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末世到1973》 第1章
从末世到1973 万里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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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袁珊珊在梦里看到另一个袁珊珊短暂的十七年人生,出生在建国后,母亲因生她难产,丢下刚出生的她和四岁的儿子便离世,父亲当了个不大不小的干部,工作繁忙,又要照顾两个孩子,再细心也有所不及,所以袁父不久后经组织上介绍,与文工团的周秀兰同志组成新的家庭,袁家又迎来了第三个孩子。 袁父对三个子女尽量做到一碗水端平,是个严父,后母虽偏爱自己的儿子,但对前面两个孩子也不算太差,所以袁父对只有小学文凭的周秀兰很是敬重,但这样的日子随着局势的变化而变得艰难起来。 谁能想到,向革、委会揭发袁国柱问题的会是自己最信任的枕边人,袁国柱迅速被隔离审查,随后没多久便被发落到偏远的农场改造,袁父在被隔离审查的时候等来的不是妻子的慰问,而是一张离婚证书,周秀兰同志带头揭发袁国柱同志的工作政治问题,并坚决与他及他的家庭划清界限。 袁珊珊从梦中醒来,刚一动,只听扑嗵一声,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了。 不等袁珊珊睁眼看看是什么情况,又听到一个惊喜中带着忐忑的声音:“姐,你醒了?姐,你终于醒了,姐……”声音都哽咽上。 这下袁珊珊躺不住了,睁眼想要半坐起来,看到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手扒着床边从地上爬起来,原来不是东西掉地上,而是人从床边滑落下去的,男孩爬起来紧张地盯着袁珊珊,眼睛红红的,伸手想碰袁珊珊又不敢。 这是袁珊珊同父异母的小弟袁卫彬。 袁珊珊伸手扶上阵阵胀痛的脑袋,呻、吟道:“彬彬,我这是怎么了?我这是在哪里?” 看到与梦中一模一样的袁卫彬,袁珊珊已经猜到眼下的情况了,毕竟在入梦之前,她没有任何存活的可能了,不过仍要想从袁卫彬口中证实一下。 入梦之前,她分明和那只变异精神系丧尸同归于尽了,她心甘情愿赴死,把生的机会留给姐妹们,她不是姐妹们中第一个死去的,相信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但只要有大姐头在,姐妹们依旧可以在末世里有个安心的归宿。 手指动了动,身体里有股熟悉的能量在流动,尽管与死前相比,这股能量弱得可以忽略不计,但只要自己的异能还在,不管身在何处,她都不会慌恐不安了。 “姐,”袁卫彬的眼睛更红了,带着哭腔说,“姐你被周成刚他们那帮混蛋推倒在地上,磕到了脑袋,姐,我们现在在诊所里,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姐你被周成刚他们欺负,姐,我没有听姐你的话,姐你千万不要不要我,呜……” 说到最后袁卫彬崩溃了,死命地抱住袁珊珊的腰呜哇哇痛哭起来,担心害怕,还有后悔的情绪,种种混杂在一起,此刻达到了高潮爆发了出来,因为是他的妈妈害得他们的爸爸被抓了起来,又是他的妈妈害得姐姐被流氓纠缠,都是他的妈妈害得他们一家子落魄到这种程度,他既害怕姐姐醒不过来,又害怕姐姐醒过来后因为妈妈的事情不要他了,他也恨他妈,可他是他妈生出来的,跟二姐和大哥不是一个妈妈。 袁珊珊手顿了一下,心里叹了口气,果然如此,梦里的袁珊珊,其实已经死亡了,否则她不会在这身体里醒过来,起因便是袁卫彬与周成刚那伙人的冲突,袁珊珊被人告知情况后赶过去,为保护弟弟推攘之间被人用力推了一把。 周成刚不是旁人,那是她后妈周秀兰的娘家侄子,袁卫彬的亲表哥。 袁父出事前,周家要哄着袁卫彬,可袁父一被带走,周家是最先变脸的,原来对表弟前鞠后躬的周成刚,却跟着周秀兰新组成的家庭里的继子合起伙来欺负袁卫彬,以前怎么对待袁卫彬的,现在对那继子更是竭尽所能的讨好,欺负袁卫彬就是其中之一。 “彬彬,”袁珊珊伸手拍了拍袁卫彬的背,“姐不会不要你,你是我亲弟弟,爸走的时候叮嘱我要照顾彬彬你,彬彬,那些都是大人之间的事情,跟我们无关,你只要记住,你是我的弟弟,是咱爸的儿子,可不能弱了咱爸的名头,让外人看咱爸的笑话。” 袁珊珊不是不心疼弟弟的,否则不会一听到弟弟被人欺负就一头冲出去,为保护弟弟才被人推倒,只不过之前发生的一切太过猝不及防,因为后妈的做法,袁珊珊心里对弟弟还是有一些小迁怒的,但并没想着不管不问,只是之前的事情太多,便有些忽略了袁卫彬,让他不安的同时就胡思乱想了,以前经常调皮捣蛋的男孩,也因为家庭的变故变得格外敏感起来。 “哟,珊珊醒了?头还痛不痛?”街道诊所的张医生听到声音走进来。 袁卫彬赶紧爬起来,又因为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有外人在十分难为情,赶紧用袖子胡乱地抹了一把,他光顾着自己伤心,忘了他姐脑袋上的伤了,紧张地盯着张医生给他姐做检查。 张医生和袁家人认识,对袁家的遭遇很同情,但这个年头夫妻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情况,并不止袁家一桩,就连他也没想到彬彬妈也会是那种人,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可以说不要就不要,反而把继子当成宝,要他说,以后周秀兰同志有后悔的时候呢,袁家的三个子女都是好的。 张医生给袁珊珊仔细作了检查,又问了她的感觉,叮嘱了一番注意休息后就放姐弟俩回去了,现在袁家的情况也不可能让袁珊珊一直留在这儿。 平时走路一蹦三跳的袁卫彬,现在特别小心地扶着姐姐走路,也没忘了跟张医生道谢。 袁珊珊不用袁卫彬这么小心翼翼的,除了有些眩晕外,并没有其他不适症状,可袁珊珊一开口,袁卫彬就紧抿着嘴唇一脸“姐你是不是嫌弃我”的可怜表情,袁珊珊只好将胳膊交给他了。 正是近午时分,太阳当空能刺花人的眼,袁珊珊不由眯起了眼睛打量四周的环境,灰扑扑的墙壁,行人身上单调乏味又式样保守的衣裳,还有低矮的楼房。 马路上的交通工具以笨重的自行车为主,偶尔才有一辆以她目光看来属于怀旧复古风格的小汽车驶过,马路也窄得过分。 这是一个对她而言只存在历史课本以及长辈回忆中的年代,相比于繁华的后世,她就是像是从一个五光十色光怪陆离的世界,突然退化到一个只有黑白二色的简单世界。 可相对于末世而言,这样艰难的世界对袁珊珊来说依旧是天堂,没有随时会危险他们性命的丧尸异兽,天空是那么的清澈,空气也比后世清新得多。 转头看看一脸紧张小心的袁卫彬,袁珊珊忽然觉得,就以原身的身份活在这世上不是什么难事,难道还难得过末世的艰难?虽说这几年环境糟糕了点,但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或随时准备拿命博命,再过几年,大好的日子便会来临。何况经过那一场梦,她仿佛觉得自己就是原身,和如今的她就像前世今生一般。 这样一想,身上便轻松了许多,再看这蓝天白云和灰扑扑的景色,仿佛也鲜活了许多。 诊所离家并不远,回去路上碰上熟悉的邻居,有些因为袁父的情况对姐弟俩避嫌,有的则没有那个顾忌,知道袁珊珊受伤进了诊所,关切地询问了几句。 也有年纪与袁珊珊相当的年轻男女,用敌视愤怒的眼神瞪着他们姐弟,袁卫彬垂头丧气,袁珊珊看一眼便明白了,因为周秀兰同志揭发的可不止袁父一人,还有袁父的领导,革、委会的人抓不住领导的尾巴,就想从下面的人身上开刀,周秀兰就把这刀主动送上去了,所以这一次被隔离审查下放改造的不止袁父一个,还有几家子。 袁珊珊没有低头,坦然地迎向他们的目光,袁父和他们姐弟又有什么错,说到底是这整个时代的错误,他们对自己和袁卫彬不过是迁怒罢了,而且这一段动荡时代没几年就会结束了。 倒是那些年轻男女的家人发现这一情况,把自家的孩子叫进去训斥了一顿,他们比自家的孩子看得更明白,袁家的情况不比他们好多少。 “珊珊啊,身体有没有好点?回家赶紧躺着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让彬彬过来跟阿姨说一声。”邻居赵阿姨看到姐弟俩回来,特地探出窗户说了一声。 “知道了,谢谢赵阿姨,我身体没事的。” 等姐弟俩进了屋,赵慧芬转身对自家男人说:“真是造孽,那个天杀的周秀兰,没想到会是这么个黑心烂肺的,老袁送去农场改造去了,袁家老大在外面回不来,就剩这姐弟俩,日子可要怎么过?彬彬摊上这样狠心的妈也够倒霉的,幸好珊珊心正懂事。” 换了旁人家,说不得连这个不是一个妈生的弟弟都不认了。 “你少念几句吧,这几天外面盯得紧,说不定你这话就传进他们耳朵里去了。” “呸!老娘怕他们?”话是这么说,赵阿姨的声音到底小了下去,小心向外张望了一下,自己不怕,就是怕连累孩子,又指派男人,“等下给珊珊他们送些吃的过去。” “知道了。” 第2章 第2章 袁珊珊原本在家准备做姐弟的饭,听人送信说弟弟被人欺负后才急匆匆地跑出去的,现在回来了当然要接着做饭。 袁卫彬不敢让脑袋上有伤的姐姐下厨房,张医生叮嘱了要尽量卧床休息的:“姐,你躺着,我来做。” 走了这一路,袁珊珊有异能在身,其实眩晕症状大大减轻了,做一两顿饭完全没问题,但看到袁卫彬小脸上倔强的神情,不由笑着拍了拍他脑袋:“那好吧,姐等着吃彬彬你做的饭。” 虽然手艺很差,作为一向受姐姐照顾的袁家幼子,几乎没有下厨机会的,不过袁珊珊刚从末世过来,没那么多讲究,有口吃的就成。 袁卫彬刚要点头,门口传来叫声:“彬彬,珊珊,你赵阿姨让我给你们送些吃的过来。” 这下好,不用尝试袁卫彬小少年的手艺了,袁珊珊在房里应了一声,就催促袁卫彬赶紧出去招呼赵阿姨的男人孙叔。 袁卫彬忙不迭地跑出去,心里也松了口气,这下午饭可以解决了,对送吃的过来的孙叔很有礼貌的道谢。 “谢啥,快跟你姐一起吃饭吧,有什么事叫你赵阿姨一声,你们孙哥孙姐都不在身边,你赵阿姨在家里闲得发慌。”孙叔边说边将袁卫彬往里推,催促他赶紧吃去。 袁卫彬端着饭菜,眼眶有些发酸,有跟他亲妈一样六亲不认的,也有像孙叔赵阿姨这样的好人。 姐弟俩吃了午饭,袁珊珊又小睡了会儿,虽然这会儿天气炎热,但袁珊珊在末世里经历过更加高温的气候,加上有异能,所以并不觉得难以忍受,这一睡就睡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外面的声音将她吵醒。 袁珊珊很快清醒过来,竖耳一听,立即起身往外走去,边走边将身上的衣服理理顺。 院门口,袁卫彬正用手抵着门,跟门外想推门进来的三人对峙着。 袁珊珊一眼认出那三人的身份,其中一男一女是周秀兰如今的继子继女,而她袁珊珊和大哥袁卫国则是属于过去式的继子继女了,这关系,呵! 周秀兰如今嫁的男人是革、委会里的一个小头目,姓曹,他儿子曹志虎生得人高马大,跟脾气骄纵的曹美琴一起,只有十四岁的小少年袁卫彬哪里是他们的对手,袁珊珊刚出来,袁卫彬就被这对兄妹推得一个踉跄,他们兄妹就堂而皇之地闯了进来。 “你们跑过来干什么?我们家不欢迎你们,你们走!”袁卫彬怕吵着姐姐,压着嗓子和怒意喊道。 曹志虎流里流气的,看到后面出来的袁珊珊就冲她吹了声口哨,曹美琴妒忌地看了眼她,随后就得意地拉过同来的第三人:“怎么,袁珊珊你不欢迎我们过来?我们肯上你们这种反动分子家门够给你们面子了,这不,我听说你脑袋磕破了,特地跟韦建明好心好意地来看你,没想到你们这么不识好人心。” 袁卫彬赶紧小跑到袁珊珊身边,气得眼睛都红了:“你们欺人太甚,姐,别理他们!”这个韦建明,以前经常骑车送他姐回家,现在这情况什么意思,就算他年纪小也看得明白。 袁珊珊拍拍弟弟的背,不值得跟这种人生气,带着他走进院子里,一点不客气地说:“不好意思,袁家的确不欢迎你们,大门就在那里,好走不送!” 至于韦建明这男人,她还巴不得有人接手过去,跟她彻底划清界限,感谢这年头处对象保守得很,原身也不过跟韦建明走得稍近一些,放学时被韦建明用车送过几回,不过对现在的年轻人来说已经形成一种默契了,可她没一点想要继续这种关系的想法。 袁珊珊因脑袋磕破,脑门上绑了圈白纱布,纱布上还有渗出来的血色,因为失血有些多,脸色有些苍白,袁家三兄妹生得都不差,特别是袁珊珊,每一次让曹美琴见了都恨不得用指甲抓花她的脸,就足以说明这一点了,这时在苍白脸色衬托下更显出一股“我见忧怜”的气质,将曹志虎勾得心里发痒,恨不得好好疼爱一番。 曹志虎这几年仗着他爸在革委会里的势,俨然是街头一霸,行事嚣张得很,袁珊珊姐弟俩对这号人物向来敬而远之,袁父在的时候也严令袁卫彬不准跟这帮人扯上关系,否则一顿打少不了的。 曹志虎依旧一身绿军装,这可是这个年代身份的标志,他摇晃着膀子吊儿郎当地走过来,嘴里不正经地嬉笑道:“哟,这话说得可就见外了,你后妈现在嫁给我爸,现在也成了我跟美琴的后妈了,所以我就有责任把你们姐弟俩改造改造好,看你后妈多聪明,脱离了你爸那个反动分子,立刻成为根红苗正的坚定革命分子了。” 曹美琴在后面讥笑一声,不以为然。 袁卫彬大怒,恨不得扑过去从曹志虎身上咬几块肉下来。 袁珊珊拉住弟弟手臂,就怕他冲动,特别又牵涉到他那个妈,真是害人不浅:“我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了,你也说了,周秀兰同志已经跟我们这种家庭划清界限了,所以跟你们更扯不上关系,可以走了吗?” 曹志虎脸色冷下来,给脸不要脸:“好你个小反动分子,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得罪了我曹志虎,你们在丰城有好果子吃?” 说着伸过手来就要扯袁珊珊,之前让他那个新后妈来跟这女人说亲,他是真心想要娶这个女人,什么反动不反动分子的,还不是他跟他老子一句话,没想到这臭丫头居然一点面子也不给,既然如此,就别怪他不客气,等玩够了这女人,他什么样的老婆娶不到。 “你干什么?你滚开!”袁卫彬知道这混蛋对他姐不怀好意,喊叫着就要阻拦。 “美琴,这不好吧……”另一个同来的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男人,嚅嚅地道。 “珊珊……”这是刚从家赶来的赵阿姨和孙叔,刚踏进院门。 “啊!” “砰!” 袁珊珊的动作却比她弟弟更快,见曹志虎自己送上门来,哪里会客气,一把用力扯过他手臂,抓住了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用巧力将人高马大的曹志虎一个背肩摔。 一百七八斤的身躯重重地砸在地上,不仅曹志虎被摔懵了,在场的几人全都怔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脑袋上还缠上纱布比平时更显娇弱的袁珊珊,她到底哪里来的力气将几倍于她纤细身体的曹志虎给结实地摔出去的? “啊——”曹美琴终于反应过来,尖叫声刺得耳膜发疼,“你敢打我哥?我哥看上你个反动分子那是你的福气,你打我哥就是跟革命作对,我要抓花你的脸!” 曹美琴尖叫着就冲过来,要将她妒忌的那张脸给抓破,要不是她哥拦着,她早就要治治这贱人了。她早看上了韦建明,可在这之前韦建明眼里只有袁珊珊一个。 “啊!” “砰!” 就跟摔麻袋似的,曹美琴还没等碰到袁珊珊的身体,就被后者用同样的方法给摔了出去,袁珊珊拍拍手站直身体,脸不红气不喘,看上去依旧娇弱得很,声音也软糯,可说出来的话却跟这形象联系不起来:“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动手了,别忘了我也是女的,照打不误。” 袁卫彬忘了愤怒,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姐,好厉害!其实袁珊珊更多的是借用的巧劲,毕竟现在这身体暂时真的很弱,跟末世里的完全不能比,连着摔了两人,就感觉有些发虚了,当然旁人看不出来。 袁珊珊看向没存在感的第三人,这男人一进门就低着脑袋,曹美琴带着韦建明跑过来,无非是炫耀来着。 袁珊珊说:“韦同学也要跟我动手吗?” “不……”韦建明脸涨得通红,不敢看向袁珊珊。 那对兄妹唉哟叫着相互搀扶着从地上爬起来,袁珊珊懒得听韦建明说什么,目光转向曹家兄妹,不知怎的,这模样的袁珊珊让曹志虎头皮一麻,下意识地就后退了一步,等意识到不对时又色厉内荏地叫道:“好你个袁珊珊,我曹志虎看走眼了,我看你有什么本事跟整个革命队伍作对,美琴,我们走!” 第一次自己被摔,他还在想会不会是碰巧,可眼睁睁地看着袁珊珊轻松将妹妹也摔出去,他才意识到不对劲,不过这口气怎可能忍得了,也越发想要将这臭丫头弄到手。 “韦建明,你还看什么看?你是不是还想着这贱人?”曹美琴怒骂,却不敢再冲袁珊珊动手了,她被摔得浑身疼。 韦建明终于抬头看了眼袁珊珊,却发现后者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嘴皮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最终还是提脚跟着曹美琴离开了。 他有不得已的原因,珊珊应该能够理解他的,其实他也觉得,珊珊应该跟他父亲划清界限。 曹美琴死死抓住韦建明胳膊,跟她哥一起离开了袁家,出了院子回头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老孙,我眼睛没花吧?”赵阿姨推推她男人胳膊,到现在还怀疑她看到的,袁珊珊虽然从小就能干,但长得纤细不像是力气大的,更别说能打能杀了。 孙叔失笑:“难不成我们两口子会一起眼花?”不过很快担心起来,把婆娘拉进院子门关上,“珊珊,这曹家得罪不起,刚刚痛快是痛快了,可这兄妹俩不会这么简单放过你们的。” 他们夫妻也没想到,这周秀兰的继子居然打上了珊珊的主意,那绝不是个好去处,嫁给那种坏胚,珊珊一辈子都要糟塌了。 “姐,那我们怎么办?”刚还佩服地看着他姐的袁卫彬,被一提醒就想到了曹志虎平时的作派,气得眼红,“姐,我去跟他们拼了!”绝不能让这种混蛋欺负他姐。 袁珊珊冲赵阿姨他们夫妻笑了一下,又撸了下她弟脑袋,对赵阿姨两口子这个时候能赶过来帮助他们,心里还是很有好感的,这个年代,有人不是个东西,有人趋利避害不想跟如今的袁家沾上关系,也有像赵阿姨夫妻这样的明知道沾不得会连累自己,还是会本着良心赶来帮忙的。 “瞎说什么,为那种人赔上自己太不划算,孙叔赵姨你们放心吧,这之前我已经打了报告申请下乡了,本来还犹豫要怎么安排彬彬,这下好了,彬彬跟我一起下乡去,那里正好离咱爸改造的地方不太远,还能过去看看咱爸。孙叔,赵阿姨,我们明天就走,这家里就拜托赵阿姨有空过来看看,还有院子里种的菜,赵阿姨也别浪费了。” “哎,哎,交给我们你们放心,就是这……”她自己闺女也在农村里,闺女在乡下过的什么日子她不是不知道,可眼下除了这一条路,还有其他的法子可想?她没想到珊珊不声不响地给安排好了,看找的地方就知道是不放心她爸。 “姐,太好了,我跟你一起去,我不要自己留下来。”袁卫彬立即表态,生怕被他姐给丢下,只要跟姐在起,又能见到他爸,去哪里都不要紧。 留在这丰城,只要想到他亲妈还有曹家周家那帮人,还跟他们呼吸同样的空气,他就没法痛快,离他们越远越好。 第3章 第3章 因为第二日就要出发,等到天黑时,袁珊珊留弟弟看家,另有赵阿姨帮忙收拾行李准备干粮,她则专门去找之前帮忙安排下乡的叔叔,将袁卫彬的名字也添上去。 如果这时候她不将袁卫彬带走,而是独自留在丰城,那就是要彻底毁了这个小少年,到最后不是混成跟曹志虎一样的人物,就是沦为街头的混混自我放逐。 袁父这几年私底下也做了不少事,护住了一些人,就算被抓去改造的,也尽量动用关系安排去了不太艰苦的地方,所以明面上袁家被人落井下石,但私底下还是有些关系户。 等她再回来时,事情已经办得妥妥的,那位叔叔也认为他们姐弟俩暂时避开丰城的好。 于是,没等曹家和周家再来人闹事,袁家姐弟俩就踏上了下乡路,袁家的钥匙留给了赵阿姨,要回来也不是短时间内能成行的,得有人照应着。曹家的势再大,也不可能在丰城一手遮天,将手伸进知青办里面。 送走姐弟俩,赵阿姨又掉了回眼泪,这是第三回了。儿子在外当兵,闺女在农村,这世道什么时候才能让人看到希望? 后来等曹家兄妹和周成刚再找上袁家门时,就只见铁将军把门,一问左邻右舍,才知人早下乡了,他们只能骂骂咧咧发泄一通,倒是躲在窗户里面看到的赵阿姨,不由庆幸珊珊离开的好,这曹家人一看就不是善茬,就只有珊珊姐弟俩,如果留在这里的话不知要怎么被欺负。 袁珊珊领着弟弟与丰城去往同一个方向的知青汇合,不说去其他地方的,就他们这一条线上,也有几十号人,看面孔都还稚嫩得很,最大的不过跟袁珊珊一样高中毕业,还有初中刚毕业甚至还没读完的,就跟着一起下乡了,曾经的同学校友,也将分散到祖国的四面八方。 “珊珊,怎么你也来了?” 吃惊声从身后传来,袁珊珊回头一看,是一个学校里出来的同学,关系不是十分近也不算远,叫她的是同班的杨虹,另三人是王春丽和李建设、戴永庆。 没等袁珊珊回答,王春丽嗤笑一声:“杨虹,你竟然不知道袁家的事?现在袁珊珊的父亲可是反动分子,她跟我们不一样,我们下乡是支持农村建设,她是下乡改造去的。” 李建设和戴永庆对王春丽的话也没露出吃惊的神色,看来袁家的事在一班同学中早就传开了,这里面就不知道是谁的功劳了。 杨虹朝王春丽白了一眼,拎着自己的行李径直来到袁珊珊身边,看到她身边的少年,再度吃惊道:“珊珊,你把你弟弟也带来了?”又发觉自己说了多余的话,袁家没人了,袁卫彬没跟着他亲妈,留在城里也无处可去,还不如带在身边,连忙又压低声音说,“你知道韦建明的事情吧?” 袁卫彬懂事地叫了声“杨姐姐”,听到杨虹提到韦建明,竖起耳朵努力听。 袁珊珊挑了下眉:“你说他跟曹美琴的事?” 杨虹愤愤道:“没想到韦建明是这样的人,你知道他为什么跟曹美琴在一起吗?就因为曹美琴帮他弄到了工农兵大学的名额,以前我当他是个好的,现在我瞧不起他。” 袁珊珊一点不意外,能跟曹美琴这样的在一起,还能迁就曹美琴跑去她家示威,无非是从曹美琴身上得了大好处的,这好处不是上大学的名额就是招工招干了,没有曹家帮忙,凭韦家的关系,他也只有跟他们一样下乡的命。 “嗤,我说你杨虹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就算再怎样,韦建明也不可能瞧上你这样的。”王春丽讥笑道。 “难道瞧得上你这样的?”杨虹牙尖嘴利地回道。 另两个男同学眼里闪过黯色,没想到他们下乡,韦建明却能去上大学,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不过因为韦建明就为了这个名额转而跟曹美琴好上,这又让他们瞧不起。 “你——”王春丽气急,正要过来撕杨虹的嘴,这时知青办的工作人员用喇叭喊集合了,王春丽哪里顾得找杨虹算账了,铺盖之类的大件包裹由另两个男同学拎着,她倒是拎轻的。 杨虹瞧不上她这样的,男同学要过来帮忙也被她拒绝了,跟着袁珊珊一起往集合地点走去。 折腾了一圈,他们终于坐上了火车,杨虹之前不知道袁珊珊也下乡,这才找了王春丽同路,现在有袁珊珊在,自然就跟他们姐弟俩坐一起了,正好将一张座位上的三个位置给占了。袁珊珊将袁卫彬安排在了靠窗口的位置,对面就是王春丽与另两位男同学,帮着他们一起将行李给塞进了上面的行李架子,王春丽不高兴地用鼻子哼哼。 杨虹就算再逞强,可大热天的挤在这闷罐一样的车厢里,人又塞得满满的,车没开动空气不流通,热得脸涨得通通红,也不得不接受男同学的帮助,终于将行李安顿好,一屁股坐下用纸折成的扇子呼呼直扇。 “这天热死了,火车什么时候能开?开起来还会好点。哎哎,袁小弟,我带了一点自家院子里长的葡萄,我给你翻出来,我妈给洗过了。”看袁卫彬缩在里面,杨虹又赶紧把自己的网兜从桌下拎出来,翻出里的铝饭盒,打开盒子,里面是一粒粒碧绿的葡萄。 水果在这年代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尤其是现在这天热的,看到这葡萄,王春丽也不由地吞了吞口水。 袁卫彬看看他姐,袁珊珊让他自己拿,并问:“酸不酸?现在这季节,葡萄还酸着吧。” 袁卫彬刚一口咬下去,顿时酸得他小眉头都拧了起来,快酸倒牙了,一看他这小表情,杨虹乐得哈哈笑,对面两男同学也乐了起来,虽说袁家家里出了事,但现在一起下乡,他们对袁珊珊倒没想要划清界限,袁卫彬年纪又小,他们还是很乐意照顾一些的。 杨虹又把饭盒送到他们面前,李建设和戴永庆也忍不住抓了一粒,同样酸得倒牙,不过气氛也因此变得松快起来,在有说有笑中,火车终于开动了,窗户里吹来的风让车厢里总算凉快了些。 起初的兴头过去,车厢里渐渐地安静下来,听着火车车轮“哐当哐当”的声响,有些人打起了磕睡。偶尔过道里有乘务员提着水经过,车厢里又好一阵涌动。袁珊珊他们六人算好的,人人有座位,后面上来的就只能或站或坐在过道里。 袁珊珊上辈子就从没坐过这么慢的火车,这样吵闹拥挤的环境也让她很不习惯,不过她的适应能力也很强,慢慢地沉下心来,就是袁卫彬越来越闲得发慌。 “姐,我们得什么时候才能到啊?”袁卫彬凑近他姐耳边悄声问,周围是他姐的同龄人,说的一些话他也听不太明白。 “得明天吧,饿不饿?吃点东西喝点水,靠我肩上睡会儿?”袁珊珊估摸着说,这还是离得不太远的,否则去得地方远一些,火车一天一夜都到不了,那更受不了,袁卫彬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 袁卫彬抿着唇点点头,见他姐要动,忙说:“姐你别动,我自己来,我记得吃的放在什么地方,姐你头还痛吗?” “没事,快好了。”火车上已经被其他人关心过一番,因为之前路上她找了顶绿军帽戴着遮住纱布,到了车上热得受不了给摘了,自然就遮掩不住脑门上的伤了,只有王春丽一副看笑话的表情。 “你们饿了?我也饿了,我把吃的翻出来我们一起吃吧。”刚打磕睡的杨虹醒过来,也忙站起来伸了两下胳膊,坐了这么长时间,浑身酸硬,身上的衣服被汗打湿了又干了,干了又湿,感觉发出一股酸臭味。 对面两位男同学也把准备的吃食取出来,这种天气,一直闷在包里只会变馊了,可要在火车上买吃的只会更贵,这年代的人能节俭就不会浪费。 袁珊珊将家里的存粮大部分留给了赵阿姨一家,临走前赵阿姨做了不少吃食给他们带路上,不了不变味道,做的饼给烘得干干的,路上就着水吃或者泡了水吃,能吃不少日子,另外还特地煮了十几个鸡蛋让他们带上。 见袁卫彬小口小口吃着鸡蛋,王春丽冷笑道:“难怪是反动分子家庭里出来,一副资产阶级作派!”这是“我越穷越骄傲”的年代,讲究根红苗正,原本在学校里就看不顺眼一副娇滴滴模样的袁珊珊,现在更加摆出一副鄙视的姿态。 袁珊珊没想着姐弟俩独享鸡蛋,原本想着虽然同样看不顺眼处处针对她的王春丽,但看在同行的份上也分她一份,这下可好,还能省一个鸡蛋,从网兜里掏出三个鸡蛋,分别塞到杨虹与李建设他们三人手里,剩下的让袁卫彬收着,说:“行,我是资产阶级作派,你工人阶级出身不跟我们同流合污。对了,杨虹,你的葡萄也收起来,省得也被人说嘴。” 别说,那青葡萄虽酸,但六人里,就王春丽吃得最多,看穿着就知道,六人里也是王春丽家里环境最差的。杨虹眼珠子一转,看到王春丽气愤的嘴脸,乐道:“珊珊你说得不错,我这就收起来。” 本来想推拒的鸡蛋,为了气王春丽也收下了,在中间的桌上磕了两下,开始剥蛋壳,这让李建设他们两个男同学抓着鸡蛋,吃也不是,还回去也不是,憋红了脸,最后还是在王春丽的怒视下,也开始吃起来。 王春丽气得心口疼。 第4章 第4章 火车中途停靠的站点特别多,大站停靠的时间又长,而且下的人少,上的人多,导致过道里都挤满了人,出去进来都不方便得很。 原本他们的三人座,也变成了四人座,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妈妈搭了下座,闲聊了几句,才知这年轻妈妈是早些年下放的知青,已经在那边成家生了孩子,这次回城探亲是带孩子去见她外公外婆的,更巧的是,杨虹要去的七沟村,也正是这位名叫林丽芬的女知青如今成家落脚的地方。 看她的孩子不过两三岁模样,听了她的经历,让原本就迷茫的杨虹和李建设等人,更加唏嘘不已,由人及己,他们以后,不会也跟这位女知青一样彻底在农村安家落户了吧? 林丽芬含笑哄着孩子,将这些刚出校门的年轻人的神情都看在眼里,心里叹了口气,到了这种地方哪里看得到希望?一年复一年的等待早就将他们当初的热情给磨灭光了,如今嫁了人,好歹心里有了个依靠,而且她公公是七沟村的大队支书,这日子比最初那几年好过多了,否则也不能够在最忙的夏收时候回去探亲。 “安平县快到了,要在安平县下车的同志们请准备好了,下车后不要自行离开,本地的知青办会有专门的同志们领我们去下面的村子。” 第二日下午,提醒到站的声音终于响起来,车厢里终于有了欢呼声,一个个从座位上站起来捡自己的行李,袁卫彬也跟着将自家的行李拎到身边,这一路上就是李建设他们都说袁珊珊的弟弟乖巧得很,袁珊珊笑了笑,心知这是家里的变故让这小少年变得沉默了起来,否则这一路可不会这般安静。 火车在哐当哐当的声音里终于停靠了下来,林丽芬将孩子背在身上,两手提了行李跟几人笑道:“我爱人会在站里接我,我先下了,杨虹,等你到了七沟村,有什么不方便的去找我好了,报上我的名字,村里人都知道我家在哪儿。” “好的,谢谢林姐。”杨虹感激道。 看林丽芬挤了出去,杨虹这才叹了口气,跟袁珊珊说:“珊珊,我们以后不会也跟林姐一样吧?难道我们真的回不去了?” 她声音压得很低,可这几人情绪不高,都竖起了耳朵听到了她的话,哪怕是王春丽,这回也没针锋相对地说什么,跟另两位男同学一样想知道袁珊珊怎么回答。 袁珊珊扫了眼他们的神色,同样低声说:“困难只是暂时的,我们的国家总要往前发展。” 其他的不能再多说了,虽然每年仍有知识青年下乡插队,但随着时间越长,身在农村里的知青越发心中不安定起来,便如他们这一批,也无法和最早下乡的知青相比,那时候的他们是抱着满腔热诚,响应党中央的号召,积极投身到农村建设中。 王春丽用鼻子不屑地哼了一声,但到底没说其他什么话,李建设与戴永庆认真看了眼副袁珊珊,眼里都露出若有所思之色,甚至胸腔里的心脏跳快了几下,这是不是说,他们还有希望回城的?国家要发展,总不会让他们这些知识青年在农村三亩地里搞建设吧? 他们比最早下乡的知青来说还是有很大优势的,那就是他们还年轻,不像最早的老三届,在农村里蹉跎了最美好的年华。 袁珊珊一手提着大包行李,一边拉着袁卫彬胳膊,跟杨虹一起挤出了火车,又是挤出了一身汗,因为袁珊珊一番话,李建设他们心情也好了几分,打趣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酸臭味。 一起到了集合地点后,李建设和戴永庆让女生看行李,主动去打听他们下面要怎么走,几个村子是不是在同一个方向。六人,倒是分去了四个地方,很不巧,袁珊珊姐弟和王春丽被分去了同一个村子青坡头村,剩下三人一人一个村子。 王春丽很不爽,她倒希望能跟哪个男同学分到一起,这样生活上也好有个照应,谁想跟个眼中钉一个村子,袁珊珊倒无所谓,袁卫彬则像小兽一样警惕着王春丽,这女人在火车就将他家的事情给宣传了,当然不是好人。 杨虹也担心,跟袁珊珊咬耳朵:“要是我跟你一个地方就好了,可惜了,不过好在听林姐说,我们几个地方还是离得很近的,你要小心王春丽了,等到了村子里,指不定她又要使坏。” 将袁珊珊家里事情一说,知青点上的其他人肯定要疏远袁珊珊了。 袁珊珊笑道:“家里的事本来就瞒不住,等这里安顿好了,我还要带彬彬去我爸那里看看,我跟彬彬都不放心那里的情况。” “要去的。”袁卫彬小声附和道,想到袁父,他忍不住就有些眼红,他想他爸,爸爸会不会不喜欢他了? 杨虹叹了口气,要去自然要请假,请假名目一出,那肯定什么事也瞒不住了,但她不能拦着袁珊珊不去看他们父亲,只能安慰道:“伯父肯定会好好的,得了空我去看你们的。” 正说着话,打听情况的李建设和戴永庆回来了,一边用手帕擦脑门上的汗一边说:“快,提了行李跟我们走,正好有两位男同志可以送我们一程,那边的老乡赶了辆牛车过来。” “太好了。”这消息叫杨虹也高兴起来,从这里到他们要去的村子可有不少里路,如果靠双脚走还要提行李,想想就惨,他们可是连铺盖都卷了带过来的,时间越长越死沉。 另一边牛车旁,两个青年也在说着话,一个略矮,一个身高体长,尤其又穿了件白衬衫,显得斯文又清爽,袖子捞到一半,在人来人往的车站格外醒目。 “许哥,你家里给你来信了吗?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工农兵大学名额,都落到你身上了又被姓沈的王八糕子抢了去,这口气你咽得下?”许言森这几年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原本那名额落在他身上,除了个别眼红妒忌的,谁也说不出个不是,许言森比其他人更有资格,而且他家里又有些背景。 许言森淡淡笑了笑,不想将自己的烦心事诉说出来:“沈红军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积极性高,出身也比我更加根红苗正,这次轮不我,下次再争取就是了。” 父亲被关了起来,他又哪里有心情进工农兵大学,原本父亲那边局势就不太明朗,一直被革委会那帮人盯着,他会下乡也有父亲为保他的缘故,没想到隔了几年还是没能逃过一劫。 父亲怎么被抓的,他也得了丰城那边的信,不想还牵涉到袁家,只能说这事是被革委会那帮人钻了空子,何况袁卫国跟他还有份交情,袁父也同样被抓,他就是想怪袁家也怪不起来,只是这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他现在着急也没办法,只能慢慢打听父亲那边的消息,好在丰城那边的信里说了,父亲没吃太大的苦头,否则他在这里也待不住。 姚海波只能拍拍许言森的肩,他隐约知道是许家出了事,沈红军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趁机落井下石,叫他说瞧不上沈红军这起子小人。 “不说了,他们来了,我们还是做好我们的工作,将这批知青送到各村去。”许言森看到刚刚来问他们情况的两个男青年,起身向他们走过去,准备帮他们拎行李,走到一半两眼扫到一个身影,脚步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 “许同志,姚同志,谢谢你们来接我们,”李建设看到他们过来,大步走过去,热情地跟他们握手,“来,我给你们介绍,这位许言森许同事,是安平县知青办的干事,这位是姚海波同志,他们是过来接我们的。”接着又将袁珊珊一行介绍给这两人。 看到这两位男青年,王春丽和杨虹眼睛都一亮,她们在丰城也是见过不少相貌气质好的男青年,但都不如这一位如同鹤立鸡群一般,也许是这火车站里一帮身上发着酸臭味的人,将这一位给烘托得更加突出了。 袁珊珊则头皮一麻,转头看向她弟,正好袁卫彬也求救一般地看过来,袁珊珊哪里还不明白,真的是袁父老上级许伯伯家的儿子,而许父就是因为周秀兰同志的揭发才被抓送到农场改造的,虽早知道许言森下乡了,但他们哪里会关注许言森跑到哪个乡下了?毕竟许言森比他们年纪大,跟他熟悉的是袁家大哥。 袁卫彬看他姐无可奈何的神色,顿时皱苦了脸,他快哭了,他要怎么办?要是许大哥打他一顿,他也许还会好受一些。 这时一只大手伸到袁卫彬前面,袁卫彬抬头一看,正是许言森,他们姐弟面面相觑的时候,许言森走到了他们前面。 许言森也心叹这缘分真让人无可奈何,但在看到小小年纪的袁卫彬头发汗湿,脸色发白,形容异常狼狈,又无法视若无睹当作不认识:“你怎么也来了……算了,来了就定心在这里待着,有你许大哥我还有你姐,总不会让你饿肚子。” 想也知道丰城待不下去,才会跟着袁珊珊一起下乡,至少没跟着他那个揭发自己父亲的亲妈,这让他心里多少舒服一些。 “许大、大哥……”袁卫彬眼睛发红,结巴地叫人。 “哎,你们认识?”姚海波惊讶道,杨虹等人也纷纷看向袁家姐弟。 许言森接过姐弟两人手上的行李,微笑着解释:“我也是丰城的知青,比你们早来几年,我跟他们大哥认识。” 第5章 第5章 许言森也是丰城人,还跟袁家姐弟认识,虽然李建设他们没看懂姐弟俩的脸色为什么有些难看,但不妨碍他们觉得庆幸,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农村,有人肯指点一二,也会让他们日子好过不少,一直漂浮的心也踏实了不少。 姚海波一看哈哈笑起来,帮着李建设和戴永庆拎行李往牛车上放,赶车的老乡也过来帮忙,姚海波说:“原来是许哥的老乡,那就不用见外了,出门在外,大家都是互相帮忙的,以后有什么事,许哥不在找我姚海波就是了,这儿十里八乡的没有我姚海波不熟的地方,走,走,我们把你们都送到地方上去。” 要是不认识,最多送到村门口,那边应该安排了人接他们,但现在不一样了,特别是这批知青里还有位美女,姚海波朝许言森挤眉弄眼,什么叫近水楼台,许哥可要抓住机会啊,否则其他兄弟可就不客气了。 许言森没好气地瞪了眼姚海波,看这姐弟俩都不自在,正准备没话找话说,就看到袁珊珊重新戴起的帽子下面露出一截白纱,就问:“你这脑袋上怎么了?裹的纱布?” “我姐为保护我,被周成刚那混蛋推地上磕到的。”有关他姐的事,袁卫彬一点不结巴了,抽了抽鼻子说。 许言森微皱了眉头说:“等到乡里,我带你去趟卫生院,找人给你看看伤口换下药。”火车上挤了这么长时间,天又热,这伤口处理不好要发炎的。 再看这姐弟俩,一个伤一个小,好不凄惨,就算他有再多的怨言,这嘴也张不开了。 没等袁珊珊反对,袁卫彬抢着说:“好啊好啊,谢谢许大哥。”许大哥也是好人。 王春丽在看到许言森的第一时间,脸就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睛却偏挪不开,以前觉得韦建明特别,身上有股别人少有的书卷气,她不是没找过机会接近韦建明,可那人眼里只有袁珊珊,让她妒忌不已,可如今见到许言森就忍不住脸红,韦建明哪有资格跟许言森相比,可还没等她跟许言森搭上话,他竟然走到袁珊珊那边去了,更叫她气愤的是,他们是认识的! 怎么哪儿都有袁珊珊这贱人的事? 行李也不管了,丢给了老乡和男同学,凑到袁珊珊身边,笑得特别灿烂:“许同志你好,我也是珊珊同学,我叫王春丽,许同志叫我小王好了,许同志你是在哪个村插队的,我是在……”边说还边将袁珊珊给挤开了,离许言森更近了。 袁珊珊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见袁卫彬生气地要反驳什么,将他拉开,和其他人一起忙碌,王春丽愿意巴着许言森是她的事,就算她跟许言森谈对象也与自己无关,当然她得有这个本事才成,就许言森这模样,这气质,相信对他有好感的女知青不会少,王春丽相貌并不出众,能胜出的几率,在她看来几乎为零。 李建设和戴永庆在跟姚海波说话,想尽快熟悉这里,杨虹原本也惊讶袁珊珊碰上熟人,可一见王春丽这作态,也不愿凑过去说话了,等袁珊珊过来时,小声说:“别理她,平时表现得比谁都积极,也没见她跟你说过几句好话,这时候倒会打着跟你同学的旗号,德性!” 袁珊珊笑道:“当谁看不出来呢,由她去,我们快帮忙,等人齐了可以早点出发,听说路上还要不少时间呢,希望尽快安顿下来,彬彬,搭把手。” “哎。”袁卫彬也顾不得替他姐抱不平了,也跑前跑后的出力。 没一会儿,许言森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杨虹见此情形,特别是后面王春丽的黑脸,噗哧一乐。 同时又有另外几个知青到了,人齐了,等将所有行李搬上牛车后,他们便与知青办打了声招呼,启程了。 行李都放在牛车上,他们十几人则靠双脚走路。 一路上,除了李建设他们几位男同志不时向许言森打听情况,王春丽也寻找机会与许言森说话,如此明显的动作,让后加入进来的两位女知青也忍不住对她投以异色,虽说许言森外表气质都出众让人心生好感,但连她们都明显感觉到许言森对她的不耐烦,不过是修养好没当场发作出来,对于看不懂人脸色的人,有多少人会喜欢的? “什么?”王春丽的声音突然拔高,将其他说话的知青吓了一跳,都向她看去,她自己却毫无所觉,兀自用尖锐的声音叫道,“居然有人将许同志你的工农兵大学名额抢去了?许同志你太好说话了,可也不能放过这样的卑鄙小人,就应该发动群众检举揭发这样的小人!” 姚海波猛地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让自己多嘴,并抱歉地看了下许言森。 刚刚不过是其他人问起这边的情况和有没有回去的机会时,他说了几种情况,说到推荐工农兵大学名额时就顺嘴把许言森的情况说了。 许言森冷着脸严肃道:“王春丽同志,我坚决服从组织上的安排,再说我不觉得在农村就比工农兵大学做的贡献少,国家需要我们在什么岗位,我们就踏实地待在什么岗位。大叔,我来帮你赶车吧。”说着就大踏步往前面走去,将老乡换出来,老乡跟他也认识,笑呵呵地让了。 王春丽脸涨得通通红,她好心好意为许言森抱不平,许言森却丝毫不感激。一转头就看到跟杨虹交头接耳说话的袁珊珊,立刻就迁怒上了,都是袁珊珊的错,她跟杨虹两人肯定在笑话她,因而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袁卫彬正好看到,跟小兽似的同样瞪了回去,这坏女人莫名其妙! 有过这么一出,路上总算安静了许多,大家也觉得耳朵轻松了不少,不过刚从火车上下来,夜里在车上不可能睡得好,现在又长途跋涉,很快就又累又饿又渴,好几个知青的速度慢了下来,包括王春丽,许言森依旧赶着牛车走在前面,渐渐的与后面拉开了些距离。 王春丽多么希望许言森能回到看她一眼,最好能让她搭下便车,可那人却与老乡边走边交谈,就是回头那目光也没落到她身上,让她咬咬嘴唇,又不好意思主动要求,毕竟她向来以自己的出身骄傲,此时又怎能承认自己吃不了苦头? 她愤愤地朝袁珊珊看去,原以为袁珊珊会比她还不如,不料却看到袁珊珊还有力气拉着她弟和杨虹走路,不时还给他们喂水给吃的,让她不敢相信的同时又更加妒忌,心里觉得袁珊珊是故意强撑着做给别人看的,所以她也无论如何不能输。 如果袁珊珊知道她想法,只能回她三字,想太多。 “同志们加快速度,这里山路比较多,天黑下来路上不安全,争取天黑之前把大家安顿好!”许言森看大部分人状态都不好,在前面大声提醒道。 目光从袁珊珊身上扫过,帽子早摘了,纱布很明显,他倒没想到袁珊珊速度一点没被落下。 “娘喂,许哥你别吓唬我们啊,难道这山里还有狼不成?”男知青熟悉得很快,由许同志变成了许哥,跟着姚海波叫的,亲近。 姚海波哈哈笑道:“狼在深山里呢,不过这外面蛇鼠虫蚁总会少不了的。” 这话一出,刚刚警惕地看向四周的几位女知青,包括杨虹在内都尖叫着往旁边一跳,袁珊珊就挨在旁边,杨虹那架式,恨不得将整个人挂在袁珊珊身上了。 袁卫彬也吓了一跳,不过他没叫,也没躲,而是想到如今家里就他一个男子汉跟在姐身边,所以他必须勇敢,才能保护他姐。 “哈哈,你们别听小姚同志胡说八道,这些道都是大家常走的,没那些东西,天黑之前回去就可以了。”老乡拍了一记姚海波的背,笑着解释。 “吓死我了,姚海波,我要吓死了,绝对饶不过你!”杨虹气得骂道,拍拍心口,被吓过后感觉浑身发软了。 “对不住,对不住!”姚海波显然也没想到一句玩笑,将几位女知青吓到这程度,“你们放心,就算有东西出来,我宁可自己被咬也会保护你们的。” “呸!”杨虹没好气地啐了一口,这人会不会说话? 姚海波又凑趣说了些笑话调节气氛,并送上自己让杨虹骂几声,这才让大家暂时抛开山路的可怕,不过明显加快了脚下的速度,不敢真拖到天黑下来,跑不动也咬牙坚持迈开双腿。 如是这般,天黑下来之前,他们终于赶到目的地,由各村的大队干部和知青将人领回去,最后一站便是袁珊珊所在的坡头村,七沟村倒在前面一些,许言森和姚海波将杨虹送到当地知青手上时,杨虹眼泪汪汪地抓住袁珊珊的手,不舍地说一定会到青头坡看她的。 坡头村位于山脚下,天色已暗,可以看到一座山峰横卧在村子后面,山坡上修建了一些梯田,再往后也是连绵的山峰,墨绿一片,看着怪瘆人,袁卫彬不由贴近他姐,生活在城里的他从来没面对过这样的环境,那墨绿的山里仿佛藏着凶猛的野兽,随时会跑出来伤人性命。 袁珊珊的观感正好相反,之前不知,现在看了倒有几分喜欢,别人不能适应,这里对她来说却能如鱼入水,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山林,就是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宝库,让她再不担心,会养不活自己和袁卫彬。 第6章 第6章 远远的,可以看到通向村子的小路上站着三个身影,其中一人手里还提着马灯。 看到牛车和人,他们那边也有声音响起:“来了,路口过来的肯定就是他们了,过去迎迎他们。”等到近了,一看打头的还是老熟人,“老许,我原就在想着是不是你领人过来,一看还真是,这天黑了,今晚上就在我们这边凑合一晚,明早再回去吧,海波也是。” 许言森跟姚海波以及老乡商量了一下,同意了他这建议,夏收已经过去,可以稍微轻松一下,不用急着往回赶,许言森也想着要将袁家姐弟俩安顿好,他才能安心回去。 “好吧,听你的,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许言森转过身,为袁珊珊姐弟与王春丽以及另一位男知青刘志诚,介绍这几人的身份,其中年轻的男女就是坡头村的知青,分别是赵洪军和孟佳华,另一位老乡是坡头村的大队长郑常有郑同志。 郑常有是典型的庄稼汉,约莫五十多岁的样子,打量了一眼这次过来的知青,显然有些不满意,只有一个勉强属于成年劳力的男知青不说,还有两个看着就不像吃得了苦头的女知青,以及一个半大孩子,不过这是上面硬派下来的任务,他身为大队长也只得将人收下,摆摆手说:“废话不用说了,这一路走过来不轻松,赶紧的回知青点休息一下,洪军,走,带他们回去,看你们安顿好我也回去吃晚饭。” “好,走吧。”赵洪军笑了笑,帮着一起赶牛车,路上也说到了许言森工农兵大学名额旁落的事,替他惋惜,显然这一消息早在这十里八乡传开了。 因为知道有女知青过来,孟佳华作为坡头村的女知青代表才特地一起等在这儿的,与这个年代特有的绑两根辫子搭两肩上不同,孟佳华是齐耳短发,显得爽利得很,因时常劳作,肤色也比袁珊珊和王春丽黑了些,一笑便露出一口白牙:“这一路上辛苦了吧,等到了知青点洗漱一下,再睡上一觉就好了,知道你们要过来,所以带你们的晚饭一起做了。” 王春丽有气无力,她哪里想得到路上要走这么长时间,而且山路狭窄又不是平地,到了后面她几乎是抓着牛车车板被半拖着过来的,两条腿简直不像自己的了,所以现在就算有心想跟孟佳华套套近乎,也有心无力了。 袁珊珊虽然脑袋上绑着纱布,却比王春丽精神状态好多了,一路走过来脸上也多了几分血色:“孟姐,现在咱们点上有多少知青啊?我们过来还住得开吗?” 路上抹不开脸跟许言森打听这里的情况,她情况比较特殊,有弟弟要照顾,所以如果能够单独住的话那就更好了,就是她自己要做什么事,单独开个小灶,也会方便许多。 孟佳华也好奇地多看了她几眼,又看了眼紧跟着她的少年:“刚刚听名字,你们都姓袁,你们这是……” “彬彬是我弟弟,家人都不在城里了,所以只好让他跟我一起来了,要是分到其他地方,他年纪小我也不能放心。”袁珊珊解释道。 孟佳华笑笑,没对姐弟俩一起插队发表什么看法,只有王春丽用鼻子哼一声,如果她现在还有余力的话,袁珊珊相信她肯定要把袁家的事情说出来,当然也可能等到了知青点,人多的时候再选择说出来,那效果会更好。 孟佳华眼睛闪了闪,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名堂,看来这一次过来的两个女知青不会太安静,心里的想法却没流露出来,笑着为袁珊珊解答刚刚的问题:“我们知青院里现在有七个知青,四男三女,不过加上你们,现在就是有十一人了,你们放心,大队里给我们安排的知青院宽敞得很,完全住得开。” 孟佳华又说了一些其他的琐事,这就到了村里的知青院,在外面看着是座大院子,院墙是用泥坯砌成,院门也大敞着,赵洪军在外面就叫起来:“快出来帮忙,新的知青来了,还有许言森和姚海波也一起过来了。” 原本里面的声音因为外面的动静而消了下去,可赵洪军的话刚说完,里面就传来“塔塔”的脚步声,好几个人向外面走来,这边赵洪军他们将牛车就停在院门外。 赵洪军也坏,朝姚海波挤眉弄眼,看他的法子奏效吧,只要报出老许的名字,里面绝对会有人出来搭把手,这两年不比早几年了,那时有新知青过来,大家还是很热情地帮忙。 孟佳华也低声对袁珊珊说:“老许在我们这片知青里还是很有人气的,别说,他长得真俊,要不是你孟姐我早有对象了,这样的男人,我也乐意跟他多说几句话啊。”说着就笑起来。 袁卫彬差点笑起来,显然没想到这位大姐如此大胆又风趣。袁珊珊瞥了眼那头露出无奈之色的许言森,用软糯的声音低低的说了几个字:“这叫秀色可餐。” “噗!哈哈……”孟佳华一个没忍住喷笑起来,原以为是个害羞的小姑娘,没想到人不可貌相,这小姑娘胆子可够大的,幸好只有她,哦,应该还有袁卫彬弟弟听到了,否则非得让老许闹个大红脸。 发现前面以及从院子里出来的知青都朝她看来,孟佳华忙收声,闷咳了两声,用手捂嘴朝袁珊珊说:“你也不差,以后咱这院子里就有眼福了。” 美,是不分性别的,只要是美人,她都欣赏。 袁珊珊摸摸自己的脸,要说她现在这张脸蛋,的确不差的,否则哪会被曹志虎纠缠。 孟佳华对这小姑娘真心喜欢起来,虽说有个拖后腿的年少的弟弟,但这也让她想起自己家里的幼弟,看袁卫彬忐忑的模样,这心就不由软了几分,要不是没办法,这年纪的孩子又怎会跑到农村插队来着?而是应该长在父母膝下。 “走,你的行李是哪些,我带你们姐弟俩进去收拾。”孟佳华爽利道。 袁珊珊带着弟弟赶紧走过去,自己的行李总不能让别人出力搬,老实说她带的行李可真不轻。刚走到牛车旁,就看到许言森正朝她的一个蛇皮袋伸手过去,忙说:“我来我来,许大哥你搬其他的吧,这袋子我来拎,彬彬,快来。” 她说慢了一拍,许言森已经抓着袋子提了起来,可这一提就发现问题了,这袋子可真沉,可紧接着袋子就被袁珊珊给抢了回去,又顺手提了两床捆得结实的棉被,表情显得十分轻松,如果不是刚提了一下,他还以为没多少份量的。 许言森微皱了眉问:“你这蛇皮袋里装了什么,这么沉?” 袁珊珊这袋子一路上就没过别人的手,这时候许言森问起,也没什么不好说的,说:“是我跟彬彬的一些课本,想着闲暇的时候功课不能丢下了,彬彬这年纪原本就该在学校念书的。” 这是借口也是事实,她从后世过来,当然知道没几年就要恢复高考,所以怎会真将时间浪费在农村里,这几年时她不仅自己要将学业捡起来,还要负责督促袁卫彬,所以收拾了不少书带过来。 许言森没说什么,只是跟孟佳华一样,都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那蛇皮袋,只是有一个刚从院里走出来的女知青,听到这话嗤笑道:“刚来农村里谁不是这模样,等着吧,用不了一月半月,这课本就不知被丢进了哪个角落,或者被用来灶堂里点火了,既然来插队了,就少惦记着以前城里的学校生活,跟我们一样老实在地里刨食吧。” 嘲讽声十分刺耳,但也让许言森这些在农村待了不少年头的知青无话反驳,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袁珊珊看过去,是个身形高挑瘦削的女知青。 孟佳华心里叹了口气,笑着说:“这是唐芸唐大姐,她就是出了名的刀子嘴豆腐心,要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别往心里去。” 有两个大院里出来的知青撇嘴,显然不同意孟佳华的说法,而站在院门口的唐芸直接嗤笑一声,声音很响,转身就往院里走,并说:“孟佳华,不用你帮我说好话,我是什么样的人,也用不着你们评说。”显得十分尖锐。 孟佳华摇摇头,也无法再解释什么,等袁珊珊他们住久了,便知唐芸是什么样的人。 许言森对唐芸的尖酸刻薄性子也有所耳闻,不过因为是女知青,无法多说什么,朝袁珊珊姐弟俩看了一眼,这下,果真看到她非常轻松地提着行李,诧异地挑了下眉,这丫头什么时候力气变得这么大了? 就是他做惯了农活,力气不算小了,可不觉得那袋子轻啊。 第7章 第7章 其实不止袁珊珊,其他下乡来的知青,行李里多少也夹带了几本书,仿佛这样就有了一个念想与寄托,将来还能回到他们的城市里去。 被唐芸吃了枪子药一般的嘲讽后,新来的知青心里又多了份忐忑,在赵洪军和孟佳华的努力调节下气氛才稍好些,很快他们的行李便被搬到安排好的房间里。 袁卫彬自然跟男知青住一边,袁珊珊则跟王春丽一个房间,这其实是一个大房间隔成的两个单间,每个单间里正好放置了两张床,简陋的木板床明显不是新的,应该是以前的知青用过来。 王春丽不愿意跟袁珊珊住一间房,可这时候她就是想抗议也没人有空理睬,一部分知青帮着他们整顿,一部分知青则准备着开饭,又要招呼郑大队长和许言森他们,知青院子里闹哄哄的,王春丽只能先狠狠剜了袁珊珊几眼。 袁珊珊哪里顾得了这个头脑拎不清的人,将自己行李放下后就提着袁卫彬的那部分,领着他先将他的床铺安顿好,并安慰道:“先暂时将就着住,等姐摸清这里的情况后再看有没有机会,咱们姐弟俩单独住,反正就隔了一个院子,你门都不用开,在窗口叫一声我对面就能听到,对其他男知青,嘴巴勤快一点,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他们,这里不比家里了,咱们都要从头开始,知道吗?” “姐,我知道了,我听你的。”刚刚忐忑不安的袁卫彬,一听姐要想办法单独住出去,不禁有些雀跃起来。 刚好许言森帮另一位男知青的行李送进去,没看到袁卫彬,准备出来看看,迎面走过来便听到了袁珊珊的话,微皱了下眉说:“你想带小彬搬出去单独住?” 不是他不看好这姐弟俩,你看,一个受了伤,看上去也是娇弱单薄的样子,另一个,不过半大孩子,住在知青院里大家也好有个照应,搬出去可不同了。 “许大哥……”袁卫彬吓一跳,听到他的声音才看到前面站了个大高个,下意识地就要低头认错。 袁珊珊心说,她不搬出去怎么好施展自己的养家计划?住在这里靠他们姐弟俩分到的粮食,肚子都吃不饱的,两人又是长身体阶段,自己的异能也会让她的胃口变大,想想就凄惨。 “许大哥,我是有这个想法,这里有方便的也有不方便的,虽说住同一个院子里,可我对彬彬肯定没法照顾周全,而且他刚初中毕业,我不想让他的功课落下,有单独的地方可以慢慢带着他学高中课本,否则在这里待上几年,以后就算有机会回去,彬彬他的学业也耽搁下来了。”袁珊珊努力地寻找借口,虽说课业是一部分目的,但更重要的,是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在末世里为口吃的已经够辛苦了,跑来这个没有污染的世界,还能让自己饿肚子? 但对着许言森,不仅袁卫彬发沭,就是她自己也有些心虚,心虚得她都有些唾弃自己,一个普通人还能有自己异能者来得气场强大? 可许言森不知道她心里这番想法,只是意外地看了眼面前的少女,以前他对这对姐弟俩印象不深,毕竟他是男的,自然是找袁卫国一起玩耍,袁珊珊又很懂事,不是上学就是带着袁卫彬这个年幼的弟弟。 现在听了她的话,处处为袁卫彬着想,许言森不得不说,她是个好姐姐,并没有因为袁卫彬的亲妈而对他有疏离生怨,就脑袋上顶的伤也是因为这弟弟,自己如果再揪着不放,反而显得自己比袁珊珊一个女人还心胸狭窄了。 因为袁珊珊的顾虑有道理,各村的知青院里其实也不太平,要让那些老大哥平时照顾袁卫彬一个半大孩子,只怕有时候也是有心无力,不可能事事有亲姐考虑得周全。 “你们先住下,这事我找老赵问问看,孟大姐人也不错,你们有什么事可以找她帮忙。”总体来说,坡头村的环境不算太糟糕,至少大队长和大队支书,做事情还是比较讲究的。 “也好,那多谢许大哥了,我先帮彬彬铺床。”袁珊珊心里一喜,有熟人帮忙比自己两眼一抹黑来得便利。 “我一起来,小彬,走,看看你住的房间。”许言林放下些许介怀,拍拍袁卫彬的肩推着他往前走,大长腿一步跨出去,袁卫彬得紧着点才能跟上。 “老许,你动作快点啊,快开饭了,有什么事等吃了饭后再忙。”另一边有男知青叫道。 “知道了,就来。”许言森朝那边摆摆手。 王春丽站在房间门口,咬着牙怒瞪着袁珊珊的背影,这贱人,生得一副狐媚样,一来又勾引起许言森了。 这边的房间结构跟袁珊珊那边一样,据许言森介绍,起初大家是挤在一个屋里的,不过时间长了,大家还是需要相对独立的私人空间,所以这大房间便隔成了两间,这山里最不缺少的就是木料。 跟袁卫彬同房间的就是同来的男知青刘志诚,看着也是个挺实诚的青年,不过就是不敢多看袁珊珊,否则就要脸红,好在房间里只点了煤油灯,昏黄的灯光也照不出来。 三人先一起动手将床铺起来,其他的等明天再整理也不迟,晚上却是要睡觉的,不过天热,这床上草席一扔也可以将就一晚上了,许言还是替他们将捆得结结实实的被子给拆开放床上:“白天虽热,可夜里山里温度会下降不少,别贪凉不盖被子,帐子等吃了晚饭再撑起来,这里蚊子太多。” “开饭了!” 院子里谁喊了一嗓子,许言森挥挥手说:“走,去洗把脸先吃饭,晚了可得饿肚子了。” 正说着,袁珊珊姐弟俩同时肚子发出咕噜声,这声音听得许言森一愣,袁珊珊还没不自在,他先扭过头去不看这丫头了。 还是刘志诚实诚,憨厚一乐:“别说,我也饿得慌呢,赶紧去吃,今天一天都在路上,哪里吃得了什么东西。” 袁珊珊姐弟俩面面相觑,赶紧找出脸盆毛巾出去,后面许言森和刘志诚才有说有笑地跟着上来。 水缸就在院子里,晒了一天水温不低,温温的洗着正舒服,许言森也就着袁卫彬的脸盆洗了一下。袁珊珊起身将用过的脏水倒在墙根专门倒水的地方,就听到一女知青在旁走过时嘀咕了一句:“一来就用这么多水,当水是那么好挑的?” 得,用完后还得赶紧给添上,集体生活并不是那么理想和谐的。 院子里摆好了两张桌子,饭菜已经端上了桌子,孟佳华看到袁珊珊姐弟,叫他们赶紧过来坐下。 主食是掺了杂粮的红薯饭,菜倒是有好几样蔬菜,虽然是晚上,袁珊珊也看到这院子里拾掇出块地,用来种菜,但不见一点荤腥,不过谁也没挑剔,盛了饭就闷头吃了起来。 吃了一半肚子不是那空得慌,赵洪军作为这里知青的代表,发言:“今晚一顿算是我们这些老知青请你们新来的吃的一顿,明天大队里会先给你们预支一部分粮食,等挣了工分再还上,以后不管是跟大伙儿一起吃还是单独开伙,都可以。每一年都是这么过来的,等到明天你们也是老知青了。” “原来是这样,应该的,应该的,我们刚来,什么也不懂,多谢赵同志和各位对我们的照顾了。”王春丽赶紧表态。 袁珊珊和刘志诚也表态,袁卫彬的意见,大家知道他和袁珊珊的关系后,就权当由袁珊珊代表了。看着这小孩,其实赵洪军也愁人,农村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是大半个劳力了,可城里的不一样,下地能干多少活,充其量算半个劳力吧,这挣的工分还不知道够不够自己吃的,不过冲着老许跟他们的关系,他也不能不照看着点。 赵洪军又说:“郑大队长走的时候说了,留一天时间给你们适应休息一下,后天就得跟我们一起下地干活了,夏收刚结束,这地里该种的也应该种起来。” 袁珊珊盛了第二碗饭,锅里就见了底了,后面走过来的苏凤林一看锅里的情形,顿时黑了脸:“也不怕吃撑了,不是自己的粮食就可尽着吃了是吧。” 袁珊珊一听这声音,正是之前听到的嘀咕他们用水的知青,这名字还是刚饭桌上孟佳华介绍了记住的,可即便她这么说,袁珊珊也没将碗里的饭倒回去,淡定地端着碗走了出去,回到座位上,将碗里的饭分了一半给袁卫彬,这小孩,不好意思多吃一口呢。 “姐……”袁卫彬小心地看了眼其他人的脸色,他听到厨房里的声音了,现在还在大声嚷嚷呢。 “吃吧,要吃不完就给姐。”袁珊珊还觉得少呢,反正苏凤林又没指名点姓地骂,她又何必上赶着承认。就这一碗半饭,她还没能吃饱,幸好还有干粮,等会儿回房接着啃。 袁卫彬不说了,许言森也刚添过饭,嘴角勾了勾,他之前还担心这丫头脸皮薄,再度让他意外,不过在知青院里过日子,脸皮有时候就该厚一点,才少吃亏。 第8章 第8章 郑家。 郑常有回到家,也一家人吃上饭了,饭桌上除了他婆娘罗婶,就只有老大家的两个孩子,人口倒也简单。 郑常有有两子一女,大儿子早在村里成了家并且分了出去,不过孩子常住这边送,这样自家的口粮就节省下来了,老两口不是看不出儿媳的小算计,不过睁只眼闭只眼罢了。女儿嫁到了邻村,就只有小儿子还没成家,不过他人在部队里,夫妻俩就是着急也没办法,还是儿子的前程重要,就是相看也得等儿子回来。 罗婶一边看顾孙子孙女吃饭,一边问:“这回来的知青怎样?这城里的娃儿一年年的往下面送,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到最后还不是从我们嘴里抠出粮食养活他们。” 坡头村的地有限的,一年到头地里就出那么些粮食,这年头都吃大锅饭,按人头和工分平摊,所以总量没涨上去,分摊到每个人头上的就只能减少,可不就是靠他们这些农村人养活这些城里娃,没他们来的时候这地里的活也不见得干不完。 郑常有身为大队长瞪了婆娘一眼,说:“别胡咧咧了,这话是你我能说的吗?有孩子在,别出去瞎嚷嚷,你嫌自家的日子过得太舒心是不是?”虽是大实话,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这大队长还是知道的,这是国家的政策,人家城里娃也不一定愿意离乡背井地来到这山沟沟里。 罗婶撇嘴,到底没再说这样的话,不过是这几年这些知青在十里八乡闹出了一些事情,才让她有些抱怨。想想第一批城里知青到他们坡头村里,那时可热闹了,几乎整个村子出动去看城里娃,时间一长就不再稀罕了,瞧这回,连村里的孩子都没去凑热闹,当然也跟天晚了有关系。 郑常有也只是多嘴一提,自家婆娘在村里不是多么碎嘴的人,相比起支书家的情况,他这里清静多了,于是不等她再问,主动说起这次知青的情况,在外面没流露出来,自家人面前可以畅所欲言了:“你别说,这些城里娃也不容易,这回过来的一个男娃还是个孩子呢,家里没人了,所以跟着他姐一起到咱村里插队来了,这要是自家的孩子,你能不心疼?可心疼归心疼,算工分的时候肯定不会多,正在长身体的男娃,就那点粮肯定吃不饱,这男娃的爹妈知道了,不知心里多难受呢。” 这么一说罗婶也唏嘘,毕竟自己也是有孩子的,由己及人,谁家做长辈的不心疼自己孩子。 “算了,要是不多事,你就多照顾着点吧。” 这不是他一个大队长能做决定的,得看大家的意见,好在这回的另一个男知青,看着是个老实本分的,就是那男娃的姐姐,要说缺点,就是长得太好了,放到农村里来反而不是件好事,就算女娃自己不主动招惹人,可也有人上赶着。 吃完了饭,郑常有揣着小本本去支部家谈事情,这工分的分配,还有粮食的预支,把人放在哪个队里,都得商量一下尽快安排好,后天就得上工。 知青院,袁珊珊和刘志诚找上赵洪军与孟佳华,说明早他们会主动挑水补上,今晚要多用些水洗漱,袁珊珊没想到刘志诚也会来说这件事,原以为就她一人听到苏凤林的抱怨。 赵洪军和孟佳华互相看了一眼,这肯定是哪个知青背后嘀咕了什么,赵洪军笑道:“本来就为你们准备了的,你们尽管用,挑水的事,咱们有统一安排的。” 袁珊珊和刘志诚松了口气,这天要是不洗干净了,身上真的要臭不可闻了。 袁珊珊姐弟俩总算能洗个痛快,将脑袋上的纱布也给拆了,药洗净,在许言森不放心要领她去乡卫生院的时候,就将头发撩起,身为异能者,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 袁珊珊没多想,只是让许言森看看她的伤口恢复程度,连药都不用上,可对后者而言,猛的一个脑袋送到自己面前,鼻间充盈的都是股淡淡的香皂味,连忙往后退开两步,不自在地移开眼睛:“咳,灯光太暗,还是明早再看吧,暂时只要没发炎就没事。” 虽然只是瞥了一眼,灯光又昏黄,但还是能看到那光洁的脑门上带着浅粉的白皙肌肤,没有丝毫发炎的症状,这让他放心不少。 “收拾好就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早再说。”说了一句,许言森赶紧转身离开了,脚步有些匆忙,这个在他印象里追在他跟袁卫国身后的小姑娘,已经长大了。 今晚他决定跟袁卫彬挤一张床上,快到那房间门口时,脚步又转了一个方向,去找赵洪军说点事。 袁珊珊没察觉异样,不拉着她看医生就行,不过心里生出了跟袁卫彬一样的想法,这许言森真是好人啊,竟没因为许家的事迁怒他们姐弟,不过那个工农兵大学名额旁落是怎么回事?不会是受家庭的影响吧?白天没多想,晚上这念头冒出来,袁珊珊才后知后觉地有了这一认知,这得有多迟钝? 袁珊珊拍拍脑门,这可怎办?她虽然看不上眼这工农兵大学,可事实是在这个年代,能够得到这样的名额,是多么骄傲光荣的一件事,特别是对于下乡插队的知青来说,得到这个名额可就从此脱离农村海阔天空了。 她是不是该找个机会跟许言森谈谈?让他放弃这个工农兵大学?因为过几年会恢复高考,靠真本事考出来的大学生可比那玩意儿实在多了,要知道高考恢复后,这工农兵大学生的名声实在不怎样。 一边懊恼一边来到对面房间门口,朝里面喊:“彬彬,休息了吗?” 声音刚落,袁卫彬就打开门走了出来,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姐:“姐,我还没睡。” 袁珊珊摸摸小少年的脑袋:“我就不进去了,火车上没睡好,今晚早点睡,踏实地跟姐在这儿住下来。” 袁卫彬用力点点头,跟另一个陌生人一个屋,他其实很不习惯,可因为家里的事他不能再任性下去,不要让姐姐总为她担心,之前已经受过一回伤了:“姐你也早点睡。” 袁珊珊满意地将他往里推了推:“回吧,我也回屋了。” 看着袁卫彬回后,袁珊珊才离开。 同屋的王春丽看到她回来,用力冷哼了一声,袁珊珊充耳不闻,钻进了自己的帐子里,拍拍枕头就躺下了,一旁的王春丽不解气地弄出不少声音,可对袁珊珊却发挥不了任何作用,她可是能在被丧尸包围的情况下也迅速入睡的,否则在末世里哪有体力支撑自己继续跟丧尸战斗? 王春丽今晚不是不想在饭桌上将袁家的事情捅出来的,可她又不想给许言森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反正机会多的是,她就不信袁珊珊能靠着一张脸骗住所有人。 以往她虽自得自己的出身,根红苗正的工人阶段家庭,却被袁珊珊压了一头,因为袁家可是干部家庭,知道袁父被抓后,她欣喜若狂,要她说,就袁珊珊那狐媚样,早该抓去游、行批、斗了,跟着这样的人一起下乡插队,她觉得对自己的身份都是种污辱,凭什么她一个反动分子跟自己一个待遇? 最后又忍不住想起同在知青院里的许言森,忍不住羞红了脸,觉得自己这样的出身才配得上跟许言森成为志同道合的革命同志,许言森肯定不知道袁家现在的成分,只不过看在跟袁家大哥相识的份上才会对袁珊珊姐弟照顾一二,不行,许言森心善,她却不能让他被袁珊珊蒙骗利用了,她得找个机会提醒许言森,尽快跟袁珊珊这种反动分子划清界限,免得被连累了。 袁珊珊可不知同屋的王春丽的想法,一夜无梦,连丧尸异兽都没梦到一只,一觉醒到天蒙蒙亮,精神好极了,越发满意这里的环境。 轻手轻脚地起了床,打开门走出去,她得兑现自己的诺言,将水缸里的水挑满,省得被人说嘴。 刚洗漱完就看到对面屋里的许言森也走了出来,袁珊珊无声地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许言森因为要赶早回去,所以起得特别早,没想到袁珊珊起得比他还早,要知道这个时节天亮得早。 袁珊珊打过招呼后,就找来水桶和扁担,准备出门挑水去。 “等等。”后面的许言森压着嗓子叫人,袁珊珊停下,转身看向他,许言森快走几步,到她面前低声说,“你知道在哪里挑水?还有挑水可不是件省力的事。” “没事,”袁珊珊心大得很,“我昨晚问过赵大哥了,他给指了个方向,我实在找不到,路上看到人就问呗。许大哥,还有些水够洗脸刷牙的,你先洗漱吧,等下我有事跟许大哥你说。” 摆摆说就提着桶跟扁担出去了,让许言森想说什么也没法说出来了,算了,就让她试试吧,试过就知道该不该逞能了,不过对于袁珊珊这么快就融入知青院的集体生活挺满意,一个手脚勤快的人,不会招所有人的讨厌。 至于想得到所有人的喜欢,他自问没有人能做到。 第9章 第9章 许言森不太放心,决定动作快点,待会儿出去看看。 虽然昨晚见识过袁珊珊的力气,但谁让她那副面孔太有欺骗性。 袁珊珊轻松地拎着两只份量不轻的木桶,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清晨山村里的空气特别清新,呼吸一口,带着些微的凉意,能让人从头爽到脚后跟。 村后那一座座山头上,经过一夜都被一层雾气笼罩,直到太阳升起才会渐渐散去,在太阳初升起的那一刻,白雾为橘色的光线熏染,才是乡间景致最美的时候。 有不少人家已经有了动静,大部分村民勤劳得很,早早就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村里用水是从山里流出来的山泉,在山脚下汇聚成一条河流,供应了周边好几个村子。虽然昨晚赵洪军只指了一个大概的方向,不过顺着小路走过去,没多久就听到了水流的声响,也见到了挑水的人影。 挑水的汉子看到有其他人时没在意,可等到人走近了一瞧,吓了一跳,山里一直流传着各种精精怪怪的传说,这冷不丁的看到一个貌美的小姑娘,差点以为碰上了山里的精怪。 袁珊珊先主动打了招呼:“大叔也这么早来挑水啊,我是昨晚来的知青,我姓袁。” 大叔心里呵呵一乐,可不是,咋就忘了新来的知青呢:“原来是小袁啊,这是第一次挑水吧,少挑点。”想当初,城里的娃挑个水都闹出不少笑话,所以大叔善意地提醒一声。 “哎,知道了。”袁珊珊痛快应下,至于会不会照做,就是另一回事了。 大叔也就放心走了,没一会儿看到另一个匆匆往这里走的身影,这下更不用担心了,这新来的女娃瞧着就是个勤快的,不招人厌。 河水非常清澈,袁珊珊忍不住用手捧了喝了一口,还带着一股甘甜的味道,真好。 许言森赶到时,就看到袁珊珊已经担起两桶水,脚下稳稳地向他走来,桶算不得特别大但也不小,就是跟袁珊珊的身形相比,还是让人看得忍不住捏把汗。 “咦?许大哥你怎来了?”袁珊珊可不知别人的担心,轻松地说着话。 “换我来挑吧。”许言森伸手想接过。 袁珊珊脚下一晃就避了开去,桶里的水却稳稳的,没一滴洒出来,嘴里说着:“不用,许大哥今天就要回去了,总不能以后也让许大哥赶过来帮我挑吧,许大哥你不用担心,我的力气大得很。” 许言森不得不承认,袁珊珊说得有道理,帮人只能帮一时,还得自己尽快适应这里的生活,于是不再强求,走在一旁看着,如果袁珊珊吃不消再接过来就是,一边跟袁珊珊说话:“你要跟我说什么?” 袁珊珊抿了抿唇:“许大哥,你那个名额,是不是因为许伯伯的缘故才没的?” 许言森看了她一眼,没回答,但袁珊珊知道,这是表示承认了。 “许大哥,是我们袁家连累了许大哥你。” 昨天之前的些许怨气,在见到袁家姐弟的情况时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许言森微微一笑:“我爸早就料到会有不好的一天,再说你们袁家也不比我们家好多少,你跟小彬不用往心里去,否则卫国要知道我在这里,没有照顾你们姐弟俩,他肯定饶不过我。” 袁珊珊抬头认真看了眼许言森,看到他眼里真的没有芥蒂,再度觉得这是个好人。 路上没有其他人,袁珊珊说话就少了顾忌:“许大哥,虽说丢了工农兵大学名额有些遗憾,可也许过几年说不定能成为好事,许大哥你说,我们国家会一直靠这种推荐的方法上大学吗?那些推荐上去的人真的有真材实学?上面的人不可能看不到这种情况,也许过几年就能恢复高考了,到时许大哥靠自己本事考上大学,不比那种推荐的工农兵大学生更有底气?” 袁珊珊说出这番话费了不少脑子,她恨不得直接告诉许言森,不是也许,是真的会恢复高考,也会彻底破灭,这段艰难的岁月会很快结束,随后这个国家会大踏步往前发展。 她边说边担着水往前走,好一会儿身边没有声音,往后一看,许言森居然掉队了,傻傻地站在那里。 许言森是真的听傻掉了,平时知青里有不少声音,有对未来乐观的,可持悲观态度的占了多数,他也曾暗暗期盼过,国家能恢复正常秩序,但家里的事情让他遭受了不小的打击。 大踏步赶上袁珊珊,看向她的眼睛里多了几丝亮光:“珊珊你说的是真的?是你自己的猜测还是袁叔叔跟你说的?” 袁父的确抱怨过如今干实事的人没多少,许多真正有能力的人反而成了被打击的对象,袁父小心翼翼地做事,就是觉得这些人总有一天会有用武之地。 虽然袁父这样坚信着,但也不知道这段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更没在袁珊珊他们面前提过恢复高考的事,不过袁珊珊不介意借用下袁父的名义:“我爸一直觉得,我们国家不会就这样下去的,将来恢复了,还是需要真材实料的人。”又怕许言森期待过高,补充道,“不过天亮之前会有段最黑暗的时候,有些人可能会变得更加疯狂。” 许言森的激动心情稍稍平息了一下,难道说现在就是段最黑暗的时候,所以自家和袁家才会在这关头遭了难? 许言森深深看了眼袁珊珊,接下来两人没再说话,一起闷头赶路,可许言森这心里暂时是无法平静的,以他所接触到的信息,又怎会不知一些工农兵大学推荐名额怎么来的,有的甚至只有小学文化水平,这样的人进了大学能学到什么东西?以后国家能靠这些人搞建设? 如果恢复高考的话,那他有信心凭自己本事考上去,这样的话,一个工农兵大学名额,确实没多大用处了。又想到他爸目前的情况,现在还不如踏实待在农村,去了其他地方反而容易被人抓住把柄,在这儿毕竟待了好些年,他总算还有些根基。 等回过神来,他们快到知青院了,许言森忙看向袁珊珊和水桶,居然真的稳当当地挑回来了,许言森讶异地挑了下眉头。 院子里,赵洪军和孟佳华也都起来了,原本他们想挑水来着,结果发现水桶不见了,院门也开着,知道有人去挑了。 看到袁珊珊担着两桶水走进来,反而是许言森甩着手走在一边,这情形让两人看得一愣,心说这老许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吧。 许言森发现两人目光里无言的谴责,尴尬地摸摸鼻子,不知说什么好。 孟佳华将手里的毛巾往肩上一搭,快步走过来:“哎哟,小袁啊,你咋起这么早?我来给你搭把手。” 袁珊珊乐呵呵地说:“不用了,都快到了,孟姐,你别小看我,我力气很大的。” 孟佳华半信半疑地看向水桶里的水,一点没洒出来,真的不是半路上有老许替手的? 赵洪军走到许言森旁边,用胳膊捣捣他,低声说:“你就这样照顾人家小姑娘的?”还是说到了门口,怕被人说闲话才将担子交给小姑娘的? 昨晚老许到他房间里,可是说了不少有关小袁姐弟俩的情况,就为了让他替他把人看好一点,他可是第一次见到老许对异性同志这般热情的,说实话,他一直觉得这人比较冷情,偏偏他会做人,让人觉察不出来。 许言森无话可说,那边孟佳华和袁珊珊,一人提起一只桶,将桶里的水往缸里倒,孟佳华留意着袁珊珊的动作,结果看到她一气呵成,动作利落干净得很,一点不像是第一次干这种活。 孟佳华也倒好了将桶放下,笑道:“行啊小袁,看来你力气是不小,是接着挑还是我来?” “今天就我来挑吧。” 于是,袁珊珊来回三趟,总算将一个大水缸给装满了水,后面两回,许言森没再跟着,这下,赵洪军和孟佳华都相信了,第一趟许言森真的没有出手帮忙,而且,看袁珊珊第三趟挑回来依旧轻松的模样,不得不相信她的话了,就是赵洪军自己来,也做不到袁珊珊这般轻松的姿态,就算清晨也得大汗淋漓,这段路可不短,又不平整不好走。 知青院里的人陆续都起来了,刘志诚惦记着早上起来挑水的,结果一看水缸里满满的,一问都是袁珊珊一个人挑的,顿觉惭愧不已,自己一个大男人竟不如女同志,主动承担了明天的挑水任务。 袁卫彬知道这里不比家里,虽然因为火车上没休息好睡得沉,不过心里惦记着这里不是家里不可以赖床,所以也早早起来了,孟佳华已经做好了早饭,许言森和姚海波匆匆吃了几口,又被孟佳华塞了几块贴的饼子,就匆匆离开了,说改日再过来看大家。 袁珊珊一早的表现,让几个知青对她印象都有些改观,原以为是个娇娇女,没想到是个勤快的能干活的。 反而是另一个看着朴素得多的王春丽,反而是说得多做得少的,起得比袁卫彬一小孩还晚。 第10章 第10章 知青到点必须跟村民们一起上工,出工才有工分,无故旷工不仅是不计工分的事,还得倒扣,请假也必须有正当理由,身体不舒服需由乡卫生院开具证明,最后由各队的队长同意。 上工时间一到,村口的一口钟由大队长敲响,院子里的知青放下手里的活计,拿起放在门口的农具结伴出门而去。 袁珊珊带着袁卫彬继续整理他们的行李,明天他们也得上工,趁今天休息的时候将该洗的洗了。袁卫彬换下来的衣服袁珊珊也让他自己洗着,没有全部将他的事情揽过来,这是有自己跟着的,否则的话什么事情还不得全由他自己来,袁珊珊虽继承了原身的感情,但与原身到底又有着很大的区别,不会对这个幼弟大包大揽。 袁卫彬以前最多洗过自己的袜子罢了,现在当然知道比不得从前,埋头笨拙地洗起来,袁珊珊不时出声提醒一下,同样在整理行李的刘志诚偶尔用水路过,还笑着打趣了袁卫彬一下。 王春丽端着一张脸,对袁家姐弟爱理不理的,留下的四人,她也就只能找刘志诚说话,可惜刘志诚也在忙活,不可能专门停下来跟她搭话,搞得她像是被孤立了似的,心里的不快便发泄在用水上,水缸里的水哗啦啦地往外倒,就连刘志诚走过时也多看了几眼。 没多大会儿,水缸里的水就下去了一半,袁卫彬拧着小眉头不高兴,他知道缸里的水是他姐一早挑来的,这人用起来却一点不节省。 袁珊珊没理王春丽,跟袁卫彬说:“等下衣服跟我一起到河边上过水。” 袁卫彬点点头,旁边王春丽不知怎的,用力将水瓢往水缸里一扔,转身就要说什么,这时,门口进来一位大婶,门外还有几个小孩的脑袋探来探去,跟瞧西洋景似的。 进来的正是大队长的家属罗婶,爽利的笑声先响起:“你们就是昨晚上刚过来的知青吧,瞧瞧这年纪,大家都不容易,”罗婶的眼睛很利,刚进门就将之前的情形收在眼里,心里便有了自己的判断,“哦对了,我家那口子就是你们昨晚见过的,我娘家姓罗,你们叫我一声罗婶就是了。” “原来是罗婶,彬彬,快给罗婶搬张凳子过来。”袁珊珊知道罗婶这是代表大队长过来的,起身便要招呼客人。 罗婶摆摆手说:“你们忙,你们忙,我就是替我家那口子来说一下队里的安排,待会儿带你们去队里把预支的粮食给领回来,你们刚来我们坡头村,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张口问我。” 袁卫彬听了他姐的话,已经从堂屋里搬出一张长条凳,罗婶一看便知这小孩就是昨天孩子他爹提到的,跟村里长大的男娃到底不同,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没干过农活的,长得比村里的大姑娘还要俊。 那小姑娘肯定就是他姐姐了,她一早就听村里人来跟她八卦,新来的知青小姑娘,看着长得娇滴滴的,没想到是个干活利索的,一早上来回挑了三趟水,半滴没洒出来,这就是真本事啊!就是他们农村人,也不敢说一路挑回家一滴不洒出来的。 若只凭第一印象,罗婶也以为这姑娘会让她家那口子犯愁,现在却对这姑娘大好,勤快又能干的姑娘谁不喜欢,特别是小姑娘长得又好看,罗婶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她那小儿子。 要是小儿子跟大儿子一样留在农村,她也不敢生出这样的念头,谁知道这些城里娃以后会不会回去?要是回去了儿子该怎办?可现在她小儿子在部队里当兵,听小儿子的语气还是很受上面看重,不会短时间内退伍回来的,所以她小儿子也是吃国家粮的,就算以后退伍也不会在农村安家落户了,她当然希望能找个跟小儿子相称的儿媳,要像大儿媳那样的,只会拖儿子后腿,那可坚决不行。 心里起了这样的念头,罗婶脸上更是笑开了一朵花,抓住想要去给她倒水喝的袁珊珊:“别忙活,婶子就坐会儿,你们要是抽不出空,待会儿到婶子家叫我一声,反正粮食就在队里,什么时候去领都行。” 袁卫彬站在一旁眨巴着眼睛,这位大婶对他姐好像热情得过分。 出来招呼客人的刘志诚也是一头雾水,不过大队长的媳妇待他们这般客气热情,总归是件好事,所以还没等袁珊珊开口,刘志诚就说:“罗婶,我们的行李什么时候都能收拾,要不还是赶紧去大队里把事情给办好了吧,再认认人,明天也好一起跟着上工。” 罗婶说:“那这样吧,你们把衣服洗好了晾起来,再去婶子家叫一声,你们过衣服,就到那条河的下面……”罗婶给说了个方向,平时村里人洗衣服多数在那边,少有人在自家这么畅快用水的,所以第一眼便对另一个板着面孔的女知青印象不太好,当谁都欠了她钱似的,她们这样的老娘们,就喜欢小姑娘家笑嘻嘻的。 “也好,我们很快会忙完的。”袁珊珊不再推拒,罗婶又拍拍她的白嫩的手,转身先回去了,外面还有两个她的孙子,也领着一起走了。 按罗婶说的,袁珊珊带着袁卫彬一起去河边洗衣服,刘志诚见状也端了要洗的东西一起过去。 王春丽没去,等他们从河边回来的时候,也没见王春丽的人。 “也许她忙完了先自己过去了吧,要么我们别等她了?”刘志诚说。 “好吧,要是她没去,我们帮着一起领回来就是了。”袁珊珊无所谓道,王春丽那点小伎俩,她其实真没放在眼里,就是原身,对这王春丽也没多深的印象。 三人将院门带上,一起向大队长家里走去。 路上碰到在地里干活的人,不知谁叫了一声,不少人朝他们方向看过来,大声说笑起来。 孟佳华也在这边干活,看到他们三人放下手里的活走过来,一边甩手上沾到的泥巴一边说:“刚看到王春丽过去,你们咋没跟她一起走的?之前罗婶去过院子里了吧。” “孟姐,”刘志诚回道,“我们去了河边洗东西,回来就没看到王春丽,她应该是去大队长家了吧,罗婶刚过来叫我们忙完去找她的。” 孟佳华多少猜出是怎么回事:“那你们赶紧去吧,别让罗婶等久了。” “哎,好。” 袁珊珊跟她摆摆手,继续往大队长家走去,在一路上所见多数是泥坯房的房子后,大队长家的几间砖瓦房就显得格外气派。敞开的院门口坐了一个小男孩,小孩一看到他们就往院子里跑,并嚷嚷道:“奶,奶,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来了就来了,要叫哥哥姐姐,知道吗?别没规矩!”院子里响起罗婶的大嗓门,没一会儿她的身影就出现了,身边一左一右跟着两孩子,揪着她的衣角,之前在知青院门口朝里张望的孩子里,就有这两人。 “这是我大儿子家的两个孙孙,一个七岁,一个五岁,快叫哥哥姐姐!”罗婶拍拍两个孩子的后脑勺。 刚大声叫嚷的小孩,现在却别扭害羞起来,扭捏地低低叫了一声,又躲到了罗婶背后,看得三人失笑。袁珊珊觉得现在的孩子比末世里的小孩可爱多了,末世里的小孩也随时能变成魔鬼,毫不犹豫地向身边大人下手,不过那也是环境逼迫的,没有生在末世里的孩子要幸福得多。 出来前在房间里抓了把带过来的水果糖,袁珊珊从兜里掏出来塞两孩子手里:“家里带来的,行李太多,也没带其他什么东西,就这占地方小。” 罗婶推拒了一番,还是让两孩子收下了,两小孩这回喊姐姐的声音大了些。 罗婶没返回去,拍拍衣服就带着他们往外走:“走,这就带你们过去,对了,婶子不是看到还有一个姑娘的吗?” 刘志诚不好背后说女同志,袁珊珊笑道:“也许先出来熟悉咱坡头村了吧。”她也没想到在王春丽并没有先来这里,就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罗婶笑了笑,没再提那姑娘的事,领着他们一路走一边介绍坡头村的情况,一队的,二队的,三队的,地在哪里,平时都会干些什么活,两小孩则跑到袁卫彬身边,自来熟地跟他交谈起来,也许是觉得这小哥哥跟他们年龄比较接近。 没一会儿便到了大队办公的地方,罗婶熟门熟路地带他们往里面走,却在走到中间屋子前面时,听到里面有熟悉的声音传出来。 “……我希望大队能重视起来,袁珊珊和袁卫彬这种反动分子家庭出身的,不应该跟我们这些工人阶段家庭出来的知青一样的待遇,我们是来支援农村建设的,而他们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 第11章 第11章 除了两个小孩,外面几人皆变了脸色。 尤其是当事人袁珊珊和袁卫彬,前者诧异,高估了王春丽的智商,这么快就等不及跳了出来,后者则愤怒之极,当面对他们姐弟横挑眉毛竖挑眼的,转身就背后打小报告了,这就是典型的小人作风。 罗婶心里叫糟,不是不喜袁家姐弟的家庭成分在,而是之前去了知青院,目睹了一个小场面,对两个女知青的性子,有了初步了解,就觉得另一个不像是安分的,不过想着才到坡头村,总得要熟悉一阵子才能蹦跶吧,没想到她的定论下得太早,这丫头一来就惹麻烦,到时候头疼的还不是她家老头子。 罗婶转头看到袁家姐弟俩的神情,无论是袁珊珊的诧异,还是袁卫彬的羞愤,在她看来都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在她眼中,这些初来的知青不过是刚离开父母身边的孩子,能犯多大的错?可现在真要如了那丫头的愿,像最初那几年县里游街批斗的那样,这姐弟俩可就一辈子给毁了。 小小年纪,心肠倒狠。 这种姑娘到了哪里都是搅屎棍! “别担心,咱坡头村不是她一个丫头说了算的,在咱坡头村一天,我家那口子就不会太为难你们的,咱村不兴搞那一套。”罗婶抓起袁珊珊的手拍拍她的手背说。 刘志诚起初的错愕过后,不知想起了什么,眼里闪过怒色,伸手拍了拍袁卫彬的肩,难怪小小年纪就跟着他姐一起下乡了,在这之前他就猜到其中会有什么缘故,果然不出所料。 王春丽的做法也没让他太过震惊,如她这般积极的革命分子,外面可没少见,罗婶的态度则让他放心不少。 不过他想,这回王春丽只怕不太能如愿,袁珊珊姐弟俩能一起安排到坡头村,后面肯定是找了关系的,这其实是种变相的保护。 罗婶的嗓门不小,即使压着声音,屋里的人也听到了,里面激昂的声音嘎然而止,随即有脚步声向门口走来,吱哑一声,门从里打开,走出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看这人的精气神,袁珊珊立即判断出他的身份,就是坡头村的大队支书罗长树,是从援朝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至今身上仍带着明显的军人作风。 罗长树扫了一眼便明白面前三个陌生面孔的身份,哪两个是王春丽同志所说的袁家姐弟,他也一目了然。 罗婶瞥了眼后面跟着出来脸色有些难看的王春丽,笑呵呵地跟罗长树打招呼:“今天是大哥你在啊,我给你把人都领来了,别怪妹子多嘴啊,你可别欺负人家孩子。” 很不巧,罗婶跟罗长树是本家,虽出了五服,但当年罗长树在外当兵的时候,罗婶帮着照应他的媳妇,所以罗长树一直挺敬重罗婶的,否则只怕他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媳妇和孩子也已被搓磨没了,也因此,坡头村的大队长和大队支书之间是难得的和谐。 也不是罗婶看袁珊珊姐弟俩多顺眼,一个照面之下就护上了,虽然也有这样的原因,但更多的是不喜欢有人打破坡头村难得的平静,其实罗婶未必见得多喜欢城里过来的知青,人娇气不说还事多,可罗婶因为某些原因更加不喜欢外面的运动,而现在这新来的知青似乎想把外面的那一套搬到坡头村,就别怪她一个老婆子欺负年轻女娃了。 罗长树哪里不清楚罗婶的心思,他既不会顺着王春丽一个小女同志的想法走,不过也不会给她太多难堪就是了,笑道:“瞧大妹子你说的什么话,这就是剩下的三位知青同志吧,我就是大队支书罗长树,昨天应该跟大队长一起接你们的,不巧有点事耽搁掉了,就让大队长代表我一起接待你们了,走,走,先进屋说话,大家初来乍到,有什么想不通的,先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这才有利于今后的工作,有什么意见嘛,也可以提一提,大家商量着来办。” 刘志诚松了口气,虽然这里挺偏远的,但到现在为止,他觉得坡头村环境还不错,不管大队长还是大队支书,说话做事都挺实在的。 袁珊珊朝罗长树笑着叫了声:“罗书记。”便拉着袁卫彬,朝他使了个眼色,随罗婶一起进屋。 袁卫彬的满腔怒火因为袁珊珊的眼色消下去不少,姐姐的意思是,罗书记不会按照那坏女人的说法做? 不怪袁卫彬心里愤怒又害怕,虽说袁父出事前,他在丰城过得顺风顺水,但也见过不少事,如果不是袁父阻止,还差点受到蛊惑成为红卫兵一员,后来见到那些人怎么人的,严重的甚至将人打残了,他才害怕起来,袁父出事时是他最害怕无助的时候,刚刚听到坏女人的话,他就仿佛看到自己跟姐姐会被人抓起来贴大字报批、斗的场面,叫他怎么不害怕? 他的年纪和眼力在这儿,一时半会儿又哪里看得出,罗长树是会受王春丽摆布唬弄的人吗? 袁卫彬紧抿着唇,小脸煞白地跟着他姐走进去,罗婶和罗长树一看就知道小孩被吓到了,欺负这样一个小孩,他们可做不出来。 这么大的孩子能犯多大的错误,要把人往死里整? 罗长树热情地搬凳子叫他们坐下来,接过三人带来的材料给他们登记,这流程走下来,他们就要正式落户坡头村了。 王春丽见罗长树非但没对袁珊珊姐弟的身份质疑,还笑着给他们办手续,顿时气炸了,她不觉得自己背后打小报告又恰好被当事人听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反而认为袁珊珊他们是故意站在外面偷听。 见罗长树一直不提袁珊珊他们的身份,王春丽不得不出声提醒:“罗书记,我作为群众和工人阶段代表,要严正批评你的工作态度,革命队伍是容不得搅稀泥的态度的,我们必须实事求是。” 罗婶用看傻子样的眼光看王春丽,这姑娘被城里的那一套给搞傻掉了吧?又瞪了眼罗长树,连一个小姑娘都解决不了? 罗长树其实也最怕跟这样的一根筋的人打交道,这种人只认死理,生搬硬套。 第12章 第12章 “王春丽同志,”罗长树不得不严肃地说,“你们是由丰城的知青办安排到我们安平县秦石公社,又由秦石公社安排到我们坡头村大队,我作为坡头村党支部书记,正是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才不会只听你一个小同志的说法,不管你们的家庭成分如何,来到我们坡头村,就必须接受我们坡头村的统一安排。” “我是党员同志,还是从战场上带伤退下来的老兵,如果王春丽同志觉得我做得不对,可以向丰城以及秦石公社反应,但在上面有任何决定传达下来之前,一切按照上面的调令来办!” 不是罗长树非要坏心眼地拿身份来压人,实在是他清楚,他不这么办的话,这件事,估计一时半会儿还有得纠缠,有些人,不是你说人话他就听得懂的,也不是你退让几分他就懂得进退,在坡头村,不管是他还是作为贫下中农出身的老郑,身份都非常过硬,比根红苗正,他们可不会比王春丽一个小同志来得差。 王春丽不敢置信地瞪向罗长树,这人竟然不相信她的揭发?再看向一旁的刘志诚,他看左看右就是不看她,王春丽原以为她揭穿袁珊珊的出身,会看到其他人的鄙视,为什么这里的人会不认同她的?怎会和丰城那边不一样? 罗婶好心地劝了句:“小王同志啊,不要怪婶子多嘴,过日子还是踏踏实实的好,你们来了坡头村,咱们再困难还能少了你们一口吃的?” 这年头,什么都比不上吃饱肚子实惠,所以外面那些虚的她根本看不懂,想想早年就是坡头村都有饿死人的,现在日子过不容易好过点,这人啊,怎就这么喜欢折腾呢。 王春丽却没听出罗婶话里的善意,脸涨得通通红,气得胸口一起一伏,怒声道:“你们休想一手遮天,我坚决不跟你们同流合污!”说完转身昂首挺胸地离开。 直到脚步声出了院子,这间屋子里才有声音响起。 袁珊珊向罗婶和罗书记道歉:“这次是我和我弟弟的事情连累了队里,给罗书记添了麻烦,不管队里作出什么决定,我们都会服从组织上的安排,只是有一件事希望能得到书记的同意。” 罗长树心里叹了口气,叫罗婶坐下,消消气,抬头看向袁珊珊姐弟,可不想他们这里再出什么妖蛾子,问:“有什么事尽管开口,队里能帮你们办到的会尽量办到。” 这当然是官面上的话,袁珊珊笑着开口:“如今我家里确实出了些问题,我和彬彬的爸爸现在在青祁农场接受改造,为了不破坏知青院的团结,能不能将我们姐弟俩安排出来?” 原本想等许言森那里打听过,他们也熟悉熟悉坡头村的环境,再将搬出知青院的事情提出来,可现在被王春丽闹了一场,袁珊珊却觉得反而是个契机,她不认为她和王春丽之间还能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的住在一起,她们现在算是已经撕破脸了,可以想见,她们一起住在知青院里,就不会有什么安宁日子,她可不愿意时时忍受这姑娘的挑衅。 刘志诚诧异地看向袁珊珊,罗婶和罗长树也吃了一惊,有知青搬出来的,可那也是因为在本地成了家的缘故,这几年可从来没有袁珊珊这样一来就要求搬出来的。 罗婶拍了下大腿说:“你这说的啥话,凭啥要你搬出来,你还带了一个弟弟,住在外面可不安全,知青院里好歹互相之间有个照应。”特别是袁珊珊一个小姑娘家家的,长得这副模样,要是在他们村里出了事,那可咋办? 罗长树也坚决反对:“这可不行,你们来到我们坡头村,我们就必须对你们负责。” 不说出了事后,他们队里需不需要负责的问题,袁珊珊一个姑娘家的,要是出点事,那可就一辈子给毁了,他们坡头村还算是风气比较正的,其他村子不是没有知青出过事,虽说没敢声张出来,可到底有些闲言碎语流传出来了。 袁卫彬看事情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张嘴想说要不就住在知青院吧,袁珊珊却在看了眼屋里的摆设后,转身走了出去,这叫屋里其他几人看不懂了,这姑娘想做啥? 袁珊珊听得出来罗长树他们的顾虑,说实话知青特别是女知青,能碰到这样的村领导算是运气,换了她处在这样的位置,也不会同意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带着一个更小的弟弟单独搬出来,所以她必须拿出点能说服人的东西来。 之前进来时就看到院墙角里有一堆散乱的碎砖头,袁珊珊挑了一块稍微齐整的带回屋子里。 “小袁啊,你这是要做啥?” “婶子,看好了。” 袁珊珊露齿一笑,接着举起手掌就向砖头劈去,只听其他人吓得“啊”叫了一声,“噗”的一下,砖头被掌刀就劈成了两半,罗婶由刚刚的惊吓变成了惊诧,眼睛瞪得老大。 刘志诚的表现好不到哪里去,他迅速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半块砖头,妈啊,真的是被劈断的,这刀口还挺齐整的。 这还不够,袁珊珊伸手将手上剩下的半块砖头用力一捏,于是,那半块砖头……碎了! 被捏得粉碎!带粉尘的那种! 罗婶大声叫“乖乖”,忙要看袁珊珊的手怎样了,这么一双白嫩的手,怎就将砖头给捏碎了?捏碎可比掰断难多了。 袁珊珊笑嘻嘻地拍掉手上的砖灰,将两只手都伸到罗婶面前让她看,并解释:“我就是力气大,谁要想不开,倒霉的肯定不是我。” 其实她捏碎砖头时作了点弊,她作为异能者虽然力气是比普通人大得多,但到底不比力量异能者,换了以前末世里的好姐妹林瑗,才觉醒的时候就能一拳头将这屋子的墙给砸出个洞来。但她的异能却能在不懂得这些的普通人面前作弊,她在用力捏砖头的同时,身体里的异能也进入砖头破坏里面的结构,再用力轻轻一捏,可不就碎了。 罗婶将两只手反复看了几遍,连点红痕印子都没找出来,罗长树起初没露出异样,这时候才哈哈大笑起来:“好姑娘,这是生得晚了,要是当年杀鬼子的时候,就你这力气,肯定能多杀几个鬼子,哈哈,哪天祥子从部队上回来,让小袁跟祥子过几招看看,要是祥子连小袁都打不过,那可就丢脸了。” 罗婶没好气地呸了一声,对袁珊珊解释道:“别听他胡说,祥子是我小儿子,人在部队里当兵,一年到头的哪有时间回来。” 刘志诚蹲在地上看地上的砖头碎屑粉尘,用手劈砖,能做到的人不少,厉害的几块砖头叠起来也能劈断,可生生用手将砖头给捏碎,还捏得这么碎,不会是练了什么功夫的吧? 回头一看,袁卫彬这小子也两眼发亮地看向他姐,刘志诚抽搐了下嘴角,这姐弟俩的画风都有些不对劲,特别是袁珊珊,看着就是城里娇滴滴的姑娘家,谁能想到能以掌劈砖用手碎砖呢? 第13章 第13章 坡头村的村民也不全是在地里干活,于是新来的四位知青,从大队院里先后出来的不同画风便被一些人看到了,头一个怒气冲冲地冲了出来,把附近正在东家长西家短的两个老太太吓了一跳,夸张地拍拍胸口,接着又看到罗支书满面笑脸地将剩下三人亲自送到门口,那态度热情得同样让人看不懂。 刘志诚挑着箩筐走在前面,袁珊珊提着一个袋子轻松地走在后面。 经过袁珊珊的争取,又确实看到她的大力,罗大树兴趣上来还跟袁珊珊掰了一回腕子,意外又意料之中的输给了一个小姑娘,于是不再阻拦她带着弟弟搬出来,所以他们姐弟俩的粮食就先留在大队的仓库里,只先领够这几天吃的量,等住的地方安顿好,再领了粮直接挑到那边去,省得来回多折腾一趟。 外人不知内情,只以为刘志诚一个大小伙照顾袁珊珊一个姑娘家,主动承担下所有挑粮任务,如果刘志诚知道其他人的想法,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来,也许是哭笑不得,他一个大小伙跟袁珊珊一个小姑娘,到时候还不知道谁照顾谁呢,他心里说,幸好袁珊珊的粮暂时留下来,否则两人一起挑担从村里穿过,他肯定得被袁珊珊给比下去。 村里上了些年纪的人还是有些怵罗长树的,不敢跟他打听什么,抓住了一同出来的罗婶,虽说如今对城里来的知青不再跟看西洋景似的,可在村里依旧保持了很高的话题性,特别是其中一个小姑娘长得贼好看,就更让人止不住八卦的心。 罗长树则要给袁珊珊姐弟俩安排新住处,这事得尽快落实下来,才好让他们明天安心上工。 罗婶依旧喜欢袁珊珊,不,应该比之前更加喜欢了,姑娘家力气大点才好,这在农村里挣的工分也会比其他女知青多,不过对于之前起的念头却有些犹豫了,真要跟她小儿子处对象的话,以后小两口闹个口角动起手来,会不会小儿子打不过袁珊珊? 不行,她得抽个空问问罗长树。 如果袁珊珊知道罗婶的这些心理活动,只会抽搐着嘴角总结一句:想太多。 袁珊珊走在最后,刘志诚挑着担和袁卫彬说着话,袁珊珊看着袁卫彬眉飞色舞地跟刘志诚比划着什么,心说小露了一手,好处多多,就连袁卫彬的情绪也被影响得好转了不少,之前被王春丽吓着了,现在却多了几分信心。 刘志诚好奇袁珊珊这么大的力气,会不会是平时练过的,袁卫彬则自豪地向刘志诚讲述他姐在丰城的丰功伟绩,曾将几倍的大块头给过肩摔,至于练没练过,袁卫彬很肯定地说:“我姐没练过,不过以前力气就挺大的,现在好像更大了。” 家里兄妹三人中,他跟姐姐的关系最好,与大哥相差岁数大不说,大哥又早早离开了家,他亲妈生下他没多久也上班了,袁父工作更是繁忙,所以他几乎等于是他姐领大的,他还记得他姐比他大不了多少,却能背着他跑来跑去。 “原来是天生神力!”刘志诚转头佩服地看向后面的袁珊珊。 袁珊珊心里一乐呵,不用她解释,袁卫彬自发地给她的力气找了说法,不过经袁卫彬这么一说,袁珊珊也想起来了,原身确实不是个力气小的,但也只是相对于普通人而言。 路过孟佳华他们干活的地时,袁珊珊看到孟佳华特地停下来朝她招手,袁珊珊让袁卫彬跟着刘志诚一起走,她过去看看。 刘志诚回头提醒了一句:“我估计是王春丽找他们说了你们的事。” 这种手段是惯见的,王春丽在罗书记面前都没有低头,那肯定是不会就此罢手了,惯见的手段是什么?那就是发动群众孤立袁珊珊了,一个大帽子扣下来,其他人便会疏远袁珊珊姐弟俩了,或许还会有更进一步的什么情况。 这么看来,袁珊珊搬出知青院还是挺有先见之明的,否则院里会被折腾得不安宁。 “多谢刘大哥提醒,我知道了。”袁珊珊应了句,向孟佳华走去。 孟佳华一早干活已经满头大汗了,一边用毛巾擦着脸上滚落下来的大颗汗珠,一边问袁珊珊:“你们跟王春丽是怎么回事?她刚过来要让我们跟她一起,揭发你们反动家庭出身。” 果然如此,袁珊珊说:“孟姐,我跟彬彬的出身在那里,这是没办法的事,并不是有意想瞒着大家,我跟彬彬会服从村里和组织上的安排,不过我跟罗支书提了,我们会从知青院里搬出来,否则会因为我们姐弟俩闹得大家都不得安宁,这时候地里的活忙得很,可别因为我们影响了大家的休息。” 孟佳华一惊:“你们要搬?要搬也轮不到你们搬啊。” 袁珊珊顿时明白,孟姐他们的“革命意识”不如王春丽那么旗帜鲜明,笑着说:“孟姐你们放心吧,罗书记和罗婶都同意了,等搬好地方,我请孟姐你们过来作客。” 孟佳华皱了下眉头:“这事等我们中午回去吃饭的时候再商量一下吧。”她听赵洪军的意思,许言森拜托了他照顾珊珊姐弟俩的,结果这才第二天,就把人给逼得搬出去了? “好的,中午饭我来做吧。” “也好,麻烦小袁你了。” 大院里的另两个女知青也同在一处干活,来回两趟的动静她们也都看在眼里,苏凤林见袁珊珊走开后,嫌弃地甩了甩手里的泥巴,幸灾乐祸道:“没想到啊,我们知青院里来了两个反动家庭出身的,以后可有乐子瞧了。” 她倒没听到袁珊珊说搬走的事,但之前王春丽的声音大得很,这块地里的村民都听到了。 “苏凤林,少说几句,真闹开了,我们这些知青都要被别人看乐子。”板着面孔的孟佳华还是挺有威信的,一句话说完,苏凤林即使不乐意,也只敢小声嘀咕抱怨,却不敢跟孟佳华当场呛起来。 唐芸之前一直弯着腰拔草,抬头冷冷看了眼苏凤林,转头对孟佳华说:“爱闹就让她闹去,爱搬也让他们搬去,你真将自己当成领导了,到时吃亏也由他们自己受着去。” 孟佳华对唐芸倒没有甩脸色,只是拧着眉头不太赞同她的说法:“住外面不安全。”就袁珊珊那年纪和相貌,放出去会出事的,所以她想不通,罗书记怎会同意的。 唐芸扭过头去,说出来的话依旧不中听:“你操的心倒多,可别人不见得就领情。”说完不再理睬孟佳华。 孟佳华叹了口气,也埋头继续干活,这事还是跟赵洪军商量一下。 第14章 第14章 因为要等着罗支书那里的消息,袁珊珊发现自己空闲下来了,离做午饭还有段时间。 “姐,”袁卫彬从外面走进袁珊珊临时的房间,“刘大哥说下午要借自行车去镇上一趟,问我们要不要顺带寄信,还要不要捎带东西回来。” 袁珊珊手一顿,差点忘掉最重要的事,不要怪她,实在是她多少年了,脑子里就没有“用笔写信”这样的概念了,但这个年代,写信才是最正常的沟通交流方式,什么电脑网络智能手机,还是暂时统统丢到脑海的犄角旮旯里,否则越是惦记那些东西越是不适应如今资讯落后的年代。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你信写了吗?我们各写各的,分别给咱爸和大哥他们都写一封,我再给赵阿姨他们去个信报个平安。” 袁卫彬挠挠脑袋,用脚尖在地上划圈,袁珊珊将纸和笔找出来,发现他还维持着这个动作:“咋啦?” “姐,”袁卫彬低着脑袋,“我们真的能去看爸吗?” 袁珊珊撸了一把他的脑袋:“咋不能?等夏种忙完了,我们跟队里请个假,到了那边肯定能见到咱爸。” 就是见不到,她也能偷偷潜进去把人见着,据她在丰城时打听到的消息,离了丰城后袁父的待遇反而比丰城那边好些,所以农场那边的看管应该不是十分严格,不让外人探视的。 “好,我听姐的。”袁卫彬抿嘴笑了笑,老实地找出自己的钢笔,又跟她姐要了信纸,趴在床边上开始写信了。 袁珊珊知道袁卫彬现在的心理状况不对劲,但除非自己走出去又能有什么办法,来到这里总比留在丰城要好得多,等正式上工后,从早忙到晚没有个闲的时候,也许那时候就没时间伤春悲秋了。 三封信没花袁珊珊多少时间,只是比较公式化地说明了一下坡头村的情况,大队长和大队支书已经知道他们家的情况,但仍很照顾他们姐弟,让袁父以及袁大哥他们不用担心他们这边的情况,她会照顾好弟弟,等着将来一家团聚的时候。 袁珊珊可以想像出袁大哥现在有多忧心家里以及袁父的情况,只怕恨不得插翅飞回来,可现在谁都身不由己,所以给袁大哥的信里,袁珊珊多花了些时间比较隐晦地说明家里的情况,也许别人看不懂,但袁大哥应该看得出,袁父以及他们姐弟不是没人暗中护着的,等她去看过袁父后会第一时间给袁大哥写信,这时候袁大哥在部队里可千万不能出岔子。 为了让袁大哥放心,信末她还写了在这里碰到许言森了,许言森很照顾她和弟弟。 袁卫彬也写了不少内容,袁珊珊本着尊重他的想法,并没有打开来看他写了些什么,直接和她写的信一起塞进了信封里糊了口,又将邮票给贴上,让袁卫彬给刘志诚送去,她要去忙午饭去了。 …… 中午收工的时候,没等孟佳华去找赵洪军,对方先找了过来,两人都板着面孔走在田埂上,表情严肃得很。 不仅孟佳华头大,赵洪军比她更甚,昨晚才答应得好好的,结果今天就来了这么一出,不过想到许言森托他打听的事,心里又松了口气:“我听老许说了,小袁跟老许家里是一起出的事,你也知道,虽然老许因为成分问题工农兵大学名额没了,可他在这边想要护住一两个人不成问题,王春丽想折腾,估计也翻不出多大的水花来,她初来乍到,一个人的能量太小,咱坡头村什么形势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件事先不着急,等我回去问问刘志诚,再不行找罗支书谈谈,咋就同意他们搬出去了。”赵洪军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到底没将许言森说的袁家姐弟想单独住的想法说出来,照他来看,许言森肯定还会抽时间过来看袁家姐弟俩。 孟佳华拍拍身上的草屑泥巴,头上顶着草帽,脸已经晒得通红:“你说的也是,刘志诚和他们一起找的罗支书,应该知道当时的情况。哎,没想到这回来了个不省心的,烦!”干了一天的活就够累的了,还要操心这些闲事,孟佳华都有些不耐烦。 赵洪军笑了笑:“这又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再说来之前谁知道是什么样的人物,说起来那还是个根红苗正的。” 孟佳华轻声嗤笑了一声,有些讽刺意味,可两人谁也没话说明白,却知道对方想的是什么。 “孟姐,今天不是你做饭吗?你没提前回去?”知青院里另一个男知青吴威从后面追上来,吴威是南方人,长得不比赵洪军高大。知青院里的饭是大家轮着做的,轮到谁,上工的时候会提前一会儿回去。 “哦,小袁说了,今天她来做,我就偷个懒了。”孟佳华也是说笑的,偷懒哪里还会留在地里干活,不说活累,就这天气,太阳当头晒下来,可不是那么好受的,好在这里的人不是第一回经历夏收夏种了,虽累得够呛,多少也有些适应了。 上工的知青一起说说笑笑往知青院走,路上碰上熟悉的人打声招呼,远远的看到他们知青院里有炊烟冒出来,想到回去就能吃上饭了,大家心情又好了些。 “你们回来了,有凉好的茶水,先喝了解解渴,等你们洗好手就可以吃了。”饭主要是袁珊珊做的,刘志诚跟袁卫彬就打个下手,看到知青们回来赶紧招呼道。 “哟,连水都给我们打好了,小刘同志果然贴心,这茶水也好。”大家放下手里的农具一看,忙了一上午看到泡好的茶水和打好的洗脸水,这心里舒爽得就跟喝了井水似的,就连挑剔的苏凤林也无法说出不中听的话,大家嘻嘻哈哈一起洗了脸和手,就坐到了饭桌上,饭菜已经上了桌了。 赵洪军和刘志诚落在最后,两人在低声交谈着什么,不过目光不时落在给大家盛饭的袁珊珊身上,赵洪军眼里流露出明显的错愕与不敢置信之色。 坐到桌边上时,赵洪军已经收敛了之前的表情,除了孟佳华,谁也注意到之前的情景。 赵洪军扫了一眼:“还缺了谁?饭点过时不候啊。” 这时王春丽才跟大家闺秀似的才从房间里出来,见孟佳华和赵洪军他们说笑着就端起饭碗要吃上了,忙说:“孟姐,赵哥,我上午跟你们说的事……” 孟佳华用筷子敲了敲碗,不快地拧着眉头说:“有什么要说的等大家伙吃好了饭再说,忙了一上午都饿得饥肠辘辘的,希望小王同志能体谅一下我们。” “对,先吃饭,有什么事饭后再说。”赵洪军打圆场。 苏凤林嗤笑一声,但她同样饿得没力气看笑话了,这时候天大地大也没吃饭事大,吴威他们因为没跟赵洪军在一起,所以还不知道怎回事,但他们也懂得看人脸色,互相看了一眼,都摇了摇头闷头扒起饭来。 袁珊珊烧菜手艺不差,原来在家就是常做的,虽然只是院子里自己种的几样简单的蔬菜,却做得清爽可口,孟佳华和几位男知青都不吝啬他们的赞美之辞。 饭吃了大半,罗婶找上门来:“你们吃,你们吃,我找小袁说点事,小袁吃好没有?” “就来,罗婶你等下。”袁珊珊快速把剩下的饭扒完,抹了把嘴就起身,心知罗婶这时候过来肯定是说房子的事。 孟佳华朝赵洪军看了一眼,后者朝她微微摇了摇头,看向袁珊珊的背影露出若有所思之色,难道真跟刘志诚说的那样,这姑娘天生神力?老许知不知道这事?如果确有其事,那单独住出去倒没必要太过担心了。 第15章 第15章 “小袁啊,婶子跟你说,”罗婶是个性子爽利的人,什么废话也没有,上来就直奔主题,“我跟你们罗书记合计了一下,有这么三个地方,你看看中意哪个地方。” 袁珊珊心头一喜,她以为有地方搬就很好了,没想还有得挑,对罗婶更加感激,有机会肯定要好好报答,从末世里出来的她,更加珍惜人性的善良:“罗婶你说,我听着。” 罗婶这事是亲自盯着的,担心罗长树一个大老粗办事不细心,其实罗婶也是白操心了,就因为袁珊珊一个女娃,袁卫彬年纪又小,罗长树反而更加上心,再加上罗长树从战场上下来的,看到袁珊珊这样力气大的也见猎心喜。 罗婶将三个地方说了出来,其中有两处地方是年久失修,早年吃大锅饭时留下的地,要住进去的话得修一修才成,否则会钻风漏雨,剩下第三个地方是罗婶极力推荐的。 “……这地方还是你们罗书记提出来的,那是我们郑家的一个老本家,郑大奶奶带着孙子小军单独住,地方有些偏,不过房子挺宽敞,当年是小军他爸妈盖的,可惜他爸妈人都不在了,”罗婶没说人怎么没的,但语气唏嘘不已,“郑大奶奶虽说性子有些孤僻,但人不坏,就是眼睛有些不好使了,说起来小军年纪倒跟小袁你弟弟差不多大,现在在村子里也算大半个劳力。” 袁珊珊秒懂:“罗婶你是叫我们搬过去,正好也照应着点郑大奶奶吧?这没问题,正好彬彬他也有个同龄人可以作伴。” 这边的知青都比袁卫彬大,可以当知心大哥,但袁卫彬更需要同龄伙伴,听罗婶三言两语,袁珊珊脑子里便能浮现出一个身世堪怜的少年,却自强不息,不向命运低头,这样的同龄人恰巧就是袁卫彬目前最需要的参照对象和引路人,有这样的小伙伴对照着,袁卫彬还会自怨自怜吗? 袁珊珊还是听得出罗婶话语里对这位小军小伙伴的疼惜,所以那必定是个很懂事又孝顺奶奶的好少年。 “婶子就是这个意思,婶子就喜欢小袁你这样爽利的性子,等下婶子先领你们姐弟俩去看看。”罗婶自己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偏她那大儿媳肚子里弯弯绕绕的,有什么话不肯明着说,罗婶又不是她肚子里蛔虫,一个屋檐下住着很快就出现不和谐气氛,索性老两口就将老大一家给分出去了,眼不见为净,让大儿媳在自己小家里折腾去吧。 “行,婶子你吃过了吧,要吃过了我们这就去?”虽说跟自己最初的打算有些相背,算不得独门独户,但不管是罗婶还是罗书记,对自己姐弟俩确实很照顾,所以袁珊珊也希望自己能回馈一下,不就是祖孙俩,在生活空间和自由度上,比这知青院里要便利得多。 如此一来,也能跟村子里进一步打好关系,现在被王春丽曝出家庭成分的事,虽说她觉得王春丽翻不花多大的浪花来,但她这事做了称了罗婶和罗书记的心意,将来有什么事罗书记也会偏重自己一点,远的不说,就拿近的,她跟彬彬找队里请假去看袁父,相信也会省事得多。 罗婶是饭碗一丢就过来的,担心再拖会儿这知青院里的知青要午休,现在这个时间点找郑大奶奶也正好,袁珊珊转身叫了袁卫彬出来。 袁卫彬丢下饭碗叭嗒叭嗒跑了出来,除了几个知情的,其他人则好奇袁家姐弟初来乍到,就跟郑大队长家关系处得这么好,也有人看得不顺眼的,看着姐弟俩随着罗婶一起出了知青院,当场嘀咕了句:“马屁精!” 孟佳华看了眼苏凤林没说话,唐芸更是连个眼神都没施舍过去,专注地吃饭,吃好了还是睡一小会儿,下午还得上工。 苏凤林眼睛转了一圈落到王春丽身上,笑道:“春丽啊,你刚刚要跟孟姐和赵哥他们说什么事?现在正好一边吃一边说了。” 王春丽正暗恨袁珊珊跟她弟弟跑得太快,碍着罗婶的关系不能将人叫住,现在有人递了话过来,她便顺着竿子往上爬:“是关于袁珊珊和袁卫彬同志的家庭成分问题,我作为知情者,就不能给他们遮遮掩掩的,这不是爱护他们,而是害了他们,有了问题就必须揭发出来,而不能让他们隐藏在农民群众里,无法保证革命队伍的纯洁。” 苏凤林惊呼:“什么?他们的成分有问题?” “不错,”王春丽放下碗筷,将手摆在膝盖上严肃认真地看着饭桌上的其他人,“袁珊珊的爸爸袁国柱被革委会揭发审查,被划成反动分子,袁珊珊和袁卫彬并没有严格与这样的反动分子划清界限,这个问题很严重,我觉得我们作为知识青年代表不能忽视这样重要的问题,必须联合起来向坡头村大队甚至秦石公社……” “啪!” “我吃好了,中午谁洗碗?我先进屋睡会儿,别吵着我!” 王春丽正说得激情澎湃,忽然唐芸将碗筷往桌上一摔,起身拍拍屁股就很干脆地走人了。 刘志诚忙憨憨一笑:“我来收拾吧,午饭都是小袁拾掇的,我没帮什么忙,就由我来洗,下午我想去镇上一趟,你们有什么信要寄或者要带什么东西的吗?” “正好,我有信要寄,”吴威放下筷子连忙奔回屋里,“你知道找谁借自行车吗?认得路吗?” 人都跑进屋里了,刘志诚在外回道:“我打听过了,大队长家里有辆自行车,路来的时候我就记住了。”他认路的本事还是一流的。 “正好,我也要捎个信,小刘你就辛苦一趟了。”赵洪军也说,他想让刘志诚顺路给许言森捎个信去。 “赵洪军同志!”王春丽十分气愤,好好的气氛就被这些人给破坏掉了,能不能严肃地面对革命问题? 赵洪军已经起身了,这才像是刚想起来似的,转身回了句:“王春丽同志,我们精神上支持你的革命行动,但身体上有心无力,我们还是先把公社和大队布置给我们的任务完成。” …… 罗婶带着袁家姐弟敲开了郑大奶奶家的门,一个黑瘦的少年谨慎地打量着同罗婶一起来的姐弟俩。 第16章 第16章 “军军啊,这是你袁姐姐和袁哥哥,你和你奶奶吃好饭没有?”罗婶摸摸黑瘦少年的脑袋,“你可有阵子没到婶子家玩了。” 郑学军从袁家姐弟身上收回目光,对落在脑袋上的手有些不自在,却没有挪开,将三人迎进门:“刚吃好,奶在堂屋里呢。” 屋里传来老人的声音问外面的情况,罗婶大声回应着,然后就见到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拄着拐棍走了出来,一头头发白了大半,在脑后挽成一个发髻,身上穿着打了补丁的衣裳,却看得出洗得很干净,就是这院子,比他们知青院收拾得还整齐,一眼便能看出这里的主人家是什么样的性子。 老太太眯着眼睛才认出向她走来的是谁:“原来是祥子他娘啊,吃过了没?军军给你婶婶倒水去。” “大婶子,别让军军忙了,我们到屋里说会话,”罗婶走过去搀扶老太太,“我那本家兄弟长树来找过婶子了吧,我是带人来让大婶子认认。大婶子,你仔细看看,这是小袁姑娘,这是她弟弟,年纪跟军军差不多大,以后能跟军军作个伴。” 听了罗婶的话,袁珊珊拉着弟弟将他们送到老太太面前,叫人:“郑大奶奶,我叫袁珊珊,这是我弟弟袁卫彬,小名彬彬,我们是从丰城来坡头村插队的知青。” 袁卫彬看老太太板着面孔看上去十分严肃,有些发沭,老实地跟着他姐叫人。 上午袁珊珊他们也碰到过村里的老人,见到知青不管心里什么看法,面上都是堆起笑脸的,可郑大奶奶不同,也许平时就是不苟言笑,面相显得有些古板刻薄,没看么看袁珊珊,而是多看了几眼袁卫彬,皱着眉头说:“真的跟军军一样大?这样小的年纪就出来插队了?算了,罗书记特地来跟老婆子我打过招呼了,既然是大队里的安排,老婆子我当然不会反对,不过我丑话要说在前头。” 罗婶看向袁珊珊,袁珊珊点头道:“郑大奶奶您说,郑大奶奶借地给我们住,我们当然听您的。”这样公事公办的态度反而好。 刚刚进来时她已将整座院子打量过了,这里位置虽偏,但应当看得出,当初盖这座院子的时候,郑大奶奶家里的情况应该不错的,主体是砖头的,属于比较典型的农家四合院,中间是连带堂屋的三间正房,两侧厢房,一边是厨房和存放杂物的仓库,另一边则闲置着,正好两间,想来就是安排给她和彬彬的。 坡头村罗姓和郑姓都是大姓,但郑大奶奶能带着还没成年的孙子保住这样的大房子,想来也不容易,看郑学军小小年纪就对外来者摆出一副小兽般的警惕模样,就可知在这村里的情形如何,现在她和彬彬住进来的话,估计也能封住一些郑家人的口。 袁卫彬不肯离开他姐身边,郑学军同样也不放心将奶奶留在陌生人身边,两个少年各居一边互相瞪视着,并且还都竖着耳朵听大人怎么商谈。 跟袁珊珊想的一样,郑大奶奶说了,东边的厢房就由袁家姐弟俩住,里面的床是现成的,两家单独开伙,也就是说饭分开来做,吃的不混在一起,听郑大奶奶的意思,若非再盖厨房麻烦,恨不得连厨房也给隔开来。 当然因为袁家姐弟俩住了这里的房子,所以每个月交一定的粮食给郑大奶奶,算是付房租,这是当初在大队罗支书那里就谈好的事,虽然罗长树和罗婶都觉得袁珊珊姐弟俩够呛,但他们坚持,罗长树也就以为他们家里虽然遭了难,但手里还是有些钱和粮票。 袁珊珊同意了郑大奶奶的听上去有些严苛的条件后,郑大奶奶就站起来去房里拿钥匙,郑学军连忙赶过去帮忙。郑大奶奶虽然眼睛有些不好使,但腿脚还算利索。 罗婶拍拍袁珊珊的手,低声说:“我之前还担心你跟郑大奶奶谈不成,这下好了,你跟彬彬就放心住下来,相处时间长了你就知道郑大奶奶是什么样的人,就是军军也是好的,小小年纪就将自己当大人使,我家那口子还有长树兄弟虽然心疼他,可你郑大奶奶性子拗,不肯总让大家照顾着,也只好军军一个人将这个家给撑起来,”又看了眼袁珊珊姐弟俩,唏嘘道,“你们也不容易。” 袁卫彬害羞地笑笑,不过因为罗婶的话,对郑学军这个同龄人也生出了好奇心,那是一个跟他不太一样的少年,袁卫彬有些想像不出,跟他一样大的郑学军,要怎么照顾好奶奶还要养活自己,要不是有他姐姐,家里的变故会让他感觉天都要塌了。 郑大奶奶取了钥匙在郑学军搀扶下出来了,将钥匙交给袁珊珊,就挥挥手让他们自己忙去,袁珊珊再三感谢,说领了粮就将这个月的粮食送过来,就带着袁卫彬先去看他们今后几年将要住的房间了,罗婶留在堂屋陪郑大奶奶说话。 “你们也真是……我一个老婆子不是不识好歹,知道你们想帮我跟军军,只要人没问题,住就住好了,我老婆子总要替军军和他爸妈将这房子给守好了,不会让其他黑心肝的给占了去。”郑大奶奶眼神不好,心却透亮,要不是有队长和支书关照,她和军军不知要被其他郑家人欺负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军军再能干,可一个半大少年也不可能给他全劳力工分,所以祖孙俩靠郑学军一个人的工分挣的粮食,根本吃不饱的,这还是靠罗长树他们还有郑学军自己想方设法,才勉强糊口。 所以现在罗长树将人安排进来贴补他们祖孙俩一些粮食,郑大奶奶又怎可能将他们的心意往外推,再说罗长树上午过来时跟她说了这姐弟俩家里的情况,郑大奶奶嘴上不说,这心里却不想为难这姐弟俩了。 “大婶子你放心吧,这房子本就是军军他爸妈留给军军的,郑家人哪个敢抢,先问问我跟我家那口子同不同意。”罗婶拍胸脯保证道。 另一边,袁卫彬很高兴地跟着他姐打开房间的门,推门进去,喜道:“姐,这里比知青院条件好,姐,我是不是能单独一个房间了?” 袁珊珊看这房间里的床和桌子上都只有一层薄薄的灰尘,可见房子主人有经常打扫的,离上一次并没有过多长时间,收拾起来很快:“当然,两个房间随你选,你挑完了剩下的就是我的。” 袁卫彬不好意思起来,现在可不能像以前那样任性,什么都先由着自己来:“那我再看看另一间。”他决定了,把好的一间留给姐姐,他是男子汉,能将就。 结果发现另一间房间跟这边布置一模一样,都是一张床一张桌子,再加一个床头柜和五斗橱,于是袁卫彬还是挑了刚看的第一间。 袁卫彬粗心,袁珊珊却发现,两间房间里的家俱,应该是当初盖房子时一起打造的,几乎没有使用过的痕迹,想也知道当初盖房子对这个家有过很精心的规划,最后却不知因何,让郑大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 第17章 第17章 袁珊珊和袁卫彬一起动手,洗洗刷刷收拾新居,将知青院那边的情况完全抛在了脑后。 等他们过去拿行李的时候,正巧碰上午休过后要去上工的一行,袁珊珊把孟佳华拉到一边,说明搬去郑大奶奶家的事。 “等等。”孟佳华转身叫住唐芸,“小唐你先去,我晚一会儿,帮我跟队长说一下。” “知道了。”唐芸摆摆手,对她和袁珊珊要说什么一点兴趣都没有,苏凤林倒想留下,从来看热闹不嫌事大,只可惜没人留她,眼睛咕噜在孟佳华和袁珊珊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满脸可惜之色。 “你说郑大奶奶?哪个郑大奶奶?”其他人走后,孟佳华拍拍脑门,郑姓人太多,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就是住在山脚下,独自带着叫军军的孙子的郑大奶奶。”袁珊珊提醒道。 “哦,原来是她家啊!”这么一说孟佳华立即想起来,毕竟在坡头村待了不少年头了,想起她家的情况叹道,“她跟她孙子也是两个可怜人,她儿子儿媳我没见过,我来的时候人就没了,但听过一些事,她儿子原来是省大毕业留校的老师,运动刚开始没多久夫妻俩就没了,听说还是罗支书亲自去省城把老人跟孩子接回村里的,既然郑大奶奶肯让你们住进去,那你跟小彬就安心住下来,别担心王春丽那套。” 袁珊珊住到郑大奶奶家,这让孟佳华也安了不少心,可以说是偕大欢喜的结果,一来她不用担心袁家姐弟俩住在外面的安全问题,另一方面,知青院里也会清静些,人都不住在一起,王春丽再闹也有个限度,否则天天针锋相对的,其他知青也要跟着受累。 若说最初几年她还有些积极性,可随着时间越长,她心里牵挂的就只有什么时候才能回城去。 袁卫彬听得瞪直了眼睛,袁珊珊皱了下眉头,没想到人是这么没的,心里对罗书记又多了几分敬意,能在那样关头将人接回来,那是要担风险的,可不是谁都敢做得出来的,没看她后妈连枕边人都能出卖。 “谢谢孟姐,我知道了,刚来就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等那边安顿好,找个大家都有空的时间,我跟彬彬请大家吃饭。” “行,就是没办法帮你搬家了,你们去忙吧,我上工去了。”孟佳华说完该说的话就摆摆手走了,看得出袁珊珊是聪明人,罗书记经历过那些阵仗,又怎可能被王春丽轻易左右,王春丽这小姑娘啊,将人看得太简单了,就是这穷山沟坡头村,也是出过能人的。 “姐,郑学军他……”袁卫彬觉得郑学军比自家惨多了。 袁珊珊拍拍他肩,拉着他往知青院里走:“刚刚孟姐的话就当没听过,别在郑大奶奶和军军面前提,原来怎样还怎样。” 袁卫彬将其他话吞回了肚子里,点了点头。现在的他懂得站在对方替他人着想了,就像他自己,可不喜欢谁都把他亲妈的事情挂在嘴边提,为这事在丰城那边打了不止一次架了。 这让他对搬去郑大奶奶家更加不排斥了。 没碰到王春丽,姐弟俩都很高兴,有袁珊珊这个力气大的在,一趟就将行李全都搬过去了。这次多花了些时间收拾,之前没拆开的行李袋也都打开了,分门别类地在床头柜和五橱里归拢好。 收拾完自己的房间,去队里领了粮回来,袁珊珊就忙院子里的事,先去挑了两担水,又在正屋后面的荒地里开了一小块菜地,这也是郑大奶奶划给他们姐弟俩的,暂时可以将就,以后就得自己种菜自己吃,因为他们只有祖孙俩,所以只种了一小块菜地,剩下的空地就荒着。 袁卫彬跟在他姐后面一起帮忙拔草,没多大会儿手上就起了血泡,以前什么时候干过地里的活,袁珊珊看他没叫出来也就没阻拦他继续干活,总得适应在农村里生活。 袁卫彬倒想叫呢,可一看到他姐在前面拔了一大片,他才清理了一小块,而且还没他姐清理得干净,咬咬牙跟杂草绞上劲了。 种菜的活,原身和袁珊珊都没少做过,原身在自家院子里种过,袁珊珊在末世里也干过,所以非常利索地就将小块菜地收拾妥当,返身想问问郑大奶奶村里有没有人家卖菜种的时候,郑大奶奶给了她几个纸包:“以后有了再还给我。” “谢谢郑大奶奶,我一定还。”袁珊珊没客气地推让,还是先把菜种上要紧。 郑大奶奶在堂屋里能看到后面的情形,她也没料到袁珊珊一个看上去娇滴滴的小姑娘,地里的活干得这么利索,大块的土坷垃都是一锄头下去,就给敲得粉碎,比起成年汉子也不差,袁卫彬的表现倒符合她对城里孩子的印象。 人勤快,力气确实不小,这是郑大奶奶对袁珊珊的初步印象。 菜种洒下去,又挑了水浇透,袁珊珊将袁卫彬手上的血泡给处理好,否则明天甭想干活了。 “你留在家里,我去后山上捡点柴回来,顺便看看能不能晚上加点餐。”袁珊珊看看袁卫彬的手,心里想着再弄点草药回来给袁卫彬敷手,虽不精通,但常用的几种草药还是认识的。 “姐,我跟你一起去吧。”袁卫彬刚还疼得抽气,立马又站起来要求道。 “你留下吧,以后会带你去的,姐一人快去快回,正好能赶上回来做晚饭。”一下午的时间就在忙忙碌碌中过了大半,袁珊珊看看天色,跟袁卫彬交待了一句就赶紧往外走。 被留下的袁卫彬一人正不知要做什么好的时候,院子外面响起一连串的自行车铃声,他好奇地走出房门向外张望。 “珊珊,小彬,你们在吗?” “许大哥!”袁卫彬惊喜地跑过去给开门,院门一拉开,果然是许言森骑在自行车上,大长腿跨在地上支撑着,“许大哥你不要上工的吗?” 许言森通过院门看了眼院里的情形,整齐得很,他对坡头村情况算不得非常熟悉,这户郑大奶奶家的情况就不是很清楚,这还是一路问了才找到这边的,当然知道住这儿也是先问了孟佳华的。 许言森接到赵洪军托刘志诚送来的口信后,就连忙跟队里请了假,骑了自行车心急如焚地赶了过来,他哪里想得到,才刚到第二天就出了岔子,听孟佳华说是罗书记给安排的地方,才稍稍放了些心,坡头村的大队长和大队支书给他留下的印象都很好,特别是罗支书,身上还保留了以前的军人作风,身上有股子正气。 许言森一边从自行车上下来一边问:“你姐呢?” “我姐去后山捡柴去了,我要去我姐不让,不过我要去了就等不到许大哥了。”袁卫彬高兴地说。 什么?!许言森吓一跳,忙转头问:“你姐一个人去的?不行,小彬,你姐往哪个方向走的,快带我过去找找,真是胡来,这山里可不比城里,危险着呢。” 第18章 第18章 许言森将自行车停在外面,急急地拉着袁卫彬就往山里跑。袁卫彬起初还想着听姐姐的话留在家里,可被许言森一拉,这心也止不住往外跑,许言森口中的危险的大山,对他这个年纪的城市少年也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不过袁卫彬却没许言森这般担心,往山里跑的时候还用手比划着上午他姐的惊人战绩,用掌劈砖,徒手捏砖,所以山外围的小动物们不可能对他姐产生什么威胁。 许言森却听得气乐了,这都什么事啊,跟玩杂耍似的,算了,跟袁卫彬一个孩子也说不清楚,还是先赶紧将人找回来再说。 在许言森看来,这姐弟俩就跟初来农村的城里孩子一样,见什么都好奇,原先觉得袁珊珊比较沉稳能照顾好弟弟的想法,也被袁珊珊突然弄来的这么一出,给弄没影了。早知道他们姐弟要来,他就应该想办法将人弄到自己在的大队里才好,可现在半途调人却不是那么好办的事了。 两人走后,郑大奶奶才从堂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正在纳的鞋底,走到院门口四下张望,眉头皱得死紧,希望不要出事才好,要是过段时间还不回来,她只能去找罗书记帮忙进山找人了。 袁珊珊丝毫不知自己的行为给别人造成的担心,她就如掉进米缸里的老鼠,一进了大山就像释放开了身上的一层无形枷锁,整个人放飞了,如果有外人在,便可以看到她的身影眨眼间就消失在山林里,失去了踪影。 袁珊珊是精神力异能者,当然只要觉醒,对身体都有一定程度的强化,虽比不上比如力量异能者这样的,但肯定比普通人强上不少,所以这外围的山林对袁珊珊来说如履平地在,而且精神力辐射开来,身周一定范围内的情形都在掌控中。 在她精神力覆盖范围内,植物反馈回来的信息最弱,它们的精神能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无法与末世里的变异植物相比,有的异植可比异兽还来得强悍,接着便是草丛下面的虫兽,袁珊珊看到的精神能量最强的就是一条草丛里爬过的蛇。 现在她的异能等级,只相当于末世里才觉醒的时候,但使用熟练经验多多,不是当初可以相比的。 忽然一只较大的能量光点跑过,袁珊珊仔细一“看”,是只野兔,手里准备好的碎石子也在同一时间向那光点射去,“噗”的一声,野兔应声倒下。 袁珊珊快步走过去,从草里扒拉出一只野兔,脖子上有一个血洞,一击毙命,袁珊珊满意地拎在手里向下一目标进发,天知道一直不能沾荤腥的滋味有多煎熬,身体缺少进补,对她的异能成长也很不利,这问题现在总算能解决了,她可以过上有吃不完的肉的日子了。 …… “袁珊珊!袁珊珊!” “姐,姐你在哪儿?” 许言森和袁卫彬顺着前人踩出来的山路进山,走出老远都没发现袁珊珊的人影,特别是许言森越走越发现,他们走的这条路,并没有最近被人踩过的痕迹,好歹这几年在这一带插队,耳闻目染之下也有一些基本的识别能力,这一发现让许言森的脸色顿时变了。 许言森一着急,袁卫彬也不如最初那么淡定了,特别是山里山外情形完全不同,越想越害怕,声音都发抖了:“许大哥,我姐不会有事吧?” 许言森勉强维持自己的镇定,因为身边还有一个需要他安抚的人,更别说袁珊珊人还没找到:“别急,我们再找会儿,要是找不到你先顺着原路回去,找罗书记他们,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到深山里面,村里人对这一带熟悉得很,有熟人带路,你姐肯定能找到。” 多少安抚了点袁卫彬,两人继续找下去,忽然右前方一阵悉悉率率的声响,伴随着树叶杂草的晃动,袁卫彬身上的汗意立刻消去,汗毛全部炸了起来,差点蹦到许言森身上将自己藏起来。 许言森也警惕起来,手里抓着路上捡到的一截比较粗的树枝横在身前,将袁卫彬护在身后。 声音越来越响,树叶抖动的幅度也增大,没让两人惊悚太久,动静制造者便主动显露出来,两人同时瞪直了眼睛。 “袁珊珊?!” “姐!姐!真的是你!”袁卫彬兴奋地叫嚷起来,从许言森身后蹦出来想要跳到他身边,可惜袁珊珊走的不是正常的山道,对于没经验的袁卫彬来说这路不太好走。 此刻的袁珊珊,一边肩上背着一捆柴,用路上捡来的藤条捆着,另一只手上提着一串的收获来的肉食,也就是野兔野鸡,她本来就在往回走了,却忽然听到有人在叫她,所以加快了速度往回赶,并且发现了进山找她的是谁。 等见到了本人,袁珊珊依旧困惑地看着站在那里的许言森:“许大哥,你怎会在这里?” 一边还不紧不慢地往山道上走来,背着柴提着野物,却轻松地跳过一块拦路石,许言森的目光来回地在她脚底下和身上扫过,已经处于失语状态了。 这真是的是他认识的好兄弟袁卫国的妹妹?娇滴滴的袁家妹子? “姐,姐,”袁卫彬体会不到许言森复杂难言的心情,在山道上蹦来跳去,激动叫道,“姐,这都是你打来的?姐,我们晚上能吃上兔肉跟鸡肉了?姐你好厉害,哪天带我上山打猎吧。”看她姐提着一串猎物,这比过肩摔汉子和单手劈砖还来得让他崇拜。 许言森无语地抽搐嘴角,这姐弟俩都非常人,关注点也跟常人大不相同,但好在袁卫彬的激动叫声让他回过神来,这时候袁珊珊也来到了山道上,许言森顺手接过她手里的猎物,手里猛地一沉,差点没接稳,再度让他差点失语。 “你……”许言森复杂地看着比他矮了一截的小姑娘,脸红扑扑的,丝毫不见倦色,“这都是你自己打来的?你怎么抓到的?” 左看右看不见工具,连把柴刀都没带上。 猎物被许言森接过去,袁珊珊能空出一只手来,脚下一踢,一粒石子飞起正好落进她手里,然后甩手一掷……不远处树梢上的一只麻雀就一头栽了下来。 许言森:…… 第19章 第19章 许言森还能说什么,什么都说不了,最后只能无声地用眼神示意袁珊珊,将柴换他来背,既然袁珊珊力气这么大,提那串份量不轻的野物反而是件轻松的差事。 袁卫彬从最初的震惊过后,就化身成了好奇宝宝,将那只被石子射中的麻雀翻找出来,跟在他姐身边嘴巴就没有停歇的时候,身上丝毫不见了家庭变故后留下的阴影,偶尔袁珊珊才回答那么一两句。 许言森走在姐弟俩的后面,目光不时还游移在袁珊珊身上,精神依旧有些恍惚,觉得自己昨晚上没睡好觉,以至现在还如做梦一般。 “姐,姐,你什么时候教教我啊,打不到麻雀,打只野鸡野兔也好啊。”袁卫彬恨不得立即化身成跟他姐一样的神射手,咻咻,百发百中,他还是知道打中麻雀比击中兔子野鸡难度大得多,目标太小不说,而且一旦惊动速度贼快。 下山速度比上山快多了,很快就看到了山脚下的农家院子,也可以看到远处田里忙碌的村民,许言森的脑子顿时清醒多了,加快两步提醒袁珊珊一件很重要的事:“珊珊,这些野物你打算怎么处理?偶尔偷偷猎一次还罢了,次数多了很容易被人抓住尾巴,毕竟说起来这些都属于队里的集体财产。” 他们知青在这边待的时间长了,也会跟着村里的同龄人或长辈学上两手,布个陷阱什么的偶尔逮上一回兔子,特别是到秋天的时候,有些野兔专爱在田里打洞,那时候不费什么功夫就能逮到野兔,大队里干部会睁只眼闭只眼,让大家伙儿开开荤。但袁珊珊这手里,许言森眼睛瞄过去时仍禁不住抽下嘴角,一串就七八只,一看就不会是偶尔才会开荤的,他有些怀疑,袁珊珊急着从知青院里搬出来,不会就是为了遮掩自己经常上山打猎吃肉的行径吧? “啊?许大哥,这不能吃?”