂吐到地上，用脚狠狠一踏，就仿佛踩在牛晨的大圆脸上一样，还用力的扭了扭：“我玩不转，那你个牛粪二蛋儿就能玩得转？” “那是当然，船电我也搞过！” “可以，待会儿咱们就找几个配电设备好好掰扯掰扯，谁不会谁就是孬种。”甄嘉也不含糊，直接来硬的。 这下牛晨有些坐蜡了，他是搞过船电不假，可那都是一百吨以内的小船供电，充其量就是接几个线，根本没啥技术难度，要是换成复杂的配电设施他牛粪蛋儿再厉害，也要抓瞎。 可就这么认怂显然又不是他牛晨的性格，于是干脆耍无赖：“搞电算什么本事，有难耐跟我比液压系统，接管、泵油还是传动，你随便挑。” 甄嘉都没等牛晨把话说完，就直接把他给无视，只跟蒙建业自顾自的说道：“我刚进厂时的本职是电工，因为我的师傅就是电工，他老人家是被当做臭老九下放到堪东，后来奋进厂筹建又调到这里来。 我跟他学了三年的船电和一年的船舶修造技术，所以严格来说我应该是个电工，只可惜奋进厂一头扎进了水泥船这条不归路，对船电的要求并不高，久而久之我三年的船电没怎么用上，反到是一年的船舶修造技术成了立足的本钱，想想也挺有意思的。” 嘴上说着有意思，可甄嘉的脸上却带着难以言喻的苦笑，蒙建业这些日子也跟这位“假师傅”有过几次接触，知道甄嘉是个很爱面子的人。 做人做事就讲究个有里有面儿，要不然他和甄嘉无仇无怨的，却偏要针对自己，就是因为1143船的事让他很没面子。 至于之后主动找上门讨教捻缝工艺，也是因为时候自己没有特意针对和打压他，让他保存了脸面，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这才过来化干戈为玉帛。 总而言之，这位“假师傅”的思维逻辑比孙宏杰还要操蛋，不过抛开这些操蛋的奇葩三观，甄嘉的自身能力还是很出众的，至少牛晨这个技术狂就没有人家甄嘉吃得透。 蒙建业原先还以为甄嘉之所以能快速的吃透技术，是因为他自身的领悟能力强，说白了就是有天赋，直到今天他才搞明白，原来除了天赋外，甄嘉还有个好师傅。 “那位老师傅还在咱们厂吗？” “还在！”说着伸手指了指厂东边的山丘：“就埋在那个山坡上，他说他搞了一辈子船，死了也要守着这片海，好看着他的徒子徒孙造出万吨巨轮，扬帆出海。” 刚听到“还在”，蒙建业不禁满心的兴奋，顶着臭老九的名头那都不是一般人，很有可能是某位大牛，若是能得到他的帮助，清淤船的事绝对会事半功倍。 哪成想甄嘉这货说话大喘气，直接就把自家师傅给说死了，这让蒙建业很有种想揍人的冲动，可当他听到最后，却又莫名的震撼。 无论那位大牛曾经的遭遇如何，他的那颗赤诚的心却从外改变，哪怕是死了，也要静静的守着这片海，看着后人完成他未尽的夙愿。 这就是奉献的一代，无怨无悔，死而后已！ “这就是你为什么接私活的原因吧！”蒙建业忽然意识到什么，忽然开口问道。 甄嘉却有些所问非所答：“拨乱反正后，我才从师傅的家人哪儿得知，他老人家以前是某大学船舶专业的教授，名声很大，我作为他的徒弟，不想给他老人家丢脸。” 蒙建业明白了，点点头：“那行，电工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甄嘉没说什么，只是认真的点点头。 “我还想去宿舍找你们呢，没想到都在这儿呢。”就在蒙建业跟甄嘉敲定电工的事情之时，孙宏红领着一位梳着两个麻花辫的文静少女来到众人面前，旋即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初中同学，叫任霞，现在正在汉鄂船舶学院读书，这次放假回来便来咱们厂实习，听说要造清淤船，就跟过来看看。” 话音未落，孙宏红便冲着蒙建业一伸手：“快把你那鬼画符的施工图纸拿过来，让人家专业人士把把关，我可告诉你，任霞可是他们班绘图课的第一名。” 第四十章：不一样的设计图 一听这话，蒙建业一脸的懵逼，什么情况，怎么就蹦出来个专业人士出来把关？ “我说小业，你倒是说句话呀，人家任霞同学读的可是正经的本科，能过来算咱们天大的福气！” 眼见蒙建业跟个呆头鹅似的不说话，孙宏杰少不得要站出来帮自己妹妹说话，而站在对面的任霞更是没有寻常少女的女儿态，落落大方的走到蒙建业的跟前伸出手：“您好，我叫任霞，很高兴认识你。” “哦，我叫蒙建业，目前主持清淤船的修造工作。”蒙建业也连忙伸出手，跟任霞柔软的小手握了握。 “我听宏红说了，很了不起。” 任霞笑着称赞了一句，两只杏眼都弯成了月牙，配着脸颊上的两个小酒窝说不出的清纯可人，就连一项对异性无感的牛晨都眼睛有些发直。 蒙建业到是也想直，可惜任霞接下来的话，让他的眼睛只能伴着皱起的眉头变得玩味起来。 “不过我听宏红说，你们在图纸上似乎出了些问题，所以如果不嫌弃，可不可以把图纸这块交给我？” 话音清脆悦耳，语气不卑不亢，但字里行间却透着难以言喻的自信，对此蒙建业很能理解，在这个人才匮乏的年代，连他这个中专生都能享受堪比干部的待遇，就更别说人家被誉为天之骄子的正规本科生了。 所以人家有资本自信，同时也能赢得更多人的支持，这不，孙宏杰就第一个跳出来，嚷嚷道：“对，对，对，小业，把图纸方面交给任霞吧，你画的那玩意太复杂，说鬼画符都抬举你了。” “没错，小业，你的图纸连我爷爷看了都说乱，你还是省省心，把握大局吧！”贺城也连忙附和。 “虽然我觉得小业的图纸有可取之处，但操作上还是有不少局限，可以试着让任霞同志参与参与。”这是牛晨冠冕堂皇的说辞。 “我觉得，你可以听听大家的意见。”尽管声音越说越小，可梁明秋也算明确了态度。 只有还没看过图纸的甄嘉，站在一旁酷酷的抽着烟，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剩下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成了任霞的拥趸。 要不怎么说学霸级的美女自带光环呢，就往那儿一站，平日里跟蒙建业称兄道弟的几人就屁颠屁颠的全拥过去了。 就连最铁杆的梁明秋都不能免俗，蒙建业能说什么？只能哀叹交友不慎呀。 “蒙建业同志，请你不要介意，我虽然懂绘图，但却缺乏实际的操作经验，很多地方还得请教像您这样生产一线的技术人员，所以在图纸方面我们可以商量着来，额……如果方便的话，能让我看看你的图纸吗？” 看着蒙建业的脸在晴转多云之后，又继续向着热带风暴发展，任霞连忙笑着说道，将礼数做得十分周全，一看就是受过很好教养的知识女青年。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还是笑容甜美的清纯美少女，蒙建业就算在恨几个损友，也不能拿人家任霞撒气不是，于是便将随身携带的一份草图从怀里拿出来，递给任霞：“这是一分草图，由于改装的驳船来得晚，所以比例不太精确。” 任霞结果图纸，展开一看，便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只见八开的纸张上面零零碎碎的全是潦草的铅笔线条，甚至有些还弯弯曲曲的，一看就是没用正规的绘图工具，只是随性而为的临时东西。 虽然觉得这份图纸与自己预期的一样，不过是业余水准的拙作，可任霞还是认真的看着图上那个貌似船艏的东西。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顿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只见上面零零碎碎，千奇百怪什么都有，不但结构剖面搞得复杂无比，内中的管线和液压系统的舾装也掺杂其中，更让任霞觉得无法直视的是，图上居然还标注出船体涂漆作业的流程。 这哪里是充满机械美学质感的设计图，简直是令人作呕的大杂烩。 不过任霞心里如此想，可面上却没有任何异样，毕竟她跟蒙建业是初次见面，把话说得太直容易得罪人，更何况如此凌乱的图也没有跳出她的预期，毕竟蒙建业只是个中专毕业生，学的还是笼统的船舶制造，能拿着笔画出图纸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也就没必要苛求。 于是任霞深吸一口气，冲着蒙建业重新绽放出笑容：“你的图纸真的不错，至少我刚考上汉船时是画不出这么好的图……” “我说任霞，你就直接说这图乱七八糟，看不懂就行了，就别跟咱们这些大老粗拽那些委婉的文明词儿，啰嗦又烦人，你以后有话就直说，我们这几个脸皮都比船板厚，没那多计较。” 任霞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贺城就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那大义凛然的模样，就好像他有多么光明伟岸似的，没错，被挑毛病的人不是他，自然洒脱得多。 遇到这样的损友公然“插刀”，蒙建业还能怎么办，只能摆出姿态虚心求教了：“任霞同志，有什么问题你直说，别怕面子过不去。” “那行，我就说说我的意见。”任霞笑着点点头：“尽管这个图立意很不错，构图也比较细致，但总体上却太乱，如果换成我来作图，就会把壳体，内舾装，外舾装、涂漆等工序拆开，分别作图，这样一来图纸就变得清晰了，工人师傅们施工也有了明确的指导方向。” “没错，这样是足够清晰，可任霞同志，你有没有算过，分开绘图，依次施工的工期要多长时间？” “这个……”任霞被蒙建业的问题问得有些猝不及防，可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答道：“两百吨的驳船改装……三个月应该能完成。” “太久了，厂子等不起那么久。” “如果加班加点，抓好效率，一个半月。”任霞给出了她能给出的最大胆的预判。 可蒙建业依旧摇摇头：“还是太长，我们最多只有半个月！” 第四十一章：壳、舾、涂一体 “工期要求这么紧？” 任霞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睁得老大，尽管她只是在读的本科生，可基本的眼光还是有的，以奋进厂这种底子薄，技术差又毫无经验的小厂，能在三个月内把驳船改造成清淤船就已经算是奇迹了。 至于一个半月，任霞也就是说来听听，连她自己都没当真，可蒙建业一张口就是半个月。 半个月，也就是两个星期，十五个工作日，换算成小时也不过360个，就这点时间别说改装一艘两百吨的驳船，就是修个故障率稍高的小艇怕是都不够。 “是不是觉得时间上太苛刻，根本搞不来？”看着一脸难以置信的任霞，蒙建业却是早有预料般的笑了笑：“如你之前所说的办法，平整船体，内部舾装，再外部舾装，最后刷漆喷涂，这一套下来，少说也得两个月。 若是放在几个月前，就是熬上半年我都不怕，可是现在我们就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干成了我们就是英雄，干不成估计连狗熊都不如。” 任霞有些不明就里，不就改装个清淤船，干嘛要弄得这般紧迫。 任霞不清楚内情，可梁明秋、贺城、牛晨等人却是知道，真实的情况只比蒙建业说得还要糟糕。 自打要搞清淤船以来，对其怀疑和反对的声音就从没停过，特别是厂里从县工程处招来的清淤工程队后，没必要再搞清淤船的声浪便更加的剧烈。 尽管在焦大林的支持下，蒙建业等人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但那种无形的压力却比有型的质疑更令人压抑与难受。 更何况厂长焦大林承受的压力更是旁人难以想象的，来自厂内的质疑也就算了，还要应对县、市有关部门的一次次调研与询问，因为“养病”的申达民就拿着改装清淤船的事做文章，说焦大林为了渲染政绩，不惜空耗宝贵的国家资源。 如此种种早已经把营造清淤船这件事逼到了墙角，于是摆在蒙建业等人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要么放弃，老老实实的下海协助工程队当苦力；要么就用最短的时间把清淤船搞出来，用事实证明他们才是对的。 蒙建业等人本来就不想当劳力，自然选择后者，但问题是想要在工程队完成小艇码头清淤工作前完成清淤船的改造，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要知d县工程处给的工期才一个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要完成堪比营造新船的工作量，本身就面临极大的困难，更何况还要提前，怎么看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任霞之前不知道这里面的隐情，可她的好闺蜜兼同学孙宏红却也不是摆设，三言两语就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听罢之后，任霞的脸色也跟众人一样变得有些难看，瞧了瞧不远处的驳船，又看了看手上的图纸，半晌后才摇了摇头：“不行，我没办法，这么短的时间，我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完成，除非是科幻小说里的火星人，不然就算我的导师来了都没用。” “火星人和大学里的导师都很忙的，这点小事就没必要劳动他们大驾了。”就在任霞有些伤神之际，一句有些颇为没心没肺的话便在她的耳畔响起，回眸一看，正是始终面带笑容的蒙建业。 任霞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尽管觉得很荒谬，但还是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难道你有办法。” “也不算什么办法，只是把正常的工序来了个逆向思维。” “逆向思维？难道是从喷漆开始再反过来到船体整修？”任霞皱着的眉头，满脸写着大大的“认真”两个字。 蒙建业差点没直接栽倒，心说这妹子还真实诚，说逆向还真就倒过来，于是连忙摆手：“不是工序倒过来，而是将工序整合在一起，简单点儿说，既然船体、内舾装、外舾装以及喷涂这四大工序需要两个月左右时间，平均下来每个工序也就半个月左右，如果将这几个工序粘合在一起，同时操作，那工期会不会缩减呢？” 任霞听罢也不禁点点头，按照蒙建业的说法，工期的确是能减少一大半，但很快她又摇摇头：“理论上是能减少，可实际操作的难度太大，好几个不同工种在一个作业面上施工，很可能变得杂乱无章，到最后非但没有节省工期，反而还会延迟。” “所以才要在最初的图纸阶段就把各个工序的细节想好，然后将它们有机的整合在一起，而不是将它们才分开了各自为战。 这道理就好比是盖房子，地基、墙面、水电、装修，几个工序互不统属，要分开来做，若是能有份详细的图纸，告诉造房子的师傅们，那个地方应该留个水电槽，什么地方预留下水管，地缆应该在什么位置合适，木工装修该留怎样的空间。 这样一来，在修造房子的过程中其他工种也就可以同时施工，当房子建好后，内外一切便一同完成。 船舶修造也是一样，将预计凹槽、管路、拖盘全部预留出来，内外舾装便可同步完成，若是再把喷涂作业考虑进去，几大工序自然可以并行不悖的一体施工，有介于此，我把这套办法叫做壳、舾、涂一体化。” “壳是船体……舾是舾装……涂是喷涂……壳、舾、涂一体化……”任霞在听了蒙建业的解释后，立即便陷入了深思。 起初任霞还觉得蒙建业是异想天开，因为无论是在书本上，还是在私下里与学校里的船舶权威交流，任霞就没听过造船的几大工序能一起施工。 然而当蒙建业深入浅出把壳、舾、涂一体化的方式讲完后，任霞就仿佛经历了一场头脑风暴似的，顿时打开了一片广阔无垠的天地，令她本就突破现有造船技术的内心，终于找到全新的方向 与此同时任霞也终于明白什么叫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蒙建业，这哪里是略懂技术的小厂干事，分明就是创造力非凡的船舶大师！ 第四十二章：笑谈 “您能不能把壳、舾、涂一体化的想法说得再清楚一点？”连任霞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对蒙建业的称呼变得尊敬起来，蒙建业却是笑着抓了抓脑袋：“其实我对更细节的东西也掌握的不太好，也需要像你这样有专业知识的人扶正。” 蒙建业在细节上哪里是不好，简直糟糕透顶，从那张横不直，竖不平，弧线有波形的草图就能看出，蒙建业在绘图上真的没法恭维。 没办法，实在是蒙建业就不擅长手绘作图，1982年绝大部分中国人连电脑是什么鬼都不知道，就更别说cda辅助设计了。 所以船舶施工用的设计图，完全是百分百纯手工，往往一个绘图员用一根铅笔，一把绘图尺，几个辅助制图的器材，在绘图板上一画就是一整天。 小船小艇还好，功能简单，设备单一，用图不多，几天的功夫就能完成；可一旦遇到结构复杂的大船大舰，画个一两年也是平常。 中国在八十年代中期开始上马的052型导弹驱逐舰仅图纸绘制就用了一年多的时间，由此可见这时候绘图是个多麻烦的事了。 蒙建业再怎么说也是个讲究效率的人，自然对这种麻烦深恶痛绝，以至于自己绘制的草图都跟闹着玩儿似的，也难怪遭到几个损友的集体抵制。 于是极有自知之明的蒙建业同志，便适时的放低身段，要把眼前的任霞留住，这位可是专业绘图的，手法绝对要好过自己。 至于为什么想留任霞，还要把人家的固有的观念驳得一无是处，拜托，他蒙建业自然是要贯彻自己的意志了，否则他用得着费那个劲。 任霞哪里知道蒙建业心里的小九九，一听蒙建业这么说，还以为是蒙建业不骄不躁，严谨谦虚的治学态度，好感度顿时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度，连忙摆手：“蒙同志……哦，不……蒙老师，您太谦虚了，就凭您刚才所说的壳、舾、涂一体化就足够在我们汉鄂船舶学院当老师了，我就个普通的本科生，要请教也是我请教您。” 此话一出，蒙建业的几个损友都惊呆了，特别是孙宏红，别人不知道可作为任霞的同学兼闺蜜，孙宏红可是比谁都清楚。 别看任霞表面谦谦有礼，可骨子里傲气得很，跟她来见蒙建业时也是带着横扫众人的架势，哪成想这才过了十几分钟，任霞就开始称蒙建业为老师了，这也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蒙建业到是没觉得有什么匪夷所思的地方，壳、舾、涂一体化在八十年代初或许很高大上，可在上一世，早就成为各大船厂必备的造船方法，对蒙建业这个海军工程专家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但即便如此，蒙建业的心里还是有很大的满足感，毕竟美女的恭维可是难得一见的福利呀，于是蒙建业连忙故作矜持的笑笑：“咱么也不说谁请教谁了，这样吧，你要是方便就跟我回宿舍，哪里还有几份草图，咱们可以边看边研究。” “没问题，咱们这就过去。”任霞一听，美眸顿时一亮，二话不说直接点头答应。 …… 看着蒙建业和任霞两人并肩一边朝宿舍走，一边聊得火热，梁明秋和贺城等人无不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脸上都大写的懵逼。 这都什么情况，不是说好要纠正图纸的弊端嘛？怎么两个人说着说着就同流合污了？ “我说宏红，你这同学到底靠不靠谱？”最后还是孙宏杰最先回过味来，咋嘛了下嘴，问着身边的妹妹。 孙宏红则是茫然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呀，怎么小业两三句话就让任霞跟他走了呢？” “所以呀，傻丫头，早就跟你说了要把握机会，把握机会，现在好了吧，让人捷足先登了吧，你就后悔去吧。” 孙宏红正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时，孙宏杰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就传到她的耳朵里，起初到还没什么，可转眼孙宏红便觉得有些不对味儿，脸腾的一下就红了，瞪着孙宏杰怒声道：“孙宏杰，你脑袋里就不能装点儿正事。” 说着，抬起脚就朝着孙宏杰的小腿踹去，孙宏杰连忙躲开，孙宏红立马追上，这对活宝兄妹瞬间就把码头闹得鸡飞狗跳。 甄嘉意兴索然的看了眼追打中的孙家兄妹，将最后的一口烟吸完，把烟蒂潇洒的弹进海里，抬腿就朝着蒙建业两人离去的方向追去。 一看甄嘉要离开，牛晨连忙大叫：“老假，你去哪儿？” “我去听听！”甄嘉只留下这么四个字，便头也不回的追了过去，牛晨则是呵呵一笑，冲着身旁的梁明秋和贺城说道：“我也不跟你们扯了，有些事情那就是机会难得，不说了，咱们回见。” 说完也一溜烟的朝着宿舍跑去。 贺城和梁明秋就是脑袋再笨也意识到这事儿不简单，互看了一眼赶紧一人一个扯着孙家兄妹就往宿舍追去。 …… 两天之后，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忽然在奋进厂传开，蒙建业等人将用半个月的时间完成清淤船的修造工作。 正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乍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不免惊掉了下巴，很快便有好事者跑到新开辟的露天船坞去瞧热闹，看看那几个无所事事的毛头小子到底用什么办法，在半个月内完成一手两百吨船的修造。 结果一看之下全都傻了眼，只见船上船下一窝蜂的聚了十几号人，有平整船体的钣金工，有负责连接的电焊工，有扯管布线的电工，还有拿着刷子的油漆工，都跟没头苍蝇似的各干各的。 直看得奋进厂的职工们是大摇其头，这哪里是在造船，分明是在胡闹嘛，连基本的操作工序都不遵守，还想要半个月内完成修造，简直是白日做梦。 于是厂内外的旁观者，很快就从震惊变成了嘲笑，并最终成了奋进厂内外人尽皆知的笑谈，就连厂里的领导都不能免俗。 这不，刚刚得了两天假的郭怀胜，又跑到焦大林家喝酒，几杯下肚后，话题便扯到火得一塌糊涂的清淤船上。 第四十三章：调查组 “我说老焦，你这下算是玩儿脱了吧？奋进厂的事儿都传到博林驻泊港去了，你们为了造船呼啦一下把所有工种都拉上去，搞得比菜市场都热闹，江司令听了差点没笑岔气，直说蒙小子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郭怀胜抿着杯中的小酒，一脸的幸灾乐祸，他这次放假过来喝酒到时其次，主要还是想来看看那号称半个月就能造好的清淤船究竟长个什么样，毕竟算算日子也已经差不多半个多月了，想来也能瞧个眉目。 果然，一进厂区，就看到那艘名声大噪的清淤船还躺在露天船坞上，没有半点下水的征兆不说，整条船还都被遮雨布蒙得结结实实，一看就是羞于见人的模样。 眼见于此，郭怀胜便笑了，果然跟他预料的一样，奋进厂的清淤船怎么可能半个月就造完？能造出三分之一就不错了，若非如此，干嘛还要用防雨布给蒙起来，不就是怕被人看了底细，惹人嘲笑嘛。 可问题是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派，难道就不会让人耻笑？ 焦大林自然知道郭怀胜这次来就是干什么的，要不然怎么会把时间踩得这么准，没办法，在海军那会儿就没少捉弄郭怀胜，如今自己这边眼看要丢大脸，郭怀胜还不得抓着机会找找当年的场子。 正因为如此，焦大林根本就不接郭怀胜那个茬儿，举起自己的酒杯，碰了一下郭怀胜的：“你要是过来喝酒，咱们就好酒好菜，喝个痛快；要是念叨别的乱七八糟，不好意思，我可没那功夫陪你磨嘴皮子。” 说完便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郭怀胜愣了愣，旋即呵呵笑起来：“我就知道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犟驴脾气，得，废话我也不多说了，要是有什么困难就跟几个老战友吱一声。” 焦大林也笑了，笑得很畅快，不管郭怀胜如何挖苦，又如何嘲弄，只这一句话就够了。 “放心吧，我这里没啥事儿，还用不着你们。” “行了，你就别在那儿硬撑着了。”焦大林话音未落，郭怀胜就把手里的筷子往桌上一放，笑容也瞬间敛去，变得无比凝重：“别人不清楚，我跟你离着这么近还不知道？你们厂子有不少人在上面告你，说你蛮横、盲目、走改革前的老路，听说市里已经成立调查组，这几天就要来你们厂调查情况。” “来了又怎么样？我焦大林堂堂正正，问心无愧，别说是市里的调查组，就算省里，中央的来我也不怕！”焦大林也把筷子拍到桌子上，脸色同样郑重无比，语气更是硬的跟块钢板似的。 郭怀胜眼见于此也不禁暗叹一口气，刚想要在劝几句，房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焦大林和郭怀胜连忙起身打开房门，便见办公室主任刘浩拎着一名水兵匆匆赶来，刚一见面那名水兵便立即向郭怀胜敬了个军礼，焦急道：“郭主任，海军工作组马上就要到驻泊港，江司令员让您马上回去。” 一听海军工作组这几个字，郭怀胜的酒立即就醒了，赶紧回屋拿起衣服和帽子，一边穿戴，一边不忘叮嘱焦大林：“这次海军的内部整顿可是动真格的，我得赶快回去看看还有什么疏漏，哦，对了，还是我刚才那句话，有什么困难就跟几个老战友吱一声，别自己硬撑着。” 焦大林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郭怀胜便不再啰嗦，戴上帽子就跟水兵一起匆匆离开了，直到此时，刘浩还呵斥呵斥的没喘过气。 焦大林连忙端上一杯凉白开，刘浩这才缓过劲儿，可旋即便紧张的抓住焦大林的胳膊，满脸紧张的说道：“厂长，快去厂办，调查组来了。” …… 市里调查组来了的消息就跟冬天里的流感一样，瞬间便传遍了整个奋进厂，诧异者有之，窃喜者有之，悲愤者有之，幸灾乐祸者亦有之，但更多的则是冷眼旁观的中立者。 罗建军便是这群人中的一位，作为县工程处清淤施工队队长，罗建军既不是奋进厂职工，又不是周边的渔民，市里调查组来不来没半毛钱关系。 按理说向他这类人闷着头干好自己的事儿就行了，可他偏偏对此事又十分上心，没办法，谁让他和调查组有着共同的关注点，那便是那艘蒙在遮雨布下面的清淤船呢。 “罗队，听说那位焦厂长就是因为清淤船的事被调查的，问题还挺大。”一个施工队的工人穿着防水裤，用铁铲往淤泥里铲了一下，可脸上的兴致却很高。 旁边的一个尖嘴猴腮的工人闻言连忙附和：“没错，没错，很多人都说焦厂长搞清淤船就是在放卫星，半个月造完，啧啧~~这都啥年月了还搞这一套。” “唉，你小子别瞎咧咧，我昨天怎么听人说，他们的清淤船已经造好了，等着油漆干完，就能下水了？”跟在几人身后，满嘴四环素牙的汉子突然停下手中活计，出口反驳。 尖嘴猴腮的工人连忙回头：“你老哥又不是第一天在这里干活，最起码的常识难道还不知道？半个月，两百吨的船，就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也干不了，就更别说奋进厂那几个毛头小子了，还说造完了，要是造完了他怎么不把遮雨布拆了让大伙看看？明显是不敢嘛。” “是呀，是呀，这就叫欲盖拟彰，吹牛皮谁不会，豁出一张老脸，我还说清淤这活儿我一个人两天就能干完，你信吗？”最先说话的那个工人拽着文词儿，惹得周围的施工队的人是哄堂大笑。 搞得四环素牙羞愧的满脸通红，只能闷着头干活儿，而那位拽文词儿的工人早已把目光重新投到罗建军身上，笑呵呵的问道：“罗队听说你跟那个姓孙的小子赌了五十块钱，到底是不是真的？” “消息还挺灵通的嘛！”一直没吱声的罗建军，将铲中的淤泥放到一旁的手推车里，旋即直起腰板儿，朝着被海雾遮盖的奋进厂斜睨了一眼，带着说不尽的嘲讽冷哼一声：“小毛孩子不懂事，既然愿意给咱们送酒钱，哪还有不接着的道理？” 第四十四章：大帽子 说起赌约这事儿，罗建军到现在都还一肚子火气。没办法，实在是那个叫孙宏杰的 小子太不是东西。 就在一个星期前，孙宏杰突然找到他，张口就是他们清淤施工队可以卷铺盖卷滚蛋 了，罗建军跟孙宏杰打过几次交道，相互也杠过，所以很清楚孙宏杰二愣子的倔脾气。 当即也没着恼，而是以一个老大哥姿态，让孙宏杰别那么咄咄逼人，否则对谁都没有好处。 结果他不劝还好，一劝之下，孙宏杰直接登鼻上脸，把他们清淤施工队这几年的施工效果嚷嚷个遍，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说实话，罗建军对这些事情早就知道，也觉得挺丢脸，可他也没办法，他们清淤施工队手上除了一艘摩托艇两个抽水泵就没有什么像样的设备。 在清淤基本靠手，排淤全部靠走的原始工序下，他们的施工效果自然可想而知。 长则一两年，短则几个月，清理过的航道或者码头就会重新淤积，以至于给他们施工队起了个外号，叫做“倾淤快”。 倾取清的同音，意思说罗建军的清淤施工队不是在清理淤泥，而是在往航道后港口倾倒淤泥，暗指他们清与不清没啥区别。 然而就算罗建军的施工队差得令人无法直视，可他们的活计还是不少，没办法周围几个县就只有这么一支专业的清淤队伍，如果航道或港口出现淤积，与其找那些更不靠谱的非专业劳力，还不如找罗建军这些有经验的，大抵便是矬子里面拔大个儿的无奈之举。 罗建军自然知道这里面的隐情，更清楚不少人在请他们的同时，还在背后戳他们的脊梁骨，但却没有一个敢当面伸手打脸的。 毕竟清淤专业队的金字招牌可不是白挂的，真要惹毛了他们，拖个把星期的工期，损失的可是请他们的港口，所以背后骂他们的人不胜繁几，可当面没有一个不客客气气的。 这么多年也只有孙宏杰是个例外，不但毫不在乎厂子因此可能蒙受的损失，而且还非常享受当面打脸的快感。 一张嘴巴跟抹了敌敌畏似的，那叫一个毒，直说的罗建军是三尸神暴跳，七灵窍生烟，直接回怼道：“你张口闭口就是你们的清淤船怎么怎么好，既然这么有本事，敢不敢跟我的施工队比一场，输了给赢的两条阿诗玛香烟。” “才两条烟，你还有没有点儿出息？要赌咱就赌个大的，五张大团结你敢不敢？” 罗建军本想着用这种貌似动真格的方式让孙宏杰知难而退，因为他断定对方的清淤船根本就造不出来，又怎么能跟他比？ 哪成想孙宏杰比他更狠，直接把价码提到五张大团结，那可是整整50块钱，在他看来孙宏杰走得跟他一样的路数，无非是提高加码比对方认怂。 要知道如今的人均工资不过才二三十块钱，五十块钱，相当于小工将近三个月的工资收入，可不是个小数目。 然而价码是提高了，可问题是这些都是他罗建军玩剩下的梗，他怎么可能认怂，于是想都不想直接就答应了。 正因为牵扯50块的巨额赌约，罗建军才会比其他人更加关注清淤船的动向，不管怎么说就算赢钱也要赢得堂堂正正不是？ “说良心话，焦厂长这个人还真不错，就是性格太犟了，听不得人劝，结果一味的一意孤行，就把路子给走差了。” 尽管罗建军对孙宏杰的50块钱是十拿九稳，可收回目光的他还是不面有些唏嘘感慨，不管怎么说若是没有焦大林，也没有他们现在的活计。 …… 抱着同样看法的不止是罗建军，市调查组负责人丛文茂也是如此，早在申达民和邹波去市里状告焦大林独断专行，盲目蛮干之时，市里便责成刚刚就任计经局副局长的丛文茂成立调查组，专门调查焦大林的相关问题。 丛文茂在听取了申达民和邹波的陈述后，并没有偏听偏信，而是带着两个办事员来到奋进厂周边进行实地调查。 很快便了解到奋进厂维修渔船以及对渔民实施分期支付维修款的细节，丛文茂虽说觉得奋进厂的做法有些不合当下的规矩，但也不得不承认，焦大林在改革方面的魄力与胆识，更惊叹于其所带来的效果。 因为在这项政策的催动下，不过才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奋进厂便累积修理各类渔船达26艘，实现销售收入达十二万元。 一举将奋进厂这个靠着财政拨款苟延残喘的小船厂扭亏为盈，若是仅仅于此也就罢了，更难能可贵的是，经过维修后的渔船因为能够出远海捕获更多的海产品，还给当地带来巨大的经济效益。 只是一个看似违规的企业政策，就带来企业与当地的共赢，仅这一点，就让从事政策研究多年的丛文茂打心底里佩服。 如果事情仅限于此，丛文茂非但不会干预焦大林的工作，反而还会向上级建议，继续让焦大林放手实践分期付款的政策。 然而事情坏就坏在，那艘仅需半个月便完成的清淤船上，或许是分期付款的政策太好，让焦大林膨胀了，于是便彻底飘了。 放出半个月完成清淤船这个不切实际的宣言也就算了，还鄙夷余力的往这个充满抱负的船上投入大把的资源。 一千二马力的苏制船用柴油机；五百千瓦的配电设备；两套完整的液压管路装置以及其他配件，总之难以计数。 如果这些设备和物资全部属于奋进厂所有倒也罢了，关键是它们都是从当年试航没多久便被拆解的某型六百吨水泥船上的设备和配件。 原则上这些东西应该隶属于市交通局，只是临时放置在奋进厂保存，所以原则上奋进厂只有保管权，没有使用权，可焦大林一声令下，他们就堂而皇之的用了。 若是能合理的利用，产生如同分期付款的良好效益也没什么，问题是奋进厂的清淤船明显就是个假、大、空的膨胀产物，如此一来，一个国有资产流失的大帽子就不得不扣在焦大林的头上。 第四十五章：不一样的疯 “丛局长，尽管我之前的陈述带了点儿主观情绪，但基本的事实还是很客观的，您看，哪里就是他们清淤船改造的地方，遮掩的严严实实，一般人根本就不让进去看，弄得跟保密单位似的，说实在的，我尽管已经被调到临市的卓越厂，可看到曾经奋斗过的厂子如此乱搞，我心里还是很痛惜的……” 正在思量该如何展开工作的丛文茂，刚从吉普车上下来，思路就被絮絮叨叨的邹波给打断，这让丛文茂不免有些反感。 说起来，丛文茂对邹波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不管怎么说邹波懂造船，头脑灵活不说，文笔还很不错，更难能可贵的是还自学过日语，在市计经局接待rb来宾时，还充当现场翻译。 也正因为如此，他被从市计经局副局长调任临市卓越造船厂任常务副厂长的宋革廷看上，直接将他从奋进厂调到卓越造船厂，担任办公室副主任。 要知道卓越造船厂可是副市级的大厂，隶属于下半年刚刚成立的船舶工业总公司，无论是技术、人员还是设备，那都是整个地区的翘楚，与之相比，奋进厂不过是河沟里的泥鳅，连给人提鞋都不配。 邹波能成为卓越厂的办公室副主任，绝对称得上是鲤鱼跃龙门，从此迈入康庄大道。 不过就算邹波这次不被宋革廷看中挖走，丛文茂也觉得邹波在奋进厂也待不长了，因为跟宋革廷抱着挖人想法的领导并不少，就算没有宋革廷还有其他人会把邹波调走，毕竟人才难得嘛。 丛文茂也不得不承认，单轮才学，邹波确实是个人才，可问题是一段时间接触下来，丛文茂却发现这位人才的怨念似乎有些大过了头。 对此，丛文茂不是不能理解，像邹波这样有才学的人，却只能在个小厂里做个备受压抑的技术科长，换了谁心里都不会平衡，有些怨念很正常。 可邹波的怨念却比想象的还要重，这一路上只要有机会，邹波就会找他谈一些奋进厂的恶心事儿，那架势恨不得把奋进厂拆了他才解恨。 以至于到了最后，丛文茂都有些后悔带上邹波来奋进厂，早知邹波如此，就算宋革廷面子再大，他也不会带上邹波，而是让他一个人去奋进厂办理调职手续。 邹波自然也看出自己的话引起丛文茂的反感，于是立即停下对奋进厂絮絮叨叨的挖苦，连忙话锋一转：“不管怎么样，我也是要调走的人，说什么也做得数，这奋进厂具体什么情况，还是您丛局长自己看吧，我就剩最后一道人事手续，趁厂办下班前赶紧弄好，就不打扰了。” 说完冲着丛文茂等人抱歉的笑了笑，便快步朝着厂办走去，可没走几步便碰上匆匆赶来迎接调查组的焦大林。 邹波一看是焦大林，不禁怔了怔，可转眼就跟没事人一样，与焦大林擦肩而过，仿佛在他眼前焦大林根空气一样，根本就不存在。 跟在焦大林身后的刘浩不禁怒哼一声：“不就是调到大厂去了嘛，神气什么？” “我不是神气，而是不想沾某些人焦头烂额的晦气！”邹波反应很快，连忙不阴不阳的就把话给怼回来。 刘浩气不过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焦大林给拦住，邹波眼见于此，不禁冷哼一声，调头就走，根本连正眼都懒得瞧一眼奋进厂的人。 站在不远处的丛文茂见到这一幕，也不禁暗暗摇头，只觉得邹波光鲜亮丽的外表多少有些让人不舒服的东西。 不过丛文茂也没往深处去想，毕竟他此次来的主要目的是焦大林，所以他很快便把目光投到焦大林那张黝黑却菱角分明的脸庞上，很想从这位被形容为焦头烂额的厂长脸上看出些不一样的地方。 “您好，我是奋进厂厂长焦大林，请问您就是丛局长吧。” 很平凡的开场白，很大众的微笑，就连握手都是那么的平常，丛文茂根本就没从焦大林的言行上看出任何异于常人的端倪，不禁有些失望，似乎自己对这位推行分期付款的厂长期望太高了。 然而下一刻，焦大林的一句突兀的话，就领失望的丛文茂如同坐过山车一样，瞬间达到了巅峰。 “你们今天来得可真巧，我们的清淤船下午就准备下水试航，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几位领导要是方便的话，咱们就直接去港口那边，看看热闹。” 这一句话别说是刚刚抵达的调查组了，就是跟在焦大林身后的刘浩都惊得差点没把眼珠子给瞪出来，心说清淤船试航他怎么不知道，他可是厂子的办公室主任，绝对的总务大总管，这么大的事儿根本就没办法瞒他，可是…… 想着想着，刘浩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再看焦大林那孤注一掷的神情，他就知道，自己刚才的惊讶坏菜了。 果然，初始震惊的丛文茂一看刘浩的神情，心中便断定，眼前的这位焦厂长的确是焦头烂额了，事到如今没办法，都开始狗急跳墙了，也好，既然事已至此，那就看看这位焦厂长还有什么花样闹，省得到最后说他没给人机会。 “好吧，那就去看看，本来这艘清淤船也是这次调查的重点。”丛文茂说得十分郑重，里面的警告之意不可谓不重，直听得刘浩肝儿颤，可焦大林却恍若未觉，转头冲着刘浩吩咐道：“通知小蒙，让他开船！” …… 就在清淤船准备下海试航的消息在奋进厂传开，所有人都认为厂长焦大林彻底疯了的时候，距离奋进厂不远处的山道上，郭怀胜却是真真正正的快疯了。 只见吉普车前排的水警区参谋长鲁斌将大半个身子都转过来，恶狠狠的瞪着郭怀胜，怒气冲冲的骂道：“早跟你说，海军工作组要来，让你们都老实点儿，结果还跑去给我喝酒，现在好了，跟人家走个对碰，这次我看你怎么吃不了兜着走。” 第四十六章：郁闷的参谋长 郭怀胜都快哭了，他紧赶慢赶想要赶回博林驻泊港，哪成想乘坐的军用翻斗摩托刚开过一个岔路口，就迎面跟海军工作组的几辆军车走了个对碰。 郭怀胜的翻斗摩托直接就被人家给拦下，一问竟然是博林驻泊港的后勤主任，海军工作组的人当即便表示他们是顺路，所以他郭怀胜就不用做翻斗摩托慢吞吞的赶路了，直接上他们的车，速度更快。 结果郭怀胜一上车，就看到鲁斌那张怒其不争的脸，心里不免一声哀鸣，这可要了老命喽。 鲁斌并没有真的要了郭怀胜的老命，但那字字如刀的话语却比要命还让郭怀胜心悸。 “嗨，跟你说话呢，怎么半天不吭声，别跟我说你真的喝多了。” 就在郭怀胜悲叹自己的运气太差之时，副驾驶位置上鲁斌突然不耐烦的低喝一声，吓得郭怀胜一个激灵，连忙哀怨道：“参谋长，我真的是休假，可不是开小差，您可别冤枉好人呀。” 鲁斌不耐烦的挥挥手：“别跟我扯下些鸡毛蒜皮的，我问你，你们驻泊港现在几个泊位？” 郭怀胜很是有些腹诽，要不是您老人家把鸡毛蒜皮说的那么严重，我又何必跟你去掰扯，不过这话郭怀胜也只能在心里想想，面上却依旧保持受气包的模样，拧着眉头仔细想了想：“满打满算只剩下七个了。” “怎么才七个，记得刚建成时可是有十一个，你们驻泊港可是个天然良港，怎么这才几年四个泊位就不能用了？”鲁斌有些诧异。 郭怀胜却是一脸的无辜：“天然良港是没错，可也就那么一小片水域，其他的地方依旧存在淤塞现象，这几年我们也是遵照水警区的指示，把维护的重点放在天然深水区，其他的地方只做一般处理，所以……” 所以两个字刚出口，后面的话就被郭怀胜给止住了，因为他看到前面的鲁斌脸色是越来越难看，忽然便意识到什么，身子顿时前倾，惊讶的问道：“参谋长，这次海军工作组不是过来查淤塞的泊位吧？” “虽然没明说，但也差不离吧！” 原本还气势汹汹的鲁斌，此时却是背靠在车坐上，双眼无奈的闭上，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 如果说郭怀胜碰到他有些焦头烂额，那么他这一路陪同海军工作组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一个半月前，三大舰队演习刚一结束，海军新领导班子便从这次演习中暴露出的问题着手，开始对海军进行整顿。 经过十年动乱，海军内部的问题可谓层出不穷，最突出的便是两个问题，一个是装备的完好率，另一个则是港口的吞吐保障能力。 装备上的事情到相对好办些，只要转变官兵思想观念，规范装备维护机制，加强技术能力，提高官兵素质和训练水平，装备上的事其实很好克服。 难就难在港口的问题上，那可都是基础设施，营建耗时耗力不说，还得需要大把资金投入，所以很多军用港口都跟建国时期没啥变化不说，有些甚至还出现严重的倒退。 至于水下礁石丛生，航道淤积严重的军港更是一抓一大把。 对此历任海军领导班子都想整顿，可实际一操作，却又很快不了了之，至于原因很简单，海军没钱。 海军新任领导班子也在钱的问题上举步维艰，甚至还不如前几任，因为自打国家将重点放在经济建设以来，中央便要求军队要忍耐。 而作为军费消耗的大户，海军更是要忍耐的重点，正因为如此，很多海军必要的装备项目，就因为一个钱字而失之交臂。 按理说这样一个缺钱的海军新领导班子不应该在最花钱的港口上动刀子，但海军新领导班子却偏偏这么做了。 至于理由即霸气，又简单，那便是海军首长在整顿大会的一句话：“海军舰艇连进出自己的港口都要战战兢兢，那还打什么战？都说海军好不好要看战舰强不强，我看这话说得不对，海军能不能打仗，还得看港口行不行，苏联和美国的军舰强不强？你让它们不靠港试试？所以咱们海军这些港口，就是以后发展的基石，砸锅卖铁也要搞好。” 基调一确定，海军工作组便立即前往各地调研实际情况，于是鲁斌便开始郁闷了，因为看东水警区下属的几驻泊港就没有不出问题的。 跟着海军工作组一路走来，鲁斌的脸都快成了黑锅底儿了，没办法，实在是工作组给他的整改意见太多了，再加上工作组组长黄康的直言不讳，弄得鲁斌几次都差点下不来台。 以至于鲁斌都想撂挑子不干，不过想想水警区司令员和政委因为其他整顿事宜三天两头被上级“折磨”得死去活来，鲁斌还是咬了咬牙，硬着头皮继续抗吧。 眼见鲁斌如此模样，郭怀胜的心也不免忐忑起来，于是没来由的便想起奋进厂的那艘清淤船，有心想跟鲁斌说说，可转念一想，那条船连八字还没一撇呢，说出来也是个笑话，还是省省吧。 “咯吱~~” 随着一声急促的刹车声，鲁斌和郭怀胜的身子同时向前一个趔趄，一下子就把两人从郁闷中回到现实，可还没等他们询问司机到底怎么回事时，一位工作组的军官便小跑过来，鲁斌连忙摇下车窗，便听到那位军官说：“黄处长让您和那位博林驻泊港后勤主任同志过去一下。” “好！” 鲁斌疑惑的点点头，连忙招呼同样疑惑的郭怀胜下车，朝着不远处军车赶过去，很快他们就在山道边上看到一个身量高大的中年军人，正拿着望远镜遥望着远处的海面，此人正是海军工作组组长，海军后勤部综合保障处处长黄康。 见鲁斌和郭怀胜过来，黄康就示意随行人员递给两人望远镜，旋即指着海面的一处位置：“看哪儿，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艘清淤船。” 郭怀胜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一双眼睛差点没从眼眶里弹出去，那艘被黄康指认的船，不正是奋进厂号称半个月完工的清淤船嘛！ 第四十七章：开始 郭怀胜看的没错，奋进厂泊位外的洋面上漂浮着的的确是蒙建业他们耗时半个月改建成的清淤船。 此刻正在海里随波浮沉，而在奋进厂的泊位边，跟郭怀胜一样神情震惊的人还有不少。 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仅仅半个月的时间里蒙建业等人真的把船给造好了，以至于下水的那一刻，奋进厂的职工们，不管是先前质疑的，还是背后嘲笑的，都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和掌声。 这一幕看得丛文茂等一干调查组成员是目瞪口呆，不是说奋进厂的船根本没造好吗？怎么就完完整整的下水了？ 于是数道质疑的目光就聚焦到邹波的身上。 而此刻的邹波也是一脸的懵逼，半个月修造完毕下水，邹波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是事实，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他才离开了一个多月，奋进厂就脱胎换骨了？怎么可能？ 于是邹波摘下眼镜，用手狠狠揉了揉那双眯成一条缝的小眼睛，再看过去时，却发现眼前的一切依旧真实的过分。 这让邹波很是懊恼，奋进厂究竟用了什么花招，让船能半个月修造好？ 然而让邹波崩溃的是，他根本就想不明白，只能愣愣的欣赏清淤船的下水秀，不过看着看着，邹波的脸上渐渐变得幸灾乐祸起来，因为他发现下水的清淤船居然连基本的动力都没有，需要三艘水泥船的辅助才能行动。 这个现象丛文茂率领的调查组成员也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于是原本惊讶的神情转眼就变得古怪起来，良久之后一名工作人员方才指着洋面上悠哉悠哉被小艇前拉后顶，方才徐徐前行的怪异船只，诧异的问着旁边的刘浩道：“你们造的船，都是这样的吗？” 刘浩的脸颊也是抽了抽，他当然知道人家问的不是清淤船那怪异的造型，而是下水后需要其他船只辅助才能行进的模式。 然而还没等刘浩说话，不知什么时候挤到泊位边的邹波，却幸灾乐祸的抢先开口：“反正我当技术科科长时从没搞过这样的船，下水还得其他船拖着走，光是说说就得被人笑掉大牙，唉~~也不知道奋进厂究竟怎么了，自从换了厂领导后，就开始怪事连连喽。” 邹波的话音并不大，但却让不远处的调查组成员听了个清清楚楚，刘浩的脸当时就黑了，立马就想开口怼回去。 可在他即将张嘴时却发现，自己连基本的辩驳话语都无法组织起来，没办法，实在是那艘清淤船的行进方式太丢人了，令得刘浩就是想维护都没办法说。 邹波斜睨了一眼脸色涨得通红的刘浩，又看了看周围其他或哀叹，或羞愧的奋进厂职工们，脸上的冷笑便更加浓郁。 本来在厂办处理调动手续的邹波，乍听到奋进厂的清淤船下水，也是震惊得难以自持，还以为奋进厂真的创造了奇迹，结果急匆匆跑过来一看，好嘛，居然连动力都没有，完全就是个样子货。 “看来焦大林是真的急了，没动力的船也敢下水，简直愚蠢至极，也活该倒霉。” 邹波心里畅快的想着，目光也不自觉的瞟向焦大林，可让他诧异的是，焦大林非但没有如其他奋进厂职工一般，羞愧的只想跳海，而是一如往常一般，淡然得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 反倒是站在他旁边的丛文茂，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都快滴出墨水了来。 言尽于此，邹波的诧异立即就被更加不屑的冷笑所取代，心说焦大林还真沉得住气，可他也不看看丛文茂是那么好糊弄得人吗？ 丛文茂的确不好糊弄，作为省政策研究室出身的官员，他或许缺乏执政的经验，但绝不缺乏精明的头脑。 看着下水后就需要其他船辅助才能前行的清淤船，再看看周围其他人的表情，丛文茂很快便断定，那艘下水的清淤船就是个滥竽充数的残次品。 如果仅仅于此也就算了，他也不是没有容人之量，只要焦大林主动承认错误，他不是不能找个台阶给他下，可气就气在焦大林始终一副尽在掌握的自信模样，无论他如何暗示和提醒，回复他的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看看再说！” 此时此刻丛文茂真的连一句话都不想再说，他倒是要看看，等那艘真的一无是处，他焦大林还有什么话可说！ 抱有同样想法的还有早就停下手中活计，拄着铁铲，叼着烟卷默默注视清淤船慢慢靠向小艇码头清淤作业面的罗建军。 只不过他想知道的对象不是焦大林而是孙宏杰，这个年代多亏了没有手机，否则他绝对会给孙宏杰打一个热情洋溢的问候电话，好好问问那个头脑发愣的家伙，一艘连动力都没有的船，该怎么清淤。 …… 而此刻备受瞩目的清淤船上，却是格外的宁静，只有牛晨，拖着圆滚滚的肚子兴奋的到处乱跑，不时的还手搭凉棚朝按上展望，冷不丁的还冒出一句“我估计，所有人都在笑话我们。”之类的话。 只可惜没人搭理这货，就连一向跟他互怼的贺城，都老老实实待在矗立柱前的简易操作台前，心里默念着蒙建业反复教他的压力泵操作顺序，根本就没工夫去管牛晨。 所以牛晨也就纯属自娱自乐。 到是守着运泥管的孙宏杰到跟牛晨有几分相似，绕着盘好的管子是左一圈儿，右一圈的转，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要是输了怎么办？五十块呀，我可没那么多钱，恩，不行的话就找宏红借点儿，我是他哥，不能不给面子。 可要是赢了呢？五十块是不是少了？咦，我到底是能赢还是不能赢？看来得算算，能赢……不能赢……能赢……” 于是孙宏杰转圈儿的频率就更快了。 从船艏楼下来的蒙建业如眼所见便是这个景象，直接倚墙扶额，心说自己怎么就跟这么一群奇葩成了哥们儿。 这一个个的，都快魔怔了，知道的明白这是一条清淤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运送精神病的医疗船呢。 不过也不是没有正常的，矗立在配电箱后的叼着烟卷儿的“假师傅”就比其他三个奇葩要正常许多，于是蒙建业便径直走到甄嘉身旁，可还没等他开口，就听甄嘉转过头，希冀的望着他：“你……你……你有烟吗？” “我……我还有半包！” “先借我抽抽，不然……手抖。”说着，甄嘉把插在裤兜的手拿出来，那颤抖的频率都快赶上孙宏杰绕圈的速度了。 看来这船上就没有正常人了，包括他蒙建业自己，因为从下水到现在他就一直站在船艏楼上发呆。 至于为什么，很简单，就两个字——紧张。 不仅仅是蒙建业，牛晨、贺城、孙宏杰还有甄嘉，没一个不紧张的，否则一个个也不可能都跟神经病一样，在船上“群魔乱舞”。 没办法实在是这次下水清淤干系太大了，早已不是英雄或是狗熊的落差，而是有可能关乎命运的对赌，这对平均年龄不过二十出头的几个年轻人来说，压力真的很大。 “老牛，你告诉小蒙一声，已经达到达指定位置了，是不是要调整个方向？” 就在船上的几个人紧张得几欲疯癫时，前面拖拽的水泥小艇上突然传来一声提问，仿佛是春日里的一声惊雷，将蒙建业等人从各自奔放的压力释放方式中给震醒。 于是蒙建业扫了一眼已然安静下来的众人，缓缓开口：“这两天练习的要领都记住了吧！” 几个人并没有说话，但却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蒙建业也同样点了下头：“那好，我们开始吧！” 第四十八章：清淤，可以这么效率（上） “童师傅，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见船上的人完全进入状态，蒙建业便不再废话，走到船舷，冲着前面的水泥小艇高声喊了一句，艇上的童师傅连忙摆了摆手： “没啥麻烦不麻烦的，咱们都不想看着焦厂长有麻烦，他把厂子的效益搞上来，大家伙心里感激着呢，不就是扯下管子嘛，上面的弯弯绕咱们没办法搞，出几把力气还是没问题的。” “就凭你这句话，老童，我今天晚上请你喝酒！” 闻言，还没等蒙建业回答，船上的牛晨便抢先喊了一句，旋即便跟着孙宏杰将清淤管顺着拖曳的绳索送到童师傅所在的小艇上，童师傅和另外两名职工接过清淤管，一边笑骂着牛晨终于铁公鸡下蛋，大方那么一回，一边将清淤管固定好。 随后跟蒙建业等人招呼一声，便拖着长长的清淤管朝着淤泥堆放区驶去。 …… “罗队，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看着那艘连自身动力都没有的清淤船在他们不远处停下不说，还甩出一截长长的管子，让另一艘小艇拖走，清淤施工队里的人都很疑惑，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而跟罗建军走得很近的那位老成的工人干脆凑到罗建军跟前不解的闻起来：“这怎么还扯出一根管子？” 罗建军却没立即说话，而是一眼不眨的看着不远处艘造型独特的船舶，船艏的位置装了个类似农用机械中用于翻地的螺旋犁。 只不过与正常的横置不同，清淤船上的却是竖置，再加上后面那根长长的联动轴杆，就跟高高举起的哭丧棒一样，显得不伦不类。 船体的中部到没什么特别，完全是驳船的老一套，到是后部似乎被从底部削去了一部分，隐约能顾看到哪里有些设备仿制其中，再就是那根不伦不类的管子。 罗建军是越看，心里越是好笑，其他清淤队的人或许没见过清淤船，可他这个队长却是见过的，记得去粤东出差的时候，他居住的港口内就有那么两艘，那个不是大大的挖斗，高高的烟囱，跟人家的清淤船相比，眼前的这艘去给人家提携都不配。 于是罗建军将手里的烟卷悠然自得咗了两口，便潇洒的把烟屁股往海里一弹：“扯来扯去也就是瞎扯淡，有那闲功夫还不如想想咱们五十块钱的大餐吃点啥呢。” 周围施工队的工人们听了之后，顿时兴奋的直吆喝，特别是那个提问的老成工人，更是把两根手指塞进嘴里打起了欢快的口哨。 …… 与罗建军这边载歌载舞的兴奋相比，泊位边上的众人却如同被寒潮席卷过一般，气氛冷得可怕，特别是丛文茂所率领的调查组更是沉默得像块石头。 如此模样，只要是个有脑子的人都明白，调查组这是真的被焦大林惹怒了，清淤船不能自己动也就算了，到了清淤作业面那就做做样子搞两下，让人有个台阶下也好呀。 结果搞了半天就扯出了一条管子，这哪里是在看成果，分明是在哪调查组的人当猴耍。 丛文茂当时就不干了，直接质问焦大林搞什么花样，得到的答复依旧是“不着急，等等看”，差点没让丛文茂气吐血。 反倒是不远处的邹波双手抱胸怡然自得看着海里，岸上的一幕幕，仿佛是在欣赏一出不可多得的闹剧一般，好不享受。 …… 同样以欣赏的心情看着海里清淤船动作的还有海岸公路上的海军工作组组长黄康，只是与邹波的冷嘲热讽似的阴暗心思不同，黄康是真的欣赏，举着望远镜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放下手里的望远镜，目光中一片惊愕：“居然是绞吸式清淤船。” 说完，他便转过头看着一旁的郭怀胜问道：“郭主任，你刚才说，这艘船是奋进厂自己用驳船改装的？具体的情况你清不清楚？” 郭怀胜真的连跳海的心都有了，遇到工作组也就算了，竟然还被拉过来看清淤船的情况，这就罢了，还要问他具体情况。 他一个小时之前还拍着焦大林的肩膀那奋进厂的清淤船一顿贬损，哪里知道什么具体情况？ “黄处长，小郭他这个人嘴笨，不怎么会说话，与其让他说出个一、二、三咱们还不如直接去奋进厂看个究竟！” 眼看着郭怀胜就要被问拉稀，鲁斌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赶紧出来解围，黄康听了只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摆了摆手：“不必了，在这里看也是一样的，更何况，这船到底能不能清淤，还要再观察观察！” 说完便自顾自的举起了望远镜，而鲁斌这狠狠瞪了郭怀胜一样，也举起了望远镜。 …… 蒙建业并不知道他的这条清淤船已经被远、中、近三拨人带着不同的心绪给锁定了，依旧心无旁骛的做着准备工作，很快童师傅便将一百米长的排淤管安放到位，当一面小红旗在百米外荒地边飞舞起来时。 蒙建业便看向依旧不停吸烟的甄嘉，沉声吩咐道：“启动！” 甄嘉并没有回答什么，只是将嘴里的半截烟往海里面一吐，原本颤抖的手瞬时变得沉稳，将配电箱上的开关往上一推，旋即又在一旁的小操作台上的红色按钮上用力一按。 一阵柴油发动机的轰响便划破寂静的海空，惊得附近觅食的水鸟腾空而起，只看得距离最近的罗建军是满脸的诧异，不是没有动力嘛，怎么还有柴油发动机的声音。 然而还不等罗建军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时，他就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只见船后部突然升起一根水缸粗细的柱子，伴着柴油发动机的阵阵轰鸣，一截一截的扎进海里。 与此同时位于船艏的那根好似哭丧棒的螺旋犁，也一同缓缓从船艏下落到海底，这个过程足足持续了十多分钟，终于固定船舶的矗立柱彻底稳固，船艏的绞刀扎入淤泥层。 蒙建业便冲着另一侧的贺城点点头：“开动绞刀！” 第四十九章：清淤，可以这么效率（下） “是！” 贺城朗声应道，旋即双手在面前的简易操纵台上拉动几个操纵杆，连接在柴油发动机转轴的齿轮机组内瞬间便完成一连串复杂的组合，转眼便连带着联动轴杆开始转动起来。 与此同时，位于水下数米深的绞刀也开始缓缓绞动，沉积已久的泥沙随即被破开，扬起，转眼便将清澈的海水染成一片的浑浊。 蒙建业看着滚滚翻涌的浑浊海水，皱了皱眉头，旋即冲着贺城喊道：“把马力加到最高。”说完又看向牛晨和孙宏杰：“吸泥泵准备。” 几个人同时点头，贺城很快便将操纵杆全部推到底，一千两百马力的柴油发动机即可发出更加嘹亮的轰鸣，转眼便将海底里的绞刀转数加到最大。 沉积的泥沙顷刻就被绞得面目全非。 与此同时甄嘉也将额定电力输出到最大，得到电力支持的两台大马力吸泥泵便在此刻一同启动，转眼便将绞刀附近的水泥混合物吸附上来，再通过事先铺设好的输淤管排到到一百米外的荒滩上。 整个过程看似复杂，其实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海底的淤积物便顺着管道喷撒在荒滩之上，而此时作为总指挥的蒙建业，根本无暇顾及百米外的出泥情况，而是绕着甲板穿梭于各个工位，用他能喊出的最大声音，询问和指导各个工位的具体工作。 没办法，他的这条船实在做得太粗糙了，除了必备的清淤部件外，任何有助于人机功效的东西都没装，以至于各个设备的噪音大得厉害，特别是那台一千二百马力的柴油发动机，就那么暴力的安装在船的中后部，那开足马力的声音，绝对叫一个酸爽。 然而就是这么一条并不完美，甚至简陋到极致的清淤船，却在吸绞出泥的那一刻，直接让距离最近的罗建军震惊得难以自持。 他不是没见过清淤船，但却没见过这样的清淤船，根本就没有任何挖掘的设备，只是绞动泥沙，然后再用泵给吸走，只是这么一条船就把挖掘，清理，转运的活儿全干完了。 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清淤船，还让不让人活啦？ “罗队，罗队，罗队……” 就在罗建军出神的看着清淤船强势作业之际，耳畔却突然传来那位老成工人的呼唤，罗建军连忙回过神来，那工人见罗建军恢复正常，连忙扶着胸口一脸庆幸：“我的天~~罗队，你总算正常了，刚才可吓死我们啦。 这清淤船是邪乎得很，可保不齐一会儿就抛锚了不是，就算不抛锚也无所谓，不就五十块钱嘛，输就输了，没啥大不了的，实在不行队里的老伙计们帮你凑，可别气得想不开呀！” 罗建军不过是被清淤船的数个工序合一的理念和效率给惊呆了，根本就没忘赌注那方面去想，结果听手下人这么一说，本来还没啥事的他，登时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老成工人的鼻子就骂道：“你脑瓜壳子里装得都是浆糊吗？还想着那点儿赌注，你这辈子拿那五十块钱当饭吃得了。” 说完便气哄哄的走了，只留下一群更加目瞪口呆的清淤工人们。 …… 同样目瞪口呆的还有丛文茂等一众调查组成员，清淤船刚刚启动和作业时，他们还没觉得什么，直到清淤船开始横向移动，以及奋进厂职工随之而来的欢呼，他们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那艘被他们讥笑为破船的清淤船取得了成功。 一个个的脸色就跟多年的老便秘一样，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特别是丛文茂，一张老脸顿时胀成猪肝色，看着同样胀成猪肝色的焦大林，他却是明白，人家的猪肝色是成功后激动的，而他的却是被打脸打的。 然而能做到计经局副局长的人，气度小了可不行，所以丛文茂的脸色尽管那看，心里也不大爽利，可还是想问问清淤船的具体情况，可还没等他开口，不远处的邹波却突然神经质的怪叫一声：“不可能，绝不可能，这种清淤船我知道，是绞吸式的，里面的几样关键设备根本不是一般船厂能做得了得，奋进厂这样的小厂怎么可能就用半个月造出来，不可能！” 此话一出，不但把丛文茂吓了一跳，连带着四周一堆的奋进厂职工都吓了一跳，心说邹波这小子疯了吧，这地图炮都敢放，是不是活腻歪了？ 邹波不是活腻歪了，而是在期望越大，失望越大的情绪波动下失控了，他觉得奋进厂埋没了，所以对奋进厂积怨已久，特别是被调到大厂后，更是看不得奋进厂一点儿好。 本来一为奋进厂下水清淤船是狗急跳墙的昏招，结果却发现人家不但成功了，而且还在调查组的面前大大展现了一把实力，这让邹波既觉得丢了面子，又丢了里子，要知道来奋进厂的路上他可是没少说奋进厂的不是，奋进厂正如他所说的还好，可是是现在，他的那些话不但成了笑话，若是传到新单位，那不成了新厂的笑柄了？ 所以邹波当时差点没疯了，脑回路一错乱，就把心里的话给喷出来，结果不用说，自然引起奋进厂职工的不满，在调查组眼皮子底下真动手那是不可能，可架不住奋进厂在码头围观的人多呀。 左边不注意踢上一脚，右边不注意顶上一胳膊肘，至于什么扭胳膊，撩阴腿什么的，更是不计其数，邹波很快便从近乎变成了惨嚎，可他又抓不到人，最后只能捂着头灰溜溜往后跑。 结果不注意跟刘浩撞了个满怀，刘浩早就看看货不顺眼了，奈何刘浩是个斯文人，不善于动手，但动嘴却不在意，当即便冷哼一声：“这不是大船厂的邹波主任嘛，怎么？觉得我们厂半个月造船不可能？可事实上我们还真就做到了，也不知道您这位奋进厂的前技术科长去了大厂那边，能不能赶上我们呀~~啊？哈哈~~~” 随着刘浩的笑声，周围奋进厂的职工爆出一阵的哄笑，邹波羞得就差找个地缝钻进去，无奈之下只能捂着脸，急匆匆的朝着厂外奔去。 同样的大笑声，在海边公路旁也响了起来：“半个月就能修造船一条清淤船，奋进厂不简单呀，走，带我去看看！” 说完便转身上了吉普车…… 第五十章：够吃一辈子 “焦厂长，我们对技术上的事情并不了解，但还是想请你介绍介绍清淤船的具体情况。” 远处的清淤船依旧轰鸣，邹波引起的小骚动还在岸边荡漾起一连串不和谐的回波，可丛文茂却已经忍不住了，直接向焦大林询问起具体情况。 而此时的焦大林也从激动中恢复了平静，没人知道他为此顶着多么巨大的压力，甚至在蒙建业向他汇报清淤船的具体情况时他还顾虑重重。 可当事情定下来，焦大林骨子里雷厉风行的作风便是不在动摇，哪怕面前山崩海啸，他也会一往无前， 事实证明，他的坚持是对的。 正因为如此，他对丛文茂也不像先前那样置之不理，而是带着和煦的笑容反问道：“怎么？还要调查我？” 丛文茂并没有因为焦大林直言不讳的反问而生气，事实上他之前的话就已经表明了态度，清淤船成功归成功，但他们的调查却不能因此而改变，于是丛文茂抚了抚鼻梁上的眼镜解释道：“我们是受市里的委托成立的调查组，你们的清淤船的确很不错，不过擅自使用库存设备也得有个合适的理由。” 丛文茂这话其实说得已经很委婉了，那意思很明白，有些事不是他能做得了主的。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奋进厂造船没什么，可动了交通局存放在这里的设备却是犯了大忌，要知道交通局的老局长已经升到市委副书记，正想着把这批设备转给某个大船厂，好为市里填一笔财政收入。 结果老局长还没等说，奋进厂就把这笔“财政收入”给用了，那位老局长的怒火有多高也就可想而知了。 焦大林是多精明的一个人，当即便听明白丛文茂话里的意思，当即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那市里意见是什么？” 丛文茂没想到焦大林会问的这么直接，从个人情感上来讲，他还是很欣赏焦大林的，无论是分期付款还是顶着压力半个月搞出清淤船，都说明焦大林是个不惧艰难的改革者。 正因为如此，有些投脾气的丛文茂就想说得含蓄一点，一面寒了这位改革者的心，可没想到他想含蓄，可焦大林却不想，直接一句话就把窗户纸给捅破了。 丛文茂在感叹之余，也如释重负的呼了一口气，不得不说，有时直截了当是比拐外抹角要好很多：“市里的意见是，把你先调到计经局下属的二线厂担任领导职务，等过段时间再酌情安排……” “等等，我的安排不重要，我就想问问造好的清淤船怎么办？”没等丛文茂把话说完，焦大林便伸手将其话给打断，丛文茂闻言踟蹰了一下，可还是开口说道：“至于清淤船……之前没想到会成功，所以市里也没有明确意见，不过我想市里会妥善安排。” 焦大林闻言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还在作业的清淤船，长叹一声：“如果真能妥善安排我也就放心了，怕就怕市里一句话，好好的船就得给拆啦。” “别拆呀，焦厂长，好好的船拆了多可惜，你要是不要，卖给我们清淤施工队得了。”焦大林话音未落，罗建军便屁颠屁颠的跑过来。 因为有调查组的缘故，奋进厂的职工都很默契的远远躲开，所以罗建军一路奔来可谓是畅通无阻，哪想到还没地方就隐约听到拆船，登时就急了，也顾不得打什么招呼，赶紧扯着脖子就喊了出来。 等来到焦大林跟前，更是顾不得喘上一口气，便急吼吼的说道：“卖给我们，我们愿意出七万！” 一听这话，丛文茂顿时就懵逼了，就那条粗糙到简陋的清淤船居然有人出价七万，七万呀，在平均工资只有几十块的当下，七万不亚于是天文数字里的天文数字。 焦大林的眼睛也有些发直，清淤船本来是为了奋进厂开拓泊位而自造自用的，竟然还能引来买船的？ 看着焦大林半天不说话，罗建军还以为人家嫌少，当即一咬牙：“如果七万不行，那我们就出十万，再多的话，县工程处也拿不出那么多钱，焦厂长行不行您就给个痛快话吧。” 好嘛，一下子就涨了三万，以至于丛文茂都有些恍惚，眼前这位真是土生土长的海岛人吗？莫不是港澳哪里来的土豪吧，一张口就七万十万的，简直不把人民币当钱呀。 可丛文茂又明明听到罗建军说是县工程处，这就让他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个县里的工程处拿来这么多钱？ 于是丛文茂便开口问道：“你们县能拿出十万？” “一下子是拿不出，可奋进厂不是有分期付款嘛，先付个首付，其余的一年内保证还清，要知道我们县的工程处可是周边唯一具备专业港口清淤施工队的，每年的清淤工作都排得满满当当，只要我们能拿到清淤船，把工作效率提上去，多做几个港口和码头，十万的费用根本不成问题。” 罗建军知道问他话的是调查组的领导，所以话说得也十分实在，当然他还是保留了些心思，没有把心里话全说出来。 那便是如果县里不同意，那他就跟几个老伙计合起伙来，凑钱把清淤船给买下来，然后自己出来单干。 别人不清楚，他这个清淤队队长可是知道，港口清淤的前景有多么广阔，要知道中国的天然深水良港是极少极少的，绝大部分都需要人工疏通维护，对此罗建军在这些年的施工实践中是深有体会。 所以他很早就有拉一票人出来单干的想法，奈何要设备没设备，要技术没技术，即便是出去了，也未必有现在好过，还不如在体制内好好干呢。 然而这一切从他看到绞吸式清淤船的请与过程后就全部推翻了，仅仅一条船就整合数道清淤工序倒也罢了，关键是它让罗建军看到了深水清淤的希望，那可是深水清淤呀，根本就不是人力能够达到的地方，要是能把这块拿下来，绝对够他吃一辈子的。 第五十一章：海军来人 丛文茂并不知道罗建军打得小算盘，只是听了罗建军的叙述，略微的点了点头，尽管他调到市计经局没多久，对基本情况还不太熟悉，可他在省里的政策研究室的时间足够长，听说过罗建军所在县改革财政的一些政策。 里面就提到过利用县工程处独特优势，打造新的财政支柱，为此省政策研究室还曾经作为典型，在内部介绍过。 所以丛文茂对涉及的资金到不怎么惊讶，反倒对罗建军的动机好奇起来，于是继续问道：“十万可不是个小数，买那艘清淤船值得吗？” 罗建军心里很想说，你丫的不懂就别瞎逼逼，没看自己着急订船嘛？ 可这话罗建军也就敢在肚子里吼吼，根本不敢当着调查组领导的面说出来。 所以只能强压着焦急的冲动，耐着心解释道：“深水区，港口的深水区，那地方人力根本没法清淤，只能利用重型机械和设备。 而一般的清淤船只不过是陆上的挖掘设备集成到船上，无法在深水区展开作业不说，还得需要其他的驳船或者外接设备排淤。 哪像奋进厂的这条船，清淤、转运、排淤全都包圆了，再加上并不慢的清淤时效，仅这一艘船就顶得上三两支施工队。” “原来是这样！” 丛文茂呢喃着，再次点了点头，旋即抚了抚眼镜，抬眼朝着远处的清淤船望去，而此刻蒙建业等人已经指挥着清淤船朝着小艇码头内横移了一个船位，再看看更远处的荒滩旁已经隆起一座黑黢黢的淤积堆。 显然奋进厂的清淤船已经将处在小艇码头外的深水区的沉积物清理了一部分，粗粗的算下时间不过才四十分钟的样子，如此效率的确算是高效。 但也正因为如此，丛文茂就更加纠结，如果说奋进厂一意孤行，将本可成为市财政收入的设备擅自使用，造成市里的财政收入减少，那么此时此刻，十万元的价格就让这个理由变得十分荒诞。 于是该继续舔着脸继续调查下去，还是灰溜溜的走人，就让丛文茂这个调查组一把手走有为难了，因为无论怎么样，他们调查组的脸都得被人打得啪啪响，区别只在于是是当面被打，还是过段时间再被打。 就在丛文茂左右为难之际，一名厂办的干事急匆匆的跑过来，还没到近期前就冲着正和罗建军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的焦大林喊道：“厂长，快，快……海军……海军……海军的首长来啦！” 焦大林闻言也是悚然一惊，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几辆军车便在泊位旁缓缓停下，旋即便从上面下来几个人，焦大林只看了一眼，波澜不惊的脸上顿时闪过难以自持的激动，急忙迎上去，几乎是下意识的冲着当先的中年军官敬了个军礼，叫了声：“老队长！” 黄康看着一脸肃穆的焦大林，温和的抬起手，示意焦大林不必郑重：“还是你这个回到地方的洒脱，不想那个郭大炮，遇到我就跟鹌鹑似的，只知道躲，要不是我路上遇到顺手就给抓过来，还不知道这小子要躲到什么时候！” 跟在鲁斌身后的郭怀胜听了这话简直欲哭无泪，他要是知道海军工作组的组长就是他们老鱼雷艇大队的老队长，跑去拜码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躲？怪只怪天不遂人愿，让他一头撞个正着。 焦大林瞥了一眼神色郁郁的郭怀胜，也猜到了这家伙为什么沮丧，可这个时候他还自顾不暇，那还能顾得了这家伙，只能跟黄康寒暄几句，然后跟鲁斌打了声招呼。 鲁斌可没有黄康那么含蓄，与焦大林握手时就笑着开门见山：“听说你们厂半个月就造好一艘清淤船？怎么样？待会儿靠岸能不能让我参观参观！” 不用说，这绝对是郭怀胜把能知道的事全都交代了，要不然人家鲁参谋长也不会这么直接，于是焦大林不经意的扫了郭怀胜一眼，郭怀胜也很光棍的耸了下肩，算是承认了。 这件事儿没啥好隐瞒的，更何况两位首长对奋进厂的清淤船都产生兴趣，那可是天大的好事，焦大林事后不请他喝几顿酒都显得不够分量。 郭怀胜早就把当初讥讽奋进厂清淤船的事儿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此时此刻他只把自己当做奋进厂的功臣，想着该怎么敲焦大林家的好酒。 可他哪里知道，此刻的焦大林还头疼怎么应付调查组呢，哪有心思管他的酒？ 还是鲁斌这个水警区的参谋长眼睛锐利，一看焦大林听了他的话，脸色就变得不自然起来，连忙问道：“怎么？想看你们的船还不乐意？是不是怕我们看出些名堂，丢脸呀。” “两位首长能亲自去看船，长脸还来不及，那还会丢脸，只是……”焦大林顿了一下，旋即将目光投向一侧丛文茂，而后转过来继续说道：“我现在正在接受市里调查组的调查，而清淤船更是此次调查的重点，所以……” 焦大林的话并没有说完，可这适时的休止符却比说出来的力度更大，以至于丛文茂的身上瞬间多了数道锐利的目光，特别是黄康和鲁斌投过来的眼神，更是让丛文茂浑身起鸡皮疙瘩。 心中更是把焦大林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见过坑人的，没见过这么坑人的，调查组的确是来调查你，可也没限制你的决策能力，否则他们一大群人有必要跟你焦大林跑到这儿吹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海风？ 然而这些话丛文茂想归想，却没法说，他算是看出来了，焦大林看着人畜无害，可一旦动起来也是会要人命的，他要是出言反驳势必会遭到焦大林的再次质问。 一来二去，必然会陷于被动，再加上面前两位海军首长跟人家的关系，他就是浑身是理也说不清，更何况到了如今他的理已经没多少了。 于是丛文茂整个人就僵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在泊位上的气氛逐渐变得凝重之时，不远处的沙滩上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成功啦，成功啦！”话音未落，两个疯婆子般的丫头，举着飞舞的演算纸，大喊着朝着泊位的人群奔来。 第五十二章：何谓成功 泊位上的众人被眼前的一幕都惊呆了，心说这是从哪里跑出来的疯婆子。 特别是丛文茂，看着梳着两个麻花辫，边跑还边大跳的姑娘，登时就傻了眼，以至于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连忙摘下眼镜，狠狠揉了揉那双发干的眼睛，可当他重新戴上眼镜后，方才发现，他不是在做梦，更不是看花了眼，而是实打实的真切存在。 梳着两个麻花辫的任霞显然没注意到丛文茂的异常，甚至连那一大群身穿军装的海军军官都没在意，就那么跟着前面的孙宏红又喊又跳的朝着焦大林奔来。 孙宏红更是还没等靠近便扯着嗓子大喊道：“厂长，我们成功啦，成功啦，实际土方量不但达到了预计计算量，甚至还有超出，这次咱们彻彻底底成功啦。” 此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是神色微微一变，敢情之前清淤船顺利运作还不算成功，还要实际测量清淤的土方量才能正式确定？ 鲁斌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当即就拉着焦大林问道：“怎么？你们的清淤船还进行了数据监测？” 焦大林一看周围人的表情，错愕的神情一闪即逝，笑得那叫一个畅快。 当即也不觉得孙宏红和任霞是在胡闹，瞬间把腰杆挺得笔直，模样是要多正派有多正派：“尽管我们是个不起眼的小厂，但也知道船舶下水不能只看表面。 特别是清淤船这种特种船舶，更要把他的真实状况给测定出来才能知道它到底合不合乎设计要求，所以在下水前便组织了小组去实地检测实际排淤的土方量。” 说到这里，焦大林不禁顿了一下，脸色也从周正变得有些遗憾，进而深深叹了口气后，又颇为无奈的继续说道：“只可惜我们厂的条件有限，只能粗略的检测土方量这么一个数据，没办法对船舶做更多的实际检测，所以在整体上还很欠缺，这也是我们厂下一步将要完善的重点。” 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不由得为之动容，奋进厂的职工自不必说，能带领着厂子扭亏为盈就已经让他们极为拥护他们的厂长。 没想到他们的厂长管理上手段了得也就罢了，在技术上也是一副严谨求实的做派，这样的好厂长简直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哪能不让奋进厂的职工们的欢喜？ 至于黄康等一众海军领导也同样如此，本以为奋进厂这样的小厂，能把清淤船给鼓捣出来就已经是奇迹了，哪成想人家竟然不搞虚头巴脑的表面文章，而是按照科学的方法去测量实际的应用数据。 尽管如同焦大林所说，数据的采集方式和测量的手段都很粗糙，可这种严谨求实的态度却不是一般船厂能做出来的，以小见大，可见奋进厂的作风还是很过硬的。 不过有人动容，就有人不以为然，孙宏红就是其中最明显的一个，看着焦大林一本正经的瞎掰，孙宏红心里不禁冷哼一声，心说厂长先前不是口口声声跟蒙建业说监测数据没必要嘛，这会儿怎么又搞得跟他亲自布置的一般。 说来说去，还是蒙建业那家伙坏水多，厂长不让弄，那家伙就让她、任霞还有梁明秋偷着搞，不但搞还要在第一时间把数据公开，闹得动静越大越好，说什么有助于厂长装~~逼。 现在看来焦厂长装~~逼的境界很高呀！ 不同于孙宏红那种不以为然中带着几分仰慕，作为焦大林十多年的老战友，郭怀胜那才是真的不屑，没办法，两个人彼此实在是太了解了，焦大林为人的确严谨，胆子也大，做事干净利落，头脑也灵活多变。 可就是太能装，说得更直白点儿就是顺杆爬的能力忒厉害，典型的给点阳光就能灿烂的那种，所以一看焦大林那一本正经的架势，郭怀胜便知道这家伙又开始灿烂了。 不过心里不屑是一回事儿，说不说就是另一回事儿了，这方面郭怀胜比谁都拎得清，先不说他和焦大林的关系，不管私下里如何挖苦讥讽，可老战友还是老战友，该帮衬的怎么也得帮衬。 更何况海军工作组的黄处长和他的顶头上司鲁参谋长在听完焦大林的介绍后，就不经意间的凑到一起，不问便知，是再商量有关清淤船的事，这个时候就更不能给他的老战友节外生枝了，不过事后讨两顿酒还是没问题的。 郭怀胜不愧是水警区里的老油条，黄康和鲁斌谈论的内容还真被他猜了个六七分，然而更重要的那三四分却连皮毛都没摸到，否则郭怀胜绝对不会如此淡定的盘算讨两顿酒，而是直接会毫不犹豫赖在焦大林家里白吃白住了。 因为黄康和鲁斌谈论的早已超出某个船和某个人的小格局，而是上升到了另一个层次的大格局，也正因为如此，鲁斌不禁有些为难，沉吟片刻方才犹豫着试探道：“目前几个驻泊港的情况是不太乐观，可就因为如此，就改弦更张，是不是不太和规矩？” “海军新领导班子的确是把纪律和条例作为整顿的依据，但我们也不要忘了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中都和旅大的船厂是好，可价格却是实打实摆在那儿。 如果你们水警区能把裤腰带勒紧，自然是没问题，反正海军总部首长明年年初就要到各个水警区调研工作，你们要是来得及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鲁斌的脸不自然的抽了两抽，好嘛，连海军总部的首长都搬出来，他还能说什么，其实就算黄康不提海军首长年底调研的事儿，鲁斌也打定主意抛开所谓的造船大厂另想办法了，没办法海军缺钱，他们水警区更缺钱。 每年的基本保障和维护费用就已经把钱花得七七八八了，甚至有时候还不够用，只能在伙食费里扣，以至于各个驻泊港的官兵冬天萝卜，夏天青菜，清淡得不要太过分，哪里还有多余的费用去添加其他设备？ 不过这事儿想归想，却不能直说，所以鲁斌才会装出为难的样子，以便试探一下海军总部那边的意思，而黄康给的答案虽点到为止，但态度却已明确。 鲁斌正想着下一步怎么办时，黄康却已经走到孙宏红的跟前，礼貌的笑了笑：“这位小同志，你手上的数据能让我看看吗？” 第五十三章：数据 孙宏红早在焦大林大肆装~~逼时就已经注意到那几位领导模样的海军军官了，不过也没怎么在意，她不过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虾米，有什么事儿自有厂长去顶，她只要把蒙建业交代的事情办好就算齐活儿了，根本就没想过其他。 哪成想那位海军领头的竟然抛开焦大林，直接找到她，这让孙宏红即愕然又惶恐，以至于手上的计算数据不知道该放在那里，就那么呆呆的僵住了。 “你不用紧张，我又不是怪物，一下能吃了你，就是想看看你们检测的数据。”见孙宏红有些紧张，黄康不由得和蔼的笑了笑，旋即转过头看向正在跟旁人侃侃而谈的焦大林：“小焦，要不你跟这姑娘说说？” 一听黄康发话，焦大林赶紧冲着周围几人道了声歉，屁颠屁颠的跑过来，等询问清楚情况，自然是让孙宏红把手上的数据交过去。 直到这时，孙宏红方才懵懵懂懂的反应过来，把手上的演算纸递给黄康。 黄康将数据接了过来，看了几眼不禁有些皱眉，只见上面都是些杂乱无章的数学方程式和不明就里的理论单位，这还不算，关键是公式与数值前后的笔迹还不同，再加上潦草的演算过程，显得更加的缥缈无序。 于是黄康只看了几眼就把前几页一略而过，很快便翻到最后一页的手绘图表，本想着既然看不明白就做做样子，扫上几眼就换回去。 却不成想，就是这不经意的几眼，就直接让黄康自始至终平静的脸色陡然变得震惊起来，旋即指着上面的几个数字向着孙宏红问道：“20.91和17.06两个面积数以及后面的442.79和378.04两个土方数是怎么确定的？” 孙宏红登时就懵逼了，她一个焊工班的小电焊工，烧电焊还算在行，其他的最多也就是个打酱油的，哪里知道两个平方数是怎么来的。 于是眼睛便下意识的瞄向任霞，毕竟里面大部分的数据都是她和梁明秋计算的，既然梁明秋脸皮薄不敢来，那就有找任霞帮忙了。 结果她不找还好，一看之下孙宏红更懵了，因为此刻的任霞比她还要懵逼。 没错，任霞也懵逼了，而且比孙宏红懵得还要彻底，脑袋嗡嗡的一片空白，因为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的亲舅舅也来到这座偏僻的小厂。 丛文茂除了心中苦笑，也只能心中苦笑，他率队来奋进厂调查，想过无数的意外和结果，哪怕面对海军领导或许让他尴尬，但丛文茂心里也没太在乎，毕竟军、地有别，就算海军领导的级别再高也管不到他头上。 然而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自己的亲外甥女竟然就在奋进厂，而且还参与到清淤船的修造过程中，这下好嘛，查来查去直接查到自己人头上了，这让本就有些左右为难的丛文茂，更是一个头比两个还大。 “额，老队长，这几组数据有什么问题嘛？” 看着任霞看着丛文茂发愣，孙宏红瞅着任霞同样发愣，唯独留下黄康一个人孤单着吹着海风，焦大林赶紧笑着化解尴尬。 黄康哪里还看不明白，眼前的孙宏红根本就不懂演算纸里的东西，于是也不再追问，只是看了看那也手绘表格里的数字，莫名的叹了口气：“这几组数字涉及到对海底淤积的提前预估，否则又怎么会做出排淤的对比数值？海底淤积量的预估呀，小焦，你知道这对港口意味着什么吗？” 这下就连焦大林也有些发懵，尽管他很清楚海底淤积量对港口来说意义重大，然而问题是这份数据监测里的内容他焦大林同样是两眼一抹黑，要知道在蒙建业告诉他在清淤船展开作业的同时，可以展开相关的数据监测，当时他觉得太麻烦，就给否了。 他那里想到，蒙建业自作主张的搞得东西竟然还藏着这么个“大海怪”，当即就有种闯到海里，找到蒙建业好问问这小子当时怎么不说清楚的冲动。 装逼不成反被那啥，焦大林这下终于明白蒙建业那小子为什么指挥清淤船下水前总念叨这句话了，敢情这坑在这里等着他呢。 不过焦大林也是熬了多年的老狐狸，要是被这点小坑给埋喽，他也就不用混到现在了，于是组织了下语言，变凑到黄康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黄康的眼睛先是一眯，旋即便是一脸的恍然：“原来是他……” …… 蒙建业头很胀，四肢特别无力，两只耳朵更是嗡嗡的，不过才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就让他充分感受到高噪音下作业的痛苦。 正因为如此，等90分钟的预定作业时间一到，蒙建业立马停止作业，起程返航，搞得牛晨、贺城等一众小伙伴们很是怨声载道，他们正搞得过瘾呢，蒙建业就喊停，如此扫兴的事，不让人生气才怪呢。 尤其是孙宏杰这货，也不知道脑回路里那根线搭错了，跟蒙建业那是好一通叨叨，搞得蒙建业连跳海的心都有了。 这不刚从船舱的卫生间出来，就又舔着大脸朝蒙建业贴上去：“我说小业，你可不地道呀，我妹咋了？我妹咋了？张嘴闭嘴就喊你妹，你妹的，你倒是说话呀，我妹她咋了？你要是喜欢就直说，咱兄弟谁跟谁，搞得那么隐晦有意思吗？” 蒙建业都快疯了，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绝对不会在收工时冲着还没干过瘾的孙宏杰骂那么一句“你妹！” 结果这两个字直接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把孙宏杰的脑回路和脑洞一起打开了，于是蒙建业的脑袋就变得嗡嗡的。 然而就在蒙建业绕着甲板，躲着孙宏杰的无耻纠缠时，船舷外便传来一阵摩托艇的马达声，旋即清淤施工队唯一的一艘动力船——两人坐的摩托艇便高速冲着清淤船的左舷靠过来。 与此同时罗建军从摩托艇里探出身子，冲着蒙建业大力的挥着手：“小蒙同志，快放防撞轮胎，我有要事跟你商量一下。” 一看是是罗建军，蒙建业顿时喜出望外，赶紧俯下身子，一边抓防撞轮胎一边冲着又贴过来的孙宏杰朝船外努了努嘴：“快看，你冤家对头来了！” 孙宏杰不明就里的往船外一扫，顿时就被罗建军那张充满希冀的脸给吸引住了，嘴里即刻怪叫一声：“哇呀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快快拿钱来！”说着，直接就把三个防撞轮胎直接扔到船外。 蒙建业看着孙宏杰那根打了鸡血的模样，终于长长舒了口气，罗建军这垫背的来得可真是时候，自己这耳根子总算能清净了。 第五十四章：成本 “一个半小时就清了四百多个立方？” 看着一个个安放在驳船甲板上的设备，罗建军有些惊讶，那可是四百多个立方，他们施工队二十来号人，没日没夜的干三天也就两百多个立方，足可见这清淤船的效率该有多大。 也正因为如此，罗建军看脚下清淤船的眼神也就更加热切，直觉得自己亲自上船算是做对了。 若是换做其他人，估计会在岸上等着蒙建业等人把船开回来，然后再上船查看，可罗建军根本就不是甘愿被动的人。 眼看着调查组和海军工作组齐至奋进厂，他一个小小施工队队长根本插不上话，于是索性就跑回施工队驻地，开上他们的小摩托艇直接追上去先一步看看具体情况。 如此能了解得更加仔细不说，还能就具体问题与主持建造的蒙建业深入沟通，总而言之一句话，总比船靠岸后，被一大堆领导们抢了先机要强得多得多。 当然啦，罗建军的小算盘也不是没有遇到挑战，就比如当面讨债的孙宏杰，这位脑回路惊奇的家伙被蒙建业的一击祸水东引，就把罗建军当成全新的目标，那叫一个百般纠缠，就差整个人八爪鱼一样抓着罗建军不放了。 然而罗建军这将近四十年也不是白活的，眼看孙宏杰纠缠不休，一不做二不休，立马跟同来的施工队工人凑了十块钱，当做赌约的预付款直接就让孙宏杰闭了嘴。 至于什么丢面子，什么被打脸之类的，罗建军根本就不在乎，那东西再珍贵，有一个半小时就能清理四百个土方来得实在吗？ 蒙建业说实话对罗建军并没有多少成见，尽管这老兄没事儿喜欢摆摆老资格，展现下好为人师的风格，但那种实用主义的做事风格还是让蒙建业很欣赏的。 也正因为如此，对待这位实用至上的潜在客户，蒙建业也不藏着掖着，上得基本都是干货，所以面对罗建军诧异的询问，蒙建业甚为自信的点点头：“我们用的是一千两百马力的船用柴油发动机，舍去了动力，就是为了降功率全部集中在清淤这个主任务上，所以一个半小时清理四百个土方量并不存在任何问题。” “具体的费用怎么样？你们有没有核算过？” 蒙建业一听罗建军紧随而来的问题，心里也不禁暗叹，罗建军果然比那些观看表面的人细致多了，句句都问到点子上。 不够蒙建业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费用这么要紧的问题，早在开工修造清淤船之前他就委托梁明秋仔细核算过，否则他们又怎么会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完成清淤船的壮举呢。 于是蒙建业只是微微一笑，说出了一组数字：“平均每立方米3毛7。” “3毛7？四百立方米就是148块……148块……”罗建军嘴里念叨着，心里却是快速的盘算起来。 相对于人工不到一毛多一点一个立方的清淤费用，清淤船的费用的确高得离谱，可如果将深水因素和时间成本加进去的话，3毛7的成本不但不贵反而还变得很便宜。 就在去年的时候，某市的货运码头找到他们清理深水航道的淤泥，负责接洽的领导上来就给了8毛一个立方的开价。 如此高的价码，罗建军说不心动绝对是假的，奈何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在深水区清淤的能力，就是钱再多，眼再热，也只能看没法动。 类似的港口还有很多，他们不但给的价格远超浅水区，而且在施工条件上也放得极宽，伙食、油料基本上都是无偿供给，以前没有清淤船，他们只能干看着，可如今要是清淤船拿到手，再结合各港口的优惠条件，那钱还不得赚翻了！ 罗建军是越想越兴奋，可脸上却不动声色，甚至还变得有些遗憾：“唉，你们这条船还不卖，我们施工队就等着米下锅呢，唉……真是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一边说着，罗建军的手还一边捶打着船舷，那意思明显，你们要是不卖，我就去别的地方订船，到时候看谁后悔。 蒙建业哪里看不出罗建军的小心思，如果他能做主，蒙建业早就卖了，问题是脚下这艘清淤船除了一个船壳子，剩下有一样算一样都是人家市交通局的，产权不明，别说蒙建业无法做主，就算厂长焦大林也没胆子拍板。 不过就算没有这层原因，蒙建业也对这点小伎俩毫不在意，于是微微一笑：“清淤船的基本技术的确并不高深，其他造船厂也的确有能力建造，不过他们的工期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以上，再加上一系列的系泊、海试和培训，等拿到船出海施工可能就是一年多以后的事了，而我们奋进厂，却可以保证一个月内就让你拿船。” 罗建军支棱着耳朵听着，正等着蒙建业就一个月内交船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蒙建业的话就停了，这让罗建军下意识的抬眼看向蒙建业。 却发现人家蒙建业也同样望着他，只是这么一瞬间的对视，罗建军便彻底明白蒙建业根本就不想再说下去。 反正该说的都说了，信不信由你，何去何从自便。 说实话，罗建军对蒙建业的话的确存疑，一个月内完成建造，试航以及人员培训，简直是把造船当儿戏。 可要说不信，人家半个月内就把脚下的船修造完毕，他又怎么解释？ 所以此刻的罗建军非常矛盾，沉吟良久之后方才开口说道：“要不，你让我再想想。” “可以！”蒙建业回答得十分简明，旋即便不再理会罗建军，因为此刻的清淤船已经开始靠岸了，迎着泊位上欢呼的奋进厂职工，蒙建业的双手都快挥断了，哪还有功夫跟罗建军讨价还价。 …… “小蒙，快过来，给你介绍一下……” 刚从船上下来，就被焦大林一把拉过去，指着一群面孔陌生却领导派十足的人就开始介绍，把蒙建业搞得那叫一个晕头转向，好在他只负责鞠躬、握手和客套，并不需要记下对方的名字和职务，否则蒙建业的脑袋都得炸喽。 “还有这位，可是今天来的大领导，海军总部的黄康，黄首长！” 焦大林把黄康有意放在最后，蒙建业就算脑袋再晕也明白那句“大领导”的意义，于是连忙挤出最灿烂的笑容：“首长，您好！” 第五十五章：一月交船 “恩，不错，你这小鬼长得是有那么点儿精气神。”黄康上下打量着蒙建业两眼，例行的夸奖两句后，便拿出那页手绘图表，指着上面的数字问道：“你这两个数字是怎么得到的？” 蒙建业有些晕，心说这套路不对呀。 可腹诽归腹诽，蒙建业还是打起精神扫了两眼表格上的数字，旋即点了下头：“很简单，就是草稿纸前面的公式得出来的，当然在此之前得先把港口历年的水文资料做一个数学模型，以取得一个平均常数，额……我这草稿纸上都写得很清楚，孙宏红和任霞她们没跟您说清楚嘛？” 黄康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倒不是孙宏红和任霞没跟他说清楚，而是明明人家都把演算的流程写出来，自己这个自诩基础理论还不差的学者型军官竟然没看明白，还眼巴巴的等着人回港才知道，这脸丢得，都快到姥姥家去了。 然而能坐到海军总部的人自然非同凡响，尽管尴尬，可黄康却没有太多的神色变化，反而重新瞅了瞅前面的演算纸，皱了皱眉：“这前面的公式写的，跟个鬼画符似的，还有这字，简直不成个数，老话说得好，字如其人，小蒙同志，这方面你要加强呀。” 说着黄康便将手里的演算纸工工整整的折好，堂而皇之的放进了衣服口袋，直看得蒙建业是目瞪口呆，还有这么操作的？真不愧是海军总部的领导，这一波反客为主，玩得就是溜。 “小蒙，人家黄首长在关心你呢，赶紧表个态呀！” 将蒙建业半天不说话，一旁的焦大林先急了，他可不希望蒙建业这个有前途的年轻人，给他的老队长留下个不好的印象。 只可惜黄康显然没买焦大林的账，什么表态不表态的，难不成让蒙建业说他看不明白演算纸上的计算过程？很丢脸的好不好，于是黄康毫不犹豫的摆了摆手，止住焦大林的说话。 同时话锋一转，继续问道：“如果本地海军单位要订你们的清淤船，多久能交付呀？” 这话黄康说得很随和，就跟聊家常一般，没有半点波澜，可听到周围人耳朵里却不亚于十万伏的惊雷。 尽管众人都已经猜到这些海军领导突然到访奋进厂的用意就是冲着清淤船而来，甚至那些颇具预见性之人断言海军有可能向奋进厂采购清淤船。 然而无论是猜到还是预见，当人们听到“海军要订清淤船”这几个关键字从黄康的嘴里说出来时，依旧震惊的无以复加。 因为他们都很明白海军订货意味着什么。 所以厂长焦大林激动的满脸通红，所以丛文茂才会在目瞪口呆之际立即叫人把消息传递到市里；所以罗建军听到之后才会后悔不已，咱骂在船上时为什么跟个娘们儿似的优柔寡断。 总而言之，因为黄康的一句话，人们对奋进厂的观感再也不是如以前一般，是个无可无不可的小厂。 黄康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话引起的波澜而觉得自己有些不过严谨，反而觉得这样的反应挺好，这不单单是因为他跟鲁斌有这方面的意思，更重要的原因还是想看看奋进厂究竟有没有承建的勇气和能力。 所以黄康这句话与其说是抬出来的大蛋糕，还不如说是挖了一个大坑，想承建海军所需的船舶，历来都没那么容易。 “一个月！” 蒙建业的回答出乎意料的简洁而又快速，黄康先是怔了一下，旋即点点头：“我听说了，你们的清淤船只用了半个月就修造完成，一个月完成一艘两百吨级的清淤船自然是有这个可能。” 说着黄康忽然顿了一下，旋即神色变得无比郑重，连带着语气也十分的严肃：“但我要重申的是，我所说的交付是包含测试、试验和培训等一揽子后续问题全部完成的交付。” “没错，就是一个月！” 面对黄康认真到冷然的目光，蒙建业不闪不避，依旧重复着先前的那句话。 “理由！”黄康问的更是直截了当。 而此时蒙建业却是灿然一笑：“船舶建造与人员培训完全可以同步进行，如此便减少一半左右的时间，至于系泊试验和海试，对于一条没有动力的清淤船来说，一个星期完全够用，如此再加上我们刚刚创建的新式造船流程，用一个月的时间交船足够了。” 此话一出，就连波澜不惊的黄康都有些震惊，至于周围的众人更是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只觉得蒙建业的说法实在太过想当然。 之前表现惊艳的清淤船的确创造了半个月完工的奇迹，不过这在大众眼里并非不可能，毕竟主体是报废的驳船，内部的设备安装也非常的原始粗糙，甚至连线缆都带着临时拼凑的味道。 只要管理严格，人员加班加点，材料供给充足，半个月完成修造还是不难实现的。 然而海军订购船舶，可不是简单意义的废船改装，而是有着很多细化的内容，至少在耐用性和可靠性方面要强过奋进厂所修造的清淤船。 这其中光是设计就要耗去相当大的时间，就更别说具体的修造的工期以及后续的系泊、海试和培训了。 细细算下来，三个月能交船就已经算是神速了，一个月就交付，简直是天方夜谭。 所以周围的人在短暂的震惊过后，便是一个个哄笑起来，无不是觉得蒙建业这小毛孩子，实在是无所不用其极，为了能拿到海军订单，连牛皮都吹得这么有创意。 “我说小蒙同志，咱们能不能实事求是的说点儿实在话，你想要造船订单的心情我们能理解，可也不能不顾客观规律吧？” 水警区参谋长鲁斌总是那么的心直口快，眼见蒙建业越说越离谱，再也忍不住了，不等黄康继续开口，便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口吻教训道。 蒙建业却有些莫名其妙，皱着眉看着鲁斌：“这位首长，我说的就是事实呀，实得不能再实了呀！” 第五十六章：一群老狐狸 “还事实？”鲁斌被蒙建业萌萌的模样给气乐了：“我明白你的心思，但你也要明白我们的态度。” 话说得有些云山雾绕，可只要稍有头脑的人都能明白鲁斌话里的意思，那便是海军有海军自己的评判标准，可不是谁说几句话就能左右的，想要海军的订单，心急可不行，热豆腐可是要耐心去等的。 换句话说，包括黄康在内，海军的这帮子人就没一个信蒙建业刚才那份话的。 而此刻焦大林也在一个劲儿的给蒙建业使眼色，那意思很明白，让他悠着点儿，可别贸贸然的把这件事给搞砸喽。 蒙建业可以理解焦大林的心情，那可是海军的订单呀，如果能拿下，不但预示着奋进厂的转型成功不说，对厂子以后的发展也是极大的助力，再怎么小心谨慎也不为过。 不是蒙建业不想小心，而是他一个月的言论已经是很保守的说辞了，要知道按照他和任霞等人的设计规划，一旦负责施工的各个工作组磨合成熟，即便是营造新船也不会超过半个月。 而他却将新船的营造设定在二十天左右，已经是将理论的工期延长了将近三分之一，小心严谨得早就一塌糊涂。 不过也幸亏黄康等人不知道蒙建业的想法，否则就不是眼前的目瞪口袋，而是一个个直接晕倒。 可饶是如此，看着蒙建业那不肯低头的倔强模样，黄康等人还是在心里摇摇头，无不暗叹，这小家伙还是太年轻了。 焦大林和蒙建业那边还在眼神交流呢，鲁斌这边就已经开口了：“蒙建业同志，我觉得你还是接受我和黄处长的建议，结合你们的实际好好拟出一份造船规划出来，有些时候嘴上说的，真就不如手上做的，等你们的方案交上来后，我们在进行全面评估。” 说完也不等蒙建业等人回答，便整了整军帽，就准备招呼一帮海军军官走人，显然是不想再给奋进厂解释的机会了。 黄康到是还想说些什么，可想了想也是摇摇头戴上军帽，准备转身离开，那态度踟蹰却最后决然的态度很明显，不是他不想帮奋进厂，问题是先前他已经让鲁斌有所意动，奈何奋进厂太过冒进，没把握住机会，让他能怎么办？ 难道让他这个海军工作组组长跑到水警区去指手画脚？ “为什么培训和建造不能同步进行？难道海军所需求的清淤船比我们刚才试航的船有什么不同？如果基本原理是一样的话，在平台相同的情况下，完全可以作为官兵的培训用船，这根外军的训练舰本质上是一样的，难道海军的同志们不希望有一艘自己的训练舰嘛？” 眼看海军的人要走，蒙建业也急了，当即彻底豁出去，扯着嗓子便喊起来，鲁斌等人起初根本就没理会蒙建业的叫喊，依旧自顾自的朝着吉普车走去，然而当他们听到同平台，训练舰的字眼儿，急促的脚步顿时变得迟缓起来。 直到最后一句“难道海军的同志们不希望有一艘自己的训练舰嘛”随着海风在泊位上飘荡开来，已经走到车前的鲁斌终于止住了脚步，印在车窗的倒影，不易察觉的勾起一抹讳莫如深的笑容，朗声反问道：“你们厂子造的新船，舍得给海军的官兵们训练使用？” “舍得，舍得，只要海军的子弟兵们需要，我们厂全力支持！” 这下不用蒙建业开口，焦大林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表态了，旋即冲着不远处的丛文茂使劲儿眨了眨眼：“丛副局长，您说是不是？” 焦大林没有问黄康和鲁斌却把丛文茂给一把拉进来，自然不是丛文茂的分量有多重，主要是他们的清淤船上的设备都是人家市交通局的，所以牵扯丛文茂自然是让他这位市里领导为他们奋进厂做背书。 丛文茂自然能看出焦大林的伎俩，可关键是他根本没法拒绝，因为在焦大林看向他的一刹那，数道海军军官的目光就已经让他成为瞩目的“焦点”。 于是只能强颜欢笑道：“具体的问题我会如实上报市里，相信市里也会支持海军子弟兵的训练需求！” 话说得很漂亮，可任谁都知道此话一出，就意味着他们的调查组算是彻底白来了，海军想要用奋进厂的清淤船做训练，市里还支持，那他们还有什么可查的？可笑还差不多。 也正因为如此，丛文茂在表明态度后，便拉着任霞灰溜溜的走了，可怜任霞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就被舅舅推进车里，至此扬长而去。 蒙建业也只来得及跟任霞挥了挥手，可还没挥几下，就被焦大林拉着，随着黄康和鲁斌一道返回厂办，开始就船型等具体问题展开沟通。 到得如今蒙建业要是还没看出来两拨人都有那奥斯卡的潜质，那就他这两辈子就真算白活了，别看自己之前一连串装~~逼搞得热热闹闹，可充其量不过是个串场的小龙套，焦大林和鲁斌这两个老狐狸才是真正大牌主角。 鲁斌哪里是真的要走，分明就是菜市场时价格没谈拢，威胁走开以求卖家降价的老套路，只不过人家鲁斌理由找得好，时机也掌握得巧妙，一下子就把港口官兵清淤培训的事情毫无代价的拿下了。 至于焦大林就更绝了，借着答应海军要求之际，狠狠将了调查组一军，不但迫使调查组名存实亡不说，连市里也不得不捏着鼻子任了焦大林的决策，不认不行，难不成市里为了那几台老旧设备还真要跟海军硬杠不成？ “姜还是老的辣呀！” 蒙建业心里不免感叹，便在这时便瞥见黄康意味深长的冲他笑了笑，好吧，除了他自己，剩下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在厂办会议室的大门关上那一刻，一抹严以言语的复杂预感便涌上心头。 …… 与此同时，刚刚从奋进厂通讯室出来的罗建军一脸的沮丧，原以为十拿九稳的购船建议竟然被县工程处领导给否决了，至于理由让罗建军是即荒诞又无奈——没钱！ 于是罗建军望着不远处厂办会议室内的攒动人影，第一次在命运的交叉路口抉择起来…… 第五十七章：黑化的参谋长 “董参谋长那句话说得对，海军就是后娘养的！如果让我重新选择的话，就算当不了陆军，也要去空军，绝不来海军！” 刚从奋进厂厂办会议室出来的鲁斌，刚上车便愤愤的抱怨一句，一同上车的郭怀胜仿佛什么都没听见，默默的打开车门，钻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鲁斌看着郭怀胜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着实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就想着骂上两句出出气，可话到嘴边，却又无奈的止住了，最后只能化作无奈的一声叹息。 他嘴里的董参谋长不是别人，正是前段时间指挥两艘护卫舰进行驻泊演习的n舰队副参谋长董益民。 由于在海军新任领导班子组织的演习当中表现突出，归建没多久，董益民职务上的“副”字就被摘掉了，正式成为n舰队的参谋长。 然而升了官不等于性格就变了，对下属以戏谑的方式严格训练的董参谋长，对上级却是一如既往的不争不舒服。 就在前不久的海军总部师以上干部大会上，这位直言敢谏的参谋长又跟总部的领导杠上了，原因是幅员辽阔的南海岛礁驻守问题。 希望海军总部能够拨款在几处战略位置重要的岛礁上修筑永久工事，以便军队驻防戍守。 海军总部对董益民的意见既没反对，也没有明确支持，而是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将问题酌情上报中央！” 若是换做旁人，也就不再坚持，可董益民是什么人，那可是为了一艘主力驱逐舰的筹建，不惜堵在总部门口要审批的牛人。 想用敷衍式的回答打发他？简直开玩笑！ 于是接下来的事情便可想而回，董益民跟海军总部的领导狠狠的争执一番，期间便说了这么一句被众多海军领导干部所熟知的话。 气得某位海军老领导当场就拍了桌子，试问如此有问题的负气话，郭怀胜这么个驻泊港后勤主任有怎么敢评头论足呢？ “董参谋长是为了整个海军的大战略，说几句气话无可否非，而你鲁参谋长不过是为了几条清淤船，怎么？这就觉得丢脸啦？” 就在鲁斌唉声叹息之际，车门却忽然打开，黄康一屁股就坐了进去，鲁斌到没觉得意外，只是没好声气的白了黄康一眼：“我当了二十多年的兵，从来就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哪像今天这样，一个劲儿妥协退让，就差舔着脸去求人家了，我这张老脸呀，已经被打得没法看了。” 回想从最初的订船借口迈进奋进厂厂办会议室；再到提出驳船改装进度快从而听取奋进厂施工详细汇报；再到水警区提供相关设备由奋进厂组装令奋进厂一众人集体懵逼，直至最后连组装费用都开始斤斤计较…… 鲁斌直觉的这辈子都没干过这么丢脸的事，可他不这么做又能怎么办？他们水警区根本拿不出多余的资金去预定新船，哪怕是改装也都要捡着最便宜的来。 否则他和黄康为什么会选择奋进厂，不是奋进厂工期能压缩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也不是他们能提供船舶培训，而是因为奋进厂够小，够便宜，够他们扯着海军的虎皮欺负一下。 “说来说去还是一个钱字，董参谋长想要在南海岛礁修永久工事，可海军总部根本就拿不出钱，怎么修？你鲁参谋长也是一样，如果有钱的话，直接去找大船厂去谈不就完了，何必跟个小船厂斤斤计较？” 黄康见鲁斌依旧郁郁不乐，也是感慨的叹息一声：“海军也就刚建国那段时间看着像那么回事儿，之后就一直一瓶不满半瓶晃，没钱早已成为海军的常态，难道老一辈海军人不知道？他们知道，但他们坚持，甚至把脸皮不要也要坚持。” 黄康说着忽然顿了一下，旋即神色肃然的望向鲁斌：“你只看到董参谋长因为一句气话跟海军总部领导摆桌子，可你却没看到他为了一艘驱逐舰的开工，没日没夜的守着总部首长等审批的坚持！他是说了那句气话，可那是因为他气咱们海军穷，海军弱，而不是真的后悔成为人民海军！” 掷地有声的话语，在车内久久回响，以至于将车辆机械振动声都盖了过去，坐在副驾驶的郭怀胜连看都不敢往后看一眼，至于鲁斌则是愣愣的看了黄康半晌，方才尴尬的挠了挠头，讪讪道：“我也不后悔，只是觉得这么欺负奋进厂，实在没面子，好歹我也是水警区的副师级的干部。” “觉得对不住，那以后就在其他方面多帮帮人家，不管怎么说这次奋进厂也算帮了你们水警区的大忙，这要是换做那些表面热情，实则把出口创汇看得比命重要的大厂，你今天可就没这么大的收获喽！” 黄康这句话说的没错，这次奋进厂承诺在五个月之内帮他们水警区修造四艘由驳船改建的清淤船，用于下属各驻泊港的泊位清淤工作。 这对堪东水警区来说真可谓是解决了一大难题，也让鲁斌有信心接待明年年初海军总部首长的视察。 念及此处，鲁斌也就不在纠结面子不面子的事，意味深长的点点头：“你说得对，如果有机会我们水警区绝对会帮着他们奋进厂。” 然而话音未落，鲁斌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拍了一下前面的郭怀胜：“小郭，刚才小焦说，奋进厂的清淤船是因为你鄙视人家的技术实力，跟你打赌打出来的？” 一听这话，郭怀胜脸都绿了，恨不得直接转到车座底下去，被焦大林在会议室里提起也就罢了，您鲁参谋长干嘛还抓着不放，知不知道这事儿很打脸，很丢人！ “行了，大老爷们儿，竟然害怕丢人，交给你个任务，有空去奋进厂，跟焦大林说他们厂居然连消防船都不会造，然后顺便再跟他打个赌！” “额……恩……啊？参谋长，还打赌！” 郭怀胜刚开始还讷讷的点头应下，可转眼便觉得不对，立即转身看着后排一脸理所当然的鲁斌，诧异的神色写满了“我没听错吧”这几个字。 “看什么看？不都是被钱给逼的，完成的好，我请你喝酒，要是完成的不好……”鲁斌冷冷一笑：“哼哼，年底的假期取消！” “参谋长~~”郭怀胜一声悲呼，只觉得自己的参谋长算是彻底黑化了。 第五十八章：一筹莫展 鲁参谋长黑化了。 与此同时焦厂长却也没闲着。 送走海军的一干领导后，立即就把蒙建业、刘浩几个心腹骨干叫道自己的办公室，开始商讨奋进厂接下来该如何增加效益。 没错，就是增加效益，而不是讨论海军的清淤船该怎么建造。 没办法，谁让鲁斌在会议室里把老脸都甩到南海去了，不但把改装的驳船，清淤用的设备全都包揽，还把四艘清淤船的修造价格直接压到与成本持平的程度。 以至于奋进厂就赚了个风风光光的面子，最实际的里子根本没拿到多少，基本等同于赔本赚吆喝。 然而即便如此，包括焦大林在内的奋进厂一干领导还是对拿下这四艘并不赚钱的清淤船订单感到十分值得。 因为那可是海军的订单，尽管只是水警区采购的后勤保障船舶，根本算不上正规的军舰，但水警区依旧是水警区，跳不出海军的序列，如此强大的金字招牌，对奋进厂的转型以及日后的宣传提供了难以想象的助力。 然而与这些表面的事物相比，最最重要的还是水警区所欠的那份人情，要知道这一次奋进厂也就是基本的人工费和材料成本费，不但没赚钱，若是依照设备折旧核算，整体还要赔钱。 以此才成就堪东水警区以不到一艘新船的价格，获得四艘清淤船的“奇迹”。 对此参与协商的黄康、鲁斌等海军领导可谓是心知肚明，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这份人情却已经被海军的人给记下了。 这不就在十五分钟前，焦大林还接到堪东水警区政委的电话，虽然没提什么四艘清淤船的是，但话里话外却阐明一个态度，那就是水警区帮不了奋进厂什么大忙，但一些不违背原则的小问题，水警区还是可以出面处理处理！ 有了这份承诺，奋进厂算是正式跟海军搭上线了，也难怪焦大林放下电话后会激动得差点没蹦到天花板去。 然而人情这东西好是好，可不能当饭吃，更何况眼看要到年底，各项福利就要提上日程，若是船厂职工，到过年时依旧领一个搪瓷缸和两条毛巾，估计是个人都得骂娘。 甚至还会恶意的揣测厂领导是不是有什么经济问题，否则那么多活儿怎么才这么点福利？保证是被厂里的小金库给吞了。 焦大林这么多年尽管在职务上没啥大的建树，但却有足够的经验，所以他们清楚基层职工的想法和需求，正因为如此，焦大林急需在效益上寻求突破，从而稳定奋进厂的基层队伍。 于是本着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的态度，把蒙建业几个找过来，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好办法。 结果焦大林发现他错了，那几个臭皮匠怎么榨也榨不出一个诸葛亮的智商，哪怕是他最抱以期望的蒙建业，也是一脸懵懂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其实这也不能怪蒙建业，他前世是海军工程专家不假，懂的造船也不假，但并不意味着他就懂怎么拉订单。 就如同他在手绘图纸上弱鸡一样，可不是他没有绘图的功底，实在是多年不用，那点基本功早就还给设计老师了。 增效益、拉订单也是这个道理，类似苗阿伯或鲁斌这样的上门的，蒙建业不失时机的拉一拉还勉强，真要是走出奋进厂这一亩三分地，他同样是两眼一抹黑。 于是几个人商量将近一个星期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搞得蒙建业等人整日愁眉不展的，以至于连蒙建业的几个小伙伴儿都跟着一起苦大仇深。 没办法，谁让效益这东西关乎切身利益呢？ “要我说，咱们干脆扩大渔船的维修量，利润稳定不说，干起来还不费劲，在年前突击来上一两个月，效益绝对可观！” 某日中午，刚刚下工的牛晨端着长方形的铝制饭盒，一屁股就坐在蒙建业跟前，还没动筷，就开始兜售他的增效见解。 然而包括蒙建业在内，周围的人都把牛晨的话当做耳边风，就连他一手带的徒弟也都是一个个闷头吃饭权当没听见。 没办法，像牛晨这般的中二愤青，除了喜欢怼人，就是爱好谈论厂内厂外的各类“大事”，典型的吃白菜叶的命，操xx海的心，就拿增效这件事来说吧，牛晨几乎每一天都有一个新见解，而且还说得头头是道。 起初蒙建业等人还觉得牛晨挺有一套，可没过几天便发现这货就是把增效当做热点来解闷儿，说得吐沫横飞，不过是就是为了当中装个逼，图个乐儿，如此谁还搭理他。 所以蒙建业全当牛晨说得都是废话，吃了两口饭盒里的饭，忽然觉得哪里不对，抬头在扫了周围人一眼，不禁有些诧异：“贺城那家伙哪儿去了？” “哪儿去了？跑市里寄情书去了呗！” 孙宏杰笑嘻嘻的回了一句，顺带着还瞟了两眼不远处的妹妹孙宏红，那欣喜的模样仿佛贺城做了件天大的好事一样。 贺城狂追任霞的事，蒙建业自然是知道，在半个月突击清淤船时，贺城这小子就看上任霞，于是这位干活超慢的家伙展现出远比手速快数倍的泡~~妞能力，直接果断出手，展开了狂热的追求。 还别说，贺城那张嘴巴端得是一等一的能说会道，再加上杂七杂八的书读了不少，冒充下文学男青年那是绰绰有余，结果没几个回合就把任霞这个正牌船校本科生给拿下了。 于是这情书就开始疯狂在两人之间传递，特别是任霞走了以后，两人几乎是一天一封信，那秀恩爱的死样，让一群还是单身狗的兄弟们恨得牙直痒痒。 然而此刻让蒙建业纳闷儿的是，寄情书可以用厂里的邮箱，何必舍近求远跑到市里干嘛？ 不过蒙建业的疑惑很快便被孙宏杰接下来的话给解开了：“贺城说，要给任霞买点儿土特产邮过去，你是不知道，这小子为了任霞都快疯了！” …… 贺城的确是疯了，不单单是孙宏杰这么认为，就连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因为他此刻站的位置正是市招待所，穿着崭新中山装的他心里默念着任霞信里那句话，定了定神，终于迈步走了进去…… 第五十九章：一张虎皮 唐琛身心疲惫的依偎在房间的木板床上，隔着白色的蚊帐，看着窗外如海一般湛蓝的天空，苦笑着叹了口气，这都叫什么事儿呀！ 作为桂省，g市旅游部门的党办主任，竟然被委派到各地考察和接洽船舶订购事宜，这事儿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或许有人说，船舶这种大型的固定资产，负责采购的应该是个美差才对，怎么唐琛跟死了亲爹一样，满脸的不愿意？ 这就得从桂市5月时的一起涉外风波说起了。 作为举世闻名的旅游胜地，g市以独特的喀斯特地貌和风景如画的山水享誉全球，令中外游客趋之若鹜。 其中不乏风云一时的各国领导人。 特别是自打中美关系正常化以来，来华访问的西方领导人更是将g市定为访华的必经一站。 而中方对此也很上心，因为乘船顺江一路游览下去，不但可以领略两岸独特风光，更能在轻松惬意的氛围中敲定不少在谈判桌上难以解决的重大国际问题。 就比如说七十年代末接待新加坡总理***，双方便是在游览江上美景时定下吸引新加坡投资的基本基调。 正因为有这层缘故在，g市旅游部门下属的船队便成为极紧要的存在，不但要承担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接待任务，还要应对身份紧要的外宾，所以不出事则已，一出事那就是顶了天的大事。 而5月份那场风波便是顶了天的大事。 因为负责接待卢森堡首相皮埃尔堆尔纳游览江景的船突发故障，无法正常行驶，而作为备用船舶2号游船也莫名其妙的中途熄火。 接连两艘船全部抛锚，而剩下的船由于设施及环境原因，无法承担接待外宾的任务，于是整个负责接待卢森堡首相的g市相关人员集体抓瞎。 好在当时的一位外事干部极为激灵，跟负责首相的国务秘书一番沟通，将首相原本游览江景的形成改为参观喀斯特溶洞这才避免了一场不必要的外交尴尬。 然而接待外宾的事虽然过去，但上级对g市的表现却提出严厉的批评，说来也是，如果没有那位外事干部的灵机一动，卢森堡首相依旧按形成游览江景，那丢得可不是g市的脸，而是整个国家。 于是乎g市向中央及省里做深刻检讨的同时，也做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决定——换新船！ 唐琛就是在这个大背景下，被临危受命到各地船厂考察和接洽船舶订购事宜的，至于为什么选他，g市党委考虑的自然是是充分的，因为唐琛在担任旅游部门党办主任前，就是船队某型船的船长，对游览用游船的业务知识非常熟悉。 g市党委如此界定，唐琛就算再不愿意借这个烫手的山芋，也要捏着鼻子担下来。 等唐琛正式进入角色后，却发现这颗烫手的山芋竟然比想象的还要滚烫，因为g市列出的建造指标实在高得吓人，特别是在船舶上的设施和舒适度上还提了及其严苛的要求，如此也就罢了，在交付时间上也定得令人抓狂的一年。 因为丹麦女王明年十月中旬访华，g市听说已经在女王参访的候选地点之中，为了有备无患，g市党委已经下了死命令，务必要把这才接待工作做好。 唐琛都快疯了，如今已不是他懂不懂行的问题，而是g市党委的要求实在太苛刻。 一年的工期，或许盖房子勉强能做到，造船，简直做梦，设计要不要时间？出图纸要不要时间？放样要不要时间？建造要不要时间？舾装要不要时间？最后的系泊和测试要不要时间？ 几项工序加在一起，好家伙，两年能完成就算奇迹了，这还没包括豪华和舒适两个硬指标，若是都算上的话两年的时间都挡不住。 正因为如此，唐琛还没等离开g市就把这次形成定义为“苦旅”，事实上也正如他所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从位于长江的汉鄂，再到靠近出海口的金陵、中都；进而北上去了旅大、津门、鲁岛，大大小小二十几个船厂，结果没一个承接的。 就在他四处碰壁，有些走投无路时，一位在火车上认识的汉鄂船院教授告诉他南方的lh市的卓越造船厂对内河船舶很擅长，可以去哪里看看。 于是唐琛便星夜南下，刚抵达lh市便拿着介绍信跑到卓越船厂，结果还没说上几句话就吃了闭门羹，理由是卓越船厂在接待外宾，领导都忙，让他改日再来。 无奈之下唐琛只能先在市招待所住下，等待那个所谓的“改日”！ “希望卓越厂能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吧！” 想着那天在卓越厂船台上看到的热闹的生产场景，唐琛崩溃的信心稍稍恢复了几分，于是便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半是感叹，半是祈祷的嘟囔了一句，旋即便打了个哈欠，就准备睡上一觉。 结果他的眼睛刚闭上，正准备跟老婆在梦里相会时，房间的门便被“咚咚~~”的敲响，被打扰美梦的唐琛满脸的不情愿，连g市本地化都冒出来了：“那个哦？” 然而门外的人似乎没有听见，依旧咚咚的敲门，唐琛的起床气也消了几分，见没人回应，只能胡乱套上衣服裤子，跑到门口打开房门。 结果一位长相斯文，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中山装的青年，笑着向他伸出手：“您好，我是奋进船厂厂办干事贺城，听说贵市想订两艘内河游船，我们厂得知后极为重视，特意派我过来跟您见见面，不知……” 一听是船厂的，唐琛的跟老婆私会的美梦立即就醒了，连忙客气得把贺城让进屋子，亲自倒上两杯水，热情的递给贺城一杯，这才有些困惑的问道：“真对不起，我对临海不熟，所以只听说过卓越厂，这奋进厂……” “没听说过很正常，我们厂以前主要是承接军用船舶建造的，民船这一块做得很少，所以知名度没有卓越厂那么响亮，这不？就在半个月前，我们还接了堪东水警区四艘清淤船的订单……” 蒙建业和焦大林还在想怎么用海军这张虎皮，结果人家贺城想都不想直接把虎皮给披身上了！ 第六十章：忽悠，接着忽悠 “小业，小业！” 第二天傍晚，回到奋进厂没多久的贺城，就直奔蒙建业的宿舍，把正在剥虾皮的蒙建业吓了一跳，连忙把眼前的一大盘水煮虾藏在身后，怒视道：“你这吃货，鼻子比狗还灵，知道我去赶海，就蹦出来想分一杯羹是不是？告诉你，没门儿！” “什么有门没门的，嗨，跟你扯这些干什么，我说业兄弟，业大哥，你可得帮帮兄弟我呀，老贺我下半辈子的幸福就全靠你啦~~~” 贺城说着眼泪就开始在眼圈里打转，直看得蒙建业脑袋嗡嗡的，心说这哥们儿怎么了？是不是出门忘吃药了？ 好在贺城没有继续神经下去，而是一五一十的将他这几天的情况交代了一遍，直听得蒙建业是目瞪口呆。 原来贺城和任霞的异地恋在经过一段热烈的激情过后，便遭遇前所未有的波折，而起因便是任霞家里人的反对，因为贺城无论是学识还是职务实在是跟任霞相差太大。 得知这个消息，贺城的心情可想而知，于是便想着做一件大事让不识真金的任霞家人看看，他贺城不识那种一无是处的人。 说来也巧，任霞的来信中讲了些她经历的一些趣闻，其中就有她和导师在火车上劝说为g市的两艘内河游船而伤透脑筋的唐琛南下临海的事。 正所谓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想着厂里为了增效而伤透脑筋的事实，贺城便下定决心，由他来完成这件无法完成的任务。 于是贺城便根据任霞信里的内容大致推断出唐琛抵达临海的大概时间，然后通过在供销社上班的堂叔，联系到市招待所，最终找到唐琛，这才有了贺城扯着一张虎皮，人模狗样儿的上门忽悠的一幕。 然而贺城摆摆样子，讲讲道理都没啥问题，一旦涉及到具体的造船技术和相关细节，这货就抓瞎了，没办法谁让他就是个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外加手速低到可怜的放样工呢。 于是面对唐琛那些并不专业的专业问题，贺城的脑袋就跟抽筋一样，根本找不到北，好在他口齿足够灵活，肚子里的干货不足，就东拉西扯讲些耳熟能详的大道理，一来二去就把唐琛给忽悠得晕头转向，迷迷糊糊就跟着贺城来奋进厂，美其名曰瞧瞧情况。 然而贺城忽悠归忽悠，可他心里也清楚，这样把人给弄来用不了多久，就得穿帮，到时候要是来个请神容易送神难，那他贺城丢脸是小，要是落下个处分啥的，那不正应了任霞家人所说的那样，他贺城就是个一无是处的盲~~流！ 贺城如论如何也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在返回奋进厂的路上他就把后续的事情想好了，他技术不行，可老兄弟蒙建业却是一等一厉害，尽管人懒了点儿，嘴巴损了些，可肚子里的干货却是一抓一大把，绝对是承担接下来的忽悠重任不二人选。 于是贺城在安顿完唐琛之后，便马不停蹄的找到蒙建业。 说实话，蒙建业刚听完是真的被惊到了，没想到贺城这货为了证明自己，真够豁的出去了，直接就把g市的人给忽悠到厂里了。 可转念一想，蒙建业却觉得贺城那句话说得很对，管他行不行，先忽悠过来再说，万一能行呢。 在没有人脉，没有渠道，没有背景的情况下，用些草莽气息浓厚的手段也不失为一个变通的办法。 更何况在改革开放初期的十几年里，完全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思维逻辑，所以蒙建业非但没有觉得贺城做得有什么不对，反而觉得这货抛开好吃懒做不谈，也算是个人才。 “恩，这事儿可以考虑考虑！” 蒙建业摩挲着下巴，点了点头，旁边的贺城见状也不禁暗舒了一口气，他是真怕蒙建业拒绝，没办法他把唐琛弄到奋进厂的手段并不光彩，在这个朴实无华的年代里，类似的作为都会被打上不道德的标签。 所以贺城生怕蒙建业听完后，正义感爆棚之下把他大骂一顿后，在一脚将他踢出去，哪成想蒙建业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隐隐的表示赞许，这让贺城顿生知己之感，连忙说道：“没什么好考虑的，跟我直接去就行了。” “不急！”蒙建业伸手拦住贺城，旋即将藏在身后的水煮虾拿出来，放到面前的小方桌上，冲着贺城努努嘴：“咱们边吃，边对对口风，别一会儿跟那位唐领导见面，说穿帮了可就不好了！” …… 不用蒙建业和贺城说穿帮，此时的唐琛就已经不好了，虽然一路上被贺城连番大道理洗脑洗得有些晕晕乎乎，可唐琛再怎么说也是g市旅游部门的党办主任，思想觉悟还是很高的。 所以在厂招待所安顿下来后，人很快就冷静下来，随后就越想越不对劲儿，于是便趁着天还没黑跑到奋进厂里去看看情况。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整个人彻底懵逼了，好家伙呀，贺城嘴里专为海军制造军用船只的低调船厂，分明就是个连船坞和门机都没有小作坊。 这让唐琛在海风中直接凌乱得想跳海，说好的技术先进，说好的设备齐全，说好的订单不断，说好的规模庞大…… 全tm的都是骗人的鬼话！ 于是唐琛二话不说直接返回厂招待所的房间，将自己的行李收拾重新整理的同时，也下定决心等回到lh市，看他不向当地部门举报这件事，不管是奋进厂的集体意志，还是贺城的个人行为，他都得讨个说法。 然而就在唐琛想着回到市里该怎么举报时，房间的门突然被咚咚的敲响，本在气头上的唐琛连起来开门的心思都没有，直接冲着门外吼道：“你们这些骗子，滚，都给我滚！” “我说唐主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就骗你了？没错，我技术上是不太精通，所以我才把我们厂的厂长助理，也是厂技术方面的总负责人蒙建业同志请过来跟你免谈，怎么……” 贺城一无既往的口若悬河，可他的话还没说完，房门便哗啦一声被突然打开，怒气冲冲的唐琛从里面冲出来，狠狠瞪了一眼贺城，有扫了一眼相对而视的蒙建业，不禁气极反笑： “好，你们就骗吧，骗吧，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把也崽，还敢说技术方面的总负责人，我这就去找你们厂领导，看你们还能骗到什么时候！” 第六十一章：我们对平台很有研究 眼看唐琛就要冲出去，贺城连忙就要阻拦，可唐琛怎么再给贺城机会，一甩手就把贺城给扯到一边。 眼看唐琛就要冲到走廊尽头的楼梯口，贺城这下真的急了，就要急步追上去，便在这时蒙建业的话音突然在走廊内响起：“噪音与震动，是影响游船舒适性的两大关键因素，如果唐主任愿意，我可以把厂里刚刚研发的低噪音平台介绍给你。” 一听这话，正去追赶的贺城差点没急吐血，心说都什么时候了，还说什么噪音和平台，人要是能听进去才怪呢。 结果贺城心里的抱怨还没完，眼前的一幕就让他直接目瞪口呆，因为已经到了楼梯口眼看就要下去的唐琛在听到蒙建业的那句话后突然止住脚步，与此同时蒙建业的话再次在走廊内响起：“看来唐主任也是备受拖拉机式的老式游船平台折磨的可怜人呀。 当然了，办法不是没有，选用低功率发动机或者干脆降低航速，可这样一来发动机的使用寿命就要大打折扣，毕竟游船的排水量摆在那儿呢，小牛拉大车，累死的只有小牛，至于降低航速……” 说着蒙建业顿了一下，随手给自己点了根烟，轻吸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这方面不提也罢，再一个就是震动，导致的原因有很多，总之不管如何，贵市游船的故障无外乎就是这两条！” 此话一出，唐琛已经不是顿住脚步，而是整个身子都转了过来，诧异的打量着正在默默抽着烟的蒙建业，仿佛第一次认识一般，直看得蒙建业心里直发毛。 心说，难道自己搞错了？唐琛这个党办主任根本就是个外行？ “小同志，你在平台控制方面有研究？” 唐琛打量了半晌这才狐疑的问道，本来还忐忑的蒙建业一听这话，脑袋里顿时闪出三个字——有门儿！ “不是我有研究，而是我们奋进厂正在研究这个课题，为此我们还专门找到汉鄂船院的秦教授为我们创建数学模型和试验数据，就在半个月前，他的学生任霞同志还来到我们船厂，用一艘驳船改装的清淤船为平台，试验了几种降低振动、减少噪音的方法……” 蒙建业讲得那是头头是道，但却让贺城听得是目瞪口呆，别人不知道，可他贺城却清楚，蒙建业这话可谓七分真，三分假，什么汉鄂船院的秦教授，人家估计连奋进船厂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就更别说创建数学模型和试验数据了。 可要说蒙建业这话全是谎话就更荒谬了，降低平台噪音，减少振动幅度本来就是清淤船还是之后奋进厂的主攻方向，毕竟海试时强烈的噪音和无休止的震动实在让人不太好受，想要清淤船当做拳头产品，势必要在人机功效上下下功夫，哪怕只是工程用的特种船舶。 至于任霞，就更不用说了，人家不但来过奋进厂，还参与清淤船的图纸绘制呢。 贺城对蒙建业可谓是佩服死了，他的忽悠大话、空话一套一套的，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可终究是空中楼阁；再看看人家蒙建业，忽悠都能忽悠得有理、有据、有节，牢牢的基础让人连反驳的话都没办法开口，简直是忽悠界里楷模。 至于效果，看看此刻的唐琛就知道了，虽然没有被惊得目瞪口呆，可沉吟的模样，却也知道此君已经信了六七分。 果然，唐琛还没等蒙建业把话说完，便皱着眉头问道：“你们认识秦教授？我怎么听说他是跟卓越厂有联系，你们奋进厂……” “你也知道，我们厂承接的都是军用船舶，所以你懂得，额……要不咱们进屋谈，这走廊闷不说，蚊子还多！” 贺城都会扯的虎皮，蒙建业扯起来更是毫无压力，连忙冲着唐琛讳莫如深的一笑，唐琛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 可他心中的疑虑依旧没有打消，没办法奋进厂的设施设备实在太差了，但扭头走，却又有些犹豫，因为蒙建业对噪音和震动影响舒适性的说法又戳到他的心坎里。 一般人觉得船舶舒适性无非是豪华的装修，考究的配饰以及不菲的饰物，其实这些都是船舶舒适性的表象，真正的内里却是平台的性能。 就好比汽车，若是平台的悬挂、受力、承载等因素调校不好的话，就算内部设施再豪华，也绝不是台出色的好车。 船舶也是一样。 唐琛不会开车，但他却开过足够年头的游船，对平台影响舒适的情况可谓深有体会，只不过他出差这一路，不是大船厂对他们的内河小船不感兴趣，就是小船厂对他们的高指标无能为力，竟然没有一个人提过所谓平台问题。 以至于蒙建业成为他一个多月来第一个提出此类问题的造船人。 于是在一番沉吟后，唐琛这才慎重的点点头：“好！” …… 一个多小时后，蒙建业和贺城再次走出房门，只不过这一次不是被唐琛给撵出来的，而是被客客气气礼送出来，临分别时，唐琛还颇为热忱的提醒道：“希望你们能尽快取得厂领导的同意，这样我也好向g市的相关领导汇报。” 蒙建业和贺城自然是满头答应。 等离开厂招待所，贺城不禁是长长呼了一口气，旋即冲着蒙建业竖起了大拇指：“小业，今天我算服了，你真牛~~逼！” 蒙建业却是装~~逼的笑了笑，其实心里却是狂汗，他其实也是再赌，赌唐琛这个党办主任懂行，不然他就是把话说得在天花乱坠，也是对年弹琴，半点作用也无。 至于唐琛万一真的跑去找厂长告状，蒙建业担心归担心，倒不至于害怕，除了被批评两句外，其他的也没什么，毕竟是国企铁饭碗，如同梁明秋那般都还活蹦乱跳的，他蒙建业凭着厚脸皮还是伤到根本那才是笑话。 当然了，这话蒙建业是不会跟贺城说的，否则贺城那颗被爱情滋润的玻璃心不知道会碎成几块呢，没办法谁让这货对爱情疯狂呢，所以也就只能勉为其难的装下逼了。 贺城哪里知道这些心路历程，对蒙建业如此态度更是高山仰止，不过他很快就见识到令他更加高山仰止的存在，那便是厂长焦大林同志！ 第六十二章：造船指标 焦大林是晚上八点得到消息的，当时还在听着样板戏《智取威虎山》的焦厂长，突然被蒙建业和贺城两个小年轻找上门心里还觉得挺意外。 心说这两个全厂除名的“懒家伙”也有主动找厂长的时候？莫不是闯了什么祸吧！ 结果等他听完有关g市游船以及唐琛的汇报后，他印象中的两个“懒家伙”倒没什么，反倒是他自己差点闯了祸。 原来兴奋的焦大林出门是忘了自家的房门下还有个门槛，一不留神就被绊了一下，直接就摔了个狗啃泥。 也幸好奋进厂的基础设施不完善，居住区这边还是老旧的黄泥路，再加上这几天的阴郁，让路面积水且松软，否则焦大林的那张脸估计就得破相了。 可饶是如此，焦大林身上也被泥水搞得惨不忍睹，赶紧回屋换了套衣服，这才朝着厂招待所奔去。 等见到唐琛，原先急匆匆的焦大林顿时就跟换了个人一样，那气度和做派就跟掌权多年的老干部一样，亲切和蔼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将唐琛唬得一愣一愣的同时，也让蒙建业和贺城看得是目瞪口呆，无不暗自心道，这忽悠的本事，真是绝了！ 然而焦大林却不承认他是在忽悠，而是冠以更为学术的称谓——策略。 即所谓的无论黑猫白猫，抓到耗子就好好猫，从而将其升华称谓典型船舶拉单的案例。 贺城听完这番大道理后，整个人都懵逼了，没想到他为了证明自己的一次莽撞之举，竟然能上升到如此高度，原来忽悠也能这般高尚，看来自己的才能还有待挖掘呀。 贺城在对焦大林无限钦佩的同时，整个三观都被重塑了。 蒙建业的三观并没有被毁，但却被压了个大大的重担——在一到两个月之内拿出切实可行的游船平台方案。 没办法，谁让他跟唐琛聊得那么投机呢，于是焦大林大手一挥，一句能者多劳，就把大担子压在蒙建业的头上。 对此焦大林做得那叫一个理所应当。 自从借着水警区的势，将市里的调查组给挤走后，书记申达民依旧不依不饶的病着，技术科科长邹波更是调入卓越厂，以至于如今的奋进厂行政与技术方面一下子变得群龙无首。 对此焦大林的办法是火速遴选合适的人先把两大系统的事情理顺，所以他提拔李浩担任副厂长，统管厂里的党务和行政工作。 与此同时，焦大林也践行了他在博林驻泊港的承诺，将蒙建业提拔为厂长助理，主抓全厂的技术工作。 奋进厂的职工们对这两项人事任命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异议，反倒是觉得这么办才符合厂子的利益，毕竟这几个月来蒙建业和刘浩所做的事，大家伙儿都看在眼里，特别是蒙建业，年纪虽不大，但却解决了数项难题。 从而将奋进厂从一个没落的水泥船厂，转变为可以为水警区修造清淤船的一般船厂。 大家伙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却早已将蒙建业当成厂里的技术支柱。 既然是技术支柱，自然要担得起支柱的责任，厂里要创收，要发展，蒙建业自然不能躺在功劳簿里睡大觉。 正式的任命第二天上午厂办会上作出，除了蒙建业这个主抓技术的主管外，会上还任命刘浩为代理厂长，在焦大林离厂期间主抓奋进厂的日常工作。 至于焦大林，则要和贺城跟唐琛一同去往g市，以便同g市的有关领导敲定订船事宜，基于此项原因，焦大林要求留守的蒙建业要尽快完成游船平台的研发工作，以便为他在g市打开局面提供帮助。 交代完一切的焦大林当天下去就带着贺城跟唐琛踏上前往g市的列车，留守的刘浩也很快进入代理厂长的角色，忙得是不亦乐乎。 至于蒙建业则优哉游哉去了趟露天船坞，装模作样的察看了翻清淤船的建造情况，便来到厂里设置的宣传黑板前，拿起黑板擦将上面无关紧要的宣传标语擦掉，随即拿起粉笔，写下并不苍劲但却足够吸引眼球的四个大字——造船指标。 而此时，已经是下工时间，忙碌了一天的职工们纷纷从工位上下来，见蒙建业在宣传黑板上写写画画，都被好奇心驱使着围了过去。 一些好事者，更是张口把蒙建业书写的内容给念了出来： “内河游船，具体指标如下，长34米，水线长32米，高6.2米，宽2.8米，吃水1.4米，标准排水量85吨，满载排水量115吨，船体采用剖面为v形的线型，船尾采用半隧洞式，并安装导流管，推进器直径0.9米，螺距比0.75，3叶，圆盘面积比为0.55，材料铜合金，叶片形状大倾侧……” 念内容的职工还没等把推进系统的部分念完，现场围观的职工脸上就已经选入了集体懵逼状态，黑板上的字他们都认得，怎么一组合起来就变得一脑门子浆糊了？ 什么是v形的线型？什么是半隧洞船尾？还有铜合金材料到底长什么样？大倾侧叶片又是什么鬼？总而言之在场的职工们知道蒙建业实在写一艘船，但却不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鬼船。 终于有个胆子大的职工忍不住，开始扯着嗓子喊道：“蒙厂助，你写的到底是什么船？怎么看不懂呀！” 此话一出，周围人纷纷附和：“是呀，是呀，蒙厂助，你这船搞得我们晕头转向的。” “v形的线型船体有什么讲究？” “铜合金长什么样？” “大倾侧螺旋桨是不是把对称的叶片掰弯？” “这条船的报价是多少？咱们厂是不是又挣了不少钱？” 林林总总的问题不一而足，更搞笑的是几个上了年纪的女工居然问蒙建业要不要介绍对象，她们可以帮着介绍。 搞得蒙建业是哭笑不得，不得不先停下来，将菜市场一般的现场给平复下来，这才转过身冲着四周数十号船厂职工们大声解释道：“我们厂即将承建一批内河游船，他们的规格要求极高，所以我和我的技术小组才定下黑板上的一系列指标，为的就是请各位师傅和同志们监督。 我们是否是按黑板上的指标设计和建造，这可是关系到咱们厂年底能不能有个好效益，全厂老少爷们儿能不能有个好福利的大事，所以还请各位擦亮眼睛，好帮我们查漏补缺！” 第六十三章：降噪，我们是认真的 此话一出，周围人都不禁有些惊讶，他们尽管是船厂的职工，像这种查漏补缺的监督还是第一次见到。 但很快就有一些人开始跃跃欲试起来，特别是一些平日里不声不响的老师傅们，更是七嘴八舌的提了不少中肯的意见。 没办法，蒙建业的这个“监督”虽说新鲜，但却戳中了不少人的g点，要知道造船不单单是技术密集型产业，也是人员密集型产业。 哪怕是奋进厂这样的小厂，也有三百来号人，其中不乏手艺精湛，却默默无闻的“低调”老师傅。 他们不是不想展示自己的技术，问题是在朝九晚五的循环中供他们的施展平台实在太小，所以这些人并不显眼。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孙宏杰他老爸，钳工班的孙师傅，成天老老实实，安安分分，憨厚得就跟邻村的老农一样，怎么看也不像个最吃手艺的钳工。 然而孙师傅的技术水平根本不输甄嘉和牛晨，甚至在某些特定领域还高出那么一线，这也就是蒙建业跟孙家兄妹混得熟，这才知道孙师傅的情况，不然绝对会跟其他职工一样，认为孙师傅就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老工人。 类似孙师傅的人还有不少，他们没有甄嘉或者牛晨那种喜好“显摆”的意愿，抱着少干人理亏，多干没必要，不多不少才正好的中庸之道，说白了就是缺乏积极性。 而蒙建业将游船的指标写在大黑板上，请厂里的职工帮着查漏补缺，看似是不着边际的瞎胡闹，却不着痕迹的调动了职工们的积极性。 那可是船舶的初始设计，多么高、大、上的事情，以前只能想想，现在参与了不说，还能监督，能不能帮上忙先不说，这要是后跟人说起来也是个很装~~逼话题不是？ “小业这一招，可谓是神来之笔！” 看着踊跃提出意见的人群，以及有些手忙脚乱不断在黑板上添加可行意见的蒙建业，站在人群后的甄嘉，咗了两口烟，不禁赞叹了一句。 站在他身边的牛晨双手环抱胸前，听了这句话不禁不屑的瞥了甄嘉一眼：“居然还拽上文词儿了，还神来之笔，我看是迷糊乱笔还差不多，搞得这么多人闹闹哄哄的，好船也得搞废喽。” “要不说你目光狭隘呢，你看吧，过不了几天你就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甄嘉说着，便把最后一口烟吸完，之后也不理睬牛晨的反应，双手插在裤兜里就这么酷酷的离开了。 “切，装什么大尾巴狼！”牛晨没好气的冷哼一声，不过嘴上这么说，人却没有过多停留，跟在甄嘉后面也离开了。 …… “快，快，快，给我点水，嗓子快冒烟了！” 还没等冲进办公室，蒙建业便冲着里面大叫，旋即推开门，接过梁明秋刚刚倒的凉白开咕咚咕咚就灌了进去，这才舒服的呼出一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真没想到，一线职工们的参与性这么高，一个接一个的，喊得我嗓子都快哑了。” “那不都是你自找的？我早就跟你说了，让宏红跟着你搭把手，你偏不干……”大马金刀坐在一侧的孙宏杰立即接过话头，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蒙建业就伸手将其打住：“这次不同上次驳船改装，是真真正正的造新船，宏红的焊工班可是扛大头，有时间还是多磨练磨练，别到时候抓瞎！” 说着，蒙建业端着搪瓷缸转到一边，看着一脸恨不得倒贴自家妹妹的孙宏杰，忽然话锋一转，开口问道：“别总想着你妹，老早前交代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你说跟我妹的事儿呀，我跟我爸妈说了，他们挺中意你的……” “噗……”蒙建业刚喝进嘴里的水一下子就喷了。 “宏杰，小业说得是发动机降噪的事，你这个月不就忙着这件事嘛。”看着蒙建业被水呛得连连咳嗽，梁明秋实在看不下去了，赶忙对孙宏杰解释道。 孙宏杰这才想起一个月前，清淤船海试后蒙建业提出的改进方向，那便是降噪和减震，尽管当时大家伙没觉得蒙建业的改进方向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声音大点儿，船身震点儿，类似清淤船这种特种船哪有声不大，身不震的。 然而一来蒙建业一再坚持，二来也是为了能给博林水警区留下个品质一流，作业舒适的好印象，大家伙也就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哪成想水警区的好印象还没盼来，却等来g市的游船意向订单，其中的关键便是船舶平台的舒适性和稳定性，于是他们这个临时拼凑起来的技术小组所研究的方向，一下子就找到了用武之地。 于是孙宏杰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冲着蒙建业嘿嘿笑了笑：“我还以为说我妹呢，原来是发动机降噪，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几个减震器，放在咱们那条清淤船上效果还不错，过来培训的官兵对着我很是称赞了一番，连我老爹都觉得倍儿面子，现如今已经给水警区的清淤船用上了……” 噼里啪啦的孙宏杰说了一大堆，期间梁明秋不时的提醒，否则这脑回路奇特的家伙就把话头给扯远喽，饶是如此，这里面还是掺杂了不少私货，听得屋里的几个人很是无语，但也没多说什么，没办法，都习惯了。 “你搞的那个减震器对清淤船来说够用了，可对游船还是差点儿火候，宏杰你回去再想想，看看能不能再在原有思路上挖一挖，多试试其他材料，比如橡胶、轻质合金什么的。” 说着，蒙建业转过头看向甄嘉：“甄师傅你的思路广，可以在这一块帮帮宏杰，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别的途径，总之要记住，这次可是动真格的，降噪，我们可是认真的这话可不再是玩笑。” 甄嘉叼着烟卷，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见状蒙建业这才看向斜对面的梁明秋：“推进系统的情况我也想了一下，的确不好办。”话音未落便看向坐在角落里始终傲气十足了牛晨：“牛师傅，你路子广，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小业，你算是找对人啦！”牛晨牛气哄哄一笑，那神情是要多臭屁有多臭屁！ 第六十四章：换设备 牛晨此话一出，办公室里的众人不由得齐齐一愣，最后还是蒙建业最先反应过来，急忙追问道：“难不成你有什么好消息？” 牛晨很是装~~逼的笑了笑：“好消息谈不上，但却实打实有个捞设备的机会，卓越厂要换设备啦！” 卓越造船厂要换设备了。 这个消息蒙建业等一众奋进厂人或许才刚刚知晓，可在卓越厂却早就传得沸沸扬扬。 作为lh市最大的工业企业，奋进厂曾经也辉煌过，在军、民两大类船舶方面都有着非凡的建树。 特别是在军船方面，卓越厂60年代所生产的鱼雷快艇和导弹快艇可是成为n舰队很长时间的主力。 到了60年代末，70年代初，随着越战的加剧，美国开始在靠近北部湾的越南一侧布置水雷。 为了更好的支援越南，打破美军封锁，经上级决定，着重加强卓越厂设备和技术实力，并将北方船厂所生产的五百吨级扫雷艇图纸提供给卓越厂，以便就近生产和维修500级扫雷艇。 如果就这么发展下去，卓越厂就算成不了堪比北方的大型造船厂，也会成为一个颇具实力的海军辅助舰只的专用生产厂。 然而这一切却被改革的春风转眼就吹得一干二净。 倒不是卓越厂如此，而是整个中国的船舶工业都因为改革而变得举步维艰，至于原因很简单，那便是国家处于改革的大局考虑，将原本充足的军用船舶订单直接压缩三分之二。 这一下子就等于把整个船舶工业的粮给断了。 导致各地船厂和相关配套厂家的负责人集体进京，找到主官船舶工业的第六机械工业部领导讨要生产任务。 然而第六机械工业部的领导回答他们的却是中央首长耐人寻味却又高瞻远瞩的原话：“是船就应该下海，就应该扬帆远航，既然想要任务，就到国际市场上去杀出一条血路。” 至此船舶工业便先于其他工业系统，率先开始了勇闯国际市场的改革。 在这波浪潮下，那些实力雄厚的大厂很快便展现出无与伦比的活力，他们技术先进，设备齐全，人员齐备，再加上国家的有意扶持，以及整体成本低的优势，迅速从国际市场上抢下数量不菲的订单。 卓越厂自然是不甘落后，也想着在这波出口创汇的浪潮中分一杯羹，奈何卓越厂的实力一来算不上强劲，二来对大型民用船舶没有什么建造经验，再加上当时厂领导班子的摇摆不定，使得卓越厂接连丢失订单后，彻底沦为三流船厂。 无奈之下，只能靠着承接内河船舶建造和维修度日。 这要是在奋进厂，要是每天都有船造，有船修，哪怕是内河船也都要乐得冒鼻涕泡，可在人卓越厂眼里，却是比当面打脸还觉得耻辱。 想想也是，卓越厂以前可是造扫雷艇的，尽管只有五百吨的排水量，可那也是中国海军序列中数一数二的顶级装备，可是现在呢，只能搞些毫无技术含量的内河民船。 这落差就跟开惯了法拉利跑车，突然被换成了锈迹斑斑的人力三轮车一样，任谁都没法接受。 “所以呀，卓越厂跟咱们一样，也想着怎么转型，恰好市里头跟小rb不知怎的就勾搭上了，于是用rb设备改造卓越厂的计划方案便应运而生，为此市里专门派计经局的宋革廷到卓越厂当常务副厂长，为的就是把市里的计划方案落实下去。” 三天之后，在前往卓越厂的吉普车上，牛晨将他从卓越厂的好哥们儿哪里打听到的最新消息跟车里的人说了一遍。 坐在后排的刘浩点点头：“跟我了解的差不多，不过这不是重点，问题是卓越厂这次淘汰下来的那批设备，据我所知可不好拿，要知道惦记这批设备的可不止咱们奋进厂，周边的几个乡镇造船企业也都盯着呢。” 说着，刘浩叹了口气：“结果一个个都没谈成。” “这……这……这是为啥？”坐在副驾驶位上的牛晨听了这番话一双牛眼瞪的老大，显然他那位老哥们儿并没跟他说这方面的事情。 “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但想必咱们这次也不太容易。” 牛晨闻言之前充当消息人士的牛气模样早就不见了，变得有些异样，瞧了瞧车里的几个人，最后又把目光定在刘浩身上：“我的刘大厂长，你拉上我不会是……” “没错，不是因为你消息灵通，而是看你成天能说会道的，万一能打动人家卓越厂也说不定！” 一听“能说会道”这四个字，牛晨差点没一口老血给喷出来，他原以为这次前往卓越厂的四人组里，之所以有他一席，那就是看上他对卓越厂的消息灵通，哪成想现实的情况根本不是那会儿事儿，他只不过是矬子里面拔大个儿，拉过来耍嘴皮子的。 不过以牛晨的厚脸皮倒不至于被刘浩的话给打击到，反而心中还有点儿小窃喜，不管怎么说他也算身兼重任的人。 当即圆圆的大脸盘上便挤出几分郑重的神色，扫了一眼旁边开车的梁明秋，旋即老气横秋的摇了摇头：“算了，小秋一天跟个大姑娘似的，还是好好开车吧。” 梁明秋手握方向盘，眼睛盯着前方，并没答话，只是腼腆的笑了笑。 而牛晨则将身子再次别过去，看向后座另一位：“小业，到时候你就给我帮衬着点儿，老贺那手笨的家伙都能忽悠两艘船，我老牛怎么也得比他强！” 正专心看着窗外风景的蒙建业，根本就懒得看牛晨那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模样，只是随口敷衍道：“你先把卓越厂的人忽悠晕了再说！” “你就瞧好吧！”牛晨把胸口拍得咚咚响，心说等我把卓越厂的几套设备给弄回厂，看贺城那小子还敢在他面前显摆不。 于是整个人都有点儿迫不及待，连忙冲着蒙建业喊道：“我的蒙大厂助，您就别走神了，咱们赶紧商量商量怎么办。” “好吧！”蒙建业点点头，可还没等他转过身子，窗外的景致就让他不禁叹了一声：“好家伙，果然是大厂气度！” 第六十五章：送给RB人 卓越厂的确算得上是大厂，光面积就差不多是小半个lh市，职工更是超过1500人，主干道清一色的水泥路，哪怕是不起眼的小路也都是沥青铺就，最不济的林荫小道，也是青石板砖切成的。 道路两旁的建筑更是庄重而又气派，一路走来什么民兵指挥部、计划生育委员会、住房分配处、职工活动中心、电影院……总之好多好多个部门，以至于蒙建业、牛晨和梁明秋这三个头次来到卓越厂的小年轻看得都有些眼晕。 “这边是厂里的幼儿园，旁边是职工医院，在后面是职工食堂，旁边是招待食堂，还有三个招待所在广场的那头……” 负责接待蒙建业一行的是卓越厂招待处的谭科长，显然他对炫耀厂里那完善的基础设施可谓是驾轻就熟，每到一地都会把建筑的功能和情况阴阳顿挫的说上一遍，以至于蒙建业觉得，这位谭科长根本就不像个科长，反倒像是个称职的导游。 这不，几个人刚来到卓越厂正中央的广场，谭科长便迫不及待的带着几分炫耀的语气，介绍起周围的设施，光食堂就说了三个，招待所更是达到了四个。 更难能可贵的是，尽管挂着食堂或是招待所的名字，但具体的职能却迥然不同，就连后世穿越的蒙建业都不禁啧啧称奇，心说卓越厂在造船方面频频拉稀，造楼堂馆所却逐年进步，也算一朵不错的奇葩。 “谭科长，我们今天来不是参观的，而是为了贵厂那批转让的设备……” 就在谭科长满怀自豪的介绍着卓越厂最新罗成的招待所时，刘浩终于沉不住气了。 他跟另外三人不同，卓越厂他不只一次来过，也就没有像蒙建业等人那样头晕眼花，眼看着谭科长搞了半天厂区介绍却不提正事，刘浩便打破沉默，直接开门见山：“您看能不能先让我们先见见厂领导，至于参观，等我们把事情定下来再看也不迟。” 说着，刘浩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红塔山烟，拍在谭科长的手里，笑着补充道：“您看能不能帮着联系联系？” 谭科长还是挺享受蒙建业等人羡慕而又崇拜的目光，更何况参观厂区，介绍卓越厂的历史与成就本就是他们招待处的本职工作，正因为如此谭科长对打扰其本职工作的刘浩很不满。 只不过还没等他将这份不满转化为语言上的抨击时，手上却不经意的多了一包红塔山烟。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红塔山还是很不错的好烟，不靠点关系很难买得到，所以对谭科长这个老烟枪来说不亚于久旱遇到了甘霖，不悦的神情瞬间便化作和煦的微笑，可转眼又变得为难起来。 “刘厂长，不是我不想帮你们联系，哎……看你们舟车劳顿也不容易就跟你们说个实话吧，你们真要是为了那批设备，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吧。” “为什么？”闻言，刘浩一愣，连忙追问。 “为什么？因为送给rb人当抵扣款了呗！” 听了谭科长这句话，包括蒙建业在内的所有人，一个个都愕然的说不出啊话来…… …… 就在蒙建业等人因卓越厂设备的归属吃惊之际，位于卓越厂气派的办公大楼内，全面主持卓越厂工作的宋革廷却觉得，利用卓越厂老旧设备抵扣十分之一rb电视机生产线款项的决策，是他这么多年来位数不多的神来之笔。 就连省里的领导对他这项决策提出了褒奖，说他是改革的楷模，头脑灵活的好干部。 有了省领导的这句评语，他只要牢牢抓住老厂长退二线，全面主持卓越厂工作的有利时机，把rb电视机生产线安装并投入生产，届时凭着出色的财政贡献和利润业绩，跳出lh市，直通省里的实权部门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目前的首要任务就是破除一切困难，将rb的电视机生产线落地卓越厂。 确定好今后的工作重点，宋革廷便在沉思的窗户前深深呼了一口气，旋即做了几个扩胸运动，准备回到办公桌前继续批阅文件。 便在这时他的办公室门突然被敲响。 “进来！” 宋革廷沉声唤了一声，便拿起一份文件读了起来，不一会儿他的秘书邹波神色异样的走了进来，还没等开口，宋革廷便抬眼看了一下，有些不悦道：“不是跟你交代过吗？让你全程陪着山下先生，有事通过厂办知会我一声就行，怎么还亲自跑这里来了？万一山下先生因为沟通不便生出误会该怎么办？” 邹波因为在奋进厂清淤船下水时的表现彻底跟卓越厂的厂办副主任无缘了，不过宋革廷还是挺爱惜他的才华，依然留在身边做了自己的秘书。 所以邹波对宋革廷可谓是感激涕零，因此面对宋革廷的不悦立即诚惶诚恐的将刚刚的遭遇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原来同意出售给卓越厂电视机生产线的三县株式会社社长山下林三郎不但是个企业家，还是个收藏家。 只不过山下林三郎的收藏跟普通的古董字画不同，他爱好的是各个历史时期的机械设备，为此他还在rb神奈川成立了机械设备历史博物馆，专门存放他从世界各地淘来的老旧设备。 宋革廷正是知道了山下林三郎的这项爱好，便投其所好，向山下提出用卓越厂的老旧设备抵扣部分进口款项的提议。 山下答应的非常爽快，因为他早就注意到卓越厂准备淘汰的那批设备，绝大部分是苏联在1950年，由乌拉尔机械制造厂生产的船舶加工设备。 要知道乌拉尔机械制造厂生产船舶加工设备只有1942年到1951代初这短短的9年时间，从1952开始，因二战并入乌拉尔机械厂的原船舶机械生产厂就从乌拉尔返回列宁格勒，成为应成立的列宁格勒机械厂的基干。 再加上战乱和苏联政策等因素，乌拉尔机械制造厂所生产的船舶加工设备存量极少，山下林三郎跑遍世界各地，也没找到几台乌拉尔机械制造厂所生产船舶加工设备，结果却在卓越船厂见到了一大批。 这还不算，竟然还有个“马鹿”拱手相送，这么好的事儿要是不答应，那他山下林三郎不也成了“马鹿”？所以这事儿必须答应！ 第六十六章：屋漏便逢连夜雨 是的，自以为神来之笔的宋革廷，在山下林三郎眼里就是个“马鹿”。 要知道卓越厂淘汰的那批船舶加工设备，尽管是五十年代的产品，但保养的却很好，都不用刻意的维护，只要换个地方就能重新投入船舶的生产序列之中。 这要是在rb，必然是转给有意接手的其他船厂，最不济也是要公开拍卖，绝不会脑袋一热做所谓的折价冲抵。 宋革廷并不知道山下林三郎私下对他的评价，此刻他早已离开了办公桌，背着手一脸怒气的在邹波跟前走来走去：“三车间的人简直是胡闹，一台铣床才值几个钱？为了这点东西，把人家山下先生惹恼了怎么办？电视机生产线还没拿到手，三车间的人就这么不顾全大局，简直无组织无纪律！” 恼怒的咆哮就差把办公室的天花板给掀开了，其实事情真要论起来也不怪卓越厂的三车间，因为就连他们自己都没想到，随着邹波闲逛的山下治三郎看上了他们车间唯一的一台立式铣床，并为此开出两万美金的求购价。 一直陪同rb人的邹波自然没得话说，当即就去找三车间的车间主任商量山下的求购事宜，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三车间的车间主任一听就炸了。 要知道那台立式铣床不但是他们车间唯一的一台，也是整个卓越厂仅有的一台，主要用于船用螺旋桨叶面的精加工，说是卓越厂赖以生存的命根子都不为过。 别说是两万美金，就是二十万，二百万美金也不能卖。 于是结果可想而知，邹波被三车间的车间主任痛骂一顿不说，还连带着山下林三郎一起给哄出了三车间。 如此也把山下给惹恼了，他就是提出个求购意向，你们不卖就不卖，用得着大吵大嚷的撵人嘛？ 于是便扯着邹波就是一通的抱怨，说道气急处更是威胁要考虑两家企业的合作事宜，言外之意就是有可能不会把电视机生产线卖给卓越厂。 邹波一听就急了，他里外不是人到是小，若是因此把电视机生产线给搞泡汤了，那宋革廷不得把他的皮给扒了，于是在安抚完山下后，立即跑到厂办，来找宋革廷汇报情况了。 电视机生产线即是宋革廷期望的进身之阶，也是他不容人触犯的逆鳞。 哪怕是被称为卓越厂生产顶梁柱的三车间的车间主任也不行，在发了一通脾气之后，宋革廷果断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叫通厂人事处，不容置疑的说道：“立即把三车间的车间主任的职务给我撤喽……” …… 三车间车间主任被突然撤职，一下子在卓越厂引起了轩然大波，而与此同时，身处卓越厂的蒙建业等人却没时间去看热闹，因为他们如今遇到了一个更大的波折。 就在一个小时前，刚刚在卓越厂三号招待所安顿下来的刘浩就接到由奋进厂转发过来的电报，只看了几眼平日了沉稳有度的刘浩，就变得慌乱起来，连忙把蒙建业几人叫道自己的房间。 把电报的内容给几人一看，无不是多云转雨，愁眉不展。 原来在g市进展顺利的焦大林突然被g市要求提供游船建造的相关设备情况资料，以便他们建档保存。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甚至还很常规，但问题是焦大林上哪儿提供奋进厂的资料？ 难不成要把几个起重葫芦，和厂房里那几台不知道几手货的老机床给拿出来？估计真要这么干的话，人家还没等存档，他们就得被赶出g市。 于是焦大林只能用一个“拖”字诀来应付，g市的人又不傻子，很快就发现不对，随即就把唐琛单独叫去询问情况。 也幸亏唐琛对蒙建业所说的平台有着十足的信心，没有把奋进厂的老底给抖出来，可饶是如此g市还是对焦大林等人产生怀疑。 眼见g市这边有意疏远，焦大林那叫一个急，赶紧向奋进厂拍电报，希望厂子那边能一起想想办法。 奋进厂不是没找到办法，关键是人卓越厂已经把设备抵给了rb人，难不成要从rb人的手里给抢回来？ 拜托，这可不是抗日战争的那个时候，现如今rb的投资对改革开放初期的中国很重要，正因为如此，rb客商每每都会成为企业和政府的座上宾。 至于宋革廷这类哈日的干部亦不占少数，真要去虎口夺食，估计rb人还没怎么反应，宋革廷之流就能用大帽子扣死你。 “软的不行，来硬的还不行，真是屋落偏逢连夜雨呀，之前在车里商量的全都废了，让我看实在不行咱们就继续承接渔船维修，别造劳什子的游船，耗神耗力的有什么意思？”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牛晨第一个就沉不住气了，房间内的几个没法怼，就干脆冲着游船开怼。 蒙建业几人都没制止，到得如今，谁心里没有点怨气，只不过他们不像牛晨那般心直口快，心里不舒服就怼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牛晨终于怼累了，靠在床头开始唉声叹气，眼见场面就这么冷清下来，作为屋里职务最高的刘浩就不能再沉默了，于是将手里的烟屁股按在烟灰缸里，这才慎重的开口：“我的意见是还是以拿下g市的游船订单为主展开工作，下一步我准备去趟堪东水警区，看看从海军那边能不能获得些帮助，小蒙，你看要不要跟我去一趟。” 被问到自己头上，始终沉默的蒙建业也知道这时不说点什么也不行了，于是吸了两口手上的烟缓缓开口：“我同意刘厂长以订单为主的意见，所以我觉得咱们还是兵分几路，刘厂长去水警区，老牛回厂动员其他人一同想办法，至于我和小秋就先留下来，看看能不能有所转机。” 其实无论是刘浩还是蒙建业所说的都是不是办法的办法，因为每一个有实现的可能，卓越厂这边不说了，奋进厂那边更是如此，至于水警区……如今铁公鸡一般的海军又能指望多少？ 可这道理明白是明白，但就这么干等着什么都不做，必然会遭到厂里其他领导的质疑，所以就得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上一为，不然日后落得埋怨会更麻烦。 刘浩是从基层一级级爬上来的，这里面的事情可谓是一清二楚，能同时在三个方向上展开工作，就算办不成厂里的其他领导也说不出啥，于是沉吟了一下：“行，那就这么办吧！” …… 第二天下午，刘浩和牛晨乘车离开了卓越厂，看着吉普车消失在视线之中，蒙建业把吸剩的烟头扔到地上踩灭，旋即从怀里掏出一份用牛皮信封封好的一封信，在手上拍了拍，便冲着梁明秋道：“走，咱们给rb人送信去！” “小业，这能行吗？”梁明秋有些踟蹰。 “行不行试了再说，成了咱们就赚到，不成又少不了一块肉！”蒙建业风轻云淡的回了一句，便拍着手里的信，大摇大摆的朝着一号招待所走去。 第六十七章：崽卖爷田 投信的过程没啥惊心动魄的，无非是骗过前台的招待所服务人员，溜进招待所内，找到rb人居住的房间，把信顺着门缝塞进去而已。 期间除了望风的梁明秋有些紧张的直冒冷汗外，其他的一切正常，之后蒙建业就拉着梁明秋去卓越厂的食堂吃饭去了，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至于结果……唉，还是先把肚子填饱再说吧！ …… 小矶洋尾是山下林三郎的贴身秘书，曾几次随山下访问中国，对中国各地的情况都有所了解，算是半个中国通。 正因为如此，他对中国各处风景如画的景致很是向往，所以闲暇时他都会带着他的佳能相机到处走走，顺带买些当地的土特产，特别是那些古老的手工艺，在rb很受欢迎，送给亲戚朋友十分有面子。 当然了大部分时间里，小矶洋尾是不用自己掏钱去买的，因为当地的干部和企业的领导会投其所好的送上一批，为的就是让他在山下先生面前多美言几句，好把投资或者设备落在当地。 每当遇到这类事情的时候，小矶洋尾都对那些干部或领导的谄媚嘴脸很是不耻，只觉得中国那都好，就是这人实在跪舔得让人瘆得慌。 卓越厂的宋革廷便是其中最典型的一位，虽然面子上保持道貌岸然的风度，可为了拿到他们三县株式会社那条早已淘汰的黑白电视机生产线，那叫一个无所不用其极。 连厂里保养极好的造船设备都不要了，打包送给山下林三郎。 没错，在小矶洋尾的眼里，那些设备就是白送，因为那批设备完全可以组成一套船舶零件的加工生产线，其价值远大于他们的那条淘汰的黑板电视生产线，结果却只抵扣了十分之一的费用，这不是白送又是什么？ 面对这样一个拿基础命根子不当回事儿的跪舔领导，他和山下先生自然是当面礼数周全，背后下刀更狠，毕竟他们rb人也懂得又便宜不占，王八蛋的道理。 这不，山下先生慧眼如炬，一下子就相中了卓越厂的一台立式铣床，虽然刚开始被人给轰了出去，可没过多久那位轰人的卓越厂中层干部就被宋革廷给撤职了。 这还不算，宋革廷还亲自跑到招待所向山下先生赔礼道歉，顺带着还给他带来不少临海本地的手工艺品。 小矶洋尾自然欣然笑纳，不过之后宋革廷提议请客吃饭的事，小矶洋尾却婉言拒绝了，不是他不想继续接受跪舔，问题是他病了。 没办法，临海的天气这位东洋鬼子实在不适应，来了没几天就得了感冒，只能窝在自己的房间里养病。 如今的小矶洋尾正头上敷这毛巾，无聊的躺在床上，想着山下先生什么时候把卓越厂全部打包带走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串脚步声，紧接着窸窸窣窣的声响便从门口传来。 小矶洋尾不悦的皱了皱眉，只觉得那些中国人实在是没礼貌，居住的房间外也不控制下脚步，搞得想休息都没法安心。 还是起来尿个尿吧！ 小矶洋尾嘴上抱怨着，便从床上下来，刚走到靠近房间的卫生间，便发现门缝下的那封信，心里念叨着中国人再搞什么鬼。 手却好奇的把地上的信捡起来，漫不经心的打开，胡乱的扫了几眼，这下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小矶洋尾积聚在皮囊下的湿热之气，连同膀胱里的尿液一同化作股股冷汗，涌出体外。 以至于昏沉多日的他瞬间变得精神百倍，连鞋都顾不得穿，塔拉个人字拖就推开房门，风一样奔出了招待所。 …… 山下林三郎神情肃穆的站在那台体积庞大的立式铣床面前，听着邹波用很不地道的日语讲解着这台铣床的来历以及基本的生产程序。 站在另一侧的宋革廷则是陪着笑容，不时的插上几句自以为恰到好处的妙语。 这一幕与周围卓越厂三车间职工们冷漠甚至敌视的神情形成鲜明的可对比，不过山下林三郎却对此根本不在乎。 这里是中国，是卓越厂，身边的常务副厂长宋革廷有着难以想象的巨大权力，只要他支持自己，这卓越厂就可以任他横着走。 “看来那台松下的便携式录音机效果还不错，要是把寄存在海关的索尼彩色电视机送给他，这位宋君会不会把整个卓越厂都给他呢？” 山下林三郎不禁有些遐想，可面上却依旧正经得过分，还没等邹波介绍完，便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我非常感谢中国朋友对我的招待和谅解，我由衷的感谢。” 这话经过邹波的翻译，宋革廷的老脸立刻就跟绽开的菊花，那是要多灿烂有多灿烂：“山下先生，您真是太客气了，我们做得这些不算什么，跟您的电视机生产线比起来，这些设备不值一提呀！” 此话一出，周围的卓越厂职工那叫一个义愤填膺，以前都是在小人书或者电影了看到跪舔小rb的汉奸，好嘛，今天却在实实在在看到了个活的。 只可惜这些职工们也只是敢怒不敢言，没办法谁让这个活的是他们的常务副厂长，在老厂长调往二线的当下，宋革廷就是卓越厂说一不二的一把手，他们这些个小胳膊如何拧得过人家的大腿？ 不同于职工们的愤怒，山下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心说“马鹿”就是“马鹿”几句奉承话就找不到北了，可面上却依旧严肃：“既然宋君如此慷慨，那就请宋君再让我挑两台有收藏价值的设备，拜托了！” 说着，山下林三郎冲着宋革廷就是一个90度鞠躬，宋革廷一心只想要电视机生产线，至于其他的根本就不在乎，于是很豪气的大手一挥：“没问题。” 周围的职工那叫一个气呀，那可都是他们当成饭碗的好设备，就这么大手一挥给了rb人，都说崽卖爷田不心疼，今天算是见识了。 山下林三郎可不管这些，见宋革廷答应，立即就直起身子，一双小眼睛就开始在车间里寻摸，就在他看好一台机床，准备上去仔细察看时，小矶洋尾塔拉着人字拖，急匆匆跑来，在众人愕然之际，贴在山下林三郎耳边耳语了几句，山下一听，愉悦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第六十八章：要命的信 “宋君，我和我的秘书有些事情要谈，请失陪一下！” 心里虽然忐忑不安，可山下的面子上却没有丝毫流露，很是礼貌的跟宋革廷道了歉，便把小矶洋尾拉到一个无人的角落，确认周围没什么人后，这才焦急的质问：“信呢？” “在这里！”小矶洋尾连忙从口袋里那信给拿出来。 接到手里的山下林三郎一边拆信，一边追问道：“看没看到是什么人放的？” 小矶洋尾摇了摇头：“等我发现时，人已经不见了。” 这下山下林三郎并没有说话，而是皱了皱眉，将手里的信摊开，内容并不多，只有短短的两页，通篇用日文书写，字迹有些潦草，但整体还算能入眼。 山下林三郎就这么捏着鼻子读了起来，可看着看着，他捏着信纸的手就开始不自觉的颤抖，波澜不惊的眼眸中更是流露出深深的骇然，不断抽搐的嘴唇更是难以置信的重复着一句话：“这……这……这怎么可能？总部最高的商业机密怎么可能在中国人手里！” 小矶洋尾心说你问我，我问谁去？ 可他敢这么想却不敢这么说，只能皱着眉头问了一句不是废话的废话：“社长，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如果山下林三郎知道怎么办就好了。 要知道他手里的这封信一旦公开，别人会怎么样山下林三郎不知道，但他自己绝对是要以死谢罪的，没办法，实在是信里的内容真真是要人命呀。 没错这就是一份要人命的信！ 其实里面的内容并没有什么稀奇的，除了大段的礼貌用语外，就是讲了一年前一起轰动世界的撞船事故。 那是一艘名叫“日昇丸”号的两千吨级散装货轮，去年四月份从鹿儿岛出发，准备前往横滨执行航运任务期间，突然被紧急上浮的美国战略核潜艇“乔治·华盛顿”号撞了正着。 事后闯了祸的“乔治·华盛顿”号迅速逃之夭夭，而倒霉的“日昇丸”号则迅速沉没，造成两名rb船员的死亡。 这件事顿时在rb国内掀起轩然大波，特别是美国潜艇名字撞船却不加以救援，反而迅速下潜撤离的行径更是引起rb国民的极大愤怒，再加上自二战结束以来驻日美军的种种劣性，瞬间便在让rb国民的反美浪潮达到了高~~潮。 然而就在所有rb国民将怒火对准美军时，负责建造“日昇丸”号的神奈川造船厂及其背后的三县株式会社却暗自庆幸有美国大兵在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没错，三县株式会社真的很感谢那些撞船的美国大兵，如果有机会甚至会敲锣打鼓的送一面“万年背锅真汉子”的锦旗。 因为正是有他们的存在，“日昇丸”号则迅速沉没的奇葩事才会不被人注意。 是的，“日昇丸”号沉得很快，从相撞到最后沉默前前后后不过十分钟的时间，以至于船上的船员来紧急求救信号都来不及发出，就得紧急乘坐救生艇逃生。 事后调查发现，是2号发电机左舷底部被撞出一个一米长，15厘米宽的口子。 这要是放在几百吨的小船上，或许是致命伤，可在满载排水量达到2350吨的中型货船上，最多也只算得上是重创，远达不到致命沉默的程度。 因为这类船上都会设置防沉的水密舱，船舱一旦进水，利用水密舱封住并在对应的舱室内注水恢复船体平衡就好。 尽管“日昇丸”号只是艘普通的民船，远没达到军船的抗沉标准，可基本的配置还是有的，结果就这么迅速而又稀里糊涂的沉了。 事后rb政府并没有对“日昇丸”号进行太过认真的调查，这一方面是三县株式会社大把撒钱的结果，另一方面也是rb内阁想借助此时跟驻日美军讨价还价，以便获得更大的自主权。 再加上民众的推波助澜，“日昇丸”号及其背后的三县株式会社就这么被堂而皇之的遗忘了。 三县株式会社自然是乐得其所，一方面出资慰问遇难者家属，赚足了知名度；另一方面则悄悄的把有关“日昇丸”号质量问题的文件给毁掉。 是的，“日昇丸”号有很严重的质量问题，甚至有些问题足以致命，对此三县株式会社不是不想解决，可面低迷的国际市场，以及逐渐走高的人工成本和材料费用，想要保持船厂的盈利，就不得不下调原有的工艺标准。 反正茫茫大海上，有谁脑袋抽筋拿着船去撞着玩儿？ 只要不出事儿，那就是条好船！ 至于船东的监造人员，那更好对付，每天好吃好喝，再加上偶尔的神奈川高中援交女的亲情作陪，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好意思再找三县株式会社的麻烦。 于是从六十年代开始，这样的船一艘接着一艘的下海，直到美军潜艇撞沉“日昇丸”号为止，还真的一起事故都没发生。 而在rb政府的有意掩盖，rb民众盲目反美，唯一弥补三县株式会社错误的机会也错过了不说，反而让三县株式会社变得更加有恃无恐起来。 直至山下林三郎收到手里的这封信为止！ 虽说通篇车轱辘话让人读得很反胃，但最后那句：“你们的船在水密舱方面存在严重的质量缺陷。” 却让山下的眼皮直跳。 若是其他事，白手起家的山下林三郎或许还会赌一赌，毕竟信里的内容既没说透，也没表达太过明确的需求态度。 很容易让人跟无厘头的讹诈信联系起来。 问题是别的事好说，“日昇丸”号的事山下林三郎说什么都不敢赌，这事儿要是被捅开，rb政府第一个就不会饶了他，rb的民众也会唾弃他，这还不算，在这两者背后还有强大的美军也得找他要个说法。 等于是说这么一件事就能让他瞬间沦为全rb的公敌，山下林三郎如何敢赌？ 不过山下林三郎怎么说也是白手起家的商业奇才，在短暂的惊骇后，很快便摸到了些许门道，于是转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不远处那台立式铣床，口中喃喃道：“难道是巧合？” 第六十九章：不要了 “什么……巧合？” 听着山下林三郎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小矶洋尾不禁有些错愕。 “没什么，我们还是先过去吧，可别让那些个中国人等久了。”山下似乎已经从信中的惊骇摆脱出来，不着痕迹的把信收到口袋里，便整整身上的西服，就朝着宋革廷等人走去。 小矶洋尾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山下走远后，这才急忙塔拉个人字拖追了上去。 …… 宋革廷一直注视着山下林三郎的一举一动，可就算他想破头也不会想到，一直很有风度的山下林三郎会因为信中的内容脸色大变，还以为是他们的电视机生产线出了什么问题。 于是赶紧把邹波叫到跟前，跟他交代了一些自以为切实可行的交涉策略，没办法他是不得不防呀。 随着中日经贸关系的持续升温，从rb引进先进生产线的地区和企业不胜繁几，特别是火爆异常的电视机生产线，更是引得国内不少企业趋之若鹜。 国内其他地区尚且不论，单单是lh市所在的堪东省就准备一下子上马三条，省里选哪家不选哪家的问题，宋革廷算是争到了，应该不会出什么太大的纰漏。 可rb合作方是否有意深入合作，却是宋革廷把握不了的。 毕竟人家rb企业是为了赚钱，你这里开出的条件优厚，保不准其他地区比你这儿还优厚，以己度人，宋革廷坚信比他更敢豁出去的绝对大有人在。 当然，如果山下终止与卓越厂的合作，倒也没什么，可问题是一旦如此，他宋革廷再进一步的机会就要推迟，他今年已经五十二岁了，若是在抓不住机会的话，就得跟那位老厂长一样，不情不愿的退二线了。 宋革廷还有雄心，还有壮志，还有先前的动力，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这次机会，因此他对邹波的交代只有一句话：“不惜代价！” 所以当他看到山下林三郎神色自若的返回时，当即笑着迎了过去：“山下先生，如果你对立式机床还满意的话，我们可以移步厂办会议室，就具体的细节问题进行协商。” 能说出这话，就已意味着宋革廷已经将身段放得很低了，什么叫具体问题进行协商，说白了就是你直接开价，多少我都乐意接。 宋革廷真是豁出去了。 山下林三郎自然明白宋革廷的意思，不禁抬起头不舍的看了那台立式机床一眼，最后把心一横：“对不起，宋君，这台立式机床我不要了。” 一听这话，宋革廷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旋即退让道：“如果是价格方面的问题，我们可以再商量……” “不，宋君，这不是价格方面的问题，而是我个人的意愿。”宋革廷的话还没等说完，就被山下林三郎抬手止住：“不止是眼前这台铣床，之前用于抵扣的那批设备我也不要的，对不起，请别问我原因，真的很难说得清楚，当然为此而对贵厂带了的不便，我深表遗憾。” 说着山下冲着宋革廷等人举了个九十度的躬，这下不止是宋革廷，就连小矶洋尾都惊得目瞪口呆。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山下林三郎对收藏老旧设备是多么的痴迷，当初之所以选中卓越厂作为合作对象，很大程度上就是看中该厂的那批由苏联乌拉尔机械厂生产的船舶加工设备。 哪成想之前还计划搬空卓越厂的山下社长，转眼功夫就反悔了。 尽管有些难以适应，可小矶洋尾终究是见过大场面的，只是短短那么一瞬便收拾神情，跟着山下一起冲着对面的中国人鞠躬。 然而面对两个像自己鞠躬的rb人，宋革廷的心里真可谓是哇凉哇凉的，连即将写进合同的抵扣设备都不要了，那是不是意味着…… 宋革廷有些不敢去想，可面对耗费数月辛苦却要鸡飞蛋打的局面，又有些不甘心，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咬着牙挑明心迹：“山下先生那是不是意味着电视机生产线也要出现变数？” “电视机生产线的事情还请宋君放心，我们会继续与贵厂展开合作，只不过在价格方面需要重新协商，毕竟抵扣设备这一块已经被我取消了。” 重新直起身子的山下，再次展现出他超凡的商业头脑，很好的抓住宋革廷的心里，在价格问题预留了相当大的空间。 可宋革廷哪里在乎这些，只要电视机生产线能够落户卓越厂，价格不价格的都是小问题，当然了如果能维持原价自然更好，毕竟那也是实实在在的政绩。 于是吃了定心丸的宋革廷心思就有活泛起来，开始得寸进尺的道：“既然生产线没有问题，我觉得山下先生还是把那批设备收下吧，反正我们都拆卸分装好了，你这一句不要，让我们很被动不说，对上面也不好交代。” 山下林三郎闻言颇为赞同的点点头，这让宋革廷的看到了些许达成原协议的希望，而山下则看了满怀希望的宋革廷，微微笑了笑：“放弃设备抵扣的决定是不会变的，如果宋君觉得那批设备已经分装打包后对贵厂产生阻碍的话，我可以介绍下我们rb船厂类似的做法。 那就是将这些还能使用的设备转让给其他急需技术革新的中小船厂，一来可以提升整体行业的技术实力，二来也会给企业经营者带来不少的好名声，言尽于此，希望能对宋君有用，再次向您表示遗憾，对不起，告辞！” 山下林三郎话还没说完就又冲着宋革廷等人深深鞠了一躬，等站起身来便带着小矶洋尾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只留下一群懵里懵懂的卓越厂的干部职工们面面相觑，没办法原本同步翻译的邹波不知怎么的，却对最后的几句话没有翻译，以至于在场的卓越厂干部职工都跟鸭子听雷一般，根本就不知道山下说的是什么。 “怎么不翻译？”眼看着山下离去，宋革廷心中也腾起一股无名火，旋即等着傍边的邹波。 邹波连都快变成苦瓜了，最后的那句话能翻译嘛。 “邹波，我跟你说话呢，怎么不翻译？” “有些言论……实在是……实在是……” “实在什么？我宋革廷行的正，走得直，还怕几个小rb诋毁吗？翻译！” “是！”一看宋革廷要发飙，邹波无奈只能把山下最后的一番话一字不差的翻译出来，强烈要求听内容的宋革廷只听了一半，便觉得一股血气直冲脑门儿，进而两眼一翻，就这么晕了过去。 第七十章：点焊、全焊 “你没听错吧，小秋，宋厂长真的晕过去了？” 蒙建业诧异的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梁明秋，有些不可思议。 “恩，卓越厂都传开了，本来邹波不想翻译的，可那位宋厂长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非要让他翻译，结果……” 梁明秋还没说完，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正如他所说，宋革廷因为rb人的一句话被气晕过去的事，不到一个小时就传遍的卓越厂。 至于宋革廷为什么会晕过去，这还用说嘛，当然是山下那句“好名声”的讽刺性太强了，虽然没有一个字指向宋革廷，可话里话外却无不是在表示宋革廷跪舔行为实在让人恶心。 如果这话是一个中国人说的倒也罢了，偏偏是从被跪舔的rb人嘴里说出来，这让宋革廷哪里能受得了，不被一巴掌抽晕才怪呢。 “山下这个小rb的嘴巴也够毒的，让宋大厂长以后可怎么做人呢。” 蒙建业点上一根烟，吸了一口，呵呵的笑着，他这话说的到是没错，山下这番话直接就把宋革廷跪舔的行为给坐实了，连被跪舔的人都嫌弃，就更别说其他人了。 总之蒙建业估计，宋革廷继续高升就别想了，能保住如今的常务副厂长的位置就烧高香吧。 还别说，蒙建业预料的还真不错，这事儿出了不到一个星期，船舶总公司那边就空降了一位新厂长过来，全面接管了卓越厂的一切事物，包括宋革廷极为看重的电视机生产线的引进事宜。 宋革廷虽然依旧担任常务副厂长，可明眼人却明白，宋革廷除了个体面的职务外，所有权力都被架空，整个人算是彻底凉凉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蒙建业没工夫去想，至于梁明秋就更没闲心去考虑，他如今在乎的是蒙建业的那封信怎么就那么大的威力，小rb一看，机械设备全都不要了不说，还把跪舔他们的宋革廷给卖了个一干二净。 若说信里的内容有什么出奇的地方，梁明秋还真没看出来，因为蒙建业写完信后跟他说了大致的内容，无非是美国潜艇撞沉rb货船的事，这个新闻梁明秋并不陌生，一年前的《参考消息》上连续报道了将近一个星期，他的印象还是很深的。 可正因为如此，他的疑惑就更深了，所以当他听到三车间内的事情后，根本顾不上别的，立马飞奔回招待所，好问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是不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毕竟是睡在上铺的兄弟，梁明秋异样的脸色哪能逃过蒙建业的眼睛，还没等对方发问，蒙建业自己就揭开了，梁明秋当即点点头：“是有些难以理解！” “所以，才是个说来话长的复杂事……” 这的确是个挺复杂的是，山下林三郎的三县株式会社旗下的神奈川造船厂是个颇具实力的中型造船厂。 然而在激烈的造船业的竞争中，该船厂的效益是越来越差，于是以质量精良，标准严格的神奈川造船厂便想出一条短期内降低成本，提高效益的好办法，那就是降低标准，压缩质量。 具体方法便是在船舶中工程量最大的水密舱上下功夫，其中的一个办法就是用成本低且高效的点焊，代替复杂而又耗费人力和工时的全焊。 所谓点焊，是指焊接时利用柱状电极，在两块搭接工件接触面之间形成焊点的焊接方法；而全焊又称做满焊，就是将准备焊在一起的两个工件的所有接触的地方都进行熔焊。 仅从这两种焊接方法的学术解释中便可知道，这两种焊接方法有着本质的不同，实际操作中更是天差地别，特别是在应用大量焊接工艺的船舶制造上，完全实打实的全焊焊缝，与只取几个点的点焊，两者的成本更是没法比。 所以单纯成本控制范围来说，三县株式会社使用点焊的确无可厚非，然而坑爹的是，他把这种工艺用到了要紧的水密舱中，那可是水密舱呀，船舶一旦出了问题全靠水密舱保命，所以必须要有承受巨大的水压冲击。 所以历来的制造标准都很严格，最起码也得是全焊才可以，可三县株式会社却是用点焊，那就等于是把板材进行简单的拼接，根本没有承受巨大水压的能力，船舶一旦出事，面对汹涌倒灌的海水，失去作用的水密舱又如何保得了船？如此，船不沉才怪呢。 当然了，类似的情况并不止三县株式会社一家rb船企这么干，面对愈发竞争激烈的造船业，不少rb船厂都开始降低原有的生产标准，就比如位于神户的某造船厂便是如此， 这家以生产大型远洋渔船为主的造船企业，从七十年代末就开始降低船舶生产标准，最终导致1985年“日东丸”号渔船在堪察加半岛附近被两块脸盆大小的冰山撞沉。 当然了这些质量问题rb方面是矢口否认的，他们给出的理由也很充分，人家美国的潜艇够结实，撞沉货船很正常；至于远洋渔船沉没，那就更没的说了，冰山嘛，多不可控的东西，连泰坦尼克号都得沉，更何况是一千五百吨的渔船？ 正是有这样的理由，所以当时的人只是怀疑，并没有深究，直至2013年rb万吨级远洋集装箱货轮“molfort”号，在没有美军捣乱，冰山搅局，且无风无浪，天气良好的情况下，突然就在印度洋活生生的断成两截，随后带着四千件集装箱沉入了海底，rb造船业的骗局才正式揭开那片神秘的面纱。 当然了，这些都是蒙建业作为后世穿越者，才能掌握的，自然不能跟梁明秋道明，所以他只能把《参考消息》给搬出来，说他上学时读到这些内容就跟几个同学做了些分析，其中一个思路奇葩的便提到rb船舶的质量是不是有问题云云。 梁明秋自然是信以为真，还没等听完蒙建业的鬼话，就颇为羡慕的说道：“小业，你们可真厉害，就靠着报纸上的几条新闻就分析这么多出来，看rb人的态度，你们当时还真分析对了，你说咱们要不要来个亦将乘勇追穷寇，狠狠敲几杠子小rb儿？” 第七十一章：都是聪明人 不得不说，梁明秋虽然看着像个大姑娘家家的，可骨子里还是挺热血的，连趁机敲小rb竹杠都能说出来，足见梁明秋跟着蒙建业这股泥石流是越来越歪了。 蒙建业很欣慰呀，于是便欣慰的摇了摇头：“等等，不急！” 梁明秋闻言愣了一下，旋即好似明白了什么，抿着嘴点点头：“说的没错，咱们总得想好敲点儿什么东西才好，是不能着急。” 要不怎么说不叫的狗才咬人呢，梁明秋平日里斯斯文文的，这狠起来也着实惊世骇俗了些。 “不是等现在，而是等将来，以后咱们的船要是跟小rb展开竞争，再把这个料放出去，那才赚大头，比现在捞点儿小玩意不知要强上多少。” 于是蒙建业少不得又费嘴皮子解释了一句，他不是没想过趁机敲竹杠，问题是人家小rb真的那么好敲嘛？万一把自己给暴露出来，到时候都不用小rb怎么着，宋革廷就得跟他玩命。 所以还不如把这事儿当个定时炸弹放手里捏着，等将来某个关键时候再炸个小rb儿满脸桃花开。 梁明秋到没想那么多，因为他的注意力早已被“咱们的船要跟小rb展开竞争”吸引住，哑然了半天方才不确定的问道：“小业，咱们的船真的能跟rb人的竞争？” “为什么不能？”蒙建业诧异的反问。 “咱们厂……”梁明秋之扭捏的说了三个字就再说不下去了。 可他的意思蒙建业懂，无非是说奋进厂有差、又小，连临近的卓越厂都没法比，怎么跟如今的世界第一造船大国rb相比。 于是蒙建业笑了笑：“现在没得比不等于将来就不能比，一年之前你觉得奋进厂能造清淤船嘛？” 梁明秋摇了摇头，蒙建业立马继续说道：“这不就得了，所以咱们现在做的就是安下心来好好发展，如今小rb把卓越厂的设备退回来，我们正好吃进，然后靠着它们壮大自己，将来别说是清淤船、游船，就是万吨货轮，武备齐全的驱逐舰、潜艇，乃至航空母舰咱们厂也不是不能伸手弄弄。” 梁明秋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就像我爷爷说的，打铁还得自身硬嘛。” “嘿嘿，对头！所以呀，咱们跟小rb这次就先翻篇儿，如今当务之急就是赶快通知刘厂长，让他在水警区那边发发力，把卓越厂的设备给吃进来……” …… 蒙建业说翻篇就真的翻篇了，第二天下午，他就和梁明秋一起再次来到一号招待所，将一个小字条塞进小矶洋尾的房间里。 很快小矶洋尾就发现了字条，于是立马敲开隔壁山下林三郎的房间，将字条递了过去：“社长，如您所料。” 山下接过字条，展开一看，里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您很聪明，让《劳埃德船舶日报》少了一条贵社的好消息！” 虽然只是这么一句话，却让山下林三郎的冷汗瞬间湿透衣背，如果之前那封信他还不敢确定那个投信的神秘人知道他们的秘密，那么现在他却敢百分之百断言，对方不但知道，而且还相当准确。 以至于连下一步该怎么办都想好了。 《劳埃德船舶日报》在一般的大众眼中或许是个不起眼的小众报纸，可在世界船人眼中却是不折不扣的船舶权威媒体，这家总部在英国伦敦的报纸，创刊至今已经超过两百年，一直以追踪船舶行业动态为宗旨，成为世界船人必读的刊物之一。 如果“日昇丸”号的事被这家报纸纰漏出来，那他的三县株式会社就算在世界船舶圈里就彻底臭了，进而就会引动多米诺骨牌效应，直至将他逼入绝境。 “看来我当时决策是对的。” 将字条用打火机点着后，山下林三郎庆幸的呼了一口气，如果昨天他犹豫未决，说不定今天他就会陷入绝境，不管怎么样，最危险的时刻总算是过去了。 看着山下林三郎带着几分解脱的意味将字条给少了，不由得有些不甘心，于是便刻意问道：“社长，会不会是中国的某些势力对我们的警告？” 山下摇摇头：“或许是中国的政府部门，也可能是是他们的情报机构，当然也不排除是我们的竞争对手，总之是我们难以仰止的存在。” “那我们就不查一查嘛？这次倒没什么，就怕将来他们继续拿这东西威胁我们，那时才真的被动。”小矶洋尾很是担忧的继续说道。 而山下却笑着继续摇了摇头：“大家都是聪明人，这办法用一次管用，第二次就不见得了，再者说我们谋求卓越厂的老设备做得也的确过火，收了手也就没什么了。 当然这次投信事件也给我敲了次警钟，等回国，我准备整顿神奈川船厂，把技术升级一下，只有把自己变得更强，才会无惧风浪，至于国内其他船厂会不会被那封信给击倒，就不管我们的事了，毕竟如今的rb造船业泡沫太多，挤一挤不是坏事。” 山下林三郎的话说得是风轻云淡，可听在小矶洋尾的耳中却有种鲜血淋漓的恐怖感，此刻他终于感受到一位白手起家的商业枭雄气魄。 被威胁，被警告都没什么，如果能利用得好，依旧能为自己某得更大的好处，可以想见此刻的山下林三郎就如同预料到神秘人会再次送字条一样，早已将今后数年的发展策略谋划的一清二楚，届时一旦时机成熟，便是令人生畏的腥风血雨。 “谢谢您，社长先生，我……受教了！”对山下林三郎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小矶洋尾，激动之下冲着山下就是个标准的90度鞠躬，回应他的却只有山下林三郎那意味深长的微笑…… …… 同样笑得意味深长的还有堪东水警区参谋长鲁斌，直看得对面椅子上的刘浩都有些不好意思，鲁斌这才缓缓开口说道：“我记得没错的话，你昨天还管我要设备，怎么这么快就改成让我帮你要设备了？” 第七十二章：给力的水警区 刘浩听了这话，脸上没有半点不好意思，这倒不是刘副厂长脸皮够厚，实在是机会难得，若是抓不住，他们奋进厂还不知狗年马月才能更换船舶加工设备呢。 是的，刘副厂长算是豁出去了，哪怕这张脸不要，也在所不惜。 这便是刘浩接到蒙建业发来的电报后，默默下定的决心！ 所以他即便面对水警区参谋长的调侃，也没啥在意的，反而摆出一副替你考虑的模样辩解道：“我这不也是替水警区考虑嘛，本来你们这边就不宽裕，我们再讨要设备，那不就太不顾忌军地团结了，所以还是请你们说说话，也算咱们军地团结的良好表现不是？” 刘浩不愧是喝过几年墨水的知识分子，一番话不但说得漂亮，还把一顶军地团结的大帽子扣在鲁斌头上。 这让鲁斌还怎么说？难道真让他否定军地团结？打死他都不敢！ 所以只能笑着摇摇头，旋即伸手指了指刘浩：“我算是看出来了，焦大林带出来的人都tn的一个德行，滑溜得很，行，只要不违反原则，说几句话没啥问题！” 听着鲁斌的表态，刘浩算是长舒了一口气，可还没等他悬着的心完全落地，鲁斌却又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不过，你可要把消息确认好喽，可别等我们去说话，人家rb客人还没放手，可是要闹出国际笑话呦！” 对于奋进厂吃掉卓越厂的那批老设备，包括鲁斌在内的堪东水警区领导还是乐见其成的，不是水警区对两家船厂厚此薄彼，实在是卓越厂让水警区伤透了心。 没办法谁让之前的那几年卓越厂削尖了脑袋一劲儿的往国际市场上钻，以至于水警区有什么维修船舶的活计找上门都代答不理的，即便是勉强接下，也弄得拖拖拉拉，很是让水警区恼火，却又没办法说出口。 因为人家一句我给你们的是成本价，就能把水警区堵得啥都说不出来。 计划经济时代，一切都是国家任务，企业根本不用在乎利不利润的，可是现在随着船舶工业被整体推向市场，利润这东西就成了香饽饽成为每个船厂追求的目标。 更何况随着造船业承接国外造船订单的增加，逐渐成为国内出口创汇的重要产业，因此对利润的追逐就更加迫切，所以别说是水警区，就算海军总部过来，人家船厂也敢掰扯掰扯，难不成为了给你们造军舰，船厂就得饿肚子？ 再加上卓越厂时不时就传出放弃造船，转型其他产业的论调，所以那几年，水警区真没少受卓越厂的白眼儿，以至于后来水警区干脆能自己维修的就自己维修，实在修不了的直接返回建造厂处理，不在去卓越厂自找没趣。 正是有这样的一层根源在里面，所以焦大林才能把博林驻泊港的1143船给弄到奋进厂去维修，否则就算水警区再傻也不会赶出舍本逐末的蠢事出来。 既然卓越厂一门心思想丢了老本行，去赚外快，水警区也不能拦着，那就只能另寻他处，毕竟作为军舰停靠驻泊的港口建制，如果周边没有像样的船厂是不行的，万一某天停靠的军舰出了什么问题，有实力的船厂立马能就近解决，这也是海军维持战斗力的重要保障。 原本水警区是指望着特区准备拟建的大型船厂，可等了一年除了将码头平整出来外，其他的项目才刚刚开工，至于工人什么的更连个人影都见不到，估计形成初步生产能力怎么还得四、五年的时间。 这点时间对刚刚开发的特区来说不算什么，可对水警区来说却等于说存在四、五年的空窗期，若是这个期间停靠水警区的船舶出了问题怎么办？难道还得跟人家舰长说：“同志，您再等五年，五年后我们在给您修好？” 所以船厂的事儿让水警区的领导们很是头疼，就连几个月前率领海军工作组调研工作的黄康都对水警区周边薄弱的船舶工业基础表现出极度的忧虑。 就在水警区领导和海军工作组对此事一筹莫展之际，奋进厂以一场惊艳的清淤船表演秀，意外的进入了水警区领导和海军工作组的视野中。 特别是带队调研工作的黄康，在一番接触后便向当时陪同的鲁斌提议，奋进厂虽小，但却有足够的活力，核心骨干的技术也不弱，只要给予足够的发展空间，完全可以作为水警区的过渡厂。 这才有了后来的清淤船订单，与其说是水警区急需，还不说是给奋进厂的一次大考，结果证明黄康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奋进厂修造清淤船不但快速，而且几项改进也让水警区的官兵们大为赞赏，算是完成了水警区的“考核”！ 所以这次就算刘浩不来求水警区，鲁斌等人也准备不失时机的扶持一把，水警区或许养不活一个船厂，可在初期时给予些良好基础的能力还是有的。 结果水警区这边还没想好调拨什么样的设备给奋进厂，人家奋进厂就从要东西改为求帮说话了。 这下好嘛，连东西都不用给了，动动嘴皮子就能把事儿给办了，鲁斌不答应才怪呢。 只不过答应归答应，出面前也得搞明白“敌我态势”不是，所以才会问了下基本情况，对此刘浩到不担心，当即便说道：“我们厂的蒙建业同志就在卓越厂盯着这件事呢，今天早上刚刚接到他发的电报，事情应该是真的。” “原来是蒙建业那小子，他做事我放心，恩，行，我这就帮你问问。”说着，鲁斌便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帮我接海军后勤部……” 鲁斌的话刚一出口，刘浩就有点懵，以至于后面的话根本就没听进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就是帮忙说点儿话嘛，要不要这么夸张？ …… “多亏了水警区，要不然这批设备不知道要拖到猴年马月呢！” 一个星期后，蒙建业看着那些盖着一堆公章的批文，被梁明秋装入档案袋儿，脸上满满的全是感慨：“原以为他们搞得太夸张，直接捅到海军总部，现在才知道，人家做得那叫一个正确，这卓越厂就是头倔驴，劝着不走，非得打着才走！” 第七十三章：收获巨大 蒙建业这话说得是一点儿也没错，原以为堪东水警区出面就能把卓越厂给拿下，却没想到卓越厂领导层的突然混乱，导致卓越厂根本没工夫理会厂外的事，包括引进电视机生产线以及水警区的意见。 至于为什么混乱，那还用说？自然是蒙建业那封信掀起的波澜。 山下林三郎当众的那番话在卓越厂传开后，一些早已不满宋革廷独断专行的卓越厂领导立即趁机发难，一面召开党组会议向宋革廷逼宫，一面整理材料向上级汇报，总之一句话，那些卓越厂老领导们就算不把宋革廷整趴下，也要让他靠边站。 宋革廷自然不能坐以待毙，尽管被rb人气了个半死，可与自己的位置比起来，这点小伤小痛又算得了什么？于是宋革廷充分发扬轻伤不下火线的战斗精神，与反对他的卓越厂老领导们展开激烈斗争。 其中内容太过黑暗，容易让人三观尽毁，这里就不多赘述，反正就是你赞同的我反对，我反对的你赞成的烂仗。 如此除了发工资这个大家的共同利益外，卓越厂足足一个星期就没有一个正经的决策能通过的，奋进厂接受设备的事自然也得僵在哪里。 好在水警区出面前跟海军后勤部的黄康打了声招呼，一看不行就再次联系到黄康，由他出面向卓越船厂的上级船舶总公司通通气儿。 还在纠结两拨人究竟谁对谁错的船舶总公司，得到黄康的通气儿后，这才把混乱的卓越厂情况给理顺了，于是便有了快刀斩乱麻，空降新厂长的事。 蒙建业自然不能承认这一切都跟他有关，所以他很没节操的把卓越厂的人事斗争统统归结为特殊时期的余毒和政企不分的僵化。 然后就跟个守财奴一样，该怎么把那批淘汰的设备弄到手，所以当接到刘浩从堪东水警区发来的电报后，蒙建业立即带着梁明秋去见了卓越厂的新厂长。 对于蒙建业和梁明秋的求见，新厂长还是很客气的，就转让那批设备的态度也很明确，并且表示特事特办，尽快完成与兄弟厂的设备交接工作。 新厂长可不是嘴上说说，做起来更是利落。 不利落也不行呀，连rb人都说把淘汰设备转给其他急需的中小船厂是个赚好名声的事，难道堂堂的中国人还没有个小rb子觉悟高？ 