袁卫彬震惊道。 袁珊珊回头对许言森笑笑,现在知道他是接了刘志诚捎的口信不放心赶了过来,又担心自己进山有危险出来找自己,袁珊珊再度给他发了好人卡,自然不会对他隐瞒自己的想法,这事她有过考虑。 “许大哥,我想过了,郑大奶奶家位置本来就偏,关起门来不会有太多人注意到,等下天黑了,我打算给队长和支书家各送一份去,感谢他们对我和彬彬的照顾。” 袁卫彬放心地看了眼野物,到嘴的肉要再飞了,他会非常难受的,少了一半没关系,剩下的也够他们吃的了,一想到喷香的肉,他的口水就要滴下来了。 袁珊珊的笑容让许言森又一恍神,女大十八变,说的就是这丫头这样的吧,这时候要他回想以前跟在袁卫国身后的小姑娘是啥模样,他竟记不太清楚了,反而是这两日留给他的印象太过深刻,迅速占据了全部思维。 “咳,那就按你说的办,自己小心些,别做得太打眼了。”许言森提醒道。 “嗯,许大哥你今晚留下来一起吃吧,明早回去赶得及的吧?以后有空也常来,我烧菜给你吃,嘻嘻。”袁珊珊光明正大的收买人。 “咳,”许言森握拳抵唇不自在地轻咳了声,“好,我有空过来。”他也抵制不住吃肉的诱惑,正是这个认知,让他越发不敢去看袁珊珊的笑颜了,丢脸。 …… 快到院子里,袁卫彬看到有人影闪了下:“姐,刚刚是郑大奶奶吧?” “嗯,是的,郑大奶奶可能是不放心我们进山吧。”袁珊珊的眼力更好,早看到了郑大奶奶的身影,还看到她因为眼神不好,努力向山这边张望。 袁卫彬没想到真的是郑大奶奶,心里嘀咕道,没想到郑大奶奶是这样的大好人,将之前对郑大奶奶古板严肃的印象推翻了大半。 回到家,郑大奶奶人已进了堂屋,袁珊珊提了一只野鸡一只野兔跟了进去:“郑大奶奶,我刚进山打了些野物,今晚奶奶跟军军和我们一起吃吧,这两只留给奶奶和军军明后天再吃,罗婶和罗支书那里也留了一份,奶奶放心,我打的足够的,跟我们一起回来的是在另一个村子里插队的,姓许,他家跟我家是认识的。”贸然领了人进来,袁珊珊觉得应该交待一声。 “你拿回去!”郑大奶奶的语气很生硬,面孔也板着。 袁珊珊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哪里会被唬住,依旧笑道:“军军跟我弟弟一样,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也是担心他身体会亏,才想办法帮着补补,郑大奶奶,我暂时还要借用厨房里的调料,奶奶你不收下我都不敢用。” 郑大奶奶想要出口的话又噎了回去,她的软肋是什么,那就是她唯一的孙子军军了,平时还好,现在来了个同龄人一对照,就显得她孙子长得瘦小又发育不良,皱着眉头说:“这里留一只就够了,你先赶紧用厨房,等你们用完了我还要做晚饭。”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一个老太婆就不去凑热闹了,军军回来再说。” “好咧,那我就给放这里了。”袁珊珊目的达成,留下一只野鸡,野兔带走了。 郑大奶奶目光复杂地看着地上的野鸡,那丫头厉害得超出她的想像,就是村里的老猎户,也不敢说这么会工夫就猎到这些野鸡野兔,要是军军有这样一个长姐照应,该多好啊,就是哪天她走了,也不用担心留下军军一人。 接下来袁珊珊就忙开了,并不客气地指挥许言森,烧开水,杀兔子褪鸡毛,至于袁卫彬,因为手受伤了暂时让他歇着,带回来的草药告诉了他使用方法,让他赶紧用起来,免得明天还要吃苦头。 看天色村里快下工的时候,袁珊珊在厨房里一边跺兔肉,一边问边上准备烧火做饭的许言森:“许大哥,要不要把知青院里的赵哥和孟姐叫过来一起吃顿饭?” “也好,等我把饭煮上,我去叫他们过来。”许言森深谙吃人嘴软的道理,以后在村里这姐弟俩少不得要他们照应,这次赵洪军就是受他之托,让刘志诚给捎了信去,否则他哪里这么快知道这边的情况。 第20章 第20章 许言森叫人吃饭,赵洪军和孟佳华稍稍客气了一下就应下了。 其他知青对许言森和袁家姐弟俩关系就更加好奇了,比他们以为的更加亲近,否则哪会特地请假跑过来,许言森又特地解释了一下,两家长辈认识,他跟袁家老大又是从小玩到大,所以他这是代袁家老大照顾他的妹妹弟弟。 三人说笑着往郑大奶奶家走,赵洪军和孟佳华只当吃个便饭,顺便去认个门,再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搭把手的。 走到院子门口推门进去,两人鼻子一抽,这可是肉香味啊,感情他们来吃大餐了? 袁珊珊正在将切好的兔丁下锅,热油发出滋滋声响,将姜片葱段辣椒这些简单的调料以及肉丁一起爆出浓郁的香味来,不说蹲在厨房门口朝里张望的两小,不停地吞咽口水,就是刚进门的三个成年人,也被刺激得不禁咽喉动了动。 “这是小袁在烧菜?你们什么时候去买的肉?我去帮忙!”孟佳华捞起袖子就厨房里走。 两小蹲在厨房门口捡菜,等荤菜烧好后再炒两个素菜,绝对会是顿非常丰盛的晚餐。 孟佳华走过时没发现,两人身边还有只死麻雀,麻雀小小的脑袋碎了一半,正是这只麻雀,非常迅速地拉近了袁卫彬和郑学军之间的距离。对于袁卫彬夸张的炫耀,袁珊珊听了也好笑,不过在看到郑学军非常认真地听,两眼不时闪着亮光,渐渐的两只脑袋凑到了一起指着那麻雀嘀嘀咕咕,袁珊珊也由着他们去了,小少年的友情发展不是她能理解的。 “我……我有只弹弓,等哪天不上工了,我带你到山上打鸟雀。”郑学军一直舍不得跟别人分享他的弹弓,因为那是他爸爸留给他的,但袁卫彬不一样,因为袁卫彬有个徒手就可以打到野兔野鸡的厉害姐姐,他检查过野鸡,就脖子上一个血洞,他要是也有这样的本事,他和奶奶就可以有吃不完的肉了。 这个年代,能经常吃到肉就是最幸福的事了。 “好啊,我姐也说下次带我进山,我们跟我姐一起去。”弹弓啊,对袁卫彬同样新鲜。 “……嗯。”郑学军用力点头。 孟佳华一进厨房就被里面的兔肉鸡块给震住了,袁珊珊一边翻炒锅里的爆炒兔丁一边说:“孟姐你来了,快帮我看看火,我现在还不太习惯烧这种土灶。” “好,我就来,要大火是吧。”孟佳华赶紧添柴烧火去,后面跟进来的许言森,给孟佳华和赵洪军解释了这些肉菜的由来,赵洪军这下彻底信了刘志诚跟他说过的话,并且相信了刘志诚没有半分夸大,顿时看袁珊珊像看吃不完的肉山似的。 “行啊小袁,下午老赵跟我学刘志诚那些话时,我半信半疑,现在我服了,你这叫人不可貌相,你说你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家,说出去谁会相信你天生神力,感觉这东西只有小说故事里才会有的。”孟佳华接受事实后笑着打趣,谁让袁珊珊长得偏向南方人的娇小,看上去又单薄,“我说你们两个男同志就不要在厨房里凑热闹了,赶紧出去等吃的吧,这里有我们女同志就可以了。” “哈哈,行,你们忙,要人烧火的话,叫我们一声。”厨房不算大,不论是赵洪军还是许言森,个头都不矮,往厨房里一站顿时觉得空间都狭窄了,赵洪军识趣地拉上许言森出去说话。 走过郑学军时赵洪军拍拍他的脑袋,他记得这个孩子的,年纪小却比有些大人还卖力气干农活:“咱们有缘,名字里都有个军字。” 两人去跟郑大奶奶打过招呼后,就在院子里转圈,看到了后面新开的菜地,不用说也知道是谁开的:“你这妹子能干着呢,这才半天时间,里里外外都收拾妥当了,就怕到时上工干起活来,把我们这些大老爷们都比下去,那可就好玩了。” 许言森不知怎的就想到袁珊珊那手漂亮的掷石子射麻雀的动作,眼神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的柔和了下来:“那老赵你可得当心了,有珊珊在,你想偷懒也不行,好在我不在你们坡头村。” 赵洪军不平地给了许言森一拳,然后两个大男人就蹲在菜地边说话,不知谁摸了两根烟,给点了抽起来。 “这下你不用担心你袁家妹子在咱们村受欺负了吧,不过我们院子里的那位女同志,你也得留意着,别真让她弄出事情来,趁早把这事办妥了。”只要上面有定性了,下面再折腾也翻不出花样来。 许言森弹了弹烟灰,嘴角翘了起来:“本来要费些工夫,可现在有珊珊这么一出,事情就好办多了,过两天我就把这事给落实好了。” 赵洪军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许言森指的是什么,指着他笑着摇头,不过这么一来事情的确好办多了,许言森这人看着一本正经,其实脑子活络着呢,他笑意不止:“那你工农兵大学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许言森将烟头在土里捻灭,眉宇间没有丝毫阴郁之色:“谁爱去就谁去吧,我老实在农村里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现在看看,这里反而比城里清静,外面到现在还闹个不停,就是工农兵大学里也免不了。等过几年风头过去了,也许不用这名额,我们就都能回城了。” 说着抬手拍拍赵洪军的肩,不知为何,下午袁珊珊的表现,让他对未来的信心又增强了几分。 赵洪军狠狠抽了口烟,烟雾喷出来,使得他的眼神更加茫然,身处局中,又有几人能看得清未来。 两人又压低声音说了些对于局势的看法,和外面传来的各种小道消息,忘了时间,还是袁卫彬跑到后面来叫两人回去吃饭,两人才傻乐起来,蹲在这里说话,腿都给蹲麻了,自找罪受。 “走,回去吃肉去,今天可多亏袁妹子,能够敞开来吃肉了,不过我说老许啊,小袁真是你妹子啊?”赵洪军朝许言森暧昧地笑了笑。 许言森摸头:“当然是妹子啊,我跟他们大哥卫国是什么关系,那是从小一起穿开档裤玩大的,你看着吧,卫国知道他妹妹弟弟在我这边,马上就会一封信追过来了。” 赵洪军笑了笑,不说了。 许言森被笑得有些心虚,可他要心虚个啥啊? 饭桌从厨房里挪到了院子里,赵洪军他们回来时,菜已经端上桌了,大盆的酱烧兔块和酱烧鸡块,看得他心动不已,口水直吞,就想伸手捞一块先尝尝,被一旁的孟佳华一巴掌拍掉他的手:“洗手去!” “军军!”袁珊珊端了个大碗从厨房里出来,上面堆了不少肉块和素菜,“这给你奶奶端去,特地留锅里炖得烂一些的,饭也挑的软和的,快去,回来就开饭了!” “……嗯。”郑学军接过,闷头就往堂屋里跑。 第21章 第21章 材料有限,再加上这年头有什么比大口吃肉更痛快的?所以袁珊珊也就做了道爆炒兔丁,剩下的干脆一起用厨房里自酿的大酱给分别炖了,看一个个两眼放光的样子就知道这样做对了。 等军军回来,袁珊珊洗了手过来坐下,许言森赶紧招呼大家伙开动了,先挟了只鸡腿犒劳袁珊珊这个大厨,又给袁卫彬和军军分别挟了只,至于赵洪军他们:“你们自己吃,别客气啊。” 赵洪军顾不上许言森这个同样来做客却像主人一样招呼他们的行径,肉已经把他的嘴巴堵上了,虽说比不上大块猪肉,吃进去满嘴都是肉,还得剔骨头,可是份量足,味道鲜美,吃得能叫人将舌头给吞了。 “小袁烧菜手艺不错,哪天我们从镇上买了好菜回来,小袁过去给我们帮厨。”孟佳华笑道。 “没问题。” 吃到最后,每个人面前都有一堆骨头,面前盛菜的碗盆里,连汤汁都被刮得干干净净,一个个腆着肚子吃撑了,袁卫彬和郑学军还一人抓着一只没多少肉的野鸡爪当零嘴咬着,袁珊珊另找了两只干净的碗,里面给他们装上鸡头兔头鸡爪兔爪,让他们没事时尝个味道。 “小袁你放着,等下我来洗,正好锅里有热水,不过先让我在院里活动一下,有多久没吃得这么饱了,就是今天一晚上可吃了小袁不少口粮。”孟佳华起身在院子里踱步,说的话倒一点不夸张,“小袁你在我们知青院里没吃饱吧,看你饭量不比老赵老许他们小,就你那样大的力气,吃得少点都不行。” 所以还是搬出来好,否则吃那么多,除非自己单独开伙,时间稍长其他人就得有意见了。 而且吧,孟佳华觉得,她可以隔一段时间来袁珊珊这里开开荤,嘿嘿,她得想想,她那里有什么东西能送给小袁的,或者下次捎点其他吃食。 “半饱吧。”袁珊珊在那边哪敢放开肚皮吃,还不得把他们吓坏,现在用自己的力气过了明路,以后想怎样都可以了。 大家聊了会儿,赵洪军和许言森就帮着孟佳华一起收拾,军军回堂屋将奶奶的饭碗拿了回来,看碗里吃得干干净净的,袁珊珊笑了笑,郑大奶奶明显是嘴硬心软的老人,不过她没敢多给荤菜,就怕郑大奶奶的肠胃不适应。 “军军,彬彬,给你们派个任务,你们往队长和支书家跑一趟,正好可以消消食。”袁珊珊指挥起两个少年,天色已经暗了,她将剩下的两只鸡两只兔给装进筐里,背在身后不会太引人注意。 吃人嘴软,郑学军哪里还有半点最初见面的警惕,再说他小小年纪就经历了不少事,比起同龄人更加敏感,袁珊珊姐弟俩待他和奶奶的态度叫他窝心。 “好的,珊珊姐,我带彬彬去。”郑学军将背筐背到肩上,跟袁卫彬一起出了院子。 赵洪军知道这少年平时就跟长了刺的小兽一样,此刻收起全身的刺听话乖巧的模样,让他看得稀罕不已,袁珊珊同志,不仅力气大能打猎,还是驯兽高手啊,半天工夫就把这小家伙给收服了,攻下了这小家伙,郑大奶奶那里自然没二话。 郑家,郑常有正跟自己媳妇说起郑大奶奶,白天发生的事他自然都知道了,袁珊珊非比寻常的力气也从自己媳妇以及罗长树那里各听到了一个版本。本家大婶子什么脾气性格,郑常有还是清楚的,不相处时间长了很难摸得透,所以他让自己媳妇经常往那边跑跑,就在这时,郑学军带着袁卫彬来了。 得知郑学军来意和看到他从筐里拿出来的野兔野鸡,郑常有险险惊掉眼珠子,罗婶倒是眼珠子往两个孩子身上转了一圈,就笑眯眯地收下了:“行,我做主收下了,回去替我谢谢小袁和你奶奶,我有空过去看你奶奶。” “好的,婶子,那我们走了。” 等人离开了,郑常有才怪罪媳妇:“你怎问都不问清楚就给收下了?” 罗婶笑眯眯地将两只野物往厨房提,这天气,得趁早给收拾了:“你个老头子乍呼呼的做什么?不用说肯定是小袁打来的,果然是我看中的好姑娘,大婶子跟军军倒能跟着享上福了。” 郑常有被噎了一下,可一想又没有不对的地方,大婶子眼神不好,连山都进不了,军军下午又一直在地里干活,所以这些野物哪里来的还用得着说?再想起罗长树跟他的描述,自家媳妇还有夸大的可能,罗长树绝不可能,所以这姑娘还是打猎的好手? “老头子,你快来!”厨房里罗婶叫道。 “咋啦咋啦?” 郑常有背着手走过去,才发现是自家媳妇叫他看野物的伤口,叫他看得心里直叫乖乖,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口水,这比村里的老猎手还要厉害啊,下次村里组织老猎手进山的时候,是不是可以将小姑娘算了上? 罗长树看到郑学军拿出来的野物,哭笑不得地让自己媳妇跟女儿收下了,又亲自将两个小的送出门口,对郑学军跟袁卫彬一起出现并且看着相处得不错的情形,心里很是欣慰,看来他的安排没有出错,而郑学军对罗长树也比旁人多了分亲昵。 “孩子他爸,你怎问都不问就收下了?让军军他奶奶烧了给军军那孩子补补也是好的啊。”罗长树媳妇怪嗔道,就连自家女儿也用不赞成的眼光看着他,之前居然拦着她们将野物还回去。 罗长树只能无奈笑道:“你们难道没闻到那两个小家伙身上一股子肉味,这不是军军送的,是他替现在住在他家里的知青小袁送过来的。”罗长树就跟郑常有提过袁珊珊的大力,他不是多嘴的人,这会儿却不得不解释了一下,说明这些野物的来由。 罗晓桐只知道有新知青来了,却没见到人,这时听她爸的描述,顿时将袁珊珊想像是一个孔武有力的女汉子,不过不管人长得什么样,就这打野物的本事叫她好羡慕,没了将野物还回去的念头,反而乐滋滋地跟她妈说:“妈,咱们赶紧收拾了吧,明天咱也好好吃一顿,上回吃肉还是抢收的时候。爸,明天他们就该上工了吧,那我就能见到这位袁同志了吧。” “对,小袁刚来,对村里不熟悉,晓桐你明天干活时带着点。”罗长树叮嘱道。 “没问题,交给我吧。”罗晓桐拍胸脯保证,这不正是给了她机会跟袁珊珊认识么。 …… 许言森为袁家姐弟俩而来,夜里却不能留在这里过夜,他心里将两人当弟弟妹妹照顾,却不能不顾及袁珊珊的名声,所以收拾妥当后他便要跟着赵洪军一起回知青院,跟赵洪军凑和一夜后,明天一大早赶回去。 “老人睡得早,你们累了一天也赶紧休息吧,明早上工的事情别忘了。”许言森推着自行车跟着赵洪军一起出院子,对送他们出来的姐弟俩叮嘱道,挥了挥手,让他们别再往前送了。 三人路上有说有笑,跟白日的心情完全不同了,回到知青院推门进去,看到院子里站着的王春丽,心情也没有受到影响。 孟佳华没看走眼,还有一个身影在他们进来时,飞快地蹿进屋里了。统共就剩四个女知青了,唐芸又一向不爱管闲事的,所以这有必要躲起来吗? “孟姐,我搬去跟凤林姐一个屋住了。”王春丽看到推自行车的许言森眼睛一亮。 “这事你们自己同意就行了。”嘴上虽这么说着,孟佳华却知道,这两人凑一块儿,以后有得热闹了。 “原来许同志真的来我们坡头村了,许同志,我有些话想跟你说。”王春丽眼睛一直没离开许言森身上。 第22章 第22章 许言森在墙根处将自行车停好,这是他下乡插队后添办的一个大件。 转过身,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道:“原来是王同志,不知王同志找我有什么事?”有什么事就当面说吧,许言森看了眼赵洪军,后者识趣地留了下来,否则事后这家伙肯定饶不了他。 孟佳华看了眼这架势,朝两人点了点头,先回去烧水洗漱去了。 另两个蹲房门口纳凉的男知青,一瞧这情形吹了声口哨,谁让许言森行情太走俏,新来的女知青也瞧上他了,所以他们就不留在外面当电灯炮了。不过吧,如果可以选择,他们很希望搬出去的是这一位,留下来的是袁珊珊,每日进进出出看到她,一天的心情都会比较愉悦。 其他人的避开让王春丽很满意,但这个赵洪军怎么回事?怎么赖在这儿不走了?王春丽皱了下眉头提醒道:“赵哥你是不是……” “王同志,事无不可对人言,”许言森开口打断她的话,不给她说出让赵洪军回避的机会,“其实有什么事王同志和老赵以及孟同志说更加合适,有什么情况他们可以向公社领导反应,虽然是我接了你们过来的,但因为并不在一个村子,工作上并不方便。” 赵洪军听着许言森一本正经地糊弄人,两手插裤兜里闲闲地站在那里,黑夜里朝天翻了个白眼,没看小袁这边有什么事,马上请了假冲过来了。 王春丽不知听没听出许言森的推脱之辞,却在心里把赵洪军给怪上了,当着另一个人的面,有些话她实在没办法说出口,因为她本意是想提醒许言森别被袁珊珊那个狐媚子给骗了,没看韦建明后来眼睛就擦亮了,跟她坚决划清了界限。 王春丽还想偷偷给赵洪军使眼色,可赵洪军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没有接收到她发送的信号,她只得改主意说:“我想找许同意探讨一下革命队伍的纯洁性问题,要如何对待混入革命队伍里的坏分子,比如黑五类分子和他们的子女,我找许同志商量,是因为我们是一起从丰城过来的知青,我认为很有必要……” “王同志,”许言森再次出声,那幽幽的语调听得赵洪军差点喷笑起来,“这个问题我不适合同王同志一起探讨,王同志来得晚可能不知道,我的工农兵大学名额之所以被撤,就是因为我的家庭成分不合格,不过我对组织上并没有怨言,这个名额的确应该给更加合适的革命同志,我愿意留下来接受组织上的监督和改造。王同志,明早我还要早起回去,先去休息了。” 说完就不管怔在那里的王春丽,走到赵洪军身边,拉着他一起回屋,心里在咬牙,让这家伙看他笑话了,别以为他没看到这家伙憋着的笑劲。 王春丽的确风中凌乱了,她猜想过各种情况,唯一没料到的就是许言森的家庭成分问题,这怎么可能?她是不是听错了?在她看来,许言森同志分明是位非常优秀的革命青年,怎会有这样大一个污点? 所以,她是应该牺牲自己努力挽救一个大好失足青年,还是坚决划清界限,与这样的人离得远远的,免得自己的纯洁性受到玷污? 可无论哪一种选择,她都没有将许言森本人的意愿考虑进去,也许她以为只要她做出决定,许言森只有听从的份? 独自站在院子里喂蚊子的王春丽,在这一刻心态上也发生了些不为人知的变化,之前觉得许言森十分优秀,她需要付出努力才能去接近,这一刻却觉得自己能有资格俯视许言森了,凭家庭出身,她就能踩许言森一个头。 关上房门,赵洪军看着像是逃过一劫的许言森揶揄道:“别人是红颜祸水,到了老许你这儿,应该改成蓝颜了。” 同一屋的吴威噗哧一乐,一边挠胳膊上被蚊子叮咬出来的疙瘩一边说:“老许也跟我们匀匀啊,真是涝的涝死,旱的旱死,赵哥你说是不是?” 许言森在女知青和本地未婚姑娘里有多受欢迎,有眼睛的都看得到,叫吴威看得眼酸,谁让他生得瘦不拉叽,干起农活来连有些姑娘都比不上,人家一个小姑娘挑起担子来都能甩他老远,所以不论是在知青里还是本地找个媳妇,在他这儿可就是件难事了。 “行了,你们也别笑话我了,我如今的家庭成分放在那里,人家现在心里指不定怎么笑话我呢,赶紧洗洗睡吧,待在外面喂蚊子啊?”说着一巴掌拍死一只蚊子,这动作顿时让他这带上点仙气的大好文艺青年,跌回了人间,白衬衫也挡不住同样会被蚊子叮咬的事实。 …… 一夜无梦,天还没亮袁珊珊就起来了,精神抖擞,有肉吃的效果果然杠杠的。 这个时间点村子里还没动静,袁珊珊在院子里活动了下手脚,就利索地……翻墙上山去了。 昨晚孟佳华去洗碗收拾厨房的时候,许言森将她叫到一边说了会儿话,许言森的话比较隐晦,直白地翻译出来那就是,让袁珊珊打几只野物,由他拿去送人,将他们的情况迅速敲定下来,省得被人钻了空子。 许言森本想让她明后天抽个时间上山,袁珊珊却说,明天一大早就可以,到时候她给许言森送去,让他在路边等着就好,说实话,就算袁珊珊说得如此自信,许言森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总是会被袁珊珊表面那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娇滴滴的模样蒙骗。 天还没亮,山里更加黑暗,无怪许言森会担忧,就是经验丰富的老猎户也不会选在这个时间上山,可对于袁珊珊来说,看路的并不是她的眼睛,而是她的异能精神力,上山下山的速度不见变慢,反而比昨天所花的时间更短,因为没有探索新路,就按照昨天走过的路线重走了一遍,将碰到的野物全给撸了回来。 所以,半个多小时后,穿着长袖长裤的袁珊珊又出现了山脚下,身上沾了不少露水,两只手上都提了一串野物,装在了早准备好的蛇皮袋里,她不知道许言森需要多少,所以有多少带多少,和昨天相比只多不少。 她还发现一处野猪活动后留下的痕迹,只可惜没时间了,早上也不方便,否则可以将那窝野猪整个端了,不过留在那里最后还是会成为她的腹中餐。 许言森心里惦记着事,也一早就起了,跟还在梦中的赵洪军说了一声,就推了自行车出了知青院,站在通向村外的路边时,还有些后悔昨晚怎就鬼迷心窍地同意了袁珊珊的做法?自行车停在边上,许言森转动了一下手腕上的海鸥机械表看了下时间,不能这样傻等了,得去看看才行。 可没等他提脚往郑大奶奶家方向走,就看到一个身影快速向他这边移动,走的也是条偏僻人家少的小路,很快,借着麻麻亮的天光,他看到那人影正是让他担心的袁珊珊,提着的心顿时落回了原位,等再看清她手中提着的两个袋子里,不由失笑,这丫头太出乎他的意料了,往后不是他来照顾这姐弟俩了,而是和袁卫彬一起受她照顾了吧。 “许大哥,等急了吧。”袁珊珊全然不知许言森之前的心情,开心地跟他打招呼,自己动手准备将两个袋子绑车后面。 “我来。”许言森接过其中一只,掂了掂份量,两只加起来可不少,用来送人足够了,这样的袁珊珊让他也有种无力和无奈感,可过后看着她嘴角却情不自禁地翘了起来,这丫头,让人真拿她没办法啊。 “你回吧,等着我给你送消息,不会太久的。”许言森跨上自行车,朝袁珊珊挥挥手,蹬起了脚踏。骑出去一段距离,回头看到袁珊珊还留在原地,又伸手朝她挥挥。 第23章 第23章 虽然说好了两边分别开伙,可时间充足的袁珊珊还是将郑大奶奶祖孙俩的早饭,一起带着煮了。 郑大奶奶不可能煮好了不吃,浪费粮食对她这个年纪的老人来说,是要遭天谴的,等袁珊珊他们上工家里只剩下她一人后,拿了钥匙开了存放粮食的仓库清点粮食,吃了的她必须用粮食还回去,她一个老太婆没什么,可唯一的孙子却必须活得堂堂正正,不能让人说闲话。 到了上工地点,袁珊珊被安排了去拔秧,袁卫彬则跟着郑学军一起,经过一天的相处,袁珊珊对郑学军挺放心,肯定能照顾好彬彬。对于袁卫彬,袁珊珊并不在乎能记多少工分,年底挣多少粮食,能在农村得到锻炼,心胸变得开阔一起,便是得到了最大的收获。 “你就是新来的知青袁珊珊?”一个登记的小姑娘,拿着小本本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打量着袁珊珊。 袁珊珊看这小姑娘虽然皮肤偏黑,却生得浓眉大眼看上去很疏阔,这样的人性子往往也开朗,她看着有些眼熟:“是,我就是袁珊珊,你是?” 这姑娘正是罗晓桐,她以为拥有天生神力的袁珊珊,不说长相魁梧肌肉结实,但至少也不应该是这般弱不禁风的娇小姐模样吧,看旁边村妇和其他姑娘在打趣,罗晓桐很自来熟地凑近,比划了个刀掌的手势,低声说:“你真能徒手劈砖头?还能上山打猎?哦对了,我是罗长树同志家的闺女罗晓桐,你叫我晓桐,我叫你珊珊姐吧,我爸昨晚还跟我夸你呢。” “原来是你,”袁珊珊失笑,接二连三被人怀疑,她也不觉得是不能接受的事,谁让现在的自己看上去挺弱的,“亲自试试就知道了。” 袁珊珊伸手握了一下罗晓桐的手,罗晓桐是农村长大的,去年初中毕业后就暂且回来务农了,因为识字所以还兼着记工分的任务,要换成普通城里人,力气不可能比得过常做农活的罗晓桐,可等到袁珊珊稍稍用了点力气时,罗晓桐明明觉得自己握着的是软绵绵的手,却偏偏一点使不上力气。 “我信了,我信了,珊珊姐,你这叫真人不露相。”罗晓桐吃惊又佩服地看着袁珊珊。 “晓桐,你们在说什么呢。”边上的年轻媳妇早按捺不住对袁珊珊的好奇了,一见罗晓桐跟她搭上话,就上赶着过来了,“这就是新来咱们村的知青吧,长得可真俊,把我们一个村子的姑娘都比下去了,就是这双手,啧啧,怎么看都不像是下地干活的。” 这话得到了好几个小媳妇和姑娘的附和。 罗晓桐捂嘴直乐,谁看到袁珊珊第一印象都是如此,可这回大家都看走眼了,就是她明明知道实情,不还是怀疑来着。 “你们一早上就闲聊啊,地里活不干了?田里放了水就等着这些秧苗下地呢,谁来给挑过去。”看这边挤成一堆,那边在地里忙活的人有意见了。 罗晓桐把袁珊珊从人群里拽出来,喊道:“婶子,我们来挑吧,珊珊姐,没意见吧?” “没有,赶紧干活吧。” 秧苗用草捆成了一扎扎的,堆放在一个个簸箕上,袁珊珊走过去,二话不说挑起其中一担份量最重的,罗晓桐还是忍不住惊讶了一下,赶紧挑起另一担跟上,让之前催促她们的婶子想把人叫回来都来不及了。 “晓桐这丫头,怎叫刚来的知青干这么重的活?小姑娘的肩头哪里吃得消。”婶子在后面叫道。 “婶子放心吧,珊珊姐力气大着呢,哈哈……”留下一串笑声。 “呀,我想起来了,昨天不是说新来的一个女知青,连着挑了三趟水都没歇一下,不会就是这姑娘吧,那肯定没问题,这小姑娘倒是个能干的。” 罗晓桐从后面追上来,跟袁珊珊边走边介绍村里情况,这时节,村里留了部分地用来种晚稻,用山里的泉水浇灌出来的水稻,收获的稻米特别香,不过这些稻米基本是用来交给公社的,剩下的地就用来种队里的口粮,比如不挑地的玉米红薯之类的。 水田那边干活的男人们,看到袁珊珊的出现也不由多看了几眼,第一眼的感觉也跟之前的姑娘小媳妇们差不多,没想到这回来的女知青长得这么俊,成了家的男人看上几眼也就罢了,有几个没成家的大小伙,冷不丁的看到袁珊珊走过来,脸就突然红了,赶紧移开眼睛,可忍不住又悄悄转回去,被有些年纪的人看到了笑着打趣,还让罗晓桐给他们介绍介绍。 “呸!谁给你们介绍,赶紧干活,珊珊姐,别理他们,越理越起劲。”罗晓桐性子有些泼,将秧苗搬下来拉着袁珊珊就走,后面还传来笑闹声。 “没什么,他们也就是看个稀奇而已,新面孔嘛。”袁珊珊心大道。 罗晓桐转头看着袁珊珊,她年纪虽比袁珊珊小了一岁,可已经有人上她家给她说亲去了,懂得不见得比袁珊珊少,看她一副不自觉的模样,忍不住笑道:“我觉得珊珊姐你应该当着他们的面,表演一下用手劈砖头的动作,保准他们下一回不敢这么开玩笑了。” 袁珊珊笑笑,她听得出那些村人并没有恶意,她也没有刻意表现的想法,一切顺其自然。 从这一天起,袁珊珊慢慢地开始融入了坡头村,起初不是没少人以貌取人,觉得她就是来混工分干不了活的,可一天到晚,她干的活不比那些能干的年轻媳妇干得少,收拾坡地种玉米和红薯的时候,挥起锄头也不比男人差劲多少,所以不少人放下了最初的偏见,将她接纳了进来。 偶尔郑大奶奶出来给孙子送水喝,也会多绕些路给袁珊珊送过来,就算住到了一起,可以前也没见郑大奶奶和郑学军对哪个知青露出过好脸,说上一句话的,这也让一些村人将她和其他知青分开来看。 有袁珊珊这个能干的姐姐照应着,另一个有些笨手笨脚不太能干的袁卫彬,也得到了不少人的宽容,真有人计较起来,那可以啊,跟人家的姐姐比比去。何况活虽累,袁卫彬也没叫苦连天,比起同来的另一位女知青,年纪更小的他反而算表现尚可的。 罗长树骑了自行车从秦石公社里回来,把在地里跟大家伙儿一起干活的大队长郑常有,叫回了大队办公室。 郑常有干得满头大汗,一边将草帽当扇子呼呼地扇风,一边还没进门就大嗓门地问:“公社里有什么事,这么急将你叫过去?” 罗长树喝了口放桌上的凉茶,消消晒了一路的火气:“还是关于这回知青的事,你看看这份文件,跟咱们大队有关的。”罗长树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推过去。 郑常有擦了擦手上的汗和泥灰,才接过看起来:“啊,这是跟小袁姐弟俩有关的啊,难道是咱们队里的那位小王同志上去反应了?” 看清是革委会与知青办发下来的文件,郑常有第一反应就是出事了,谁让之前那位王知青也跑到他这儿来抗议。 罗长树走过来指着文件说:“你先看清内容再下定论,要我说,这应该不是要审查批、斗袁家姐弟,只不过要他们定期写份思想汇报送到知青办去,我听上面的意思,其余时间就正常地在我们队里上工,跟其他知青待遇一样,没什么变化,你看看,这可是革委会和知青办都盖了公章的。” 郑常有摸着下巴说:“这么说就没什么事了?小袁高中毕业,写份思想汇报难不倒她吧,不是那位小王同志闹的,那上面怎会突然下达这样一份文件?” 罗长树笑笑:“你没去公社,所以不知道,这次会上还提了那位许言森小许同志,不过听公社领导的语气,小许同志这些年的工作表现是有目共睹的,既然已经取消了工农兵大学名额,小许在农村建设中又积极热诚,所以不作任何处分,组织上会继续考察他,这也是为其他同志树立一个好榜样。” 郑常有恍然道:“你的意思,是小许同志……”他用两个手指头比划了个动作,意即在后面走了门路才有了这个结果?这不是要办小袁姐弟俩,而是变相地将他们保护起来了? 罗长树笑笑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等下工了,我们把知青们集中起来开个会,传达一下公社里的精神,也好让刚来的知青同志安安心。” 第24章 第24章 孟佳华来找袁珊珊时,她正在坡地上种玉米,袁卫彬这两天跟在她后面,就跟着将种子丢进挖开的坑里,这活轻省不少。 孟佳华看得感慨不已,有关袁珊珊能干的话她这几天听了不少,于是,王春丽这个看上去不显娇气的女知青,硬生生被袁珊珊给衬托得娇气无比了。 其实要孟佳华说,王春丽这样的表现才属于正常的,她和唐芸刚过来的时候不见得比王春丽好多少,这次又赶上夏种大忙的时候,从没下过地的人,下晚从地里回来后,肯定要浑身酸疼,第二天连床都爬不起来。 王春丽处处要跟袁珊珊别苗头,现在被衬托成娇气的姑娘,也难怪王春丽现在一听人提到袁珊珊,那脸色就难看得紧,不过这也有一个好处,就是这姑娘没有精力折腾其他事了,让收了工回去的他们耳朵清静不少。 “孟姐,你怎么来了?”袁珊珊放下手里的农具走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对,刚刚罗书记过来通知了,下午收工后去大队里开个会,就我们知青和队里领导。怎样,小彬这几天还习惯吗?”看袁卫彬后面也走过来,孟佳华看看他脸色问,看看这姐弟俩也是稀罕,姐姐干的活多,却依旧白白嫩嫩的,袁卫彬属于照顾对象,可明显比他姐晒黑了一圈,不过看着精神状态比王春丽好很多。 袁卫彬咧嘴害羞一笑:“孟姐姐,我姐和军军都有帮我。”所以再苦再累他也不好意思叫出来,想偷偷抹眼泪也怕被军军发现笑话他,他姐说,忙过这段时间就会轻松多了。 孟佳华摸摸袁卫彬脑袋,对小少年也是很怜惜的。 “谢谢孟姐过来通知我们,收了工我带彬彬一起过去。”袁珊珊估摸着是许言森那边行动有结果了。 “不用那么急,回去洗漱一下再去也没关系,我们都这样。你们忙吧,我先回了。”通知好消息,孟佳华挥挥手就走了,从罗书记的脸色来判断,她不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所以定定心心。 接下来袁卫彬话多了不少,家里他是老小,别人也当他是孩子看待,现在通知他也要去开会,顿时觉得自己是大人了,心里美滋滋的,手里的活也不觉得累人了,时间也觉得过得快了不少,袁珊珊很有耐心地跟他一应一答,偶尔回过头看看,觉得小少年后面有根尾巴甩啊甩的,忍俊不禁。 收工回去,一路上跟不少人打招呼,能干又力气大的姑娘在农村比其他地方还要受欢迎,郑学军和罗晓桐也过来跟他们汇合,袁卫彬忍不住又跟郑学军将要开会的事说了。 “那你跟珊珊姐去开会吧,晚饭我跟奶奶来做。”郑学军自觉地接过做饭任务,这几天都是袁珊珊抢着做的,而且说老实话,珊珊姐做的饭菜比原来好吃许多,他只知道把饭菜煮熟,奶奶年纪大了,眼神不好味觉也差,所以也没比郑学军的手艺高到哪里。 “估计开不了多长时间的,军军你洗好了等我回去做也一样的,晓桐你说是吧。”袁珊珊说。 “叫你们下工就去啊?那肯定是的,要是时间长的话,肯定会叫你们吃好晚饭再过去的。”罗晓桐对村里的事情比较熟悉。 “呸!死老太婆居然弄了个狐媚子回去,也不怕把自己孙子给带坏了!”一个带着恶意的声音从稍远的地方飘进袁珊珊耳朵里,虽然这话里没指名道姓,可那股恶意冲着自己这边来的,不用说那个狐媚子就是指自己了。 袁珊珊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一个四五十岁打扮得有些邋遢的村妇,和另几个年龄差不多的媳妇唾沫横飞地说着什么。 “珊珊姐你在看什么?”罗晓桐跟着一起看过去,耳力没袁珊珊厉害,所以那话没听到,可看到那边站着的人却皱了皱眉头,“那是咱们村的桂花婶,珊珊姐,你要是碰上了,少听她胡说八道。” 看郑学军跟袁卫彬在说话,罗晓桐将袁珊珊拉到一边,低声解释了一下这位桂花婶子的身份,原来跟郑学军还是近亲,却不知道在村子里撕了多少回了,说是仇家也差不多了。她男人跟郑学军的爸爸是隔房的堂兄弟,可郑学军爸爸没了后,就属这家闹得最凶,要不是有村里出面调解,还有郑大奶奶威胁说要吊死在他家门口,只怕还要闹个没完。 “哼,桂花婶子看珊珊姐你们搬去了军军家里,肯定背地里跟那些长舌妇说不好听的话了,你们不要放在心上,要是说了什么,你告诉我或者直接告诉我爸,让我爸去解决。”罗晓桐是直接站在郑大奶奶和军军一边的,觉得那几家人太坏了,“你还要小心桂花婶子的那个儿子,整个懒货,被桂花婶子给惯得不像样。” “我知道了,要是惹我了,我直接拿块砖头敲碎了给他们看。”袁珊珊说笑道,惹得罗晓桐哈哈笑。 袁珊珊听了心里也咂舌,能把郑大奶奶那样要强的老人,给逼得放出那样的狠话,可见这人也够极品的,不过最好别跑来惹她跟彬彬,她的异能可不是只会用来抓野物的。 回去后洗漱了下,跟郑大奶奶打声招呼,就跟彬彬出门了。 还是大队办公的院子,远远就看到赵洪军和刘志诚两人跟门神似的,站在门两边说着话,看到袁珊珊过来了,赵洪军就回味起那晚吃的一顿肉,觉得口水分泌过盛,许言森那家伙,怎不再抽空过来了呢?他过来了自己也有借口过去蹭饭了。 “小袁,小彬,你们来了,快进来。”赵洪军咧着嘴叫人,刘志诚觉得赵哥脸上的笑容特别大,脸晒黑了,显得一口牙也白得很,晃得人眼花。 “赵大哥,刘大哥。”袁卫彬跟着他姐一起叫人。 “走,走,一起进去。”两人也不当门神了。 开会的房间里事先点了艾叶和蒲棒熏蚊虫,这会儿的烟散了不少,可也不能把蚊子全都赶跑了,所以过来的人都有准备,穿了长袖长裤,又带了把蒲扇,可以赶蚊子,也可以扇风,袁珊珊姐弟俩也各带了一把,是走前郑大奶奶塞过来的,老人家有经验。 知青院里的女知青到得最晚,四人分成了两拨,孟佳华和唐芸一路说着什么,王春丽和苏凤林的关系,看着也无比亲热。王春丽进屋时看到袁珊珊,特意挺了挺胸膛,感觉像是要跟袁珊珊示威似的。 袁珊珊看得莫名其妙,拉着袁卫彬跟孟佳华坐到一边,靠着窗户的位置,好歹有些微风送进来。 唐芸这回看到袁珊珊居然没甩脸色,还朝她点了点头算打招呼了,换了个人也许会有受宠若惊的感觉,袁珊珊倒宠辱不惊。 大队里几个干部陆续走了进来,罗长树咳了一声开口:“人齐了就开会了,早点结束大家也要回去做晚饭。”几人互相碰了下头,发言的事就交给罗长树了,他又继续说,“这次把大家集中起来是为了传达公社里的精神……” 袁珊珊轻轻摇着扇子,嘴角带着笑意,让人看着就舒心,惹得坐后面的吴威和汪斌李新成他们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袁卫彬跟坐课堂里听课似的,竖着耳朵听得特别认真,可等到点到他和他姐的名字时,一下子慌了起来。 袁珊珊早有意料,拍拍他的手让他继续听下去,顺便瞥了王春丽一眼,果然看到她两眼放光,特别激动的模样。 王春丽得意地看了眼袁珊珊和袁卫彬,在大队干部里无处下手后,她就写了封揭发检举信,只不过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因为这几天队里赶着要将夏种的任务尽早完成,这种信她也不可能托他人代寄,必须自己亲手寄出去才能放心。 “……以上,大家都听明白了吗?今年的知青袁珊珊和袁卫彬两位同志,要每月按时向公社知青办交一份思想报告,要有一定的思想认识深度,在座的每位知青同志和我们大队,都会认真地监督你们。”文件精神传达完后,罗长树温和地看向袁珊珊姐弟俩。 袁珊珊拉着袁卫彬起来表态:“是,我们坚决听从组织上的安排,一定会认真地完成思想报告,也欢迎大家的监督,有什么做不到位的地方,请大家立即指正。” “这不对!” 与自己料想的完全不同,王春丽脑子一懵,就尖声叫了起来,在这只有十几人开会的房间里,显得特别突兀,将坐在最后面头碰头说话的吴威几人吓了一跳,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他们哪有认真听,反正这样的会议传达的精神都差不离,真要有什么紧要的事,会后问一下赵洪军和孟佳华就可以了,在农村插队时间长了,也能将积极进步青年改造成老油子。 “原来是王春丽同志,王同志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出来,我们大队干部会将每一位同志的看法如实反映上去。”罗长树嘴里说着客套话,至于上面怎么回应就不是他们大队能做主的了。 王春丽叫出来后看到其他人目光唰唰地投过来,脑子也稍稍冷静了一下,深吸了口中气准备酝酿一下,结果看到袁珊珊冲她看过来,并且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就是这抹笑,犹如火上浇油一般,噗的一下将她的火气点爆了,再开口声音拔高了好几分。 “我有什么意见?我有大大的意见,你们这是公然的包庇纵容,我要揭发你们,这种反动分子家庭出来的小反动分子,就应该隔离审查,游、行批、斗,袁珊珊你个贱人,我告诉你,有我王春丽在,你的阴谋诡计休想得逞……”袖子都捞起来了,脸红脖子粗地指着罗长树等人与袁珊珊尖声叫喊。 坐在王春丽旁边的苏凤林见她跳出来,心里正高兴,可一看她这副恨不得冲过去将袁珊珊打杀了的模样,也唬了一跳,过了,太过了,没看到其他人异样的眼神?过了反而会将其他人推到袁珊珊一边。 苏凤林着急地拉扯王春丽的衣角,低声提醒她注意场合,这副模样,让人一看明显是寻私报复,站不住立场的:“小王,你冷静一些……” “还有你,苏凤林同志,”王春丽一把把苏凤林拎起来,“你来告诉罗书记他们,这贱人是怎么收买勾引其他人的,还有知青院的其他人,孟佳华,唐芸,赵洪军……他们平时是怎么思想堕落的,苏凤林同志,你不要怕,大胆地将他们揭发出来,他们休想一手遮天……”一个个数落过来,连平时不太显存在感的汪斌和李新成也没能逃得过。 苏凤林额头青筋直跳,王春丽吃了枪子药了将她也拖下水?刚刚还跟王春丽要好得像亲姐妹的,转眼就愤怒地一把将王春丽推开,身后的凳子哗啦倒在地上:“姓王的,你疯了?你胡说八道什么东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妒忌袁珊珊长得比你好看,有人护着,许言森也对她另眼相看就是看不上你,还有你偷偷摸摸写的检举信,别以为背着我我就不知道,这会我不开了,你们跟这疯子说去!” 平时怎么做是一回事,这回被王春丽当着其他知青的面将脸皮扯下来,苏凤林也羞得满脸通红,不敢看孟佳华他们的脸色,踢开凳子吼完就冲了出去。 被大力推开的王春丽撞在墙上,那力道大得足够让她的脑子清醒了许多,刚刚发生的一幕清晰地呈现在她脑子里,她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清楚地记得,再看向整个屋里的人,都错愕地看向她,脑子的那根弦也崩了:“啊——我不知道我说了什么,不,是她,”忽然伸手指向袁珊珊,她记得袁珊珊朝她笑了一笑,对,就是那个笑容,让她头脑一热就把自己的心里话全都说了出来,明明想说的并不是那些。 “是她搞的鬼,她有鬼——” “够了!”孟佳华快被这两人气炸了,“你一口一个贱人、勾引的,这是知识青年说得出来的话吗?我看要做深刻检讨思想认识的,也应该包括你王春丽同志,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赵洪军他们赶紧收回惊愕见鬼般的目光,这要是男同志,他们能冲上去打骂,可这换了女同志,可处处束手束脚了,这让原来还想观望观望的两位男知青,也赶紧将这念头打住了,还是赶紧跟这种人划清界限,他们见识过村妇撒泼骂架,这王春丽的功夫也快修行到家了。 罗长树他们震惊过后也尴尬得很,这事要怎么处理?朝郑常有他们使眼神,让他们赶紧说点什么啊。郑常有能怎么办?他对付女同志也不擅长啊,是能打还是能骂?换个老娘们上来还差不多,就是委曲了小袁姐弟俩,这王同志实在不像话! 见一个个避开去,罗长树只是硬着头皮站出来:“咳,咳,会议精神我已经传达了,我看大家累了一天精神有些恍惚了,会议就到此结束吧,大家赶紧回去吃饭休息,养足精神明天继续上工。散会!” 这是将王春丽的失常发疯说成因劳累导致的精神恍惚了。 大家陆续从屋里出来,袁珊珊被孟佳华和唐芸一左一右护着,袁卫彬则被赵洪军带着,姐弟俩被当成了重点保护对象,没一人怀疑王春丽的失常与袁珊珊有半点关系,无非是她自己私怀愤懑,没看到袁珊珊的处理结果如她的意,就当作发作起来了。 毕竟刚过来王春丽处处针对袁珊珊,他们都看在眼里。 最后屋里就剩下王春丽一人,很快从里面传来呜呜哭声,听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要是天色再暗点黑点,这更符合有鬼的场景吧。 罗长树和郑常有互相看看:“这让女同志单独留在这里也不是一回事,不如叫上几个人过来看着点吧。” “行,我叫我媳妇过来,唉,就怕她知道怎么回事,这脾气……”郑常有知道自家媳妇喜欢小袁,知道王春丽是怎么数落小袁的,还不得当场炸了。 “先说清楚,把人安抚回去,别在咱村里出了事。”罗长树也头疼,对待女同志,真是重不得轻不得,就是村里的那些小媳妇,有些事情处理起来也要命,而这外来的女知青,就要更加谨慎。 听到罗长树他们的决定,孟佳华也更放心地将人拉出了院子,和唐芸一起绕路将袁珊珊姐弟俩往郑大奶奶家的方向送。 向来对袁珊珊没好脸色的唐芸,今晚居然也干巴巴地劝人:“我看这王春丽脑子就是个脑子拎不清的,这样一来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她以后在坡头村还有好日子过?不就是工人阶段出身,我看她恨不得拿个喇叭成天喊给别人听了,其实只要堂堂正正做人,谁又比谁灵魂高贵?” “是啊,你不用在意王春丽怎么说的,这文件是县里和公社里一致通过的,她没这个本事将这些全推翻了。不说这些了,夏种快忙完了,到时候咱们聚餐吃顿好的?小袁,你跟小彬必须参加啊,最不能缺席的就是你了,哈哈。”孟佳华努力调节气氛。 袁珊珊感激道:“没问题,到时候我给你们加餐。你们别送了,你们都站在我和彬彬这边,我们怎么也不会想不开,你们也赶紧回去准备晚饭吧,饿了一下午了。” “行,有事到知青院找我们,让军军来叫我们也成。”孟佳华不放心叮嘱道。 “好的。” 第25章 第25章 “姐,真的没事了?”等人都走了,袁卫彬向他姐求证道,别人说一千道一万,也不如他姐一句让他有信心。 袁珊珊摸摸他脑袋,就怕刚恢复了些少年生气的弟弟,经这一仗又缩回壳子里,所以跟他透露了些内情,也就是许言森带着她打的野物走人情的事。经历了这么多事,袁珊珊也不可能再将袁卫彬往天真方面培养。 袁卫彬恍然道:“原来是许大哥帮我们的,可是,姐你什么时候上山打的野物?我怎么不知道?”这些内情果然比任何话语都更有安抚力量,所以今天发生的事并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心里一块石头落下来,关注点又转移了方向,瞪着眼睛看向袁珊珊。 “哈哈,你那时还是睡梦里呢,是我那回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进了趟山,回来的时候你才刚刚起床,忘了?” “珊珊姐,小彬,你们回来了,”郑学军听到外面的笑声,过来给他们开门,“没什么事吧?” “没事,就每个月写份思想汇报。”袁珊珊轻描淡写地说,“肚子饿了,我来做晚饭。” 这次短暂的会议还是产生了一定的影响,最受冲击的就属于知青院,等孟佳华他们回去后,就发现苏凤林正在从屋里往外扔东西,不用细看,他们就猜到了扔的是什么,之前好得跟一个人似的,现在一下子闹崩了,恼羞成怒的苏凤林怎可能再跟王春丽一个屋里住着。 看到孟佳华他们回来,苏凤林尴尬地看着他们,平时嘴巴挺伶俐的,现在却笨拙得不知道怎么解释,难道说那些话不是她背后告诉王春丽的?她敢说也没人会相信。 “我……” “哼,一丘之貉!怎么?敢做不敢当了?”唐芸毫不留情地堵住她的退路,早就看不惯这苏凤林了,以前她和孟佳华都不理睬她,她也没地方蹦跶,现在来了个臭味相投的王春丽,没看这几天都特别活跃。 苏凤林刚刚还心虚想辩解,现在被一通骂,干脆破罐子破摔了,一手叉着腰就说:“你那点破事自己做得出怎就让人说不得了?成天跟个资产阶级小姐似的,眼睛长头顶上了,就算你长得跟朵花儿似的,可你男人照样不要你跟了别人了,你就是想倒贴,可人家如今都领了证结婚了,谁还看得上你个破鞋……” “啪!” 原本几个男知青都避了开去,女知青吵起架来虽没有村里的泼妇那么惊天动地,可也掺合不得,以前早有过教训了,谁搅和进去不但落不到好,还要惹一身骚,何况唐芸这件事是她以前的对象做得不地道,他们都很同情唐芸的,也觉得苏凤林不该将这种事拿出来八卦,可没想到唐芸直接就轮了苏凤林一个结实的巴掌。 想劝架的孟佳华看懵了,男知青也好不了多少,同样被打懵了的还有当事人苏凤林,可很快脸上火辣辣的痛意唤醒了她,不敢置信地尖叫起来:“你这贱人,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跟颗炮弹似的向唐芸冲过来,两手齐齐上阵要去抓挠唐芸,孟佳华吓得赶紧跑过去,从后面拦腰抱住发疯的苏凤林:“唐芸,你快回屋,苏凤林,你还想闹到什么程度?” 唐芸站在那里倔强地看着拼命想冲过来的苏凤林,孟佳华都差点被绊得摔倒,就是胳膊上也被她的指甲挠到了,看了会儿,唐芸大步向自己屋里跑去,“砰”的一声将门狠狠关上。 危机解除,孟佳华赶紧将苏凤林放开,胳膊上被挠出几道血痕了,孟佳华疼得嘶嘶叫,没好气地冲还不依不饶向唐芸房间跑去的苏凤林吼道:“苏凤林,你再不积口德,连我也想打你,这里谁也不欠你的!你要跟唐芸算账,那一起把我们的账一起算算!” “哇,我说了什么了?”苏凤林还哭上了,“我算知道了,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孟佳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平时跟唐芸一起孤立我,瞧不起我,也不看看姓唐的什么臭德性,以为谁都欠了多少钱似的,我怎就不能说了?呜呜……”干脆蹲在那里嚎上了。 孟佳华无力地甩甩胳膊,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一个大院里的知青之间,同样如此,她还能怎样?还能将苏凤林以及王春丽这样的给赶出去? 她郁闷道:“做饭去,谁来给我烧火。” 吴威忙说:“我来吧。”本也对苏凤林厌烦得紧,可一看她这哭嚎上了,又不知道咋办了。 厨房里在做晚饭,没事干的男知青要不钻屋里,要不就洗衣服之类的找事情做,没谁去劝苏凤林不要哭了。赵洪军也不爽,谁乐意自己的事被人在背后向别人捅了,还添油加醋的,谁还没有过做蠢事的到时候。 最后,哭累了的苏凤林只得自己一人回屋,继续收拾房间,平常大家挤一张桌上吃饭,可这晚就在厨房里盛了端回自己屋里吃了,等王春丽回来,面对的就是自己铺盖被丢出来的局面,只得又重新搬回原来的房间,没人出来帮忙,就连碰巧出来去厨房倒水的吴威,看到她也尴尬地笑笑,赶紧一头钻厨房,再蠢王春丽也知道自己被其他知青孤立了。 王春丽眼睛红肿着,她比其他人更郁闷更加憋屈,为什么没人愿意相信她? 那时候说出来的话根本不是她原本想说的,可为什么看了眼袁珊珊那贱人,就头脑一热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向来以工人阶段出身为荣坚定唯物主义信念的她,想起那一刻的感觉,脑子里又冒出家里奶奶以前讲过的鬼怪的故事,突然浑身一寒,毛骨悚然起来。 袁珊珊很满意今晚的效果,这比打口水仗更加粗暴简明有效,精神力异能可不止光会弄晕野物,让它们乖乖送上门来,同样还可以给精神力不如自己的人下暗示,就算王春丽有所怀疑,可她敢嚷嚷出来吗?这可是个破四旧的年代,宣传封建思想可不比黑五类的结果好多少。 白日继续上工,偶尔碰到其他知青,也发觉了他们之间气氛的怪异。 知青们没有将内部矛盾往外传,可禁不住那一晚吵闹的声音有些大,被其他人听到了,于是便被村人八卦上了,袁珊珊还是从罗晓桐那里听到的,罗晓桐听自己老爸回去后抱怨了当晚的事,罗晓桐原来就不喜欢苏凤林,更愿意接近孟佳华,对唐芸虽接触不多,但也没恶感,她的事情有些耳闻,这回听到了更加详细的版本,也只有同情的,却觉得苏凤林跟王春丽两个都是搅屎棍。 罗晓桐在安慰过袁珊珊后才说了她听到的消息:“……听说唐芸打了苏凤林,乖乖,没想到唐姐这回发威了,要我说就苏凤林这样在背后说人坏话的,活该被打。你听说了没有?咱村里有些上了年纪的人说了,那晚上王春丽好像鬼上了身似的,嘶!不会真的这么邪乎吧?” 袁珊珊笑道:“你好歹也初中毕业了,怎么也信这一套?别忘了你爸可是党员同志啊。” 罗晓桐赶紧嘻嘻一笑作闭嘴手势,可眼里流露的好奇目光,袁珊珊又怎会看不出她想八卦的心情。 “袁珊珊,有你的信件,快去大队里领去。”有人来通知。 “哎,就来。” “你快去吧,今天的活不重。”该种的基本种下去了,这个夏种总算要结束了,罗晓桐知道她这是第一次收到家人的来信,所以催促道。 袁珊珊顺路将跟军军一起的袁卫彬也叫上,后者果然一听有他们的信,一溜小跑地过来了。 “姐,你说是咱爸来的信,还是大哥的信?”袁卫彬眉飞色舞道,恨不得能飞到大队里把信拿到手。 “可能一起来了吧。”这年代通讯就是慢,一封信一来一回路上不知道要耽搁多少天,她推算了一下,也就这两天应该有信了,如果袁父那里情况还好的话,那接下来就要准备请假去探望了。 姐弟俩一共领到三封信,其中两封塞得鼓鼓的,最后一封薄的,一看便知是邻居赵阿姨寄过过来的。 “回去再看吧。”袁珊珊不用精神力看,手上捏一捏就猜到里面除了信,还有其他的零碎物件,除了钱和粮票之类的不会是其他了。 回去后袁珊珊才将三封信分别拆了,果然来自袁大哥的信里倒出不少票子和纸币,光看这些就觉得袁大哥恨不得将自己身上积蓄掏光了,给这姐弟俩寄过来。 将这些推在一边,袁珊珊将专门写给袁卫彬的两封单独交给他,自己也先打开了袁父的信。 姐弟俩安静地各坐一边,神情虽有些不一样,但此刻显得异常和谐温馨。 袁父信里说,在收到他们信之前就已被告知下乡插队的事了,袁父很高兴女儿这样的安排,要是晚一步,袁父也会有信回去,劝袁珊珊带上袁卫彬先找个地方避开丰城的风头,所以袁父在信里很直白的表扬了一下女儿,此外让他们在农村要踏实地待着,农民身上有许多值得他们学习的闪光点,同时还能改造他们的身体,培养他们的意志与吃苦耐劳的精神,要坚信党和国家,他们一家会有团聚的时候。 后面又花了不少笔墨叮嘱他们生活方面的事宜,比如天热也不可贪凉,山里夜里温度低,要记得盖被子,不要不舍得花钱,袁父说他会想办法的,之前是严父,现在则一字字一句句充满了慈父的关爱,袁卫彬那里,袁父则叮嘱他要听姐姐的话,不可调皮,不可挑食,也不可娇气,因为他是姐姐身边唯一的男子汉了,以后要担负起替大哥和爸爸照顾姐姐的责任。 身体里属于袁珊珊的感情涌了上头,袁珊珊也忍不住红了眼眶,眼前浮现出一个严厉却又不失慈爱的中年男子身影,过去袁父一直是严父的形象,如今她和袁卫彬都没有了母亲的爱护,袁父将这责任一起担了。 袁珊珊从这封信里能看到更多,从字迹上看,有的地方是一气呵成,有的地方,却停顿了许久不敢下笔,流露出袁父的担忧与愧疚。 “啪嗒!” 袁珊珊看到袁卫彬眼泪滴落到信纸上,又连忙低着脑袋擦去,袁珊珊拿起袁大哥的信走了出去,留袁卫彬一人在屋里,可以尽情地发泄情绪,袁父的这封信对袁卫彬来说如同及时雨,她说得再多也不及袁父在信中的话语,有袁父的信,袁卫彬也可以彻底放下心里的过结了。 袁大哥的信与袁父不同,开头部分的字迹有些潦草,到后面才渐渐稳定下来,将自己的情绪沉淀好。袁大哥将自己的担忧尽数在信里写了,有对同胞亲妹妹的,也有对最小的异母弟弟的,虽然对袁卫彬的感情因为相处时间少不如袁珊珊来得深,但对他的担忧只多不少,担心他受后妈影响过多自己走不出来,在袁大哥看来,只要小弟没有跟着后妈离开与他们划清界限,就永远是他和珊珊的弟弟。 袁大哥说,本来攒了探亲假准备今年回丰城的,现在看来丰城不能回了,他看看能不能争取来坡头村看妹妹弟弟,如果袁珊珊能去探望袁父更好,他就担心袁父信里会报喜不报忧。 他又写了信给许言森,让袁珊珊有麻烦尽管去找他,如果许言森不肯帮忙,看他探亲的时候不去狠揍他一顿,以前许言森就打不过袁大哥,现在一个在部队当兵一个在农村插队,这身手和体力跟以前相比差得更大了。 看袁大哥在信里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袁珊珊看得忍不住发笑,她之前信里可都写了许言森受连累大学名额丢失的事了,没想到大哥还这么说,可见两人之间的感情真的很铁了。 同样,人在济口村的许言森,也收到了来自袁卫国的信,看完后哭笑不得,他就这么让袁卫国不信任,还特地在信里叮嘱又威胁的。虽说最初心里有些不平,可冷静下来后还有什么想不通的,没有卫国的后妈揭发,还会有其他人跳出来,那些人一些盯着自己父亲,迟早还会落得现在这个局面。 他现在跟袁卫国也算难兄难弟,自己这里受了影响,他就不信袁卫国在部队里没有影响,只是这人在信里什么也没写,对自己妹妹弟弟肯定也不会老实说。 “哟,笑得这么那啥,不会是哪位姑娘给你写的信吧,我鸡皮疙瘩都要抖落一地了。”姚海波走过来,正好看到许言森的笑脸,故意作怪道。 许言森没好气横了他一眼:“还有谁?不就是袁卫国同志,哪次卫国过来,我告诉他他被你当成姑娘了。” “啊哈,说笑,说笑呢,”姚海波凑过来谄媚笑道,“不过袁卫国虽不是姑娘,可他有个漂亮妹子就在咱们下面的村子啊,这叫……”朝许言森挤眉弄眼,还不赶紧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兄弟还是很够义气的,就不抢着下手了。 “滚!”许言森抖了抖信纸,又塞回信封里。 起身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停下来,回头说:“等会下工我就去坡头村,知青院里就不回去了,跟上次一样,明早赶回来上工,有什么事帮我垫一下。” “别啊,带我一起去啊,我也要去看看袁家妹子和弟弟啊。”姚海波追了上去,死皮赖脸的非要许言森带上他。 许言森由他一人自说自话,他也兀自当跟许言森说通了,乐滋滋的,明明个头没许言森高,偏搭着后者的肩,一副好哥们的架势,说起村里的八卦:“你听说了没有,姓沈的那王八糕子,说这两天要回来呢,这王八糕子,回来能有什么好事?还不是冲你炫耀来了。” 许言森淡淡看了他一眼:“你消息倒灵通,哪听来的?”他现在能很平静地对待这件事,失之东隅,未必不能收之桑榆。 “切,还有谁?”姚海波做了个不屑的表情,“还不是女知青那边,就是那个程雪晴,姓沈的给她写信了,信里告诉她的说要回来,女知青那里都传开了,我也是听了一耳朵,你说说这姓沈的王八糕子做的都是些什么鸟事!” 姚海波虽然说得忿忿然,要是沈红军在眼面前,肯定冲上去干架了,但实际上却暗暗关注着许言森的表情。程雪晴是谁?那是他们队里长相最好的女知青,不是没有其他男知青动过心,包括其他大队里的,还有沈红军那家伙也时常在程雪晴面前献殷勤,可长眼睛的都知道,程雪晴那是只看到许言森一人,哪怕许言森三番两次表明态度,拒绝了程雪晴的追求,可她仍没有放弃。 曾经他们知青院里背着许言森也打过赌,就看程雪晴什么时候能将许言森这朵高山雪莲给摘下,在他们看来,好男怕痴女,程雪晴又是申城的,各方面条件都不差,许言森迟早要支撑不下去。 可谁料最后让大家伙大跌眼睛的是,当沈红军得到许言森失去的工农兵大学名额后,程雪晴也飞快地投入到沈红军的怀抱中,老许的自尊心能受得了?沈红军这回可真是将许言森的脸面往地上踩了又踩。 第26章 第26章 程雪晴和沈红军? 许言森不在意地笑了笑,本就对程雪晴无意,也早早拒绝了她的心意,所以她和谁处对象都与自己无关,哪怕沈红军特地带着程雪晴到他面前炫耀,许言森当时关注的也不过是大学名额的事,如果程雪晴自己满意,他还会衷心祝福他们。 只是沈红军那人,许言森微皱了下眉头,这人太过钻营又浮于表面,只怕不是良配,只是他也没有立场多说什么,否则会适得其反,误会他一番好意。 姚海波在一边却看得莫名其妙,这又是微笑又是皱眉的,老许到底是啥意思? 伤心?失落?貌似又不太符合啊。 “加油干活吧,少找借口偷懒。”许言森将姚海波的手拍开。 很快收工,许言森跟大队干部说了声,回知青院准备冲个凉就骑车去坡头村。 济口村的大队干部并没有因许言森成分的变化就对他冷言冷语,常往公社跑的他们怎会不知,这小许虽然年轻,可县里却是有人罩着的,如果不是成分一关卡得太紧,大学名额怎么都不会落到沈红军头上,有这一条,队里的干部又怎会对他不客气。 与姚海波一起回知青院,快到时迎面走来两位同院的女知青,姚海波看得脸色一变,因为其中一个正是程雪晴,而且因为他们的到来,她们已经停了下来,专为等他们。 许言森也看到了,冲两人点点头,继续往知青院走。 “哎,许言森……” 叫人的正是程雪晴,姚海波朝许言森挤眉弄眼,要不要他回避一下? 许言森非常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这人非要将原来简单的关系给弄复杂了吧,他因为相貌出色,自小就很有异性缘,早在丰城还没插队的时候,他就非常注重男女关系,从自己这头,就将任何有可能的流言源头给掐断了。 许言森转过身,看向程雪晴和齐慧:“有什么事吗?” 程雪晴是申城姑娘,细眉杏眼,又会打扮,明明穿着和别人一样的衣服,可因为一些小细节的改变,看上去就成了衣服架子,将人衬得分外窈窕。 刘慧看程雪晴还没开口,忙推了推她,小声说:“赶紧开口啊,有什么不能说的,”又朝姚海波说,“海波,咱们先走,让他们说会儿话吧。” 姚海波朝许言森做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不过很义气地添补了句:“快点啊,袁家妹子还等着我们过去呢,晚了天就黑了,路上不好走。”然后耸了耸肩跟齐慧一起先走了,倒是齐慧对他口中的袁家妹子好奇不已,之前有天许言森不等收工,请了假就急匆匆离开了,好像听姚海波也提了句,是去后面的坡头村了。 “袁家妹子就是袁家妹子啊,那是跟老许一个地方出来的,两家是老交情,老许还不能多照顾着点?”为了给兄弟挣回面子,姚海波故意说得含糊又暧昧,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 许言森一直没有谈对象的意思,难道说是因为早有对象了?难怪一直不肯接受程雪晴的心意,齐慧决定有机会见见那位袁家妹子,看她是不是真的那么好,将雪晴都比下去了。 “你……”面对许言森冷俊而疏离的眉眼,向来心高气傲的程雪晴,就会平白矮了一截,但心里还是寄希望于许言森会因为她选择了沈红军而伤心,“过两天红军他会回来一趟,然后直接从这里去大学,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许言森挑了挑眉头:“这事我听海波说了,等红军过来了,我们知青院里的人聚一聚,之前他走得匆忙,没能赶上,这回正好算给他送个行。我要赶去坡头村,不多说了,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商量。” 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说完不等程雪晴回话,便抬脚走进了知青院,程雪晴抬手想再叫人,却愣是没能叫出口,这发展跟她设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齐慧一回头,见两人这么快就说完话了,忙回到程雪晴身边跟她咬了一阵耳朵,程雪晴咬了咬下唇,心里涌起一股委曲和不甘心的情绪,自然这不可能对人说,毕竟她如今已经跟沈红军处对象了。 …… 姚海波到底死皮赖脸地跟着许言森去了坡头村,进村后正好碰上赵洪军一行,姚海波从自行车后座上探出来,特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 赵洪军见到许言森眼睛一亮,表现得更加热情:“啊,老许你来了,是去小袁那边吧,等下我过去帮忙啊。” 心知肚明的孟佳华忍不住噗哧一乐,帮忙什么?帮忙吃肉啊? 许言森的心情比在济口村时好多了,眉眼齐笑:“这事你得问珊珊,我做不了主。” “嗐,带一个是带,带两个也是带,等着,我先收拾一下,去帮小袁砍个柴挑个水也是好的。”不由分说就这么决定了,不再等许言森就迅速蹿回了知青院,惹得孟佳华哈哈大笑,其他不知情者则莫名其妙。 姚海波同样是不知情者,见到这一幕觉得袁家妹子也是能人,才刚来就跟知青院里大家伙儿关系处得这么好,感慨道:“哎,我家妹子就是受欢迎啊!” “滚!谁是你家妹子?大言不惭!”许言森没好气地斥道。 姚海波充耳不闻,一回头,却看到知青院里露出一双幽怨的眼睛,让他寒得一抖,连累得许言森自行车也没把稳,晃了一晃。 在院子里就听到了“铃铃”的车铃声,袁卫彬立即奔出院子,大喜:“真的是许大哥你啊,太好了,姐,姐,许大哥来了,还有姚大哥。”看到后面从车座上跳下来的姚海波,又赶紧加了一句。 姚海波上次因许言森来得匆忙,问起来才知道袁家姐弟俩搬出来了,看看这院子,不比知青院差,看到袁卫彬小弟弟就乐呵上了:“哟,小袁弟弟啊,果然经受住了农村的考验,小白脸蛋跟上次相比晒黑了不少了,哈哈……” “这家有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别太闹腾了。”许言森提醒了一句,这人,有时候会人来疯。 姚海波脖子一缩,作了个保证的手势,搭上小少年的肩膀,嬉皮笑脸地一起进院子,他自问跟袁家姐弟俩是熟人了,没必要那么客气嘛,见到从厨房里出来的袁珊珊,也笑脸打招呼。 不过袁家妹子果然天生丽质啊,居然一点没晒黑,啧啧,也就袁家妹子年纪小还没完全长开,否则跟程雪晴站在一起,说不好哪一个更出色。 许言森将自行车停好,车把手上挂着的袋子取下来,给袁珊珊送过去,这回不是空手人来的了:“上次在镇上和县里买的,你还缺什么跟我说下,我那里离镇上近,或者哪次休息了,我带你跟小彬一起去镇上县里转转。” 沉甸甸的一袋,袁珊珊打开一看,除了糖盐酱醋这些调味料外,竟然还有一包细白面。要是还在丰城,这东西不稀罕,可在这里却不是如此了。 “这……”袁珊珊有些迟疑,花钱是小事,关键这些物品是需要花票购买的,糖票盐票调料票,五花八门种类繁杂,在这年头可是稀罕物。 一见袁珊珊开口许言森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忙说:“拿着吧,当我时不时过来的蹭饭钱,反正我留着也用不掉。” 这是说瞎话呢,不过袁珊珊也爽快道:“行,我就收下了,你们等下,我进山一趟,早发现一窝好东西,想什么时候给收拾了,今天正好,叫上孟姐赵哥他们一起来吃吧。” “什么好东西?”许言森失笑,很高兴袁珊珊没有推开。 “等我回来你们就知道了,不说了,我快去快回,小彬,倒水给许大哥他们喝。”袁珊珊将东西放下,就赶紧一溜烟地就跑没影了,姚海波还没跟妹子说上话呢,这人咋就跑了? “咱妹子这是去做啥了?” “嘿嘿,等我姐回来姚大哥就知道了。”袁卫彬笑嘻嘻地卖关子。 “对,等着看吧。”许言森同样心情极好地说笑,他却不知道,袁珊珊这回打的野猪的主意,否则心情就没这么轻松了,毕竟野猪,还是一窝野猪,可不是野鸡野兔能比的。 “算了算了,我去知青院走一趟,叫上孟姐过来吃饭?”姚海波翻白眼,一个个装神弄鬼的,他发现了,许言森在这里跟济口村完全不一样了,这里让他更加轻松。 “那我就不去了,还有老赵。” “知道了。” 袁珊珊早踩好点了,那窝野猪,除了一公一母,还有三头小崽子,因为这个位置离山下还是挺近的,所以她对于将这几头整锅端掉一些心理障碍都没有,将这后山当成了自家后花园,所以她还是很注重里面的生态平衡的。 想了想,她今天的目标就是三头小崽子了,这些肉足够今晚大吃一顿了,路上还可以顺手再抓两只野兔野鸡,至于那两只大的,她也有了去处,一头交给大队里,等晚上让军军去问问,看什么时候方便给送去,另一头她准备自己留着,做成肉干或是其他方便储存的,给袁父还有袁大哥寄过去。 很容易就找到了那窝野猪,精神力异能发动,两头大的顿时忘了自己的崽子,转头往另一个方面跑去觅食了,袁珊珊这时候才从树后面走出去,轻轻松松将三头小崽子给抓了,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来。 她不过用精神力干扰暗示了一下,现在异能等级低,能维持的时间不会太长,不过等到野猪清醒过来发现自家崽子不见了的时候,她早过来将它们收拾了。 赵洪军和孟佳华随姚海波从知青院过来,待了没多久,袁珊珊就满载而归了,这肩上扛的手里提的,饶是有心理准备的许言森等人,也受了极大的冲击,更不用说一直想从几人嘴里掏出真相却不得其门的姚海波了。 许言森顾不得震惊,赶紧过去给袁珊珊接手带回来的野物,袁卫彬和郑学军则欢呼一声奔过去。 赵洪军摇摇头,缓过神来也要去帮忙,更为看稀奇,见姚海波还傻愣在那里,用力一拍说:“傻站着做什么,不是想知道小袁去做什么了吗?这不都摆在眼面前了么。”说完也赶紧奔过去,肉啊肉,今天又可以敞开来吃了,他没看走眼,那是野猪崽子! 姚海波好不容易接受现实,围观了猎物后,又从赵洪军他们以及两个小的那里知道了袁珊珊的厉害,能不厉害吗?这才离开多长时间?就算有人将野物打好了放在山上,这一来一回的时间也不够了? 简直神了!神人! 一向严肃的郑大奶奶也跑出来帮忙,烧烧水对她来说还是很轻松的,看着三头小崽子有些可惜道:“可惜都弄死了,不然在家养着,到年底可以长不少肉的。” “郑奶奶别愁没肉,山上还留了两头大的,看罗书记那里怎么说,我再去给弄下来,以后想吃了再跑里面一点,咱家里可以养家猪。”家猪野猪味道还是有区别的,家猪肉要嫩得多肥得多,以前就郑大奶奶和郑学军两人,老的老小的小,管自己吃还不够,哪有闲心和精力再去养猪,所以猪圈都是空着的。 郑大奶奶一想也是:“好,我去问问哪家有小猪崽子,去捉两头回来,让军军跟小彬负责打猪草。” 看袁珊珊手脚勤快又能干,上工前以及收工回来,一直忙里忙外的,让她和军军的生活明显改善了不少,柴永远不会缺的,柴堆一直堆得满满的,水缸里的水也轮不到军军去挑,一早一晚各两担,家里四人根本用不完,郑大奶奶再硬着心肠,也没法对着这姐弟俩板起面孔,所以在袁珊珊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原来立的规矩和界限,在慢慢的淡化,大家去上工,郑大奶奶平时一人在家的时候,也会将姐弟俩的活一起做了,吃饭也是经常的在一起吃。 许言森听了不放心地说:“说好哪一天,到时我再过来。” 那是大野猪,可不是小崽子,许言森没办法想像袁珊珊这样娇滴滴的样子,要去打两头凶猛的野猪,这时,他忽略了,袁珊珊是如何在有大野猪看护的情况下,将三只小崽子捉回去又没被撵着追的情况。 “没问题,等军军吃了晚饭就去问,不过如果是下午的话,许大哥你难道又要请假?”袁珊珊没意见。 “请,当然要请!我也请!”姚海波抢着说,“妹子,到时带哥一起上山啊。”这称呼自动进级了,被许言森又瞪了一记。 “好。”袁珊珊好脾气地笑着应道。 接下来大家一起动手帮忙,除了野物外,袁珊珊顺路摘了些野菌菇回来,又掏了一窝野鸡蛋,再有自家种的菜,这顿晚饭非常丰盛,锅里炖的肉香味飘出来时,一个个光吞咽口水了。 吃饭时间比平时晚了好些时候,不过谁也没意见,肉从锅里盛出来时,留出了三份,一份给带去知青院让其他人尝尝,另两份则给郑大队长以及罗书记那里送去,剩下的也足够大家吃得满脸流油了,特别是野猪崽子的肉,大火没炖一会儿,就非常鲜嫩了,满口的汤汁加上鲜嫩的肉,真是要将舌头吞下去了。 孟佳华一手擀面的活在知青里也是有名的,用许言森带来的白面擀了些面条出来,煮熟过了凉开水后,将炖肉的汤汁浇上去,肚子里实在塞不下去了才舍得停口。 “改天捉条狗回来吧,否则这些骨头也是浪费了。”这年头,肉骨头都恨不得碾成粉给吃下去,看着桌上堆成小山的骨头,赵洪军建议道。 袁卫彬和郑学军眼睛一亮,随后一个看向姐姐,一个看向奶奶,郑大奶奶吃得不多早停下来了,见孙子看过来,点点头说:“捉吧,跟小猪一起捉,养了看家也好。” “由你。”袁珊珊也说。 袁卫彬立即欢呼起来,郑学军比较矜持一点,不过也一口白牙露了出来,开心得很。 姚海波特别兴奋,哪想到跟过来有这样的好处,特别是袁家妹子,让他刮目相看,吃饭聊天的时候已经知道了袁珊珊的天生神力,就算没有许言森挡在前面,他也不敢动啥念头了,必须仰望,别说妹子,现在让他叫姐也乐意。 活动了下后,跟上回一样,郑学军带着袁卫彬又去队长和书记家了,郑常有和罗长树在知道许言森又过来并且赵洪军他们去了郑大奶奶家后,就知道晚上他们肯定又加餐了,没想他们两家还能跟着沾光。 对于袁珊珊要交给村里的野猪,他们自然双手赞成,这是给村里加福利了,哪会往外推,不过让两小捎话回去,以自己安全为紧,到时他们多找几个好手一起帮忙。 正好夏种可以告一段落了,郑常有跟着两小一起去了罗长树家里,商量好就在明天吧,明天下午提前收工,野猪逮到后抬回村里,就在大队办公院子前面的空地上,宰了后用大锅炖上,家家户户自带碗筷一起吃大锅肉。 郑学军和袁卫彬回去后把话传给袁珊珊,袁珊珊没有不应的,姚海波则想着明天无论如何也要请假过来。 第27章 第27章 赵洪军和孟佳华回去的时候带上的一碗酱烧肉,得到了大家热烈的欢迎,闻着肉香味就受不住了,哪里还等得了明天,于是当晚就重新加工了一遍,切了不少土豆块还有豆角之类的丢锅里,一碗变成了一大锅,大家伙儿围着桌子就吃开了。 这几天跟其他人有些隔阂的苏凤林与王春丽,也按捺不住加入了吃夜宵的队伍,赵洪军和孟佳华看他们吃得香,也凑热闹吃了两块,可再多就吃不下去了,瞧这两人模样就知道他们吃撑了,被吴威他们笑着好一顿数落,因为这碗肉是袁珊珊留给他们的,吴威等人对袁家姐弟俩的印象更好了。 听他们反复提袁珊珊,王春丽倒想很有志气地丢开碗不吃,可咬在嘴里的肉怎么也吐不出来。 苏凤林吃着袁珊珊给的肉,倒说了不少好话,一个院子里的知青哪里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现在能说袁珊珊好话,可下回指不定又怎样,不能对她抱太大期望。 “赵哥,这肉不是猪肉吧,袁珊珊是从哪里弄来的肉?”王春丽不死心地问道。 赵洪军和孟佳华互看了一眼,这就是大院里人心不齐的坏处,否则上一回袁珊珊就会让他们带些肉菜回来了,或将大家伙一起叫过去吃,可有些人就等着揪别人的小辫子,谁还傻得自己主动送上去? 要不是袁珊珊准备将其中一头野猪交给大队里,这肉也不能端回来在王春丽面前摆出来。 吴威他们手里的筷子也顿了顿,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吃,他们在这里最少的也待了一年了,野味吃过,野猪肉也尝过,这肉虽然嫩得多,但多少也猜出一些。 虽说这地,这山,山里出产的一切,都属于集体财产,但大队干部也不是一天到晚盯着每个人的,等到农闲的时候,包括他们知青也会按捺不住,偷偷摸摸地弄些野味开荤解馋,其实他们清楚,大队干部哪会不知道他们背后干了些什么,不过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现在来了个这么较真的,以后的日子还让不让他们过下去了? 苏凤林吃着喷香的肉心里美滋滋的,脸皮厚得将之前的龃龉全抛脑后了,一听王春丽这么说就不赞同了,用筷子敲碗道:“你管这肉哪里来的?有肉吃还塞不住你的嘴,嫌这肉来路不正你不要出来吃啊,感情这肉给你吃了还吃出罪过了,说白眼狼就你这样的吧。” 要是真让王春丽向上面举报了,那以后大家还能去山里弄野味吃?所以这闸口绝不能开,一开往后这福利可就没了,苏凤林这时候现实得很。 孟佳华和唐芸听得直翻白眼,难得说回上道的话,可什么叫“来路不正”的肉?这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王春丽对苏凤林的性子了解得到底少,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反水站到袁珊珊一边了,看着碗里的肉就更气了,这是明晃晃的贿赂吧,她坚决不受这贿赂,气得丢下碗就跑回了屋里。 苏凤林这下更乐了,眉开眼笑地说:“快吃,快吃,少一个人分正好,我们可以一人多吃几块。” 好几个埋头吃的人肩头可疑地抖动着。 这晚,许言森和姚海波自然还是回到知青院凑和过一宿的,从赵洪军和吴威这里,许言森知道了晚上的事,以及那日开会的异常情况,他没法直白地用语言表达对一个女同志的厌恶,但脸上的表情将他的心情表露无遗。 赵洪军说:“虽然那晚有些吓人,可未尝不是件好事,有那么一出,以后她再说什么,谁听她的?这事村里传开来,她没少被人背地里说脑子不正常的。” 唯一不好的就是他们整个知青的形象也受到了影响。 接着又劝:“我看小袁心态挺好的,原来怎样过日子现在还怎样,人多了,哪里不会闹出点事来,知青也不例外。” 待的时间长了,就知道生活里碰到什么样的人都不稀奇,从五湖四海汇聚到这儿的知青,日子难免会过得磕磕碰碰的,除了学会包容还能怎样? “你说得对,”许言森眉头松开,“明天过后,情况应该会更好一些。” 赵洪军也笑了,他知道许言森指的是野猪的事,吃人嘴软,以后碰上什么事,站小袁的肯定会多一些。 …… 第二日下午,跟罗晓桐说好的袁珊珊,早早就下了工回去,郑常有和罗长树也叫上四五个村里年轻力壮的汉子,一起往郑大奶奶家去。 路上,大家伙儿问,叫上他们这几人到底做什么,郑常有笑眯眯地说:“好事,当然是好事。”没见到野猪之前,他们还没通知全村,等野猪抬下山,就可以敲锣打鼓地告诉全村人了。 要不是郑常有年纪不小了,就他这副神神秘秘的模样,非得揍得他说实话才行,闹了半天,两位干部就是死不开口。赵洪军知道是什么事,也加入了队伍里,他这知情者也装作不知情,跟着大家伙一起使劲地闹。 到郑大奶奶时,骑着二八大杠的许言森和姚海波也到了,这让队伍里的年轻小伙更稀奇了。 “小袁呢?还不快出来!”郑常有在外面扯开喉咙叫人。 袁卫彬奔出来:“我姐先上山去了,说马上就下来,要是急的话也可以顺着后面的山路迎过去。” 郑常有和罗长树一听急了:“那我们不等她了,我们赶紧上山去,快走!” 许言森和姚海波也赶紧放下自行车跟上去,袁卫彬和郑学军跟奶奶说了声,跟着一起上山。之前袁珊珊先过去时,他们强烈要求一起去的,可袁珊珊担心会吓着这两孩子,叫他们等着和大部队一起去。 “叔,这回可以说了吧?”有人叫起来。 “山里有两头野猪,是小袁发现的,准备打了交一头给大队里,这孩子,也不等大家伙一起动手,那可是野猪,力气再大也得当心点啊。”这时候没什么不能说的了,郑常有告诉大家,“发现的地点离山下比较近,这次不逮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跑下山祸祸了。” “那还等什么,怎能让小姑娘单独面对野猪!”手里抓着郑常有他们提醒带的柴刀等工具,加快速度上山。 许言森和姚海波在后面爬得脑门上都冒汗了,不过一直咬着前面的人,毕竟也在这边生活了不少年,最差劲的就属袁卫彬了,要不是有郑学军带着,差点被丢下。 半道上,就碰到了下山来的袁珊珊,她干脆在上面等他们过去。罗长树比郑常有体力好得多,跑过去抹了把汗说:“咋样?你没急着先动手吧?” 袁珊珊拍拍手笑着说:“我这准备下山通知你们上山抬野猪呢,野猪就在前面,我给你们带路。” 罗长树诧异地看了眼小姑娘,这意思是说野猪已经被袁珊珊给宰了?一起过来的村里汉子没多想,只以为袁珊珊带路去野猪的老窝,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准备挥刀向野猪砍去,工具不称手的,路上还捡了粗壮的树枝。 许言森看到袁珊珊出现时,第一时间关注的是她身上的情况,发现并没有受伤的痕迹松了口气,再听村里汉子的话,心里表示怀疑,同时也好奇袁珊珊的底限在哪里,不会真一个人将两头野猪都给杀了吧? 袁卫国以前怎没提过?他知不知情?还是说以前在丰城没有施展的机会? 许言森脑袋里一个接着一个的冒出问题。 离开山道又走了好一段的少有人走的山路,等到前方停下来时,让这些斗志昂扬激动又紧张的村汉子傻眼的是,情况跟他们想像的完全不同,前面没有活的野猪,只有两头死的! 其中一头野猪脑袋几乎被砸烂了,旁边有块沾着血迹的大石头,足有四五十斤重,另一头是被自己的獠牙给倒戳死的,边上倒了一棵树,看位置和现场痕迹不难想像出这头是怎么死的,是一头撞上那棵树,树倒了,把自己也给撞死了。 一个个眼睛看直了,抽气声不断。 “到底谁杀的?” “不会是这小姑娘吧?” “不可能吧!我们这样的男人都做不到,一个小姑娘能有多大力气?看到这样的野猪冲出来,不被吓傻掉还能有力气逃跑,就算好的了。” “咳咳!”郑常有和罗长树也有些傻眼,可再傻眼他们也知道,动手的人只能是袁珊珊,郑常有想说什么,可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干脆推推罗长树,这光荣任务交给他了。 罗长树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握拳也咳了几声说:“这两头野猪是小袁发现的,也是小袁给宰了的,小袁昨晚就跟我和老郑说了,这里一头交给我们大队里,叫你们过来就是抬野猪的,抬回去收拾了,晚上叫村里一起吃顿大锅饭,另一头给小袁抬回去。” 两人叫来的都是人品比较可靠踏实的人,听了这分配方案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而且还沉浸在袁珊珊一个娇滴滴的姑娘竟然杀了两头野猪的事件里,这得有多能耐啊! 别说其中一头是自己撞死的,看野猪发狂冲过来,你能及时避开就算好本事,这怎么看都像是故意将野猪引得撞上去的。 没人有意见,觉得理所当然,要是袁珊珊什么也不说,村里能吃到猪肉?而且罗长树说了,等抬回去宰了后,再给几个抬野猪的人一人一条猪肉,顿时让几个汉子笑咧了嘴,赶紧找家伙抬野猪下山去。 两头野猪,大一点重一点的交给村里了,剩下那头袁珊珊也一起动手扯藤条找树枝,绑了一起抬下去。绑野猪的时候,大家看到袁珊珊竟能将整头野猪给提起来,一致地抽搐嘴角,再不怀疑这野猪是怎么死的了,哪里有那么多侥幸的事。 他们再看向袁珊珊的目光大不相同了,以前觉得她能干,长得也俊,很能吸引村里没有成家的年轻小伙,可现在再看,带上了几分敬畏的成分,还有几分敬意,想想以后这姑娘跟她对象吵嘴打架,还没吵上几句,这姑娘就轻松地将人提溜了丢出去…… 那画面太美了,让人不忍直视,以后这姑娘的对象,得有几分胆色才行,还得经揍。 大家吆喝着一起将绑好的野猪抬了起来,袁珊珊那头,由许言森和赵洪军抬着了,没让她动手,许言森看清野猪死的模样时,差点没吓得心跳过速,尽管已有心理准备,可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袁卫彬头一回看到这血糊糊的一幕,吓得有些腿发软,可在郑学军带动下,很快激动起来,这可是他姐打的!他们会有一整头野猪!全都是他们的了!恨不得亲自抬一抬,可抢着试过后,他就崩不住了,太沉了,他小肩膀吃不消,被郑学军抿着唇偷乐了好一会儿。 姚海波走最后面,跟袁珊珊偷偷商量:“妹子,不,叫你姐也成,咱能不能商量一下,下回再进山时捎上我跟老许?”少有男人对打猎没有兴趣爱好的,特别是能打杀野猪,能不兴奋激动? 郑常有和罗长树背着手走在他们前面,这悄悄话没逃过他们的耳朵,两人暗笑不已,不过今天的事也让他们彻底放下心来,这山里,能难倒袁珊珊的,只怕是深山里的狼群和老虎了。 “姐,我也要!”袁卫彬同样听到了。 郑学军也期盼地看向袁珊珊,表达了同样的意愿。 袁珊珊失笑:“等空闲的时候吧,还得队里同意才行。”名义上这可都是集体财产,怎能私自进山? 姚海波摩拳擦掌:“好,就这么说定了。”只要袁珊珊同意就行了,其他事好办。 重两百多斤的大野猪抬下山后,引起了坡头村的轰动,不知谁就近借了个破脸盆,一路“砰砰”地使劲敲,卖力宣扬了杀野猪晚上吃大锅饭的决定,没多大会儿,差不多整个村子的孩子都出动了,一路追着野猪“嗷嗷”叫个不停,那兴奋劲跟过大年没差了。 前面的野猪将村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另一边,许言森和赵洪军则将另一头野猪给抬回了郑大奶奶家,两人放下担子揉肩膀,要是脱了衣服,肩头肯定一片红。 “这野猪怎么杀?找人来杀?”不能就这样放着,放久了会坏的。 袁珊珊试探道:“要不我来?”她异兽都杀了不知几何,不过一头没有变异过的野猪,还不手到擒来?之所以问他们,不过是为着他们的心脏承受力着想。 看袁珊珊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许言森脸一沉:“等队里那头杀好了,将人叫回来杀吧。” 袁珊珊只能遗憾地同意了。 袁卫彬一听先不杀,就赶紧地跟郑学军一起去队里看热闹去了,这种热闹城里不可能看得到,郑大奶奶忙着烧开水,等会儿杀猪要用不少,让袁珊珊也去队里看热闹,不用待在家里。 等袁珊珊他们到场地上时,看到知青院的知青们也扎堆地凑热闹,脸上的高兴劲没比村里人少多少,看到赵洪军他们出现,老远地挥手叫人了,见了面后一个个使劲地追着袁珊珊问,诸如真的是你打的?你真的是天生神力?你能搬动几百斤的重物? 原来在袁珊珊来之前,郑常有和罗长树已经替她狠狠宣传了一下,野猪是袁珊珊打的,也是袁珊珊主动交队里让大家伙儿一起吃肉的,不信?不信问一起去抬野猪的汉子们,所以这会儿袁珊珊出现在场子上,立刻成了村民们的重点围观对象。 苏凤林完全换了个态度,对袁珊珊表现出了异常的热情,恨不得给她端茶倒水当丫头侍候她了,同时心里有些后怕,幸亏之前袁珊珊没跟她较真,否则几个她都不是袁珊珊的对手。 伸手不打笑脸人,袁珊珊在末世里见过的各色人性多了,如苏凤林这样的,你强,她绝对会下一瞬间就成了墙头草依附过来,可要是你什么时候失势了,她也有可能会毫不留情地落井下石,反正哪边占利就倒哪边。 野猪杀好了,柴堆堆起来,见证大锅饭历史的大铁锅架上柴堆,曾在那时候挥舞过大铁铲的人自告奋勇地当厨子,除了野猪肉,各家都贡献了一些吃食,土豆那是少不了的,还有自家采集晒干的菌子,地里种的菜,以及粉条之类的。 吃大锅饭没那么讲究,全放一锅里给炖了,味道却特别的香,引得孩子们流连在柴堆旁不肯离开,厨子干脆捞了几根没多少肉的骨头,让他们啃着玩去,得了肉骨头的孩子一哄而散,欢笑声不断。 为了验证,或者是见识袁珊珊的大力,大厨特地将袁珊珊叫过去挥几下大铁铲,袁珊珊被孟佳华他们推送上去,也就当给村民们凑个趣了,捞起袖子,挥舞着大铁铲,在那口是她几倍的大铁锅里轻松地翻炒,看得下面一片叫好,感情真当她耍杂了。 许言森目光一直不离站在凳子上翻炒的袁珊珊,看着通红的火光映在她脸膛上,汗水将前额的头发打湿了贴在脸颊上,那一刻,他听到了自己胸腔里的心脏跳得砰砰直响,连旁边姚海波说了什么也听不到。 太阳落山时,场子上摆好了一张张桌子和各家搬出来的凳子,一个个翘首以盼,什么时候才能开饭啊。 罗长树这回拿了大队里的铜锣,敲了两下放开喉咙叫道:“注意喽,开饭喽,别抢,一桌桌来,人人有份,把自家的孩子看好了,别烫着了。” 吃大锅饭的历史对大部分村民来说还记忆犹新,所以非常守规矩的拿着自家的碗盆排队,等着厨子分肉和饭。郑大奶奶祖孙和罗婶他们做一桌,袁珊珊和袁卫彬则和知青们坐一起,因为袁珊珊的缘故,先给他们桌端上了一大盆菜。 第28章 第28章 整个村子的人集中在一个场子上吃喝,孩子撒欢地满场子跑,这对于末世人来说几乎是不敢想像的场景,然而眼前的现实是那么的生动,充满了无穷的活力,对于村民来说,这就很幸福了。 从末世过来的袁珊珊很喜欢这样的气氛,虽然这个年代依旧贫穷落后,外面甚至还动荡着,但每个人发自内心地欢乐着。 因为贫穷,人与人之间的贫富差距很小,所以这里没有多少攀比,也没了仇富,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也更加坦荡荡。 后世,农村的贫富差距也与城市一样不断扩大,也有土豪回乡大办流水席,宴请整个村子,但袁珊珊觉得,那样的流水席上,村民的欢乐度与幸福感,要远远不及此刻此景。 “珊珊,你在看什么?”许言森凑近问,不这样说话听不清楚,太吵了。刚刚那一瞬间,袁珊珊给他的感觉极不真切,人虽坐在这里,却仿佛并不属于这里。 袁珊珊被他的话拉回了心神,低头一看,碗里夹满了菜,抬头笑了笑:“我就是看大家这样高兴,觉得这样挺好。” 欢乐能把每一个人都感染了。 “姐,是吧,我也觉得好玩得很,城里就没有这样的,听军军说过年时吃杀猪菜也很热闹。”许言森还没说话,坐在另一边的袁卫彬迅速凑过来兴奋地说,“军军还跟我说,等下吃好了一起去捉知了猴还有田鸡,好几个人一起去。” 袁珊珊笑着应道:“嗯,吃饱了再去吧,跟着军军,别自己乱跑。” 袁卫彬用力点头,嘴巴咧得更大了,许言森瞪了他一眼,最后却自己笑起来,他也觉得此刻此景很好。 “来,来,我去别的桌子上抢了点米酒,一人一口,不准多喝啊。”赵洪军从别的桌上跑回来,得意洋洋地将洋瓷缸子放桌上,这是有些人家将过年时留下来的平时舍不得喝的米酒给带来了,也不知他从哪个桌上抢过来的,貌似另一张桌子上有人怒喊赵洪军,赵洪军忙说,“快喝,晚了就没了。” “我先来。”男知青先抢了起来,又为了一大口还是一小口闹了起来,到了女知青这边,孟佳华一看,说了句,“太少了,还不够我一口闷的。” 赵洪军忙摆手说:“饶了我们吧,你那酒量,知青里无敌。” 瓷缸传到袁珊珊这儿,剩下浅浅一层,酒液有些浑浊,这样轮流着用一个缸子喝极不卫生,可这个时候图的就是一个热闹,而非真的要喝酒,所以在许言森有些担忧的目光下,也小小喝了一口,转手传给了袁卫彬。 没一会儿罗婶跑了过来,不由分说地往袁珊珊手里塞东西:“拿着,解腻,想吃了再跟婶子要,我那里多着呢。” 袁珊珊低头一看,是还带着水珠的黄瓜,没等她说声谢,罗婶又风风火火地跑开了,袁珊珊留了一根,一掰三这边三人分了,剩下的由桌上其他人分了,没一会儿罗晓桐那里也给送来了。 姚海波根本不用他们带的,这人自来熟,跑哪儿都混得开,早跟下午那几个抬野猪的汉子混到一起去了,还能听到他喝五吆六的声音。 王春丽难得的安静,坐在那里吃着,从头至尾没说几句话,否则这样的场合她肯定要踊跃表现自己。她时常用带着研究的复杂目光看向袁珊珊,越来越怀疑那晚是袁珊册动的手脚。 因为以前在丰城可从来没听说过她是天生神力,还有一个自小在城里长大的姑娘,怎么敢去打杀野猪的?野猪抬回来还没宰的时候她也看到了,那血糊糊的样子她也吓得不轻,以己度人,袁珊珊怎么可能做得到? 只是现在她不敢再轻易捋袁珊珊的胡须了,没看一个个都被袁珊珊的表象蒙骗过去了,人人都站在她那一边,自己无论说什么也没人会相信了,不过她总有一天会揪住袁珊珊的尾巴,让这狐狸精现出原形! 这种天气,不怕在外面越吃越冷,所以闹了老晚才最后收拾了,闹到最后的都是年轻人。袁珊珊和其他知青帮着一起收拾场子,让罗婶她们这些带头的婶子媳妇赶了回去。袁卫彬和郑学军玩没影了,郑大奶奶年纪大,吃不消早回去了,许言森跟打牌打得忘乎所以的姚海波说一声,送袁珊珊回去。 “许大哥,这两天我就将野猪肉处理好,你也给许伯父寄一点过去吧,还要给谁留着,你跟我说一声,一整只猪,管够。”那只野猪下午的时候已经叫人杀好了。 许言森看袁珊珊一副“我很壕,尽管开口”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好,我不会客气的,你以后上山小心点,山里意外的情况太多了。” “好吧。” 许言森一听这回答就很敷衍,不知道要如何劝她上心点,老话说,这河里淹死的,未必都是旱鸭子,可看袁珊珊心情极好的模样,又将想要劝说的话吞了回去,算了,以后自己多盯着点吧。 袁珊珊心里想的跟他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她心里正乐呵着呢,今晚这么好的气氛将她也影响感染了,而后她竟然发现,自己的异能突破了! 就在这样的欢腾气氛里突破了! 这要是告诉以前的那些姐妹们,只怕没一人敢相信,她自己也懵着呢,但影响不了她的好心情。 异能从刚觉醒时的一级突破到二级,实力提升了一倍不止的她会顾忌山里的意外情况?那必定不能啊,否则岂不是给异能者丢脸。 果然下乡插队是个非常正确的选择,要是留在丰城,她敢肯定,不会有这么快的,虽然她有底子在,可如今的环境却不是末世了,她都不敢保证自己的异能能恢复到末世的巅峰状态。 心情好的袁珊珊很好说话的,许言森让她小心她便答应,许言森与她说起探望长辈以及袁大哥的事,袁珊珊也笑眯眯地应承着,清冷的月光下,此刻的袁珊珊就像只懒散之极的猫一样,娇滴滴,软绵绵,让人看得心里痒痒,想抱在怀里捏一捏,逗一逗。 许言森心脏上也像有根猫毛轻轻拂过一样,可随即脑子里便出现下午那两头野猪的惨样,不禁噗哧一乐,他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这姑娘,那就是“表里不一”了,用在这里绝对是褒义。 见袁珊珊看过来,许言森笑道:“他们都想知道,那头野猪真是自己跑晕了头自己撞到树上去的?”让人感觉瞎猫碰上死耗子似的,那野猪死得太容易,也太悲惨了。 袁珊珊摸摸自己肩上的麻花辫,声音有些飘:“咳,要我说不是,许大哥会信吗?”事实真相是,她用精神力干扰了,让野猪自己撞上去的,而不是大家以为的,野猪追着她跑,一不小心跑晕了才撞上去的。 “你说不是就不是。”许言森听出心虚的成分,不由挑了挑眉,这丫头有什么不能说的? 袁珊珊握拳抵唇又咳了声:“许大哥就当它自己犯蠢撞上去的吧。”其实也没差啊,就是一个主动一个被动而已。 “好,确实挺蠢的。”许言森的笑声更大了,让面对等级超过自己的异兽丧尸都毫不畏惧的袁珊珊,脸上竟有些发烧。 可实话没法说,没经历过末世的人,要如何理解异能和异能者?她要曝露出去,还不得被抓去研究室切片研究?她只想在没有丧尸异兽的世界里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回到郑家,袁珊珊就赶紧把许言森赶走了,觉得再说下去,自己会保不住秘密。许言森推着自行车离开时,嘴角一直翘着,怎么也压不下去,从没想过,跟卫国的妹妹相处是那么心情愉悦。 第二天照常起床,倒是两个小少年昨晚玩得太晚,早上郑学军还好,袁卫彬就差点没能起得来。 通风处挂了一块块肉,跟郑奶奶商量过,一半做成熏肉,一半烤成肉干,因为这种天气肉不经放,得赶紧加工好,所以两小起床时,袁珊珊早从山下砍了做熏肉需要用到的松材,袁珊珊没做过,郑奶奶却有这手艺,昨天就指导过她了。 找了下风口,搭好架子,将柴点起来,抹好盐和其他调料的肉,一条条地摆放上去。郑大奶奶过来帮忙一起看着,等上工后,这里也就都交给郑大奶奶照料了。 至于烤肉干,条件简单也不用多么复杂的程序,找了瓦片洗干净后,下面柴火烧着,上面将切成薄片的肉一块块摊上去,好在这里位置偏又处在下风口,否则整个村子都要受不了了,哪怕昨晚才吃过大锅肉。 上工时间要到了,袁珊珊才解了身上的围裙,赶紧去冲个凉,否则满身的肉味,她自己也嫌弃:“郑奶奶,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偷空过来看看。”夏种过了,每天仍要按时按点上工,事情却不是那么多,偷懒闲散的现象很多。 “你们都走吧,不要耽误上工。”郑大奶奶赶人,家里有个能干的人就是好,这一晚上一大早,什么都做好了,她不过看个火添下材再翻个肉而已,一个成年男人都未必能做得这么好。 经过昨晚的大锅饭,袁珊珊在村里的人气果然高了不少,一早上跟她搭话的人是平时的几倍,谁让她看着像城里的娇姑娘,外表难免让人忽略她做农活的效率不比罗晓桐这样的农村姑娘低,现在却不同了,这姑娘,要是谁家娶回去,真享福了。 一早上光过来问袁珊珊有没有谈对象的婶子媳妇就有好几位了,还有年轻小伙路过看到袁珊珊时,脸皮崩不住红了起来,刚送走一位热心的婶子,袁珊珊扶额,一旁的罗晓桐噗哧直乐。 “你还笑我,也不说帮忙,光在边上看笑话。”袁珊珊无奈道。 “哈哈……”这一说让罗晓桐大笑起来,“现在大家看你就像看到一堆肉,哈哈,我要是帮你说话,肯定要被她们怨怪上,哈哈,不行了,我肚子要笑疼了。”罗晓桐笑得倒在袁珊珊身上揉肚子。 边上一年轻媳妇听了也乐呵:“小袁啊,你真不打算在咱这儿成家?这几年嫁在这边的女知青不少,咱们坡头村就有两个,你要是有这想法,不如早早打算起来。” 另几个闲扯的媳妇也竖起耳朵听袁珊珊怎么说,生出这样念头的不止一家一户,袁珊珊手里还有一头野猪的事村里也传开了,这要关系好的,割上几斤肉,一家子可以吃好长时间呢,这个物资贫乏的年代,有吃不完的肉,跟后世的富户差不离了。 还因为袁家姐弟俩的家庭成分的事也传开了,在村里人看来,回城是很难指望了,就是回去日子肯定也不好过,没听说那些成分不好的人被抓起来游街批、斗么,坡头村才不会搞这一套,所以嫁在这里也不是不可能。 袁珊珊认得这人,她就是罗婶的大儿媳妇,跟罗婶爽利的性子完全不同,看着就是很精明会算计过日子的女人,袁珊珊敢说,她不是毫无目的的问出这番话的。 袁珊珊只能硬着头皮表态:“我家里的情况你们也知道,我爸没能安顿好,彬彬没长大成人,我哪有什么心思成家,各位婶子嫂子行行好,可别拿这种事来问我了。” 看袁珊珊哭笑不得的模样,大家也乐了乐,罗晓桐知道袁珊珊的想法后忙帮腔:“就是啊,再说这种事情哪能这样直接的问一个姑娘家,你们不害臊,我跟珊珊姐也臊着呢。” “哈哈,就你?哪回看你会害臊的,你脸皮有多厚我们还不知道?来让嫂子给你量量。”跟罗晓桐相熟的媳妇开玩笑道,这个话题也就岔过去了。 郑家嫂子听了有些不高兴,袁家的成分让袁珊珊这个城里姑娘的光环褪色不少,她不觉得嫁在这里有什么不好,难道这姑娘还指望着回城? 自己婆婆跟袁珊珊关系很好,公公又是大队长,郑嫂子决定回去托婆婆问问话,她比旁人知道的情况更多,再怎么隐瞒,她也从自己两个孩子嘴里知道了,在这之前他们吃了不止一回的肉,现在看来这肉肯定是袁珊珊送过去的。 她当然不是为郑家人相看的,而是她娘家弟弟,有这样能干的弟媳帮衬,往后娘家的日子何愁过不好,还会让村里人都羡慕,到时候她这个大姑子也能沾不少光,她肚子里的小算盘拨得啪啪响,准备下了工就去婆婆那里走一趟。 袁珊珊的话通过这些人的口慢慢传了开去,可依旧有不信邪的,当小姑娘脸皮薄不好意思,这也是十八岁的姑娘了,在农村里早就相看起人家了,有的这个年纪的小媳妇都揣上孩子了,再说了,就是成家了,难道还能少得了她那个弟弟一口饭吃的? 袁珊珊当真哭笑不得,这些人就不忌惮她以后会家暴吗?哪个普通男人经得起她的老拳?说到底还是一个“穷”字闹的,让人将她身上的这点光点不断放大,忽视了不好的一面,放在后世经济发达的年代,她这样的人或许会被人叫上一声大力怪女,多数人敬而远之。 野猪肉拾掇好,袁珊珊来大队里办理请假的事,另外将一部分烘得干干的猪肉打包,准备什么时候去镇上的时候给袁大哥邮寄过去,袁父那里还是自己带过去的好,邮寄的话就怕农场那边会检查给克扣下来。 郑常有和罗长树都没有问题,怎会做出阻挠他们姐弟探望父亲的事来,很利落地将出行的介绍信给他们开了,敲上公章。拿到假后,袁珊珊就忙碌起来,袁父一人在农场,没谁替他张罗什么,生活待遇肯定比原来城里下降了一大截。 第二天提早将自己手里的事做完,午饭刚过,袁珊珊带上袁卫彬准备去镇上,打算一次将要带给袁父的东西给买齐了,交通工具依旧是二八大杠的自行车,袁珊珊目测自己现在的身高一米六的样子,这似乎还是自己这段时间异能突破长了几公分的结果,就她身高长相,也难怪总有人质疑她的力气。 袁家袁父袁大哥都不矮,袁卫彬瞧着也不会太矮,因为她亲妈个子算是高挑的,所以袁珊珊只能认为,她是遗传了这个身体的生母的身高,好在现在有异能加持,多吃点肉,希望趁着发育的阶段再使劲往上长一长。 所以为了骑稳二八大杠,她不得不将从罗婶那里借来的自行车车座给放到最低,这样骑上去刚刚好。 “罗婶我跟彬彬走了。” “嗯,早去早回。”罗婶看袁珊珊折腾也是好笑,乐呵呵地将姐弟俩送走,边上两个孩子也跟着奶奶学着挥手,“姐姐哥哥早去早回。” 袁珊珊来借车的时候抓了一把肉干给两个孩子,可以当零嘴磨牙,可将他们乐得见牙不见眼。 看姐弟走远了,罗婶带着两孩子回去,叮嘱道:“省着点,吃不完留奶奶这,别带回去。” “知道,奶,不带回去!”两孩子机灵着呢,带回去肯定要被没收掉了,他们才不笨。 第29章 第29章 两个孩子玩去了,转过身的罗婶脸沉下来,这老大家的真不像话,也不看看她娘家弟弟什么样的人,也敢打小袁的主意,就是她,起初为小儿子生出那样的念头,那也是在祥子以后在部队里发展得好或者退伍进城的情况下,老大家的看着是个精明人,实际上眼皮子浅得很,现在不就是盯上了小袁手里的那些肉,她咋就以为城里的形势不会再变,袁家就出不了头了? 小袁长得标致,不是她夸,村里的姑娘哪个有小袁水灵,人又能干,顶得上一两个成年汉子,人还有文化,就大儿媳妇那个小学都没毕业的弟弟,哪点配得上小袁?还想让她这个婆婆出面说媒,她脸咋就那么大呢! “老头子,下午上工时看到老大,叫他回来一趟,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尽瞎折腾。”罗婶回屋跟抽旱烟的郑常有交待道。 郑常有叭嗒叭嗒抽了两口:“这事你跟老大说也好,要再这样下去,让老大把两孩子领回去。” 当家里粮食天上掉下来的?都分家了,他们老两口乐意贴补,可不代表欠他们的,他们两老的日子是过得不差,可那也是因为小儿子把部队里的大半补贴寄回来的缘故,就这样还说他们偏心老二。 “我看小袁跟济口村的知青小许走得挺近,不说两家人原来关系就近,现在又差不多在一块插队,就小许那条件,把老大家的娘家弟弟能甩了几座山头去。”罗婶的眼睛多利索,那晚袁珊珊和许言森相处的情形她看眼里了,不说其他的条件,就两孩子站在一起,让人眼睛看着都舒服。 郑常有听得一愣,烟都忘了抽了:“你说小袁跟济口村的小许同志?”男人比女人马虎大意,浑然没察觉这两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一个地方来的,家里关系又近,常来关照不是应该的? 罗婶看孩子他爹一脸迷糊的样子,噗哧一乐:“这男人啊,要没那个心思,哪能跑得这么勤快?我可老早听说了,小许从没对哪个女同志亲近过。不过这事你也别往外说,八字还没一撇呢。” “知道,我又不你们娘们,没事会往外说。”这话又惹得罗婶好一顿怒,娘们怎么了?毛主、席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 袁珊珊姐弟俩去镇上后,下午,郑大奶奶家也被人敲开了门,来的不是旁人,正是袁珊珊见过的桂花婶子,不过没待多久,她就被郑大奶奶手拿着扫把给打了出去。 听到这事的郑学军放下手里的事,飞快跑回家,半道上遇到桂花婶子,阴沉着脸狠狠地瞪着她,跟头要吃人的小狼崽子似的,桂花婶吓得没敢停留,直到郑学军的身影不见了,才转头啐了一口,不过一个克死自己爹妈的小崽子,哪天把老太婆也克死了,看他还有什么能耐!一路上骂骂咧咧地回去了。 “奶奶,你没事吧。”郑学军奔回家,那家人每回来都不会有好事,他就怕奶奶给气坏了。 “奶奶能有什么事,你咋回来了?赶紧上工去,别让你长树叔难做,那种人有奶奶对付,你一个做晚辈的别出头。”这回郑大奶奶把桂花婶给打出去后,只觉神清气爽,什么东西,竟然跟她说把小袁说给她那波皮无赖,以后她不在了,她家肯定帮忙照顾军军,要她说,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白日做梦! 而且这在咒她早死呢,她就不信邪了,她老婆子定要活得长长久久的,让那些混账东西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刻,郑大奶奶斗志昂扬。 “奶奶,真的没事?”郑学军不放心地问,不过这一回奶奶的气色确实比以前好,这样的变化跟珊珊姐的到来不无关系,在郑学军心里无比感激珊珊姐和小彬。 “说了没事,跟你小孩子没关系,快走。”郑大奶奶把孙子给赶了出去,她觉得现在得赶紧叫人捉只狗子回来,下回再这样,放狗咬人,别怪她心狠。 …… “姐,”袁卫彬被山路上的石子颠得屁股疼,农村还是有很多不好的地方,城里的路平整多了,“村里有人问我,想要找什么样的姐夫。” 袁珊珊骑得很稳,听了这话很是无奈,希望这波动作赶紧平息下来:“那你怎么回答的?” “嘿嘿,我说不能光我想,得听我爸跟我大哥的,我跟姐你都做不了主,嘿嘿。”袁卫彬偷乐,他才没那么傻,再说了,他姐都说了,在这里只是暂时的,以后一家子回城团聚的时候,难道留他姐一人待在这儿? 他姐这么好,他才舍不得将姐姐让给其他的臭男人,再说没一个配得上他姐。 “就你机灵。”袁珊珊也笑了起来,这段时间袁卫彬的变化还是挺明显的,换了以前做事会冲动得多,由着性子来,现在也懂得耍心眼了,好事! “那当然了,切,他们把我当小孩哄,我是那么好骗的?姐,我们要不要去找许大哥?许大哥说带我们去镇上逛逛的。”袁卫彬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就算要找姐夫,至少也得许大哥这样的为模版。 “不好吧,”袁珊珊犹豫道,“他那里常请假会有影响的吧?” “姐,我们过去问问好了,好像绕过去没多少路吧?”袁珊珊听许言森还有刘志诚都说过,通往镇上的路,其中有条岔口就是往济口村的,下去没多远的路。 “好吧,我们去问问。”袁珊珊早将那晚的事给忘了。 路上问了老乡,很容易就找到了济口村,与坡头村相比,济口村要大得多,地势也比坡头村平坦,所以这里的知青人数也比坡头村多。到了坡头村一问,找到了村子里的知青院,没见到许言森,却见到了姚海波,他十分兴奋地冲了出来。 “哟,妹子,小彬,你们怎么有空过来找哥的?” “我跟姐来找许大哥的!”袁卫彬赶紧跳出来声明,经过那一晚的大锅饭,袁卫彬跟姚海波也没大没小的。 姚海波故意撸乱了小少年的头发:“好,好,找你许大哥,你姚大哥伤心哦,走吧,我带你们过去,他人现在在大队里,车子先停在这里,回头再取。” 有陌生面孔还是位姑娘来找许言森,引得知青院里出来好几个人观看,男知青看到袁珊珊眼睛一亮,当场就让姚海波给介绍介绍了,帮袁珊珊停好自行车的姚海波回头一笑:“这是今年分到坡头村的知青袁珊珊同志和袁卫彬小同志,他们也是我跟老许的妹妹弟弟,不跟你们多说了,我带他们找老许去。”挥挥手就赶紧走人,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些牲口的心思。 姚海波带姐弟俩离开后,知青院里的知青好一阵讨论,没想到这回来的知青有这样出挑的女知青,难怪许言森一趟趟地往坡头村跑,以前咋没见他往外面跑得勤快? “现在沈红军也在大队里吧?” “怎么?想去看热闹?” 男知青还好,还是单身的女知青,看到袁珊珊不由心里含酸,她们早私下里猜测,让许言森老往坡头村跑的人是什么样的,可真看到人了却酸溜溜的,她们这些女知青里,也就程雪晴能比一比吧。 这事还拜齐慧的宣传所赐。 去队里的路上,姚海波提了沈红军这人,待会儿肯定要碰上面,姚海波觉得,先得把沈红军的老底给交待清楚了,省得待会儿珊珊妹子被那家伙的人模狗样给骗了,反正在他看来,沈红军就是抢了属于许言森的名额,不是好东西。 “老许,珊珊妹子来找你了!”在大队办公院子外面,姚海波就扯开嗓子大吼。 许言森在大队里还兼着文书的工作,就算现在成分不好了,可他一手字和写出来的东西,不说队里,就是知青里也没什么人能超过他的,今天正好又碰上沈红军还有些手续没办好,所以吃过了午饭就在这里忙了。 听到姚海波的声音,不用别人催,许言森忙放下手里的钢笔大步走了出去,一眼看到门口与姚海波说笑的姐弟俩,脸上不由露出了喜意。 “你们怎么来了?是要去镇上吗?等我会儿,我手里的事快忙完了,我带你们过去。” “不耽误你的事情吗?”袁珊珊笑着问,看到后面有一男两女跟了出来,精神力异能让她很容易察觉出别人的情绪。 “不会,你们第一次去,还是我带着点。”许言森无视了一边挤眉弄眼的姚海波,姚海波心说,哟,第一次啊,他怎不知道老许如此热心肠? “老许,这是我们公社里今年新来的知青?”后面身穿军装的男青年走近,微笑着问,戴了副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可有姚海波提前铺垫,不说袁珊珊,袁卫彬也觉得他脸上的笑容很假。 他身后的便是程雪晴与齐慧,两人特别是齐慧一看到袁珊珊,立刻意识到她的身份,于是带着挑剔的眼光将她从头至尾打量了一遍,什么嘛,也不过如此,哪里就让许言森看中眼了,一听到人来,马上放下笔出来,脸上的喜意让人想不承认都不行。 程雪晴第一眼也不喜欢这个袁珊珊,这副娇滴滴的模样,哪里像下乡插队的知识青年?不会就因为这样才老让许言森不放心常往坡头村跑吧,这不是耽误许言森的工作给他拖后腿?许言森应该找一位能够和他共同进步的革命同志。 “不错,珊珊,小彬,来认识一下,这位是沈红军同志,这次回来补办一些手续,后天就要赶去大学里报道了。他们是袁卫国的妹妹弟弟。”他常与袁卫国有书信往来,知青院里基本知道这样一个人,所以这样的介绍立即让沈红军他们三人有了很清晰的认知。 “原来如此,没想到这么巧。”沈红军原来得意的心情降低了不少,原以为夺了工农兵大学的名额,又与知青里的一枝花程雪晴确立了恋爱关系,许言森再无法在他面前抬起头来,他就想看许言森愤怒沮丧的样子,可现在一看到袁珊珊,心里不免想,难道就因为这姑娘的缘故,他才一直没有同意和程雪晴处对象? 这样的念头让他有种吃了苍蝇的感觉,即使处处占了上风,也没了之前的快意了,也许他根本就不应该再回坡头村。 “老沈,剩下的你让其他人给你办吧,我带珊珊他们姐弟去镇上转一下,你们忙,我们先走了。”不愿意再看这人带着程雪晴在自己面前显摆,许言森跟其他人打了声招呼,冲沈红军摆摆手便走了。 “什么嘛,真是娇气,去镇上还要人带着,既然这样又何必下乡插队。”齐慧看他们走远了,不快地嘀咕道。 “算了,他们年纪小,许言森不放心也情由可原,等适应了这里会有所改变的。”程雪晴微笑道。 姚海波心情比许言森还好,觉得袁珊珊今天出现的时间太正确了,老许的心胸比沈红军那混蛋宽广多了,那混蛋纯粹是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 许言森回知青院取了自行车,和袁珊珊他们一起离开,沈红军的出现,并没有给他带来曾经以为的憋屈,反而能从容看着沈红军处处透着心机的举动,权当看戏了。 接下来由许言森带着袁卫彬,不过要袁卫彬说,虽然许大哥人高腿长骑车年龄也长,但不见得就比他姐骑得稳,屁股还是一样的受罪,跟许言森嘀咕,被打趣了一番,让他尽快适应,乡间的路况就是这么不好。 袁卫彬以为声音小他姐听不到,实际上袁珊珊是为了照顾小少年的面子才没有报以异样的目光,否则会让他炸毛的。 终于到了镇上,许言森带他们将自行车停到熟悉的地方,三人一起步行。 三人直奔邮局,先邮寄包裹和信件,包裹是给袁大哥的,基本是肉干,无论是平时没事时干嚼还是煮饭时放锅里都可以,袁珊珊打算过段时间就给袁大哥寄一点,以后还会有山里采的野菌山货,这些比任何东西都来得实惠。 袁父那里也去了信,信里却没提她和弟弟要去探望的事,提了袁父会担心,还会赶紧写信甚至拍电报,让他们不要过去,所以就到时候给袁父一个惊喜吧。 “我给卫国也回了信了,会在你们包裹前面到。走吧,带你们去供销社。”看袁珊珊寄出去的包裹,他心说,卫国接到包裹后肯定会意外得很,如果再知道这野猪是由他妹妹亲自打杀的,估计不是意外而是惊吓了,他写给卫国的信里,很善良地没有提到这点,否则只怕卫国要提前休探亲假赶过来了。 “许大哥,你准备什么时候去看许伯父?”许父和袁父并没有关在一个地方,否则一起去会方便许多,他们在一起也能有个照应,只可惜许伯父待的地方离得更远一些。 许言森眼神黯了黯:“不用担心,我爸早有信过来,有我妈跟着,那里情况还好,我过去路上要花不少时间,等天再凉些我抽个空过去。” 袁珊珊也想到了,许父情况确实比袁父不一样,夫妻待在一起互相扶持,比袁父孤身一人日子要好过许多,这也让袁珊珊迫切想要去看看袁父那里的情况。 许言森暂且将这些事抛开,笑着拍拍袁卫彬脑袋,问他们:“还没说你们打算买些什么呢,票够不够?我也带了些,不够的先用我这里的。” “够的,带了不少,大哥也给我们寄了一些。”袁珊珊取出一个信封壳子,票证和钱都放里面了,有家里带来的,还有袁大哥寄来的,她和彬彬不缺钱花,而且这年头,有钱也没处使。 因为不是赶集日,镇上比较冷清,但看穿着打扮,要比农村里好不少,但又无法和丰城相比,再加上建筑矮旧路面也不太好,袁卫彬起初兴冲冲地过来,结果一看这些,露出一脸“原来就这样”的神色,让许言森笑着拍他脑袋。 三人说笑着来到供销社,袁珊珊对这个年代的特色产物报以很微妙的感觉,现在的人以吃商品粮为荣,供销社更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在物资匮乏的年代掌握着商品流通的渠道,所以能在供销社上班,哪怕只是一个售货员,那在老百姓眼里也金贵着呢,除了是正式工拿着工资吃商品粮,还因为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以优先内部得到各种紧俏物品。 现在的人肯定无法想像后世物欲横流的现象,就像后世的没有经历过这个年代的人,也只能通过影像与书籍里的黑白字迹,来揣摩想像这年代的种种,常常报以惊叹,人也可以这么活着。 袁珊珊是两者兼而有之,既有着原身的记忆,又有着后世带来的种种观感,当看到售货员坐在店里只顾打毛衣,店里来了顾客头也不抬一下,她只觉得好笑,现在这样的售货员也以自己的身份为荣,他们能比老百姓更容易得到各种物资,所以颇有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以后世“顾客是上帝”的标准来衡量的话,现在供销社的售货员才是上帝。 当然这种态度也因人而异,袁珊珊和袁卫彬很快就见识到了,当姐弟俩去布匹那里挑布的时候,售货员懒洋洋地朝外撇了一眼,顿时眼睛一亮,起身热情地招呼:“原来是许同志来了,许同志来了咋不叫我一声,今天准备来买什么?你说,我来帮你拿。” 袁卫彬偷偷跟他姐说:“许大哥还是跟以前一样受欢迎,连镇上的售货员跟他都这么熟。” 袁珊珊捏捏他的脸蛋,有句话虽然现在还没出现流通起来,可道理是一样的,那就是颜即正义,长得好的人很占便宜,尤其是对异性而言,而同性之间,还会有一部分同性相斥的。 第30章 第30章 “原来是陶大姐,刚刚陶大姐在里面做事,我都没认出来,”许言森看到是认识的人,也挺高兴的,买东西会方便很多,提也没提她刚刚是在做私活打毛衣,“这次我陪人过来的,小彬,过来认认陶大姐,以后有求着陶大姐的地方多着呢。” 袁卫彬走过来,乖乖叫人,许言森指着他和袁珊珊说:“这是小彬,那是他姐姐袁珊珊,也是从我老家丰城过来的知青,就在下面的坡头村。” 袁珊珊同样含笑叫了人,陶大姐爽利道:“既然是小许同志的老乡,那以后有事就来找陶大姐,要买什么东西?我帮你们从后面拿。” 袁珊珊也讶异许言森还有这能耐,要不是关系好的熟人,陶大姐不可能这般爽利,看许言森冲她点点头后,便不客气地说:“这块藏青色的,这块深灰的,还有这块黑色的,我都要了。” 果然是城里人,这出手就是大方,再听旁边许言森和袁珊珊之间的对话,便明白这些布料是给家里长辈买的,也难怪都是这么深的颜色,陶大姐还顺便给袁珊珊介绍了镇上的洋机店,里面的师傅手艺很不错,袁珊珊也正有此意,她可不会裁衣服。 她将身上带来的布票全用光了,给袁父买了布料和一堆贴身换洗衣物,还给她自己和彬彬两人扯了两块料子,两人现在都在长个子,天热的时候还能凑和,天冷了衣服短了一截,还不得往里钻风。 上回许言森送去的调味料,在腌制野猪肉的时候用掉不少,也需要添补,托着陶大姐的关系,袁珊珊又用高价买了大米和白面,没有这内部关系,普通人还买不到,现在可是供小于求,买的人求着卖的人。 陶大姐看小姑娘划拉了一大堆东西,这何止是大方了,特地从后面给她找来两只竹筐,将零散的物品都装进去,袁珊珊将带来的各种票证花去了大半才停手,心里还颇有些意犹未尽,一点没有末世里扫货的痛快,他们出去搜集物资的人,路过商店那必定是要将整个商店给搜刮光了的。 “你们接下来去洋机店,东西带着不方便,先放我这里,我给你们看着,等要回去的时候再来拿,我今天要到晚饭才下班。”陶大姐热情道。 “谢谢陶大姐。”经过这一仗,袁珊珊也觉得很有必要跟这位陶大姐处好关系,她和袁卫彬两人挣的工分,还不够她一人吃的,想要弄粮,就必须有熟人。 等出了供销社的时候,袁珊珊将想法跟许言森说了一下,许言森忍着笑意说:“今天也是巧了,碰上这位热情的陶大姐,换了其他人可不一定好办,不是所有人都乐意跟我们知青打交道,不过就是你不说,我也会找时间给你们搭个桥,帮你们弄点粮食。” 袁珊珊的饭量他不是第一回见识了,所以这事他有放在心里,在他看来并不是难事,用肉换粮,有的是人乐意做,只看人可不可靠,能不能做长久。 “我们这些知青跟陶大姐打交道不是一年两年了,陶大姐人热情爽快,而且她爱人也有点门路,下回你弄了野物交给我,我直接送陶大姐家里去。”许言森解释道。 袁珊珊目光炯炯地看着许言森,这人外表看上去正气极了,没想到这些“歪门邪道”也挺熟的,接着想到之前用野味打通县里公社里的环节,将他们的事情办妥,又不觉得奇怪了。 许言森被这样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了声说:“这也是不得己。” 刚下乡插队的时候他并不是这样的,可那时即使有他爸的关系在,仍碰了不少壁,他也是跟着姚海波看了不少,那家伙脑子活络,私底下在县里镇上比自己还熟悉,看得多了,他心态也渐渐转变过来。 “这样很好,我跟彬彬不用担心粮食不够吃了,不然我拿了野物也不知道到哪里找门路,有熟人办事就是好。”看供销社的陶大姐,前后也是截然两种态度。 许言森心里松了口气,看袁卫彬也附和他姐的意见,轻笑了起来。 去了洋机店,多花了些钱托师傅快些将成衣做出来,又让做一身稍薄一点的棉衣棉裤,和衬在里面的棉马夹,这个可以晚一点,到时候邮寄过去,天气再冷的话,袁大哥那里肯定会邮军大衣过去的,冬天穿那个最暖和。 出了洋机店,从镇这头走到那头,也没花多少时间,袁珊珊也同意袁卫彬的看法,这镇子真的挺简陋,最后在国营的肉铺里买了两大块熬油的大肥肉,才算结束这趟秦石镇之行。 因为东西买得太多,光大米就一百斤,所以许言森帮忙一起将这些东西送去了坡头村,袁珊珊也正好让他将一部分做好的熏肉和肉干带回去,这一来一回,也花去了小半天的时间,送走许言森,正好赶上做晚饭的时间。 上回许言森送来的白面还剩一些,今天又买了新的,袁珊珊不用节约着吃,野猪的大骨头还留着一些,炖了大骨汤,放了菌子,再擀了面条出来,切些绿叶蔬菜丢进去,大骨汤面色香味俱全,营养又好,没看这些天下来,袁珊珊姐弟俩变化不算大,可郑大奶奶和军军的气色明显好多了,也难怪让村里一些人看得眼红,哪里想得到这老的老小的小,也会时来运转,跟着袁珊珊过上好日子了,这要是做了自家媳妇,那好处多多。 郑大奶奶听袁珊珊说在镇上洋机店里做棉衣棉裤,怪她乱花钱,正经的外套她做不好,可棉衣却是常做的,袁父的已经做了就拉倒,冬天珊珊姐弟俩要做新棉衣,扯了布买了棉花送到她那儿,保管做得比外面的还暖和,看着袁珊珊应下了才罢休。 临出发前的晚上,镇上做的衣服取了回来,行李都打好了包,就等明天一早出发。 “珊珊丫头。”门外郑大奶奶叫道。 “郑奶奶,你这时候还没睡?”袁珊珊忙开门将郑大奶奶迎进来。 郑大奶奶进来就看到房间里放着的包裹,露出笑意说:“你跟小彬要去看你们父亲,郑奶奶没什么好帮的,家里剩些没人穿的鞋,我收拾了两双,给你们父亲带过去。” 说着走到床边,将手里的包袱打开来,里面整齐放着三双鞋,两双单的,一双棉的,看模样不像刚做好的,但确实没有穿过:“这……郑奶奶……” 郑大奶奶摆摆手说:“以前老婆子想不开,没事时就给军军他爸做鞋子,这鞋子白放着也是可惜了,问过你,你父亲的脚跟军军他爸差不了多少,还是说你嫌弃郑奶奶的手艺不好?” 后面故作生气状,袁珊珊噗哧一乐:“我要嫌弃郑奶奶,那我自己成什么了?我连鞋子都不会做,等什么时候空下来,郑奶奶教教我。” 郑大奶奶听得高兴起来,也知道这丫头收下了:“好,好,郑奶奶教,你收起来吧,明早郑奶奶就没法送你们了。” 将郑大奶奶送出门,回头袁珊珊看着针脚细密结实的布鞋,心里高兴又心酸,这年头谁都不容易。 第二天起床吃了早饭,赵洪军和刘志诚过来,骑自行车将姐弟俩送去了镇上赶第一班车,看着他们上了汽车才回去。 从秦石镇怎么去青祁农场,袁珊珊早打听好了路线,从秦石镇坐汽车去县里,再从县里坐车到另一个县里,在那里再转趟车,如果今天天黑前还不能到达,就只能在另一个县里找招待所住一晚,经济落后交通不发达,出行就是不方便,时间光花在路上折腾了,以后建了高速的话,开车过去不过小半天的事情。 到了县里汽车站,姐弟俩没等多长时间就上了前往风津县的汽车,有熟人好办事,许言森托人买了汽车票昨天给他们送过来的,否则他们的时间没法掐得这么准,路上要耽搁更多时间。 等汽车开出去,袁珊珊才松了口气,这么糟糕的出行,极其不方便,而且汽车里的环境也差极了,汽车司机开开停停,不停地接人上来,于是人越来越多,虽有窗户开着,可里面各种味道混在一起,依旧难闻得很。 以前没到末世时不说了,进入末世后,他们异能者弄辆汽车也是很容易的事,不说她了,就是袁卫彬也没遭过这样的罪,等到后面有人吐了,那味道飘来,他的脸色顿时白了。袁珊珊起身将他换到里面窗口的位置,可别受影响也吐了,风吹着会好受些。 小少年起初逞强,身为男子汉应当照顾姐姐的,可没多大会儿萎了,也不硬撑着换了进去。 车慢,午饭就只能在路上解决了,袁卫彬哪里吃得下去,倒是袁珊珊没受太大影响,这味道难道还能比丧尸的味道难闻?她吃了好几个昨天蒸好的白面馒头,里面夹了熏肉片,看他姐吃得香,袁卫彬才有了点食欲,不过也就吃了一个。 袁卫彬恨不得早点见到爸爸,可无奈汽车抵达风津县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再去打听去下面镇子的车子,算算时间,即使能买上最后一趟班车,他们也得在镇上过夜了。 “我们先买好明早的早班车吧,那边镇上什么环境都不知道,县里还好一点,走吧,跟姐去买票,安顿好后带你去饭店里大吃一顿。”袁珊珊拍拍袁卫彬脑袋说。 “好的,听姐你的。”袁卫彬知道再急,他姐的安排是最好的,打起精神来。 买好票,住进汽车站附近的招待所里,将钱和票揣兜里,问了招待所的服务员,顺利找到了国营大饭店:“想吃什么自己点,不用担心没钱付账。” 车上就吃了一个馒头,早消化了,下了车后肚子里咕咕直叫,特别是闻着饭店里飘出来的香味,袁卫彬觉得更饿了:“姐,我先叫一碗肉丝青菜面吧,叫服务员快点上,饿扁我了。” “行。”袁珊珊跟服务员说了声,先上两碗面,然后再慢慢地挑其他的菜,既然出来了,当然捡好的吃,钱嘛,花完了再挣就是了。 风津县靠近青祁农场,后面还有一个林场,所以这里来往的过客挺多,来国营饭店里吃饭的人也不少,听着他们操着不同的口音,袁珊珊又点了饭和几道大菜,唬得服务员怀疑地看看这姐弟俩,好心地问了句:“是不是还有其他人没过来?”怎么看也不像是两个人的饭量。 袁卫彬眉眼笑弯弯,袁珊珊先将钱和粮票给付了,打哈哈蒙混了过去。 汤面送了过来,姐弟俩呼哧呼哧大口吃了起来,一碗汤面份量很足,可姐弟俩没一会儿就下去了大半。袁卫彬跟着他姐,在坡头村这段时间又整日下地干活,和以前城里的日子是无法比的,所以这饭量大涨,又是长身体阶段,所以一碗汤面也不够的。 服务员将他们点的饭和菜送过来,袁卫彬眼睛一亮,伸筷子挟了块红烧肉,那肥肉看上去颤巍巍的,啊呜一口,和野猪肉相比另有一番滋味:“好久没吃红烧肉了,真好吃,厨子手艺好。” “哈哈,小兄弟好眼力,这家饭店的大厨手艺是好,每回过来了,我们要都绕这儿来大吃一顿。”旁边桌上的男人听了这话,很有同感,看袁卫彬一个半大孩子,觉得有趣。 袁卫彬和袁珊珊看过去,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叔和一个二十多的青年,桌上确实也有碗红烧肉:“大叔你们不是风津县人?” 那桌上的青年对他们这张桌子投了个异样的目光,因为这姐弟俩又是汤面又是饭菜的,比他们两个大男人点的还多,能吃得完吗?那不是浪费吗?浪费可耻啊。 “当然不是,听你们口音,也应该是外地来的吧,大叔我每年都要往这里跑好几趟,下面有个林场知道吧,大叔我就是专跑那里的,这里吃了饭开车过去,天黑就能到了。”中年男人爽朗道,看他面容也能看得出常在外风吹日晒的,不过如今这年头专跑运输的,那绝对是份好工作。 袁珊珊听得眼睛一亮,问:“大叔,你们车经过青祁农场吗?林场和农场离得远吗?”袁卫彬也瞪大了眼睛看向中年大叔。 中年男人常在外跑动,哪里听不出他们的意思,笑道:“你们这是要去农场啊,我们的车子是要先经过农场再到林场的,怎么?捎你们一路?你们小姐弟俩敢吗?” 说到最后笑嘻嘻的,这也不怪他会这么说,袁卫彬是半大孩子,袁珊珊看上去也没比他大多少,又长得好看,跟着头次见面的陌生人上车,不怕半路上被人劫了?这种事情可不会少发生的。 袁卫彬看向他姐,由他姐作决定,袁珊珊笑道:“大叔敢带我们就敢跟,路上有劫车的,我替大叔挡着。” “噗,哈哈……”中年大叔被逗得喷笑,他明明意指劫财劫色,这小姑娘却硬生生扭成了劫车,有趣,真有趣,抹了把笑出来的泪花说,“行,等我们吃好饭,发车之前你们要是赶得上,就捎上你们,要是你们不来,我们可就走喽。” “好,说定了!彬彬,快点吃。”这么好的机会,袁珊珊才不会放过,至于别人会不会打主意?那也得看碰到的是谁。 姐弟俩埋头大吃,面吃完了,饭和菜也以飞快的速度在减少,看得那大叔和青年目瞪口呆,人家哪里是浪费,这饭量也忒唬人了,就这个头体形,饭吃到哪儿去了? “大叔等着,我们这就去招待所退房提行李。”袁珊珊吃好后嘴一抹说,大半进了她的肚子。 “好,赶紧去吧,过时不候啊。” 看姐弟俩人影消失,中年男人苏河昌才失笑地摇头,旁边是他侄子苏国飞:“叔,你还真带他们啊?不过他们够有胆色的啊,居然真的敢坐。”换了他一个男人,碰到这种事也不敢随随便便上车的。 苏河昌笑道:“他们敢来,我当然带了,不过国飞啊,人不可貌相,小姑娘饭量这么大,可未必像看上去那么娇弱。” 他走南闯北的见识多了,看人也有一套眼光,这姐弟俩要不是头次出门太过天真轻信人,要不就是有所依仗,特别是他看到了,在他说了后那弟弟先是看向姐姐,而不是一口直接应下来,所以他更倾向于后者。 苏国飞想想刚刚那姑娘,怎么也不敢相信:“不会吧。” 苏河昌拍拍侄子的肩,摇头不说了,侄子还是太嫩了。于他而言,左右当做回好事了,顺路捎个人又不是第一回做了,就是以前捎的是熟人而已。 回到招待所将房间退了,虽然浪费了点钱,明天的汽车票也白买了,可能今晚就到农场,对姐弟俩来说比什么都重要,等他们提着行李到国营饭店门口,就看到那两个男人站在一场大卡车边上,一边抽烟一边说着话。 看到他们出现,苏河昌直乐,掐了烟头朝他们招手:“这边,快点,就等你们发车了。”苏国飞则不敢置信地看了又看他们,真的来了! 袁珊珊其实也有些担心这两人会不等他们,那岂不是白退了房间,幸好还是赶上了,这回碰上的人挺实诚的。 大吨位的卡车车头很高,袁卫彬被袁珊珊托着爬上去的,轮到袁珊珊,抓着车门轻松松蹿了进去,苏河昌原本就留意姐弟俩,看到这一幕,更信了自己的眼光。 “国飞,上车,走喽!” 车子开出了丰津县,车里的双方互换了姓名,于是“大叔”变成了“苏叔”,另一位则是苏大哥了,姐弟俩自然也变成了小袁和小彬。袁珊珊给了他们一包自制的肉干,让他们路上开车闷的时候嚼着吃,将他们的出行目的也如实说了出来,没什么不好对人说的,只怕他们说了要去农场的时候,苏河昌也猜到了。 果然,苏河昌非但没有介意,还竖起大拇指夸姐弟俩孝顺,他小孩以后要有这么孝顺他能乐上天了。这叔侄俩也很能聊,毕竟跑了这么多地方,说起各地的风土人情和见闻,这时间就飞快过去了,再停下车时,已经到了农场了。 “看见前面那亮灯的地方了么,那就是进农场的地方,你们把介绍信给守门的人看一下,他们会带你们进去找人的。”苏河昌脑袋伸出窗户,给姐弟俩指了指前面,不远,就下了路过去百多米。 袁珊珊带袁卫彬跳下车,向叔侄俩挥手:“谢谢苏叔捎我们一程,可惜路上没能让我出上力。” “哈哈,下回,下回让叔见识一下。”苏河昌挥挥手,将车子再开动起来。 拿着介绍信,找到门卫说明来意,对方诧异地看向姐弟俩:“对,袁国柱同志是在我们农场,你们等着,我这就叫人带你们过去。” 介绍信确认无误,从介绍信上的名字来看就能判断出姐弟俩和袁国柱是什么关系,没想到人才送来没多久,就有家人过来看了,袁国柱情况不算严重,所以没有禁止外人探望。 没多会儿又来了一中年人,打量了姐弟俩几眼,又看了介绍信,说:“跟我走吧,袁国柱这时候应该回去了。” “谢谢,多谢。”袁珊珊又两小包肉干送出去,这两人手里掂了掂,没还回去,等打开后才知道是肉干,这可难得,小姐弟俩挺会做人。 跟着中年人走了二十多分钟,才到了一片低矮房子的地方,来到其中一户门前,没有院墙,只有篱笆隔着,站在外面就能看到里面情形,不过天色暗,只能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影子蹲在那里做着什么。 袁珊珊眼力惊人,一眼便看到蹲在那里的就是袁父,这晚上没点灯,就一人蹲外面搓衣服,那有些笨拙的动作看得她心里发酸,这四周味道也不好闻,一闻便知旁边是养牲口的。 中年男人直接在外面叫道:“袁国柱同志在不在?” “来了。” 果然蹲在那里的人抬起头往外看了一眼,没看清谁来,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赶紧走过来。 这声音让袁卫彬激动不已,差点要落泪了,这回话的人,就是他们爸爸。 门打开,里面的人眯着眼睛看清外面的人时,一下子怔住了。 第31章 第31章 “爸——” 看到袁父,袁卫彬再忍不住,一头冲过去死命地抱住他爸,以前面对严父,哪怕他是最小的儿子,也从没做过如此亲昵的举动,可现在一切那么的自然,眼眶酸得眼泪直往外掉,明明是男子汉了不想哭的,就眼睛咋就那么酸呢。 袁国柱被狠狠撞了一下,这下才敢肯定自己不是眼花,他一直惦记着不能放心的两个小儿女,此刻真的就站在自己面前,他想摸摸怀里小儿子的脑袋,湿漉漉的手却有些发颤,连忙在自己身上擦了擦,将手上的水擦掉,这才落到小儿子头上,再看向女儿的眼睛也不由地模糊了起来。 “好……”袁国柱嘴唇抖了抖,“好……都好好的就好……” 送姐弟俩过来的中年人有些受不住这种场面,轻咳了一声:“袁国柱同志,我把人送到了,先走了。” “多谢,多谢这位同志。”袁国柱忙道谢。 这时袁卫彬才不好意思地从他爸怀里抬头,背过身狠狠揉了揉眼睛,眼睛里肯定落进了沙子,转身和他姐一起扶着爸爸进去,袁珊珊顺手将身后的篱笆门给带上。 袁国柱将姐弟俩带进屋,摸出半截蜡烛点了起来,就着灯光好好看看姐弟俩,发现女儿依旧白净,小儿子虽然黑了也瘦了,却长高了一截,看着比以前没离家的时候还精神,终于能放下心了:“好,看你们好好的,爸爸就放心了,”忍不住伸手摸摸女儿的脑袋,袁父知道这段日子女儿最辛苦,既要担心他这老父亲,还要照顾弟弟,可女儿也刚出校门,本该是他这父亲身上的担子,却让女儿扛了起来,“珊珊也更漂亮了,看来坡头村的山水养人。” 作为末世人的袁珊珊本该冷心冷情,可她身体里还有一部分是属于生活在这个年代的袁珊珊,看到老父亲也要忍不住落泪。 她抓住袁父的手,这才多长时间,原本握笔杆子的手,现在却因为做粗重活变得粗糙得很,人更是瘦削了下去,手上的皮肤都打起了褶子,再看头发,原来只有几根白头发,藏在黑发里几乎不显,可现在呢,那么明显的白头发让人看得刺眼极了。 “爸,我跟姐过得很好,可爸你过得不好,爸你瘦了好多,头上多了好多白头发。”袁卫彬眼睛忍不住又发酸,看到这样的爸爸,就好像一直为他挡风挡雨的大山猛地倒塌了,让他的心生疼。 “爸爸没瘦,只是有点苦夏,爸爸年纪大了,当然要长白头发了。”袁父笑着安慰小儿子。 “爸,你还没吃晚饭吧,我去给你做。”袁珊珊心里酸涩得有些听不下去,忙起身让自己忙碌起来。 “不用,不用,爸的晚饭老钟会帮我带回去,你们怎么过来的?这个时间肯定没吃晚饭吧,爸给你们做。”袁父连忙起身,想给儿女做饭去。 “爸,你跟彬彬坐着说话,彬彬有好多话要跟你说,饭我一人去做好了,我们路上吃了不少,现在不饿。”索性不要袁父领路,袁珊珊出了这屋子自己四下摸索起来,这屋,这房,哪里是住人的,一看那泥巴墙就知道,为了不让这屋坍塌了或是透风了,一年年地往上面糊泥巴,就屋顶,下了雨肯定要漏水。 这里的条件比坡头村他们姐弟俩住的房子差太多了,可袁珊珊也清楚情况不同,他们那是知识青年下乡,袁父这属于劳动改造,就算上面有人暗中关照,可明面上也不可能给予太多的好条件,所以这住的吃的,不可能太好。 找到了厨房,摸黑划了火柴,将灶台上的油灯点了起来,这灶台也无法与郑大奶奶的相比,明显是自己垒起来的最简陋的土灶。 袁珊珊卷起袖子刷锅刷碗,看这里情况就知道没个女人住着,几个大男人,生活上面也不讲究,显得有些邋遢。 又搬了柴烧水,将锅和碗筷子烫了一遍,这才回屋打开他们带来的行李袋,幸亏她特地带了点白面过来,厨房里只有粗糙的黑面米糠和红薯。 袁父看到了赶紧过来阻拦,好笑道:“你这孩子,咋把这白面也带过来了?留着你和彬彬自己吃,爸这里不缺吃的。” 不缺吃的,但吃不饱,吃不好,否则哪会这么短时间内瘦这么多,袁珊珊一转身就摆脱了袁父,朝袁卫彬示了个眼神:“爸,这白面也是用家里的钱和粮票买来的,吃完了再买呗。”顺便也带了块熏肉。 袁卫彬留下劝袁父,让袁父哭笑不得,想去厨房帮忙,却让小儿子拦住了。 白面最方面的是做面疙瘩,不过袁珊珊力气大,擀面的活对她来说轻松得很,看孟佳华做过一次,她就飞快地掌握了这项技能,擀的面条两个小的喜欢得很。 等锅里咕嘟咕嘟烧响时,她又去院子里揪了两把小青菜,好歹还能自己种些菜,不过不是密了就是疏了,虫眼也特别多。 “老袁,我们回来了!”有大嗓门在外面叫起来,“咦?今晚有客人过来?找谁的?”平时谁也舍不得点蜡烛和煤油灯,没事时就摸黑忙自己的事,早早上床睡觉,“好家伙,厨房里谁烧好吃的呢,香得我口水快掉了。” “你个大老粗,别把人吓坏了,”另一个声音看到屋里迎出来的两人,惊喜道,“老袁,这是你孩子过来看你了?莫不是你在坡头村的两个孩子?”厨房里忙碌的肯定是另一个了,他们老听老袁念叨两个下乡插队的孩子。 “是啊,”袁国柱也高兴,声音里都透着喜意,“彬彬,叫钟伯伯和陆伯伯,还有这是陆伯伯的孙儿陆睿明,叫……哎哟,这辈份可怎么搞的?”刚想让小儿子跟陆睿明哥哥弟弟叫着的,可一想辈份不对,之前让儿子叫老陆伯伯来着。 “哈哈,”陆正农是个斯文人,可形象不佳,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挂了副镜片上粘了白色胶布的黑框眼镜,摸着到他腰的孙儿说,“彬彬也没比明明大几岁,就各叫各的吧,明明,叫哥哥。” 小孩乖乖叫人,虽然身在这种地方,却被教养得很好,袁卫彬也别别扭扭叫了声“明明弟弟”,然后转身抓出肉干跟弟弟分享,“给你吃,我姐做的。” 小孩黑瘦,看到肉干眼睛亮了一下,不过先转头看向爷爷,肉在这里更精贵,一年到头都看不到几回,可他却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拿着吧,孩子的心意。”袁国柱劝道,虽然他还没搞得清哪来的肉,厨房里飘出来的也是肉味。 陆正农眼睛酸了一下,低头看孙儿:“明明拿着吧,跟哥哥说谢谢。” “谢谢彬彬哥。” 钟洪亮咂摸着嘴,将带回来的饭放下:“老袁,给你打的饭咋办?你闺女给你做好吃的了吧,要不你这份我们三帮你分了?” 袁珊珊的笑声在门外传进来:“两位伯伯,我做得很多,我爸一人可吃不完,要剩锅里可浪费了。”说着人进来了,“爸,收拾一下,马上就能吃了。” “哎哎,”袁国柱心里欢喜,儿子闺女都不是小气的人,“老钟你说什么呢,我是吃独食的人吗?有我一口也得分你半口啊。” “哈哈,那成,那钟伯伯今天就尝尝我侄女的手艺。”钟洪亮,人如其名,声音也非常洪亮。 “哎,马上就端上来,彬彬,跟姐一起端面。” “来了。” 三个老男人在屋里忙活收拾桌子,桌子高低脚,一条腿用石头垫了起来,桌面也黑乎乎的,陆正农翻出几张报纸铺在上面。等袁珊珊和袁卫彬端着青菜熏肉面过来时,把钟洪亮激动得直搓手,又忙伸手接面,嘴里嚷道:“这咋好意思,哟,这么大块肉。” 陆正农噗哧一乐:“不好意思就别吃了。” 钟洪亮虎眼一横:“不跟你这斯文人一般见识。” 袁父也跟过去端面,一人一大海碗,份量很足,不够还可以随时擀面下锅,方便得很。 三个大人再加三个小的,将一张桌子坐满了,一时间只有呼哧呼哧吃面的声音,陆正农眼镜糊了给摘了放一边。 袁珊珊之前进来一眼便发现,他和钟洪亮两人,肯定是一文一武,过后听袁父提了,果然,陆正农和袁父以前是老相识了,他是丰城大学的教授,运动刚开始没多久就挨了批,送到了这边,钟洪亮解放前就跟着老首长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运动后老首长被关了起来,他脾气爆,说了些不中听的话,也被找了个由头送这儿来了。 几人吃完一碗,只有钟洪亮又添了些,袁珊珊没有勉强其他人,一下子吃得太多反而会把胃撑坏了。 钟洪亮乐得咧嘴直乐,不住地夸:“我大侄女就是能干,这面擀得老劲道,老袁啊,我侄女手上力气肯定不小,家里常干活的吧,没几把力气,这面可揉不到这么好的。” 袁国柱听人夸自己闺女哪有不高兴的,就是不高兴听老钟一口一个我侄女,明明是自己的女儿,嘴角翘了起来,谦虚道:“我丫头现在下乡插队了,哪能像以前那样娇气。” 袁卫彬听得嘿嘿直乐,没当着别人的面戳穿他爸的话。 他姐要是娇气,在他看来就没几个姑娘不娇气的了。 袁卫彬留他们在屋里说话,跑出去帮他姐干活,他和姐的屋子,都收拾得比这里干净,从丰城跑到坡头村,心里不是不失落的,可现在跟他爸这里的情况一比,又觉得坡头村是天堂了。 姐弟俩将厨房收拾干净,将院子里袁父之前洗的衣服也给洗了,说实话,原来在丰城,袁父这些家务活可没干过多少,前面有袁卫彬亲妈做,后来袁珊珊长大了又由她接手,再说袁父工作忙,想搭把手,也不过捡重活做,比如搬煤球扛米之类的。 衣服洗好了晾起来,一夜过后明早就能干了,袁珊珊进屋给袁父整理衣物之类的,将自己带来的也取出来归置好,袁卫彬在外拿着大扫把“哗哗”地扫院子,听得屋里的钟洪亮羡慕地拍拍袁国柱的肩:“老袁啊,你这儿子闺女让我老钟看得都眼红,坐了一天的车也不歇歇,就给你里外的收拾,就是你大儿子,一封封信地追过来,不用说也是好的,你以后是个有福的。” 袁国柱也不嫌弃钟洪亮巴掌的力道,心里很欣慰,女儿不说了,小儿子现在也懂事多了,以前在家碗一丢就要出去玩的人,现在能耐下性子主动干活,同时又心疼,要不是这世道,一双儿女应该还在城里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 “以后日子都会好起来的,大家都会享上福的,以后明明长大了肯定会孝顺爷爷的,是不是?”袁国柱笑道。 陆睿明有些害羞地偎在爷爷身边,点了点小脑袋来回应袁国柱的话。 大家说了会话就回房准备休息,袁国柱将自己房间让给女儿,自己带着小儿子去跟钟洪亮挤一挤,为此特地赶钟洪亮去把臭脚丫子洗了,厨房里正好还有热水,钟洪亮不满地嘀咕老袁瞎讲究,他都河里洗过澡了。 袁国柱看到女儿给他带来的衣服和日用品,不忍道:“别乱花,爸这里不缺,你们自己留着,以后可不许这样了,你和彬彬都在长身体阶段,吃上不要省,衣服该买的就买,爸不在你们身边,要自己照顾好自己。”想到自己的两任老婆,他觉得对儿女始终有亏欠。 “爸,我知道了。”袁珊珊嘴上应着,至于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珊珊,”袁国柱想了想又说,“你许伯伯家的小森在那边好吗?” 自己娶的老婆,将自己告了,那是自己识人不清,可连累了老领导却让他心存愧疚,对许言森同样如是,这年代最讲究家庭成分,袁卫国,还有许言森的工作生活,肯定都要受到影响。 正在收拾的袁珊珊起身说:“爸,你放心吧,许大哥在那边待得好好的,而且我和彬彬多亏有许大哥照顾,日子过得顺畅多了,那边的老乡对我们也好,说请假就给我们批了,彬彬年纪小也照顾得很,对了,我还给你带了些山里的干货,就是队里知道我们要来看爸,特地收拾了让我们带来的,等我们走了,爸你和两位伯伯还有明明留着慢慢吃。” “这就好,这就好,这世上还是好人多。”袁国柱感慨道,“将来有机会好好感谢那边的乡亲们。”他看得出一双儿女日子过得不差,这和坡头村乡亲的照顾分不开的,这点恩情他会记在心上。 说了会儿话袁国柱就带儿子去钟洪亮那里睡觉,袁珊珊也早早吹了从陆伯伯房间里拿来的煤油灯,她爸来得晚,又走得匆忙,日用品都不齐全,更别说照明的煤油灯了,也难怪晚上没人回来时,连蜡烛也舍不得灯,黑灯瞎火的摸着干。 正好她过来了,明天就去镇上,将基本的生活用品添齐全了,毕竟在这里可不是待几个月,照她看,至少得要两年往上走,她爸情况不算严重,也许到时候能早点平反。 另一边袁卫彬跟他爸挤一张床兴奋得很,跟他爸嘀咕没完,正好袁国柱也想多了解点他们在坡头村的情况,黑夜里袁卫彬眉飞色舞地将他姐狠狠夸了一遍,将快要睡着的钟洪亮都听得精神了起来,大侄女能上山打猎?还一人打了两只野猪?能一手将两百斤左右的野猪给提起来?听得他都恨不得将大侄女提溜到自己手下当兵了。 袁国柱也越听越震惊,他咋不知道闺女这么厉害,力气这么大?自幼在城里长大的闺女能打猎? 最后钟洪亮和袁卫彬都睡着了,钟洪亮还打着酣,袁国柱却眼着眼睛睡不着,他在想女儿到底是咋回事,到半夜里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一早睁开眼,袁国柱一看床上都空了,儿子和老钟都起床了,居然没惊动他,拍拍脑门赶紧也爬起来。 院子里,老陆和他孙子并排蹲在那里刷牙,四下看看,没看到老钟和一双儿女,老陆回过头来看他四处张望,吐了嘴里的泡沫说:“老袁你找珊珊和彬彬啊,他们早起了,跟老钟一起去打扫羊圈了。” “这两个孩子……”袁国柱有些心疼,匆匆洗了把脸就跑出去了,陆正农拍拍一旁眨巴着大眼的孙子,忽然笑道,“我们明明也是好孩子。” “我帮爷爷打草喂羊。” “好。”陆正农眉开眼笑。 袁国柱匆匆跑过去,看到老钟挥着大铁铲在往外清理羊粪便,都快清理得差不多了,其实他和老陆都不是干力气活的好料,这种出力的活多数是老钟一人抗下的,他们就算想插手也被老钟嫌弃地赶开,其实他知道老钟是照顾两人。 “两孩子呢?” 老钟抬头一看,笑道:“我让他们挑水去了,大侄女孝顺,想帮我铲粪便呢,可香喷喷的大闺女哪能这种活。” “爸——”正说着,跟着去河边的袁卫彬精神抖擞地回来了,后面跟着担着两桶水的女儿,袁国柱忙要过去接手。 “爸,你别,我能行,几趟挑下来都没问题。”袁珊珊一手扶着扁担,一手挡开袁父的手,“钟伯伯,水挑来了,我来冲?” 老钟放下铁铲,换了没剩几根枝的竹扫把,指了个方向:“丫头,往这里冲,让你老子看看你的力气。” 袁父傻眼,袁珊珊乐呵呵地将水桶提了起来,一手抓住桶底,对着那方位稍微往前一送,桶里的水哗啦啦冲了过去,带走一大片不容易清扫的秽物,老钟趁着水没流干净,拿扫把过去刷刷几下,更干净了。 “再来!” “哗啦啦!” 老钟刷刷几下刷完,回头对袁国柱说:“你这闺女比小子还能干,干脆给我老钟当闺女吧。” 袁国柱没好气地说:“你自己有闺女,跟我抢闺女干什么?我就珊珊一个闺女。” 袁珊珊笑眯眯地看他们斗嘴,转身又拎起桶挑水去,在这儿只能住几天,好歹帮着袁父减轻一下负担。 袁父哪里不知道女儿的想法,虽跟老钟斗嘴,这心里却暖呼呼的,女儿干活确实比他利索多了。 一大早的,袁珊珊来回几趟帮着一起将羊圈还有另一边的牛棚给冲洗得干干净净,这里不止他们一户,还有好几户性质差不多的人,看到这情形,知道是袁国柱家的儿女,也直言儿女孝顺又能干,这时候能顶着风头过来看父亲,确实难得,他们这些人里,不是没有儿女坚决跟父母划清界限的。 袁国柱回头亲自烧水,给女儿洗漱,就跟老钟说的一样,香喷喷的闺女,却替他进羊圈和牛棚干活,身上免不了沾了点味道。看着小儿子在院子里一板一眼地劈材,袁国柱觉得这一遭也不算全是坏事,至少家人和他们兄妹姐弟间更团结了。 早饭吃的是面疙瘩,做早饭的人是陆正农,切了几片熏肉剁碎了放进去,味道意外的好。 照料牲口的事,袁珊珊可以帮忙,上工后地里的活,她却没办法帮了,等袁父他们上工后,袁珊珊和袁卫彬出了农场去了镇上,是老钟帮忙找来的自行车,他人爽快又有把力气,所以三人里他是混得最开的。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苦也过笑也过,不如笑着好好过日子,把背后搞他的人气死最好。 于是这几日,老钟和老陆眼睁睁地看着袁国柱房间,逐渐地充裕起来,床头也多了盏煤油灯,还有一整壶用油票打来的煤油,可以用好长时间。 不去镇上的日子,姐弟俩就和陆睿明一起去割喂牲口的草,空闲的时候,姐弟俩还听到陆正农听孙子背书,小睿明一字不落地背出来,让袁卫彬听得目瞪口呆,这也让袁国柱提醒女儿,回坡头村让袁卫彬学业不能放松。 袁国柱本身有些想法,而陆正农这样一早被送到这儿改造的大学教授,也没能改变他一直以来的想法,他觉得这个国家总有一天需要知识的,所以他不想让孙儿在这里荒废了光阴。 最叫袁珊珊和袁卫彬敬佩的是,陆教授精通几国外语,有一天晚上竟在教小睿明德语,袁卫彬羞愧不已,他学习上估计连小睿明都比不上。 跟着袁父的几日,袁珊珊也知道了不少人的身份,要说真没一个简单的,只要熬过了这段时间,以后这些人平反出去后,都是能在各个工作岗位上发光发热的厉害人物,可一想到他们原本那样的身份,却被关在这里浪费大好时间,又不免替他们可惜。 第32章 第32章 “爸,我有个想法。”明天就要走了,袁珊珊想将这几日观察后得来的念头跟袁父通通气,看能不能行得通。 “珊珊你说。”袁父温和笑道,这次见面后,袁父脸上的笑脸越来越多了,袁卫彬也敢跟他开玩笑了。 “爸,我想靠我督促彬彬学习还不够,这几年正是彬彬学习打基础的最好时候,看到明明跟陆伯伯学习的情形后,我想着能不能让彬彬定期跟陆伯伯通信,彬彬向陆伯伯汇报一阶段的学习成果,陆伯伯给彬彬提起意见,把握下大方向,虽不能跟明明一样,但应该也好过现在的情况。”对袁珊珊来说,袁卫彬不仅是弟弟,还是个十几岁未成年的孩子,带在身边她就有份责任,给彬彬规划一个尽可能好的人生。 父女两人在农场边上散步,前方是大片农田,田边有三三两两的知青走动着,青祁农场的知青更多,然而他们与这边的改造人员是属于泾渭分明的两方,不少自诩知识进步青年的他们,耻于跨越这条界限。 袁国柱停下脚步,看向女儿清澈的眼神,摸摸她的脑袋说:“丫头,你也要为自己多考虑一下。”女儿成熟懂事得让他心疼,三个儿女中,就只有这个女儿出生后就没有亲妈照顾,至于彬彬妈,再亲也不可能有亲妈贴心周到。 “爸,我当然有考虑啊,不过我到底比彬彬大,该打的基础也差不多了,就看以后有没有发展机会了,再说我也可以跟着彬彬一起学,就看能不能学进多少了,爸你别担心我,好好照顾好自己,才能让我跟彬彬还有大哥放心。”袁珊珊笑道,想想,她好像也没有太大的志向,能过上有吃有喝自在的日子就足够了,不知道说出来袁父会不会拍死她。 “要的,”袁父赞同道,“不过量力而为,”这是又考虑到女儿身上的担子,相当于全劳力的上一天工下来,本身就够累了,“老陆那里爸爸会去说的。” 散了会步,父女俩便往回走,袁国柱有一会儿没说话,再开口时带着几分迟疑与复杂:“珊珊……你的力气,还有打猎……唉,爸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咱们还是回去吧。” 袁国柱迈开步子往前走,却走了两步后被扯住了袖子,停了下来。 袁珊珊走到袁父前面,如果袁父不是那么的关心爱护女儿,就不可能不关心这样的情况。袁珊珊也想过这个问题,她在想她到底是谁,是末世里的袁珊珊,还是生活在七十年代的袁珊珊,袁国柱的女儿? 说是末世里的袁珊珊,如今的她却逐渐地少了份当初的杀伐果断与冷心冷情,可是末世里的异能与种种技能却出现在了现在的身体里,如果她能跳出来看待,会觉得如今的她就像是将这两个人给融合进了同一具身体里。 “爸,”袁珊珊抬起头,撩开额头的刘海,“你听彬彬说过我之前在丰城时受伤的事情了吧,你看,这里还留下了一个很浅的疤。” 最初恢复得极快,可当伤完全好了后,袁珊珊却发现那里有个几乎可以忽略的痕印,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这本不应该存在的情况让她心里颇觉奇怪,不过对她又毫无影响,也就丢一边不管了。 这件事袁父当然知道了,当时心里十分恼火又无力得很,是他这父亲没能力护住自己儿女,幸好现在两孩子都离开了丰城,否则要吃更大的苦头。 “爸,我没跟彬彬说,自从我受伤醒来后,我脑子里就多了些东西,我力气变大,身体素质也变强,打猎更是小菜一碟,好像是身体的本能一样,你放心,就是老虎豹子我也能轻松对付。”袁珊珊看着袁父的眼睛说,如果袁父真的接受不了……想到这个可能她心里就酸涩,但不可能隐瞒一辈子,如果不是靠这异能,她和袁卫彬在坡头村的生活不可能有现在顺畅。 袁国柱心一疼,嗓子有点哑:“当时是不是伤得很重?”他听小儿子说当时昏过去了,不过过了两天就拆了纱布完全好了,让他误以为伤不重。 现在听女儿这么一说,他心里不是不慌的,这事如果叫外面人知道,女儿下场可想而知。这是个不允许讲怪力乱神的年代,就是他听了也有些恍惚,这对女儿来说是好是坏?现在看着没有坏处,可长久以后呢? 神鬼之事,就是他也不信的,可女儿自己的讲述以及小儿子的描述,让他连丝怀疑都不剩了,只有满心的对女儿的担忧。 “还好的,早就好了,要是现在再碰到周成刚,倒霉受伤的肯定不会是我了。”袁珊珊努力轻松笑道,可这落在袁父眼里就变成了强颜欢笑,生怕自己接受不了这种种怪异现象。 与儿女安危相比,一切原则都要靠后,袁国柱庆幸自己在外面提起了这事,四周不会有第三人听到,他压低声音说:“珊珊,这事不要再对第三人提起,就是彬彬也不行,以后跟爸串好说辞,统一口径,就是有什么人怀疑什么,也不会出问题。” 袁珊珊眼睛一酸,眨了眨眼:“谢谢爸。” “你是我女儿,爸爸能保护女儿的。”即使多了无法用科学解释得通的异常,可流淌在身体里的血液和流露出来的感情都告诉他,这就是自己女儿。 父女俩在外商量了好一会儿,再回去的时候,袁珊珊变成了自小就与众不同的姑娘,不过因为担心引来异样的目光,在父亲的教导和帮助下,从小就遮掩了起来,直到生活所需才逐步地曝露出来,就是打猎投射的技能,也是在袁父掩护下偷偷练起来的。 第二日一早,袁珊珊带着陆正农开出来的一列书单,与袁彬彬一同告别依依不舍的袁父,以及这两天和袁卫彬玩得很高兴的陆睿明,在这里他几乎没有玩伴,现在哥哥走了,他的眼泪强忍着在眼眶里打转。 “爸,过些时候我们再来看爸和伯伯们!” 回去的时候和来时心情完全不同,来的时候是满心的期盼,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来,走的时候却心情低沉,农场环境再不好,可那边有袁父在,到了镇上的时候,袁卫彬才打起精神来,跑前跑后的张罗,让袁珊珊看行李,其实行李袋早空了。 车子离开镇子,袁卫彬看着外面倒退的景色,遗憾道:“可惜没能再碰到苏叔他们,不知道以来再来会不会碰上了。”他们这几日常进进出出,却一趟也没碰上。 同样的,回到安平县时也已下晚了,这回没有顺风车可搭,姐弟俩不得不在县里招待所住了一晚,过也趁这个机会在安平县转转,他们虽在这里插队了,可这县里还没来逛过。 在国营饭店吃了晚饭,姐弟俩顺着饭店所在的街道散步,偶尔看到路上有穿绿军装戴红袖章的青年走过,行人慌忙往两边避让,曾经让人羡慕的红小兵,如今却成了让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路过一个巷口,袁珊珊眼睛一扫,看到巷子深处有两个人在鬼鬼崇崇的交换着什么,一人抓着蛇皮袋,一人在口袋里掏出个本本,忽然又一人从他们身边飞快奔过,压着嗓子低叫:“快,有红小兵往这边来了,快走!” 一人口袋一扎往肩上一扔,飞快蹿了进去,另一人也赶紧把本本揣兜里,慌慌张张地跟着跑,拐弯的更深处还有悉悉率率的声响,不用说,这里存在着一个黑市,刚刚正在进行的是项黑市交易,不过被突然出现的红小兵给打断了,就不知道这里的黑市是临时流动的还是固定的,这种黑市交易对袁珊珊来说并不陌生。 “姐,他们在干什么?”袁卫彬只看出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却一知半解。 袁珊珊给他解释了一下,小少年立即领悟了,看了看他姐,想说什么又没开口,袁珊珊笑道:“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我们没必要,你许大哥那边有门路,不走这黑市,安全可靠没有危险,我们现在这种成分,不能再出点事,否则就被人揪住小辫子了。” 再说他们来一趟也不方便,尽管袁珊珊有精神力异能,可以提前发现风吹草动避免麻烦。 “嗯,姐姐说得有道理,幸好有许大哥。”姐弟俩齐齐给许言森发好人卡。 “走,我们去百货商店看看。”百货商店里的物品比镇上的供销社要齐全得多,袁珊珊想将各种调料补充齐全了,好加工各种肉制品,还要去收购站看看。 第二天跟车回到秦石镇,没有自行车,只好步行回坡头村了,半路上碰到一辆牛车倒是搭了一段路的便车,袁卫彬没坐过牛车,虽然颠簸得很,却坐得挺高兴。 再回到坡头村,跟第一次来时的感觉完全不同了,这一次他们知道村里有人等着他们,心里多了几分雀跃,也许等以后再离开这里的,坡头村会成为他们的第二故乡了。 “哟,小袁姐弟俩回来了!”村民看到姐弟俩从路口进来,扬手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 小孩看到他们更加欢喜,跟在他们身后叫着哥哥姐姐,袁珊珊抓了些在县里买的糖果让他们分了,把这些孩子乐坏了,欢快地跑开了。不过也有不和谐的现象,路上看到有人在骂架。 路过郑大队长家,罗婶在院子里晒东西,看到姐弟俩叫人,忙放下手里的事情,将人叫进来倒水给他们喝。 袁珊珊也不客气,反正今天还是假期的最后一天,不用去上工,看看左右:“小伟和小华呢?”她特地给罗婶的两个孙子留了糖果。 罗婶站了远一点拍身上的灰,不让灰尘飘进两人的茶缸里,一边说:“嗐,让他们妈给领回去带了,你们婶子我打算让你们郑叔给我也安排个活,也能跟着挣几个工分,不比在家里瞎忙活强。你们爸爸那里好吗?那里吃得好住得好吧?” 两个孩子教养好,这大人肯定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她听说过不少被关牛棚改造的人,说实话叫人看得不忍。 “还好,咱爸让我和彬彬好好谢谢罗婶和郑叔的照顾,对了,还有山货。”袁珊珊捧着茶缸笑道。 “谢啥,山里的东西,又不值几个钱。小袁啊,”罗婶把袁珊珊叫到一边嘀咕道,“要是小伟他妈找你说什么,你就当她放屁好了,不知所谓的东西!” 罗婶真的很生气,老大没念过多少书,脑袋也是个木的,耳根子还软,否则哪会时常被媳妇牵着鼻子走,这里劝了他让他回去叫媳妇打消了念头,结果回去转一圈又跑到她面前问,她是不是想将小袁留给老二,气得罗婶当场就想扇老大两个大耳光,这话说得,当小袁是什么呢?是他们想打什么主意就能怎样的? 罗婶火大得也懒得跟老大解释什么,干脆把他赶走了,两孩子也让他带回去,说她以后也要上工,没空带。 袁珊珊眼睛一转,便猜出了大致什么情况,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还搅得罗婶婆媳间不得安宁。 罗婶摆摆手说:“跟你没关系,是她自己整日心思不正,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不是盯着这个就是算计那个的,婶子我看着都累,还不如跟着你们一起上工,你说是吧。” “对,对,婶子明明还年轻得很,哪就不能上工了。”不上工就意味着没有工分,就算是大队长媳妇也是如此,要不是为了照顾家里还有带两个孙子,哪里需要如此,安排个轻省的活,年底也能按工分分到不少粮食。 “看看,就会哄婶子高兴,婶子老了。”嘴上虽这么说着,可脸上却笑成了一朵花,乐着呢。 说笑了会儿,还是给两孩子留了些糖果,姐弟俩才告别罗婶。 “姐,罗婶跟你咬耳朵说的什么啊?”袁卫彬好奇道。 袁珊珊拍拍他脑袋说:“跟你没关系,瞎操心,还是惦记下陆伯伯开的书单吧,把学习抓紧起来,可别被明明比下去。” “姐——”袁卫彬拉长声音叫道,不过很有信心地说,“我肯定不能让明明比下去!”他比明明大了四岁呢,真被比下去以后可没脸去爸那边。 袁珊珊不忍打击他的自信心,相反还要鼓励一番,好让他时刻充满斗志。 书单上大部分书是没有的,有一部分还是不允许看的行列,袁珊珊决定有空还去县里的收购站再淘淘,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凑齐全了,昨天不就淘到了几本,要不是时间太晚收购站要关门,指不定还能多淘一些。 他们的回来让郑大奶奶和军军也很高兴,少了姐弟俩,这院子到底冷清了不少,这才多长时间,已经习惯了姐弟俩的存在,在他们搬进来之前是不敢想的。 这次回来,姐弟俩发现家里多了东西,不仅狗子捉了回来,还添了两只小猪。他们一进院子,小狗就冲他们汪汪叫唤,被郑大奶奶呵住了,有这狗子和小猪,家里更多了几分生气。 回来后姐弟俩又恢复了每天上工下工的生活,不过与原来不同的是,每天晚上袁珊珊和袁卫彬一起看书学习了,第二天又加上了郑学军,三人互相鼓励互相监督,比单个人更具持久性。 袁珊珊托人给许言森那里送了口信,人已经回来了,一切顺利,又分别给袁父和大哥那里写了信。 袁珊珊恢复上工时就得到一个消息,刘志诚告诉她,在姐弟俩离开坡头村的时候,邻村轮到放电影,他们知青基本去了,在那边碰到了杨虹,杨虹特意想在那里跟袁珊珊碰面呢,结果得知她去探亲了,挺失望的,说好等下次坡头村或是杨虹所在的七沟村放电影时,她们再见面。 刘志诚来送这消息时,罗晓桐也在边上,当晚她也去了,大忙过后文化站会下乡,各个村子间轮流放露天电影,丰富乡亲们的精神生活。 “我知道,再过一周就轮到我们村了,七沟村反而在我们后面。”罗晓桐从她爸那里提前得到了消息。 “那好啊,那我就在村里等着杨虹,叫她在我们村住一晚也行。”这种跟串联一样的赶各村的露天电影,袁珊珊觉得挺好玩,许言森那里得了消息,估计也会过来吧,袁珊珊就是这么有信心,至于信心为何而来,却没去计较。 袁卫彬也从别人那里听到这消息,因为郑学军没随大家一起过去,所以才没回来当晚听他提起。以前在丰城都是在电影院里看的电影,可从没看过这种露天电影,对他来说新奇得很,十分期待即将到来的坡头村的轮放。 一周的时间过得很快,期间袁珊珊凭着过人的耳力和精神力,听到了几个闲言碎语,浑没放在心上,照常跟罗婶以及孟佳华他们往来,偷空进了趟山,逮了几只兔子野鸡加餐,不过她挑的都是避开村人耳目的时间,毕竟之前她的行为够高调的了,肯定会让某些人特别注意她的行动,那天袁父也特地提醒了她注意这方面的情况。 人心并不总是坏的,可有时候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有人能天天吃肉,可有人饭桌上成天见不到荤腥,甚至都不能敞开肚皮吃饱,心里的不平逐步地累积起来,很可能会发生一些超出预料的事。 袁珊珊也不想给自己增添不必要的明明可以避免的麻烦,所以不是一大清早就是天黑了之后摸进山里,上山下山之前也会先用精神力扫视过,确定没有人后再上下山,就第二回还真让她逮到人躲在草丛里面,她很从容地避开了这条路,绕了点路翻墙回去了,这些人愿意喂蚊子就喂呗。 听到院墙那边的落地声,待在一起学习的袁卫彬和郑学军迅速从房间里出来,第一次不解袁珊珊为何爱翻墙而不走正门,袁珊珊解释了一下,包括郑大奶奶也不说什么了,这样确实安全。 “姐,你回来了,咦,这次还有条鱼!”袁卫彬捂着嘴巴乐道,生怕自己叫声太大惊动了别人。 “珊珊姐,我来帮你。”郑学军过去帮忙,这次是两只野鸡,一条小臂长的鱼,鸡光秃秃的早在山里拔光了毛开膛剖肚,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省得家里弄出一堆惹眼的垃圾出来。 “这条鱼放水里养着,明天杀了吃吃看,好吃以后再去捉。”第一次抓到鱼,袁珊珊很高兴。 郑学军也很高兴地提进了厨房,鸡给挂在通风口,鱼用盆放水养着。 袁珊珊洗了手进屋:“我这次下山碰到个人。” “谁?”郑学军一惊。 “没事,我没让他看见,想要抓住我,起码身手先超过我,不然早一步就会被我先察觉到了。”袁珊珊安抚道,并将那人的样貌描述了一下,郑学军顿时咬牙切齿,袁珊珊明悟了。 “那人就是军军你那隔房堂哥,咱村里有名的无赖?” “就是他!”郑学军气愤,居然还不死心地想打珊珊姐的主意,躲在山下面想做什么,还不一目了然? “姐,我见过那人,哪天姐你再发现,我跟军军去揍他一顿!”袁卫彬同样气愤,想立即冲出去套麻袋打闷棍,这次回来,有天回家路上居然被人拦住,跟他说些不三不四的话,还是军军出现得及时将人赶跑了,知道这人的身份和打的主意后,袁卫彬就想找机会狠狠教训他一顿,像这种晚上正好,没人看得见。 袁珊珊眼睛眯了一下,掩住里面的冷意:“既然知道是这人,那下回我不会客气的,不用你们出手收拾,我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她袁珊珊也敢算计?郑大奶奶这里走不通,就想走歪门邪道?她袁珊珊不止丧尸异兽,连人也杀过,还怕这种小角色? “好吧,姐,那你到时候要跟我们说一声,不然我跟军军还要找他算账!”袁卫彬不死心道。 “知道了,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袁珊珊笑着拍拍两少年的脑袋,得到同样待遇的郑学军,脸红了红。 第二天晚上就是坡头村轮到放露天电影了,一早上工的时候大家脸上都堆着笑容,恨不得刚升起的太阳快点落下去,他们好带着凳子去场子上占位置。 有人已经去了其他村子看过电影了,正跟别人讲述电影里的情节,还带用手比划的,整个一天上工的效率别说多低了,以至于下午三点多,郑常有和罗长树就打铃收工了,留下来这些人也是磨洋工,没心思干活。 一收工,刚回到袁卫彬和郑学军就没影了,过了会儿才一起回来了,原来两人是抢着去场子上放凳子占位置去了。 第33章 第33章 中午吃的鱼汤面,鱼肉红烧,鱼头鱼尾和鱼骨头炖汤,汤炖得雪白,味道意外的鲜美,袁卫彬强烈要求晚上还要吃鱼汤面。他和郑学军从场子上回来后,袁珊珊就提前开始做饭了,早早吃了让他们玩去,另外两只野鸡也给炖上了,晚上有人过来正好当夜宵。 “山里的水好,养出来的鱼肉质鲜嫩,是比水库那边的鱼好吃,”郑大奶奶怀念道,“军军爸以前也进山摸过鱼,回来后还让我打了一顿,就怕他被山里的狼叼了去。” 郑学军听得眨巴眼睛,以前奶奶可不爱讲爸爸的事,原来爸爸也有挨奶奶打的时候。 “好吃我以后再多抓点,还可以晒点鱼干,吃鱼补脑。”袁珊珊计划道,对吃的她当然兴致勃勃,坡头村离水库挺远的,村里那条河也养不住鱼,所以之前她和彬彬,还是在外面的国营饭店点了红烧鱼,回来后就一直想着弄点鱼吃吃。 “好,补脑好,等会我把小石磨找出来洗干净了,磨点豆腐出来,豆腐也补脑,军军他爸说的。”郑大奶奶看军军天天跟着姐弟俩一起学习,也很高兴,军军他爸不就是吃了她磨的豆腐才那么聪明,为了孙子的前程,她现在浑身干劲。 为着今晚的电影,下午她一人在家还给炒了点瓜子,让三孩子看电影时吃。 于是吃好早晚饭后,郑大奶奶给三人衣兜里都装了瓜子,把他们赶出去玩了,她眼神不好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袁珊珊被一起推出门,哭笑不得,拍拍围在腿边转的小狗,让它看好家。 她在小狗身上留了精神力种子,既能让小狗听话,又能在发生异常情况时及时知道,她担心郑大奶奶一人在家时不安全,以后还是要尽量少在家里留肉,省得招贼。 出了家门没一会儿,袁卫彬和郑学军的小伙伴们远远地叫他们,两人看看袁珊珊,心说不能把姐姐一人抛下吧,袁珊珊挥挥手说:“你们去玩吧,我去知青院,要不找你们晓桐姐。” “好吧,姐,你到场子上找不到我们,喊我们一声啊。”袁卫彬叮嘱了一声,就和郑学军一起跑过去了,几个小少年不知道在说什么,显得特别兴奋,没一会儿就跑没影了。 袁珊珊一人慢慢地嗑着瓜子往知青院走,路上看到村里已经多了几个陌生面孔,不用说是从别村跑过来的,这天还没晚呢,这么早跑出来也没啥好玩的啊。 还没到知青院,站在门口说话的两知青,一看她出现的身影,朝里大喊了声:“袁珊珊来了!” 袁珊珊正奇怪怎这么热情呢,就听院子里脚步声响起,没一会儿一人跑出来,竟然是一起从丰城过来的李建设。李建设看到袁珊珊高兴得很:“袁珊珊,没想到会看到我吧,戴永庆也来了,正跟王春丽说话呢,上次见到杨虹,她说你请假探亲去了,来之前我还担心你没回来呢,你要再不来,我跟永庆就去找你了。” 本话不多的人,也不是太过相熟的,却因为同来自一个地方,看着就感觉亲切,一连串的话蹦了出来。 袁珊珊跟另两个知青打了招呼,和李建设一起进院子,笑道:“杨虹什么时候过来?我早一星期前就回来了,这不这边安顿好了,我跟弟弟请假去看了我爸,不远,就在隔壁风津县。” “小袁来了,里面坐。”孟佳华出来将袁珊珊迎进屋,好多一个地方出来的知青,都会借着这样的时机联络感情,抒发思乡之情,袁珊珊一进屋便看到戴永庆跟王春丽坐在一起说笑着什么,让袁珊珊看得有些违和,这王春丽不是一向端得很严肃正经的吗? “袁珊珊同志,”戴永庆看到她现出,站起来笑着招呼,“刚来就听说你搬出去了,没想到我们几个人,还是你们最先融入群众中。” 袁珊珊不着痕迹地微挑了下眉,上次火车站并没觉察出来,这次却一副官腔,难怪跟王春丽谈得来了,袁珊珊不在意笑道:“我现在这种成分,更应该进入群众中接受群众的监督改造。” “哈哈,没想到袁珊珊同志这么积极要求进步。”戴永庆笑道,旁边的王春丽脸色却冷了下来。 袁珊珊转身坐到了唐芸身边,这些日子下来也有些了解这人的性子了,不算坏,而且自从有过王春丽那一回,唐芸自认为跟袁珊珊一条阵线上了,不再出口就呛人,又招呼李建设坐下一起说话,把瓜子掏出来大家一起分享。 唐芸小声跟袁珊珊咬耳朵:“你要小心这女人了,你不在知青院,不知道她这段时间,跟变了个人似的,别人以为她是转性了,可我看,哼,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呢。” 袁珊珊挑了下眉:“吃过亏,学聪明了,要是真聪明还好,要是装的,总有一天会曝露原形的,唐姐别担心,她要是一直这么演戏,我倒服了她了。”可看到自己出现,戴永庆跟自己打招呼热情了点,那脸当场就冷了下来,这功夫还不到家呢。 唐芸吐了瓜子壳:“有道理,”不过又仔细瞅瞅袁珊珊,轻笑了一声,“其实要我说,最聪明的还是你,才来就知道搬出去,少了多少烦心事。”她当初来时多天真,经历了不少事才将自己武装成刺猬一样。 李建设兴致勃勃地问袁珊珊打野猪的事,刚来时听到院里知青说起,他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也难怪刚来就敢搬出去,他和戴永庆可做不到,谁不知道住进知青院里,老知青总会帮着他们点,让他们尽快适应下来,而袁珊珊搬出去不仅没出状况,反而似乎还如鱼入水一般更畅快了。 “袁珊珊同志,”另一边戴永庆喊道,“听说你上山打野猪了?真的是你一人打的?打了两头交了队里一头?” 李建设转过去:“永庆,刚不正说起这事,没必要再听袁珊珊说一遍了吧。” “是啊,”袁珊珊附和道,“王春丽参加过当晚的大锅饭,戴同志如果想知道更加具体的情况,可以问我们的大队长和支书。”她淡淡扫了这人和王春丽一眼,环境最能改变一个人,可这改变有好的也有不好的,她能从戴永庆身上感受到他对自己的算计,她的话差不多是说,这是坡头村的事,关他一个外人什么事。 “袁珊珊同志,我要批评你的生活作风和思想态度问题……” 可有人却不知见好就收,袁珊珊懒得再听下去,不等他说完就起身往外走:“唐姐,我去迎迎杨虹,你们聊吧。” 袁珊珊突然起身就走,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纷纷把目光投向话说到一半被卡断的戴永庆身上,戴永庆羞恼得脸都红了,果然跟王春丽说得一样,不仅思想态度成问题,连同志的意见都听不进去了,这样的人居然也能混进革命群众中,这是败坏革命队伍。 唐芸忽然嗤笑一声,在一片安静的屋里显得特别突兀,袁珊珊果然说对了,装的就是装的,王春丽的本性丝毫没有改变,不过改变了策略,知道用迂回的办法来对付袁珊珊了。 “这位同志……”戴永庆气恼。 “怎么?要开批判大会了?行啊,拿上大喇叭到场子上,当着全村人的面一起开,否则就别跑到我们知青院里叽叽歪歪的,不服气?你才跟广大农民群众接触了几天?有什么资格在我们这些老知青面前指手划脚的?”唐芸就差拍桌子大骂了,一通喷完也拍拍屁股走人了,谁乐意待在这屋里受气。 吴威他们看了眼低着脑袋的王春丽,互相看了一眼,哪里猜不出这戴永庆为何会把枪口朝向袁珊珊,他们以为王春丽真的变了,这几天也跟她有说有笑的了,现在看来还是本性难移啊。 孟佳华和赵洪军互看了一眼,无奈地扯起一抹笑,难得这些知青聚在一起,却偏有人扫兴,不怪袁珊珊和唐芸要拍手走人,难不成要留下来受气?两人不得不出来打圆场,可气氛终究不比之前了。 袁珊珊和唐芸在路边说话,不久李建设也跑了出来,找到袁珊珊说:“我也没想到戴永庆会这样,我跟他不是一个村的,不过也听说了一些他的话,听说他在他们大队里特别积极。” 看袁珊珊一直没理睬王春丽,就猜得出两人关系肯定不好,想也知道,当初火车上王春丽就针对袁珊珊了,袁珊珊虽然看着面软,可火车上就看出来了,不是受气不回击的性子。 袁珊珊没当一回事,笑道:“积极也好啊,这每年招工的机会,工农兵大学的名额,提干的可能,可不都和积极性挂钩呢。”只要不惹着她,她才懒得这些人怎么做,可她就不愿意别人把自己当成踏脚石,想踩着她往上爬,小心被她一把扯下来摔个狗吃、屎。 李建设一怔,慢慢地才理解过来,原来戴永庆的改变是因为这个? 唐芸嗤笑道:“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每年下来的知青,总会有一部分人折腾来折腾去,有人成功了,于是后来的人就更加积极了,”又朝袁珊珊说,“老许他们村里的那个姓沈的,你知道的吧,不就是个很典型的学习榜样。” 李建设诧异道:“唐姐说的是济口村的沈红军?”这么一咀嚼,更明白戴永庆的用意了,看了一眼袁珊珊,顿时觉得戴永庆做得太不地道了,好歹袁珊珊是和他们一起下乡的。 唐芸轻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也许今天这番话点醒了李建设呢,可关她什么事,她现在就爱跟袁珊珊一起处,因为袁珊珊的态度,还有她的成分问题,让她都选择了踏踏实实地在坡头村待着,而不是去钻营什么东西。 许言森是和济口村的知青一起来的,推着自行车和别人一起出现在村口路上,老远看到袁珊珊,姚海波就冲她使劲挥手,走近了许言森也朝袁珊珊笑了笑,看她状态不错,应该袁叔那里情况还好,他认出了站在一起的李建设,笑着叫出了他的名字。 “原来许同志还记得我。”李建设当然记得许言森,除了来的那日是许言森接的人,他人又出众,而且许言森和沈红军的事情在知青里流传开,让他不想记住这人都不能。 “当然,丰城来的知青不多,就你们这一批算是多的,想不记住都不行。”许言森微笑道,“有机会大家一起聚聚。” “好啊。” …… 在知青院里待了会儿,许言森便出来了,虽然因为人多又热闹了起来,可许言森依旧觉察出了些什么,他没多说,找了个借口就出来了,看到了仍旧在外面和唐芸聊天的袁珊珊。 唐芸看到他来,很识时务地摆摆手走开了,她懂,难得见一面,两人肯定有不少话要说,就算这两人处上对象,她也不觉得有什么惊讶的,两人外表同样出色,家里长辈相识,最关键的是,许言森在知青里的口碑一直很好。 “小彬呢?”许言森问。 “跟军军他们一起玩去了,今天哪里待得住。” “也是,”许言森笑了起来,年少真好,“袁叔那里还好吧?” 袁珊珊跟着他一起走在了乡间小路上,说起了这一路的经历,以及农场里的情况,还有自己的担心,有些话没法对其他知青说,能说的也就是许言森了,不用特意隐瞒什么。 许言森捏了捏手指头,袁父那里如此,自己父母那里也不会好多少,心里同样多了份担忧,可他位置与袁珊珊不一样,现在就请假离开太惹眼,只能按捺住。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转起来的。”这次轮到许言森安慰袁珊珊。 “嗯,”这点不用许言森说,袁珊珊更清楚,她另有事情要跟这人说,“我想尽快多弄点粮食出来,其他都可以将就,可吃上面却不行,弄了粮食后想办法给我爸还有许伯伯那里送过去,分批少量的寄过去也行。”那里吃的面饼都带着米糠的,袁卫彬偷偷尝了一口后,帮袁父干活更卖力了,恨不能全替袁父干了。 许言森烦躁得有些想抽烟,嗓子哽得有些难受,低声说:“好的,就明早怎样?我起个大早,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山里?”他也想尽快改善父母的生活,想到他们在别的地方受罪,他又哪里能安心。 袁珊珊忍不住一乐:“你跟过去做什么?拖我后腿?” 许言森哑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任谁看他们两人,都不觉得自己是拖后腿的那一个,可事实确实如珊珊所说,真要去了,他真的会是拖后腿的那一个,顿时有点哭笑不得:“好歹给我点面子。” 袁珊珊噗哧笑出声,哄道:“好,好,下次白天有时间的话,带你跟彬彬还有军军一起上山。” 许言森一点没觉得被安慰了,因为他沦落到跟袁卫彬郑学军一个级别的了,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了,不过心情倒好了不少。 两人将这事情安排好,又从原路返回,许言森这才问起知青院里的情况,袁珊珊笑笑,说了戴永庆的变化。许言森比她更清楚知青的心理变化,一年年的,不都这么走过来的,现在又有了沈红军这个例子,还不得削尖了脑袋往里钻。 “我没什么的,被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而且我又不会任由他说,等过两年,只怕更加人心躁动。”袁珊珊想着这个时间差不多。 “珊珊你是说……回城?”许言森猜测道。 “是啊,到时候为了回城的机会,那才是十八般武艺纷纷登场呢,那时候,他们这些人哪还有空顾得了我们,现在看他们蹦跶,就当看个乐子好了。”想想接下来可能的情况,跟末世里相比也好不了多少了,抛妇弃子,或者抛夫弃女的,真是人生百态。 许言森不说话了,如果确实有了回城机会,就算是他,到了那时候没有其他门路的话,只怕也会想尽一切办法。现在想想那些已经在农村成家甚至有了孩子的知青,这些人到时候会怎样? 两人一路走回知青院,快到的时候里面冲出一个人,直直地向袁珊珊而来,伴随着惊喜大叫:“啊——珊珊,终于找到你了,想死我了!”冲过一把抱住袁珊珊,像个傻丫头似的乐呵不已。 要不是早看清了是杨虹,袁珊珊在她没靠近之前就会先将人丢出去了,现在却只能无奈地由她抱着,有必要这么兴奋吗? 杨虹可高兴坏了,她那边可不像袁珊珊这边,有弟弟在,还有一起从丰城来的人,有认识的人在一起不会忐忑,她那边谁也不认识,这段日子可让她过得郁闷死了,恨不得跟王春丽换换,让王春丽这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试试她那里的滋味。 “哎?这是许同志啊,许同志你好,刚刚没看到你,没冲撞到你吧。”杨虹这才发现边上还有一人。 许言森好脾气地笑笑,“我不打扰你们说话。” 看许言森走了,杨虹低声哎呀道:“我是不是坏了你们好事了?” 袁珊珊一愣:“什么好事?” 杨虹放开袁珊珊,弯了两个大拇指对碰了下:“你们,难道没有处对象?要我说,许同志比丰城那个姓韦的好太多了,我听说了,许同志原来可受欢迎了,就是现在,也有大把的人想跟他处对象。” 袁珊珊喷笑了,想掰开她脑子看她成天想的是什么:“乱想什么,我们两家早认识了的,我哥跟他是一起穿开裆裤玩大的,我跟彬彬从我爸那里回来还没跟他见过面,所以这次过来问问我爸那里情况。” 杨虹脸一垮:“能不能说点好听的?”再优秀的男人,让袁珊珊说出“穿开裆裤”这样的话,就跟从男神跌落回凡人一样,身上的光环顿时消失了,想想那样的情景,杨虹也喷笑了,“好吧,你们没处,不过你真的不考虑一下?要我说你们真的很般配。” 袁珊珊无奈地拍拍她脑袋:“你脑子里除了处对象还能塞进什么事?你说现在一天忙到晚的,就想着怎么吃饱饭,我还有弟弟要照顾,处对象当然是被排在最后面的一项,等什么时候啥也不用愁再考虑不迟。” 杨虹左瞄瞄右看看,这话要让其他人听见了,不知多少人失望呢,当然了,也有人会高兴的,因为少了袁珊珊跟她们争了。 “哎呀呀,你说你怎么回事?我们都晒黑了一层,你反而比之前还白了?这脸蛋白里透红的,啧啧,本来我该担心你这脸蛋会带来麻烦,不过都听说你力气大得能杀野猪了,这要谁想不开,珊珊,狠狠揍!”杨虹才来没多久,就听说过有女知青被欺负的事,所以现在曝出袁珊珊力大的事,她不觉得坏反而觉得是好事。 “这还用你说?我这是天生晒不黑,有什么办法?” “你这是故意气我的吧,看看我这脸,是不是黑了,皮肤也变糙了?”想一想不知要待上多少年就想哭,以后肯定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村姑了吧。 两人笑闹了会儿,与其他知青打了声招呼就去了场子上,等着看电影。 其他村来了不少人,所以场子上早坐满了,不过袁珊珊有精神力异能,很轻松就找到了坐在前面的袁卫彬和郑学军。 “姐,你们终于来了,你们快让让,让我姐坐这儿。”袁卫彬跟村里同龄人相处得还是不错的,再加上袁珊珊“威名”在外,一个个老实地将位置让开,袁珊珊笑着说了谢谢,叫杨虹一起坐下。 电影其实还是老电影,放的是地道战,但对缺少娱乐生活的如今,这样的电影对老少来说都是百看不厌,袁珊珊居然也看得挺投入的。 中场休息,袁卫彬和郑学军挤了出去,等再回来时袁珊珊发现许言森也跟了过来,电影刚好又开始了,许言森什么也没说,塞过来一包瓜子和两根黄瓜,袁珊珊发现袁卫彬他们手里也有。 黑暗里,杨虹朝袁珊珊挤眼睛,意思是,这还没什么? 第34章 第34章 袁珊珊对杨虹的作怪无话可说,在她眼里,许言森是和袁大哥一样的存在。 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看着电影里的乡亲们利用无处不在的地道,把鬼子耍得团团转,边上的少年们特别激动,恨不得冲进去跟他们一起杀鬼子去了。 当电影结束时,不少人还意犹未尽,不舍得离开。本村人还好,从外村赶来的基本都要赶回去,塞得满满的场子,开始不断地往外疏散。袁珊珊与杨虹说好了在她那里住一夜,晚早再回去,反正现在也不是农忙时候了,站起来与杨虹还有许言森一起往外走,袁卫彬和郑学军让他们自己回去好了。 “姚大哥呢?叫了一起到我那边吃顿夜宵吧。”袁珊珊问许言森。 “好,我去找他,你们先回去,我们待会儿就到。”许言森张望了下,不确定姚海波现在人在哪里。 袁珊珊和杨虹一边说话一边往回走,杨虹还没去过她那里,对袁珊珊的住所很期待。 农村的夜晚很黑,很少有人家一直点着灯,不过今晚有些不同,场子外面以及电影结束准备往回赶的外村人,手里燃起了照明用的火把,偶尔还有手电筒的灯光照过,让坡头村的夜晚显得更加影影绰绰,多了几分暧昧不明的味道。 袁珊珊的耳力佳,目力好,更有精神力异能加持,所以看到小路旁边的晃动的草丛和树后面,居然另有一番景象,很是诧异不已。 杨虹低声叫道:“珊珊你快看那边。” 袁珊珊顺着方向看去,看到那里有两个人影,一前一后走入了更暗处,凭目力已经完全看不到了。 杨虹跟她嘀咕:“要我说,其实农村人一点不比城里人保守,有时候还要更大胆,我上回撞到一对在草堆后面……哎呀,吓得我赶紧逃。” 其实她是找地方解手的,结果撞到草堆后面有两人抱在一起,起初她没看得清,就看到黑乎乎的影子还有喘息声,她吓得尖叫了一声,当那黑乎乎的影子分成两个向不同方向钻去时,她才醒悟过来,那是两个人抱成一团,顿时把她臊得不行,跟别人一说,别人说她少见多怪。 袁珊珊噗哧一乐,幸好她不会撞到这样的场面,精神力可以提前预警,但同样也有个极大的坏处,比如她现在就“看”到有一对猴急猴急地啃到一块去了,更要命的是裤头都解了下来,袁珊珊脸一黑就要退回来,结果无意中扫到那两人的面孔,让她脸更黑了。 那一男一女,女的面孔陌生从没见过,很可能不是本村的,可那男的正是她那日从山上回来时,见到的躲在草丛后面的家伙,袁珊珊心里骂了句粗话,恶心坏了。一边听杨虹说起村里的种种,一边放开精神力四处搜寻起来。 找到了!她找到一条因为人多而躲藏起来的蛇,直接给蛇下了个暗示,控制着它朝姓郑的泼皮爬过去,然后飞蹿起来朝那泼皮狠狠咬去。 “啊——” 黑不见光的地方突然传来凄厉惨叫,把正说得兴奋的杨虹吓了一跳,也有好些个村民停下来,向叫声处看去,想着要不要过去看看,还有远处听到惨叫的人向这边跑过来。 很快,没等人过去看怎么回事,一个黑影飞快冲了出来,一边跑一边惨叫:“蛇!有蛇咬我!快,救我……” 杨虹还要瞪大眼睛仔细看,袁珊珊把她拉到一边说:“别看,场面不太雅。” 杨虹被勾得心痒痒,可还是听话地没转过去看究竟了,心说妈啊,果然够大胆的啊,不会是正干那事的时候被蛇虫给咬了吧?这联想让她噗哧一乐。 她没看清,可其他人看到了,跑出来的人双手捧着屁股,月光下可以看到屁股后面还拖了一条长长的黑影,跑到一半那长绳状物掉落回草里,悉悉率率一阵蹿远了。 “郑狗子你个王八蛋,当你光屁股好看啊,就你那屁股蛋,老娘看了还嫌长针眼,长得跟牙签似的,活该被蛇咬,怎没把你那东西给咬掉,咱坡头村也能清静些……”一个性情泼辣的婶子看清冲出来的是什么情形时,眼睛避也没避,叉着腰就指着郑狗子怒骂,原来赶过来看出了什么事,要不要帮忙的男人,看清情形后齐齐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冒出来了。 郑狗子气坏了,他哪里想到好好的被蛇啃屁股上了,情急之下跑出来还被这么多人看到,最主要的是被人笑话了,一边捂住下面一边叫道:“有蛇,快帮我打蛇啊!” “呸!蛇早跑没影了!” 郑狗子又急急跑回去,因为裤子都脱了,丢在原地,光人跑出来了,这还得回去找裤子去,这时候才有余力辩解一句:“我躲后面拉屎不行啊,你个臭娘们管太多!” 那泼辣婶子气得抓了团泥巴砸过去,还有其他婶子帮忙,那边又传来一声惨叫。 这边闹着,那边杨虹早抓住袁珊珊溜了,后面那些话根本不是她们这些姑娘能听的,农村里一些婶子开起玩笑来,那真没办法入耳。 回到家,杨虹拍拍胸口松了口气,比她上回撞到的还吓人,她不知道,之所以会有这么惊人一出,正是拜她身边人所赐。 有陌生人过来,小狗叫了几声便停了,因为袁珊珊的气息让它更熟,郑大奶奶听到动静出来看了一下,杨虹跟她打了招呼,郑大奶奶摆摆手:“珊珊丫头啊,你招呼客人,奶奶我先睡觉去了。” “知道了。” 袁珊珊带杨虹去了她房间,杨虹看得又一阵羡慕,看郑大奶奶态度就知道将袁珊珊当孙女看待了,这房间也比他们知青院条件好,只可惜不是人人都能有袁珊珊这样的好运气的,所以杨虹也只是羡慕一下,却不会跟着学习,而且这样的条件也方便她以后过来蹿门。 许言森和姚海波以及袁卫彬他们也先后回来了,袁珊珊点了油灯给大家煮了夜宵,这会儿工夫,下午吃的早晚饭早消化了,野鸡汤下面条,让头一次吃到的杨虹快要眼泪汪汪的了,她那边知青院里到现在就吃过一回肉,分到她碗里就那么两块,呜呜,要是她能投奔珊珊这儿就好了。 “多吃点,”袁珊珊夹了块肉给她,“以后肚子里少油水了,就往我这儿跑好了。” 杨虹噗哧一乐:“你可别把我惯坏,说不定我以后就赖定你了。” 吃好后,许言森和姚海波轻手轻脚地离开了,离开前,许言森向袁珊珊看了一眼,交换了个两人看得明白的眼神,回来看到杨虹抱着肚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杨虹看到袁珊珊进来,指着书桌上的书说:“珊珊,你居然还没把这些放下啊?这些看了还有啥用处?” 袁珊珊去彬彬那边看过了,尽管在外面玩得痛快,可回来了两小也没忘记学习,这会儿就在彬彬房间里看上书了,所以她看了一眼便退出来了:“你真打算在农村里待一辈子了?” 杨虹说:“还能咋样?你看杨丽芬,都在村里成了家生了孩子了,想到要跟她一样,我都害怕,我不想一直离我爸妈那么远。” 袁珊珊说:“可不是,可是机会是给予早早作好准备的人的,充足一下自己没坏处,也许将来就能派上用场了。” 杨虹苦着脸说:“你说得有道理,可我现在哪看得进书去,你看看我的手,还有我这脸,一天工上下来,腰酸背痛,就只想早早上床睡觉了,唉,不说了,还是让我自己慢慢想想吧。”她不是学习多好的人,离开课堂让她自己一人啃书去?没这毅力。 袁珊珊不过提了下看法,也没想非要杨虹听她的不可,吹灭了灯睡觉后,深夜里,袁珊珊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神清醒得很,看一旁杨虹睡得很沉,袁珊珊蹑手蹑脚地爬了起来,对她这样的异能者而言,就是一两夜不睡觉都没有关系,所以她准备后半夜就在山里过了。 推开门,只有小狗听到动静了,睁开眼朝袁珊珊看来,袁珊珊一个暗示,小狗便趴在那里乖乖地看着袁珊珊翻墙出去。 夜里山里的温度低多了,长袖长裤的袁珊珊感觉到丝丝凉意,对她来说却提神醒脑,飞快地踩着脚下的石头向更深处而去。 她担心带回太多的肉给郑大奶奶惹来麻烦,可她又很有需要,她需要能够处理摆放肉食的地方,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在山里找个地方更加可靠一些,当然这地方也得保证其他野兽进不去,否则把她的肉都叼光了可就白费功夫了。 她不停地在山里搜寻着,不怕迷路,因为走过的路有她留下的精神力气息,而且越深越好,就不怕坡头村和附近村子里的人进山发现这样的藏肉地点。 “就你了。”黑暗里,袁珊珊伸手点点前面的可谓山林之王的老虎,老虎的地盘,就不怕别的野兽闯进去了,再将这头老虎给收服了,她便能得到一个免费的给她看家护院的山林之王。如果异能没有得到晋级,她还不敢打这头老虎的主意。 趴在山洞里睡觉的老虎突然身上一寒,抬起脑袋向四周看看,却什么也没发现,继续趴下去睡觉。 袁珊珊找了棵树上去,调息了一下让自己恢复到最佳状态,虽然有信心收服了这只老虎,但为了保险,还是准备得充分一点,以后的肉,可就靠这只大家伙了。 没睡多久的老虎再次警觉起来,瞪着虎眼往洞口处警惕地看去,看到那里缓步走来的一个身影时,老虎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声,可那身影丝毫没停滞一下。 野兽的领域意识很强,这都堂而皇之地跑到它地盘上了,哪怕从这个瘦小的身影里感觉到了一丝威胁,可老虎还是容不得其他生物的入侵,吼叫了一声便扑过去。 眼前一花,那人影却不见了,老虎爪子紧紧抓在地上,随时可以再扑腾起来,却就在这时,脑子一懵,袁珊珊的精神力来了,直接侵入老虎的大脑里,要在它脑子里种下属于她的精神力种子,这不同于家里的小狗,那只是留在它身上的,过段时间会消失,到时再留便是,而这回却是烙印在它脑子里,要知道,在末世里,精神力异能者往往也能充当驯兽师,用精神力驯服异兽供自己驱使,当然也只能驯服比自己等级低的,否则容易造成反噬。 老虎挣扎,低吼,本能地要把入侵它脑子里的东西驱赶出去,可随着时间的流逝,紧紧抓在地上的锋利虎爪,渐渐地松驰了下来,凶猛不驯的眼神,也渐渐地温驯下来,袁珊珊也松了口气,如果不是没有变异过的老虎,她可不敢轻易打它的主意,毕竟是山林之王,驯服它比直接杀了它难度大得多。 精神力在与老虎的对抗中消耗得厉害,袁珊珊脸色发白,抹了把脸上的汗,从黑暗里走了出来,老虎低吼了声,似乎想表达自己的不满,却接受了袁珊珊的靠近。 “行了,”袁珊珊拍拍虎脑袋,“不打扰你正常生活,就让你看下肉而已,你继续睡觉去吧。”她要的当然不是这老虎待的山洞了,里面味道可不好闻,而是之前发现的山上的一间屋子。 现在看来,这老虎有很大的可能是后来搬迁到这座山头的,山上的屋子应该是以前的老猎户留下来的在山中落脚的,不知道屋子留了多长时间,还能不能遮风蔽雨了,不过有总比没有的好。 唉,要是她有空间异能就好了,打了什么野物往空间里一丢,哪里需要这么折腾,现在看来,需要将那屋子给收拾重整一下。可惜身边没有其他异能者,否则来个土系的,直接另建一座土屋不要太方便,当然了,要有其他的异能者在,她也不需要做什么都遮遮掩掩的了。 到了山上一看,还好,情况比她以为的好得多,不完全是木料的,因为是倚山而建,所以其实一半是山洞一半是木料的,所以她只要将木料部分的重整一下便可以利用起来了,里面堆积起来的灰尘也足可以证明,这里长时间没有人来过,荒废了。 忙到快天亮,袁珊珊才告别老虎下山去,顺着回去的路打些野物就足够了,至于山里的屋子,还需要时间来完成,看来后面几天时间都需要耗在这山里了。 下山将路上打来的猎物交给早等在那里的许言森后,又将早上起床浑然不知袁珊珊半夜消失的杨虹送走,她的日子看着和以前没差别,只不过没人知道,她总是半夜里消失,跑进了山里,如此这般,山上的屋子总算让她收拾干净了,因为有精神烙印的存在,老虎对她也越来越没有了戒备心,总爱趁着她干活的时候在她身边转来转去,差点没将她刚弄好的部分给挤坏了,将它赶出去,还用尾巴不爽地甩袁珊珊。 袁珊珊每次过来的总会带些猎物给它加餐,这大概也是老虎越来越亲近她的原因之一。 放映露天电影当晚发生的事,也在村里发酵了一段时间,农忙结束了,不少人上工时就靠扯嘴皮子打发时间,正好郑狗子这件事撞上来,可不给人提供了大好话题么,他说拉屎就拉屎?谁还不知道这泼皮无赖平时是什么性子,甚至还八卦起跟他搞在一起的女人是哪一个。 其实背地里这样的事情不是一起两起,但只要不被人抓住,流言终归是流言,可郑狗子这回的事却有些不同,被好些人当场目睹到他下面光溜溜地跑出来,可不就是生活作风问题了,当时还有不少其他村子里的人没离开,传开来对坡头村大队也有所影响。 所以哪怕郑狗子的老娘也就是桂花婶,跑到郑常有家又是哭惨又是撒泼耍赖,郑常有和大队里也没有退让,坡头村的风气可不能让这种无赖给毁了,准备往上面报,竖起一个反面的典型。 白天也有一些小孩往郑狗子家扔石子,在外面叫喊:“奸夫,快把淫、妇交出来!”小孩其实哪懂叫出来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是瞎凑热闹跟着大人起哄而已。 心思都在山上的袁珊珊自然没注意到,之所以有这样一个结果,其实和郑大奶奶还有一点关联。 郑狗子天黑后埋伏在山脚下打袁珊珊主意的行为,郑学军在奶奶面前说漏了嘴,把郑大奶奶气坏了,气过头的结果便是去罗长树那里告了一状,因为某些原因,罗长树对郑大奶奶一直很尊敬照顾,想了想也不愿意放纵了这个祸患,这个无赖以前还骚扰过他闺女,放纵了指不定要祸害了其他姑娘。 等袁珊珊上工时听人提起时很是惊讶了一下,不是对郑狗子的结局,而是诧异这件事的发展节奏,毕竟当时并没有人赃并获。虽说当时袁珊珊看到了那女人,也不认同她的行为,但在教训郑狗子的时候并没将她一起算计在里面,女人被人发现后,这个年代可是要挂上破鞋挨批的。 “这么说我们村子要专为这件事开村民大会?”袁珊珊问罗晓桐。 “还不知道呢,我爸说在大队干部要开会讨论决定,不过那桂花婶子也真是,还跑到我家里去闹,早知如此,就该把自己儿子教教好,以前谁家的孩子跟郑狗子闹点事,不管谁对谁错,她都跑别人家里,折腾得人家以后非绕着她家走才行,闹到最后,你看村里有多少正经人愿意理睬郑狗子的,倒是在村外勾搭上几个一样的波皮无赖,这叫物以类聚,到这年纪连媳妇也说不上。”罗晓桐抱怨道,“你看郑狗子上过多少工,不忙的时候还能出现几回蹭工分,一忙起来不是这疼就是那疼,从来不见人影的,就桂花婶当她那儿子是金子做的。” “不过我家还好,罗婶肯定被闹得头都大了。” 罗婶说到做到,如今也跟着大家伙儿来上工了,恼火道:“可不是,我现在一下工回去就把院门关上,她要是敢蹲门口闹,我架了梯子从墙头一盆洗锅水泼出去,就这样,家里才清静些。她那人就欺软怕硬,以后碰上了别对这种人客气,这样只会让她得寸近尺,你看我就泼她了,她敢怎样?还不是灰溜溜地跑回去了,不敢闹到我面前来了。” 罗婶这话是特意说给袁珊珊听的,那恶婆娘打袁珊珊的主意她不是不知道,不过边上有其他人,她不能直说,免得坏了小袁的名声。 回家吃饭时提起这事,郑大奶奶一脸恨意道:“该的,这种人早该扒了皮上台批、斗去!” 袁卫彬和郑学军无不赞同。 吃好晚饭后,袁珊珊和两小聚在一起看了会书,临睡前突然心里一动,又翻墙跑出去了,家养的小狗习惯了,不用袁珊珊暗示,她走的时候会睁着眼睛送她走,她回来的时候会睁着眼睛迎接她回来,还会凑过去摇头摆尾。 袁珊珊没进山,而是突如其来的念头,想摸上郑狗子的家瞧一瞧,看看这家人接下来想打什么主意,在她看来,这种人肯定不甘心就此罢休的,被打上坏分子的头衔,那可是要吃不少苦头的,按桂花婶宠儿子的劲头,哪可能舍得儿子吃苦? …… 桂花婶这两天急得上火,嘴上都起泡了,可惜男人无用,就靠她跑进跑出为儿子张罗,眼看着儿子要被抓成典型挨批,桂花婶子放火一把烧了那些人的心思都有了。 她气得捶郑狗子:“你说说跟那小寡妇哪天不能见面,偏挑在那时候,就算没被蛇咬,指不定会被什么人发现,当场抓住的话更不会有好果子吃,就那小寡妇那丑样,你也能啃得下嘴去!” “妈,我屁股疼,哎哟,伤口又疼了。”郑狗子装疼在床上打滚,他都好长时间没见那小娘们了,放电影那晚碰到了还不火急火燎的了,这一抱上哪里控制得住,只想先痛快了再说,黑灯瞎火的,是个娘们就行了,“你还说我,还不是你没给我娶上媳妇,我要是有了媳妇,谁管那什么小寡妇了。” 桂花婶子也是气,狗子说得也对,这都是没媳妇给憋的,可是她成心不想给儿子说媳妇吗?说了多少户人家都不肯点头答应,后来知青来了,她倒是想打主意,结果就被那姓孟的臭丫头给威胁上了,敢动女知青的主意就给他们告上公社去。 第35章 第35章 起初袁珊珊的出现,让她儿子无意中见到过一次就惦记上了,桂花婶子却坚决不同意,长得跟妖精似的,自家儿子只怕守不住,可等到后来野猪的事情出现后,桂花婶子的心也跟着火热起来,只要能娶进来,她就天天不做事守在家里,还怕看不住人? 当利益足够大时,再大的风险也敢去干。 想到那个怪力丫头,桂花婶子推推还在装嚎的儿子问:“你不是说要去抓住在死老太婆家那丫头的把柄的,咋什么动静都没有?你不会又去偷懒了吧?带上几个人抓个现场,还怕她不老实听话?” 这是之前跟儿子商量出来的办法,那丫头本来成分就不好,哪像他们家可是贫下中农,老郑家又出了个大队长,嫁进他们家可不亏。 一提起这事郑狗子也心猿意马,要不是不得己他哪里会找那个小寡妇,他老娘的话他可不同意:“妈,你瞎说什么呢,妈的,我盯了好几回,可连个人影子都没捞着见到一个,可那小杂种养得越来越好,肯定在家里躲起来吃香的喝辣的了,妈说你这事邪不邪乎?” 那晚的事情同样邪乎得很,早不咬晚不咬,正要办事的时候给咬上了,晦气死了,害得他这几天只能躲在家里,出门就要被人指指点点。 桂花婶子也不相信那丫头会按捺得住不上山打猎,那老的小的她也见过,养得气色比自己都好,这越发让她气不平,那个老不死的东西,要不是她一直占着老郑家的房子不让出来,她儿子有那么大一座房子早能娶上媳妇抱上孙子了。 桂花婶子眼珠转动了几圈,忽然生出一个主意,拍拍床上儿子压低声音说:“狗子,妈有个主意,说不定能让娶上那丫头,你听妈的保准没错。” “真的?妈你快说!”郑狗子猛地坐起来,屁股也不疼了。 “反正那晚谁也没看见你跟谁在一起的,不是有人让你交出那淫、妇么,嘿嘿,咱们干脆就把那丫头推出去,你就一口咬死,就是那丫头跟你在一起的,你看着吧,那丫头迟早名声要坏了,到时不嫁进咱家都不行!”桂花婶子越想越得意,她想到了坐在家里就能指挥那丫头去山上打猎,把肉端到她面前孝敬她。 “妈你太聪明了!”郑狗子猛地一拍身上的床,嗷地叫唤了一声,给他整出了这么个绝妙的主意,仿佛已经见到把人娶回来这样那样了。 “不过你这几天在家老实待着,哪都不准去!”当妈的最了解儿子,一看到他两眼冒火的样子就知道他揣了啥心思,指不定前脚放了他,他后脚又能跑去隔壁村找到小寡妇厮混去。 …… 袁珊珊听得心里一团一团的火往上蹿,今晚她要不是心血来潮跑过来,是不是明天村里就要传开来了?她就是眼睛瞎了也看不上这东西,以为凭流言就能逼迫她就犯?不把这母子俩搞死就算便宜他们了。 冷冷地看了眼屋里越来越得意的母子俩,袁珊珊顺手在这家院子里捞了只袋子,转头往山里跑,就这两个贱人,明天还能跑得出屋子有工夫胡说八道的,她袁珊珊宁可再死一死了,不,还是直接弄死他们的好。 没多会儿,袁珊珊又出现在山脚下了,手里原本空空的袋子,现在塞得鼓鼓囊囊的,并且突起的地方还在蠕动着。再次悄无声息地来到郑狗子的家里,推开窗户打开袋口,将里面的东西全倒了进去,悉悉率率一阵能听得人头皮发麻。 屋子里母子俩谈兴不减,仿佛看到美好的生活正在向他们招手,忽然一阵风吹过,油灯熄灭。 桂花婶子低咒了声,摸黑要去找火柴将灯再点起来。 灯刚灭眼睛一下子适应不了黑暗,脚下忽然踩上一个软腻的东西,桂花婶子以为是儿子胡乱丢出来的东西,浑没在意,可下一刻,腿踝剧烈一痛让她一下子栽坐在地上,稍微能看清黑暗的她看到四周模糊的影子时,惊骇得控制不住地尖叫起来:“啊!蛇!哪来的蛇和老鼠,啊!!快滚开啊……” 很快,另一个惨叫声也响起来,先是待在隔壁的男人郑常发被惊动赶紧打开房门跑出来:“狗子你乱叫什么呢?狗子他娘,你们瞎嚷嚷什么!” 左右邻居也被吵到了,听到这户人家里面持续不断的凄厉尖叫,不少人从家里走了出来,互相碰了面抱怨不停,也有人听了这声音实在不像话:“不会他家里真出了什么事了吧?过去看看就是了,要没什么事让他们大晚上的别叫唤个不停,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有老人的,晚上睡得早,叫得这么惨,哪可能睡得下。 袁珊珊站在角落里,冷漠地看着事态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人家被惊动跑出来围观,结果都被郑狗子家里那满屋爬的蛇和耗子给惊呆了,吓傻掉了,还有年纪大的嘴里不住地念叨,这是郑狗子和桂花婶不知造了什么孽,让山神给惩罚了,虽然这是个破四旧的年代,可有些人脑子的东西并不能因为外面的宣传而动摇,从未见过的这一幕让他们更相信,是山神发怒了。 所以有些人直接冲大山的方向跪下拜拜了。 袁珊珊让那些蛇鼠重点攻击那母子俩,她平时对女人算是比较宽容的,但不包括一些助纣为虐的女人,这种女人哪个年代都有,就比如桂花婶这样的,身为女人,帮着金疙瘩一样的儿子去欺凌压迫别的女人,哪个女人要做了她的儿媳可算倒了八辈子霉了。 不是想抱孙子吗?不是想给儿子娶媳妇吗?她倒要看看,过了今夜,郑狗子这泼皮无赖还拿什么东西娶媳妇去。 “啊——”凄厉尖叫声再度上了一个台阶,跑进来围观的村民都被这惨绝人寰的声音吓得生生打了个激灵,桂花婶的男人郑常发不是不想帮儿子媳妇,可一来他自己也被攻击,二来他刚帮母子俩扯掉身上的蛇鼠,那一边又蹿上去了,简直跟疯了似的专盯着两人咬。 “狗子,你咋样了?”郑常发也颤抖着声音问。 有人看到,郑狗子惨叫过后,蜷缩着身体抱住下面,满地的打滚,让人看得直抽冷气,不会……是把那地方给咬了吧。 “快,快帮忙。”胆子大的男人叫人一起去帮忙,再这么下去要闹出人命的。 袁珊珊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回,除了家里的小狗知道袁珊珊进出了一趟,谁也不知道。 这一晚,整个坡头村都被惊动了,后来大队里的干部大晚上全部出动了,郑常有和罗长树再恼这户人家,可看到他们的惨状,也不得不连夜套了队里的牛车,先将人送去镇上的卫生院,咬得浑身是伤,特别是郑狗子,下面咬得一片血肉模糊的,不送医肯定不行。 郑大奶奶也被惊醒了,听说是郑狗子家出事后,拴住家里的孩子不准出去,到第二天再说。 第二天上工后,就没几个人是老实干活的,全堆在一起说着郑狗子家的事,有不少是亲眼见到昨晚吓人的场景的,今天再描述起来,唾沫横飞,这时候也不怕上面抓着他们说他们宣传封建思想了,也许是存着罚不责众的心理。 “昨晚你去看了吗?”有人问袁珊珊。 袁珊珊摇摇头:“没有,郑大奶奶不让我们出去,特别是彬彬和军军,说小孩子看了不好。” “大婶子拦得对,幸好你们没去,我跟你们说,昨晚上回去后,我夜里就做噩梦了,硬是把我给吓醒了。”罗婶听到他们的话过来说,她男人都过去了,她不可能不跟过去看看情况,毕竟说起来也是郑家本家的事,饶是她平时是个胆大的,昨晚也被吓坏了,那屋里,根本就不敢把脚伸进去,大晚上的浑身寒毛竖了起来。 孟佳华和唐芸她们来得晚,可今天也没人正儿八经地记工分,人到了就差不多了。 唐芸到的时候还搓着自己的胳膊,一听人都在说这事,更觉得瘆人得很:“老赵他们跟着一起送人去镇上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妈啊,以前听村里老人说起过山神鬼怪的故事,也没吓得半夜睡不着觉,可昨晚上,我跟孟姐挤一张床上还是不敢闭上眼睛。”又压低声音,“不会真的有那神神鬼鬼的事吧?老人都说,是那娘儿俩做了什么惹恼了山神的事。” 因为明明一家三口,就那娘儿俩咬得最严重,郑常发的情况相对来说也算是轻的。 “谁知道呢,反正坏事做多了,说不定就要报应了呢,不管信不信,人存着敬畏心总归是好的。”袁珊珊笑笑道。 这一上午,袁珊珊听了许多有关这家人做的恶事,原来郑狗子上面还有好几个姐姐,就他一个宝贝疙瘩儿子,所以自生下来后就宠上天了,前面几个姐姐之所以一直没有声音,因为桂花婶子和以前还在的婆婆,不是给卖了就是嫁进更深的山里换吃的粮食了,这家人做过的恶事越扯越多,原来还有同情他们家遭遇的,听了后同情心也去了大半,也让一些本身重男轻女将孙女当赔钱货的老人,心里敲起了警钟。 到近午快下工的时候,才见到村口有人回来,忙有人跑过去问事情怎样了。 回来了大半人,还有人守着郑家三口人,赵洪军和刘志诚一起去帮忙的,一夜没阖眼又赶了半天路,跟人说话也没多少精神。 “还能怎样?昨晚郑狗子在家里的时候就昏死过去了,送到镇上敲开卫生院的门,医生稍微处理下伤口就让送县里,那伤镇上根本没办法给治,所以又连夜上县里去了,我们回来的时候,桂花婶和郑狗子都没醒呢。”赵洪军揉揉胀得发红的眼睛说,这一晚过得够惊心动魄的,让他坚信的马列唯物主义也发生了动摇。 “咋桂花婶子也没醒?” “听说有些蛇有毒的,估计是被毒蛇咬着了才没醒吧。”赵洪军说。 好一会儿人才散了,各回各家,路上也不停地八卦。 袁珊珊回去做好了午饭,四人围在一张桌上吃饭,气氛倒不比别人家热闹,但跟平时也不太相同。袁卫彬和郑学军不时的互相挤眉弄眼,他们倒是想说呢,可顾忌着姐姐在桌上,有些话不能让姐姐听着,郑大奶奶虽没说什么,但两眼眯着,脸上神情明显比平时愉悦得多,这反而把袁珊珊衬成最正常的一个。 ……其实,她才是最不正常的。 罗婶和罗长树媳妇都不放心自家男人一直在县里守着,相约了一吃好午饭,拾掇了些吃食带上,让队里赶了牛车送他们去镇上,再坐车转去县里,罗晓桐不放心她妈也想去,不过她妈坚决不让她去,就郑狗子那种地方受了伤,哪能让一个未婚姑娘跑去看。 其实村里不少有未婚姑娘的人家,心里多少松了口气。 许言森这天下午骑了自行车赶过来,一入坡头村便发现了村里气氛的不同,平时村里人看到了也许会多嘴几句,又来找他们村的女知青了,可今天没什么人关注他,郑家的事至少一月半月的不能消停下去。 找到袁家姐弟,袁卫彬把许言森叫到一边咬了阵耳朵,告诉他村里发生了什么事,从放电影那晚一直延续到现在还没完结。 许言森听得也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并且听得身上某个部位一疼,可想到他从赵洪军那里听来的坡头村的种种,又幸灾乐祸,毁得好,郑狗子那种人不毁,迟早要祸害无辜的姑娘家。 这里四邻八乡的,不是没有流氓无赖,娶不到媳妇就故意先坏了无辜姑娘的名声,甚至恶意地先生米做成熟饭,到最后姑娘不得不咬着牙忍气吞声地嫁过去,就这郑狗子迟早会走上这样的道路。 他虽然对一些姑娘恨铁不成钢,可更清楚,虽然是新社会了,可大部分农村特别是偏远落后山村里,村人观念依旧保守,甚至有些是愚昧无知的,事情曝露出来后,男人不当回事,反而姑娘要被指指点点,最后的命运不是嫁人进了火坑,就是早早结束了自己的性命,那些男人简直是畜牲不如,因为那样的行为根本就是在犯罪。 许言森同样坚信马列唯物主义,可这件事确实透着股子诡异的感觉,就算有人针对郑狗子,可怎能一下子捉到那么多蛇鼠,做得一点不落痕迹,那些蛇鼠还专往那郑家母子俩身上咬,特别是挑那种地方咬,许言森也对自己坚定的信仰产生了一丝动摇和怀疑。 又赶紧摇摇头,不会是什么怪力乱神的,只是暂时没找到原因罢了。 许言森来找袁珊珊是说上回办的事的,就在外面地头上,离人群远远的,不会有人听到:“……我大部分换了粗粮,这样寄过去有人检查的话也不会太过惹眼,我跑去县里寄出去的,你跟袁叔去封信,信里说一下。”又说了寄去的份量,给袁父寄得多,自己爸妈那里寄得少些。 果然交给许言森办让人放心,袁珊珊说:“许大哥你细心,这样的比例正好,”虽然她也想让袁父全部吃上细粮,可也知道这不现实,“想办法弄些小米,那东西养胃,对了,许大哥,以后你还是两家人平分了吧,不然我也不好意思总让你帮忙。” 袁珊珊坚持,许言森最后还是点了下头,以后再想办法回报袁家了,先把眼前这几年的难关渡过了,他给自己爸妈去了信,说明粮食是袁珊珊弄来了野物才能换到的,也是想让他妈知道,袁家的其他人跟彬彬妈是不同的,何况现在早划清了界限。 两人又商量了一下,约定以后每个月取猎物取肉的时间,让许言森也不必总来坡头村取,两人把交接地点放在两村之间的半道上,否则来得太勤快迟早会被人察觉,能拖延被发觉的时间还是尽量拖延,过了这段时间就算被发现了,也不会被人揪住小辫子了。 许言森颇有种他跟袁珊珊搞地下工作的感觉,有些忍俊不禁,又有点小兴奋。 不过他向来性子沉稳,别人也看不出来,想到坡头村的情况,担心道:“你和彬彬小心些,这郑家的事……痛快是痛快了,可总让我感觉诡异,碰上什么怪事,赶紧叫人,再托人送信到我那边。” 尽管之前叮嘱过袁珊珊,因为这次的事又忍不住念叨起来,因为袁珊珊常往山里跑,那些蛇鼠明显又是从山里出来的,万一袁珊珊也被围攻了怎么办?有些山里的蛇可是带毒的,许言森觉得自己为珊珊姐弟做的远远不够。 袁珊珊乖乖地应着,任谁也看不出她与此事的关系,就是许言森知道她身手厉害能力不一般,否则怎可能天还没亮就山里来回一趟了,可也没有因为这件事而怀疑上她,毕竟这事在他看来确实有些神神叨叨的了。 说完这事,许言森没再停留,又踩着自行车回去了,路上跟其他知青也打了声招呼。 别人问起,袁珊珊也只说是来告诉她家里的事,许言森消息比她灵通。 当天晚上,去县里的人,除了留在医院里照顾伤患的郑家人,其他人都回来了,一个个面色都不太好,因为赵洪军他们回来后,桂花婶子终于醒了,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她儿子的情况,因为她昏死前最后看到了儿子的惨状,自己人吞吞吐吐,她男人也不敢说实话,医生却照说不误,桂花婶子不敢相信地尖叫一声后又晕了,再醒过来后便在医院里闹腾不休,想让医生无论如何也要把她儿子的命根子救回来。 最后还是医生放狠话,再闹就叫红小兵过来,要不抬出去找其他医院看去,当时恰好有革委会的人经过,进去把他们狠狠教训了一顿,最后又以桂花婶子晕过去而告终。 送到卫生院时医生就将裤子给剪开来清洗了伤口,郑常有看了一眼,在回来的路上就跟罗婶说:“那地方几乎都咬没了,估摸着狗子现在跟以前旧社会里的太监没差了,人医生都说了,他这条命能救回来都算运气,就他现在的情况,神医也没办法帮他再把那命根子给长出来。” 郑常有说的时候还有些不忍,因为那模样实在太惨了,他只看了一眼就赶紧转开了眼睛,这要遭多大的罪才能咬成那德性,换了哪个男人醒来后知道这情况,估计都受不了。当然他心底里也是觉得这母子俩造的孽太多,虽然他也是党员同志,但昨晚的情况让他不乱想都不行。 罗婶在医院里也被桂花婶子蛮不讲理地闹了好一会儿,折腾得浑身没劲,之前在医院里不好问,所以不清楚具体情况,现在听了却有些幸灾乐祸:“把祸根子去了也好,看那娘儿俩以后还怎么折腾,哎哟,这要造多大的孽啊,老郑家的那一支要断子绝孙了。” 郑常有没好气地瞪了媳妇一眼,好歹他也是郑家人,他们儿子孙子也是郑家人。 罗婶却不服气道:“你看他们现在惨就同情上了?忘了他们之前怎么闹大婶子的?那可也是郑家人,可听听那老娘们怎么说的?说军军克父克母还要把大婶子给克死了,呸!这心要多歹毒才能这样骂一个孩子,克来克去的,现在克到他们自己头上去了吧,还不是他们自己心思太坏,报应在自家人身上了。” 郑常有这下没话说了,一翻起旧账,真的没法看,其实他心里未尝不觉得是报应,也是因为心底里多少相信一些,所以他做大队长的时候守着自己的底线,不为自己和媳妇,也要为两个儿子还有孙辈谋福。 罗婶回来后毫无顾忌地把医院里的情况说出去了,于是消息飞快在村里传开,其实之前就没人觉得郑狗子还能保得住那根东西,现在可被县里大医院的医生证实了,以后就是个太监了,可算不得男人了。 一个星期后,郑常发才带着媳妇儿子从县里回来,儿子还没办法走路,桂花婶子状况也不太对劲,所以雇了牛车送回来,面对好奇的村里人,郑常发连头也抬不起来,腰也变得佝偻起来,现在有儿子等于没儿子了,自从郑狗子出生后直起来的腰,又缩了回去。 第36章 第36章 一部分郑家的人和看热闹的村人跟着一起去了郑常发家里,帮着将目前只能躺着的母子俩抬进屋里,如今家里早不见了蛇鼠的踪迹,不过残留的痕迹让人看了仍旧头皮发麻。 山村的人不怕蛇鼠,怕的是一窝的蛇鼠挤在一块儿。 郑常发只能将娘儿俩安排在自己房间,那间屋可不敢再让儿子住进去了,等人离开郑家后,大家都知道了那娘儿俩的情况,郑狗子目前生活都不能自理,伤口长不好就只能躺床上,桂花婶子,不知作孽太多还是咋回事,残留在身体里的蛇毒比郑狗子还多,加上备受打击时不时的晕一下,人差不多也瘫床上了,所以只能郑常发一人亲自侍候媳妇儿子。 “这要是有个闺女嫁在村里,哪怕是附近的村子也好,捎个口信就能回来侍候老娘了,可这两口子,唉,让人真没法说,同情也同情不起来,发生这么大的事,到现在也没见哪个闺女赶回来。” 因为到底是郑家人,所以之前留在村里的老郑家的人,还是想办法给嫁进深山里的他家闺女捎口信,可不说信能不能送到,就是送到,如果夫家不肯放人,也不见得能赶回来。 对村里人来说,说来也怪,那晚上满屋子的蛇鼠,自那夜后再没见踪迹,让本就迷信的人,这下更坚信了是山神降下的惩罚,白天还好,不过是些人聚在一起交流着什么,到了天黑后可就不同了,袁珊珊出去溜达一圈,能看到好些人偷偷摸摸地在山脚下烧香磕头,这里面还不尽是老人。 第一次看到时袁珊珊揉揉自己的脸,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来,最后只能默默走开,告诉自己,这些人拜的不是她,而是山神。 大队干部也知道这情况,可没办法阻止,因为有的干部家里也有人偷偷去拜了,只得提醒他们小心被人发现,免得最后连自己的职务都保不住,村里也用大喇叭宣传,秋高气爽,防止天干物燥发生火灾。 郑狗子虽说受了难以言说无法复原的伤,但也逃过了另一劫,原本村里打算拿他立典型,现在只能不了了之了,总不能把他从床上拖起来,再说他现在连那东西都没了,再拿作风问题按在头上,有人觉得,是不是太不仁道了,有些下不去手。 反正意思就是,这作风问题不用他们来处理,已经由老天帮忙把作案工具给没收了,所以就拉倒了吧。 典型没了,村里其他人这几日因为这家的事也老实多了,为了应对公社里的任务和检查,于是大队里连续几日召开全村大会,对村民抓紧思想教育工作,所以到了晚上,饭碗一丢,除了躺床上不能动的,全村的人都搬着马扎凳子去场子上开会,这与村民的工分也密切相关,所以没人不敢来。 不过人到是到了,至于到了后到底在做什么,就是大队干部也管不过来。有人带着小孩,小孩哭闹起来大人就在边上训斥孩子,上面的干部也能充耳不闻地继续念自己的稿子,这样的场面早习惯了。 大部分人没带自己耳朵听,许多媳妇婶子把自己的活带到场子上来,上面念报告下面做针线活,比如钉鞋底,对于熟手来说,无需用太多的眼力,上手一摸就知道针该往哪里戳,一边还能跟身边的人低声聊天。 袁珊珊也随大流地带了鞋底来做手工活,她上次说要跟郑大奶奶学做鞋子不是说假的,她觉得自己力气比一般人大得多,钉鞋底这活,应该很容易上手的吧。所以从青祁农场回来后,她去镇上洋机店里取给袁父做的薄棉衣时,顺便跟店里要了些零碎的布头回来,郑大奶奶白日就糊了浆糊将这些布头和不能再上身的旧衣裳,在木板上一层层地贴起来,放到太阳底下曝晒。 她身边坐着的人都是关系好的,刚开始看到她把鞋底抽出来,都忍不住笑,因为她实在是不像做这种活的人,最后还是罗晓桐说会看着她点,省得把针往自己手上戳。至于孟佳华和唐芸两人,也就孟佳华待在这里的几年,把这活学会了,唐芸就甭指望了,至于苏凤林与王春丽,也更不在这行列。 袁珊珊被郑大奶奶指点过,又看着罗晓桐钉了几针,就开始上手了,针脚要整齐?没问题,有精神力在,还担心给钉成扭扭曲曲的?针戳过去拔、出来,然后开始扯线,唰唰几下把一股棉线拉过来,这都做得很好,也很轻松。 “手上稍微带点力,要把线拉紧了……” 罗晓桐话还没说话,“啪嗒”一下,袁珊珊和罗晓桐两人同时傻眼。 一左一右的孟佳华和唐芸同时捧腹闷笑,袁珊珊直接把线给扯断了,后面有看到的小媳妇也喷笑出来,提醒罗晓桐:“小袁天生力气大,不能用棉线,你给她换成麻线试试看。” “对,你等着,我去给你找点麻线来看看。”罗晓桐拍了下自己嘴巴,让她说稍微带点力,袁珊珊跟别人的力气能一样?她将自己手里的东西放凳子上,猫下腰钻了出去,没一会儿带着一小团麻线又回来了。 这回袁珊珊小心多了,没再出现一不小心将线扯断的情况,等她戳完几针,罗晓桐接过去一看,又传给身边几人看了看,夸道:“不错嘛,很快就能出师了,继续加油。” 别说,掌握了要领后,袁珊珊的速度真不是盖的,别人有的还需要利用其他工具帮忙,她就凭双手,到了上面宣布这次大会结束的时候,她已经将一面鞋底全钉好了,身边的人一起围观,不时有惊叹声发出来,针脚密又齐整,关键还钉得结实,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说是新手做出来的都没人相信。 袁珊珊做成这么桩小事,听到别人的肯定,心里还是有点小得意的,她时间反正多,又有精神力辅助,做这活一点不累,其实挺适合她的,相比以前在百货商店里买的解放鞋,她更喜欢手工做的布鞋。 要是让末世异能者知道她将异能用在做鞋上面,就不知会是何种心情了。 两三天后,袁珊珊便成功做出一双单布鞋,第一双是用自己的尺寸做尝试的,几乎是在郑大奶奶和罗晓桐手把手的教导下做出来,不少活还是她们代替的,但比许多新手做出来的鞋子都要好,袁珊珊试穿后原地蹦跳了几下,没觉得硌脚或是松了,心里更喜欢了,郑大奶奶也眯着眼睛使劲地夸。 “姐,姐,快帮我做一双吧,我也要。”袁卫彬看得稀罕极了,追着他姐要新鞋穿。 “没问题,给你做,给大哥还有咱爸都做。”袁珊珊豪气道,这不小菜一碟么。 “还有许大哥!”袁卫彬补充道,完全没将许言森当外人看。 “行吧,也做,还有军军。”袁珊珊同志也是差不多的心理,反正都要做,多一双少一双费不了太多工夫。 郑大奶奶笑眯眯地听着,没出言提醒姐弟俩,这在农村里,未婚姑娘可不会轻易给没有关系的男人做鞋子的,如果做了,对方也收了,那可是代表要处对象的。当然她不是指军军,军军那还是孩子,袁珊珊明显当自己人看的,不过她也看出来了,姐弟俩都没往别的方面想。 …… 郑常发家,瘫了几天的桂花婶子总算从床上爬起来了,只是行动不如以前利索了,整个人也短短时间内老了十岁不止。 她倒恨不得能一觉彻底睡死过去,不用再睁开眼面对儿子成了废人的事实,既然每天还会照常醒过来,她就不能一直再躺着不动,男人没女人细心,根本照顾不好儿子,每回听到儿子痛得喊叫的声音,她的心拧成了一团。 走动多了,身体里的僵硬感开始好转,将照顾儿子的事接了过来,让男人继续上工,不上工,家里会连锅也揭不开的。 看到儿子迅速消瘦下去,桂花婶子眼泪叭嗒叭嗒地往下掉:“狗子,妈陪你,你想娶媳妇,妈妈把房子拆了也给你娶个回来,你不是想娶姓袁的那丫头吗?妈明天就去求她,妈给她下跪……” 郑狗子的眼珠果然转动了一下。 郑常发刚回来,一听到这话冲进屋里,把她拉起来就一巴掌甩过去,抽得桂花婶子眼冒金星,差点栽倒在地。 好不容易扶住床定住神,桂花婶子一看竟然是自己那窝囊了大半辈子的男人打自己,“嗷”地叫了一嗓子扑上去骑在男人身上打,一嘴咬上男人的耳朵,再松开口时带出一嘴的血,郑常发痛得揪住婆娘的头发把她甩到地上,摸了摸耳朵,一手血,痛得嘶嘶抽气。 “你疯了是不是?你要是敢去求,别人只当你失心疯了,你想让老郑家的人都烦了我们家,厌了狗子是不是?”出去走动的郑常发,比只待在屋里的母子俩更看得清村里的形势,“将来你我老了,还有狗子,都要靠老郑家的人,你现在把满村子的人得罪,有你什么好处?” 他不是不心痛,好好的儿子废了,他这算是继子绝孙了,也因此以后求着村里求着老郑家其他人的地方多着呢,就现在狗子这情况,谁家会愿意把黄花大闺女嫁进来?这不是坑人吗?村里谁见了都要骂,包括郑家人也是,因为别的人会觉得老郑家欺人太甚,会害得老郑家的人在村里也抬不起头来,说不得还会连累郑常有把大队长的位置也丢了,到那时只怕村里人会恨不得将他们一家子给赶出坡头村。 “都是你这男人没用,”桂花婶子哪里听得进去,尖着嗓子叫,声音都变调了,“老郑家的也太欺负人,不然咋会让外人联合起来欺负我们娘儿俩,告诉你姓郑的,老娘给儿子娶定了!” 虽叫得凶狠,可身体到底受了损,一嗓子喊完站在那里光喘气。 郑常发说不通,气得甩门出去,不过怕婆娘闹事,出去时把门也给锁上了,出去找了郑家的老人,让人轮流来劝说媳妇。过来的老人听到她的疯言疯语,哪个不破口大骂的,这不是失心疯是什么?等着被公社抓去坐牢吧,另一边则在想办法帮郑常发过继一个,气得桂花婶子抱着儿子痛哭,被折腾得差点又瘫床上。 一个村子里的人哪里守得住秘密的,因而桂花婶子痴心妄想的话传了出来,谁听了不笑话她的,她这是想娶个能干的媳妇回去专门侍候她那废了的儿子呢,让一个黄花大闺女守一辈子活寡,莫说其他姑娘了,就袁珊珊这样能干又模样好的,哪里就嫁不到人非要跳进郑家的火坑里?这也太埋汰人了。 袁珊珊因为布鞋做得顺利,心情很好,跟其他人一起在地里浇水锄杂草,也有人在地头上聚在一起扯闲话,队里有人过来检查了才装模作样地下地撸上几把草。 大队干部都管不来,袁珊珊又哪会多说什么,她清楚这是大锅饭体制带来的弊端,等到包产到户的那一天才会得到改变,所以她只做好自己的份便可以了,那几人在谈什么,她也听到了一耳朵,特别是有关自己的,嗤之以鼻,幸好那女人被郑常发给拦下了,否则她就等着给她儿子收尸吧。 “小袁啊。” 刚一垄地的杂草除完,袁珊珊拎着锄头往回走,听到有人叫,回头一看:“原来是郑嫂子啊,叫我什么事?”她没表现得多热情,罗婶和她儿媳可不是一回事,特别是袁珊珊知道她想算计自己什么,又哪会有什么好脸色给她看。 特别是现在这女人脸上藏不住的看笑话的脸色,袁珊珊就更知道她来意不善了。 “小袁啊,不是嫂子提醒你,你可要当心了,那桂花婶子现在可一门心思想让你当她儿媳妇呢,不是嫂子我说,那天晚上跟郑狗子抱在一起的女人,不会……”郑嫂子不怀好意地盯着袁珊珊看,这死丫头居然瞧不上她娘家弟弟,难不成看上郑狗子那太监了? “啪!” “啊——” 郑嫂子话没说完,就见袁珊珊当着她的面,将锄头柄轻轻松松地掰成了两半,又各自用手碾了碾,碎了,手柄的木头给生生碾碎成木屑了。 洋洋洒洒地碎木屑在郑嫂子面前洒下来,袁珊珊拍拍手,拎起只剩一截的锄头下半部分,绕过吓傻掉的郑嫂子:“郑嫂子,我脾气可不太好,有时候可控制不好自己的力气,要是下次听了不中听的话把人胳膊给折了,那可真不对起了。晓桐,我把锄头弄坏了,我回队里找工具修理一下。”后面朝在另一边的罗晓桐大声叫了一下。 罗晓桐忙跑过来,一看到这情形也吓一跳,心知郑嫂子说了不中听的话,故意吓唬她的吧,当然没有不点头的:“你赶紧去吧,这片地可都是你锄的草,郑嫂子,你别光站着不干活啊,剩下的地就你来吧,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扣工分啊。” 一个是大队长儿媳妇,一个是大队支书亲闺女,所以谁也别想压过谁。 袁珊珊已经提着半截助头走远了,郑嫂子听了罗晓桐的话才一个激灵,心里还留着余悸,生怕袁珊珊下回真将这力气用到她胳膊上。平时看袁珊珊挺客气好说话的,就差点忘了她的怪力气,刚刚看她的眼神让她心里直冒寒气,真让自己弟弟娶了这样的人,岂不是害了自己弟弟? “你……” “我什么我啊,”罗晓桐不客气地打断,“甭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别说别人根本就没那心思,还真将别人当成村里的一些傻姑娘?城里姑娘结了婚,不满意了离婚都多的是,以为都跟咱村里嫁了人就一辈子拴婆家里了?毛主、席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你这连自己都看轻自己的思想可要不得。” 罗晓桐说完就走了,咋尽有些人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就桂花婶子那失心疯的想法,说出来谁不骂?坡头村根本留不住珊珊姐,迟早要回城里。 这天的情形,还有袁珊珊放出来的话,被好几个远远看着的人看到听到了,事后有人跑地头上看地上的碎木屑,这样的女人,哪敢让她们再打什么心思。 这让村里人知道,当初能打野猪可不是侥幸,就这力气,碰上野猪确实能一拳头打翻了,就算人家成分不好又咋的,那也是城里人出身,读完高中的高材生,漂亮又能干,摸着良心说说,村里确实没哪个未婚小伙配得上的,就是几个暗地里偷偷摸摸瞄上袁珊珊的大小伙,掂掂自己的胳膊和力气,再找块木棍掰掰,算了,还是歇了自己的心思吧,那真是他们配不上的。 发过一次威后,袁珊珊的耳朵总算能清静了,也不会有路上偶尔碰上一个大小伙,脸红红地故意在她面前磨磨蹭蹭地走过,这让她觉得空气都新鲜多了,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郑大奶奶时,郑大奶奶没好气地嗔了她一眼:“你这样不怕把好男人都吓跑了?” “没事,”袁珊珊反而觉得早该这样干了,多清静,“这样就跑了,那肯定不是属于我的好男人。” 郑大奶奶都被逗乐了,伸手戳她脑门:“你这丫头,奶奶看着你以后找啥样的好男人。” 刚推开院门探头进来的许言森:“……什么好男人?” 郑大奶奶脸上的笑纹加深,起身说:“跟珊珊丫头在说她以后找什么样的好男人呢,你们年轻人说话,奶奶进屋去。” 因为院门没关着,只是半掩着,所以来到门口的许言森想着院子里应该有人,准备直接推开门叫人,可没想到会引来这一番话,不知怎的,耳朵有些发烫,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推着自行车进来:“最近你和小彬还好吧?” 袁珊珊也没想到郑奶奶会将胡扯的话重复出来,可她也没多想,照样跟以前一样对待许言森:“我们还好,许大哥你今天怎么来了?不是约好的时间啊。” 停好车再抬头的许言森已不复不自在,只是看袁珊珊如常的神色,心里多少闪过一丝失望,又暗笑自己,他说:“我打听了点东西,想着先给你送过来,你应该用得着,陶大姐也托我给你带了些你用得上的。” 袁珊珊去镇上的时间不多,不过每次去不管买不买东西,都会往供销社转一圈,如果碰上陶大姐便会打声招呼,而陶大姐得了许言森从袁珊珊这里弄来的野物,对她比以前更热情,偶尔有城里县里下来的好东西,也会想着留一份。 袁珊珊打开许言森递来的袋里,从里面掏出一个铁皮盖子的小瓶,仔细一看,居然是雅霜牌雪花膏:“呀,真是陶大姐送给我的?这一瓶要花不少钱的吧。”要在丰城,这东西还是能常见到的,可在坡头村,有几个姑娘床头会有这样一瓶雪花膏的? “你用着吧,陶大姐说了,用完了再跟她说,她能弄得到,我给钱了,她没肯收,要不下次我再一起给她。”许言森想到陶大姐硬将这雪花膏塞给他时的暧昧目光,不自在的感觉又泛上心头,目光从袁珊珊脸上滑过,赶紧挪开,岔开话题,“这是我给你找来的,珊珊你看能不能用上。” 这次递来的是一个本本和一本泛黄发旧的书,袁珊珊先看到书名,本草纲目,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翻看本本一看,先映入眼里的是一手漂亮又刚劲有力的钢笔字,然后才注意到写的内容。 等她看了一遍,有些许言森的想法了,上面写了好几道方子,多数是驱虫蛇防蚊虫的,不用说肯定是特地找人打听来的,想到他四处找人询问,又冒着风险找来这本书,心里多少有些触动。 许言森真是个好人啊! 许言森解释道:“我看你上次采草药给小彬敷手,你说过只懂一些最基本的几样草药,我正好看到这本书,想你也许能用得上,你又常进山,簿子上有些方子是以前的老猎户进山时常备的,我想多少有些效果,要不你先试试看?” 第37章 第37章 听着许言森的解释,袁珊珊心里一动,来到坡头村后,与末世时相比,日子其实过得算清闲的,那时哪怕是在安全区,神经也是高度紧绷的,可在这里几乎没有性命危险,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与性命相比根本无伤大雅。 虽说为带着彬彬,她也有看书,打算高考恢复后去考一考,生在这个年代就该做这个年代该做的事,但她对未来的方向还是有些迷茫的,就算为了好吃好喝,也该有个正经行当吧。 现在许言森送来的方子和书让她心里生出一个念头,好像这也是个不错的方向,就算不去学中医,将来有机会种种草药之类的也很不错啊,她还有别人没有的便利,可以往深山里寻找野生的品质更佳的,将来包一座山头做个土财主,好像蛮有前程的。 这么一想,袁珊珊顿时笑起来:“谢谢许大哥,许大哥比我自己想得还周到,被许大哥这么一提醒,我也觉得我该多认些草药,平时进山可以多收集一些。” 袁父身体在农场上受损得厉害,记得以前在家里,袁父的关节就不太好,这样越想越觉得有必要,不能光把眼光放在吃肉上,她记得袁父那里关在一起的人里,就有老中医,下次再去一定要跟人家套套近乎,看能不能从他们身上学到点真本领。 虽然许言森做这些事并不是想得到袁珊珊的感谢,但看到袁珊珊不加遮掩的灿烂笑容时,心里也是很高兴的:“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以后看到相关方面的书,再帮你捎来。” “好的,不过你也要小心,别被人发现了。”袁珊珊还是知道的,这种书现在可是,被发现了可是要挨批的,尤其是他们这种成分的,更要顾忌着点。 “你放心吧,我懂。” “许大哥,你来了!姐,我们打猪草回来了。”袁卫彬和郑学军各背着一筐的猪草进了院子,每天上工前下工后,两小都会去打一筐猪草回来,进门看到许言森,袁卫彬开心极了。 虽然天气转凉,打完猪草的两小脑门上都渗出了汗,看上去亮闪闪的,许言森笑着说:“彬彬越来越能干了,军军也是。” 郑学军害羞了,这些活本就是农村孩子常做的,夸夸彬彬还罢了,他哪里算什么,袁卫彬则非常受鼓舞,干劲也越发足了,这个年纪的他正是需要人鼓励的时候,跟许言森正热乎的袁卫彬,于是迫不及待地将他姐要给他们做鞋的事也说了。 许言森一低头就看到袁珊珊脚上的布鞋,很平常的黑色方口鞋,边上搭了个扣子,但完全不像是新手做出来的,他见过一些女知青学着做鞋,可没做得这么好的,再抬起头来眼睛跟袁卫彬脑门一样亮:“珊珊你也要给我做。” 袁珊珊正翻着书,随口应道:“做,既然要做就一起都做了,只要材料足,费不了多少工夫,对了,许大哥,你把你鞋的码数留下来。” 袁卫彬带着炫耀的口吻附和道:“我姐很厉害的,郑奶奶也说了,我姐力气大,做得结实,速度又快。”他姐就是这么能干,十项全能。 许言森翘起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他虽然看出来了,袁珊珊这是将他当家人看待,顺带着一起做的,可明知这赠送亲手做的鞋代表了什么意义,许言森却一点不想拒绝:“好啊,那我等不及要穿了,辛苦珊珊你了。” 在屋里听到的郑大奶奶,咕哝了声:“傻丫头。”接着又笑起来,年轻真好啊。 许言森留了下来,袁珊珊灶台前忙,他蹲后面烧火,偶尔说了什么趣事,把袁珊珊逗得笑声传出了厨房。 郑学军听着珊珊姐的笑声,抿嘴低头笑了笑,袁卫彬想去厨房凑热闹,被他抓住一起喂猪去了。 吃好晚饭,许言森给两小辅导功课,这方面他比袁珊珊要擅长。 袁珊珊则坐在旁边,面前摊着一本书,不时地翻过一页,同时一心两用,手上还钉着鞋底。许言森对她这本事也诧异,不时地瞄上两眼,生怕她把针戳进自己手里,可奇了怪了,翻书的频率一直没有慢下来,而纳鞋底的速度同样没有减慢,再看上面针脚之间的距离,就跟拿了尺子量过的一样。 两小在一边做题了,许言森好奇地问:“珊珊你前面看的都记住了?” 一心两用的袁珊珊抬起头:“差不多吧,许大哥你要考我?” 她就这么一说,倒让许言森起了兴致,拿起她面前的书,随便翻了前面看过的一页,报出上面的草药名字,袁珊珊略想了下,便复述出上面记载的内容,许言森对照了看,竟然一字不差,震惊之下又往前翻了翻,这动静也引起了两小的兴致,放下手里的笔先是一起看,后来加入了许言森给袁珊珊抽背的行动中。 “好了,你们都干什么呢,看自己的书去,”袁珊珊把两小赶走,“适可而止啊,不然等下我来抽背你们书。” 袁卫彬赶紧投降,拉上郑学军回他们座位上继续做题去了,许言森也意犹未尽地放下书,两眼发亮地看向袁珊珊:“你这算是过目不忘了吧。”别忘了她同时还在纳鞋底,一心两用。 “呃,算吧,不过很容易忘记的。”袁珊珊一愣,是不是做得过火了?之前浑没在意,觉得看书又不会耽误手里的活,就一起上手了,精神力异能其实也是对大脑的一种开发,在末世里绝对是属于比较少的异能类型,记忆书本上的内容时,精神力会自动运转,这也算是一种作弊手段吧。 “这已经很厉害了。”许言森的记忆力相比同龄人来说够好的了,听说过过目不忘的事,总觉得别人说起来太过夸张,可今晚看到袁珊珊的表现,服了,因为这本书上的内容更加拗口又生涩,能一字不落地记住,他可不认为有几人能做到。 这让许言森很有紧迫感,面对袁卫国时好歹武的比不上,还有文的一面占上风,可这点优势在袁珊珊面前,好似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了,不行,他绝不能落后太多,不仅仅是为了面子问题,如果相差太多,他有再多的想法,也无法实现吧。 等晚上去赵洪军那里睡觉时,赵洪军跟他商量事,许言森还有些恍惚,被推了一把,坐在床边上的他差点栽个跟头,回头无奈道:“老赵,你干什么呢,有话好好说。” 赵洪军比他更无奈:“我倒想好好说,可你这晚上游神到哪儿去了?不会是……”故意凑过来亲热地搭上他肩膀,暧昧道,“想娶媳妇了吧?” “滚!”许言森没好气地斥道,赵洪军哈哈笑倒在床上,然后又爬起来将袁珊珊在地头上表演的手碾木棒的事情说了,许言森之前根本没听说过这件事,也不由地笑了起来:“这办法好,这就叫一力降十会吧,那些人自动闭嘴了。” 以珊珊的年纪和身份,和别人多作口舌之争反而会落入下乘,这样效果会更加理想。 赵洪军看不得他得意的模样,故意说:“我看这正好称了你的心意了吧,这么一来,可没谁跟你争什么了,不过你真的有心理准备了吗?以后吵个嘴打个架什么的,哈哈……” “滚你的!”许言森笑骂,越说越不正经,却不见他反驳,这心思在赵洪军与同屋的吴威面前,已经是一点不遮掩了,放在以前,要是哪个女知青流露出点意思,哪一回不是赶紧撇清的。 吴威笑嘻嘻地说:“许哥你放心,我们会替你看着点的,有什么情况赶紧给你通个风。” 又逗得赵洪军哈哈乐,不过他也乐于成见的,这两人来自同一个地方,长辈相熟,又碰巧在一个公社里插队,不管以后是留在这里还是回城,互相之间的阻碍要比旁人少得多,当然在事情没成之前,他也只能私下逗逗平时比谁都正经的老许,因为姑娘家名声比男人重要多了。 不到一星期,许言森在约定的时间和地点等着袁珊珊送野物和肉时,也得到了袁珊珊给他做好的单布鞋,顾不得先看肉,眼睛光粘在鞋上面了:“这么快就做好了?没耽搁给小彬做吧?” “彬彬的早上脚了,你的这双跟大哥的是一起做的,等再做两双我给哥他寄去。”袁珊珊没眼力地说。 许言森嘴角抽了一下,不过心里还是欢喜的,恨不得当场换上,不过这路上都是泥灰,他舍不得新鞋上脚就脏了,将鞋收好后才看向这次的东西:“这么多?这些肉你在哪里处理的?”之前没在院子和厨房里看到。 “我在山里找了个地方,怕弄进村里味道太大让人看到了,你放心吧,是以前的老猎户留下的屋子,地方也隐蔽,我抽空进去收拾的,也用上了你给的驱虫蛇的药方子,确实有效。这些你留点自己平时吃,再给陶大姐送一些吧。” “嗯,我知道了,这样隐蔽点也好。”他原本也担心,看来不用自己提醒,珊珊也注意到了。 “我走了。” “路上小心骑车。” 再回到济口村,许言森到底没能按捺得住多长时间,将新鞋取了出来穿脚上,在屋里走来走去,合脚,真的很合脚,就跟亲手量过似的,可明明他只报了个码数。 他哪知,袁珊珊精神力一扫就一清二楚,比亲手量的还精确。 “哟,这显摆得!谁啊,哪个大姑娘小媳妇给做的新鞋啊!”姚海波刚进门,就看到许言森跟开了屏的花孔雀似的,让人看得辣眼睛。 他嗓门根本没收,这一嗓子喊出来,立即将外面其他几个知青吸引进来,纷纷瞧稀奇,嘴里嚷嚷起哄道:“真的假的?老许谈上对象了?到底是谁啊,快说说!” 许言森虽忍不住炫耀的心情,可到底八字还没一撇,现在还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可不能让他们传出了坏了珊珊名声:“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呢,就不许我找哪个婶子帮忙做一双鞋?滚滚,都滚出去,跟着海波瞎凑什么热闹。” 把一帮人赶出了屋子,可脚上一双新鞋也瞒不住同院知青们的眼睛,虽也有可能是托村里哪位上了年纪的婶子做的,可也保不住出自哪个姑娘手里,这里面的意味可就大着了,可现在许言森不肯承认,他们也只好起哄闹一下,说不定老许真的好事近了。 “做得也不咋样嘛,就不知道是哪个新手做的,再说有解放鞋不穿,穿什么布鞋,老土!”于慧见许言森出来后,也没把新鞋脱下来,脸上止不住的笑意,仿佛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得了双新鞋,心里老大不快地嘀咕道。 “嫌穿布鞋土?于慧同志,你这种看不起劳动人民劳动的资产阶级思想可要不得。”不是所有女知青跟于慧站一条线上的,听到她的嘀咕声就喷了过去。 “我看啊,这是眼红妒忌呢,以前有人专门做了送上老许的门,可老许说什么也不接受,啧啧,可现在态度完全不一样了嘛。喂老许,你要真好事近了可不能瞒着我们大家啊,一定要第一时间跟我们说,要请我们大吃一顿,你们说是不是?”另一位女知青起哄道。 “对,对,就应该这样!”附和声不少,让许言森也告饶了几句这些人才罢休,看他没有像以前坚决否认,多数人还是心里有数了,看来这次许言森真的动心了,就不知对象是不是坡头村的那一位,上回不少人去了坡头村看电影,加上袁珊珊也来过济口村,至少那相貌,跟许言森站在一起不会有人说不配的。 程雪晴站在房门口,早听到外面的动静了,也看到许言森脚上的新鞋,觉得这鞋和他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容,分外刺眼。红军那里的信越来越晚了,本该早到的信,拖了半个月了还没见影子,心里存着事的她也没帮于慧说了几句,皱着眉头又转身回了屋。 …… 一场秋雨一场寒,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地添上,袁珊珊将早给袁父准备的棉衣寄了过去,其中有一身是托郑奶奶做的,还有她用兔毛做的穿里面的马夹和护膝。 正经过日子后她便有意识地攒兔皮,以及猎到的其他野物的皮毛,不过因为灰不溜秋的兔皮最不打眼,所以攒得最多,冬天用来保暖正适合。 厚厚一大包寄了出去,兔毛马夹和护膝她做了可不止一套,多余的让袁父可以给其他人用。 “袁国柱同志,有你的包裹。” “来了!”袁国柱一听便知,不是女儿就是儿子那边寄来的,多半是女儿,时常有他的包裹,让其他人看得也羡慕,袁国柱眼里止不住的笑意,这里的日子也不那么难过了。 “你家儿女真孝顺,这次又是一大包,这天冷了肯定是棉衣寄过来了。”送包裹过来的同志也没板着面孔,私下里不会太过为难这些人,寄过来的信件包裹也象征性地检查一下,特别是袁国柱收到肉食后,每回都会私下里送出去一点,这也更让他们睁只眼闭只眼。 “哪里,哪里,让他们不要忙活了,自己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可不存心让我不安心么。”袁国柱看到这么大包裹也是讶异了一下,不过该谦虚的还是要谦虚,而且不能把话说满,否则要让人怀疑上珊珊,所以都说是儿女自己省下来照顾他这老父亲的。 “你啊……”那人将包裹交到袁国柱手里,拍拍他的肩笑着摇摇头,摆摆手走了,也太谨慎小心了,不过也难怪会如此。 钟洪亮和陆正农爷孙跟着从屋里出来,就看到袁国柱抱着一个将他脸都遮了起来的包裹,钟洪亮哈哈一笑伸手一捞,就接了过来:“这肯定又是我大侄女寄过来孝敬咱们的吧。” 袁国柱没好气瞪他一眼,每回都抢他闺女,陆正农推推镜架,笑着说:“明明是给老袁寄过来的,我跟你是沾光,对了,还有明明。” 陆睿明很期待地看着包裹:“珊珊姐姐寄过来的。”每回也有他的份,新认识的哥哥姐姐惦记着他,这让陆睿明非常雀跃。 “看吧,明明也高兴着呢,走,快回屋拆了看看是啥好东西。”钟洪亮大步往屋走,把后面两老一小甩开了,袁国柱无奈笑笑,跟了上去。 包裹打开后,果然有钟洪亮和陆正农的份,这让钟洪亮乐得笑声快把梁上的灰给震下来了,袁珊珊自然也没忘了陆睿明的,不说袁父和他们住在一起互相照应,而且陆正农还担当着指导袁卫彬学业的任务,袁珊珊当然要惠及陆睿明。 袁国柱这里充满了欢笑,坡头村袁珊珊那里,也开始了这一年最后的忙碌,秋收了。 这天气比刚来时的夏天好多了,也不像夏天那样气候多变,上午太阳火辣辣的,下午能说下雨就下起来,为了自己的口粮,平时偷懒的村民少了许多,一个个在地里忙得热火朝天。 郑大奶奶也从家里走出来,帮忙孙子以及珊珊姐弟俩捡地里刨出来的红薯,把上面的泥块磕掉,完好的和有破损的各放一边,后来袁卫彬也被赶去干一样的活了,虽然现在他做起农活来也像模似样,可一锄头下去,不是力道轻了没挖到红薯,就是力道大了挖到红薯的肉了,他只能郁闷地饶饶头,要什么时候能像他姐一样,一锄头下去带出一串的红薯就好了。 虽说平时村里开会时也能见到郑大奶奶,可这一回见到她,村里不少上了年纪的感慨,郑大奶奶这老了老了,还能享到福了,谁都看得出,她的身体好多了。 “哟,桂花婶子也出来上工了,好久没见到桂花婶子出来了。”郑大奶奶捡完一筐,就让袁珊珊给轻松地提溜到一旁了,那边会有队里的人专门赶牛车运到队里,刚用袖子擦擦额头的汗,郑大奶奶就听到有人叫道。 她和袁珊珊一起好奇地顺着声音看过去,看到第一眼差点没敢认出来,跟以前相比可完全走了形的一个人,跟在她男人郑常发身边帮忙,听别人叫,桂花婶子抬起头想回什么,被郑常发呵斥了一句:“快点干活!”又埋头捡郑常发挖出来的红薯。 郑大奶奶嗤笑一声,其实那两口子,她谁也看不顺眼,那时候这女人欺负他们老小,也没这男人怎么出来阻拦,所以现在对他们一家的遭遇,一点同情心都生不出来,同情他们,谁又来同情她和军军?听说郑狗子废了的那晚,她特地给儿子儿媳上了柱香,给他们好好念叨了会儿。 “前段时间她家大丫回来看过了吧。” “可不,可回来待了两天又急匆匆赶回去了,说家里离不得人,哪可能留得下来成天侍候人,就她家大丫那模样,快跟她妈差不多了,这在婆家的日子哪可能好过得了。” …… 耳边听别人说起,袁珊珊也想起前阵子似乎看到个陌生婶子匆匆走过,那应该就是这两口子的大女儿吧,不过说是他们女儿,看上去跟他们同辈人也差不多了,脸上与眼里只剩下茫然的凄苦之色,身上也没几两肉,叫人看得唏嘘不已,这大概也是让同村人越发同情不起来这一家子的原因吧。 最近倒是听村里骂赔钱货的声音少了不少,也许是从这家人身上吸取了教训,可别沦落到跟桂花婶子一样,到最后儿子指望不上时,连女儿想指望也不行。 第38章 第38章 忙了一阵子,将地里该收的都收了,今年总的形势是风调雨顺,所以地里的收成非常不错,村里人虽忙,但脸上的笑容也骗不了人。 队里按着工分给每家每户分发粮食,红薯产量大管够,扣除了袁珊珊和袁卫彬刚来时支取的粮食,她还是往家里挑了好几担的红薯,有完整的有破损的,完整的挑捡之后阴干后便送往地窑里贮藏起来,破损的则洗洗刷刷,再切块上锅蒸了,趁天好的时候赶紧晒干。 袁卫彬红薯还没吃腻,每天做饭时会捡几个扔灶膛里,过些时候再扒出来,掰开外面的焦皮,里面的红薯喷喷香,郑大奶奶看他吃得香,说等到冬天的时候红薯烤了更甜,那时候会更好吃。 不仅红薯,收回来的玉米里偶尔也会有几个嫩的,上锅煮了后就在院子里啃起来。 有的地里种上了冬小麦,有的地则养着,等来年再说,袁珊珊被郑大奶奶领着种了些萝卜和青菜,冬天也可以吃上。 这次忙完后,袁卫彬手上的老茧已经非常明显了,整个人也完全蜕去了初来时的城里少年形象,当初刚来时连地里长的庄稼也未必能认得全,现在连山脚下长的野菜也基本能辨认出来了。 秋忙还没结束的时候,就有好些人想约袁珊珊忙完后一起进山,这时节山里会有不少好东西,还能逮到几只野物,虽然家家户户搬回去不少粮食,但谁家也不会嫌自家粮食太多吃不完的,所以基本不会有人舍得放弃这个机会。 这个时候就能看出袁珊珊的受欢迎程度了,从秋忙前,一直到秋忙结束后,来约她的有好几波了,甚至秋忙后,郑嫂子竟也厚着脸皮来问袁珊珊什么时候进山,能不能捎上她,不行的话两个孩子也行。 袁珊珊虽没有因为郑嫂子这个妈而迁怒上罗婶的两个孙子,可对郑嫂子拿孩子来说事的行为十分腻歪:“不好意思,我约了人,要进得深一点,很可能当晚都不回来,去的肯定是负责自己安全的成年人,带孩子太危险。” “就是,到时孩子要出事该找谁负责?大嫂子你这也太异想天开了吧,谁家的孩子不都是在山的外围转转,有大人看着点不就行了?想进得深,也得有那个本事啊!”旁人帮腔道。 “我就问一问,不行就不行呗。”低声辩解了一句,在袁珊珊看过来时,郑嫂子连眼也没敢抬,赶紧抬脚跑开了,好不容易压下心里对袁珊珊的害怕,可到头来连她的眼睛也不敢正眼去看,又灰溜溜地跑掉了。 这事传到罗婶耳朵里,自然又把她大儿子拎到面前说了一顿,他媳妇脸有多大,让人给他们两口看孩子?当人家小袁欠他们两口子的? 郑老大回去把媳妇也一通怪,说她尽没事找事,上次的事情将他媳妇吓得不轻,郑老大虽然心里也有些怪袁珊珊,可也反复叮嘱了媳妇,不要再去招惹袁珊珊,那力气,他一个成年汉子都比不上。 “我还不是为了咱家和两个孩子打算,想让他们年底过年的时候多吃上几口肉?我这还算是错了?”郑嫂子也有话要说,“要不是咱爸在村里照顾他们姐弟,他们日子过得哪有现在舒心,小华他们是咱爸的亲孙子,让她照顾一下有什么不行的?我算看明白了,在咱爸咱妈眼里,我这个儿媳妇连个外人都不如,可两个孩子是他们亲孙子啊!” 这也是离了袁珊珊面前,在背后她才敢这么说,到了袁珊珊面前她现在屁也不敢放一个。 上回的事情过后,她不敢再在娘家面前保证什么了,于是好心办坏事,娘家怪她不尽力,不想着娘家和弟弟,后来也许是因为坡头村的事也传到了他们村里,娘家才歇了这念头,转身又打上了别的主意,媳妇娶不成,那弄几口肉吃总不成问题吧,好歹她公公也是村里的大队长,还指派不动一个外面来的知青? 所以她这才好不容易壮起胆子到袁珊珊面前露了下面,可很快又怕了起来,也只敢把这些怨言在她男人面前发作出来,有哪个村子里大队长儿媳妇过得像她这样窝囊的。 “我妈对两个孩子有哪里不好了?要不是你自己作的,我妈现在还在家领着两个孩子呢,有吃的穿的哪回没先尽着孩子。”郑老大这回没被媳妇牵着鼻子走,因为孩子有罗婶带没罗婶带,变化太大了,就这般,他妈还是会背着媳妇给孩子捎些吃的,有一回他听孩子抱怨,奶奶给的肉干,居然让他媳妇给搜刮了过去,转身就送到娘家去了,这可把郑老大气坏了。 肉干哪里来的还用得着说?这肉给孩子吃都吃出罪过来了,还想得寸近尺让人进山的时候带上孩子,简直笑话,为了吃上肉连孩子的安危都顾不上了,她娘家比两个孩子还紧要? 袁珊珊丝毫不知郑老大家因她发生的争执,郑嫂子的话她听过就丢在脑后了,她在准备进山的东西,如果只是她一人的话完全没必要,可这回要带人的,不仅家里两个小的要跟着进去,话放出去还没兑现过一次呢,还有济口村那边姚海波也捎信提醒她之前答应过的事,让袁珊珊哭笑不得,有这两波,村里这边她哪敢随便答应什么。 “你也是的,以后别惯着军军他们,山上去过就行了,还想在山里过夜,要真碰上狼群可咋办?”郑大奶奶觉得珊珊丫头哪里都好,就是太惯着孩子了,连这种事也答应下来,不过嘴里虽抱怨着,手上动作倒一点不慢,锅头上贴了些饼子给当干粮的,到时再带上一口铝锅,烧锅热烫就能泡上饼子吃。 两孩子老实在家干家务,忙前忙后,就希望郑大奶奶看在他们勤快的份上少说几句。 “郑奶奶放心吧,我答应他们是因为在我能力范围内,要是超出我能力范围,他们怎么求我我也不能应啊,郑奶奶你还信不过我?”袁珊珊笑着看了眼卖力干活却竖着耳朵听的两小。 郑大奶奶嗔了她一眼,要是不信她还能帮着准备东西?虽然她晚上睡得早,可人老觉轻,有时听到院子里会有些动静,狗子又没有叫唤,所以自然知道这动静除了这丫头就没别人了,不过她听是听到了却谁也没提,看她每回都好好的,才不再担心什么了。 她其实很高兴的,军军被小彬带得比过去活泼多了,这才是小孩子该有的样子,以前跟着她这个老太婆,过于少年老成了,还被外人说过小小年纪就阴沉沉的。 第二天,袁卫彬一大早就激动地爬起来了,以前跟军军在山脚下,用弹弓射过鸟雀,可总觉得不过瘾,现在总算如愿了。等袁珊珊难得晚起了会儿出来,看到他和军军脑袋凑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听到动静抬起来,咧开嘴朝她打招呼。 “姐,我给你打水,我跟军军烧好热水了。” “哟,这殷勤献得,以后好好表现啊。”袁珊珊忍不住乐道,第一次早上享受到这等待遇,不过谁让她以前都在其他人之前就起床了。 不仅烧了水,两人还合力把水缸里的水也抬满了,袁珊珊表示满意。 等郑奶奶起床一起吃好早饭后,罗晓桐和赵洪军他们先后来了,又过了会儿,便听到了门外面自行车的铃声,不用说济口村那波人也来了。 除了两个村子的知青,袁珊珊也就带了罗晓桐,她虽然在村里人气挺高,但真正相处得好的,除了孟佳华这些知青外,也就罗晓桐一个,其他不过是上工时碰上面一起说笑罢了。袁珊珊看着好说话,可真要得到她认同却不容易。 许言森和姚波就带了两个男知青过来,四人骑了两辆自行车,同村的知青,除了王春丽没来,其他人都来了,对于苏凤林也跟过来,袁珊珊一点都不意外,往自己面前凑,从带回野猪那晚就开始了。再加上自己这边的人,一共十五人,队伍可不算小,并且基本都自带了家伙。 最厉害的是许言森,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把队里给借了带过来,在姚海波手里拿着,谁想抢都不给。 “谁会使啊?” “你们这就小瞧哥了吧,我跟你们说,我和老许可是跟过民兵连的人进过山开过枪的,不然你们以为我们有本事借到?嘿嘿,到时看着哥哥我发威吧。”姚海波挺着胸膛得瑟道。 “拉倒吧,指望你还不如靠小袁呢。”赵洪军把这家伙往边上打发打发,这副模样招人恨。 袁珊珊把准备好的药包一人发了一包,跟他们说好是防虫蛇的,每个人都小心地身上放好,不敢马虎大意,各自又带了些干粮,背上包或是筐,告别了郑大奶奶,一起向山上出发了。 一行人像秋游一样路上有说有笑,离村子远了,有人干脆拉起嗓子唱起歌来,也甭管在不在调子上,一年到头可难得有这样的集体出游活动。罗晓桐虽是村里妹子,但因为读过书人又开朗爽利,平时与知青接触也不少,所以和这些人在一起并没有什么隔阂,路上不时有笑声传出来。 袁珊珊和许言森走在最前面,回到了他手里,不说,就是真枪,他也是摸过几回的,两人边走边聊天,袁珊珊还要不时用精神力扫射四周,毕竟是她把人带出来了,不能不顾及这些人的安全,她只要防住一些有危险的家伙就行了,比如藏在草丛里的带毒的蛇。 许言森说到再过段时间他也要请假去看父母亲了,与那边也联系好了,许父知道寄过来的米粮和肉食都跟袁珊珊有关,信里一直提醒他要将袁家姐弟俩照顾,万不可存在迁怒的心思,在许父看来,他的事情和袁父袁家的儿女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早有了心理准备。 许父那边,未尝没动过和袁家结成儿女亲家的念头,只是这个时候两家处境都难,这事情便不太好提了,至少要等到两家脱了难回到了丰城才能考虑,还得看小辈自己的意思。就算小儿女没这个意思,冲着袁珊珊对他们的帮助,许父也会记着这份情。 刚采了一捧野山楂,他们又发现一窝野鸡,一个个跟大孩子似的围成一个圈,要活捉野鸡,野鸡扑着翅膀到处飞,那边知青们笑哈哈,把原本安静的山林可折腾得不像话。 打不打猎反而是次要的了,重要的是大家出来玩得开心。 许言森扑过去,一把逮住了飞得野鸡毛都掉了不少的野鸡,扑得晚了一步的人刹不脚,一下子扑到他身上去了,许言森哎哟叫了一声,两人连带着野鸡一起跌滚了出去,人还没爬出来,野鸡先逃命去了,不过最后还是没躲得过袁珊珊的魔爪。 袁珊珊站在上面,朝下面伸手:“你们没事吧?没伤着哪里吧?抓着我的手,赶紧上来。” 许言森栽下去的时候听到声音才知道捣乱的是姚海波这混蛋,害得他在袁珊珊面前出了这么大一个糗:“没事,没伤着,等下,下面发现一窝野鸡蛋,珊珊你等下,我捡了再上来。” 总算不是什么功劳也没有,好歹挣回点面子,许言森回头瞪了眼姚海波,后者知道自己犯了错,缩了缩脖子装老实,让许言森看得又是无语。 袁卫彬和郑学军在边上哈哈大笑,听说有野鸡蛋,打算也下去看看呢,被袁珊珊拦住了,下面路并不好走,滚下去的两人身上肯定有些擦伤,幸好大问题没有。 这边玩得快活,可许言森和袁珊珊都不知道,此刻正有一位与两人都有着很大关系的青年,穿着绿军装坐在汽车上,往安平县而来。 看着外面不断往后倒退的山头,袁卫国严肃的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他的好兄弟,他的妹妹和弟弟,如今就在这些大山的里面,不说许言森,就是与珊珊彬彬,也有好几年没见过面了,不知他们还能不能认出他这个大哥,是他这大哥不好,最难的时候他作为长兄却不在他们身边。 袁珊珊带着人找到一片野栗树群,和村里人常去的并不在一处,所以剩下不少野栗子:“先少捡点,等回去的时候我们还从这里走,到时把筐装满了都行。” “那边有水,不如我们就在这里吃午饭吧,那水里会不会有鱼?”有人提议,看天色应该快过午时了。 “有虾子,刚刚看到水里有虾了。” 那更要留在这里弄午饭了,于是一部分人留下来捡野栗子,一部分去洗锅捞鱼虾了,最后水那里的笑闹声把捡栗子的人都吸引过去了。 “蛇!水里有蛇,快!”不知谁叫了一声,吓得干脆脱了鞋踩水里捞虾的唐芸,尖叫着就往岸上跳,动作太过猛烈,撞到身后的人,撞得鼻子都痛了,可逮着人就往上面爬,刚刚在水里脚后跟似乎有什么东西碰着了,会不会是蛇?唐芸吓得脸都白了。 岸上的人愣了一下,接着又噗哧噗哧乐起来,许言森走过来仔细检查了一下:“别听姚海波这混蛋胡说八道,水里哪有蛇?刚刚过来的时候分明已经检查过了,再说我们身上带着药包,一般的虫蛇不敢靠近的。” 姚海波刚刚纯粹是开玩笑的,可现在被人扑到了反而尴尬起来,唐芸可是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扒在他身上,他却又不能将人撕开来丢开。 唐芸这时才想起来身上带的药包,可那晚郑常发家闹的事给她留下的阴影太深了,以至现在看到老鼠和蛇都怕得很,因而她仍不确定地问:“真的?刚刚明明有东西咬我的脚后跟了。” “哈哈,唐姐,肯定是虾子碰上你的脚了,真的没蛇,就那混蛋吓唬人,不是第一回干了,海波,看你下回还吓不吓唬人。”跟着一起从济口村过来的知青,看这回姚海波也闹了个大红脸,毫无同情心地笑话他。 “真的没蛇,唐姐你放心吧。”这回是袁珊珊过来确认,她早检查过这边的环境了,就算有也给驱赶走了。 还是袁珊珊最让唐芸有安全感,这才敢松开扒着姚海波的手,不过想到刚刚就是这人乱吓唬人,可一点不感激他,松开手下地后,还在他胳膊上掐起一块拎起来狠狠拧了一圈,姚海波一边跳脚抽气一边却不敢再说什么了,那耳朵根还是通红一片,许言森看得闷笑不已。 唐芸这回也老实了,不下水了,等脚洗净晾干了把袜子套上鞋穿上,就守在孟佳华身边,孟佳华转头看了几眼,低声说:“你现在才害臊好像也晚了吧?”她看明白了,唐芸到现在才意识到刚刚的举动。 “呸!害什么臊,我恨不得在那混蛋身上啃几口肉下来,我这是让蛇吓着了。”唐芸嘴犟道。 孟佳华笑笑不说,她怎会不了解唐芸的性子,嘴上说的跟心里想的往往不是一回事。 接下来,不管是唐芸还是姚海波,上午都闹得挺欢的两人,这会儿倒仿佛避嫌一样就是不碰一块儿,而且也安静了许多,如同姚海波了解许言森一样,一起住了几年的许言森也了解姚海波这人,也瞧出了不对劲,闷声低笑。 袁卫彬和郑学军用弹弓打了鸟雀,扒了毛弄干净后直接在火上烤着吃,又跟袁珊珊要了调料,玩得挺起劲,袁珊珊看唐芸居然跟彬彬他们凑到一块儿了,有些好奇:“唐姐怎么了?跑彬彬他们那儿了?” 虽然有时唐芸说话挺不客气,但玩的时候也挺放得开,其实她身形高挑相貌不差,在男知青里还是挺受欢迎的。 罗晓桐想到之前的事哧哧笑了两声,孟佳华没想到袁珊珊这么迟钝,她以为会早发现了呢:“大概被姚海波那家伙给吓着了吧。” 罗晓桐直接喷笑出声,孟佳华也无奈啊,不然要怎么说? 袁珊珊说:“唐姐不会是因为上次的事情留下心理阴影了吧?”如果真是这样,她好像有些罪过了,没想到影响这么大啊,山村里,蛇其实常碰到的,就像他们今天上山,有男知青手里拿了棍子,不时敲敲两边的路和草丛,就是用来提前驱赶走可能藏着的蛇虫等。 “也许有些吧,不过别担心,要不下回抓条蛇炖了蛇羹给她吃,这叫以毒攻毒。”孟佳华发“善心”地建议道。 袁珊珊当真在思考这个建议。 吃了午饭后大家继续跟着袁珊珊往里走,越往里越没有路,没有袁珊珊带着,他们可不敢胡乱闯,下午的收获也丰富起来,许言森的也开了两回,不过一回野兔被他打得血肉模糊,与袁珊珊掷石子打到的相比,被大家一致嫌弃上了。 如今这一带没有了特别凶猛的野兽,袁珊珊偶尔会带老虎出来溜达一圈,于是这里整个山区就成了老虎和袁珊珊的地头了,没有其他野兽敢越界闯进来。 晚上她打算将大家带去走过的一个山洞里过夜,明天一早再带着大家慢慢往山下走。 秦石镇,提着军绿色背包的袁卫国,坐上了一个老乡的牛车,一起摇摇晃晃地离开了镇子,往济口村而去,因为跟老乡打听过了,济口村近,坡头村在济口村的下面,袁卫国想着可以顺路将许言森一起捎带到坡头村团聚。 他的想法很好,可等老乡将他送到济口村知青院的时候,被院子里的知青告诉他,许言森一大早就去了坡头村看同乡去了。 “哎,你是军人同志吧,你找许言森做什么?你没提前通知他?他这一段时间可是常往坡头村去,可勤快了。”这说话的人带着揶揄的笑意。 “对啊,军人同志要是和许言森关系好的话,不如劝劝他,这样对他的进步有很大影响。”于慧却在边上插了一句,一个身材高大又英武挺拔的军人同志站在门口,很是引人注目,所以不少知青出来围观了。 袁卫国不笨,之前听另一个男知青说许言森常往坡头村跑,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不跑的话他觉得不是兄弟,可跑得勤快?一时半会儿没想起哪里怪,这会儿听到女知青的话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意思?说他妹子和弟弟影响了许言森的进步? 袁卫国把帽子正了一下,对院子里的知青行了个军礼:“感谢各位知青同志,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袁卫国,袁珊珊和袁卫彬的大哥,既然言森去了坡头村,那正好我不用两头跑了,多谢,再见。” 然后转身迈开大长腿向老乡走去,于慧顿时臊得满脸通红,其他人也觉得太尴尬了,哪知就这么巧,那位军人同志就是袁家姐弟俩的大哥,袁卫国,不就是常跟许言森通信的那位。 跟着牛车继续往里走,这会儿袁卫国的心情有些沉重,刚刚那女知青要不是对珊珊和彬彬有意见,怎会说出那样的话,就算影响言森又怎么了?跟其他人又有什么关系?言森与他之间就跟自家的兄弟没差。 他担心的是妹妹和弟弟在这里遭人排挤。 到了坡头村,进了村子,却看到不少村民往一个地方走,老乡跟村里人搭上话,问他们这是咋啦。 “闹心哦,居然有人向公社告发,说我们村里有人家里私藏山里打来的野物,不上交给集体和国家,藏匿集体财产,这不公社里派人下来调查来了,这不人就在大队里。”一个婶子快人快语地说。 “不会吧,真有人告了?告的哪家?”老乡吓一跳,这在山里人家是很平常的事吧? “是咱村的知青,姐弟两个,不知哪个遭瘟的尽做这缺德事,不行我要赶去看看。” 袁卫国吓一跳,姐弟两个?他不信坡头村知青里的姐弟,除了他妹子和弟弟还有哪个,忙追过去问:“婶子说的可是姓袁的一对姐弟?” “可不就是。” 袁卫国立即迈开腿大步顺着人群走的方向跑去,很快将大批人甩在后面,赶车的老乡见他行李也不提走,后面叫了两声不见应声,只好也一起往大队方向过去了。 没一会儿,村口又出现一位穿绿军装的青年,路边倒有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大爷,盯着看了会儿,出声问:“你是……祥子?” 第39章 第39章 绿军装青年笑道:“三爷爷,是我祥子,刚好有任务从这里经过,就回来看看爸妈,今年村里的收成还好吧?” “好,好,都好,”三爷爷虽也是郑姓人,不过跟郑常有这边关系远着了,但看到郑永祥高兴得很,这年代能够入伍当兵,不仅身份体面,而且当兵的那份补贴收入,对地里刨食的老百姓来说也是非常羡慕的,所以郑永祥那是坡头村和郑家人的骄傲,“你快回去吧,你老子娘常念叨你呢,不过今天你老子队里碰到点事,你可是解放军,快去看看能不能帮上点忙。” 郑永祥一听也待不住了,忙跟三爷爷道别匆匆往村里赶去,村里人也奇怪了,今天先是穿军装戴红袖章的一群人冲进来,后来又来了两个穿军装的,胆子小的哪敢去凑什么热闹,城里那可是闹出人命的。 不过郑永祥本身就是村里长大的,虽然出去了两三年,但变化不算太大,所以不少人认出来了:“是祥子回来了!” 郑永祥顾不得跟乡亲们招呼,听了一耳朵的红卫兵之类的话,心里就更担心了,无论是他爸还是罗叔,那可都是本分人,咋会把红卫兵给招惹过来的?他这次出任务也跟那些人打过交道,说老实话,可真不是好东西。 他与袁卫国一前一后,等袁卫国赶到大队里时红卫兵已经离开了,他匆匆抓了个人让带去郑大奶奶家,被抓着的人一听说他是袁家姐弟俩的大哥,反而比他更急了:“你是解放军同志吧,那快去,解放军同志说的话他们肯定要听。”解放军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威望那是非常高的。 老乡好不容易追到大队里,结果看到那解放军同志转身又往另一个方向跑了,不得不跟着掉转牛头,继续追上去。 郑大奶奶人坐家中祸从天降,红卫兵到大队里的时候就有人偷偷来报信了,郑大奶奶心跳漏了好几拍,面上却摆出异常悲愤的神色,捶着心口说:“这是谁跟咱家过不去,还是说容不得珊珊姐弟俩在咱坡头村好好过日子?那两个孩子什么样的人咱村里的人谁不清楚?” 来报信的人看郑大奶奶并没有慌张只有气愤,心说难道家里没有摆着野物?附和着郑大奶奶说了几句。 郑大奶奶心里偷偷松了口气,幸好珊珊丫头也知道谨慎,就算珊珊不想法子,她也会提醒一下的,在人人没有肉吃的时候,珊珊的本事很容易让人盯上,郑大奶奶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又怎会看不透这些人心。 之前不论是郑狗子他老娘打的算盘还是刚子他媳妇的念头,冲着的也正是这点,不过珊珊丫头不愿意他们有再多的想法也是白想,可没想到有人心肠烂透了,居然告到了革委会,尽管家里没什么把柄被人抓,可想到那些人,她仍旧气愤得浑身发颤。 正说着,一队人就冲了过来,郑常有和罗长树跟着一起来了,一路上说尽好话,后面缀了不少村里人,有担心郑大奶奶和袁家姐弟的,而且现在袁家姐弟人还不在家里,还有部分纯粹看热闹甚至幸灾乐祸的,其中就有郑嫂子,躲在人群后面,心说让我吃不着肉,这下谁也甭想吃上了,活该!看那死丫头以后还有什么好得意的,在坡头村地头上还威胁上她了,最好抓起来才好。 院子里的狗子叫起来,郑大奶奶忙将狗子赶去后面,罗长树拦住那些人说:“这是我们村的孤寡老人,只带着一个没成年的孙子相依为命,为了照顾他们,也是为了更好的教育知青,所以把袁珊珊同志和袁卫彬同志安排住进了这里。大婶子,这些是革委会的同志们,我们要配合组织上的同志,该检查的检查,该批评教育的也要批评教育,但绝不能冤枉任何一位好同志。” “哼,要查就查,要让我老婆子知道谁丧尽天良地欺负我一个老婆子,我要跟他拼命去!”郑大奶奶挥舞着手杖说。 郑大奶奶的表现让罗长树和郑常有松了口气,家里应该不会有太打眼的野物的吧。 “那好,看在一个老人家的份上,你们,手脚轻点,快去检查,看看到底有没有私藏集体财产!”来的这批人以蒋胜利为首,之所以还算客气,一是因为罗长树亮出了自己的身份,一个上过战场受过伤对国家作过贡献的退伍兵,他们不得不顾忌点,二来他对这些知青的底细多少了解一点,这从丰城来的姐弟俩和另一个叫许言森的知青,上面有人护着,只可惜跟他不是一路的,如果这次他靠突然袭击抓到证据,说不得可以凭着这点将那一路人压下去,因此在抓到证据之前,他不能做得过分,现在的做法可以说是有人揭发举报,他们根据群众的意见来搜查。 “是!” “住手!”袁卫国终于赶到了,推开人群冲过来,过来的红卫兵见有人往里闯正要大声呵斥,可仔细一看他的一身行头,立即变了副嘴脸,蒋胜利也看到了,心里暗叫一声糟糕,不会这么快就有人得到消息赶来了吧。 “你们继续搜查,这位同志,我们正在办公务,请问你是……”蒋胜利对那些人使了个眼色,只要先把证据搜出来就可以了,跟着他的人拔腿就往厨房方向跑。 “哼,让他们查,查不出来老太婆我还让你们交出诬陷的人!”郑大奶奶用手杖使劲地敲着地面大声说。 “你就是郑大奶奶吧,”袁卫国无视了蒋胜利伸过来的手,走到郑大奶奶跟前,鞠了一躬,来的路上听说了,自己妹子和弟弟目前就借住在这家里,“我是袁卫国,珊珊和彬彬的大哥,多谢老人家照顾他们姐弟了。” 郑常有和罗长树顿时瞪大了眼睛,看他气势不弱,两人回头互相看了一眼,好家伙,这袁家老大来的时间也太巧了,来得正好。 蒋胜利心里咯噔一声,这时袁卫国才转过身来,伸出手握了握蒋胜利还没收回去的手:“你们好,你们要调查的是我妹妹弟弟吗?我是袁卫国,刚从xx军区过来探亲,这是我的证件,请这位同志过目。”他将自己的证件以及探亲开出来的介绍信取了出来。 “爸,罗叔,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好家伙,又一个穿绿军装的人推开人群挤了进来,郑常有以及被拦在外面的罗婶听得心里一颤,两人连忙顺着声音看去,那走过来的不正是应该在部队里的小儿子,两人同时激动叫出声:“祥子?!真的是你回来了?” “妈,我出任务顺路回来看看的,等回去再说。爸,罗叔,你们没事吧,这几位同志,虽然我已经入伍了,但这里是我的家乡,我能不能问问我们村里发生了什么情况?对了,这是我的证件和介绍信。” “唰唰”两下,郑永祥同志也掏出他的证件和介绍信,任务结束他想回来看看家人,也是得到上级批准的,他虽刚赶过来,但扫了一眼便知道自己应该站在哪一边,有一位解放军不够份量的话,那再加上他一份呢?哪怕他的级别可能不如另一位同志。 外面围观的村民顿时嗡嗡一片,妈呀,一下子两位解放军,其中一个还是他们村的祥子,另一个是小袁姐弟俩的大哥,这革委会的红卫兵还能搜得下去?其实不少人心里也好奇着,郑大奶奶家的厨房里是不是真的藏了好多肉。 郑嫂子脸皮一抽,那死丫头咋那么好命?不是说她家里成分不好老子也抓了去改造了吗?咋冒出一个当兵的哥哥?没听别人议论,那人还是什么连长级别的。 后面追上来的老乡挤不进人群,只好在外门跳着叫人:“解放军同志,解放军同志,你的背包还在我牛车上呢。” 连着叫了好几遍,袁卫国终于想起自己的行李还丢在老乡牛车上,虽然这些革委会的人让他看得碍眼,但老乡却太实诚了,这事是自己不好:“老乡,多谢了啊,请乡亲们帮帮忙,帮我把背包接进来。” 老乡终于把背包送到解放军同志手上了,乐呵呵地笑道:“没关系,解放军同志处理自己的事吧,咱老百姓相信解放军同志。”接着也不用袁卫国出来,又牵着牛车往回走了。 这话让站在袁家姐弟一边的村里人,心里朝老乡竖起大拇指,这话说得太好了。 蒋胜利尴尬地听着这话,手里抓着两份证件,其中袁卫国竟是连长身份,郑永祥虽说只是排长,可才入伍没多长时间,将来不定怎样呢,这两个人,别说他,就是整个革委会,也不是说动就能动的。 “袁同志,郑同志……” “蒋主任,找到了!”进厨房搜查的人出来了,蒋胜利心里松了口气,这下有证据了这两人总不能明目张胆地包庇吧,群众的眼睛可都看着呢。 于是他连忙转过头去,却只看到一人手上提了两条熏肉,顿时两眼发黑,两条熏肉能算什么?能按多大的藏匿集体财产的罪名? “你们是不是看错了?”蒋胜利连忙朝他们使眼色。 郑大奶奶呵呵了:“这熏肉可是得到大队里同意的,珊珊丫头为了保护村里的地不被山里的野猪糟塌了,一人跑进山里把野猎打死,当时把野猪都交给大队里了,这些是大队奖励丫头的,这算藏匿集体财产?” “不错,”罗长树马上接口道,“这我们所有的村民都能证明,野猪离山下的距离很近,如果不是袁珊珊英勇果敢,让野猪冲下山,除了地要受损,说不定还有村民被冲撞到,所以袁珊珊同志对坡头村大队所作的贡献是非常大的,不瞒蒋同志,我和郑大队长以及其他干部正准备商量着,要不要往公社给袁珊珊同志请功。” “对啊,我们当时跟着上山抬野猪了,离村子真的很近,两百多斤的大野猪,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这是当初跟着抬野猪的汉子,在外面大声叫道,不少人跟着附和,这让原本幸灾乐祸的少部分人看得傻眼,还有,咋可能就那么两块肉?