更何况这件事已经让宋革廷都快臭大街了，新厂长上任自然不能把这坏名声沾到自己身上，所以不管水警区说没说话，他都要把这批设备给处理喽，因此新厂长巴不得奋进厂赶紧把那些设备给搬走。 对卓越厂新厂长的这个要求，蒙建业自然是百分之百满足，批文还没下来就给厂里发电报，让他们赶紧组织汽车，没办法这个年头载重卡车还是稀缺货，如果不提前组织的话，很难找到足够数量。 可饶是如此，奋进厂使出吃奶得劲儿也只搞了15辆“解放”卡车，一次是没法全运回来了，只能采取老鼠搬家的方式一点儿一点的运。 结果这一运又是三天的时间过去了，蒙建业和梁明秋作为跟卓越厂沟通的代表和查验装货的负责人，自然是继续留在卓越厂。 对此蒙建业到是无所谓，在哪儿待不是待，反倒是梁明秋一天天兴奋得跟吃了春~~药似的。 之所以如此，自然是收获大得难以想象。 刚开始因为卓越厂已经把那批设备给打包装箱，倒没觉得什么，可当两人清点查验时，这才发现，好家伙呀，全都是上好的螺旋桨加工设备。 就比如说cГБ—2型牛头刨床，又叫罗扎诺夫式螺旋桨刨床，是苏联五十年代初以歇品格型牛头刨床为基础研制的一款船用螺旋桨加工设备。 该机床上设有两个刀架，可以同时对三叶和四叶桨的压力面和受力面进行加工。 可别小看这个同时加工的能力，在数控机床还没有普及的年代，这项正反两个螺旋桨叶面的加工能力那就是实打实的黑科技，不但加工的效率高不说，螺旋桨的精度上也相当高。 当然了到了八十年代，这款老机床是没办法跟西方的数控机床相比，可对奋进厂来说却是实打实的宝贝。 因为奋进厂加工螺旋桨的设备就只有解放前的两台老机床，跟人家卓越厂的刨床相比那就是个渣渣。 也难怪帮着装箱的卓越厂老师傅便搬边骂他们的厂领导败家。 除此之外，还有克里莫夫式机床、682型横式铣床、30吨级的龙门吊车、10吨级的门车以及其他大大小小四、五台机床，组成了一个完整的船用螺旋桨加工生产线。 当然了，被山下林三郎看上的那台三车间的大型立式铣床卓越厂并没有给奋进厂，新来的厂长豪爽是豪爽，但却并不傻，电视机生产线是要引进，可造船的业务也不等于完全放弃，所以吃饭的家伙事暂时还不能全丢。 这也让在机加工方面很有研究的梁明秋兴奋劲儿欠了点火候，因为他觉得少了那台大型立式铣床终究是不完美的。 可不管是完不完美，这次的收获还是巨大的，毕竟这些设备足够奋进厂鸟枪换炮的了。 …… “今天应该是最后一批了，小张，待会儿你领着几个人把车间打扫一下，特别是后面的几个库房，把里面的破烂该腾出来就腾出来，以后这里就是咱们的电视机生产车间了，乱七不糟的东西该扔就扔。” 转过天一大早，蒙建业和梁明秋正跟着十几个奋进厂的工人忙活搬动东西的时候，这间这间的车间主任就带着几个人过来收拾场地，简简单单的跟蒙建业几个人打了声招呼，就开始分派人手忙活去了。 本来蒙建业等人也没在意，人家来收拾自己的底盘，他们这些外人又有什么好说的呢？可搬着搬着，就突然听到空旷的车间内有人喊道：“覃主任，覃主任，你快过来看看，这都是些什么呀？黑乎乎的，全都是老毛子的洋子码，不知道还有没有用。” “破烂仓库能有什么有用东西！” 那个覃主任此刻正跟蒙建业在旁边抽烟侃大山呢，正聊得起劲儿呢，突然被打扰，自然没什么好脾气，可不管怎么说覃主任还有那么点儿责任心，抱怨归抱怨，可还是转过头喊道：“等下，我这就过去！” 第七十四章：虚情假意套东西 “我也跟你一起去看看！” 这几天的搬运，蒙建业早就跟这位新提拔上来的覃主任混熟了，眼见聊天的人要走，留他自己要干活不说，还挺无聊的，于是便想着跟覃主任一起过去看看热闹。 “行，跟我过来吧。” 覃主任答应的很痛快，不痛快也不行呀，这些日子他是没少吃蒙建业的，抽蒙建业的，正所谓吃人家嘴短，那人家手短，过分的要求他做不了主，去仓库看看热闹啥的，他还是能拍板的。 就这样两人一路聊着就来到了车间尽头的仓库，其实这里蒙建业搬运设备的时候见过，只是那时候这里锁着门，蒙建业也没怎么在意，此刻锁已经被打开，透过天花板上的灯光，往里面一看，那密密的蛛网和厚厚的灰尘，都快赶上最后的船板了。 “主任，你看，就是这些东西，我问了几个人都不知道是什么玩意。”负责清理的小张指着地上的几个用油布包裹的东西说道。 蒙建业也顺着小张的手好奇的看了看，发现那东西约莫一米长，半米宽，高度跟靠背椅差不多，从撕开的布脚看，那东西非钢非铜，还黑乎乎的，根本没有半点工业品的暴力而又精细的艺术气息。 “这个，我也不知道，你没问问厂里的老人儿？”覃主任也摇了摇头，说不出个一、二、三。 此话一出，小张不禁有些苦笑：“问了，几个老师傅说是60年代苏修为了缓和跟我们的关系，秘密援助的一批物资，当时厂里还以为苏联专家能来，就把这些东西像锁在仓库里，结果苏修换了领导人后更加猖獗，没有苏联专家，老师傅们有知道这东西怎么搞，于是就把它们锁在这里一直到现在。” 蒙建业听了不禁咋了咋舌，好嘛，这东西还有段不寻常的历史，对此蒙建业还是了解一些的。 自打1960年赫鲁晓夫撤走苏联驻华专家，中苏两国开始交恶之后，作为始作俑者的赫鲁晓夫不是没有回心转意的时候，尤其是1962年美苏古巴导弹危机期间，急于在全球抗衡美国的苏联，很想跟中国恢复正常关系。 为此赫鲁晓夫亲自下令，将包括米格—21战斗机在内的一批先进军事物资和技术提供给中国，希望借此能为两国关系正常化铺路。 可惜的是赫鲁晓夫回心转意的苗头还没茁壮成长起来，就在1964年被勃列日涅夫给赶下台，中苏关系正常化的契机就这么白白错过了，于是那批苏联提供的军事技术和设备也就变得默默无闻。 只不过让蒙建业以外的是，卓越厂竟然也得到那批援助，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毕竟当时的卓越厂负责给n舰队生产扫雷舰的生产厂，这样一个能给美军填堵的厂，苏联送点援助有算得了什么？ “连那些老师傅们都不知道干什么的，你还来问我干嘛？”蒙建业正胡思乱想呢，就被覃主任一声怒喝给拉回现实，只见覃主任正脸不脸鼻子不是鼻子的数落小张：“让你清理就痛快清理，别整天搞那些有的没的。” “我……我……我就是看这些东西不太一样，怕是什么贵重的……” “贵重个屁，你见过什么贵重的东西在这里一锁就二十多年？”小张还想辩解，却被覃主任不耐烦的一挥手给打断：“行了，什么好东西放这么长时间也完蛋了，立即组织人手把这些东西扔到收费站去，别在这儿看着碍眼了。” 覃主任很果断，在他看来就是些无法使用的报废物资，扔了就行，有什么好犹豫的。 “覃主任，我看还是让我们帮你们搬吧，正好我们这里还有车，顺带就帮你拉废品站去。”就在覃主任组织人手开始清理那些个油布包裹的东西时，蒙建业不失时机的递给覃主任一根烟，一脸热心的提出自己的建议。 正点烟的覃主任闻言一愣，旋即故作姿态的摆摆手：“小蒙，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卓越厂再怎么说也有几辆车，不用麻烦你们。” “您这话说得，这几天是我们麻烦了您才对，我们今天本来就是最后一趟，上面怎么的也要空上一多半儿，正好帮你们把东西拉走，也算我们奋进厂对兄弟厂的感谢了，行啦，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小秋，叫几个人来，把仓库里的东西都搬上车。” 蒙建业一脸诚恳的说着，进而趁着覃主任不注意便开始招呼梁明秋过来搬东西，覃主任先是一脸为难的故作阻拦，之后脸待愧色的表示感谢，再后便任由奋进厂的人一件一件的把东西搬到他们车上。 “小张，看看人家小蒙，年纪跟你差不多，不但领导能力出众，还极会做人，你好好学着点吧。” 眼看奋进厂的人就把东西搬完，覃主任看了看自己视为心腹的小张，又瞧了瞧忙里忙外的蒙建业，心说都是年纪轻轻的小伙子，怎么个人的差距就这么大呢？ 不免带着几分抱怨，又数落小张一句，这才笑呵呵的走到蒙建业身边，递上一根烟：“小蒙，这次辛苦你们了，废品站的钱我们就不要了，留给兄弟厂的师傅们买点烟，也算我们的一点儿心意。” “覃主任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小蒙，跟我还客气？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不然你就是破坏两厂的团结喽！” “行，行！全按您说的办！”蒙建业满脸都是争执不过的为难，可心里却是明镜似的，覃主任看似大方，不过就是做个顺水人情。 这要是请他们厂的车辆，先不说要给其他车间的领导打招呼，还得给人家司机师傅点儿好处，顺带还得欠个大人情。 这年头钱好花，可人情却不好还，所以与其跟本厂的人扯不清，还不如让点儿好处给他蒙建业这个外人来得自在。 蒙建业当然也是逢场作戏，不用给钱更好，他还巴不得如此呢。 于是两个虚情假意的人又是一场依依不舍的道别后，蒙建业终于捏着疲惫的脑仁儿上了车，等卡车开出卓越厂，还没等上省道，身旁驾驶汽车的梁明秋便急急的问道：“我搬东西的时候看了，那些有文字的东西上写的是船用特种橡胶，是不是你常说的橡胶减震器？” 第七十五章：意外之喜 “更准确的说是橡胶减震器上的橡胶衬垫。” 对梁明秋懂俄语蒙建业并不意外，这货的爷爷当年担任过第六机械工业部的俄文翻译，特殊时期投靠造反派，一下子成了第六机械工业部的实权人物，成为船舶工业搞运动的旗手。 当年刚刚被调到第六机械工业部的申达民就是被梁明秋的爷爷一声令下给斗得死去活来，最后不得不黯然来到奋进厂这个芝麻大的小水泥厂，之后因为种种原因，申达民也没回到第六机械工业部。 所以申达民对梁明秋爷爷的怨恨绝对比大海还要深。 当然了，蒙建业对这些老一辈的历史并不是很关心，他现在想得都是后车厢里的船用特种橡胶，以至于说话的声音都掩饰不住的兴奋：“列宁格勒特种橡胶厂出产的，保存相当完好，开封就能用。” “那卓越厂岂不是亏了？” “他们不觉得亏，反倒是认为自己赚了。”蒙建业边说着，便摇下车窗，点上一根烟后，就把如何看到这批橡胶衬垫，又如何故作不知，最后如何借着帮忙清理破烂把这批东西堂而皇之的带走讲了一遍。 饶是梁明秋在如何性格内向，也绷不住笑着评价一句蒙建业真坏。 然而蒙建业却不这么认为，反正卓越厂都不要的东西我怎么就不能拿回去用了？至于为什么不挑明用途，拜托，你们也没问呀，我又为什么主动说？ 单论这些歪理，十个梁明秋也抵不上一个蒙建业，所以梁明秋也就不再这个话题上扯下去，驾驶汽车转了个弯后，也顺带把话题给岔开：“这么说，咱们的游船可以上橡胶减震器了？”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没问题，列宁格勒特种橡胶厂的产品，本身就是质量的保证。”蒙建业点点头，话说得十分肯定。 也不怪蒙建业信心如此充足，游船降噪、减震有两大关键，一是螺旋桨，二就是船用柴油机，而控制船用柴油机噪声和震动的最通用也是最有效的方式便是在柴油机的基座上增加一套减震器。 而带橡胶衬垫的橡胶减震器便是众多减震器中效果最突出的一个。 只不过由于橡胶材料的特殊性，长时间使用容易老化变形，需要不定期更换，这就导致船用柴油机要不定期的从基座上拆卸下来，频繁的拆装势必给发动机和船舶都带来不利的影响。 于是增强耐久性的特种橡胶便应运而生，这其中的关键便是特种橡胶的配方，或是添加金属，或是合成其他物质，总之其中的比例是特种橡胶成败的核心所在。 在这方面苏联的列宁格勒特种橡胶厂走在世界的前列，得益于苏联对潜艇的重视，他们对潜艇噪声的降低有着令人发指的执着，其中的一项成果便是在潜艇，特别是核潜艇的动力组成添加降噪减震基座。 其中最为重要的橡胶减震装置上的特种橡胶衬垫就是列宁格勒特种橡胶厂生产的，至于他们的另一项拳头产品就更了不得，那便是大名鼎鼎的消声瓦。 蒙建业在上辈子不止一次接触过安装在基洛级潜艇上的列宁格勒特种橡胶厂出产的橡胶衬垫和消声瓦，对其过硬的质量印象很深。 正因为如此，尽管蒙建业没有接触过列宁格勒特种橡胶厂60年代的产品，不过凭着那份金字招牌想必也差不了。 所以原本对游船发动机减震还没底的蒙建业，一下子底气就足了起来。 不过这些都是回厂之后的事了，此刻蒙建业想着刚刚离开卓越厂时梁明秋说得话，不禁皱着眉问道：“你之前说有文字的，难不成还有没文字的油封物件儿？” “你不知道？”梁明秋有些诧异。 蒙建业苦笑着摇了摇头，心说，我忙着跟覃主任扯皮呢，哪有功夫注意别的。 梁明秋自然是从蒙建业苦笑中明白其中的缘由，当即也不再追问，而是一五一十的说道：“的确有没有文字的油布包，而且数量还不少，足足比船用特种橡胶多了一半儿都不止，而且从搬运的手感来判断，里面应该都是金属，如果我感觉没错的话，应该是一种机床。” “机床？”这回轮到蒙建业诧异。 “应该没错，我搬了好几个，摸着就是机床的部件儿，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机床，被拆的很零散，好在都用油布封着，应该保存的还不错……” 梁明秋一边开车一边说着，可蒙建业对梁明秋后面的话却一句也没听进去，他的脑子里反复出现两个字“机床”和“搁置”。 这不是蒙建业怀疑梁明秋的判断，相反他对梁明秋的话深信不疑，可也正因为如此，他就更加疑惑，既然是机床，那卓越厂为了还会把其搁置在仓库里，而且这一放就是将近二十年。 难不成是损坏报废的机床？也不可能呀，哪有损坏报废的机床也会用油布这般仔细的包起来，除非…… “小秋，停车！” 被蒙建业这么突然一叫，梁明秋有些懵逼，见状蒙建业只能再次叫道：“快停车！” 梁明秋这下算是听明白了，一脚刹车将解放卡车停住，蒙建业也没什么解释，推开车门就急匆匆的跳下车，小跑到卡车后翻身上了车厢，掀开几个没有文字的油布看了看。 这还不算，跳下车的蒙建业又接连拦下后面的两辆卡车，做着跟先前同样的动作，直到他钻到第四辆卡车后，一直沉默的蒙建业突然畅快的大笑起来：“哈哈，没想到，真的没想到，白拿了船用特种橡胶也就罢了，没想到还附带了意外之喜。” 话音未落，蒙建业便在车厢上直起身子，旋即冲着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梁明秋拼命招手：“小秋，快过来，你不做梦都想要个仿形机床吗？这回咱们搂草打兔子就搞到这么一个。” 梁明秋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整个人便兴奋的狂喜，直接甩开腿飞奔到蒙建业的车前，一脸激动道：“真的？” 蒙建业立即笑着点头：“那是当然，而且这款仿形机床还是少见的光电仿形机床！” 第七十六章：数控机床 仿形机床是一种按照样板或模具控制刀具或工件运行轨迹进行加工的半自动机床。 由于依靠半自动化的仿形功能，能够处理复杂工件且加工精度高于普通的手动机床，因此在数控机床大规模普及前，仿形机床几乎成为工业强国的标配。 特别是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更是在这一领域发展迅速，相继研制出三代液压驱动仿形机床。 美国更是依靠强大的人才和工业实力在60年代初，开发出四轴液压机床仿五轴的“黑科技”，从而一下子在精加工方面与苏联甩开距离。 至于苏联在这方面也不甘落后，先后也推出几款性能不错的仿形机床，应用到兵器制造，航空航天和船舶工业，只不过由于苏联僵化的战略思维，导致他们在造价昂贵的精加工方面重视程度不够，从而让他们在这方面总是比美国人慢上半拍。 但这并不代表苏联的机床就不够好。 比如说这台被拉回厂，就被蒙建业和梁明秋连夜带人组装起来的由明斯克机械设备制造厂生产的，以加工船用螺旋桨复杂曲面为主任务的仿形机床，就可称谓苏联60年代机床技术的集大成者。 因为机床上不但有着仿形机床上常用的液压驱动装置，更在这基础上整合了一套光电集成系统，用以控制液压系统驱动的刀头，按照一侧专用卡纸上的图形编码，对复杂曲面进行精加工。 若是一位研究数控机床的专业人士见到这一幕，绝对会大吃一惊，这nm哪里是仿形机床，分明是原始的数控机床好不好？ 是的，这台明斯克机械厂产的机床的确走得是数控机床的路子，只不过五六十年代时，“数控”这个词的概念还不完善，所以苏联人就以把这种应用光电控制技术，以及纸质编码的机床统统划到仿形机床行列。 蒙建业到不在意怎么划分，甚至对这款机床是怎么来到中国，又如何落户到卓越厂的都不关心，他看重的就只是这台机床的本身。 因为苏联人在设计和制造这台机床的时候留了大量的改造和提升的空间，特别是那套光电集成系统，设计的很开放，而这也造成了里面脆弱的电子管元器件很容易损坏。 很显然当时的苏联也是将这款机床当做试验品来对待，援助中国自然也有那小白鼠做试验的意味在其中。 可人算不如天算，这种开放的设计方式在当时或许对当时脆弱的元器件是一个灾难，可对蒙建业这个成天泡在技术堆里的海军宅来说，却是天大的福音。 因为这给了他改装机床的充足可能，否则都如同苏联其他机床一样，可丁可卯，毫无余地，蒙建业就是有心也很无力。 “如假包换的四轴床，咱们这次真是捡了个大漏，我敢保证，卓越厂要是知道了，他们的人绝对哭晕过去。” 梁明秋在机床安装完的一刹那，就绕着机床走了两圈儿，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嘴巴更是早起的鸟儿一样叽叽咋咋的叫个不停，兴奋得都快成牛晨的碎嘴子了。 “我看哭晕倒未必，因为就算他们知道了又能怎样？这东西谁会用呀？再者说，这后面的电子件儿个头都跟小灯泡似的，这倒也罢了，一个个比进澡堂子的野汉子还暴露，这机器一开，震动再加喷溅的切削液，估计东西没加工完，这套光电系统就得报废喽。” 这边梁明秋的兴奋劲儿还没过，跟着一起安装机床的牛晨就劈头盖脸的浇了一盆冷水，他说得也没错，这几台机床会不会用另说，关键是那套光点系统太操蛋，否则卓越厂又不是傻子，干嘛放着这么好的机床不用？ “什么叫没加工完就得报废？就不行小心着点儿？实在不行加个罩子不就行了，小业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梁明秋什么都不关心，哪怕自己就要被申达民开除都自己闷闷的不吭声，可一旦说到机床，那就跟遇到宝贝一样，不但能跟你讲三天三夜，就连温和的脾气也一同躁动起来，这不，面对牛晨的冷水，小秋同志不但能怼回去，还会拉外援助阵了。 蒙建业自然是向着睡在上铺的兄弟，立即点点头：“小秋说得没错，后面的电子部件儿没啥打紧的，大不了以后咱们全换成欧洲或美国的集成电路，把这四轴机床搞成仿五轴的，顺带也让咱们厂过过造潜艇螺旋桨的瘾。” 此话一出，牛晨立马举手投降：“行了，行了，小业，我老牛服了，还潜艇螺旋桨，咱们今天就打住了，我怕再说下去连飞船螺旋桨都能出来。” 梁明秋倒是没说什么，除了白了一眼牛晨外，就是向蒙建业头去一个单纯的感激目光。 蒙建业一看这两人的反应，好嘛，敢情自己说这么一大堆，两人根本就没信，不过想想也是，潜艇螺旋桨历来都是船舶制造中的高端装备，因为它不但肩负着数千吨重的庞然大物的机动力，跟是潜艇这款极端隐蔽装备中少有的主要噪声制造源之一。 正因为如此如何在平衡隐蔽性和推进高效率历来都是船舶工业的难题。 蒙建业这话要是在那些实力强大的大厂说说还能称得上豪言壮语，可在奋进厂这个刚刚有机会建造普通游船的小厂，那就有点儿贻笑大方的感觉了。 这就好比一个幼儿园的小朋友扬言要去世界杯提中国队拿冠军，当个笑话听听就行了，前往别当真。 可问题是蒙建业说得不是笑话。 “嘿，我说你们两个不信是不是？要不要赌一赌？”蒙建业也来劲了。 “赌就赌，半个月工资，输了别拉稀！”牛晨最不怕这种硬杠了，别说是牛晨，就是梁明秋都抿嘴偷笑，觉得这个赌很值。 一看两人这模样，蒙建业彻底不抱幻想了，掏出个小笔记本儿：“得，得，啥也不说了，咱们先立个字据……” “立什么字据？”然而还没等蒙建业把话说完，刘浩就带着一个脖子上挂着海鸥相机的中年人走了进来，让几个人心里同时咯噔一下，可还没等几个人有所反应，刘浩便又焦急的继续说道： “不重要的话你们就先等等，我先把机床照片的事给办了，焦厂长哪里都快火烧眉毛了。” 第七十七章：解决大问题 焦大林不止是火烧眉毛了，全身都快烧着了。 没办法，他们奋进厂的老底还是被人家g市给拆穿了，对此焦大林既感到悲哀，又觉得无奈。 要是奋进厂的设备进再先进点儿，第一时间提供给g市存档，也不至于让g市产生怀疑后，又派人到奋进厂去了解情况。 结果奋进厂就跟上了照妖镜一样，一下子就原形毕露了。 万幸的是g市有一位海军转业的领导，焦大林发动还在海军的关系，跟这位领导取得了联系，再加上前去了解情况的g市工作人员也汇报了关于奋进厂承接海军清淤船的修造情况。 在这两项利好的作用下，焦大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保住继续与g市商讨的机会，但也仅此而已，毕竟g市内部取消与奋进厂合作的呼声是越来越高，所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奋进厂的所谓的机会是越来越渺茫了。 与之相比，带着焦大林等人返回g市的唐琛就没那么幸运了，由于奋进厂的情况被捅出来，唐琛瞬间就被扣上玩忽职守的帽子，直接就被从党办副主任的位置上撸下来，降为某干休所的副所长。 得知这个消息的焦大林说不愧疚那是不可能的，于是当天晚上带着贺城买了礼品去唐琛家探望，结果门还没进就被唐琛的老婆给捻了出来，连带着那些礼品也一并扔到路上。 无奈之下，焦大林只能顺着唐琛家的门缝塞了两百块钱和二十斤全国粮票，算是聊表慰问，便带着贺城返回招待所。 直到刘浩发来了关于准备接手卓越厂淘汰设备的电报，事情才有所转机，不过这一次焦大林却没有心急，因为他很清楚，g市的耐心已经快被他耗光了，仅靠一封电报说明不了什么问题，除非把实锤砸上去，否则根本得不到g市的赞同。 所以焦大林便就安下心来等实锤，结果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星期，也没见到实锤的影子。 这下焦大林也不淡定了，因为就在几天前那位海军转业的g市领导已经明确告诉他，已经承受不住市里的压力了，如果下周还拿不出能说服其他领导的东西，就建议焦大林他们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一听这话，焦大林当时就急了，一方面恳请哪位领导在拖延几天，另一方面跑到电报局向奋进厂连发三封急电，与此同时命令贺城死守电报局，一旦有奋进厂的来电、来信立即拿回来。 就这样又过了三天，眼看那位海军转业的g市领导给的“最后通牒”就到到期，焦大林也坐不住了，也跑到电报局跟贺城一起守着。 不过守着归守着，可他也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所以昨天晚上他就跟贺城把行李收拾好了，实在不行回去就回去吧，全当这次是个教训了。 想着有的没的，焦大林不知不觉把手里的烟抽完了，准备在拿一根接着抽，却不成想早上带出来的那包烟已经被他抽完了，于是便想着去旁边的供销社买两包烟，可还没等他迈步过去，贺城便从邮电局里急匆匆奔出来，边跑还边叫：“来了，来了，厂长，信来了！” 一听信来了，焦大林的烟瘾登时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赶紧转身从贺城手里拿来封厚厚的信，拆开一看，里面各式设备的照片和附带的详细说明，以及后面的情况说明材料，焦大林立即哈哈大笑：“真是及时雨，及时雨，解决了大问题呀！” …… “你们的材料我们看了，也跟我们派到临海的干部确认了，情况的确属实，不过我们市委还有些疑虑，你也知道接待外宾的船，每一个细节都要严格要求……” 两天后，那位海军转业的g市领导再次把焦大林叫到他那里去，刚一落座，就一通官腔，把事情说得很严重。 这要是一般人，早就被市领导的威严和话语给吓破胆了，慌张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可焦大林是什么人，在海军时就是成了精的老狐狸，g市领导的这几句官腔哪里能唬得住他？ 于是耐着性子把话听完后，焦大林连忙诚恳的点点头：“领导说得对，***都教导过我们，细节决定成败，船舶看似钢筋铁骨，可要是不注重细节，也是要吃大亏的，所以我们厂大到整体部件，小到一块钢板都要严格把关。 所以这两天我接连考察省里的柳风钢铁厂，明晨柴油机厂还有东林仪表厂，觉得他们的产品无论是质量还是性能都非常好，于是立即跟厂里商量一下，觉得两艘游船的钢板、柴油机、仪表等设备就由这几个厂提供。” 说着焦大林打开自己的“上海”牌的黑色公文包，拿出一份由他亲自起草的货物求购意向书，递给办公桌后的g市领导。 结果文件的g市领导随手翻了翻，原本一丝不苟的冷脸，终于露出几分真诚的笑意，旋即把文件放到桌上：“这没想到，我们省的几个重点企业都在你们的采购名单上，看来省里这几年狠抓工业的政策很有效呀，连你们这种专门生产军品的船厂都能看上它们的产品，就是很好的说明呀。” 焦大林真的很想说，不订你们省的工业原材料，你们g市的船还能在我们厂造吗？ 然而这话焦大林只敢心里想想，却不敢说出来。 没办法这年头地方保护主义实在太强，g市把奋进厂的老底都捅穿为什么还要给机会？不是g市不想找其他船厂，问题是其他船厂除了觉得g市定的指标高不划算，更重要的是g市的船必须要用所在省出产的工业原材料。 各地船厂那个船厂在本地没有几个上下游的固定供货单位，合在一起都是当地的香饽饽，外地厂根本插不进来。 g市所在省想借着g市建造游船之际，拉动省内工业经济的意愿自然是遭到外地传统船舶供应厂的抵制。 结果挑来挑去，也只有奋进厂这个毫无供应厂的小船厂还有达成省里的意愿可能，所以这事儿才可能一拖再拖。 第七十八章：开工 焦大林那双眼睛多毒呀，自然是看出g市的为难之处，要不然又怎么会干耗着。 只不过这事儿知道归知道，却不能说出来，只能彼此意会，显然焦大林同志意会的很深刻，都不用g市提醒，就把原材料和配件这块一股脑的交给g市所在省。 反正奋进厂也没有固定的供货厂，与其回到堪东求爷爷告奶奶的找厂子，要任务，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来得实在，最起码g市所在省为了自家的船也不可能卡自己的原材料吧？ 总而言之，这次焦大林和那位海军转业的g市领导谈的很愉快，双方也就g市的两艘游船达成了最终的共识，只等船型最终确定后，双方就可订立合同，之后奋进厂便可以切割第一块钢板，正式开工建造。 不过在此之前船型的设计，施工图纸的绘制以及船舶模型和相关部件的相关实验却可以提前展开了。 在这方面贺城的女朋友任霞算是帮了大忙，半个多月前她就接到贺城的来信，希望她能帮着奋进厂把游船的设计、图纸以及模型试验帮着给做了。 对此任霞倒是很痛快的答应了，这一来是男朋友的委托不能不给面子，二来通过参与修造清淤船，任霞对奋进厂的印象很不错，然而与这两条相比，更重要的是她的毕业设计还没找落。 奋进厂所提供的游船指标不高，不低，还有降噪、减震的亮点，正好可以当成毕业设计，于是一头就扎到游船的坑里去。 其实这些事情蒙建业也能做，上一辈子他不但在船舶设计院进修过，也在某大型造船厂担任过军代表，造船的设计流程和船型试验他比谁都门儿清，做条百余吨排水量的内河游船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可惜再怎么风光也是上辈子的事儿，这辈子就苦逼多了，奋进厂是要啥啥没有，先不说需要巨量运算的计算机，就是稍微正规点的绘图工具，奋进厂都凑不出一套完整的。 如此情况，就算蒙建业抱着条金大腿，也只能悲哀长叹，兄弟真的做不到呀！ 所以这些前期工作不想包出去，也得包出去，好在任霞在这方面的基础很扎实，依托汉鄂船院做后盾，撑起游船的前期工作还是不成问题的。 只不过相较于蒙建业高指标，任霞却要实际得多，除了船用柴油机设置减震器没变外，其他的诸如船高、重心、螺旋桨造型、吃水深度都做了不同程度的修改。 这倒不是任霞信不过蒙建业的技术水平，而是觉得没必要搞得那么复杂，终究是艘内河游船而已。 接到任霞寄过来的前期工作说明，蒙建业除了苦笑也只有苦笑他倒是想利用游船建造，锻炼下奋进厂的技术队伍，可这条件他不允许呀，还好降噪、减震的基本思路任霞没变，也算聊以欣慰了。 于是蒙建业就带着这份被更改过，同时也被一系列试验定型的全新游船指标开始了放样和机加工方面的筹备工作。 蒙建业这里倒还好，苦就苦在焦大林和贺城身上，他们一时半会儿还无法回厂，因为确定g市所在省成为奋进厂游船建造的供应厂，总不能就这么让他们放羊吧，总要一个个看看情况吧。 于是焦大林和贺城，忙完g市的事，就得马不停蹄在g市所在省四处奔波，以如今的交通状况，简直累死人不偿命呀。 如此又过了将近一个月，前期的准备工作基本完成，从g市所在省发运的工业原材料也基本到位，于是那位从海军转业的g市领导便来亲自来到奋进厂，与临海当地领导一起，见证了第一块游船钢板切割的开工仪式后，两艘游船的建造工作便正式启动。 为此，奋进厂几乎把能拿得出手的精兵强将都投了进去，特别是平日里那些与世无争的老师傅们，更是能加担子就加担子，如此经过开工前的一系列磨合和培训，基本上将蒙建业倡导的壳、舾、涂一体化建造方法掌握完全。 等两艘船正式建造，放样钣金、铺设龙骨、切割焊接、部件儿加工、底漆喷涂几乎同时进行。 被恢复职务，并被派过来监督奋进厂船舶建造的唐琛都看傻了，几次找到负责建造工作的蒙建业，生怕这种一股脑的乱干把船给搞坏喽。 蒙建业到也没怎么解释，而是带着唐琛来到建造场地，对照着任霞绘制的壳、舾、涂一体化图纸一个工位一个工位的仔细看下去，唐琛这才明白，人家那里是乱干一气，分明是头条不紊的同步进行。 看着奋进厂的工人们犹如蚂蚁一般，并行不悖的进行着各自的工作，唐琛突然想起奋进厂人常跟他说的那句话：“我们的船都造得很快。” 之前他还不理解，这回算是明白了，正解在哪里。 “抛开别的不说，但就你们的这套造船模式，就能把北方的大厂给比下去。” 在看完所有工位的施工细节后，唐琛不禁冲着正在施工的船舶竖了竖大拇指，一旁的蒙建业却是谦虚的笑了笑：“模式什么的都是软件，再好也弥补不了硬件上的缺失呀！” “小蒙，你这话就不对了，现在改革开放讲究的就是搞活思想，硬件再好又能怎么样？卓越厂硬件倒是好了，可一个个脑袋僵得跟坨铁疙瘩似的，结果不还是白白糟蹋了那些好设备？” 唐琛至今还对卓越厂将他拒之门外的事耿耿于怀，至于奋进厂是坑得他降职丢官，但人家不离不弃，最终拿下订船合同后向g市领导提了他的问题，转眼就把他官复原职不说，还直接从党办调到船舶建造办公室做主任，等于是变向升了半级。 奋进厂如此吃水不忘挖井人的举动，让唐琛甚为感动，所以一过来就对奋进厂的工作不遗余力的支持，也算是一种变向的投桃报李。 对卓越厂蒙建业不好评论什么，但不妨碍捡着唐琛爱听的说上几句，要知道搞好跟监造之间的关系也是蒙建业的重要工作，否则人家嘴一歪歪，施工暂停是小，影响船舶交付可就大了。 好在唐琛之前就跟奋进厂交情不浅，否则换做别人，根本没这么好说话。 然而就在两人一番恭维后，开始谈起下一步建造工作时，不远处的设备车间里突然轰的一声，旋即地面便开始突突~~~的抖动起来，蒙建业见状不禁皱了皱眉头，心说不对呀，这噪声怎么还这么大？ 第七十九章：串联双层减震器 蒙建业的怀疑是有理由的，无论游船的参数怎么改，试验数据如何完善，有两项指标蒙建业却是至始至终坚持的，那便是减震和降噪。 特别是船体最大的震动和噪声源，船用发动机上，蒙建业可是下了大功夫，尤其是在得到那批船用特种橡胶后，蒙建业直接就把先前的钢制弹簧减震器给推倒了，重新设计了一款减震功能更高效的串联双层减震器。 名字听起来挺高大上，结构其实非常简单，就是利用四块60cm*80cmm船用特种橡胶，两两一组，成45度角相对固定在金属框架上，然后将两组框架连接起来，就组成了一个以船用特种橡胶为主要应力支撑面的串联双层减震器。 串联双层减震器的结构是简单，但作用却不小，由于采用双层串联结构，串联双层减震器较之其他减震器有着更好的频率吸收效果，因此能够同时抗压，抗减，而不像其他减震器一样，需要添加限制器才能起到相同效果。 基于此，整合起来的船用发动机才会有更大的弹性冗余，以及相对较小的系统自震，从而达到降低振动，减小噪音排放的效果。 正因为此种减震器的效果良好，制造简单，所以应用的极为广泛，其中几种魔改变形版更是国内外几款主流舰艇的标配。 蒙建业前世在国内国外参观访问时，就不止一次见到过，甚至在做船厂军代表时还亲自看过生产过程。 尽管那时的减震器无论是材料还是工艺都远比现在要先进得多得多，可基本的结构却始终未变。 所以蒙建业觉得，就算再差劲也不会如现在这般，跟发动机裸~~~奔似的，震得让人跳脚吧。 …… 孙宏杰和甄嘉这两个负责减震器的技术骨干比蒙建业还要纳闷儿，减震器都是按照蒙建业的要求做的，并且在清淤船上做过试验，取得的效果自然是难以想象。 这才安装到游船所使用的两台240马力发动机下，准备做个100小时的动力和推进系统的总成试验。 结果还没到48小时，梁明秋和牛晨负责的传动和螺旋桨到没什么事儿，他们两的发动机却跟脱缰的野马开始狂躁起来，直至最后彻底放飞自我。 眼瞅着两台船用柴油机快要把试验的厂房给震踏喽，于是赶紧将发动机关掉，几个人赶紧分头检查起来。 结果这么一看，孙宏杰和甄嘉的脸当时就黑了，安装在两台240马力发动机下六组，十二块串联双层减震器，有八块的橡胶应力块被震裂，完全失去减震作用，如此情况两台发动机不放飞自我才怪呢。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拿着手电筒，看着一块块被震裂的橡胶块，孙宏杰的那张消瘦的脸再也找不到满不在乎的模样，而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上面的道道裂纹，整个脑子都是一片空白。 甄嘉到是比孙宏杰好点儿，可是脸色也非常难看，蹲在角落里一个劲儿的抽着闷烟，梁明秋和牛晨比两个人要好上不少。 他们负责的推进系统，再被任霞的一番简化后，从蒙建业高标准的大倾侧三叶桨，变成了中规中矩的平面四叶桨。 配合着从卓越厂弄来的那批螺旋桨专用设备以及梁明秋高超的铸造和机加工技术，游船用螺旋桨不到半个月就完成制造过程，只等着100小时的耐久测试，就可以完成定型，安装入船。 却不成想耐久测试只做了一半儿还不到，发动机的减震器就出了问题，这让梁明秋和牛晨无语更无奈，只能耐着性子帮着两个兄弟查找原因。 可两人终究是没参与发东西减震系统的研究工作，仅凭那点儿皮毛根本就找不出什么原因，只能捧着拆下来的减震器干着急。 “会不会是你们加工出了纰漏？” 最后还是牛晨开了口打破沉默，可饶是如此，牛晨也没有如平时那般大嘴巴，而是变得少有的含蓄，没办法，如今孙宏杰和甄嘉真可谓是玻璃心碎了一地，根本受不起刺激。 只不过牛晨已经提着小心了，他的话还是触及了孙宏杰那早已敏感的神经，当即使劲儿摇了摇头：“不可能，这都是我爸的一个件儿，一个件儿亲自弄出来了，看看那断口和折角的平整度，全厂就找不出这么规整的钣金件儿。” 听了这话，梁明秋又重新的看了看操作台上的那块减震器，还别说，上面的金属部件儿加工的的确精细，就连断口都打磨的十分光滑，可见加工之人的手艺是相当了得。 牛晨也无话可说了，孙师傅的手艺他是打心眼儿里佩服，这么多年上手的东西就没出过问题，可眼前的减震器的的确确是坏了，牛晨的脑袋直接就凌乱了，嘴巴张合半天，最后只能勉强建议道：“实在不行……你们找小业看看，或许……他有办法！” “别找了，还是我们自己解决吧！” 牛晨话音未落，蹲在角落里抽烟的甄嘉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话还没说完，就像抱着操作台上的减震器离开，只是他还没等动作，身后便传来一声火气十足的话音：“就你们这样成天吊儿郎当，马马虎虎的怎么解决？” “小业，我……” “别废话，我说的就是你，孙宏杰！串联双层减震器加工的注意事项我说没说过？说没说过？” 见来人是蒙建业，孙宏杰想辩解两句，可他的话刚出口，就被蒙建业两句话给呛得半点儿脾气都没有。 就连搬起减震器要走的甄嘉也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变化得十分精彩。 梁明秋和甄嘉不是傻子，一看这般景象，便知道孙宏杰和甄嘉是把蒙建业交代的话当成耳旁风，在加工时做了修改，这才酿成今天的失败。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串联双层减震器的结构是简单，但在加工上却要注意固定橡胶块的材料属性，即不能让其破损的同时，还要留出橡胶挤压膨胀时的冗余度，这就要求固定的金属部件不能出现方正的直角锐边把橡胶块束缚太紧。 第八十章：杀鸡儆猴 然而孙宏杰和甄嘉用于100小时耐力测试的串联双层减震器却将固定的橡胶衬垫的钢板折成了方正的直角锐边，短时间的发动机运行还好说，时间一长，持续的震动便会使橡胶衬垫出于长期的膨胀缓震状态。 势必会跟方正的直角锐边的钢制固定件儿产生相互挤压的破坏力，从而导致材料特性更软的橡胶出现破损，裂纹直至彻底报废。 这方面蒙建业在减震器前期设计过程中不止一次强调过，孙宏杰和甄嘉也都遵行的很好，可怎么几天不见，就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呢？ 这事儿说来挺扯淡的，清淤船试验之后，两人就有点膨胀了，觉得自己那两把刷子把减震器弄得更好一些，特别是造型，不搞得横平竖直，具有工业美感，哪能对得起他们俩那颗都快飞到外太空的雄心。 于是就背着蒙建业把钝角工件儿，拉成了横平竖直，孙师傅哪里知道两人的猫腻，还以为是例行改进，照这图纸就做了，哪成想一上试验台，立马就现原形了。 “扣半个月工资，年终福利取消，上报厂党委，全厂通报批评！” 听完两人的说辞后，蒙建业的脸沉得都快滴出水来，沉默了良久，终于说出处理决定，一听这话，梁明秋和牛晨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如犯错小学生一般低着头的孙宏杰和甄嘉更是诧异的抬起了头。 没办法，这个处分实在是太严厉了，更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如此严厉的处分竟然是从平日里嘻嘻哈哈的蒙建业嘴里说出来，这让他们都有些恍惚，眼前的人真的是他们认识的蒙建业嘛？ “小业，这个处分是不是……” 梁明秋看了看委屈的孙宏杰，想开口劝劝，可他的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蒙建业伸手拦住：“这事儿没得商量，工作台上无小事，一丝一毫须认真，要是都跟他们两个一样想一出是一出，还造什么船？” 话音未落，蒙建业便转身离去，只留下几个人呆愣愣的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了良久，孙宏杰终于一巴掌拍在工作台上，气咻咻的吼道：“老子不受这份罪了，这就回家告诉宏红，别再搭理那条白眼儿狼。” 说完红着眼睛也跑出去了，甄嘉颓丧的狠吸了两口烟，冲着梁明秋和牛晨抱歉的点了点头：“我去劝劝他。”便急急的追了出去…… …… 处分的决定下的很快，瞬间便在奋进厂里引起了轩然大波，这倒不是处分的力度，而是被处分的人。 谁不知道孙宏杰是蒙建业的死党，成天以蒙厂助大舅哥自居，靠着蒙建业在厂里说不上横行无忌，也算没人敢招惹的人物。 至于甄嘉，更不用说，那是奋进厂上一代的技术支柱，尽管在渔船维修时，形象力稍微下降，可清淤船后又重新证明了自己，如今也是厂里机电方面的大拿，一般人捧臭脚还来不及，自然不敢得罪。 就是这样两个要背景有背景，要技术有技术的知名牛人，却被蒙建业一句话全厂通报批评，这如何不让全厂为之震惊。 “真没想到孙麻杆儿和假师傅也有今天！” “可不是嘛，看着他们牛气哄哄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厂子是他家开的呢。” “说的没错，尤其是孙宏杰那孙子，成天仗着有个漂亮妹妹就跟什么似的，结果看到了吧，人家蒙厂助根本就不吃那一套。” “谁说不是呢，唉，我听说蒙厂助这回可动真格的了，游船建造期间谁要是还跟以前一样吊儿郎当，全厂通报批评都是轻的。”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大表姐就在厂办，开会时他都听到了，焦厂长已经授权了，连孙红杰这个大舅哥蒙厂助都六亲不认，就别说咱们这些小虾米了。” 类似的发酵议论在厂子各处不约而同的上演着，有幸灾乐祸的，有摇头同情的，当然也有消息灵通之辈暗自通气的，只不过他们的这次通的气有些让人忐忑，因为那句蒙厂助动真格六个字听着就让人瘆得慌。 没办法，类似孙宏杰和甄嘉这种并不严谨的工作态度，在奋进厂可谓比比皆是，这倒不是因为奋进厂职工都是吊儿郎当的盲流，而是国企固有的思想僵化，以及大锅饭、铁饭碗带来的必然弊端。 干多干少都一样，升职提拔看资历工龄，工资福利万年不变…… 种种固化的企业形态，让奋进厂就跟封闭生了锈的发条一样，始终沿着固定的路径越转越艰难。 特别是游船开工之后，这种弊端就更加明显，先是工人们对壳、舾、涂一体化的抵制，因为这种模式让他们的施工难度增加不说，还连带着对工人素质的要求也提升了一大截，使得不少人心存不满。 其次是厂里内部拉帮结伙想象严重，他们不已工作为中心，脑子里装的都是今天斗谁，明天拉谁的狗屁倒灶，严重影响游船施工。 最后就是消极怠工，人浮于事，这些人占绝大部分，你要是批评他两句，他的嗓门儿比你还大，说急了，直接丢下一句：“厂子又不是你家开的。”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他比你还硬气。 当然这些弊端可以通过效益与工资挂钩来解决，可问题是奋进厂的效益只能说稍有起色，充其量只能勉强维持基本的运转，而效益与工资挂钩首先就得在基本工资外设立可升可降的绩效工资。 是的，你没看错，是基本工资之外，因为职工的基本工资是国家指定的，在政府人事部门备案，并按照资历、职务与工龄由国家按照企业上缴利润的比例回拨企业固定发放，利润不足由国家出资补齐，容不得半点逾越。 而绩效则完全由企业负担，操纵的自主权也更大，但前提是企业自身必须有钱。 奋进厂只能说刚刚有起色，远算不上有钱，根本负担不起全厂三百多人的绩效增加款，既然经济手段行不通，那怎么办？蒙建业给出的办法很简单，那就是杀鸡儆猴！ 第八十一章：暴脾气 只不过奋进厂内“猴”很多，“鸡”却难找，太小了起不到作用，太大了蒙建业又担不起后果，左看右看还是孙宏杰这只“鸡”高矮胖瘦正合适，当然了，选孙宏杰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这货他居然膨胀了，这就让蒙建业不能忍了，拎着刀就“杀”了。 至于效果，当然是明显了，扣工资、惩福利，还全厂通报批评，可谓是里子面子全罚了一遍，更关键的是蒙建业根本就是个黑包公转世，完全六亲不认，就算再刺儿头的人都不能不在乎。 于是乎整个厂的风气转眼便焕然一新，尽管人浮于事的作风还存在，可至少在游船建造中这种现象已经压到最低，由此工作效率自然是提升了一大截。 唐琛对奋进厂风气的变化是最高兴的，效率的提升，进度的加快那都是他监造的政绩，可以想见一旦两艘游船保质保量的完成监造，那他的职务自然能往上再提一提，所以他这几天只要见到焦大林都会夸上一夸：“你们厂的蒙建业是真的厉害，真真称得上是改革干将！” 这年头跟干个沾边的话，就跟几年前的又红又专一样，都是无限赞美的话语，焦大林听了自然是合不拢嘴，就好像是夸他自己一样，自然要故作谦虚的说的客套一番，然后再狮子大开口狠狠要上一批g市所在省的原材料。 这个时候唐琛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这段时间奋进厂所需的原材料早已不限于钢材、铜缆等普通工业原材料，而是向他提出大量的石棉、浮石板等工业半成品，甚至还提出羊毛毛毡这样的农产品。 以至于唐琛都觉得，奋进厂造的不是什么游船，而是东拼西凑的大杂烩。 可他想归想，该办的事还得办，毕竟g市的领导有过交代，奋进厂所需的原材料尽量方在g市所在省采购，这不但是经济任务，更是政治任务。 有了这句话，唐琛还能说什么？材料有要给，材料没有创造材料也要给，难不成还要让g市所在省的经济指标低零点几个百分点？唐琛可承担不起。 所以唐琛再怎么不情不愿，也得把奋进厂的要求如实报给g市，至于g市给不给，就不关他的事了。 g市给不给？这还用说？ 本来g市所在省在经济上就很落后，如今依靠着两艘游船，一下子让几个效益下滑的省重点企业实现利润增长，如此好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巴不得奋进厂多要点儿呢？ 什么？羊毛毛毡不属于工业品？农产品怎么了？难道g市所在省的广大农民就不能借着改革的春风进步啦？ 于是乎，g市所在省划拨原材料的手续批复的那叫一个痛快，把接手的焦大林乐得连后槽牙都漏出来了。 充足的材料保证游船顺利建造是一方面，不过与之相比更重要的是年底的职工福利总算有找落了。 因为连同材料一起来的还有十万元的船舶建造款，尽管这只是两艘游船总造价的四分之一，但却足以让全厂三百来号人过个好年。 所以焦大林也很欢乐。 当然这世上有高兴的，就有不高兴的，孙宏杰就是其中之一，自从被蒙建业一顿臭骂后，又被全厂通报批评，这位脑回路惊奇的家伙在没见不到笑模样了，成天哭丧个脸，就跟欠了人几百块钱似的。 这不，下工休息时，他那张破嘴还不消停呢：“我说宏红，小业这个人变了，我劝你还是跟他拉倒吧，别以后看你不顺眼也把你拉出去当‘鸡’给杀了……” 吧啦吧啦吧的一大堆，就跟碎嘴的怨妇一样，叨叨个没完，过来送饭的孙宏红刚开始就当没听见。 可孙宏杰说着说着，就有些不着调了，最后终于把孙宏红听烦了，把手里的饭盒往地上一丢，怒道：“孙宏杰，你还有完没完，减震器的事你能怪谁？就为了搞得好看，就不顾操作规程的乱改？连带着老爸都要跟你一起背黑锅，几十年的名声全都毁了，你还有没有点儿良心？ 厂里面没把你们给撸下来，就是想要你们知耻后勇，将功补过，而不是让你们在这里跟个老娘们儿似的叨逼叨、叨逼叨，你要是没那个志气就别站着茅坑不拉屎，赶快滚蛋，别瞪着眼珠子给我看，我的话你好好想想吧！” 说完，孙宏红转身就走，临走时还把地上饭盒一脚踢飞，汤汤水水洒了一地，算是不能吃了。 孙宏杰倒不是怨恨蒙建业，他只是发泄下心中的不快罢了，哪成想却把孙宏红给惹毛了，被骂了一顿不说，还把饭菜给踢得到处都是，孙宏杰那个气呀，指着孙宏红离去的背影冲着身边的甄嘉怒道：“看到了吧，这就是亲妹妹，胳膊肘往外拐的亲妹妹！” “行了，行了，别废话，愿赌服输，快拿钱，五块，我的饭分你一半儿！”甄嘉笑得那叫一个幸灾乐祸，连嘴上的烟都顾不上，端着个饭盒就过来，孙宏杰没好声气的白了甄嘉一眼：“气都气饱了，不吃了，至于钱你跟后面宏红的老相好要去，他还欠我三十呢。” 说着孙宏杰夹着两块石棉板就朝着施工车间走去，正扒拉饭的甄嘉见到这一幕不禁有些诧异，口齿不清的问道：“大中午的还干活？” “为什么不干？不就是隔音舱嘛，你看着吧，这回我连个屁响都让它穿不出来，看你们还怎么敢鄙视我不？”话音未落，孙宏杰示威一般朝着甄嘉挥了挥扳手，随后头也不回的朝着施工车间走去。 “那位怎么了？又小心眼儿了？” 这时蒙建业走过来，拍了拍甄嘉的肩膀问了一句，甄嘉苦笑着摇了摇头，便把之前的事给说了一遍，蒙建业听了也是哭笑不得，没想到孙宏杰这货那这事儿也敢赌，难道他就不知道孙宏红的那个暴脾气？ 不过想想蒙建业也有些过意不去，尽管事后跟两人说开了，可心里那根结哪里是那么好解的？ 第八十二章：难人的材料 “这段时间委屈你们了。” 过意不去，就不免有些愧疚，有愧疚嘴就有点不利索，所以憋了半天，蒙建业就只憋出这么一句话，正想着说点更能安慰人的话时，甄嘉把嘴里的饭使劲儿的咽下去后，却呵呵笑道：“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你别被孙宏杰那混球的可怜模样给骗啦，那小子人前一副苦大仇深，像受了多大委屈，没人的时候睡觉都能笑醒。” 听了这话蒙建业也不禁有些懵逼，心说他都把孙宏杰虐得快成翔了，还能睡觉能乐醒？难道这货是受虐狂？ “唉，你平时那么聪明，我都把话说这么直白了，你怎么还不明白呢？”看着蒙建业一脸懵懂的模样，甄嘉却是先急了：“技术，独一无二的技术，什么福利、工资、处分的，没有一样比得上能吃一辈子的技术！” 此话一出蒙建业顿时恍然，敢情孙宏杰和甄嘉根本就不在乎什么批评不批评的，他们在意的是他所传授的动力系统的降噪技术。 这些东西或许放在上辈子不算什么，可在各项领域都不太先进的八十年代，这些降噪技术都是实打实的高科技。 要知道船舶减震降噪一直就是船舶工业发展的重点技术，别说是一般的船厂，就是北方的大厂懂得这方面的人也不多，而且往往都是具备高技术职称的干部。 尽管孙宏杰和甄嘉没见过大世面，可也知道精通降噪减震技术意味着什么，就算成不了干部吧，一个资深大拿的名头绝对是跑不了，所以什么处分、批评的那都是浮云，把减振降噪技术学到手那才是王道！ 明白了这层道理后，蒙建业的嘴不自然的抽动几下，谁说孙宏杰成天跟二愣子似的，傻乎乎的，人家精着呢。 “我可跟你说，这些话你可别跟小杰说，我可不想让他成天挂在嘴边儿！”看这蒙建业恍然后的不时奸笑，甄嘉心里不禁咯噔一下，赶紧提醒一句，蒙建业却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放心，我倒看看这货能憋到什么时候，想从我这儿套东西，先来五顿海鲜大餐再说。” …… 孙宏杰并没憋多久，更准确的说，他进入施工车间不到一个小时便满头是汗的跑出来，胡乱的搞了点饭填了下肚子，就厚着脸皮去找蒙建业了。 至于原因很简单，船用柴油机的降噪外壳他又搞不下去了。 这倒不是在发动机外面加个外壳有多难，关键是外壳内的隔音材料实在是让人头疼，没办法，实在是需要的材料太多，孙宏杰搞了一个多小时就头晕脑胀的跑了出来。 当然了他跟外人自然是不能这么说，否则多丢面子？ 蒙建业今天就是为了降噪外壳而来的，准备现场演示加指导，先把孙宏杰和甄嘉几个人教会了，等最终的动力和推动总成试验过关后，就可以安装入船。 哪成想中午的时候孙宏杰被她妹妹一刺激就要单独去干，还口口声声说连声屁响都不让听到，蒙建业不知道内情还好，既然知道了那可能还惯着，反正今天有的是时间，就跟孙宏杰耗上了。 孙宏杰也不傻，耍宝、卖萌加厚脸皮全都没用，他就知道自己的小心思多半是被人给察觉了，不过他也是光棍，既然软的不行，就上硬的吧，想都不想直接就开出三顿海鲜大餐的价码。 蒙建业也不废话，伸出五个手指，不二价。 孙宏杰又是一阵的耍宝、卖萌加厚脸皮，可全都没用，五顿就是五顿，眼看蒙建业根本不跟他商量，孙宏杰无奈之下最后只能咬着牙点了头答应下来。 蒙建业这才笑呵呵跟着孙宏杰去了建造车间。 …… “这次的动力总成我们用的是综合降噪，除了串联双层减震器外，就是现在要做的降噪外壳，而降噪外壳的关键便是眼前的这些降噪材料。” 建造车间内，蒙建业指着地上的几种材料，旋即蹲下身子，拿起一块光滑的石板，继续说道：“这块板子叫做浮石板，是利用筛选后的浮石粉特制而成，不但隔音效果后，而仿潮、耐火，是外壳内侧壁板的好材料。” 说着，又拿起一块棉絮状的布子再次说道：“这块是石棉布，这东西大家都知道，不但耐热而且还隔热，隔音也很好，特别是跟羊毛毛毡一起使用，效果更会翻倍。” 边说，蒙建业便把旁边的羊毛毛毡撕下一块冲着面前几个人晃了晃，旋即直起身来，叹了口气：“如今我们能用上的东西也只有这么多了，好在游船的发动机只有两台240马力，这些材料也足够了。” 蒙建业不得不叹气，按照他原先的规划，发动机的降噪外壳最好用蛭石板、矿渣棉和矿渣板做主要材料。 因为这三种材料的隔音技术效果更好，哪怕是上辈子的船舶都广泛应用，奈何这三种材料别说是在工业并不发达的g市所在省没有，就算在全国都难以见到。 因为无论是矿渣棉还是在其基础上制成的矿渣板，所需要的工艺要求都很高，国内的一些大厂到是能做出来，但那点儿有限的产量早就被特殊部门订购一空，根本就轮不到奋进这样的小厂。 至于蛭石板就更不用说了，那是一种特殊云母制成的材料，由于国内关键的热压和冷压技术不过关，蛭石板的产量极为稀少不说，质量也不过关，基本依靠进口才能获得，比矿渣棉还要难弄到。 于是在一番寻求无果后，蒙建业也只能无奈的降低降噪外壳的标准了，没办法，他的理论、创意乃至工艺都没问题，奈何材料它不允许呀。 可谓一块材料难到英雄汉，不外乎如此呀！ 好在浮石板、石棉布之类的次一级材料还好找，不然蒙建业就只能用羊毛毡、木刨花和硬纸板来作为隔音的主材料了。 孙宏杰和甄嘉等人到没有蒙建业那种因为材料而不得不变通的无奈，他们一边把材料的名字、属性以及隔音悉数记下来后，边把目光投向一侧的钢制框架，这时蒙建业举起一块浮石板，冲着几个人说道：“你们看好了，工艺不难，我只做一遍！” 第八十三章：豪华的游船 制作降噪壳面板的工艺的确不难，无非是在钢制的框架内附上两层石棉布，然后用金属网固定，再在上面铺上两层羊毛毛毡，再用棉布网罩好，最后楔上几根金属柱加固一下，再把外层的金属般焊接起来就算完成了。 至于那些浮石板，则是在降噪壳全部完成后，利用水泥或者石膏，铺设在壳壁的内侧，既可以阻隔噪音的传递，又可以起到美观装饰的作用，当然防火、防潮的功效也是考虑的因素之一。 总而言之这个所谓降噪壳就是那种吃材料不吃手艺的典型代表。 说他难，是真的难，因为直到二十一世纪各国在这方面都进行了相当大的投入就是为了找到更能隔音降噪的材料，好让自己的舰船在大洋上行驶得更安静。 说他简单也的确简单，三明治式的夹心结构，简单的固定模式，只需一个稍加训练的小工就能玩的转。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那句话，基础的材料才是王道呀！ 蒙建业感慨归感慨，如今让他搞这些东西也不现实，一来他不懂那些东西，二来条件允许，只能一步步慢慢来，说不定那天就来个水到渠成。 这不，眼前的游船建造就开了个好头，蒙建业就不相信，他把游船搞得平稳又安静，那些领导就不动心，只要动心就好办，基础的东西咱们就顺势拉起来。 这就叫做市场需求推动产业进步，润物细无声呀！ 孙宏杰和甄嘉是没有蒙建业的心思和眼界的，眼前的降噪壳就已经让他们大开眼界了，于是蒙建业一掩饰完，两个人就带着两个徒弟开始动手了，还别说这几个人的悟性还不错，尝试几次就基本掌握了制造方法。 于是发动机降噪壳的制造工作就这么波澜不惊的开始了。 至于效果，自然是出乎意料的好，在第三次动力和传动总成测试中，安装串联双层减震器和降噪壳的两台240马力柴油机的总噪音不过125分贝。 这个数值看着挺高，可要知道传动轴和螺旋桨都暴露在空气中，发动机舱也有整个船体结构抵消噪音，所以这个噪音偏高很正常。 若是将整台系统安装到游船里，噪音指标只能能降低百分之二十五，也就是90分贝左右。 这个数值已经接近摩托车启动的声响，这对拥有两台240马力柴油机的游船来说，已经算得上十分安静了，如果再加上游船几个重点舱室外壁加装的浮石板装饰材料，内中的噪音更是会降到55分贝左右。 这个数值只比冰箱运行的“嗡嗡”声稍大一点儿，基本不影响说话交流，而这还是两台240马力柴油机全力运行的结果，如果只用经济航速，缓慢运转，分贝还会降低百分之二十，到了这时，只要不可以去听，根本就注意不到船舶机械动力的声响。 发动机的减震、降噪带来便是整条游船的操纵平稳，以至于年后过来的几位g市的船员都有些爱不释手，用他们的原话来说，开这条船，就跟撑老家的竹篙一样，贴心得很。 要知道这还是在波浪更大的海面上，这要是返回水流平稳的内河，估计平稳的效果会更好。 “说真的，自从这条船建好后，我都恨不得住在这里了，看看这里面的气派劲儿，比那最好的宾馆都要强上数倍。” 当最后的一次海试即将结束，游船准备返回厂里泊位时，负责监造的唐琛摸着座位上的皮质沙发椅，嘴里啧啧有声的称赞道。 没办法，这条船不但安静平稳，里面的装饰也是古朴而又奢华，特别是唐琛所在的这间贵宾船舱中，座椅清一色的真皮沙发，桌子也是用上好的松木打造，地板也是用松木铺就。 墙面更实用特制的壁纸贴着一幅大气磅礴的黄山迎宾松图，等回到g市再增设些小装饰，妥妥的人民大会堂的规格。 先不说整条船的性能如何，但就这条船舱就让唐琛是流连忘返。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船舱而已，类似的贵宾舱整条船还有两个，而且装修的风格各有不同，除了这个大气贵宾舱外，还有一个以g市民族特色为主题的贵宾舱，和一个风格温馨的贵宾舱。 如此设置即兼顾了磋商会谈，也彰显了g市的独特人文特色，同时也考虑了女宾的需求，可谓是方方面面全都照顾到了。 “我们这点小主意还登不上台面，就怕g市方面说我们搞得花里胡哨的，瞎胡闹！”焦大林见唐琛恨不得把家都搬到船上的模样，笑得更是灿烂许多，可嘴上的话却十分的谦虚，唐琛闻言却摆了摆手： “焦厂长，你可别埋汰你自己了，就凭这三个贵宾舱，我们市里的领导要是不满意，你把我脑袋拧下来当夜壶，这创意简直绝了，数遍全国都找不到第二家，说真的，你们厂的小蒙这脑袋实在让人佩服。” 这话唐琛可谓是发自肺腑，别的船厂他也去过，所谓的豪华游船他没见过不下二十多条，就没一条搞得这么细致和华丽的，尤其是隔壁的那个展现g市民族特色的贵宾舱，简直就是神来之笔。 若是某个外宾进去后，一边感受着g市独特的人文气息，一边听着陪同人员的细致讲解，那画面想想就倍儿有面子。 以至于唐琛都觉得二十万一艘游船都太便宜了，再加二十万都值。 幸亏焦大林是不知道唐琛的想法，否则绝对会拍着大腿狂嚎，nm，这要价又低了！ 所以焦大林也只是故作谦虚道：“什么创意不创意的，小蒙只不过是参照人民大会堂各省会客厅才想出了这么个办法，照猫画虎学得那么回事儿，只求g市的领导别笑话就行。” “不能，不能，他们高兴还来不及，那可能笑话。”唐琛连连客气，旋即把目光从焦大林身上投向身后的蒙建业，突然开口：“这次也让小蒙跟我们一起过去，g市为了妥善起见专门成了了一个验收评估专家组，有小蒙这个建造总负责人在，咱们心里也有点儿底不是？” 第八十四章：好奇的教授 一听这话，始终没说话的蒙建业有些诧异，与唐琛对面相坐的焦大林更是满脸的错愕，下意识的就把眉头给皱起来：“老唐，之前怎么没听说呀？” “嗨，之前我也没听说，这不前几天省里的领导去市里调研，谈到之前那场外事风波，让市里吸取教训，严格把关，于是市里就重视起来，搞了这么一个验收专家组。” 焦大林闻言点点头，旋即又问了一句：“规格高不高？”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不过依经验来看就算高又能高到哪儿去？”唐琛如是答道。 …… 唐琛的话说得没错，高又能高到哪儿？毕竟只是对内河游船进行验收评估，一般的专家足够了。 g市的做法也跟唐琛的预料别无二致，请来的大多数都是本省的专家，可正所谓无巧不成书，就在奋进厂的游船通过内河水系向g市进发之际，gd军区也把g市作为对越作战总结会的召开地点。 其中一项议题便是北部湾及南海的防卫问题，所以不少n舰队的领导和相关专家出席。 g市的领导一看，要是能把海军的专家邀请过来帮着验收，总比本省那几个工农兵大学出来的二把刀专家来得权威一些。 于是本着落实省里领导的指示精神，g市领导舍着脸皮就去求人家n舰队领导，希望游船验收那天，海军这边能出几个人帮帮他们。 海军到是无可无不可，一来g领导言辞恳切，把特殊时期遭受的破坏说得那叫一个可怜；二来他们毕竟借助g市的一亩三分地开会，正所谓来者是客，主人家求着办点小事，也不能说推辞不是？ 于是n舰队的与会领导就把g市的要求先军区的领导作了汇报，军区的领导听完后只说了一句话：“注意抓好军地团结！” n舰队的与会领导一听，心里顿时就明白了，当天晚上就安排了两个人去帮着g市完成游船的验收评估工作。 于是这个一般般的g市评估小组，规格一下子就被拔得老高。 因为这两个人都拥有丰富的实践经验，可不是g市找的那几个所谓“专家”可比的。 只不过与这两位来自海军的技术军官相比，另一个主动请缨，参与g市评估的人那才是一等一的牛。 这个人姓秦，名文同，职务是汉鄂船舶学院教授。 早年毕业于哈滨军事工程学院，船舶工程系；随后公派苏联留学，学习船舶制造，中苏交恶后被遣返回国，就职于第六机械工业部。 特殊时期被打倒，下放到汉鄂船厂劳动改造，拨乱反正后恢复工作，次年汉鄂船舶学院开始整顿重组，秦同文主动请缨，于是便被上级派往汉鄂船舶学院，担任该校教务委员会主任，兼船舶动力系教授。 这次受邀参加gd军区的会议，主要是帮着n舰队评估主战舰艇的基本情况，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越南方面在陆上接连受挫，便在海上开始蠢蠢欲动，特别是在驻扎越南金兰湾的苏联海军背书下，有着愈演愈烈的势头，甚至还扬言用水雷封锁北部湾， gd军区到不相信越南真敢干得出来封锁北部湾的蠢事，可不信归不信，该防的还是要防，毕竟越南那几个头脑缺弦的领导人，在苏联的支持下什么事儿都能干得出来。 所以这次军区总结会到了海军层面更像是作战研讨会，而秦文同教授作为扫雷艇的评估专家，也受邀列席会议。 虽说是列席，可秦教授毕竟是不现役的军队干部，很多涉及军事部署的会议他没办法参加，只能参与一些技术性强的专门会议，这样一来秦教授的空余时间就多出一半儿。 于是当听说g市邀请海军这边帮着评估新造的游船后，闲来无事的秦文同便索性毛遂自荐。 g市方面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几名主要领导都没碰头就当即拍板，笑话，秦教授那可是给海军主战舰艇做评估的权威，由他参与游船的评估验收，自然能让人放一百个心。 只可惜，g市的领导们放心了，可任霞同学却心里忐忑的要命。 作为秦教授的学生，别人或许不知道，可她却是明白，他的老师之所以主动参与g市游船的评估，闲来无事是一部分原因，但更重要的是为了好奇。 之所以如此，还得从任霞返校时说起，自从参与清淤船的修造后，任霞就对壳、舾、涂一体化的修造模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回到学校之后便一头扎进图书馆，希望能找到相关资料，哪成想查来查去竟然没找到任何有关壳、舾、涂一体化的只言片语。 于是她便找到了自己的导师秦文同教授求教，结果刚刚从rb做完学术交流的秦文同一听，眼睛立时就睁得老圆：“你说咱们国内也有壳、舾、涂一体化？而且还付诸的实践？快跟我说说具体是什么情况？” 任霞被秦教授的激动的神情给吓坏了，可也不敢违逆秦教授的意思，便把她在奋进厂修造清淤船的情况说了一遍。 秦教授听后眉头就渐渐皱起来，根据任霞描述，奋进厂修造清淤船的确有些壳、舾、涂一体化模式的影子，但又与他在rb川崎造船厂看到的那种行云流水式的建造模式有很大的不同。 只是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同，秦文同也说不出来，一来是他没有看过奋进厂的修造过程，不便评论，二来就是在rb交流时，rb方面只是让他们远远的看了十几分钟，期间做了些简单介绍，根本就没给他具体的技术资料。 所以，秦教授也就知道个大概，具体的情况也跟任霞一样，全都是一脑门子浆糊。 但这并不影响奋进厂以及蒙建业在他心里愈发深刻的印象，特别是蒙建业，他很好奇一个年轻人是如何搞出连rb都要隐匿技术细节的建造模式的。 正因为如此，他老早就准备办完海军的事后就去临海的奋进厂走一走看一看，哪成想自己还没成行，奋进厂的游船就要过来了，这简直就是瞌睡遇枕头，哪有不去瞧瞧的道理？ 第八十五章：怀疑 “老王这不对呀，奋进厂从初始设计，到最后的完工，一共才用了不到四个多月的时间就完成了游船的建造工作，这工期是不是太短了些？” g市专门成立的验收评估组办公室里，一位双鬓斑白的老技术员手里拿着一份游船技术材料，双眉紧皱的拍了拍身旁的另一位技术员，把手上的资料递了过去。 那名叫老王的技术员接过资料，正了正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在刚才那位技术员标注的两行文字上仔细的看了看，却没有表态，而是将手上的另一份资料交给那个技术员：“老陈，你先看看这份。” 叫老陈的技术员接过来只扫了几眼，原本皱起的眉头，这下就跟贴在一起一样，皱得更紧了：“综合噪音指标才65分贝，这……这……这怎么可能？” “我也有点儿纳闷呀，这么短的工期，达到这么高的指标，你们谁听说过吗？” 老王说着，将鼻梁上的眼睛摘下来，环视了下办公室里其他几位技术员，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其他的几位技术员面面相觑的互相看了几下，都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其实也不怪这些技术员会如此怀疑，高标准和短工期其实是对儿很难调和的悖论，正所谓慢工出细活儿，指标一旦设置过高，船舶建造的工期势必要拖长，反之也是一样。 综合噪音65分贝，虽然只是个简单的数字，但这背后却折射出船体的整体设计，动力装置的把控，传动装置的整合以及舱室的具体处理等等船舶建造的细节。 能坐在这间办公室里说不上是船舶领域的顶级专家，但还是清楚船舶建造常识的专业人士，他们很清楚想要达到综合噪音65分贝这个接近自然噪音标准的数值意味着什么，过多的细节处理势必会造成建造工期的拉长。 可奋进厂提交上来的技术指标材料上现实他们首艘游船的完工时间不过四个月另十九天，要知道一般的大厂想要达到如此高指标的建造要求，少说也得八个月到一年的时间，若是加上前期设计和图纸绘制等前期工作，工期延长到一年半都算是快的。 然而奋进厂却只用了四个月另十九天，工期连大厂的一半儿都不到，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这么高的指标，却用这么短的工期，这里面有没有问题我不敢说，但想必这次咱们是要仔细些喽。”良久之后一位头发花白的技术员开口打破了沉默。 那位被称为老王的技术员则抿了口杯里的茶水，点了点头：“说的没错，这次验收省里和市里都很重视，咱们也得打起精神，既不矫枉过正，也不妄自菲薄。 哦，对了，汉鄂船院的秦教授今天就要过来，他是这方面的权威，咱们抓紧时间，把发现的可疑点汇总一下，让秦教授看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老王的提议，很快便得到办公室其他技术员的响应，很快大家伙儿便分头忙活起来，等秦文同带着任霞来到g市专门为他和两名海军技术军官开辟的办公室时，便第一时间接到了验收评估小组送过来的汇总材料。 秦文同翻了翻倒没说什么，与他同来的两名海军技术军官却要直接的多，其中一个指着噪音指标就跟秦文同说道：“好家伙，综合噪音才65分贝，国内最好的军舰也打不到这个指标，奋进厂造的真是一艘游船？” 话说得很平淡，但任谁都听的出来这平淡的话语中带着浓浓的怀疑，相比之下，另一个技术军官则要表现得更加直白：“从设计到完工只用了四个月另十九天，这话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放卫星，我听说奋进厂就是特殊时期响应某些人的号召才创建的，保留那时的作风也不奇怪，问题是形成报告提交验收，就有点儿……” 那名直白的技术军官并没有把话说完，只是用呵呵的笑声结束自己的谈话，可在场的几个人却听得明白，无非是说这个念头还搞这一套，奋进厂实在是有些贻笑大方了。 眼见于此，跟着秦文同一起过来的任霞小脸变得有些慌张，刚才的文件她也趁机扫了几眼，尽管上面的指标跟奋进厂想他通报的最终完成指标没什么两样，可面对两名海军技术军官的质疑还是令她心中忐忑。 以至于连她都有点儿后悔，当初就不应该听蒙建业的，把指标定这么高，可事到如今，她就是想后悔都来不及了，因为具g市工作人员所说，今天中午奋进厂建造的游船便会抵达g江竹林码头。 相对于任霞好似面人人生大考一般的紧张不同，秦文同却是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认真听完两名海军技术军官的话后，却没有对资料上的指标发表什么意见，只是随着从资料的技术员温言说道：“现在定结论还太早，等上船把情况了解细致后再下也不迟，不然就算结论再好看也难以服众！” 此话一出，那两名技术军官互相看了一眼，一个个脸上都泛起羞愧的潮红，低着头不再言语，至于那名送资料的技术员也一样带着异样的古怪，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如果说资料上的数据有假大空的嫌疑，保存了特殊时期的作风，那么仅凭资料就给人下定论，扣帽子的行为，那就是特殊时期的余毒，比作风问题还要严重。 秦文同是从哪个年代熬过来的人，最看不上这种做派，于是干脆就把话给说开了。 一下子就让屋里的三个技术人员同时有些下不来台，跟在身后的任霞很有一头栽到的冲动，他的这位导师什么都好，就是为人处世方面太差，往往一句话就能得罪一大票人还不自知。 问题是事后跟他说，不但不在意，反而还说出n多大道理把你教训一顿。 好在这种尴尬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名风风火火跑过来的g市工作人员给打破，而他带来的消息更是让包括隔壁验收办公室的所有人都惊得张大了嘴巴：“法国驻华武官突然到访，市里要求暂停验收，让新造游船完成接待任务后再说！” 第八十六章 法国驻华武官 法国的驻华武官真的来了，而且来的很突然，因为他原定的行程里根本没有g市这一站，最多不过是所乘坐的飞机暂停g市加油而已。 然而这位刚刚从法兰西远道而来的驻华武官显然不是安分的人，一听说g市的山水独步全球，就直接向陪同他的中方官员提议，想去g市领略一下风景如画的山水美景。 陪同法国驻华武馆的中方官员隶属于总参装备局，之所以没用通常的外事局官员做陪同，是因为军委有意从法国进口一批先进武器装备。 其中包括先进防空导弹、雷达搜索系统、舰艇综合指挥系统、直升机着舰助降系统以及先进声呐系统。 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海军的相关装备。 之所以如此，一来是海军近十几年一直原地踏步，已到了不得换代的地步；二来便是军方受到去年英阿马岛战争的刺激，发现自家的海军早已落后于时代，很难肩负起新时代军事斗争任务。 于是便准备借着与西方国家关系还处在蜜月期的有利时机，在有限的条件下，改善一下海军的武器装备。 只不过中国最初的合作对象并不是法国，而是号称传统海军强国的英国，双方从1980年末开始进行接触，转过年便取得实质性进展。 那便是英国利用本国装备的42型导弹驱逐舰技术，对中国装备的“旅大”级导弹驱逐舰进行深度改装。 不但将舰上原有仿制苏联的老旧电子装备全部换成与42型导弹驱逐舰等同的新型号，还会装备英国最新的防空利器“海标枪”防空导弹，再加上内部的综合电子指挥系统以及直升机起降设备。 这款代号为051s的导弹驱逐舰一旦建成，将成为中国第一款具备八十年代技术水平的导弹驱逐舰。 正因为如此，无论是军委的有关领导还是海军的领导班子，都对051s殷切的希望，甚至一些设计单位已经着手对051型驱逐舰进行重新设计。 然而事与愿违的是，英国方面却在价格方面不肯让步，面对高昂的采购价格，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几瓣花的中方只能望而却步。 就这样双方谈来谈去僵持了半年多，最终被一场英阿马岛海战彻底打没了，因为战争期间，42型首舰谢菲尔德号被阿根廷用一枚飞鱼导弹直接送进了南大西洋海底。 中方一看，好嘛，原以为自己要的是战如不胜的王者，结果却是被直接一发入魂的青铜，你们英国佬好意思要高价，我们也没胆子往家里请。 于是051s就这么在双方的冷处理下，就此不了了之。 不过与英国人的合作被终止，不等于海军装备的发展就要停止脚步，恰在此时一直与英国防务商有竞争关系的法国人主动找上门，向中方推销他们的武器装备。 相较于英国人的古板，浪漫的法国人就要灵活得多，他们在武器销售方面历来以多变的销售策略闻名于世。 于是针对中国人的实际情况，法国人很快就给出了不限制采购数量，装备技术选配由用户决定，配件和整机任意选择的销售策略，总而言之一句话，只要你中国人来买，我批发零售全都行。 本来囊中羞涩的中国一看还有这好事儿？自然要找法国佬好好聊聊。 于是两国从1982年5月份开始就进了接触，到了年底便介入实质性的谈判，为了能更好的促成中方的装备采购意向，法国在1982年11月由海军出身的让·卢耶埃少将接替前任，成为新任驻华武官。 此次卢耶埃少将离京，明面上是收到法国驻粤成总领馆邀请，为新领事馆奠基，实际上却是绕开京城那个大染缸，跑去跟中方商讨装备采购的具体细节。 经过几天的讨价还价，双方在大方向上打成了一致，可在具体细节上却存在极大的分歧，这让双方谈判人员都十分疲惫，特别是过惯了巴黎纸醉金迷生活的卢耶埃少将，更是想好好的放松一下。 所以一听g市风景好，想都不想就要去欣赏欣赏，对此中方到没有拒绝，于是立即联系g市做好接待工作。 g市哪里知道这里面的内情，一看省里发过来的要求高规格接待法国驻华武官的电报，几个领导都有些发懵，不知他们不懂怎么接待外宾，问题是游览g江的船还没正式验收，万一出了事该怎么办？ 可要是不用新造的游船，g市除了竹筏就没有拿得出手的机动船舶。 还在g市的领导都不是那种思想僵化的教条派，于是在一番省、市；军、地的沟通联络后，g市终于顶一个类似应急预案的保证方案。 那便是由汉鄂船院的秦文同教授牵头，两名海军技术军官为骨干，配属若干技术员和船舶维修人员，组成联合保障组，进驻刚刚抵达的g的新造游船，协助随船的奋进厂人员做好游船的应急处置工作。 为此正在g市开会的gd军区领导还亲自给两名参与的海军技术军官下了死命令，务必要保证船驶得出去，开得回来。 两名海军的技术军官对上级的命令执行得是相当彻底，中午饭刚过，就从与会的招待所来到竹林码头，出示了工作证和介绍信后，便在蒙建业等人愕然的目光中直接下到了机舱里，当他们看到两台被降噪壳包裹严实的柴油机时，两个人的眉头不由得同时皱了起来。 其中一个高个子更是转过头看向跟下来的蒙建业等人，面无表情的问道：“你们的负责人是谁？” 蒙建业看看左右，发现就他这个厂长助理职位最高，于是向前迈出一步：“我！” “找几个人把壳子拆了，捂这么个东西就不怕发动机过热，出现故障嘛？”那名高个子军官说话可谓是雷厉风行，就好像蒙建业等人是他船上的水兵，天生就该被他指挥一样。 然而蒙建业却没动，反而耐着性子解释道：“我们在上面加装了气流流通口，用不着担心发动机过热问题，更何况这壳子有阻隔发动机噪音的功能，贸然拆除会对整船的噪音指标不利！” “综合噪音指标65分贝？”这下那个高个子军官没说话，反倒是那位浓眉大眼的矮壮军官开了口，只不过他的话说的客气，可听着却让人不舒服：“行了，小同志，我和彭军都是十几年的老轮机了，这么唬人的指标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劝你还是听我们的话，把壳子拆了，多那么几个分贝不打紧，要是船舶动力出了故障，造成接待任务出了差错，对你，对我可就都不太好。” 第八十七章：别劳夫公式 浓眉大眼的矮壮军官的话即是威胁也是警告，直听得蒙建业身后的奋进厂职工心理直突突，恰在此时g市验收小组的几名技术员也同样下到机舱，看到发动机外面的降噪壳也都不约而同的大摇其头。 其中几个嘴上没把门儿的更是低声议论起来。 “还敢在发动机上口罩子，难道还想来一次外事风波？” “唉，当初g市选择小船厂我就不同意，现在好了，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不专业。” “谁说不是呢，两艘百吨排水量的内河游船，能拉到多少省内经济？到头来一起外事风波全都白搭。” “这次之后我非要给省市领导写信，把这事儿好好说一说……” …… 类似的话可谓是不绝于耳，听得一众奋进厂职工们的脸色直往下沉，可却又没办法反驳，因为他们对即将到来的接待任务心里同样没底。 “小业，要不就先答应他们，把壳子先拆了？” 这次跟蒙建业一起过来的甄嘉，眼见如此情况，本来就紧张的神情就更加信心不足，于是便凑到蒙建业身边小声建议道。 蒙建业其实也不想节外生枝，只要船好好的开出去，又全须全尾的开回来他就算完成任务了，至于眼前的两位海军技术军官和身后的那帮子技术员是把船拆了还是毁了跟他屁关系没有。 正因为如此，听了甄嘉的话后不禁有些犹豫，可就在他想着是不是就这么顺水推舟时，那位浓眉大眼的矮壮军官却对蒙建业迟钝的反应很是不满，干脆直接撇开奋进厂的职工，冲着后面的g市验收组的人一招手：“他们不干，咱们来，出了事儿他们敢担，我们可负不起！” 此话一出，几个早就跃跃欲试的g市验收小组的人就冲了过去，本来还想是不是就坡下驴的蒙建业一看这架势，当时就不干了。 他上辈子就是个顺毛驴，好说好商量怎么都行，可要是顶着干，那咱们就硬碰硬试试，这辈子穿越过来，身份变了，样貌变了，可这操蛋的性格却一点儿也没变。 于是他直接一个箭步冲到矮壮的军官面前，低声喝道：“我让你们拆了吗？” “你要是有意见，gd军区的领导也在g市，你去告我，但是现在，为了接待任务，就必须服从我的命令！”浓眉大眼的矮壮军官也急了，霸道的气势直接显露无疑。 “如果我不服从呢？”蒙建业根部就不吃这一套，浓眉大眼的矮壮军官更是不废话：“那你就一边儿呆着去！” 说着伸手就要把蒙建业扒拉到旁边，却没想到他的手刚伸就被蒙建业给架住，动了两下发现没把蒙建业怎么样，就冲身旁的彭军使了个眼色，准备两人合力把蒙建业给加开，就在两人准备动手之际，机舱外忽然传来一声低喝：“黄建国，彭军，你们干什么？”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看向机舱舱门，只见一位梳着三七分，鬓角花白，带着金丝边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帅哥，矗立在门口，正一脸怒气的盯着他们这里。 眼见于此，奋进厂的人有些茫然，心说这是哪里杀出来的程咬金，跑这里参合啥？而g市验收小组的成员却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那叫一个兴奋。 特别是正跟蒙建业架秧子的黄建国更是像见到救星一样，大声喊道：“秦教授，您来的正好，我怕发动机没办法散热，就准备把这个罩子给拆了，可奋进厂的人死活不配合，您是船舶专家，您给评评理这罩子该不该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这次游船维护保障组的牵头人，秦文同秦教授，当得知其身份后，奋进厂的职工们就跟霜打的茄子，一个个都蔫儿了，没办法，秦教授不但是权威专家，更是g市验收小组的牵头人，有谁见过自家领导不向着自家人的？ 就连刚才驴脾气上来的蒙建业心里都不禁泄了气，要知道按照上级的指示，他这个建造厂的技术人员也要受秦教授领导，虽说都是领导，可亲疏远近却是天壤之别，所以蒙建业也想好了，只要秦教授不太过分，他就接受组织安排了。 秦文同显然没把周围聚焦的目光放在心上，而是径直走到蒙建业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语气平缓的问道：“你就是奋进厂的蒙建业同志吧。” “是的，我就是蒙建业！” “你的发动机通风口是怎么确定的？”蒙建业话音未落，秦教授便扶着眼镜仔细看了看眼前的两个降噪壳以及上面延伸的几个人腰粗的金属管子，突然开口问道。 蒙建业脑袋还在想着该怎么恭维两句自己的这位临时领导，却没想到这位思路跳跃得这么快，一下子有些不太适应。 眼看蒙建业脸色变得精彩，黄建国和彭军两名技术军官不禁窃笑，人家权威就是权威，一句简简单单的问题，就能让人原形毕露，什么叫做有理走遍天下，这便是了。 “怎么？不会是你们拍着脑袋想出来的吧？”此刻秦教授那张儒雅的脸也板了起来，他最生气的就是那种无缘无由的设计和决定，那不但害人更害己，于是见蒙建业脸色有些难看，特讲原则且好为人师的秦文同就想发作。 “用别劳夫公式推导的，通道横截面周长乘以通道长度，再除以通道横截面面积，然后乘以1.1倍的材料吸引函数！” 就在秦教授脸色下沉，准备开口给蒙建业上一堂船舶理论大课时，蒙建业突然说出一连串古怪的数学公式，秦教授闻言，阴郁的脸顿时僵在哪里，紧接着一双浓眉顺势皱在了一起：“别劳夫公式？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公式是计算发动机噪音的。” “您说的没错，所以我只是用他推导，因为发动机的噪音用声波探测器可以确定，材料吸音函数也是固定的，剩下的只要确定个适当的横截面周长与通道长度乘积，就能得到通道横截面的面积，在用噪音与功率的转换公式便可得出，这个横截面积的供气足够发动机换气和制冷。” 第八十八章：不走了 此话一出，无论是奋进厂的职工还是g市验收小组的成员，亦或是那两名海军的技术军官，都一起懵逼了。 蒙建业所说的每个字他们都听得到，可一连起来就跟鸭子听雷一般根本就不知道蒙建业究竟说的是什么。 或许有人会说奋进厂的职工倒也罢了，怎么g市验收小组的人怎么还不清楚？他们不都是技术员嘛？ 他们的确是技术员，甚至其中一些人还有大学学历，可问题是他的大学都是特殊时期搞出来的工农兵大学，里面成天搞得都是斗来斗去的运动，根本没工夫学习，所以这种大学上与不上没啥区别。 而另一部分则是靠着特殊时期的特殊环境从其他底层岗位爬上来的，最多能高点基础的计算，稍微深一点的理论并不比其他人强多少。 黄建国和彭军同样是在特殊时期被提拔起来的，理论基础并不扎实，唯一可取的就是他们有着相当丰富的机舱工作经验。 就这样一群缺乏基础理论的一群人，能听懂别劳夫公式才怪呢。 秦文同最看不上就是这样的人，不懂就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非要跳出来指手画脚，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总把特殊时期的那一套给搬出来。 正因为如此，秦文同的脸色比刚进来时还要沉得可怕，于是扫了周围人一眼，很不客气的说道：“如果连别劳夫公式都不知道，那就回去多看看书，否则出来就是丢人现眼。” 此话一出，连蒙建业都惊呆了，心说这个秦教授也够猛的，这地图炮开的，杀伤面积也忒大了吧。 果然，除了蒙建业外，机舱内的其他人每一个脸色好看的，特别是黄建国和彭军两位海军技术军官，本以为秦教授再怎么不讲人情，也不可能胳膊肘往外拐，结果人家不但拐了，而且还照着他们脸上来了一个结结实实的肘击。 这让两个人很是有些下不来台，特别是性子直的彭军，直接梳着眉头嚷道：“我们不管公式不公式，我们只知道发动机外面扣个罩子不利于发动散热，为了保障游船的平稳运行，就应该拆喽。” “拆喽？你要是这么说，正准备中期改装的503号护卫舰你也去拆开了吧，那上面也准备加这样的罩子。” 正准备继续辩解的彭军，一听秦教授这话，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给咬喽，503号护卫舰是服役于n舰队的一型火炮护卫舰。 1966年开工建造，1969年建成服役，标准排水量1200吨，满载排水量1250吨，主要武器装备是3门100mm单管舰炮。 由于n舰队常年缺乏大型水面舰只，所以排水量超过1200吨的503号护卫舰便成为n舰队为数不多的主力舰只。 然而由于从服役到现在也有十多年的时间，503号内部舱室和武器装备早已不堪重负，亟待进行中期大修，于是从去年大演习结束后，503号的中期大修方案便报了上去。 彭军作为轮机方面的技术军官，自然知道503号事情，甚至还为此被n舰队招过去询问具体的大修意见，所以他知道船舶设计部门准备在503号上加装一个旨在降低发动机噪音的设备，可具体是什么却不太清楚。 如今听了秦教授的话，彭军的眼睛顿时就睁得老大，看着那两个跟乌龟壳一般的罩子，满脸的难以置信，用手指了半天，方才不确定的问道：“秦教授，你是说……503舰上也要装这么罩子？” “当年制定65型护卫舰时就有降噪指标，只可惜生不逢时，赶上了特殊时期，结果除了把蒸汽轮机换成了中速柴油机外，跟01型这种老护卫舰没啥区别，不得不说是一个悲哀呀！” 秦教授并没有回答彭军的问题，而是望着不远处的两个降噪壳似有所感的自言自语了一番，之后便不再理会目瞪口呆的彭军，而是带着几分笑容再次打量起面前的蒙建业，和蔼的点点头：“还好有你这样的年轻人，把降噪壳用到了游船上，这可比单纯在实验室里闭门造车要强得多，造船，造船，不造出来怎么知道是好是坏！” 说着，秦教授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于是重新皱起了眉头，冲着蒙建业突然问道：“任霞跟我说你对壳、舾、涂很有研究？要不咱们上去聊聊？” 蒙建业已经被秦教授跳脱的思维搞得有些麻木了，好在他强打精神听得仔细，否则根本跟不上这位老帅哥的节奏，于是赶紧点头答应下来。 秦教授似乎对聊天比查看设备状况还要上心，见蒙建业答应下来，拉着蒙建业的胳膊就要出机舱，黄建国终于看不下去，急走几步就准备把人拦下，可还没等他开口，秦教授脸色一板，就把黄建国给怼了回去：“我看这里没什么问题，具体的你们也别问了，说了也听不懂，该干嘛干嘛去吧，保持原状，出了事儿，我负责！” 说完秦教授拉着蒙建业头也不回的就走出了机舱，身后的黄建国差点没直接那脑袋去撞舱门，什么叫别问了，说了也听不懂，这话实在是太伤人自尊了，以至于黄建国那张圆脸气得跟煮熟的螃蟹似的，憋得通红。 一旁的彭军眼看自己的老战友就要被气炸，赶紧伏着身子在他耳边嘀咕了两句，黄建国起初还没觉得什么，听到最后，通红的脸色瞬间便覆上一抹惊喜：“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征求意见的时候，你正好去中都出差，没赶上，所以不清楚内情，刚才秦教授说得没错，65型护卫舰中期大修，主要针对的就是特殊时期被砍掉的噪音指标。”彭军很肯定的点点头。 “这么说……我们就待这里不走了？”黄建国诧异的问。 “不走了！”彭军再次坚定的点点头！ …… “哦，我的上帝呀，这里的舱室真是太美了，比我见过最豪华的游艇还要美上一万倍，天呀如果有可能我真的不想走了，愿意在这里过一辈子！” 就在蒙建业等人结束了机舱内的小风波之时，法国驻华武官卢耶埃海军少将也在中方有关人员的陪同下走进了游船最上层的豪华舱室，随之而来的便是卢耶埃海军少将由衷的赞叹。 第八十九章：错误 卢耶埃海军少将真的是被游船上豪华的贵宾舱室给震住了，尤其是看到那间以g市民族特色为主题的舱室时更是激动得手舞足蹈，直言这才是真正的艺术，美丽的令人发指。 于是乎卢耶埃就顺势留在了这间船舱，一边欣赏着各式各样的民族装饰，一边不停的称赞着原生态艺术的伟大。 眼见法国驻华武官对g市的人文大加赞赏，负责陪同的g市领导只觉得倍有面子，虽然脸上始终挂着谦虚的微笑，可心里早就恨不得把卢耶埃的赞扬用大喇叭喊得全世界都知道。 “你们市在这方面做的不错，值得其他地方借鉴推广！” 省里负责陪同的领导也对这间民族特色舱室也是不吝褒奖，在问了些基本情况后，便给出了最终的定性，更是让那位g市的领导心里乐开了花，恨不得这就跑回去召开市委会议，把这个先进经验在全市推广。 只可惜这位g市领导飘飘然的心还没飞上天，卢耶埃接下来的一句话就把他直接拍到了地上：“这副装饰画怎么是这样挂的，难道就不怕游船行驶时的震动把它给震下来？” 卢耶埃指着一幅民族山歌对唱的油彩花后面的两个固定挂钩，很认真的问着身旁的讲解员，那位被临时从师范大学法语系找过来的女大学生整个人都懵了，按照g市给他的讲解词根本就没这方面的介绍，她哪里知道那幅画该怎么固定？ 于是原本喜气洋洋的舱室瞬间便冷了下来，卢耶埃似乎也知道自己刚才问的问题有些借人伤疤的味道，连忙耸耸肩，冲着那几位身穿军装的中方解释人员解释道：“对不起，我亲爱的中国朋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因为在法国，这种跟拖拉机一样噪音很大的内河船上，外挂的装饰物都有很严格的安装规定，否则一旦掉落就可能砸伤人，哦，当然，我说的仅限于法国，你们中国具体什么情况我并不知道，还请见谅。” 卢耶埃解释的很清楚，态度也很诚恳，但听完中文翻译后，舱室里的中方人员有一个算一个，脸都黑成了锅底。 于是几个军委的陪同人员低头商量了一下，立即将意见转告给g市的哪位领导，与此同时通过翻译告诉卢耶埃，希望他能到前面的会客室商讨下法国汤姆逊公司s波段照射雷达的采购细节。 卢耶埃知道这只是中方人员的借口罢了，毕竟他把中方看似美好的泡沫给捅破了，要是等会儿一开船，那幅画真的被发动机的震动给震掉了，眼前这些好面子的中国人还不得集体疯掉。 所以卢耶埃尽管心里很不屑，但表面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很配合的点头同意，没办法，为了军售订单吗，谁会跟绿油油的美元过不去呢？ 于是卢耶埃就在一大群中方陪同人员的包裹下，离开了他觉得最有艺术气质的船舱，进入那间贴着迎客松壁画的豪华会客舱。 当然了，作为借口的照射雷达双方还是要说一说的，只不过谈着谈着话题就跑偏了，尤其是卢耶埃，他来g市本来就是为了放松的，自然是谈的拢就谈，谈不拢就干脆换个话题谈别的。 反正他这位经常参加巴黎上流社会沙龙的海军将领，真要说起来三天三夜也不会重样的，所以众人在会客舱坐定没多久，就从群聊变成的独角戏。 什么舞蹈、文学、绘画、现代艺术，反正卢耶埃知道的，都会用夸张的肢体语言聊上一大段，直听中方陪同人员是晕头转向，却又不得不勉强应付。 而卢耶埃却从来没有在类似的场合如此鹤立鸡群过，于是表现得就更起劲儿了，以至于游船开动时，会客舱内众人都没察觉到。 直到窗户两侧的景物开始缓缓移动，正谈论法国大革命逸闻的卢耶埃才发现了不对劲儿，若是其他人也就罢了，可他偏偏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海军少将。 “这船……怎么……” 刚刚还高谈阔论的卢耶埃突然跟得了便秘一样，说话开始吞吞吐吐起来，坐在他对面的几位中方陪同人员一听又涉及到乘坐的游船，一个个人的脸上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不……不……你们不用这样担忧的眼光看着我，我想说的是这条船实在是太安静，太平稳了，真的……” 似乎是想检验自己所说的话，卢耶埃把身旁的舷窗打开，时至冬末春初，江上乍暖还寒，烈烈的寒风灌入舱室之中，发出呼呼的声响，但却很难听到船尾机械运行的轰鸣，除非把耳朵刻意竖起来，仔细去听，才能从风声与水浪的拍击声中隐约捕捉到。 “我亲爱的中国朋友，你们确定我们乘坐的不是一艘军舰，而是一条普通的民用游船？” 看着对面的中方陪同人员露出跟他一样诧异的神色，卢耶埃用很夸张的耸肩动作，向着中方人员发出了询问。 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只有那些针对苏联核潜艇而设计建造的专用反潜舰只才会有类似的安静效果。 可问题是，卢耶埃搞不清楚，对面的中方陪同人员同样是一脑门子浆糊，好不容易想好措辞，准备解释一番时，卢耶埃那张长满雀斑的马脸突然又跟大便通畅一样，畅快得猛然大叫：“我的上帝，我竟然犯了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话音未落，卢耶埃便起身冲出会客舱，径直奔向那间他很喜欢的民族装饰的豪华舱室，推门一看，那幅被他说成有掉落危险的民族水彩画就那么稳稳当当的挂在墙上，仿佛天生就如此一般，跟整个舱室融为一体，别说掉落，就是轻微的摇晃都不曾有过。 “是了，是了……”卢耶埃看着稳如泰山的画框，仿佛是发现了什么宝藏，突然手舞足蹈的大叫起来：“我终于明白你们为什么会如此处理船上的画框了，因为你们有足够的信心来保证它不会掉下来，结果却让我犯了难以弥补的错误，天呀，简直不可思议！” 第九十章：海军的悲哀 卢耶埃夸张的动作和吃惊的话语，让跟着过来的中方陪同人员都有些愕然，可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儿时，卢耶埃突然转过身，看向那位一直陪同他的军委干部： “对不起，冒昧的问一句，亲爱的中国朋友，我能不能参观一下这条船的机舱？当然，在你们方面的前提下，说真的，我实在是太好奇你们是怎么把这条船弄得这么安静和平稳的。” 那位军委的干部愣了一下，旋即跟g市的领导交流了一下，方才点点头：“没问题，这边请，卢耶埃先生！” …… 游船、机舱。 黄建国和彭军拿着从g市某大学弄来的声波探测器，对着其中的一个降噪壳。伴随着发动机持续的转动，低沉的嗡嗡声响彻机舱，而那台五十年代末由苏联仪器厂制造生产的声波探测器上的波形针正在一张图形纸上起起伏伏。 始终盯着上面形状的黄建国和彭军相互看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眸中看到了难以抑制的惊讶。 108分贝。 这是一个小时内，经过连续不断测量后得出的平均结果。 其实都不用专业的设备去测量，当两台240马力的低速柴油机发动之后，他们两位有着近十年轮机经验的老轮机便知道，这条游船在降噪减震方面下了多大的功夫。 要知道就算是一般的军舰启动时都会伴着强烈的震动，直到运行平稳后，震动方才会减弱，但依然会保持一个相当大的频率。 这还是稍好一点儿的柴油动力，要是碰上锅炉推进的蒸汽轮机船只，那噪音和震动将会更大。 所以这年头干轮机的听力都不是很好，无他，职业病使然。 黄建国和彭军也是一样，否则他们两个说话跟吼一样，无非是怕别人跟自己一样听不见，可眼前的两台发动机启动后，两个人愕然的发现，他们彼此说话根本就不用吼，正常交流的话音完全没问题。 这倒也罢了，更难得的是两台发动机运行得非常平稳有力，开眼看一个多小时都快过去了，根本不出现他们担心的发动机过热问题。 这让两人在震惊之余，也在思考眼前的动力总成是怎么办到的？ “108分贝，先不说这个数值怎么样，单这船上的感受便知道，人家在这方面的确比咱们两个土专家厉害。” 也不知过了多久，黄建国将声波测试器的开关关掉，拿起上面的波形纸又仔细的看了看，终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旋即将纸张递给一旁的彭军：“老彭，你在大舰上待过，有没有做过类似的检测？” 黄建国所说的大舰可不是后世那种五千吨以上的艨艟巨舰，而是n舰队那几条千吨级的护卫舰。 彭军摇了摇头：“我在501舰和503舰都待过，整船的噪音是测试过，这种单独部件的噪音测试却没见过。 不过，你也知道特殊时期的东西，能造出来就不错了，至于测试的结果就跟走过场差不多，否则又怎么会被苏联的潜艇当成模拟攻击的靶子，戏弄了将近三个小时！” 黄建国闻言，一双粗重的眉头就不自觉的竖起来，牙齿更是咬得咯咯响，彭军所说的事正是去年年底海上对峙事件，当时担任504舰轮机长的黄建国便是该事件的亲历者。 自从n舰队参谋长董益民在海军干部大会上提出加强南海岛礁防务的要求之后，海军总部以及中央领导高度重视，责成n舰队做出具体规划，修建岛礁防务哨所，并适时的安排官兵驻守。 为了落实海军总部和中央的指示精神，n舰队责成参谋长董益民具体负责实施，介于越南海军近来动作频繁，为了能有效的完成哨所建筑物资运输及建设安全，董益民调派504号护卫舰和一艘油、水补给船组成运输舰队，前往西沙某岛礁。 去的时候倒没什么，等回来的时候却被巡弋在南海的苏联维克多级核潜艇k—314号给盯上了，于是便利用其极强的隐蔽性尾随着504舰舰航行了将近三个小时，期间还对504舰实施多次模拟攻击。 对此504舰毫无所觉，要不是航行于此的远洋渔业生产队的拖网渔船，无意间用于渔网缠住k—314号潜艇，另其不得不加大马力摆脱渔网纠缠，从而使得504舰上的声呐操作员有所察觉，这才赶紧实施反潜规避动作。 苏联潜艇一看自己已然暴露，索性就把潜望镜和通气管全都从水下升上来，就这么在中国官兵的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 当时在504舰上的黄建国见到这一幕，恨不得直接跳进海里把苏联的潜艇给揪出来，没办法，实在是苏联潜艇的举动太羞辱人，这就好比球场上的队员向对方竖中指一样，绝对是赤果果的打脸。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因为苏联在将近三个小时的尾随跟踪中，对504舰编队发起了六次模拟进攻，且未被发现，换句话说，苏联潜艇可以在中国舰队毫无觉察的情况下团灭其六次。 在几乎是碾压的优势面前，苏联人的嚣张也就可想而知了。 当然这些都是事后由美国海军情报部门通过秘密渠道通报给中国的，不然中国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舰队在返航的路上遭到模拟攻击。 消息一出，n舰队说不愤慨那是不可能的，内部的请战书雪花片似的飞到舰队领导的案头，可惜全都被几位舰队领导给按下来了。 不是他们不想跟挑衅的苏联人来几次硬的，但问题是把n舰队所有主力舰加到一起，估计都没办法对付人家一艘核潜艇。 若是陆军还好办点些，武器装备不如人家，咱们可以用士兵数量去弥补，可海军却是技术密集型军种，就算你人员再多，装备要是上不去就只能被按在地上使劲儿摩擦。 海军悲哀就悲哀在这里，毕竟拿镰刀的壮汉再精锐，也打不过手拿ak的无赖，这便是技术鸿沟带来的现实差距。 第九十一章：西德的技术 面对海军与世界先进水平的巨大鸿沟，海军总部以及n舰队的领导头脑还是很清醒的，他们既没有好高骛远，觉得凭着旺盛的士气就能打败握有技术优势的敌人，更没有妄自菲薄，把三十多年的海军建设批得一文不值。 而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积极寻求弥补海军技术差距的办法。 于是便有了引进与自行研制双轨并行的发展方针。 引进方面已经跟法国取得进展，而自行研制便是对n舰队所属几艘63型护卫舰的中期大修。 至于大修中升级改装的重点，便是全舰的降噪以及声呐探测系统。 黄建国作为504舰的轮机长，亲历耻辱后，便主动申请去相关院校进修学习。 因为他明显发现，在与苏联核潜艇的对峙中，他的很多土办法都不管用，以至于舰艇在做反潜规避工作时根本没办法掩饰自己的声学信号不说，反倒变得愈发明显。 这让黄建国对他那套“丰富的实践经验”第一次产生了怀疑。 可问题学习这事儿可不是黄建国想学就能学的，更何况单单就他一个人，上级也不好安排，所以便在n舰队内部组织了一个轮机长学习班，等召集足够的人数，再一起送到某重点大学进修。 结果轮机长学习班是成立了，可从年前到年后，除了黄建国外，就只有503舰的轮机长彭军报名参加，至于其他人不是借故维修任务重走不开，就是舰艇有出海任务没办法参加，于是两个人的进修计划便一直拖到了现在。 要不然n舰队的领导也不会把他俩派去验收g市的游船，谁让他们暂时无法进修闲得慌呢。 所以两人肚子里的怨气就别提有多高了，之前对游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不待见，已经算是估计军地团结了，否则，早就一棒子打死了。 不过此刻，面对游船难以想象的噪音控和震动的控制，两人的怨气早就不知道扔到那个河沟里去了，留下的只有相见恨晚的悸动。 “所以说，我们在技术方面还不完善，可惜就可惜在这里了，要是当时我们504舰也有这样的降噪设备，何至于被苏联潜艇搞得那么狼狈。” 黄建国一边感叹，一边摇头，看着两个降噪外壳的眼神也变得热切起来，恨不得这就上手给拆了，装到自己的军舰上。 彭军也是一样，不过他却比黄建国要实际得多：“现在也不晚，你前两天不也听说了嘛，我们503舰的中期大修论证还没搞完，几个船舶研究所对降噪、减震方案的分歧很大，我看要定下来还不得个把月的时间。 所以我觉得与其等那边搞出结果，咱们还不如学学人家这套成熟的东西，大舰咱们帮不上忙，摆弄摆弄小船还是没问题吧？” 黄建国沉吟着点点头：“没错，正好这条游船的建造负责人就在船上，咱们这就去找他，让他教教咱们这些东西究竟怎么搞。” 此话一出，彭军的脸色变得有些异样，这自然瞒不过黄建国的眼睛，于是连忙问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彭军有些尴尬的揉了揉脸：“那个负责人不就是先前差点跟咱俩起冲突的小伙子嘛，咱们就这么去，会不会……” “嗨，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原来是怕丢脸，跟自己人再怎么丢脸，也好过在海上被敌人把脸皮撕下来好看。 你去不去我不管，反正我是要去的，他要是小心眼儿，那我也豁出去当个狗皮膏药了，就不怕他不教。” 黄建国还以为彭军有什么顾虑，说来说去就是个面子问题，对此黄建国到是看得很开，说得更是无所谓，彭军一看黄建国都豁出去了，他再矫情就真的让人看不起了，于是也长呼一口气道：“既然你老黄都这么说了，我要是再瞻前顾后就真对不起这身军装了，反正我这张老脸也值不了几个钱，不就是求人嘛，还能比大修发动机难？” “行，就这么说定了，咱们先把声波测试设备收拾一下，然后就去找他！” 黄建国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确定了目标那是说干就干，于是两人就在机舱里忙碌起来，可就在他们两个收拾好东西，准备走出机舱时，却被怀着好奇心而来的卢耶埃等人堵了个正着。 猛然间到身高一米八五，金发碧眼的老外，黄建国和彭军都有些发懵，下意识的警惕起来，反倒是卢耶埃很随和的冲两人笑了笑：“对不起，请问我能进去参观一下嘛？” 黄建国和彭军听不懂法语，可就算能听懂他们一时也有些六人无主，没办法这年头国人对老外的警惕心还很重，生怕里面有颠覆国家的敌对分子，黄建国和彭军虽然是军队的中层干部，可也不能免俗。 “我是军委总参装备部的龚双勤，这是我的证件，这位是法国驻华武官卢耶埃先生，如果里面没什么涉密或者重要设备的话，希望能让法国客人看一看。” 就在两人茫然无措之际，那位一直陪同卢耶埃的军委干部走到两人身边，出示了证件后，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一看是军委的领导，黄建国和彭军这才想起接待法国外宾的事，各自暗骂一声脑子白长了，便双双点头表示可以。 卢耶埃礼貌的冲黄建国和彭军点点头表示感谢，这才抬腿走入机舱，当即两个长方形的降噪壳便映入他的眼帘。 卢耶埃瞬间就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的耸了好几下肩膀，这才难以置信的惊呼道：“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这竟然是西德的降噪技术，我竟然在中国的内河游船上看到了西德的技术，那些刻板到连睡女人都要设闹钟的家伙们究竟是怎么把手伸到这里来的，哦，我的上帝，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我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卢耶埃诧异的有些语无伦次，陪同卢耶埃的一众中方陪同人员更是全都懵逼了，怎么又弄出个西德技术，这到底什么情况。 不过没过多久，中方人员便知道，什么情况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对自己有利，因为惊讶过后的卢耶埃转过身变说出一句让中方人员心动不已的话： “亲爱的中国朋友，我觉得咱们是应该好好谈谈皮尔斯蒂克柴油机的事了，请你们放心，我们法国的设备不但不比德国人的差，反而比他们的更好，更便宜！” 第九十二章：心脏 愕然，诧异，难以置信！ 当卢耶埃的话脱口而出的时候，中方的陪同人员便是如此的感受，但转眼便是无法抑制的狂喜。 在向法国提交的海军装备的采购清单中，皮尔斯蒂克公司所生产的船用柴油机便是排在最前面的一个。 如果问一个人，海军作战舰艇什么最重要，有人会说是武器装备，有人会说是指挥系统，有人会说是舰艇设计，只有真正懂行的人才会说，最最重要的是舰艇的动力。 因为没有动力，就算你的舰船武器装备再犀利，指挥系统再先进，设计水平再高超，也不过是随波飘荡的浮萍，毫无价值可言。 所以，船舶的动力才会被称为心脏。 而中国海军却在这颗至关重要的心脏上面存在着极其严重的病灶。 这一方面是中国当下的工业基础落后，经验差，底子薄的客观因素所致；另一方面也有所继承的苏联船用柴油机生产模式的现实弊端，再加上不必要的人为因素掺杂其中，致使中国船用动力还在走二十年前的老路。 就拿80年代开始建造的051型导弹驱逐舰来说，作为当时中国海军最新的一款主力驱逐舰，动力系统居然还是沿用五十年代的蒸汽轮机。 这在苏联和欧美普遍采用水平更高的燃气轮机的80年代，怎么看都有些开历史倒车的味道。 这些中国的海军领导层难道不知道吗？当然知道，但问题是知道也没办法，因为中国除了蒸汽轮机外，根本没有其他动力能够驱动四千吨级的战舰。 或许有人问了，中国不是从苏联哪里学到船用柴油机的全套制造技术了嘛？ 没错，的确是学了，可正因为如此，中国在船用柴油机上陷入了死循环，因为按照苏联船用动力的划分标准，只有在排水量两千吨以下的船舶才使用船用柴油机，超过两千吨的则使用蒸汽轮机或是更先进的燃气轮机，至于超过排水量两万吨的就直接上核动力。 所以在苏联的体系下，船用柴油机只是小型舰船的动力主机，上了两千吨以上的战舰，就没必要再用这种制造工艺复杂且没有明显技术优势的动力装置了。 这套模式总体上并没什么毛病，唯一的硬性要求就是应用的国家具备极强的工业基础，否则极有可能玩儿脱。 中国就是个典型的例子，中苏蜜月时，因为有苏联的技术帮助，中国全盘吸收这个模式倒也没什么，等苏联突然撤走援助后，海军在动力方面就有些抓瞎了。 跌跌撞撞的好不容易消化了苏联的技术，还没等进一步摸透，十年的特殊时期又接踵而至，直至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中国船用动力一直在原地踏步。 这也是为什么中国采购海军装备时，将大功率船用柴油发动机列在第一位的原因。 法国对中国有意采购本国船用柴油发动机的意向还是很上心的，甚至还专门成立了一个专家组，用以评估中国大功率船用柴油机的缺口，以便设定谈判的底线。 评估的结果令法国方面很兴奋，因为他们预测，中国在未来的五年内，大功率船用柴油机的缺口至少在五百台。 于是法国想都不想，就把船用发动机的底线订在十台起售，且不二价。 而囊中羞涩的中国，只希望采购两台样机拿回去做研究，除此之外还希望法国能转让一部分技术，便于中国在国内自己制造。 如此迥异的底线，已经不能用分歧来形容，简直就是鸿沟。 正因为如此，中法之前其他项目的进展都不错，唯独大功率船用柴油发动机，双方是半点进展都没有。 哪成想就是这么个被双方都不看好，几乎完全放弃的项目，却在这艘游船的机舱里实现了突破性的逆转，这如何不让中方陪同人员为止兴奋。 然而总参装备部的龚双勤却没有立即答应，而是意有所指的说道：“这艘旨在用来接待外宾的内河游船，不过是我们的一个试点，具体的情况您也看到了，我们的态度始终是真诚且开放的。” “那是当然，在这方面我们法国做得会更好，这句话放在世界任何角落都是真理，所以我们也想跟你们这些亲爱的中国朋友搞一些试点，最好我们能在这里就能达成初步的协议，我相信巴黎也会支持我这么做的。” 卢耶埃再次耸了下肩，仿佛是被西德技术搞得很无奈的样子。 龚双勤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咱们这就去会客舱详细谈谈。” “这个主意很不错！”卢耶埃笑着点点头，便跟着龚双勤走出了机舱，而随着两人的离开，其他人也纷纷走了出去，最后只剩下黄建国和彭军站在原地，你瞅瞅我，我看看你，一脸的茫然。 最后还是彭军没沉住气问出了声：“这里的降噪技术用的真是西德技术？” 黄建国讷讷的摇了摇头：“现在就算不是，也已经是了。” 黄建国和彭军高深的船舶理论或许说不出个一二三，但丰富的人生阅历却让他们对人情世故把握得很准。 更何况这游船上的制造情况，他们俩早就了解的清清楚楚，所以一听龚双勤所说的话，两人就知道，这是军委的干部再给法国人挖坑呢。 可这又能怪谁呢？谁让法国人一进来就大呼小叫的把两台240马力船用发动机的降噪壳定性为西德技术，之后又急急的推销本国的船用发动机，这不明摆着害怕德国同行的竞争嘛。 如此明显的好坑要是不好好挖一挖，都对不起着急跳坑的法国人。 只不过唯一令人失望就是技术的出处，从自主创新归类到并不存在的西德人头上，而为了达成最终的意向协议，这种故意为之的“错误”还会维持很长一段时间，这也是为什么黄建国会说：“现在就算不是，也已经是了。” “希望姓蒙的那小子知道后，别多想！”彭军最后叹了口气，相比之下黄建国却要悲观得多：“这可就难说了，跟他接触那么一会儿，别的没看出来，但敢肯定，那人绝不是个肯吃亏的主儿！” 第九十三章：总得给点好处吧 黄建国猜得没错，当蒙建业得知自主创新的技术，被误认为西德技术不说，还被将错就错的拿去当协商的筹码，整个人虽说没被气炸了吧，但心里总是就得堵得慌。 好在跟到他一起的秦教授是个口才极好的人，一番大道理砸下来直接就把蒙建业给弄得没脾气了。 不得不说，在这方面刻板严谨的秦教授却不想他治学那般较真儿，觉得研究出来的成果交给国家不但正确，而且光荣，要是全都为那点儿个人得失去斤斤计较的话，那还谈什么四个现代化，还谈什么国家强大。 所以秦教授对蒙建业不情不愿的态度很是不满，二话不说就把在大学里上大课的架势给拿出来，足足讲了一节课的思想品德，中间连一句重复的都没有。 蒙建业算是看出来了，千万别和这位谈论什么原则性问题，一个不好分分钟能跟你讲一天的思想品德。 因此蒙建业也就不在原则性问题上较真儿了，而是趁着秦教授喝水润嗓子的机会，赶紧调整话题：“秦教授，我是真心认识到自己思想上局限，不过您也要理解我们奋进厂的难处，游船的降噪和减震技术并不是我一个人的。 而是我们奋进厂三百多号职工夜以继日共同努力的结果，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抹杀了我们的成绩，我个人到没什么，可厂里三百来号职工该怎么想？” 秦教授是刻板，对原则性问题也非常坚持，但却不是个不近人情的人，更何况他下放劳动的地方就是船厂，很明白集体技术创新对企业的重要性，真要是抹杀了，是很挫伤职工创造的积极性。 于是下意识的蹙了蹙眉，有些犹豫起来，蒙建业见状觉得有门儿，赶紧趁热打铁的继续说道：“培养职工们的技术攻关意识比单纯的造艘船还要难，我们船厂能走到今天，就是靠着职工们团结、进取的精神。 把游船这套降噪、减震技术交给国家，我们没意见，谁不想早日实现四个现代化，谁不想国家蒸蒸日上？可问题是，真要来个一刀切，对我们厂职工的积极性挫伤实在太大了。 要知道，我们厂正在攻关大侧倾螺旋桨加工工艺的突破工作，一旦成功，我们厂就具备三叶和四叶桨的大侧倾螺旋桨的制造能力，届时船舶的降噪、减震必然会上一个新台阶，所以这个当口正应该是鼓劲儿的时候，可不能让这股气泄喽！” 蒙建业可谓是火力全开，从一个企业管理者的角度，把忽悠上升到一个全新的高度，言辞恳切，真情流露，然而揭开这番长篇大论漂亮的表皮后，剩下就是一句实在的不能再实在的话，既然付出了这么多，总得给点好处吧！ 秦教授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甚至还拿出钢笔，在自己的小笔记本记上几个重点，在那前面已经密密麻麻写了不少有关壳、舾、涂一体化建造模式的内容。 如今再次提笔，蒙建业相信，眼前的这位秦教授听懂了他的话，于是蒙建业很是欣慰的端起水杯，便在这时秦教授忽然停下笔，疑惑的问了一句：“据我所知，你们厂的设备很简陋，大倾侧螺旋桨需要极高的加工精度，我很好奇，你们要用什么办法克服精度加工上的困难？” 正喝水的蒙建业差点没把一口水给喷出来，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秦教授超强的思维跳跃能力，很想揪着秦教授的脖子告诉他你跑题啦。 不过这种事儿想归想，蒙建业打死都不敢做，否则秦教授真拧起来，他的那点儿小算盘就彻底没戏了，所以只能耐着性子把怎么从卓越船厂获得的苏联明斯克机械厂生产的光电仿形机床的事说了一遍。 秦教授听得很认真，不时的用笔记录其中的重点，最后却是一声长叹，对卓越厂的败家行为进行了十五分钟的批判，这才合上自己的小笔记本，又对蒙建业这种向上级提要求的行为进了深刻教育，这才话锋一转说道： “事物都有两面性，你刚才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现在时代变了，我们也不能顽固的坚持十几年前的老一套，抱残守缺要不得，更何况这里面还牵扯到制造领域的突破，大方向上还是要支持的，这方面，我可以向海军和船舶总公司的领导反应一下，看看他们的态度。” 蒙建业被再次教育，还以为不通人情事故的秦教授根本就没听明白他的话，哪成想话锋一转，人家一番大道理竟然说得蒙建业无言以对，敢情人家秦教授什么都懂，只是在衡量这么做是否对船舶工业发展有利。 这是一种最单纯，却又最复杂的衡量标准，只有那种毫无私心杂念的纯粹君子才会坚守这个标准，很显然秦教授便是这样的一位君子。 蒙建业心里一边庆幸自己在忽悠的时候把螺旋桨这块加了进去，一边对秦教授更加肃然起敬，要是没有许许多多像秦教授这样纯粹之人打下的基础，也就没有中国船舶工业在未来问鼎世界的奇迹。 然而不管如何庆幸和钦佩，蒙建业嘴上的话却一如既往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笑话，想要船舶工业往前发展，光靠庆幸和钦佩有用吗？ 还得是实打实的干货才是王道，所以蒙建业也就顺理成章的把自己的小算盘噼噼啪啪的打起来了：“我们厂的硬件设施还很差，特别是船坞，至今都没有，严重影响我们厂的发展。” “船坞？” 秦教授到没被蒙建业的直白弄得有什么不适，反倒是觉得这样才是正确的交流方式，可既便如此，他的脸上还是闪出犹疑之色，不过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你们厂的确是要建个船坞，这方面我到是能帮你找找人，建造的批文和相关的原材料到是不难，主要就是具体的施工，这方面我认识的人不多，还得你们自己解决。” 按理说秦教授这话已经算是给蒙建业打了包票了，只要点个头，船坞的事就算解决了，然而蒙建业却出人意料的没有点头，而是摇头，这下就连秦教授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今儿开口问道：“难道你要的船坞还有什么其他要求？” 第九十四章：立了大功 蒙建业笑着搓了搓手：“没啥特别的要求，就是想一拿来就能马上用的那种。” 秦教授真恨不得拿出钢笔甩蒙建业一脸钢笔水，这还叫没啥特别要求，真不知道这得多不要脸的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不行，这个要求我做不到。” “我也不要太大，两万吨的‘黄山’号我就不想了，要个几百吨的小芝麻不算过分吧？” “你还打起了‘黄山’号的主意？这还不叫过分，什么才算过分？” “您别生气，我就要个几百吨的小芝麻，这也没办法？”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教书匠，你要是想要干船坞，我可以舍着老脸想想办法，可浮船坞，我是半点忙都帮不上。” 秦教授涨红着脸，中断了两人商人般讨价还价的对话，之所以如此一方面是秦教授觉得蒙建业有些异想天开，另一方面秦教授说得也是实话。 浮船坞，顾名思义是浮在水上的船坞，正因为如此，相对于陆地上固定的干船坞，浮船坞具有相当强的机动性和灵活性，特别是在船舶应急维修方面，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 不过也正因为浮船坞具备种种其他船坞不没有的优点，才会成为战略价值极高的海上特种平台，被各大强国严格把控在手里。 中国在浮船坞领域起步比较晚，除了五十年代在苏联的帮助下建成了几座千吨级的小型浮船坞外，一直到七十年代初期都没有太大的进展。 直到1974年，中国才建成下水一条两万五千吨级的浮船坞“黄山”号，从而第一次拥有万吨级的浮船坞。 可尽管具备机工、木工和电工车间，拥有维修万吨船舶的能力，但相较于国外的先进浮船坞，“黄山”号还有不小的差距。 然而即便如此，“黄山”号与其他浮船坞一样，都是不可多得的宝贝，因此由船舶总公司和军委后勤部实施双重管理，并为此制定了严格的日常使用细则，别说是下放到船厂自行使用，就是外借都是天方夜谭。 秦教授是有不少同学和同事在船舶总公司和军委任职，可在浮船坞问题上，还是觉得那点面子不够用，毕竟那是国家的战略资源，不是那个人能轻易动得的。 所以拒绝蒙建业也就理所当然了。 蒙建业要说不郁闷那是不可能，奋进厂急需兴建船坞已经成为所有人的共识，可问题是修造一个船坞少则两三年，多则五六年，如此长的空白期奋进厂该怎么办？难道成天干看着船坞施工，然后集体喝西北风？ 正因为如此，奋进厂虽然确定了船坞修建的目标，但却迟迟没有开工，就是怕原有的露天船台被挤占后，连维持船厂的生计都没了，所以在找不到合适的造船场地，船坞自然不可能动工。 蒙建业对这件事还是很上心的，毕竟船坞的情况直接影响未来奋进厂发展的方向，可问题是蒙建业也没什么好办法，所以这事儿就这么拖了下来。 直到在游船上遇到了秦教授，蒙建业对船坞蠢蠢欲动的心便开始萌发，而船上的军委领导借着游船降噪、减震技术将错就错的机会给法国人挖坑，更是犹如催化剂一般，让蒙建业萌发的心芽彻底放飞了自我。 这要是不抓住机会敲一笔狠的，就真的没天理了。 于是蒙建业小算盘心里这么一打，就把浮船坞定位自己的目标。 至于为什么是浮船坞，原因很简单，因为浮船坞漂浮在海上，灵活度极高，如此一来，奋进厂即便开工建造干船坞，有浮船坞作支撑，奋进厂也不会在空白期干看着，最起码也能修造几条像样的好船出来。 打定主意，蒙建业便开门见上，在他看来秦教授不但治学水平极高，人脉也极广，如果能帮帮忙，弄艘百吨级的浮船坞应该不成问题。 哪成想在干船坞答应痛快的秦教授，在浮船坞方面却回绝的不留余地，这让蒙建业在诧异之余，也终于完全不要脸了：“秦教授，你看我把壳、舾、涂一体化都教给你了，半点儿私藏都没有，这可是缩短船舶建造工期的利器，就凭这一点，您帮我联系、联系浮船坞不过分吧？” “是不过分，但也要讲原则，浮船坞那是国家的战略资源，你们厂拿去了，万一海上出现事故怎么办？”秦教授回绝的也是坚定有力，同时抚了抚鼻梁上的眼睛继续说道：“再说你的壳、舾、涂一体化，现在还没得到实践验证，你就这么早下结论，这个思想太武断，要不得！” 好嘛，秦教授的思维有跳跃了，蒙建业免不得把话题给拉回来：“教授，咱们说的是浮船坞，不是思想！” “就算要说浮船坞的问题，也要先抓思想根源！” “什么浮船坞，又搞什么思想啦？今天的人民日报好像没有这类的报道呀！”就在蒙建业和秦教授挣得面红耳赤的时候，一句陌生的话音突然从舱室外传进来。 蒙建业和秦教授同时一愣，可还没等他俩反映过来，舱室的门便被打开，一位身材矮小，却显得极为精神的中年军官迈步走了进来，看到秦教授后当即咧嘴笑了起来：“老学长，还认不认得我啦？” 秦教授站起身来，看了看来人那张瘦削的脸，突然脸上泛起一抹潮红：“小龚？哈军工船舶三班的小龚，龚双勤？” “是我，是我，刚刚才知道老学长你也在这里，所以就抽空过来看看。”说着，龚双勤顿了一下，把目光投向蒙建业，开口问道：“这位是？” “他叫蒙建业，是奋进厂的厂长助理，咱们坐的这条船就是他负责建造的，刚才我们还一起讨论了造船模式，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争归争，不过秦教授打心里还是很看重蒙建业的，所以向自己的学弟介绍时，也专挑好的说。 龚双勤却是一愣，紧接着就开怀的大笑起来：“原来是游船就是你负责造的，真没想到竟然是个小伙子，不错，真不错，你造的这条船可是立了大功呀！” 第九十五章：中法合作 龚双勤说得没错，众人乘坐的这条游船的确是立了大功，至少在表面是这样。 得益于卢耶埃的“误解”，回到会客舱的龚双勤便抓住这个漏洞，尽可能的暗示卢耶埃，中国正在与德国的mtu公司展开合作。 卢耶埃对此表示很担忧，于是在船用柴油机出售数量和技术转让方面做出了让步，用他的原话来说，就是真诚的法兰西绝不会把同样真诚的中国朋友拒之门外。 双方的话说得都很漂亮，表达的态度也都发自肺腑，但各自心里却清楚，事情要是真的这么简单就太好了。 是的，事情的确没那么简单。 作为船用柴油机领域最大的竞争对手，德国的mtu公司以其精湛的工艺，出色的品质，对法国的皮尔斯蒂克公司形成极大的优势。 特别是进入八十年代，mtu公司推出的一系列最新款大功率船用柴油机，迅速成为欧洲、南美甚至亚洲民船和军舰的主要动力。 尤其是在法国极其看中的欧洲市场，随着意大利、西班牙、丹麦、荷兰和挪威相继开建新式主力驱护舰。 法国的皮尔斯蒂克很想在这波造舰狂潮中分一杯羹，奈何自家的东西直接被德国的同类产品碾成了渣渣，最终也没捞到多少订单。 这让法国皮尔斯蒂克公司蒙受了巨大损失，毕竟只靠本国的那点儿订单根本养活不了皮尔斯蒂克公司这只“独角兽”。 于是法国人便把目光再次聚焦到中国，只可惜那时的法国人还有些放不下架子，所以双方在船用发动机领域的并没取得多少进展。 直到皮尔斯蒂克公司竞标荷兰“卡雷尔·多尔曼”级导弹护卫舰大功率柴油发动机失败后，法国方才意识到，要是再不做改变的话，皮尔斯蒂克公司极有可能在同行的激烈竞争中走向破产。 于是法国人迅速调整策略，一方面与rb、韩国这样势头极强的造船大国合作，积极开拓民船配套市场，另一方面则是同中国、巴西这类域外的地区强国寻求突破，占领更广阔的的新兴市场。 正因为如此，在卢耶埃离开粤城前，就已经接到来自法国国内的电报，要求他在适当的时机促成中法在大功率船用柴油机领域的合作。 所以卢耶埃在游船机舱里的那番夸张的惊讶，与其说是忌惮西德的竞争，还不如说是为自己找了个适当的借口，尽管细想起来这个借口很蹩脚，但至少他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负责协商的龚双勤当然清楚卢耶埃心里那点儿小九九，将错就错不过是做个顺水推舟，别看中国现在没多少钱，可头脑却精着呢，就大功率船用柴油机的问题，中国可不单单只考察法国一家。 从七十年代末开始，就通过驻欧洲各国的大使馆，对几家实力较强的船用柴油机生产商做了极为细致的调查工作。 经过比较，最终才选择法国的皮尔斯蒂克公司。 这可不是因为法国在贸易上的灵活多变戳中了中国的g点，而是因为法国海军长期使用大功率柴油机的传统，不但让法国在这领域独树一帜，更符合当下中国现有的实际国情。 至于什么国情，说起来还挺尴尬的，那便是在燃气轮机无法在短时间内寻求突破的情况下，经济、实用且制造难度更低的大功率柴油机便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为什么燃气轮机无法在短时间内寻求突破，当然是航空发动机技术不行呗，没办法，谁让船用燃气轮机的基础就是号称工业皇冠的航空发动机呢。 在这方面中国和法国可谓是一对儿难兄难弟，偏偏两国又及其强调国防自主，既然造不出燃气轮机，就只能先拿大功率柴油机凑合着用。 当然法国在这方面比中国还要先走一步，毕竟人家在大功率柴油发动机方面取得了相当大的成就，甚至正在规划建造的“卡萨尔”级多用途导弹驱逐舰上干脆抛开流行的codog动力总成（即燃气轮机与柴油机动力联合推进系统）。 大胆的采用codad（即复合柴油机与柴油机动力系统），这便是法国除了搅屎棍属性之外的独特倔强。 偏偏这份倔强也很符合中国骨子里自力更生的性格，于是两国的合作也就变得水到渠成。 只不过卢耶埃与龚双勤达成的是初步意向，具体的细节还要回到京城慢慢完善，可不管如何完善细节，大体的方向却是定下来了，也正因为如此，无论是卢耶埃还是龚双勤对这艘承载他们合作前行的游船都有着难以言说的意味在里面。 所以龚双勤夸这艘游船立了大功，多少也算实至名归。 被军委的领导当面夸奖，蒙建业说不高兴那是假的，自然是要谦虚的客气两句，可说着说着，蒙建业的话锋便是一转：“刚才我和秦教授在讨论船坞的问题时就说，目前咱们国家的浮船坞的利用实在太低，应该在政策上做出些调整。” 蒙建业这话说得很漂亮，可听得秦教授的脸都绿了，心说这姓蒙的小子还要点儿脸不？什么时候跟你讨论政策了，分明是你来我往的讨价还价好不好？ 可想归想，秦教授却已经没办法反驳了，因为蒙建业这句话直接勾起了龚双勤的好奇心，特别是进门时听见的几句争吵，更是让他很想知道两人究竟谈的是什么。 于是立即冲着秦教授问道：“老学长，具体的情况能不能跟我说说，说实话，军委内部也对浮船坞的使用率存在争论，如果你们的办法好，等我回去后也跟他们提一提！” “其实这个问题，我十几年前就提过，只可惜东西刚交上去，就被打倒了，一晃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对浮船坞的制度非但没变反而还比之前又加强了，这个时候你还让我提，说真的，我就是有心，也没这个胆子啦。” 秦教授此话刚一出口，蒙建业就是一怔，他先前还觉得一项敢作敢为的秦教授，怎么在浮船坞方面就跟老鼠见了貌似的，连碰都不敢碰，没想到根节竟然是在这里！ 第九十六章：600吨浮船坞 蒙建业预料的没错，秦教授真的是怕了，哪怕如今已经拨乱反正，他还清楚的记得当年他提出把浮船坞下放到船厂自主管理后被扣上“走资派”的大帽子上街批斗的情景。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而秦教授整整被咬了将近十年，心里要是没点儿阴影，那他的心就真不是肉长的了。 正是有这份心理负担，秦教授宁愿在大学里当个教书匠，也不愿回到先前的第六机械工业部担任领导职务。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性格容易得罪人，眼光又看不长远，而且对未来还抱着未知的恐惧，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大学里，也省的下一次运动来临时连明哲保身的机会都没有。 这样的想法放到蒙建业上辈子或许会遭到很多人不解，那是因为他们根本没精力特殊时期的动乱，十年的浩劫，摧毁的不仅仅是国民经济，更有无数类似秦教授这样脆弱的心灵。 这也是为什么改革开放初期，国家一直强调要解放思想，要迈开步子，实在是经历过特殊时期的人们顾虑太多，生怕自己一步行将踏错，就被一场运动颠覆得万劫不复。 类似的思想直到90年代，市场经济在全国完全铺开，这才慢慢归于寂寥，可饶是如此，每当年轻人想要闯一闯时，家里的老人都会絮絮叨叨的劝上两句，别搞得太出格。 连十几年后都没有彻底摆脱特殊时期的影响，就别说刚刚过去几年的现在了，所以秦教授宁肯拒绝也不想让自己犯第二次错误，更不想把蒙建业这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给害喽。 蒙建业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这种刻印在灵魂深处的创伤并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抚平的，于是舱室里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就连刚才谈笑风生的龚双勤，都脸色古怪的变得沉默起来，显然他也从那个年代咬着牙熬过来了。 “老学长，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别想那么多了，现在时代变了，你该相信中央首长的决心！”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龚双勤终于打破沉默，秦教授却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一直相信国家的各项决定，可有些时候……你知道，风暴总是让人始料未及。” 一听这话，龚双勤不禁皱了皱眉：“老学长，这话可就有些过了，如今政策已经比以前好多了，你可别妄议呀！” “你看看，你看看，我什么都没说，就妄议了，连你都这样，你说我还敢说什么？”秦教授连忙长叹一声，好似看透世间一切的智者，带着莫名的苦笑，将一切的烦恼忧愁化作刚才那一句感叹。 龚双勤都快疯了，他不过就事论事的说了那么一句，结果好嘛，一顶大帽子就扣下来了，有心想反驳吧，却又不敢，先不说秦文同在船舶工业界的影响力，就是当年在哈军工受过他提拔和恩惠的同学就不知凡几。 如今这些人最差的也是个大学教授，混得好的更是成为一方的部委大员，这些人要是知道今天他龚双勤挤兑了他们的老学长，那他在京城还混不混了。 于是龚双勤连忙求饶似的摆摆手：“得，得，老学长，我算是服了，您别说了，我全都明白，其实去年底军委后勤会议就准备把手上的浮船坞下放到各船厂自主经营。 这一来能节省一部分维护保障的开支，二来也能增强各船厂的硬件儿实力，如今细则已经制定好，正准备找一两个试点看看效果。 对了，小蒙同志，你们厂有没有兴趣弄一条浮船坞？我手上正好有指标，可以给你们办一个。” 最后的话，龚双勤是冲着蒙建业说的，直听得蒙建业有些懵逼，刚才大喷口水的跟秦教授吵个不停，这转眼就有人把浮船坞的指标送到面前，这幸福是不是来得太突然了？ 蒙建业的头有点眩晕，但下一刻就被小腿传来的疼痛刺激得清醒过来，于是下意识的看向踢自己的秦教授，却发现秦教授跟个没事人儿似的，用手指好整以暇的敲着桌子。 “那真是太好了，我们厂正准备建设干船坞，正愁施工期间该怎得么办呢，如果能得到浮船坞，那真是解决一个大难题呀。” 蒙建业又不是傻子，如果还不知道秦教授这是在用“苦情牌”再帮自己，那他两辈子真就全白活了，于是脸上赶紧挂上兴奋而又感激的笑容：“哦，对了，龚首长，您能提供什么样的浮船坞，我好向厂里汇报，看看适不适合我们厂的实际情况。” “能让我批复的当然不是什么大家伙，就是条600吨的浮船坞，当年苏联援助的，年头有点儿老，但状态还行，如果你们厂要是不够用的话，我可以帮你们向上级申请，不过那样一来，时间就要等得长一些。” “够用，够用，太够用了！” 一听规格，蒙建业自然是满意的连连点头，如今奋进厂造的最大的船也就是如今航行在g江的游船，排水量不过120吨，600吨的浮船坞已经能够修造五百吨级的舰艇了，早已超出蒙建业预期，足够奋进厂使用的了。 “那行，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到时候我会让人留下你们厂的联系方式，等我通知就行了。” 看着蒙建业高兴的点头答应，龚双勤爽快的答应后，便把目光投向秦教授，开口问道：“老学长，怎么样？这么安排您还满意吗？” “又不是我让你这么干的，问我满意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仗势欺人还是以权谋私？小龚，你这思想可不对呀。 在学校时你的思想就有些落后，被子叠不整齐，跑步拖后腿，还有后来还喜欢上了隔壁班的女同学，现在好了，又学会官僚主义这一套……唉……你跑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 秦教授一听龚双勤的话，平静无波的双眼顿时就瞪起来，瞬间便进入讲大课模式，只可惜秦教授刚刚开了个头儿，龚双勤抓起帽子，推开舱门头也不回的落荒而逃。 看着这一幕，蒙建业心有所感的点点头，看来秦教授讲大课这一招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连军委的干部都扛不住，秦教授这是要无敌呀！ 第九十七章：老书记的自我检讨 秦教授的确很无敌，至少在浮船坞问题上，一番苦情牌打得那叫一个漂亮，直接就把来自军委的龚双勤弄得半点脾气都没有。 事后还不能说这是秦教授开的口，因为秦教授除了大倒苦水外，人家连浮船坞一个字都没提，就更别说帮奋进厂要浮船坞了。 蒙建业真的是佩服死了，如此既不踩红线，有不搭面子，目的还达到，顺带还能教训人，就算两世为人的自己都办不到，所以那句老话说得就是对，这姜他就是老的辣。 …… 蒙建业是佩服，而焦大林却是打心底里高兴，奋进厂建造的游船不但顺利完成对法国驻华武官的接待任务，还得到那位出自法国海军的武官先生极高的赞誉。 有了这份褒奖垫底，之后的评估工作就简单多了，g市不但顺利接收了第一艘新船，因为性能超出预期，g市经过研究后决定，再追订两艘同等级游船，并且全部交由奋进厂见造。 正在施工一艘不算，还手握两艘游船订单，焦大林总有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梦幻感，照着自己的大腿狠掐了好几下，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做梦。 只不过焦大林这边刚刚消化完订单增加的好消息，蒙建业便将一个更大的好详细砸了过来。 军队后勤部和船舶总公司将奋进厂作为浮船坞自主经营的试点，下放一条600吨级的浮船坞，由奋进厂自主使用和经营。 如果要问焦大林最近最愁的是什么，绝不是造船的订单，而是奋进厂该怎么扩充发展，没办法兴建干船坞势必会影响奋进厂的生产，如何能在正常生产的情况下，完成船坞的建造，便是摆在焦大林面前的一个无法破解的难题。 现在好了，上级直接把奋进厂定位试点，提供600吨浮船坞给他们，这等于把奋进厂建造船坞的后顾之忧给解决了。 这个幸福来得，已经不是能用掐肉就能表达内心的澎湃了，只有用脑袋撞墙才能检验这幅梦境的真实性。 结果……焦大林用额头上的包，证明了自己不是在做梦！ 于是焦大林加快了g市方面的工作进度，一处理完就带着蒙建业等人返回奋进厂，准备部署接受浮船坞的相关事宜的同时，商讨干船坞上马建造的工作。 然而当焦大林风尘仆仆的走进办公室，准备跟先一步来到此处的蒙建业、刘浩等人开个小会时，他的办公室门突然被敲响，旋即走进了一位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人。 申达民！ 这个一直致力于奋进厂转产，并孜孜不倦上访控告奋进厂乱作为的老书记，突然出现在厂长办公室门口。 几个月不见，饱经风霜的脸上似乎又苍老了几分，本就斑白的头发更是朝着花白一去不复返。 见状，焦大林示意蒙建业几个人先出去，毕竟他跟申达民不怎么对付，如果谈不拢当着其他人的面儿吵起来，无论对他还是申达民都不是很好。 蒙建业和刘浩等人自然明白焦大林的意思，于是纷纷起身准备离开，可还没等他们动作，申达民却用手制止了他们：“既然大家都在，那就听我说几句话。” 此话一出，蒙建业等人就都停下来，申达民转身关上房门，等转身后这才面带悲戚的缓缓开口：“焦厂长，还有在座的几位大多都是厂党委成员，既然如此，我这个有着二十三年党龄的老党员就当着各位党委成员的面儿，做一次深刻的自我检讨，我差点儿害得咱们厂万劫不复呀……” “老申，你这是……” 焦大林看着申达民突然的自我检讨，连忙从办公桌后闪出身，想拉着他先坐下，可申达民却坚定的拒绝道：“焦厂长，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咱们都是党培养的干部，说话做事讲究的就是实事求是，对就是对，经得起时间的检验，错就是错，容不得半点儿侥幸。 我之前思想有些局限，觉得电视机是个好东西，咱们厂转行干这个，干部职工都能过上好日子，可当我看到卓越厂围绕着电视机生产线搞得乌烟瘴气，才算是明白，这转型可不是那么容易，一个弄好就是全厂倒霉的结果呀……” 申达民所说的是卓越厂成功采购电视机生产线之后的事，对此蒙建业等人多少都有些了解，自从奋进厂把卓越厂一车间的设备半空后，卓越厂电视机生产线项目并没有因为更换领导而止步，反倒是加快了进度。 1982年10月底，从rb购买的黑白电视机生产线就开始在卓越厂安装调式，与此同时工人的培训工作也有条不紊的展开。 到了1983年年初，相关的前期筹备工作接近完成，即将进入试生产阶段时，卓越厂突然发现，电视机最重要的部件儿黑白显像管儿还没找落，于是赶紧联系国内的供货厂，准备进购一批。 国内的厂家自然对卓越厂的要求没有异议，可当他们到了卓越厂实地考察后，便纷纷改变初衷，没办法，实在是卓越厂的电视规格跟国内厂家生产的迥然不同。 换句话说，卓越厂所装配的是rb标准的电视机，国内的标准根本无法匹配。 无奈之下，卓越厂只能再次联系到出售电机生产线的rb三县株式会社，希望能从他们那里够得rb原装的电视机显像管儿。 三县株式会社等得就是卓越厂的主动上门，他们低价提供了所有部件儿，偏偏把最重要的显像管握在手里，是为了什么？当然是再狠狠宰一刀了。 于是一个令卓越厂咋舌不已的价格就砸到卓越厂领导的头上，若是普通的乡镇企业，不干也就不干了，说什么也不能做冤大头。 可卓越厂的领导们却不敢这么做，花了那么多钱，买来的生产线，结果一台电视机都造出来，让他们怎么跟上级交代？ 于是几个领导一咬牙，还是忍痛买了一批。 卓越厂的电视机算是顺利的出产了，可这样成本奇高的电视机怎么可能有市场，消费者又不傻，摆着那么多物美价廉的电视机不买，凭什么买价格高得离谱的卓越厂电视机？ 什么？卓越厂电视机采用了rb技术？rb技术有什么了不起？去友谊商店买个rb纯进口的不比你的rb技术强多了？ 高不成，低不就，卓越厂的电视机之路就这么走进了死胡同。 第九十八章：失眠的董益民 申达民正是看到了这些，方才醒悟，原来电视机生产线看着诱人，这里面却藏着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这也就是卓越厂，摊子大，底子厚，还能耗得起，要是换成奋进厂，直接就能给搞垮喽，于是申达民把自己关在家里整整想了三天，终于鼓足勇气敲开焦大林的房门。 包括蒙建业和焦大林在内的一众办公室里的人，说不反感申达民那绝不可能，这家伙自从被否决电视机生产线的事情之后，就开始跟个搅屎棍一样上蹿下跳，大有不把奋进厂“拨乱反正”誓不罢休的架势。 可要说有多恨申达民却也谈不上，归根结底他的初衷也是为了奋进厂好，不说别的，焦大林没来厂里之前，半死不拉活的奋进厂能按时发出工资，劳保福利从来没少一分，都是人家申达民不辞辛劳一次次跑到市计经局要的。 为此这老头儿还把当时的局长得罪的不要不要的，所以也不能说申达民人品有多麽拙劣，当然了，针对梁明秋那点儿小肚鸡肠除外。 总之，申达民这人大节无亏，小节有错，总体还属于可以挽救、团结的对象。 于是等申达民讲完自己的检讨后，焦大林便扫视了下办公室内的众人：“既然在座的大多数是厂党委成员，那我提议这次临时厂党委会就表决一下申达民同志的自我检讨。 我觉得事情的从两方面看，申达民同志能及时回到厂里既定的路线上来，咱们就应该团结他，包容他，要是趁机打击报复，那不成特殊时期的武斗了吗？ 所以，我同意申达民同志继续担任咱们厂的党高官！” 说罢，焦大林率先举起了自己的手，紧接着刘浩也举起了自己的手：“我也同意！” 连厂长和厂务副厂长都都表态了，其他人哪还有不同意的道理，于是纷纷举手，就连去年年底刚刚增补为厂党委委员的蒙建业也举起了自己的手。 申达民一看厂党委几乎一致通过自己继续担任奋进厂党高官，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书记，感动得差点儿没留出眼泪来。 强忍着湿润的眼眶，申达民哽咽着冲着办公室里的众人感谢道：“谢谢厂党委对我的信任，请党委同志们放心，今后只要有我申达民在，咱么厂的生产任务就少不了。 以前咱们造水泥船的，跑去要任务不被撵出来就算好的了，如今咱们也能造铁壳子船了，县里，市里还有船舶总公司要是还不给任务，我申达民就敢去他们领导哪里评理去！” 前半句话申达民说得还情真意切，可涉及到生产任务，申达民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那种豪迈奔放的感觉，就仿佛回到硝烟四起的战争年代，拎着大刀攻占山头的战斗英雄。 你还别说，申达民还真是个战斗英雄，1947年参军，跟着刘邓大军进过大别山，参加过淮海战役，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又随部队入朝作战，获得过一等功一次，二等功一次，三等功四次，以及朝鲜民主主义共和国英雄称号，全身场下光伤疤就有十多处，算是实打实的铁血真汉子。 若是没这份资历，计经局的老局长早就把他给轰出去了，又怎么可能被申达民搞得没脾气，乖乖拨款发工资呢。 焦大林显然对申达民了解的很清楚，要不然也不会摒弃前嫌，把申达民再次团结过来，因为如今的奋进厂就缺这么一个敢跟上级叫板的老资格。 这样的人要是放在几十年后，或许会让人不待见，可在八十年代初，各个企业还真少不了。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抢生产任务了。 虽说改革开放已经进行了几年，可计划经济并没有取消，计划内生产虽然减少但还在持续，而且这些计划内的生产任务不单单是增加企业利润，如果利用得好，一系列的设备革新，人员分配等等衍生的好处便随之而来。 正因为如此，计划内任务就跟香饽饽一样，都是各个厂眼馋的目标，只不过僧多粥少的局面往往导致每年的生产任务布置大会就跟没有硝烟的战场一样，没有两把刷子你还真抢不到。 所以这就需要厂里那些资格老，脸皮厚，扯得聊嗓门儿，hold得住场子的老资格出马，因为他们面对的不单单是同行的竞争，还有主管的上级领导，如果没点底气傍身，分分钟就得被人给挤出去。 以前奋进厂是造水泥船的，就算去抢任务上级也没有水泥船的生产任务给你抢；而如今，奋进厂也能造普通船只了，却找不出合适的人选。 不是资历浅就是脸皮薄，就算去了也是白去，而申达民的回归正好填补奋进厂的一块短板，别的不说，就是那些个军功章往主管生产任务的领导面前一拍，任谁脑袋都得晕。 能挂厂党委委员职衔的人，都不是傻子，申达民能回答高兴还来不及呢，谁还能找后账？除非脑瓜子有病！ 于是这场临时召开的小会，在申达民加入后又重新回到原来的议题，对此申达民表现的很积极，拍着胸脯把进京审批浮船坞的事情揽过来，说什么也要把这项有利于奋进厂发展的大事办成。 本来要亲自进京的焦大林自然是乐得放手，因为营建干船坞还有很多的前期工作要准备，他正好腾出手把这件事给落实下来。 就这样几个人再次把分工重新明确一遍，这才结束了这次并不起眼的小会。 然而二十多年后，许多研究奋进厂的学者和文章却把这次小会看成奋进厂真正崛起的转折点，因为自这次小会后，奋进厂便以令人瞠目结舌的发展速度，迅速成为傲视世界造船业的霸主。 …… 奋进厂内一派欣欣向荣，可在夜深人静的n舰队驻地占江，却是有些死气沉沉，董益民已经两天晚上没有睡好觉了，今天好不容易在安眠药的帮助下睡了两个小时，可到了后半夜，却再次失眠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披着外衣来到自家的阳台上，点上一根烟，默默的吸了两口，望着远处漆黑的海面，半是自语，半是叹息的呢喃道：“勿谓言之不预！” 第九十九章：宣传册 勿谓言之不预，是清末才流传开来的一句名言，但到了新中国这句话却被赋予了另一层意味深长的含义，往往这时，中国积蓄力量的手就准备打出去。 而此刻，董益民的手就很想打出去，因为越南在北部湾真的动了。 尽管在年初时，gd军区和n舰队都有所预料，可却没想到在陆上被打得满地找牙的越南真的敢在敏感的北部湾动作。 可事实上，越南人不但动了，而且动得很高明。 他们在越南一侧以海上演习的名义，将训练水雷布置在靠近中方控制的海域之外，这时总有那么几颗“失控”的水雷，顺着洋流飘到中方一侧。 而负责清除水雷的越南扫雷舰便在这时越过双方的传统分界线，进入中方一侧“寻找”所谓的“失控”水雷。 中方对越南这种名义上帮助邻国清除隐患，实际上侵占领海的小伎俩当然是心知肚明，自然是不能让越南人得逞。 于是n舰队便派出舰艇进行驱离。 这时，与越南一同演习的苏联舰艇便粉墨登场了，他们一方面通知中方舰艇要保持克制，另一方面要求中方归还他们的训练水雷。 中方自然是一口回绝，于是双方舰队便在北部湾海域对峙起来。 尽管最后这起海上对峙通过其他途径得以消除，但却对n舰队是个极大的警醒，因为他们很清楚，越南及其背后的苏联只是一次试探，特别是再了解n舰队的基本情况后，下一次的来的必然更加凶猛。 对此n舰队不少人倾向于打，毕竟抗议再多，也不如来一记当头棒喝。 然而n舰队对付越南海军到是没问题，要是迎上驻扎在金兰湾的苏联舰队，n舰队的那点儿家当还真不够看的。 因为此时驻扎在金兰湾的苏联舰队，可不是几年前那般只是单纯停靠修整的临时舰队，而是一支被赋予苏联太平洋舰队第8分舰队番号常住舰队。 包括各型作战飞机二十余架，各类型舰艇三十余艘，光作战舰艇常年保持在十到十五艘的规模。 其中不乏排水量在五千到八千吨的大型水面战舰，再加上偶尔会停靠此处的苏联太平洋舰队旗舰“明斯克”号航空母舰，其实力之强，根本不是只有几条千余吨火炮护卫舰做主力舰的n舰队可以匹敌的。 如此无法回避的劲敌，就犹如一盆冷水，让倾向于打出拳头的n舰队官兵，头脑迅速冷静下来。 可要是不打，又该如何应对苏联和越南的下一次挑衅？难道还要不声不响的通过其他手段解决？那还要他们这些保家卫国的军人干什么？ 负责n舰队行动和作战的董益民就是因为这件令人无法抉择的难题而睡不着觉，哪怕用了医生开的安眠药也无济于事。 一根烟，很快就抽完了，迎着带着咸腥味儿的海风，董益民只觉得自己变得更加精神，以至于他那紧锁的眉头不自觉的舒展了一下，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于是赶紧转身回到屋里，抓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叫通后便问道：“今天码头那边谁值班？” 电话另一头的通讯室的值班军官翻了下值班表，这才一丝不苟的回答道：“黄建国和彭军！” “那让他们……算了，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董益民本想说让两人过来一趟，可话到嘴边却改了口，于是放下电话的董益民便匆匆换了身一副，奔下楼，跳上一辆敞篷的212吉普车，亲自开着就朝着码头奔去…… …… 黄建国和彭军坐在码头的值班室里，看着手上的那份刚刚从奋进厂寄过来的有关船舶降噪、减震的资料脑袋有些发懵。 因为他们手上的与其说是降噪、减震的资料，还不如说是奋进厂相关产品的精美的……宣传册。 是的，就是宣传册，那精美的图片，简洁的介绍以及随处可见的标语式格言，无不显示着这份资料与所谓的技术没有半毛钱关系。 “嗨，那个姓蒙的小子，我看以后别姓蒙了，改姓懵算了，这都是什么玩意，把咱俩当傻小子懵着玩呢？”翻了几页，彭军就翻不下去了，把手中的资料往身前的桌子上一扔，双手抱胸就开始没好气的骂起来。 他对面的黄建国却没有大动肝火的样子，而是把手里的资料从前到后粗略的看了一遍后，这才慢慢的放在桌子上，掏出一根烟递给对面的彭军，自己点上后这才缓缓的说道：“你这还没看出来吗？人家这是想把手伸到咱们舰队，向承揽军舰改装。” “军舰改装？怎么可能？他那时候也没说有这个意思呀！”彭军有些无法理解，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自从实际检测游船机舱的平均噪音数值之后，两人便打定主意要去拜会一下蒙建业，只可惜在游船时两人根本就没找到这个机会，直到法国驻华武官离开后，两人才见到蒙建业。 待两人表明来意，并对之前的无礼道歉后，蒙建业的态度还是很诚恳的，对两人提出的有关降噪、减震问题也是有问必答，临分别时还热情的邀请两人去奋进厂走走看看。 在彭军看来，整个见面的过程都是积极的、团结的，根本没有半点儿不和谐的成分掺杂其中，这也是为什么彭军觉得不虚此行的重要原因。 结果听黄建国刚才的意思，蒙建业那个时候就已经为今天宣传册埋下伏笔了，这让彭军怎么想都觉得有些难以理解。 “他是没说过这个意思，但他从始至终都强调一句话，专业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做，你看看这上面写得不就是他那天反复说的那句话嘛？” 看着有些发懵的彭军，黄建国把桌上的资料重新拿起来，指着上面一段加粗的字句说道：“更何况他还说过就算我们知道了原理，也没办法去造，因为咱们没有专业的加工设备，这意思还不明白嘛，就是让咱们把能以后军舰的维修和改装的项目交给他们，因为他们既专业，又高效！” 说着，黄建国又在两个加粗的词组上点了两下。 这一番话听得彭军是一愣一愣的，心说那姓蒙的小子年纪不大，怎么那么多弯弯绕，免不得就想再骂几句，可还没等他开口，房门就突然被人推开，旋即一声浑厚的低音便在值班室里回荡开来：“是那个厂子敢说自己既专业又高效呀！” 第一百章：消音器 黄建国和彭军一看来人，立即起身行了个军礼：“参谋长！” 董益民伸手示意两人不必多礼，然后径直走到桌子旁，拿起上面的资料，随手翻了翻了，这才指着手上的东西问两人：“这是什么？” “报告参谋长，这是lh市奋进造船厂给我们寄过来的技术资料。”彭军回答的很干脆。 董益民听罢之后却皱了皱眉，随后又仔细翻了几页，摇摇头：“技术资料？怎么看起来像宣传册？你不会着了焦大忽悠的道了吧？” “焦大忽悠？”这下轮到彭军和黄建国懵了，奋进厂他们只认识一个蒙建业，其他的连听都没听说过。 董益民一看两人的神情，就知道他猜错了，不过也不在意，把手上的东西重新放到桌子上：“就是奋进厂的厂长，海军转业过去的，以前是舰艇学院的学生，有点儿小聪明……” 说着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旋即示意两人也一同坐下：“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那个焦大林在海军里没搞出什么名堂，反而回到地方搞得有声有色，你们看过他们厂建造的游船，据说很不错，具体的情况怎么样，能跟我说说嘛？” 黄建国和彭军本来还奇怪参谋长大半夜的跑这里干什么，等听了这番话后，两人心里总算是明白了，原来还是来问g市游船上的事。 自打法国驻华武官对乘坐的游船大加赞赏，并借此中法达成船用大功率柴油机的初步意向后，一系列的种种传闻便不胫而走。 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在g市开会的gd军区和n舰队的与会人员第一时间便知道了这些消息，所以找黄建国和彭军打听内情的人着实不少。 只不过这些打听情况的人大体是把这件事当成一个传奇故事来听，毕竟一直毫无进展的船用大功率柴油机项目，突然就在一艘游船上取得突破，如此富有戏剧性的一幕，让缺乏娱乐的人们怎么品怎么有意思，哪怕思想觉悟比较高的军人也不能免俗。 这还不算，有几个爱好文学的与会干部甚至揪着两人聊了两个通宵，声称要把这件事改编成小说，以便弘扬我军机智过人的优良传统和中法牢不可破的传统友谊。 黄建国和彭军两个人心里那叫一个哔了狗。 在他们看来g市游船最大的价值不是法国人在上面待了多久，而是那一套减震、降噪的技术，可找他们打听事儿的对枯燥的机舱毫无兴趣，反而对豪华舱里的故事趋之若鹜，甚至还要改编成小说。 这让两人感到荒谬之余，也在反省自己的口才是不是不够好，不然怎么那些技术重点没一个人能听得进去呢？ 既然说不明白，那就拿些真凭实据，所以回到驻地后两人就向奋进厂的蒙建业写信，希望他能提供一些详细的技术资料，以便他们在空口无凭之下，拿出实锤轰之。 哪成想蒙建业是把邮来东西了，结果打开一看，他们自己先被雷到了。 此时此刻参谋长再次问了他们说得都快要吐的老黄历，黄建国和彭军互看了一眼，瞬间便取得默契，于是一个已然形成套路的故事便在两人嘴里娓娓道来。 董益民刚开始还饶有兴致，可听着听着眉头便不自觉的皱了起来，直至最后很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我来这儿不知听你们讲故事的，我问的是那艘游船本身的情况，特别是它的静音效果，听明白了吗？” 此话一出，黄建国和彭军再次忽视了一样，这一次两人在彼此的眼眸中看到的不是无奈，而是路遇知己的狂喜，于是两人赶紧应一声明白了，便把他们看到的，听到的，请教的以及亲自检测的统统说了一遍。 董益民听了之后，眉头非但没有舒展开，反而蹙得更紧了，就好像被订书钉钉在一起一样，与此同时在那份资料中找到降噪壳的示意图，冲着两人问道：“这就是他们做得降噪壳吗？” “是的，只不过图上的比我们实际看到的有些区别！”黄建国仔细看了看图上的降噪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区别在哪儿？”董益民又问。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游船上并没有这些装置。”彭军在图上指出基础不同，董益民这才调整了下角度，掏出随身带的眼镜，趴在桌子上仔细看了看那几处不同之处标注的细小文字。 “消音器！” 董益民嘴里呢喃着读出上面的三个小字，黄建国和彭军先前只是粗略的翻了翻，见没有详细的技术说明就就没仔细去看，这时也才发现原来那些印刷上去的草图上还标注着细小的文字。 然而让他们无奈的是，就算知道上面的文字内容，两人也是一脸懵逼，什么消音器，两人根本就不知道。 “进气、排气消音器，发动机降噪的重要部件儿！” 就在黄建国和彭军两人看着消音器脑袋有些云山雾绕时，董益民却把自己的眼睛摘下来，呼出一口气，黄建国和彭军见状不禁有些诧异，黄建国更是忍不住问道：“参谋长您知道消音器？” 董益民点点头：“当年跟苏联专家实习时，听他们讲过，是一种控制发东西噪音的装置，具体什么样我是没见过，只看了几幅简易草图。 而这还是当年苏联专家临撤走前填鸭子给我们填进去的，那几天讲得东西实在太多，根本就记不下来，今天要不是看到这幅图和上面的文字，估计我也想不起来。” 董益民的话有些唏嘘，惆怅的眼眸仿佛看到了当年苏联专家在台上暴躁而又快速的讲述，那时包括他在内的很多同学都不太理解。 直至深夜，那位苏联专家在黑板上把最后一个公式写完，这才依依不舍的说道：“我明天就要离开中国，今天讲的希望你们全能记下，不管未来如何，你们都是我亲爱的达瓦里氏！” 当年的话还言犹在耳，但中苏两国却要刀兵相向，这便是历史的恶作剧。 晃了晃头，抛开当年的回忆，董益民重新把目光定格在那幅简图上：“仅这消音器就知道奋进厂在降噪方面还是有些料子的，是该去哪里瞧瞧成色了！” 第一百零一章：去奋进厂 此言一出，黄建国和彭军都有些诧异的看着董益民，不知道他们这位参谋长怎么突然下了这么个决定。 至于为什么董益民心里自然是清楚，发动机消音器这东西，是苏联五十年代在应用到柴电潜艇上的新东西，旨在降低潜艇噪音，增加其隐蔽性和突防性。 由于当时的苏联也是刚刚进入试验阶段，还没有最终定型，所以没有列入对华援助的清单当中，但并不意味着这种降低噪音的装置就不好用。 因此董益民清楚的记得，当年苏联专家曾说过，增设柴油机进、排气消音器的苏联641型潜艇（狐步级），整体噪音较之未安装时降低了8%。 可不要小看8%的降噪幅度，在辽阔的大洋中，这8%就意味着被敌人发现的几率将会以几何级的速率降低，相反己方的攻击力度和成功率将成倍提高。 当然这些事情他自然不会跟黄建国和彭军两人细说，一来是两人未必能听得懂，二来万一被人问起你之前怎么不早说，他老人家总不能告诉人家二十多年前的东西，自己差不多早还给苏联专家了吧。 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个n舰队的高级领导干部，多少还是要点儿脸的。 所以董益民没有解释更没有废话，直接命令黄建国和彭军后天跟他一起去奋进厂调研工作，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两人哪里还好再追问，只能服从上级安排。 …… “参谋长，这里就是我们厂刚刚建立的船用螺旋桨生产生车间，这边是牛头刨床，那边的那台是叶面加工车床，还有这里，可是我们厂的镇厂之宝，苏联原装的光电仿形机床，可以对螺旋桨叶面进行精加工。” 两天之后，董益民领着黄建国和彭军等六名n舰队的军官组成调研组，突然来到奋进厂，得到消息的焦大林差点儿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再三确认后，这才匆匆放下手头上的工作前去迎接。 结果却发现董益民等人根本就没有去厂办的意思，而是直接要求去生产车间看看，这要是放在几个月前，焦大林会觉得有些为难，因为奋进厂那点儿家当实在太过寒酸。 可到了如今，奋进在通过从分卓越厂淘回来的设备，早就鸟枪换炮，所以董益民非但不怕人去看，反倒是巴不得人家多往加工车间走走，要知道这也是彰显厂子实力的表现。 至于效果当然是出奇的好，焦大林都不用多费唇色，就是指着几台设备稍稍介绍一番，那种富有工业之感的磅礴气息，就已经让董益民等人震撼不已。 “都是苏联的原装货？” 看着设备上的俄文标识牌，董益民有些诧异的问着身旁的焦大林。 “是的，全都是苏联当年援助我们的设备，设备的基座经过将近二十年的存放，稳定性比新机床还要好，而且这批机床的加工精度都非常不错，要不是兄弟厂转型其他产业，我们也得不到这么好的设备。” 焦大林嘴上还算积点口德，没说是这些设备是卓越厂当废品一股脑的全丢给奋进厂，而是模棱两可的说了那么一句就匆匆待过了。 不过董益民来奋进厂之前显然是仔细了解过的，看着眼前的设备意味深长的点点头：“都是好设备，还是留下来的好，不然被人戳脊梁骨可就不好了。” 这话可没人接茬，董益民自然也知道分寸，所以也不等其他人接口，便话锋一转继续问道：“你们厂现在对这批设备的掌握怎么样？” “我们为此成立了螺旋桨生产班组，专门从事这些设备的操作与加工工作，几个月下来，班组成员大部分都能熟练的操作这些设备。”焦大林回答的很自豪。 然而还没等焦大林高兴多久，董益民便指着不远处的三个刚刚加工好的螺旋桨，皱眉问道：“你们生产的都是这种小三叶吗？” 焦大林顺着董益民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便发现不远处平拍摆着三个直径只有五六十公分的三叶小螺旋桨，顿时放下心来，于是连忙解释道：“那是为渔船加工的螺旋桨，其实我们厂是可以生产更大，更重的四叶桨。” “具体的规格和加工工艺是什么？还有，我看你们厂连个标准的绘图室都没有，你们是怎么确定螺旋桨的参数和图纸规范的？” 信心十足的焦大林一听董益民的话，顿时就懵逼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董参谋长会问出这么专业且深奥的问题，原本还想着在自己的老教官面前好好表现一下，这下可好，直接弄掉链子了。 好在焦大林非常有自知之明，而且脸皮也够厚，只是尴尬的那么一小下，转眼就恢复了正常，旋即把蒙建业从人群里拉过来，信誓旦旦的冲着董益民介绍道：“这是我们厂的厂长助理蒙建业同志，他现在负责我们厂的技术工作，您刚才的问题让他来为您解答。” 蒙建业很想说解答你个大头鬼，你个焦老头子，容易的都被你占去，遇到困难就把自己顶出来，正是坏滴很！ 不过腹诽归腹诽，该怎么干还得怎么干，谁让人家是厂长呢。 “哦？蒙建业？我记得你！去年年中的演习，是不是就是驾驶着拖船在港内打出了漂亮的急转弯？” 提起去年的演习，董益民还是印象深刻，特别是那一道记忆犹新的港内转弯，不但勾起他年轻时的回忆，更让他打出唯一的一个优秀评分。 事后他也打听过那个驾驶拖船的指令员，待了解情况后也是唏嘘不已，于是只能按下心里的冲动，没想到今天却见到了当事人，自然免不了要提上一句。 蒙建业自然是谦虚的表示自己不过是班门弄斧，接着就是几个不做痕迹的马屁轻飘飘的拍过去，弄得董益民是大笑不止。 然而蒙建业这些小伎俩，在董益民的眼里还真不够看，赞许归赞许，大笑归大笑，但问题还是要回答。 蒙建业一看自己算是混不过去了，于是只能长舒一口气，缓缓开口：“其实我们在船舶的前期工作走的是企业加学校的合作模式，也就是说厂里并不负责具体的设计与图纸绘制，而是由合作学校来完成！” 第一百零二章：三产 “全都交给学校来完成？” 听了蒙建业的话，董益民都有些诧异，蒙建业却是笑着解释道：“是的，我们合作的对象是汉鄂船舶学院，他们那里知识储备丰富，设计条件优越，又背靠几个船舶领域的研究所，但却缺乏基本的生产能力。 而我们奋进厂缺乏设计和研发部门，但却有着一支成熟的造船队伍，正所谓优势互补，强强联合，于是我们两家就走到一起了。” 蒙建业这话说得那叫一个脸不红、心不跳，可稍微懂点船舶工业行情的人，都得暗骂一声蒙建业太不要脸。 人家汉鄂船院可是国内仅有的几所船舶制造和驾驶的专业学校之一，无论是师资队伍、学生素质还是科研环境在国内说不上名列前茅，那也算同领域中的佼佼者。 相比之下，奋进厂虽然发展的比较快，可终究只是个小造船厂，面对汉鄂学院这样的高等学府，真的连提鞋都不配，竟然还敢说强强联合，优势互补，真不知道脸皮得多厚的人才能昧着良心说这样的话。 可蒙建业不但说了，而且说得还理直气壮，因为他的话根本丝毫没有半点儿夸张，奋进厂真的和汉鄂船院达成了合作。 这事儿还得从汉鄂学院开办的三产说起。 什么是三产呢，几十年后的概念叫做第三产业，但在八十年代三产却特指企事业单位为了弥补自身经费不足，提升职工福利而开办的经营性产业。 在当时的环境下，国家的经费紧张，导致很多部门和单位的经费更加紧张，为了缓解经费带来的压力，于是在相关政策的放宽下，三产犹如雨后春笋般在各地开花。 一些单位的领导甚至把三产当成自己的政绩，如果出门没几个三产傍身，那都不是为职工和单位着想的好领导，真的会被人骂的。 当然三产也有很多弊端，但也不能抹杀所取得的成绩，如今中国不少大型企业都是从八十年代三产中孕育出来的，就比如说京城的联想集团。 这样一个又能解决经费，又能提高福利还能给领导争面子创政绩的好事情，汉鄂学院自然不能落下，于是也想搞自己的三产。 于是掰着手指头数一数看看自己能干什么吧，结果不看还好，一看之后就有些尴尬了。 一个以船舶制造和远洋航行为教学内容的高等学府，最擅长的就应该是造船和开船，可偏偏这两样汉鄂船舶都干不了，无他，两块的资金投入太大，汉鄂船院拿不出那么多钱。 剩下的就是印刷和出版这类大学常有的三产项目了，汉鄂船院也是这么干的，结果很不理想，没办法船院的那些教书匠实在是不懂经营，人家印刷厂和出版社弄个挂历，排个诗集什么的躺着就能赚钱。 可汉鄂船院的都搞得是什么呢？船体的三视图、工程结构样图，教授们的论文集，学生们的课题研究，看看这些东西就知道，除非全国人民都成了船舶领域的高材生，不然绝不可能大卖。 于是这两个三产的结果也就可想而知，半死不活的能维持自己就不错了，根本拿不出多余的钱去给教职工发福利。 眼看着其他学校经费大把大把的用，福利大把大把的发，汉鄂船院的教职工们心里怎么会淡定？于是汉鄂船院的领导们就成了挨批的对象，脊梁骨都快被人戳成筛子了。 蒙建业是从秦教授哪里听到的，当时那正直无比的老帅哥完全是把这事儿当做一个批判的典型来讲的，以便告诫蒙建业安安稳稳搞主业，可别乱折腾。 可这事儿听到蒙建业耳朵里顿时就心花怒放起来，你们不是要效益好的三产嘛，找我呀！奋进厂横看竖看都比汉鄂船院的印刷厂和出版社要好得多吧！ 什么？奋进厂是lh市和船舶总公司双重管理的工业企业，做不了三产？ 拜托，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三产的名头挂不了，汉鄂船院实习基地的牌子总该能挂吧，学生实习总不能白干吧，工资和福利总是要给的吧，将这部分钱交给学校谁敢说半个不字，那都是对象牙塔的亵渎。 秦教授本来就对船院搞什么印刷厂、出版社这类与船舶工业无关的三产很反感，不但搞坏了风气，又浪费了宝贵的教学资源。 所以听蒙建业这么一说，连反驳都没反驳，当时就同意了，在他看来这么办不但能让学生更加贴近实际，而且与船院的教学本质很接近，至于福利不福利的那都是小事儿。 于是在秦教授的积极活动下，汉鄂船院的领导很快就同意了，就在董益民来调研奋进厂的前三天，蒙建业刚刚从汉鄂船院返回奋进厂，不但带回了双方的合作协议，更把一块“汉鄂船舶学院实习教育基地”的牌子也一并带了回来。 只等着汉鄂船院的领导过来举行个揭牌仪式，奋进厂和汉鄂船院的合作序幕就算是正式拉开了。 当然了，跟董益民解释时，那些关于三产的漏洞，蒙建业是能隐去就隐去，不能隐去的则是用春秋笔法作冷处理，总而言之在蒙建业的话语里，奋进厂和汉鄂船院的合作是胜利的，是伟岸的，是前途光明的。 可董益民是什么人，从参军到现在无论是领导、同事还是下属给出的评价就两个字“人精”，更何况地方上有三产，军队就没有嘛？所以董益民对三产里面的事可谓是门儿清。 但这不是董益民动容的原因，三产有什么难的，只要想搞，是个单位就能搞出来，他动容的是奋进厂灵活的政策选项以及令人赞叹的长远眼光。 奋进厂和汉鄂船院一旦形成合作，那就等于奋进厂在不花一分钱的情况下拥有了国内一流的船舶设计、绘图以及相关实验检验的人才队伍和先进设备，要知道这些可都是那些大厂梦寐以求的东西，甚至为此砸下难以想象的资金也没有达到预期目的。 可奋进厂只通过一纸协议，就把大厂想要却不可得的东西轻轻松松的弄到手。 第一百零三章：空泡现象 而这仅仅是短期效益，从长远来看，在得到汉鄂船院的技术加持后，奋进厂只要不作大死，就会源源不断的获得技术上的提升，从而将现有的造船工艺再上一个新台阶的同时，也增强奋进厂在同行业中的竞争力。 相较于奋进厂所获得的好处，其所付出的不过是协议上的分层利润，乍看起来可能不少，也让奋进厂承受了不小的负担，可从长远来看，这点儿投入简直不值一提，甚至在业内人士看来跟白菜价没啥区别。 这份气魄和眼光连堪称“人精”的董益民都不得赞一声厉害！ 当然了，心里称赞归称赞，表面上董益民却没有丝毫表现，只是静静的听完蒙建业的介绍后，略微的点了点头，随即又把话题引到螺旋桨上去：“这么说，你们的螺旋桨也是由汉鄂船院负责设计和图纸绘制的了？” “这只是最基本的合作，相较于此，我们双方共同参与的课题研究才是现阶段双方合作的重中之重。”蒙建业很清楚董益民想要听什么，干脆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把干货给抛出来了。 显然董益民对蒙建业的这句话很上心，当即便饶有兴致的问道：“是什么课题？” “一个是减少螺旋桨空泡现象，和降低空泡侵蚀对螺旋桨的侵害！” “哦？” 一听这句话，董益民都不禁有些错愕，别人不知道，他这位曾经接受过苏联专家培训的学者型高级军官却是明白。 降低和减少螺旋桨的空泡现象及空泡侵蚀一直都是船用螺旋桨的前沿课题。 什么是空泡现象，简单的说就是当螺旋桨桨叶叶背压力低于水温下的水汽化压力时，使流经叶背的水流在水温下即能气化，同时溶解于水中的空气也逸出而形成空泡。 当螺旋桨直径、螺距和转速越大而进速越小时，则半流速度和冲角就越大，叶背压力降越大，因而产生空泡现象。 简而言之就是船舶越是大型化，高速化，其所配备的螺旋桨的负荷就越大，空泡现象就会越严重。 至于空泡侵蚀，则是在空泡现象产生后，螺旋桨叶背局部地区产生的空泡被水流冲入较高的压力区时，空泡中的水汽压力不能支持外界压力而迅速崩溃。 空泡崩溃瞬间，周围水流高速冲向叶背表面，在局部区域形成高达数千大气压的冲击波，在这种复杂交替的冲击作用下，螺旋桨材料发生疲劳和侵蚀的现象，就叫做空泡侵蚀。 可不要小看螺旋桨的空泡现象和空泡侵蚀，它们不但影响着螺旋桨的使用寿命，更是船舶水下噪音的主要来源，因为空泡的崩溃往往伴随着无法抑制的噪音，从而令船舶的水下声学指标居高不下。 这要是民船还好，若是军舰的话那就要命了，因为那等于是在暴露自己的行踪，从而会被敌人快速的发现并消灭。 然而解决螺旋桨空泡现象和空泡侵蚀的最好的办法就只有两个，一个是在叶面的形状上做文章，就比如说圆背形截面的压力分布较机翼形更均匀，宽桨叶较狭桨叶的叶背压力更小。 另一个办法便是增加桨叶数量，比如五叶桨，六叶桨甚至七叶桨。 然而无论是控制叶面形状还是增加桨叶数量，都需要极高的加工精度才能完成，否则一旦精度控制不好，就有可能导致空泡现象提前产生，这对螺旋桨来说极为危险。 而这才是螺旋桨降低和减少螺旋桨的空泡现象及空泡侵蚀最大难点。 董益民显然是对螺旋桨的技术难点门儿清，于是抬眼看了看车间里的那几台苏制螺旋桨专用加工机床，这才开口继续问道：“那进展怎么样了？” “我们现在正利用四叶桨做理论数学模型试验，过不了多久，就会在厂里正是开工试制。” 董益民听罢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并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话锋一转：“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则是材料方面的研究，就比如说现在需求比较大的降噪减震材料，蛭石板，矿渣棉，矿渣板这些材料不但隔音效果非常好，而且耐火防潮；还有减震器上的特种橡胶，这些在国内都属于空白，却又是船舶上急需的好材料。” 说到材料，蒙建业就没有刚才那般的从容不迫了，一双眉头皱起来不说，语气也变得颇为凄苦。 螺旋桨再复杂，有人、有理论、有设备，怎么都能搞出来，无非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然而材料可不是你想搞就能搞出来的，那涉及的可是门类众多的基础科学，偏偏在这方面蒙建业也是个外行，所以他也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促进材料学的发展。 与汉鄂船舶学院联合研究降噪材料课题是一个，言辞恳切的向董益民诉苦自然就是另一个。 董益民哪里听不出来蒙建业的诉苦，当即也不啰嗦，开门见山的问道：“遇到什么困难吗？” “资金、人才，设备当然最关键的还是经验，如果能有一两样材料样品作分析的话，汉鄂船院的进展会更快。”蒙建业也不含糊，一句话把能想到的困难全都说了一遍。 董益民只是皱了皱眉，却没有多说什么，反倒是让身边的随行人员把材料方面的事给记下来，这才抬起头看了看面前的蒙建业和焦大林突然问道：“若是让你们修造一艘排水量在600吨左右的船舶，你们需要多长时间？” “如果只是简单的整修，三个月到半年，我们厂就应该可以完成。”焦大林回答的很干脆，可董益民却摇了摇头：“如果是简单整修的话，还搞到船厂干什么？自然是要有要求，还有你们的工期能不能再压缩些？” 此话一出，焦大林张了张嘴却没敢继续应声，而是低头跟身旁的蒙建业商量了一下，这才翻过身道：“那就看材料充不充足，只要材料足够用，三个月内我们厂应该没问题！” “好！你们的话，我记住了！” 董益民满意的回了一句，便招呼身边的随行人员，大步朝着螺旋桨制造车间外走去…… 第一百零四章：后发优势 董益民在奋进厂的调研进行的很紧凑，参观完螺旋桨生产车间后，就去了码头，看了看刚刚到位的600吨浮船坞。 不得不说龚双勤还是很给力的，各项审批办的很快，等申达民到了京城，就跟着龚双勤跑了几个重要部门，就把600吨浮船坞的事给办下来了。 虽说只是以借用的名义提供给奋进厂使用，但依然为奋进厂解决了一大难题，更何况借用的不单单是设备，还有操作设备的一干操作人员，这对奋进厂来说更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毕竟从头培养一批懂操作的浮船坞操作人员，是要耗费大量资金和时间成本的，如今的奋进厂最缺的恰恰就是时间，所以能把一批熟练的操作人员一同借来，奋进厂上下可谓是举双手赞成。 当然了这些操作人员也不白干，除了原单位的工资外，奋进厂还要支付相同的劳务费用，对此奋进厂并无异议，不就是二十多号人的工资嘛，一条船造下来足够养活他们几年的了。 再说了这些工资也不白付，他们除了干活其他时间也不能闲着，培训培训奋进厂的员工啦，照顾照顾求知欲望旺盛的小辈儿啦，不也就名正言顺了。 对此那些随同600吨浮船坞一起过来的操作人员们并没太大意义，反而还满心欢喜，这倒不是多拿一份工资的原因，而是奋进厂最新出台的绩效奖励机制让他们极为动心。 通过g市的游船，奋进厂迅速在内河游船领域打出了名声，除了g市追加的两艘订单外，与g市同省的l市和n市都各了四艘。 为此这三个市的所在省还召开专门会议，要求下辖有条件的省市，都以订船的三个市为榜样，做好辖区内老旧船舶的更新换代工作。 言外之意就是赶紧去跟着哪三个市去奋进厂订新船。 这倒不是g四所在省为奋进厂着想，舍得把宝贵的财政砸在奋进厂的头上，而是g市所在省通过奋进厂的船舶制造，能够有效的拉动省内的工业经济。 要知道先前g市订购的两艘游船，直接就把陷入困境的几家钢铁厂、柴油机厂和仪表厂扭亏为盈，为省里解决了大难题。 如今奋进厂造的渔船连法国驻华武官都赞不绝口，怎么的也算国际先进水平了吧，g市所在省怎么可能错过这么一个既能长脸，又能拉动省内经济的好机会。 于是干脆就不搞那些模棱两可的暗示了，直接用省委会议把订船当成一个重要任务安排下去。 能当各地一把手的哪个不是人精，省里的会议虽说一句奋进厂的话都没提，可这些人却明白，要订只能订奋进厂的船，这不单单是奋进厂的船好，更重要的是奋进厂是依托g市所在省做的产业配套。 于是奋进厂的游船订单量迅速猛增，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手持订单量就超过了十八艘，一下子超过手持订单出只有五艘航运驳船的卓越厂，成为lh市船舶订单数最多的造船厂。 这还不算，与g市所在省湘省内河水网也很发达，旅游资源不但丰富还有众多历史名人遗迹，每年的中外来宾同样络绎不绝。 在得知奋进厂的游船受到法国海军将领的赞许后，也派人慕名而来，经过双方的几番洽谈，湘省毫不吝啬的就甩出二十五艘的游船大单砸向奋进厂。 之所以湘省如此大方，原因其实跟g市所在省一样，都是奋进厂愿意在湘省做配套，用于建造湘省订购的船舶。 湘省可是当年三线的重点省，省内的工业企业不但多而且门类齐全，然而改革开放之后，国家中心转向经济建设，军品生产任务压缩到不足原来的三分之一。 湘省的那些靠着军品订货生存的三线企业一下子就跟断了奶的娃子，连哭都没地方哭去，正因为如此湘省各级领导压力很大，想了很多办法让这些企业维持下去，可见效都大。 没办法都是些钢铁、仪表、机械等重型工业，如今的普通老百姓刚刚能吃饱饭，哪能消费得起那些铁疙瘩。 所以就需要大型项目来拉动，可问题是这些大型项目投资无不是大的令人咂舌，湘省一来掏不出那么多钱；二来立项大型项目需要国家审批，操作起来的复杂度很大；三来大型项目的见效慢，如果没有国家背书，单靠一个省根本负担不起。 从奋进厂进购游船却不同，这东西投资也不小，但却见效快，当年投入，转年就会收回成本，而且不需要国家专门审批，做个报备就够了，省里完全可以做主。 当然更重要的是，船舶工业本身就是个资源密集型产业，足够拉动一部分困难企业扭亏为盈，于是湘省只是粗粗一算，就毫不犹豫的订船了。 什么？找湘省做配套，g市所在省会不会有意见？ g市所在省非但没意见，反而还很庆幸，因为为了那十八艘游船，g市所在省几家重点工业企业早就满负荷运转了，如果再压上二十五艘订单的话，那g市所在省就得被活活撑死，毕竟g市所在省在工业方面并不如其他省那般发达。 不过这件事还是让g市所在省开始警醒起来，甚至为此专门召开几次省委会议，要求各工业企业在质量和效率上多下功夫，不能总靠着政府去帮着争取，而是要用自己的产品去打开销路。 当蒙建业得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有些发懵，这算不算是g市所在省版的产业升级？不过惊讶归惊讶，蒙建业对此还是乐见其成的，毕竟有竞争力才会有动力嘛，奋进厂的技术再好，要是没有强有力的配套厂，终究是个空中楼阁，就是想飞跃也跳不起来。 当然了，蒙建业很清楚，也就是奋进厂本身没有配套厂，才能用这种与地方合作从而建立灵活多变的配套模式，进而变向的倒逼地方配套厂的竞争和产业升级。 这要是如其他大厂一样，建厂伊始就在周边搞了一大堆配套厂，奋进厂就算想这么干都不可能，因为那些早已根植在主厂血脉里的配套厂能用口水把你给淹死。 所以这便是后发优势的好处！ 第一百零五章：绩效奖（加上架感言） 如果说依靠后发优势整合配套厂算是奋进厂的长远布局的话，那么现实的利益便是手上的造船订单了，先不说这四十多艘的游船全部造完，能收入几何，就是两省为这些船预交的定金就已经超过以往奋进厂两年的收入。 正所谓手中有粮心中不慌，有了钱的奋进厂不但腰杆直了，而且也敢做些以往想做却无法做的事，就比如说绩效奖励制度。 介于奋进厂的实际规模，主抓绩效奖励制度的蒙建业，制定的规则非常简单，就十六个字，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 这个简单的制度，很难跟蒙建业上辈子那些冗长的绩效制度相比，可在管理制度相对僵化的八十年代初，这是六个字不亚于是一针强心剂，瞬间就能击发工人们无限的爆发力。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当绩效奖励制度实施第一个月后，人们发现居然有人的绩效奖金比工资还要高，甚至有人当月能领到八十到一百块钱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于是乎奋进厂无论是资历丰富的老师傅，还是刚刚进厂的小学徒，一个个都红着眼睛扑向各自的岗位，心思活络的开始搞提高效率的新方法，心眼儿实诚的就干脆拼着力气猛干，而蒙建业提倡的壳、舾涂一体化建造模式也没那么多人抵触了。 因为提早一天完工，就能多拿完工绩效，只要不是傻子，谁跟钱过不去！ 一时间整个奋进厂迟到早退的少了，闲时聊天打屁的人也不常见了，有的都是爱岗敬业的“好模范”，甚至还有些人还加班加点，你要是跟他说别干了，早点休息，他说不定还要跟你急。 在有效的机制、科学的建造模式以及发奋的职工的有机融合下，奋进厂的效率那叫一个一日千里，g市的第一艘游船用了四个月零十九天交船，到了第二艘就用了三个月零八天，到了第三条船更是缩短到两个月零十二天。 之后的游船几乎都是以两个本月左右的时间完工交船。 这还是奋进厂没有船坞的情况下，完成的指标，若是船坞建成，设备更新，建造的效率会更快。 浮船坞的操作人员又不是傻子，早就看出来在奋进厂想要多挣钱，就得拿绩效，至于他们原本引以为傲的双工资，拿到人家动不动就七八十块收入的奋进厂职工面前半点儿优势都没有。 所以浮船坞的操作人员到奋进厂没几天，就要求厂领导让他们的浮船坞也参与到游船的建造中去。 对此蒙建业却没有同意，毕竟浮船坞不同于其他造船设备，必要的环境适应和磨合还是要进行的，否则一旦出事就是无法挽回的大事故。 就比如说俄罗斯维修唯一的航母“库兹涅佐夫”号吧，动用是俄罗斯唯一的一艘有能力维修航母的大型浮船坞，结果就是因为设备老化和磨合不足等问题，不但弄得航母的严重损坏，就连浮船坞都沉到了海底，造成无法挽回的巨大损失。 虽说蒙建业不相信600吨浮船坞也能搞出船毁人亡的祸事，可凡是都有个万一，在效率提高的前提下保证安全，是蒙建业一项遵循的原则。 浮船坞的操作人员哪能理解蒙建业的想法，他们早就被奋进厂高额的绩效刺激得红了眼睛，眼看自己参与不进去，便几次跑去焦大林哪里请求参与船舶建造工作。 焦大林对安全工作比蒙建业还要重视，所以结果自然也就可想而知了。 这下搞得几个浮船坞的操作人员都快哭了，他们就没见过这么较真的厂子，但想让他们就这么走那是绝不可能的，还是那句话，谁能傻到跟钱过不去呢。 既然不同意，那就熬着吧。 可熬归熬，一旦有机会，他们还是会以澎湃的激情要求参加造船生产，这不再跟调研的董益民的交流中，这几个人又不失时机的提出这个问题。 直听得这位舰队参谋长一愣一愣的，心说这奋进厂的风气真不是一般的厉害，本厂的职工发了疯似的工作也就罢了，连外厂的人员也争着抢着要干，连磨合期都不想等，这奋进厂到底有什么魔力？ 于是被勾起好奇心的董益民便问了身边的焦大林，得到回答后，董益民也不禁钦佩的点点头：“你们厂算是走在改革的前列啦！” 似乎奋进厂这股风气感染了这位舰队参谋长，自从看过一线的生产情况后，董益民的脸上终于不似刚进厂是那般不苟言笑，而是变得更加开朗起来，偶尔还会跟焦大林开开玩笑。 接连获得好评的焦大林更是笑得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这位老教官的好评是多难得，平时能说个不错就已经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可今天他们奋进厂不单单是不错，而且还是改革的前列，这足以让受董益民数年影响的焦大林幸福得快要晕死。 所以当陪同董益民坐着刚刚下水的游船畅游一番后，焦大林更是不辞辛劳的亲自把董益民一行人送到厂门口，这才不舍的依依惜别。 这还不算，等董益民等人的车队消失在视野后，焦大林还不由得感慨的跟身旁的蒙建业念叨着：“能被董参谋长好评真是不容易，你是不知道，我在舰艇学院时，三年，整整三年，最好的成绩就值得了一般……” 蒙建业有些同情焦大林了，这便是学渣渴望认同的升级版吧，恩，一定是！ “唉，你小子听没听我说话？技术和生产这块你可要抓好喽，董参谋长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之前找你的两位n舰队的技术军官不是说要改装他们的军舰嘛？这次调研，那两位也在，所以我觉得，这事儿说不定还真能落在咱们头上。” 焦大林之前那番学渣逆袭的感慨蒙建业是真没听进去，但这后面的话却扎扎实实的进了耳朵，顿时便觉得自己的厂长或许是个学渣，但眼光和决断力还是不错的，于是赶紧拍着胸脯，豪迈道：“放心吧，厂长，就算他们把航空母舰开来，咱们也敢招呼！” …… 上架感言：要上架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大家伙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柚子，其实在周正的柚子皮下，藏着的是颗逗比的柚子心，毕竟对于柚子这个死去活来的人来说，乐观一点儿没啥不好的。 老读者们都知道，写《崛起军工》的时候，老胃病一直折磨着柚子，搞得更新时断时续，最后更是进了医院做了手术了事，但书却断了很久，本想续上，可碰到了xx天花板，无奈只能先放着。 之后就想着转型，没办法军工类的文实在太难写，分分钟面对被封不说，各种资料，各种技术，各种史料，看着就让人头疼，更关键是这类文又是小众中的小众，写出来总有种吃力不讨的赶脚。 所以就去写玄幻了，然后发现玄幻比军工文还要吃力不讨好，再次无奈，就灰溜溜的回来了。 于是就有了《大国旗舰》，或许有人会问，你是不是仓促上的这本书？ 说实话，这个还真没有，因为海军方面的事，在《霸主》那本书中就已经开始构思了，最后一样是遇到天花板草草结尾，但相关的资料和大纲早就有了，之所以为什么不立即写，还是那句话，难写呀。 船舶，可不是枪、炮，本来就大众普及，都不用细节描写，只写出个型号，读者们就能自行脑补。 可船呢？实在离普通的生活太远，甚至根本不熟悉，军舰是威武，也的确威武，但为什么威武，却有很多人不知道。 所以柚子在开书前拿着大纲是想了又想，到底写不写，最后一咬牙，写了吧，然后《大国旗舰》载着一个逗比的柚子就回来了。 如今一晃四十多天过去了，成绩不能说很好，但也有不少兄弟们追着看，既然是小众中的小众中的小众，柚子也不指望大火特火，只是希望各位用手中的订阅给柚子一个希望的小火苗，让柚子有动力继续写下去。 柚子不会卖惨，卖萌也没人看，所以只能说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柚子就把柚子榨成柚子汁，兄弟们愿意喝，柚子就让各位多喝两杯，如果不喜欢……上了贼船你觉得能下去吗？（坏笑！） 所以上架首日咱们就先来五更，第二天三更打底，让柚子缓缓力气，然后再五更，更新就先按这个节奏来。 至于萌主什么的，到时按照情况再定，总之不能少于五更，不然对不起人家的一片热心不是？ 还有月票什么的，现在还不敢奢望，毕竟收藏跟同期的比就是个渣渣，所以还是观望一下，如果行，咱们再出详细的加更方案。 最后例行的感谢下柚子的好老师齐橙大佬，没他老人家，柚子也不会在码字的路上走这么远，还有就是编辑维尼小姐姐的，人很好，心很热，柚子很感激！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废话一大堆，挤一挤压一压，就是一句话，兄弟们上架后给个首订呀，给首订呀，给首订呀~~~（无限循环中~~~） 第一百零六章：可以试试（求首订） 焦大林预料的没错，董益民调研奋进厂的确不是无的放矢，这不，离开奋进厂的董益民并没有按原路返回n舰队，而是转了个弯以视察的名义去了博林水警区。 只是不过他并没有如以往的视察程序一样去泊位上走走，而是直奔通讯室，要通了n舰队司令员的电话，把自己应对海上挑衅的办法以及调研奋进厂的情况汇报一遍后，这才说出自己的想法：“我觉得，咱们可以试试！” 听了这句话，电话突然陷入长久的沉默，显然电话另一头的n舰队司令员在衡量这其中的利弊得失，董益民也没着急，就这么举着电话等待决断。 也不知过了多久，电话另一头终于有了回音：“你刚才说的事情我跟政委通了下气，认为大体上符合当下的实际情况，可问题是奋进厂终究是个小厂，能承担这项艰巨的任务吗？” “这正是我调研奋进厂的原因！”董益民把电话的听筒换了个胳膊，顺带把衣服上的风纪扣解开，这才继续说道：“说实话，奋进厂的发展让我很意外，他们不但拥有全套的苏制螺旋桨加工设备，还从从船舶总公司哪里借来一条600吨的浮船坞。 甚至跟汉鄂船舶学院建立了合作关系，从而获得不亚于大厂的技术支持，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们厂的风气，那种人人争相劳动的场面差点让我以为是回到了50年代初。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他们在减震、降噪上面有着一整套成熟技术，可以节省不少时间，毕竟咱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似乎最后那句“最缺的就是时间”让电话另一头的n舰队领导产生了共鸣，董益民这边的话刚刚说完，电话的听筒里便响起一个有别于先前沉稳话音的短促声音：“你有没有去考察他们厂的建造水平？情况怎么样？” 董益民知道这是n舰队政委的声音，于是赶紧回应道：“我坐了他们刚刚下水的游船，在海上跑了一个小时，整船的噪音控制得非常好，最起码比我们不少军舰要强很多。” 此话一出，电话另一头便再次陷入了沉默，董益民知道这是司令员和政委在最后的决策，果然几分钟后，司令员的声音再次从听筒中传过来：“既然你是这方面的总负责人，那就按你的想法去做，还是那句话，舰队党委不怕担责任！” 不用什么豪言壮语，只这一句话，足矣！ …… 郭怀胜有些忐忑，他不知道为什么参谋长要点名见他，他不过是博林驻泊港的后勤主任，上面还有个司令员顶着，要见也应该见司令员才对，见他干什么？难道是最近泊位清淤工作进度慢了？ 不可能呀，从去年到现在，随着四艘由奋进厂改装的清淤船陆续到位，博林驻泊港的清淤工作便开足了马力，不但把泊位回复到十四个，还将其中的两个泊位扩容成深水泊位，从而可以停靠五千吨以上的巨舰。 如今四艘清淤船已经开始航道的清淤工作，估计到了下半年，整个博林驻泊港的驻泊条件将有质的飞跃，如此成绩难道还会有问题？ 郭怀胜的脑袋跟运行的螺旋桨似的，飞快的转动着，突然脑中灵光一现，整个人顿时冷汗涔涔：“不会是自己要被裁军给裁了吧！” 郭怀胜可不是胡思乱想，从1980年开始，针对军队人员庞大，效能低下的现实，国家开始逐步裁撤多余的兵力，到了1982年这一进程开始加快，因为这一年年底，存在三十年的铁道兵被整体撤销。 到了现如今的1983年这一进程更是无法阻止，甚至有传闻军委会颁布一个硬性指标，只要年龄，职务以及资历不合格的都会被裁撤。 郭怀胜从参军到现在也有小二十年了，可熬来熬去也只熬了个正营级的驻泊港后勤主任，无论是年龄和职务，都应该是被裁的对象。 如今参谋长无缘无故的单独找他，这事情不就更加显而易见了嘛！ 郭怀胜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越是觉得是这么回事，身上的汗就流得越多，一双手更是不舍的在自己的军装上摸了又摸。 就在郭怀胜心绪混乱之际，董益民的警卫员步履匆匆的走过来，通知他可以进去了。 郭怀胜似乎已经认命了，点了点头便跟着警卫员步履沉重的朝着董益民所在的办公室走去。 …… “你参军已经十七年了吧？” “十七年零七个月又二十三天！” “记得还挺清楚！” “入伍那天起就没忘过肩上的责任，所以一直记得很清楚。” “没忘过责任？你郭大炮别跟我在这里拽思想觉悟，你什么模样我比谁都清楚，你心里要是有那么一点儿责任心，怎么人家同届的都是正团级、副师级的干部，可你怎么才是个正营级？” 郭怀胜终于不说话了，这是他进屋后第一次沉默，之前他都表现得很积极，以其在参谋长心中留下个好印象，可惜的是参谋长毕竟是他当年的教官，现在又是他的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对他实在是太了解了，只是一句话竟然他根本就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就这样也不知道沉默多久，郭怀胜突然眼圈泛红，声音嘶哑的恳求道：“参谋长，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我真的不想脱下这身军装，就算不做干部，当个大头兵也成！” “现在哭天抹泪，你早干什么去了？”董益民恨铁不成钢的拍了下身前的桌子，直接震得郭怀胜一个激灵，竟然真把眼眶里的眼泪给吓回去了，或许连自己都有些鄙视自己的怂，于是羞愧的低下了头：“我……我……” “行了，吭哧半天也吭哧不出一个屁，明天就收拾东西，到奋进厂当军代表去！” 郭怀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董益民硬生生的打断，结果郭怀胜听着前半句心差点儿没吓碎了，可当“军代表”这三个字一入耳，整个人顿时就愣在哪里，旋即下意识的问道：“参谋长，你……你……你不是要裁了我？” “你听谁说的？要裁也轮不到我裁，不过你小子给我记住，要是在奋进厂还跟以前那般吊儿郎当，都不用别人过来，我亲自扒了你这身军装！” 话音未落，董益民便没好声气的瞪了郭怀胜一眼，便抓起桌上的军帽，推门而去，郭怀胜坐在椅子上呆愣了好半天，直到董益民走远才反应过来，赶紧窜到门口冲着董益民即将消失的背影兴奋的大喊道：“参谋长您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第一百零七章：改装扫雷舰（求首订） 一份n舰队署名的扫雷舰维修改装任务书，在董益民调研奋进厂的一个星期后便下发到奋进厂。 被改装的标的舰，是一艘舷号为389的6610型扫雷舰，建成于1963年，标准排水量520吨，满载排水量590吨。 该型舰是中国在苏联254m型（又称t43级）扫雷舰为基础仿制的第一代扫雷舰，最初的8艘舰，是根据中苏《六四协定》由苏联提供技术图纸和技术材料，由国内组装完成。 389号舰便是这其中的8号舰。 不过与前几号舰不同的是，389号舰并没有一味的照搬苏联的254m型原型舰，而是根据国内的实际情况进行了改良，比如说增设冷藏系统；全面修改通风系统；取消锅炉与暖气系统，改设空调系统；增大停泊柴油机发电机机组功率。 与其同时在武备方面也进行了加强，最显著的就是将原来的双联装37mm舰炮改为威力更大的85mm舰炮，并将原先的手动扬弹机改为电动链式扬弹机，从而提高了单舰火力强度。 之所以改进这些设备主要是为了适应n舰队的作战环境，至于效果，1974年与南越爆发的西沙海战说明了一切。 是役，n舰队的389号舰与同型舰396舰，组成阻击编队，与南越海军将“怒涛”号和“李常杰”号拦阻于广金岛西北海面爆发海战。 经过四个小时的激烈战斗，南越海军“怒涛”号护航炮艇被击沉，重创驱逐舰“李常杰”号，而中方则付出389号舰重伤，396舰轻伤的代价。 由此便可看出经过有针对性改良的6610型扫雷舰的优异性能。 然而西沙海战的胜利，让389号舰获得“功勋舰”称号的同时，也让其性能大为下降，毕竟在作战期间遭受重创，被友舰拖拽才勉强返港。 虽然后来经过维修恢复了作战能力，但战场上留下的痼疾却没有完全消除，再加上十多年的服役生涯，也让389号舰步入舰艇寿命的中后期。 所以389号舰就好像满身伤痛的老兵，尽管还能发挥余热，但在n舰队中却再也当不上主力。 进入八十年代389号舰的状态变得更加糟糕，虽说基本的航行能力不成问题，不过将近二十年的舰龄还是让n舰队把这艘功勋舰当做二线舰船来使用，正因为如此，389号舰出港的时间非常少，也因此技术状态变得很不稳定。 n舰队把这样一艘接近退役的老舰交给奋进厂进行改装，其实也很无奈，他们倒是想把其他舰只拿过来改装了，可在苏联和越南虎视眈眈下，那些状态良好的舰只根本动不得。 于是挑来选去，也只有389号舰即有改装的潜质，又不会削弱n舰队的主力，n舰队横看竖看就它正好，便就此拍板儿把389号舰送到奋进厂的船台上。 然而n舰队的决定却让奋进厂犯了难，389号舰上除了两台苏联原装的d—80型1100马力柴油发动机还算完好外，其他的设备多多少少有存在破损和故障。 就比如那座供电机组，不但额定功率与实际功率严重不符，运转起来的噪音还特别的大，这还是低负荷运转，要是满负荷运转的话，离着老远都能听到船上的轰鸣。 以至于389号舰出海时都不敢启动供电机组，只能带几组蓄电池作为备用电源，没办法，噪音实在太大，船上的官兵根本受不了。 还有就是两具三叶螺旋桨，由于仿制的苏联254m型扫雷艇是苏联根据二战时期德国扫雷艇技术改进而成，因此其技术停留在20世纪40年代中期水平。 那时无论是对水声学还是流体力学都不是很发达，所以在螺旋桨的配置上也显得很粗糙，389号舰因为是仿制苏联的扫雷舰，所以整体的技术水准并没有本质的提高。 因此所配置的螺旋桨空泡现象和空泡侵蚀十分严重，特别是空泡侵蚀，已经让389号舰的两具螺旋桨叶面外延出现大小不一的明显凹坑，这导致389号舰不但水下噪音巨大，而且也让船体不时的产生剧烈的震动。 至于线缆破损、仪表失灵等小毛病更是数不胜数。 不过这都不是奋进厂头疼的主要原因，船的状态再差，维修的难度再高，只要有充足的时间和材料，奋进厂咬咬牙也能修好。 可问题是，n舰队只给了奋进厂两个半月的时间，就要让状态奇差的389号舰回到n舰队充当主力舰。 看到这个时间限制，厂长焦大林和书记申达民差点没当场骂娘。 没错，两个半月奋进厂是能造出一艘内河游船，但那只是技术标准极低的民船，然而389号舰却是军船，哪怕已经服役了二十年，且状态奇差，但军船就是军船，所应用的标准，使用的技术水准根本不是民船能够相比的。 换句话说，奋进厂可以在两个半月造一艘游船，但未必能在同样的时间内修好一艘军舰。 更何况n舰队可不单单要求奋进厂把389号舰修好这么简单，在修好的同时，还要求奋进厂利用自身的降噪、减震技术对389号舰进行有针对性的改进。 维修加改进，再结合389号舰五百多吨的排水量，整个工程量比建造两艘游船还要大，两个半月又如何完成得了。 