其他的肉呢? “多谢乡亲们,多谢大队里的领导,这是我妹妹应该做的。”袁卫国诚恳地感激,可心里却没办法跟表面一样平静,他妹子一人上山打死野猪?许言森呢?赶紧出来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让他妹子一人上山打野猪? 郑永祥同样没搞得清是咋回事,但也不会破坏眼前的有利形势,其他的等人走了再说。 蒋胜利更尴尬了,这些没眼力的小子,居然看不懂他的眼色和眼前的情况,就这两条肉能说明什么问题?就算想要栽赃罪名也没办法落实。 暗暗瞪了那几人一眼,正色说:“看来是我们革委会没有了解情况,毛主、席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今后我们会将工作做得更踏实一些,这一次是我们误解了袁珊珊同志,不过这也是一次很好的机会,袁珊珊同志在坡头村大队领导和群众的影响下,积极要求进步,为保护大队集体财产作出了贡献,我会和你们一起向上面反应,有错的同志就应该批评,可有贡献的同志更应该得到表彰。” “对,对,蒋主任说得太对了。” 郑常有做出一副感动非常的模样,双手使劲地握着蒋胜利的手,后者心里就跟吞了只苍蝇似的,可眼下还非得将这只苍蝇吞咽下去不可,硬扯出笑脸说,“哪里,哪里。” “你们,赶紧将群众的物品放回原位,这位老人家,这次是我们工作不到位。”蒋胜利表面工作做得不错,连向郑大奶奶道歉也能来。 郑大奶奶变脸的功夫可没他深厚,扭曲了一阵说:“我老太婆就想知道,到底是谁跟我们群众过不去,破坏坡头村的团结。” “是啊,这样的破坏分子放在群众中,不利于群众的工作。”袁卫国也想知道谁在背后针对自己妹妹弟弟,有仇不报可不是他的习惯,他这是要当着全村的人面杀鸡儆猴,让躲在暗处的小人不敢再下手。 蒋胜利嘴角抽搐了一下,可这时候自然是死道友不死贫道,把别人推出去推得非常痛快:“是这样的,我们接到了两位知青同志的揭发举报,两位分别是戴永庆和王春丽同志。” “什么?竟然是知青院里的那位王同志?那姑娘年纪不大心肠倒歹毒!” “戴永庆是谁啊?” “对了,今天知青院里其他知青都上山了,就那姑娘一人留下了,我好像看到她上午出村了,原来是告发去了!” “姓戴的约莫是别的村子里的知青啊,肯定跟那死丫头一伙的。” …… 事情结束,罗长树和郑常有,以及袁卫国与郑永祥,一起将革委会的人送到村口,看着他们离开,罗长树和郑常有一起抹了把脑门上的汗,这次可真的很悬,他们知道小袁的本事,也怕家里真的搜了不少野物来,那罪名可就落到了实处,再想遮掩可就难了,庆幸的是只有两条熏肉,那熏肉还算是过了明路的。 袁卫国和郑永祥也互相握手,交换了各自的身份,在一致默契对外中,互相生出了惺惺相吸的好印象,以后可以多多联系。 “罗书记,郑大队长,珊珊她……真的自己一人上山杀野猪?”袁卫国忍不住问出声,这么说他收到的包裹里的那些肉食,都是她妹子亲自打来的? 这也正是郑永祥想知道的,还没见到本人,他脑海里先冒出了一个身材高大结实的姑娘形象,再一对照袁同志,兄妹俩应该很像的吧。 “对了,珊珊今天人呢?” 虚惊一场,罗长树和郑常有也松了口气,同时袁卫国的身份在他们这里也很加分:“是啊,这丫头能干着呢,力气大得很,两个青壮劳力都不一定比得过她,你这做大哥的不知道?今天你可来得不巧,他们一帮子人一起上山了,还准备在山里过夜明天再回来,你不用担心,一帮子十几个人一起进去的,有小袁领路会安全回来的。” 袁卫国嘴角抽搐,没法说自己不知道啊,还得帮着遮掩一点:“珊珊从小力气倒是不小,不过没想到几年没见,这丫头好像越发厉害了。” 这么说许言森那家伙跟着一起进山了?让这家伙看着点自己妹子和弟弟,可他倒好,把人撺掇进山里了。 要是许言森听到这话,肯定得大声叫冤,没他撺掇,他妹子也是一趟趟的进山好不好。 当革委会的人冲进郑大奶奶家的院子狗子拼命叫起来时,山里走在最前面的袁珊珊忽然脚步一停,转身往后面看去。 “珊珊,怎么了?有情况?”许言森顿时警惕起来,走得稀稀拉拉的队伍,也赶紧聚到一起。 袁珊珊垂眸感应了一下,心里有些担心:“不是山里,是山下,家里可能出事了。” 郑学军吓了一跳:“珊珊姐,你是说奶奶?奶奶出事了?” “先别慌,郑奶奶应该无碍,但家里肯定进了不少人了。”袁珊珊安慰道。 唐芸听得抖了两下,赶紧往孟佳华身边挤,搓着胳膊,这离山下老远的距离,小袁可别吓唬她,咋就能知道山下的情况? 不是山里的情况,而是山下的事情,这更加严重了,许言森一点没怀疑袁珊珊隔着这么远就能知道那里出事了的,第一个支持:“不如我们现在就转身下山,待在这里你怕也不能安心吧。” “是啊,不管有没有事,先下山看看,这山里我们过两天还能来。”其他人附和道,济口村两个与袁珊珊不熟悉的男知青,这大半日下来也对这姑娘佩服得很,虽然袁珊珊出手不多,但每回出手都不会落空,山路也是她带着走的,要知道她才来这边多长时间。 “好吧,”袁珊珊痛快应下来,“隔两天再找个时间,带你们去捡野栗子,多打两只野味。” 大家笑了起来,于是转身一起下山去了,越走袁珊珊越定心了,就最初出了一下状况,狗子身上留的精神力种子又稳定了下来,不过没亲眼见到,她在山里还是无法安心的。 路上苏凤林眼睛转了转说:“会不会又是王春丽闹出了什么事?我可知道,那丫头一直没死心,专门盯着你呢,她一直跟你们那个姓戴的知青来往得勤快。” 孟佳华和赵洪军互相看了一眼,这还真有可能,如果只是王春丽一个人的话可能闹得不会太大,很难出村子,可有那戴永庆在,两人碰到一起,制造出的动静可就不是一加一这么简单了,姓戴的明显一看就比王春丽头脑活络多了。 许言森看着袁珊珊欲言又止,如果是被告发的话,那最可能是带人进家搜查,可他知道的,珊珊在家里并没有留多少,所以不会出太大的事。只是他上面都打点好了,难道说这次出了什么意外? 袁珊珊果然轻松笑道:“告我私藏集体财产?那也得搜得出来才能告得了。” 孟佳华他们松了口气,这就好,是他们多想了,袁珊珊早考虑到了。 因为自己要提前下山,收获不如预期的多,所以下山路上,袁珊珊特意将路上碰到的野物打了下来,不说济口村的知青了,就是坡头村的这些人,包括孟佳华与赵洪军他们,也看得目瞪口呆,这简直……神了! 不仅是天生神力,还是百发百中的神射手,就凭一颗石子就将野物逮到了,苏凤林乐得合不拢嘴,好话更不要钱似地往外撒。 途中还采了一颗灵芝,因为只有一颗,其他人都推让,让袁珊珊自己留下,袁珊珊想了想,说到时切片,一人分一点吧,炖汤或是泡茶,大家都尝尝,或是留着寄给家人也行,这才让大家没有拒绝。 天擦黑后终于到了山下,袁珊珊早看到郑大奶奶家院子里灯亮着,好几个人影晃动。 再近些,分辨出是哪几个人,可其中有两个陌生气息,不,应该只有一个,另一个人,竟是袁卫国! 袁珊珊诧异不已,袁大哥怎突然跑过来了?要探亲也不提前说一声? 第40章 第40章 郑大奶奶院子里,罗婶和罗长树媳妇都过来帮忙做晚饭,替郑大奶奶和进山里的袁珊珊招待袁卫国,郑永祥与他有共同语言,也留在这里作陪,这两家的男人自然也只能过来一起吃饭了,家里没人做饭。 郑永祥不太了解从未见过面只在双亲口中提到过的袁珊珊同志,但凭听到的信息已足够让他敬佩这位女知青了,能一人上山赤手空拳打死两只野猪,换了他,不借助工具可也未必能做到,但他看得出袁卫国这做兄长的担忧妹妹和弟弟,在一旁劝道:“天黑之后他们肯定找地方过夜了,这时候我们进山也不方便,不如等明天天一亮,我陪袁同志亲自走一趟,这山里我比你熟悉。” 天黑看不清,不知道进山的人走的是哪一条。 袁卫国只能压下心里的担惊受怕,努力让别人看不出来:“我明白郑同志的意思,倒连累你们跟我一起担心,等他们回来,我要好好批评教育他们。”努力摆出做大哥的威严来。 “别,可别,小袁姐弟俩都是好孩子,小袁也从来不是鲁莽的人。”郑常有却替袁珊珊说起好话来,就凭今天革委会的人过来只搜到两块熏肉,就足以说明她是个很谨慎的人了,换了他们,有这能耐可不会嫌家里肉太多的。 罗长树跟着一起点头,相比郑常有,他就更欣赏袁珊珊了。 袁卫国心里偷偷得意了下,妹子来坡头村没几个月的时间,却让大队长和支书都帮忙说好话,可见妹子有多得人心,当然嘴上还要谦虚几句。 郑永祥却看得笑起来,他也有些好奇了,到底什么样的姑娘,让自家爸妈还有罗叔一致夸奖,特别是郑大奶奶也很护着她,他对城里的姑娘和下乡的女知青,印象也多停留在比较娇气上面。 罗婶出来正要招呼大家一起吃饭,袁卫国忽然耳朵一动:“山那边有动静。”接着家里狗子就叫了起来,并向外冲去。 郑大奶奶听到狗子的动静出来一看,诧异道:“这是小袁他们回来了?咋这会儿就回来了?”家里面最不担心山里安全的就属年纪最大的她了,她知道有袁珊珊在,肯定好着呢。 袁卫国坐不住了,真的这时候下山了?早回来也是担心,不会是山里出了什么事,才会不顾天色就赶下山来吧。 “我去看看。”说着就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郑永祥也忙跟上去,反倒郑大奶奶只是走到门口站在那里等着。 这只被袁卫彬和郑学军联手取名“大黄”的狗子边跑边叫,虽然现在长大了许多,不再是条小狗,可刚抱回来取名的时候,这两少年就坚定地认为,小狗很快会长成大狗,叫小黄太不适合了,如今它总算不负两少年的期待,有了那么点“大黄”的迹象。 一听到狗子叫声,落在中后段的两少年,突然就来了精神,跑到了前面:“是大黄,姐,大黄来接我们了。” 袁珊珊笑看了眼院子方向,看到后面他们大哥跟出来了:“前面就到家了,晚上就在我们这儿凑和吃一顿吧。”这是跟其他人说的。 “没问题,听你的安排。”其他人没意见。 狗子跑到这边,无视了袁卫彬和郑学军,先到袁珊珊身边绕了一圈,摇头摆尾好不快活的样子,袁珊珊轻轻踢了一脚后才给面子地到了两少年那边,好在他们早习惯了,一点不失落,虽然才离开一天,却像跟狗子分开了好长时间似的。 “有人过来了。” “珊珊,彬彬,是你们回来了吗?听到了就回大哥一声!”袁卫国的声音先传了过来。 大哥?!袁卫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抬头看向他姐,真是大哥的声音?大哥来了? 许言森原本好笑地看着两少年跟狗子玩在一起,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也诧异极了,袁卫国怎会出现在这儿?感情他啥也没通知搞个突然袭击,想给他们一个惊喜?不过看看他们这一边人的情形,这惊喜确够惊的,喜,自然也有,可也有那么一瞬间,许言森心里闪过一抹心虚,但与好兄弟久别重逢的惊喜很快将之压了下去。 “卫国,真的是你?你人过来了,怎没先通知一声?你什么时候到的?”许言森快步冲出去,迎到袁卫国,激动地一拳头砸上他肩膀上。 “好你个许言森,先通知你?先通知了你我能知道你一声不响地把我妹妹弟弟拐到山上去?”袁卫国不客气的同样一拳头砸过去,那力道让许言森下一刻脸上就抽搐起来,袁卫国你个滚犊子的,难怪搞突然袭击啊。 给了许言森一记后,袁卫国就赶紧看向自己妹妹弟弟,尽管有几年没见面了,可第一眼便能将他们认出来,都长高了,长大了,声音有些沙哑:“珊珊,彬彬……你们山上没事吧?言森有没有照顾好你们?你们跟大哥说实话,大哥回头揍他去!” “噗!哈哈……” 姚海波先受不住地喷笑起来,揉着肚子蹲了下去,许言森跟袁家大哥感情深是深,可有妹妹弟弟在,那绝对给扔到了后面去,他一点不同情许言森,更别说袁大哥知道这家伙打的主意的话,那可不是一顿揍能解决的。 “噗,咳咳……”其他人没姚海波这么夸张,可一个个握拳抵在嘴边,不是转向两边就是看天看地,啊,今晚天上的星星真亮啊,他们同样不同情许言森这家伙。 袁卫彬刚要高兴地奔过去,真的是大哥哎,可接下来大哥的话让他的脚步刹住了,脸上兴奋的表情也扭曲了一下,这里就属他最有良心,跑到大哥身边先义正辞严地申明:“大哥,许大哥很好的,许大哥帮了我和姐好多,真的!” 又响起好几个咳嗽声,哎哟,袁家兄妹三个,真是各具特色。 你个傻小子!袁卫国在心里给弟弟下了句评语,表面却不显露,用力按了按弟弟脑袋:“嗯,长高了不少,哥快认不出来了,”又拍拍肩膀,鼓励道,“不错!” 袁卫彬顿时将他的许大哥抛在一边了,嘿嘿直乐。 “哥,”袁珊珊同情地看了眼有些眦牙咧嘴的许言森,知道她哥给的一拳力道不轻,不过她不会说什么的,“你是请到探亲假过来的?什么时候到的?晚饭吃了没有?这位……是哥你的战友?”她看了看后面落后几步的郑永祥,同样的一身军装。 袁卫国看妹妹没有受伤的痕迹,提着的心才放下,同时越发满意自家妹子出落得比以前更出挑了,接着心里一紧,这样出挑的妹子得要看好了,可别被哪个混小子给骗了去。 女大十八变,他袁卫国的妹妹当然是越长越好看了,袁卫国心里骄傲地想,转身介绍道:“这是郑永祥同志,不是哥的战友,是本村人,正好碰上了也回来探亲的。” “祥子哥!”罗晓桐这才将郑永祥认出来,从后面跑上来,真的是祥子哥。 原来这就是罗婶的小儿子,袁珊珊不止一回听到罗婶以及村里其他人念叨起这一位,确实比起罗婶的大儿子要出色得多,军队,那是个锻炼人的好地方:“原来是郑二哥,常听罗婶提起。” 知青里倒也几人还记得这一位,毕竟他们来坡头村插队的时候,郑永祥还没进部队,只是天暗加上在部队里的锻炼,气质上有些变化,一下子没认出来。 别说这些人了,郑永祥自己都有些晕头转向,跟袁卫国站在一起的娇滴滴的姑娘,真的是他亲妈亲爹口中提到的能拳打野猪手劈砖块的女知青?之前脑子里幻想出来的孔武有力的女汉子形象,迅速坍塌了。 之前郑大奶奶那边事情结束,母子俩一起回家,罗婶见着小儿子高兴,逮着念叨了好多事情,甚至没藏住话,将想撮合他和袁珊珊的事情都说了,郑永祥当场就打了个寒颤,这是他亲妈吗? 好在后来罗婶嫌弃地看了小儿子一眼,说袁珊珊各方面条件太好,虽说眼下出身差点,可往后指不定怎样呢,所以觉得小儿子有点配不上人家姑娘,因此就打消了这念头,郑永祥再度觉得,这真的是他亲妈? 他当时不知该庆幸亲妈的放弃,还是不高兴亲妈的嫌弃了,好在身为儿子,了解亲妈的性情,庆幸的成分还是占了大半。 可现在一见到他亲妈口中的姑娘,这心情,甭提多复杂了,难怪他亲妈嫌弃自己儿子觉得配不上。 “晓桐啊,”郑永祥看向跑自己面前的罗晓桐,听罗叔说了晓桐也跟着上山了,微笑道,“都大姑娘了,祥子哥也快认不出来了。”这是打小常一起玩的妹妹,关系自然亲近。 又冲袁珊珊点点头:“小袁妹子,我回来后就一直听我妈念叨小袁妹子,本以为明天才能见到,你们这会儿肯定还没吃上吧,先到院子里凑和吃点,让我妈再下厨煮些饭出来。” “对,走吧,大家都是我妹妹弟弟的朋友,不是外人。”袁卫国也说。 “好,那就听袁大哥的。” 赵洪军和孟佳华都认识郑永祥,回院子路上就说上了话,郑永祥对他们印象也比较深,他们算最早一批来坡头村插队的,当时他也好奇地跟着围观了,后面来的印象便浅了些。 几年后再相见,知青还是原来的知青,原来的山村小子如今已成了部队里的有为青年,这其间的落差让人唏嘘。 回来后大家解释了一下为何会没过夜赶回来的原因,袁珊珊也只说突然有些心神不宁,觉得家里出事了,在见到大哥的时候她也只以为是大哥到了,家里狗子因为有陌生人才焦躁不安,可等郑常有与罗长树将下午发生的情况说了一遍,大家才惊愕不已。 “原来小袁的感觉没出错,竟然真的出事了!”姚海波第一个叫嚷起来,“妈了个巴子的,我就知道那两个人不是好东西,特别是那个姓戴的!” 苏凤林第二次出声:“我就说王春丽那死丫头不会死心的吧,果然,居然趁着我们都不在,她自己一人去告发了,这心肠也太毒了吧!” 她的表情有些洋洋得意,果然被她说中了,这表情落在坡头村其他知青眼里,也不知道说她什么好,现在是得意的时候吗?再说她这也不过是马后炮。 赵洪军和孟佳华他们不知说什么好,这事与他们也有点关系吧,毕竟王春丽是他们知青院里的知青,这幸好没揪出什么证据,否则他们都没脸在这儿待下去了。 特别是刘志诚,因为与戴永庆是同一届的知青,所以平时接触比同院里其他知青要多点,也知道戴永庆想出人投地,想得到上面看重,能找到机会离开这儿,可没想到他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检举告发同届还是同城的知青,他难道会不知道一旦罪名定下来,袁珊珊一个姑娘家一辈子给毁了吗? 那些被抓进革委会的女同志……刘志诚想到这儿不由地打了个寒颤,戴永庆为了出人投地已经不择手段了吗?他第一次意识到身边人的可怕。 其实这四邻八乡的,想要抓个罪名,有多少人能真正身家清白的,就像这野物,他们今天还不是带了一堆回来,要是被革委会的红卫兵给撞上,他们一个也逃不脱偷猎集体财产的罪名吧,戴永庆会不知道这样的情况?所以这样的人更加可怕! 袁珊珊也没想到这两人会走到这一步,也知道这其中戴永庆起的作用比王春丽大,凭王春丽一人做不到这种程度,单去公社里县里她找不到能发挥作用的人,就不知戴永庆从哪里知道这些跟许言森背后的人不是一条路子上的人了。 她最初不愿意将肉放家里,是担心遭贼,他们白日都出去工上,就留郑大奶奶一人在家,如果这时候有贼进家,发生冲突的话郑大奶奶这年纪可经不住,她可不想因为想吃点肉而给郑大奶奶带来危险,没想到那么远,结果现在现实告诉她,千万不要看轻一些人的下限,以后做事需要更加谨慎一些,否则会连累身边的人。 许言森搓了把脸:“这事我……” 袁珊珊摇摇头,谁也不可能把所有的事都预料到了:“这和许大哥你没有关系,就是给队里的领导添麻烦了,让你们跟着担惊受怕,我们以后会更加注意的,”袁珊珊给郑常有和罗长树道了歉,“现在知青院里人回来了吗?” 罗婶“呸”了一口:“那姑娘估计心虚着呢,人一直不见回来,哼,我看她还有什么脸进咱们坡头村!”把革委会的人招进村子里,会招大部分村里人恨的,知道革委会的那些家伙专门是做什么的,普通的老百姓对他们都没什么好感。 袁珊珊笑了笑:“我先帮着一起做晚饭吧,有什么话休息一晚明天再说。” “我们一起帮忙吧,这些肉,全部做了分了吧,别留着了。”孟佳华说,可别再招人眼举报什么的,想到王春丽做的事,他们心里也拔凉拔凉的。 “做吧,做吧。”连苏凤林也捞袖子准备帮忙,没有舍不得地想留点起来。 女人进厨房忙碌了,男人留院子里说话,袁卫国伸手往许言森肩上一搭,将人往外推:“走,我们出去抽根烟说会儿话。” 许言森苦笑了下,没有反对的想法。 姚海波和一同过来的济口村的两位男知青,对许言森投了个同情的目光,姚海波还知道得清楚一点,上面的人应该关照过了,成分的影响也解决了,可革委会的人依旧突然跑到这儿来,袁大哥肯定要跟许言森算算账了,这可差点让小袁妹子进革委会。 郑永祥也知道了这位男知青许同志与袁家兄妹间的关系,看了眼两人的背影,这关系不是一般的好。 袁卫彬这个小叛徒,觉得其他人表情有点问题,转身就跟他姐打小报告了,许大哥让大哥叫出去了,不会大哥真要揍许大哥吧?许大哥肯定打不过大哥的。 心情正有点糟糕的孟佳华他们,突然被小彬弟弟来了这么一出,忍不住喷笑了起来,哎哟,小彬弟弟怎这么可爱呢。 “别瞎说,大哥和许大哥之间的感情好着呢,长时间没见面,当然有好多话要说。”袁珊珊哭笑不得地把人赶出去。 袁卫国一点不知道自己亲弟弟卖亲哥的行为,把许言森拉到离院子老远的地方,做什么举动也不会被院子里听到,许言森因为一些不可言说的心思,一点没折腾,任由袁卫国带着。 袁卫国把人带出来了,可又一下子不知道要怪责他什么,下午的情况,他清楚不能完全怪罪到许言森头上,虽然许言森找了人罩着这边,可上面也不是一块铁板一个声音,总有不对付的人想抓另一边的把柄,所以这样的意外真的不能推到某个人身上。 见袁卫国郁闷得不想说话,许言森先主动承认错误:“这次是我大意了,等明天我去找人问问,看问题出在哪里,据我所知,今天来的那位蒋胜利,只不过担了个副主任的头衔,这人就是个墙头草,关键要看他后面是谁指挥的。幸好珊珊自己够谨慎,也幸好你和郑永祥赶来的时间太巧了,否则……”现在想起来还阵阵后怕。 袁卫国掏了根烟递过去,两人蹲在地上,点了烟一起抽起来,袁卫国眉头拧得能夹苍蝇,这事与其说迁怒许言森,不如说他更气愤自己,照顾妹妹弟弟明明该是他的责任,可却让他们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受欺负,心里窝着股火,恨不得去将那革委会给打砸了。 狠狠抽了口烟说:“明天我跟你一起去,认认门,我那边影响不大,虽然现在因为成分的关系不会让我有晋升的机会,可也不会把我弄下去,毕竟这些年我做出的成绩也是不能抹杀的,部队跟地方上到底还是有些不同的。” 他这是家里出事后早在部队里扎稳了脚跟,否则影响还难说,就像现在新征兵入伍的,成分一关就把人卡死了,所以他现在在部队里的身份还是有些效用的。 “也好,”许言森知道他这兄弟比自己有拼劲,部队那地方正是可以让他发挥的地方,他也想拼,但现实环境让他什么也做不了,“卫国,这次还是算我欠你和珊珊他们的。” 如果真让他们搜出野味来呢?那就是有袁卫国这个大哥还有大队干部在,他们也无力阻止什么,是他这段日子过得太得意,不够谨慎了,这次也是给他的一个深刻教训,以后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否则他自己先饶不过自己。 袁卫国拍拍许言森的肩,兄弟之间,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过,袁卫国将烟头掐灭,站起来把许言森拉起头,一拳就砸上他的肚子了。 “呃……”许言森痛得弯下腰,这混蛋,连声招呼也不打一下,他还以为这一关过了呢,他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愤怒地指着这混蛋。 “看看你这副弱不禁风样,越混越倒回去了啊,行啊,胆子够大啊,把珊珊和彬彬交给你看着,你这混蛋敢将他们带进山里,还打算一夜不回!来,站起来,咱兄弟多年不见,再来过两招。”袁卫国冲着许言森挑衅道。 妈的!许言森心里爆粗口,缓过一节后,总算能直起腰来了:“行啊你袁卫国,说多年不见,有你这样一见面就揍兄弟的吗?我弱不禁风?我看你在部队里混成五三大粗的浑人了,来就来,谁怕谁?” 话说出去的时候,拳头已抢着偷袭过去了,好歹也待在农村里种了几年的地,这手上的力气比没下乡的时候大得多了,他就不信揍不到这浑人。 “砰砰砰!!” 两人在远离院子的地方,你一拳我一脚地打起来了,袁珊珊无意中探出精神力扫了一下,结果就看到这一幕,这……是好兄弟交流感情的表达方式?哈,够与众不同的。 不过她相信这两人是真的感情好,所以才肆无忌惮,可从没见许言森在其他人面前流露过这样气急败坏毫无形象的一面。 第41章 第41章 等袁卫国和许言森再回院子的时候,衣服整齐,脸上干干净净的,起初除了袁珊珊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外面动了手,不过过后许言森在帮忙端菜和吃饭过程中,因为动作幅度过大拉动了身上的伤,表情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让熟悉他的人猜出了些什么,纷纷报以微妙的表情。 袁卫国下手也不是没有分寸的,打人不能打脸啊,专挑看不见的地方,不过袁卫国暗暗揉了揉自己身上挨到拳头的地方,嘴角轻微抽搐了一下,没想到许言森这小白脸这几年混得力气也见长,虽说自己揍他三拳不一定挨到一拳,可挨到的一下子也绝不轻松。 可他不仅没表露出来,还在许言森看过来时,朝他抖了抖眉毛得意一笑,跟他相比,许言森不是弱不禁风又是什么?要不是他让着点,这家伙能揍到自己? 许言森黑线无比,这家伙下手竟如此狠,在部队那地方待得越来越黑了。 这顿晚饭虽然吃得晚了点,但从山里带回来不少好东西,所以菜色非常丰富,大家也放开肚皮吃。剩下的野物清理干净后,也让袁珊珊放了大料丢锅里焖上了,等回去的时候捞出来带上,这天气放着也能吃上好几天。 饭桌上说起为袁珊珊上报表彰的事,袁珊珊自己也十分意外,野猪是她自己特意留下一头的,现在经过郑大奶奶和大队里的口,就变成了大队里奖励自己的,这……说实话她还是有些不习惯这年头的思维方式:“这表彰的事非要进行吗?” 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毕竟初心可纯粹是为满足口腹之欲,没那么高尚的。 “这有什么,说出去的话咋能不算数,否则以后上面的人可不会将我们下面的大队干部当回事,罗大哥你说是吧。”罗婶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罗长树点点头说:“不错,今天的话都放出去了,可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否则他们会当我们糊弄他们。小袁不用觉得受不起,要不是你,那两头野猪什么时候会冲下山也不知道,再说接下来公社里为了让我们这些山村里的百姓过个安稳的冬日,会组织一些村民跟民兵连一起进山,清理外围对村子有危险的野兽,小袁你给我们村子当个领队人。” “这……”袁卫国一听可急了,怎还让自己妹子带人上山打猎? 袁珊珊却一口应了下来:“这是应该的,我现在是坡头村一份子,支书你就是不叫上我,我也会积极报名争取的。” “哈哈,这就好,有你带着我们也能放心些。袁同志啊,你可别急,你这妹子本事大着呢,不信你问问今天跟着进山的这些人。”罗长树笑道,伸手指了一圈今天一起上山的人。 赵洪军他们纷纷附和,讲袁珊珊怎样靠掷石子射中野物的,还讲到当初两只大野猪的惨状,许言森好笑地看了眼袁卫国,看吧,这人对珊珊的本事所知也不多呢,他以前也参加过,今年肯定更要参加,可以和珊珊一起行动,到那时候这家伙肯定回部队去了。 郑永祥没发表意见,因为他看到了带回来的猎物上的伤口,就跟这些人讲的一样,靠石子一击毙命,他在部队里都没碰到过这样厉害的石子神射手,再加上她能将两百斤的野猪搬动起来,这山里,能威胁到她的真的不多,当然袁卫国爱护妹妹的心情也能理解。 晚饭后,帮着一起收拾好后,大家便散了,除了许言森留下,济口村的另三个知青跟着赵洪军他们走了,今晚就在坡头村过一晚,明天再回。现在有袁卫国在,许言森留在这里过夜不会引出任何闲话。 袁卫彬虽然也想跟大哥挤一张床说话,可还是懂事地将机会留给了许大哥,收拾了一些东西搬到郑学军房里,这几天跟他挤一块儿了,两人不是没干过这样的事,有时候一起学习得晚了些,郑学军就留袁卫彬房间里了。 两小收拾房间,许言森在厨房里烧水用来洗漱,袁卫国把妹妹单独叫到院子里,他到现在不少事还一头雾水,在别人面前却不能问出来。 袁珊珊就知道,在袁父和袁大哥面前,这一关都要过的。 不过这回在袁卫国面前,袁珊珊理直气壮地说:“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这事咱爸早知道的,你要问什么就去问咱爸吧,对了,哥,你这次有几天的假?有没有时间去看看咱爸?” 袁卫国能将许言森噎得说不出话来,可到了自己妹子面前却颠了个倒,一句话就将他肚子里所有疑问给终结了,这天还能不能好好地聊下去了?听听这语气,感情他们都知道,就瞒着他一个?袁卫国心里有些委曲,好像自己离家太久,被一家子给隔离开了。 又是摸口袋想抽烟,又是挠脑袋,在院子里转圈,最后只能泄气,这是他亲妹子,他还能咋样?虽然现在变得有些不一样,可在他看来,这还是他那需要兄长挡在前面护着的娇滴滴的妹子。 “真是败给你了,”想到珊珊寄给他的那几双亲手做的鞋子,袁卫国心里就暖暖的,鞋子寄到后,可把身边几个跟他一样的光棍汉羡慕坏了,袁卫国穿起来后特得瑟地到他们面前晃了好几圈,“我这次能休得时间长一点,打算看过你和彬彬后,就去咱爸那里看一下,你们要不要一起去?假好请吧?” 袁珊珊笑了起来,这是做妹妹和女儿的好处,可以撒娇,可以耍赖,有时候还可以蛮不讲理,做父亲的和兄长的,因为疼爱而不得不让步,看到袁卫国一脸“被你打败了”的无奈神情,她的眼睛笑弯成了月牙:“等我明天问一下,看公社里什么时候组织进山,只要在那之前能赶得回来,我们就一起去吧。” “好。”袁卫国也笑了,嗯,反正还有时间,他可以检测一下妹子是否真有进山的能力,否则他还是要将妹子劝退回来的,荣誉要紧,可家人安全更重要。 当天晚上,袁卫国从许言森那里知道了妹妹弟弟更加详细的情况,心里更疼妹妹了,不仅要在村里应付一些居心叵测的村民,还将一家人照顾得好好的,自从妹妹来到这里,寄到他和袁父那里的东西就不少,更别说还将弟弟带在身边照顾得仔细,看小弟脸上并没有因丰城那里的事情留下的阴影,袁卫国就知道珊珊这个长姐比他这长兄尽责多了。 “是我对不起他们,要早知道是这样的情形,当年就不一心一意地当兵去了,留在丰城好歹有什么事,我能在前面挡着。”袁卫国心疼妹子扛起一家人的担子。 许言森看法却不同:“你这话就说错了,当年如果你不进部队,也许跟我一样也逃不了下乡插队的命运,对袁叔和珊珊姐弟俩更起不了多大作用了,就跟我现在一样,看着我爸妈在那边受苦,我这做儿子的能做什么?” 他能做的跟珊珊比起来远远不及。 要许言森说,当初卫国这条路还是走对了,军队里的环境非常适合他的性子,比起从政更适合他的发展,而且以他的脾气,即使没有下乡插队而是留在丰城里的话,碰上后来的事只怕更要糟糕,他一冲动起来砸上不论曹家还是革委会的门,那只会让事态更加恶化。 袁卫国仔细一想,许言森所说的情况有很大的可能,代入许言森的情况想一想,他郁闷地想砸墙,可一想到隔壁住着妹子,拳头在上方挥了挥,不甘地放了下来。 在外人面前很少吐露心声,对着昔日的兄弟却不想隐瞒:“你说我那后妈,不,现在不是后妈了,那人怎就这么心狠,不考虑我爸的感受也就罢了,可这狠心的女人连彬彬的感受也不顾及。” 时间越长他越心疼小弟,有这样的妈还不如没有,当初他爸重新组织家庭时,他虽然早已记事,对后妈没法产生多深的感情,但冲着他爸,他还是很尊重后妈的,虽说后妈不如亲妈亲,但直到他离开丰城,后妈的表现也不算太差,可哪想到这人心根本经受不住考验。 现在划清了界限,他与珊珊可以将这女人当成陌生人看待,可彬彬却不行,走到天边去那也是他亲妈,每一回见到了便会提醒曾经伤过他的情形吧。 许言森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不过他也清楚,袁卫国只是想要一个发泄的渠道。相比起其他妻离子散甚至阴阳相隔支离破碎的家庭,袁家和许家能都平安地保全下来,已属幸事。 “会好的,再等等,现在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你可别因为心急反而让袁叔为你担心。你在部队里,知道的事情应该比我们地方上小山村里更多一些。”许言森也想从袁卫国这里了解外面的大形势,他再往县里跑,可有些消息总归落后了。 两人聊得很晚才入睡,交流下来的信息加上许言森的分析,两人好歹对未来的信心增强了许多,许言森也更相信,现在就和珊珊说的一样,是黎明前的黑暗,很快就会云开日出的。 …… 罗婶带儿子回去后打趣儿子:“看到小袁了吧,你妈我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吧,就是晚了一步,人家小许比你更叫那啥水的?” “近水楼台先得月,”郑永祥帮他妈补充,心里哭笑不得,“妈你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大哥都给你生了两个孙子你还嫌清闲啊。” “呸,这哪一样?还不是看着你年纪渐渐大了,像你哥在你这个年纪,你嫂子都进门了,你这对象还没谈上呢,你妈跟你爸能不替你心急?”罗婶没好气地横了小儿子一眼,他自己不急,光让老两口操心了。 “这情况不是不一样么,你看袁大哥,年纪比我大得多,不一样没娶上媳妇呢。”郑永祥迫不得已将袁卫国同志给搬出来,心里对他说声对不起,“对了,还有咱村里的知青,爸你说是不是?” 罗婶气得捶了小儿子一记,郑常有背着手进门,背对着儿子来了句:“咱家里的事都听你妈的,妇女能顶半边天,咱家里的天都是你妈顶着的。” 罗婶被逗得噗哧一乐,这爷儿俩合起伙来糊弄她呢,见他妈不再追着说娶媳妇的事,郑永祥也松了口气,他就是现在娶上媳妇,不也两地分居,跟现在也没差,还是以后再说吧。 …… 第二日许言森和袁卫国起了个大早,没睡多长时间,囫囵吃了早饭就骑上自行车奔镇上县里去了。 袁珊珊很想跟着一起去看袁父,这村里的事情就不能落下了,于是去了知青院,问他们要不要今天就去山上,把野栗子和其他山货采回来。 休息了一晚,昨天累极了的一伙人又生龙活虎起来,难得两个村子的知青凑到一齐,一致同意今天就把任务完成了,省得下回再赶过来。 袁珊珊又叫上罗晓桐,十几个人再次去了山里,这次是直接奔任务去的,不再游玩了。 许言森带着袁卫国到了镇上后,先到了陶大姐的家里,陶大姐的爱人目前就在公社里工作,在县里也有些背景,许言森和陶大姐的爱人最近因为野物的关系走得更近,也许能得到别人嘴里不会说出来的消息,他也担心是不是上面的人有什么变动。 因为来得找,陶大姐的爱人项东正好还在家里,没到上班的时间。 陶大姐开门一见是许言森,赶紧将他拉进来就问:“你跟小袁俩没事吧?昨天革委会那帮子混蛋是不是冲着小袁去的?我正想着找人带话给你问问情况呢,咦?这位同志是谁?”说了半天话才发现边上还有一人。 项东对媳妇的大大咧咧早有认知,将两位客人请进屋坐下再说话,打发媳妇去倒茶。许言森将袁卫国身份介绍了一下,项东看得眼睛闪了闪,这样的身份让他更满意了,笑道:“看看你陶大姐急得,要是今天你再不过来,我肯定就要被她打发了亲自去找你一趟了。” 这话说得就更热情了,前后态度的变化许言森心知肚明,他和项东之间更多的是利益结合,也因为野物的关系两人现在拴一根绳上,要是他出了问题,项东也跑不掉,所以这次的事他不会怀疑到这人身上,也才会第一个到他这儿来打探。 “项哥你太客气了,昨天要不是我回来得太晚,昨晚就该过来一趟了,省得你们也跟着担心。”许言森笑道,他用野物只不过换些粮食与生活用品,但这些野物落到项东与陶大姐手里,发挥的作用就比他大多了,有这样一个稳定的来源,项东轻易舍不得断掉。 陶大姐端了茶出来,又端了鸡蛋糕,听了许言森的话说:“你跟你项哥客气啥,今天咋不把小袁也带过来一起玩?她可有日子没过来看陶大姐了,我就说我咋第一次看到小袁姐弟俩就喜欢上他们了,今天看到袁同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大地方出来的人跟咱小地方上的就是不一样。” “陶同志客气了。”袁卫国听他们寒暄得牙疼,坐在那里腰杆挺得笔直,这也让项东看得暗暗点头,这样的人家不会一直消沉下去,等有一日再翻身,这些也是他们的人脉了。 寒暄过后,项东便进入主题,与他们说了昨日打听到的情况,也许早料到许言森会过来,所以一早将这件事的前前后后都摸清楚了,不得不说也是个人精。其实昨日蒋胜利那帮人回来,他便得到消息,这些人白跑了一趟,什么也没得到,所以项东便也不愿意开罪许言森了。 这件事说简单也不复杂,就因为最近一段时间,蒋胜利的小姨子在县里搭上了门路,撺掇得蒋胜利有点蠢蠢欲动,想将头上的“副”字给去掉,这最紧要的就是立功拿表现了,正好撞上戴永庆送过来的把柄,觉得自我聪明了一回,只要把事情办实了,小姨子那边的人再护着,几个知青还能翻了天去? 真那么能耐,还能被打发到他们这穷山村里? 好不容易壮了回贼胆,却在看到袁卫国与郑永祥时立即怂了,嚣张而去,灰溜溜地跑了回来,据说蒋胜利把告发的知青叫过去狠骂了一顿。 “县里?可知县里是哪一位?”许言森问,如果只是蒋胜利自己一人拿的主意还好说,如果是县里人的授意,那就麻烦多了。 项东坦承道:“昨天刚想法子从姓蒋的怂货手下那边打听到这事,还没来及问县里是那条路子,不过小许你肯定有办法,之前我听说了,县里新调来一位领导,说不定有点关系。” 许言森还真不知道这事,看来真是自己疏忽大意了,马上说:“那我们赶紧去县里一趟,看看什么情况,多谢项哥为我们打听到这么些事,等风声过了我们再过来找陶大姐和项哥。” “好说,有什么事让你陶大姐带句话给我就是。”项东笑呵呵地说。 “多谢项同志和陶同志,我妹妹和弟弟有劳你们平时照顾了!”袁卫国郑重道谢。 “这么快就走了,哎,你们这些男人也真是……”陶大姐一边抱怨数落,一边与她爱人将两人送出门,回头就嗔了她爱人一眼,她一直知道自己男人这肚子里长了好几个心眼。 项东摸摸鼻子,知道自家媳妇对生得好看的男人会另眼相看,好在这心还是在自己身上的,否则真冤啊:“媳妇你放心吧,这两人都是聪明人,不比你男人我笨,将来说不定还有我求着他们的时候呢,所以能办到的事我当然会替他们办了,就是眼下,小许送过来的东西我们也得了实惠的。” “你说真的?”陶大姐对那些野物怎么处理向来不管的,但听项东说过,明年可能职位会往上动一动,虽然他们家在镇上算条件不错的,可谁会嫌弃变得更好的,“可将来就是有机会,他们不是回丰城么。” 项东笑笑,凭许言森在这边县里就有人罩着,说明背后的人可不止丰城那明面上的,他听说了一些小道消息,不过目前不知真假,所以连媳妇也没告诉,只是透露点风声,跟这样的人往来,将来说不定真能搭上一条路。 …… 昨天和戴永庆一起举报了坡头村知青袁珊珊后,王春丽整个人就处于一种非常亢奋的状态中,她真想跟着革委会的人一起回去,亲眼看着他们把证据搜出来。袁珊珊带着人上山了,她相信剩下的郑大奶奶一人,就算明知有革委会的人上门了,也来不及将家里的东西藏起来。 所以这回袁珊珊肯定逃不掉了,她很快就可以看到袁珊珊当着整个公社人的面挨批,接下来那些人就该知道,从来错的都是袁珊珊这个反动分子,她王春丽从来没错,凭什么一个个将她孤立起来。 这些知青中,只有戴永庆才是最了解她的,只有戴永庆才跟她有共同语言,他们也有着同样的革命志向。 好歹吃过几回苦头,知道不能就这样回坡头村去,她知道坡头村大部分人都被那贱人蛊惑了,只要过了今日,那些人就会知道那贱人的真面目。 两人一直在镇上等着,等到革委会的人回来,不用王春丽催促,戴永庆就赶紧去问情况了,结果挨了蒋胜利好一顿骂,丢了他一堆罪名,什么破坏群众团结,投机主义要不得,喷了戴永庆一脸唾沫星子,他才明白过来,结果跟他们想像的完全不一样,革委会的这些人空手而归,并没有抓到私藏集财产偷猎集体财产的证据。 蒋胜利把一路上积累起来的怒气全发泄到戴永庆头上了,把自诩进步知识青年的戴永庆气得差点憋过气,这些人以前不是向来打砸一通,没罪名的也能给按上罪名的吗?这一回怎就怂了?他也是知道这些人得罪不起,所以才没当场翻脸骂回去。 回去后戴永庆则把王春丽一通怪,怪她提供了错误消息,没将事情具体打听清楚,误导了他。 第42章 第42章 出师不利,戴永庆与王春丽只能离开秦石镇,在半路上分开,返回各村,路上两人就没交流几句。 戴永庆觉得是王春丽办事不力,大好的机会白白浪费掉了,下次革委会的人可未必会听他的了,那些人并不好打交道。 王春丽可不觉得自己有错,以己度人,如果自己有袁珊珊那样的能力,会不常常往家里带肉?况且她听郑嫂子说过,那家里肉都吃不完,可以拿来送人,所以认定了,只要出其不意地进去搜,肯定能搜出证据,可现在没找到证据,肯定又是大队里包庇了,通风报信将证据转移了! 两人丝毫没想到,蒋胜利会将两人的名字交出去,所以王春丽毫无心理负担地回到坡头村,看到路边两个晒太阳说话的老太太,摆出笑脸叫人,岂料两个老太太一抬头看到是她,脸色马上沉了下来,站起来朝她的方向呸了一口,拎起马扎转身就走。 王春丽惊怒无比,她以为伸手不打笑脸人,可没想到这些农村老太太这么没素质。 更让她震怒的还在后面,老太太还没走远,又有两个小孩跑出来,抓了一把泥巴朝她砸来,并叫:“坏人!你是坏人!打倒坏蛋!解放军打倒坏蛋喽!” 王春丽躲了,可仍有两团泥巴砸到她身上了,气得她要破口大骂,逮住小孩找他们大人去,可小孩一看她要追过来,马上一溜烟跑没影了,她连是哪家的孩子都没认出来,气得呕血。 这两桩事让她对坡头村的村民印象更糟糕了,接下来闷头赶路,不跟这种没素质没文化的农民客气了,所以并没有发觉大部分村民对她的态度发生的变化,不是冲她指指点点,就是朝她吐了一口。 直到她进了知青院关上门,看到她回来的村民才议论纷纷。 “这姑娘咋还有脸回咱坡头村呢,这样的人才应该抓起来改造去!” “看上去体体面面的小姑娘,没想到却一肚子的坏水,这样的姑娘可不能娶回去当媳妇,否则就是一搅家精,别想有安稳日子过了。” …… 罗婶听人说王春丽跟没事人一样又回村了,跟她儿子说:“要我说啊,这姑娘肯定还不知道自己干的好事,已经被全村人知道了,祥子我跟你说啊,以后找媳妇千万不能找这样的,否则别怪妈不让你们进门……” 啪啦啪啦说了一大通,郑永祥无力扶额:又来了。 袁珊珊一行下午就从山上下来了,一个个满载而归,一路说笑,都将昨天的事情抛脑后了,直到山下有婶子告诉他们王春丽回来了,这些人才回到现实里来,不过大好心情也没被破坏太多。 “小袁,你回去吧,我们也回知青院了,剩下时间陪陪你哥,好不容易才有探亲假过来看你们姐弟。” 姚海波三人也先跟着赵洪军他们回这边的知青院,许言森人不在,他也没那么厚脸皮去袁珊珊那边蹭吃蹭喝。 孟佳华他们都很高兴,这次收获比以往大,带回来的山货虽不能当主食吃,但平时当个零嘴却是很好的东西,还能收拾干净了给家人寄回去,城里想吃到这些山货还得另找门路,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 苏凤林乐滋滋的:“还是小袁有办法,看这回采的黑木耳,量大不说,也比以前的好,没小袁带路我们哪里找得对地方,等晒干了我给我爸妈寄回去,让我哥嫂子他们看看,咱这里的日子过得也不差。哎呀,不过一想到院子里那贱人这心情就坏了,你们等着,看我这回怎么替小袁收拾她!” 孟佳华和唐芸互望了一眼,哭笑不得,苏凤林这是典型的有奶便是娘,不过唐芸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甚至还想在后面煽风点火,巴不得苏凤林越闹越凶:“我们这筐里的也算是集体财产吧,我们要不要上交?” “什么?!”苏凤林炸了,“她敢!”气势汹汹地往知青院跑去。 “你啊,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孟佳华无语,“没你这句话,凤林她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唐芸得意地一挑眉,一点不觉得自己有做错,她可没忘记苏凤林做的那些好事,她这人记仇。 苏凤林冲进院子,把背的筐放开就尖声叫起来:“王春丽你个贱人,你给我滚出来!”并跑去她房前把门板拍得“砰砰”响。 “你叫什么?我又哪儿惹着你这大小姐了?”王春丽肚子里也窝着火,刚躺床上眯了会儿就被苏凤林这大嘴巴给吵醒了,头都痛了,不得不爬起来打开门骂回去。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将当事人王春丽震懵了,也把刚踏进院门的男知青震住了,这院门还要不要踏进去?他们以为只是吵吵嘴,可没想到苏凤林、彪悍得上来就动手,可让他们去帮王春丽?又办不到,所以不如眼不见为净? 唐芸则十分兴奋地看着,她就知道,她说出来的那句话起到了激化作用,涉及到自身利益,苏凤林肯定要炸,果然,要打起来了。 孟佳华头疼,让她一个老大姐带着这几个问题女知青,她都要折寿了,一个个的能不能懂点事?难怪小袁一早就抽身离开了,实在太明智了。 “啊——你打我?你苏凤林是什么东西敢打我?”王春丽尖叫起来。 “啪!”又是一个响亮的巴掌甩上另一边脸颊,苏凤林打得理直气壮,“我就打了咋啦?你个贱人敢做不敢当?不是你把那帮子红卫兵招进村的还会是谁?哦,我知道了,还有你那奸夫姓戴的,你们一对狗男女做的好事,哈!可你没想到吧,革委会的人过来什么也没搜到,咱村里还要给小袁上报表彰呢,让你举报去,让你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什么?王春丽一时间顾不得苏凤林话里的栽赃污蔑,她心虚了一下,特别大声地辩解道:“谁说我举报的?那么多眼睛都看着呢。” “哈!”苏凤林笑得夸张之极,笑死她了,“还想抵赖?革委会的人都把你跟姓戴的名字供出来了,哈哈,敢做不敢当了?你王春丽不是积极分子吗?原来也是个怂货!” 王春丽这下彻底懵了,不可能的!革委会的人怎可能将他们交待出来?可看了一眼其他人不是回避就是愤怒的神色,她顿时两眼发黑,难怪刚进村的时候那些人不是呸她就是扔她泥巴,原来他们都知道了,可她有什么错? “就是我去检举的又怎样?犯错的人又不是我,你们一个个站在反动分子那一边包庇她,你们这是自甘堕落!你们是共犯!”王春丽竭力争辩。 “哈!”苏凤林把自己的筐拖过来,把上面盖的叶子掀开,“看,我们都侵占集体财产了,你去告啊,我等着你把我们这一群人都告了,看我苏凤林弄不弄死你!” 躲到门外的男知青更把自己的身影缩了缩,这要闹到什么时候才能吵完?爬了一天的山很累的好不好。 许言森和袁卫国下晚骑自行车回来的时候,被躲出来的姚海波拦下来:“你们可终于回来了,早知道我跟你们一块躲出去了,”不用许言森追问,他自己就全部说出来了,“那院子里打起来了,就是这边姓苏的女知青跟那个告密的打起来了,你说我们外村的知青,又是男同志,想去拦架也不能。” 好在后来来了好几位婶子,才把打成一团的两人拉开来,他偷瞄了两眼,发现地上竟有好几团头发,都要产生心理恐惧了,力气没男同志大,可打起架来一点不输男同志,这点城里乡下好像没多大区别。 “珊珊没在吧?”许言森第一个关心的便是袁珊珊有没有牵扯进去。 “对,珊珊呢?”袁卫国紧跟其上。 姚海波用“你竟是这样的见色忘兄弟的人”的目光瞪许言森,感情他说了半天,这家伙就只关心袁家妹子一个?瞄了瞄一旁的袁卫国,到底很有义气地没给兄弟捅出来,磨了磨牙说:“没有,小袁妹子在家忙着呢,她要来我们也会拦着的。” 许言森和袁卫国一起松了口气,异口同声道:“那就好。”接着袁卫国看向许言森,“你要不要过去看看?我先回珊珊那边。” “一起回吧,这事我插不上手。”要插手也不是当面质问,这事他肯定不会就此罢休的。 说完,他和袁卫国一起蹬着自行车又骑远了,留下姚海波一人站在那里傻眼,好一会儿才醒悟过来,这两人也走得太干脆了吧,果然没他这般有兄弟义气,两人是不是忘了,两辆自行车里,有一辆是他借来的,就等着自行车回来,他好骑着回济口村去。 袁珊珊回家后便和郑大奶奶及两小忙开了,将筐里背回来的山货摊开来晾干,虽说袁卫彬背不动太多份量,可袁珊珊一人抵两人都不止,所以份量足足的,等许言森和袁卫国回来的时候,他们才刚忙完。 “咦?这时候还有山核桃?”袁卫国捡了一个捏开来,将核桃肉丢嘴里。 “嗯,就是过了时间没多少了,之前我摘了不少回来,哥你回去的时候多带点。”她一直往山里跑,也不是光弄肉,各种山货也陆续采了不少,大部分都放在山里,就是带回来的也足够一家人吃的了,这些山货晒干了都让她和郑大奶奶藏地窑里了。 “给咱爸多带点就行了,我那里不用。”袁卫国并不清楚他妹子口中的“不少”是多少份量。 袁珊珊看了眼她哥,没继续说,等她哥离开的时候直接拿出来给他就是了,到那时候还能拒绝? 天黑后许言森也没离开,借来的自行车让姚海波骑回去了,等一起吃了晚饭,袁卫国才奇怪道:“言森,你不回去?不要上工了?” 许言森淡定地说:“难得你来,我陪陪你,明天一早回去不会晚。” 袁卫国欣慰地拍拍他的肩,好兄弟。 袁珊珊去问了公社里组织进山的时间,还来得及一起去趟青祁农场,所以晚饭后便收拾行装准备早点出发,秋忙已经结束,队里给假也很大方,当然这也因为袁珊珊平时上工时完成的工作量不比一个成年壮劳力少。 袁卫国和许言森出去散了会步,回来时听到厨房里有闷响声,点了煤油灯,不知在做什么。 “珊珊你们在干什么?这是砸什么呢?”两人走进去看到袁珊珊拿了木棍在敲什么,两少年在边上看得起劲。 “哥,许大哥,家里不是山核桃多么,咱爸也不是多爱吃零食的人,我就想着做点油炒面,平时肚子饿了可以冲点吃吃,又有营养。”她掂量着力道砸的,拿开木棍对两少年说,“快看看,壳跟肉有没有分开,好不好捡?” 袁卫国也抓了一把,这力道用得这么巧,居然肉跟壳都分开了?许言森握拳抵唇边轻咳了一下,袁卫国对自己妹妹的本事了解得还是不够多啊,笑了下走过来:“我也帮忙捡,珊珊你多砸点,这东西是好,我们那边有知青回城探亲时,也会带点这东西过来,用开水冲了,那味道,真馋人。” “好,那我多做点。”袁珊珊笑道,她之所以想到这个东西,也是今天在山里听其他人提起来的,正好家里又收了点花生,也可以捣碎了放里面。 袁卫国不信邪地试了试,砸了几棍子下去后,袁卫彬伸头一看,顿时把自家大哥嫌弃上了:“哥,你砸得比姐差多了,这样的一点不好捡。” 砸完后袁卫国自己就知道了,可被小弟这么看不上眼,还是故作生气状撸乱了他头发。再看自家妹妹砸的情形和核桃碎裂的情况,不得不承认,这力道的把握上面妹妹比自己强得多,感情他妹子,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成了武林高手? 点了两盏煤油灯,几人在厨房里忙到老晚,第二天许言森又特地去找陶大姐买了些白面和大肥肉回来,这天院子里不时飘出香味,这味道,跟许言森说的一样,馋人,炒好第一锅时,不说两小,袁卫国和许言森也没忍得住冲了碗吃起来。 说好的回村上工,许言森在这里又赖了一天。 袁珊珊也从他和大哥口中知道了他们出去跑了一天的成果,镇上项东说出的情况不提,两人去了县里找了县里认识的领导,这事果然和县里新调来的干部有关,只是袁珊珊这事却完全属于蒋胜利自己一人的主意了,和县里新来的那一位并没有关系,但那一位的到来,却也让县里的形势比原来紧张。 “原来想等小许你下次过来的时候跟你提一提,让你心里有数,没想到这上面的形势先把下面给影响了,一个个上蹿下跳的。”那位领导听许言森说了下面的情况后,也是无可奈何地摇头,完全没想到的状况。 许言森在县里走了一圈,打听到的情况与这位领导所说的一样,真的只能说是无妄之灾了,这也是因为他和袁珊珊姐弟俩的成分太过惹眼,容易让人盯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好在村里要给袁珊珊争取表彰的事,如果落实下来会给她加分不少。 袁卫国跟着过去也不是一无所获,他跟县里武装部的一位同志搭上了关系,对方和他一个军区里出来的,说起军区里的首长,两人很有共同语言,得知袁卫国的弟弟妹妹就在下面的村子时,武装部的这位同志拍胸口说他关照他们。 袁卫国让这人的详细地址和联系方式都留给了袁珊珊,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实在找不到人帮忙的时候,这人可以作为最后一条退路,他回部队后会再找找人,争取将这一关系再巩固一下。 袁珊珊很认真地收了起来,就跟这一次一样,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意外的情况发生,能不用到自然是最好的。 许言森到底还是回去了,走的时候恋恋不舍的貌似只有袁卫彬一个,不过袁珊珊给了他一小袋油炒面,这……也算是一份心意吧,许言森如此安慰自己,挥挥手骑上自行车,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袁珊珊在出发前的晚上进了趟山,袁卫国完全不知妹子去了山里,以为是和村里的小伙伴道别去了,等她再回来时手里提了一个袋子,袋子一打开,袁卫国傻眼了,因为里面全都是肉,他乍舌道:“珊珊,这是从哪里来的?不会是打……” 想说打劫来着,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袁卫国的妹子怎可能做那种事,再说这时候想打劫也得找到地方啊,这村子里,有谁家藏了这么多肉能让他妹子去找劫? 袁珊珊动手将这些肉剁成小块,方便带着上路和存放:“当然是我亲手做的,不过一直放在山里面,等吃的时候或者要用得着的时候再取回来,不然放家里让人过来搜查?” 好有道理,可听着还是很不对劲啊:“山里?放山里不会被野兽叼了?被虫子啃了?不会被人发现?” 袁珊珊用手指指带回来的肉,这还不说明问题? 袁卫国又被堵了回去,这回在妹子面前怎会变得笨嘴笨舌了? 袁珊珊又说:“之前让许大哥给爸那里寄了一些,不过想想以后还是少寄点,宁可自己费点时间多跑一趟亲自带过去。”这年头,吃点肉都要遮遮掩掩的,真是不痛快,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袁卫国同意道:“是这个理,万事小心点没大错,明天上路我来背着,没人敢检查我的行李。” 袁珊珊给郑学军和郑奶奶也留了些肉,让他们收在地窑里,几天时间放不坏的,第二天一早,便由袁卫国背着行囊,兄妹三人坐上了由郑永祥赶的牛车。 离开前,袁卫国和袁珊珊已经得到消息,大队给袁珊珊的请功名字报上去了,公社也接了下来,没意外的话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批下来,让兄妹只管放心。 “永祥兄弟,多谢了,以后常联系。”袁卫国拍拍郑永祥的肩,两人从最初客气的“同志”称呼,转变为如今的“永祥兄弟”和“袁哥”,都是当兵的,有共同语言,袁卫国为着珊珊姐弟俩着想又存着刻意拉近关系的想法,两人很快就熟络上了,袁卫国也将县政府领导层的变化告诉了郑常有与罗长树,这会让他们在以后的工作中方便不少,至少不会撞到枪口上去,成为派系争斗的牺牲品。 “好的袁哥,常联系,我只能送你们到这儿了。”郑永祥也拍拍袁卫国的肩,对袁珊珊和袁卫彬笑了笑,他的假期少,等兄妹三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回部队去了。 郑永祥目送他们上了汽车后才转身离开,袁珊珊这姑娘跟他以前接触过的确实大不一样,回来几天了,他还是无法想像出,长得这么娇滴滴的姑娘,怎会生出那么大的力气的,赶牛车的时候离开镇子的时候还是不由地失笑摇头。 这次有袁卫国跟着,虽然没碰上上回搭顺风车的叔侄俩,不过他们也没在风津县过夜,而是坐上了去下面镇子的车,等到了镇上后,袁卫国让姐弟俩看行李,他出去转了一圈,居然找到了正要回青祁农场的马车,对方正好也知道有袁国柱这么个人,再看了袁卫国的工作证件和介绍信后,就跟着他一起回来接姐弟俩了。 马是农场里养的,农场定期有人套了马车来往镇上和县里运送物资,有农场送出去的,也有外面采购的,这位大叔今天正好因私事耽搁了一些时间,否则袁卫国就要另想办法了。 “坐稳喽,走喽,驾!” 鞭子扬起,马儿撒开蹄子,马车比牛车速度快多了,袁卫国递了烟,与大叔交谈起来,一路上让他知道了不少农场里的情况,有些珊珊姐弟俩来过一回的都不知道。 这季节日天渐短,天色已完全黑下来,马车前吊了个马灯,一摇一晃的,路上空荡荡的,这年头又没有路灯,看着怪瘆人,不过这大叔明显不是第一回干这样的事,告诉他们这路上绝对安全得很,没哪个傻大胆敢在这段路上干不法之事。 袁卫彬被摇晃得靠在他哥身上打起了磕睡,相比起来袁珊珊还精神奕奕的,行到一半时却发现前面一辆大卡车挡在路上,刚刚还说这路上很安全的大叔,心里咯噔了一声,不会这么巧就被打脸了吧,拉了下缰绳放慢了速度。 “咦,这车我认识,就是上次我和彬彬来的时候搭的便车,哥,我们快过去看看。”袁珊珊没想到这么巧,先是看到了车子的外地牌照认了出来,可现在车上竟然一人都没有,连忙放开精神力四处搜索起来。 不好,地上有拖拽的痕迹,路边有一片草被踩压了下去,袁珊珊不等马车停稳,迅速跳了下来,就向那方向飞快跑过去。 “彬彬,快醒醒,有情况。”袁卫国忙将靠在他身上的弟弟叫醒,又不放心将弟弟一人丢在车上,行李没关系,“跟哥一起走,大叔等我们一等,我是军人,不会有事。” 大叔擦了把头上冒出来的冷汗:“好的,你们快去快回,有情况出个声,我等你们回来!”这正好卡在半道上,想要叫人也不方便。 “哥,咋回事?” “路上解释。”袁卫国担心珊珊,可没想到妹子速度太快,一眨眼就消失了,他只能带着弟弟顺着消失的方向跑去,“彬彬快跟上。” 顺着痕迹,袁珊珊的精神力很快追到了源头,竟有五六个年纪不比彬彬大多少的男女,在围殴躺在地上的两人,那两人正是她上回认识的叔侄俩,旁边还有扯破的包,票据之类的纸张散落在草丛里。这情形让袁珊珊一眼便看得分明,站谁一边还用得着说,信手就捡了几颗石子,如今对她来说还是石子用得最顺手了。 不过掷石子的时候她手顿了一下,差点将这些人当成丧尸或是山里的野物了,好在脑子还清醒得很,一边跑一边石子就掷了出去。 “咻咻咻!!” “啊!谁打我?” 接二连三有人或是捂着屁股或是捂着手臂跳起来,又或者人一歪倒了下去,抱着腿嘶嘶直叫。 “哪个王八蛋躲在暗处用弹弓偷袭我们?给我们滚出来!”一人瞪着袁珊珊跑来的方向色厉内荏地叫道,一只手受伤,另一手仍抓着棍子。 可眼前影子一闪,下一刻棍子便不再在他手里了,随即背后一痛,人就被趴下去了,袁珊珊抢到棍子随手就一棍子敲了过去,还能立刻站得起来算她输。 “砰砰砰”几下,没一个还能站起来了,其中有两人手上还拿着小刀,被袁珊珊两脚一踢,不知飞到哪处草丛里了。 “珊珊!” “姐!” 袁卫国听到前面传来的惨叫声,跑得更快了,袁卫彬这种情况下怎可能拖他哥的后腿,紧紧跟在他哥后面,跌倒了又爬起来,一声不吭。 “我在这里,不用担心,歹徒都被我制服了。”袁珊珊赶紧回话。 袁卫彬长长吐了口气,跑死他了,他觉得他有必要跟他姐一起锻炼身体了,否则要是下次碰上事,他保准是拖后腿的那一个,再说他也想跟着他姐行侠仗义来着。 “小袁?你是小袁姑娘?”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地上响起,地上两人还没反应得过来,围殴他们的这伙劫匪就被制服了?再听到喊出来的话和有些耳熟的声音,苏河昌从记忆里挖出一个身影。 “叔,你还好吧,我们得救了,有人救我们了,”苏国飞被揍得浑身痛,他还要护着一上来脑袋就被砸了一下的叔叔,所以后来挨的揍最多,“你……是上回我们碰到的袁珊珊同志?”苏国飞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眯起眼睛看去,眼前的不正是上回搭他们车的姑娘。 “我是,没想到和苏叔苏大哥你们这么有缘,我们看到你们停在路边的车了,这不追过来看看,我哥我弟他们来了。” 袁珊珊话音刚落,袁卫国和袁卫彬出现了,袁卫国眼睛一扫便迅速辨清眼前情况,好家伙,竟让他探亲路上碰上拦截车子的劫匪,而且一个个才多大年纪,居然不学好做这种犯法的事。 “解放军同志!”苏国飞一看清袁卫国那身绿军装,差点喜极而泣,似乎袁卫国的身份比袁珊珊的身手更得他们信赖。 “饶了我,我们再不敢了……”那几个男女也吓傻掉了,原来的胆气迅速没了,一个个求饶起来。 袁卫国可不是求一求就心软的人,要不是碰上他们,不知这两位司机会是什么下场,这些劫匪必须交给公安,所以上去踹了几人一脚,让他们更加害怕了。 “两位同志,我是袁卫国,你们伤得重不重?还能起来吗?”袁卫国走过来替他们检查身上的伤。 “能……我们不要紧的。”再伤也得爬起来,叔侄俩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多谢解放军同志,多谢两位小袁同志,太感谢你们了!” 谁能想到,当初一句玩笑话,会在这时候兑现了,带了他们一程,居然真的替他们挡了劫车的。 袁卫国让弟弟扶着叔侄俩,和袁珊珊一起找了藤条将这些人捆在一起,一起拖着带回去,一个都逃不了。等在路边的大叔见到一串人回来的时候吓了一跳,等弄清楚状况后也大骂这些小年轻的,哪怕种地也好,居然干这种犯法的事,必须送公安! 让叔侄俩到马车上躺着,农场里有卫生院的,最后卡车是由袁卫国开回农场的,又从农场叫了好些人,将那几个劫车劫财的人一起先带进农场,等天亮后再由农场送去派出所。 这件事很容易就定性,因为有苏河昌苏国飞这对叔侄作证,他们的身份农场这边也是知道的,于是袁家兄妹三人迅速上升为智救百姓勇擒劫匪的英雄,专门有人去通知浑然不知的袁国柱同志。 袁国柱和钟洪亮以及陆正农爷孙俩全部过来了,他们谁也没想到袁家三兄妹一起过来了,还是以这种方式出现的。 第43章 第43章 场领导都惊动了,亲自过来见了袁家三兄妹,表示他今晚就会派人与派出所联系,绝不能纵容犯罪分子,更对他们见义勇为的行为给予了肯定和褒扬。 袁国柱得到信的时候又惊又喜,喜的是不仅珊珊姐弟俩又过来了,这次长子也跟着一起来了,惊的是跟歹徒搏斗,不知珊珊姐弟俩有没有被连累受伤,至于长子,这种事情本就该是他应该做的。虽然知道了女儿身上发生的一些怪力乱神的现象,可身为父亲哪可能不担心。 看到三个儿女都好好的,袁国柱这才将心放回肚子里,却习惯性地对长子板起了面孔。 “爸,让你和两位伯伯担心了。”袁卫国尽管比袁父都高大了,但严父的形象在他心目中更深,此刻见到父亲削瘦的身体,花白的头发,眼睛也不由地发酸。 “既然出来探亲,不早点写封信说一声?”袁父怪道,转身看向珊珊姐弟俩,面色却迅速柔和了下来,“珊珊和彬彬没事吧?” 袁珊珊好笑地看了眼大哥,笑眯眯地走过去搀扶住袁父胳膊:“爸,我能有什么事。” “就是啊,爸,”袁卫彬也是机灵鬼,对大哥扮了个鬼脸,走到另一边扶住袁父,低声嘀咕,“其实是姐先发现的,等我和哥赶过去的时候,姐已经把他们都制服了,姐可厉害了。” 袁父转头又瞪了眼长子,身为大哥居然没护好妹妹弟弟,这是失职。 袁卫国摸摸鼻子,貌似一家子他现在地位最低了,跟场领导告别后,袁卫国一人背着行李闷声走在最后面,被钟洪亮的大掌在肩膀上招呼了两下,要不是在部队里待了这几年,肯定要吃不消。 “好小子,不错,虽然比大侄女还差了点,好好干,还是很有前途的。”钟洪亮心说小伙子体格不错,是个当兵的好苗子,没想到老袁看上去挺文弱的,生的儿女却跟他截然相反。 袁卫国早听珊珊说了这边的情况,对与袁父同住的两位长辈身份也都知道了,现在一看钟洪亮这脾气果然很对胃口,部队里可有不少像钟洪亮这般性情爽朗的老兵和首长,一点不介意他说自己比珊珊差点,今天晚上的经历已经让他知道了,他确实比珊珊要差了些。 “钟伯伯老当益壮,依旧龙马精神。”一看就是以往经常带兵操练而不是坐办公室的人,到了农场这边依旧没丢下当兵的那一套。 陆睿明看到哥哥姐姐也高兴得很,跟袁父说了会话,袁卫彬就和他玩一块儿去了,陆正农笑眯着眼看着,现在袁家三兄妹安全了,陆正农才对袁父说:“这对老袁你,对他们兄妹三人,都是件好事,这件事肯定会传回部队和他们插队的公社里,以后就算有什么事,他们的日子也会好过些。” 袁父当然以珊珊姐弟俩的安全为第一,而不是去谋算怎样更得利,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只能往好的方面去看,让三个孩子身上多了份保障,这件事最后结果总算是好的。 再说自家闺女儿子的品性都是好的,这回碰上的又是认识的人,如果他们袖手旁观,袁父反而要自责他这个当父亲的没尽到责任,是他养而不教。 回到袁父住处,袁卫国看到破旧低矮的房子,果然跟妹妹弟弟说的一样,现在一家人,就属他们父亲境况最差了,当然这也多亏珊珊把彬彬带在身边护着教着,否则,他也不敢想像会落到什么境地。 “走,进屋去,你们三个好好的,老袁在这里也待得安心多了,自从大侄女来过后,我们两个老的连带着明明这个小的,日子也过得好多了,哈哈。”钟洪亮拍拍袁卫国的肩,推着他进去,手里也帮着他提了一半的行李,心说老袁的儿子就是孝顺,平时寄的包裹就没断过,这来一回也是大包小包的。 进了屋将带来的吃的用的都取了出来,吃的当然不是给袁父一人准备的,而是一起算的,一大堆的吃食和山货,可把钟洪亮乐坏了,特别是看到油炒面,马上转身就去厨房烧水去,又一拍脑袋:“你们仨还没吃晚饭吧,看我跟老袁这脑子,光顾着看你们高兴了,老陆,走,给他们三兄妹做点吃的。”他就会烧烧水,吃的还得老陆来。 袁珊珊要去帮忙,让陆正农拦下了:“就给你们做些面疙瘩,这晚上吃了暖和。” 当天晚上,农场里就有汽车发动,场领导亲自过问,自然重视无比。 第二天一早,袁卫国接手了他父亲的活,将养牲口的地方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了,回来刚坐下吃早饭,场领导就带着两个公安过来了,袁珊珊本准备吃了早饭去卫生院看望苏家叔侄俩,顺便给他们带些早饭去。 过来的两位公安并没有对袁父他们流露出异样的目光,其中一位还对袁父大加赞赏,袁父教出了三个好子女,袁父自来到这里后就没得到过这样的待遇了,心里为儿女骄傲的同时也没露出多少受宠若惊的神色,毕竟以前也是当干部的,淡定的功夫还是很到家的。 场领导陪着这位公安与袁父他们一起说话,另一位公安则找上袁家三兄妹做笔录,重点是袁珊珊与袁卫国,因为他们先去了苏河昌与苏国飞那里,了解到正是这位女同志和这位解放军同志出现得及时,救了他们。 两人尽量还原了事实,不过袁珊珊把大哥也突了出来,声称没有身为军人的大哥在一旁一起出手,她也做不到那么果断,袁卫国要否认,其实昨晚他就跟着跑了一趟,到的时候人早被珊珊制服了,他最多再帮着把歹徒带回来而已,但袁珊珊用眼神制止住了他,这份功劳当然要兄妹三人一起分了,反正都是自家人,有必要互相推让吗? 公安同志没想到袁珊珊一位女同志在这里面出了大力的,苏河昌叔侄在做笔录的时候就说了出来,在这里又得到了证实,袁珊珊谦虚道:“我就是天生力气大点,碰上这样为非作歹的事,当然不能往后退缩,这是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做的,昨晚要是其他人碰上,肯定也会跟我们一样,大哥是吧。” “是,我们军人更当以身作职,保护老百姓的安全,打击各种犯罪分子。”袁卫国接着说。 “好!说得好!”坐在另一边的公安听了兄妹两人的话拍手叫好,“两位小袁同志的觉悟都非常高,值得所有的青年向你们学习,等这件事情查明后,我们会联合农场以及林场那边一起,向你们所在的部队和公社发去感谢信。” “不错,这也是我们应该做的。”农场领导也表态道,农场也会因为这件事而沾光的。 袁珊珊与袁卫国连带着袁父一起又谦虚了一下,做完了笔录,场领导和两位公安同志告别离开。 袁珊珊长长舒了口气,使劲搓搓自己的脸,妈啊,刚刚说了那么多不习惯的话,她的牙都快酸倒了,就因为她也意识到这件事将会带来的正面影响,所以死命地板着面孔说着场面上的话,其实,那一刻她脑子里闪过的是王春丽的形象,用她那副模样肯定没问题。 果然,还是凑效的。 这人,也不算一点用处没有。 “爸,我们去看看苏叔他们。”袁珊珊说。 “应该的,他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应该去看看,你们拿点东西过去。”袁父帮忙收拾了些昨天兄妹带过来的吃食,油炒面是最方便的,临走的时候,袁珊珊将陆睿明也带走了。 之前公安在的时候,他们就问了这两人伤的情况,万幸叔侄俩基本是皮外伤,就是苏河昌脑袋上挨的一下比较重。到了卫生院,他们被带到旁边的隔间,苏国飞在照顾躺在床上的叔叔,看到兄妹三人过来,忙起身热情地迎接他们,苏河昌也在床上挣扎着要起来。 “苏叔,你可别动,好好躺着,我们就来看看你们情况。”袁珊珊忙制止他的动作,据她估计,苏河昌挨的那一棍,可能有点脑震荡了,那几个少年年纪不大,下手倒狠得很。 “谢谢小袁你了,这位袁同志,快坐。”苏河昌只得在床上招呼三人。 苏国飞从隔壁搬来凳子让兄妹三人坐下,袁卫国将带来的东西递过去,又是一番推让最后只得收下。 苏河昌叔侄对袁家兄妹感激无比,昨晚要不是他们,两人还不知能不能好好地回来,听他说起详细的过程,袁珊珊也才知道整件事比她以为的要危险得多。 “也许是我们常在这一条线上走,早被人盯上了,摸准了我们昨晚那个点会经过,所以呵呵……”苏河昌直摇头。 苏国飞接口道:“昨晚是我叔开的车,突然有个小子从路边冲出来,我叔害怕撞到人,赶紧刹车下去查看,没想到又突然冲出一个人,挥起棍子就砸上了我叔脑袋,我叔差点就被砸晕过去,可也被那几个混蛋用刀抵着脖子,后面的情况你们也能猜到了吧。”苏国飞露出苦笑。 原来碰瓷这种事哪个年代都有,袁珊珊只是没想到,昨晚上那几个劫车的,其实年纪都不大,这么年纪轻轻居然就干这样的勾当。 “其他没什么损失吧?”袁卫国问。 “还好,”苏国飞也松口气,“幸好你们赶得及时,否则我们真要撑不住了,他们拿去的包里没放多少钱款,叔叔就是怕路上会碰上麻烦,所以放得比较隐秘,有一部分可是公款,这要是损失了……”苏国飞摇摇头,“回去可没法交代。”就算不让他们把钱款还出来,估计叔侄俩的这份工作也没了。 “人没事就好,以后上路小心点,”袁卫国安慰道,“好人有好报,上回珊珊他们就多亏了你们帮忙。” 这下苏河昌和苏国飞都笑了起来,事情发生后苏国飞也不知该说叔叔太心善还是什么了,要是没有上次一时好心捎上姐弟俩,这次可就要闯不过去了:“是啊,好人有好报,这次可不就应验了,上次直到小袁下车时,我还将小袁的话当笑话呢。” 袁卫国好奇地问他妹妹说了什么好笑的,苏国飞将袁珊珊上次搭车时说的出复述了出来,听得袁卫国也哈哈大笑。 正说笑着,隔壁林场的领导也过来慰问伤员了,毕竟是去林场的路上出的事,这也算是工伤了,不过因为农场近,这才将人送到这边的卫生院,等苏河昌情况稍微好转些,还会将人接去林场。林场领导又感谢了一下袁家三兄妹,亲自将他们送出门。 接下来日子平静多了,上工回来的钟洪亮非常高兴地说,托了兄妹三的福,农场方对他们三个老的派的任务轻了不少。以前想照顾也不能明着来,现在恰好有了最好的借口,这让袁卫国三兄妹也非常高兴。 袁卫国除了帮忙照顾牲口打扫卫生,还将里里外外破损的床板桌椅统统搬出来修理,刚跟农场方开了口,对方就将一整套工具借了来,袁卫彬跟着打下手,袁珊珊则拆拆洗洗,将三个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让上工回来的三个老的看得舒心极了。 陆正农很尽心地考较袁卫彬的功课,于是袁卫彬跟陆瞎明过起了一样的日子,知道袁珊珊想学些基本中医知识后,袁父请了钟洪亮帮忙将女儿介绍给那位老中医,因为钟洪亮以前在战场上受过伤,有时旧伤发作,会偷偷找那位老中医拔拔罐针灸一下之类的,所以关系很不错。老中医听了后让钟洪亮先把人带过来看看,人看过了再说。 虽然现在中医不受重视,但袁国柱对女儿的选择没有反对,很显然上次从这里回去后,女儿也在认真考虑以后要走的路,虽然老钟常说要把女儿弄去当兵,可袁国柱知道当兵的辛苦,舍不得女儿也进部队,当一名救死扶伤的大夫很不错。 其实,袁珊珊哪有那么崇高的想法,不过是想选择一样最适合自己的职业,自己的精神力异能并不能摆到明面上来。 老中医没想到外面来的小姑娘还会对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感兴趣,要知道,在外面这些可都是被划入除四旧的范围,特别是听钟洪亮在那里遗憾不能将小姑娘收到手下当兵,便问了缘由,才知道小姑娘天生力气大,五官感觉又比普通人灵敏,倒生出了见一见的兴趣。 袁珊珊非常敬重身处逆境仍不放弃所习医术的老中医,她上次过来见过这人,是位很精神矍烁的老人,毫无不得志的抑郁之色,她相信这样的人就算放到末世里,只要活下来也能很快找到自己的定位,就如钟洪亮这样的老军人,他们的心灵很强大。 所以随袁父前去见这位姓周的老中医时,袁珊珊态度很诚恳,任由这位看上去很温和的老人打量着。 周老爷子扶着胡须打量着这位小姑娘,知道这么号人物,上回帮着长辈干活,让不少老家伙羡慕,这回又抓歹徒做了回小英雄,每一回过来似乎都挺热闹的,想不关注都不行。 “小姑娘,你要跟我一个老头子学中医?”周老爷子笑眯眯地问。 袁珊珊并不会认为老中医会如外表一样温和,她不想糊弄人,老实说:“我想有一技之长,加上我天生力气大,常往山里跑,采草药非常方便,所以想多学些这方面的知识,也不白浪费我一身力气。我带了些我自己采的草药和按方子配的药,想请老爷子帮我看一看,没人教,都是我一人瞎琢磨,怕出错。” 钟洪亮不爽地咂嘴,不浪费这天生的力气,部队才是最好的去处吧,去学中医跟草药打交道?那才是大材小用了。 袁国柱站一旁不说话,不管结果如何,只要老爷子肯出言指点一二,或是列些需要看的书目,对珊珊就有很大帮助,作为父亲的私心,他不愿意女儿和儿子一样远离父亲身边,有可能去做一些有危险的任务,女儿对未来的设想规划很务实。 周老爷子不说话,打开袁珊珊放到桌上的药包,一个个的检查,不时放到鼻子底下闻闻。袁珊珊能配什么药?不过是驱虫蛇之类的,但经实践验证,效果确实不错,不管是上回带人进山,还是她在山里收拾出来的那间屋子,帮她避免了不少麻烦。 还有她根据书上写的配好的用来给袁父三人泡脚的草药,其他的不敢乱用,配的是袪除风湿对关节炎有好处的药,冷天睡前泡一泡,对身体好,又有助于睡眠。 周老爷子放下药,拍了拍手,笑道:“小姑娘心思倒灵巧,”这些药派什么用场他哪里分辨不出来,“果然是深山里采来的,这些药材配这些方子,浪费了。”一辈子浸淫在中医里的人,看到好的药材忍不住见猎心喜。 “老头你倒是给句话啊,不行的话还是跟着我吧,跟你学什么中医,那叫浪费。”钟洪亮大大咧咧地说。 周老爷子瞪了他一眼,这个胡搅蛮缠的大老粗,挥挥手赶人:“待一边去,再说下回就别再来找我老头子。” 钟洪亮鼓了鼓牛眼,却也只能郁闷地待一边去,甭说,老爷子的威胁对他挺起效用的。 老爷子欣慰地看着袁珊珊说:“虽说刚上手,做得有些粗糙,可这药效却一点不差,看来你是用过了心里有数的吧,老头子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你要多学些草药知识,这没问题,老头子我巴不得学的年轻人越多越好,我给你列张书单,你在外面想办法找找看,实在不行再来这里我给你指个门道。你先把基本的书看起来,走前这几天,多往我这里走走,我给你说说这炮制药材的功夫。” 指着泡脚的草药对袁国柱说:“这是给你们配的吧?只管拿去用吧,有用,天天坚持,比吃药管用。”这面前的一个两个,大毛病没有,可在这里待的时间长了,小毛小病不断,累积下来总归不好,可关在这里却讲究不起来。 “多谢老爷子。”袁珊珊高兴道。 老爷子一乐呵,忍不住又多说了几句:“想不想学针炙?这对力道的控制要求比较高,光是力气大可不行的。” 袁国柱终于开口说:“这丫头有门砸核桃的手艺活,几棍子砸下去,山核桃的肉跟壳能分离大半,这就是用的巧劲吧?”这都是小儿子在自己面前炫耀的,当父亲的也忍不住炫耀了一下,他可不认为自己女儿这方面不行,他从老钟这里知道,周老爷子最拿手的还是他的针炙。 “就是,老头你可别小瞧了我大侄女,我这侄女要是有机会学到手,保准比你这老头厉害。”钟洪亮一呲牙又开口了。 袁珊珊抽了下嘴角,心里却暖暖的,她爸和钟伯伯都在帮自己,她眼睛亮了一下,有机会能学这门技能当然要学,她不会认为自己控制不好力道辨不好穴位,这方面精神力异能更有发挥余地。 周老爷扶须的手抖了一下,这是激动的,这山核桃可不是好砸的,力气大又能将力道控制得这么好,他敢说没几人能做到,如果……如果……周老爷子心里一乐,说:“既然如此,老头子给你多加几本书,以后再过来记得到老头子这里来,让我验收一下你看书的成果。对了,再给你列张药材单子,山里有的就采了带过来,没有的就别去找了。” “你倒会占便宜。”钟洪亮咕哝了句。 “好的,我记住了,多谢老爷子。”袁珊珊应道。 再回去的时候袁父满面笑容,周老爷子挺通情达理好说话的,中医也不会一直像现在这般被埋没,迟早会有用武之地。 袁大哥和袁小弟也替袁珊珊高兴,一大家子包括老钟和老陆爷孙俩,一起整了桌好吃了算庆祝一下,这座简陋矮旧的院子,越来越有生气了。 苏河昌叔侄在第二次就被林场的人接了回去,大卡车也有人开了过去。 袁珊珊以为走之前不会再碰到他们两人时,临走前一天,苏国飞却特地跑过来找兄妹三人,是代表他叔叔过来的,他年轻,又因为受的皮外伤,所以恢复得很快,苏河昌到底脑袋受的伤,所以苏国飞没敢让叔叔出来跑动。 袁卫国就在简陋的院子里招待苏国飞,苏国飞进来后看得唏嘘不已,这些人原来都是城里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物,可现在日子过得比他都差多了。 苏国飞提了些点心带过来,说是给小孩的,以及让兄妹三人带路上当干粮的,袁卫国与他推让了一番便收下了。 苏国飞倒想多送些东西表达他的感谢之意,与救命之恩相比,这区区礼物算得了什么,当时没他们出现的话,自己和叔叔也不知能支撑到几时不将那笔款子交待出来。 来之前他跟叔叔说了,还是叔叔提点他,要感谢袁家人,不必表现在这些礼物上,而要送到别人心坎上,送到实处,被叔叔点拨了一下,苏国飞便知道他们应该怎么做了,不过在袁卫国他们面前,只是一再感谢,然后要了他们的详细地址,说是方便以后联系,稍微坐了会儿便离开了。 送走苏国飞,袁珊珊说:“哥,你说苏大哥特地跑这一趟为的什么?” 袁卫国多少猜了出来,笑道:“他叔叔是个聪明人,也许用不了多久就能见到结果了,总归是好事,不用担心。” 虽然没有这样的结果他也会救人,但能有这样的结果他也不会往外推,因为这能更好地保护妹妹弟弟和父亲,看农场的态度便知道了。 再不舍也得离开了,这次把儿女送走,袁父的心里比上一次好受多了,儿女都好好的,以后见面机会会越来越多,所以他不难受,最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走吧,下次再过来提前写信,不要跑得太勤。”袁父挥手。 袁卫国三人也挥手让他们赶紧回去,包括还有个小的,农场对他们非常优待,这次知道他们要走,特地又让来时的马车将他们送去镇上。 这次回去,他们在两边的县里都停留了一天,专门到收购站淘书去,淘到了就让袁卫国这个穿绿军装的人拿着,袁卫国也老实地给妹妹弟弟当搬运工。 钱用出去不少,自从袁珊珊姐弟俩到了坡头村后,袁卫国除了第一次寄来的钱和票后,后来每月发下来的补贴,大半都寄了过来,袁珊珊回信说不用,可该寄的还是寄过来了,在袁卫国看来,他这个做大哥的不能亲自在身边照顾妹妹弟弟和老父亲,只能在钱财方面多尽点力了,毕竟如今家里也只有他一人在外面挣工资了。 再回到坡头村,袁珊珊就得到一个消息,他们村的知青王春丽同志,被借调出去修水库了,正巧她前脚走,后脚袁珊珊就回来了。 袁珊珊诧异地看向她哥,这里面,是大队的正常调动,还是许言森在后面的运作?她直觉上认为是第二种可能。 第44章 第44章 袁卫国挑了挑眉:“等言森那小子过来问问就知道了。”如果是他做的,算他有能耐,这几年不算白待了。 到家没多久罗晓桐便找过来,说的也正是这事,她说:“也是怪事,突然上面就下了这样的文件,听说那叫戴永庆的知青也在修水库的名单里,等修完后不知还能不能调回来了,”罗晓桐语气有点幸灾乐祸,“你不知道,以前也修过,这活最累最辛苦,又要干一个大冬天,就是我们本地的壮劳力,干一个冬天也累得够呛,就算照顾女同志派给她的活轻点,可也要天天上工,半点懒偷不到。” 袁珊珊和她哥互看了一眼,这下基本可以断定了,就是许言森在背后运作的,这样……挺好,袁珊珊对屡次针对自己的人可没多少同情心,再留下来,她担心自己哪一天会忍不住将这人搞成傻子。 袁卫国更不会同情了,欺负到自己妹妹弟弟头上,难道就因为是女同志要放过她?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至少在他袁卫国这里行不通,对外人,他没多少怜香惜玉之心。 袁珊珊打开行李:“晓桐,这次在那边买了点当地的特产,正好你等会儿带回去,让罗叔和婶子尝尝,省得我再跑一趟了。” “你啊,乱花钱。”罗晓桐怪袁珊珊乱花钱,可不得不说跟王春丽相比,袁珊珊这样的让人处着舒坦。 袁珊珊又跑了罗婶家和知青院,他们兄妹刚回来,知青院里就得到了消息,现在看她过来,高兴地招呼她,大概除了赵洪军,其他人对王春丽借调一事都没有多想,只以为因为上次的事两人将革委会的人得罪了。那些人丢了个大脸,还不得想法子整治他们,于是就给弄到了水库那边了吧。 苏凤林特地跟袁珊珊描述了王春丽接到通知时傻了眼的模样,被苏凤林逮到机会狠狠嘲讽了一下,不是说进步知识青年么,当然应该到最艰苦的地方才能充分体现他们的价值,不去?岂不是曝露了他们身上好逸恶劳的资产阶段作派。 袁卫国则带着袁卫彬去济口村找了许言森,当面问他是不是他做的,许言森只是笑了笑,却什么也没回答,这还用明着说?看他这神情袁卫国就知道了,这小子还是一样的狡猾,把人整得有苦说不出,不过这次袁卫国狠狠拍了拍他的肩给予了肯定,接着又低声将这次去青祁农场路上发生的事说了。 许言森露出惊喜的目光,只要那边当真有感谢信过来,对珊珊姐弟俩的好处可大了,可以说,再有人弄出什么幺蛾子,对姐弟俩的影响也不会太大了,接下来几年的日子会太平得多。 “这是好事,大好事,你们没受伤吧?”没看到袁珊珊,他有些担心。 “才没有,我姐很厉害的,一个人把所有人都打翻了!”袁卫彬握拳头,眼睛亮亮地说,他在农场几日,跟着钟伯伯学了一套拳法,一定要好好锻炼身体。 袁卫国好笑地撸了把弟弟的脑袋:“彬彬说得没错,我这哥都没赶到现场,珊珊就一人全部解决了,”又打量了下许言森笑话道,“就你这小身板,在珊珊面前,几个都斗不过珊珊一个。” 许言森被会心一击,要不要一直提醒他这么残酷的现实?他武的不行,专往文的发展还不能吗? “哪天走?我到时过去送送你?”许言森心说,赶紧走吧。 袁卫国不知道他的小心眼,说:“买了后天的票,以后有了假再过来看你们。”越是这时候他越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能光让珊珊一人在这儿努力,“听珊珊说你也要去看许伯伯他们了,替我问个好,珊珊会帮你准备些东西,到时记得去拿,也算我们小辈的一点心意。” 袁卫国是真没将许言森和许家当外人,所以有自己父亲那边的,也会有许伯伯他们的。 许言森点点头:“等这次进山行动结束吧,我不会客气的。” 许言第二天下晚便又去了坡头村,给袁卫国送行,郑大奶奶也挺喜欢这个大小伙子,只可惜不能长待,晚上和袁珊珊一起准备了一桌菜,而郑永祥,则在袁珊珊他们回来之前,已经回部队去了。 天亮后,袁卫国不舍地告别妹妹弟弟,由许言森送他去镇上坐汽车,与来时相比,行李重了许多,这可是来的时候万没想到的,妹妹给他整了一堆吃的。 袁珊珊最后想起郑大奶奶嘀咕过的话,想想似乎很有必要,很认真地跟她哥说:“哥,你年纪也不小了,什么时候给我和彬彬找个嫂子啊,部队里要是有看对眼的,可别拖着啊,爸没提,我也差点没想起来,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别不放在心上。” “噗,咳咳……”许言森赶紧转身佯咳了起来,实在是袁珊珊那表情,让他忍俊不禁,这是以妹代母职了。 袁卫国表情扭曲了一下,将两个小的脑袋都拍了一下,斥道:“多管闲事,好好待着,有事写信,再有急事打电话也行,电话号码不要丢了!许言森,走了!” “来了。”许言森满眼笑意,这是恼羞成怒了。 上了路,许言森依旧在笑,坐后座上的袁卫国怒道:“笑屁啊笑,倒是你这小子,怕是要挑花了眼吧,别以为我没看到那些女知青都在偷偷看你,你小子从小就招小姑娘喜欢,我记得以前大院里两个小姑娘还为你打了起来……” “停!停!”许言森赶紧叫停,这幸好是离得远了,这家伙才揭他的老底,“这种陈年旧账你也要算,那时候才多大?” 袁卫国这回得意地吹起了口哨,甭管多大,反正是事实,人家小姑娘可哭着喊着要给他当媳妇呢。 送走了大哥,袁珊珊在家安心等着进山清理野兽,收拾了一些可能在山里过夜的物品,她还特地找材料制作了一把弓箭,这样就没必要时不时地炫一把自己的丢石子技能。袁卫彬看了也想要,袁珊珊就照着郑学军的那把弹弓也做了一个,不过叮嘱了两小安全上的事,可别没轻没重的伤到人。 却在进山的前一天,罗长树匆匆找到在队里跟大家一起做编织活的袁珊珊:“小袁,快跟我走,公社里有电话过来找你,要我们过去一趟。” 知青们也都在一块儿,听了这话一惊:“书记,可知道是什么事让小袁去公社里?” 罗长树跑得匆忙,看这些人神色知道他们误会了,忙说:“虽然不清楚,但听电话里的声音,应该不是坏事,说不定是表彰的事要落实下来了。” “那还等什么,小袁快去。”孟佳华他们跟着一喜,忙催促道。 “对了,还有小彬,一起去。”罗长树差点忘了,赶紧提醒。 “好,我去叫他。”袁珊珊放下手里的事,起身去找彬彬。 等两人走了,其他人才好奇起来:“咋还要叫着小袁的弟弟啊?” “管那么多干什么,反正他们是一家人呗。” 门外还没走远的袁珊珊听到后面村人的话,挑了下眉,要将彬彬一起带上,她估计不是村里帮她上报表彰的事,很可能是风津县那边的事传过来了,在这年代这次的办事效率可够高的。 罗长树作为大队支书,亲自带着姐弟俩一起赶去公社里,到了那里看到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袁珊珊才知道她猜错了,不是办事效率提高,而是当事者本人亲自过来了。 她和袁卫彬见到了苏河昌和苏国飞叔侄,十分惊讶叫道:“苏叔,苏大哥,你们怎会在这儿?还有这位,你是上次的公安同志?” 罗长树见到公安同志也吓一跳,不过看到大家脸上都带着笑容,心里估摸着应该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难道说小袁他们出去的时候碰上了什么事? 公安同志哈哈一笑,伸手与罗长树及袁珊珊姐弟分别握了手:“没想到我们会过来吧,你们兄妹三人可是帮我们公安一个大忙,这不,被你们救了的苏河昌和苏国飞同志,想要亲自过来感谢你们,我正好和他们一起走一趟了,你们大哥呢?难道回部队去了?” 他们公安顺藤摸瓜,逮到一个团伙,所以这次袁家兄妹的功劳特别大,他才会跟着跑一趟。 “对的,”袁珊珊讶异地看了眼微笑的苏河昌叔侄,难道说大哥早猜到了这事?“我哥刚走了两天,你们太客气了,不说原来苏叔帮过我们,就是不认识的,遇上这种事也不能袖手旁观,特别是对我哥这样的军人来说,否则对不起穿的那身军装。” 罗长树隐约听明白了,这是去看袁父路上救了人了吧,好事! 这边公社领导和知青办的主任为罗长树解释了一下,罗长树这才知道袁家三兄妹去看父亲的途中,竟碰上了劫匪劫车的事,最重要的是,三兄妹将劫匪抓住并将两位司机同志救了出来,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容:“你看看小袁姐弟俩,回来后居然什么也不说。” 公社领导赞道:“他们这是做了好事也不声张,幸亏风津县的同志过来跟我们说了一下,否则我们全都要被蒙在鼓里,这事要表扬,两位袁同志都要表扬,你们坡头村为我们公社作了贡献,对同志们的思想教育工作抓得很紧,值得我们整个公社学习。” “不错,我们知青办也准备召集所有的知青开会,要在大会上通报表扬两位袁同志见义勇为,敢与劫匪作斗争的英勇行为。”知青办的主任附和道,同样笑得满面红光,没想到啊,袁家三姐弟这么给他们知青办挣面子,除了风津县的公安局送来了表扬信,两位司机同志还亲自送来了锦旗。 …… 等到再从公社出来时,袁珊珊脸上的肌肉都快笑僵了,袁卫彬也好不了多少,第一次见识这样的场面,头一次握了这么多的手,听了这么多赞扬他的话,其实他很惭愧,因为他只跟着跑了几步路,什么事都是他哥他姐前后忙碌的。 姐弟俩做着一模一样的动作,就是揉笑酸了的腮帮子,苏河昌和罗长树齐齐笑出声。 袁珊珊手一僵,忙放下来,无奈地看着苏河昌说:“苏叔,你们要来咋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太突然了,而且苏叔你身体完全恢复了没有?这样跑出来对身体没影响吗?” 罗长树手里也捧了面锦旗,是送给坡头村大队的,这也是整个坡头村的一份光荣。 “放心吧,苏叔早好了,早就想出来走动了,偏这小子压着我在床上多躺了几天,骨头都要躺酥掉了。”苏河昌把侄子一通怪。 苏国飞能说什么?只能老实当陪衬。 袁珊珊请大家在国营饭店吃饭,不过最后付账的时候却被苏国飞抢了去,他们因为抢劫受伤的事已经耽搁了很长时间,这里特意绕个弯后就要准备回程了。袁珊珊让他们在镇上多等一下,骑了自行车就往回跑,跟在家担心姐弟俩的郑大奶奶以及军军交待了一下事情结果后,便带上家里有的山货与制好的野味又往镇上跑。 苏河昌和苏国飞如此做法让袁珊珊心里挺感激的,虽然那边说了会有感谢信过来,但什么时候过来起多大效果,绝不会有现在这样及时又风光,对她和彬彬来说,今后几年可以躺在这样的成绩上面过舒坦日子了,而苏河昌叔侄俩,是专门特意为他们姐弟跑这一趟的。 所以袁珊珊也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表达自己的谢意,这份好意她心领了,这年代的人将人性的两个极端展现得淋漓尽致,有如苏河昌以及坡头村大部分村民那样质扑醇厚的,也有如她后妈这般表面再如何光明伟岸实则自私到极点的。 苏河昌看了一眼就连忙拴好袋子,目光闪了闪,笑道:“好,叔就收下了,往后我与国飞不论哪个再跑这一条线,一定过来看看你们姐弟俩,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带给你们爸爸的,只管交给我们好了。” “那太好了,多谢苏叔和苏大哥。”袁珊珊和袁卫彬一起感谢道。 耽搁了不少时间,罗长树和珊珊姐弟俩一起将苏河昌与苏国飞送上大卡车,挥着手直到车子开远了才转身。罗长树看看手里的锦旗,胸膛一挺说:“走,跟叔回村去,让大家伙儿都好好看看,这可是咱村里头一份见义勇为的锦旗!” “真的是第一份?”袁卫彬也快活道。 “当然,哈哈,你跟小袁都是好样的!” 三人一路说笑着回村,回到坡头村自然引起了很大的轰动,这的确是村里的头一份,关键是这事等人家上了门他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后谁敢再拿袁家姐弟俩的成分说事? 项东从公社里回到家里,接过媳妇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把脸,说:“这回你认识的坡头村两个知青可给公社涨了面子了,就是跟小许一个城里来的姐弟。” “你说小袁姐弟俩?什么事?”陶大姐好奇道。 项东在公社里围观了整个过程,这事对他来说也实在出乎意料,但因为他与许言森之间的关系,总的来说还是很惊喜的,他将整件事跟媳妇说了一遍,陶大姐顿时得意道:“咋样?我看人的眼光不错吧,我就觉得小袁不仅长得好,做事也爽利得很,这不心地也好,可不是谁碰上了这样的事都敢去救人的,没看人家亲自跑过来感谢他们了。就是可惜小袁她大哥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否则长得那样相貌堂堂,肯定招姑娘喜欢,我还能给他做个媒呢。” “你拉倒吧,”项东乐,“指不定早有对象了,还是城里姑娘,哪还等到你去做媒。” 项东挺佩服许言森,他也没怎么见他动作,居然不声不响地就把两个知青,弄去修水库去了,这在水库上熬一个大冷天,日子可不好过,这可比其他的整治手段都来得狠。 就他所知,这个建议一提出来,革委会的蒋胜利头一个就站出来支持,过了他的眼睛,可没人压得下去,这人虽是怂货,可心眼小特别记仇,对让他吃了大亏的两个知青,哪可能轻松放过,机会送到他眼面前,正称了他的意。 …… 罗长树回村后便召集了大队干部,将袁珊珊三兄妹途中见义勇为的行为大大宣讲了一下,锦旗也挂在了大队办公室里,随后便用喇叭在全村宣传,以及上次为袁珊珊上报表彰一事也已经落实下来了,这次的事情又给村民们提供了很长时间的话题。 喇叭里刚结束,郑大奶奶家里便迎来了不少串门的人,大家都好奇着呢,想亲口听姐弟俩说一说怎么勇斗歹徒的事。 特别是平时与袁卫彬郑学军一起玩的小伙伴们,正是崇拜英雄向往外面世界的年纪,有的最远就去过镇上,对袁卫彬这个城里来的又出去转了两圈的同龄人十分羡慕,尤其他还有个厉害的姐姐,于是把袁卫彬叫了出去,在他身边围成一团七嘴八舌,让他赶紧描述一下他们是怎么抓歹徒,喇叭里的那些经过远不能满足他们旺盛的好奇心。 知青院里,大家都为袁珊珊这事高兴,他们都知道,有这回的表彰,以后成分的事很难影响到袁珊珊了。 苏凤林撇撇嘴:“小袁运气真好,这样的事也能叫她碰上,咋不叫我也碰上一回呢。” 要是她有这样的荣誉加身,说不定下回能轮到她得到工农兵大学的推荐名额,离开这个破地方了,这样一想放在袁珊珊身上岂不是浪费,有再多的荣誉也没用,成分一关就把她的路堵死了。 唐芸岂会看不出苏凤林的小心眼,真不知该说这种人什么好,不客气地嘲讽道:“拉倒吧你,要是真让你碰上,不是吓瘫掉就是有多远躲多远了,人家两个成年男司机都没办法的事,换了你你行?也不想想一个是当兵多年的解放军,一个是小袁这样力气大的人,歹徒就是碰上他们才会没有得逞。” “不错,不是说是天都黑了,埋伏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半路上的,这事换了哪个人,敢冲过去救人?受点伤都是轻的。”赵洪军赞同道,这种事情不是说运气好就行的,也得你有这个本事,所以旁人是妒忌不来的。 袁珊珊兄妹碰上了是运气好,要是他们碰上了,则估计是走霉运了。 “我就说说嘛。”苏凤林低声咕哝了句,虽然王春丽暂时搬走了,让她快意了一阵子,可事后又有些傻眼,原本以为王春丽来了她有个同盟,因为孟佳华和唐芸才是一国的,现在貌似又回到了过去的模式,难道要等到明年新知青过来? 再说袁珊珊这个人吧,苏凤林现在一点不敢动什么歪脑筋了,那人看着软和好说话,可一个能杀野猪抓歹徒的人,哪可能真是好性子的人,她还怕哪天撞到袁珊珊的枪口,还不如像现在这样,还能跟着蹭点好处。 袁家兄妹的事迹可不只在坡头村一个村子传扬,而是由公社下发文件,所有的村子都进行了宣扬,也因此,这回袁珊珊和袁卫彬大大出了回名。 不认识姐弟俩的人听过也就算了,可认识他们的人简直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错了,就那样一个长得软绵绵的姑娘,能徒手与歹徒搏斗?不会是出力的其实是他们的身为解放军的哥哥,他们跟着沾光的吧? 济口村的知青院,还围绕着这件事发生了争论,以程雪晴和齐慧为首,坚持认为袁珊珊姐弟不过是沾了他们大哥的光,看袁卫国那体格那气魄,对付几个小毛贼还不是轻而易举,对沾这样光的袁珊珊十分瞧不起。 “毛主、席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们都没有亲眼见过,就武断地下定论,说袁珊珊是沾光,你们还犯了个以貌取人的错误,如果袁珊珊同志没有参与和歹徒的搏斗,风津县的公安同志和获救的司机,会大老远地亲自赶到我们秦石公社,亲手送上锦旗和表扬信?”上次和袁珊珊一起进山的一位男知青听得不舒服,据理力争道,但凡亲眼见过袁珊珊身手的人,绝不会对这件事有半分怀疑。 “算了,跟他们争什么,有的人就是想沾这样的光也沾不到,不过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呢。”姚海波没好气地拦住,自从沈红军一事,他就对程雪晴这女人没好感,觉得这女人太势利,却还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姚海波你说什么呢?你这人咋这样?明明我们一起在一个知青院生活了好几年,你却因为别村刚来的知青就处处看我们不顺眼,你这叫什么?你这叫背叛我们的革命情谊!”齐慧明着指责,实际上却是说给许言森听的,虽然姚海波时常阴阳怪气的,可也没有许言森的态度来得气人。 “嗤!别村的知青?错了,我跟小袁妹子才是一国的,那跟我亲妹子一样!许哥,走,我们出去走走。”姚海波嗤笑了一声,拉上许言森直接出门去了,摆明了就是不爽这两女人。 许言森却一点不在意,还劝姚海波:“你跟他们争什么,他们什么看法有那么重要吗?”他相信就是珊珊也不会在意这些声音。 “拉倒吧你,要是小袁妹子真有什么事,看你急不急。”姚海波翻了个白眼,他不知道,其实有个词可以形容许言森现在的模样,叫“装逼”。 在整个秦石公社各个大队热议的气氛中,民兵连来到了坡头村,这只是其中一部分人,他们按片划分好了各自负责的山区。 领队的几人是武装部里的军人,配的是真正的枪支而非猎、枪,每个村子都会征召一些经验丰富的猎户,原本罗长勇将袁珊珊的名字报上去的时候,上面的人很有意见,包括这次带队的秦同志,不是他不响应毛主、席的号召看不起妇女同志,实在是女同志进了山能做什么?拖慢他们的速度不说,万一遇上野兽只怕还会害怕地尖叫不停,说不定会连累其他同志。 可很快袁家三兄妹的事迹也传到了他这边,他再仔细一询问,乖乖,原来不是普通的女同志,而是杀得野猪打得歹徒的,特别是冲着后一条,本身的职业让他对袁珊珊赞赏起来,为此他特地去找了还没离开秦石公社的公安同志,向他们详细询问了一番,原来袁珊珊还在这次抓捕歹徒救人的行动中出了主力的,只是两位司机的描述比较模糊,他们在发现自己得救的时候,歹徒已全被制服了,后来公安同志又从当地了解到,袁珊珊一位女同志却天生就力气大。 “这是我们大队的袁珊珊同志,”罗长树很高兴地把袁珊珊介绍给秦同志,至于其他人,都是往年参加过这样行动的,大家并不陌生,“小袁,这位是这次的领队人、武装部的秦同志。” “秦同志,你好,我就是袁珊珊。”袁珊珊伸出手。 “你好,你好。”秦同志看清袁珊珊模样时愣了一下,见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忙也伸手握去,要不是此事经过自己的求证,他也不敢相信面前的姑娘就是杀得野猪打得歹徒的人,他也犯了与郑永祥一样的错误,以为是位身材高大结实的姑娘。 “欢迎袁同志加入我们。”也只是微微一愣,便热情地握了握手,秦同志说,“我们这就进山吧,如果山里没什么特别发现的话,天黑前还可以返下山休息,否则就要在山里过夜了,袁同志要做好思想准备。” “没问题,我都准备好了。”袁珊珊早准备了个背筐,东西都塞里面了,背身上不会占着双手。 “好,我们这就出发。” 第45章 第45章 许言森也在这支队伍里,进山后,袁珊珊很自然地和他走在了一起。 虽然秦同志通过自己的了解,放下了对女同志的偏见,但看到袁珊珊本人后,途中还是忍不住多留意了几分,他都如此,更遑论其他人了,有从别村来的五十多岁的经验丰富的老猎户,敲着旱烟杆子说:“这么小的女娃娃进山做啥?给狼群送肉呢?” 别人的异样目光和质疑话语并不能影响袁珊珊,何况本身还是带着善意的,所以她冲着那老猎户笑了笑,坡头村也有一位罗姓猎户,跟那人认识的,指着他笑道:“没有武装部和民兵连一起跟着,别说小女娃娃了,就我们这些人,哪一个不是给狼群送肉的?你这老家伙,别怪我没提醒你,可别小瞧了人。” 信他话的人没多少,不过秦同志扫了一眼,坡头村来的人非但没一个露出异样的眼神,还对质疑袁珊珊的人露出看笑话的神色,他对袁珊珊自带的弓十分有兴趣,一问竟是自己动手做出来的,就更想看看她的箭术如何了。 能自制弓箭,已足以说明她和其他姑娘不太一样了。 他们先进入的便是坡头村后面的山头,袁珊珊心知他们会白跑一趟,不说这里早已经是她的地盘了,会危及坡头村的野兽早成为了她的肉食,而且她偶尔会带上那头大老虎出来溜达一圈,还有哪些野兽敢跟大老虎抢地盘? 这些情况她却不能说,否则便会成为其他人眼中的异类了,进山后她也不是无所事事,一来老猎户的经验非常值得她学习,他们能根据野兽留下的脚印和排泄物,来判断它们是哪种野兽,有没有危险,倘若出现有危险的野兽的话,便要由他们领路追下去。 如秦同志这几年都带队进山,从老猎户身上也学了些经验,坡头村的罗猎户见袁珊珊有兴趣学习,也高兴地将自己知道的东西教给她,而袁珊珊的学习能力自然强得让他惊喜。 此外,袁珊珊看到好的草药也会动手收取,她做的防虫蛇药包,几个老猎户过了目,就是最初对她有看法的,也初步认可了她的本事。 中午他们便在山里就地取材做午饭,虽都带了些干粮,但用铝锅炖上一锅热汤,还是非常惬意的事,也因此,对于身手好力气大的年轻人来说,这样的机会是主动争取来的,不说在山里的时候能趁机打打牙祭,而且在山里的收获,虽然很大一部分要交上去,但他们也会分到一些作为辛苦费,带回去后家人也能跟着吃上好几顿肉。 危险是有,但他们队伍里有带枪的军人,还有猎、枪,就是碰上狼群也能全身而退,很难得才会发生有人受重伤的情况,往往那还是疏忽大意造成的。 中午吃的野味便是由袁珊珊射来的,秦同志一方面是好奇她身手,另一方面也是让自己带来的人开开眼,别再将人家当成娇滴滴的小姑娘看待,别以为他不知道,有几个没成家的小年轻,居然没事就往小姑娘身边打转,这是打着想保护人家小姑娘的念头呢。 当袁珊珊炫了把百发百中的箭术后,众人齐声叫好,这才叫巾帼不让须眉嘛,结果秦同志的想法没能实现,反而让几个年轻人看袁珊珊的眼睛更亮了,并且还互相别起苗头来了,已经四十多的秦同志抹了把脑门上的汗,有两个是自己下面的小崽子,等回去了非得狠狠操练他们不可,省得出来了给他丢人现眼。 另一个心情同样不太好的就是许言森了,好不容易等到袁卫国离开了,他有单独跟袁珊珊待一块儿的时间,没想到那几个家伙竟然先一致对外,将他这个早与袁珊珊认识的人挡在了外面,专往珊珊身边凑,他还无法指责什么,这其中有两个以前还跟他勾肩搭背称兄道弟来着。 “哈哈,这些年轻人真活跃啊,爬了半天的山也没他们喊累叫苦。”一个老猎户跟秦同志坐在一起,看着那边的年轻人笑道。 秦同志没好气地说:“这才第一天,还有力气折腾,等几天下来他们还能这样,我就少操练他们几天。”特别是今年新来的一个小崽子,上蹿下跳的,就跟猴儿似的,没眼看。 老猎户和几个比较沉稳的人都笑了笑,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冲动的时候,能理解,能理解,哈哈。 袁珊珊起初没多想,只当年轻人跟年轻人扎堆,可几次下来许言森跟她说话都要隔着人用喊的,那目光,似乎还有些幽怨,袁珊珊再看身边这几人,特别是看到其中一人得意地冲许言森挑眉的一幕,心里特别明悟了,感情是这么回事。 她也不是太过迟钝,饮食男女嘛,这是很正常的事,前几天她不还操心她哥找嫂子的事,毕竟她哥的年纪在这个年代不算小了,没看郑永祥他哥孩子都抱上俩了,只要别牵扯上她,她都可以微笑旁观。 末世里她不是没被其他异能者追求过,不过大多目的性比较强,而且她又是精神力异能,想瞒着她做点什么勾当会比较困难,所以当精神力异能开发出越来越多的能力后,她这样的异能者反而让不少男性望而却步了,谁还没点自己的隐秘,就算结成夫妻也不想全部曝露在对方眼中,特别是末世里又有多少人是打着白头到老的念头的,还不是搭伙过日子,或是找个不拖后腿的伙伴,今天一起过,明天可能就散伙各奔前程了。 所以这样的情况下,袁珊珊临死前除了同队伍里的姐妹们,依旧是孤身一人,在末世里那样的情形下,除了可以性命相托的姐妹们,她无法全心信赖另一个人,从不觉得单身有什么不好。 重生到这个年代,即使有另一个袁珊珊的性格中和了以往的性情,可多少延续了以往的想法,与家人相处尚好,但拥有异能的她,在这个世界上其实依旧属于一个异类,这样的异类如何与人谈婚论嫁结婚生子?尤其她的异能特殊,与人朝夕相处,也许最先受不了的先是自己了。 当然相比于后世的年轻人而言,现在的人追求另一半的行为矜持得多了,不过是多说几句话,袁珊珊生火要用柴了,几只手同时伸到她面前,当她无奈地接过最近的一只手里的柴时,那手的主人顿时眉飞色舞起来,妈哟,末世里她见过多少对,当天就能天雷勾地火,干柴烈火烧得啪啪响的,甚至一堆人的群魔乱舞也见识过,对照一下眼前的状况,袁珊珊忍不住噗哧一乐,突然觉得这样的行为和这个年代的人,矜持得可爱。 “许大哥,你帮我看着点锅和火,我去去就来。”袁珊珊起身叫许言森,还是跟他相处要自然得多。 “我来,让许言森干别的事吧。” “小袁你要做什么?我来帮你做就是了。”有位姓高的小伙子跑到袁珊珊身边说。 袁珊珊看了眼这位虽姓高,但身高比不得她哥和许言森的小高同志,笑了笑说:“好啊,一起来吧。” 小高同志顿时得意地跟在袁珊珊身边,一起往溪水边走,被留下的几人咬牙切齿,他们一致对外挡着许言森,却被姓高的小子抢了先了。许言森趁机来到袁珊珊之前的位置,认真地做着袁珊珊交待的事,虽然有些气馁,可他有着这些混蛋没有的优势,这些混蛋,做得再多也吸引不了珊珊的目光。 袁珊珊走没影了,许言森才随手捡了根树枝指指其中两人,之前还跟他称兄道弟,现在却将他当阶级敌人对待,笑骂道:“我今天算认识你们的真面目了,以后见了面可别叫我许兄弟了,我可没你们这样没义气的兄弟。” “别介啊,”其中一人笑嘻嘻地凑过来说,“这不是小袁还没对象,那我们人人都有机会,要是你跟我们说,小袁是你对象,那我们肯定把小袁当嫂子一样尊敬,你们说是不是?谁让你下手再晚了呢,说不定是小袁相不中你,那我们可不得抓住机会了。” “就是,这话说得太有道理了,许兄弟啊,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你,一看就是拿笔杆子的人,这有的姑娘喜欢你这样的,可有的姑娘未必啊,你们说是不是?” 这话惹得好些人哈哈大笑,包括旁边看这些年轻人热闹的,还有过来人跟他们谈经验。 许言森没好气地捶了这人一记:“滚你的,我就看到了你们专跟我拆台!” 走到小溪边的袁珊珊,忽然毫无预兆地回头看了一眼,眼里闪过错愕之色,这……是她以为的意思吗? “小袁,你要做什么,我来?”小高捞袖子殷勤地说,作为普通人,他当然听不到这么远的话。 袁珊珊回过头来笑了笑,眼里脸上毫无异色,说:“那边没什么坐的地方,我看这边石头多,多搬几块去,一起搬吧。”几个老猎户倒带了马扎,挂在筐外面不占地方,也没多少份量,可其他人就没有了,实在没地方坐就扫了些枯叶堆起来往上一坐。 袁珊珊不是多享受被异性包围的人,她反而喜欢静静地坐在一边看别人的互动,这几个年轻大小伙围着她,对她其实也很困扰的,再说她又不会给任何人机会,所以就要想个法子让人知难而退,还她一个清静,要不每天都如此,她也要受不了的。 袁珊珊抬头对小高露齿一笑,走到一边伸手就搬起一块近百斤重的石头,然后轻松地往回走,走了十几步没听到后面动静,袁珊珊低笑了一下,然后回头,对傻站在那里的小高说:“走啊,不用回去了吗?” “哦哦,就来。”小高愣愣地回道。 袁珊珊继续往回走,于是把生火做饭以及等着吃饭的一堆人又吓呆掉了,特别是跟许言森待在一起的人。只有是许言森最正常,见袁珊珊如此模样回来,顿时领会到她的用意,眼里含着笑意,起身迎人:“累不累?要不是喝点水?” 袁珊珊放下石头,神色如常地说:“不累,等下再喝吧,我多搬几块回来,省得大家没地方坐,等走的时候我再搬回去。” “我跟你一起去吧。”许言森笑意盎然地说。 袁珊珊看看他脸上比平时浓的笑意,点点头说:“好吧。” 两人一起往溪边走去,秦同志走过来,抬起脚就踹上还呆愣在那里的傻小子:“真是蠢得没法看了,等回去了,翻倍训练!”被人家一个小姑娘比下去了,他这个领队的人都丢脸。 另一个傻小子过去抱石头,可以抱起来走路,但这腰是弯着的,再放下朝其他人摆摆手说:“你们上吧。”他认输,再蠢也看得明白,这是人家小袁姑娘故意做给他们看的,看许言森一点没意外,就知道这人也是知道的。 罗猎户用旱烟杆指指这些小年轻:“我早说过了,小袁两百多斤的野猪也能一人抬起来,你们这些大小伙子,一个都不是小袁的对手,哈哈!” 袁珊珊连着搬了好几趟,每块石头的份量都不轻,可她轻松得连滴汗都没流出来,等她再坐回原来的位置时,身边顿时清静多了,袁珊珊露出满意的笑容,让秦同志等人看得摇头直笑,谁能想到这姑娘用了这一手将几个傻小子给镇住了。 也再没人质疑袁珊珊有没有能力跟他们进山了,这要再质疑,他们这里的,有几人能合格? 吃过午饭后继续往山里走,到了下午秦同志与几位老猎户碰头一商量,回吧。 回去的时候罗猎户也奇怪道:“今年这山里清静多了,以往进来还能看到野猪活动过的痕迹,今年倒没有了,不过这也是好事,就不用怕它们什么时候冲到山下来了。”最叫人担心的狼群的踪迹更是一点不见。 许言森听到这话时看了眼袁珊珊,眼里闪过笑意,袁珊珊给他的肉里,有时也夹杂了野猪肉的,所以原本不是没有野猪,而是被珊珊一早清理掉了。 另一个猎户则说:“这边没有,那肯定是转移到其他地方了,接下来几日可别马虎大意。对了,听说山那边的一个村子,秋收的时候不就有野猪冲下山,将山脚下一块红薯地给糟塌了,还有一个村民受了点伤,好在只是擦伤。” 天黑后回到坡头村,就在村里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又转移地点继续搜山,有时当天返回,有时就在山里找个山洞将就一夜,抱着厚棉衣靠山壁上或是互相靠着过上一夜。随着时间长了,就是年轻小伙,也不如一开始进山时的抖擞精神,但袁珊珊却没什么两样,好像一夜不阖眼对她也没什么影响似的。 在第四天的时候,秦同志开了第一枪,他们终于碰到了野猪,没等老猎户顺着活动的踪迹找到野猪窝,他们先碰上了出来觅食的野猪。秦同志的第一枪虽然击中了目标,却没能让冲过来的野猪停下来,随即袁珊珊一箭就射入野猪的眼里,冲势不减的野猪一头栽了下去。 另一边,另一头野猪倒在猪户的猎、枪之下,因为猎、枪散弹的缘故,远不及这一边野猪的完整。 秦同志将击毙的野猪翻了个身,看到插在眼眶里捅进脑袋里的箭,朝袁珊珊竖起了大拇指,果然是百发百中的好箭术,而且力道足,说是神射手也不为过。 几天下来,大家对袁珊珊更为关注了,但关注点与最初大不相同,起初是将她当作生得好看的异性来对待,但现在,则将她当成一起战斗的好伙伴了,不仅身手好,而且性情也爽利得很,如果不是看着她那脸,很容易让人忽略她的性别。 整个搜山行动持续了半个月才结束,他们总算将这一带的山头都走了一圈,除了个别人有擦伤或是扭伤外,也只是累了点,其他一切都好,最叫他们开心的是,这一带并没发现特别危险的兽群踪迹,别的地方传来消息,有支队伍可是跟狼群开了火的,好几个人被狼咬伤了,这让听到消息的他们庆幸不已。 大的野物交上去了,但小的基本由大家分了,当袁珊珊重回到坡头村时,是被好几个人送回来的。他们的回来得到村民的欢迎,谁都知道进山有危险的,特别是狼群咬伤人的消息传过来,他们更是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有他们的行动,大家才可以安稳地过个冬日。 “呀,这么多野物啊,这都是给谁的啊?” “哈哈,他们几个手上的都是小袁的,小袁立了大功,这是秦同志奖励她的,这几个小伙子帮着送回来。”罗猎手哈哈笑道,帮忙送的人里面就有小高,自从见过袁珊珊搬石块后,他可再起不了贼心了,还是老实当跟班比较没有危险。 “姐,你回来了!”袁卫彬也早早跑了出来,除了最初两天,之后都转战到其他村子了,袁卫彬一直没见到他姐了,乍然分开,天天盼望。 “嗯,回来了,回家。”袁珊珊也很想弟弟,这还是第一次分开这么长时间。 “珊珊姐,我帮你拎东西。”郑学军主动帮忙。 “好。”袁珊珊捡轻的让他们拿着,基本是山里采来的草药。 帮忙提野物的几人将东西送到地方后,连口水也没肯喝,又摆摆手走了,认个门就可以了,说不定以后还能找袁珊珊一起打猎呢,而且边上还有个许言森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所以他们不多留了,走的时候一个个轮流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露出了一个佩服的眼神。 袁珊珊现在就跟他们的大姐头似的,虽说她性格一等一的好,和他们理想中的媳妇形象简直一模一样,但那与外形迥然不同的力气和身手,要当媳妇看,不是一般男人能承受得住这种压力的,所以对于许言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行为,表示敬佩,至于其他的就不用他们担心了,就凭袁珊珊这样的能耐,往后只有她欺负男人的,没有男人能欺负到她的。 许言森赶紧把这些捣乱破坏的家伙赶出门,恨不得一人踹上一记。 将他们送出门再回头时,许言森面上虽然如常,实际上胸腔里的心脏,跳动得比平时快上一两分,却在这时听到袁珊珊在叫他:“许大哥,你的野物是在这里帮你一起处理了,还是等你回去了再处理?罗婶,晓桐,孟姐,你们帮我一起收拾吧。要不帮许大哥你的也一块弄了吧,省得你提回去又弄得知青院里一股味道。” 许言森仔细看了袁珊珊两眼,却没有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心里掠过失望的情绪,笑道:“一起弄吧,留一半珊珊你帮我一起腌了,到时带给我爸妈他们尝尝,这是他们儿子亲自打来的,剩下的带回去让海波他们解解馋。” 他心里多少带了点期盼的,他以为小高那些家伙这几日的表现,应该让珊珊看出点名堂来了,可现在发现珊珊待他的态度和以前并没有什么差别,难道说,珊珊真将他当成和袁卫国一样的存在?想到这个可能,许言森心里不由苦笑了,似乎一开始,他也是这般想法吧,是替卫国照顾他的妹妹弟弟。 罗婶爽气道:“行,帮你们一起趁早收拾了,到时小袁管我们饭就行了。” “没问题,我老婆子替珊珊丫头答应你们。”郑大奶奶笑眯着眼说,“丫头,知道你爱干净,彬彬和军军早给你烧好了热水,赶紧先去洗洗吧,这里有我们忙。” 袁珊珊高兴道:“好的,谢谢彬彬和军军了,罗婶你们先忙。”忙不迭地回房拿换洗衣服了。 罗婶笑道:“这一走就半个月,亏得这丫头能受得了。” 可不是,如果不是跟着那些男人在一块儿不方便,袁珊珊都恨不得跳进河里洗一洗了,还是回来舒服,离开末世不过半年的时间,她似乎越来越堕落了。 许言森微笑着一边听罗婶她们说话,一边为袁卫彬和郑学军讲他们进山这些天的经历,没多久,罗婶和郑大奶奶也被他的讲述吸引住,不聊天了,一起当起了听众,罗婶啧啧夸赞,不亏是文化人,讲得让他们跟听故事似的,他们祖辈都生活在这儿,咋不知道这山里还有这些趣事。 虽然郑大奶奶说留饭,可罗婶她们忙完后还是没留下来,说袁珊珊累了这些天,让她早点休息,别忙了,不过是袁珊珊出言请人帮忙的,本就没有让人空着手回去的道理,所以最后还是一人提了一只收拾好的野物,许言森也从自己的份子里给了孟佳华一只,他常在那边借宿,这次算请他们的。 当晚许言森就让赵洪军骑自行车送他回济口村去了,看着站在院子门口目送他们的袁珊珊身影越来越远,直至看不见,许言森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不仅许言森叹了口气,晚上一人躺在床上的袁珊珊,睁着眼睛看着房顶,也叹了口气,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呢? 许言森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跟其他男人不一样,否则她就不会犯愁了,尽管在许言森面前她没流露出丁点异样,可到底在她心湖里掀起了水花。 像刚刚认识的小高他们,袁珊珊可以轻松地解决了,因为他们不过才相识,冲着的不过是她这张脸,流于表面,所以她能跟这些人笑嘻嘻地翻过这一节。 可许言森却不同,自从那天在溪水边无意中通过精神力发现异样后,这几日她其实一直留意着许言森,如果是突发的念头还好解决,以后尽量让彬彬多走动就是了,少了接触自然就淡下去了,可事情似乎不是那么简单的。 许言森是个好人,这不用说,她和彬彬初来乍到,是许言森跑前跑后,全然没有因为被袁家连累了而迁怒她和彬彬,这个男人的心胸要比别的男人开阔得多,她和彬彬都很感激他。 接触多了,便发现他心里有股这个年代进步青年的正气,但又不迂腐懂得变通,却又坚守着自己的底线,也许对许多女人来说,这样的男人是个理想的丈夫人选。 如果她当真考虑要找一个男人一起过下半辈子,不得不说,许言森是个极好的人选,可她…… 唉……袁珊珊翻了个身,这人怎就丢给她这么大一个难题呢,说到底,她有点舍不得看到许言森露出失望的神色。 只做朋友该多好,她是欣赏许言森的,可要她跨出那条线,要顾及的问题就太多了。 辗转了半夜,到底还是睡去了。 第二天起床,袁珊珊心里便有了决定,虽然有些可惜,可她不喜欢拖泥带水,还是趁早与许言森说明的好,毕竟他年纪与她哥一样大,在清楚她的想法后,断了念想,也许什么时候就会和另一个女人看对眼组成家庭了。 想到这可能,袁珊珊心情有些微妙,因为这意味着她以后必须与许言森保持距离了,否则任何一个女人看到自己男人与另一个女人亲近,这心里肯定都不会高兴。 只是接下来她没等到许言森过来,惦记着他要去看许伯父的时间越来越近了,袁珊珊跑了趟济口村,从姚海波那里才知道,当晚从这里回去后,第二天他就被借调去公社里帮忙了,虽然只是短时间的,但也让他忙得够呛,连着好几天没回来了。 “那他请假的时间没变吧?还是按照原来的时间去看许伯父他们吗?”袁珊珊没进知青院里面,就在外面问。 “没变,他上次回来提过这事,说忙过这几天就好了,过去帮忙的时候跟那边说好了的。”姚海波心里呲牙咧嘴,许言森这家伙,竟让小袁妹子亲自跑过来关心,等他知道了,还不得尾巴翘上天了。 “那好吧,等他回来你跟他说一下,他走前的下晚我会过来一趟,让他不用去坡头村,就在这里等着我。”她会把为许伯伯准备的东西带过来,省得许言森两边折腾。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姚海波咧着嘴应道。 “那我走了,回见。”袁珊珊知道有两个女知青不太喜欢自己,也不愿意进去看别人脸色,跟姚海波摆摆手,骑上自行车又走了。 第46章 第46章 这次时间充足,袁卫彬又全程帮忙,袁珊珊为许父许母备好的吃食只多不少,经过周老爷子几天的调、教,以及这段时间的看书收获后,她又准备了一些常用药材,全部密封装好,免得味道串了,并在纸上将这些药材的用法详细写清楚。 目前她能做的便是这些了,拍拍一直在旁边打下手的袁卫彬脑袋说:“放心吧,许伯伯知道你是你,你妈是你妈,不会怪你的。” 她相信许伯伯能身处高位,这点心胸还是有的,何况看许言森的教养便知道,许伯伯会是什么样的人,“咱们只要做到问心无愧便可以了。” 年代的问题,成年人的选择,不应该由一个未成年人来背负,只需耐心等待几年,一切将会拨乱归正。 “嗯,姐,我不会给姐、大哥还有咱爸丢脸的。”袁卫彬用力点点头,他会努力学习,将来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袁珊珊借来自行车,在后座上绑了两个筐,将打包好的东西放在筐里,便跨上自行车往济口村而去。 到济口村天色已暗,老远便看到村口一人顶着冷风站在那里张望,袁珊珊一眼便认出那是许言森,看来她说的话许言森都听进去了,老实地在村里等着。 看到袁珊珊出现,许言森忙迎过来:“珊珊,都是我抽不出空给你送个信,该是我去跑一趟的。”这天越来越冷了,看袁珊珊顶着冷风骑自行车过来,许言森心疼,他刚回来没多久,否则早骑了车去坡头村了,“来,自行车让我推着,你快到我那边暖暖身子。” 看袁珊珊连个手套都没戴一副,又把自己手上的脱下来塞过去:“这副给你,我那边还有一副,前两天才降温,这天冷得厉害,别不在乎,每年冬天手上生冻疮的人不少。” 袁珊珊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听这人不停地念叨,有些哭笑不得地捧着还带着这人体温的手套,她能说这点冷空气根本冻不着她吗?不过手套上的温度却一直传到了她心里。 “知道了,许大哥,你别再念了,小心让人看到你这么婆婆妈妈的一面,有损你的形象。” 推着自行车的许言森听到袁珊珊的形容,抽了抽嘴角,转过头无奈笑道:“你看有几个女孩子像你这样不注意的,别仗着现在年轻身体好就不讲究,以后可就受罪了。” 袁珊珊赶紧作投降状:“好,我听,我听。” 到了知青院,姚海波看到他们回来,帮忙一起将行李拎进屋,感受到手里的份量,对许言森各种羡慕妒忌,看看小袁妹子对这家伙多好,不仅帮忙准备了这么多东西,还亲自送上门来了。 许言森赶紧倒来一瓷缸热水,让袁珊珊赶紧暖暖身体,递瓷缸的时候手碰了下袁珊珊的手,发现并没有像他以为的那么冷,而是温温的,这才放下心。 袁珊珊起初没在意,却发现转过身归拢行李的许言森,耳朵根有些发红,不禁好笑的同时脸上也有些发烫,感情这单纯的年代特质还能传染? 再回头时许言森已毫无异样了,袁珊珊心里还有些可惜呢,接着又呸了自己一口,喝了几口热水就起身要回去了,再晚天更黑,山风更大。 “要不在这里过一晚,明早再回?”许言森看看外面天色担心道。 “不用了,跟郑奶奶还有彬彬他们说好了要回的,我不回去他们肯定一直留门等我,走吧,你送我出去。”袁珊珊起身直接往外走,她不认为许言森会不知道自己能力的。 “好吧,你路上慢点骑。”许言森忙追上去。 “小袁妹子,你这么晚还要回去?”姚海波帮着把行李拎回屋,便找借口去了其他屋,没想到这么一会儿就要走了。 袁珊珊回头朝他摆摆手:“对啊,姚大哥,我走了,下次来我们坡头村。” “好吧,路上小心,许哥你多送送。”姚海波心说,最好把人送到坡头村再回来,看他这兄弟多有义气。 自行车由许言森推着,到了村口袁珊珊便接了过来:“许大哥你回吧,不用送了,这路,我就是闭着眼睛也能骑回去,当我在山上是白混的。你……”看到许言森黑亮的眼睛一瞬不瞬的注视着自己,话到嘴边拐了个弯,“等你回来,我带彬彬再来找你,或是你去坡头村。” “好吧,你等我回来,路上慢点。”许言森眼里露出笑意,“你骑吧,我看着你走再回。” “好吧。”袁珊珊挥挥手,转身便骑着上了路,不用回头也知道这人视线一直黏在自己身上,心里又叹了口气,再等下吧,等他回来再说不迟。 许言森一直到看不见袁珊珊的身影,才转身慢慢往回走,一人回味与珊珊相处的点点滴滴,不知为何,虽然珊珊亲自过来让他很高兴,却敏感地察觉到了珊珊态度上的回避,是他因为珊珊的出色,越来越吸引异性的关注,而表现得过于急切些了吗?他第一次因为一个姑娘体会到了忐忐与彷徨,又被她牵引而喜悦或犯愁,也许是他做得还不够好,让珊珊不能全心信赖他。 是啊,他现在有什么?他能为未来的爱人提供什么?连一片遮风蔽雨的屋檐都没有,所以现在谈感情为时过早,也让珊珊看轻了自己了。 再回到知青院时,许言森又恢复了以往的从容,被姚海波取笑时也能三言两语地反拨回去,姚海波好奇地把门关上,手架上许言森的脖子逼问:“老实交待,是不是小袁妹子点头答应了?你个牲口,这么好的妹子……”姚海波作心痛状低嚎。 恢复了从容的许言森也发现了问题所在,自己表现得太明显,让身边人都看出来了,这无形中给珊珊增添了许多压力了吧,珊珊将自己当哥看待,相比而言显得自己有些卑鄙了。 “不要胡说八道,是我自己想通了,我现在连自己的未来都没能确定下来,无法给未来的爱人一个稳定可靠的肩膀,所以一切等将来再说吧。”许言森的眼神越来越坚定。 姚海波怀疑地想要摸摸许言森的脑门,不会是一时头脑发晕了吧?“那不是还有不少知青在这里成了家了吗?你这么一说,好像他们都很不负责似的。” 许言森脸色沉了下来,语气沉甸甸的:“海波,你说,如果是同一个地方来的知青情况还好一些,对那些一方是知青,一方是本地人的家庭,你说将来有回城机会了,他们会作何选择?是留在这里,还是舍下家业回城?如果两方都是知青,却不是同一个地方来的,那他们将来又要将家安在哪里?” 他越想越觉得,现在谈感情太不踏实了,不论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都是种极不负责任的行为。 姚海波梗了一下,手松了开来,挠了挠自己脑袋,这问题,不好回答。 扪心自问,如果他在这里找了本地人安了家,将来有回城机会,他能舍得放弃?不论是放弃还是不放,都会是一个艰难的不能两全的选择,原本一个完美的家庭,即使不破裂,也会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裂痕。 “可我们真有回城的机会吗?”姚海波不自信的问。 “会的!”这次许言森的回答却坚信无比,“国家迟早会改变,不会一直如此下去!” 一届届的知识青年,不可能一直安排到农村去,那是增加广大农村和农民的负担,迟早会出现不稳定,便是知青也越来越人心浮动,而滞留在城里的年轻人也越来越多,这次卫国和珊珊他们碰上的劫匪的事就可窥一斑,那些劫匪不是农村青年,而是县里城里的一些游手好闲的人,这样的现象如果不发生改变,只会变得更多,他从公社里县里了解到的情况越多,越有信心了。 “好,我信你的,你说可以,那一定可以。”姚海波咧嘴笑了,反正许言森这家伙脑袋比他聪明,他只需要跟着许言森走就行了,省得自己动脑筋还动不出结果。 …… 天越来越冷,袁珊珊和袁卫彬都穿起了她做的新棉鞋,烧起了火笼。 郑大奶奶这里只有一个很旧的火笼子,袁珊珊跟着队里上工的时候也学了些编织的手工活,发现火笼这样的取暖神器后,专门请教了手艺好的老师傅,除了将家里旧的换成新的外,一人房间里还放了一个。除了需要烧的木炭外,外面的竹笼子本身是劈得极薄的竹片编成的,就地取材,可花不了什么成本,讲究的一些人外面还会刷上清漆和桐油,看上去美观又大方。 家里没烧什么木炭,袁珊珊特地去镇上买了一批回来,她不用担心冻着,可家里老的老小的小,特别是两个小的一直不放松学习,她也尽可能地为他们提供适宜的环境。 冬日不需要天天上工,时间最充分,正是学习的大好时候,有时候罗晓桐和孟佳华过来,也会碰上袁卫彬和郑学军围绕着《数理化自学丛书》上的一道题目争论,两人的认真精神让她们看了也汗颜。 孟佳华说:“这套书我记得早卖废品站去了,现在年纪大了,越来越看不进去了,不过小彬和军军正是学习的年纪,应该多花些时间。”她这个冬天弄来了毛线,便是来到袁珊珊这里也带着毛线编织,袁珊珊看了那颜色,就知道不是织了她自己穿的,而是件男式毛衣。 唐芸两手空空地来,烤火烤得打磕睡,罗晓桐则从袁珊珊房里找了本书看着,一室温馨。 “唐姐别睡了,小心冻着,吃栗子和核桃吧。”袁珊珊取来了栗子和核桃,家里还有花生,栗子和花生都可以丢火笼里烤了吃,是冬日烤火打发时间的极好方式。 唐芸被孟佳华推醒了,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探头往外看了看,说:“这天连着下了几天雨,阴冷阴冷的,不会要下雪了吧?哎,你们说,王春丽现在在水库那边的滋味如何啊?” 孟佳华笑了起来:“你啊,咋跟凤林学上了,我记得昨天她就说过这样的话吧。”语气跟唐芸一样幸灾乐祸,“今年我们村还好,前两年不也要干活,大冬天的去清河道挖淤泥,可冷得够呛,不过今年不挖,明后年就逃不过了吧。其实我们这边日子还是很不错的,我有认识的知青去了最北边,还有西边的,那日子可比我们这边艰苦得多。” 大家说着闲话,火笼里栗子花生也发出了响声,边上又倒上了热腾腾的茶,大黄也趴在火笼旁啃着袁珊珊丢给它的栗子玩,虽然外面下着细雨,可日子并不难打发。 下午雨势止住了,可天依旧阴沉,袁珊珊也懒得进山了,去后院摘些青菜准备晚上用。 袁卫彬和郑学军在院子里活动身体,没一会儿将棉衣都脱了,忽然大黄冲外面叫了起来,袁卫彬往外一看,顿时欢喜地叫起来:“许大哥,你回来了!姐,许大哥回来了!” 袁珊珊拎了一篮子青菜从后面走出来,看到刚进院子的许言森,笑道:“听到了,别叫了,许大哥,你这是走路过来的?”没看到自行车,不过许言森看上去精神很不错,这说明他父母那里的情况不算糟糕吧。 “彬彬,接着。”许言森将手里提的东西交给袁卫彬,抬头冲袁珊珊笑道,“是啊,走路过来的,路上太湿不太好骑车,反正时间多。前天就回来了,这不一直下雨,雨停了就过来看看你们。” 也许是想通了,心也沉静多了,不再像个毛头小伙似的急躁,许言森现在的心态平和多了。 袁珊珊自然发现了这点变化,她以为是许言森刚见过了父母,一颗心踏实了的缘故,招呼他进屋,又对袁卫彬说:“彬彬你和军军赶紧把外套穿上,别逞能!” “哎,知道了。”两人异口同声回道。 “小许来了。”郑大奶奶含笑道,“快进屋烤烤火。” “好。” 许言森过来,大家都很高兴,包括袁珊珊,原本想简单弄点热腾的晚饭,也因为他的到来改成吃火锅了。将为吃火锅特地从镇上弄来的炉子烧起来,大家围着炉子坐下来,汤底是大骨头和鱼头鱼尾,汤色炖得雪白,上面飘着红色的辣子,看着极为诱人。 荤的素的,袁珊珊和郑大奶奶准备了一大堆,都堆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面。 “这是鱼片,这是肉片,是什么肉,你吃了猜猜看。”袁珊珊指着面前切得薄薄的肉片说。 锅里咕嘟咕嘟在翻滚,许言森挟起一片放锅里涮了涮,肉片立即翻卷起来,蘸了点调料,送嘴里嚼了嚼,他迟疑道:“这是……鹿肉?”他还是没下乡之前吃过,有好些年头了,不太确定。 袁珊珊忙“嘘”了一声:“自己人吃,别让外人知道。” 郑大奶奶笑着用手点点袁珊珊,这丫头越来越鬼精灵,好在现在不用担心什么人随便往家里闯了。 许言森脸上笑意加深:“我什么也不知道,只管吃。” 大黄在旁边打转,袁卫彬挟了根大骨头丢出来,大黄立即啊呜扑了过去,又因为烫摇头摆尾的,看得大家好笑。 这一顿火锅吃得极为热闹,屋里也热腾腾的,有袁珊珊这大胃王在,准备的菜没一点剩的,郑大奶奶和许言森都乐呵呵地看着她吃,最后还烫了些面条,总算把肚子填饱了。 火锅收拾掉,炉子没有撤掉,上面放了水壶烧着热水,袁珊珊泡了自制的山楂茶,大家一起喝了消食。 没一会儿,袁卫彬和郑学军回他们房间看书去了,郑大奶奶床上放了烫焐子,也早早回房间到床上躺着去了,屋里就剩下袁珊珊和许言森,一边拔着山核桃吃一边喝茶,听许言森说去许父那里的情况。 “……情况比我想的要好一些,临走前他们一再叮嘱我,叫我好好谢谢你,多亏了你,叫二老生活改善了许多,我妈说生个姑娘就是比小子好,懂得照顾人,事事都比我这个儿子想得周全。”也许这次最叫他高兴的是他妈的态度吧,许多东西都是珊珊经的手,让他妈夸了又夸。 袁珊珊噗哧一乐,跟袁家比起来,许家人口就单薄多了,只有许言森这一个儿子,不过她记得貌似许家的亲戚还是不少的,她笑眯眯地说:“那就没办法了,虽说我哥从小跟你一块玩大的,跟许伯伯也亲得很,”可以说相当于半个儿子了,“可也不是姑娘,等你以后娶上媳妇,伯母就能享上福了。” 许言森接口道:“是啊,我也跟我妈这么说的,我妈捶了我一顿,我爸也很严肃地告诉我,不管我做什么决定,都不能只图眼前,如果我做了什么不负责任的事,我爸先头一个打断我的腿,不许我进家门,虽然我年纪不小了,但他们并不希望我在没稳定下来之前找对象,我向他们保证过了,等稳定下来有了基础再说。” 两人互视一眼,一起笑了,相处的气氛又回到了过去,变得轻松起来。 袁珊珊觉得像缷掉了一个包袱一样,她觉得应该是许言森察觉到了她的意思,主动澄清了两人的关系,不否认许言森是个极好的谈话对象,他学识丰富,对许多问题的看法也很有深度,这下她不需要再避讳什么。 许言森看袁珊珊像松了口气的模样,眼里闪过笑意,果然是他操之过急给珊珊带来压力了,一年不行,两年三年,他不信一直守着珊珊会敲不开她的心门。 他看得出,袁珊珊是个慢性子,虽然看上去随和好说话,但想要走进她的心里并不容易,也许循序渐进的方法更适合她,所以还是先从朋友做起。 从这次所谓的澄清后,许言森便也恢复了之前的模样,隔一段时间便会来坡头村走动,俨然将坡头村当成了他在这里的第二个家,姚海波也常跟着来,依旧一口一个小袁妹子,与唐芸也常常针锋相对唇枪舌战一番,谁也不肯退让一步,颇有点冤家的架式。 冬日的坡头村平静多了,少了许多纷争吵闹,如果不是路上偶尔碰见桂花婶子和他儿子,袁珊珊几乎忘了这家人,这对母子俩,每回远远看见她,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让她不要看见他们,袁珊珊便也如了他们愿,无视之。 说老实话,以前桂花婶的儿子叫什么名长什么模样,她几乎没多少印象,反而是现在要深刻得多,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上缺少了某样东西,整个人变得畏缩起来,腰也挺不直,人阴沉阴沉的,很难得才能见到他的身影一晃而过,等见到那位郑常发时,袁珊珊才明白为何这副模样让她印象稍微深了些,如今的郑狗子可不正和他父亲一模一样么。 袁珊珊无意中听罗婶提过一次,郑常发已经打算在郑家人里过继一个儿子了,袁珊珊对之嗤之以鼻,如此愚昧,活到最后也不过是场笑话,有个能传宗接代的儿子,就好像是他们活着的全部意义了。 末世里有个姐妹也是这种不幸的受害者,在那种环境里依旧有人将儿子当成一切,为了让儿子有口吃的活下去,就将女儿卖给见不得光的地方,幸好那姐妹在危险关头爆发了异能逃了出来。 进了腊月,坡头村的年味越来越重了,袁珊珊也刚将一个包裹寄了出去,有亲手做的棉鞋,有皮毛做成的穿里面的衣服和护膝手套,还有一些药材,包括让袁父捎给周老爷子的,她也认认真真地给老爷子做了一身保暖护身的皮毛衣裳,用的也尽量是一些不打眼的毛色。 “珊珊!”许言森骑了自行车冲到坡头村,从后面叫住刚从罗婶家出来的袁珊珊。 袁珊珊转过身:“许大哥,有事?”因为前两天才过来了一趟,不该这么快又来的,而且脑门上都有汗了,看上去骑得很急很赶的样子。 许言森刹住自行车,说:“上次你救过的两位苏同志,现在正在镇子上,我从公社里出来的时候碰上了,他们是来找你的,我过来接你的。” “你说是苏叔和苏大哥他们?他们跟你说了从哪里来,要去哪里吗?”