所以焦大林和申达民第一时间就像前来视察的堪东水警区司令员张兵和参谋长鲁斌大倒苦水，希望这两位能向n舰队反应反应，看能不能把时间再后延两个月。 张兵和鲁斌也觉得n舰队的时间卡得太死了，于是便把奋进厂的诉求报了上去，n舰队回复到很快，就一句话：“舰队急用，不讲条件！”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焦大林就算有满肚子苦水也得憋着，因为他很清楚舰队急用的分量，更明白保质保量的完成389号舰的维修改装任务对奋进厂意味着什么，于是他连夜把负责技术的蒙建业招到办公室，两人谈了整整三个小时。 蒙建业最终给出的结论是，只要调度合理，材料充足，再利用600吨浮船坞专业平台的助力，奋进厂还是有可能在两个半月的时间拿下389号舰维修改装任务的。 第一百零八章：焊缝裂纹（第三更，求订阅） “嘟~~嘟~~嘟~~” 随着三声短促的哨音，一名头戴藤编安全帽的指挥员挥动着手里的两面红蓝小旗，打出一个简单的旗语，位于600吨浮船坞上的一台起重力为三吨的门式起重器操作员立即拉动身前的操纵杆。 随着滑轮和绞索的转动，一批用于维修389号扫雷舰的材料便缓缓的吊装到制定的位置上，紧接着几名工人将各自班组所需的板材、电缆、管线等材料搬运到就近的工位上，旋即结合手上的施工图纸便投入到紧张的施工当中。 这便是389号扫雷舰进入600吨浮船坞半个多月以来平常不能在平常的某一天。 但对原本还算威武的389号扫雷舰来说却早已变得面目全非，舰上的武备全部拆除，螺旋桨和传动轴同样被拆了个干净，一些当年战损但维修不当的部位也被切割机切除，再加上横七竖八的电缆、管线以及脚手架弥补舰体的每个角落。 乍看上去，389号扫雷舰就如同一堆废铁，简直不忍足睹！ 郭怀胜这半个多月的感受便是如此，甚至有时还会觉得奋进厂这么干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若是按照他在博林驻泊港老做派，绝对会让奋进厂别那么麻烦。 毕竟工期卡得紧，一些不必要的修补能省就省，反正都是二十年的老船，就算修出了新花样，到头来不也是退役的命，费那么多力气干嘛。 可是现在这些事情他最多也就是在心里想想，不敢说，更不敢那么做，没办法董参谋长临走前的那句话可是让他记忆犹新，他可不是焦大林，鬼主意多不说，也能狠得下那份心，他还想穿着这身军装一直到老呢。 正因为如此，尽管郭怀胜在施工现场熬得满眼血丝，可依旧不敢怠慢，连焦大林几次叫他去喝酒都婉言谢绝，全心全意的扑在389号扫雷舰的监造上。 这不，前些天他在验收一处刚刚修补好的战损部位就发现了严重的质量问题，几处连接钢板的焊缝都有细小的裂纹，拿探伤检测仪一看更不得了，几乎所有焊接的地方都有不同程度的皲裂。 郭怀胜眼见于此，赶紧叫停正在进行的创伤焊接作业，同时立即把主管技术的蒙建业和焊工班班长尚光荣给叫过来，询问具体情况。 蒙建业倒还好，焊工班班长尚光荣脸当时就懵了，于是拿着探伤仪把前几天干的活儿全都检查了一遍，结果发现，所有的焊缝全都有裂纹。 眼见这个结果尚光荣一双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直言他干了十几年的焊工，就没见过这么见鬼的事。 然而不管见鬼还是不见鬼，既然焊缝出现裂缝儿，就证明奋进厂采用的敢接工艺出了问题，于是蒙建业便要求焊工班把焊接工作全部暂停，全力查找裂纹原因。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如火如荼的施工现场中，看不到丁点儿焊火花的原因。 郭怀胜对其他事到不担心，因为在电力系统整合，整船降噪以及新式螺旋桨方面，奋进厂都有着自己成熟的技术，所以这几方面的施工进度可谓是推进的十分平稳。 唯一落后的就是焊接，郭怀胜来奋进厂担任军代表前，也不是没有预料过施工期间的技术困难，可他怎么想也没想到，奋进厂竟然会在最普遍也是最不起眼的焊接上栽了跟头。 于是这几天郭怀胜整个人就泡在施工现场，以便督促奋进厂尽早解决焊接方面的难题。 “根本的原因还是钢板的材质不同，咱们厂造游船的时候用的是低碳钢，可焊性强，而389号扫雷舰用的却是苏联产的高强度低碳合金钢，里面的合金成分让焊接变得很困难……” 繁忙的甲板某处角落，尚光荣把他这几天废寝忘食找到的裂缝原因冲着焦大林和郭怀胜作着汇报。 尚光荣长得跟个憨厚的老农民似的，宽额头，大鼻梁，厚嘴唇宽大的手掌上星星点点有几处伤疤，那是他当焊工是被飞溅的火花儿烫的。 仅从这一点来看，尚光荣绝对是个经验丰富的老焊工，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别说是在奋进厂，就是在整周边提起尚光荣，知道的人都得赞一声这人焊东西的手艺不错。 尽管被人称赞，但为人实在尚光荣却没有把这些赞扬声当成炫耀的资本，用他的话来说，人家找你是看得起你，没啥值得臭屁的。 正是有这样的平常心态，在确定389号扫雷舰维修项目后，尚光荣并没有躺在经验本儿上无所作为，恰恰相反，针对389号扫雷舰钢板材料的不同，他还真做了几套焊接方案，本以为会万无一失，哪成想还是栽了大跟头。 “老尚，这方面的问题，既然搞清楚了，那有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听着尚光荣事无巨细的讲解着焊缝裂纹的原因，焦大林的眉头是越皱越紧，他也急呀，在其他工序稳步推荐的当下，焊接已经开始影响389号扫雷舰的工程进度了，如果再不解决，过不了几天，有些工序就得因为焊接跟不上而被迫停工。 焦大林不急才怪呢。 然而听了焦大林的话后，还说得很有条例的尚光荣却突然变得犹豫起来：“办法……到是想出来一个……准备等着蒙厂助回来给把把关！” 此话一出，焦大林和郭怀胜差点儿没集体晕倒，这下都不用焦大林开口，郭怀胜就已经忍不住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等蒙建业，等他从汉鄂船院做完螺旋桨和整船的试验，估计你们这边黄花菜都凉了，没错，他是主管技术的，可你们也不能什么事都指着他吧，那不得把他给累死？” 郭怀胜真的是不得不吐槽，奋进厂能有今天蒙建业的确居功至伟，可这也带来个不好的后果，那就是各个工种对蒙建业的依赖太过严重，甚至到了没有蒙建业确认不敢下手干活的地步。 造船终究是个复杂的系统工程，一个人的能力再强，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否则那还是人嘛？ 焦大林对此比郭怀胜看得更清楚，所以这次389号扫雷舰维修改装总负责人由他亲自兼任，蒙建业虽然总抓技术，但却把重心放在减震、降噪的具体细节上。 没办法，奋进厂想要发展，靠的不单单是关键人，更要靠强有力的队伍，于是焦大林当即就把脸拉下来：“有办法就说，与其指望别人，不如指望你自己！” 第一百零九章：铁血女汉子（第四更，求订阅） 被焦大林这么一说，尚光荣也只能尴尬的笑了笑，这才不太确定的说道：“想要彻底解决……可能……可能要换焊接设备！” “换焊接设备？什么设备？” “二氧化碳气体保护焊！”尚光荣是咬着牙把这组专用名词说出来的。 这不是尚光荣故作矫情，实在是在当下的中国造船业二氧化碳气体保护焊还是个新鲜玩意。 虽说中国60年代就已经掌握了二氧化碳气体保护焊和核心技术，相关的设备也可以自行生产，可由于种种原因，这类在造船领域效率极高的焊接技术并没有在整个船舶工业完全推广。 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家大型造船厂才掌握这项技术，也正因为如此，导致二氧化碳气体保护焊的相关设备的研发与生产受到了极大的限制，跟国外的同类设备相比变得越来越没有竞争力。 尚光荣查找焊缝裂纹的解决办法真的是下了很大功夫，要不然也不可能找到二氧化碳气体保护焊这个奋进厂从来没接触过的焊接技术。 可也正因为如此，尚光荣始终拿不定主意，不是二氧化碳气体保护焊不够好，而是相关的设备实在太贵了。 没办法，国产设备不给力，就只能靠进口，而进口的设备价格昂贵不说，时间上也来不及。 毕竟389号扫雷舰的维修工期只有两个半月，而一般的进口设备光审批就要半个多月，再加上运输、组装、人员培训，估计等奋进厂完全掌握这项焊接技术，黄花菜也就彻底凉透了。 正是因为有这层顾虑，尚光荣才没有着急说出来，而是想等着蒙建业回来后跟这位技术顶梁柱好好商量商量，哪成想蒙建业没等回来，却被焦大林硬生生给敲了去，尚光荣别提有多郁闷了。 焦大林和郭怀胜也不比尚光荣好到哪里去，都是造船行业里的内业人士，没见过二氧化碳气体保护焊却多少也有些耳闻，特别是有关这类焊接技术的设备，据说国外的供应商买的一个比一个贵，哪怕是个二手设备，也要上万美元。 没错，是美元，不是人民币，真的跟抢钱差不多，就这样某些国外厂商出于这样活那样的理由，还不愿意把设备卖给你。 于是乎，原本眉头紧锁的焦大林和郭怀胜，这下彻底把眉毛在额前挤成了川字，最后还是郭怀胜打破了沉默：“老尚，如果能搞到二氧化碳气体保护焊的设备，你有多大把握？” 尚光荣沉吟了一下，最后报出个极为保守的数字：“六成左右！” 显然六成的数值没有达到郭怀胜的预期，于是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旁的焦大林看出些端倪，便开口问道：“老郭，你有办法弄到二氧化碳气体保护焊的设备？” “这个还不好说，不过389号扫雷舰的那些维修材料不是n舰队从总部的后勤仓库里要来的嘛，说不定那里面也有你们要的设备。” 郭怀胜也没瞒着，一五一十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不同于内河游船这类的民船，技术要求不高，所以一般的地方工业企业完全可以做配套。 然而389号扫雷舰却是实打实的军舰，技术要求比之民船要高出一大截，旁的不说，奋进厂建造的游船用普通的低碳钢足矣，但389号扫雷舰上最最普通的船板都是性能优异的高强度低碳合金钢。 这倒也罢了，八十年代初的中国又不是不能生产高强度低碳合金钢，然而令人无语的是389号扫雷舰上的船用钢材用的却是苏联poa32船用特种合金钢。 里面掺杂了极少量的锰和镍，以便增加钢材的压力强度。 而这种钢材，如今国内还无法生产，因为其中重要的元素镍，在中国极为稀少，所以在60年代，中国便另辟蹊径，用稀土代替镍，这才研制出具有中国特色的高强度合金钢。 可问题是不同成分的钢材想用焊接连接在一起的难度更大，而且内中的隐患颇多，所以想要把389号扫雷舰完全修复好，类似的操蛋材料必不可少。 好在当年中苏蜜月期让中国获得不少苏联原装的好东西，哪怕这些东西已经过时，甚至退役，但拆下来的部件儿状态依旧不错，而这些东西大部分集中在海军后勤仓库里。 于是n舰队一个物资申请发到海军总部，包括苏联poa32船用特种合金钢在内的大批物资就被发往奋进厂。 听了郭怀胜的话焦大林的眼睛便亮了起来，可当他刚想问问具体的情况时，不远处的船舱里忽然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吵闹声。 “呦，红姐，您今天又来烤船板啦，我上午刚抓了两斤墨鱼仔，您勉为其难，帮我料理料理？” “没错，没错，听杰哥说，红姐的搞得那叫啥来着？对，铁板烧，据说还是南朝鲜棒子和小鬼子的玩意，红姐您拿着焊枪烤船板，多浪费，给咱哥几个露一手呗？” “对，对，也让咱们尝尝小鬼子的玩意，开开洋荤！” “滚~~滚~~，没看我正忙着呢？想吃，回家让你家婆娘给你做去，老娘可没工夫搭理你……你们几个没毛的家伙还想咋地？蹬鼻子上脸是不是？信不信我拿着焊枪把你们剩下的毛也给燎没喽！”在一群嬉笑的男声中，突然有一个不甘示弱的女声，突兀的响起，把一众男声全都压了下去。 “好，好，我的红姑奶奶，您比我们还好爷们儿！咱们错了行不行？等蒙厂助回来，我们再去找他吃铁板烧，到时候看你这个婆娘给不给咱们做~~~哈哈~~~” “他要是敢让你们几个过来，老娘就敢把你们一起烧喽，不信你们试试？”女声依旧不示弱，结果自然是遭到那些男工们更加响亮的笑声。 焦大林、郭怀胜以及尚光荣的脸同时黑了，他们这里为了焊缝的是殚精竭虑，船舱里却是笑闹成一片，这要是平常也就罢了，但在此时此刻两人怎么听怎么觉得心里别扭，于是三人便来到舷窗旁，往里这么一看，顿时便愣住了。 只见孙宏红头戴焊工面罩，一手举着焊枪，一手叉着腰，横眉立目的对着几个男工晃了晃手上的焊枪，霸气十足的叫道：“你们不是不信嘛，来呀，看我敢不敢把你们烤成猪头！” 第一百一十章：成了（第五更） “唉，宏红，咱们逗归逗，可别来真的呀！” 看着孙宏红一副要把事儿搞大的样子，一个年龄稍大的电工赶紧出来劝阻。 他们几个都在一个船舱里干活儿，总不能跟机器一样，连句话都不说吧，所以免不了彼此要调侃两下，斗斗嘴，也算是调剂一下枯燥的劳动了。 而孙宏红除了本身的性别属性外，她跟蒙厂助那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本身就是很好的调侃话题，于是几个男工有事没事儿就会变着法的跟孙宏红贫上两句。 孙宏红回应自然是相当霸气，毕竟在奋进厂，除了蒙建业之外，孙宏红还没怕过那个男的，就算他亲哥，心情不好了不也是该骂骂，该揍揍？ 所以这几个男工贫归贫，逗归逗，可一旦看到孙宏红要发飙就立即收手，没办法，这姑奶奶疯起来真的啥事都敢干，这不，连焊枪都开始乱晃了，还说啥？认怂吧！ “呵呵~~” 看着几个男工吓得连连后退的怂样，孙宏红忍不住噗嗤一笑，旋即把手上的焊枪关掉，打开面罩，冲着几个男工就骂道：“你看你们几个怂样，行了，既然认怂我再欺负你们也没啥面子，明天每个人给我弄三斤墨鱼仔，算是补上我刚才的损失了。” 孙宏红跟着蒙建业这段时间别的没学到，没脸没皮的敲诈勒索到是学了个十层十，看看她此刻的神态和模样，活脱脱的蒙建业附体呀。 几个男工当即就不干了，其中一个男工顿时就嚎叫起来：“每人三斤，我们七八个人就是二十多斤，你也不怕撑死！” “我自然是晒干了存起来，我们家的……呸，我刚才损失的大了去了，要你们几十斤的墨鱼半点儿都不亏，你管我怎么吃！” 孙宏红差点儿没把蒙建业喜欢吃墨鱼稀饭给说出来，好在及时醒悟，而另一个男工也不甘示弱：“你刚才就拿着焊枪烤了几下船板，有什么损失？要是蒙厂助喜欢墨鱼仔，你就直说，我们几个别的不会，搞几十斤的墨鱼仔还是没问题的。” “对，你只要你承认你是给蒙厂助晒墨鱼，我们二话不说，晚上提着灯也帮你赶海！” “没错，红姐，这事儿成不成就你一句话！” 抓到孙宏红话里的漏洞，几个男工顿时就把刚才认怂的事儿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又开始没皮没脸的贫起来。 不过这回孙宏红却没发飙，而是呵呵一笑：“你们几个别总提我们家老蒙，你们叫的再大声，他也听不见，有意思吗？所以还是好好说说咱们的事儿，看到没？” 说着，孙宏红指了指角落里的两块船板：“那是我前几天焊的，效果不错，所以我今天过来就想用同样的方法再焊一块，看看我的思路到底行不行。 结果你们几个一闹腾，刚预热的船板就白干了，你们说说你们几个怂货多大罪过？我都不好意思到厂里去告你们，不然你们这个月的绩效奖就算拜拜喽！” 孙宏红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大气凛然，配着那呆萌的漂亮脸蛋儿，还真有点儿女强人的味道。 结果此话一出，对面的几个男工还真有点儿被震住的感觉，但转眼却被更加大声的狂笑所取代，其中一个男工更是边捂肚子边指着孙宏红笑道：“我说红姐，咱们能不能别吹牛，焊接的事连你家的蒙厂助都解决不了，你就能搞成？” “是呀，我听尚班长说过，他头发都快揪光了，也想不出个好方法，你觉得你的手艺比人尚班长强？”另一个男工也不失时机的笑着附和道。 “我算看出来了，你们几个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行，你们等着，我把探伤仪拿过来，让你们看看……” 孙宏红的脾气也上来了，说着就把面罩和手套一摘，就准备去拿探伤仪，可还没等她动作，舱门便传来厂长焦大林的声音：“不用去了，我们已经给你拿过来了！” 话音未落，焦大林、郭怀胜和尚光荣就把超声波探伤仪给搬到舱室里。 眼见气喘吁吁的放好探伤仪的三人，包括孙宏红在内，舱室里的几个人顿时陷入了懵逼的状态，孙宏红就说要拿探伤仪，结果探伤仪就来了，而且还是厂长、军代表和焊工班班长集体搬来了，这也太让人意外了吧！ 可他们哪里知道搬探伤仪的那三人比他们还意外，本来听着船舱里的笑闹和逗贫，本就心情不好的焦大林就想进去教训一番，可还没等他动作，孙宏红那句引来男工们更加嘲笑的话就进入三人的耳朵。 使得三人同时震住的同时，互相看了几眼，都从其他人的眼眸里读出一句无法解答的疑问：“孙宏红真的解决了焊缝裂纹难题？” 然而这事儿光问是没用的，还得看效果，于是三个人连商量都没商量就默契的去找探伤仪，不管是死马当活马医，还是真的抱有希望，他们都要仔细的去看看，这才有了此刻的一幕。 “你真的把焊缝裂纹给解决了？” 看着一脸懵逼的孙宏红，刚喘匀气的焦大林便开口问道。 之前跟男工们还神情自若的孙宏红，此刻也有些不太自信了，先是点头说：“是！”可随即又摇头：“只做了一次试验，结论并不充分，所以……” “先不管那些，我们先看看结果，如果可以，接下来的试验可以安排更多人手一起做！”没等孙宏红把话说完，焦大林便伸手打断孙宏红的话，然后冲着调试探伤仪的尚光荣问道：“老尚，搞好没？” “可以了！”尚光荣点点头。 “那行，开始吧！”焦大林回应的也很干脆，于是尚光荣走到孙宏红几天前焊接的钢板前，俯下身子，将手里的探头对准那条平直的焊缝，开始缓缓下移。 孙宏红小脸儿紧张的盯着这一幕，特别是紧盯屏幕的郭怀胜，生怕下一刻就被这位铁面无私的军代表批得一文不值。 只是过了良久，孙宏红都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郭怀胜却依旧没结论，定睛一看，好嘛，堂堂的军代表张着大嘴吧盯着屏幕呆住了，还在焦大林及时上前拍了他一下，这才让郭怀胜兴奋的吼起来：“成了，成了，一点儿裂纹也没有，老焦，成啦！” 第一百一十一章：最简单的办法 一听成了，焦大林一个箭步就奔了过去，可他还没等抬眼去看探伤仪的屏幕，就觉得整个人忽然腾空起来，低头一看，原来兴奋得跟个孩子似的郭怀胜一个熊抱就把他抱起来，一边抖还一边的大叫：“这下可成了，这下可成了……哈哈……” 周围的男工见到这一幕都集体傻了眼，要不是知道抱厂长的是新来的军代表，这几位估计分分钟就能把郭怀胜送到精神病院去。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郭怀胜为了焊缝裂缝的事差点儿没愁白了头，要知道如果389号扫雷舰无法按时交付，不单单是奋进厂的责任，更是他这个军代表责任。 在如今裁军的浪潮愈发汹涌的时候，他这个年龄、职衔都压红线的人，能有现在的职位已经算是烧高香，可不想因为一个技术原因导致他这身军装没喽。 所以郭怀胜在焊缝的问题上比焦大林还上心，同理当看到问题解决，兴奋得也比焦大林更热烈。 好在焦大林头脑还很清醒，奋力的挣脱郭怀胜的拥抱后，就给他浇了盆冷水：“之前焊接时你检查不也是好好的，结果呢？不到一天就全都出了问题！” 还处在兴奋头儿的郭怀胜一听这话，脸上的表情顿时就一僵，方才想起来这次的焊缝裂纹有些不同寻常，无不是焊接过后一天左右才出现的，刚刚完成焊接时反而没什么毛病，于是眼看了看孙宏红，，面带紧张的问道：“你的两块板焊了多久？” “三天！”孙宏红的回答很快，似乎还觉得有些不够完善，顿了一下又报出个更加精确的数字：“大概是75个小时！”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哈哈……” 此话一出，满脸紧张的郭怀胜顿时又变得心花怒放起来，一边大笑着，一边还朝着焦大林的胸口示威似的锤了两下。 就在他准备在那话挤兑挤兑谨慎过头的焦大林时，还蹲在钢板枪的尚光荣却一脸疑惑啪啪的拍着面前的钢板。 硬生生的把郭怀胜的话给拍进肚子里的同时，还一边难以置信的摇着头：“不对呀，这太不对劲儿啦，普通的电弧焊怎么可能焊苏联poa32船用特种合金钢？书上不是说应该用二氧化碳气体保护焊才对？这不对呀……” “师父，你听谁说的苏联poa32船用特种合金钢需要用二氧化碳气体保护焊的？” 尚光荣是孙宏红的师父，一身的焊接手艺全部得自尚光荣的亲传，两人的关系说是父女也差不多，所以当看到自己的师傅跟哥魔障似的蹲在那里直摇头，孙宏红也不顾得紧张，赶紧上前问明情况。 尚光荣当然也不隐瞒：“自然是日本船级社出版的《船舶焊接与材料》里面言辞凿凿的写着，日本专家研究过保存在南斯拉夫的苏联特种船用板材，其中就有poa32船用特种合金钢，而且明确标注用二氧化碳气体保护焊才能完成焊接！” 似乎是怕在场的人不行他的话，话还没说完便又补充道：“书是我托朋友从中都给我寄过来的，前前后后我读了三四遍，绝不可能记错，你们要是不信，我这就回家那给你们看。” 说着尚光荣就要起身出舱，但却被焦大林给拦住：“老尚，你是什么人我们还信不过吗？”而后又把头转向孙宏红：“小孙，你用的是什么办法，还不快点儿跟尚师傅说说！” 说实话，听了自己师傅的话，孙宏红也有些发懵，什么日本船级社，什么《船舶焊接与材料》，光听这名字就很厉害的感觉。 与之比起来，她用的哪点办法简直上不了台面，可厂长既然问到了，她又不能拒绝，于是便原原本本把自己的办法说出来。 原来奋进厂的焊接裂纹科学的名称叫做冷裂纹，是高强度合金钢焊接过程过比较常见的缺陷，因为经常是焊接后几小时、几天才会出现裂纹，所以又称为延迟裂纹。 具体行程的原因很复杂，涉及到材料学的相关知识，孙宏红也搞不明白，但她却抓住其中的一点，那便是在潮湿的环境下，高强度合金钢焊接时容易出现冷裂纹。 因为潮湿的环境中含有大量的氢元素，焊接时随着温度的降低，氢的溶解度也会随之降低，因此便有相当多的氢析出而聚集在热影响区熔合线附近，形成一个富氢带。 当此处因为温度的变化出现晶格子空穴结构时，氢原子就会在这些部位结合成分子状态的氢，在局部区域造成很大的压力，加之材料本身就具备的焊接应力，就出事焊缝生成冷裂纹。 “所以我用的方法很简单，就是用一切办法为船板防潮，与此同时在焊接前用焊枪对焊接部分进行预热，把空气中的水分尽可能的排除，之后再按照老办法施工，然后就焊好啦。” 孙宏红一五一十的把她的办法说完，随后便忽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师傅，因为她明显的感受到尚光荣的一双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等成两颗大铜铃，半晌后方才不可思议的问了一句： “这就么简单？” “算是不麻烦吧！”孙宏红笑着回了一句。 “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蒙建业告诉你这么做的？”尚光荣似乎有些较真。 孙宏红却老式的摇摇头：“他那么老远，怎么可能跟我说这些，最多就是给我邮两本书，顺带在信里骂我脑袋笨。 说我脑袋不装事儿，就别成天搞那么复杂，所以我就在书里挑了个最简单的办法试试，行就行，不行我也没办法，然后就……额……就没有然后了，额……师父，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不……不……我没事儿，让我静一静，静一静！”孙宏红的话还没说完，尚光荣的脸就变得跟黑锅底似的。 其实这不难理解，徒弟瞎猫碰死耗子，用最简单的办法就把困扰奋进厂的难题给解决了，可他自己又是买书，又是查资料，搞得风风火火，却给厂里提了个根本完不成的方案。 两相一对比，尚光荣觉得自己这张老脸算是丢光了，特别是焦大林和郭怀胜这两位领导还在场，更是让他无地自容，于是匆匆留下一话，就急匆匆的落荒而逃了。 搞得孙宏红很不理解，下意识的抓了抓头，小心的嘀咕道：“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配套（第二更） “师父后来说我没说错话，是他想得太复杂，后来我才知道，师父在哪儿之前跟厂长和军代表提议买二氧化碳气体保护焊设备，我说当时他脸怎么黑成那样儿。 我爸说，我师父是看小鬼子的书看魔怔了，要是本本分分的自己琢磨不可能走歪路，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反正这事儿之后厂里奖励了我两百块钱，我也没想到厂里会给这么多，用师父的话说我是傻人有傻福，嘻嘻~~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哦，对了，我师父看得那本书我也见到了，不过是被师父丢进火里给烧了，三块七呢，要是我可舍不得。 还有，那几个跟我贫嘴的男工被厂长训得脸都绿了，最后每人给我五斤的墨鱼仔，八个人就是四十斤，都被我晒成墨鱼干，等你回来给你煮墨鱼粥吃……” 几天之后，当蒙建业躺在汉鄂学院的招待所里，看着孙宏红寄过来的信，总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因为信里的内容十分凌乱，基本是想到什么写什么，完全意识流的写法，跟孙宏红平常碎碎念的毛病如出一辙。 可不管再怎么凌乱，蒙建业还是把几天前奋进厂解决焊缝裂纹的事情了解了个大概，于是在哭笑不得之余又不禁叹了口气。 对于尚师傅烧了那本日本船级社的书籍，蒙建业也没办法做出客观的评价，这就如同对待如今的日本产品一样。 你说它好吧，小日本却在卖给你时处处挖坑，直到把你狠狠宰一顿；要说东西不好，人家的确比你先进不说，从中还能学到不少国内尚属空白的技术。 所以这事儿细究起来很复杂，就看从哪个角度去看了。 蒙建业是很不擅长处理这类好似哲学的复杂问题的，所以他干脆也就不想了，而是把信收起来，可就在他收拾停当，准备拿起笔给孙宏红回信时，房间的门突然被敲响，蒙建业无奈之下只能停下笔，打开房门，便见秦教授一脸春光满面的走了进来。 “小蒙，你上次跟我提的设备自主问题我已经跟上级说了，他们很重视，这不，刚刚给我回了信，已经开始着手筹备了！” 秦教授一边说着，一边用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刚准备喝就瞥见信纸上的几行字，不禁话锋一转调侃道：“呵呵，我说你今天怎么关起门来哪儿不去，原来是窈窕淑女来信了，怎么样，你的那位把问题解决了没？” “恩，已经解决了！”蒙建业自觉的把秦教授的调侃给忽略掉了：“这方面还得感谢您，您给的那两本书真的起了大作用……” “得，得，你可别说感谢的话，我听了就心里跳得厉害，实在是不知道你小子心里又打什么坏主意。”蒙建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教授伸手打住，他是真怕了蒙建业笑呵呵感谢的模样。 因为只要蒙建业如此，保准没憋着好屁，不是朝着他伸手要设备，就是缠着他去帮着奋进厂要政策，总而言之绝不会让他消停。 可偏偏他秦文同又拒绝不得，因为蒙建业给出的理由和原因往往切中当下船舶工业的弊端和要害。 就比如说前几天蒙建业所说的配套造船设备的事，直言国内在这方面的空白太多，若是在这样下去，国内的造船设备就得被国外完全垄断喽，到时中国辛辛苦苦造的船，就等于给国外打工，自己只挣了个辛苦费罢了。 为此蒙建业拿造船当中最常用的焊机做例子，除了普通焊机国内能造外，其他诸如二氧化碳气体保护焊、氩弧焊、埋弧焊等焊机基本靠进口。 中国那么多船厂，焊机的消化能力本来就很强，如此巨大的蛋糕，不会就这么眼睁睁的拱手让人吧。 当然了，秦文同毕竟是船舶领域的老资格，蒙建业说得这些他早就心知肚明，真正打动不是这些明面上的东西，而是蒙建业最后那句提纲挈领的话：“都说造船是个综合产业，围绕造船的上下游产业何其繁多，然可现在咱们国家只做到了综合制造，却没有兼顾到综合发展。 现在弄点儿低端产品还能应付，一旦水平提高，很多配套就会跟不上而被淘汰，到那时缺少关键配套的造船业甚至连块钢板都要进口，就等于被国外死死掐住脖子，届时中国造船业是生是死，就在国外的一念之间！” 蒙建业这可不是危言耸听，在他上辈子其实就有个真实的例子，那便是每每以造船大国自居的印度。 单从产量来看印度造船纸面上的数据的确不错，至少比欧洲那几个老牌造船强国要强出不少，可扒开纸面上的数据仔细一看，却发现里面真是惨不忍睹，大部分的船舶都是些低端的短途游船，近海渔船，稍好一点的也不过是三千吨的散装货轮。 技术水平稍好一点儿的船舶可谓少之又少。 为什么？当然是印度的造船工业上下游配套跟不上呗，以至于印度连一块能用得上的高强度合金钢都没有，你说他们怎么造大型的远洋货轮？ 还有那个已经下水n次的航母，更是成了一个供人娱乐的梗，蒙建业都懒得去说。 秦文同对造船综合配套问题其实早有研究，只不过他和船舶领域的人一样，只想着怎么把其转化为经济效益，至于配套的技术水平能否跟得上造船业技术革新却没有做过多的考虑。 其实这也不能怪这些人的浅见无知，实在是如今的中国在这方面没有紧迫的需求，这一来是中国制造的船舶还处在低端行列，配合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人力成本，船舶工业的利润率还是很可观的，也就没有动力提升水平，配套厂自然也就乐得躺着挣钱。 二来就是中国和西方发达国家正处在蜜月期，以前想买却买不到的先进技术、先进设备一下子全都向中国人放开。 只要你有钱，就能把这些东西搬回家，这一下子就让中国成了扑进玩具店的小孩子，面对琳琅满目的“新玩具”早就挑花了眼，自然对家里的“旧玩具”不屑一顾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好算计（第三更） 秦文同不过是被如今中国造船的表现蒙住了双眼，有些当局者迷，经蒙建业这么一提醒，也忽然发现船舶工业日渐繁荣的背后的确存在不少危机。 而他恰恰又是个大公无私的君子，只要涉及船舶工业的发展，他总是会不遗余力。 于是秦文同的能量就开始爆发了，分散在各地的老学长、老学弟、老同事、老学生全都被他发动起来，开始研究产业配套的升级工作。 蒙建业给了秦文同这么好的“创意”自然不能白费吐沫星子，没点儿好处怎么能行，于是乎为389扫雷舰配套的两具新型四叶螺旋桨的制造工作就安排在中都某大型船厂，这还不算，梁明秋、牛晨等奋进厂螺旋桨加工车间的骨干也一并过去进行实地培训和技术学习。 这事儿说起来还挺无奈的，奋进厂从卓越厂搞了一大批螺旋桨专业的加工设备，通过自己摸索也能造些简单的船用螺旋桨。 可技术稍微复杂一点儿的就有些玩不转了，没办法，人员的技术水平没跟上去，机械设备再好也是白搭，所以为389号扫雷舰配套的两具四叶侧倾螺旋桨根本就造不出来，也就只能转出去的同时，也让梁明秋等人一起过去，既然技术不行，那就去学嘛。 至于价格，因为那个大厂的厂长和书记一个是秦教授以前下放劳动的老同事，一个是当年的同班同学，都不用人家秦教授出面，就打了一个电话，人家大厂只收了材料的成本费，连加工的人工费都没要。 用人家大厂领导的原话说：“难得老秦开一次口，若不是政策不允许，我一分钱都不想要！” 就是这么豪气，就是这么给面儿。 以至于蒙建业对秦文同那叫一个羡慕，心说自己要是早生几年，在牛棚里结交一大群牛人，这时候是不是就能躺着装~~逼了？ 不过想想归想想，真要让蒙建业回到那个年代，打死他也不干。 秦文同是不知道蒙建业的所思所想，否则绝对会跳着脚骂娘，他不知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才熬过来的，至于那些在如今看似呼风唤雨的人脉，在当时不过是同甘共苦的难兄难弟，能活下来已属不易，根本就没指望将来会如何风光。 所以看着蒙建业满面灿烂的笑容，秦文同提高了十二分的警惕：“你可别跟我再搞什么幺蛾子，你这次就算说出龙叫，我都不答应！” “我这回的的确确是真心实意的感谢您！” “具体的内容是你自己定的，我不过是帮你推荐了几本书，这你也要感谢我？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又是什么？” 秦教授丝毫不给面子的就把蒙建业老底给揭穿了，蒙建业一直忙着螺旋桨的事，的确是没工夫去管焊缝裂纹的事，可不管归不管，他也不能干看着，于是就把奋进厂遇到的问题就跟秦教授说了，并且也提了几个有可能造成焊缝裂纹的原因。 苏联poa32船用特种合金钢别人不知道，但毕业于哈军工船舶系的秦文同却比谁都清楚，因为当年他们的苏联外教就是用poa32船用特种合金钢做教具，给他们讲解军舰用钢的具体性能和特点。 所以一听蒙建业说奋进厂在苏联poa32船用特种合金钢就不禁皱眉，因为他清楚的记得苏联外教讲过，苏联poa32船用特种合金钢掺杂镍元素的同时，也添加了一定比例的锰，之所以如此就是为了增强改型船用钢的焊接性，以便于设备简陋的普通船厂也能在战争动员时快速生产。 于是秦教授又是一番长篇大论，直言特殊时期矫枉过正了，结果批苏修把本该推广的东西也都批没了，搞得如今一线工人连苏联poa32船用特种合金钢最基本的属性都不知道。 好在蒙建业在焊缝裂纹问题上都说到了点子，秦教授也就没有再把长篇大论拓展成一堂大课，而是结合自己对苏联poa32船用特种合金钢推荐了几本书，好让蒙建业自己拿回去研究。 蒙建业到是甩脱，依照书名跑到汉鄂船院的图书馆找到书翻了翻就依着书名把书买齐，一并给孙宏红邮回去，并嘱咐孙宏红从最简单的部分做起，慢慢循序渐进。 这倒不是蒙建业想当甩手掌柜，实在是自己分身乏术，如果全都事必躬亲，那他还不得活活累死？ 当然了，他并不是真不管奋进厂的焊缝难题，不过那就得等他把这便是的事料理完，回厂再解决了。 而如今奋进厂的难题解决了，蒙建业却还要信誓旦旦的来表示感谢，依照秦教授这段时间跟蒙建业的接触，这无利不起早的家伙又不知道在挖什么坑！ 以蒙建业的脸皮，别说揭老底，就算把他衣服全拔了扔到操场上去，他还还会为自己的腹肌终于可以重见天日而沾沾自喜呢。 所以根本就不在意秦教授警惕的目光，而是把孙宏红心里有关尚师傅读了日本船级社出版的书籍，造成的认知错误的事说了一遍。 听罢秦教授警惕的神色慢慢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直到化作一声无奈的慨叹：“这日本人真是耍得一手好心机呀，连日本船级社这样的船舶管理和技术制定的权威机构都这么不遗余力的颠倒黑白，由此可见，日本人的脑子全都钻进钱眼儿里去了！” 秦文同不愧是经常与日本交流的学者，一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了，以日本的造船实力和技术水平怎么可能不知道苏联poa32船用特种合金钢的基本性能，可他在书里就是不写普通电弧焊也能进行焊接，偏偏只写二氧化碳气体保护焊。 给人一种只有二氧化碳气体保护焊才能焊接苏联poa32船用特种合金钢的假象。 有人问了，日本人为什么这么干，当然是为了销售日本制造的二氧化碳气体保护焊焊机做背书了，至于效果，看看尚师傅的反应就知道了，而在中国又有多少个尚师傅？在世界范围内又有多少个尚师傅？ 所以不得不说人家日本人真的是好算计！ 第一百一十四章：着眼国际市场（第四更） 不过知道日本人好算计归知道，秦文同还是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正如你所说的，我们还真就挑不出什么毛病，二氧化碳气体保护焊的的确确是造船领域比较高效的一种焊接技术。 我不止一次去过日本的船厂考察，几乎所有的日本船厂都已经普及了二氧化碳气体保护焊，所以他们的生产效率才会比我们高出许多。 同样的时间内，日本人能完工十万吨级的远洋集装箱货轮，而我们只能造个万吨左右的普通散装船。” 说到最后，秦文同又是深深叹了口气，对比着与国外造船强国的巨大技术差距，只要是个有良知的国人都会心里不是滋味，更何况是以发展中国船舶工业为己任的秦教授呢。 对此蒙建业也是一脸的感同身受，一边点头，一边端着茶杯抿着里面的茶水，准备继续耐心听见秦教授有关国内国外技术差距的专题大课。 突然却发现，本来能在这个问题上滔滔不绝讲上四十五分钟的秦教授忽然没动静了，蒙建业不禁抬眼一看，发现秦教授正睁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蒙建业不禁吓了一大跳，差点么把手里的茶水给弄洒喽，赶紧问道：“秦教授，您这是……” “别废话，你无缘无故的提这档子事儿是不是有盯上船舶行业的配套制造上了？”没等蒙建业把话说完，秦教授便眯起了眼，仿佛把蒙建业心肝脾胃肾全都看得清楚一般，蒙建业却是苦着脸大倒苦水： “天地良心，我就是有心，也没那个余力，奋进厂就芝麻大的小厂，自己还顾不过来，那可能再搞其他的？” 秦教授听了话，脸上的神色虽然缓和了许多，但眼睛中那深深的怀疑却没减少半分，没办法实在是蒙建业搞螺旋桨时的那一拨神操作让秦教授至今都记忆犹新，所以他不相信蒙建业就是单纯的跟他讲故事。 “好，好，我承认，我承认！” 看着秦教授那双正义到快要爆棚的帅气脸膛，蒙建业是要多不自在就有多不自在，都多大岁数了，还这么帅，让他这个阳光朝气的小鲜肉情何以堪呀？ 秦教授自然不会认为是自己的帅气让蒙建业自惭形秽，而是觉得是自己的一身正气，让蒙建业的投机取巧无处遁形，所以秦教授的脸更是板得要多冷酷有多冷酷，将正气酝酿得更充足的同时，居然tm的更帅了。 “说吧，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就是想让船院的工艺系和机械系的同学能去我们厂实习，不是口头上的那种实习，而是真的实习，毕竟这两个系的不同于设计和绘图，我们任务书发过来就能做，可工艺系和机械系的学生却需要亲手的实践，光靠我们提供的图纸，您觉得能学出什么东西？” 蒙建业说得到是实情，尽管汉鄂船院把实习基地的牌子给了奋进厂，可实际上汉鄂船院根本就没把奋进厂真正的当成实习基地，而是作为给船院增收的三产，所以帮助奋进厂搞搞设计、图纸绘制什么的没问题，真正的学生实习却一个都没有。 这些秦教授自然是知道，可他却没有按照蒙建业划得道继续说下去，而是呵呵一声冷笑：“要工艺系和机械系的学生实习？我看你是要搞焊接机吧！” 对秦教授说中自己的心思，蒙建业并不奇怪，两人都这么熟了，自己这点儿小九九并不难猜，所以蒙建业索性也不绕弯子了，点头承认道：“没错，我就是要给厂子弄几台焊接机出来。” “我不是跟你说了嘛，上级对这件事已经重视起来了，估计用不了几年你们厂就有焊接机用了。” “你也说了还得等几年，可这几年究竟是多少？有准确的时间表吗？” “那你也可以申请进口，你们自己搞成本很不划算！” “进口的成本才更不划算，实话跟您说吧，我们的老书记正在京城跑任务，389舰完成后，估计就能上马一个大家伙，就凭我们厂现在的焊接水平，根本承接不了大船的建造工程，所以升级设备，培训职工必须要做到前头。” 秦教授张了张嘴，想要继续说什么，可到最后却只是叹了口气，他没想到蒙建业会把眼光放得那么长远，自家的浮船坞上还在维修着军舰，干船坞还在就刚刚施工，露天船台上的游船还在源源不断，他就开始想着进军国际市场。 是的，就是国际市场！ 自从改革开放后，军用船单砍下去三分之二，民船始终凋敝，中国的船舶工业为了生存就只能被迫将精力投向辽阔的国际市场。 原来的第六机械工业部从去年开始改组为中国船舶总公司，就是为了适应国际竞争的新环境才应运而生的。 不过参与国际竞争是参与国际竞争，但却不是每个船厂一窝蜂的全都跑出去拉外商，而是由改组后的中国船舶总公司为主承包商，出面向海外争取订单，等会到国内再把这些订单按照计划经济体制的生产任务，分配到有能力承担的造船厂去生产。 于是在船舶总公司内抢任务，跟进军国际市场没啥区别。 明白这一层道理之后，秦教授哪里还不明白蒙建业的意思，说穿了还是因为奋进厂的硬件儿设备不行，在船舶总公司内部的竞争中根本竞争不过其他实力雄厚的大厂，于是便想出个这么个另辟蹊径的办法。 秦教授都能现象得到，到时候在船舶总公司的内部任务分配大会上，奋进厂拿出自家造的自动和半自动焊接机出来，那些质疑奋进厂硬件儿设备不行的人绝对跟吃了苍蝇似的，保证不敢再质疑半句话。 人家连你们高价进口的设备都是自己造的，谁还敢说什么？ 堵住了其他人的嘴，奋进厂争取任务的几率便大大提高！ 想通这一层，秦文同在回顾了下蒙建业关于船舶工业上下游配套设备自主制造能力的建言，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又tm掉到这小子的坑里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未雨绸缪（第五更，求月票） 秦教授哪怕是谦谦君子也不得不骂娘，实在是蒙建业这货这坑挖得太深，挖得太大，秦教授已经小心再小心，结果还是扑通一下栽了进去。 蒙建业的设备自主化没错，秦教授将其整理成书面材料递交到上级政策部门并引起重视也没错。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上级政策部门在采纳这份意见后会有个不短的时间差，各级领导总得圈阅吧，相关部门总要调研吧，了解完具体情况总要制定发展规划吧，再加上同步进行的舆论宣传，重点扶持企业的审核，资金的投入等等。 借用蒙建业的那句话来说，就是等几年，但究竟要等几年？谁也说不清楚！ 但不管最后这个政策是否能落实下去，领导的重视，内部的风向还有舆论的宣传却已经动了，在这个关键的时间点上，奋进厂拿出了他们自己造的焊接机，就等于是在政治上站上了制高点。 若是再配上艰苦奋斗、填补空白等高大上的词语一点缀，活脱脱的就是自力更生的典型。 如此一来，奋进厂根本就不用抢任务，船舶总公司的领导自己就能把任务送过去，笑话，那可是典型，典型要是没任务干，他们这些做领导还怎么号召其他人学习典型？争做典型？会被戳脊梁骨的。 看着笑呵呵不说话的蒙建业，秦文同真恨不得一拳头把那张贱脸给打成满脸桃花开，忍了又忍方才把心中的那口怒气给平复下来，但却再也无法恢复先前那般春风满面的神采了，最终狠狠瞪了一眼便推开门怒冲冲扬长而去。 蒙建业追到后面喊了好几声，也不见秦教授回应，自觉这次自己搞得有些大，算是把讲原则的秦老帅哥搞出真火。 可转念一想，怒归怒，秦教授应该不是傻子才对，既然能看出自己挖的大坑，就应该知道他这一手可是不可多得的好牌！ 于是这一夜蒙建业郁闷了，因为他实在是猜不出秦教授的心思。 不过第二天，蒙建业就不用猜了，因为汉鄂船院的领导正式通知他半个月后一批工艺系和机械系的大四学生将奋进厂实地实习，并且还开出了一个相当高昂人工费用以及成果分成。 搞得负责接洽的汉鄂船院领导的脸都有些不自在，觉得自己堂堂一个大知识分子，谈钱，实在是有些跌份儿。 不过蒙建业却知道，除了那位秦老帅哥也没谁敢这么坑他了，这算什么？互坑互助友谊长存？ 可不管心里怎么腹诽秦教授的回首一坑，蒙建业还是眉头不皱的全都答应了，因为他知道秦教授已经读懂他的用意，鲶鱼嘛，就该混一点儿，这才叫默契！ 既然有了默契，那蒙建业在汉鄂的使命也就完成了，等389舰的相关模型测验数据一切正常后，蒙建业便坐上火车前往中都。 不过临走前的那天晚上秦教授过来见他一面，口口声声说是为他践行，还煞有介事的带了学院食堂里的几样小菜，可两人说着说着话题就歪了，于是乎秦文同顿时大教授属性附体，口若悬河就就跟蒙建业讲了三个小时的思想品德大课。 搞得蒙建业一夜都没睡好，脑袋嗡嗡的！ 这算是秦教授另类的报复手段吧！ …… 到了中都后，蒙建业先去某大厂看了下梁明秋和牛晨等人，了解下他们的培训情况以及两具四叶侧倾螺旋桨的制造进度。 不过这不并不是蒙建业前来中都的主要目的，毕竟大厂的品质摆在那儿呢，用不着他蒙建业太过操心，所以蒙建业这次过来主要是为了见一个人，他的名字叫做申达民！ 至于见这位先前不太对付的老书记干什么，自然是为了下一年的船舶修造任务了。 或许有人会问，1983年才刚开始，怎么就开始打1984年的主意？ 还不是奋进厂在抢任务方面是个菜鸟，要是贸贸然的过去抢任务，谁知道你是那个地方冒出来的一根葱？估计还没弄清你的来历，就被人分分钟“踩死”！ 所以事先的准备工作还是要做的，比如说多跑几个部位，熟悉下门路；多见见相关领导混个脸熟；多研究研究政策，以便抢任务时有的放矢；多跟兄弟单位联络联络，做到知己知彼。 总而言之就跟后世的怒刷存在感没啥区别。 当然了，申达民老书记绝不会用这么低俗的词句来形容他的这次京城之旅，而是冠以一个即伟光正，又不失文学涵养的好词儿——未雨绸缪！ 而蒙建业这次跑到中都，见在此转车北上的申达民，就是为了这次未雨绸缪之旅添砖加瓦的。 “你确定上级已经重视起来了？” 转乘的火车站内，申达民听完蒙建业的讲述后，满脸的不可思议，蒙建业却毫不迟疑的点点头：“放心吧，秦教授的威望还是很高的，他提出的建议一般都会被上级采纳！” “那真是太好了，这下咱们在年底的任务分配会上就抢了一把先手。”申达民不愧是搞政治的行家里手，只听了各大概，就已经开始估量这份消息对他的助力有多大。 可也正因为如此，刚刚现楼兴奋神色的申达民突得又紧锁其眉头：“如今到年底看似还有十个多月，可刨去389舰维修和干船坞施工的时间，留给厂里研制焊机的时间并不多，这要是年底……” “放心吧，申书记，等回去后，我亲自抓这块儿，我才不是说了嘛，汉鄂船院的机械系和工艺系学生半个月后就会到咱们厂实习，虽然这些学生经验差了点儿，但干劲儿和激情却十足得很。 只要把握住方向，类似日本、德国那般的精品级的咱们做不出来，但堪用的一般焊机却是不成问题，更何况焊机这东西咱们国内早有技术储备，只是没推广罢了，在技术上并不存在障碍！” 听了蒙建业这番话，申达民有些担忧的心总算是放下来，点点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原本我就抱着跟其他厂‘打硬仗’的准备，如今有了你的这条消息，说不得这“阵地战”就变成了“围歼战”，还是围点打援的经典“围歼战”！” 第一百一十六章：赞许中的无奈（第一更） 申达民不愧是经过硝烟洗礼的战斗英雄，几句话不离打仗那点儿事儿，知道的明白申达民是在打比方，不知道的还以为中国又要跟谁动手呢。 好在没过多久车站里通知检票上车的广播响了，这才打断申达民兴致盎然的表态，不过就在他检完票，登上即将启动的列车，却突然从车窗里探出头，冲着蒙建业大声的喊了一句：“回去跟梁明秋说，我跟他爷爷的事儿过去啦！” 闻言，蒙建业有些愕然，可等他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申达民乘坐的列车已经启动，带着申达民迎着呼啸的北风渐行渐远。 但转身之后，蒙建业却是会心一笑，老一辈的恩怨他不想参合，但也不想他们冤冤相报，如此能放下，挺好！ …… 大厂的效率还是很给力的，蒙建业来中都不到一个月，两具四叶螺旋桨就造好了，按照秦教授领衔的设计小组给出的最佳参数，四叶螺旋桨叶片根部为机翼式截面，从而可以在较小的力矩下，提供更大的推力。 叶片上部为圆弧形，以便降低空泡产生，减少空泡侵蚀，每个叶片的倾角为8.5度，既可以减少桨叶震动，又可以尽最大可能降低噪音的影响。 总而言之这两具螺旋桨不说是国内最高水平吧，但也算位于前列，而能造出这类螺旋桨的大厂不得不说其技术实力真的没得说。 由此看来，奋进厂在这方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所以梁明秋和牛晨等人也就没有同蒙建业一起回去，继续留在某大厂安安心心的学本事。 ……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星期，蒙建业终于带着两具螺旋桨回到了奋进厂，而此刻距离389号扫雷舰开工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得益于焊接方面的工艺革新，389号扫雷舰损伤部位的焊接工作顺利展开，虽然因为烘干，防潮以及预热工艺的加入，导致焊接工序变得复杂，效率也随之减慢。 好在389号扫雷舰损伤部位并不多，加之奋进厂的焊工人数也并不少，于是在焊工们三班倒之下，等蒙建业回到奋进厂，大部分焊接工作已接近尾声，剩下的也就是些边边角角和分项验收。 至于船上的管线、电缆和仪表在蒙建业回来之前就已经全部完工，之前困扰389号扫雷舰的一大难题，供电设备的震动和噪音问题，也在孙宏杰和甄嘉这两位“降噪专家”的联合协作下得以顺利解决。 为此还得到中途前来视察的n舰队参谋长董益民的赞许。 因为孙宏杰和甄嘉并没有如绝大部分专家那般，要求更换新的供电机组，而是对原有供电机组优化的同时，对其进行了综合降噪处理，说白了就是把对付发动机噪音那一套办到了供电机组上。 八组，十六个串联并列减震器；经过改良的降噪壳；若不是这套供电机组没有发动机进气和排气的要求，两人极有可能把消音器都给弄上去。 经过这么一顿综合处理，供电机组的噪音从原来的121分贝，硬生生降到了75分，效果是相当不错。 足足降了46分贝，也难怪吝啬称赞的董益民会对孙宏杰和甄嘉大家赞扬，因为他们的成果不单单解决了389号舰最大的噪音源，更是给n舰队节省了一大笔经费。 没办法军舰上的东西价格都不便宜，特别是供电机组这样的大型配套设备，不但技术含量高，而且参数要求也不低，如果更换新的，n舰队必然要掏一大笔经费。 若如此，对本就经费紧张的n舰队来说，绝不是好消息。 所以孙宏杰和甄嘉在原有设备上改进，等于是为n舰队节省了宝贵的经费，为此哪怕是再不爱夸奖人的董益民也要变通变通。 只不过这次董益民的称赞却没有获得奋进厂的大惊小怪，就连一项看重老教官评语的焦大林也都觉得这是情理之中。 因为蒙建业在前往汉鄂船院参与389舰的模型试验前，就已经对降噪方案进行了预先评估，到了汉鄂船院后，利用船院的资源，蒙建业更是在计算机上将初始方案进行了完善，并得出更加精确的参数数值和工艺规范。 有了如此科学严谨的论证和方案，再加上奋进厂原本就在降噪、减震技术上的熟知，别说是121分贝的供电设备降了46分贝。 就算两台1100马力的d—80柴油发动机，也从原来的133分贝降到了103分贝。 如此效果在其他人看来已经算是不小的成就了，可蒙建业却还是有些遗憾，因为按他原来的设想，噪音的数值还可以在降5%到8%左右。 奈何材料实在是跟不上。 尽管有n舰队的参与，先前奋进厂苦苦寻觅而不得的矿渣棉和矿渣板是有了，但数量却十分有限，只能勉强够两台1100马力的d—80柴油发动机所用。 到了供电机组就只能用先前的老办法，最多是把石棉、毛毡和浮石板加厚罢了。 至于蒙建业蛭石板，就连n舰队也搞不到，倒不是国内没有生产，而是产量太小，质量又不稳定，仅有的那点可怜产量还全都用到了潜艇上，无奈之下，389号扫雷舰上的降噪壳依旧用的是浮石板。 再有就是用于减震器的特种橡胶，从卓越厂淘来的那批苏联产的特种橡胶经过游船的消耗本就所剩无几，而389号扫雷舰因为是军舰，降噪指标更高，所以特种橡胶消耗的就更多。 光供电机组上的减震器就用了八组十六个，两台1100马力的d—80柴油发动机更是每个装了十二组，二十二个减震器。 这还不算，为了降低轴系运转时噪音，传动轴管壁内径也要填充一层特种橡胶，如此一来奋进厂为数不多的特种橡胶顿时就用去了七七八八。 以至于奋进厂不得不减少游船上的特种橡胶用量，以便节省下来用于389号扫雷舰的修造工作，到最后干脆把游船上的串联双层减震器改为无需特种橡胶的硬质弹簧减震器，这才勉强389号扫雷舰的需求！ 第一百一十七章：综合噪音82.6分贝（第二更来了） 可绕是如此，389号扫雷舰发动机进气、出气口的消音器还是因为特种橡胶的欠缺，只能用金属的结构框架来勉强实现，虽说效果上比不装要好，可照比经过特种相交处理的消声器，效能还是差了一大截。 对此蒙建业真的只能望洋兴叹，因为在特种橡胶方面比比蛭石板还要差，很多东西都是空白，别说是批量的产品，就算实验室里的试制品都没几个。 于是蒙建业那股子预备征服星辰大海的雄心，再次被材料上的短板给硬生生的按到地上摩擦又摩擦。 不过好在秦教授已经意识到材料在船舶工业上的局限作用，开始积极活动，一方面向上级献言献策，希望能加大基础学科，特别是高性能材料学科的资源投入比重。 另一方面则是身体力行，在汉鄂船院创建船舶工业材料实验室，以便在培养材料方面人才的同时，也开展新型材料的研究。 如今汉鄂学院的船舶工业材料实验室已经进入前期筹备阶段，相关的批文也送到了京城有关部门。 至于什么时候能走完程序，蒙建业还是很乐观的，秦教授这么多年积攒下的人脉可不是白给的，随便动动嘴就能弄个七七八八，更何况这老帅哥还亲自跑到京城，任谁敢不给面子？ 总而言之，整条389号扫雷舰就差最后的螺旋桨，就可以下水海试，而蒙建业的归来，正好补齐389号扫雷舰最后的“拼图”！ …… “左满舵！” 随着新任389号扫雷舰舰长彭军站在舰桥指挥战位位上发出命令，不远处操作方向舵的水兵立即大声重复道：“左满舵！” 与此同时将手中的方向舵想着左边猛力旋转，正在平稳行驶的389号扫雷舰随着舵机的变化，顿时便在海面上划出一个漂亮的左转弧线。 彭军举着手中的望远镜，看了看远处的情况，旋即又发出一串指令：“进车，全速前进！” “进车，全速前进！” 另一侧控制台上的水兵再大声重复命令的同时，将控制台上的功率阀缓缓推到顶端，已经恢复直线航行的389号扫雷舰，片刻功夫就达到14节的最大航速。 按照以往这般满负荷的加速行驶，整体条船都会被两台1100马力的d—80柴油机震得浑身发颤，然而此刻彭军所在的舰桥除了全速行驶的那种海浪颠簸感外，并没有半点儿机械噪音引起的不适。 眼见于此，彭军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旋即冲着船内通话器喊道：“小蒙，你那里有没有结果？” 正位于389号扫雷舰中部设备舱里的蒙建业，此刻正盯着一处噪音监测仪，默默的记录着数据，与此同时还有五个奋进厂的技术人员分散在389号扫雷舰不同的位置，一同监测着389号扫雷舰各处的噪音情况。 听到身旁通话器传来的声音，蒙建业迅速拿起先前其他四处汇总过来的噪音数值，以及刚刚自己刚刚整理出来的综合噪音指标，冲着通话器喊道：“82.6分贝，综合噪音82.6分贝！” 听到这个结果，彭军握着拳头兴奋的在身前的面板上砰砰砸了两下，连续半个月的海试，噪音水平一直维持在80分贝到83分贝之间，这足以证明奋进厂的降噪减震的改装方案非常成功。 或许在陆地上80是分贝左右的噪音会让人觉得很嘈杂，但在海上一般的海浪背景噪音就在七八十分贝左右，这还是在三级海况以下的情况，若是四级海况以上，背景噪音数值只会更高。 所以389号扫雷舰八十分贝左右的噪音指标不但不高，反而会让人觉得安静得可怕。 “所有的测试基本上完成了，您帮我签个字，等会儿靠港我好整理出来，然后就开始办理交割手续！” 就在彭军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时，蒙建业已经从舱室来到舰桥，旋即将一个文件夹递给彭军。 从389号扫雷舰下水到现在，彭军跟蒙建业一起摸爬滚打半个多月了，也渐渐了解这个年轻人的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说穿了，就是活脱脱的一个大吃货。 尤其对高价值海产品基本上是来者不拒，偏偏自己赶海的水平又奇差，所以每每用他的擅长的东西拐外抹角的敲你几顿海鲜大餐。 彭军刚开始还有些不适应，甚至还觉得蒙建业这么干挺无耻的，可被敲了几次后，彭军却发现，蒙建业那些擅长的东西都是他以往想知道却无从得知的好东西。 知道这一实情后，彭军干脆就不等蒙建业上门来敲，干脆自己主动跑去找敲，不就是海鲜大餐嘛，哥们儿手下七十来号官兵，只要你不怕肚皮撑爆，绝对管够！ 所以这半个多月来，彭军真没少从蒙建业身上套弄好东西。 这不看着蒙建业拿着测试资料找他签字，彭军毫不犹豫的提起笔在上面刷刷的签上自己的大名，随即笑呵呵的说道：“今天晚上我哪里预备了海虾，鲍鱼和大海蟹，还有二十年的西凤酒，黄建国惦记两年，我都没舍得给他喝，怎么样？要是没什么事儿去老哥那儿喝两盅？” “那敢情好呀，不过老黄惦记的东西，咱们给喝了，你就不怕他回来找你后账？”蒙建业对此可谓是来者不拒，鲍鱼什么的可是他的最爱，但也少不得调侃两句。 “行了吧，老黄人家去京城进修了，再出来可就草鸡变凤凰，说不定等不到结业就得被其他舰队给抢去，到时我不找他讨酒喝就算客气了，他还有脸找后账？” 彭军一脸的不服气，本来两人一起报的轮机长进修班，可在半个月前，彭军突然接到上级命令，担任改装好的389号扫雷舰舰长，不得不退出轮机长培训班，而黄建国却在不久后的内部考核中以优异的成绩获得进京进修的机会。 对此彭军很是不服气，觉得如果自己不被调走担任舰长，内部考核绝对不会比黄建国差。 蒙建业可不管谁服气，谁不服气，既然彭军都不怕，自然是走起，然而就在两人商量着晚上的海鲜是该清蒸还是红烧，一名通信兵却匆匆跑过来，递给彭军一份电报。 彭军起初没太在意，等展开电报一看，原本笑容满面的脸突然变得凝重起来，旋即把电报一合，冲着蒙建业抱歉道：“小蒙，这次可能不行了，我们389号突然接到了紧急任务，要立即开赴北部湾！” 第一百一十八章：诡异的音响水雷（第三更） 北部湾！ 501号护卫舰那细长的船身在四级海况下时起时落，艰难的在中方一侧海域巡弋，距离它不远处的洋面上，两艘扫雷舰正在紧张的忙碌着。 彼此之间的无线电通讯更是一刻没有停歇。 “我舰已经确定好位置，是两枚触发式锚雷，准备下放扫雷器具。” “准备实施爆破！” “他nn的，又是两个训练雷！” 在有板有眼的汇报声中，突兀的响起这么一句粗口，令得501号护卫舰舰桥指挥台内的官兵无不是面面相觑。 负责整个编队指挥的n舰队某舰艇支队副支队长冯毅不禁皱了皱眉，旋即对着无线电开口问道：“你要看清楚，千万马虎不得！” “我们已经派人过去查验过，就是个空壳子，里面什么都没有，不用说，又是对面猴子和苏修虚张声势的把戏！” 冯毅对跟他汇报的扫雷舰指挥员还是很信任的，那毕竟是扫雷领域的老资格，于是冯毅的眉头皱得就跟深了，因为他开始怀疑n舰队参谋长董益民的判断。 是的，董益民对苏联和越南的挂羊头卖狗肉似的挑衅早有预判。 那便是在气候、海况以及洋流合适的情况下，他们会在北部湾以更激烈的手段故技重施，以便试探中方的底线。 什么叫更激烈的手段，董益民给出的解释是，任何可行性都有，冲撞、高压水枪、警告射击、甚至动用实弹。 总而言之，董益民交给冯毅的任务便是，不管情况如何，都不能让外国军舰越过中方的实际控制线。 为此冯毅接到奔赴北部湾的命令之后，就做好了应对恶劣状况的思想准备，甚至连遗书都偷偷写好，藏在自己的办公室抽屉里。 哪成想，当他率领舰艇抵达苏、越两国联合布雷、扫雷演习的外围后，却发现这根几个月前的情形没啥两样，若不是北部湾的气候已然变得湿热，冯毅甚至都有种穿越过去的错觉。 也正因为如此，对苏、越两国联合演习的剧本冯毅都能猜一个七七八八，无非就是越南舰只布雷，然后由于某些不可抗力的因素，几颗水雷顺着洋流漂到中方一侧。 然后越南便很诚恳对中方表示道歉，然后便提出希望派遣舰只把漂到中方一侧的水雷给找回来，一边弥补自己的过失。 遭到中方拒绝后，苏联的船只便施施然的过来，说一通他们用的是实弹，万一中方给弄炸了就不好了，还是让他们来吧，我们苏联的技术如何如何先进，你们中国还是快点儿让开，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伤害云云…… 烂熟到家的套路，以至于冯毅都觉得苏联和越南的脑子是不是被驴给踢了，想挑衅，就不能来点儿创意？ 于是冯毅立即将情况告知坐镇后方指挥部的董益民，并建议增派扫雷舰，以便应对苏联和越南那烂熟的水雷过界借口。 董益民的反应很快，立即调拨两艘距离最近的扫雷舰还不算，还把刚刚完成海试的389号扫雷舰也一并派过去。 对此冯毅觉得参谋长的实在是有点儿小题大做，既然苏联和越南不过是上演老套路，两艘扫雷舰足以把他们的借口封得死死的，根本没必要把距离更远的389号扫雷舰调过来。 时间上赶不赶得上尚且不说，一艘刚刚完成海试的改装舰本身的性能就不是很稳定，万一在执行任务时出现故障啥的，自己处理麻烦不说，还会被苏联和越南看笑话，平白在气势上低了三分。 所以当他确认苏联和越南两国还是跟几个月前一样，拿几颗训练用雷来恐吓自己，冯毅就更加确信无创意的苏联和越南也就这样了，于是便准备向n舰队指挥部发电报，在汇报当前情况的同时，希望取消389号扫雷舰的任务。 然而就在通讯军官将草拟的电报递给冯毅，准备让他过目时，苏联和越南正在演习的洋面上突然腾起一团巨大的水柱，紧接着便是“轰~~”的一声巨响，水柱开始骤然扩散，化作滚滚浪花，在洋面上四散荡漾。 冯毅哪里还顾得上手里的电报草稿，赶紧举起手中的望远镜看向发生爆炸的地方，这一看不要紧，冯毅的瞳孔就是猛的一缩。 因为引入眼帘的是一艘船体斑驳的老式舰艇，正在水花的荡漾下船体已经断成两截，旋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海底沉去。 很显然这是苏联和越南演习时动用的靶船，然而这船若是一般的靶船，冯毅也不会如此失态，问题是那分明是苏联t—43级扫雷舰。 它的中国仿制版，便是编队中的那两艘6610型扫雷舰！ 很明显人家是在杀鸡给猴。 很快冯毅的猜测得到了验证，因为苏联刚刚用国际通用编码给中国舰队发来一份措辞委婉的电报。 大意是他们刚刚发现演习时不慎漂走的不是四颗水雷，而是五颗，特别是最后一颗是苏联产的音响水雷，为增加此次演习的效果，特意把水雷上的音响探测器的频率调为与靶船噪音相同的频率，所以为了中方不必要的损失，请允许苏联扫雷舰弥补他们的过失。 冯毅的脸难看到了极点，尽管苏联的电文上言辞温和，还夹杂着大量的道歉词汇，但冯毅却能从字里行间中脑补出苏联人的嚣张以及不屑的讥讽：“别逞能，让我们来，不然你们的扫雷舰会被炸沉的呦！” 于是冯毅抓起身旁的无线电通话器，便如喷火一般，将苏联电文的内容大致复述了一遍，旋即开口问道：“你们多久能找到那颗音响水雷？有没有把握把它给扫掉！” 回答冯毅的并不是扫雷舰指挥员先前铿锵有力的话语，而是长久的沉默，冯毅急了：“你行不行，到是说句话！” “刚才对面的演习过程你看了吗？”扫雷舰指挥员并没有回答冯毅的话，而是突兀的反问一句，冯毅闻言却是愣了一下，他忙着起草电报还真没注意对面的情况，于是赶紧问身边的执勤参谋，结果这么一听，冯毅那满腔的怒火，也被厚厚的沉默所覆盖！ 第一百一十八章：最熟悉的陌生船（第四更） “越南两艘扫雷艇先用bat音响扫雷具，在刚刚布置水雷的洋面上搜索无果后，苏联便用一艘加装自动驾驶设备的t—43级扫雷舰，作为靶船开赴越南刚刚搜索过的洋面上，结果船刚刚行驶到水雷布置的中型就突然被苏联投放的音响水雷炸沉……” “还真是苏联人惯用的把戏，也不知道变通一下！” 看完冯毅从一线发来的加急电报，身在n舰队基地指挥部的董益民只是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便把手中的电文放到一边，旋即拿起手中的铅笔和俯下身子继续看桌子上的海图。 刚刚从京城学习回来，三天前刚刚就任n舰队政治部主任的徐涛，再一次被n舰队党委点将，与董益民一同搭班子，成为这个临时指挥部的政委。 然而与董益民的从容不迫相比，刚刚熟悉情况的徐涛却是心里没底，于是他拿起桌上的加急电报，看了两眼便皱着眉冲着董益民担忧的说道：“老董，你就不给冯毅他们一些指示？” “指示？给他们什么指示？” 董益民并没有抬头，而是带着眼镜用铅笔和专用绘图尺，在海图上认真的勾勒出几条航行轨迹，直到把所有的航线标注往，董益民这才摘下眼镜继续道：“你还没看出来吗？苏联人就是要故意找咱们难堪。 bat音响扫雷具不但是越南的装备，也是咱们的主力音响扫雷器具，只不过这东西是依照二战时德国的技术改进来的，功能单一，频谱固定。 根本对付不了苏联最新式的音响水雷，因为他们的水雷上的音频接收装置不但能承受一定的干扰，更能自动转换储存器中的音频模式，从而针对特定舰只发起攻击。” 说着，董益民呵呵一笑：“这就是赤果果的技术碾压，把你逼到墙角，狠狠抽你两个大耳刮子，简单、直接，而且行之有效。” 徐涛越听脸就越黑，这都什么时候，竟然还有心情赞扬敌人的手段，徐涛很想揪着董益民的脖领子让这位指挥部的一把手好好清醒清醒。 似乎是看出徐涛快要暴走的冲动，董益民赶紧继续道：“他们有技术优势，咱们也不能用点儿土办法？” 闻言徐涛却是一愣，于是便想起这些天董益民一直在关注的一件事，旋即问道：“他们能行吗？” “行不行看看效果不就知道了？反正他们就快抵达对峙海域，咱们又不差这点儿时间！”说完董益民饶有兴致的拍了拍有些发呆的徐涛，转过身对着值班的通讯参谋命令道：“给一线舰队回电，让他们实施丙方案！” …… 接到指挥部的回电后，冯毅差点儿没哭出来，所谓的丙方案就是让他们尽可能把苏联人的水雷给完好无损的捕获，然后带回去研究。 这要是其他水雷倒还好说，问题是如今窜入中方海域的那枚水雷明显是针对编队中6610型扫雷舰音频信号的特定水雷。 先前苏联已经用演习的实际效果向他们展示了新式音响水雷的出色性能，如此这般冯毅连爆破排除都不敢去想，那还敢奢望去捕获？ 然而军令不可为，就算不能特也得硬着头皮去想办法，可就在冯毅有些焦头烂额之际，无线电通话器内却响起389舰舰长彭军的话音：“指挥员，让我们上吧，389舰刚刚经历过改装，装备了最新式的扫雷具，其中就有专门克制新式音响水雷的装备！” 389舰是一个小时前刚刚抵达对峙海域并加入到一线舰队的，可尽管成为一线舰队的一员，可冯毅并不打算让389舰挑大梁，所以在通过无线电与各舰沟通方案的行动细节时，冯毅也只是让彭军参与，但具体的问题却一个也没有征询彭军的意见。 反倒是另两个资历更老的扫雷舰舰长频频发言，但没有一个能给出具体的解决方法，没办法，苏联的新式音响水雷他们根本束手无策，贸贸然的过去一个弄不好就是船毁人亡的结果，谁敢轻言冒进？ 彭军听着听着就有些不耐烦了，他本就是个急脾气，眼看着光打嘴炮不办事儿，彭军就气不打一处来，于是干脆毛遂自荐，自己打这个头阵。 冯毅是真的不想让389舰上，一艘刚刚完成海试的改装船，而且还是遭受过海战重创的老船，就跟后世的事故车然后被翻新的老车一样，不管外观做得在如何光鲜亮丽，内部的隐患还是不容忽视的。 一旦389舰开过去，会不会引起苏联新式水雷爆炸尚且不论，万一来个抛锚啥的，本就丢大脸的一线舰队，就更加无地自容了。 可要是不答应，彭军的那句新式扫雷器具又让他很是意动，389舰被送去改装的事他知道，但究竟改装了什么，又换装了怎么样的新装备他还真不太了解。 于是跟几位舰队领导和其他舰长一番商议后，冯毅这才通过无线电对彭军谨慎的命令道：“那就有你们389舰先去试试，记住一旦发现异常就立即退下来，别逞能！” “是！” 随着彭军铿锵有力的回应，389舰便开足马力，从舰队右翼闯进那片水雷窜入的那片海域。 …… “舰长同志你快看，对面的中国舰队动了！” 随着389舰的行动，正在密切关注中方舰队的苏联扫雷舰上值班水兵立即向舰长科京汇报了情况。 科京闻言立即举起手中的望远镜，看着正朝着存在水雷海域全速行驶的389舰，先是一阵的错愕，旋即便呵呵的大笑起来。 而后把望远镜放下来，不无嘲讽的冷哼一声：“我还以为中国人能搞出什么新花样，竟然还是拿着老家伙当炮灰，也真是难为我们的这些中国同志了，还能把博物馆里的东西开得这么好，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舰长同志？似乎有些不对，额……那艘舰好像准备扫雷作业！”科京的话还没落下，值班的水兵却一脸疑惑的报告出最新的情况，科京哦了一声，旋即再次举起手中的望远镜，看向远处的洋面，一双棕色的眉毛刹那便挤在一起。 那艘他熟悉的扫雷舰，今天看上去怎么突然变得陌生了？ 第一百二十章：简单、粗暴（第五更） 重新映入科京眼帘的中国扫雷舰，的确让他很陌生，因为他清楚的看到，那艘舷号为389的扫雷舰的确是放下了一些东西，柔软，轻盈，呈网状…… 起初科京还很疑惑，心说中国不会真的搞出新式扫雷具吧，于是赶紧把手中的望远镜倍数调到最高，再这么一看，科京凝重的神情直接就笑喷了。 389舰放下的哪是什么扫雷具，分明就是最普通的捕鱼的拖网！ 这下科京算是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陌生了，tm的把扫雷舰当拖网渔船，他不陌生才怪呢。 …… 科京是笑喷了，冯毅却真的快疯了，本以为389舰经过改装真的加装了新的扫雷具，他还挺期待。 结果389舰到了雷区，放下的却是打鱼的渔网，正用一眼不眨的注视389舰的冯毅，当即就有种被日了狗的感觉。 这tm就是彭军嘴里的新式扫雷具，这就是刚刚改装完的扫雷舰？ 就算冯毅脾气再好，也忍不了，没办法，实在是太丢人了，于是他二话不说，直接抓起无线电，就命令389舰立刻返航。 结果彭军的回答却让冯毅更加抓狂：“我舰已经确定水雷的具体位置，正在进行捕捞作业！” 还捕捞作业，真把军舰当渔船了？ 冯毅肺都快气炸了，抓着无线电通话器就准备下返航的死命令，就在这时501号护卫舰上的声呐员突然有些诧异的报告道：“无法判断389舰与水雷的距离！” 闻言冯毅就是一惊，顿时难以言语的紧张便取代恼火，占据了他的全身：“具体什么情况？怎么判断不出距离？” 冯毅不能不紧张，苏联的音响水雷显然是针对中国舰艇的噪音频谱设定的引信，若是无法掌控距离，一旦进入苏联音响水雷的引信探测范围，389舰就不是丢人而是危险了。 所以冯毅哪里还有心思发火，赶紧询问声呐的情况。 声呐员显然也很疑惑，一边抓紧调试设备，一边汇报道：“主要是无法锁定389舰，它的声学信号太微弱，几次尝试捕捉，都无法锁定！” 冯毅听罢就是一愣，旋即想起来什么，连忙把通讯参谋手上的文件夹拿过来，一顿翻找，终于在繁杂的电文中找到受命组成一线舰队时各舰的基本情况汇总。 其中在389舰的后面明确写着该舰进行了降噪、减震方面的改进。 这句话，冯毅曾不止一次的看过，可却没有放在心上，这些年声称在降噪、减震方面改进的舰艇并不少，可改来改去无非是改善了官兵的居住条件而已，舰艇的声学信却没有真的改善多少。 所以当冯毅看到这句话时，也就自然而然的认为389舰跟其他的舰只差不多，充其量就是把吵人老旧的设备给换了，就等于是降噪、减震了。 直到刚刚听了声呐员的汇报，冯毅方才发现，他似乎犯了个十分巨大的错误。 “指挥员，还要不要把389舰召回来？” 就在冯毅看着汇总材料有些茫然无措之际，参谋的一句提醒，让他从愕然中惊醒过来，旋即摇了摇头：“不，先不急！”言罢冯毅突然把手中的文件夹合上，重新交给参谋，旋即拿起望远镜看着拖着渔网，显得不伦不类的389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或许现在急的应该是苏联人！” …… 苏联人的确是急了。 因为389舰在他们的注视下，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拖着渔网来回转了两圈儿，这期间他们以引为傲的新式音响水雷就好像真的石沉大海似的，半点儿反应都没有。 刚开始苏联人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还把389舰拖渔网当成笑话，甚至有些人还后悔没把相机带过来，以便留下世界海军史上最奇葩的一幕。 好在他们的瞭望员脑袋还算清醒，看着389舰在雷区里犹如无人之境般，轻轻松松跑了一个来回，转头又扎进雷区，便有些诧异的问着身边的同伴：“我们的水雷怎么没反应？” 这一句话顿时犹如一盆冷水浇到众多看热闹的苏联官兵的身上，正品尝伏特加的科京更是第一时间察觉出不对，连忙吩咐参谋查看水雷频谱控制器是否出现异常。 结果让科京那原本看笑话儿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水雷频谱控制器一切正常，处在随时可引爆的状态。 状态很好，但却让游弋在上面的389舰扫雷舰犹如无人之境的来回穿梭，这说明什么？ 科京真的难以想象，这还是他熟知的t—43级扫雷舰吗？水雷中的定向音频信号接收装置的设定绝不会错，要不然先前的中国同级扫雷舰怎么不敢冒进一步？ 可眼见的389舰怎么就能来去自如，难不成中国的仿制品里注入了某种东方神秘力量？ 科京的脑袋有些凌乱，可还没等他琢磨出个所以然，就听到瞭望员的惊呼：“天呀，他们做了什么？竟然把我们水雷给打捞上来了！” 一听这话，科京再也顾不得那些胡思乱想，赶紧拿起望远镜，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科京顿时就浑身发抖。 只见389舰依然收拢的渔网内，赫然网着一枚苏联最新式的БЭ—76型音响水雷。 要知道那可是专门为美国核潜艇专门量身定制的水雷，其引信上集成的声学频谱探测装置，不但可以根据苏联多年收集的舰艇音频数据库，设置特定的舰艇音频，已达到精确攻击指定的军舰。 而且还具备极强的抗干扰能力，寻常音响扫雷具对其丝毫没有作用。 正因为如此，苏联将这一型水雷作为封锁欧、美重要港口的利器，一直秘而不宣。 这一次将其应用在北部湾，除了为了给越南撑腰外，最主要的还是认为中国人没有那个能力破解БЭ—76型音响水雷上的音频探测器，如此，БЭ—76型音响水雷所投放的海域就等于是中国海军的禁区。 哪成想，中国人根本就没想着去破除复杂的设备，而是拿着渔网来回这么走几圈儿，就这么把БЭ—76型音响水雷给捞走了。 方法简单，做法粗暴，但结果却行之有效！ 第一百二十一章：简单？不简单（第一更） 然而中国扫雷舰看似简单的做法，其实并不简单。 科京在红海军中也熬了十几年的资历，很清楚389舰闲庭信步的游弋背后，是中国在舰艇声学信号上的进步。 否则单靠t—43级扫雷舰那大到太平洋那头都能听到的噪音，水下的БЭ—76型音响水雷早就炸了，怎么可能还会等到被渔网给捞起？ “本想着给中国人一个难堪，没想到到头来，难堪的却是我们！” 科京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目光中再也看不到半点儿戏谑，有的只是难以言说的颓丧，这时科京身旁的几名军官强硬的建议趁着中国还没把水雷捞到船上，去把БЭ—76型音响水雷给抢回来。 但科京却摇了摇头：“那就意味着战争，你觉得我们还有能力承受一场战争嘛？” 建议抢夺的军官在科京的逼视下，蠕动了下嘴，最后还是不甘的低下了头，如今的苏联已经陷入阿富汗而无法自拔。 若是再来一场战争，苏联真的承受不起，否则苏联也就不会眼看着中国把越南吊起来打，自己却无所作为了。 “那我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水雷被拿走？”另一名军官不甘心的说道。 “那你觉得呢？”科京并没有回答，而是指着逼近的中国舰队反问道。 此刻以501号护卫舰为旗舰的一线舰队，已经将389舰团团围住，一看便知他们是在戒备苏联方面的抢夺。 那名不甘心的军官一看这架势，又转头望了望越南的那几艘可怜的小船，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没办法，在这片海域苏联就派出他们一艘扫雷舰，真要是冲突起来，吃亏的只能是他们。 “返航吧！说来说去，这事儿也怪不得我们，是那些搞技术情报的眼睛瞎了，要追责任也是他们的事儿！” 科京最后的一句话算是定了调子，同时也打消了众多官兵心理的疑虑，毕竟苏联最新式的音响水雷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中国人给捞走了，这责任要是追下了，谁都没跑。 但科京的一句话，就把这个锅甩给了苏联情报机构，顿时就让这些人轻松了许多，于是返航也就没那么多顾虑，原地转向直接开溜。 还在装模作样搞演习的越南船只，一看老大的船跑了，当时就麻爪了，再也顾不上什么演习不演习的，纷纷跟狗腿子似的，追着苏联船只的尾流跑了个一干二净。 …… 看着逐渐消失在视线之内的苏联和越南的舰船，冯毅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说实话当他看到389舰真的把苏联的音响水雷给捞上来时，第一时间不是惊喜，而是戒备。 没办法，苏联海军的悍勇作风可是在全球都出了名的，你把他的水雷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捞走，苏联人不急才怪呢。 于是冯毅第一时间便指挥舰队在389舰前形成一个警戒带，以防备苏联和越南的突击。 好在苏联的指挥员头脑还算清醒，没有在采取过激行为，而是调头施施然的返航了，不过冯毅松口气是松口气，但紧张的神色却丝毫没有变化。 因为389舰打捞上来的水雷还没有真正解除危险，只能等到排爆官兵拆除引信，并引爆装药的水雷才算是真正解除水雷的潜在危险。 就这样，冯毅在不安中又过了四十多分钟，389舰终于传来引信拆除，请求引爆装药水雷的请示。 冯毅毫不犹豫的命令引爆，于是在一声巨响之后，一线舰队的任务算是圆满完成。 …… “老董，老董，快来看，这次咱们的一线舰队可是立了大功！” 当冯毅把打捞和拆除水雷的事，通过无线电上报到n舰队指挥部时，专程守在通讯室的徐涛第一时间就接到了电文。 只是粗粗一看，就兴奋的乐不可支，连忙拿着电文跑到董益民的指挥室。 而此刻的董益民依旧伏在海图上，上面早已被各色铅笔描绘得杂乱无章，但他还是聚精会神的查看着每一条标注的航迹。 所以当他听到徐涛的喊声，先是皱了下眉，可当他听到真切的内容时，原本握笔有力的手却不自然的抖动一下，将密如蜘网的海图上彻底变得惨不忍睹。 不过董益民却没管这些，扔下铅笔就迎了过去，拿过电文只扫了一眼，便哈哈大笑起来：“哈哈，赢了，这回赢了！” 看着疯癫一般大喊大笑的董益民，徐涛先是一愣，可下一刻脸上便浮现出会心的微笑，此时此刻他那还看不出来，之前董益民那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大将风度都是装的，其实他比任何人都要紧张！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从第一次北部湾风波以来，董益民就为此殚精竭虑，光亲自制定的方案就不下十个。 可既便如此，董益民还是觉得不保险，因为这些方案不是太过冒险，就是有些保守，既达不到教训挑衅者的目的，有可能背离上级避免冲突的初衷。 于是想来想去，董益民最终确定便是把苏联的水雷直接拿回来的大胆想法，因为基于他对苏联人的了解，利用水雷故技重施才符合苏联人一贯简单、粗暴的行事风格。 但如何如何做，又该怎么做，董益民制定了一个极为详细的方案，其中的一项就是以降噪为目标改装扫雷舰，以便执行捕捞任务。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触碰、磁力以及音响三大种类水雷中，n舰队的舰只最忌惮的就是音响，没办法实在是舰船本身的噪音太大，也就很难规避这类水雷的风险，所以董益民判断，苏联即便故技重施，也会找中国舰只的短板来下手。 或许有人会说，董益民这么做不是在赌嘛，没错，董益民的确是在赌，但又不是完全的赌，因为当年的留学以及接受的教育让他了解苏联，也懂得苏联，所以他能很自然的把自己当成一个完全的苏联海军的高级军官来审视这个问题。 然而正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预计是一方面，真正的实施又是另一方面，所以董益民要是不紧张那绝对是骗人的，可作为总指挥官他的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所以就算紧张他也深深的压下来，直到捷报传来，才算把真正的自我释放出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带沟里（第二更） “据说后来董参谋长血压到了220，差点儿没把血管给撑破了，好在徐主任身上带着降压药，硬给喂了进去，不然还真得出大事儿。” 数日之后，彭军一边嗦着海螺里的肉，一边饶有兴致的跟同样往嘴里塞鲍鱼的蒙建业讲着当日捞水雷的惊心动魄，临了还不忘把董益民接到捷报后，身体放松，血压升高的事当成逸闻说了一遍。 听得蒙建业也不禁连连点头：“董参谋长他为了北部湾的事儿也不容易。” “谁说不是呢，听说这事儿之后董参谋长直接睡了两天两夜，不过也多亏了董参谋长料敌于前，才让我们赢得这么漂亮……唉……鲍鱼就那么多……你给我留点儿！” 彭军一边说着，一边不耽搁去抢鲍鱼，不过蒙建业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很不客气就把盘子拿到自己跟前，嘴上更是不乐意道：“嗨，我说你们到底有没有良心？敢情功劳都是你们一线指战员，和后方指挥员的，我们奋进厂三百来号职工两个半月苦哈哈的算是白干啦？” “敢说我没良心，是谁几天前跟我说军功章和锦旗不当饭吃的？你小子就知足吧，要是搁在几年前，就凭这句话就能把你打成反革命！” 鲍鱼没抢到，彭军干脆脸色一板，开始来硬的。 可惜蒙建业根本不吃那一套，边吃鲍鱼边囫囵道：“有本事你就去告我去，我蒙建业要是承认，蒙字儿就倒着写，为了你们n舰队，厂里最最压箱底的技术都拿出来了，结果……竟然成了反革命，你说这还有天理嘛？啊？还有天理嘛？” “打住，打住，赶紧打住！” 一听蒙建业又开始拿出那没理咬三分的大招，彭军立即举手投降：“比起脸皮厚，你蒙蒙建业说第二，这世界没谁敢叫第一，行了，行了，我服了，你不是想要实惠嘛？今天舰队党委给出结论了。” “什么结论？”蒙建业一听，身子立即绷直。 “想听？”彭军斜睨了蒙建业一眼，旋即冲着那盘鲍鱼眨眨眼睛，蒙建业立刻会意，连忙把身前的鲍鱼全都递给彭军，这还不算，还亲自给彭军的杯子满上酒水，这才一脸笑嘻嘻的应道：“我当然是洗耳恭听了。” 看着蒙建业如此转变，彭军再次刷新了对蒙建业的脸皮和下限的认识，抿了口杯中的酒，又拿起一块鲍鱼塞进嘴里，这才慢悠悠的说道：“舰队党委的结论是，你们厂改进的389号扫雷舰很成功，完全可以作为6610型同类舰改进的样板。 所以舰队党委已经向海军总部进行了汇报，希望以往的同类舰，都按照这个要求进行改装。 我估计总部的批复应该是十拿九稳，到时候其他舰队的放在那里改装我不知道，但n舰队保证会放在你们奋进厂，怎么样？四艘6610型扫雷舰的改装，有没有快要被撑死的感觉？” 说完彭军很是悠然自得的举起酒杯，然后就看到蒙建业很诚恳的……摇头！ “我靠，四艘你都不满意，难不成你还想把十几艘的改装全都包了？”彭军这下不淡定了，见过不要脸的，却没见过蒙建业这般不要脸的。 蒙建业却搓着手笑嘻嘻道：“也不一定要十几艘的改装，不过其他船厂若是能给我们厂一点儿技术转让费啥的，我们厂也不是不能答应。” 好嘛，绕来绕去，又绕到利益上去了，彭军也真是没脾气了，蒙建业其他的地方都好，就是一涉及到厂子的利益，跟狐狸见到鸡一样，咬不下肉，也要撕一嘴鸡毛，总而言之绝不空手回去。 原以为n舰队四艘扫雷舰的改装就够奋进厂折腾的，结果人家眼里却是把同类型军舰全都盯上，为此还搞出个鸟门子的技术转让费。 这年头那有什么技术转让费，研究出的成果那都是要拿出来相互学习，相互交流，都藏着掖着还搞屁的四个现代化。 所以彭军觉得，作为年长一些的老大哥有必要好好帮助帮助蒙建业，毕竟这个年轻人其他方面还是很优秀的，要是因为那点儿利己主义而走了弯路实在太可惜了。 于是彭军放下酒杯，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拍了拍蒙建业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小蒙，我年长你几岁，就管你叫声老弟。 说句实在话，你在组织能力、技术水平还有沟通能力方面都挺不错，就是在集体主义方面还有所欠缺，咱们国家现在还不发达，正是集中力量办大事的时候，特别是科研领域，尤其如此。 就比如说这次打捞上来的苏联音响水雷吧，上面的音响引信咱们就没见过，说出来你都不敢相信，我当时找了半天，愣是没找到电池在哪里，人家没有电池就能让整个电气化的引信正常运转。” 似乎是觉得苏联的音响引信太过先进，彭军变得十分惆怅，举起身前的酒杯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这才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之后京城的专家就来了，初步研究一番后也没搞出个所以然，没办法，咱们之前就没见过这样的东西，所以几个专家只能围着引信转，却不敢动手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弄坏喽，这是什么？这就是差距！” “嗨，不就是压电式声接收器嘛，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让他们拿来，我就敢拆，老毛子的电气设备没那么复杂，就是几个螺丝的事儿，没想象的那么邪乎！” 彭军这边话还没说完，蒙建业便抓着螃蟹开始啃上了，一边啃还一边满不在乎的说着，彭军看着蒙建业满嘴汤汁的模样，不禁切~~了一声：“行了，你小子就别在我面前吹牛了，再吹我看你都能上天了。” “我真没吹牛逼，那玩意最核心的就是压电材料，石英、电气石、钛酸钡、镐钛酸铅都行，就是不知道老毛子用的是哪一个，嗨，跟你说这些干啥，咱俩又不是搞这块的，这说着就差点儿把正事儿给忘了，我哪里还有个厂里的报告没写完，就先不陪您了，您老人家慢喝，改天咱哥俩再聊。” 话还没说完，蒙建业站起身抹了下嘴，就飞也似的跑了，直到蒙建业消失得无影无踪，彭军这才意识到，tnn的又被蒙建业那小子带了沟里去了，自己的话算是白说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被围了（第三更） 彭军还真是冤枉蒙建业了，他回去真的是要给厂里写份报告，四艘6610型扫雷舰的改装可不是个小工程，怎么的也得跟厂里通通气，不然他赖在n舰队驻地不走是为了什么？ 除了还在审批的389舰的交接手续，不就是看看通过实战检验后，奋进厂还没不能拿到n舰队同类舰艇的改装订单嘛！ 如今有了眉目，蒙建业自然不肯多留，至于摆脱彭军的碎碎念，对经过秦教授大课洗礼的蒙建业来说真是没啥难度，一两句话轻轻松松转换了节奏，旋即华丽的一转身，便不带走一片云彩，简直不要太轻松。 彭军没有挽救成蒙建业郁闷了大半宿，不过更让他郁闷的是第二天，一大早他刚到码头，还没开始今天的训练工作，就接到命令让他去舰队总部报道。 彭军当时就很纳闷儿，按理说表彰大会要下个星期才进行，这时候找他去舰队总部干嘛？还要汇报工作？ 不得不说彭军的确是个经验丰富的海军军官，还真被他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去舰队总部的确是汇报工作的，只不过汇报的对象不是舰队领导和官兵，而是几个来自京城的专家。 于是彭军就郁闷了，没办法，他以往的汇报套路在这些专家面前根本用不上，因为人家要听的是他拆卸苏联音响水雷引信时的具体的技术细节。 没错，就是技术细节。 彭军以前是搞轮机的，问他发动机怎么启停，他还能说上几十分钟，水雷引信他根本就不懂好不好，那东西拆了就拆了，还有鸟门子技术细节！ 好在他们找的不只他一个人，还有几个当时参与拆卸的官兵，这才让他的压力减去不少，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些锱铢必较的专家们。 “你叫彭军吧？你好，我是京城船舶机械研究所的研究员，郑国林！” 就在彭军郁闷的坐在那里，想着回到驻地该开展哪个科目训练的时候，一个头发乱糟糟的中年人突然凑了过来，一番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将一份草图递到彭军的面前。 然后用铅笔点着一个圆孔形状的图形问道：“我听那边的几个小战士说，最后的几个螺丝是你拧下来了的，我就想问问，当时的力度怎么样，有没有造成强烈的震动？” 彭军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当时还真是他亲自把最后的几个螺丝拧下来了的，没办法负责拆卸的几名官兵手太笨，拧了半天也拧不下一个，让彭军这个经常对发动机各种螺母发狠的轮机军官实在是看不下去，干脆就撸起胳膊自己上。 却没想到就这么点儿小事，也成了问题。 于是点点头：“是我拧的，至于震动什么的，就不太记得了，不过拆下来的时候看着挺好的，应该没啥问题吧！” 郑国林赶紧摆手，一本正经道：“唉~~~彭军同志你可不能这么说，这可是苏联最新的音响引信，里面的结构有可能很精密，科学就是要严谨，我们不能想当然！” 彭军觉得这位专家这话实在是有些奇葩，这算什么？引信要是坏了还得自己背锅？还有没有道理？于是摇摇头：“我觉得不至于，这种压电式声接收器，若是太精密的话，怎么可能在海水里泡那么久？这是人尽皆知的常识嘛……额……郑研究员，您这是什么意思？瞪着我干嘛？” 彭军真的吓了一跳，他好好的说着自己的建议，没想到身旁的郑国林突然眼珠子瞪得跟牛眼似的，就那么直勾勾的盯过来，再配合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饶是不信鬼神的彭军，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压电式声接收器？你居然认识压电式声接收器？你是怎么知道的？” 彭军一脸的懵逼，心说我昨天晚上吃鲍鱼时知道的，怎么了？然而郑国林却根本不在意彭军的脸色，更确切的说，他连看都懒得看，因为此刻的郑国林就好似见了鬼似的，即刻向着同伴叫道：“老方，小陈，你们快过来，这位彭军同志知道压电式声接收器，哎……你们就别问了，快到这里来。” 一听什么？居然有人知道压电式声接收器？几位京城来的专家顿时就不淡定了，眨眼间就纷纷跑过来，旋即就把彭军给围住了。 彭军脸上是懵逼的，心里更是崩溃的，你就说上一句压电式声接收器，犯得着全都跑来围观他一人嘛？ 然而彭军哪里想到，昨夜蒙建业带节奏的随意话中，却包含着不少鲜为人知的东西，就比如说压电式声接收器，这可是音响水雷最前沿的核心设备。 因为这类水声接收器不同于老旧的碳精式水声接收器，需要格外的电源不说，也容易遭受海水的侵蚀，实效性很短。 而是通过自身材料属性，完全摆脱格外电源的依赖，也就是说只要内部的压电材料不受损，安装此类装置的水雷可以长久的潜伏在水下。 这对各国的水雷战部队来说简直就是梦寐以求的利器。 要知道水雷的潜伏期越长，对敌方舰只的威胁就越大，以往的音响水雷的实效性很短，没几天引信内部的水声接收器的外接电池便没法工作。 可要有了压电式水声接收器，那就等于给音响水雷加了一层厚厚的血，在海底怎么耗，也不会掉命，战斗力那叫一个强悍！ 正因为如此，中国在七十年代中期就已经开始压电式水声接收器的研究，然而因为经验和材料的不足，进展很是缓慢，所以“压电式水声接收器”这种专用仪器的名称并不为人所熟知。 可却没想到的是，彭军不但说出来，而且还一派很熟悉的模样，这就让这些来自京城的专家们在诧异之余，也不禁有些好奇，彭军是怎么知道这个国内最前沿的声学装置的，要知道这东西可是涉密的呀！ 所以不围他还能围谁？ 第一百二十四章：从报纸上看来的（第四更） “压电式水声接收器核心就是压电材料，比如说石英，电气石，钛酸钡还有镐钛酸铅等……额……具体的我就知道这么多了。” 这番话刚说完，彭军便用十分无辜的眼神看向不远处的董益民，董参谋长。 如果十几分钟前，彭军要是知道，他随口说出的那句话，竟然惊动了n舰队党委，彭军说什么也要烂在肚子里，可是现在他想后悔都晚了。 董益民自然是读懂了彭军求助的眼神，可此时的他就算知道也是爱莫能助，一个还在京城重点科研所加紧研制的新式装置，连他这个n舰队的领导都不知道，偏偏一艘扫雷舰的舰长却能堂而皇之的说的头头是道。 也就是董益民对彭军还算知根知底，否则彭军就不是在这里安安静静的被问询，而是去更加机密的部门慢慢喝茶了。 “竟然连具体的材料都知道！” 与董益民的爱莫能助相比，郑国林却好似从彭军的话里抓到了某些东西，旋即皱眉问道：“彭军同志，你确定这些都是蒙建业跟你说的？” 彭军很想否认，可他却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这个机会，因为在被这几个京城专家围起来一刹那，他肚子里的东西就被套了干干净净。 这可不是彭军不够警惕，实在是郑国林他们套路太深。 于是面上挣扎了一下，彭军还是缓缓的点点头。 郑国林也觉得这事儿很棘手，国内重点研制的水雷引信装置，还处在严格的保密期，结果却被外人说了个底儿掉，如此情况怎么看也不是啥好事儿。 所以郑国林必须要搞清楚，彭军这些话的来源到底出自哪里，他们究竟知道多少，于是郑国林转过头看向董益民：“能不能把蒙建业带来，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他！” 董益民一听要叫蒙建业，不禁沉吟了一下，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 蒙建业被人带进这间n舰队总部的小会议室的时候，里面的气氛早已沉闷的可怕，由此也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蒙建业更是一脸的懵逼，心说自己就是多吃了几斤鲍鱼，其他的也没犯大错呀，怎么搞的跟三堂会审呢？ 还好蒙建业心中的疑问并没有持续太久，就在一位专家的介绍下，大致明白了当前的情况，不禁瞟了一眼不远处跟犯人似的坐在板凳上的彭军。 却将彭军羞愧的低着头，连正视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蒙建业心中不禁叹了口气，这算什么？祸从口出？无妄之灾？真是日了狗了！ “事情的基本情况就是这样，那么接下来我来问你，蒙建业同志，你是从什么地方知道压电式水声接收器的，又是从何得知内中的具体材料名称的？” 提问的哪位专家语气有些冷，一看就是那种嫉恶如仇的正义之士，不过听得蒙建业却皱了皱眉，反问道：“显而易见的事情，你难道就没发现？” 此话一出，在场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只觉得蒙建业是不是疯了，研究所的机密项目你竟然说显而易见，这算什么？狡辩还是打脸？ 但不管是哪个，这个态度对蒙建业十分不利，这不那个问话的专家就变得气咻咻的，准备来点儿硬的。 可还没等他开口，却被郑国林给拦下来，于是郑国林上下打量一番蒙建业，突然笑呵呵的说道：“你的降噪、减震方案我看过，很不错，我们所还把这个方案当成了一个经典案例，进行了研究。 启发很大，所以我相信，能做出这套方案的人，绝不会站在人民和国家的对立面，所以蒙建业同志，你能不能说说，我们所的压电式水声接收器是怎么个显而易见法？” 蒙建业一听郑国林这话，就知道白脸唱不下去，开始唱红脸了，可蒙建业偏偏是个顺毛驴，还就吃这一套，于是点点头，回答道：“是从报纸上看的。” “报纸？” 郑国林闻言，粗重的眉毛就皱了起来，显然对蒙建业的话很是怀疑，蒙建业也不以为意，神色淡然的继续说道：“您别误会，不是咱们国内的报纸，而是国外的，名字叫做《劳埃德船舶日报》，英国的……” “不可能，绝不可能，《劳埃德船舶日报》完全是报道民用船舶的专业报刊，怎么可能刊载军用内容？”还没等蒙建业把话说完，刚才询问蒙建业的那名专家就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蒙建业却不屑的反问道：“这位同志，您看过《劳埃德船舶日报》吗？” “我……” 哪位专家被这句话直接问住了，蒙建业一看，好嘛这是搭台子给自己装逼呀，那还等什么？来吧！ 于是便呵呵一笑继续说道：“《劳埃德船舶日报》的确是民用船舶的专业报刊，但还是会不定期的刊载一些军用海上装备的报道，虽然篇幅不多，但每一篇都极具参考价值，就比如说我看过的那篇对水雷引信的报道，不但提到了压电式水声接收器，而且还介绍了磁致伸缩式水声接收器……” “是说什么？还有磁致伸缩式水声接收器？” 这下郑国林彻底不淡定了，如果说压电式水声接收器是正在研制的进行时，那么磁致伸缩式水声接收器就是他们还在摸索的未来式。 别说是外人了，就连他们研究所内部知道的人也不多，却不成想眼前的年轻人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他们的未来式给说了出来，这如何不让郑国林感到惊讶与意外。 蒙建业已经对专家们打断他说话已经有些麻木了，点点头：“没错，上面就是这么写的。” “你在什么地方看的？” “汉鄂船舶学院图书馆，三层外文资料室。” “日期和版面还记得吗？”郑国林有些期待的问道，蒙建业皱着眉头想一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1981年5月17号，第三版的位置，具体的我也记得不太清，毕竟汉鄂学院订购是往年报纸的合订版，装订后版面情况有点乱。” “好，小方，你立刻给京城去电话，让他们去查！”郑国林已然急不可耐！ 第一百二十五章：高风亮节（第五更） 郑国林不能不急，他所领导的船舶机械研究所声学信号研究室，为新式音响水雷引信的核心部件，水声接收器可谓是不遗余力。 然而在巨大的投入后，得出来的成果却寥寥无几，其中最关键的一项就是经验上的欠缺，没有以往的经验可以借鉴，所有的一切全都要靠自己的摸索，所以这效率自然慢得可以想象。 当然郑国林他们也不是没想过办法，就比如说从国外弄点资料过来参考。 可问题是无论是压电式水声接收器还是磁致伸缩式水声接收器，都是如今音响水雷最前沿的技术，是人家海军强国水雷战力的保证，怎么可能轻易就给人？ 正因为如此这东西就算有钱也买不到，所以郑国林非但无法从正规渠道获得想要的信息，就是一些参与过这两类水声控制器研制的主要科学家的自传、回忆录等书籍上也只是记录了只言片语，完全没有参考价值。 无奈之下郑国林他们下只能闭门造车，一个材料、一个材料的做试验，一个螺丝钉一个螺丝钉的去完善。 所以这研制时间不长才怪呢。 正因为如此，当郑国林从蒙建业口中得知消息来源时，会激动成这样，因为那些在旁人眼里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就有可能缩短他们几个星期、几个月甚至几年的研制时间。 …… 京城那边的效率很快，接到电话后，不到半个小时就查到了1981年5月17号的《劳埃德船舶日报》，在一处很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蒙建业所说的内容，整体的篇幅并不多，不到一千五百字，但却将几种音响水雷的水声接收器大致讲述一遍，特别是应用的原理和大致使用的材料，更是写得十分详细。 郑国林得知消息后，干脆亲自跑到通讯室，也不顾长途电话费如何昂贵，就让京城的工作人员把将近一千五百字的文章给他通读一遍。 听完之后，郑国林先是一阵的愕然，旋即沮丧的揪着自己的头发，不断重复着：“我怎么早没发现？我怎么早没发现？这都快两年了，我竟然早没发现……” 等蒙建业在看到郑国林时，那本来就乱糟糟的头发彻底成了鸡窝，不过此时的郑国林却比之前笑得更为和煦，就连跟在他后面，先前询问蒙建业的专家，也带着一脸轻松的神情。 对此蒙建业到不奇怪，《劳埃德船舶日报》上的内容是不多，但却干货满满，尤其是材料上一句话就把几种可能性的材料全都罗列一遍。 这在旁人看来不过是最简单的科普，可在专研此道的研究人员眼中，却不亚于缩短他们研制进程的金玉良言。 因为这就如同将材料限定在一定范围，他们只需要有针对性的做对比试验即可，而不是再苦哈哈的一个一个试，两相一对比，效率自然是高下立判。 “小蒙，这次真是太感谢你了，提供的信息，对我们帮助很大了，我们以前只注重根本专业相关的报刊资料，却没有想着其他地方也会涉及我们的领域，这次你给我们提了一个醒儿，让我们的眼界再次放开，从这个角度说不亚于是又得了一个苏联水声接收器的实物！” 刚一进门，郑国林就对蒙建业不吝夸奖起来，他身边的那位之前冷言询问蒙建业的方姓专家，也一同走过来，冲着蒙建业笑着抱歉道：“先前我的态度不是很好，还请你不要往心里去，毕竟牵扯的东西很重要，所以还请您见谅。” 董益民和彭军见状，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是放了下来，不过下一刻彭军的一颗心就有提到了嗓子眼儿，因为他看到蒙建业那招牌式的烂灿笑容再一次阳光般的绽放开来，于是不禁扶额，心道这货又要坑人了。 不过蒙建业到不觉得自己是在坑人，自己提供了消息，帮助了郑国林等人缩短了研制时间，总不能干巴巴的来句夸奖就想把他当傻小子打发了吧，总得来点儿干货补偿补偿是不是？ 当然了，蒙建业不可能就这么直来直去的提出自己的要求，那多没品味，所以他笑的很诚恳，说出来的话更是诚恳：“两位这是说得什么话，都是为了咱们国家的四个现代化，我能为咱们国家科技战线添砖加瓦就已经很荣幸了，还谈什么见谅不见谅的，更何况互帮互助，不正是咱们科技战线上的优良作风！” “哈哈，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还如此高风亮节，不错，真的很不错！”一看蒙建业并没把之前的事情放在心上，郑国林登时便哈哈大笑起来：“你的话很对，科技战线上的互帮互助的确是咱么的好作风，只可惜……” 郑国林说着，笑容却是一收，神情变得很是怅然：“只可惜现在的人没有以前那般纯粹了，不过还好，今天让我又见到一个纯粹的年轻人！” 怅然不过是那么一瞬，很快笑容又重新回到郑国林的脸上的同时，也多了几分欣慰与期待。 “您说的没错，现在的人的确是是有些复杂了，就比如前几天，我们去某单位考察他们的焊接设备，想学习学习，结果……他们竟然向我们开出一大堆的条件，唉……不说了，说多了让人心里堵得慌。” 一边说着，蒙建业一边做愤慨状，正义的一塌糊涂，可下一刻，这股子正义范儿，就被郑国林接下来的一句话给破功了。 “额……小蒙同志，那个单位给你们开的是什么条件？”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单位还真有几个船用焊接设备的研究成果，虽说都是六十年代完成的，不过性能绝对不过时，如果你们厂想要，我可以有偿转给你们！” 一听这话，蒙建业当即就不淡定了，说好的互帮互助呢？说好的优良作风呢？说好的纯粹呢？怎么到你这里全都成屁话了？ 似乎是看出蒙建业的愕然，也不矫情，直截了当的解释道：“都说搞导弹的不如买菜叶蛋的，而我们这些搞船舶分系统研究的还不如搞导弹的，所以我也不要多！” 说着，郑国林战战兢兢的伸出五个手指头：“五千！” 第一百二十六章：脊梁 郑国林伸出五个手指头的时候，蒙建业的心说实话真的咯噔了一下，生怕眼前的这位不修边幅的老研究员狮子大开口。 然而等曝出数字之后，蒙建业却又莫名的呆住了，五千，国内顶尖科研机构的焊接设备研究成果只要区区的五千块钱。 蒙建业有些震撼，只不过这种震撼不是惊喜，而是悲哀。 上辈子蒙建业在史料中每每看到八九十年代国内科研机构如何如何的困难，如何如何的举步维艰，当时没觉得什么。 可是今天他却是切身的感受到，这艰难是多么的让人心痛。 “五千的确是多了些，可这里面却包含了集中焊接设备的研究成果，比如果二氧化碳气体保护焊半自动焊接机、氩弧焊接机、埋弧焊自动焊接机等等，细细算下来一个成果才几百块钱……” 郑国林就好似一个蹩脚的推销员，用他生涩，又略带颤抖的话音讲解着五千块钱买他们的成果是如何的划算。 如果说之前听了郑国林的报价，让蒙建业心痛的话，那么此刻的他就是真的扎心了，一个普通的进口焊接设备就要几万美元，可在国内同样的研究成果却只值几百块人民币。 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天大的讽刺！ “小蒙同志，如果你觉得这个价格还有点儿高，我们还可以再降点儿，四千五……”郑国林一咬牙，重新曝出一个数字，旋即语气坚定道：“这个价格不能再低了。” “我出五万！” “你……你……你说什么？”就在郑国林以为蒙建业跟其他厂家一样，觉得他们研究所的价格太高，不划算的时候，蒙建业的一句话，差点没把郑国林惊得跳起来。 “五万，我出五万购买你们研究所的焊接设备成果。”蒙建业加重语气重新说了一遍。 “你说的是真的？小蒙同志，你可别诳我，五万可不是个小数字！” 在郑国林看来五万可是个天文数字，但在蒙建业眼里，别说是一整套焊接设备的研究成果，就是单个的价值也不只五万。 这也就是如今的奋进厂基础投资把利润占去一大块，导致蒙建业能动用的资金额度不多，否则他开出的价格只会更高。 于是便笑着点头道：“这个主我还是能做的。” 一看蒙建业点头，郑国林当即乐开了花，不过他毕竟不同于传统的科研人员，头脑还是很灵活的，于是便提议道：“既然如此，那咱们能不能订个协议，毕竟空口无凭！” “没问题！”对此蒙建业到是没意见。 于是双方很快便敲定了一份简单的协议，签字之后蒙建业便跟着董益民和彭军走出了会议室，只不过在路过走廊的窗户时，隐约听到里面几位专家的兴奋的议论。 “真没想到，这次南下不但搞到苏联的水声探测器，还一下子得到五万，这下咱们所的经费就有找落了。” “是呀，我们那个离心机早就快散架了，有了这五万块钱，怎么也能缓缓核心部件儿了。” “你们的离心机先等等，我们实验室做计算还在用手摇计算器，效率太慢，先让我们更换计算机再说。” “我们的试验台也要更换……” 几位专家吵得很热闹，可无论是谁，没一个人提议把这笔钱拿回去发福利的，这就是中国的科研工作者，他们或许会放下脸面向你推销他们的成果，可却从不计较自己的报酬，默默无闻，兢兢业业，但却靠着那双勤劳的手，推动着国家逐渐富强，他们无愧为脊梁！ “如果你们厂有能力的话，以后多帮帮他们所，我们海军的经费有限。” 就在蒙建业心绪纷乱之时，董益民却突然开口，蒙建业不禁愣了一下，可旋即便明白过来董益民的意思，不禁会心一笑：“放心吧，参谋长，有我们奋进厂在，船舶机械所就绝不会倒！” 董益民没有说话，只是欣慰的点点头。 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刻，船舶机械所一直就是海军下属的重点科研单位，可随着军用订单被大幅压缩，船舶机械所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 海军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但终究是爱莫能助，如果真能引入向奋进厂这样的厂家把船舶机械所的成果转化为经济效益，不失为一个保住船舶机械所的好办法。 当然了这话不能直说，否则海军成什么了？牵线搭桥的掮客？好说也不好听呀！，所以董益民说得很是隐晦。 不过再怎么隐晦蒙建业还是听懂了，不仅如此心里还很窃喜，这算是得到了海军的背书，那以后奋进厂还怕什么。撸起袖子干就完事了。 到是一旁的彭军还是一脸的懵逼，心说这两人到底打什么哑谜，自己怎么一句也没听懂。 不过彭军听没听懂，蒙建业和董益民根本不关心，各自散去后，蒙建业就开始加快这边的工作效率，同时也跟郑国林敲定购买焊接设备研究成果的具体细节。 就这样又过了大概一个星期，蒙建业终于起程返回奋进厂，总体而言这次n舰队之行收获还是很多的。 四艘6610型扫雷舰改装的意向订单，与船舶机械所达成的购买焊接设备研究成果的协议，仅这两项就让能让奋进厂在上一个新台阶。 n舰队的收获也不小，苏联的БЭ—76型音响水雷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小角色，那可是专门对付美国核潜艇的杀手锏，通过对其核心部件儿的研究，必然能填补国内多项领域的空白，从而让中国的水雷战进入到世界先进行列。 对此，蒙建业其实也很想尽一份力，奈何他上辈子在水雷方面顶多就算了解，要不是当年的导师逼着他查找有关水雷的资料，填鸭子般让他学了一些，不然在这个科目上他根本就过不了关，就更谈不上往后的升迁了。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知道《劳埃德船舶日报》上的报道，不然他这次哪可能这么容易过关。 当然了，真实的情况蒙建业是绝不会说的，这一切都是汉鄂学院的功劳，就这样想着有的没的，蒙建业终于回到了奋进厂，只不过一进厂门，蒙建业就是一愣，心说自己没走错地方吧？ 第一百二十七章：又见罗建军（第二更） 也不怪蒙建业会有此等想法，实在是如今的奋进厂早已不是半个月前的模样，原本用于建造游船的露天船台支起了脚手架，后面的老机加工车间，连同宿舍区的防震棚更是被整体拆除。 就连远处作为厂办的二层小楼，也被一群人用榔头敲掉了一半儿，只剩下仅有的一层残垣断壁，在向世人诉说着当年的牛逼事迹。 好在离泊位不远处的600吨浮动船坞内还在紧张的忙碌，否则蒙建业真的会以为自己为之奋斗的奋进厂被整体拆除了。 “小蒙？你啥时候回来的？” 就在蒙建业提着行李，站在厂门口愣愣发呆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便在他的耳畔响起，蒙建业转头一看，这才发现，原来是刘浩正跟几个穿军装的人拿着图纸在商量着什么。 见到蒙建业，刘浩连忙跟几个人道了歉，便来到蒙建业跟前，上下打量一番后便兴奋道：“还好你这个时候回来了，不然我就得亲自过去把你给抓回来！” 听了刘浩的话，蒙建业很是懵逼，心说什么事情还得把他抓回来。 或许觉得蒙建业懵懂的样子很有趣，刘浩扑哧一声就笑了，然后便解释道：“行了就不跟你打马虎眼了，这不是389舰在重大任务重表现出色，所以船舶总公司便对咱们厂进行了嘉奖，而你还要作为先进个人去京城授奖，这下咱们厂算是一炮而红了。 所以这些日子省市领导来咱们厂调研的可谓是络绎不绝，不少领导点名要见你，可你却听说躲在n舰队招待所天天海鲜大餐吃不停，你说你要是还不回来，我是不是应该抓你回来？” 刘浩跟个布谷鸟似的，叽叽咋咋一大堆，蒙建业总算是听明白了，389舰在北部湾表现出色，作为负责改装的奋进厂自然功不可没，船舶总公司的嘉奖自然也就是情理之中。 蒙建业对此自然是高兴的，不过他关注的重点却不是这个，于是便开口说道：“你听说的都是谣言，我在n舰队天天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前几天我不还给厂里发了份报告，你们看了吗？上级单位怎么说？” “你说的四艘6610型扫雷舰的改装任务呀，上级已经批下来了，等咱们船坞的一期工程完工就开始进坞改装，这事儿已经板上钉钉了，你呀就别操心了，如今你还是安心准备进京的事，那可是荣誉，明白吗？我的小蒙同志？” 刘浩对蒙建业厚脸皮直接无视，不过相较于蒙建业紧盯实际利益，刘浩显然更看重荣誉，没办法七八十年代的人都是这样，他们不图钱，不逐利，一生所愿便是无愧于心的荣誉。 对此蒙建业倒没什么，既然四艘改装扫雷艇到手，给他加再多的荣誉蒙建业同志也能受得起，谁让这厮脸皮够厚呢。 于是蒙建业便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成，听说申书记在京城挺寂寞，我正好过去陪陪他。” “刘厂长，这位是……” 就在蒙建业和刘浩寒暄之际，刚才跟刘浩谈论图纸的军人便走过来，但也正因为如此，蒙建业的双眸不禁眯了起来。 因为走进了方才发现，那两名军人身上的那身军装上并没有领章，换句话说，来人穿的只是一套普通的军绿色衣服而已。 “哦，忘了跟你们介绍，这位是我们厂的厂长助理，蒙建业同志！” “小蒙，这位是铁道部第九工程局，第三十二工程处处长林峰和书记王解放。” “铁道兵？” 听了刘浩的介绍，蒙建业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说出三个字，铁道兵去年年底被集体裁撤，所属的师级单位改为铁道部第xx工程局，下属的团级单位也就自然而然的称为工程处。 “我们以前是铁道兵，现在叫工程处了，这次还真是多亏了你们厂的船坞建造工程，让我们这支刚刚被推向地方的队伍，有了吃饭的活计。” 林峰显然对依然成为历史的铁道兵身份很是看中，当蒙建业说出“铁道兵”三个字时，腰板儿都不自觉的挺了起来，可既便如此，林峰还是对现有身份做了强调，并借此表达对奋进厂的感谢。 相较于原则性很强的林峰，出身政工干部的王解放就要随和得多，不过蒙建业除了惊讶于两人的“铁道兵”身份外，并没有继续接触的意思。 所以几个人闲聊几句后便各资散开。 这时蒙建业才抓住刘浩问道：“老刘，咱们的船坞工程怎么找上了转业的铁道兵？为什么不找县工程处，厂里不是答应过罗建军，让他帮着咱们造船坞嘛？” 蒙建业倒不是念及罗建军的旧情，而是当时罗建军给出的预算很诱人，再加上罗建军领导的县工程处在其他县市有过丰富的建造船坞经验，所以当时的焦大林和蒙建业等人便初步决定将船坞的修造工作交给县工程处。 却不成想这才几天的功夫，怎么就变成铁路工程处施工了？ 作为参与者之一，刘浩自然是知道当时厂里的决定，可正因为如此，刘浩的脸上才泛起无奈的苦笑：“罗建军犯事儿啦！” “犯事儿？犯什么事儿？” “跟流氓打架斗殴！” “打架斗殴？不算大事吧！” “以前不算大事，可是现在……！” 看着蒙建业满不在乎的模样，刘浩突然压低声音道，蒙建业一听，可他却偏偏给忘了，如今一经刘浩提醒，蒙建业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老罗不会进去了吧？” 不过刘浩却摇摇头，唏嘘道：“好在他给县里拼死拼活干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几个县领导都出来作保，这才没让老罗判刑，不过本来的工作却彻底丢了，连带着十多位骨干也一并被牵连开除，这么一闹，县工程处的架子就算彻底散了。” “那他现在干嘛呢？” “还能干什么？成天在家待着呗，偶尔也会来咱们厂帮着第三十二铁路工程处打打下手，毕竟他们转业的铁道兵修铁路在行，造船坞还是差了点儿火候，你看，老罗不就在那边？” 说着，刘浩随手指向一处工地，蒙建业顿时就跟回眸的罗建军对视在了一起！ 第二百二十八章：实习生（第三更） 不过下一刻，罗建军就低下了头，一副羞于见人的模样，便在蒙建业愕然的目光中匆匆离开了。 “好啦，别看了，老罗被抓后，整个人都变了，不过好在他身上的那套东西还没全扔，三十二铁路工程处就是靠着咨询他，才逐渐掌握船坞修造的窍门，再加上他们刚从军队转业，身上还保留着军人的作风，干起活来那叫一个雷厉风行，所以你也别想太多了。” 看着蒙建业诧异的神色，刘浩还以为是蒙建业担心造铁路的三十二铁路工程处，干不好厂里的船坞修造，于是赶紧解释道。 蒙建业担心是有，但并没有刘浩想象的那么强烈，毕竟铁道兵发展到后期，已经不单单只会造铁路，建高楼、挖隧道、修机场、造公路，总而言之，只要跟工程有关的，铁道兵多多少少都会弄。 所以蒙建业并不怎么担心三十二铁路工程处造不好他们厂的船坞，只是不知怎的，心里总是莫名的不太好受。 或许是自己太过悲天悯人了吧！ 蒙建业这样安慰着自己，于是便在刘浩的陪同下回到了自己的宿舍，然后就在孙宏红那一锅香甜浓烈的墨鱼稀饭下，把这一切没来由的悲天悯人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本来蒙建业还想着再进一步，来个身心一起九霄云外，奈何孙宏红脸皮薄，蒙建业这苗头刚出来，这妹子就捂着脸羞羞的跑了。 搞得蒙建业很是郁闷，不就是要抱抱嘛，怎么搞得自己跟要吃人的大灰狼一样，而且你跑就跑吧，捂脸干嘛？这不明摆着我那啥嘛？ 于是半个小时后孙宏杰就急吼吼的上门，蒙建业还以为这货是给他妹鸣不平的，哪成想一见面就给自己来了个熊抱，然后兴奋的道：“我全家都感谢你，终于我妹变成女人了！” 蒙建业差点儿没一口老血喷出来，心说自己连孙宏红的一根手指头都没碰，怎么…… “你别激动，我妹她从小就跟男孩子一样养的，所以从小到大就没见过她干过女孩子的事儿，今天来你这里后你猜这么着？回家就把压箱底的花裙子给拿出来，照着镜子试了又试，还问我妈漂不漂亮，我勒个去，当时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唉，你干嘛……别打，唉……轻点儿……” 没等孙宏杰把话说完，蒙建业就把脚上的鞋脱下来，对着孙宏杰就是一阵猛抽，直打得孙宏杰哭爹喊娘跳进海里为止。 …… 生活的花絮总是短暂，工作的忙碌却是永恒的。 其他人不知道是不是也有这种感悟，反正蒙建业对此理解颇深，因为回到厂里没几天，就被焦大林叫过去，安排了一些的工作。 尽管这些工作在其他人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可对喜欢躺在沙滩上一懒懒一天的蒙建业来说，却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因为焦大林要求他做好近期的接待工作，顺便把进京授奖的事情好好安排安排，与此同时，汉鄂船舶学院机械系和工艺系的实习生也快到厂子，该如何分配也需要蒙建业这个“始作俑者”去认真考虑。 总而言之，现在的他就是个吉祥物加保姆。 他也很尽职尽责的把这两个属性完全不一样的工作尽量做好。 就这样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一个星期之后，奋进厂的扩建工程还在有条不紊的推进着，汉鄂船舶学院也大部分适应了奋进厂紧张忙碌的生活，甚至很多人都跟奋进厂的老职工们打成一片。 但这世上总些人似乎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一般，总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方哲便是这样的一个人。 作为汉鄂船舶学院机械系80级的学生，方哲并不是最优秀的那个，但绝对是最特立独行的一个，因为跟其他的同学相比，更善于将自身的优势转化为有利的价值。 比如说大二时他就用自己做的连杆装置，从一个乡镇企业哪里赚了五百块钱。 这一举动若是放在后世实在太平常不过，可在八十年代的汉鄂船舶学却引起了轩然大波，赞同的觉得这是学生勇于开拓的时代精神，反对的则觉得这是有悖于学术精神的严重错误。 在如此巨大的漩涡之中，方哲的压力之大可想而知，于是本来就有些内向的方哲就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连带着做东西赚外快的事情也不干了，似乎整个人都变成了透明，成为汉鄂船舶学院可有可无的人。 直到被学校分配到奋进厂实习，方哲那沉寂已久的心，仿佛被重新点燃了一般，再次变得悸动不安。 “国强，你觉得奋进厂里谁最懂技术？” 某日下午刚下班，回到宿舍的方哲便没来由的问了同宿舍的凌国强一个问题，搞得正捧着饭盒吃饭的凌国强一脸的懵逼。 作为方哲为数不多的朋友，凌国强早已习惯方哲突然袭击似的问话，可那大多数都是滑轮怎么运转，齿轮怎么咬合才能效率更高的技术问题。 这种涉及到人物的现实问题却还是开天辟地头一次，心说这货今天是怎么了？不会又吃错药了吧？ 不过腹诽归腹诽，凌国强还是回答道：“若说奋进厂谁的技术最强，按照奋进厂自己人的说法，应该是蒙建业蒙厂助。” 方哲虽然闷，但却并不傻，自然听出凌国强话里的意思，他直接说谁最强，而是做个引用，那就是说蒙建业的最强有点儿名不副实，至少他的好朋友凌国强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方哲却不在意这些细节，而是继续问道：“那你觉得，我的东西能不能卖给他？” 正吃饭的凌国强一听这话，差点没没把饭给喷出来，赶紧咽下去，然后起身摸了摸方哲的额头：“我说老方，你今天没病吧？你要把那东西给奋进厂？你傻了吧你。 没听系里的教授说嘛，你设计的那东西，只能是技术先进的大厂能用，要卖也要卖给他们，像奋进厂这样刚刚起来的‘暴发户’我看你还是省省吧，估计他们就是看了也看不懂。” 第一百二十九章：名不副实（第四更） 方哲听了凌国强的话。 沉默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其他人不知道，反正方哲觉得凌国强的话说的都是事实。 这倒不是如今的奋进厂成了个大工地，颜值上很难看，而是方哲通过这些日子以来的观察，得出的客观结论。 尽管奋进厂这段时间发展很快，甚至连船坞都开始施工建造，可在方哲和凌国强这些有头脑懂技术之人眼里，奋进厂就跟个棉花团似的，外表光鲜亮丽，其实里面空得很。 就比方说被奋进厂引以为傲的螺旋桨加工车间吧，里面的设备是很不错，拿出来吹牛逼绝对是个好东西。 然而扒开这些外表靓丽的东西往里面一看，却发现真正懂操作的却没有几个，以至于如今的奋进厂还只停留在造一些简单的四叶桨和稍复杂的三叶桨上，技术难度大一点的高性能螺旋桨，也跟其他小厂一样，只能望桨兴叹。 以至于那些相当不错的苏联原产设备，更像是供人参观的展示品，而不是真正用于生产的设备。 还有就是奋进厂的焊接技术也十分落后，除了电弧焊和气焊外，奋进厂就没有格外的焊接设备，饶是如此，大部分的焊工还对这两种焊接技术没有完全掌握，只能靠着为数不多的骨干时时督促、检查才能完成手头上的工作。 眼见如此种种，让来之前无限憧憬的方哲，一下子就全碎了，以至于他不止一次的怀疑，奋进厂是怎么造出连法国人都赞不绝口的游船，以及能在重大任务中表现优异的389舰的。 简直不科学呀！ “所以让我说，你的东西还是留着，眼瞅着咱就快毕业了，等分配完工作，你在卖给技术实力强的大厂也不迟呀，这样一来钱能多卖点儿不说，也不用理会学校那些死脑筋的唠叨不是？” 看着方哲赞同自己的话，凌国强便适时的劝慰道，别人不知道作为方哲的好友凌国强却十分清楚，因为出售制作的小零件儿，方哲承受多大的非议，所以他不想看到自己的好友在临毕业之际，再来这么一次，那压力实在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然而方哲却摇了摇头：“不行，等不及了，我哥他……他……他又赔了不少钱！” 说话利索的方哲提到他哥，就变得吞吞吐吐起来，总有种莫名的意味在里面，凌国强听罢却叹了口气，方哲的家庭情况他是知道的，家里并不富裕，上面还有个哥哥，初中没毕业就被送到外省当了知青。 前两年知青返乡，回到了家里，却因为身无所长，根本找不到工作，于是便想着去做点儿买卖糊口，结果却不是做买卖的那块料，基本上是做啥赔啥，搞得自己欠了一屁股债不说，还得方哲这个弟弟接济才能活下去。 方哲上次买小零件儿给乡镇企业，就是他哥又赔了一笔钱，债主追上门儿，被迫之下的无奈举动，显然这次的情况也差不多。 所以凌国强并没有追问，更没有瞧不起。 没办法，知青返乡后类似的事实在太多了，你不能说他们无能，更不能把他们全部一竿子打成坏人，他们曾经也是意气风发，同样朝气蓬勃，但却因为种种原因受尽苦难，只能说这是历史的悲哀。 于是凌国强只能叹了口气：“既然如此，等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吧，你嘴笨，我怕蒙建业没听几句就把你给轰出来！” 方哲闻言，什么也没说，只是感激的点点头，上次就是凌国强帮忙才把东西卖出去的，这一次他过来找凌国强，其实他也担心自己说不好，打动不了蒙建业，这倒不是他对自己的东西没信心，实在是跟凌国强一样，很不看好蒙建业。 在学校时他们就听说过蒙建业大名，什么年少有为，什么博学多才，总之光环一个套一个，方哲等人是既羡慕又向往，很想去看看传说中的蒙建业到底是个什么人。 哪成想来到奋进厂后却发现，蒙建业身上哪有什么光环，活脱脱的就是个接待外宾的吉祥物加大吃货，至于什么废寝忘食、攻克难题，创新技术啥的，方哲等人就从没见过。 就这样蒙建业高大的人设就在方哲等人的心中崩塌了。 若不是方哲的哥哥急着用钱，方哲打死也会找蒙建业这样的伪技术支柱去推销，可是现在他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毕竟伪技术支柱，他也是技术支柱不是？ 于是第二天下午，方哲和凌国强两人便跟带队的实习老师请了个假，然后跑到宿舍区的临时厂办，敲开了蒙建业办公室的房门。 蒙建业上午刚刚送走了前来调研的省计经厅的领导，虽然没有干什么体力活儿，但却觉得很累，没办法那些当官的真要是拽起官腔，真是一个字一个坑，要是应对不好，来怎么得罪人都不知道。 所以蒙建业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边报以温和有度的微笑，一边小心回应着领导各式各样的问题。 那状态，比他在汉鄂船院操作那台慢到姥姥家的计算机还要费劲，简直不是人干的活儿。 所以下午一上班，蒙建业就打定主意，这吉祥物谁爱干，谁干，反正他是不想干了。 就在蒙建业想着该用什么理由向焦大林提这个问题时，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随口喊了一声“请进”后，两个青涩的汉鄂船院实习生就走了进来。 “蒙厂助您好，我叫凌国强，这是我的同学方哲！” 一进门外向的凌国强就开始自我介绍，反到是方哲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介绍到自己时，冲着蒙建业声色的点点头。 蒙建业连忙让两人坐下，然后亲自倒上水，这才问道：“你们两位是……” “是这样，我这位同学方哲在机械设计方面很有造诣，很早之前就设计了一款焊枪部件儿，如今奋进厂正处在大发展的有利时期，或许这个部件儿奋进厂能用得上，所以我们就准备拿出来，一来为奋进厂的发展做贡献，二来嘛……” 凌国强很是开门见山，只是说道最后，他的脸色却又些古怪，声音也放低了些，犹豫着继续说道：“二来嘛……也想……也想补贴下自己的生活！” 第一百三十章：推拉式送丝机构（第五更） 一听这话，蒙建业到是来了兴趣，毕竟这年头敢拿东西出来卖的学生可不多，于是便问道：“有没有样品，让我瞧瞧？” 两人没想到蒙建业会这么爽快的答应了，对蒙建业的好感度稍稍增加了一些，于是两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凌国强开口：“我们的条件有限，所以样品没有，带来的只有设计图。” “设计图也行！”蒙建业点头。 方哲连忙从身上的军绿色挎包里拿出几分设计图稿，然后站起身，双手捧到蒙建业跟前，蒙建业接到手里，刚刚展开，另一侧的凌国强也站起身来，言辞凿凿的介绍道：“方哲做的这款焊枪部件儿，主要是针对焊枪与焊丝之间无法有效配合的实际问题开发出来的，蒙厂助您看。” 说着，凌国强便指着图纸的一处继续说道：“这是焊丝，这里是焊枪，这个地方是送丝机构，这里是拉丝机构，中间是软管，还有这个地方是伺服电机……” 凌国强可谓是口若悬河，喷出的吐沫星子差点没把图纸给打湿喽，但却把枯燥的图纸讲得鞭辟入里，深入浅出，活灵活现。 直听得蒙建业又不禁连连点头，暗道这货人才呀！ 然而蒙建业这一副虚心听见的模样落在凌国强的眼里却是心里得意得很，凭他那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嘴，懵一个半吊子伪技术支柱的本事还是有的。 所以在热情介绍的间隙，凌国强还不经意的冲着一言不发的方哲眨眨眼，那意思很明显，看到了吧，眼前的这位连连个乡镇企业的大老粗都不如，至少人家听他白话还要问你个问题，可你看看蒙建业，除了会当点头虫连个屁都不会放，所以你就瞧好吧，上次能帮你卖两百，这次保证翻翻儿！ 凌国强的眼神方哲自然是读懂了，在欣喜之余，也不禁生出些怀才不遇的别样心思，如果把蒙建业的位置换成他去坐，是不是奋进厂会更好？ “这款焊枪部件儿可是得到我们系很多老师和教授的好评，说方哲的设计不但切合实际，而且可行性很强，如果能推广应用，至少能提升30%的焊接效率，尤其是新入门的焊工，再也不用一手焊丝，一手焊枪，天天练手攒经验，拿着我们的这款焊枪，直接就可以奔赴生产一线！” 就在方哲胡思乱想之际，凌国强的长篇介绍总算到了尾声，方哲也总算从遐想中回到了现实。 便在这时，耳畔传来凌国强最后的点睛之语：“我们在奋进厂实习期间，见到厂里的焊接设备还很老旧，工艺也并不先进，特别是新进厂的焊工，往往由于经验上的欠缺，导致焊接质量很不稳定，所以我想这款焊枪部件儿对奋进厂应该很有帮助，所以……” 说着凌国强露出一个很纯净的笑容，干净而又友善：“所以，就不知道贵厂有没有兴趣？” 听完凌国强的一番激情澎湃的推销后，蒙建业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把汉鄂船院的学生弄到奋进厂实习，本来就是为了搞焊接设备的。 结果，因为厂子扩建，没有场地进行落实，这事儿就没有急着去实施，而是先让到厂的实习生先熟悉熟悉环境，等厂房腾出来，在日程提上来。 哪成想他这边还没搞，就有学生跑他这来买焊接设备的部件儿图纸，这让蒙建业很是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蒙厂助，蒙厂助？您觉得我们的焊枪部件儿行不行？”见蒙建业半天没说话，凌国强免不得又问了一句。 蒙建业只是哦了一声，点点了头：“设计的不错，只不过……” 听着蒙建业的话，凌国强和方哲先是一阵欣喜，可听到后面的转折句，两人又都齐齐皱眉，可蒙建业却没管那么多，依旧直截了当的说道：“这款焊枪好看是好看，不过结构太复杂，说不得用起来故障会很多，有点儿不太实用。” 一边说着，蒙建业还一边盯着那份图纸惋惜着摇摇头，一副好东西被糟蹋了的感觉。 方哲和凌国强先是一怔，旋即脸色变不满失望的晦暗，但紧接着又是难以言喻的怒气爬上了脸颊。 他们对蒙建业的拒绝是有心理准备，虽然失望但却可以接受，大不了你们奋进厂不买，就去其他厂接着卖就是了，难不成偌大的中国，就只能在你奋进厂这一棵歪脖树上吊死？ 然而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你蒙建业拒绝就拒绝了，说一声不想买就是了，凭什么摆出一副好为人师的模样，说什么不实用？ 要知道这个焊枪部件儿连汉鄂船院的老师都赞不绝口，直言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难不成船院的老师还不如你一个平日只会拍领导马屁的伪技术支柱强？简直是笑话！ 两人都觉得自己的脸被人按在地上使劲儿摩擦又摩擦，一种名叫耻辱的羞耻感莫名的涌上心头，于是便想反驳。 可还没等两人开口，蒙建业的话却再灌入两人的耳中：“你们做的这个应该是推拉式送丝机构。” 一听这话，正准备反驳找场子的两人同时怔在哪里，紧接着两人快速的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眸中看到了对方的震惊。 是的，方哲设计的这款部件儿并不叫焊枪部件儿，真正的学名就是蒙建业所说的推拉式送丝机构！ 是半自动焊接机的核心机构之一，可以有效的协调焊枪与焊丝之间的整合度，从而使焊接更加平稳顺畅。 但问题是凌国强从开始到结束，半个推拉式送丝机构的字都没说，为了能让蒙建业能听懂，都是以焊枪部件儿来代替。 可蒙建业不但一口就道出该部件儿的正确名称，而且看那一脸从容的模样，似乎对此很有了解，这就让两人很是难以置信，心说蒙建业不是伪技术支柱嘛？他是怎么知道推拉式送丝机构！ 蒙建业并没有察觉到身旁两人的异样，而是摩挲着下巴，盯着图纸依旧自顾自的说道： “创意是真的不错，可惜搞得太复杂了，送丝机构有拉式送丝、推式送丝和推拉式送丝，前两种虽然在软管中的阻力较大，可胜在结构简单，维护方便……额……你们这是怎么了？我有什么地方说错了吗？” 第一百三十一章：缺陷（第一更） 蒙建业说得有些口干舌燥，便拿起旁边的水，可放到嘴边就看到方哲和凌国强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自己，让蒙建业没来由的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这两位是怎么了？魔怔了？ “蒙厂助，您……您……您也懂焊接设备？” 这次说话的不是口齿伶俐的凌国强，而是习惯沉闷的方哲，蒙建业猜的没错，他们的确魔怔了，而且魔怔的很厉害，因为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被他们称之为伪技术支柱的蒙建业不但精通焊接设备的技术原理，而且在某些方面还比他们两个专业的更加专业。 这就让方哲和凌国强不淡定了，特别是方哲，刚才还想着如果他做了蒙建业的位置会如何如何，现在想想简直可笑至极。 “懂得不多，不过你们做的这个二氧化碳气体保护焊的专用送丝机构，恰恰在我了解的范围内！” “什么？你连这都知道？” 蒙建业话音刚落，凌国强就发出一声惊呼，他刚才说得头头是道，但话里面其实是挖了个大坑，那就是他并没有明确表明他推销的部件儿的适用范围，哪成想人家蒙建业不但知道，而且看样子比他还清楚。 这让凌国强有种全身被扒光的无力感，自己那是来推销东西的，简直就是过来丢人现眼的。 蒙建业并不知道两人的真实想法，所以他对方哲和凌国强惊讶的神色真的是毫不在意，也就谈不上什么炫耀，只是看着两人拿过来的设计图真的是有可取之处，便随口点评一下，如果两人虚心接受，那蒙建业就多说点儿，要是听不进去，蒙建业也只会呵呵一笑，全然不会放在心上。 毕竟只是两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蒙建业就算正化身装~~逼狂人，也不可能拿还没步入社会的大学生怒刷优越感，这要是传出去，蒙建业就真的没脸做人了。 所以当蒙建业见到两人虽惊讶，但还是很想听下去时，也就看着图纸继续点评下去：“除了二氧化碳气体保护焊需要软管引导焊丝外，你见过其他种类的自动焊机上有这东西吗？” “我……” 凌国强真的很想辩解两句，给自己开脱开脱，只可惜话到嘴边却发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蒙建业却没管凌国强的尴尬，伸手指了两个地方继续道：“我之所以说你们的推拉送丝机构在复杂，问题的关键就是在这里，两台并联的电动机。 虽说名字叫做推拉送丝机构，但该方法终究是以推为主，拉为辅，所起到的目的为非是减少焊丝在软管里的摩擦力，使软管能够变得更长，从而将焊接的单机作业面变得更大，更灵活，这个想法很好，可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并联的电动机该怎么协调？是同步工作，还是交叉错开？” 这番话问得方哲直接就哑口无言，他当时设计这套送丝机构的确如蒙建业所说，只看到了能把软管边长，增加单机的灵活性，还真的没考虑两台电机该如何协调的问题。 如今被蒙建业这么一说，不禁觉得自己先前看似完美的设计，真的是漏洞百出，于是正定如方哲，此刻的脸也是一阵青，一阵白，蹙着眉头沉吟良久，这才谨慎的说出自己的改进办法：“我可以试着把两台电机调校好。” “那你知道怎么样的力道算是调校好？” “这个……” 这下方哲算是彻底说不出来话了，没办法，蒙建业后面的问题彻底切中推拉送丝机构的要害。 想要调校好推拉送丝机构，就必精通二氧化碳气体保护焊的操作工艺，否则脱离丰富的实践经验，贸贸然的去调校，出来的只能是不伦不类的西贝货，根本做不得数。 方哲各方面都不错，唯独欠缺的就是丰富的焊接工艺的实践经验，而这个短板却恰恰是他设计的推拉送丝机构最致命的缺陷。 方哲从没想过他的那份被学院师生交口称赞的设计，会有这般致命的缺陷，顿时有些失魂落魄，他还指望着拿这份设计还钱好给他哥还债呢，哪成想被蒙建业几句话就给破灭了。 这让方哲伤心之余，也不由得面露绝望，到后来更是眼泪在眼圈儿，眼看着就要男儿有泪要决堤的架势，蒙建业终于觉察到不对劲儿，连忙道：“唉，小方，我不过是帮你查漏补缺，好让你更好的改进自己的设计，怎么就哭上了？我这……你这大老爷们儿还真……” 蒙建业不说还好，一说之下，方哲哭得就更伤心了，搞得蒙建业郁闷的要命，早知道方哲有这么一颗易碎的玻璃心，他哪里会讲这么多，早就一句话把两人打发走了。 可是现在方哲哭得跟个受欺负的大姑娘，蒙建业心里别提有多别扭了。 “蒙厂助，您别介意，方哲也是被他哥哥的事给逼的……” 凌国强绝对是个伶俐人，他安慰着方哲的同时，见蒙建业满脸不爽，连忙把方哲的那位知青哥哥的事说了一遍。 蒙建业这才知道，自己的一番话竟然断了人家生计，于是难得的老脸一红，看来这以后好为人师的毛病要改一改，不然某天搞得人家断子绝孙就不好了。 心里这么想着，整个人也就好受了许多，可面对自己搞得烂摊子，蒙建业也有些束手无策，他总不能说方哲的这套东西其他厂也不可能采购吧，那不等于是在人虽弱的小心肝上又补了两刀。 可就这样硬邦邦的拒绝方哲，蒙建业又有些于心不忍，自己没见到也就罢了，既然看到了总不能让人寒了心吧。 于是沉吟了一下，便开口问道：“你哥是哪里人，年纪多大了。” “红林市人，今年28！”方哲哽咽着答道。 “红林市？是咱们堪东的红林市吗？” “对，就在临海的东北边！”凌国强肯定的点点头。 “那就好，这样就好办多了，行了，方哲，别哭了，你要是有空就通知你哥，让他来奋进厂报道吧！” 此话一出，还在掉眼泪的登时就止住了哭声，眼睛睁得老大，不可思议的问道：“蒙厂助，你说得是真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待业知青（第二更） “当然是真的！”蒙建业很认真的点点头。 “那真是太好了，我这就去写信让我哥过来！”方哲兴奋的站起身，然后就想着门外冲去，只是到了临出门的时候，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赶紧转过身，朝着蒙建业鞠了一躬：“蒙厂助，谢谢你了！” 说完，就激动的跑了。 “蒙厂助，您别生气，方哲一高兴就这样，怎么说呢，那些债主就是担心放着他哥一天没个固定的工作，万一哪天出了什么事儿……所以，您的这句话就等于救了他们哥俩。” 眼看方哲风风火火的跑出去，凌国强少不得要帮自己的好哥们儿解释两句，蒙建业却不在意的摇了摇头：“放心吧，我没你想得那么小心眼儿，哦，对了，你觉得奋进厂怎么样？毕业后有没有意向过来？我好提前跟你们学校打个招呼？” 还想继续解释两句的凌国强顿时就睁大了眼睛，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小墙角居然也会被人挖…… …… 就在蒙建业开始明目张胆的挖别人墙角时，奋进厂船坞工地的现场，刚刚敲定接下来工程事项的焦大林便被一个不速之客给拉到一个安静的角落。 连育才。 当地县主管农业的副县长，由于首创分期修船，从而让当地县渔业收成在年内翻翻，连育才今后上级部门的考核，两个月前县长之前的“副”字终于被拿掉了。 不过他这个县长屁股还没坐稳，就遇上了严打，这让他得罪了不少人，这就算了，偏偏他还出面把罗建军给保下来。 这就仿佛捅了马蜂窝，怎么打架的罗建军就能被保下来，其他人就得进去判刑？什么？罗建军对县里有功？谁对县里没有功，若非如此，当地县怎么可能发展起来？ 于是那些对连育才徇私舞弊的举报信雪花片儿似的堆满了上级的办公桌，没办法被严打抓起来的罪犯家属那个不想像罗建军一样被放出来。 所以这段时间连育才很是被动，好在上级部门对连育才还是很信任的，只是叫去谈了个话，嘱咐一番要抓住主要矛盾，不要矫枉过正，便让他继续担任县长职务。 尽管涉险过关，但连育才知道，如果自己不能在短时间内为当地县做点汇集广大群众的实事儿，下一次上级就不会找他谈谈话了，而是会喝喝茶，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然而当地县要钱没钱，要人也没多少人，连育才就是想办实事儿，当地县那点儿条件也不允许呀。 所以连育才想来想去，最后还是把目光盯住奋进厂，于是这一个多月他数次跑到奋进厂，扰得焦大林不胜其烦，连骂娘的心都有了。 “我说，我的连大县长，都跟您说得再明白不过了，我们厂不确认，一个两个我到有办法安排，可你一下子就让我安排五十八个，我看，你还是把我大卸八块吧！” “我这已经给你减了三分之一，要不这样，我把零头给你抹了，五十个，就五十个，只要你安排，我就把家里的茅台拿出来请你喝酒！” “五十个也不少呀，先不说我们厂根本不需要人，就算需要也不可能要他们，一个个年纪老大不说，还没啥一技之长，你也看到了，我们厂的工人多少要有点技术功底，他们什么都没有，你说来我们厂干嘛？混吃等死？” 焦大林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这一幕如果被外人看到，保准儿会惊掉下巴，一个厂长，一个县长躲在角落里讨价还价，还争得面红耳赤，怎么看都有种浓浓的违和感。 焦大林也不想这样，可他也没办法，连育才的要求实在太让人为难了，竟然让奋进厂吸纳当地县一百二十名待业知青来奋进厂工作。 当焦大林头一次听完这个要求后，差点没喷连育才一脸口水，奋进厂如今才三百来号人，你一下子就塞进一百多，还让不让人活了。 于是两人就开始讨价换件，硬生生把塞人的指标从一百多减到五十个。 可既便如此，焦大林还是不想要，这倒不是焦大林看不起那些待业知青，实在是那些返城的知青不但年龄大，而且还身无所长，甚至还有一些存在案底，总之里面的情况很复杂，所以焦大林跟其他企业的负责人一样是本能的拒绝的。 连育才自然是理解焦大林的苦衷。 可他自己也有大把的苦衷憋在心里，想短时间内在当地县站稳脚跟，又不想花太多的钱，解决待业知青问题便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毕竟当年被选派出去的知青可不少，这些人一回来，不但给县里和各自家庭增加不少负担，而且久而久之这些找不到工作的人也成了县里不安定因素。 严打前县里的一些暴力事件，有很大一部分就是无所事事的返程知青干的。 所以县里对此可谓是怨声载道，偏偏当地县又不是啥富裕的工业县，根本吸纳不了这么多人就业。 当地县上一任县长就是因为始终无法打破这个僵局，而被上级撤换。 临危受命的连育才，一上来就赶上严打，算是抓了一批进去，但更多的一批还在等他安排。 连育才找到奋进厂也是无奈，没办法，数遍当地县也只有奋进厂有能力吸纳一部分人就业，可他也知道人家厂子不想要，所以只能厚着脸皮跟焦大林讨价还价，眼看指标到了自己的底线，可焦大林还是无动于衷。 连育才便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最后一咬牙：“老焦，你不是一直想要厂东头的那片荒滩嘛？只要你答应给我安排五十，不，七十，我就帮你把这个事给办下来，怎么样？你答不答应？” 连育才算是真豁出去了，奋进厂东头的荒滩很复杂，五十年代经过苏联专家勘测，预备兴建远洋货运码头。 六十年代美国入侵越南，货运码头算是建不成了，便改成军用码头，可海军因为经费问题迟迟没动工，等到了特殊时期，这块地又是几经转手，可却此次没定下到底做什么，就这么一来二去拖了将近二十年，这块地终于变成了荒滩，而其背后的纠葛也跟一团乱麻一样让人头疼。 第一百三十三章：干就完事了（第三更） 焦大林早就看上那块地了，因为在他看来，如果奋进厂在这几年内真的打入国际市场，现如今的规模还是不够看，再次扩建那是迟早的事儿。 可想要扩建你也得有地，所以焦大林就把主意打到那块荒地上去了。 哪成想跑了几个部门一问，我滴个乖乖，那块荒地看起来不起眼儿，背后却跟乱麻一样，弄得几个部门自己头都晕。 焦大林一看真想把这地拿下来必然是要下一番苦功夫的，所以他就想着先把如今奋进厂扩建事宜忙完，然后自己在亲自把荒地的事给办下来。 没想到连育才为了安排待业知青，直接把这事揽到自己身上，焦大林说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可一下子吸纳七十人的待业知青还是让他有些顾虑。 见焦大林沉吟不说话，连育才便知道有门儿，于是赶紧有砸出一记猛料：“荒地的事儿我包了好不算，只要奋进厂能安排待业知青，除了税收外，县里的优惠政策，只要是有我就一个不落的全给你。” 焦大林心又是一动，优惠政策可是个好东西，往往是企业发展的绝佳助力，只不过以前奋进厂因为种种原因很难获得，焦大林也在积极争取，没想到连育才连这都一并包了，焦大林真的差点儿就点头答应了。 可到最后焦大林还是把冲动的情绪压下来，只是皱着眉头道：“连县长，你看这样行不行，你让我再考虑考虑，毕竟对我们厂来说不算个小事，我怎么也得跟厂领导班子通通气儿。” 连育才不傻，知道焦大林已经意动，这个时候不明逼得太急，否则和可能适得其反，于是也点头道：“行，你们先沟通着，有什么情况就直接给我打电话。” 至此这件事算是有了些许眉目，于是两人便又聊了些闲话，便就此分开。 …… 当天下午，焦大林便把厂领导班子成员叫道会议室，然后将上午与连育才商讨的事情跟众人说了一遍，大家伙儿听完之后，无不是面露为难之色，只有蒙建业在短暂的错愕之后，目光中闪过几分欣喜。 一直盯着众人表情变化的焦大林第一时间便捕捉到蒙建业的变化，于是便点上一根烟，冲着蒙建业扬了扬下巴：“小蒙，看来你是有了什么想法，说出来让大家伙儿听听！” “我的想法很简单，就三个字，好事儿！” 此话一出，在座的奋进厂领导班子成员都诧异的看向蒙建业，都没觉得吸纳如此多的待业知青对奋进厂是什么好事。 焦大林也是如此，不过他既然招来这些人商议，自然要充分听取大家的意见，所以只是点点头：“什么好事，继续说下去！” “其实我刚回厂里就听到一个消息，当地县最赚钱的工程处施工队，因为罗建军的事儿散架了。” “没错，那这跟你说的好事儿有什么关系。”一名厂干部诧异的问道。 蒙建业却笑了笑答道：“您先别急，听我慢慢说，县里的工程处施工队的业务范围是什么？可不是修路、造桥、建铁路，而是港口清淤、航道疏通、兴建码头、营造船坞。 换句话说，县里的工程处施工队虽然小，但却是支海洋工程施工队伍，而且还是几个靠海县市唯一的一支以海洋工程为主营业务的施工队，这是什么？这不就是垄断？不然他们一年的营收怎么就能让当地县过得那么滋润？” 听了这话，在场的人终于听出些眉目，特别是焦大林，更是缓缓的点了点头，对当地县工程处施工队的事情，在场的人都多多少少了解些，但却都没有放在心上。 一来当地县工程处施工队规模并不大，再能折腾也跳不出当地县的一亩三分地；二来奋进厂是造船的，跟海洋工程不太搭边儿，所以也就没有心思去特意关注。 直到听了蒙建业的一番话后，他们才有些恍然，原来当地县工程处施工队还这么厉害。 “小蒙，你的意思是说，趁着当地县工程处施工队散架的机会，建立咱们自己的施工队？”焦大林当即就明白了蒙建业的意思，于是便开口问道。 蒙建业笑着点点头：“这么好的机会，我们为什么不干？当地县工程处施工队散架了，腾出的市场亟待人填补，这方面罗建军非常熟悉，我跟他接触过，对各类海洋工程极为熟悉，而且领导能力也很强，如今他被开除，正好把他找过来，这架子就搭起了一半儿。 至于人手，县里求着咱们安排待业知青，正好一并送到新成立的施工队去，他们没啥技术，可一把子力气总是有的，组织起来干活绝对没问题，哦，对了，还有设备，咱们的清淤船还可以再改装两条，反正成本也不贵，但却可以让施工队的港口作业能力提升一大截……” 蒙建业这下算是火力全开了，其实他早就对海洋工程这块觊觎良久，相较于陆上工程的日进斗金，海洋工程就得用日进万金来形容。 因为那不是什么人拉起一支队伍就能干的，除了人员的素质之外，强有力的设备保障也是必不可少的一块。 不说别的，几年后就要开始铺设的海底光缆，光有人根本没用，还得要有专用的海底电缆铺设船只才能办得到。 所以干海洋工程门槛非常高，既然门槛高，收费自然就不低。 奋进厂在施工队伍方面是外行，但在设备方面却能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而且随着施工队的发展，奋进厂的特种工程船舶的建造能力自然也要跟得上，否则船厂旗下的施工队竟然还要考国外进口设备才能维持，这话说出跟打脸没啥区别。 然而这个想法虽然早就有，但蒙建业却没有立即实施，原因很简单，罗建军的施工队拦在前面，奋进厂就算建了也竞争不过人家经验丰富的老队伍，所以蒙建业便把念头压下来，准备等奋进厂技术水平再上一个新台阶，再来弄这个事情。 哪成想因为种种原因罗建军竟然被县里开除，而焦大林又因为待业知青的事而焦头烂额，领导有了，人员有了，设备还能自己造，那还等什么？撸起胳膊干就完事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大手笔 （第四更） 罗建军徘徊在奋进厂的宿舍门口，手里提着用网兜兜住的糕点和罐头，这东西都不是啥轻东西，早已经把罗建军的手勒出一道痕迹。 可罗建军却恍若未觉，不满沧桑的面庞不时看向宿舍中间的那道门，偶尔还会上前仔细听听里面的动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打开，一个年轻却慵懒的身影便打着哈欠慢慢走出屋子，旋即手搭凉棚看了看已经高高升起的太阳，似乎想着这个点儿该去那家蹭饭好。 眼看于此，罗建军赶紧急步上前，被晒得黝黑的面庞上挤出极为僵硬的笑容，讷讷的说道：“蒙厂助，我是来向您感谢的，这个礼你说什么也得收下，要不……要不……要不我老婆回去又得数落我。” 还在阳光中等待睡醒回魂的蒙建业，还在想着这星期天该去哪里浪才好，就被罗建军的话硬生生的打断，于是艰难的睁开眼，眉头皱得跟钉在一起一样，无奈的不要不要的：“我说老罗，我求求你别感谢我好不好？都跟你说多少遍了，这是厂里的决定，不是我一个人做得主！” 罗建军全当没听见蒙建业的话，依旧一脸郑重的把手里的东西往蒙建业跟前一递，那模样很有种你不拿我就一头撞死你门前的决然。 虽说任命罗建军担任奋进厂三产，海上工程施工队队长的事，是奋进厂党委作出的决定，但谁都清楚，要是没有蒙建业在会上力荐罗建军，这个职位根本就轮不到他。 要知道罗建军可是因为打架而被开除的，虽然他的初衷是为了给闹事的流氓一点儿教训，可终究是打伤了人，关进了班房，算是有案底的人。 这年头，对有案底的人戒心都很重，别说给你领导职务，就算普通的正式工作都很难找到。 所以在厂领导班子会以及后来的厂党委会上，所有人对蒙建业提出的成立海上施工队的事情都同意，唯独罗建军担任施工队队长一事，遭到了不少人的反对。 于是蒙建业便摆事实讲道理，极力推荐罗建军，最后还是焦大林实在看不下去了，给了罗建军试用三个月的折中方案才算把事情平息了。 这事儿在其他人那里或许只是个不错的谈资，可在罗建军这里不亚于是救了他一大家子。 罗建军家里是个典型的大家庭，上游年迈的父母，下有年幼的弟弟妹妹，自家还有媳妇儿和孩子。 全家上下八九口人全靠他一人养活，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在县施工队时，由于效益好，油水足，养家倒不算什么，可等他被开除之后，家里便开始窘迫起来。 这也就罢了，因为自身有案底，还要承受不必要的流言蜚语，如此精神和现实的折磨下，罗建军真的都快疯了。 就在走投无路之下，奋进厂让他担任施工队队长一职，不亚于是在危难时救了他一把，感激之情可想而知。 所以当他得知是蒙建业在会上极力推荐自己后，顿时就把蒙建业当成大恩人，说什么也要好好感谢蒙建业。 用他老母亲的话来说：“人家帮你是看得起你，这恩情你这辈子都不能忘喽！” 于是罗建军便隔三差五的拿着礼物往蒙建业哪儿跑，刚开始蒙建业也不好推脱，勉强收了几次，可架不住这货一个劲儿的送，这倒也罢了，送你就换个花样，总是罐头、糕点和酒水，搞得蒙建业都快疯了。 看着屋里摆着那堆酒水和罐头，蒙建业无奈的叹了口气：“老罗呀，咱们以后能不能别送这些东西了，我真吃不了，更何况吃多了也会腻呀！” 罗建军有些为难了，这年头罐头、糕点和酒水就是送礼的最好东西，送礼不送这个，那还能送啥？ “我是觉得，你真不用送我这些东西，你只要把施工队搞好，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我可提醒你，你就三个月的试用期，在这期间要是没点儿拿得出手的东西，可是要被拿下的。” 蒙建业别的不会，转换话题的本事还是很强的，连秦教授都会中招，就别说罗建军了，可谓是立即见效： “这个您放心，我罗建军搞海上工程绝对没问题，我在这里就给您交个底吧，在县工程处的时候，我就谈妥了一个港口兴建的项目，还没来得及干，我这不就犯事儿了，前几天我托人问了下，港口因为专业施工队的事，一直耽搁到现在，我只要打起架子，立马就能拿下这个工程。” 一谈到海上工程罗建军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不但精神奕奕，而且胸脯拍得咚咚响，蒙建业点了点头：“那就好，如果有什么需要，就跟厂里说，能支持的我们尽量支持！” “说到这事儿，还真有个小要求，您看能不能把厂里的那条清淤船借我们用一用？那个港口水文条件一般，不少地方有淤积，如果能有清淤船的话，我保准能拿下三分之二的工程量。” “那我就给你三艘，现在厂里拿不出来，就先跟博林驻泊港那边借两艘给你，等这边造好再给你补上，你尽量把工程全拿下来，然后借这个机会把你们施工队一炮打响。” “那真是太好了，三艘清淤船，我以前想都不敢想，放心吧，蒙厂助，要是拿不下这个工程，你就把我脑袋拿下来当夜壶！” “行了，你还是留着脑袋把工程干好吧，年底还指望你们施工队给厂里发福利呢！” “这您放心，以前县里的施工队能养一个县，如今奋进厂搞了这么大的手笔，不知道比县里时强了多少倍，别说发福利，靠我们发工资都没问题！” “小业，你怎么还没穿好衣服？你看都几点了，再晚可就要涨潮了……唉，老罗，你也在呀？不会是听说我们要赶海，就过来蹭吃蹭喝的吧？” 就在蒙建业跟罗建军商讨后续的工程问题时，孙宏杰挎着赶海的竹筐一步三摇晃的过来，见状蒙建业倒没什么，罗建军却狠狠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儿：“蒙厂助喜欢吃海货，你看看我这脑子，行了，行了，大太阳的干什么海，都去我家，不就是海货嘛，靠海人家别的没有，这东西有的是！” 蒙建业愕然，然后发现自己今后蹭饭的地方貌似又多了一个！ 第一百三十五章:海上工程施工队（第五更） 蒙建业有了新蹭饭的地方免不得要去试试口味，罗建军自然是扫榻相迎，于是这天晚上老罗家很是热闹。 相比之下方哲，方震兄弟却要冷清得多，除了默不作声的两兄弟外，就只有小桌上的两碗糙米饭和一碟炒豆芽。 “哥，你慢点儿！” 看着狼吞虎咽，转眼就把大半碗糙米饭吃进肚子里的方震，方哲不禁有些苦涩。 按理说他们方家两兄弟，哥哥方震要更优秀一些，无论是小学升初中，还是初中升高中，方震都是他们县的第一名。 就连他们县的高中校长都说，只要方震安心学下去，考个华大、京大根本不是问题。 然而世事难料，席卷全国的上山下乡运动，让学业优秀的方震不得不就此终止。 跟着其它年轻人一样，背上行囊，去到遥远的西北边疆，成了一名普通的知情。 这一晃十多年就过去了，当方震回到家里时，原本学业优秀，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不见了，有的只是个迷茫而又彷徨的落魄男人， 方哲为此问过方震，想搞清楚这十多年方震是问过来的，可方震却什么也没说，唯一的答复便是:“我想跟正常人一样生活！” 这个愿望对普通人来说正常的不能在正常了，可对方震却似乎只是奢望。 因为他不止年纪大，没特长，而且精神上似乎还有些问题。 不但夜里会时常被噩梦惊醒，有时还会变得十分警惕，对不认识的陌生人更是出奇的防备，似乎在他心里除了家人就没人值得信任。 正因为如此方震的几个工作都因为他的性格被搞砸了，无奈只能学人做生意，可就这操蛋性格谁敢去买？所以陪得是一塌糊涂，搞得连饭都快吃不上了。 这不，此时此刻能把糙米饭吃成山珍海味的既视感，方哲就知道自己的哥哥估计又是饿了几天的肚子。 于是便把自己的这碗也推了过去:“哥，我不饿，你全吃了吧！” 方震已经把一大碗糙米饭和三分之二的炒豆芽吃了进去。 看方哲把自己的那份和递过来，不禁吞了吞口水，但还是忍住道:“哥饱了！”。 “哥，我真不饿，你快吃吧！”方哲催促道。 方震却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用手将那碗糙米饭又推回去。 方哲知道性情大变的方震便是如此，能做的绝不多说一句废话。 于是叹了口气，把糙米饭拿回来，不过也没吃，而是耐着性子嘱咐道:“我实习的奋进厂新成立了一个海上工程施工队，人员大多是待业知青，我就帮你争取了个名额，所以你这次……” “我明白！”没等方哲把话说完方震便不耐烦的把话给打断，言语一如既往的简洁而又直接:“工资多少？” 方哲真的不知道还说什么是好，这也就是亲哥，要是换了其他人，如此操蛋，觉得要打得连他妈都不认得。 “具体我也不知道，不过按照现在的平均工资来算，怎么每个月也有二十块！” “提供食宿吗？” “应该有！” 方震点点头，然后问了一个让方哲差点抓狂的问题:“他们还要人吗？” “哥，我能把你没进去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以为我是谁？说到底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学生。 人家当地县县长舍了老脸，又是给地，又是给优惠政策才安排七十个人，你觉得我有人家县长厉害吗？” 方哲是真的火了，方震这次回来是变了很多，但最多却是他时常挂在嘴边的兄弟。 若是正常人也行，谁没有个仨瓜俩枣的好哥们，可方震的好兄弟却一个个比方震还不正常，以至于方哲觉得他哥就是别那群“好兄弟”给带坏的。 所以方哲恨不得让他哥彻底断了很那群人的联系，因此别说他如今安排不了，就算有能力安排，方哲也绝不会惯。 “我明白了！” 方震用他那淡漠的双眼看了自己弟弟良久，这才平静的吐出几个字，然后把那碗糙米饭重新放到方哲跟前:“快吃吧，冷了！” 就长身而起，去到床铺休息去了。 方哲无奈的摇摇头，端起糙米饭，一边吃着，一边祈祷，希望他哥哥能在海上工程施工队好好干下去！ …… 数日之后，气候问个，阳光明媚！ 随着一身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当地县县长连育才和奋进厂厂长焦大林一同将海上工程施工队牌匾外的红布解开。 旋即便是连育才热情洋溢的讲话。 虽然通便的格式化文体让人听了昏昏欲睡，可字里行间中对奋进厂的溢美之词却多得令人发指。 由此也可以感受到连育才对奋进厂能接纳70名待业知青是多么的感激。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自打奋进厂成立海上工程施工队，并明确表示施工队人员尽量从待业的知青内选拔。 连育才差点没感动哭了。 只觉得奋进厂为了支持他的工作做出了巨大牺牲，于是什么荒滩，什么优惠政策，连育才那办的叫一个不遗余力。 甚至为此还跟市里领导吵了两架，做后直接把70个知青的花名册往哪个领导办公桌一摔，言道:“你要是不给审批，今天晚上就让这七十号人去你家，让你养！” 哪位领导怎么可能把七十个大爷领回家，于是直接秒怂，无奈的在批文上签了字！ 解决了县里待业知青就业的大难题，连育才前段时间因担保罗建军而遭受的非议瞬间就被为人民着想，急人民所急的好名声所取代。 甚至连省里领导都惊动了，要求合理范围将当地县模式当成样板，切实落实知青就业政策！ 如此政绩在手，连育才的职务也随之提高，而他的下一站便是临海市市委常务副秘书长，等党代会后便走马上任。 所以连育才对奋进厂的感激那叫一个发自内心，心内他两次至关重要的升迁都离不开奋进厂的神助攻。 正因为如此，连育才才会明确表示，到了市里还会给奋进厂争取优惠政策。 对此，蒙建业很有些不以为然，因为他觉得，下一任当地县县长不背后给连育才扎小人儿，就算这货祖坟冒青烟了。 第一百三十六：良心的船舶机械研究所（第一更） 为什么这么说，很简单，连育才折腾来折腾去的，最后把当地县最大的财政来源县工程处施工队给撤了。 这倒不是他有意为之，而是因为离了罗建军之后县工程处施工队就根本玩儿不转，因为这里很多工程都是罗建军出面承揽的，他就像个金字招牌，人家只认他这个名，其他的全都不搭理。 这让开除了罗建军的县工程处顿时陷入了无工程可做的困境，不到半年就从盈利大户，变成了要靠县财政才能维持的落后机构。 连育才也不是没想过把罗建军再找回来，以便重振县工程处施工队，可惜这个提议遭到很多人的反对。 他们是开除罗建军的始作俑者和积极推动者，这要是把罗建军召回来，那不等于天天被啪啪打脸嘛。 连育才也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没有一味的坚持，但也不能让一个落后部门总吃财政饭吧？县财政还穷着呢。 可要硬生生的裁撤又得遭到县工程处施工队的抵制，真闹起来又是大麻烦。 于是思来想去，连育才灵光一闪，干脆把县工程处施工队从工程处剥离出来，并入奋进厂刚刚成立的海上工程施工队，把这个麻烦彻底甩给奋进厂。 成了空架子的县工程处则划归县建设局，不在做经营生产工作，而是成为一个负责县内工程评估的职能部门的下属机构。 一番操作下来，连育才做的是的即凌厉又果决，而且还美其名曰的机构改革，加之以往种种，连育才改革者的形象便跃然纸上，成为省内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 然而连育才拍拍屁股走人了，当地县还是当地县，缺少了县工程处施工队的盈利，县财政很快就会入不敷出，到时职能部门人员和教师的工资发不出，天天跑到县里闹，虽说裁撤的责任并不是连育才一人的错，可你是当时的县长，这锅还得你来背！ 至于被当地县当成麻烦的县工程处施工队，到了奋进厂的海上工程施工队，就彻底跟麻烦不沾边儿了，也不看看海上工程施工队的经理是谁，那可是县工程处施工队的老大，一帮在县里闹腾的大老粗，见到久违的老大，画面不和~~~谐也不行呀。 于是很快县工程处施工队就成了海上工程施工队的基干，加上新招入的七十多人的知青，很快便整合成为一个相当有实力的专业海上工程队伍。 而罗建军在承揽工程方面的效率更是快到惊人，不同于他在蒙建业面前展现的那般憨厚耿直，那是因为对蒙建业这个有恩与他的人，罗建军不想掺杂任何社会上的世故，只想单纯的交心。 可到了真正的对外承揽工程，罗建军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那叫一个狡猾狡猾的，各种套路玩得那叫一个溜。 想想也是，要是罗建军没两把刷子，怎么可能靠着一人之力养活大半个当地县。 于是乎靠着罗建军的八面玲珑和奋进厂提供的三艘清淤船及其他海上施工设备，罗建军不到一个月时间就拿下某港口的全部建设工程。 当罗建军把工程建造合同和预付的十万块的工程款拿回奋进厂时，那些曾经质疑他的人算是彻底的熄火了，而罗建军也在一个星期后正式结束试用期，成为正式的奋进厂海上工程施工队的经理。 这些事，蒙建业只是默默关注，并没有插手的意思，他一直秉承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他只要抓好重点和大方向即刻，否则凡是事必躬亲，奋进厂这么大的摊子他不累死才怪呢。 所以他把工程队的事交给了罗建军，而焊接设备的制造工作则交给了方哲。 对此全厂上下没有半句异议，就连汉鄂船院实习生内部也是一片祥和，这让蒙建业有些意外，因为方哲在船院的成绩并不优秀，更没担任过学校或班级的干部。 他唯一出彩的事情，还引起巨大的非议，加之其人本身内向，不善言辞，怎么看都不是个好人选。 可偏偏就是没人反对。 不过诧异的蒙建业仔细想想也就释然了，奋进厂这边对造焊接设备可谓一窍不通，谁上谁下都一样，他们只等着结果就好。 至于实习生内部，方哲不善言辞，可却有个言辞凌厉，头脑灵活的好哥们儿—凌国强！ 这货早就看出蒙建业很看重方哲，要不然也不会把他哥哥方震安排到海上工程施工队，这是什么？这就是个我看好你，想重用你的信号！ 于是在奋进厂正式的任命还没下来前，凌国强就在实习生中造了一波势，服气的咱们一起统一战线；不服的拿着方哲的设计图上门打脸玩摩擦，一番动作下来实习生们早就没脾气了，等任命下来自然是步调一致。 不过凌国强忙里忙外的也没白干，任命刚下来，方哲就推荐凌国强担任他的副手，帮着管理研制小组的日常事务。 蒙建业早就觉得凌国强是个不错的人才，对方哲的推荐自然是没有异议，至于奋进厂更是早把焊接设备这块全都交给蒙建业负责，所以凌国强很快就成为焊接设备研制小组的第二号人物。 只可惜，凌国强还没高兴多久，他就从二号，变成了三号，因为在他上面的上面又来了个更牛~~逼的猛人，京城船舶机械研究所助理研究员童援朝。 其实不止是凌国强，蒙建业也有些发懵，因为童援朝来奋进厂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帮助奋进厂把焊接设备给搞出来。 至于为什么，童援朝只说了一句话：“研究所觉得五万只给人图纸，不厚道，就让我来了！” 售后还有服务？ 这船舶机械研究所良心呀！ 早知道这样，自己干嘛指出五万，应该出个七八十万的，把船舶机械研究所一起打包那会奋进厂算了。 于是乎蒙建业便暗暗下定决心等过两天去京城，说什么也要去船舶机械研究所走上一遭，就算淘不到好东西，淘一两个大牛回来那也是极好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都是狠人（第二更） 已然不惑之年的童援朝是个天生的乐观派，而且极爱讲笑话，什么事情到他嘴里，都能逗得人哈哈大笑。 以至于初见时，蒙建业还以为这位不是船舶机械研究所的助理研究员，而是某相声艺术剧团的专业演员。 可如果有人真的以为童援朝是靠着嘴皮子当上研究所助理研究员的话，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人家不但笑话讲得好，本职工作也非常出色，不说别的，就是蒙建业花五万块钱买的那几份焊接设备的图纸和技术规范，就是人家童援朝在六十年代硕士毕业时自行设计的，那时的他才不过二十六岁。 若是再翻翻他的学业履历更是会惊爆一地眼球，从小学一直到高中，总成绩始终高居所在市的全市第一。 高考时更是以总成绩全省第一进入华大机械系，之后更是跟开了挂似的，各种第一拿到手软，活脱脱就是一学霸。 可就是这样一个学霸中的佼佼者，到了船舶机械研究所只能做个助理研究员，自然不是童援朝不够优秀，而是研究所里的学霸太多，特别是那几位镇所的老牌学霸，当年的成绩可都是分分钟横扫欧美的存在。 童援朝就算再优秀，可在人老牌学霸面前还是不够看的。 然而在研究所里平庸，可在奋进厂里就是碾压般的存在，这不，刚来没几天，就把就任没多久的方哲给碾压成渣了。 不但让出了自己的位置，还屁颠屁颠的当起了童援朝的助理，跟着忙里忙外好不惬意，而凌国强虽然被降了一格，但负责的范围却没变化，因为童援朝虽然比方哲外向，但同样不爱管科研以外的事。 凌国强对此自然是满意至极，同样是把焊接设备研制小组的事打理的井井有条。 至于蒙建业这个主管，在童援朝的加入后就彻底成了甩手掌柜，一派只等结果的轻松架势。 不过这不等于蒙建业就真的无所事事，他把重点从研发上转到人际关系上，特别是对童援朝，蒙建业那叫一个不遗余力，甚至都不惜亲自下厨请这位学霸吃海鲜大餐。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的蒙厂助这是要留人的节奏，自然是纷纷响应。 童援朝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老学究，自身非常开明，加之乐观的性格，以及妙语连珠的笑话，很快就在奋进厂成了一位响当当的人物。 以至于时间长了很多人都忘了童援朝的身份，以为他就是自己多年未见的老友，本身就有的存在，当然很多人忘记不等于所有人忘记，蒙建业就很清楚童援朝还不是真正的奋进厂人。 不过他并不着急，毕竟童援朝的焊接设备研制工作还没有完成，蒙建业还不想因为这事儿影响人家的工作，所以也就没有把最后的窗户纸捅破。 就这样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又是两个多月，奋进厂的扩建工程已经出具模样，新成立的海上工程施工队也在罗建军的带领下开始某码头的建设工作。 似乎所有的事情都跟以往一样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直到某一天，正在办公室草拟进京授奖发言稿的蒙建业突然接到童援朝的电话，就是很简单的一句话：“你要的二氧化碳半自动弧焊机，我给你弄好了。” 蒙建业一听，便直接从座位上跳起来，再也顾不上什么发言稿了，急匆匆的奔出办公室。 …… “老童，前几天我看着还零零碎碎的，怎么这么快就搞好了？” 蒙建业自问自己还是很关心焊接设备的研制进展的，隔三差五的还是过来看看，几天前他就来了一次，发现童援朝他们只做了几个设备上的部件儿，然后进行反复试验和对比，当时蒙建业觉得这样下去少说也得个把月才能弄完，也就没打扰正忙工作的童援朝等人，就这么自顾自走了。 没办法距离进京授奖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这次蒙建业不但要接受颁奖，还要协助申达民把明年的生产任务给抢下来，任务不可谓不重。 所以这半个月蒙建业都忙这些事去了，哪成想自己的工作重点刚转移半个月，人家就把焊接设备给搞出来了。 “我们只是试验几个关键部件儿，至于其他的零部件儿，当初我在研究所时就已经确定好规格，只需按照图纸加工就可以了，唯一欠缺的就是控制送丝机构的伺服电机。 以前咱们靠进口，可惜那东西太贵，你又让控制好成本，没办法，我只能让所里按照日本的同类产品稍微改改，做出自己的可控硅拖控制器和晶闸管整流器，所以才拖了两个多月，不然早就完成了。” 童援朝所说事蒙建业知道，如今国内的电子产业还很落后，根本生产不出合格的伺服电机，从而导致童援朝设计的焊接设备故障率高，性能不稳定等诸多缺陷，从而导致其迟迟得不到推广。 如今时隔近二十年，再次将焊接设备提上日程，伺服电机的老问题依旧是拦路虎，对此蒙建业还是很开明的，如果自己真的造不了，那就用进口的。 却没想到船舶机械研究所居然不声不响的把人家小日本的产品给山寨了，对此蒙建业没有半点儿的心理负担，就允许日本人从中国身上大把捞钱，就不能让中国拿着日本产品借鉴借鉴？ 再说了船舶机械研究所也没照搬日本人的产品，没听童援朝说嘛，他们在日本产品的基础上稍微改了改。 这是什么？不就是典型的引进、消化、然后再创新嘛。 不但鼓励，还得要好好保护，所以专利啥的必须要上。 童援朝一听，啥？还要把整个成果申请专利，用法律的形式保护起来，只觉得整个人的三观都彻底颠覆了。 他大着胆子让所里仿制日本的产品，觉得自己已经算是挖日本墙角的狠人了，没想到蒙建业比他更狠，不但挖日本的墙角，还堂而皇之的占为己有，虽然这种行为有点那啥……不过，童援朝不知为何却很喜欢！ 第一百三十八章：半自动焊接机（第三更） 童援朝是真的很喜欢蒙建业这个决定，到不是为了自己能那多大的利益，只是觉得这样未雨绸缪的寻求保护并不是件坏事。 毕竟这几年中国因为专利问题在外商哪里吃了不少亏。 船舶机械研究所就遇到过这么一次，那是中都某造船厂为外商建造的散装货轮中配套的冷冻装置，船舶机械研究所早在六十年代末就已经掌握其中的核心技术，所以在价格上比国外的同类产品要低三分之二。 经过演示后，外国船东也表示认可。 船舶机械研究所完成冷冻设备的制造，并交付船厂安装时，外国船东却匆匆赶来，不顾巨额的违约金，将订购船舶机械研究所的冷冻设备合同给取消。 无论是船厂还是船舶机械研究所当时就懵了，自然要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船东也没隐瞒。 原来他在中国刚订完船，就回国了，可没过多久，一个日本商社在他订购船舶的注册地，对他提起民事诉讼，说他船上的冷冻设备侵犯了日本商社的知识产权，因为中国的那套冷冻设备中包含大量日本的专利。 船东对日本商社的无理要求自然是据理力争，奈何船东拿出的证据根本无法推翻那一份份沉甸甸的专利证书，眼看自己即将败诉，船东无奈之下只得妥协。 那便是放弃中国产品，转过头去采购拥有专利的日本产品。 对此船舶机械研究所当然不服气，他们的冷冻设备可都是自己一点一点的摸索出来的，怎么可能侵犯人家专利，简直可笑之至。 可当船东将日本商社的专利证书复印件展示给船舶机械研究所后，所里的一干人就全都傻了眼，日本人的技术非但没什么新意，从时间上来讲还比中国晚了将近三年。 要说抄袭也是日本抄袭中国，绝没有中国抄袭日本的可能。 但人家却抢先注册了专利，获得世界范围内的知识产权保护，船舶机械研究所就算有理也没法讨回公道，只能捏着鼻子含恨认下。 船舶机械研究把这事儿当成一个教训，研究所的所长和几位资深的研究员更是联名向中央写信，建议建立自己的专利保护制度，据说相关的法律法规已经进入审议修改阶段，估计明年的两会后就能颁布实施。 不过在这之前，国内的知识产权保护制度还是一片空白，只能通过港岛才能得到相应的法律保护，然而这件事却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童援朝恨不得下一刻就能把自己设计的焊接机申请专利，以免遭到国外公司的绞杀，可下一刻却不得不冷静下来，这愿望是好，可不是一般人能实现的，那可是港岛，不单单要海外关系，而且这关系还得很硬。 “专利的事儿就交给我吧！” 就在童援朝有些颓然的时候，蒙建业的一句话让他不禁诧异的睁大眼睛。 “你别这么看着我，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可能要拖很长时间才能办成，所以你别太着急，先看看这焊接机怎么样，可别东西拿上去了，结果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西贝货，那就闹笑话了。” 看着童援朝愕然的表情，蒙建业连忙解释了一句，可他的话说得郑重其事，但却让童援朝暗松了口气，因为这位学霸觉得自己听懂了蒙建业话里隐含的言外之意。 拖很长时间？一个月还是一年，亦或是几年？要知道明年两会后中国的专利法就要颁布了，只要稍微拖那么点儿时间，刚刚研制的焊接设备就可以在国内名正言顺的申请专利。 于是童援朝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好笑，竟然指望蒙建业帮着他去港岛申请专利，虽然如今的蒙建业依托势头强劲的奋进厂有那么点儿年少英杰的模样。 可终究只是个年纪不大的年轻人，在国内尚且还吃不开，怎么可能有什么强有力的海外关系？若是有，蒙建业又怎么会待在这么个小造船厂，早就一飞冲天爬到天上去了。 所以童援朝暗自摇摇头，那蒙建业的话当成一句废话就此抛到脑后，开始聚精会神的讲解二氧化碳半自动弧焊机的具体构造和使用方法。 蒙建业并没有注意到童援朝的异样，也就更不知道其心理的所思所想，所以蒙建业很快便把精神投入到眼前的半自动焊接机上。 整套设备由焊接电源、送丝系统、焊枪、供气装置、以及控制系统组成。 电源采用直流电，并以反接法，以归整流式为主，如此方能保证大密度的电流，以及二氧化碳气体对弧柱的冷却作用。 送丝系统在放弃了方哲的推拉式送丝机构后，才有了更为简单有效的推式送丝机构，虽然克服了推拉式送丝机构种种弊端，但焊丝在软管中的摩擦力却变得很大，以至于软管的长度不能超过三米，否则焊丝便因为摩擦力而无法正常工作。 为此童援朝选用不锈钢，并将其烧制成螺旋弹簧管，并在外层用多股细弹簧钢丝进行加固，使软管能柔软的弯曲，不但能拉长，以保持送丝的稳定性，而且还减少了摩擦力，使得软管长度达到了五米。 供气装置由钢瓶、预热器、减压阀、高低压干燥器、流量计及电磁气阀等组成，这些部件儿充分配合，使得钢瓶中的高压二氧化碳液体处理成合乎质量要求的二氧化碳气体，并使之均匀流畅的从焊枪喷嘴里喷出，以有效的保护焊接过程。 至于焊枪和控制装置，倒没什么特别之处，都是按照原有设计一样不差的做出来，技术上没什么太大创新。 总而言之整套二氧化碳半自动弧焊机看着并不起眼儿，但性能却不亚于日本、德国的同类产品，如果非要找些不足的话，那就是研制了，因为仓促拼装，导致外观极为粗糙，可话又谁回来了，能力强不强真的不在脸上，所以蒙建业真的是不在意，他要的是能干活的设备，又不是供起来的吉祥物。 就这样蒙建业又跟童援朝交流了些有关二氧化碳半自动弧焊机的一些看法，便满意的离开了。 当天下午，蒙建业请假没去上班，而是跑到当地县的电报局，要了部国际长途，看了下时间，拨通了一个本子上的号码，等接通后，电话另一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喂……请问你是哪位？” “妈，我是小业！” 第一百三十九章：动作要稳，出手要狠（第四更） “小业~~你终于肯给妈妈打电话了，你在国内过得还好吗？你千万别怪妈妈，我还不能回去看你，上次给你寄的衣服收到了没……” 不同于刚接电话时的冷漠，一听是蒙建业打来的，听筒里的声音顿时变得异乎寻常的激动，以至于说话的逻辑都有些语无伦次。 蒙建业说实话对这位素未谋面的母亲，感情其实挺复杂的，所以没等听筒里的话说完，蒙建业便急急的说道：“妈，我想求你办点儿事儿！” 被打断话，听筒内顿时就是一静，显然是愣了一下，可旋即一个更为激动且无所畏惧的女王般的声音便从听筒内轰然传来：“小业，你说，只要是你的事，妈妈绝对给你办到！” “您别搞得那么郑重，就是想让您帮我申请个专利！” 蒙建业生怕自己的老妈误会了，赶紧把二氧化碳半自动弧焊机的事说了一遍，电话另一头的女人还以为什么大事，一听就是申请个专利，连忙笑道：“原来就是这么个小事儿，行，你把资料准备好寄过来，我这里给你弄个速批程序，不到一个星期就能搞好。” “那行，资料后天我就给你寄过去，好了，不说了，快五分钟了，电话费贵，我先挂了！”一听对方答应，蒙建业就跟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赶紧把电话给挂了。 而此时，位于港岛半山西侧的某栋别墅里，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手里举着话筒，默然的呆愣半晌，良久之后才施施然的放下电话，嘴里还担忧的呢喃道：“电话费贵，看来小业过得并不如信里说得那般好，唉，实在是可惜，老头子死活不放人，不然小业怎么会受这份儿罪！” 说着，女人眼角滑落一串无声的泪水，旋即用手将其拭去，重新坚定把事业最大的决心，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也要干下去。 而后定了定神，这才重新拿起电话，拨通一个号码：“交代一下，我要申请一份二氧化碳半自动弧焊机的专利，要快！” …… 蒙建业并不知道远在港岛的老妈会因为他的电话费而哀怨伤神，否则他绝对会咬牙再聊十块钱的，虽然只有一分钟，不过也是自己这个当儿子的心意不是？ 是的，你没看错，一分钟的花费就相当于一个小工半个月的工资，蒙建业当然不是小工，可他足足聊了4分52秒，这一下48块3毛2就没了。 蒙建业的基本工资才35块8毛，也就是说刚才那4分多钟就把他将近一个半月的工资给聊没了。 好在这段时间蒙建业的绩效奖金和其他的额外奖励不少，已经不靠基本工资过活，不然，他后半个月就可以去海面喝西北风了。 然而不管怎么样，申请专利的事儿总算有了眉目，钱花的再多那也是值得，既然值得那就高兴，既然高兴免不了要庆祝一下。 而蒙建业的庆祝方式很简单，那就是痛痛快快的吃一顿海鲜大餐，自己懒得做怎么办？那就去蹭呀，于是蒙建业身子一转，就朝着孙宏杰家去了。 …… 整理资料并不复杂，相关的图纸和技术说明奋进厂都有存档，只要调出来复印一份即可，所以蒙建业的速度很快第二天下午就把厚厚的三大档案袋的资料寄了出去。 之后的日子又归于平静，到是方哲的哥哥方震突然进入了蒙建业的视野。 因为正是有方震的存在，罗建军才避免了一次重蹈覆辙的危机。 海上工程施工队承揽某码头的建造工程前期一切顺利，可当开始清淤作业时，就跟当地的养殖户有了冲突。 因为清淤船绞动海底淤泥，导致附近养殖户的水质变差，海货减产，于是便组织人到施工现场找海上工程施工队要说法。 其中几个明显是有案底的人不但叫得猖狂，还动手打了施工队的几名工人。 这要是放在以前，罗建军抱着撸起胳膊就干了，可自从上次打架被人开除，罗建军就不在那么冲动，可不冲动不代表就任人在自己头上拉屎。 所以罗建军就准备找个稳妥的办法，可还没等他想出来该怎么办时，以往沉默的跟个透明人似的方震突然站出来。 走到那几个叫嚣最欢的人中间，也不见他如何动作，那几个人便纷纷惨嚎倒地。 一看领头的被干趴下了，下面的人顿时就慌了，衡量下自己的战斗力，觉得不行，就赶紧跑去找警察。 这时还在严打期间，警察一听怎么着？还有人敢打架，看来不赏几套黄金手铐是不行了，于是立马赶到现场，刚想把方震给拘起来。 一直沉默的方震却一本正经的说道：“他们不是我打的。” 对面被打得爬不起来的几人一听顿时就不干了，纷纷亮出自己身上的伤证明方震在说谎，可方震却毫不在意的耸耸肩跟警察说道：“他们身上一看就是钝器所伤，我就算真打了他们，就凭我这双血肉做得手，怎么可能打出这个效果？这几个人分明就是来闹事儿讹人的。” 警察听了这话，便凑到几个人身前一看，方震说得还真没错，而且根据旁观者叙述，人家方震也没动手，那几个人就一个个跟死了亲爹一样倒地惨嚎，再结合他们来这儿的目的。 警察立马就把黄金手铐赏给了闹事儿的几个人。 那几个人当时就哭了，自己被打了不说，最后还要被关进局子里，弄不好还得被判刑，简直不要太憋屈，于是反抗便更加激烈，可他们一没证据，二来动机又不纯，所以他们反抗的直接后果就是警察叔叔直接强力出击，拎到车里就扬长而去。 蒙建业得知情况后，很是惊喜，没想到这施工队里还隐藏一个武林高手，于是趁着方针放假回来还专程找去询问他是怎么做到的。 方震也不隐瞒，露出牛仔服上的按扣，也不见什么动作，就在自家的墙上一抚，平整的墙壁便出现一个深深的凹痕，旋即讷讷的说道：“动作要稳，出手要狠！” 第一百四十章：惊喜（五更） 看着方震所展示的动作，蒙建业顿时就眯起了眼睛，不是感到惊讶，而是觉得……有些熟悉。 “你当过兵？”蒙建业冲着方震问道。 方震闻言愣了一下，旋即使劲儿摇了摇头，便不再理睬蒙建业自顾自的走进了屋子里。 陪在一旁的方哲免不得要替自己的哥哥解释几句。 蒙建业到是不介意方震的态度，只觉得这个人有点儿意思，是个有故事的人。 所以蒙建业也就没再去追问方震那熟悉的身手是怎么来的，自己该干什么接着干什么去了。 反倒是罗建军对方震十分器重，不但给了两百块钱的奖金，而且还升了方震为保管队的队长，专门负责施工队材料和驻地的安全工作。 随着这个小小的插曲便很快过去了，蒙建业波澜不惊的工作和生活，似乎也变跟了轨迹，开始逐渐繁忙起来。 除了焊接设备和工程施工队杂七杂八的事以外，厂里新建的船坞也已落成大半，然而与这些厂内的事物相比，申达民从京城传回的一条消息，才是引爆奋进厂繁忙的主因。 “新西兰信风航运公司跟船舶总公司签订了三条两千五百吨级散装货轮的订购合同，如今大厂工期排满，所以总公司有意将这三艘船下放到中小船厂建造，以我厂现有实力，有望争到一条生产任务。” 这是申达民电报上的消息内容。 文字很短，但信息量却很大，特别最后那句，就跟一针强心剂一般，让整个奋进厂领导层都为之亢奋起来。 要知道那可是真正意义上的远洋货船，可不是以往奋进厂建造的渔船、游船，如果能将其拿下，就意味着奋进厂将再次买上一个新台阶，所以这对奋进厂来说不单单是挑战，更是难得的机遇。 焦大林还为此专门召开一次厂党委扩大会议，将下半年的工作重点就放在争取船舶总公司的生产任务上，为此厂里的各部门全都要动起来。 不但要加快厂里的扩建工程的施工进度，尽快将船坞和配套厂房完工；而且还要全厂职工提前做好技术培训工作，以适应千吨级船舶的建造任务。 于是因厂区扩建而有些沉寂的奋进厂，便在一声号令下，重新开始高速运转起来。 身为奋进厂的一员，蒙建业也渐渐变得忙碌，特别是他还肩负着进京授奖时，协助申达民申请生产任务的重任，所以他的担子比其他人更重。 就在这突如其来的忙碌之中，二氧化碳半自动弧焊机的专利毫无征兆的下来了，以至于接到专利证书的蒙建业还真有点儿不知所措，实在是没想到他老妈的效率竟然会这么高。 从邮寄资料到接到专利证书和相关的法律文本，前前后后不过半个多月的时间，抛开来回邮寄的时间，专利的申请时间不过才短短的五天。 看来自己那位老妈也不是一般人呀！ 脑袋虽然这么想的，可心里却很高兴，不管老妈厉不厉害，反正专利是到手了，那就等于奋进厂自产的二氧化碳半自动弧焊机有了保障，别说自己拿来用，就算拿到国际市场跟其他国家竞争，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既然是个高兴的事儿，自然要跟人分享，于是蒙建业干脆把手头上的工作扔到一旁，拿着一堆专利文件，急匆匆的跑到焊接设备研制小组所在的车间，寻摸半天，才在一个孤零零的小隔间里找到了正在拿着演算纸做数值计算的童援朝。 随即将手中厚厚的大档案袋往桌子上一扔：“你快看看这是什么？” 童援朝见到这一幕真的有些发懵，刚刚理清的数理信息，被蒙建业这么一搞，又彻底变成了乱码，于是只能把手上的演算纸合进文件夹里，冲着蒙建业无奈道：“我正算氩弧自动焊接机的电流分配数值，正弄到关键时候，眼看就要雄鸡一唱天下白，你突然就来这么一下子，这下好了，全tm痿了。” 这要是不知道的听了童援朝这话，保准对决的这货是在耍流氓，可熟悉他的人却知道，这就是童援朝的风格，什么事到他嘴里就跟逗闷子似的，反正听不出半句严肃性。 蒙建业算是熟悉童援朝的，所以对他那个人风格很明显的臭屁话根本就往耳朵里听，而是指了指桌上的档案袋：“你快点儿打开，保准让你惊喜得跳起来？” “还惊喜得跳起来？怎么的？你要结婚啦？我就说你小子保准没逼着好屁，看人家孙宏红贴得紧，就没忍住是吧？搞出个小小蒙建业出来，好了吧，玩脱了吧，我就跟你说，你们年轻人……恩……这怎么是英文？不对，这东西……竟然是……专利书？二氧化碳半自动弧焊机的专利书？” 童援朝从小到大，不敢说什么都见过，可真正能让他惊喜的还真不是很多，毕竟身在研究所，眼界之高可不是旁人能比的。 所以他一边打开文件袋，一边数落着蒙建业，谁让他无缘无故把自己的计算思路全都打乱了，怎么也得找补一二。 然而就在他说得正起劲儿时，目光却在抽出的东西上一扫，整个人就呆住了，然后飞快的翻了数页，原本滔滔不绝的话语顿时就变的吞吞吐吐起来： “我没看花眼吧，天呀，真的，是真的，港岛的专利证书，没错这印章，这格式，还有这防伪水纹……没错，是了，是了，就是了，哈哈~~我的二氧化碳半自动弧焊机也有专利证书了，看tn的小日本还敢不敢说我们中国的焊接机侵犯他们专利了……哈哈……” 童援朝把自己的眼镜擦了又擦，这才一个一个细节的仔细看下来，语气逐渐从吞吞吐吐，到快速流畅，直至最后兴奋的站起身乐呵呵的傻笑，整个过程不过一两分钟，却让蒙建业莫名的有种范进中举的既视感。 心道，还装波澜不惊，现在好了，惊喜到傻了吧！ 第一百四十一章：坚守（第一更） 好在童援朝很快便发现自己的不妥，连忙收住傻笑，这才抬起头，满眼震惊的望着蒙建业，举起手中的专利资料，难以置信的问道：“这真是你办的？” 童援朝的确是高兴，但高兴过后却是发自内心的不可思议，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初哥，很清楚去港岛办理这些专利有多难。 以前他们船舶机械研究所不是没弄过，还是走的通信社驻港岛办事机构（具体什么，大家心里有数就不多说了）的关系，可拖拖拉拉搞了大半年才勉强弄出一个。 期间人员的差旅费、住宿费以及名目繁多的各种费加在一起都能弄个小的科研项目了，这还不算，由于频繁来往港岛的办事人员看到的诱惑多了，心里自然是长了草，回到单位没多久就辞职下海，靠着跑专利建立的人际关系做生意去了。 若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偏偏辞职的是个小项目的学科带头人，算是研究所里很不错的科研工作者，他的离去对不少科研项目都带来不小的影响。 如此又耗钱，又丢人还影响科研项目进展，研究所领导的心脏顿时就受不了了，于是立即叫停港岛的专利申请，转而跑到中央建言建策。 正因为如此，半个月前当童援朝听蒙建业说他要去申请港岛的专利，童援朝才会当成一句废话自动过滤掉。 正规的国家级研究所，依托正规的国家级派出机构，结果弄得人、财、项目一团糟，，你蒙建业普普通通一个小厂的厂长助理就敢说自己能办到，这话童援朝没当成笑话挖苦两句就已经算很给面子了。 哪成想这才半个月，蒙建业就把二氧化碳半自动弧焊机的专利给拿回来，而且还是真的，这就让童援朝震惊了，抛开专利证书的批复不谈，光是这份效率就足以让童援朝吃惊不已。 他们研究所前前后后大半年才勉强弄到的东西，人家足不出户半个月拿下，这说明什么？傻子都能悟出来。 “是我托家里的亲戚办的，据说她在港岛那边儿挺厉害的。”蒙建业并没有把自己的老妈说出来，除了因为感情复杂之外，蒙建业也不想别人知道自己的隐私，毕竟相比于感情上的复杂，他家里更复杂。 童援朝心领神会的哦了一声，没有再追问蒙建业那个亲戚具体情况，而是看似不解的叹息一声：“那你来这个小厂还真是屈才了。” 蒙建业却笑着回应道：“我自己的斤两，自己个儿知道，与其去大厂无所事事，还不如来小厂干点儿实事儿，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童援朝点点头：“的确如此，哦，对了，既然你能申请港岛专利，那能不能帮我们所也申请一些，你放心，绝不会让你白干，无论费用，设备还是技术任你挑，只要我们所能办到的，绝不会皱下眉头。” 不得不说，童援朝是个很爽快的人，既然不纠结人家是怎么办的，那就干脆提出自己的要求，与之相比保护好船舶机械研究所那些研究成果才是当务之急，总不能全让国外拿着所谓的专利，封杀在故纸堆里吧！ 蒙建业原来还想着怎么把童援朝留下，一听这话简直就是瞌睡遇枕头，讲条件，先把自己留下再说，于是蒙建业老大不客气的就说道：“技术、费用先放到一边儿，我现在就想要人。” “谁？” “你！” 童援朝愣了一下，旋即默然，但转眼却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揉了揉发干的眼睛，半开玩笑道：“真么想到，你能看上我，我可是所里最差劲的一个。” “但对我们厂却是最好，最适合的一个！”蒙建业立即顺杆爬。 “可我的价码很贵。” “具体的条件你随便开，只要你能来，各项待遇由你做主。”蒙建业就好似他上辈子的大老板一般，条件给的那叫一个豪气，就差拿着大捆人民币直接砸人了。 童援朝没想到蒙建业会如此大手笔挖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助理技术员，但他这次没笑，重新戴上眼镜的他似乎变了一个人，不在调侃，不在逗闷子，不在把严肃不当一回事儿。 “我叫童援朝，抗美援朝的援朝，本来我不叫这个名字，可那一年我父亲入朝作战，为了保证大部队后撤，不被美国鬼子合围，率部在无名高地阻击敌军两天一夜，最终一个也没回来。 那一年我八岁，母亲接到通知后躲进屋子整整哭了两天，出来后就把我的名字改成了援朝。” 童援朝说得事情，似乎跟现在的事情有些风马牛不相及，但蒙建业并没有打扰，而是静静的听着。 “那时我还小，只觉得援朝是为了纪念我的父亲，随后我在母亲的督促下，小学、中学再到大学，一路走过来后方才知道，援朝不单单是为了纪念，而是为了坚守，就像我父亲为了大部队后撤，坚守阵地一样的坚守！ 所以特殊时期，我不顾武斗的凶险，留在了研究所，因为那里有宝贵的技术资料；所以前几年我放下科研工作开始在全国各地到处跑，因为很多散落的技术文本价值极高；所以我拒绝了不少朋友的高薪聘雇，因为我还在守着这块阵地！” 说着，童援朝不禁自嘲的笑了笑：“或许你会觉得我很傻，这年头搞科研的脸买菜的都不如，还坚守个啥，还不趁早出来赚点儿钱实在。 怎么说呢，这话没错，就如同我父亲当年，他难到也想送死嘛？可有些时候，总得有人做出牺牲，只为了更多的人能继续活下去，走下去。 我父亲当年是这样，而我现在也是如此，不图现在有多大成就，但必须把这些宝贵的技术财富，坚持到更多人接纳为止，因为我相信，大部队会有一天过来的。” 蒙建业听完后不禁有些默然，这就是中国的科研工作者，名利对他们而言只是身外之物，一代代的传承与发展才是他们心念所向，想想后世的盛世繁华，他们……值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这脸皮，也没谁了（第二更） 不得不说，童援朝的一番话让蒙建业很感动，他也坚信童援朝所言非虚，必然会一直坚守下去。 以至于蒙建业早就准备好的话，都没办法说出口，只能默默的沉吟着，思索着该怎么找个好台阶下。 “真不好意思，让你为难了！” 童援朝自然是看得出蒙建业的进退维谷，于是笑了笑率先打破沉默，但接下来的话，却让满心感动的蒙建业当场破功：“当然了，你刚才所说的留人的事也不是不能变通，毕竟奋进厂发展势头挺好，而我们所也想多一个成果转换的渠道，配套的人员协助还是可以有的，就是不知道你们厂愿不愿意接受这种方式？” 听了这话，蒙建业说实话，有些发懵，刚才觉得还有些形象高大的童援朝，忽然间就有种崩坏的感觉，tm难怪这货信誓旦旦的谈什么坚守，原来是在这儿等着自己。 童援朝说的方式别人不知道，可他蒙建业却清楚得很，说白了就是一种变向的技术服务，由船舶机械研究所提供几项成果，由你任意挑选，满意的话就直接买回去，船舶机械研究所则提供人员和一部分科研资源协助购买方将成果转化为效益，进而从中赚取成果转化提成和服务报酬。 这套模式在西方发达国家很是盛行，很多在学校里取得成果的教授或者专家，就是靠着这套模式发家致富的，甚至有些人由此成为一些行业的领军人物。 只是让蒙建业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在八十年代的中国也能见到能把这套路玩得如此之溜的人。 “你这是什么表情？不会觉得我们科研院所就得装清高，不食人间烟火吧？我们也是人，也得要吃饭，要不然人都饿死了还谈什么坚守？ 就像我父亲一样，他凭什么靠着一个连队就能抗住美国佬两个团两天三夜的进攻？不单单是靠着一腔热血，还有灵活多变的战术，所以呀，凡是脑袋都要灵活，不然那不成二傻子了，还坚守个屁呀，额……我的话，你听懂了吗？”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节操有点不保，童援朝的语气也有些讪讪的，对此蒙建业到不在意，因为在某些事情上他的节操早就没了，于是点点头：“听懂了，不过我有些好奇，这办法是你们想出来的？” “不，是我们副所长想出来的，他前几月刚去了趟美国考察人家的研究机构，发现人家成果转换的效率比咱们强多了，回来后就想试试，可国内跟人美国的国情不一样，所以迟迟就没展开，结果你们厂一下子就砸下五万买成果，所里一看……呵呵……” 呵呵之后，童援朝依旧呵呵，可蒙建业却明白了，好嘛，他买人家的成果觉得占了大便宜，哪成想人家也把他当成了小白鼠，玩起了成果转化的试点。 蒙建业还能说什么？只能哀叹这帮搞科研的玩起套路，也是贼tm溜！ 可腹诽归腹诽，蒙建业对船舶机械研究所这般大胆的尝试还是很欣赏的，就如童援朝所说，科研工作者也是人，也要吃饱饭，光靠那点儿微薄的财政拨款只能勉强的维持人员的温饱，至于项目的研发根本无法保障。 想要延续成果，稳定科研队伍，培养后备人才，光靠那份信念是不行的，没有基本的物质保障，信念再强也架不住落后的事实，最后免不了成了执念甚至是怨念。 