袁珊珊一听是他们,心里一喜,因为受过一次教训,她这次根本没敢往袁父那里寄什么吃食,基本是穿的用的,年前已请了两次假,在知青请探中算是频率非常高的,所以这次过年她没打算再去青祁农场。 “说了,”许言森笑了起来,“和你想的一样,你上车,我带你回去,你要准备多长时间?” “好咧。”袁珊珊跳上自行车后座,“我要回去看看,会抓紧时间不让苏叔他们待太久的。” 第47章 第47章 袁珊珊冲回去赶紧收拾顺车捎去青祁农场的东西,后面许言森跟好奇的袁卫彬以及郑大奶奶他们解释了一下,郑大奶奶忙说:“这是好事,丫头好心有好报,我也去看看,让丫头给彬彬他爸多捎点吃的,对了,我晒了不少菜干,也捎去。” 袁卫彬开心地跟了进去打下手,许言森看得笑起来,如今郑大奶奶将珊珊姐弟俩当孙子孙女看待,这也是珊珊的好心有好报。 幸好袁珊珊昨天进了趟山,取了些肉食下来放进了地窑里,准备吃上一阵子的,否则她现在就得冲进山里。因为军军和彬彬都喜欢吃油炒面,她自己平时觉得肚子空了也爱冲一碗,所以家里做好的油炒面也不缺,再加上晒的菜干和其他的山货,装起了也满满一袋,又拿布袋子装了半袋的白面和半袋的大米,这些应该足够让袁父他们过上一个比较富足的年了。 东西多,份量不轻,只得又跟罗婶家借了自行车,袁珊珊将东西绑后座上时说:“看来年后我也要想办法弄辆自行车了,否则老是跟别人借也不太好,像这年底了,用到自行车的地方多着呢。” “是有必要,出行会方便得多,我去搞张自行车票,要是钱不够,我这里先垫上。”许言森附和道。 “好啊,”袁珊珊没推辞,外面她可没多少门路,到时候还是要拜托许言森的,“钱够的,我不是采了不少草药了么,之前去镇上县里看了下,有地方收购的,正好可以清空一些。” 其中有不少是她用来辨识草药以及练习炮制的,于是越积越多,送到那些药店里,既空了地方,又能赚些钱,这年头虽然有钱有时也没地方花,但没钱也是万万不行的,现在用不上,也得为以后攒上。 于是许言森又发现一项他不及袁珊珊的地方,没她能挣钱,之前拿的野物,大部分换成了物资,但也有一些是兑换成钱和票证的,现在又加上卖草药,珊珊以后在钱财上绝对比他宽裕,许言森觉得自己身后有根鞭子时常抽着,督促他时时不能懈怠。 这样的情况也挺好的,他不是容不得女人超过自己的男人,在他看来那才是真正的封建遗毒,互相督促着共同进步会更有意义,除非自己无能,才会用性别作为借口迁怒到女人身上。 两人一起骑到镇上,找到了苏河昌与苏国飞叔侄,双方再次见面都很高兴,见到他们带来的东西,大手一挥说:“放车上去吧,保证帮你完好无损地送到袁国柱同志手上,我跟国飞本来就要在这县里采购些货物,算不上特地为你们跑一趟。” 袁珊珊让许言森将带给袁父的袋子送上车,自己手里另提了个袋子递给苏国飞:“不管怎么说,都要谢谢苏叔和苏大哥,这是自家里山里弄来的山货,苏叔和苏大哥带回去让婶子嫂子还有孩子们尝尝,喜欢吃下次苏叔再来。” 里面也有几只风干野鸡野兔,虽然苏河昌这么说,可袁珊珊却不能认为理所当然,这事摆明了就是苏河昌叔侄记住她的情,特地帮她捎东西的,她很感念,有来有往才能长久。 “哈哈,这话你就说对了,上次带回去的山货,可早被家里的人抢着分光了,留在叔手里的也没多少了,这次叔得多留点,正好过年吃。”苏河昌笑道。 “那正好,下次我给苏叔苏大哥多备点。”袁珊珊也很高兴。 “那叔可不能白吃你的,小袁,下次山货多,叔给你算价钱。” 大家说了会话,苏河昌和苏国飞便要启程了,他们是真的特意为袁珊珊绕过来的,所以也不能多作停留。 大卡车消失在路上,袁珊珊和许言森在镇上转了一圈,既然来了,看有什么东西要采购的,一起买了带回去,碰上供销社的陶大姐,又一起说了会儿话。 回去路上,袁珊珊问许言森:“许大哥,你说苏叔说的事能不能做?” 许言森自然听得出苏河昌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苏河昌不仅感激袁珊珊兄妹的救命之情,他想还看中了袁珊珊手里的野味山货吧:“我觉得可以,一直在镇上县里出手,次数多了难免要被人盯上,他们却不同,他们开车做长途运输的,有时会在车上挟带一个地方的东西,带到另一个地方脱手,挣一个中间差价,他们是聪明人,只要能长期做下去,不会主动将这货源掐断了,东西带出去又分散了,不容易让人盯上。” 通过上回送锦旗的事,许言森看得出苏河昌脑子聪明又不失本心,他对珊珊兄妹的感激没一点掺假,否则没必要兴事动众地往这边跑,做了最能回报珊珊兄妹的事,所以这样的人品还是很可靠的,而且他们和珊珊之间又没有利益冲突,属于合则双赢的情形。 袁珊珊也挺心动的,这年头城里的知识青年还要靠广大农村养活,所以能有什么赚钱的门路?这件事对她更为有利,毕竟她做的可是无本买卖,不,最多花些调料钱。而且她比许言森更看得出,这苏家叔侄都不是奸滑之辈,再说她本身也有精神力异能这个杀手锏,随着异能等级的上升,有些能力也会回来了。 “许大哥你说的有道理,那等苏叔他们下次来吧。其实苏叔还是挺谨慎的,要是早把这件事提出来,这年底的时候可以挣上好一笔买卖呢。”年底什么东西最紧销,这年头自然是肉食了,她的那些野味拿出去,绝对会是抢手货。 许言森也笑了起来,谨慎是好事,说明这样的人更可靠一些,而不是被眼前的利益迷花了眼。 想到明后天这些物品就能送到袁父手里,袁珊珊心情很愉快,包括袁卫彬和郑大奶奶他们也是,郑大奶奶和军军将姐弟俩当成了自家人,对袁父的情况自然也非常关心。这样的好心情让年底的气氛也愈浓,看着奶奶和珊珊姐准备的年货,郑学军告诉袁卫彬,这是他记忆中最丰盛的年节了。 郑学军话不多,虽被袁卫彬带得活跃了些,但很多时候他还是不会用话语来表达他的心情,他默默看着珊珊姐做的一切,看着奶奶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身体也比以前强,心里也越发感激珊珊姐和彬彬,这一切都是他们带来的,值得他记上一辈子。 知青院里有一半知青请假回家过年了,也有知青去了其他队里跟老乡团聚去了,坡头村这边也就剩下唐芸和苏凤林,以及吴威。 孟佳华不在了,唐芸便常往袁珊珊这里跑,她可不爱跟苏凤林待一块儿,否则会忍不住跟她呛起来,她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红楼梦》,靠在火笼旁看得津津有味,没人理睬她也能待上一天,后来更是索性将自己的口粮也带了过来,中午晚上就在这里吃了。 孟佳华离开时跟袁珊珊提过,说唐芸不会回去,以前就听王春丽曝过,唐芸的对象被人抢了,只是这是唐芸的私事,袁珊珊也没向别人特意打听过,这回听孟佳华稍稍提了一下,才知道是怎么回事,难怪她宁愿忍受跟苏凤林待一个院子里,也不愿意回城团圆去。 唐芸以前有个已经谈婚论嫁的对象,对方和她一样下乡插队了,同在一个安平县,离得不算远,起初常往这边跑,所以孟佳华和苏凤林都认得这男人,谁都认为他们会走到一起,毕竟他们从同一个城里来的,结婚后可以向知青办申请调到同一个队里,几乎没什么阻碍,可谁想到最后就出了变故。 那男知青看上去是比唐芸还能吃得了苦头的男人,可实际上正相反,就在唐芸准备跟那男人打结婚报告的时候,那男人却突然不告而别离开了,去了县知青办查问,才知这人被调回了城里,唐芸当即就追回了城里,却失魂落魄地返回。 后来才知,她赶回去,看到的正是那男知青跟另一个女人办酒席结婚的场面,从那以后,唐芸再没回过城。因为两家离得很近,家人互相认识,回去了难免会碰上那人。 这结果让袁珊珊听得也唏嘘,爱情最后屈服于现实,只是未免太过现实,那男人连当面说清的勇气都没有,落荒而逃,害人不浅。 没过两天,唐芸手里的《红楼梦》又换成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袁珊珊随口问了句:“那一本看完了?”好像才翻了一半吧,难不成回去通宵看的? 唐芸放下手里的书说:“其实那本早看过了,有些章节段落都能背出来了,只是这一回再看,忽然觉得不爽了,你说那贾宝玉,真不是个好东西,没担当的男人,林妹妹就是喜欢上这样的男人才把一辈子的眼泪流尽了,要真喜欢林妹妹,哪里舍得她流半滴眼泪。咦?你怎不捧你那些医书看了?亏你看得下去,那么晦涩难懂的内容,我看几眼就要眼花了。” 这回袁珊珊手里捧的是数理化自学丛书,亮了亮封面解释道:“彬彬和军军快赶上我的进度了,我得在他们前面将这些内容吃下,到时他们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问起来,我也好回答,实在解决不了的,让他们等着许大哥过来再解答了。”她就这么把进度始终保持在比两小稍快的线上。 唐芸认真地打量着袁珊珊,说:“你可真是个好姐姐,小彬有你这样的姐姐,是他的福气。”她见过城里多少像袁卫彬这样大的少年,有多少能有袁卫彬这样的,不仅生活上不愁吃穿,就连学业也有姐姐亲自盯着。 袁珊珊愣了一下,失笑道:“我是他姐,难道不是应该的?” 唐芸心说夫妻还能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姐弟,没看这坡头村里,像郑狗子跟他前头几个姐姐的关系,也不属于特例:“我还是挺佩服你的,当初你刚来咱坡头村时,我还以为你这样的待不了几天就要叫苦连天的,没想到你能做得这样好,你说说你还有什么做不到的?怎会有你这样的女人的?还让不让其他女人活下去了?” “噗!”起初还挺正经的,听到后面袁珊珊实在受不了了,这一脸忿忿不平的是干什么呢? “我做不到的多了,你不能只看到别人的长处看不到自己的啊,你看你还能将红楼梦一些章节段落背出来,我就不行,不爱看,更别说背了,我宁愿看几本实用的。”说到底,袁珊珊是典型的实用主义和功利主义者,如唐芸以及许言森这样的知青身上,还保留着许多时代特有的浪漫主义情怀,他们心里有信仰有理想,比袁珊珊这样的高尚得多。 “这种书实用?”唐芸较上劲了,非要跟袁珊珊辩个明白。 袁珊珊干脆把书放下,说:“知道我看这些书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吗?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精神需求和学习需要,目的只有一个,等着国家什么时候再开放高考政策,我等着参加高考读大学,将来借此在社会上获得一份比较好的身份和地位。” 袁珊珊这话说得够坦白够实际了吧,将唐芸震得眼睛瞪得老大,一脸“你竟然是这样的人”的神情,或许袁珊珊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有些幻灭了,可就算如此,袁珊珊也会说一句“活该”,她可不想被人当成道德楷模和行动标兵。 “你、你……”唐芸结结巴巴地话都说不完整。 “我怎么了?”袁珊珊笑睨着她说,“这样就受打击了?唐姐你也太脆弱了吧。” “呸!”唐芸呸了一口,转头四周看看,没人,低声说,“你怎就知道能再恢复高考的?难道你有小道消息?咱这样的还能参加?” 袁珊珊看到了唐芸眼里的亮光,果然也是不甘于现状的人,她笑:“我可没小道消息,不过不作好准备,万一过几年有机会参加高考了,却白白让机会从眼前溜走,岂不是后悔一辈子?刚开始几年,国家总归有些补偿政策的吧。” 说完这些袁珊珊便不再说了,唐芸要问什么,她只管拿眼神看着她,几次下来唐芸只得恨恨地捶了她一记,却拿她没办法。这也是对唐芸她才会多说几句的,因为她看得出唐芸的性子,只要有机会的话她绝不会什么都不做,必定会抓住机会奋力一搏。 倒是一起从丰城来的杨虹,她过来这边时袁珊珊很少再涉及这方面的话题,来了就吃吃喝喝足够,最近听到一个风声,似乎杨虹跟当地一个年青男人走得比较近,还是火车上碰到的林丽芬牵的线搭的桥。 她无法说杨虹的做法不对,不是谁都像她这样拥有一身异能可以超额完成地里的农活,杨虹原本家里就是比较得宠的,没吃过多大苦头,来了这里后哪里受得了,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惰性和依赖心,有个林丽芬这样的先例放在哪里,于是便也有所动摇了。 只是自己做出的选择,以后不要后悔便行了,她不是杨虹的父母,不会对她行事指手划脚。 唐芸倒是行动利落的人,过了两天,除了那本继续在看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外,还借了罗晓桐的书来看,虽然只是初中的书,但她说,她丢开好几年了,以前学的差不多都还给学校和老师了。 唐芸不是安于现状的人,再多待几年也无法像孟佳华那样,能适应农村的环境,她渴望改变,做出成绩,也许还存了份让曾经的对象后悔的念头。 袁珊珊看她一边抱怨低咒一边还是硬着头皮翻书的样子,笑了笑,她想,就算没有这次她的提醒,等到过几年风声传出来,唐芸也会是第一个重新拿起书本坚定地走上考场的人,性格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命运。 袁珊珊没想到,她影响到的不止唐芸一个,还有罗晓桐,在家里一天晚上晚饭后,她很认真地跟她爸说:“爸,我不想再相看这么快嫁人了,我想去县里读高中。” 罗长树一愣:“你决定了?不反悔了?” 罗母大吃一惊:“明天人家就上门相看了,你这时候说不相看像什么话?姑娘家到了这年纪不都张罗着准备嫁人了,你看这四邻八乡的谁不这样过来的?是不是你常跟那些知青来往,被她们带坏了?你跟她们能一样吗?她们说不定哪天就回城了,有她们家人操心,你可一直在这村里待着呢。” 罗晓桐拧起了眉头,只看着她爸,家里大事听她爸的,只要她爸赞同她就没关系。 罗长树也皱着眉头问:“你真的想清楚了?当初回来的时候我就问过你,是你说不想念了的。”罗长树没多少姑娘家不能念书的想法,在他看来,只要想念肯念,他会一直支持下去。 “当家的?”罗母没想到罗长树这么惯着女儿。 罗长树看了媳妇一眼说:“以后日子要晓桐自己过下去的,得她自己拿主张才会不后悔,她想嫁就嫁,不想嫁在家多待几年也没问题。” “爸!”罗晓桐感动地叫道,“爸,我想清楚了,当时因为镇上的高中没什么正经的老师,所以不想念了,又不想离家太远,也许跟妈说的一样,是受了她们影响,可不试试我总不甘心,就这么嫁到别人家生孩子,整天操心这操心那的,如果有机会,我也想去外面看看,爸你看到了,祥子哥去当兵后变化有多大。” 罗母气急败坏,果然是被那些知青给影响坏了,整天就想往外跑:“你个死丫头,你要气死妈是不是?姑娘家往外跑,心都跑野了!” “行了你少说几句吧,我罗长树的姑娘,跟小子一样,想读书就读去,只要以后不后悔就好,做个文化人也不错,至少知道以后自己能拿主张。”可别像你妈似的,头发长见识短,这话罗长树也就放心里说说,毕竟当年他在外当兵,让媳妇在家受了不少苦,不过她这性子,他不希望女儿跟妈一样只知道委曲忍受。 “你就惯着她吧,等到时候嫁不去就知道丢脸了!”罗母气得桌子也不收拾,转身回房间待着了。 罗晓桐吐了吐舌头,可把妈给气坏了,罗长树拍拍她脑袋:“我找人给那家人送信去,说老实话,我不觉得那小伙子配得上我闺女,只不过这事过后,跟你妈说说好话,她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你忍忍。”毕竟最后媳妇因为他和女儿的缘故,还是会对晓桐让步的。 “知道了,爸,谢谢你。”罗晓桐想想村里同辈的姑娘,少有能碰上像她爸这样开明的,无比庆幸她爸对她的纵容。 原本袁珊珊和唐芸打算围观罗晓桐相亲过程的,结果第二天没等她们过去,罗晓桐先跑过来了,兴奋地告诉她们相亲取消了,她决定下半年去县高中住校读书了。 “真决定了?婶子没反对?”袁珊珊诧异道,她与罗母接触不算多,但那是个跟罗婶不太一样的婶子,虽然表面上对他们知青挺热情的,但也显得有些过于客气了。 “我妈当然不同意了,可我爸站在我一边,”罗晓桐得意地甩了甩两个辫子。 “傻姑娘,”唐芸作怪地拍拍她脑袋,“小心以后变成老姑娘嫁不出去。” “才不怕,嫁不出去我就跟唐姐混。”罗晓桐笑嘻嘻地说,被唐芸作生气状要撕她的脸,两人打闹成一团,把郑大奶奶都惊动了,出来一看是这两个姑娘,笑眯眯地看着。 知道罗晓桐的决定后,郑大奶奶也支持:“好,读书好,当个文化人,别听你妈的,你妈当年的苦头还没吃够啊,将来到城里当公家人吃公家饭,以后在婆家也能挺直腰杆,好闺女哪里会愁嫁。” “哈哈,大奶奶比我妈思想还先进开明,应该让我妈来听听。”罗晓桐乐道。 等罗晓桐回去,唐芸跟袁珊珊说:“婶子不会怪上我们,说我们把晓桐带坏了吧?”唐芸还是知道有些村人看不上他们知青的,嫌他们太娇气,而且迟早要离开的。 郑大奶奶说:“怪就怪,不过他家里大事都是长树作主,只要长树点头了,长树媳妇反对也没用,幸好晓桐性子不像她妈,否则以后也是立不起来的。” 郑大奶奶提了提,袁珊珊和唐芸才知道当年晓桐妈吃过的苦头,罗书记在外当兵,偏她婆婆是个偏心的,没男人在家护着,晓桐妈被搓磨得差点连孩子都护不住,最后还是罗婶看不惯站了出来:“……当年晓桐她哥也受了不少的罪,长大后跟他爸妈感情都不深,你看长树想方设法让他进城当了工人,可有常常带媳妇孩子回来看看长树他们的?还是养在身边的老闺女贴心。” 这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吧,袁珊珊也很少听罗晓桐提起她那个哥哥,反而常把祥子哥挂嘴边,可见感情的亲疏远近。 第48章 第48章 从除夕到正月,村里一直没有停止过鞭炮的响声,雪白的积雪上,洒落着红色的纸屑,分外喜庆。 许言森和同样没回去的姚海波,这几天干脆就住到了坡头村知青院里,反正空了不少床位,再挤几个人也没问题,当然那里只是个睡觉的地方,这个年基本就是在郑大奶奶家过的,除夕那晚将苏凤林和吴威也叫了过来,吃过年夜饭才转战去知青院守夜,打了通宵的扑克。 热闹的新年持续到元宵之后才渐渐降下温度,随着其他知青的回归,许言森和姚海波也没有赖在这边的理由了,只得依依不舍地道别,说这个新年他们在这儿养胖了一圈,特别是许言森,夏秋晒黑了些的皮肤,一个冬日下来又变白了不少,把站在他身边的姚海波生生衬托成了土里土气的老农一个。 开春后,对农民来说意味着一年的忙碌又要开始了,虽然还没开始下地,可大队里已经响起修农具磨铁器的声音,而袁珊珊和袁卫彬这对姐弟,也越来越融入了坡头村的生活,去年参与的三件事,保护村子打杀野猪,从劫匪手里救人,以及在搜山行动中的优秀表现,足以让袁珊珊成为秦石公社以至整个安平县政府和知青办重点表扬的对象。 将一个成分不好的青年,教育改造成先进积极分子,这样的宣传相比其他更有意义,更具典型,也更突显出政府和知青办工作的到位与成绩。 因此,当这样一个典型树立起来后,从县政府到秦石公社,以及整个知青办,就不容许再有人搞破坏给革命工作抹黑,也因此,在袁珊珊根本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上面的领导班子已经自发形成了对她和袁卫彬最好的保护机制,立场不同的派系,对此却达成了一致意见。 当袁珊珊从许言森那里知道这一情况后,当真是哭笑不得,也不再拒绝被上面指派了去其他公社作报告,表面功夫那是越来越镇定,毕竟出去多跑几趟,就能让她和袁卫彬不用担心外面的种种纷扰,可以安心地在坡头村过上安稳的日子,如果将这视为交易的话,那她明显是获得超过付出。 不得不提的一件事是,袁珊珊出去作报告的稿子,在她写出初稿后,由许言森同志进行了大幅度的改动润色,虽然袁珊珊照着念的时候心底羞耻度爆表,但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报告为她这个先进典型增色不少。 有着这样的光环护航,袁珊珊和弟弟顺利地从七四年走到了七六年,还将这样的光环辐射到了身在青祁农场的袁父身上。这两年虽然外面偶有大的波动,却也没能影响到身处在山村里的姐弟俩,倒是袁父那里受了些影响,幸好这几年和苏河昌叔侄的关系越来越巩固,靠着他们捎带过去的粮食和其他物品,这日子也慢慢熬过来了。 不得不提的是,七六年发生了一件足以影响整个国家发展的大事件,那就是四人集团的倒台,十月消息传到安平县和秦石公社时,几乎所有的知青奔走相告,激动万分。 那几日,坡头村知青院时常有别村的知青出入,有时还没进院子,站在外面就能听到里面的知青,慷慨激昂地谈论着国家大事,包括赵洪军和孟佳华这样沉稳的老知青,也无法避免,被这样的亢奋情绪影响着。 或许整个知青中,也就袁珊珊表现出来的平静反而显得异常,因为这对她来说,是早已知道的事,既是已知的注定要发生的,又要如何产生出激动的情绪?受她影响,袁卫彬的表现也要比赵洪军他们好得多,此外便是许言森了,当他特地骑自行车赶过来,想在第一时间将这一大消息告诉袁珊珊时,袁珊珊平静地点了点头,说:“哦。” 其实她心里还有一句:原来是这个时间啊。 因为之前她只知道大约在七六七七年的时候,那个四人集团要完蛋了的,现在总算知道了具体时间,原来是七六年啊,这一年发生的大事件可真多,之前伟人逝世的时候,包括坡头村在内,整个国家都陷入悲哀之中,这才过去了一个多月,亲身经历这一段历史,袁珊珊也是有所动容的。 看她这般模样,许言森也忍不住笑起来,县里许多工人学生都走上街头了,也就袁珊珊如此冷静,在他想来是因为早知道有这么一天的吧。 袁珊珊又连忙描补了句:“这的确是好事,因为这意味着,国家要开始拨乱反正,对一些冤假错案进行平反了。” “是的,”许言森用力点点头,激动期盼道,“像你说的,不会等太久的。” 也许是这一事件让许多知青看到了回城的曙光,知青互相之间的走动变得频繁起来,交流各自打听到的消息,与家人之间的通信也比以往勤快,希望能尽快拿到回城的名额,人心,也变得更加躁动。 只是,该上工的还是要上工,因为不住一起,没太受知青院那边气氛的影响,袁珊珊与袁卫彬每日上工时间一到,必定已经到场了,这情形与其他知青相对照,让大队干部看得也暗暗点头,不亏是受县里重点表扬的积极分子,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能坚持不动摇。 其实这真是误会,因为袁珊珊虽然不太记得清这一时间,可她清楚记得恢复高考的时间的,现在时间还没到,所以该干什么就该干什么,那些知青过上几个月便会发现,他们只是白忙碌一场,回城的时机还没到呢。 “珊珊姐,有你的信,从丰城来的。”郑伟也就是罗婶的大孙子,挥舞着手里的信找到在地里忙春耕的袁珊珊。 “来了,等我洗下手。”袁珊珊去旁边的水沟将手上的泥洗掉,擦干了手走过来,接过信说,“谢谢小华,小华真乖,又帮你爷爷做事了。” 郑伟害羞地笑笑,他现在和弟弟都已上学读书了,每天早上村里的牛车会将这些上小学的孩子送去邻村的红旗小学,晚上再去接回来,坡头村并没有学校,今天放假,在大队里玩的时候碰上邮递员过来,便自告奋勇地送信过来了。 “姐,谁来的信?”隔了些距离的袁卫彬,看到了忙过来问,他如今是十七岁的大小伙了,不再是小少年一名,因为比同龄人吃得好又有充足的锻炼,这个头越来越向他们大哥看齐,站在袁珊珊身边比她高了小半个头了。 袁珊珊以前和他平视,现在需要稍微抬起头才能看到他眼睛,即使有异能加持,也对先天遗传因子束手无策,拼了命地蹿到一六六后,就再也不肯动一动了,袁珊珊表示已经绝望了。 其实这身高在坡头村姑娘小媳妇中,已经算高的了,女知青中,包括后面几年陆续过来的,到现在也只有唐芸比她高了两三公分,只是袁珊珊老拿以前末世的身高才衡量,末世前她不算矮,异能觉醒后又长高了一截有一米七几,但在女异能者队伍里,这身高也绝算不上高的。 只能说老袁家的高个基因都跑到袁卫国和袁卫彬这对兄弟身上了,袁珊珊是托了自己异能的福才摆脱了矮个的头衔。 “是孙叔和赵阿姨来的信,我看看写了什么。”袁珊珊收回目光,拆开信一目十行地扫起来。 这几年年节的时候她自己或是让许言森帮忙,从县里寄些熏肉和山货给孙叔一家,一直保持着联系,虽然通信没有和袁父袁大哥那样频繁,但一年下来也会写上几封,所以丰城那边发生了什么大的变化,她也能及时得到消息。 这回孙叔信里便告诉了他们一个大消息,对他们袁家来说绝对是件好事,袁珊珊惊喜道:“彬彬,曹家倒了!曹家父子被抓起来了!” “真的?快给我看,姐,快让我看看哪里写了?”袁卫彬先是一愣,紧接着很快反应过来,抢着要看信上怎么写的。 袁珊珊已经扫完了整封信,转手递给了袁卫彬,当袁卫彬看到那段内容时,兴奋得握拳挥舞了几下,太好了!当初害了他们一家的坏蛋,终于得到报应了。 郑伟眨眨眼:“是坏蛋被公安抓起来了?” “对,”回答的是袁卫彬,“是坏蛋罪有应得,自食其果了,姐,我太高兴了。” 袁珊珊如今无法随意地拍他脑袋了,笑着说:“不是早知道的结果,就他们一家子做的那些,迟早会有清算的一日,现在不就来了。” “姐,那你说咱爸,是不是也快要出来了?”袁卫彬期盼道,毕竟青祁农场并不是他们的家,他们的家在丰城。 “会出来的,这是迟早的事,不要着急,咱爸还有钟伯伯他们都会离开那里的。”丰城的一切,随着曹家父子的倒台,也许就是给出了一个信号,可能用不了多久,袁父就能回城了,因为许父和袁父都是在曹家父子手里被打成反动分子送去改造的,“谢谢小伟,小伟找弟弟去玩吧。” “珊珊姐再见。”郑伟蹦蹦跳跳地走了,虽然郑伟妈常会嘀咕一些袁珊珊不好的话,但郑家的两个孩子还是跟着罗婶的时间长一点,受的影响更大,再加上袁珊珊这里好吃的东西也多,哪里会听得进他们妈妈的话,所以依旧亲近袁珊珊姐弟。 袁卫彬将信反复看了好几遍,才不舍地叠起来放进自己衣兜里,好一会儿脸上喜滋滋的神情才退去,挠了挠脑袋说:“姐,姓曹的被抓了起来,你说……我妈她不会又要跟姓曹的离婚了吧?” 在没离开丰城前他对他妈感情还好,毕竟是亲妈,可后来亲妈的行为犹如一盆冷水浇在他头上,如果可以,他多想不承认那是他亲妈。 来到坡头村后三年多了,他也想过他妈会不会惦记着他这儿子,不放心地写封信过来关心一下,要不是有他姐,他不可能适应得了这里的生活,可越等越心冷,三年多来连一张纸片都没来过,当初他没跟他妈走,与爸以及姐姐哥哥划清界限,他妈当真就不认他这个儿子了,幸好他还有爸和大哥姐姐。 三年的劳作,三年的学习,可以让一个少年身上发生很大的改变,现在看到这个结果,想到在青祁农场的爸爸,他觉得这是个莫大的讽刺,看他妈这个革命积极分子,最后又落到什么好的结局?再嫁的男人又被抓了起来。 “说起来,那姓曹的,也算是我后爸吧。”说着袁卫彬笑了一下,倘若没有释然,这样的话他以前是从不会承认的。 袁珊珊想想周秀兰的性子,笑道:“也许会吧,风水轮流转,如今是曹家父子成为人人喊打的角色,你妈一直自诩革命积极分子,怎可能自甘堕落,与这样的人为伍。彬彬你放心,你妈有本事让自己活得比谁都好,也许抓曹家父子的过程里,她也会积极检举提供证据,那样她不仅不会受到牵连,还会得到优待呢。” 袁卫彬脸一黑,这还真有可能是他亲妈会做出来的事,跟在正常人身边时间越长,他越不能理解他亲妈的脑子和思路。 袁珊珊踮脚摸摸他脑袋:“算了,不要去想了,等以后回到丰城,你有空再去看看她就是了。”至于她和她哥就算了,早已经是陌路人了,“要是能抓紧一点,说不定今年我们能和咱爸一起在丰城过年了。” 袁卫彬点点头,他姐说过,亲妈是没办法选择的,但人可以选择以后走什么路。说实话,他姐比他亲妈更称职,他妈没给予的,他却一样不差。 后面的话却让他一喜,向他姐确认道:“真的?姐你说的是真的?爸马上就能回去了?我们今年能在家一起过年了?” 袁珊珊说:“这要看丰城那边动作了,希望能快点吧,就算今年回不了,明年肯定能。” 袁卫彬激动得眼眶发酸,转过头拼命眨眼睛,回头来又朝他姐咧嘴傻乐。 等下了工回去后,郑大奶奶和军军也知道了,替姐弟俩高兴,他们也觉得袁父的好日子快来了。 袁珊珊原本要让弟弟骑车去济口村,将这好消息告诉许言森,不想袁卫彬刚推着自行车出门,就看到远远骑车过来的人,正是他要找的人,忙挥手叫道:“许大哥,我正要去找你,我跟姐今天收到丰城来的信了。” 许言森骑到他面前刹住车,脚踩到地上,脸上的喜意同样遮不住:“巧了,我也刚得到消息,准备过来告诉你们的,没想到你们的信到得这么快。” 进了院子,许言森说了他得到的消息来源,是县里的人给他递了消息,他又特地赶去县里,往丰城打了电话,再三确认过后才来通知珊珊姐弟,免得让他们空欢喜一场。 许言森得到的消息比珊珊姐弟更详细,因为四人集团的倒台,这一段时间丰城的动作挺大,不仅曹家父子,还有不少以前行事嚣张的革委会分子下了台:“……那边人说了,曹家父子手上都有人命案,现在罪名差不多落实了,他们被抓起来可不是送去改造的问题了,而是要抓起来审判的,说不定要吃上枪子,说起来,这里面……” 他笑着看了眼袁卫彬,袁珊珊诧异道:“难道这里面真有彬彬妈的检举?”下午她和彬彬不过那么一说,没想到真的应验了? 见袁卫彬神色还好,他继续说:“是的,这里面有周秀兰同志的一份功劳,否则没那么快把曹家父子问罪,毕竟他们在丰城张狂了好几年,不说根深蒂固,身后也有不少人的,这下可好,曹家父子被抓,身后还扯出不少人,所以周秀兰同志的功劳是不能抹杀的。” 袁卫彬撇撇嘴,没作评价,要他说,他妈可不是觉悟多高,不过是为了她自己的日子能好过,不被曹家连累了而已,否则早不揭发晚不揭发,要等到这时候?曹家的问题可不是现在才存在的。 “她离婚了吗?”袁卫彬问。 许言森笑着拍拍他的肩说:“确实离了,据说周秀兰同志把证据交上去时,提出的其中一个要求就是跟姓曹的离婚,组织上同意了,所以不用担心你妈,她跟姓曹的离了婚,又有一份收入不错的工作,生活上不见得会比以前差。” “谁担心她了?”袁卫彬可不认为自己是担心,不过是确证一下她的行为,果然跟他推断的一样,“她日子过得好也好,否则我还要担心她过不下去了,会不会又赖上我爸。” 许言森轻咳了两声掩住笑意,彬彬这样一说他也觉得有道理,毕竟有彬彬这个儿子在,周秀兰总能找到借口找上袁叔,现在可是连彬彬这个亲儿子对她都避之不及。 袁珊珊说:“许大哥你说丰城抓了不少人,那这样一来,我爸和许伯伯那里,会不会平反得更快一些?” 袁卫彬眼睛一亮,许言森点点头说:“我也是这样想的,丰城市政班子有了缺口,肯定要尽快把人补上,否则会乱起来的,也许那些问题比较轻的人,很快就会回到原来的岗位上去了,这样说起来,也许袁叔会比我爸更早回去,到时珊珊你们可以回丰城跟袁叔团聚了,说不定早的话今年能赶回去过个团圆年了。” “嘻嘻,”袁卫彬高兴地笑道,“我姐也这么说的,许大哥肯定也能的。姐,你说这几年我们都没能回去,家里是不是落满了灰尘了?”他操心的事倒不少。 “放心吧,有赵阿姨帮我们看家,不会败落的。许大哥,许伯伯就算晚点,也不会晚太长时间的,说不定今年咱们都能回去团聚的。”袁珊珊为免许言森失落,说道。 许言森笑着点点头,如今的局势,特别是今年,与前几年相比越来越明朗了,所以他现在反而不着急了,就算今年不行,明年肯定能回去的。 这消息对袁家和许家来说都很振奋,吃了晚饭后许言森便离开了,离开前说会多往县里跑动,一有新的消息便会告诉珊珊他们,让他们等着好消息,至于袁父那里,暂时不要急着通信。 几年的等待,终于盼来了曙光,许言森回到济口村时,身上散发出的喜悦情绪仍能让人一眼便知,姚海波酸溜溜地说:“这是刚从坡头村回来吧,你现在居然过家门而不入了,别否认,我闻到你身上肉味了。” 明明说去县里的,到现在才回来,肯定先跑坡头村去了,没义气的家伙,居然不回来把他一起叫上。 “许哥又去看袁姐了啊,什么时候叫袁姐来我们这儿坐坐。”这是后面新来的知青打趣道,虽然许言森否认跟袁珊珊处对象的事,但谁都看得出,两人走得特别近。 许言森走到姚海波身边踹了他一脚:“狗鼻子也没你这么灵的,吹了一路的风,就算吃了肉也早没了味道了。现在地里忙,有空了会过来玩的。” “拉倒吧,人家可是先进积极分子,哪有空跑出来玩?”齐慧阴阳怪气道,“可先进积极了好几年了,不还待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也没看她能拿到推荐名额离了这穷山沟。” 程雪晴脸一冷,转身就进了屋,许言森和姚海波互看了一眼,那些出去读大学的人,也不是没一点消息传回来,毕竟不是沈红军一人去的,整个县里这些年累积下来还是有不少人的,所以他们都知道了,沈红军在学校里又谈了一个对象,也难怪离开三年来,也就第一年还见回来看望程雪晴,后面再没见人影,也就程雪晴硬撑着说沈红军学业繁忙,不愿意耽搁了他。 姚海波冲齐慧翻了个白眼,跟其他人摆摆手,搭上许言森的肩说:“走,回屋说话去,省得有人听了心里不服气,可不服气也得憋着去。” 后面传来“噗噗”两声,有人被姚海波的说法逗乐了,见齐慧要发怒,又赶紧跑了。 回房后,许言森也没瞒着姚海波丰城的情况,并将自己的推测小声说了,虽然他一直坚定地说会有回城的机会,一切会拨乱反正,但在没看到事实前,说出来便会缺少一份说服力。两人一个房间,姚海波也知道许言森一直在复习功课,准备什么时候恢复高考后参加高考。 “所以,你看到了,一切正在转变,向好的方面改变,不会等太久就会有回城机会的,也许就在这一两年内。”一直以来的等待让许言森偶尔也会产生动摇,但这两年的情况让他越发坚信,所以投入在学习上的时间变得长了,“倒是你,对以后有什么打算?” 姚海波往床上一倒,头枕上胳膊上:“怎么打算?既然你说有回城机会,那就等着回城了。” 许言森嗤笑了一声:“你真舍得?你跟唐芸不是一个地方的吧,你真不努力一把?” “操!”姚海波咒骂了一声,“就那个尖牙利嘴的死丫头……”可在许言森能够看穿一切的目光下,他的声音却弱了下去,转过头避开,嘴犟道,“她是她,我是我,人家要往高处走,哪里看得上我这样什么都没有的人。” 抓抓头又坐起来,烦躁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在学校里我就是混过来的,现在一看到书眼就发晕,我天生就没那读书人的脑子,人家现在嫌我不上进,我有什么办法?” 那层纸其实谁也没捅破,可这两人碰到一起,总有种火星撞地球的感觉,没说几句就能吵起来,可是吧,等回来后,隔上一段时间姚海波又忍不住跟着许言森往坡头村跑,未必就是袁珊珊那里的饭菜吸引了他。 许言森笑道:“那也不能怪唐芸啊,我问过珊珊,珊珊说只要有机会,唐芸肯定会离开这里,如果恢复高考,凭唐芸绝对能考上,当年的事情你多少也听到一些风声的吧,唐芸心里憋着口气呢,肯定要做出点成绩出来。” 所以让唐芸为了姚海波退让,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他记得珊珊说过这样一句话,吃过一次男人的亏,不可能再对另一个男人掏心挖肺的好。其他女人可能未必,但对性子要强的唐芸来说,就不会再把男人放在第一位了。 姚海波干脆耍无赖:“你就看我笑话吧,别忘了咱是难兄难弟,到现在都没把小袁妹子磨下来。” 许言森也不恼,从枕头下面抽出本书便凑到灯下看了起来,姚海波哼哼两声也不再打扰他了,从许言森的书箱里翻出本杂书,躺在那边翻了两页,便发出了鼾声,许言森听到声音回头看了眼,无语摇摇头,这家伙在这方面确实没开窍,以前也不知道怎么让他混到高中毕业的。 …… 许言森走后,袁珊珊与郑大奶奶饭后聊天,郑大奶奶这几年精神没变差,反而比以前袁珊珊没来的时候要好,看着军军和彬彬带着大黄出去散步,欣慰道:“日子过得真快,一眨眼军军也长大了,你们也快要回城了。” “郑奶奶,以后让军军带你一块儿进城,以后跟着军军还有长久的好日子过呢。”袁珊珊劝道。 郑大奶奶摇摇头:“我一个老婆子去城里做什么,我就守在这里,给军军守好这房子,他哪天回来了就陪陪奶奶。丫头,你说以后不会再变了吧?” 她既想让孙子成为有出息的人,不要一辈子在地里刨食,可又害怕军军会重复他爸的命运,她要下多大决心才敢让军军跟着一起学习。 “郑奶奶,不会的,军军还有我跟彬彬呢。”袁珊珊低声劝郑大奶奶,跟她描绘以后军军的好日子,考大学,在城里工作,再给郑奶奶娶上孙媳妇,让郑奶奶抱上重孙子,把郑大奶奶逗笑起来,这时罗晓桐走进了院子。 女大十八变,说的正是罗晓桐这样的姑娘,曾经成天在地里干活,再讲究也是个村姑,如今摇身一变,成为城里姑娘了,拆了辫子,用手帕在脑后束了起来,裤子带了点刚刚兴起的小喇叭,脚上踩了皮鞋,显得精神又时髦,现在是村里许多姑娘的羡慕对象。 当年去了县里读高中,高中毕业后正好碰上县里的厂子招工,罗晓桐便报了名,加上许言森走了些关系,现在的她成了国营厂里吃商口粮的正式工,看女儿过得越来越体面,罗母再不抱怨罗长树对女儿的纵容,现在上罗家提亲的人家与过去相比可提升了一个大台阶,哪里愁嫁不出去。 “珊珊姐,大奶奶。” “晓桐从城里回来了,都成大姑娘了,大奶奶快认不出来了。”郑大奶奶看着进门的罗晓桐笑道,之前罗晓桐在县里读高中,放假回来的时候便把学校里学到的教给彬彬和军军,所以跟她相比,家里的孩子功课一点没落下,每回她来,郑大奶奶都很高兴。 “大奶奶瞎说什么呢,咱村最好看的姑娘就在大奶奶家里蹲着呢。”罗晓桐大大方方地说,她在县里也见识了不少长得好看的姑娘,可在她看来没一个比得过珊珊姐,哪怕珊珊姐从来不打扮自己。用天生丽质来形容珊珊姐,一点不为过。 “哈哈,你们都好看,奶奶看得都高兴。”郑大奶奶乐呵呵道。 第49章 第49章 罗晓桐每回回村,必往袁珊珊这里跑,感觉待在她身边跟她说说话,特别的安心。 想想当初如果不是因为珊珊姐,她可能现在跟村里许多同龄姑娘一样,地里忙完还要围着婆家人转,还得奶孩子,哪里能像现在这般自在,珊珊姐让她不要管外面的事,只管把自己工作做好,她便听珊珊姐的。 说了会儿话才哼着调子往家走,回到家里换上了旧衣裳,洗洗刷刷的活一点不马虎。 罗母现在是村里许多同辈人羡慕的对象,这让她很得意,她女儿一点不比城里姑娘差,现在过得比那些城里姑娘还要好,她们跑到农村里来种地,可自家姑娘却进了县城当起了国家工人,还是成天坐办公室的。 只是这么大的姑娘却不想谈对象嫁人,罗母念叨道:“晓桐啊,前几天镇上的王婶子上咱们家了。” 罗晓桐蹲灶台后面烧火,一听她妈的话又头疼了,王婶子那是秦石镇上的媒婆,自从她在县里工作后,这王婶子往自家跑了好几回,可她现在只想好好工作,做出点成绩来,而不是转身就嫁人生孩子去:“妈,这回又说的是哪家啊?你姑娘我才二十岁,急什么啊,你没看城里大把的二十多的姑娘没嫁人呢。” “咋就不急?你之前在学校念书不想处对象也就算了,现在都工作了还不想谈?现在再不睁大眼睛好好找,过两年真要成老姑娘了,到时好对象都被别人挑光了,看你到时候哭不哭!”罗母横了女儿一眼,“再说了,这回王婶子说的小伙子在镇上供销社里工作,就是想找个有文化的叫啥志同道合的对象,小伙子跟王婶说了,不急着结婚,如今城里都时兴先谈一阵,那你就先跟人家小伙子处处看呗。” 在供销社工作的小伙子,罗婶想了想就要笑了,放在以前条件这样好的人家可不会看中自家姑娘的。 罗晓桐按了按太阳穴:“妈,你也说了是镇上的供销社,你这是想让我辞了县里的工作回来?不然以后成了家怎么过日子?整天两头跑?” 罗母懵了一下,在她概念里,女人就应该在家带孩子侍候男人的,可总算没糊涂到家,别人会看中她女儿,不就是冲着她在县城里上班吃公家粮的缘故?“这……听你王婶子口气,小伙子家里挺有背景的,说不定以后能调动工作,小夫妻在一块儿。” “拉倒吧,妈你也说了说不定,”罗晓桐从后面出来,拍拍身上的灰,“妈你要有门路,干脆找个县里有关系的媒婆,给我说个县城里的对象,说不定我还能同意先处处看,反正我是不会无缘无故地辞掉县里的工作的。妈,我去看看咱爸,叫爸回来吃晚饭。” 说完干脆离家了,让她妈自己一人好好想想,其实她说的也不过是个借口,主要是让她妈消停消停,别再盯着她折腾了。 还有啊,她妈是不是忘了市里还有个大哥,这关系再不修复真要老死不相往来?她对这个哥没多大感情,可她知道,她爸一直觉得亏欠了她哥,可要没她爸在外当兵的资历和关系,她哥当初能进城里工作?她家能有现在的好日子过?何况她爸又不是自己在外快活让家里人受苦的,她爸那是在战场上拼命的,至今身体里还留了弹片,她心疼她爸。 …… 上工时唐芸蹭到袁珊珊身边,挑着眉看她:“我说我们这些知青都跟着激动了,就你一人老神在在的,也显得太不合群了吧?” 袁珊珊头也没回:“地里活干完了没?没干完就老实先干着,又不是讨论多了结果就能很快来的,还不是得上工?” 唐芸啐了她一口:“你说你年纪比我还小,咋活得跟老太太似的?不过跟你说的一样,刚开始两天是挺兴奋的,可有些家伙光是嘴把式,光说不练,时间一长就没意思了,我晚上还去找你看书去啊。” 袁珊珊这才回头,忍笑道:“原来你找我说了半天,这才是重点啊。” “啧,跟你这人说话咋这么没意思呢?也不知哪个男人受得了你,走喽走喽。”唐芸说完就赶紧跑路,跟屁股后面有狗撵着似的,她跟袁珊珊耍嘴皮子,不是袁珊珊懒得理会她,要不就是一句话能把她憋回去,偏她还总爱自找罪受自己送上门去。 袁珊珊哈哈笑了两声,唐芸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孟姐最初对她的形容太一针见血了,越相处越觉得这人有意思极了,有时候欺负起来挺好玩,要是再加上姚海波,甭管什么时候都不会觉得日子过得乏味,热闹极了。 知青的情况她不是没看到,郑大队长和罗支书他们也看在眼里,可有什么办法?也许郑大队长他们巴不得这些知青早点回城,现在这样子实在不像是干活的,如果他们自己有机会回城,大队里绝对欢迎,不会出手阻拦的。 袁卫彬把他姐和许言森的话记得很牢,每天起来第一件事是看日历,然后又翻过一页,用上面的铁夹子给夹起来,几乎是数着日子过的,外人面前稳重了许多,可私底下却在军军面前流露出少年心性,最近越来越爱提起丰城的一切“……军军,咱们一块儿考大学,以后你也来丰城安家吧,把郑奶奶一起带到丰城,我们还能像现在这样过日子。” 待在坡头村的这几年,在他短短十几年的人生中占了不小的比重,现在郑奶奶和军军就跟他的家人一样,比他亲妈占的位置还要重要。 郑学军用树枝戳地上的泥巴,闷闷地说:“咱们真能考大学?真的能考上吗?”与袁卫彬的兴奋期盼相反,他不舍得珊珊姐和彬彬离开,可也更知道,不能阻止珊珊姐他们和家人团圆。 虽然几年不间断地学习,可他不过是一个初中毕业生,大学对他来说是那么遥不可及,不太能相信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一个初中毕业生能进入大学校门。 袁卫彬很干脆地说:“我信我姐和许大哥的!”又补充道,“军军你不相信自己啊?可是我们跟晓桐姐相比没差到哪儿去啊,而且我们看的书也比晓桐姐更多,要知道陆伯伯以前是大学里的教授,我姐也说那是很厉害的人,就是军军你英语学得太差啦。” 郑学军一听脸黑了,把树枝一丢,拉着袁卫彬往回走:“走,回去学英语,我不信我学不好!”既然珊珊姐说学好外语以后会很有用处的,就算再难学,他也没有放弃,再难他也要攻克下来! 袁卫彬偷笑,不过要说学得最好的当然是他姐了,他姐学的东西比他们更多,可样样都学得很好。 看郑学军别扭地跟英语较劲,一遍遍地纠正自己的发音,不仅袁卫彬暗暗偷笑,袁珊珊也忍俊不禁,不过也佩服这孩子的韧性,也许是从小的经历,让他身上有股子不服输的劲气,不愿意落在别人的后面,有袁珊珊和袁卫彬这样的榜样吊在前面,他自然也进步多多收获多多。 辅导其他的功课,袁珊珊也许比许言森差了点,可在英语上面,她就比许言森更胜一筹了,说听都很溜,当然不能跟陆伯伯这样的精通好几门外语的教授相比了,但教导两个少年还是足够的。 三人边教边学,郑大奶奶已经休息下了,忽然趴在他们身边的大黄立起来,警惕地看向外面。 袁珊珊心里一动,放开精神力向外探去,就看到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向院子跑来,眉头微拧了下,拍拍大黄让它不用叫,起身往外走:“有人来了,你们继续看书,是来找我的。” “姐你去吧。”两少年摆摆手,继续埋头跟英语较劲。 门外的人来到院前,刚要伸手拍门,门突然从里面拉开,不用灯光,袁珊珊也能看得清来人是谁,以及身上的狼狈模样:“杨虹,你一个人从村里跑过来的?先进来吧,我给你烧水洗洗。” 有好阵子没见到杨虹了,上回是在镇上碰到的,杨虹跟一个年轻男人亲热地依偎在一起,看到袁珊珊时不好意思地打招呼,但脸上的甜蜜是骗不了人的,可是此刻,袁珊珊眉头又皱了一下,杨虹身上留下的痕迹,让她多少猜到杨虹身上发生的事了,不可能将这样的她拒之门外。 “哇!”袁珊珊的回应让一直坚持走到这里的杨虹,情绪立即崩溃,扑过来抱住袁珊珊就痛哭起来,“呜哇,珊珊……” 大哭的声音将房间里学习的袁卫彬和郑学军也惊动了,放下书走了出来,就看到一个黑影子抱着袁珊珊哭得快上气不接下气了。 袁珊珊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背,又朝后向袁卫彬他们挥挥手,让他们回房去,这事不是他们能管的:“走,先去我房里,光哭是不能解决问题的。”说着半抱着将人带进自己房里,将门关上,外面的声音才小了些,否则非得把郑大奶奶也给惊动了。 袁卫彬和郑学军互相看看,来人他们后来倒看清了,是七沟村的杨虹,起初往来挺多的,后来来得越来越少了,袁卫彬都快忘了这个同从丰城来的知青了。 郑学军关上门说:“算了,珊珊姐不让我们管,我们就不要问了,还是背单词吧。” 黑幕容易让人情绪失控崩溃,到了灯光下,杨虹用手捂着脸声音呜咽呜咽的,却叫人听了心里更难受,当然那是相对于旁人而言的,袁珊珊末世里碰到过太多这样的情形,但不管怎么说,这种事对女人的伤害太大了。 弄来了热毛巾,硬塞进杨虹手里:“先擦擦,我再给你倒点热水暖暖身体,你要有什么想跟我说的,等下可以都倒出来。”说完转身出房间,去厨房里给杨虹弄点生姜红糖茶,又生了火开始烧水,准备待会儿给杨虹用。 忙碌了会儿,再回房间,杨虹的情绪又再好转了些,抓着毛巾两眼失神地盯着前方看,其实眼里并没有焦距,身上衣服单薄得很,袁珊珊将姜茶塞进她手里:“喝了,身体受了凉这时候有谁心疼你?我再给你找张毯子裹上。” 也许是因为她的声音并不温柔,反而带上了几分罕见的强硬,让此刻犹如浮萍一般的杨虹找着了依靠,特别的听话,低头慢慢小口喝起姜茶,扑面而来的热气,让她眼里的泪珠又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将箱子里翻出来的毯子裹到杨虹身上,袁珊珊搬来了凳子坐到了她面前。 等杨虹喝完姜茶,袁珊珊问:“是那姓潘的男人做的?他用强了?如果你过来是想找安慰的,我没什么好话安慰你,如果你是想来问我解决办法的,我会建议你去派出所告他。你们不是打算结婚的吗?为什么突然发生这种事?” 既然用强了,明显是杨虹不乐意了,袁珊珊皱了下眉头,难道说眼下的形势有关?杨虹反悔不愿意找当地人了? 杨虹一下子抓紧了毯子,手指勒得发白,哭了一路,眼睛快肿得睁不开了,袁珊珊看她这态度,只得心里再叹了声,给她换了块冷毛巾敷眼睛,又倒了杯水让她补充水分。 等到她开口又哭上了,断断续续的解释,让袁珊珊也听明白了,跟她猜测的情况差不了多少。 这样的姑娘如果一直在城里,有家人护着,也许会过得一帆风顺,只是生在了这个年代,不得不顺应局势下乡插队,听上去很鼓舞人心,可只有到了农村才知道,从没在这里生活过的城里娇姑娘,哪可能适应得了这里的一切,就是上个厕所也会吓得半死,下地干活田里的虫子蚂蟥也能让她尖叫不停,这时有个男人挡在她前面,替她扛下地里的活,对她生活上关怀体贴,心志算不得坚定的姑娘很容易动摇。 也许没有局势的变化和不断出现的回城的风声,杨虹可能就会踏实地跟那男人在这里安家落户了,只是造化弄人,回城的声音让杨虹又燃起了希望,特别是她刚请了假回了一趟家里,家里原来就不太赞同她找个当地男人,这一回丰城的形势让家人更加坚决地要求她,回去就跟那男人断了。 原本杨虹的心偏在姓潘的男人身上,可这一回家人的坚决以及回城的希望,又让她的心倒向了家人一边,所以回来后就想跟那男人断了,只是没想到平时对她照顾备至的男人,却想用生米做成熟饭的手段将她强留下来,并且,呵呵,已经实践了。 这叫袁珊珊怎么说?要是换了她的话,哪个男人敢当她面用强,她绝对让会让这男人下半辈子都用不了那东西,只是她不是杨虹,也不能替杨虹作主,当她之前说告那男人时,杨虹的反应明显还是留了情的。 “珊珊,呜呜,你说他怎能那样对我?珊珊,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实在不知道要去哪里,我也不敢回知青院,跑出来后我就想到了你,呜呜……”用毛巾捂了脸呜呜地哭,原本一个不敢在山村里走夜路的姑娘,这回硬是一路跑到了坡头村。 袁珊珊无力扶额:“你问我?我刚不跟你说了,不顾你的意愿用强的,放在我这儿绝对告他,这是犯了强奸罪知不知道?” 这事本身杨虹也有问题,姓潘的男人那样照顾备至,图的是什么?还不是图的将她娶进门当媳妇,图的就是她这个人,可现在有回城机会了,杨虹转身拍拍屁股就不愿意了,这男人当然就要想尽办法将人留下来了。 至于犯不犯罪,呵,当如今的人特别是农村里的人法制观念有多强?虽比末世里好得多,但除了知道不能杀人放火的,又有多少这样的概念?就是她自己,也更信奉用自己的手段报复回去。 “你现在下不了狠心,可杨虹你猜猜,接下去这姓潘的男人还会用什么手段?会就此罢休吗?他会不会觉得你只是玩弄了他利用了他?会不会到处宣扬你已经跟他上过床了?”别怪她说得这么粗俗直接,“这次得逞了,你说他下次还会不会逮到机会再用强的?这次没反抗得了,下次就能了吗?现在你关系仍在七沟村,你说你能躲到哪里去?” “算了,厨房里水烧开了,你先洗个热水澡,冷静下来想一想你自己想怎么做,对了,你今天是不是安全期?别一不小心怀上了,到时候更麻烦。”袁珊珊觉得现在性子越来越好了,没完没了的操心。 “安全期?”杨虹脸色唰地白了,刚刚都没想到还有可能怀上孩子,那样她要怎么办? 袁珊珊拍拍脑门,这是不知道安全期吧,只得耐着性子问她姨妈正不正常,每个月都是什么时间,一推算,情况不算好,时间正好卡在排卵期前后:“你不想要孩子的话,最好去医院找医生看看,有没有什么事后避孕的药,说不定那男人就打着让你生孩子留下你的主意,你自己考虑清楚,我给你弄洗澡水去。” 对于一些心狠的知青,其实有孩子也拴不住那回城的心和脚,多少知青的后代被丢下了,并不分男女,就是坡头村,也有两户成了家的知青,这段时间,她看到这两个知青也往知青院那边跑,看那神情,很微妙。 袁珊珊不是多会安慰人的人,何况杨虹性子又有些优柔寡断,她现在说得狠了,转头说不得她又对那男人心软了,反过来把她袁珊珊给怨怪上。 环境的变化是能改变一个人,但她没想到对杨虹的影响这么大,想当初第一回她来坡头村看露天电影的时候,多少还带了点天真,只是现在多少也变了。 第二天,袁珊珊如常起床,去找了同样起床了的郑大奶奶,将杨虹的事情说了,彬彬和军军实在不适合掺合这样的事,她又不可能专门请假就为了陪杨虹,家里只有郑大奶奶,还是让奶奶知道怎么回事的好。 郑大奶奶听得直皱眉头:“这丫头……也真是,她冒冒失失地跑来找你,让你一个未婚姑娘怎么处理都不是,这事两个人都有错,男的做了混账的事,可这丫头的做法,也不占理,她现在什么也不管跑了过来,那混账玩意儿肯放手?这事传出去对那丫头的名声可不好。” 在农村里,女方婚前被占了身子,不管错在不在女方,传扬开来女方的名声都坏了,除非女方肯去报案,否则对男方可没任何损失,说不定还能讨到个媳妇,可就是报了案,只要女方还留在村里,这头也抬不起来。 何况现在杨虹与那男人之间,原本就是处对象的关系,这结婚前发生了关系,只怕多数村人不会认为男方的行为属于强奸,处了这么长时间本就要结婚的,早点晚点有什么要紧,最多是女方不自爱守不住。 “现在人跑也跑过来了,不可能再把人赶出去,算了,丫头你先去忙吧,老婆子我在家会看着点的,大晚上能跑到这儿来,也不像想不开的。” “好的,要是有什么事,郑奶奶要记得让狗子去叫我。”袁珊珊叮嘱道。 “放心吧,咱家养的狗子机灵着呢。”郑大奶奶笑起来,大黄比别人家的狗子聪明多了,要它去叫珊珊丫头,就不会找错人。 吃好早饭后,袁珊珊将杨虹的份端进了房间里,杨虹人朝里躺着,可袁珊珊清楚,她人是醒着的。 “杨虹,早饭给你放桌上,记得吃,我跟彬彬他们要去上工了,就郑大奶奶一人在家里,你要有什么事就问郑大奶奶,要不就去地里找我。” 袁珊珊说完后没见杨虹有什么回应,没再说什么转身又走了出去,将门带上。 虽说女人在这种环境里处于绝对弱势,可也不是走不出去,关键还看自己,外人和环境靠不住,就必须自己更加坚强。 七沟村,一大早帮孩子洗漱的林丽芬,被突然闯进来的潘建林吓了一跳:“你乍乍呼呼的作啥?你哥还在床上睡觉没起来呢。” “嫂子,我不是来找哥的,我就是来找你的,嫂子你一定要帮帮我,杨虹不见了!她一夜没回知青院!”两眼充血的潘建林冲到林丽芬面前哀求道。 “咋啦?什么叫杨虹不见了?你对杨虹做了什么事?你给我说清楚!”林丽芬一听就不对劲,逼问道。 “嫂子,这不能怪我,我……我也是逼不得已。”潘建林硬着头皮将昨晚的事说了出来。 林丽芬听了气坏了,狠狠捶了他几拳:“别叫我嫂子,现在先把人找到要紧,看看你干的混账事!” 坡头村,袁珊珊在地里忙了一上午,看看天色,跟队长说了一声先回去,不太放心家里。她提前走队里没人有意见,长眼睛的都知道,她一人干的活不比壮劳力少。 半道上,有人在后面叫她:“袁珊珊,前面是不是袁珊珊,杨虹是不是在你这儿?” 袁珊珊扛着锄头转过身,见到一辆自行车后面跳下一人,骑车的男人也赶紧刹住车,袁珊珊心里冷笑了下,这两人,一个是杨虹的对象姓潘的男人,一个是七沟村的知青林丽芬,也正是当初来安平县时火车碰到的人。 她来到坡头村也三年多了,与林丽芬有过几次碰面,不过基本连招呼也不打一下的,谁能想到,当初在火车上碰到的人,现在会以这样的方式再度见面说上话。 能从后面将她辨认出来,可见林丽芬对她袁珊珊并不陌生。 “原来是林姐啊,你找杨虹什么事?”袁珊珊神情淡淡地看着她。 林丽芬大急:“你这意思是杨虹在你这儿了?我找了她一上午了,建林他更是找了一晚上带一上午,我们快急死了,你快带我们见杨虹。” 林丽芬把与杨虹相熟的人都找遍了,可谁也没见过杨虹的面,最后林丽芬才想起坡头村这边有个杨虹的同城知青,刚来的时候没少往这边跑,所以马上让潘建林赶紧带她上这儿来。 要不是碰到袁珊珊,她还得一路问人才能找到地方,现在知道杨虹人就在这儿,林丽芬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幸好人没出事,拉上袁珊珊就要往前走。 “等等!”想拉动她,除了自己愿意,可没人能办到,袁珊珊站在原地动也不动,“林姐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这事等下再说,都是误会,误会!”林丽芬忙说。 袁珊珊嗤笑一声,看向前面眼神躲闪的男人:“原来林同志也清楚昨晚发生了什么事,那你还带这个罪魁祸首过来,林同志你可真体贴啊。”说完手一甩,林丽芬的手就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袁珊珊转身就兀自离去。 林丽芬愣了一下,袁珊珊走出十几步才“哎哎”地叫道:“你什么意思?我们找的是杨虹又不是你,算了,走,我们自己跟上去,快点,别把人丢了。” 第50章 第50章 同为女人,应该更清楚被人强迫,对未婚姑娘来说是多么严重的事,特别是这个思想还被禁锢远没开放的年代,可是林丽芬的态度却表现得非常明显,站在了加害者一边,身心受到的伤害,却企图用“误会”二字就遮掩了过去,让袁珊珊心里阵阵冷笑,她对林丽芬这个女人,从第一面起就未喜欢过。 林丽芬这样的人,和桂花婶子其实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不过是手段更加高端而已,却更加可恶,因为她会打着“这都是为你好”的旗号。 袁珊珊大步回了院子,院门在身后“砰”的关上,这种赤、裸的无视态度将林丽芬气得牙痒,心里直骂这女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扯了一把潘建林说:“看到了吧,杨虹就在那人家里,快点!” 许言森骑着自行车刚进入坡头村,唐芸半路上将他拦下来:“你快去小袁那边看看,刚来了两个外村的人叫住小袁,不过好像谈得不太愉快,小袁自己回去了,那两人追在后面。” 许言森刹住车,诧异道:“你认出是什么人了吗?” “其中一个好像是七沟村的女知青,另一个男人不认识。”唐芸之所以知道林丽芬这人,是因为她的行事招唐芸不喜,嫁了当地人也就罢了,却因为公公是大队支书,在别的知青面前显摆,一副沾沾自喜得了大便宜似的,没得叫人看了恶心。 “多谢,我赶过去看看。”许言森飞快骑走,他原本是带着好消息过来的,这下却急上了,七沟村的知青找过来干什么?珊珊在七沟村只认识一个同从丰城来的女知青,应该不是那人,否则唐芸不会不说出来。 七沟村虽然村子比坡头村大得多,但环境却比不上这边,那边的大队长和大队支书的名声,许言森身在济口村也听过。 因为杨虹是天黑后过来的,所以看见林丽芬过来的人,都不知道她是冲着杨虹来的。 孟佳华从后面走过来,看着远去的许言森,说:“那女知青我记得,叫林丽芬,那男人我好像有些印象……”孟佳华敲敲脑袋,忽然想起来了,“对了,他是小袁一个叫杨虹的同城知青的对象,不会是杨虹出什么事了吧?” “那我们去看看?”这么一说唐芸也担心起来。 孟佳华点点头:“我去把老赵叫上。”要是有什么事,有男同志在好搭把手。 “那你快去,我追过去看看。”之前因为袁珊珊也没叫人,所以唐芸就站在路边想观望一阵。昨晚因为临时有同城知青来找她,所以没去袁珊珊那边,否则一早就会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袁珊珊进了院子,郑大奶奶听到声音从厨房里出来,用手指指袁珊珊的房间,这是告诉她,人还在房间里:“一直没有出来,我进去看了几回。”主要是担心那丫头想不开,到时连累了珊珊丫头。 “我去叫她,郑奶奶,待会有人叫门别开门。” 郑大奶奶看了眼院门,难怪丫头回来了就把门拴上了,少有大白天拴门的,不过是什么人让丫头这么警惕关门?没一会儿郑大奶奶就知道了,因为外面到来的林丽芬在拍门叫人:“袁珊珊?杨虹?我是林丽芬,开开门,杨虹,有什么事都跟林姐讲,没什么过不去的关……” 郑大奶奶转身回厨房,继续准备一家人的午饭,这两年有珊珊丫头帮忙,她的眼睛好多了。丫头不让她开,她就不开,外面叫门的人,不正是和房间里那丫头一个村子的知青,不会那个混账东西也过来了吧。 郑大奶奶真相了,袁珊珊进了屋,杨虹还躺在床上,桌上摆的早饭早被郑大奶奶收拾走了,袁珊珊知道她醒着,很干脆地说:“林丽芬来了,你听,外面已经在叫门了,要不要见她由你自己决定,对了,林丽芬没说,姓潘的男人跟着一块来了,知道你林姐怎么跟我说的吗?她说一切都是误会,来的目的不用我说你也能想到吧,是来说和的。” 杨虹终于有了动静,起初林丽芬叫门的声音让她动容了一下,这三年多在七沟村,将林丽芬当成知心大姐,感情早超过了袁珊珊这边,可等袁珊珊的话说完后,脸色更白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眼睛仍旧红肿,脸色憔悴得很,声音颤抖嘶哑道:“她……她真这么说的?珊珊,你让她走,你让她将那人带走,我不要见他们。” 袁珊珊倒了杯水递过去:“补充点水分,不吃不喝解决不了问题,要是让你爸妈知道你现在这样糟贱自己,会不心疼?你不想见人,我自然不会让他们进来,不过你得考虑清楚,靠一时的躲避解决不了问题,你不能一直躲在我这里不回七沟村,等回七沟村后你要怎么办?” “珊珊,我不知道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杨虹将脸埋在手掌里。 袁珊珊拍拍她的肩:“你慢慢想吧,外面又有人来了,我会将你的话转告给他们。” 看杨虹无声地点点头后,袁珊珊转身走了出去,她“看”到许言森来了,还有后面追来的唐芸,最好赶快将人打发走,否则让林丽芬和那男人多待一会儿,杨虹的事情就会增加曝露的机会。 许言森赶来,果然看到一男一女站在院门口叫人,杨虹?这么说杨虹也在里面?他们是冲杨虹来的? “你们是什么人?”许言森下了车提醒道,“里面有老人,你们这样的动静会惊了老人家。” 林丽芬十分气恼袁珊珊自作主张的行为,如果不是她,她早见到杨虹了,杨虹是什么性子她清楚得很,肯定能把杨虹劝动了一起回七沟村,偏偏这个姓袁的丫头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她就知道,这丫头才是最不好对付的人。 转头一看,眼里闪过讶色:“原来是许同志,还认得我吗?我是七沟村的知青林丽芬,这是潘建林,我爱人的表弟,也是杨虹的对象,现在杨虹就在里面,我跟建林担心她的情况,可是……” 可是什么就不用她说清楚了吧,这道门将他们拦在外面,见不到人她只好叫门了,这能怪他们惊扰里面的老人吗? 许言森却不会被她牵着鼻子走:“我想珊珊不愿意开门,是因为杨虹不愿意见你们吧,虽然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珊珊跟杨虹是高中同学,自然会照顾好她,有什么事等冷静下来杨虹回了七沟村再谈不行吗?” “就是啊,”唐芸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我说你们两个,怎么看都像是来逼迫人的架式吧,杨虹是腿残了还是咋的,愿意见你们还不会自己过来开门?一直等在这儿,难道是想等着小袁将你们一手一个丢出去?” 许言森想像一下唐芸说的情形,心里忍不住莞尔,因为他觉得还真有可能的。 就在这时,门“哗”地一下从里面打开,耷拉着脑袋的潘建林猛地抬起头,看也不看门口的人就要往里冲:“杨虹,你是不是在里面,你听我说……” “砰”地一下,一个一百多斤重的大男人,就在几人面前,被一拳打飞出去了,好巧不巧砸在许言森脚边上,当袁珊珊目光看过来时,许言森下意识地挺直腰杆站得笔直,像是等待检阅似的,至于脚边上的男人,是谁?他不认识。 唐芸先是愣了一下,不过因为早对袁珊珊的武力有了认知,所以很快反应过来,朝她竖起大拇指:“好样的,跟他们好好说话,可跟听不懂人话似的,还是这样最简单直接。” “啊——你怎敢打人?”林丽芬尖叫了一声,愤怒地朝袁珊珊瞪了一眼,转身去扶潘建林,“建林,你咋样了?” “林同志也是高中毕业生,应当知道私闯民宅是什么行为,不经主人家同意就往别人家里闯,还有理了?”袁珊珊几步跨出来,顺手将门在身后带上,就站在门口,想从她身边经过闯进去?不说门,窗户都没有。 处理了这两个让她恶心的人,袁珊珊又看向许言森:“你怎么来了?是又有什么新情况?”不然不会大中午的赶过来。 “对,”许言森将自行车停边上,走过来小声说,“那边来消息了,有工作组进青祁农场了。” “真的?!那太好了!”袁珊珊大喜,工作组进农场,是要对在里面改造的人进行重新审查了,没问题的话应该就会出来了吧。 唐芸模糊听到了“工作组”几个字眼,挑了下眉头,看来是袁珊珊和许言森家里的问题要解决了吧,唐芸心里有些羡慕,原来他们是被人瞧不起的黑五类,可现在四人集团的倒台,一些被错打的人将会得到平反,平反后他们的身份又会迅速变得不一样了,很快会成为许多人特别是那些没办法回城的知青羡慕的对象。 真是风水轮流转,不过相比那些人受过的苦难,唐芸还是忠心祝福他们的。 潘建林一下子被打懵了,被林丽芬扶起来后才看清打他的是谁,完全不敢相信他是被这样一个女人打出来的,对了,他想起来了,杨虹是说过有这么个一起插队的同学,他当时怎么想的?心里很不以为然的,一个女人力气再大能大到哪儿去?当他不知道以前的浮夸风是怎么吹起来的。 “什么私闯民宅?我要找杨虹,虹,你在不在里面?我是建林哥啊……”潘建林捂着被打疼的腹部冲着院子里面叫喊,深情得让袁珊珊和唐芸胳膊上的汗毛瞬间起立。 林丽芬向来以自己的身份自得的,她是城里姑娘,又是高中毕业生,所以在婆家很受重视,现在却被人拿这样的身份质问,脸上阵阵难堪,如今还有私闯民宅的罪名?这农村里上谁家的门,不都是推门就进去的,城里的红卫兵,不也是直接冲进去打砸一通。 她对袁珊珊这个怪力女其实很鄙视的,可没想到有一天会亲自对上,却毫无办法,连潘建林一个大男人都被打飞出去,她能做什么?不得不耐着性子说:“我们只想见到杨虹,现在杨虹跟她对象之间产生了些误会,只要给他们时间,总能解释清楚,袁同志,你这样的行为……” 袁珊珊忽然逼近她,吓得林丽芬赶紧后仰,差点跌倒下去,袁珊珊控制着声音只让她一人听到:“误会?高中毕业的林同志难道会不清楚他这种行为的正确说法,应该叫做强女干,你说杨虹去报案的话会有什么结果?证据都留着呢,最好别声张出去,否则你们知道会是什么结果,想清楚了再找杨虹说事,好走不送!” 不看林丽芬瞬间刷白的脸色和惊愕的眼神,袁珊珊回身对许言森他们说:“不用管他们,进院子里说话吧。” 许言森不知道袁珊珊对林丽芬说了什么,让她露出害怕的神色,但他相信珊珊,所以很顺从地跟着进院子,唐芸更是如此了,后面才赶来的孟佳华和赵洪军一头雾水,不过先进院子再说。 潘建林还想跟进去,林丽芬连忙将他拉扯住,咬牙切齿地低声说:“你还想跟进去?人家都要告你强女干罪了,你——真是让我说你什么好?先回去,回去商量一下怎么办才是,走!”硬把潘建林拽了回去。 将院门又关上,袁珊珊让他们等等,回房间跟等着的杨虹说:“他们会回去了,被我威胁过也不会随便将这件事叫嚷开来的,因为我跟他们说,姓潘的犯下的强女干罪证据还留着呢,午饭做好了我会给你送过来的。” 袁珊珊转身出去的时候,听到杨虹低低的声音:“谢谢你,珊珊。” 袁珊珊摇了摇头,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明明是男人的错,可一旦传开来,受到伤害的只会是杨虹,所以她只能威胁他们闭嘴,否则将来回城后,这事还会对杨虹有影响。 杨虹不是多坚定的人,昨晚就下不了决心告男人,最后很可能会对那男人心软下来,但她也不看好两人能继续下去,杨虹是吃不了苦头的人,回城和家人团聚的诱惑对她来说会更大。 就是那林丽芬,这种人会为了孩子和男人留在农村里?呵! 不过袁珊珊记得,这女人的公公是他们村里的支部书记,想要将一个知青的档案压下来还是很容易办到的,就不知道到那时这女人要怎么办,呵! 出来的时候袁珊珊心里还是充满了无力感,这样的强迫行为,似乎最好的结果就是这般不了了之了,要靠被伤害的女人忍气吞声地隐藏起来,来遮掩这样一桩所谓的“丑事”。 唐芸打开门缝向外张望,惊奇道:“他们果然走了,小袁你果然厉害,居然不是靠拳头而是靠嘴皮子,把人给弄走了。” 孟佳华哭笑不得地将她拉回来:“到底怎么回事啊?小两口闹矛盾了?”居然闹到这儿来了,莫非不是闹矛盾,而是闹分手了? 袁珊珊走过来摇摇头说:“让杨虹自己解决吧,外人帮不上什么忙。” 孟佳华看没什么大问题了,便也和赵洪军离开了,最后只有许言森留下来一起吃了午饭。 许言森见识到袁珊珊干净利落的处理手段后,很放心,也没多问,只在临走前说了句:“有什么解决不了,送个信给我。” 珊珊和杨虹不一样,她需要的是信任,而不是随意的干涉与指挥。 “嗯,会的,不用担心。” 袁珊珊不得不承认,认识的这些人里,许言森是和她最合拍的。 许言森挥挥手骑走了,其实他多少猜到,是因为最近出现的回城希望,所产生的一个影响,而这样的情况接下来,在各个村子里绝不会消失,只会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人心不稳。 回到七沟村的林丽芬,在她婆婆看到她没能将杨虹带回来后,生气地抱怨了一通,这婆媳俩的关系算不得融洽,林丽芬嫌弃婆婆是个没文化没素质的村妇,也从来不肯低头的,只是这潘建林却是她婆婆的娘家侄子,和她男人向来玩得好,相中了杨虹便让她牵线搭桥,林丽芬怀着某种心思也很积极帮忙。 局势的变化对知青的影响很大,身为大队支书的媳妇,再无知也听得懂别人的话,不时有人在婆婆耳边嘀咕,她这知青儿媳妇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抛下她儿子回城去了,如今她侄子的事对她来说更如火上烧油,阴阳怪气道:“我看你就没想把人好好地劝回来,跟那丫头打着一样的主意吧,我告诉你,你进了咱家的门就是咱家的人,死了你那个念头。那丫头也是,都是建林的人了,还能跑到天边去?破了身子的姑娘还有哪个男人要?” 林丽芬两头受气,哪一边都落不着好,气炸了:“那你去说啊,等着你侄子被抓起来坐牢吧,他那是强女干,那是犯罪,你们有本事就嚷嚷着让全村人知道吧,等着有个坐牢的侄子吧!” 婆婆没想到被儿媳妇指着鼻子骂,她侄子会是劳改犯?唬谁呢?不过她男人却是大队支书,平时村人默认的规则是一回事,可真要较起真来,他很清楚,要想将这罪名洗清不容易,尤其对方还是知青,有知青办盯着,事情就更不好办了。 …… 该做的袁珊珊都做了,该提醒的也提醒了,剩下的只能由杨虹自己去想通,所以下午她照常上工,下了工后和郑大奶奶一起忙晚饭,饭烧好后和中午一样,袁珊珊端了送去房间里。 袁卫彬和郑学军不是不好奇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房里躲了快一天一夜了,中午还有人跑过来闹。 袁珊珊一人敲了一记脑袋:“你们也不小了,记住了,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就是谈恋爱了,以后结婚成家了,也要给对方充分的尊重,要是让我知道你们有谁轻视女人,小心我收拾你们!”袁珊珊手握成拳,在两个少年面前威胁地挥了挥。 刚刚两少年还害羞地脸红了一下,姐姐(珊珊姐)好好的说这种事情做什么,可接下来的话让他们黑线了一下,有袁珊珊这样一个比成年男人还厉害的姐姐作对照,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可能犯这样的毛病,他们也没有这胆量。 袁卫彬翻了个白眼:“姐,你说什么呢,姐你都快十八项全能了,我们敢小瞧女同志吗?毛主、席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像姐姐你这样的,顶了大半个天不止。” 郑学军连连点头。 郑大奶奶笑眯眯地,珊珊丫头的话她很认同,她这辈子因为身份吃过不少苦头,知道女人的难处,可不希望孙子沾上村里有些男人的毛病。 袁珊珊满意地点点头,想想彬彬和军军年纪都不小了,村里有的这年纪的小伙子都说亲要成家了,她身为长姐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他们的青春期教育问题? 只是这年代的人脸皮薄着呢,只怕她好意思说,这两孩子都不好意思听,姐姐这个身份还是有些不方便的,家里的男性又不在身边,要不,改天跟许言森提一下,让他稍稍给这两孩子普及一下? “姐,你干嘛盯着我跟军军看?”袁卫彬刚反驳了他姐,现在被这样盯着,有种毛毛的感觉,听说上午她姐一拳就把一个成年男人给打飞出去了,要是给他来一拳,袁卫彬寒了一下。 “没什么,我在想该让许大哥给你们好好上一堂课了。”袁珊珊笑着说。 “对哦,许大哥最近忙,都好久没给我跟军军讲题了。”袁卫彬完全领会错了他姐的意思。 因为杨虹在这边,唐芸晚上又没能过来,袁珊珊则在袁卫彬房间里待了会儿,帮他们解答了一些问题,便回到自己房间里。杨虹晚上用的饭菜比中午多了些,虽然依旧不太有胃口,但这也算是好现象了。 依旧维持着抱膝坐床上发呆的姿势,袁珊珊没打扰她,自己一人坐在煤油灯下看书。 不知过了多久,发呆的杨虹眼睛终于有了焦距,集中到了灯下的袁珊珊后背上,曾经袁珊珊跟她说过的话都映现在了她脑海里,跟袁珊珊相比,她的日子过得稀里糊涂,远没袁珊珊这般有计划,又能长年如一日地坚持下来,她所见到的知青里,没一个比得上袁珊珊。 第51章 第51章 杨虹想,如果让袁珊珊处在她这个位置上,绝对不会像她一样只知道缩在壳子里,不敢去面对现实。 昨晚她跑出来后,第一个想到的求助对象就是袁珊珊,而不是林丽芬,也许她下意识里就知道林丽芬不会坚定地站在自己一边,当白天袁珊珊将林丽芬和那人赶走后,她又一次流下了眼泪,珊珊比任何人都强大,让她有安全感。 杨虹咬了咬嘴唇,悉悉率率地下了床,走到袁珊珊身边。袁珊珊多警惕的人,杨虹在看她的时候就察觉到了,更不用说后面的动静了,等她来到自己身边时,从书上抬起头,平静的黑眸看向她。 这眼里没有鄙夷,没有看轻,杨虹现在无比庆幸她来到袁珊珊这里,白天的动静她听到了,珊珊没将她的事情说出去,又威胁林丽芬和那人,他们应该也不敢轻易说出去,替她挽回了多少面子。 她不敢想像这事被其他人知道后,自己出去后面临的就是那些村民的指指点点,甚至唾弃的骂声,以前作为旁观者觉得那些村民愚昧无知,对当事人虽有同情但少了感同身受,可当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想到会有这样一日,她就浑身发寒,不知道能不能有勇气面对那一切。 “珊珊,我……”杨虹鼓足勇气开口,“我想明天去县里,不,去市里的医院看看,你说还来得及吗?”她怕县里碰到熟人,立即改口成市里。 袁珊珊鼓励地笑了笑:“只要有了决心,没有来不及的时候,就算有了,还能打掉,总比不是在祝福中出生的孩子要好。” 其实她可以开药,但一来周老爷子对这方面要求很严格,没老爷子把关不准她私下开药方子,就是郑大奶奶身上的毛病,那也是带了脉案,详细描述了症状,去看望袁父时给老爷子过了关才动手的,二来则是她不愿意亲手做这样的事,她可以给杨虹指明一条路,指出她面临的会是什么境况,可以有什么选择,可不会亲自出手,免得有一日杨虹后悔,迁怒到她头上,她可不乐意做这些多余的事。 杨虹不敢想像后面的情形,更不敢缩在壳子里不敢去面对现实:“我明天就去,珊珊……你会不会看不起我?我现在这样子……” 看到杨虹吞吞吐吐,又一脸难堪,袁珊珊才知道自己她一开始领会错了意思,杨虹她不是指她面对此事的犹豫不坚定的性子吧,而是指被人用了强失了清白一事? “你是说你跟别人发生过关系的事?”袁珊珊斟酌着用词,免得刺激了杨虹,看到难堪地扭过头去,就知道这回猜对了,不由拍拍脑袋,“都破四旧了,还将封建那套贞洁烈女的枷锁套在自己身上?就当被狗咬了一口,难道不是把狗打死,而是把自己憋死?不用太在意别人的眼光和闲言碎语,日子是自己过的,不是给别人看的,你看农村里那些勉强自己嫁过去的女人,有几个过得幸福的?” “再说以后有机会回去丰城,你自己不说,会有几个人知道这件事?你看城里,结婚了还有离婚的,离婚了还有再嫁的,那层膜真没那么重要。” 杨虹的眼睛再度湿润模糊起来,手忙脚乱地用手抹掉:“珊珊,有时我真羡慕你,过得那样洒脱,无论碰上什么事都打不倒你,我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不过谢谢你,我知道你不是哄我,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的,跟别人不一样。” 以前袁家出事,韦建明转身找了别的女人,袁珊珊全无要死要活的模样,家庭成分不好,受别人的猜忌甚至举报,可她总能绝处逢生,之前三年,除了没办法离开这里,日子过得比所有知青都来得潇洒,这么多女知青里,除了她没别人能做到。 袁珊珊拍拍杨虹的肩,别人看着洒脱,那也是用无数的血与汗换来的,残酷的现实让她的心变得强大起来,才不会让自己轻易被打倒,那样的经历,与现在的环境相比残酷无数倍,现在的人如何能想像得出末世里的情形? 第二天袁珊珊刚起床,杨虹便也跟着起来了,用冷水敷过眼睛后,总算能见人的,这回没用袁珊珊将早饭端进房间里,而是跟着一起上了桌子。起初拘谨的杨虹,在看到其他人并无异样的目光后,便也稍稍放开了些。 早饭后,杨虹骑了袁珊珊的自行车离开了,身上带了借来的钱,郑大奶奶从袁珊珊这里知道她的去向后叹了口气:“这姑娘能自己看开就好,过个几年这事情也就淡了。” 袁珊珊也知道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简单结束的,反正最坏的结果也就是男方那边将这事闹开了,进行一场逼嫁,好在杨虹的知青身份给了她一定优势,如果她是当地人,说不定爹妈为了自家的面子也成为逼嫁的推手,有家人亲戚看着,想逃出去报案也没门路,除了嫁人,大概就没有第二条活路了。 幸好杨虹是知青,又在当天晚上就及时跑了出来,既然叫袁珊珊知道了,男方的家人亲戚还敢做出限制杨虹自由的举动?当然袁珊珊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搞到回城名额,离开七沟村,彻底与那个地方断开关系。 当天晚上,唐芸终于能来袁珊珊这边了,虽然知道杨虹没在这边,还是问了句:“杨虹回去了?” 袁珊珊淡淡地说:“应该是有事耽搁了,她骑的我的自行车,出去办点事,办完了应该先回我这儿的,也许是半道上被人截住了吧。” 当初她将自行车买回来时,引起了许多村民的羡慕,自行车在这年代的档次可不比往后的小汽车低,特别是她家里这样的情况,居然还能掏出一大笔钱买自行车。 唐芸诧异道:“是她对象?昨天来的那男人?嘶,”唐芸想到昨天的场面抽气,“也就杨虹受得了那种男人,是不是男人都喜欢这种小鸟依人温柔乖巧的性子?那看来我是注定孤家寡人一个了。” 这思维发散得,袁珊珊快跟不上了,乐道:“男人跟女人一个样,又不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哪有都一个喜好的,说不定有人就喜欢你这样的。对了,你们那边有谁这两天要去济口村或是七沟村的吗?” “怎么了?捎话给许言森?”唐芸表示她也看不懂许言森和袁珊珊间的关系,说是处对象吧,但没人承认,但又比普通的朋友关系亲近得多,两人说起话来让人插不进去,“还是说找人帮你把自行车带回来?好像是有个姑娘明天要去济口村的,我等会回去问问。” “自行车不重要,”袁珊珊说,“帮我捎话给许言森,让他帮我留意一下七沟村和杨虹那里的情况,她现在不想跟她以前的对象谈了,我担心那边不肯就这么罢休。” 唐芸挑眉问:“难道是因为回城的事情闹的?可现在能不能回城还不确定呢,就已经闹开了?要我说当初就不应该找当地的人,既然找了就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呗。你说那边不肯罢休,难不成还能把人压着进洞房?” 袁珊珊乐了一下:“想太多,就算洞房了,没打过结婚报告没拿到结婚证书,就不是正式的夫妻,难不成七沟村还能一直把人拴在家里?报到上面去,七沟村的支书甭想坐稳他的位置了。” 她不信那支书会认不清这现实,所以不可能助纣为虐,知青的事要一个处理不好,那可就是烫手的山芋。 “不错,”唐芸来劲了,“你放心,我回去一定跟那小姑娘说,要是七沟村敢干这种事,我们多召集点知青打上七沟村去!” 她说的小姑娘是这两年才来的知青,而同袁珊珊一年来的王春丽,当年修完水库后就留在了戴永庆所在的大队里,第二年,他们就得到消息,这两人居然打了结婚报告领了证,正式结成夫妻了,袁珊珊当时听过一笑了之,只要不惹着她,爱干什么干什么去,以如今她在整个秦石公社的响亮名气,新来的知青也没谁会不长眼地再招惹上她,反而见了面便叫袁姐,热情得很。 袁珊珊点点头,要是七沟村真敢干这种事,只要在知青中一宣传,绝对会闹大了,面临外界的威胁时,这时候的知青很容易拧成一股绳,特别是这时候许多知青被回城的事闹得情绪不稳定,很可能会将这样的事情当成一个发泄情绪的渠道,可劲地闹吧。 说实话,听了唐芸的话,她也有些蠢蠢欲动,也许舒服日子过得太久了,末世里那些打打杀杀的日子对她还是留下了很大影响的。 七沟村,这个晚上也正发生着一场大争论,围绕着的也正是杨虹的问题,就如袁珊珊所以为的,不管是七沟村的大队支书,还是林丽芬本人,都不赞同潘家和支书媳妇的想法,这些人聚在支书家里,不时响起拍桌子大吼的声音。 余支书的丈母娘,也就是潘建林的奶奶,她的战斗力那在七沟村也是有名的,用她的话说,那死丫头都是她孙子的人了,要是敢跑,把她腿打断,这女人,只要生了崽子还怕跑人?到时候还不是老老实实地当她潘家的媳妇。 林丽芬一想到袁珊珊当时威胁她时的那双寒眸,就忍不住打个冷颤,她城里乡下也算见识过许多人了,可从来没见过袁珊珊这种让她打心底深处发冷的女人,她清楚,要是她在这件事没尽心尽力帮忙阻止,她在知青里的名声绝对会坏了的,以后真会被婆家压得死死的。 所以一听这老太太愚昧又胡搅蛮缠的话,心里鄙视的同时忍不住跳出来:“那就等着建林坐牢去吧,现在新社会了,你要敢把人打断腿,明天公安就能上门,你们这种做法统统是犯法的!” “呸!”潘老太太一口痰差点吐到林丽芬脸上,把她恶心得差点吐了,“你个小娼妇,公安管天管地还管到爷儿们的床上去?老婆子我早就说过了,你跟那贱丫头都不是好东西,哪家的姑娘跟了男人后还敢跑的?都是不要脸的东西!” 又朝支书媳妇也就是她女儿骂道,“你也是个没用的,让一个儿媳妇爬到头上去,换到老婆子手里,敢不乖乖听话?搓掉几层皮就老实了,吓唬我一个老婆子?当我老婆子是吃素的?就是公安敢抓我孙子,想也别想,除非从我老婆子身上踩过去!我潘家不是没人!” 碰上这种不讲理只会耍横撒泼的老虔婆,林丽芬再能言善辩也只有败退的份,着急道:“爸,你倒是说句话啊,真让他们这么闹下去?坡头村那姓袁的知青爸你不知道?她一个拳头就把建林给打飞出去了,那真是个能杀野猪的姑娘。” 余支书冷冷看了儿媳妇一眼,要他说,这事大半就是这儿媳妇闹出来的,当初他就不同意找知青,可不仅自家儿子较上劲了,就连媳妇的娘家侄子也相中了知青,看吧,弄出事情来了吧。 他早看出来了,这儿媳妇心气高着呢,哪里是他儿子能兜得住的,这回城的风声出来了,当他不知道这儿媳妇心里也有想法了? “女婿你是大队干部,你说这事咋办?”潘老太太好歹给女婿一点面子。 余支书敲了敲烟杆,轻咳了几声,说:“要我说这城里姑娘心已经不在林子身上,咱林子也别稀罕她,凭咱林子的条件,就是镇上的姑娘也娶得,何必将这样的姑娘娶进门搅得不安生。妈,你也不要用老观念看问题了,现在小年轻成家讲究两厢情愿,我跟孩子他娘也想让妈多过几年舒心日子呢,没得让妈这大把年纪还为了小一辈闹心。” 能怪老太太最看中这当干部的女婿么,看看,这话都说到她心坎里去了,叫她听了就是窝心,就他那儿媳妇一张嘴,老太太恨不得揪住她扇上几个耳光。 “女婿你说得也有道理,可是,我们老潘家能就这么算了?那小贱人也太不把我们潘家和女婿家放在眼里了,就这么轻拿轻放的,以后七沟村的人咋看我们潘家和女婿家?”老太太的怒气消了不少。 “他姐夫,”潘建林的妈心疼儿子,儿子非那丫头不娶,她能咋办?“那林子咋办?林子就看中那姑娘了,这饭也吃不下,天一亮就跑出去守着,天黑了也不见人回来,这要是不让他娶,可让他往后咋过啊。”性子软弱的潘母说着就抹起眼泪来。 “咋办?”老太太又气上了,咋就摊上这么个没用的儿媳妇,“咱本地的姑娘哪里差了?能下地干活又能生养,我老太太出彩礼钱,还怕娶不进媳妇,等床上滚一滚,你看他还记不记得那小贱人,黑灯瞎火的不就是那么一回事!” 林丽芬简直听不下去了,跟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村妇老太太相处,她越来越后悔当初的选择,为什么要嫁给当地人,一想到以后跟这种人搅和一辈子,甚至可能以后她也成为这样的一员,她就想扇自己耳光。 “我觉得妈说得有道理,还是赶紧帮林子张罗一门亲事,尽早把人迎进门,成了家了,林子还能一天到晚的惦记那姑娘?再早点抱上孩子,更什么事也没了。” 余支书很赞同老太太的看法,就他家这儿媳妇,他也看不顺眼,跟村里姑娘一比太娇气了,不仅地里的活干不了,就连家里的活也要指派他儿子,有哪家的小媳妇这么懒的?还一天到晚的想回娘家,可现在明明是他余家的人了。 老太太赞同,潘母也巴不得如此,要是儿子娶了那姑娘,以后还有她这个妈的地位吗?忙点头说:“我娘家那边有个姑娘……” 林丽芬走了出去,不想再听下去了,只要他们不逮着杨虹闹事,爱娶谁娶谁去,统统跟她无关。 以前觉得自己嫁的男人听话,不比其他男知青差什么,可现在看了这男人却越来越恼火,这样的场合居然甩甩手就走人了,留她一人面对那些糟心的长辈亲戚。 许言森常往公社跑,公社里便有七沟村的人,要打听到七沟村的情况确实容易得多,过了两天,没见杨虹过来,许言森先来了,带来了那边的消息。 “七沟村这两天挺热闹的,那叫潘建林的,”如今不好用杨虹的对象来代称了,许言森还是特地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叫这名字,“如果不用睡觉,可以一天二十四小时守在知青院外面,惹得七沟村里多了不少闲言碎语,最有意思的是,潘家的老太太找了两个媒婆了,要帮潘建林说门亲事。” 许言森含笑看着袁珊珊,他觉得事情之所以会如此局面,跟那日珊珊对林丽芬说的话有很大关系,让七沟村的支书与潘家做事都有所顾忌,因为七沟村的人提起那潘老太太,语气都不太好,说那样的老太太可招惹不起。 袁珊珊皱了皱眉:“这么说那姓潘的倒是个痴情种子?”语气充满讽刺意味,“那他肯听从家里的安排不再去折腾杨虹?”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省事,杨虹能得到解脱了。 瞥了眼许言森问:“干嘛这样看着我?” 许言森低咳了声笑道:“我是觉得珊珊你厉害,不知说了什么,能将那些胡搅蛮缠的老太太也制住。” 袁珊珊翻了个白眼说:“拉倒吧,要是这姓潘的不知收敛,我可不觉得那种老太太会懂得收敛,只怕还要坏事,”袁珊珊想了想,还是将实情告诉许言森了,因为她相信这人的口风很紧,而且他做事比自己更方便,他擅长的正是自己不擅长的,“……就是这样,我暂时将他们吓住,你以为这些农村的法盲老太太,能被唬住几时,就怕这事最后还要闹出来,倒是唐芸说了个法子,就是从知青入手。” 许言森听得瞳孔骤缩,眉头也拧了起来,他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最多也就猜到两人可能情投意合偷食了禁果,可没想到竟是不顾女方意愿用强的,顿时对潘建林的印象直线下跌。原本在他看来,这两人之间的事要各负一半责任,最终的原因还是造化弄人,现在却全推翻了。 如果可以,他也想赞同珊珊的态度,这样的人应该接受法律的制裁,只是当事人自己都不愿意,他们这些外人做多了反而惹人厌。 许言森站起来走了几步,停下看着袁珊珊说:“不能就这样下去,杨虹虽然被潘建林逼回了村子,可据七沟村的人说,她一直躲在房间里,就是不肯出来再见潘建林,看来是下定了决心不和他处下去了,要是潘建林自己能想通,顺从家里的安排,那一切好说,杨虹继续留在七沟村也没有太大问题,可是,要是潘建林不肯呢?死心眼地非杨虹不可呢?” 袁珊珊摊手说:“我也是担心这一点,你想怎么做?” 许言森说:“我明天去七沟村一趟,找那潘建林谈谈,”如果不是不得已,他根本不愿意跟这种人接触,“如果他继续这样执着纠缠的话,最好将杨虹弄出七沟村才好,否则……会逼出人命来的。”这要看杨虹心理承受力大不大,可依他的了解和珊珊的看法,算不上多坚强的人。 流言能杀死人,可不仅仅是一句话而已,许言森在这边待了这些年,听见过碰过的不止一桩了。 “离开七沟村?谈何容易?”袁珊珊当然也知道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她虽然不想继续掺合下去,可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人命发生。 “我来吧,我去找七沟村的支书谈谈,毕竟杨虹也是我们丰城的老乡。”他还是有立场过问的。 “那你小心些,过去的时候多找几个知青,特别是七沟村的男知青,再有解决不了的,让人给我报信,我有办法让那支书松口,你放心,不是用武力解决问题。”袁珊珊看许言森担心的神色,多解释了一句,以她如今的精神力异能,想要影响一个人让他按自己的意愿办事,还是很容易办到的,除非是碰到受过特别训练,意志特别坚定的,可在她看来,七沟村的村民包括那支书,不在这个行列。 许言森笑了:“那好吧,如果我这里不行,肯定来叫你,我会注意自己安全的。”他知道珊珊是担心当地人动手,这不是不可能的事,可让珊珊觉得自己保护不了自己,有点丢脸。 第52章 第52章 袁珊珊对许言森的办事能力是很有信心的,如今困在农村里有些大材小用,只要给他机会,将来肯定能迅速崭露头角。 不过这一回她失算了,这颗心放得太早了,一个电话摇到坡头村大队里,袁珊珊匆匆赶到大队里接电话,对面竟是姚海波,电话里就呼救起来:“小袁妹子,不得了了,你快来救命啊,打起来了,我算见识到什么叫村霸了,小袁妹子你快来,再晚我跟许哥他们就快要撑不住了。” 说完那边就挂掉了,挂掉之前袁珊珊清晰地听到对面传来的嘈杂的叫嚷声。 “小袁,发生什么事了?哪里打起来了?”罗长树在办公室里隐约听了一耳朵,忙问。 袁珊珊没有千里眼,看不到七沟村的具体情形,可许言森是因为她才掺合进去的,她怎么也不能让许言森受半点伤,一边往外冲一边回道:“支书,我请假出去一趟,七沟村的知青和大队闹起来了,我赶过去一趟,对了,”袁珊珊又突然刹住脚,转头补充,“支书,你知道武装部秦同志那边的电话吗?能不能叫他带人去七沟村看看?” 她现在根本不知这事是许言森故意闹大的,还是没能掌握好分寸激怒了村霸,有些村子民风确实彪悍,有时两个村子为了争夺水源能发生群殴械斗,甚至闹到出人命的地步。 罗长树心里咯噔一声,身在他这个位置上,非常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最好不要闹出人命来,所以马上说:“我来打,小袁你小心些。” 得了准信,袁珊珊再度拔腿飞跑,路上的村民看到一个人影飞快从他们身边跑过,诧异之极:“那不是小袁吗?她这么急急忙忙的,是有什么事吗?” 心里添补了句,这速度可够快的,每每他们被袁珊珊的外表所迷惑时,这姑娘总能做出惊人之举,一再地提醒他们这姑娘的彪悍。 这时候的通讯不及以后发达快捷,罗长树虽然心里着急,还是耐着性子让接线员将电话一层层地转到了武装部那一边,等那边有人接听说话时,罗长树总算舒了口气。 “什么?秦同志带人下乡去了?去了哪里?七沟村!”罗长树一听这个村名,声音忍不住拔高了几分,听到那边的质疑,忙解释说,“没什么,没什么,既然秦同志不在,那我下次再找他,多谢你们。” 挂了电话,罗长树站在那里有一会儿才消化完电话里的内容,武装部的秦同志早去了七沟村?这是……早安排好的?罗长树有些搞不明白,不过转念想到要赶去七沟村的袁珊珊还不知道这事,忙往外走去,风风火火的,一点不落后于小年轻。 村民看到紧接着袁珊珊后,罗长树也大步流星地走过,挠挠头,表示看不懂了,这一个两个的,都是咋了? 只可惜罗长树速度再快也赶不上袁珊珊,等他找了一圈也没能找到袁珊珊本人,可也没谁见到她从村口离开,罗长树不由将目光投向村后的大山,不知该作何表情,这丫头,想必是进了山从山里面抄近路赶去了吧,对别人来说只会浪费更多的时间,可对这丫头可不见得。 和罗长树猜测的一样,袁珊珊不是骑自行车出发的,而是一头扎进了大山里,两个村子之间的直线距离,不算太远,但换个人,就算在不碰到山里野兽的情况下,也要翻过几座山头才能到达,半天能赶到,已算比较顺利的路程了。 只是对于袁珊珊来说,一入山便如鱼入大海一般,行进的速度比平地上骑自行车还来得快速,且不说山里的环境对她来说如自家后花园一样熟悉,而且行进过程中,精神力萦绕在身周,那些伸展出来的枝枝桠桠,还没碰到她身体就自动绕了开去,这是被她的精神力异能挡开了。 出其不意地出现在七沟村村后,在山脚下玩的村里孩子突然看到从山里飞一样跑出来的人,一转眼就不见了,还为此引发了一场争吵,没看到这一幕的孩子坚决否认,说其他孩子眼睛看花了。 这都跟袁珊珊无关,当她赶到七沟村大队部时,这里的场面正是最混乱的时候,用精神力一扫,她便看到一群知青被堵在大队部最里面,外面围着一伙人,手里拿着木棍板凳扁担甚至铁锹,气势汹汹地冲着里面的人叫个不停,还有一群人正在边上竭力劝说着什么。 再近了些,袁珊珊“看”到的情况更加清晰了,可“看”到的情形让她顿时恼怒起来,她看到许言森竟然受了伤,身上的衣服沾着血迹,嘴角还挂着血丝,在袁珊珊自己还没作出反应之前,她的精神力先变得暴动起来,充满了攻击性,正当一个手拿木棍的男人在姚海波挑衅的话的刺激下,挥舞棍子就要砸过去时,突然惨叫一声跌倒在地上,抱着脑袋满地打滚。 突如其来的一幕,不仅围攻知青的这些村民吓呆掉了,就是姚海波和许言森也吓了一跳,特别是姚海波,手里抓着的用来防卫的棍子,也差点从手里滑落下去,饶是如此,也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并摊开手说:“我可什么也没动啊,你们看清楚的都给我作证,我棍子还没碰到他身上呢,我看啊,都是你们这些人作孽太多,报应来了。” “先进屋躲着,把门抵上,等会儿武装部的人就会来了。”许言森看了会儿满地打滚的男人,也没看明白,也许是原来就有什么毛病,正好碰上这个时候发作了,这件事可不在他们控制之内,希望不要出意外。 姚海波不爽地咂咂嘴,不过还是打算听许言森的话,他们一帮知青正要回屋子里关上门抵挡时,有反应过来的村民立马叫嚣道:“是你们!就是你们做了什么!大家伙儿的,这些混蛋居然敢打伤我们潘家的人,要让他们十倍还回来,当我们七沟村潘家的人是好欺负的?” “打!打不死他们!外面来的敢在我们七沟村嚣张!” “你们住手!统统给我住手!” 意外让场面变得更加混乱了,眼看混战就要发生,袁珊珊也没从正门进入,迅速翻墙跳了进去,外面看到的人还在后面哎哎直叫:“那姑娘谁啊?好好的大门不走翻墙做什么?” 外面叫得再响里面的人也听不到,眼看那些人手里的棍子铁锹就要砸到知青们身上,许言森赶紧带人往屋里退去,手里临时充当武器的棍子之类的先挡了再说,却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冲进了混乱的人群里,挡在最前面的许言森和姚海波,就觉得眼前一花,那几个冲在最前面的几个男人,“砰砰砰”几声,倒飞了出去,砸在后面的村民身上,哎哟叫声不断响起。 姚海波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这叫什么?天降救星? “珊珊?!你怎么来了?”许言森最先发现来的身影正是袁珊珊,因为他对这个身影太熟悉了,起初还疑惑,可几眼过后再确定不过,袁珊珊动作还没停下来,他就叫出了袁珊珊的身份,忽地转头看向姚海波,“是你?之前你躲在屋里打的电话,是给珊珊的?” 虽说答应了珊珊,自己应付不了就托人叫珊珊过来的,可他早与武装部那边的人说好了,这时候应该也快到了,只要他们一来,眼前的局面便会迎刃而解,还会成为七沟村这些干部和村民逼迫知青的证据,可万万没想到,珊珊还是来了,还让珊珊看到他最窘的一面。 姚海波脑袋一缩,是他背着许言森叫的人,可算算时间,小袁妹子赶来的速度也太快了,这是用飞的过来的吧,果然小袁妹子对许哥关心得很。 如果姚海波是从后世过来的,会用一句来形容这样的情况,这还不叫真爱那叫什么? 看到许言森瞥过来的目光,姚海波赶紧跑到袁珊珊身边,此刻她身边是最安全的,冲袁珊珊笑得谄媚:“小袁妹子,你可赶得太及时了,要是再晚一步,说不定哥哥我就要挨上好几棍子了。” 袁珊珊带着耳朵呢,听了许言森的话,哪里猜不出,那通求救电话是姚海波自己的主意,看来眼前的局面也是许言森想要达到的效果,可这对于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来说,未免太过冒险,袁珊珊用不赞同的眼光,看了眼老大不自在的许言森一眼。 许言森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走前几步同样来到袁珊珊身边。 袁珊珊一个照面之下就缴了对方手上的武器,手里抓了一把棍子和铁锹,其中一张长凳直接被她拆了扔在地上。 她看向铁锹的眼神很冷,穷山恶水出刁民,这话用来形容眼前的这些暴民一点不为过,这铁锹一端的铁器,要是砸上人的脑袋,有几个经得住?她刚过来的时候可看到挥舞这铁锹的男人,一点没手下留情的迹象,冲着知青的脑袋去的。 手一挥,几根棍子和铁锹哗啦一下丢在她与这些村民的中间,冷眼看着他们:“还有谁来?也让我袁珊珊来见识一下七沟村村霸的厉害。” 这一手,确实把这些村民给吓唬住了,包括边上劝阻的大队干部,其中就有余支书,一听这丫头报出她的大名,余支书眼角直抽,他同潘建林最初的想法一样,虽说是个怪力丫头,可最多力气比普通人大点,外面的宣传太过夸张了,可刚刚这丫头怎么出现的他还没看清楚,眼前一花,几个手拿棍子铁锹的大男人,就被她一个丫头就揍飞出去了。 之所以劝得不是很狠,未尝没存了让村里的人教训这些眼高手低得寸近尺的知青一顿,最后再由他们出面做好人,这些毛还没长齐的知青还不得感激他们,老实地听话? 余支书眉头皱了一下,全被一个丫头吓唬住,这可跟他们的想法不一样,也达不到他的目的,这可不行,他就不信一个丫头再能耐,能挡得过这些长年在地里干活的农村汉子?今天不把他们压下去,以后七沟村还不知要跟谁姓呢。 余支书朝一个缩着脑袋躲后面的村民使了个眼色,那村民立即领会,躲在后面吆喝起来:“不过一个臭娘们,吓唬谁啊,有种就把我们打死,否则别想在我们七沟村指手划脚的。” “哈哈,是啊,小娘们就应该老实地在家给汉子暖被窝,这种地方也是你们臭娘们能进的?大家伙的一起上,怕了一个臭娘们?” 附和声不断,一个个凶狠地盯着袁珊珊,甚至有人还露出垂涎之色,这丫头比他们村知青院里的几个还出挑,待会儿就是摸上一把也能过把瘾了。 袁珊珊朝余支书瞥了一眼,刚刚的举动又哪里逃得过她的精神力,虽然不知道这中年男人到底是谁,可想也知道就是七沟村的大队干部,没想到这七沟村的大队干部竟是如此货色,坡头村跟这相比起来实在太好了。 许言森听了那些污言秽语气得脸都涨红了,瞪了姚海波一眼,实在不该把珊珊叫过来的,武装部的同志怎么还没赶到?难道遇上阻拦了? 袁珊珊却不觉得有什么,末世里再不堪的话都听过,不过逞口舌之快而已,能有多大的杀伤力? “暴民!简直是暴民!这些人欺人太甚了!”知青在屋里根本待不住,人家一个女知青冲在最前面保护他们,他们能安心躲在后面?“出去跟他们拼了!” 袁珊珊向外看了一眼,侧头对许言森低语:“拦住其他知青,你要等的人来了,这些人有我应付,等这里处理完了再跟你算账!” 许言森脸又红了红,不过这次不是恼的,而是羞的,还有一股喜意,要说最信任的人,非袁珊珊莫属,所以珊珊说人来了那就肯定来了,于是没有丝毫犹豫地转身劝冲出来的知青。 “住手,我们尽量跟乡亲们协商解决此事……” “打啊,还等什么?先把这臭娘们拿下!” 许言森的声音很快被淹没掉,有一人带头,顿时加入了好几个声音,并且一起挥舞手里的武器向袁珊珊轮过来。 声音太大,以至外面的动静都没有听到,就在十几个村民向袁珊珊冲过来的时候,大队部的院门突然被人踹开,一人看清里面的情景后怒吼:“住手!统统给我住手!” 可热血上头的村民哪里是呵得住的,余支书心中正得意,就见一群武装人员冲了进来,手里拿着的正是枪这玩意儿,看清这东西后吓得差点两腿一软瘫倒在地上,慌忙和其他同样看清情形的干部冲过去:“快住手,都给我住手啊……” 有一个算一个,袁珊珊可不想轻易饶过这些人,她脚一勾地上的棍子就跳了起来,好巧不巧正好蹦到了余支书等人的腿边,慌乱的这些干部哪里会留意脚下的情况,腿上一痛人就不受控制地往前栽了过去,把自己送进了热血上涌的村民棍棒武器下面。 “啊——” “啪!” 惨叫声与鸣枪声一同响起,这大队部的院子里顿时陷入一片安静。 姚海波眨了眨眼睛,他想不通那些棍子怎就正好砸了那几人的腿,然后那些想对他们动粗的村民的棍棒,统统落到了这些大队干部身上,那可是真的没有一点手软留情啊,他们发出的惨叫声可是将姚海波吓得抱住了自己胳膊,这棍棒要是落到自己身上……顿时幸灾乐祸,不,同情地看向挨打的大队干部。 昨天跟这些大队干部打交道的时候就知道了,没几个好鸟,打得好!反正是他们自己人打自己人。 许言森抽搐了下嘴角,自然知道这情景与珊珊的小动作分不开,珊珊的武力值,似乎越发厉害了。 村民被枪声骇住了,一个个保持举着棍棒的姿势,呆呆地看着迅速跑进来将他们包围起来的武装部人员,他们身上穿的绿军装,腰里束的皮带,以及手里端着的武器,让他们充血的大脑瞬间冷静了下来,一个个赶紧丢掉自己手里的棍棒,双手举了起来。 这种情形下,一个马后炮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扶着墙说:“就是他们,他们把知青困在大队里,还要对知青动私刑,就是他们……” 声音越来越弱,因为这时才抬起头看清院子里的具体情形,这一位,是给武装部同志带路的知青,结果带队的秦同志嫌他脚程太慢,怕闹出人命来,带着人就先赶来了。 院子外面因为武装部人员的出现而聚来了不少村民,不过枪声将他们也震住了,不敢大声说话,只敢探头探脑地小声交谈着什么。 “刚刚谁在放鞭炮啊?” “啥鞭炮啊,那是枪声,谁这时不要命了往里面冲,准备吃枪子啊?” “枪声?”刚说鞭炮响的老太太顿时软倒在地上,两眼一翻晕厥过去了。 “咦,这是潘家的老太太,咋说晕就晕过去了?” “吓住了呗,里面的人不是姓潘的就是跟潘家有关系的,平时那么张狂霸道,一说吃枪子不照样吓得屁滚尿流!”边上一人朝潘老太太呸了一口。 …… 震动整个秦石公社的七沟村村霸事件,被秦同志带领武装部雷厉风行地镇压了下来,当天傍晚,身上带着伤的许言森,老实地跟在袁珊珊后面回到坡头村。 换个时间,姚海波绝不会放过一起来坡头村的机会,可这次他发挥了野兽般的直觉,很没义气地抛下了兄弟,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路上许言森几次开口想要交谈,可每次都是唱独角戏,也只能老实下来,没想到珊珊生起气来会这么可怕,许言森只能苦笑着摸自己鼻子,同时又很高兴珊珊不顾一切地跑来七沟村救自己的行为。 这次回来,袁珊珊把落在七沟村的自行车骑回来了,而许言森这个袁珊珊眼里的伤患,当然是坐后座上了。进了村子后,熟悉他们两个的村民看他们的情形觉得好笑,有跟许言森熟悉的年轻人还开起了玩笑,许言森无奈地朝他们挥挥手,笑就笑吧,在体力方面,他是比不过珊珊,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袁珊珊先去了罗长树家里,白天突然那么跑了,还让罗长树通知武装部,虽然事后知道多此一举,袁珊珊还是得跟罗长树说一声,免得他担心,对照七沟村的那什么姓余的支书,坡头村的罗支书不要太高风亮节,袁珊珊觉得自己还是挺幸运的,否则碰上那样的支书,少不得要增加许多麻烦。 到罗长树家,许言森从后座上跳下来,袁珊珊一句“去敲门”,他哪有不从的,至于为什么要敲门,等见了罗长树自然就知道了。 罗长树出来开门,看到的便是许言森跟小媳妇似的站在袁珊珊身边,不由笑了起来:“七沟村那边的事情解决了吗?你们没事吧?小许脸上这是……受伤了?” 原来罗长树知道这事,许言森顿时明白珊珊过来的用意了,摸摸脸上的伤笑说:“没事,不小心碰上的擦伤,让罗书记担心了,七沟村的事由公社和武装部接手了。” “这么严重?”罗长树诧异道。 “我们不少知青被困在七沟村,所以不得不找人向武装部求救,幸好武装部的同志赶去得及时,没出大乱子。”许言森解释了一下。 罗长树心说这还不严重?不过人好好的回来了,也算是不太严重吧:“你们还没吃吧,赶紧回去,小袁啊,你郑奶奶那边我跟她说了一下,免得你不回来她和小彬他们担心。” “多谢罗支书,那我们先回去了。” 罗长树目送他们走远才返身回屋,七沟村的事情他有些看不懂,不过既然惊动了公社和武装部,迟早要叫他们去开会的。 回去后许言森又得到家中郑大奶奶三人的一番关切,郑大奶奶猜到是杨虹事情的后续发展,不过见两人好好地回来了,也没再多问,晚饭是她带着两孩子做的,吃了饭后就赶他们回自己屋说话去,人老成精的她看出来,珊珊丫头跟小许之间有问题需要解决。 第53章 第53章 袁卫彬和郑学军都很好奇,可袁珊珊当着他们俩的面把房门砰地关上了,两个少年面面相觑,还是老实回房看书去吧。 “珊珊,你别生气,我会将这件事情说清楚的,你先坐下,我泡杯茶给你。” 许言森说着便动手泡茶,茶缸就在房间里,水壶也被郑大奶奶灌满了热水,方便得很,袁珊珊无奈地看着许言森,这家伙倒沉得住气,当热气腾腾的茶缸送到自己面前时,伸手接过,没好气地说:“这件事有必要闹到你拿自己施苦肉计的程度吗?” 有精神力在,许言森身上的伤究竟到了什么程度,并不能瞒过她的感知,否则她就不是直接将人带回坡头村了,而是送去镇上县里的医院了,想到当时秦同志带人冲进来,看到村民和知青双方的情形时,怒不可遏地鸣枪警告,她多少猜到了一些,可依旧很生气,有必要以身犯险吗? 面对那群没有多少理智和法制观念的暴民,冲突之下发生什么情况都有可能,许言森怎就能保证落到他身上的不是铁锹而是棍棒? 许言森拖了凳子在袁珊珊对面坐下,露出苦笑:“让珊珊你担心了,确实是我故意受伤的,不止我,还有几个七沟村的知青,多少也是故意让自己受伤的。” “事情超出意料了?七沟村的情况很复杂?不止杨虹一桩?”袁珊珊脸色一变,让无关的知青也自愿卷进去,那就不是表面上这般简单的了。 “是啊,七沟村的事情太出乎意料,这是我去之前根本没想到的,担心再出意外,所以来不及跟你说一声,我就想速战速决。其实杨虹这件事还是轻的,不说新来的知青不知道,就是我们一些老知青,也几乎忘了,这次杨虹事情的发生,才让知情的两位知青说出了真相。” 袁珊珊越听神色越紧,难道说七沟村早闹出过人命了? 许言森叹息一声说:“早年七沟村有位女知青不幸意外身亡,对,对外就这么说的,意外身亡,当时我们大家碰到一起还感叹过那位女知青的不幸命运,可没想到这里面还有七沟村村民和大队干部的后手。” 经许言森讲述,袁珊珊才知道,当初那女知青,家庭成分也不好,不过那时的环境比袁珊珊刚来时糟糕许多,那女知青刚到七沟村,还被批、斗过两回,七沟村的大队干部,在这方面的“积极性”可是非常高的,便是在七沟村知青里,那女知青也受到排挤,可是没想到才半年不到的时间,那女知青人就没了,是投河自尽的。 当时大家除了唏嘘之外,多半人以为她是受不了现状才自寻短路,这事过后,七沟村的大队干部每天下工后就把知青集中起来进行思想教育工作,这样的情况足足进行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不明真相的知青以为是大队担心这事会造成人心不稳,怕还有人会走上和那女知青一样的道路,可多少猜到一些真相的两名知青,则时时处于恐惧害怕之中,特别是一些暗示性话语对她们造成了极大的威胁,她们的未来是卡在这些大队干部身上的,在拿不出确切证据的情况下,她们说出来的话能有几人相信,而且未来也会毁在那些批了人皮的畜牲手里。 在许言森没找上潘建林谈话前,因为后者天天守在知青院外面,所以知青内部私下也有了传言,甚至有杨虹不检点的话语传出来下,再加上潘建林说了些他会负责任之类的话,几乎等于将他与杨虹之间的事情宣之于众了。 许言森的出现,大队干部再次集中知青进行思想教育工作,反复强调大队对于他们知青的重要性,并拿前两年有知青得到回城名额来举例说明,那两名知青恐惧之下就找到杨虹向她求证。 就如袁珊珊和许言森所想,如潘建林和潘家一些人的思维模式,这种事情根本遮掩不了多久,前后两件事都曝露在知青院所有知青的眼里,更火上浇油的是,知青出入都有人盯上了,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想把他们知青困死在七沟村,更激起大家的义愤填膺。 想到七沟村那些糟心事和所谓大队干部的目无法纪的流氓作派,许言森的心情就糟糕得很,搓了把脸说:“我有想过能不能先从余支书那里下手,先将杨虹弄出来,结果这老东西,呵,也许就是看杨虹回来几日都没有动静,认定了杨虹不敢去告,只不过威胁吓唬他们,这些蛀虫,把面子看得比法纪还重要,说潘建林已说好了人家,马上就要办喜事,可杨虹也必须要吃个教训,意思是其他人都能走得了,就是杨虹不能走,没他支书松口,谁能把杨虹的关系调走,呵,那老东西!” 也正是那老东西的做法激怒了许言森,再加上之前还有一条人命案,许言森便剑走偏锋,否则就不是杨虹一人的事,整个七沟村的知青都要一起受罪,他将这事跟七沟村的知青一商量,大本就愤怒的知青,特别是男知青,都决定跟许言森一起行动,于是这便有了袁珊珊今日见到的冲突场面,想来包括余支书在内的这些大队干部,谁都没想到许言森有能耐让武装部的人配合他的行动。 能有人跑出七沟村去武装部找人,也是七沟村知青联合起来才办到的事,没有这一步棋,许言森也不敢进行后来的事,而且他动用了袁大哥留给他和珊珊的人脉,确保此事的万无一失。 后来他们跑去大队部后,也是许言森带人先占了安装了电话的办公室,与外面取得了联系。只不过后来被人发现这些知青往外面打电话,把电话线也剪断了。 袁珊珊眼里闪着冷意,没想到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呵,那姓余的支书,只怕是七沟村最大的村霸了吧:“现在杨虹的事七沟村都传开了?姓余的搞的鬼?放纵了这结果的发生?” 许言森揉了揉眉心说:“我也觉得是这可能,明明另一边在安排潘建林的亲事,可这一头却没有禁止潘建林在知青院外面的行为,潘建林叫出来的话,让人不想想偏都不行,这……”依许言森的教养,都很骂他一句狗杂种,“老东西比那些无知莽撞的村民还要恶劣。” “当年那女知青的事也和他有关?”袁珊珊问。 “事情隔得太久,当初也只是猜测,可能相关的是余支书的亲弟弟,七沟村有名的余癞头,那就是个烂人。”这么个人的事情他都不愿意跟珊珊提起,省得污了她的耳朵,以前跟七沟村接触不深,现在一扒,底下藏着不少污垢,这让他深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要是他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心情一点不会受影响,只要自己过得好便可,只可惜他所受的教育,他所拥有的抱负,让他无法坐视这些不管,这时候他无比庆幸,珊珊姐弟俩当初安排的是坡头村这边,与那边相比,郑大队长和罗支书,不要太大公无私高风亮节。 袁珊珊心里对许言森的怒气消了不少,身在他那个位置,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七沟村的大队干部得到一些惩罚,很难办到,就是现在武装部出动将相关人员控制起来,也只是针对他们对付知青的暴力野蛮行为,而不是他们曾经做过的事。 她起身翻了翻自己的药箱,消肿去瘀的药膏是最基本的,抛到了许言森怀里:“自己回去用,算了,今晚就要彬彬那里休息一晚吧,别再去折腾赵哥他们了。” 许言森心里一暖,身上的伤也不疼了,抬起头看袁珊珊:“珊珊你不生我的气了?” 白日珊珊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以比自己瘦弱的身躯挡下那些村民的棍棒武器时,他根本无法放慢自己的心跳,抵挡不了心里喷涌而出的情意,这三年,不是没生出过退却的念头,可是对珊珊的感情却随着时间的流逝,沉淀得越来越浓厚。 袁珊珊丢了他一个白眼:“我是你什么人?你拿自己身体冒险,自己都不珍惜,跟我有什么关系?” “珊珊……”许言森脸一垮,要不要撇得这么清楚,“珊珊我错了,我高估了自己,我应该在准备这个计划的时候就一同给你报信,珊珊,要不……你打我几拳?” 这一刻,他忽然羡慕起姚海波的死皮赖脸,不管用什么手段也要求得珊珊的原谅,甚至,他脑子里跳出一个念头,来自一些成了家的男人平时开的玩笑,如果这时候他跪一跪搓衣板,是不是能让珊珊笑一下饶过他这一节? “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袁珊珊看到许言森脸上忽红忽黑的变化,这是想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馊主意? “搓衣板……”话一开口顿叫糟糕,这下一张脸彻底变得通红,恨不得堵上自己的嘴巴,怎么心里想的就会脱口而出呢?连目光都不敢接触珊珊的了。 袁珊珊同样黑线不已,这家伙是不是脑子坏掉了?是跟姚海波混得太久被传染了? 搓衣板代表的什么意思,当她无知少女猜不出来?袁珊珊顿时恼怒了,一把扯住许言森将他丢到了门外:“你自己待外面冷静一下吧。” 门,砰地关上了,被丢在外面的许言森哭笑不得,又恨不得将自己给埋了。姚海波常开玩笑,说以后被珊珊家暴了怎么办,现在看来家暴还是好的,像这样反抗不了地任由珊珊丢出来,似乎……更丢脸。 似乎为了应证他这刚冒出来的念头,隔壁房间的门打开了一条缝,探出一个脑袋,不,后面还有一个比较矜持一点的。 前面那脑袋小声开口说:“许大哥,你惹姐姐生气了?” 许言森拍拍身上的衣服,好在没让他摔个四脚朝天,人还好好地立在地上,走过去把脑袋推回去,门索性大开:“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都看书去,一点不认真!” 袁卫彬认定了许大哥惹了他姐,他和军军一直留意着隔壁的动静,所以他姐说的话他都听到了,不是惹了他姐生气,姐姐要说让许大哥待外面冷静的话? 袁卫彬朝许言森扮了个鬼脸:“我跟军军早挣工分是大人了,许大哥你别对我们摆大人威风。” 郑学军对许言森同情地笑笑,转身回去看书去了,许言森直拍脑门,这一个个的,都反了。 看到一起带出来的药膏,许言森又笑了。 半夜,所有人都在沉睡中,袁珊珊这回连大黄都没惊动,悄悄翻出了院墙进了山里。 山风拂面,让她的大脑特别清醒,轻松地跳跃在山林间,目的地是秦石镇,七沟村涉事的村民干部,全被带到了镇上,不管这事查下来的最后结果是什么,当时在院子里的这批干部是甭想继续待在原位了,知青们统一的口径就够让他们喝一壶的了。 不过听了许言森的讲述后,这对袁珊珊来说远远不够,肮脏不应该遮掩起来,而应该撕开表皮,将一切曝露出来,让相关人员接受应得的惩罚。 这些人,和平年代尚且如此,倘若将他们放到末世里,袁珊珊完全可以想像出这些人为了自己的生存,会做出何等丧心病狂的行为来,她和姐妹们曾经亲手灭了一个村庄里的幸存者,任他们苦苦哀求还是怒声谩骂,没放过一人,因为那些人已经不能称为人,而是一群畜牲,村庄的后山里,掩埋了多少白骨,那是鲜血淋淋的罪证。 一想到那个魔鬼村庄,袁珊珊心里对七沟村那些人的恶意就直线飙升,就算如今和平年代她不能亲手取了他们的性命,可就这么让他们轻松地逃过应该得到的惩罚,她也做不到,这不仅仅是杨虹一人的事,或者说到了这一步,已经和杨虹完全无关了,她的事只是一个导、火索。 想到杨虹,袁珊珊倒希望她能借助这件事真正走出来,让自己变得坚强起来,人生不可能一帆风顺,怕的是自己都认命了。 不知怎的,又想到许言森,袁珊珊眼里闪过无奈之色,要说这几年不知道许言森从没放下对她的心思,那是欺骗她自己,也是侮辱她的情商,哪怕其实并不太高,但也没低到连许言森真正的想法也看不出的地步,袁珊珊也以为这家伙会坚持不了,可结果貌似有越挫越勇的趋势。 不得不说,这几年来因为她的外表流露出几分意思的人,不是没有,但不是因为她内在的彪悍和强势而退却了,就是时间一长便坚持不了,也只有这个傻瓜,像受虐狂似的专爱往自己身边凑。 想想姚海波也是如此,屡屡被唐芸打击,可还是控制不住他那双脚,莫非物以类聚,所以许言森能跟姚海波成为好兄弟,其本质上是一样的? 袁珊珊忍不住莞尔一笑,又忙收紧心神赶路,她得在最不容易惊动人的时间内,将一切事情办好。 三年多了,她对秦石镇的一切已经非常熟悉,而且白天是跟着秦同志他们一起去了镇上,然后才从镇上返回去的,所以那些人现在待在哪里,她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凡是动手的村民,都关在武装部,而余老狗这些干部,则拘在公社里。 公社这边的防卫对袁珊珊来说几乎等同于摆设,武装部那边也许还要小心些行动,这边,也许大摇大摆地走进去,这深更半夜的也无人发现。 顺利找到余老狗这些人,袁珊珊发现有两人竟然醒着,压低着声音交谈着什么,精神力一扫,其中一人就是余老狗,原本在七沟村大队部发现就是这人暗中指使村民针对知青后,她对这人印象就糟糕到了极点,等到知道他就是支书以及七沟村干部的劣迹后,更是一落千丈。 余支书没想到会有一天栽在一帮他没看得上眼的小年轻手里,在他眼里,这些从城里过来的知青不知天高地厚天真得可以,却没想到能将手伸进武装部手里,关系不过硬,哪可能轻易叫得动带枪的武装部。 一想到自己的位置可能会保不住,余支书就恨对这些知青还是太手软,对他们太过客气了:“咬死了不承认就行了,是那些兔崽子自己待不住想要回城,所以故意闹事的,最后结果各打五十大板,这样还能留得青山在,不怕以后没机会,七沟村除了余家和潘家的人,谁还能坐得稳那两个位置?” “我听叔的,叔吃的盐比我吃过的米还多,听叔准没错的,这些年那些城里来的兔崽子,吃我们的用我们的,住着我们的房子,到头来还敢跟我们对着干,不能轻饶过他们!嘿嘿,当年那个小娘们……” “闭嘴!”余支书一听他提起这事,马上低声呵斥,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事给我彻底忘了,什么时候也不能提,想死别拖上其他人!” 袁珊珊听得眼里冷意越来越浓,放开来的精神力也变得压抑得很,她敢说,刚那个混账东西提的小娘们,就是许言森提过的当年投河自尽的女知青,一条人命,在这种人眼里成了可以炫耀的事了。 “怎么回事?气快喘不过来了。”余支书突然胸口憋闷得厉害,以为是白天身上挨的棍子造成的结果,却忽然脑子一晕,什么也不知道了。 没过多久,黑暗里的身影又悄然而去,彻底消失在黑幕中。 第二天早饭桌上,许言森看袁珊珊不再绷着脸,心里松了口气,郑大奶奶则笑眯眯地看着几个孩子,在她眼里,这些可不都是孩子。 “我待会儿要去镇上,郑奶奶你们有什么要我带回来的吗?”作为参与者和挨打的知青成员之一,许言森还得去公社里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也想亲自盯着,怎么着也要扒掉他们一层皮。 吃好的袁卫彬放下筷子,抹了嘴巴说:“许大哥,镇上又没什么好东西,还不如山里好玩,许大哥你忙你的,我和军军跟我姐进山去。” 许言森黑线,这小家伙是故意的吧。 郑大奶奶笑道:“家里什么都不缺,小许不用担心。” 许言森点头,袁珊珊看了他一眼说:“帮我看看杨虹吧,确定她这回能回城吗?” 许言森说:“她情况比较特殊,上面不会不考虑周全,她不适合再回七沟村去了,你别担心,七沟村的两个女知青,一直陪着她呢。” “嗯,我不担心,离开那地方也好。”能提前回城也好,希望以后一切都好吧。 许言森骑了袁珊珊的自行车去镇上,路上还在想七沟村的情况,想要彻底整治七沟村的环境,很难,因为七沟村两个大姓占了大半人口,只能从新的大队长和支书身上下手,余老狗那样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能继续待在那位置上了。 一路上心里琢磨不停,全然没想到镇上有多大的震动等着他,昨天姓余的和其他干部一起到镇上时,就不停地主动承认自己工作上的失误和不足,身为支书没做好村民的思想教育工作,险些酿成大错。 这态度落在公社领导眼里,那就是在非常诚恳地检讨自己工作上的不足,而且这些干部也受了伤,可见是想拼命阻止的,最后没能如愿,只能说工作上确实还有很大的不足,以后还需要努力。 姓余的很会做表面工作,如果不是需要考虑知青的态度,公社领导很可能马上就让姓余的恢复他的工作,因为七沟村的村民也需要安抚,只是知青那边反应下来的意见却是对以姓余的为首的一班大队干部极度不满,所以公社打算由公社和武装部一起出面,协调知青与大队领导之间的关系,如何在减少矛盾的情况下将工作做到位。 只是几方刚到场,就发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状况,七沟村的干部当着所有人的面作起了检讨,内容之深刻,不仅惊掉了在场人的下巴,等理清所有事情后,就不是意外了,而是震怒,武装部的同志气得差点当场拔枪把其中几个毙了。 这就是七沟大队的好干部?简直是畜牲,不,是畜牲不如!并且武装部的人马上又派出一队人赶去七沟村,把这些人交待出来的相关人员立即抓起来。 不说公社的领导听了震怒之极,就是同在七沟村的知青也万万没想到当年的事,背后还有如此不堪的内情,就是两个有所察觉的知青,也没想到真相比她们以为的还要惊心触目,难怪最后要走投无路只能投河寻了短见,换了其他人也无路可走,这些畜牲,根本就没给她留第二条路。 “原来那名女知青叫古湘兰啊,很好听的名字。”袁珊珊听了许言森带回来的消息,叹了口气,昨晚她就知道这里面的事了,不仅催眠他们自己主动交待出来,还下了暗示,就算抓起来坐牢,在牢里也会过得不安生的,不让他们亲自尝尝备受折磨的滋味,如何让逝者的亡魂得以安宁。 第54章 第54章 作为现场的目睹者,许言森到现在心里还犯着古怪的感觉,当时余老狗那几人的状态太奇怪了,跟这老狗打了几回交道,哪里不知道这人的老奸巨滑,不可能轻易松口,要知道公社里一些干部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觉得他配合公社将七沟村的各项工作做得都很到位。 可事实是,当时余老狗几人连挣扎一下也没有,就像事先准备好的一样如数吐了出来,不仅古湘兰的事,还包括他们这几年私下贪没的集体财产,做过的一些昧良心违法纪的事,全都交待出来了,等交待完后,那几人眼神好像才清醒过来,面对众人的愤怒,瘫软在地上浑身打摆子。 事后许言森和其他知青交换意见时,也谈到他们的诡异状态,甚至有迷信的知青怀疑是不是古湘兰的亡魂在帮助他们,可是不管怎么说,这对大家来说是好事一桩,不说对于他们知青,就是七沟村的普通民众,摆脱这样一群损公肥私的干部,也好处多多。 因为防着七沟村的村民闹事,武装部依旧留下一部分人驻守在村里,再加上之前的抓捕行动,所有有关七沟村的种种,在这资讯不发达的年代也以飞快的速度向四周传播开来,身在坡头村的罗长树和郑常有也终于弄清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不由瞪目结舌。 郑常有说:“这姓余的胆子也太大了吧,他就不怕报应吗?不怕事情曝露吗?”他也是大队长,私心是有,可从来不敢将手伸得那么长,何况里面还牵涉到一桩人命。 罗长树摇摇头,这种人对他来说跟土匪恶霸没差别。 坡头村的知青也在谈论这件事,最早的一批知青对古湘兰还有些印象,毕竟一个好好的人突然没了,难免会留下一个比较深的印痕,可没想到这背后如此不堪,那些逼死她的畜牲都不得好死。 “现在觉得我们大队的干部一个个都跟大善人一样了,去七沟村的时候也见到过那几个干部,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七沟村其他知青还好了,可那个林丽芬,找什么样的男人不好,找了余老狗的儿子,有那样一个畜牲当公公,你们说林丽芬现在什么心情?” 看苏凤林有些幸灾乐祸的神情,其他人无语之极,他们在愤怒七沟村某些干部丧心病狂的行为,他们在同情古湘兰的不幸遭遇,也只有这么个人,不知哪根脑筋搭错了,关注点永远跟别人不同,虽然知道这人心地算不得太坏,就是这张嘴巴里说出来的话,总是那么不合时宜不讨人喜欢。 对林丽芬,孟佳华接触得算比其他知青多一些,对这女人,她同样不喜欢,别的知青参加村里的抢收抢种忙得脱了几层皮的时候,她不是躲在家里偷懒就是做最轻松的活,还明里暗里的显摆,可现在也算自食其果了吧,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也不想想如此行事的公公,能干净到哪里去。 “杨虹没事吧?”刘志诚关心同一年来到这里插队的知青,七沟村比较熟悉的也就是这一位了。 孟佳华和唐芸以及赵洪军互相看了一眼,三人都是聪明人,七沟村的事只怕和杨虹也有些牵连,很可能也是受害者之一,不过如今从七沟村以及镇上传来的都是有关古湘兰的事,并没涉及到杨虹,所以他们也不会多嘴,否则有些话从他们嘴里传出去,到后来就会变了个味,特别是他们这里还有个大嘴巴苏凤林。 “应该还好吧,现在七沟村的知青都在镇上,应该不大可能再回到七沟村去了,余家和潘家都有人抓了进去,这可是七沟村的两个大姓,就怕他们回去了,有些村民和家人会迁怒到他们身上,否则之前也不会发生村民围殴知青的事了,连武装部都惊动了,才将被围困的知青解救出来。”赵洪军解释了一下,这回七沟村的知青非常团结争气,好歹给秦石公社的知青们挣了回脸面。 “他们不会借着这机会回城了吧,这么说来不是因祸得福了?那也太容易了吧。”苏凤林咂了咂嘴巴羡慕妒忌道。 在场其他知青,包括这两年新来的知青,都一脸黑线无语地看着她,事后传出来的消息,可是有好几个知青被打伤了,包括去七沟村办事的许言森,要不是武装部的同志赶得及时,说不定还要闹出人命的,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在苏凤林这里就只看到好处了? 唐芸悠悠地说:“凤林啊,你也可以借鉴一下嘛,说不定下回就轮到你回城了,你加油,努力!” 苏凤林这时才意识到不对劲,打了个寒颤连连摇手:“我可不敢,再说了,咱们村的罗支书和郑大队长对我们也不差啊。” 其他人听得噗哧一乐,好歹苏凤林也不算太没良心,罗支书和郑大队长对他们的照顾,没都被吃到狗肚子里去,否则他们岂不冤死。 袁珊珊也是事后得知,侵犯古湘兰迫人致死的案子里,一共抓了六个人,其中四人是大队干部,而且就有余老狗,他弟弟余癞头也没能逃得过法网,当这件事在七沟村传开时,简直是全村震动。 余家和潘家的人还想纠集起来闹事,特别是余姓人,一下子折进去两个,他们的媳妇先跳了起来,用污言秽语大骂知青,说知青栽赃陷害,可知青院里的知青全部转移出去了,而且武装部的人就驻守在七沟村,手里端着枪,再闹就抓起来,就敢窝里横的人哪敢真把天捅了。 找不到其他知青,于是林丽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简直是水深火热,公公因为知青被抓了,婆婆和男人把种种情绪迁怒发泄到她身上,于是这家日日不得安宁。 同时七沟村也出现了另外一个现象,起初是天黑之后,被抓的几户人家里,天天被人砸石头甚至泼粪便,发展到后来大白天也被村人针对,这几户人家向武装部报案,让他们把人抓起来,可武装部的同志知道的情况比公开出来的更多,其中一些是过去的受害人,因而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要闹得不是太狠,也由着他们。 与此同时,根据那几个干部自己的主动交待,从他们家里搜查出来的粮食与钱财也惊呆了村民,知道有些干部贪,可没想到他们这么贪,果然他们被抓起来并不冤枉,这样的事实也让闹事的余潘两姓人老实了不少,再闹就要激怒其他村民了。 身在坡头村的袁珊珊,时不时地便能听到身边人议论七沟村的种种,她总保持着微笑,偶尔会顺着他们的谈话发表一两句看法,总之她深藏功与名。 许言森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过余老狗几人的古怪后便再没提起来,毕竟接受唯物主义教育的他们,怎么也无法将这事与袁珊珊的特殊能力联系起来,要让他们理解什么是精神力异能,没经历过末世,也没经历过种种小说的熏陶,可谓难于上青天。 袁珊珊伸手挡在眼睛上方,遮住当头照下来的光线,她远远看到一个身影向这边走来,碰巧,那身影是她认识的。 直到那身影走到她面前,微笑叫人:“珊珊,我来看看你。” “小袁有人找你,你就先回去吧。”地里一起劳作的村民喊道。 “好的,那我先走了,辛苦你们了。”袁珊珊跟他们打了声招呼,便转身朝来人说,“走吧,杨虹,我们回去说会儿话。” 隔了段时间再看到杨虹,袁珊珊还是比较满意的,杨虹的变化超出了她的意料,或者又在她预料之中,如果仅仅是杨虹一人的事件,也许她很难跳出来,可当七沟村的总总敞开来时,袁珊珊以为,如果她再沉浸在自己个人的情绪里,那这人也不值得她帮忙了。 好在她总算不辜负她与许言森的努力,救不了当初的古湘兰,但能避免后面的人重复当初她的悲剧。 “好的。”杨虹刚刚一直提着的心,现在因为袁珊珊的态度而安心了许多,紧紧地跟在她后面,向远处的那座院子走去。 路上谁也没先开口说话,回到院子里,两人先后跟在家的郑大奶奶打了招呼,随后袁珊珊把杨虹带进自己房间里,给她泡了暖茶,喝了暖暖身体。 捧着茶缸,暖意一直流进了心里,杨虹抬头,热气让她的眼眶染上了些湿润:“珊珊,谢谢你,我每次想起来,都庆幸那天晚上跑出来找的是你,我知道许哥会去七沟村也是因为珊珊你,在公社里许哥尽力帮我,也是看在珊珊你的份上。” 袁珊珊笑了:“算了吧,我就跟他提了一句,是他自己原则性太强,看不得不平之事,要早知道会用苦肉计算计那帮干部,说不定我都要出手阻拦了。” 杨虹因她的说笑更加放松下来,心里的话自然而然地吐了出来:“我也没想到有许哥的鼓动,大家会那么团结,在那之前,我也很担心害怕会达不到结果,反而把大家都牵连进去,要是记在档案里可是会跟一辈子的,看大家那么认真努力,我觉得我也看不起以前的自己了。” 她抽了抽鼻子说:“珊珊,我没告潘建林,你不会怪我吧?” 袁珊珊早从许言森和流言里知道,七沟村被抓的人里并没有潘建林,冲杨虹挑挑眉:“你怎么想的?” 杨虹苦笑了下说:“我其实无法原谅他所做的一切,可说到底我自己也有错,是我摇摆不定的态度导致他……”杨虹还是无法回想那晚的一切,“所以我想就这样吧,我害了他,他也害了我,一报还一报,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 袁珊珊拍拍杨虹的肩,尊重她的选择,能正视自己也是个不小的长进,以后吸取教训不再犯这样的错误。 杨虹抹了下滑落下来的眼泪:“其实还有我自己的私心,我不想这件事传开来,就像现在这样,外面没人谈论我的事情,我们村的知青……虽然已经知道了,但因为前面的事情都很同情我,珊珊,你说我是不是很坏?很卑鄙?” 袁珊珊笑了笑:“人为不己,天诛地灭,只要掌握好一个分寸,不害人害己,算不得坏人,现在环境如此,对女人来说终究苛刻了点,你这样想并不过分。” 否则传扬开来,今天杨虹来坡头村,肯定要面对不少村民的指指点点,这是非常令人无奈的现实。 杨虹没等到吃饭的时间,与袁珊珊说了好一会儿话便离开了,走前将上回从这里借来的钱还了,并告诉袁珊珊,她决定留下来,如果只有自己回城的话,对不起七沟村一起努力的知青,是他们的付出甚至受伤才有了她的解脱,所以想留下来跟大家待在一起,要走大家一起走。 袁珊珊送走杨虹,对她最终的选择还是挺高兴的,这次选择的不是逃避而是勇敢面对了,这对她来说真的是个很大的进步,因为从她选择留下,就知道可能会出现的种种情况,选择留下就已经有了觉悟。 郑大奶奶听了袁珊珊的话,唏嘘道:“都还是孩子啊。” 袁珊珊没回应,有些也许能用孩子来形容,可有些人的做法,却不能用一个孩子来带过的。 当七沟村的事情逐渐平息下来时,农村的忙碌也告了一段落,天气越来越冷,这天,袁珊珊和郑大奶奶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糊鞋底,坡头村的村口,却出现了两辆小汽车,引起了整个村子的轰动。 这年头小汽车是多么稀罕的物件,出现在坡头村就更加稀奇了,刚停在村口就引起了许多村民的争相围观。 “这是找谁的啊?不会开错地方了吧。” “说不定是找哪个知青的,这车子在咱乡下稀罕,可城里多着呢。” “胡说八道,谁说城里就多了,你这是没去城里的吧。” “你们都别说了,没看到这车子上挂的是军牌,这是军队里的车子,快去通知大队长和支书。” 立即有人跑进村子里报信,这时前面的车子门打开,下来一位身穿绿军装的青年,客气地向围观村民打听消息。 后面的路上,袁卫彬和郑学军刚从镇上回来,看到挡在前面的两辆车子也好奇不已。 两人下了自行车推着往前走,郑学军见过的世面不及袁卫彬,压低声音问:“这是哪里的车子啊,看上去跟镇上县里见到的不同。” “这是军车,”袁卫彬眼里闪过讶色,“不过这军车怎会开到我们坡头村的?” 两人准备绕过军车进村,忽然就听到前面有人叫他:“袁卫彬,有人找你和你姐姐,解放军同志,那边推自行车的就是袁卫彬!” 袁卫彬更诧异了,这时不仅那边打听消息的青年往回走,并且车里又下来一人,热情地对袁卫彬说:“你就是袁卫彬小同志,袁国柱同志的小儿子?不用担心,我们是钟首长派过来接你们回丰城团聚的,你们父亲袁国柱同志已经在丰城了。” “真的?!你们是钟伯伯派过来接我们的?我爸什么时候离开农场的?钟伯伯呢?还有陆伯伯和周爷爷呢?”早有心理准备的袁卫彬听了依旧狂喜,有些语无伦次地一个接着一个问题抛了出来。 过来接人的两位解放军很能理解袁卫彬的激动心情,耐心地听他问完才一一回答。 袁父刚回丰城,准备安顿好了再打电话过来,让姐弟俩年底回丰城团圆,不过钟洪亮大掌一挥,不用袁父操心,他直接派了两辆车过来,连人带行李都能接回去,省时省力,原来钟洪亮目前就安排在丰城所在的省军区任职,他孤家寡人一个,还没正式走马上任,索性就跟着袁父暂住在袁家了。 