所以蒙建业感动于童援朝等人的坚守，同样也敬佩于他们能放下脸皮，玩儿起深邃的套路，敢为人先，大胆向前，中国能有他们，幸哉！ “那行，正好我过几天要去一趟京城，顺带你你们所看看，要是有好东西我可绝不手软，到是你们可别怨我把你们所给搬空哦。” 蒙建业只是希望能有童援朝这样的人坐镇奋进厂，从而把奋进厂的技术能力在提升一个新台阶，至于具体是谁，到不关心，只要能尿到一个壶里就行。 所以蒙建业答应得很干脆，童援朝对此早有预料，他又不傻，蒙建业隔三差五就跑过来跟他套关系，若是还不知道里面是怎么回事儿，他这么多年的学霸就真的白当了。 因此在拒绝之后在稍稍放点儿水，只要脑袋没被驴踢了，自然是心满意足的点头答应，要知道船舶机械研究所可是国内船舶配套设备的权威研究机构，有了他们的助力，船上的配套设备就等于有了保障，除非是不想造船，否则没谁愿意拒绝这份好意。 “那就这么说定了，等下午就给所里去份电报，说明一下。” “哦，对了，专利的事你也得抓紧了，我们所的成果是有，可保不齐那天就被国外给抢注了，到时候被人告了，你就真的连哭的地方都没有，这事儿，记住，抓紧啊！” 听了这话蒙建业顿时有些傻眼，心说你们研究所不应该求着我帮忙搞专利，怎么变得跟我不帮忙自己就没法活似的，这脸皮得多厚才能昧着良心说这种话？ 可问题是他蒙建业脸皮也不薄呀，于是揉了揉许久没用的脸皮，轻咳一声，两人就此进入了正式的讨价还价模式，最后的结局为人知晓，反正两人都声称是自己赢了。 然而无论谁赢，有一点却是显而易见的，那便是至此之后奋进厂的配套设备的升级换代是越来越快，而船舶机械研究所的科研资金也变得日渐充盈。 …… 把焊接设备的事料理完，又花了五十多块钱给远在港岛的老妈打了个电话，将申请其他专利的事全付嘱托给母亲后，蒙建业先进个人的授奖日子也就快到了，于是蒙建业拎着行李，坐上火车开始了他的京城之旅。 数日之后，当蒙建业抵达京城，在船舶总公司第二招待所刚刚安顿好，正准备跟申达民商量下争取任务的具体细节时。 贺城却气咻咻的冲进来，先是抓起茶几上的杯子咕咚咕咚灌了两口水，这才怒不可遏的抱怨道：“这卓越厂这脸皮也是没谁了，跑去抱大厂的大腿也就算了，还好意思说咱们厂不如他们？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究竟是什么熊样！” 第一百四十三章：红眼病（第三更） “怎么回事儿？” 一听是卓越厂，申达民便皱起了眉头，贺城则气哼哼道：“还能是怎么回事儿？依旧是老一套，说咱们人员素质不行，经验浅，底子薄，别看渔船、游船造的好，可上了吨位的海船就得抓瞎。” 贺城如今已经从放样工正式转为负责对外接洽的办公室助理，申达民进京没多久，贺城就跟去了，以便协助申达民处理些细节上的事物。 还别说，这货在厂里干活慢，没啥成就，可在对外方面却有着惊人的天赋，特别是那张嘴，绝对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对外联络的人才。 正因为如此他跟申达民两人配合下，很快就在京城打开了局面，让奋进厂在船舶总公司内部的关注度与日俱增。 然而就在两人准备再使把力气，让奋进厂的名头再提一提时，沉寂许久的卓越厂却给了两人当头棒喝，加之其他抢任务的竞争者的刻意鼓动，不到一个月奋进厂那偌大的名头，就有些摇摇欲坠了。 “nnd，这tm卓越厂真不是好东西，没本事真刀真枪的干，就知道背后捅刀子，他宋革廷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个干嘛嘛不是的马屁精？这要是战争年代就tm是个汉奸，老子早就一枪崩了他……” 申达民就跟被点着的火药桶似的，贺城话音未落，他就火冒三丈的骂开了。 蒙建业有些懵，他刚来京城，一些情况还不熟悉，所以根本就不知道眼前这一老、一小怎么就气成这样，于是赶紧问道：“申书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又把卓越厂给牵扯进来了？” “小贺，你跟小蒙说说，一提卓越厂我就来气，先去外面缓缓！”申达民显然是动了真火，话还没说完就推门出去了。 留下的贺城也是气得不行，可他没人家申达民率性而为的资格，于是只能老老实实的把最近的情况说了一番。 原来卓越厂自从上马电视机生产线以后，日子是越来越难过，零配件贵不说，设备的维护成本还高得出奇。 更离谱的是所有维护都需要日方去做，中方人员就算懂里面的原理，日方也不让你伸手，否则损坏人家不但拒绝维修，还要赔偿一大笔违约金，这都是合同里明文规定的。 所以在自己人没把握做好维修之前，卓越厂只能捏着鼻子请人日方人员做生产线的维护，如此种种叠加在一起，生产出来的电视机成本居高不下，在市场上可谓毫无竞争力。 卖不出去就得亏本，亏本就得从其他方面填补亏空。 刚开始底子厚的卓越厂还能勉强维持，可架不住电视机生产线是个吃肉不吐骨头的无底洞，不到半年就坚持不住了，只能向上级申请资金补贴。 可上级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补贴个一两个月勉强可以，可要是整年整年的补贴，任谁也受不了。 于是不到三个月，上级领导就突然来到卓越厂，让他们尽快拿出解决方案，否则一分补贴也别想拿到。 这下卓越厂麻爪了，没补贴他们吃啥？喝啥？ 于是几位厂领导赶紧聚在一起，可没说几句就吵起来，最后吵了半天也没吵出个所以然，没办法这个时候的卓越厂一把手的位置已经闲置了大半年了。 自从那位空降下来的厂长，在完成电视机生产线的引进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事后才知道，人家就是来镀一层金，根本就没想着长期干下去，这才会过来萧规曹随，至于卓越厂的电视机生产线究竟能不能盈利，人家根本就不关心。 可这么一折腾，原来香饽饽一般的卓越厂，顿时就成了烫手的山芋，只要脑袋没抽抽，谁都不会过来当接盘侠。 于是群龙无首的卓越厂变得更加混乱。 上级一看这么着也要出问题，于是赶紧过来调研一番后，还是把被架空的宋革廷扶正，没办法数遍卓越厂，也只有宋革廷的能力还算说得过去，而且他还是电视机生产线引进的始作俑者，让他带领卓越厂走出困境也有将功补过之意。 这还不算，上级领导还专门找到卓越厂的领导班子谈话，着重强调他们要多向临近的奋进厂学习学习，看看人家是怎么一步步干起来的。 也不知道是宋革廷真的人格魅力爆棚，还是在学习奋进厂的过程中体悟到了企业经营的真谛，卓越厂的新领导班子经过半个月的短暂磨合后，出人意料的团结起来。 而重新复出的宋革廷更是意气风发在内部党委会上表示：“奋进厂能做的，卓越厂能做；奋进厂不能做的，卓越厂依然能做。既然出现了偏差，我们改回来就行，既然电视机生产线拖累整个厂子，那就壮士断腕，回归到本职的造船主业，争取一年内就超过奋进厂！” 宋革廷不亏是曾在临海市获得过改革排头兵的人物，重新复出后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一改往日好高骛远的作风，开始处处务实起来，关停电视机生产车间，整顿造船队伍，积极争取船舶订单，以及将奋进厂作为自己的对手…… 然而这些整顿的力度看似不小，可真正落到实处的却没几个，正所谓一步错，步步错，卓越厂大搞转型，直接导致造船业不受重视，后来又不断从主业抽血填补电视机生产线，导致造船主业更加凋敝。 不少有能力的工人看不到希望，纷纷离开卓越厂，不是被临近的乡镇企业挖去，就是托关系转到其他厂子工作，甚至还有几个去了奋进厂。 再加上兴建电视机生产线时对原有设备的大肆清理和破坏，卓越厂的底子基本上都被掏空了，所以这个时候根本不适宜订什么具体目标，而是利用小吨位的船舶慢慢恢复工人的水平和工艺流程，然后再谈更宏伟的计划。 可卓越厂的一帮领导已经被奋进厂日新月异的发展刺激出红眼病了，觉得自己自己是大厂，再怎么不济也比奋进厂要强，你奋进厂都准备要干海船，卓越厂又怎么干不得？ 于是宋革廷便亲自带队进京，声称至少要把一艘散装货轮给拿下来，否则他就宋革廷就是个狗娘养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十拿九稳（第四更） 宋革廷这话可不是私下说说，而是在卓越厂全厂干部职工大会上的公开言论。 对此他从不避讳，甚至还将此当做彰显自己魄力的佐证，从而让那些竞争对手心生忌惮。 至于效果还是很不错的，从他来到京城后，至少有五家有意染指三艘新西兰散装货轮的中型船厂默默的退出了竞争。 剩下的几家虽然还在坚持，可在技术实力上却相差一大截。 这倒不是说卓越厂就真的好到哪里去，而是因为这次宋革廷抱上了个超级大的大粗腿，北方某大型造船厂。 所以在任务分配大会上，卓越厂根本不用出面，全部由大厂去争取，然后再转包给卓越厂去建造，如此一来又有谁能抢得过卓越厂？ 什么？有人说，大厂怎么了？大厂就能横着走？ 还真别说，人家大厂就是敢在船舶总公司横着走，因为人家不但本身的技术实力强，而且历任的厂领导不是成为船舶总公司的高层，就是被调到其他部委当领导，盘根错节之下，能量那是相当的大。 要不然每年分配任务的重头戏都是那几个大厂在唱主角，其他小厂除非是像卓越厂这样挂靠到大厂旗下，从而能从人家指头缝里分一杯羹，否则只能是干看着，根本无法去抗衡。 正因为如此，此时的宋革廷便觉得自己有种独孤求败的感觉，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而他则是背靠大厂有船造。 于是乎那种许久不见的飘然感再次回到他的身上，从而让他再次燃起对个人未来的希望！ “咚~~咚~~” 就在宋革廷习惯性的站在窗户前，遥望着京城夜景时，房门突然被敲响，宋革廷收回自己的思绪，转过头叫了声请进，已经正式成为卓越厂办公室主任的邹波缓步的走进来，一见面便不疾不徐的汇报道：“厂长，其他厂子都表示不跟我们争了，可唯独奋进厂，那个申达民态度很是强硬，看样子是要跟咱们一争到底了。” 宋革廷哦了一声，不禁抬了下眼皮：“怎么着？他们也找到了大厂做背书？” 邹波摇了摇头：“没有，申达民说要靠他们厂子的自身实力！” 正喝水的宋革廷一听，差点没把嘴里的茶水给喷出来，咳嗽了几下，这才讥笑道：“你没听错吧？还靠自己的实力？他们连船坞都没建好，还敢说有实力，莫不是申达民的脑壳儿坏掉了吧。” “谁说不是呢，所以根本就没人理他，都把他当成个疯子！”邹波也在一旁陪笑道：“哦，对了，听说蒙建业也来了，他是今年总公司的先进个人，还要上台领奖，也不知道奋进厂怎么了，一个草台班子搭起来的水泥船厂，也能出先进个人？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呀！” 邹波这话说得酸溜溜，他对奋进厂的印象就没搞过，清淤船时被按在地上摩擦的事他这辈子估计都不会忘，所以只要有机会就会说些奋进厂的不是。 对此宋革廷并没有阻止，甚至在某些方面还有意纵容，没办法，他能把四分五裂的卓越厂领导班子捏合在一起，就是靠着不断灌输以往辉煌的卓越厂被毫不起眼的奋进厂超越的基金论调才得以实现的。 毕竟卓越厂以前也扩过，那时奋进厂卓越厂连正眼瞧都懒得瞧上一眼，哪成想，就是这么个要什么没什么的小厂竟然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实现了华丽的逆转，不但实现了巨额盈利，其发展势头依然有赶超卓越厂的趋势。 卓越厂的人都有一种深深的大厂情节，本来就看着奋进厂有些不爽，被宋革廷一鼓动，顿时就情绪激昂起来，大有一种不把奋进厂碾成渣誓不罢休的气势。 借着这股气势宋革廷迅速将卓越厂整合完毕，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诋毁奋进厂是他掌控卓越厂的法理基础。 正因为如此听着邹波的讥讽，宋革廷非但没阻止，反而还意味深长的说道：“听说那个蒙建业在奋进厂很有威望，可在我看来实在可笑，一个公然骗取兄弟厂设备的人，居然还有威望，居然还能成为先进个人。 这是什么？这就是时代的悲哀，不过话又说回来，咱们改革开放，打开国门，精华是有，可糟粕也不少，所以等这次任务大会后，我是要跟上级提提的，以后可不能再有类似的事发生！” 宋革廷的话说得那叫一个义正辞严，仿佛蒙建业就是该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早就应该被所有人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对此邹波自然是连连点头：“厂长您说得对，像这样的人就应该清除出造船队伍。”说完，邹波却又叹了口气，不服气的说道：“只可惜，我们还影响不了总公司的决定，这个先进个人，平白让奋进厂在争取任务中多了个些加分。” “只要没有大厂做背书就行，就凭先进个人的那点加分？他能加得过大厂领导的一句话？放心吧，那边的领导已经说了，这次咱们的任务已经十拿九稳了。” 喝着茶水，宋革廷惬意的笑着，仿佛那艘两千五百吨的散装货轮就已经摆在他们卓越厂的船坞里，进而随着其建造的完成，最终让他重回仕途的巅峰。 …… “小宋啊，这次你们可要好好干，要是再出什么问题，我可是饶不了你的！” 第二天，宋革廷刚迈入船舶总公司的生产任务大会的现场，便屁颠屁颠的跑到北方某大型造船厂领导面前，躬身哈腰的一阵问候。 第三天，那位身体微胖，梳着大背头的大厂领导，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要不是看在老厂长的面子上，我这次也不会答应你，你说你们也是的，多好的条件，怎么就搞成这样，看着就让我们心疼。” “是，是，您批评的对，我们之前只没做好规划，有些好高骛远了，好在我们及时发现了错误，并积极进行了改正。”宋革廷连忙解释道。 大厂领导听罢，满意的点点头，随后指了指身旁的位置：“坐吧，这次散装货轮拿回去可别嫌沉……” 第一百四十五章：这结果不对（第五更） 大厂领导这话虽说带着几分调侃，但却也透露出旁人难以企及的自信。 毕竟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造船大厂，以往的国外订单基本上都是他们这几个一线大厂所瓜分，所以几条两千吨级的散装货轮根本就没放在他的心上，他就不相信他们大厂的面子，船舶总公司难道还不给？ 至于宋革廷恨得牙痒痒的奋进厂，人家更是连正眼瞧都懒得瞧，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与其搭理一个毫无基础的小厂，还不如想想厂子新的福利分房该怎么落实来的实在。 就这样在大厂领导和宋革廷轻松惬意的谈话中，一年一度的船舶总公司的工作总结暨下一年度生产任务分配大会缓缓拉开帷幕。 议程都是老一套，几年都没变动过。 无非是主持人讲话，然后是船舶总公司的一把手做本年度的总结报告，大部分是老生常谈，罗列些生产数据，然后再展望下未来，喊几句时下流行的口号。 要说亮点也有，那就是准备推进船舶配套设备的自主化进程，不过这些内容包括大厂领导和宋革廷在内的大部分人听罢之后便是一笑置之。 每年的大会都有一两个亮点，可真正能落到实处的却少之又少，都基本上流于形式，所以听了几年的报告后，大部分人自然是保持着强大的惯性思维，觉得今年跟往年一样，都是外甥打灯笼——照旧！ 之后便是先进个人和集体的表彰，蒙建业作为今年的先进个人自然是披红挂彩，接受完领导的颁奖后，还与其他先进工作者合影留念。 宋革廷看到这一幕，心里别提多别扭了，要知道蒙建业把他们卓越厂一车间的设备卷走之后，他宋革廷的脊梁骨差点没被卓越厂的职工们给戳成筛子。 于是宋革廷除了“汉奸”的外号之外，又多了个“败家子”的昵称，这让宋革廷差点没羞愤欲死，所以他对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蒙建业，印象那是要多恶劣有多恶劣。 若是放在其他场合，宋革廷就算不会跳出来怒斥一番蒙建业的卑劣行径，也会在下面毫无顾忌的冷嘲热讽一番。 可是在船舶总公司大礼堂里，特别是身旁还挨着大厂领导的情况下，即便心里很想找一下蒙建业的不痛快，但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因为他明显感受到身旁的大厂领导对台上的那些所谓的先进个人根本就没放在眼里，是的，宋革廷对那种高高在上且冷漠淡然的眼神很了解，他曾经就是用这种眼神去审视那些自以为才学出众，可实际上却一无是处的人。 于是这一刻宋革廷悟了，蒙建业就算再能折腾又能怎么样，到头来还不是人领导一句话，乖乖趴在地上当狗？ 所以，一切还要往上爬，只有爬得更高，才有俯视众生的资格。 如果说授奖是大厂领导的淡然态度让宋革廷领悟到往上爬的真谛，那么接下来分配任务的重头戏则让宋革廷将这一真谛彻底固化。 因为他眼睁睁的看到，当一项生产任务没有达到那位大厂领导的心里预期时，他只是不疾不徐的站起来说了句：“这个任务的分配方式我反对。” 整个会议进程便被打断，然后就见船舶总公司领导把大厂领导单独叫到后台，具体怎么商议的不得而知，反正等几个人出来，生产任务的分配果然按照大厂制定的与其方案进行的。 眼见这一幕，宋革廷心里那叫一个佩服，甚至心里生出大丈夫当如是的豪迈感慨，于是他暗暗下定决心，自己也要做个一句话就能让总公司都不得不中断会议进程的牛人。 “下面是新西兰信风公司的三艘两千五百吨级的散装货船，我们对比了几个厂的报价、工期以及应用的相关技术和配套设备……” 就在宋革廷将身旁的大厂领导视为偶像之际，本次会议他最为关心的三艘两千五百吨散装货船的分配问题终于到了。 于是宋革廷收回思绪，学着身旁大厂领导的模样，一脸的波澜不惊，就这么静静的听着台上主持人的讲述：“最后总公司决定，将一号船交由中都xx船厂建造；二号船交给鲁省xx船厂建造；最后的三号船，交给粤省奋进造船厂建造。下一个是港岛某航运公司订购的一万六千吨的‘巴拿马’型集装箱货轮……” 台上的主持人依旧有条不紊的颁布着下一年度的船舶生产任务的分配结果，可台下的宋革廷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因为此时的他两只耳朵嗡嗡的，只觉得自己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三号船不应该是北方某大厂的嘛？怎么就成了奋进厂的？ 于是宋革廷有些发懵，进而觉得有些天旋地转，好不容易稳住了心神，刚想开口问下身旁的大厂领导这结果是不是不对。 却发现那位大厂领导也是一脸的懵逼状，显然他也没想到自己十拿九稳的指标，竟然会被别人抢去，而且还是个好不起眼儿的小船厂，这让大厂领导在惊愕之余，不禁有些恼火。 这要是某大厂挣了去也就算了，奋进厂？那是什么鬼？他在船舶领域摸爬滚打大半辈子就没听说过总公司旗下还有这么一号船厂。 简直欺人太甚！ 于是大厂领导腾就站起身，冲着还在叨叨念个不停的主持人低喝了一声：“刚才新西兰信风航运公司的三艘两千五吨散装货轮的分配情况，我反对！” 被打断的主持人，一看又是哪位先前闹得会议中断的某大厂领导，就不禁皱了皱眉，于是便停下来准备把这位自己惹不起的大厂领导再次请到后面，好好商量商量。 可还没等主持人动作，一个突兀的声音便在身后炸响：“你孔华有什么资格反对？凭你参加工作时间长，还是把自己厂子搞得好？” “我……” 一听这声音来者不善，叫孔华的大厂领导三角眼儿一瞪，心说这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跟他这么说话，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于是便准备出口教训教训，然而当他看清楚台上那位举着话筒说话的人时，孔华就跟被掐住脖子的公鸭子，愣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三十台焊接机（第一更） 因为台上拿着话筒讲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做完总结报告后接离开会场的船舶总公司的一把手。 孔华对其他人可以无所畏惧，甚至敢随意打断会议进程，从而获得有利于自己厂的生产任务分配方案。 可面对船舶总公司的一把手他就跟老鼠见了貌似的，连个屁都不敢放，因为面对从战争年代就是他老上司的船舶总公司的一把手，孔华不但发自内心的尊敬，更是从骨子里畏惧。 “还记得上次我安排的专家调研组吗？” 孔华一脸便秘装，讷讷的说不出一句话，可台上的船舶总公司的一把手可不管这个，举着手里的一份报告说道：“如今报告出来了，情况很糟糕，尤其是你孔华的厂子，简直一塌糊涂！” 孔华整个人顿时就打了个哆嗦，身旁的宋革廷见状，一颗心更是跌入谷底，连自己的大靠山都被吊起来打，那他这个小虾米还能好到哪去？ “利润率下降了13个百分点，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国内的设备不好用，只有国外的才能保证你们厂的质量，我看全都是扯淡，几年前我们连国外设备长什么样都不知道，造出来的船不一样乘风破浪？怎么？现在条件好了，就把本给忘了？” 孔华一听这话，终于是想起来，三个多月前是有个专家调研组去他们厂，当时他在外地开会，就没有亲自接待，等他回厂里后听说带队的秦姓教授对他们厂很不满意，还说了几句难听话。 当时孔华并没放在心上，对他们厂不满意的人多了去了，可又能怎么样，你要是不满意你来干，看能不能每年足额足量的向国家上缴数千万美元的外汇。 所以，这事儿很快就被孔华抛到脑后，却没想到在这次生产任务大会上竟然被船舶总公司的一把手给提出来不说，当被当成了反面典型，孔华顿时就有些手足无措，连解释的话都组织不起来。 “你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说得挺霸气的嘛？还我反对！如果这样也行，我今天也反对一下，你们厂子的焊接设备别再进口了行不行？” 孔华闻言，艰难的吞了口口水，有些讪讪道：“国内也没有性能可靠的同类产品，不进口……我们厂……”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奋进厂已经在该领域取得了突破，前几天组织的专家验收我亲自去看了，他们的二氧化碳半自动弧焊机性能很不错，咱们目前所使用的钢材基本上都能焊接，而且还很稳定，其他部委的领导和同志都对其赞不绝口，甚至当场就有意订购一批回去。” 说着船舶总公司的一把手又转眼盯向孔华：“其他部委都这么积极，咱们系统内部自然不能落后，孔华，你们厂一直是标杆，就给其他兄弟厂做个表率，行还是不行，给个痛快话。” “我们厂还有三十台二氧化碳气体保护焊焊机的缺额，既然如此，我就把这三十台全都交给奋进厂。” 孔华不是傻子，那还不知道自己是撞在人船舶总公司的一把手的枪口上，一看有台阶下，连忙一张口就是三十台二氧化碳半自动弧焊机的订单砸到奋进厂的头上。 角落里的申达民听到这个数字之后，脸色顿时就胀红了，他原以为这次生产任务分配大会会是一场血雨腥风。 为此他都做好最坏的准备，实在不行就把口袋里的军功章拿出来，身上的伤疤亮出来搏一搏，可既便如此，他的信心依旧不足，因为在座的领导那个不是从战争年代走出来的，军功章、伤疤没一个比他少的。 哪成想他这个老将还没上去拼命呢，两千五百吨的散装货轮到手了不说，还平白得了最大对手的三十台焊接机的订单，这让申达民在惊喜之余也不禁叹道：“小蒙说得没错，看来这功夫都在场外。” 功夫在场外的道理宋革廷也知道，要不然他也不能说动已经在中央某部位担任顾问的卓越厂老厂长，从而抱上北方某大厂的大腿。 本以为大厂出马一个顶好几个，一艘散装货轮必然是十拿九稳，哪成想船舶总公司的一把手的再次出现，原本霸气侧漏的孔华瞬间怂了不说，还平白无故的送给奋进厂三十台焊接机的订单。 听到这结果，宋革廷一口老血差点儿没喷出来，奋进厂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厂，曾几何时还得仰仗他们卓越厂鼻息过活，怎么就如了船舶总公司的法眼。 不甘、嫉妒、还有残存的一丝丝希望，让宋革廷终于鼓起勇气在孔华落座之际，开口问道：“孔厂长，我们的散装船……” “你还有脸跟我提散装船，今天要不是为了你的散装船我能被老领导当着整个系统人的面骂？我当时也是看在老厂长的面子上帮你们一把，可你们不能反过来坑我呀？行了，你别跟我说那些没用的。 你要想弄散装船，自己去挣去，我听说奋进厂一、两年前还不如你们厂，可如今怎么样，不但自己能抢到生产任务，还能平白获得数量不菲的焊接机订单，这里面的事情……你自己回去好好学学吧！” 这也就是场合不对，否则以孔华的暴脾气，早就指着宋革廷的鼻子把祖宗八代问候一个遍了，今天要不是为了帮衬卓越厂，他孔华何至于被当成出头鸟被船舶总公司的一把手正反双手的一阵吊打。 更何况孔华也不傻，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厂，不靠大厂独立拿下两千五百吨的散装货轮不说，还能得到船舶总公司的一把手不遗余力的支持，这说明什么？人家背后有人，而且还不是一般人。 所以孔华对宋革廷可真是恨到骨子里了，恨不得一脚把这货踹飞。 看着狠狠瞪了自己一眼，然后气呼呼离去的孔华，宋革廷差点没一个跟头跌倒地上，他很清楚那个眼神代表着什么，孔华不敢造别人的麻烦，可对他宋革廷却不会顾及，想想年底自己的考评上被打上“不称职”三个字后，宋革廷的心真是哇凉哇凉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背后的“人”（第二更） “哈哈，这回宋革廷除了汉奸、败家子又多了个狗娘养，我看这回还有脸回去没有！” 船舶总公司的大会没多久，奋进厂几个人便回到了招待所，刚一进门申达民便十分解气的哈哈笑道。 跟在后面的贺城也是一脸幸灾乐祸的点头：“我看是回去不去了，您没看见宋革廷出会场时，差点没摔倒，估计是受了不小的刺激！” “那也是活该，要我说，好好的卓越厂就是被这样的人给折腾完的，把全部的希望都投到散装货轮上，根本就没想过万一拿不到该怎么办，现在好了，卓越厂来年又得勒紧裤腰带喽！不过呀，这不管咱们的事儿，如今我们的当务之急便是该如何把手上的生产任务好好的完成。” 申达民对宋革廷不满，不代表他对卓越厂也是一样的态度，相反的更多则是唏嘘，毕竟当年奋进厂初创时卓越厂给了奋进厂不小的帮助，这才过了多少年，原本需要仰视的大厂就这样变成了一蹶不振的病猫。 不过无论唏嘘还是感叹，申达民最多的情绪还是兴奋，就在刚刚结束的船舶总公司大会上，他们奋进厂不但拿到了两千五百吨的散装货轮，而且还获得各大造船厂将近一百八十台的二氧化碳半自动弧焊机订单，可谓是收获巨大。 于是便笑着冲着刚刚进门的蒙建业说道：“小蒙，你猜坐在我前面的闽东船厂的领导是怎么跟我说的嘛？” 蒙建业授完奖就被安排在第一排，全程都跟吉祥物似的拘谨得很，哪里知道他们后排角落里的事，于是很茫然的摇摇头：“不知道，说啥了？” 申达民神秘一笑：“他问我是不是咱们厂上面有人，我什么也没说，他想也没想举手就定了五台焊接机。” “我那边也是，都以为咱们厂有什么大领导罩着，出门之后我差点被人问得头都炸了，各种邀请更是多得数不过来。”一旁的贺城也是一脸无奈的说道，看那样子，保准是被那些人强势围观了，不然也不会有这般便秘的模样。 其实不止是申达民和贺城遇到类似情况，当船舶总公司一把手，抓着孔华一阵吊打，坐在前排的蒙建业也是被左右的其他厂先进工作者问个不停，都希望能跟奋进厂攀上关系。 对此蒙建业很清楚，他们较好奋进厂只是个幌子，实际上都想较好奋进厂背后的大领导。 可问题奋进厂背后两个市级干部都没有，哪来什么大领导？ 他们之所以能得到船舶总公司一把手的力挺，完全是焊接设备自主化这步棋走对了。 原本走这一步就是为了挣取生产任务时，能有个不错的底牌，毕竟奋进厂响应了号召，是个很好的典型。 可让包括蒙建业在内，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是，他们的这个底牌似乎正中了不少部位领导心中的g点，一下子就让奋进厂的二氧化碳半自动弧焊机火了。 之所以会有如此效果，实在是这几年进口设备的价格是越来越贵，导致各部委下属的生产单位利润率普遍降低不说，还对国家宝贵的外汇造成大量的浪费，这倒也罢了，要是有类似卓越厂的更是被坑得死去活来。 所以当上级将秦同文教授建言的设备自主化下方到各部委，以征询这些部委意见时，几乎得到了部委领导的一致赞同。 于是相关方案的落实进程便得到了加速，恰在此时船舶机械研究所的领导得到了风声，很快便意识到，这是他们所解决经费少的一个不错给予，于是便利用调研、开会等机会将与奋进厂合作开发的二氧化碳半自动弧焊机介绍给各部委的主要领导。 上级的指示，各部委领导的重视再加上一个国家级科研院所从中的穿针引线，奋进厂的二氧化碳半自动弧焊机真是想不火都难。 然而这一切却让蒙建业等人傻了眼，因为他们事先根本就不知道京城各部委会有这么大的动作，等接到通知听说刚刚运到京城的二氧化碳半自动弧焊机需要进行各部委专家组专家的验收时，蒙建业差点没惊掉下巴。 直到验收结束，完全达到相应的标准后，蒙建业等人才从船舶机械研究所那边知道里面的隐情，除了惊讶之后，便是难以言喻的狂喜，要知道得到各部委认可的奋进厂已经不单单是典型，更是一个标杆，既然都成了标杆，那这生产任务还能少了嘛？ 正因为如此，蒙建业在生产任务大会上才会那么安分，因为他们心里早就有底，那还上杆子挣个啥？ 只不过这些事情真要是跟那些人实话实说，人家非但不会相信，反而还会给你个大家都懂的眼神，然后那热乎劲儿就跟厉害了。 对此无论是蒙建业，还是申达民，亦或是贺城都有些头疼，所以三人一商量，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干脆立即南下回厂。 ……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日本，神奈川三县株式会社总部，社长山下林三郎怒不可遏的注视着眼前的职员，将手中的文件狠狠摔在办公桌上：“中国的厂商怎么就把订单退掉了？到底是什么问题？说！” “对不起，社长……” 职员满脸涨红，冲着山下林三郎鞠了一90度的躬，刚准备解释，办公室的房门便被推开，助理小矶洋尾急匆匆走进来便焦急的汇报道：“刚刚接到中国使馆商务参赞转过来的加急电报，中国北方某大型造船厂取消了他们先前订购的三十台二氧化碳焊接机。” 一听这话，山下林三郎腾地一下就从椅子上弹起来，满眼不可置信的道：“怎么可能？那可是我们最有可能达成交易的订单，怎么说撤就撤了？” 山下林三郎眉头拧成了川字，忽然觉得这事越来越不对，于是冲着小矶洋尾吩咐道：“查，马上给我查，到底是谁跟我们展开了竞争，我要知道所有信息，快！” 第一百四十八章：转型（第三更） 蒙建业等谁回到厂子，就立即投入到繁忙的工作当中去。 别看获得散装货轮的建造任务和一百八十多台焊接机生产订单时，高兴得不要不要的，可真要把这些东西全部从纸面上的数据，变成真实可用的东西，却绝对能把人累成狗。 好在奋进厂在此之前做了些准备，所以相关的工作虽然繁忙，但推进的却有条不紊，而随着新建的四个车间的陆续完工，奋进厂的机加工能力也陆续恢复。 而借此机会，奋进厂正式将焊接设备研制小组，升格为船舶配套设备生产车间，由蒙建业亲自兼任车间主任，以便能更好的完成焊接机的生产工作。 为此，奋进厂不但扩大实习生的规模，而且还向当地公开招聘了一批新职工用于船舶配套设备生产车间生产工作中去。 在经过童援朝和方哲等人的调式和培训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一条并不先进，但却十分可靠的焊接机生产线便开始在奋进厂运转起来，首批生产的焊接设备大部分被奋进厂补充到自己的焊接班组里。 这倒不是蒙建业不想急着完成外厂的订单，而是觉得自己刚刚批量生产的焊机性能多少都有些不稳定，与其交付外厂后出故障返厂，还不如自己先用着，发现问题也好及时解决，从而也能让焊接机的性能更稳定，口碑也能更好。 还别说，蒙建业的顾虑还真不是杞人忧天，就在奋进厂焊工班组接纳了首批五台二氧化碳半自动弧焊机不到一个星期，就出现大大小小七八处缺陷。 童援朝和方哲立即组织人手对发现的缺陷进行改正和优化，由此边用，边改，足足用了一个多月，不但让焊工班组完全掌握的二氧化碳半自动弧焊机的基本使用方法，也让童援朝等人将二氧化碳半自动弧焊机性能变得更加稳定。 至此，二氧化碳半自动弧焊机的生产才得以加大马力，开始向外厂供货。 对此，蒙建业并没有操太多的心，技术上有童援朝和方哲，管理上有回到厂里的申达民照看，所以在焊接设备上，蒙建业还是相对比较轻松的。 反倒是两千五百吨散装货轮的事，却让蒙建业差点忙到吐血，毕竟是奋进厂第一次建造千吨级的大海船，很多东西都要从头开始，特别是前期工作更是懵懵懂懂，正因为如此，蒙建业就不能向建造游船那般轻松，很多东西就得亲力亲为。 就比如说与汉鄂船舶学院敲定船舶设计和相关模型试验的方案，以及跟船舶机械研究所商讨配套设备的选型和基本性能，这些都得蒙建业亲自去过问，于是在将近三个月的时间里，蒙建业基本上就是临海、汉鄂和京城这三地来回跑。 就在蒙建业来回奔波，敲定散装货轮的前期工作时，奋进厂的三千吨级干船坞的建造工作也已然进入了尾声。 尽管铁道部第九工程局，第三十二工程处施工初期由于经验不足导致施工进度缓慢，可到了中后期，第三十二工程处就跟开了挂似的，一路狂飙突进，到了快完工时，整整将工期缩短了一个半月。 之所以会有如此变化，还是得益于第三十二工程处上级单位支持，特别是在奋进厂成立自己的海上工程施工队之后，这种支持就更变得不遗余力。 铁道兵被整体裁撤并改建为工程建设单位，这在后世绝对是个稳赚不赔的产业，可在八十年代中期，中国经济刚刚起步，各类建设投资十分有限，哪有那么多的工程让你去做。 所以当这些工程队被整体推向市场时，他们突然茫然的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方向了。 恰恰这个时候第九工程局，第三十二工程处承接了奋进厂三千吨级的船坞建造工程，这让远铁道兵领导突然摸到一个极具潜力的发展发向。 那便是沿海港口建设以及海上专业工程。 要知道改革开放的重点基本都集中在沿海地区，相较于内陆地区的落后，沿海经济已经呈现出异乎寻常的活跃，随之而来的便是港口建设和海上工程的繁荣。 然而这时的国内在这方面却是一片空白，如果能在这时组建一支专业的建设施工队伍，其发展潜力必然十分巨大。 正是看到了这点，第九工程局的领导及其上级，就把承接奋进厂船坞工程的第三十二工程处当成试点，探索由陆向海的可行性。 而当奋进厂的海上工程施工队成立，并轻松获得某大型港口的建造工程后，第九工程局的领导及其上级就更坐不住了，发动一切可以发动的力量，为第三十二工程处提供转型保障。 这其中就有60年代从巴基斯坦获得的全套干船坞设计方案。 该方案是五十年代时，由英国人设计，并在巴基期坦海港卡拉奇建造的一座五千吨级的干船坞，60年代为感谢中国对巴基斯坦的支持，巴政府将这套船坞升级方案作为礼物送给中国。 然而由于当时中国走的是苏联的工业路子，对这种完全英式的结构并不感冒，所以并没有推广。 直到奋进厂兴建船坞，第三十二工程处帮助其转型，这才从故纸堆里发现了这套结构简单，施工便捷的设计方案，于是立即找来相关专家对其进行完善和改进，最终成为奋进厂三千吨级干船坞的最终方案。 蒙建业建立海上工程施工队的初衷除了承接海上工程，为奋进厂开辟一个新财源外，也存着万一第三十二工程处干不动便取而代之的想法。 却不成想人家第三十二工程处的上级领导跟他想到一块去了，都盯上海上工程这块大蛋糕，竟然毫不犹豫的开始了由陆向海的转型不说，还以最快的速度拿出切实可行的施工方案，这让蒙建业就算想插手也没得地方插。 只能是让自家的海上工程施工队去其他地方攻城略地，自家的一亩三分地继续留给第三十二工程处任意施为，没办法谁让人家的方案，更专业，更便宜建造也更迅速呢！ 第一百四十九章：好好上一课（第四更）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第三十二工程处的船坞建造方案的确符合奋进厂的实际需求，因为他们根据奋进厂土质，海况以及潮汐等因素制定了一个名为“轻型”重力式坞室结构。 具体的的特征就是采用各种形式的锚链措施来承受部分作用在船坞建筑物上的浮托力，从而可以减少建筑物本身的自重。 介于奋进厂干船坞的尺寸，第三十二工程处采取的方法就是在坚硬的泥灰岩的黏土和砂土层上，铺设一层底板，然后利用间距为3.5*3.5m的锚碇固定。锚索下端固定在混凝土块体内。 而混凝土块体则位于泥灰岩层中，锚索上端用专门的拉紧装置固定在船坞的底板内，直接位于底板下的钻孔上部以塑性材料填充，从而使锚索只承受拉力。 锚索由十六跟直径为5mm的钢丝组成，锚索下端的混凝土块则是对底板下的土壤用套管法进行钻孔，钻到标高为负22米处。 通过套管把工人放到钻孔底部，利用手锤把坚硬的泥灰岩凿出个直径为1.5m，高度为2m的空洞，然后通过套管放入锚索，锚索下端做成锚爪形状，再把空洞用混凝土浇筑密实即可。 如此船坞的工程量较之传统的施工方法减少了15%，耗材减少22%，唯一的难点就是空洞的开挖，不过这对常年与各种涵洞、隧道打交道的第三十二工程处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 至于之后的工程就简单多了，无非就是混凝土浇筑，相关设备的安装与调试，总而言之，当第三十二工程处摸到内中的套路后，进度自然而然的就快起来。 等蒙建业把前期工作跑得差不多，再次返回厂子时三千吨级的干船坞已然竣工，该船坞长202.5米，宽29.6米，内设立式离心泵两个，本别由两个泵站控制；30吨的门式起重机两座，再加上坞门等设备，整体已经达到八十年代初期的技术水平。 可即便如此，蒙建业却怎么看怎么觉的什么地方却了点儿什么，最后终于想起来，这船坞少了龙门吊。 这倒不是船坞设计者的疏漏，实在是国内配套的船舶工业设备还很落后，其中龙门吊便是最典型的一个，既然国内无法提供，就得寻求进口，可这种大型特种设备不但价格昂贵，而且大吨位的龙门吊人家还当成战略物资，多少钱都不卖给你。 所以无奈之下，国内的很多厂子，都跟奋进厂一样，在船坞两侧安装几台门座式起重机了事。 “想发展造船业，依旧任重道远呀！” 蒙建业心里慨叹，只能无奈的先放下，因为随着干船坞的建成，两千五百吨的散装货轮也就正式上马了，设计、绘图、放样一个个工序下来，刚刚焕然一新的奋进厂再次忙碌起来…… …… “哦？你说什么？是中国的厂家，而不是德国或者美国的企业？” 三县株式会社内，山下林三郎拿着刚刚提交上来的调查结果，一脸的难以置信，而站在他对面的小矶洋尾却是一脸的郑重：“是的，社长先生，您没看错，就是中国的一个厂家把我们原本的份额挤占了大半。” “是吗？” 在短暂的额然后，山下林三郎不禁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中国是要推进配套设备自主化了吗？” 说着，他顿了一下，旋即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名状的讥笑：“只可惜太晚了。” 话音未落又看了看手上的调查结果，抬眼问道：“这个奋进厂你们查没查？结果怎么样？” “我以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派人去调查了，他们距离我们出售电视机生产线的那家卓越厂并不远，以前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水泥厂，而这两年业绩突然变得出奇的好，甚至有赶超卓越厂的势头。 据了解奋进厂内部的人说，奋进厂上面可能有大领导帮衬，要不然奋进厂一个芝麻点儿的小厂怎么可能成为发展势头良好的新星？哦，对了，焊接机的事也不是奋进厂亲自去跑的，而是在去年的船舶总公司的年度总结大会上，由船舶总公司的一把手亲自摊派下去的，所以这也是奋进厂上面有大领导帮衬的佐证。” “难怪中国的焊机订单突然就不翼而飞了，原来根子是在这儿！” 听完小矶洋尾的汇报后，山下林三郎依旧摩挲着下巴，轻薄的嘴唇低声呢喃着。 从几个月前中国方面频繁出现的焊机退单现象就让山下林三郎觉得有些不对劲，作为中国船舶工业设备配套供应商，山下林三郎对中国国内工业发展的状况比自己本国还要了解。 所以中国各船厂无缘无故的退单，必然是有竞争对手在背后捅他三县株式会社的刀子。 不过那时他并没有把目光投向中国，而是盯向德国和美国，因为在他看来只有德国和美国这样解些制造发达的国家才有资格跟他竞争，至于中国……还是洗洗睡吧。 可哪成想，人家德国和美国根本就没涉足三县株式会社的经营范围，反倒是中国那边跳出个不怕死，把他山下林三郎眼中的好白菜全都拱了。 这让山下林三郎在佩服中国想要设备自主化决心的同时，也不禁有些深深的鄙夷，想要发展配套产业就好好发展，搞个有大人物照顾的小厂来担此大任，中国人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可话又说回来，这对山下林三郎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既然是中国人的企业……那就好办了，一个靠着大领导看护发展起来的企业，有点儿意思，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大领导能不能照顾到咱们日本的头上？” 山下林三郎神色平和，但语气就极度的讥讽，一旁的小矶洋尾自然是连连点头，类似奋进厂这样的企业他们还真见到不少，往往在中国国内靠着大领导的影响力可以各种的通吃。 可一拿到国际市场就一个个跟草包是的，毫无竞争力可言。 所以当小矶洋尾看到山下林三郎讥讽的笑容时，就知道他的社长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果然下一刻山下便冲着小矶洋尾吩咐道：“既然中国出了个不怕死的企业，那么小矶君，你这就回去收拾一下，去趟中国，给他们年轻的掌舵人好好上一课……” 第一百五十章：船钢（补昨天第五更） 威廉·伊文思最近觉得自己睡觉时绝对是被上帝亲过了，运气好的是不得了。 去年他的信风航运公司的业务实现了历史性的突破不说，还跟美国农业协会签下了大单，那便是在三年内帮助美国农业协会运输一千万吨的小麦和玉米到东南亚。 分摊下来就是每年三百万吨的运量，这差不多是信风航运公司往年一半的运量，所以威廉·伊文思不得不增加他的船队规模，以便能更好执行他跟美国农业协会的合同。 于是威廉·伊文思跑遍了欧洲和亚洲，找遍了能找的所有船厂，最后把初期的三艘两千五百吨散装货轮的合同交给了中国。 因为相比于欧洲和亚洲的船厂，中国人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价格是最便宜的，而且更重要的是，跟他签订合同的中国船舶总公司可以将三艘船同时开工建造，这个能力是其他国家船厂无法做到的。 威廉·伊文思是个订船的客户，但更是追逐利益的商人，时间和成本永远是他衡量利弊的不二标准，既然中国满足了这个标准，那他自然愿意跟中国人展开合作。 然而就在伊文思觉得自己已经捡了个大便宜时，与他有业务往来的一家日本贸易公司听说他向中国订购了三艘货轮，便主动找上门向他推销船用钢材。 刚开始伊文思是很不屑的，毕竟中国人已经向他保证，他的船会用中国最好的钢材为他建造，然而当他看到日本人诚意满满的把钢材的样品和技术资料拿给他时，伊文思立马就改变了主意。 因为日本为他提供的是一款屈服度为380兆帕的低合金高强度船用钢。 如果光看数字的话，或许还不觉得什么，可要是知道其同类型钢材是美国“斯普鲁恩斯”级驱逐舰船体用材时，就不得不让人动容。 这可是实打实的军用级船用钢，无论机械性和耐久性都不是普通的民用船钢能相比的，如果船舶能用上这种钢材建造，那寿命将会成倍提高不说，安全性也会大大增加。 问题是这种钢性能是很好，但造价却很昂贵，伊文思以往也不是没打过军用船钢的主意，可一问价格，心里腾起的那点儿小火苗立时就灭了，实在是太贵了，一艘船的造价差不多能造三艘普通的民船，傻子才这么干呢。 然而这次不同，日本人竟然用普通民用钢的价格向他出售这批军用级的钢材，理由是日本某钢厂亏损急需回笼资金。 伊文思可不管日本人是什么理由，他只知道如果不吃掉这批钢材，自己就是傻子，于是毫不犹豫的与日本人签订合同。 与此同时告知中方，由他提供全部的船用钢材用料。 对此中方倒没什么意义，这就跟盖房子一样，人家船东用自己的材料谁还能说什么？更何况这些钢材过来，名义上还是进口商品，国家一分钱不花不说，还能多拿一笔海关的进口商品税，如此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双方很愉快的就达成了协议，就这样日本的钢材经过一番手续的掩饰后，就成了新西兰的货物，进入了中国。 然而没多久，这批钢材就成了烫手的山芋，让几家承建信风航运公司的中国船厂变得焦头烂额。 原因无他，伊文思提供的钢材，中国的船厂根本焊接不了。 直到此时船舶总公司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伊文思提供的钢材根本不是普通的民用钢而，而是规格很高的特种钢。 这类钢材除非直到里面的成分，并按照成分一点点儿摸索相应的生产工艺，才能完成最终打造出一套切实可行的焊接方案出来。 这个过程，别说是那几家承建散装货轮的中型船厂，就是实力雄厚的大厂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更何况这钢材里的成分是那么好搞的嘛？估计光分析成分就得耗去不少时日，这要是耽搁了工期是要赔偿违约金的。 于是船舶总公司赶紧向威廉·伊文思发去消息，将这边的困难说了一下，还别说威廉·伊文思还挺良心，消息发出去没多久，就把钢材内的成分和基本的技术情况资料全数送过来。 可良心归良心，威廉·伊文思最后的措辞却很严肃，那便是希望中方切实的按照合同完成船舶的建造，否则就等着支付违约金。 面对压力，中方这边并没有展现出期待中的逆袭，反而变得越来越举步维艰，哪怕是得到了钢材的成分结构和具体元素含量，可依旧束手无策。 想想也是，那可是美国“斯普鲁恩斯”级导弹驱逐舰的船舶用钢。 作为美国海军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导弹驱逐舰，斯普鲁恩斯级导弹驱逐舰几乎凝聚了美国自二战以来的造舰精华，无论是船型设计、动力配置还是通用能力上，都达到了一个巅峰。 哪怕是后来的阿里·伯克级导弹驱逐舰，抛开先进的“宙斯盾”雷达外，尽在船型设计和建造工艺上来衡量，也没有超越这个巅峰。 因为斯普鲁恩斯级船型衍生出后来的“基德”级和大名鼎鼎的“宙斯盾”初代“提康德罗加”级。 可阿里·伯克级只有炒冷饭的各种变形，这倒也罢了，在跟各种民船互怼时，每每还处在下风。 由此可见，“斯普鲁恩斯”级导弹驱逐舰的技术水平是多么的可怕，如今中国刚刚能建造051型导弹驱逐舰，照比人家的技术水平差不多有三十年的差距。 这就好比是学渣和学霸，哪怕学霸把压轴大题的步骤全给写全了，让学渣自己得出答案，学渣也是一脸懵逼，根本看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 拿到伊文思提供的钢材具体成分的船舶总公司便是这种心理。 恰在这时，作为船东的伊文思又突然访问中国，想看看他的散装货轮的建造情况，船舶总公司接到这个消息，顿时就坐蜡了，真不知道该怎么向伊文思交代。 果然，当走了两家船厂后发现，船台上两块钢板还没切割，当时就怒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您多虑了 “你们的进度让我很不满意，很不满意！” 前往临海市的火车上，威廉·伊文思当着陪同的船舶总公司领导的面，发着难以压制的脾气，而他对面的两位船舶总公司的领导却是面面相觑，始终说不出半句解释的话。 人家伊文思不但提供的造船用的钢材，还把钢材的成分都给了你，这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可你还是搞不定，能说什么？ “我知道你们为什么让我去下一个船厂，无非就是为了拖时间，问题是你们拖这点儿时间有用吗？办法我又不是没帮你们找，可你们……天呀，我的上帝，我这个船东绝对是世界上最善良的船东，不但自己要给材料，还要帮着造船厂突破技术难关，天呀，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呀……” 说着说着，威廉·伊文思便自怨自艾的抱怨起来，而那位两位陪同的船舶总公司的领导却是脸色越来越黑。 威廉·伊文思给出的办法很简单，那便是让中国船厂采购日本的自动焊接机，从而攻克现有的技术难点，完成他的散装货船的建造工作。 为此威廉·伊文思还拖他的日本朋友把一台自动焊接机的样机拿过来，给船舶总公司的领导进行了展示。 还别说日本人的自动焊接机就跟是那些380兆帕屈服度低合金高强度船钢的克星一样，刚一上手就把两块钢板焊的结结实实，之后的探伤仪检测更是连半点儿裂纹都没有，用完美无缺来形容一点儿都不为过。 观摩的船舶总公司的领导说不异动那是假的，可一问价格却让人咋舌，光是裸机就要八万美元，要是算上专用的焊条，配套的气罐以及护具和人员培训等等算下来价格还要翻翻儿。 于是船舶总公司的领导便找到该焊机的提供商，到中国没多久的三县株式会社特别代表小矶洋尾，希望能小批量购买一批后，能将该焊机的相关技术引进过来。 小矶洋尾给的答复自然是一口回绝，买东西行，想要技术，没门儿！ 船舶总公司的领导们哪里不知道这是日本在坐地起价，变着法的要狠宰他们一刀，这个凑上去，跟二傻子有什么区别？ 可要是不去被宰，三艘散装货船的工期保证要大幅度推迟，届时的违约金更是高得令人发指。 而且前不久船舶总公司的一把手还在全系统大会上倡导设备自主，为此自己亲自当了一次推销员，把奋进厂的焊接机以摊派的形式分销各造船厂。 这才过了几天就又得巴巴的进口日本焊接机，船舶总公司的领导只觉得自己的脸被人打得啪啪的。 如此既没面子，又没里子的事，谁敢拍板做决定？ 于是只能先拖着，然后几个头头脑脑关起门来先商量着。 这才有了参观完两家承建厂后，几个人再次南下的一幕，没得办法，能拖一天是一天，反正三家承建厂，作为船东的威廉·伊文思怎么不能厚此薄彼吧。 所以负责陪同的两位船舶总公司的领导算是把脸皮全都扔到太平洋去了，脸色虽然黑得跟锅底似的，可依旧跟两个闷葫芦似的，搞得威廉·伊文思也是没脾气。 到是一同跟来的小矶洋尾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心中确是冷笑，看来中国是黔驴技穷了。 小矶洋尾对这个结论是相当自信，作为一个不亚于山下林三郎的中国通，他很清楚中国的领导作出的决策背后都隐含着深意，决不能只看表面。 按理说他这个狮子大开口的日商特别代表，应该不招中国人待见，可考察承建厂时却还叫上他，这说明什么？当然是中国船舶总公司的领导们心里已然意动，唯一欠缺的就是一个台阶罢了。 而这个台阶就在即将抵达的奋进厂！ 于是小矶洋尾在心里冷笑之余，又不得不佩服山下林三郎的商业手腕儿，只靠着一些钢材和一个新西兰航运商，就能撬动整个中国船舶工业配套设备的大买卖，这不得不让小矶洋尾想起一句中国古代的名言——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 “小矶先生，我对中国人的无动于衷真是受够了，还是你去跟他们说说，你们的焊接机的功效，我真的是担心我那几艘可怜的船不能按时交付，影响我和美国人的生意，摆脱！” 就在小矶洋尾思绪发散之际，威廉·伊文思面带虔诚的话语，把他从沉思中拉回到现实，尽管心中把中国人鄙夷得不要不要的，可小矶洋尾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的异样，而是在听完威廉·伊文思后。 神情很郑重的冲着两位船舶总公司的领导礼貌的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就再说说我们的产品，不同于以往的二氧化碳焊接机，我们的焊接机还整合一套氩气设备，配合特质的焊丝，可以在对屈服度450兆帕一下的钢板进行焊接……” 不得不说小矶洋尾的中文很流利，说起来更是滔滔不绝，可两个船舶总公司的领导似乎大有一种不到奋进厂誓不罢休的决心，这就导致小矶洋尾的话是说了也白说，于是车厢里便再次陷入了沉默。 哪怕是换成了汽车也是如此，直到抵达奋进厂，他们的沉默才被赶来迎接的厂长焦大林给打破。 “欢迎威廉·伊文思先生，小矶洋尾先生以及船舶总公司的领导莅临我们厂参观指导。” 焦大林很是热情的跟众人握手，当握到威廉·伊文思的时候，这位耐心早已耗光的船东连寒暄的话都懒得说，直截了当的向满脸堆笑的焦大林问道：“你们厂的散装货轮是不是也跟其他两家船厂一样，连钢板都没切割？” 焦大林愣了一下，他虽然不懂英语，可却能感受得到威廉·伊文思话里的不善，等翻译将威廉·伊文思话所给焦大林听后，焦大林却哈哈大笑：“威廉·伊文思先生，您多虑了，我们承建的散装货轮一个多星期前就已经铺完龙骨，如今船底都已经完成三分之二，如今正准备按照设计图建造内部舱室呢。”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第一百五十二章：魔怔了 威廉·伊文思自然是一脸的震惊，他已经去了两家船厂，可得到的答案都让他十分沮丧，可没想这家看起来规模比另两家小了不止一筹的船厂，竟然已经完成龙骨不设，进入繁忙的焊接建造，这说明什么？ 陪同威廉·伊文思的两位船舶总公司的领导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如果说威廉·伊文思只看个表面，可他们俩对奋进厂的底子就太了解了。 别说跟其他两家承建厂比，就是跟附近的卓越厂比，还要差上许多，如果不是去年的生产任务大会上奋进厂剑走偏锋，用二氧化碳半自动弧焊机戳中了船舶总公司一把手的g点，别说散装货轮的生产任务，估计连毛都拿不到。 所以无论是上级领导，还是他们俩本人，都没想到奋进厂能有什么进展，权当是拖时间的一个落脚点罢了。 哪成想刚进门，焦大林就说他们船底都快建好了，这消息对两位船舶总公司领导来说不亚于是一记闷雷，震得两人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然而与威廉·伊文思和两位船舶总公司的领导相比，最震惊的莫过于是小矶洋尾，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说这怎么可能，难道中国在焊接设备上有取得了突破？要是如此为什么其他船厂没有这方面的消息。 不对，绝对不对，这里面必然有不为人知的猫腻。 于是还不等威廉·伊文思去询问详情，小矶洋尾便急急的开口问道：“请问焦厂长，贵厂用的是威廉·伊文思提供的船钢吗？” 此话一出威廉·伊文思起初的兴奋劲儿顿时就消了一半，而两位还有些茫然的船舶总公司领导则顿时面露担忧之色。 是呀，连技术实力强国奋进厂的两家承建厂都束手无策，奋进厂是怎么办到的，莫不是调换了钢材？ 焦大林冷漠的瞟了一眼小矶洋尾，知道这个小日本儿没憋着好屁，于是呵呵一笑：“全部是380兆帕的低合金高强度船用钢，我要是换一块儿，我这个厂长今天就直接走人！” 此话一出小矶洋尾的脸有些难看，而威廉·伊文思却重新变得兴奋起来，刚准备问问详情，焦大林却抢先开口道：“具体的我也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咱们直接去船坞看看。” “好，好，好，去船坞看，去船坞看！” 现在的威廉·伊文思满脑子都是他的散装货船，一听去船坞，比任何人都着急，想都不想答应下来，两位船舶总公司的领导也是满心的好奇，很想去见识见识奋进厂到底是怎么把难题给攻克的，所以脚步也不慢。 唯有小矶洋尾脚步蹒跚，心里更是怦怦乱跳，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就这样各人怀着不同的心思，很快便来到奋进厂的三千吨级干船坞，刚一进去就看到繁忙的施工场景，人员有条不紊的穿梭期间，满眼的焊花飞溅，各种管线凌乱交错，再加上金属碰撞的噪声，好一派质朴的硬派工业图卷。 威廉·伊文思不住的感叹着，时不时的还看一看那些还残留在钢板上，尚未抹掉的海关印迹，不禁满意的点点头。 跟在后面的两位船舶总公司的领导却狐疑的看着眼前的施工现场，不时的问着身旁的焦大林：“你们厂的进度，怎么没汇报？” “汇报了，我们早就把报告交到市计经局去了。”焦大林回答的很认真。 两位船舶总公司的领导互视了一眼，那还没明白这里面的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奋进厂尽管接受船舶总公司的领导，但具体的管理却是地方上的计经局来具体实施，船舶总公司在地方上没有派出机构，奋进厂的汇报自然是报到计经局，然后在汇总到省计经厅，之后报给中央部委，才能转呈给船舶总公司。 这一套流程下来，没个十天半个月别想完成。 于是其中一位领导叹了口气：“以后，给你们厂就别走地方上的渠道，直接向总公司汇报，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回头我就在班子会上提出来。” “没错，这事儿我也同意！”另一个领导也附和道。 这是要把奋进厂纳入到总公司直辖范畴，除了那几个重点大厂外，其他中小船厂少有如此优待的，焦大林自然是连连感谢组织上的信任。 不过高兴归高兴，焦大林却也没忘了正事，刚来到施工作业面就冲着正指导焊工进行焊接作业的尚光荣喊道：“老尚，过来下，跟这几位外国来宾和总公司领导介绍介绍咱们的焊接情况。” 说完焦大林指着尚光荣又转头跟威廉·伊文思等人介绍道：“这是我们厂焊工班班长尚光荣同志，在焊接方面他比我这个厂长更懂行，就有他给各位介绍下我们厂的焊接工作。” “尚先生，请问你们用的是什么焊机？应用了什么最新的技术吗？” 焦大林刚刚介绍完，还没等尚光荣开口说话，小矶洋尾就忍不住开口相问了，其实在此之前走在最后面的他，看得比任何人都认真，也正因为如此其震惊的程度也是众人最高的，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奋进厂竟然能掌握380兆帕屈服度低合金高强度船钢的焊接方法。 所以当他见到奋进厂的专业焊工时，心里的好奇与困惑就再也压不住，直接就问了起来。 尚光荣却是被小矶洋尾问得是一脸懵逼，心说这货哪来的，怎么跟个缺心眼儿似的，可心里骂归骂，面子上却没有丝毫异样，怎么说都是外宾和领导，表面的功夫还得过得去不是。 所以尚光荣憨厚的老脸呵呵一笑：“我们用的就是厂里自己产的二氧化碳半自动弧焊机，至于新技术，毕竟是二氧化碳气体保护焊，比我们原来的电弧焊高出了一大截，算是我们厂在焊接工艺方面的一次技术突破吧……额……厂长，我这话说得没错呀，这人……怎么……怎么魔怔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笑话 小矶洋尾的确是有些魔怔了，这不单单是尚师傅的那句话给他一万点的暴击，更重要的是他亲眼见到了奋进厂的焊接过程。 因为就在几人谈话现场的旁边，几个焊工就操作的一台外表粗糙的二氧化碳半自动弧焊机，先将一块衬垫装到两块钢板间，然后提着焊枪，放下面罩就开始进行焊接作业，等一条焊缝完成，之前的衬垫已然在焊枪的高温电弧下融化并于焊缝有机的结合在一起。 紧接着就是验收人员的探伤检测，情况应该很理想，要不然检验人员也不会冲着那个刚刚操作的焊工竖起大拇指。 见到这一幕，小矶洋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380兆帕屈服度低合金高强度钢的焊接工艺中不应该增加氩气保护焊缝吗？不应该用价格昂贵的专用焊丝吗？不应该使用更加技术更加先进的焊接机吗？ 怎么……奋进厂竟然就用最普通的二氧化碳半自动弧焊机再加一个不知为何物的衬垫就把事情给解决了？ 这让他们三县株式会社投入巨资研发的新一代船用自动焊接机成什么了？笑话？ 不行，决不能成笑话！ 于是小矶洋尾在片刻的失神后，立即下定决心，于是赶紧向着周围担心他的众人歉意的点点头：“对不起，我没事儿，我没事儿……” 说着小矶洋尾抚了抚自己的黑框眼镜，旋即指着不远处的一台二氧化碳半自动弧焊机，皱眉说道：“这款焊接机虽然粗糙，可整体架构怎么很像日本的btjp—2500二氧化碳半自动焊接机呢？” “怎么可能？” 一听这话，尚师傅就跟踩了尾巴的猫，脸色登时就黑了下来，小矶洋尾一看，心中提着的一块石头就落了大半，这可是他们在中国工业设备市场横行无忌的杀手锏。 往往只要提到这方面事情，中方人员的反应基本跟眼前的尚师傅一样，表现的很不忿，但这又如何？再怎么不忿，也没办法跟技高一筹的日本商社掰手腕儿。 于是小矶洋尾心中冷笑，就准备把这份杀手锏彻底抛出来，可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尚师傅前线的一句话，就差点让他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绝不可能，我们的焊接机不像世界任何国家的产品，因为我们的产品本身就是独一无二的，为此还得到了那叫啥来着……哦，对……叫做专利，就是专利给保护起来。 这还不算，里面的结构，运行的方式，甚至是一颗螺丝钉，都被那个叫做专利的东西给保护起来的。 除非有人侵犯我们的专利，否则我们的焊接机绝不会像别人的产品，额……对了，这位日本先生，你们的那个什么2500是不是侵犯我们的专利了？如果你不信，可以去我们厂的档案室去查，那东西好几档案袋儿，随便你看。” 这一番话听得小矶洋尾的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他那里想得到一向无往不利的杀手锏，竟然在奋进厂这里被人直接按在地上狠劲儿的摩擦又摩擦，这倒也罢了，反过来还把他至于极为不利的境地。 本来他还想着在这上面将中国人一军，顺带把中国人的这套焊接工艺方法弄到手，哪成想，自己还没出手，自己的双手就被人给剁喽。 这让小矶洋尾不禁有些眩晕，因为他无法想象，这消息要是传回国内，会对日本的焊机产业造成多大的冲击。 “对不起，各位，我……我……我有些不舒服，先去……先去……先去休息一下！” 小矶洋尾真的是再也待不下去了，他要早点把这个消息告知国内以便拿出一个应对方案出来，于是他慌忙告了声罪，便急匆匆离去了。 只是与来时的不可一世相比，离开时的小矶洋尾却是有些狼狈，甚至在临出作业面时还被线缆绊了一下，差点摔了个狗啃屎。 不过在场的无论是威廉·伊文思，还是船舶总公司的两位领导亦或是焦大林都没怎么放在心上，反倒是尚师傅望着小矶洋尾消失的背影，咂嘛咂嘛嘴，显得有些意犹未尽的模样。 随后才开口，引着剩下的几位近距离参观奋进厂的焊接作业过程。 便在这时，两位船舶总公司的领导低声跟焦大林提出能不能帮帮另外两家承建厂，焦大林虽然没有日本人那般无耻，但一张脸皮也是厚道了极点，当即耸耸肩无奈的标识，不是他不想帮，而是那两个厂根本就没订购他们的焊接设备，奋进厂就是有心也无力。 购买日本进购设备这两位领导是没那个权利做主的，可申购国内生产的设备，而且还是本系统内部的设备，这两位领导标识还是没有压力的，当即大手一挥就帮着那两个厂订了六十台。 焦大林自然是拍着胸脯标识，帮助兄弟厂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这事儿就算是答应了。 取得焦大林的支持后，两位领导立即拉着翻译跟威廉·伊文思嘀咕了好长时间，等几人再次回到焦大林跟前时，一个个都激动的红光满面，特别是威廉·伊文思，更是冲着焦大林连连竖着大拇哥：“你们奋进厂很好，很厉害！原以为这一次是浪费时间，结果你们奋进厂却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意外，现在我坚信上帝没有离开我，他一直就在我的身边……” …… “后面的话我真是一个字都没听懂，咱们厂好不好跟鸟门子上帝在不在那个老外身边有什么关系？” 伊文思等人刚刚离开船坞没多久，在宿舍里收拾行装的蒙建业就把事情的经过了解得清清楚楚，因为当时孙宏红就在那个作业面儿上。 所以一下工，她就跑到蒙建业的宿舍里，一边帮着蒙建业收拾行装，一边把今天的所见所闻对着蒙建业叙述着：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老外也的确挺大方的，直接就甩给总公司四艘意向订单，你是没看到那几个跟老外商量的总公司领导，那脸激动得就跟煮熟的螃蟹似的，我觉得咱们厂长还是放不开，应该让你去，毕竟这种钢板的焊接方法是你想出来的，跟他们讲总比我师父要强，而且顺带还能再敲两艘船的任务指标！” 第一百五十四章：船舶工业展 孙宏红有些替蒙建业打抱不平的意思，说得更是理直气壮。 可蒙建业却是微微一笑：“这事儿真要是论起来，功劳最大的还是人家尚师傅，我最多不过是讲了一句能不能用衬垫，可后面的事都是尚师傅带着你们的焊接班组一点点给摸出来的。” 蒙建业这话还真没说错，其是奋进厂刚刚接到380兆帕低合金高强度船用钢材时，也是束手无策，用了很多方法但还是避免不了焊缝裂纹的出现。 对此蒙建业也没啥好办法，虽说他也懂焊接，可那都是些皮毛，简单的还可以，有点儿难度的他也一样抓瞎。 不过还就好在他是个他比旁人多了那么几十年的见识，虽然具体的技术不知道，但却知道不少造船方面的奇闻异事，其中就有一个有关052导弹驱逐舰建造的逸闻。 具体的情况跟奋进厂的差不多，也是新式低合金高强度钢板无法焊接，最后厂里的某位焊工突发奇想，利用衬垫焊接法解决了这个问题。 至于什么垫片，又怎么样焊接，蒙建业却一无所知，所以在与尚光荣沟通时，蒙建业只是把这种方法当成一个可能性提了出来，至于能不能成他也不知道。 哪成想，尚师傅不但沿着这个思路搞出了衬垫，而且经过几轮试验竟然真的攻克了钢板无法焊接的难题。 对此连蒙建业都有些惊讶，没想到尚光荣真的能成功，所以就算蒙建业脸皮再厚他也不敢居功，若真如此的话，经费日渐充盈的船舶机械研究所早该给他发大红花了。 “你说的也是，我师父的确下了很大的功夫，说起来还是被上次的事儿给刺激的，连带着对小日本儿也恨上了，这次那个叫小鸡的也就是跑得快，不然我师父后面还有更厉害的等着他。” 孙宏红是个很容易脱线的女孩子，被蒙建业的话一扯，就给带到十万八千里去了，对此蒙建业却是笑了笑。 如果说尚师傅有更狠的，那么他蒙建业估计就是在要小矶洋尾等人的命了。 居然敢拿着军用级别的钢材来当敲门砖，这是真没把中国的技术人员放在眼里呀，不过说来也是，中国军用级别的船用钢还用着苏联五十年代初期的老技术，的确比不了西方八十年代的技术水平。 可就此断定中国才钢材领域的科研水平也落后于时代，那就真是太美的幻想因为太年轻了。 也不看看如今中国科研院所坐镇的老爷子们都是些什么人，他们不是曾经留学英美的学霸，就是经过苏联熏陶的牛人，他们不缺学识、不缺严谨更不缺一颗实现国家强盛的雄心，唯一欠缺的就是可以借鉴的样本和经验。 如今可倒好，日本人为了能在配套工业品上垄断中国市场，直接就把军用级的船用钢送过来当小白鼠，如此诚恳的践行日中友好合作的诚意，蒙建业真的不好推辞。 于是就将一部分样品珍而重之的交到船舶机械研究所，再由该所转交给材料研究所下属的钢铁冶炼实验室进行分析研究。 估计要不了几年，中国也能有跟美国斯普鲁恩斯级一样优秀的船用钢。 如果大洋彼岸的山下林三郎要是知道蒙建业这般定义中日友好的话，估计立即回吐血三升。 “哦，对了，那两位船舶总公司的领导还请求咱们焦厂长派些人去其他两个承建厂做技术指导。” 刚刚叠好一件衬衫的孙宏红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开口说道，蒙建业正在看着柜子里的几件中山装，心说这回去中都参加船舶工业展应该穿那一套更帅气，忽然听了孙宏红的话便随口应道：“厂长答应了吗？” 孙宏红想想，点点头：“给了咱们厂六十台的焊机订单，焦厂长那可能不答应，而且我还听说，咱们厂以后不用受地方和总公司的双重管理了，而是由总公司直接管辖。” 闻言蒙建业不禁微微一笑，对此蒙建业并不意外，如果说先前的焊接机设备自主化是有些剑走偏锋，让很多人不服气，那么这次焊接工艺的突破便是让不少质疑奋进厂的人彻底闭了嘴。 其实完成焊机工艺的突破后，奋进厂不是没有上报，可因为双重管理的问题，奋进厂只能通过地方上的计经局来呈递报告。 而计经局只看重全年的经济效益和利润额度，对厂子的具体项目和发展并不关心，所以奋进厂的那份技术报告也就只当做一般性文件，缓慢而又稳健的走着一层层的程序，直到考察组来到奋进厂，报告还没到船舶总公司的手里。 至于三个承建厂彼此的交流和沟通，奋进厂也想，可一来奋进厂这样的新晋崛起的小厂，让其他船厂羡慕、嫉妒、恨的同时，也多少存在些轻视；二来便是上级管理体制的混乱，导致沟通的渠道并不顺畅。 这就导致了奋进厂跟一块黑洞一样，“沉默”得都几乎让人遗忘。 “所以说，咱们还得走出去，适当的展现自己不是啥坏事儿，至少能让跟多的人知道咱们。” 蒙建业拿着镜子照了照自己那张不算好看，但却耐看的脸，在心里给自己的颜值打了个大大的赞，而将蒙建业一副整理好的孙宏红却皱了皱眉：“问题是，咱们这么做会不会让总公司有看法？” “什么看法？咱们又不是那这船去争取订单，只不过作为船舶机械研究所的配套合作厂去参展，主打的是焊接机，船舶总公司要是有意见就去找船舶机械研究所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对于参加中都的船舶工业展，蒙建业早就撇足了劲儿，只可惜提交上去的申请，无论是省市的企业管理部门，还是船舶总公司都将不予批复，理由是奋进厂规模有限，不符合参展的最低标准。 蒙建业一听就怒了，干脆直接找到船舶机械研究所，把两家合作的焊接机搬出来当展品，船舶机械研究所虽然挂着船舶的名号，可却不属于船舶总公司，而是实打实的海军下属的研究单位。 所以根本不用理会地方部门和船舶总公司，直接就要了参展名额，于是乎蒙建业便作为船用焊接机的生产厂商开始了他的此次中都之旅。 第一百五十五章：军售 船舶工业展，的举办地位于中都的展览中心。 与每两年一届的中国国际海事会展不同的是，船舶工业展更多的主旨是让国内造船企业和相关设备厂商走出去，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此项展览完全就固步自封，自然也会吸引一些国外厂商来参展。 至于与中国国际海事会展这种专门为引进先进设备和技术开办的外商展相比，更强调自主性的船舶工业展的外商自然要少上不少，但过来参观洽购船只的外宾却不少，毕竟如今的中国造船业的总体成本远低于欧美、日韩这些传统的造船强国。 所以很是吸引一些渴望降低陈本，提高利润率的船东过来走走看看。 正因为如此，船舶工业展也成为船舶总公司以及其他船舶单位争取订单，扩大收益的绝佳平台。 正因为如此，挑选参展厂商的尺度也极为严格，毕竟来参观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外宾，总不能那几条小渔船糊弄人吧。 所以船舶总公司直接规定了各硬性指标，年产六万吨，以及年收入在五千万以上的船厂可以申请参展。 记住是可以申请参展，至于能不能去，还要另说。 奋进厂去年零零碎碎加在一起，连任指标的零头都不到，别说被批准参展了，连提交申请的资格都没有。 好在奋进厂没有船舶总公司，还有船舶机械研究所，这家专门为海军研制配套舰船设备的专业研究所，经过与奋进厂共同研发和生产焊接机，已经是尝到了甜头。 于是一听蒙建业希望参加船舶工业展，从而把他们的焊机给进一步推销出去后，船舶机械研究所立即亲自出面，弄来了参展的入场券。 “你刚到中都，估计情况还不太了解，这次参展的规模可比前年要大得多！” 蒙建业抵达中都后的第二天，就跟船舶机械研究所的研究员郑国林碰了面，随后两人就乘车前往展览中心准备看看展台的不知情况 可刚一见面，蒙建业便看到郑国林便一脸兴奋，还以为这老头枯木逢春了呢，结果还没等自己开口相问，这位就自己抖露出来了：“因为呀，海军部门也参与进来啦，去年跟埃及的舰艇出售合同顺利达成后，就让海军看到了希望，两艘火炮护卫舰和四艘舰艇就几个亿的美金，这买卖可是划算得很，所以这一次海军准备来个大的，希望能卖出去更多的军舰。” 蒙建业一听就明白了郑国林为什么会这么兴奋了，军舰出口那可算得上大宗军火交易，里面的利润可不是斤斤计较的民船相比的，作为海军下属的船舶设备配套的专业研究所，必然是在与埃及的舰艇交易中很赚了一笔，要不然这老头儿怎么可能高兴成这样？ 可问题是，这根他有什么关系？ 发现蒙建业兴致缺缺，郑国林也觉得自己高兴过了头，把话题有些扯远了，于是便嘿嘿笑了笑，又把话题给扯回来：“听说你们厂的焊机已经有将近三百台的订单啦？这次努努力，咱们争取把订单数突破五百台。” 蒙建业对此只是笑了笑：“不急，郑研究员，你看咱们能不能摆些舰艇模型，我们厂毕竟是个造船厂。” 蒙建业搭船舶机械研究所的顺风车可不是光为了展示焊接机的，而是希望借此机会把他跟汉鄂船院设计的几个船型给推出去，能不能获得青睐尚且不论，至少能也混个脸熟，最起码提起奋进厂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不是。 然而郑国林却是一脸的难为情，最后一咬牙，还是说道：“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嘛，海军这次决心很大，几乎把能拿出的船型都拿出来了……你也知道，我们是海军的下属单位，所以……” “所以我们厂的模型展台就没啦？” 郑国林讪笑着点点头，似乎是怕蒙建业有情绪，又赶紧补充道：“原本给你的那个模型展台，用来安放6610型扫雷舰的改进型，那可是你们奋进厂的成名之作，海军的领导已经说了，只要有人订这型舰，百分百把任务给你们奋进厂。” 本来两艘五千吨级的集装箱模型，就这么变成了一条不到六百吨的扫雷舰模型，蒙建业所不郁闷那是不可能的。 可他又能说什么？ 只能祈祷那些国外的采购商能够慧眼识珠，越过那些威风凛凛的大舰，瞧到他的那条小扫雷舰吧。 然而事实证明，蒙建业跟神无缘，祈祷无用，忙活了两天布展，等正式开放后，他的站台前人流不少，可驻足观看的却寥寥无几，就更别说有人采购了。 其他军方舰船的站台前的情况自然要比蒙建业的这边强得多，可郑国林和其他展台的人员也跟蒙建业一样哭丧着脸。 他们那里看得人是很多，但却没一个愿意下单的，反倒是有不少欧美船东跑过来问他们里面的模型是不是古董船，他们想买回去收藏。 可当他们听说居然不是古董船而是现役的军舰，几位欧美船东立马就失去了兴趣，就这么悻悻的离开了。 郑国林等人别提有多郁闷了，好好展示的军舰的他们竟然被人当成了古董贩子，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极大的讽刺。 对此，蒙建业比郑国林早有心理准备，中国的舰船水平整体是落后于当今直接水平的，之所以能够成功将舰艇出口到埃及，其实是有深刻的历史原因和地缘政治的背景的。 抛开这些外力因素，中国的军舰在国际市场上根本不具备竞争力。 不说别人，就说跟中国关系良好的巴基斯坦，所装备的军舰也是一水的欧美货，连巴铁都如此，更遑论其他国家了。 “老秦，你这次说什么也得帮帮我，我跟我们所算求求你行不行？” “老马，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唉，我夹在中间也很为难！” 就在蒙建业胡思乱想之际，两个带着哭腔的声音便从不远处传来，抬头一看，便见到秦文同正跟一位有些秃顶的中年男子一脸无奈的叹着气。 第一百五十六章：被断粮的舰空导弹研究所（第三更） 蒙建业早就知道秦文同也来船舶工业展，但他也知道秦教授亲朋故旧多，来到中都必然是要应酬一番，便没有主动去打扰。 本想着再过两天去看看这位爱讲大课的老帅哥，却不成想却在这里碰到了，于是连忙打招呼：“秦教授，真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你，快过来喝杯茶吧！” 秦文同正被眼前的老马缠得不行，一听有人叫他，立即就跟见了亲人一样，赶紧应下来，哪成想他走，老马也跟着走，就这样一跑一追间就来到了蒙建业的展台。 眼见于此，蒙建业也只一脸的懵逼，心说这两位搞什么？你追我逃的游戏？ 秦文同一看实在是躲不过去了，就干脆也不躲了，就指着身后的老马介绍道：“这位是舰空导弹研究所的马振江研究员。” 说着又指了指蒙建业：“老马，这位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奋进厂的厂长助理蒙建业。” “您好，马研究员！” “您好！” 与蒙建业的热情相比，马振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敷衍式的握了握手后，便凑到秦教授跟前，一脸讨好的说道：“老秦，谁能袖手旁观，你可不能，当年在劳改农场里，是谁给天天给你的碗里多加一勺饭？又是谁冬天里把生产队的羊毛剪下来给你做毛坎肩儿？” 这就是所谓的挖社会~~~~主义饭碗，薅社会~~~~主义羊毛？蒙建业心里想着。 不过秦文同却没有蒙建业这般的闲情逸致，而是皱着眉头无奈道：“可我知道你老马在那段时期帮了我不少，我也很感激，可你们所里的事根本不是我能搞得定的，昨天我不是带你去见了总参装备部的龚双勤了嘛，难道你们还没谈成？” “要是谈成了，还找你干什么？说实话，龚主任也觉得就这么把我们所的项目一刀切也不妥，可他也做不了主，老秦，我知道你故旧多，人脉广，就帮我在找找部位的首长，行不行？” “哎呀，我认识的人是多，可都是搞造船的，部委的决策首长，我哪可能认识？”秦文同被马振江逼得都快哭了。 而马振江也快哭了，几乎是眼泪在眼圈的求道：“我们是搞舰空导弹的，本来就是以军舰为平台，多少根你们船舶沾边，求你就帮帮我吧，好不好？” 秦文同真的快疯了，于是仰起头叹了口气，旋即冲着蒙建业问道：“小蒙，汉鄂船院一季度能得多少？” “额……差不多三十万吧！” “三十万，我以汉鄂船院的名义，资助你们所三十万。” 蒙建业有些愕然了，没想到秦文同大手一挥，三十万就不要了，然而让蒙建业更加愕然的却是马振江的反应，只见这老头儿还没等秦教授把话说完，就腾的一下站起来，冲着秦教授怒道：“秦文同，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是要钱吗？我要的是项目！ 是填补我国舰空导弹空白的项目！想要钱，我只要辞职去国外，随随便便就是一年几十万美元，不比现在拿着几十块一个月的工资，还要低三下四的求经费来的轻松自在？ 都说我们搞导弹的不如买茶叶蛋的，可要是没有我们这些搞导弹的时刻坚守，等哪天敌人打到家门口，你们拿茶叶蛋顶上去吧！” 说完，马振江一甩袖子就怒气冲冲的走了。 而因为此处的争吵，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不少还是参观展览的外国船东，不时的朝这里指指点点。 秦文同也没想到马振江会如此激动，一时间没回过味儿来，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还在蒙建业脑袋还没全晕，赶紧出面用英语解释了一番，然后把秦文同拉到后面的休息室。 直到此时，秦文同才回过神来，长叹一声：“这老马……唉，是我对不住他呀！” 说着，秦文同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竟然噙满了泪水，蒙建业很想劝一劝，却又不知该如何劝起，因为此时的他也是一脑门子浆糊，只能拿出手绢儿递给秦文同。 秦文同似乎真的是伤心了，用手绢擦了擦眼睛上的泪水，便絮絮叨叨的讲起了他和老马之间的往事。 蒙建业就这么默默的听着，总算是把马振江纠缠秦教授的事了解了个大概。 原来马振江早年是“红旗”41防空导弹的项目的参与者之一，之后由于国防建设的需求，特别是海军防空方面的短板日益突出，当时的军工主管部门便将“红旗”41防空导弹项目改为见到导弹项目。 并在防空导弹研制单位下，增设舰空导弹研究所，全盘负责海军舰空导弹研制工作。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突如其来的特殊时期却打乱了舰空导弹研制计划，好不容易等到特殊时期结束，眼看舰空导弹的研制工作就要恢复。 压缩军备生产，强调军队要忍耐又如一股寒风将舰空导弹的研制工作彻底冻结，尽管后来海军新任领导班子着眼于未来海军发展的方向，竭尽全力的帮助维持舰空导弹的研制进程。 但海军的军费终究有限，以至于研制经费时断时续，拖拖拉拉几年下来，舰空导弹项目的进展并不大。 可不大归不大，若是就这么拖拖拉拉把项目完成也行，先不管导弹性能如何，至少在研制过程中积累了经验，锻炼了队伍，整合了配套生产厂家，也算是一种不小的进步，至少再研制下一代舰空导弹时，可以少走不少弯路。 然而悲催的是，就在舰空导弹项目到了关键节点时，中国和法国达成了一揽子军售协议，其中就有法国的“响尾蛇”舰空导弹交易内容。 还没完成研制工作的舰空导弹项目瞬间就成了鸡肋，连一项坚持的海军新领导班子都放弃了继续研制的希望，至此舰空导弹项目便正式断粮，除了一纸正式“下马”的命令外，早已是名存实亡了。 马振江找秦文同其实就是希望秦文同能利用他的人脉，把他的舰空导弹项目延续下去，然而秦文同能量再大，涉及到导弹这种纯军工的事也是无能为力。 第一百五十七章：悲催的军舰（第四更） “其实我也很想帮着老马把他的项目给保住，这不单单是为他，也是为了咱们的海军，531舰立项时就是按照防空导弹护卫舰来建造的，虽说带有很多实验性质，可防空舰就是防空舰。 然而就是因为老马的舰空导弹项目迟迟拿不下来，导致531舰至今还是个火炮护卫舰，以至于前年的演习时，本来要作为舰队防控核心的531舰，只能担任外围警戒和驻港停泊这类的小科目，想想就让人心酸。” 秦教授似乎说得有些口干舌燥，拿起桌上的茶杯就喝了一口，可看那动作，似乎杯子里的茶水是难以下咽的苦酒，让秦教授那张帅脸变得有些扭曲。 蒙建业也不禁心中暗叹，前年维修博林驻泊港的1143拖船时，他远远见过531舰的，当时只是见到炮位和后面的导弹发射架都被防雨帆布遮盖得严严实实，也就没去多想。 经秦教授这么一说，蒙建业这才想起来，531舰虽说是防空护卫舰，但却不是一下水就立马有了这个高大上的称谓。 而是经过将近十年的等待，经过三期工程，才逐渐将雷达、副炮系统、主炮系统和舰空导弹系统完善。 尤其是舰空导弹系统，因为种种原因的，导致项目进展缓慢，至今也没完成研制工作，历史上还需要再等两年，才能真正的安装上舰。 既然有了先知先觉的优势，蒙建业就想开口劝劝秦教授，让他不要着急，等两年舰空导弹就能起死回生。 可还没等他开口，那边的秦教授却又是重重一叹：“531舰还算好的，最可怜的却是他的2号舰，532舰，下水没几年就遭遇了强台风侵袭，好不容易修好，又在进港时触礁，再加上各项设备的缺失，导致这两年状态很不好，如果舰空导弹还是拿不出来的话，我估计再过几年好好的一艘防空护卫舰平台就得彻底报废！” 此话一出，蒙建业刚到嘴边的话，就硬生生咽了下去，532舰只要稍微了解海军的人都知道，因为它创造了一项海军之最，那就是海军服役时间最短的主力舰。 作为053k型护卫舰的2号舰，自打建成之日起就仿佛中了魔咒一般，悲催得不要不要。 秦教授说的那些大的事故就不说了，小的毛病也是层出不穷，这一方面是特殊时期造船领域的质量下降，另一方面也是当时的海军官兵缺乏保养所致。 如今的532舰已经很少能出海，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两年，这艘承载中国海军防空梦想的护卫舰就会在一场超强台风中，被吹袭触礁，最终彻底损毁报废。 对此蒙建业也不好做什么评论，但下一刻，他的眼睛却是一亮。 “额……秦教授，您看有没有这种可能，如果集中一些力量把已经停航的532舰修补修补作为外贸舰卖出去……” 蒙建业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他看到一脸黯然的秦教授听了这句话后，就跟回光返照一般，整个人都精神起来，可下一刻，却又暗淡下来，旋即摇了摇头：“这不可能，外国人又不傻，那可能不知道532舰的情况？” “所以就应该确定个噱头，额……也就是买点，就比说专用的防空导弹护卫舰，要知道一个反潜、一个防空，在超级大国的海军中都是高大上的东西，就更别说小国海军了。 甚至有时候你就算有钱都未必能买得到，所以只要咱们价格订得合理，自然有人趋之若鹜，额……秦教授……您这是怎么了？怎么眼睛睁这么大？不会是病了了吧……” 蒙建业就像个引诱小朋友的怪蜀黍，将上辈子国际军火市场上的一些套路透露了那么一点点儿，直接就听得秦文同双眼发直，吓得蒙建业还以为秦教授思虑过重突发了…… 好在蒙建业用手晃了晃，秦教授这才反应过来，先是激动的连连点头：“你这办法挺好。”随后有皱眉纠结：“只不过这么干，是不是太坑人了？” 最后又一脸困扰的叹息：“老马的导弹离定型还差点距离，这要是国外那家订了，他们能有耐心等导弹？” 蒙建业被秦教授快速转换的脸色也是看得有些懵逼，心说这人的得纠结成什么样，才能搞得这么矛盾的表情。 可不管秦教授如何变幻，深谙上辈子军贸套路的蒙建业直接大手一摆：“不用考虑那么多，只要船能修好下水，导弹能上去开火，至于性能什么的都是浮云，至于购买国觉得不满意，咱们又不是不帮他们改进，怎么说咱们也比苏联、欧美的军火商要良心不是。” “额……如果这也叫良心，那我觉得全天下的人都是好人！” 秦教授沉吟了半天，憋出了这么一句话，差点没把蒙建业给雷倒，好嘛，敢情自己成了那个最没良心的人了，于是赶紧摆摆手：“行，行，算我刚才什么都没说，您良心大大的好行了吧？” “你看你这是什么态度？造船就应该秉承质量第一，怎么……” “得，得……前面的展台还凉着呢，您先坐，我去前面看看！”一看秦教授又要开大课，蒙建业立马就闪人。 看着跑得比兔子还快的蒙建业，秦文同那张始终绷着的脸，终于是绽放出会心的微笑。 …… 傍晚的浦江边，星光璀璨，船影依依。 马振江看着江上的夜景，不禁郁闷的闭上眼，旋即将手中的酒瓶提起来，对着嘴就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酒将喉咙到胃的器官灼烧得火辣辣的，然而却始终无法缓解心中的那份痛。 二十年，整整二十年，马振江为之付出了青春，为之付出了所有，换来的却只是注定的无果，别说是马振江，换做任何人都会觉得难以接受。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不知不觉间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可马振江却举着酒瓶对着并无月亮的天空呵呵笑道，周围的人见状纷纷还以为遇到了疯子纷纷避开。 然而就在马振江准备继续疯下去时，他的助手却急匆匆的跑过来，看着马振江还想继续灌酒，就把他的手按下，急声说道：“马研究员，快别喝了，部队的首长叫你快过去，好商量舰空导弹的事情。” 第一百五十八章：跟国际接轨（第五更） “啪嚓！” 马振江闻言，手就是一抖，酒瓶顺势就跌落在地面上，溅得他鞋面、裤脚都是酒水，可马振江却顾不得这些，连忙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商量舰空导弹的事？” 助手被马振江的表情吓了一跳，可还是点点头：“是的，刚刚接到龚主任的电话，让你赶紧去一趟，说事情很急……唉……马研究员，您慢点儿，您这酒……” “早醒了！” 还没等助手把话说完，马振江直接就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朝着龚双勤所在的招待所跑去。 …… “龚主任，我们的舰空导弹项目是不是不用下马了？” 马振江人还没进物，就已经在门外焦急的问上了，等他推门进屋，就看到秦文同和龚双勤都满眼异样的看着他。 “你……喝酒了？” 龚双勤上下打量了几眼马振江，便开口问道。 马振江这才想来，自己身上那难闻的酒味儿，不禁老脸一红，讪讪的解释道：“是喝了点儿，不过更多的却是洒在了身上，不过龚主任您放心，我绝对没醉，不行你问老秦，我一个能灌到他三个。” 龚双勤狐疑的转头看着秦文同，秦文同颔首点头：“老马的酒量在我们那儿都是出了名的，看他这精神，应该没问题！” 闻言，龚双勤边点点头：“今天事情紧急，那咱们就特事特办，老马，你先坐，我好问你几个问题。” 马振江知道动真格的时候到了，连忙坐在龚双勤的对面，与此同时大脑飞快运转，以便应对各种难以想象的刁钻问题。 “你们的舰空导弹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整体设计已经结束，即将展开样弹试制工作。” “你觉得你们的舰空导弹与世界上同类导弹相比怎么样？” “额……真正一流的或许比不了，可60是年代末，70年代初的水平还是能达到的。”这话马振江说得连自己都有些心虚，谁不想自己研制的导弹位列世界先进水平，可事实就是如此，马振江想说假话都没机会，于是只能实事求是。 然而令马振江以外的是，以往听了这番话的军队领导反应不同，龚双勤既没皱眉头，也没有直接否定的摇头，而是若无其事的点点头。 这就让马振江很是奇怪，难不成军队的眼光变低了？ “如果让你立即投产，多久能拿到批量产品？” 这话一出，马振江终于觉得有些不对了，于是眉头顿时就皱起来，沉声道：“龚主任，导弹就算出了样弹也不算真正的完成研制，后面还有很多实弹测验要做，以便测试其性能，发现其不足，若是贸贸然的就装备，那不就成了大跃~~~进了嘛，这不但是对科研原则的破坏，更是对官兵生命的不负责任。” 龚双勤闻言愣了一下，旋即便哈哈大笑起来：“我实在是着急了解情况，忘了给你介绍具体详情……” 说着龚双勤转过头冲着秦文同笑道：“老学长，意见是你提的，那就由你跟老马同志说说！” 秦文同也没客气，抿了口茶水后，便将蒙建业的那套说辞又重复说了一遍。 直听得马振江是一愣一愣的，心说军售还能这么操作，一艘快要报废的军舰，装个不靠谱的舰空导弹就能成宝了？ “额……老秦，我说话你可别不乐意，这主意是你想出来的嘛？” 愣了半晌的马振江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质问，不过还没等秦文同回答，一旁的龚双勤便同样意味深长的反问：“你觉得呢？” “不是，绝对不是老秦想出来的。”马振江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老秦我太了解了，人太正，怎么可能想出这么坑人的注意！” 马振江说的没错，这主意实在太坑人，导弹完成设计制造到最终的定型批量生产，中间还有个很漫长的试验过程。 如果没有这个过程，导弹的很多数据都无法掌握不说，甚至还有重大隐患存在其中，一旦出现不测，那就是难以挽回的大损失。 而刚才秦文同所说的主意，却直接省去漫长的测验，直接把样弹卖给老外，这不就等于是让人家老外扛雷嘛。 这倒也罢了，如果弄个全新的好舰，即便扛雷心里也多少平衡些，问题是给的舰还是毛病不断，性能奇差的532舰，这就不单单是让人扛雷，而是把人往死里坑。 “哈哈~~刚才老学长还说，你能一眼看穿，我还不信，没想到还是被老学长给说中了，主意的确不是老学长出的。”龚双勤的笑声很快便在屋子里响了起来。 马振江却是好奇：“那是谁想出这么个馊……额……主意！” 马振江很想说馊主意，可话到嘴边又赶紧改口，可龚双勤却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那人你见过，就是船舶机械研究所模型展台的那个年轻人了，叫蒙建业，是奋进厂的厂长助理。” 马振江起初有些茫然，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上午跟秦文同争执时，旁边不就站这个年轻人嘛，好像就叫蒙建业。 “那小子我也见过，鬼精鬼精的，从没见过他吃亏，而且馊主意特别多，两年前我就被他馊主意坑去了一条600吨的浮船坞，到现在还没换回来，如今好了，馊主意打到外国人身上去了，也算是跟国际接轨了。” 马振江幸亏是没喝水，否则非得一口给喷出来，他算是看出来了，龚双勤这张嘴也是什么善茬，馊主意还能跟国际接轨，这到底是夸人，还是损人？ “老马，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赶紧表个态，今天我们就要形成各草案，明天一早就给军委发过去。”见马振江愣愣的不说话，秦文同坐不住了，直接开口问道。 “我总觉得……不妥！”出于对科研的严谨，马振江终于凭着良心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那你就等着舰空导弹下马，我们再去找别人！”龚双勤很直接的给出了后果，马振江闻言身子就是一阵，然后立马就昧着良心表态道：“可别……如果上级需要，我们所完全服从组织安排！” 第一百五十九章：甩开膀子吆喝 马振江既然服从了组织安排，就意味着这件有可能改变532舰和舰空导弹项目命运的大胆计划就此达成了初步的轮廓。 于是三人也不休息，连夜起草了一份报告，等第二天一大早，就同龚双勤交给当地驻军通讯站发往海军总部，并转呈中央军委。 接到这份报告，海军总部的领导指示短暂的碰个头，就达成了共识，因为这份计划一旦成功，不单单能保住舰空导弹的研制项目，还能把头疼的532舰也一并处理了，等于说是去除了海军总部领导的一块心病。 是的532舰依然成了历任海军领导班子的心病，作为一艘满载排水量将近两千吨的主力战舰，就这么半死不活的窝在港里，总有一种狠抽海军脸的感觉。 特别是每年的经费编制时，稍微多一点儿，就会被人拿这艘舰出来诟病一番，说海军放着好好的主力舰不去用，还要想着扩大规模，这不是拿宝贵的军费打水漂玩儿嘛。 若是狠着心把退役532舰报告递上去，就又有人会跳出来，职责海军真是被关怀的败家子，532舰下水还不到十年就想着退役，难道军费就用用给给你们打水漂的吗？ 总而言之532舰摆在那儿，就是海军拿军费打水漂的证据，想多拿军费没门儿，想退役别想，搞得几届海军领导班子都快抓狂了，恨不得直接去求老天爷把532舰给收了算了。 而龚双勤的计划就跟及时雨一样，让苦恼中的海军新领导班子看到了希望，于是海军总部首长再把龚双勤的计划润色一番后，便亲自拿着去了中央军委。 随后又跟着军委首长又去了中央首长哪里进行了专题汇报。 等海军总部首长回转到海军总部后，就交代了一句话：“海军各部门全力配合！” 什么叫全力配合，用大白话来说，就是无论如何也要把改造后的532舰给折腾出去。 海军其他部门倒好说，敦促舰空导弹项目的敦促舰空导弹项目，制定维修计划的指定维修计划，跑配套设备的跑配套设备，拟定承建船厂的拟定承建船厂。 唯独海军对外联络局是苦逼的一塌糊涂，突然来了一艘要出售的军舰，而且还是老船翻修的坑货，并且要不遗余力的优先推销。 海军对外联络局表示很坑爹有没有？ 然而对面海军总部的命令，甚至还得到中央首长的首肯，就算把爹坑死了，海军对外联络局也得咬着牙往上顶。 可仓促间连个意向的卖家都没有，怎么办？ 当然是先广撒“英雄帖”了，于是中国驻各国使馆的武官处便在同一时间接到了海军对外联络局的加急电报，大意是海军将出售一艘防空型导弹护卫舰，希望各国武官配合使馆商务参赞，询问所在国是否有购买意向。 网撒下去了，自然不能就这么做等着鱼儿上钩，这样既被动，又耽搁时间，所以还得辅以重点“进攻”。 至于目标嘛……中都的船舶工业展的那些老外是干什么吃得？ 于是乎一封封指令便又海军总部发往中都，而原本闲得蛋都快疼的奋进厂展台便在这些电文的搅动中，变得越来越热闹起来。 …… “小蒙，这能行吗？” 中都，展览中心奋进厂展台后的休息室里，蒙建业把中都模型厂，加班加点赶制的532舰全尺寸比例模型的上层雷达和舰空导弹发射架全都拆了，然后换上从其他国外模型上拆下来的相关部件儿按了上去。 远远看去，的确是比原来的威武霸气得多。 这还不算，原来说明牌上的“导弹护卫舰”也被蒙建业改成了“专用防空舰”，配合着醒目的防空导弹介绍说明，再看看已经被漆成红色的舰空导弹发射架，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龚双勤却直牙疼，免不了要提醒道：“咱们的532舰可是按照设计任务书弄得，你这么一搞，跟事实出入太大，万一国外客户知道后该怎么办？” “那就说我们根据他们国家的实际情况进行了有针对性的改进。”蒙建业这些忽悠人的套话可谓是张口就来。 直接说的龚双勤是半点脾气都没有，心说，这得多不要脸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可想想这几天他跟军委和海军总部的对外部门的要脸后果，就颓然的叹了口气，说出来连自己都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他们在背后搞得是风风火火，又是造模形，又是开辟展台，又是拉来一打漂驻华武官和参观船舶工业展的各国海军军官。 结果人家在532舰的站台上只是看了看，竟然连一个咨询的没有，等回去后军队的对外联络部门一反馈，才发现那些国家对他们的532改装舰根本不感兴趣。 至于原因很简单，也很扯淡，不知道532改装舰的具体性能和功能，自然是没人搭理。 军队的对外联络部门有些抓狂，于是赶紧亡羊补牢，可惜那些老外根本就懒得听这些絮絮叨叨的数据罗列，有那功夫还不如去看看周围的美景，于是只能随头丧气的铩羽而归。 于是计划的只盯着秦教授就又郁闷了，于是在某一天就又来到蒙建业儿，而且还拉了个喝了半斤酒的马振江，两个老头是一个絮叨，一个耍着酒疯，发泄着各自失败的情绪。 蒙建业是真的看不下去了，他来这里本来是展示奋进厂的造船能力的，结果被海军霸占了展台不算，隔三差五的还得给情绪不好的老头儿当出气筒，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于是干脆冲着两个老头怒道：“如果你们有本事把532舰的改装交给我们奋进厂，我保准把船给折腾出去，你俩以后爱去闹谁去闹谁，反正别来我这儿。” 两老头一听，当即就不闹了，一人驾着蒙建业的胳膊就去了龚双勤的招待所，随后蒙建业就喜滋滋的回去了，然后便有了眼前额一幕。 “532舰可是我们厂承建的，自然要甩开膀子吆喝，龚主任您就瞧好吧！”把东西全都弄好后，看着一脸便秘状的龚双勤，蒙建业只是呵呵一笑，旋即冲着马振江问道：“马研究员，我要的宣传画做好了没有？要真是的哦！” 第一百六十章：这雷达看着熟悉 马振江很是觉得一张老脸烫得慌，不禁讷讷的说道：“小蒙呀，你可悠着点儿，真要一个不慎，可就是国际影响呀！” “您老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卖军火就跟卖糖糕差不多，不但要看东西，还得看吆喝，你们几个在守着展台一个个跟个木桩子似的，谁愿意来看？行了，快没时间了，赶快给我吧。” 马振江还是有些担心，不禁看了看一旁的龚双勤，见其无奈的点点头，这才叹了口气，勉强从身后的助手手里把几章连夜赶制的宣传画递给蒙建业。 蒙建业展开一看，顿时乐得后槽牙都漏出来了：“对，对，就是这个调调，就是这个调调~~” …… 艾哈迈德·贾内德最近有些郁闷，因为中国军方的官员对他不厌其烦的拜访让他很是烦恼。 作为埃及海军参谋部作战处处长，此次贾内德来中国主要是为了查看去年订购的两艘护卫舰和四艘潜艇的建造情况。 至于来中都参加船舶工业展只不过是个托词，主要还是为了游览下当地的风光，采买些当地的特产，以便回国后给亲切朋友当做礼物。 结果却被中国军方的外事人员搞得很不安生，偏偏他又没法发作，谁让他名义上是来参加船舶工业展呢。 所以只能耐着性子接待，耐着性子去听，然后耐着性子拒绝。 笑话，一艘连基本性能都没有介绍的护卫舰就想让他们埃及买单，把他们埃及当什么了？冤大头？ 所以之后中国军方的外事人员的解释他也看懒得听，不过即便就是听了他也不会感兴趣，因为仓促间这些负责沟通的外事人员也对532舰的所谓改进型不太了解，翻来覆去的就是那些车轱辘话，能打动人才怪呢。 本来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他也好轻轻松松完成中都之旅回国。 却不成想昨晚那位跟他接触的中国军方外事人员又找上门，希望他能抽出一到两个小时，再去中都展览中心去看看。 贾内德知道中国对出售532舰还没死心，可则又何必呢？埃及已经买了两艘护卫舰和四艘潜艇，早已经满足需要，别说是现在，就是在等几年都不用采购其他军舰了。 贾内德真的很想告诉跟他接触的中国军方外事人员，自己不想去。 可想想他又没什么合适的理由，总不能说他想去逛街，他想去放飞自我吧，这要是传到国内，他的上司非得把他扒去一层皮不可。 所以当第二天贾内德登上中方特意给他准备的专车时，脸色并不好看，可负责接待他的中国军方外事人员却全当没看见，就这么径直来到中都展览中心。 等再次走进展厅后，已经多次来过这里的贾内德比接待他的中方人员都要熟悉，也就是他不懂讲中国话，不然他都能在这儿当讲解员。 正因为如此，看着那些个都快如数家珍的展品，贾内德心里别提多无聊的，很是希望时间能过得快点儿，好把这难熬的一两个小时给扫过去。 带着这样的心情，贾内德的“参观”自然是走马观花，大概只比吃完饭遛弯儿能稍好一些，可既便如此，贾内德的耐心也是一点一点快被消磨干净。 就在他准备跟接待他的中方人员告罪，就此离开时，不远处的展台却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几下闪亮的镁光灯就让刚转过头的贾内德不禁眯起了眼。 便在此时，一声纯正的美式英语话音便传入了贾内德的耳中：“您说中国的这款舰空导弹，与美国‘标准’防空导弹的作战能力相当，请问它能对付掠海飞行的反舰导弹吗？” “如果‘标准’防空导弹可以，那我们的红旗61也一样可以！” “那你有什么证据吗？” “请看这张照片，这就是我们用高速摄像机，抓拍到的试验画面，这枚就是我们的红旗61，而迎面过来则是我们仿制苏联的‘蚕’式反舰导弹……” 回答提问的话音很从容，当他说完之后，周围的人发出一连串难以置信的惊叹，而正准备离开的贾内德也就此停下了脚步，因为他完全被刚才的一问一答勾起了好奇心，于是转了方向就朝着人群围聚的展台走去。 等他来到站台边儿上时，贾内德愕然的发现，已经有好几个国家的海军将领和驻华武官来到这里，正聚精会神的听着不远处的年轻人，正指着站台上的模型，回答着几位西方媒体记者的问题。 直到此时贾内德才看到展柜上的那条威风凛凛的模型，时尚简约的雷达，惟妙惟肖的舰桥，还有那前后两座被漆成红色的双联装舰空导弹发射架。 只看一眼，便觉得其中充满了阳刚的美感。 贾内德不禁点点头，这条船他还是第一次见过，比前几天看到的那条532舰不知好强出多少，心中肯定就想看看这条船究竟是个什么斤两，于是便扫到旁边的中英文说明版，还没看内容贾内德就被“专用防空舰”的大标题给震住了。 作为靠近欧洲的埃及海军的高级将领，贾内德对专用防空舰可是知之甚深，很清楚这是美欧以及苏联竭力发展的重点舰种。 正因为如此，此类舰在国际军火市场上的售价也贵的出奇，可既便如此，在冷战愈演愈烈的当下，你就算有钱也未必能买得到，因为这其中还要涉及政治、地缘利益、经济情况等等复杂的两国利益。 所这种舰船的交易除了明面上的金钱外，私下的不透明的利益转让更多，正因为如此，虽然很多国家都需要防空舰，可真正敢买的却并不多。 “你这个问题问得好。” 就在贾内德准备继续看下面的详细介绍时，不远处的中国年轻人却突然提高了声音：“我为什么说，我们的防空舰也具备美军最新服役的提康德罗加级的巡洋舰的防空效能呢？大家看这里。” 此话一出，周围人都不约而同的顺着蒙建业的手指，看向模型上的一处雷达天线，就连正准备看介绍的贾内德也不禁好奇的把目光投过来，旋即不禁眯起了眼，心道这雷达怎么看着有些熟悉？ 第一百六十一章：轩然大波（第三更） “这是……这是……an/psg—51雷达？” 其中的意味头发乱糟糟的西方记者不太肯定的说出一个型号。 “你怎么不说是an/psg—62雷达？”蒙建业略带不满的反问。 “对不起，先生，我不相信中国能掌握an/psg—62雷达技术。”那位西方记者也不拐外抹角，说得很是坦率。 “不过就是个雷达分时技术，连我这个高造船的都知道，你觉得我们的电子研究部门是不是应该比我这么门外汉更精通？” 此话一出那位提问的西方记者顿时便哑口无言了，因为蒙建业所说的什么鸟门子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又如何问下去？ 可不知道归不知道，但光听这名字就有种虽不明，但觉厉的样子，于是赶紧在自己的本子上把雷达分时技术这个词组重点记下来。 然而那位西方记者不懂，此时此刻位于展台的人总有内行明白，就比方说正在休息室里看着这一切龚双勤等人，一个个早就是满脑门子黑线。 特别是马振江，差点没捂脸找个地缝钻进去，还什么雷达分时技术，如果这个技术好搞，中国的舰空导弹还有必要那么难产嘛。 要知道这个技术在八十年代可是顶级的火控雷达技术，一个国家一旦掌握了这项技术，就意味着防空雷达具备多火力通道，就等于拥有了打击多批次，多目标的能力，这可是对付苏联所谓的导弹饱和式攻击的核心技术。 当今世界上只有美国、苏联等少数几个国家掌握了这项技术，中国目前还在这条路上努力攀登，可蒙建业到好，直接就信誓旦旦的说出来，那话里的意思很明显，美国有的，我们中国也有。 见过忽悠的，没见过能这么忽悠的，这都把老外搞得一愣愣的，这蒙建业的脸也没谁了。 马振江等人在后面哀叹蒙建业忽悠人的本事太过惊世骇俗，可一直旁观的贾内德心里却是一震，他是不知道内情的，所以一听蒙建业的话，整个人就不禁激动起来。 旁人都说中国这么落后，那么落后。 可具体落不落后要看跟谁比，跟美、苏、欧、日这样的发达国家相比，中国的确是不如，可要跟埃及、巴基斯坦、叙利亚相比，却分分钟能甩这些国家几条大街。 不说别的，世界上没有几个国家能独立研制并批量生产制式防空导弹，恰恰中国就是其中的一个。 尽管是仿制苏联萨姆2防空导弹而来的红旗2防空导弹，可中国却把弹体内部的部件儿改了一个遍，虽说看外观没啥稀奇，可内里的性能却千差万别。 这从正在跟伊拉克激战正酣的伊朗实战中就能看出端倪，装备中国红旗2导弹的伊朗防空部队的战绩那是相当出色，直接打的伊拉克航空兵直接就没脾气了。 由此可见中国的防空导弹技术还是很强的。 所以不管别人信不信蒙建业的话，反正贾内德确是信了。 “这么说，贵国的防空舰也跟美国的提康德罗加级一样，具备对抗多批次空中目标的能力了？” 就在贾内德对中国的防空舰越来越感兴趣时，另一位记者的问题更是直指中国舰船的战力核心，对此蒙建业却是微微一笑：“那就要看购买国的要求了。” “额……您的意思是，贵国的导弹还可以订制？” “可以这么讲，不过订制这个词不太专业，我们通常都叫做模块化升级，就是说我们可以根据采购国的实际需求，设定我们导弹的实际性能，为此我们的红旗61一共推出了甲、乙、丙、丁四个批次，对应欧美标准就是blook1、2、3、4……” “啪~~” 休息室内的马振江双手又拍在自己脸上，羞愧得又想找地缝，如果说雷达他不专业，那涉及到导弹他就是权威了。 还什么四个批次的型号，他拼死拼活搞了二十年连一个型号都没搞出来好不好？ 然而马振江听得没脸见人，贾内德却是听得面红耳赤，啥？导弹型号还能选择，这说明什么。 别人不知道，贾内德却是清楚，那就意味着买回去的防空导弹具备不断技术升级的潜力，从而保持导弹技术水准在可预期的时间段内绝不落后。 这对国家工业基础落后，却又在地区内担任重要角色的中等强国来说，绝对是一个诱人的选项，先不收别人，此刻就是他贾内德自己都有些心动了。 如果埃及海军能有这么一艘防空舰，看那些因撤出埃及，而怨恨在心的苏联航空兵还敢不敢靠近埃及领海了。 “那你这里有没有具体的性能，以及相关的参数数据？” 贾内德已经陷入了遐想，不过很快就被另一位提问的记者拉回到现实，蒙建业的笑容始终保持不变，听了那位记者的提问不禁点点头，旋即从站台下面拿出来一块泡沫板，旋即放在自己的身前，指着上面的表格说道：“具体的性能、参数以及价格都在上面了，我说再多，不如大家看得真切！” 那块泡沫板还没落地贾内德就被左下角的一副写实画儿给吸引住了，一架苏联产的苏—24战斗轰炸机急速拉升，后面跟着一枚近在咫尺的红旗61导弹，而在画面的远方则是中国产的防空舰正在大洋中悠闲的游弋。 旁边还有一段中英文标注的小字：无论你来自哪里，都让你有来无回！ 贾内德只觉得身子一震，然后扫了两眼图板上的介绍，心中更是咯噔一下，于是便立即陪同他的中方人员拉到身边：“你们这艘防空舰的报价是多少？我想向国内汇报一下具体情况。” 其实这个时候跟贾内德做着同样闻讯的人还有不少，他们无一例外对中国的防空舰动心了。 而刚才围着蒙建业采访的西方记者更是第一时间将图版照片拍好，旋即跟蒙建业告辞，然后急匆匆的返回驻地，将一份份新闻稿传回自己的新闻机构。 不过短短一天时间，中国新型防空护卫舰的消息便传遍全世界，顿时引起世界军界的轩然大波！ 第一百六十二章：趋之若鹜（第四更） “中国海军新型防空专用舰将改变远东地缘政治格局！” “中国防空护卫舰：直面苏联航空兵！” “龙与熊的海上较量，浅析中国新型防空护卫舰的战斗力！” …… 几天的功夫，类似耸人听闻的标题，便在世界各主流媒体的军事专栏中铺天盖地的席卷全球。 对此与中国正处在蜜月期的西方国家的媒体自然是卯足了劲儿吹捧，甚至有些所谓的“军事专家”更是声称中国的532舰改进型的战斗力达到了美国提康德罗加级“宙斯盾”导弹巡洋舰战斗力的58.32% 有零有整不说，还有一套看着就不明觉厉的推算公式，不管懂不懂行的人，反正一看就觉得是那么回事儿。 而这位“军事专家”的文章瞬间就成为各大军事专栏的新宠，被媒体争相转载，基于此所衍生出的分析文章更是铺天盖地。 什么中国导弹护卫舰基于类似an/psg—62雷达的多目标防御能力。 什么中国的防空导弹可挑战一切飞行器的变~~~态性能。 什么中国军舰将会成为既美、欧几型新型舰艇之后有一个能令北极熊忌惮的存在。 …… 总而言之，中国的532舰改进型，几乎都快被西方媒体吹成神舰了，仿佛下一刻就能冲进外太空，跟4.2光年外半人马星座过来的三体星人决一死战了。 不过有吹捧的，自然就有贬低的。 就比如说越南，在看到有关新型导弹护卫舰的报道后，越南党报第一时间便发表评论员文章，将中国的新型军舰批得是一无是处。 然而透过其犀利的言辞，众人看到却只是个色厉内荏的小丑。 没错，越南是怕了，所以才会尽其所能的贬低，从而在自我的yy中找到些许精神的寄托。 相比之下越南的老大苏联却要客观得多，虽然在船舶工业展中，中方展出的模型以及相关的宣传册，都将目标毫不避讳的指向苏联，但苏联的媒体对中国新型护卫舰却持一种冷静旁观的态度。 甚至一家设在列宁格勒的报纸，还通过中国几家关键元器件儿工厂的产能，推断出中国的防空导弹并没有宣传的那般神乎其神，至于军舰也只是一般般的货色而已。 若真如此坚持到底的话，那蒙建业的忽悠说不定就被苏联人揭了个底儿掉。 可惜的是苏联人不知道是出于对中国的忌惮，还是真的被西方媒体给带了节奏，文章末尾却还是表示的忧虑，觉得中国凭自己的能力或许建不出新型护卫舰，可在西方的帮助下却可以很快实现，并以此威胁苏联的地缘安全。 那些潜在的意向国本来就有些难以抵挡西方媒体的狂轰滥炸，有些招架不住，恰好此时苏联媒体的谨慎忌惮便成为压垮意向国最后一根稻草，直接促使这些意向国下定决心，向中国发出购买意向邀约。 被西方称赞，又被苏联忌惮，这就等于从侧面证明中国的新型导弹护卫舰是真实存在的，既然如此那还等设么，撸起胳膊买就是了。 于是原本无人问津的532舰顿时就变得趋之若鹜，主管此事的龚双勤的办公室更是都快被各驻华武官或外军代表给踏破了门槛。 原来他是因为没人来买发愁，如今准备买的人多了他也发愁，毕竟532舰只有一艘，狼多肉少的情况下，卖给谁才最合适呢？ 最开始龚双勤中意的是巴基斯坦，巴铁嘛，有好东西自然要分享给好哥们儿，可转念一想532舰别人不知道，可中国自己心里却清楚，那就是个坑货，于是想想还是算了，坑谁也不能坑自己的兄弟不是？ 之后龚双勤又把目光投向了两伊，因为这两个国家已经撕逼撕出了新高度。 这么好的军舰左看右看，都适合正在撕逼的两伊，反正就是为了撕逼，也就不在乎坑不坑的。 然而两国撕逼的主战场全在陆上，海上充其量只是个辅助，所以两伊的眼睛里全是五对负重轮的坦克，根本容不得其他装备，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了。 最后选来选去，只有埃及横竖看起来最合适。 这除了埃及在中国已经订购了八艘主战舰艇，对中国舰船比较熟悉外；自从埃及逼着苏联将驻军从领土上撤离后，与以色列和解并倒向西方的埃及便于苏联势同水火。 正因为如此苏联地中海分舰队和驻叙利亚的航空兵经常会侵入埃及领海，特别是苏联驻叙利亚航空兵，几乎是隔三差五就在埃及领海转圈圈。 对此埃及是敢怒不敢言。 不过也因此埃及对防空舰的需求要远大于其他国家，不管防空舰管不管用，放到领海上去吓吓人也是好的。 当然，出了以上两条原因之外，还有一条最最重要的原因，那便是埃及官兵的素质普遍不高，再加上二战以来对苏式装备的掌握。 所以埃及官兵根本就玩儿不转西方的精密装备，要不是这个原因，埃及凭什么拿着美国和沙特给的真金白银，却不去欧洲反而舍近求远的跑到中国购买两艘并不出众的护卫舰，和四艘潜艇？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中国的装备都有着浓浓的苏式风格，埃及官兵能够尽快掌握。 基于此，龚双勤等军方人士认为532舰改进型不但能让埃及官兵不觉得陌生的同时，这条坑货完全可以用素质不高的埃及水兵来背锅，毕竟532舰改进型与传统的苏式装备有着很大的不同。 所以出些故障很正常，等埃及官兵完成人装磨合后自然会好的，至于什么时候真正磨合好，那就只能问苍天了。 龚双勤敲定最后的出售方后，便觉得自己有些不厚道，不过很快他就把这个锅甩给的蒙建业，要不是这小子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顿忽悠，怎么可能搞得跟找对象似的，挑肥拣瘦的。 不过转念一想，埃及方面即将转过来的美元，龚双勤的双眼也就免为其年的不计较了，年轻人嘛，总有那么一点儿年少轻狂，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老同志多少也该理解理解嘛！ 然而龚双勤如此心平气和的想法还没保持多久，蒙建业托秦教授带的话，就差点没把龚双勤的鼻子给气歪喽…… 第一百六十三章：欢喜的埃及将军（第五更） “600吨浮船坞即将归还上级，不过介于532舰的改装工作，希望上级能酌情考虑我厂的实际情况，借用一艘两千吨级的浮船坞……” 用不上的就换回来，然后再借个更大的回去，蒙建业把浮船坞当什么了？随意支取的玩具？ 龚双勤那可能就范，于是便问了句：“奋进厂不是刚刚建了一座三千吨的干船坞吗？” “奋进厂的干船坞已经被外商的两千五百吨散装货轮给占了，所以……你也知道，那小子从不吃亏的，而且他还说……” “他说什么？” “他说你是军队的高级干部，吐口吐沫都是个钉儿，可不能说话不算话，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一听这话，龚双勤恨不得直接冲到奋进厂，把蒙建业一把揪出来，左右开弓先闪一二十个耳光再说。 不过龚双勤也就是想想，于是只能冲着老学长抱怨几句，便在秦文同温和的笑容中，叫通了上级的电话…… …… 艾哈迈德·贾内德这几天算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巅峰时刻之一。 凭借着多年的海军经验，以及对装备那种与生俱来的灵敏嗅觉，贾内德只对中方展出的“专用防空舰”前前后后了解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拍板儿准备把这条舰给买下来。 为此他通过跟他联络的中国军方的外事人员，要了份532舰改进型的详细资料，特别是红旗61防空导弹那几款批次型号的参数数据和性能说明，一并发往国内，并附带购买改型舰艇的理由以及对埃及海军未来发展的几大好处。 接到贾内德的报告后，埃及军方并没有把这东西当回事儿，虽说如今的埃及军费大部分来源于美国军援和沙特的无偿援助，本国并没有出多少血，可这钱也不能乱花不是，更何况就算要防空舰，地中海另一头的欧洲各国防空舰多得是，要买也得买性能更好的不是？ 然而就在埃及军方将此时按下没多久西方有关中国新型护卫舰的报道便铺天盖地的席卷过来。 如此头脑风暴到也罢了，最最关键是埃及军方突然接到消息，称以色列自行研制的“巴拉克”1型舰空导弹开始服役。 虽说埃及与以色列自从戴维营协议签署以来，就已经达成和解，但两国长久以来的敌对关系却不是一纸协议就能化解的。 所以两国的关系也就变得十分微妙，具体到军方层面便是时刻警惕着自己这个宿敌。 再这样诡异的气氛下，两国之间没有硝烟的军备竞赛便无声无息的展开。 原本靠着苏联前些年援助留下的老底子，再加上近几年美国的军事援助，埃及和以色列拼了个半斤八两。 哪成想没过多长时间，以色列的“巴拉克”1型舰空导弹就这么突然装备了。 这让不少埃及的军方人士如芒在背，于是拥有自己的防空导弹也就成了不少埃及军方人士的共识。 奈何埃及根本没办法跟能够自主发展本国军备的以色列相比，自己研制这条路算是没法走。 只能是对外购买，可这是要是去欧洲买他们的防空舰，必然会遭到欧洲人的坐地起价，毕竟大家伙都在地中海的一亩三分地混，以色列和埃及这两国的军备竞赛，对面的欧洲国家那个不知道？ 以色列这边刚出现舰空导弹，埃及就急吼吼的想要防空舰，傻子都知道这是埃及制衡以色列，这要是不涨价，多赚点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当然了埃及人也很清楚欧洲人的良心是多么的聊胜于无，于是思虑良久，终于是有人把贾内德发来的报告想起来了。 等将报告再次交给埃及军方的几位领导过目，之前的不以为然全都没了，有的全是对532舰改进型的向往。 因为中国的军舰不但价格便宜，而且还符合埃及海军的操作习惯，可以迅速形成战斗力，以平衡以色列装备舰空导弹带来的冲击，于是埃及军方立即电告正在中国的贾内德，让他全权负责该舰的采购事宜。 接到国内的电报后，贾内德欢喜的不得了，要知道一艘军舰动则几千万美元，甚至是上亿，这里面的油水之厚简直超乎想象，随便从某个环节漏一点儿，就够他贾内德吃个几年的。 更何况采购军舰的事一旦达成他贾内德的名望也会在军方内部水涨船高，毕竟他最先提出购买中国防空舰的，说他是埃及的防空舰之父，一点儿也不为过。 既有利，还有名，那还等什么？赶紧拿下才是王道。 于是贾内德立即结束了中都之旅，迅速北上京城，与有关部门开始实质性的接触，经过几轮的讨价还价，最终埃及以7630万美元的价格将532舰改进型收入囊中。 与此同时，以单价50万美元的价格，购买30枚红旗61防空导弹，总价值为1500万美元。 再加上两百万美元的训练弹，三百万美元的人员培训和备用零部件儿，林林总总加起来这项军售的总价值达到了一亿美元。 要知道之前埃及订购的两艘千吨级的护卫舰，加在一起还没有这一半多，由此可见高附加值的军舰是有多么暴利。 而这还是以532舰这类的二手船改装的价格，要是全新的新造舰，价格还能再长一半儿，若是谈判的技巧掌握得好，翻翻儿都不是不可能。 …… 意向达成，协议签订，埃及方面很快便把首批的一千万美金汇到中国，这笔钱除了一部分留作海军的经费外，绝大部分都交给了舰空导弹研究所。 原本苦哈哈的舰空导弹研究所一下子有了这么多钱，很多人先是茫然，觉得这幸福实在来得太突然。 可紧接着却是抱头痛哭。 他们不少人都跟马振江一样，从热血青年熬到现在的两鬓斑白，为了能将项目延续下去，他们苦苦支撑，都说一分钱难到英雄汉，可他们被难倒的次数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清楚。 所以他们比那些倒下的英雄汉更值得尊敬！ 第一百六十四章：温水煮青蛙 有了钱的舰空导弹研究所自不必说，自然是干劲儿十足，于是红旗61防空导弹项目也进入了快车道。 受此影响，海军531舰远远遥遥无期的三期工程也纳入到下一年度的海军舰船改进的规划中。 用别人的钱，办自己的事儿，海军表示做起来没有一点儿负担。 然而舰空导弹研究所和和海军都可以从容不迫的忙着自己的事儿，可作为承担改装532舰的奋进厂却是一派的喜忧参半。 喜自不必说，自然是蒙建业把532舰的改装单子给抢下来，而且还是对外的外贸订单，一旦完成，今年奋进厂都不用做其他，就能国个好年。 至于忧当然是如今的奋进厂根本就抽不出人手去造另一艘两千吨级的大船，因为如今奋进厂那将近五百来号人忙船坞里那条两千五百吨级的散装货轮都忙不过来，根本没精力实施两线作战。 有人会说，没人可以去招。 招人是好招，招来的人合不合用那就只有天知道了，毕竟造船可是很吃手艺的，没两把刷子根本就不能上作业面，否则出了问题算谁的？ 所以一般新招来的人或是厂子组织进行集体培训，或是又老师傅带着教授手艺，可无论是集体学习还是重点帮扶，都需要不少的时间。 然而两艘船的工期就摆在那儿了，那可能会给奋进厂从容培养人的时间？ 可想要趁手的熟练工奋进厂有不可能凭空搬出来，怎么办？ 这时候厂长焦大林便开始出马，利用刚刚成为船舶总公司直属船厂的便利条件，直接把电话打到了船舶总公司领导那里，先是讲述了他们厂获得532舰改装订单的过程，随后有介绍了下当下遇到的困难，最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领导，您看能不能让兄弟厂，卓越厂的职工来我们这儿帮帮忙？ 我们厂也不会让他们白干，今年一整年的工资、福利我们厂全包了，领导您看怎么样？” 领导能怎么样？当然是拍着巴掌愿意了。 先不说海军总部、中央军委乃至高层首长对532舰的重视，就算奋进厂不开口，船舶总公司也准备从其他船厂抽调精兵强将，帮着奋进厂把这个工程保质保量的完成好。 就单说卓越厂自身的因素，船舶总公司也巴不得奋进厂把这烂摊子接过去一部分。 没办法，自打卓越厂没能在生产任务大会上没能获得散装货轮订单，卓越厂顿时就陷入了无船可造的窘境，再加上去年年底就已经关停的电视机生产线，整个卓越厂实际上已经处在完全停产的状态。 面对这种情况，曾经高喊拿不到任务就是狗娘养的宋革廷，在一片狗娘养的骂声中黯然下台，被安排到一个无关紧要的二线岗位孤独终老。 然而无论宋革廷如何被诋毁、谩骂，都改变不了全厂老老少少加在一起将近两千多号人亟待解决的吃饭问题。 于是船舶总公司只能承担起奶妈的职责，不断向卓越厂输血，以维持奋进厂两千多号人的生计。 如此几个月下来，饶是船舶总公司实力在雄厚，也有些吃不消，期间总公司不是没想过派人重整卓越厂，也选派几位得力的改革干将过去，然而卓越厂这些年积累的问题早就积重难返，已经不是那个人能解决的了。 所以总公司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输血。 正因为如此，当焦大林提出想借一批卓越厂的工人，以缓解奋进厂熟练工短缺难题时，负责此事的船舶总公司领导非但没绝焦大林是在趁机挖墙脚，反而认为奋进厂是在帮着总公司分担困难。 所以答应得那叫一个痛快，恨不得直接把卓越厂塞给奋进厂才好。 焦大林也想把卓越厂一口给吃掉，因为与奋进厂相比，卓越厂占地面积更大，规划也更合理，硬件设施也更齐备。 不说别的，卓越厂光三千吨级的干船坞就有两个，最大的一个船坞更是达到了八千吨级，再加上几个千吨以下的小船坞，光船坞加起来就有七个之多。 之所以卓越厂有如此雄厚的硬件设施，是因为当年规划卓越厂时，有着在紧急时刻为n舰队就近建造主力舰的意思在里面，所以卓越厂跟之后的三线厂一样，都进行了多余量的超额配置。 只可惜随着越南战争结束，美国撤出越南，卓越厂的地位就开始下降，再加上几任领导热衷于运动，经营管理不善，最终导致好好的卓越厂成了如今的一潭死水。 焦大林早有吞下卓越厂的打算，只不过如今的奋进厂的体量太小，真要一口吃下，在产能上不去的情况下，卓越厂原有的近两千职工就是奋进厂的巨大包袱，所以焦大林并没急着一口吃个胖子，而是换了个温水煮青蛙的办法，一口一口的细嚼慢咽。 这次借用卓越厂熟练工就是一次很好的尝试。 因为奋进厂可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家给什么就拿什么，而是订立个标准，有本事的通过初步的检验直接录取，享受奋进厂的所有工资、福利待遇；没啥真才实学的，根本连看都不看一眼，直接靠边站。 这一下卓越厂那些走关系、混日子的人就惨喽，奋进厂搭理一下都懒得搭理，这些人自然不甘心，虽说平日里大家伙嘴里都对奋进厂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可真到人家招人，所有卓越厂的人就差挤破头。 原因很简单，奋进厂的工资待遇早已高到令人羡慕、嫉妒、恨的程度，特别是绩效奖，更是让多少人做梦都想进奋进厂。 所以那些被拒之门外的人自然是不愿意，可他们刚想闹就被船舶总公司给压住了，人家奋进厂可是来帮忙的，船舶总公司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卓越厂的人闹起来？ 于是强力开除七八个带头的，所有人就都老实了。 就这样奋进厂前前后后反复甄选，最后定下五百人的借调规模。 等蒙建业把自己撒泼打滚，求来的两千吨级的浮船坞连同532舰一同回到奋进厂时，两厂职工已经完成了磨合与分组，就等着532舰这盘菜下锅呢。 第一百六十五章：要求压缩工期的埃及人 “这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监造这么大的军舰，嘿嘿，值了！” 繁忙的两千吨级浮船坞内，532舰的改装工作正在紧张的进行，军代表郭怀胜拿着刚刚检测完的监造表格，一边拿着笔正准备签字，一边冲着身边的焦大林感慨着。 焦大林却是嘿嘿一笑，调侃道：“这个时候说值了，也不知道是谁刚来时还愁眉苦脸的。” “我说老焦，你是不是属狗的？要不然你那张破嘴就吐不出象牙呢？”郭怀胜刷刷的把自己的名字签上后，便啪的一声合上文件夹，可嘴上却不饶人：“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愁眉苦脸了？明明是喜不自胜好不好？” “行，行，你这脸皮都快跟小蒙差不多了，我看你是没救了。” “好，好，好就你焦大林脸皮最薄了行不行？咱们别扯淡了，说点儿正事儿，卓越厂的那帮人，你真想全留下来？” 郭怀胜连忙摆手表示自己不是对手，旋即把话题一转，说到正事上去了。 此刻两人已经并排朝着一处安静的角落走去，焦大林边走边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我自然是希望你们厂扩大了！” 郭怀胜到是不做作，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旁人或许不知道奋进厂如今的底蕴，可作为军代表的郭怀胜却是知之甚详。 如今围绕奋进厂的配套单位都是什么？ 汉鄂船舶学院，船舶机械研究所，承揽532舰的改装后，又多了个舰空导弹研究所，别说是把他们加起来，就是单论一个，都算得上国内数得上数的科研院所。 有他们的支持，奋进厂想不起来都难。 所以如今奋进厂愁的不是技术问题，而是如何增加产能的问题。 对此郭怀胜还是乐见其成的，毕竟奋进厂的产能增加就意味着能多造军舰，多造军舰他这个军代表就有政绩可拿，从这个角度来看，郭怀胜是个实打实的奋进厂扩大派的坚定支持者。 可也正因为如此，他在表达了态度后，又忧虑的皱起了眉：“可那些卓越厂的职工们自己愿意嘛？我这些日子可是听了不少抱怨，说你们奋进厂不把他们卓越厂借调过来的人当自己人看，不然怎么就把他们分到民船部，而不让他们参与军船的建造！” 郭怀胜所说的事情，焦大林也有些耳闻，眉头不禁也皱了起来。 532舰进厂前焦大林虽然将借调的卓越厂职工进行了整合，但仓促间整合的却不完全，所以之后成立的民船部和军船部时，焦大林便简单粗暴的把卓越厂借调过来的职工都放在民船部，主攻散装货轮。 而抽身而出的奋进厂的原班人马则悉数投入到军船部里，承担532舰的改装工作。 虽说两边的工资福利都一样，但军船和民船的性质却不一样，所以不少卓越厂借调过来的职工便心生怨言，觉得他们被奋进厂小看了，从而也影响了散装货轮施工进程。 为此焦大林也曾想着该怎么把这两股不同背景的职工群体拧成一股绳，可尝试几次都不太成功，所以当郭怀胜说道这个问题时，焦大林也愁得直皱眉头，最后只能无奈的叹口气：“唉~~还是缺少一个合适的时机呀！” 这是焦大林的真实想法，他总觉得就差层窗户纸，就能让借调过来的卓越厂职工们对奋进厂产生归属感，可这窗户纸在哪里，又该怎么捅破，他却有些找不到方向。 “要不再让小蒙活动活动，那小子鬼点子多，说不定就能找个好机会？”郭怀胜帮着焦大林出着主意。 焦大林沉吟一下，旋即摇了摇头，蒙建业拿到532舰的改装订单纯熟是意外之举，所以奋进厂同时开工聊天两千吨级的船舶也就有了机缘巧合的成分。 所以这种机会真真是可遇不可求，绝不是那个人鬼点子多就能创造出来的。 于是焦大林在此叹口气，觉得这件让人头疼的事还是放在以后再说，就准备换个话题，便在这时几个人匆匆走过来，为首的那位黑眉毛、大眼睛、高鼻梁的外国人正是埃及方面派驻在奋进厂的监造官，穆罕默德·赛尔卡海军中校。 此刻他正手舞足蹈的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的东西，看样子很急，但听得焦大林和郭怀胜却一脸的懵逼。 好在赛尔卡身边跟着翻译，两人这才听懂，原来是赛尔卡接到国内消息，让他通知奋进厂尽其所能的把532舰的改装工程提前。 对此焦大林和郭怀胜很是不解，要知道埃及方面在合同里已经把工期压缩到一年零两个月。 比照奋进厂承建的两千五百吨的散装货轮的一年零七个月的工期足足少了五个月之久。 或许有人会说，散装货轮是新建，而532舰是改装，工期长一些很正常。 如果是民船这么说无可厚非，问题是532舰是军船，执行的标准照比普通的民船要高得多得多，所以工艺的复杂程度也就相应的提高，因此改装的时间也会不受控制的变长。 正因为如此，往往看似简单的军舰改装，其工程量不比建造一艘民船要少多少，所以532舰的一年零两个月的工期已经是奋进厂能够达到了极限了，却没想到埃及方面还要把工期压缩，这就让两人很是为难。 尤其是担任中方监造的郭怀胜，忍不住问道：“赛尔卡先生，为什么要压缩工期？” “这是埃及总参谋部给我的指令，我也只是奉命行事！” 赛尔卡自然不会说以色列的“巴拉克”1型防空导弹已经成功装备了他们的萨尔4.5型导弹艇上。 并在前不久与驻扎地中海的美国海军第六舰队的演习中大放异彩，直接就让前去观摩的埃及总参谋长急出了红眼病。 回国后立即就给负责正在中国的贾内德发了道不容置疑的指令，要求他立即联系中方，让他们尽快完成532舰的改装工作。 这些内幕，说实话连赛尔卡自己都觉得脸红，不就是个脸面上的事情嘛，有不当饭吃，犯得着急成这样？ 可上级的命令不可违，赛尔卡也只能硬着头皮执行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金属电喷镀 最近蒙建业的脑仁儿有些疼。 本来承建532舰的改装工作，就让他忙得有些找不到北，没想到埃及方面却在这个时候与给他出了个难题，居然要把工期再缩短两个月。 得知消息后，蒙建业差点没撂挑子不干了。 七分之一的工期，可不是个小数，他蒙建业既不是天上的神仙，穿过来时又没带系统，让他怎么把这个七分之一的工期给压下去，难道让他活生生自己吃进去？ 好在蒙建业这些年东拉西扯的跟不少高校和研究所挂上了勾，既然自己抗不了，干脆广撒“英雄帖”，咱们来个小范围的集中力量办大事。 于是秦教授带着一大批学生来了，郑国林领着一堆助手不走了，童援朝刚回京城屁股还坐热乎就急忙屁颠屁颠儿的赶回来了。 再加上船舶总公司和海军总部派来支援奋进厂的专家，蒙建业很快便组织了一个执行力很强的技术攻关团队，专门从事532舰的修建效率提升和工艺简化工作。 只不过蒙建业虽然把技术团队给搭建起来，可真正能看到效果却还要等上一段时间。 然而不知是对蒙建业搭建的技术团队没信心，还是埃及方面给予的压力过大，赛尔卡最近一段时间表现得越来越焦躁。 不但时常会跑到焦大林和郭怀胜哪儿明里暗里的施加压力，久不久也会找机会跟蒙建业表达下他对当下工程进度的不满。 蒙建业脑仁儿疼除了紧张的工期外，其实多半都是塞卡尔给搅合的。 其实赛尔卡也不想这样，实在是埃及总参谋部让他尽快提交一份奋进厂的工程进度实施细则，以便埃及方面借此做更为详尽的评估给逼的。 之所以要这么做，说白了还是埃及军方对中国的技术水平有些不放心。 自打被专用防空舰的噱头，刺激的热血冲头后，冷静下来的埃及军方，便发现似乎中国所说的东西与事实之间存在不小的差距。 尽管这种疑虑随着中方开放几处研究所和配套厂让埃及军方参观后，有所消减，但却依然存在。 而这次希望压缩工期后，埃及军方的疑虑就又有抬头的趋势，因为他们也知道一下子压缩七分之一的工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生怕中方在质量和配置上动手脚。 因此便急令赛尔卡在做好质量监督的同时，尽快完成一份有关奋进厂施工进度的实施细则，以便做到心里有数。 赛尔卡虽然不耻自家总参谋部为了面子无故压缩工期的行为，但对这项命令却持双手赞成，这倒不是说他信不过奋进厂，只是出于防人之心不可无的谨慎心作祟。 毕竟在这片叫做军火贸易的林子里，真的什么鸟都有，为了工期简配，为了降低成本压缩功能，为了提前交货甚至做二手翻新的事可谓比比皆是。 中国虽然在国际军贸界的声誉还不错，可又有谁知道下秒钟的中国就不能把良心抛到一边儿，干点儿见不得人的坑人勾当？ 所以能盯紧还得要盯紧，不然真的不放心。 蒙建业上辈子跟军贸圈的人打过些叫道，自然清楚里面的猫腻，所以一看赛尔卡那焦躁的德性，就知道这货对奋进厂并不信任。 对此蒙建业也知道，自己就算把嘴皮子磨破了也没用，因为有些东西就跟地缘政治一样，打一万次嘴炮，不如战略轰炸机晃一晃翅膀。 技术方面的事也是同理。 “看来是得给埃及人展现下咱们真正的技术了，就在开会前赛尔卡又找到我，让我给他一个详细的施工细则，估计是这家伙的耐心也快耗光了，如果在不给他点儿定心丸，估计就得打报告说什么奋进厂就是个大骗子了。” 某日傍晚，刚刚开完技术研讨会的蒙建业便跟秦文同一起走出了会场，等到四周无人，蒙建业便把自己的想法讲了出来。 秦文同却是浓密的眉毛不禁蹙了起来：“是不是太早了点儿？” 对秦教授的反问，蒙建业一点儿也不意外，因为他很清楚秦教授谨慎的性格，宁肯慢一点儿，也要把事情做周全，做完美，问题是赛尔卡如今要的不是完美而是让他安心的佐证，于是蒙建业便摇头说道：“不用给他整体的压缩方案，只拿出一两个让他看见成效就好。” 秦文同也明白蒙建业的意思，所以就不在坚持自己的想法，于是点点头：“这样的话，就拿咱们刚刚简化的焊接工艺让他看吧，不但好操作，而且还很成熟，那个赛尔卡看了应该会满意。” 然而蒙建业听了之后，却只是沉吟，并没有说话。 秦文同见状不禁再次皱眉：“怎么？觉得不好？” 蒙建业摇头：“不是，而是觉得未必能打动赛尔卡，秦教授您想啊，赛尔卡可不是你我这样的技术人员，充其量不过对技术略通的海军军官，焊接这东西在内行人眼里的确是千变万化；可在外行人眼里却是怎么变都是一个样，咱们简化的焊接工艺水准没得说，可你觉得赛尔卡能看得懂吗？” “这个……” 秦教授闻言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这就好比是唱歌，在内行人眼里通过高低起伏的音律就能判断出演唱者的功底如何，可在外行人哪里只要是演唱者不跑调，那就是唱的不错。 问题是上哪儿去找能让赛尔卡这样的小白既能看懂，又觉得不明觉厉的项目呢？秦教授觉得很头疼，因为在他看来，由技术团队集体攻克的几项工艺都不错，无论哪出那个都可以成为该领域的标杆之作。 “秦教授，您看会上郑国林，郑研究员提出的那个工艺行不行？” 就在秦文同在心里举棋不定时，蒙建业便再次开口，闻言秦文同先是一怔，旋即眉头皱的却更深了：“你是说金属电喷镀？这工艺虽然也有年头，可应用的并不广，而且你们厂我也看了，根本就没这方面的设备和人员，你怎么弄？” 第一百六十七章：老技工（第一更） 秦文同所说的金属电喷镀，是一种利用直流电源使两根金属丝间产生电弧，从而使不断给进的金属丝熔化，并用高速压缩空气使之雾化和喷射于预先准备好的工件表面上工艺。 在船舶工业领域主要应用在修理机械和装置中的磨损部件儿；防止金属腐蚀；降低有色金属的消耗；提高零件材料的耐热性等方面，可以说是船舶工业中极具潜力的修造工艺。 只不过这项工艺虽好，可奋进厂却根本不会，郑国林也只是出于此项工艺能够提高532舰的维修效率才提出来的，至于能不能应用，也没抱多大的希望。 哪成想蒙建业竟然想用这么一个奋进厂根本就不懂的工艺去安赛尔卡的心，秦文同怎么想怎觉得蒙建业是在异想天开。 蒙建业哪里不知道秦文同的想法，于是赶紧笑着解释道：“我们厂不会弄，不代表别的厂也不会弄，我前几天就认识了个老师傅，早年就是专搞这块的。” “真的？” “千真万确！” …… “师父，再这样下去，我就不干了！” 就在蒙建业和秦文同商议的同时，距离厂办不远处的宿舍区内，被奋进厂借调过来的搬运工刘爱国愁眉不展的冲着自己的师父翟勇发着牢骚：“在卓越厂时，咱们就跟小工一样被人呼来喝去，以为到了奋进厂凭着师父您五级工的身份能好过一些，结果却让咱们干最没技术含量的搬运工，让我看，咱们还是拍拍屁股走人算了。” “走人？你走哪儿去？难不成要像你那些不成器的师兄们一样，吊儿郎当的无所事事，现在怎么样？连进奋进厂的资格都没有，所以你小子就知足吧！” 一听自己的徒弟越说越不像话，翟勇气得把抽了一半的烟卷摔倒地上，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阵怒喝。 刘爱国一看师父发火，也就只能讷讷的住了嘴，开始不情不愿的闷头吃饭。 翟勇一看刘爱国那面服心不负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 作为卓越厂元老级的技术工人，翟勇的一身的手艺都是当年苏联援华专家手把手教出来的，也正因为如此，当他作为援建人员支援卓越厂建设时，也着实风光过一阵。 甚至一度还担任过卓越厂的维修班班长。 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卓越厂原本活计不断的维修任务开始渐渐变了味道，开始是新部件的更换和安装，到了最后连这一步骤都省了，干脆全部换新的，用当时卓越厂领导的话来说，他们是造船厂，出去的都是新船，那进来的自然不能太差，不然外人怎么看他们卓越厂？ 外人怎么看不知道，翟勇是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他以一个老党员的身份找到厂领导，痛斥厂领导班子严重浪费的弊端。 至于结果…… 翟勇希望改正的弊端依旧被卓越厂毫不动摇的坚持，而他自己则丢掉了维修班班长的职衔不说，没过多久又被调离维修班，就此成为一个不被人待见的老顽固。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当年刚正不阿的翟勇也终于变成了两鬓斑白的糟老头子，至于以前围着身前的徒弟，早就因为看不到希望，一个个都走了，只剩下刘爱国这么一个小徒弟本本分分的跟着他。 翟勇也没忘了这个小徒弟，在被奋进厂借调过来时，硬是把刘爱国也给带过来，只是他们的活计不像卓越厂那样到处打杂，固定到是固定了，却是成为纯卖力气的搬运工。 为此刘爱国不止一次抱怨过，觉得自己的师父在奋进厂审核时太实在，要是把五级工的身份亮一亮，怎么可能成为搬运工？ 翟勇不是不想这么干，可一大把年纪的翟勇看事却比刘爱国看得更加深远和透彻，他不认为奋进厂在此之前没调查过他的情况，估计审查他的时候，早就从卓越厂其他职工嘴里知道他这个老顽固的名声。 毕竟当年他的仗义执言得罪了太多人，以至于到现在还有不少人都对他颇有意见，试问这些人七嘴八舌的一嘀咕，奋进厂对他的印象还能好？ 所以翟勇干脆选择最稳妥的低调，毕竟去奋进厂是为了那工资、福利养家的，又不是真的去搞建设的，犯不着惹得所有人不开心。 然而这些心里话翟勇却没有跟刘爱国说，一来这毛头小子听不懂，二来他也实在担心自己这个不牢靠的小徒弟到处乱说。 “师父，我知道当年的事让你很伤心，我一直觉得你是对的，干搬运工是让我有些失落，可我就是这么个人，憋在心里的话要是不说出来，就不痛快，所以，师父您别生气了。” 见师父教训完自己之后，就脸色难看的沉默起来，刘爱国便放下筷子，来到翟勇身旁低声劝慰着。 翟勇闻言摸了摸刘爱国的头，和蔼的笑了笑：“你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这张嘴总是管不住，唉~~这也怪我，当年苏联专家给了我那么多选项，结果我偏偏选了最偏门的金属电喷镀，在卓越厂的时候用不上，这奋进厂……唉……算了，等明天我跟老薛说说，把你送他哪儿去学焊接！” 刘爱国听完就下意识的点头，可转眼就觉得什么地方不对，旋即抬头问道：“师父，你跟奋进厂说了金属电喷镀的事儿？” “说啦！”对刘爱国听出自己话里的弦外之音，翟勇表示很欣慰，于是点点头：“是跟蒙厂助说的，不过好像效果不是太好，毕竟是刚刚起来的厂子，底子还是太薄了，不知道也不稀奇。” “翟师傅，您这话可就不对了，我怎么就不稀奇了？” 翟勇这边叹着气，宿舍外便传来一阵笑声，师徒两人闻言一怔，连忙起身推门，便看到蒙建业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边走还边说道：“翟师傅，你那稀奇的手艺没丢吧？” 翟勇被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发懵，但还是老实的点头：“没丢！” “那行，过两天等把设备弄过来，你就去军船那边！” 说完，蒙建业便冲着呆若木鸡的师徒俩温和一笑，便朝着自己的宿舍走去，就如同是跟邻居打了招呼一样的随意。 第一百六十八章：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赛尔卡这段时间有些抓狂，以至于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精神都有些不正常。 没办法，国内逼他逼得实在太紧，这让他不止一次的跟手下抱怨，要是不爽以色列，撸起胳膊继续打就是了，干嘛还要和解？ 可抓狂归抓狂，抱怨归抱怨，该做的事，一样不差的还得继续做，没办法谁让他是军人，就得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所以他除了每天找焦大林等人施压外，就是不厌其烦的在532舰各处的作业面到处乱逛，以掌握奋进厂时时的施工进程。 这天赛尔卡照例按时来到532舰的施工现场，在甲板作业面查看一番后，便顺着舷梯下到船舱，首先入眼就是一个十分醒目的u型管道，那是532舰电缆和通信线缆的主管道，由于缺乏保养，如今这段管道早已是锈迹斑斑。 与周围已经用底漆喷涂过的舱壁相比，显得十分的扎眼。 这让赛尔卡不自觉的皱皱眉，类似这样的管道在532舰上还有几处，情况都不太好，为此他还专门询问过奋进厂的技术人员，这些管道该怎么处理。 当时的答复是全部拆除换新的。 可自从国内要求中方压缩工期后，原本耗时耗力的管道拆卸工作就被叫停了，赛尔卡自然是再次询问过，不过这次得到的答案却有些模棱两可。 对此赛尔卡除了抓狂之外，也只能是无奈的等待。 于是赛尔卡干脆把目光从那显眼的u型管道挪开，摆出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姿态后，便继续往里走，可走着走着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了，原本热热闹闹的作业面怎么变得这么冷清。 恰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群叫闹声，赛尔卡赶紧询问身边的翻译，这才听了个大概： “这是什么玩意？” “不知道，听说是苏联的东西。” “看样子有些年头了，能行吗？” “行不行试试不就知道了。” “新鲜呀，这东西竟然能修管道，今天怎么的也得好好瞧瞧！” …… 信息很多，有些杂乱无章，听得赛尔卡的脑袋有些疼，不过里面的关键字还是让他给捕捉到了。 修管道！ 修什么管道？是刚才让他无奈的那种大型的u型的管道吗？ 想到这里赛尔卡加快了脚步，很快他便来到一处作业面儿，只是打眼一看，就让他一愣，因为那处作业面上摆放着一台很奇怪的设备。 前端似乎是一套电源设备，但上面的插接的管线除了电缆外还有些不知名管子，而这些管子又与后面的一个压力罐似的东西相连，再加上最上面的两个缠着金属丝的轮转机构，怎么看都有些不伦不类。 就在赛尔卡看着那台设备有些茫然无措之际，站在设备前的一位老师傅，突然揪住正在一旁忙碌的小伙子，一脸严肃的喝了几句。 赛尔卡见状立即看向身边的翻译，翻译自然是心领神会，把老师傅和小伙子的对话一字不差的翻译出来。 “别没事儿乱动空气压缩瓶上的管子，有时间多检查检查下面的固定螺栓拧没拧紧！” “拧紧了师父，我都看了看查了两遍了绝对没问题，哦，对了师父外面的管壁好搞，里面的怎么办？” “这要是Лk—6a金属电喷镀器还真没辙，可当年苏联人还算良心，把最新型的Лk—6a—12金属电喷镀器给了咱们，看到没有，里面的用这个！”老师傅说着从工具箱里掏出个大号手枪一样的东西，紧凑而又精致。 不但周围的人诧异纷纷，就连赛尔卡也是睁大眼睛，里面全是好奇。 “行了，别废话了，把设备给我看好喽，今天咋爷俩就……蒙厂助那句话是什么来着？” “是时候展现咱们的技术了！” 老师傅亮出压箱底的家伙事后，就一脸的豪气干云，结果最关键的词儿却给忘了，还在小徒弟有在一旁提醒。 可饶是如此还引得周围人一阵哄笑，赛尔卡同样被逗乐了，觉得这一对师徒的确是有意思，不会是跑过来给人演滑稽剧的吧。 然而下一刻赛尔卡就笑不出来的，因为那位老师傅很快就用各种工具把管道上的锈迹清理干净，旋即将大号的喷头接上线缆和金属丝，之后带上面罩和手套，随着管道外壁便慢慢的喷涂起来。 一边喷还一边跟身旁的徒弟说道：“手法要稳，心态要静，不能急，也不能慢，不然喷上的涂层不是厚了，就是薄了，会影响效果……” 老师傅的手法很快，说话间就把一段管道给喷镀完毕，然后做了下简单的防护，这才在下面罩，看了看设备上的金属丝转盘，皱了皱眉，叹道：“手法生疏了，这锌丝比以前用得多了不少。” “翟勇师傅，你刚才弄得效果怎么样？能让我们看看嘛？” 就在翟勇为自己的手艺退步而唏嘘不已的时候，一名电工忍不住好奇突然问道，翟勇看了看表，随后点点头：“应该行了！” 说着就是示意刘爱国把那点儿简单的防护撤掉。 周围人呼啦一下就围了过去，看着那段闪着金属光泽，犹如新铸一般的管道，发出一阵阵惊呼。 赛尔卡第一时间就挤了过去，当时那张大嘴巴就长成了o型，之后他又奋力挤到了最前面，用手摸了摸，又拍了拍，满是胡茬的脸更是惊得很是滑稽，可赛尔卡却顾不得这些，而是难以置信的喃喃道：“这就修好了？连拆都不用拆，就修好了，我天老天，这……这……太神奇了。” “哦，亲爱的先生，你的工艺跟魔法一样，能告诉我叫什么吗？” 赛尔卡一项是直来直去，惊讶之余不忘问着正在准备接下来喷镀工作的翟勇，这里的其他工人早对这位勤奋且较真的埃及人习以为常，可翟勇师徒俩今天确是第一天来，突然遇到个外国人叽里呱啦的说一大堆，自然是一脸的懵逼。 好在翻译及时向师徒俩说了赛尔卡的身份，并解释了刚才问题的用意，翟勇这才恍然大悟的笑道：“这叫金属电喷镀。” 说着指了指跟前的锈迹斑斑的管子继续说道：“向这样的管子，喷一层防锈蚀锌涂层就行，根本就不用拆卸换新的，额……麻烦您让一让，我的锌丝预热好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缔造中国速度（第三更） 赛尔卡就这么一脸茫然的看着翟勇从身前走过，然后跟之前一样，不疾不徐的在管壁上进行着喷镀作业。 不过赛尔卡不但没恼，反而异乎寻常的兴奋，连身旁的翻译都顾不上，直接冲出了船舱，随后找到焦大林和郭怀胜，要了些检测设备，又急匆匆赶回来。 当赛尔卡在翟勇平淡的目光中完成管道的质量检测，一双眼睛差点没从眼眶里蹦出来，因为刚刚经过喷镀的管壁不但状态良好，甚至在某些方面比新的还要完好。 要知道更换同样长度的管道，光拆卸就要用去三天的时间，这还不算完好的新管道运进来还得要一到两天的时间，再加上安装和调试的时间，一周能弄下来算是高效的了。 可人在中国人不过是拿了一套设备，安排一对师徒，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就完成了以往需要一周才能做出来的工程量，而且还搞得比新的还要完美。 这让赛尔卡简直有种不是活在地球的感觉。 “厉害，厉害，我原本还对中国的进度没有什么信心，今天看了这套工艺，我算是彻底的放心了。” 放下检测数据的赛尔卡，由衷的朝着翟勇竖起了大拇指，可翟勇却谦虚的摆了摆手：“看您说的，我这点手艺照比当年已经退步很多了，记得我刚出师的时候，做轴系龙管维修的时候，跟现在一样的方法，我三个小时里里外外全都搞定，而且用起来跟新的一样，可现在……” 说着翟勇看着还有一大半的斑驳管道无奈的摇摇头：“同样的时间，我连外壁都没搞完，内壁更是动都没动，唉~~这手啊，跟锈死没啥区别喽。” 此话一出，周围人差点儿没集体晕倒，好嘛，这也叫谦虚？明明是公开的把一杆子按在地上使劲儿摩擦好不好。 也难怪翟勇会在卓越厂时得罪那么多人，看来不单单是独行侠似的的仗义执言，这种不管不顾的猛开地图炮估计也是重要的原因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在为翟勇的“谦虚”而默然无语之际，赛尔卡却是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张合了半天半天方才愕然的说道：“翟先生，您刚才说什么？轴系龙管也可以用这个方法修？” “那是当然，不只是轴系龙管，还有柴油发动机的气缸、锚链绞车的齿轮、蒸汽供暖的散热片，以及铸铁的零件儿都可以用这套办法维修。” “真的？” “千真万确！” “哦，我的天，真要如此的话，那工期压缩两个月不是很容易实现？我就说那些混蛋看轻了中国，真应该让他们过来瞧瞧，中国的速度究竟有多快！” 赛尔卡兴奋的有些手舞足蹈，没办法刚才翟勇所说的那些维修项目，正是532舰维修的难点，按照之前制定的维修方案，这些部件儿大部分需要拆除更换，耗时耗力不说，还存在极大的技术风险。 毕竟某些部件儿需要很高的安装精度，不然会对全船造成致命危险。 可如今有了翟勇的这套方法，不但免去拆装所形成的技术风险，时间上也被大大缩短，至于质量，看看如今的管道就知道绝对差不了。 “赛尔卡先生，我们刚刚投入使用了一个新焊接工艺，效率比之前的提高了20%，如今正在让焊接班的职工们进行适应性生产，如果有兴趣，咱们一起过去看看？” 被赛尔卡拉过来，却一直没说话的焦大林，看着赛尔卡一脸兴奋莫名的模样，终于是打破沉默。 赛尔卡一听，啥？还有新工艺，当即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去，去，一定要去看看！” 看着跟喝醉了一样，走路都有些飘忽的赛尔卡，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刘爱国有些不解的抓了抓头发：“师父，这老外怎么看着跟神经病似的？” “那是他第一次见识这种工艺的能力，其实他那反应还算正常，你是没看到当年我们……呸……我跟你小兔崽子说这儿干嘛？赶紧准备，今天怎么也得把这个作业面的活儿干完。” 说着说着，翟勇差点没把当年自己更为不堪的丑事给抖露出来，还在及时刹车，这才没在徒弟面前晚节不保。 刘爱国又不傻，就算翟勇省略了n多字儿没说，他脑补也能脑补得到，于是嘿嘿一笑，躲过翟勇的拍打，赶紧戴好护具准备去了。 …… 按下翟勇师徒继续做着喷镀作业不表，单说赛尔卡，跟着焦大林先是看了最新改良的焊接工艺后，又去了漆工班，见识了一下优化的班组配合流程，之后又到电工班参观了下奋进厂自己打造的快速接线工具…… 整整一天的时间赛尔卡跟着焦大林几乎走完了所有的作业面，见到了改良的工艺和优化的生产流程有十好几个。 刚开始赛尔卡还跟初次见到金属电喷镀工艺一样，惊讶的难以言喻，等见得多了他也就麻木了，等一圈儿看下来，赛尔卡总算是回过神来，对奋进厂极尽赞美之能事。 饶是焦大林脸皮够厚，听了这些赞美之词，老脸也不禁也有些泛红，可赛尔卡却毫不在意，嘴巴依旧跟涂了蜜似的，溢美之词收个没完。 没办法，刚才他细细算了一下，一旦奋进厂把刚才见到的工艺和生产流程全面铺开，532舰的工期可以毫不费力的压缩到一年之内。 这对备受压力的赛尔卡来说就是梦寐以求的福音，既然是福音，说些溢美之词有算得了什么？ 而且赛尔卡都想好了，他的报告的名字就叫做《中国速度》，非要让埃及的那帮坐井观天的官僚们看看，人家中国的速度不水，很良心！ …… “赛尔卡很满意，甚至还说等他的报告写好后让我过过目。” 送走了赛尔卡后，焦大林便回到厂办，第一时间就把无故“旷工”的蒙建业给叫过来，例行的寒暄过后，焦大林便直奔主题：“你那边弄得怎么样了？我可跟你说，赛尔卡的报告名叫《中国速度》，我可不想让中国速度的缔造者寒心！” 第一百七十章：激发潜力（补昨天第四更） 蒙建业立马点头：“放心吧，厂长，翟师傅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他有两个女儿，都是知青，回来后也没啥正经工作，这次我全都给安排到海上工程施工队去了，从事后勤工作，待遇比照奋进厂的正式工，过两天就能上班。” “这还不够！”焦大林闻言补充道：“厂子的新的福利房就要建成了，给翟师傅留一套，而且绩效上也要加一些。 这样的老技工到哪儿都是宝，既然卓越厂不珍惜，那咱们就不客气了，哦，还有，以后要是还有翟师傅这样的，无论奋进厂还是卓越厂的，都按照这套模式来办，总之留人留心。” 蒙建业没想到居然魄力这么大，到是省了自己的劝说，于是连忙应下来：“行，等下午我就去找申书记，把这件事落实下去。” …… 不到一天的功夫，翟师傅绩效满额，奖金五百，两女儿被安排工作，外加分了一套福利房的事，便在奋进厂传开了。 嫉妒者有之，羡慕的也不少，当然里面也夹杂着些许的恨，可不管怎么样众人的态度又如何，对奋进厂领导班子的决定却没人敢提出半点儿异议。 因为人家翟师傅真的是实打实的用自己的手艺帮着厂子提高了效益，缩短了工期，这些奖励人家拿的心安理得，实至名归。 于是便有心思活络的人跑去找翟师傅，想问问他是怎么办到的，毕竟那些个福利实在是让人眼热，特别是那些被从卓越厂借调过来的老师傅，还没见过对工人这么大方厂领导班子，那一颗颗沉寂行多年的心，宛如枯木逢春般，变得热切起来。 于是翟师傅的宿舍门槛就这么被踏破了。 好在人家翟师傅来者不拒，不管谁来了都热情招待，那张爱唠叨的嘴更是找到了宣泄的舞台，跟老师傅们一聊就停不下来。 没办法，老头实在是高兴，他一大把年纪舍掉面子跑到奋进厂来干嘛？不就是想多挣些钱养家嘛。 虽然他嘴上从来不说，可自家两个二十五、六的丫头成天在家待着，翟师傅也是着急上火。 可上火也没用，当年为了响应国家号召，他是第一个把自家女儿送上上山下乡的火车上，结果一转眼，女儿们回来了，可卓越厂却走了下坡路，托了不少门路也没安排上个正式工作，没办法翟师傅一大把年纪只能继续咬着牙干下去。 现在好了，不但自己的手艺重新得到了重视，而且还因此让女儿们都安排了不错的工作，那海上工程施工队听说效益不错，奋进厂正式工的待遇每个月至少也有三十五块，再加上绩效和其他福利，一个月四、五十块没得跑。 这要是在卓越厂想都不敢想，这还不算，奋进厂竟然还给他一套福利房，那可是正经八经的楼房，想想过不了多久就能从阴暗潮湿的小平房搬到采光好的楼房，翟师傅就乐得直漏后槽牙。 “我算是想好了，卓越厂我是不回去了，奋进厂小是小，可人家看得起咱们，就说奋进厂的新建的那栋福利房吧，要是在卓越厂，还能轮得着咱们一线工人？ 早就被那些领导们分完了，可看看人家奋进厂，领导班子成员一个都没要，全都给尚师傅、孙师傅，哦，咱们厂的那个老焊工薛师傅昨天听说也得了一套，原因是再次改良了焊接工艺！” 翟勇宿舍里，七八个原来卓越厂的老师傅围坐在一起，听着翟勇侃侃而谈，然而等他们听到薛师傅也得了一套福利房，这些老师傅们就不淡定了。 “薛磕巴也能得到福利房？他那点儿本事还不如我呢，居然还能得福利房？” “谁说不是呢，当年就他那德行，要不是我老婆帮着说和，连媳妇都讨不到，居然也能分到房？” “还改良焊接工艺，谁不知道当年他薛磕巴是焊接班最差的那个，他还真有脸去搞工艺创新？” …… 一群老师傅对那个薛师傅是口诛笔伐，看哪一个个不服气的模样，估计薛师傅如果在场的话，这些老师傅分分钟就能叫他重新做人。 对此翟勇却没有吭声，直到这些老师傅们都发泄完了，这才放下手里的二钱酒杯，缓缓说道：“我说你们老几位，就别在哪里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咱们都这么多年了，谁不知道谁？你们不就是还想观望观望嘛？不就是怕奋进厂跟卓越厂一样，只是嘴上说得好听，不动真格的嘛？现在怎么样？后悔了吧？” 说着翟勇用筷子夹起一个清蒸海蛏，放在嘴里慢慢咽下去后这才意味深长的接着说道：“咱们都是当年苏联专家手把手教出来的好手，这才被上级调过来支援卓越厂，难不成还比不上半吊子的薛磕巴？我可跟你们说，奋进厂的福利房就那么几套，你们要是再藏着掖着，东西可就真没啦！” 后面的酒喝得就有些沉闷，翟勇也没再说什么，只不过这顿饭吃完后没几天，这些卓越厂的老师傅们就跟开了挂一样，把奋进厂原本低下的工艺水平一下子提升了一大截。 正如翟勇所说，这些老师傅们当年都是其他厂最优秀的技术工人，甚至不少人都跟翟师傅一样是苏联专家或技工手把手教出来的弟子。 手上的技艺和脑袋里的经验都不差。 只不过卓越厂越来越不像话，让这些老师傅们就算有一身本事也无处施展，现在好了，奋进厂不但给了他们施展的平台，还建立了高额的奖励制度，这些老师傅们顿时就跟回到50年代一样，干起活了比小伙子还要拼命。 对此奋进厂自然是不吝奖励，绩效、奖金啥的倒还其次，关键是子女就业和福利分房，直接就击中了不少老师傅们的g点。 于是那些更多的观望者不在茫然，撸起袖子开始把压箱底的绝活给拿出来，于是乎当年卓越厂奋发向上，技术卓越的气势，便在奋进厂再次重现。 第一百七十一章：出国（补昨天第五更） 被激发起出潜力的卓越厂借调职工，仿佛脱缰的野马一般，一路狂奔，自然引起奋进厂职工们的高度关注。 特别是看着自己厂建的福利房被卓越厂的借调职工一个个的拿走，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儿了。 不是没有人为此事抱怨过，觉得厂领导班子有些胳膊肘往外拐。 可真要让他们去厂里闹或者告状，却是一个都没有。 原因很简单，厂里的给奖励的标准就是一个，那就是缩短工期，提高效益，如果觉得自己行，就自己凭本事去拿，要是没那个能力，就算取闹也是自取其辱。 更何况奋进厂也不是没人拿到奖励，就比说尚师傅、孙师傅等人，就凭着多年的经验改良了本班组的操作流程，就顺利得到房子。 说来说去，还是那句话，打铁还需自身硬，没那金刚钻，就算有瓷器活儿你也玩儿不转。 所以抱怨归抱怨，怎么才能把自己的水平提上去才是王道，因此那些眼光长远的奋进厂职工们，就比如说甄嘉、孙宏杰等人，充分发扬蒙建业没脸没皮的精神，有事儿没事儿就往卓越厂的那些老师傅跟前儿凑。 面皮薄的就站在一旁默默偷师，脸皮厚的直接去拎着礼品去拜师学艺。 如此一来，原本在奋进厂和卓越厂之间的那点儿隔阂就慢慢的消失了，两个原本泾渭分明的群体开始逐渐融合，最终成为新奋进厂的基石。 对奋进厂这种明显笼络人心的做法，不是没人反对，就比如说最新成立的卓越厂领导班子，就觉得奋进厂这么做是在挖卓越厂的墙角，一天天跳着脚的到处告状。 卓越厂不能不急呀，想要恢复生产没这些老师傅们的帮衬根本玩儿不转，更何况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外人还不以为他们卓越厂管理不善，连自家的职工都拉不住？以后让他们卓越厂还怎么维持下去？ 为此卓越厂不是没想过那借调职工开刀，以开除为要挟，希望被奋进厂拉拢得比较狠的几个工人返回卓越厂。 结果得到的反应却让卓越厂新领导班子差点惊掉下巴，以翟勇为首的那几个借调职工一听要被开除，比分房子还高兴。 卓越厂顿时觉得有些纳闷儿，一打听差点没把鼻子给气歪喽，原来奋进厂成了里一个名叫劳动保障服务公司的三产机构，之前卓越厂开除的那几个借调职工，全都被奋进厂安排到这个下属单位。 适用一两个月后，直接由三产转为奋进厂正式职工，工资、福利一样不差不说，子女到了工作年龄的，还会酌情安排工作。 眼见于此，卓越厂真的都快疯了，这不就是明摆着抢人嘛，不行，得告他。 于是卓越厂就跟受了欺负的小孩子，哭着喊着到处找“家长”！ 结果不用说，自然是处处碰壁，人家上级领导又不傻，奋进厂在外方中途更改工期的情况下，依靠自身能力和制度建设，将上级都一筹莫展的难题给解决了，不奖励也就罢了，怎么可能去找麻烦？ 更何况，卓越厂的那些借调职工怎么一个个的在原来单位不起眼儿，一到了奋进厂就跟开挂一样，一个比一个厉害？ 这说明什么？还不是你们卓越厂自己的管理不行，领导班子无能，要不然好好工人队伍怎么就离心离德？ 上级的基调如此，就注定卓越厂的领导班子是处处被打脸的结果，到最后新任厂长干脆一气之下辞去了厂长职务。 没办法，人心散了，队伍带不动，他这个厂长无力回天，还不如走了算了。 于是乎卓越厂再次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但没人再关注这个，因为已经有不少人开始琢磨着怎么把自己借调到奋进厂。 面对这种局面，奋进厂并没有一口气把卓越厂给吞了，而是抵住诱惑，稳固和消化基本盘，要知道五百名借调职工可不是个小数，在没有配套产能的提升下，奋进厂能维持住如今的一千多号的职工队伍已经很不容易了。 要是再吞卓越厂，肚皮就得被撑爆喽。 所以奋进厂就开始转为加速项目的推进工作，对此赛尔卡是最高兴的，前不久他的报告提交到埃及总参谋部后，立即就得到总参谋长的首肯，为此还给他发来了嘉奖电，希望他再接再厉。 正因为如此，这些日子赛尔卡都是笑呵呵的，有事没事儿就会找奋进厂的人大谈他驾驶532舰驰骋地中海的雄姿。 顺便说一句，赛尔卡这个监造已经被埃及总参谋部正式确定为532舰的未来舰长，这算是国际上的通用原则的，毕竟监造官全程参与舰艇的施工和调试工作，最舰艇的性能比其他人更为了解。 所以大部分军舰的首任舰长都是该舰的监造官。 不过通用原则归通用原则，正式的任命下来后赛尔卡还是特别高兴，因为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对532舰也产生了感情。 这一天照例完成作业面巡视的赛尔卡便找到了蒙建业，准备继续他那驾驶532舰畅游地中海的畅想之旅。 贺城的爷爷，奋进厂的老厂长贺晨东突然急匆匆的找过来，也顾不上一旁愕然的赛尔卡，把一封信颤巍巍的递给蒙建业：“小蒙呀，你快看看，我们家城城留下这封信就走了，几天都找不到人，你跟他关系不错，能不能帮着找找？” 蒙建业见状，只能先跟赛尔卡道了声谦，赛尔卡倒也大度，蒙建业不行，找焦大林当听众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很绅士的告辞，蒙建业这才打开贺城的信。 直匆匆扫了一眼，脑袋就有些嗡嗡的。 原来这几天一直请假的贺城根本就不是他所说的自己累了想休息休息，而是他跟自己的女友任霞之间的关系出了问题。 人家任霞即将毕业，有着一定海外关系的任霞家里就准备把女儿送出国，贺城得到消息就懵了，任霞这要是出国，面对国外的花花世界，不得把他这个土鳖彻底踹喽。 于是贺城精虫上脑的脑袋瓜子一琢磨，有了，你出国，我也出国，于是便留下这封信算是告诉家里，自己则拍拍屁股走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今儿个高兴 贺城自打从京城回来，蒙建业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成天浑浑噩噩的，问他只是说前段时间太忙，身子不舒服。 蒙建业也是一大堆的事儿，也就没继续深究，哪成想这货突然搞了这么一出，想必从京城回来时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小蒙呀，怎么样？能知道他去哪儿了？他那时说跟一个大女学生好上了，我当时也没在意，觉得自家是个男娃子不吃亏，哪成想，这小子竟然……早知道这样我就让他断喽。” 闻言，蒙建业也不禁叹了口气。 其实他早就提醒过贺城，他跟任霞未必合适，毕竟人家任霞家里那才是真正的高干，就算任霞看得上贺城，她家里人也未必认可。 可惜，正处在热恋阶段的贺城根本就听不进去，现在好了，人家把闺女直接送到国外，看你还怎么追！ 蒙建业只觉得脑仁儿疼，但还是安慰着贺晨东：“贺爷爷，您别着急，我在京城也认识几个朋友，我让他们帮着看看小城是不是真出去了。” “好，好，好，小蒙那这事儿就拜托你了！” 贺晨东就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一把就抓住蒙建业的手，一双老眼泛着泪花，就差没留下来，蒙建业很理解贺晨东的心情，说贺城是他命根子一点儿也不为过，所以蒙建业免不得又是一阵好劝，这才送走了贺晨东。 等再回到办公室，蒙建业皱着眉想了半天，这才望着窗外汹涌的海浪深深叹了口气，旋即跟人事部请了个假，借了一辆厂里的车，便跑到当地县邮电局，向着京城发去了一封电报…… …… 京城，某处普通的四合院儿里，一位头花花白，但精神看上去却很不错的老者正一脸便秘装的拿着手里的象棋，盯着棋盘上的局势喘着粗气，良久之后，他重重的把手上的棋子扣在对面的老将头上：“一步到位，你死了！” “我说老袁，你这是什么意思？又耍赖是不是？”对面一位温文尔雅的老者正等着对方出招好一举将式对方，哪成想对家竟然来这么一套，当即就不干了。 “赢就是赢，输就输，我犯得着跟你耍赖嘛？啥也不说了，两瓶茅台，一滴也不能少！” 前半句话说得还想那么回事，可后半句一出，差点没把温文尔雅老者的鼻子给气歪喽，立即快吹胡子瞪眼道：“老袁，你到底讲不讲理了？明明是你输了，还管我要茅台，你这老脸皮这几年是不是又见长了？用不用我那刺刀给你片一片？” “哎呀，敢跟我论刺刀，你个林小个儿当年我一个让你两个，现在我一个让你仨，警卫员，去海军总部后勤处，让他们拿两杆带刺刀的56半，我今天就跟林小个儿练练。” 一旁正在值班的警卫员都快哭了，这两位离休的老首长什么都好，就是弄着弄着就开始顶起来，往往一言不合就要舞刀弄枪的来上一场。 可他一个警卫员哪敢真让两位拿着刺刀拼上一场，真要如此的话，不出五分钟他就得被海军警卫局拉过去教做人。 可要是不听……两位老首长…… “行了，你们两个老头子就别难为人家小赵了，来，来，快吃点儿西瓜降降火气。” 就在警卫员小赵左右为难之际，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妇人端着一盘刚切好的西瓜走进了小院儿，警卫员小赵一看来人赶紧抢前几步把拖盘接过来，放到小石桌上。 说来也怪，不但警卫员小赵见到老妇人是松了口气，两位势同水火的老头儿也跟被柔风拂过一般，瞬间变得融洽无比。 特别是被叫做林小个儿的温文尔雅老者，更是起身相迎：“哎呦，黎大姐，您可慢着点儿，我家那口子一直念叨着您呢，就是这几年身体不好，要不她早就跟我过来了。” 老妇人坐下后也不禁叹了口气：“自从小蒙去了后，李家妹子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本来我们还准备什么时候去你那儿看看，现在你们也搬到京城来了，我们也就方便了。” 也不知为何当老妇人说出这番话后，两位还有些没心没肺的老头却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林姓老者方才方才打破沉默，看着默然不语的袁姓老者问道：“老袁，你跟总部哪里走得近，就没打听打听，那任务什么时候结束？” 袁姓老者依旧沉默，那张沉寂的脸就仿佛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夜晚，面对两位即将执行绝密任务的年轻人一样，将决然展漏无疑，但却把不舍与眷恋深深埋藏于心。 “你看看我，老了老了，这嘴也开始没把门儿的，怎么把话说到这上面去了？来，来快吃瓜……” 一旁的老妇人看着气氛尴尬，赶紧给林姓老者递了片西瓜，然后继续说道：“老林，你还不知道吧，小蒙和我们家袁莉的孩子现在很不错，在粤省的一家造船厂担任厂长助理，听说前不久把海军的军舰改装都弄到手了。” 一提到孩子，两个老头的脸上都露出难得的温情，只不过林姓老者的脸上在温情之下更多的却是玩味。 袁姓老者那双眼睛也不是白给的，当即摆手：“你别这么看我，里面的事儿我可半点儿没参与，具体怎么搞的，我也是一脑门子浆糊。” “真的？”林姓老者还是不信，别人不知道，可他却很清楚，袁姓老者对海军的影响力究竟有多大。 “千真万确，那孩子自从知道了他父母的事后，就变得越来越孤僻，到最后甚至离家出走，别人怎么帮他都行，可我们……唉……” 老妇人言语间尽是无奈与叹息，林姓老者默然，不禁抬眼看了看对面的袁姓老者，嘴唇蠕动了一下，终究是没说出来。 于是沉默再次笼罩下来，便在这时警卫员小赵拿着一封电报快步走过来，递给袁姓老者：“首长，粤省的电报。” 袁姓老者不禁皱眉，难不成粤省那边又出了问题？于是赶紧展开一看，严肃的脸顿时变得哈哈大笑起来，进而把电报递给林姓老者：“你以前是搞情报的，查人是你的专长！” 说完便长身而起，林姓老者看了电报后，脸色也涨得通红，一看袁姓老者要走，便急忙问道：“你干嘛？” “拿酒，茅台酒，今儿高兴，就喝个痛快！”袁姓老者笑着，声音比以往还要嘹亮…… 第一百七十三章：复杂的海试 蒙建业给京城发电报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当年立即出走时的豪言壮语他还记得很清楚，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真的不想跟京城联系。 然而贺城的事一般人又办不了，所以他也只能把面子放一边儿，走下捷径了。 还别说这捷径走得还挺对路，没过多久，京城那边就来了电报，贺城有了消息。 原来这货在京城时还真让他认识了不少人，所以贺城出国的手续办得挺顺利，就在蒙建业接到电报的一周前，贺城已经辗转去了港岛，然后在那里中转再去下一站澳大利亚。 至于他在下一步去哪儿，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贺城还在国内，蒙建业还有办法找到他，可人已经去了国外，别说蒙建业，换了谁都没辙。 所以蒙建业只能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贺晨东，贺晨东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当听说人已经去了国外，老头儿还是一气之下病倒了。 蒙建业只能嘱托孙宏红多去看看贺老爷子。 这倒不是蒙建业怕麻烦，因为他也要出国了，只不过目的地不是澳大利亚，而是埃及。 随着舰空导弹研究所将红旗61的试制工作彻底完成后，532舰也进入到了最后的舾装阶段。 于是相关的海试就要提前准备。 国内的到不用担心，早就有成熟的的机制，但埃及方面却要仔细的考虑考虑，毕竟那里可没有严格的海试制度供其参考。 所以中方这边一商量，就准备派一个专家组，协助埃及方面做好海试的前期准备工作。 蒙建业作为改装船厂的代表，就这样被选进了专家组里。 就这样经过一系列的前期准备，和外交礼仪培训，等着532舰即展开国内海试时，这一行中国专家组终于是启程了。 …… 埃及！ 古老的文明古国，雄伟的金字塔，神秘的狮身人面像，还有充满诅咒的图坦卡蒙…… 只不过这些为人津津乐道的景点，却跟蒙建业一行人毫无交集可言，因为如今的埃及除了文明古国的光环外，还是阿拉伯世界第一强国。 是的，你没看错，60到80年代的埃及真的是阿拉伯世界的第一强国。 因为他们出了个可以撼动阿拉伯世界的领袖——纳赛尔！ 其所提出的纳赛尔主义，就如同一场风暴，席卷整个阿拉伯世界，掀起了阿拉伯世界革命的狂潮。 那劲头比21世纪初的“阿拉伯之春”还要猛烈。 这还不算，在纳赛尔主义提出后的第二次中东战争期间，纳赛尔领导的埃及不但阻止了以色列的进攻，还正面将英、法干涉军拒之门外，最终导致美、苏介入，赢得全盘胜利，至此埃及在阿拉伯世界一战成名，成为货真价实的第一强国。 所以作为第一强国自然要有第一强国的傲娇，就比如说，要把532舰的海试搞得万无一失！ 可问题是…… “这里怎么样？我们已经按照你们的要求，把亚历山大港外海的一片区域划为了海试区，到时候无论是空中，海上还是水下，都会被完全封锁！” 贾内德带着很酷的蛤蟆镜，迎着海风，指着一片波光粼粼的海面，一脸的意气风发，仿佛这片海他就是主宰一样。 只不过站在他身旁的中国专家组成员却是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马振江斟酌了下语言方才问道：“这里距离亚历山大港足有一百六十海里，空军的远程警戒雷达可以确保这里被完全覆盖吗？” 正准备在抒发下情怀的贾内德闻言，畅快的神情顿时就跟便秘一样，为之一滞，空军的警戒雷达能不能覆盖这片海域他上哪儿知道？ 但这话他哪能跟身边的中国专家组去说，否则还不得被人笑掉大牙？ 于是贾内德尴尬的笑了笑，强撑道：“到时候我们的美国盟友会在外围看护，那可都是第六舰队的精锐，他们会保证我们的海试万无一失的。” 说完贾内德回头看着脸色有些难看的马振江：“更何况作为专用防空舰，难道就不能自己发现敌情吗？如果连这都做不到，还叫什么防空舰？” 马振江闻言还想要在争上一争，却被一旁的蒙建业给拉住。 类似的问题他们专家组与埃及军方不知道争论多少次了。 想要万无一失，最起码的给海试创造一个安稳的环境。 可埃及周边海域实在太复杂，不但有美国的第六舰队时常巡弋，西欧各国还经常将地中海当成自家澡盆，时不时的过来耍耍。 如果如此也就罢了，毕竟埃及如今亲近西方，这些国家自然不会打扰。 坏就坏在埃及直面的却是把地中海当成后院的苏联黑海舰队下属的地中海分舰队，驻地位于叙利亚的塔尔图斯港，距离埃及可谓近在咫尺。 自从埃及开始全面倒向西方后，苏联地中海分舰队便时常跑到埃及领海“溜达溜达”，搞得埃及上下是惊慌连连。 除此之外以色列对埃及也不是特别友好，两家搞军备竞赛，彼此自然是怎么恶心怎么来。 有这样两个搅局者在哪儿虎视眈眈，埃及的海试能万无一失才怪呢。 可埃及军方似乎根本不把这两股威胁放在心上，恨不得把532舰放到地中海正中央去海试才好，以便让周边各国看看，他埃及也有自己的防空舰了。 好吧，中方专家组很理解埃及老子这回也阔了心情，但问题是海试要是出了问题怎么办？谁来负责？ 这方面埃及答复就有些模棱两可，搞得中方专家组很是抓狂，于是立即就把埃及的情况通过大使馆告知国内。 然而国内不知道出于怎么样的考虑，回复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希望各位同志克服困难，积极配合埃方做好海试，期待你们胜利的消息！” 这是觉得埃及很可靠？还是认为改进后的532舰很牛~~逼？竟然还期待胜利！ 于是接到电文后就能听见中方专家组一片骂娘声，可不管怎么骂，既然国内都同意埃及胡搞，中方专家组自然是听命行事，至于马振江当众揭贾内德的短，不过是看看能不能在海试时有基本的保障罢了。 结果……一如既往的……没啥卵用！ 第一百七十四章：不速之客 “以28节航速，全速前进！” 随着舰长赛尔卡的一声令下，已经被埃及名为“卡舒尔”号的532舰便开始全力加速，数分钟后，航速达到最大，在平静无波的地中海上划出一道笔直而又优美的尾流。 这是海试的第四天。 一周前“卡舒尔”号经过长途跋涉抵达自己的新家——亚历山大港。 随后经过短暂的修整，便开始投入海试。 也不知是地中海最近真的平静了，还是埃及的法老们对其保佑，这四天来的海试进行的异乎寻常的顺利，这让刚开始还有些提心吊胆的中方专家组成员不禁松了口气。 如果再这样下去，再过几天就可以正式交船，他们算是彻底完成任务，可以胜利回国了。 所以包括马振江在内，都盼着未来几天可别出什么岔子。 “只要‘卡舒尔’号本身没问题，就没必要太过担心，你们要相信美国第六舰队在这片海域的威慑力！” 赛尔卡看着舰桥上的几名中方人员，虽然不紧张但依旧不苟言笑的脸，便笑着宽慰道：“你们不是都看到了吗，这些天美国海军的舰只都在周围巡弋，有他们在，没人敢过来撒野。” 说着，赛尔卡转过头想着旁边的一名军官命令道：“把例行问候的旗语挂上去。” 很快“卡舒尔”号上就挂上了向不远处的一艘美国海军军舰问候的旗语，片刻后那艘美军军舰也用旗语进行了回复。 四天来这差不多已经成为“卡舒尔”号和美国军舰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小默契。 而事实上，赛尔卡说得的确没错，有美军战舰帮着护航，的确是要安心许多，可问题是将本国重要的海试项目的护卫工作，交给其他国的海军，这么做真的好吗？ 一项强调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的纵观专家组成员们很有些不敢苟同，可看着埃及人一脸感激且默契的模样，中方人员再怎么不敢苟同，也只是心里想想。 其实中方专家组成员的想法还真没错，尽管美国为了安抚埃及这个新投靠的盟友，责成第六舰队派出舰艇为其海试进行护航。 然而军舰上的美国官兵却对此很是不以为然，不少人都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有那功夫还不是直接开到亚历山大港，去领略下埃及的木乃伊的风韵。 这不，今天负责执行护航任务的美国海军第六舰队，第七十四护航分遣队的一艘“佩里”级导弹护卫舰，安特里姆号便是如此。 此刻刚刚命令挂上旗语，以便于埃及海军保持默契的舰长乔纳森海军中校，举着望远镜看了看右舷前方正在加速行驶的“卡舒尔”号，不禁呵呵一笑，这才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冲着身边的参谋长说道：“看来今天的埃及海军一切正常，我们应该能提前返港了。” “的确如此，早知道如此我应该早一点儿通知塔兰托的姑娘们，让她们别睡那么早！” 即便能提前返航，可真要抵达安特里姆号的母港——意大利的塔兰托港，估计也得大半夜了，这个时候那些热情似火的意大利女郎早就回房睡觉了，他们这些美国大兵就算回去也找不到多少乐子，是以参谋长李约瑟少校有些抱怨的说道： “真不知道舰队司令部的将军们是怎么样的，居然为了埃及专门派遣舰只护航，就是一艘将将两千吨的护卫舰，这么小的身板儿在地中海上能顶什么用？我很想去问问埃及的同行们究竟是怎么想的，这样的军舰也能当成了宝。” “说实话，少校，如果是我，也会把这条中国产的军舰当成宝！” 话音未落，乔纳森便很是认真的纠正自家参谋长的错误，这让李约瑟的脸色有些难看，因为他不清楚舰长究竟是什么意思，刚准备就此表示道歉，但还没等他开口，乔纳森严肃的连就突然露出恶作剧般的大笑： “难道你不觉得中国人是怎么把这么小的平台变成防空舰的，就跟他们瘦小的身材一样，有种让人匪夷所思的感觉？所以要是我，绝对会把这种另类的舰收藏起来，说不定以后会升值！” “哈哈哈~~~” 李约瑟闻言当即就笑疼了肚子，没办法实在是乔纳森这句话把“卡舒尔”号黑到了极点。 可笑过之后李约瑟对乔纳森的观点还是颇为赞同，因为抛开里面调侃的因素外，单从专业角度来看，乔纳森的话也十分正确。 两千吨的护卫舰，基本的平台就那么大，就算把空间节省到了极致，备弹能有多少？ 他们如今驾驶的“佩里”级是四千吨级护卫舰，备弹量不过才40枚，如此才堪堪满足单舰远洋作战要求。 而“卡舒尔”号两千吨级的身板儿，撑死不过20枚的备弹量，拿着这么点儿的导弹，想要撑起埃及海面上的编队防空，简直不要笑掉大牙。 看着李约瑟笑过之后便颔首点头，乔纳森便继续说道：“所以埃及的这艘舰更多作用是一种威慑般的存在，以及对以色列拥有专用舰空导弹的回应，中国人正好抓住了埃及人的心里，然后就把这艘大模型卖给了埃及人，不得不说中国人在这方面的天赋比我们美国人要强上不少。” “真的是强不少吗？让我看是我们的船厂不屑于这么无耻，才让中国人捡了便宜才对！”李约瑟那张嘴也不是啥省油的灯，黑起来不比乔纳森逊色多少。 对此乔纳森只是嘿嘿一笑，旋即看了看身后的时钟，便伸了个懒腰，如释重负的说道：“今天的护航时间总算是到了，陪着大模型东游西逛的，终于把这漫长而又无聊的一天熬过去了，通知埃及的‘卡舒尔’号，我们这就返航。” 似乎真的很牵挂意大利女郎的妩媚，通告“卡舒尔”号的电文还没发出，安特里姆号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调头返航，如此一路狂奔一个多小时，安特里姆号才从全速转为经济航速。 眼见全舰上下一切正常，舰长乔纳森就准备把指挥任务交给李约瑟，自己回舱室休息去，便在这时，天空中传来一阵轰鸣，紧接着一团阴影便在舰桥上急速略过，正准备离去的乔纳森耸然一惊，刚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时，耳畔便传来瞭望员惊恐的喊声： “苏—24，是苏联的苏—24！” 第一百七十五章：嚣张（第一章） 一听是苏—24，乔纳森是一脸顿时就黑成了锅底，要知道那可是苏联主力的战斗轰炸机，执行对海任务时，往往以超低空突防，从而避开敌方的雷达探测，进而利用自身携带的反舰导弹或反辐射导弹（也叫雷达导弹）给予对手致命一击。 正因为如此，当这一机型正式在苏联航空兵序列中服役后，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并没有如以往那样，用略带羞辱性的词汇去命名，而是用了十分忌惮的中性词“击剑手”作为苏—24的称谓。 足可见这型苏联的战斗轰炸机对美国的威胁之大。 所以知道是苏—24后，乔纳森就知道自己的安特里姆号是被人苏联人给戏耍了，而且还耍的你半点脾气都没有。 这从不远处雷达操作员愕然的神情就能看得出来，他们这条舰上的an/sps-49(v)两坐标远程对空雷达对人家半点儿作用都没有。 没办法，谁让人家专长就是玩儿超低空躲雷达的呢。 如果佩里级也能把苏联的这款超低空杀神完虐的话，那么这型舰也就不是什么二线主力舰，早就成为仅次于航母的存在。 于是乔纳森很明智的没有去为自己丢的老脸找场子，而是催促身边的舵手：“加到全速，赶快离开这片该死的海域。” 一旁的李约瑟闻言，不禁皱眉：“我们要不要通知下埃及海军，看苏联飞机的方向，正朝着他们去了。” “先离开这片海域再说，在此之前我不想有任何节外生枝的情况发生，已经被苏联人羞辱一次，难道还要有第二次吗？” 乔纳森的脸色有些狰狞，显然对刚才苏—24略过头顶而不自知表现得很是介怀，李约瑟被乔纳森的表情给吓到了，知道自己多话了，于是连忙点头：“是，长官，我这就去下命令！” 于是刚刚降为经济航速的安特里姆号再次加到最大航速，朝着意大利的塔兰托逃也似的飞奔过去。 …… “胆小的美国佬！” 刚刚略过安特里姆号的那架编号为2247的苏—24mr，其实并没有走远，而是在天际线转了个弯，当发现安特里姆号加速逃离时，驾驶员波波夫少校不屑了冷笑一声。 一旁的副驾驶员安德烈上尉则看了看身前的探测设备，满意的点点头：“胆子小也不是坏事，最起码他们的雷达波束信号很真实，至少比他们演习时用的那些麻痹人的假信号要可靠得多。” “但愿埃及人的新舰艇也跟愚蠢的美国佬一样，能让我们采集到真实的信号数据！”波波夫不屑之意更浓。 “在这方面想必中国人还不如美国佬。”安德烈表达着自己的看法。 “所以就应该让那帮太平洋舰队的蠢货来地中海看看，别成天就知道混吃等死，杞人忧天。”波波夫说出来的话十分的霸道，但不满之意却表露无遗。 作为苏联地中海分舰队所属的航空兵，因为经常需要直面美国的第六舰队，所以苏联派驻这里的军队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就拿波波夫和安德烈来说吧，都是素质很高的飞行员，不但飞行技能十分出色，同时还接受过航空专业院校的培训，堪称既有经验又有学识的复合型人才。 若是放在其他部队里，不说是王牌，最起码也是绝对的主力，可在地中海分舰队航空兵中他们俩也只能是开侦察机的准一线飞行员，照比人家驾驶战斗机的主力飞行员还差了几分火候。 可绕是如此也足以让两人自傲的，就比如说波波夫口中的苏联太平洋舰队，两人鄙视起来可谓是毫无压力。 而且理由也很充分。 因为苏联太平洋舰队竟然被中国专用防空舰的噱头给吓到了，他们没办法从中国身上拿到想要的东西。 所以听说同类型的“卡舒尔”号要在埃及进行海试，便通过苏联海军总部，希望黑海舰队所属的地中海分舰队帮帮忙，采集下“卡舒尔”号的相关电子设备的数据信号，以便太平洋舰队分析后制定相应的应对措施。 如果要是采集美国军舰的信号，波波夫和安德烈估计二话不说，灌两口伏特加就冲上去，毕竟苏联的对手就是美国，变着法的找美国人不痛快不但是苏联地中海分舰队的乐趣，更是他们功劳凝聚的所在。 可要对付一艘由中国建造的埃及军舰，不但没功劳白干活儿不说，传出去还有些跌份儿。 耍得埃及军舰团团转，跟其他飞行员动辄就让英美战舰吓得尿裤子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连在酒馆儿吹牛逼的资格都没有。 试问波波夫和安德烈怎么可能愿意执行这个任务，所以当他们遇到美国军舰，便来了个搂草打兔子，一边是发泄心里的不满，另一边也要证明下自己的实力。 省得回到基地后同僚们问起：“你们把埃及的军舰耍得怎么样啦？” 他们也好把侦测的安特里姆号电子设备信号往找事儿的脸上一扔，来一个逆袭打脸，总好过被人按在地上摩擦要好过得多。 “发现目标，航向247，航速15！” 就在两人无聊的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之际，安德烈身前的雷达屏幕突然闪出一个明亮的光点，安德烈赶紧搬开几个开关，很快这架侦查型苏—24mr上的计算机便得出了相应的目标参数。 波波夫扫了一眼旁边的雷达，点点头：“明白了！” 说完把手中的操纵杆向下一推，苏—24mr顿时急速下坠，然后拉直，旋即便开始贴着海面极速飞驰。 …… 赛尔卡不知为何，自从美军的护航战舰离开后，就有些心神不宁，于是他也就草草结束了海试，指挥着“卡舒尔”号开始返航。 按理说这应该是让他心里稍安，但他的心却是越调越厉害，搞得他不得不在祈祷间里做了好几次礼拜，这才心下稍定。 然而就在他准备询问下他礼拜期间舰只的情况时，负责瞭望的埃及水兵突然惊呼：“长官，飞机！” 赛尔卡闻言一惊，抬眼一看就见一架苏—24呼啸着从舰桥上略过，赛尔卡有些发懵，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见那架苏—24在半空中划了道优美的弧线，旋即就那么嚣张的继续朝着“卡舒尔”号俯冲而下…… 第一百七十六章：锁定（第二更） “天呀，这里怎么会有苏联的战机，我们的美国盟友呢？快，立即联系安特里姆号！” 见到苏联的战机肆无忌惮的在头顶略过，甚至又一次几乎是擦着“卡舒尔”号的桅杆俯冲过去，赛尔卡第一个反应是惊慌，而第二个反应就是去找美国爸爸。 可他哪里知道他指望的美国爸爸，早就撒丫子跑了，虽说埃及的无线电求助跑得比安特里姆号快，可架不住乔纳森等人全当没看见，于是赛尔卡的求助电就这么不声不响的石沉大海了。 眼瞅着美国人半天没答复，而天上的苏军战机却越来越肆无忌惮，赛尔卡一张脸难看到了极点，于是他一边向埃及总参谋部求援，希望国内派飞机护航；另一方面只能命令舰艇进行防空机动，以期望摆脱苏联战机的骚扰。 可问题是埃及的战机要抵达这片海域还要一段时间，即便的是来了，滞空的时间也不会很长；至于舰艇的防空机动动作，更多的则是心里安慰，面对机动能力远胜于舰艇的作战飞机，说是班门弄斧也不为过。 于是赛尔卡没辙了，终于是发了狠：“命令全舰，防空作战！” 一声令下，舰上的埃及官兵立即行动起来，他们半年前就抵达中国，接受了系统的操作培训，而回到埃及后的四天海试，更是让他们操作和配合更加娴熟。 只是转眼的功夫，各战位便准备完毕，安装在桅杆顶上的三坐标雷达开始急速转动，前后两侧的火控雷达也随着雷达波束的指引转向天空中的苏—24战机。 “目标捕获，航向453，高度953，距离22954，速度254！”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三坐标雷达便捕捉到了目标的方位，旋即便得出具体参数，赛尔卡听罢长舒一口气，旋即命令道：“装弹！” “是！装弹！” 武器操作官大声重复了一遍赛尔卡的命令，很快便有官兵开始操作，于是位于“卡舒尔”号前后两端的双联装导弹发射架下的自动装弹机迅速运转起来，片刻功夫就把四枚崭新的红旗61防空导弹推到发射架上。 之后在武器官的指引下，齐齐指向天际边的苏联战机。 这一番操作下来，赛尔卡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雷达锁定，导弹上架，只剩下最后的“开火”命令，他就不相信凭着苏联战机的配置，能不知道这一切？ 于是赛尔卡不禁冷冷一笑：“用国际通用频道给苏联人发警告！” 在赛尔卡看来，苏联战机已经被他用枪顶在了脑门上，给他们警告只不过是让苏联人有个台阶下，毕竟这种小规模对抗，虽然激烈，但远没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然而下一刻赛尔卡的冷笑就被更深刻的惶恐给淹没了，因为他的警告还没发出去，突然而至的干扰却让“卡舒尔”号陷入一片慌乱。 “雷达无法锁定！” “火控雷达无法跟踪！” “通讯系统无法正常工作！” “长官……苏联人的飞机又来了……” 在一片惊呼声中，苏联战机再次呼啸而至，那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就仿佛是苏联人肆意的嘲笑，让赛尔卡是即惊恐又愤怒！ “该死的苏联人，该死的美国人，还有……你们这些只会赚黑心钱的中国人……” “赛尔卡先生请您注意言辞！”眼见情况急转直下，已经抓狂的赛尔卡，早已没有往日的彬彬有礼，把满腔的怒火全都发泄在别人头上。 可你骂苏联和美国都没人有意见，可你凭什么要骂中国头上？ 当即老愤青马振江就怒了，可赛尔卡也不示弱，指着指挥室内的电子设备吼道：“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就是你们所说的世界一流的防空舰，专门对付苏联的空中兵器的防空舰，人家苏联人还没用导弹，只是一波电子干扰，全舰就瘫痪了，这tm就是一坑货！” 这一番话既有阿拉伯语，还有不太流利的英语，最后的“坑货”竟然还用上了汉语，真可谓是现实版的语无伦次，足可见赛尔卡是真的急了。 “我马振江这辈子从不做昧良心的事儿！” 马振江毫不退让的喝了一句，旋即转身看向蒙建业等人：“小蒙，你们几个给我搭把手，今天我要给他们这帮蠢货好好上一课！” 说完便在在赛尔卡愕然的目光中走向一个战位，而蒙建业等人则紧随其后，很快便被马振江分派到各个地方，旋即扫了一眼他亲自设计的武器操作台，而后冲着身旁的助手点点头：“通电！” …… “我原以为太平舰队忌惮的舰艇就算不是独步全球，最起码也应该在水准之上吧，结果……竟然是个一无是处的烂货。” 安德烈最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着刚刚利用“卡舒尔”号防空作战时截获的电子信号，脸上全是鄙夷： “三坐标雷达波段固定；火控雷达不但没有什么分时连续照射，就算固定波束照射的功率也不大；而且这两者对低空目标的探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最最重要的还是他们的抗干扰能力太差，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用固定频率探测，简直就是在找死呀！” “所以说，埃及人是被中国人给骗了，什么防空专用舰，以为拉上一条船，上面放两枚防空导弹就是防空舰了？简直是笑话！”波波夫双手稳稳的握着操纵杆，可不耽误他嘴上的调侃。 安德烈却笑笑：“埃及人好面子，法老的国度，阿拉伯世界第一强国，怎么可能没有防空舰撑门面？” 波波夫这次没有说话，但却以极具嘲讽的“呵呵~~”表达了自己的意见，而后拉动操作杆，准备再对“卡舒尔”号戏耍一番后在返航。 可就在他调转机头，准备以一个漂亮的超低空给埃及人一个震耳的轰鸣交响曲时，座舱内的红外报警器骤然响起，一旁的安德烈顿时是吓得面如土色，惊恐道：“这……这……这怎么可能，我们竟然被锁定了……这怎么可能？” 第一百七十八章：坠毁（第三更） 按照先前电子吊舱的侦测结果，他们这架苏—24战机的确不可能被埃及的导弹锁定。 因为通过雷达的频率和功率判断，“卡舒尔”号所搭载的防空导弹应该是半主动雷达制导体制。 在将舰上的雷达进行电子干扰后，这种体制的导弹就跟烧火棍一样，连普通的炮弹都比它有用。 然而吊诡的是，不应该发生的事，竟然就这么发生了，他们的座机真的就被锁定了。 “我们都错了，埃及人装备的是远红外导弹，狡猾的中国人，我们上当了！” 发现安德烈有些发懵，波波夫立马就吼起来，安德烈这才从惊慌中回过神来，而此时座舱内的报警器已经变得更加刺耳，预示着他们座机已经进入导弹攻击的非逃逸区。 什么叫非逃逸区，简单地说就是在这个区域内的战机不管你怎么折腾，都会被导弹一杆子撂倒，绝无侥幸。 眼见于此波波夫和安德烈两人就差吓尿了，作为机长的波波夫更是惊恐的嘶吼：“快放干扰弹！” 安德烈赶紧启动开关，只见苏—24机体尾部瞬间射出一连串烧红的金属铂条，那场面比夜间看礼花还要壮观。 赛尔卡就被这壮观的景象给惊呆了。 没办法虽然苏—24离得远，可架不住干扰弹的亮度大，哪怕是大白天也是清晰可见。 或许其他人看着场面只是看个热闹，但赛尔卡却是激动的脸红脖子粗，居然能把苏联战机逼着释放干扰弹，说明什么？当然是中国的导弹已经牢牢锁定了苏联战机，并且让其根本无法逃脱。 意识到这一点，赛尔卡顿时兴奋的发狂，再看向那些正在忙碌的中国专家组的成员时，眼中全是崇拜，特别是马振江，赛尔卡的眼睛就差冒出小星星了。 这老马绝对是中国的良心！ 马振江根本就没工夫理会赛尔卡近乎炙热的目光，此时的他正在武器操作台前操作者前后两座导弹发射架，一刻不停的指向一边泼洒干扰弹，一边加速逃逸的苏联战机。 忽然间马振江皱了皱眉，旋即头也不回的喊了一声：“小蒙，向左给我个t字横头！” 驾驶台前的蒙建业闻言，顿时把发动机功率提到最大，紧接着低声提醒一句：“都坐稳了！”手中的舵机猛的一转。 正在海上高速行驶的“卡舒尔”号便随着蒙建业的操作犹如漂移一般，极速左转，瞬间就在平静的洋面上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死死抓住身前扶手，在急转之下勉强站定的马振江也顾不得身子的倾斜，冲着不远处的操作雷达的中方人员叫道：“开启抗干扰设备，雷达锁定！” …… “嘟嘟~~~” 就在波波夫和安德烈狂撒干扰弹，加速逃离之际，机舱内的雷达告警突然跟叫魂儿似的，突然响起。 两人见状都快疯了，前一个锁定还没解除，居然又被锁定，难不成埃及的军舰上携带有两种不同制导体制的导弹？ 天呀，他们这次到底捅了怎么样的马蜂窝呀！ 不过疯归疯，这才两人并没有如之前那次惊慌，毕竟雷达锁定对他们这架苏—24mr侦察机来说并不是太大的难题。 于是安德烈第一时间开启干扰，企图压制“卡舒尔”的雷达锁定信号。 然而下一刻，安德烈从容的神情就没了，因为他的干扰屁的作用都没有，“卡舒尔”号的雷达锁定信号就跟挂住鱼鳃的钓鱼线一般，任他们如何挣脱，都无法挣断。 “他们的雷达不是固定频率嘛，怎么就变得无法干扰，他们用了什么魔法？是法老的诅咒还是东方古国的神秘力量？简直混蛋！” 安德烈的心态彻底崩了，情急之下都开始用拳头猛砸身前的仪表盘。 一旁的波波夫不是不是想管，问题是驾驶飞机的他在如此情况紧急的时刻根本没精力分心，于是波波夫就当没看见，驾驶着苏—24mr在空中很是做了几个机动动作，随即一个俯冲进入了超低空。 刚才还惊声尖叫的雷达告警装置终于是停了，不过这一连串机动动作也让波波夫累出一身汗，可不管再怎么辛苦，终于是摆脱了雷达锁定。 于是长长呼了一口气：“总算是成功了！” “最终还得依靠超低空！”安德烈心有余悸的点点头。 “没错，看来太平洋舰队的忌惮是有道理的，中国产的防空舰的确不容小觑。” “是呀，一般的美国军舰还要难缠……等等，这是什么？天呀，我们竟然还没有逃离导弹的锁定！” 安德烈刚点头附和，身前的红外告警器便再次响起，安德烈顿时双眼圆睁不可置信的看着愈发响亮的红外告警器，惊恐的叫道：“埃及人对我们进了攻击！” 波波夫也是惊恐莫名：“他们怎么会这样！” 话音未落波波夫的身子便是一晃，有些发酸的手就是一个不稳，把操纵杆稍稍偏了下中线，飞机顿时就是一个偏转，旋即一头就按朝着海里扎去。 等波波夫反应过来，一切都来不及了，没办法他们贴着海面飞行，根本没没有实战操作的高度盈余，于是便“轰~~”的一声，好好的来了一个漂亮的入水动作！ …… “老马，哦，不！马先生，您能告诉我是用的什么办法把苏联的战机给逼退的？” 苏联战机坠海的同时，“卡舒尔”号上却是一片的欢腾，凭着一己之力，把苏联战机逼退，让这些埃及官兵可是高兴坏了，苏联怎么了？超级大国怎么了？在我们阿拉伯第一强国面前不也得吓得屁滚尿流，乖乖滚蛋！ 当然了，也不是没有清醒的，赛尔卡便是其中的一位，于是在短暂的兴奋后，便赶紧凑到马振江面前，跟个小学生似开始了“十万个为什么”。 马振江是个顺毛驴，而且良心大大的好，见赛尔卡虚心学习，也就不准备藏私便说道：“其实这次‘卡舒尔’号的防空导弹装了两个型号……” “等等，马先生，你说什么？有两个型号的防空导弹？是blook1还是blook2？天呀，你们伟大的中国朋友真是太良心了，交船就给出改进型防空导弹……我真的是爱死你们了。” 说着就抱着马振江在他脸上啃了两口，马振江都蒙了，可还没等马振江回过味来，一条救援信号就让船上所有人集体懵逼：“我是苏联飞行员，我所驾驶的战机已坠毁，亟待救援，坐标如下……” 第一百七十八章：红外告警装置（第四更） 信号是国际通用的救援信号，应该做得不假。 可那坐标…… 指挥室内几乎所有的埃及人都用一种敬畏中带着崇拜的目光看着中国专家组的成员们。 这nm也太逆天了，连导弹都没打出去，就把苏联的战机给搞坠毁了？要不要这么夸张。 当然了有明白的自然也有一直懵逼的，于是便小声问着同伴究竟怎么一回事儿，之后便会听到懂行的老司机傲娇的说道：“‘卡舒尔’号海试，可是要求海域禁空，禁航的，而那架坠毁的苏联战机恰恰就在这个海域内，你说它到底是那架战机？” 还用说嘛，当然是刚才挑衅的苏联苏—24战斗轰战机了，凭它蝎子粑粑独一份儿，就什么都不用猜了。 “快！快给总参谋部发电，就说苏联战机与我舰遭遇，不慎坠毁！” 就在众人发愣之际，赛尔卡最先反应过来，先是让通信军官给国内发电报，随后赶紧组织舰上官兵往求援信号标注的坐标赶去。 用赛尔卡的话来说：“埃及军队历来是国际人道主义的积极参与者，既然事发眼前哪有不管之理？” 对此蒙建业等一众中国专家组成员对这番冠冕堂皇的话确实嗤之以鼻，心说，你要是那么好心就好了，估计跑过去救人到时其次，奔着坠毁战机上的好东西才是真。 不过这些话蒙建业等人却没说，既然赛尔卡不避讳他们自然有分一杯羹的打算，既然如此，那就闷声发大财便是。 …… 波波夫觉得自己很倒霉，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在红外告警信号再次报警后就鬼使神差的慌了，不然凭着他的驾驶技术，绝不可能把飞机一头扎进海里。 还好在最后关头他拉动了弹射座椅的总开关，将两人弹了出去，可饶是如此，由于弹射高度太低等原因，两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波波夫还好，只不过是肩膀有些脱臼，而安德烈却要惨得多，弹射时头部被破开的挡风罩撞了一下，导致至今还昏迷不醒。 要不是波波夫拼了老命把安德烈身上的救生衣给解开，估计这时候的安德烈早就晕晕乎乎的挺尸了。 “那帮该死的专家，真应该拉到刑场全都枪毙！” 想起最后关头的红外报警，波波夫就气得牙痒痒，事到如今他要是再不知道那是一次误报，那他就真是个大傻瓜了。 其实这事儿说起来也不怪他们两名机组人员，就在他们执行此次任务前的半个月，从莫斯科来了一批专家，将两套刚刚研制成功的红外报警装置安装在两架飞机上，以便用于所谓的“实战”测试。 毕竟苏联地中海分舰队直面美国第六舰队，双方的对峙，挑衅可谓是家常便饭，是以很接近真正的实战环境，也就很容易测试出装备在实战背景下的真实状况。 波波夫和安德烈所驾驶的2247号苏—24mr战机便有幸成为测试载机之一，安装了这套红外报警装置。 刚开始波波夫和安德烈还挺高兴，毕竟多了一份安全保障，尽管期间也有几次误报，但问题都不大。 哪成想这东西竟然在最关键的时候来了一次误报，直接导致他们两个人心态崩溃！ 所以别说波波夫骂娘了，杀人的心都有了。 …… “我们是埃及海军，是你发出的救援信息吗？” 就在波波夫用自己的脑电波狂虐那些给他座机安装红外告警器装置的苏联专家时，一艘救援用快艇便疾驰而来，旋即一名身穿救生衣的埃及海军军官向他丢来一个绳索的同时用并不太流利的俄语问道。 “是，是我发出去的，哦，对了，先救救我的同伴，他至今还在昏迷中！”波波夫一把抓住了绳索，但却先把安德烈给推了过去。 艇上的埃及军官连忙点头：“交给我们吧！” “那真是太感谢了，还有，如果方便的话，我能不能用你们船上的通信设备跟我们的基地取得联系？” “这个我可无权答应你，等你到了舰上再说吧！”埃及军官脸色一沉，就把波波夫连人带绳子一起拽上来。 …… 等到了“卡舒尔”号上，波波夫便彻底安分下来，不安分也不行呀，不到一个小时前，他还驾驶着战机肆无忌惮的戏耍“卡舒尔”号来着。 结果玩儿脱了不说，如今还被“卡舒尔”号给救了，这已经不是被打脸这么简单，根本就是难以言喻的奇耻大辱。 可偏偏波波夫又不敢把这份屈辱宣泄出来，没办法，舰上的官兵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大有一言不合就给他来个真正的坠机身亡。 所以波波夫尽管辛苦，可还是憋着，哪怕是眼睁睁看着埃及人和几个黄皮肤的中国人在打捞他的座机残骸，也一样的憋着。 …… “干扰吊舱？好东西，收起来！” 看着潜水员从水下拖着一个圆筒状的东西过来，救生艇上的马振江眼睛顿时就是一亮，赶紧叫人给搬上来。 一旁的蒙建业见状赶紧对水面上的几名埃及潜水员说道：“别管战机本身，趁着没涨潮，先把能拆的部件儿拆了捞上来。” 马振江闻言也立马点头：“先把能拆的捞上来。” 如今“卡舒尔”号上的官兵对马振江可谓是敬若神明，人家一番骚操作，不发一枪一单，苏联的战机就坠毁了，也就是老马不是埃及人，否则绝对会被塞进神庙里供起来。 所以他的话埃及的官兵还是很受用的，几个潜水员只做了短暂的休息就再次扎进海里，得亏苏联坠机的地方是一片暗礁，没涨潮时并不深，所以几个潜水员没一会儿的功夫便拎着一个古怪的东西上来。 马振江左右看了看眉头不禁一皱，旋即招呼着蒙建业：“小蒙，你过来看看，这东西到底是啥？” 蒙建业也注意到这东西了，不过他始终拿不准，于是仔细看了看，终于在一个不起眼儿的地方看到几行俄文，这才指着那几行俄文笑道：“看着像是个光学设备，没成想还真是，苏联的红外告警装置，绝对是个稀罕物儿！” 第一百七十九章：一个哑巴亏（第一更） 闻言马振江赶紧凑上去看了看，成长于五六十年代的技术人员受苏联影响很大，多少都懂些俄文，马振江也不例外，尽管没办法正常交流，不过简单的斯拉夫字母还是难不倒他。 于是扶着眼镜看了好一会儿，这才一脸恍然的点点头：“是喽，是喽~~难怪苏联的飞行员会无缘无故的释放干扰弹，八成就是这东西惹的祸！” 蒙建业听了这话，脑袋有些发懵，连忙问道：“我说老马，不是你的导弹逼得苏联人打得干扰弹？” “我导弹都没打出去，怎么可能逼到他们？” “你还想打导弹？” “唉，打出去也就是个大号的窜天猴（一种冲天的炮仗），根本就打不准的。”马振江毫不在意的摆摆手，笑眯眯的就跟没事人一样。 可听的蒙建业却是目瞪口呆，马振江一看蒙建业的模样，也就不好昧着良心隐瞒，便把实情说了出来。 原来自打得到埃及军方的货款后，阔起来的舰空导弹研究所心气儿也就高了，以前限于条件不敢弄的东西，这下也敢伸手试试。 更何况如今的红旗61导弹被定为外贸项目，在审核上不如国内自行装备的那么严格，再加上海军方面也有着舰空导弹领域来个广撒网多捞鱼的心思。 如此在几方或默许，或纵容，或积极的姿态下，舰空导弹研究所还真如蒙建业在船舶工业展上信口胡诌的那样，列出一长串的红旗61的衍生型号。 其中就有一型红外制导版本。 虽说这一版本是新列入的开发型号，可这一型号的预先研究却已经延续了十多年，因为六十年代末，还跟中国交好的越南为了感谢中国的帮助，向中国提供了一批缴获的美军装备。 其中就有当时美军装备的便携式防空导弹fim—43，代号“红眼睛”blook3。 对于这款在当时比较先进的便携式防空导弹，中国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于是便组织国内的科研力量对这型导弹的几项关键技术进行攻关。 历经多年的时间，中国已经初步掌握了“红眼睛”便携式防空导弹的关键技术，只不过由于“红眼睛”原型弹存在的固有缺陷，导致仿制出来的便携式防空导弹性能并不稳定，因此便没有列装，而是将其作为技术储备保存起来。 舰空导弹研究所作为当时论证国产便携式防空导弹的几家科研院所之一，自然是得到了相关的技术资料。 而且马振江等一批舰空导弹研究所的骨干也始终认为，在海上防空，特别是末端防空，红外制导技术还是大有可为的，所以便建议继续在这一领域展开研究。 只不过这些研究因为经费原因，只停留在理论探索阶段，直到埃及的货款到位，马振江等人才豪气一次，把多年的理论成果集成到红旗61防空导弹上，从而衍生出一款有别于半主动雷达制导基本型的远红外型防空导弹，红旗61h。 “‘卡舒尔’号完工前，我们只做了四枚弹的遥测实验，结果不太理想，主要是弹上红外导引头材料不过关，导致追踪精度不高。 而当时配套的导弹生产厂的产能有限，没有生产出足够的导弹，于是我们便把多余的红旗61h遥测弹拿过来充个数，本来过几天正式交船时我还想找个机会跟埃及方面的人说说，却没想到被苏联这么一闹，这事儿算是提前捅出来了。” 马振江说这些话是满脸的愧疚之情，仿佛只做了多大的亏心事一般，蒙建业可以想象得到，这么个李代桃僵的好主意绝对不是马振江想出来的。 估计是舰空导弹研究所某位大能，甚至是海军总部的那些腹黑领导弄出来的。 虽然说着不好听，但蒙建业隔着千山万水却能感受到一股浓浓的知音之情——这人绝对是人才呀！ “小蒙，你帮我想想，该怎么跟赛尔卡说才好，来打捞现场前他又问了，看他对两个导弹型号的兴奋劲儿，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跟他解释个屁，你就说好不好看看扎海的苏—24就行……” “可这不是懵人嘛！” 没等蒙建业把话说完，马振江就又开始为难起来，他主动站出来帮着埃及驱赶苏联飞机，只是看不惯埃及怨天尤人的做派。 所以就想着打一发根本找不准目标的红旗61h把苏联战机吓跑，反正出了事儿自然有埃及跟苏联去扯皮，又没真把对方飞机干下来，马振江自存问题不大。 哪成想，他这边的红旗61h刚竖起来，苏联战机就在坑爹的红外报警器下就被吓尿了，马振江一看立即改变套路，转用抗干扰模式下的雷达锁定，这下好嘛，苏联战机直接就坠海了。 说实话听到这个消息时，马振江也是一脸的懵逼，自己真的什么都没做，苏联飞机就坠海了，难道真的是自己的良心爆棚，感化了苏联战机？ 直到看到那台坑爹的红外报警装置后，马振江才恍然大悟，可也正因为如此，他又有些纠结了，要是实话实说吧，估计埃及对他们所的导弹必然印象大坏；可要是不说自己这良心……很不安呀！ 蒙建业哪里看不出马振江的纠结，也不废话，直接就说道：“怎么会是懵人呢？苏联的战机坠海，难道是咱们瞎编的？上船时苏联飞行员一脸惶恐的模样难道也是懵人的？完全事实清楚，条理分明，就是咱们导弹太厉害，舰艇太优秀，否则怎么会有这样的效果。” “还有，这事儿你还得往好处想，如果这次埃及高兴了，一下子追加导弹订单，你剩下的衍生型号是不是有着落了？如果其他国家得知了内情，也来购买，你是不是就能把导弹完善得更好了？ 海军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咱们自己的防空导弹，你老马闷心自问，这么多年都完成不了海军的心愿，心里亏不亏！” 马振江听完这番话后，虽然把蒙建业的厚颜无耻的等级再提升了两个层次之余，也觉得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于是沉吟一番后，方才勉为其难的点点头：“那行，就当我吃了一次哑巴亏吧！” 第一百八十章：善后（第二更） 马振江觉得吃亏，是因为有些昧了良心。 而远在叙利亚塔尔图斯港的苏联地中海分舰队指挥官，良心很正常，但却有些刺骨的疼。 一架苏—24mr坠毁了不说，两名机组人员还被埃及海军给“救”到船上，这倒也罢了，竟然还堂而皇之的帮着苏联打捞战机残骸。 刚接到这份电报，舰队指挥官差点以为是埃及人故意给的假消息，可等到2247号苏—24mr战机失踪的消息后，舰队指挥官就不淡定了。 立马认为苏联战机的失踪与埃及脱不开关系，甚至还信誓旦旦的表示，要把埃及这个背弃革命的叛徒彻底打成石器时代。 一时间整个塔尔图斯港都开始风起云涌，停靠在泊位上的苏联主力战舰开始点火启动，潜藏在地中海海底深处的核潜艇也接到命令，迅速向埃及沿海集结，至于航空兵部队更是枕戈待旦，随时可以出击。 然而就在苏联地中海分舰队因为战机失踪之事开始摩拳擦掌之际，一条英国bbc的新闻犹如一盆冷水，将火热备战的苏联地中海分舰队从里到外浇了个透心凉。 “苏联苏—24战机窃取埃及新型防空舰电子情报失败，仓皇出逃，因故坠海！” 新闻的标题很长，但却很劲爆，之后便有记者对着埃及海军打捞上来的苏—24mr战机的残骸吐沫横飞的一顿介绍，临了还给了战机残骸360度无死角的特写。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就是告诉世人，苏联的战机是自己摔下去的，根本就不是导弹打的，若是不信，可以，节目中埃及的一名高级官员不是很诚恳的邀请包括苏联在内的专家来埃及实地查看吗？ 这还不算，节目的最后bbc还公布的一段苏—24mr战机飞行员的音频，讲述了他们从执行任务到坠机的整个过程，算是彻彻底底的交代了个干净。 这条新闻一出，世界其他是不是震动不知道，反正苏联高层的的确确轩然大波了，特别是被誉为“红色马汉”的苏联海军总司令，气得直接就摔了东西，直言这是他执掌海军三十年来从未有过的耻辱。 nm，人家埃及海军啥都没动，就搞了几下锁定，就把机组成员给吓尿了，导致操作失误坠机？ 简直给战斗民族丢脸！ 既然丢脸，那就总得把脸给找回来。 当然了打是不能打的，一来人家埃及也没啥错，雷达锁定虽然不友好，但也是国际默认的对抗手段，怪只怪自家飞行员太不争气。 二来美国的第六舰队也不是吃素的，苏联地中海分舰队开始莫名异动，美国第六舰队的航母战斗群便迅速从意大利的热那亚起航，以演习的名义向中东地区沿海逼近，那意思很明显，埃及是我罩着的，你想动试试？ 苏联人横，但不傻，哪可能真就去试试，所以只是强硬的跟美国航母战斗群对峙，实质性的动作却一个都没有。 既然硬的不行，怎么办？那就来软的呗！ 私下与埃及沟通，明码标价的开出条件，只要你把战机残骸和机组成员换回来，别再大肆宣扬，我苏联这个前老大哥也不亏待你，要钱要装备你随便挑。 埃及一直想做个左右逢源的地区老大，所以尽管投入美国爸爸的怀抱，可对苏联这个前爸爸也不想得罪，所以提出一些不太苛刻，但价码不低的条件后，埃及就把战机残骸和机组成员全都交给苏联。 至于英国bbc尽管难办，可苏联的克格勃也不是白养的，一番威胁加银弹加美女的攻势后，自称最有新闻操守的英国绅士们就彻底跪了。 不但把新闻底稿和录音原件全都给了苏联，甚至还在故意刊登了几条军事类的假新闻，以这种当婊子还要立牌坊的方式隐晦的告诉世人，其实前段时间的那条新闻也不可信。 然而尽管苏联人用非常规手段把影响压缩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内，算是保住了些许脸面，可该知道的人却全都知道了。 就比如说美国，作为埃及的盟友和最得力的靠山，在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美国驻埃及使领馆的武官便去了埃及总参谋部，在听完具体的情况汇报后，便黑着脸回到了大使馆。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安特里姆号舰长乔纳森中校就悲剧了，还没起床就被两名宪兵从被窝里拎出来。 乔纳森当时就懵逼了，心说这段日子就把一个意大利小纯妹的肚子给搞大了，没犯啥大错呀，犯得着让宪兵来抓人嘛？实在不行娶了那小纯妹还不行？ 结果就在乔纳森开始编造他和意大利小纯妹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时，第六舰队纪律审查委员会的将军一句话却让乔纳森紧张的心瞬间平复下来。 竟然是那天给埃及海军新型舰艇护航的事，心说，还以为什么大事，原来就是这事儿，那还不简单，于是乔纳森毫不隐瞒的把当时的经过讲了一遍。 然而乔纳森没注意到的是，当他说道安特里姆号遭遇苏联战机挑衅，便加速逃离时，那几位纪律审查委员会的将军们的脸色是多么的难看！ 以至于他的话刚说完，一位将军便怒不可遏的建议将乔纳森送到军事法庭，此话一出便得到一位将军的鼎力支持。 当然了也不是没有反对的，觉得乔纳森虽然懦弱且缺乏基本的道德，可终究没酿成大错，送军事法庭处罚太重，让他提前退役就可以了。 本来还没觉得什么的乔纳森一听这几位将军的话，当即就傻眼了，啥？要送军事法庭？就算不去也要把自己提前退役？ 哦，上天，我是不是在做梦？ 当几天后，乔纳森背着行李孤零零的被赶出军营，他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此刻的他总算是弄清楚状况了，那架被他视为洪水猛兽的苏联战机，不但在埃及新型舰艇面前没讨到便宜，还被一波神操作搞得失误坠机。 相较于埃及的武勇与机智，乔纳森和他的安特里姆号简直就是典型的渣渣，美国海军舍不得上亿美元的渣渣军舰，但两条腿的渣渣舰长却不稀罕，于是乔纳森结局也就可想而知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活广告（三更求月票） 无论是苏联人表面强硬，背后软踏踏的给自己找面子；还是美国表面温吞，背后行使霹雳手段清除渣渣。 蒙建业都第一时间能够看到，毕竟此时的他身处事件的中心埃及，不管是苏联还是美国，想要把坠机的事情处理好，都绕不过埃及这个阿拉伯世界的第一强国。 对此中方到是没有过多的干预，反倒是埃及时不时的把一些资料送到中方专家组这边。 其中就包括美国航空专家对苏—24残骸的结构汇总、材料评估、电子吊舱的技术分析等等技术情报，最终得出的结论自然十分“皿煮”，苏联的侦察机在细节上一如既往的走粗狂的风格，对美国没有任何借鉴意义。 然而对美国没有借鉴意义，可对中国却称得上宝贝了，而且美国人的分析不但详细，还列出不少切实可行的实现路径，显然是这没把苏联的这款侦察机当回事儿，但却省了中国的不少麻烦。 若非如此，马振江他们也不会得到这些技术资料后，兴奋得直跳脚，因为海军已经开始主导一款专用海上反舰导弹攻击机的研制工作，有了这些技术资料，就算不能给正在研制的专用海上反舰导弹攻击机很大的帮助，也可以为其提供切实可行的借鉴意义。 所以马振江毫不客气就把这套技术资料定义为此次埃及之行的最大收获，不但第一时间向国内作了简要汇报，还接着使馆工作人员轮换之际，将这套技术资料送回国内。 至于蒙建业认为更具价值的那份美苏各自善后的报告，却被马振江毫不客气的列为二类文件，只是对国内做了个简单的说明就草草了事。 对此蒙建业不是没找过马振江，阐述美苏善后报告背后的巨大商业价值。 然而已经被蒙建业忽悠的，几次昧着良心做事的马振江这次说什么也不上蒙建业的当了，因为一向以技术为最高标准的马振江觉得就算军贸创纪录，也比不上一款镇国重器来得重要！ 于是这次，马振江完全凭良心做了他这个专家组组长该做的决定。 蒙建业还能说什么，官大一级压死人，马振江不为所动，那他还真没啥办法，不过他也并没有为此而生气，这倒不是蒙建业故作大方，而是美苏的善后本身就是个噱头，告知国内，顶多也就是让军贸部门有个心理准备。 跟其他国家的舰艇申购意向并没有什么直接影响。 至于道理嘛，很简单，能让苏联战机沉默坠海，让美军护卫舰舰长羞愧退役的埃及军舰其实是中国制造。 别看美苏善后搞得悄无声息的，可那些有心的国家心理可是明镜的，他们可不是只看热闹的小白，哪可都是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老司机。 埃及舰艇在地中海大放异彩，是给埃及的阿拉伯世界第一强国的光环再添加浓墨重彩的一笔，可埃及的“卡舒尔”号是谁造的？上面的导弹是哪国的？ 这些事情根本都不用刻意宣传，自然就有人默默的把中国这个名字记下来。 所以别看地中海上埃及、苏联、美国搞得很热闹，其实私下里，不少国家都对中国抱有相当大的热忱，那含情脉脉的模样，就差脱光了衣服自荐枕席了。 就在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氛围下，埃及为了彰显他在阿拉伯世界的超然地位，携逼退苏联战机之余威，派遣以“卡舒尔”号为首的舰艇编队，访问了阿尔及利亚、突尼斯等地中海沿岸各国。 无疑是为中国专用防空舰做了一次免费的活广告，引得阿尔及利亚等国那叫一个心理痒痒，干脆直接越过中国使领馆，直接派遣军方人士出访中国，希望也能从中国哪里够得这种能把让苏联哭泣，让美国沉默的牛~~逼军舰！ 于是乎，中国军方的外事部门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忙碌起来。 一个个来访的各国军事代表可谓应接不暇，稍好一点的会通过使领馆打声招呼，可更多的则是乘坐民航班机直接杀过来，让军方外事部门很是猝不及防。 以至于有些时候连翻译都安排不过来，只能从其他部门的外事单位借调。 龚双勤就是在这样的接待大潮中，忙得是满头大汗，这天，他又接待了四个来访的外军代表团，说得嗓子都快冒烟儿了。 可既便如此，龚双勤的心里却快要乐开了花，这才短短几天的功夫，他就与外军签订了四艘053k型导弹护卫舰的订单。 算上导弹和其他费用，总价值超过了四点五亿美元。 这还不算，今天上午的两个外军代表团也对053k型导弹护卫舰产生了浓厚兴趣，不出意外的话这两艘的订单也能收入囊中。 如此053k型导弹护卫舰总订单数就达到了6艘，那可是6艘军舰呀，全部开工的话，得让多少陷入困境的配套厂家起死回生，又能让多少濒临下马的项目得以延续呀！ 一想到这里，身子疲惫的龚双勤就充满了干劲儿，于是喝了几口水，随便吃了两口干粮就准备接待第五个外军代表团。 刚刚从海军潜艇部队借调上了，担任阿拉伯语翻译的章忠看着龚双勤疲惫的脸色，觉得有些不忍，便小声劝道：“首长，要不您多休息半个小时吧！” “如果能用这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换一个亿的订单，我宁愿少休息这半个小时！” 龚双勤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旋即便迈开步子，可就在他即将步入会客厅时，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冲着章忠说道：“这次你们海军的应对不太好，这么大的订单，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看你不错，等有机会介绍你认识一个人，多跟他学学，说不定那天你也能搞到这么多订单！” 章忠闻言一惊，旋即就想问问那人是谁，可此时龚双勤已经进了会客厅，章忠只能遗憾的摇摇头，旋即跟了进去！ …… 蒙建业其实很想回国参与这场盛宴般的军贸谈判，以便从这块大蛋糕上切下一大块，可惜他着急回国，可上级非但没有同意，还把他一杆子支到欧洲，成为什么鸟门子中国船舶工业代表团成员，随团考察和学习欧洲船舶工业！ 蒙建业表示很无奈，可上级的指令不可违，于是只能在参加完“卡舒尔”号的交船仪式后，便与在埃及转机的中国船舶工业代表团汇合，一同前往欧洲…… 第一百八十二章：船用动力（四更求月票） “我看你是彻底钻进钱眼儿里去了！” 瑞士苏黎世，一家风景别致的宾馆里，秦教授瞥了一眼桌上的咖啡，皱了皱眉，然后从身旁的包里拿出一包茶叶，一边冲泡，一边没好声气的瞟着一旁满脸黯然的蒙建业：“那些军舰订单一点儿悬念都没有，你回去挣个啥劲？你帮了海军那么大的忙，他们还能少了你们奋进厂的？” “才给一艘，就一艘，一艘！” 蒙建业似乎觉得不郑重，整整说了三遍，最后无力的靠在椅子上，郁闷道：“早知道海军这么小气，我不那么费劲吧啦的说动埃及海军去访问了，那可是实打实的免费广告，现在上个电视广告还得交广告费，海军难道就不能多给一艘任务，权当是广告费了。” “你也说是免费广告，跟你客气那不是见外了。” 秦教授一点没有被蒙建业带节奏的意思，一边吹着杯中的茶水，一边惬意的抿了一口，最后还不忘吧嗒吧嗒嘴，表示自己的茶还不错。 然而这一幕落在蒙建业的眼里差点儿没把鼻子给气歪喽，接到去欧洲的指令，他就在想，是那个不开眼的让他吃不上“蛋糕”的。 结果还等他去打听，同为访问团成员的秦教授就承认是他主张把他带上的，至于理由超级简单，因为他蒙建业是个值得培养的技术骨干。 当时蒙建业差点没抓狂，要知道他为了说动埃及海军出访地中海沿岸各国，一张老脸都甩进了尼罗河不说，嘴皮子都快磨秃露皮，本想着埃及这边事儿搞定，立即回国，怎么的也要拿下两艘建造任务。 结果就被秦教授轻飘飘的一个建言，他的愿望就彻底打了水漂，蒙建业要说不郁闷，那就真成圣人了。 “怎么？觉得委屈你了？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国内多少人求爷爷告奶奶的想挤进这个访问团，你倒好，把你弄进来就跟抢了你多少钱似的。” “不多不少，两千万的纯利润！”秦教授话音刚落，蒙建业便张口就来，一条053k护卫舰，奋进厂至少能有两千万的利润，所以蒙建业根本不客气：“你觉得来欧洲学什么样的船，能产生两千万的利润？” “什么样的船？你还真以为访问团这次来欧洲真就是为了学造船？” “额……不是吗？”蒙建业有些茫然了，因为他得到通知就很仓促，转机时也没跟多少人接触，所以并不知道这个访问团的具体使命。 “有，但不是重点，至于重点是什么……”秦教授一手拿着茶杯，一手握拳捶了捶自己的胸口，蒙建业起初还有些懵逼，可转眼便意识到什么，眼睛突然一亮：“心脏……动力……是为了船舶动力！” “看来你脑袋还没完全昏过头，怎么样，这东西值两千万利润不？如果觉得不值，你随时可以回国，路费团里给你报！”秦教授说得很是惬意，仿佛蒙建业这个人可有可无，来去自如。 不知道访问团的目标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蒙建业打死都不走，中国船舶工业最大的短板其实跟其他行业一样，都是那颗澎湃的心脏。 尽管通过五十年代的苏联援助，以及近期的与法国的合作，中国掌握了一部分船舶动力装置的制造，但相对于庞大的缺口，取得的这点成果根本就不够。 为了缩短与国外的差距，迅速提升国内船用动力装置的制造水平，国家计委特意将船用动力列入国家进口专向采购清单当中。 从改革开放伊始的1978年便与瑞士的苏尔寿公司展开合作，引进船用二冲程十字头低速柴油机生产许可证。 从而解决了国内低速柴油机的不足的困境。 然而时过境迁，相关的技术转让协即将到期，而当年签订的合作意向的苏尔寿公司已经被德国的mtu公司收购，所以这次访问团到欧洲，除了学习先进的造船技术外，最重要的是要和欧洲的柴油机生产厂家签订新的船用柴油机技术转让协议。 而作为船厂代表，除了参加谈判和技术审核外，自然也有好处，那就是有相当大的几率成为新柴油机技术转让协议的试点单位。 若是别的设备倒也罢了，可这是船用柴油机，船舶核心动力之一，掌握了它就等于掌握了船舶生产的命脉，其价值何止两千万，两个亿都不止！ 所以蒙建业就当没听见秦教授故意挤兑的话，端起小桌上的咖啡，悠然的靠在椅背上，喝了一口，旋即一脸满足的赞道：“都说外国的咖啡好，让我说照比咱们国家的茶水还差了点儿味道，秦教授，您说是不是？” “我觉得咖啡也不错！” “各有各的味道。” “你们厂还是承接军舰吧。” “一艘够了，再说了，动力方面的问题我也略知一二，这次正好长长见识，提升下水平。” “你不是学船舶结构的嘛？怎么又懂动力了？”这下轮到秦教授不淡定了，蒙建业的学历情况早就被他摸了个底儿掉，要说怎么造船，秦教授相信蒙建业是个好手，可船舶动力，拜托，你中专里学过？ “夜大，夜大！船舶总公司在临海开设的夜大！” 面对秦教授的质问，蒙建业可谓是脸不红心不跳，更何况蒙建业这次还真没胡诌，早在两年前船舶总公司在临海开设夜大时，他就报名了，当时选的专业就是船舶动力。 之所以选择读夜大，并不是蒙建业真的赶时髦，去充电，而是单纯的想给自己上一层保护色，要不然那天他一激动，把金手指随便亮一亮，还不得吓得女人惊叫，男人沉默呀。 这不，今天这层保护色就用上了。 秦教授一听是夜大，便一脸恍然的点点头。 自从改革开放以后，夜大作为高等教育的补充，在全国迅速发展起来，有不少人就是通过读夜大获得大学学历，从而圆了自己的大学梦。 当然刚开始时夜大的确能学到不少干货，可到了后来夜大就逐渐流于形式，学历的含金量也大不如前。 不过八十年代夜大还是很吃香的，于是秦教授微微颔首：“既然如此，看来我把你搞来还真对路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更牛的牛人（第一更） “既然对路了，你看我们厂是不是……” 蒙建业笑意盈盈的搓着手，那意思明显不过了，秦教授没好声气的瞪了蒙建业一眼：“你想什么好事儿呢？别说我没那个权力，就算有，给你的柴油机厂的指标，就凭你们厂的技术实力，能完成嘛？” “是有点儿困难，不过这有总比没有强不是？再者说，您一个堂堂的副团长，要是没有权力，那谁有权力？” 蒙建业的脸皮早就扔到尼罗河里，来欧洲也没来得及带上，于是干脆就没脸没皮起来。 秦教授早就知道这货是什么德行，也不以为意，而是斜睨着蒙建业问道：“你就不怕吃多喽，把肚皮撑坏？” “吃还没吃进去呢，哪能知道！” 蒙建业说这话那可是脸不红心不跳，可他的心思又怎么能骗过秦教授这样的老司机，别看蒙建业东讨一口，西要一口，大嘴一张奋进厂都快能造航母了。 其实说白了，就是那套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的把戏。 如今的生产任务本来就面临着僧多粥少的局面，你说你技术强，实力大，可你不懂展现自己，上级又怎么会知道？ 所以有时候就要表现得牛哄哄一点。 蒙建业难道不知道国内的六艘军舰建造任务的分配原则吗？他比谁都清楚，可要是他不表现得奋进厂如何厉害，他在其中做了多少工作，海军或许也就给奋进厂一些系统配套任务，毕竟等米下锅的造船厂可不少，你要不争一争还真捞不到。 船用柴油机也是一样，然而作为副团长的秦文同却知道在这背后还有不少不一样的地方。 “行了，你就别在这事儿上跟我玩抢任务的老一套，实话跟你说吧，你懂船用动力更好，不懂也没关系，这次找你关键是看重你在053k型护卫舰销售当中的才能……别用那种眼光看着我，柴油机建厂的事你就别想了，国家早有规划，不过给你们厂做成品配套还是没问题的，价格上不会让你吃亏。” 什么是老司机，秦教授的这样就是老司机，不管你如何套路，人家一眼就能把你看穿，好吧，蒙建业承认，他要柴油机建厂指标是狮子大开口。 那东西可是另一颗相当繁盛的科技树，一般都是以国家的力量才能建设，以奋进厂的小身板儿即便有国家的扶持，也未必能玩儿得转。 毕竟奋进厂连船用柴油机的门都没摸过，从头开始绝对比从水泥船转型普通船要难得多得多，所以蒙建业没脸没皮的声称要建厂，无非就是想讨价还价，底线便是国内的船用柴油机厂商能以一个优惠的价格给奋进厂做配套。 哪成想人家秦教授根本就不跟他绕弯子，直接就把他的心思掀了个底儿掉，那他还能说什么？只能叹口气：“好吧，既然上级信任我，我服从上级安排！” “你呀……” 秦教授点着蒙建业，还想调侃两句，便在此时房间的门被敲响，秦教授赶紧起身，打开房门，一见来人，秦教授立即惊愕的叫了声：“傅老师？您怎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我过来看看，咱们的商业奇才究竟长什么样。”被称为傅老师的人是个约莫六十多岁的小老头，身材不高，但却很精神，特别是笑起来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傅老师，就是这位，蒙建业同志，奋进厂的厂长助理，这段时间国内那几艘053k护卫舰的大额订单就是他一手促成的。” 秦教授赶紧上前介绍：“小蒙，还愣着干什么，这位就是先期抵达瑞士的船舶工业代表团，傅光启团长，他可是我在哈军工时的老师。” 本来蒙建业就觉得来人不一般，秦教授是什么人？居然还一口一个老师叫得那叫一个甜，如今一听这话，整个人顿时就肃然起敬。 能在哈军工当学生就已经牛到天际去了，能当老师的人那还不牛到外太空了？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傅光启虽然比秦文同大不了多少，可却是战争年代我党培养的技术人才，正因为如此在建国前就被派到苏联的列宁格勒造船学院船舶动力系，船用柴油机专业学习。 本科毕业论文《xx柴油机热工计算的反运算》引起列宁格勒造船学院船舶动力系轰动，甚至被其导师称为来自东方的船舶动力天才。 为此专门为给他申请留校任教，不过却被傅光启拒绝，这让他的导师非常遗憾，为此在他回国前送给他不少船舶动力方面的专业书籍，希望他能在红色中国，把这些先进技术发扬光大。 傅光启自然是不负众望，他不但把这些书全部翻译成中文，以其为基础编制了哈军工船舶系的教材，并留校任教，秦文同就是他带出来的第一批学生。 之后傅光启又被调到刚刚成立的第六机械工业部，开始参与苏联技术援建船用柴油机厂，担任中方的技术项目组成员。 特殊时期一度被打倒，但很快便在上级领导的关怀下复起，等到改革开放后，他又开始参与船用柴油机的引进工作。 1978年从瑞士苏尔寿公司引进的船用柴油机生产许可证，就是傅光启一手促成的，如今已经是船舶总公司技术引进办公室主任的傅光启更是当仁不让的肩负起再次引进船用柴油机相关技术重任，率团再次征战欧洲。 这些内情都是三人坐下后的闲聊中，秦教授有意无意的透露给蒙建业的，那意思很明白，你小子跟我犯浑可以，可别跟这位连他都要叫一声老师的船用柴油机大佬闹别扭。 蒙建业就算脑袋抽抽了，也不会给自己找麻烦，更何况像傅光启这样的人他只有敬重，当然了讨好也免不了的。 所以三人没说几句，傅光启就被蒙建业的妙语连珠逗得哈哈直乐，不过乐归乐，傅光启却绝不会耽误正事。 这不刚说完053k导弹护卫舰销售的奇闻轶事，傅光启便话题一转把当下中国和西欧各国船用发动机的情况介绍了一遍，最后抬眼看向蒙建业：“如今的情况就是这样，都说自古英雄出少年，小蒙，你觉得我们该怎么样才能把利益最大化？” 第一百八十四章：疯了（第二更） 听完傅光启的话，蒙建业说实话有些牙疼。 早在蒙建业随团到达瑞士之前，先期到达的傅光启就已经跟收购苏尔寿柴油机公司的德国mtu公司初步打成了的低速柴油机技术转让协议。 然而问题是这并不是傅光启的最终的目的，因为他想把更多的欧洲船用柴油机技术带回国内去。 可国家只给了他一笔技术进口经费，想要从其他欧洲发动机厂商获得更多的技术，没钱人家那可能给？ 所以蒙建业对傅光启这种既不想花钱，又想把好东西全部打包带走的做法很是无语，于是沉吟一下后方才犹豫着说道：“这事儿，挺难！” “我知道很难！” 傅光启回应的很痛快，蒙建业便等着接下来傅光启的长篇大论，哪成想说完这句话后就没了，只有老人家那殷切却不失鼓励的眼神在默默的注视着他。 仿佛在说：“不难，我们找你干嘛？” 蒙建业秒懂，可懂了又能怎么样？难道让他小宇宙爆发，跑到遍布欧洲的船用柴油机生产厂家挨个打砸抢一遍？开什么玩笑！ “傅团长，我这……您也知道，这么大的事，我一个人根本担不起来。” “不用你担什么责任，只是想听听你的想法。”傅光启滴水不漏的应答，把蒙建业接下来的话全都堵回去了，这还不算那殷切的目光变得更加意味深长了。 那意思很明白，主意不好没关系，咱们就当是聊聊天；主意要是好，放心，小伙子团长我亏待不了你，该怎么办，你可想好哦。 蒙建业觉得很累，比听秦教授的大课还累，这老头什么话都说一半儿，剩下全靠眼神交流，难怪这么大岁数连老花镜都不用带，绝对是练出来的。 “既然这样，那我倒有个不太成熟的办法。” 傅光启没有说话，只是给蒙建业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于是蒙建业很自觉的就把自己的主意说了一遍。 听完后傅光启到没什么，秦教授的脸确是直抽抽：“这……这……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闻言，蒙建业厚如船板的脸也不禁有些泛红，没得说，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主意有些丢脸。 可傅光启却丢给秦教授一个怨怒的眼神，旋即开口问道：“你的脸值多少钱？” “额……” 秦教授直接无语。 “如果能给国家节省上亿的外汇，我这张老脸宁肯不要了！”见秦教授不说话了，傅光启那会说话的双眼突然变得坚定起来。 蒙建业却是一怔，旋即意识到什么，赶忙问道：“傅团长，难道您亲自上？” “别瞧不起老人家，列夫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的俄文原版我能倒背如流。”说着这老头还真背起来，而且还真是倒着背的，整整背了一大段后，这才收功，旋即朝着蒙建业挑挑眉，那意思在明显不过：“你行吗？” 蒙建业立即摇头，别说倒背《战争与和平》，正背他也背不出来。 傅光启于是笑了笑：“那好，明天我就召集团里的人一起商量一下，到时候再下结论。” …… 傅光启不但是个有主意的人，而且还是个行动派，因为他所谓的商量不过是向团里的成员宣布了他的决定，没有表决，没有争辩，有的只是傅光启的一声令下。 没办法傅光启除了学术地位超然外，他还是个久经沙场的战士，令行禁止早就深入他的骨髓，如果觉得可行，那就撸起胳膊干，要是不行，也绝不会拖泥带水。 再加上团里威望最高的也就是秦教授和北方某大厂的孔华了，可两人加起来都比不上傅光启，也就谈不上商量不商量的，所以傅光启的意见那就是团里的最高指示。 于是中国船舶工业代表团立即行动，在当地使领馆的帮助下，很快将一条传遍整个欧洲大陆。 …… “你听说了吗？中国要大肆采购欧洲的船用柴油机技术！” “这次中国人可是下了大本钱，将要创造一个令世界震惊的交易额。” “法国的皮尔斯蒂克公司知道吧？就是因为跟中国打成了中速船用柴油机合作协议，才实现扭亏为盈。” “中国那么大的国土面积，那么漫长的海岸线，那就是一个潜力无限的巨大市场。” “为了公司的长远，中国市场我们不能放弃！” …… 短短几天的功夫遍布欧洲各国的众多船用柴油机生产厂家都为中国准备大肆采购欧洲船用发动机技术而疯狂。 不能不疯狂，自从石油危机后，世界造船业便进入了周期性的下行通道，从而导致欧洲各国造船业日渐低迷。 而作为配套的船用柴油机自然受到波及。 若是在其他地方倒也没什么，可这里是欧洲，柴油机最初的诞生地，几乎每个国家都有柴油机方面的看家绝活，于是战后便诞生了无数的柴油机生产厂家。 他们拿着自己的看家本领，跟疯狗一样相互厮杀，在这过程中大部分都到下了，可剩下的依旧强悍的想一统欧洲柴油机工业。 一方面是欧洲船用柴油机需求量持续低迷，另一方面是无所不在的残酷竞争，于是利润便成为这些欧洲柴油机生产厂家追逐的绝佳对象，因为不管如何，只要保持利润就保住了公司延续的命脉，就等于说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正因为如此，当这些欧洲柴油机生产厂商听说中国要大肆采购欧洲柴油机的生产技术，顿时就疯狂了。 中国，那么大的国土面积，那么多的人口，再加上近年来强劲的经济增长，只要有点儿经济头脑的人就会知道那绝对是未来潜力巨大的大市场。 谁要是拿下这个市场，就等于获得了长期饭票，到时就算不能一统欧洲柴油机工业，保住自身那也是绰绰有余，于是这些厂商就跟热情似火的吉普赛女郎一样，通过各种途径给中国船舶代表团抛去一个又一个媚眼儿。 弄得欧洲各国使领馆是一愣一愣的，心说国内的船舶工业什么时候这么财大气粗了，一下子搞这么多，那身子骨儿能受得了吗？ 第一百八十五章：严苛的中国标准（第三更） 傅光启表示自己的身子骨很好，来个夜御……啊呸！是野战八荒根本没问题。 而那些分布在欧洲各国的船用柴油机生产厂家似乎也觉得傅光启这老头扛折腾，于是呼啦一下全都涌到瑞士的苏黎世。 “哦，我的上帝，看看我看到谁了？亲爱的艾弗利森先生，您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在中国驻瑞士大使馆的休息室里，荷兰司鸥船用柴油机公司副总裁兼技术总监科里门松刚一进门就见到自己的老熟人，英国斯库里克柴油机公司的高级副总裁艾弗利森，于是连忙上前打招呼。 艾弗利森是个典型的英国绅士，尽管他对科里门松的恶意竞争行为很是看不惯，但还是礼貌的冲对方点点头：“您好，科里门松先生，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 “我也是一样！”科里门松就好像多年未见的好友一样，与艾弗利森热情的握了握手，旋即找了个角落坐下，这才自来熟的说道：“怎么样？听说这次中国的手笔不但大，而且标准也很严格，我很担心你们公司的技术实力，要不这样吧，我们两家暂时联合，组成一个临时的船用动力公司，想必成功率会大大提高。” 这话不说还好，此话一出艾弗利森立即就警惕起来，这几年荷兰司鸥船用柴油机公司在欧洲大陆上可谓是东征西讨，一言不合就把同行收购到自己麾下。 前不久荷兰司鸥船用柴油机公司终于把目光从欧洲大陆转向英吉利海峡对岸的大英帝国，准备开始在英国跑马圈地，而斯库里克柴油机公司便是荷兰司鸥船用柴油机公司垂涎已久的肥羊。 所以作为斯库里克柴油机公司的高级副总裁，艾弗利森对科里门松的话可谓戒备到了极点，什么暂时联合，你想把我们公司一口吃掉还差不多。 “对不起，我对你的提议不感兴趣！” “那证明你这次是有备而来了？”科里门松语气有些戏谑。 “不能说有备而来，但绝对会让中国人大开眼界！”艾弗利森语气也是相当自信。 “那我们拭目以待！” 科里门松点头，正准备转一下话题，就看到一个面色冷酷，身材瘦高的中年男子朝他们这里走来，当与科里门松的目光交会时，那名冷酷的男子，脸上扯起一个很不自然的笑容：“您好科里门松先生，您好艾弗利森先生，前段时间向你们两家提出的合并邀约，你们觉得怎么样？” 很礼貌，很冰冷，说话更是很直接，以至于艾弗利森和科里门松连基本的心理准备都没有，就被眼前男子的一句话弄得跟吃了苍蝇似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埃隆伯格先生，我们公司绝不会跟你们man公司合作，过去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艾弗利森最先受不了了，抛去绅士的外衣，与埃隆伯格对视。 “我们也是一样，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荷兰司鸥船用柴油机到是愿意把你们德国man船用柴油机公司并入旗下，放心，真要达成的话，您埃隆伯格先生依旧可以担任该公司的ceo。”科里门松虽然没有英国绅士那么直白，但话里的强硬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埃隆伯格并没有因为被两人猛怼而愤怒，一张冷酷的脸没有半分表情变化：“那就祝你们好运，希望你们被中国人拒绝后可以认真考虑我的建议！” 说完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艾弗利森和科里门松却脸色难看，他们知道埃隆伯格是什么意思，中国的确是要大规模采购欧洲船用发动机技术，但却不是跟中东土豪一样，来什么买什么，而是有着自己的一套严格的评审标准。 头两批过来的船用柴油机生产厂家无一例外的全都没有达到中方的评审标准而惨遭失败，正因为如此，不少生产厂家在担忧之余终于不再保留，拿出自家的看家本领，准备一举打动中国人的芳心。 荷兰司鸥船用柴油机公司和英国斯库里克柴油机公司便是其中的代表，也正因为如此，艾弗利森和科里门松也相当自信，觉得自家的技术都是独步全球的高端东西，这要是还打动不了中国人的心，那中国也就不用在地球上找柴油机先进技术了，直接去外太空找外星人算了。 正因为如此，两人虽然忌惮埃隆伯格，但却没有真正的放在心上。 “我们的连杆技术领先世界，怎么可能说我们的东西可靠性不高，里面的那个老头到底懂不懂技术，混蛋！” 就在艾弗利森和科里门松激荡的心情稍稍平复下来时，休息室另一侧的大门突然打开，一名金发碧眼的矮胖中年人骂骂咧咧一脸怨气的走了进来，根本就不跟屋里的人打招呼，就这么一路穿过休息室，充满怨气的走了。 这一幕让会客厅里的众人顿时议论起来，因为那个矮胖中年人很多人都认识，那是意大利h＆p柴油机公司的副总裁，他们公司连杆领域很出色，却没想到还是入不了中国人的法眼。 艾弗利森和科里门松起初也很诧异，可旋即便恢复正常，h＆p柴油机公司的连杆的确不错，可终究是小部件儿，与他们公司的那种涉及柴油机整体的先进技术相比，那就是个渣渣。 “请问是英国斯库里克柴油机公司的艾弗利森先生吗……” 就在两人重新调整好心情，准备聊些轻松的话题时，一名中国工作人员便走了过来，通知艾弗利森可以进去了。 艾弗利森闻言便长身而起，旋即潇洒的整了整身上的西服，便十分绅士的跟着中国工作人员进去。 …… “您好，傅先生，这是我们斯库里克柴油机公司最新的研究成果，对置活塞柴油机，其性能完全颠覆传统的直列柴油机……” 一进入傅光启所在的评审室，艾弗利森便让自己的助手拿出数张十分详细的柴油机结构工程图，以及厚厚的一本技术说明资料。 旋即便指着工程图开始滔滔不绝的介绍起来，傅光启则皱着眉头把工程图仔细的看完后，又翻了翻手上的技术资料，蹙起来的眉头微微舒展，艾弗利森见状就跟吃了大力丸一样，变得更加卖力：“这款发动机我们英国柴油机技术的集大成者……” “对不起，先生，我觉得贵国的发动机技术比并不适合我们！” 正准备再加把劲儿的艾弗利森一听这话登时就傻眼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偷师（第四更） “你不用那么愕然，对置活塞柴油机或许如你所说，在单位功率上比传统柴油机高，可相应的空间需要多少？直列的可以做高，大不了多几层甲板，可你的对置活塞确实需要却是横向空间，如此我的船舶尺寸必然要为你的柴油机做出妥协。 这倒也罢了，你的对置活塞柴油机的机构也非常复杂，维护起来必然困难重重，这对执行远洋任务的传播来说，必然是个不小的负担。 还有你们用的计量体制是英制，跟我们的计量体制差异颇大，如果要引进我们在计量体制上的投入就是不小的数目，基于以上种种，如果您还说这种柴油机是英国技术的集大成……呵呵……” 傅光启的话说着说着突然戛然而止，仅以“呵呵”作为代替，至于眼神，那更是无奈中带着无法言喻的鄙夷，仿佛在说，你老兄就拿这个来糊弄我？ 艾弗利森很想反驳，可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办法说出来，没办法人家傅光启每个字都说到点子上，让他连反驳的空档都找不到，于是涨红着脸呆愣了半天，最后胡乱的把图纸和说明材料一收，就阴着脸狠狠的出去了。 傅光启根本就没在乎艾弗利森是何态度，端起一旁的茶水润了润喉咙，便轻声的跟一旁的工作人员吩咐道：“下一个！” …… 科里门松心下畅快的走进门，刚才艾弗利森出去时那比伦敦阴雨天还要阴沉的脸，科里门松可是看了个正着，不用问就知道英国人这次又被撞了个头破血流，可这又能怪谁呢？ 还不是英国佬自己找不自在，本来技术就已经不行了，还要装大尾巴狼，你不被按在地上摩擦，还能按谁。 所以就等着自己把中国人拿下，然后痛痛快快的把你们英国柴油机公司吞了才是王道。 抱着这份心思，科里门松进门后对傅光启那叫一个热情似火，好在他是个纯正的爷们儿，如果要是个女的，保不齐会用什么办法去表达他的热情呢。 可绕是如此，傅光启也被科里门松搞得有些焦头烂额，不过好在傅光启这么多年的经历也还算丰富，对科里门松的伎俩看得还算透彻，一番你来我往的较量下来，渐渐占了上风。 科里门松一看，呦呵，老司机，看来不来点儿猛的是不行了，于是把随身带的公文包拿起来，随手就掏出十几张绘制详细的结构图纸。 而后指着一处气缸上面四个小圆洞自信满满的说道：“这就是我们公司最新研发的四排气阀机构，传统柴油机每个气缸只有一个排气阀，排气的效率低不说，而且影响柴油机的功率，我们的四阀结构就是针对单阀固有的缺陷进行优化的，试验结果也证实我们的想法是对的，这里是四阀结构与单阀结构的对比试验数据。” 说着科里门松将一本封面精致的小册子递给傅光启，傅光启结果册子放开一看，双眼便不由自主的眯起来，如果上面的数据是真实的话，四阀结构的确有着相当大的优势。 于是他拿起几张图纸又看了看四阀结构的细节构成，良久放下图纸的傅光启却遗憾的摇摇头。 本来觉得自己十拿九稳的科里门松一看傅光启摇头，心中就不禁咯噔一下，可还没等他询问如何，傅光启就已经开口：“四阀结构是很独到，可科里门松先生，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你们这个结构若是从使用角度上看却是个很蹩脚的设计。 要知道一个阀就需要两套弹簧，四个方阀就是八套弹簧，一直处在工作状态下的多个弹簧的皮损率要远高于单阀中的两套更为粗壮的弹簧，因此无形中增加了维护的负担。 除此之外，你们的四阀结构中间存在死角，扫气也不会很干净，所以很遗憾科里门松先生，您还是另寻合作伙伴吧！” 这次傅光启的眼神没有其他的意味深长，的的确确全都是遗憾。 可科里门松却呆呆的坐在那里，整个人都有些发懵，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中国人竟然能直击他们公司船用柴油机的缺陷，这让他在难以置信之余，连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科里门松还是出去了，只不过是在中国工作人员搀扶下走出去的，为此还引起休息室其他厂商代表不小的轰动。 之后傅光启有接待了几个欧洲厂商，无不是一针见血的指出这些厂商柴油机中存在的不足，弄得这些厂商一个个都是兴致而来，败兴而归，直到德国man公司ceo埃隆伯格进门后，傅光启才算遇到了真正的对手。 因为埃隆伯格所提供的船用柴油机几乎达到了完美的程度，任谁看了都必须眼前一亮，而埃隆伯格也非常的自信，从进门到傅光启审阅图纸和技术资料，他只是说了些礼貌性用语，连基本的介绍都没，因为他相信只要傅光启够专业就无法拒绝他们man公司的完美品质。 “额……埃隆伯格先生，你的技术资料我看了一下，所以我想问一下，你们的柴油机用的是横流扫气吗？” “没错！” “哦，那对不起，你们的发动机效率达不到我们的要求。” “为什么？”前一秒还自信满满的埃隆伯格听了这句话，顿时就不淡定了。 “很简单，你们这种新鲜空气从一侧窗孔进去，废气从气缸对面的另一侧窗孔排出不如回流扫气和直流扫气扫得赶紧，不信你看这几个公式……说白了这就是个效率问题。” 说话间傅光启在纸上写下三个数学公式，递给埃隆伯格，埃隆伯格定睛一看，旋即喟然长叹，然后什么也没说，收起东西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看着埃隆伯格离去的背影，傅光启并没有得胜的喜悦，反而是一脸侥幸的靠在椅背上，等埃隆伯格关上门后方才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今天就先到这儿了。” 说完，便冲着一侧房间喊道：“快，快拿出来，今天的东西很重要，趁着我现在状态还不错，赶紧记下来。” 话音未落，那间不起眼的屋门呼啦一下便打开，蒙建业等人把一个大号的绘图板，记录纸等东西给推出来，傅光启也不搭话，把身上的西服一脱，卷起衬衫袖子，提起绘图笔就先把刚才埃隆伯格提供的柴油发动机的结构草图给画了出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真正的学霸（第一更） 画完德国man公司的船用柴油机的简易结构图后，他便冲着身后的几名船舶工业代表团的成员吩咐道：“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要明确重点记一下，横流扫气在咱们国内还是空白，德国的这款柴油机给了我们一个很好的思路，具体的结构参数……” 傅光启用铅笔点着草图上的几个地方，就跟打仗一样，语速飞快的介绍着，而他后面的几名船舶工业代表团的成员这一手拿着小笔记本儿，一手捏着笔，快速记录着。 至于傅光启，在说完man公司的船用柴油机后，又马不停蹄的把荷兰人的四阀排气结构的草图给画出来，随后继续说道：“这种结构很独特，可以提升机器本身的功率，这几个数值你们要记好……” 虽然这几天已经见过多次，可再一领略傅光启那超强的记忆力，以及令人折服的分析能力后，蒙建业还是有种心灵震撼的感觉。 “我们可以借口大规模采购，来审核那些制造上的相关技术，虽说不可能完全把所有的制造工艺都弄到手，但基本的思路却是没问题，总比我们闷在屋子里独自摸索要强。” 这是前些天蒙建业给傅光启出的主意。 话虽然简单，可做起来却十分困难。 首先审核的人得有过硬的理论基础，否则人家过来了，一大堆的技术搞得你连北都找不到你是买还是不买？ 买是不可能的，因为你没钱；不买，那辛辛苦苦营造的氛围就彻底崩盘了，其他生产厂家就此离去不说，还会落下个不懂装懂，纯属骗人的坏名声。 其次就是审核的人必须有超强的记忆力，必须在查看图纸和技术资料时把上面的核心和重点记下来，并在之后完整的复述出来。 就这两点条件，足以让无数人望而却步，然后傅光启，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老头不但做到了，而且做得出奇的完美。 一个理论基础横压欧洲各大厂商代表，且记忆力超群，这是什么人，活脱脱的学霸呀！ “你还不知道吧，当年傅老师访问苏联，苏联想显摆，就把一些技术资料拿出来让傅老师看，傅老师也没说什么，直接就把这些资料看完了，等回国后凭着记忆就把这些资料写出来，如今还有不少是咱们船舶工业基础理论研究的重要参考呢。” 看着蒙建业一脸震惊的模样，秦教授小声的嘀咕了这么段傅光启以往的传奇经历，那意思很明显，如今这点儿程度根本就不算什么，当然了显摆完自己的老师，秦教授也不忘夸夸蒙建业的作用：“你也很不错，虽然这办法有些不要脸，可终究还是起了不小作用的。” “我说老秦，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秦教授呵呵一笑，很中肯的道：“都有！” 蒙建业瞬间满脑子黑线，觉得秦教授这老帅哥算是学坏了。 “好了，今天的就差不多了，等回去后再好好整理，还有，除了理论上下功夫外，还得加强工艺上的研究，毕竟这些东西理论居多，工艺几乎没有，我们的思路是开拓了，但不能停留于此，所以要结合国内设备的实际情况，多想几套办法，等回国后再慢慢实践。” 就在蒙建业和秦教授私下嘀咕之际，傅光启也把今天他觉得值得借鉴的几项船用柴油机技术介绍完毕，随后放下铅笔，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继续说道：“这些天咱们该接触的厂商也接触了，所以明天就把咱们跟德国mtu公司达成合作协议的消息放出去，这偷师的事儿就算告一段落了。” 傅光启并没有贪多求全，他很清楚适可而止的道理，所以叫停叫的也是毫不拖泥带水，可既便如此这次船舶工业代表团收获也不小。 尽管只是些理论和思路，但基本上都是欧洲前沿的船用柴油机技术，只要沿着这些思路和理论去摸索，去实践，中国的船用柴油机自然能攀上一个大台阶。 一分钱不花，能有这个效果，足够了！ “几个派出去的工作组昨天回来了，等会儿要开个总结会，你们两个也跟着参加下吧！” 把技术上的事弄完，傅光启便来到蒙建业和秦教授跟前，也没啥过多的客套，就交代了这么一句话，便拎起衣服急匆匆的离开了。 蒙建业和秦教授早已是见怪不怪了，傅光启的学霸光环闪亮是没错，但身上军人那种雷厉风行的作风也相当突出，所以很多时候傅光启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从不婆婆妈妈。 …… 在傅光启在中国驻瑞士大使馆套各家欧洲厂商的技术时，船舶工业代表团的几个工作组也同时奔赴欧洲各地，对船用柴油发动机的子系统供应商进行考察。 此刻的总结会便是这几个工作组对考察情况的汇报。 “我们参观了德国斯盖乐公司的联轴节和减震器，无论是制造工艺还是相关技术都是世界顶尖的，更重要的是斯盖乐公司愿意提供专利许可生，让我们在国内生产，唯一的条件就是只能自用，不能出口。” 听了这个工作组成员的话，傅光启点点头：“可以跟他们合作，具体细节咱们稍后再定，小陈，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我们考察了几家涡轮增压组件的生产厂家，经过对比，最后认为法国马德隆公司的废气涡轮增压器很不错，器效能占整台发动机功率的一半，而且也同意技术转让。”被傅光启称作小陈的中年人如实汇报道。 “不错，可以跟他们继续谈！”傅光启简单的交代了一声，便把目光投向了另一边：“孔华，你们那边如何？” “很不好，那个奥地利曲轴厂的设备都是二十多年的老家伙，状况很不好，我私下里也问了几个在厂里值班的工人，说他们停产很久了，那些设备也是要按废品处理的，我这一听就没再继续谈，生怕被骗上当。” 第一百八十八章：对得起良心（第二更） “这个孔华，我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当蒙建业和秦教授来到那个孔华曾经带队考察过的奥地利曲轴生产厂，一番参观后，秦教授脸色有些会明会暗，一声长叹更是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感情。 要说孔华在工作组会上说得错了，那到真没有，毕竟这家名为motol的大型船用柴油机曲轴生产厂的状况的确很不好。 时至今日这家曲轴生产厂已经停产快三年了，内中的设备老化也是事实，平均寿命都在二十年以上，甚至那台专门负责冶炼曲轴毛坯的冶炼炉还是二战前的产品，距今差不多有四十年。 这倒罢了，关键是这些设备有一大半儿都存在不同程度的故障，甚至一些损坏的还很厉害，就比如说那台负责毛坯锻打的水压机，里面的核心部件就损坏的很厉害，虽说谈不上报废，可想要它重新投入使用，必要的二次投入是免不了的。 类似这样的设备还有很多，毕竟这里已经停产将近三年，由于缺乏必要的保养，很多设备的状态都非常差。 可尽管如此，motol公司报价还是原有设备的六成，这是什么概念的，就是说这个价格相当于一般的二手设备的报价，很明显是狮子大开口了。 但要说motol公司的曲轴生产设备全都一无是处，也不尽然，尽管设备老旧，可通常这样的超大型部件儿的加工设备使用寿命往往都是三四十年，哪怕超过半个世纪的都很常见。 就拿中国第一台万吨水压机来说吧，从建成到退役，历时将近半个世纪，所以说motol公司的曲轴生产设备少说也有一二十年的使用寿命，就算年头最久的冶炼炉，如果维护得当的，再用十年也没问题。 更何况作为曾经的大型船用曲轴生产厂，motol公司有着相当完整的产业链，无论是曲轴的冶炼、锻造、加工都可一体化完成，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条龙”服务，从这方面来看，引进的价值还是非常巨大。 如此关键的问题来了，孔华作为北方某大型造船厂的负责人，难道他就不知道这些曲轴生产设备的优缺点吗？ 他当然知道，可正因为如此，他不得不做出最保守的抉择，别说是他，就算是傅光启亲至，也只能摇头放弃。 无他，关键还是钱。 国家还不富裕，外汇更是紧张，所以每一分钱都恨不得掰成几瓣儿花，这样的情况下自然要尽可能购买那些状态良好的新设备，如此才对得起那宝贵的外汇。 若是反过来，花了几千万美元买了一些二手货不说，拿回来还要投入一笔巨资重新修复，试问那些审批拨款的领导会怎么想？到时候一个败家子儿的骂名绝对是跑不了。 所以在当时的工作组总结会上，当孔华把详细的情况介绍完后，哪怕傅光启脸色有些动容，可最后还是同意了孔华的建议。 而在场的众人也都是了解规则的老司机，很清楚里面的门门道道，所以也没有人反对，哪怕明知道曲轴是影响未来船舶工业发展的关键部件儿的蒙建业，也只是无奈的叹口气，什么都没说。 因为他知道，自己说了也没用，不单单是因为职位上的问题，而是因为这就是当下国情影响下的大局。 不过会上不说，不等于蒙建业会后不做，后世因为大型船用曲轴被国外卡脖子卡得死去活来的场景，蒙建业实在见了太多太多，如今重活一世，没有机会也就罢了，既然有了这机会要是不试试，又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于是蒙建业便留了下来，理由很充分，充当准前往欧洲各国交流学习的秦教授的临时助手。 毕竟这年头出国可不是那本护照说走就做的年代，所以正当理由还是要的，更何况这种公费出国还是很划算的，既然准备给国家的大局用点儿良心，小节上咱们昧点儿良心也无伤大雅不是。 所以蒙建业就跟着秦教授在欧洲各国逛了将近半个月，终于在某天两人就来到了奥地利的这家motol公司。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换成我，也是毫无办法，所以……唉……还是早点儿让国家富强起来吧！” 秦教授的感慨之后，便是深深的无奈，看着眼前这一整套完整的大型船用曲轴生产线，秦教授就跟丢了什么宝贝似的，满眼都是不舍。 可他也没办法，他来这儿除了看也只有看，一没权，二没钱，让他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这还是秦教授不清楚后世的情况，若是让他知道大型船用曲轴整整困扰中国造船业三十多年，被日、韩抡圆了巴掌各种吊打，估计这老帅哥当即就能吐血三升。 “这奥地利人还真黑，机器都坏成那样了，还敢买二手设备的价钱，要是能再便宜点儿，说不定我勒勒裤腰带就把它们全都拿下来了。” 就在秦教授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痛责不已时，耳畔却传来了一个大言不惭的话，秦教授立马抬头，便看到蒙建业正摩挲着下巴，就跟黄鼠狼见到鸡一样，看着motol公司大招牌，表情要多纨绔有多纨绔。 然而下一刻秦教授的愕然就变成了气氛，照着蒙建业的后脑勺就来了一下：“你小子是昏了头吧，你们厂那点儿家底儿，还想买这些曲轴加工设备？把你们厂买成渣都不够！” 正骂着，秦教授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睛微微一亮，可旋即又暗下来：“我倒是忘了你还有个母亲在港岛，可以不通过国家调动资金。 可那是几千万美元，你母亲再怎么厉害，一下子抽出这么多钱恐怕也要伤筋动骨，更何况这些设备就算运回国，想要它们正常运转也要投入极大的资金，没有国家的支持，你们如何能负担得起！” 猝不及防之下，被秦教授来这么一下，还真有些疼，不过蒙建业也知道秦教授也是为他好，这些东西都是长远投资，短期根本看不到效果，而具备长远眼光的人毕竟是少数，一旦他不管不顾的把这些东西弄下来，很可能效果还没等到，自己就得被无尽的口水给淹死。 第一百八十九章：合同陷阱 对此蒙建业还是看得很清楚的，而且在跟秦教授满欧洲交流期间，他不是没跟身在港岛的母亲沟通过。 结果正如秦教授所说，一下子动用几千万美元，他老妈那边的确很困难，至于奋进厂，蒙建业更是连考虑都没考虑。 没办法奋进厂上面的婆婆太多，别说几千万美元，就是几十万人民币要起来都费劲。 于是如今的蒙建业与无奈放弃的傅光启一样，都在钱上卡住了。 所以现在唯一的突破点就是奥地利的motol公司，希望他能高抬贵手能把价格降下来。 然而人家奥地利人又不傻，虽然设备有破损，可终究是条完整的曲轴生产线，怎么可能白菜价出售？再说了，你们中国人不买不代表别人也不买，在国际造船业向亚洲转移的大背景下，日本和韩国的手笔可比你中国人打得多得多，所以motol公司根本不愁销路。 正因为如此想用常规办法让奥地利的motol公司把价格降下来根本不可能。 然而蒙建业能来到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不凡的，他又怎么可能会用常规的办法？所以奥地利的motol公司价格不降，那就想办法把它打下来便是。 于是蒙建业就把自己的想法跟秦教授说了一遍，秦教授不听还好，一听之下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奥地利的motol公司几个高管他又不是没接触过，什么都好说，就是在价格上跟吃了秤砣的王八一样，就是铁了心的不让步。 所以秦教授只能长长舒了一口气，拍着蒙建业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你的心情，可有些时候咱们还得要实事求是些，价格上的事根本就没有回旋的余地，这次机会放弃就放弃了，咱们等下次。” 如果能有下次机会，蒙建业也就不用在这儿劳心劳力，问题是你想要，别人未必给，更何况还有韩国和日本在哪儿虎视眈眈，未来那大型曲轴卡中国脖子的就是这两个国家，而如今他们跟中国一样，也在欧洲大肆引进船舶工业技术，正因为如此在某些方面一旦把握不住机会，在想得到就比登天还难。 只不过这些事蒙建业无法跟秦教授明说，否则秦教授非得把他当成神经病不可，然而不解释不代表蒙建业没办法说服秦教授，于是便点点头：“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不过现在的奥地利的motol公司自己能说了算嘛？ 估计那几个奥地利的高管早成了德国mtu公司的提线木偶了，还别说，现在一提到德国mtu公司我心里就一肚子气，前几天你不是拿了他们公司提交的技术转让文本，让我看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当时我看了后就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可却没想出来，这几天跟着你听了几堂船舶租赁中的金融衍生的学术讲座，终于算是想明白了，原来德国mtu公司在合同里提出的‘滑动式提成’那就是个坑！” 原本听着蒙建业东拉西扯，秦教授脸色还有些不太好看，可听到最后，秦教授却有些傻眼，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蒙建业竟然扯到德国mtu公司与中国正准备签订的船用柴油机技术转让的合同上。 傅光启临回国前交代过，德方的合同起草完成后，先让秦教授会同几个驻欧洲各国的商务参赞作个初步的审核，然后再向国内汇报，在这期间蒙建业便见到了德方合同的全本。 几个人花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除了找了几个无关紧要的漏洞外，并没看出有什么不妥之处，于是交由德方修改后，将全文发往国内，只等国内有关部委审阅后，双方便可以正式签订。 哪成想今天蒙建业冷不防的又把这事儿给拎出来，还信誓旦旦的说这里面有坑，尽管秦教授很清楚这不过是蒙建业转移话题的手段，可涉及到价值数亿美元的合同，秦教授也不得不谨慎的问一句：“怎么就有坑了？” 语气有些不情不愿，可蒙建业却毫不在意，回答的那叫一个痛快：“当然是‘滑动提成’了，什么事滑动提成，是指在按单位产品固定金计算提成费时，许可方担心被许可方国家发生通货膨胀，造成技术使用费收入减少，要求按签订合同时的工资和原材料物价指数，调整单位产品提成费金额的做法。 这几天的讲座您也听了，光看看这概念，您还不清楚这里面的猫腻吗？” 闻言秦教授先是一怔，旋即一双眉毛便紧紧的拧在一起，虽说这今天的讲座是有关船舶租赁中的金融衍生品，但里面却涉及不少当代金融的前沿理论。 所以只被蒙建业这么一点拨，秦教授立马便意识到其中不对的地方，抛开什么国家通货膨胀率，或是按签订合同时的工资和原材料物价指数确定基准价格，这些玄之又玄的专用名词。 其本质就是技术授权国利用这些东西不停的去割被授权国的韭菜。 什么？不让割？ 那好，你的国家通货膨胀了，咱们的技术转让费按合同规定上浮30% 什么？你说你们国家没通货膨胀？美元都tm贬值了，你还好意思说没通胀？糊弄鬼呢？行，你们没通胀，我通胀了行不行？所以价格还得上浮50%。 如此无礼的借口，再加上能把人看晕的复杂计算公式，就组成了一把锋利无比而又毫无道理的快刀，只要你国家的韭菜地里长出一茬好菜，就毫不犹豫的割下去。 总而言之，这就是西方公司的长期饭票，只要上了贼船，就别想再下去。 “nnd，难怪当时德国人西方技术转让费以提成的形式，每年支付，搞得我们还觉得是赚了，没想到竟然是存着这个心思，真是把人算到骨子里去了。” 想通里面的关窍，秦教授粗口都爆出来了，哪里还有心思去管曲轴加工设备的事，立马转身：“不行，我得赶紧去趟大使馆，跟国内知会一声，几亿美元的事情，可不是小事！” 蒙建业一看秦教授要走，赶紧急步跟上，意味深长的道：“教授，您可想好喽，这事儿可不单单涉及咱们一家！” 第一百九十章：蒙厂助的国际主义精神 “没错！” 一听蒙建业的话，秦教授突然止住脚步，很是中肯的点点头：“你不提醒，我还真忘记了，类似的情况我单单是咱们船舶系统一家；航空系统、航天系统、纺织系统、电力系统应该都存在，所以也有必要跟这些兄弟单位也通知一下。” 蒙建业闻言有些怔了怔，心说自己的表达能力可以呀，怎么秦教授没听懂？于是只能继续说道：“不是国内的兄弟单位，而是日本和韩国，他们都被欧洲人都塞了张长期饭票，咱们通知国内只解决一家的困难多没有国际主义精神，要搞咱们就搞个大的，把中、日、韩三国的问题都解决了，这才是亚洲团结的标志，国际主义精神的体现！” 这下轮到秦教授有些发懵，心说蒙建业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竟然还敢谈国际主义精神？于是双眼一眯：“有什么馊主意赶紧说，这么大的事儿可别耽搁时间！” 蒙建业一听，立即跟小狐狸似的嘿嘿的笑起来…… …… 德国，斯图加的特。 鲍尔默的心情很不错，作为mtu公司的ceo，上任不到三年，就把瑞士的爱尔寿公司和丹麦的bw公司收入囊中，从而成为欧洲最大的柴油机生产厂商。 这还不算，在全产业链的打造上，鲍尔默的眼光也非常厉害，相继将奥利地的motol公司等一批柴油机重要部件制造上并入旗下，使得mtu公司的竞争力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之所以能够取得如此辉煌的成绩，离不开鲍尔默对mtu公司经营理念的变革，那就是以提成支付的方式，替代传统贷款式的简单付款，从而使其成为mtu公司仅次于成品出口和售后服务外的第三大利润来源。 当然了，刚开始鲍尔默的做法不是没遭到质疑，可当他成功的与韩国达成协议之后，几乎每年都在增长的技术转让费很快就让质疑者闭嘴。 紧接着日本企业也如韩国一样被鲍尔默的提成支付给套路后，mtu公司内部便完全转变观念，开始积极的配合鲍尔默技术转让销售的新模式，因为这里面的利润率实在太大了，只要不出意外，mtu公司躺着就能挣很过很多年的钱，任谁都要疯狂。 所以mtu公司一面不断拓展新型合作模式的边界，一面用赚来的技术转让的超额利润不断进行技术研发，从而使mtu公司始终处在商业与技术上的领先。 如今与mtu公司合作的国家和地区已经超过二十个，这其中就有正准备签署协议的中国。 眼看着一季度还没完，就差不多完成了今年一半的利润增长，作为ceo的鲍尔默不高兴才怪呢。 “南非的协议要加价50%，他们要是不同意就让他们另寻他处，如今在整个欧洲只有我们敢不顾制裁跟他们合作，所以你们的态度要强硬些。” 鲍尔默坐在宽大的办公内，看着汇总上来的报告，总体还是满意的，可当他翻了几页看到有关南非的情况时，原本的好心情便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一个因为种族隔离而被全世界制裁的国家竟然还敢讲条件，这气概还真是没得说，于是鲍尔默冷笑一声，便把南非悲催的命运给定格了。 坐在一侧沙发上的该项目负责人赶紧点头应是，旋即便拿出笔记本把之前准备好的谈判策略全都划掉，然而在上面写上一个词组“态度强硬！” 鲍尔默到没管这些细节，而是继续翻看手里的报告，等他看到有关中国的内容时，平静的眼眸不禁微微缩了下，旋即抬起眼，目露寒光的盯向中国项目的负责人：“你能跟我解释一下嘛吗？中国方面究竟是什么情况？本来合同都已经审核好了，怎么突然又要重新审核？” “是这样的鲍尔默先生”中国项目负责人赶紧解释道：“这个消息也是前天刚刚接到的，为此我们专门与中国取得了联系，他们的说法是涉及的金额特别巨大，所以需要国家层面的审批！” 闻言，鲍尔默眯了眯眼，旋即点点头：“这些亚洲国家不但皮肤一样的黄，行事也都一个模样，看着谨慎得令人发指，可结果……” 说着鲍尔默得意的笑了笑：“还不是要把钱乖乖的送到咱们的口袋里。” 此话一出办公室里的几个项目负责人便齐齐的哄然大笑，如今mtu公司的利润大头正向亚洲转移，尤其是韩国和日本，为了既能获得技术，又能节约资金，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mtu公司。 因为mtu公司技术实力不但强悍，滑动提成的支付方式看上去对买家十分有利，可实际上…… “等明年，韩国的转让要提15%，日本再等等，后年直接提20%！” 青蛙已经在锅养了一段时间了，鲍尔默也不介意点上火开始慢慢的煮，总之跳到他的锅里就别想出去，如今的日本和韩国是这样，即将加入的中国自然也是如此。 负责韩国和日本的高管赶紧点头应下，于是鲍尔默又看了看手上的报告，觉得没什么问题了就准备结束今天的例行小会。 便在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鲍尔默不悦的皱了皱眉，但还是拿起电话，可这一听，鲍尔默淡然的脸顿时就不淡定了：“你说什么？日本方面质疑我们技术转让合同有问题？要求重新签订？告诉他们，合同的内容都是按照国际惯例拟定的，想要重新签订，可以，先拿两倍总价的违约金来。” 说完鲍尔默就把电话挂断，类似日本的这种无理要求，鲍尔默不知道见到多少次，无一例外都被他强硬的怼回去，还是那句话既让上了他的贼船，就休想再下去。 然而就在鲍尔默觉得自己处理的很完美时，桌上的电话又响了，等接起来，听筒里的那名高管急得都变了音调：“先生，日本方面说，如果我们真那么干，那他们将不顾跟我们签订的专利协议，开始仿制我们所有产品……” 第一百九十一章：按废钢铁的价格收（第三更，求月票） “什么？” 鲍尔默的脸色很难看，日本可是西方七国集团之一，工业实力并不比德国差，一旦日本撕破脸去仿制mtu公司的船用柴油机，虽然说不上是分分钟，但也绝不是什么难事，到那时什么躺着挣钱，全都是白扯。 于是鲍尔默皱着眉想了会儿，这才吩咐道：“你们先稳住日本人，尽量问问他们有什么需求，记住尽量拖住他们，懂吗？” 随后便挂了电话，可还没等他把思路从日本的突然变化中整理出来，办公桌上的另一部电话却响了起来，耐着性子接起后，鲍尔默本来就难看的脸色这下算是彻底黑了。 这次不是日本了，而是东亚另一个国家韩国，理由跟日本如出一辙，都说跟他们mtu公司订立的合同有问题，希望重新签订。 当然了韩国人秉承着一项比较轴的民族性，做事也比日本更直接，直言如果mtu公司不同意，他们就会找美国公司合作船用柴油机的生产与制造。 那意思很明显，你德国要是不同意，我就去找美国爸爸评理，看你丫的能硬得过美国爸爸？ 鲍尔默有些头疼，这事儿要是真要闹到美国爸爸哪儿，吃亏的绝对是他们mtu公司，因为在近几年的竞争中，他们不止一次的把美国同行打破产，不知有多少美国公司对他们怨声载道。 所以这事儿一旦捅到美国，必然会被美国用各种理由把mtu公司给弄成残废。 到时候跟其关系密切的德国政府估计连个屁都不会放，因为美国爸爸的驻军遍布德国各处，想违背美国爸爸的意志，下辈子吧。 可要让他就这么屈服于日本和韩国的威胁，那也不可能，毕竟这两国是目前mtu公司利润最高的合作方，不到万不得已，mtu公司绝不会放弃这两块市场，更何况驰骋商场多年的鲍尔默也从中嗅出了令他熟悉的味道，那便是阴谋！ “你们先把手头上的事放一放，发动人员把日本和韩国突然发难的缘由给我查出来！” 鲍尔默也很果决，当即就开始布置应对策略，等办公室内的人都走后，鲍尔默这才从座位上站起来，犹豫良久后这才打开办公桌旁的一个保险柜，从中拿出一张美国通用动力董事局主席的名片。 斟酌良久，才把这张名片放到自己的上衣口袋…… …… “这么没想到鲍尔默会这么果断！” 一个多星期后，当蒙建业和秦教授与奥地利motol公司达成最终协议后，秦教授在长舒一口气之余，终于是把悬着的一颗心给放了下来。 蒙建业也是心有余悸的点点头，有关陷阱合同的风声是他和秦教授放出去的，得知情况后日本和韩国自然是愤怒异常，自然是要联手向德国mtu公司进行施压。 按照蒙建业的剧本，这个时候中方的代表便会登场，双方在正式合同签订后在签署个有利于中国的支付文本，顺带提一提奥地利motol公司的事情，如此不但可低价拿到曲轴生产设备，也让中国可以得到更加优惠的支付价格。 同时德国mtu公司还可以利用中国的合同回怼日、韩，最终让他们低头。 哪成想鲍尔默根本就没按蒙建业的剧本走，而是直接找到美国通用动力公司，将mtu公司25%股份转让给通用动力，至此通用动力便成为mtu公司第一大股东。 而日本和韩国想要修改的合同便直接触及到美国通用动力的实际利益。 于是通用动力一看，呦呵，两个小兔崽子坑坑洼洼，麻麻赖赖的，一点儿都不圆润，怎么办？盘他！ 日本和韩国很快就圆润了，圆润到连个屁都不敢放，乖乖的表示以前的合同是什么样，就什么样，只要美国爸爸乐意，您爱咋地咱就咋地。 通用动力拉着美国爸爸整治完两个小弟，本来还想着把背后挑唆的中国也一并敲打敲打，这也是德国mtu公司十分想看到的。 结果通用动力直接收工不说，翻过身把德国mtu公司上上下下收拾了一顿，不少当年压垮美国同行的德国高管被清理，最后就连鲍尔默都未能幸免，被美国通用动力找了个理由直接免掉。 新上台的美国ceo刚到任就责令mtu公司重新草拟与中国的技术转让合同也就罢了，而且还以废旧钢铁的价格把motol公司的大型曲轴生产设备卖给中国。 美国这一系列反常的举动几乎让所有人都懵逼。 就连蒙建业都是如此，因为彻底玩儿脱的他，原以为奥地利的曲轴生产设备算是玩儿完了，都准备会过的他，突然接到奥地利方面血泪大甩卖的通知，怎么可能不懵。 好在后来远在港岛的母亲把这背后不为人知的内幕告诉了他，这才让蒙建业明白，这后面的水有多深。 原来美国通用公司整治德国mtu公司不单单是为了国内倒闭的柴油机生产商“报仇”，更主要的还是为了自身利益。 因为从去年开始中国就已经和通用动力展开谈判，希望能引进美国lm2500型燃气轮机，作为今后主力战舰的动力。 为此通用动力相当重视，认为中国在未来十到十五年将迎来军舰换代的高峰期，届时作为主动力的lm2500型燃气轮机需求量将会猛增，所以中国将是通用未来的超级大客户。 既然是超级大客户，那必要的讨好自然是少不了的，本来美国是想在价格上做些让步，可当他们成为德国mtu公司第一大股东后，突然发现中国竟然在这里还有这么多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 反正都是白拿的东西，既然中国这么看重，直接就大方一下，全都送你又如何。 于是什么合同，什么老设备，那都不事儿，统统拿去！ 如此这般蒙建业才算得偿所愿，捡了个大漏，只不过这背后并不是个人的勇武与机智，而是国与国之间没有硝烟的较量。 如果没有国家采购燃气轮机，如果没有国家逐渐上升的国力，说不定就真的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做大事 然而不管怎样，一条完整的大型曲轴生产线算是拿下了，付出的代价不过是一百六十三万美元，还包运费，总体来说比一般的废旧钢铁还要便宜，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看，美国人有时还真挺讲究。 至于资金，自然是蒙建业远在港岛的母亲垫付的。 蒙建业以前就知道自己的老妈是被外公派出去执行什么任务，可具体是什么却不知道，不过通过这次收购曲轴生产线，蒙建业隐约摸到点儿端倪，但依旧不确定。 直到秦教授给他说了段秘辛，蒙建业这才知道自己的老妈或许就是那类人。 新中国自建国以来，一直处在敌对势力的封锁之中，尽管靠着自力更生，艰苦奋斗解决一部分自给自足问题，可还是有很多方面国内依旧空白。 而这些东西无一例外需要从国外求购。 可在敌对势力封锁的状态下，国与国的正常贸易被阻断，想要获得国外的先进设备、技术和物资，就只能另辟蹊径。 这方面港岛的一些爱国商人便充当一部分渠道，为国内输送了不少急需的物资。 然而爱国商人尽管心向祖国，可在某些方面还是有不少局限性，于是国内经过研究，便派遣精干人员，利用国内提供的资金在境外开办企业和公司，之后再通过这些公司或企业向国内输送急需的设备和技术。 想想自己的老妈不但有钱，在港岛还吃得开，关键是从她的话里隐约能听出来她参与了引进美国燃气轮机的谈判。 种种迹象叠加在一起，蒙建业可以断定，自己的老妈就应该是秦教授所说的那种派遣出去“创业”的精干人员。 蒙建业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最后只能是让自己尽量不要多想。 好在收购曲轴生产设备的事足够蒙建业忙得脚不沾地，也就把心里这份纷乱暂时抛到脑后。 就这样又过了将近半个多月，motol公司一整套的大型曲轴生产设备全部装上开往中国的货轮，蒙建业这次欧洲之行也接近了尾声。 于是他便跟秦教授一道启程回国。 一路无话，当两人从京城机场走出来时，已经有了初夏的感觉，稍微休息了下，蒙建业就给奋进厂打了个电话，在得知厂里一切正常后，蒙建业便放心很多。 本想着在京城休息两天，然后再返回奋进厂，开始筹备曲轴生产厂的事，没想到第二天上午突然而至的不速之客，却将蒙建业的规划彻底给打乱了。 任霞，把贺城迷得神魂颠倒的女人。 当蒙建业见到来人时，整个人很是惊讶。 不过任霞却没有蒙建业那般反应，显得很平静，她本来是过来见秦教授的，估计早就打听清楚蒙建业也在这里。 “你……你不是出国了吗？” “还没有……不过……不过……快了，这一期去美国的留学名额已经拿到了。” 闻言，蒙建业不禁恍然，贺城离家出走时他就在怀疑，这年头出国留学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算有自费出国的政策，但却没有几个家庭能负担得起，最靠谱的就是考取公费留学，不但有保障，也更有面子。 “这里是贺城的信和他的联系地址，你是他的老哥们儿，就请你去劝劝他，让他想开点儿，别再疯了。” 就在蒙建业梳理着贺城的事情时，任霞把手里的额信塞到蒙建业手里，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任霞在这一期船舶系统的出国留学人员选拔考试中得了第三名，成绩很不错，希望她去美国也能学有所成，将来等回国咱们船舶工业就又多了一名干将。” 看着任霞远去的身影，蒙建业不知怎的，心里有些莫名的悸动，恰在此时秦教授笑呵呵的话语便传进了他的耳朵里，于是蒙建业看了看手里的信，忽然冷冷一笑：“但愿她还有这么份心。” 说完转身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只留下有些愣神儿的秦教授，诧异的皱了皱眉，喃喃道：“今天这几个年轻人都怎么了？怪怪的。” …… “见字如人……我知道你的父母和家人看不起我，觉得我只是个小厂的经理，没出息，没发展，但我现在已经来到了国外，这里的舞台更广阔的，你以前不是说我这辈子只能做个耍嘴皮的小经理吗？ 那请你拭目以待，我会做一个让你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大事，如果这事儿成了，我相信这世上没人在看不起我贺城，当然了，这事儿如果败了，你就当从来没有我贺城这个人，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忙明天的事，安！” 看着信里通篇精神病式的言语，蒙建业可谓一个头两个大，心说这贺城平时看着挺激灵的人，怎么就在任霞这里栽了跟头，如果任霞一心一意对你，你不疯魔不成活也算值得。 可人家姑娘现在巴不得你离得远远的，你这货又何必呢？ 然而腹诽归腹诽，任霞可以撂挑子不管，但他蒙建业可不能视而不见，信里神神叨叨的，他还真怕这哥们儿在国外干出点儿傻事，到时候就算想挽回都挽回不过来。 于是蒙建业放下信就连忙披上衣服，把写有贺城电话的纸签塞进口袋了，便冲出招待所，直奔邮电局而去…… …… 澳大利亚，堪培拉军港外，一辆黑色的丰田车沿着海岸公路缓缓的驶过，当其拐过一个岔路口，车便加速冲了下去，直到一个偏僻的巷子里才停下。 这时坐在驾驶位置上的一个看上去约莫三十多岁的亚裔男子，喘着粗气，擅抖的手艰难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包香烟。 可不知为何手里的打火机怎么也点不着，亚裔男子终于忍不住了，把手上的打火机往身前一摔，怒道：“贺城，我艹你大爷，如果哪天老子被枪毙了，我就算变成鬼也要拉你去垫背。” 这时坐在后排的贺城突然探出身子，原本白净的脸上带着几分风霜，让他显得更成熟，只不过对亚裔男子的话，贺城仿佛没听见，而是偏着头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位在港岛时认识的“同伙儿”，戏谑道：“你不是要干大事儿嘛？怎么？怂了？” “那tm的是军舰，航母，你tnn的也敢骗，你是不是老寿星吃砒霜，嫌自己命太长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目标：航母！ 亚裔男子真是气得不行。 他叫袁跃进，别看他一身西装穿得人模狗样的，但却是地地道道的京城人。 在当地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玩儿主，靠着打架斗殴，坑蒙拐骗外加倒卖些批文，袁跃进的小日子过得还不错。 可当袁跃进想着该怎么把他的玩儿主业务扩大点儿时，一场严打就把他彻底打回了原形。 好在他有事离开了京城，躲过一劫，可既便如此在全国高压下，他也是狼狈的抱头鼠窜，最终辗转来到堪东，在当地蛇头的帮助下，偷渡到了港岛，这才算彻底按下了心。 可安心归安心，出来时带的钱却快花光了，无奈之下只能重操旧业。 没有小弟，打架斗殴是不成了；靠山不在，倒卖批文显然也不行，思来想去也只有坑蒙拐骗适合自己。 只可惜香港的环境跟国内迥然不同，袁跃进道行虽深，可终究水土不服，所以几笔买卖做下来，非但没赚到钱，反倒是差点被古惑仔给收拾喽。 直到他在阴差阳错之下遇到了停留香港的贺城，袁跃进这才猛然发现以前那点道行简直就是个渣渣，跟人家走精英路线的贺城相比，连提鞋都不配。 就这样两个“臭味相投”的人很快就腻乎在一起，然而很快两人觉得港岛太小，有些东西施展不开，于是两人一拍大腿，就朝着澳大利亚杀了过去。 还别说澳大利亚真是两人的福地，几笔买卖做下来，两人虽然称不上富豪，但也算得上钱包略鼓的有钱一族。 便在这时，贺城提议做票大的，袁跃进也觉得是时候该收手歇歇，于是便同意了贺城的提议。 哪成想贺城说做票大的，竟然真就很大，大到一整艘航空母舰！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提前跟我打个招呼？你想死，我还不想死呢！” 袁跃进有些战战兢兢，那可是一整艘航空母舰，尽管是澳大利亚海军已经退役的废舰，可那也是货真价实的航空母舰，所有权依旧是澳大利亚军方。 骗骗黑帮小头目，嘛事儿不懂的富二代，袁跃进都不怕，可骗爱达利亚军方，袁跃进只觉得自己就是在作大死，一旦事情败漏了，他和贺城全都得完蛋。 “你看你那德行，还怨我不跟你打招呼，你跟那个澳大利亚娘们儿腻乎的，还有功夫搭理我？还有，别总说死不死的，你以为是在国内呢？这里是澳大利亚，早tm把死刑给取消了。” 贺城没好生气的白了袁跃进一眼，旋即舒服的靠在后座上，继续调侃道：“再说了，你老袁不一直说胆子大吗？在京城时都赶在大首长面前横着走？怎么就见了澳大利亚海军的上校后勤处主任，就把你吓成这样？你老袁以前的话不会全都是忽悠的吧？” “我没事儿忽悠你干嘛？这……国内和澳大利亚的国情不同，行为方式自然不一样，这叫实事求是，你懂什么？” 被贺城几句话就拆穿了心思，袁跃进的老脸不禁一红，可嘴里却不肯服软，对此贺城却只是笑笑，并没有说话。 因为他知道袁跃进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功利心太强，什么害怕，什么担心，无非是看着澳大利亚的退役航母没赚头，才在这里絮絮叨叨的跟自己演戏。 否则别说航母，就算是美国的航天飞机，老袁也敢伸手去招呼招呼。 “老袁，难道你就准备就这么一辈子混下去吗？” 贺城并没有跟着袁跃进的节奏走，而是自顾自的点上一根烟，吸了一口，突兀的问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闻言，袁跃进不禁愣了一下，旋即苦笑一声：“那又能怎么样？回又回不去，留下来又没有旁的安身立命的本事，除了这一行又能干什么？” 说着袁跃进把刚才摔的打火机捡起来，十分熟练的把嘴上的烟点上，自始至终都不见双手有一丝颤抖，之后摇下车窗，把烟灰弹了弹，这才半开玩笑的说道：“就知道我这点儿把戏骗不过你，可你也要理解我的心情，老弟，这单根本就不赚钱，不然你以为码头上的航母能轮得着咱们去接洽？早就被人拉走了。” 袁跃进这话到是没说错，只要在澳大利亚带上一阵子的人，都对澳大利亚唯一的航母“墨尔本”号不陌生。 这不是因为“墨尔本”号是澳大利亚唯一的航母，是澳大利亚海军的骄傲。 相反，这艘航母堪称是澳大利亚最糟心的军舰，从服役到退役，最大的爱好就是跟各种船只的各种怼。 所以“墨尔本”号的新闻通稿并不是在xx行动中取得出色表现，而是在xx海域跟xx舰相撞。 正因为如此，“墨尔本”号在不少人心目中是个糟糕透顶的问题舰，再加上该舰是1945年建成下水的老舰，使用寿命达到了使用上限，除了拆除别无他用。 然而问题是如今全新的钢铁价格都不高，从“墨尔本”号拆下来的那些将近四十年的老钢板又能值多少钱？ 总而言之，从纯商业的角度上看，运作“墨尔本”号那都是稳亏不赚的烂买卖。 贺城当然是知道袁跃进所说的是实情，可他却依旧毫不在意的笑了笑，从后视镜看到贺城笑容的袁跃进不禁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想给你女朋友原一条大船梦，可你找什么不好，偏偏找人家航母头上了，让我说，你还是跟那个败家娘们儿分了算了，一个成天捧美国臭屁的女人，让我看要不得。” “答应过的事，我绝对会做到，但不是现在！” “行了，你小子就别矫情了，你除了为她冲动外，还能为了谁？听哥哥的一句劝……” “这次我为了我自己，老袁咱们这条路是偏门儿，走不长，难道你就不想走正道？而现在咱们就有这么个好契机……”没等袁跃进把话说完，贺城便打断他的话，一脸郑重的说道。 袁跃进没想到绕来绕去，还是让贺城给绕回老话题，很想摇头拒绝，可当贺城最后一句话说完，袁跃进却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猛然回头，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小贺，你的意思是说，把那航母送到……” 贺城点头：“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第一百九十四章：海军战略 蒙建业电话打了几个，可却没有一个打通的，于是不由得吐槽了下没有手机的日子，真tm不方便，便只能无奈的回去。 至于什么时候能联系上贺城，只能等有机会再说了，毕竟相隔万里，以目前的通信手段，蒙建业照样望洋兴叹。 就这样蒙建业在京城盘亘了几日，便跟秦教授告辞，乘着的火车返回了奋进厂。 离开的这几个月，奋进厂的变化并不大，三千吨级的船坞里，两千吨级的散装货轮还在建造，码头外的两千吨级的浮动船坞自打完成532舰的修造后便一直在整修。 从卓越厂借调过来的那几百名职工，奋进厂也没还回去，依旧以借调的名义在奋进厂发挥着余热。 毕竟前不久已经得到了通知，奋进厂获得一艘053k导弹护卫舰的建造任务，不同于以往以维修为为主的军舰订单，这次可是从头到尾，完全重新建造的大舰，这对奋进厂来说可谓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所以奋进厂上到厂长焦大林，下到普通职工，都极为重视，都在积极准备着迎接“大舰”建造的工作。 蒙建业回厂时，恰好就赶上奋进厂准备工作的尾声。 不过其他人还好，蒙建业这个一手推动053k大卖的“内部人士”却很清楚，053k哪用得着准备这么长时间？531和532两条舰早就铺好了路，把图纸、工艺规范以及材料照搬过来，分分钟就能造，那可能那么麻烦？ 正因为如此，蒙建业便觉得不对，便在几天之后的党委扩大会议上提出这个问题，对此焦大林早就察觉到有些不对头，也问过军代表郭怀胜，可郭怀胜不但不知道，还告诉他一个十分意外的消息。 那就是上级将调来一个新军代表，负责以后的军船工作，至于郭怀胜则返回n舰队另有任用。 听了焦大林的话后，蒙建业虽然无奈，但也只能接受，毕竟军方订单涉及的方面都比较敏感，既然没有跟奋进厂透露，也不好去打听。 可要是这么干等着，蒙建业却又觉得太被动，这倒不是他真的很积极，主要是从奥利地运来的曲轴加工设备陆陆续续运到了奋进厂。 虽说这背后国家出了一部分力，帮着蒙建业把不降价的奥地利公司给搞定，可国家的介入程度也就仅限于此了。 想开辟厂子，维修设备，组装完成，培训员工再到最后的生产，全都得靠他们自己完成，虽说这期间上级也会拨些专用款项，帮助曲轴生产线建立，可那点儿政府拨款跟庞大的消耗相比，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所以如今的蒙建业眼睛里全是小钱钱，没这东西，他的曲轴生产线就是一堆废铁。 偏偏这个时候，利润最大的外贸军舰项目却还没有进入实质性的施工阶段，你说蒙建业能不急吗？ 不止是蒙建业急，奋进厂全厂上下都在急，近千名职工人吃马嚼本来就是不小的负担，再加上激励而确定的高额福利更是把这负担加重了好几倍，要是没有一定的产能作支撑，奋进厂哪里能撑得住？ 正因为如此，这次的厂党委会议开得时间特别长，最终还是决定，等新任军代表到来后，再打听打听，如果还是没有消息，那就只能让申书记领着蒙建业等人再去京城抢任务去了。 …… 奋进厂上下一片的愁眉不展，乘着火车正南下的章忠也是一脸的愁云惨淡。 他不过写了篇有关未来海军发展的专题报告，怎么就成了不务正业了？ 章忠很是想不明白，航空母舰明明就是如今海上力量编成的绝对核心，自己怎么就错了！ 然而看看他如今如今的处境，章忠有不得不承认，自己似乎真的犯了个很大的错误，从b舰队很有前途的潜艇军官，被调到南方担任一个叫做奋进船厂的地方担任军代表。 无论从哪个角度上看，都是一次不折不扣的贬谪。 于是章忠叹了口气，抬眼望向窗外，其实他明白自己的报告并没错，反对报告的人也没错，几乎所有人都没错，唯一错就是海军的发展路线并不明确。 说白了就是没有一个清晰的海军战略思想。 这道不能怪海军在这方面没有建树，而是长期以来，海军都是作为陆军的一个沿岸防御的纵深补充存在。 所谓“空、潜、快”尽管奠定了海军的发展基础，可实际上却是为了配合陆军防御有可能从海上突袭登陆的敌人，本质上是给陆军创造海上的战略纵深，争取沿岸反登陆时间。 核心的作战思想还是以陆军为主。 可随着装备的发展，以及对外贸易的日益繁荣，以往陆军为中心的作战思想显然已经不适宜新时期的海军发展。 于是新任海军领导班子着眼于当前的实际环境，提出近海防御战略，确定新时期海军的具体职责。 然而近海防御战略该怎么防御，用什么防御，编成的核心是什么，却没有具体说明。 于是不少深受苏联海军影响的中上层军官便提出以潜艇为核心的装备具体实施方案，并且得到了绝大部分海军领导的同意。 因为发展潜艇，不但经济，而且还有以小博大，四两拨千斤的妙用，至于经验，远有二战时的德国狼群打得英国差点断粮；近有苏联的水下军团让美国海军战战兢兢，正因为如此，无论从那个方面来讲，潜艇都符合如今中国的现实国情。 有同意的，自然就有反对的，章忠就是其中最积极的一个，尽管他是个不择不扣的潜艇军官，可他却是个坚定不移的“航母”核心派。 认为从二战到前不久结束的马岛海战，航母不但是海军行动中的核心力量，更是最重要的打击力量，潜艇尽管战斗力也很强悍，但在很多方面却不如航母，作为单方面的水下突击尚可，但要作为应对复杂局面的对敌打击时往往会力不从心。 正因为如此，章忠认为，与其把资金放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潜艇上，还不如应用在能随时展现肌肉的航母战斗群当中，这样才是符合海军的发展潮流。 第一百九十五章：小步快跑 不过他的观点一经提出，就遭到激烈的反对，觉得章忠简直就是离经叛道，还航母是核心，没看美国最权威的报告上都再说航母是他们编队中最弱的一环嘛？未来终将会放弃航母发展。 至于苏联，航母是建了，可他们建航母是为什么？还不是作为战略核潜艇前出的保障力量，说白了就是掩护战略核潜艇进入发射阵地的一部偏师，吸引敌人注意的高级炮灰。 本质上还是以潜艇为核心编成战斗序列。 言辞凿凿，来势汹汹，竟让章忠无言以对，因为反对者拿出的材料和说明无不是美国和苏联近期出版的权威刊物，章忠就算身上有一百张嘴，拿不出支撑观点的证据，也是白搭。 再加上其本身是潜艇军官，如此离经叛道自然招致潜艇部队领导的不喜，最终借个由头，便把他这个不会搞团结的小年轻一脚踢到奋进厂去了。 被这么一折腾，章忠要说不郁闷绝不可能，可要说有多愤恨，说真的还真没多少，因为他知道，海军总部还是有赞同他观点的，不然就凭这次他那篇引起轩然大波的海军发展报告，强制退役都算是轻的，那可能只是调到一造船厂当军代表就了事了？ 于是章忠在郁闷之余，还觉得他的观点并非没有出头的希望，因为他坚信，自己是对的。 这么一想章忠郁郁的心就开朗了许多，等下了火车，被温和的海风一吹，就更觉得浑身舒爽。 所以当他换乘汽车抵达奋进厂时，早就看不到他刚从北方出发时那般的愁云惨淡，与郭怀胜交接时，一直是笑呵呵的，搞得老郭还以为接任的这家伙是升了职呢。 也因此原本想了一肚子的开导话也就没说，把心放到肚子里，提着行李就奔向他的新岗位去了。 接风、洗尘、聚在一起搓一顿自然是免不了的，这期间他终于见到了几个月前那位军委领导跟他提的蒙建业。 一番接触下来，觉得这个年轻人真的很有趣。 蒙建业同样也觉得章忠很有意思，被上级一脚踢到他们这个小厂，还能保持如此乐观，要么是心大根本不在乎，要么就是心更大，懒得去想，可不管怎么样，蒙建业觉得章忠应该不难打交道。 既然不难，那自然是开门见山，所以蒙建业很适时的就把053k护卫舰的建造问题提出来。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原来是这个，没事儿，你们放心，上级既然给了奋进厂的任务就没得跑，无非是多等些时间罢了。” 章忠被借调到军委当翻译也没白干，一些事情知道的就是比本地“和尚”郭怀胜要多。 闻言同桌的焦大林放下酒杯，拿起筷子热情的给章忠夹了一只大海蟹，与此同时不经意的问道：“等？不都是成熟的舰体和技术嘛？怎么还要等？” “本来不用那么麻烦的，不过后来有几个订船的国家又提高了一些技术指标，再加上咱们国家觉得这型舰艇也挺不错，想应用些新技术，好为日后的水面舰艇打基础，就责成053k原来的设计单位对这型舰进行重新设计……” 这事儿在京城军界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章忠也没隐瞒，抿了口酒便把他说知道的事说了一遍。 原来埃及的“卡舒尔”号在地中海名声大噪后，053k舰的确成为不少国家抢购的香饽饽。 对此海军也非常高兴，立即启动531舰的三期工程，准备把日渐成熟的红旗61防空导弹装到舰上。 不过高兴归高兴，但还是有一部分海军领导和科研人员的头脑保持清醒，特别是马振江率领的专家团回国后，就“卡舒尔”号的表现写了一份长长的报告。 里面没有任何称赞“卡舒尔”号优秀的地方，反倒将舰艇抢占t字横头转弯时船身重心不稳、高速航行时持续时间不长、柴油发动机维修间隔时间短、雷达体制单一、缺乏电子对抗装置、导弹反应慢、指挥体制效率低等等问题逐一罗列。 最后得出结论，中国的053k导弹护卫舰，照比国外的同类型防空舰差距依然巨大，所以建议海军借着053k大卖的机会，加大对该型舰的改进力度，争取在5到8年内，将其打造成一型具备八十年代中期水平的防空护卫舰。 报告很犀利，也很中肯，以至于初审的海军部门人员还没看完就已经是一身冷汗，将其呈递到海军首长办公桌时也是战战兢兢。 海军首长看完后也是脸色难看，闷在办公室里抽了两个小时的闷烟，这才下了一道命令：“借着军贸的机会，将053k型舰上的缺陷进行改正，如有必要，重新设计亦可！” “所以，舰型被打回设计单位，承建的船厂自然就要等上一等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一次海军首长的决策还是很英明的，立足现有舰艇，改正缺陷。 然后在其基础上再应用新技术，然后完善，一步步来，小幅度跑，总比一拍脑袋，就搞出一大堆技术状态不好的舰船要强得多，不但浪费资源，而且包袱不小……额……你们这是怎么？怎么一个个都跟苦瓜脸似的，难不成海军首长的想法错了？” 海军首长的想法不错，而且十分符合当下中国的实际国情，可问题是这么一搞，他们奋进厂什么时候才能盼到军舰开工呀？ 如今的厂子不单单有一千多号职工要养，还有那么一大堆的进口设备要安置，从里到外都缺钱，要是再没米下锅，奋进厂就真的就要崩溃了。 “我们不是对海军首长的决策有意见，可……哎……实话跟你说吧，我们厂的实际情况……” 焦大林一看章忠面露疑色，赶紧解释，可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名办公室的工作人员便急匆匆跑进来，被打扰的焦大林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那名办公室工作人员也知道自己冒失了，可与他报告的事情相比，他觉得还是事情更重要，于是急忙说道：“有一通海外电话转到我们这儿，点名要找蒙厂助！” 第一百九十六章：拆没拆？ 这年头涉及海外的都是大事，电话也不例外。 所以蒙建业根本不敢耽搁，赶紧起身离席去接电话。 其实不只是他，焦大林，章忠等人也是一样，只要跟海外挂钩，就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里面，总之提高警惕准没错。 于是一群人便来到了厂办综合办公室，蒙建业也没啥好犹豫的就拿起电话：“喂~~我是蒙建业，请问您是……” “小业，我是贺城！” “贺城？你现在在哪儿？澳大利亚吗？你知不知道你家里都快急死了！”一听是贺城，蒙建业顿露惊喜，就连语调都不由自主的变高了。 听得不远处的章忠很是疑惑的皱皱眉，他旁边的焦大林一张脸早就黑成了锅底，把那名报信的工作人员拉到旁边就训斥道：“你之前怎么不说是贺城？害得我们还以为有什么要紧事呢。” 如今的贺城在奋进厂里可是尽人皆知的反面典型，无故离厂不说，还跑到海外去了，这就是时代变了，要不然搁在几年前，少不得要被打成反动派，甚至还要连累家人一起被打倒。 可饶是如此，贺城也受到了很严厉的处分，被从工厂开除不说，本来预备的福利分房也没了，要不是看在他爷爷是奋进厂的老厂长，加之蒙建业不停的为他开脱，厂里恨不得把贺城的丑事做成大字报，贴得满厂都是。 那位办公室的工作人员自然知道贺城都快成过街老鼠，可他也冤呀，接电话时，分明是一堆听不懂的英语，好不容易找来一个懂英文的实习生，这才搞明白原来是个叫做华来西的外国公司总经理打来的。 本来就是邮电局转接过来的海外来电，再加上对方说的是英文，这位办公室工作人员自然是不疑有他，哪成想…… “这个贺城，才跑出去几天？就会骗人了！都说西方资本主义是大染缸，却没想到贺城这么快就被染得没人样了，造孽呀！” 听了那位办公室工作人员的话后，焦大林气得是直跳脚，他对贺城的影响其实跟蒙建业没啥区别，都是他来奋进厂后提拔起来的骨干，哪成想贺城却这么不争气，正所谓爱之深，恨之切，焦大林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痛心模样，任谁看了都不禁心生同情。 章忠自然是不例外，连忙扶着气得有些发颤的焦大林坐下，在劝慰中也了解了些有关贺城的一些事情，心下也不禁感慨，这货还真是会作死呀。 于是便清楚了这通电话其实没啥太大的价值，很可能最后演变成浪子回头的经典狗血戏码，问题是他章忠现在还一身的麻烦，哪里还顾得了看人家浪子回头？所以劝几句便准备招呼人继续回去吃饭喝酒。 焦大林的心思也跟章忠差不多，虽说觉得贺城能作，但却不认为这小子能翻多大的浪，八成是在海外混不下去了，找上蒙建业看看能不能回国继续他的本职工作。 对此焦大林根本懒得搭理，所以章忠这么一说，想都没想就立马同意了， 然而就在众人准备离开办公室，先期出去的那位都已经下到了楼梯口，原本跟贺城平静说话的蒙建业突然提高了八度，惊呼道：“什么？航空母舰？” 刚走出门的章忠一听“航空母舰”脚步历时顿住，焦大林也不禁皱了下眉，心道小蒙这是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可还没等众人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时，就听蒙建业惊呼的声音再次传来：“你可别跟我开玩笑，买澳大利亚的航空母舰？你确定你不是在做梦？” 这下章忠已经不是停步，而是连头都转过去，耳朵更是竖的老高，但却没有回身的意思，尽管航空母舰的字眼儿让他心头一震，可正如蒙建业所说的一样，会不会是恶作剧般的玩笑？ 对此焦大林等人也是疑惑，不过他们对贺城要了解得多得多，所以在短暂的惊愕后，便更倾向于是白日做梦，买航空母舰？买航空母舰的模型还差不多。 所以焦大林冷哼一声，便准备拉着章忠快点离开，可还没等他动作，蒙建业更为诧异的声音便从办公室内传来：“你确定是澳大利亚海军退役的‘墨尔本’号航母？价格是22万美元？居然用的是奋进厂下属航运公司名义报的价……” 正被焦大林拉着准备离开的章忠一听这话，再也维持不住原本淡定的态度，转过身去，就直接冲进办公室，也来不及跟蒙建业招呼一声，冲着话筒便喊道：“贺城同志，那艘航母的状态怎么样？关键的设备有没有被拆除？还有多久能达成交易？” 蒙建业有些懵，一来是被章忠喊得，二来是没章忠癫狂式的做派吓得，其实不只是蒙建业，电话另一头的贺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一个哆嗦，差点没从被窝里弹起来，良久才愕然的问道：“小业，刚才那货是谁呀？怎么一惊一乍的。” 不得不说邮电局的设备经过更新后，电话的音质比以前好了许多，以至于听筒的话音不但大而且清晰，清晰得让章忠老脸跟煮熟的螃蟹一样，腾的一下就红了。 蒙建业自然不能让人尴尬，于是赶紧圆场道：“你别瞎说，刚才的是新来的军代表。” “军代表不是老郭嘛？怎么？被裁啦？” 什么叫做狗改不了吃屎，都跑到澳大利亚了，贺城这货也改不了八卦的雄心，于是蒙建业只能尴尬的咳嗽两声，提醒道：“新任军代表就在我旁边。” 贺城听了这话总算是反应过来，连忙说道：“军代表同志您好，我是贺城，奋进厂下属华来西航运公司的总经理，你刚才问得问题怎么说呢，我不太懂，反正听内行人说，那条航母的状态不太好，该拆的都给拆了，就剩个空壳子了。” 尴尬不过短短的一瞬，说道正事，章忠立刻就进入了状态，可听了贺城的话后，就不免有些失望，可还是抱着些许的希望问道：“那弹射器什么的也拆了吗？” “你等等，我问问……老袁，弹什么器的拆了吗……什么？因为损坏懒得费功夫没拆……确定？tmd澳洲人也是懒得一逼……” 第一百九十七章：浑身都是宝 说这些话时，贺城的声音很大，电话这一头的蒙建业和章忠都听得很真切，不过蒙建业还好知道贺城是什么德行，章忠就有些神色不善了。 看那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直接顺着电话线过去，把贺城那厮给掐死。 弹射器没拆还不好？居然还怪澳大利亚人懒，难不成希望他们勤快，把东西全拆了？可心里想归想，章忠就算再怎么牙痒痒也拿贺城没办法，于是赶紧强过话筒急道：“没拆就好，没拆就好，这东西很重要，尽可能的保留，还有菲涅尔光学助降镜和阻拦索怎么样？有没有保留实物？” 电话另一头的贺城有些发愣，自己还没回话呢，怎么那位新任军代表同志就又有问题了？于是免不了继续扯着嗓子问着在隔壁看电视的袁跃进：“老袁，那个什么眼镜和什么锁的，有没有？” 袁跃进在船舶上的造诣还不如贺城呢，能知道弹射器还是这几天去“墨尔本”号参观时，跟澳大利亚军官套近乎时，无意间打听到的。 至于什么眼镜什么锁的，他上哪儿知道知道去？更何况此刻的袁跃进正捧着电视看澳大利亚小姐年度大赛呢，那白花花的大腿早就让他直流口水，哪还有功夫顾得上回贺城的问题。 于是立马敷衍着回了一句：“你问我，我问谁去？不都拍了照片嘛？等寄回去让他们自己看，别再烦我，爱丽丝出来了……我去，那胸脯，那屁股……受不了了……” 贺城很想一鞋底子抽过去，不过还是忍住了，他这个从船厂出来的“专业人士”都搞不明白的东西，想让一个曾经的混混头子都明白，显然是不可能，于是只能拿着话筒歉意的笑了笑：“太专业的东西，我们也不太懂，不过我们拍了照片，这两天洗好就给你们寄过去，看看有没有收的价值，额……刚才说话的人不太懂事，你们先忙，我tm拿鞋底抽他丫的去~~” 最后的几句话贺城说得很快，还没等蒙建业开口问些其他的事情，电话便被挂断，只留下蒙建业和章忠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章忠皱着眉开口问道：“贺城同志这个人究竟怎么样？” “虽说平时嘻嘻哈哈没个正型，但做起事来还是很认真的。” 还没等蒙建业回答，焦大林却抢先一步说道，蒙建业循声一看，这才发现原来焦大林等人一个都没走，显然也是知道贺城电话的内容了。 “这么说，贺城值得信任？”章忠继续追问。 “别人不知道，反正这么大的事儿，他没必要骗我们！”蒙建业很认真的点头，章忠看了看蒙建业，紧接着又瞧了瞧其他人，虽说狐疑之色居多，但却没有一个反驳。 至此章忠方才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有必要向上级做个汇报，航母，还是有弹射器的航母，就算是艘报废舰，也值得拿过来研究研究！” 说完，也不顾其他人反应，带上帽子转身就出了办公室，蒙建业连忙出声阻拦，可还是晚了一步，等他追出办公室章忠已经奔下楼梯，紧接着吉普车发动的声音便轰轰传来…… “我终于知道这货怎么就跑咱们这儿当军代表了。” 看着驾着车火急火燎的出了奋进厂，蒙建业不禁叹了口气，焦大林也是牙疼的咂嘛咂嘛嘴：“唉，还是太年轻呀！” …… 章忠今年刚刚三十岁，的确还很年轻，既然年轻就容易冲动，向总部提交的海军发展研究报告如此，此刻跑到当地驻军向总部汇报澳大利亚废旧航母情况也是如此。 只是一通电话，内容很多还不尽不实，章忠就有些迫不及待的汇报，结果……当然是撞得头破血流。 于是等章忠再次出现在蒙建业的眼前时，那凄惨的模样，跟车祸现场没啥区别，可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真的很执着，即便被上级虐成这样，依然觉得自己是对的，于是便不停的催促蒙建业跟贺城联系，以便他好向上级证明自己的“清白”。 蒙建业怎么可能像章忠那样实诚？还不知怎么滴呢就把心肝脾肺肾全都挖出来给人看，更何况你给人看也得找对人不是，就算汇报，汇报到军委龚双勤哪儿也成呀，结果这货把电话打到潜艇部队总部去了。 跟人家潜艇部队领导谈废航母收购问题，人家不喷你一脸才怪呢。 至于理由，章忠也很充分：“那么晚了，除了潜艇部队的值班领导办公室的电话我能接通外，其他的没权接过去。” 听听这败家理由，蒙建业恨不得一鞋底抽过去，不知道就不能等白天汇报？更何况海外邮寄过来的东西就那么难等嘛？有了证据再去找人说话也硬气不是？ 于是在某一天蒙建业很认真的跟再次找上门的章忠说道：“老章，咱以后别冲动行吗？而且我看你也挺灵性的，咱说话唠嗑就不能讲点儿技巧？” “我这……这方面的确不怎么样，军委的龚首长不止一次批评过我，还拿你做例子，让我向你多学学。”章忠不知道是撞墙撞得痛了，还是真的想通了，这次回答的还是很诚恳的：“所以这次我想好了，等照片到了，就让你向上级汇报，至于我，全程当你助手！” “额……” 蒙建业顿觉画风有些不对，总有种把人带沟里的感觉。 可不管是谁把谁带沟里，蒙建业算是没工夫操着闲心了，因为贺城的照片已经到了，等拆开牛皮纸袋后，便是一个纸盒，和两个厚厚的信封。 打开纸盒，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五个胶卷，而信封里便是贺城等人参观“墨尔本”号时拍摄的照片。 章忠二话不说就把一个信封拆开，拿出里面的照片，只翻了几章便颜色涨红的惊呼道：“天呀，这宝贝也在？” 再看又是一声惊呼：“这东西也没拆，简直是捡到大漏了，还有这个，真是太好了，都是宝贝，这船全身都是宝贝！” 第一百九十八章：让消息多传一会儿 看着章忠的失态，蒙建业说实话觉得挺难为这位的，无他，实在是照片上的重点让人很抓狂，竟然是关注造船工艺本身，不但每个隔舱都被拍下来不说，就连一些紧要处的焊缝都被拍得清清楚楚。 显然这是贺城的手笔，毕竟这货在船厂干了几年，基本的造船技术还是很明白的。 然而抛开船舶本身的工艺外，其他配套设备的摄影技术就不敢恭维了，就比方说蒸汽弹射器，只是胡乱的在蒸汽罐的地方胡乱的拍了两张。 还有拦阻装置，竟然是在拍某处特写焊缝时被无意中扫到的。 再有就是菲涅尔光学助降镜，则是拍全景时不得不一起装进去的。 总而言之，除了造船本身的工艺外，其他的拍摄那是要多不专业，就有多不专业，其程度别说是入门了，连外行都称不上。 好在章忠这些年对各国航母研究得很透彻，而且眼力也极好，这才能在这些不专业的照片中找到一个又一个被无意中放进镜头里的重要设备，从而引起一声又一声惊呼。 “小蒙，你快看，这个拦阻装置不但完整，上面还有一段拦阻索，这东西世界上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国家能制造，若是真能拿回来，做材料分析的样本，简直堪称无价！” 蒙建业这边刚冒出几分同情，章忠便又拿起一张没抓住重点的照片，发出一声惊呼，旋即将照片拿到蒙建业跟前，指着一个模糊的点，兴奋得跟个发现糖果的孩子。 蒙建业也是看了半天才看出拦阻装置上残存的那段阻拦索，不禁点点头：“看来这次咱们可以理直气壮的向上级汇报了。” “没错，这下看谁再敢说咱们是瞎胡扯！”章忠脸上写满了自信，然而就在他冲动的情绪刚刚燃起，便又自顾自的给压了下来，旋即把身前的照片往蒙建业跟前一推：“刚才差点儿冲动，这次的汇报还是小蒙你来吧，我全程观摩。” 蒙建业没接，而是饶有兴致的反问道：“你就不怕我把功劳全都抢去了？” “什么功劳不功劳的，只要能把‘墨尔本’号拿回来比什么功劳都强！”章忠这话还真不是作伪，“墨尔本”号对其他国家可能是废铁一堆，可对从来没接触过航母的中国来说，就是一座等待挖掘的宝藏。 不过他也知道，以如今的性格，就算宝藏在前，让他去运作的话，八成还得跟那篇报告一样给搞砸了，正因为如此章忠巴不得蒙建业能接手这件事，要知道蒙建业可是连军委领导都说鬼主意多得很，所以章忠干脆就看看蒙建业到底能搞出什么鬼主意。 “有你这句话就行，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瞧好吧！” 蒙建业说完，便笑呵呵的把照片和胶卷收起来，而后便在章忠愕然的目光中就这么离开了奋进厂的办公楼。 …… 与此同时，厂长办公室内，焦大林吸了两口嘴上的香烟，然后抬头看着坐在当面的申达民和刘浩：“你们两个觉得小蒙的想法怎么样？” “这个……” 申达民犹豫了一下，旋即把手上的香烟掐灭在身前的烟灰缸里：“风险是不是有些大？” “是呀，这要是弄不好就是一个鸡飞蛋打的局面。”刘浩也皱着眉点点头。 “而且还有些操之过急，如今咱们厂的包袱就不轻，这要是……” 申达民重新点上一根烟，但话却没有说完，但在场的两人却都明白他的意思。 焦大林点点头：“你们说的都没错，可眼下的困局你们有办法破解吗？” “这……” 此话一出，申达民和刘浩无不是面面相觑。 “让我看眼下不妨让小蒙试一试，全当死马当活马医了。”见两人不说话，焦大林便继续说道，只是中间顿了一下，把手里的香烟捏进烟灰缸里，语气突然变得郑重：“不过在这这期间，咱们几个要做好小蒙的后盾，他单枪匹马冲在前面，要是让他有后顾之忧，那咱们几个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这没问题！” “我也同意！” 申达民和刘浩几乎异口同声，焦大林眼见于此满意的点了点头。 …… 蒙建业可没有功夫去管章忠的愕然，以及焦大林等人的毅然，此刻的他正拿着照片跟昨天下午刚到奋进厂的董援朝介绍着“墨尔本”号航母的事。 之所以找董援朝，而不是第一时间找到海军系统，原因很简单，董援朝及其背后的船舶机械研究所，作为舰船被套设备的研制机构，对航母各子系统的兴趣绝对比海军本身要大得多得多。 毕竟海军可以说现在不用航母，但船舶机械研究所却不敢说海军现在不要，他们就不在航母上下功夫。 因为海军现在可以不要，但不等于将来不要，若是船舶机械研究所在这期间没有些技术积累，等海军真的要建航母该怎么办？难不成还真的临时抱佛脚？ 所以航母可以不造，但相关的研究却不能停，实际上中国在航母方面的技术论证一直在持续，一些分系统的研究也始终在进行。 只是多数作为技术储备，从而有些不显山不漏水罢了。 正因为如此，找上船舶机械研究所绝对是对症下药。 事实也的确如此，当童援朝看到那些照片后，整个人顿时就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机械性的看了两三遍，这才猛的抬头看向蒙建业，十分严肃的问道：“小蒙，你说得都是真的？‘墨尔本’号真的能弄回来？” “我们只是以奋进厂下属航运公司的名义拿到了购买权，具体还得上级部门批准，不然……” “我明白了，你先让那边接触着，我这就把这事儿报告给所里，跟上级沟通的事，我们所里帮你办了！”还没等蒙建业把话说完，董援朝便拿着那些照片风风火火出去了。 眼看董援朝转眼就消失不见，闷在隔壁等消息的章忠便推开门走了出来，望着董援朝消失的方向，皱眉问道：“这就成了？” “急什么？”蒙建业白了章忠一眼，旋即双臂抱胸，一脸自信道：“让消息多传一会儿……” 第一百九十九章：疯掉的研究所 让消息多传一会儿就是要让消息发酵，然后形成激烈的化学反应。 至于效果，从童援朝刚到奋进厂便急匆匆带着照片登上返回京城的火车就知道，应该小不了。 只不过蒙建业预见了反应的程度，但还是低估了反应的实质，哪里是化学反应，根本就是原子裂变的核反应好不好。 当童援朝拿着照片赶回船舶机械研究所后，整个研究所就跟炸了锅一样，瞬间就燃了。 要知道在六十年代初，也就是核潜艇立项不久，中国便开始论证航母的可行性，但由于种种原因，航母在初期的论证阶段便被否掉，但相关的基础研究工作却并没有停滞。 毕竟很多东西不但可以用在航母身上，其他舰艇照样可以应用，就比如说航母的拦阻装置，换个角度和位置，就可以作为远洋救援船打捞设备的核心组件。 还有弹射器，其中的活塞与气缸的结构足可以应用到不少类似的机械组件中去。 正因为如此，上级只是停了航母这个整体，下面的分系统其实并没有做一刀切似的叫停，然而由于国内从来没有航母使用的经验，很多方面都得从头开始摸索，因此走了不少弯路。 负责相当一部分分系统理论研究的船舶机械研究所便是如此，以至于为了摸索航母某一部分的结构特点，船舶机械研究所甚至都把国外航母的模型弄过来反复观察研究。 然而模型毕竟只是模型，外观模仿得再像，内中的结构也无法完全还原，就更别说那些精密的分系统了。 所以从六十年代到如今，这类研究进展得十分缓慢，成果更是寥寥无几。 若非如此，82年海军新领导班子向上级提交的未来海军二十年规划草案中，提到的兴建一艘三万吨级的航母也不会被否掉。 这其中除了资金的问题外，航母相关的技术工作一直为取得实质性突破也是极大的原因之一。 当然了，也有人提出直接购买国外的成熟航母，可一来国外的报价实在太贵，二来这种堪称国之重器的现代化装备如论如何也不能受制于人。 当年晚清北洋舰队因为几发炮弹硬生生覆灭的事例还未走远，如今的新中国又怎能重蹈覆辙？ 于是军队要忍耐，海军只能在忍耐中继续忍耐！ 但忍耐不等于暂停，船舶机械研究所该干的事还得干，海军现在是勒紧裤腰带忍着，可谁又能保证某一天海军发达了，不要航母呢？ 所以进展再慢也得坚持。 就在船舶机械研究所为航母分系统久久无法突破，只能发扬愚公移山精神跟时间死磕之时，童援朝带着奋进厂准备收购“墨尔本”号航母的消息回来了。 那可是航母，尽管是报废的，那也是一条货真价实的航母，可不是中看不中用的模型！ 于是船舶机械研究所彻底就炸了，童援朝拿回去的照片更如同是香饽饽，还没捂热乎，就被各研究室的研究员哄抢一空，至于研究所的领导那更是兴奋的直跳脚，恨不得下一秒就把“墨尔本”号给拎回来。 等那些研究员把照片一个个分析后，船舶机械研究所就从炸裂彻底变成了核爆，没办法，实在是结论让人不得不疯狂，因为通过分析，“墨尔本”号除了电子设备和动力系统外，其他装置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保留。 就算是被拆除的部分，也遗留了不少接线和残骸，只要稍微用心不说将其完全还原，但相应的原理和设置方式还是不难得到的。 总而言之，那就是一条相对完整的航母。 哪怕是得到一艘空壳都能让这些专家们欣喜若狂的睡不着觉，一艘相对完整的航母，那就真的疯狂得连身体的细胞都要裂变了。 于是这些头发花白的研究员们直接就把研究所领导的门给堵上了，说什么也要把“墨尔本”号给弄回来，没钱？行，工资什么的不要了。 没人？好，我亲自去澳大利亚，虽然这么多年没说英语，可那一口地道的伦敦音还真没忘。 这年头的科研工作者就是这样，不图名，不为利，只盼着这个古老民族能够再度富强，就算抛弃一切都值了。 船舶机械研究所的领导自然也有这份抛弃一切的决心，所以他直接领头带着这些从里到外都激动得不要不要的研究员们直接去了海军总部。 负责接待事物的海军领导都傻了，船舶机械研究所的领导就不说了，身后跟着的那些研究员随便拎出来都是于国有功的科技牛人，他这个接待处的领导应付一个还勉强，一下来了这么多……于是果断的请出海军首长。 海军首长也被这场面吓一跳，等听完这些专家们的话后，海军首长也不禁有些牙疼，因为船舶机械研究所说来说去就一句话，“墨尔本”号航母你们海军无论如何也要给我们所弄回来，要是不干，我们直接找中央首长去。 人都说流氓会武术，谁都挡不住；这些独当一面的船舶机械研究所专业们集体耍起横来，海军首长也难招架。 别看这些专家们平日了待在研究所、实验室不声不响的，可一个个都是国家认可的技术牛人，不少人都有向中央建言的权力，所以这帮人要是闹起来，别说海军，就算军委也得掂量掂量。 再说了航母现在不要，以后难道就不要？预先研究，形成系统性的技术储备，本来就是海军新领导班子着眼未来的长远打算。 所以都不用这些专家们的怎么劝说，海军首长自己就心动。 于是立即形成一份书面报告，当天下午就去了军委和中央做了相关的专题汇报，傍晚回来后，海军外事部门便通过驻澳大利亚大使馆，详细询问了“墨尔本”号出售的相关事宜，然后迅速形成采购意向，并责成对外贸易总公司和船舶总公司，向澳大利亚发出求购意向书。 但很快，澳大利亚方面回复就令海军很沮丧，澳大利亚根本就不接受对外贸易总公司和船舶总公司的申请。 第两百章：非他莫属 理由很简单，澳大利亚方面不接受任何一家带有军方背景的企业或者机构求购“墨尔本”号，而“墨尔本”号的命运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彻底拆除。 这一条在“墨尔本”号出售的公告里写得很明确，而澳大利亚人执行起来更是认真的令人发指。 按理说以澳大利亚人懒散的性格，只要给钱就能买，可航母这东西毕竟不同其他船只，哪怕是一艘退役报废的航母也是如此。 更何况这背后还有美国爸爸的身影，本来按照美国人的想法，澳大利亚的航空母舰应该拉到美国船厂进行延寿改装。 结果英阿马岛海战一折腾，澳大利亚人觉得自己手上的这艘航母估计扛不住现代化的反舰导弹，而且还总撞船，不省心，于是干脆把“墨尔本”号一脚踢出现役，计划好的改装也就泡汤了。 美国船厂裤子都脱了，澳大利亚人却说不干了，美国爸爸自然是心里不痛快，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告诉澳大利亚，你不是要退役航母嘛，那就别指望当二手航母再赚一笔，直接按废旧钢铁处理吧。 什么？不愿意？有本事不愿意个试试？ 既然美国爸爸没赚到钱，那就谁也别想捞到好，于是澳大利亚无奈之下只能熄了把“墨尔本”号当二手航母出售的想法，把上面的设备胡乱的拆了一番，将其彻底变成废铁。 不过澳大利亚人怎么说骨子里还有些土著的血性，美国人压力顶不住，那我恶心恶心你总行了吧？ 于是乎澳大利亚人就在出售公告中增加了一条不接受任何一家带有军方背景的企业或者机构的求购意向，并十分认真的执行这一条款。 其目的无外乎是绝了美国人趁机从其他国家捞取改装费的机会，毕竟“墨尔本”号的几次改装都由美国实施，若是其他国家军方买回去之后，除了找美国改装，别无他途。 而让澳大利亚这么一搞，美国人的小心思就彻底破灭了。 对此美国人虽然心里不忿，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人家澳大利亚做得这么彻底，你还能说什么？这要是再批评，其他的小弟还怎么看？ 于是美国除了感叹如今的队伍难带了之外，只能咬着牙监督澳大利亚完成那堆废铁的交易，那态度很明显，看你丫的怎么卖，只要你敢卖给某国军方，哼哼~~~ 如此种种缘由叠加在一起，对外贸易总公司和船舶总公司的联合申请自然是被打回去，因为谁都知道这两家中国的大型国企背后跟中国军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么明显，澳大利亚打死都不会同意。 于是乎海军外事部门就坐蜡了，他们倒不是有意抛开奋进厂单干，只是觉得奋进厂的体量太小，不足以承担这么大的装备求购项目。 而外贸易总公司和船舶总公司那一个拎出来都是中国企业的标杆，不但成功率更大，而且对外也更有信服力。 哪成想，连人家面儿都没见，就被人给拒绝了，海军外事部门只觉得自己这脸没来由的有些发烫。 大型企业和机构没办法，那就只能另辟蹊径，可短时间内哪有那么多蹊径让他们去开辟，于是乎能跟那个神秘的华来西公司搭上话的奋进厂便再次进入到海军领导的视线。 …… 而此时，奋进厂却在紧张的部署今年抢任务的计划。 至于收购航母的事被上级总公司接手，对奋进厂没有半点儿影响，因为这本来就是一个突发事件，除了接个电话和邮件外，奋进厂没付出任何东西。 虽说后面听取蒙建业的意见，厂里的领导班子对此也进行关注，可那大多是把这事儿当成死马当活马医的无奈之举。 既然总公司把事情揭过去，那就不存在医不医的问题了，老老实实把当下的困难应付过去才是正理。 所以接到消息后，焦大林等人非但没有觉得失望，反而彻底抛开侥幸心理，开始踏实布置增加订单量，扩大营收额度的工作中去。 至于蒙建业，就更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是有着借着求购航母的事，化解奋进厂困境的想法。 可换个角度想，航母真被奋进厂给买下来，也等于说是买了个大麻烦。 先不说资金够不够，但就如今奋进厂的体量也不足以吞下一条航母，要知道如今的奋进厂也只有一个三千吨级的干船坞，而“墨尔本”号可是满载排水量超过两万吨的大型战舰。 这东西真要开回来，还真说不准是谁装谁呢。 更何况抛开那些技术因素不谈，这类军舰交易本身就涉及不少杂七杂八的东西，弄好了什么都好说，一个不慎就是鸡飞蛋打。 奋进厂本来就进入了一个瓶颈期，抗风险的能力并不强，要是真操作不好，奋进厂就此成为历史也说不定。 所以收购航母被上级拿走，蒙建业一点儿也不心疼，麻烦嘛，早走早清净。 至于贺城……蒙建业就更不担心了，试想一个能在人生地不熟的澳大利亚，折腾出收购航母的事，要说没点儿本事蒙建业打死都不信，所以蒙建业很是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然而有人觉得一切正常，就得有人认为这一切让人抓狂，章忠就是其中的最不忿的一个，作为一个航母派的坚定支持者，做梦都像仔细看看航母里到底是个什么样。 本来被调到奋进厂以为这辈子算是无法完成这个梦想。 哪成想刚来没几天就得到奋进厂可能收购澳大利亚“墨尔本”号的消息，无法完成的梦想一下子就要成真，章忠那小心脏激动的是砰砰跳。 可还没高兴几天，奋进厂的上级船舶总公司就把收购权拿过去，章忠的梦哗啦一下又碎了。 于是章忠有事儿没事儿就撺掇蒙建业等人，让他们别那么老实，该争就应该争，这不，章忠闲来无事又晃悠到蒙建业的办公室，刚进门便没好声气的瞥了蒙建业一眼：“本来还想跟你学学怎么忽悠上级领导，现在好了，你连忽悠的机会都没了？让我怎么学？” 第两百零一章：搞出个大事情 话音里带着几分激将，没办法，实在是这些天章忠把能试的办法都试过了，可蒙建业却跟没听见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就差把他当空气了。 于是章忠就干脆来点儿狠的。 “唉，我说小蒙，我说话你到底听到没有？军委的领导都说你鬼主意多，可你看看现在，让我看军委领导也是走了眼……哎……你别走呀，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不会就这么教人的吧？若是有本事，你把航母拿回来，我章忠就认你这个老师又如何？” 正说到关键处，蒙建业连头都没抬，直接推门就出去了，章忠一看，好嘛，自己又成空气了，赶紧紧追几步，冲着蒙建业背影喊了起来：“我说到做到，你蒙建业敢不敢接？” 蒙建业真的觉得章忠这货是想航母想疯了，简直无所不用其极，于是就更懒得理他，所以脚下的步子就更快了，可没走出几步，就被脚步更加急切的刘浩走了个顶头碰。 刘浩抬头一看是蒙建业，连忙忧心忡忡道：“正准备找你呢，上级刚刚急电咱们厂，把航母申购的任务重新交给我们，焦厂长让我过来通知厂党委成员，立即去他办公室……” “刘厂长你说什么？航母申购又回来啦？那是好事儿呀，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小蒙我说什么来着，是你的就是你的，跑都跑不掉！”刘浩的话还没说完，从后面跟上来的章忠便兴奋的怪叫一声，把刘浩吓得一个激灵。 可紧接着刘浩的脸就垮了下来：“章代表，能帮国家把航母买回来我们也高兴，可上级让我们优先把这件事办好不说，还要不惜一切代价，奋进厂就这么芝麻大的小地方，哪儿有不惜代价的本钱？” 刘浩是真的愁，没办法那封落款标着军委、海军总部和船舶总公司的加急电报的措辞实在是很严厉，若是换个开头语，那就是一道死命令。 刘浩不是不想执行上级的要求，可奋进厂如今要钱没钱，要地盘儿没地盘儿，连不惜代价的资本都没有，又如何能完成上级的要求？ 章忠眼里只有航母，奋进厂的实际困难他却没有考虑，听刘浩这么一说，也有些傻眼，旋即不解的问道：“难道，船舶总公司不帮帮你们厂？” 不提这话还好，一说到船舶总公司，刘浩的脸更是一片惨淡：“不但不帮，还剥夺了我们奋进造船厂总公司直属船厂的资格，重新划归到临海市计经委，这还不算，连053k的造船订单也被海军总部给取消了，租借给我们的两千吨级的浮船坞也要一并收回。” “这……这……这怎么可能？申购航母不应该是全力支持嘛？怎么会……”章忠也有些傻眼。 之前他还纳闷儿，光是不惜代价申购航母不至于让刘浩跟死了亲爹一样，直到此时才明白后面的连番变故才是根本原因，没了军船订单，脱离船舶总公司，独当一面的两千吨浮船坞被收回，这就等于是把奋进厂一下子打回解放前。 试问还有谁有心思想申购航母的事？ 蒙建业也是皱起了眉，说实话上级的一连串相互矛盾的举动把他也弄得晕头转向，可不管怎么样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是，那就是上级的申购出了问题，然而不管是什么问题，当务之急还是要了解上级的意图。 所以蒙建业连忙说道：“咱们先去焦厂长的办公室，先通个气儿，然后再想其他的。” …… 奋进厂的这次的紧急会议开得很沉闷，最后只能向上级发电询问具体情况，可电文发出去后便如同石沉大海，等了半天都没有回电。 没办法，蒙建业只能跑到邮电局给贺城打了个越洋电话，那边本来就不专业，能获得申购资格以属万幸，怎么可能知道其他国家层面的东西？ 所以也没给蒙建业什么有价值的答复，反倒是一个劲儿的催着蒙建业赶紧转钱，好把“墨尔本”号落袋为安。 蒙建业哪里有钱给贺城，只能先拖着，随后挂上电话。 不够通过如今掌握的情况，蒙建业断定上级可能还有大动作，至于是什么，现在他也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上级不会把奋进厂拆零碎喽。 果然，几天之后，一个让所有奋进厂职工震惊的消息传来，同在临海市的卓越造船长由于经营不善，经上级批准将其改组为专业拆船公司，并入相邻的奋进造船厂。 与此同时，奋进造船厂改组为股份公司，由中信公司注资两亿人民币，占股40.57%；港岛易容集团注资一亿人民币，占股20.34%；门澳领胜公司注资五千万人民币，占股10.78%，其余股份由奋进厂原有固定资产冲抵。 主营业务则是承接日本手上那些因为成本高企已经没有多少利润可言的低附加值远洋货轮。 至于管理层，基本就是以奋进厂原管理层基础上组建的，除了多了三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董事之外，完全就是奋进厂之前的管理架构。 至此船舶系统的改革便取得突破性进展，各级报纸电台更是大书特书，而阔气起来的奋进厂，不对，现在应该叫奋进船舶股份公司，更是被大大小小的无数船厂羡慕得捶足顿胸。 心说奋进厂何德何能，怎么就得到财神爷中信公司的青睐，现在好了，奋进厂既不筹钱，又不缺订单，简直是躺着挣钱，试问哪个船厂不羡慕？ 别的船厂怎么羡慕不知道，反正奋进厂自己却是脑袋发懵的，本来还愁怎么解决困难的焦大林这几天走路都有些发飘，一下子三亿五千万就砸过来了，饶是焦大林自认为阅历丰富，也被砸得血压飙升。 连焦大林都如此，就更别说其他人了，可就在奋进厂的众人因为改组晕晕乎乎之际，上级的第二封加急电报便再次传来，直到这时奋进厂的领导班子方才意识到，上级搞了这么大的动作，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墨尔本”号航母！ 第两百零二章：落袋为安 知道你们奋进厂体量小，那就给你撑大，一个卓越厂塞进去够不够？ 知道你们奋进厂身子骨弱，没问题，中信公司带着两个港、澳小弟给你砸个几亿，是不是觉得腰不酸、腿不疼，连上楼都有劲儿了？ 之所以如此，可不是奋进厂多么多么优秀，入了上级领导的法眼，实在是绕开奋进厂“墨尔本”号航母的事就有可能打水漂。 至于为什么？很简单，人家澳大利亚人就认准了华来西公司。 为什么？当然是人家华来西公司的注册地是在人家澳大利亚了，按照澳大利亚现行法律规定，类似“墨尔本”号这类的大型固定资产是要缴一笔不菲的税款。 如果卖给国外公司，这笔税款澳大利亚就很难拿到，可澳大利亚本地注册的公司就不一样，他们可以心安理得的上门去收。 再加上出口的关税，等于是说澳大利亚平白无故能赚两份税钱，傻子才不干呢。 除此之外，贺城和袁跃进的不专业也帮了华来西公司的忙，因为他们只对舱室、焊接、水密舱这些船舶本身工艺的关注。 却忽略弹射器，拦阻装置等价值更高的关键设备，这让澳大利亚人认为贺城两人是真正的拆船商，而不是披着商人外皮的中国军方人士。 这让他们在美国人哪里也算有了交待，至于拖回中国怎么样，那就跟澳大利亚没啥关系了，但在澳大利亚的地面上，该做的戏说什么也得搞全套，半点儿马虎不得。 于是华来西公司横看竖看都是最适合交易航母的公司，既然如此，那就一拍即合呗。 什么华来西，华来东的，海军的外事部门根本就不在乎，只要能把航母弄回来，管他哪个公司，海军都认。 问题是海军认，贺城和袁跃进却不敢认，他们俩本身就是走偏门儿的，所以行事可谓是异常小心，中国使馆、海军外事人员以及其他机构不是没跟他们俩接触过。 可两人对这些陌生人一个都不信任，甚至袁跃进觉得会不会有便衣混在里面好把他给抓回去，最近澳大利亚电视里经常就这么演的。 最后不胜其烦的两人干脆挑明，他们只信任奋进厂的蒙建业，想交易也只跟奋进厂的蒙建业交易。 海军外事部门就怕没机会，但绝不怕你提交条件，不就是想跟奋进厂交易嘛？可以，百分百满足你。 于是海军与总部首长一商量，同时充分吸取先前船舶总公司以及对外贸易公司被拒绝的教训，结合船舶工业现实情况，干脆把新一轮改革的试点放到奋进厂。 就这样刚刚解决温饱的奋进厂，瞬间便被塞成了大胖子。 当然了再怎么胖，这肉却没不能白吃，于是乎蒙建业便再次充当操盘手，开始运作“墨尔本”号航母的收购事宜。 不过这对蒙建业来说真的不是啥重担，贺城在澳大利亚哪里都谈的差不多了，只要把钱汇过去，贺城他们就能把航母平安的运回中国。 然而当蒙建业准备把钱汇过去，把航母的事情彻底了结时，却惊讶的发现，原本准备的二十多万的美金不够了，因为算上澳大利亚的税款、出口关税、租船托运等等费用，差不多要四十万美金。 这要是在半个月前，蒙建业保证会拿着电话把贺城骂个狗血喷头，不过现在奋进厂账面上可是有三亿五千万人民币，四十万美金算了得了什么？ 于是蒙建业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就把钱给汇过去，怎么的？有钱，就是任性！ …… “好，好，慢点儿，慢点儿……” 二十多天后，当锈迹斑斑的“墨尔本”号航母，在指令长的引导下，被拖入事先紧急扩容的卓越厂万吨级干船坞后。 早已在旁边等候多时的专家立马一窝蜂的顺着舷梯登上了期盼已久的航母，章忠更是一马当先，第一个踏上航母宽大的飞行甲板，先是踩了踩，然后又趴在地上摸了摸。 随后站起身跑到蒸汽弹射器所在的位置，也不顾上面的油污，伸手抹了两把后，又兴致勃勃的跑到指挥塔楼，看了看里面狼藉的舱室和厚实的舱壁，最后握着一个鎏金的门把手冲着蒙建业啧啧有声的赞道：“看看，看看！真就是当年海上霸主大英帝国的气魄，连门把手都是鎏金的，你再看看这舱门，做得多厚实，抗两枚飞鱼导弹估计都不在话下。” “我说老章，你一天天哭着喊着要看航母，不会就为了抒发一下对大英帝国的缅怀吧！”看着章忠一脸陶醉的模样，蒙建业很不客气的就揭了他的短。 章忠也不生气，反而嫌弃的瞥了蒙建业一样：“你懂不懂，‘墨尔本’号是英国人建的，这里面无处不透着英帝国的余辉。” 说着，章忠还闭着眼睛陶醉的吸了吸鼻子。 看那一脸欠揍的模样，蒙建业不禁摇头，心道这货算是没救了。 早知道章忠跟着自己参与航母的采购会把脸皮变得越来越厚，蒙建业说什么也不带着这货一起玩儿了。 刚刚来到奋进厂的那个章忠多好呀，朴实，有冲劲儿，不撞南墙不回头。 现在厚脸皮，爱装逼，大忽悠，满嘴跑火车，简直就是一股不忍直视的泥石流，这不，刚跑到航母上就开始各种抒发，各种情怀了，看得蒙建业只想捂脸。 再瞧瞧人家郑国林和童援朝他们，一个个拿着各种仪器又是测量，又是检测，不时发出几声恍然大悟的惊叹，这才是上航母考察的正确打开方式好不好？ “小蒙，你觉得把‘墨尔本’号重新修整，改装成咱们中国第一艘航母怎么样？”章忠依旧沉浸在梦想成真的喜悦之中，之后脑海中便有个大胆的想法冒出来。 蒙建业听罢心里咯噔一下，可还没等他说话，一个洪亮的声音便从下面的舱室传过来：“这个想法很不错，不过章忠同志，你有没有想过一个现实问题，航母是一个单独的舰艇吗？” 第两百零三章：航母的背后是强国 闻言蒙建业和章忠同时一怔，旋即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便看到龚双勤在一个警卫员的陪同下缓缓的走上来，进而冲着两人继续说道：“不，航母从来就不是一个单独的存在，它是一个体系，一个庞大的作战体系。” “想建立并为此这个作战体系，可不是几个亿的事情，而是需要几十亿，几百亿，章忠，你觉得现在的国家有这个能力那这么多钱吗？” 章忠摇了摇头，脸上无悲无喜，就算当时不清楚，可过了这么长时间，章忠哪里还不知道当初那份报告被否，其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一个“钱”字上。 龚双勤说得没错，航母从来都不是一个单独的舰艇，围绕航母有舰载机、护航舰艇等等复杂的分系统，想将其完全凑齐，其费用令人搞得咋舌。 所以这种“玩具”历来都是实力强劲的大国才能玩儿得起。 中国算大国吗？除了领土大外，其他的都不算，国家的经济水平、工业水平都很低下，根本就养不起“航母”这样的吞金兽，所以与其做哪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还不如踏踏实实的把急需的装备给搞上去。 总而言之一句话，没有强大的国家，就没有强大的航母！ “所以你永远记住，航母的背后是强国，作为一名军人，没谁不想看到咱们自己的航母驰骋大洋，我也始终坚信，咱们绝对有那么一天实现这个愿望，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必须正视现实。” 龚双勤对章忠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小伙在做他阿拉伯语翻译时表现的很好，只不过就是性格有些犟，认准的事儿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正因为如此龚双勤这番话说得还是很中肯的。 蒙建业看着刚才还满是情怀的章忠，转眼就被教训得跟个小鹌鹑似的，心下连说两个该之后，也不得不帮着这货开脱，没办法，谁让他是改组后的奋进厂军代表呢。 于是便岔开话题道：“龚主任，您怎么也来啦？” 一听蒙建业询问，龚双勤严肃的脸顿时就跟绽放的菊花一样，笑得是既和蔼又慈祥，看得一旁的章忠那叫一个欲哭无泪，心说都是爹生妈养的，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我也是受上级委托，过来看看。” 龚双勤虽然笑得很开心，但话却说得很简洁，蒙建业哪还不明白，龚双勤身上是带着某些使命来的，所以也就适时的没有再问下去，而龚双勤也没有让蒙建业太过难做，再次把话题转移：“对了，这些天老学长跟你联系了没有？” “没有呀！”闻言蒙建业摇了摇头，自打从京城回来，他就跟秦教授没怎么联系。 “那不可能呀，前几天他还说要来你们奋进厂，说什么……看我这脑子，突然就想不起来了，你要有空记得跟他联系一下。” “好的，等会儿回去就给他打电话。”蒙建业点头答应。 龚双勤见状就又说了两句闲话，便在警卫员的提醒下，告辞离去。 而蒙建业和章忠也没有在这里停留多久，就被劝离航母，因为海军组织的专家准备开始对“墨尔本”号进行更细致的研究，类似蒙建业和章忠这类的“闲杂人等”自然不便再待在上面。 于是两人就只能回去，至于航母上的关键设备能搞到什么程度，就只有看那些科研院所的本事了。 …… 回到在卓越厂的住所，蒙建业便开始继续起草他的曲轴生产厂的报告了，准备在下个星期的公司办公会上提出来。 三亿五千万的注资，刨去买航母，改造船坞，整合厂房外，还有不少钱，足够蒙建业实现他的曲轴生产厂之梦了。 连章忠那货都梦想成真的，他的梦就很难实现吗？ 蒙建业如是想着，笔下的速度也快了几分。 …… 湘省西南的某处大山里。 秦教授登上一个缓坡，手搭凉棚看着笼罩在细雨蒙蒙的几处厂房，脸色十分凝重，不远处的一排低矮的平房里，几个孩子正在嬉戏打闹，女人们蹲在屋子外面开始准备今天的午饭。 秦教授看了一眼，几户人家别说肉腥了，连几滴菜籽油都不舍得放，只是把青菜囫囵的用盐水过一下便成了主菜。 至于主食不是红薯饭就是南瓜饭，就这样还不敢敞开了吃，因为家里的米不够。 “我们厂现在就是这样的一个基本情况，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吃不饱饭，所以这几年人员流失的很严重。” 便在这时站在秦教授身旁的一名中年面带愁容的介绍着：“自从军品订单被大幅削减之后，我们厂就一天不如一天，所以老学长，我找您也是没办法，再这样下去，好好的一个厂子就要废啦。” 中年人说话时带着些许的哽咽，秦教授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不禁转过脸问道：“你们厂当年可是整体迁过来的，技术上一点儿也不差，海军如今那么多的外贸订单，难道就没给你们？” “给了，可不够啊，类似我们这样的厂子，全国还有几家，可外贸舰艇才多少？几家一分就没多少了。”中年人也是无奈。 听说海军获得好几艘的外贸订单，他便亲自跑到京城，任务是要下来了，可对他们这个当年海军舰艇配套厂来说，根本就不够塞牙缝儿的。 “那你们就不能生产民品应应急？”秦教授又问。 “自行车、雪糕、电风扇我们都弄过，可老学长您看看这路……”说着中年人指了指蜿蜒在山林间的那条唯一的路，很是气苦道：“就这么一条路，不但难走，而且还很长，运输成本高得吓人不说，运量也不足。” 说着中年人又不禁叹了口气：“当年进山是是为了躲避敌人的打击，现在好了敌人的打击没来，却把自己快给困死了。” 秦教授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旋即抬步朝着山坡上的一个厂房走去，边走还边说道：“去最后的那个车间看看！” 第两百零四章：艰难的三线厂 车间很大，设备很多，但传说中热火朝天的生产场景却没有看见，有的只是零散的工人无精打采的作着日常的维护。 偶尔有一台、两台工作的，也不是在生产什么产品，而是在哪里加工一件件职工自己用的炉灶炊具。 破败没有，但那种令人无奈的萧条，却让刚刚步入车间的秦教授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痛。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当年亲自规划建设的船舶仪器厂的二号车间竟然会变成这样。 要知道当年在下放劳动前，秦文同曾经在第六机械工业部短暂的工作了一段时间，至于内容便是制定和规划船舶工业的三线建设。 三线，一个中国特有的工业建设名词，为了抵御有可能的外敌入侵，做好持久的战争准备，从六十年代开始，国家开始有计划的将东北、华北、长江三角洲等地的工业企业以拆分，或整体迁移的形势，转移到西南的三线地区，从而建立起以另一套独立的工业体系。 说白了，就是在原来的工业企业的基础上，做一套备份。 船舶工业也不例外，所以一些仪器厂、仪表厂、机械厂甚至是造船厂，都被搬到西南的山区，只为了能在战事继续生产军用船只。 而秦文同便是当年船舶工业三线建设的实际参与者之一，除了对川东潜艇厂的论证规划外，便是参与了眼前的这家湘西仪器厂的建设。 尤其如今众人所在的这个零号车间，那可是秦文同跟一众干部职工们人挑肩扛，一砖一瓦的建起来的，其中的感情很难用语言来形容。 哪怕是后来被下放劳动，秦文同也没断了跟湘西厂的联系，特别是听说投产，并于他参与规划的川东潜艇制造厂形成了产业配套，并顺利的制造出潜艇后，秦文同甚至破例弄了些酒，喝了个酩酊大醉。 哪成想这才短短十几年的光景，眼前这间寄托了他无数期望的车间便凋敝成这个样子，就别说是十分感性的秦教授了，换做是谁都会心疼。 “川东厂的日子也不好过，军品被削减后，川东厂就再也没生产过潜艇，作为川东厂的配套厂，我们湘西厂自然也陷入了困境，办法不是没想过。 可老学长，您也知道，我们对市场什么的根本就不懂，基本是做什么赔什么，所以这次找到您也是想让您给我们指条明路，不然再这样下去，我们可真就吃不上饭了。” 说话的中年人名叫薛强，是哈军工最后一届毕业生，之后随学校内迁华中，从此成为一名三线建设者，这一干就将近二十年，从普通的技术员一路做到湘西厂的厂长。 本想着能轰轰烈烈的大干一场，却没想到几番政策变动，令他们这些三线厂就跟失去了主心骨一样，一下子失去了方向。 想转型难，走出去更难，虽说国家对三线企业多有照拂，可当年只顾战争因素，不考虑经济因素的盲目，还是让包括湘西厂在内的三线厂变得举步维艰。 特别是在沿海地区实施开放后，分布在这些地区的造船企业有着天然的地域优势，围绕着这些造船企业建立起来的上下游配套机制也更加成熟和高效，从而形成一个个船舶工业群。 相较于沿海地区的欣欣向荣，位于内陆地区的三线船舶工业就有些悲催了，本来这些企业就是一个备份，哪怕也有造船厂，可顶多就是依托河流建立起来的内河船厂，顶天能造个三千吨级的船只。 产能有限不说，因地形和自然条件原因，局限也颇多，所以很难想沿海地区船厂那样，培育出高效的船舶工业群。 正因为如此，单靠三线企业自身，根本撑不起这么大的盘子，只能依靠国家不断的输血，才能勉强维持。 然而国家也并不富裕，每年能拿出的钱最多也就够个工资钱，至于其他的根本顾不上，所以这几年不少规模小的三线厂早就变得破败不堪，大型厂停产的也不占少数。 以至于不少当年抱着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孙的三线人既迷茫又无奈，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薛强也是一样，当年参与三线建设不单单是那股子为国献身的热血，还有彻底扎根的决心，可当计划经济逐步消退，市场经济渐趋繁盛，薛强却猛然发现，当年的热血与决心似乎不太管用，无论怎么努力，在一个叫做“市场”的面前，他们湘西厂总是被打得体无完肤。 所以他前不久跑到汉鄂去找秦教授，不为别的，就是想听听这位老学长的意见，能帮着他们要到任务自然是好，要是要不到帮帮出出主意也是好的，不管怎么说他对老学长的人脉还是很有自信的。 秦教授可没有薛强那么自信，帮着湘西厂要些生产任务，凭如今的秦文同不算是是难事，可这次帮着湘西厂要任务，下次又该怎么办？还要帮着要？ 这可不是什么解决之道，所以必须得想个更加长远的办法。 “我先帮你们要些生产任务吧，怎么也不能饿肚子，至于今后怎么办，让我再想想！” 尽管知道只能解燃眉之急，可薛强还是非常高兴，乐得连后槽牙都漏出来了，急忙道：“好，好，老学长您放心，我们厂绝对保质保量的完成任务。” 秦教授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只是眼前一排排的机械设备，炯炯的眼神中，透着难以言喻的忧愁。 …… 蒙建业的眼光也有些难以言喻，不过他不是忧愁，而是那种日了哈士奇后，一脸懵逼的状态。 因为他发现，中信公司给他们拉来的船舶订单，tm的就是个坑。 日本的转手订单，看的是好，可剥开表皮往里一看，天呀，简直惨不忍睹，这哪里是造船？根本就是最原始的来料加工嘛。 日本提供技术、提供材料、提供图纸、提供监造，他们奋进厂只出人和地盘儿，然后按照日本人规划好的条条框框把船造出来就行，然后甩一笔劳务费，贴上made in japan?就可以成为日本的杰作了，这……就有点儿尴尬了！ 第两百零五章：标准（第二更） 蒙建业倒不是抵触这种来料加工方式，如果能学到技术，提升整体水平，让厂子盈利，为什么不干？ 更何况中国和日本的造船技术差距的确不小，从低端做起，慢慢学习并不丢人，可问题是你的东西好，我学习，要是东西烂到家，我还学个屁呀。 就比如说船舶交流电当中最为关键的设备之一整步仪，其功效是在动力系统运转发电过程中，调整不同动力机组转数，以便电流平稳输出的重要仪器。 若是没有这样的仪器，船舶的交流电输出不稳不说，还会经常合闸，导致整船的电力中断，所以大型船舶上，整步仪都是不可或缺的重要设备。 如果日本原装的没得说，那是当今世界数一数二的好东西，毕竟日本在电力系统和半导体方面独步全球，奋进厂巴不得能用上日本的东西，不但能让造出的船质量更好，从中也能学到不少的东西。 可偏偏日本方面在这个重要的仪器上面选用的却是韩国的产品，这东西韩国两年前才刚刚从西欧获得部分技术，加上自己的摸索方才堪堪试制成功，随后便迫不及待的投入生产。 外观没得说，蒙建业看了，真的很不错，颜值那是高得一逼；可内里……用奋进厂电力工程师甄嘉的话来说，都烂到骨子里去了，堪堪能撑过船舶的保修期，之后什么样就只有天知道了。 这还是船舶动力保持在一定的运转功率情况下得到的，若是期间动系统忽高忽低的来上几次，韩国产的整步仪分分钟告诉你罢工我是认真的。 如此蒙建业便想起了后世的韩国汽车，简直是颜值满满，内里空空，就这样还骄傲得要上天，蒙建业真的很想问问到底是怎样的心态给了韩国谜一般的自信。 于是蒙建业问了，日本的合作方也很诚恳的给出了他们的答案——便宜！ 因为便宜日本的合作方才能压缩成本，因为便宜日本的合作方才有利润可赚，毕竟这些日本转手订单本身附加值就不高，在成本高企的日本早就没有利润可言，如果不能在成本控制方面下功夫，日本合作方就只能赔本赚吆喝。 在商言商，没谁会蠢到这么干，日本合作方不蠢，所以他们用来料加工的方式把这些船放到人工成本低到可怜的中国来做，至于其他材料和设备自然是能便宜就便宜，韩国的整步仪便是在这种情况下进入到日本人的视野的。 当然了日本人为了降低成本，图便宜却没有放松对质量的把控，否则你出产的船舶刚下水就沉了跟谁都不好交代。 所以必要的检测和审核是有的，为此他们建立了一整套的质量把控体系，将各个系统、设备和工艺流程数据化，然后通过分析得出船舶使用时这些系统、设备和工艺的平均维修间隔或报废时数。 然后用这个数值去衡量所要采购的材料或设备。 韩国所生产的整步仪恰恰达到了日本对该设备保修的最低年限标准——三年。 符合质量标准，价格又便宜，干嘛不用？ 至于船舶之后的频繁故障，拜托，汽车都要定期维护，船舶这样的大型运输设备怎么可能不做保养？再说了，坏了又能怎么样？大不了再换一个，反正韩国的整步仪便宜，只撑过保修期，那就万事大吉。 不得不说，日本人的商业逻辑很专业，也很正确，可问题是韩国的整步仪便宜，中国的就贵了？ 恰恰相反，中国的整步仪不但比韩国的同类设备价格低了差不多三分之一，质量更是能甩出韩国几条街。 要知道中国从五十年代末就开始对舰艇交流电进行研究，所以很早的时候中国就掌握了整步仪核心技术，不说别的看看中国七十年代之后建造的舰艇中，无不是采用交流电，且从未因电力系统出现过故障，这就说明中国的整步仪不但技术成熟而且质量上乘。 反观韩国，尽管汉江奇迹让韩国的经济腾飞，可其工业基础却依旧薄弱，大部分产业是靠着欧美、日本转移的低端制造业进行来料加工，并没有形成自己的工业产业群，远远不能跟中国这样在五十年代末就打下工业基础的国家相比。 为此，蒙建业等奋进厂领导曾不止一次跟日本合作方提出用中国生产的整步仪代替韩国产品，但日本合作方并没有接受，理由也很简单，韩国的整步仪应用了西欧的技术，更有保障。 说白了，就是看不上你中国的产品，对你不放心。 奋进厂对这个说法很不忿，于是便联系之前的设备提供单位，拿来几台整步仪让日本合作方自己检验。 日本合作方到没拒绝，只是问了奋进厂一个问题，那家整步仪的提供单位每年能保证一千部的生产量不？ 当时自信满满的那家整步仪的提供单位的领导瞬间就懵逼了，他们一年的产量才不过两百多部，一千部，累折腰筋也办不到。 对此，日本合作方只是笑笑，连检测都没检测，直接就走了。 很明显，韩国的生产厂的生产效率远远要高于国内厂家，当然奋进厂和那家整步仪的提供单位自然不甘心，提出几家国内整步仪生产厂一起合作供应日本合作方。 日本合作方似乎真的被中国的诚心给打动了，这次并没有不辞而别，而是很认真的跟中方人员解释道：“我们不是不想跟中方合作，可我们之前见到的那几台整步仪样品中有几部的固定螺母规格都不同，还有几台的标识牌都贴得位置不一样，这仅仅是同一家生产的设备都如此不规范，要是几家一同合作，抱歉，我真的很怀疑你们的标准是否相同！” 此话一出，那家满怀希望的整步仪的提供单位领导当时脸就红了，包括蒙建业在内奋进厂人的脸也是火辣辣的，你的质量再好又能怎么样，标准不统一照样也是白费。 第两百零六章：配套（第三更） 对此无论是奋进厂还是那家整步仪的提供单位都无话可说，当然了，日本合作方也没有把合作的大门锁死，反而很诚恳的表示，只要中国的设备厂商能达到日方的产品标准，还是有机会采购中方的产品。 这还不算，日本合作方为此还专门给奋进厂配套产品的产品标准技术文本和质量把控范本，那意思很明显，只要能通过这两个技术范本的检验，日方自然会考虑中国产品的可行性。 有人会说，日本怎么这么大方？连标准的范本都提供给中国？ 日本可不是大方，而是出于自身考虑，毕竟中国的产品价格更低，对控制成本需求的日本来说是再好不过的配套产品供应地了。 更何况日本一直以来想把东亚地区打造成一个一日本为首的经济共同体，即日本为领头羊和发动机，韩国和中国作为日本的配套产业聚集地，从而形成足以和西欧、北美抗衡的东亚经济圈。 既然有这个雄心，自然要拿出点儿干货，让中、韩融入到日本的标准中去，所以基于种种原因日本合作方对奋进厂还是不太吝啬的。 对此奋进厂自然是乐见其成，本来奋进厂的管理方面就很粗狂，急需先进的管理体制提升奋进厂的业务水平，日本的这两套技术范本可谓是及时雨，算是把奋进厂的这个难题给解决了。 于是奋进厂立即把两套技术范本翻译成中文的同时，也开始按照技术范本的要求，对奋进厂旗下的本部厂和卓越厂进行改造。 与此同时，将两套技术范本无偿的提供给那家整步仪的提供单位以及其他的配套厂，希望他们能够按照日方的标准改正自己的产品，从而在奋进厂承接日方船单时，也一同分一杯羹。 然而令奋进厂失望的是，那些配套厂对他们提供的技术范本并不感冒，特别是那家整步仪的提供单位接纳得很痛快，可转眼便束之高阁，日常生产依旧外甥点灯——照（舅）旧。 至于原因，很简单，那家整步仪的提供单位自身的效益很不错，根本就不在乎一个奋进厂，你要求严格，那么多船厂还是老一套，凭什么受你约束？ 更何况，标准是好，可要都按照标准来，生产线就要重新整合，就要往里投钱，你们奋进厂有中信公司这个财神爷到是不在乎，其他厂家哪有那么多钱？ 于是几家配套厂无不是口号喊得震天响，可实际上依旧是该怎么干就怎么干。 奋进厂也是无奈，自家配套厂不争气还能怎么办？难道期望着日本人做慈善，大把大把日元往他们身上砸？ 于是尴尬的奋进厂，只能暂时答应日方尴尬的条件，做好使用韩国尴尬的整步仪。 …… “事情就是这样，这些天嗓子都要说冒烟儿了，也就没来得及跟您联系，这么着急找我，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蒙建业坐在办公室里，拿着刚刚装上没多久的电话，一边疲惫的揉着额头，一边无精打采的说着。 “本来是想找你帮帮忙的，不过却没想到你们厂改制了，变成承接日本的转手订单，那我的忙你也帮不上了。”电话另一头的秦教授话音里有些遗憾。 他找蒙建业主要是为了湘西厂，希望蒙建业能帮着推销推销，可后来想想，却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蒙建业在外贸方面的确很出色，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无所不能。 毕竟湘西厂所生产的仪器设备不同于整装的船舶，出口一路很不容易。 如今有听说奋进厂彻底改制，这条路就更难行得通，所以秦教授干脆就熄了这个心思。 可秦教授熄了心思，蒙建业却来了兴趣，要知道这老头脸皮薄得很，轻易和不愿意求人的，所以蒙建业很想知道秦教授到底想让他帮什么忙。 秦教授是个老实人，那经得起蒙厂助的套话，没一会儿就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临了还威望感叹：“湘西厂别看建厂不就，但底子却不必那些大厂差多少，就拿我规划的零号车间来说吧，里面的设备清一色都是东德进口的。 其主要任务就是在战争爆发后，能够对身处后方的潜艇制造厂提供配套，当时的规划就是一拖三，就是一个湘西厂可以同时给三家潜艇厂配套，所以湘西厂的规格不低，只可惜就是这么个厂子，现在也开始吃不饱饭了，前两天我去看了下，唉，到现在心里都很难受。” “他们现在的主营业务是什么？”听了秦教授的感慨后，蒙建业不禁好奇的问了一句。 “主要还是潜艇用的各种仪表，蓄电池以及其他的机械配件。” “那他们能不能做整步仪？” “整步仪？”秦教授有些诧异，可下一刻便意识到什么：“小蒙你的意思是说让湘西厂做整步仪？” “怎么样，您老觉得他们有没有能力打掉韩国棒子，成为日本合作方的供应商？”蒙建业音量一下子提高，似乎有些兴奋。 “这个……”秦教授却没有，立即回答变得犹豫起来…… …… 日本，东京，某高档宾馆会议室。 门突然被从里面打开，韩国雨航集团商务代表朴久爽很有礼貌的跟送出门的日本合作方谈判代表礼貌的鞠了一躬，便告辞离去。 宾馆门外早有一辆黑色汽车在等候，朴久爽直接钻了进去，等车子启动，远离了那座宾馆，朴久爽这才松了松领带，露出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微笑：“这一次，我们拿下了为其三年的合同，几年的业绩算是差不了了。” “还是朴代表英明，不但从欧洲获得了整步仪的技术，而且还一局拿下日本市场，等回国后集团的总经理一职非朴代表莫属了。” 坐下副驾驶位置上的助手金敬旺还没等朴久爽把话说完，便立即奉上一记马屁，直接就把朴久爽拍得很是满意。 不过他很快便收了笑容，开口问道：“上次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已经有消息了，这是刚刚收到的汇总报告！”说着，金敬旺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出来递给后排的朴久爽，朴久爽接过报告扫了一眼，不屑的冷哼一声：“中国……” 第两百零七章：韩国人的野心（为三加一竖生日加更一） 然后就把手上的报告往旁边一扔，脸上带着几分得意：“我就说最近日本方面对我们的态度忽冷忽热，原来他们是把宝压到了中国身上，结果……呵呵……” 朴久爽并没有把话说完，但最后的笑容却将他的心境完全表达出来。 就在半个多月前，日本突然对韩国雨航集团提供的整步仪提出了终止合作的要求，理由是他们的整步仪质量有问题。 当时负责日本市场的朴久爽很是紧张，要知道韩国这几年在船舶工业领域有了长足的进步，可真要论起来，其利润和技术远不及日本，换句话说充其量只能捡日本剩下的订单去做。 表面光鲜亮丽，实际上个中的苦楚只有韩国人自己知道。 所以韩国政府和几大财阀一商议，觉得这么下去不行，必须要提高船舶工业的技术附加值和产品竞争力，特别是在核心设备方面，更应该创出自己的品牌，如此不但可以提高船舶工业的国产化率，降低运行成本。 也可以在造船之外，另辟新的利润增长点，而从长远看，掌握关键设备的核心技术也能让韩国船舶工业的竞争力得到提升。 试想在某个关键船舶的招标现场，一家没有关键设备核心技术的造船厂无论如何也竞争不过具备核心技术的韩国企业，原因很简单，连那家船厂的某些设备都需要从韩国进口，你让他们怎么争？ 所以韩国政府和几个大财阀很快便达成共识，开始从因为成本上升而转移造船业的欧美不惜代价的大量引进先进技术。 其效率之高，力度之大，需求之多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于是乎从德国买来的大功率船用柴油机厂建起来了；从荷兰重金够得的大型曲轴生产线按上了；从美国不惜代价拿到的冶炼技术也用上了。 如此短短几年的时间里，韩国从无到有，逐渐把船舶工业上下游的产业链条不断完善，并以此形成了独具韩国特色的船舶工业群。 并在其带动下，成为韩国经济腾飞的重要支柱。 到了现如今的八十年代中期，韩国已经超越欧美各国成为世界第二大造船大国，并在某些船型上可以跟世界第一大造船国日本一较高下。 正因为如此，韩国已经不满足自身的产业链只在国内小打小闹，也想着走出去，在广阔的国际市场上啃下一块肉。 这不但可以提升韩国的影响力，同样在配套设备的渗透下，占领一部分造船业市场，稳定韩国造船业既定份额。 于是韩国各船舶配套企业便趁着欧美造船业疲软，日本造船业成本上升的有利时机，大肆出击。 还别说这些韩国船舶的配套企业还真抢占了不少市场，雨航集团便是在这个大背景下冲出韩国，杀向日本。 还别说，朴久爽看得还挺准，高端的整步仪他自认为干不过日本，但低端的凭借价格优势必然能分一杯羹。 很快他就把目标定在那些附加值低的日本船单上，一下子就找对了路子，顺利的达成了年产五千部整步仪的意向协议。 就在朴久爽准备跟日本签署正式合同时，日方突然告诉他，韩国的整步仪质量不行，准备终止合作。 这让朴久爽差点没吓出脑出血，要知道整步仪项目一直是他晋升总经理的重要凭仗，要是日本终止合作，不但他的总经理梦就此破灭，集团领导层也会因为巨额损失追究他的责任。 要知道从欧洲引进整步仪可是朴久爽一手承办的，之所以看中这个设备，一来难度不大，二来雨航集团的体量小也适合，至于第三，那便是韩国在这类小型船用仪表方面还没有形成规模，他们雨航集团有利可图。 所以朴久爽便不惜代价把一部分整步仪的技术连同生产线给买下来，本想着凭借独一无二的优势在国内大赚一笔。 却不成想美国通用与三星公司合资开办了一家电气设备厂，其中就有整步仪的生产，两个庞然大物摆在那儿，雨航集团哪里争得过，所以自然把目光投向海外。 因此无论如何朴久爽都不能失去日本的订单，没办法他身上那些韩国总统的通病一个都不少，特别是在欧洲交易整步仪技术和生产线时那叫一个猫腻多多。 他要是把整步仪项目弄好了一切万事大吉，要是没有办好，那些历任韩国总统的结局他同样也得经历一回。 正因为如此，日方的通知给朴久爽造成很大压力，不过朴久爽怎么说也是商海沉浮的老司机，尽管压力大，但还是做出最有利的布置，那便是与日方保持沟通，并适时的把整步仪的价格再降一成外，安排人手调查这次日方态度转变的缘由。 不得不说朴久爽的应对效果非常好，接到新报价的日本合作方很快作出了答复，愿意与韩国方面继续合作，而促使日本方面改变态度的主因也被他查到了，那便是中国。 “看来跟我之前想的一样，日本人就是想把价格再压一压！” 虽然知道日本曾经有意从中国购置整步仪，但朴久爽却丝毫没有担心的模样，因为他对日本人心里的把控已经精准到了极点，降价、压低成本、赚取更多的利润，如今的日本人就跟钻进钱眼儿里的蛀虫，满脑子都是这些。 既然如此，那他朴久爽满足就是了，不就是降价嘛，只要能占领日本市场，别说降价，亏钱都没问题，在国际竞争中要是不用点儿非常手段，怎么能让大韩民族的工业产品冲出亚洲，走向世界，奔出地球，蔓延全宇宙？ 所以朴久爽根本就不怕降价，至于中国，说实话他还真没放在心上，那种承袭苏式工业风格的国家，怎么可能做出如同欧洲那般富有工业质感的设备？ 不过日本人的小动作也给他提了个醒儿，日本的市场大，中国的也不小，要是趁着这个机会杀进去，别说国内的三星，就是宇宙中的万星也阻挡不了雨航集团的崛起步伐。 于是朴久爽想了想，最终跟前面的金敬旺吩咐道：“你这两天就去趟中国，看看有没有相关设备的生产厂，如果潜力好，合适，我们就跟他们合作，让他们生产我们雨航的产品，记住，一定要在短时间内把我们的产品在中国铺开，明白吗？” 金敬旺赶紧点头：“明白了，思密达！” 第两百零八章：韩流（为三加一竖加更二） 蒙建业这段时间有些忙，一方面是日本合作方的转单船舶的筹备工作，兴建新船坞，添置新设备；另一方面则是要安排卓越厂那艘正在拆解的“墨尔本”号航母。 没办法这条船拆得实在是有些慢，这倒也罢了，连拆下来的钢板都要编号存档，可见这艘远道而来的航母被郑国林和童援朝他们都快研究到骨头渣子了。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自打“墨尔本”号进入卓越厂船坞，船舶机械研究所会同其他几个重要的船舶研究单位，把“墨尔本”号里里外外看了好几遍。 该研究的不该研究的，全都仔仔细细做了几次逆向测绘和系统分析。 之后进入到拆解施工阶段，什么弹射器、拦阻装置、光学助降镜、残留的拦阻索等等，都被小心翼翼的从航母上拆下来，然后装箱打包，运往各处研究机构进行下一阶段的重点研究。 至于航母本身，这些研究机构的老专家也没放过，钢材的情况，水密舱的布置，重心的确定，整体结构情况等等，全都做了详细的测绘和论证，各种计算尚且不论，光是用于测绘的工程图就足够装一个卡车的。 如此，“墨尔本”号方才进入最后的拆解，可饶是如此，每一块钢板都必须备样，从而还原当年英国兴建该航母时放样、下料的真实情况。 总而言之“墨尔本”号航母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被弄了个通透，好在“墨尔本”号是个钢铁之躯。 要是成了二次元舰娘萌妹子，这帮老专家们保证化身鬼畜，分分钟就能把萌妹子切片带回家，保准连渣渣都不剩。 蒙建业是没资格参与“墨尔本”号的拆解研究的，但他却需要协调奋进厂做好这些专家的后勤保障工作。 所以就算没参与，大致的进程还是清楚的，正因为如此他很庆幸自己那点儿老底还留着，否则对照“墨尔本”号的情况，蒙建业自认为经不起那帮老专家们的折腾。 蒙建业自己有多么庆幸，就会有多么同情章忠，这货又被调走了，至于原因很简单，老毛病又犯了。 本来以为章忠跟着自己混了这么长时间，脸皮什么的也算练出来了，哪成想“墨尔本”号刚到没几天，这货本性就露出来了，又开始了他的航母中心论的宣（zuo）传（si）行动。 结果可想而知，几篇文章交上去，就被上级分分钟驳得体无完肤，最后上级觉得这货是在不安生，你不是喜欢写嘛，干脆就把这货调到海军学院后勤处当干事去了。 不过章忠也算厉害，去哪儿没几天就考进了京城大学函授班，最新的消息是这货准备去英国进行交流学习，不过蒙建业却知道，章忠出去必然是冲着人家航母去的，这货算是在航母这条路上准备一直走到黑了。 不过这些蒙建业最多也只是关注一下，随着“墨尔本”号彻底拆除，腾出来的船坞便正式成为承接日本转手船单。 首艘三千百吨散装货轮已经提上日程，之后还有四艘同类型船舶将要在奋进厂施工建造，也就是说未来一段时间内，蒙建业还是歇不下来。 …… 金敬旺这段时间也很忙。 由于中韩尚未建交，所以有着日本护照的金敬旺是以韩籍日侨的身份进入中国的，至于背后的公司自然也不能打着韩国雨航集团，而是辰雨株式会社，一家雨航集团在日本设立的子公司。 日本证件，日本公司，尽管中方这边都知道这货是个南韩棒子，可全当不知道，毕竟人家过来做生意、谈合作，你也不好意思把人家推出去不是。 所以金敬旺很快就在中国打开了局面，并迅速占据不少市场，这到不是说雨航集团的整步仪有多么好，而是金敬旺开出的条件实在是诱人，那便是采购他们雨航集团整步仪的中国船厂，远洋船舶中大功率船用柴油机所使用的大型曲轴的价格便相应的下降一成。 有人问了，大型柴油机曲轴可是船用柴油机最核心的部件儿，雨航集团能说了算？ 还别说，雨航集团不但能说了算，而且还霸气得不得了，因为韩国仅有的大型船用柴油机曲轴生产线就是在人家雨航集团旗下。 中国的那些船厂可以不在乎整步仪，但却不能不在乎船用曲轴，小一点儿的中国面前还能生产，稍大一点二的就有些玩儿不转了，更大的就直接两眼一抹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搞。 所以这些年大型船用曲轴一直靠进口，主要的进口国就是日本。 可随着日本成本高企以及汇率等因素，其所生产的大型船用曲轴的价格一直水涨船高，间接促使国内船舶制造的成本上涨。 于是寻找其他进口来源地便成为国内各大船厂亟待解决的问题。 这期间不是没有人想到韩国，可问题是两国并未建交，贸易往来束缚性极大，再加上北棒的存在，中国不得不考虑其情绪。 因此对韩国的贸易一直保持克制态度，所以尽管知道韩国有大型船用曲轴，各船厂也没有不管不顾的去接触。 而金敬旺出现却很好的解决了这个问题，他拿着日本的护照，有着日本的身份，依托的又是日本的公司，那就是等于跟日本人谈生意。 什么？金敬旺连日语都不会说，明明就是韩国人，那又怎么样？那些船厂的领导们也不懂日语，金敬旺的话是说的不一样，万一是日本那个偏僻地方的方言呢？ 金敬旺也没想到他会这么顺利，本来是想推销整步仪的，只是在会将某船厂领导时被问及能不能帮他们进口两根大型船用曲轴。 金敬旺便顺势提了整步仪的条件，那位船厂领导二话没说直接开除两千部的订单，金敬旺也不含糊，把两根曲轴的价格下降一成出售给那家船厂。 从那以后，上门找金敬旺的人便越来越多，而金敬旺在这期间摸索出一套曲轴和整步仪混搭销售的模式，在赚得盆满钵满的同时，也将一股韩流悄无声息的在中国船舶工业内部迅速席卷开来。 第两百零九章：厂长，韩国的产品不行（第一更） 如此风潮下，金敬旺也不禁膨胀了，之前他只不过是朴久爽手下的一个助理，只因为朴久爽没有日本证件，碍于中韩没有建交的实际情况，没办法在中国行事，这才派他过来试试水。 哪成想竟然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直接引爆了一个远比日本还要巨大的市场。 当金敬旺将自己的业绩报到雨航总部时，也是令总部的高层瞠目结舌，二话不说立即就给金敬旺更大的自主权和相应的地位。 如今已经荣升为雨航集团驻中国商务总代表的金敬旺不但正式脱离了朴久爽的掌控，而且还成为下一任雨航集团总经理最有力的竞争者。 因为他的业绩早已超过其他商务代表的总和，哪怕是一项再次上面颇有建树的朴久爽，面对金敬旺的业绩那也是自叹不如。 没办两根大型船用曲轴的销售额就抵上朴久爽一年的业绩，而这几个月金敬旺少却整整向中国出售了十七根之多，直接让雨航集团今年的销售总额翻了一倍都不止。 这还不算，利用大型船用曲轴为“攻城锤”，整步仪在华的销售业绩也是水涨船高，不但笼络住那些急需船用曲轴的中国船厂，还在这些船厂牵线搭桥下，兼并了不少生产整步仪的中国企业。 以至于雨航整步仪在中国的某些地区已经形成了垄断地位，而这也使得中国市场份额逐渐超过日本，成为雨航集团最大的海外市场。 如此大的动作自然引起韩国政府的重视，急于拓展海外市场的韩国很早就想跟改革开放的中国建立外交关系。 可惜的是由于历史和地缘等因素，这个过程进展得十分缓慢。 而如今雨航集团在中国的业务日益红火，这让韩国政府看到了一丝契机，旋即将韩国驻华机构更名为韩国驻华商务办事处，金敬旺则被聘请为临时商务处副处长，充当其他国家商务参赞的职能。 想想几个月前还需要向着其他人溜须拍马的小助手，短短几个月便成为集团内最炙手可热的商务代表不说，还跟政府搭上了关系，如此华丽丽的逆袭，金敬旺想不膨胀都难。 既然膨胀了，那野心自然也就大了，所以金敬旺的目标已经不是自己升职加薪，娶上白富美，而是瞄准了雨航集团总经理的位置，甚至是韩国最高的那个宝座。 可想要实现这个春秋大梦，首先就得要把他的老上司朴久爽给打下来，没办法尽管朴久爽业绩不如他，可毕竟是雨航集团的老资格，可不是那个突然崛起的后背能够撼动的，所以想要把朴久爽打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负责的日本市场也弄到手。 失去日本市场做后盾的朴久爽那就是没牙的老虎，任自己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然而一个负责中国，一个负责日本，金敬旺怎么把手伸过去呢？ 好办，中国地面上不是有日本转单的来料加工船厂嘛，据说双方合作的形式即开放又灵活，并不是以往那般全凭日方做主的傀儡船厂。 只要能把这个船厂拿下，以“国产”的名义将朴久爽出口日本的整步仪给挤出去，那不就等于是把朴久爽的根给断了。 什么？这样是不是太夸张了？ 拜托，如今日本产业转移，低附加值的造船业也在其中，而中国便是这类产业转移的最佳目的地，只要能占住中国这些船厂份额，也就等于占住了日本的市场，因为雨航出产的整步仪就是应对这些低端产品的。 至于能不能说动那个叫做奋进厂的造船厂，金敬旺根本就不担心，他的那根名叫“大型船用曲轴”的“攻城锤”难道是摆设，在一个不具备生产大型船用曲轴的国家里，这东西就是横扫各船厂的利器，不要？呵呵，怎么可能！ 正因为如此，当他踏上奋进厂的地面上是，金敬旺就跟去其他船厂一样，可谓是意气风发，尽管表面上还维持着基本的礼貌，可说话的声音却没来由的高八度，显得是中气十足。 接待其来访的焦大林很是困惑，连真正的日本人都跟他客客气气一副商量的语气，因此他很想问问这位借着日本名头的假鬼子到底哪儿来的自信。 不过腹诽归腹诽，焦大林怎么说也是各种老外都见过的人了，面子上也没露出什么异样，更何况人家是谈合作的，自然也要客气一些，哪怕是表现上的。 “我一直致力于与中方的合作，共同打造船舶配套设备的新纪元，因此看我们跟中方开办了几家合资公司，生产新一代的整步仪，接下来还是请黄经理介绍下，我们双方合作的成果。” 金敬旺说得很客气，配着那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还真有那么点儿大企业掌门人的派头，而他所说的黄经理便是先前拒绝用奋进厂提供的管理标准改造的那家整步仪提供单位的领导。 就在前不久他们接受金敬旺合作，成立合资公司，开始生产雨航集团的整步仪，因为是合资，沾了一半儿国产的边儿，再加上金敬旺的“攻城锤”相助，黄经理的整步仪销路可谓是更上一层楼。 如今已经肥了两圈的黄经理一听金敬旺的话，当即也不客气，拿出一份技术资料递给焦大林，中气十足的说道：“焦总经理，咱们也是老熟人了，也不跟你说那么多废话，我们以前的整步仪你也知道，现在应用了全新的西欧技术，整整比之前的先进两代，而且还是国产，你老兄可不要厚此薄彼呀！” 黄经理的话不温不火，但却把焦大林逼到了墙角，什么西欧技术，什么先进两代，什么国产，那一句话不是在暗示焦大林，你不采购我们的产品良心不痛嘛？ 焦大林的确很为难，就在他斟酌着该怎么回复黄经理时，办公室的门被突然推开，甄嘉急匆匆走进来，也不管里面有没有人便气呼呼说道：“厂长，韩国的产品不行，又tm坏了！” 第两百一十章：爆了（第二更） 当看见甄嘉进来时，金敬旺就不禁皱起了眉头，觉得这些中国人实在是无礼，总经理的办公室说闯就闯。 然而当他从翻译口中知道甄嘉所说的话后，就更加觉得甄嘉这个人很是不可理喻，韩国的东西怎么了？韩国的东西怎么就不行了？ 不过这些话他只是心里想想，嘴上却没有说出来，而是看了一眼身旁的黄经理，其实都不用金敬旺去看，黄经理早就先一步说道：“没想到甄工也来了，你要是觉得进口的设备不好用，用用我们厂的，前几天不是把样品给你们发过来了吗？” “你别说了，老黄，刚才用的就是你们厂的东西，上去试了几下，两个并联你们厂的整步仪就冒烟儿了，拆开来一看，好嘛，跟之前的南朝鲜棒子的结构一模一样，我说你老黄要学也往好了学，怎么越弄越回去了？要是让我说，宁肯用你们之前的整步仪，也不用现在的。” 甄嘉喝了口水，也没客气，就把自己的心里话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这倒不是甄嘉真的牛到可以无视领导。 而是奋进厂的风格便是如此，一切以生产为中心，所以各类技术问题可以随时向厂领导反应，正因为如此，焦大林的办公室经常成为技术研讨的会场，如此不但可以让厂领导第一时间了解一项的进展和遇到的困难，而且也可以缩短决策时间，增加运行效率。 当然了如此宽松的扁平化管理决策机制得以实施之后，像甄嘉这样的一线技术人员也就全放开了，在这里这可谓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可他哪想到，旁边还做着一个百分百南棒血统的韩国人，听了甄嘉的话，莫名的就遭受上万点的暴击，就差没一口老血给喷出来了。 而正与甄嘉对话的黄经理也脸色难看得要命，因为甄嘉这些话就差指着他鼻子骂，你个龟孙儿，怎么就不学好！ 不过甄嘉却理都懒着理身边几个人的感受，转过头冲着焦大林陈恳的建议道：“我的意见还是跟前几天一样，无论是进口的韩国产品，还是应用韩国技术的所谓‘国产’货都不行。 要用还是用湘南产造的整步仪，结实、耐用、让人放心，咱们尽管承接的是转手订单，可这第一批船也要打出咱们的名声不是？所以我觉得蒙厂助那句话说得没错，咱们的确要做到宁缺毋滥。” “恩！” 焦大林闻言，便沉吟着点点头，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表态，金敬旺终于是坐不住了，从甄嘉进来到现在，就没说过韩国产品的一句好话，这就罢了，还张口闭口的南棒南棒的。 尽管金敬旺不懂中文，可对那些侮辱韩国的敏感词汇却相当敏感，都不用翻译，金敬旺的鼻子差点没气歪喽。 所以不等焦大林开口，他整个人便腾的一下站起来，厉声道：“这位先生请您注意自己的言行，韩国的产品是有很好的信誉的，如果你们的操作规程不正确，我们可以安排技术人员对你们进行指导……” “韩国人？” 金敬旺哇啦哇啦说了一大堆，差点没把翻译给累死，可甄嘉却愕然的瞟了金敬旺两人，转过脸诧异的问了焦大林一句。 焦大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自打甄嘉经过几艘大船的磨炼之后，其电力方面的技术日渐精湛，当年那个连厂长都不放在眼里的技术支柱秉性就又回来了。 不过这是对其他人，蒙建业、尚师傅、申书记、焦大林这样的存在，给甄嘉十个胆子也不敢造次，可黄经理这样的外人就另当别论了，至于金敬旺，一个南棒又算什么东西？ 所以当从焦大林嘴里这位南棒的身份后，甄嘉立即呵呵笑起来：“正愁找不到正主呢，没想到还找上门来了，正好……” 话音未落，也不等焦大林劝阻，便转过头看向金敬旺，挑眉说道：“金先生是吧，你们的东西真的差到姥姥家去了，干脆收拾收拾拿回去当破烂算了，怎么？不信？要不要去测试车间亲眼瞧瞧？” 正呜哩哇啦指着甄嘉目中无人的金敬旺哪成想甄嘉会来这么一出，听翻译说完后，当即眼睛有些发自，这算什么？挑衅？ 于是他把目光转向焦大林，想问问这位主事人的意见。 焦大林却是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枸杞水，方才好整以暇的说道：“现在我们奋进厂制定了一整套配套设备的技术和质量把控的标准，只要合乎标准的，我们自然采购使用，达不到标准的……” 焦大林忽然顿了一下，旋即又抿了一口杯中的枸杞水，这才慢悠悠的说道：“那就只能说声对不起了。” 此话一出，那意思很明显，就是他这个奋进厂的一把手是站在甄嘉一边的，你们质疑没用。 眼见于此黄经理也急了，沉着脸说道：“老焦，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呀，什么标准不标准的，那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说吧，是要回扣还是返点，只要你说出个数，我们厂给你！” “还是看看效果吧，至于其他的，咱们之后再谈！”一看黄经理这话都说出来了，焦大林也就不再解释，而是同样站起身，看着黄经理和金敬旺。 金敬旺脸上尽管神色难看，可心里却是冷笑，什么标准，什么效果，还不是要回扣和返点？竟然还搞得这般煞有介事，真是应了中国那句古话，当婊子还要立牌坊。 不过想归想，脸上却很诚恳的点点头：“好，就听焦总经理的。” 焦大林颔首便拎着保温杯，示意了一下脑袋有些发晕的甄嘉跟他一起走，至于金敬旺和黄经理自然是跟上。 很快几个人便来到奋进厂刚刚建成的测试车间，一番交代后，工人们很快便把一部雨航集团产的整步仪安装到两台大功率柴油发电机组中间，刚启动没多久，一个模拟变频，那台安放在中间的整步仪便噗~~的一声爆了。 第两百一十一章：巨大差距（第三更，求月票） 刚刚的变频只是模拟船舶在大洋中颠簸时，发电机状况不稳而发生的状况，结果雨航集团的整步仪直接就没承受住，烧毁报废了。 这就是奋进厂为了测试整步仪这类的电力设备，在导线回路中装了保护措施，否则光凭刚才的电流冲击，足以将两台价值极高的发电机给烧报废喽。 黄经理脸色很难看，因为刚才测试的整步仪正是他们厂生产的，以往他们厂的整步仪不是没经历过类似的测试，但从来没发生过这类想象，可今天却破天荒的来了这么一次，这让黄经理只觉得那张老脸火辣辣的。 金敬旺的脸也好不到哪儿，那声“噗~~”的爆炸声，跟扇在他脸上的耳光没啥区别，不过他却比黄经理要带些，毕竟他们自家的整步仪是啥德行，金敬旺还是很清楚的。 “这种整步仪使用的是自同步法。” 就在金敬旺两人觉得脸上挂不住时，甄嘉便指着刚才报废的整步仪介绍道：“用这个办法是，需将待并发电机的转数升高到接近于额定转速后，在不加励磁的情况下，先合上发电机的主开关，然后再加上励磁，利用自整步力矩的作用使发电机拉入同步。” 说着甄嘉顿了一下，随后才继续说道：“所以这种结构的优点显然易见，那便是操作简单、进入迅速，不需要增加复杂的并联设备。” 此话说完，甄嘉又遗憾的摇摇头：“只可惜，优点显而易见，缺点也更加明显，那便是在发电机合闸后，有大的电流冲击、转矩冲击以及电网电压的深度跌落，特别是在发电机组功率与电网功率差不多时尤为严重。 而在通常的船舶电站中，由于待并发电机的容量与运行发电机的容量几乎等同，因此这类结构的整步仪根本就不适用于船舶使用，更明确切的说，这就是一类早已被淘汰的技术。” 甄嘉还未说完，黄经理就羞愧的低下了头，他们厂就是生产整步仪的，哪里还不知道甄嘉说的都是对的。 可他们为什么还要跟韩方合作，甚至不惜把技术更好的老整步仪停掉，还不是看中中外合资的名头，要知道这年头为了吸引外资，国家对合资企业的优惠那叫一个大，不但在税收、土地、资源以及投资商给予合资企业相当大的让利，在舆论上也为合资企业不断造势。 正因为如此，一旦某家厂子成为合资企业，那地位身家就全部一样的，不但去哪儿都高人一等，利用国家的优惠政策，也让这些企业有很大的套利空间。 所以不少厂子为了能获得这个名头根本就不管合作的外商有没有实力，只要能合上就行。 黄经理的厂子显然就属于这个情况，韩国的整步仪怎么样他们不清楚吗？自然是清楚，可那又怎样？合资企业能给他们带来更大的好处，生产差的整步仪又有什么打紧的？ 更何况，这种差的整步仪卖的得更好，赚得更多，自然要大大生产才是。 想到这里，黄经理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偏过头看向身旁的金敬旺，却发现此刻的金敬旺并没有太多愤怒的意思，尽管脸上也带着被人拆穿把戏的不甘，可总体上比他要淡定的太多。 而此时，湘西厂生产的整步仪早已被工作人员安装到两台发电机之间，随着操作员按下启动开关，柴油机运转，带动发电机发电，紧接着操作员合闸，电流并联，整步仪开始工作。 没过多久随着各项船舶震动模拟的各项变频一一变换，湘西厂的整步仪依旧运转有序，丝毫没有异常发生。 见到这一幕，别说是内行人，就算是个外行人都能看明白，中韩两国在整步仪上存在的巨大差距。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湘西厂尽管不是生产整步仪的专业厂，可作为给潜艇配套的仪器厂，整步仪对他们来说并不陌生。 所以当他们接到秦教授所提出的给奋进厂做配套后，湘西厂厂长薛强二话不说，直接就点头答应。 奋进厂的管控标准严不严格先放到一边儿，只要有生产就能保住生产线，就能维持工人队伍，就能让职工们吃饱饭，所以什么严不严格的，薛强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当年他们能在荒无人烟的崇山峻岭间把厂子建起来，期间遭受的辛苦和汗水数都数不过来，难不成奋进厂的标准还比当年建厂时还要困难？ 所以在其他厂嫌麻烦，而为之避恐不及的奋进厂技术质量把控标准，在湘西厂推行的毫无阻力，上到厂长，下到普通职工，无不是按照上面的要求严格执行。 至于产品，则是船舶机械研究所七十年代中期为国产新一代驱逐舰设计的一款整步仪，不但结构精巧，而且通用性好，更难能可贵的是结实耐用。 只可惜中国新一代驱逐舰从五十年代末开始反反复复上马下马多次，七十年代中期的也没逃过这个魔咒，而这也促使这款整步仪被束之高阁成为了技术储备。 这次为了给奋进厂做配套，同时也为了增加研究经费，船舶机械研究所很大方的就把这款埋在故纸堆里的设计资料给拿出来。 有了上下一心的队伍，有了独一无二的技术，有了严格管控的标准，湘西厂的整步仪质量要是不好那才叫天理不容呢。 而这也得到了奋进厂上下一致的认可，特别是甄嘉，简直是爱死了这款省心省力的整步仪了。 本来奋进厂准备按照日方提供的标准自己严格的检测一番，然后再通知日方调整配套的采购意向，哪成想还没等搞完，韩国人就迫不及待的跑过来了。 如此不怕死的把脸伸过来，甄嘉自然不介意拿大巴掌扇过去。 金敬旺当然是看出中韩之间在整步仪上的巨大差距，不过这也难怪，欧洲再大方，也不可能把压箱底的东西卖给你，不然你会了，他们真要去喝西北风？ 所以给韩国的自然是淘汰的技术，可既便如此还没给全，需要韩国回去后再自己摸索，如此整步仪能好才怪呢。 可自己的不好，不等就弄不到更好的，这不，眼前的就挺好，所以金敬旺根本没有被狠狠打脸后而羞愧，反而双眼异彩连连，对着焦大林说道：“焦先生，你们能不能把这款整步仪的技术转让给我们？” 第两百一十二章：拒绝 当翻译将金敬旺的这句话用中文重新说出来后，焦大林真的是愣住了，心说这得内心多么强大的人，才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难道他就没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金敬旺的脸当然是不好受，可看到远比自家整步仪要强得多的产品摆在那儿，金敬旺的那颗小心脏就不由得砰砰乱跳。 这要是在欧洲或者美国，哪怕是在日本，金敬旺都会变得矜持点儿，可这里哪里？中国！ 一个在经济上比韩国还落后的中国，面对这样一个落后国家，他金敬旺还要藏着掖着，那就是真不是大韩民国的纯爷们儿了。 所以眼见焦大林半天不说话，金敬旺还以为是对方没听明白，于是便再次说道：“我们希望能从贵厂这里获得刚才测试的那款整步仪的相关技术，请焦总经理放心，我们会开出一个合理的条件的。” 这下焦大林算是彻底听明白了，感情眼前这南棒脸皮厚道了极点，什么打不打脸的人家根本就不在乎，反倒是看上的东西就想要，这内心该有多强大？ “额……金先生，刚才测试的整步仪并不是我们厂出产的，所以你找我……我也无能为力。” 这话已经是委婉的拒绝了，也就是焦大林还估计点儿对方的颜面，要是换做甄嘉之类的暴脾气，早就指着金敬旺的鼻子开骂了。 可金敬旺就好似真的没听明白一样，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焦总经理说笑了，贵厂在中国船舶工业界是有目共睹的，特别是对配套厂商的把控能力更是一等一的厉害，黄经理就曾跟我说过，几乎跟贵国的军标相差无几，所以我相信，贵厂对湘西厂有着绝对的影响力。” 金敬旺这话还真没错，围绕造船其实是个上下游相当庞大的工业体系，正因为如此，一般的船厂都必须有一定的掌控力，以便让配套厂的产品更适合船厂的需求。 金敬旺作为韩国船舶工业的业内人士，自然是清楚这其中的门道，所以他的这番话说白了就是在告诉焦大林，别耍那个弯弯绕，今天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要答应。 焦大林也没想到金敬旺会如此逼迫，心里尽管恼怒，可脸上还是保持基本的礼貌：“对不起，金先生，我们真的无法办到。” 这就是公开的拒绝了，要是懂点经贸常识的人，就算不离去，也要换个话题，金敬旺显然是懂基本的经贸常识，可问题是他根本就不把那一套当成常识，要不然他又如何能在中国的地面上“大杀四方”？ 于是金敬旺非但没有尴尬，反而咧嘴笑了起来：“四根大型船用曲轴，只要焦总经理把整步仪的技术给我，四根大型船用曲轴我分文不取，怎么样？” 此话一出，焦大林终于不淡定了，这下他终于明白金敬旺的依仗是什么了，尽管对金敬旺这人拿着大型船用曲轴当“攻城锤”的做法略有耳闻，可真落到自己身上时，也真的被这豪迈的大手笔给惊到了。 四根大型船用曲轴，要知道此刻的中国根本就没有大型船用曲轴的制造能力，因为这类产品在偌大的中国真的是有价无市，别说四根，就是一根的价值都高得吓人。 