当然派两辆车还是能办到的,一同的陆正农祖孙也回了丰城,不过他们对袁卫彬口中的周爷爷所知不多,这要等袁卫彬回去问袁父。 就在他们这边一问一答的时候,郑常有和罗长树赶了过来,路上已听人说是来接袁家姐弟的,两人都很为姐弟俩高兴。 “两位同志辛苦了,小彬和军军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回去报信去,我们陪两位同志一起过去。”罗长树说着还拍了傻小子袁卫彬一记,光顾着兴奋了,忘了最重要的事。 袁卫彬傻笑两声,忙不迭地爬上自行车赶紧往回踩,这回没忘了郑学军:“军军你慢点走,我先回。” 郑学军挥挥手:“赶紧回吧。” 心里有些失落,珊珊姐和彬彬要回去了,就剩下他和奶奶了,不过他应该为珊珊姐和彬彬高兴才是,因为听珊珊姐他们描述就知道那农场条件艰苦。 “姐!姐!钟伯伯派车来接我们了!”还没到家门口,袁卫彬的声音就传到了里面。 “这是……彬彬?”郑大奶奶都听到了。 袁珊珊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说:“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没等她出去,袁卫彬一头冲了进来,差点自行车撞到迎过来的袁珊珊身上,当然只是差点,袁珊珊一手就能止住,袁卫彬两脚踩地上,兴奋地比划着说:“是钟伯伯派车来接我们的,爸和钟伯伯都在丰城,派了两辆军车过来,姐,我们要回家了!” 袁珊珊拍了他一记,向后看看:“人呢?光顾着自己回来了,接我们的人呢?” 袁卫彬挠挠头嘿嘿笑:“罗叔说他们会陪着过来的。” “好了,我去准备招待客人,你去看看你有什么东西要收拾的,这次回去可能要待到过年,别落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袁珊珊提醒道。 没一会儿,罗长树与郑常有陪着两位开车的军人过来了,两人早听首长说了,作主的是姐弟俩中的姐姐袁珊珊同志,所以又很认真地向她解释了一下身份和此行的任务,让姐弟俩收拾行李,他们马上出发,今天就可以赶回到丰城。 “首长说了,先回丰城,其他的事等回去后再说。” 罗长树在一旁说:“是啊,小袁不用犹豫了,你赶紧去收拾行李,这里有我们和你郑奶奶招呼客人,对了,先给你们批一段时间的假开封介绍信,好让你们出行。”罗长树心知凭这样的关系,直接将姐弟俩直接弄回城去也不是问题。 “是啊,听罗书记的,快去收拾行李吧,别让解放军同志等了,晚了路上开车也不方便。”郑大奶奶催促道,虽然有些舍不得,但好在早有了心理准备,“多收拾些行李,把冬衣都带上。” “好吧,你们坐,我去收拾行李。”袁珊珊不再多说什么。 没多一会儿,这院子里挤满了不少人,知青们听到消息都赶了过来,心里不是不羡慕的,但孟佳华他们和袁珊珊姐弟相处得都很不错,如果这次姐弟俩不再回坡头村的话,以后想要见一面都难了。 唐芸和孟佳华帮着袁珊珊一起收拾行李,说着祝贺的话,这一去袁珊珊也不知以后情形会如何,想了想将自家丰城的详细地址写下来:“有什么事写信给我,年前估计不会回来了,你们要有空来丰城看我也行,家里地方还是挺宽敞,够住的。” 唐芸很珍惜地将地址收起来,一听这话塞了一拳头:“看你得瑟的小模样,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肯定不能放过这打土豪的机会,你等着,到时候我过去吃穷你跟小彬。” 孟佳华笑了起来:“反正丰城离这儿不算远,会有见面的时候的。” 苏凤林兴奋地从外面走进来,她刚光顾着打听消息了,因为以前没听说过袁珊珊家有军方背景啊,一进来就怪嗔道:“小袁啊,你太不够意思了,居然没告诉我们你家有n省军区背景,居然直接让省军区派军车来接你们,还有专门的司机开车。” 这话说得心里还酸溜溜的,人比人气死人,以前觉得自己成分比袁珊珊姐弟俩好,在姐弟俩面前心里还是有些小自得的,可哪里想到形势变化得太快,看看,这一转眼就平反了,还成了干部出身,又有军方背景,早知道她就多跟袁珊珊套套近乎了。 房间里的三人太清楚苏凤林的小心思了,唐芸停了手,挑眉看往袁珊珊身边凑的苏凤林:“你现在羡慕人家背景厉害了,可在平反之前跟你说了你敢接近?” 苏凤林笑脸一僵,眼睛转了几圈,根本不敢当着袁珊珊的面说不敢接近,可那时候谁敢啊,就袁珊珊也是因为在坡头村这边才没关系,否则要还是在城里,肯定离这种成分的人远远的,免得受牵连。 当然这话哪能当袁珊珊的面说,现在讨好她还来不及,瞪了唐芸一眼说:“小袁马上就要走了,我懒得跟你吵。” 唐芸噗哧乐了,没想到苏凤林还有这份眼力啊。 苏凤林舔着脸说:“小袁啊,你回去了要记得回来看看我们啊,千万别忘了我们和坡头村啊,对了,还要记得给我们写信,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在坡头村待了好几年了,也算是结下了深厚的革命情谊……” 唐芸揉揉肚子,实在受不了了,再待下去她要笑岔气的,孟佳华也哭笑不得地摇头。 行李很快就能收拾好,村人见袁家姐弟俩这么快就要走,不少人回家去装了些山货之类的东西带过来,跟郑大奶奶说:“让小袁姐弟俩带回去,让他们家里人尝尝咱坡头村的山货,咱这儿别的东西没有,山货管够。”主要是这年代有山货也没地方卖,再说也不敢往外卖,万一被揪资本主义尾巴咋办? “小袁啊,”看袁珊珊出来了,“啥时候山货吃完了,给咱捎个信,咱再给你们寄去。” “好的,我一定不会客气的,谢谢大家了。”袁珊珊看没一会儿工夫,院子里就积了不少东西,心里也挺感动的。 罗婶拍拍袁珊珊的肩,正好家里做了饼,全给袁珊珊装来了:“路上吃,来不及做再多的了。” “哎,好的。” 郑学军帮袁卫彬一起收拾,袁卫彬突发奇想:“军军,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丰城住段时间?叫郑奶奶一起去。” 郑学军拍拍他脑门:“你安心回去跟伯父团聚去吧,别惦记我跟奶奶了,这次不去,以后我肯定会带奶奶一起出去看看的。” 袁卫彬兴奋劲降低了些:“那好吧,我回去就给你写信,你要记得看书啊,不懂的问那些知青,别不好意思,再有不懂你写信里,我找姐和我爸给你解答,咱们说好的,要一起考,一起读大学。” “嗯!”郑学军用力点头,他一定会的。 赵洪军和刘志诚这些男知青帮忙将行李一起往村口的车上搬,村里路太窄,没办法开进来。 回头看看偏僻的院子,刘志诚想到当初和袁珊珊姐弟俩一起来坡头村的情景,感慨道:“小袁姐弟一家算苦尽苦来了。” 也是袁珊珊能干,否则姐弟俩在坡头村的日子不会太好过,第一次来的时候要是被革委会的人搜出证据,都不知会是什么结果,现在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应该到头了吧。 “他们还会回来吗?”这是后面新来的一位男知青,年龄也比较小,对袁家姐弟俩能离开挺羡慕的。 赵洪军笑笑说:“当然会回来了,小袁姐弟哪会忘了我们坡头村,就是将来我们有一天离开这里了,难道不回来看看了?” 没人纠正这回答并非那知青所说的意思,虽然形势转好让大家看到了回城的希望,但这还是他们所知道的第一起得到平反接回城的情况,这在他们心头都掀起了波澜,而各人的想法又有些不同。 刘志诚想到的是姐弟俩一直没放弃学习的事,连带着唐芸也加入了进去,是不是袁珊珊知道些什么内部消息?这让他不禁生出期盼,也许,他也该赌一把,毕竟回城与考大学并不相冲突。 行李收拾好,搬上了车子,袁珊珊将两个房间的门锁上,钥匙交给了郑大奶奶。 姐弟俩在知青和村民的环绕中走向村口,与大家挥手道别,弯腰钻进了车里,这一刻,即使一直期盼回家的袁卫彬,也忍不住生出伤感不舍的情绪,探出车窗跟郑学军以及几个玩得好的小伙伴一遍遍地叮嘱。 车子终于开出了村子上了村外的路,袁卫彬的眼睛红了,再回头,已经看不到村口了。 “停车!”袁珊珊突然出声。 开车的军人踩下刹车,后面的车跟着停下来。 “彬彬,你跟两位大哥先走,去济口村问下许大哥要不要先跟着回丰城看看,我忘了点事,要回去一趟,等下我赶去济口村跟你们碰头,不会耽搁太长时间,麻烦两位大哥在济口村等我一等。” 开车的军人看了一眼姐弟俩,想起钟首长说过的话,让他们一切听袁珊珊的,钟首长对这姑娘非常看重,想了想说:“那好吧,请袁同志尽快一些,等不到人我们会返回来的。” “多谢两位大哥。”袁珊珊又跟袁卫彬嘀咕了句,她不是回村,而是要去处理下山里的事情,之前当着村里人的面不好提,就等着出了村子再说,袁卫彬也想起他姐在山里有个藏肉的地方,他跟军军想去看,姐都不肯带。 第55章 第55章 开车的军人司机姓陈,看着袁珊珊的身影消失在路边,担心地问袁卫彬:“真的不用我们一起跟过去吗?” 袁卫彬大咧咧地说:“陈大哥你放心,我姐很厉害的,你跟钱大哥两个人也打不过我姐一个。” 陈大哥嘴角一抽,不过跟后面的车子挥挥手,继续往前开,要是等不到人,他们肯定得回头。 袁珊珊本人则转身就进了山里,因为没有事先得到消息,走得太突然,一些事情根本来不及准备,而她又是个有秘密的人,这山里放着头大老虎,要是老虎一直感受不到她的气息,谁知道会不会私自跑下山,不管是老虎伤人还是老虎被伤,袁珊珊都不希望发生。 这一次将速度提升到极限,她不能让别人在济口村等太长时间,必须尽快赶过去。 饶是以她现在的能力,赶到老虎地盘上时也大口喘气,一脑门的汗,刚停下抹了把脸上的汗,感应到她到来的大老虎,高兴地虎啸了一声蹿了出来,又是用脑袋蹭她又是用尾巴扫她,为避免自己摔倒,袁珊珊不得不用手抵住它脑袋,哭笑不得地拍拍虎脑袋说:“走,上山收拾一下,能带走的我就带走,不能带的就留给你当点心吧,以后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法给你带吃的来了。” 说到这儿,袁珊珊心里也生出不舍的情绪,对异能者来说,被自己驯服的异兽,是比人类同伴更加可靠的战斗伙伴,因为它们永远不会背叛自己,不会伤害自己,所以三年多的时间相处下来,袁珊珊也不再仅仅将它当成看家护院的帮手。 仿佛觉察出将要分离的情绪,上山的过程中,大老虎也显得特别的黏袁珊珊,脑袋时不时地就蹭上袁珊珊的腰,几次要将她绊倒,还频频低吼,换了个普通人肯定要吓瘫掉,袁珊珊却安抚地摸摸它脑袋。 到了山上的屋子,袁珊珊装了满满一大筐的肉食,其实离开这里她也有些不舍的,离开了这里,往后她哪可能再过上天天吃大肉的日子,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有钱想天天买到足够的肉,都无法办到。 将筐里的肉遮严实,不会被人一眼发现里面装的是什么,将筐背到自己身上绑好,又用袋子将存放在这里的药材也装了带上,可是有好几株山参的,她不舍得留在这里。出来后拍拍虎脑袋,将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反反复复地用精神力传递给大老虎。 如果此刻有外人在此,便会发现一人一虎之间奇怪的互动,这人不时地说着什么,老虎则不停地低吼,几次要将人推得摔倒,外人会以为大老虎要对人不利。 在袁珊珊的努力劝说与安抚下,大老虎总算接受了现实,并答应不会离开这里的地盘去骚扰山下百姓,遇到打猎的人也会躲起来,老虎面对枪这些热武器也不是无敌的,否则不会闹到后世一些凶猛野兽要灭绝的地步。 “再等等,说不定我以后还会回到这里,或者另外找一个风景好山林茂密的地方长住下来,到时过来把你接过去。”因为三年多不间断地用精神力进行交流,这只大老虎的智力有了很大提升,明显超出了同类,袁珊珊也不愿意以后再去培养另一只野兽,过几年也许早没了当初的心情了。 袁珊珊再离开时,大老虎就一直缀在她后面,直到她出了老虎的地盘时,它才没继续跟上来,袁珊珊回头看了一眼,挥挥手,迅速隐入丛林中,离了老远,还能听到后面的虎啸声,忍不住心酸了一把。 济口村,两辆军车的到来同样引起了村民的围观,不过这回从车上下来的袁卫彬,却有不少村民认识的,毕竟袁卫彬与许言森常走动的。 “啧,原来是你这小子啊,这是来接你们姐弟俩回去的?”姚海波半道上迎到袁卫彬,用力拍了拍这小子的肩,幸好袁卫彬一直跟着姐姐没放松过身体锻炼,否则也吃不消这力气,“走之前还惦记着来看看我们,不错,不错,不过你姐呢?”转头望了好一会儿,没看到小袁妹子啊。 袁卫彬不客气地回了姚大哥一拳,对后面走过来的许言森说:“许大哥,是钟伯伯派车过来接我跟姐的,我姐她落了样东西,半路上下来回去取了,让我来问问许大哥,要不要请假一起回丰城。” 钟伯伯?对姐弟俩情况极为了解的许言森,立刻意识到小彬口中的钟伯伯是哪一位,先将开车的两位军人迎进知青院自己的房间,再询问详细情况,外面围观的村民和知青就让姚海波招呼了。 姚海波也很干脆,吃了小袁妹子那么多肉,当然要替姐弟俩将人挡下来。 村民看个热闹稀罕罢了,知青的问题才是最多的,大多问姐弟俩这是不是直接回城不再回来了,还是说只是相当于探亲假。 要说这些知青中对袁珊珊最不喜欢的就属程雪晴和齐慧二女了,程雪晴早被沈红军甩了,这两年不是没人追求,却左挑右挑就是没定下来,因为有许言森这样条件好的摆在那里作对照,哪一个都看不顺眼。 她以前就因为许言森的成分不好了,转身接受了沈红军的追求,可现在局势的变化,传出来的种种风声,特别是今天军车的出现,把她的脸打得啪啪响,告诉她当初她的选择有多愚蠢,她现在还苦苦去信询问家里有没有办法将她弄回城,人家却是专车过来接了,让她顿时有种被比到了泥地里的感觉。 齐慧酸溜溜地说:“这算不算公车私用了啊……”要她说这种人就应该一直改造下去,否则凭什么这些人无形中就比他们高人一等。 “不服气可以去向上面反应啊,”姚海波正跟其他人说话,一听到齐慧的嘀咕声就怒了,“人家在战场上不知杀了多少鬼子,就怕你到了人家面前连话也不敢说了。” 齐慧抬头看到其他知青不屑的目光,羞恼不已,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那许哥家里平反了吗?许哥是不是也快要回城了?” 没有确切消息姚海波也不敢放大话,摇了摇头说:“没听许哥说,不过许伯父跟小袁他们家关系挺近的。”也就是说性质应该差不多的,现在袁父都平反了,许家应该也快了。 其他知青也听明白这话的意思,心里羡慕不已,不过妒忌倒没多少,没看许言森自己的能力和做了多少事情,之前七沟村藏身在干部队伍里的毒瘤的拔除,就跟许言森分不开,他在整个公社的知青里相当有威信,如果不是这几年成分的耽搁,凭他的实绩,早就可以离开了。 屋里,许言森来回走了几步,其实他很想甩开手,什么也不用想,跟着珊珊他们一块儿回丰城。 运了几回气,才将这个念头给强压了下去,停在袁卫彬面前说:“许大哥这次不跟你们一起回丰城了,不过过年的时候我应该会请假回去,我在这里手上还有不少工作,越是这时候越不能丢开。” 袁卫彬有些失望,不过他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了,许大哥做出这样的决定当然有许大哥的道理:“好吧,许大哥,那我跟姐姐先回去,你年底要回来过年啊,不准失言。” “好,不失言,到时候我给彬彬准备一个大红包。”许言森笑道。 “切,我这么大的人早不要压岁钱了。” 许言森笑着拍拍袁卫彬的肩,让他陪两位同志,他出去泡杯茶弄点吃的过来,这时候上路,顺利的话回到丰城也要半夜凌晨左右了,水和吃的总要备上,他们出来得匆忙,肯定没准备充足。 至于袁珊珊回去拿落下的东西,许言森一听就知道她去做什么了,这几年一直没断了肉食和药材的买卖,所以许言森非常清楚珊珊在山里有个秘密据点,不过不说他了,就是袁卫彬也不知道这据点藏在哪里。 许言森人缘还是很好的,一说要弄吃的,女知青基本都来帮忙,准备了不少方便路上吃的食物后,两位司机有点坐不住,在说要不要回坡头村看看的时候,袁珊珊终于出现了,许言森看到她又是肩上背的又是手里提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先赶紧将她手里提的接下来,帮着放进车子里。 “这是……”陈同志帮忙搬筐,结果接过筐手里猛地一沉,差点掉下来,错愕地看了看筐和袁珊珊,这就是她回去取的东西?目标这么大,之前应该不会漏掉的吧,而且想想两个村子间的距离,她一个姑娘背着这么重的东西一路走过来?早知道就该跟着她一起回去的。 许言森抽抽嘴角,这事真不能明着说,咳了下说:“这里基本是一些野味和药材,你们知道的……” 两位同志顿作明白状,原来如此,那确实应该避人耳目,不过依旧佩服地看向这位姑娘,好胆识,也好……力气,钟首长看中这位姑娘是不是就因为这个缘故?听说之前在农场改造的时候,钟首长受了袁国柱同志不少照顾,是不是也跟这有关? 他们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应该说出来,所以只帮忙将东西搬车上。袁珊珊其实也很无语,来接人,居然大手笔地派了两辆车,其中一辆专门帮他们装行李。 “你不回去?”看到车上并没有许言森的行李,袁珊珊哪里不明白这人不跟着一起走了,“要不这筐里的东西给你留点下来?”她不在这里,这人的伙食肯定要下降不少。 “不用了,”许言森连忙阻止袁珊珊的动作,“你带回去慢慢吃,不说我,就是你跟小彬回去,伙食也要下降不少,这些够你们吃一段时间,我在这里还是能想到办法的。帮我跟袁叔说一声,我不能回去给袁叔接风洗尘了,年底会请假回去,说不定要去打扰袁叔了。” 如果他父母还没回城,那只能到袁家凑和一下了,到时卫国应该也会回去,今年的新年应该会热闹得很。 “好吧,我该想到的,有什么事写信,或是拍电报,对了,你先帮我打个电话给苏叔那边吧,我人不在了,那事会中断一阵子了,以后想到办法再看,我怕我回去再通知他会晚了点。”挺可惜,年底的生意最大,可以赚上不少钱,只是今年做不成了。 看到袁珊珊一脸遗憾之色,许言森转过身无声笑了笑,再回身面色正常起来:“好的,我会去电话的,顺便跟卫国那里也交待一声,好让他放心,不过也许袁叔那里早考虑到了。不多说了,你们早点上路,一路顺风。” 虽然心里极其不舍,可再拖延下去,他们回到丰城的时间会更晚,许言森忍了忍,只是伸出手拍了拍袁珊珊的手臂外侧。 “好的,许大哥你也保重,别再做冒风险的事,对了,”袁珊珊翻出车里的药箱,取出好几个瓶瓶罐罐,“你留着吧,以防万一,对了,有空去看看郑大奶奶和军军,替我照顾一下。” “好的。” “还有跟陶大姐说一声,太匆忙,没法跟她道别了。” “好的。” …… 再一次经历分别场面,袁珊珊看着越来越远的许言森的身影,这一回的不舍更浓了,仿佛习惯了随时可以看到这个人,现在乍一分开,让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由苦笑,第一次碰上这么有耐心的男人,虽不想承认是那只被温水煮的青蛙,但……不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 袁国柱从吃了晚饭后就坐不住了,没一会儿就走到门口向外张望,也许下一刻接人的车子就出现了。 “老袁,你这是……”邻居老孙看到好几回了,终于忍不住出来问了问。 “是老孙啊,”袁国柱挺感激邻居家这对夫妻的,这几年家里得亏他们照应,回来后也没用收拾太多就能住人了,远亲不如近邻,说的便是这个道理,“今天有车子去接两个孩子回来,这不,我出来看看车子有没有回来呢。” “两孩子今天就回来了?”赵慧芬听到声音从窗户里探出头,“呀,老袁你也不早说,你家里现在就两个大男人,也没个细心的,这孩子回来家里房间还能不能住人?晚上吃的够不够?被子都晒了没有……” 一大堆的问题快把袁国柱问得晕头转向了,老孙赶紧让老婆住嘴:“行了啊,少说两句,没看老袁原来就够紧张的了,有这时间你去帮老袁看看还有什么可收拾的。” “行,我来,我不说,我做还不行?”赵慧芬放下手里的事,跟着袁国柱回去,帮忙看看姐弟俩的房间还差些什么,幸好袁国柱还记得晒被子,被单什么的也一早由赵慧芬帮忙洗干净了收拾起来的,袁国柱和钟洪亮跟在后面也忙碌了好一会儿。 去厨房看了看,赵慧芬眼睛都笑眯了,两个大男人还是挺会做的嘛,这炉子上炖一锅老母鸡汤,不用说是给两孩子炖的,可怜天下父母心,赵阿姨也想到自己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他们父母身边。 因为袁珊珊进山的耽搁,回到丰城的时候确实很晚了,幸好这个年头路上车子少,当然路况也不能跟后世相比,一进了城,袁卫彬就扒在车窗上眼巴巴地看着外面,从小在这里长大,却有三年半的时间没踏进来一步了。 现在远没到经济与城建高速发展的年代,所以三年半的时间,这个城市却一点变化都没有,特别是快到深夜了,路上都没几个鬼影子,袁珊珊瞄了眼就收回了目光,偏袁卫彬看得起劲,看到熟悉的特色建筑,还要拉着袁珊珊一起说话。 袁国柱早让赵阿姨两口子回去了,等明早让两个孩子再去看他们,在屋子里转了几圈,终于听到外面的汽车声,忍不住问同样没睡觉等着的钟洪亮:“这回是了吧?我再去看看,这回肯定不会错了。” “披上棉衣!”钟洪亮喊了句。 这回确实没错,等袁国柱打开院门的时候,就看到两辆车子分别停了下来,刚停稳,袁卫彬就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跳了下来,一蹦三跳地跑过去:“爸,爸,我们回来了!” “哎,回来就好。”袁国柱差点老泪落下来,眨了眨眼睛看向后面刚下车的女儿,又重复道,“回来就好,爸让你们受苦了。” “不苦,一点不苦。”袁卫彬嘿嘿笑了两声,又说,“爸你快回去,我跟姐搬行李就行了,还有两位大哥帮忙的。”看到后面出来的钟洪亮,又高兴地叫人。 袁国柱哪可能真待屋里等着,让两个儿女动手做事,所以几人一起,又有袁珊珊这个力气大的在,很快就将车上的东西全部搬了下来。 车锁上,进了屋子后两个司机向钟洪亮汇报这次的任务,袁珊珊和袁卫彬则看着照得满屋亮堂的电灯感慨不已,三年多了没见到了啊,三年多了,晚上陪伴他们的可都是煤油灯。 “爸买了些挂面回来,炉子上有炖好的鸡汤,你们等着,爸给你们下面条去。” “爸你别忙,我来,”袁珊珊哪能让她爸动手,“在车上坐得身体快僵了,正好活动活动,爸你和钟伯伯坐着说会话,等下也吃点夜宵,有什么事明天睡醒了再说吧。” “好,好。对了,还有小陈小钱他们的一起。” 第56章 第56章 虽然睡下去时很晚了,可第二天也只比平时起得稍微晚了一点。 袁珊珊睡多睡少影响不太大,可袁卫彬纯粹是刚回来兴奋的,因为生物钟的缘故睁开眼就不愿意再睡了,从房间里出来一看,他爸不在家。 “爸呢?钟伯伯早上好,陈大哥和钱大哥不在了?” 钟洪亮正在院子里活动手脚,当惯了兵的一辈子都放不下:“你爸出去给你们买早点去了,他们两个小子当然回去了,待在我这边又没什么事让他们做。过来跟伯伯过两招,看你这小子平时有没有偷懒。” “好咧,钟伯伯你小心喽!”袁卫彬兴奋地扑过去,打不过他姐,跟钟伯伯总能多坚持一下吧,于是一老一少在不太宽敞的院子里扑腾起来,袁珊珊则一早起来忙早饭了,尽快将家里的一切熟悉起来。 打开窗户听到隔壁的声音,赵慧芬和她男人说:“看这样多有生气,珊珊丫头也能干,这几年将小彬照顾得多好,他那个亲妈……算了,不说了,说了扫兴。” “孙叔,赵阿姨,你们起来了吗?”袁珊珊在外面叫门。 “来了,起来了。”赵慧芬忙去开门。 为感谢赵阿姨两口子这几年帮他们看家以及平时的帮助,袁珊珊刚将行李整理出来,先取了些带回来的山货野味送过来,孙叔跟在后面,一看这大包小包的忙说:“你这丫头也真是……我跟你赵阿姨倒跟着你享福了,你们昨晚什么时候到家的?肯定很晚了吧。” 袁珊珊笑道:“快十二点才到家的,用那边乡亲们的话来说,这些山货都不值钱的,尽管吃,所以赵阿姨你们别推,这次回来,光村里人送我们的吃到明年都吃不完,真不骗你们,车上装得满满的带回来的。” “好,好,我收下了,这一晃眼,看看,都大姑娘了,小彬也是大小伙了吧,光听这声音就听出来了,看你爸一大早就合不拢嘴地出门了。” 关心地问了几句,两口子就让袁珊珊赶紧回去了,这刚回来事情多着呢,反正这边几步路的距离,方便得很,让袁珊珊有什么事在院子里叫一声就可以了。 袁珊珊刚从他们家出来,就碰到提了早点回来的袁父,父女俩一块儿回家。 去农场前,袁父很少有一大早亲自出门买早点的,三年多的时间将一个严父改造成慈父了,只嫌自己能做的太少。 袁珊珊看着袁父两手提满的早点笑了:“爸,你恨不得将看到的早点都买回来了吧。” 袁父已经被路上碰到的熟人笑话了,看他那高兴劲,大多猜出原因了,说了不少好话恭喜他一家团圆了,袁父这也笑了一路了:“不多,你们离开丰城好几年了,这些早点难得吃一回,只管挑喜欢的吃,爸这段时间会在家休养一段时间,反正空得很,喜欢吃的,以后爸天天给你们买。” 人回来后,这三年多的工资也补发下来了,所以并不缺钱花,花在自家闺女儿子身上,舍得。 袁珊珊觉得,依袁父如今这股宠儿女的劲,她跟彬彬得给宠坏了吧,过去的严父呢? 突然离开坡头村,不用每天上工,起初与家人团聚的兴奋劲过后,不管是袁珊珊还是袁卫彬,都有些不习惯。袁父虽然心疼两个孩子在农村待了三年多,但看到两个孩子特别是小儿子的变化,还是很高兴的。 头几日,姐弟俩随袁父拜访了一些旧友,虽然这几年没在丰城,但多少还是受了这些旧友的照顾的,也有相识的人家前来拜访袁父,离得近的姐弟俩以前的朋友同学,也找了借口来看望他们。 袁卫彬已经不是过去十几岁的半大孩子了,最起码经历了这么多事,看人的眼光还是有几分的,何况现在还有了最好的兄弟郑学军,这些在袁家出事后大部分远离了他的所谓朋友,算不得真正的朋友,虽然各有各的身不由己,但也找不回当初的心情了。 当然现在的他也不会由着性子来,不高兴就甩人脸色,只要以前做得不太过分的,他也堆起笑脸招呼来人,至于那些跟着某些人一起辱骂欺凌他的人,不说没笑脸给人,就是连门也不会让人进。他记着爸爸和姐姐说过的话,有些事情是由时代造成的,所以他不会迁怒,推己及人,他当时也是害怕的。 袁父一直观察一双儿女的为人处事,毕竟这三年多聚少离多,姐弟俩到底长成什么样子,他还是有些担心的,观察了几日后老钟拍拍他的肩说:“这下放心了吧,这孩子啊,有时候就该放出去让他们独自面对外面的风风雨雨,这样才能成长得更快,一直护在翅膀下面,虽然不会长歪,可到底经不住事。现在这两孩子,就是离开你这老父亲,也都能独挡一面了。” 袁父欣慰道:“是啊,珊珊让我很放心,就是彬彬这孩子,我总有些担心,老钟你知道的,他那个妈……唉,不可能让彬彬对她一直不闻不问,否则将来走上工作岗位,对他也不利。”旁人会觉得这孩子未免太过绝情。 钟洪亮大大咧咧地说:“你就是想得太多,这孩子自己未必没想到,我听丫头可是说了,这几年可从来没收过他那个妈一封信,说到绝情,没谁比得过这个妈了吧。”钟洪亮有些幸灾乐祸,老袁居然娶了这样一个老婆,这眼光也忒差劲了点,好在孩子不随妈。 说来也巧,在农场里,他们三个单身老男人凑在了一起,互相照顾,这感情比起旁人更深一层。 袁父抹了把脸,那个年代结婚,哪有那么多门门道道,听了别人的评价,自己又看了几眼,人家一个未婚姑娘愿意嫁过来,他一个带了两孩子的男人还有什么可挑的:“以后不会了,我就守着三个孩子过日子,退休以后专门在家给他们带孙子孙女,彬彬的事,我找个时间跟他谈谈。” 袁卫彬全然不知将有一场严肃的谈话等着他,此刻他和袁珊珊正在去丰城大学的路上,一起去看望陆伯伯与陆睿明,路上经过邮局,把写好的几封信投进了邮筒里,人回来了,要给那边报个信。 来之前当然打听好陆正农住在什么地方,陆正农原来出身不差,否则也接受不到那么好的教育,能精通几国语言,所以原来住的环境应该挺好的,不过当初送到青祁农场的时候,房子被没收了,现在只是人回城了,没收掉的东西还没说法,因此暂时安排在丰城大学的教工宿舍。 两人以前都没过这片区域,进了这片住宅区后还得找人询问:“姐,前面拐弯不远的地方就要到了。”袁卫彬刚问了路人。 袁珊珊与他一起转进另一条小路,一看清前方的情景,袁卫彬顿时怒了,大声叫道:“住手!你们统统住手!” 袁珊珊眉头也拧了起来,前面几个小孩围住一个小孩,对他推推攘攘,袁卫彬叫的时候,中间小孩已经被推倒在地上,手里的东西也洒落在地上,让姐弟俩会如此反应的,就因为那小孩正是他们要来看的人,陆睿明。 袁卫彬冲过去忙将跌倒在地上的陆睿明扶起来,陆睿明原本沉默地看着这些人,不辩解也不说话,却在听到声音和看到飞奔过来的人时,眼睛顿时亮了,乖乖地顺着袁卫彬的力道爬起来,乖巧叫人:“小彬哥哥,还有珊珊姐姐,爷爷说你们快回来了的,准备带我去看你们的。” 袁卫彬看到他手上搓掉一小块皮,有血丝渗出来,心疼道:“疼不疼?你等着看哥哥教训他们,”转过身心疼换成了怒气,“你们一个个干什么呢?” 看到有大人过来,这几个孩子不是不怕的,可马上又挺起胸脯说:“他是小反动派,我们要打倒反动派,让他滚出这里!” “对,打倒他!”其他孩子附和道。 袁卫彬气极:“你们调查过没有?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是毛主、席说过的话,你们敢不听从?明明和他爷爷陆教授已经平反回了城,你们这是不服从组织上的调查结果和安排?走,你们大人在哪里,带我去问问,看你们大人是怎么教育你们的!” 其实袁卫彬很想狠狠揍一顿这几个熊孩子,可也知道那样的处理方法不好,跟着许言森到底受了不少影响,学的不仅仅是书本上的知识。 袁珊珊闲闲地站在一边看弟弟怎么处理,朝陆睿明招了招手,后者看了眼袁卫彬,然后跑了过来,袁珊珊拿手帕给他擦手上沾到的灰,清理一下破皮的地方:“看哥哥怎么处理的,以后要据理力争,不然明明受伤了,爷爷知道了会难过的。” 陆睿明抿了抿唇,抬头看向袁珊珊说:“珊珊姐不要告诉爷爷好不好?我以后不会让他们欺负了。” 袁珊珊摸摸他脑袋说:“好,不过明明得说到做到,否则珊珊姐还是要告诉你爷爷的哦。” 陆睿明只犹豫了一下下就点头同意了,回来后不是第一回了,看爷爷一直忙碌,他不想让爷爷再为自己的事操心,所以在外面受了欺负从不回去说。 成功将那些小孩威胁了一顿赶走的袁卫彬,走过来听到两人的对话,按了按明明脑袋:“你啊,不用找你爷爷,下回再有人欺负你,你把人记好了,然后等我过来,帮你欺负回来。” 陆睿明从没想过要欺负别人,听到袁卫彬的话,羞涩地笑了,袁珊珊其实觉得这方法也不错,孩子的事就让孩子去解决好了,让陆正农一个教授去找那些孩子的家长说理,袁珊珊怀疑陆正农会不会是那些家长的对手,因为熊孩子背后站着的很可能是熊家长,现在这大学里的教育队伍,可未必见得全是能够胜任的,这十年期间通过其他途径进来的,只怕还没肃清呢。 陆睿明露出了笑容:“好的。”这个方法比告诉爷爷更好。 “走,带我们去你家。” 袁卫彬和袁珊珊到了陆家后,果然没跟陆正农说明明被欺负的事,看陆正农一脸疲惫之色,就知道刚回来这日子过得并不轻松,没家里两个长辈惬意。 看到姐弟俩,陆正农还是很高兴的:“你们回来就好,安心在家温书,有什么不懂的过来问伯伯我,这两年里肯定有机会的。”这机会自然说的是高考的机会,将他这样的教授重新调回工作岗位,为的是什么,就算他不懂政治也看得明白眼下的形势,“过两天再过来一趟,伯伯帮你们办两张借书证,可以在学校的图书馆里借书。” “好的,谢谢陆伯伯。” “陆伯伯,让明明跟我们回去住几天吧,明明还没去过我们家吧。”袁卫彬提议道。 陆正农看了眼孙子,就看到他小眼睛亮了一下,陆正农也不是全然埋进工作里对外一无所知,这学校里的氛围风气,还没完全转变过来,这孩子,只有他一个爷爷在身边,肯定会被排挤欺负。 “好,把书包带上,去袁伯伯家住几天,要听姐姐哥哥的话,知道吗?” 陆睿明用力点头,并叮嘱道:“爷爷要记得按时吃饭。” “人小鬼大,有学校食堂,爷爷会记得的。” 袁珊珊姐弟俩带了不少东西过来,除了从坡头村带回来的山货野味,还带了些白面挂面和油炒面过来,陆正农知道这是老袁和老钟的好意,只得收下:“跟他们说,我这里一切都好,让他们不要担心了,怎么说我也是大学教授,养得活自己跟明明的。”在他看来,老袁的负担也不小,哪能一直让他们帮衬自己。 再从丰城大学出来时,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陆睿明背着自己的小书包开心极了,不过这孩子明显要比袁卫彬内向多了,也是因为一向没有同龄朋友的缘故。 陆睿明离开丰城的时候太小,几乎对丰城没什么印象,他就是跟着爷爷在青祁农场那样的地方长大的,回来后也难得有跟爷爷出来走动的机会,所以对看到的一切都好奇得很,袁卫彬这个哥哥的角色当得很尽职,不用陆睿明问,他就指着各处讲解起来,有的地方还特地带他过去看看,手上也多了几样零食。 “袁珊珊,是你?!”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让正走着的三人停了下来。 在这地方长大,走在街上会碰上熟人并不奇怪,不过这咬牙切齿的声音的主人,显然不是属于朋友一类的。 袁卫彬顺着声音看过去,恍惚了一下才认出站在马路对面的女人是谁,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护在他姐身前。 袁珊珊目光淡淡地扫过去,反而是彬彬的举动让她失笑了下,一直护着的弟弟现在想要保护她这个姐姐,这样的举动还是让袁珊珊很窝心的。 “小彬哥哥,她是谁?”陆睿明扯扯袁卫彬的衣角,虽然他不认得,但能看得懂,这人不是朋友。 “明明只要知道她是坏人就可以了,是以前欺负过我和姐姐的坏人。”袁卫彬回头跟陆睿明如此解释,顿时让明明的眼神也变得不善起来。 袁珊珊暗暗摇头,这算什么介绍,就他们这一会儿说话的工夫,对面的女人已经冲了过来,说实话,如果不是跟这女人及她背后的家庭恩怨太深,姐弟俩未必能第一眼将她认出来,实在是变化太大了。 “袁珊珊,你不是下乡了吗?你怎能回来的?你回来干什么?” 这女人失控地瞪着袁珊珊吼道,这张脸,当年就想划花的,没想到在乡下干了几年农活,不仅没变得粗糙几分,反而比以前更加让她刺眼。 袁卫彬没让这女人接近他姐身边,这么个头发有点乱皮肤发黄,还挺了个大肚子的女人,居然就是当年冲着他们姐弟俩耀武扬威的曹美琴,说出来的话更加不可理喻,袁卫彬不客气地说:“你是谁啊,我跟我姐要去哪儿,回不回来,跟你有半点关系啊?你这女人,你以为这丰城还是你们曹家一手遮天的时候啊,也不……拿把镜子照照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袁卫彬对她的形象嗤之以鼻,跟他姐站在一起相比较,快跟乡下婶子差不多了,袁卫彬心里如此恶意地想道,可不知道,就是这样的目光与语气,更加激怒曹美琴了,张牙舞爪地想要扑过来撕烂那张让她刺眼的脸。 “都是你们,都是你们害了我们一家子,你们还敢回来!” “小心,别靠近她。”袁珊珊虽不将这种人放在眼里,但该有的警惕心也不会失去,挺着这么个肚子,不管发生什么冲突,因谁而起,一旦有意外,错的都会是他们姐弟,所以见她这架势,就一把拉住袁卫彬和陆睿明,闪身就避了开去,转眼离了十几米远。 “小心!”边上有路人,看到一个孕妇扑过来,生怕出什么意外,忙出声喊人,“这是谁家的家属,肚子里的孩子还想不想要了?这位大姐,怀着孩子就不要太激动,对孩子不好。” 好心的路人还劝来着,只是此刻的袁珊珊,在曹美琴眼里跟仇人无异,似乎只要这个人没了,消失了,曹家的一切还会回来,被路人拉住了还挣扎着要扑过来。 袁卫彬吓坏了,这女人怎这么可怕,要真是不小心撞上她肚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还要算他们的责任?这个……疯婆子! “曹美琴!”另一个声音响起来,袁珊珊看了一眼,有意思了,她竟然不知道,原来曹美琴和韦建明成了夫妻了啊,这两个人凑作堆,正合她意。 第57章 第57章 三年多了,袁珊珊几乎忘了韦建明这个男人的存在,或者说,在她这儿,韦建明还没曹家兄妹来得印象深刻,不过也是因为曹美琴的存在,让她一眼便认出了这个朝曹美琴走过来的气急败坏的男人。 虽说不能和三年前相比,可这外表也比曹美琴整齐得多,也许起初能过上风光日子,不过随着曹家的倒台,身为曹家的女婿,这人能落得好? 韦建明一转身就不见了曹美琴,听到路人的喊叫声才发现她跑到马路对面来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压抑住怒气道:“曹美琴,你到底想干什么?要出来买东西的是你,可到处乱跑的也是你,有什么话回去说,走!” 韦建明拽了两下,可却没拽动,曹美琴哪可能就这么放过袁珊珊:“你放开,我饶不过那贱人,姓韦的,我告诉你,你想跟我离婚找那贱人?没门!” 路人议论纷纷,并对被这孕妇针对的袁珊珊姐弟表示同情,面对发疯的孕妇,他们能做什么?做什么好像都是错的。 曹家曾经在丰城风光无限,曹家兄妹又是爱出风头的,所以现在虽然形象改变了不少,可就曹美琴这三个字,还是让一些路人想起来了,原来就是那个曹家的人啊,呵呵! 韦建明起初根本不知道曹美琴为何发疯,可一听她的话,再加上路人的议论,不由地向四周看去,这一看便愣住了,袁珊珊如今人长得高挑了,容貌比三年前更加出色,在人群里如同鹤立鸡群一般,任谁第一眼便会将目光集中到身上,韦建明也不例外,更何况,这是如今他越来越后悔放弃的女人。 原来她从农村回来了,与三年前相比,出落得更加出挑,也是,袁父回来了,想要将她从农村里弄回城再轻松不过,只是看到她淡漠的眼光,韦建明再想到自己目前的情况,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最不堪的一面猝不及防地曝露在她的眼皮底下。 “珊……” “啪!” 与韦建明开口的同时,曹美琴一个巴掌狠狠扇到他脸上,恶毒的尖声骂道:“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当着我的面就勾勾搭搭,韦建明,告诉你,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我不会让那个贱人好过的!” 人群嗡地一声炸开了,这种话题最为敏感,不少人看看韦建明,又看看袁珊珊,猜测两人到底什么关系,不过也有明眼人看得出人家姑娘根本没对过来的这男人有个好脸色吧,那目光,看他跟陌生人差不了多少,听这孕妇之前的话,人家不是刚从农村插队回来,有这时间做多余的事吗? 袁珊珊嗤笑一声,曹美琴将韦建明当成宝,可在她这里跟坨狗屎差不多,她现在跟歇斯底里的疯婆子差不了多少,曹家的落魄对她打击不可谓不小,所以拼命地抓住韦建明这男人不想让他挣脱出去。 袁卫彬却不能忍受这疯婆子对他姐姐的栽赃污蔑,冲出来指着这女人骂道:“你这疯女人胡说八道什么,你曹家都倒台了,还以为丰城现在是你们曹家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地方?就这男人,哪点配得上我姐?送给我姐也不要,姓韦的是不是?不把这疯婆子看好了,放她出来乱咬人,就是你的错,我不能打孕妇,还不能打你?” 敢用那样恶心人的眼光看他姐,看他揍不死这混账东西,叫他恶心人,叫他将疯婆子放出来,疯婆子的账,当然也得由他扛下来。 袁卫彬将韦建明当成发泄的对象,一拳又一拳地砸到韦建明身上,边打还边骂,把这男人骂得狗血淋头,路人也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些名堂,原来这男人跟小伙子的姐姐是高中同学,不过曹家抄了小伙子的家,所以两家成了死敌了,现在曹家倒了,可人家却平反回城了,这一见面形势反转得厉害,可不就杠上了。 韦建明被揍得抱头鼠蹿,可他一个文弱书生样的男人,哪里是做了三年多农活又锻炼过的袁卫彬的对手,后者又得过袁珊珊的指点,懂得揍哪里最吃痛又伤不到要害,逮着机会就绝不放过,叫他以后还敢不敢用那样的恶心眼光看他姐。 曹美琴自己可以打自己的男人,却受不了他被别人打,尖叫着要扑过去救人,可身体却根本动弹不了,一转身,就见自己胳膊被一只手牢牢抓住,抬头一看,竟是袁珊珊这贱人,另一只手就要向她脸上挠去。 只可惜另一只也落进袁珊珊手里,袁珊珊冷笑道:“这种男人,也就你曹美琴会当成宝,送我,我袁珊珊也看不上眼,你放心,我和我弟都不会打一个孕妇,毕竟大人有错孩子没错,可如果再让我听见一句不该出口的污蔑之语,你就等着韦建明被我和我弟收拾吧。” “你……”曹美琴瞳孔一缩。 袁珊珊玩味地笑了:“原来没有真疯啊,真是可惜了,老实下来了?不老实我让我弟弟继续揍,你能肯定韦建明还吃得消,不会被打坏了?” “你敢!”曹美琴恨不得啃袁珊珊的肉喝她的血,可回头一看韦建明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却只能忍下,这贱人居然如此心狠手辣。 “这样乖乖听话不就好了,”袁珊珊松开她的手,叫袁卫彬,“彬彬,停手了,打这种人,会脏了自己的手。” “哦,知道了,姐。”袁卫彬顿时从凶猛的会咬人的小兽,变身成乖巧的弟弟,瞪了眼躺倒在地上的韦建明,回到袁珊珊身边。 “明明,我们回去。”袁珊珊向身后的陆睿明招招手。 “好的,珊珊姐。”陆睿明一点不害怕,反而看得很起劲。 这三人走了,四周围着看热闹的路人,却一点不同情这对小夫妻,刚刚还有人对那话题感兴趣,可现在谁都看出来了,什么奸夫淫、妇,全是疯婆子一人臆想出来的,人家姑娘可是让弟弟揍起人来毫不手软,而且那威胁的话,叫人忍俊不禁。 “哈哈,这姑娘有意思,不能动孕妇,那当然就是孕妇的丈夫替她受过了,哈哈……” “原来就是那个曹家啊,呸!曹家的人统统不得好死!” “这孩子投到曹家人肚子里,倒了八辈子霉了!” …… 尽管不认识曹美琴,可曹家的事情丰城百姓可听过不少,更有人和家里的亲戚吃过那帮红卫兵的苦头,曹家父子抓起来了,这曹家的女儿居然还如此嚣张。 来得早的人听到了曹美琴起初的叫嚣,现在弄清她的身份,只觉得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将这话复述出来给别的路人听,曹美琴又遭到不少路人的唾弃。 连带着韦建明这个曹家女婿都得到不少人的鄙夷,声声入耳,勉强从地上站起来的韦建明,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了,曹美琴将自己后半辈子都毁了,恨恨地瞪着她:“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走了!”说完也不管孕妇,自己捂着腹部踉踉跄跄地挤出人群,走得越远越好。 更叫他伤心绝望的是袁珊珊说出来的那些无情的话,像刀子一样刺进他的心脏,都是曹美琴这恶毒的女人害了他,否则他怎会跟珊珊分开,即使苦上几年,也会等来如今风光的日子。 这件事到底影响了三人心情,所以接下来没再逛下去,而是直接回家了。 看到陆睿明,袁父和钟洪亮都高兴得很,说早该将这小家伙接过来照应了,小家伙见到两位伯伯也开心得很。 袁卫彬没对袁父隐瞒路上碰到的事,如实地说了出来,包括自己将姓韦的男人狠揍了一顿。 虽然祸不及子女,但从小儿子嘴里知道曹美琴做过的事以及今天恶毒的诬陷谩骂,袁父对这姑娘的印象糟糕到了极点,特别是袁卫彬还坏心眼地说了当初曹志虎的心思,袁父更是像吞了几只苍蝇一样,手抖了一下:“你妈当初也是这想法?” 袁卫彬撇嘴:“反正没反对。” 袁父更气了,通过进驻农场的工作组同志的口,他也知道曹家以及革委会的其他头目,犯下的累累罪孽,那女人自己愿意跳进那火坑也就罢了,还想害他女儿,幸好女儿当机立断下乡去了。 原本袁父还有劝劝小儿子的心思,那到底是他亲妈,不可做得太过分,说不得小儿子心里也念着亲妈,可想到这亲妈连张纸片也没寄过给小儿子,还差点害了自己女儿,他对这个前妻的印象同样跌到了地底。 “你姐她跟那个姓韦的小子……”袁父张了张口问,听了这事他才猛地意识到闺女年纪不小了,有的这个年纪的姑娘,都当妈了,对了,珊珊亲妈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嫁给他怀上卫国了。 “爸你想什么呢,”袁卫彬怀疑地瞅瞅他爸,“爸你不会以为我姐跟那混蛋真有什么吧?就算当初我姐对他有好感,可当年那混蛋跟曹家兄妹一起上我们家的门的时候,我姐哪可能再喜欢他啊,要不姐今天也不会说让我揍那混蛋的话了。” 袁父抽抽嘴角:“别一口一个混蛋的,就算要说也放在心里,好了,是爸误会了,你姐……”袁父纠结道,“在坡头村那边有没有喜欢上的男知青,或者其他青年?” “没有!”袁卫彬非常肯定坚定地摇头,“喜欢我姐的人很多,可我姐那么厉害,那些人一个都配不上我姐,我姐就跟许大哥还有赵大哥姚大哥他们走得近点。爸你放心,那些以前喜欢过我姐的男人,都有自知之明的。” 袁父再度抽嘴角,不过有些话怎听上去不太对劲:“你说……你许伯伯家的言森?” “对啊,许大哥常来看我跟姐啊,还辅导我功课,我姐有什么事也让许大哥去做的,许大哥除了没我姐力气大身手好,其他还是可以的啦。”袁卫彬大大咧咧地说。 袁父看向小儿子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闺女跟老许的儿子不会是……懒懒地挥手让小儿子出去,连想跟他说说他亲妈的事都暂且略过了,容他静静,这许家的小子跟自家闺女是不是走得太近了?他也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自家闺女又那么出色,言森小子可能没想法吗? 袁父如今跟许多女儿控的父亲一样,觉得女儿哪里都好,优秀的青年喜欢上女儿很正常,没喜欢上肯定不是女儿的问题,而是别人的问题。 所以许言森这小子会不喜欢自家闺女吗?根本不可能! 可喜欢上有用吗?袁父对以前一向看好的许家小子变得挑剔起来,哪里哪里都不好了,在女儿控的父亲眼里,许言森之流的存在就成了跟他抢女儿的混蛋了。 虽然他觉得闺女年纪还小,分开三年多,好不容易团聚了,当然留在身边多待几年才好,可他也知道现实,到了年纪还没个对象,会成为别人说嘴的对象,袁父纠结无比。 于是袁父找上钟洪亮诉说自己的心情,钟洪亮听得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要飙出来了:“老袁啊老袁,你啊,与其担心我大侄女找不找对象的事,还不如多想想你那大儿子,卫国年纪不小了吧,你就没想过卫国要成家的事?” 袁父呆滞住了,钟洪亮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把这事给忘了,更笑得拍桌子,老袁这个父亲做得比他还糊涂,幸亏侄子侄女都早早懂事了,否则不会被这糊涂父亲给耽搁了? 袁父抹了把脸,坐下喝口茶冷静冷静,这种事,他以前习惯交给老婆处理的,可现在又恢复单身,所以他这父亲应该把里里外外的事都给操心起来。 “等我写封信问问卫国,看他什么意思,说不定他在那边都处上对象了呢,我也不是老古板的父亲,当然会尊重孩子自己的选择,我替他们把把关就可以了。”可别像他这样,会给孩子带来伤害,让孩子难处。 至于珊珊丫头,钟洪亮大手一挥说:“等我恢复工作了,去军区把年龄适合的未婚青年都挑出来,让丫头一个个的挑都可以,大把的好青年,还愁挑不中合适的?” “胡说什么,哪有这样的道理,让别人怎么看珊珊?”袁父虽然听得有些动心,但坚决反对这种做法,会影响自家闺女的名声的,显得太招摇了,私下里让他过过目还可以。 袁珊珊和袁卫彬全然不知道白日的事在袁父那里会有如此诡异的走向,不过之后袁珊珊便发现袁父在与钟伯伯下象棋之余,会用比较纠结的目光看她,有点摸不着脑,没等她亲自问明白,便听到了袁父的问话:“珊珊啊,你要是有喜欢上的对象,先跟爸爸说一声,爸爸替你把关。” 袁珊珊忍不住噗哧乐出声,感情她爸这两天纠结的就是这事?不知怎的她脑子里冒出许言森的身影,又赶紧挥去,说:“爸,我都没着急爸你就先急上了?我年纪还小呢,想在家多陪爸几年,难道女儿以后嫁不出去,爸你会把我赶出家门?” “胡说,爸是那样的人吗?而且珊珊这样出挑,哪可能嫁不出去,就算不想嫁人,有爸爸在,你哥你弟谁敢赶人?要走也是他们走!”袁父生气道。 袁珊珊笑得要岔气了,表示同情未来的嫂子和弟媳,难怪姑嫂难相处,根子就在这儿呢。 袁父比较放心了,看闺女的样子,不像要急着嫁人的,这就好,他怕多说了反而勾起女儿的心思,这才有空把小儿子拎到自己跟前,继续之前中断的严肃谈话。 “珊珊姐姐,”陆睿明目送小彬哥哥跟着袁伯父上楼,“小彬哥哥闯祸了?伯伯要教育小彬哥哥了?”因为袁卫彬一脸苦相地跟着上楼的,袁父一板起面孔,袁卫彬就想起了以前还是严父的爸爸每次找他谈话的情景。 “没事,你小彬哥哥是大人了,所以他们要进行大人之间的谈话。”袁珊珊多少猜到袁父要找彬彬说什么,都遇上曹美琴了,彬彬妈就是个无法避开的人物,与其等到事到临头再头疼,不如先掌握主动权,至少让彬彬知道他那个妈目前的情况,再分析要怎么对待。 陆睿明在袁家待得开心极了,虽然每天依旧要抽出一定的时间学习,那是爷爷布置的任务,但在学习之余可以尽情地跟小彬哥哥玩耍,珊珊姐则会做好多好吃的,他像掉进了福乐窝里。 丰城大学的图书证办下来了,袁珊珊领着陆睿明回去过一趟,让明明见了爷爷,自己也去借了一些书,回来时当然把明明还带在身边。 这个年代,有如曹家这样的道德败坏到极点的人,但对一些人来说,人与人之间的人情味也比后世浓得多,像钟伯伯与陆伯伯及周老爷子,还有坡头村认识的一些人,都是她非常珍惜的,就算以后会不可避免地走向人情淡漠,但至少现在,这些都是真实的。 济口村,许言森接到了珊珊姐弟一起寄来的信,两人分开来写的,不过塞进了同一个信封里。 第58章 第58章 信封上的字迹是袁珊珊的,抽出来的纸张却是两份,背面上有字迹,许言森一眼便辨出哪份是袁珊珊的,哪份是袁卫彬的,当初帮姐弟俩代替信件时还笑过姐弟俩省邮票的方式,没想到这种方式也用在他身上了。 许言森先看了袁卫彬的这份,这小子嗦嗦叨叨写了不少,回去一路的见闻,到了丰城的感想,和家里的情况,许言森仿佛见到信赖他的弟弟站在他面前边比划边说着什么,不由会心一笑。 只是袁珊珊这份却挺薄的,许言森手按上信纸的时候,看到了面前压在玻璃下面的一张照片,是当年公社表彰先进个人时专门请照相馆拍的集体合照,许言森作为工作人员也在合照内,袁珊珊正好坐在他前面,因而这张合照被他珍惜地压在了书桌上,一低头便能看到珊珊的巧笑倩兮。 在照片里的笑脸上流连了几眼,许言森打开信,完全意料中的,这封信跟汇报信差不多,字里行间想找出一些比较亲昵的字眼都很难,还不如袁卫彬的,让许言森不知说什么好,最好还让他代问姚海波好。 许言森反复看了好几遍,才从抽屉里翻出信纸,白纸蓝墨,开始给袁珊珊回信,这还是他写给珊珊的第一封信,写得特别慎重。 同一时间,坡头村的知青院和几户人家,也收到了从丰城来的信件,罗长树很高兴,其中一封是写给他的,有郑常有和罗婶的,有郑大奶奶祖孙俩的,还有知青院的,他亲自给送了过去。 “奶奶,珊珊姐和彬彬来信了!奶奶,我念给你听!”郑学军拿到信,兴奋地跑回家。 “好,奶奶听,看咱家的狗子好像也知道是珊珊他们来信息了。”姐弟俩离开,家里的狗子头几天也有气无力的,郑大奶奶更不习惯了。 袁珊珊姐弟家中得到平反,并且家里派人将他们接回了城,这一消息飞快在整个公社传开了,引起不小的轰动,当杨虹听到这一消息时,就知道这一天会迟早到来的,只是没想到走得这么突然,不过听说有军车专门过来接,也知道这对珊珊姐弟来说肯定也很突然。 放在以前,她或许会羡慕甚至妒忌,只是如今却替他们高兴。 戴永庆从知青院出来,回他与王春丽自己的小家,两人结婚后便搬了出来,将房间让给后来的知青,只不过跟消息灵通的知青打听一下外面有没有什么新情况,没想到却让他听到袁珊珊姐弟让人接回城的事,那张脸上顿时忽青忽白,干巴巴说了句话就转身走了。 不同村子的知青间联络挺多的,所以当年戴永庆和王春丽所做的事,一些知青也有所耳闻,看他的背影像是忙不迭地逃开,一些知青心里暗暗摇头,早知如今,何必当初,一个城里来的知青,却把关系弄得如此之僵,否则便是托人家打听些家乡的消息找些门路,也方便得很。 王春丽抚摸着凸起的肚子站在门口张望,终于等到人回来了,不过看到戴永庆两手空空地回来,脸顿时黑了:“让你去买的棉花和棉布呢?你这又跑去了哪里,这孩子年后就要出生了,到现在东西还没准备齐全,你能不能上点心?” 戴永庆越过王春丽径自回屋,要不是当初鬼迷心窍地听了王春丽的话,哪可能将袁珊珊得罪得那么彻底,还有一个许言森,他早认清了,自己根本不是那男人的对手,他做不了第二个沈红军。 看戴永庆居然理也不理她,王春丽更加生气了,追在后面非要戴永庆给个说法,进了屋子戴永庆猛地回头,差点撞到后面的王春丽,王春丽扶着肚子喘气。 “你想要我说话?好,那我就告诉你,你在坡头村的高中同学袁珊珊和她弟弟,已经被人接回了丰城,他们父亲平反了,从农场回去重新走马上任了,这下你满意了吧?别烦我,我去睡觉!”戴永庆一通吼完,钻回房间里去了,留下傻愣在那里的王春丽,艰难地消化戴永庆吼出来的信息。 怎么可能?为什么能够平反?凭什么能够这么早就回城? 忽然肚子里的动静唤回王春丽的神智,赶紧进屋找凳子坐下来,再抹了把脸,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湿润一片。 …… 父子间一场严肃的谈话后,袁卫彬有些沮丧地从书房里出来,找到了正带着陆睿明一起包饺子的姐姐。 陆睿明手里玩着珊珊姐用面团捏出来的小老虎,看到小彬哥哥如此模样,怀疑他挨训了,他有时候没达到爷爷的要求,也会挨批,眨了眨眼睛不知要怎么安慰小彬哥哥,于是朝珊珊姐看去。 袁珊珊用沾了面粉的手弹了一记袁卫彬脑门,顿时那里白了一片,陆睿明偷笑。 袁卫彬用手一摸,是白的面粉,就用这只手捏了捏陆睿明脸蛋,说:“姐,我才是你弟弟啊,姐你从来没给我捏过面老虎。”看到明明手里栩栩如生的小老虎,他妒忌了。 “哟,这多大了啊,还跟明明争抢,明明别理他,怎么,事情不好办了?”袁珊珊笑话道。 陆睿明眨眨眼,他也不舍得把老虎让出去,于是安心地收着。 袁卫彬叹气道:“有点不想去找她,见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说这几年为什么不跟他联系?会不知道他在哪儿?凭曹家的关系怎会打听不出他跟姐姐人在哪里,既然当初说了不跟她走就不要认她这个妈,为何还要有那么多麻烦事? 袁珊珊手指动了几下,一个胖乎乎的饺子便成形了,又拿起另一张擀好的面皮继续包,竹屉上摆好的几排,排列得特别整齐,就像是用模子印出来的一样。 她说:“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越拖越麻烦,你以为她会不知道你回来了?消息是瞒不住的,很可能已经从曹美琴那里知道咱家的情况了,别忘了她们之前是什么关系。” 周秀兰能把曹家父子给捅了,留在丰城的其他曹家人能饶过周秀兰?即使明面上不敢做什么,可私底下闹得周秀兰不得安生,她又能怎样?曹家可和袁家不一样,袁家的孩子教养好,不会跟周秀兰大吵大闹,可曹家的人岂是那么好甩掉的。 所以根本不用他们做什么,周秀兰就会自食其果,袁珊珊一点不担心,当然这些话不会如实跟袁卫彬说了。 “我知道姐说得都对,算了,姐,等我吃完一大碗饺子我就去,吃饱了才有力气!”袁卫彬给自己打气,像是要上战场似的。 “行,饺子管够。” 袁卫彬去洗了手也来帮忙,在坡头村跟着他姐与孟佳华这些知青,饺子还是会包的,虽然没他姐包的形状好看。 于是没一会儿,竹屉上又多了一小排歪歪扭扭个头不匀的饺子。 等出去遛达的钟伯伯回来,袁珊珊便开始下饺子了,屋子里暖融融的,一家子等着锅里的饺子端上桌。不过没等袁卫彬先吃上,就被他姐指派了出去:“去,这碗给赵阿姨孙叔送过去。”隔壁做了好吃的也会端过来。 袁卫彬忙接过碗蹿了出去,叫声还留在耳边:“你们要等我一起吃,不能先吃啊。” “这小子……”袁父笑着摇头,与明明相比,跟猴儿似的,“明明先吃,别等你哥。” 不过这一送人却没如意料的很快回来,袁父要起身出去看看,袁珊珊按住她爸:“爸,我去看看,你们跟明明先吃上,别放凉了,等会儿我再来煮就是了。” 袁珊珊精神力一扫,外面什么事都瞒不过她,所以她看到了,并不是袁卫彬不想回来,事情就是那么凑巧,刚送完饺子从孙家出来,就碰上了之前话题中的人物,袁卫彬的亲妈周秀兰同志,袁珊珊并不想让他爸跟周秀兰多接触。 袁父没多想,照顾明明先吃起来,不等臭小子了,钟洪亮看了眼袁珊珊,后者朝他使了个眼色,无声说了三个字,彬彬妈,钟洪亮顿时了然地点点头,让她出去处理就是,不让老袁出去。 袁卫彬气得快炸了,哪里想到准备兴冲冲回去吃饺子时,就碰到他亲妈了,一声招呼不打就想上他家去,所以把人拦住就往外拖,不准她上自家去,那里早不是她的家了,凭什么自说自话地跑过来? 袁卫彬一点不想他亲妈打扰自家的安宁日子。 “我是你亲妈,你就是这样对你亲妈的?我要问问你爸,是怎么教育你的?”周秀兰这回来就是想质问袁国柱的,怎么教儿子的,居然在大街上随便动手打人,可她的力气哪有袁卫彬大,所以便被拖得离袁家越来越远。 袁珊珊虽然人出来了,却并没有准备与周秀兰碰面,而是在拐角处等着,如果袁卫彬不能处理她再出去不迟,自己教出来的弟弟,袁珊珊还是很信任他的,当然也不能任人欺负了。 袁卫彬觉得讽刺无比,丢开她的胳膊讥笑道:“亲妈?这时候知道是我亲妈了?当初你怎么说的,不是说不认我这儿子了吗?既然都不认了,还跑过来充什么亲妈,亲妈会几年来问都不问一声亲儿子的吗?我爸他都被你弄到农场上去改造了,他要怎么教育我这个儿子啊?” 越说越愤怒,面前的亲妈,不见还罢了,总觉得隔着一层,可以保持冷静,可现在人就在自己面前,想到桩桩旧事,袁卫彬心里的火气不断地往外蹿,这几年他姐比这亲妈更像妈,所以她凭什么这时候跳出来指手划脚的?还嫌弃上了? “你……”周秀兰哪想到被亲儿子这样忤逆,伸手就想甩儿子一巴掌,却被袁卫彬拦下来,瞪着她。 周秀兰怒气冲冲,真是反了天了:“你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说到天边去那也是我周秀兰的儿子,我能不认你这儿子,可你不能不认我这个妈,不然你问问左右邻居,我是不是你亲妈!” 气到极点反而冷静多了,袁卫彬丢开她的手,冷冷地问:“那你来做什么?又想把我认回去了?晚了!当年是你不要的,所以我归我爸,怎么,曹家的儿子女儿不认你了,所以才想起我这个亲儿子?” 袁珊珊弯了弯嘴角,从不知道自己弟弟嘴皮子还有这么厉害的一天,分明是知道他亲妈哪里痛专门往哪儿戳。 “你个臭小子,”周秀兰在曹家的事情上站不住立场,事实证明,她看走眼了,可越是如此她越不可能说出自己的眼光错了,“差点被你绕糊涂了,我问你,你为什么大街上动手打人?是不是想被抓起来?” “啧,还真让我姐说中了,曹美琴跟你告状了?她怎么不说我为什么打人,告诉你,下次她再这样,我还要打,见一次打一次。”袁卫彬挥着拳头威胁道。 “你……真是气死我了,我不管你为什么要打人,反正打人是不对的,你是我亲儿子我能害你?跟你说不通,我跟你爸说去!”周秀兰埋怨起袁国柱,看看把儿子教成什么德性了,什么事都靠拳头解决吗?袁卫国当了兵,难道要把她生的小儿子教成小流氓? “不准去!你有什么资格踏进袁家的门,我告诉你,你要踏进袁家的门,我现在就上曹美琴家揍韦建明去,不,这回连姓曹的一块儿揍!” 袁卫彬喊出来的话顿时把周秀兰唬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儿子:“你……你怎会变成这个样子的?以前虽然顽皮,可也没这样霸道不讲理的。” “我在乡下待了三年多,跟乡下人学来的。”袁卫彬满不在乎地说。 周秀兰的心又被戳了一记,这是埋怨她这个妈了?可当时她的选择明明是最正确的,不然的话,她也得跟着袁国柱一起下到农场去,要是这儿子肯跟她一起走,也不至于会到乡下去。 “好,好,有话好好说,我不去还不行吗?”周秀兰真怕儿子去打孕妇,要是闹出人命来真会坐牢的,她现在就这么一个儿子,可不想他落到这个下场。 儿子这是因为这几年不理睬他的缘故,所以对自己这个妈生气了吧,周秀兰如是想,也许她该慢慢来,而不是一上来就用训斥的口吻,于是放软了声音:“好了,妈不去找你爸了还不行吗?”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她一定要找个机会跟袁国柱好好谈谈,不能因为她这个妈对不起袁国柱就不肯好好教育这个儿子,“妈先回去,有空再来看你,你也别打人了……” 看袁卫彬又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忙说:“那我不说了还不行吗?对了,妈身上还有一些钱,你先拿着用,别亏了自己……”说着从兜里掏了一把零碎票子要往袁卫彬手里塞,这是怕袁国柱只顾着前面两个孩子亏待了袁卫彬。 袁卫彬往后一退:“拉倒吧,我才不要你的钱,你赶紧走吧。”不耐烦地挥手,跟这个妈没法好好谈话。 周秀兰没法,只好跺跺脚转身走了,要不下次买了东西带过来,给儿子加强下营养,在乡下待了几年肯定受苦了。 如果袁珊珊和袁卫彬知道她心里的想法,真不知说什么好了,有没有长眼睛,有没有好好看看袁卫彬如今的模样,这像是受了苦没营养的样子吗? 看着周秀兰走远了再看不到人,袁卫彬才懊恼地抓抓脑袋,果然非常麻烦,这次是暂时把人弄走了,可以后呢?看她这样子就不像是就此罢休的,早知道回来要面对这种情形,还不如待在坡头村呢。 发泄了会不快,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让脸色恢复正常,袁卫彬才从自己待的地方走出来,走了几十米,看到袁珊珊站在前面朝他笑着。 “姐,你怎么在这儿?”袁卫彬回头看看,不太想让姐姐知道他亲妈过来过了。 袁珊珊为了照顾弟弟的自尊心,也不想让他知道她听到了整个过程,所以退开了一段距离,普通人不可能听得那么远,但对于她就不成问题了,摊摊手说:“等你回去吃饺子,可没想到人一去不回,爸和钟伯伯担心,我出来看看,这是跑哪儿去了?” 袁卫彬嘿嘿笑了两下,走到他姐身边:“碰上个熟人说了两句话,姐,对不起,我们快回去吃饺子吧,也真是的,这个时候把我拖出来说话,第一锅馋子肯定一个不剩了吧。” 回去后袁卫彬也是如此跟袁父说的,也就钟洪亮知道实情,笑了笑没说什么,既然孩子想自己处理,那就由着他了,等孩子处理不了再由大人出手就是了。 第59章 第59章 自从周秀兰来过后,回来后日子过得没心没肺的袁卫彬,也多了几分心眼,这落在袁国柱眼里,觉得儿子变得更加沉稳了。 也只有袁珊珊和钟洪亮了然,并带着几分看笑话的心态留意着他的动作,没过两天,袁卫彬不知从哪里抱回来一只小黑狗,养在院子里,得到了陆睿明的极大欢迎。袁卫彬用的借口是,想念坡头村的大黄了,可是没有同样毛色的,只好抱回这只大黑替代大黄了。 袁父带着几分纵容心态,袁珊珊则抽了抽嘴角,难不成这傻弟弟想用只小狗拦住外面的人? 别说,袁卫彬真存了这样的心思,后悔没将大黄带回来,不过郑奶奶那里更需要大黄看家,因为军军白日还需要去上工的,留郑奶奶一人在家不安全,所以盼望着大黑快快长大,以后带它去见见它兄弟大黄,比比看谁更厉害。 当然不能仅仅靠这个手段,一天有大半时候在外面流窜,在袁父起疑时才减少了时间。别人不知,袁珊珊却通过精神力发现了,对以前的小伙伴,回来后他就不太积极,这次却积极地跟这些小伙伴重新热络起来,几把山核桃炒栗子,很容易就能拉拢以前玩在一起的伙伴,并得到了他们一个承诺,凡是以后看到他亲妈以及跟亲妈有关系的人往这里跑,要一面拦住人一面赶紧通知他。 手段虽幼稚,但已努力开动脑筋了。以往在坡头村,哪里需要用太多的心眼,可回来短短时间内,无论是对付曹美琴与韦建明,还是对付他亲妈,都耍起了心眼,不得不说,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比在坡头村三年的长进都大。 看他独自背着大家折腾,袁珊珊一笑了之,让他折腾去好了,以后他要待的环境可不是坡头村那样简单的,又不是袁珊珊这样有精神力异能外挂的,多长几个心眼也好,现在吃点亏,以后才能顺利些。 除此以外,每天早晚的身体锻炼也特别勤快,不是拉着钟洪亮请教,就是让袁珊珊给他指点人体的穴位,看他如此勤快,袁珊珊哪里不知道他的小心思,这是准备揍人呢,不过这回要揍谁?韦建明?不太可能吧。 袁珊珊倒把另一家人忘记了,这天她去市场买菜,提着菜篮子往回走的时候,看到几个貌似不良青年围着另一个人要聚众闹事的场面,当然这只是表象,因为她看到要带头闹事的人,正是她弟弟袁卫彬,跟在他身边的,不正是最近跟袁卫彬走得勤快的小伙伴,见了她也嘴甜地叫珊珊姐。 至于被他们围在中间推攘的一个胖子,袁珊珊看了会儿他的脸才想起这么个人是谁,不正是当初导致她受伤的罪魁祸首,周秀兰的侄子周成刚么,这下可好,回丰城后这些牛鬼蛇神统统出现了。 想到这些她不由有些同情袁卫彬了,有那么个糟心的妈,还有这么个拖后腿的表亲,看看比以前胖的周成刚,袁珊珊心说,这三年跟着曹家兄妹日子过得很不错嘛,在缺衣紧食的年代,长成胖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那可代表不愁吃喝,看她几乎顿顿用肉养着袁卫彬和郑学军,也没把两人养得胖起来。 袁珊珊索性站住,等着袁卫彬收拾这叫周成刚的。 “给我打!”这时候的袁卫彬像是宠坏的嚣张富二代,指着周成刚一挥手,带头就一拳揍上这混蛋。 “听彬哥的,打不死这丫的,敢欺负我们彬哥!”另几个小伙伴也你一拳我一脚地招呼上周成刚,这人吧,烧成灰他们也认识,对他的怨气可不止因为袁卫彬,更多的是冲着这小子之前的嚣张行为。这混球之前就是曹志虎身边的一条狗,仗着曹家的势没少干欺负人的事,现在曹家倒了,岂有不把旧账算回来的道理。 “表哥?呵,三年前怎不知道是我表哥,还带人揍我,害得我姐受伤,要不是刚回来不想闹事,你以为你能逍遥到现在?”袁卫彬斜着眼睛看这混球,他不想让爸和姐姐担心,所以没去找这人,不过现在自己送上门来,当然不能放过。 “彬彬,”周成刚抱着脑袋直喊饶,“是你妈让我来找你的啊,你带人打我,不怕你妈骂你?” “呸!要本事就去告状啊,谁怕谁?”袁卫彬一点不在乎他那个亲妈的态度,“这个时候还想拿我她来压我,当初带人欺负我的时候怎就没想到我妈?还是说,你觉得我妈把你这个侄子看得比我这个亲生儿子还重要?行,尽管告状去,不告就不是男人!” 说完就亲自上阵,逮着人揍着好几拳,揍得周成刚哭爹喊娘,袁卫彬才挥挥手让大家伙停手:“哥几个,这次就这么算了,下次敢来,再揍,揍到不敢来为止,看他有几条命往这里跑的。” “听到没有?”小伙伴踢踢周成刚,“彬哥饶过你这回,还不赶紧地滚,别让我们看见你再踏到咱这地界。” 周成刚连爬带滚地跑了,不过跑的过程中回头狠狠瞪了袁卫彬一眼,袁卫彬丝毫不在意,他说了,根本不在乎告状,捏了捏手,他又有一个威胁他亲妈的好法子了,最好不要打扰袁家的人,否则下回他就去揍周成刚了,袁卫彬呲牙咧嘴,他就是这么聪明。 正当他洋洋自得的时候,边上小伙伴捣捣他,袁卫彬心情正好:“干什么呢?” “快回头,”小伙伴压低声音,“珊珊姐就在后面。” 嘎?袁卫彬僵硬地扭动脖子,袁珊珊怀疑都能听到嘎吱嘎吱的转动声音。 果然,袁卫彬看到他姐拎着菜篮子站在不远处,他怎没早点发现?或者将刚刚那混球带到更隐蔽一点的地方? 糟了,干坏事一不小心被姐姐发现了,要怎么办?乖巧弟弟的形象要破灭了。 “姐,”袁卫彬哭丧着脸一步三挪地来到袁珊珊面前,“姐你来,也不叫我?” “叫你?”袁珊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以及后面跟鹌鹑似的小伙伴,“叫了你还能看到这场好戏?” “珊珊姐!”小伙伴们立即乖乖叫人,其实袁卫彬能顺利收拢这些人帮他做事,袁珊珊也有一份功劳,其实她什么也没做,只是“一不小心”让这些小伙伴看到了她徒手捏碎石块的场面,从此以后,每回这些小伙伴看到她,都无比尊敬地叫“珊珊姐”,叫得她跟大姐头似的。 “姐,我错了。”袁卫彬认错的态度非常好,在他姐面前,先乖乖认错把态度放好,那是绝对不会错的。 “刚是周成刚?那要尽量把麻烦解决在外面,别将人弄回家,爸那里可没我好说话,还有,别真把人打进医院去了,那你就成了彻底没理的一方了。”袁珊珊语重心长地拍拍弟弟的肩,然后提着篮子绕过他跟他的小伙伴,继续往前走。 人走远了,小伙伴们困惑地挠挠脑袋:“珊珊姐这是什么意思?不阻止我们打人?”难道不是应该阻止他们聚众闹事的吗? 袁卫彬开心地握了握拳头,嘴巴咧得老大:“我姐的意思是我们得做得干净点,不能让人抓住把柄,你们啊,以后跟我还有我姐学着点,别那么傻不楞登的。” “袁卫彬你行啊,出去混了几年居然骂我们傻了,你小子太不要脸了!”几人笑闹成一团,打打闹闹中感情飞速上升。 袁珊珊回到家,听到袁父和钟伯伯两人在长吁短叹,出去走一趟,如今城里无所事事的年轻人越来越多了,工作岗位就那么多,不愿意下乡用了些手段留在城里的年轻人,可不就成了游手好闲之辈,袁父看到这种现象还是很心痛的。 袁珊珊买了两根甘蔗回来,天冷,市场上很难碰到新鲜水果,看到有甘蔗她赶紧抢了两根,边削皮边说:“爸,这几年你有得犯愁呢,你应该到乡下看看,想尽办法回城的知青多着呢,要不是下面卡得紧,你看用病假探亲假回城的知青,会更多,这一回估计就不会再下乡了,没有单位接收的知青,可不就成天在外游荡了。对了,你看我跟彬彬现在不就是这样。” 这年头,就是想做点小生意都不行。 袁父起初听闺女说得挺正经,可一听到后面哭笑不得:“我已经找人帮你们把关系转回来了,你们哪能跟外面人一个样,别说爸养得起你们,就是我闺女自己挣的钱也能养活一大家子了。”他知道闺女做的药材生意,以及和苏河昌叔侄俩搭上的关系。 袁珊珊削甘蔗的动作飞快,一片片甘蔗皮像飞花一样从她手里飞出,又整齐地落在前面簸箕里,看得钟洪亮目光熠熠,多好的苗子啊,怎就喜欢上捣鼓药材了呢。 手起刀落,劈开切段的甘蔗堆在桌上的盘子里,大小均匀,一口一个可以慢慢嚼着吃。 袁珊珊将盘子推到她爸和钟伯伯面前,说:“话不是这么说的,待在这里的确有些游手好闲了,时间长了确实不是那么一回事,不像坡头村,不上工了,我也可以进山里转转。” 周老爷子还没从农场出来,要是离开了,她还能跟过去专门学习一阵子,她又不是专门搞学问的人,不会成天捧着本书看,总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干干,当然让她去工厂里上班那也是绝不可能的,在坡头村上工,受的约束可没城里上班多。 “这……”袁父哪里想到让闺女回来,闺女会觉得在家待得太无所事事了,只能说自家闺女太特殊了,有哪家这个年纪的姑娘,会喜欢成天往山林里钻的,这样想的时候袁父心里又有种自豪感,他的闺女就是这么与众不同。 “不如丫头跟我到部队里待一阵子?”钟洪亮仍旧不忘忽悠袁珊珊进军队,多好的苗子啊。 袁珊珊也知道这话说出来让长辈为难了,特殊的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幸好有了三年多时间的调整过渡,否则一上来就过这样的日子,她只怕要受不了了。 她笑了起来说:“爸你别担心,钟伯伯,你还不了解我啊,最受不得约束的,再说咱家有我哥当兵了,我爸肯定不想再送第二个。” “就是,”袁父瞪钟洪亮,像老大一样能在部队里几年不回来一趟,他可舍不得女儿也一样,“再说珊珊是姑娘家,难道要让她成天跟那些男人混在一起?别跟我说女兵,别说你只是要让珊珊当女兵的。” 钟洪亮投降,这说到实处了,现在部队的女兵,不是文工团的就是医院的,就算有一起训练的女兵,那也是不能男兵相比的,要按这样的标准对待珊珊丫头才是耽误了她呢。 “是我欠考虑了,”这么个出挑的姑娘,他也不舍得放进一群光棍汉里,“那丫头想做什么,想好了尽管跟伯伯开口。”如今手上还是有些小权力,办事比老袁方便多了,钟洪亮拍胸脯保证。 自从珊珊丫头回来这日子过得多舒心,生活质量迅速上升,之前只有两个不太会做饭的老家伙,随便糊弄了吃吃,有这丫头,材料有限,也能翻着花样弄出一堆吃食,还有炖的汤汤水水,虽然放着药材味道有点不太好,可丫头才回来多久,出去见了个老朋友,就问他最近怎么养的,气色比刚出来时好太多了,这可都是丫头的功劳啊。 “好啊,我会好好想的,爸,马上就要过年了,我也没多少空闲时候了。” 袁父还是觉得对不起闺女,可眼下也是没办法的事。 外面有自行车铃声响起,袁珊珊一看,拍拍手起身说:“是邮递员来了,应该有咱家的信。” 邮递员正摆出要敲门的手势,门便打了开来,见了她笑道:“有你家的信,不少呢。” 应该是坡头村那边的回信来了,算算时间差不多一去一回,果然接了一叠的信,谢了邮递员,一边翻信一边往里走。 “是那边来的信啊?”袁父想起心里装的事,故作不在意地想往袁珊珊手里看,都是哪些人来的信。 “是啊,爸,看,这两封是许大哥寄过来的,给我跟彬彬分开来寄的,还有军军寄过来的,这是大队里的……”郑学军的存在袁父也是一早知道的,对那因为动乱的缘故而没了父母的孩子,挺怜惜的,不过此刻他的关注点都在老许家的小子身上,这小子,给他闺女写信了?信上写的什么? 要不是向来的教养,袁父都恨不得将许言森写给闺女的信拆开来,看看写的什么,可他也知道这样做不好,就是小儿子的交友与信件,他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干涉的,所以只能自己坐在一边挠心挠肺的,眼睛不时地瞟向一边已经在看信的闺女。 钟洪亮趁机嚼甘蔗,丫头孝敬的,当然要大吃特吃,不时地瞅瞅老袁的表情,心里乐得差点笑出声。 袁珊珊就算再迟钝,可作为精神力异能者,对别人的目光再敏感不过,这手一顿,从信上抬起来看向她爸:“爸,你要看信?” 说实话,将许言森写给她的信给爸看,她脸皮再厚也有种羞耻感,明明信里写的话挺正经的,但不知为何,她就是能从中读出隐藏其间的绵绵情谊。 “不用了,你看吧,爸回书房去。”闭了闭眼,还是眼不见为净吧,袁父干脆起身离开。 “爸,带点甘蔗过去,等下我去收拾。”袁珊珊收叫住她爸,匀开一个盘子递过去。 刚刚心酸了一把的袁父又高兴起来,女儿还是那么贴心孝顺。 袁珊珊眨眨眼送走袁父,回头便看到钟伯伯打趣的眼神,扶额:“钟伯伯,这样看小辈的笑话不好的。” 钟洪亮挥挥手说:“不碍的,我跟你爸不一样,你爸是舍不得养这么大的闺女嫁到别人家,伯伯我可等着丫头带回一个好女婿,到时伯伯帮你一起考较考较。” 袁珊珊嘴角一抽,不知为何对身在济口村的许言森,涌起一股同情的情绪,明明她可什么也没答应。 “是不是你刚说的姓许的小子?他体格怎样?能不能跟卫国相比?”钟洪亮继续兴致勃勃地问,“这小子居然没一起回来,就不怕咱丫头相中其他人?不要也罢,伯伯帮你另外挑好的,部队里的怎样?” 袁珊珊黑线,这也是在家闲得发慌的,才会这么想看她的热闹,有这样的长辈吗? 好在这样的日子并不长,没到过年,家里蹲的两位长辈就先后恢复了工作,袁父就在城里,所以白天上班,晚上就会回家,钟洪亮却不是,军区里另有安排他的住处,还有专门照顾他的警卫员,所以这一去不到过年放假是没办法回来了,这让袁珊珊耳朵清净不少,不过真走了又有些想念。 袁卫国的信也到家了,今年肯定请假回来,将回家的时间也说了,这回能在家待上半个月的时间,除了第一年去了坡头村,之后就一直没再休假。 看到大哥的信,袁珊珊想起一件事,那就是她哥有可能要上战场,凭她哥的性子,如果机会放在眼前,只怕没他的名额,他也要争取了去。 袁珊珊皱了皱眉,这事只能等大哥回来再说了。 第60章 第60章 袁珊珊果然给自己找了件事情忙起来,也开始早出晚归,用自己手上挣的钱开始不停地倒腾。 这三年多,利用药材和野味的生意,她手上攒了也有两三千块钱了,这在这个年代绝对是笔非常大的财富,再加上袁父补发的工资都交到了她手里,她其实是个名符其实的小富婆了。 这钱其实一直放在手里才是最大的浪费,现在看着钱多,可等市场放开后,会发现这笔钱会越来越不值钱了,所以趁眼下还不如充分利用起来。 其实之前没回来的时候,袁珊珊出去时便会往收购站转一转,不过那几年基本找的是旧书,她没什么眼力,但凭着精神力这外外挂,也收集了些有些年头的书籍与字画,但是不是真品不敢肯定,家里不管是她爸还是钟伯伯,都没这方面的鉴赏能力。 现在出去转悠,就不是专为书籍字画去的,凡是以后能够升值的,她都想办法往家里捞。她还不仅在丰城一个市里转悠,还会往其他城市跑,至于车子,她专门去军区找了钟伯伯,不仅弄了辆车子,还办好了相关的手续,可以一人在周边城市来去自如。 这天她拖回来一车的旧家俱,回到家天已经黑了,袁父刚下班回来,刚开始工作,事务繁忙,每天早出晚归的,要不是刚回城时让袁珊珊想办法养着,这身体也要吃不消。 “姐,这些旧家俱有什么用啊?”袁卫彬一起帮忙搬东西,他其实很想跟姐姐一起出去跑的,只可惜陆伯伯对他盯得紧,隔一段时间就要过去汇报一阶段的学习情况,要是没达到要求,陆伯伯绝对会严厉地批评他,所以他每天必须抽出半天的时间学习,有时他姐一出去就是一天,所以哪可能带上他。 “这是……红木质地的,那几块是黄花梨的?”袁父对木料还是有几分眼力的,虽然认不出是什么年头的。 “是啊,正好看到了,就全部一起拖回来了,对了,里面还有几样其他东西,等下我来拿。这次回来年前就不出去了,等过了年再说。”袁珊珊得为全家一起过年做准备了。 “好,好,在家好。”袁父高兴道。 晚饭是待在家里的袁卫彬烧的,虽然水平不怎样,但至少不比袁父差。 吃好饭也是袁卫彬去收拾的碗筷,姐姐在外面跑了一天很辛苦了,回来了当然要好好休息一下。 袁卫彬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提了一小筐桔子:“姐,爸,差点忘了说了,今天我在家的时候苏叔和苏大哥找过来了,他们年前跑的最后一趟,从南边带了些水果回来,给了咱家不少,我要给钱,苏叔不肯收,我就装了些山货野味给苏叔。” 袁国柱一直挺感谢苏河昌叔侄对自家女儿的照顾:“怎没叫爸回来?” 袁卫彬打开小筐:“我说了啊,苏叔不让叫,说年后经过这里的话再过来,他们要赶回去过年。” 袁国柱感慨道:“这苏家叔侄都是实诚人。”要说儿子女儿救人的人情,早就还了的,之所以一直帮忙捎货,虽然钱财是一方面,但在他看来更多的是还是冲着女儿那回救人的事,更别说一直帮忙往农场里带东西,确实比邮寄要安全得多。 虽说前面是女儿帮了叔侄俩,但后面一直是他们帮助自己一家子。 一家三口就在灯下剥桔子说话,这个时刻分外温馨,袁父提了一件事:“你们许伯伯出来了,不过可能不回丰城了。” “呀,那去哪儿啊?”袁卫彬诧异道,“许大哥的家不是在这儿的吗?” 袁父跟许父的交情也是很深厚的,回来后一直关注那边的消息,这次得到的结果非常确切:“省城那边需要人,所以会直接派到省城,那边会安排房子,当然是人走到哪里家在哪儿。” 袁卫彬有些接受不了,这几年许言森对他来说跟亲大哥没差,这次留在济口村没回来不要紧,因为知道迟早要回来的,可现在不同了,要回也不是回丰城了,而是省城,距离虽比安平县近,但也近不了多少好吧。 袁父没看小儿子,一直在留意女儿的表情,袁珊珊微挑了下眉头,这个结果是有些意外,但人往高处走,这些干部也不可能一直窝在一个地方不动的,也算不得太过惊讶,原本许父的职位就比她爸高,而且,袁珊珊微皱了下眉头问:“许伯伯家应该有些来历的吧,不止咱丰城这边的这么简单吧。” “嗯,这事以前没怎么跟你们说,现在一道说说,”他担心女儿真看中了许家的小子,先打打预防针,免得到时候生出波折让女儿没有准备,“你许伯伯老家不是这边的,不过这些年一直待在丰城工作,没往上走,想来也是因为这几年局势不太明朗,也可能是京城那边的许家情况更加不太好,所以这几年也很少走动,你们才没能在你许伯伯那边碰到。这回老许能出来,又调动到省城,想必许家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了,小许说不定也能去京城那边。” 袁珊珊还没怎样,袁卫彬先垮下脸:“许大哥要走了啊,那以后还不如在坡头村那边了。”虽是住在两个村子里,但骑上自行车也很快就能到了,怎么感觉回来后事事不如意了,除了跟袁父团聚一事。 袁父拍拍小儿子脑袋,笑道:“你以后也要离开家门出去闯荡,你许大哥会离开不是很正常,又不是走了就再不跟你联系的,不要以为我不在家就不知道,你给你许大哥写的信够频繁的吧。” 袁父怀疑许家小子是不是跟彬彬说了什么,所以家里有什么事都跟小许去信了,这是给小许通风报信呢。 袁珊珊笑道:“是啊,爸说得对,咱家大哥不是早就远离家门了,你以后也不一定会留在丰城,说不定以后咱家三个,就我这个姑娘留在咱爸身边了。爸,等你退休后,我们去郊县包座山头当地主去。” 袁父忍不住噗哧乐出声,袁卫彬不高兴地抗议,他姐的规划中怎能少了他? 不行,坚决不行,他也要跟着一起去,袁父在边上笑呵呵地看着姐弟俩斗嘴,如今家里就少了个大儿子,否则更圆满了。 袁珊珊脑子里闪过许言森的事,其实有这样的变化,她并不是太过意外,未来这个国家发展的变化太快,而许言森又是个身怀抱负不甘于平庸的人,所以不可能一直停留在某个地方。她欣赏这个人,有时想和这样的人走下去,也不是不能忍受的事,但两人中间仍还有着许多隔阂,最大的问题就出在两人对未来的规划上。 袁珊珊以后最大的愿望就是跟袁父描绘的一样,包座山头当地主婆,什么东西都种上一些,多种些草药,再去坡头村山后把山里的老虎接过来。不用她亲自种地,雇人来做便可以,她想下地干活就干,不想了就去山里转转,待上几天也没关系。 可许言森愿意迁就她吗?那似乎就不是她认识的许言森了。 可让她为了许言森而放弃自在的生活,去城市里汲汲营营,呵,她没那么大的牺牲精神,她这辈子永远不可能有爱情凌驾于一切的时候,她太清醒,也太理智。 袁珊珊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之色。 不止袁父接到了许家动向的消息,身在济口村的许言森,此刻也面对着一个从未出现在济口村的青年,面露无奈之色:“哥,为什么你来这儿不先提前跟我说一声?你从我爸那里过来,不可能不知道我这边大队里的电话。” 来到这边的是许言森的堂兄许言州,不是很满意地看着许言森住的房间,还是两个人一间的,虽然现在姚海波很自觉地去了其他知青房间,将空间让给这对久不见面的堂兄弟说话。 许言州也是开车过来的,与上回来军车接人一样,这回也让知青与村民震惊不已,知道许言森以前是干部出身,可现在看来这背景比他们以为的还要大,知青们纷纷向姚海波打听许家的情况。 姚海波哪里知道得那么清楚,只晓得来的人是许言森的堂兄,要说关系多亲近,如果没有血缘关系的话,还不如和袁家兄妹三人来得近。 许言州喝了口茶,说:“何必那么麻烦,给你打电话未必找得到你人,反正要过来接你回去,那就直接开车过来好了,你到底什么想法?现在二叔出来了,你还要留在这山村里当一辈子的知青啊?” “话不是这么说的,”许言森反感别人替他作主,他要走的话,早在珊珊离开的时候就跟回去了,何必等到现在,“你要提前通知一声的话,我这边也好作准备,现在这么突然,我本来已经请好假回丰城过年的,要是我早走的话你不会连人都见不到。” “你傻啊,二叔都不回丰城了,你还丰城过年?回丰城住哪儿?还说我来得不好,还不赶紧收拾收拾跟我走,干脆把关系一起转了得了,还怕二叔那边安排不好?” “不行!”许言森坚决反对,“我有自己的规划,要回去我早就离开了,何必等到现在。你等着,我先给我爸打个电话,你知道怎么打的吧,等我回来再收拾几样东西回去过年。” 许言森很高兴父母能从改造的地方出来,工作也有了落实,与以前相比算是高升了,但一想到之前的一封信里还跟珊珊说什么时候回丰城,现在却要去省城了,这是要对珊珊食言了,还有彬彬,写了一堆问题想要问自己答案,他也想好了等回丰城的时候给他好好解答一下,可现在似乎都泡汤了。 这让他高兴的心情打了点折扣,当然这和父母无关,打通他爸的电话,听到他爸的声音,他还是差点红了眼眶。 “本来说给你打电话,通知你自己来省城这边的,可言州非说要去接你,我想你们兄弟好几年没见过面了,就同意了。你的关系要不要转,还是等你回来了当面再谈,爸听听你的想法再说。” “好吧,爸,我马上收拾了行李跟州哥回去,爸和妈在家里等我。” 想再打个电话给珊珊姐弟,可袁家家里没装电话,还是等回省城了,再想办法回趟丰城,有几年没见袁叔了,他其实也应该去拜访的,许言森这么跟自己说。 带了几样换洗衣服和随身之物,许言森就跟许言州一起踏上了回省城的路。 “怎么,谈对象了?离开的时候这么恋恋不舍的,要是谈了带回去一起让二叔二婶见见啊。”车上,许言州调笑道。 许言森没好气地看了眼堂哥:“你管好自己的事吧,少操心我的,你还没成家,我不急。”怎么说许言州也比他大一些。 许言州摸了摸鼻子:“这跟吃了枪子药似的,哪来这么大火气,莫非真的是因为没法跟对象交待?” 许言森干脆闭目休息,不跟这堂哥说话了。 许言州目光更加玩味了,看来真被他说中了,等回去问问二叔他们,不过在这种地方的姑娘,哪怕是知青,这条件似乎也有些差啊。 丰城。 打听好袁卫国回来的车次,袁珊珊开了车去火车站接人,这回袁卫彬跟着,坐在副驾驶座上左瞧瞧右看看,坐姐姐开的车跟别人的就是不一样:“姐,什么时候教我开车啊,你没看到,那几个家伙看到你开车进出,第一次那嘴巴张得老大。”当然他也是其中之一,不过这丢人的事就不用在姐姐面前说了。 “以后机会多的是,说不定过上几年家里人手一辆小车开起来了。”袁珊珊想想,就是她现在告诉别人,以后马路上到处是私家车,一堵车能堵上几小时,只怕没几人会相信,跟现在相比,后世真是爆炸式的发展。 就是现在袁珊珊说的话,袁卫彬也只是嘿嘿一乐:“我肯定买不起,要姐给我买也不好意思啊。”他姐折腾回来的东西,说以后都会升值,是值钱的玩意儿,他有些想象不出,不过就算那样的话,家里最有钱的还是他姐。 在火车站外面等了不少时候,才等到那辆车次进站,看到了提着行李往外走的袁卫国,袁卫国人高马大目标醒目得很,一眼便能看到。 “哥,大哥,这边!”袁卫彬拼命挥手。 袁卫国抬头一看,高兴地笑了,妹妹弟弟都来接他了,大步走过去,拍拍弟弟的肩:“不错,长这么高了,追赶上大哥了,珊珊也不错。”也比以前高挑,出现在这火车站,偷看他妹的男人不少。 “哥,我们回家,姐亲自开车来接你了。”袁卫彬帮他哥提行李,个头能赶上他哥是他的目标,得了肯定咧开了嘴。 “珊珊开的车?哪来的车?”袁卫国诧异道。 “过去看了就知道了,走吧。”袁珊珊在前领路。 到了车子那儿,这回袁卫彬跟他哥一起坐后面了,袁卫国也像第一次坐车一样左看看右瞧瞧,等袁珊珊熟练地发动车子后,仍旧惊讶地问:“珊珊什么时候学会开车的啊?” 袁珊珊朝后瞥了一眼说:“回去问爸去,爸会告诉你的。” 袁卫彬挠头,对啊,他姐什么时候学会开的?他又觉得他姐会开车是很平常的事,应该问,他姐还有什么不会的? 袁卫国嘴角一抽,又是让他问爸,记得上一回在青祁农场问他爸关于妹子的事,他爸咋说的?他爸说你出去多长时间了,家里人的情况有几分了解?就是以前在家没参军的时候,又有多长时间是在家待着的?成天跑没影了,有时候要找人还得到老许家去将儿子领回来,于是,袁卫国什么疑问都给憋回去了,他这个大哥当得太不称职。 现在一看他弟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袁卫国又羞愧起来,太不称职了啊,等局势好了他什么调得近一些,再好好补偿家人吧。 回去路上又绕去了丰城大学,顺带把陆睿明带上了,跟陆正农叮嘱一声,手里事忙完了就去袁家一起过年,到时钟伯伯也会过去。 “言森那小子呢?过年也没回来?”袁卫国问,许言森没跟着回城的事情他还是知道的。 “哪里啊,”袁卫彬闷闷不乐地说,“许伯伯调去省城了,许大哥也去省城团圆了,不来丰城了。” 第61章 第61章 与兄弟相比,明显还是家人重要,再说许言森也不过是去了省城,又不是天南海北的再也见不到面的,所以袁卫国想得很开。 多了老大,再加上陆睿明这个小的,袁家越来越热闹了,与之前这个家还要托邻居照应相比,简直一天一地,左右邻居听到袁家传出的笑声,以及袁家人的进进出出,谁不说他们苦日子熬出头了。 “你那边真没处对象?”袁父确认道,上回写给长子的信里就提了这事。 袁卫国很无奈,被妹妹问,又被老子盯着,就连小弟也眼睛闪闪地看着,硬着头皮说:“爸,哪能说谈就谈的,再说军队里那种地方,姑娘本来就少,再要碰上看对眼的,几率很小。”之前成分不好,人家姑娘也不愿意选择他啊,有条件比他更好的。 “那……”袁父琢磨了一下,“要不趁过年这段时间,找人给你相看相看?” 儿子大了,总不能一直单着吧,袁父恢复工作后也有不少同事问起他儿女的终身大事问题,袁父也是自得的,在这丰城,不管是他儿子还是女儿,条件都是相当拿得出手的,不过他也说了,女儿还小,刚回到他身边,不急。 其实不少来袁家的人都见过袁珊珊了,对这姑娘都挺中意的,自家没有合适的小子,可亲朋好友中有啊,很热心地想要做媒,可碰上女儿控的父亲,那真是毫无办法。 袁卫国抹了把脸:“爸,这才几天时间,就算相看了能处上几天,等回了部队,下次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这次能顺利请到假,也是因为爸你刚恢复工作。爸,部队里比我年纪大的不少,这两年我也想努力一把,说不定能有机会调得离家近一点,到时爸你再托人帮我介绍对象就是了。” 反正能拖一时就一时吧,袁卫国非常无赖地想,果然袁父被说动了,这距离问题确实很现实,如今时代不一样了,总不能跟过去一样盲婚哑嫁吧:“行,再给你两年,两年后你就给请假滚回来相亲,要不自己找一个带回来。” 袁卫国默默地再抹一把脸,为什么觉得农场待了几年,他爸的性子变了许多,想了想,好像有不少地方有钟伯伯的影子,可为什么不向陆伯伯靠拢? 兄妹单独相处时,袁卫国不爽地弹弹小弟的脑门:“看你大哥的笑话是不是?你哥我拿爸没办法,还对付不了你小子?” “姐,大哥他欺负我!”袁卫彬缩到袁珊珊身后。 袁珊珊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们两个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怕明明笑话,明明,走,不要理他们两个。” 陆睿明偷笑,乖乖地跟在珊珊姐身后,家里珊珊姐才是老大。 袁珊珊在厨房里做鱼丸,年底袁父带回来一条十几斤重的大鱼,是单位发的福利,还有不少猪肉,钟洪亮那里也派自己的警卫员送来不少吃食,不用采买太多东西,他们今年就可以过上一个非常富足的新年。 做鱼丸很考究手上的功夫,鱼茸打发得好不好,直接关系到做出来的鱼丸的口感,袁珊珊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在手上虎口处挤出一个个圆球,用小勺子舀了放进油锅里,没一会儿油锅里面漂起一片白胖胖的鱼丸。 鱼头和鱼骨鱼尾早炖了汤备用,另有锅盛了鱼汤,将煎好的鱼丸添加进去,煮开后舀进小碗里,再洒上一撮葱花,叫人闻得口水都要滴下来了,陆睿明吃得停不下来,好好吃。 “姐,我们的呢?”袁卫彬探头一看,居然陆睿明先吃上了,这个小叛徒。 “都有,”袁珊珊刚将其他的碗盛好,“去端给爸和大哥一起吃去。” 袁卫彬这才高兴起来,在袁珊珊眼里,也没比陆睿明大多少,袁卫彬开开心心地端了出去,陆睿明抿嘴笑了笑。 没一会儿,袁卫国端了碗进厨房里吃,吃完一碗又舀了一碗,顺带帮陆睿明也舀了一碗,袁珊珊看了说:“别吃太多了,待会晚饭要吃不下。” 袁卫国拍拍肚子说:“没事,这点才填一个小塘,我妹子做菜手艺这么好,以后也不知道要便宜哪个臭小子。” 袁珊珊第一个反应是,报应来了,谁让她跟袁父都在袁卫国面前提对象的事,现在报应到自己身上来了吧,袁珊珊黑线道:“那我不嫁就守着爸过日子好了,倒是大哥你以后有嫂子做给你吃,哪里还会想得起我这个妹妹啊。” “不可能!”袁卫国一看要把妹子惹恼了,忙表态,“大哥这里永远妹子第一,你嫂子后边去。” 袁珊珊噗哧一乐:“行,等哪天嫂子娶进门,我会记得把这话告诉嫂子的,明明也听到了,是人证。” 袁卫国嘴角一抽,妹子不带这么玩他的啊,眉毛眼睛一起耷拉下来:“珊珊,哥错了。”他充分意识到,妹妹是惹不得的,以后的老婆同样惹不得,要真让以后老婆知道他说了这样的话,还不得让他跪搓衣板。 陆睿明吃完了跑出去找袁卫彬玩了,袁卫国依旧留下来自愿受妹妹的虐,很珍惜和家人相处的时间。袁珊珊吃得美滋滋,她也觉得自己做的鱼丸好吃,这话题很自然地转到了以后会不会有战事上面。 “哥,如果有战事,你会上战场吗?” 袁卫国放下勺子,神情变得凝重起来:“珊珊,哥不想骗你说不想去,我是军人,从第一天穿上军装开始,保家卫国就是我的责任,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哥会努力活着回来。” 如果回不来了,那他留下的功勋也会保护他的家人,只是他也知道,最对不起的便是家人,他这个长子却没担起自己该担的责任,而是留给了妹妹。 也许不该提这么沉重的话题,其实袁珊珊早知道她哥的选择,如她在末世里,为了让队员活下来,明知是死路一条,她还是一力扛下了那只变异精神系丧尸,最后与它同归于尽,丧尸围城时,不到最后一刻城破之时,她和队友也不会独自偷生,身在什么位置上,享受了这个位置赋予的利益,还要担负起它所需要的责任。 “哥,真到了那一天,不要瞒着我们,你不说我和爸也能通过其他渠道得知,那样岂不是更加难受,好歹让我们知道你人在哪里,在做些什么,妹妹我好歹也学了几年的中医,专攻药材和针炙的,提前给你配些药还是可以的,就算受了伤,我的针炙也能发挥些作用。”与其担心,袁珊珊决定还是在针炙上多下些工夫,还可以继续开发精神力在针炙中的运用。 袁卫国摸摸妹子的脑袋,鼻子有点发酸,说到底他这大哥还是亏欠了妹妹弟弟,到头来还让妹妹为自己操心,声音有些低哑:“好,哥听你的。” 钟洪亮和陆正农都是忙到大年夜这天,才停下来赶来袁家。 如果不来袁家,钟洪亮能在军区里跟其他当兵的一起过个集体新年,可陆正农就要惨了,也许年夜饭也会和孙子一起吃面疙瘩,哦,面疙瘩是陆正农做得最拿手的饭菜,当看到桌上摆满了的盛着菜的盘子,两人脸上堆满了笑容。 陆正农看看自己孙子,常往袁家这边跑,明显比在农场时胖了点,也白了不少。 钟洪亮大手一挥,声音洪亮地喊道:“走,跟我出去放鞭炮去,放完鞭炮回来吃年夜饭。” 袁卫彬和陆睿明忙跟了出去,两人手上一人拿了一支香,用来点鞭炮的。袁卫彬胆子大,点了后也不跑远,陆睿明就不行了,刚点了引信就赶紧捂着耳朵跑远,结果鞭炮没响,袁卫彬过去一看,火都灭了,把陆睿明笑话了一把替他点上,立即来了个震天响。 隔壁赵阿姨两口子也出来放鞭炮了,他们的儿女一个没回来团圆,不过这个年还是得过的,看到袁家人笑着提前拜年,两家门口噼咧啪啦一通炸,没一会儿红纸屑到处飞,烟雾弥漫,还吸引来不少孩子。 鼻间还留有硝烟味,一大家子围坐在桌旁开吃了,边上烧着炉子和火笼,屋里暖融融的,天气冷,袁珊珊在桌子中间弄了个炭锅吃火锅,这尤其得到三个老的和袁卫国的欢迎,而袁卫彬则是常跟他姐这样吃的。 本该一边吃年夜饭一边看春节晚会的,只可惜春节晚会这会儿还没举办成为老百姓的传统节目。钟洪亮弄来了两瓶茅台,让袁父和袁卫国看得都眼睛一亮,这茅台酒久违了,之前还是在许家喝过,陆正农看得也笑呵呵的。 袁卫彬叫嚷着要喝酒,他在坡头村就喝过米酒了,茅台酒是什么档次的,怎能错过,不过因为他的年纪,只许他喝一小杯,再叫可就连一小杯都没有了,至于更小的陆睿明,只准他用筷子蘸了尝尝味道。 袁珊珊作为成年人,当然不在禁止喝酒的行列,而且她的酒量并不差,反正在坡头村喝米酒从没喝醉过,不过袁父和袁大哥都不太放心,时不时地要留意她的情况,这使得父子俩也没敞开来喝,算是比较节制的,总算没一个个喝得醉熏熏的。 吃到最后,喝得有些上头的钟洪亮来劲了,一脚踩凳子上,两手拿着筷子敲面前的碗碟和杯子,放开喉咙唱起了不知哪里的民间小调,声音粗犷,别有风味,就是老不在调子上,笑歪了袁家三兄妹和陆睿明,待他唱完了,非要陆正农也来表演一个节目,并跟四个小辈说:“别看你们陆伯伯斯斯文文的,这肚子里的货可不少,别被他现在这副糟老头的形象骗了。” 陆正农酒量不高,脸上染起了红晕,兴致正高,加上如今的环境放松了不少,便不推辞,清了清嗓子,唱起了一首……只有陆睿明能听懂几句的外文歌,最后还是陆睿明解释,这是首德文歌。 唱完后陆正农脸更红了,钟洪亮拍了拍他的肩:“搞得这么高雅,我老钟一粗人听不懂,不行,重来,不信你问问他们。” 袁家三兄妹一致摇头,听不懂的说,表情无辜得很。 陆正农羞涩地笑笑,表情跟他孙子如出一辙,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口琴,于是又吹奏了一曲,这会大家都听懂了,不就是“红梅花儿香”那个调子。 接下来闹得更欢了,袁卫国吼军歌,袁卫彬唱“大刀向鬼子砍去”,这两兄弟一首接一首地吼,偶尔还夹杂着钟洪亮的大嗓门,袁珊珊坐在一边托着腮帮,酒没喝红脸,却笑红了脸,这也许是她经历过的最有意思的一个年。 最后结束时大家还意犹未尽,火锅下面的炭火早灭了,桌上的菜也都冷了,没春节晚会,一顿年夜饭也吃了两三个钟头,让长辈歇着,四个小辈将桌子收拾干净,陆睿明也脸红扑扑地跟着打下手。 三个长辈身体都吃不消守岁,等过了十二点,老家有吃饺子习惯的钟洪亮,非吃了几个饺子才爬上床睡觉,袁家三兄妹在客厅里打牌,陆睿明想坚持,可没一会儿就歪在袁卫彬身上,袁大哥轻手轻脚地将他抱上了他爷爷的床,塞进了被窝里,三兄妹继续战斗,想看看谁最先坚持不住去睡觉。 家里有座座式老钟,当午夜一点的钟声响起时,袁珊珊耳尖地听到外面有车子驶进来,起初没在意,也没放开精神力去探看,结果这声音就停在了自家门口,并且敲门声响了起来,袁卫彬听得一哆嗦,将手里的牌都抖落到桌面上。 “这是谁啊?大半夜的来咱家敲门?”袁大哥看看钟,没错啊,都半夜一点钟了,就是小弟的胆子还要练练嘛,甩下牌说,“你们在屋里待着,哥去看看是什么牛鬼蛇神这时候敲咱家的门。” 袁珊珊哭笑不得,因为她“看”到了门外举手敲门的是谁,正是本该在省城和家人过年的许言森,只是这时候却出现在袁家门口,这人……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袁卫国披了棉外套开门出去,又赶紧把门带上,免得屋里暖气跑出去,搓了搓手小跑过去,并小声问:“谁啊?这大半夜的谁在敲门?” “卫国,是我,言森。”门外的声音响起。 袁卫国很想掏掏耳朵,自己没听错?许言森这个时候跑来了?赶紧把门打开,果然这人站在外门,身一件藏青昵大衣,袁卫国心里嘀咕,挺人模人样的嘛,就是冻得脸有些发白。 把人拖进来,向后车子看了眼:“车锁好了吧,就你一人没其他人了?赶紧进屋,你就不能明后天再过来?我要休半个月的假,原来还打算过了年开车去你家,给许伯伯拜个年的呢。” 许言森搓了搓手,看向屋里漏出来的灯光,说:“就我一人先过来的,我爸明天也会过来,说要给袁叔拜年。”等袁卫国关好院门,两人一起小跑回屋里。 袁卫彬早竖起耳朵听外面动静,听出了许言森的声音,这下见到人进了屋,惊喜道:“真是许大哥你啊,我还以为要等到我跟哥去省城,才能见到许大哥呢。” 许言森看了眼坐在那里喝茶的袁珊珊,短短一瞥便收回目光,拍拍袁卫彬脑袋:“哪能让你们去,你们在那边又不熟悉,我家在那边也没什么熟人,当然要回丰城这边给大家拜年。” “许大哥,倒给你的热茶,喝了暖暖身体。”袁珊珊指指桌上的一杯新茶,袁卫国出去开门的时候她便倒上了,大咧咧的兄弟俩谁也没注意到这一幕,或许也是因为跟许言森太过熟悉了,跟自家兄弟没两样,所以不容易想歪。 喝了杯茶,烤了会儿火,许言森才回暖,之前真冻僵了。 袁卫国笑话他:“你这是要风度不要温度,这么冷的天就穿了件昵大衣跑出来了,不冻你冻谁?自己都不知道备上件大棉袄,虽然难看可是保暖啊。” 许言森能说半路上就后悔了吗?当然不能说! “什么时候回丰城的?几天了?” 袁卫国也不过笑话一下,也顺着他的话跟他聊了起来。许言森也说了这回来的原由,这边的房子没收回去,所以他先回来将这边家里稍微打扫一下,好让大年初一回来的爸妈能将就住一下,所以他吃了年夜饭就往这边赶了。 袁珊珊面带微笑听着,如果不是这人不时偷偷瞄过来一眼,她以为,这说法会更有说服力一点,对这人大半夜冲动从省城跑回丰城的举动,她也无话可说。 可惜袁父睡着了,否则一看到是这小子大半夜跑来自家,哪里还猜不出这小子的居心叵测,说不得连老许的面子也不顾及,就要把人赶出去了,又或者跟自家闺女隔离开来。 看这人刚过时脸冻得女白,袁珊珊到底心软了一下,就着屋里的炉子,有现成包好的饺子,给他下了碗饺子,吃完饺子后,许言森彻底回暖了。 第62章 第62章 等许言森吃完,又一起聊天消了会儿食,袁珊珊便回房休息去了,三个火力旺的大小伙,让他们自己挤一张床凑和一晚就可以了。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袁珊珊就起床出去放了开门鞭炮,代表新年第一天的开门响,从此一年都红红火火。从大年夜开始,到大年初一,丰城的鞭炮声基本没有停歇的时候,习惯了,关上窗户也可以睡得死死的。 比如袁卫国和袁卫彬,迷迷糊糊地听到近在耳侧的鞭炮声,爬出被窝看了一下,原来是自家的,那不用爬起来了,继续睡。许言森看这兄弟俩跟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动作,失笑了下,爬起来穿好了衣服,替他们将被子掖好,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许言森知道袁珊珊无论睡得多晚,第二天都不会睡懒觉的,所以无论再怎么想睡,也得起床,否则等下大家都起来了,更难得有和珊珊说会儿话的时间了。 这回许言森套了袁卫国的大棉袄,看上去臃肿得很,想到昨晚愚蠢的行为,许言森摸摸鼻子,果然在厨房里找到了袁珊珊。 听到动静时袁珊珊便发现是这人起来了,指了指起床后烧好的装进水壶里的开水,和边上的脸盆毛巾等脸漱用品:“许大哥用这些洗漱吧。” “好。” 在袁家,许言森其实跟在自家一样自在,因为以前常往这里跑,蹲外面刷了牙,洗了脸,呼吸了一口早晨清冽的空气,脑子清爽多了。 再回到厨房,这才留意到珊珊坐在矮凳上,一手拿了木块,一手拿了小刀在刻着什么,奇道:“珊珊,你在做什么?雕刻?”他怎不知道珊珊还会这个? 因为一家子起床后都要用热水洗漱泡茶,所以袁珊珊就守在煤炉边烧开水,顺带着手里也没闲着。 吹掉木料上的碎屑,晃了晃说:“闲着瞎琢磨的,用的废木料雕着玩。” 最初生出这样的念头是那回包饺子时捏了只面老虎,而那老虎,正是按照她养着的那头老虎模样捏成的,后来出去倒腾东西时脑子里就闪过一个念头,何不利用精神力来雕刻?在捏老虎的时候,因为精神力的作用,捏成的老虎很是栩栩如生,这样的做法也不纯粹是为了学雕刻,另一个目的就是用来锻炼她的精神力。 这里环境不比山林里,山林里她可以肆意地通过频繁使用精神力来达到锻炼的目光,所以虽然不能跟末世环境相比,但好歹精神力在缓慢地恢复着,可回了城后,一直不使用的话,她有预感,不仅不会缓慢增长,反而还会逐渐地削弱倒退,她不喜欢这种慢慢变弱的感觉,通过怎么让精神力融入雕刻之中,她发现还是有一定的锻炼作用的。 用废木料练了几天手后,她用一块边角料的黄花梨重新雕了只老虎,目前已成了陆睿明的新宠,于是,袁卫彬和后来看到的袁大哥也想要,袁珊珊闲下来便琢磨起来。 许言森这下更好奇了,拖了只凳子坐到袁珊珊身边,看她手里雕的这只,看木料像是小黑檀的,逐步成形的是只动物,看上去像豹子又有点不一样:“这是什么动作?是黑豹吗?可为什么背上有一对翅膀?” 袁珊珊看着这只快成形的飞天猫,眼里闪过怀念之色:“不是,这其实只是一只长了翅膀变了异的黑猫,我胡乱雕了玩的。”除了第一只老虎,她后来雕刻的基本也是动物,但原形都来自末世的变异动物,笑了笑问,“许大哥肚子饿了没?给你做点吃的?” “不急,等大家一起吃吧,”看看这只被他误认为黑豹其实只是黑猫的未成形作品,赞道,“珊珊你的天分真高,虽然我也不懂这方面,可要是谁胡乱雕了玩能雕到这种程度,说不是天才也不可能了。”不止形态,还有黑猫身上的毛发,也根根分明,仿佛能看出这只黑猫正蓄势待发要攻击它的对手。 接着看看周围,问:“珊珊你有没有其他的练习作品?不如送一个给我?” 袁珊珊放下刀子,笑道:“晚了,全被瓜分完了,就是这只也被彬彬预订了。” 这小坏蛋,许言森在心里骂了句,然后再接再励:“那我能不能预订下面的?不会都让他们两个订掉了吧?” 袁珊珊似笑非笑道:“还有明明。” 许言森脸皮一抽,不知说什么好了,总不能跟小陆睿明争东西吧,可怜巴巴地说:“那我排明明后面?” 袁珊珊噗哧一乐:“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有必要一个个抢吗?现在这些都是练习作品。”因为送人,所以才改成好的木料,否则她现在还会用那些质地普通的废木料。 “当然是好东西。”许言森心里甚至在琢磨,要不要想办法从袁卫彬那里下手,显然因为袁卫彬那里是最好下手的,袁卫国这条路肯定走不通,又补上一句,“珊珊你出手的,没有不好的。” 像当初做给他的布鞋,只可惜后来没有了,让他惋惜了好一阵子,显然珊珊是知道送鞋子代表了什么意义,也不知哪个多嘴的跟珊珊提了,他只得将那双穿了磨损了不少的布鞋,洗干净了放好,不舍得再穿了。 袁珊珊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将木雕放进面前的简陋工具箱里:“许大哥,咱们谈谈吧。” 许言森心一颤,觉得珊珊用这样冷静的态度与他谈话,结果多半不如他意。 其实袁珊珊也想开开心心地过个新年,只是这人大半夜地跑过来,目的太明显了,要上自家拜年,完全没必要大年夜跑来,因为这可是个与家人团聚的重要时刻,何况他和家人分开了几年才得以见面。 “许大哥,这次我爸跟我们谈起以后的发展,我就说了自己以后的愿望,希望能多挣些钱,然后用这些钱挑一个位置好环境好的山头租下来,当一个地主婆,种种菜,种种果树,种种草药,再进山打打猎,也许以后山里的野物都要成国家保护动物不准私自猎杀了,那我说不定会圈地自养,我这人其实没多大志向,没想要出人投地,我爸有我哥和我弟将来给他挣面子,我就陪着我爸过养老的日子了。” “我想这样的性格大概不适合当别人的老婆,注定了不会是相夫教子的女人,也不会有哪个婆婆喜欢这样的儿媳妇,哪个婆婆不希望儿媳妇以儿子为中心。” 许言森好一会儿才消化了那么点点袁珊珊说出来的内容,尽管还没完全消化掉,但也意识到袁珊珊所提出的现实问题,她不会随着男人的节奏走。 “那……”许言森艰难地张口,“你……不是准备考大学?”难道不是为了谋求以后更好的发展? “大学啊,”袁珊珊笑了一下,“不过是生在哪个年头就做哪个年头该做的事,接下来如果不考大学,我也不知道要做什么,跟上班相比,还是大学生活自在一点。” 因为国家还没进入快速发展阶段,接下来几年里,就算想做什么生意,也会受到很大限制,总要等上些年头,她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少一些顾忌。 袁珊珊其实也不愿意面对这样的情景,她承认她对许言森很有好感,如果不是经历过末世,只怕她早接受了这样的男人。只是她不愿意为别人妥协,也不希望许言森这样一个大好青年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 许言森只觉得脑子里很乱,无法冷静地考虑问题,理清自己的头绪。 他深吸了几口气,是他太过理想,也太过自以为是,细细想来,珊珊对未来有这样的规划并不是很意外,其实早藏在以前的点点滴滴中。 “珊珊,能不能让我考虑一段时间?如果,”许言木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如果我说,你我之间能协调好未来的规划,那你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他很想问珊珊有没有一点喜欢上自己,又怕问出来得到的答案让自己更加难受。 袁珊珊也不想看到许言森难过的样子,垂眸想了下说:“其实我会一直在这儿,就像大哥和彬彬一样,将来无论走到哪里,可一回头,会发现我仍然在那里,随时欢迎他们回来,有他们一个落脚的地方。” 这样的说法只是想告诉许言森,她会停留在原地,如果许言森愿意回头看到她,接受她这样的生活方式,也不是没有机会,将来大哥和弟弟都分别成了家,父亲也老去,她独自一人生活,也许也希望有个伴,或许这样的想法太过自私,对别人来说太过残忍。 “如果许大哥有了喜欢的人,我会祝福许大哥的。” 隔了好一会儿,许言森才有声音响起:“珊珊,给我一段时间想想好吗?和我爸说好了,我年后还会回安平县去,也许那里正好可以让我冷静思考一下,在这之前,还将我当成你的许大哥好吗?” “好的,许大哥,是我让你在过年关头为难了。”袁珊珊看了下许言森的神色。 “不,是我让珊珊你为难了才是。”是他迫不急待地想见珊珊,才昨夜就上路赶回丰城,喜欢一个人是自己的事,可他却偏让珊珊为难了,否则怎会现在说出这番话。 在感情上,他似乎永远无法做到如珊珊这般从容冷静,这性子让他又爱又恨,可喜欢的也不正是这点,他这是自讨苦吃吧。 “我……去看看卫国起床了没有。”许言森找了个借口,起身离开,在珊珊身边,他无法冷静地思考什么。 他没看到袁珊珊露出了个苦笑,许言森没发觉,可她看到她大哥人就在外面,将之前的话听了大半,面上流露出错愕之色,显然没料到许大哥的心思吧,这个粗心的大哥。 可许言森刚没发觉,现在出去了,却和大哥正面撞上,真是……让她不知说什么好。 看看,大哥一把拽住许言森的领子,咬牙切齿地把他拖进屋里去了,袁珊珊只能当作自己不知道了。 水开了,继续灌水瓶里,然后再烧水,回来后用煤炉,不如村里的土灶畅快。 袁卫国哪晓得来找妹妹时会听到这样一番对话,他恨不得揍许言森这混蛋几拳,原来托他照顾妹妹弟弟,他就是这么照顾的?居然打起他妹妹的主意了?好啊,珊珊回绝得太好了,就是不能让这混蛋如意! “要不是许伯伯白天要过来,你看我不把你揍得爬不起来。”袁卫国握拳威胁道。 许言森觉得掉进了一个修罗场,刚伤心珊珊的那番理智剖析,迎来的又是卫国的怒火,这人在房间里好好的睡觉,怎一转身又跑出来了,还听起了墙角。 “我觉得你现在打我一顿,我会好受些。”许言森毫无反抗的意思,这是任打任骂了,这也是他早料到的局面,哪一天卫国发现自己的心思,肯定火气不小。 “你——”袁卫国拳头捏得咯崩响。 “卫国,珊珊这么好,喜欢她的人不少,你不觉得我会喜欢上珊珊是很自然的事吗?只是别的男人面对珊珊的优秀会越来越自惭形愧,坚持不下去。”许言森给袁卫国分析。 “那你就不自惭形愧了?”袁卫国从牙缝里往外迸词。 “我也有,”许言森老实承认,“不过我不认为另一半比自己优秀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反而我会很自豪,并想方设法让自己也变得更加优秀一些。” 袁卫国瞪了他一眼:“我觉得我们还是出去找个地方打一架的好,想必你早料到会有这一天,早想好了说辞等着我是吧,嘿,你可别忘了,除了我还有我爸呢,我爸可不见得乐意。哦,对了,”想到妹妹说的话,袁卫国心里总算愉快了些,“珊珊可没说要跟你处对象啊,那你乐意的话就继续单相思下去吧。” 语气颇为幸灾乐祸,谁让这混蛋一声不吭地喜欢上他妹妹的,而且貌似喜欢上的时间不短了,他就说呢,怎昨晚上那么重要的时间连夜赶到这里,原来不是回来早作准备啊,而是冲珊珊来的,没想到这小子把花花肠子用在他家人身上。 “那我们还是出去打一架吧。”许言森觉得胸口被击中好几枪,快心碎了,没这样的兄弟跟朋友的,因而自暴自弃道。 “行,走,走!”袁卫国挟起许言森的脖子将他往外带,没一会儿两人便离开了院子不知去了哪里。 袁珊珊在厨房里听得哭笑不得,希望自家大哥轻些揍人。 第63章 第63章 袁父起床后,得知老许的儿子深更半夜的开车来自家,整张脸顿时黑了,可这大过年的却不能扫了儿子的兴致,只得咬了咬牙根,容后算账。 大年初一,其他人也没有赖床。陆睿明一早爬起来,从枕头下摸到了两个红纸包,眼睛亮亮,嘴角翘得老高,不用说一份是爷爷给的压岁钱,一份是袁爷爷给的,等他穿好新衣裳出来后,又得到了钟爷爷的一个红纸包。 “爷爷新年快乐,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哥哥学习进步,姐姐越来越厉害!” “明明你这是跟谁学来的?来,这是哥给你的压岁钱,收着!”袁卫彬从房里打着哈欠出来,得意地也掏了份压岁钱给明明,“谁让你是家里最小的,哈哈,没有发言权。” “你小子,来,收压岁钱,这是伯伯给你的。”作为第二小的,面对钟伯伯和陆伯伯自然更没发言权,不过发压岁钱让袁卫彬心情好极,收压岁钱同样让他快活得很,长辈出手都大方得很,这代表他可以发笔小财了,所以好话也跟不要钱似地撒出来。 袁珊珊跟着凑热闹,除了收压岁钱外,作为家里的小富婆,她也发出去两份,那便是袁卫彬和陆睿明了。 吃早饭前,袁卫国和许言森回来了,除了袁珊珊,家里没人知道这两人出去一趟干什么去了。 老钟和老陆早知道这个小伙子的存在,只不过没想到他来得这么早,身上准备了不少红纸包包好的压岁钱,掏出来就给了他一份,看他们都给了,袁父也只得摸出一个,有些不情愿地塞到许言森手里:“你还没成家,所以长辈给你就收着吧,你爸妈今天就要回丰城来看看?” “是啊,我爸妈说要不是有袁叔和珊珊你们的帮助,这几年日子不好熬,再说这些年认识的老朋友都在这里,所以无论如何要回来一趟。”面对袁父,许言森带了点心虚,没以前那么坦荡了,而且他觉得袁叔虽然脸上笑着,可眼里带了份审视,这让许言森心里苦笑了一下,袁叔这一关就不好过。 “你爸妈回来一趟也好,几个老朋友确实惦记着你爸,他们不回来,我也打算让老大带他弟弟去省城一趟的。好了,先坐下吃早饭吧,其他事情不急。” “好的,谢谢袁叔。”许言森老实地坐下,边上就是袁卫国,得意地冲他挑眉。 许言森不动声色地回看了一眼,规矩地吃早饭,不得不说,跟袁卫国打了一架,心里舒服了不少,这是种极好的抒发心中郁闷的方式。 吃好早饭,许言森便礼貌地跟三位长辈道了别,虽说用了借口,但不能不兑现,要回去把旧屋稍微收拾一下,袁父说:“让卫国一起去帮忙吧,没去当兵的时候,不知吃了他许伯伯多少顿饭,这些事情是他应该做的。” 袁卫国也很爽气,起身拍拍他的肩说:“走吧,早做早完。”还可以将这臭小子跟自家妹妹隔离开来,省得到珊珊面前晃悠,正合他意。 等人走了,陆正农评价道:“挺好的年轻人。” “嗯,挺精神的,就是体格比卫国弱了点。”钟洪亮说。 接下来就是老街坊互相之间拜年的时间了,也有离得比较近的人家互相窜门,大家见了面,道一声新年好,关系更亲近的,还会备上一份压岁钱。袁父带着袁卫彬也拜访了一些人家,陆正农带着孙儿也走了好几个以前的老同事,出来后仍回到了袁家,看到陆睿明带回来的一堆压岁钱,袁卫彬直说发财了,发财了。 陆睿明也是第一次收到这么多压岁钱,以前在农场也就三位爷爷会想着,关在那种地方的人身上,又能有多少钱财,最多过年的时候吃得比平时好一点,头一次身上揣了这么多钱,陆睿明也有些不知所措。陆正农知道孙儿的性子,放心地让他自己收着,以后想买什么就去买。 下午,家里来拜年的人少了,初一这天太阳也好,年前的一场雪早化了,大家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聊天,袁卫彬上午跟小伙伴玩过了,现在蹲在他姐身边看他姐雕那只飞天黑猫,心里痒痒的,恨不得快点雕好。 “老袁,你家又来客人了!”老孙在外面叫了一声,院门没关,看到有车子开进来。 袁珊珊看了眼说:“爸,应该是许伯伯他们到了吧。” “应该是的,走,出去迎迎。老钟老陆你们坐着。”袁卫国眯着眼看了一下,对即将见面的老领导,感情有了那么点复杂,当然总的来说还是很高兴能再度见面的。 这次出来后他了解的情况又多了点,当时革委会会针对许家,主要还是外面来的压力,正好他这里给了一个突破口,所以说起来也不知谁连累了谁,但同处在这个年代,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会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车子停在巷子里,先是许言森和袁卫国一起推开车门走了下来,接着许言森扶出了一对中年夫妻,面上都染上了风霜之色,但仍看得出所受的教养和形成的气质极好,让人看了会觉得,难怪能养出许言森这样的儿子。 许博沧一见到袁国柱,流露出激动之色,和袁国柱一样,几个大步向对方走去,同时伸出双手握住,久久不能放开。 “老袁啊,咱们都出来了就好,好在国家没忘了我们这些老家伙。” “是啊,老许,现在一家人都团圆了,我们都好好的,还能保住这有用之身继续为国家奉献。” “就是苦了几个孩子,”许博沧感慨之极,眼眶发红,“我家言森还好,可你家小彬,才那么大就跟着珊珊下乡去了,这就是珊珊和小彬啊,看看,都长这么大了,伯伯差点认不出来了。” 向身后的两个孩子招招手,跟走到他身边的爱人说:“你也有好几年没见过这两个孩子了吧,卫国能一眼认出来,可这要是外面,只怕见了这两孩子都认不得了吧,都长这么高了。” 严静香是位性情柔和温婉的中年女人,与周秀兰那是属于截然不同的人物,严静香在许父改造期间不离不弃,一起吃苦受罪,万事以丈夫为重,与周秀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与袁珊珊印象中的许母相比,这几年的艰苦生活让她老了不少。 许母也向袁珊珊与袁卫彬姐弟看来,与许父不同,她在袁卫彬身上停留的时间不长,看向袁珊珊时露出和蔼的笑容:“珊珊长得越来越像你妈了,几年不见,成大姑娘了。” “许伯伯和许伯母好。”袁珊珊和袁卫彬礼貌叫人。 “我们进家说话吧。”袁国柱将人请进院子里,随车来的,除了许言森一家三口,袁珊珊看到还有一个年轻人,面孔陌生得很,但投到她身上的打量目光让袁珊珊有些,等许言森介绍了对方的身份后,只是冲对方淡淡地点了下头,便叫袁卫彬一起回去。 她很敏锐地从许母眼里察觉到她到彬彬的不喜,能理解,因为彬彬妈的缘故,但能不能接受就是另一回事了,当年的一切造化弄人,就算没有周秀兰,许袁两家也逃脱不了那样的结果,何况这一切跟彬彬又有什么关系,说到底他是袁家的孩子。 袁珊珊几乎像养儿子一样照顾了弟弟三年多,自然对弟弟护短得很,拍拍袁卫彬的手臂:“走吧,我们回去。” “嗯。”面对许家的人,跟许大哥不同,袁卫彬有些气弱,心里也更依赖姐姐和大哥,袁大哥也快步走上来,摸摸小弟的脑袋,搭着他的肩往家走,院子里已有笑声传出来,因为许父也认识陆正农的。 许言州和许言森这对堂兄弟落在最后,许言州看看前面的兄妹三人,低声说:“这是和你一块儿插队的袁家姑娘?你看上的不会就是这一位吧?” 袁家三兄妹站出来都挺齐整的,就是这袁家姑娘,在他认识的女人中也算出挑的,不看穿着打扮,完全看不出在那个山沟沟里待过三年多的时间,比起他去接言森时在知青院里看到的其他女知青,各方面条件要好得多。 不过也不对啊,许言州奇道:“要是看中的是这姑娘,你怎么不跟着一起回城,反而一个人留在那种鬼地方?”难道说那边藏着的姑娘比眼前这一位还要出色?那不是长成天仙了? 这袁家姑娘无论脸蛋还是身材,在他见过的女人里都属于中上游的,就是这打扮,土里土气的,要是好好拾掇拾掇,那立马能从中上游上升到上游,许言州心里有些惋惜啊。 许言森皱了皱眉头,不喜欢堂哥这样打量评价珊珊,珊珊是什么样的人值不值得他追求,都和别人无关:“多事,堂哥你是看不上袁家就别跟过来了,你这样背后说别人,当别人没长耳朵听不到?” 换了别人也许听不见,但珊珊从来就不是普通人,一想到珊珊会因为堂哥说出来的话而对他印象下降,许言森又冷飕飕的看了眼许言州。 袁珊珊心里呵呵了两声,这许言州,许大哥的堂哥,身上已经带了比较明显的二代作风了,这还是在比较保守的年代,等过些年风气开放了,这样的二代还不知会成什么样。 “不能啊,”许言州觉得堂弟太夸张了,“我声音都压得这么低,又离得这么远,你看你兄弟卫国都没回头看,就说明听不到了。对了,你快告诉我,二叔竟然说你受人家一个姑娘照顾良多,人家怎么照顾你的啊?” 在他看见这个姑娘后觉得更加不可思议了,而且这姑娘下乡时身边又带了个没成年的弟弟,怎么看都是许言森照顾这姐弟俩吧,二叔真的不是因为跟人家太过客气而说出来的话? 不止袁珊珊了,许言森都懒得这抽风的堂哥,挥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大步追上前面的兄妹三,至于袁珊珊,更懒得理睬这人,连回头瞥一眼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许言州只得吹了声口哨,手插裤袋里一摇一晃地跟着去袁家,可惜啊,这姑娘要是堂弟看不中,他还想接触接触呢,只是这姑娘跟家人肯定都待在丰城,他这回不过是跟着二叔过来待上两天,以后过来的机会几乎为零。 回家后袁珊珊忙着端茶倒水招呼许家一行人,苏河昌叔侄送来的水果也没吃完,再加上自备的瓜子山货,在这年代也算是比较丰富的了。 许母招手让袁珊珊到她身边坐下,她如今对这姑娘也好奇得很,拍拍她的手指着桌上的山核桃之类的山货说:“言森也带了不少回去,之前在农场那边也吃了不少,言森说大部分都是你弄来的,伯母跟你伯伯谢谢珊珊了,你妈要知道你长成这样能干的大姑娘,该多高兴啊。” 许言州凑过来好奇道:“二婶,真是珊珊弄来的?言森居然让珊珊一个姑娘去山里弄山货?” 袁卫国和袁卫彬也坐在一旁,一听这话齐齐朝他看去,哪来这么自来熟的,上来就珊珊叫得这么亲热。 许母笑了,要说起初她也是不信的,可这三年多来过的日子他们夫妻清楚得很,以前儿子在安平县那边可没这些山货野味寄回来的,而这情况就是珊珊去了那边才改变的,自己儿子什么能力她清楚,跟孩子他爸是一个类型的,比起从小玩到大的卫国都还差点,让他上山打猎,别说儿子了,就是她听到了也会担惊受怕的。 “这是言森他大伯家的,言州啊,不是二婶笑话你,珊珊能干着呢,这要是我们老许家的姑娘该多好啊,我跟你二叔在那边身体没垮下去,多亏了珊珊,除了吃的,还有那些药材。”起初因为周秀兰的事,她其实对袁家其他人也有意见的,当然这些话她没跟孩子他爸说,毕竟老许还认为是自己连累了袁家,但这几年儿子想办法弄过去的吃食和药材帮了夫妻俩很大的忙,而且儿子被那帮山民围困,还是珊珊先跑过去救人的,要不是赶得及时,那些棍子落在儿子身上,就算不重伤也不会轻松。 “珊珊是学医的吗?”许言州越发怀疑自己堂弟看中的还是这姑娘吧,要不怎会在二婶面前替这姑娘说这么多好话,原谅他见识少想像力有限,实在想不出这样一个姑娘能弄多少吃食和药材。 袁珊珊在许伯母面前作害羞状,可对许言州,鸟也不鸟,这家伙算老几?不很热情地回了句:“看过几本医书吧。” “中医类的书?这几年不是禁了吗?”许言州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许伯母也转头看向这侄子,言州貌似对珊珊的事情很有兴趣啊。 许言森听不下去了,起身把许言州往外拽:“让长辈们说话,你跟我还有卫国出去一下。” 许言州正问得起劲呢,突然就被拖走,他倒想留,只可惜许言森虽然看上去不很强壮,但下乡插队了这么长时间,手上的力气又岂是许言州能比的,所以就被拖走了。 许伯母替侄子道歉,她也觉得侄子话太多太好奇了点:“言州之前一直待在京城,难得出来一趟,对外面的事情好奇得很,不过这孩子性子不错,我和你许伯伯回了省城,是这孩子特地从京城跑过来忙前忙后,又去济口村把言森接了回来。这是陆教授的孙子吧,来,奶奶这里有红包。” 当年在丰城也知道陆教授这人的,因为这人在丰城学术界名声还是挺响的,没想到跟老袁会在农场里碰上,关系还处得这样好。她跟老许那边,因为是夫妻一起所以跟其他人隔开的,而且他们那里看守得也比青祁农场严格,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陆睿明看看爷爷,又看看珊珊姐,正跟许博沧说话的陆正农,听到这边声音,拍拍守在他身边的孙子的后背:“过去叫奶奶。” “奶奶新年好。”陆睿明走过来叫人,接了红包又说,“谢谢奶奶。” 许母一看这孩子就知道从小营养不太好,个子比同龄人矮小,看陆睿明依偎在袁珊珊身边,笑道:“这孩子跟你处得倒好。” 袁珊珊笑了笑:“去农场看我爸时就认识了,回来后正好陆伯伯也忙,所以就把明明接了过来住了段时间。” “你们都是好孩子。”然后又细细问起儿子在济口村那边的情况,以及珊珊姐弟插队的情形,下地干活累不累,袁珊珊也耐着性子解释。 被拖出去的许言州却很不高兴,跟袁卫国处了一段时间也算是熟悉上了:“你小子,非把我拉出来做什么?”有袁卫国在,他有些话不好说,“我陪二婶说会话不行吗?” 袁卫国觑了他一眼,陪他二婶说话?当他没听到自来熟地跟他妹子搭话?珊珊那是自家人叫的,他一个外面来的,有什么资格。 第64章 第64章 许母拉着袁珊珊说了好一会儿话,看儿子他们都在外面,也不拖着小辈了,拍拍她的手说:“你们小辈出去玩吧,言森也难得回来一趟,过几天又要回那边了。”说起这个她又有怨言了,“你说这孩子怎就不听话呢,要跟珊珊你一样让人接了就回来多好,老袁这心里也高兴,不说了,不说了,出去玩吧。” 老许都同意了,她这个妈说什么也没用了,这儿子打小就主意大。可惜她早年生他的时候伤了身子,不然再多一个贴心的小棉袄多好啊。 袁珊珊看了眼袁父,袁父也是一样的想法,年轻人跟年轻人处着自在些,不用跟他们老的待在一块儿,袁珊珊这才跟许父许母说了一声,带着彬彬和明明出去。 她其实也是想要离开的,刚刚大哥光顾着把许言州拉走了,却没将彬彬带出去,她一直留意着弟弟的情况,看他有些闷头闷脑地待在长辈身边,心疼。 “姐……”出来时,袁卫彬想问,许伯母是不是不喜欢自己?虽然大咧咧,但有些方面又特别敏感。 “过年呢,高兴些,咱们是一家人。”袁珊珊拍了拍他的背,让他挺直腰杆,言下之意,别人的眼光和看法不用太往心里去,否则会活得太累,她可不希望自己弟弟年纪轻轻就心事重重。 袁卫彬挠挠脑袋,借以掩饰眼里的酸意,也就他哥他姐,从不会将他亲妈做的事迁怒到自己身上,别人不喜欢他,其实也是应该的,就算再想不认那个妈,可是她生的就是她生的,血缘改变不了。 所以他才要更加努力,以后让他爸和哥姐为他骄傲。 袁卫国三个男人,正待着院子外面抽烟说话,好在袁大哥烟瘾不重,在家很少抽,否则袁珊珊可受不了,精神力异能让她对这些异味分外敏感。 看到袁珊珊出现,许言森下意识地就挺直了腰,这正好让许言州发现了,眼里浮起揶揄的笑意,还不肯承认看中的是袁家姑娘?这家伙口是心非,假正经。 许言州热情地朝袁珊珊挥手:“珊珊也出来了,不如我们找个地方玩?丰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言森,卫国,你们可是这里长大的啊,我难得来一趟,总得带我出去转转。” 袁卫国瞪了许言州这个没脸没皮的家伙一眼,朝许言森摊摊手说:“有什么可玩的地方?除了电影院也就是逛大街了吧。” “电影不看,”许言州立即否决这个提议,“看来看去就那几部电影,都看腻了。” “那总不能压马路去吧?”袁卫国说。 这年头的娱乐生活贫乏得很,电影院也许是唯一的娱乐场所了,什么歌厅迪厅,那都是后面才会有的,许言州对这个选择也很绝望,袁卫彬开口说:“要不我们去打篮球?这附近有个小学操场,这时候应该有人在。” “也行,那就打篮球去,走吧。”许言森不让他堂哥开口,直接拍板决定下来。 这小学操场也是以前许言森和袁卫国经常去玩的,闭着眼睛也能找到那里,到了地方,袁珊珊便看到袁卫彬的几个小伙伴正在场地上打着呢,袁卫彬叫了一声,那几人立即停了下来,其中一个抱着篮球走了过来。 “小彬你不是说不来玩的吗?咦,珊珊姐也在。” 一看到袁珊珊,这几个小伙伴立即收起嬉笑的表情,挺胸收腹异口同声地喊:“珊珊姐好!” “你们也好。”袁珊珊笑眯眯地回应。 袁卫彬对他们这模样见怪不怪了,再顽皮的人到他姐面前也得老实啊,不老实就等着受教训吧,袁卫彬又介绍了其他人,并说明来意,这几个小伙伴对其他人则笑嘻嘻地叫人,面对袁卫国这样的气势不弱的军人,也没在袁珊珊面前正经:“行啊,那就一起玩吧。” 许言州看得出这几个小子可不像是会乖乖听话的人,却对袁珊珊一个姑娘一副恨不得俯首贴耳的模样,捣了捣许言森悄声问:“这是怎回事?在珊珊面前这么老实听话?” 许言森瞥了他一眼,一边脱下外套准备上场打篮球,一边说:“你以为能让这几个刺头一样的小子乖乖听话,只是因为珊珊是姑娘?这些小子最懂得,什么人能惹什么人惹不得。” 看他们这副模样,许言森一眼便能猜出,肯定是他们看到过珊珊小露一手了,于是,敢不听话吗?不听话等着收拾吧。这几个也是用了家里的关系没下乡,可也没正经的工作岗位让他们待着,于是几乎是在家游手好闲的,也就跟彬彬差不多大的年纪。 许言州忍不住又多看了袁珊珊几眼,上看下看也看不出有什么地方和其他姑娘不一样的,心里哀叹一声,他这堂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袁珊珊在她眼里成了十全十美的了?边想着也边跟着脱了外套,甩开膀子上场,这个年代打篮球还是一项挺风靡的运动。 “珊珊姐不下场跟我们一起打吗?”小伙伴们看到袁珊珊站在一边不动,连忙问。 “是啊,珊珊也一起来玩玩吧,就你一个姑娘,我们可以让让你的,随便你挑哪一边带你。”许言州挥胳膊叫道。 许言森握拳轻咳了一声,问他堂哥:“你这说的是真的?要是珊珊上场了,我们这些人才没得玩呢。” “我姐是打遍天下无敌手!”袁卫彬得意道。 “珊珊打过篮球?我怎么没听你们说过?”袁卫国不高兴了,连许言森都知道的事,他这个大哥却不清楚,叫屈道。 许言森摸摸鼻子,眼里闪过笑意,袁卫彬边比划边说了公社知青办组织知青活动的事,其中有一次就是打篮球,他姐也被拉上场了,于是让其他人见识了一下什么叫百发百中的神射手,所以最后是他姐自动退出的,否则其他人就没法玩了。 “真的假的?”许言州头一个不相信。 小伙伴们则十分捧场:“珊珊姐给我们表演一个吧。” 许言森看了眼他堂哥一脸不信的表情,也附和道:“是啊,珊珊你让他们见识一下,否则他们以为彬彬说大话呢。” 袁珊珊瞥了一眼许言州,说:“好吧,有段时间不动手了,我来试试看,手感有没有忘掉。” 袁珊珊不用做热身运动,外套也没脱,冲抱篮球的人拍了拍手:“把球丢过来吧。” 她也没做得太过分,没在篮球的这一头直接将球投进另一边的筐里,而是按规矩办事,不让自己表现得太过出格,否则一旦传开,可不比坡头村那边能相安无事。 篮球架下,袁珊珊轻松地将篮球往前一抛,篮球呈抛物线飞出去,“咚”的一声,正中球筐中间穿了过去。 许言州有些傻眼,不确定地说:“……不会是运气吧?” 袁卫国相信事实会证明许言州的眼光有多差劲,乐呵呵地跑过去捡球丢球,于是,袁珊珊连脚步也没挪开,就站在原地,一球接着一球的丢,一直丢到二三十个,没一球是跳出筐外的,许言州彻底傻眼了,那边的小伙伴们还在鼓掌叫“再来一球”。 看到被震懵了的堂哥,许言森用略带幸灾乐祸的语气向他解释:“在我们公社里,珊珊是最出名的,这出名可不止是知青中间,就连武装部的人都知道珊珊有个外号,就叫神射手,这头衔可不是投篮球得来的,而是山里打猎得到的称号。” 珊珊的事迹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了,许言森心里对堂哥也警惕得很,不愿意向他多透露,否则只要告诉他,珊珊一拳能将野猪砸死,就不知他会流露出什么表情了,还有没有勇气打珊珊的主意。 许言州很想再问一声“真的假的”,可看到许言森揶揄又与有荣焉的表情,觉得什么也不必要问了,脸皮抽了抽说:“那你不早提醒我?”感情刚刚那几个小刺头是将袁珊珊当大姐头敬着的啊。 许言森嗤笑一声,回头看向袁珊珊的身影目光又有些复杂,说:“一早提醒你了,可你不都不以为然的么,连我妈的话你都不信。” 许言州顿时无语可说,当时他怎么想的?他以为是许言森故意为袁珊珊在二婶面前说好话,好给二婶留个好印象,没想到……原来全是实话吗?他觉得自己有点丢脸了。 另一边,袁珊珊再一球投进篮筐后,就拍了拍手说:“大哥,彬彬,你们玩吧,我在边上看着。”这运动对她来说没啥挑战性,让她跟别人打篮球完全是欺负人。 袁卫国也觉得有他妹妹上场,基本不用打了:“也好,要是想打了跟哥说一声。” 袁珊珊挥挥手,退到了一边,刚刚的动静也吸引了在这边玩的青少年,有的人吹起了口哨声,见她退了出来,想邀请她跟他们一起玩,袁卫彬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光看这些家伙,彻底明白一句话,无知者无畏,敢冲他姐吹口哨? “姐,要不要我们把他们赶走?”袁卫彬阴阴地看着这些找死的混蛋。 小伙伴们也聚过来:“你们想干什么?” 袁珊珊皱着眉头看这些与彬彬相比起来有些流里流气的小年轻们,和彬彬的小伙伴们相比,这些人更是处于底层了,也许再进前一步就要犯罪了,活脱脱的小流氓架式。 