看着焦大林的脸终于浮现出震惊之色，金敬旺的心里不禁冷笑，看来在中国的船舶界，大型船用曲轴还真是无往而不利的利器，其他船厂如此，奋进厂也不能免俗。 什么办不到，什么能力有限，什么国家政策不允许，金敬旺在中国的这几个月什么拒绝的理由没见过，然而当他把大型船用曲轴这把神器亮出来后，在强硬的理由都化成了绕指柔。 所以在金敬旺眼里，焦大林再狡猾，也逃不出他那根神器的轰击，更何况在离开办公室前来测试车间前，角度来呢对黄经理那番回扣和返点的暧昧态度，更是让金敬旺觉得焦大林跟其他大多数企业负责人一样，外表一副正气凛然，实际也是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利己主义者。 正因为如此，他的这番话说得很是底气十足，这还不算，眼见焦大林被自己惊到了，金敬旺还不失时机的加重了筹码：“如果您觉得扫了，我还可以再加一根，当然了必要的返点和回扣也不会少，我们先暂定为8%，怎么样？焦总经理，这个条件满意吗？” 满意，当然满意！ 金敬旺此话一出一旁的黄经理就开始在内心嘶吼，同时用一种羡慕中带着嫉妒的目光看着焦大林。 心说这奋进厂究竟何德何能，即让日本人看上，现在又得到韩国人的青睐，自家的厂子怎么就没这么好的运气呢。 金敬旺也觉得奋进厂的运气是好到了爆，能得到他金大代表的垂青，简直就是上辈子修了来的福分，如此条件别说是奋进厂了，就算放到中国任何一家船厂，那些负责人都得争着抢着跑过来跪舔。 所以金敬旺也是做足了姿态，就等着焦大林彻底放下架子，冲过来跪舔。 “金先生，谢谢你对我们的肯定，不过您的条件我还是不能答应。” 就在金敬旺等着焦大林低头时，焦大林看似诚恳的话确是让金敬旺的双眉猛的一锁：“焦总经理，难道五根免费的大型船用曲轴，外加8%的回扣和返点还觉得低吗？” “这无所谓高低，而是我们奋进厂制度上就没有干涉其他配套厂这一条，而是全凭技术质量把控标准来衡量各个配套厂商的产品，合格我用就用，不合格我们就不用，就这么简单，所以并不是我们不想帮你，而是真的无能为力！” 焦大林说话可谓是有理、有据，而事实上如今的奋进厂也的确是拿着标准办事，既简单又高效。 可就是这么一句相当靠谱的话，听到金敬旺的耳朵里却是让他怒不可遏，自打来到中国他何尝像刚才那般放低过身段儿？结果等来的就是更加无情的拒绝，饶是金敬旺脸皮再厚，也有些挂不住了。 上下打量焦大林一眼，不禁怒极反笑：“焦总经理，请你记住今天的话，以后可别后悔，我们走！”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第两百一十三章：西南项目 “厂长，这是怎么了？” 见金敬旺跟焦大林没谈几句就气呼呼的走了，刚刚安排人把测试设备换下去的甄嘉便不免好奇的凑到焦大林身边问上一句。 “什么怎么了？还不是觉得东西好，眼馋呗！” “不会吧？还要不要点儿脸了？” “面子才值几个钱？” “这么说，他们给的条件很优厚了？” “五根免费的大型船用曲轴，和8%的回扣和返点！” 闻听此言，还满脸不屑的甄嘉猛的睁大眼睛，以至于连说话的声音都变调了：“五……五……五根？还是免费的？厂长……您……您不会答应了吧？” “要是放在半年前，我或许还真答应了，可是现在……哼哼……傻子才答应他呢！” 焦大林这话说得不假，要是没有那批早些时候蒙建业从奥地利进口的全套大型船用曲轴生产设备，焦大林真的抵不住今天的诱惑，那可是五根大型船用曲轴，别说是他焦大林，就是船舶总公司的一把手见了都会心动。 然而当他手上也有能够生产出不亚于韩国产品的全套设备后，焦大林便有种凭什么你们韩国人就能赚钱，我们怎么就不能分一杯羹的强烈念头。 所以，早在一个月前，奋进厂，不，现在应该叫奋进船舶股份公司的一次董事会上，便通过了大型船用曲轴建厂规划的意见稿，只等着更为要紧的西南项目结束后，便可开始一期工程的建设。 正因为如此，焦大林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让韩国人得了好处？ 甄嘉虽然不知道奋进厂关于船用大型曲轴的细节，可到了他这个职位，隐约也明白些厂里的未来动向，所以他知道厂子下一步可能把精力投入到大型船用曲轴的研制上，既然如此，甄嘉自然是不希望看到韩国人得逞了，毕竟湘西厂的整步仪那是真心好。 因此当他听了焦大林的话后，便抚着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行了，别矫情了，赶紧抓紧把测试的报告拿出来。”没等甄嘉感慨完，焦大林便出声打断，旋即提着保温杯，迈步朝着车间外走去。 只是临到车间门口，嘴里的呢喃却是异常的坚定：“现在就看小蒙那边进展如何，要是顺利的话，两年之内，我敢保证那个叫金敬旺的家伙，哭都没地方哭！” …… 蒙建业的进展相当的好，甚至比奋进厂鲸吞卓越厂，成立奋进船舶股份公司还要顺利，没办法无论是负责仪表生产的湘西厂，还是以建造潜艇为主的川东厂，都是当年老牌军工企业分流出去的骨干部门。 无论是纪律性还是组织性，都保存得相当好，因此只需稍加投入，立刻就把这两个厂迅速盘活。 而这个盘活过程，便是奋进船舶股份公司这段时间承接的国家重点帮扶计划——西南项目。 其实国家对三线企业并非令其自生自灭，还是出了不少政策的，就比如说这个帮扶计划，就是国家为了三线企业能够尽快摆脱困境而出台的一项政策。 本来是想着照搬援藏、援疆的先进经验，在企业间也来这么一遭，可问题是，企业跟政府不一样，最终的目标是为了盈利，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根本就没人愿意干。 哪怕是全套班子跟政府没啥两样的国营大企业也是一样，于是这项政策很快就流于形式，除了一些花团锦簇的宣传文稿，实质性的内容半点儿都没有。 因为被中信公司投了三个多亿，奋进厂也被列为帮扶企业之一，本来奋进厂也没想太多，想着跟其他企业一样走走过场就行了。 但却没想到，秦教授的一通电话，彻底改变了奋进厂的初衷。 因为得知这件事的秦教授竭力推荐已经举步维艰的湘西厂和川东厂，介于秦教授对奋进厂的帮助，以及与蒙建业的私交，奋进厂也没法拒绝人家的建议。 于是便派蒙建业去湘西厂和川东厂进行为期半个月的调研。 之后得出结论，这两个三线厂值得奋进厂投入。 对蒙建业的眼光，奋进厂上下都是相信的，于是形成决议后上报董事会，本来想着能批下个几百万支援下就算顶天了。 哪成想，以中信公司为首的几个大股东回去一商量，直接就拿出八千万人民币，用于对湘西厂和川东厂的改造和升级。 如此大手笔，着实是让奋进厂有些发懵。 直到军委的龚双勤两次调研川东厂和湘西厂后，人们才明白，这是军队出手了。 至于为什么，很简单，川东厂和湘西厂那就是一条完整的潜艇生产线，要知道数遍中国才有几条完整的潜艇生产线？那一条对中国来说都是相当宝贵的。 只可惜，国家不富裕，海军也没钱，能维持住沿海那几个潜艇生产线已属于勉强，远在内陆之中的这条真的顾及不到。 为此海军以及总部想了不少办法，其中便有引入中信公司这个大财神爷帮助两个厂走出困境。 然而两厂一来两厂的职能比较敏感，让关系比较复杂的中信公司染指，实在是让不少老领导不放心；二来中信公司尽管业务繁多，可船舶工业却从无涉足，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管理这两家企业。 基于种种原因，这个想法就这么拖了下来，直到中信公司入股奋进厂，困扰多方的难题方才迎刃而解。 正因为如此，就算没有蒙建业的建议，海军也会委托中信公司，假手奋进厂将川东厂和湘西厂纳入麾下。 当然，有人会问了，奋进厂不是被剥离军船制造序列了嘛，为了能把“墨尔本”号航母顺利运到国内，上级的确取消了奋进厂的军船制造资格。 然而现在“墨尔本”号被拆得连渣都不剩，这出大戏自然也就落幕了，该恢复的自然要恢复。 不管怎么说名义上有外商入股的奋进厂，其实就是中信公司一家左手倒右手的自娱自乐，所以奋进厂自始至终没有脱离国企的背景。 当然了明目张胆的恢复军船建造资格那是不可能的，否则刚把航母卖给你的澳大利亚怎么看？最起码的样子还得装下去。 不过收购经营不善的具备军品生产资格的造船厂和配套厂却没有丝毫问题。 第一百一十四章：来自孟加拉的友谊 就这样湘西厂和川东厂就成了奋进船舶股份有限公司旗下的军工部。 为了能将这两个家企业尽快摆脱困境，实现扭亏为盈，熟知船舶业务，且具备军船销售经验的蒙建业当仁不让的被奋进船舶股份公司董事会任命为军工部的负责人，全权处理两厂事宜。 于是喜欢吃海鲜的蒙厂助，就这样拎着行李跑到湘西与川东之间的大山里吃起了麻辣香锅。 当然了除了吃，对两家企业蒙建业也没含糊，首先就是让两个厂子别再饿肚子，湘西厂还好，毕竟仪表、仪器方面有着很大的民用潜力，介于韩国的整步仪实在上不得台面，蒙建业干脆就把整步仪这块交给了湘西厂。 与此同时，利用从日本合作方获得的技术质量标准范本对湘西厂进行改造和升级，一番运作下来，湘西厂早已是焕然一新。 难就难在生产潜艇的川东厂上，同样是造船厂，可因为在内陆的缘故，很多大型部件儿运不过来不说，依托的河滩局限性也颇大，正因为如此，就算奋进厂手上有船单，川东厂也接不了。 所以这些日子川东厂只是改造，并没有任何产出，如此一来中信公司划拨的八千万很快就用光了，没办法，奋进厂只能从老本儿中挤出三千万投进去，可依旧见不到任何水花儿。 蒙建业一看再这样下去不行，川东厂不夸，奋进厂也要被拖垮了，要知道中信公司投入的三个多亿，到如今已经没剩几个钱儿了，这还是奋进厂的曲轴生产厂没筹建的情况下。 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么耗下去，怎么也得给川东厂弄些船单来做。 然而这个心思一起来，蒙建业就有头疼了，川东厂设备、人员、乃至技术实力都不错，可其架构却是生产潜艇的，尽管潜艇和普通船舶有着很大的通用性，但也存在极大的不同，再加上川东厂师承苏联，不少设备都是专业的潜艇部件儿加工设备，通用性很差，这就限制了川东厂承接其他船单的能力。 换句话说，川东厂除了潜艇能玩儿转，其他船舶根本就搞不明白。 这让蒙建业的三叉神经很抽抽，潜艇？开玩笑，这东西跟到个大宝贝儿似的，订单少到大熊猫看了都要流泪，他蒙建业有再大的本事也搞不来呀。 无奈之下蒙建业只能再从奋进厂拿来两千万给川东厂更换设备，升级工艺，提高川东厂的通用化能力。 与此同时，开始不遗余力的为川东厂拉船单，然而川东厂的局限性太大，合适的船单实在太少太少，里里外外忙活了两个多月，也就给川东厂弄来七艘内河邮轮的维修单子。 这点东西对当年刚刚崛起的奋进厂还算有用，可对如今的川东厂来说，连填牙缝儿都不够，没办法，蒙建业只能厚着脸皮去找军队，看看能不能让川东厂在军品上分点儿东西。 还别说，这一次还真让蒙建业给撞到了狗屎运，正巧孟加拉国海军对印度海军在孟加拉湾的频繁活动日益担忧。 于是便在中国海军舰艇编队访问孟加拉国之际，提出希望中国能援助一型舰艇，用以加强孟加拉国的海军力量。 自从改革开放后，中国武器装备的出口政策便彻底转变，所以免费援助孟加拉国是不可能的，不过提供低息贷款，实行贸易补偿式的支付还是没问题的。 孟加拉国本就不富裕，能白要自然是要白要，可如果要不来，低息贷款也不是不能接受，更何况中国舰艇的价格本就很便宜，所以中国的条件对孟加拉国来说完全可以承受。 于是双方便签订了两艘037型猎潜艇订购协议。 虽说两国以正常贸易的形势，签署了军贸协定，然而中国并没有因此狮子大开口，狠狠宰孟加拉国一笔，反倒是报价比国际市场同类型舰艇低40%。 也就是说，两艘037型猎潜艇堪堪比成本价略多一点点，并没有在孟加拉国身上赚多少钱。 孟加拉国海军海也不傻，知道这是中国的变相援助，自然是承中国的情，也不含糊，直接向中国的远洋贸易船队开放吉大港，供免费停靠，并提供必要的补给。 这对如今往来于西欧的中国远洋船队来说无异是个极大的利好消息，要知道八十年的中国远洋贸易船队远没有后世那么强大，动不动就是几十万吨的大家伙，大部分还是两千吨到五千吨的中小型散装货轮。 从中国沿海出发，穿过马六甲后，船上的补给就耗了个七七八八，所以大部分船只在新加坡进行补给，然而新加坡要价实在太高不说，补给还要排队。 没办法谁让新加坡天生就扼守马六甲黄金水道，连过路都要给钱，就别说补给了。 中国远洋货船本来吨位就小，在被新加坡来这么弄一下，成本一下子就上去了，让中国在对外贸易上很吃亏。 而孟加拉国开放吉大港后就不同了，马六甲距离孟加拉国本来就不远，咬咬牙就能过去，更重要的是停泊免费，还不用排队，补给费用也不高，大大降低了贸易船队的成本。 如此对中国来说，两艘037型猎潜舰非但没亏本，反倒是赚了。 然而从整体上赚，但在局部上却只是保本，正因为如此，不少船厂对这个项目可谓是兴致缺缺。 就在这个当口，蒙建业携着当初被取消的053k护卫舰订单杀到了海军，海军领导一看，好嘛，又一个麻烦来了，如此两个麻烦干脆二一添作五一勺烩了，于是直接就把两艘037猎潜舰的建造任务很大方的甩给蒙建业。 蒙建业自然不傻，知道这两艘舰看看保本儿，对当下还没有造血功能的船东厂来说毫无帮助，可蒙建业二话没说，还是把这两艘的任务给带了回去。 对此，不少人都有些不可思议，蒙建业是什么人，当年销售053k护卫舰时不少人都见识到了，那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他什么都不做都要想法设法从别人身上撕下一块肉，怎么可能甘心白干？ 第一百一十五章：模块化 可蒙建业偏偏就接下了这两艘毫无油水的建造任务，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熟悉蒙建业的那些人都觉得这家伙应该是没憋着什么好屁。 这不刚刚从军委参谋部装备局保障处调任海军后勤部装备保障局的龚双勤，还没开始他第三次调研川东厂的日程，就先把这个问题毫不客气的砸到蒙建业的头上。 陪同龚双勤从某军用机场出来的蒙建业登时两眼圆睁，大叫：“我说龚局长，冤枉呀，什么叫做无利不起早？您觉得我是那种人吗？” 龚双勤没说话，只是横了蒙建业一眼，可这一眼却抵得上千言万语，那意思很明显，你不是那种人，还谁是那种人？ 蒙建业明白了龚双勤的眼神，可也正因为如此，他觉得挺郁闷的，难道他蒙建业就不能做点儿舍己为人的好事？ “说吧，你是不是憋着什么坏心眼儿？” 蒙建业心里可是把龚双勤虐个一百遍呀一百遍，瞧瞧这都是什么话？可人家怎么说也是海军的领导，你还真不能他怎么样，于是只能郁闷道：“我从上到下都没有好的地方，这下非要把印度洋都变成坏水。” “别扯那么远，说正事儿！” “说得就是正事儿，这次就争取用川东厂出产的037型猎潜艇，把印度洋周围全都毒一个遍。”蒙建业这话说得很是咬牙切齿，显然是对龚双勤的态度很不满。 龚双勤怎么听不出蒙建业愤懑的态度，可他却无心理会这些，因为他从蒙建业的话语里听出别样的意思，但却不漏声色的激将道：“还真把你能耐的，037猎潜艇本身并不先进，你想复制053k的奇迹，怕有些难！” 龚双勤还真没说错，037型是五十年代根据苏联提供的6641型猎潜艇技术资料和图纸仿制的一型国产猎潜艇，虽然经过二十多年的努力，中国已经完全掌握该艇的全部技术，可由于其本身的局限性，这型艇到了八十年代已经十分落后。 也就是孟加拉国实在是没钱，否则再怎么样也会朝着大卖的053k防空护卫舰下手，而不是如今这般，弄个以火炮为主要武器的037型猎潜艇就满足得不要不要的。 所以在龚双勤看来，蒙建业想复制053k大卖的景象实在太难，毕竟037猎潜艇的技术状况就摆在那儿了，实在是很尴尬。 蒙建业哪里不明白龚双勤的意思，可他却没有正面回答龚双勤的话，而是笑着反问道：“如果037型猎潜艇可以应对不同任务，而有不同配置呢？” 不知道是蒙建业的话说得太深奥，还是自己的语文水平真的是美术老师教的，龚双勤觉得脑袋有点儿迷糊。 见身边的海军领导如此，蒙建业只能暗自叹了口气，继续解释道：“就拿孟加拉国这次订购的两艘猎潜艇为例，他们目前要的只是基本型，那武备上就全是火炮，如果他们想把037型猎潜艇稍稍加强一下，比如说对海能力要求高一点儿，那我们完全可以在037型上增加反舰导弹。 若是孟加拉国觉得反潜更重要，我们也可以把舰壳声呐，拖曳声呐，反潜鱼雷这些设备装进去；当然了要是孟加拉国想要侧重防空，相关的电子设备和防空导弹也不是不可以帮着弄上去，总而言之，没有客户想不到的，只有我们做不到的，搞他个七、八种型号，总有一种让客户满意！” 如果说龚双勤先前还有些迷糊，可听了这番话后，就真的算是傻了眼，这算什么？孙猴子的七十二变？一型普普通通的037型猎潜艇，在蒙建业的嘴里怎么就成了无所不能的存在？ 反舰、反潜、防空，好家伙，这哪里还是什么猎潜艇，分明就是令人眼花缭乱的百变金刚。 不过惊讶总是短暂的，没办法龚双勤毕竟是曾经哈军工船舶系毕业的老技术，之后又在国防科工委从事海军装备工作多年，对舰艇生产的各个环节实在是太了解了，所以他很快便察觉到蒙建业所说的那些好似变化无穷的037型猎潜艇所涉及的核心问题，那就是各类装备根本就不通用。 蒙建业的想法好不好？不得不说乍听之下，连龚双勤这个老装备都是眼前一亮，可细细一琢磨方才发现，这个想法简直异想天开。 无他，各类设备根本无法兼容。 因为平台建成后必须为设备留下接口，这样雷达、电子设备、武器装备才能井然有序的安装上去。 可按照蒙建业所说，平台的接口就必须具备相当强的通用性能，可问题是其他配套装备根本就没有通用的可能性。 就拿雷达来说吧，反舰和防空的火控雷达那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设备，两种类雷达的接口与布置更是天差地别。 若是如蒙建业所说，037型猎潜艇平台上既能防空，又能反舰，要么需要整合其他装备，使其统一化，要么同时设计几种平台用以安装不同武备。 可无论哪一种，在龚双勤看来都不是短时间内能够解决的事。 蒙建业自然是看出龚双勤的想法，所以蒙建业也不藏着掖着，接着刚才的话头继续说道：“同时设计几种平台显然不现实，毕竟这样一来船厂的压力就太大了。” “那你的意思是，让其他配套单位按照一个标准生产？这个难度想必比设计几种平台的难度还要大吧？” 龚双勤不开口则已，一张嘴就直至问题核心，没错想要所有配套设备如同搭积木一样，在一个平台上可以随意拆装，搭建，不单单考验制造能力，更考验执行的标准，尤其是后者，堪称是这类模块化舰艇的核心与灵魂。 对此，蒙建业只是微微一笑，旋即打开自己的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递给龚双勤：“这是我参照日本船舶领域技术质量规范文本，结合国内各家军品单位的实际情况，草拟的一份军贸装备的统一标准计划书。” 龚双勤起初还没怎么样，可当他结到手里这么一看，整个人登时就青筋暴起，冲着蒙建业就怒道：“你小子有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早交上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这是玩儿哪一出？（第一更） 也不怪龚双勤会如此失态，因为蒙建业给他的文本上将同功率电子设备的接口规定得十分详细，电流多少，插头样式，供电模式乃至尺寸大小，可谓方方面面，简直细到了骨子里了。 若是旁人看了必然昏昏欲睡，可龚双勤是什么人，玩儿了半辈子武器装备，很清楚这套通用技术标准一旦实施。 蒙建业刚才说的那种如同玩具一样任意切换作战任务的舰艇建造模式不但可以轻松实现，陆军、空军、二炮等其他军兵种的装备也同样可以变得一通百通。 不说别的，就拿几个军兵种最常见的气象雷达来说，以往为了应对各军兵种的不同要求，研制单位只能研制不同的气象雷达。 尽管在基本原理上都一样，可设备、接口、效能却天差地别，以至于在后期维护上往往要花好几份儿的钱才能把几个军兵种的雷达修好。 可如果蒙建业这套标准得以实施，类似这种同原理的雷达便可实现标准化，只需根据不同军兵种任务不同增减某些配套设备即可，其他方面完全可以实现通用，如此在后勤维护方面方便不说，真正拉到战场上也给一线指战员带来不小的便利。 而且在费用成本上也要低上很多，这对一分钱掰成几瓣儿花的军队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利好消息。 “这么大的事情，你小子怎么事先不汇报？知不知道这事儿有多重要嘛？”龚双勤依旧是气咻咻的，如果他早知道蒙建业有这东西，还在其他地方晃悠个屁呀，早就不管不顾的杀到川东厂了。 要知道这种严格至极的军用类通用标准可都是各国的不传之秘，想当初中国就想从德国引进一套德军的军工类通用标准，结果人家根本就没搭理你这个茬。 后来军委组织了专家想搞个自己的军用类通用标准，可一来国内没有相关经验，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二来牵扯的利益实在是有些大，遭到不少军工企业的反对，因而最后便不了了之了。 哪成想军委没做到的事儿，蒙建业这个毛头小子竟然自己鼓捣出来，龚双勤在惊讶之余，更是如获至宝，因为他早就想这么干了。 “我哪儿知道军队有没有呀？我这么干只是不想让船厂这边太麻烦，要是每个型号造个平台，那不得给船厂累死？所以这事儿还是让配套厂商去头疼吧，这就叫群策群力！” 看着龚双勤那不善的眼神，蒙建业那叫一个冤，心说自己招谁惹谁了？不就是把后世的通用军标给拿出来了嘛，犯得着这么大反应？ 龚双勤先前的反应的却不小，可听了这句解释后，反应就更大了，要是没有车顶隔着，这老头说不定都能一个高蹦出去，吓得前面的司机都紧张的看向龚双勤，心说今天的首长怎么这么大反应。 可龚双勤却没管那些，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蒙建业，就跟导弹锁定目标一样，那叫一个瘆人：“你的意思说，已经有单位开始按照你的标准动作了？” 蒙建业这次还真被龚双勤出人意料的举动弄得有些傻眼，茫然的点点头：“是呀！” “他们就没有什么意见，无条件的听你安排？”龚双勤不可思议的再次问道。 此话一出，蒙建业算是明白了，龚双勤他们以前保证也推过军用通用化标准，但却遭到研制单位和生产厂家的反对。 至于为什么，很简单，在一型号，一设备的军工界，如果通用化标准一推出必然会触动不少单位的利益，因为通用化势必带来型号的减少，进而导致很多厂子被边缘化，甚至倒闭，所以遭到反对也是情理之中。 想通了这一点，蒙建业便呵呵一笑，颇为豪气的说道：“我带他们赚外汇，他们不听我的听谁的？” 龚双勤也不傻，此话一出便立刻明了，为什么他们磨破嘴皮子也办不成的事儿，蒙建业轻轻松松就推行下去。 一句话，人家蒙建业能给大家伙儿带来真金白银的利益，不说别的，现如今正在加班加点建造053k导弹护卫舰的船厂哪个厂子不羡慕？ 至于因053k项目变得经费充足的舰空导弹研究所更是被其他研制单位嫉妒得要命，而这些令人羡慕、嫉妒、恨的厂子和单位都是人家蒙建业一手带起来的。 正因为如此，蒙建业在军贸界那就是财神爷一般的存在，不知道有多少单位和厂子都憋着劲儿想把蒙建业拉过去看看自己能不能入得人家蒙厂助的法眼。 因为那不单单代表着肯定，更是实打实的美元。 正因为如此，蒙建业都不用多费劲，只要把这套标准抛出去，告诉那些厂子或研制单位，按照上面的做，就能带着你们赚美元，那些厂子和单位直接就能挤破头的往上干，拦都拦不住。 想想当年军委一个专门办公室，没搞过眼前这个小年轻，龚双勤心里别提不是滋味了，看了看手上的标准文本，再次翻了翻，这才稳下心神开口问道：“就这么一个部分吗？” “还有几个正在编制！” “抓紧时间弄出来，然后第一时间给我。”说完，便伸手拍了拍前面的司机，吩咐道：“调头去机场，我要立即回京城！” …… 在愕然的目光中，龚双勤所乘坐的军用飞机腾空而起，直到此时蒙建业都还没回过神来，这老头儿是怎么了？怎么越来越任性了，说好的调研呢？说好要为川东厂解决困难呢？怎么还没到地方，就转头跑了？ “小蒙，我听说龚首长对你发了脾气，是不是……” 就在蒙建业抬头望天，想着龚双勤是玩哪一出时，薛强急匆匆的跑过来。 蒙建业摇了摇头：“不知道，或许另有原因吧。”说完便转过头看着一脸颓然的薛强安慰道：“你也别着急，咱们怎么说也有两艘军船打底了，一边干一边等等看，实在不行我再去趟京城。” 第一百一十七章：谣言四起（第二更） 薛强嗫嚅了一下嘴，很想说些什么，可还没到嘴边又被他硬生生给咽了下去。 要说着急，没人比薛强更急的了，无论是湘西厂还是川东厂，薛强都投入相当大的心血，可以说这两个厂子就跟他的两个孩子一样，那个出了问题，他这个当“父亲”的心里就跟刀绞一样，简直不要太难受。 正因为如此，当川东厂的厂长实在受不了扭亏为盈的压力，托关系调到东部沿海城市的大船厂后，薛强便自告奋勇担起川东厂的领导职责，成为少有的一肩挑两厂的企业管理干部。 然而权柄重了，责任也是空前的大，特别是川东厂，内部的老、大、难问题那是多得数不清，再加上本身建厂时的限制，想扭亏为盈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正因为如此，薛强对龚双勤这次调研抱了很大希望，因为早有风声说军委和海军想找个试点厂，而龚双勤从军委调往海军也是为了这件事，为此龚双勤前前后后在各军工企业间跑了大半年，就是想落实这件事。 薛强虽说不明白这个试点具体做什么，但终究是报了一线希望，不管怎多么说有试点的名头，就等于得到军队的支持，这让近乎无解的川东厂就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所以薛强对龚双勤那真是盼着、念着，想着，就等着龚双勤来川东厂好好看看，然后点个头，说上一句：“就你们厂了。” 哪成想，龚双勤人还没到，调头拍拍屁股就走了。 当薛强得知情况后，立马从川东厂就奔到机场，本想着揪着蒙建业问个究竟，可最后还是忍住了冲动。 没办法，实在是蒙建业为湘西厂和川东厂做得够多了，前前后后投入一个多亿的资金，硬生生把吃不上饭的湘西厂，改造成为湘西地区数一数二的利税大户。 想想当初自己为了湘西厂跑东跑西，费劲白眼儿，薛强便知道，蒙建业有多么不容易。 一个厂当且如此，两个厂就更别说要遇到多少困难，正因为如此尽管薛强很气愤蒙建业惹了龚双勤，也很想质问蒙建业为什么不理智，可他还是什么多没说，而是颓然的点点头。 看着薛强那满是风霜的面庞上，充满了浓浓的失望，蒙建业只是笑笑：“想开点儿，面包会有的！” 说完，拍了拍薛强的肩膀，便朝着机场外走去。 看着蒙建业远去的背影，薛强不禁无奈的长叹一声：“看来只能先这样了。” …… 很快蒙建业惹怒龚双勤，致使海军领导取消调研，愤而离去的消息便在军工界传开了，一时间蒙建业这个军贸红人锋芒毕露，惹怒军方领导的言论可谓甚嚣尘上。 又惋惜的，又无奈，但更多的则是幸灾乐祸的，没办法实在是蒙建业这几年风头太盛，着实是遭到不少人嫉妒，如今眼看着他得罪了领导，承受有可能随之而来的打压，不少人心里可谓是小看了花儿，就等着看蒙建业的这出笑话。 受此影响，几家原本跟川东厂合作，进行037型猎潜艇配套的设备厂家突然变得谨慎起来，开始对蒙建业的所谓标准横挑鼻子竖挑眼。 蒙建业二话不说，直接把这几家生产厂从供货名录中划掉。 然而排除轻松，再找就不那么容易了，那些配套厂也不傻，自然是要观望下形势再做决定，毕竟蒙建业得罪了海军领导，能有什么好果子，大家心里可都有数。 至于那些被清出去的配套厂更是巴不得如此，甚至还有个跳得最凶的电子设备厂更是扬言要看看你蒙建业还能嚣张几天。 如此来势汹汹的舆情，自然也影响到了川东厂，不过有薛强在，内部的事物能够很快得到理顺，可士气的低落却是免不了的。 至于奋进厂，到没什么表示，只是焦大林给蒙建业打了一通电话，询问蒙建业还要什么帮助，只要奋进厂总部能拿的出来的要钱要人任蒙建业提。 对此，蒙建业还是很感动的，焦大林虽然爱出风头，可的的确确是个敢担责任的好领导。 之后舰空导弹研究所的马振江，船舶机械研究所的郑国林，汉鄂学院的秦教授都给蒙建业来了电话，都没什么废话，无不是询问蒙建业还需要解决什么困难。 蒙建业跟着几位熟的不能再熟了，于是便把缺少配套厂的情况跟着几位说了说，结果这三位老头连个“不”字都没说，直接就把这件事给揽了过去。 缺少电子设备厂？舰空导弹研究所本身就有两个电子设备厂，直接就拿出一个给川东厂做配套。 没有船舶辅助机械，船舶机械研究所下属的几个厂也不是吃干饭的，直接就接了过去。 声呐还没找落？秦教授亲自出马，把京城的水声研究所的研究员介绍给蒙建业，想要什么随便提。 所以这段时间，蒙建业过的那叫一个爽歪歪，本来还愁该怎么把这些配套厂搞全，现在好了三位老头儿一出马，分分钟就把难题给解决了，以至于蒙建业都有些后悔没早点儿找这几位帮忙，于是只能无奈的摸摸脸，感慨一句：“这脸皮不能太薄呀！” 随着配套厂更换完成，川东厂037型猎潜艇的建造工作又重新走上了正轨，略显低沉的川东厂士气也稍微回升了一些，不过整体还是显得有些沉闷。 没办法如今外界的传言是越来越汹涌，甚至有些所谓的“内部人士”捅出来的小道消息说蒙建业这次很可能被一撸到底，从此前途尽毁。 如今的川东厂可就指着蒙建业维持呢，如果蒙建业前途尽毁，川东厂还能好到哪儿去？因此川东厂的职工人心惶惶自然免不了。 然而就在外界传言甚嚣尘上，内部人心不稳之际，来自国防科工委、军委和海军总部联合签发的命令便突然砸到川东厂头上，内容很简单，令川东厂围绕037型猎潜艇，展开军用通用标准的试点工作。 此消息一出，军工界哗然！ 第一百一十八章：原来如此（第三更） 不能不哗然，因为国防科工委、军委和海军总部不单单是给了川东厂试点，还将037型猎潜艇的对外销售权部分下放到川东厂。 换句话说海军等上级单位只把握政策的大方向，至于川东厂拿着037型猎潜艇怎么折腾，海军等上级单位根本就不管。 这要是落到其他厂，还不好说这个政策究竟是好还是坏，可落到川东厂，那绝对是天大的好事。 无他，只因为如今川东厂的主事人正是蒙建业。 那可是凭着一张嘴把即将淘汰的532舰卖给埃及的蒙建业，其在军贸领域的建树之高，就连军委外事部门都自叹不如。 试问海军等上级单位一旦放权，蒙建业那还不如鱼得水，直接就能把037型猎潜艇卖到飞起？ 对于这一点，没人敢提出异议，当年的532舰都快烂大街了，蒙建业都能卖出去，全新的037型潜艇自然不在话下。 什么得罪领导？什么要被一撸到底，国防科工委、军委和海军总部的文件一下，直接把那些造谣生事之人的脸给抽成猪头。 那些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人还好，被打脸就不再发声，除了丢点儿面之外，也没啥损失。 可那些听到风声就跟川东厂乱讲条件最后被蒙建业一气之下全都清除出配套名单的配套设备厂商，这下连肠子都要悔青了。 早知道上级会如此，他们脑袋抽抽了才去找川东厂的麻烦，现在可好绿油油的美元没了不说，强势崛起的川东厂日后还能给他们好果子吃？ 答案自然是不能，因为就在国防科工委、军委和海军总部下发文件的半个月后，那个声称要看蒙建业能嚣张几天的配套厂领导就突然被上级强制退居二线，调入某三产厂担任顾问，理由是在这位领导主政期间，企业利润持续下滑，以至于全厂干部职工怨声载道。 虽说理由没啥毛病，但明眼人看一眼就知道，这是上面在给蒙建业撑腰杆子呢，你不是想看蒙建业能嚣张几天嘛？没问题，请您老人家去三产应答室的小板凳上慢慢看吧。 那位被几乎一撸到底的某厂领导的心情如何无人知晓，反正其他被川东厂清除出供货名单的配套厂的领导那是一个个吓得肝儿颤。 于是纷纷向蒙建业赔罪的同时，开始不遗余力的推行蒙建业为他们制定的标准，能不能再次成为川东厂的配套厂商尚且不论，关键是要把姿态做足，毕竟没谁愿意被一撸到底，蹲在三产的冷板凳上看别人风起云涌。 然而如果说那些乱嚼舌根的墙头草因为国防科工委、军委和海军总部文件而惶恐的话，那么自认为对蒙建业了解的人就真的是震惊了。 早先他们还觉得蒙建业平白无故接受两艘并没什么利润可言的037型猎潜艇就有些蹊跷，结果国防科工委、军委和海军总部文件一下，这些人顿时恍然大悟，都说蒙建业无利不起早，看看吧，这小子在这儿等着大伙儿呢。 试点，下放的外贸权，哪一个不是各企业抢破头想要的东西，结果却被蒙建业轻描淡写的给拿走了。 这布局，这心急，这眼光，这胆识…… 简直比那些自诩把握精准的老油子还要老油子，再想想蒙建业的年纪，那些人便颓然的发现，他们居然还得跟这个“老油子”一起好多好多年。 于是这些人就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做打不过你就加入你的狗血套路，以至于这段时间川东厂和奋进厂总部经常会接到xx大厂一把手来访；xx研究所负责人洽谈合作的通告，搞得两厂不胜其扰。 如此这般蒙建业一个老辣到极点的企业负责人的人设就这么立起来了。 可实际上蒙建业背后差点没把龚双勤祖宗十八代骂一个遍，想弄个军用通用标准的突破口蒙建业不反对，问题是搞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干嘛？就算搞您老人家能不能事先打个招呼行不行？ 突然就来这么一套，现在好了，连经常给他做火锅的川妹子见了他都一脸怕怕的模样，搞得他就跟能吃人似的。 可骂归骂，这事儿蒙建业还真没法解释，因为有些事你越解释别人就越来劲，就比如说薛强吧，这位就是坚定的阴谋论者。 坚信这一切是蒙建业实现布好的局，只等政策转向，一飞冲天。 正因为如此，当国防科工委、军委和海军总部下发的文件刚到川东厂不久，这货就一脸歉意的找到蒙建业，恭恭敬敬的鞠了一个躬。 搞得蒙建业很是懵逼，等问清楚对方是来道歉的，蒙建业更是傻了眼，心说这都哪跟哪呀，怎么就道歉了？ 于是蒙建业赶紧解释，说他没那么多心思，只是先拿两艘船的订单让川东厂保持能产能力，至于标准本来就是他一直推行的东西，旨在为将来奋进厂总部做铺垫，根本不存在什么布局。 然而任凭蒙建业舌灿莲花，人家薛强就是不信，反而对蒙建业的态度越发尊敬，觉得蒙建业居功不自傲，一心为川东厂谋发展，简直就是天下第一号大好人。 对此蒙建业也很无奈，只能任凭薛强爱怎么样怎么样了。 只不过这样一来，川东厂和湘西厂的主心骨正式从薛强变成了蒙建业，两厂的士气也随之达到了顶点，这倒是蒙建业始料未及的。 可不管外界如何纷扰，内部如何高涨，蒙建业始终没忘问题的关键，那便是川东厂承接的两艘037型猎潜艇，因为这不仅仅是一单普通的军贸订单，更是蒙建业意图席卷世界军火市场的拳头产品。 正因为如此，当孟加拉国海军参谋长伊布里汗中将访问中国，并前来川东厂视察两艘037型猎潜艇建造情况时，蒙建业可谓是做了精心的准备，以至于伊布里汗刚步入川东厂的办公楼时，就被那一字排开的各种模型给吸引到了，随即便问着身边的中方陪同人员：“那些模型是什么？” 第一百一十九章：喷水推进系统 “那些都是037型猎潜艇的各种改进型。” 中方陪同人员早就得到了上级的指示，要配合川东厂做好此次孟加拉国海军参谋长的视察工作，什么叫配合？这事情自然是心照不宣了，所以中方陪同人员就这样把一个大雷抛给了伊布里汗。 伊布里汗只知道037型猎潜艇是仿制苏联装备的老型号，哪里还听说过什么改进型，当即便来了兴趣。 走到一处模型旁，仔细打量着上面的细节，可看了半天也没从眼前的模型上看出什么新奇的地方，依旧是双联装57mm舰炮，依旧是双联装30mm高射炮，万年不变的反潜火箭发射器，以及深水炸弹投放装置，就没看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然而就在伊布里汗暗自摇头，准备看下个模型之际，他身边的副官突然跟他轻声说了句什么，随后朝着那个模型的下方指了指，伊布里汗顺势看过去，铜铃大的双眼顿时猛的一缩，惊呼道：“喷水推进器？” 别看孟加拉国是个穷国，可他们的军官大多数都在欧美的海军院校进修过，见识可不低，伊布里汗便是如此，早些年留学于英国和法国，接触了大量海军先进装备，其中就有眼前模型上的喷水推进器。 记得他在法国第一次见到这种能令导弹艇具备四十三节航速的神器时，整个人都惊呆了，本以为这种装置也只有发达国家才能拥有，没成想竟然在中国也能见到这种东西，而且还是安装在孟加拉国订购的307型猎潜艇上，这如何不让他为止惊喜？ 于是还不等中方的陪同人员回答，伊布里汗便再次追问道：“这真的是喷水推进器吗？” “是的，伊布里汗将军，这就是喷水推进器！” 中方陪同人员点点头，旋即从一旁拉来一个年轻人，笑着介绍道：“这是川东厂的负责人，蒙建业，具体的情况由他向您介绍。” 伊布里汗看了看身材匀称，长相平凡的年轻人也没多说什么，而是指了指旁边的模型问道：“你们有生产喷水推进器的能力？” 这话问的很直白，可伊布里汗不得不这么直白，因为在他眼中，喷水推进器这东西还是很高大上的，尽管他对立面的原理并不清楚，可数遍世界也就欧美、苏联等少数几个国家才具备这类装置制造能力。 而中国，伊布里汗想破头也没想到有类似装置装备的记载，所以他必须问上这么一句，毕竟这世上那个模型就敢把牛皮吹上天的人实在太多。 对此蒙建业并没有多解释什么，而是建议道：“现在厂区外的河湾内正在进行新型喷水推进器的试验，伊布里汗将军如果有兴趣，可以跟我去看看。” 一听这话，伊布里汗眼睛顿时一亮，立即点头：“可以！” …… 一艘排水量百吨左右的小艇正在水流平缓的河湾内高速行驶，只不过与以往的小艇不同的是，正在奔行的小艇后的尾流并不明显，再加上远高于同型号小艇的速度，显然这艘正在行驶的小艇传动装置经过了改进。 而这便是川东厂唯一的一艘喷水推进装置试验艇，小河湾号。 “我们川东厂从六十年代初建厂开始便致力于喷水推进装置的研究，经过二十余年的发展，形成四大系列，十余个型号的庞大体系，您刚才看到的那个模型上的喷水推进装置，就是我们最新的型号ps—6a型喷水推进装置，采用新一代双吸离心泵和新型合金涵道叶片，配合法国皮尔斯蒂克公司的高速柴油机，可以轻松的让037型猎潜艇的航速达到35节……” 站在试验码头的泊位前，蒙建业指着正在河湾里行驶的小河湾号冲着伊布里汗侃侃而谈，听得伊布里汗是连连点头，时不时的还就具体的问题问上两句，蒙建业都毫不犹豫的给出十分恰当的回答。 这令伊布里汗很是有些心潮澎湃，因为他实在是没想到，中国真的有这么先进的好东西。 然而同样心潮澎湃的不单单是伊布里汗，薛强也是其中的一个，因为他实在是没想到，已经下马五、六年的老项目，竟然以这种形式再次起死回生。 是的，喷水推进器的确是个老项目，不仅如此，这个项目的实施单位就是现在的川东厂和湘西厂。 六十年代川东厂和湘西厂作为当时三线建设的重点厂，集合了当时国内不少潜艇方面的精华，其中便有一个从哈工大分离出去的泵推课题组，被并入到当时的川东厂。 之所以这么安排，是因为泵推系统最终的目标是为了革新潜艇推进系统，因为相对于传统的螺旋桨，泵推系统的空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噪音更小，机械结构也更简单，推进效率更高，可以说代表着潜艇推进系统的未来方向。 原计划这个课题组是要并入舰艇推力研究所的，可介于中苏关系紧张，战争随时爆发，上级便临时决定将其迁到内陆的三线地区，以便能够在战争爆发后继续这项极有潜力的研究。 就这样泵推课题组就可落户川东厂，在极其艰难的环境下展开了相关学科的研究，并取得一系列成果。 然而这些成果还没来得及应用，特殊时期的动荡便彻底打断了研究的进程，那些参与研制的专家和技术人员被打倒的打倒，被调走的调走，几年的功夫原本好好的项目就被拆了个七零八落。 等特殊时期结束，上级过来一看，整个项目早就不成样子了，想要恢复，势必要投一大笔钱，于是一研究，干脆就把这个项目彻底下马。 当时作为这个项目负责人的薛强很是跟上级争了一下，结果可想而知，自然是碰了个头破血流，没办法那么多已经初见成效的项目都被砍掉了，泵推系统这么个连个成果都没有的项目又怎么能够搞特殊？砍了！ 面对如此结局，薛强可谓是气愤难当，也正因为如此，他没有遵照上级意愿调离，而是留在湘西厂，因为这里不但由他的青春和汗水，更有那一卷卷奉献将近二十年的心血。 第一百二十章：拖曳声呐 本来薛强觉得这个项目也就这样了，等再过两年把存放在川东厂和湘西厂的泵推卷宗交到有关单位，他也就能安心退二线了。 可还没等他联系接收部门，这批卷宗就被空降过来的蒙建业看上了，对此薛强到没什么意外，毕竟只要懂行的人都知道，泵推系统真的已经成为当下比较前沿的新型推进装置。 不说别的，美国大名鼎鼎的mk—48鱼雷的推进装置就是一款小型的泵推系统，不但速度更快，噪音也控制的极低。 不仅如此，美国新一批次的“洛杉矶”级核潜艇也是用上了泵推推进系统，噪音指标直接降了十几个分贝，从而把还在使用螺旋桨的苏联核潜艇拉开了一个不小的技术差距。 正因为如此，只要稍微关注下海外军事动态的人都会明白泵推系统的重要性。 然而知道归知道，想要重启这个项目却并不容易，而这其中最为重要的便是资金，向上级申请自然是不可能，因为上级也没钱。 从奋进厂调拨资金更是扯淡，能让川东和湘西两厂为此下来就差点儿把奋进厂老底子给掏光，根本就没有余力再投入研发。 所以薛强觉得蒙建业看上了也就看上了，除此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事实跟薛强预料的没啥区别，蒙建业除了看了看卷宗和当年留下来的小河湾号后，再就是做了几个不伦不类的模型，之后就再也没有下文了。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哪成想几天前的那个装有喷水推进器的037型猎潜艇模型，终于是让薛强见识到蒙建业是如何天马行空了，因为蒙建业筹钱的办法很简单，就是把这套装置给卖出去。 至于可行性，薛强并不担心，作为泵推装置的前身，亦可说是潜艇泵推装置的粗糙版，船用喷水推进装置的大体原理跟潜艇的泵推装置可谓是大同小异，唯一的区别在于潜艇用的更加紧凑也更加精密。 正因为如此当年的泵推课题组也是从船用喷水推进装置入手，一点点朝着更紧凑的潜艇型推进的，所以这些年船用喷水推进装置的成果着实取得不少。 甚至某些装置还做了船舶试航试验，这其中就有跟037型同吨位的船体航行试验，效果自然是相当好。 基于此，薛强并不担心川东厂和湘西厂出产的喷水推进装置会有什么技术上的瓶颈，要担心也是担心蒙建业的想法是不是真的能实现。 要知道孟加拉国已经跟中国签订了潜艇认购协议，里面的技术细节都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这倒也罢了，更关键的是价格上的问题。 孟加拉国之所以要037型猎潜艇的基本型，而且还是以成本价认购，无他，实在是孟加拉国拿不出更多的钱去买更好的舰艇。 而喷水推进装置看似好处多多，可却比传统的螺旋桨要贵上不少，要是再加上其他的配套设备，其价格至少要比基本型高出三分之一，孟加拉国怎么可能接受？ 所以薛强并不看好蒙建业的这次尝试。 然而就像薛强一如既往的不看好，结果却恰恰让他出乎意料，这一次似乎又颠覆了他的认知，因为那个名叫伊布里汗的孟加拉国海军参谋长似乎已经被蒙建业说动心了。 薛强的眼睛并没有骗他，伊布里汗真的动心了，一边两眼放光的看着在河湾里来回游弋的小河湾号，一边难以置信的道：“你们真的可以加强037型猎潜艇的反潜能力？” “那是当然，您刚才看得那款装有喷水推进器的037型猎潜艇就是我们最新推出的强化后的专用反潜型，因为艇上除了用喷水推进装置替代螺旋桨，降低自身的噪音外。 全艇也进行了降噪减震的优化处理，这还不算，为了增加该艇的反潜侦察能力，我们不但更换了舰壳声呐，而且还配备一套我们国家最新研制的拖曳声呐……” “什么？你们能装拖曳声呐？” 一听这话，伊布里汗再次不淡定了，拖曳声呐这东西可以称得上是舰艇搜索潜艇的杀手锏，相较于既固定又存在较大盲区和舰艇噪音干扰的舰壳声呐，拖曳声呐不但搜索范围极广，而且持续时间也极长，更重要的事其灵活性极好，所以一经研制成功便迅速成为各主要强国的反潜标配。 也正因为如此，这类装备都掌握在欧美或苏联手中，寻常国家别说生产了，就是想买都很难卖得到。 “是的，我们能不但能装，而且性能不输于西方的同类产品，因为我们的sdj—102型拖曳声呐借鉴了法国部分技术，由三个线列阵组成，每个线列阵中有三个低频，两个中频以及一个高频共六个声学组件组成，具备主、被动探测能力，其中被动模式探测距离超过25海里，至于主动模式则超过50海里……” 蒙建业说得那叫一个煞有介事，伊布里汗听得更是神魂颠倒，可这话要是落在水声研究所的那些老专家耳中，绝对会暗啐蒙建业太不要脸。 什么借鉴法国技术，什么被动25海里，主动50海里？ 根本就是睁着眼睛瞎胡扯好不好！ 从法国的de—1160拖曳变身声呐仿制而来的sdj—102型拖曳声呐由于计算机技术不过关，以及微电子领域的局限，导致仿制型号的性能照比法国原产要差上不少。 具体怎么样，连那些参与仿制的专家们都说不清楚，蒙建业大嘴一张就这么把参数给定了，这还不算，居然还大言不惭的说借鉴法国的技术，明明是照着抄还没抄明白好不好。 不过捂脸归捂脸，这些专家们却不会当面说什么，毕竟拖曳声呐能拿出去换小钱钱，水声研究所上下那可都巴不得，因为他们如今的处境还不如几年前的舰空导弹研究所呢。 正因为如此，他们腹诽归腹诽，可为了小钱钱也不得不昧着良心大赞蒙建业这些话说得真好。 伊布里汗也觉得蒙建业说得很不错，没办法他是真的动心了，可正因为如此，他几乎放光的双眼，很快便归于黯淡，无他，如此配置价钱自然不菲，他们孟加拉国哪里能买得起？ 第一百二十一章：不要脸的阿三哥 没办法，蒙建业所说的037型猎潜艇改进型的配置实在太高了，喷水推进系统、拖曳声呐、舰壳声呐，这就已经是一艘反潜护卫舰，甚至驱逐舰的核心配置了。 那可都是动不动就两亿美元以上天价舰艇，这倒不是说这些舰艇的吨位值这个价，而是那套反潜设备实在是太贵了。 有如此配置的037型猎潜艇改进型或许达不到天价，但绝不会跟基本型一样，给孟加拉国一个白菜价。 不说别的，光是那套拖曳声呐的价格就得跟037型猎潜艇的基本型的造价还要贵，试问孟加拉国哪里能承受得起？ 既然承受不起，那就只能…… “八百四十万美元，添加这些设备的反潜加强型的报价也只有八百四十万美元。” “等等，你说什么？” 就在伊布里汗准备有些不甘的放弃时，蒙建业的介绍也到了最后的尾声，但也就是最后的那句报价，让脸色黯然的伊布里汗再次焕发光彩：“反潜加强型的报价多少？八百四十万美元？” 伊布里汗话音有些大，面部更是不自然的抽抽着，配着那张黑棕色的肌肤，着实有些吓人，蒙建业似乎真的被伊布里汗的举动给吓到了，连忙解释道：“如果觉得贵，还可以再降点儿……” “能降多少？” 这下没等蒙建业把话说完，伊布里汗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如果不用最新型的舰壳声呐，沿用我们仿制苏联的‘塔米尔’声呐的话，还能降四十万美元。” “确定？” “应该没问题。”蒙建业很认真的点点头。 不过这回伊布里汗却没有再问下去，而是紧锁眉头开始沉吟起来，要知道037型猎潜艇的基本型，就要六百二十万美元万美元，而刚才蒙建业的报价只比基本型多出了三分之一，却几乎囊括了一艘大型反潜舰的所有关键设备，这简直……捡到大便宜了。 于是等伊布里汗再次开口时，语气就变得十分郑重：“蒙先生，你们这里有没有反潜加强型的文字说明，不需要太详细，只要个大概介绍就行。” “有，您等等……”说着蒙建业便从身旁的川东厂工作人员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小册子，递给伊布里汗：“这里就是。” 伊布里汗接过来翻了翻，满意的点点头：“你们的反潜加强型我们很感兴趣，不过我需要向国内进行汇报，相信国内的态度跟我一样，所以还希望蒙先生能展缓两艘舰艇的施工进度，等国内给了我答复，我会给蒙先生一个满意的交代。”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蒙建业还能说什么，装着受挫若惊的样子两道不敢，然而与伊布里汗又聊了些有关037反潜加强型的一些话题，便将伊布里汗一行人送出了川东厂。 等看着伊布里汗的车队消失在于视线之内，蒙建业这才嘿嘿一笑，冲着身旁的薛强道：“过几天跟财会说一声，川东厂今年销售收入再添一百八十万美元！” 还沉浸在欢送外宾气氛中的薛强闻言，顿时便睁大眼睛看着蒙建业，满眼的不可思议。 蒙建业却毫不在意的点上一根烟：“你这么看着我干嘛？要不是水声研究所的那些老专家们都快揭不开锅了，川东厂的利润还能再翻翻儿，没办法，总不能让老专家们混得连个买茶叶蛋的都不如，所以两百万美元的大头就给他们吧。” 这话说得那叫一个大气，仿佛眼前就有几百万美元，蒙建业就跟干了票大的大佬一样，分得那叫一个痛快。 可薛强却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够用了，这还八字没一撇呢，怎么就有纯利润了？而且一下子就几百万，还是……美元！ “我就说，你老薛别总别再屋子里搞那点儿一亩三分地，多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如果你能换位到孟加拉国海军总司令的身上，你就知道着急是个什么滋味喽！” 蒙建业一看薛强茫然无措的模样，就知道自己的话又把这位给惊到了，于是赶紧不痛不痒的解释一句，便如同打了胜仗的将军一样，哼着小曲就走了。 只不过蒙建业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薛强就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怎么孟加拉国就着急了？哪里着急？ 薛强皱着眉头怎么也想不通，再一抬头，蒙建业已经快进厂了，赶紧一声“等等，快告诉我他们为什么着急？”，连忙追了过去…… 为什么着急？ 当然是印度海军潜艇部队都快把孟加拉湾当成自己的后院了。 自从第三次印巴战争中，印度被巴基斯坦潜艇部队一通的好揍，便猛然警醒，原来自家看似强大的水面舰艇部队原来在人家潜艇面前是这般的脆弱。 于是反潜便作为印度海军重点建设的项目被提上议事日程。 武侠小说中有以彼之道还治彼身，武器装备也是一样，所以最好的反潜利器自然是潜艇本身，正因为如此，从七十年代开始印度便全力打造自己的全艇部队，为此一口气从苏联购入八艘“狐步”级常规潜艇，使得印度在短时间内成为世界少数几个潜艇大国。 有了家伙事儿自然要好好练一练，否则就算挂再大，临阵磨枪也可能面临扑街的危险，三哥不傻，很明白里面的道理。 所以阿三哥便把东部的孟加拉湾当成了潜艇部队的训练场，至于为什么，很简单印度西海岸直面巴基斯坦海军，阿三哥觉得自家的菜鸟潜艇部队玩不过人家巴基斯坦那几条经历过战火洗礼的王牌潜艇，所以干脆不跟你照面。 全都集中于东岸的加尔各答地区，反正周围的孟加拉、斯里兰卡什么的都是弱的一逼，印度潜艇自然是在水底下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可如此一来就苦了孟加拉国，印度的潜艇不但逼近孟加拉海岸，威胁其国防安全，还时不时的开通主动声呐，使得海底鱼群受到侵扰纷纷逃离，致使孟加拉国渔民损失惨重。 孟加拉国不是没抗议过，可脸皮厚的三哥能听进去才怪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钱可以这么赚 于是印度就彻底把孟加拉湾当成自家的后院了。 抗议没用，低头人又不搭理你，孟加拉国无奈之下只能强化一下自己的拳头了，你的潜艇不是嚣张吗？那好，我买反潜舰艇跟你死磕总行了吧。 抱着这个想法，孟加拉国把目光投向了国际军火市场，结果这么一看，我滴个乖乖，专用反潜舰居然跟专用防空舰一样，都贵得一逼，孟加拉国只有看得起的份儿，根本就买不起。 可要是没有点东西向印度表示下决心，阿三哥今后的行事势必会更加猖狂，所以选来选去就挑中了中国的037型猎潜艇，因为这型舰艇便宜，孟加拉国承受得起。 然而东西是买到手了，孟加拉国海军心里却总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里面，之所以如此，无他，037型猎潜艇实在称不上先进。 所以孟加拉国海军很担心，这要一型老掉牙的舰艇能否肩负起维护孟加拉海上权益的重任。 而蒙建业所提供的037加强反潜型却将孟加拉国海军担心的问题一并解决，配备了喷水推进系统和拖曳声呐不但将舰艇自身的噪音降低，有助于舰艇的反潜能力，拖曳声呐更是能把这一优势扩大数倍，让印度潜艇无所遁形。 若仅如此也就罢了，孟加拉国海军还不会这般兴奋，关键是增加这么多配置，价格却只提高了一百八十万美元。 要知道在发达国家，仅仅是一套喷水推进装置就要两百万美元，若是加上拖曳声呐，价格直接就能飙到千万美元以上，而中国两个加一起就只多了一百八十万美元，从哪个角度看，中国人的良心那都是大大的好。 正因为如此，当伊布里汗把情况汇报给国内后，孟加拉国上到总统议长，下到将军议员就没一个不同意的，孟加拉国海军司令更是第一时间把电话打到了伊布里汗下榻的宾馆，命令他无比在最短的时间内敲定这项补充协议。 得到国内首肯，伊布里汗自然是第一时间将孟加拉国标的舰型更改计划通报给了中方。 全程负责孟加拉国037型猎潜艇项目的龚双勤接到孟方的备忘录后，在短暂的惊愕后，便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这钱还是让蒙建业给赚去了。” 别人不清楚的内情，但主管此项军贸的龚双勤却比谁都清楚，这次蒙建业不但赚钱，而且还赚大了。 无他，只因为蒙建业做的根本就是无本买卖。 为什么这么说，很简单，无论是喷水推进系统还是拖曳声呐，用的都是当初用于实验测试的样机。 或许有人会问，样机不是用去做试验了嘛，那蒙建业卖给孟加拉国的不就是二手货？ 其实并非如此，因为测试用样机并非一台、两台，而是成批量的几台。 这其中有用于做试验，当然也就有做备份的，而蒙建业卖给孟加拉国的就是这些备份设备。 既然是备份设备，那蒙建业连基本的投入费用都不用出，直接把东西往037型猎潜艇上一按就齐活了。 若仅仅如此也就罢了，因为用喷水推荐装置替代了传统的螺旋桨推进，使得原037型猎潜艇内部复杂的传动轴、齿轮箱、离合装置以及减速装置得以大幅度简化。 从而实现动力与喷水推进装置的直接结合，至于省去的传动轴、齿轮箱、离合装置以及减速装置不但大大压缩了造舰成本，也极大的提成了生产效率，所以这一块蒙建业又能平白无故的挤出总价百分之十的利润。 如此一算，一艘037型猎潜艇光纯利就两百六十万美元，利润率高达32%，这哪里是什么以成本价变相援助的平价艇。 分明就是比抢钱还凶残的暴利艇。 这也就罢了，问题的关键是孟加拉国非但没觉得自己吃亏，还觉得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那劲头比听说成本价出售给他们037型猎潜艇还要积极，就差没拿大把美元往龚双勤脸上扔了。 搞得龚双勤等一众中方人员很是费解，心说这孟加拉国到底变态到什么地步，才能这般的被人卖了，还要帮人上杆子数钱？ 然而不管怎么样，既然孟加拉国愿意砸钱，中方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否则那不成了二傻子了，于是孟加拉国的条件中方全都答应下来，并很快形成补充性协议。 当新的指标发往川东厂后，薛强整个人都惊呆了，因为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蒙建业那套怎么看怎么不靠谱的方案，人家孟加拉不但买账，看那心甘情愿的样子，巴不得蒙建业再拿刀痛快的宰上一顿。 想想孟加拉国今后几年又是开放港口，又是出口农作物和矿藏来抵偿多出的那部分价格，薛强很想问问蒙建业，那颗心就不痛嘛？ 然而还没等薛强去问，蒙建业就已经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不但不痛，反而觉得宰得还不够爽，因为在伊布里汗再次来到川东厂时，蒙建业居然拿着037防空加强型舰艇模型，又开始了他一如既往的大忽悠。 结果伊布里汗又动心了。 不过这次孟加拉国国内还算理智，觉得有空军足够应付当下的空中威胁，就没必要花冤枉钱买037防空加强型了。 蒙建业很是失望，并为此还找了薛强谈了下失败的教训，信誓旦旦的说如果当时推销的反舰加强型就好了，还是大意了。 薛强当时差点三观没崩溃，心说我的蒙大领导，您就有着点吧，要坑你也找个有钱的坑，总跟孟加拉国这样的穷国叫什么劲？ 不过心里想归想，可该高兴还是很高兴，没办法，绿油油的美元没谁不喜欢，哪怕有点迂腐的薛强也不能免俗。 更何况有了这笔收入，川东厂就能缓过一口气，只要能借助上级给的试点，再在037型猎潜艇上使使劲儿，扭亏为盈还是很有希望的。 对此，蒙建业可比薛强乐观的多，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前往水声研究所洽谈今后合作意向时，再次订购四套拖曳声呐，因为蒙建业已经为下一批037型猎潜艇的订单做准备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未雨绸缪（第一更） 蒙建业的这个举动虽说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折，不过还是让不少人觉得步子迈的有些大，就比如说水声研究所的老研究员姜怀民就觉得蒙建业有些冒进了。 这位曾经跟秦教授一起被打倒的老专家，看着蒙建业还不犹豫的就要跟水声研究所签订订购协议，就免不了劝上一句：“小蒙，你可想好了，这字签下去可就不能反悔了。” 蒙建业的回答既简单，又让姜怀民连毫无反驳的理由：“四百万美元，四套拖曳声呐，你们不签，我就去找xx大学行了吧。” “得，得，得，只要你别后悔，怎么都行！”嘴上说的语重心长，可下笔那叫一个神速，还没等蒙建业反应过来，人家姜怀民就已经把字给签完了，随后把手上的文本往蒙建业跟前一递：“该你了！” 对此蒙建业只是笑了笑，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大名给签上了。 而这仅仅是蒙建业一系列惊人举动的第一站，紧接着他又奔赴中都，与舰空导弹研究所的马振江见面，并很快签下两套舰空导弹研究所刚刚做出样弹的“红缨”5短程舰空导弹。 紧接着又马不停蹄前往京城，通过船舶机械研究所找到反舰导弹研究所，并与其定下三套c801反舰导弹的优先采购协议。 再加上兵工、电子、动力等等部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蒙建业就签下了十多个采购意向合同。 总价值超过四千万美元。 此消息一出，别说军工圈，就是整个船舶圈都炸了，如果真有那么多外贸订单也就罢了，问题是除了孟加拉国的两艘037反潜加强型外，根本没一个国家有订购037型意愿。 蒙建业到好，根本不在乎有没有，直接就把重要的舰载系统给订下了，虽说只是优先采购权或是预定协议。 可要是无法按期履行，败的却是蒙建业的人品和川东厂的名声。 不过对此蒙建业似乎并不在意，反而觉得那些嚼舌根的人实在是有些大惊小怪，没办法，此时的中国军贸界还是经验太少呀，舰艇无论老旧赚钱的点实在太多，没看后世俄罗斯用一艘报废航母就把阿三哥坑得欲仙欲死嘛。 要知道那可是熊大哥白送给阿三哥的航母平台，结果还是赚得盆满钵满，为什么？还不是在将舰载设备上下功夫？ 037型猎潜艇在平台上优势并不大，那为什么不在别的地方上下下功夫？ 所以别看蒙建业付出的代价大，可一旦转手，川东厂和湘西厂那就真的是驴打滚儿的赚，很简单，因为对外的定价已经被蒙建业锁死了，除了川东厂，其他单位没有参与的可能，换句话说，就算川东厂叫道一个亿，多出的差额也是川东厂的，跟其他配套单位没半毛钱关系。 这便是巨大风险背后的巨大利益，也算是一种简单的对赌。 当然蒙建业搞这么大，也不是没人担心万一玩脱了怎么办？ 蒙建业给出的答案就两个字：“好办！” …… 孟加拉国吉大港。 当耗时半年多完工的两艘037反潜加强型猎潜艇缓缓驶入军港，早已聚在码头上的人群便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以至于准备致辞的孟加拉国海军司令不得不推迟他的讲话，等欢庆的人群稍稍平复，这才登上演讲台，完成了他激情洋溢的讲话。 第二天孟加拉国各大广播报纸便以孟加拉国新一代主力舰为标题，开始大肆宣扬两艘037反潜加强型猎潜艇的入役。 一些激进的媒体更是发表评论文章称，这两艘两艘037反潜加强型猎潜艇将改变孟加拉湾的现有格局。 早一步抵达孟加拉国，负责两艘037反潜加强型猎潜艇前期状况维护的蒙建业，看完这些报道后，不禁微微一笑，然后将手中的报纸递给旁边的姜怀民：“姜研究员您看看，都不用咱们刻意宣传，037改进型的名声就传出去了。” 一听这话，姜怀民差点儿没气乐喽，这位水声领域的资深专家早年留学与英国，五十年代破除重重困难回到祖国，并在六十年代牵头组建了水声研究所，特殊时期被打倒，与秦教授等人一同下放到汉鄂劳动。 后来收到当时中央首长的保护，又被调回京城，继续水声方面的研究。 中国能够在短时间内就能把法国的拖曳变深声呐仿制出来，姜怀民起了很大作用，只可惜后续的资金迟迟不到位，更深一步的研究无法继续。 好在这时蒙建业在秦教授的介绍下，帮了水声研究所一把，这才得到充足资金得意将下一步的仿制计划进行下去。 或许是早年留学西欧的缘故，姜怀民身上既有英伦学派的绅士范儿，也不乏隐藏其背后的狡黠。 所以他对蒙建业的举动既不想马振江一样，有种“逼良为娼”的无奈感，也没有秦教授那般避重就轻的谨慎。 而是在保持底线的情况下，只要能对水声研究所有好处，就任凭蒙建业怎么折腾。 所以他并没有去接蒙建业递过来的报纸，而是摇了摇头：“我一早就看过了，原以为是你小子搞得猫腻，以后来看到铺天盖地的报道，才觉得你蒙建业在孟加拉国应该没那大的影响力。” “您老这话说的，我要是有那么大的影响力怎么可能就买孟加拉两艘船，少说也得翻个几倍。”蒙建业笑笑，给姜怀民倒了杯地道的英国红茶。 姜怀民很绅士的提起杯子，品了一口，回味的眯了眯眼：“快三十年了，都没喝过这么地道的红茶。” 说完瞥了一眼蒙建业：“怎么？你不尝尝？” “我觉得还是国内的茶好喝。”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能把南亚诸国民族性把握如此通透的人，竟然喝不惯当地的茶水。”姜怀民笑着揶揄了蒙建业一句，旋即放下茶杯，这才借着刚才的话题道：“南亚就是个神奇的地方，这里的人比中国人还爱面子，看着吧，印度那边过不了几天就得炸锅！” 第一百二十四章：印度人的动作 姜怀民不愧是留学英国的高材生，对那个被称为王冠上明珠的迷之国度还是很了解的。 印度真的炸锅了，而且炸得还是高压锅，因为实在是很厉害。 没办法，自从第三次印巴战争之后，印度成功将巴基斯坦肢解为巴基斯坦和孟加拉国两个国家后，印度的民族自信心便达到了顶点。 正因为如此，印度人毫不客气的把印度洋看成是印度的海洋，觉得那就是自家的后院，除了他们高贵的印度后裔，没人有资格在印度洋畅游。 而作为印度洋一个角落的孟加拉湾，自然逃不出这个神逻辑。 更何况孟加拉国还是印度通过战争手段，从巴基斯坦分裂出来的国度，算得上是阿三哥一手扶起来的，居然还敢反过来龇牙，好家伙，简直不把你阿三哥当人物了，既然如此，怎么也得让你尝尝什么是阿三哥的手段。 所以当孟加拉国欢庆两艘037反潜加强型猎潜艇加入本国海军时，印度的媒体顿时就不淡定了，什么这是孟加拉国的挑衅，什么孟加拉国在破坏地区和平，什么孟加拉国是在玩儿火的惊悚报道占据印度各大媒体的主要版面。 而与孟加拉国隔海相望的印度第三大城市加尔各答的某家主流媒体更是在头版激进的写着孟加拉国的举动与宣战无异。 文章除了一如既往的宣传印度高贵的民族主义外，还把印度的潜艇部队和孟加拉国新到货的两艘的037型猎潜艇做了一个详细的数据对比。 结果显而易见，别说是拿印度现如今的主战潜艇了，就是用已经淘汰的二战时期的老潜艇，都能把孟加拉国新入役的两艘037型猎潜艇耍得团团转。 至于理由很简单，037型猎潜艇脱胎于苏联五十年代初的老猎潜艇，而苏联的老猎潜艇则师承于二战时德国的反潜舰艇。 而德国在二战时期拿得出手的海军装备是潜艇，至于水面舰艇的战绩可谓乏善可陈，由此推论这种二线、甚至三线舰艇自然比不上海战经验丰富的英、美国家装备，进而不难推导出孟加拉国进口的037型猎潜艇那就是个渣渣。 有理，有力，有节，而且还很尿性。 瞬间就俘获了那些数据对比党的眼球，印度其他媒体更是争相转载，一时间这篇报道竟成了印、孟两国海军实力对比的权威分析文章，受到不少印度人的追捧，甚至在印度某大学的地缘战略课上，竟然有教授引用了这篇文章的观点，来教育学生数据对比的重要性。 于是欢乐的青年阿三们直接就把这篇报道当成了可以引用的学术文章，开始大量出现在论文里。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印度很好的做到了从战略上藐视孟加拉国，在战术上更是把孟加拉国藐视成渣渣。 在民众激烈的叫嚣声中，印度军队自然是坐不住的，如此好的露脸机会要是抓不住，哪能对得起纳税人的真金白银？ 更何况下一年度的军费预算案就要拟定了，印度海军还想占个大头，自然要在这件事上做点文章，让印度国民们看看，印度海军真的是把印度洋当成印度的海洋。 只不过与以往轰轰烈烈的大动作不同，这次印度海军换了个套路，准备来个先抑后扬，淡淡的装个13，以此让印度民众切实的体会一下什么叫海军的绅士感。 于是印度海军惹人眼的水面潜艇一个都没动，而是悄悄的派出一艘潜艇前往孟加拉湾。 你孟加拉国不是有猎潜艇嘛，那好，我就派一个潜艇过去，看看咱们究竟谁猎谁！ …… “距离海面还有六米！” 靠近孟加拉国吉大港外的洋面下，一艘漆黑的潜艇正在缓缓的上浮，艇内值班的官兵正紧张的忙碌着，负责操作潜艇舵面的士官盯着身前的仪表高声报告者。 刚刚从休息室里出来，开始八个小时轮值指挥的潜艇副艇长纳伦德拉·加里曼丹少校，听了汇报之后并没有说话，只是捋了捋下巴上的浓密胡子，看了看舱室上的二十四小时钟。 “距离海面还有五米！” 操作潜艇舵面的士官很快又报出仪表上的数字，加里曼丹这下终于有了反应，只见他走到舱室中央的潜望镜操纵台，在士官曝出距离还有四米时，解开了潜望镜的固定锁，进而随着潜艇的上升，将带有夜视设备的潜望镜缓缓伸出洋面。 并随着加里曼丹的转动，如同一个小心翼翼的偷~~窥者，在暗夜的掩护下，瞄着自己心爱的女神一样，开始贪婪的看向夜色下的吉大港。 “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弄得我连一点儿激情都没有！” 透过潜望镜看了看灯火璀璨的吉大港，加里曼丹很快就失去了兴趣，因为这已经是他第三次看同一个场景了。 是的，加里曼丹所在的潜艇已经进入吉大港周边海域四天了，在这四天的时间里，他们利用夜色掩护，不但拍了吉大港不少的照片，还意外的截获了几条孟加拉国海军的通讯情报。 这些东西都被印度的潜艇官兵小心的保管起来，因为等返回基地后，这些东西便可通过媒体宣扬出去。 不但可以狠狠打孟加拉国的脸，而且还能让印度海军的声望达到新的高度，从而为来年的军费争夺做好铺垫。 然而不管回港后这些东西的意义有多么重大，此时此刻加里曼丹却一脸的嫌弃，没办法实在是这任务太简单了，四天了，他们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在孟加拉国沿海游来游去，比自家后院还要自在，这哪里是在执行任务，简直就是来郊游。 所以加里曼丹除了头一天紧张外，剩下的几天就变得越来越索然无味，没办法吉大港虽好，可看多了也腻歪。 于是例行的用潜望镜扫了一圈儿后，加里曼丹就准备把通气管儿升上去，然后交给一旁的士官，让他继续照相，然而就在他准备吩咐下去时，潜望镜内突然窜出一道黑影儿，披荆斩浪，飞一般的就撞了过来，加里曼丹登时一惊，例行的吩咐瞬间变成了惊恐的嘶吼：“紧急下潜！” 第一百二十五章：王牌：209级潜艇 穆罕默德·拉胡尔少校矗立在舰桥上，一眼不眨的看着一侧的雷达操作员，片刻后，那位雷达操作员遗憾的摇了摇头，报告道：“信号消失，应该潜到水下了。” 拉胡尔闻言并没有感到多少意外，换句话说，如果刚才那一击冲撞真的能让印度潜艇就范的话，那才是真的意外呢。 因为他从两天前就知道，这一次的任务并轻松。 是的，印度潜艇进入孟加拉国沿海不过两天就被孟加拉人给发现了，只不过发现他们的不是孟加拉国海军，而是往来于孟加拉国海岸的商船和渔民。 没办法，谁让印度派过来的是艘常规潜艇，就算再能潜水，也不能跟核潜艇一样，依靠核子燃料的裂变反应，不愁没有动力，因此可以一直憋在水里不动弹。 常规潜艇就不行了，在还没有aip（不依赖空气动力）的八十年代，常规潜艇上的柴油机是离不开空气这个驱动媒介的，正因为如此，长期潜航的常规潜艇必须按时浮出水面，换换气。 就跟大洋里的鲸鱼一样，时不时的就得冒出来刷刷存在感。 印度潜艇也不能免俗，于是在某次刷存在感时就被路过的孟加拉国渔民和上船给看到了，消息很快便上报到孟加拉国海军。 刚刚得到两艘猎潜艇并形成初始作战能力的孟加拉国海军一看，印度潜艇距离吉大港不足八十海里，简直不把自己当外人呀，那还得了？ 于是孟加拉国利用两天时间做了周密的计划，誓要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要让阿三哥明白什么叫疼。 所以今天晚上拉胡尔少校指挥着舷号为336的037反潜加强型猎潜艇一早就守在吉大港外的海域上，天一黑就开启对海搜索雷达，没过多久就发现印度潜艇探出的潜望镜，于是拉胡尔便指挥着336舰就冲过去，准备先把印度潜艇的综合潜望镜撞断再说。 或许有人会说，这么干孟加拉国的猎潜艇不也找到损坏嘛。 损坏是必不可免的，但也因此让孟加拉国事先准备的夜航撞船的理由得以成立，届时拿着撞断的印度潜艇综合潜望镜，都不用过多解释，那些敏感性极强的国际传媒们用脚趾头去想就知道，印度潜艇趴在人孟加拉国岸边是来干嘛的。 届时丢脸的只能是印度，因为以隐蔽著称的潜艇居然能被人撞断综合潜望镜，绝对是丢脸丢到姥姥家的大丑闻。 至于孟加拉国，不但能让印度吃了哑巴亏，又能获得国际社会的同情，借此还能向印度施压，另其不要太过分。 可以说，孟加拉国为此可谓是做足了功夫，没办法，小国的悲哀就在这里，你可以跟大国亮肌肉，但却不能太过分，否则吃亏的终究是自己。 所以孟加拉国用这种撞断印度潜艇综合潜望镜的做法，也是一种无奈之举，只可惜他们想的是不错，却低估了印度潜艇的反应能力。 竟然在发现后没多久就完成了紧急下潜，等336舰冲到刚才印度潜艇所在的位置时，除了一团团水浪外，毛都没发现一个。 当时拉胡尔的脸就变得难看起来，因为他意识到己方可能轻敌了，因为印度装备的“狐步”级根本没有这么快的反应能力。 既然不是“狐步”级，那又会是什么潜艇呢？ 拉胡尔释然的长舒一口气，如果真是那款潜艇的话，这次还真是遇上对手了，于是拉胡尔定了定神，命令道：“舰壳声呐，启动，实施主动探测！” “是！” 舰壳声呐操作员立即做出了回应，旋即启动舰壳内部的老式“塔米尔”声呐，旋即“砰砰”的脉冲声波便向着水下播撒了出去。 “砰~~砰~~砰~~” 当孟加拉国海军336舰进行主动声呐搜索没多久，强烈的脉冲声波就击打到正在海底潜航的印度潜艇身上。 如同闷棍敲钟，只把艇内的印度声呐操作员震得耳朵嗡嗡的，不得不摘下耳麦，痛苦的摇着头。 艇内其他官兵也不好受，尽管他们没有声呐操作员那般强烈的反应，可声波击打舱壁的影响还是很大，更重要的这种击打还代表着另一种含义，那便是他们已经被锁定了。 就如同战斗机被敌方雷达锁定一样，在海底能锁定的目标的就只有声呐，正因为如此，主动声呐通常又被叫做攻击声呐，因为这种主动发出声波，并利用反射波确定目标方位的能力本身就是一种锁定。 所以舱壁上不时发出的“砰~~砰~~”声与其说是噪音，还不如说是一声声的丧钟！ “怎么办？辛格长官，我们要不要上浮？” 面对此等危局，加里曼丹看着一旁胡子修剪精致，一脸冷峻的顶头上司，这艘潜艇的真正指挥官，莫罗奇格·辛格中校。 本来辛格还在自己的艇长休息室休息，可突然的紧急下潜把正处在梦乡中的辛格直接从床上掀到了地上。 没办法实在是紧急下潜的动作太大，就算辛格瑜伽练得再好，也架不住潜艇大头朝下的惊艳动作呀。 这么一折腾，觉是没法睡了，于是辛格便索性从加里曼丹手里接过指挥权，可还没等他了解完刚刚发生的情况，孟加拉国的主动声呐就把他的潜艇给彻底笼罩。 如果辛格指挥的是以前的“狐步”级潜艇，估计都不用加里曼丹多说，早就指挥潜艇上浮了，因为“狐步”级潜艇状态实在太差，辛格很担心自己一顿猛操作，会把那老骨头搞散架喽。 然而问题是他现在指挥的并不是老掉牙的“狐步”级，而是去年刚刚服役的德制209级1500型潜艇“希舒玛”号，不但是印度最好的常规潜艇，在世界范围内也是数一数二的先进装备。 正因为如此，辛格所在的部队堪称印度海军的王牌，而他指挥的“希舒玛”号更是王牌中的王牌。 既然是王牌，那就要有王牌的骄傲，仅仅被声呐锁定就上浮认输，辛格觉得自己还没到如此丢人的地步，于是他拿着海图看了看，根本就没搭理加里曼丹，而是命令身后的操作士官：“全速，躲进两海里外海槽右侧的海底山脉里。” 第一百二六章：深弹攻击 不得不说这些年印度潜艇部队把孟加拉湾当后院儿还真没白当，海底下面的地形地貌摸得那叫一个轻车熟路。 而这也是潜艇战斗力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就如同陆军熟悉地形一样，潜艇也要对经常出没海域的海况了然于胸，如此在战时才能利用海底地貌，洋流走向，水温密度等情况，制定切实可行的作战计划。 美、苏两国在冷战期间为什么要派潜艇在大洋深处到处游荡，除了威慑对方外，探查海况也是重要的目的，否则冷战一旦变成热战，潜艇要是不知道陌生海域的海况，很可能会吃大亏。 印度虽然做不到美、苏两国全球探查的能力，可孟加拉湾这么点儿的小地方却是不难，所以辛格很早就知道吉大港东南90海里处的海槽一侧有一处海底小山脉。 虽说不大，但躲一艘排水量不到两千吨的常规潜艇还是绰绰有余的。 之所以辛格会如此动作，原因很简单，他实在是对037型猎潜艇太了解了。 作为印度技战术能力都很突出的王牌潜艇指挥官，辛格中校早年因为操作苏联的“狐步”级，曾经到苏联进修过，期间就跟当时已经淘汰的6641猎潜艇（中国037型猎潜艇的苏联原版）演练过反潜科目。 所以对其装备的“塔米尔”舰壳主动声呐很熟悉，正因为如此，当他听到超脉冲声波撞击艇壁后，便想也不想下达躲进海底山脉的命令。 因为他很清楚“塔米尔”舰壳主动声呐虽然能锁定目标，但精度却很糟糕，特别是在地形复杂的海域内，经常会受到地形和海底杂波的干扰，从而根本找不到目标所在。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当辛格指挥着“希舒玛”号一头扎进海底山脉后，拉胡尔的脸色就变得越来越难看，因为舰壳声呐操作员不到一分钟给他报上来两个截然相反的目标。 只要是个正常人都知道，以潜艇的航速，怎么可能在一分钟内跑出二十多海里，所以问题不言自明，037反潜加强型的舰壳声呐被海底复杂地貌和杂波给干扰了。 “这次回去，一定要让国会批一笔专款，把037反潜加强型的舰壳声呐给换喽，不然太被动了。” 拉胡尔心里这么想着，可却没有就此收手，而是冲着无线电命令道：“释放拖曳声呐。” 一声令下，037反潜加强型的艇尾便抛下一个类似航行器的橘黄色装置，拖着缆绳一般的声呐机阵开始缓缓后移。 二十多分钟后，一百多米的声呐机阵便全部没入海底，位于艇体中部的拖曳声呐操作室里，负责信号收集的孟加拉国海军军官开始紧张的调试，片刻后被动声呐开始工作。 一条条声波信息开始逐一在示波器上显示出来，带着耳麦的信号收集军官更是把皱着眉头仔细分辨着一条条信号，力图从中找到那条躲进海底山脉里的印度潜艇。 然而四十分钟过去了，拖曳声呐再定航器的操作下进行了几次变深，得到的依旧是嘈杂的海底背景杂音，一丝人为的响动都没找到。 拉胡尔怎么说也是留学过英美的孟加拉国精英，一看这情况，就知道，印度潜艇估计是把动力系统全部关掉，藏在那个犄角旮旯里跟自己耗上了。 事实上拉胡尔还真猜对了，“希舒玛”号在躲进海底山脉的一个角落后，立即在辛格的指挥下关掉动力系统，同时全艇实施静音管制。 所以此刻的“希舒玛”号内，就跟时间静止了一样，安静得可怕，哪怕是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发出半点儿声响。 在这种情况下，辛格的指挥也不是用口头上的语言，而是利用事先编好的手势进行，此时此刻辛格满脸都是得意之色，一旁的加里曼丹更是冲他佩服的竖起了大拇指，因为他们从主动声呐消失就可以判断出，孟加拉国的军舰是拿他们没办法了。 这一局，他们印度又赢了。 剩下的就是利用洋流的走向，慢慢驱动“希舒玛”号潜艇慢慢挪出山脉，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加尔各答，之后便可把这些天收集的东西交给媒体，从而完成这次漫长的装13之旅。 对此，辛格和加里曼丹可谓是心照不宣，从彼此的眼神中就能够看出两人是想到一块去了，于是都不用辛格下令，加里曼丹就已经蹑手蹑脚的走到操作潜艇的士官旁，伸出两个手指，示意保持两节航速。 士官会以，立即启动潜艇，尾部的螺旋桨开始缓慢转动，进而随着舵面的偏转，“希舒玛”号开始想着山脉外慢慢挪去。 然而就在“希舒玛”号即将绕过躲藏的山峰时，“咚~~”的一声闷响便如同惊雷在印度官兵的耳畔炸开。 伴着微微的颤抖，仿佛来自就有地狱的轰鸣，令包括辛格在内所有官兵心神一颤，旋即一个可怕的念头便涌上他们的心头——深弹攻击。 然而这个念头还没散去，之前熟悉的主动声呐锁定的“砰~~砰~~”便再次如丧钟一样在印度官兵心头引起共鸣，显然孟加拉国的舰艇再次将他们锁定，而且以刚才的情况推断，过不了多久，孟加拉国极有可能再次发起攻击。 “怎么办？长官，要不要还击？” 此刻加里曼丹也顾不得静音管制，瞳孔充血的向着辛格嘶吼着，此话一出，其他官兵也一同看向了辛格。 不动刀枪，怎么折腾都行，哪怕认个怂上浮也没啥丢脸的，可孟加拉国却动用了深弹攻击，那就等于是说要将他们置于死地的战争行为，你死我活之下还顾忌个屁。 辛格也没想到孟加拉国会这么大胆，竟然敢动用深弹，这已经不是打不打脸的问题了，而是上升到另一个层次，其发生之突然甚至让他来不及向国内寻求授权，就必须做出决断。 辛格哪怕是资深的潜艇军官，可面对此种状况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不过辛格的骨子里毕竟有那股印度高种姓特有的狠劲儿，于是在短暂的愕然之后迅速做出了反应：“全体都有，拉响警报，抢占阵位，开始反击！” 第一百二十七章：帅不过三秒 谁说三哥没血性？谁说三哥遇事儿就会怂？ 辛格和加里曼丹用事实证明以往的非议，那都是污蔑！ 不开挂的阿三哥，依旧牛到飞起！ 于是随着辛格的一声声命令，“希舒玛”号一改先前的躲躲藏藏，突然变得毫无保留，从海底山脉中急速而出，在海底划出一道漂亮的航迹，将209级1500型潜艇优异的机动性展现的淋漓尽致。 与此同时，舰艏的csu-83声呐开启主动模式，一连串超脉冲声波便“砰~~砰~~~”的激发出去。 一连串动作令“希舒玛”号内的印度官兵是热血沸腾，但却让海面上的拉胡尔等孟加拉国海军官兵是一脸的懵逼。 心说印度人怎么了？脑袋受不了海水的压力，被挤进水了？不就是放了一枚水声扫描用的震爆弹，怎么印度人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开始暴走了？ 是的，拉胡尔根本就没用深水炸弹，就算想要，他也没办法用，因为此次执行任务336艇上根本就没装深水炸弹。 因为孟加拉国很清楚，跟印度较较劲可以，但绝没到动刀动枪的地步，再者说孟加拉国国小力弱，哪有什么实力跟印度真来硬的。 无非是亮亮肌肉，让印度知难而退罢了，所以这次出海并没带什么进攻性武器，就怕出了什么变故。 至于刚才释放的震爆弹，根本就不是武器，而是一种科研用的水声释放装置。 旨在利用人为制造的水声声波在海底扩散，从而完成声波对海底状况的扫描。 此种办法在海底测绘，水文调查中十分常见。 拉胡尔使用这种方法，也不过是为了配合拖曳声呐的探测，毕竟震荡的声波在回波时被拖曳声呐接收，就等于是把海底山脉的情况全部扫描一遍，印度潜艇自然是无所遁形。 这是带有高性能声呐系统水面舰艇搜索潜艇时非常有效的搜索方法。 结果也不出拉胡尔所料，当拖曳声呐基阵将回波尽数收集后，配套的计算机很快便识别出印度潜艇的位置。 拉胡尔也不废话，按照拖曳声呐标识的大致方向，开启舰壳声呐，对其进行锁定，至于意图很简单，那就是逼印度潜艇上浮。 哪成想，印度潜艇被这么一逼，非但没认怂，反而暴走了，看那架势似乎是在抢占阵位，印度人想干什么？ 拉胡尔要是还不知道，那就白在欧美学习那么多年了，于是急忙命令道：“右转舵，反潜火箭弹准备~~通信兵用国际通用码向印度潜艇发报，保持冷静，同时立即向司令部求援，就说我们遭到印度潜艇的攻击，快……” 拉胡尔发布命令的声音都变调了，他只希望自己的应对措施能够起到些作用，然而拉胡尔的决断虽果断，可还是晚了一步。 因为艇上的声呐兵已经发现印度潜艇已经机动到自己舰艇的左舷，激荡的声呐锁定声真的声呐操作员是心神惧颤。 拉胡尔都不用听汇报，只看声呐兵的反应就知道印度潜艇已经完成占位，他们已经羊入虎口。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德国的209级1500型潜艇不亏继承了二战时期u艇的精良品质，机动、占位、锁定可谓是一气呵成。 就连辛格都觉得，这套攻击动作堪比教科书，当即不无得意的用攻击潜望镜看着不远处的336舰，等声呐将目标诸元全部计算完毕，输入sut鱼雷之中，辛格便森然一笑：“开火！” “开火！” 得到命令的武器操作军官急忙重复一句，便毫不犹豫启动鱼雷发射开关，“希舒玛”号上仅有的一枚sut重型线导鱼雷瞬间便从三号鱼雷发射管喷涌而出。 旋即鱼雷上的电动机启动，后部的双转螺旋桨高速旋转，推动鱼雷朝着不远处的孟加拉国军舰侧舷就撞了过去。 辛格在鱼雷发射瞬间便掐动手上的秒表，同时一眼不眨的用攻击潜望镜定死那艘不识好歹的孟加拉国军舰。 他相信，一枚足以令三千吨级战舰沉入海底的重型鱼雷，足以将不足四百吨的037型猎潜艇撕成碎片。 为此辛格还准备的相机，就是为了把这个战绩完好的记录下来。 然而就在辛格准备看爆破表演时，武器操作军官突然惊叫道：“长官，我们的鱼雷不动了！” “什么？怎么不动了？” 一听这话，辛格差点没一头磕在潜望镜上，这个时候竟然说鱼雷不动了，那可不是简单的打脸，很可能会要命呀，因为他们的位置已然暴露，若一击不中，他们就会…… 辛格真的不敢想象，连忙嘶吼道：“到底怎么回事儿，鱼雷为什么了？” 被这么一吼武器操作军官额头立马流出了冷汗：“不知道，穿回来的信号，应该……应该……” “应该什么？” “应该是鱼雷内的蓄电池电力不足。” “噗~~” 这不是辛格喷的，而是气急败坏之下一脚踹飞武器操作军官发出的声响。 nm能不能再幼稚点儿，鱼雷内的蓄电池既然电力不足，换句话说艇内的那枚唯一可以用来作战的鱼雷竟然没充电就被自己打出了。 这就好比是电动车，半格电都没有，就想跟人飙车，想想那画面，那是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你们还看什么，赶紧切断导线，紧急下潜，迅速逃离！” 此刻的辛格哪里还有先前的从容镇定，慌得老脸都扭曲了，看着舱内众人还傻愣着不知所措，立马冲着众人便怒吼起来。 陷入集体懵逼状态的印度官兵们这才反应过来，nm再不跑，就要被孟加拉国军舰团灭了，于是舱内顿时陷入一阵的鸡飞狗跳，很难想象，刚才艇内还是一派从容不迫的严正之军，再看看此刻景象，阿三哥真真是帅不过三秒呀！ 拉胡尔虽然总结不出这么精辟的话，但看着那枚伏在海面上，随波飘荡的鱼雷满是胡渣的脸也是直抽抽，心说这就是印度潜艇的攻击？不会是逗人玩儿的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想走都走不了 也难怪拉胡尔会如此想，要知道刚才印度做出的攻击架势那是一等一的足。 声呐锁定的音响声，隔着老远，拉胡尔都能从声呐兵的耳麦中听到，也正因为如此，拉胡尔都做好了与舰同沉的准备。 哪成想印度潜艇是把攻击的鱼雷射出来了，但却……萎了！ 这让包括拉胡尔在内一众孟加拉国官兵脑袋很是迷糊，不知道印度人这是玩儿的哪一出，一时间竟然没有什么动作，不是不想，而是真的不知道印度人再搞什么鬼。 孟加拉国官兵这么一迟疑，却给了辛格等人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本就担心孟加拉国的猎潜艇追来，现在倒好，萎了的鱼类不但把自己人搞懵了，也让孟加拉人也迷糊。 这时不跑，还等待何时？ 于是辛格指挥潜艇完成急速下潜后，调头便开足马力一路狂奔。 “希舒玛”号的声呐操作军官在这期间十分尽责，一直用声呐系统探查孟加拉国猎潜艇的动向，不断把最新情况通报给辛格和加里曼丹。 得知孟加拉国一直呆在原地徘徊，并没有追来的意思，辛格不禁长舒了一口气，心说这关总算是过去了。 但下一刻一股无名的怒火便涌上心头，nm唯一一枚可用于作战的重型鱼雷居然没有充电，这nm就是个死人也得气得把棺材板给掀喽。 要知道今天遇到的也就是孟加拉国海军，对潜艇作战经验不足，这要是遇到身经百战的巴基斯坦海军，他们今天的确也能走得了，只不过不是去印度，而是直接到印度天神那里报到去。 于是当紧张的气氛稍微平息，辛格便沉着脸冲着加里曼丹质问道：“sut鱼雷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着辛格吹胡子瞪眼的架势，加里曼丹老脸不禁一红，可他本身脸色就黑，再加上艇内灯光并不明显，所以旁人也看不出来，更何况这点尴尬也没在加里曼丹脸上停留多少时间，就更不易察觉了。 只见这货恢复平静后便一脸茫然的说道：“一个星期前，加尔各答的第三兵工厂刚刚对于雷做了检修，他们说一切完好，所以……” “所以你们上浮充电时就把鱼雷给忘了？”辛格的眼睛都快喷出火了，他那里不知道加里曼丹是在甩锅。 加里曼丹似乎真的被辛格的怒火给吓坏了，脸皮直抽抽，可依旧一脸无辜的解释道：“以往刚刚检测完的装备都跟新的一样，哪里还用再次探查的，所以我们就按照之前的流程接收并装入艇内，这……” “别说什么跟你们没关系，难道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军官就不知道第三兵工厂是个什么德行？好东西进去都会被扒层皮，就别说检修过的老东西了，总之就没有不出问题的。” 还不等加里曼丹把话说完，辛格便怒气冲冲的把他的话急声打断，虽然怒气比之前更胜，可加里曼丹却直接有些发懵。 什么情况？难道不是自己忘了充电？还有这好事？天呀，印度天神怎么这么好，难不成自己是神的私生子？ “你瞪着眼睛看什么？难道你觉得你的做法很正确？” “不，辛格长官，我错了，我先天神发誓，我真的不知道加尔各答第三兵工厂竟然有这样的能力，要是早知道，我必然会认认真真做个二次检测，这次让全艇官兵蒙羞，我发负主要责任。” 加里曼丹认错的态度那是相当诚恳，能不诚恳嘛，主要的锅都甩到了加尔各答第三兵工厂去了，剩下的连个屁都算不上，所以这错认不认对加里曼丹毛的影响都没有。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辛格只是发泄一下，看加里曼丹如此态度，也觉得自己的火气有些大的，既然是军工厂的问题，那他们英勇的印度军人依旧是荣誉的，英勇的，战无不胜的。 什么？既然荣誉，英勇，战无不胜，那刚才为什么调头就逃？ 很简单，不是印度骄傲的军人不行，而是手中挂不够大，那天手中的挂开到足够大，别说小小的孟加拉国小猎潜艇，就算美利坚的航母照样能弄沉它。 怎么的？阿三哥就这么尿性！ 于是刚刚开暴风骤雨的两人，转眼便春风和煦，毕竟都是彼此眼中骄傲的军人，那就应该相信相爱嘛。 不过聊着聊着，加里曼丹便想起一件事，便皱眉问道：“辛格长官，既然加尔各答第三兵工厂这么差劲，那“希舒玛”号会不会也有问题，要知道一个月前“希舒玛”号可是在加尔各答第三兵工厂下属的造船厂进行过维护。” 闻言，辛格摆了摆手，颇有一种老司机带菜鸟开黑的味道：“这应该不可能，加尔各答第三兵工厂虽然差劲，可基本都集中在炮弹、鱼雷等小东西上，像军舰一类的大家伙他们还是没出过什么问题的，更何况209级潜艇的维护一般都要请德国专家跟踪指导，印度的工程师不行，可德国的工程师还是值得信任的。” 仿佛是为了印证辛格的话一样，他这番话刚说完，“希舒玛”号就飙到了23节的水下最高航速，当操作士官将数值报上来时，辛格微微一笑：“看到了吧……轰隆~~~” 辛格的笑容还没绽放到位，“希舒玛”号艇身就是猛的一颤，直接就把辛格剩下的话给堵了回去，辛格的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可还没等他开口询问，负责操纵潜艇的士官便惊恐的叫起来：“长官，我们……我们……我们的螺旋桨断了？” “什么？” 辛格顿时就不淡定了，几步就冲到驾驶台前，看着设备自检系统上，螺旋桨区域的提示灯显示着无，在联想刚才艇身的巨震，只要有点儿脑子的就会想明白，“希舒玛”号的螺旋桨自然是断掉了。 这下辛格算是彻底傻眼了，本想着高速逃离，凭着这几天收集的东西，里子争不了还能争个面子，现在可好，想走都走不了了，什么里子面子全都没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糗大了 拉胡尔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结果竟然会这般的戏剧性。 原本错过追击时机的孟加拉国336舰，象征性的在所在海域巡弋一圈儿后，便将飘在海上的那枚萎了的德制sut重型鱼雷打捞上来，就准备返回吉大港。 虽说没有把印度潜艇逼上浮多少有些遗憾，可缴获了其遗弃的鱼雷怎么也算一件呈堂证供，多少能为自己打嘴仗时平添几分的底气。 然而就在拉胡尔指挥着336舰朝着孟加拉国海岸没走多少路程，舰载的水面搜索雷达便发现一个可疑的目标。 既然发现了，那就去看看吧，不管怎么说这里还是孟加拉国的沿海，然而当336舰抵达可疑目标出现的海域时。 包括拉胡尔在内，所有的孟加拉国海军官兵都惊呆了，他们苦苦相逼的印度潜艇就这么……自己浮起来了。 这可比鱼雷萎了还要令人匪夷所思，以至于不少孟加拉国海军官兵见到“希舒玛”号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几番调整后方才确信自己见到的不是梦境。 拉胡尔自然不能免俗，可当他缓过神来后，便是一阵的狂喜，一面令手下的官兵赶紧那摄影器材把这难得的一幕记录下来，一面立即向国内发报。 内容很短，就一句话：“印度潜艇被我舰逼迫上浮！” 本来还为拉胡尔第一封遭受攻击的电报而发愁的孟加拉国海军司令部，正准备通过外交渠道向印度提出抗议，拉胡尔第二封电报便送了过来。 孟加拉国海军司令部顿时一扫先前的愁容，变得欣喜若狂，想都没想直接将这封简短的电报添油加醋的通过海军发言人就捅了出去。 婉如热油里滴入的水珠，顿时就在南亚军界炸开了锅。 什么？孟加拉国海军把印度潜艇逼上浮？怎么可能？ 南亚军界第一个反应便是如此，哪怕是很希望看到印度出丑的巴基斯坦都觉得这消息不靠谱。 印度更是第一时间出来辟谣，说孟加拉国简直危言耸听，这几天印度根本没在孟加拉湾部署过潜艇，又何来的被逼上浮，于是得出结论孟加拉国海军的想象力比小说家还要丰富。 孟加拉国海军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扬眉吐气的机会，那可能被印度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揭了过去？ 于是也不等336舰返回就急不可耐的发电询问事情的具体经过。 拉胡尔也是一脑门子问号，心说总部这是怎么了？这么猴急。 可腹诽归腹诽，命令该怎么执行还得怎么执行，于是便调着重要的，发了封一百多行的长电文。 孟加拉国接到这封电文后，登时便欣喜若狂，连基本的加工都顾不上，直接将其作为新闻稿就给公布出去。 这下可就不是水珠进入油锅，而是把一大桶水直接倒进油锅里，那反应真叫一个炸裂。 没办法，实在是孟加拉国透露的信息令人震惊，因为里面不但说明印度潜艇潜入孟加拉国沿岸，更在对峙时对孟加拉国军舰发动攻击。 南亚军界纷纷表示关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巴基斯坦媒体更是转载报道，并附评论：印度的愚蠢难以支撑强大的野心。 从里到外把印度损了一个遍。 印度自然一概否认，将孟加拉国的消息说成是对印度的污蔑。 可就在印度官方和媒体积极讨伐孟加拉国信口开河之际，英国路透社的一篇报道直接一巴掌就把印度全体上下扇哑火了。 “孟加拉湾某海域，孟加拉国舰艇迫使一艘印度潜艇上浮，具目击者称，印度潜艇貌似出现故障，无法正常行驶。” 报道就这么一句话，以快讯的形势发送全世界，至于那个目击者是谁，没人知道，而路透社又是怎么知道详情的，更没人知晓。 但有一点却可以肯定，印度的潜艇的确被逼上浮。 这下印度人终于不淡定了，在随后的新闻通稿里开始改口称事发当天的确有印度潜艇在孟加拉湾执行任务，型号是苏联的“狐步”级，但却矢口否认与孟加拉国发生冲突。 然而印度人的新言论还没热乎几天，孟加拉国就又抽了一击更响亮的耳光，因为336舰已经回到了吉大港，于是更多不为人知的细节便被逼露出来。 这还不算，印度潜艇飘在海上的照片，印度救援船匆忙往返的窘态以及印度所发射的鱼雷等等影像资料被一一曝光出来。 这下可就不是冷水下油锅这么简单，而是直接把油锅给点着了。 因为各国军界在这些报道中捕捉到一个很令人震惊的细节，那就是印度所使用的潜艇型号，德制209级1500型潜艇。 要知道这可是德国209级潜艇的最新改进型，尽管跟美苏这样的超级大国没法比，可依旧是世界常规潜艇的标杆，可就是这么个标杆，竟然被一艘满载排水量不到四百吨的小猎潜艇给弄折了。 令人难以置信至于，也让不少对德国209级潜艇眼热的国家忽然降了温。 这也不难理解，毕竟宣传的再好，没有实战的效果好，你说你德国制造精良无比，209级潜艇举世无双。 可为什么精良无比的鱼雷刚射出去就萎了？举世无双的潜艇跑着跑着螺旋桨就断了？ 是世界军界的误解，还是你德国道德的沦丧？ 在真相没有解开之前，还是把钱攥紧，老老实实当个吃瓜群众算了。 各国的反应无外乎如此，但有一个国家却快要抓狂，那就是德国。 209级潜艇可是德国的招牌，不但自己装备，而且还畅销全世界，这要是出了问题，可不仅仅是砸招牌，更是砸饭碗。 于是德国再也坐不住了，直接赤膊上阵火力全开，把印度军工干啥啥废，做啥啥完蛋的实情就给抖露出来。 以此证实德国制造没问题，而是印度实在太烂，把好的都能修坏的奇葩属性造成的。 阿三哥是个多要面子的人，怎么可能坐视自己糗大了？把孟加拉国抛到一边儿，直接就跟德国怼上了。 第一百三十章 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印度和德国之间的互喷那叫一个热闹。 而随着两国无下限的互相爆料和辟谣，印度潜艇和孟加拉国猎潜艇相互对峙并角力的真相便渐渐呈现在世人面前。 各国军界在鄙视印度军工能力太差，官兵傻到把震爆弹当深水炸弹之时，也对孟加拉国那艘逼得印度潜艇欲仙欲死的猎潜艇给予相当大的关注。 特别是巴基斯坦，在第一时间就联系到了还在孟加拉国的蒙建业等人，并提出求购意向。 蒙建业也不含糊，当即就把给予037型平台衍生出来的各个型号舰艇介绍展现给巴基斯坦接洽的海军官员看。 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没把巴基斯坦海军官员的眼球给惊爆喽。 因为他们原以为中国出售的037型舰艇充其量就是个小型反潜舰，哪成想中国竟然把这型舰艇当成了通用平台，什么防空加强型、什么反舰加强型，什么沿岸巡逻型、什么执勤护鱼型，甚至还有列装五座三十二联装122mm火箭发射器的对岸火力支援型。 总而言之就一句话，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而如此开放式的舰艇性能配置模式一下子切中巴基斯坦的g点，要知道巴基斯坦可不是孟加拉国这种只接受过精英教育，没受过战火洗礼的菜鸟。 在第三次印巴战争中，巴基斯坦海军着实让印度海军吃了不少苦头，无论是官兵素质还是技战术经验，在世界范围都是首屈一指的。 唯一制约巴基斯坦海军发展的只有国内疲弱的经济。 可既便如此，巴基斯坦还是尽其所能的为其海军遴选一些极具价值的武器装备，比如说购买一些状态还不错的二手军舰，再比如说在价格可承受范围内尽可能让所购买舰艇符合自身作战需求。 而蒙建业推出的037的各个改型，恰恰符合巴基斯坦第二个诉求，因为037的各个改型本身就不是一成不变，随时随地都可以依照客户的需求，对配套的舰载装备进行删减。 如此灵活多变的形势，在后世军火市场自然是寻常的很，可在通用作战舰艇刚刚兴起的八十年代，这种犹如变形金刚的组合方法还真是不多见。 即便是有，那也是三千吨级以上的大型舰艇才有这功能，可问题是这种舰艇往往价格上亿美元甚至更贵，类似巴基斯坦这种买二手舰船都要思量再三的中等国家实在是难以接受。 而基于037型猎潜艇为平台的各个改型却正好满足了这些国家依托自身防务需求，打造新型舰艇的诉求。 巴基斯坦虽然不富裕，但在防务上却是个极有想法的国家，再加上多年的战争经验，自然不是孟加拉国这样给什么要什么的主儿。 而是在蒙建业这儿了解了大体情况后，立即派遣一个规格极高的海军代表团访问中国，从川东厂开始一家一家的认真考察，这还不算，对感兴趣的舰载装备不但要看研制单位的测试，还要把样品拿回去作进一步检测。 对此中方基于巴基斯坦相当大的方便。 蒙建业知道，巴基斯坦是没办法忽悠了，但不等于其他国家就不能忽悠，就比如说埃及，看到相关报道后第一时间就联系蒙建业，一张口就要五艘跟孟加拉国同款的037反潜加强型。 蒙建业也不客气，以每艘一千两百万美元价格报给了埃及。 埃及去年刚刚得到沙特十几亿美元的援助，手头儿阔得很，连价都没还就一口答应下来，之后阿尔及卡利亚也找上门。 只不过这位没有埃及那么土豪，所以在报价上还是来了一番讨价还价，可不管怎么说阿尔及利亚也是个产油国，在怎么说也不算穷国，所以最终以一千万美元的单价签下两艘073反潜加强型，和两艘反舰加强型。 除了053k防空护卫舰的传统买家购买037型猎潜艇，与印度和孟加拉国临近的东南亚国家也对037型产生了很大兴趣。 其中泰国在进行一番评估后，以八百万美元一艘的价格订购了六艘沿岸巡逻型；缅甸以六百五十万美元的单价订购了两艘037基本型。 而在此次对峙中得了大便宜的孟加拉国更是豪气的一挥手，以九百万美元的单价，增购两艘反潜加强型、四艘反舰加强型以及两艘执勤护鱼型。 当然了，以孟加拉国的财力是拿不出这么现钱购买这些舰艇的，可没钱却不等于没东西，于是孟加拉国很豪气的就把吉大港一个拥有六个泊位的码头租给了中国，为期十年，以抵消大部分的军舰采购款。 至于剩下的款项则用农产品、矿产折价抵消。 对此，中国方面自然是乐得接受，抛开农产品和矿产不谈，单单是那个为期十年的码头，就让中国日渐蓬勃的远洋贸易船队受益匪浅。 所以双方军贸合同签订的那叫一个痛快。 就这样在印度与德国互喷之际，蒙建业就已经不知不觉的折腾出三十多艘037的各种改进型。 销售额突破三亿美元。 至于利润，更是达到令人咋舌的两亿三千万美元。 之所以这么高，很简单，一来037型平台成熟，造价低；二来蒙建业先前就跟其他配套厂签了一大笔的优先采购合同。 如今蒙建业动不动就单价一千万美元一艘高价，几艘就把付出的成本给赚回来了，剩下卖出去的那就是实打实的纯利润。 眼见于此，那些配套厂和研制单位一看，顿时就不淡定了，原以为蒙建业搞那一套是瞎胡闹，哪成想却是给他们下的套。 这些单位和科研机构哪能受得了，于是等蒙建业再去跟这些单位谈新一轮的优先采购时，那些红着眼睛的各单位领导们，无一例外的把价格提了两倍都不止。 其中最狠的就要数姜怀民，此次他们所的拖曳声呐表现不错，所以订购反潜舰加强型的国家也最多，因此这老头直接就把声呐的价格从原来的一百万美元一套，直接涨到了五百万美元一套。 整整高出五倍。 还美其名曰：给蒙建业的内部价。 蒙建业很有种日了狗的感觉，知道这老头是在给他施压，但却办点儿折都没有，因为姜怀民要的东西太奇葩，竟然是印度潜艇断掉的螺旋桨！ 第一百三十一章：鱼雷 说到这事儿，蒙建业其实挺郁闷的。 本来以为姜怀民这老头儿是个无欲无求的佛系学者，却不成想，那是一般的东西根本进不了这位老专家的法眼。 就比如说孟加拉国打捞上来的德制sut重型鱼雷，姜怀民只是到现场走马观花的看了看，等回到大使馆的住所，拿起电话跟兵器研究所的领导说的第一句话，就差点儿没让陪同的其他技术人员抓狂。 “德国的鱼雷就别去想了，糊弄人玩儿的，要跟踪还是美国的mk—48靠谱。” 这话要是被德国人听了去，保准能跟这老头拼命，别说是德国人了，就是跟着姜怀民一起来的几位技术员心里也是不忿。 德国的sut重型鱼雷那可是在世界范围内相当出名的一款鱼雷，得益于全电力驱动，因此最突出的性能就安静，所以也号称世界上最安静的鱼雷。 这在丝毫声响都会致命的水下军事斗争中，安静鱼雷简直就是无往而不利的杀手锏，可以随时将敌人消灭与无形。 因而当得知孟加拉国俘获一枚完整的德制sut鱼雷后，这些技术人员就想着把这枚鱼雷弄回过来，以便尽快仿制。 哪成想姜怀民的一句话，就把他们的念头给掐灭了。 这些技术人员能甘心才怪呢。 对此，姜怀民只问了一个问题，那些心有不甘的技术人员就全体哑火了：“你们也实际测算过了，德国sut重型鱼雷最大航速不过35节，使用奥托2燃料的鱼雷航速又是多少？” 没人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们很清楚，使用奥托2燃料的鱼雷不但可以轻轻松松达到55节的最大航速，而且射程也要比sut重型鱼雷12公里大上一倍还多。 至于所谓的静音，只要做好系统优化，即便燃料鱼雷噪音高，也高不到哪儿去。 总而言之一句话，装有奥托2燃料的重型鱼雷，分分钟能把德国sut重型鱼雷碾成渣渣。 否则电池驱动鱼雷好，美国和苏联怎么都不用，偏偏在热力燃料鱼雷上下功夫，那不都成二傻子了嘛。 美、苏不傻，那么高的军费投入，怎么可能没做过两种动力鱼雷的对比，可不管口头怎么说，论文怎么写，军方始终坚持用热力燃料鱼雷就说明电驱动鱼雷并不被两个超级大国认可。 那些技术人员难道不懂这些嘛？ 他们心里当然是明镜似的，可为什么还要坚持性能差一些的德国sut重型鱼雷呢？ 很简单，因为国内在奥托2燃料遇到了很大的瓶颈，已经几年都没有进展。 而中国潜艇部队的重型鱼雷还是苏联第二代的老式鱼雷，不但性能落后，鱼雷本身的稳定性也奇差，急需一款新型重型鱼雷替换。 本来按照原计划，相关研究单位利用1978年获得的美制mk—46轻型鱼雷所得到的研究成果，应用到新一代重型鱼雷上，从而解决潜艇部队的“雷荒”。 然而当年渔民从海里捞上来的美制mk—46轻型鱼雷虽然完好，但内中的燃料却消耗一空，残留的样品并不多，尽管通过努力，分析出奥托2燃料大致成分，但更精细化的配比却迟迟弄不出来，再加上注入声学导引头、燃料发动机等部分的迟滞。 导致中国新一代重型鱼雷进展十分缓慢。 所以这次孟加拉国捕获到德制的sut重型鱼雷，这些人就像能不能用这种更简单，成本更低的动力结构替代复杂的奥托2燃料，从而让中国潜艇部队不再闹“雷荒”。 作为水声学的资深专家，美制mk—46轻型鱼雷的水声导引部件儿就是由姜怀民牵头进行研究，并着手展开仿制的。 所以他对国内鱼雷的情况可谓知之甚详。 也很理解那些技术人员的心思，不过姜怀民却觉得，电力驱动鱼雷不是不能有，但充其量也就是解决个有无问题，真正能让潜艇部队发挥真正战斗力的，还应该是应用奥托2燃料的热力驱动鱼雷。 原因很简单，电力驱动鱼雷航速根本超不过35节，这点速度连人家美、苏高性能核潜艇都追不上，何来威慑？ 而奥托2燃料鱼雷少说也有50节以上的航速，这才是保卫水下国土安全的不二利器。 更何况国内相关单位已经开始鱼—3型鱼雷的研制工作，而这型鱼雷与德制sut重型鱼雷一样，也是电力驱动鱼雷。 如果德制鱼雷有极大的技术优势也就罢了，关键是很多地方都跟鱼—3鱼雷差不多，甚至在精度上还稍逊一筹，如此那还有什么仿制的意义？ 对姜怀民的决断，蒙建业是举双手支持的，别看如今sut鱼雷靠着209潜艇行销全世界，可这雷真心不咋地。 英阿马岛海战，阿根廷的209潜艇直接突破英军防御圈儿，摸到英国航母水下，直接就用sut鱼雷展开攻击。 原以为这种先进的线导鱼雷能够十拿九稳把英军航母送入海底，结果却是所有鱼雷全部脱靶。 印尼也是该鱼雷的大户，本来兴致勃勃买回来当宝贝，结果一用才发现这东西就是个坑货，怎么打怎么偏，命中率低得差点儿没让印尼人哭死。 最后干脆一股脑全都给了接盘侠小弯弯。 效果依旧是怎么打怎么乱窜，搞得小弯弯那叫一个酸爽无比。 当然，蒙建业也为国内奥托2燃料进展缓慢而揪心，可再怎么揪心他也帮不上忙，毕竟这种偏门儿而又尖端的领域蒙建业两辈子都不擅长，不过他相信以国内科研人员的韧劲儿，突破是迟早的事儿。 姜怀民也知道蒙建业在这方面帮不上忙，所以也就没怎么为难到处甩卖037型猎潜艇的蒙建业。 只不过不鱼雷上的事不为难蒙建业，可螺旋桨的事，姜怀民却毫不客气的找到蒙建业，这不单单是因为姜老专家看上哪款五叶桨，更重要的是蒙建业所在的奋进厂旗下的海上工程公司里就有一套完整的打捞设备，所以姜怀民不难为蒙建业，还能难为谁？ 第一百三十二章：把业务做到海外去 姜怀民不为难还好，这么一为难，还真把蒙建业给难住了。 奋进厂下属的海上工程公司，在罗建军的领导下，这两年发展的确实很不错，没办法，数遍全国也没有几家专业的能够进行海上施工的专业队伍。 而海上工程公司，依托奋进厂这个新晋崛起的强大后盾，不但可以获得不少海上专业的施工设备，还能够顺带为他们承揽工程。 比如说前段时间中都某港口的扩建工程，奋进厂的海上工程公司就有参与；还有东南沿海的海底通讯电缆的铺设，海上工程公司也参与了建设；再就是某省新建的中型跨河大桥，海上工程公司与铁道工程九局下属的水上工程处联手揽下所有水上施工工程。 可以说海上工程施工队早已经跳出港口清淤的小工程队范畴，开始向着港口承建、电缆施工、桥梁建设等大型施工队转化。 可问题是数遍海上施工队的各项业务，也没有一项是有关海底打捞的。 至于打捞船，海上工程施工队是有两艘，但那只是为了工程施工的配套船只，而且作业深度业有限，六十米就顶天儿了。 而印度断螺旋桨的海域少说也要一百五十米深，这倒也罢了，附近还有海地山脉，复杂得一塌糊涂，先不说螺旋桨这么小的东西本来很难找，单单是作业深度就把海上工程公司望而却步。 其实别说是海上工程公司了，就算印度高价聘请的几家欧美专业打捞公司实地查看后也是直摇头，没办法，相对于茫茫大海来说，螺旋桨拿小疙瘩东西真就应了中国的那句成语，大海捞针。 不过捞东西捞不了，姜怀民扯到海上工程公司却是提醒了蒙建业，于是立即联系罗建军让他派一个得力的人来孟加拉国。 罗建军对蒙建业的话向来都是无条件信任的，也没怎么多问，就一口答应下来。 没过几天，罗建军派过来的人就到了孟加拉国。 蒙建业亲自去机场接人，等一看来人，蒙建业不禁有些愕然，因为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穷得连饭都快吃不上的方震。 不过此时的方震却早已不似前两年苦哈哈的模样，一身的西服革履，拎着一个黑色行李箱，再加上那不苟言笑的脸，的确有种中南海保镖的范儿。 是的，在蒙建业眼里方震就是这个形象，哪怕方震如今的打扮就是个实打实的商业精英，可蒙建业就是体会不到，没办法当年方震的身手实在让蒙建业印象太深了。 “让你带的东西都待过来了吗？” “带了。” “建设过的工程介绍也拿过来了吧？” “拿了。” 方震说话一如既往的简洁明了，既不做作，但也不会多说一个字，让问了两句的蒙建业实在是有些郁闷，心说让罗建军派个可靠的人过来，那货到好，直接派个可靠到家的。 然而他哪知道，罗建军也是没招，他的海上工程公司甩膀子干活儿行，真要坐在谈判桌扯嘴皮子没一个能拎得起来的。 罗建军到是想亲自过来了，可眼下有一个港口承建的项目需要运作，走不开，于是挑来挑去，也只有方震还有那么点儿独当一面的本事，所以也就只能让他来了。 蒙建业多少也知道海上工程公司的现状，所以也就没有再吐槽罗建军的安排，而是直接交代道：“我如今代表的是传动造船厂，不便为你出面，所以还得由你去跟孟加拉国谈，翻译我会给你准备好，至于其他事情不用你操心，我会帮你办妥。” 说着蒙建业把一份吉大港港口公司的资料交给方震，方震接到手里认真的翻了翻，然后便点头“嗯~”了一声，就把资料收了起来。 蒙建业遇到这样惜字如金的人，也是没脾气，不过他也没啥好担心的，本来吉大港六号码头就要租借给中国，由中国公司承揽扩建工程自然无可厚非。 更何况如今他手里还握着孟加拉国海军订单，只要稍加利用，海上工程公司揽下六号码头的扩建工程根本不是问题。 于是没几天蒙建业便帮海上工程公司牵出了线，搭完了桥，至于海上工程公司到底能从中获得多少利润，那就看方震的本事了。 对此，蒙建业到不是很在意，因为在他开来只要海上工程公司承揽了孟加拉国的工程，那就等于又上了一个层次，把业务做到海外，这块金字招牌可是用多少钱都换不来的。 要知道此时的中国可都是以创造多少多少外汇，能不能把产品销往海外为荣，海上工程公司如果能把这单做成，在传回国内，那身家必然暴涨，不但以后都会被人高看一眼，再去竞标那些大型海上工程时阻力自然也会变小。 因而这次蒙建业要的是名，而不是钱。 所以他也就不在乎方震到底是不是闷葫芦了。 正因为如此，蒙建业完成牵线搭桥的任务后，就彻底把此时抛到一边，因为037型猎潜艇这个坑挖得实在是大。 只能勉为其难的自己去填。 于是这些日子蒙建业不但要协调国内的各个分系统供货单位，还要应对各国的咨询，忙得那叫一个不亦乐，没几天就把方震那档子事儿彻底给忘了。 直到某一天方震突然来到蒙建业居住的宾馆拜访，才猛然想起海上工程公司的事儿，于是赶紧把方震让进房间，倒了两杯水，客套了两句后，这才端着水问道：“跟吉大港务公司谈得怎么样？” “还行，一共拿下了四个码头的改造工程。” 这次方震的话说得比较多，可刚喝了一口水的蒙建业，一听这话差点儿没把嘴里的水给喷出来，不止是一个六号码头嘛？怎么一下子又变成了四个？ “我只是说了下咱们的能力，吉大港务就同意了。” 好吧，方震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连解释都这么尿性，说说能力，人家就同意四个码头的改造工程？吉大港一共才七个码头，一下子拿下四个，蒙建业很想问问，话说得能不能再敷衍点儿？ 第一百三十三章：重型鱼雷是个消金窟 然而事实却是，平日里三脚踹不出一个屁的方震，却在谈判桌上纵横捭阖，尽管话依旧不多，但每句话都能切在点子上，不说则以，一开口就能让孟加拉国吉大港务无话可说。 如此再配合事先准备好的材料，直接就让方震拿下包括六号码头在内，四个码头的改造工程，总造价八百四十七万美元。 虽然这个价钱也就抵得上一艘037基本型，可对海上工程公司来说却是一笔难以想象的巨款，因此当消息报回国内后，罗建军直接就不淡定了。 自己在国内跑东跑西，求爷爷告奶奶，累得跟狗似的港口工程总价不过两百万人民币。 方震不过跑了趟孟加拉国，直接就搞定一个八百多万的工程，而且还是美元。 罗建军想都不想，直接就把国内正跑的港口工程给推了，弄个签证，买张机票就跑到孟加拉国，开始亲自领导这笔涉外业务。 被晾在一边儿的那位国内港口领导起初还觉得罗建军是受不了自己鸡蛋里挑骨头，自己走了，正好将这项工程给自己老婆小舅子的七舅姥爷。 可还没等他把这件事落实下去，这位领导的领导的领导就直接过来一通电话，把港口工程给了奋进海上工程公司。 至于原因很简单，人家奋进海上工程公司能把孟加拉国港口扩建工程拿下，成为国内第一家进军海外的海上工程专业施工单位。 自身实力自然不俗，要不然国外怎么会把工程给他们？ 所以自家的港口工程也不用搞得那么麻烦了，直接给奋进海上工程公司准没错。 那位港口领导一听自己上司的顶头上司这话，什么七舅姥爷不七舅姥爷，完成上级交代的事情才是正事。 可当他到了奋进海上工程公司才发现，来的港口领导可不是就他一个人，以前是奋进海上工程公司求着港口要工程，现在确实港口巴巴的跑到奋进海上工程公司希望他们的工程接过去。 所以他还得排队。 奋进海上工程公司如何拓展业务，又怎么分配国内和国外资源，蒙建业是管不了那么多了，因此此刻他不得不面对姜怀民的瓜落。 至于原因很简单，你蒙建业捞不上来螺旋桨也就算了，竟然接着由头把奋进海上工程公司拉过来又赚了一票。 什么都可以佛系，唯独在钱上看不破红尘的姜怀民这哪里能忍得了，直接就杀到蒙建业跟前，直接伸手就向小他将近四十岁的蒙建业要咨询费。 那气势，那神情居然没半点儿的违和感。 蒙建业就纳了闷儿，姜怀民能把脸抛到印度洋，拼死拼活的搂钱，怎么水声研究所过得还是紧巴巴的？ “怎么？怀疑我贪污了还是怎么的？” 姜怀民一改平时温文尔雅的英伦绅士作风，变得跟刚登上新大陆的殖民者一样，态度那叫一个硬。 蒙建业下意识的点头，可马上发现不对，又立刻摇头。 “怀疑就怀疑，点头后又摇头是什么意思？”姜怀民不满的揶揄了一句，便自顾自的倒了一杯红茶，潇洒的饮了一口后，这才说道：“说实话几百万美元经手，我也动心，可没办法，国家的任务还没完成，这些钱还得用到刀刃上，别这么看我……有些事情不是不想跟你说，而是不能说。” “那能不能简单的透露点儿，毕竟这钱也是走账的，上级要是问下来，我也好解释不是？” 好吧，蒙建业是真的被姜怀民勾起了好奇心，所以才说了这般冠冕堂皇的话，姜怀民哪里不知道蒙建业的心思，可这话也的确在理，姜怀民有拒绝不得，于是沉吟片刻便说了四个字：“重型鱼雷！” 闻言蒙建业顿时就明白了，重型鱼雷看着不起眼儿，应用的年头比反舰导弹还要长，可这东西却相当金贵。 就拿美国的mk—48重型鱼雷来说，其研发费用就超过67亿美元，要知道那可是六十年代到七十年代的美元，布雷顿森林体系还没有崩溃，美元可是跟黄金挂靠，由此可见67亿美元是个怎样的天文数字。 如此高昂的成本，自然早就mk—48重型鱼雷高昂的单价，至于多高呢，以通用的币值来衡量，一枚mk—48重型鱼雷的单价，足够买七枚标准—2防空导弹；或五枚“鱼叉”反舰导弹。 换句话说，mk—48重型鱼雷身上集合了远比标准—2和“鱼叉”这类常见导弹更为炫酷的“黑科技”，从而将成本推高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至于为何如此，很简单，因为mk—48重型鱼雷最重要使命就是摧毁苏联的弹道导弹核潜艇，进而令苏联二次核反击失效。 既然任务艰巨，那必然要不惜代价，连带着造就mk—48重型鱼雷奢华而低调的品质，因为涉及到对抗弹道导弹核潜艇，有些东西真的需要保密。 中国尽管比不上美国，可重型鱼雷的任务也是一样的，就是用来对付核潜艇的，所以指标必然不低，否则根本无法对当下先进核潜艇构成威胁。 然而指标高就代表着研发投入就要越高，因为很多积累可不是读两本书，写几篇论文就有的，而是切切实实用钱给砸出来的。 所以姜怀民这些年变着法的拼命搂钱，却又过得苦哈哈的，无他，全都投到重型鱼雷这个无底洞去了。 可既便如此，重型鱼雷的研制工作依旧跟原地踏步一样，连个浪花儿都没掀起来，没办法实在是涉及了太多学科，涵盖了不少基础材料，而往往这些最基础的东西，却又是最需要砸钱的地方。 因此，别说先前水声研究所盈利的那几百万美元，就是再拿个几百万、几千万，也不会有太大的进展。 由此蒙建业终于明白姜怀民这么个绅士到佛系的可爱老头儿，为什么见到钱就跟饿了半天的疯狗一样，恨不得全都吞进嘴里，没办法重型鱼雷那就是个消金窟，没个十几个亿的投入，就别想见成效，问题是以水声研究所为核心的重型鱼雷研制单位哪来这么多钱？ 第一百三十四章：通用护卫艇 可问题是，参与研制重型鱼雷的单位没钱，难道他蒙建业有钱？ 那可是重型鱼雷，把整个奋进厂买了估计都不够这个项目吞的，就算姜怀民眼睛钻进钱眼儿里，也不可能盯着他那点儿小蚊子腿，这又是要螺旋桨，又是要“咨询费”的，事到如今蒙建业要是在看不出姜怀民另有所图，那他就白活两辈子了。 于是蒙建业很光棍的一摊手：“说吧，我的姜老同志，只要我力所能及的，必义不容辞。” 姜怀民笑了，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很开心：“都说你小子很机灵，现在看的确名不虚传，说实话，印度断掉的螺旋桨我是真想要，通过研究德国产的高品质五叶螺旋桨，就能大体判断出基本的水文特征，这对重型鱼雷的声学导引头非常重要。 不过可惜，那东西断的不是地方，捞不出来，所以想想就不给你出难题了，与其搞什么螺旋桨，还不如让你弄几个成品鱼雷来的划算，怎么样？我还是很为你着想的吧？” 一听这话，蒙建业的脸登时就黑了，搞成品鱼雷？您老以为这是地里的烂白菜，说能弄来就能弄来？ “mk—48这样重家伙估计得费点劲儿，所以你就别去想了，只要能搞几枚mk—46轻型鱼雷就行，放心亏不了你，以后你的037上的声呐我每部都按两百万美元的成本价给你。” 姜怀民说得那叫一个洒脱，仿佛美国佬家的鱼雷就跟他家后面的水萝卜，想拔那个就拔那个，临了还不忘称个斤数，倒手卖你。 蒙建业真的很想问问，这老姜同志当年在英伦三岛学的真是水声学？莫不是殖民流~~氓那一套吧，不然这得多不要脸的人才能说出这般无耻的话。 “行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别那么一脸的苦瓜相，年轻人就要相信自己，没事儿，我看好你！” 姜怀民就跟邻家大叔交代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的一样，都不等蒙建业同意，就长身而起，临走前还不忘回头甩了一句毒鸡汤，弄得蒙建业差点儿没抓狂。 把姜怀民这为不要脸的绅士送走后，蒙建业还不来得及想怎么搞mk—46鱼雷时，使馆工作人员便急匆匆跑过来，送给他一份国内来的加急电报。 蒙建业展开一看，是舰空导弹研究所研究员马振江给他发过来的，只有三个字：速回电。 不用想，必然是有急事，于是蒙建业只能先把姜怀民的事放到一边，跟着使馆工作人员去了趟大使馆，等再出来时，蒙建业的脸那叫一个直抽抽。 马振江急吼吼的找他没别的事，就是让他想办法弄些国外先进舰空导弹的样品回来，如果舰空导弹不好搞，其他防空导弹也成。 这倒罢了，马振江的电话刚放下，大使馆的武官就找过来，把一通来自国内的电话转接过来，一听，好嘛，北方兵器厂的领导，要求跟姜怀民和马振江差不多，希望蒙建业能在国外弄些先进的舰炮系统样品回来好让他们研究。 如果说姜怀民的要求让蒙建业有些不明就里，那么几个舰载武器研制单位或生产厂同时找到他，其中必然不寻常。 因为各个单位别看没多少研发资金，可各个都手眼通天，对外渠道更是不少，犯得着找他一个小小的厂长助理淘弄样品，而且一来还几个？ 显然这几个老家伙是盯上正在跟巴基斯坦共同推进的“海雕”计划。 何为“海雕”计划，用中方官方语境来说，就是通用护卫艇计划。 因为孟加拉国猎潜艇逼得印度潜艇不但萎了，而且还断了，名声大噪之下，销量直线上升，但在众多的购买国中，第一个反应并开始深入付诸行动的巴基斯坦却迟迟没有签订订购协议。 无他，只因为巴基斯坦海军是个很有想法的部队，他们并不满足川东厂为他们制定好的方案，而是希望结合自身的防御需求，打造一型符合巴基斯坦海军技战术要求的全新型号。 这便是所谓的通用护卫艇计划，巴基斯坦为此还专门起了个很霸气的代号——“海雕”。 为此巴基斯坦提出的初步指标包括，独立或协同编队完成反舰任务；可以遂行近海独立搜潜、反潜作战；具备一定的防空自卫能力；可以承担近海巡逻、护鱼、搜救任务；能够在编队中承担警戒、突击任务。 说白了，巴基斯坦要的不是某个单一的功能，而是一型可以遂行多种作战需求的通用作战舰艇。 这要是放在一型三千吨以上的大型舰艇来说不算啥难事，可问题是037满载排水量还不到四百吨。 就算平台有冗余，可以进行拓展，但达到七百吨的满排也算顶天了，在七百吨的舰艇上，集成反舰、防空、反潜以及高质量的通讯和配套的电子设备，简直就是螺蛳壳里做道场，简直难倒了家。 至少国内的配套设备是很难达到这种程度，不说别的，舰空导弹研究所的弄出来的“大电线杆”往哪儿一矗，037五分之四的空间就没了。 正因为如此，通用护卫艇上的配套舰载武器当然不能仅限于国内，而是要进行全球招标，全球采购。 而作为船舶制造的川东厂势必要参与这些配套武器的审定，因为安装环节上，接口、布线、功率以及最后的调试都离不开川东厂，因此用什么，怎么用，川东厂在其中还是有很大的话语权的。 国内的那些武器研制单位看中的恰恰就是川东厂的这个话语权，因为只要川东厂机灵点儿，完全可以弄不少国内尚属空白的先进装备供他们研究，就算一时半刻搞不出来国产的，但拓展下思路，逆向下结构还是可以的。 正因为如此，巴基斯坦的“海雕”还没孵出来，国内的军工单位就盯上这枚好蛋，誓要变成一枚有颜色的彩蛋。 蒙建业能说什么？既然机会难得，那咱就撸起袖子弄彩蛋吧！ 第两百三十五章：舰载武器 然而蒙建业胳膊撸起来了，真要动笔画，却迟迟下不了笔。 没办法，巴基斯坦尽管有着一颗打造通用护卫艇的雄心，但有限的资金却限制了他们追求极致的欲望。 所以一切只能在有限的预算内进行。 这个预算是多少？ 巴基斯坦给的价格是每艘造价控制在两千八百万美元以内。 尽管这个价格已经创出037型舰艇的记录，但细算下来，却是川东厂利润最薄的一型舰艇。 因为绝大部分资金被用到先进舰载装备的采购上，所以最终落到川东厂口袋里的还不如八百万美元的基本型来得多。 可既便如此，对艇上的配套设备依旧要精打细算，没办法，实在是那些发达国家的舰载配套装备实在是太贵了。 就拿巴基斯坦原本看中的美国“密集阵”近程防御系统来说吧，一套的价格就高达八十万美元。 这还是裸~~装的价格，若是配上光电跟踪系统、火控雷达、人员培训、配套弹药以及部分零备件，价格瞬间就飙到了一百八十万美元。 仅这一项设备就占去了总造价的6.4%。 若放在以往，为了最后的防空屏障，巴基斯坦咬咬牙也就忍了，问题是敲定的mk—46轻型鱼雷更是贵到咋舌，差不多占了总造价的15%。 着实是让巴基斯坦觉得肉疼。 蒙建业多少也觉得自己那印度海军扩编潜艇部队来怂恿购买mk—46轻型鱼雷有些不厚道，因此在近程防空系统方面便建议他们把目光从美国转向欧洲，看看荷兰的“守门员”30mm近程防空系统。 尽管巴基斯坦海军觉得荷兰的“守门员”做得有些粗糙，可胜在价格便宜，所有算下来一套也就八十六万美元，也就是美国同类装备的零头儿，不仅如此，荷兰人对巴基斯坦没有美国人那么多限制。 于是便签下两套，用于首批两艘通用护卫艇的建造。 之后的舰空导弹系统也遇到了同样问题，这次美国人到很积极，极力推销他们的“海上小懈树”防空导弹系统。 然而巴基斯坦人根本看不上，原因很简单，美国人的“海上小懈树”本来就是那“响尾蛇”空空导弹临时改的应急产品，主要用于即将退役的二线驱逐舰使用，性能很是一般，完全无法跟美军主力舰空导弹想比。 如此性能也就罢了，问题是“海上小懈树”防空导弹系统的生产线早就关了，巴基斯坦想要，只有从美国退役舰艇上拆下来翻新货。 而且价格还不便宜，每套加三十枚导弹要五百六十万美元。 巴基斯坦脑袋抽抽了，才会要这么差劲的二手货，所以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美国人的“好意”。 美国人一看，糊弄不了明白人，那就去糊弄二傻子吧，于是大手一挥，直接把所有的“海上小懈树”全都压给了小弯弯，想不要？信不信美国爸爸给你发个飚？ 拒绝了美国人，巴基斯坦只能把目光投向欧洲，最终选定了法国的“西北风”近程舰空导弹系统。 这到不是说“西北风”导弹有多么的优秀，而是巴基斯坦采购法国舰载指挥控制系统时的附加条件。 也就是说，巴基斯坦要想购买法国的舰载指挥控制系统，就必须采购“西北风”近程舰空导弹。 对此巴基斯坦再不情愿，也捏着鼻子认了，没办法，既然整合了那么多装备，自然要将这些系统有机的整合起来。 在这方面中国还是空白，自家舰艇还是各司其职，分散管理，又怎么能做好系统整合？ 而美国虽然在这方面领先世界，可要价不但贵得咋舌，限制条件也颇多。 至于英国、荷兰和德国的舰载指挥控制系统尽管号称是自己弄出来的，但基于的版本却是美国人提供的，也就是说巴基斯坦想要采购这些国家的系统，还是绕不开美国，价格也就低不了。 数来数去，也就法国能在这方面有跟美国较劲的本事了。 善于把握机会的法国人自然不可错过这个好机会，凭借着出色的软硬件实力，以及相对公道的价格，很快便打动巴基斯坦人的芳心。 所以那个仅有的限制条件也就不算什么了，毕竟通用护卫艇上的舰载防空导弹还没找落，这下总算是确定型号了。 最后的主炮，是最没悬念的，排水量几百吨的舰艇，除了意大利奥托·梅莱拉公司的76mm速射舰炮外，也没那款舰炮能比得上意大利的经典之作了。 而且由于这款舰炮销量大，从而摊薄了成本，所以价格并不高，完全在巴基斯坦的接受范围内。 这还不算，做成巴基斯坦舰炮生意的意大利人觉得自家的军火卖得还不够分量，干脆抛开巴基斯坦，直接早上负责舰艇建造的中国。 第一个敲门砖就是基于美国aim—7f“麻雀”中程空空导弹发展而来的“阿斯派德”中程空空导弹。 只这一下，就把陪着巴基斯坦官员来到意大利的蒙建业差点儿给拍晕了，因为他实在是没想到，奠定中国中程对空导弹基础的“阿斯派德”中程空空导弹竟然就这么被自己给撞上了。 事关重大，光靠他一个人自然是玩不转，于是当天夜里蒙建业就通过大使馆将意大利方面有意出售“阿斯派德”中程空空导弹的事情向军委有关领导作了汇报。 仅仅几天的功夫，由军委领导带队，国内几家对空导弹研究所的技术专家组成的代表团就来到了意大利。 舰空导弹研究所的马振江就赫然在列，当他见到蒙建业后第一句话就是：“要是这次项目能达成，红旗61就能再上一个台阶。” 蒙建业说实话很想见证这一历史时刻的诞生，奈何他一个造船的跟人家玩儿导弹的根本就不是一个系统，更何况巴基斯坦方面也急着回去把各个系统重新梳理一遍，所以蒙建业只能随着巴基斯坦离开意大利。 不过还没等回国后的蒙建业将巴基斯坦遴选的舰载武器装备整合到037平台时，北方兵器厂的总工程师骆斌便找到他，劈头就问：“奥托·梅莱拉和‘守门员’什么时候到？” 第两百三十六章：舰炮很落后 骆斌的确有些急，没办法实在是如今中国在舰炮领域实在是有些上不得台面。 尽管这几年也有几款新型舰炮问世，可绝大部分都是在苏联五十年代产品上修修补补的老东西，无论是弹道性能还是射速、射高，都无法跟当下先进的舰炮相比。 特别是在小口径速射炮方面，中国自产的76系列37mm双联装速射炮无论在射速、精度还是弹药配置上，都无法跟美国的“密集阵”和苏联ak630这类火力密度强大的速射舰炮相比。 因此中国主力战舰最后的防控屏障根本难以抵挡当下已然普及的反舰导弹。 尤其是几年前的马岛海战，阿根廷的一发“飞鱼”导弹，更是将这一命题推向高~~潮，如何让舰艇形成有效的防空拦截自然是重中之重，而最后的末端防御便是这重中之重当中最重要的一环。 所以当听说巴基斯坦的通用护卫艇上将装备荷兰“守门员”末端防御系统后，骆斌就坐不住了。 这位76系列小口径舰炮和79系列中口径舰炮的项目负责人，尽管在报告上将76舰炮说得是天花乱坠，可他心里很清楚76舰炮的射速极限才800发\分钟，根本没法跟国外动不动就4500发\分钟以上的近防系统相媲美。 因为人家的那才叫真正的弹幕，有很大几率拦住来袭的反舰导弹，而76式那稀稀拉拉的炮弹数量却恰恰相反，除了给舰艇官兵一些安慰外，也就只有吓吓外行了。 可这话骆斌也只是心里想想，却不敢明着说出来，没办法实在是北方兵器厂受苏联影响太大，特别是当年苏联宣扬的“双重并举”思想，知道如今都是北方兵器厂众多舰炮领域专家的至高标准。 何为“双重并举”思想？就是舰炮本身既要具备良好的对海、对陆攻击能力，同时也要拥有很好的对空打击能力。 总的来说，这个思想本身并没错，纵观舰炮发展史不难发现，自二战后航空武器方兴未艾，舰炮便从以往的对舰为主，慢慢发展为对舰、对空并重，即所谓的高、平两用。 即便到了后世，这种思想依旧不过时，新晋下水的055导弹驱逐舰上的130mm舰炮便是该思想衍生出的高、平两用炮。 可问题是思想可以用，但却不能当成“圣经”，成为衡量一切的尺度。 就比如说承担舰艇最后屏障的速射炮，美国早就将其当做专用防空炮，根本就没指望“密集阵”去攻击什么水面舰艇；苏联反应倒是慢了半拍儿，可作为“导弹饱和式”攻击的倡导者，自然是知道防空的重要，所以ak630很快也出现在苏联的主力战舰上。 只有中国，觉得这种作为副炮的速射炮还有打击水面舰艇的功效，于是倔强的保留着五十年代的标准，唯一不同的就是把以往人工操作变成了全自动，但基本理论却丝毫没变。 若仅仅于此骆斌倒也无所谓，毕竟他是北方兵器长的总工程师，厂里的专家再怎么古板，他费点功夫也能摆平，关键是军方的态度。 根本就不待见类似“密集阵”的速射炮，至于为什么，很简单，射速太高，弹药消耗太大，实在太过浪费。 这理由放在后世估计会引人发笑，可在当时却是个很硬气的理由，因为类似“密集阵”这类的速射武器消耗真的不是个小数。 为了应对来袭的反舰导弹，这类速射炮所配备的弹药都是特殊材质制成的专用弹药，就拿“密集阵”所使用20mm炮弹来说，弹头用的是类似脱壳穿甲弹的结构，旨在撞击来袭导弹时能一鼓作气破开导弹蒙皮，从而将其击毁。 因此这类弹药单价就要50美元以上，要知道密集阵可是轻松能达到六千发的极限喷火机。 也就是说密集阵不动则已，只要开火几十万美元就没了。 而后世是的中国730炮更是说明这一点，仅仅开火三秒钟，就是五十万人民币的成本。 从这点不难看出，为什么海军金贵，光是普通的舰炮开火，都是以几十万来计算的，如今的海军正是勒紧裤腰带的时候，要是打个导弹，你说我消耗了几十万军费，还有的话说，毕竟那东西都知道贵。 可你打了几分钟舰炮，就耗掉几十、上百万的，懂行的到也罢了，那些不明就里了还不得炸毛？十几吨的榴弹炮才多少钱？不比你那脚指头粗的小东西有威力？ 本来海军就是个吞金兽，还敢这么玩儿，分分钟教你怎么艰苦朴素。 所以海军的人就算知道“密集阵”、“守门员”好，也不能急着要，没办法这就是所谓政治正确。 在如此内有掣肘，外有压力的情况下，骆斌别说立项速射炮，就是提都不敢提。 但不提不等于什么都不做，明知道这是海军未来装备的必然趋势，还装着无动于衷，骆斌只觉得自己的良心很疼。 可没办法立项，又无法预研，怎么办？ 骆斌也没招，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总而言之，只要能为后来人铺垫出一个基础，他骆斌就算问心无愧了。 正因为如此，骆斌可谓是时不我待，就是想趁着舰炮样品抵达中国的节骨眼儿，好好研究研究，然后作些逆向测绘，这在他的职责范围内是很容易办成的，至于还能走多远，那就不得而知了，可不管怎么样，一个样品经验是有了。 看着骆斌那一脸在线等，很着急的模样，蒙建业真是有些牙疼，心说又不是娶媳妇入洞房，有必要急成这样？ 再说了，你算骆斌不来，他难道就不把这些巴基斯坦辛辛苦苦淘来的好东西拿出来供相关单位研究？ 可话又说回来，蒙建业也理解骆斌的心情，有些东西涉及的层面儿的确是有些敏感，不管不顾的公然搞的话，的确会遭到非议，所以想让骆斌如姜怀民那般泰然自若，就差甩着膀子告诉全世界我要拆新到货的mk—46鱼雷，那是不可能的。 但要是如此，似乎也很不妥，于是蒙建业皱了皱眉，便随意的开口问道：“骆工，想不想把速射舰炮立项？” 第两百三十七章：国际合作 闻言骆斌先是怔了一下，旋即苦笑：“立项？你以为我不想立项，奈何大环境不允许，你让我怎么立项？别说是国内了，就是针对国外的外贸立项上面都给否了。” “外贸立项也给否了？” 蒙建业有些不可思议，自从打开武器装备销售这扇大门后，国内的军工厂家为了验证新式装备性能，降低研发成本，便利用手头上的技术储备研制出一些武器装备对外销售，这类项目便称作外贸立项。 因为是专供国外用户使用，因此在立项时没有部队要求的那么严格。 却没想到速射舰炮脸这么宽松的立项都没捞到。 似乎是察觉到蒙建业的异样，苦笑更甚：“如果有目标客户还好，若是不明确，上级又怎么可能批准？难道你觉得外贸项目就不要投钱嘛？” “额……” 一句话说得蒙建业是哑口无言，骆斌看着蒙建业的模样，还以为自己的话让眼前的这位小年轻无言以对了，忽觉得自己有些过了，便语气缓和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有些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行了，烦心的事儿咱们不说了，舰炮什么时候到？” “不是，骆工，国内没钱，可以放眼国际呀，用老外的钱搞咱自己的研究，如此您的项目不就有了？” 骆斌噗嗤一笑；“没想到你这油滑的家伙也有固执的一面，装备卖出去才算拿到老外的钱，我们的速射舰炮连立项有没机会，又怎么可能对外出售，小蒙呀，你也算军贸中的老同志了，难道这点常识都不懂。” 这话就有些揶揄了，不过蒙建业却只是呵呵笑了笑：“难道卖出去才能拿外汇，提前拿钱就不行？” “什么东西都没有，人家怎么可能给你钱？” 骆斌觉得蒙建业有些魔怔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那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交易规则，中外通用，古今通吃，啥东西都没有就大把大把投钱，那不成傻缺了？ “合作，国际合作，以中方的研发和制造能力为基础，吸纳有类似需求的国家参与研发，研制成功后，技术成果可以共同分享，就如同欧洲的‘狂风’战斗机，几家一起共同开发，不但实现优势互补，而且还分摊了成本。” 刚开始的话骆斌有点儿懵，可提到“狂风”战斗机，骆斌的眼睛便是一亮，蒙建业的意思他终于明白了，既然自己拿不到立项，那国外热情的客户求到你门上，那还拒绝吗？ 自然是热情欢迎了，毕竟人家又出钱，又出力的，脑袋进水才拒之门外呢。 骆斌领会蒙建业的意思后，先是兴奋的满脸潮红，旋即沉吟起来，不过下一刻就跟老家贼似的板着手指呢喃道：“小蒙，你帮我琢磨琢磨，伊朗可能不行，哪里打仗打得凶，应该没精力；伊拉克也差不多；埃及……应该有希望，再就是巴基斯坦……这铁哥们还成……你觉得咱们坑……呸……找谁合作比较好？” 蒙建业如同看怪物一样看着眼前的骆斌，心说刚才还一本正经的忧国忧民，怎么转眼就开始找坑害……不对，是合作对象了？这画风……还是蛮对自己的胃口的。 “放心吧，牵线搭桥的事儿，我帮你跑，只是以后成果出来了，记得给我成本价啊。” 蒙建业自从帮着奋进海上工程公司联系上孟加拉国吉大港港口改造工程后，找他牵线搭桥的单位简直不要太多，蒙建业也是能帮的尽量帮，着实是干成了不少中国企业走出去的壮举。 所以谁北方兵器厂这档子事儿，蒙建业那也是虱子多了不怕咬，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更何况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没办法实在是高端作战舰艇的利润让他太眼馋，奈何国内的配套上不来，以至于承揽的巴基斯坦通用护卫艇的利润都被国外厂家给赚去。 蒙建业怎么能甘心，所以相关舰载武器的国产化他是能推进就推进，不说能给中国海军未来打基础吧，总不能跟小钱钱过不去不是。 所以骆斌今天这么一提，蒙建业也不扭捏，直接就上了大招。 管不管用？ 当然是一招必杀。 首先是巴基斯坦，一番疯狂采购后，原本两千八万美元一艘的通用护卫艇成本直接标高到三千五百万美元。 好在中国在这一系列的采购中得到不少好处，同意基于巴基斯坦五千万美元的无息贷款，这才让巴基斯坦得意继续这个项目。 可既便如此，严重成本超支，也让计划的四艘缩减到两艘。 因此配套舰载设备的昂贵着实令巴基斯坦想吐血，所以当蒙建业借着沟通通用护卫艇事宜时，将合作研制速射舰炮的事宜透露给巴基斯坦方面。 巴基斯坦立即就做出了反应，没办法，能降低一多半儿的成本，任谁都很心动，更何况速射炮这东西已经确定是未来海军舰艇的必备武器，前景相当巨大，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参与呢？ 至于埃及，除了成本问题，更看重的是全套的技术分享和生产线的引进，要知道埃及一直以阿拉伯世界的老大自居，可嘴上说得厉害，动真格的时候却经常被以色列吊打。 痛定思痛后发现自己失败的原因有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武器装备无法自给自足，一旦战争打响，没有军工生产能力的埃及不被吊打才怪呢。 所以当靠上美国爸爸，并于以色列达成和解后，埃及便试图加强军工能力，蒙建业便是在这个当口向埃及发出合作研发速射舰炮的意向。 埃及一看，别说速射舰炮这种高端玩意，就是老式的榴弹炮都行，于是想也不想就同意了，而且还很豪气的承诺，自己的出资比例可达六成以上。 没办法，谁让人家背后是沙特这个大金主呢，每年十几亿、十几亿美金砸得埃及那叫一个舒坦，于是拿出点儿小钱，砸砸别人，自然也就不在话下了。 第两百三十八章：埋个潜艇坑 至于国内，跟蒙建业料想的一样，面对埃及和巴基斯坦的的求情，相关部门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在一番商讨后，很快就同意速射舰炮的立项问题。 巴基斯坦和埃及也可谓是下了血本，协议刚刚达成，便由埃及出资，巴基斯坦出面，以兴建第三艘和第四艘通用护卫艇的名义再次向荷兰购买两套“守门员”近程防御系统。 并在极短的时间内交给中国，而承担此次国际合作项目的北方兵器厂，将这两套近防系统一套拿来进行逆向测绘，另一套则拿到军方测试场，进行性能数据检测。 至此，骆斌心仪已久的速射舰炮项目便正式启动。 本以为如此就已经心满意足了，然而没几天巴基斯坦方面便主动找到北方兵器厂，希望三方合作，开发出一款类似意大利奥托·梅莱拉76mm高平两用舰炮。 中国在中口径舰炮方面只能说比小口径速射炮稍好一点儿，但相关技术还是苏联五十年代的老一套，八十年代到是从法国进口了100mm紧凑型单管舰炮。 但这款舰炮在射速上比不上76mm舰炮，威力比之127mm舰炮还有一段距离，法国人设计时到是想剑走偏锋，通过兼顾76mm舰炮和127舰炮的性能，结果弄出来却是一锅夹生饭，可谓高不成低不就。 中国当时不是没考虑这个问题，但国内舰炮当中100mm口径是主流，因此法国的舰炮对中国来说有很大的继承性，再者说法国的紧凑型舰炮也的确有值得学习的地方，因而才决定引进。 不过随着中国与外军的交流增多，特别是接触了美国的76mm舰炮和127mm舰炮后，在反过头来看自己的100mm舰炮便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儿。 可当时法国的100mm舰炮技术还未完全消化，想要改弦更张自然不妥，毕竟武器装备这东西不可能一口吃个胖子，所以76mm舰炮和127mm舰炮这两款主流舰炮的研制工作就没有实施。 哪成想巴基斯坦竟然会主动找上门，要求共同研制76mm舰炮。 骆斌为此有些头疼，因为眼下北方兵器厂正在消化法国的舰炮技术，如果这时把意大利的东西拉进来势必会打乱之前的研究节奏。 这可是骆斌不想看到的，要知道武器装备研制最忌讳的就是盲目的贪大、求全，无论法国的舰炮在如何高不成低不就，既然符合国情，那就走下去，即便研制出来的东西可能落后，那也不要紧，锻炼了队伍，增加了经验，摸透了工艺这才是最重要的。 正因为如此，骆斌不太想接76mm舰炮这个项目。 可就这么错过了又觉得可惜，毕竟76mm舰炮在国内尚属空白，不管以后能不能装备，多个选择也不是啥坏事，更何况经费又不用自己出，惠而不费推掉浪费。 于是骆斌便把76mm舰炮合作事项介绍给了华东兵器厂，由这家转么生产双联装57mm舰炮的生产厂承接这个项目。 对此巴基斯坦和埃及到是无可无不可，反正76mm舰炮项目就是个敲门砖，只要能跟中国搭上线，跟谁合作，怎么合作，又能不能出成果，两家根本就没考虑。 因为他们背后的大金主，就是想用钱砸出跟中国接触的通路，几个亿美元的研发经费算什么？人家沙特根本就不在乎，他们要的可是射程数千公里的弹道导弹。 于是乎借着舰炮的国际合作，另一幕兔子跟狗大户不为人知的秘辛便悄然拉来…… 蒙建业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个牵线搭桥竟然引出沙特这个狗大户，当然了就算知道了也参与不了，实在是沙特的王爷们太高端。 所以务实的蒙建业老老实实的干他的低端业务去了。 至于什么业务，当然是继续牵线搭桥。 而这次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他的老兄弟贺城。 自从贺城的华来西公司成功的把“墨尔本”号航母从澳大利亚运作到中国后，他和袁跃进这两个走偏门儿的老骗子就正是鸟枪换炮，正式加入了奋进船舶股份公司，成为海外分部的负责人。 刚开始两人的业务是为奋进船舶在海外承揽船单，不过渐渐的开始涉足航运业，如今将近一年的时间过去了，两人以租赁的方式，在国内其他船厂租借了两艘三千吨级的远洋散装货轮，从而将业务拓展至红海和地中海。 这次求蒙建业帮忙不为别的，就是想通过蒙建业在埃及的人脉，希望能在渡过苏伊士运河和停靠亚历山大港期间，费用能优惠一些。 对此蒙建业到无所谓，反正牵线搭桥，当说客的事儿他干得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更何况还是自己的兄弟。 更何况现如今埃及因为037型猎潜艇和舰炮合作的事儿正跟他打得火热，帮着贺城他们疏通下关系应该不是难事。 “放心吧，蒙，你所说的事情，我们会帮你搞定的。” 敲定完037型猎潜艇的后续细节后，已经升任埃及海军作战部长的贾内德便给了蒙建业明确答复，但很快便话锋一转：“潜艇的事情，我还需要跟总参谋部汇报一下，你所说的维护和升级方案的确很诱人，但你也知道的，蒙，我们购买你们国家的潜艇也没几年。” 刚刚结束的商谈的确是把埃及订购的几艘037型猎潜艇细节敲定了，但不代表蒙建业不放炮，这不，又把埃及潜艇的维护和升级给惦记上了，而且就此问题还跟贾内德认真谈了一下。 对此贾内德觉得蒙建业说得还不错，挺符合当下埃及的实际情况的，奈何埃及从中国订购的四艘033型潜艇也没几年，各方面技术状态都不错，没必要再花一笔冤枉钱搞什么维护升级。 所以贾内德这话说白了就是拒绝蒙建业的提议，只是措辞比较委婉罢了。 蒙建业自然是无可无不可，埃及上不上钩对蒙建业来说都无所谓，他主要是先把这个坑埋上，反正埃及不具备潜艇的深度维护和升级能力，这四条鱼除了中国也没谁能帮着埃及维持了，所以蒙建业根本就不怕锅里的鱼蹦出去。 第两百三十九章：被掐住脖子 当然了有鱼在，就得有鱼食，不然就算蒙建业说得再天花乱坠，若是没有可供潜艇升级的产品，那也是白忙活一场。 所以借着037大卖的东风，蒙建业早就在国内布局潜艇配套产业的技术升级计划，不管怎么说川东厂老本行就干潜艇的，037型猎潜艇不过是让厂子能维持下去的过渡型号，做回老本行才是川东厂最终的夙愿。 只不过目前蒙建业手头能动用的资源有限，对潜艇这个大坑的投入自然不能全面开花，只针对减震浮阀和消声瓦这两项进行重点投入。 目前进展还不错，毕竟国内早些年为了核潜艇配套已经在相关领域展开了研究，蒙建业的资源投入正好将这两项关键技术的进程加速。 正因为如此，对埃及的婉拒蒙建业也没啥着急的，自家的技术还没成熟，也就没必要让鱼下锅，不然就算煮熟了也不好吃。 于是蒙建业说了些表示理解的话，潜艇的事儿就算揭过去了，而后两人边走边聊了些比较轻松的话题，等即将把蒙建业送出埃及海军的总部门口时，贾内德突然问道：“蒙，今晚有空吗？” “有空，怎么了？” “你也知道，我们埃及今年承办了地中海沿岸船舶工业展，今天正好有个主题宴会，我想请你参加。”贾内德笑着发出了邀请。 一听这话，蒙建业这才想起地中海船舶工业展的事情，这次贺城来埃及，除了希望蒙建业帮着把途径埃及的费用降下来外，就是参加这个地中海船舶工业展。 因为这个由欧洲传统工业国主导的船舶展不但有着引领船舶工业的技术，更有不少船龄较短，状态很好的二手船舶交易。 贺城正是看中此中的二手船舶方才不远万里跑到埃及的，毕竟他的华来西远洋航运公司目前旗下只有两艘租赁的船舶，总吨位还不到一万吨。 如今有成功开辟了红海、地中海航路，运量增加，可运力却没跟上来，因此贺城就想着在地中海船舶工业展上淘两艘状态好的二手船，以便成为新航路货运的主力。 想到这里，蒙建业自然是欣然点头：“没问题，就是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带朋友一起过来。” “当然可以。”贾内德也很爽快，便点头答应下来。 …… “什么？参加今天的晚宴，小业，你别诳我。” 回到下榻的宾馆，当蒙建业把晚上赴宴的事跟贺城这么一说，正在那儿拿着雪茄装十三的贺城就跟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当时就从座椅上弹起来。 把蒙建业弄得吓了一跳：“你发什么神经，不就是个晚宴嘛，值得大惊小怪嘛？” “值得，值得，太值得了。” 贺城手舞足蹈，高兴得就跟被人耍的猴儿，在蒙建业面前转着圈儿的蹦蹦跳跳，嘴上更是不停： “你是不知道，今天的宴会规格那叫一个高，参加的不是政要，就是国际大公司的高管，我老早就像参加了，可惜资格不够，被刷下来了，本来还想找你看能不能要张入场券，没想到还没张口，你就送来了，哈哈，我的好兄弟，你说要我怎么谢你？” 最后那句话如果要是个妙龄少女来说，蒙建业估计会很愉悦，可从眼前的这只大马猴嘴里说出来，蒙建业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不禁揶揄了一句：“怎么谢？不会以身相许吧？” “只要宏红没意见，我这一百来斤也就豁出去了。” “去你的，就你那儿身板儿，还是留着让外国妞糟蹋吧。”蒙建业一把将笑嘻嘻的贺城给推开，旋即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端起水杯灌了一口，这才把话题转到正题上：“你不是对这种正式宴会不感兴趣嘛，怎么这次击破脑袋往里钻？” “嗨，还不是被那些老外给逼的，我看上一家爱尔兰公司的两艘一万吨的集装箱货轮，价格什么的都合适，可人家偏偏看不上咱，说什么没听说过华来西公司，怕我是什么鸟门子的皮包公司，不想跟我合作，要是捞偏门儿那几年也就算了，可现在咱也算是有合法身份的人儿，竟然看不起我？等晚上我找他们的高管好好聊聊，看看哥们儿是不是没实力。” 贺城话说得很霸气，但蒙建业却听明白了，想来贺城是被那家爱尔兰公司的高管给鄙视了，要不然这家伙怎么可能如此做派，现在好了，那位爱尔兰公司的高管做梦也没想到贺城能够参加那般高规格的宴会，看来晚上会有一处好戏看了。 …… 事实上与蒙建业预料的一样，当蒙建业带着贺城随着贾内德等埃及海军的高级军官一同步入宴会没多久，贺城就把一位金发碧眼的老外拉过来，当着埃及海军高级军官们的面儿，狠狠的装了把十三。 搞得那位爱尔兰公司的高管是一愣一愣的，心说难道自己判断错了，眼前这位不像好人的亚洲人是很有实力的巨鳄？不然怎么会跟埃及军方如此亲密？ 印象一旦产生，就很难被抹去，之前的坏印象是如此，现在的好印象亦是同理，于是那位爱尔兰公司的高管，不但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的失误，并且与合成达成了口头协议，愿意将两艘万吨集装箱船转让给华来西公司。 总价值两千六百万美元，分五年付清。 充当背景板的蒙建业看着贺城达到自己的目的后，就不再理会他那边，而是专注跟贾内德等人喝酒聊天。 然而聊着聊着，蒙建业无意间却看到一个熟人，旋即举杯跟贾内德等人道了声谦，便几步迎了过去：“孔厂长，您来了怎么不提前通知我一声？”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北方某大厂的厂长孔华，此刻他脸色不太好看，可见到蒙建业还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我也是临时派过来的，时间很紧，连大使馆都来不及联系就先先过来了。” 闻言蒙建业有些诧异：“什么事这么急？” 孔华苦笑着叹了一声：“唉，还能什么？被人掐住脖子了呗！” 第两百十四章：被戏耍 蒙建业诧异更甚：“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这个……” 孔华刚想解释，可突然瞥见一群人进来，立马住了嘴，随即抱歉道：“等有空再跟你说，我这里还有要紧事处理。” 话音未落便急匆匆的朝着那群人迎了上去。 这一幕弄得蒙建业有些莫名其妙，有心想把被人掐脖子的事情弄清楚，可看到孔华跟那群人专注热络的模样，又不太好去打扰。 便在这时，贺城走过来，拍了拍蒙建业的肩膀，问道：“什么情况？” 蒙建业朝着孔华的方向努了努嘴：“看到个老熟人。” “孔华？他怎么也来了。” 贺城当初在京城跑任务时和没少见这位执掌北方大厂的领头面人物，所以见到孔华的一刹那，也有些诧异，不过旋即呵呵一笑：“他代表船舶总公司来参加国际展览也正常，行了，打完照顾就别瞧了，赶快跟哥们儿喝几杯去。” 闻言蒙建业也就不在多想，不管什么掐脖子的事情，等过两天有空再找孔华详谈也不迟，于是便打趣道：“怎么？谈成了？” “可不是嘛，后天就签合同，下个月就提船，这回我总算是能冲出亚洲啦！” 贺城乐得连后槽牙都漏出来了，拉着蒙建业就回到原来座位上，拿了两杯酒就开始庆祝。 …… 蒙建业和贺城是欢乐无限，孔华却跟吃了黄连一样，老脸那叫一个苦，偶尔的那丝微笑，也是勉强挤出来的。 可既便如此，他还是耐着性子恭维着人群中那个不过三十出头的年轻人，没办法，谁让自家的命脉攥在人家手里呢。 金敬旺从来没有入现在这般被人恭维着，要知道周围的人可没有一个是韩国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老外，可既便如此，他们见了自己依旧要面带笑容，嘴上客气，然后心甘情愿的掏钱。 没办法，谁让他掌握着这些人的挤破头都想要的船用大型曲轴呢。 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国际船运业完成调整，开始复苏，新建船舶订单量节节攀高，而随着船舶建造量的增长，韩国雨航集团的大型船用曲轴的订单货量也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特别是韩国船舶工业的手持订单量再创新高后，光韩国国内这一块就已经让雨航集团的产能爆表，若是再加上中国、东南亚等市场，雨航集团的订单量足足排到五年之后。 也正因为如此，雨航集团干脆把鸡肋的整步仪给砍掉，集中力量做好船用大型曲轴的生产。 而利用大型船用曲轴独霸中国市场的金敬旺自然在这次调整中得到更大重用，成为雨航集团对外销售的总代表，从而正式超越前辈朴久爽，成为雨航集团新一代的领军人物。 正因为如此，当听说金敬旺要参加在埃及举办的地中海沿岸船舶工业展后，很多期望得到韩国低价大型船用曲轴的船厂高管便蜂拥而至，就是希望能从金敬旺手里拿到一两根曲轴，好让自家船厂能够在船市上扬期间分一杯羹。 所以金敬旺真的是被众星捧月，那架势，跟后世追韩国欧巴没啥区别。 金敬旺很享受这种感觉，特别是周围还都是外国人，更是让他这个大韩民族纯爷们儿的自信心爆棚。 因而金敬旺说话那是即潇洒又硬气，霸气得不要不要的。 此刻他正跟一位希腊某船厂的负责人谈论雅典历史，正说到兴头上，一个突兀的声音将其金敬旺正浓的话题给打断：“金先生，我们考虑了一下，同意您最新的报价，希望您……” 孔华撇脚的英语说了一半儿，便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金敬旺那戏谑、可怜加鄙夷的目光，让孔华这位年近半百的大厂主事人一张老脸青一阵、白一阵。 看着孔华极为精彩的脸色，金敬旺抿了一口杯中的酒，呵呵一笑：“我早就跟你们说过，只有三天时间，可你们足足拖了一个星期，现在的价格又涨了。” “涨了也没事，我们愿意再加20%。”孔华连忙补充道。 “20%？”金敬旺噗嗤一乐，笑道：“我说孔先生，你把我们雨航集团的曲轴当成什么了？海产市场里的臭鱼烂虾吗？还20%，告诉你现在价格比之前的翻了两反翻。” 孔华一听，也是一惊，他万万没想到，大型船用曲轴涨得这么快，刚想要问问具体情况，却看到金敬旺身旁的希腊高管突然插嘴问了一句：“他不是你们韩国人？” “不，普洛斯先生，他是中国人。” “哦，天呀，竟然是中国人，我听说中国人很喜欢高度酒，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普洛斯一脸的好奇。 “的确如此。”金敬旺点头。 “可是我还没见识过。”普洛斯说着，不经意的瞟了孔华一样，好奇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嘲弄。 金敬旺立马心领神会，从侍者的托盘中拿了一瓶高度伏特加，满了一杯，递给孔华，旋即举起自己的酒杯跟孔华碰了一下：“我敬你。” 说着抿了一口自己的杯里的威士忌。 孔华哪里不知道面前这两位恶心东西是在看自己笑话，举着杯却没有喝，而是压着火气继续求道：“金先生，我们厂真的很急……” “急不急放到一边，这杯酒先喝了。” “可是……”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不见棺材不落泪，既然如此，ok！”说着金敬旺立马拍了拍手，一旁的侍者立即上前，金敬旺吩咐了一句，侍者立马找来两瓶高度伏特加和几个口杯。 金敬旺把杯子往身前的桌子上一放，打开酒瓶一边倒酒，一边笑呵呵的说道：“你刚才不是说可以按照原来的价格加20%嘛，可以，没问题，这桌上一杯酒就一根曲轴，你喝一杯，我就按照你说的价格给你一根，怎么样？喝不喝？” 此话一出，周围人顿时议论纷纷，然而无不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瞧着这一幕，孔华的脸色变了变，他也没想到金敬旺回来这么一招，有心甩手就走，可想想还在船台上的那艘外贸船，孔华还是咬咬牙忍了：“你说话算话？” “放心，我们韩国人永远都是讲诚信的。” “好，我喝！” 说着，孔华拿起一杯烈酒直接就灌进了去。 第两百四十一章：悔不当初 伏特加世界著名的高度酒之一，普普通通的也都是40度以上，而金敬旺拿给孔华喝的则是高度伏特加，酒精度在60度。 说句夸张的话，扔个火星就能点着。 可想而知这种酒喝进去是个怎样的感觉，跟吞一团火没啥区别。 但孔华还是喝了，而且喝得干脆。 金敬旺根本就没想到孔华如此果断，还以为会继续推诿，他好接着戏耍，哪成想人家孔华竟然喝了。 这倒也罢了，喝个一两杯就行了，可孔华却一杯一杯跟喝水似的是什么情况。 “咚！” 当第六杯酒下肚之后，孔华将手中的酒杯拍在餐桌上，目光直直的盯着金敬旺：“六杯，六根曲轴，说话……算话！” 金敬旺脸色很难看，他以为孔华撑死能喝两杯就不错了，要知道那可是伏特加，60度的伏特加，他自己年轻力壮也就两杯的量，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许诺一杯一根曲轴的承诺，哪成想孔华连干了六杯。 那可是六根曲轴，众目睽睽之下想反悔都难。 周围的人原本抱着看孔华的笑话，现在正好反过来，看金敬旺的笑话，你不说一杯一根曲轴嘛，现在人家喝了六杯，你给不给？ 面对周围人戏谑的目光，金敬旺只觉得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不免看向身边的普洛斯，结果不看还好，一看差点儿没把金敬旺的鼻子给气歪喽。 那位怂恿他给孔华和高度酒的希腊船厂高管，竟然跟其他人一样，用一种看好戏的眼光在饶有兴致的瞧着他。 这也就是在政要云集的宴会上，若是换作其他地方，金敬旺非得大耳刮子扇过去不可。 你tm怂恿完了就看好戏，还要不要脸？ 可不管普洛斯脸怎么样，金敬旺这一关必然要硬着头皮过的。 于是他长呼一口气，迎着孔华直勾勾的目光，努力挤出一丝自以为很有风度的微笑，刚准备说什么，正直勾勾看着他的孔华突然嘴一张，“哇~~”的一声，直接把肚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喷到金敬旺的脸上。 那股子隔着屏幕都能闻到的发酵味道，差点没把金敬旺熏晕过去，可还没等他大发雷霆，吐完的孔华便愣了愣，之后“噗通~~”一声直接仰天栽倒，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 等孔华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病床上，蒙建业和贺城正在跟埃及的医生聊着什么，见他醒来便围了过去。 孔华见到蒙建业，不等说话便老泪纵横，握着蒙建业的手悲戚道：“悔不当初啊，如果当年敢于担点儿责任，把奥地利的那套船用曲轴生产设备给拿下来，现在又何止于此呀~~” 说着又是嚎啕大哭，搞得一旁的埃及医生很是无措，心说轻微酒精中毒的病人没听说醒来后精神异常的呀？ 于是很负责任的建议，是不是找精神科的医生过来瞧瞧。 蒙建业那可能照办，好说歹说总算把这位负责人的医生劝走后，这才返回来问道：“孔厂长，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被埃及医生这么一搞，孔华也知道自己失态了，此刻早已平静下来，可听了蒙建业的问话，还是不由得叹了口气：“唉，还不是韩国把咱们的曲轴给断喽。” 原来韩国雨航集团以低价占领中国的船用曲轴市场后没多久，国际船市便开始强势复苏，中国以低廉的劳动力成本以及相对过得去的技术，自然收获不少船单。 由此跟韩国在某些方面形成了竞争。 孔华的北方大厂便是如此，他们半年前获得的德国五万吨货轮的订单，就是以低于韩国船厂一千万美元的报价拿到手的。 本来以为竞标船单各凭本事，哪成想德国的货轮刚开工，韩国雨航集团就通知他们北方大厂，他们之前订购的大型船用曲轴没办法正常供货，理由是要首先供给韩国国内的订单。 这一下北方大厂急了，没有大型船用曲轴，还造个屁的船。 如果是国内的船单，不给就不给了，大不了拖一拖，问题是那是德国的外贸船单，合同上早就把各项工期给规定死了，一项完不成就要支付违约金，林林总总算下来，超过八千万美元。 北方大厂有实力没错，可也没强到能一口气拿出八千万美元。 于是北方大厂彻底不淡定了，对着韩国雨航集团是求爷爷告奶奶，就希望韩国雨航集团能把所需的大型船用曲轴按时交货。 韩国雨航集团也不说给，也不说不给，就这么吊着北方大厂。 孔华等一众北方大厂领导也不是傻子，那还看不出来这是人家韩国人因为船单竞标的事情，在变着法的制裁你呢。 但就算知道也没用，谁让国内尚没有制造能力，日本的价格又高得离谱，不然又怎么向韩国下订单，现在韩国人玩儿这么一出，北方大厂连改弦更张的机会都没有。 因此明知被掐脖子，也得咬着牙认了不说，还得笑脸恭维着韩国雨航集团。 “当年我亲自带队去的那家奥地利曲轴厂，其实过去的人心里都清楚，那些东西都不错，可奈何已经超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责任，我们就……唉，如果知道会是现在这样，我当时就是拼着职务不要，也要向上级争一争。” 蒙建业听完也是唏嘘不已，自从墨尔本号的事情结束后，他就被调取整合湘西厂和川东厂，这一年多的时间基本围着军工转，对民船基本没怎么关注，没想到如今的中国船舶工业格局会是如此现状。 贺城也是如此，这货跑到国外，更是对国内的事情两眼一抹黑，不过在唏嘘之余，不禁又想起了什么，连忙冲着两人说道：“曲轴？前几天我给爷爷打电话，听说他又调回奋进厂了，担任什么第三机械厂的书记，好像就是生产曲轴的，唉，小业，咱们厂是不是也能生产曲轴了？” 听了这话，蒙建业倒没什么，孔华却是双眼一亮，问道：“什么曲轴？是不是大吨位船舶用的曲轴？” 第两百四十二章：曲轴，中国人也能造 “就是为生产大型船用曲轴新建的厂子。” 这次说话的不是贺城，而是蒙建业，孔华一听，整个人直接从病床上直起身子：“真的？” 可惊讶过后却是疑惑：“不对，这么大的事按理说不是国家重点项目，也是省里的重点，可我怎么就没听说过？” 都是按照废铁买进的设备，能成为什么重点？也就是这两年奋进厂有了些家底，可以把这些“废品”利用起来，不然还不知道那些铁疙瘩还要被晾到什么时候。 当听完蒙建业说完通过一些海外关系以废品名义将那家奥地利曲轴生产厂的设备弄回国内，并耗时两年多的时间，逐渐修复，并成立奋进船舶股份公司第三机械厂的经过。 孔华两眼瞪得溜圆，就好似听天书一般，整个人半天没缓过劲儿来。 直到贺城提醒了两句，孔华这才惊呼一声：“小蒙呀，有这好事，你咋就不找我呀，早知道你们厂挑这大梁，叫上我们厂呀，大型曲轴的试生产至少提前半年。” “找了，怎么可能没找。”孔华的惊呼还未落下，刚刚削好一个苹果，然后大言不惭张嘴就咬的贺城这时突然插话：“我爷爷在厂子筹备的时候就到处找其他厂帮忙，结果不是被拒之门外，就是被客气婉拒，没办法，谁让南棒的曲轴便宜，与其耗时耗力的自己造，还不如买外面的省时省力。” 一听这话，孔华不禁有些尴尬，贺城这话虽有揶揄的成分，可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当初韩国雨航集团为了抢占中国市场，大型船用曲轴的价格还不到日本同类产品的三分之二，真真是便宜到姥姥家去了。 为此孔华所在的北方大厂还特意算了一笔账，如果自己建厂，自己研发，自己制造，光前期的设备采购、人员培训以及其他运行的成本加在一起，都要比韩国的曲轴要贵上四分之一。 正因为如此，从控制成本，提高效率的角度出发，采购韩国的曲轴无可厚非。 只是北方大厂把小账算到骨子里，却偏偏在宏观的大方向上跑偏，以至于如今的孔华的脸色是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不过怎么说孔华也是执掌北方大厂多年的领导，一张脸皮早就锤炼得炉火纯青，要不然也不会追着金敬旺屁股后面瞎跑，面对自己人，那更是游刃有余，于是短暂的尴尬后，孔华干脆不理会贺城，而是把头转向蒙建业：“小蒙，你们的曲轴厂什么时候能投产？” “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回头我帮你问问。” 这倒不是蒙建业矫情，实在是最近忙着捣腾各种武器装备，没太关注总厂那边的事，对此孔华也理解，都是船舶系统的，哪里不知道如今037型猎潜艇大卖的事，所以点点头道：“那行，如果可以的话，下艘船的曲轴就在你们奋进厂订。” “我说孔领导，干嘛要下一艘，现在这艘五万吨的船怎么就不行，你这觉悟可不行啊，要支持国货。” 一听这话，贺城第一个就不乐意了，顿时就开始上纲上线，孔华也被这货给气乐了：“你说我不支持国货，你就支持了？国内的万吨集装箱货轮也不少，怎么没见你去买？反到是跑这里来跟老外黏黏糊糊的？” “再者说，德国的五万吨级的货轮工期掐得特别死，早在开工前就在韩国那边下了订单，如今改弦更张，前期的筹备，材料的选择还有正事的制造，造出来的东西何不合格另说，关键是时间上来不及。” 本来还以为自己站在道德制高点的贺城一听这话，瞬间哑火了，他也是船厂出来的，虽然是个二把刀子，可也知道大型的船用配套部件儿造起来是很耗时的，要不然在船舶开工前有个相当长的备料时间呢，就是为了提前把相关的配套的设备准备好，免得正造起来抓瞎。 见贺城不说话了，孔华也就没在挤兑他，而是再次转过头看向蒙建业：“那这事儿咱们就先说定了，等回国，我就去你们的第三机械厂看看，要是能行，我们厂就跟韩国那面断掉，直接用你们厂的，省得再受这份窝囊气。” “可您现在还要受这份窝囊气吗？”蒙建业皱眉问道。 孔华叹了口气：“刚才我也说了，时间上来不及，不受也得受。” “那如果我能帮你争取时间呢？” “你说什么？你能从古板的德国人哪里争取到时间？”孔华这下真的是不淡定了…… …… “你的脑袋里装的都是大粪嘛？一杯伏特加就是一根曲轴，你金敬旺什么时候胆子变得这么大了？” 在蒙建业等在在病房里商讨着出路的时候，另一边的金敬旺则一边拿着话筒，一边擦着冷汗，嘴上更是连连道：“都是我的错，董事长，是我疏忽了，您别生气，我尽快补救。” “记住你说的话，这次大宇那面很生气，你自己看着办吧。” 此话一落，还不等金敬旺说话，那边就已经挂断了电话，金敬旺举着话筒愣了良久，这才打了一个寒颤警醒过来。 大宇方面很生气，这可比董事长训他一万遍还要让金敬旺胆寒。 要知道雨航集团自打将船用大型曲轴作为拳头产品后，便被错过引进该配套生产线的韩国大型财阀相中，最终雨航集团被韩国大宇纳入旗下。 也就是说金敬旺的幕后大老板已经不是雨航集团，而是韩国大宇。 而北方大厂的那艘德国五万吨货轮就是从韩国大宇旗下的造船厂虎口拔牙，一举夺标的。 也由此激怒的韩国大宇，这才有了利用曲轴教训一下北方大厂，好让那些肆无忌惮的中国同行们涨涨记性，免得以后在国际竞标中再触他们韩国的霉头。 哪成想，韩国大宇这边麻烦还没找完，金敬旺那边就把东西给漏出去了，不仅如此，漏的还相当霸气，一杯伏特加，一根曲轴，当得知此消息后，韩国大宇的幕后大佬当即就把雨航集团的董事长叫去，劈头就问：“你们雨航的曲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值钱？” 第两百四十三章：懵了 这些话，刚才雨航集团的董事长在电话里跟金敬旺很不客气的说了一遍，直听得金敬旺差点儿没当场尿了。 他金敬旺再风光，可在大财阀的眼中真的连个屁都不是。 不过金敬旺害怕归害怕，但这两年的高管也不是白做的，很快就冷静下来，韩国大宇想要什么，他金敬旺又怎么会不知道？ 不就是想把德国的那艘五万吨级的货轮建造权抢过去嘛，既然如此，遂了韩国大宇的愿不就行了。 于是金敬旺沉吟良久，这才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喂~~是普洛斯先生吗？托你的事可以办了，至于价钱……” …… 孔华是在病床上接到的韩国雨航集团的货品采购通知书的，这已经是孔华入院的第三天，可接到韩国的通知书还是差点没把孔华气得直接进重症监护室。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 当着那么多国外船舶企业高管的面儿答应的事情，说反悔就反悔，连点余地都没有，数遍世界也就没谁了。 今天蒙建业还要就军贸事情跟埃及方面作进一步沟通，所以只有贺城陪着孔华，因此韩国的通知书他也看了。 只不过与孔华的怒发冲冠不同，贺城却啧啧有声的赞道：“真没想到韩国人玩心眼儿也挺厉害的嘛，恩，不错，看来这招我得学学，杀人不见血呀！” “你就不能学点儿好的？什么不错，这叫缺德。”孔华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 可贺城却嘿嘿笑道：“那您老还能找人家说理？韩国人又没说不给你六根曲轴，只不过是在国内订单完成后，就优先给你，看到没，不但价格不涨，而且还优先，我说孔厂长，您老这便宜算是赚大了。” 贺城不该奋进厂的本性，一张嘴巴是怎么怎么毒也怎么说，好在孔华这几天也被锻炼出来，也不跟贺城废话，抓着枕头劈头就甩过去：“你个小犊崽子，等他们国内的订单搞完，黄花菜都凉了。” 贺城接过扔来的枕头，也不恼怒：“看来韩国人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怎么样？要不咱们低个头认个怂算了。” “休想！”孔华顿时就瞪起了眼睛：“这回就算没小蒙先前的话，我也死扛到底，就不信了，当年咱们能打得南棒哭爹喊娘，现在就能让他蹦到天上不成？” “上不了天，下地狱还差不多！”贺城呵呵一笑，把枕头重新塞到孔华的后背。 …… “金先生……” 与此同时，埃及某高档的会所里，刚刚跟一位埃及美女跳完一曲舞的普洛斯，一回到作为便冲着独自喝闷酒的金敬旺呵呵一笑：“貌似你的通知书中国人没什么反应。” 这话说得很轻巧，但揶揄的味道却十分浓郁，按理说一位船厂的高管不可能对掌握关键船舶部件的生产商这么不敬的。 可普洛斯却不但做了，而且毫无顾忌，无他只因为金敬旺得求着他，因为普洛斯不单单是希腊奥模特造船厂的所有人，更是奥纳西斯集团的执行董事，已故希腊船王奥纳西斯的亲侄子。 那艘德国五万吨级货轮的所有者，德国汉堡航运公司，实际上是老船王奥纳西斯与德国财团合建的，虽说老船王逝世后，奥纳西斯集团的股份被大量稀释，可依旧占据着第二大股东的位置。 由此可见，金敬旺找普洛斯的目的便不言而喻，那便是剑指那艘五万吨货轮。 “有没有反应，重要吗？” 金敬旺晃着手里的红酒杯，反问道。 普洛斯呵呵一乐：“的确不重要，但却需要时间，毕竟现在我们只是第二大股东，在董事会里要发起动议，是需要真凭实据的。” “两百万美金够不够？” “金，你知道，我每年的分红都不止两百万。” “三百万美金。” “我还是去再跳支舞吧。” “五百万！不能再多了。” “今天的酒不错，可以值得跟朋友喝一杯。”说着普洛斯笑呵呵的跟金敬旺碰了一下，旋即一饮而尽。 金敬旺也终于长呼了一口气，卡死北方大厂的曲轴不算，让德国汉堡航运公司启动违约金机制才是关键。 如此北方大厂不但会被罚个底儿掉，那艘五万吨级货轮也会轻松的落入韩国大宇之手。 虽说付出了五百万给普洛斯这个人渣有些肉疼，可想想五万吨级货轮所产生的利润，这点儿钱也算值了。 所以金敬旺直接趁热打铁道：“明天，钱就转到你的账上，但我的事……” “放心，我们奥纳西斯家族的人历来说话算话，我这就给德国方面打个电话，稍等！”平白无故得了五百万美元的好处，普洛斯可谓是春风得意，这点儿小事对他来说可谓是手到擒来，五万吨货轮给谁造不是造，怪只怪中国人没有韩国人会做人。 带着几分对中国人的同情，普洛斯转到后台，要了部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刚说了一句话，电话那头得人便一丝不苟的说道：“普洛斯先生？我们正要找您，根据最新传来的消息，奥纳西斯集团已经罢免了你执行董事的职务，所以你已经无权要求我们做什么，对此我表示遗憾……嘟……嘟……” 德国式的刻板，更是德国式的风格，一句废话没有，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可普洛斯却懵了，什么情况？执行董事的职务被罢免，自己怎么不知道？ 于是放下电话的普洛斯，连忙有拨通了一个号码，劈头就问：“究竟怎么回事？我的职务怎么会被罢免？” “具体的情况请您去问董事会，听说是迫于政府的压力，所以亲爱的普洛斯先生，您还是想想是不是自己出了什么问题，哦，对了，您下个月的股息分红也被削减了三分之二，同样是董事会作出的决议。” “啪嗒~~” 这次不是对方挂断电话，而是普洛斯手中的电话直接掉了，分红被削了三分之二，又没了执行董事的职务，他普洛斯还是个屁呀，别说在欧洲大陆上搅风搅雨，以后还能不能喝上上等的红酒都是个问题。 等等，迫于政府压力，最近他除了跟韩国人搅在一起外，也没啥不妥的地方，韩国人…… 想到这里，普洛斯急步冲出后台，奔到金敬旺的作为，抓着领子就把金敬旺给拎起来，与此同时大吼：“你个韩国猴子，说，究竟对我做了什么？快说，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第两百四十四章：当头棒喝 金敬旺被普洛斯如同拎小鸡一样拎起来，整个人顿时就懵逼了，这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转过脸就跟自己一副要拼命的模样？ “普洛斯先生，这……这……这究竟……” “还究竟，你个混蛋！”普洛斯根本没给金敬旺说话的机会，论起拳头就砸了过去，，金敬旺登时就觉得眼前金星乱冒，连疼痛都忘了。 等他终于感受到脸颊隐隐作痛时，普洛斯早就离开了会所，而此刻的金敬旺还是一副懵里懵懂的状态。 等他从助手那里得知普洛斯已经被董事会罢免执行董事的消息后，整个人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但金敬旺除了觉得自己这顿揍挨得有些冤有些恨普洛斯之外，并没有多想，毕竟在大公司里，董事会罢免执行董事的事儿很常见。 既然普洛斯用不上了，再找别人就是，反正那几百万美金还没用出去，怎么也能在德国汉堡航运公司哪里撬一个口子。 当然，普洛斯今天的举动金敬旺是不会忘的，敢打自己，那就等着报复吧，一个过气的船王侄子，要不是有求于人，金敬旺还真不放在眼里。 所以金敬旺先把这梁子记下，等把中国北方大厂的事情解决了在慢慢算，然而就在他回到下榻的宾馆，准备联系其他人，策动德国汉堡航运公司对北方大厂进行违约金动议时。 来自国内的紧急电话就将金敬旺从沉思中唤醒，当他顶着个乌眼儿青，拿起电话后，刚听了两句，便难以置信的惊叫出声：“这……这……这怎么可能？德国人不是一项严谨刻板，怎么可能会允许中国的北方大厂延长工期？” “具体的情况不知道，但听说是来自德国政府的压力，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中国的北方大厂借此机会与我们解除了曲轴订单。” “他们疯了不成？跟我们解除订单，他们还造不造船了？” “根据可靠消息，中国已经在大型船用曲轴方面取得了突破，北方大厂正式看到这一点，才果断的跟我们解除了订单。”电话另一头的语气也极不平静。 德国人工期延长，中国有能力制造大型船用曲轴。 这两个消息就跟晴天霹雳一样，把金敬旺劈得是外焦里嫩，要知道在几个小时前，德国的严格工期和他手上的曲轴可都是自己逼迫中国人就范的底牌。 可转眼，这两个杀手锏就成了笑话。 问题是金敬旺连怎么成了笑话都不知道。 这倒也罢了，关键是中国能制造大型船用曲轴这一条，直接就戳中了金敬旺的脊梁骨，他对北方大厂的百般刁难可都看在中国其他船厂的眼里。 尽管表面上还对他恭敬，可金敬旺却知道，这只不过那些人不得已而为之的权宜之计。 可一旦中国人能够将大型船用曲轴国产化，那些中国船厂能搭理他才怪呢。 如果失去中国市场，那他金敬旺还算个屁呀，正因为如此，还不等电话那头的人把话说完，金敬旺就已经如坠深渊般的彻底懵了。 …… “小蒙，啥也不说了，这次我孔华承的情，等你回国我请你喝酒，最好的茅台酒。” 正准备收拾东西出院的孔华，还没等办好出院手续，就接到德国方面延长工期的决定，与此同时北方大厂留守国内的几位领导几天前就对奋进船舶股份公司第三机械厂进行了考察。 并一致认定，奋进厂的大型曲轴生产线无论是技术状况，还是试运行的实际效果，完全可以替代日、韩等国的同类产品，成为北方大厂重要的部件儿供货单位。 基于此，北方大厂果断中断与韩国的合作，转而与奋进厂签署一项为其五年的合作备忘录，成为奋进第三机械厂建厂后的第一个大客户。 至此，北方大厂不但避免了巨额违约金，保住了德国订单，而且还彻底把套在脖子上的枷锁打碎，从此不再被掐脖子。 好事是一件接着一件，也令住院治疗的孔华心情大好，心情好了，身上那点儿病自然就好得快。 不快也不行，实在是北方大厂哪里被这么一调整，要处理的事情何其之多，他这个一把手自然是要赶紧回去坐镇，那可能还在外面继续浪？ 只不过再怎么着急，对蒙建业的感激那是怎么都不会变的，因为他很清楚这次要是没有蒙建业，北方大厂根本就过不了这一关。 “您还是养好身体吧，可别再喝进医院，北方大厂的干部职工们还不得找我拼命呀！”蒙建业帮着孔华收拾东西，嘴上也不闲着，贫得不要不要的。 “那我就让他们一起跟你喝！” “得，得，得，有你这句话，说什么也不回国了，这哪里是请客吃饭，分明是耍傻小子嘛！” “看你说的，有那么严重嘛，好了，不跟你贫了，这次真的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现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将行李箱拉链拉好，孔华忽然收起笑容，一脸正色。 蒙建业却依旧保持灿烂的微笑，摆手道：“孔厂长，您这说的是哪里话，咱们都是一个系统的，自然是能帮就帮一下，再说了我也没出什么大力，不过是因势利导罢了。” “行了，你就别谦虚了，如果这也算因势利导的话，我看国内那些高对外贸易的都别活了。” 蒙建业说的谦虚，可孔华却知道，这里面可没有蒙建业说得那么简单。 尽管蒙建业只是拿着孟加拉国与印度潜艇对峙时没有曝光的语音资料和印度官兵的采访录音找到德国驻埃及大使馆，就把这事儿给搞定了。 整个过程简单得令人发指，可这背后却牵扯到德国最重要的军工产品209级潜艇的销量。 经过印度这个坑货的一番骚操作，最终不敌孟加拉国一艘还不到400吨的小猎潜艇，从而导致德国209级潜艇口碑断崖式下跌。 之后印度和德国之间因为潜艇质量问题的互喷，更是让209级潜艇的口碑跌入谷底，不少有意购买的国家纷纷变得谨慎，这让德国差点儿没哭出来。 然而面对印度的胡搅蛮缠和满嘴跑火车，严谨的德国人明显不是对手，心里那个急也就别提了，恰在这时蒙建业把孟加拉国的与印度之间对峙时未公开的资料交给德国，无异于是给德国一份厚礼。 别说是延期一艘五万吨级的货轮，就算延期十艘都没问题。 第两百四十五章：主动上门的伊拉克 当然了，这种涉及国与国交易的大事，蒙建业依旧是起个中间人的作用，具体实施的则是驻埃及使馆的武官。 没办法，谁让北方大厂是国家重点的造船厂呢，八千多万美元的违约金，不单单是北方大厂觉得肉疼，国家也很难接受。 正因为如此，只有一丝希望，国家都不会眼睁睁看着北方大厂被罚个底儿掉。 当然了，也不是没人觉得蒙建业这些东西仅仅换一艘五万吨级货轮工程延期是不是太便宜了。 就比如说贺城，就一直埋怨蒙建业吃亏了，怎么的也得搞两艘三万吨级的货轮拿回去兜兜风才算够本儿不是。 对此，蒙建业也觉得自己有些心慈手软了，应该在坑德国人几千万美元才好。 然而当驻埃及武官找到他，问他奋进厂需不需要五轴机床时，蒙建业整个人都惊呆了，心说自己是心慈手软了，可承办人给力呀，要，为什么不要。 于是贺城的怨念就此被蒙建业当成了耳旁风。 至于军方面怎么借这个机会把德国的五轴机床弄回国，就不是他这个中间人能够插手的了，不过有一点蒙建业却得到了确认，那就是两台五轴机床全部由奋进船舶股份有限公司承接。 至于为什么，很简单，德国在全面衡量209级潜艇的对外销售利益，以及中国与西方关系等因素，同意出售中国两台大型五轴机床。 但却在合同里明确一点，那就是这两台五轴机床不能用于武器装备的制造，只能在用在民用领域。 正因为如此，国内绝大多数有资格使用五洲机床的单位瞬间就被这条禁用条款给pass掉了。 因为那些单位不但是完全的国家重点独资单位，更与军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要是把这些机床全都放在某个纯民用单位，军方又怎么甘心？好不容易搞到手的东西，难不成就是为了造个水泵叶片，或是复杂金属工艺品？ 所以数来数去，也就是奋进船舶股份公司最合适，没办法，奋进厂在几大工业系统里第一个完成股份制转型不说，暗地里与海军更是过从甚密，如此对德国给了面子，对自己拿到里子的好事，自然要好好利用。 于是以制造船用螺旋桨的奋进船舶股份公司第四机械厂便在军委的直接关注下在奋进厂总部东南正式破土动工。 而在华东某大厂学习两年多螺旋桨制造的梁明秋等人也悉数回归奋进厂，成为所谓的第四机械厂的核心班底。 当然了什么第四机械厂都是幌子，都是为了掩饰两台五轴机床的真正用意，其实等到这两台机床落户奋进厂后，作为主家的奋进厂还真没用过几次，大部分时间都是被航空、航天、兵器、核电等其他工业部门霸占了。 没办法，实在是国内的五轴太少，这种德国原装的精密五轴那就更是凤毛麟角，那些需要五轴加工的单位只要上报总参装备部，审核通过后，就可堂而皇之的来到奋进厂加工所谓的“螺旋桨”。 所以五轴机床落户奋进厂的那几年，奋进厂的螺旋桨产量那叫一个高，搞得经常过来核查五轴机床生产状况的德国专家都感叹，你们中国人生产螺旋桨可真是拼呀。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现如今无论孔华如何感激，该走还是要走，蒙建业一直把孔华送到机场，这才回转驻地。 然而三天后，蒙建业又来了一次机场一日游，因为贺城这货也终于走了。 其实蒙建业也很想回国，奈何埃及方面告诉他想继续增购037型猎潜艇，小钱钱当前，蒙建业还能说什么？当然是赚完再走了。 只不过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星期，无奈之下他只能去找老熟人贾内德，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贾内德也是一头的雾水，因为他就没听说埃及海军还要增购037型猎潜艇的。 这就让蒙建业迷糊了，既然埃及海军不要，那为什么还信誓旦旦的告诉他要增购呢？ 蒙建业的疑惑，很快就被一位伊拉克国防部官员的到来而揭开了。 原来埃及增购军舰只是个幌子，不过是为了给伊拉克打个掩护罢了，没办法，谁让两伊战争的双方被联合国下令实施武器禁运呢。 伊拉克不便出面，自然要找个做代理的，约旦原本就是给伊拉克做白手套的，在国际军火市场上疯狂为伊拉克采购武器装备，供其跟伊朗血拼。 然而约旦尽职尽责却有个先天缺陷，那就是约旦是个内陆国家。 想要买海军的装备实在是有些违和，尽管各国都知道约旦买装备是为了什么，可也不能做得太明目张胆不是，常识性东西该避讳也得避讳。 既然约旦买不了海军装备，那就换个能帮自己买海军装备的代理不就成了，于是埃及就这样成了伊拉克在海军装备上的白手套。 蒙建业是真没想到伊拉克会找上门，可细问之下却也了然，原来还是正在热卖的037型猎潜艇引起了伊拉克人的注意。 经过对埃及采购的同类型舰船的考察，觉得这型艇不但便于操作，而且续航充足，火力强大，机动灵活，很适合当下正在波斯湾展开的“袭船战”。 尤其是近段时间，伊朗利用自身水面舰艇强于自己的优势，频频利用舰艇在伊拉克和科威特沿海布置水雷，封锁航道，着实让伊拉克吃尽了苦头。 伊拉克也很想做些以牙还牙的反击，奈何自家的水面舰艇实在太不给力，而订购的意大利“狼”级护卫舰才刚刚开工，所以除了派出空军象征性的搞点“空中打击”外，也只能干瞪眼儿。 恰在此时，037型猎潜艇开始在国际军火市场上走俏，本就对海军装备高度关注的伊拉克立便立即给予相当大的重视，只可惜当时伊朗发动反击攻势，伊拉克国内疲于应付便将采购的计划拖了下来。 直到此刻方才重新启动，假借埃及海军增购的名义，向中国进行采购。 第两百四十六章：贵有贵的道理 正所谓有钱不赚王八蛋，伊拉克上杆子找上门，怎么可能让他跑了？不狠狠赚上一笔，都对不起自己干等一个多星期。 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蒙建业用实际行动践行着这句话，自然没毛病。 “蒙先生，我没听错吧？” 双方接触没多久，便进入实质性的磋商阶段，然而当蒙建业把报价说出来后，对面的伊拉克国防部装备采购局局长穆斯塔法差点儿没尿了，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赶紧追问道：“您的报价是多少？” “每艘两千五百万美元。”蒙建业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喊出了价格。 别说是穆斯塔法，就是得知此事，从国内紧急赶来的海军外事部门人员也是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的看向蒙建业。 心说我滴个乖乖，蒙大厂助，您可悠着点儿，两千五百万美元一艘037猎潜艇，坑人呢不是？ 伊拉克有石油，所以有钱，可有钱也不能当自己是二傻子，任人狂宰不是？于是穆斯塔法当即脸就黑了：“蒙先生，据我所知，巴基斯坦基于037型舰艇发展而来的通用护卫艇也不过三千多万美元，我们的只加装反舰导弹和布雷设备，就达到巴基斯坦通用护卫艇总价的80%是不是价格太高了些？” “贵自然有贵的道理，更何况贵国仅仅只要求我们加装反舰导弹和布雷设备吗？基本的对空\对海搜索装置要不要？先前您也说过，要有一定的对空自卫能力，那防空导弹是不是也要装上？” “这个……” 听了蒙建业的话，穆斯塔法不禁有些语塞，反舰和布雷是伊拉克的硬性指标，至于防空……伊拉克还真不敢不要，没办法伊朗空军可不是吃素的，这几年打得伊拉克空军是哭爹喊娘，分分钟教做人。 如果购买的037型舰艇派出去搞“袭船战”，一旦被伊朗巡航的战机发现，连基本的自卫能力都没有，哪还不是去白白送死？ 正因为如此，明知道防空装备贵，那也得硬着头皮加。 可即便如此，整首舰达到两千五百万美元还是让穆斯塔法很不甘心，要知道巴基斯坦三千多万的价格用的都是欧美顶级的装备配置，可他们的却是清一色的中国造。 这就让人有些蛋疼了，不都说中国的装备物美价廉嘛？怎么还这么贵？ 所以穆斯塔法也不绕弯子了，干脆挑明：“防空导弹的事我们是在任务书里提过，可据我所知，你们给037型配的防空导弹只是一种性能低下的便携式防空导弹的，对此我们觉得不妥。” “你所说的是六联装的‘红缨’防空导弹，而我们为贵国的037型舰艇配备的却是最新型的四联装‘红旗’61d防空导弹，最大射程十二公里，主动雷达制导道，过载11g，单发命中率高大80%，喏，这就是‘红旗’61d防空导弹的产品阿拉伯语说明书。” 说着蒙建业从身旁的文件里抽出一份递给了对面的穆斯塔法，展开一看，穆斯塔法的眼睛顿时就是一亮，旋即抬头惊讶道：“你们的这款导弹用了意大利的技术？” 蒙建业毫不客气的点点头：“部分技术是借鉴了意大利‘阿斯派德’中程空空导弹，特别是在主动雷达导引头方面，就是在意大利产品的基础上改良的，正因为如此，我们的‘红旗’61d防空导弹在性能上并不比意大利的‘阿斯派德’舰空型和美国的‘海麻雀’差多少，而且价钱还比他们低了差不多一半儿。” 这话蒙建业说得可谓是中气十足，那架势就好像“红旗”61d拿出来就能大杀四方一样。 可坐在蒙建业身边的那位海军外事人员却知道，要是真有蒙建业说得那么厉害，哪还轮得到伊拉克装备，海军早就把所有主力舰的防空系统换了个遍。 国内引进意大利“阿斯派德”中距空空导弹没错；对其主动雷达导引头进行仿制也没错，但因为材料、经验以及微电子领域的制约，导引头的仿制进行的并不理想，性能照比原装的要差上不少。 舰空导弹研究所最新的打靶数据显示，单发命中才将将60%，双发命中率也没达到80%，综合指标仅比红旗61原型强一些，但远没达到海军的性能需求。 正因为如此，舰空导弹研究所还在继续完善，估计至少还得几年才能真正成熟。 可蒙建业到好，就是这么一款并不成熟的防空导弹，愣是成为不亚于意大利的原装货和美国的老祖宗，成为可同场竞技的优秀产品。 那位海军外事部门人员今天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满嘴胡诌了，难道蒙大厂助就不怕伊拉克人揭老底？ “要是采用意大利技术的话，这个价格还真的不高。” 就在那位海军外事部门人员担心伊拉克人直接把蒙建业的话打回来时，穆斯塔法略带深沉的话，却让这位有些资历的外事老人儿彻底惊掉了。 这就接受了？连基本的实地考察都不用嘛？ 穆斯塔法到是想了去考察，问题是前方战事紧急，根本就没有那闲工夫好不好。 至于中国的导弹能不能行，穆斯塔法那管那么多，那么多美、苏先进装备落到伊拉克手里，不也是跟伊朗磕得满头包。 所以穆斯塔法的关注点并不在导弹到底好不好用，而是价格能不能再降一点儿。 正因为如此，穆斯塔法把手中的资料放下后，便继续回到之前的话题：“导弹的价格是合理，但船的价格还是太高了，再降50%，不然我就只能跟蒙先生说对不起了。” 这算是最后通牒了，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如果不知道巴基斯坦通用护卫艇的价格也就罢了，然而作为沙特和埃及这两个双核心领导的阿拉伯国家，伊拉克老早就知道巴基斯坦采购军舰的大体情况。 因此穆斯塔法对蒙建业的狮子大开口真的很反感，觉得这种趁火打劫也搞得太不专业了，难道对面的中国人不会天真的认为被武器禁运的伊拉克，只有中国一个选择？ 蒙建业并不天真，相反他比谁都知道对面的伊拉克人想要什么，于是呵呵一笑：“硬件儿的价格自然是没话说，问题是贵国的这型舰艇我们却在软件上下了很大功夫。” 第两百四十七章：ZKJ—1B作战指挥系统 “软件？” 穆斯塔法双眼微眯，那表情明显是再说，你小子糊弄谁呢，狮子大开口就直说，还要找理由。 蒙建业却没管穆斯塔法的什么表情，依旧微笑着说道：“是的，就是软件，因为我们在认真研究完贵国提供的任务书后，发现贵国的需求是需要一个灵活、迅速且具备相当独立作战能力的综合性舰艇。 说白了，除了前出港口袭击敌国的船只外，还要潜入敌国航道布设水雷，甚至是利用导弹突袭敌国港口。” 正冷眼旁观看看蒙建业到底还能闹出什么花样的穆斯塔法，一听这话，眯缝的双眼不禁睁大了几分，旋即打断蒙建业道：“你们的反舰导弹可以打击地面目标？” “当然可以了？怎么，巴基斯坦军方没跟你们这边说过？”蒙建业点头，旋即反问。 穆斯塔法顿时就愣住了，说什么？有什么说的？难不成巴基斯坦已经装备了有对陆攻击能力的反舰导弹？ “第三次印巴战争中，印度的导弹艇发射苏制的p—15反舰导弹，突袭了卡拉奇的油库，之后我们的专家就此课题展开了专项研究，取得很不错的成果。” 穆斯塔法差点一口老血喷蒙建业一脸，说话就不能说全嘛？搞得像是怎么回事一样。 不过腹诽归腹诽，蒙建业的话却让穆斯塔法拓展了思路，要知道为了赢得战争的胜利，两伊可谓是把节操全都扔到波斯湾里去了。 各种的互刷下限，各种的要把对方经济命脉掐断。 因此作为石油出货的港口就成为各自攻击的重点。 刚开始，伊拉克利用突袭站得上峰，可当伊朗完成内部整合，全部动员起来后，伊拉克就支撑不住了，特别是在海上，伊拉克海军充其量就是个沿岸巡逻部队，连反舰导弹是啥都不知道。 跟上有护卫舰，下有导弹艇的的伊朗海军根本没法比。 因此当“袭船战”进行到相持阶段后，伊拉克除了用空军抖抖威风外，根本就压不住伊朗海军的行动。 若非如此，伊拉克也不会急吼吼跟意大利签完造舰合同后，又急不可耐的跟中国搭上关系，所谓就是想在短时间内组建能够跟伊朗海军抗衡的海军力量。 进而封锁伊朗港口，掐死其石油的海上通道。 本以为这个目标得等到意大利建造的舰艇全部到位才能实现，可当穆斯塔法听了蒙建业的话后方才发现，或许用不到意大利的舰艇，或许就能够办到伊拉克几年来做梦都想办到的事。 想是这么想，但穆斯塔法又怎么可能被蒙建业代沟里，怎么说这位也是跟西方军火商见过真章的老油条，芝麻大的好处就敢喊出天价的情况穆斯塔法早就见多了，于是沉吟一下开口道：“据我所知，贵国的c—801只具备反舰能力，并没有对陆打击的效能，所以……” “所以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那便是在软件上我们为贵国做了深度革新。” 穆斯塔法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被蒙建业打断而表示不满，反而伸手示意继续说下去，正在旁边担忧蒙建业玩儿得过火把生意搞砸的海军外事人员，刚准备提醒，就又止住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小蒙简直是把脸皮全都丢海里去了，什么c—801能对陆攻击？什么在软件上为伊拉克量身定做？他这个在海军摸爬滚打快二十年的老兵怎么就不知道？ 可他又能说怎么办？他阻止的动作再快也没人家的最快，如今穆斯塔法表示心动，他只能暗自叹一口气，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只要别搞砸就行。 蒙建业根本就没工夫理会身边海军老兵的生无可恋，正口若悬河的为穆斯塔法介绍着所谓的“特供版”的独特之处呢。 “我们的c—801导弹可以更换不同的引导头，从而衍生出不同的任务属性，就比如说刚刚研制成功的对陆攻击型号，就利用红外、惯导以及电视等多种制导方式，完成对定点目标的精确打击。” “只不过想要完成此项任务，就必须有一套高效的指挥、控制和情报收集系统，从而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到确定目标、发射、摧毁目标的作战需求。” “毕竟，在敌国沿海打击敌国港口，所承担的风险不言而喻，快打快撤的高效攻击方式自然不可或缺，正因为如此，为了配合c—801k这款对陆攻击导弹，我们专为贵国研制了zkj—1b作战指挥系统，也就是美欧正在大力推行的c3i系统，如此两者结合下，才能发挥最大的功效。” 这番话还未说完，穆斯塔法到还没什么，那位生无可恋的海军外事人员心理却是突的一下，看向蒙建业的眼神变得有些异样。 别人不知道，可作为海军内部人，他却很清楚，zkj—1b作战指挥系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该系统的前身zkj—1是国内第一代现代化的舰载作战指挥系统，并装备b舰队的两艘051型驱逐舰，然而效果并没有达到海军的预想。 于是负责此项研制任务的船舶电子所便开始着手改进，这便有了zkj—1b作战指挥系统。 然而问题依旧，因此海军连装备都没装备，直接就给打回去了，船舶电子所无奈之下只得把zkj—1b作战指挥系统放到仓库里，开始勒紧裤腰带另起炉灶开始zkj—3作战指挥系统的研制。 本以为zkj—1b作战指挥系统就此尘封于仓库，就此泯与众人。 却不成想，蒙建业却把这么一套并不成熟的作战系统拿出来，当宝贝一样准备卖给伊拉克人，他这位海军外事人员心理……还挺期待的。 穆斯塔法也挺期待，到不是说他对zkj—1b作战指挥系统有多期待，而是配合c—801k所取得的效果，要知道，他已知的军火外贸商当中，只有中国的蒙建业给他提出了此类用舰艇攻击伊朗港口的解决方案，这对急于证明自己的伊拉克来说简直就是瞌睡遇枕头。 第两百四十八章：为了光刻机 只不过心动归心动，但两千五百万美元的单价，还是让穆斯塔法有些蛋疼，于是大的框架敲定完，剩下的时间就是在价格上磨洋工，其过程不比菜市场上的砍价还价强到那里去。 最终穆斯塔法以两千两百万美元的单价，完成了他华丽的逆袭。 当他疲惫的走出会议室，脸上全都是胜利者的笑容。 留在会议室内的蒙建业脸色不是很好看，目送着穆斯塔法离开后，也没啥笑模样，真真是跟被割了肉似的。 但他身旁的海军外事人员却脸上一抽一抽的，要不是蒙建业真的不是装出来的，估计这位名叫樊卓明的海军总部的中层军官当即就能笑出声。 被人压了三百万美元是个事儿嘛？ 在樊卓明看来别说压三百万美元，就算再压三百万美元那都不是事儿，因为给伊拉克的037特供版所有成本加起来还不到六百万美元。 之所以如此之低，抛开037型猎潜艇已经被川东厂搞得跟白菜价一样外，被蒙建业吹嘘的所谓c—801k的确是有。 但跟zkj—1b作战指挥系统一样，都是不成熟的衍生型号。 在几次试验效果不理想后，就被砍掉了，生产出来的几枚遥测弹也就此封存，所以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是废物利用，没啥成本可言。 至于其他的防空导弹、反舰导弹、水雷以及其他配套设备，看着的确像是那么回事儿，可大多数都是尚不成熟的新型号。 就拿水雷来说吧，给的就是前几年从南海打捞上来的苏联声控水雷的仿制型号，国内连测试还没做过，就被蒙建业塞到伊拉克手里。 至于是炸人还是炸己，樊卓明觉得就只能看伊拉克自己人品了。 正因为如此，不成熟的东西各单位的要价也就没那么狠，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蒙建业这样把脸皮丢进大海里的人，多少还是讲些良心的，你拿人家做了小白鼠，还要狠宰，实在有些于心难安。 只不过各单位的良心最终成就了蒙建业这个脸厚心黑的“二道贩子”。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伊拉克的所谓037特供版，除了船体是成熟的，上面没一样靠谱的，不是堆在仓库里的老货，就是不成熟的坑货。 如此别说买两千两百万美元了，就算买一千万美元，樊卓明都觉得自己这边赚翻了。 可蒙建业到好，完全是一副被人打劫的模样。 “小蒙，咱们这个价格已经很好了，2+3模式，只要完成就是八千多万美元的纯利润，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看蒙建业半天郁郁寡欢的模样，樊卓明少不得劝上一句。 “樊处长，说句实在话，你可能会笑话我，现在的我缺钱缺的恨不得去抢银行。” 蒙建业郁闷的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回座位上，只不过这话落在樊卓明的耳朵里，那叫一个震动天地。 现在谁不知道蒙建业就是船舶行业里的财神爷，037型猎潜艇的试点被他抓在手里玩儿的飞起。 就连海外媒体都说037型猎潜艇都快成为海军的ak—47了。 如此畅销的舰种不但救活了川东厂，还连带其他几家陷入困境的配套厂扭亏为盈，数亿美元的纯利润，更是堪比某些国家直营的大厂。 这要是还没钱，那其他厂子干脆别活了。 正因为如此，樊卓明有些异样的看着蒙建业，不知道这位究竟是抽哪门子风。 蒙建业明白樊卓明的意思，不禁苦笑一声继续问道：“您曾经在凌华厂担任过军代表，要是把这个厂维持下去，得填多少钱进去？” “凌华厂？” 闻言，樊卓明有些意外，凌华厂别人不知道，可在哪里担任八年军代表的樊卓明却比谁都清楚。 凌华厂前身是华中第三无线电元器件厂，一家十足十的海军下属的电子元器件生产单位。 五十年代末由苏联援建，专门生产海军雷达和通讯系统内的核心电子元器件，六十年代中期更是跟国内几所大学联合，成功仿制了美国英特尔公司著名的8080芯片，技术实力在国内可谓首屈一指。 然而改革开放后，由于政策调整和国内的电子产品逐步向国外放开，凌华厂受到极大冲击，加之军用订单削减以及内部经营不善，很快便陷入困境。 无奈之下只能改制，由原来的华中第三无线电元器件厂改制为凌华电子元器件有限公司，主营电视机等消费电子，被推向市场。 结果可想而知，直接就被铺天盖地的日本产品打得一败涂地。 樊卓明就是在凌华厂改制时，被调到海军总部的，说实话，看着供职八年的厂子逐渐落寞，樊卓明心里也不好受，可他也没办法，毕竟国家改革势必会有阵痛，更何况放眼全国凌华厂并不是一个特例，而是电子工业领域的普遍现象。 所以樊卓明虽遗憾，但还是走得很洒脱。 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蒙建业突然说要维持凌华厂，这对樊卓明来说既意外又不解，只能皱眉问道：“为什么？” “为了光刻机！” 蒙建业没有隐瞒，也没比必要隐瞒，因为光刻机早在两年前就从国家科研项目中给除名了，要知道在如今环境下，无论是日本的消费电子，还是欧美的高端电子，对中国不但开放，而且价格低廉。 远比苦哈哈自己闷头研制要划算得多，更何况想要引入外资发展经济，就必须给外商放开一定的市场，而如今中国能拿得出手的也就电子领域，其他的不是敏感，就是太穷消费不起。 如此在政策和思维惯性的联合作用下，短短几年的时间，中国的电子元器件领域遭受重创，大批原本技术先进，经验丰富的电子厂陷入困境，有的继续坚持，夹缝里求生存，有的改制彻底抛弃老本行。 凌华厂便是如此，要不是秦教授急吼吼的找到蒙建业，凌华厂就准备卖掉全部的生产设备，转行干食品加工了。 第两百四十九章：电子工业的底子 是的，又是那个叫秦文同的秦教授。 连蒙建业都嫉妒的老帅哥一枚，有着丰富的人脉资源。 这是他的优势，可同样也是秦教授最大的负担。 因为你求别人办事的同时，人家也可能找上门来求你办事，再加上秦教授脸皮薄，正义感爆棚，只要稍微对国计民生有利，他就会满口答应下来。 当初的湘西厂和川东厂是这样，如今的凌华厂也是如此。 只不过与湘西厂和川东厂有所不同，找秦教授解决问题的并不是凌华厂的负责人，而是京城华清大学电子工程专业的胡冲，胡教授。 此人在解放前留学德国，在此期间秘密加入我党，回国后供职于国民政府电讯处，成为我党的秘密情报人员，建国后，脱离情报机构，专注学术，并获得前往苏联深造的机会。 六十年代担任哈军工电讯专业讲师，特殊时期被上级保护起来，没受太大冲击，由此，胡冲彻底埋头于电子高端设备的研究之中。 并在七十年代末成功研制出“自动分布重复照相机”，凭此成果胡冲获得全国科学大会优秀成果奖。 而这个所谓的“自动分布重复照相机”不是别的，正是芯片制造领域的核心装备“光刻机”。 说来也是可笑，后世被国外当枷锁卡中国脖子的光刻机，早在七十年代末中国就已经自主研制完成。 不仅如此，水平也是世界一流的。 就拿当时芯片设备的制造霸主，美国的gca公司来说吧，他们1978年推出的dsw4800光刻机的光刻精度是3微米。 而胡冲教授研制的光刻机并不比dsw4800光刻机差，甚至在某些方面比美国人的还要好。 同期日本的尼康和佳能还在苦苦求着美国爸爸技术转让，韩国连光刻机是什么都不知道，后世在光刻机领域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阿斯麦还没找到娘胎的方向。 至于苏联，路子已经歪了，根本就没比较的必要。 由此可见，在七十年代末，中国在电子设备的高端装备领域其实不比任何人差，甚至还得受人仰望。 然而由于体制的限制，观念的固化以及政策上的调整，中国的优势就这样白白浪费掉了，直到后世，惊醒的中国才努力追赶，可距离七十年代的巅峰还差的很远。 当蒙建业从秦教授哪里得知其中的内情后，心里真可谓是百味杂陈。 即赞叹于当下中国电子工业的底子雄厚，同时也对未来几十年电子工业逐步没落感到伤怀。 但更多的则是一种无奈，秦教授带着胡冲来找他，蒙建业是很清楚对方的意思，如今在全国项目紧缩的大背景下，“自动分布重复照相机”早就跟其他千千万万有潜力的项目一样被砍掉了。 再加上政策、观念的影响，中国电子工业已经被国外产品挤压得几近崩溃，根本没有能力负担“自动分布重复照相机”下一步的研制经费。 而他蒙建业领导的奋进船舶股份公司的军工部却是工业界里为数不多年利润破亿美元的大户，正因为如此，谈到钱，秦教授第一个想到的除了他蒙建业，也没别人了。 然而问题是秦教授砸下来的坑实在是太大了，想留下光刻机的研发可不是单单保留孤零零的一个研发团队那么简单。 其中的核心配套要不要管？ 就比如说光刻用的光刻胶，没这东西根本就做不来芯片，再好的机器都是摆设，可问题是光刻胶是另一条科技树上的产物，你要不要投入？ 再就是精密加工设备的制造厂，光刻机本身就是及其精密的物件儿，里面的构造都需要相当精密的加工才能制造出来，试问这样的厂子要不要帮扶？ 还有光刻机最核心的光学镜头，那可不是啥普通玻璃，按上一块就能做芯片了，而是极为精密的光学透镜，不但价值超高，而且生产难度令人发指，试问这样的研制单位要不要支柱？ 当然，现如今某些配件和关键设备可以从国外进口，如果蒙建业不是从后世穿越而来的也就罢了，可他明明知道所谓的蜜月期并不长久，还这么干，那就等于是自己把脖子伸过去让人勒，蒙建业还没傻缺到那个程度。 所以，想要保住“光刻机”的研发团队，可不单单是留几个人和几间实验室，而是偌大的一整条产业链。 蒙建业如今是有钱，可与“光刻机”海量的投入费用相比，他那点儿真的连个水花都掀不起来。 对此无论是秦教授还是胡教授都十分清楚，类似这种大项目，可不是那个厂，那个人能负担得了的，那是需要国家力量才能玩得转的。 所以胡冲告诉蒙建业不需要他承担整个产业链，而是希望他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拉一两个关键的配套厂。 凌华厂便是最典型的代表。 作为胡教授光刻机研制团队的下游生产厂，凌华厂不单单是光刻机的生产试验基地，还肩负着为光刻机生产新一代控制芯片的重任。 可随着凌华厂日益没落，这项重任自然是无法承担，胡教授靠着自己的人脉可以从国外搞些替代，但价格却高得吓人，再加上凌华厂是唯一一家有光刻机使用经验的厂家，胡教授很希望凌华厂能留下来。 对这个要求，蒙建业是没办法拒绝的，毕竟秦教授帮了他那么多，有他老人家出面，蒙建业不能不给面子，再者说他骨子里也不想看到国产光刻机领域就这么没落下去，结果就这么答应下来。 然而等蒙建业开始对凌华厂进行帮扶时，却发现，这就是个天大的坑，这倒不是说凌华厂是什么无底洞，而是你帮了一个凌华厂，下次两老头儿又来求你再帮另一个厂，你帮是不帮？ 想想秦教授临走时那意味深长的笑脸，蒙建业百分百认定，自己又被这老帅哥给坑了，不就是在他家多喝了两瓶陈年老酒，用得着这么往死里坑他？ 不过坑归坑，赚钱这事儿不能耽搁，不管帮不帮，怎么帮，没钱是万万不行的，正因为如此，这次回国后，蒙建业真就是周扒皮附身，盯着美元的眼睛都是绿的。 第两百五十章：这个舰艇有点坑 蒙建业并没有把所有实情全都告诉樊卓明，但所透露的东西，却还是让这位海军外事部门的中层干部吃惊不已，以至于在回宾馆的路上，都在想蒙建业的那些话。 想用一个037型猎潜艇撑起光刻机的研发与制造，这不是容不容易的事了，而是根本不可能。 旁人都说蒙建业领导的奋进船舶股份公司军工部有钱。 可樊卓明却知道，这些巨额利润其实有大一部分是被海军拿去铺贴军费去了，否则这两年南海的岛礁岗哨怎么就开始铺开，都是因为蒙建业的大额利润使得海军手头宽裕，这才能够在南海施为。 可正因为如此，留给奋进船舶股份公司军工部的余额并没有多少，保住一两个厂勉强还能承担，若是想保住整条产业链，就算把奋进船舶股份公司全都填进去都未必够。 所以在樊卓明并不看好蒙建业，因为这类大型项目只有动用国家力量才是正解。 不过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儿，面上做的又是另一回事儿，更何况回到宾馆的蒙建业依旧闷闷不乐，樊卓明只能安慰道：“你也别太自责了，小蒙，少了三百万美元的事儿也不怪你，你要是不放心，我去跟领导说，两千两百万美元一艘已经创下037型猎潜艇外销的第二高，相信领导们也不会责怪你。” “这点钱少了就少了，没啥过不去的。” 蒙建业很诚恳的接受了樊卓明的劝慰，这让樊卓明心下松了口气，这位总算是从钱眼儿里蹦出来了，这才对嘛，可还没等樊卓明彻底把心放下来，蒙建业接下来的话樊卓明觉得整个世界观崩塌了：“我现在想得是怎么从伊拉克身上每艘再扒下两千万美元来。” …… 三个月后，波斯湾。 阿曼达少校紧张的注视着面前的战术指挥台上的信息，满眼都是紧张。 作为伊拉克海军中的一员，阿曼达跟其他伊拉克海军军官一样，都可望驾驶最新式的战舰驰骋波斯湾。 然而当他真的成为如今这艘编号为668的中国产037型舰艇时，心里却莫名的有些不安。 这倒不是说这艘舰艇异乎寻常的交船速度，令阿曼达对这型舰艇的质量心存疑虑，毕竟是埃及将自家两艘已经即将完工的037型猎潜艇让出来，由中国重新更换舰载武器和设备，这才有了快速交船的奇迹。 更何况在埃及培训的一个月的时间里，改型舰艇也展现了其异乎寻常的耐用性、可操作性，以及强大的火力，总体而言，的确跟中国人的宣传广告中说的那样，小但却强大！ 如果是在和平时期，阿曼达或许会与有荣焉的驾驶着这艘伊拉克海军目前最为先进的舰艇，好好的在波斯湾耀武扬威一番。 但问题是，如今的波斯湾很不太平，随时都有可能遇到来自伊朗的攻击。 这就让阿曼达心里有些打鼓。 没办法，实在是他指挥的这艘037型特供版距离信心十足还差了不少火候。 防空导弹是有，而且是应用了意大利“阿斯派德”空空导弹技术的红旗61d，四联装发射架，主动雷达制导，射程16公里，射高一万八千米，具备一定的对付掠海目标能力，单发命中为85%，双发命中率高达97%。 单看纸面上的数据，导弹性能足可跟世界任何同类型导弹比肩，可就是这么一型性能强大的防空导弹，为什么还需要人工操作发射？明明有作战指挥中心，难道就不能连接起来吗？偏偏另辟蹊径的在顶层甲板上设了个半露天的操作台，还美其名曰效率高。 明明是脱裤子放屁好不好。 还有桅杆上的对空\对海搜索雷达，既然是对空\对海不应该两者兼容嘛？为什么开启对空模式时，对海的目标探测就是一片模糊？而开启对海模式时，对空目标就变得杂乱无章，只能在对海或对空之间选择一个，否则根本用不了。 对此中国人给的回答也很专业，他们的雷达就是对海或对空雷达，而不是对海且对空雷达，合同就这么写的，也是按要求装的，没毛病。 阿曼达脑袋笨，饶不了这些数学名词的弯儿，被欺负了也就罢了，可该用的都不能用，还搞个这么华丽的作战指挥系统干什么？ 当摆设？ 可这摆设也太贵了点儿吧，一整套下来就要八百多万美元，却无法指挥兼顾防空、反舰和雷达，这还算什么作战指挥系统，作战最坑系统还差不多。 阿曼达实在是无力吐槽，可偏偏伊拉克那些不明就里的高层却对这型舰艇信心满满，刚从埃及培训回来没多久，就给他们下达袭击伊朗港口的命令。 接到命令的阿曼达差点没哭出来，开着这么坑的舰艇去袭击防御力超强的伊朗港口，跟去自杀有什么区别。 阿曼达不是没提出拒绝的理由，可上面只一句话就给他打发回来，要么执行，要么上军事法庭。 如今的两伊战争已经造成上百万的伤亡，早就杀红了眼，这不单单是对敌人，对自己人也是一样，所以上军事法庭那是委婉的说法，去送死还差不多。 无奈之下，阿曼达只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出去赌一把了，万一成了呢。 于是他精心规划了航行路线，成功避开了伊朗的警戒船只，然后利用黑夜的掩护和潮汐、洋流的变化慢慢靠近伊朗的布什尔港。 在这过程中被他看做鸡肋的zkj—1b作战指挥系统却给了阿曼达极大的帮助，虽说无法兼顾对空和对海的情报，可单独一项的态势感知却比以往舰艇提高了六倍不止，正是靠着此项能力，阿曼达才能指挥这舰艇，神不知鬼不觉的穿过伊朗海军的外层警戒线，潜入领海。 待他在凌晨一点三十五分靠近布什尔港不足四十公里的海面上时，阿曼达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正的做到了，当他将舰上的雷达开到最大，几十公里外的布什尔港就如同夜里裸~~睡的少女，被阿曼达从上到下看得是一干二净。 待面前的控制台刚刚显示导弹参数装订完毕，已经额头见汗的阿曼达便迫不及待的发出了命令：?“发射！” 第两百五十一章：这价格得涨 与此同时，伊朗布什尔港，密密麻麻的储油罐铺满了整个港口，虽说因为战争导致石油禁运，令伊朗经济变得举步维艰。 然而活人都不可能让尿憋死，更何况是一个国家。 石油禁运说白了就是不能正常贸易，那咱们就来点儿非正常的呗，价格便宜点儿，数量大一点儿，品质好一点儿，就不相信没人来买。 所以在一番调整后，伊朗的石油贸易非但没有凋敝，反倒是呈现出一派异样的繁荣。 布什尔港的那些储油罐便是最好的证明，因为三天后来自荷兰石油公司的三艘十万吨级原油运输船便会抵达这里，将港口里的石油全部运走。 正因为如此，驻扎在布什尔港的伊朗军队十分戒备，特别是空军部队，生怕伊拉克会派战机空袭，因此周边的机场和防空阵地早早的就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在伊朗人看来伊拉克想要对相距数百公里之远的布什尔港发动攻击，除了空军的战机也就是弹道导弹了。 然而伊拉克弹道导弹射程还不到三百公里，根本达不到布什尔港，所以唯一的威胁只剩下空军。 至于海军…… 伊朗不是没想过，问题是伊拉克的海军怎么可能有突破伊朗海上警戒线的能力，哪怕他们最新装备的037型舰艇性能堪比小型护卫舰。 可在伊朗看来，里面吹牛的成分远大过实际的性能，更何况中国的海军装备这些年在世界军火市场上活跃不假，也的确有两个拿得出手的战绩。 然而当刨开这些战绩，仔细去审视内核却会发现，这些战绩撞大运的成本远大于实际的技战术效果。 埃及的防空型护卫舰对决苏—24，苏联的战机是坠毁了，可真正的原因并不是中国的防空护卫舰多么厉害，而是苏联战机自身的故障。 还有导致037大卖的孟加拉国猎潜艇与印度潜艇对峙事件，也不是孟加拉国的猎潜艇真的牛~~逼到爆炸，而是印度海军低劣的素质以及军工部门不靠谱的能力才最终导致印度蒙羞。 将这些事例追根溯源，然后在罗列分析，就会发现，中国的海军装备并没有他们宣传的那么好，要不然拉美以及欧洲的二流国家怎么就不买？很简单，人家早就看头中国装备的本质。 伊朗早年是跟美国混的，自身水平不行，但眼界却很高，早就看出中国装备的实质，正因为如此，在037大卖的当口，伊朗却没动心，当然对伊拉克的037特供版也就不屑一顾。 一个靠撞大运的装备，把所有侥幸都给你掐死，你还能怎么蹦跶？ 然而就在伊朗人觉得不可能的时候，两道流星般的光点划破了夜空，旋即一头扎进了弥补的储油罐中，用剧烈的爆炸，告诉伊朗人，有时候实力不单单只存在于运气。 …… “伊朗布什尔港遭到伊拉克导弹艇袭击！” “炼狱布什尔，伊朗第三大港口突遭打击。” “火力来自海上，伊拉克导弹艇致命突袭。” “伊朗后续攻势被终结，布什尔港被袭的后续影响。” 当阿曼达下达导弹发射命令后不到四十八个小时，有关伊拉克通用导弹艇突袭伊朗布什尔港的报道便在世界范围内轰然传开。 尽管对两伊的战事已经让大部分人的神经变得麻木，可这次袭击却不同，因为很多人从中看到独具匠心的新意。 那便是所展现的由海向陆的攻击方式。 这算是世界战史上第二次利用导弹攻击敌国港口战例，然而不同于第三次印巴战争时期的印度，这次伊拉克显然是蓄谋已久，而且所使用的导弹也经过更加有针对性的改装，从而一举将港口内的大部分原油摧毁，切断伊朗的对外贸易，从而达到阻断伊朗战略进攻的目的。 可以说从头到尾，伊拉克都是盆满钵满的赢家。 然而世界军事观察家们的目光却不单单盯着伊拉克得到了什么，而是在深入思考这种由海向陆的打击方式是否能成为未来海军的发展发向。 特别是美国海军，那叫一个重视，因为两年前名为“战斧”的bgm—109巡航导弹刚刚在美国海军形成初始作战能力。 作为一款应对苏联中程弹道导弹的准战略级武器，在不少人眼中，这种射程超过两千公里的巡航导弹是核大战当中执行战术核武器投送的不二人选。 即便是改用常规战斗部，那也是舰对舰的反舰型导弹，而不是攻击陆地目标的战术武器。 当时就有不少美国海军军官提出可以将“战斧”常规化、战术化，以便可以在有限度的情况下，对陆地目标进行灵活多变的常规打击。 然而当时的美国国防部和国会的老爷们觉得不妥，核运载工具就是和运载工具，变什么变？ 结果伊拉克037型特供版的惊天一击，不但让美国海军彻底脑洞大开，也令高居决策层的美国老爷们放下所谓的矜持。 既然中国的导弹都能打得港口瘫痪，美国的导弹为什么不行？更何况美国的导弹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精度更高，所以……立马增加“战斧”产量。 美国可以那现成的导弹完成由海向陆的转换，苏联就有点儿尴尬了，他们的海军版的巡航导弹还没完成测试，眼看着美国动作频频，心里就有点儿着急，怎么办？在线等？ 得了吧，还是继续打肿脸充胖子，跟美国耗吧。 至于欧洲，虽然很想跟上美苏的这波浪潮，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但也不能干看着不是，中国的导弹不是用反舰导弹改的嘛，如此那咱们也沿着这条路走吧。 于是什么“飞鱼”对陆攻击版；“奥托·马特”对陆攻击版等等一大堆的对陆攻击版如雨后春笋般的冒出来了。 然而无论是飞鱼，还是奥托·马特亦或是后世大名鼎鼎的战斧，此时此刻都没有037上的c—801k的名气大，没办法，谁让人家一战就把伊朗的港口原油灭掉三分之二，开天辟地的战绩，引领风潮的骚弹。 蒙建业的评价就一句话：这价格得涨！ 第两百五十二章：倒逼 c—801k的价格自然要涨。 至少要在如今的基础上翻上三倍才算合理，可既便如此，c—801k的单价也不过36万美元。 没错，c—801原来的销售价格只有区区的12万美元；要知道跟其性能相近的法国“飞鱼”反舰导弹还要20万美元，至于美国人的“鱼叉”更是飙到40万美元的高价，即便如此还得看卖家心情好不好。 可以说中国的c—801绝对称得上良心。 既然都良心了，作为销售推手的蒙建业自然要对得起这份良心，于是很快一项c—801k的加强版宣传册便在蒙建业的炮制下新鲜出炉。 单价自然要再涨一涨，价格上去了，性能自然是没得说，根据宣传册上的内容显示，新款c—801k将在原有弹体的基础上增加一段助推器，从而使c—801k的射程从原来的40公里提升到55公里。 制导系统也将在伊拉克版的主动雷达加红外制导的基础上进行全面升级，从而使精度提高七倍左右。 总而言之，手册上的新式c—801k怎么看怎么高大上。 然而这份手册刚刚出炉，还没等蒙建业带出去开始大杀四方，就被海防导弹研究所副所长柏守晨给拦下来了。 理由很简单，他如今主抓的c—801导弹根本就达不到蒙建业手册上的要求。 “小蒙啊，你帮我们所赚外汇，改善研究现状我和我们所都感谢你，可你也不能不顾现实的技术条件，在外面乱讲一气，我理解这都是宣传上的需要，夸张点儿无妨，但也要注意个限度，不然一旦出事了，坏的还不是咱们中国自己的口碑？” 柏守晨得知蒙建业后天就要离开京城南下川东厂，已经熟门熟路的柏守晨一大早就又跑到蒙建业居住的招待所，刚进门就是一番的苦口婆心。 蒙建业这几天类似的话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其实不止是柏守晨，就连回国探亲的章忠也过来劝他悠着点儿。 没办法，在英国海军学院留学的章忠都快被好奇的英国同学们折腾怕了，因为自打伊拉克成功利用037型特供版上的c—801k导弹击毁伊朗布什尔港内的石油原油。 章忠就被同学邀请去各种各样的聚会、沙龙、研讨会以及兴趣小组，好让他谈谈中国由海向陆打击方式的构想。 章忠哪里知道这些，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家的反舰导弹能打陆上的油库好不好。 可他的否认却没人信，连模式都出口了，国内怎么可能没有类似的手段？你否认，谁信呀。 于是章忠只能硬着头皮去忽悠，一来二去还着实让他积累不少人气，甚至被冠以来自东方的海军战术专家的雅号。 然而只有章忠自己知道，他的那些所谓观点和讲解有多假，也由此晓得蒙建业这次玩儿的有多大，正因为如此，一回国就跑去找蒙建业，劝他可别这么玩儿，不然说不定那天就玩儿脱了。 如果说章忠的劝说还不算有多重的话，那么龚双勤的点拨就离上纲上线不远了。 对此，蒙建业可谓是心知肚明，无论是柏守晨还是章忠，亦或是龚双勤，他们不反对赚钱，但却担心步子迈得太大，把如今大好的军贸形势搞崩。 换句话说，他们对更深入的技术升级根本就没信心。 柏守晨一大早过来其实就是说这个事儿。 “之前伊拉克的c—801k用的红外探测器是基于海鹰二号甲上的锑化铟探测器，简单的进行了简化，没有进行实际测试就卖给了伊拉克，从反馈的效果来看，只能说勉强能用，原没达到理想要求。 当然我们现在也有更好的碲镉汞探测器，然而在性能上却不是很稳定，产量更是少得可怜，只能满足卫星或是战略导弹等特定部门，我们就是想要都没办法拿到，至于国外，人家最多能卖给你些样品，多了根本就不给。” “如此情况，你还要在红外末制导上大书特书，提高七倍的精度，这不是自己给自己下绊子嘛。” 说到最后，柏守晨消瘦的脸庞上都有些激动得泛红。 外汇谁都想赚，可问题是不能把牌子给砸喽，他从老师那里接过c—801导弹的研究重任，可不能就这么断送在自己手里，正因为如此，柏守晨对蒙建业真的是掏心掏肺。 当然，如果蒙建业一意孤行，那他也做好中断跟川东厂的合作关系，反正他们海防导弹所是受海军和航空的双重管理，海军这边走不通，那就走航天口，钱或许没有蒙建业这边来得多，赚得快，可胜在踏踏实实。 “柏所，四十五万美元的单价，伊拉克首批就可能购五十枚，五十枚呀，我的柏所，这一下就是两千两百万美元，你们海防导弹所这么多年拿过这么多钱嘛？” 蒙建业也不绕弯子，直接把最实际的东西搬出来，不管多困难，多讲良心，甚至固执于马振江，面对大把的美元，也要掂量掂量。 柏守晨可没有马振江那般红红的良心，之前也只知道蒙建业会涨价，却不知道一下子会涨这么多，准备继续苦口婆心的话登时就说不出口了。 没错，蒙建业说得太对了，海防导弹研究所这么多年导弹销售收入加在一起，也没有两千万美元，没办法，导弹这东西不是大白菜，一买一大堆，那些购买c—801反舰导弹的国家一般也都不富裕，买个十几枚凑个数就算顶天了。 正因为如此，这些年c—801导弹配合舰艇出口看似风风火火，其实细算下来数量并不多，主要还是靠着国内军方订单，因为海防导弹研究所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豪，日子依旧过得紧巴巴的。 可如果这两千多万美元要是入账…… 柏守晨说实话，有些心动了，于是推了推眼镜，话锋顿时一转： “你要多少分层？” “搭配船舶销售，所以这次分文不取！” “最长能拖多久？” “十五个月！” “这个……”柏守晨有些犹豫，沉吟良久，最后还是艰难的摇摇头：“可能还是不行。” “那如果我能搞d芯片呢？”蒙建业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可柏守晨却惊得从位置弹起来：“真的？” 第两百五十三章：自己造的 “你的意思是，能从其他渠道搞d？” 柏守晨呼吸有些重d，中文名叫做电荷耦合器件，是一种集成电路，上面有许多排列整齐的电容，能够感应光线，并将图像转变成数字信号。 在军事上d的引入后，即可解决焦平面上红外探测器阵列输出信号的延时积分和多路传输问题，似的红外焦平面阵列完全实用化，系统的信号噪音比和信息率也大幅提高，从而形成新一代红外探测器组件，组装密度达一万以上，兼备探测和相关卷积、信号平均、自适应滤波等信号功能的集成化元器件，可以说是一种跨时代的产物。 也就是说有d芯片，c—801导弹上的红外探测器不但可以做得更小，性能还会变得更强大，别说是提高七倍的精度，就是十倍也不是什么问题。 “您先看看这个。” 蒙建业并没有立即回答柏守晨的疑问，而是站起身，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到处一个两厘米见方的芯片递给有些诧异的柏守晨。 “这个……” 柏守晨放在手里仔细看了看，眉头不禁一皱：“看上去好像是日本某光学产品上d芯片，不太像是军品。” 怎么说柏守晨现如今是c—801导弹项目的技术负责人，主要的工作就是对这款导弹进行深入改进，而红外末端制导更是其中的改进重点，所以柏守晨对当下各d芯片可谓是如数家珍，一上眼就知道大致的用途和来路。 蒙建业都不禁点头：“柏所好眼力，的确是日本索尼的m8家用摄像机上d芯片。” 一听柏守晨心里不禁暗叹，果然是民用产品，这条路他们海防导弹研究所不是没想过，利用民用产品替代改性能的军用芯片。 然而真试下来却发现，里面的弊端甚大。 首先就是民用产品多数是可见光芯片，专用的红外芯片可谓是少之又少；此次民用产品的抗干扰能力实在太差，捕捉信号能力过于迟钝，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很容易受到干扰；最后便是民用产品的功率不足，对目标信号的作用距离太短，达不到预先锁定要求。 正因为如此，柏守晨他们试了几次，便彻底把放弃了这个想法，要不然出口伊拉克的导弹也就没必要用简化海鹰二号上的红外末制导系统了，直接拿民d芯片优化不是更好？ 却没想到他们证明无效的办法，蒙建业却如同献宝一样拿出来，以至于柏守晨不知道是该说蒙建业聪明呢，还是糊涂，就算坑人也得调查好再上手呀。 于是柏守晨深吸一口气，准备再苦口婆心一番，可还没等他开口，蒙建业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柏守晨彻底把话堵在嗓子眼儿里。 “无论样式和结构都跟日本的产很相像，只不过在阵列上这个芯片用的是32*32位的碲镉汞，3微米规格……额，柏所……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小钟，快去叫医生，柏所长……” “不……我没事儿！” 蒙建业眼看柏守晨整个人直勾勾的立在那里，面色潮红动都不动，心里就是一突突，生怕这位是犯了脑溢血、心脏病啥的，赶紧喊隔壁的助理去叫医生过来看看。 哪成想刚喊出声，就被柏守晨一把握住胳膊，眼睛更是直勾勾的盯着蒙建业，额头上更是青筋暴起，如同蚯蚓一般：“小蒙……您刚才说什么？手上的那个芯片是32*32位的碲镉汞阵列？” 看着柏守晨这个模样，蒙建业真的怕出什么好歹，于是连忙点头：“没错。” “军用？” “是的！” “你是怎么搞到的？” “凌华厂造的。” “凌华厂……造的？” 最后一个音调，柏守晨是高八度叫出来的，包含了震惊、诧异以及无法言喻的难以置信，没办法碲镉汞本来就是现下军用红外探测器的尖端材料，同样也是军d的最好独家介质。 正因为如此国外主d所使用的无一例外都是碲镉汞阵列。 中国早已在碲镉汞阵列方面取得突破，可在芯片方面却在近几年被国外甩开好几条街，根本无法制造自己的军用级别d，从而让不少有潜力的装备止步不前，c801导弹便是其中最典型的代表。 所以当柏守晨得知国内的凌华电子器械厂生产出自己的军用d，激动的心情也就可想而知了。 “小蒙，你可别骗我，真的是华中的那个凌华厂生产的？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儿，关系到不少装备的未来，你可要说实话……” 柏守晨就跟话痨附身一样，一张嘴就絮叨个没完，这下轮到蒙建业都快叫出八度高音了，不单单是因为被问得没完没了，问题是那双手都快把自己的胳膊给掐断喽。 “柏所……您……您先动手……我……疼……” 一看蒙建业的脸都快扭成麻花了，柏守晨这才醒悟过来，自己激动之下手上的劲儿用大了，赶紧松手，蒙建业一看，好嘛，两只胳膊都被掐红了。 “一块芯片五万美元！” 疼得龇牙咧嘴的蒙建业也不客气，直接张口要钱。 “你不说，不要分成吗？”柏守晨也不含糊。 “销售分层可以不要，但芯片制造的成本我总要收回来吧？五万美元，比国外进口少了三分之一还多，您老就知足吧。” “三万！” “四万五！” …… 如此一老一少跟菜市场砍价一样，吵了足足半个小时，最终在蒙建业举着胳膊，展示柏守晨“行凶”的证据后，最终将价格顶在每块芯片两万五千美金。 之后柏守晨将那份样品顺手拿去，美其名曰拿回去看看这价格值不值，这才心满意足的扬长而去，期间连一句产能上的问题都没问。 原因很简单，连价钱都谈了，量产自然不是问题。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自从蒙建业开始帮扶凌华厂后，第一个投入的重点就是联合胡冲的团队，结合日本民d的电路结构，研制军用级别的32*32位的碲镉汞阵d。 第两百五十四章：良性循环 对于如何保住电器工业的高端制造能力，蒙建业其实想了很多办法，最简单粗暴的就是用钱去砸。 问题是他没那么多钱，所以也就没法简单粗暴。 所以只能走精准化路线，那就是将科研成果市场化，以产品效益反补科研投入。 这个思路在后世可谓司空见惯，可在八十年代却是极为新潮的概念，不但没检验，而且实行起来还顾虑重重。 更何况产品的方向该怎么做，目标定位是什么，完全两眼一抹黑，正因为如此，当蒙建业提出自己的建议后，胡冲说实话整个人都是懵的。 难道要跟日本的消费电子正面竞争？那不是找虐嘛。 蒙建业心里的确又跟本子的电子行业正面刚一下的冲动，可惜八十年代就是日本电子行业的黄金时期，特别是民用消费电子领域，别说中国，就是大佬级的美国也被日本虐得不要不要的。 可刚不过日本就没出路嘛？当然有，民用不行，咱们就玩儿军用嘛，虽说军用的电子产品在性能上普遍比民用要求得高。 但在基本架构上不见得就比民用强到那里去，唯一的就是在可靠性、功率、可维护性上要求变~~态点儿，其余的跟民用的技术都有很强的通用性。 甚至在某些方面，为了突出一、两项性能优势，还会牺牲部分性能，这也导致不少军用电子产品并非是人所想的科技前沿。 至于技术，胡冲的团队几年前就已经研制出3微米的光刻机，一年多前，规格为2微米的光刻机也试制成功。 与其配套的凌华厂早年就用光刻机生产过卫星用的通信芯片和光谱成像芯片，虽说经过一番折腾，厂子有些虚弱，但好在工人队伍和大体架构还在，只要稍加整顿完全可以重新生产。 再加上国家的政策调整没多久，不少原料配套厂还没彻底消失，零部件儿和主要原材料的供应还能找到，以此为基础完全可以组成一套完整高端芯片的制造产业链。 只要产品对陆，抓准市场，就能慢慢的运转起来。 而蒙建业要做的就是找定位，抓市场，起初他看上的是作战指挥系统，毕竟这东西是纯电子产品，跟芯片什么的正对路，正因为如此，他在伊拉克的037特供版里硬是加了这个东西。 以便能够在日后的系统升级时换换芯片什么的，不但能赚钱，还能帮着光刻机和芯片产业链运转起来。 然而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在一次罗马尼亚代表团访问中国的时候，专门询问了c—801导弹红外末制导升级的事，当时负责接待的军方领导尽管含糊过去，但时候还是尴尬的表示，幸好罗马尼亚方面没继续追问，否则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当时蒙建业全程在场，顿时便意识到国内可能在红外末制导方面遇到了瓶颈，之后他专门询问了几个研究所的朋友，大体清楚了不少科研单位卡在军d上，这才导致红外成像领域迟迟无法有新的突破。 蒙建业本来还想着怎么搞作战系统升级呢d的事就突然摆到他的面前，简直就是瞌睡遇枕头，立马就给胡冲打了个电话，询问他能不能做军d。 结果这一问却发现自己还真问对人了，胡冲早年从秘密战线出来后就一直从事军用电子和光学研究，特别是红外探测器方面，更是其中的重要参与者。 虽说特殊时期他从纯军用领域转到光刻机方面，但老底子摆在那儿呢。 若是其他人或许还会犯难，可胡冲却不会，只是这位老教授这么多年没找准方向，所以有些默默无闻，可一旦确定了，那潜力…… 于是一款不亚于欧洲水准的军用d芯片就这么诞生了，前前后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只要蒙建业能把这款芯片推销出去，回笼资金，配套的凌华厂就可以改造生产车间，以最快的速度将这款芯片投产。 而蒙建业找的推销对象不是别人，正是海防导弹研究所。 只是没想到柏守晨的砍价功底实在太过逆天，加之不太要脸，硬生生把五万美元的单价，砍掉一半儿。 不够这话又说回来，这也是蒙建业没开大招，否则怎么可能让柏守晨占了便宜，不过柏守晨的海防导弹研究所也还算良心，把样品拿走后不到三天就向凌华厂下了第一份订单，五百块3微d芯片。 一块儿价格是两万五千美元，两百块儿就是五百万美元。 这还不算，其他研制单位获知凌华厂能够生产军用d后，也纷纷猛下订单，尤其是马振江领导的舰空导弹研究所，这几年通过军贸腰包鼓了，出手更是出奇的豪，一次性就订购一千块儿，总价值达到两千五百万美元。 如此林林总总加在一起，凌华厂的订单总价值超过了五千万美元。 胡冲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一块小小的芯片竟然会产生如此大的经济价值，五千万美元，他这么多年的科研经费加在一起乘以十也达不到这个数。 以至于几天的时间里，胡冲都跟做梦一样，觉得这个世界有些不真实。 不过他很快心态就调整过来，因为蒙建业给他提了一个新的项目，那就是研制新的运算处理芯片，以便提升舰载作战指挥系统性能。 于是胡冲立马把到手的资金全都撒了出去，除了一部分用于凌华厂的芯片车间改造外，绝大部分投入到光荣光学仪器厂，因为他正在研制的小于1微米规格光刻机上的光学探头要求极高，因此不得不加大投入。 …… “小蒙，我这边的经费有点儿紧张，你可要上点儿心呀！” 川东厂办公室里，蒙建业一脸黑线的挂了马振江的电话没多久，另一旁的电话就响了，接起来一听是郑国林打来的，连寒暄都省了，直接张口就是这个月的外汇怎么还不到账。 蒙建业很想问问这老头自己是财政部还是小金库，怎么一个个都找他要钱？他长得像像钱嘛？ 放下电话，助理小钟就拿着几封电报进来，打眼儿一看，胡冲、柏守晨、姜怀民还有龚双勤一个都不少，挨个打开一看，好家伙，全都是要钱的。 第两百五十五章：波斯湾“军刀” 蒙建业很是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一个个年龄加在一起都快超过五百岁的老家伙们，朝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张嘴要钱，不觉得心痛嘛？ 可骂归骂，真要让蒙建业挨个回绝，他还真做不到。 没办法d芯片能有顺利市场化多亏了这几个单位的帮忙，不然就以以往有好东西大家分享的“光荣传统”，胡冲d还卖钱？早就被拿过去二一添作五给平分了，还市场化，还要钱？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 要不然中国的武器装备怎么就那么便宜，内部的供应链基本都是成本价，跟白捡的差不多，能不便宜嘛。 好在蒙建业这几年东奔西跑的不消停，跟这些个关键单位的“老爷子”们关系还不错，这几位不看僧面看佛面，多少还照顾下蒙建业的感受。 若是换做其他人，敢这么搞分分钟教你这人是怎么做出来的。 只不过人家给面子，蒙建业自然要把这个情好好的还回去，至于怎么还，各位那是心知肚明，赶快把新捣鼓出来的装备卖出去呗！ 所以在一个多月前的全国科学大会上，列席的蒙建业跟着几位老爷子见面时就做了保证，今年怎么也得给各位一份满意的收成。 结果才刚刚入秋，这几位就等不及了，一个个就开始催债了。 蒙建业无奈的揉了揉发胀的眉心，这才随口问着小钟：“伊拉克人还没走吗？” “没有。” 小钟摇了摇头，脸上有种难以言说的解脱感，是的，就是解脱，都快一个星期了，那个叫穆斯塔法的伊拉克国防部采购局局长就跟吃了秤砣的王八，钉在川东就不走了，哪怕因为吃不惯川东的伙食，上吐下泻也不离开，说什么也要跟他们的蒙厂助好好谈谈。 可蒙厂助到好，就这么晾着人家，到最后连负责陪同的海军领导都看不下去了，几次打电话催蒙厂助过去，他这个助理都快扛不住了。 如今蒙厂助终于问道这件事了，他这个厂助的助理很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既视感。 “老樊也真是的，这么长时间都拿不下，算了，告诉穆斯塔法，后天过来吧。” 小钟一听这话都快哭，终于是熬出头了。 …… 听到蒙建业要见自己，穆斯塔法也快哭了。 没办法，实在是完不成这次采购任务，他这个油水丰厚的采购局局长就算做到头了。 这不是预感，而是临出发前来自总统的直接警告。 至于为什么，很简单，他们的037型特供版突然就成了“空船壳了”，这倒不是伊朗有意针对的破坏，导致伊拉克的037型特供版遭到无法挽回的损失。 相反，自从突袭击毁了布什尔港内的石油原油后，他们的037型特供版就开始在波斯湾内大杀四方。 突袭伊朗邮轮，击沉伊朗导弹艇，在伊朗重要航道布雷，以及时不时的袭击伊朗重要港口，总而言之伊拉克的037型特供版在过去的半年时间里特别活跃，而他们的优异表现也为其争得“波斯湾军刀”的美名。 而在陆地上乏善可陈的伊拉克军队，突然在海上雄起，也为伊拉克高层注入了一针强心剂，接连不断的嘉奖就不说了，媒体更是铺天盖地的报道，那洋洋洒洒的溢美之词，就差把两艘037型特供版夸成宇宙独一无二的存在。 而伊拉克总统、总参谋长更是多次前往巴士拉，视察两艘舰艇，总统登上037型特供版的巨幅照片更是成为激励士气的宣传画，挂满了伊拉克的大街小巷。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为伊拉克争得荣耀的军刀，却在某天突然出现电力系统故障，随即作战指挥系统几个核心系统被烧毁。 若是其他型号的037型还好，可伊拉克的全都以作战指挥系统为核心架构起来的，起作用堪比人体的大脑，大脑烧坏掉了，哪还用个屁呀。 不过坏掉了也就坏掉了，伊拉克人并没在意，因为一艘不能用，咱们还有第二艘不是，哪成想第二艘037型特供版没几天也坏了，原因跟第一艘一模一样，都是电力故障导致作战指挥系统核心部件儿烧毁。 叱咤波斯湾半年之久的波斯湾军刀就这么全都趴窝了。 伊拉克高层得知情况后当即大发雷霆，立即向中国发了一份措辞激烈的谴责备忘录，说你中国的产品质量太差，坑人太深，你要是不给个说法，我就把你的丑事全都抖出去云云…… 那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让中国无偿的把两艘037型特供版给修好，不然，你们中国的037型猎潜艇不是卖得不错嘛，信不信我把无故损坏的丑闻给捅出去？ 然而就在伊拉克觉得自己抓到了中国人的软肋，可以随意的揉捏时，一封由蒙建业亲自起草的备忘录瞬间就把伊拉克的那张老脸给抽肿了。 因为蒙建业的备忘录里说得很明确，037型特供版的电力系统每隔半年要全面检修，之前中方就此问题已经通知了你们，可你们说一切良好，自己能解决，结果却自己搞砸了。 弄不好自己就虚心学呀，居然还威胁搞臭037型系列舰艇，行啊，搞啊，你要是豁出去，我们也不怕，反正你们伊拉克不买，有的是人要买，就比如说伊拉克的某邻国，可都急红了眼睛。 伊拉克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以往木讷实诚的中国人，怎么就变得这么无耻，竟然比那西方帝国主义还不要脸。 我威胁你是想少花点钱，可你们中国人却是捏住自己的*****，想要断子绝孙呀。 是的，伊拉克如今根本就不敢公开两艘037型特供版趴窝的事，不然被其压制的伊朗海军必然会展开疯狂报复，到那时伊拉克将陷入难以想象的被动。 更何况，这半年来伊拉克通过媒体已经把牛皮吹上了天，要是得知两艘037型特供版“武功”全废，别说股价声望会急速滑落，连国内舆论都没办法平息。 若如此，倒也罢了，伊拉克豁出去不要脸，也不怕你中国拿捏，关键是那个伊拉克某邻国实在是太要命了。 第两百五十六章：一亿美元大单 自从见到伊拉克的037型特供版的卓绝性能，伊朗就通过第三国不厌其烦的向中国提交购买申请，希望能把这款“波斯湾军刀”纳入囊中，以便再次掌握波斯湾的战略主动权。 对此伊拉克可谓心知肚明，也正因为如此，通过埃及、约旦、乃至美国，向中国或明或暗的做出劝诫，希望在军贸方面与伊朗保持距离。 也不知道是这些劝诫起了作用，还是双方的价格没谈拢，中国与伊朗始终没有达成有关037型舰艇的协议。 然而暂时的没达成，不等于永远都不会达成，没看中国的坦克在伊朗军队里开的那叫一个溜；没看中国的战机被伊朗飞行员飞得那叫一个疯；没看中国的导弹被伊朗人打得那叫一个频。 这么多装备都买了，还差一款037型舰艇嘛？ 所以中国那别的跟伊拉克讲道理，伊拉克都会脖子一梗，跟你硬杠；唯独在伊朗的事情上，已经被杠得欲仙欲死的伊拉克不怂都不行。 更何况在装备保养方面，阿拉伯国家除了巴基斯坦外，无一例外都很菜，伊拉克也不能免俗，正因为如此也不能排除是他们伊拉克自己出了什么问题，才把自己的“利器”给弄趴窝了，毕竟这半年来两艘037型特供版的确被用得太频繁了。 就这样自我找到台阶下的伊拉克来不了硬的，就只能来软的，于是就派出了穆斯塔法为首的“商贸”代表团，借着埃及某部长访问中国之际，千里迢迢跑过来寻求中国的“谅解”。 军方到是很客气，对穆斯塔法一行是好吃好喝好招待的同时，对派出专家检查两艘037型特供版受损情况更是满口答应。 可一旦涉及到商业上的事情，一项说一不二的军方这次却根本不解伊拉克这个茬儿，只说他们现在无权参与此事，你要是想解决就去找厂家接洽，至于为什么，那还用说？“改革开放”了嘛。 穆斯塔法差点没疯掉，这中国人不要脸起来也真是没谁了，还能不能把瞎话说得在明显一点儿？ 什么“改革开放”，什么“市场经济”，想敷衍人就直说。 可心里骂归骂，穆斯塔法却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他哪里知道蒙建业在全国科学大会上不但给那几位老头子承诺，同样也给军方开了一个六千万美元的大额支票，于是看在小钱钱的份儿上，军方就任由蒙建业去折腾了。 如果穆斯塔法知道这些幕后的事情后，绝对会泪流满面的控诉，就没见过你们这么坑人的。 不过就算现在知道了也晚了，因为此时此刻穆斯塔法已经自己跳进坑里还不算，脖子也洗净了就等着被一刀狠宰呢。 “一千六百万美元！” 在川东某国宾馆后面的小花园里，蒙建业一边在石板铺就的小径上走着，一边漫不经心的曝出了维修的价格。 此言一出，穆斯塔法还没怎么样，全程负责接待伊拉克外宾的樊卓明却是惊了一下，他是想过蒙建业会狮子大开口，却没想到会开到这么大，一艘037型特供版才多少钱？ 连樊卓明这个本国人都觉得贵，就别说穆斯塔法这个外人了，当即脸就不好看：“一艘就要八百万美元，这个价格……” “穆斯塔法先生，纠正一下，不是加在一起一千六百万美元，而是每艘一千六百万美元。” 还没等穆斯塔法把话说完，蒙建业就出口打断，直接让穆斯塔法差点儿一个踉跄没摔到地上，一艘037型特供版的单价才两千两百万美元，竟然敢要一千六百万美元的维修费，这是狮子大开口吗？简直是要吃人好不好？ “你也别觉得贵，作战指挥系统本来就跟人的大脑一样，脑子坏掉了，你花多少钱都白搭，好在037型特供版还能换，更何况你们还要求把防空和雷达进行升级，然后接入作战指挥系统里，这本身就已经是另外一个项目了，不信你去问问埃及，他们准备升级的作战指挥系统报价是多少钱？” “当然了，你要八百万美元的维修我们也能做，只不过到时候达不到之前的效果，你们可别说我们不地道。” 这一番话听得穆斯塔法是一愣一愣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还有的选吗？ 答案显而易见，没得选。 相较于压制伊朗，袭击港口，几千万美元根本算不得什么，于是干脆一咬牙：“行，每艘一千六百万美元，可以！” “好，我就喜欢跟你们伊拉克人做生意，不像埃及总是扭扭捏捏，不痛快！那咱们接下来谈谈c—801k的事情，因为我们和生产单位有捆绑销售协议，所以你想增购一百枚导弹，怎么的也得订三艘037型特供版……” 蒙建业话还没说完，穆斯塔法的脸顿时就黑成了锅底。 …… 时间匆匆而过，不到一个半小时的花园漫步，让蒙建业的心情格外舒畅，但对穆斯塔法来说却是跟割肉一般的煎熬。 超过三千六百万美元的维修费只是个开胃菜。 后面一百枚c—801k导弹才是真正的大坑，不但要捆绑037型特供版，而且还要配置一定数量的红旗61d防空导弹以及声控水雷等一系列舰载装备。 林林总总算下来一艘的单价超过了三千八百万美元，价格远超巴基斯坦的通用导弹护卫艇。 然而你说贵，人家蒙建业的理由也很充分呀，你觉得巴基斯坦的通用导弹护卫艇划算，可以呀，川东厂也可以给你造，不过等拿回去打不了敌国港口可就别埋怨我们，毕竟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舰载导弹都能遂行对陆攻击任务的。 一听这话，穆斯塔法顿时就蔫儿了。 没办法尽管大半年过去了，中国的c—801k依旧是国际军火市场上仅有的具备实战经验的海对陆的舰载导弹。 伊拉克到是想买美国的“战斧”巡航导弹了，问题是给多少钱人家美国就是不卖，至于欧洲的几款反舰导弹改的对陆攻击导弹到是很想卖给伊拉克，可一来都是仓促拼凑的东西，很不成熟；二来价格那叫一个贵，动不动就百万美元起步。 想想，还是中国的即物美有价廉，于是一份价值一亿六千万美元的大单就此形成了。 第两百五十七章：底气十足 “这……这就成了？” 看着穆斯塔法步履沉重的离开，樊卓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一亿六千万美元的单子就这么定下来了？ “怎么？这样不好吗？”蒙建业走到一处石凳旁坐下，看着樊卓明似笑非笑。 樊卓明被蒙建业看得有些发毛，不过还是摇了摇头：“不是，我就是觉得有些不太真实，一亿六千万美元，伊拉克竟然就这么答应下来了。” 也不怪樊卓明会有如此感觉，在跟穆斯塔法接触的这段时间里，樊卓明也试着做了些军贸推销的工作，比如说051驱逐舰、053k防空护卫舰、022导弹艇。 然而无一例外都被穆斯塔法给拒绝了，这让樊卓明很受伤，要知道自从上一次跟蒙建业在埃及成功完成与伊拉克的军贸交易后。 樊卓明就开始自学对外贸易课程，甚至还去京城某大学旁听，还参加几项对外军贸的谈判，自觉理论和实践都达到了新的高度。 就算不能跟蒙建业这样的老奸巨猾的“奸商”相比，怎么的也能独当一面吧。 于是一顿操作猛如虎，结果一看零比五，扑街到爆炸。 本以为蒙建业也不可能好到哪里去，哪成想前前后后不过一个半小时，不但把穆斯塔法这个老油条收拾的服服帖帖，还直接拿下一亿六千万美元的大胆，这简直…… “伊拉克那些石油又不是摆设，所以一亿六千万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关键是要找准他们的需求点，然后就可以往死里下药了，对像伊拉克这些个石油富国来说，钱根本就不是问题，问题是你的东西究竟能让他们爽到什么高度。” 樊卓明有些懵，这到底是什么至理名言，乍听起来好有道理，怎么细想起来却透着一股不正经的味道？ 正当樊卓明用自己能够理解的语言重新解构蒙建业的那番话时，蒙建业接下来的一句话，就把他这个正经人彻底变得不正经了：“对了，你家的82年的茅台带来没？过两天我老丈人可要来川东，牛我已经吹出去了，你可别说话不算话呦……唉，老樊，你干嘛？别跑……愿赌服输，你跑也没用。” 樊卓明是捂着脸逃也似的离开的川东国宾馆，不逃不行呀，因为他手上根本就没有82年的茅台，就算愿赌服输，也没法兑现呀。 说来说去，这也是他太自信了，半年前蒙建业结束对伊拉克的军贸合同后，说了一句“看看怎么再从伊拉克的两艘舰艇上各扒下一千万美元来。” 当时樊卓明就觉得蒙建业实在有些天方夜谭，于是两人你来我往就订了个赌，赌注就是五瓶82年的茅台，赌期一年。 结果这才半年，蒙建业不但拔下三千多万美元的维修费，超额完成了任务；而且还以三千八百万美元的单价卖出去升级后的037型特供版。 逃走之后的樊卓明虽然觉得有些丢脸，但还觉得有些庆幸，幸亏只堵了五瓶，这要是赌几箱自己那点儿津贴可就全交代了。 …… 樊卓明还有心情庆幸下自己没跟蒙建业赌那么大，跟随埃及某部长访华的贾法里却有种被老天抛弃的感觉。 心说自己半年前跟蒙建业就埃及潜艇的事情打个什么赌呢，现在好了，当初自己信誓旦旦的说埃及的033型潜艇还没到保养期，没必要返回中国进行维护升级。 此话言辞凿凿，还在苏伊士河畔随风飘荡。 结果埃及政府的一声令下，两艘033型潜艇就要送到中国进行保养升级，这意外来得竟如此之快，让贾法里很是有种被人抽了是几个耳光后，半天缓不过劲儿的既视感。 于是乎，他这位与中国有交往的的海军高级军官便被埃及政府委任为军贸特别代表，前往中国接洽两艘潜艇的升级改在事宜。 当然了，也顺带给蒙建业送上输出去的赌注，二十瓶法国顶级香水。 贾法里交给蒙建业时，心里是在滴着血的，一瓶就八千法郎，二十瓶……总而言之他三年的薪水就这么没了。 然而贾法里心里的血还没流干，就被蒙建业搞得差点没哭出来。 “咱们都是老朋友了，也就不跟你搞那些虚的，一艘潜艇的升级费用五千万美元，两艘正好一个亿；听说埃及的近海力量还有些欠缺，我们最新推出了037型加强版，配作战指挥系统，防空，反舰，反潜一应俱全，哦，对了，还可以选装对陆攻击的c—801k，因为是老朋友就不另算费用，一口价四千万美元……” 同样在川东的国宾馆内，同样的小径上，蒙建业的胃口却是越来越大，贾法里听得眼睛都值了，这哪里是在卖军火，分明就是再抢钱好嘛。 还037型加强版，还四千万美元，037型舰艇埃及又不是没装备，里面究竟怎么回事儿埃及怎么可能不清楚？ “额……据我所知，你们的作战指挥系统并不成熟，特别是在供电系统电压不稳的情况下，系统内部的电路板极容易被烧坏，所以……你们的好意我们还是心领了。” 贾法里这话说得很含蓄，可言外之意却一点也不含蓄，那是明摆着告诉蒙建业，你们的东西究竟怎么样心里就没点儿b数嘛？还敢拿出来当香饽饽买，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嘛？咱们还是岔开这个话题聊点儿别的吧。 蒙建业听了这番话，老脸也难得的红了一下，配备037特别版的zkj—1b作战指挥系统要是好用哪还轮得到伊拉克首开先河？中国海军早就自己给自己装上了。 其中关键的问题就是系统内部的核心芯片和电路板的可靠性不太好，平均寿命只有半年，表面上是因为舰艇电力系统启停时电压不稳造成寿命缩短，其实就是芯片及电路上的结构工艺太差。 不过这方面问题，随着胡冲团队逐步走上正轨，正在逐步得到解决，安装新的核心芯片后zkj—1b作战指挥系统的寿命已经达到一年半，如今正在向三到五年的使用寿命进发。 正因为如此，蒙建业脸红也就是那么一瞬，zkj—1b作战指挥系统已经提高了两倍还多，惭愧什么的那是不存在的，底气十足到是满满当当。 第两百五十八章：趁热打铁 “我们为埃及配置的是zkj—15a作战指挥系统，内部的核心元器件都得到了更新和升级，不但运算处理能力更加强大，寿命也提高了数倍，你我都是老朋友，所以在质量上你可以百分百放心……” 蒙建业根本就没把贾法里的婉拒放在心上，而是情真意切的开始讲起zkj—15a作战指挥系统的强大功能。 贾法里知道蒙建业的脸皮早就没了，可没想到竟然连肉都快丢太平洋去了，刚才自己拒绝的意思难道不明显嘛？非要自己把话说得直白？就不能彼此留点儿颜面嘛？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 “对不起，蒙先生，我们埃及之前已经订购了六艘037型舰艇，真的不需要了。”眼看蒙建业滔滔不绝说个没完，贾法里终于是受不了了，也不管以后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直接把话给挑明了。 蒙建业愣了一下，双眼圆睁，怔怔的看着贾法里，那复杂的目光似乎再说：“这就拒绝了？” 贾法里读懂了蒙建业眼神中的意思，也没说话，而是歉意的点点头。 蒙建业无奈的叹口气，旋即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自己点上后，示意贾法里要不要来一根，被拒绝后，这才吸了两口后，仿佛压住了沮丧的心情。 “我还以为埃及能要呢，结果就提前安排了生产任务，如今五艘的船体都造好了，结果……” 话还没说完，蒙建业又叼着烟卷儿猛吸了几口，看那紧锁眉头的架势，估计真是盲目扩张后，为一亏到底而发愁。 贾法里面上带着同情，可心里却嗤之以鼻，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敢提前开建舰艇？是你觉得埃及智商不够用，还是自己太蠢？ 答案显而易见嘛，说来说去还是太年轻，有点小成绩就开始膨胀了，现在好了吧，膨胀过了，炸了！ “贾法里先生，真的，咱们都是老朋友了，看在我的面子上帮帮我，吃下我那五艘舰艇，每艘我给你再降五百万美元，行不行？” 手中的一根烟即将吸完，蒙建业的态度也终于软下来。 贾法里却是心中冷笑，三千五百万美元一艘037型舰艇，你把我当傻子吗？ 但面上依旧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同情，婉拒道：“就个人而言，我真的很想帮你，但你也知道，我不过是埃及海军的作战部副部长，没有决策权，一切作为都是听命行事，所以……还请你谅解。” 蒙建业闻言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再次点上一根烟，狠吸了两口，这才认命的点点头：“那好吧，我相信你，我的朋友，不过我们的舰艇也不能白造，既然埃及不能帮忙，也就只能找其他人了。” 贾法里赞同的点点头，心里却窃笑，还找其他人，如今037型舰艇都已经饱和了，你能找谁？找谁估计都白搭。 “小钟，伊朗的拉夫桑贾尼将军还在京城嘛？如果在就帮我联系一下，明天我过去跟他谈。” 就在贾法里还保持着礼节性点头赞同之际，蒙建业的一句话立马让贾法里的颈椎差点闪到。 什么情况？拉夫桑贾尼将军？伊朗？ 贾法里的眼睛顿时就直了，没办法，有关伊朗的词句一出，就如同晴天霹雳一样，直接就把贾法里轰得是外焦里嫩。 037型舰艇在国际军火市场上的确已近饱和，但却有一个地方却是空白，那便是伊朗。 换句话说，只要中国这边一松口，伊朗可以不计代价，不计成本的大肆采购，到那时波斯湾的局势…… 作为对立教派的埃及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等等。” 就在助理小钟准备落实蒙建业的安排时，贾法里赶紧拦住想要离开的小钟，蒙建业见此却无奈的摆摆手：“贾法里先生，我知道你为我好，不过咱们在商言商，我的厂子怎么都不能亏本儿不是？后天咱们俩一起去京城，我给你介绍下拉夫桑贾尼将军，他这个人很幽默……” 没等蒙建业把话说完，贾法里立马十分认真的说道：“不，蒙先生，我觉得你刚才说得很对，埃及的确在近海防御上缺乏灵活性，你厂里已经预先开工的五艘037型舰艇我们埃及都要了，价格就按你说的，三千五百万美元一艘。” “这个……贾法里先生，这样不太好吧，毕竟贵国的条件，所以我不为难你了。”蒙建业一脸的为难。 贾法里却一点儿也不为难：“这些费用埃及还是能承受得起的。” “那……还是算了吧，你是不知道这次我们投入挺大的，三千五百万美元看着高，可连成本都没办法收回来。” 贾法里一听这话，差点儿没一口老血喷出来，说实话要不是担心伊朗会买去，他真的很想喷蒙建业一脸口水，刚才是谁可怜兮兮的说要降价的？又是谁信誓旦旦的一口一个老朋友？脸呢？脸呢？ 不过吐槽归吐槽，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都不是问题，毕竟埃及背后是沙特这个大金主，为了阻止伊朗的教派传播，连两伊战争都打了，还差这点儿钱？ 于是贾法里也彻底把脸给甩到垃圾堆去了：“四千万一艘，怎么样？” “这个……” 蒙建业没有答应，而是犹豫起来，贾法里那个气呀，早知道蒙建业拿着伊朗当砝码，他刚才装什么13？现在好了，低价没拿到不说，估计连原价都拿不到了。 于是一咬牙：“四千两百万美元！” “武器装备可能没办法配全。” “四千五百万美元！” “零备件你可能还得等等。” “五千万美元，不能再高了！”贾法里都快疯了，可这也到了他的底线了，再高别说他接受不了，就是埃及背后的金主沙特也也要吐血，毕竟金主再大，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您看您，咱们都是老朋友，没必要这么生分，五千万美元就五千万美元，伊朗那边可是给了五千八百万美元的报价，在你这儿我就保个本儿，可没办法，谁让咱们是老朋友呢，小钟……那那些资料拿过来，额……好像就是这份，您先看看……” 说着蒙建业从小钟的文件夹里抽出一份资料递给贾法里，贾法里忍着喷血的冲动打开一看，脸就黑了，直接把资料扔给蒙建业：“怎么把053k的升级改造方案给我？” “小钟……你看你这工作做得？这么不仔细？”蒙建业训斥了一旁一脸发懵的小钟，随后转过头看了看手中的053k的升级改造方案，嘿嘿一笑：“贾法里先生，您看要不就趁热打铁，也把贵国的防空护卫舰的改造升级也一并做了吧！” 第两百五十九章：吃定大户 贾法里离开川东国宾馆时，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欲哭无泪了。 五千万一艘的潜艇升级改造计划，五艘的单价为五千万美元的037型加强版再加上每艘四千万美元的053k防空护卫舰的升级改造，林林总总加在一起达到四亿八千万美元。 如果让他知道，来川东这么一趟就要掏四个多亿美元的话，打死他都不来。 可他不来，这份儿钱就能省得下？答案显而易见，连埃及自己都没觉得能省，要不然怎么两艘033型潜艇的保养期还没到，就急着早中国升级改造呢，是埃及傻吗？ 埃及不傻，反而精得很。 因为他们这么做，无非是向封锁伊朗的武器装备获取渠道，用银弹攻势，稳住中国这个武器装备输出国罢了。 只是没想到，中国竟然出了蒙建业这么个不要脸的货，借着这个机会，把埃及和伊拉克往死里宰。 说实话，若是换做其他时候，贾法里绝对毫不犹豫的拒绝，可如今两伊战争已经明显对伊拉克不利，阿拉伯世界背后的大金主沙特已经极度恐慌，生怕伊朗的革命在沙特的土地上重演。 所以沙特不在意花钱，他在意的是能不能堵住伊朗的攻势。 正因为如此，什么四个亿，五个亿的，那都不是个事儿，因而尽管贾法里说，这么大的金额他做不了主，需要请示国内，可他却知道，这份大单九成九国内是不会阻止的，反正又不是花自己的钱，反倒能把海军装备提升一大截，如此惠而不费，何乐而不为？ …… 抱着同样想法的不止是埃及，阿尔及利亚、也门甚至是科威特都是如此，他们或是有沙特这个大金主资助，或是本身就富得流油不在乎这点钱。 于是乎这两天蒙建业就有的忙了，是一个国家的代表，一个国家的代表轮着见，而远在京城，被一直晾着的伊朗拉夫桑贾尼将军更是成了蒙建业无往而不利的底牌。 动不动就拿出来亮一亮，分分钟就把这些国家的军贸代表的双眼亮瞎。 于是一笔笔上亿的大单就跟雪花片一般的纷纷成型飘落，乐得蒙建业那是爽翻了天。 而待在京城的拉夫桑贾尼将军没有得到想要的037型舰艇，但也不算一无所获；枪支弹药、坦克战机一样不少的全都拿到了手，也算是满载而归。 只不过相较于其他军工部门一两个亿的销售额，蒙建业几方加在一起八亿六千万美元的总额实在是太亮眼。 这一下不但蒙建业所在奋进船舶股份公司乐开了花，与之合作的那些以配套研制单位也一个个的都疯了。 八个多亿的大蛋糕，怎么分都不亏，于是那些个要钱不要脸的老家伙们再次纷纷冒头，一个个跟催债鬼似的，跑到川东追着蒙建业屁股要钱。 其中的姜怀民最过分，仗着年纪大，资格老，竟然直接住在蒙建业不走了，美其名曰跟蒙建业的老丈人孙师傅聊得来。 实际上有事没事儿就跑去找蒙建业哭穷，说什么重型鱼雷到了最关键时刻，奥托2燃料就差最后一步啦，只要你把两亿美元的利润分成给他，明年就让你看看重型鱼雷是怎么改变海战规则的。 对姜怀民的死皮白咧蒙建业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不过还好，这老头要钱归要钱，脾气还挺好，最起码要有个要钱的样子。 马振江可就没这方面的自觉了，这老头儿到是没住蒙建业家，而是直接来到川东厂，直入蒙建业办公室，拿着编制好的下一年度的研制任务，往蒙建业桌上一拍：“一亿五千万，不要多，但也不能少！” 然后双手环抱胸前，就坐在蒙建业对面等答复。 就是这么霸气，就是这么尿性，而且你还没办法问为什么，只要一开口，老马同志就一句话：“编制上已经写得很清楚，没什么好解释的。” 郑国林、胡冲、柏守晨倒是没马振江和姜怀民那么极端，但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而且张口一个亿美元，闭口两个亿才够，总而言之都豁出老脸往自家单位搂钱。 蒙建业狠宰那些沙特资助的阿拉伯国家时，那叫一个大杀四方，爽的不得了。 结果转眼就被一群老头围着狠宰，苦逼的一塌糊涂，最后干脆留下一个亿，剩下的全推给海军，反正都是你的下属单位，你这个大佬自己看着办吧。 海军也没想到蒙建业一番操作竟然搞了这么多钱，也有点儿慌神，好在海军领导班子还算镇定，自身留下一个亿用于南海的岛礁建设外，其余的六亿八千万除了姜怀民的声呐研究所多给了八千万美元外，其余五家研究所、技术团队以及生产厂每家一亿美元。 这些个老家伙，拿蒙建业怎么的都可以，毕竟是个小辈儿，他们做长辈的“严格要求”一下不过分。 可海军领导班子一出马，他们就没办法了，总不能跟海军首长摆老资格吧，再说了这个总后台才拿了一个亿，也没比自家多拿，所以就更没话说了，一个亿就一个亿吧，总比一分没有强。 这略带丧气的抱怨之语一出，差点没把其他军工研制单位的鼻子给气歪喽，你们海军的研制单位分一个亿美元还嫌少，知道我们才能分多少？几十万人民币，还总比一分没有强，你们海军的研制单位要是不爽，咱们俩换换？ 换是不可能的，那些老家伙们又不傻，怎么可能跟其他单位换，反倒是理直气壮的跟那些军工单位显摆：“你们啥都不缺，就缺一个蒙建业，怎么的？想挖人？晚了！” 挖人是晚了，因为就算你想挖，海军也不答应，现在的蒙建业可是海军的“招财童子”，你要敢挖，海军就敢跟你拼命。 可挖人挖不了，我加入行不行？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雷达电子研究所，以前他是作为舰空导弹研究所的配套单位，间接与蒙建业的川东厂合作的。 毕竟雷达电子研究所的重点并不在海军，而是在空军，所以他们所的对外军贸基本都是从空军的渠道出去，然而这几年下来，主渠道的销售额竟然比不过海军的分渠道，这就让雷达电子研究所有些尴尬了。 第两百六十章：务实的巴基斯坦 于是雷达电子研究所干脆抛开舰空导弹研究所这个“中间商”，直接找到蒙建业的川东厂，提出合作的意向。 如今蒙建业领导的奋进船舶股份公司军工部，除了基础材料薄弱外，也就电子行业是几大配套产业的短板了。 尽管有胡冲的团队帮衬，可问题是人家主业是做光刻机的，一、两项芯片胡教授还能勉强搞得定，涉及到复杂的电子设备兼容和整体电路的设计，胡教授也表示头有点儿疼。 这也是037型舰艇上的作战指挥系统迟迟无法将防空、反潜、反舰等作战单元完全融为一体的重要原因。 之前蒙建业不是没想过找有关单位帮帮忙，然而类似的电子研究部门只要有点名号的，都肩负着一、两项国家重点项目，根本腾不出人手去做蒙建业的事，所以蒙建业也只能靠着胡冲的团队一点点儿摸索。 现在好了，雷达电子研究所自己找上门了，正可谓瞌睡遇枕头，蒙建业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于是蒙建业立马把压在胡冲团队的重担一股脑的丢给了雷达电子研究所，而胡冲团队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开始将精力更多的投入到下一代光刻机以及运算能力更高的芯片的研制当中去。 而荣升为第七大合作单位的雷达电子研究所也不吃亏，除了傍上蒙建业这位“招财童子”外，胡冲团队的技术实力也让他们受益匪浅。 虽说他们早就知道胡冲在国家取消光刻机项目后一直没放弃，始终在继续维持，甚至还靠一己之力生产出中国自己的军用d芯片。 心里佩服之余，却并没有把胡冲团队放在眼里。 没办法相较于军用d芯片，雷达电子研究所的东西更高端，正因为如此在雷达电子研究所看来，胡冲就算能搞d，也未必能造出符合军用雷达或电子对抗系统的高性能芯片。 哪成想当与蒙建业达成合作后，几位雷达电子研究所的研究员受邀参观胡冲团队的实验室以及凌华电子厂，光荣光学设备厂后，几位资深的雷达电子研究所研究员顿时就不淡定了。 他们可不是什么没见识菜鸟，这几年欧洲、美国没少跑，顶级的电子设备制造厂更是没少去参观，所以只是一看就知道胡冲团队的架构非常合理，技术上虽然比不了德州仪器、英特尔、ibm这类顶级的电子制造厂商。 但不弱于一般欧美电子制造厂商，而且更难能可贵的是，胡冲团队能够做到核心制造设备的自给自足，这就等于说在一些中高端芯片领域，他们雷达电子研究所不必在被国外卡脖子了，完全可以托付胡冲团队去制造。 哪怕是那些核心的顶级芯片，胡冲团队就算达不到欧美的技术标准，但有雷达电子研究所的强大电子系统整合能力，也完全可以用几种芯片做出相同功能。 总而言之胡冲团队和雷达电子研究所完全可以做到上下游的无缝对接，天生就应该勾搭在一起。 于是跟蒙建业刚刚达成合作意向的雷达电子研究所还没跟蒙建业具体业务，就迫不及待的开始于胡冲团队展开具体合作，开发新一代的雷达信号处理和电子战系统的抗干扰，两款核心处理芯片。 由雷达电子研究所负责芯片电路设计，胡冲团队则利用刚刚投入使用的1.5微米光刻机负责加工制造。 蒙建业预料到这两家会打得火热，却没想到速度竟然这么快，不过还是乐见其成的，胡冲团队尽管做出d芯片，另其打出了一定知名度。 可在国内主流的电子工业圈儿，特别是军工电子圈儿里还是上不得台面，没办法，一个没有国家支持的电子设备项目，能活到现在就已经是奇迹了，还能有什么大发展？ 毕竟这年头少了国家的投入，想把项目搞下去简直痴人说梦。 所以看好胡冲团队未来的真就没几个，反倒是不少单位等着胡冲团队解散好趁机挖人。 尽管如今胡冲团队靠d芯片回笼了一下研发成本，但受限于对电子产品顶层设计和整合的局限，拿不出更好的产品，因此d之后，一直拿不出像样的好芯片。 在这方面蒙建业也无能为力，然而雷达电子研究所的加入，正好弥补了胡冲团队的短板，从而使飘摇的胡冲团队彻底站稳了脚跟。 蒙建业见此也是长舒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胡冲团队总算走上正轨，剩下的就是把蛋糕继续做大，好让军贸红利赚得更多，更久。 可就在蒙建业想着怎么把军贸规模做得更大之际，来自巴基斯坦的备忘录却一下子把蒙建业的美梦给击碎了。 刚刚接收一艘通用护卫艇的巴基斯坦突然通知中方，暂停第二艘同级别舰艇的建造，理由是维护成本太高，巴方审计部门要求军方降低成本，因此把军方希望中方重新规划通用护卫艇方案，降低巴方的日常维护成本。 看完这份备忘录，蒙建业差点没拍桌子骂娘，第二艘通用护卫艇已经完成了65%的建造任务，这时候暂停，损失的费用谁来负担？ 如果要是埃及或者也门，蒙建业保证想都不想，先发一份备忘录臭骂对方一顿，然后二话不说直接把对方不要的舰艇卖给伊朗，反正自己不能吃亏。 问题是，现在提出暂停要求的巴基斯坦，一个与中国有着深厚战略友谊的铁哥们儿，蒙建业就算在军贸方面在横，也不能不跟着国家的政策走。 于是立即联系巴基斯坦驻华大使馆，希望了解具体原因。 其实都不用蒙建业联系，巴基斯坦在发出备忘录后，便责成驻华大使馆武官处武官阿里上校前往川东，向蒙建业当面说明具体原因。 “蒙先生，我们不是要取消第二艘通用护卫艇，而是希望能用贵国的产品替代原本从欧美国家购买的配套装备，没办法，实在是那些欧美装备的维护成本太高了，我们实在是负担不起。” 阿里刚一见面，就开门见山，让蒙建业很是诧异，没想到巴基斯坦竟然如此务实。 第两百六十一章：联手 巴基斯坦对刚刚服役的通用护卫艇还是很满意的。 就在前不久的例行巡航中，编号为264的通用护卫艇在距离卡拉奇港东南两百海里处，成功发现了一艘印度“狐步”级常规潜艇，并逼其上浮。 之后配合本国空军又将前来支援的印度战机逼退，自始至终占据主动，展现了极为良好的多任务作战能力。 然而通用护卫艇好归好，可正如阿里所说，舰上维护保养的成本实在太贵了，就拿最大众的意大利产“奥托”76mm舰炮来说，采购价格的确不高，但之后的零备件却一个个高得吓人。 若是拆下来大修的话，价格更是贵到令人咋舌。 至于荷兰的“守门员”30mm速射炮和法国的作战指挥系统，更是一颗小螺丝钉儿都能要出天价。 这也是欧美国家军售中的一贯套路，成品的价格不见得有多高，但在装备的维护保养上却狠宰，不想被宰？可以呀，有能耐自己造呀，什么？造不出来？那就乖乖的伸着脖子挨刀吧。 要不怎么说欧美的军火商都都富得流油，不单单是成品装备的利润，后期的维护保养的零备件儿和服务费就够他们吃一辈子了。 巴基斯坦启动通用护卫艇计划后，对各项设备自然是货比三家，谈判时更是跟欧美的军火商交锋不断，寸步不让，可依旧免不了陷入零备件和咨询服务的陷阱。 于是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巴基斯坦光维护通用护卫艇上舰载设备上的支出就够在重买一套了。 这让巴基斯坦很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一边请求沙特的银弹多砸一些，一边谨小慎微的使用，生怕再出什么故障。 可如此一来，通用护卫艇也就背离作战舰艇的初衷，成了身娇肉贵的蛀虫，哪里还能正面硬杠印度海军？ 所以怎么降低通用护卫艇的使用成本便成为摆在巴基斯坦海军面前的重要课题。 恰在此时，伊拉克从中国进口037型特供版，上面不但装备了防空导弹和反舰导弹，还配备了一套中国自产的作战指挥系统。 这引起了巴基斯坦海军的高度关注，因为伊拉克的037舰艇除了声呐等反潜装备外，大体架构与自己的通用护卫艇很相似。 正因为如此，伊拉克的037型特供版还在埃及进行训练时，巴基斯坦海军便派出数名资深的海军军官和专家，前往埃及对伊拉克的037型特供版进行全方面的考察。 得出的结论也很中肯，那就是中国的舰载设备尽管不成熟，但却有足够的挖掘潜力，如果能够持续发展想去，一到两年内完全可以替换大半的欧美装备。 不过结论是有了，但巴基斯坦却没有立即付诸行动。 至于原因很简单，还是怕坑太大，自己贸然跳进去怕出不来，毕竟现如今巴基斯坦与中国的“超7”项目进展的就不太顺利，凭借中国自身技术水平何难达到巴基斯坦空军的技术指标，无奈之下还得求助于美国的格鲁曼公司，才能勉强将项目为此下去。 所以巴基斯坦海军生怕自己也陷入空军的窠臼之中，从而令巴基斯坦负担加重，因此对更换中国舰载装备的事可谓慎之又慎。 然而巴基斯坦海军的谨慎心态，随着037型加强型成功出口埃及，037型特别版出口阿尔及利亚和科威特，便彻底打破。 不管这些军贸背后是利益使然还是趁人之危，只要是能销售出去，就证明中国在配套舰载武器方面并没有故步自封，而是在稳步推进的。 于是巴基斯坦不再观望立即派出驻华武官阿里上校与主导037型舰艇项目的蒙建业接洽，希望巴基斯坦能够参与到037型舰艇的开发之中。 尽管蒙建业很清楚巴基斯坦军方在武器装备方面很有自己的见解，却没想到这个可爱的“巴铁”步子竟然迈得这么大，什么意思？想搞海军版的“枭龙”？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出资两亿美元用于配套的舰载装备的研发，不过获得的成果，我们巴基斯坦的份额不能低于50%，同时037型舰艇的全套建造技术也希望贵方能够提供给我们，并且由卡拉奇海军造船厂负责建造和销售……” 不大的小会客厅内，阿里的话音铿锵有力的同时，有不失柔和的韵律，不过蒙建业的脸确是越听越怪异，这合作方式怎么那么熟悉。 自己这边躲在背后，一切全都交给巴基斯坦运作，然后再坐地分钱，这……好嘛？ “市场方面您不用担心，阿拉伯国家跟我们巴基斯坦都保持着良好的传统友谊，我们会继续凭着自身的影响力深挖这方面的市场，还有非洲和拉美国家也是一样，总之我们会不遗余力的扩大市场……” 说完自己的条件后，阿里就开始给蒙建业画大饼，这要是换做其他人，没准儿还真被阿里给绕进去了，问题是面对的是蒙建业。 尽管怪异，可蒙建业脑袋还没糊涂，给自己丢了个烂尾的通用护卫艇也就不说，还想凑上来粉蛋糕，蒙建业很想问问阿里，来川东有没有问过业内人士，他蒙建业是吃亏的主儿嘛？ “联手做生意我是不反对的，只不过……您也知道，这些配套装备涉及到方方面面，可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蒙建业也不掩饰，直接就把问题的核心给亮出来，对此阿里可谓心知肚明，他不过是过来探口风的，后续还要跟中国海军甚至更高层级的领导去谈，指望着蒙建业一个人就能拍板儿，除非他脑袋秀逗了还差不多。 正因为如此，阿里点点头：“这方面我们清楚，所以这次过来就是想听听贵方的意见。” 这就是明摆着讲条件了？ 蒙建业觉得巴铁兄弟实在是很靠谱，最起码比埃及和伊拉克那些个歪瓜裂枣强多了，他蒙建业别的不擅长，讲条件他是最喜欢的，既然可畅所欲言，那还等什么，直接上干货吧，于是沉吟片刻后，蒙建业一张嘴就把阿里吓个半死：“你们的两亿美元的研发经费太少了。” 第两百六十二章：“考察”潜艇 阿里来川东之前就了解过蒙建业，知道这货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若非如此，在普遍还在按计划经济运行的中国军工单位里。 蒙建业主导的037型舰艇项目却形成了初步市场化的内部采购机制，以至于不止一次把配套装备的采购成本压得很低，令不少配套部门“怨声载道”。 连自己人都这么狠，对外人也就可想而知了。 正因为如此，阿里再跟国内军方沟通后，这才有了两亿美元的研发资金，本以为这些钱足够填饱蒙建业的胃口了，哪成想一张嘴竟然是不够，这就让阿里有些尴尬了，要知道巴基斯坦能拿出的经费只有这么多了，要是不够的话，他也没办法。 于是愣了半天，阿里不禁为难的摇了摇头：“对不起，蒙先生，我们巴基斯坦经济上也不富裕，两亿美元的研发资金已经是我们最大的诚意了，若是……” “哎~~阿里先生你想哪里去了，我是那种只看钱的人吗？”没等阿里把话说完，蒙建业立马摆手自谦。 阿里顿时神情变得有些古怪，心说你拿着伊朗当挡箭牌，硬是从阿拉伯那几个国家坑走了八亿美元，还敢自己不看钱？还要不要脸？ 蒙建业的脸早就不知道丢到那个犄角旮旯去了，看着阿里明显质疑的目光，蒙建业只是哈哈一笑，继续说道：“钱又不是万能的，搞那么多干嘛，再者说了，巴基斯坦与我国来说意义不同，所以有些事情，咱们可以变通一下。” 蒙建业越是不谈钱，阿里就越是警惕。 没办法，穆斯塔法和贾法里等人从川东返回京城，没少找他抱怨，话里话外无不说蒙建业比狐狸还狡猾，明面上视金钱如粪土，可实际上一颗心早就钻进钱眼儿里去了，越说不要钱，最后就宰得你越狠，躲都躲不过去。 正因为如此，看着蒙建业毫无廉耻的哈哈大笑，阿里皱着眉谨慎的问道：“那怎么个变通法？” “自然是等价交换了。” 此话一出，阿里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心说来了。 “咱们先不说停工的第二艘通用护卫艇让我们遭受多少损失，就说一旦与贵国合作，我们的利润直接就要降50%，这个空白我们是要填补的。” 阿里越听心下就越沉，分润037型舰艇的销售利润必然会摊薄川东厂的盈利，若非如此，巴基斯坦也不会大出血的拿出两亿美元的研发经费，可显然蒙建业对此并不满意。 “蒙先生，正如你所说，有些事情定不下来，我也是一样，下周我国会派出一个高级军事代表团访华，届时将有他们向贵国提出具体的技术细节。” 阿里眼看蒙建业就要直接下屠刀宰人，干脆抛出自己的杀手锏，埃及和伊拉克那蒙建业没办法，那是因为中国军方指望着蒙建业能把军贸利益最大化。 可巴基斯坦并不是埃及和伊拉克，他们跟中国有着将近二十年的传统友谊，是牢不可破的亲密伙伴，蒙建业就算在利益熏心，也不可能跳出中国军方圈定的范围。 正因为如此，阿里干脆不跟蒙建业搞什么讨价还价，直接拿大帽子开始压人。 蒙建业没想到阿里的反应这么大，直接把事情甩给了国家层面去了，不禁有些哑然失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笑着问道：“阿里先生，我有那么可恶嘛？不过是些小事情，有必要避着我捅到上去吗？” 阿里没说话，但略微眯缝的双眼却把意思表达的很明显，有必要，实在太有必要了。 蒙建业这么一看，也算明白了，很坑阿拉伯国家算是把他的名声败得差不多了，于是也不绕弯子了，直接挑明自己的条件：“我的等价交换就两样，第一开放贵国的阿戈斯塔70型潜艇，让我们的专家好好的考察考察。” 阿里还以为蒙建业要提出什么增加研制经费的数额，却没成想竟然是要求开放阿戈斯塔70型潜艇。 这让阿里有些诧异，但旋即便又为难起来，蒙建业说是考察，可阿里不傻，很清楚这里的考察究竟意味着什么。 若是其他装备还好，问题是阿戈斯塔70型潜艇是巴基斯坦从法国进口的，如今还有部分法国技术人员在巴基斯坦指导巴海军操作和维护改型潜艇，没有法国人同意，巴基斯坦那可能让中国专家进去考察？ “蒙先生，这个要求可能有些难度。” “但我相信巴基斯坦会处理好两边的关系，不瞒你说，分掉037型舰艇后，我们川东厂将把潜艇当做填补利润空缺的重点舰型，然而实际情况想必阿里先生也清楚，我们国家的潜艇技术还很落后。 而这类敏感的武器装备一般也不对我们开放交流，所以我们只能另辟蹊径，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去考察和研究我们能够接触到的国外潜艇。额……我的意思，阿里先生能明白吗？” 蒙建业话说得很诚恳，诚恳的让阿里瞬间就明白了蒙建业的意思，学习国外潜艇的优点，转化为自身的技术积累，用于自己的潜艇之上，再出口创汇。 然而这只是明面上的意思，至于内中的言外之意才是令阿里神往的，我们川东向你们巴基斯坦潜艇部队考察学习，来日必会如同037型舰艇一样，让你们巴基斯坦也具备潜艇制造能力。 有些事情必须一字不差的挑明了说，但有些事情意会一下，便心知肚明。 潜艇，自二战以来便是极具威慑力的海战利器，装备此类装备的国家少，能够独立制造的更是少之又少。 巴基斯坦通过几次印巴战争，深刻体会到军工自主的重要意义，因此一直致力于军工产品国产化，海军亦是如此，不然也不可能投入高额研发费用，也要把037型舰艇的生产技术弄到国内生产了。 其目的不就是通过037型舰艇的建造提升海军舰艇的自主化率嘛。 连小型的水面舰艇都如此，就更别说战斗力更强的潜艇了，正因为如此，蒙建业这个暗示已经不是诱惑，而是足可令巴基斯坦疯狂的期望。 第两百六十三章：万吨补给舰 其实不止是巴基斯坦期待，中国其实也很期待。 正如蒙建业所说，中国的潜艇技术真的很落后，哪怕如今已经有了核潜艇这个大杀器，但充其量不过是解决了有无问题，实际战斗力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强悍。 特别是在潜艇最关键的噪音指标控制上，中国一直还沿用苏联五十年末的相关技术，这么多年顶多是修修补补，并没有太多的突破性进展。 所以也就难怪美国海军在跟中国交流时会说，你们的核潜艇出港，我们就能在夏威夷听到它的声音。 没办法，实在是中国潜艇的降噪水平太差，导致潜艇的噪音水平太高，根本逃不过苏联、欧美等反潜战力先进国家的侦测。 而这仅仅制约中国潜艇战斗力的一个方面，还有高强度合金钢、先进声呐、综合潜艇指挥系统、潜射反舰导弹、鱼雷自动装填系统、潜用拖曳声呐、先进蓄电池、多叶螺旋桨及泵推系统……可谓是方面方面面。 海军对此自然是心知肚明，也下大力气进行研究，但几年下来成果并不显著，这一来是因为基础工业水平还需提高，制约了先进潜艇的制造能力；第二便是中国的潜艇研制人员的经验实在太过欠缺。 除了苏联五十年代提供的机型老旧潜艇样本外，就只有国外的玩具模型能提供参考了。 海军和军委到是想借着与西方关系亲密的机会，想跟欧美交流下先进潜艇的设计、建造经验，可欧、美对此显然是对中国心怀戒心，没办法，中国不管技术水平怎么样，毕竟是能独立制造核潜艇的国家。 你技术水平差，我还能监控你，管住你，一旦你取得突破，让水下战力提升，哪还怎么制约你？正因为如此，欧、美国家宁肯开放航母让你中国人参观，也要对潜艇讳莫如深，哪怕是不得已让你参观，也基本是走马观花，核心的东西绝不亮给你看。 所以这么多年，中国的潜艇一直是闭门造车，以至于无论是常规潜艇还是核潜艇都只能抱着老型号修修补补，多少年都没办法寸进一步。 巴基斯坦装备的阿戈斯塔—70型潜艇虽说技术水平并不是世界顶尖儿的，可最起码也是法国七十年代潜艇技术的集大成者。 但照比中国五、六十年代的水平整整高出一代，完全仿制谈不上，但其中的研究价值还是很高的。 就比如说其内部的减震降噪技术，更是从法国核潜艇上直接照搬过来的，结构十分独特，降噪效果明显，技术水平不亚于同时代的美、苏产品。 但却恰恰是中国的空白，哪怕如今中国借着奋进厂的减震浮筏的热度，已经上马了潜艇用减震装置。 可民船或小型军用舰艇上的减震浮筏与潜艇用的减震装置无论是结构还是材料无不大相径庭，所以潜艇减震装置上马没多久，就遇到了瓶颈，几年时间下来也没取得突破，如果巴基斯坦能够开放阿戈斯塔—70型潜艇正好能够学习学习法国人的思路。 巴基斯坦能开放吗？ 答案显而易见，因为他们的期待更强烈，若是换作其他国家，巴基斯坦可能还要考虑考虑，可如今的合作对象却是中国，两国从建交那天起，就没有背信弃义的时候。 更何况中国觉得自身的潜艇技术差，可在巴基斯坦眼里，能够生产出核潜艇的中国，早就是高不可攀的存在，都不用拿太高深的东西，就把中国的033型潜艇的生产技术给他们，巴基斯坦都会乐得晚上睡不着觉。 要知道那可是潜艇呀！ 什么法国人同不同意，什么还得需要外人批准，统统都去见鬼去吧，没看为了“超7”，连f—16都让中国专家研究个底儿掉。 为了巴基斯坦制造潜艇的愿景，开放阿戈斯塔—70型潜艇又算什么？在巴基斯坦的地盘儿上法国人又能翻起什么浪？ “潜艇的事情我需要向国内具体说明一下，不过想来问题不大，该如何操作，我想可以作为一项专门议题，等下个星期两军高级别交流会可以具体商讨。” 这算是答应了，蒙建业满意的点点头，阿里也是长舒一口气，觉得那两个亿研发经费花得太值了，于是便开口继续问道：“蒙先生刚才说是两个条件，那另一个是什么？” “听说贵国正在求购新型补给舰？若是有交给我们奋进船舶股份公司怎么样？” 本来阿里还有些兴致勃勃，想着会不会还有类似潜艇这类不花太多代价却能得到好处的东西，哪成想蒙建业一开口，阿里整个人都不好了。 因为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蒙建业会盯上他们的万吨级补给舰。 是的，巴基斯坦海军的确是在寻求一艘万吨级的综合补给舰， 主要是为了配合巴基斯坦刚刚从英国购买的二手的“郡”级导弹驱逐舰“雄狮”号，这个满载排水量超过六千吨的大家伙的胃口实在太大，总不能离开港口没多久就要回来接受补给吧，要知道巴基斯坦买这艘军舰的初衷就是为了增强远海的作战能力。 无法摆脱港口依赖，自然不能杨威于远海，所以配套的综合补给舰自然必不和少，如此以“雄狮”号为核心，配合两艘护卫舰，巴基斯坦就能够组成一支战斗力不弱的远洋舰队。 不但可以游弋印度外海，对印度实施威慑，还能够在战时配合水下潜艇，和天上的航空兵对印度舰队和港口实施出其不意的打击。 出于此种现实考虑，在够得“雄狮”号没多久，巴基斯坦便开始计划采购综合补给舰，只不过他们的目光没有落在中国身上，而是放到了欧洲，这一来是欧洲的技术更加成熟；二来英式军舰上的补给接口标准全都是北约制式的，欧洲的产品更容易配套。 因此巴基斯坦便向欧洲几大造船国发出招标，经过一番筛选，觉得西班牙的巴赞造船厂的补给舰方案很合适，可没想到的是，他们这边还没最终确定，蒙建业就代表着奋进船舶股份公司过来插一脚。 阿里表示脑袋很凌乱，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第两百六十四章：补给舰这条线不能丢 也不怪阿里如此纠结，实在是中国在补给舰领域没什么太大的建树。 众所周知，中国海军从成立那天起，就是一支典型的黄水海军（即沿岸防卫型海军），由于缺乏远洋舰艇，因而对补给舰的需求并不迫切，正因为如此，在中国海军序列中，补给舰一直是可有可无的鸡肋存在。 而舰艇再怎么说也是一款工业品，就如同汽车一样，用得多，造得多才能够成熟，中国在这方面显然距离成熟还有很大的距离，要是将巴基斯坦的补给舰交给中国去做，万一搞得不伦不类怎么办？ 可要是不答应，如今037型舰艇的合作项目已然敲定，潜艇方面也有了眉头，一切都向着有利于提升巴基斯坦能力的方向发展，若是为了一型舰艇，导致双方生出嫌隙，致使后续的合作遇到阻力该怎么办？ 所以阿里是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心里煎熬得要命，最后没办法只能推托道：“补给舰的事，我需要向国内坐下汇报，具体等我们国内回复咱们再谈。” 这个回答不算拒绝，但也没有同意，只能算模棱两可，其中的为难可谓显露无疑，蒙建业到没急着表态，而是点点头：“行，这事儿也不急，不过我也希望贵国清楚一点，我们在补给舰领域还是有经验的。 早几年为了配合东风5洲际导弹的试验，保障科研船舶和护航舰艇的自持力，我们兴建了三艘远洋补给舰，所以还请阿里先生放心，我们在补给舰方面不会比欧美的差。” 蒙建业这番话是给阿里吃定心丸，所以并没有满嘴跑火车，早在七十年代末，为了配合东风5洲际导弹的试射，国家突击上马了一批舰艇和装备。 比如说051导弹驱逐舰、远望系列远洋测量船、从法国引进的“大黄蜂”直升机以及负责编队后勤保障的905型“太仓”级远洋油水干货补给舰。 所以正如蒙建业所说，中国并不缺少建造大型补给舰的经验，相反可以在905型“太仓”级远洋油水干货补给舰的基础上，为巴基斯坦量身打造出一型性能先进的综合补给舰出来。 阿里也在中国有些年头了，尽管大部分时间关注的是陆军和空军装备，但海军装备也有所涉猎，之前没想起来是因为关注度不高，可经过蒙建业这么一提醒，别说，还真想起来中国海军那两艘沦为岛礁补给船的大宝贝来。 是的，原本三艘905型补给舰，现在只剩下两艘，另一艘则被海军派去支援地方建设去了，至于为什么，很简单两万吨级的战舰维护成本那叫一个高，如果海军能经常出远海，勒勒护腰带也就忍了。 问题是自从洲际导弹试验结束后，骤然雄起的海军终是没保持住，还是缩回来继续顶着黄水海军的名号过活。 没了远洋行动，补给舰也就没了用武之地，花那么多钱为此规模自然也就有些浪费，于是干脆拨出一艘用来搞运输，不但可以支援地方建设，而且还能给经费不足的海军赚点儿小钱钱。 剩下的两艘也没有用于舰队补给，而是投入到南海的岛礁建设中去，前期负责运送建筑材料和护岛官兵，间或巡航南海。 之后便成为专为岛礁运送补给物资的后勤船，一边巡航南海，一边为各个岛礁上的驻守官兵送去补给物资。 尽管此类做法在舰种齐全的海军强国眼里有些不务正业，但对当下的中国海军来说也算物尽其用。 阿里显然觉得中国的补给舰有些不务正业，但也没说什么，毕竟人家爱怎么用是人家的事儿，跟他没半毛钱关系。 他所关心的只是中国有没有相关舰种的建造经验，以及基本的技术情况，如此他才能跟国内汇报时更有底气。 因此在沉吟片刻后，阿里便点点头：“如果可以的话，最好给我提供一份详细的补给舰资料，我好跟国内汇报时有些拿得出手的东西。” 蒙建业知道这事儿算是八九不离十了，有037型舰艇的现实利益，有潜艇合作的长远目标，只要中国的补给舰水平过得去，巴基斯坦绝不会拒绝他的要求。 所谓要资料只不过是个台阶，毕竟巴基斯坦跟欧洲那边谈了那么久，就算拒绝也要编个理由不是。 正因为如此，蒙建业半点儿犹豫没有，一口就答应下来。 就这样两人又聊了些有关037型舰艇合作上的事，阿里便揣着满满的干货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送走了阿里，蒙建业也没闲着，叫上助理小钟，开着车就跑到湘西厂去，而后找到来此调研工作的龚双勤和秦文同，开口便叫道：“先前您二位是不是说过，只要能把补给舰折腾出去，就把生产线交给奋进船舶股份公司？” 两位正在薛强的陪同下，查看新型喷水推进系统的功能演示，看着蒙建业急匆匆过来本就有些诧异，一听这没头没脑的话，更是一个个脑袋晕乎乎的，不知道蒙建业由抽的什么疯。 但下一刻，了解蒙建业更多的秦教授便醒悟过来，急忙睁大眼睛道：“小蒙，你是说，你把补给舰卖出去了？” “八九不离十吧，具体就看下周巴基斯坦高级军事代表团怎么跟咱们谈了。”蒙建业点点头，一脸的风轻云淡。 此话一出，还在端着架子的龚双勤终于是不淡定了。 要知道补给舰这个舰种对海军来说可谓至关重要，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海军也是一样，所以在世界各大海军强国中，补给舰尽管不起眼儿，但却是各国海军重点建设的舰种。 因为少了它们，海军的持续作战能力将会大受影响，甚至无法支持远洋作战。 中国尽管是一支黄水海军，但海军领导班子却有着一颗蓝水海军的雄心，尽管面临军费紧缩，可依旧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蓝水海军做着各种各样的工作。 补给舰便是其中之一，哪怕当下的海军并不需要，但海军领导班子还是一再强调，补给舰这条线不能丢。 第两百六十五章：超级大单 然而想保住补给舰这条线，说说容易，可做起来却一点儿也不容易。 补给舰不是民用船舶，脱离军队也能生存，恰恰相反，这类舰种完全需要军队推动，有需求不但保留容易，相关的配套技术也可以进行深化。 然而如今的中国海军并不具备远洋作战能力，对补给舰的需求也就不那么强烈，没有需求自然提供不了充足的订单，就算船厂想造，也不能赔本赚吆喝不是。 于是乎海军便把目光投向广阔的国际军火市场，希望通过对外军贸订单，来为这一舰种的存续。 可问题是，补给舰这种动不动就上万吨的大家伙在国际军火市场的位置真的很尴尬。 一般国家的海军并不没有远洋作战的诉求，所以也就不在乎有没有补给舰；而那些有着远洋作战能力的国家，无不是海军强国，自身就具备补给舰的建造能力，就谈不上外购。 如此掐头去尾，剩下的那些具备远洋作战能力，又无法自产的国家就屈指可数了，而这些国家又被苏联和美国等军火大国瓜分瓜分，别说是中国这种在补给舰领域刚刚起步的国家，就算在此道颇有建树的造船强国也没办法打进去。 正因为如此，海军等单位做了不少工作，可却丝毫没有效果，否则在前段时间龚双勤和秦文同到川东厂调研时，也就不会跟蒙建业说那番话了。 其目的无非是死马当活马医，反正蒙建业在国外能折腾，万一就能把补给舰给折腾出去呢。 哪成想这才几天的功夫，补给舰还真被这小子塞给了巴基斯坦，以至于骤闻这个消息的龚双勤足足愣了几分钟，这才难以置信的问道：“小蒙，巴基斯坦真的会买咱们的补给舰？” “反正我跟阿里已经把大体的框架给定下来了，具体的等下周巴基斯坦军方高级代表团访华时再谈，不过承建厂可要放在我们奋进厂，这可是你答应的。” 蒙建业连忙点头，可说不到两句就把话头扯到奋进厂承建上面去，龚双勤对蒙建业这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可谓知之甚深，若是平时，龚双勤少不得把蒙建业这些话自动过滤掉，可如今补给舰这一舰型得以被保留并继续发展，算是解决了龚双勤的一块儿心病。 所以这位老领导破天荒的变得十分大方：“行，就按你说的办，不过有一点你们奋进船舶股份公司不能破，那就是质量不能差。” “这您放心，我们的民船在飓风中就安然无恙，军船的品质只会比这高。”龚双勤这边话音刚落，蒙建业就开始摆着胸脯保证起来。 而且话说得那叫一个底气十足，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当年新西兰信风航运公司订购的三千吨级散装货轮在一次执行北美航线运输时，突然遭到12级的飓风袭击，同海域的不少船舶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坏。 其中一艘一万六千吨的油轮左舷的合拢焊缝被强烈的风旋给撕开，船上的四名船员失踪不说，还导致一千多吨的原油泄漏。 然而奋进厂承建的三千吨级散装货轮“勇敢的毛利人”号，却如它的名字一样，在剧烈的风暴中颠簸起伏，却始终保持良好的状态，等风暴离去，船上的人员不禁安然无恙，货物毫无损失，船舶本身的状态更是丝毫不受影响。 不但可以继续航行，还积极救援其他受损船只，直到美国海岸警卫队到来，“勇敢的毛利人”号才离开相关海域，继续执行自己的运输任务。 此时经过美国媒体报道，一时间在国际船舶界引起不亚于12飓风的大风暴，要知道当时受损的船只大部分是欧洲老牌造船厂生产的，一场飓风过去，差不多集体扑街。 不过还好，大部分船只的吨位不大，那些老牌船厂还能找个借口勉强搪塞过去，可负责建造那艘万吨邮轮的葡萄牙里斯本船厂就彻底凉了。 合拢焊缝被风暴和海浪撕开，就等于说里斯本船厂的分段分段合拢工艺不过关，一下子就把里斯本船厂推入了深渊。 不但丢了全部的船舶订单，出事的万吨邮轮船东和失踪的船员家属更是对里斯本船厂发起无休无止的法律诉讼，再加上其他船东的补偿条件。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这家有着百年历史的老牌船厂就此轰然破产。 如同赌桌上的牌九，有人输得倾家荡产，就有人赚得盆满钵满，奋进厂就是那个赚翻的赢家。 通过“勇敢的毛利人”号在飓风中的表现，以及美国媒体不吝赞美的报道，负责建造“勇敢的毛利人”号的奋进厂顷刻就在世界范围内打响了名号。 伴着良心企业，技艺高超的美名一同而来的则是一份份高额的船单。 其中手笔最大的就要数新西兰的信风船运公司，他们从此次飓风事件中也是里子面子赚了个盆满钵满，介于信风船运公司超强的船队执行能力，不少美国大企业与其签订航运合同，令信风船运公司业务量激增，急需扩大船队规模。 而深得中国船厂好处的信风船运公司自然是把船单一股脑的全都交给了奋进厂。 这可是两艘一万五千吨集装箱货轮以及六艘五千吨散装货轮的超级大单，总价值超过两亿美元。 当时的奋进厂总经理焦大林还头疼日本合作协议到期后该怎么办，信风船运公司的超级大单就直接砸下来。 焦大林短暂的兴奋之后，就又开始头疼了，这么多的船单，以如今的奋进厂产能根本就吃不下。 就这样以往为怎么抢船单发愁的焦大林，第一次为船单太多而发愁。 这么大的事，龚双勤和秦文同自然是知道的，不仅如此，两人还参与协调奋进厂船单在国内二次外包的事宜。 如此让不少濒临困境的船厂得意喘上一口气，于是龚双勤点点头：“那就好，哦，对了，你要是没什么事儿，就跟我去趟京城，当面他跟海军的首长汇报下具体情况。” “额……能不能在等一天？” “为什么？” “巴基斯坦同意让我们厂区考察下他们的阿戈斯塔—70型潜艇，我好确定下人选。”蒙建业一板一眼的回答着，可龚双勤闻言眼睛都值了：“你说什么？考察潜艇？” 第两百六十六章：挂羊头卖狗肉 龚双勤和秦文同等人是知道阿里前往川东厂商讨037型舰艇的合作事宜，但却不知道蒙建业以考察巴基斯坦潜艇部队作为交换条件。 正因为如此，当两人听了蒙建业的话后，都面露震惊之色。 要知道中国方面老早就想跟巴基斯坦的潜艇部队做交流，这不单单是因为巴基斯坦潜艇部队的装备比中国的要先进一些，更重要的是巴基斯坦潜艇部队是当今世界范围内少有的具备实战经验的精锐力量。 因为他们在第三次印巴战争当中，其装备的法制“桂树神”级潜艇“汉果儿”号，就在印度洋上击沉一艘印度的导弹护卫舰，之后成功摆脱印度海军的围堵，安然返航，成为二战后最为传奇的潜艇实战战例。 以此衡量，就算美国和苏联这样的超级大国都没有巴基斯坦潜艇部队这般得天独厚的优势。 中国海军尽管在水面舰艇方面有些蹩脚，但对潜艇却下了极大的功夫，从建国初期的“空、潜、快”到改革开放时期的近海防卫战略，潜艇都是中国海军的支柱力量，更何况在海军内部，倡导潜艇致胜的四两拨千斤理论一直是以显学存在。 正因为如此，学习具有实战经验的外军部队，一直是海军梦寐以求的期望。 然而对中国海军的热切期盼，巴基斯坦海军的态度却十分暧昧，这倒不是说巴方跟中国的关系不好，堤防中国。 而是如今巴基斯坦所处的国际环境有些独特，所以有些敏感问题不得不回避。 毕竟在苏联入侵阿富汗的节点上，巴基斯坦作为援助阿富汗抵抗组织的重要渠道，得到美国、沙特等域外大国的支持和援助，因此巴基斯坦在跟中国保持良好关系外，也不得不跟这些与外大国协调彼此立场。 毕竟中国能给干货，美国和沙特那里的美元也不少，既然如此，巴基斯坦干脆两边都不得罪，保持正常交往即可，敏感的东西咱们就别涉及了。 正因为如此，中国海军就潜艇部队交流的事就一直没成型。 哪成想海军这么多年没搞成的事儿，蒙建业一张口就是要安排人去巴基斯坦考察，而且还是考察巴基斯坦最先进的阿戈斯塔—70型潜艇。 龚双勤和秦文同那可都是老狐狸，哪里还不明白所谓“考察”是个什么意思，于是秦同文立马开口问道：“你们的考察是什么性质的？” “算是企业间的技术交流吧。” 蒙建业也有些迷糊，他并不知道两位老爷子怎么反应比补给舰还要大，不过也没在隐瞒，一五一十的把他跟阿里有关潜艇考察的事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最后也不忘交个底：“埃及不是跟川东厂签了潜艇升级改造的合同嘛，国内的新技术实在乏善可陈，咱们就算糊弄也得有个糊弄的名头不是，所以我就想着去巴基斯坦学习学习法国潜艇的先进经验，回来照葫芦画瓢给埃及的033潜艇弄上去，也算咱们这一个亿美元的升级费没白赚。” “哎呀，你个蒙建业呀，眼睛怎么就盯在钱眼儿里了？这么大的事儿实现怎么也不跟我们通个气儿。” 一听蒙建业这么一说，龚双勤老脸憋得通红，在哪里砰砰的直跺脚，而一旁的秦文同也是一脸急切道：“小蒙呀，你也别叫什么人了，立即收拾东西跟我们去京城，这事儿不能耽搁。” 龚双勤闻言也反应过来：“的确，东西都不用收拾了，京城海军招待所什么都有，现在就走。” 蒙建业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儿，就被两位老爷子夹着胳膊塞进了汽车，一个小时后又被以同样的姿势塞进了前往京城的军用飞机。 不过此刻的蒙建业算是认命了，不认命也不行呀，他考察巴基斯坦潜艇主要是为了赚钱，最多也不过是让中国的潜艇技术提升一小步。 哪成想海军除了要技术，还要人家的作战经验，这让蒙建业怎么想得到。 然而当他到了京城后，没想到的事更是一个接一个，不过大多数都跟他没太大关系，因为“考察”巴基斯坦潜艇部队的事已经完全被海军接手。 先前海军提出向巴基斯坦提出“考察”潜艇的事宜，因巴方态度暧昧而不了了之，很多人都觉得可能是美国等域外国家背后使坏，破坏中巴传统友谊。 而蒙建业的成功，却让海军猛然发现，并不是中巴关系出了什么问题，而是实际的好处没给到位。 是的，之前的海军只是举着中巴友谊的大旗，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提出极为正式的请求，殊不知国与国的关系再好，也需要利益交换的，否则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跟在你屁股后面混。 所以这次海军顺着蒙建业的思路给了巴基斯坦方面一个扩大升级版，不但037型舰艇可以合作，潜艇生产线的事咱们也不遮掩了，直接卖给你不说，连钱都不用你出，而是以低息贷款的形式给你资助，然后以港口中转、农产品等补偿贸易的方式慢慢偿还。 本来阿里就为蒙建业的暗示而兴奋，如今得到官方的正式答复，更是欣喜若狂，立即将情况告知国内，使得原本一周后起程的巴基斯坦高级军方代表团提前起程。 双方在京城郊外的宾馆商讨了三天，最终确定包括建造一艘两万吨级补给舰、037型舰艇合作、潜艇生产线转让在内的一系列海军合作协议，总价值超过五亿美元。 与此同时，巴基斯坦方面同意中方请求，以奋进船舶股份公司的名义打着营建潜艇生产线的名义前往巴方考察潜艇。 之所以如此，也是巴方为了照顾美国等域外大国的态度，我们是纯粹的商业合作，不掺杂其他意图，若是你们域外大国还反对，可以呀，你们卖给我潜艇生产线呀？ 什么？不卖？那就别逼逼，否则就别借着我们巴基斯坦去坑阿富汗的苏联人。 美国等域外大国明知其中不是这么回事儿，但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连气得直跳脚的印度，都被那些域外大国联手压下去，没办法，他们还指着巴基斯坦拖住苏联呢。 就这样在巴基斯坦的一番骚造作后，中巴双方的海军合作便以如此挂羊头卖狗肉的方式展开了。 第两百六十七章：潜射导弹 巴基斯坦，卡拉奇港。 和煦的海风卷着海腥味儿不断涌向海岸，吹得正在码头捧着一份快餐的蒙建业都有些睁不开眼。 一旁的姜怀民无奈之下只能把身子转过去，两三口就把手上的汉堡塞进嘴里，然后就着白开水使劲儿的咽下去，这才拍了拍手站起身子，冲着蒙建业说道：“你是带队的领导，就不进去看看？” 不听还好，一听这话，蒙建业差点没被汉堡给噎死。 他是此次带队“考察”巴基斯坦潜艇部队的领导不假，可如果看看“领导”是些什么人就会明白，蒙建业这个领导那就是个花瓶儿。 刚刚吃完汉堡的姜怀民就不说了，不远处的泊位上停靠的阿戈斯塔—70型潜艇里还有船舶机械研究所的郑国林、海防导弹研究所的柏守晨、雷达电子研究所的牛军…… 哦，对了，还有d舰队某潜艇支队参谋长赵可明，只不过这位是交流作战经验的，所以到了巴基斯坦没多久，就带着自己的小组进到巴基斯坦一艘“桂树神”级潜艇上，出海“训练”去了。 然而不管是眼前的专家们，还是出海“训练”的小组，随便拎出来都比蒙建业这个造船企业的总经理助理要高。 若不是以奋进船舶股份公司的名义到巴基斯坦进行交流，怎么可能让蒙建业“挂帅”，那几位随便拎出一个都能当他领导都绰绰有余。 “行了，我的姜大所长，您老就别埋汰我了，还领导，您老领导我还差不多，所以我就不进去帮倒忙了，还是留在岸上应付巴方人员吧。” 姜怀民闻言只是嘿嘿一笑，然后看了看手表，眉头不禁一皱：“这个老郑在搞什么？饭点儿都过了，怎么还不出来？” “老郑算是找到宝贝了，这几天恨不得在人家潜艇里打地铺。”姜怀民话音刚落，柏守晨便提这个便携箱走过来，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箱子顶盖，瞬间一股浓郁的菜香便飘散开了。 正吃汉堡的蒙建业连忙伸着脖子抽过去，可还没等他看清楚盒子里的东西，就听到身后有人大叫：“嘿嘿，老柏你来得真是时候，知道我饿了，就把饭菜带过来。” 蒙建业回头一看，好嘛，郑国林和几位技术员不知何时已经出了潜艇，三步并作两步就跑到箱子跟前，提起筷子就夹了一口菜往嘴里塞，边嚼边赞道：“还是咱们地道的中国菜好吃，那些个洋玩意儿吃得我都快反胃了，恩，老柏你手艺不错，这炒鸡蛋比你搞得导弹强多了。” 柏守晨一听就不乐意了，什么叫他的炒鸡蛋比搞出的导弹强多了，这不是明白埋汰人嘛，当即就把郑国林吃得正香的炒鸡蛋给拿了过去，递给再次提筷子重新开工的姜怀民：“姜研究员，您年纪大，多补补身体。” “好嘞，谢谢啊！” 姜怀民也不客气，拿过来就往嘴里塞，瞧那模样哪里是吃过一个汉堡的人，说是饿死鬼托生都有人信。 没办法，这些日子实在是当地食品吃得众人反胃，突然间有国内口味的菜，甭管口味怎么样，光这熟悉的味道，就能让人食欲爆棚。 柏守晨看着众人吃得风卷残云，烧菜手艺并不精湛的他在欣慰的同时，也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被派到巴基斯坦考察潜艇时，他还挺兴奋的，因为据说巴基斯坦接触过潜射导弹，因此柏守晨接到通知后，立马收拾东西跑到京城。 哪成想到了巴基斯坦后钻进阿戈斯塔—70型潜艇里一看，什么潜射导弹，根本没有，到是各种各样的鱼雷一大堆，之后询问巴基斯坦军官才知道，购买阿戈斯塔—70型潜艇时根本就没购买潜射导弹。 于是柏守晨的“考察”也就提前结束了，无所事事的他就这样沦为烧菜师傅，隔三差五用他那做导弹的手，给大家伙烧菜，还别说，经常能吃到火烧火燎的味道。 似乎是看出柏守晨有些意兴阑珊，姜怀民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之后，便开口安慰道：“老柏，你也别愁眉苦脸的，潜射导弹这玩意可不是你突破了就能上艇的，平台性能不行，就算你搞出来也没用。” “这话说得对，就拿几年前搞得鹰击81的潜射项目吧。” 一番风卷残云，吃了个半饱的郑国林喝了口水顺顺食后，也开口道：“想法是好的，可最终做出来却是在潜艇上增加六个导弹发射舱，不但破坏了潜艇结构，水下噪音也提高了数倍，白白浪费一艘潜艇。” 郑国林说得是033g型潜艇，也被称为中国第一代反舰导弹潜艇，上面有六座鹰击81反舰导弹发射装置，只不过这些发射装置无法进行水下发射，只能在上浮状态下进行攻击。 因此潜艇的生存能力很差，所以海军并没有大量装备，而是作为一型试验艇，做些有别于传统鱼雷潜艇的尝试。 只不过郑国林不提这事儿还好，一说这话，柏守晨的脸当时就黑了，要知道033g型潜艇上“潜射导弹”可是他心中挥之不去的痛。 尽管海军对此行导弹失败并没有说什么，但一些居心不良的国外媒体却一个劲儿的诋毁，说什么中国的潜射导弹五十年也搞不出来，还有什么与其耗时耗力研制出的淘汰货，还不如买些成熟实用的真正潜射导弹。 这些文章看得柏守晨肺都要气炸了，同时也下定决心，搞出中国自己的潜射导弹，所以这次前来巴基斯坦考察，柏守晨是所有人里最积极的。 却不成想，事与愿违，巴基斯坦最先进的潜艇里根本就没配备潜射导弹。 所以本来就郁闷的柏守晨听了这话，能淡定就见鬼了，当即就回怼道：“你别在哪儿站着说话不腰疼，张嘴平台，闭口平台的，你要是能把平台搞得好，我至于吃力不讨好的搞六个导弹发射器嘛？早就跟苏联的巡航导弹核潜艇一样，放到舱体两侧了。” 一听这话，郑国林也没生气，反而呵呵一乐：“以前咱不敢说，可看了巴基斯坦的潜艇后，心里就有谱了，这启发还不是一般的大。” 第两百六十八章：收获巨大 郑国林说得是一点儿也没夸张。 增加减震浮筏是潜艇降噪的重要措施，但如何设置，怎么设置，负责此项子系统的船舶机械研究所却两眼一抹黑，根本就不知道。 尽管靠着一份儿韧劲儿，也搞出些成果，不过大多数都不太符合实际情况，甚至有些还适得其反。 然而这次“考察”阿戈斯塔—70型潜艇，直接就让闭门造车数年的郑国林瞬间找到了方向。 以前，郑国林他们觉得减震浮筏就跟奋进厂当年的内河游轮上的装置差不多，以弹簧或特种橡胶为媒介，抵消发动机的机械噪音。 参观了法国潜艇才发现，根本同以前的思路大相径庭，减震浮筏有没有，有！但却不是直接安装在潜艇舱室上。 而是把筏体通过隔振器支撑到艇体上，换句话说，阀体跟艇体并不直接接触，而是通过支撑结构将其悬空。 至于支撑筏体的隔振器则是用液压原理替代硬质的弹簧，使得支撑结构能够最大程度的吸收发动机产生的势能，从而达到降低噪音的目的。 但还不够，因为各结构之间因为接触、摩擦还会产生不必要的噪音，因此法国的潜艇在发动机、筏体、隔振器等接触面上设置了数层由特种橡胶制成的阻尼材料，从而将震动消减到最低。 这还不算，艇内的系统管道也没有直接跟艇体相连，而是由弹性连接管作为媒介，安装在艇体上，从而令管壁的震动降到最低。 总而言之法国潜艇在结构降噪方面远远强于中国国内的任何一型潜艇，郑国林“考察”之后可谓是即欣喜又紧迫。 欣喜自然是在结构降噪方面有了明确的参考和思路，这次回去必然会在这方面取得不错的进展。 至于紧迫也不难理解，阿戈斯塔—70型潜艇毕竟是法国七十年代的产品，尽管采用了不少法国“红宝石”级核潜艇的技术，可依旧改变不了其七十年代技术水平的实质。 可既便如此，国内依旧达不到人家的技术水平，如此差距，郑国林不急才见鬼呢。 其实同样着急的不仅仅是郑国林，姜怀民也是一样，这位声呐技术专家尽管看上去没有郑国林那般废寝忘食，但所受到的震撼却丝毫不差。 特别是艇上声呐基阵中的那款侦察声呐，对姜怀民这位老专家简直就是颠覆性的。 因为这套低频被动测距、侦察声呐并不是传统意义的普通声呐，而是专门用于判别目标信息和鱼雷预警的专用声呐。 换句话说，这款声呐可以通过不同的声学信号，不但能准确的判断出敌方舰艇、潜艇的具体型号，而且还能提供来袭鱼雷的大致型号和相应预警。 这套东西听起来貌似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对声学信号的具体识别嘛，只要能把声呐做得精密点儿，运算处理快点儿，并不是什么难事。 的确在技术上想实现这一点并不难，但想从复杂的声学信号中准确判断出舰艇、潜艇和鱼雷的具体型号却不是技术上能解决的。 而是需要经年累月的积累，不断将世界各国现役舰艇和鱼雷的声学信号认认真真收集、整理然后制成十分详细的数据库，这才有可能在实战中快速判断敌方的具体情况。 正因为如此，这套声呐装置的关键不在于技术，而是那套能够识别敌方目标具体情况的声纹数据库。 在这方面，中国真可谓是一穷二白，除了自家潜艇的声纹信息外，其他国家舰艇、潜艇以及鱼雷的声纹信息根本就没有。 平时还好说，若是到了战时，缺乏声纹信息支撑的潜艇，跟具备声纹数据库帮助的潜艇相遇，简直就跟近视眼遇到了空军眼，还没等看明白怎么回事儿，人家就把你全都摸透了，之后不用说，必然是三下五除二被打成猪头。 姜怀民并没有在此问题上深入研究，只专注声呐技术性能的提升，结果这次一“考察”发现，就算你的声呐灵敏度高到落针可闻，实战效果也未必能好到哪去。 因为你除了能听到落针的声音外，针的大小是什么样？长短几何？针尖儿锋不锋利一概不知。 如此必然影响潜艇指挥员的判断，势必需要进行进一步的侦测，甚至是冒着危险抵进反复侦测。 可要是有详细的声纹数据库就不一样，别看只是判别舰艇或鱼雷的型号，只要提前做足了功课，就能找到判别装备的优缺点，进而制定出有针对性的作战方案。 只不过这种声纹数据库说起来简单，真要是做起来却是十分艰难，因为这需要海军在平时就要有针对性的收集各国舰艇和鱼雷的具体声学信号。 然而想要得到这些声学信号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那是需要整个海军，甚至整个国家的力量不间断的投入才能一点一点的积累起来。 当然了，现如今姜怀民通过法国阿戈斯塔—70型潜艇内的声呐识别储存器内的声纹识别数据库，可以走个小小的捷径。 不过法国面临的威胁毕竟跟中国的实际情况不同，再加上国际军售历来都是在核心技术上留几手，因此巴基斯坦潜艇内的声纹数据库的价值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所以回国后还得说服海军，加大这个方向的投入力度，尽快建起中国自己的声纹识别数据库。 同样准备回国说服海军的还有正在宾馆里绘制潜艇综合指挥系统结构图的雷达电子研究所副所长牛军。 法国的阿戈斯塔—70潜艇，通过艇上的作战指挥系统能够同时跟踪8个目标，并能同时引导鱼雷攻击同时攻击四个威胁最大的目标。 这个能力国内的潜艇根本就没有，只能单对单的攻击一个目标，因此与法国的潜艇相比，国内潜艇的作战效率实在低的可怜。 但却没办法，实在是因为中国在潜艇作战系统上单纯得像个刚出生的婴儿，现在好了，有了这次“考察”牛军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架构和具体的组成模式，剩下的就是看回去怎么搭建了。 总而言之一句话，这次考察，对各位专家的冲击是巨大的，但收获同样也是不可估量的，由此也让蒙建业很是欣慰，毕竟这些收获过不了多久，就能变成大把大把的美元，简直不要太超值。 第两百六十九章：意外惊喜 当然，有收获就会有遗憾，就比如说潜射导弹。 这东西在八十年代的军火市场上可谓是最高大上的东西了，就跟后世的互联网一样，都不用怎么介绍产品，就说自己的潜艇能够水下发射反舰导弹，那订单就跟雪花片一样嗖嗖的就过来。 西德的209级潜艇在受到印度影响后怎么这么快就能重新占据世界常规潜艇的霸主地位，除了蒙建业及时提供印度的坑爹证据外，最关键的还是209级潜艇与美国合作，推出可发射“鱼叉”潜射导弹的新型号。 顷刻间就让观望的潜在国家变得趋之若鹜，最积极的当属以色列，在得知209级潜艇可以利用鱼雷管发射“鱼叉”导弹后，立即订购两艘。 旋即利用“鱼叉”潜射导弹的思路，将本国研发近程巡航导弹集成到潜艇上，从而打造出一款准战略级的常规潜艇。 使得这款被命名为“海豚”级的潜艇成为独步中东的大杀器。 埃及之所以提前提出潜艇的维护保养请求，一方面是为了稳住中国，让其保持对伊朗军贸禁售的政策，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以色列的“海豚”级潜艇的现实威胁太大，迫使埃及海军不得不升级自己的潜艇部队。 这话有点儿扯远了。 不过埃及海军对蒙建业的升级方案中没有潜射导弹这一项的确很不满，不然也不可能每艘的升级费只有五千万美元，怎么的也要一亿五千万美元以上。 每艘整整少了一亿美元，蒙建业可是心疼坏了。 正因为如此，蒙建业跟柏守晨一样，都挺郁闷的，可却又没什么办法，他是穿越，也在海军干了十几年，可并不等于蒙建业什么都明白，没办法，只能看着绿油油的美元就这么没了。 “小蒙呀，这回回去，你给埃及的潜艇维修方案再改改？” 就在蒙建业为着几个亿美元失之交臂而伤感时，姜怀民突然打了两个饱嗝，突然就把正在讨论技术的话题给带跑偏了。 正闷头吃西红柿炒鸡蛋的蒙建业一时没反应过来，整个人有些发懵。 “你看你，一个挺灵性的人儿，怎么就犯傻了？我们几个老家伙都有些新想法，等回去，你小伙子费费心，看看能不能搞出去换点儿小钱，改善下科研条件。” 谁说只有蒙建业钻钱眼儿里去了，这些个老家伙们也都不是省油的灯，新的技术还没八字没一撇呢，就开始想着找小白鼠坑钱了。 还有有点儿大师风范？还有有点儿良心节操？ 蒙建业心里那是疯狂吐槽，可脸上却是笑得格外开心：“我也觉得一艘五千万美元的改装费少了点儿，如果几位老爷子真能把东西弄出来，再涨个几千万不是啥问题。” “这你放心！” 郑国林当即就开始打包票了，或许是出了国，少了国内的束缚，这位说话办事放的那叫一开，连打包票都特别豪气：“以前不明白怎么回事儿，那是因为没有参考，如今看了实物，要是在做不出来，那我这几十年的科研工作就算白干了，老姜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姜怀民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这话说得没错，不过我觉得在宾馆忙活的牛军说得更贴切，闭卷考试你考个不及格还情有可原，如今都是开卷考试，要是还不及格，就真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是否就是后世常说的看一眼就怀孕的特殊技能？这13装得简直绝了！ 等等，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对，貌似自己什么都没看明白，那岂不是…… 就在这时姜怀民拍了拍蒙建业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蒙，你也别自卑，我向你这么大已经开始读硕士了，当时导师的试验我就看了一遍，就能学个七七八八了。” “我是比不了你们留学的，不过当年跟苏联专家探讨具体的技术细节时，我竟然在他的演示中找到了漏洞，这事儿后来闹得挺大，于是当年就被破格评为研究员，当时我是二十几岁来着？”郑国林摸着下巴，一副高手寂寞的既视感扑面而来。 与之相比，蒙建业前世今生的学历加起来也被这几个老学霸碾成渣渣，心中不禁狂吼，你们如此肆无忌惮的装13真的很伤人自尊好不好？ “姜所，柏所，郑研究员，小蒙，你们都在，那就太好了，正准备去找你们呢。” 就在蒙建业停下筷子，默默的看着一群老学霸各种装13时，赵可明突然一路小跑的过来，到了众人面前后，也不等喘上一口气，便急急的说道：“这次跟着‘汉果儿’号潜艇训练，让我发现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郑国林眯起眼问道。 “潜射导弹！” “你说什么？”四个字刚从赵可明的嘴里蹦出来，一旁许久不发一言的柏守晨突然从蹲坐的地方跳起来，抓住赵可明的手便急切的问道：“真的是潜射导弹？” “‘汉果儿’号艇长亲自告诉我的，应该没错。”赵可明点头。 “是法国m39‘飞鱼’？” “不，是美国的‘鱼叉’潜射导弹。” “美国的‘鱼叉’！”闻言，柏守晨先是一怔，旋即就变得欣喜若狂起来，如今世界上能从鱼雷发射管发射的潜射反舰导弹就是两大系列。 一是法国的“飞鱼”系列，另一个就是美国的“鱼叉”系列。 两者发射方式各有不同，互有优劣，但都是战术级潜射导弹的领先者，随便拿出哪一个都值得中国学上一阵子。 这对正愁没学到潜射导弹的柏守晨简直就是意外惊喜，自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当即便问道：“我能不能进‘汉果儿’号看看？” “这个……” 面对柏守晨热切的眼神，刚刚还很阳光的赵可明突然变得跟做了什么羞羞事被当场抓住一般，老脸顿时就红了，吭哧半天，这才讷讷的扭捏道：“这个……可能有点儿难办！” 旋即正色道：“所以我才过来找你们商量，在艇上时我就跟他们艇长提了请你们参观的要求，艇长到也好心，立即上报给巴海军高层，但却让巴海军高层给否了，理由是美方不同意。” 第两百七十章：商机 美国的“鱼叉”导弹，美国的技术安装，美国人自然有话语权，哪怕已经卖到了巴基斯坦的土地上，那也没什么关系，谁让这是大美利坚的武器装备呢。 就这么尿性，不服？不服你来咬我呀！ 柏守晨等人这些年没少借着学术交流往欧美各国跑，美国军火企业的霸道他们不但亲眼见到，甚至还深有体会，那附加条件加的，能让你崩溃。 所以一听美方不同意，这些刚才拿着学霸属性装13的老专家们全都不说话了，一个个面面相觑，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人家不同意还能说什么？难不成还要跑到美国人哪里低三下四的求抱大腿？ 如果能成也行，他们老几位反正都这么大年纪了，做点儿没脸没皮的事儿也无所谓，反正只要为了国家好就行，可问题是以美国人那尿性，怎么可能轻易的就让你抱大腿？ “赵参谋长，你之前的训练就没发现‘汉果儿’号配备了潜射导弹吗？”就在几位老专家愁眉不展想着对测时，蒙建业用手绢擦了擦嘴，随后冲着赵可明问了个好似并不相干的问题。 赵可明倒没觉得什么，摇摇头：“没有。”似乎觉得这个回答不够充分，随后又补充道：“导弹是通过鱼雷发射管发射的，如果看不到导弹的话，很难从具体设备上看出端倪。” “可这次训练，巴方就让咱们看到了导弹，既然是受美国人控制，又为什么让我们看到？”蒙建业再次发问。 那几位老专家一个个都是人精，只不过平时太过专注于技术，忽略其他，但经过蒙建业这么一提醒，老几位登时就明白过来，柏守晨更是沉声道：“你是说，这是美国人故意的？” “那是当然！” 一看周围几个老专家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状，蒙建业心里别说多舒坦了，被几个老学霸反复碾压的感觉很不好受，现在终于有机会装一把13，找回点场子，蒙建业自然是做足了姿态： “而且我还敢断定，美国人不但想让我们看，还想借此机会把‘鱼叉’潜射导弹卖给咱们，好赚一笔大的。” “不得不说，这是个很好的武器装备营销手段，就如同咱们水墨画中的留白，给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意境，让人欲罢不能，我相信，此时此刻美方的厂商代表早已扫榻相迎，就等着咱们这条大鱼上钩呢……” 蒙建业迎着海风侃侃而谈，把美国厂商的心思剖析的十分深刻，听得周围几个人都一愣一愣，没办法巴方已经明确表示美方拒绝中国专家进入“汉果儿”号潜艇“考察”。 就等于是说，美国的“鱼叉”潜射导弹并不向中国人开放，既然不开放又为什么要扫榻相迎？这前后的矛盾是不是有点儿太大？ 这些个老专家们尽管智商高，但还是被蒙建业说得有些迷糊。 “小蒙，你说这么多，可都是分析、臆测，是不是有些武断！”郑国林皱着眉提出自己的看法，其他一些人也纷纷点头。 蒙建业却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各位可不要忘了，我蒙建业就是个黑心的军火商，二十岁那年就卖出了6条035k防空护卫舰，他们这点儿小伎俩，我两年前就用过了。” 这个13装的，很带感，让蒙建业很有扬眉吐气的感觉。 可惜周围几位脑波频道完全不在这个问题上，所以蒙建业的13装的是很好，但却被几位老专家华丽丽的无视了，而是一个个皱眉凝思，在思考蒙建业的美国军贸说到底有几层可信度。 反倒是赵可明对蒙建业投去诧异的目光，旋即开口道：“若是如此，那我们岂不是连考察的机会都没有，除非是出钱购买？” “要是真能买到手就好了，鱼雷发射管的导弹潜射技术，就算花一个亿都值。”姜怀民说的很霸气，但紧接着又摇摇头：“问题是美国人真的就那么轻易的卖给我们吗？这些年咱们跟美国的军火企业接触的不少，但真正能达成合作的却没几个，归咎起来无非就两个，要么是要价太高，咱们负担不起；要么附加条件太苛刻，咱们承受不起。” “这的确是个问题，不过咱们再怎么商量也得看看人家的具体态度不是？更何况比谁心黑，还是我这个军火商比较在行，军火商自有军火商的逻辑，所以这事儿就先交给我吧。”蒙建业这下也不讲大道理了，直接毛遂自荐。 而他说得也在理，与其在这里商量来商量去，浪费时间，还不如主动过去看看美国人到底想干什么。 于是几个人很快达成了共识，就此赋予蒙建业这位黑心军火商一项艰巨的任务。 …… 杰森·艾瑞德是美国麦道公司航天技术部的特别销售经理，专门负责“鱼叉”反舰导弹的销售工作。 得益于美国的强大的影响力，以及“鱼叉”反舰导弹的优良性能，艾瑞德的业绩很是不错。 就在三个月前，巴基斯坦就从他这里订购了价值一亿两千万美元的合同，帮助巴基斯坦改装两艘“桂树神”级潜艇，使其具备发射“鱼叉”反舰导弹的能力，并以此为契机订购六十枚“鱼叉”潜射导弹。 他这次前来巴基斯坦，就是来查看改装后巴基斯坦海军的使用情况，本来就是一次例行的访问，却不成想竟然遇到中国专家“考察”巴基斯坦的潜艇。 作为一名资深的军火销售人员，艾瑞德对中国武器装备情况还是有些了解的，所以他清楚中国潜艇装备并不如外界传闻那般有多么厉害，相反其陈旧的技术和落后的战术思想一直制约着中国水下力量的发展。 既然有不足，就会千方百计想发展，不然那些中国人舍着老脸跑到巴基斯坦干嘛？不就是想学学法国潜艇的技术，好弥补自身的不足嘛。 而这种强烈想改变自身落后装备的想法，在艾瑞德眼里那就是不折不扣的商机。 第两百七十一章：不过如此 正因为如此，艾瑞德抵达巴基斯坦后便取消驻巴军售代表藏着掖着的做法，直接向中方人员公开。 当然了说是公开，但却不能太过，否则就不好把握主动主动权了，势必会在后面的议价中吃亏，所以这种公开只能是含蓄的，点到为止的公开。 于是乎在最新的一次“汉果儿”号潜艇的训练中，毫无征兆的就多了两枚“鱼叉”潜射导弹，美其名曰适应性训练，其实就是为了让参与训练的赵可明等人看到。 艾瑞德相信，只要中国人不傻，就应该知道他的意图，当然，也有可能真的傻到家，没看出来，若是这样，那他也没办法，只能遗憾的放弃这次商机，因为他不会跟一群智商不合格的傻帽做生意。 “叮铃铃~~” 就在艾瑞德想着有的没的之时，屋内的电话突然想起，艾瑞德走过去接起来，里面马上传来助手的话音：“先生，一位自称中国奋进船舶股份公司总经理助理的人想要见您。” 艾瑞德一听就笑了：“好，让他立即过来，我这就见他。” …… “早就听说将037型舰艇行销全世界的是个年轻的有些过分的小伙子，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怎么样，有没有想过加入麦道公司，相信凭你的能力，会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当艾瑞德见到蒙建业后，还怎么谈实质性的东西，就向蒙建业抛出了橄榄枝，这一来是艾瑞德对蒙建业真的很欣赏，037型舰艇可是出了名的老家伙，可蒙建业偏偏以这个老家伙为基础，以旧瓶装新酒的方式，愣是让这款老掉牙的舰艇大卖。 如此成就连艾瑞德这个老军火商都叹为观止，因此惜才拉拢也不难理解。 然而第二个目的就没有第一个那么伟光正了，纯属是扰乱蒙建业心神的举动，给你抛个大蛋糕，若是真吃下去，你还好意思跟我就“鱼叉”潜射导弹的事讨价还价嘛？ 就算不上钩，也没关系，只要弄得你心神不宁就行，只要你开始胡思乱想，后面的套路必然是一个接着一个，直到把你吞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蒙建业两世为人，别的没学到，玩套路，啥心眼儿，坑人是却学了个十足十，见艾瑞德一上来就开始给自己挖坑，蒙建业顿时惆怅的苦笑起来：“艾瑞德先生，您的好意我只能心领，不是我不想去美国，实在是……唉……一言难尽呀！” “怎么？有什么困难？”艾瑞德似乎很关心蒙建业的个人问题，顿时做出很关心的样子，热切的问道。 “主要还是家庭原因，虽然现在还没有小，但上面的老人家却有好几个，我走了没关系，他们可就没人照顾了，没办法中国就是这个样，家庭因素很束缚人，所以这事儿我还得想想。”蒙建业越说，脸色越苦，很有种中年危机时饱受压力的既视感。 艾瑞德满是同情的点点头：“美国也是一样，都很注重家庭，就拿我个人来说，很享受父母、妻子还有四个孩子聚在一起的时候，无忧无虑，非常快乐，哦，对了，总部给我的‘鱼叉’潜射导弹最新报价是两百二十万美元一枚，并表示这是给中国朋友的优惠价。” 两百二十万美元一枚，简直比抢钱还黑，他们卖给以色列的同类导弹才80万美元一枚；卖给巴基斯坦也不过130万美元。 卖给中国竟然要220万美元，还敢说优惠价，简直把不要脸三个字诠释得淋淋尽致。 若如此也就算了，问题是艾瑞德还很阴险，前一秒艾瑞德还在说家庭的温馨，可下一秒血琳琳的刀子就亮出来，如此快速的转换话题，根本就让人很难适应节奏，稍有不慎就得被艾瑞德忽悠进坑里。 可他蒙建业是谁，能那么容易进坑？要进也是自己主动跳嘛！ “这个……价格……是不是有些……” “蒙先生，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还没等蒙建业把话说完，艾瑞德就急忙把话给打断：“无非是巴基斯坦的采购价格是130万，而中国的为什么会高出那么多，对不对？” 蒙建业很配合的点点头。 艾瑞德眼见于此心中不禁冷笑，如今国际军火界都盛传创造037奇迹的蒙建业多么多么精明，如何如何狡猾。 当时艾瑞德就不信，与真正的大军火商相比，蒙建业那点成就只能算小打小闹，糊弄糊弄阿拉伯和非洲的土包子还行，真正让他去跟欧洲二流强国正面刚下试试？分分钟就能被人反忽悠得找不到北。 如今一看，的确跟他当初判断的一样，自己只是稍加诱导，这个蒙建业就上钩了，这就是没见过真正大场面的局限，既然如此，不狠狠宰上两刀都对不起自己浪费的口水。 于是艾瑞德笑得更加和蔼，语气也变得愈发诚恳：“那是因为巴基斯坦是性能并不先进的blook3型；而给中国的却是最新的blook5型，配备小型涡扇发动机，射程达到150公里，主动雷达和红外双模制导，具备对地攻击能力……” 吧啦吧啦吧艾瑞德口若悬河的说了一大堆，直听得蒙建业的脸色有些古怪，这些话怎么这么熟悉，难不成美国的军火商跟他用的都是一个套路？ “本来这款导弹定价是两百八十万美元，介于中国与美国的传统友谊，以及跟我们麦道公司在民用飞机上的合作，总部特意降低了售价，以低于成本价的220万美元出售给中国，算是我们美国麦道的一份诚意了。” 就在蒙建业表面认真，实际神游物外好半天，艾瑞德终于结束了他的长篇演讲，旋即希冀的看向蒙建业：“怎么样？” “毕竟是潜射导弹，只要性能如艾瑞德先生所说的那么好，价钱多少并不是问题。”蒙建业似乎刚回过味儿来，连忙点头。 艾瑞德的笑容更加灿烂：“性能放心，绝对是世界顶尖的。” 蒙建业点头：“这方面我个人是没意见。”说完，又开始皱眉：“不过我们国家的决策体制有些麻烦，因为人信奉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一张嘴就是在能说，也不可能说服所有人，所以……这方面……” “哈哈，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只要中国朋友有意向，参观实物什么的那都是小问题，若是还想深入观看实际性能，给你们打两发实弹都不是问题。” “若真如此，我就有把握说服那些头脑简单的老顽固们了。” “最新的blook5型可能还得等些时间，不过我可以安排巴基斯坦的blook3型让你们参观，外形大体都一样，本质的差别还是在内部的导弹构造。” “这方面我们都明白，等看完具体演示，我们就尽快前往美国商讨集体细节。”蒙建业连忙表态，姿态放得很低，就如同得了什么好处一样。 这让艾瑞德心下大喜，跟中国人谈生意也不过如此嘛！ 第两百七十二章：看一眼就怀孕 “几位先生，我重申一下，第一贵国只能派遣一个人进入仓库参观，第二不准拍照和记录，第三不准触碰弹体，第四需要保持三米以上距离，第五……” 一个星期之后，巴基斯坦海军六号军械仓库外，艾瑞德的助手面无表情的向着蒙建业等人重复着进去参观“鱼叉”潜射导弹的注意事项。 不远处的办公楼内，艾瑞德一手端着咖啡，透过窗户一脸玩味的看着楼下中国人一个个失望而又无奈的脸，蓄着胡子的嘴角不禁扯了扯。 他是答应蒙建业可以让中方参观“鱼叉”潜射导弹，但怎么参观，如何参观，却是没有细说，而是跟着蒙建业翻来覆去说着其他的配套装备项目，希望就着这个机会，能多坑点儿就多坑点儿。 忽悠来忽悠去，反到把最初的潜射导弹的事淡化了不少。 而被他牵着鼻子走的蒙建业，显然不是他这位老牌军火商的对手，被当傻小子溜了一个多星期后，艾瑞德终于松口让中国人好好见识见识，于是便有了六号仓库前面的这一幕。 姜怀民等人的脸色的确不好看，投向蒙建业的目光都一个个变得很不善，若是眼神能够伸出拳头，这老几位绝对不介意把蒙建业胖揍一顿。 没办法，实在是条丢人了，美国人把他们当什么了？贼？ 估计就算防贼都没这么防的。 对此蒙建业只能苦笑，不得不说艾瑞德在这方面的确摆了他一道，他低三下四装了那么久，却不成想还是被人当贼一样防起来。 不愧是美国大军火公司的系特别销售代表，心里还是很清楚那些个有独立军工制造能力国家技术人员的厉害，说看一眼就怀孕那是夸张，但让他们细细观察后，突破一两项技术瓶颈却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在武器装备的技术应用上，有时真的就是一层窗户纸，对军工能力差的效果来说或许无法逾越，可对那些具备独立制造能力的军工强国来说，却是一捅就破。 蒙建业猜得没错，艾瑞德就是把中国人当贼一样防着，这倒不是他对中国人有什么偏见，而是在早年的武器装备销售中他在以色列人哪里吃了个大亏，自那以后，他对有实力的买家都放着一手，生怕再被人一眼就看怀孕了。 恰在此时，蒙建业的目光投过来，艾瑞德笑着举了举手中咖啡，表现得很绅士，旋即他便看到蒙建业无奈的摇了摇头，便跟一位头发斑白的瘦高专家耳语了几句，之后那位瘦高专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就随着助手走进了6号仓库。 五分钟后，那位瘦高专家带着遗憾的表情走了出来，冲着等待的几个同伴苦闷的摇了摇头，见状艾瑞德笑意更浓，心道，想要借着参观套技术，没门儿。 随后饮了一口咖啡，转头对着麦道驻巴基斯坦军贸负责人吩咐道：“可以让他们去看实弹射击了，记住，只能让他们远远的看。” “放心吧，先生，一切都安排好了。” …… “老柏，你真的什么都没看明白？”半个小时后，一艘巴基斯坦037型通用护卫艇上，郑国林有些不死心的问着柏守晨：“以你的水平不应该呀。” “里面的光线不仅暗，关键的部位还进了遮盖，我只看到一个类似鱼雷的东西，至于细节根本就看不到，到是想靠近了，可很快就被美方人员拦住。 这倒也罢了，可恨的人家开掐着时间，只给三分钟，多一秒都不行，进出仓库还两分钟呢，看东西却只给三分钟，能看出个啥求子？” 柏守晨说道最后都起气得直骂娘，可想而知美方做得是有多过分，但却也没办法，谁让那是人家美国人的东西呢？ 其他几个人也颇为遗憾，一个个的脸色都极为难看。 那个陪同的艾瑞德的助手，脸上虽然依旧冷冰冰的，但心里却是十分得意，类似的事情他们做了不止一次，每次都能让目标客户心里崩溃，最后不得不妥协咬着牙高价购买。 这一次想必也不例外。 “各位先生，还有三分钟，巴基斯坦的‘汉果儿’号潜艇就要试射‘鱼叉’潜射导弹了，还请各位抓紧调试手中的望远镜，以免错过精彩的部分。” 助手一边说着，一边安排人将望远镜分发给各人。 接过望远镜的几位老专家心里那个气呀，远距离观看也就算了，居然连望远镜都不帮调试好，这什么意思？欺负他们几位老胳膊老腿的动作慢，诚心不让人看是不是？ 果然，老几位还没摆弄明白美国望远镜，数公里外的海面上突然“嘭~~”的一声，一枚导弹带着水花便越出了海面，紧接着带着呼啸的尾音，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转眼就消失在海天之间。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所谓的实弹发射就这么结束了，几位老专家根本连导弹怎么出水的都没看到，这场美国装备的展示就落幕了。 想挑毛病？ 人家的实物让你看了，实弹也打了，你还能说什么？ 可为什么心里那口气就不顺呢！ 等到返港靠岸，老几位终于是忍不住了，那位美国助理带着人刚走，比起最直的郑国林就开口质问蒙建业：“小蒙，你前前后后折腾了一个多星期，就把我们老几位当猴儿耍？” “您老先别急，他们美国人不讲究，难道咱们就不能上一道绝户计？”蒙建业赶紧安抚。 柏守晨闻言，双眼微眯：“你是说，我们还有机会？” …… “看来中国人应该没有机会了。” 听完助手的汇报后，艾瑞德满意的点点头，通过那些中国专家的态度艾瑞德断定，中国人最后的期望破灭了，剩下的就应该乖乖上门被宰了，如今的问题是卖给中国最差的型号，还是更差的型号。 就在艾瑞德想着该怎么朝中国下刀时，一名麦道公司的工作人员突然急匆匆跑进来，一句话就让艾瑞德的美梦一扫而空：“负责维修卡拉奇港口的中国浅海打捞船突然出现在导弹试射海域……” 第两百七十三章：这才叫“抄底” “打捞船？实弹射击的区域怎么会出现打捞船？”艾瑞德心顿时就一突突。 “巴方的解释是迷航……”汇报的美方人员神情说不出的古怪。 …… 方震矗立在“奋捞59”号打捞船的后甲板上，看着操作台内的工作人员紧张的忙碌着，一双眉头不禁越皱越深，便在这时船上的船长急匆匆的跑过来叫道：“方总，巴方刚刚发来电报，要求将我们尽快离开演习海域。” “不是已经跟他们说我们是迷航嘛？” 一听这话，船长的脸有些抽抽，别的船还好说，“奋捞59”号打捞船可是去年刚刚由奋进船厂打造的第二代打捞船。 排水量超过两千吨，不但集成了国内最新的打捞专业设备，还从法国和德国进口了声波定位装置和小型潜水机器人。 从而令“奋捞59”号打捞船具备两百米深度的探测和打捞能力。 如此设备先进的打捞船，通讯和导航系统自然也是一流的，怎么可能会出现迷航？这睁眼睛说瞎话的姿态是不是太明显了点儿。 “方总，这个说法是不是……” 船长觉得方震的借口不但敷衍，而且还很侮辱人智商，便想着开口劝一劝，换个更合理的，结果他的话刚说一半儿，就被方震不耐烦的挥手打断，语气简洁而有力：“就这个借口，爱信不信。” 一看方震要发火儿，船长满肚子的话顿时就消化了个干净，现如今在奋进海上工程公司内部，谁不知道主管海外工程的方震，方副总是个说一不二的狠人。 当年承接孟加拉吉大港的改建工程，突然遭遇当地局面的暴乱，冲击施工地域，当时还是项目经理的方震带着十几个胆大的就冲了出去，几个照面就把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撂倒，随后抢了把ak—47，几个点射后画风瞬间就变成中国工程队追着孟加拉暴民狂打。 姗姗来迟的孟加拉军警见到这一幕顿时集体石化，还以为是中国的正规军来了呢，急忙上报，着实引起不小的风波。 尽管最后方震受到了公司和总部的严厉批评，还为此扣了半年的奖金，可到年底的提拔时，还是顺利的当上了海上工程公司的副总经理，统管海外业务。 职务高低尚且不论，单说动不动就敢拿ak—47撵人的家伙，船长能不怵？于是劝不劝的，全都抛到脑后，连忙化作应声虫：“放心吧，方总，我保证把巴方给安抚好。” 方震点头“嗯”了一声，便不再搭理船长，而是专心看着操作台内，操作员的动作，下一刻盯着屏幕的操作员突然惊呼道：“找到了，找到了，距离海面93米，就这儿。” 说着指了指屏幕，方震立即凑过去，看着黑白屏幕上，一条如同鱼雷的空管半埋在珊瑚礁上，立即点点头：“我们的时间不多，尽快捞上来。” “是，保证完成任务！”操作员立马应是，旋即整条“奋捞59”便行动起来。 …… “先生，中国的打捞船已经离开了，具巴方的消息，期间并没有异常，初步判断应该是迷航了。” 一个小时后，当艾瑞德听到己方的人员汇报后，选择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但整个人却不复当初的喜悦。 没办法中国打捞船的出现实在是让他有些不安。 都说潜射反舰导弹如何如何厉害，如何如何先进，其实真正的核心并不在导弹本身，而是包裹导弹的那层胶囊式外壳。 学名叫做导弹水下运载器，分为自动推式，弹射式等几种类型，但无论是何种方式，水下运载器的材料，水密性、上浮机制以及抛壳点火的掌控都是万变不离其宗的核心。 按理说这样的核心应该好好保护才对，可反潜导弹发射后，水下运载器就如同抛出去的子弹壳一样，会因为导弹尾焰的反冲力沉入海底，想保护都来不及。 若是没有打捞船出没，艾瑞德大可把心放肚子里去，可如今实弹射击区域乱入一艘打捞船不说，偏偏国籍还是中国的，这就让艾瑞德真的很难平静下来。 “叮铃铃~~叮铃铃~~” 就在艾瑞德想着打捞船乱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艾瑞德只能暂停思考，走过去接起电话，里面立即便传来助手愤怒的话音：“先生，中国人取消了与你的见面。” 艾瑞德闻言，顿时就警惕起来：“他们的理由是什么？” “他们竟然职责我们的‘鱼叉’潜射导弹的精度不够，没有准确命中靶船。”助理明显是很气愤，隔着电话线都能听出火药味儿，显然是被这个蹩脚的理由气得不轻。 但艾瑞泽却是一愣，他以为中国人会以价格太贵，或是中国国内分歧很大为借口拒绝购买导弹，若是如此，他就敢断定那艘乱入导弹发射区域的中国打捞船就是冲着沉底的导弹水下运载器去的。 却不成想，中国的给出的答复却是“鱼叉”导弹没有命中目标，这就让艾瑞泽有些傻眼，这剧本儿怎么不对呀。 “先生，我跟他们反复解释，‘鱼叉’导弹的命中精度达到98.65%，可他们竟然说不是百分之百就有脱靶的几率，美国海军的试验数据我是看过的，只有六十公里的距离，基本没有脱靶的可能，所以我觉得中国人是在强词夺理……先生……先生……您在听我说吗……” 助手在电话里声嘶力竭，但艾瑞德却已经没工夫搭理这个眼高于顶的家伙了，因为刚刚巴基斯坦海军司令部的专线突然响了，告知了他一个难以想象的事，几个小时前发射的鱼叉导弹真的脱靶了。 …… “怎么样？有把握吗？” 就在艾瑞德等人因“鱼叉”导弹脱靶之事变得不知所措之时，方震早已带着“奋挖59”号打捞船来到导弹的落点出展开了搜索，不到半个小时就已经找到导弹的沉没位置，于是方震连忙朝造作人员询问，语气格外谨慎。 没办法，海底下的导弹可是实打实的实弹，万一弄不好炸了可就不好了。 操作员也有些紧张，他吊装过海底管道，铺设过海底光缆，协助过港口清淤，还打捞过破旧沉船。 却从来没捞过导弹。 于是再次想了想，方才点点头：“幸亏此处海床的泥沙很厚，可以用抄底的方式，把导弹整个挖出起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行，那开始吧！”方震立马点头。 …… 一个小时后，被抄底捞起的“鱼叉”导弹被安置在一个特质的木箱里，而“奋挖59”号，则在方震的带领下，朝着东方加速驶去…… 第两百七十四章：不忍直视 “好，好，好……” 半个月后，海军n舰队某基地，柏守晨看着完完整整的“鱼叉”潜射导弹，以及导弹水下运载器，激动得不能自已，以至于纵有千言万语的他，最后只能好，好的说个不停。 姜怀民、郑国林、牛军等人也是一个个的兴奋异常，看着“鱼叉”潜射导弹，就好似看着自家儿孙一样，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各位专家，今天正好你们都在，那我就冒昧的问一下，咱们国产的潜射导弹多久能取得突破？” 一同过来的还有n舰队参谋长董益民，看着只能在报刊杂志上见到的“鱼叉”反潜导弹，这位务实的海军高级军官也是打心眼儿里高兴。 那可是潜射导弹，完全可以水下隐蔽发射的反舰导弹，若是中国的潜艇都能装备，那战斗力至少提高三倍，如此立竿见影的好东西，试问谁不想要。 只不过相对于柏守晨等人对技术孜孜以求，董益民更加实际，因此才会有这么一问。 “有了这个实物，三年内应该能拿出一款成熟的国产品。” 柏守晨是真的高兴，听了董益民的话后，一改往日的严谨，直接曝出了一个大胆的时间表。 若是在以前，柏守晨打死都不敢说这大话，要知道如今的c—801反舰导弹连单翼折叠怎么搞都不知道，因此c—801反舰导弹的发射装置十分笨重。 这也是为什么c—801反舰导弹无法采用鱼雷发射管，只能在潜艇艇体加装发射装置的重要原因。 而如今“鱼叉”导弹的实物就摆在眼前，这已经不是开卷考试，还得翻书找答案，而是直接把最佳答案给了你，要是还不明白，就真的是棒槌了。 于是困扰c—801反舰导弹多年的单翼折叠得到解决办法不说，“鱼叉”导弹内的涡喷发动机也是让柏守晨下一步改进c—801导弹有了确切的方向。 要知道如今的c—801反舰导弹还是在用火箭发动机，也由此导致c—801反舰导弹的燃料燃烧过快，从而令射程始终无法突破50公里。 而采用涡喷发动机的“鱼叉”导弹，得益于发动机高效、节能的特点，在燃料段与c—801反舰导弹相差无几的情况下，射程却达到惊人的130公里，由此可见涡喷发动机的优势是多么巨大。 早些年c—801反舰导弹不是没讨论过上涡喷发动机，可问题是导弹的涡喷发动机可不是普通飞机用的那种大家伙，而是需要高度集成的小型化型号。 在这方面国内完全一片空白，别说制造了，连内部的结构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 如今好了，一枚近乎完整的“鱼叉”导弹就摆在眼前，其内部的j402小型涡喷发动机更是保存完好，这就等于说给中国相关部门提供了一个难得的学习样本。 除此之外，还有导弹的气动布局，特别是安装涡喷发动机后，进气道的设置情况，从“鱼叉”导弹中都可以找到。 当然了，最最重要的还是在潜射技术上的突破，因为那段导弹水下运载器虽然是用过之后的残次品，但其中的材料，水密的方法，导弹点火的机制等等都蕴含其中，只要多费些心思，就能把这一技术完全掌握。 甚至此时此刻，柏守晨就已经有了一些不成熟的想法，准备等回到所里后，再好好的研究研究。 董益民可不知道这里面有这么多的弯弯绕，听说三年内就能完成潜射导弹的研制，当即不苟言笑的脸也终于露出一丝难得的微笑，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海军的潜艇部队等着一天可是等了很久了，现在终于是有盼头了。” 说完便左右的看了看，狐疑道：“小蒙去哪儿了？” “刚才还在这呢，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郑国林打量一圈儿，随后没好声气的瞪了姜怀民一眼：“看看吧，都是你这老家伙干的好事儿，人家小蒙瞒着你有瞒着你的道理，可你到好，非要数落人家事先不跟你打招呼，现在好了吧，把人家说跑了都。” “你也别说我，在巴基斯坦的时候，你老小子也没少抱怨，我说两句怎么了？我们爷俩开开玩笑怎么就不行了？” 姜怀民一听就不乐意了，他们老几位在巴基斯坦时真的是没少埋怨蒙建业没办事儿给办成，等几人回国后才知道，人家蒙建业先前的那一套都是给美国人打的烟雾弹，真正的目的则是把“鱼叉”的实弹给拿回来。 得知详情后，几位老专家一个个都惊呆了，没想到蒙建业玩儿的这么大，在赞叹之余，也少不得摆出长辈的身份教导蒙建业今后别这么冒险。 这其中就属姜怀民说得最多，可他也是出于一片好心，毕竟这种在美国人眼皮子底下搞事情的事儿实在太大，一个弄不好就是外交纠纷，很容易把自己陷进去。 正因为如此，姜怀民并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更不相信为了“鱼叉”实弹，在美国人跟前装了一个星期孙子的蒙建业就这点儿承受能力。 于是把郑国林怼回去的姜怀民立即瞧向站在远处一言不发的方震：“小方，你们的蒙厂助去哪儿了？” 方震一直把自己当成打酱油的，根本就没想着参合军方的事儿，不成想自己多这么远还是被搅和进去。 当即很无奈的指了指不远处的“奋挖59”号，半点心里负担没有的就把蒙建业给卖了：“蒙总说，潜射导弹过不了多久就能有，所以需要提前联系客户，再多捞几笔。” 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个人的脑瓜顶集体冒黑线，蒙建业刚刚树立起来的足智多谋套导弹的英雄形象瞬间崩塌。 不愧是钻进钱眼儿里的黑心军火商，潜射导弹刚有点儿眉目，那边就开始变着法的搞钱了，这简直…… “等等，你说什么？靠，这国际卫星公司的信号怎么这么差？等等……现在好了，两千六百万美元，入手潜射导弹，数遍整个地球，没有比我这里更划算的了……”就在众人还没从凌乱中回过神来，便见蒙建业穿着大裤衩，塔拉个拖鞋，手里拿着卫星电话，边走边叫嚣，那画面真的令人不忍直视。 第两百七十五章：掀桌子 在场的众人都知道蒙建业搞军贸有一手，但真正见识过的却没几个，今天这一看，简直了，跟近来国内挺热门的暴发户有什么区别？难不成军贸也如此接地气？ 蒙建业显然没注意到不远处众人的异样表情，没办法实在是手里的卫星电话的通信质量太差，若干年后有移动电话要移动着打的梗流传于世，如今的卫星电话也好不到哪儿去，费用死贵不说，想安静的打个电话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当然也是托了“奋挖59”的福，上面装了这套进口的卫星电话系统，否则蒙建业还真未必能享受这份找信号的待遇。 “贾内德先生，话可不能乱说，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是053k防空护卫舰糊弄你了，还是037型舰艇忽悠你了？那个不是良心货？” 终于在一处泊位旁，找到了信号，蒙建业立即变得苦口婆心，不过大多数人却跟鸭子听雷一般，根本不知道蒙建业说得是什么，因为此刻蒙建业说的是地道的英语。 但几位老专家和董益民等高级军官却一个个脸色很是古怪，他们可都懂英语，甚至有些水平还不低，正因为如此，他们几个都不免有些尴尬。 明显电话另一头的目标客户拿着以往的军售产品在为难蒙建业，没办法，谁让那些产品多数是带着试验性质的“外贸品”，出点儿小状况在正常不过了，若非如此，在就被海军拿去用了，干嘛还要找小白鼠？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谁见过那这卫星电话，说着英语，语气却跟农贸市场讨价还价那般胡扯的？ 愕然、诧异，无奈，最后都化作强忍笑意的引俊不禁，都是见过世面的，那个没参加过装备出口或引进谈判的，就没见过蒙建业这般不正经的。 可不管怎样，能把装备卖出去，换来宝贵的外汇那就行了，至于什么风格，什么手段，反正黑猫白猫抓找耗子就是好猫。 所以几位也就把蒙建业的惊奇画风当成一个调剂，谁也没干涉，更没人去打扰，而是继续谈论潜射反舰导弹的相关事宜。 然而就在他们几个正讨论国产潜射反舰导弹该以什么方式形成报告，上报立项时，蒙建业那边估计信号又开始不好，又是一阵“喂~~喂~~”的乱入。 搞得正说到关键处的柏守晨眉头下意识的就皱起来，刚想开口让蒙建业离远点儿，别捣乱，便听道蒙建业牛逼上天的话： “什么？美国的技术好？得了吧贾内德先生，咱们都是老朋友了，那我就跟你说实话吧，美国的潜射导弹技术是什么？学名叫推送式导弹水下运载器。 发射深度不能超过三十米，而且需要在通气管状态下控制导弹点火，换句话说潜艇并不是在完全下潜的状态下发射导弹，很容易被敌方的反潜兵力发现。 人家美国人倒是不怕，强大的航母编队随时可以提供掩护，更何况人家美国人真正的杀手锏是潜射型“战斧”巡航导弹，那东西最小射程也在450公里，最远超过2000公里，这么远的距离怎么打都没毛病。 至于“鱼叉”导弹只不过是捎带手的简配版，这也就是美国有能力这么干，其他国家能行吗……” 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直接就把美国的潜射导弹技术批得是一文不值，正准备撵人的柏守晨的脸顿时就难看了。 就在几分钟前，他还把美国的导弹水下运载器技术夸上天，觉得美国的东西不但结构简单，而且技术难度不够，很适合当下中国的技术水平。 哪成想一转眼就被蒙建业这臭小子按到地上一阵的摩擦，柏守晨只觉得自己的一张老脸都发烫了，不是热的，而是被抽的。 可就在他憋着气准备把蒙建业这根搅屎棍撵得越远越好时，董益民却悄悄的拉住了他，旋即低声问道：“美国的潜射技术真的跟小蒙说得那样，存在缺陷吗？” 柏守晨闻言便是一愣，转过眼看向董益民，发现这位n舰队参谋长的脸色格外的认真。 没办法不认真，通气管状态下发射导弹，虽说也算是潜射的一种，但却不是最佳的方式，美国到是无所谓，毕竟他们有航母编队的掩护，有防区外打击的“战斧”，再怎么作死都不怕。 可中国不行呀，如今的c—801导弹射程还不足50公里，这点距离还用通气管，敌方的反潜兵力分分钟就能教你做人。 柏守晨自然明白董益民的意思，顿时有些尴尬，因为蒙建业话虽然夸张，但事实却不假，美国的潜射技术的确存在这个缺陷。 董益民没等柏守晨回答，只看表情就知道蒙建业的话算是说中了，不过他也没让柏守晨这位导弹专家难堪，直接把话头接过来继续说道： “我一年前去法国进行了交流，简单看了些他们的‘飞鱼’潜射导弹的介绍，他们的导弹水下运载器采用的是一种弹射式的发射方式，具体的结构我不清楚，只知道这种方式可以做到完全的水下发射，我觉得咱们能不能在这方面下下功夫？” “这个……” 柏守晨有些犹豫，不止是他，其他几位专家也都拧眉不语，董益民代表的是军方，他的意见很有可能成为军方正式的任务书，毕竟潜艇这种兵器最大的依仗就是隐蔽，若是失去隐蔽性，敌方的空中、水面、水下这三位立体的反潜力量会告诉你海底两万里什么的，那都是骗人。 于是柏守晨等人便聚在一起再次商讨，可还没商量出个所以然，蒙建业那边把卫星电话换了个手，发出一声叹息：“法国的技术？不是我故意抹黑法国的同行，真的一切全靠嘴，还好意思说他们的潜射技术比肩美苏？ 怎么不说他们法国人能上天呢，就拿弹射式技术，两次点火，复杂的一塌糊涂，故障率高得那叫一个丧心病狂，如果你想三枚有两枚打不出去，没问题，我给你，不过前提是价格可能有些高，我得跟你事先打声招呼……” 蒙建业这话还没说完，几位老专家就气得差点抓狂，蒙建业这是在谈军贸嘛？分明是故意来掀桌子的。 第两百七十六：小目标 几位老专家们郁闷的要死，电话另一头的贾内德却如同听滑稽剧一样，轻松自在的跟蒙建业通着话。 埃及尽管没有自主的国防工业，但也不是任谁都能宰上一刀的凯子，基本的判断还是有的，中国能造潜艇没错，可从没听过有什么潜射反舰导弹。 再说了，两个月前他们埃及代表团还去了次中国，能了解的基本都了解了，当时中国的海军外事部门就明确的告诉他们，中国的确没有潜射反舰导弹。 结果两个月刚过，蒙建业就说中国具备潜射反舰导弹的生产能力，贾内德能信才怪呢。 若是如此也就罢了，偏偏蒙建业还不自知，竟然还大言不惭的把美国和法国的潜射技术批得一文不值。 要知道当今世界范围内，利用鱼雷发射管发射导弹的潜射技术就美国和法国两种，苏联到是想弄出个第三种，不过由于大型巡航导弹核潜艇的存在，使得苏联在潜艇战术上有些跑偏。 等美国的“战斧”式巡航导弹服役后，才恍然醒悟，进而奋起直追，但终究晚了一步。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因为直到八十年代末，苏联才研制出可靠的鱼雷管潜射导弹的成熟技术，但这也只是满足远程巡航导弹所需，战术级的“俱乐部”s潜射反舰导弹那得等到苏联解体后的1993年方才问世。 所以纵观八十年代，苏联在潜射导弹的灵活性方面是不如西方的，自然也就不存在第三种可能。 可蒙建业到好，仅有的两种全都给否了，贾内德实在不知道是蒙建业太膨胀了，吹得有些不着边际；还是脑袋被灌进谁，彻底傻掉了。 总而言之，贾内德是在把蒙建业当成笑话再看，反正此时此刻他正在沙姆沙伊赫度假，尽管风景很不错，架不住每年都来几次，早就看腻了。 正想着找什么乐子调剂下，蒙建业的电话就来了，于是贾内德就觉得，恩，不错，比滑稽剧有意思多了，否则怎么可能跟蒙建业扯这么久。 不远处的几位老专家到是没把蒙建业当猴耍，可一个个也都停下商讨，抱着膀子看着蒙建业怎么忽悠。 连美国和法国的技术都不放在眼里，这是要上天呀。 蒙建业可没觉得自己有上天的能力，不过想要把潜艇的改装费用再翻一番儿，总不能拿着美国和法国的东西去忽悠吧。 到时候埃及人不咸不淡的抛一句：“我们跟美国和法国的关系都很好，就不劳你们中国费心了，我们直接去买原版的就行。” 就问你该怎么办？ 难道说我们中国的山寨品绝对一流？谁信呢！ 没办法只能不遗余力的打击“友商”了，谁让他们跟自己是竞争关系呢，至于技术、性能什么的，那都不重要，反正是买概念，买ppt，还是简单一点儿好。 正因为如此，蒙建业的大招没旁人想象的那么复杂：“我们的导弹水下运载器技术呢则是另辟蹊径，采用了一种叫做爆炸螺栓助推式的新技术，哦，对了，你听过爆炸螺栓助推式？” 电话那头的贾内德是一脸的懵逼，心说这是什么鬼？ 别说是贾内德，就是静静看着蒙建业瞎忽悠的几位老专家也是一脸的迷糊，从没听过还有这种潜射发射技术的，有这类东西吗？ 就在众人不知所以之时，蒙建业再次开口：“那你知道苏联的垂直发射系统吧。” 贾内德下意识的点头：“知道。” “那就不难理解了，我们的爆炸螺栓助推式其实就是苏联冷发射垂直发射系统的变形版，其核心就是在运载器的尾段安装一套爆炸螺旋装置，在运载器出水的那一刻，利用爆炸螺旋产生的推力，将导弹推出运载器，然后控制点火，射向目标。 此类装置没有弹射系统那般复杂的机械组件和电路控制系统；同样也不存在通气管状态下发射的弊端，完全是一种相当好用的水下发射系统……” 蒙建业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全都是爆炸螺旋发射方式的具体介绍，听得电话另一头的贾内德是晕晕乎乎的，甚至在某一刻都觉得中国是不是真的在鱼雷管潜射技术上取得了决定性的突破。 搞得贾内德纠结不已，早就没了看蒙建业笑话的意思，反倒是他那张便秘的表情，更像是一种笑话。 “我下个月将要去日本，届时借道去中国看看。”纠结了半天，贾内德还是没经受住诱惑，决定先去瞧瞧再说。 对此蒙建业已经很满意了，埃及不是没想过给潜艇配备潜射反舰导弹，可一来美国和法国的同类装备太贵，让埃及有些承受不起；二来则是以色列的强烈反对，觉得埃及此举是破坏地区的战略平衡。 美国不用说了，那是跟以色列穿一条裤子的；而法国更是出了名的墙头草，被美国和以色列联手施压，对埃及的军售也渐渐变得暧昧不明。 若是中国真的研制出有别于美、法的第三类鱼雷管潜射技术，对埃及来说真的不失为一个选择，还是那句话，作为阿拉伯地区的第一强国，埃及有义务平衡以色列的战略优势。 蒙建业正是看中这一点，才会不遗余力的向埃及推销这项新产品，当然了，这类可以改变地区战略形势的重要装备，自然不可能被一两个电话就能搞定，不过只要对方感兴趣就行，到时候来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他蒙建业还不轻轻松松把对方带沟里？ 约定好见面的时间，挂下了电话，蒙建业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口水都说干了，总算是让鱼儿咬上了钩，接下来就是该怎么宰了。 两千六百万美元不过是最基本的底价，鱼雷管的长度要加长吧；导弹的控制系统要增加吧；目标定位系统也不能少吧；恩……要不就订个小目标，先来他个一个亿？ “我靠，你们干嘛？” 就在蒙建业想着自己的小目标时，猛的一回头，差点没吓得脱相，只见柏守晨、董益民等人都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那一个个的，就跟要吃人似的。 第两百七十七章：综合补给 “干嘛？你刚才说的爆炸螺旋装置是怎么回事儿？”柏守晨第一个开口，问的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苏联的冷发射系统也是同样的原理吗？”郑国林也不甘示弱，紧随其后。 “各系统的控制电路你能不能说得再清楚点儿？”牛军不争不抢，但问题却也不含糊。 蒙建业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贾内德他还能糊弄糊弄，可眼前这几位都是各领域的专家，自己这两把刷子……不对，等等，他们怎么知道我爆炸螺旋助推方式的？ “你刚才讲的那么大声，我们几个想不听都不难，哦，对了，卖导弹的事，别忘了搭些鱼雷，咱们电力驱动的重型鱼雷已经出来了，可以好好的卖一卖。”姜怀民看着蒙建业一脸懵懂的模样，自然是解释了一番，当然也要提些具体要求。 导弹的事情他插不上手，但也不能落下，就只能让蒙建业再接再厉，多多搂钱。 这么一说，蒙建业才算明白，难怪这几位看自己就跟狼外婆见到小绵羊呢，敢情自己忽悠贾内德的话全都听了去。 哪还有什么好说的，再忽悠一次？ “你们也知道，在军贸领域有时说的话是会适当的夸张的。”蒙建业笑得很腼腆，就跟人畜无害的小白兔一样。 结果面前的几位老家伙什么也没说，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他。 蒙建业笑了笑继续道：“所以，我那些都是胡诌的，能不能成我都不知道。” 依旧没有回应，还是那样直勾勾的看着他。 蒙建业想打人，没这样的，几个加在一起快五个世纪的老家伙们，压榨他一个二十出头的阳光帅气小男生，有意思吗？ “额，晚饭快好了，我去过看看，免得火大煮焦了。”话音未落，蒙建业拔腿就想跑，他忽悠外行还行，可面对内行，算了……还是别丢人了。 “站住！” 还没等蒙建业开溜，郑国林便开口拦住了他，旋即叹了口气，有些肉疼的说道：“我们所几个月前刚刚弄出一套全机动式自动输送装置中的专用投掷装置，解决了补给舰干货补给的问题。” 正准备离开的蒙建业，脚步顿时就滞住了。 如果说当下的蒙建业什么最着急，第一是各种长辈的催生，第二就是巴基斯坦的补给舰。 不过第一个蒙建业努努力完全可以自给自足；但第二个就有点儿让蒙建业的头有点痛了，因为巴基斯坦海军要求的是综合补给舰。 什么是综合补给舰，说得通俗点儿就是既能够完成油料、淡水等液货补给；又能实施粮食、弹药等干货补给。 然而综合补给舰说着好像很简单，扯根管子接到被补给军舰上就可以，其实不然，里面涉及很多难以克服的困难。 就比如说海浪的颠簸，若是解决不好连接装置的冗余和同步问题，一个海浪从来，船体颠簸下，很容易就把补给连接的管线给扯断。 正因为如此，补给舰上的连接设备都是特制的，就是为了减少船舶颠簸时正常补给。 这一点，液货补给相对容易些，几根特制的管子就能解决；最难却要数干货补给装置，由于弹药、食品等物质的特殊性，传统的物资抛海，再由接受舰打捞的补给方式显然不可取。 于是一种类似液货补给的补给舰与接受舰搭建绳索与滑车的全机动式自动输送装置便应运而生。 而这个装置的核心便是能够随船舶摆动，依旧保持平衡的内、外绞索，由伺服电机和专用液压系统控制，从而令两舰之间如履平地。 中国有补给舰的建造经验没错，但严格意义上来讲，建造的905型补给舰并不是真正的综合补给舰，因为此型舰艇并不能快速向接受舰提供弹药等干货物资，所以称为油、水补给舰更为合适。 巴基斯坦当初想西班牙订购便是综合补给舰，蒙建业利用合作截胡了这桩生意，但巴基斯坦的要求却没变。 若是放在以往，蒙建业能搞成就搞成，搞不成也能跟巴基斯坦扯扯皮，反正到了嘴里的肉自己怎么吃管不到别人的事儿。 问题是此次捞取“鱼叉”潜射导弹欠了人家巴基斯坦的一个大人情。 导弹试射区域周围是有巴基斯坦海军警戒巡逻的，“奋捞59”这么一艘两千多吨的民用船就这么优哉游哉的乱入核心区，期间竟然没有被一艘巴方的巡逻舰只发现…… “鱼叉”导弹的命中精度真的很高，只要把目标参数设定准确，基本上不可能脱靶，若是参数稍稍偏离靶船坐标自然可以人为脱靶，而巴基斯坦的某位水兵在发射前的准备时，手就突然一滑，在纵向坐标上多写了个0.3，结果…… 当然了，脱靶也没问题，“鱼叉”导弹是有自毁装置的，一旦察觉到导弹脱靶发射平台可以立即启动，只可惜巴基斯坦官兵太盲目自信了，根本就没想到导弹脱靶，结果就没想过启动自毁装置，等想补救时，导弹已经沉入海底，所有电子部件儿失效…… 这就是巴基斯坦，可以表面恭敬，但也可以背后放水，总之我两不得罪，至于能不能达到各自的目的，那就看有没有那个本事了，当然了人情是免不了的，成与不成都得记得巴基斯坦的好。 于是美国很大方的追加了六千万美元的军事援助，作为巴基斯坦任由美国摆弄的奖励。 而中国这加快与巴方的合作进程，保质保量的完成相关武器装备的制造，以报答巴基斯坦放水的恩情。 于是为巴基斯坦建造补给舰一事就不是简单的军贸任务，而是上升到政治任务，别说偷工减料，不往上增加好设备就不错了。 只不过这样一来，承建的奋进船舶股份公司总部就有些抓瞎了，上级只提供905型油、水补给舰的全套技术，却没有任何综合补给舰的相关资料，于是建造一事就这么僵在那里。 反映到蒙建业这里，他也没招，上辈子他只是接触过综合补给舰的设备，但却没有深入研究，到了如今要用时方才发现，他也就是知道个皮毛，半点儿忙都帮不上。 第两百七十八章：宰大户 正因为如此，蒙建业很愁，只能拖着进度，想着过段时间去那些研究所看看，有没有类似的储备技术什么的拿来用用。 实在没有，就只能舔着脸让巴基斯坦去进口一套，只不过这样一来，奋进厂的口碑就算在巴铁那边崩了，以后也别想再承接补给舰的建造，没办法，谁让当时的话说得那么伟、光、正？ 开光的嘴要不的呀！ 本以为这事儿挺难的，蒙建业同志都做好了被打脸的准备，却不成想郑国林却突然以如此非典型方式告诉他船舶机械研究所竟然在这方面取得技术突破。 惊奇、感叹、震惊、愕然，统统化作不经意的一挑眉：“郑研究员，您这是想坐地起价？” 郑国林难得的老脸一红，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而是脖子一梗：“给句痛快话，换不换！” “郑研究员，真没想到……”蒙建业突然一脸悲愤，就跟受了委屈的孩子，郑国林见状，也有点羞愧。 如欧美军火商供应商之间相互拆台，坐地起价，郑国林的船舶机械研究所还真做不出来，不过卡着技术向蒙建业这个暴发户卡点儿油水的心思到是十足十。 没办法，这两年蒙建业领导的奋进军工部靠着037型舰艇赚得实在令人眼红，船舶机械研究所作为合作的研制单位尽管得到了不少分红。 可面对达到航母预研、核潜艇基本机构；小到阀门、螺丝，都是大把大把的资金投入，而且不少还是只能看到水花，不见动静的基础学科。 就比如目前船舶机械研究所承担的潜艇消声瓦的研究，里面涉及大量基础材料，声学等基础科学，如果没有持续的投入和支持，根本无法取得成果。 而类似的重点研制项目，船舶机械研究所还有四个，虽说这些项目国家能够解决一批，但远远不够，不过别的，上个月为了航母预研从国外进口的一套设备，就把今年国家划拨的所里的科研经费用了个七七八八。 好在这几年船舶机械研究所的家底儿厚，还能耗上一阵，不然整个研究所就得破产喽。 可饶是如此，面对巨额的经费压力，船舶机械研究所也渐渐变得难以为继，这要是放在前两年，全所上下必然是勒紧裤腰带，一步一步往前咬牙硬挺，可如今蒙建业这个小蝴蝶突然这一扇，船舶机械研究所就这么给扇偏了。 有大户在，干嘛还咬牙？坐地起价吃大户不就行了。 于是得知奋进厂承接巴基斯坦补给舰项目后，郑国林等一众船舶机械研究所骨干凑在一起这么一商量，觉得这是个吃大户的好机会，于是就把所里的档案室翻了个底朝天，终于找到几个干货补给的储备技术。 然后组织一批得力干将，在这些储备技术基础上，结合这几年的学术交流成果，终于在干货补给的关键技术上取得突破。 本想学着蒙建业，在奋进厂承建补给舰时敲上一笔大的，好解决一下经费短缺的困境，却不成想蒙建业搞出个爆炸螺旋装置为核心的新式导弹水下运载器，而且这东西似乎跟冷垂直发射装置有着相同的理论基础。 无论是导弹水下运载器还是垂直发射系统，那都是海军革命性的装备，郑国林要钱，可要钱为了什么，不还是向强大海军？于是钻进钱眼儿里的郑国林咬咬牙，算了，还是便宜那个臭小子吧。 本以为拿出奋进厂急需的技术，再加上提升海军战斗力的大意在，蒙建业就算在混账，也应该就坡下驴答应下来，可眼前的境况似乎……好像……怎么跟想象的不太一样？ 郑老研究员有些懵，因为他看到蒙建业眼泪含在眼圈儿，泫然欲泣的模样，就如同被自己按在地上摩擦几十遍后，有苦无处说似的，搞得自己心里毛毛的。 “小蒙呀，我们所前不久刚搞了个水下拖曳声呐的课题，本来以为是几个年轻人的小玩意，没想到竟然搞成了，哈哈，测试了一下，还不错，怎么样，如果你愿意咱们等会儿谈谈？” 姜怀民权当没看见场间尴尬的状况，哈哈一笑，脸不红心不跳的就把另一个干货给抛了出去，半点儿扭捏的姿态都没有。 紧接着牛军郑重的点点头：“我们以前做了一种小型雷达，适合安装在小型舰艇和潜艇上，通过我们开发的指挥控制系统可以对两百公里内的海空进行搜索和监视。” “我们的导弹暂时还没有新型号。”柏守晨沉吟一下也开始发声：“不过我可以保证，美国的导弹水下运载器对我们应该没有难度，可以用最快的速度仿制出来，而且只给你成本价。” 许久之前，有人跟蒙建业说，那么拼死的压榨各个研究所，不会把他们的老底子都掏空了吧，还是悠着点儿，万一哪天拿不出东西，不就一起玩儿完了？ 此时此刻，蒙建业真的很想把那个货给拉过来让他好好瞧瞧，掏空了？压没了？得了吧，这帮老家伙那个不是藏着一手要宰他这个狗大户？ 潜艇拖曳声呐，潜艇用雷达和作战指挥系统，潜射反舰导弹，呵呵…… 蒙建业脸上有些怅然，这个几个研究所算是被他彻底带偏了，都会看盘下菜了，小心机一个接一个，防不胜防。 可不知为什么，心中却莫名的松了口气，武器装备的发展如果全靠国家引导，下面的科研院所只能罩着僵死的任务书去做，到头来只能走向苏联那般蒙头撞死的绝路。 要灵活，要有自主性，要有积极主动的创造，而不是被动服从的接受，如此才能更容易的接受最新的技术，才能体会最前沿的思维，才能依照最新的战术战法调整装备的构成。 蒙建业搞军贸，固然是为了钱，为了今后的厚积薄发打基础，又何尝不是为了装备体制变革而努力，所以把这几个研究所给带偏了，蒙建业真的很开心，于是他诚挚的点点头，说了一句让几位老头全都冒火的一句话：“能不能再来点儿，我好把037舰艇也升升级。” 第两百七十九章：不过分 再次升级037型舰艇的计划在几个老爷子舍着脸皮推诿下，最终不了了之，蒙建业也没办法，总不能拿着刀子架着人家老专家脖子上让人家同意吧。 再说了，037型舰艇的潜力已经挖尽了，再想升级就得另起炉灶，重新设计，那就不是037型舰艇了，而是真正的护卫舰级别的主力舰了。 所以不成就不成吧，也没啥可惜的。 但该换的技术的还是要换的，不就是爆炸螺旋原理嘛，蒙建业尽管不了解其中复杂的理论过程，可当年任职舰队时期可没少去潜艇部队交流心得体会，其中某俄系常规潜艇上的潜射反舰导弹用的就是这种水下运载装置。 简单、粗暴、但行之有效。 给蒙建业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不然又怎么可能顺嘴就能跟贾拉德胡侃这么专业？ 几位老专家也没追问蒙建业这项技术的具体处出，搞军贸的嘛，接触的东西多，涉及面又广，说不定是从什么犄角旮旯里听到、看到的，然而这重要吗？ 于是以蒙建业为代表的奋进船舶股份公司，与几家合作的研究单位再次达成了初步合作协议，除了技术置换外，奋进船舶股份公司还要向几家支付一定的费用。 对此，几位老爷子的理由很不要脸，不是你蒙建业说在商言商嘛，总不好让我们的技术白白做贡献吧，不宰大户，你这土财主总得表示点儿不是。 于是这一表示，就是两百万美元，每家五十万。 蒙建业的肉很疼！ …… “业哥，咱这次赚了多少？” 就在蒙建业带着一脸郁闷表情，恭恭敬敬送走几个跟刚偷了小鸡仔儿，高兴得有说有笑的老狐狸时，一直没说话的方震突然把手里的香烟吸完，然后开口。 语气平静，言语简单，态度坚定。 蒙建业也不含糊，叹了口气：“赔了两百万，还是美元！” 方震没说话，而是平静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包555香烟，拿出一根递了过去，蒙建业接到手里的瞬间，看到方震那诚挚但却洞悉一切的双眼，似乎再说，业哥，咱能不能别闹。 自打穿越以来，蒙建业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物不少，但唯一看不透的就要数方震了，说他人狠话不多，的确，方震这个人很利落，很能打。 可这样的人在如今社会一抓一大把，但如同方震这样，在保持个性的同时又有一副冷静头脑的却没几个。 就比如说现在，都看到蒙建业被几位老专家轮着欺负，各种敲诈，最终不得不把技术拿出来不说，还付出了两百万美元的绝代价，说是衰到家了也不为过。 只有方震一上来就说这次能赚多少，说真的，如果没有方哲那个亲兄弟知根知底，蒙建业差点都以为眼前这位是某位大佬的二代。 还好这家伙最近迷上了港片儿，各种带色儿不带色儿的看得那叫一个迷，不然蒙建业都得以为这货皮肉下装着一颗人工智能的心，不过也有个不好，就比如说称呼。 女友不叫女友叫马~~子；老娘们儿不叫老娘们儿叫三~~八；方哲这个亲弟弟也不叫亲弟弟叫阿哲…… 相较于此，他这个业哥，恩~~还算可以接受。 “深城港二期主体工程给咱们。” 正所谓明人不说暗话，既然方震是个明白人，那就交个底吧。 不过方震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皱了皱眉：“就一个项目？” “不，还有一艘护卫舰！” …… 奋进总厂时隔两年再次接到军方订单，一艘053h2型导弹护卫舰，按理说经过股份制改造的奋进总厂早已在民船领域一条路跑到黑，就算承接军方订单，最多也就是支援类舰艇，类似护卫舰一般的主力舰根本没资格承建。 毕竟中国的船厂那么多，比奋进厂技术条件好，规模大的船厂更是不缺，几条金贵的军船订单根本就不够分。 奋进总厂既然已经走民船路线，就算技术能力再强，军方也不会考虑，然而这次，不但海军领导班子力排众议，就连军委高层也力主奋进总厂承建053h2型导弹护卫舰。 消息一出，业界哗然，一个个心说这奋进总厂难不成真的是手眼通天，不是猛龙不过江？ 那可是053h2型导弹护卫舰，尽管型号名称平平无奇，但却是近年来国内技术水平最高的主力舰。 甚至还有一些为了印证第二代驱逐舰的新技术要应用其中，正因为如此，053h2型导弹护卫舰的建造消息一出，便引来众多船厂的争夺，军方订单本来就宝贝，运用新技术的军方订单那就是宝贝中的宝贝。 因为这不但反映一个船厂的技术实力，更能通过军方订单得到大量政策上的倾斜和技术上的升级。 不说别的，看看如今的川东厂和湘西厂就知道了，两个原本奄奄一息的厂子，就因为搭上海军这条线，靠着037型舰艇就成了最炙手可热的船舶生产基地。 这还是外贸军单，若是本国军船订单好处更是不用讳言。 所以那些有实力的船厂老早之前就闻风而动，卯这劲儿想要争取一艘的承建名额，各种较劲儿，各种不服，可就是没一家担心过奋进厂的。 没办法谁让奋进厂跑偏了，专攻民船去了；当然了，奋进厂的军工部实力还是有的，但海军的037型舰艇的试点似乎事将川东厂和湘西厂当成海军装备出口的载体在运营，换句话说也有点儿跑偏。 于是奋进厂里里外外就这么被无视了。 结果承建单位一公布，所有厂家都傻眼了，首批两艘，奋进总厂就这么拿走一个。 …… “看看吧，如今告状都告到我这儿了。” 京城，某四合院内，阴凉的葡萄架下，干瘦老者将一封信摔在面前的棋盘上，本以为坐他对面的富态老人能就此破功变得气急败坏。 哪成想那位老人就只是瞥了一眼棋盘上的信，便嘿嘿一乐，扇着蒲扇靠在了躺椅上，根本就没把眼前一切当会儿事儿。 干瘦老者见状，花白的眉毛不禁一挑：“怎么？一点儿都不担心？” “有过，罚；有功，赏！立了那么大的功，要一条舰，不过分！”富态老人摇着蒲扇，态度很是平和。 第两百八十章：发财不就完事了 “你这个人……” 干瘦老者无奈的苦笑一声：“总是脑袋里面一根筋，这事儿连我这个老头子都要被卷进去了，你就不想想，要是兜不住怎么办？难不成也要卷铺盖卷儿，麻烦你给送出去？” 此话一出，富态老者默了默不说话了，历来蛋糕这种东西好看不好分，更何况还是有可能提升技术水平，为第二代驱逐舰铺路的大事。 这一口吃下去，不说满嘴流油，至少在几年内也是吃喝不愁，试问哪个厂子不拼了命去争取，正因为如此，这事儿能压住倒没什么，若是扛不住…… “最近你没跟那边联系吗？”富态老者想了想，也没再装铁头，直起身子问了一句。 干瘦老者摇了摇头：“发出去了，还没回。” 八十年代，不像后是那般通信设备满天飞，即便是身居要职的高级干部，真要论起来，联系的手段也很单一，所以干瘦老者哪怕再着急，也只能干等着，做不到实时联系。 富态老者嗯了一声，没说话，便在这时一位警卫员蹑手蹑脚的走进来，见两位老领导还在聊天，这才放开步子上前，向着干瘦老者递了一封电报：“首长，奋进船舶股份公司那边来的。” 干瘦老者闻言，立即打开，只看了两眼便皱起了眉头，旋即将手里的电报递给对面的富态老者：“这小子什么意思？是不是想钱想疯了？” 富态老者看罢，脸色顿时变得极为精彩，实在那封简单的八个字把这位久经战阵的老爷子雷得不轻。 “发财不就完事儿了！” 很直白的话语，特别实际的宣扬，可在两位原则性很强的退休干部眼里却怎么看，怎么觉得心理堵得慌。 就算真的钻进钱眼儿里，就不能含蓄点儿？ “既然如此，明天我就跟港城那边联系一下，听说那边搞得挺大，既然这小子想走这条路，那就让他去那边折腾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富态老者终于叹了口气，语气平淡，看不出是喜是悲，干瘦老者想了想点点头：“这个觉悟，留国内不合适了，只能按你的想法办了。” 说完两位老头儿互相看了一眼，再次双双叹气，觉得自己的一世英名都被电报上的八个字毁得一塌糊涂。 …… 蒙建业可不知道自己的一封特真诚的电报，让远在京城的两位老人郁闷的愁眉苦脸，从n舰队基地回来，就留在了奋进总厂。 正如先前虽说的那样，如今的037型舰艇的潜力已经挖尽，已经没有继续深入改进的必要，因此在完成手上的037型舰艇的订单后，川东厂和湘西厂就不在继续此类舰艇的建造工作。 而是把精力集中到潜艇这个主业上来，这方面两厂自己就能挑起大梁，蒙建业自然落得清闲，更何况他当初被调到两厂，担任军工部负责人就是为了摆脱两厂困境，保住潜艇主营业务。 如今依然达到了目标，自然也就可以功成身退，至于两厂今后的发展，有埃及的两艘潜艇改装升级的练手，再加上其他配套研制单位的帮衬，两厂的潜艇主业应该能有个比较好的开端。 至于管理层，在蒙建业的折腾下基本上都被带歪了，不说各个诡计多端吧，但挖个坑，埋个人什么的已经不算什么难事了，所以吃亏什么的应该不存在，这也是为什么蒙建业能够安心的离开。 当然了，这些都是客观原因，最最重要的原因则是奋进厂的053h2导弹护卫舰项目只有蒙建业能够扛得起来。 得到这个项目的承建权，奋进厂自然是高兴，可高兴之后却又开始担心，毕竟这型舰艇不少技术是为了印证第二代驱逐舰的，同时也是为了给以后的新型护卫舰打基础。 用海军内部的话来说是一型承上启下的关键型号。 就海军而言，053h2导弹护卫舰或许是技术状态强，战斗力高的新型主战舰艇；可在各大船厂以及配套的各级单位眼中，053h2导弹护卫舰就是实打实的饭碗。 只要能拿到，不说承建第二代导弹驱逐舰，就算分些以后的新型护卫舰也能保证船厂和各级配套单位碰上铁饭碗。 于是用挣破头来形容此次053h2导弹护卫舰承建权的角力一点儿也不过分。 奋进总厂虎口拔牙，拿下一条的承建权固然是好，可也因此成了众矢之的，甚至一些背景深厚，能量巨大的大厂更是一路跑到了京城，向各级撒泼打滚的求关注、求关怀。 奋进总厂尽管不怕到了嘴的肉就这么被人夺走，可从京城传来的消息也让奋进总厂承受了不小的压力。 正因为如此负责053h2导弹护卫舰项目的人选就变得至关重要，不但要有十分良好的海军人脉关系，还要跟各大配套研究单位有着深厚的交情，而且在公司内部的威望还不能太低，最后为人还得圆滑世故，既能装得起孙子，关键时刻也能拍得起桌子。 单论一项，奋进厂如今六千多名员工还是能找出不少，可要是几项加在一起，除了蒙建业外根本就找不出第二个人。 于是在最近的一次奋进船舶股份公司的董事会上，总经理焦大林便提议将蒙建业调回总厂，担任053h2导弹护卫舰项目的负责人。 董事会成员连句废话都没有，全票通过了这项提议，并很快形成正式任命，奋进船舶股份公司副总工程师兼第二分厂厂长。 混了这么多年，终于成了厂长，哪怕只是个分厂厂长，可那也是厂长。 不过蒙建业不知怎么的，就是高兴不起来，明明是好事，怎么就是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可不管坑不坑的，能参与并见证053h2型导弹护卫舰的建造并成军，也算是一件幸事，不管怎么说中国海军水面舰艇现代化的起点便是这型关键的导弹护卫舰。 正因为如此，蒙建业对总部的任命没啥抵触心里，在哪儿待不是待，反正一起发财就完事了。 报着这个心态，蒙建业很快就把承建053h2型导弹护卫舰的二分厂给理顺了，这天刚开完常务会，正准备按日程前往汉鄂的船舶研究所看看那边的舰艇试验数据，还没等出门，助理小钟便急匆匆的找上门：“蒙厂长，铸造车间那边出事儿了。” 第两百八十一章：螺旋桨废了 “什么情况？”蒙建业问道。 “铸造车间承建的螺旋桨又做废了，外商船东正在车间闹呢，吵着说要见你。”助理小钟显得很着急。 如今的二分厂承建053h2型导弹护卫舰不假，但船坞内并非空空如也，而是还在新建一艘新西兰信风船运公司的五千吨级集装箱货轮，听说是这艘船出了问题，蒙建业也不禁皱眉，连忙点头：“走，铸造车间看看。” …… 阿尔弗雷德·卢瑟福今天很生气，作为新西兰信风船运公司船舶技术部的经理，他原本对奋进厂，这个曾经创造飓风奇迹的中国船厂真的是好感十足。 因为奋进厂承建的三千吨级散装货轮着实给他们公司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声望和难以想象的利润，也正因为如此，当信风公司因业务增长再次扩大船队规模时，想都不想就把最重要的五千吨级集装箱货轮的建造合约交给了奋进厂。 本以为奋进厂延续当年三千吨级散装货轮的高品质，建造出一型质量过硬的集装箱货轮。 结果卢瑟福发现自己错了，因为奋进厂竟然连一个螺旋桨都做不好。 刚开始他还没在意，毕竟螺旋桨这玩意看着简单，其实挺复杂的，卢瑟福尽管对技术不太精通，但粗略的知识还是懂的，也理解奋进厂在某些方面的失败。 问题是你失败一次两次可以，不到半年失败了十多次是个什么意思？要知道那可都是要计入造船成本的，这要是年底结算，信风公司那边该怎么看他？拿着公司的钱，培养中国的螺旋桨制造团队？ 若如此，奋进厂能拿出合格的螺旋桨也行，卢瑟福也忍了，毕竟都为了船，只要船的质量过硬，这点小钱也不算什么，但为什么船舶都快下水了，螺旋桨还是搞不定是几个意思？ 明目张胆的延误工期？ 卢瑟福终于是忍不了了，直接找到奋进厂总部领导，直接要求不再用奋进厂的螺旋桨，从其他有能力制造此类产品的厂子外购。 奋进厂总部的领导答应得很痛快，可一个多星期后卢瑟福作为船东进行船舶例行质量检查时发现，奋进厂根本就没有外购，而是继续闷头自己造，并且再次毫无意外的又造废了。 出尔反尔也就算了，还不事先通知，关键是又搞废了，卢瑟福只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极大的侮辱，终于压不住心头的怒火，彻底爆发了。 “我一个多星期前就已经跟你们说过，既然技术不过关，就不要闷头去做，换个思路，结果你们怎么样？现在好了，船停在船台上，动都动不了，怎么办？” “卢瑟福先生，您放心，厂里保证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刘先生，我不懂什么交代，我只知道合同，还有半个月，若是无法按合同下水，我只能要求贵公司支付违约金了。” “卢瑟福先生，您听我解释……” “刘先生，我听的解释已经够多了……” …… 蒙建业刚走到铸造车间门口，就听到里面的对话，正跟卢瑟福交涉的是先到一步的刘浩，如今跟蒙建业搭班子，高职低配兼任二分厂的党高官，这也从侧面证明奋进厂总部对053h2型导弹护卫舰的重视。 只不过此刻刘浩被卢瑟福搞得是焦头烂额，若是以往倒还好，大不了多费些唇舌解释解释，再拉去附近的好馆子吃一顿也就安抚下来了。 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撞了什么霉运，那位刚刚进厂，负责综合补给舰监造的巴基斯坦监造官艾克塔也跑到这里以考察的名义“看热闹”。 这就让刘浩顿时乱了方寸，这要是处理不好全都被巴方看去他们该怎么想？奋进厂是不是技术能力不行？万一巴方因此取消奋进厂承建的综合补给舰怎么办？ 刘书记的脑袋很乱，解释也因此表现得即生硬，又毫无逻辑，搞得卢瑟福是又气又恼，丢下一句：“我对贵厂很失望。” 便不再理会刘浩，转身就走，正好撞见了匆匆赶来的蒙建业。 “我对你们失望透顶，是我见过最糟糕的船厂。”看着蒙建业等人拦住的去路，卢瑟福没好声气的吼了一句，便侧过身，绕过蒙建业等人，准备离开。 蒙建业背吼得愣了一下，旋即转身用英语问了一句：“信风公司的瑞贝卡女士还好吧？听说她快要结婚了。” 此话一出，周围人都愣了，没办法实在是这句的内容跟当下紧张氛围太不相符，以至于不少人都有种走错片场的感觉。 卢瑟福也是一样，但下一刻他便意识到了什么，停住脚步，回头看着蒙建业，满眼疑惑，蒙建业却笑了笑继续说道：“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蒙建业，是袁的朋友。” 袁，便是袁跃进，那个跟贺城一起把澳大利亚墨尔本号弄回中国的职业大骗子，自那以后袁跃进就跟着贺城一起洗白，挂靠在奋进船舶股份公司名下创办了船运公司。 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袁跃进这个大骗子尽管洗白，可终是耐不住寂寞，还好此君还有些分寸，在事业上没搞那一套，但是在情场上就没那么多估计了，用袁跃进的原话来说，在国内不能称霸一方开后宫，到了国外怎么也得在洋娘们儿的肚皮上扬我国威吧。 于是袁跃进这个祸害就彻底在大洋洲的女人堆里放飞了自我，各种的扬我国威，直到了碰到了瑞贝卡，信风公司总裁威廉·伊文思的独生女，这位杨威国外的勇士便彻底沦陷了。 蒙建业记得贺城将此事告诉自己时，也是唏嘘不已，因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是浪子回头？还是荒谬扯淡？要知道瑞贝卡被老袁勾搭上床才十六岁，而他自己则是即将奔四的油腻大叔，所以当时真的不好评价。 然而今天，蒙建业终于可以由衷的道出两字评语，那就是佩服，因为不管怎么样，曝出老袁的名号，哪怕如卢瑟福这般七窍生烟的人，也不得不停下脚步转身而回，人虽不在，但江湖却尽是他的传说，老袁真的是牛大了。 第两百八十二章：卡死了 老袁的确是牛大了，随着信风公司的业务拓展，他的名声都快传遍整个地球了，至于名声的称谓也很实际，一个只会骗小女孩上床的老流~~氓。 是的，没有霸道总裁爱上豪门公主的狗血剧情，也没有两情相悦的虚幻情节。 有的只是老袁那一张能把死人说活的一张嘴，和不安分的下半身，然后……卢瑟福就愤怒了。 “你是袁的朋友？那就应该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了？” 卢瑟福额头爆着青筋，像一头发了狂的狮子，积蓄着力量，随时都能将这股战力爆发出来，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架势，周围的人很快便感受到卢瑟福愈发危险的变化。 刘浩第一时间就跟身后的工作人员交代，让他们第一时间保护蒙建业的安全，同时准备上前劝说卢瑟福，总之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里打起来，不然影响实对如今的奋进厂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不知道，自打从我这儿借走两百万，就再也联系不上他了，现在我也想知道他在哪儿，不然我这个分厂厂长恐怕都要保不住了。” 卢瑟福还想着蒙建业能说出个一、二、三，没成想等来的却是这么一句令人意外的话，顿时有种拳头打在棉花团上的无力感。 别说是卢瑟福，刘浩等人也是一样，不是说袁是朋友吗？怎么突然就转了画风？ “额……你不会也被他骗了吧？”就在众人大感意外之时，卢瑟福的脸色变得有些同情，大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蒙建业是何等人物，连忙点头哀叹：“目前来看，应该是……唉……扫兴的事咱们就先不说了，咱们还是来谈谈螺旋桨的事吧，卢瑟福先生似乎对我们的螺旋桨技术信心不是很足？” 卢瑟福实在是没想到蒙建业的话题转换速度会这么快，差点没把老腰给闪了，可他是之所以能被信风公司派外派国外，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立马就明白蒙建业提那个袁不过是借机把他留下来罢了。 这伎俩虽然有些无耻，但不可否认，的确很有效。 只不过…… “不，你说错了，蒙先生，我不是信心不足，而是一点儿信心都没有，对不起，我还需要向公司总部汇报，告辞。” 卢瑟福识破蒙建业的伎俩后，根本就不吃这一套，说完转身就要走，蒙建业没想到这个人这么难缠，连一句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也不禁有些皱眉。 “三天，三天内如果拿不出一具合格的螺旋桨，我也不废话了，咱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正准备的离开的卢瑟福再次停下脚步，转头问道：“包括支付违约金吗？” “合同怎么写，就怎么办。”蒙建业耸耸肩，表情看上去无奈中带着些许倔强，似乎对这件事很有把握。 卢瑟福想了想，这么长时间都等了，也不差这三天，更何况还有违约金兜底，也不怕奋进厂能又什么幺蛾子，于是点点头：“好，那就再等三天。” 说完便招呼身边的人头也不回的离开，而在一旁看热闹的巴基斯坦补给舰监造官艾克塔，见卢瑟福离开后也上前打了声招呼，结束了这次车间“考察”，带着几分不安的也急匆匆走了。 显然对奋进厂产生了怀疑，急着要回去商量对策。 眼见于此刘浩愈发的不安，这可不是单纯的一艘船的事，影响可能是整个公司的大局，若是处理不好，偌大的奋进船舶股份公司很有可能就此崩塌。 不过想想刚才蒙建业话，他又有些释然，别人不知道他这个奋进厂的老人儿还不清楚？奋进厂能有今天都是这个年轻人一次次创造的奇迹因闯过来的，于是等外人都走后，他便凑到蒙建业跟前问道：“小蒙，你有把握三天内解决螺旋桨的问题？” 蒙建业很干脆的摇头：“那东西我不懂。” “别开玩笑！”刘浩连忙笑着摆手，那意思很明显，都不是外人，没必要加装谦虚，但蒙建业真的不是谦虚，螺旋桨这东西，皮毛他会；稍微深入了他就抓瞎了，于是很认真的再次摇头：“刘书记，我真不是谦虚，螺旋桨这东西我真不懂。” 刘浩懵了，他没想到蒙建业是真不懂，可你不懂干嘛还要夸海口？难道干了两年军贸，那点违约金看不上眼了？ 问题是这事儿是违约金能解决得了的吗？艾克塔那失望的神情难道你就没看到？这就是一张多米若骨牌，倒下一个，就可能压垮整个奋进厂。 “老田，三天内还能不能重新造出一个新螺旋桨？要什么就直说，厂里和总部会全力支持。”见蒙建业如此，刘浩终于急了，也不再问蒙建业该怎么办，直接把负责螺旋桨铸造的田师傅叫过来。 田师傅苦着脸回道：“这么大的螺旋桨，光建模就要一个多星期，三天，刘书记……我……” “那就想想办法，你是铸造方面的老师傅，这么多年的经验就没有一点儿办法？”刘浩也是没办法，只能施压。 田师傅急得也是直抓头发，他是搞铸造的，但却不是螺旋桨铸造，而是普通的船舶铸件儿，所以让他搞螺旋桨铸造其实有些赶鸭子上架，不过田师傅还是硬着头皮接下来。 要不然也不可能造成那么多次失败。 对此田师傅即内疚，又无奈，厂里下定决心要把这个短板给提上去，总得有人去趟河吧，他是卓越厂出来的老师傅，自认为手上还有两把手艺，就算拿不下来，多少也能为后来的年轻人打个基础。 田师傅想法是好的，可一上手才发现，螺旋桨铸造比他想象的难多了，于是面对刘书记焦急的神情，他真的是无言以对。 刘浩也只知道自己是强人所难的，见田师傅不再说话，也就没在强压，而是看向一旁的采购办主任：“老黄，能不能联系、联系兄弟厂，多少钱，多少条件都答应。” 黄主任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闻言脸顿时就垮下来：“刘书记，我要是有办法，早就把螺旋桨给拿回来了，现在这情况您也清楚，根本就不是我这个小喽啰能办得了的。” 刘浩这一问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没办法，因为他早知道在螺旋桨这事儿上，奋进厂早就被卡死了。 第两百八十三章：息事宁人 “是的，目前我向公司的建议就是如此，后续的三艘五千吨级集装箱货轮的订单取消，奋进厂真的没有能力承接三千吨以上舰船的建造……不……不，不是他们欺骗了我们，而是本身的技术实力达不到整个层级的要求。” 两天之后，卢瑟福掐着时间跑到邮电局，向着新西兰总部打了个国际长途，负责接待的邮电局的领导看着计时器上跳动的数字，心说这老外真是有钱，一说就停不下来，这要是奋进厂规模再扩大，承接的外贸订单再多点儿，是不是可以考虑多搞几个长途电话线了？ 心里乐呵的邮电局领导得亏不懂英语，否则绝对分分钟心凉凉，卢瑟福这两天电话是没少打，可说的内容可不是增加业务，而是劝总部取消后续船单。 因为他发现，这两天负责建造五千吨级集装箱货轮的二分厂，非但什么事都没做，反而陷入一种难以名状的焦虑之中。 卢瑟福赶紧找人打听，这才知道，他们寄予厚望的奋进厂似乎因为某些原因，被所谓的“兄弟厂”给孤立了。 别说是螺旋桨，就算普通的零部件，奋进厂都要经过及其繁琐的程序才能得到。 如此一来，原本高效的奋进厂一下子变成了缓慢挪动的蜗牛，根本就快不起来。 卢瑟福可不是奋进厂的人，什么东西都要为厂子着想，见形式不好第一反应就是怎么善后，违约金的问题是免不了了，与此同时后续的订单也必须取消，以免信风公司再遭受损失。 于是卢瑟福这两天不断向远在新西兰的总部去电话，汇报了奋进厂当下的严峻情况的同时，也提出了自己的应对意见。 这么大的事情信风公司自然要好好商量商量才能决定，于是便召开了临时董事会，随后便有了这一通预约好的国际长途。 “我们董事会原则上同意你的意见，接下来希望你能跟奋进方面做进一步沟通，尽快把违约金的赔偿方案确定下来……” …… 与此同时，巴基斯坦综合补给舰监造项目组，监造官艾克塔终于释怀的看了看手上的电报，这是刚刚从巴国内发过来的加急电报，核心内容就一句话，暂停奋进厂综合补给舰的建造计划。 至于为什么，很简单，你一个号称技术先进的船厂，连五千吨级的民船都搞不定，又怎么能弄得好要求更高的军船？ 更何况巴基斯坦的综合补给舰排水量超过了一万吨，以如今奋进厂的水平，巴方真的很担忧能不能扛得起这份建造任务。 正因为如此，当艾克塔将奋进厂的情况告知国内，巴基斯坦方面立即通过各项渠道了解情况，因为有军方背景和外交渠道，巴方知道的要比信风公司要多得多。 但也仅限于奋进厂为了争夺军用订单，似乎得罪了其他有实力的造船大厂，从而被切断了重要配套部件的来源，导致奋进厂陷入困境。 巴基斯坦对中国内部的企业竞争不感兴趣，他们要的是性能优异的综合补给舰，既然奋进厂不行，那就换一家，反正单子依旧放在中国，相比中方也不会拒绝巴方的要求。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但巴方通过驻华大使馆将自己的要求递交到海军和军委后，主管领导只是犹豫了一下说：“等我们调查清楚后再给答复。” 