袁卫国也走上前,包括许言森堂兄弟。 “怎么,想打架?哥几个不就是想跟这小姑娘玩玩,玩不起就别出来混!”这些人依旧盯着袁珊珊,这附近一带,可没见过这么正点的姑娘,又冲她吹了声口哨,“哥哥请你看电影去,打什么球!” “珊珊姐,砖头来了!”有个小伙伴特别机灵,不知从哪里搬来几块砖头跑过来,看得许言森抽搐嘴角。 “拿砖头要干嘛?拿砖头砸人吗?”许言州傻傻地问。 “珊珊姐,给!给他们露一手!敢欺负珊珊姐,揍不死你丫的!” 袁珊珊哭笑不得,哪里想到出来玩还遇到麻烦,遇到麻烦后还有如此神奇脑回路的小伙伴,不过她也没拒绝,并不愿意自家兄弟跟这些小混混打架,也不想自己以后被这些混混盯上惹来麻烦,索性就一次性解决吧。 看看搬来的砖头,居然有五块过来,叠在一起,朝那些混混看了一眼,挥手就劈了上去,许言州差点尖叫起来。 “砰!”五块砖头,一起被刀掌劈成了两半,其他小伙伴立即捧场地鼓掌叫喊,“珊珊姐威武!” 许言州傻眼,对面小混混傻眼,其实袁卫国也有些傻眼的。 大部分砖块掉落在地上,不过袁珊珊手里还接了半块,当着这些人的面将它拍成了粉沫,然后对着他们笑得十分好看:“还想跟我玩吗?其实我不喜欢看电影,我更喜欢揍人,不如你们留下来陪我玩?” 妈啊!一个个两腿打哆嗦,他们这不是碰上了一个女娇娘,而是个女金刚? 有一人往后退去,袁珊珊目光目光一凌,他吓得一哆嗦跌坐在地上,又鬼叫:“你别过来!”连爬带滚地往外逃,生怕袁珊珊走过来逮着他揍。 有一人带头,其他混混也一哄而散,恨不得跑得越快越好,不要被这女流氓追上,真怕被她揍。他们不是没想过是这些人故意作假唬弄他们,可堆在操场那边的砖头早就有了,他们亲眼看到对面的人搬过来的,而且生生将砖头拍成粉沫,这要怎么作假? 好恐怖! 许言州看袁珊珊瞟过来的一眼,顿时浑身一寒,汗毛全部炸起来了,这姑娘……这姑娘不会想对付他吧?许言森喜欢谁不好居然看上一个喜欢揍人的怪力姑娘?下意识地就想往许言森身后躲。 袁卫国也朝许言州瞥了一眼,看这小子还敢不敢作怪,珊珊也是他叫得的。 走过来抓住袁珊珊的手看了看,幸好没伤口,只沾了不少粉沫,掏手帕帮她擦了擦:“其实大哥可以解决的,以后能少用还是少用为好,你还不信大哥?收拾得他们不敢找你和彬彬他们的麻烦,对大哥来说还是很容易的。” “大哥,我错了,以后我一定乖乖躲大哥身后。”袁珊珊立即道歉,然后又说,“不过大哥在家时间短,这次是碰到这伙人,下次说不定有另一伙人,这几年形势比较微妙,这样的人只怕不少。” 袁卫国顿时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所在,要是他一直在家的话,可以将妹妹弟弟一直护在身后,可这几年,还不是他们独自面对外面的风风雨雨,那时他在哪里?又能做什么? 袁珊珊忙说:“大哥,下回我尽量用比较迂回的办法解决,少让大哥担心,我明白大哥的意思的。” 第65章 第65章 少了闹事的混混,大家可以继续打篮球了。 小伙伴们贴心地找来了乒乓球拍,于是袁珊珊陪着陆睿明打乒乓了,不说他这个头,而且一直待在农场那地方,篮球也没能摸过一回。 陆睿明两眼闪闪亮,珊珊姐太厉害了,袁珊珊笑着摸了把他的脑袋,刚刚面对小混混,明明也没退后一步:“走,姐姐教你打乒乓。” 陆睿明用力点点头,球台是用砖头水泥砌成的,就在篮球场边上,袁珊珊很有耐心地教会了陆睿明怎么打乒乓,用自己绝佳的控球之术给小家伙喂球,不用让这个初学者手忙脚乱。 许言州偶尔偷看过来,看这一大一小玩得开心,心里不禁摇头,从没碰到过这样的女人,处处透着神秘,看她又活得特别自在,反而让人忍不住想要探寻了,不过这可是他堂弟看上的人,他可不能撬堂弟的墙角,再说了,看这女人的样子就知道,自己未必入人家的眼,所以少自作多情了。 换了其他女人,他还能认为是欲擒故纵的把戏,可这姑娘,是真的将他当作许言森的堂哥看待,沾了许言森的光才给了他几个眼神,否则,也许会和那些小混混一个待遇,当时笑得那么甜美,却让人看得毛骨悚然。 除了袁珊珊,大家在这样冷的天气里都玩了一头的汗,不过玩得还是挺高兴的,看天色不早了,跟袁卫彬的那些小伙伴打了招呼,便各回各家。 当晚,袁父留了许父一家吃饭,他们要是回去了也没办法开伙,这个时候的国营饭店也放假了,出去也很难找得到吃饭的地方。原本就有所准备的,所以回来的袁珊珊也没手忙脚乱,许母也跟着下厨帮忙,给袁珊珊打下手,一桌饭菜很快便整出来。 饭桌上,许父许母对袁珊珊的手艺赞不绝口,许言州也是吃过好东西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姑娘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再看他堂弟许言森,脸上表情又是自得又是晦涩,许言州顿时看明白了,他堂弟还处于一厢情愿之中吧,话说还回来,他还是挺佩服堂弟,面对这样的姑娘不仅没气馁退缩,还能勇往直前。 “言森,来,咱哥俩走一杯,”许言州端起酒杯,碰了碰许言森面前的,“哥就祝你这一年心想事成,哥等着你的好消息啊。”冲许言森抛了个大家都懂的眼神,所以,懂他的意思的吧,加油啊,哥在后面替你鼓劲。 许言森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碰了碰杯,说:“那就祝你新的一年里少让大伯和伯母操心,早点安定下来。” 堂兄弟俩之间眼锋交火,噼咧啪啦一通,再转开时又相安无事。 许父在丰城留了两三日便回去了,他出来的时间比袁父晚,所以更加忙碌,许言森自然跟着一起回去了,与父母难得团聚,不可能放着父母独自回省城而他一人留下来,再说了,就跟他与袁珊珊说的一样,他需要冷静地考虑一下,有袁珊珊在的地方,他根本无法冷静下来,心里眼里都是她的身影和笑容。 对于这样的许言森,许言州只能同情地拍拍他的肩,堂弟,辛苦了。 随着走亲访友的结束,袁家也清静了许多,袁珊珊得闲带袁卫彬与陆睿明逛街去,她想给坡头村的人捎点新年礼物过去,袁卫彬也很积极地参与挑选,在百货商场和华侨商店将东西购买齐全,有本地的特色点心,有坡头村和秦石镇上也难买到的吃食,还有给郑大奶奶和军军两人买的昵外套,考虑到军军还在长身体,所以特地挑大了一号,过了两天,袁珊珊开车送去了省城许家。 在这边,许家住的地方是机关大院,把许言森叫出来,他们才被接了进去。袁珊珊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这大包小包的,带着可不轻松。许言州还没走,大包大揽地说:“没事,到时我送他回去,这些东西放车里就是了。” 即使袁珊珊不来,许言森回安平县时也会路过丰城一趟,问袁珊珊有什么要带过去的。 许母想留袁珊珊吃顿饭再走,袁珊珊推辞掉了,因为带袁卫彬一起出来的,许母看他不自在,袁卫彬也会待得难受,便说下一次,下次她再借了车开过来,方便得很,许母这才放过她。 这叫许言森也看出他妈的心结了,不过做儿子的也没法指出来,毕竟他妈也没当面说什么,只盼着以后一个在省城,一个在丰城,见面少了,随着时间过去慢慢地淡化下去。 再回丰城,家里三个长辈都上班了,特殊时期,年节休的假也很短,所以日子很快恢复成和年前一样,袁大哥也没能留到过元宵节,袁珊珊依旧开车和袁卫彬,一起将他送去了火车站,恋恋不舍地送他上了火车。 袁珊珊继续留在家里学习中医和研究雕刻,致力于将精神力运用于其中,有时会消失一下,再回来时带回来几只野兔之类的野物,袁卫彬看了只有更加敬佩,他姐回来了,将丰城周边的山头也迅速摸清了,对袁父来说,耳听的不如眼见的来得更真实,看女儿从自行车上拎下来的带血的野味,袁父表示,自家女儿就是这么能干。 钟伯伯那里借来的车不能一直这么公车私用,所以年后便还回去了,以后需要再借,所以平时出入还是以自行车为主。 不过带回来的野味,总有那么一两只不是一击毙命,袁卫彬起初还奇怪呢,他姐出手就没见过有失手的时候,果然,带回来的受伤的野兔子,是袁珊珊的实验对象,至于是不是残忍,对于从末世地狱里过来的人说,反正都是要下锅的,现在不过是多利用一下,等没利用价值了,再下锅进肚子里。 袁父倒是觉得女儿很有钻研精神,如周老爷子这样的老中药,起初也是经过许多尝试才能积累起丰富的行医经验和学识,所以任由女儿在家里折腾那些被刻意弄伤弄残的野兔,用针炙和药物配合,将残了的野兔治好,不过活蹦乱跳的兔子,往往第二天就不见了,当然第二天的饭桌上,会多一碗以兔肉作主料的菜。 袁父和袁卫彬都被袁珊珊锻炼得心脏特别强大,非常淡定地朝兔肉碗里伸筷子。 “珊珊,周老爷子年后应该就能出来了,爸会帮你留意着的。”他清楚学中医,并不仅仅是看书就可以的,更需要一位经验丰富的师者从旁指点,否则就是闭门造车。 “谢谢爸,要不是有工作组蹲在农场,我该去农场那边看看老爷子的。”只能希望老爷子快点出来,农场环境毕竟比外面差了点,想弄点药材调养身体都不行,以前的药材除了老爷子自己在地头上采的,就是靠袁珊珊这里偷渡过去,可想而知,就是老爷子自己也受不了了。 吃过午饭,问过儿子的学习情况,袁父小憩了一下又去上班了,交通工具同样是自行车。 刚到单位门口,看到外面一个身影在不停地走来走去,袁父起初也没在意,准备越过这人就进去,却见这人忽然向他看来,声音已经叫了出来:“袁国柱,我来找你!” “袁同志,这位女同志来了半个多小时了,说要找袁同志,我们不敢放她进去,所以就让她在外面等着。”守门的人看到袁国柱过来,过来解释了一下。 袁国柱点点头,表示是认识的人,那人便走了开去。 袁国柱这时抬头看向这个熟悉又让他感到陌生的女人,是他第二任老婆,不过已经是离异了的,但她又是他儿子彬彬的亲妈,袁国柱早料到回城后迟早要与这彬彬妈碰面,不过没想到她居然会主动找过来,他以为周秀兰会是自尊心特别强的人。 “你……周同志,你找我有什么事?不能到家里找我吗?彬彬回来了,你没去看过他吗?” 不提袁卫彬还好,一提周秀兰就炸了:“哼,袁国柱,你怎么教儿子的?你以为我没去找过?不过还没到家门口就被他拦住了,不准我去打扰你们一家子,他能耐了啊,敢对我这个妈威胁,不仅打了韦建明一顿,还揍了成刚,你再不好好管管,他这样子迟早要把自己送进牢里去。” 袁父起初皱眉,周秀兰居然来过家里了?让彬彬拦下来了?想到小儿子拦人的举动,好笑的同时又心疼,原本该有父母疼爱的小儿子,却造化弄人成了如今的局面,可后面却越听越不像话了,他日日与小儿子相处,小儿子什么品行,会不比这个亲妈更清楚。 “周同志!周秀兰同志!”袁国柱声音严厉地说,“你是彬彬亲妈,居然不相信自己儿子却听别人胡说八道,彬彬什么性子,我再清楚不过,你只看到他动手打了别人,可有问问彬彬为什么会动手,我相信自己的儿子,他不会不问情由出手的。” 说到周成刚,倒把袁国柱藏在心里的旧事钩了出来:“你说周成刚,当年我被革委会带走,家里就剩下珊珊和彬彬姐弟俩,周成刚带人去欺负他们将姐弟俩打伤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可有关心过彬彬一句?” 珊珊不是她亲生的,不过问也就算了,可彬彬总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知道三年多来从没写过一封信时,袁国柱心里也是埋怨这个亲妈的,怎么当孩子妈的,所以她现在有什么资格在他面前谈论怎么教育孩子? 至于韦建明?那是谁?袁父茫然,没听过这号人物啊,不过在没弄清情况前,袁父绝不会不问清红皂白地给彬彬定下罪名。 周秀兰见袁国柱说起旧事,皱眉说:“那都是几年前的旧事了,事情到底怎样也不是你我说的,我回去后会问问成刚是怎么回事,现在跟你说的是现在的,眼下的事,你拿旧事来推说做什么?还是说彬彬在你心里不能跟卫国相比?我知道你恨我,但你也不能因此迁怒到孩子身上,你要是不想好好教彬彬,那让他回到我身边,我亲自教他!” 周秀兰说得理直气壮,袁国柱简直要气乐了,根本没办法好好谈下去了:“原本看你是彬彬亲妈,我还劝彬彬跟你多接触接触,可现在看你这样子,幸好这三年多彬彬是跟在他姐身边,否则迟早要被你教歪了。当初你没要彬彬,今天就别想要回去,我不会同意的,今时不同往日,没有第二个姓曹的给你当后台了,你有其他办法尽管来,就是别去打搅孩子,你可能不知道,彬彬现在跟着丰城大学的陆教授学习,我先去上班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袁国柱发现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以前的枕边人,看周秀兰如今胡搅蛮缠的样子,倒有些庆幸因为当年的事两人离了婚,否则有这样一个亲妈,他真怕彬彬被她教歪了。 说句实话,珊珊比这个亲妈称职多了。 最后多嘴告诉她的跟老陆学习的事,是希望她能真正为儿子着想,少去打扰,也是让她安心。外面不务正业的小年轻多的是,有几个能跟彬彬一样耐得住性子看书学习的,这还不是在坡头村三年多养成的习惯,功劳当然是在珊珊身上,跟她这妈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是什么意思?看袁国柱丢下话就走了,周秀兰在后面哎哎叫了几声,他人也不回头,想往里闯,可被门卫拦了下来,也不看看里面是什么地方,是谁都能闯进去的?再说了,袁同志说了,不要放这位同志进去,有什么话可以让她留下口讯。 而且门卫也听出来了,原来这一位女同志是袁国柱的前妻,袁国柱的情况他们这边就算新来的人不太了解,也随着他的回归和职位的上升,被迅速传开了,原来这一位就是“积极”举报袁国柱害得他被送去农场改造的人啊,并且速度嫁给了革委会那姓曹的家伙,这一位如今可是丰城的知名人物了。 想不出名也难,谁让她两度举报枕边人,又在举报后速度与枕边人离婚,不说他们这机关单位了,就连城内的小老百姓也知道丰城有这么号人物,谁不说她这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不,就那姓曹的如今可是连芝麻都算不上。 被门卫拦住,又看到门卫眼里的嘲讽之色,周秀兰羞愤之极,却又觉得袁国柱气量小不是男人,记恨当年的事故意让人如此羞辱她的,越发不相信他能好好对待袁卫彬。 可再纠缠下去要吸引别人过来围观了,周秀兰只得恨恨离去,另想办法。 周秀兰的两次婚姻,不得不说最后都以同样的方式收场了,不过收场后的结果却大不相同。 当初与袁国柱离婚,重新与姓曹的组成新家庭后,还是挺风光了一阵子,娘家人都要捧着她,得到的好处比当初袁国柱那里大得多,袁国柱这人比较正派,周家人私底下没少抱怨,后来有曹家一对照,就更把袁家贬到了地底里。 只可惜风光的日子没维持太长久,对周家的老太太来说,女儿居然又把如今的好女婿给告了,气得把她打出去,当初跟袁国柱离婚娘家人举双手赞成,这一回把她骂成了狗,可周秀兰很清楚,她要是不如此做,说不定她也要成为审查的对象,最坏到什么程度不去说,最轻的也是工作丢了,所以审时度势,又站出来揭发检举了,总不能把自己也连累进去。 只是娘家人听不进去,尤其是娘家嫂子,每回对她都没有好脸色,说她把侄子连累了,特别是年前,袁卫彬把周成刚给打了,娘家人炸了,把周秀兰骂得狗血淋头,让她叫她那儿子过来给周成刚赔礼道歉,还要赔医药费和营养费,最后还是周秀兰掏了钱,又提了麦乳精之类的营养品,才勉强让她进了家门。 她还时时面对曹家人的上门寻事,如今她在丰城纺织厂上班,是工会里的一个小干部,曹家人特别是曹美琴挺着大肚子在纺织厂门口闹,厂门卫又不好将这孕妇赶走,于是折腾得周秀兰就没有安生的时候,否则年前就要找上袁国柱,跟他好好谈谈有关儿子的教育问题。 也是这番折腾,所以如今袁国柱所见到的周秀兰,相貌看上去不比他年轻多少,要知道袁国柱本比周秀兰大了不少,加上农场那边的环境,这要是曹家没倒,也许他和周秀兰站在一起说是两辈人都有可能,由此可见她被折腾得有多心力憔悴。 回到厂里给她安排的宿舍,就看到嫂子在屋里翻东西,顿时脸黑道:“嫂子你在翻什么?如今我这里还有什么东西让你翻?” 嫂子见周秀兰回来也不心虚,反而理直气壮地说:“这是你欠我们的,成刚到现在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你一天不让那小畜牲受教训,嫂子跟你没完!” “嫂子,那是我儿子!”亲儿子被骂小畜牲,周秀兰当然不高兴。 “呸!人家现在都不认你这个妈了,有当干部的爸,你算什么东西!”嫂子喷了周秀兰一脸唾沫星子,可转眼又换了副脸,“不是嫂子我说你,看看你挑的男人,这眼光,啧啧,你现在还不如回头跟你第一个男人说说好话,看在你们一起生了个儿子的份上,说不定那男人还能跟你复婚,到时咱家刚子也能跟着沾点光。” 周秀兰脸上阵阵难堪,才见过袁国柱回来,袁国柱是她放低姿态就肯回头的男人吗? “嫂子你别说了,不可能的!回不去了!” 嫂子气极,居然放着好日子不肯过。一转身,将周秀兰的几件大半新的衣裳带走了。 第66章 第66章 周秀兰后悔吗?当然后悔了,要是当初没跟袁国柱离婚,虽然要熬几年苦日子,可会有苦尽甘来的一日,她会成为别人羡慕的对象,而不是现在走出去,面对的不是对着她指指点点,就是当面故意给她难堪。 可是回不去了,跟袁国柱多年,她清楚,袁国柱心里前头的老婆份量更重,对她有尊重,但要说感情有多深却没有了,所以她哪来那么大的魅力让袁国柱跟她复婚?要是袁国柱身边只有跟她生的一个儿子,或许为了孩子还有可能,可前面还有前头老婆留下的两个已经成年的孩子,而且相当得袁国柱看重。 …… 当晚饭桌上,袁珊珊便发现她爸不时对彬彬流露出小复杂小纠结的目光,也就袁卫彬刚从丰城大学那边回来,大咧咧的完全没注意到。 吃了晚饭,袁卫彬主动收拾碗筷,袁父说:“珊珊,你跟爸来书房,爸有话跟你说。” “好的。” 袁卫彬也没在意,兄妹三个都得到过这样的待遇。 书房里,坐在袁父面前,袁珊珊直截了当地问:“爸要说的话是跟彬彬有关吗?让我猜猜,是不是彬彬妈去闹爸爸了?” 袁父露出苦笑,袁珊珊了然,果然如此,她就知道那女人没办法上袁家的门,还会找其他办法接近她爸的,她其实应该感谢这女人年后才找来,没搅了他们家开开心心的团圆年。 “是啊,下午从家里出去,在单位门口堵到我了,彬彬这孩子也是胡闹,年前居然将人拦在外面不让人上门,怎么说那也是他妈,”袁国柱考虑的是孩子的名声问题,“这事珊珊你是不是也知道?你们姐弟俩一起瞒着我这当爸的啊。” 袁珊珊忍不住笑起来,解释道:“因为彬彬不想让爸你知道,所以我就帮着他一起瞒着爸你了,不过爸你放心,我一直看着,不会让他做得过火的,其实到现在为止,彬彬也只是威胁了一下他妈,知道他妈看重娘家侄子,所以威胁说再过来找爸你就去揍那个周成刚。” “然后周成刚又来了,彬彬记着以前的仇,趁机把人揍了一顿再威胁一下,所以咱家清静不少。爸你放心,彬彬下手还是很有分寸的,不会真把人揍出问题。” “你们啊,”袁父用手指指自家丫头,哭笑不得,“可现在彬彬妈来告状了,说我不会教儿子,要把彬彬带走亲自教。” 袁珊珊脑门上滑下一排的黑线,实在无法理解那女人的脑回路,不过到底因为当过她不少年的后妈,不能当着她爸的面说什么不好的话,不过她可以肯定:“我可不认为爸你会同意她的做法,要是这样,估计周家那边人就会顺竿子往上爬,对爸你提出各种要求了,这几年他们的胃口可是被曹家养大了,嗯,说不定还要彬彬向周成刚赔礼道歉,当然其实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要紧的,要是把彬彬教得不像我们袁家人反而像周家人,那就糟糕了。” 好好的苗子就会被教歪了,看看周成刚什么德性,就是周秀兰,没出状况时看着还行吧,可一到关键时刻也显露原形了。 袁父顺着女儿的思路想像一下,自己先受不了了,周秀兰的侄子他还是有印象的,不说欺负自己儿女的事,原本印象就一般般,他当时就觉得自己那岳母和周秀兰的嫂子,将那小子宠过头了,不过在自己面前装老实,所以也就没太过问,毕竟不是自家的孩子,说教了反而会让周家人不高兴。 回来后不用自己刻意打听,就能听到不少有关曹家与周家的事,这周成刚,跟着曹家那个儿子一起彻底走向了另一端,除非下狠手治,否则甭想掰回来了,可在他看来,周家光宠还来不及,别说下手惩治了。 “你也说了,周家人不像样子,我哪可能让彬彬跟他妈,而且爸爸原来就不喜欢周家的氛围,周家人重男轻女思想太严重,彬彬妈也受了这样的影响,现在这种情形,她在周家更没多少话语权,要是让彬彬过去,岂不是正好送了让那周成刚欺负。”袁国柱也不笨,今天看到周秀兰那憔悴模样,就猜得出来她日子过得不好,不过这是她自己求来的,袁国柱没有任何想要帮扶的心思,看在彬彬的份上,以往的事一笔勾销就算了,可不会再多出什么了。 最让袁父不能接受的是周秀兰对自己的揣度,居然认为他会因为周秀兰的事而迁怒小儿子,对长子偏心,这让他觉得无法跟彬彬妈亲沟通下去。 他算看清了,跟周秀兰能同甘,却不能共苦,虽然那时她说得大义凌然,其实袁国柱心里知道,她只是不愿意跟着自己遭罪,如果只是这样离婚也就罢了,甚至他可能会为了不拖累她主动跟周秀兰离婚,可她不该利用自己的信任去检举揭发自己和身后的人。 好在大家现在都没事了,否则他也不能原谅。 听袁父这么说,袁珊珊也想起,以前他爸并不太让她和彬彬去周家,跟周家人多接触,他爸待周家人的态度也并不太热络,只不过以前一直没留心罢了。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袁父也是偶然一次听周家的老太太跟周秀兰嘀咕,说他女儿珊珊是个赔钱货,也就从那时起,他就尽量让珊珊少去,他的闺女有他爱护,可不是要送去让周家人当赔钱货轻视的。 “还是爸考虑得周到。”袁珊珊捧了一下。 想到儿子的方法除了揍人还是揍人,虽然挺凑效,但袁父还是说:“还是少用武力解决问题的好,彬彬这年纪,容易热血上头,万一手下没了分寸,会出事。” 袁珊珊想想也是,彬彬不是她,她也不是每次都能在场,主动承认错误说:“爸,我会跟彬彬你说,这事,应该是我带了个坏头,彬彬受了我的影响。” “也好,你跟这小子说说,你的话他听得进去,你跟彬彬到底不一样,他的心性还没完全成熟,容易走极端。”而他闺女却懂得收敛,行事不高调,所以他放心得很。 袁珊珊认同,毕竟成长的环境不一样。 说完这事,袁父又想起一事:“彬彬妈说他还揍了一个人,叫什么韦什么的,这是什么人?” 袁珊珊抽了下嘴角,这女人还真会告状,不得不硬着头皮将韦建明的身份解释了一下,着重说明当初高中只是比普通同学关系稍近一点,然后没等继续发展,家里就出了事,而韦建明也迅速跟曹家的女儿走到一起去了,在他们离开丰城之后结了婚,如果都怀上孩子了。 担心袁父多想,袁珊珊又多解释了一句:“其实我都快忘记这人了,那天在街上,要不是曹美琴先冲出来,碰上这同学,我估计一时半会儿都想不起来这是谁。” 袁父难看的脸色这才好转了一些,心里把小儿子夸了一顿,心说揍得好,看来儿子以前是见过这小子的,这小子肖想自己闺女,却转头就攀上了曹家的女儿,可见这人品糟糕到了极点,不见得比周秀兰好多少。 “彬彬知道不能对孕妇出手,看来还是知道轻重的,爸爸不用太担心了。” 又说了一些其他闲话,袁珊珊才离开书房,离开的时候她也轻松不少,看得出她爸对周秀兰这女人也没太多感情,不用担心会对她心软了,嗯,她爸做事情还是比较果断利落的,不会拖泥带水,这很好。 要是周秀兰因为她爸的心软而和周家人一起得寸进尺,那才叫她恶心,她会忍不住对周家人出手。 之所以一直没对周秀兰动手,从没对周家其他人做什么,一来是看她爸是什么态度,二来则是想将这些人留给袁卫彬,权当练手和考验了,没看彬彬在短时间内确实有了长进。 下楼后袁珊珊将这事跟袁卫彬说了,袁卫彬气恼不已,气他亲妈的自以为是,从没好好了解过他这个儿子,一厢情愿地认为他爸没教好他,其实在亲妈面前说的一些话,是他故意说出来气他亲妈的,结果导致亲妈更加认为他变坏了。 他撇嘴说:“跟她?是要我跟周成刚闹了矛盾,姐你说她是会帮我还是帮周成刚?那估计周成刚要得意了,我才不要跟她!” 心里也有些难过,这个亲妈哪里是真正为他好,说来他虽然让小伙伴们留意过路的人,但到今天除了逮着周成刚,他亲妈从未出现过,还说什么买营养品让他补身体,可不说人没出现,过年连个压岁钱都不见影子,更别说像别人的妈给他做个新衣裳了。 他哪里知道,周秀兰起初确实想在儿子面前多努力一下,花钱买了麦乳精和其他东西,可周家那边一闹腾,这些东西转手就让她送去娘家赔礼道歉了,袁卫彬注定等不到结果,这也让他更加心冷,自己说的话都不能兑现,还能对这个亲妈有什么期盼? “你放心好了,爸会不知道轻重?特别是听你妈贬低你,把爸气着了,爸更不会让你过去了,要对咱爸有信心一点。”袁珊珊安慰道。 袁卫彬点点头,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他清楚着呢。 他妈嫌弃他不好,不要紧,他有爸有哥有姐,才不在乎一个其实并没将他当回事的妈,否则哪会等到现在才想起有他这个儿子。 亲妈越认为他不好,袁卫彬越发努力上进,你不是觉得我差劲么,那我就做点成绩出来让你好好瞧瞧,看爸是不是没把他教好。 所以他变成了一半时间在丰城大学和陆正农那里,一半时间回家,顺带把陆睿明带过来,还要抽出时间跟小伙伴联络感情,所以到最后,袁珊珊是家里最清闲的人。 袁卫彬这样的表现,袁父也看得很满意。 袁家日子过得顺风顺水,可周秀兰的日子却越发难了。 曹美琴不是亲自来,就是让曹家的其他人来闹,不把周秀兰闹得灰头土脸绝不罢休,凭什么曹家父子被抓起来了,她还能好好在外面,还有份体面的工作。 曹家得不了好,她周秀兰也休想过安生日子! 周家老太太也过来把女儿大骂了一顿,她被儿媳妇的想法说动了,觉得凭女儿给袁国柱生的外孙,怎就不能复婚了,难道要等着袁国柱再娶了其他女人进门?那可就什么都晚了。重新攀上袁家的话,至少以后大孙子的前程不用犯愁了,哪像现在大孙子都不爱出门了,成天躲在家里,老太太看得心疼。 老太太在纺织厂可从不懂得收敛,曹家倒了又怎的,她外孙的老子可是丰城的政府领导,纺织厂的干部可没外孙老子的官大,没有了曹家可依仗,还有一个袁家呢,难道袁家能不认她的外孙子。 纺织厂的领导也拿这种胡搅蛮缠的老太太没办法,而且他们确实有些顾忌袁国柱,袁国柱的小儿子确实是跟周秀兰生的,又听老太太放话出来,她女儿要跟袁国柱复婚,所以他们拿不定主意要怎么对待这母女俩,说实话,他们恨不得周秀兰离纺织厂远点,不仅来闹事的曹家人,就是周秀兰本身也让纺织厂的名声受了影响,不少工人有意见呢。 有人干脆说,既然拿不定主意,不如找人问问袁国柱本人,如果只是老太太和周家自己的一厢情愿,那纺织厂可容不得这样的人进来撒野,败坏纺织厂的纪律。 其实如果是他们处在袁国柱的位置上,未必会看重周家和周秀兰,周秀兰做的那些事可是丰城都传遍了,哪个男人会再回头找这样的女人,何况袁国柱的孩子又不只是周老太太的外孙一个。 于是通过他人的口,老太太在纺织厂里借袁国柱的势力狐假虎威和放出来的要复婚的话,就传进了袁国柱的耳朵里,可把他气乐了,转身就亲自拨了纺织厂的电话,找了领导亲口说明自己的立场,他是他,周家是周家,没有任何瓜葛,他是干部,更要以身作则,而且他一个男同志,又年纪不小了,不能影响了周秀兰同志的名誉,他守着三个孩子过日子就足够了,可不想影响周秀兰同志另外组织新的家庭。 纺织厂领导一听就明白了,人家袁国柱同志恨不得跟周家撇清关系呢,哪可能让这种人家再粘上来,也是,谁愿意要这样只能拖后腿的亲家。 有了袁国柱的亲自撇清,厂领导立即找上了周秀兰谈话,身为工会的干部,周秀兰同志不仅不能以身作则,还带头影响工人情绪,影响工厂秩序,希望周秀兰同志尽快处理好自己的私事,不要把个人情绪带入到工作中和厂子里。 另外还特别点出来的是,希望周秀兰同志让她母亲的行为收敛一下,不要败坏袁国柱同志的名誉,给市政府领导抹黑,如果周秀兰同志不能处理好这些事,那纺织厂就要重新考虑她是不是能胜任目前的工作。 言下之意,如果周秀兰不能处理好,也不要怪纺织厂对不起她了,纺织厂对她已经够宽容的了。 第67章 第67章 第一次是领导谈话,第二次可不见得了,也许会是全厂通报批评。 虽然这年头进了国营厂捧上了铁饭碗,很少会有把人辞退的情况发生,但厂领导给你挪一挪职位,弄去条件差位置偏的角落里去,也能让你有苦说不出。 周秀兰脸涨得通红,想想曹家没出事前,都是她处在对面领导的位置上,语重心长实则高高在上地与人谈话,这其间的落差之大,以及领导直接撕破面纱揭穿事实真相,让周秀兰尤其受不了,然而她又无法反驳,因为她非常清楚,如今的她没资格张狂,她非常需要这份工作,工作不能出差错。 接受了批评的周秀兰转身回娘家,将厂领导的意思说了,这回也不是任打任骂了:“妈你再闹吧,闹得我工作保不住,你就别想再从我口袋里掏钱了,而且以后我的工资也要留给彬彬,我是有儿子的。” 她也不想老太太去闹,虽然心里也存了那么点见不得光的心思,可每闹一次,她就跟着丢一次脸。 “你敢!我是你妈!你现在最要紧地把袁国柱看好了,想办法尽快复婚,以后我大孙子就全靠袁国柱了。”老太太还沉浸在重新做回袁国柱丈母娘的幻想中,她可是知道,如今袁国柱的身份地位,比之前的女婿还要来得高,怎能看着这机会逃走。 “妈!你想看我丢脸就尽管去外面嚷嚷,你以为厂领导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那肯定是得到了袁国柱的亲口发话,否则他们敢这样说?”周秀兰气极,气她妈,也气袁国柱丝毫不顾及以前的夫妻情分,把她的脸面往地上踩,忘了她还是彬彬妈,她不得好,彬彬能好得了? “怎么可能?”老太太一下子慌了,周秀兰嫂子也跟着慌了。 “怎就不可能了?你当袁国柱是什么人?当了您那么多年的女婿,你还没了解这个人?”袁国柱根本就不是那么好拿捏的。 老太太还有些不信邪,可等她想再进纺织厂却发现被门卫拦下了,不准进! 要见她女儿,可以,等门卫进去把人叫出来,她们在外面见面,老太太再拿外孙他爸来威胁,门卫也不妥协,并且根据领导的意思把袁国柱捧了一把,说袁同志才不会枉顾纪律,再抹黑袁同志与机关领导,那就要请老太太去趟公安局了。 复婚?就算复婚了,袁国柱同志也不会容忍有人借他的名义违反厂里的纪律。 老太太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此路不通,就要另想办法,她倒不敢跑到袁国柱面前闹,因为那可能真的要被抓起来,于是她就在周秀兰回来的时候告诉她,老太太想外孙了,什么时候把外孙接回来住几天。 周秀兰表面应着,可袁卫彬连她的面子也不给,会肯跟她来见外婆?而且老太太心里什么想法她也猜得出来,心累。 …… 天气逐渐转暖,袁珊珊从袁父那里得到消息,周老爷子终于从农场里出来了,袁珊珊收拾了东西准备去省城,因为周老爷子原本就是省城人。 袁父和袁卫彬再不舍,也只得将袁珊珊送上去省城的车子,袁父知道,周老爷子虽没正式收他闺女为徒,但该教的没一样少教,与徒弟的待遇并没差别,所以这时候闺女去他身边孝顺顺便学医,本就是应该的。 “不用担心家里的事,有急事打电话。”袁父叮嘱道。 “嗯,爸你们在家一日三餐不能太将就,彬彬要照顾好爸,知道吗?” 省城汽车站出来,袁珊珊手里拿着她爸打听到的老爷子的详细地址,准备找去,却看到车站外面有人高高举了个牌子,上面正写着“袁珊珊”三个醒目的大字,忙走过去。 举牌子的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打扮跟这个年代的人相比算时髦的,穿了条喇叭裤,可对袁珊珊来说有点辣眼睛。看那人表情有点不耐烦,袁珊珊走到他跟前都没发现,仍伸着脖子往出口处看。 “请问,你是来接我的吗?我就是袁珊珊,来看望周老爷子的。” 听到声音,青年猛地回头,这一看下巴差点掉下来,结结巴巴道:“你、你就是……袁师叔……不,不对,你就是袁珊珊?” 师叔?袁珊珊笑看着一副见鬼表情的青年,这是老爷子哪个徒弟的小辈?否则怎会用师叔这样的称呼,不过难道接人之前没弄清她的年纪吗?这师侄年纪看上去不比她小。 “对,如果你是周老爷子派过来的话,那这袁珊珊应该就是我了。”她用手指了指牌子上的名字,“不知如何称呼?” 青年连忙把牌子放下,觉得自己的举动蠢得要命,看到袁珊珊了然的目光,更加不自在,好在再开口时不结巴了,流畅了许多:“你好,我是韩瑞,是我爸韩泰康让我来接你的。”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眼袁珊珊的面孔,又收回目光。 “原来是韩师兄,肯定等久了吧,那我们现在就走?韩师侄?”袁珊珊带着笑意调侃道。 韩瑞一张脸又涨红了,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明明比自己小的丫头,居然开口叫自己师侄,可他要敢否认的话,回去肯定要挨骂,索性也不去辩解了,说:“这就走,没等太久,我来帮你提行李吧。” 说着伸手过来接行李,袁珊珊将一个份量轻的包递了过去:“谢了,其实我并没正式拜老爷子为师,年纪应该也不会比你大多少,所以大家不如互相称呼姓名吧,也免得把我叫老了。” 韩瑞心里顿时舒了口气,要是这丫头非要让他叫师叔,那他可怎办?这丫头还算有几分眼力。 “我24了,你呢?” “我22。”袁珊珊微笑。 尽管有心里准备,这丫头看上去不会太大,可听到这岁数,韩瑞心里还是别扭了一下,袁珊珊虽说没正式拜师,可他老子听了老爷子的吩咐,是将她当师妹看待的,这名分上的事不是口头上的称呼就能改变的,所以从身份上来说,他韩瑞就是有了个比他还小上两岁的师叔。 为什么老爷子在农场待着,还会弄回来一个小师叔?韩瑞欲哭无泪,这消息要是传开,那些家伙不知要怎么笑话他呢。来接人的时候他爸也没说清楚,只说是他的师妹,韩瑞的师叔,让他去接人,叫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其实这哪里怪得了韩父,因为老爷子就是这么交待的,他也没见过这新收的小师妹,如何跟儿子具体交待? 虽然心里有些别扭,但韩瑞还是好青年,该有的礼貌还是有的,带着袁珊珊一起搭乘公交车,对袁珊珊的问题也有问必答,途中还会介绍省城的情况。 通过他的口,袁珊珊也知道老爷子身体还好,目前正在家休养,会不会回到医院恢复工作,老爷子还没答应下来。 周老爷子也是性情中人,除了袁珊珊这个还没有名分的,他一共收了三个徒弟,但当年一出事,首当其冲的老爷子,立即划清了与徒弟之间的师徒关系,换言之将他们踢出师门了,不认他们了,然后自己甩甩手,潇洒地去农场蹲点改造去了,也不准他们跟自己联系。 也因此,袁珊珊虽然知道前面有三位师兄,但老爷子却没允许她去联系这三人,免得这丫头也被人盯上发现她学中医了。 如今这三位徒弟,也没有一个继续从事中医职业的,其中一位也就是韩瑞父亲转西医了,其中一位更好,干脆下工厂去了,那厂子虽然是药厂,可二徒弟本人干的却是机修工,跟中医拐了十万八千里的关系,第三位,袁珊珊也不知道这位三师兄如今人在何方。 韩瑞说:“我爸现在也不知道三师叔人在哪里,我爸说过,当年三人里面,属三师叔天分最高的,我爸是不务正业,老早就开始接触西医了,没少被老爷子揪着耳朵教训。” 说到这场面韩瑞忍不住笑了一下,他爸在他们面前可是严肃得很,可每回二师叔过来时都会拿他爸当年的糗事说事,第一回听到时,他就觉得他爸的形象有点崩。 “也许等形势转好,人就会自己回来的。”袁珊珊也只能往好的方面想。 以前她只知道有这么三位师兄在,对他们具体情况并不知,听韩瑞说起才有了初步的认知,三人中最特殊的就属这三师兄,听韩瑞说,三师兄是老爷子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待在身边时间最长,也是感情最深的一个,三师兄的身世也从没人提起过,如今环境稍微宽松点,韩父也在想办法打探他的下落。 韩瑞直接把人带到周老爷子住的地方,老爷子脾气也倔,不肯住到韩家去,而要自己单独一人住,韩父拿他没办法,自己忙不开的时候,只能让老婆儿子多跑跑,又专门请了人帮着做饭洗衣。 “就在前面了,我爸从年前知道工作组进农场后,就想办法将这房子弄回来收拾了一下,不过现在没办法大动,所以看上去有点破旧。”韩瑞指了指前面类似四合院的房子解释说,袁珊珊看了下,确实有些年代了,不过能重新拿回来也不容易,没看陆伯伯没收掉的房子到现在都没着落,由此可见,韩父虽然在韩瑞口中是个很严肃的人,却并不刻板。 周老爷子正在院子里团团转,让韩家的小子去接人了,不知有没有接到,会不会走岔掉,得知袁珊珊要过来,他马上让老大给袁父去了电话,问清楚那边出发的时间,这边好接人。 有段时间没见到那丫头了,也不知丫头有没有好好学习,丫头天分不比老三差,可偏偏太有主见,只喜欢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学,不过也正是这一点让他尤其喜欢,这丫头名利心不重,求稳。 其实要是袁珊珊知道老爷子对她的看法,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也许她不求名,却并不是不看重利啊,她以后还想通过种草药来发家致富呢。 “来了,来了,我看到韩瑞了,他带来的小姑娘就是老爷子要等的人吧?不过这也太年轻了吧。”照顾老爷子的阿姨看到巷子里走过来的两人,忙回头跟周老爷子说,回头又擦擦眼睛,真的很年轻。 “哈哈,来了啊,年轻就对了,本来就是个丫头嘛。”老爷子一听人来了,大喜,马上向门口走去,动作利索得很,阿姨想扶一把都被甩开了手。 韩瑞看到老爷子竟从家里走了出来,亲自在门口迎人,便知道老爷子对这个小师叔相当看重,他觉得有点怪异,要知道像他爸还有二师叔,都是很早就开始学中医背医书的,更别说人不知在哪里的三师叔,那更是从小就在老爷子身边受熏陶,拿医书当启蒙书的,这小师叔是半路出家?还是原来就学这个的? 袁珊珊哪知道韩瑞还有纠结辈份和年龄的问题,见到老爷子出来,快步走上前搀扶:“您怎么出来了,还担心我找不到地方?”又朝一旁的阿姨笑了笑。 这闺女真俊,招人喜欢,阿姨也亲热地招呼她。 周老爷子笑眯眯地扶着胡须说:“这韩家小子办事毛毛躁躁的,这不是担心他跟你走岔了。” 韩瑞黑线,他虽然辈份低,但年龄不小了啊,居然在比他还小的袁珊珊面前,说他毛毛躁躁的,但又不敢大声抗议,小声嘀咕:“我才不毛躁,这不把人接到了。”还有一句话放在心里,那就是老爷子太偏心。 袁珊珊笑出声,替韩瑞解释了一下:“韩瑞不错,在车站等了我不少时间,我一出车站就看到他举的牌子了,没他领着,可不会这么顺利就找到这里。” “别夸他,这小子是被他老子从小揍到大的,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对了,韩瑞啊,这是你小师叔,有没有叫人?”周老爷子年纪虽大,耳朵还是挺尖的,转头问跟在后面的韩瑞。 韩瑞顿时苦皱起一张脸。 袁珊珊看到老爷子眼里的笑意,心知老爷子也是耍着韩瑞玩呢,笑道:“叫了,见到我第一眼就叫了师叔,哈哈……”虽然是嘴快,叫完就后悔了。 韩瑞也想到了当时的情景,脸更黑了,还红。 “哈哈,”老爷子也愉快,“他要不肯叫,看他老子过来了不揍他。” 能不能好好说话了?韩瑞满脑门的黑线看着这一老一小拿他开涮。 回了屋坐下来,老爷子第一个开口问的就是:“有没有带了药材过来?这离开了农村回城也有不好的地方啊,城里也难弄到品质那么好的草药了。”老爷子表示遗憾,这丫头眼光好,手气也好,采的草药品质都是上上之选,炮制药材的手艺也练出来了。 “带了,专门给老爷子带的。”袁珊珊接过阿姨刚刚进门时接过去的包,放到座位上打开来,一样样的取出来,最先拿出来的是放在最下面的一个长条盒子。 老爷子刚打开一条缝,就闻到熟悉的味道,眼睛一亮,忙打了开来,韩瑞虽然因为环境的缘故在学医上半途而废,但打小还是多少受了些熏陶的,也探过头来看,这一看倒抽了口气。 周老爷子看清盒子里的山参,激动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连连说道:“好!好!好参啊!” 当然好了,这是袁珊珊在很深的山里采到的,那里人迹很难到达,环境几乎原始,所以采到的山参年份也很长,这带来的也是年份最长的一株。 “老爷子,家里还有,这是给老爷子补身体的,老爷子还有需要的话,我再带过来。”说着又取了个盒子,里面放着的则是一株山灵芝,也是成色年份极好的,以前也有,但往农场不太好带,现在没什么顾虑了。 袁珊珊一样样地往外拿,老爷子一样样地看,旁边无论是韩瑞还是阿姨都看呆了,就是阿姨再无知,都知道这些药材都是值大钱的东西。 韩瑞看了看自己的手,有点毛毛的,这只手,刚刚可是拎过其中一些药材的,可那时候他哪里知道手里拎的是这么值钱的好东西,要是早知道……要是早知道,他肯定会一路郑而重之地抱着过来的。 而且听她的语气,她还不止这些药材,家里还有,顿时袁珊珊在他眼里成了大款,土豪! “这……都是从哪里来的?”韩瑞不禁抖着声音问。 “哈哈,你小子这就不知道了吧,你这小师叔最厉害的本事就是进山采药,这些药材啊,”老爷子宝贝地摸着这些盒子,“当然都是你小师叔亲手采来的,否则老头子我也不好意思收下来的,哈哈……” 韩瑞眼珠子差点跌落下来,亲自……采来的…… 无法想象!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也难怪老爷子对袁珊珊如此喜爱了,这事,估计他爸都不知道,等下他爸看到这些药材的时候不知会是什么表情,韩瑞有些迫不及待地看他爸的变脸。 第68章 第68章 周老爷子将药材宝贝地收起来,再出来就开始很严格地考较起来,看袁珊珊这段时间有没有懈怠了。 韩瑞哪敢走,面前两个都算是他长辈,没让他走他能走? 不过越听越乍舌,也越来越古怪起来,因为袁珊珊攒了不少问题,就等着见到老爷子时拿出来请教,韩瑞毕竟有家庭影响,所以还是能听得出来,有些问题很肤浅的,但有的又像是学医多年的人才有的疑惑。 中途韩瑞为两人倒茶时,插嘴问了一下,袁珊珊学医多少年了,老爷子瞪了他一眼:“你们这些小辈一个个都不争气,要是有丫头半分天分,老头子我也高兴啊,丫头不过自己看了两三年的医书,正经在我面前加起来也不超过一个月的时间,要是有你们那个条件,医术早甩你老子一大截了。” 袁珊珊解释道:“老爷子跟我爸在一个农场,我去农场看我爸时认识了老爷子,因为采药方便想多了解一些,才让我爸求到老爷子头上的,幸好老爷子没嫌弃我不上进。” 呵呵!这还不上进?没看老爷子连他爸都嫌弃上了。 不过这也能解释为何有些问题显得肤浅,但有些却又很深,后者就是老爷子最得意的天分了吧,能基本靠自己三年的时间学到这种程度,韩瑞不得不惭愧,人比人,气死人。 “那你之前待在什么地方?下乡了?” “是啊,在x市的安平县下面,是个小山村,山里药材挺丰富的。” 韩瑞越来越佩服了,这经历比他丰富多了,而且看她模样,一点不像是才从农村里出来的姑娘,他在省城里也见过那些插队知青的:“那你怎么采的?雇人帮你进去采的?那边山参这些药材很多?” “咚!”周老爷子手痒地往这小子脑袋上敲了一记,这小子没经历过上山下乡的苦,以为下乡插队是去游玩?还雇人采药?山参很多?怎不去捡呢? “就应该让你老子多教教你,省得问出话来让人笑话,你小师叔能赤手空拳打死野猪的,不然凭什么进山?这种山参明显一看就是在人迹罕至的地方采来的,不自己亲自进去哪里采得到?刚刚不是跟你说了,是你小师叔亲手采来的。” 袁珊珊淡定微笑,总不能每回见到一个人都要表演一番她的力气,不过她也看得出来,大师兄对韩瑞虽严厉,但却将他保护得挺好,所以显得有些天真了点,与她哥以及许言森相比,确实嫩得多了。 韩瑞委曲,同时震惊于老爷子说出来的情况,这是真的?但看袁珊珊坐在那里从容微笑,难道真能赤手空拳打死野猪?韩瑞不敢反抗老爷子当面反驳,但心里多少保留了点意见。 老爷子挥挥手赶人:“去,一边去,看看你老子娘什么时候过来,还有你二师叔。”又对袁珊珊说,“今天正好将人认认全,之前一直没机会。” “我听老爷子的安排。”袁珊珊乖乖道。 “这就好,去看看小宋帮你安排的房间,不满意的地方立即换。” “好的。” 房间是老爷子指定的,安排在向阳的厢房里,里面家俱齐全,而且看得出是有些年头的老物件,还特地弄来了一个梳妆台,明显专为她准备的:“宋阿姨,这里很好,没什么缺的,比自家里也不差。” “那好,有什么缺的你尽管跟我说。”宋阿姨是四五十岁的人了,手脚勤快,让韩父看中请来照顾老爷子的,实在不放心老爷子独自住在这里。 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有人上门了,正跟袁珊珊说话的老爷子,听到外面的声音就说:“肯定是你二师兄来了,”然后放开喉咙喊道,“马辉,快进来见见你小师妹!” 马辉刚赶到,白天大师兄那边就打电话到他厂子里,他被人叫去接电话,就听他大师兄反复叮嘱,他们的师父新收的小师妹来了,下班后就赶紧赶过去,否则就等着师父收拾他们吧,现在师父的心头好是他们的小师妹,要对人客气点,热情点。 马辉当然不能不从,所以没等到下班时间点就提前出来了,跨上自行车飞快往这里赶,看到韩瑞这小子还想先从他这里探探小师妹的底细,结果老头子就在屋里喊上了,啧啧,果然是心头好啊,把他们前头这几个都抛开了。 韩瑞同情地看看马辉:“二师叔赶紧进去啊,人就在里面呢,你看了肯定大吃一惊。” 马辉一边停自行车一边大声应道:“马上就来。”转头又低声问,“你小子卖什么关子呢?怎就大吃一惊了?难不成你小师叔长三头六臂?” 韩瑞用鼻子哼了几声,不理二师叔了,他跟二师叔关系挺亲的,因为从小他爸对他就很严厉,二师叔则常带他出去玩,一直没大没小的,什么玩笑都能开,老爷子去了农场后,韩父与马辉这师兄弟的关系也更亲近了,三十多岁的人仍旧单身,所以常往大师兄家去蹭饭。 马辉摇头笑,往堂屋里走去,一进门,吆喝,就看到他家师父跟一个漂亮小姑娘挨在一起说话,难道这就是他小师妹?嗬嗬,他总算知道韩瑞这小子为啥那副表情了。 “傻站在那里干什么?这是你小师妹,以后多照顾着点。”周老爷子黑着脸把人叫过来。 袁珊珊却不能坐在那里等二师兄过来,从位置上站起来作自我介绍:“二师兄,我是袁珊珊,从丰城来的。” 二师兄人不高,看上去比较墩实也挺朴实,如果不是身份放在这儿,是老爷子的二徒弟,走出去估计没几个人相信是学过医的,但一开口就知道这人挺有意思的。 “哎哟老头子,你这是从哪里给我们师兄弟找来的这么漂亮的小师妹啊,我这不刚照面就看呆了,小师妹,我是你二师兄马辉,以后叫我二师兄或是马哥都可以,老头子有令,有什么事尽管找我跟你大师兄开口。”马辉真情实感地说,这样的小师妹,就是带出去也格外有面子,而且吧,虽然刚照面,小师妹大大方方坦坦荡荡的样子也颇得他喜欢,他相信就是大师兄也喜欢这样的。 “少嬉皮笑脸的,以后对你小师妹正经点。”周老爷子瞪了这小子一眼。 袁珊珊笑道:“二师兄这样挺好,这是二师兄没把我当外人。” 马辉一听这话得意地向老爷子挑挑眉,看小师妹都没意见,老头子着什么急,向外面叫道:“小瑞子,把我车上的东西拿过来。”回头说,“老头子你也别对我有意见啊,我可是给小师妹带了见面礼来的,这样你总不能把我赶出门去了吧。” 韩瑞对这样的称呼已经反抗无能了,谁让马辉是他长辈,他要是敢给二师叔胡乱起外号的话,就等着他老子的棍棒侍候了,就是今天在袁珊珊面前也这么叫,有点羞耻感,二叔师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韩瑞将车上的一个箱子带进屋:“这是什么箱子?” 马辉将箱子搬到面前的桌上,当着袁珊珊的面打开,外面看上去很普通的箱子,里面却别有天地,周老爷子却斥道:“不务正业!” 这是个药箱,马辉笑嘻嘻地说:“小师妹,你二师兄没别的擅长,从小就喜欢拆拆装装的,这是我自己改造的药箱,既然得了老头子承认,那以后肯定离不开这东西,不管是放在家里自己用,还是背出去都很方便。二师兄给你讲讲啊……” 马辉给袁珊珊讲解药箱里面的一个个格子都是派什么用的,还分了好几层,怎么打开,怎么折叠收拢,周老爷子嘴里虽斥着不务正业,其实并没有真正阻止的意思。 袁珊珊起初好些地方没看明白,听了二师兄讲解后也佩服得很,难怪二师兄会下到药厂里做机修工,是因为他本来就在这方面很有天分吗?不过因为是用来装药的,所以主体材料基本是木料,一些金属的连接材料都藏在看不见的地方,设计这样一个药箱,不得不说二师兄的心思非常精巧。 “谢谢二师兄,这药箱我非常喜欢,跟二师兄这药箱相比,我自己动手做的,一点拿不出手,太简陋了。”所以她就算有精神力异能作外挂,可天分这东西真的很难说,二师兄作为老中医的徒弟,师传手艺也许没学到家,却在别的方面发扬光大了。 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得到喜爱,马辉也很高兴,虽说最初目的是拿来哄师父的,但现在嘛,显然是师父的心头好更重要,至于师父的那一份,马辉凑到老爷子面前替他捏肩捶背讨好道:“老头子你别眼馋啊,你和大师兄都有份的,等我做好了就送过来,只要你别嫌不好使。”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睛,从小到大就没个正经形,可现在都三十多了还是这样,也没说成个家正经过日子。 聊天中才得知,原来二师兄马辉是孤儿,流落在街头当小乞丐,被出外行医的老爷子捡了回来,三师兄弟中,就属他天分最差开不了窍的,不过因为也算亲手抚养大的,所以老爷子也没非要他继承自己的医术,说是徒弟,其实亦师亦父,三师兄情况就更特殊了,那是从襁褓时就抱回来养着的。 等韩泰康夫妻一起踏入这院子里,就听到堂屋里传来的阵阵笑声,韩父说:“有二师弟在,我就知道师父这里不会清静,也不悠着点,师父那么大年纪了。” 韩母深知韩父心:“不是你打电话催他过来的,现在又嫌弃上了,让你师弟听到了可跟你没完,赶紧进去见见小师妹吧,师父总算收了个女徒弟,你们师兄弟相处时我也算有个伴了。” “爸,妈,你们来了,快进来!”韩瑞听到外面的动静,出来看到他爸妈来了,走过来帮忙接过他他爸手里拎的手提箱,“这里是什么?这么重,不会也是送给……咳,小师叔的见面礼吧。” 他很想直呼其名,可一想到对着的是他爸,那胆子立即萎了下去,算了,反正叫着叫着就能习惯了。 “小心点,”韩父提醒道,“算是见面礼吧,不过也是你师祖特意提醒我带来的,是一箱子医书和行医笔记。”当年闻到风声时,师父就让他赶紧找地方藏起来了,这几年他也被人盯着没敢动,现在师父都出来了,代表局势变了,这才特地翻找出来。 “我居然不知道!”韩瑞大呼小叫,从不知家里有这样的东西。 “让你知道做什么?你对中医有兴趣?”韩父瞪了一眼。 韩瑞顿时头皮发麻,因为这话让他想起了小时候被他爸逮着背医书的情形,那简直是……生不如死,幸好后来他爸对他的要求放松了,也不刻意要求他子承父业,他这才得以解脱,不过今天看老爷子跟袁珊珊之间的互动又有点羡慕,如果当年他能坚持下去,是不是也会有番不小的成果了? 人算凑齐了,不用别人介绍,袁珊珊也知道这是大师兄和大师嫂,跟马辉一样,韩泰康夫妻也万没想到小师妹当真称得上一个“小”字,与韩泰康这个大师兄完全是两辈人了,而且还是这么漂亮的姑娘,虽然状况有些出乎意料,但不妨碍韩母对她的喜爱,让其他男人说话,把袁珊珊拖到一边,问她家里情况,问她可有对象了,热情得让袁珊珊差点招架不住。 袁珊珊也挺高兴的,不管是两位师兄,还是这位师嫂与师侄,都是好相处的人,以后也不必远着。 老爷子也不急着上桌吃饭了,把袁珊珊送他的药材再搬出来,一样一样地在两个徒弟面前现宝,听他们那边一惊一诈,韩瑞如愿以偿地看到了他爸的绷不住的神情,韩瑞再添补上一句,老爷子可是说小师叔能赤手空拳打野猪的,韩父的脸皮明显抽搐了一下。 至此为止,师兄弟才明白,他们对小师妹的第一印象发生了严重的偏差,他们原以为师父是看在小师妹乖巧贴心的份上,临到老了又想起收徒了,当然学医上肯定也要有些天分的,可万没想到这背后竟藏着这样大的原因。 马辉悄悄跟他师父咬耳朵:“老头子,你说你是不是先看上了小师妹手里的药材,想空手套白狼,这才把人骗回来的?” 其实要不是亲眼看到这些药材,马辉一点不相信老爷子和韩瑞嘴里的话,但这些药材总不能从天而降吧,虽然听上去极为不可思议,但这世上也不是没有奇人异士的,现在看来,小师妹一个顶他们师兄弟仨!乖乖,难怪他们要没地位了! 第69章 第69章 马辉的话把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招招手把袁珊珊叫过去,交待:“丫头,以后别给你两个师兄药材,他们有什么要的,让他们来找我老头子。” 哼哼,当他治不了马辉这个兔崽子。 袁珊珊当然听老爷子的吩咐,韩父的目光有些哀怨,马辉的话他也听到了,明明是二师弟一人的事,为什么把他这个大师兄划在里面?可他要问出来的话,老爷子也绝对有话回他,会说是他这个大师兄没把师弟教好,所以要连坐,所以韩父只能用眼神“杀死”马辉这个倒霉催的师弟。 马辉面对大师兄愤怒的目光,只能缩着脑袋嘀咕:“明明是老头子有了小师妹,把我们都嫌弃上了。” 一番笑闹,互相之间的感情拉近了不少,袁珊珊也算融入了进来,晚饭袁珊珊和韩母一起帮着宋阿姨准备,当晚吃了顿热热闹闹的晚饭,袁珊珊也算在这边暂时住下了。 因为明天还要上班,韩瑞一家与马辉晚上不能留宿在这儿,老爷子让袁珊珊送送两位师兄。 “珊珊,”走在巷子里,韩父语重心长地说,“师父虽没正式收你为徒,但其实已经将你当徒弟看待了,否则不会把我跟马辉都特地叫回来,让我们师兄妹相称,师父他老人家经过之前一劫,我想是心里存了顾虑,担心事有反复,到时会把你连累了。” 便是马辉说的那句话也是开玩笑,如果是无关紧要的人物,老爷子不可能收下那么珍贵的药材,而收自己徒弟的孝敬却没问题。 “大师兄,我知道的,老爷子教了我那么多,我也把老爷子当师父敬重的,老爷子本身也是值得人敬重的人。”袁珊珊诚恳地说,老爷子为人豁达乐观,又有为医者的慈悲,看二师兄与三师兄的身世便知,就是在农场,如钟伯伯这样的人也受了老爷子的惠,相信农场上如钟伯伯这样的让老爷子偷偷帮着治疗的人不会只有一两个。 韩父与马辉听了都挺高兴,小师妹虽然年纪小,但眼神透亮,是个心思通透的人,不得不说,他们师父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收的这个小师妹自然是好的。 “你是好孩子,师父就劳小师妹多多照顾了,你两个师兄都是粗人。”韩父欣慰道。 袁珊珊笑得眉眼弯弯:“那是情理之中,我还要跟着老爷子学习呢。” 送到巷子口就让袁珊珊回去了,对比袁珊珊这个年纪比自家儿子还小两岁的小师妹,韩父又把儿子说教了一顿,韩母与马辉也聊起对袁珊珊的感观,这两人脾气比较相近,一致都对袁珊珊能上山打猎兴趣极大,要是以后袁珊珊进山采药,把他们捎上一程就好了,这让韩父听得无语。 第二天早起,先跟老爷子打了会拳,又学习了两个钟头后,袁珊珊告假,去许家走一趟,凭袁家与许家之间的关系,她人来到省城不上许家走一趟,那会显得很无礼,周老爷子让她尽管去,吃了午饭回来。 老爷子其实对袁珊珊的学习效率非常高兴,让她看的理论书籍,提到什么立即能说上来,缺少的是理论联系实践,这就需要靠时间来积累,而老爷子身上最多的就是行医数十年积攒下来的可贵经验。 提了两样礼物,骑了韩父让韩瑞一早送来的自行车,这是为小师妹出行准备的,不能总靠两条腿走路,这自行车送得很及时。 到了地方许母见到袁珊珊也不惊讶,问了才知,原来她昨天过来后,袁父就给许父打了电话,说他闺女去了省城,所以就算袁珊珊没空来,许母也打算过两天去看看。周老爷子的名气,在省城这一带只要打听一下便能知道,能通过袁珊珊的关系结交上这一位医术高明的老中医,许母也是很乐意的。 “周老爷子身体还好吧?知道你现在跟着周老爷子学中医,我跟老许就商量着,准备什么时候请周老爷子帮他看看身体情况,在那边待了这些时间,总担心他的身体,你看这一回来也没休养多长时间,又忙上了,我看他就是劳碌命。” “这是应该的,伯母和伯伯都应该好好检查下身体,这件事我可以替老爷子答应下来的。”因为老爷子虽然没出去上班,但因为早就名声在外,所以知道他回来后,还是有人偷偷跑过来,老爷子并不会将这些人拒之门外。 许母一听更高兴了,说等许父晚上回来就跟他说,中午留了袁珊珊吃了顿饭,知道她要跟着周老爷子学习,没多留她,只让她有空便过来看看。 此后,袁珊珊的学医生活便进入了正式的轨道,老爷子收集的不少书都是以前袁珊珊没办法弄到的,更别说那些行医笔记,有前人的,有老爷子亲自记下的,更为可贵,袁珊珊一本接着一本地先将书上的内容全部吃进肚子里,再在老爷子的教导下慢慢吸收消化,进步的速度惊人。 其次便是针炙上的成果,老爷子让马辉弄来了等高的假人作为袁珊珊的练习对象,老爷子年纪越大,这手上的稳头越不行,完全是将袁珊珊作为他的针炙传人来培养的,之前三个徒弟中,大弟子不说早往西医方面发展了,三弟子倒是学得不错,可现在人也不知在哪里,每回韩父与马辉过来也很少提及这人,就怕让老爷子伤心,而现在袁珊珊在针炙上的天分是最高的,不,应该说老爷子从未见过天分如此高的人,当然希望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就是韩父与马辉过来看到时,也对袁珊珊在针炙上表现出来的天分惊喜不已,他们俩倒想继承,不想让师父有遗憾,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现在可就太好了。 期间,除了许父许母来过一趟,让老爷子亲自把了脉开了调养的药方后,得知他从农场出来的钟洪亮,自己亲自来不了,就让身边的警卫员开了车送了不少米粮吃食过来,警卫员回去的时候也带了一份药方子与老爷子的话,钟洪亮的身体如何,在农场替他把了不知多少回脉的老爷子再清楚不过。 来找老爷子把脉看病的人逐渐地多了起来,特别是一些和袁父许父一样才从农场牛棚里放回来的人,这样的人老爷子没一个是推之门外的,有的方子里需要的一些珍贵药材,还是老爷子自己掏出来的。 有的人需要针炙,征得病人同意后,老爷子让袁珊珊出手,他从旁监督指点。 肯让袁珊珊动手的人也是信赖周老爷子的医德,结果证明,这小姑娘将来未必没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一天,之后便放手让袁珊珊替他们针炙了,于是小范围内,袁珊珊的名声也传开了。 袁珊珊在专门收拾出来并消过毒的房间里替病人针炙,韩瑞陪着朋友在外面等待,里面的病人正是他朋友的长辈,再怎么隐藏,韩瑞有个比他年纪还小的师叔的事情,在他朋友圈里也传开了,今天这朋友就冲韩瑞挤眉弄眼:“原来这就是你小师叔啊,可惜了。” 这么漂亮的姑娘,韩瑞却不能追求,和韩瑞关系好的人,哪里会不知韩父对辈分一事相当看中的,韩瑞与袁珊珊在辈分上就存在了天然的阻隔,韩瑞要是敢动心思,他们敢说,韩父肯定会打断韩瑞的腿。 可惜你个头!韩瑞心里腹诽,他小师叔这人,可不是一般男人吃得消的,就算不是他小师叔,他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 韩瑞常往这边跑,与袁珊珊接触多起来,对她的这股认真劲和投入精神,以及飞速的成长速度,只剩下佩服二字,虽然私下里仍旧直呼其名,但当着外人的面,小师叔三字却叫得越来越自然,因为袁珊珊当得起这三个字。 朋友见韩瑞朝他翻了个白眼,又忍笑说:“你不知道,有两个家伙正攒足了劲,想当你长辈呢。” 韩瑞黑线:“我劝你们少打主意,不说我小师叔怎样,先把老爷子还有我爸马叔他们惹火了,到时别来找我求情啊。再说我小师叔家里也不是没什么背景的人家,先打听打听清楚再作决定不迟。” 朋友作闭嘴手势,模糊听了几耳朵,这姑娘家里确实了不得,至少比他们这帮朋友家里背景大,如今又因为这手针炙术,结下的人脉就更多了,想当韩瑞的长辈,开开玩笑还罢了,真有这心,朋友也不看好,因为这姑娘虽然看着年轻,但面对她总有种被一眼看透的感觉,好像跟他们当真不是一辈人,面对她太有压力了。 两人在外面聊着天,等袁珊珊结束这一次针炙出来后,韩瑞立马凑过去殷勤侍候,把朋友看得眼珠子快掉出来了。 袁珊珊并不知道他们在外面谈论的什么内容,既然给人针炙,她的态度还是非常认真的,不会一心二用。 “让你朋友放心吧,老爷子说他长辈情况还好,坚持针炙再加上用药,过段时间身体情况会改善不少。” “多谢小师叔,有小师叔出手,肯定没问题。”韩瑞还没说话,他朋友先凑过来拍起马屁,让韩瑞直朝他翻白眼,谁允许他自说自话地叫上小师叔的?明明是他的小师叔! 袁珊珊笑笑,韩瑞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袁珊珊也会替病人把脉,当然她只是练手,最后还是以老爷子的诊脉结果为准,袁珊珊也因此将精神力异能越发自如地融入其中。 她自己也没想到会有这种发展节奏,曾经用来杀丧尸与异兽甚至敌人的武器,如今却用在了治病救人上面,但也让她的心态越来平和,得到了一种极大的满足。 这同样也对她的精神力产生了影响,曾经她的异能充满攻击性,如今却变得越来越柔和,往精微方向发展,配合她的雕刻练习,异能并没有出现削弱的现象,而是以缓慢却坚定的速度在上升着。 中间只能抽空回趟丰城,待不了几天又得回省城,因为有定期上门针炙的病人,忙过一阵子后,总算能轻松下来了。 “老爷子,我想出去走走。” 天气逐渐热起来了,老爷子正躺在一张马辉弄来的摇椅上,晃得要打磕睡了,突然听旁边的袁珊珊这么说,张开了眼问:“出去走走?这是应该的,行医最重要的就是经验,接触的病人越多越好,不能总把你关在这个院子里陪我这个老头子。” “师父,”袁珊珊早就改口了,老爷子不知从袁珊珊手里接过了多少杯茶,也就默认了这叫法,“我说的走,是走到各地的深山老林里,收集一些药材,现在这些地方去的人少,再过几年,也许情况有变,我估计也没这么空闲了吧。” 看老爷子表情认真起来,袁珊珊将自己的想法细说了一下,今年年底会恢复高考,她肯定要去参加,将来有几年会在学校里度过,自由时间不会太多,就算想出去走走,也只能趁寒暑假期间,不如现在时间多。 这么看来,她貌似也是闲不住的人,闲了一阵子,总是给自己找出事情忙碌起来,这也算是给自己攒原始资本吧。这段时间,老爷子帮她出手了两根老参和其他好药材,所以手里并不差钱,人就蠢蠢欲动了。 老爷子认真考虑起来,换了别人,他当然一口否决了,可这小徒弟与别人不一样,这样的天赋浪费了也可惜,要是他自己有这样的能力,年轻的时候也愿意走遍天南海北,但他也要为小徒弟的安全考虑。 “老头子我同意是同意的,但要经过你爸的允许,还有走之前得准备充足了,在外行走,防而不备的事情太多,老头子可没精力再培养一个徒弟了。” 这话听得让袁珊珊也有些伤感:“师父放心吧,我怎会让师父的心血白费,我很厉害的,对了,我还有自己制作弓箭,师父要不放心,帮我多准备一些防身药物吧。” “你啊,”老爷子笑着摇头,“说不过你,这性子也是个倔的,不过这段时间学的东西不能丢了。”老爷子已经在心里盘算起来,这些年通过行医认识了哪些人,准备拟好一份名单交给小徒弟,好让她在外面行走时,有需要可以向这些人求助。 “我保证!” 老爷子这里通过了,袁珊珊请两位师兄吃了顿饭,说明此事,袁父那里,袁珊珊并不担心会通不过。 两位师兄以及韩母也没想到袁珊珊性子这么野,看上去挺文静的一个姑娘,却喜欢往深山老林里钻,不过老爷子都同意放行了,他们能说什么,只叮嘱到了什么地方,发份电报或是写信过来报个平安,好让大家特别是老爷子放心。 “你这丫头,嫂子还想给你介绍个对象呢,就你这性子,以后你对象可怎办哦?”韩母左看看右瞧瞧,明明是个细皮嫩肉的姑娘啊,怎内里跟个野小子似的,喜欢往外跑,以后处了对象,这对象连人影都见不到。 袁珊珊汗颜,她其实也意识到自己问题很大,在这个普通人的世界里,想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人很难,如果想成家,那最好的还是找个包容心强大的男人才好,否则不如一个人单身来得爽快。 韩母点点袁珊珊的鼻子:“师妹好好想想,嫂子也帮你好好张张眼,找个性子跟你合得来的。你这二师兄也是,给他介绍了好几个,可到现在还是光棍一个,要是肯点头的话,你小侄子都老大的了。” 马辉无辜受殃,摸摸鼻子,怎又说到他头上了,他老实待在一边吃得好好的:“嫂子,反正我是打光棍的命了,嫂子不如帮小瑞相看起来,你看他也老大不小的了,再拖下去说不定也要赴我后尘了。” “没正经的!”韩母笑骂了一句,韩瑞则怒瞪了他一眼。 反正这饭桌上韩母最大了,说起这话题,老爷子也没话语权,任由韩母替他们张罗,因为老爷子自己先起了个不好的表率,自知理亏。 不管怎么说,袁珊珊还是起程了,回丰城前去了趟许家说明离开一阵子,具体会去哪里倒没说,许父许母只当她想念家人要回丰城住段时间。 闺女和姐姐回来,袁父和袁卫彬高兴坏了,可等到第二天就听到了消息,两人一起看着袁珊珊哀声叹气,让袁珊珊好不心虚,要不改改主意? “哪有当父母的阻挠儿女前程的,既然想走走,那就按自己想法做吧,”袁父在权衡之下还是同意了,这其中有没有宠女儿到了无原则的地步,还得思量,“不过近的地方隔段时间就回来看看,你师父那里也要,太远的地方,记得拍电报,写信太慢了。” “姐,下次我跟你一起去吧,我现在身体强了不少。”袁卫彬不舍又羡慕,姐姐原来在省城,他还能偷空去转一圈,他姐回来也比较方便,“钟伯伯之前把我拎去部队里,跟着训了一个月。” 袁卫彬让他姐看自己的肌肉,很结实的,等再练练,以后肯定能少拖些后腿,想要完全不拖后腿,了解自家姐姐实力的袁卫彬也是很绝望的。 看明白弟弟的眼神,袁珊珊忍笑说:“好,以后近点的地方带你去。” 第70章 第70章 袁珊珊没急着出行,而是在家待了好几天,挖空心思为袁父与袁卫彬做几顿好吃的,还让袁卫彬把陆睿明带过来。 背着袁卫彬,袁珊珊向她爸问了彬彬妈那边的情况。 自从见过彬彬妈,以及知道小儿子的举动后,袁父也对那家子的情况多留心了一下,这便发现,他那曾经的丈母娘,居然不死心地想从小儿子身上下手,这几年从未关心过小儿子一回,这次居然说想念外孙子,袁国柱岂会识不穿她打的主意?也越发对这家人不耐烦起来。 袁父倒没出手阻拦老太太找上袁卫彬,于是,袁卫彬有一次在从丰城大学回来的半路上,遇到了久违的外婆。如果袁卫彬是个缺少关爱的人,也许会被老太太那虚假的关心蒙骗,只可惜虽没亲妈关心,可他从袁父和姐姐身上得到的亲情一点不打折扣,连老太太硬塞过来的点心也被推回去了。 袁卫彬这次回来没有瞒着袁父,他告诉他爸:“爸你说她怎能仗着年纪大那么厚脸皮呢,我告诉她了,那点心根本不是我喜欢吃的,而是周成刚喜欢的,所以让她带回去给周成刚吃了,连我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还说想我这个外孙,早跑哪儿去了?” 袁父任小儿子发了通牢骚,看他并没往心里去便也放心了。这之后,袁父动了点手脚,将老太太的儿子弄到外面去了,是他所在的厂子新建的分厂,调令下得非常快,而且马上就要动身,根本没给周家活动的余地,再说这年代服从组织安排才是正道,不想要?多的是人想抢着表现立功。 这一去可不是短期内能回来的,至少得几年,而且位置比较偏远,所以最后是一家子一起走的。老太太不想走,可周成刚却在丰城待不下去了,整天不能出门,出门不是被人笑话就是要挨打,所以有离开丰城的机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走了再说,连分厂什么样的环境都不清楚,老太太舍不得大孙子,当然得跟着去照顾了。 周秀兰在老太太走后松了口气,袁国柱的小动作无形中也帮了她一把,只是周秀兰以为是正常的调动,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袁国柱动的手,因为这跟他以往的形象太不符合。 人总是会变的,如今的袁国柱,因为对儿女的愧疚而倾注了更多的关注。 袁父一点没避讳地向女儿说了这件事,袁卫彬当然蒙在鼓里,到现在甚至连周家离开丰城的事情都不知道:“……彬彬妈后来又找了彬彬几回,不过每回见面的时间都不长,大概……”袁父想了想说,“因为少了周家人的搅和,彬彬妈变得正常了些。” 袁珊珊被她爸的说法逗乐了,所以周家人在她爸眼里成了搅屎棍,不过既然周秀兰没再闹事,袁珊珊也不管她了。 周秀兰年纪其实并不算太大,说不定过上几年,以前曹家的事淡了,有人给撮合又另外成家了,再生上一个孩子,这生活的重心自然就转移了。 在她看来,这是极有可能的情况。 当身在济口村的许言森得到消息时,袁珊珊已经启程离开了丰城,与袁珊珊分开近半年过去了,两人依旧保持着通信关系,不过频率比以前慢得多,虽然如此,从袁卫彬以及自己父母那里,许言森对袁珊珊的情况依旧了如指掌,比如她去了省城,跟着在农场结识的周老爷子开始正式学医了,在省城的小圈子里还闯出了一定的名声,只不过因为她少爱出来走动,否则名声会更响。 而现在,说走就走了,没有具体地点,以深山老林为目标,脚步会踏遍天南海北,这样的心态与生活方式让许言森生出一种说不出的羡慕,大概,他所认识的人里,没谁过得有袁珊珊如此洒脱,外界的种种世俗规矩,在她身上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如果可以,许言森真想陪着她一起踏上这样的旅途。 这消息是袁珊珊亲自写信告诉他的,因为不会固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往家里去的信她也无法定期收到,如果有信件的话她也无法及时回信,所以写信告知一声,对许言森倒没隐瞒。 姚海波从外面回来,一脑门子的汗,看到许言森头枕着手臂躺在床上发呆,身边是打开的信件,笑道:“哟,这又是小袁妹子来的信?要我说你也是死脑筋,这么好的条件干嘛不回去?结果可好,你刚离开省城,小袁妹子人就去了省城。” 别的知青不会当着许言森的面说什么,可背后却常嘀咕,这许言森也是个傻的,别人想走没条件,他却是有条件不想走,不是傻的又是什么?他如今身上可是一点污点都没有了,就算现在想要一个工农兵大学推荐名额,上面也会双手送上。 许言森起身,看了眼姚海波的情形,噗哧一乐:“这是刚从坡头村回来啊,咱俩大哥不说二哥,谁也不比谁好多少。” 有难兄难弟陪着,许言森的心情都能轻松不少,珊珊姐弟离开后,应该说姚海波没什么名目往坡头村跑了,可这人最后到底按捺不住,管不住自己的脚,起初还避着人偷偷跑,次数一多便被人发现,以前没发现他对唐芸有意思的现在也看出来了,打趣的人不少。 姚海波嘿嘿笑了两声,可不就刚从坡头村回来,晒了一路的太阳,热死他了,那女人居然一点不心疼,凑过去坐下:“好歹我这儿还能见到人,你呢?我情况比你好多了。” 说着得意地吹了声口哨,虽然唐芸总对他没太好的语气,但也没有人去了就往外赶,所以革命仍需努力,曙光就在前方。 许言森瞥了这家伙一眼,托着脑袋又倒了下去,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帐顶。 回来后,他细想珊珊说过的话,发现她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挺多的,现在什么年代,珊珊怎就说出将来包租山头的话?要知道不管是山还是山上的树木和动物,都属于集体财产,是公家的,那么,会在什么样的情形下,才能由个人承包属于国家和集体的土地?特别是对照眼下的工分大锅饭体制,许言森哪能看不到其中的利处,心中有些热切。 越想,许言森心头越火热,原本打算回省城一趟,当面问问珊珊,这些话不能在信里交谈,没想到刚有这意向,这人就不知跑哪里去了,也太能跑了点。 这样的话,其实守在原点的应该是他许言森才对,他如此厚颜地想道。 “又在想小袁妹子了吧,看你这笑着一脸荡漾,应该让你照照镜子,看你现在这模样!”姚海波笑话道。 “滚!”许言森一脚踢过去,“唐芸没逮着你看书?回来了就不看了?等下回碰到唐芸我告诉她去。” 姚海波哇哇叫,这家伙居然告黑状,太没兄弟义气了。 许言森才要笑话呢,爱情的力量有多大,居然能将一个人改变得如此之大,以前他怎么劝说这人都听不进去,没看完一页的书就能呼呼睡去了,可现在为了唐芸居然能克服一切障碍,头一回看到姚海波自虐般地拎自己的眼皮,可把许言森吓一跳,等知道他是用这样的方法给自己提神后,几乎笑岔气,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不过短短半年里,大家的变化都挺大,就是他们知青院,以种种名目也走了好几个,其中包括程雪晴,用的方法居然和当初唐芸以前的对象一个样,也就是在家人帮助下在城里找了个对象,领了结婚证后跟着回城了。 当程雪晴领着那男人过来跟大家道别时,姚海波还是给予了祝福的,可等人走后没两天,齐慧便在知青院里说出了真相,这男人前面的老婆死了,留了一双子女,程雪晴一嫁过去先给人当妈了。谁能想到向来心高气傲的她,也会在现实面前如此妥协了。 这解释也才让大家明白,为何那男人看上去年纪不小了,原来并不是面相看老。 两人斗了会儿嘴,许言森便起身收拾了一下出去,姚海波问他去哪儿,结果这人告诉他去坡头村郑大奶奶处,给军军辅导功课去,晚上不回来了,有事去坡头村找他,又把姚海波气得哇哇叫。 等许言森再回来时,房间墙上多了张全国地图,姚海波几次看到许言森站在地图前辨认图中位置,摸摸脑袋,这不知又是怎么冒出来的兴趣,算了,管不了了。 其实从这天起,许言森除了工作与学习,最大的爱好就是每回收到袁珊珊从不同地方发来的信件,然后从地图中找出该地的位置,想着袁珊珊会去哪座山里,在山里又待了多长时间。 天气最炎热的时候,许言森收到的信居然是从长白山脚下寄出来的,看看地图上离上次地点的距离,不得不笑叹这姑娘真能跑,这一次居然跑了这么远,看看地图上的位置,想起长白山的胜景,也越发勾起他踏遍祖国大地的愿望。 以后一定可以的,许言森看着地图默默地想道。 不说许言森了,袁父与周老爷子也分别接到了电报,看到电报上的长白山几个字眼,两位长辈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袁父书房里本来就有全国地图,袁卫彬知道这地方后特地在地图上将它找了出来,咕哝道:“姐可真会选地方,这么热的天气,那边肯定很凉快吧,要是把我带上就好了。”哪怕就是待在山脚下也好啊。 袁父笑着拍了拍儿子脑袋:“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还愁去不了?你姐先去探探路,不过这一回,大概没这么快会出来。”就袁父也知道,长白山里各种药草资源丰富得很,不过足了瘾不会出来。 周老爷子看到长白山几个字眼时,第一个念头也是这丫头是冲着山里的好药材去的,曾经他也去过那里,不过不是单身一人,而是在长白山脚下住了大半年的时候,隔上一段时间雇几个有经验的猎户进山,可不像这丫头,甩甩手独自一人进去了。 老爷子将这消息告诉了袁珊珊的两个师兄,韩父与马辉的接受能力越来越强大了,不就是长白山?没什么了不得的,区区长白山怎能拦得住那丫头的脚步。 韩父听到这地名也回想起以前跟着师傅去那边的日子,那时他还小,虽然条件艰苦,现在回想起来却格外有滋有味,也挺羡慕小师妹能一人闯荡那地界。 马辉也是羡慕,只可惜他还要每天上班,不如这丫头自在。 韩瑞只有捧着下巴听长辈们谈论了,免得这下巴掉地上,还有什么事情是小师叔做不出来的呢? 袁珊珊将电报和信件发出去后,就背上包一头扎进了大山里,就算有人跟在后面,转眼间便失去了她的身影,何况她也不会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地进来。 后世她也曾经来过这里,只是环境却不如现在,等到末世后,这里隐藏着无数变异植物和异兽,让强大的异能者也不敢轻易踏入。 袁珊珊在这山里一待就是一个月的时间,没踏出去一步,这里除了极为有名的长白山人参外,还有许多药草资源,以及许多外面见不到的动物,如果不是实在拿不了了,袁珊珊真舍不得离开,只是一次的长白山之行,根本满足不了她。 从山里出来时,袁珊珊学留恋地回头看了一眼,以后肯定还会过来的,下次最好带个相机过来,可以将看到的优美的风景拍下来,带回去给她爸和彬彬以及师父他们好好看看。 一抹棕黑色身影飞快蹿进了山内,这是袁珊珊路上碰到的一只紫貂,跟了她大半月时间,只是紫貂只适应这山里的环境,不适合带出来,袁珊珊也没想着要一直养着它,不过是想山里有个伴而已。 天黑前赶到了最近的镇子上,用身上的介绍信住进了招待所,洗漱一新后,将自己带出来的物品整理了一下,价值最大的便是人参与鹿茸。这些东西除了留了自用外,她并不准备多出手,这时候的这些药材算不得太值钱。 第二天等邮局一开门,袁珊珊便过去给家人和师父发了电报,报平安,然后才退了房间,背上大包小包,买了离开镇子的车票。 第71章 第71章 每回进山的收获,袁珊珊不会一直背在身上带着四处走动,将一些不太贵重的打成包裹邮寄回去,不太方便邮寄的,有一次路过苏河昌叔侄所在的城市,她就将这些物品托给了苏河昌,让他车子路过丰城或是省城的时候帮忙捎过去。 合作过多回,她对苏河昌的人品还是很信任的,贵重的物品,她在山里就地取材做了木盒装起来,外面一把锁锁上,价值再大的,当然是放在身上了,比如这回长白山里带出来的人参,并没有交给任何人,而是由自己带回去。 结果证明,她所托之人还是值得信赖的,相托的物品原封不动地交到了丰城袁父手里,这是袁珊珊在回去后检验这些物品时得出的结论。 这年头出行花费不了多少钱财,但也有个最大的不好,那就是花在路上的时间也长,长白山出来后,袁珊珊没再绕去其他地方,算算时间,她该回去准备高考了,所以一路走一路停,回到丰城时时间已进入十月份了,而这时,国家召开的科学与教育工作座谈早在八月就决定了恢复高考制度,十月份,则是将这一消息向全国广大青年公布,全国上下一片欢腾。 袁珊珊没通知任何人,下了火车后,自己提着大包小包,叫了辆三轮车送她一程,家门口停下来时,听到动静出来看看的袁卫彬,先是一下子呆住了,不敢置信地揉揉自己眼睛,接着欢呼一声扑了过来,激动叫道:“姐!真的是姐你,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刚刚看着还是成熟稳重的青年,瞬间就转变成大男孩了,袁珊珊看他比自己离家时又长高了一截,同样也开心道:“我不是你姐是谁?快帮我将三轮车上的东西搬进院子里。” “哎,来了!” 袁卫彬兴高采烈地跑进跑出,怎么也表达不了自己的兴奋心情,隔壁的赵阿姨与孙叔并不知道袁珊珊这段时间在外面到处跑,只以为人在省城那边学习,听到声音出来看看。 袁珊珊抬头正要叫人,却看到赵阿姨身边带了个小孩,这是赵阿姨的外孙女?之前刚回城时便听到赵阿姨跟她念叨,下乡的女儿居然在当地找了个男人,而且是先斩后奏,怎么也不听劝。 “小莉,叫阿姨,这是你珊珊阿姨,忘了外婆跟你说过的?珊珊啊,这是你大姐家的丫头,你大姐她也回来了,现在出去了还没回来。”赵慧芬虽有与女儿团聚的喜悦,可更多的是一言难尽,不过今天袁珊珊刚回来,她也没多说女儿的事。 不过袁珊珊一眼扫过便能猜出不少情况,小孩五六岁的模样,不过却瘦弱得很,可见生活状况并不好,而且就母女俩回来了,那小孩他爸呢?这肯定是个难以两全的问题,不过能将女儿带回来已经算不错的了。 “珊珊阿姨。”小孩胆小怕生,在赵慧芬催促下低低叫人,叫完后就转到了赵慧芬身后躲了起来。 袁珊珊笑笑应了声,打开其中一只包,取出一包大白兔奶糖和另一包其他地方的特色点心:“赵阿姨,给孩子吃,怎么着也不能苦了孩子。” “可不是,小莉,快谢谢阿姨。”赵慧芬虽然不喜欢女儿的自作主张,但对这带回来的外孙女却疼惜得很,尤其是这一副瘦瘦小小营养不良的样子。 小孩探出脑袋腼腆地笑了笑,袁珊珊摸摸她脑袋,跟赵阿姨孙叔说了声,先回去收拾了。 赵阿姨家的情况,也提醒了袁珊珊,在外再如何潇洒,她终究要回到现实生活中来。 袁珊珊回来了,袁卫彬跟患了多动症的儿童似的,在他姐身边蹦跶不停,他姐带回来的东西,什么都要打开来看一看。除了路上买的点心和当地特产外,袁珊珊也不是没给他带礼物,这一路上她也没停止练习雕刻,一有空会就地取材来练习,所以摆开来满满一排的。 这一回不止末世里的那些异兽了,有的是她在山里见到的野兽,比如就有长白山那只紫貂,袁珊珊一个精神暗示,野兽就乖乖地待在原地,任由袁珊珊将它们当成现成的模特,这些雕刻作品,让袁卫彬看得美滋滋,爱不释手。 等袁父回来,又好一阵欢喜,闺女终于回家了,并确认道:“这次回来,不会再长时间离开了吧?” “爸,接下来要准备高考了,哪能再往外跑,要是我考不过彬彬,岂不是太丢脸了。”袁珊珊说笑道,从拿的文凭来看,她可是高中毕业,袁卫彬只读完初中,虽然这几年内将高中课程早补完了,可外人看来就是这么回事。 “嘿嘿,那姐姐你可要加油哦,千万别被我追上。”袁卫彬得意道。 袁珊珊故作严肃状:“确实要加油,好保住我这姐姐的威信。” 这一说袁卫彬反倒不好意思了,他姐任何时候在他这里都高大无比。再说哪怕他姐成日不着家,又不务正业学了中医,正经的功课没看多长时间,可袁卫彬依旧觉得,想要在高考成绩上压过他姐一头,比较难,但也不能不让他畅想一下啊。 “等我从省城回来,咱们互相监督,一起努力!” “好的!” 饭桌上和饭后聊天,袁珊珊说了许多山里碰到的趣事,以前路上碰上的种种情况,在外人看来,她一个年轻姑娘在外出行,所以避免不了被各色人物盯上,所以一路上袁珊珊也和不少心怀不轨的人物斗智斗勇,还让她发现了两个犯罪团伙,匿名报到了当地公安那里,亲自看着这两个犯罪团伙落网才离开。 袁卫彬听得一惊一诈,恨不得身在现场跟他姐一起斗智斗勇,勇擒匪徒,袁父听得心跳也有些起伏,不过好在知道自家闺女不是普通人,而且现在人完好无损地在自己面前,要让他说出女儿碰上这种事不要过问的话,他也说不出口,有违他身为党员和国家干部的身份。 袁珊珊看得出她爸的担忧,说:“爸你放心,我并没有露面,那些人也根本没想到是我做的,我都是隐在背后,只不过看那两个团伙比较过分,才想法子捅到了公安局,我万事会以自己安全为上的。” “嗯,爸放心,什么时候去省城看看你师父老人家?老爷子这一段时间肯定也为你操心呢。”袁父欣慰道。 “趁早吧,就明天,早去早回,就在家准备高考。”袁珊珊想了想说。 “也好。” “姐,我跟你一起去吧,爸?”袁卫彬才跟姐见面,哪舍得又分开,尽管只有一两天的时间。 “去吧去吧,让你也休息一下,别老绷着。”这半年多不是在老陆那里跟着学习,就是被老钟拎去部队里训练,袁父觉得这儿子再怎么也不可能长歪了,他问过老陆,老陆说他现在的水平参加高考绝对没问题,所以袁父也就给他放一个假休息一下。 “谢谢爸,爸你太好了!”袁卫彬毫不吝啬地给他爸发了张好人卡。 第二天一早,袁珊珊又大包小包地跟袁卫彬一起从家里出来,刚锁上门,听到身后有动静,袁珊珊转头一看,隔壁出来的正是赵阿姨的女儿孙美红,不过与印象中的人发生了很大的偏差。 记忆中的孙美红,是个挺开朗热情的大姐,跟赵阿姨性子有点像,可这回见到本人,不仅看上去像三十岁左右的人,而且整个人透着一股子阴郁之气。 昨天天黑之前袁珊珊并没见到这位孙大姐,这还是回来后第一次照面,袁珊珊冲她点点头:“孙姐,这是要出门?” 孙美红看到面前青春貌美的袁珊珊,眼里闪过妒忌之色,又想到回来后二老在她面前念叨的有关袁珊珊的事,话便脱口而出:“我哪里像袁大小姐这般自在,想出门就出门,我就是一个劳苦命,没福气投一个好胎。” 锁好门转过身的袁卫彬眉头皱了起来,不悦地瞪向孙美红,有什么不平之气冲他姐发什么火。 袁珊珊垂了下眼眸,再抬眼笑着说:“是啊,我是投了个好胎,没我爸在后面支持,我也不能过得这般自在,可惜没时间跟孙姐叙旧了,我和彬彬要赶去省城,回见。彬彬,走吧。” “哎,来了。”袁卫彬连忙跟上,他姐怼得好。 昨晚回来,光顾着说袁珊珊外出的种种经历了,所以袁珊珊对孙美红的情况并不了解,不知道她如今是怎样的一个人,袁卫彬路上跟他姐叭啦了好一会儿,袁珊珊听了后只能感慨环境对人的影响太大了,有的人能在恶劣环境中保持本心不变,有的人,则变得面目可憎了,孙美红虽到达不了那一步,但谁乐意平白无辜地送上去给她嘲讽喷火?她又不欠孙美红的。 而且孙美红关系能转回来,这里面居然还有她爸的帮助,可结果不仅没得到半点感激之心,反而妒忌上了:“以后赵阿姨归赵阿姨,孙美红归孙美红,要是起冲突,那就淡着吧。” “嗯,白眼狼!”袁卫彬不爽地骂了句,之前对他倒没阴阳怪气的,但也不太喜欢就是了,结果一看到他姐,居然这副德性,袁卫彬哪可能再将她当以前的孙姐看待了。 这边袁珊珊姐弟俩刚走,赵阿姨从门内出来,恨铁不成钢地捶了女儿一记:“你个死丫头,珊珊欠你的还是怎的,要这样阴阳怪气的,这几年你们一个个在外面,家里还多亏袁家照顾,就是你回来……结果反倒被你记仇了。” 刚刚她就在门内,却因为她女儿的话窘得都没脸出来见袁家姐弟,这几年这丫头在农村日子过得不好,还要两个老的时常贴补她,更别说寄回什么东西孝敬他们了,反而是珊珊过年过节的时候寄了不少东西回来,这有些东西两个老的舍不得吃,又给丫头寄了过去,感情这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特别让二老伤心的是,这丫头是嫌弃他们比不上袁父的身份地位,让她一人在农村里受苦,老两口气得心都疼了。 “嫌我们没用就滚出去!”孙叔的声音在门后响起,他同样听到了,同样没脸出去见人,“这个家是我跟你妈的,嫌弃你爸妈没用就自己能耐去!” 孙美红回来后怎么闹也没见她爸妈给她没脸,没想到今天不过跟袁珊珊几句话,就让她爸妈要把她赶出去了,顿时就捂着脸哭了起来:“我有说错吗?你看看我不过比那丫头大了几岁,可看上去大了十岁都不止了,我在那边受了那么多年的苦,回来你们却因为一个外人骂自己亲女儿,袁家又怎啦?你们不是帮他们看了好几年的房子,可是到现在才把我弄回来,光人回来有什么用,我跟丫丫不要吃喝了,明明动动嘴皮子就能给安排个工作,为什么不肯?还不是看不起我这个乡下村妇,也看不上你们……” “啪!”孙叔气狠了,跑过去狠狠甩了一巴掌,眼睛都气红了,甩完巴掌后也不看孙美红惊愕的眼神,指着门外喊:“滚!给老子滚出去!” “好!我滚!我这就称你的意滚出去,看你们上赶着拍一个小姑娘的马屁,人家理不理你们!”孙美红朝他们怒喊了一通,转身就跑了。 赵慧芬也震惊于女儿喊出来的话,可转眼看她当真跑了,又舍不得,想要追上去,孙叔怒道:“回来!她愿意跑就让她跑,你把她找回来干什么?嫌自家的脸面还没丢光?要早知道是这么个白眼狼,我当初就不会求老袁帮忙把她弄回来!” 孙叔气得心口泛疼,捂着心口赶紧回屋,赵慧芬一看老头子气得老毛病都要犯了,赶紧回来。 孙叔坐下后平了好一会儿气,感觉才稍好一点,可整个人也透着一股颓丧之气,看老婆还眼泪汪汪的,叹道:“刚刚在门口大吵大喊的,不知被邻居听到了多少,咱孙家的脸都被这丫头败光了,你让以后这些邻居怎么看我们家?骂我们白眼狼?人家老袁帮忙还帮错了?珊珊这丫头这些年对我们怎样,你心里没数?那丫头每回写信回来除了哭穷还有什么了?” 等了会儿又伤心地说:“这丫头真的变了,她这几年在乡下,哪里知道前几年老袁家的危险,她只看到人家如今的风光,前几年袁家那可是差点就支离破碎了,那时多艰难,可连小彬那么点大的孩子也没叫声苦,不也跟着一起下乡了。” 所以不能不承认,是他们家养的丫头不知足啊,心歪了。 赵慧芬被女儿嫌弃,能不恼吗?当然恼,可恼火之余又心疼,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那能怎办?当真能不闻不问?你别忘了还有咱外孙女,要不……” “不准!”刚刚一脸疲惫之色的孙叔,瞬间严厉出声打断老婆的话,“你连这样的想法也不准有!莫非你真被那死丫头说动了,以为看了几年房子人家袁家就欠咱家的了?呵,说什么看房子,还不是珊珊丫头看咱家日子过得艰难,让咱们用袁家院子里的地种菜贴补的。” 赵慧芬哭,她也是没办法才想拜托一下的,不是真的认为袁家欠他们家的,要欠,也是孙家欠袁家的。 儿女都是债啊,孙叔头痛地闭上眼,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还是我退下来吧,让死丫头替我的班吧,能安排到什么职位,听天由命吧。你去看看小莉,我去床上躺会儿。” …… 孙家的事并没在袁珊珊心里掀起多大波澜,对孙叔夫妻摊上这么个女儿,有同情,可不代表会退让。袁卫彬骂得对,典型的白眼狼,也属于升米恩,斗米仇,也许以前孙美红身上已有这样的影子在,不过未遇事前没爆发出来罢了。 到了省城后与师父师兄们团聚,更将孙家的事抛在脑后了,倒是袁父晚上下班回来后,老孙亲自向袁父道歉,也没脸在袁家多待。 袁父从老孙口中知道的是孙美红对自家女儿说了不中听的话,晚饭后出去散了会步,就从邻居口中得知了全部真相,回来后脸色就沉了下来,冷笑了几声,没想到一辈子老实人的老孙夫妻,平时省吃俭用贴补女儿,居然就贴补出了这么个不知感恩的丫头。 要是只针对他也就罢了,却偏对上他闺女,自家闺女,连自己也舍不得大声说上一句,却平白被外人指着鼻子骂,袁父心里能舒服才怪。看看书桌上摆放的一只展翅飞翔的黑鹰,袁父笑了起来,他闺女就是这么孝顺,别人羡慕也没用。 这事之后,平时路上袁父看到孙美红,因邻居一场会给一个笑脸,可再碰上她,只当没这人的存在,径自走过,牵涉到儿女的事,小事也变成了大事,至于孙美红心里会不会埋怨记恨,与他无关,就算知道了也只会对她印象更糟。 周老爷子考较过小徒弟后,发现她外出途中也没丢下医术,非常高兴,而且还带回这么些好药材,要回去专心准备高考?没问题!尽管放开手参加高考吧,等考完了再接着过来就是了。 第72章 第72章 韩瑞一见到袁珊珊就叫苦,他也加入了高考大军,以前的日子过得好不自在,现在用他的话来说则是生不如死,只不过老爸老妈盯得紧,不敢不下苦功夫,再说有这么个小师叔作对照,韩瑞也不好意思荒废度日。 韩母说:“别听他的,没看多少年轻人盯着这次高考机会,有的人宁愿辞了铁饭碗的工作也要参加高考,十年了,这机会可是来之不易,现在不拼命将来靠什么?要是他能跟珊珊你一样对中医感兴趣,这些年一直坚持学下来,那我也不管他了。” 韩瑞赶紧闭嘴,他跟袁卫彬见过几次,倒看对了眼挺合得来,干脆拉着袁卫彬到一边说悄悄话,也聊起了学习上的事。韩瑞还是挺佩服袁卫彬的,比自己年纪小,只有初中毕业,却在下乡插队的时候仍把高中课程补完了,回城后也一直没放下,跟在一位教授身边学习,很有向他姐看齐的趋势。 看完师父师兄后,袁珊珊又往回赶,去的时候大包小包,回来的时候也没空着手,两位师兄和师嫂都为她准备了不少吃的用的,袁珊珊也没忘了往许家跑一趟。 因为这段时间居无定所,一直是她单方面给许言森那边写信,所以并不清楚安平县那边的情况,许母倒说了不少,最重要的一点是,许言森在准备高考,她还真担心这个傻儿子一门心思在农村扎根了呢,幸好幸好。 回去路上,袁卫彬也说了不少有关这次高考的事,他和郑学军一起学习时,理科所用的材料除了课本外,就是那一整套《数理化自学丛书》:“姐你不知道,现在这套书外面找疯了,都说这套书是重点参考材料,新华书店刚进了一批书,外面得到消息的人大半夜就在外面排起了老长的队伍,等着第二天早上开门抢书。咱们那套书走的时候不是留给军军了么,知青院里的知青都在找军军借书回去手抄,幸好咱们不缺。” 而且,这几年也把那套书吃透了,袁卫彬有些小得意。 “当然要急了,想想耽误了十年的时间,累积起了多少考生,也许这一年的高考录取率会成为历史上最低的。”可录取率再低,也挡不住城乡那么多年轻人走上这一条路,与其他途径相比,这一条是最好的也是最公平的走出农村的道路,不止是那些下乡插队的知青,还包括那些农村出身的青年,比如罗晓桐。 曾经知识分子被打成臭老九,可随着座谈会的召开,以及恢复高考消息的公布,知识又重新成了改变命运的重要法宝,知识分子也重新得到大众的重视。 坡头村,罗晓桐就属于辞了铁饭碗工作回来复习准备高考的一员,并且之前没向罗母透露一点风声,直到辞了职回来才说明,可把罗母气坏了,哪怕有罗长树从中说和,可依旧有好一阵子连话也不跟女儿说。 坡头村不少村民也觉得罗晓桐的做法太傻了,知青参加高考那是为了回城,可她一个农村姑娘好不容易捧上了铁饭碗成了城里人,居然放弃了这样的机会跑回来,万一考不上可不就鸡飞蛋打,两手空空? 罗母气了近半个月,还是自己缓过来,再气又有什么用,工作都已经丢了,回不了头了,再回头想捶女儿几顿,可发现她倒好,干脆搬去了知青院跟人家住到一起了,为的是住在一起好互相监督,并共同进步,有问题也可以一起探讨,互相之间取长补短,就连郑学军也时常留在那里,现在可没谁会小瞧郑学军这个只有初中毕业的家伙,互相一对照,也许除了唐芸好些,其他人还不及人家一个初中毕业生,究其根源,还在袁珊珊姐弟身上,他们不得不说这姐弟俩有眼光,有前瞻性。 罗长树和郑常有倒是很支持这些知青和村里有志向的青年,投入到高考复习中,他们山窝里也能飞出金凤凰。为了表示大队对他们的支持,工分照算,却不用去上工,再说这时候忙得差不多了,农村里也空闲了下来。 许言森和姚海波也成了坡头村知青院的常住客,许言森倒无所谓,哪里学不是学,可姚海波却不乐意跟唐芸分开,并非要把许言森拉过来,目的为了什么?当然不是为许言森了,而是将他当成免费的指导老师,有问题好随时向他请教,目的还是为了讨好唐芸。 许言森和郑学军成了这批高考队伍里最从容的两个人,唐芸也还好些,其他人就只能化身为拼命三郎,半夜煤油灯点到老晚才灭掉。 许言森两边跑,不像姚海波这家伙可以把济口村完全抛开,如今济口村的知青,谁不说这家伙见色忘友,眼里心里只有唐芸一个了。 “许哥,有你的信,还有一个包裹,会不会就是那套丛书?”现在都盯上了这套书,跟家里也联系了,想方设法要弄来,可城里守着的年轻人也不少,为了一本书能打破脑袋,要满足全国所有报考的青年,只怕所有的印刷厂全部加班加点也无法在短时间内供应上。 这包裹他们拎了拎,手感与质感同书是一样的,不过许言森没回来,他们也没敢动。 许言森一眼看到其中一封信的字迹是袁珊珊的,不过很快收回了目光,没让其他人看出异样,先拆包裹:“应该是吧,上次电话里我爸说让人去找这套书了,应该有结果的。” 拆开一看,果然是,而且有两套,可把围着许言森的知青乐坏了,两套丛书,足够他们使用了,因为许言森手上已有一套,一边抽出一本翻看一边朝往屋里走的许言森说:“谢了啊,许哥。” 许言森没回头,只有手朝后摆了摆,回了屋先拆信看起来,这是袁珊珊从省城回家后写来的,说明了近况,以及之前的一路见闻,所以这封信和之前的一样并不短,许言森反复看了好几遍才不舍地丢下,然后才看起其他人的信件,有家里的,有袁卫彬的,还有其他朋友的。 回到丰城的袁珊珊,又恢复了正常的学习生活,她和袁卫彬已经将名报上去了,因为关系和档案都转了回来,所以会参加由本省主持的高考。 让姐弟俩吃惊的是,陆睿明也将参加这次高考,而陆正农将陆睿明送过来后,便要奔赴省里,他是此次主持高考工作人员之一。 用陆正农的话来说:“反正年纪小,失败了也不怕,当走个过场检验一下这些年的学习成果。”并一副交给袁珊珊他很放心的样子,袁珊珊哭笑不得,接下了这个任务,到时候将会和陆睿明这个小家伙一起走上考场。 这一次高考不仅会是参加人数最多,录取率最低,还会是参加人员年龄落差最大的一次。 不过说实话,袁珊珊没觉得陆睿明会落榜,他年纪虽小,头脑却聪明得很,属于天才一枚,如今接触多了,袁珊珊也知道,陆睿明对于数字特别敏感,如今这年纪也已经掌握了两门外语,英语和德语,只可惜第一年没有外语这一门科目,否则他的成绩会更好。 袁卫彬一直将陆睿明当弟弟照顾,想想跟他一起上考场,以后还说不定在一起读大学,感觉有点别扭,还有一些自豪,如果说再要有点什么,那就是压力太大了,身边人都这么厉害,他不拼命怎能行? 虽然袁卫彬想拼命,但在袁珊珊安排下,与别人的熬夜苦读相比,他们的复习迎考生活还是挺轻松的,早上会一起晨练,下午还会到操场上活动一下,晚上也早早睡觉,非常有规律。 相比起来,袁父就紧张多了,尽量把繁忙的工作压缩在工作时间里,争取按时上下班,托人买了足够三人每天两只的鸡蛋量,每天还有一小桶新鲜的牛奶,早晚一杯,再加上份量足材料新鲜的三餐,吃得袁卫彬和陆睿明主动增加每天的训练量,否则要长肥肉啦。 规律的生活,让袁珊珊姐弟与隔壁孙家的接触也少了起来,猛地意识到这一点时,袁珊珊略一想,发现并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作息规律的原因,还有孙叔夫妻俩故意避开的缘故,她想起刚从省城回来的第二天,赵阿姨抓住她的手说了好一会儿话,主要是替孙美红道歉的。 其实那天袁珊珊知道孙叔和赵阿姨就在门后,孙美红的话让他们难堪,没脸出来见他们姐弟,再加上后来袁父所说的情况,袁珊珊也只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 他们老夫妻俩从没想过从袁父这里走后门,有一些老一辈的人自尊心特别重,可为了这个女儿破了例,来找了她爸,可没想到将女儿弄回来了,得到的不是感激而抱怨和愤愤不平。 袁珊珊能说什么?只能劝他们老两口想开,以前女儿不在时虽然想念,但老两口面色还好,可女儿回来了,短短时间内,却折腾得夫妻俩迅速老了几岁。 有一天早上出去买早点,袁珊珊看到穿了喇叭裤走路带风的孙美红,而且还烫了头发,跟之前见到过的跟村姑没差的人完全两样,看到袁珊珊时不说打招呼了,还高高扬着下巴,擦肩而过时,丢下了一个冷哼声。 袁珊珊只当她神经病,其实那副打扮,让她看得比第一次见到的韩瑞还辣眼睛,回到家问袁父:“爸,隔壁孙家怎么了?刚碰到孙美红了,那打扮真是……挺新潮?”袁珊珊违背本心地用新潮来替代辣眼睛。 把早点摆开来,袁父也端出煮鸡蛋和牛奶,叫陆睿明也赶紧过来坐下来吃,这才说起来:“还能有什么,老孙从工作岗位上退下来了,让美红接了他的班,有些可惜了。” “难怪如此,走路都带风了,”袁珊珊摇头,“只是孙叔本来都是厂间主任了,这一退可什么都没有了。” 袁父也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过咱家都是好的。”这点让袁父很满意,除了老大不在身边,孩子都大了,没有老婆也不觉得缺少什么。 袁珊珊和袁卫彬相视而笑,这还顺带夸了自家啊。 袁珊珊如今对孙美红这人一点好感都没有,只会怨天尤人,不会从自己身上寻找原因。如今恢复高考政策,有多少城乡青年熬夜苦读,可孙美红宁愿接受她爸让出来的工作岗位,也不愿意去通过高考尝试改变自身的机会。 不过是看到她和自己的落差对比,就心怀不忿,那到了厂子里,看到与别人之间的对比,还能保持一颗平常心吗?袁珊珊可不觉得这人能就此得到满足,她只看到自己吃尽了苦头,所以别人都欠了她的,就应该补偿她,应该对她有求必应,奇葩的脑回路。 丰城大学和丰城各个中学,为顺应这次高考举办了补习班,袁珊珊去听了两回,还是自己回来看书吧,这其中,看医书还占了不少时间,倒是袁卫彬和陆睿明很认真地跑了好几回。 “姐,你知道我碰到了谁?”有天从补习班回来,袁卫彬神秘兮兮地跟他姐说。 “谁?没想到会碰上的人?”袁珊珊起初没在意,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不确定道,“不会是挨过你打的韦建明吧?” “就是他!”袁卫彬叫道,“不过根本没敢往我这里凑,而且补习班里也有人认识他,一叫出他名字,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居然也厚着脸皮留下来了。” 袁珊珊也奇了:“那曹美琴孩子应该生了吧?能同意他参加高考?”照她看来,曹美琴绝不可能有让他脱离的机会的,一旦真让他高中离开了丰城,以后再想拴住这人可难了。 “当然生了,”袁卫彬叹气,离他们上回看到大肚婆,这都快一年了,再不生出来要出人命的,“生了个女儿,不过听别人说,之前他们家成天吵架,有时候还打起来,现在不知道了。” “少管人家闲事。”袁珊珊伸手弹了弹袁卫彬脑门,一点不关心这两人会如何,让袁卫彬也不用把心思花在这种人身上,不值得。 12月10日,这一天终于到来了,袁父徇私了一回,找秘书安排了辆车子,特地用车将家里的三个考生送去了考场,三人的考场正好都在丰城大学里。 怕姐弟俩,特别是年纪最小的陆睿明会紧张,一路上袁父并没说太多有关考试的事,只管让他们轻松上阵,等中午再接他们出去吃饭。 目送三人进了考场,袁父才转身上了车,回去上班。 第73章 第73章 于是,袁父全程服务,连着两日心思都扑在自家高考的三人身上,单位里的同事也知道这情况,儿子女儿都参加高考了,如果能一起考中成为大学生,不要太有福气。 第二天下午,袁珊珊先出了考场,在外面等袁卫彬和陆睿明,经历过后世高考,又经过了充分的复习准备,这次考试对她来说并不难,再说她又不是只有高考一途,所以相对于别人,她显得十分轻松,还提前交了卷子,站外面等人,让监考老师都对她报以异样的目光。 终于铃声响了,分别从各自考场里出来的袁卫彬和陆睿明,第一时间先在外面找袁珊珊的身影,看到后眼睛一亮,笑嘻嘻地跑了过来,一起有说有笑地往外走,与等在外面的老爸汇合。其他考生,有愁眉苦脸的,有对完答案露出庆幸的笑容的,各不相同。 到了校门口,没看到熟悉的车子,反而看到停在门口的一辆军车,车里钻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朝三人挥手:“快过来,伯伯今天赶过来犒劳你们。” 看到钟洪亮三人都挺高兴的,大家都忙,特别是钟洪亮又长驻军区里,难得出来一趟,没想到这回特地为他们而来,忙走了过去,袁父也在车上等着他们,等三人上了车,司机发车驶离了校门口。 这一幕自然被不少考生看到,有羡慕的,有酸溜溜的,韦建明也是现场目睹者之一,之前袁父单独过来接送他也有看到,眼神晦暗不已,如果当初他选择的不是曹美琴而是袁珊珊,那如今他也成为别人羡慕的对象了吧,而不用像现在费尽心思才让曹美琴松口同意他参加高考,能不能成功在此一举。 不!他一定能考中的! 钟洪亮早让跟来的警卫员在国营饭店订好了饭菜,过来接了人后就直奔饭店,好好地大吃了一顿,钟洪亮也没问他们考得怎样,能不能考中,只管让他们放松,开开心心地就好。 回家后,袁父问孩子们想去哪里玩,他掏钱,可袁卫彬和陆睿明挠挠头想了半天,说:“还是在家吧,这么大冷的天,去外面也是挨冻。” 考试前一直盼着早点解脱,可等真的考完了,却有种空虚的感觉,不知道要干啥了,想来想去还不如猫在家里烤火。 袁父也没勉强自己孩子,第二天从外面搬回一台黑白电视机,把袁卫彬和陆睿明乐坏了,袁珊珊看着对她来说不过巴掌大的屏幕的黑白电视机,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要她说,她其实真不稀罕,可袁卫彬和陆睿明就知道了,这玩意儿如今稀罕着呢,搬回来后这两个就成天霸着电视机了,袁卫彬的小伙伴们因为这个也常过来窜门。 关于报考什么大学的问题,袁父没干涉过多,因为信任自己孩子是经过慎重考虑的,而且作为干部,他也清楚如今国家正是最需要人才的时候,等到录取的时候会有很大可能不是按照志愿来的,而是将符合要求的考生录取到国家最需要的专业上。 陆睿明早由陆正农决定好了,就报考丰城大学,年纪太小,陆正农也不放心让他单独出去。 袁卫彬可不愿意与姐姐离开太远,非要报考同一所大学,不然的话也要在同一座城市。 袁珊珊原来不想离开她爸太远,可袁父却不愿意自己成为束缚儿女的理由,再加上袁珊珊之前在外行走了几个月,觉得出去走走也很不错,所以把目标放大到了京城,于是,袁卫彬当然紧随其后,还跟陆睿明商量,让他以后考研究生考到京城去,反正在他看来,陆睿明应该是跟陆伯伯一样走学术的道路了。 志愿上只能报三所学校,袁卫彬填的学校跟他姐一模一样,只有专业不同。袁珊珊不知道,远在济口村的许言森,志愿上填的学校,也和她一模一样,这其中的原因,就不得不问她身边的小叛徒了。 没等成绩下来,袁珊珊就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又去了省城。 袁父也是赞同的,在他看来,女儿高考绝对没问题,那么年后不久就要去学校了,能跟在师父身边学习的时间也不多了,这时候应该在师父身边多陪陪。 袁珊珊对自己的成绩并不太多关心,考完了就像完成一样任务似的,到了省城周老爷子身边,很快进入了原来的角色。知道老爷子的小徒弟来了,一些需要针炙的病人又开始约了上门,半年多没见,小徒弟下手还是那么稳,被她针炙一次身体总觉得舒服了不少。听说小徒弟之前参加了高考,有些人还遗憾等袁珊珊去上大学,他们这里可少了个针炙高手了。 袁珊珊不关心,可袁父当成大事来办,密切关注有关部门的动静,并且还和许父保持了紧密联系,这两个家长一样的心情,都关心自己孩子考得怎样。 也因此,丰城的高考成绩下达到本市的时候,袁父已经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来自省城的消息,许父拔给袁父的电话里高兴地向袁父祝贺:“你家丫头这次可以的,我一看到成绩吓一跳,这丫头闷声不响的,考了全省理科第一名,幸好我家那小子不在本省参加考试,否则肯定被这丫头甩后面去了,哈哈,老袁你等等,我马上让人去周老爷子那里告诉丫头一声。小彬这次考得也不错,就这排名,我看上大学是稳当当的,老袁你以后就等着享三个子女的福吧。” 许父这一点还是羡慕的,他膝下就一个儿子,可老袁有三个啊,而且这三个每一个都很争气。 袁父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不过电话里还是要谦虚一下的:“哪里哪里,珊珊她运气好,要是言森回来考,我家丫头说不定就拿不到第一名了,对了,邻省的消息还没打听到吗?不过老许不用担心,凭言森的成绩,不是第一也是第二。” 两个家长电话里互相吹捧了一下,挂完电话后还是止不住笑意,他接电话时的笑意传出了办公室,大家早猜出了电话里说的什么内容,等他出来后一问,虽然有心理准备了,还是大吃一惊,老袁家的姑娘居然考了全省的理科状元,儿子考得也不差,纷纷向他道喜祝贺。 韩瑞自袁珊珊来省城后,就爱窝在老爷子这边,一场高考,好像将他的精气神都抽走了,一动也不想动,于是,等许父派了人过来报成绩时,韩瑞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袁珊珊,他很想摇晃袁珊珊的肩膀问她,你还是不是人了,现在只希望他的成绩不要太难看,否则一定会挨爸妈的批的,他们会说,没看你小师叔学这么多东西,还考了省状元,你呢?他几乎可以预见到他们会这么说! 许父挂上袁父那边的电话后,转身又打去了济口村生产大队,等了半天许言森才被人找到来接电话,许父中气十足地说:“你袁叔家的珊珊丫头考了省状元,你要是没拿到状元,你老子我以后都不好意思见你袁叔了。” “真的?珊珊是省状元?”许言森的关注点稍稍有点偏差,电话里惊喜道,知道珊珊很厉害,可这成绩还是叫他惊喜不已,“我知道珊珊会考得很好,不过没想到这么好!” 毕竟不是自家儿子拿了状元,所以许父比许言森要冷静一些,听到对面儿子惊喜的声音,咀嚼出了点不一样的味道:“小子,你对你袁叔家的丫头这么关心?比自己拿了状元还要高兴?”他几乎可以想像出,如果是自家儿子得了状元,他会是什么样的情景,虽然高兴,但不会过于外露,“你老实跟爸说,是不是看上你袁叔家的丫头了?” “爸……”许言森刚刚的兴奋劲顿时先被拔到了一边,硬着头皮说,“爸你不是说让我自己决定的吗?”回家时不是没谈到过这个问题,许言森还是争取了一把的。 许父佯作不高兴地哼哼了两声:“珊珊这丫头当然是好的,可你小子太没用,这心思存多久了?一起插队了这几年,居然没让人家丫头点头?” 许言森在电话这边尴尬地摸摸鼻子,继续硬着头皮说:“爸,你先别跟妈说好不好,这事让我自己解决好吗?”他不愿意依靠长辈来推动此事,而是希望能在珊珊心甘情愿地点头后,再由两家长辈出面,那是最圆满的,当然现在他和珊珊之间还有不少问题需要面对解决。 “没用!”许父哪里听不出,这小子一头栽在袁家丫头身上了,在他看来,由长辈出手撮合,是非常简单的事,两家知根知底,小辈也是一块儿长大的,互相结成儿女亲家,是很顺理成章的事,“你最好赶紧给你妈领个儿媳妇回来,不然你妈可不会放过你。” “知道了,爸。”许言森无奈应道。 “自己盯着点成绩,上心点,年底回来过年。”然后“啪”,挂了。 出了这屋子,许言森心情仍旧是愉悦的,省状元啊,千军万马中才独此一人,他也为袁珊珊骄傲,回知青院后将此事宣传了一下,让几个在等高考成绩的知青羡慕不已,催促许言森赶紧想办法打听他们的成绩。许言森嘴上应着,转身骑了自行车去坡头村报信了。 消息飞快在坡头村传开,好多人不敢相信地确认了好几遍,才敢肯定这消息是真的,对于山里的老百姓来说,能出一个大学生已经是惊天大喜了,可袁珊珊那是省状元啊,比普通的大学生更值钱。 什么?你说袁珊珊是城里的姑娘?啊呸!人家小袁好歹在咱坡头村待了好几年,也算是半个坡头村人了,没看还时常捎信来,过年的时候托许言森大包小包地捎了多少东西来。 罗婶跟自己闺女考上大学一样高兴,逢人便说,郑常有和罗长树也觉得脸上有光,不管怎么说,袁珊珊的确是在坡头待插了好几年的队,上面提起来谁不知她是坡头村的知青,郑大奶奶祖孙俩就更是乐开了怀,罗婶跑过来向郑大奶奶道喜时,郑大奶奶都笑出了泪花。 “这姐弟俩都会是大学生了,咱军军也不差,大婶子的福气还长着呢。” 郑学军替珊珊姐和彬彬高兴,自己考完后跟许大哥对了答案,许大哥说他没问题,郑学军也很期盼,但成绩一日没下来,他还是有些担心的,也不希望别人说他轻狂。 “对了,我刚问过小许了,他说今年也要回去过年,我回去准备点东西,让他给捎带回去,小袁他们在城里,不能常吃到我们这里的山货了。”罗婶想起这事,又赶紧回去忙碌了。 郑大奶奶让孙子也赶紧收拾一些,之前虽邮寄过,可肯定撑不到过年的。 孟佳华与赵洪军他们羡慕不已,早先他们看袁珊珊姐弟俩一直没放下学习,心里是佩服的,但那时怎么想到还会有恢复高考的一天,他们托许言森的福有幸早一步知道可能恢复高考的消息,相比其他大队和其他县里的知青,准备的时间多一点,可成绩没下来心里就无法安定下来,能不能离开这里回到城市,全看这一举了,纷纷托许言森赶紧打听成绩,于是许言森带着这一任务,又马不停蹄地往县里赶去,他也希望早一日知道成绩。 陶大姐碰到急匆匆的许言森,从他这里得知袁珊珊姐弟的好消息,也替他们高兴,回去和自家爱人一说,夫妻俩谁不羡慕,这样的人家里背景不差,自己又争气成为大学生,以后前程似锦,当初选择交好他们没错的。 安平县的成绩也很快公布出来了,并迅速下达到各个公社与大队,许言森荣获全省理科状元称号,继袁珊珊之后成为众人恭喜的对象,许言森这时也才一颗心落下来,对于考中他有把握的,但在听到袁珊珊成了状元后,他又担心自己落后于珊珊,这下可以松口气了。 袁珊珊不关心自己成绩,因为知道肯定会过,却很关心安平县那边的情况,知道自己的成绩后,过了两天,她往坡头村和济口村分别打了电话。坡头村是罗长树接的电话,一听到是她先是向她祝贺,然后不等袁珊珊问,就把这次坡头村和安平县的情况告诉袁珊珊了,与别的生产大队相比,坡头村参加高考人员的成绩总体来说非常不错。 “济口村的小许,这回跟小袁你一样,是我们省的理科状元,然后咱们村考得最好的,就是你郑大奶奶家的军军,在咱们安平县是理科的探花,这孩子像他爸,”罗长树欣慰道,“唐芸报的文科,是县里的第十名,我家那丫头差了点,是二十八名,不知道这丫头能不能录取呢。” 县里成绩公布出来后,罗晓桐特地抄了一份回来,所以罗长树对各人的成绩非常清楚,将其他人的情况也说了一下,除了唐芸外,刘志诚、赵洪军和孟佳华也闯进了前五十名,姚海波因为这段时间常住坡头村,也被罗长树当成本村的了,他差些,掉出了前五十,不知能不能考上。 还有个叫吴威的考得也不错,除了知青外,本村也就只有他女儿参加了,罗长树也觉得有点丢脸,只可惜不是所有人家都会送儿女念书的,能读到初中毕业就算好的了,所以虽然平时觉得这城里知青下地干活不怎样,可一考起试来就显出差别了,也许这回的情况能让村里改变一下观念,就像他出去,碰上的村民都向他道喜,家里要出个大学生了。 罗母之前还埋怨女儿自说自话地辞掉了铁饭碗,现在一看这成绩以及村人的恭喜,心里的气总算消下去了,闺女又给她长面子了。 打到济口村的电话自然是找许言森接的,两人互相恭喜了一下,许言森又说起各人的成绩,排在前面的人还好,只要政审过了关基本没问题,可排在稍微后面一点的有点悬,不过有的人已经准备来年再考了。 “等体检完我就回去,等过了年再回来把手续办一下。对了,坡头村那边好几户人家托我带山货给你,我回去了就给你送去。” “好。” 韩瑞的成绩不算太差,但说好也排不上,袁珊珊就看到大师兄快要替韩瑞着急得上火了,泡了去火的茶:“大师兄别担心,这一次不行不还有下一次,要我说干脆准备下一次好了,下一次考得好一点,报个更好的学校。”不比吊尾车来得好。 韩父心情一下子平静了好多,赞许道:“不错,小师妹你说得有道理。”旁边韩瑞哀怨地看向他小师叔,小师叔这回可把他坑苦了,他不想再经历一次高考啊,可他爸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第二天火气就下去了。 过了几天袁珊珊便从省城回去了,也要参加体检。 丰城除了袁珊珊出了回大名外,陆睿明同样也备受瞩目,全丰城市,数学就两个满分的,包括附加题,其中一个是袁珊珊,另一个就是他这个今年丰城年龄最小的考生,再一打听,人家是丰城大学陆教授的孙子,难怪如此。 袁卫彬也得了整个丰城理科的第十名,这含金量比唐芸的全县第十名还要高一点,可把袁父乐坏了,也是一帮同事和周边街坊羡慕的对象。 第74章 第74章 体检过后没多久,许言森也回来了,因为帮袁珊珊姐弟捎了东西,所以电话里商量了一下,让许言森不必特意跑一趟,等火车停靠在丰城站时,她和袁卫彬去站台上取,许言森没有不应的。 在站台上等到的不止许言森,还有一同回来的杨虹。 袁珊珊早听说了她也参加了这回的高考,成绩处于中偏上的,也许曾经的七沟村经历让这姑娘成长了起来,这次高考拼了全力,所以这回的杨虹,比袁珊珊上次看到时还要瘦。 “珊珊,还没来得及向你说声恭喜,还有小彬,也恭喜你考得好成绩,我帮你们一起提行李吧。” “好,也恭喜你。” 接过许言森提下来的大小包裹,等他回到火车上,火车再开出丰城站,三人才一起离开站台。 帮袁珊珊将行李送到她开来的车上,双方客气地道了谢,杨虹便转身与她爸妈一起离开了。 杨虹爸妈不时地回头看看那对姐弟,看他们上了车将车开了出去,跟女儿一打听,才知道是最近丰城高考出名的省状元,跟女儿既是同学又是一起插队的知青,便叫女儿邀对方来自家作客。 杨虹心里苦笑了一下,她的事情向家人瞒得死紧,她和袁珊珊,也回不到过去单纯的相处形式,她依旧感激袁珊珊,不是她的帮助和激励,自己不会有如今的新生,也许依旧过得浑浑噩噩,但面对袁珊珊,她自惭形愧,也没脸皮再凑过去。 杨虹用其他的话题扯开去,杨父杨母也没多想。 袁珊珊一路开回去,遇到杨虹的事也没在她心里掀起多少波澜,其实以后各奔前程,会碰面的机会极少。 到家的巷子里,又碰到了从隔壁出来的孙美红,之前看到袁珊珊会趾高气扬的孙美红,在袁珊珊成为高考状元以及这两天开着车进进出出,孙美红眼睛简直要喷火了,为什么人跟人就这么不相同?以前没下乡前明明没比自己优秀到哪儿去,如今不就是仗着一个好爸,整日在她面前耀武扬威,气死她了。 可惜袁珊珊和袁卫彬如今对她理也不理,袁珊珊更是把车尾气留给了她,气得孙美红在路边指桑骂槐,没过多久又被孙父给呵斥走了。 袁珊珊对孙叔夫妻没有意见,从车里翻出一小袋山货,看里面没其他要紧的信件等物后,递给了孙叔,孙父要推辞,哪有这脸皮收下,袁珊珊不在意道:“是给孩子吃的,孙叔可别推,你没看我车上还有。” 回家后,孙父夫妻俩看着这包山货,越发觉得无地自容,原以为让女儿接孙父的班,有了正式编制女儿的脾气会收敛点,可他们想岔了,看看这打扮得妖里妖气的,下了班也不知道着家,自己生的闺女也不知道照顾,甩手就丢给他们二老,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分开这些年孙美红的性子会变得这么糟糕。 “她大了,我们也说不得了,老大那边来了信,不如我们今年带上莉莉去老大那里过年吧,让那丫头自己搬去厂职工宿舍里住。”孙父自觉对不起袁家,要是他们老两口一直在这儿,孙美红一遇上袁家姐弟就这么针锋相对,时间长了,会连他们也成了惹人嫌了,尤其是袁珊珊对他们两个老的没有丝毫芥蒂,让他们更加惭愧。 “也好,就听你的,老大在那边成了家,我过去也能给他们带带孩子,莉莉这孩子过去也有个伴。”这哪里是去过年了,分明有暂时长住的意思了,赵慧芬被这女儿也弄得心力憔悴,她不是只有一个孩子,也要为另一个着想。至于外孙女,也不敢丢给她妈。 “那就收拾收拾,尽早动身吧,我去给老大发个电报。” 隔了两天,袁珊珊碰上大包小包出门的孙叔夫妻,才知道他们要出远门,去如今下到兵工厂里的大儿子那里,可能要住一段时间,什么时候回来也不一定,提前跟袁珊珊拜了年后便带着外孙女离开了,身后是一把铁将军守门。 也是从这一天起,袁珊珊直到开学离开,都没再碰见孙美红。她觉得这样其实也挺好,如今夫妻俩就靠孙叔领一份退休工资,哪里经得住孙美红里里外外的折腾,还不如这样离得远些,孙美红这样作,就是当父母的也是有容忍的底线的。 年前年后,袁珊珊在丰城与省城之间来回跑动,这个年过得比往年忙碌多了,她与袁卫彬的录取通知书也先后由邮寄员送到了家,邮寄员对他们家熟悉得很,不过这一回送的信件可大不相同,由自己亲手送出两份来自京城的大学通知书,他也与有荣焉。 两份通知书,一份来自京大的中医专业,另一份则来自京理大,袁珊珊跟着师父学了中医后,倒不愿意再改学其他的了,想学什么自己看书或是在大学里去旁听好了,这也是周老爷子和袁父乐于见到的结果,而袁卫彬,第一志愿没被录取,但调剂到的学校与专业却比他本人填的第二志愿强,这对袁父来说也是个极大的惊喜,而且两所学校相隔并不算远,平时互相之间走动也方便得很。 许言森同样被京大的经济系录取了,袁珊珊当时人正在省城师父那里,许言森骑自行车赶到这儿说了这一消息,而袁珊珊本人的录取情况,还是通知书寄到家后由袁父电话打到了韩父医院那里,再由韩父跑来告诉袁珊珊,所以与许言森的消息相隔了并不太长的时间。 这么巧,不过又不算意外,京大是全国最好的大学,许言森又是省理科状元,被这样的学校录取是很正常的事,袁珊珊笑道:“恭喜,刚巧我的通知书也到了家里,也是京大,中医学专业。” 韩瑞走过来,摸着下巴围在许言森身边转了几圈,许言森来过两趟了,都碰上这小子,不过知道他是珊珊的师侄,哪怕比珊珊大,也是差了辈的。 “进来坐吧,师父在午休,你们小声点。”袁珊珊提醒了一声,便转身进去了,由着韩瑞跟许言森自来熟地玩闹。 袁珊册离开了,韩瑞更得寸近尺了:“啧啧,不会又是个想当我长辈的人吧,我小师叔可不是那么好追求的,不过你比其他人有毅力多了,这都追到京大去了,别的家伙一听小师叔考了个理科状元,就吓得缩回去了。” 许言森淡定微笑:“我也是省理科状元。” 韩瑞没好气道:“别跟我炫耀,没看我连年也过不好,要跟着小师叔学习啊。不过你算是最聪明的一个,知道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许言森轻咳了一声,近了三年多了,也没见成果:“我跟珊珊是朋友,韩瑞你是珊珊师侄,别坏了你小师叔名声。” “行,那我就等着我小师叔什么时候给我带回另一个长辈。”韩瑞嗤笑了一声,把许言森脸黑得能滴墨。 许言森也没再跟这小子多罗嗦,来找袁珊珊商量怎么去京城何时启程的事,袁珊册并没有推拒一起动身的提议:“可以提前去,不过再等等,看军军那边会录取到哪里,要是一条线上的话,那就一起出发。” “也好,到时我去安平县的时候把他一起接出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也在京城,这是他跟彬彬商量好的。”许言森笑道。 袁珊珊也笑了,在一起更好。 许言森坐了会儿便走了,原先想找袁珊珊说关于“包山”话题的,也让他默默放在了心里,此刻,他更愿意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这个国家,而不再只是安平县这一个地方。 离开省城前,袁珊珊本想再托师父出手两根人参的,她想用这笔钱在京城购买自己的房子,如果可以,她想尽可能的自己住出来,不太愿意跟其他人一起挤宿舍,不习惯。 不过老爷子在知道她这笔钱的用途后,倒给了她一个建议:“不如等到了京城再出手,那边能出的价钱高点,上次给的那份名单不要丢,老头子我再写两封信,到时丫头你找信封上的人。那边有几个老家伙称得上国手的,有机会好好跟他们学学。” “好的,那我听师父的。”袁珊珊一想也对,能多卖点钱那当然更好了,本来就是冲着钱去的,“等我买了房子,师父也可以到京城去住段时间。” 周老爷子乐呵呵地笑:“好,老头子我等着享小徒弟的福,你比你两个师兄都孝顺。” 要是韩父在此的话,肯定要大声喊冤,明明是师父不愿意跟他住在一起,结果反而嫌他不如小师妹孝顺,至于马辉,确实没这条件,自己住的还是职工宿舍,时不时地还要来师父这里蹭宿。 果然如许言森所说,身在坡头村的郑学军收到了来自京师大的录取通知书,轰动了整个村子,不仅考上了大学,还考上了京城的大学,放在过去,用老话说那可是天子脚下。 郑大奶奶笑了一场,又哭了一场,在自家儿子儿媳牌位前说了好长时间的话。 巧的是,唐芸同样报考的这个学校,不过一个文科一个理科,等到袁卫彬蹭许言森的车子来接郑学军的时候,唐芸也厚着脸皮跟了上去,有现成的车子蹭,何必自己累死累活地赶车,那么多打包的行李就能将她累惨。 袁珊珊让她爸多订了一张卧铺票,郑学军和唐芸出发之前就住在袁家,袁父热情地招待了他们,特别是郑学军,对他更多一份照顾与疼惜,这孩子走到这一步可不容易,郑学军和唐芸也没想到袁爸爸这么平易近人。 晚上唐芸跟袁珊珊挤一张床,睡前说悄悄话。 “你就这样将姚海波丢在那边了?”袁珊珊没想到姚海波会选择重考,非要考到京城跟唐芸一个地方去,其实换个年代,姚海波这样的性子挺适合出去闯荡的,只是这时候的环境还不算放开,似乎除了考大学,没有比这再好的出路了。 唐芸傲娇道:“就当是给他的考验,谁让他那么没用,盯着他看书了,结果还是考得那样差。” 袁珊珊噗哧乐道:“也许姚海波本身就不是擅长看书学习的人,人跟人的天赋是不一样的。” “那就让他自己选择了,他爱考不考,现在是他求着我。”唐芸挑眉得瑟说。 “你行!哈哈……”袁珊珊朝她佩服地竖起大拇指,加上从许言森那里听来的一些八卦,姚海波这样一个没定性的人,居然真让唐芸给彻底收服了,别说,这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挺登对。 唐芸又说起其他知青的事,与袁珊珊好一段时间没见面了,这话说起来没完没了,而且这一年也是知青变化最大的一年。 他们一个知青院,包括唐芸在内考上了四个,在整个秦石公社中算人数比较多的一个大队,苏凤林没能考上,也憋足了劲准备今年再考,赵洪军和孟佳华虽然没唐芸成绩好,但也如愿收到了大学录取书,唐芸说这两人也不容易,各自都有对象,这些年也一直没动摇过。 “就是孟姐对象没考上,他们坚持到这份上了,以后还不知道会怎样。”说实话,唐芸也有点不看好他们了,她看得出,孟佳华也有点累,“孟姐八月从许言森那里得到消息时,就透露给她对象了,可她对象却不如她当真,结果你看,就是现在这情形了。” 在唐芸看来,赵洪军那一对还好一点,只要赵洪军不变心,他对象也不出岔子,就能一起走下去,他们这一对属于男强女弱的,可放到孟佳华身上,如今成了女强男弱,唐芸觉得挺讽刺,有些男人就是这么现实,如果这男人因为自尊心受不了,要她说,孟姐把这男人甩了也好,将来还愁找不到更好的对象? “对了,你还记得七沟村的林丽芬吧?” “嗯,记得,她怎样了?”袁珊珊问。 唐芸讥笑道:“她要跟她男人离婚,男人坚决不肯,就一直拖着,后来你知道怎的,这林丽芬居然逃了两回,不过两回都被她男人抓到逮了回去,她连孩子也没带,就自己一人逃走,你说这人厉害吧,后面还有更厉害的呢。” “逃了第三回?”袁珊珊诧异道。 “对,就连我们这些听到的人以为她不会逃了,会另想办法,没想到她又逃了,这回那男人没能找到人,坐车去了林丽芬娘家,结果说人没回去,呵呵,整个秦石公社都在看七沟村和林丽芬的笑话呢。” 袁珊珊无话可说。 第75章 第75章 唐芸和郑学军不仅人来了,还给姐弟俩带了不少东西。 孟佳华和罗晓桐分别帮袁珊珊织了一件高领毛衣,一件纯白,一件大红色,至于袁卫彬,她们时间来不及了,只给他织了件背心,要等到天气转暖才能穿。 郑大奶奶则与罗婶一起,给姐弟俩做了一身新棉衣,外面穿上一件罩衫便可以,这身棉衣比以前的厚实,是考虑到身处在北边的京城比他们生活的地方更冷。 这些心意让袁珊珊心里暖融融的,也让唐芸酸了几句,孟佳华从来没给她织过,回头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把织好的围巾手套丢给了袁珊珊,叫她忍俊不已,也很给面子地当场戴了起来。 要离家了,袁珊珊心里十分不舍,她和袁卫彬一起离开,家里就只剩袁父一人,现在才觉得身边有个伴不是让人接受不了的事,至少儿女离开了,夫妻俩可以互相照顾,而不像现在形单影只,冷了热了或是饿了也没人关心。 “爸,要是有合适的人,爸还是考虑一下吧,我和大哥都能理解,彬彬也会想通的。”袁珊珊离开前跟袁父说。 袁父听得哭笑不得,女儿管起老父亲的婚姻大事了,不该是他这个当爸的操心小辈的吗?而且现在三个孩子一个都没成家。 袁珊珊眨眨眼,似乎是有些怪异,私心里她也是不愿意有个陌生人插入他们这个家庭里的,但不能只顾他们的私心,看她爸这模样,袁珊珊中和一下:“要不先请个阿姨,就给爸做做饭洗洗衣服,再顺带打扫一下家里的卫生。爸,真的很有必要,你看你一忙起来在家能待多长时间?也没时间做家务了吧,这时间一长家里不得蒙上一层灰?咱家现在不差钱。” 袁珊珊说得很豪气,虽没有大钱,但小钱钱绝对不缺的。 袁父本来不想的,结果一听女儿描述的这情景,不禁想了想,还真有可能,自儿女回来后,家里都是他们收拾得妥妥当当的,没要他操一点心,不能等儿女放假回来,先要给他打扫卫生吧?“爸会考虑一下的,你也别操太多的心,你弟弟又要交给你了,要是爸退休了,倒可以跟着你们一起到京城住段时间。” “会有那一天的。”袁珊珊想在京城买房子的事没瞒着袁父,袁父很赞成,这样周末放假的时候姐弟俩有个地方可以碰头,只是羞愧他在财力上支持不了多少。 他们的行李太多,有些不太重要又占地方的物品,就干脆打包邮寄到京城,袁父再不舍,也得将一双儿女送上了火车,直到火车开出站台,才和一同送行的陆睿明转身离开。 袁父心里虽伤感,可看看身边一脸不舍的陆睿明,振作精神安慰他:“现在也可以考研究生了,等过几年明明也考到京城去,再说等放假了,你哥哥姐姐可以回来,你也可以去京城看他们。” 陆睿明用力点点头。 袁珊珊和袁卫彬情绪都有些低落,好在同车的还有唐芸和郑学军,两人努力找话题让两人加入,等到了省城站许言森上车与他们汇合后,气氛更热闹了,同火车的乘客有不少是刚被录取的大学生,可大多是一人或是两人结伴同行,少有像他们这样一伙的,有好奇的乘客一打听,居然都是去京城的,这可太难得了。 这个年代火车的速度够呛,好在几个人都在一个车厢,唐芸又是个爱闹的,几人轮流开牌局,车上的时间并不难打发。 经过两天一夜,第二天天黑下来才到达终点站,许言森提醒大家穿得厚一点再下车,这里的气候跟家里完全不同,初来会有些不适应,车站外面会有人接他们,今晚先在招待所住一晚。 唐芸毫无意见,也是出来之后才知道这家伙在京城还有关系,加上姚海波跟许言森的兄弟关系,她跟袁珊珊又这么要好,让许言森全程照顾又怎滴。 “是许言州来接我们?”袁珊珊问。 “应该是他,除了他,别人没这么闲的。”许言森一点替自家堂哥遮掩的意思都没有。 虽然邮寄了不少包裹,可随身带的行李依旧很多,袁珊珊很有友爱心地负责份量重的行李,唐芸笑称以后要出门一定要跟袁珊珊一起,至于许言森,虽然被唐芸打趣笑话了一番,可脸皮也锻炼出来了,再说力气比不上袁珊珊,是早已知道的事实,谁说女人就不能比男人强的。 一下火车,风像冷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没人愿意开口说话了,否则一开口就要呛一口冷风。袁珊珊和袁卫彬都换上了郑大奶奶新做的厚棉袄,袁珊珊担心地看一眼袁卫彬和郑学军,看两人情况还好,一回头正好撞上同样看向她的许言森的担心目光,笑了笑说:“我大概是我们几人里最不怕冷的一个。” 唐芸听了这话看过来,果然跟他们缩头缩脑的模样不同,袁珊珊的状态跟平时没什么两样,脸蛋因为刚下火车红扑扑的,叫唐芸看得很想扑上去咬一口,心说这丫头知不知道她对男人的吸引力?身边就有个锲而不舍的。 虽然天黑了,可火车刚进站,京城车站的人流量很大,出了站,许言森刚要准备去找人,袁珊珊一眼发现了等在外面伸长脖子找人的许言州:“别去了,许言州在那边呢,跟我来。” 挤过一段人群,许言州也发现朝他过来的一行人了,看到连他堂弟在内居然有五人,吓了他一跳,忙接过他堂弟手里的行李说:“你们真是太厉害了,居然都考上京城来了,而且还有两个年纪小的。” 许言森打击他:“这就算小了?陆睿明去年也考了,数学满分,就是因为年龄小才留在丰城大学他爷爷身边。” 许言州努力挖出这么号人物,好像才十五岁不到吧,没正经上过几天学吧,不禁乍舌,这一个个的,专门打击其他人的:“快走,车就停在外面,赶紧上车。” 有人就是方便,不用这晚上的找公交车再找住宿的地方,将行李全部塞进去,再加上人,许言州开来的车绝对超载了。许言森也不罗嗦,让许言州先带他们去饭店吃顿热火的,然后再找招待所住下来。 吃完热腾腾的汤面,几人总算像重新活过来了,住的地方因为有两人在京师大,因而就索性直奔京师大,住进了这里的招待所,正好唐芸和袁珊珊一个房间,袁卫彬和郑学军同住一间,许言森当然要跟许言州走了,不过他行李留在了招待所里,等到时候一起带到京大去。 安顿好后许言森便跟着他堂哥离开了,重新发动车子,驶到马路上时,许言州看看向边的堂弟说:“袁家姐弟俩可够厉害的啊,袁卫彬之前没读过高中吧,这也让他考上京理工了,难怪你要这么拼命了,拿了个省状元。” 许言森笑:“珊珊也是省状元。” 许言州差点趴在方向盘上,身边人都这么厉害,还让不让他活了。 许言森透过车窗看外面的景色,还是小时候来过京城,如今印象并不深刻了,再回到这个地方有些感慨,与许言州联系还多点,与大伯家其他人也好多年没见面了,这关系,也许还不如近邻,只是人回到了这里,不能不住到大伯家。 “对了,让你打听的房子怎样?有消息了吗?”许言森回头问。 “还在等消息呢,哪有这么快的,不过上回你也没说清楚,是你自己要买?干嘛要买?”许言州不解,来到京城了,难道还让堂弟住到外面去? “不是我,是珊珊要买,最好是位于京大和京理工之间的位置,不用担心钱够不够,珊珊会解决的。”原本许言森也担心钱财的问题,结果袁珊珊跟他说了一下,他立马闭嘴了。 许言州转头佩服地看向他堂弟,袁珊珊的本事能力不去说,可他堂弟对着这样的姑娘没有打退堂鼓,也是可以的,许言森把他的脑袋掰回去:“专心开车,我可不想第一天回这里就出车祸。” 在招待所好好休息了一晚后,第二天几人又生龙活虎起来,到底年轻。 刚吃好早饭,许言森和他堂哥就来了,带着几人在京师大逛了一圈。唐芸还好,毕竟在城市里长大的,可郑学军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没了,最多的也就是坡头村与安平县,京城大得已经超出他想像,而这京师大一圈逛下来,也让他震撼不已,跟袁卫彬走在一起,不时头碰头说着什么。 许言森有话跟袁珊珊说,唐芸只能跟许言州走在一起,许言州见过姚海波的,昨晚天黑没仔细打量,现在白天看看,这姑娘也挺出挑的:“你是海波对象?你俩还能处下去?” “怎么?你要撬你堂弟兄弟的对象?”以为唐芸会不好意思多说什么,万没想到一开口这么彪悍,反而让提起话题的许言州不知说什么了,要是他说一个敢字,估计先让自家堂弟收拾了。 “误会了,唐大小姐,”许言州连忙反驳,“言森的兄弟,那也是我许言州的兄弟啊,以后在京城这片地方,有什么事尽管开口跟我说一声,我随叫随到。” 唐芸斜睨了他一眼,油嘴滑舌的,跟许言森完全不一样的性子,唐芸也是个牙尖嘴利的,既然他自己送上门来,当然就不会客气地往外推了:“我可记住了,嘿嘿,就算你忘记了也没关系,反正有许言森在,找他就等于找你。” 许言州有些心虚,懂不懂客气话啊姑娘? 许言森在跟袁珊珊说房子的事,虽然现在还没消息,不过交给许言州办,比自己出去跑方便得多。袁珊珊也懂这个道理,这年代房子买卖还是少见的,也没有中介场所让她去打听:“那我不客气了,到时请他吃饭。” 逛了一圈,他们回对便帮唐芸与郑学军办入住手续,虽然还没正式开学,可已经有工作人员了,入校的学生住宿也提前安排好了,通融一下便让他们两人先住进去,手续后面一起补办。 稍后袁卫彬和袁珊珊两人的情况也是一样的,而且大家的学校里也不是没有人提前来,有了宿舍就不必住招待所了,对于郑学军和唐芸来说,经济上并不如袁珊珊姐弟宽裕,不过庆幸的一点是,他们师大的学生每个月都有补贴,足够一个月的花销了,郑学军当初也正是考虑到这一点,在许言森的建议下报了师大,他不能加重奶奶的负担。 