这话听起来像是托词，可到了那种层级，这类话可不是什么敷衍，而是一种工作上的严谨，而且更重要的是，两大决策机构没有拒绝，这就说明他们是态度是倾向巴方的。 负责接洽的巴基斯坦官员也是清楚中国的内部机制的，得到这句话后便欣然告辞，开始安心等结果了。 …… “我说小蒙，你小子到底能不能省点儿心？知不知道我这里的压力有多大？” 就在信风公司巴基斯坦军方想着终止与奋进厂合作的当口，蒙建业这里也不安生，这不刚刚安抚了提心吊胆的焦大林，龚双勤的电话就又打进来了。 根本就不等蒙建业寒暄，上来就是一阵抱怨，也不怪龚双勤会如此，巴方通过大使馆提交综合补给舰另换承建厂的备忘录就是通过他的手提交上去的。 同样也是因为龚双勤极力为奋进厂争取，才让海军及军委给了个不偏不倚的答复，若非如此，以如今外国友人强大光环，早就一纸命令把综合补给舰的承建项目从奋进厂给划掉了。 正因为如此，等龚双勤一回到办公室，直接就给蒙建业打来电话，不是邀功，而是过来劝蒙建业息事宁人的，于是也不等蒙建业回答，就听到电话那头的龚双勤跟个机关枪一样说道： “你们厂要是搞不了螺旋桨，就别搞，非要逞能干什么？这也就罢了，还被巴基斯坦的监造官当面看了个全乎，我说小蒙呀，这两年搞军贸我见你挺聪明的，什么时候这么笨了？ 现在听我一句劝，一心一意把053h2导弹护卫舰项目搞好比什么都强，这方面没人敢卡你们，至于其他的不先要想了，你们奋进厂吃肉，重要给其他厂喝点汤不是……” 这一说龚双勤就有些停不下来的意思，蒙建业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尽管如此，蒙建业也没生气，反而有些感动，这是真拿他当后辈了。 如今的情势他比谁都清楚，不说是奋进厂最困难的时候吧，但也距离这步差不太多，真的是一个弄不好就有可能分崩离析。 因为就在之前跟焦大林的通话中，蒙建业刚刚得知，作为第一大股东的中国信托准备发起动议，将奋进旗下的川东厂和湘西厂划分出来单独运营。 显然这是那些“同行们”运作的结果，无非是把奋进厂军船业务彻底斩断。 若是在焦大林的电话来之前，蒙建业或许抱着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心思也就听了龚双勤的话，息事宁人，可如今却是要把他亲手打造的赚钱机器给拿走，难道不知道蒙建业对钱那是要发疯的嘛？ 于是等着龚双勤说累了，喘息的当口，蒙建业既没答应也没拒绝，而是说了一句很不着边际的题外话：“龚主任，我们奋进厂已经完全掌握了大型螺旋桨制造工艺。” 第两百八十四章：应力腐蚀裂纹 “现在不是工艺的问题……恩？等等……刚才说什么？你们能够制造大型螺旋桨了？” 起初龚双勤还没反应过来，可转眼便就是一脸的错愕，随即电话的听筒内便传来高八度的声音，搞得蒙建业都把电话稍稍移开耳朵，免得耳膜被震坏喽。 “怎么不说话？你小子是不是又在乱忽悠？” “冤枉啊，龚主任，我忽悠谁，也不能忽悠您老人家，要是不行，你随时可以来我们奋进二分厂，要是我说半句假话，你把我按船后面当螺旋桨！” …… 与首次同时，二分厂铸造车间。 田师傅有些惭愧的看着前两天铸造出的残次品，随后抬眼看了看跟前正在那具报废的船用螺旋桨上仔细察看的那位身形纤瘦，长得像个大姑娘一样的年轻人，又变得满眼带着浓浓的怨气。 这个年轻人是昨天上午来的，很突然，也很强势，刚到就跑到仓库去察看剩下的极具报废大型船用螺旋桨。 如此田师傅也没觉得什么，失败十几次了，也不在乎再被人看，可问题是这家伙看就看吧，察看期间那张嘴就没说一句好话，从合金材料的选用，到具体的配比；从模具的设计，到最后的浇筑，就没说过一句好话。 这让一旁的田师傅颇为尴尬，自己的伤口都已经让你看了，还有必要再往上面撒盐嘛？就算有必要，你背后撒好不好，当着面这么干，你良心不会疼吗？ 事实证明，那位长得很娘，可嘴上特爷们儿的年轻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良心，当他看到两天前出炉的废品时，一张嘴就跟开了光似的，把整个铸造流程批得一塌糊涂。 这哪是在伤口上撒盐？分明是撕开后再捅两刀。 田师傅哪怕脾气再好也忍不住了，直接愤愤的说了句很愤青的话：“你行你上。” 结果那位嚣张的小子给他的回答很简单：“明天！” 如今一个晚上过去了，摆在田师傅眼前的也不过是昨天场景的重复，不断察看再察看，却没有半点儿重新铸造的样子，田师傅的心里是即着急，又不忿，要干就干，看来看去装什么大尾巴狼？ “我又仔细看了下。” 就在田师傅胡思乱想自己，正在查看螺旋桨情况的梁明秋，从偌大的桨叶上站了起来，摆了摆手转过头冲着正在愣神的田师傅说道：“田师傅，通过昨天和今天的查看，问题大体清晰了。” 田师傅面上毫无表情，心里却满不在乎的撇撇嘴，可不是清晰了，从昨天批到现在，我老田的嘴巴要是利落点，比你小子说得还清晰。 梁明秋历来是个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人，当初蒙建业组织一批人送到江南某大型造船厂学习大型船用螺旋桨加工技术时，他就说过，不管多久，只要学成就会回到奋进厂。 一晃三年过去，那一批奋进厂的学徒或是因为大城市的诱惑、或是因为自身素质优异被大厂招揽，陆陆续续都把工作关系从奋进厂调了出去。 只有梁明秋，自始至终没把留在江南当成一回事儿。 按道理来说，梁明秋的条件比其他人都好，不但本身的铸造技术和机加工技术相当出色，家里面也能给他提供不小的依仗，尽管梁明秋的爷爷因为特殊时期的原因被冷藏，可家里还有几个叔叔在部队里做得不错，其中的一个还在西南前线立了功，再加上在国企的两个姑姑也很有能力。 前几年还风雨飘摇的梁家这几年依然安稳，所以都不用梁明秋说什么，家里面就开始想着把他留在江南省，毕竟奋进厂再好，也比不过繁华的江南，更比不了具有百余年历史的造船大厂。 但无论是造船大厂橄榄枝还是家里善意，梁明秋都统统拒绝了，不为别的，只因因为他当初答应蒙建业的那句话：“放心吧，我学好后就会回去。” 对此有人说他傻，也有人说他轴，更有人说他会后悔，可梁明秋却依然故我，似乎真的要把这种傻，这种轴坚持到底。 见梁明秋是真的王八吃秤砣，铁了心，梁家只能叹息一声撒手不管；而造船某大厂也开始逐渐孤立梁明秋，并借着奋进厂强军单，犯众怒的当口，把他一脚踢出去。 于是一如既往倒霉的梁明秋，就这样带着某造船大厂肄业生的巨大光环，孤零零的回到了奋进厂，随后便在蒙建业的安排下，开起了强势装13之路。 好在包括田师傅在内的众多奋进厂职工不知道内情，否则就不是愤愤不平这么简单，而是分分钟气吐血。 好嘛，被个赶出大厂的肄业生批得外焦里嫩，还有天理吗？ 当然了，我们的梁明秋同学既然有着比姑娘还要秀气的颜值，本身就是件没有天理的事，所以天理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根本就不知道，正因为如此，也就不用理会田师傅的感受，根本就没等田师傅有何反应就俯下身子指着叶面上的细小裂缝自顾自的说道： “应力腐蚀裂纹，这两天看得几个有问题的螺旋桨都是这个问题，顾名思义，这种裂纹是在应力和腐蚀介质的共同作用产生的。 根据我过去三年在某造船大厂的生产经验来看，黄铜抗应力腐蚀的能力低，特别是高强度黄铜中具有单一组织黄铜对应力腐蚀更为敏感，正因为如此，造成黄铜类螺旋桨出现应力腐蚀裂纹的原因无非以下三点。” 正在神游物外的田师傅彻底懵了，怎么突然说起原因了？不是应该批评工艺流程了？应力腐蚀裂纹又是什么鬼？ 就在田师傅有些不明所以时，只见梁明秋伸出一根手指面无表情说道：“第一，是因为金属型温度过低，桨叶冷却速度快，产生较大的铸造残余热应力。” 随后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则是由于桨叶冷却速度过快，改变了黄铜的正常金相组织。” “第三，当含锌大于20%的高锌黄铜铸件中有较大应力存在时，铸件放在潮湿的大气中，特别是放在含有氨气或二氧化硫的大气中，很快就能产生晶间及穿晶破裂。”说着梁明秋举起第三根手指，而此刻田师傅已经听得是目瞪口呆。 第两百四十五章：补焊 也难怪田师傅会如此，十几次的产品报废后后田师傅不是没探究过失败的原因，为此还拖总部联系上汉鄂船院的相关专家，来他们铸造车间联合“会诊”。 连续忙活了大半个月，用了不下六、七台高性能的检测设备，得出的结论也不过梁明秋说得这三点。 要知道那可是几名汉鄂船院的顶级专家，数台进口仪器的以及数十名辅助人员的联合攻关才得出的结论。 而梁明秋呢？ 自始至终就一个人，从查看到得出结论也就一天多一点儿的时间，这里面的差距…… 田师傅终于收起心中的不屑，第一次正视眼前这位长得比姑娘还好看的小伙子，终于明白人家傲气不单单是因为长得好看，内里的确是有真功夫。 就在田师傅惊叹梁明秋惊人能力之时，车间门口忽然传来一片嘈杂之声，随后一名工人急匆匆的跑进来冲着田师傅汇说道：“田师傅，新西兰和巴基斯坦的外商要进来查看螺旋桨进度，我们拦都拦不住。” 田师傅是螺旋桨铸造车间的实际负责人，闻言不禁皱眉，蒙厂长答应外商三天给出解决螺旋桨问题的方案，如今这正好第三天，外商来查看进展自然无可厚非，可问题是他们这几天根本啥都没干，就到处查看螺旋桨废品了，这要是被外商知道，那些老外不骂娘才怪呢。 于是田师傅下意识就想让人再拦一拦，总之能拖一点儿是一点儿，总比知道他们啥也没干强。 然而还没等他这边吩咐，车间门口便传来一阵吵嚷，随即信风公司的卢瑟福和巴基斯坦监造官艾克塔便领着人闯了进来。 只是他们不看还好，一看之下脸色登时就黑了，特别是卢瑟福还以为这三天奋进厂能创造什么奇迹，结果发现，人家什么都没做，报这个报废螺旋桨在哪儿糊弄事儿。 这就如同一个满怀期望的小伙子准备去相亲，满脑子想得都是姑娘如何美丽动人，结果到了之后才发现，对象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大妈，那心里的落差简直跟日了狗没差区别。 卢瑟福当下的心情便是如此，尽管他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后手准备，可看到眼前的景象后还是忍不住火气蹭蹭的往上冒。 就算要糊弄事儿，你们稍微掩饰下好不好？就这么对待自己的客户，就不怕奋进厂的口碑就这么被爆掉嘛？ “田，这就是你们厂的态度吗？” 平日很有礼貌的卢瑟福此刻根本顾不上什么客气，上来就指着那具三天前什么样，如今依旧如故的报废螺旋桨冲着田师傅质问道。 而一旁一言不发的艾克塔，虽然没说话，但眼神中充满了庆幸，显然觉得他们的补给舰没有在奋进厂立即开工真的很幸运，不然说不定他就得跟卢瑟福一样，直接七窍生烟了。 田师傅面对卢瑟福的质问，有些支支吾吾，他能说什么？难不成真的告诉人家这几天他们在查找原因，除此之外屁事儿都没干？那不是等着找骂嘛！ “好，你不说话是不是？行，我算是见识了你们中国人的德行了，简直是这世界上最无耻，最龌龊的小人。 你不说话是吧，那好我这就去找你们蒙厂长去，今天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明天我就让全世界知道你们奋进厂的卑劣行径。” 话音未落，卢瑟福转身就准备走，艾克塔看了看一脸苦瓜相的田师傅，也不禁遗憾的摇了摇头，也准备直接走人。 田师傅到是想拦下两位，免得蒙厂长哪里难做，可他怎么拦？告诉人家问题的原因？那东西的确高大上，说出来也很有逼格，可面前两位可都是造船领域的资深人士，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直接反问一句：“那解决办法呢？” 什么逼格都完犊子。 眼瞅着两个外商就要离去，奋进厂由此承担难以估量的损失，田师傅急得差直跳脚，五十多岁的汉子，红着眼圈儿，急奔两步，张开双手拦住要走的两拨人，带着哭腔恳求道：“两位，再给我们一周，哦，不，三天时间，一定能解决船用螺旋桨的技术问题，求你们了……” 看着田师傅一脸恳求的模样，艾克塔投来怜悯的目光但依旧什么话都没说，卢瑟福则是叹了口气：“田，我也很同情你的遭遇，可我们信风公司已经跟你们一起承受了十几次失败，真的已经尽力了，毕竟我们是一家以盈利为目的的船运公司，而不是慈善机构，对不起。” 话说得很客气，但内容却很冰冷，说完便不再理会田师傅，侧身绕过去，便准备抬步离开，田师傅不禁绝望的闭上了眼，两行老泪瞬间无声的滑落。 然而就在卢瑟福和艾克塔彻底失望，而田师傅彻底绝望之际，谁都没注意的车间龙门吊忽然隆隆的运转起来。 正准备离开的卢瑟福和艾克塔同时好奇的转过身，这才发现，那具报废的螺旋桨正在一位漂亮得不像话的青年指挥下调整着姿态。 卢瑟福和艾克塔见到这一幕同时有些失神，倒不是船用螺旋桨的调整让他们诧异，而是梁明秋的颜值，太tm好看了，以至于很直的他们，这一刻都有些向弯了。 田师傅可没有两位老外的弯得否心情，见梁明秋突然搞这么一出，本来就糟糕的心情顿时被这一出搞得恼怒不已，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添乱，就没点儿团结友爱的心吗？于是直接拿起对讲机就吼道：“梁明秋，你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此刻的梁明秋刚指挥龙门吊把重达十几吨的黄铜合金的船用螺旋桨调整了姿势，便听到手里对讲机里的吼声，面无表情的他既没因为田师傅的态度而生气，也没有摆出任何体现逼格的姿态，只是拿起对讲机，按下通话键，无悲无喜的说出两个字：“补焊！” 田师傅的对讲机音量调得很大，梁明秋所说的两个字一出，卢瑟福和艾克塔就全听见了，田师傅还好，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补焊是个什么东西，可混迹船舶业十余年的卢瑟福却知道这东西的价值，于是还不等田师傅继续质问，卢瑟福便诧异道：“你们厂已经掌握了补焊工艺吗？” 第两百四十六章：戏精上身 大型船用螺旋桨若是出了问题有没有补救的办法？ 答案自然是有，就拿铸造这项基础工艺来说，若是出现气泡、裂缝以及其他的缺陷，都可以用补焊这个工艺来解决。 只不过这项工艺要求极高，毕竟船用螺旋桨的材质、自身结构以及独特的工作环境，造就了这类大型船用部件的不凡，正因为如此在加工工艺上要求非常高。 就拿最普通的材质来说，大型船用螺旋桨绝大部分使用黄铜或者青铜合金，而铜及其合金由于熔点低，导热率高，热膨胀系数大，凝固率收缩率大，液态时与氧的亲和力强，氢在其中的溶解度大等等特点，使其在焊接过程中产生的很大的应力和变形，焊缝形成气孔和裂缝的倾向夜大。 除此之外，由于铜的金属特性，加速焊接时金属冷却和结晶的过程，妨碍弧柱中卷入或溶解的气体从焊缝金属或近缝溢出。残留在金属中的气体可能造成气体的过饱和容易，过饱和溶液的形成会导致裂缝或造成气孔。 至于导热率高的特性更是造成焊接铜合金时必须集中强热源，同时需要预热，可随之又带来了热影响区的扩大和组织的脆化。 正是以上原因，铜合金螺旋桨不是不能焊，而是十分不好焊，设备和材料到是其次，关键是操作人的经验。 就好比一桌上好的满汉全席，同样的食材调料，经验老到的大师傅，和刚出徒的菜鸟做出来的口味绝对不一样，究其原因就是经验，哪怕看不见摸不到，但它就存在。 奋进厂能从汉鄂船院哪里知道螺旋桨的问题所在，自然也知道补救的办法，可为什么就是没成功，无他，没有经验，以至于上手的焊工不是用力过猛把螺旋桨焊废了，就是轻点几下聊胜于无。 同样在铸造工艺上也是一样，没有经验的积累，火候的掌控，时机的把握根本就不知道，只能通过一次次的犯错，然后一次次的总结才能实现积累。 关键是奋进厂有心这么搞，可外商哪有这个时间陪你玩儿？ 所以当他们发现奋进厂在关键的核心部件儿上差得一逼，便毫不犹豫的选择离开。 同样当他们听到梁明秋平淡无奇的“补焊”两个字后，诧异之余，也停下来了脚步，因为这么长时间，从没听说过奋进厂有这个本事，不管是惊讶也好，好奇也罢，留下来看看究竟总是没错的。 特别是卢瑟福这个很懂船舶制造流程的人，很清楚螺旋桨补焊的难度，一般具备这项能力的造船厂，无不是技术顶尖儿的大厂，而这类人个顶个儿都是厂里的宝贝疙瘩。 卢瑟福在奋进厂带了快半年，就没听说过奋进厂有这样的牛人，而刚才却突然听说有人要给螺旋桨补焊，便有些不敢相信，所以带着几分疑惑，看看中国人究竟耍什么花招。 艾克塔不懂那些高深的技术知识，但也知道补救螺旋桨的技术不一般，于是索性也留下来。 至于田师傅则是一脸的懵逼，补焊他知道，也试过，可从未成功，至于新来的梁明秋究竟有没有这个能力他也不知道，当然这都不是事儿，问题是你小子做决定之前能不能跟我这个老同志打个商量，别想一出是一出，万一没兜住怎么办？ “田，你怎么不说话？难不成又是在耍我们？” 见田师傅一脸错愕，卢瑟福下意识便认为又是奋进厂的拖延把戏，三天前他们的蒙厂长就用过一次，如此厂长领导下的职工很难说不会有样学样。 “这个……”田师傅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装模作样的拿起对讲机问道：“小梁，你有把握嘛？” “恩！” 梁明秋的回答简洁而有力，却是把田师傅差点儿没憋出内伤，能多说两个字能死呀，可他也没办法，于是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总比就这么放两个外商跑去厂部闹要强，最起码拖延点儿时间，也能给蒙厂长他们想想应付的办法。 于是老实的田师傅此刻也豁出去了，开启戏精模式，放下对讲机一脸希冀的说道：“卢瑟福先生，你也听到了，我们的梁明秋同志很有把握。” “梁明秋？我怎么没听说过？”卢瑟福皱眉问道。 “因为他之前在江南某造船大厂工作和进修，期间还在日本横滨造船厂的轮机车间做过半年的见习工人，回国后又担任一年多江南某造船大厂轮机加工车间的工艺长，所以别看他年轻，在船用螺旋桨方面经验十分丰富。 就拿我们这是几次失败的铸件儿来说，我们聘请的汉鄂船院的专家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才搞清楚的问题，小梁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弄明白了，正是看重他在这方面的能力，我们蒙厂长才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给调过来，以便增强我们螺旋桨部件儿加工的技术能力，只不过他这个人比较内向，所以不太合群，你们两位多多见谅……” 田师傅态度很诚恳，语气也很和蔼，一派总部党高官的画风，可心里却快吐了，活了大半辈子从没有过睁眼说瞎话的时候，今天算是彻底破戒了，什么去过日本，什么工艺长。 我呸，被江南某造船大厂一脚踢出来的肄业生，老子本本分分的名声全被你小子给废了，等着过了这阵风儿，非要你小子请吃饭不可。 卢瑟福和艾克塔并不知道田师傅的心路历程，都觉得平日里憨厚实在的田师傅很可靠，哪怕摊上一个不靠谱的厂长，也改变不了田师傅实在的本质，因此两人不疑有他的点点头，同时对梁明秋也更加好奇，于是纷纷转身回去，想看看这个田师傅口中的大牛究竟怎么个修补螺旋桨。 而此刻，梁明秋早就把氩弧焊机调整好，随后拿着砂轮开始对裂缝周围开始打磨，随后又用丙酮和砂纸对特意加工的高猛铝焊丝上的氧化物进行清除。 待一切处理妥当，方打开氩弧焊机，扣上面上，伏在临时组成的工作面上，开始开始心无旁骛的进行焊接操作。 卢瑟福和艾塔克重新返回时正好看到梁明秋开始焊接的这一幕，不禁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一份惊叹。 第两百八十七章：浑然天成（海军节补更一） 卢瑟福和艾塔克是不懂焊接的，但并不等于两人就没眼光，这就好比崇尚美食的老饕，不一定会做菜，但却能品味出不同风味中的独特感受一样。 此时此刻卢瑟福和艾塔克就是这样的“老饕”，只看梁明秋一手撑着操作面，一手拿着焊枪，既不横摆，也不纵摇，就那么稳稳当当的在裂缝上进行焊接。 只这稳健的手法，就知道眼前这位年轻人不一般。 梁明秋可不知道身后两个老外是怎么想的，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乎，因为只要他摸上工件儿，无论是焊、是铸还是机加工，他都会把周围的纷纷扰扰全都摒除干净，一心一意的把精力全都投入到眼前的活计当中。 因为在他眼里，手上的工件儿并不是毫无生气的死物，更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有活力、有温度的生命，它们能活多久，能跑多远完全取决于加工者的耐心与技巧。 梁明秋不缺乏耐心，更有一手的好技巧，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把手里的东西做得更好，让它们的生命更加长久？ 这就是梁明秋的最朴实的行为逻辑，或许在旁人看来有些不可理喻，但对梁明秋来说这才是正确的三观。 正是有这样的态度，在江南某造船大厂，他虽然跟个闷葫芦似的，半天也蹦不出一个屁，但却不声不响的把江南某造船大厂螺旋桨整个工艺流程学了个十足十。 这还不算，由于江南某造船大厂引进好几套日本的先进加工设备，聘请不少日籍高级技术工人和工程师。 梁明秋借着这个机会一边自学日语，一边跟着日籍技术人员屁股后面默默偷学，一年多下来竟也罢日本技术人员的本事学了个七七八八。 眼前的船用螺旋桨补焊工艺就是他从一个名叫小泽的日本技术工人哪里偷学的，并为此拿着江南某造船大厂仓库的废料，躲在无人的角落反复摸索，实践，不但将日本的技术完全掌握，还摸索出一套属于自己的新方法。 此时此刻，梁明秋用的就是他的这套中日结合的新方法，只不过卢瑟福和艾塔克及其各自团队对补焊这方面了解的并不深入。 除了看着梁明秋焊接手法高超，是个懂行的老手外，其他的也一概不知。 这要是换做江南某造船大厂螺旋桨制造方面的老师傅在这儿，绝对会惊掉下巴，随后就会捶足顿胸的惋惜，这么好的人才怎么就给踢出厂子了呢？厂里的领导们都是瞎子嘛？ “怎么样？小梁？有把握吧？” 江南某造船大厂的领导是不是瞎子不知道，田师傅觉得自己的眼里还是不差的，一看梁明秋那如同行云流水的焊接手法，就知道被自己腹诽这么久的漂亮小伙子真是有一套。 不过承认有本事是一会儿事儿，能不能把事情办成是另一回事儿，于是当梁明秋焊出一道焊缝，稍稍停手时，他便凑上了低声的问了一句。 没办法，此刻戏精上身的田师傅心里也没底。 梁明秋闻言，点点头，而后吐出一个字：“有！” 说完，便拿起旁边的工具，将刚刚产生的焊渣清除，随后口上面罩继续之前的操作，自始至终没跟田师傅再多说一个字。 田师傅的郁闷就别提了，可他也没办法，这类精细化焊接本身就是个细致活儿，最忌讳被打扰，所以看着梁明秋重新投入操作，田师傅心里纵有十万个为什么，也只能憋着。 就这样梁明秋焊出一道焊缝，就用工具清除一遍焊渣，如此往复，一共进行了五道，这才把桨叶上的一处应力裂缝焊完。 然而梁明秋却没有就此罢手，而是吩咐人利用加热设备将焊接部位维持在300摄氏度，随后不顾身上的汗水，用对讲机吩咐另一侧热处理班组做好退火准备。 待一切就绪后，这才指挥龙门吊，将十几吨重的螺旋桨部件儿吊装到退火池中，随着一连串兹啦的声，维持在300摄氏度焊接部位迅速降温。 等龙门吊将螺旋桨部件儿重新吊装出来，桨叶上的焊接部位除了有些凹凸不平外，无论颜色还是材质都跟周围的铸造部分毫无差别。 浑然天成的模样，就跟刚铸造时一样，甚至不仔细看都看不出裂缝是补焊而成，毕竟铸造的部件儿表面并不光滑。 “田，能让我的人去看看嘛？” 眼见于此卢瑟福也不禁赞叹，可赞叹归赞叹，他却不会因为眼前的景象就断定奋进厂有修复螺旋桨的能力，一切还需要用数据说话。 这个时候田师傅也不好自己拿主意，于是问了一声梁明秋，梁明秋双手抱胸，皱着眉看着被龙门吊缓缓放下的螺旋桨，似乎是不太满意，不过还是点点头表示同意。 田师傅见梁明秋的态度一颗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别说是他，就是派人过去的卢瑟福此刻也被梁明秋的神情搞得紧张不已。 难不成出了什么问题？ 如果真出问题的话，那只能说奋进厂真的是黔驴技穷了，卢瑟福除了惋惜之外，也只能跟奋进厂说声对不起。 所以卢瑟福表现的很淡定，而一旁的艾克塔更跟一个看客没啥区别，总之奋进厂好也罢，坏也罢跟他们这些有后手的人来说，没啥影响。 正因为如此，他们两人看着几名新西兰的技术人员反反复复的查看时还有闲心凑在一起闲聊几句，看得一旁的田师傅很是揪心，这要是不成可怎么办？ 但他问身旁的梁明秋，却连一个“恩！”都没有，貌似刚刚补好的工件儿真的有问题，登时就让田师傅紧张的血压飙升。 “上帝，真的是奇迹，数据十分良好，一切都跟刚出模具一样。”就在众人怀着不同心情等待结果时，一位新西兰的技术人员看着手里的仪器惊呼出声，正跟艾克塔闲聊的卢瑟福闻言顿时就不淡定了，连忙问道：“马丁，究竟什么情况？” “非常好，补焊得非常出色，不但裂缝完全补全，材质完全吻合，就连最难消除的应力也清除了绝大部分，我干了这么多年的船舶质检，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完美的补焊。”马丁的回答一出，在场人的无不震惊得看向梁明秋。 第两百八十八章：把蛋糕做大（加更二） 成了，竟然真成了。 这一刻，田师傅血压再次飙升，不是紧张，而是激动的。 这一刻，卢瑟福眼睛有些发怔，不是愣神，而是难以置信。 这一刻，艾克塔嘴巴长得老大，不是吃惊……错了，就是吃惊，吃惊得头脑有些错乱。 当然，在这一刻梁明秋依旧皱着眉，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仿佛对刚修补好的船用螺旋桨很不满意。 对此无论是卢瑟福还是艾克塔，亦或是田师傅都对梁明秋很是腹诽，要不是梁明秋一副忧虑过度的架势，他们几个犯得着想那么多嘛？ 现在好了，都被打脸了，怎么还是一脸不满意的样子？难不成啪啪打几下还不够，想来更狠的？ “若是能把氩弧焊改为普通的电气焊，工艺就能普及了，恩，看来我的水平还差了点儿火候！” 就在众人猜测梁明秋到底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之时，沉默许久的梁明秋终于开口呢喃了一句，话音不大，但在相对平静的车间里却令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瞬间田师傅只觉得受到一万点暴击。 卢瑟福和艾克塔更是双双血气翻涌。 如此浑然天成的修复技艺，还说水平不够，那得什么样算是够水平？好吧，这个13你装的真好，我们给你满分。 梁明秋根本就不在意其他人的想法，他是真的觉得刚才的工艺被自己搞复杂了，若是换个思路或许会更加简单，也更加高效，于是在头脑中构思一番，便觉得可以试试，于是也不等身边人如何，突然转身就往外走。 边走还边对几个工人吩咐道：“拿上工具和设备，咱们去仓库。” 几名工人有些傻眼，都不知道梁明秋这是要唱哪一出，不禁都把目光投向田师傅，田师傅早已没了对梁明秋的不忿，知道这位是有了新思路要去验证，于是冲着几个人点了点头算是默许。 于是几名工人便收拾东西赶紧跟上，然而当他们刚在车间门口追上梁明秋，梁明秋却突然停下脚步，皱了皱眉，随后又翻身急步走到卢瑟福的跟前。 卢瑟福早就被梁明秋突然的一惊一乍搞得有些懵，如今又冲到他的跟前，令卢瑟福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之所以如此，一来是梁明秋的工艺水平太高，面对这样的大牛，卢瑟福这个半吊子技术宅打心眼里尊敬。 这第二嘛，实在是梁明秋长得太好看，再加上身上的那股子傲娇的高冷范儿，让卢瑟福这个深受腐国思想熏陶的钢铁直男，在这一刻也不禁冒出干脆弯了的冲动。 以至于平日里话很多的他，面对梁明秋的直视，非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反而老脸还微微泛红。 “你刚才说我们中国人是最无耻，最龌龊的小人？” “额……” 卢瑟福没想到梁明秋一张口就是语气不善的质问，当即有些不知所措，连忙道：“之前是我太着急，有些口不择言，对不起，我不是真的对中国人有意见，只是……” “好了……” 没等卢瑟福解释完，梁明秋便伸手打断，旋即干脆利落的说道：“既然想道歉，那就拿一百万美元的赔偿吧。” “啥？一百万美元？”卢瑟福差点儿没把眼珠子瞪出来，先前自己不过是一时情急的气话，怎么就一百万美元的赔偿？ “是的！”梁明秋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昨天我看过奋进厂与信风公司的合同，里面有涉及种族歧视的条款，你之前的话已经涉嫌种族歧视，在赔偿的条款之列。” 卢瑟福都tm快疯了，可让他反驳却真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合同里还真就有这么一条，没办法新西兰因为独特的地理原因，对种族问题看得很重，所以一般都会在合同上或者其他法律文书上体现这一点。 只不过在实际操作上真正遵守的却没几个，完全是一个类似万金油的模板而已，可今天梁明秋却把这一条提出来，张口就是一百万美元的赔偿，堵得卢瑟福是即气愤，又无奈。 只能盯着梁明秋那张好看的脸砸吧了半天嘴，最后冷哼一声悻悻的离开。 “热闹看够了没有？” 梁明秋根本就没搭理卢瑟福，直接偏过头看向打酱油一般的艾克塔：“要是没看够就回巴基斯坦找热闹慢慢看。” “梁先生，请你注意你的言辞，我可是……”艾克塔没想到梁明秋怼完卢瑟福转过头就跟自己卯上了，顿时脸就黑了，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梁明秋便冷哼一声将其打断：“别在这儿装大尾巴狼，你们海军的037型舰艇是怎么回事儿心里就没点儿b数嘛？还想跟人家一样看菜下饭，没问题，等你们的037型舰艇全趴窝了再慢慢吃。” 说完，梁明秋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只给艾克塔留下一个傲娇的背影。 而留在原地的艾克塔却觉得一股凉意从身体里滋滋的往外冒，他之前自以为奋进厂因为军船订单惹得中国国内其他船厂的不满，觉得好拿捏便开始在巴基斯坦和中国两面上蹿下跳。 问题是奋进厂惹得国内其他船厂不满还可以依靠自身的技术能力硬抗，可要是巴基斯坦惹得奋进厂不满，不但037型舰艇得不到保障，与其合作的潜艇生产线也得打水漂，甚至卡拉奇港口的建设也得搁浅。 要知道这些项目可都是奋进体系内的业务，只要他们一句话，巴基斯坦一半儿的海上业务就得停摆。 你看不上奋进厂的能力，不想在奋进厂造补给舰，可以呀，分分钟让你舰艇趴窝、生产线停摆、港口堵塞，不信？不信试试！ 艾克塔根本就不敢试，除非他真的脑袋被驴踢了。 于是赶紧跟一旁的副手道：“赶紧跟我去趟奋进厂总部，有些误会我必须当面跟焦厂长亲自解释。” 说完也顾不上跟其他人道别，就急匆匆奔出了车间。 田师傅做梦也没想到，转眼的功夫先前尾巴都快撅到天上去了两个外商，被梁明秋几句话就吓得落荒而逃，心里别提多解气了，连带着对梁明秋的印象也改观了不少，不管脾气怎么古怪，动真格的时候，小梁绝对比长相更爷们儿。 …… “小秋，你真爷们儿！” 同样的感慨，田师傅只敢在心里想想，可蒙建业却说得理所当然，毕竟是曾经睡在上下铺的兄弟，没啥不能说的。 梁明秋把目光从桌上的图纸移开，看向蒙建业微微一笑：“有些事情既然你不好做，那我就帮你做，更何况我又不怕得罪人，大不了再被厂里踢一次。” “得，得，得，我算是发现了，你学了真本事之后，还真是牛到没边儿去了，动不动就再被踢一次，你好意思说，我都不好意思做。”蒙建业捧着铝制饭盒，很没形象的扒拉了两口饭，囫囵的调侃道。 梁明秋闻言却满不在乎的撇撇嘴，揶揄道：“要不怎么叫做大牛？” 蒙建业连忙点头：“好，好，好，你是大牛，你是宝贝儿，你是人人都爱的宝贝疙瘩行了吧。” “借你吉言！”跟蒙建业在一起，梁明秋不但没有高冷，反而变得没羞没臊，不过调侃归调侃他却没忘了这次过来找蒙建业的正事儿：“对了，小业，上次托你办的事儿怎么样了？” 谈起正事儿，蒙建业也不再嘻嘻哈哈，快速的饭盒里的东西，喝了口水顺下去，方才一脸凝重道：“不太乐观。” 梁明秋一听这话不禁有些诧异：“怎么会？法国人是出了名的有奶就是娘，只要给钱就能拿到，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蒙建业点点头：“的确出了岔，不然信风公司赔的那一百万美元足够买上一套了。” “究竟怎么回事儿？”梁明秋追问。 “还不是跟法国人在国际军火市场上顶上了呗。”蒙建业无奈。 “是c—801和‘飞鱼’嘛？”梁明秋这段时间也一直关注国际军火市场的消息，所以很清楚中国的c—801与法国的“飞鱼”因为性能相似而成为竞争对手，在国际军火市场上可谓是一对儿冤家。 因此当听说是因为军火竞争而出岔子，梁明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两款导弹。 结果蒙建业却摇头：“不是！” 竟然不是导弹，梁明秋有些诧异：“那是什么？” “军舰！” 这下梁明秋更糊涂了，什么时候中国的军舰跟法国军舰在国际军火市场上针锋相对了？还好他的疑问因为蒙建业接下来的话便得到了解答：“上个星期，泰国启动了一项海军舰艇的招标，我把咱们的053h2护卫舰当做标的投了过去。” 蒙建业的话说得很平淡，可听在梁明秋的耳朵里却不亚于一记惊雷。 奋进厂的053h2还没开工，眼前这位就拿着样板跑到别的国家投标了？就不怕人家过来实地考察，揭穿真想跳着脚骂你是大骗子？还说自己是大牛，如今看来蒙建业你才是大牛。 似乎是早就预料到梁明秋的反应，蒙建业只是笑着继续解释道：“没办法，奋进厂动了别人蛋糕，怎么办？只有把蛋糕做大，让别人也分上一块儿，可海军最多最多只给两艘的建造指标，多了承担不起，怎么办？只能去国际军火市场刨食。” 听了这话，梁明秋也不禁哑然，可转眼便心中了然，这段时间奋进厂的遭遇他是看在眼里的，虽说明面上没什么，可暗地里那些心理不忿的大厂没少给奋进厂使绊子，对此无论是船舶总公司还是海军都没办法。 别说没证据，就算有证据又能怎么样？人家各个都能通天，没大错根本那人家没办法。 连主管上级都如此，就别说奋进厂这么个普通的企业了，更是那人家没辙，可就这么任凭这些人闹下去也不行，毕竟造船是个大产业协作工程，配套的东西多如牛毛，只要在一两项关键地方卡住你，就别想顺利完工。 蒙建业的应对办法很简单，既然蛋糕不够分，那就把蛋糕做大先，然后把这个蛋糕握在手里，剩下的就是蜜言在口，大棒在手，要是不服，行，有能耐别过来吃。 第两百八十九章：CATIA三维工业设计软件 可清楚归清楚，梁明秋该郁闷的还是很郁闷，于是不禁叹息说道：“那款软件对咱们来说很重要，我在江南某造船大厂时见过日本工程师使用过，全程三维立体，连个螺丝钉都都能三百六十度呈现出来，搭配数控机床，误差的控制程度简直逆天。 更重要的是，这种精准的数字化设计，只要利用得好，就可以实现船舶的模块化建造，小业，壳舾涂一体化工艺后，你不就一直向上模块化的建造体系嘛，有了法国的这款软件，再配合数控机床，多得不敢说，两年内绝对可以摸索出咱们自己的模块化建造方案来。” 梁明秋越说越兴奋，他本来就对技术十分热衷，也正因为如此，当初在江南某造船大厂见到日本工程师利用销售给该厂的数控机床，制造出精度逆天的部件时，简直惊为天人。 本以为这都是日本先进机床带来的技术代差，可当接收日本培训的中国工程师用几乎同样的方法上手时却发现，部件儿的加工精度无论如何也达不到日本工程师的水平。 江南某造船大厂只觉得这是日本工程师的技艺高超，经验丰富导致的结果，再加上这点儿精度误差并不影响具体的生产便没放在心上。 直到某一天梁明秋偷师时无意间听到两名日本工程师的谈话才知道，日本人使用的一款法国生产的三位立体工业设计软件，设计出来的零部件儿可以无缝对接到他们的数控机床，从而令加工精度与设计指标无限接近。 而中国工程师使用的却是最基本的二维设计软件和手工绘图，从设计源头便会出现误差，因此误差精度自然把握不好。 借此日本不但向中国高价倾销数控机床，还靠着这一手赚了大把的培训费。 听着两位日本工程师讥笑中国人实在太好糊弄，赚钱赚得太轻松，梁明秋听得是牙根儿直痒痒，当即就跑到江南某造船大厂领导那里把自己听到的一字不差的告知对方。 本想着江南某造船大厂能采取措施，避免被日本人当凯子耍，结果那位领导听完后非但没采取措施，反而把梁明秋一顿臭骂，说他是捕风捉影，破坏对外商正常的经贸往来。 几个大帽子扣下来，梁明秋受到了处分还不算，同时也成为被江南某造船大厂踢出去的理由。 梁明秋知道自己在江南某造船大厂不受待见，人家不听他的也正常，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肥水不流外人田吧，反正小业这几年正想着船舶模块化的事情，那就告诉他，让他想办法吧。 于是刚回到奋进厂，梁明秋就跟蒙建业说了这个事情。 蒙建业怎么说也是后世穿越过来的，只听了个大概，就知道梁明秋所说的是法国达索公司开发的catia三维工业设计软件。 提到法国达索公司，人们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那一款款经典的战斗机，幻影系列、超军旗系列以及阵风系列，无不是一个时代经典的战机机型，正因为如此，达索公司一直被称为航空巨头。 然而鲜为人知的是，达索公司除了在航空领域建树颇丰外，在工业设计领域也独领风骚，尤其是所开发的catia三维工业设计软件，简直开创了工业设计领域的新时代。 从而令工业设计从传统的纸质、二维图像跨越到数字化的三维立体，这还不算，得益于软件的强大功能，产品的部件儿精度也得到很大提升，特别是配合数字测量机和数控机床，可以很轻易的得出实际制造与理论设计之间的偏差，对精密制造以及工业通用化、精细化都有质的提升。 正因为如此，此软件一经推出，立刻风靡全球，并很快从最开始的航空领域拓展到其他领域，甚至连奢侈品的包装盒都用这款软件进行工业设计。 至于在造船领域用处就更多了，复杂曲面、整体控制、分段管理等等，可谓数不胜数，就连一项自诩老子天下第一的美国海军，在看到这款软件的后，都忍不住直流口水。 然后就蛮不讲理的跟达索进行所谓的“合作”，搞出了一套所谓的美国海军“深度定制版”，用于核潜艇、船坞登陆舰甚至是航母的工业设计。 蒙建业之前的事情太多，忙来忙去的根本就没想起还有这档子事儿，被梁明秋这么一提醒，连忙便着手购买法国达索公司的catia三维工业设计软件。 毕竟如今的中法关系很不错，前不久海军刚刚完成一项采购大单，买了不少法国生产的海军装备，最近双方又碰到一起，商量引进“海豚”直升机生产线的事。 所以蒙建业觉得借这个机会，出钱购买应该不是问题，美国海军的“深度定制版”弄不到，难道最基本的造船设计软件还拿不到手？ 结果联系没几轮，法国那边给出的答复很积极，但却让蒙建业很蛋疼，只要奋进船舶退出泰国的护卫舰竞标，那法国便会出售三套最新的v3版本的三维船舶工业设计软件给奋进船舶。 若是037型舰艇的话，蒙建业就不跟法国计较了，毕竟在这型舰艇上已经赚得够多了，出让些利益，换取奋进船舶再次升级和发展还是很划算的。 可问题是如今国内友厂对奋进船舶的压力越来越大，没办法037型船舶的肥肉本就令人眼馋，如今又在军船订单上横插一杠，没跟你拼命就已经很给面子了，以己度人，蒙建业觉得换做自己真的会疯，因为那可是小钱钱。 但要是想安（kong）抚（zhi）国内的友厂，没点儿干货自然不成，可如今037型舰艇饱和，就算让利也没啥油水，所以只能在最新的053h2护卫舰上做文章。 法国虽然没有蒙建业那么多的弯弯绕，但对自己的产品信心十足，不但要借此书里法国的护卫舰品牌，更想借此机会将海军装备打入东南亚市场，而他们的攻关团队更是在一年前就开始布局，现如今已经拉拢不少泰国海军内部的实权派，除了价格上有些分歧外，一切都谈的差不多。 偏偏在这个时候，低廉的中国产品跑过来搅局，法国人自然要想办法把中国人给踢出局。 第两百九十章：搅屎棍 局面就是这么个局面， 想让法国人退一步基本没可能，而让国内的友厂们少使绊子更是门儿都没有，如此两难的境地，任谁遇到了都会发愁，就别说是满脑子技术，人情世故全是浆糊的梁明秋了。 于是他皱着眉想一想，叹了口气：“实在不行，软件的事就先放一放，等着泰国招标这阵风儿过一过，法国人也就不会卡咱们了。” “恩，行，我再看看。”蒙建业既没答应，也没拒绝，给出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梁明秋闻言点点头：“你心里有数就行，好了，我还要去机加工车间看一看，几个新手脑袋不太灵光我得好好盯着，不然一刀下去，螺旋桨就真的废了，神仙也救不回来。” “那好，等我过两天从泰国回来再请你吃饭。” “行！”梁明秋应了一声便摆了摆手，带着一大堆的图纸，推门而去。 …… 泰国首都曼谷。 卢耶埃刚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便迫不及待的打开冷气，一边用毛巾擦着汗，一边对着冷气，嘴里不足的抱怨：“真是该死，泰国的天气真是太折磨人了，那些泰国海军的军官比该死的鬼天气更让人崩溃，这么低的报价还不满足，真的不知道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卢耶埃的确有些郁闷，自打前年卸任法国驻华武官的职务后，他便加入法国造船局，不到半年的时间，就爬上国际事务部副总裁的高位。 靠着军界以及外交界的人脉关系，卢耶埃很快就在沙特为法国造船局斩获了两艘导弹护卫舰的订单。 与其同期竞争可是大名鼎鼎的德国meko级护卫舰，因其模块化设计理念以及德国工业的高超品质，一经定型便行销世界。 之前法国军舰在国际军火市场上屡屡遭到德国meko级护卫舰的狙击，以至于五六年来，一艘千吨以上的护卫舰都没卖出去，令法国造船局憋屈的同时，还要承受巨额亏损。 可就在法国人即将在国际主力舰市场上山穷水尽之时，卢耶埃凭借着超强的能力，击败德国的王牌产品，拿下沙特的两艘订单。 消息传来，法国造船局顿时一片欢呼，而卢耶埃也由之前的外贸主任，升任国际事务部的高级副总裁，与此同时也给法国外贸主力舰业务注入了一针强心剂，觉得自己也有可能复制德国meko级护卫舰的辉煌，打造出一型行销世界的超强军舰平台。 于是法国造船局对沙特的两艘护卫舰下了很大功夫，几乎各个方面都应用了法国最顶尖的技术，最终打造出一型排水量两千八百吨的“麦地那”级导弹护卫舰。 尽管沙特对改型舰的定位是一艘近海巡逻舰，可法国造船局还是在上面集成了包括防空导弹、防空导弹、声呐、防空雷达以及舰载直升机在内的众多装备，使其综合战力不亚于海湾周边任何一艘主力护卫舰。 之所如如此不惜血本，一来是因为沙特有钱，怎么折腾都不怕，二来也是为了借此机会打造法国护卫舰品牌，以便获得更多的海外订单。 至于效果，当然是显而易见的，第一艘“麦地那”级护卫舰刚刚交付沙特没多久，面临舰队老化，继续更新舰艇的泰国便找上门来。 欢喜不已的法国人自然是扫榻相迎，不但向泰国可人开放正在建造的第二艘“麦地那”级导弹护卫舰的施工现场，还一下子拿出四种基于“麦地那”级护卫舰的改良方案。 不仅如此，在配套装备、后勤保障以及专利授权方面，法国也大开绿灯，只为了能从泰国人的口袋里狠捞一笔。 泰国说实话还真挺动心，尽管法国在八十年代的造舰技术很一般，远没有九十年代拉斐特级以及地平线级那般惊艳，但对东南亚这个普遍用美军二战时期的老式战舰撑门面的地区来说，却是绝对的碾压存在。 更何况法国人的条件也很优厚，而且相关的负责人还有高额的回扣可以拿，于是泰国海军内部对法国军舰的态度表现得非常热切。 若是泰国由海军一家说了算，那法国的军舰也就可以起航开回泰国，问题是泰国军方实力是大，但却不是海军说了算，而是人数更多的陆军话语权更大。 所以当海军的采购预算案在三军总司令部内提出来时，立即遭到陆军老大哥的反对，一艘舰就要三千万美元，好家伙，军费都给你们海军，那下一年度陆军岂不是要去喝西北风？ 于是分分钟就把海军的提案给否了。 泰国海军到是想争一争，可还没等他们开口，陆军出身的三军总司令一句话就把他们噎得哑口无言：“陆军是国家的基石，国王的忠犬，他们的意见要听，海军在这方面要体谅。” 连军内大佬都这么说了，还能怎么办？体谅吧！ 不是嫌贵嘛，那行，把价格打下来总行吧，于是泰国海军就此跟法国进入了漫长的砍价模式，来来回回磨了将近半年，泰国海军总算把原本三千万美元一艘的价格，讲到了两千四百万美元一艘。 足足节省了五分之一，心说这下总行了吧，结果把再次把采购案拿上去，陆军还是不满意，倒不是说海军做得不够优秀，而是陆军要增加开支，原因很简单，泰国皇太子玛哈即将就任皇家第一近卫师第一警卫团团长。 为了体现皇家威严，泰国军方决定对第一警卫团团长进行重建，所以明年的陆军军费要要增加15%，为了挤出这份军费，其他军种的开支要适当压缩。 泰国海军差点没掀桌子，费了半天劲就搞了这么个结果，任谁都受不了，更何况是脾气火爆的军人。 可泰国海军敢发飙嘛？不敢，先不说陆军的话语权就能分分钟教他们做人，更上面泰国王室更是能把他们的脊梁骨给压弯。 无奈之下泰国海军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吞，继续准备把嘴皮子磨薄跟法国人继续砍价，或许是被海军的锲而不舍给打动，陆军出身的三军总司令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于是私下里给泰国海军出了个注意，让他们以全球招标的名义，把中国给拉进来。 至于原因很简单，中国武器装备在国际军火市场上是出了名的便宜，到时候根本都不用泰国海军怎么动作，中国这根搅屎棍这么一搅合，法国人比泰国人还着急上火。 泰国海军一想，对呀，自己嘴皮子不能就拎根搅屎棍去招呼，至于结果，那便是此刻卢耶埃满脸的生无可恋。 第两百九十一章：谅解（加更三） 也不怪卢耶埃会如此，实在是泰国海军把中国这根搅屎棍用得太好了，你觉得你们法国造船局的护卫舰性价比高？先看看人家中国的053h2护卫舰吧，满打满算一艘才一千万美元，好用又实惠，这才是真正的性价比之王。 尽管包括卢耶埃在内的法国谈判团队很清楚泰国是拿中国的军舰价格向他们施压，可谁又能保证泰国人一个转身就跟中国人达成合同呢？在国际军火市场上，类似的事情可不少，他们法国人就没少干。 于是卢耶埃只能一边稳住阵脚，适当让步；一边借着其他渠道向参与投标的奋进船舶施压，另其不可轻举妄动。 一系列组合拳打下来，卢耶埃等人逐渐搬回了一点儿劣势，可泰国海军要求降价的意图却丝毫没有改变。 为此卢耶埃与远在法国的造船局总部进行了多轮的电话磋商，最终订了个底价，两千两百万美元。 冷气已经在房间内扩散开来，将闷热的暑气驱散得一干二净，终于凉爽的卢耶埃一头扎到床上，疲惫的他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没办法，实在是这几天高强度的谈判令他身心俱疲。 可还没等他入睡，房间内的电话便叮铃铃的响了起来，无奈的卢耶埃只能一脸郁闷的起床，拿起电话没好声气的说道：“谁？” “我是奋进船舶的高级代表蒙建业，请问是卢耶埃先生吗？” 蒙建业？ 卢耶埃只觉得耳熟，但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这个人，不过人不熟悉不要紧，奋进船舶他可是如雷贯耳，这几天泰国海军就拿着它当搅屎棍，恶心得卢耶埃近乎崩溃。 如今一听是奋进船舶的销售代表，本来还十足的睡意立马去了大半儿，连忙把语气缓和下来：“您好蒙先生，请问您有什么贵干嘛？” “我刚来泰国就听到一些关于我们两个投标商之间的传言，我觉得这里面有些误会，所以想当面跟您聊聊，不知道您有时间吗？”电话那头的蒙建业态度很诚恳，可若是其他人就算再诚恳，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我凭什么见你？ 更何况还是两家忽悠竞争关系的业务代表，就更没有见面的可能了。 然而卢耶埃却不是一般人，丰富的军界和外交界的经验，让他的头脑十分灵活，哪怕身心疲惫，困意十足也阻挡不了他那颗始终处在思考之中的大脑。 所以他第一时间便抓住了蒙建业的几个关键词“传言”、“误会”、“聊聊”，也由此断定蒙建业的请求并不是简单意义上见面，于是沉吟下便开口道：“若是不麻烦的话，一个小时后你可以过来找我，我就住在曼谷中央的香格里拉酒店。” “好，我们一个小时后见。” …… 一个小时后，当卢耶埃在临时租下来的会客厅内准备着见面时的措词和基调，门突然就被打开，当先的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一见到卢耶埃便笑着打起招呼：“你好，武官先生，我们好久不见了。” 看着来人被打断思路的卢耶埃不禁皱了皱眉，心说这是哪来的愣头青，进门前就不打听打听？ 可当他后面一众面色严肃的东方表情时，这才意识到应该是中国人来了，可你就算是中方团队中人，就不讲究个尊卑有序嘛？就不怕回去后你们的负责人找麻烦？ 竟然上来就敢自来熟，还把前几年驻华武官的官职给拿出来，虽然如此显得很亲切，可问题咱俩熟吗？额……等等，看着年轻人的面相，似乎真的很眼熟。 “对不起，先生，我……” “就知道武官先生您贵人多忘事，三年前，咱们在漓江的游船上，你还称赞我们的游船静音效果好来着？” “三年前？漓江游船？” 蒙建业的一句话，就把卢耶埃的思绪带回到三年前，再看看蒙建业本人，这才想起来这不就是当初的游船设计者嘛，难关这么眼熟。 “哈哈，原来是你，对了，你叫……等等，让我想想。” “蒙建业！” “对，蒙建业，亲爱的小蒙……” 卢耶埃笑着打着招呼，最后的“小蒙”还用的是中文，显得格外亲切，但也很好的掩饰了自己尴尬，可转眼便觉得哪里不对，旋即便睁大双眼，满眼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位年轻人：“你……你……你就是奋进船舶的高级销售代表？” “是呀，怎么？不像吗？”蒙建业点点头，饶有兴致的反问道。 “不是……问题是……” 卢耶埃实在是有些惊讶，三年前蒙建业不过是一家小船厂的技术员，充其量也就搞个游船，根本入不得卢耶埃的法眼。 然而不过短短三年的时间，人家竟成了与自己平起平坐的高级销售代表，这上升的速度哪怕是坐着火箭也没这么快吧。 等等，当时的游船承建厂貌似就叫奋进厂，莫不是…… 应该不是，应该不是，不然就更加骇人。 卢耶埃在心里连忙把那一丝念想给清除掉，只不过他这边刚稳下心神，蒙建业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他平复的心再次激荡起来：“别说您武官先生您不相信，就是作为当事人的我，也有事觉得一切跟做梦一样，谁能呈现三年前只能造游船的奋进厂，今天能成为投标泰国护卫舰的奋进船舶，唉，只能说世事无常，沧海桑田呀！” 卢耶埃整个人都有些目瞪口呆，别说是卢耶埃，就连跟在蒙建业身后的樊卓明等人也都是一个个面色古怪，没办法实在是蒙建业同志的这个13装得太有格调了，成语都用的虽说驴唇不对马嘴，却偏偏展示出一种高手寂寞的感觉，恩，这个13可以给满分。 “的确，的确，实在是没想到贵厂发展的这么快。”好在卢耶埃也不是一般人，见惯了各种状况，只是失神片刻便把话给接过去，不至于冷场，令双方陷入尴尬。 于是两人又互相半叙旧，半客套的说了两句，便各自落座，一番万金油般的开场白后，卢耶埃直接开门见山：“既然蒙先生今天过来，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我们法国造船局很希望跟泰国达成此次的护卫舰协议，所以希望贵公司在这方面给予谅解。” 此话一出，中方这边的人无不紧锁眉头，觉得卢耶埃的提议有些强人所难，蒙建业也拧眉思考，半晌后点点头：“贵公司为此次招标所做的一切，的确令人体谅，应该得到有识之士的谅解，所以今天就算卢耶埃先生您不说，我也要向您提这个事儿。” 卢耶埃闻言顿时大喜过望。 第两百九十二章：法国机床（加更四） 卢耶埃不能不欣喜，蒙建业的话虽然没明说，但意思却也表达的很明确，那便是奋进船舶根本无意与法国造船局竞争泰国的护卫舰项目。 想想也是，中国的053h2护卫舰除了几枚c—801反舰导弹和鸡肋般的zkj—1b作战指挥系统外，就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在技术上分分钟就能被防空、反舰、反潜等战力均衡的“麦地那”级护卫舰秒成渣渣。 若不是因为价格优势实在太明显，估计根本就入不了泰国人的法眼。 如今好了，中国人自己识时务退出，也省的自己劳心劳力的两线作战，如今只要一心一意的对付泰国人，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把这个单子给拿下。 这一刻卢耶埃的脑子想了很多，但也不过是短短的片刻功夫，只是高兴归高兴，面上卢耶埃还是很淡定的，点点头，装模作样的回应道：“贵公司能够谅解我们就再好不过，若是因此而造成贵公司的不便，我们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贵公司尽快解决，毕竟我们在泰国还是有些影响力的。” “那就太好了，听说贵国的法索公司开发了一套工业设计软件，我们奋进船舶可是闻名已久，既然卢耶埃先生如此大方，那我们就不客气的搭您的这趟顺风车，购买五套最新版本的造船类的三维工业设计软件。” 卢耶埃看着一脸坦然的蒙建业，不禁有些发懵，他不过是客套两句，怎么这家伙就开始顺杆爬？更何况他话里的意思是搞条件交换吗？明明是让你们快点儿滚蛋好不好，难不成自己的话没说明白？ “卢耶埃先生？卢耶埃先生？您在听我说话吗？” 就在卢耶埃开始怀疑自己表达方式有问题时，蒙建业几声提醒，又把他拉回到现实，见状卢耶埃立马就像开口拒绝，可还等他说话，蒙建业便借着之前的条件继续说道： “咱们继续刚才的条件，除了设计软件外，我们还希望贵国能提供一批数控加工设备，最好是能无缝兼容设计软件的先进数控机床，正所谓好马配好鞍，有了软件没有机床，总觉得缺点什么，所以……卢耶埃先生，您看……” 若蒙建业只是说说达索公司的设计软件的话，卢耶埃想都不想，直接就能拒绝，因为那东西再怎么高端，也不是法国造船局的菜，可要是提到高性能机床，卢耶埃就不得不考虑一下。 毕竟法国造船局旗下除了军用船舶业务外，还在国内控股了不少实力一流的上游设备制造企业，其中不乏里内、索玛这样享誉世界的高端机床品牌。 如果能得到泰国的护卫舰订单的基础上，再拿下中国的机床大单，那他这次东南亚之行可谓是赚得盆满钵满，先不说其中的返点佣金就够他后半辈子衣食无忧，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国际事务部总裁的位置也必然是他的囊中之物。 总之于公于私，都是个划算的买卖，于是卢耶埃皱着眉头思量片刻，方才开口道：“不知道贵公司对数控机床有什么要求？” “我这里有份单子，请您看看！”蒙建业说着，从一旁樊卓明的手里接过一份清单，随后递给了卢耶埃。 卢耶埃接到手里一看，眉头便不自觉的皱起来：“其他都好说，就是里面的四台五轴机床有些难办，尤其是其中的七轴五联动大型龙门机床，可是巴黎统筹委员会明令禁止的东西。” 所谓的巴黎统筹委员会，简称巴统，是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在国际贸易领域中纠集起来的一个非官方的国际机构，其宗旨是限制成员国向红色国家出口战略物资和高技术。 而五轴机床及其基础上衍生出来的七轴五联动大型龙门机床都是巴统明令禁止出口的重要高技术产品，所以卢耶埃一看就知道，蒙建业给他的那份清单很重，重得他都有些承受不住。 不过蒙建业却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谈巴统？美国的f—14都要卖给我们了，谈这些老掉牙的东西有用吗？清单上的东西一口价三亿美元，若是能达成，等东西到货我们另支付您一个点的佣金。” 一番话蒙建业说得是豪气干云，好似三亿美元就跟不是自己的一样，扔出去根本就不心疼，而事实上这三亿美元还真不是蒙建业的，而是他老妈公司的账面资产。 至于真正的来源就比较复杂了，可无论如何复杂，能支配如此庞大数额资金的只有那个叫国家的存在。 卢耶埃哪里知道那么多的弯弯绕，就算知道了，恐怕也会头疼，因为根本就没办法追踪这一大笔资金的真正金主，因为在这笔资金汇到蒙建业老妈公司账上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做了多少操作，早就乱套了。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因为此刻卢耶埃关注的根本不是资金来源，而是如此庞大金额本身，以及那一个点的佣金。 三亿美元，百分之一的佣金，那就是三百万美元，足足三百万美元，哪怕卢耶埃走遍大半个地球，见过不少大风大浪，此刻也由此呼吸急促，没办法实在是这笔佣金实在太丰厚，丰厚得他很难根本没勇气拒绝。 这倒不是巴统的制约力下降，而是如今的中国与西方正处在蜜月期，连美国人都把压箱底儿的好东西往中国人的跟前儿送，法国人为什么就不行？ 于是卢耶埃沉吟片刻方才正色道：“事情虽然难办，但里面也不是没有操作的空间，这样，等我跟造船局总部汇报一下，若是首肯，我就再联系你，敲定具体细节。” “那就拜托您了，卢耶埃先生！”蒙建业说完便起身，伸出手，卢耶埃同样伸出手与蒙建业握了握：“我尽快给您答复，蒙建业先生。” “那好，我在泰国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打扰您了。”说着，蒙建业便礼貌的点点头便准备离去，不过还没等他走到会客厅门口，身后的卢耶埃便出声提醒道：“蒙建业先生，希望你在泰国护卫舰竞标上如你所言。” 蒙建业停住脚步，转头冲着卢耶埃和煦的一笑：“与护卫舰的投标相比，工业软件和清单上的机床才是我最感兴趣的东西。” 说完蒙建业便给了卢耶埃无比肯定的眼神，这才整了整衣服，昂首阔步的离开了会客厅。 …… “小蒙，法国的机床行吗？” 当蒙建业一行人从香格里拉酒店出来，刚坐上车没多久，同坐一辆车的樊卓明便忧心忡忡的把憋在心里的问题说了出来。 没办法，樊卓明只听说日本、德国、美国的机床，却从没听说过法国机床如何如何，似乎在美、日、德这三国的光环下，法国的机床似乎并不起眼儿。 当初在国内订策略时，他就有这么个疑问，只不过当时首长拍板，他也不好开口。到了泰国后忙前忙后又没机会开口，直到刚才三亿美元的初步意向达成，樊卓明才意识到，那可是三亿美元。 中国一年的军费还不到两百亿人民币，换算成美元还不到四十个亿，三亿美元差不多就是全年军费的十分之一，就这么拿出去花了，纵使樊卓明再冷静也有些不淡定了，于是不管合不合适他总要问一句，不然心里实在是堵得慌。 “你觉得呢？” 正等着回答的樊卓明没想到蒙建业又把球踢了回来，差点儿没憋出内伤，可还是强忍着说道：“应该没有日、德的好吧？” “一个能在航空、航天、核能、精密制造领域自给自足，并且处于世界先进行列的国家，你觉得它比日本、德国能差到哪里去？”蒙建业再次反问，只不过这一次，樊卓明不说话了。 没办法，实在是蒙建业这席话他根本回答不上来，法国工业能力差吗？看看达索的幻影、阵风；看看空客的a系列；看看遍布法国的核电站；看看覆盖法国全境的高速铁路；看看阿丽亚娜火箭；再看看法国造船局内的核潜艇…… 就会知道法国工业，特别是尖端工业不但不差，在某些领域甚至还独步全球。 而支撑起如此庞大工业的基础，机床工业若是没点儿独门绝技，怎么可能有如此大的工业成就？ 事实上法国的机床工业不但不差，反而是世界上少数的顶尖儿存在，就拿蒙建业准备引进的七轴五联动机床的制造厂商里内机床公司来说，就是一家资深的五轴机床制造厂商。 从1957年开始，里内公司就开始进行五轴机床的研制工作，到了六、七年代，里内公司就已经形成多个系列的五轴机床，成为世界为数不多的高端机床制造厂商之一。 同一时间德国的五轴起床刚刚起步，日本的还在摸索低端的数控机床，与法国的里内公司相比简直连渣渣都算不上。 到了八十年代德国和日本的机床工业后来居上，可领先一步的法国在技术依旧保持优势，只不过限于产能和法国政策，法国机床历来优先供给国内制造厂商，出口数量并不多，加之日德两国的底价竞争，因而显得法国机床有些沉寂。 但并不意味着法国机床就不先进。 当然，技术方面只是蒙建业选择法国机床的一个原因，但却不是最重要的，真正让蒙建业选择引进法国机床的因素，还是法国人敢于打破常规的的特立独行， 毕竟巴统这狗屁倒灶的玩意挺恶心人的，你要是从德国和日本引进同类机床，两国答不答应倒是此次，关键还要看其背后美国爸爸的脸色，毕竟这两个国家都被美国爸爸捏着卵蛋，一个不好就能搞得他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反观法国人，虽然身在北约体系，可从没把美国当爸爸，充其量只拿美国当大哥，正因为如此，法国跟美国总有一种亲兄弟明算账的优越心态，合理的咱们兄弟坐下来好好聊，有问题的管你大哥不大哥，滚边儿去，老子懒得鸟你。 正因为有这种态度，法国才能在具备国防自主，工业自主、外交自主的雄鸡风范。 蒙建业正是看中这一点，才会选择从法国引进先进设备，没办法，谁让人家高卢鸡天生就那么刚，敢在美国爸爸的逼视下，还能肆意的猥琐发育，这本身就是一种本事。 第两百九十三章：戏说乾隆 樊卓明对海军的战略战术很精通，甚至对电子设备技术也达到旁人难以企及的程度，但对这两类之外的外部事物就有些玩儿不转了。 当然，这并不耽误樊领导海军外事部门主管军贸领域的办公室主任，因为相较于其他更外行的海军领导干部来说，在企业担任过军代表，参与过电子厂改制和重组的樊卓明还是要比其他人更加开明。 如此做法在这个时代不止是海军，后世总是批评类似的用人方式是外行领导内行，可如果设身处地的想想，当时的中国又有几个内行？ 别说是一般的大单位，就是中央级别的首长也都是摸着石头过河。 顶层都是如此，下面的就更别说了，再加上长达十年的特殊时期造成很大程度上的人才断层，以至于想找专业的都找不到，只能矬子里面拔大个儿，所以有点相关资历的那就是专家，就是业内人士，不启用他们还能启用谁？ 樊卓明如此，蒙建业又何尝不是如此？ 只不过蒙建业是顶着穿越者的大bug，就算走偏那也是捷径，而樊卓明因为先前的事也十分信任蒙建业的能力，再加上临行前海军首长的嘱托，所以他这次主要带着学习的目的来的。 因此当蒙建业就法国机床的事情详细说了一番后，樊卓明方才恍然的点点头：“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说到，看来在军贸方面还要有宏观的格局眼光。” 说完不禁钦佩的看着蒙建业：“还是小蒙你厉害，只用了一个退出招标的承诺，就把那么多重要的战略设备搞了个七七八八，这消息要是海军总部的首长知道，不知道得高兴成什么样。” “额……我什么时候说要退出了？” 还准备再夸两句的，以便把蒙建业弄高兴在传授他两手诀窍的樊卓明，没想到蒙建业直接双眉一竖，直接质问起来，当时整个人都懵了，吱吱呜呜了半天方才说道：“你不是……不是……跟卢耶埃说谅解他们的举动嘛？” “谅解，归谅解，可我说了要退出泰国护卫舰的竞争吗？” 樊卓明愣了愣，心说还有这种操作，可还是不敢相信蒙建业能这么明目张胆的不要脸，于是立即又抛出个有力证据：“那你临走前不是说相较于护卫舰，对采购清单上的设备更感兴趣？” “是呀！”蒙建业很痛快的点点头，可随即话锋一转：“我是对采购清单更感兴趣，但也没说我对护卫舰不感兴趣呀？” 此话一出，樊卓明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以为蒙建业以前再怎么没脸没皮，在涉及三亿美金的重大采购案里，怎么也要收敛一点儿。 可他还是低估了蒙建业不要脸的本质，跟卢耶埃的谈话此刻依旧言犹在耳，就算言辞委婉，只要智商在线的人都能理解双方的意思，但就是这么明显的承诺，蒙建业这个不要脸的家伙转过头就不认了，还有天理嘛！ 蒙建业哪里察觉不到樊卓明神色中的异样，不用猜都知道，这货又得暗骂自己不要脸，不禁撇撇嘴，也懒得解释，而是越过这个话题问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前几天放你帮着找人翻译的稿子发表了没有？” 樊卓明没想到蒙建业的思维会这么跳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就下意识的问道：“什么稿子？” “戏说乾隆！”蒙建业脱口而出，樊卓明顿时恍然，紧接着带着几分鄙夷：“早就发了，说起来里面的情节把大使馆的翻译都恶心坏了，你要是想当作家，就再多读读书，搞这些个有深度的作品，到时候咱们堂堂正正的发表。” “行，以后都听你的，不过现在却要听我的，等回去后，再把后面的几个章节帮我翻译了，发出去。”蒙建业毫不犹豫的点头，可话却说得樊卓明半点脾气都没有，心说，得，自己的话有白说了。 …… 与此同时，泰国王宫，王储玛哈在自己的寝宫放下他最喜欢的花边儿杂志，有些意犹未尽的咂嘛咂嘛嘴，随后拧着眉头沉吟一下，随即喊了一声：“来人！” 守在门口的王室侍者连忙应声而入，麻利的匍匐在王储的脚下，亲吻了一口王储的脚掌，这才谦卑的问道：“殿下，请问您有何吩咐。” “啪！” 王储还未说话，就先把手中的花边儿杂志扔到侍者跟前，侍者小心瞥了一眼花边杂志里那几位穿着暴露的泰国模特，心说这位祖宗不是是想把里面的全都一网打尽？玩儿个大的？ 虽然麻烦了点儿，但不是不可能。 于是自以为心领神会的侍者很狗腿的冲着王储谄媚一笑：“不过是几个相貌好看的模特而已，王储稍等，晚上十点前，就能把她们送到您的后花园，到时候直接来个裸@体派对，保准让殿下开心……” “啪！”侍者的话还没说完，王储就把另一本花边儿杂志砸下来，只不过这一次砸的不是地，而是侍者的脑袋。 被这么一搞，侍者顿时有些懵逼，心说自己难不成说错了？不对呀，王储一项不是希望找漂亮女孩搞羞羞的派对嘛，怎么？ 正想着，侍者瞥了一眼刚才砸在脑袋上的杂志页面，只见上面两个男子搂抱在一起，举止亲密，侍者的心咯噔一下，难不成王储殿下的口味变了？异性搞腻了，想换个风格狂野的试试？ 是了，最近这几天王储殿下一个女人都没搞，连国王和王后都觉得反常，应该没错了。 侍者觉得自己体会了上意，殊不知此刻的王储气得脸儿都绿了，作为一个老司机，侍者的神态他再熟悉不过了，那还不知道脚下那货脑袋里想什么，当即“啪~”的一声拍了下身边的桌子，怒斥道：“戏说乾隆，戏说乾隆，我要戏说乾隆的后续章节。” 被这么一骂，侍者当即便反应过来，王储殿下最近是迷上一部小说，可没想到竟然迷倒这种程度，连女人都不要了。 可他不敢怠慢，连忙应声道：“请殿下稍等，我这就联系杂志的出版社，让他们把后续的文章拿过来。” 刚说完侍者赶紧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出了寝殿。 第两百九十四章：尿性的王储 蒙建业和樊卓明刚回到自己的宾馆，就接到来自大使馆的电话，樊卓明也没在意，结果接过来一听差点眼珠子没瞪出来，前几天投稿的那几篇毫无深度的口水文小说居然被催稿？ 若是如此也就罢了，问题是催稿的人来头相当大，竟然是泰国王宫枢密院侍从室，二等侍从官塔诺中校。 如果说《戏说乾隆》被催稿让樊卓明吃惊的话，那么来自泰国王室的事实就让他震惊了。 蒙建业写的东西他不是没看过，可谓是要深度没深度，要内涵没内涵，而且还把真实的历史改得一塌糊涂，除了能让毫无阅历的年轻人中二气爆棚外，其他的没半点儿可取的地方。 若不是蒙建业口口声声说这些文章有大用，并用上级首长临出国前的交代来压他，樊卓明打死都不会帮蒙建业翻译和发表，没办法，实在《戏说乾隆》的内容让他觉得太跌份儿。 可就是这么个跌份儿的东西，竟然把泰国王室这个大家伙给引出来，樊卓明在震惊之余，也很纳闷儿，难不成自己的眼光有问题？没看出《戏说乾隆》浮夸的外表下真正的内涵？ 蒙建业可没樊卓明那么多想法，能照着原版抄下来，在用后世的网文手法加工一番，就已经让他这个半吊子“文学爱好者”耗去半条命了，哪还有闲心搞什么内涵、什么深度，累不累？ 更何况对于娇生惯养，风流倜傥，中二气十足的泰国王储来说，内涵、深度什么的也理解不了，妥妥的爽文套路才是他的真爱。 没办法谁让泰国王储就是这么个尿性的人。 作为泰国国王子女中唯一带把儿的，泰国王储自打出生就注定要成为泰国国王的男人，正因为如此，泰国王室对王储殿下可谓百般溺爱，这让王储殿下高高在上的同时，性格变得叛逆而又乖张。 他直到十二岁连自己的鞋带儿都不会系，因为根本就不用他动手，只要穿上鞋子，就有侍从跪在地上帮他系好。 他风流成性，换女友跟换衣服似的，而且觉得这样是理所当然，可谓是把“渣男”这个词诠释到了极致。 他不喜正装，经常穿个紧身露脐小背心儿，踏了个拖鞋就去见外国政要，往往令对方很尴尬。 他还很小心眼儿，有次访问日本，因为屁大点儿小事跟人结怨，等几年之后泰国举办国际会议邀请日本首相参会，这位殿下得知后，立马开着跑车停到机场跑道中央，硬是令日本首相专机无法降落…… 类似的事还有很多，要是一一罗列起来，完全可以写一本几百万字的鸿篇巨制，然而无论泰国王储再怎么折腾，又如何的不靠谱，在蒙建业看来不过就是个想摆脱泰国国王光环，急于证明自己的热血少年郎。 之所以有如此判断，是因为蒙建业前世今生见过的实在太多了，尤其是独生之女时代，一些家境较好的孩子尤为如此，由此产生的逆反和矛盾可谓数不胜数。 泰国王室自然不是独生子女家庭，可只有一个带把儿的情况下，为了继承问题，王储跟独生子女没啥区别，溺爱、独宠、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因为如此，蒙建业才会把《戏说乾隆》拿出来，并进行了爽文化的魔改，将乾隆皇帝塑造成一个叛逆，嚣张且中二气十足的热血帝王，以微服私访为契机，一边扮猪吃老虎跟恶势力斗智斗勇，一边施展各种手段追求心爱的姑娘，直到最后把真正身份亮出来后，不但打到了恶势力，还成功推到姑娘，可谓事业爱情双丰收。 其他人看了或许只觉得爽，但王储殿下看了却会比其他人更有代入感，首先他的身份注定他将来会成为国王的男人，跟小说里的乾隆差不多；此次，小说里乾隆的性格跟他太像了，不自觉就会把小说里的人物当成自己；最后惩恶扬善，得到人民爱戴，美女放心一举三得的事情同样是王储殿下梦寐以求的，因此在体会快感至于还能给他一些思考。 如此种种加起来，蒙建业觉得这个版本的《戏说乾隆》能不能在泰国民众间火还不敢保票，但在那王储哪里绝对能火得一塌糊涂。 至于火起来之后怎么办，当然是找个机会，跟王储殿下见见面，好好聊聊《戏说乾隆》的心得体会了。 于是蒙建业在樊卓明目瞪口呆中拿起电话，告诉对方后面的稿子还没出来，要看等下个月吧。 …… “什么？要等下个月！” 等编辑部哪里的消息传到王宫，王储殿下顿时就抓狂了，故事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乾隆皇帝恶人围在险地，贤惠、漂亮且武艺高强的小鱼儿舍身相救，两人正你侬我侬，结果……没了…… 王储殿下急得是抓心挠肝，好在这年头儿还没断章狗和寄刀片儿的说法，否则王储绝对会现在蒙建业脸上盖个大大的断章狗印章，然后在把一卡车一卡车刀片儿堆在蒙建业居住的酒店门口。 几十年后的办法现在是没法用，但王储也不是白给的，他还有属于自己的办法，在寝殿里来回走了两圈，王储摸了摸下巴，突然眼前一亮，随后冲着匍匐在地上的侍从塔诺中校吩咐道：“想办法找到《戏说乾隆》的作者，把他带过来……不……我亲自过去见他。” “殿下，您万金之躯，前去见一个……”塔诺很想说去见普通民众有损王储身份，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王储便伸手打断：“就这么定了，要快！” 塔诺知道自家王储的脾气，定下来的事别说是他，就连国王都改不了，于是只能悻悻下去联系安排。 泰国就是人家泰国王室的地盘儿，哪怕再强的过江龙，到了人家地界也得握着，更何况蒙建业别说是过江龙，连过江蛇都算不上，于是很快便被塔诺找到，随后一大帮泰国王宫的宫廷礼仪官和侍从护卫便跑过来。 一边进行安保检查，一边指导蒙建业觐见王储殿下的礼仪。 前前后后忙活了将近两个小时，王储殿下终于来了，一进门蒙建业只打眼一看，先前的宫廷培训立马破功，差点儿没笑喷了，倒不是王储殿下穿着露脐小背心儿，踏拉个拖鞋，手里抱着个宠物狗有多么的怪异。 而是王储殿下身上那霸气的佛陀纹身，被宠物狗的舔得裤裆没了一大半儿，看得是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第两百九十五章：真正理解的人 王储也觉得什么地方不对，侧过头一看，顿时尴尬了，这可是临出门花了两个小时用纹身贴纸黏上去的，废了老鼻子劲了，结果却被手里的畜生给把裤裆给舔没了，这让他情何以堪。 “哇隆多少将，我警告你，以后不经允许，不许舔我身上的纹身，这是命令，听到了没有？” 王储说得很郑重，他怀里的狗狗一脸懵逼的看着他，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习惯卖萌，半分钟后便吐着舌头，欢快的摇起了尾巴。 王储见到这一幕，满意的点点头，揉了揉狗狗的脑袋：“这才是个有担当的好将军，好了，去玩儿吧，记得便便不要在床上便便，要去卫生间。” 王储嘱咐的导师殷切，但是散了欢儿的狗狗跟没就没搭理他，四脚如飞的就奔到里面去了。 得亏蒙建业留个心眼儿，在泰国王室侍从告知他王储懂中文的情况下，还是找来大使馆的参赞当翻译，否则他绝不会知道，王储的狗狗将军还有跑床上便便的恶习。 于是连忙跟查看纹身情况的王储殿下说道：“殿下，因为听说泰国这边老鼠泛滥，所以这次过来带了不少强烈的灭鼠药，如今就放在卧室，哇隆多少将要是进去，不小心……我是怕……” “你怎么不早说”正在惋惜佛陀裤裆的王储一听这话，立马三步并作两步冲进里面，一把就把准备肆意撒欢儿的狗狗给抱住来，随后交给一起跟来的侍从：“让酒店哇隆多少将开一间最好的套房，然后在准备五份最好的牛排一起送过去” “是！”侍从闻言，鞠了一躬，便抱着挣扎的哇隆多少将快步离去，王储目送自己的爱将离去后，这才转过头怒视蒙建业，用口音怪异但还算的流利的中文质问道：“我们泰国在你们心目中难道就是个老鼠泛滥的国度嘛？” “呵呵，王储殿下觉得呢？” 王储还以为蒙建业能说出个什么一二三的长篇大论，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个反问，当即差点儿没把老腰给闪了，可他毕竟是王储，自然不能低人一头，于是眼睛一瞪：“是我再问你，而不是你来问我！” “那好吧，正如你想的一样，我是道听途说，否则那些强烈老鼠药就不会放在行李箱里，而是会在屋子里撒得到处都是。”蒙建业无奈的一耸肩。 此话一出，王储的脸顿时就黑了，因为蒙建业的话语里非但没有“您”这个敬语，更在话里话外带着一种讥讽的意味。 蒙建业也就是中国人，若是地地道道的泰国人，分分钟就是进监狱的命，因为在泰国不敬王室可是大罪，哪怕是往外国一旦触犯也是吃不了兜着走，更何况他面对的还是以小心眼儿著称的王储殿下。 因此一旁的大使馆参赞可是急坏了，心里埋怨着蒙建业太冒失的同时，便准备出言解释几句，可还没等开口，王储殿下便伸手拦住参赞，旋即神色不善的看着蒙建业，一字一句道：“你刚才的话，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是对我的不敬？” 完了，完了…… 王储的话一出口，参赞的心就凉了半截，不过蒙建业却恍若未闻一般，冲着王储失望的一叹：“若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没想到在我心中如乾隆皇帝一样伟大的王储殿下竟然是这么个斤斤计较的人。” 说着，蒙建业再次一叹，脸上泛起扼腕之色，再次道：“原来我一直以为世人多诋毁王储殿下，是世人眼拙，看不出王储殿下内里的善良与纯真，就如同我写的《戏说乾隆》里的主人公。 再伟大的帝王也并非十全十美，只要他是个善良、单纯的人，即便是有错，那他也必然是个伟大的帝王，哪成想，王储殿下您……唉……算了……小张，收拾东西，我们今天就回国，我心目中的最大帝王没了，不想再留在这个上心之地了……” 说完蒙建业便自顾自的垂头往里走，留下一地懵逼的观众，是的，会客厅里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懵逼了。 那个叫小张的参赞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对王储失望？遗憾？大哥你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吗？还敢这么嚣张？ 陪同王储一同进来的侍从塔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见过作死的，没见过这么作大死的，连国王和王后都不敢这么说王储，你个普普通通的中国人这么有种，等会王储怒火喷发，看你小子怎么哭。 然而相较于小张和塔诺，最最懵逼的要数王储殿下，因为活了这么大，没一个人敢这么跟他说话，哪怕真的令人失望，那些人也都会和颜悦色的告诉他，作为一个铁定成为泰国国王的男人，他永远都是正确的。 可是今天，却有人当着他的面儿告诉他错了，这让他震惊之余，不免……还有些窃喜？ “等等，蒙先生！”眼看蒙建业就要拉门进里面的我是，王储三步并作两步，拦住蒙建业握住门把的手，讨好一笑：“您说我又成为伟大帝王的潜质？” “你质问我之前是，但之后我认为要打个折扣。” “对不起，蒙先生，你也知道在泰国要维持王室的礼仪和遵从，有时候不得不端着架子，其实我的真心并非如此。” 王储的这个态度直接把后面两个人给看傻了，一个个心里无不惊呼，王储殿下难道转性了？ 王储转性了吗？ 当然没有，只不过他遇到了个真正认可他的人而已，说起来泰国王储也挺可怜的，无论王室还是民众，当着他的面儿无不是赞颂有加，恭维不断，转过头就能把他骂成狗屎，甚至称他“什么事都做，就是不做好事。” 王储人是浑，但不傻，哪里不知道王室和臣民的态度，所以王储对这些人不但不假辞色，反而变本加厉。 直到他遇到了蒙建业，不仅真心认可他，还将他与自己心中的偶像乾隆皇帝相提并论，这让王储殿下心下畅然之际，也觉得蒙建业这个人是个真性情，值得交心。 于是一改往日跋扈做派，不但主动道歉，反而很狗腿的建议道：“这样吧，蒙先生，介于今天我的貌似给您带来不便，今天晚上我在曼谷弯的私人游艇上设宴，为您压惊。” “私人游艇？多大？” “额……65英尺！” “才65英尺……虽然小了点儿，也勉强凑合吧！”蒙建业勉为其难的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第两百九十六章：军舰的逼格 最近这些天卢耶埃可谓是春风得意，在他与蒙建业沟通后不就，奋进船舶很爽快的就撤销了泰国护卫舰的投标方案，一时间搞得泰国海军措手不及，让卢耶埃在谈判桌上大展神威，几乎就要骑在泰国海军身上唱征服了。 与此同时法国造船局总部也给了关于中国采购敏感设备的回复，就如同蒙建业预料的那样，什么巴统不巴统的，那一张废纸值几个美元？什么？美国人可能不高兴？ 法国人笑了，老子心情好叫一声美国大哥，惹毛了管你是哪根葱？有能耐你们美国人给我三亿美元呀，一毛不拔还叨逼叨，立马滚一边儿去。 浪漫的法国人要是尿性起来，还是很莽的，所以不但答应得很痛快，甚至还让卢耶埃事成之后尽可能拉住奋进船舶这个大客户，因为法国造船局可不想只赚着一笔就了事。 护卫舰项目即将到手；中国采购的法国整套设备也有了眉目，再加上那高达三百万美元的佣金遥遥在望，卢耶埃也就是不会唱咱老板姓今儿个真高兴，否则绝对能把整个曼谷嚎得肝儿颤。 …… 相较于卢耶埃的愉悦，樊卓明这两天心情很不好，他们来泰国之后除了跟法国人见了一面，达成一个模棱两可的口头协议，然后就……跑偏了。 既要法国设备，还要把自家的护卫舰卖给泰国的豪言还言犹在耳，可说这话的蒙建业却彻底的放飞自我了，先是写出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戏说乾隆》，然后把王储殿下给招来了。 这下应该办正事儿吧？好嘛，两人见面就像多年未见的难兄难弟，凑在一起是声色犬马，走狗斗鹰，纨绔得是一塌糊涂。 就在昨天，樊卓明还听到个传闻，说最近泰国王储殿下为了招待自己的好朋友，在街上看中个德国女游客，直接就把人抢到王宫，跟自己的朋友一起……额……额…… 樊卓明都快疯了，心说你蒙建业心里就没点儿b数嘛？不在乎自己，就不能在乎在乎还中国军贸代表团顾问的头衔儿，这要是被人捅出去王储朋友就是你蒙建业同志，就不怕国内首长们的怒火把你给烧化喽？ 于是樊卓明做了个决定，无论如何也得把蒙建业给抢救出来，然而他的想法是好，可问题是他连蒙建业的面儿都见不到，因为以他的职位和资历根本进不了泰国王宫，而蒙建业因为王储的关系，早就被人安排在王宫里居住，见不到面儿怎么抢救？ 于是樊卓明只能惆怅、焦急而又无奈。 …… 不比卢耶埃的喜悦和樊卓明的担忧，泰国王储殿下这些天过得很充实，因为他终于找到今生的指路明灯。 没办法实在是蒙建业的见识、学识、气魄以及期望令王储殿下打心眼儿里折服，就比如在女人的问题上，泰国上到国王，下到民众，都对他的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勤的渣男潜质鄙视得一塌糊涂。 可蒙建业怎么说的？ “自古帝王那个不是三妻四妾？只要胸怀国家，守住自我，任你百花丛中过，也能片叶不沾身，因为你志向不在此，而在天下！” 看看，看看，什么叫水平？什么叫学识？我换女人比换衣服勤怎么了？我可是有成为伟大帝王的潜质，我心怀的是整个国家，与此相比几个女人算得了什么？ 真想让全泰国的人听听蒙大神的至理名言，与蒙大神相比，全泰国都tm是蠢蛋。 类似的“至理名言”还有很多，每次都能让王储殿下心潮澎湃，飘飘欲仙，再加上中间穿插一些类似《戏说乾隆》的中国古代帝王的爽文魔改小故事，直接就能让中二气爆棚的王储殿下精神上踏上至高巅峰。 每到这时，蒙建业都会在心里暗暗念叨，都是为了军贸订单，都是为了军贸订单，要忍住，要忍住……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蒙建业也怕自己回头把自己给恶心吐。 当然了，蒙建业的这些小动作，王储殿下是不知道，也正因为如此，没几天就把蒙建业当成真正的朋友，那亲密程度，真可谓是出同行，吃同桌，玩儿同乐，睡……好吧，蒙建业什么都行，就是这一点很有原则的拒绝了，否则真不知道一世清明会是怎样。 总之王储殿下真的很高兴，连带着泰国国王和王后也都跟着高兴，不过高兴归高兴，王储殿下也不是没有郁闷的时候，一些小事就不说了，最最令王储备受打击的就是蒙建业对他的那艘65英尺的超豪华游艇的鄙视。 前几天第一次邀请时就被鄙视的一塌糊涂，当时王储还没觉得什么，等第二次游艇聚餐时，蒙建业一张嘴更是跟刀子似的，把游艇批得跟坨屎一样，说完连船都没上，直接就走人了，半点儿面子都没给王储留。 气得王储差点儿没当场把自己的豪华游艇给砸喽，同时也让两人的一天没说话，然而眼看蒙建业那边儿半点儿动静都没有，王储却先坐不住了，没办法已经被蒙建业的毒鸡汤灌出瘾了，要是一天不来上几口，总觉得少点什么浑身难受。 于是王储便很没骨气找上门，向讨点儿毒鸡汤喝喝。 此刻他端坐在蒙建业跟前，像个小学生一样刚聆听完一段沁人心脾的毒鸡汤，只觉得心身都飘起来，蒙建业见到王储那欠揍的表情，不禁咳嗽一声，话锋斗转：“所以，逼格这种东西是每个伟大帝王都要具备的素质，你看看你，搞个65尺的游艇，就叫逼格了？” 正沉醉在毒鸡汤梦幻中的王储被这句话吓得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茫然的看着蒙建业：“那可是我话重金从英国定制的，全球也没几艘！” “那又怎么样？出了海谁知道那是王储殿下的游艇？谁知道？既然不知道，那逼格体现在哪里？你告诉我？” “这个……”王储哑口无言，于是便下意识的问道：“那怎么办？豪华游艇都这样。” “这个问题问得好。”蒙建业打了个响指：“当然是用军舰了，而且还得用工艺精湛的好军舰！” 第两百九十七章：德国的MEKO级护卫舰 王储有些懵逼，张这嘴巴呆了半天，才讷讷的问道：“军舰也可以？” “那是当然！”蒙建业不假思索的点头，旋即忽悠模式全开：“你看当今世界上国王和称霸一方的集权者又拿军舰当游艇的吗？” 王储仔细想想，别说，还真没有，于是摇了摇头。 “我先前怎么说来着？人无我有，才能尽显逼格，你想想看，但你乘坐工艺精湛的军舰，徜徉于海天之间，那气势、那逼格，简直了……” 王储也不禁在脑袋里畅想一边蒙建业所描述的场景，的确逼格满满，相当霸气，点忙点头：“被你这么一说，我那艘65尺的游艇还跟坨屎一样，不行，我这就要换成军舰。” 说完抬起头，一脸正色的看向蒙建业，十分认真的说道：“蒙先生，你帮我想想，用那款军舰好。” “这还用说，自然是德国的meko级护卫舰了，两千五百吨左右的排水量，一百多米的长度，再加上质量上乘的德国品质，保准开出去逼格爆表。” “好！就德国的meko级护卫舰了！” 王储闻言顿时一拍桌子，就这么定了，蒙建业表面一派欣慰，可心里却被王储的好奇小小的震惊一把，两、三千吨的主力护卫舰就这么决定要了？泰国王室还真真是把泰国当成自己家了，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只不过……王储的态度……实在是英明至极呀。 …… 那猜最近有点抓狂，作为全权负责泰国海军护卫舰计划的负责人，已经是中将军衔的那猜按理说早已练就出处变不惊的养气功夫。 然而自打他接受护卫舰的引进项目后，他十余年如一日的处变不惊算是完全破功了，先是陆军和王室一个劲儿的削减海军军费，令海军的计划一个劲儿的修改，好不容易把国内各利益集团协商好。 法国人哪里又开始步步紧逼，特别是中国撤销护卫舰招标后，更是变本加厉，眼瞅着就要吃不消，令那猜愁的是直薅自己头发。 眼瞅着再过一个小时就要跟卢耶埃进行新一轮谈判，那猜很想就这么撂挑子走人，没办法，国内的预算，再加上法国人局外的动作，搞得如今就只剩法国造船局这么一家供应商愿意跟泰国海军合作。 泰国海军到是想拉更多的人入局，好平衡咄咄逼人的法国人，结果预算被砍了大半儿，就等于砍了欧美那些先进护卫舰这条路，因为那些军舰没一个不是吞金兽，以如今那点儿可怜预算，连半条船都买不到。 中国到是能承受得起，之前也拉进来平衡法国人，可如今人家不是把投标撤了，于是这下泰国海军就真的尴尬了，不管怎么选，就只能跟法国这独一份儿谈，而把生意做成独家买卖的法国人也终于露出他们嗜血的獠牙。 可不管泰国海军预算如何，就是要在泰国人身上啃下一块肉。 那猜自知不是法国人的对手，所以此刻的他不是想着如何应对法国人的咄咄逼人，而是要如何体面的接受人家的苛刻条件，不管怎么说，更换军舰是泰国海军迫在眉睫的大事，不然漫长的泰国海岸线就真成了不设防的真空地带了。 只是，该怎么说呢…… 那猜双手再次抓起了头发，开始努力想着办法，便在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那猜的脸顿时就黑了，先前他可是交代过自己的副官，在谈判之前不接待一切外客和电话，结果这时电话却响了，这让他很生气，想着等把今天的事儿忙完，非得把不听话的副官给撤喽。 然而后面找副官麻烦是后面的事，眼前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也不是个事儿，更何况已经被打断思路的他也想瞧瞧是谁有这么大面子，让自己的副官违抗自己的命令，于是拿起电话，毫不客气的质问道：“你是谁？知不知道……” “我是廷素拉暖！” 听到这个名字，那猜没说完的话顿时就噎在喉咙里，愣是没敢再说，并且心里还一个劲儿的庆幸自己没嚣张，否则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没办法，实在是电话那头的人来头忒大。 廷素拉暖，泰国枢密院主席，泰国国王最倚重的心腹亲信，门生故旧遍布泰国军政两界，是那种跺跺脚就能让泰国上下颤两颤的真正大佬。 以那猜的能力，有胆子跟三军总司令争一争，可面对廷素拉暖，那却是半点儿争的心思都没有，因为对方一句话就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那猜连忙收起先前的不快，如见廷素拉暖亲临般，站直身体，毕恭毕敬的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您，若是知道……” “好了！” 廷素拉暖根本就没想听那猜啰嗦，不耐烦的打断后便直入正题：“放弃采购法国护卫舰，转而采购德国的meko级护卫舰，缺少的资金会以特别预算的名义划拨给海军，要快。 以上是国王陛下的命令，稍后会通知其他军方要员，好了，去执行吧！” 话音即落，电话便被干脆利落的挂断，可这边的那猜却迟迟没把电话挂上，没事不想挂，而是真的忘了挂。 消息太震撼，太炫彩了，就如同本来想按揭买个两房小户型，临交钱的时候，却被通知继承了远方叔叔的豪华别墅，一下阔气的有些接受不了现实。 是的，这下真的阔气了，德国的meko级护卫舰光单价就三千万美元，还不包括舰上的全套武器装备，真要算下来少说也要四千五百万美元一艘。 两艘就是九千万美元，若算上其他林林总总就是一个多亿美元，一个多亿美元呀，泰国海军啥时候这么阔气过？ 更可况抛去预算不谈，德国的meko级护卫舰也是那猜极为向往的舰种，作为德国军用舰船的双驾马车之一，德国的meko级护卫舰同209型潜艇一样，都是畅销世界的明星装备，不但基本性能没得说，武备也十分强悍，更重要的是采用模块化设计，为未来改造升级留下足够的空间。 从而言之，在那猜眼里德国的meko级护卫舰可比法国的半吊子护卫舰强多了。 第两百九十八章：晴天霹雳 卢耶埃提前十分钟抵达谈判的会议室，就如同一个即将进行一场毫无悬念的比赛，卢耶埃表现得即信心十足，又十分的亢奋。 就在昨天晚上，他通过长途电话，跟法国总部进行了长达一个半小时的电话会议，冲着整个法国造船局高层打包票说，在当地时间晚上20点30分之前，就能让泰国人彻底举手投降。 电话那头的法国造船局高层们自然是欣喜若狂，最近几年东南亚的经济发展有目共睹，而随着经济水平的提高，东南亚各国武器装备的迭代势必会提上日程， 所以包括法国造船局在内不少国际军火巨头都盯着东南亚这块大肥肉，只不过相较于美、苏这样的超级巨头，法国这个小头动作更快，一来二去就跟泰国勾搭上了。 而拿下泰国，就等于是在东南亚市场打下个楔子，只要经营得好，为以后的军品扩展有百利而无一害。 届时法国军备海陆空齐出，再加上灵活多变的销售方式以及对欧洲大陆初步的整合能力，法国造船局相信，未来的法国军工会在国际军火市场上的份额至少上涨6个百分点。 为了这个目标，他们对卢耶埃的支持也是不遗余力的，不但给了单价两千两百万美元的挥泪甩卖价，而且还附赠人员培训，可以说诚意十足。 正是有总部不遗余力的支持，卢耶埃才会信心十足的保证，攻克泰国这个城堡已经没有悬念。 所以，这一次的谈判卢耶埃显得很高调，根本就没搭理在泰国总部完成谈判的请求，直接通知负责谈判的那猜要么来自己居住的香格里拉酒店，要么咱们就干脆散货，反正你们泰国海军也没诚意，还耗着干什么？ 如此霸道嚣张的要求，若是放在几天前，卢耶埃连想都不敢想，就别说大张旗鼓的说出来，可如今生意已经被他做成独一份儿，再加上在单价上做了巨大让步，高调一点儿，嚣张一点儿怎么了？难道泰国海军敢说个不？ 泰国海军哪里别说一个“不”，连半个“不”都不敢说，不但硬着头皮答应，还得陪着小心别让法国人真的一拍两散。 当听到那猜柔声细气的说他们接受自己的一切安排时，卢耶埃的心里便百分之两百的肯定，两艘“麦地那”级护卫舰成了。 ……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转眼十分钟的时间过去了，泰国海军的谈判人员却连个人影都没来，卢耶埃不禁有些奇怪，那猜等人尽管不是很勤快，可每次谈判都表现得很积极，从没出现过迟到的现象，今天是怎么了？ 又过了十分钟，对面的谈判席依旧空空如也，卢耶埃已经无法在座位上继续做下去了，开始在长长的会议桌前徘徊不定。 很快半个小时的时间转瞬即逝，卢耶埃的脸已经彻底黑了，就在刚才负责联系的手下告诉他，泰国海军取消此次谈判，听罢卢耶埃直接就把手上的派克金笔给摔成两瓣儿。 要是取消谈判，直接说呀，让他在这干等半个多小时，什么意思？把他们这些骄傲的法兰西纯爷们儿当猴耍？ 卢耶埃就算在美国人哪里也受过如此奇耻大辱，今天却在小小的泰国身上尝了个十足十，还能忍得了？ 于是摔完笔之后，便黑着脸走出会议室，回到自己居住的房间，拿起电话就拨通那猜办公室的电话。 …… 另一边的那猜正端着佛经，刚刚进入上面所说的物我两忘，魂游西天的超凡境界，桌上的电话就突然响了，吓得那猜是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旋即觉得嘴边湿漉漉的，顺手一擦才发现原来是口水。 看来佛经上的致胜梵音果然名不虚传，才看了没几分钟，就把失眠的老毛病给治好了，佛祖果然法力无边。 一边致敬着佛祖，那猜一边不耐烦的拿起电话，刚开口就听到那边的卢耶埃如同疯狗一般狂叫：“那猜，你是不是在耍我？你们取消谈判就算了，为什么不事先通知？是不是不想要护卫舰了？那好，我们法国造船局现在就把这个项目取消，还有你两个点佣金……” 卢耶埃在电话里用英语狂骂了三、四分钟，期间那猜直接把电话听筒放得老远，可饶是如此，还是能听到卢耶埃愤怒的咆哮。 等那猜惬意的喝完了杯子里的茶，卢耶埃也骂了，终于告一段落，那猜才不慌不忙的拿起电话，好整以暇的说道：“既然你想取消护卫舰的招标，没问题，下午泰国海军就可以把你们的标的撤下去，虽然我们很想与贵国达成合作，然而贵方的态度却令我们很遗憾，既然如此，那就希望我今后能有合作的机会，啪~~” 话音即落，那猜根本没给卢耶埃反应的机会，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然后干脆扯断电话线，端起佛经，没两分钟口水就不自觉的又流下来。 而电话另一头的卢耶埃却彻底懵圈了，他无论如何没想到自己的愤怒言语竟然成了泰国海军取消法国招标资格的借口。 不应该是对方服软，然后道歉，再小心翼翼的敲定下次见面时间，最后一锤定音嘛？怎么忽然就跑偏了？ 这nm到底是什么神操作？ 可不管什么操作，卢耶埃都不敢接，因为那句取消合作的话的确是他说的，泰国虽然有故意挖坑之嫌，可他毕竟跳进了，就算爬出来，身上的泥也洗不清。 这要是传到法国总部去，他就是身上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 这一瞬间卢耶埃恨不得狠抽自己两个嘴巴，干嘛那么冲动？干嘛要说取消合作的话？脑袋被门夹了是不是？ 可不管怎么自责，如何后悔，当务之急还是要把事情挽回，于是他赶紧回拨号码，结果等来的却是无法接通的盲音，这下一卢耶埃整个人如遭雷击，可还没等他从自责中回过神来，一个手下匆匆跑过来，急声道：“boss，刚刚从泰国政府那里得到的消息，泰国突然向德国发出招标邀约，准备申购他们的meko级护卫舰。” 此话一出，犹如晴天霹雳，卢耶埃只来得及说了一句：“德……国！”便身子一晃，斜斜的倒了下去。 第两百九十九章：再捅一刀 “卢耶埃病倒了，听说差点没抢救过来。” 就在卢耶埃与那猜隔空互怼没多久，跟王储殿下厮混将近一个星期的蒙建业终于回到了自己居住的酒店，刚进门没多久，樊卓明便跑进来说了这么个劲爆的消息。 听得蒙建业也是一惊，心说卢耶埃虽说年龄不小，可身体看上去挺好的，怎么这么经不住打击，不就是损失两艘护卫舰吗，自己还没亲自出马呢，至于进医院吗？ 樊卓明哪里知道蒙建业的想法，还以为是被这个消息给惊到了，于是连忙详细解释道：“从使馆那边得到的消息，好像是泰国因法国自愿退出护卫舰招标，将采购目标转到德国，准备从德国军工厂商采购两艘meko级护卫舰。 卢耶埃一听，直接就晕了，因为他只是说些硬话好给泰国些压力，却没想到泰国直接就坡下驴，把他给踢出去了……” 樊卓明难得口若悬河一次，没办法实在是之前法国强势要求奋进船舶退出泰国护卫舰招标的做法让这位现役海军军官很不爽，因此看着卢耶埃阴差阳错搞砸了场子，住了医院，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暗爽。 就好比后世屌丝仇富一般，尽管平日里什么都不说，可一看到某高富帅倒霉，保准会大赞一声——活该！ 樊卓明此时就是这个心态，只不过人家不比蒙建业这个半吊子“文抄公”，水平还是很高的，至少没把“活该”说得那么直白。 只不过暗爽归暗爽，他终究还是个看客，于是话到最后还是长叹一声：“不管怎么样，还是没咱们什么事儿，去了法国，又来德国，非但没改善咱们053h2的处境，反而与竞争对手的技术差距越来越大，唉……” 伴着再一次叹息，樊卓明抬眼看向蒙建业，语气不便的继续说道：“我听使馆的人说，王储的嗜好很特别，尤其是喜欢一种不男不女的人（妖），据说跟他交好的人都会……所以……” 蒙建业的思维还停留在053h2的处境，没想到樊卓明的思路突然这么清奇，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而樊卓明则半是同情，半是中肯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什么都好，可要给自己留些底线，决不能做有辱人格和国格的事呀，蒙建业同志。” 蒙建业真的很想对樊卓明说一句mmp，可话到嘴边儿，又让他咽进去，没办法王储那货天生招黑，就算最圣洁的天使跟他混两天，也得被黑得不要不要的，更何况自己这个不太纯情的老司机？ 正因为如此，这事儿还tm的没法解释，实在是越解释越黑，没办法，王储的招黑人设就摆在那里，咋解释？ 于是蒙建业干脆直接站起身，樊卓明见蒙建业要走，知道自己的话点到蒙建业的痛点了，若是其他人估计知难而退，三缄其口了，可他樊卓明作为一名参加工作多年的老同志，眼见年轻有为的小蒙同志要误入歧途，怎么可能不挽救？ 别说是痛，就算扎出血也得把话讲出来。 所以眼看蒙建业就要离开，樊卓明也腾的一下站起来，追着蒙建业离去的背影喊道：“传闻你和王储抓了个德国女游客回王宫那啥，这事情很严重……你可要注意……首长们可不想你就这么堕落……” 最后的话樊卓明是用吼的，因为他看到蒙建业是握着耳朵跑出自己的视线，所以只能大声提醒，至于能不能听见，樊卓明觉得，应该没问题，不然蒙建业怎么会临到电梯门口还踉跄一下。 …… 蒙建业没想到自己回来听听消息，竟然受了这么大的刺激，这要不去医院看看，那还得了？跟樊卓明这死脑瓜骨是打不得，骂不得，就算不被他气死，也要被这货给憋死。 所以蒙建业必须要发泄发泄，因此必须去医院，不是看病，而是去找卢耶埃再捅一刀。 机会难得，不干可惜！ 卢耶埃不知道蒙建业的真实目的，当看着手捧鲜花、水果和礼物的蒙建业出现在自己的病房时，卢耶埃感动坏了。 如今不但是整个泰国这边全都知道他被踢出泰国的护卫舰项目，就连法国的造船局总部也知道了，当即就通过法国驻泰国大使馆给他严厉的批评。 好在事情涉及德国，两国外销型护卫舰彼此竞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因此卢耶埃也只是被痛骂一顿，并没有被开除。 可绕是如此，此时此刻的卢耶埃也成了法国这边的落水狗，不被人按在地上好好摩擦摩擦就算讨了大便宜了，还指望有人看他，做梦吧。 至于泰国方面，因为先前的强势，早就把泰国上下给得罪惨了，那猜故意挖坑给他，很明显就是报复他之前的嚣张，所以就更不会来人看他。 结果这么长时间，就蒙建业这么个交情不深的中国人过来看望他，此时此刻卢耶埃终于切身的体会到中国那句雪中送炭的含义了，也就是法国没有斩鸡头，拜把子的传统，否则绝对会拉着蒙建业结拜异性兄弟不说，还会叫蒙建业一声大哥。 蒙建业不知道卢耶埃竟然连结拜的荒唐事都想出来，否则真的不介意收了这个小弟，没办法实在是这样的“兄弟”太适合没事儿捅两刀了。 可惜此刻蒙建业只看到卢耶埃一脸激动得要哭的表情，赶紧强前一步，扶助卢耶埃：“武官先生，您身体不易乱动，快躺下。” 卢耶埃的手始终紧握着蒙建业的胳膊，看得出他对蒙建业能过来看望自己真的感激得不行，这也让蒙建业略显自责的心彻底平复下来，没办法，向自己这么厚道的人，提点儿小要求有什么打紧的？ 于是两人就这么一个躺着，一个坐着聊了起来，期间自然是卢耶埃的各种吐槽，泰国、德国、甚至是老东家法国造船局，就没有他不骂的，临了还不忘感谢蒙建业的义举。 蒙建业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直到卢耶埃说累了，蒙建业方才一脸歉然的说道：“武官先生，就在我来看望你之前，刚刚接到国内的消息，日本东芝公司有意出售我们清单上的设备，所以……” “你说什么？” 前一刻还沉浸在友谊海洋里的卢耶埃，直接被蒙建业掀起的的海浪给打翻了…… 第三百章：这一刀太狠 “别激动，武官先生，咱们心平气和的慢慢说。” 眼看躺在病床上的卢耶埃被自己一句话，立马像安了弹簧以上一样，腾的一下重新做起来，蒙建业还真怕这位一激动弄出个好歹，连忙温言劝慰。 然而此刻卢耶埃哪里还有心思心平气和，泰国的护卫舰被德国人给抢了，如今又冒出个日本来很横插一杠，卢耶埃能平静得了才怪呢。 可激动归激动，卢耶埃还是很快的把自己的心神稳定下来，甚至还庆幸，还好是日本，这要是美国亲自搞这么一出，他就真的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 于是放松下来的卢耶埃便靠在床头，一脸不善的看着蒙建业，此刻他方才明白，这年轻的过分的家伙哪有那么好心来看望自己，借着机会趁火打劫还差不多，于是呵呵一阵冷笑，对蒙建业不在热情，反而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道：“你觉得日本人能卖给你们？我要是你们就得先问问他们敢不敢！” “他们连苏联人都敢卖，为什么不敢卖给我们？”蒙建业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 卢耶埃却摇了摇头：“空口无凭，你怎么知道日本把先进机床卖给的苏联？” “的确，我只是听朋友说，这两年苏联潜艇的噪音控制水平提升的很明显，以至于之前布置的海底监控声呐，绝大部分都白搞了，对此我只当听个乐儿，至于苏联为什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提升这么多，相信西方各国心里比我有数。” 说这话时，蒙建业从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一边削皮，一边慢条斯理的念叨出来，卢耶埃表现上没什么，心里却是翻江倒海。 至于为什么，很简单，因为蒙建业直接说道点子上了。 别人不知道，可作为在法国海军供职多年的将领，卢耶埃太清楚北约对苏联水下力量的戒备了，为此不惜重金打造了一套水下监听系统，专门用于锁定出港执行任务的苏联水下潜艇。 之前的几十年得益于不断的更新和维护，一直发挥着及其中的作用，直到两年前，整个系统就跟失灵了一样，竟然检测不到苏联潜艇的航行记录。 要知道苏联潜艇部队，特别是核潜艇部队，可是巡弋世界各界的强大存在，只要苏联存在一天，他们的核潜艇就不会停歇，然而吊诡的是，苏联的潜艇没停过，水下的监听系统却一个也没抓到。 唯一的解释就是苏联的潜艇噪音控制技术升级了，而且还是爆炸式的升级，其水平之高，直接把北约耗费巨资构建的水下声呐系统给甩在后面。 对此，北约是即惊惧又担心，立马启动各种渠道开始调查苏联潜艇究竟如何逆天发展的，于是很快便锁定日本，因为据调查发现，日本某芝在几年前向苏联提供数套五轴联动加工设备。 对此包括美国等北约各国出奇的愤怒，只是犹豫日本拒不承认，再加上某芝的极力狡辩，苦证据支持的美国等国暂时还不能把日本怎么样，只能继续在外围调查，等掌握确切证据后，再慢慢收拾日本这个小娘皮。 如今事件还在调查，但进展却不尽如人意。 这些事情都是卢耶埃担任驻华武官时，跟其他国家所谓的“外交”人员交流时得知的情况。 如今听蒙建业信誓旦旦的说起日本的事，其他人或许还觉得是天方夜谭，可卢耶埃却已经十足十的相信蒙建业说的都是真的。 连西方最大的敌手都敢卖，卖给中国又有什么压力？狼子野心的小日本儿绝对能干得出来。 于是卢耶埃痛苦的闭上了眼，因为他已经明白，自己即泰国护卫舰项目后，又要失去一个超级大单，若真如此的话，他也就没脸再在法国造船局任职，只能直接退休了。 “你说吧，任何事我又能抗得住。” 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苍老十岁的卢耶埃再次睁眼，俨然他放弃抵抗的同时，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回到法国南部祖上的庄园里种葡萄，什么雄心万丈，什么人生抱负，什么金钱名利都通通去死吧。 看着犹如一块烂肉准备任自己宰割的卢耶埃，蒙建业依旧笑容不改，继续边削苹果边碎碎念般的继续说道：“具体情况我不是很了解，毕竟我不在国内，但听可靠人说，是日本方面听说我们要采购一批‘巴统’限制的高性能机床，才主动找上门的，而且给了一个令我们首长无法拒绝的价格。” 说着，蒙建业脸色一暗，叹了口气：“接到上面的通知后，我也是没办法，您在我们国家做过武官，应该清楚什么叫做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那几位首长大了我不止一级，哪怕我是个孙猴子，再怎么折腾也跳不出那几位的五指山，所以没办法……” 卢耶埃听了这些话心里是崩溃的，他也知道像蒙建业这样的人，很难有什么决策权，最多不过是个接口人，秉承的都是国内大佬们的指令，自身的授权空间很小，所以在心下悲凉之余，也不禁有些同情蒙建业。 费了这么大劲，都跟自己谈的差不多了，结果国内一声令下全都被废了，估计只要有点儿进取心的人都会受不了。 果然，蒙建业接下来的话印证了卢耶埃的猜测：“我出国前是跟首长们打了包票的，无论如何也要把事情办好，结果到头来却是徒劳一场，要说心里甘心那纯属放屁，好不容易听牌，结果让别人截胡，别人不知道，反正我是受不了。 所以我就跟电话那头的主管领导吵起来，没啥结果，就买机票回国当面理论，总之上上下下跑了个遍，终于让首长们松了口……” 听着前面的话，卢耶埃还没觉得什么，顶多也不过是对蒙建业在加点儿无关紧要的同情，可到了后面，已经面如死灰的卢耶埃如同回光返照般，整个人一下子精神起来，就连暗淡的灰蓝色眼眸都再次有了神采。 而此时蒙建业适时的止住了话头儿，将削好的苹果放在身旁的小桌子上，卢耶埃没在乎这些小细节，眼看蒙建业不说了，急忙追问道：“你快说说，你们的首长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so easy！” 蒙建业说了一个简单的词组，随即手起刀落，将小桌上的苹果切下四分之一，随即送到卢耶埃跟前：“这就是如今我们的态度。” 卢耶埃顿时就明白了，顿时脊背冒出一层的冷汗，没办法这一刀切得实在是太狠了。 第三百零一章：背锅的底气 与此同时，b舰队司令部所在地海城。 负责海军军贸和外事事务的龚双勤，脸色阴沉的听着一位某部领导的批评，再过去的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里，龚双勤在这个级别不高，但权力却不小的中层会议上，已经被各路干部连番批评了几轮。 刚开始大家互相还保留几分面子，没有公开挑明职务和姓名，批评的语气虽尖锐但也不失风度。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会议的风气忽然斗转，批评的言论不但越来越激烈，而且开始指名道姓。 龚双勤参加这次会议前就已经做好被挨骂的准备，更确切的说，自打海军东拼西凑拿出三亿美元经费准备向国外采购先进设备的那天起，他和参与决策的海军干部们就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之所以如此，主要来自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是军兵种之间，海军连年喊穷，一个劲儿的要增加海军军费开始，结果转过头自己就拿出三亿美元去采购先进设备，你们海军是什么意思？合着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是不是？可以呀，我们集体哭给你看。 此次是与海军有密切合作的各大船厂和装备生产单位，053h2护卫舰的军单分配本来就让这些企业单位很不满，只不过碍于海军的招牌不敢去招惹，如今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这些单位顿时就炸毛了。 不是说海军经费吃紧嘛，不是海军穷得连裤子都穿不上嘛，怎么突然就有这么多钱去采购国外的生产设备？有钱不应该首先提升自身装备水平吗？ 最后则是部委一级的财税部门，都知道这几年海军靠着买装备捞了不少钱，但却不知道究竟捞了多少，如今一下子拿出三亿美元，顿时就把财税部门给惊到了，好大一块蛋糕，来来来，海军的同志，咱们聊聊，你们的资金是不是该上缴一部分？ 三股力量单独一个拿出来，海军还能勉强应付，可若是合起来，就算海军也得掂量掂量，正因为如此，这次在召开的所谓国外配套设备引进专题会，海军只能硬着头皮参加。 这不单单是压力的问题，更重要的是无法拒绝，因为会议的主办方给海军的邀请函写的是各兄弟单位都想学习学习海军的设备引进思路，这理由你说怎么拒绝？ 结果参加会议的龚双勤，还没来得及谈所谓的思路，就被各家怼得体无完肤。 而这个时候龚双勤的心情套用后世的一句著名的网络用语来说，就是宝宝心里苦，但宝宝就是不说。 不是真的不说，而是不到说的时候。 各家背后都手眼通天，怎么可能不知道海军的资金来源？ 的确，海军这几天通过037型舰艇是得了不少钱，然而南海岛礁建设、科研投入以及军事技术引进这三项就把那点分来的钱全都耗光不说，到头来算算还不够。 因此所谓的海军能拿出三亿美元采购设备的说法，从根子上就是扯淡。 实际是奋进船舶通过澳城和港城的两家上级控股公司，在境外发行债券，并由交通银行和工商银行在港城的分支机构承购这批债券，募集的资金。 说得很简单，然而里面的复杂程度却令人眼花缭乱，总之资金是从国家口袋里拿出来的，但也不是无偿的拿，奋进船舶还要通过日后的收益，将这三亿美元连本带息的还回去。 而海军在其中只是起到一个背书的作用，没办法，三亿美元的体量太大，以奋进船舶的身板儿根本撬不动。 海军之所以同意，无他，只因为蒙建业临去泰国前，给包括龚双勤在内的海军领导干部们画了个大饼。 咱们的舰艇螺旋桨不是噪音控制不好吗？咱们的舰艇分段技术总是迟迟得不到突破吗？咱们的军舰总是在低端徘徊吗？只要海军帮我撑腰，这一切都有我来解决。 若是换做其他人，海军管你是谁，直接一脚就能把那人踢进垃圾堆，吹牛逼也不看看地方，不拉出去枪毙就算你走了狗屎运。 然而画大饼的是蒙建业，自打053k防空护卫舰首开记录，再到037型舰艇的热销，直至前不久埃及潜艇的改造升级项目。 蒙建业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人们的认知，以至于海军上下都把蒙建业当成了招财童子，只要他觉得可以做的事情，必然包赚不赔，财源滚滚。 更何况蒙建业的方案没动用海军一分钱，也没找财政要一分补助，只是利用债券的形势想银行系统拆借。 如今民用领域贷款如火如荼，军品领域怎么就不能尝试尝试创新？更何况奋进船舶军品的内核外还包着一层民用的外衣，完全符合政策要求，于是一拍大腿，干了！ 然后一口大大的铁锅就砸下来，没办法，谁都知道蒙建业背后是海军撑腰，不管是争军费，还是争订单，亦或是单纯来分钱的，都知道找蒙建业没啥卵用，当然一股脑的找背后的老大要说法。 龚双勤以及做决策的海军领导们在事情刚刚发酵便知道他们除了背书，还背了锅，那个气呀，就差拎着蒙建业的小人儿扎个不停，咒骂臭小子等回来看怎么收你的话更是在海军各领导嘴里喊了足足一个星期。 可恨归恨，骂归骂，该背书还要背书，该背的锅也一定要扛下去，这不单单是蒙建业这臭小子已经跑到泰国去推行那个庞大的多赢计划，更重要的事，通过反馈来的信息，蒙建业已经取得相当大的进展。 至少法国方面同意了那份几乎全都是“巴统”禁运名录的先进设备采购计划。 单凭这一点来说别说三亿美元，就算再来三亿也值，因为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些设备中国只有眼馋的份儿，先不说一台台价格高得离谱，更重要的是，就算你有钱人家也不卖给你，因为那都是“巴统”禁运的战略物资。 可中国各项领域对这些设备需求又极为迫切，不说别的，就拿奋进厂借着收购船用曲轴的机会，从德国搞回来的那台五轴机床来说，不过是台只能加工一米以内的小型部件儿的入门级五轴数控机床。 却引来航天、航空、核工业、兵器制造等数家军工单位排队使用，搞得奋进船舶这个原主人连碰的机会都没有，郁闷得差点儿吐血。 正因为如此，龚双勤虽然脸色不好看，但也没怎么反驳，不是他低头认怂，而是心里有底气，一个足以令在场所有单位低头认怂的底气！ 第三百零二章：众星捧月 “我认为，海军在某些方面存在严重的违规！” 就在龚双勤想着什么时候把爆炸性的消息说出来的时，那位正在指责的某单位领导干部，突然提高了嗓门，仍出个大雷。 全场众人顿时开始交头接耳，这话说得实在太有震撼力，矛头直指整个海军。 龚双勤也被惊到了，这是非咬下一块肉的节奏呀，于是他抬眼看了一眼那位脑袋有些谢顶的家伙，记忆中貌似是某机械工业部管理后勤的领导。 于是龚双勤眯了眯眼，想看看这位后面到底怎么说，抱着同样想法的还有其他的与会者，都把目光聚焦到那位谢顶领导的身上。 “我这只是个人的看法，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还需要组织上的查证和核实，不过有一点我却要强调的是，为什么海军能有三亿美元的设备采购资金，而我们却一分也没有？” 如果会场能让发出嘘声，估计刚刚放话的谢顶领导绝对会被场内众人直接嘘出会场，还以为敢硬杠海军，到头来不过是吸引眼球，之后就把矛头对准了与会的财政口的领导。 说白了海军不过是他借力的一个跳板，最终的目的是伸手向财政多要补助，不拿拨款。 其实类似的与会领导还有不少，明着批海军，实际上无非是那采购设备的名义多要拨款，对此龚双勤权当没听见。 至于那位参会的财政口领导更是装傻充愣的好手，自己跑过来可是为了分钱的，而不是发钱的，跟我搞指桑骂槐？桑树是有，可我却不是槐树，能把我怎么样？ 那些指望着施加压力，能让财政口领导说几句的参会人，显然低估了财政口领导的脸皮，无论你是怎么说，人家就跟木头一样，做得稳稳当当，连半点儿表示都没有。 那位谢顶的领导也是如此，眼看财政口领导连搭理的意思都没有，继续神游物外，气得把身前的话筒一丢不在说话。 而坐在旁边的意味国企领导见话筒被丢了出来，赶紧一把抢了过去取，上来就是开口脆：“我对海军领导的分配方式很不赞同，三亿美元的设备，凭什么都归了奋进船舶？” 此话一出，刚才针对财政口领导的旁敲侧击，顿时就被人们忘到脑后，因为发扬的国企的领导居然爆了个猛料，好家伙三亿美元的设备都给一个厂子，就不怕被撑死？ “如果你们厂子能自己搞来钱，并且能派人谈成几乎全是‘巴统’禁运的成套设备，我们也会把设备的隶属权交给你们厂。” 就在与会众人开始讨论刚才那位国企领导的爆料时，从开会到现在始终未发一言的龚双勤，突然把话筒拿到跟前，只一开口，就把全厂震得鸦雀无声。 倒不是钱的问题，毕竟在场各位都是手眼通天之辈，多少都知道些三亿美元的来路，他们震惊的是后半句话。 “巴统”禁运的成套设备，而且全部谈成了。 我的天呀，难怪海军敢拿出三亿美元，换做是谁都要上杆子掏钱，那可是“巴统”禁运的成套设备，谁拿到，谁就能逆天呀。 于是短暂的平静后，会场顿时就跟炸开锅一样，嗡嗡的议论声就差把屋顶给掀翻了。 而一些心思活络的单位领导，更是离开自己的座位，舔着脸凑到龚双勤的跟前，开始打听“巴统”禁运的成套设备的具体情况，看看自己这边能不能靠着海军的门路也搞一批。 就连那位三缄其口，始终把自己当木头的财政口领导，不但灵魂附体不说，还接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跟龚双勤热络的攀谈起来。 只有那个向龚双勤开炮的某国企领导有些傻眼，不是声讨海军不公吗？不是要借着机会让海军妥协吗？ 怎么一个个都狗腿一般围过去，开始跪舔了？ 某国企领导一时有些想不明白，倒不是他真的蠢到不可理喻，而是不敢去真的细想，“巴统”禁运的成套设备，这nm是所有军工单位梦寐以求的神器。 往日想得都得不到的东西，如今海军竟然只花了三亿美元就搞到手了，试问谁心里不痒痒。 这就好比后世去买限量跑车，一共就那么多辆，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可如果有一天，某人通过特殊渠道能搞到无限量，那些有意购买的人怎能不趋之若鹜？ 如今那位围过去的各单位领导就是趋之若鹜的人，说实话，爆料的某国企领导也很想趋之若鹜一把，可问题是他之前的话已经把人得罪透透的，就算上前估计也没啥机会了。 …… 爆料的某国企领导这边后悔的恨不得自己给自己两巴掌，那边的被众星捧月的龚双勤却已经每功夫再搭理那个大喊不公平的家伙了。 因为他四周已经围了两三层的人，都是询问“巴统”禁运的成套设备情况的，含蓄的还客套两句，不要脸的张嘴就问怎么才能搞到这些设备。 龚双勤不是不想回答各位领导干部的问题，实在是问的人太多，他根本应付不过来，最后只能先把众人安抚下来，然后举着话筒统一回应道：“我也是这两天刚刚得到的消息，奋进船舶与法国造船局达成一个初步的进口协议，由奋进船舶出资三亿美元，通过法国造船局，从法国引进包括七轴五联动重型龙门机床在内的，一大批先进设备。” “我滴个乖乖，七轴五联动重型龙门机床，这么说以后的潜艇螺旋桨有着落了？”龚双勤话音刚落，一位潜艇研究所的领导便一拍大腿，兴奋的说道。 “我们厂飞机上的大型复杂曲面构件儿这下不用愁了。”某大型军用飞机生产厂的领导也不甘示弱。 “可不是嘛，以前核电站的某些曲面部件儿都得人工一点点抠出来，现在好了，一劳永逸。”某核工业领导更是跃跃欲试…… 一时间这些领导可谓笑逐颜开，畅所欲言，仿佛那些个“巴统”禁运的成套设备都搬到自己家一样，看得龚双勤直皱眉。 可还没等他发话，他的机要参谋便悄悄的来到他身边，贴在他耳朵上说了几句，龚双勤闻言就是一惊，可还没等他怎么样，紧挨着他的一位空军领导即可如同捡了宝似的抓住龚双勤的手腕儿，恳切道：“老龚，你们七千万美元的设备转给我们吧，我们空军出八千万，不，一个亿美元买你们的！” 第三百零三章：出大事儿了 能进到这个会场的人，就没一个是简单的，那位空军领导一开口，周围人先是一阵诧异，进而错愕，随后便震惊无比。 刚才还说三亿美元采购的设备，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七千万美元？“巴统”禁运的成套设备什么时候变得怎么便宜了，难不成法国对中国有难以言说的特殊感情？ 这个荒谬的想法只是在众人的心头徘徊片刻，便被无情的否定了，也不看看那都是什么设备，就算脑袋被驴踢了，也不可能减价减到这个程度，从三亿美元到七千万，直接压缩到四分之一，说是去抢劫也不为过，法国怎么说也是世界大流~~氓之一，怎么可能让你白白去抢？ 唯一的解释就是海军在这方面建立了有效的渠道，可以轻易的将价格压下来。 一想到这里，众人再看龚双勤的眼神就不同了，皱纹虽然多了点儿，还有几个地方有老年斑，小三角眼儿也不太讨喜，可为什么看上去比黄花大闺女还耐看呢？ 龚双勤第一时间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头，那种被狼友们窥视，并注定无法逃脱的恐惧感没来由的从心底里陡然升起，也由此他第一次后悔参加这个设备引进专题会，早知如此…… “唉……你们干什么……别这样……我要叫人啦……” 龚双勤的思维还在惯性延续，短暂静止的人群忽然就动起来，当先就是那位刚才拿着海军做由头，给财政口领导施压的某机械工业部的领导，上来抓着龚双勤的胳膊就往外拖，便拖还便狗腿道：“龚主任，我可是仰慕很久了，走，咱们出去吃个饭。” 龚双勤要是被他给弄走了，其他人上哪儿去搞这么便宜实惠的“巴统”禁运的成套设备？于是瞬间七八只手同时扣住龚双勤，各种恳求、请教乃至直接所要，直接弄得龚双勤是欲哭无泪…… …… 京城，某四合院。 富态老者摇着蒲扇，正在葡萄架下乘凉，昨天晚上又没睡好，此刻不觉困意上涌，便想打个盹，却不成想被一阵脚步给打乱，于是抬起眼皮，朝着声音传开的方向看过去。 就瞧见一位消瘦老者不管不顾的冲他跑过来，而自己那位二十出头的警卫员跟在后面，愣是追不上消瘦老者的脚步。 富态老者有些诧异，刚想开口，消瘦老者便嚷道：“出大事了！” 一听出大事了，靠在躺椅上的富态老者腾地一下就弹起来，那麻利劲儿跟小伙子没啥区别：“什么大事？” 消瘦老者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拿起小茶几上的茶水，对着嘴咕咚咕咚灌了两口，这才用袖子胡乱一擦道：“从军委调到海军的小龚你还记得吧？” 富态老者点点头：“知道！” “进医院啦！” “额……什么病？” 富态老者愣了一下，龚双勤他是听说过，但却不太熟，可消瘦老者既然提到他又不好表现太过冷漠，毕竟人家住院了，于情于理也要问问情况，但那疑惑的眼神中分明在质问，什么情况？我跟他很熟吗？ 消瘦老者显然看出富态老者的疑惑，当即也不废话，把他得到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富态老者听罢，也是耸然一惊：“你说什么，小龚是被一堆的领导干部给折腾进医院的？” “可不是嘛，我听b舰队的老部下说，衣服裤子都被撕烂了，那状况简直惨不忍睹，不过还好，都是些皮外伤，现在躲进b舰队的总医院不敢出来。 至于外面的人都快疯了，最新的消息，几个工业部的一把手连夜聚在一起开会，说是要在哪里成立先进设备引进领导小组。” “事情竟然搞这么大！”富态老者有些吃惊。 “谁说不是呢，本来“巴统”禁运的成套设备就难搞到手，可蒙建业那小子不但弄到了，而且还以七千万美元的价格弄了一大批，其中光制造高性能螺旋桨的七轴五联动重型龙门吊就两台，其他的五轴起床也有十台左右，至于其他的不是国内罕有，就是完全空白，总之这次那小子算是得了大出息。” “恩~~” 富态老者闻言，很是臭屁的拉了一个长长的鼻音，旋即颇有派头的摇了摇蒲扇，点点头：“这点儿像我，不动则已，一动就要惊天动地，想当年我们团打小凌河，我们营做预备队……” “得了吧你，多少年了，还拿小凌河说事儿，就不能换套说辞？还像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好不好？也不知道这些日子是谁提心吊胆的睡不着觉，蒙建业要是像你，这辈子估计就完了。” 富态老者话还没说完，就被消瘦老者一句话给怼了回去，富态老者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不好意思，蒲扇一扇，哼道：“那也比你强，像我最起码敢争，敢抢，事实证明我大孙子跟我是一样一样的，没看都抢到法国去了？” “是你外孙子好不好？怎么就成了大孙子了？”消瘦老者扶额，很为富态老者的厚颜无耻而着急。 “外孙子，大孙子，都是孙子，怎么的，难道我让他叫声爷爷，他敢不叫？” 消瘦老者彻底被富态老者惊天到逆天的思维逻辑给打败了，终于明白当年那个预备队营长，是怎么打下小凌河的，就这脸皮，敌人的机枪火炮能打得穿吗？ 干脆就不和糟老头扯下去了，直接换了话题道：“先不说那些没用的，现在找蒙建业的人可多了去了，都想通过他搞自家的先进设备，他的脸皮我不担心，但是那副小身板儿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起。” 瘦削老者说这话时可谓是一脸的担忧，连龚双勤这个级别的都被折腾住院了，难道真的是龚双勤羸弱不堪？当然不是，而是他根本没办法承受各单位的联合请求。 全都答应显然不可能，“巴统”禁运的成套设备又不是大白菜，说买多少就买多少，可要不是答应这些单位也不成，毕竟海军的例子就摆在那儿，谁都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挑几家，删几家更行不通，都是国家重点单位，选谁、不选谁里面说到可多了去了。 面对如此复杂局面，龚双勤即便头脑再灵活也应付不过来，干脆躲进医院称病不出，然而龚双勤这么干没问题，毕竟人家是海军的中层领导，可蒙建业呢？厂子做得挺大，钱也赚了不少，但按行政级别来算，顶天也就是个县团级，面对那些大单位根本就不够看。 正因为如此，消瘦老者才会说出大事呢。 第三百零四章：蒙建业失踪了 富态老者闻言也不禁皱了皱眉，连摇蒲扇的频率都慢了好多，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富态老者摇了摇头：“既然他敢把事情报到国内，就应该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说完，富态老者把蒲扇停下，把身子前倾，消瘦老者会意，也把身子凑过去，便听富态老者小声道：“还记得前阵子那份电报嘛？” “是那封要发财的电报？” “没错，就是那封，如今看来，咱们都理解错了，这小子的心比咱们想得大。” “你是说……他不是自己发财，而是……” 富态老者点点头：“八九不离十！” “首长，海军参谋部打来电话，说有重要情况向您汇报。” 就在两个老头碰头嘀咕的时候，警卫员快步跑来，报告了一个令两位老头儿都很诧异的消息。 要知道他们可都是退居二线的人，就算有什么军内活动接洽的部门也多是后勤，类似参谋部这样的作战职能部门基本跟他们绝缘，可今天海军参谋部的却打来电话，这本身就很不寻常。 富态老者不敢怠慢，急忙起身，就连消瘦老者也一同跟了进去，带富态老者接起电话，报了身份，那边的海军参谋部领导的急切话音便传入两位老人的耳中：“老首长，蒙建业他人找不到了，您看您能不能帮着想想办法，帮着联系联系……” 两个老人哪里想得到会是这么个消息，蒙建业失踪了，顿时两个人互看一眼，也双双有些发懵…… …… 国内的人发懵，而身在泰国的大使馆和派驻机构工作人员却一个个都快急疯了，因为他们要找的蒙建业怎么也联系不上，就这么凭空失踪了。 让我们把时间调回到龚双勤被群狼环伺的时间点，除了那些围住龚双勤的领导外，还有一些了解内幕的人并没有参与围观，而是悄悄跑出去给自己的上级打电话汇报情况。 其中那位装木头的财政口干部速度最快，而最先得知消息的财政口，自然是重视异常，立即通过使领馆和驻外机构，去跟蒙建业联系，看看能不能借着这个机会拓宽下财政收入渠道。 于是财政口的人就率先动起来，没过多久各单位的驻泰国的机构也都随风而动，很快这些人就把蒙建业居住的宾馆围了个水泄不通。 然而等他们一股脑的冲到蒙建业的房间，却发现，蒙建业根本就不在，于是便有相熟的人去找樊卓明，因为不少人都知道樊卓明是此次来泰国贸易代表团级别最高的人，所以想当然的认为樊卓明应该知道蒙建业的下落。 结果不问还好，一问之下，这帮人差点没集体崩溃，因为樊卓明也不知道蒙建业下落。 于是一部分人便猜测蒙建业是不是放了个大卫星，事情搞大后，无法自圆其说，怕追究责任跑了？ 也难怪会有人这样想，从特殊时期，到如今的改进开放初期，类似的事在全国屡见不鲜。 然而当他们把这个猜测告知樊卓明，并借此向找些印证的佐证时，却没想到樊卓明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之后便给了一个令所有人集体懵逼的消息： “谁跑，小蒙也不能跑，不然泰国王储殿下非得疯不可，所以你们放心，蒙建业同志哪里都不会跑，暂时联系不上也不要紧，因为泰国王储不知道带着他到哪儿鬼混去了……啊，不对……是考察民情，对就是考察民情，就跟咱们国内领导干部调研一样……” …… 樊卓明说得对，蒙建业真的没跑，他只不过是陪着王储殿下体验下军舰的逼格，以便跟他那艘屎一样的游艇对比一下，看看究竟哪个更霸气。 显而易见，无论从样貌，还是基本性能，军舰分分钟秒杀游艇，至于战斗力那就更没得比，若非要鸡蛋里面挑骨头，找些军舰的缺点，那就只能说军舰内部装修太粗狂，没半点儿能体现王室的奢华气势。 不过这点问题，根本就不叫个事儿，不就是内部装修嘛，只要钱到位，想要什么样的哪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正因为如此，王储殿下对这次出海那是相当满意，因为他第一次有种征服海洋的雄心，那种感觉简直不要太美妙，比在女人肚皮上还要令人陶醉。 “蒙，你说得太对了，男人就应该有一艘属于自己的军舰，那些灯红酒绿的游艇简直就是垃圾，根本就不配做我的私人船舶。” 王储殿下说得是豪气干云，但一旁的蒙建业却恨不得一拳把这嚣张的家伙捶到海里喂王八，什么叫男人就应该有一艘属于自己的军舰，明摆着讽刺老子是个连车都没有的屌丝嘛。 于是蒙建业脸一沉：“殿下，低调做人，高调做事，才能尽显逼格，想想我给你讲的韩立和萧炎，哪个不是领悟这句话的真谛，然后秒天秒地秒空气的？” 闻言，王储先是一阵愕然，旋即低头沉思，之后抬起头，透过舷窗看向碧波荡漾的辽阔大海，带着几分懊悔的叹了口气：“蒙先生说得对，是我着相了。” 蒙建业和王储殿下两人对话这一幕，当事者没觉得什么，可作为陪同王储殿下出海的泰国海军中将那猜内心却是翻江倒海。 接到王储要搭乘军舰出海巡视，泰国海军上下便将其当做历年来一等一的头等大事，因为两百多年的曼谷王朝的历史中，王室一直跟陆军关系最密切，海军始终是边缘存在。 可如今王储殿下不但积极帮助海军申购更为先进的作战舰艇，而且还要亲自搭乘军舰出海寻常，先不管王储的真实动机，但就这个举动本身，就对泰国海军有着莫大的好处，毕竟那可是王储，王室最有影响力的小扛把子，伺候好他，军费、政策还有福利那都是事儿。 所以泰国海军司令便把负责对外接洽，为人八面玲珑的那猜任命为接待舰队司令官，专门负责王储海巡时的一切事物。 那猜自然是不敢怠慢，除了繁杂的礼仪准备外，他还派人打听王储的饮食习惯、个人喜好以便能有的放矢的讨王储喜欢。 结果打听来打听去，所有人的反馈都有一个很重要的共同点，那就是想要王储高兴，就先把蒙先生伺候好，只要他高兴，不管王储殿下如何，都会高兴。 可要让蒙先生不高兴，对不起，你就等着王储殿下的怒火吧。 得知情况的那猜说不诧异那是假的，可要说完全相信也不可能，只是抱着宁得罪君子也不得罪小人的态度，把蒙建业的规格提高了些，可也没那么突出。 可如今一看，那猜肠子都悔青了，这蒙先生哪里是影响王储情绪，简直就当孙子说教训就教训，王储非但不气，反而全部接纳不说，还要开口认错道歉，这nm跟王室的祖宗有什么区别？ 第三百零五章：法国人的诚意 其实不止是那猜惊讶，做了王储十多年侍者的塔诺的心情特同样颇不平静，按理说他这个贴身侍者，十几年下来怎么也应该把王储的心思摸透了，塔诺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蒙建业的出现，他才猛然发现，自己连王储百分之一的性格都没摸到，这让他惭愧之余，开始不自觉的观察蒙建业与王储交流时的各种举动，以便总结出精髓，从而更好的伺候王储殿下。 结果这一观察不要紧，塔诺也被蒙建业一套套的热血故事和精巧格言给征服了。 什么人生不止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与远方。 什么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对了还有那个名叫《凡人修仙传》的故事，更是让塔诺每天都满心期待，便如此刻一般，但听到韩立这个名字时，整个人都为之一震，旋即有些莫名的激动。 终于明白蒙先生讲的故事不单单是逗王储开心，还有深刻的教育意义，其用心之良苦可见一般，王储能交到这么个良师益友，简直是泰国王室之福呀。 那猜不知道塔诺的真实想法，眼看这位在自己面前都不假辞色的王储心腹，突然眼圈泛红，一脸激动的模样，顿时吓了一跳，赶紧低声询问：“塔诺上校，您这是……” “没什么？只是为王储感到高兴，蒙先生博学多才，自从他们两人认识了后，王储每日向善，连国王陛下都赞许有加，堪称王室臂助。” 塔诺的话还没说完，那猜便倒吸一口凉气，已经觉得蒙建业很牛叉了，没想到竟然牛叉到这种地步。 王储什么德行可谓举国皆知，不说公然强抢民女吧，可要是见到顺眼的，也绝不会逃过他的魔爪，却不成想就只这么个举国皆骂的人渣，竟然开始有进取心了。 若是之前那猜听到这些话，表面尽管唯唯诺诺表示同意，可心里保准会不以为然，然而今天王储登船出海后表现出来的那种征服大海的欲望，以及刚才虚心的歉意，让那猜终于相信，以前那个浪荡王储终于浪子回头了。 顿觉泰国后继有望，于是也激动的有些颤抖。 “那猜将军，我今天的体验非常好，你们要抓紧新军舰的采购，届时第一艘现代化的战舰将成为的座舰，届时挂上我的王旗和将旗，再巡游这片大海。” 就在那猜觉得泰国中兴有望，激动得无以复加之际，王储转过身来的一句话，更是令其浑身的血都要炸了。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王室对海军都是若即若离，可今天王储，未来的泰国国王竟然点名要用最现代化的主力舰当座舰，这份气魄和雄心，数遍历代王室也是罕有，至于对泰国海军来说更无异于天大的幸事。 于是那猜二话不说直接双膝跪地，老泪纵横：“谨遵殿下安排！” “好了，三天之后就开始返航吧！”王储显然对这种跪拜礼已经见怪不怪了，摆了摆手，便背着手离开了驾驶舱。 蒙建业跟在王储的后面，离开前深深的看了一眼那猜，冲这位激动的直抹眼泪的老将意味深长的点点头，便也扬长而去…… …… 如果说国内各单位找蒙建业是为了发展，那么几乎快要成臭狗屎的卢耶埃找蒙建业，那就是真是为了东山再起。 接连失去泰国订单，并遭遇蒙建业狙击压价，卢耶埃算是彻底没办法在法国造船局混下去了，这要是放在几天前，卢耶埃必然会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太黑暗，两条生路都不给他留。 可自打他在医院与蒙建业见面后，思想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因为蒙建业的那句话让他找到另一份新天地：“与其在法国的企业里受气，为什么不跳出来自己干？凭你的人脉和能力，难道就闯不出属于自己的天地？” 一语惊醒梦中人，他在法国海军做到了中将，在世界六个国家担任过武官，还在法国的军工企业供职将近三年，能调动的人脉资源可谓数不胜数，凭什么要成天看着法国造船局的脸色，要看，也要让他们看自己的脸色才对。 于是当天下午收拾好心情的卢耶埃便在蒙建业的陪同下办了出院手续，随后便电话通知法国造船局总部自己要辞职。 法国造船局连做样子的挽留都没有，很痛快的就答应了，卢耶埃也不在意，随后接连打了几个电话，通过朋友在瑞士和挪威成立了两家皮包公司。 手握三亿美元现金的蒙建业自然是两家皮包公司的参股股东，之后卢耶埃就开始借助自己在法国的强大人脉，依托两家皮包公司开始与法国国内的几家机床生产厂家接触，以不到六千三百万美元的价格，把之前三亿美元的设备全部拿下。 所付出的代价不过是支付法国某在野党两百万美元的活动经费，以及接口人的一点儿小回扣，至于卢耶埃自己，则从中获得五百万美元的利润。 这让卢耶埃差点儿没乐疯了，自己在法国造船局拼死拼活干了将近三年，也不过两百万法郎，折合成美元还不到50万，然而自己跳出法国体制的怪圈，独立创业后，才几天的功夫，五百万美元就轻松入账，简直爽到天上去了。 于是都不用蒙建业去刻意引导，卢耶埃就开始主动为蒙建业跑马圈地，毕竟那两亿多美元还在那儿摆着呢，馋的卢耶埃直流口水。 所以当蒙建业跟着王储成日鬼混……不，是辛辛苦苦视察全泰国时，卢耶埃已经飞回欧洲，开始到处找熟人，拉关系，很快“山猫”直升机和法国核电站技术这两个项目就被他搞得八九不离十。 此刻重新回到曼谷的卢耶埃就是要早蒙建业商量，看看这两个项目能不能做，结果回来一看，蒙建业没了，人找不到不说，电话也打不通，急得卢耶埃跟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就差发寻人启事了。 然而就在他着急上火之际，宾馆的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民众的欢呼，卢耶埃下意识的瞥眼一看，登时眼睛就直了，因为在王储的豪华敞篷车前排的副驾驶位置上，赫然坐着蒙建业！ 第三百零六章：条件 这一幕看得是卢耶埃震惊不已。 王室，泰国至高的存在，搭上他们不说能在泰国横着走，最起码也是能把想办的事办成，不说别的，被泰国海军取消的法国护卫舰订单，若是有泰国王室的撑腰，泰国海军绝对是屁话都不敢说，乖乖的掏钱来买。 正因为如此，世界各地的供应商都想跟泰国王室搭上关系，可问题是泰国王室很清楚自身的定位，加之其财富十分庞大，因此根本不屑于跟国际供应商为伍。 卢耶埃推销护卫舰时就准备找个泰国王室走走关系，结果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了个现任国王的远房表妹的侄子，可既便如此，当他表明来意后，人家还是礼貌的婉拒了他，理由是他不能破坏王室的规矩。 连如此七拐八绕的王室成员都难以接近，就更别说是现任泰国国王的独苗王储殿下了，那已经不是花钱就能解决的，难度之高，简直堪比登陆月球。 然而就是这么困难的事情，蒙建业不但做到了，而且看那样子似乎跟王储颇为投契，走这一路始终跟王储热聊不断，看得卢耶埃心里那叫一个羡慕，直到目送车队走远，他才回过神来。 用手拍了两下连后，方才兴奋的嘶吼两声。 没办法，缓过劲儿来的卢耶埃觉得自己出走法国造船局，同蒙建业合伙无疑是他人生中最正确的决定。 就好比倾家荡产的人，买了张彩票，一下子中了一千万一样，绝对会为自己的买彩票的决策疯狂点赞，哪怕当时的他有可能是迫于无奈，可那又如何，有干货就行。 卢耶埃的心情便是如此，因为此刻他看中的不单单是蒙建业高昂的佣金，还有在泰国投资的潜力。 王储，那可是泰国王储，只要能跟这位爷扯上关系，随便分一根汗毛，那都是金大腿，想想都要流口水。 于是卢耶埃再也按捺不住，穿上最正式的衣服，立马推门而出，叫了个的士，朝着车队离开的方向便追了上去。 …… 蒙建业即便是搞造船的，可在海上颠簸了将近五天，身子也有些承受不住，好不容易用《斗破》中的会战云岚宗的热血故事，把犯了中二病的王储给打发了，蒙建业终于可以在泰国王宫的上等寝殿里歇一下。 然而就在他准备好好睡上一觉的时候，一位侍者小心翼翼的走进来，先是冲着蒙建业行了个鞠躬礼，然后轻声细语的汇报道：“蒙先生，宫外有一位自称卢耶埃的法国人找您。” 眼皮都有些耷拉的蒙建业一听是卢耶埃，顿时睡意全无，立马起身：“让他进来……不，让他等等，我出去见他，麻烦你跟王储殿下说一声，我晚点儿回来！” “是！” 侍者一听王储，顿时腰弯的更低了，然而蒙建业却没怎么理会，倒不是他喜欢这种高高在上的排场，实在是泰国王宫的宫廷礼仪便是如此，除非你把泰国王室推翻，否则没法改，于是索性就听之任之了。 就这么蒙建业一路走出王宫，路遇的侍者、卫兵无不向他行礼，直到走出宫门，两位执勤的泰国士兵更是以军礼待之。 正在宫门口等待的卢耶埃见到这一幕，更是惊得下巴差点没掉下来，知道蒙建业跟王储关系不一般，没想到不一般到这种程度，宫门的卫兵行礼，恐怕寻常的泰国高官都没这种待遇吧。 于是连忙上前，不无羡慕道：“我真是没想到，你竟然在泰国王室里有这么高的地位，莫不是泰国国王的私生子吧？” “要是泰国国王的私生子，你觉得王储能跟我谈的那么投机嘛？”蒙建业见卢耶埃打趣，也不禁一笑。 话音即落，两人便互视了一眼，哈哈笑了起来，都是真金火炼的老狐狸，类似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无聊问题根本就不用问，彼此心里有数就行。 就这样两人又聊了两句，便有一辆泰国皇室的专车开过来，蒙建业拉开车门，卢耶埃很法国式的耸耸肩，表示不可思议，也没扭捏就钻了进去。 很快车子便载着两人到了香格里拉大酒店，随后两人在大厅的茶座里要了两杯咖啡，又寒暄了几句后，蒙建业这才问道：“这次找我有什么事？” “之前的设备已经通过瑞士的公司下了订单，不日就可装箱运到瑞士，然后挪威的公司会转包过去，估计半个月后就可以装船出海了。” “好！”蒙建业点点头：“我回去就通知船运方面，让他们这就赶往挪威。” “恩，那这件事就算成了，我要说的第二件事是，你们中国要不要舰载直升机技术？” 正喝咖啡的蒙建业没想到卢耶埃会说这东西，当即有些愣神，旋即诧异道：“我们前几年不是从你们法国引进了‘海豚’直升机的全套技术和生产线嘛？怎么？你们法国又有新的舰载直升机了？” 也难怪蒙建业会诧异，法国的直升机在世界范围内是不错，但距离一流还有些距离，特别是是舰载直升机，八十年代一样使用“海豚”扛大山，没听说这期间法国有什么新舰载直升机项目。 “不……不……不是‘海豚’是‘山猫’，法国宇航公司和英国韦斯特兰公司联合研制的‘山猫’舰载直升机。” “‘山猫’舰载直升机？”蒙建业先是诧异，随即恍然，进而目光一凝，问道：“什么条件？” “六架原型机，加全套的英国设备，总共一亿一千万美元，其中一千六百万是公关费和佣金。” 蒙建业嗯了一声，没说行，也没说不行，而是问道：“还有其他项目吗？” “法国不是跟你们正在合作大亚湾核电站嘛，我在这条线上跑了跑，然后就从法国核电公司哪里搞了部分核电机组的技术转让承诺，这是部分技术的目录文本，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你可以让你们国家的专家看看。” 说着卢耶埃从文件包里拿出一个用牛皮袋封好的包裹递给蒙建业，蒙建业接了过去，打开扫了两眼，全是法文，根本就看不懂，便重新塞进去：“这个又是什么条件？” “法国核电公司独享人员培训和售后，至于价钱，六千万美元，其中六百万是公关费和佣金。” 第三百零七章：疯了 “这项东西我回去再好好想想，过两天再给你答复。” 蒙建业并没有立即答应卢耶埃，毕竟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也得跟国内通个气，看看其他单位的意思以及上头的整体布局，不然贸贸然搞了，弄不好还真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卢耶埃也清楚这些东西，也没说什么，便点点头，岔开话题道：“蒙，法国护卫舰被泰国撤标，是不是你给搅黄的？” “你可真能开玩笑，我哪有那么大能耐，更何况我搅黄你们，为什么不把自己国家的军舰介绍过去，偏让德国横插一杠？”蒙建业连忙矢口否认。 卢耶埃意味深长的点点头，却没有再追问，都是聪明人，知道点破不说破的道理，更何况蒙建业即便否认也没必要说后面那半句，之所以如此，就是隐晦的承认，对此卢耶埃自然听得明白。 至于感受，失落是免不了的，和要说失望却一点儿也没有，因为如今他比之前更充实，更自由，当然也赚得更多。 于是卢耶埃很会义的点点头：“如果有机会，希望能结识下王储殿下。” 蒙建业很爽快的回了两个字：“可以！” 卢耶埃闻言便笑了，然后两人又扯了些闲篇儿，蒙建业便告辞了，等坐到车上，蒙建业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曼谷街景，不禁微微一笑：“也不知道德国人来没来，不然机票钱可就浪费了。” …… “今天你们看到了吗？蒙建业和泰国王储！” “看到了，两人的关系还真是好，几乎聊了一路。”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他是怎么办到的，竟然跟王储搭上关系。” “不管他是怎么办到的，只要咱们跟他搭上关系就行……” 就在蒙建业坐上车离开香格里拉大酒店之时，他名义上居住的宾馆，又被各单位驻泰国的人员给围住了，没办法实在是王储回王宫的排场太大，尽管蒙建业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可还是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正因为如此散去的人就有返回来，至于原因很简单，眼看蒙建业的价值蹭蹭的往上涨，国内的那些大单位现在是削减了脑袋都想跟蒙建业见上一面，不说从西方搞些先进设备，只要能跟泰国王室搭上关系，给他们拉点儿投资也能让这些大单位的领导们做梦乐醒。 于是便苦了留守的樊卓明，口干舌燥的应付了一天，好不容易盼着这些个祖宗们都走了，刚准备回去休息下，没想到转眼就又回来了。 樊卓明简直是欲哭无泪，早知道如此，他就申请调西南前线去了，打猴子也比对付这些祖宗们轻松！ 然而抱怨归抱怨，该应付还得要应付，好不容易把这些人安顿好，屋内便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讨论着今天在街上见到的一幕，便有了刚才的那番对话。 “咦？怎么这么多人？走错了？” 就在众人抽着烟、品着茶，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闲篇时，一位身着西装的年轻人突然走了进来，随后又急忙退了出去。 由于动作太快，加之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彼此的话题上，就没注意，然而就在众人继续聊得热络的时候。 门突然又被打开，刚才那位年轻人被人推着进来，旋即就听到樊卓明嘶哑着嗓音大叫：“你们找的蒙建业回来了！” 说完转身就冲出房门，那速度快得，兔子都比不上，以至于蒙建业只顾得上喊了句：“老樊……” 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因为刚才还闲扯的众人哗啦一下就把他给围上了，各种的自我介绍，听得蒙建业是一个头两个大。 “停~停~停~先让我说两句好不好？” 蒙建业没办法，只能扯着喉咙喊了一句，还不说，效果挺不错，十几个人一下子全都安静了，蒙建业立马趁热打铁：“两件事情，第一英国愿意以一亿一千万美元的代价，转让‘山猫’舰载直升机的全套技术和制造设备；第二是法国核电公司愿意转上部分大亚湾核电站核反应堆技术。 这是相关的情况说明和基本资料，若是有兴趣，就立马跟国内联系，看看相关单位或者上级部门同不同意。” 话音未落，蒙建业就把手里的公文包放在一旁的办公桌上，随后趁着众人一脸懵逼之际，转身拉开门就跑，直到冲进对面的备用房间，蒙建业这才心有余悸的长呼了一口气，待转过身，就把他吓了一跳。 樊卓明一脸诧异的上下打量着自己，旋即用嘶哑的嗓音问道：“这么快就完了？” 这话说得很有歧义，但蒙建业还是很正直的没往别处想，颇实在的点点头：“嗯！” “你牛！”樊卓明竖起大拇指，嘶哑的嗓音陪着那怪异的表情，就跟在酒池肉林泡了半个月一样，身子那叫一个虚。 可也正因为如此，蒙建业脸有些黑，正想着该怎么接老樊的话，便听到门外轰隆一声，旋即极大的争吵声，伴着咚咚的脚步声，风卷残云般从门口略过。 蒙建业和樊卓明互视一眼，立即开门出去，便看到那十几个中方人员边跑便互相撕扯着什么东西，嘴上更是不停的大叫：“给我，给我……” 樊卓明见状，抓了抓脑袋：“他们怎么了？疯了？” 蒙建业点点头：“应该是疯了！” 是的，那些大单位派驻到泰国的工作人员的确疯了，不只是他们，当消息传到国内后，那些大单位的领导们也都疯了。 特别是航空工业和核工业的领导，就差没直接奔到泰国，捧着蒙建业的脸蛋儿好好亲上几口。 一亿一千万美元，就能拿到完整的“山猫”舰载直升机的全套技术和生产线，简直划算到难以想象，以至于航空工业领导都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反复用国际长途确认好几遍不算，最后还不放心干脆让泰国的工作人员把全套资料传真过来。 为此该领导特意跑到外交部门，在哪里足足等了足足一个通宵才把传真全都拿到手，一看不要紧，一大把年纪，直接就在外交部门的办公室里跳起来，旋即飞也似的跑去中央见首长去了。 第三百零八章：集体尴尬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核工业领导的身上，大亚湾核电站是中国建造的第一座核电站，由于自身的反应堆技术不过关，因此一号机组的核反应堆便从法国核电公司进口。 只不过东西是买到了，技术却没到手，这让核工业领导备受诟病，可他也有自己的苦衷，当时不但资金不够，还有英国横插一脚，制衡住法国，以至于有钱法国人也不会卖。 现在好了，不管蒙建业用什么办法，法国人愿意出让部分核反应堆的核心技术，尽管不是全部，但有总比没有强。 至于价钱、售后以及人员培训，那都不是问题，只要能把技术拿到手就行，于是核工业的领导等着本系统的专家将传回的技术目录评估完后也急匆匆跑去见首长了。 其实不只是航空工业和核工业，其他部门的领导也都坐不住了，没办法，实在是航空工业和核工业这次得了太多便宜，他们想不红眼睛都不行。 于是他们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找领导的找领导，拉关系的拉关系，总之一句话，那就是赶紧靠上蒙建业这个大宝贝儿。 然而有高兴的就有郁闷的，船舶工业的各个大厂领导一个个跟霜打的茄子一样，别说找关系了，连出门的勇气都没有。 没办法，实在太尴尬了。 前一刻还直骂奋进船舶不讲规矩，恶意抢单；蒙建业只会躺在功劳簿上睡觉，不顾其他兄弟厂死活。 结果人家转过脸就搞到包括七轴五联动重型龙门机床在内的“巴统”禁运的成套设备，那份清单这些大厂领导都看过，绝大部分都是造船必用的设备，全都被蒙建业和奋进船舶卷包拿去。 那一刻这些大厂领导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同时，心里更是十分愤怒。 这是明摆着跟着他们对着干呀，把那么多先进设备攥在手里想干什么？要拉开跟他们的技术差距？没门儿，也不看看重型工业那个说了算，国家！凭着小聪明就想独断专行，横着走，简直痴心妄想。 于是这些妒火中烧，再加气不过的船舶大厂领导们这几天没少往京城的船舶总公司跑，要么是哭天抹泪说自己厂子如何如何困难；要么就直接了当控告奋进船舶无组织无纪律。 更有甚者，直接跑到首长一级去告刁状。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奋进船舶的那些个先进设备就别想着独吞，大家排排坐，吃果果，平分了才符合船舶领域的规矩。 哪成想，他们这边还没搞出结果，蒙建业就把大礼分别送给了航工业和核工业，但却偏偏没有自己所在的船舶工业。 这不是明目张胆的打脸嘛！那些趾高气昂的大厂领导们哪里受得了这个，顿时就炸毛了，集体跑到船舶工业领导那里要个说法，结果心里窝火的大领导一句话，所有人都哑火了：“你们要是不想要奋进船舶没问题，现在航空工业和核工业两架正抢着要他！” 沉默、寂静，彻底蔫儿了。 这些大厂领导们都不是傻子，很清楚蒙建业送出去的两份大礼对航空工业和核工业意味着什么，因此两家投桃报李，自然会为奋进船舶撑腰。 若是以往，这些大厂领导并不怕，奋进船舶毕竟是船舶系统内的企业，跟航空系统和核工业系统根本就是泾渭分明。 然而现在却不一样，一旦那批从法国进口的“巴统”禁运设备到位，奋进船舶完全可以放弃造船，因为那些设备可不单单只能用于造船，航空、航天、核工业、精密制造、兵器制造甚至电子工业都能用得上。 到时候奋进船舶只要关闭船坞，几大工业部门非得抢疯，唯独船舶工业束手无策。 打压吗？其他工业部门不比你船舶工业差，你能打得动？认怂吗？在这之前或许有用，可是现在，手握那么多好牌的奋进船舶肯咽下这口气？ 进不得，退不了，于是这些造船大厂的领导们就集体尴尬了。 “我早就说，你们得饶人处且饶人，别做得那么过，现在好了，人家不动则已，一动就能让你们想哭都没地方去哭！” 看着前一刻还挺欢实，如今连个屁都不敢放的大厂领导们，船舶总公司的大领导也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最后只能叹了口气：“我还是去找找首长，争取联系到小蒙，舍着我这张老脸，让他尽量留在船舶工业里。” 说完，大领导没再理会那些大厂领导，径直走出会议室，随即下楼上车，等车子发动后，并没有让司机去首长的办公地点，而是说了一个很陌生的地名：“去西四角胡同！” …… 等船舶总公司大领导从西四角胡同出来已经是华灯初上，看着汽车走远，送到合同口的富态老者和消瘦老者，这才相互并肩往胡同最里面的四合院儿走去。 “这么没想到那小子搞了这么大的一盘棋，直接让小宋都坐不住了。”没走几步，消瘦老者便啧啧有声的赞了一句。 富态老者点点头：“是呀，几乎把几个工业部门全卷进来，再加上‘巴统’禁运的成套设备，那小子直接让奋进船舶跳出纷争的圈子，不跟他们玩儿了，这一招，恩……着实是妙，怎么样？之前你没想到吧？” “别说是我，你成天说自己智商比爱因斯坦还高两斤，不也是急得抓瞎？” “我那是替他捏着一把汗，毕竟涉外，很容易脱节，所以我天天得帮他推敲和复盘。”富态老者脸不红心不跳，说得是理所当然。 消瘦老者没好声气的撇撇嘴：“你就死鸭子嘴硬，吹去吧！” 富态老者不服：“我还真没吹，我和我大孙子的思维方式相同，看问题的也很有共同性，虽然没怎么联系，但彼此心灵相通……” “停，停，停……我受不了了，要去茅房，真的要吐了……”说着消瘦老者便小跑着与富态老者拉开距离，转眼就钻进四合院儿，只留下富态老者惆怅的叹了口气，冷哼一声：“这老家伙，嫉妒就说嫉妒，非要找个借口，虚伪！” 第三百零九章：选舰型 就在蒙建业的大礼，在国内掀起轩然大波之际，泰国首都曼谷的海军司令部内，负责装备采购的那猜中将也终于迎来了他期盼已久的德国客人。 布洛姆－福斯造船集团军贸部总裁卡尔·斯登堡。 对这笔生意，不仅仅是泰国急于达成，德国布洛姆－福斯造船集团也十分急切，因为这对他们来说，两艘meko级护卫舰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意外之财。 因为法国为了成功的将“麦地那”级护卫舰卖给泰国，利用在欧洲共同体内强大的影响力，对德国施加相当大的政治压力，迫使德国做出承诺，不主动参与泰国的护卫舰竞标。 然而德国不主动参与，不代表泰国主动上门他就不接受，更何况法国就算在欧共体内的影响力大，作为经济核心的德国也不差，泰国主动不要你们法国的护卫舰，转投德国，你法国还敢说三到四，德意志的猫爪子也不是白长的，分分钟能打脸。 正因为如此，德国不但大咧咧的受了泰国的邀约，而且很快派出以斯登堡为核心的谈判小组前往泰国进行接洽。 法国在一旁看得那叫一个气呀，很想拿鸡爪子挠花德国的猫脸，可就像先前德国预料的那样，法国不占理，再加上经济上照比德国还差点儿火候，于是举起来就没敢往德国的脸上招呼。 于是德国便踩着法国人的脑袋，将泰国的护卫舰项目做成了独门儿生意。 也正因为如此，德国人的报价也十分的给力，单价三千五百万美元，且是最差的基本型，而且还不保舰上的武器装备和人员培训。 若是先把性能升级，没问题，一共三挡，六个型号，每个型号依次加两千万到六千万美元不等，直至最强的至尊豪华版的三亿两千万美元封顶，保准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德国布洛姆－福斯造船集团做不到。 怎么样？这套路熟悉吧？ 几十年后德国汽车在中国玩儿的就是这套路，套娃一样的脸，水涨船高的价，坑你那叫一个没商量。 连成长于网络时代，学历素质都上升n个档次的国人都玩儿不过德国大牌的强悍套路，动不动还得坐在引擎盖上哭上一场才能把正当权益维持下去，足见德国人可不是什么刻板和严谨民族，小心机耍得也是蛮溜的。 于是乎双方一见面，没两个回合，那猜就跪了，没办法，实在是德国人给出的选择太多，让他挑得眼都花了。 这还不算，听说王储殿下要将其中的一艘作为座舰，斯登堡直接拿出十八种不同的装修风格的舰艇内饰效果图，更是让那猜觉得爹妈给的两双眼睛太少了，起码再给七八双还差不多。 选择太多，加之又涉及到王储和王室，那猜尽管在王储海巡时得到王室器重，即将得到重用，可还是不敢僭越，于是只能向斯登堡委婉的告知需王储亲自定夺，便结束了这次谈判。 斯登堡对此很有耐心，更确切的说是十足的信心让他比其他同类军火商更有耐心。 与209级潜艇一样，德国的meko级护卫舰同样是行销世界的拳头产品，堪称德国海军装备外销的双子星座。 自七十年代末研发成功以来，已经出售了十五艘之多，其业绩之辉煌，连美、苏两个超级大国都有些相形见绌，加之精良的做工，超高的品质以及灵活多变且升级潜力巨大的模块化结构，让德国的meko级护卫舰在世界范围内积攒了不俗的口碑。 以至于慕名而来的采购国差点没把德国布洛姆－福斯造船集团给踏破了，斯登堡可谓是应接不暇，若不是跟法国一样，看中东南亚海军装备的成长潜力，斯登堡根本就懒得搭理两艘的订货量，随便派个经理就算抬举了。 正因为如此，斯登堡很自信，因此出了泰国海军司令部后，便去了曼谷做热闹的夜总会，听说那里有人（变）妖的表演，思想有点儿弯的斯登堡早就想用批判的眼光去审美一下，既然有了这个机会，为了艺术，别说去看看，就算献身又何妨？ …… 王储很头疼，跟那猜一样，面对德国人给出的一大堆型号，直接挑花了眼，他倒是想买三亿两千万美元的顶配版。 然而主力战舰毕竟不是豪华轿车，王储敢要，国王陛下就能大耳刮子抽过去，王室是有钱，但那些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于是王储殿下只能一边哀叹自己太穷逼，一边将几个中低配型号交给蒙建业，让他帮着参谋参谋。 看着德国人的“套娃”军舰，蒙建业颇为感叹，谁说德国人刻板，绝对谁急。人家精明着呢，若不信，那就看看大众车，世界有几个能把“套娃”卖成世界五百强？ meko级护卫舰那就是军贸领域的大众，两者如出一辙，套路完全一样，效果却出奇的好，如果蒙建业没记错的话，德国人一直把meko级护卫舰的套路用到二十一世纪一零年代，足见人家把“套娃”玩儿的有多溜。 “就这个吧！” 蒙建业胡思乱想一阵，便随意点了一个型号，王储看了看，拿起那个型号的简介翻了翻，有对照相应的舱室装修看了看，皱了皱眉：“这型号的装饰是不是太简约了。” “简约而不简单，有些东西，不在意外表，就如同一块表，别人带的是价值一百万的腕表，而您，王储殿下带的哪怕是最普通的表，其价值也不止一百万……” 王储殿下闻言怔了怔，旋即咀嚼了一下蒙建业的这口毒鸡汤，顿时眼前一亮，一脸受教道：“蒙先生，这句话瞬间令我有种醍醐灌顶之感，你说得没错，我是泰国的王储，未来的王，我的东西就是无价之宝，何须过多装饰！” 说这话时，王储一股豪气直入云霄，看得身侧的一众侍者护卫那叫一个五体投地，其中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侍者更是双膝跪地，痛哭流涕的口称王储英明，泰国之福的颂词。 其实心里却是松了口气，王储总算选了个价钱便宜的，这要是坚持顶配，他可怎么跟国王陛下交代呀。 第三百一十章：有点儿懵 然而他们都不知道的是，蒙建业真的是随手一指，没有半分别的意思。 因为德国这次就是来打酱油的，指那个都不会成，干嘛还要费那个脑筋？ 只不过这事儿蒙建业知道，旁人哪里清楚，王储只觉得自己又学了一手装13的好手段，毒鸡汤喝的那叫一个酸爽。 而那些侍者和护卫们则觉得蒙建业不愧是王储的良师益友，连例行节俭这样艰难的事，都能让王储接纳，简直是王室之福。 以至于无形中蒙建业在泰国王室的地位又提高了不少。 …… 就在蒙建业在王室内声誉日隆之时，斯登堡抱着一个长得很想女人，但其实并不是女人的人睡得正香。 昨天玩儿得太嗨，那些非男非女的小妖精们真的太撩人了，三下五除二就把斯登堡这个只有部分思想有些弯，实际上还比较直的男人，彻底掰弯了，于是那一夜便不可描述的泥沙聚下。 好不容易爬起来，洗漱、付款、告别，斯登堡的脑海中还留恋着昨夜的疯狂，简直beautiful！ 就在斯登堡一边想着昨夜的激情，一边思索今天该不该再弯几次时，他的助手敲门进来，旋即告诉他一个刚刚听到的消息。 前不久泰国王储在“体察民情”时邂逅了一位德国女游客，旋即就将这位德国女游客虏去王宫做了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三天后人们在街上发现了这个精神失常的德国女游客。 把事情说完，助手不禁担忧的说道：“先生，我们是不是先调查一下，若是事情属实，是不是跟总部联系一下？” “联系什么？联系这个谣言会不会城真？” 斯登堡听罢便不悦的冷哼一声，其实相关的传闻昨天晚上那位陪他过夜的小妖精就已经跟他说了，当时正在变弯的关键时刻，突然说起女人的事情，差点儿没把斯登堡稿成折叠机，彻底报废喽。 因此他对这个传言是即敏感又愤怒，这消息明显就是有人故意造谣嘛，若是真有此事驻泰国的德国大使馆难道是摆设，不会就此事跟泰国政府提出交涉？ 于是很不耐烦的挥挥手：“我们是做生意的，政治上的事有大使馆呢！” 助手闻言，点点头，既然老大都这么说了，他要是还揪着此时不放，那就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于是便翻开笔记本，在此汇报了刚刚从泰国海军哪里得到的消息，王储已经圈定了护卫舰型号，仅比低配版强一丢丢的畅想版。 听罢斯登堡也不禁失望的摇了摇头，他来泰国前不是没打听过这位泰国王储的喜好，一句话就是骄奢淫逸。 因此他觉得，既然王储的座舰不说是顶配版，至少也要高配版，结果就搞出个畅想版，这落差，斯登堡差点没把老腰给闪喽。 但也没办法，为了打开东南亚这块大市场，就算泰国要两片小舢板，他也要咬着牙卖出最好的。 于是点点头：“那好，等今天下午，跟泰国方面达成初步意向，再向总部汇报。” “好的，先生，那今天上午您还有什么安排？” “只是想好好休息一下，养足精神，好应付下午的谈判！”斯登堡随口敷衍了句便把助手给打发了。 旋即便拿出昨晚收集的几张小妖精的名片，努力回忆着他（她）们的长相，想着是打给一个呢？还是打给一堆呢？ 就在斯登堡在一个和一堆之间摇摆不定时，刚刚离开的助手便又折身回来，斯登堡见状不禁沉下脸：“又有什么事？” “总部来了通电话，说有要事询问你。” 一听是总部的电话，什么一个和一堆，全都统统抛到脑后，赶紧起身随着助手来到隔壁租用的办公场所，拿起桌上的电话，结果你来我往说了两句，斯登堡的脸就黑了。 原来总部问的还是那件子虚乌有的谣言。 之所以能将远在万里之外的德国布洛姆－福斯造船集团给惊动了，原因很简单，是因为一家隶属于法国的八卦小报刊登了这则消息。 布洛姆－福斯造船集团的高层无意间看到了这份小报，觉得能从东南亚影响到万里之外的欧洲，事情可能不简单，于是大半夜也顾不上休息，急忙让人联系斯登堡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会不会影响泰国的两艘护卫舰订单。 斯登堡只觉得总部的高层们实在是有些捕风捉影，既然有着素质，干嘛不去当八卦记者，也免得自己想升职还得被你们几个糟老头子压着。 然而这些话他在心里想想可以，说是绝对没胆子说的，既然如此，就只能苦口婆心的将泰国的情况汇报一遍不说，还把德国驻泰国大使馆的结论给搬出来，两方面相互印证，最终将小报的消息定性为谣言。 布洛姆－福斯造船集团的高层其实也不信小报上的消息，不过出于德国人特有的谨慎，还是要问问情况，如今听了斯登堡的汇报后，他们也就放心了，旋即又聊了些下午谈判的事，便挂了电话。 被这么一打扰，回到自己房间里的斯登堡也没心情再去到底是要一堆还一个，更何况折腾了一个晚上，他也实在是累了，于是倒在床上没多久就睡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中午，不过斯登堡却不是自然醒，而是被助手焦急的敲门声给吵醒了，看了看表距离谈判又有几个小时，因此斯登堡的起床气颇有些大，胡乱抓起睡袍披上，打开房门刚想要骂上几句。 一脸焦急的助手却先他一步惶恐道：“先生，总部ceo要亲自跟您通电话，已经等了快十分钟，请您快点儿。” 早上是总部几个高层，大中午的ceo又来，斯登堡差点儿没抓狂，你们是干什么？不放心干嘛不自己来？ 不过气归气，该接还得接，谁让自己职位没人大，不认怂又能怎么样？于是他又来到隔壁拿起电话，另一头的ceo也没追究斯登堡为什么晚了十分钟，上来就丢了个重磅炸弹：“据可靠消息，今天的法国《巴黎人报》将登载泰国王储当街强虏德国女游客的事，到底是什么情况，斯登堡你要一五一十的说明白。” 一听《巴黎人报》斯登堡就有些懵，不同之前的法国小报，《巴黎人报》那可是法国响当当的三大报纸之一，一直以批判严肃而著称，不单单是在法国国内有强大的影响力，就是在全欧洲也是顶尖一级的大报。 如此有影响力的报纸刊载泰国王储的事儿，谣不谣言的先放在一边儿，光这影响力就足以把人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第三百一十一章：强虏门 其实布洛姆－福斯造船集团的ceo和斯登堡不知道的是，这天早上不止是《巴黎人报》报道了泰国王储的强虏德国女游客的这个消息。 另两家影响力更大的报纸，《费加罗报》和《世界报》也都在显眼的版面将这件事刊载出来。 法国报刊的一致行动，自然影响到了法国的电视媒体，其中最大的法国电视一台，专门制作了特别节目，并邀请法国国内最具影响力的评论家，就此事发表意见。 这还不算，眼瞅着法国人在哪里搞得热闹，一项闷骚的英国人自然是坐不住的，更何况事情牵扯泰国王室，这对本身守旧却不失八卦的英国来说，完全满足英国人所有的娱乐需求。 于是英国各大报纸急忙跟进，各大电视台滚动报道，其中最不可思议的是，一家叫做《太阳报》的花边小报，竟然找到了受害人，并对其进行了专访，里面充斥着泰国王宫的奢华，王储的蛮横以及许许多多不可描述的过程。 仅仅一个上午的时间，泰国王储殿下便火遍了整个欧洲，甚至连大洋彼岸的美国都开始关注，甚至已经有媒体将其冠为“强虏门”的称谓。 泰国虽然国力不强，但也不是一无是处的聋子，英法两国的媒体将王储抄红，驻欧的泰国机构自然第一时间得知了消息，一边向各国政府和媒体提出抗议，另一面赶紧将消息传回国内。 没办法，以王储那跳脱自负的性格，说不定还真干出这样的丑事。 然而突然火遍全球的王储殿下真的差点儿气得吐血三升，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他这段时间在蒙建业的教导下，比乖孩子还要乖。 别说强虏女游客了，就是自家的王妃，外加几个小情人他都没空搭理，一心只喝蒙建业的毒鸡汤去了。 最可气的是，那个所谓的当事人，长得丑不说，说话也不打草稿，自己是那种赤膊上阵的人吗？就算是，那也是护卫把人按住，自己再不慌不忙的挺枪而入，怎么可能单对单的扭打，蛮力，low不low？ 于是王储相当愤怒，将自己寝宫的砸了个稀巴烂不说，还将王宫花园给糟蹋了一遍。 不单单是王储愤怒，国王和王后也十分气愤，这些日子王储的表现他们是看在眼里的，不说彻底戒掉往日的习气，但那种不曾有过的进取心还是令国王和王后相当欣慰。 也正因为如此，蒙建业这个外人才能破例居住王宫不说，还得到王室的礼遇，甚至国王还动了招蒙建业进枢密院的心思。 只不过蒙建业的身世背景太复杂，牵扯的东西太多，泰国国王才无奈放弃，可绕是如此，还是赠与蒙建业泰国海军荣誉上校军衔，以及二等荣誉勋章以示感谢。 本想着王储跟着蒙建业能再接再厉，哪成想英、法的媒体却搞出个“强虏门”，这是要干什么？要造王室的反嘛？ 国王可不是王储，他能牢牢把控泰国这么多年，眼光和智慧自然远超常人，因此他自然而然的把所谓的“强虏门”看成是泰国民主派携洋自重的蓄意反扑。 为的就是颠覆泰国王室，这还能忍？ 于是泰国国王立即将枢密院的心腹班底招进王宫，只交代一句话：“政府该换换了。” 心领神会的各个心腹立即奔出王宫，当夜泰国便爆发军事政变，民选政府被军队推翻，成立以三军总司令为首的军政府，紧接着便是对反对势力的取缔和清理。 结果这一清理不要紧，拔出萝卜带出泥，着实搞出不少狗屁倒灶的事。 没办法，实在是有些东西太不禁查，简直就是一查一个准儿，而这些东西也让国王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 偏偏在这个时候，特别喜欢做圣母的德国人，以女权组织名义，向泰国发出一个措辞严厉的声明，要求泰国正式道歉，交出凶手并进行赔偿。 德国政府对这项声明态度及其暧昧，其外长更是在一个记者招待会上表示，泰国应该正式下自己的行为。 算是间接支持本国的女权声明。 这一下差点儿没把泰国国王的肺给气炸了，自己儿子什么都没做，你们扣个屎盆子也就算了，还要让我道歉，交人，赔偿，你们怎么不去死！ 泰国国王的怒火很大，可再大也烧不到万里之外的欧洲大陆，但却能把泰国的一亩三分地烧得人心惶惶。 于是乎在国王的受益下，与德国一切的经贸协议全部取消，其中就包括即将签署协议的两艘护卫舰项目。 …… 斯登堡坐在湿热的牢房里一脸的生无可恋。 就在他因为“强虏门”事件在欧洲全面爆发，而一脸懵逼，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时，一队荷枪实弹的泰国警察便冲进他的房间，二话不说就把他拿下。 指控他昨天晚上强虏一位年轻的泰国小妖精，并用暴力与其发生很多不可描述的事。 斯登堡差点儿没疯了，明明是自愿的好不好，而且自己早上还付了钱，绝对的公平交易。 然而当他在警局里看到那位头发凌乱，满脸乌青的小妖精，梨花带雨的指认他昨晚的暴行，斯登堡算是明白了，自己成了泰国王室出气的替罪羊。 这一刻他很想骂人，法国媒体，英国媒体，昨晚的小妖精，泰国的警察，可这有用嘛？于是他只能等着总部帮他脱困。 然而此时的布洛姆－福斯造船集团因为跟泰国的军贸交易，受到欧洲舆论的一致谴责，早就焦头烂额，哪里还管得了斯登堡的，于是斯登堡就这样憋屈又无奈的在泰国的牢房里住了下来。 …… “我真的很难过！” 因愤怒发泄了一个白天的王储，到了晚上终于冷静下来，而后便跑到蒙建业哪里，一见面便哭得稀里哗啦。 见哭得跟个孩子一样的王储殿下，蒙建业心里忽然生出些许愧疚，自己是不是把事情搞得太大了，恩……卢耶埃这家伙太不知分寸了，等见了他后要批评，严厉的批评。 第三百一十二章：下不为例 小小的安慰了自己一下，蒙建业的心情就舒畅多了，再看王储殿下也就没有那么多的负罪感，更何况他怎可能真的把王储往火坑里推，最多也就是在火坑旁边转一圈儿罢了。 然而事儿是这么个事儿，但也不能让王储殿下在他这里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知道的是王储跑这里找安慰，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把王储这个大宝贝儿给怎么样了呢。 于是看着如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直抹眼泪的王储殿下，蒙建业只能抬眼望天，骤然一叹：“殿下，请回答一个问题！” “好~~你说！” “这事儿，能死人吗？” 王储认真思索了一下，摇摇头：“应该不能！” “既然不能，还想那么多干什么？直接去他妈的不就行了？” 王储没想到蒙建业能爆粗口，顿时整个人都愣住了，但下一刻便觉得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为他打开一扇前所未有的新路径，还带着泪花的双眼顿时变得闪亮：“蒙先生，那就去他妈的？” “对，那就去他妈的，来……看我嘴型，跟我大声喊，老子，去他妈的……” …… 受国王委托，前来照看王储的老侍者一直把在门缝儿边上，听着王储在里面哭哭啼啼，一双斑白的眉毛便皱在一起，王储能浪子回头，开始积极进取，着实是让国王和王后欣喜。 正因为如此，当强虏门爆发后，国王很是担心王储承受不了内外压力，又开始破罐子破摔，重新走回老路。 因此才让他这个宫内的老侍者跟着。 而从王储的表现来看，王国的担忧不无道理，因为王储殿下他真的对世间的一切有些心灰意冷，渐渐生出混吃等死的纨绔基调，对此老侍者很是忧虑。 很想好好规劝规劝，可他一来年老，二来也入不了王储法眼，因此说出来的话王储根本就不听，无奈之下，老侍者只能祭出蒙建业这根大旗。 还别说的确管用，王储一听之下，立马不在折磨宫室里的瓶瓶罐罐，直接奔去找蒙建业。 结果没想到王储一进门就嚎啕大哭，而以往足智多谋的蒙先生也被王储这一出吓了一跳，不知该如何是好。 老侍者顿觉事情有些难办了，要是蒙先生也搞不定，自己该怎么向国王和王后交差？ 就在老侍者愁容满面，为了将来王室担忧之时，屋内便传来一句震耳欲聋的粗口，温文尔雅的老侍者登时便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逼了。 如此也就罢了，没过两秒，那句粗口竟然被王储殿下很大声的喊出来，而且越喊越起劲儿，越喊越兴奋。 老侍者整个人登时就不好了，王储那是什么身份？未来泰国的王，万民敬仰的君主，佛陀庇佑的圣灵，怎么可能说这些污言秽语，简直…… 老侍者很想找个措辞严厉的形容词，可还没等他想出来，房门嘭~~的一下，就被王储从里面的推开，旋即哈哈大笑：“蒙先生，你说的没错，我玛哈一生行事，何须向人解释！光明磊落的做好自己就好，其他的，老子去他妈的！” 话音未落，便瞥见脸色难看，欲言又止的老侍者，朗声问道：“记得明天我捐助的小学就要落成了是吧，那你就跟学校方面说一声，我明天亲自出席他们的开学典礼。” 说完转身冲着蒙建业诚恳的点了下头：“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休息了！” 语落便带着一大帮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只有老侍者趁人不注意留在了最后，旋即由衷的向蒙建业双手合十行了个鞠躬礼：“谢谢您了，蒙先生，您所做的一切，国王陛下会记在心里的。” 话音即落，不待蒙建业说话，老侍者便转身追着人群急步而去，只留下一脸懵逼的蒙建业，心说国王陛下您老人家要是有心，就买个十条八条053h2导弹护卫舰，要是还弄个什么荣誉军衔、不当饭的勋章，可真是欲哭无泪了。 …… 不知是老侍者真的一语成谶，还是老国王也觉得虚头巴脑的东西真的拿不出手，第二天一大早，枢密院主席廷素拉暖便受国王陛下的委托，来到蒙建业居住的寝宫，当面表示了他对王储殿下的教导和帮助之后，突兀提了一个问题：“蒙先生，我知道您在中国是从事造船工业的，所以我想问问您，以您的专业角度看，中国的军舰在世界范围内处在一个什么水平？” 说完，廷素拉暖目光微微一眯就这么看着蒙建业，似乎能从表皮看穿所有的一切，然而蒙建业连犹豫都没犹豫，张口就来：“中等偏下！” 闻言，廷素拉暖不禁由此而诧异，按理说对本国产品的称赞都是最基本的操作，不夸出个花儿来，都不好意思说自己的某国人。 可蒙建业到好，一上来就很实诚的来了一句中等偏下，这就让廷素拉暖蒙建业不像是那些国际军火贩子，为利益无所不用其极。 然而还没等廷素拉暖从刚才那句话回过味儿来，蒙建业接下来一句话，却让廷素拉暖直接把内心中的那点儿介怀彻底放下：“我不建议泰国购买我们国家的产品，若是可能，我还是觉得德国的护卫是泰国最好的选择，不但排水量适中，武器装备均衡，性能卓越，最关键的是升级潜力巨大，一旦装备足可在东南亚书里新的标杆。” 如果说刚才的中等偏下是实话实说，那么现在的这番话便老成谋国了，放到哪儿都是一番肺腑之言。 廷素拉暖只是听说蒙建业跟王储是亦师亦友，帮助王储重塑价值观，却从没真正接触过，今日一见，便发现，蒙建业的一片冰心在玉壶的名声果然名不虚传。 令廷素拉暖新生好感的同时，也终于卸下防备的架子，诚恳道：“蒙先生实在是太过谦虚了，贵国的053h2护卫舰的材料，我是见过的，虽然比不上欧洲同类产品，但对东南亚来说已经是战力不错的存在。” 说着，廷素拉暖顿了一下，旋即满怀希冀的看着蒙建业：“因此我希望蒙先生您能帮我们从中牵线搭桥，联系一下中国方面，看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性。” “这个……” 蒙建业沉吟一下，便想回绝，可看着廷素拉暖那央求的目光，蒙建业很是纠结的皱了皱眉，最终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下不为例！” 第三百一十三章：诚意十足 樊卓明最近很忙，至于忙什么，说真的，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反正每天不是接待各种各样的访客，就是自己成为访客，被各种各样的领导叫过去谈话。 至于具体的事什么都没有，最多就是谈些工作，聊些家常，总之都是些没营养的东西。 然而这种状况实在是让樊卓明很不爽，他来泰国是为了促成053h2护卫舰的外销，可蒙建业中途跑偏也就算了，自己居然也被带着跑偏的更远。 于是樊卓明很自责，觉得自己辜负了组织和首长们的信任，在泰国这个资本主义盛行的国家里纸醉金迷的堕落，着实太羞耻。 然而每当他默默反省，甚至准备自我做深刻检讨时，一个个找他的人，却又将他在堕落的深渊中又拉下几个层次，这到没什么，关键是每次他心身都不不由自主的觉得很爽。 这反过来让樊卓明更加自责，认为自己很可能把握不住心神，很快就要被彻底腐蚀。 于是在某天晚上，他利用酒店的电话，给国内的老上级打了个国际长途，电话里他做了深刻的检讨，结果他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的老上级便半是羡慕半是叹息的说了一句：“小樊呀，别生在福中不知福，好好做好现在的工作，有时吃喝玩乐也是建设国家的重要任务。” 樊卓明彻底凌乱了，怎么老上级也是这个态度？那可是思想最坚定人，谁堕落，老上级也不会堕落。 所以，这里面一定另有文章。 得出这个结论后，樊卓明对堕落的事情也就不再抵触了，建设国家的重要任务嘛，别说堕落，就是献身又何妨？ 咦？为什么脑袋里会想起昨天酒吧里的那个小太妹？不行，决不能对不起小芬，恩，要保持基本底线。 如此挣扎数日，樊卓明还是没彻底放飞自我，这让蜂拥而至找他套关系的各路人马很是郁闷，觉得樊卓明就是死脑筋一个，半点儿变通都不懂。 对此他们也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自从蒙建业的两份大礼引起各大单位的骚动后，前往泰国出差的各单位中层便莫名激增。 而当蒙建业与泰国王储相交莫逆，与王室关系融洽的消息传来后，就连各单位的高层都坐不住了，纷纷申请出差去泰国。 说是为各家增加业务，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这些人都是去找蒙建业拉关系去了，只不过到了地方才知道人家蒙建业根本就不住在预定的宾馆里，而是住在只有王室才能享用的王宫里。 得知这个消息后，各单位的领导们非但没有怨气，反而对与蒙建业的接触表现得更加热切，能居住皇宫，整日陪伴王储身侧，足可见蒙建业在王室的地位相当崇高。 无论是想购买先进设备，还是过来牵线搭桥拉投资亦或是单纯为了进口商品，一个个都跟王八吃秤砣一样，大有一种不见到蒙建业誓不罢休的决心。 便在这时，樊卓明能够跟蒙建业递上话的消息在领导们中间传开，消息来源不得而知，但领导们却深信不疑。 于是乎一个个拿出各种手段，就是为了让樊卓明给蒙建业递个话儿，结果却是秀才遇到兵，怎么说也说不清，搞得双方都很郁闷。 既然侧面迂回不行，那就来正面强攻吧，这不，某省主管招商引资的领导昨天亲自来到泰国，顾不上旅途疲惫，一大早就来到樊卓明居住的宾馆。 敲开房门，家常式开场白后，该领导便直截了当的说道：“我们省的情况一直在经济建设方面乏善可陈，所以想引进一批外商参与我们省的经济建设，听说蒙建业同志跟泰国方面关系不错，你看能不能帮我们联系联系，我代表全省数千万父老先谢谢你了。” 连数千万父老乡亲都搬出来了，樊卓明的确想一口答应，可问题是蒙建业他也联系不上呀，不然他用得着成天堕落，早就把人全都推给蒙建业了，让那小子堕落去了。 于是樊卓明就僵在哪里，一个劲儿的皱眉，那个领导还以为樊卓明是心有顾虑，于是咬咬牙说道：“我们省内有家船厂，领导班子不太懂经营，搞得厂子效益直线下滑，你可以告诉蒙建业同志，只要他能跟我见上一面，那家船厂我们省就交给奋进船舶托管了。” 此言一出，樊卓明心里就是一惊，显然这位领导来泰国前是做足了功课，该省的那家船厂是海军军单分配意见最大的厂，为此厂领导背靠该省高层为后盾，串联几家大厂抵制奋进船舶不说，还跑到京城早首长告刁状。 别说是奋进船舶了，连海军都被搞得很被动，可又无可奈何，首先是船舶工业主管单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次是该厂所在省的背书。 能保住奋进船舶不受苛责已属不易，根本没有反制的实力。 结果，海军和奋进船舶还没怎么动，该省自己就缴械投降了，这让樊卓明如何不震惊。 其实该省也不想就这么把背书的船厂给卖喽，实在是没办法，因为该省耗时两年谈下来的大型饲料加工厂和化肥生产厂这两个项目，在签字前一刻，突然被投资方终止了，理由非常扯淡，说他们突然不看好某省的投资环境。 负责招商引资的领导当时就懵了，谈了两年，你就没没睁开眼睛看看投资环境？骗三岁小孩吗？ 然而气归气，该领导却阻止不了投资方的决定，人家毕竟是外商，在国内本就高人一等不说，在其他省也有相当大的投资，根本不是轻易能动的存在。 可就这么吃个哑巴亏，沦为其他同僚的笑柄，该领导却又不甘心，于是便私下里与投资方接触，问问究竟什么情况。 投资方也没隐瞒，告诉他这是他们控股股东的决定，至于这个控股股东的名字，就四个字，泰国王室。 该领导能做到这个位置上，自然不是愚蠢之辈，结合最近的传闻，哪里想不到，这是蒙建业为奋进船舶再打抱不平呢。 当即便回到省里，一番磋商后，第二天该领导便飞到泰国，带着十足的诚意，来见蒙建业。 第三百一十四章：辟谣 诧异无比的樊卓明当然也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的道理，自然是要问个清楚的，当把前因后果全都了解清楚后，眉头也不禁皱了起来，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樊卓明纠结该不该答应之际，房门突然被打开，一位身着西装的年轻人，引着两位穿着军装的高级将领进到屋内。 樊卓明和哪位领导见状都不自觉的站起身来，因为他们都很诧异，怎么忽然来了两位泰国的高级将领。 “介绍一下，这位是泰国枢密院主席，廷素拉暖上将。”蒙建业指着最前面的一位个子不高，但十分精神的老者冲着樊卓明介绍道，说完又指了指跟在后面的说继续道：“而这一位是泰国海军副参谋长那猜中将。” “而这位，就是中国海军对外联络办公室主任，樊卓明，而这位是……” 蒙建业介绍完泰国的要员后，便开始介绍自己这边的人，只不过说完樊卓明，下一个却十分陌生，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跟他一同来泰国的军贸团里有这么一号人，顿时有些卡壳。 “哦，他是某省主管招商引资的某领导……” 一见蒙建业卡在那里，樊卓明连忙过来介绍，旋即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他本意是让蒙建业心里有个数，等招待完泰国的客人后，再跟该领导详细谈。 结果他这些话刚说完，蒙建业的脸就沉下来，直接怒斥一声：“胡闹！” 也不怪蒙建业会如此态度，不管他跟那家船厂矛盾如何，那都是一个系统的内部事，跟人家所在省没啥太大关系。 结果一个外人插手进来不说，还拿投资项目做要挟，事情成不成暂且不说，这个名声一旦传出去，上面该怎么看他？是不是动不动就要拿自己的海外关系拿捏下国内？ 表面上没人会指责他蒙建业，可背地里讨厌他的人必然会成倍增加，当这个数量达到一个临界点时，那他在国内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因此蒙建业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件事蔓延下去，不但这次要打住，而且还要让背后擅自做主的人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于是他转过头看着那位领导：“投资商是怎么跟你说的，一五一十跟我说一遍。” 哪位领导已经知晓面前这位年轻人就是蒙建业，心里庆幸自己没白来的同时，眼睛不时瞄着廷素拉暖和那猜，那意思很明显，自家的事儿是不是等会儿再说？ 蒙建业明白该领导的顾虑，也没为难他，而是转过身，将情况大致跟廷素拉暖说了一遍，廷素拉暖也很吃惊，宫内的事情他很清楚，没人跟那个投资商打过这样的招呼。 于是沉吟一下问道：“你这段时间跟王储一起见过什么商界的人物？” “太多了，根本记不起来。” 廷素拉暖点点头，沉吟一下：“这件事交给我吧，等我一个小时，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旋即跟身后的那猜交代了几句，那才听完郑重的应了一声便离开了房间，而蒙建业则跟那位领导解释了一下，便和樊卓明说了下有关泰国准备采购的事情。 樊卓明差不多都快忘了他此次来泰国的主要目的了，一听泰国准备正式启动采购谈判，顿时将这段时间的郁闷一扫而空。 同时也明白了蒙建业把大佬拉来的用意。 没办法，也不看看樊卓明是跟谁混出来的，那些单位领导迟迟撬不动樊卓明，那是因为老樊故意装糊涂，可一旦精明起来，那些所谓的聪明人根本就不够看的，正因为如此，当他发现蒙建业有意就军舰谈判的事保持距离，就知道这货是在避嫌。 既然如此樊卓明自然是要全力配合，毕竟能把东西卖出去才是硬道理。 于是樊卓明跟廷素拉暖简单交换了下意见，便结束了这次短暂的交流，急匆匆前往大使馆，向国内做汇报去了。 至于那位某省主管招商的领导，在此之前就已经离开了，尽管没有得到明确答复，可蒙建业和廷素拉暖的态度他是看在眼里的，早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了，都是成了精的狐狸，自然知道该怎么拿捏分寸，于是走得很是干脆。 …… 卢耶埃这几天过得很是惬意，住在芭堤雅的皇家别墅里，享受着泰国女郎周到而又热情的服侍，卢耶埃很有种乐不思蜀之感。 好在他还知道自己的位置，玩儿玩儿没什么，真要是在此终老，还不太现实，正因为如此，当他接到蒙建业的信后，立即把缠在身上的泰国女郎推到一边儿，旋即叫上司机跑到芭堤雅的电信公司，向万里之外的欧洲打了一个电话，内容就一个词：“辟谣。” 仿佛是事先预演好的一样，就在泰国王储的强虏门在欧洲逐渐发酵，进而变得愈演愈烈之时，一家名为斯克莱特的房地产公司突然将强虏门的当事人，那位生成被泰国王储那啥的女游客告上法庭，指控她涉嫌欺诈。 由于强虏门事情还在发酵，于是这个普普通通的民事诉讼很快便吸引众多媒体的关注，进而通过这个案子把那名德国女游客祖宗八代挖了个底儿朝天。 结果发现，这位自称是德国著名哲学家，黑格尔后裔的女人，之前跟媒体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假的，就连她的德国身份都是假，因为她早年是罗马尼亚偷渡到西欧的难民。 连根子都是假的，就更别说跟泰国王储有一腿了，纯熟子虚乌有。 此消息一出，挑起事端的英、法主流媒体集体失声，就仿佛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有法国的《世界报》稍微良心点儿，在一个最不起眼的版面上的最比不起眼的角落将这件事掐头去尾的刊登上去，算是对过往的失误了以弥补。 至于道歉什么的，根本就没有，至于为什么，很简单，媒体嘛，当然要有言论自由，我刊登丑闻是自由，什么也不说当然也是自由，怎么？不服？爱服不服，无冕之王就是这么尿性，有能耐你咬我呀。 第三百一十五章：浑水摸鱼 然而英、法两国的媒体集体失声还好理解，最耐人寻味的是德国媒体居然也都沉默不语，就好像先前对泰国王储口诛笔伐的不是他们干的一样。 对此，在强虏门事件中遭受巨大损失的布洛姆－福斯造船集团极为愤怒，泰国王储真的祸害了德国女游客也就罢了，承受损失他们也认了。 可是现在，明明整件事是假的，结果声讨泰国王储一派热热闹闹的德国媒体竟然连个屁都不放，什么意思？眼睁睁看着布洛姆－福斯造船集团几十亿美元就这么打水漂了吗？ 是的，布洛姆－福斯造船集团在强虏门期间遭受竞争对手的联合打压，没办法实在是这些年布洛姆－福斯造船集团走得太顺了，靠着meko级护卫舰和209级潜艇，几乎把国际军火市场上的海军装备全都装进自己口袋里。 美、苏两个超级大国到没什么，因为他们的目标是争夺世界霸权，玩儿的赢者通吃，对那么丁点的小恩小利根本看不上眼。 然而他们看不上，有人却盯着眼馋，就比如说英、法，就恨不得掐死德国的布洛姆－福斯造船集团，把这块市场给分了。 可问题是他们有这个心，却没这个能力，德国怎么说跟他们一样是西方的盟国，核心利益一致就造成英法德之间不能彻底撕破脸。 如此就得那性能和质量这样的硬核说事儿了，于是事情就悲剧了，英法两国捆在一起在乘以个十，也搞不过人家德国人。 再加上德国人天生就是玩儿套娃的高手，同一种舰型能给你搞出无数种花样出来，相比之下英法两国就要笨拙多了，想要不同功能就必须推到重来，不但在时效上差了一大截，性能也未必能达到客户的要求。 于是一来二去就被德国布洛姆－福斯造船集团压得叫苦不迭。 所以英、法两国的军售集团早就想整一把布洛姆－福斯造船集团了，只是苦无下手的的机会，恰巧强虏门事件爆发，布洛姆－福斯造船集团好巧不巧的正在跟泰国洽谈护卫舰项目。 于是乎一顶只顾着赚黑心钱，不顾本国国民死活的黑心企业的帽子就扣在了布洛姆－福斯造船集团头上。 以至于强虏门发展到后期，泰国王储已经成了幌子，疯狂的往布洛姆－福斯造船集团身上泼脏水才是目的。 若如此倒也没什么，没凭没据的事布洛姆－福斯造船集团也不怕，再说了以布洛姆－福斯造船集团如今的段位，要是应付不来竞争对手的打压，他也就活不到今天了。 然而就在布洛姆－福斯造船集团从容不迫的应对来自英、法同行的恶意竞争时，斯登堡的xing丑闻突然就被引爆了。 原本还维持良好形象的布洛姆－福斯造船集团，瞬间成了人人唾弃的对象，因为斯登堡本身就是集团内部的高管，而且还有稳定的家庭，结果去了泰国不但用暴力手段高不可描述的事情，而且搞得还是不男不女的小妖精。 要知道如今的欧洲还没有二十年后那么开放，任何不可描述都能接受，因此斯登堡很快被打上各种恶心的标签，连带着他的东家也被英、法媒体描述为各种恶心行为的聚集地。 一时间布洛姆－福斯造船集团的高层都快疯了，恨不得集体跑带泰国把斯登堡掐死算了，然而高层们也知道，这种事想想可以，真要是做起来，根本不可能。 布洛姆－福斯造船集团只能一边承受着媒体的谩骂，一边着手应对竞争对手的蚕食。 不过正如中国的那句老话，一步错，步步错，别看只是普普通通的丑闻，但对有心搞事情的英、法军火巨头们来说，却已经够了。 于是乎英法是各种手段齐出，做空布洛姆－福斯造船集团的股价；限制原材料；切断资金供给；恶意收购等等，总而言之，就是让布洛姆－福斯造船集团焦头烂额无暇他顾。 而另一面，英、法两国的军火公司趁着布洛姆－福斯造船集团自顾不暇之际，立马在全世界范围内火力全开，大肆抢占德国的市场。 短短几周的时间，法国造船局便在中东和非洲再获颇丰；而英国的造船集团则在拉美重新确立市场优势。 等布洛姆－福斯造船集团终于从一个个困难中走出来，才猛然发现，自己的市场份额已经丧失了超过60%，见到这个数字，布洛姆－福斯造船集团的高层差点没直接吐血，立马又投入到争夺市场的大战中去。 如此种种着实是让布洛姆－福斯造船集团高层大怒，恰在此时，强虏门被证明是一场骗局，而德国媒体却对此集体噤声。 布洛姆－福斯造船集团的态度也就可想而知，跟日了狗没啥区别。 当即便通过关系向国内的多家媒体发出质询函，结果得到的回复差点没把布洛姆－福斯造船集团高层给气疯了，强虏门是假的，但斯登堡的事却是真的。 眼见媒体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跟布洛姆－福斯造船集团对着干了，布洛姆－福斯造船集团干脆直接找到政府和国会，希望通过强力手段为自己证明，结果德国政府和国会的态度非常暧昧。 至于原因，很简单，英法两国政府就盯在哪里。 这就好比几家的熊孩子打架，他们怎么打，怎么闹那都是孩子之间的事儿，大人们却不能插手。 布洛姆－福斯造船集团和英、法军火巨头就是各国的孩子，背后的国家则是大人，德国就算有心帮着布洛姆－福斯造船集团，但却不能破了这个规矩。 于是布洛姆－福斯造船集团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吞，发着狠开始在国际军火市场上与英法军火巨头疯狂拼杀。 转眼间就把还算清明的国际军火市场搅得是天昏地暗。 还在泰国处理些收尾事宜的蒙建业从卢耶埃哪里得知国际军火市场的情况后，果断向中东以及北非等国发去053h2型护卫舰的销售说明材料。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蒙建业始终坚信一点，浑水才能摸鱼！ －－－－－－题外话－－－－－－ 上一章或许是写得太嗨了，被警告了一下，无奈只能做下修改，所以今天就只能一章了，另外推荐朋友一本书，《军工科技》? 我愿为这大国复兴锻造利剑，我愿为这国泰民安熔铸长城。 持我利剑，必将披荆斩棘，所向披靡。 守我长城，必能克敌制胜，捷报频传。 且看一个年轻人如何创造一个属于他的军工霸业2.0时代。 关于本书 近段时间网文界的整顿很大，柚子一直是个在刀尖上行走的人，中招自然是难免的，所以想想还是等等，免得连书都难保，就谈不上所谓的更新，请大家多多理解，多多体谅。 最后祝高考的同学们一切顺利，顺带祝端午节各位快乐。 新书《腾飞·我的航空时代》已经上传 先说声对不起，大国旗舰写得太奔放，被封印的章节已经打乱节奏，实在进行不下去了，如果可能柚子会另起炉灶，以后把这本回炉重写，难过不可避免，可生活还得继续，于是柚子就开了个新坑，重新出发。 说说新书吧，工业类，有军工元素，但更多的是聚焦军工企业改革，有兴趣的同学可以进来看看，咱们重新出发。 新书《大国舰船》已经上传 新书《大国舰船》已经上传，各位老爷可以开宰啦~~~~ 技术专家温大伟意外穿越到1983年，成为一家三线军工厂的待业青年，在这个波澜壮阔的时代中，温大伟和他同伴一起，以军为主，以民为辅，创造一个又一个重器。 特种钢材、先进复合材料、光学器件、动力系统、电力设备、核电设备、运载火箭、大型飞机、深海潜艇、航空母舰…… “我们的成功很简单，一手为国铸剑，一手努力赚钱！”温大伟对着采访的新闻媒体如是说。 “这便是您立于不败之地的根本原因嘛？”媒体问。 “不……”温大伟笑容温和的摇摇头：“根本原因是对手太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