住的地方安顿好后,各自拍了电报或是打了电话回去报平安,接下来的时间,他们便由许言州开车带着,在京城各个风景点到处跑,也忘了京城的寒冷,许言州全方位服务,不仅当司机和向导,还找来了相机给大家拍照。 天、安、门广场、故宫、颐和园、王府井……到处留下了他们的身影,如果不是天太冷,长城也跑不了,不过相约了等天气暖和了再一起登长城,不是说不到长城非好汉么,都来了京城,当然不能错过这样的机会。 “明天你们自己去玩吧,我有事要跑一趟,拜访一位师父介绍的长辈。”袁珊珊当天晚上分开的时候说。 “姐,我跟你一起去?”袁卫彬哈着热气搓手说。 “彬彬跟大家玩吧,我陪你姐走一趟。”许言森自告奋勇地说,见袁珊珊想要反对,补充道,“京城的路我比你熟悉多了。” “对,言森陪珊珊妹子走一趟,我们玩我们的,不要理他们。”许言州忙大声说,看他这堂哥做得多好,努力给堂弟创造机会。 “好吧,到时只要你不嫌闷就好了。”袁珊珊无所谓道,不让彬彬去,也是担心到时候说起话来,他什么都听不懂,在边上待得无聊。 “不会。” 第二天,袁珊珊准备好上门拜访的礼物,等到许言森后便与他一起出发了。 袁珊珊穿了罗晓桐织给她的大红高领毛衣,外面穿着郑大奶奶做的棉袄,再罩了件灰色的衣裳,衬得人唇红齿白,格外清新,直筒筒的棉袄棉裤穿在身上,也不显得特别臃肿。 手上拎的东西被许言森接过去了,袁珊珊两手插在兜里跟着他往公交车站走。 她对两人现在的状况和许言林的态度也是无语之极,大概两家人的关系太近了,以至不在一个城市了,可还有着牵扯不清的关系,杜绝不了互相之间的往来,特别是其中某一个人还特别主动地联络。 要准确形容她现在与许言森之间关系,袁珊珊觉得,应该是朋友之上恋人未满吧。 “许大哥,”离车站还有段距离,袁珊珊放慢速度,“你现在打算就跟我这么磨下去啊?” 袁珊珊的声音里透着股调侃的笑意,闹了许言森一个大红脸,他轻咳了一声说:“其实我一直想找个时间跟你谈谈的,可是一直没有独处的时间,珊珊,”他的态度认真起来,“其实你对我也不讨厌吧,所以我们不如就这样处下去?你说的问题我都考虑过,可为了将来还没有出现的情况就畏首畏尾?那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了,只要跨出那一步,那将来肯定能找到更好的相处形式。” “在你去年到处跑的时候,那时候我就在想,等我们考上大学,寒暑假我可以陪着你一起跑,你喜欢往山里钻,我也能找到我喜欢做的事,也许大学毕业走上工作岗位后,我没有太多闲暇时间陪你走,但不论你走到哪里,家里总有个人在等着回来,听你讲外面的经历,我想当那个人。” “珊珊,我知道你不喜欢被束缚的生活,我也不愿意成为束缚你的那个人,我会尽我所能地给你更加宽松的环境,所以,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也许我们能一直走下去。” 袁珊珊脸上笑容不变:“你不怕最后成为一对怨偶,连累得两家人也互相生出嫌隙?” 许言森认真想了想,不太确定道:“我觉得可能性不是太大,如果我做得不够好,也许珊珊你会直接从我生活里消失,哪里还有机会生嫌隙?当然卫国揍我那一顿肯定少不了的。” 袁珊珊心说还真猜对了,她确实有能力让人永远接近不了她身边,只是,大概她也碰不到一个男人能站在她的立场上想问题,不说现在,就是后世,也多是男人让女人来迁就,来牺牲,许言森本人更是像打不倒的蟑螂一样,受一回挫,下一回变得更坚定了,这结果让她也哭笑不得。 还有,心里也是一点点感动的吧。 许言森都不怕尝试失败,那她呢?失败一次对她有多大的损失?怎么看在感情的投入上面,她不会超过许言森。 失败的结果,不过是重新回到单身状态,和以前的规划没太大差别。 可是也有可能,她会得到一个伴,刚刚许言森描述的情景,对她确实有一定的吸引力,有人陪着一起上路,即使没有同路,也会一直在家里等着她跑累了回去。 第76章 第76章 尽管许言森面上表现得很沉着,可他自己知道,他此刻心跳如擂鼓了。 说得都有些口干舌躁了,朝袁珊珊瞥了一眼,发现她仍旧是嘴角擒着一抹笑意,这时正好袁珊珊眼睛转过来,捕捉到许言森偷看她的目光,眼里的紧张忐忑丝毫没能逃过她的眼,不由噗哧一乐。 这突然绽开的笑颜让许言森心跳又加快了几下,这是不是表示,他有机会了? “珊珊?” “好了,不逗你了,”袁珊珊的精神力异能太强大,许言森加快的心跳声逃不过她的感知,她怕她再这么下去,这颗心脏要无法好好地待在许言森的胸腔里了,“那……就这么处处看?我给你叫停的权利,但不会给你背叛的权利。” 许言森终于等到了期盼已久的话,却在这一刻完全傻掉了,反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双脚已经忘了正在走路,可嘴角却往两边咧开了,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珊珊你是说……” “傻瓜,走啦!”袁珊珊横了一眼他这傻样,她可不想成为别人围观的对象,径自往前走。 许言森努力回想刚刚袁珊珊说过的话,她说的的确是“处处看”这几个字眼吧,他肯定没听错,反复向自己确认了几遍后,再一回头,袁珊珊已离他十几步远了,忙咧着嘴巴追过去,走到他身边依旧低声求证道:“珊珊,你真的同意了吧?不准反悔!” 袁珊珊没回答,他又问了一遍,袁珊珊不禁乐道:“你什么时候成了和尚了,一直在我耳朵念经,要再不恢复正常,我可就收回我的话了。” 许言森终于闭嘴不问了,这次的话让他再确定不过,珊珊这回是真的答应了,看来他是功夫不负苦心人,终于把珊珊的心门敲了开来。 背叛?不!他绝对不会的! 迈开大长腿与袁珊珊并肩走,自己心里偷乐了会儿,又转头看了看袁珊珊,发现她并不是无动于衷,虽然目不斜视,但耳朵根却有些泛红,许言森的嘴角不禁翘得更高了。 两人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再交流,可之间的气氛与之前相比就是改变了很多,明明只是一句话的工夫,可就像是发生了化学变化一般,空气都变得甜美了许多。 袁珊珊自以为自己很平静,可在别人眼里,这姑娘脸上带光眼睛发亮,笑意虽淡,可那翘起的嘴角却会让心情不太好的路人,看了也不由自主地阴转晴。 等两人再次交谈起来时,好像什么也没变,但袁珊珊看得出来,身边这人浑身透着轻快,等从公交车上下来时,许言森已经恢复了平静,当然如今已换了一种身份站在袁珊珊身边,那就是已经是她的处于考验中的对象了,他们一定会顺利到达终点的。 许言森显然做了比较充足的准备工作,带着袁珊珊拐了几个弯后走进一个胡同里:“应该就是这里了,珊珊你等下,我去问下那边的老大爷。” 袁珊珊点点头,许言森小跑过去,跟那边带孙子的老大爷说了几句,手指往袁珊珊这边方向指了指,头点了点后又飞快跑回来:“对了,就是这边,最里面的一间四合院住着的就是常姓人家。” “那走吧。”袁珊珊这次拜访的一位老爷子姓常,她师父从农场出来后也与这一位联系过,所以才推荐给自己徒弟。 到了地点,许言森上前敲门,过了会儿有位中年妇女过来开门,听许言森说明来意后皱起了眉头,似乎不太欢迎陌生人前来打扰,想着要怎么开口拒绝。 “等一下,这是我师父让我捎给常老的信,能不能帮我转交一下,我师父是y省的周寿然。”袁珊珊取出一封信,双手递过去,并报出自家师父的姓名。 “那好吧,你们在外面稍等一下。”中年女人接过信,又将门关上,让他们在外面等着,自己回去送信去,心里对门外的两个小年轻颇有些不以为然的,以为自家公公是什么人,要是随便什么人都放进来,那公公会是第一个发脾气轰人的,特别是那些提了礼品上门的。 “我打听过了,这位常老爷子确实有些名气,不过脾气也不太好,对了还有一件事,常老爷子被京大外聘,会给中医专业的学生开堂授课。”许言森低声解释道。 “这样挺好的,师父原本就让我有机会向其他老前辈学习学习,我本来担心这样的机会不好找,既然开课,那就能光明正大地听课请教了。”这也从另一方面证明了常老爷子的医术和地位。 书房里的常老爷子看清手里信件的落款人,向儿媳确认:“门外的姑娘说她是周寿然的徒弟?” 儿媳茫然道:“啊……她是说她师父来着,爸,这周寿然是谁?爸你认识的?” “快,快把人请进来!”常老爷子一边拆信一边催促道。 “哦,好的,我这就去。”儿媳忙转身往外走。 常老爷子也疑惑,上回老周写的信里可没提新收了徒弟,他记得老周身边是三个男徒弟,最小的徒弟下落不明,他也暗中帮着找了几回,快速扫完信件,没想到这老家伙居然真的有心,这么大年纪又收了个女娃儿,不仅如此,信里还把自己小徒弟夸了又夸,让常老爷子有些黑线,这是向他炫耀徒弟来的? 被中年女人请进门后,袁珊珊和许言森相视而笑,成了。 路上不用打听,便知道了中年女人的身份,原来是常老爷子的儿媳,照料老爷子的生活的,让袁珊珊和许言森叫她王姨,与之前的态度大不相同,显然将两人当自己人看待了。 王姨也不笨,她猜测那位周寿然应该跟她公公一样是位老中医,这姑娘是老中医收的徒弟了,跟以前那些上门求诊的人可大不相同了,她当然要区别对待。 将人领到书房门口,常老爷子人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看向领过来的两人,忽略掉一旁的许言森,因为周寿然信里可说了,收的是女徒弟,所以男的就是无关人士,不用他考量。 审视地打量了一会儿,常老爷子开口:“你就是老周的小徒弟?今年考上京大的中医专业了?学医几年了?” 袁珊珊态度恭敬地回道:“是的,满打满算,学了四年多,不过师父从农场出来后才正经跟在师父身边。” 常老爷子流露出明显的失望之色,怀疑地看向袁珊珊,周老头弄来这么个没学了几年中医的徒弟做什么?越来越糊来了,难不成老糊涂了? 许言森见不得袁珊珊受怀疑,解释道:“珊珊虽然学医时间短,但已经跟着周老爷子给病人行针治病了,珊珊学得如何,常老可以考较看看,时间不一定代表全部。”其他人不敢肯定,可珊珊就是个独特的个例。 常老爷子果然如同传闻中的脾气不好,许言森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老爷子脸色黑沉,一手指着袁珊珊说:“你进来,至于你,”后面指着的是许言森,“外面待着!东西也留着!”说着转身背手进书房。 许言森被呵斥了,摸摸鼻子老实待外面,朝袁珊珊挥挥手,让她尽管进去充分发挥,既然常老爷子将人叫进门了,那显然是给一个考较的机会了,他不相信袁珊珊会通不过,只要通过了一切好说。 王姨将人送到后就去给客人泡茶,结果一转身便看到进去了一个,外面还留着一个,公公对人可一点不客气,这么冷的天让小伙子在外面待着,不冷吗?她用手指了指隔壁的房间,意思让许言森先进屋待着,许言森笑着摆了摆手了,用极低的声音回道:“我没关系的,就在外面等着。” 王姨没再劝,推开门进去送茶,里面明明挺比外面暖和多了,可王姨却反而觉出一股冷意,看人家小姑娘乖巧地站在她公公面前,公公却沉着一张脸,能吓哭小孩子,只是对公公的事她向来不敢多说什么,安静地放下茶转身又离开了,出去的时候又将房门带上,朝许言森点了点头便走了。 许言森在外面能听到里面的声音,起初担心的表情,逐渐地放松下来,最后翘起了嘴角,露出自豪的表情,珊珊本来就不能用平常人的标准来衡量。 约莫在外面站了近一个钟头,许言森感觉两腿快僵了,饶是如此也没来回走动活动一下。 终于里面叫了一声:“外面的小子,进来吧!丫头你去叫他进来。” 袁珊珊过来开门,早察觉这人在外面一动不动的跟受罚似的,低声说了句:“你也是傻的,叫你待在外面又不是不准你动。” 许言森低声笑道:“没关系,离得近我才听得到你们在说什么,时刻准备着老爷子发怒时进来救人。” 袁珊珊瞪了他一眼,等他进来后带上门,许言森终于可以回暖了,嘶! 常老爷子怀疑地看了他几眼,不明白他这是啥表情,不过在老爷子眼里依旧是无关紧要人士,他是因为这小子手里提着袁珊珊送他的药材,所以才把人叫进来。 许言森很识时务地将手里拎的都交到袁珊珊手里,后者摆到老爷子书桌上,将送他的盒子打开来。拿来送人的,还是讨好常老爷子的,当然是挑的品相极佳的好药材,比如她从长白山带回来的除了人参以外的其他几样,并且都是炮制好了的。 常老爷子看向药材的目光柔和多了,显然很满意:“这是你师父为你准备的?这老东西倒是了解我,他如今怎么不来京城了,这么大年纪了,以后再想走动也动不了了。” 袁珊珊乖乖应道:“是师父从我的收藏里帮我挑选的,现在师父刚回省城没多久,以后会有机会来这里的,师父也想和同行多交流交流。” “行了,不用替你师父说好话了,他那性子我还不知道,你将那两株人参留下来,等我替你找到买家再把钱给你,小孩子家家的,眼里就只有钱。”原来不用袁珊珊自己说明,她师父在信里已经替她说了,袁珊珊心里很感激师父的用心安排。 “是,就在这里,多谢常老爷子。”袁珊珊将另两个装了人参的木盒推过去,所用的木料也不简单,不仅为了包装,也是为了更好地保存药材。 常老爷子打开来小心看了看,脸上见猎心喜之色更深,浸淫这一行的,最高兴的自然是见到好药材了,品相成色这么好的人参,绝不是一般参农能采到的,心里已经琢磨着自己留下一株,再帮这丫头出手一株吧,这人参值得好价钱。 “你们小年轻去忙吧,隔个三四天再过来看看,平时有空过来坐坐,别以为离开了你师父,就可以偷懒!”又唬着脸厉声说。 “谢谢常老。”袁珊珊和许言森一起向常老道了别,转身走出去并将门带上,将参留在这里并不担心,因为这是珊珊师父让找的第一人,如果常老人不在或是不方便见她,才去找第二人,可见师父最信重的还是这一位。 当天下午,许言森陪着袁珊珊,又礼节性地拜访了另一位,也备上了一份药材。 等到许言州下晚将领着出去玩的人送回来,他和唐芸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两人经过一个白日,发生了比较明显的改变,以前许言森对待袁珊珊的态度比较收敛矜持的,现在看看,那小眼神,几乎不遮掩地宣告了什么。 唐芸把袁珊珊拉到一边说悄悄话:“怎么?你终于点头答应了?” “是啊,”袁珊珊态度大方地承认,让与其他人说话时还悄悄留意这里的许言森,脸上的喜意更浓了,“估计没几个男人受得了我这样的,既然他能接受,那就试试看能不能处下去。” 唐芸皱着鼻子说:“我还以为你能坚持得久一点,没想到这么快就松口了。” “这还快?那你跟姚海波之间,岂不是更快了?”比脸皮厚,袁珊珊自问一点不比唐芸差的,果然一句话把唐芸问得说话都带结巴的了,羞恼得捶了袁珊珊一拳头。 袁珊珊回头看到袁卫彬和郑学军露出不同的表情,一个是茫然,一个是了然,果然还是自己弟弟有些傻啊,袁珊珊打算晚饭后找个时间跟弟弟说清楚,别让他从别人口中知道这件事。 忽然又有些头痛,大哥和她爸那里是不是也要说一声? 第77章 第77章 吃好晚饭后,袁珊珊带弟弟出去散步,许言森想由自己跟袁卫彬解释,不过袁珊珊更愿意亲自跟弟弟说明。 袁珊珊没扯别的话题,而是直入主题,将如今她与许言森的新关系说了一下,也就是他们两人现在处对象了,是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关系,将来许言森很可能由袁卫彬的许大哥上升为姐夫。 袁卫彬懵着脸,晃了晃脑袋:“你们真的处对象了?不是说不是的吗?” 袁卫彬在坡头村和回丰城后,也常听身边人打趣他姐和许言森,不过身为弟弟还是知道两人并没有处对象,所以,他一直以为,他姐对待许言森的态度跟他是一样的。 接着袁卫彬脸又一黑:“许大哥太狡猾了,我给许大哥的信里说了好多姐的事情。”所以他这个傻弟弟,到底在里面充当了什么角色?越想越气愤了,许大哥欺负人。 袁彬彬噗哧一乐,这傻弟弟哎,到现在才想明白许言森的用心,拍拍他的手臂说:“起初我没同意,以为你许大哥也会重新考虑,没想到他一直没有放弃,所以姐就想试试看,不过他虽然通过你这边知道了不少我的情况,但他对你如何,这点不该质疑,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一点,他不是教你怎么面对你妈的吗?” 别以为袁卫彬跟许言森有段时间通信那么频繁,她会毫不知情,尽管许言森也从没对她说,但从袁卫彬对他妈的态度越来越平和而非气急败坏这一点来看,许言森是有很大功劳的,这样的效果比她和袁父从旁劝说来得更有效果。 袁卫彬别扭道:“他跟你说了?”他决定再讨厌一点。 “没有,姐从你的变化猜到的。”袁珊珊笑道。 袁卫彬心里松了口气,没说就好,说了他会不好意思的,扭过脸说:“算了,我宰相肚里能撑船,就不跟许大哥计较了,不过以后……哼哼。”休想他再那么好说话了。 袁珊珊并没想干涉弟弟怎么和许言森相处,包括和大哥之间,这得由他们自己解决,毕竟他们原本就是很亲近的关系。 回去路上,袁卫彬别别扭扭地说了他和他妈的事,临走的时候,他妈又找上他了,塞了他一笔钱,不多,不过可以看得出是最近几个月靠工资攒下来的:“我听了许大哥的意见,钱给我我就收下了,不过我不会动,都给存起来了,以后等她老了我会按月给她养老钱。” “嗯,这样挺好,你许大哥的意见确实不错。”袁珊珊赞同道,彬彬给他妈以后养老的责任逃不掉,所以还不如主动承担下来,免得被别人说嘴,再说了,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大问题,最主要的是,她弟弟如今能心平气和地对待这件事了,这就是最大的收获。 袁卫彬笑了。 不过等回去看到许言森时又扳起面孔,许言森朝袁珊珊使了个眼神,搂上袁卫彬的脖子将他又带了出去,找袁小弟,不,未来的小舅子好好谈谈心,可怜袁卫彬一直被人拖出去吹冷风,再回来时鼻尖冻得通通红,不过明显对许言森的脸色和语气好了不少。 等到睡觉时跟郑学军挤一张床说了好一会儿悄悄话,袁卫彬才知道自己有多迟钝,原来连军军和郑大奶奶也早看出许大哥对他姐的心思了,羞愧,惭愧,他才不承认自己蠢,还是许大哥利用了自己的感情。 三所学校差不多一起开学,京理工只有袁卫彬一人,所以大家先把他送过去,报好名办好入学手续,第二站是京师大,最后才是京大,把终点站放在京大,也是因为京大名气最大,虽然校园之前参观过了,不过大家还是想看看汇聚在此的众多学霸,跟他们的学校有什么不一样,看了一圈后似乎也没太大差别。 三个学校跑下来也过了中午了,袁珊珊和许言森一起将他们送上回各自学校的公交车,他们也需要时间跟新同学与舍友联络感情,结交新的朋友。去往京理工的车子来了,袁卫彬妒忌地看了眼跟他姐同在京大的许言森,早知道他再努力一把,说不定也能考上京大了。 袁珊珊好笑地拍了下他的背:“赶紧上车吧,有空来看姐,我有空也过去看你,等房子定下来后就更方便见面了。” “好吧,姐你要来啊。”虽然在同一个城市,但还是舍不得的,袁卫彬一步三回头地上了车子,公交车开动了,还朝外挥手,跟长不大的孩子似的。 许言森松了口气,总算把人送走了,这小子,以前怎没发现这么难缠,不过大概也能猜出他的心情,袁珊珊这个几乎替代了母亲身份的姐姐对袁卫彬的意义,非常重要,许言森希望袁卫彬这小子也能赶紧找个对象安顿下来,也许那样会减少一点对他姐的依赖心。 “走吧,我送你回宿舍,认认舍友和同专业的人,晚上入学的新生都要集中开会。” 袁珊珊应了声,和许言森一起慢慢往回走,以前不是没读过大学,但这个年代的大学,似乎别有滋味,感觉不坏。回去路上看到不少拖家带口的新生,有的孩子还抱在手里哇哇哭,有的则到了家长的腰了,而这样的家长也是学校的新生。 “等恢复正常后,这样的现象也许越来越少了吧。”袁珊珊指了指一个正在哄孩子的家长,他手里还抓着报名的材料,大冷天的脑门上急出一身汗了,“不过现在看了挺有意思的。” “这些应该是家里离得比较近的吧,不过既要带孩子又要上学,挺辛苦的,大家都不容易。”全国五百七十万的考生,只录取了二十几万,每一个被录取的人都舍不得放弃这样大好的机会,再苦再累也要来。 袁珊珊的宿舍在307,刚开学,楼下没有禁止男生出入,于是许言森堂而皇之地跟了上去,袁珊珊笑看了他一眼没发表意见,只说:“明天我要去常老爷子那里,你去吗?” “一起吧,明天我来叫你。”许言森争取道,刚把名分定下来,当然要争取一切相处的机会,正式上课后就没这么方便了,这幸好还是在同一所学校。 袁珊珊之前只将铺盖行李放进了宿舍,之后不是住招所就是留宿在唐芸那边,所以和宿舍里的人还没碰过面,她到的时候门敞着,里面有三个床铺正忙碌着,她敲了敲门走进去,床上床下的人一起回头向外看。 因为里面有男同志,所以袁珊珊向落后一步的许言森点点头,叫他一起进来,不需要回避,于是宿舍里回头的人猛地看到这对相貌皆出众的年轻男女,只觉得宿舍一下子亮堂了许多。 一个靠在床架子上等着父母铺床的年轻女孩,忙站直身体,瞪大眼睛朝袁珊珊看来:“你也是我们宿舍的?你不会是最早将行李放进来的那个人吧?” 她们先来的三人互相问了问,谁也没见过另一张靠门上铺的舍友,现在看两人只提了一个手提包就进来了,显然能对上号了。 “对,我就是那张床的主人,我叫袁珊珊,来自y省。”袁珊珊微笑自我介绍。 由她开了个头,这女孩紧随其后:“我叫石诗慧,就是京城人,这是我爸我妈。”铺床的中年夫妇抽空朝袁珊册笑了笑,袁珊珊看得出,石诗慧不是应届生也不会太大,是现在四人里年龄最小的。 “我叫吕红梅,来自h省。”一张上铺探出颗脑袋,黑红的脸膛,显得有些羞赧。 “看来我是咱宿舍的老大姐了,我叫庞建军,哈哈,要不没见到我这人,你们是不是以为我是男人?没办法,当初下乡插队时他们就把我安排在男知青那一队,我今年30了,咱宿舍应该不会有比我大的了。” 同样是上铺的庞建军,剪了一头利落的短发,笑声爽朗,让袁珊珊看了觉得有些亲切,因为这位庞大姐让她想起了孟姐,不过这一位似乎比孟姐更加豪爽。 另三人也各自报了年龄,果然,石诗慧是最小的,刚过了年19,吕红梅27,接下来便是袁珊珊,过了年23了。 石诗慧和吕红梅都好奇许言森的身份,不过谁也没庞建军放得开,非常直接地问:“小袁,这是你对象?你们俩可真登对,这走在校园里绝对是咱京大一道非常亮丽的风景线。” 袁珊珊不由回头看向许言森,正好对方也看过来,眼里带着期盼,袁珊珊忍不住一笑,是不是就在这儿等着她么,袁珊珊介绍道:“这是许言森,京大经济系的新生,”看到许言森眼神暗了一下,又笑,“对,是我对象。” 不知为何,从自己嘴里说出“对象”二字,袁珊珊觉得比“男朋友”这三个字更具羞耻感,不过既然答应了许言森,她也不会反悔,更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尤其是看到许言森一下子眼睛亮了许多倍,袁珊珊更不会后悔自己的做法了。 许言森一颗心落回肚子里,大方地回应:“你们好,我是许言森,以后珊珊有劳你们关照了。” “哈哈,哪里,哪里,我说你们这一对可羡煞人,咱京大考上一个已经很不容易了,没想到你们一起考进来了,你们说是不是?”庞建军笑道。 石父石母一样的想法,他们女儿考上京大,不知羡煞了多少亲戚和邻居,可这对小年轻更厉害,双双考了进来。 也因为这个,许言森对袁珊珊的这些舍友第一印象非常好,有了这个良好的开端,宿舍气氛很快热络起来,袁珊珊也在许言森帮助下开始铺床,今晚便要住在这里了,许言森在床下给她递东西。 四人交换了不少情况,比如庞建军是第一批下乡插队的老知青了,地方在西北,条件比袁珊珊所在的坡头村艰苦多了,能考上大学本就很不容易,更别说考上京大了,由此可以看得出这姑娘不仅名字听着像男人,就是本身的性子也很要强。 石诗慧不用说了,确实是京城的应届生,吕红梅则是农村姑娘,四人中性子最为内向,看铺盖和她的身着,条件也是最差的,不过庞建军却狠夸了她一顿,但凡能跨进这座学府的,没一个是容易的。 袁珊珊和许言森最让人羡慕了,不仅来自同一座城市,还是一块儿插队的,如今又考上了同一所大学,这缘分挡也挡不住,听得袁珊珊和许言森也不由相视一笑,确实缘分不浅。 床铺好后,袁珊珊便很主动地去了许言森那里,等到了他那里,许言森便飘着对一帮大老爷们介绍:“这是我对象……”可把这里面的几个单身汉酸死了,各种羡慕妒忌。 袁珊珊并不反感耳中听到的各种打趣,这年代的人矜持淳朴多了,虽然才确定关系,但越发觉得,谈一场纯纯的恋爱,感觉并不坏。她在感情上是个慢吞性子的人,并不适合那种激烈的如烟火般绚烂的感情,更喜欢这种在生活中细水长流的脉脉温情。 “好了,”许言森也挑了上铺的位置,图个清静和干净,从床上下来后说,“我去打两瓶开水,给你喝口热水,等下给你那边的也打上。”他懊恼刚下来的时候没顺带把珊珊的水瓶带下来。 袁珊珊没接话,而是看向门口,走廊里响起脚步声,许言森也看过去,没一会儿许言州出现了。 “这是我堂哥许言州,哥,你这会儿来是有事?” “对,你们出来下,我跟你们说。”许言州招手叫两人。 许言森眼睛一亮,莫非房子有着落了?出来后果然听许言州压低声音说:“我一个朋友刚给我介绍了个地方,挺符合珊珊妹子要求的,要是方便的话现在就可以去看房子,他人今天有事,不过钥匙倒给我了,叫我随便看。” 袁珊珊喜道:“可以啊,辛苦州哥了。” 许言森转身回宿舍跟舍友说了一声,便与袁珊珊一起随许言州出去,他们离开后,宿舍里的人又发表了一番羡慕之情,双双考上同一所大学,是拖家带口的新生最羡慕的情形。 许言州开了车过来,接了他们后便直奔地点,位置就如袁珊珊所想要的,位于京大与京理工之间,是座两进的四合院,许言州也有些担心:“这里只听朋友说了一下,并没有亲自来看过,听他说的时候就有些担心,你们会不会嫌大了,要是一大家子住进来就不会觉得地方大了。对了,这四合院也有些年头了,加上前些年没被好好保管,所以有些破旧,而且吧,这四合院原来不是两进,而是四进的,你看这左边还有后面,原来是一体的,不过如今都砌了墙隔开来了,那后面,原本是这座四合院的花园,最初这里的主人,肯定是个大户人家。” 许言森没替袁珊珊拿主意,而是耐心地陪着她前后院子都看了一遍,还看了几间正房,说实话,要住进来,还需要整饬一下,里面家俱也不齐全,短时间内无法入住。 虽然旧了点,袁珊珊却看得挺满意,特别是听到许言州的介绍,如果将来有机会将边上与后面的花园都拿下来就更好了,后世能在京城这地界上拥有一座这么大规模的四合院,那是多少人羡慕的事,袁珊珊倒不图别人羡慕,而图自己住得舒畅,这四合院,处在京城中,正合闹中取静的意思。 “州哥,你朋友说了这里什么价位吗?”袁珊珊问。 许言州竖了两根指头:“这是朋友开出来的价位,不过珊珊妹子你真要买?这修理费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像许家不是买不起,不过哪里会买上一座破院子然后空放着?而且袁珊珊可不是许家,听堂弟的意思是她个人掏钱,这可比他许言州有钱多了,他敢说,就是堂弟也掏不出这么多。 许言森微笑看着,没插嘴。 袁珊珊说:“买,不仅要买这里,将来有机会,将隔壁的也买下来,房子现在看着破,可收拾一下,这种有历史底蕴的四合院,也许将来你就是想买也买不到了。” 这种房子,就是买了不住用来投资也是非常和算的,这种坐等发财的机会,袁珊珊当然不会错过了。 许言州竖起大拇指,许言森则若有所思。 “不过过户的手续,不知道能不能帮我办妥,暂时……就落在我名下,我自己是没有门路的。”袁珊珊提要求,价钱好谈,不过这种跑门路的活,她就没办法了。 “这应该没问题,找机会让你们见个面,坐下来一切好商谈。”许言州欣赏这姑娘爽利的性子。 看完房子后许言州又将两人送回学校,并做了回电灯泡,跟着他们蹭了回京大食堂,感觉也算过了把瘾了。 送走许言州,许言森和袁珊珊并肩而行,想到袁珊珊下午的话,许言森问:“珊珊,你下午说的,是不是和乱世黄金盛世收藏一个道理?将来我们国家能够飞黄腾达吧?” 袁珊珊下午说出那番话时其实有提点的意思,不过许言州没当回事,许言森的表情她却是看在眼里的,这时笑道:“难道你对我们国家没有信心?” 许言森失笑:“当然不会,哪怕再艰难,都不会失了信心。” 第78章 第78章 第二天两人去了常老那边,拿到的钱几乎是袁珊珊之前在省城出手的两倍,参更好是一回事,也可见京城有钱人多,野山参这种好东西也更有销路。 常老爷子将人留下来又考较了一番才将人放走,考较过袁珊珊后他便有些羡慕周寿然,从哪里找来的这么好的苗子,三四年的工夫抵得上别人十几年的收获,看得他眼红妒忌,想了想,提笔写了封信给老周。 接下来的事情便很好办了,许言州将双方就约到要出手的四合院里当面谈,因为袁珊珊给钱给得很爽气,对方也答应替她尽快把过户的手续办下来,等到房子落到袁珊珊名下时,她将剩下的钱当面交给了对方,双方偕大欢喜。 修房子的事情不急,袁珊珊打算先整出两间能住人的厢房,其他的慢慢来,不想糟蹋了这房子,想到周末的时候袁卫彬过来,她将人领到这里,肯定能看到袁卫彬大吃一惊的神情。 找谁修房子,袁珊珊托给了许言州和房子所在的居委会大妈,请他们帮忙找人,这事敲定后,她便将精力转到学校里来。 许言州办成了这件大事心情极好,这证明了他也很有用的,而不是游手好闲之徒,因而兴冲冲地跑了回去,不料刚进家门就听到里面传出的略显尖锐的声音,好心情顿时消散了大半,脚步也变得慢吞吞的。 “哟,言州回来了啊,这又是跟哪个狐朋狗友晃了大半天,到这时候才着家?”看到他摇晃着回来,一个中年女人转嘴就批评起来。 “原来是小姑啊,你又来啦。”许言州撩了下眼皮懒懒地叫了人,走到他妈身边一屁股坐下,懒得再理这个姑姑,他妈都没有管他,却总是被这个姑姑说教,一看到她好兴致都跑没影了。 看儿子坐没坐相吊儿郎当的样子,于秋暗暗瞪了小儿子一眼,好歹别让人面上挑出刺来,知道小姑难缠,可人上门了也不能把人挡在外面。 于秋正要替小儿子说几句话,许蕴淑已抢先开口了,严厉指责:“嫂子,大哥现在整日在外忙碌,你在家也不好好管管言州,你看看他坐没坐相,整日也不想着找份正经工作干,嫂子你就是太宠他了,该严厉的时候就严厉,你看我家的成海……” 许蕴淑一说起自己的儿子就没完没了了,说她儿子怎么能干,说她儿子又多孝顺她这个妈,什么也不用她操心,处处拿她儿子来对比许言州,把许言州贬得一无是处,简直是墙根的烂泥团一样。 于秋听得呕死了,小儿子再不好那也是她儿子,不是任由外人数落的,心里恨不得将这个小姑一巴掌扇出去,瞧不上她儿子不要踏进这个门啊。 许言州这样的话听了百遍都不止了,懒得理睬,跟她争辩了又要说他这个小辈不懂得尊重长辈,啊呸! 许言州动了动身体就想回房间,于秋一见这情形就知道儿子啥心思,拍了拍他腿,笑着说:“是啊,我跟老许说了他多少遍了,他就听不进去,这回可好,言森回京城了,所以我当妈的就让他多往言森那里跑跑,他能跟言森学上一两分就够我这当妈的乐呵好久了,蕴淑你说是不是?” 许言州看他妈一本正经地模样,心里偷乐,怼得好! 他那表弟不过才刚挤进被录取的行列,就让这姑妈整天放在嘴巴上夸,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个这么聪明能干的儿子,特别是拿她儿子跟自己比较,嫌弃自己不思进取,可每回总会忽略掉许家另一个人,哪怕堂弟多少年没回京城了,可就冲他们都姓许,许言州看他也比那表弟顺眼多了,那表弟跟他妈一个德性,每回在自己面前也端着说教的口气,啊呸! 许蕴淑面皮一抽,想到二哥家的儿子,冷不丁的居然考上了京大,还是他插队那个省的省状元,要没有高考状元这一回事,她儿子可是能将大哥二哥家的孩子都比下去,谁也没有自家儿子优秀。 于秋看着小姑的表情微笑,许蕴淑咬了咬牙,把枪口又朝向许言森了:“大嫂你不说我都忘记言森回京城了,他这回来几天了,怎没到我这个姑姑家走动?这在外面待的时间长了,又是山沟沟的那种,不会连基本礼貌都忘了吧?” 许言州怒,说自己也就罢了,连许言森也一起贬,她当许家人是什么?是她儿子的踏脚石是不是? 于秋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淡淡瞥了眼小姑说:“言森过来的时候不是提前通知你带孩子来聚聚了,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你人来,他刚开学,哪有时间到处跑动?跑腿的事我还是让言州去办的。至于山沟沟,小姑是不是忘了,我跟你大哥可也是才从山沟沟里出来的。” 许蕴淑被噎了一下,光想着怎么把侄子压下去,没想到惹到大哥大嫂头上了。 许言州嗤笑:“妈,小姑总批评我坐没坐相,整日游手好闲,放前几年得挨批,可小姑这种瞧不起山沟沟里农民的思想,是不是也属于小资产阶级作风啊?” “大嫂,你看你儿子对长辈什么态度!”许蕴淑怒。 “蕴淑好了,言州也不过一句玩笑话,你长辈开得起小辈就不能说了,你先回去吧,等老许回来,我会一字不落地如实转达,至于你大哥怎么做就不是嫂子我能过问得了的,你知道你大哥工作上的事一向不会跟我多说什么。”于秋脸上依旧没多少笑意。 “好,那我就等着嫂子和大哥的好消息!”一咬牙,许蕴淑提了包丢下话就走了。 于秋这回连起身送一送的意思都没有,回头看到小儿子笑得开心,伸手指戳了戳他脑门:“你啊,好好地跟她争什么,反正向来说你几句你也进不了耳朵。”如果儿子真能被说得激起上进心,她估计会专门把小姑请到家里来,整日对儿子说教,也是她之前跟老许一起下乡了,儿子送到他外婆那边,被宠坏了。 许言州搂上他妈的肩,亲热地说:“要不是她整日把农民挂在嘴边,谁乐意跟一个长辈计较什么啊,这么在意农民不农民的,小姑自己不还是嫁了个农民出身的。对了,小姑要跟我爸说什么?不会又是求我爸做什么吧?你说小姑这人怎么这么怪,明明是她求着我爸,偏摆出一副自以为了不起的样子,到底谁求谁啊?” 于秋也是被这小姑子折腾得气也生不起来了,叹道:“还有什么,不就是她儿子张成海的事,异想天开,想让你爸把她儿子弄到好一点的学校,这种事情也是你爸能插手的,不知多少人盯着呢。” 说起来她也气,在儿子回来之前,居然说她儿子将来出息了,也会好好孝敬她跟老许,她有两个儿子,谁要别人来孝敬?这是看死她两个儿子都没出息?何况就张成海那跟小姑一个模子出来的德性,和眼高手低的性子,于秋一点不看好。 许言州也笑,果然跟他妈说的一样,异想天开:“不是说她儿子厉害么,怎不凭自己本事考上更好的学校,就跟言森一样,那可是堂堂的京大啊,不服气都不行。” 于秋拍了一记儿子脑袋:“你光会说你堂弟,看看你呢?”这儿子愁人,好在大儿子不像他。 一看他妈也要开始说教,许言州赶紧投降往外跑,后面他妈仍追了一句:“什么时候叫言森回来吃饭!” …… 袁珊珊宿舍最后一名成员到达了,赶在截止报名时间的最后一天,这时候他们已经开始上课了。 第五位成员是来自最南边城市的仲倩倩,第六位便是刚到达的俞红,那日袁珊珊和石诗慧一起上完课回宿舍时,就看到宿舍门大开,一个女人抱着孩子走来走去地哄,石诗慧当时第一个反应是先退出去,看看门牌号有没有走错地方,确定是307没错啊,这时袁珊珊已经和对方说上话了。 “你是俞红?”袁珊珊用肯定的语气问对方,这时候出现在她们宿舍的肯定就是第六位成员了,姓名早从管理宿舍的阿姨和负责他们生活的指导老师那里得知了,唯一没想到的是她已婚已育,袁珊珊倒佩服她带着孩子的时候还能坚持复习迎考,成绩还这样好,考上了京大,换了她没有异能金手指,或许还不如对方。 “是啊,你们就是我的舍友吧,对不起了,我这孩子闹腾,可能要打扰你们了。”俞红很不好意思地跟两位舍友道歉,可能换了新环境,孩子闹得特别凶。 “原来你就是俞红啊,这是你孩子?多大了?你爱人呢?”石诗慧这时才重新走进来,好奇地伸长脖子看俞红手里的孩子,她班上也有年纪不小的同学,但一个宿舍的现在看来只有一位已婚已育的,不能不好奇。 “孩子刚两岁,是个小姑娘,我爱人也考上了,可惜不是京城的学校,没办法我只能把孩子带在自己身边,我已经向学校申请了,看能不能调换一下,否则不管住到哪里都要吵到别人。”俞红叹气继续哄孩子。 石诗慧正想要继续问,为什么孩子不给家里老人带,为什么她爱人不管,可袁珊珊朝她摇了摇头。没有不得已的原因的话,相信俞红也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看她脸上毫无刚入学的喜意,只有满满的疲惫。 宿舍其他人陆续回来了,看到俞红都好奇不已,不过如庞建军这样的人并没有多问什么,反而帮着俞红用开水泡米糕喂孩子,也许孩子就是饿得厉害了才闹腾,果然孩子吃饱了后就趴在俞红怀里睡着了,睡着的时候显得特别乖巧,只不过睫毛上湿漉漉的,偶尔还抽气一下,看着有些可怜巴巴的。 俞红先将孩子放床上,盖好路上带的小被子,这才跟庞建军要了开水,自己先吃些路上带的干粮,住的问题暂时没落实,所以也不能收拾床铺。 没一会儿,楼下有人叫袁珊珊,袁珊珊跟大家道了别,带上饭盒下去吃午饭去了,石诗慧在袁珊珊走之后特地跑阳台上,冲下面等着的许言森压着喉咙笑嘻嘻地喊:“珊珊已经下去了,别着急啊。” 等到袁珊珊出现在楼下朝她挥手,才跑回来,跟庞建军咬耳朵:“这两个家伙,才开学几天,都有人跟我打听他们的关系了,我看要是他们不是一对,估计都有人要追求了,哎呀,看得我好羡慕。” 庞建军戳她脑门:“你要羡慕也赶紧找个对象谈起来,那样就不用羡慕别人了。” 石诗慧骨子里有点浪漫情怀,捧着脸说:“就是谈也找不到他们那样的感觉,你看他们从小是青梅竹马,后来一起下乡同甘共苦,不离不弃,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这孩子,”庞建军摇头,“到底年纪太小了,上山下乡的日子,哪来的那么多的浪漫?背着锄头在地里找浪漫啊?再说你不是听珊珊说了,他们是才确定的恋爱关系。” 所以绝对不是这孩子想的那样,如果两人没考到一块儿,也许未必会走到一起了,她看了眼坐在床边垂眼看着孩子的俞红,现实有时候残酷起来,对人那是不带刀子的凌迟。 石诗慧不管,她就是觉得这两人的感情太美好了,这样的感情才能让她向往,以后她对象一定也要非常优秀,并且对她忠贞不渝才行。 袁珊珊丝毫不知她与许言森间的感情成为石诗慧寻找对象的模版,两人汇合后便一起去食堂,袁珊珊说了刚来的俞红的事:“带了孩子,身边也没一个帮的人,挺不容易的。” 照她判断,俞红家里的问题应该挺大的,不然也撑不到最后一天才赶来。 这时迎面走来一位在这年代打扮挺时髦的姑娘,看到两人眼睛一亮,停下来喊人:“珊珊,许同学又来叫你一起吃饭啊,我正好也没吃,你们能等我上去拿下饭盒吗?” 第79章 第79章 仲倩倩穿着一件不及膝的掐腰浅色昵大衣,脖子上系了一条颜色亮眼的丝巾,在这依旧是沉闷与军绿色为主流色调的校园里,显得极为清新活泼,对面仍穿着直筒筒的棉袄棉裤的袁珊珊,被生生衬托成了土妞一枚。 土妞袁珊珊转头朝身边的许言森揶揄地看了一眼,这人原来在坡头村就是极受女知青和女青年欢迎的存在,到了京大后这势头不仅未减弱反而有上升的趋势,在明知这人有对象的情况下,有些人依旧没有放弃。 让袁珊珊没想到的是,同宿舍的仲倩倩居然也是其中一员,她比别人有优势的地方是,她也是经济系的新生,比别人有更多的接近机会。 许言森被看得好不尴尬,正想要出言拒绝,袁珊珊伸手抓住他手臂,笑盈盈地朝仲倩倩说:“非常抱歉,我只想和言森单独一起吃饭,不想被人打扰,楼上其他人都没吃饭呢,仲倩倩你只是想找人吃饭的话,她们都会欢迎。” 虽然隔着衣服,可许言森觉得衣服下的手臂上有电流流过,一直电到了心里,再听珊珊所说的话,哪里在乎是不是下了别人的面子,只觉得一直甜到了心坎里,目不转睛地看着袁珊珊的笑颜,眼神柔和之极。 珊珊拒绝他时拒绝得很干脆,可一旦同意了他们的关系后,也同样坦率得叫他欢欣雀跃,那颗心不再漂浮不定,变得越来越踏实,这让他知道,珊珊确实在努力经营他们之间的新关系。 “仲同学,抱歉,我和珊珊先走了。”许言森勇敢地牵起袁珊珊的手,两人就这么从仲倩倩面前走过去,光明正大地当着别人的面秀恩爱。 仲倩倩的面孔一阵扭曲,转身看着两人依旧手牵手的背影,一阵气恼,既气袁珊珊丝毫不给舍友颜面,当面拒绝得毫无回旋余地,又气许言森无情,丝毫不顾女孩的脸面。 她哪里比不上袁珊珊这个土妞了,明明比她更适合站在许言森身边,这已经是一个自由追求的年代了,她怎就不能追求自己欣赏的对象? 第一次正儿八经地牵袁珊珊的手,许言森心里还是挺紧张的,至于之前的什么仲同学,早忘天边去了,看珊珊也没拒绝,这心里更是美得冒泡了。 可马上打击就来了,袁珊珊说:“某人真受欢迎啊,现在一个仲倩倩,说不定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一个王倩倩孙倩倩等着,当着我的面就敢勾勾搭搭的,当真将我无视得彻底啊。” 又或者自以为隐瞒得很好,她会发现不少,然后以她为借口接近许言森,拿她当踏脚石了,袁珊珊怀疑地用自己手背蹭蹭脸颊,她看上去有这么蠢吗? “珊珊,”许言森尴尬之极,“我不是三心二意的人。” 袁珊珊点点头,当着别人的面当然要捍卫自己的主权,自己的人容不得别人觊觑,也不给别人可趁之机,当着别人的面闹开才是最下乘的做法,不过这背后嘛,自然要摆明自己的态度,要是敢有什么小心思,哼哼,她就是这么霸道。 当然她还是清楚许言森是什么样性子的人,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明,省得招来烦不清的苍蝇。 看这一关过了,许言森松了口气,珊珊的确不是不讲理的人,不过他接着便小心眼地说:“珊珊你也不能三心二意。”别以为他不知道,有些男生也打着各种名义接近珊珊,是何居心还用得着说吗? 袁珊珊斜睨了许言森一眼,笑道:“这是自然的。” 本来让她接受一个许言森已经很不容易了,当她是那么好追求的,那些人不过只看到她的皮相,要知道她是怎样的人,一个个早离她三尺远了,也就这人怎么也打不倒。 许言森很高兴,到了食堂,让袁珊珊占位置,他去打饭打菜,端回来的饭菜量都不小,认识他的人都以为他饭量比一般人大,可就这样许言森还是担心,和袁珊珊面对面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说:“尽早把那边的房子修好住进去吧,这要是一直在食堂吃饭,我担心你……” 许言森真担心珊珊会饿瘦了,在外面吃饭,他知道珊珊会尽量克制一点,不想太招人眼,可他心疼了,就是食堂里的肉菜也不多,跟以前坡头村的生活水平相比,掉落得太多了。 “没事,等下买几个馒头带回去就是了。”生活哪里能处处顺心,要融入人群总得尽量减少自己的异常之处,不让自己成为异类。 “今天下午下课后我去趟大伯家吧,我跟堂哥说一声,让他帮我盯着点,反正他也没正事,然后我再抽空过去看一下。”如今那边通过居委会找到了修房子的人,当然只能修修普通的房子,但目前这已经足够了。 “也好,到时我跟你一起去,我们在外面吃饭。”能不委曲自己的时候,袁珊珊也不会委曲。 “好。”许言森看着自己喜欢的姑娘笑了。 离开的时候多买了些馒头,又买了一份蒸蛋,袁珊珊解释道:“给俞红和她孩子带的,你说学校里会给她安排单间吗?”不安排的话只有出去租房了,那也会造成极大的经济负担,“这个年纪的小孩,能送托儿所?” 说实话她蛮同情俞红的,这样的人大概是硬靠着一口气撑下来的,不过她也相信这样的人,只要闯过一关,以后的人生不会差到哪里去,后世有些女富豪,可不就是在离异后或是在丈夫过世后,带着孩子奋力打拼,却闯出一条让无数人羡慕的道路。 “应该会的吧,”许言森接过袁珊珊手里的饭盒,“学校对第一届考进来的学生还是给予特别照顾的,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别太担心了,总会找到最适合的解决办法。” 许言森把袁珊珊一直送到楼下才返身回去,袁珊珊提着馒头饭盒上楼,没想到一进门看到俞红的孩子又在抽噎,这是刚又哭闹过了?宿舍里只有庞建军与俞红跟她孩子。 “庞姐,你们吃过没有?我多买了馒头,还有给孩子的蒸蛋,等下用开水捂起来就不会冷了。”袁珊珊笑了笑,扬扬手里的东西。 庞建军笑了下:“我来一个馒头垫垫吧,诗慧也帮我带馒头了,俞红,你先别愁,也再吃点吧。”她拿了两个馒头,递了一个给俞红,一边撕馒头吃一边告诉袁珊珊,“仲倩倩一回来就把孩子吵醒了,小孩突然吵醒了哪有不哭闹的,于是她更强烈要求俞红赶紧搬出去,可也不看看实际情况,我只好让诗慧先带她出去吃饭去,俞红想带孩子先住招待所。” 袁珊珊倒开水捂蒸蛋:“看来是我惹了仲倩倩不快,让她把怒气发泄到俞红跟孩子身上了,俞红对不起了,不过要我说让她闹也好,一直住招待所也不是个事,闹了学校才能尽快想办法帮俞红解决一下困难,不过你以后上课了,孩子送托儿所?” “我问过了,可以送的,谢谢你。”俞红感激地接过蒸蛋,虽有仲倩倩这样的人,可其他人的关心让她心里好过不少,热气熏得她眼眶有些发红。 “她怎么了?”庞建军则好奇道,袁珊珊不像是随便惹别人不快的人。 袁珊珊嘴角一勾,一点不在意让别人知道这事,干嘛要遮着掩着:“我跟言森去吃饭,她要跟着,我拒绝了。” “咳咳咳……”庞建军居然吃馒头也能呛着,笑着指指袁珊珊,这也是个促狭的,跟没听明白的俞红解释,“许言森是她对象,跟她可登对了。” 俞红顿时听明白了,同时对仲倩倩的印象直线下跌,之前的事确实有自己不对,自己带了孩子进来确实打扰了别人,可在明知别人谈对象的时候,非要插在中间跟着一起吃饭,这里面的意思就有点微妙了,俞红看了看,袁珊珊的相貌气度都要胜过那位仲倩倩,后者不过打扮得出挑。 听了袁珊珊建议,庞建军下午没拦着仲倩倩向指导老师反映意见,下午的课俞红依旧没上,等到下午的课结束,她的安排也下来了,考虑到她的特殊情况,学校给她安排了一个独立的单间,虽然不大,搁下一张床便剩不了多少空间,但对于俞红来说已经足够了,对学校领导感激不已,下午也把孩子的入托手续办好了。 除了仲倩倩,其他人都帮着俞红收拾了宿舍,或是给俞红带孩子,让她有空做事情。 307的女生六人宿舍,因为俞红的缘故空了一张床位。 仲倩倩在宿舍里对袁珊珊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不过她显然也不想闹到所有人的对立面,开始对宿舍里其他人的打扮挑剔起来,被她挑剔得最多的就属吕红梅,其次则是庞建军,因为她年纪最大,长期风吹日晒之下,肤色不仅偏黑也显得粗糙,面相显得偏老,不管挑剔谁的缺点,这些缺点总可以在袁珊珊身上找到,比如土,比如守旧落伍跟不上时代,比如不懂得打扮,新时代的年青人就应该勇敢大胆地追求自己想要的,不应该再被束缚在框框里。 吕红梅被她说得抬不起头来,庞建军别有意味地看着这颇有心机的小姑娘,当耳旁风听听而已,就她下乡插队的环境,这姑娘去了估计一天下来就受不了了,还打扮保养?那会被批小资产阶级作风的。 不过其实大家也没太多时间理睬她,相比起袁珊珊,其他人其实恨不得一天到晚捧着书本学习,只嫌时间不够用,包括石诗慧同样如此,这个年代虽有仲倩倩这样的人,但到底是少数,更多的人抓到这个难得的读大学的机会,几乎是争分夺秒地投入到学习之中,不仅要抓紧时间把以前浪费掉的时间补回来,还要拼命吸收以前没有接触到过的知识,恨不能一人化身成几人一起学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 袁珊珊原本不太爱往图书馆或是教室里蹲,更喜欢书借回来靠在床头静静地看,还可以一边吃零食填肚子,可因为有仲倩倩这么个人,她倒宁愿往外跑了,因而反而造福许言森了。 许言森提前占好坐位,到了时间,袁珊珊拎上几本书往他身边一坐,如此便能消耗一个晚上,灯熄了才往回走。 要许言森说,他巴不得如此,天天上图书馆自习看书,身为有佳人相伴,让几个舍友每回看得酸死了。 “明天星期天了,你们要去哪里玩?我可以给你们当向导。”作为宿舍里唯一的京城人,石诗慧积极道。 吕红梅迟疑道:“我……就不去了吧,我想抓紧时间多看点书。”她虽然成绩考得不差,但到了这里才知道,同学中卧虎藏龙之辈不少,她靠死嗑书本学来的东西便有些浅薄了,几人聊起天来她常常有种底气不足的感觉。 “我随便,”庞建军看着袁珊珊打趣道,“不过有人忙着约会,恐怕没时间吧。” 在床上整理床铺的袁珊珊,听了回头大方一笑:“是啊,庞姐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什么都知道。诗慧,你们去玩,我来得早,有朋友带着转了不少地方。” 仲倩倩脸一黑,妒忌地看了眼袁珊珊,还有庞建军哪壶不开提哪壶,说:“不必了,我们经济系要组织集体活动,只怕许同学也没时间跟袁珊珊你约会去了。” “咦?是这样吗?那我等下问问言森,你们集体活动能不能带家属。”袁珊珊不要脸地说。 庞建军憋了一脸的笑意,石诗慧则十分不高兴仲倩倩的做法,在她心目中,袁珊珊和许言森那可是最为理想型的情侣,任何想从中破坏者都是她的敌人,握拳说:“珊珊姐,我支持你,庞姐,那就咱俩出去玩,其他人都不带。” 忽然楼下有人叫起来:“姐!袁珊珊!姐!” 袁珊珊探头望出去,笑了,下面袁卫彬一边跳一边叫喊,忙应了声:“听到了,等下下来。” 石诗慧跑阳台上去看,看到下面一个小帅哥:“珊珊姐,叫你姐,这是你弟弟?亲的?” “是啊,我亲弟弟,他在京理大,周末了过来看我。” “呀,你们真幸福,你弟也厉害,姐弟两人居然一起考上了。”除了仲倩倩,其他人都佩服地看向袁珊珊,“跟你弟一起来的是他同学?” 袁珊珊也挺为弟弟骄傲:“不是,也算是弟弟吧,下乡插队时我和我弟弟就住他家,他是京师大的。”袁卫彬不仅自己来,还把郑学军一起带来了。 庞建军佩服道:“你们插队的地方学习气氛真浓。”连着几个考上京城的大学,这很了不起。 袁珊珊还没说还有一个京师大的呢。 收拾好东西,袁珊珊便下楼,临走时说:“晚上别给我留门,太晚了不一定会回来。” 其他人都没说什么,唯独仲倩倩阴阳怪气,话里话外说袁珊珊作风有问题,庞建军把手上看的书拍桌上,拧着眉头说:“少说几句吧,酸不酸啊,珊珊自己在外面买了房子了,说等房子修好了再请我们一起去玩。” 仲倩倩露出不敢置信之色,就那土妞还买得起房子?她哪来的这么多的钱? 石诗慧则感兴趣极了,跑到庞建军身边问怎么回事,她怎么知道的,庞建军解释了一下,有回食堂里吃饭时碰上了,当时正好许言森的堂哥来找他,他们在说房子的事,庞建军在边上听了一耳朵,因而对许言森和袁珊珊的家庭情况有了些更深的认知,两家都不是普通人家。 有了这样的认知,再看仲倩倩对人挑剔来挑剔去便有些好笑,有的人不过是不张扬,穿得朴素了点可不代表又穷又土。 袁卫彬见到姐姐高兴极了,拉着郑学军跟袁珊珊说个不停,新的环境和新的同学舍友,一切都让他很新奇,他的性格又让他更快融入了进去,郑学军心情也很不错,偶尔附和一两句,全程就听到袁卫彬的声音。 没说多长时间的话,许言森就到了,正好省得袁珊珊过去叫他,一说要去看房子,袁卫彬立即闭嘴,看房子要紧,这等于他们以后在京城的家了。 “姐,我们去找了唐姐,唐姐班级上有活动,所以没来。”袁卫彬汇报道。 袁珊珊不觉得意外,唐芸的性子放开来后,也很容易跟别人打成一片:“倒是你们,班级上没活动?不对啊,”袁珊珊突然想起仲倩倩的话,问许言森,“仲倩倩说你们经济系有集体活动?” 当着袁卫彬和郑学军的面,许言森没好意思牵袁珊珊的手,而且任由袁卫彬霸住他姐身边的位置,说:“不是硬性规定的,是有人发出提议,然后有人附和,自己组织的出行活动。”不算严格意义的集体活动。 所以说,是仲倩倩自己偷换概念了?袁珊珊一笑了之。 四人坐公交车去四合院,许言州果然负责,他们到的时候,他人居然还在这儿监工。 第80章 第80章 “辛苦你了州哥,等搬进来第一件事先请你大吃一顿。”袁珊珊感激道。 “你亲自做?”许言州问。 “当然亲自下厨,就在这里。”袁珊珊笑道。 许言州得意地向堂弟弟扬扬眉毛:“一言为定。” 袁珊珊去看了正在修建的两间厢房,袁卫彬则和郑学军到处溜达,这地方比他们预想的大得多了:“下回把大黑带过来,正好看家。” 郑学军看得也挺羡慕,虽然珊珊姐说给他留了房间,可他更希望自己能拥有一座房子,将奶奶接过来一起住,跟彬彬一样,将大黄也带过来,那就完美了。 只是修房子,所以进度很快的,许言州这两几天都要过来看一趟,说:“过两天就能住人了,这里原来住的人就盘了炕,有老师傅懂这个,所以帮着重整了一下,等弄好后把炕烧起来,去下湿气就能搬了。对了,就是这老师傅认识手艺好的修理这种房子的人,我请他问了,看能不能接了这里的活,我跟他说了,时间没关系,多久都行。” 许言森肯定地拍了拍堂哥的肩,平时吊儿郎当的,正经办起事情来并不差,就是懒。 “谢了,多亏州哥你有心了,要靠我自己打听,指不定什么时候呢。”袁珊珊知道这肯定是他跟老师傅闲聊时得到的信息,亏他有这个耐心。 许言州哈哈一笑,其实心里挺受鼓舞,因为他姑每回只知道打击他贬低他,就连自家老子也少有肯定他的时候。 袁珊珊还没住过带土炕的房子,对这挺新奇的,更别说她弟和郑学军了,学校宿舍倒有供暖,不过温度依旧挺低的,好在现在天气开始回暖,否则对于初次来这儿的南方人来说,会极不适应。 虽说要亲自做饭请许言州吃饭,不过当天晚上袁珊珊就请他和其他人去外面吃了一顿。当天晚上还是回学校了,第二天一早就和许言森赶了过来,买煤炉搬煤球,打扫屋子,袁卫彬和郑学军也是早饭一吃就跑过来了,干得特别起劲,等到许言州睡了个懒觉跑过来时,这里已经大变模样了,一进门就啧啧感叹,特别是他堂弟,甭提多殷勤了,可这房子能住了,他也住不进来啊。 上午收拾屋子烧炕,下午便去百货商场和旧货市场转悠,备齐铺盖和简单的家俱,下回周末就能入住了。去旧货市场淘东西的时候,袁珊珊想起在丰城去各地收购站折腾的日子,淘了不少东西,可惜没办法搬过来,太远了。 等到第二周休息的时候,厨房也收拾出来了,住人完全没问题,所以袁珊珊将人叫到这里聚一聚,周六晚上先请的许言州,周日再请其他人,说好第一顿请许言州的就不能食言。 唐芸这回没参加集体活动,跟着郑学军第一次来这里,逛了一圈后对袁珊珊说:“这里谁也没你会过日子,我们才刚适应京城学校里的生活呢,你已经准备开始融入大京城了,今晚住不住这里?住的话我也不回学校了。” “随你,不过记得回去通知一下。”别让舍友担心。 “没问题。” 袁珊珊周六晚上没回学校,所以一大早就起来去附近的菜场买菜,准备中午的饭菜。 许言森倒想留宿,反正烧炕,和袁卫彬及郑学军挤一张炕完全没问题,可袁珊珊还是将他赶回学校了,正好第二天接了庞建军她们一起过来。再说许言森也顾及袁珊珊名声,只不过羡慕一下袁卫彬和郑学军这两个小子,仗着是弟弟了不起啊,最后还是老实地骑了自行车顶着冷风回了学校。 袁珊珊早与舍友说好了,周日会让许言森过来接她们来新家玩,不过袁珊珊连俞红和她孩子都请了,就是没请仲倩倩,这都觊觑上自己对象了,难道还要让她忙前忙后烧饭给她吃?咋不上天哪! 在楼下等许言森的时候,吕红梅想到她们出来时仲倩倩难看的脸色,担心道:“我们不带她,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石诗慧嫌吕红梅的性子太软了:“有什么不好的,谁让她自己得罪珊珊姐了。” 干什么不好,非要看上珊珊姐的对象,不能看谁优秀就上前去抢啊,再说在石诗慧眼里,仲倩倩哪里比得过袁珊珊。 俞红抱着孩子附和石诗慧的话,庞建军拍拍吕红梅的肩说:“不要怕得罪人,有时候就要学会对人说不,珊珊可不是由人拿捏的性子,也不会委曲自己看人脸色,有时候做人少些顾忌,反而让自己活得自在一些。” 这是她插队多年的生活经验总结,庞建军看得出吕红梅的性子与她及袁珊珊都不一样,刚从农村来到京大,有些放不开,所以好心提点一下。 当然她能不能听进去,会不会改变想法就是她自己的事了,如果还这样,估计以后袁珊珊也不会跟她有多深的交情,所以想两方都不得罪两方都做好人,不是谁都能接受的。 石诗慧觉得庞姐说得太有道理了,俞红抱着孩子若有所思,有时候确实顾忌太多会让自己陷入两难之中,这一回,她不就是差点迫得失去这次上京大的机会,虽然如今日子难熬得多,可总会熬过来的。 “是啊,庞姐说得有道理,有时候不是自己委曲了别人就懂得好歹退让的,只会得寸近尺。” 看没人赞同自己的话,吕红梅只好将自己的想法吞回肚子里,同时又羡慕这些人可以肆无忌惮,做什么都那么有自信,最羡慕的就是袁珊珊了,有那么优秀的对象,还能自己在京城买上房子了,她也不想惹得袁珊珊不快,所以还是在她面前少提仲倩倩的好。 许言森按约定的时间骑了自行车过来,一路将她们送上公交车,又在下车的站台处等她们。 公交车两站的路就到达了,下车再往前走几百米的距离,如果是骑自行车的话,从学校到这里也不过十几二十分钟的时间,方便得很。 这一波人到达后,袁珊珊为两方人作了介绍,这下庞建军她们知道了他们一块儿的还有个京师大的,这些人不是插过队的就是刚来到京城的,虽然第一次见面却很有共同话语,所以很快热络起来,石诗慧也很喜欢听他们讲插队的经历。 午饭就炒了两个菜,主要是吃涮锅子,昨晚就是如此,因为许言州之前就以堂兄的名义送了袁珊珊和许言森一个铜锅子,昨晚又带了一条羊腿过来,还没吃完,让袁珊册切成极薄的片,放锅里稍微涮一涮就可以吃了,吃得唐芸和庞建军他们大呼过瘾,食堂里的肉菜就算舍得吃,那菜里也没几片肉的。 早上去买菜的时候袁珊珊溜达了一圈,凭她的精神力找到了一处相当于黑市的地方,不过如今管得比以前宽松,但也就基本住在附近的人知道,只有袁珊珊是个外来闯入者,当她表明新入住的身份后,也没人警惕地盯着她了。 袁珊珊特地为俞红的孩子苗苗做了蒸蛋,做得比食堂里的软滑,俞红抱着孩子坐在一边喂饭,屋里的情形让她看着就很满足了。 涮着火锅就聊天了,石诗慧不知怎的说起了仲倩倩的事,换了庞建军肯定不会当着袁珊珊朋友的面提这种事了。果然石诗慧一说,袁卫彬顿时看许大哥不顺眼极了,唐芸则笑话上他了。 唐芸拍着袁珊珊的肩说:“你可得把他给看紧了,当初在安平县就招女人喜欢,来到京城后你看看,这都招到你同宿舍的人身上了,要我说,等我们走后,你得让他跪搓衣板,哈哈……” 许言森的脸一下子红了,石诗慧和庞建军忍不住噗哧直乐,袁卫彬则瞄向许言森,仿佛在认真考虑这个建议。 许言森轻咳一声:“我对珊珊一心一意,唐芸你别败坏我名声,在座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见证!”这时候不赶紧表态还等什么时候?说的时候目光不离袁珊珊。 倒是袁珊珊被他看得老脸一红,嗔道:“赶紧吃吧,吃了还堵不上你的嘴,等海波过来了,我得问问他,平时是不是跪搓衣板跪习惯了。”自己人得自己维护,不能让别人欺负了。 唐芸哇哇叫,放下筷子扑过来要挠袁珊珊的痒痒,怪叫:“我这是在帮你哎,你个小没良心的,居然这么快就护上了,还怼起我来了。” 许言森要护,结果唐芸闹得更欢,这一顿可吃得够热闹了,笑声中还夹杂着苗苗的咯咯笑声,这让俞红听得心情更好了。 下晚,先把庞建军几人送上公交车,许言森则吃了晚饭才骑了自行车回去,唐芸当然留下过宿了,星期一赶得上第一堂课就可以了,晚上睡觉时又跟袁珊珊嘀咕上了。 白天没说,晚上唐芸则对石诗慧口中所说的仲倩倩意见大发了:“这女人也太没脸没皮了吧,也就你脾气好,换了我早两个大耳刮子扇上去了,省得叽叽歪歪的,闹开了她有多大的脸啊,你看她敢不敢当着其他人的面承认她想抢你的男人。” 袁珊珊乐了:“我担心我没控制好力道,将她脸扇坏了。” 唐芸更乐了:“你就该早让那女人见识见识你的厉害,想当初在坡头村,最后谁敢惹你了?就那桂花婶子和郑嫂子,不是见着你就躲?不过我估计你跟许言森之间也不要大哥说二哥了,就你这模样,本性没曝露出来之前,估计也被不少人盯上了,许言森也可怜,哈哈……” “啊呸!越说越不像话了,”袁珊珊笑骂道,“他有什么可怜的?再说这里也没多少让我表现的机会啊,不就是想好好上学么,其实这样的人我也不是很在意,当面怼回去就可以了,许言森是那么好挖的?要是好挖的话我还得谢谢她呢。” 让她有机会看清一个人的真面目,当然了,她还是很信任许言森的。 袁珊珊也没想到的,在坡头村几年,最后相处得最好的会是唐芸,她还清楚地记得,刚到坡头村时这人阴阳怪气地拿话刺人,说话冲得要命,现在却可以一起肆无忌惮地打闹玩笑了。 “好吧好吧,我知道那女人在你手里讨不了好的,许言森早被你收服得服服贴贴的,不过那叫俞红的是怎么回事啊?”唐芸八卦道,许言森这人还是可以信赖的。 “这种私事我哪里好问,左右家里情况不太理想吧,不过我看她挺能忍的,会熬过来的。”袁珊珊没胡乱猜测。 “哼,肯定是她男人不是好东西,让媳妇一人在这儿上学还要带孩子,这种男人啊,干脆甩了就是了。”唐芸对异性仍抱着偏见,也就姚海波死皮赖脸的性子磨得她松了口,“你说现在明明世道开始变好了,可有些人怎就越活越回去了呢?你没看到我们学校,有几个男生女生整日以诗会友什么的,有个男生家里可是有老婆孩子的,可我冷眼看着他对别的女生……哼,当然那女生也不是好的。” 否则为何明明知道对方有老婆,还跟他接触得那么近?打着以诗会友的旗号?没得玷污了诗词。 “你也说了,是打着旗号而已,拿自由跟进步当幌子,内里丑陋的本质没变,说喜新厌旧也好,说狗改不了吃、屎也罢……” “噗噗,你这形容好,狗改不了吃、屎……” 第81章 第81章 第二天回学校上了半天课,第一年基本是基础课和公共的大课,中医专业的总共就录取了八个人,西医专业的人数就多多了,而且下面还有分科,这一对照就可以看出中医专业的劣势了。 袁珊珊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人少,才清静。基础课需要记忆大量的内容,不过八人里,有一半是接触过的,这些基础课目构不成难度,剩下的光背书就背得昏天黑地,所以平时大家碰了面也就互相点下头,然后就各忙各的事了,这种状态也很合袁珊珊心意。 就是上大课比较烦,袁珊珊声明有对象了,可依旧有男同学向她传达了好感,这种人她也没耐心应付。 铃声响了,老师宣布下课,袁珊珊转眼就跟着人群出了教室,不见了身影。 “珊珊,这里!”早一步来到食堂的许言森已经打好了饭菜,看到袁珊珊出现,出声叫人。 袁珊珊走过去坐下,两人偶尔交流一下上午上课的情形,对袁珊珊来说,也许是过去太过熟悉了,现在确定关系后,好像以最快的速度进入了老夫老妻的模式。 袁珊珊突然想起一事,说:“过两天我找些不用的布料,给你做两双鞋子吧。” 许言森大喜:“不会耽误你自己看书吧?” 袁珊珊逗他:“要是你不喜欢穿布鞋,嫌老土,那就算了。” 许言森忙说:“不,一点不土,布鞋穿了还舒服。”不过在说完后看到袁珊珊的表情,也知道她是故意的,笑了,“只要是你做的,我都欢喜,以前只能看着彬彬跟军军穿你做的鞋,眼馋死我了,现在只要你答应有我的份就行了,可以慢慢做,不着急。” 袁珊珊嗤嗤地笑,瞧这人说得多可怜似的。 “珊珊姐,搭个座吧!” 袁珊珊抬头一看,是石诗慧和庞建军,她们两人是一个专业的,她们307就这两人同专业,袁珊珊朝两人招招手,和许言森一起多腾出点位置,这个时间是吃饭高峰点。 这种路上碰到或是食堂里遇到一起吃个饭,两人其实都不介意的,只不过有的人本身怀着不可告人的心思,那就敬谢不敏了。 庞建军朝许言森笑笑,谢了两人。 石诗慧一坐下就开始抱怨,袁珊珊听着竟是昨天的事,她一个同城高中同学过来看她,这不是重点,听她的意思,这同学性别为男,而且听着是有追求她的意思。 “庞姐你也看到了?人怎样?”袁珊珊好奇道。 庞建军乐了一下,用手指指石诗慧:“你看她这副模样就知道了,恨不能离得远远的,不过她同学自我感觉比较好,我们回来的时候那男同学正跟仲倩倩说话,起初以为是找仲倩倩的。” 石诗慧脸更黑了,把勺子咬得咯崩响,怀疑都要咬断了:“讨厌死了,原来高中的时候这人就一副尾巴翘上天的样子,不还是勉强吊了个尾车才考上了,自说自话地跟到我学校里来,最讨厌的是还让人误会是我对象。” 她想到昨天回来时,起初以为是仲倩倩的老乡或是同学,没想到仲倩倩一看到她就说,石诗慧,你对象来看你了,这两人都气死她了,她在宿舍里明明没有承认过有对象,她怀疑仲倩倩是故意的。 许言森听了半天,迟疑道:“你同学……他叫张成海?”他怎么听着有点熟悉,石诗慧是提到的这个名字没错吧。 “是啊,说他们家有个亲戚当官的,对他这个外甥多照顾,嘁,又不是他当官,再说当官又怎啦,还能不为民作主?以前怎没听他吹嘘,我估计他家这亲戚是刚平反回来的。”这就更让石诗慧讨厌了,以前是巴不得划清界限吧。 袁珊珊诧异地看着许言森,许家在京城里的情况许言森都对她说了,同名同姓的人不会少,可这就连背景也几乎一样的,袁珊珊可以肯定,这叫张成海的就是许言森的表弟了,没想到世界这么小,许言森的表弟竟和她的舍友石诗慧是同班同学。 “你们怎么了?认识诗慧这男同学?”庞建军看这两人表情怪怪的,疑惑道。 许言森抹了下嘴不好意思地说:“如果没意外的话,他应该是我姑家的表弟,不过多年没见了,也许站在我面前也认不出来。” 袁珊珊拍拍石诗慧,比较同情她有这样一个同学:“许言州见过吧,都被他姑和这表弟烦得在家待不下去,许言州被这位‘优秀的、上进的’表弟,生生衬成了渣。” 听许言州在许言森面前抱怨姑姑一家的话,她对许言州深表同情,并庆幸许言森和他爸跟这姑家关系并不太好,而且自己也足够争气,没机会成为他们的衬托。 石诗慧听得瞪大了眼睛,也有些不相信世界竟这么小:“不会那个许言州,就是张成海口中整日游手好闲一无是处的表哥吧?” 许言森苦笑着点头:“如今游手好闲的,确实只有他这么一个。” “妈啊,我看你堂哥可比这张成海顺眼多了,以前也不过跟他说过几句话,高考过后他一副自得的模样,还跑过来安慰我说什么这一次考不过,下一次还有机会,当时就想一脚踹上去了,这不是咒我考不好么。”石诗慧气愤道。 “对不起了,我替表弟向你道歉,给石同学添麻烦了。”许言森被这样一个亲戚连累,也是无话可说。 石诗慧好歹也听清他之前的话了,摆摆手说:“他是他,你是你,这种人要是能听得懂人说,就没昨天的事了。” 庞建军和袁珊珊都笑了起来,这姑娘挺明事理,袁珊珊安慰她:“也许下回就会知难而退了,说不定脑回路正常些了呢。” “希望是吧,想想昨天真是扫兴。”在外面玩得多高兴地回来,结果碰上这样扫兴的事,要早知道,她就干脆在离开袁珊珊家后,直接坐公交车回家了,不过又一想这人说出的让人误会的话,觉得还是碰面的好,至少身边人能澄清一下。 吃完后袁珊珊和许言森先走了,提起这姑姑一家,许言森也头痛,之前只跟袁珊珊简单提了一下,并没具体说,这回碰上了,许言森便详细说一下,让袁珊珊有个心理准备,两人是正经处对象,以后会有面对的一天。 “当年我爸会离开京城,有一部分就是因为这小姑,其实我爸还有我大伯,跟小姑并不是一个妈生的,现在跟我爷爷在疗养院的奶奶,是我爷爷后来娶的妻子,不过,他们兄妹间的关系算不得和睦。”说到这儿时,许言森想到珊珊家兄妹三人也是这样的关系,不过卫国和珊珊与袁卫彬之间,却极为和睦,如果当年许家也是这样的情形的话,就没有后来那些事了。 不过对照一下两家的情形,许言森认为根子还是出在他爷爷身上,如果他爷爷能和袁叔一样做到不偏不倚一视同仁,兄妹间就不会闹矛盾,或者说闹大的矛盾,只可惜他爷爷一碗水没端平:“可能是因为老许家就这么一个女儿,爷爷他对小姑宠得很,让前面两个哥哥也要多让着点最小的妹妹,这一让就没有底线了。” “当年小姑嫁了个农村出身的对象,我爸也不赞同,不是因为出身的问题,可能我爸有点看不上如今那位姑父吧,不过我小姑非要嫁,我爷爷向来宠她几乎有求必应,所以最后还是嫁过去了。小姑父起点低了点,小姑就让爷爷帮忙,后来我爸有次工作调动机会……” “就抢过去了?”袁珊珊听得乍舌。 自家的事情说起来也有点丢人,许言森不好意思地说:“是啊,最后竟然是我爷爷出面要求我爸的,其实工作调动机会,这次不行下次还可以争取,让我爸难过的是我爷爷的态度,之后加上其他一些考虑,我爸就干脆带着我妈出京了,这就到了丰城。后来又出了件事,姑父工作上出了些岔子,结果我姑我姑父硬要赖在我爸身上,之前只是让我爸心里难过一下,可那回才把关系闹僵,姑父最后降职,在他们口中就成了姑父替我爸顶罪的了,我妈气得多少年也不肯回京城。” “其实我爸和大伯之间关系还是很好的,大伯因为是我爷爷长子,也受我爷爷重视,就我爸这个老二最难做。我妈不准我上小姑家的门,所以我回来后到现在也没去过她家,之前还听堂哥提过一次,小姑在他们面前批我才从山沟沟里出来的,不懂礼貌。” 袁珊珊轻笑出声,拍拍这人的手臂,对他家的遭遇表情同情,碰上这样的极品,能如何? 许言森怎么觉得他对象有点幸灾乐祸了,黑线了一下抓住她捣乱的手说:“以后要是碰上这一家人,不用太过客气,不想理就不理,要是他们过分了,你怎么做都行,反正有我挡着,让他们说我没礼貌尽管说去,这些年了,相信周围的人都清楚他们是怎样的人,没多少人将他们的话当真,就算我那爷爷,其实我对他也几乎没多少印象了。” 有的,大概也是他的偏心,他这个孙子没享受到多少这个长辈的爱护。 许言森甚至想到,如果他们真的做得太过分了的话,他是不是要学学袁卫彬的手段,逮着张成海狠揍一顿,毕竟这种人你跟他讲道理,他偏有一套歪理,在自己面前还有天然的长辈优势。 嗯,最多不曝露自己,给张成海套麻袋敲闷棍。 “你在想什么呢?”袁珊珊的脸忽然凑到许言森面前。 “套麻袋敲……”突然意识到自己把脑子里的想法说了出来,许言森赶紧闭嘴,对袁珊珊无辜地眨眼睛。 袁珊珊哈哈大笑,见她笑得这么高兴,许言森也不觉得窘了。 袁珊珊在学校里笑得开心,收到女儿信件的袁爸爸,却不那么开心。 不,起初是挺高兴的,两个孩子的信一起到了,分别是从各自的学校里寄出来的,袁父心里满满的骄傲。 在看女儿的信时,看到信里描写的学校生活,以及老师同学间的相处,袁父也挺乐呵的,看到周老爷子推荐的常老对女儿的严厉时,虽小小拧了下眉头,但也知道严厉是好事,而且相信凭女儿的本事肯定能过得了关,看后来信里不是写到常老爷子让女儿常过去考较的么。 看女儿房子已经买下了,袁父有些担心,只可惜没有时间过去一趟,帮女儿把把关,总的来说还是信任女儿的,只要闺女和小儿子满意就可以了,就不知道买房再加上修房,这钱凑不凑手,等这个月工资发下来,留下自己的生活费,剩下的给女儿邮过去。 嗯嗯,这些都不错,却在信末尾看到的话,让袁父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袁珊珊也是絮絮叨叨写了一大堆,实在拖不下去了,才在信的末尾将自己同意和许言森处对象的事提了,她写道:“我觉得许言森是个可以信赖的人,所以试着和他处对象,爸您说呢?如果爸不同意,我会和许言森划清界限,以爸的意见为重。” 其实吧,在两人一起被京大录取的时候,袁父已经有了些预感,在京大身边没有熟悉的人,两人常走动联络,很容易产生感情,可是没想到这臭小子会这么快就下手了,好歹让他这个老父亲能多些心理准备时间啊,看到后面女儿写的“以爸的意见为重”,袁父不免又心酸了一把,多孝顺的闺女,就这样让许家的臭小子拐了去,很是不甘心啊。 抹了把脸,接着拆小儿子的信。 许言森同样很郑重地在信里交待了此事,而不是在电话里说明,或许觉得书面更加正式。 许父的心情跟袁父截然不同,看完信后就在办公室里哈哈笑了两声,这臭小子,总算让老袁的姑娘点头同意了,许父心里特别自豪,看看,他儿子他未来的儿媳妇,那都是京大的!谁家的儿媳妇,有他家的厉害! 笑声惊动其他同事,不免好奇打探,老许挺稳重的人,什么喜事让他这么高兴? “没什么,就是家里那臭小子,刚进学校没多久,就谈了个对象。”许父一副嫌弃的语气,可如果脸上笑容收敛点,也许会更有说服力一点。 “恭喜恭喜了啊,也是京大的吧,那可不是两个高材生了,老许你可真有福气。”听到的人纷纷道喜,老许家的儿子他们都见过了,挺优秀的青年,如今又争气考上了京大,以后前途一片光明,这些人不是没动过脑筋,跟许家结成亲家,可现在女方跟人家一京大高材生相比,就有点拿不出手了。 “哪里哪里,人还没带上门,就算不得正式定下来。”许父谦虚道。 转身进了办公室,把门关上,往丰城拔了电话,袁父的心情刚平复下来,就接到电话听到许父激动的声音,郁闷坏了,他可一点高兴不起来。 许父只顾着自己高兴,巴不得两家人早点定下来,下班回去将这件事告诉了许母,上回儿子拦着不让说,这回总成了吧。 许母一听眉头拧起了疙瘩,问许父:“言森这心事是不是存了不少时间了?老许你早知道了?都瞒着我?” 许父这时替儿子说好话:“这臭小子害臊了,不好意思告诉你,就是我自己也是从他话里听出来的,老袁家的珊珊丫头多好的姑娘,你还嫌弃上了?” 许母想了想袁珊珊,这样的姑娘再嫌弃的话,她儿子得找什么样的媳妇啊?“这倒不是,珊珊当然是好姑娘,就是想到彬彬他亲妈,心里有些疙瘩。” 时间长了,许母心里的纠结也有些松开了,尤其是她看得出来,袁家的小儿子也很自觉地不主动往她面前凑,不免觉得她一个大人,去迁怒一个孩子有点过了,当年出事的时候,那孩子才多大?还被她妈给丢下不管了,要不是有珊珊丫头带着,不知会落到什么境地。 “算了,反正老袁也不会再跟那女人走到一起了,咱这儿子自小有主见,自己认定的事哪里是我能劝回头的,珊珊是好姑娘,两家也知根知底的,就是那孩子,自己也很争气,考上了京城的大学了,说起来,袁家的这三个孩子,养得都不错,有这样的亲家,其实挺理想。” 这样一想,心里的那点疙瘩也算不得什么了,在省城这边不是没人家提过相看的事,可那些人家里的情况跟袁家一比,反而袁家算清静的了,不会拖儿子的后腿。 “言森在那边没跟那家人碰上吧?”许母想到京城那边的事心情就不太好,如果可以,她真不愿意儿子回京城,可谁让京大是最好的大学。 许父拍拍她的肩,让媳妇跟着自己受苦了:“放心吧,言森能处理好的。” 许母哪能不担心,有些人不是讲道理就讲得通的,特别是的老的还偏心,说句不孝顺的话,公公这时候身体不好住在疗养院里,反而让她觉得是好事一件,否则人在京城的话,谁知道他会不会像当初逼着老许让步那样,让自家儿子也给他的宝贝女儿生的外孙让步? 要是他真敢这样做,许母咬了咬牙,她这回绝对会跑回京城去撕烂了那女人的脸,关系到儿子,她这回不会退让分毫! 第82章 第82章 许言州吹着口哨踏进家门,却见他妈愁眉苦脸的,凑过去给她捏肩膀:“这又是谁惹我妈生气了?说出来儿子替你出头!” 于秋被小儿子逗得一笑,顺手拍了他一记:“成天没正形,你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城,不过今天不是你大哥的事,是你小姑家。” 许言州眉头一皱,趴在他妈肩上:“她家又出什么幺蛾子了?没消停的时候了?” 于秋靠在椅背上说:“你小姑一家周末要来吃饭,那天正好言森也要来,这不是要撞上了?可我又想不能总不碰面吧?上回言森刚回来,你妈我故意提了言森考上京大的事,那天他们果然没回来,这回倒不顾忌了,这也是你爷爷幸好不在京里,少了个给他们撑腰的人。”所以对这个小姑只能睁只眼闭只眼,说什么就左耳进右耳出。 许言州也拧起了眉头:“真扫兴,算了,妈,我去问问言森,看他怎么说,言森不是怕事的人。” “这也好,要是不想见就找个借口那天别来了,自己人吃饭什么时候都可以,对了,言森在学校怎样?那边可吃得好?”于秋挺看好这个侄子,她可不像小姑那么蠢,光知道仗着老的把其他人都得罪了,也不想想老的总有一天会管不到他们,到时候看那一家子怎么哭,再说有小姑家的儿子作相比,言森这个侄子更讨人喜欢。 许言州绕到前面坐下来,翘起腿咂摸着嘴巴说:“妈你别担心他,这小子日子过得乐不思蜀,快活着呢!” “这咋说的?哪有像你这样说堂弟的?没正形!”于秋又捶了一记小儿子,忽地灵光一闪道,“莫非你堂弟有对象了?” 毕竟侄子跟自己儿子完全不同类型的人,倒是跟长子有点像,说到快活的话,不能不让她想到这方面上去了,再说年纪也早到了,有对象太正常了。 许言州嘿嘿乐了几声,他是征得许言森同意才会在家里透露的,他估摸着,这时候二叔二婶应该也知道了,否则这家伙哪可能松口:“就是忙着谈对象呢,追了人家姑娘好几年了,现在一起考上京大了,人家姑娘终于点头答应了,妈你说他能不快活么?” “等等!”于秋觉得这话里的信息量有点大,小儿子从他二叔那边回来后,说了不少那边的事,而且一起考上京大的,也就那一个姑娘吧,“你是说家在丰城还跟人学中医的那个小姑娘?跟言森一块儿插过队的?” “就是她啊。”许言州有些话憋了好久了,这次全部给他妈倒了出来,包括袁珊珊最近买了房子和他帮忙找人监工的事,于秋越听越羡慕,侄子找的这个对象听着就不简单,人那是没的说了。 “光知道说你堂弟,你怎就不给妈尽快找个对象回来?倒是你哥,说在那边也找了对象,不知道什么样的,可惜工作都忙,没时间带回来让妈看看。”于秋抱怨道,她也不图家世,毕竟长子也老大不小的了,不能再耽搁下去了,赶紧成个家更要紧,只要小两口能和和美美的就成。 许言州投降,这又说到自己身上来了,他才不要早早结婚受拘束。 “那言森什么时候把他对象带到咱家吃顿饭?”于秋对儿子口中的姑娘挺有兴趣的。 “这不能吧,”许言州摸下巴说,“两人才刚确定关系,这就要往家里带了?” “也是,姑娘家脸皮比较薄,别吓着了,还是等他们处的时间长点,不过你先把话带给言森,人什么时候带过来,看他自己。”于秋说。 许言州嘿嘿乐了两声,吓着了?一想到当初在丰城袁珊珊对付小混混的场面,他觉得这姑娘绝不可能被吓着的,为他妈心脏着想,许言州决定这事还是别说了。 许言州把他妈的话转达给了许言森,顺手递了根烟过去,许言森推了回去:“我戒了,你自己抽吧,你跟伯母说声,我还是过去一趟吧,见就见,总是回避还以为是我们家做错了事心虚,我也想见识一下,我那自以为是的小姑跟表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真让他不高兴了,干脆就找堂哥一起将张成海套麻袋揍一顿。这边自己刚回来,想做什么事也不太方便,要借助大伯,还不如找堂哥呢,许言森想了想,跟许言州咬了会耳朵。 许言州越听眼睛越亮,到最后嘿嘿直乐,给了一拳头说:“看你小子面上一本正经的,其实一肚子坏水,不过我喜欢,哈哈,你放心吧,这事交给我办,其他事办不好,这事还不行?” 堂兄弟两人默契的互相拍拍肩,这默契来自他们共同的“敌人”。 “不对啊,你烟什么时候戒的?不会因为珊珊妹子吧?啧啧!”许言州上下扫视这不老实的堂弟。 “是啊,珊珊不喜欢闻烟味,所以就戒了呗,我烟瘾又不是特别大。”许言森特坦荡地承认,珊珊没说,但他自己发现了,所以就慢慢地少抽了,起初就是没戒掉时,也尽量不把烟味带到她面前。 许言州只能竖起大拇指。 他在外面晃了好一圈才回去,找了好些小朋友,就算他们没能力,可他们身后的人未必都是。 许言森晚上和袁珊珊一起吃饭时将这事说了,袁珊珊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她又不是要跟许言森成天黏一块的人,而且也不必事事向她交待:“你说得对,没道理反而是你害怕见他们,要是他们做得过分,尽管还击。” 反正现在两个老的也不在京城,就算在京城了,她还要问问呢,这全家一起欺负爹妈不在这边的侄子,算什么事?她也是相信许言森能处理,所以没说要帮忙,当然如果撞到她面前,那她也不会客气的。 许言森笑道:“就冲珊珊你这话,我也不能让人欺负了。” 转眼又到了周末,袁珊珊从图书馆出来,还了一批书,又借了一批书。 走了宿舍楼下,看到石诗慧跟一个男人拉拉扯扯,不,应该是那男人单方面对石诗慧拉扯,袁珊珊立马猜到这人可能是谁,快步走了过去,远远地就叫起来:“诗慧,你今晚不回家吗?这是谁?有话好好话,动手动脚的像什么样?别大庭广众之下耍流氓啊。” “珊珊姐!”一看到袁珊珊,石诗慧立即闪了过去,“就是他,张成海,谁知道他发什么神经病又跑过来,说人话也听不懂,” 石诗慧也是恼极了,否则平时说话不会这般无礼,“张成海,我告诉你,除了跟你是同学外,我石诗慧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请你离开!否则我真要找学校保安,你骚扰学校里学生!” 原来当真是张成海,袁珊珊眯眼看过去,戴了副眼镜,看上去挺斯文的,可脸上却带着对来人和石诗慧的恼意,可当他顺着石诗慧看清打扰他好事的人时,不由怔了一下,很快收敛起脸上的怒意,推了推眼镜,摆出笑脸:“诗慧,这也是你同学吗?不给我介绍一下?你好,我是诗慧高中同学,请这位同学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对诗慧一片痴情,我这属于正常的追求,没人可以阻挡我追求爱情的脚步和自由。” 说得一脸义正辞严,可袁珊珊很想到旁边吐一吐,妈啊,这调调恶心死她了。 石诗慧同样受不了:“我早说过了,我拒绝,我对你没有任何超出同学之外的感觉,请你不要打扰我的生活!” “不,”张成海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诗慧,我相信我总有一天会打动你的,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和一颗红心。诗慧,我只是来邀请你明天跟我去作客,我想让你进一步了解我。” 妈的!石诗慧已经抓狂得要爆粗口了,恨不能将他爆打一顿。 明天作客?袁珊册心里微讶,中午吃饭时许言森又提了一遍,就是明天他小姑一家会去大伯家里,不会这作客就是到许大伯家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袁珊珊很想将这人脑子劈开来,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了。 袁珊珊按住石诗慧的手,对张成海笑了笑,张成海立即被吸引了过来,眼里闪过痴迷之色,没想到石诗慧的同学里有这么漂亮的。 “张同学,”袁珊珊慢声细气地开口问,“你要带诗慧去哪里作客?总得让诗慧知道是去什么地方,有什么人,去做什么吧?” 听着袁珊珊的声音,石诗慧暴躁的情绪竟奇特地和缓下来,她刚刚真要打人了,骂不走就干脆把人打走得了,现在竟觉得,有袁珊珊在,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可听在张成海耳朵里却是另一番滋味,他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是去我大舅家里,要见我二舅家的表哥,那个乡巴佬居然考上了京大,不过我找个京大女人的话,他又算得了什么,我能找个京大女人,可那乡巴佬却只能找个破鞋,看那乡下佬以后有什么好得意的。”表情极为得意又不屑。 袁珊珊脸色顿时阴沉阴沉的,没想到这人的内心如此黑暗无耻,她打了个响指,退后一步对石诗慧说:“这时候不打还等什么时候?这种男人就该揍得他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才好!” 石诗慧也听得错愕极了,起初她当真以为张成海看中自己什么地方了,没想到真实理由竟是如此荒谬不堪,就因为自己是京大的,他带出去有面子,能让他炫耀! 刚刚平复下来的情绪一下子如火山爆发一样,扑过去就撕打起来:“好啊你个张成海,狗屁的一片痴情追求爱情?你竟敢拿我们京大学生当炫耀对象?还看不起考上京大的人了?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臭德性,你给我滚,再犯贱跑过来,我立马报派出所,告你耍流氓!” “打得好!” 楼下不是没有其他学生,起初大家不过以为是小两口闹矛盾了,而且看两人是真的认识的,不好不问原由地插手,结果张成海一番话他们也听得清清楚楚,顿时把他们惹火了。 可以说,京大学生以外面考进来的居多,都是各省挑选的尖子考生,没想到在这人口中成了乡巴佬,还什么乡巴佬只能找个破鞋,哪怕他们没有看不起别人的想法,也对这种说话气愤极了,看到石诗慧发怒打人,全在边上拍手叫好,这时候如果张成海敢反抗打女人的话,他们绝对会全部上去帮忙。 张成海起初被打得一愣,正想骂这个疯女人发什么神经病,可接下来他自己说出来的话就映现在他自己脑子里,一时没反应得过来他怎会把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出来的,懵懂之际也忘了还手,这倒让石诗慧得了逞,逮着一阵打。 等着别人叫好的时候,张成海才意识到他说的话让别人都听到了,又羞又恼,推了石诗慧一把,袁珊珊忙上前将人扶住,张成海退后几步指着石诗慧和围过来的其他人气急败坏叫道:“你们……不可理喻!石诗慧,给脸不要脸,你等着瞧!” 转身忙不迭地跑了,中间还差点栽个跟头,心里不是不害怕的,就怕被人围起来打。 围观的人把张成海好一顿数落,京城人要都是这样的,实在太败坏他们对京城人的印象了,好在同为京城人的石诗慧给他们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听石诗慧说明原由后也对她好一阵安慰,石诗慧也被弄得又哭又笑的。 笑的是,从今后,总算可以摆脱这个神经病了吧。 哭的是,好像今天挺丢脸的,本身被这种神经病纠缠就够丢人的了。 袁珊珊把她送回宿舍,看她发泄过一顿后情绪还不错,就离开了去找许言森,找到人后告诉他:“明天我跟你一起去你大伯家吧,你介不介意?” 许言森惊喜得一把抓住她的手:“真的?你要跟我一起去?”他当然乐意了,巴不得早点把珊珊带到家人和亲戚朋友面前,向所有人召告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你怎么突然决定跟我一起去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袁珊珊笑眯眯地:“等明天你就知道了,就这样说好了啊,我准备两样礼物,明天你到四合院那边叫我一起走。” “好的,好的。”许言森忙不迭地应道,心头狂喜。 第83章 第83章 袁珊珊丢下一个将许言森炸晕了的惊喜就走了,许言森晕乎乎地回宿舍,被舍友一阵打趣。 袁珊珊先回了宿舍,确认一下石诗慧情况再回四合院,宿舍里依旧只有她一人在,抱着一个收拾好的包正坐在那里发愣。 “准备回去?那正好一起走,我也回那边。” 袁珊珊收拾两本书带过去看就可以了,石诗慧情绪比之前好得多,不过却紧张兮兮地把门关上,转过身一副有话要跟袁珊珊说的模样。 “珊珊姐,我突然想起来了,之前那张成海说的考上京大的乡巴佬,不会就是你对象吧?那他说的那个什么……”破鞋二字石诗慧都说不出口,结巴道,“说的是谁?”起初纠结自己的事,后来突然想到这一点,自己的事反而丢开了。 袁珊珊没想到她刚坐在那里纠结的是这个问题,乐了一下:“那说的肯定不是我,那家人现在不知道我的存在,不过我刚去跟许言森说了,我明天跟他一起走亲戚。” 石诗慧瞠目结舌,这就是说,张成海那家人居心不良,想给袁珊珊对象介绍一个品行不好的姑娘,达到借此羞辱他的目的?与此同时袁珊珊的做法也出乎她的意料,但想到两方人当面对质起来,又涌起一股快意,最后化为鼓励,握拳道:“珊珊姐,我支持你!我是你和你对象的坚定拥护者,你们一定不能让外人破坏了,要坚持到底!” “噗,哈哈……”这姑娘怎这么可爱呢,袁珊珊边笑边拉着她打开门往外走,门在身后锁上,“行,听你的,不会让人破坏了。” 晚上袁卫彬和郑学军也回了四合院住,这里住得宽敞,而且还能吃到袁珊珊做的饭菜。 吃饭的时候袁珊珊提了下明天的事,不过没提那边等着的会是个修罗场,袁卫彬担心道:“姐,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郑学军同样的表情,看得袁珊珊乐呵。 “就是陪着你们许大哥走个亲戚,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州哥什么样的人你们不也接触过了。”许言州本性不坏,由此也多少可以看出他父母是什么样的人,正如从张成海身上,也可以判断出他家人是副什么德性。 “好吧。”袁卫彬不爽地应道,对于许大哥跟他姐在一起谈对象了,他除了接受还能怎样?再说了,看来看去,也就许大哥各方面条件还过得去,换了其他人,他更能挑出一大堆毛病。 袁珊珊已经通过许言州,和一位姓朱的老师傅谈好了修房子的事,平时不一定有时间,但周末肯定会过来,袁珊珊也不催促,让他们修上一年两年都不要紧,所以第二天一早,朱师傅就带着两个徒弟过来了,跟袁珊珊姐弟打了声招呼就自顾自地忙碌起来。 袁卫彬和郑学军两人也给自己找了任务,在后面收拾出两块空地来,用来种菜,吃自己种的菜,省钱。 许言森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在后面忙起来了,自己想法子找来的工具,许言森去看了会儿,回来跟袁珊珊说两人的情形:“彬彬离了坡头村有段时间了,这手上的活倒没丢下,干得挺利索的。” 袁珊珊房间里有淘来的一个多宝格,格子上正好用来摆放她的雕刻作品,许言森看到上面又多了一个,不用说是珊珊的新作品了。拿在手里把玩了好一会儿才放回去,好东西还是留在这里安全,他要带去学校,肯定要被宿舍里的人盯上,他身边就只有一个珊珊特意给他的石雕镇纸,用来压书的。 第一次去许大伯家,袁珊珊没想带多打眼的东西,昨晚看了下库存,就挑了盒成色比较好的灵芝,等会两人出去再买两份点心。看时间差不多,两人跟在后面忙碌的袁卫彬郑学军说了一声,便出发了。 离得不算太远,许言森骑了自行车带袁珊珊,这时候的风也不再那么冰冷刺骨,路两旁的树木,开始绽出新芽。 许大伯住的地方有门卫站岗,检查了两人的身份才放行,这里面住了好些户人家,身份与许大伯差不多,许言森介绍道:“这是大伯平反后上面安排给大伯一家的房子,大伯并没有要爷爷原来住的地方,虽然房子没有原来那边宽敞。” 袁珊珊领会道:“这是不想跟你小姑家住到一起吧,在那边的话,你小姑过去叫回家,在这边,来的话叫作客。” “对,珊珊你放心,伯母是个挺和善的人,见到你来肯定高兴,我大伯那人比我爸还严肃一点,不过对小辈也是好的。”许言森一边推着自行车一边叮嘱。 袁珊珊莞尔一笑:“我看你比我紧张,好像该紧张的是我才对吧。” 许言森汗颜,其实他今天早上起床时还有点不敢相信,但好歹还保留了不少理智,珊珊突然主动要求跟他过来,他总觉得另有原因,只是珊珊不肯说,只能等他自己去发现了,直觉上觉得跟大伯家里分不开,可依旧摸不着头脑。 许言州被他妈打发了去买酱油,出来一眼看到并肩走在一起的两人,擦了擦眼睛,怪叫一声:“你们居然一起来了?还是说言森你骗我?”没等到两人回话就转身跑了回去,并叫了起来,“妈!言森带他对象来了!” 许言森黑线,这堂哥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居然还如此不稳重,要不是珊珊性子一向沉稳,还不得让他这一嗓子吓坏了? 于秋在厨房里忙碌,一听到小儿子的吼叫声差点把手里的勺子丢出去,忙关小了火解下身上的围裙,擦了把手走出去,见到儿子冲进来:“你说言森对象来了?” “对啊,我刚出门碰上了,你看,后面来了。” 于秋见儿子还要往外跑,把抓住他:“把你爸叫下来,我去迎迎他们。”总的来说还是惊喜的,儿媳妇没盼到,先看看侄媳妇也是挺好的。 许言州咚咚地爬楼梯喊他爸,平时绝不乐意往他爸面前凑。 其实许大伯也听到小儿子那一嗓子吼声了,挺意外,但高兴居多,这事他听二弟提了,说是个挺好的姑娘,可以说看着这姑娘长大的,两家人知根知底,中间虽有过一段波折,但最后结果还是好的。 只要二弟说好,那他这个大伯自然也是希望侄子好的,成家立业,这是每个人要经历的一步。 许言州刚要敲门,书房门就从里打开了,一看到他老子严肃的面孔,许言州就犯怂。 许大伯恨铁不成钢,不过今天侄子来,不想影响气氛,只说了句:“跟你堂弟多学学,走吧,下去。” 成家,立业,两方面都要学,在老一辈眼里,成了家才代表真正成人了,哪像他小儿子这样成天跟长不大似的,远没比他小的侄子来得稳重踏实。 许大伯比家里其他人更了解侄子这些年来的经历,非常欣赏并看好他以后的发展,许家的小一辈,除了他小儿子,都不用他太过担心了。 许言森和袁珊珊想抓住许言州解释一句都来不及,袁珊珊看得好笑,没走几步就看到一个和气的中年妇女快步走出来,看到两人时站定了,笑眯眯的,目光全集中在袁珊珊身上,恨不能全方位扫描一遍。 于秋一眼便被侄子身边的姑娘吸引住了,要不是怕吓着小姑娘,她还要多打量会儿,心里羡慕自己的妯娌,看这小两口站在一起,多般配,小姑娘模样好,皮肤也好,看到人也笑眯眯的不拘谨。 “珊珊,这是大伯母,伯母,这是我对象袁珊珊。” 袁珊珊接着许言森的介绍说:“伯母对不起,没提前说一声就来了,给伯母和大伯添麻烦了。” “不麻烦,一点不麻烦,”于秋忙摆手,近前了又仔细打量这姑娘,真是挑不出毛病,落落大方的叫人看着喜欢,“快进屋,路上好走吧?冷不冷?言州,给你堂弟还有珊珊拿点心泡茶。” 说完就热情地招呼侄子与袁珊珊往屋里走,进了屋,许大伯刚下来,许言森和袁珊珊一起叫了人又解释了一下,然后许言森将带来的盒子交给了于秋,解释了里面装的是袁珊珊送的灵芝。许大伯夫妻已经知道这姑娘学中医的,没想到送的也跟这相关,夫妻俩没好意思当着袁珊珊面打开来看,可许言州却叫嚷着要看。 于秋捶了小儿子一记,这很没礼貌的。 许言森看了眼珊珊,对伯母说:“没事的,大伯和伯母喜欢,我跟珊珊才高兴。” 看袁珊珊确实没不高兴,于秋才打开来,里面是一株品相完整的灵芝,看成色就知道年份不短,许大伯和于秋不是没见过好东西的,所以一眼便看出这株灵芝不差,于秋忙说:“你一个小孩家家的,过来玩就过来玩罢了,带这么好的东西过来干什么?” 许言州却想起袁珊珊的本事来,这灵芝不会是她本人亲自采来的吧,能赤手空拳打杀野猪的人,这山里还不来去自如? 袁珊珊和许言森互视了一眼,笑着说:“这东西家里还有,不算什么,大伯和伯母不嫌弃才好。” “当然不嫌弃,你这孩子跟言森一样,就是太客气了,以后把这里就当自家。”于秋热情道,许大伯神色也比平时缓和得多,东西不在贵与贱,看的是心意,懂礼的年轻人,自然更得长辈喜欢。 于秋拉着袁珊珊说了好一会儿话,许大伯也坐在客厅里关心了袁珊珊的学业,以及袁家其他人的情况,知道她一个大哥在外当兵,一个考进了京理工,更是给予了肯定,侄子能找到这样人家的姑娘,是种福气,有这样的兄弟,以后不仅不会给侄子拖后腿,还能成为助力。 作为许言森的大伯,他自然是站在侄子的立场上来考虑问题的,所以一番询问过后,对侄子找的对象更加满意了,姑娘本人也大方不怯场,最主要的是,他看得出侄子极喜欢这姑娘。 说了好一会儿话,于秋才想起厨房里还在炖着菜呢,忙进厨房忙碌,中午有袁珊珊在,她得再多准备点,袁珊珊见状主动过去帮忙。 没办法,她得入乡随俗,如今这风气就是男人在外吃茶聊天,女人在厨房忙饭菜。 于秋让袁珊珊出去玩,当然最后人还是留下来给于秋打下手了,本来因为侄子要来,于秋就准备了不少东西,这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大钟,时间都十一点了,于秋对袁珊珊嘀咕道:“言森他小姑说要过来吃午饭,你看看这时间,到这个点了人还没到,”想想小姑那人,不放心地提醒,“等下言森小姑过来,要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就当没听到,她就是那样的人,估计这辈子也甭想改了,我们也没办法,她要说得实在过分了,还有我跟你大伯。” 于秋猜也猜得出,小姑看到言森找到这么好的对象,肯定心里不会舒服,不找话刺上几句是不可能的事,为了让袁珊珊有心理准备,于秋也不怕算曝家丑,把小姑怎么数落她小儿子的话捡了不少说出来。 厨房里说笑声传出来,许大伯很满意,不过转眼看到座钟时,眉头又皱了一下,就在这时,外面有动静传来,那一家子终于来了。 外面声音越来越近时,许大伯和许言州都听出不对劲的地方,许言州忙起身跑出去看看,连招呼也没一声又跑回来:“爸,除了小姑一家子,小姑还把周家的一个姑娘带过来了。” 周家的其他人倒不是许言州特意去认识的,而是小姑这人,没把自己当外人,把许大伯家当自家似的,总爱领着周家人过来,许言州想不认识也不行,可他一点不爱跟周家人打交道,如果今天不是有许言森和袁珊珊过来,看到这样的情景,他宁愿跑出去,等这些人走了再回来。 许大伯听得眉头一拧,今天这场合,其实周家人一点不适合出现,可是人来了也不能往外赶,扬声叫人:“老于,客人来了。” 于秋在厨房里也听到了,同样对周家人没一个有好感的,叫袁珊珊一起洗手出去,厨房里的活也忙得差不多了,低声说:“周家的姑娘应该是他小姑父的侄女之类的。” 就跟许言州说的一样,许蕴淑可不认为自己是客人,一进门听到许大伯的话,就咯咯笑起来:“大哥说笑了,我来大哥家里算什么客人?二哥家的言森来了没?不过我今天倒带来了个客人来,当然也不是外人了,是老周的侄女晓雯,来,晓雯,叫你大舅和大舅妈。” 于秋和袁珊珊刚携手走出来,看到许蕴淑一家三口人竖在客厅里,身后一略微丰满的姑娘正偷眼瞧客厅里的布置摆设,然后一眼就被坐在那里低头喝茶的青年吸引住目光,被许蕴淑叫出来时,又大胆地朝那青年看了一眼,然后带着点难为情地叫人:“大舅好,大舅妈好。” “看看,晓雯这孩子多有礼貌,大哥大嫂你们说是不是?咦?大嫂你这也来了客人了?”抬眼望去先看到出来的于秋与她身边的姑娘,这姑娘想不让人注意都不行。 袁珊珊不用精神力扫,出来便一眼看到那叫张晓雯的,居然一眼就瞄上许言森了,似笑非笑地向他本人看去。 许言森顿时头皮发麻,难道说珊珊是冲着这张家姑娘来的?可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不动声色地起身,几步走到袁珊珊和于秋身边,看着似乎是要扶大伯母过去坐下的,实际是要赶紧澄清关系,低声说:“珊珊你认识她?她是谁?” 于秋也看到那姑娘眼珠子快粘在侄子身上了,心里也咯噔一声,生出不好的预感,希望这小姑千万不要胡来,原本跟二叔一家的关系够僵的,再闹上一场,她怀疑自己那妯娌性子再好,也要从家里杀到京城来找小姑拼命了。 “你等会就知道了。”袁珊珊揶揄地看着许言森,这明显是看笑话的神色。 许言森捏捏袁珊珊的手,可别连他本人也笑话进去啊,悠着点。 于秋可不管这什么张家李家的姑娘,抓着袁珊珊的手往座位那边走,并说:“我身边的姑娘啊,蕴淑来得正好,我来给你们介绍,这是言森的对象袁珊珊,第一次上咱们家来,你们也顺便认识一下。珊珊,这是言森的小姑和小姑父,这一位是他表弟张成海。” 张成海昨天受了气,心情正不好,所以来到这儿后也没什么精神,就没注意屋里有其他什么人,这时听到于秋的声音抬头看去,这一看不敢置信地叫道:“怎么是你?” 另一个反应过大的就是随许蕴淑来的张晓雯姑娘,许蕴淑带她来的用意自然早跟她说了,所以一过来先寻找起屋里的陌生男人,结果看到许言森时满意极了,听说又是京大学生,这样好的条件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可一听于秋的话也抓着许蕴淑叫起来:“婶子,你不是说这是介绍给我的对象吗?那这女人是谁?” 第84章 第84章 许言州喷了,许大伯夫妻饶是习惯了许蕴淑的脑回路,可这回依旧错愕之极,她到底哪来的自信,觉得可以插手老二家孩子的婚事的?还是说她觉得老二一家会满意这张家姑娘,便能缓和两家之间的关系了?又或者让老的出面,让老二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儿媳妇? 许大伯也受不了这个妹妹了,就算没有袁珊珊作对比,他也一千个一万个看不上这张家姑娘,特别是有袁珊珊这样好的姑娘先入为主,这张家的姑娘在他眼里更上不了台面。 许言森觉得自己最无辜了,难怪珊珊今天会主动过来,原来是珊珊早知道有这么一出了?他眯起眼睛看向张成海,问题肯定出在这家伙身上,莫非他又去骚扰珊珊宿舍里的石同学,无意中透露了什么信息? 许言州早跟他说过这小姑一家子的自以为是,可听说远不如眼见来得更叫他瞠目结舌,之前听许言州说起时只觉得好笑之极,现在发生在自己了,感觉像是吞进了苍蝇一样,他深深地同情自己父母,摊上这么个妹妹,难怪他妈这么多年都不愿意回来。 双方乍一见面,可谓兵荒马乱,最后还是大家长许大伯出面镇压下来,饭先不用吃了,把问题说清楚,这有些人能不能留下来吃饭,还得看他们怎么回答。 “张家的姑娘先坐一旁,我跟你叔叔婶婶有话要谈,这家里还轮不到他们做主,不满意可以,大门就在那边!”侄子对象第一次上门,许大伯可不能给人家姑娘留下一个糟糕的印象,所以必须快刀斩乱麻,将这件事速度解决了。 好歹这姑娘虽然不忿,但也知道自己脚踩在谁家地盘上,许蕴淑能仗着姓许而在这里自以为是,可她却是姓张的。离开她是不愿意的,因而坐到一边一会儿看看许言森,一会儿又用眼神狠狠地剜坐在许言森身边的袁珊珊。 许言州消化完这个惊人消息后终于接受了事实,转为玩味地看着这一幕,这小姑真是越来越蠢了,不过这张成海见过珊珊妹子了?他可知道这家伙表面斯文实则可不是个好东西,不过他想招惹珊册妹子?他会预先替他抹把同情泪的,然后搬凳子围观,给珊珊妹子加油。 许大伯真正板起面孔,许蕴淑和她男人不是不怕的,特别是二老如今不在京城。 许大伯严厉地说:“这就是你今天来的目的?你一不问问你二哥二嫂的意见,二不问问言森有没有对象,就自作主张地说给他介绍对象?” “大哥,”张援朝温声道,“蕴淑她也是好心一片,看二哥家的孩子年纪不小了,还没成家,这才想帮忙的。” 许蕴淑因这话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对啊大哥,我做的有什么错?晓雯她一个京城里的姑娘,又是我看着长大的,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二哥家的言森刚从农村里出来,在京城两眼一抹黑,我这才想给他介绍个京城里的姑娘。至于这个,”许蕴淑看向坐在许言森和于秋中间的袁珊珊,“一个小孩家家的懂什么?还不是要靠长辈把关?我这个当姑的能害了自己侄子?” 穿得土里土气的,又长得一副狐媚样,特别是刚刚儿子的反应,许蕴淑看向袁珊珊的目光就充满了恶意,这种女人进了家门才是搅家精。 张晓雯得意地挺了挺胸脯,她是京城姑娘,这就是她最大的优势,何况还有婶子给她做主,她可是清楚婶婶在许家的地位的。 于秋嗤笑一声,这时候知道要长辈把关了?何况就是因为小姑看好才更加可怕,因为她的眼光本身就存在极大的问题。 至于这张家姑娘,要不是因为许家,这张家姑娘还不知在哪个农村里待着呢。 许大伯可不是几个话就能被忽悠的:“你这时候知道拿长辈来压人了,当年你不是说谁也不能阻挡你追求爱情的自由的吗?将长辈的阻拦视为封建遗毒,我今天就把这句话再还给你,如果你再执迷不悟,那我就叫你二哥二嫂专门回来一趟,看看他们是什么态度!” “是啊小姑,你劝你也别费事了,我堂弟和珊册妹子可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青梅竹马的感情,又一块插队了几年,早在我二叔二婶面前过了目的,何况京城姑娘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会有堂堂的京大大学生体面吗?” 许言森冷冷地说:“我的事情就不劳小姑操心了,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小姑几面,不熟!” 许大伯和于秋一起抽了下嘴角,可细较起来这话也没说错啊,要不是今天在这里碰上,在外面遇上了只怕也见面不相识,确实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而且夫妻俩也听出来这个侄子生气了。 许大伯也没有为这姑侄俩说和的想法,言森还是离这个姑姑远点的好,省得不知什么时候要遭殃,被带到沟里去。 从坐下后张成海一直低着脑袋,听到这儿再听不下去了,猛地起来,用力扯起他妈:“够了!你没看到大舅和他们都瞧不上你的好心,他们从来就没瞧得起我们家,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让人看笑话?走了!” 一通吼完也不顾在场的人和他自己爸妈,转身就冲了出去,生生把自己演成了被高高在上的舅家瞧不起的外甥。 “好!好!”许蕴淑出离愤怒了,“你们果然是我的好大哥大嫂,原来你们就是这样的想法,我要问问老爷子,我跟我儿子在这个家里算什么!走啊,还不走?”张援朝也露出羞愤之色。 袁珊珊用“看一家子戏精”的目光送走这四人,最让她好笑的是那张家姑娘走前还恋恋地看了许言森一眼,接着又瞪了她一记。 人走了,终于清静了,许言州噗哧噗哧直乐,免费看了场大戏。 于秋赶紧掐了小儿子一把,这时候悠着点,可别把他爸惹恼了讨骂。 许大伯皱着眉头斥了句:“没正形!”接着又向许言森和他对象说,“言森,小袁,让你们受委曲了,大伯没想到你们姑姑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不着调,没半点长进。咱们先吃饭,吃好饭我给你爸那边通个气,你找时间也跟爸妈说说,我看你姑只怕要惊动你爷爷。” 许大伯说不上什么感觉,其实老爷子目前身体不太好,要静养才好,可偏偏要去打搅他的就是他的宝贝姑娘,而他这个做长子的却不能拦着,听上去有点不是滋味。 要想不闹到老爷子那边,除非就是他们这里妥协,那更不可能了,为了一个不着调的小姑,把侄子一辈子的幸福赔上?简直荒谬。 先吃饭吧,等饭后跟老二通个气,商量一下这事怎么来。 “我没什么,就是让大伯和伯母为难了。”许言森哪里不知好歹,自始至终,大伯一家维护的是他和珊珊。 “是啊,大伯和伯母别生气了,准备了那么多好吃的,可别浪费了。伯母,我们一起去端菜吧。”袁珊珊搀起于秋胳膊说。 “对,吃饭,珊珊头一次来,当然要好好吃顿饭。”于秋也振作起来,看这姑娘多好,再想想那张家的姑娘,一股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那眼珠子也太活泛了,于秋心里对张家姑娘没一点正面的评价。 之后,许大伯一家就将离开的小姑一行全抛在了脑后,饭桌上有许言州堂兄弟努力调节气氛,袁珊珊笑语晏晏,一顿饭也吃得和睦融融,就像从没被不受欢迎的人打搅过一样,许大伯从头至尾也少有的没有对小儿子呵斥上一句。 午饭后许大伯夫妻午休,许言州则带两人在附近溜达了一圈,再回来与许大伯他们说了会儿话,许言森便带袁珊珊告辞了。许大伯夫妻把小两口送出家门,让儿子多送送。 出了这边院子,许言森便让堂哥回去了,许言州倒想跟着,不过看两人有话要说,挥挥手回头了。 许言森一手扶着自行车,一手牵着袁珊珊的手,总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怪怪的,他转头问:“珊珊你没生气吧?”他是没看出珊珊有生气,现在亲口确定一下。 袁珊珊揶揄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莫非你真看中那张家姑娘了?人家可一眼就相中你了。” 许言森没想到袁珊珊还有心情调笑他,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胡说八道,我来之前可不知道有什么张家李家姑娘的,不过我看珊珊你好像目的明确,像是早知道有这么一出的。” “哈哈……”袁珊珊笑出声,之前看戏的时候一直不让自己笑出声,好辛苦的,“你别恼,我就是觉得你小姑一家子,最合适的职业应该是演员,真的,一出出的戏,演的挺辛苦的,好了,别恼了,我说,不过等我说了,就怕你更生气了。” “我不生气,你说。”许言森索性先将自行车停在路边,专门听袁珊珊说。 于是袁珊珊将昨天下晚从图书馆回来后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着重是张成海“脱口而出”的那番惊人之语,果然,许言森整张俊脸都黑沉下来了,这么看来,这件事完全是张成海一人在背后撺掇的,就像今天上午一直闷声不吭的他,突然喊出那样的话,好似承受了许家极大的羞辱似的,看来他倒是小看这个表弟了,呵呵。 “生气了?”袁珊珊凑近问。 许言森看到近在眼前的脸,鼻息都扑到他脸上了,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忽然想咬一口,好在记得这是在外面。 袁珊珊退后了一些,许言森才轻咳一声说:“我是气他们一家,不过珊珊你应该提前跟我说一声,而不是特地跑过来看我的笑话。”许言森抓着袁珊珊的手,也是一脸无奈又纵容的看着她。 “我可不止来看笑话的,也是来声明你的归属权的,让别的人休想打你的主意。”袁珊珊伸手戳戳许言森的肩,这人的归属权现在属于她的,她就是要告诉那什么小姑,还有警告张成海,别再在许言森身上打主意,至于那对许言森发花痴的张家姑娘,她真的没看在眼里。 “你啊……”许言森眉眼柔和了下来,“我其实挺高兴的。” 两人站在路边对望了好一会儿,直到边上有个大妈走过嘀咕了两句,袁珊珊才嗤笑了一下,拐了一下许言森的手说:“走了,回去了。” “好,回去。”许言森柔声说。 回去路上,许言森心情飞扬,觉得自己和珊珊之间又向前迈了一大步。 袁珊珊也觉得自己越来越把许言森放在心上了,给他打上“袁珊珊专属”的标签,是个很不错的主意。 今天,她不是不能像昨日那样让许蕴淑一家子自曝其丑,但还是考虑到许大伯夫妻的颜面,那一家子出丑,他们作为兄嫂其实也跟着丢脸,她不信许大伯会看不出张成海的真面目,更不可能不了解亲妹妹的性子,今天他们一家子曝出来的事情其实已经够多了,也许只有张成海自以为隐藏得挺好。 再说她也不能小瞧了世人,许大伯这样的身处高位的人,可不是张成海这样的毛头小子,她担心动了什么手脚,虽然许大伯不一定会猜出真相,但心里很可能会起疑,所以她今天什么也没做,只是看了场戏。 许言森把袁珊珊送回四合院,虽然很想留下来跟袁珊珊说说话,可想到那边的烂摊子,只待了一小会儿又骑车走了,转身又找上了许言州,让他想办法加快手上的事,还要多一个人,那就是那什么张家姑娘了。 接着又去了邮电局打了电话,这事得告诉家里,虽然他们生气动怒是免不了的。 第85章 第85章 许父先后接到许大伯和自家儿子的电话,直接气乐了。 早知道那妹子不可能消停,可也没想到会折腾出这种事情来,要换成袁珊珊来,会说正常人是无法理解非正常人的脑残回路的。 许父还不能对许母瞒着,因为这事不可能不解决就这么拖着,于是尽量措辞温和地将这件事讲述了一下,并着重赞扬了一下袁珊珊的行为:“幸好珊珊那丫头过去了,这事做得很对,言森都有对象了,再给他介绍对象不是让他犯错误吗?你放心,这种事情有我们当爸妈的作主,什么时候轮得到外人插手了,所以你也别气,不是他们想怎样就怎样的,要是因为这个气坏了身体才得不偿失。” 许母听得当场就瞪直了眼睛,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等了会儿才爆发:“我能不气吗?我告诉你老许,这次要是老爷子敢胡乱插手,我就干脆带着儿子跟你离婚,让儿子跟我姓,看你们姓许的还有没有脸做我儿子的主!” 许父哭笑不得,倒茶赔礼,要先把老婆的气哄顺:“你这说的什么话,咱们多少年风雨走过来了,为了这种不值得的人闹离婚,不是白白让人看笑话么,再说就是爸他发话,我就非得要听啊,孝顺老人不是这么个孝顺法的,消消气,这种气话可别再说出来了,要是儿子知道了也会过意不去的。” 许母赌气,她放出那样的话也是威胁许父,让他不敢生出哪怕丁点的妥协心思,一想到那什么张家的姑娘,许母觉得恶心坏了,当年她对小姑看上的男人就十分看不上眼,从那个家里出来的人就不会有好的:“总之我这辈子就认一个儿媳妇,那就是珊珊丫头,别的女人休想!” 原本心里对袁家的姑娘还有那么点小疙瘩,不是对袁珊珊本人不满意,她是恨不得自己有这样一个姑娘,但是人的心理就是这么怪,当姑娘和当儿媳妇,那可不是一个概念,有一些优点在婆婆眼里也会成了缺点。 现在倒好,原来的八十分的满意度,被京城的小姑一家给搅成了一百八十分的满意度,而且还就非她不可了! “好,好,听你的,咱就认珊珊丫头一个,别的都不认,我会转达给言森这小子的。”许父顺着她的话说。 许母被逗得笑了一下,许父正以为已经把老婆安抚好了,可马上她又站起来,风风火火地收拾行李,并指派许父:“你赶紧给儿子打个电话,跟他说,咱也在京城买房子,赶紧汇钱过去,要不先跟大哥他们借一下也行,房子买好前我就先住大哥家里了,我看有我这当妈的在,谁敢给我儿子做主!你这妹妹真是笑话了,当年她怎么嫁那男人的?现在居然张口就要来乱点鸳鸯了?” 这气依旧消不下去,越想越生气,或者说许蕴淑的这一举动,将她以前积压的怨气怒气全部点燃爆发出来了,这些怨气怒气也不仅仅是针对许蕴淑一人的,还有那两个老人的,为母则强,现在许母完全成了爆火龙了。 许父完全没料到会有这种发展节奏,自己老婆向来不是急脾气的人,这一次却是一刻也等不了了,并让许父马上找人买最早的一趟火车票。许父最初担心这件事会不会气坏老婆的身体,可现在一看,许母斗志昂扬,跟要上战场的斗士一样精神抖擞,就没有丝毫气坏身体的迹象。 “我之前还嫌珊珊这丫头花钱大手大脚的,刚到京城就买了房子,现在看来太有远见了,要是言森也跟珊珊丫头一样的,我过去了又何必要住到大哥大嫂家里。” 得,许父完全拦不住了,只能依言办事,让人订车票的时候又赶紧跟京城那边通个气,特别是要让儿子知道,儿子妈要去京城了,千万要小心照顾着点,能自己解决的就自己解决,不要让儿子妈冲在前面,毕竟年纪大了,身体前几年亏了些。 不管大哥那边怎么吃惊,许父放下听筒后愣了会神,然后带着复杂的眼神往疗养院那边拨了个电话。 对这个老父亲,许父感情是相当复杂的,记得以前听得最多的就是,你妹妹还小,你当哥哥的要让着点妹妹,曾经他也以为,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让就让吧,只是没想到后来发展到没有底线了。 人都说有了后妈就会有了后爸,起初他没多少感觉,但当真牵涉到原则问题时,他亲爸果然成了他后爸,只能说他后妈吹的枕头风太厉害了,让他老父亲这样的人也能看不穿,又或者看得到,却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他这个二哥退让一步,大家就都和乐了。 电话那头找到人后,许父也没多说其他的事,只说儿子谈了个对象,将袁家与袁珊珊的情况详细一说,电话那头果然说好,姑娘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等他回京城后叫孙子将姑娘带过去见见,许父连连应承,一定的,到时一定让言森带袁家姑娘见见二老。 如此,事情便说定了,许父挂了电话,就看这回老爷子是不是要反悔不认账了,他就不信还能找出个比珊珊丫头条件还要好的姑娘。 周末,韩父夫妻和马辉也来陪师傅,小师妹离开了,虽有韩瑞陪着,可到底比不得小师妹贴心。 韩瑞让他爸赶到了周老爷子这边,除了正常上补习班,其他时间都留在老爷子眼皮子底下,看他敢不敢偷懒耍滑,不得不说,这法子挺有成效。 看老爷子这回兴致没以前高,马辉直接问韩瑞:“你师祖他最近怎么了?想你小师叔了?” 韩瑞摇头,这事他倒是知道的:“老爷子接到京城一个老朋友的信,信里撺掇老爷子去京城。” 马辉讶异地叫起来,总算引起了老爷子的注意:“大呼小叫的做什么?不看看多大年纪了,还没你小师妹稳重。” 韩瑞偷笑,马辉垮脸,现在他一做什么事,老头总会来这么一句,果然他不是老头的亲徒弟是吧。 韩父也听到了:“师父,是那边的常老?让师父去京城做什么?” 周老爷子摸摸胡须:“常老想让我去京大教书带学生,算外聘吧,我这不是拿不定主意么。” 韩父与马辉互看了一眼,这事两人也不好替师父拿主意了,不过师父如今年纪不小了,他们从内心讲不希望师父离开的,虽然小师妹在那边,但将来还说不定,他们两个都上班,如果师父去了那边,他们一年到头能见到师父几日? “师父是想去京城跟小师妹团圆,还是只想教学生?如果是教学生的话,我们省也有所医专,要是师父放出话,那学校肯定亲自过来接师父过去。”韩父说,而且更多的是担心,时局还会不会再有变化,老爷子身体虽然现在看上去挺健朗,但是再遭一回打击的话,他可不能保证会不出问题,京城那地方毕竟是政治中心,最为复杂的地方,最初师父不愿意选在那个地方落脚,不也正是考虑到这个因素。 “不过师父决定了的话,我跟马辉肯定听师父的。” “大师兄你可别瞎替代我,我什么时候说好的了,老头你也不看看我跟大师兄一年到头才能休息几天,要不这样,我干脆把厂里的工作辞了,给师父你打个下手?”马辉舔着脸说。 “滚!”周老爷子把凑到自己面前的脸一巴掌推开,“就你这水平,老头子带出去嫌丢人!行了,都一边去,我自己有主张。” 京城,许大伯一接二弟的电话,可不得了,下楼来没看到家里的臭小子:“那小子呢?又跑到哪儿去了?” 于秋说:“快回来了吧,晚饭前肯定回来,看你这脸色,有什么事吗?” 于秋不问,许大伯也得说:“弟妹要来京城了,这两天你给收拾个房间出来吧,肯定住咱家。” 于秋一听可不得了,马上挨着许大伯坐下:“是因为今天中午的事?当时我怎么说的,就说言森他妈肯定要杀到京城来吧,弟妹就这么一个儿子,性子再好,碰上儿子的事情也得恼上了。这事你也别生气,你就想想这事要放在咱们自己儿子身上,你能不能受得了?换了我我也闹,不,今天就得把他们一家子打出门去!” 许大伯苦笑:“怎又说到我身上了,我什么时候说我能接受的?言州要敢带这样的姑娘进门,我先打断他的腿。” 许言州出去办正经事的,正巧赶在吃晚饭的时候回来,一回来就被他爸揪住,以为又要挨训,却没想到是让他跑路带话的,于是饭碗一丢嘴巴一抹,骑了自行车又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人是在袁珊珊那里找到的,忙完自己的事许言森赶来四合院吃晚饭,许言州觉得自己挺聪明,没先往学校里跑,否则得扑个空,到来后就将他爸的精神传达了一下,许言森当场就愣住了:“我妈要来?还要买房子?” 有点哭笑不得,他爸妈难道不相信他能处理好这件事?他是人又不是木偶,会由着别人操纵自己的人生,跟谁在一起,长辈点头又有什么用,这年头还兴压着人进洞房的?不过心里挺暖的,到底是亲妈,之前还不愿意回京城,现在一听到自己的事马上就要冲过来了。 “房子哪里是说买就能买上的,再说买到了也不能马上住进去。”其实之前听了袁珊珊的话,他也动过这样的念头,只是他手里可拿不出那么多钱,也没脸让他爸妈掏钱,如果他一开口的话,这房子肯定是落在他名下,他做不出来,而且他爸以后如果工作调回京城的话,肯定会安排住处,不用担心回来没地方住。 现在倒好,他妈过来了,他的那些担心也不存在了,房子买了直接挂在他妈名下,要他说,珊珊这里的四合院就挺好。 许言州说完事,没多留,许言森送他出去。 许言州也有话跟他说:“我今天不来明天也会去你学校里,多亏你提醒让我去查,结果你猜怎么着?” 许言森摸下巴说:“其实听你那些描述,我就觉得张家那些人包括张成海他爸,都挺势利的,许家没有失势的时候他当然要讨好咱爷爷那边,可前两年,咱爷爷和你爸先后都被弄下去了,这样的人……” 许言森笑着摇头,他可不信会没有其他动作,他们就不是眼光多长远的人,只不过当时许家人除了许言州都不在这儿了,许言州又不喜欢跟张家人往来,关注不多,所以对那几年的事大概也没留意,要是好好留意的话,肯定能发现很有意思的事,“今天看到了这对父子,我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看到了张成海目光的躲闪,看到了张援朝眼里的算计,最蠢的就是他小姑,完全被那父子俩当成枪使,不过他一点不同情,自己造的孽就自己受着吧。 许言州朝堂弟竖起大拇指,许言森笑了笑说:“大伯未必想不到,只不过碍于身份不好说什么吧。” 就是他爸也是,不管怎么说,那是他们的妹妹和妹夫,说到底还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可对于他们这些小辈来说又隔了一层,就是许言州,对他们也没多少感情,所以就由他们来捅穿那些遮掩的面纱吧,也让那偏心的爷爷看看,他的宝贝女儿和女婿的真面目到底是怎样的。 许言州想想确实有这个可能,突然又想起一事,同情地拍拍堂弟的肩,低声说:“下午出去了一趟,问了些事,还真有人听到不少风声,就是那张家姑娘的,啧啧……” 看许言州这目光,许言森没好气地给了一肘子,这张家的姑娘跟他有什么关系?用这种目光看他没得恶心他。 能让亲表弟说出“破鞋”之类的话,许言森绝对相信,这姑娘的私生活,会比较精彩,想到张成海要将这样的女人特意塞给自己恶心自己,不管这小姑知不知情,许言森对她生不出一丝好感,更别说她还用那样的目光看珊珊,许言森就不想留一点情面。 许言州心说真不客气,可面对堂弟的目光还是老实交待了:“听说前几年,我爸他们不在的时候,这姑娘跟如今已经抓起来可当时特别风光的那几个人,经常厮混在一起,据说就是我们那好表弟把她领过去的,否则就凭她,哪有机会接近那群人,也说不出破鞋两个字了。” 许言森目光一冷:“查清楚点,看当时张成海具体接触的到底是哪一个,到时把材料给我,对了,还有当时大伯他们下去了,这里面有没有张成海父子的事,也一定要弄清楚,不冤枉他们,但如果他们真做了什么了的话,你说咱们爷爷会如何?” “不会吧?”许言州瞠目结舌,完全没想过这方面的情况,这怎么可能?许家可是张家父子的后台,把许家打倒了他们能有什么好处? 他心里是这样想的,没有意识地也将这话说了出来,许言森看了看这堂哥,比他年纪大,却比他天真多了,哪怕明面上讨厌张家的人,却不将人往坏处想,拍着他的肩笑道:“我只是猜测,还要看你那些朋友查到的结果,如果没有,那不是更好,我相信大伯也不想身边放着个会咬人的狼崽子,不知哪天会又咬上一口,是吧。” 就今天中午,张援朝冲许家的人流露出羞愤之色,许言森事后想想,这里面有做戏的成分,可应当也反应了他们真实的心情,许家比张家强势,许蕴淑嫁到张家去,在当时情况下绝对属于下嫁,张援朝父子一方面在享受到许家好处的同时,心里会不会也觉得许家将他们压得抬不起头了?就如许言州从不将张家父子当回来,能嘲讽绝不会有好话,这绝对会让张成海的自尊心受不了,如果有机会将许家踩下去,他们会怎么选择? 许言州被许言森唬得打了个激灵,如果他们真敢做了这些事的话,那他绝对要打得他们站不起来。 “你放心,我暂时不会跟我爸妈说的,我会天天盯着这件事,保证尽快给你一个结果,到时你要怎么做都由你,我觉得不管怎么做都不会比那一家子更过分了。” 堂兄弟二人再度达成默契,如果张家父子是这样的人,许言州也容不得他们时不时地再在自己父母面前蹦跶。 送走许言州,许言森转身回来,袁珊珊也收回了精神力,挑了挑眉。 第86章 第86章 袁珊珊本就看得出许言州找他堂弟另有话要说,那表情瞒不过她的眼睛,就特意留意了一下,没想到那张家姑娘的小日子,过得如此精彩,对这个年代的姑娘来说,可谓异常胆大豪放了。 对这种生活方式袁珊珊不作评价,那是她的自由,可别来恶心她啊。 听了堂兄弟的对话,袁珊珊心里对他们默默点了个赞,比起正面开撕,其实这种釜底抽薪的办法更合她口味,这样的办法才能一击毙命,让那小姑以后再想蹦跶,也休想能蹦得如此欢快了。 她之所以如此肆无忌惮,不就是仗着后面老的撑腰,可这个后台自己撤离或是不愿意再给予如此大的助力时,她到时蹦给谁看啊。 许言森的推断不无道理,袁珊珊也倾向于他的结论,那张家父子可不是心胸多宽广的人,特别是那张援朝,这些年来能对许蕴淑和许家的人毫无怨言?别说光许言州的态度,对于张成海就挺拉仇恨值的,这种心胸狭窄的人最容易挟私报复,背后捅刀子。 许言森转身回来,面对的就是袁卫彬的怒目相向,他姐回来都没说在许大伯家里碰到的事,他还是因为许言州的到来,才从他姐口中知道真相,这许家的人,也太欺负人了,他可不管什么张家李家的,那还不是许家弄来的? 郑学军眨眼笑了笑,旁观者清,他当然看得出许大哥会处理这件事,不可能受那许小姑的摆布,珊珊姐也不是好欺负的,不过看袁卫彬跟许大哥闹小性子,也挺好玩的,当然如果许大哥处理不好,那他也肯定是站在珊珊姐一边的。 许言森摸鼻子:“你要相信许大哥能处理好的。” 袁珊珊将手里的布鞋最后收针,咬断线头,一边递给许言森让他试试合不合脚,一边用手敲上弟弟脑袋:“先别闹,要是你许大哥没处理好这件事,你再跟他闹也不迟,先看他表现。” 袁卫彬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可转眼又委曲上了:“姐,我以为这双鞋是给我做的,原来不是我的。” 许言森嘴角翘得老高,合脚得很,太合脚了,珊珊果然了解他,都没量过,做出来的鞋子却正正好,在屋里来回走了一圈,回过来也顺手敲了一记袁卫彬脑袋:“你还叫,这几年你姐给你做了多少双鞋,我才这么一双,也要被你看不过眼,该打。” “那是我姐!”袁卫彬得意地声明。 “现在你姐是我对象,彬彬,你的鞋子以后也该是你对象做才是,不要老劳动你姐。”许言森故意逗未来小舅子。 袁卫彬气得呜哇哇喊叫,跟许言森就在屋子里打闹起来,还让郑学军帮忙一起欺压许言森,袁珊珊看得无语之极,三个幼稚鬼! 最后许言森还是得离开,袁珊珊去送送他,袁卫彬得意地冲许言森挑眉毛,看吧,最后还是要走,只能眼睁睁地看他和军军留在这里。 这次轮到许言森委曲了,这个小兔崽子,一点没有以前追在他后面叫许大哥来得乖巧了,就知道霸着他姐。 出来后袁珊珊好笑道:“别装了,彬彬也看不见了。” 许言森依旧用委曲的口气指责道:“珊珊你偏心。” 袁珊珊噗哧一乐,横了他一眼:“我看你是装出瘾来了。” 外面只有屋里透出来的灯光,朦朦胧胧的,这横过来的一眼,让许言森看得心头一热,忙转身去取自行车,借此来遮掩自己的异状,再看下去,他怕犯错误。 袁珊珊摸摸自己耳朵,耳根有些发烫,这么不经逗,以后可怎办? 自行车推出门,夜风拂面,许言森才冷静下来,转眼看看身边的人,是那么的美好,许言森心中柔情一片,伸过一只手,悄悄握上袁珊珊的手:“珊珊,我有事要跟你说。” “嗯,你说,我听着。”袁珊珊温声说。 “是这样的……”许言森老实将他让堂哥做的事以及自己的想法,都跟袁珊珊说了,原本想过两天堂哥那里有了结果再告诉不迟,可他刚刚就突然想到了当初在七沟村,袁珊珊挡在自己身前的一幕,便不愿对她隐瞒任何事,哪怕心里存了些不那么光明正大的想法,他也告诉了珊珊。 许言森话说完了,人与自行车也停下了,月光将两人拉出两条长长的阴影,许言森心里有些忐忑,不知珊珊会怎样看待自己。 其实许言森不说,袁珊珊也知道了一切,但这一刻,听到许言森更加详细的讲述,包括他没对许言州说明的,袁珊珊忽然觉得,她可以再信任这个男人一点,这一刻,她的心在为这个男人跳动。 即便将来有变,可她想,以后回想起这一刻,也不会后悔此刻的心情。 袁珊珊笑了笑,松开手,冲许言森勾勾手指头:“你头低下点。” 许言森手里的温度乍然失去,正有些失落,听到这话头向前歪了歪,不解地看向珊珊。 可接下来,他的眸子兀地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放大的面孔,与一双充满了狡黠笑容的明亮眼睛,嘴角的柔软碰触,让他的心跳在那一刹那停止了,紧接着,便飞快地鼓动起来,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许言森的手正要伸出去时,袁珊珊却退开了几步,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朝他挥挥:“路上慢点骑,注意安全,明天学校见、” 留下了笑声,袁珊珊便转身轻快地向四合院而去,路上用手摸了摸自己嘴唇,心情愉悦地轻笑起来。 许言森也傻傻地站在那里,用手摸自己的嘴角,刚刚就在这里,珊珊亲他了! 而他居然没把握住机会,真是个傻瓜! 袁珊珊到了四合院,关门的时候看到那傻瓜还站在那里,又低低笑了起来,关上门,哼起了不知名的调子来。 许言森终于蹬上了自行车,两腿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到达学校时远比平时花的时间短。 袁卫彬趴在书房前写信,袁珊珊敲门,听到声音才推开门,往里张望了一眼,两人都坐在书桌前,交待了一声:“热水烧好了,先尽炉子上的热水用。” “知道了,姐,你会休息吧。”袁卫彬回头应了声,又转过头继续握笔奋斗。 袁珊珊没在意,将门带上忙自己的去了。 又隔了会儿,袁卫彬终于收工,回头看了一遍,点点头,明天一大早给他爸寄回去,跟郑学军嘀咕道:“我写信告诉我爸了,军军你别跟我姐说啊。” 郑学军忍笑:“知道了。” 这回,袁卫彬当起了他爸的耳报神,对了,还要告诉他哥,袁卫彬将给他爸的信找了信封塞进去,写好地址,然后就开始第二封信,继续向他哥告状去。 郑学军见状,也要了两张信纸,给他奶奶写信去,将京城里发生的事情分享给奶奶。 …… 许言森很忙,在学校里被一位教授看中当自己的助手,又进了学生会,还要抽出时间跟袁珊珊谈恋爱,日子过得非常充实,要不是有游手好闲的堂哥许言州帮忙,他估计得请假去车站打听他妈坐的车次什么时候到站。 当天,袁珊珊跟他一起去了车站接人,许言州主动找来了车子充当司机。 这时候的火车晚点是很正常的事,不过也没等多久,三人便在出口处接到了依旧挺有精神的许母。许言森和许言州负责提行李,两手空空的许母,拉着袁珊珊关切地询问在京城里的情况,还有许言森这小子有没有欺负她。 许言州朝堂弟挤眉弄眼,看吧,他这个亲儿子在老妈那里也失了宠了。 过去见到许母袁珊珊挺坦荡的,但这回身份却不同了,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的,不过许母的态度也让她很快适应过来,又从容起来。 在许言森堂兄弟眼里,许母和袁珊珊之间亲热得很,宛如一对母女,实际上两人都不知道,这两个女人,在互相摸索着,探索着,如何以新的身份相处,这属于女人之间的交锋,但因为如今她们有着共同的“敌人”,所以这个分寸非常容易就把握到了,特别是许母现在对袁珊珊一百八十分的满意,这更容易让两人和睦相处。 等到达许大伯家时,殷勤为亲妈和对象开车门的许言森,就听他妈对对象说:“言森从小就主意大,性子也倔,你要说了什么他总是不听,尽管收拾他,再不听,就来告诉我跟他爸,我们来教训他。” 袁珊珊瞥了一眼站在边上无语望天的许言森,温声笑道:“我会跟他讲道理的,他不是不讲理的人。”要是道理讲不通,那再动手用武力来解决吧。 当妈的当然喜欢听好话了,一路聊下来,开心得嘴巴都合不拢了,许言州则同情地拍拍堂弟的肩。 “怎么不把彬彬带过来的?”下了车,看看这片房子的情景,许母问道。 “想带的,可想到带他过来,车子里要坐不下了,就想改日再带他来见伯母。”而且就是她和许言森,也是学校里请了假出来的,所以没让袁卫彬再特地跑一趟了。 “那说好了,就带到言森他大伯这儿,还有一个小伙子是不是?一起叫过来,这离乡背井的,在外面肯定吃不好。”许母边走边叮嘱道。 “好的,听伯母的。”袁珊珊笑道,摸清了许母的脾气,她并不是难相处的人。 许大伯也提前回来了,和于秋一起等着许母过来,多少年没见面了,所以这一回很郑重。 第87章 第87章 于秋一眼便看到跟袁珊珊走在一起的弟妹,尽管隔了不少年没见面,大家的面容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可依旧第一眼便能认出来,那就是严静香。 鼻子不由有些发酸,以前大家还年轻,可这一次见面,却都染上了鬓霜,孩子都这么大了,又经历了那么些事,他们这一辈的人,能不老吗? 大步走过去,饱含感情地喊道:“静香,你可终于来了,咱妯娌两人有多少年没见面了。” 许母也忙丢开袁珊珊的手,快步走过去,双手抓住对方伸出来的手:“嫂子,大哥,是我不好,没能回来多看看你们,你们也老多了。” 身在省城的时候,想到京城就会有诸多不平,然而现在一见到他们夫妻,心里却有着诸多的释然,对双方来说,原本在记忆里已显得陌生生疏的人,在重逢的这一刻,却唤醒了多年前的记忆,迅速拉近了之间的距离。 许大伯看弟妹的眼睛都红了,伸手安慰地拍了两下她的肩:“回来就好,其他的不用多说了,这些年你跟着老二也吃了不少苦头,先回家。” “对,回家。”于秋亲热地拍拍许母的手,转身又招呼后面三个小的,回家再说话。 这一回许母是主客,第二回来的袁珊珊只需要当个听客便可以了。 许母和于秋妯娌两个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说这些年各自身边的经历,以及下乡改造的那段艰难岁月,说到动情处两人都落泪了。 许言州三个起初看得有些无措,这是要安慰呢还是不安慰?只是后来也看明白了,长辈需要的不过是个渲泄的渠道,都发泄出来了反而是好事,因而袁珊珊和许言森索性接过了忙饭菜的事,让长辈说话去,许言州只能打下手。 妯娌两个哭过一场,洗了把热水脸,于秋拿了自己的雪花膏让许母涂脸,看着厨房里的身影说:“还是言森聪明,早早相中了小袁这样的好姑娘,又是在你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你可算事事如意了,不像我,老大那边我也没办法掌眼,他信里说好,我也能信他的了,老二你看看,到现在还没个定性。” 甭说,有于秋这么一对照,许母也觉得圆满了,安慰道:“等过年了,让言涛将他对象带回来给你们看看,言涛那孩子,我记得向来挺稳重的,眼光不会差的,你看珊珊那丫头,其实也是言森自己相中的。言州这孩子,那年在我们那边待了不少时间,我看着也是个好孩子,你现在看着急,指不定明天就能给你领回一个了。” 于秋被逗得一乐:“他要真这么干,我反倒不安心了,就这么随便领回来的,能是安生过日子的?” 许母到底年纪不小了,火车上待了两日,过来又哭了一场,明显流露出了疲色,所以也不讲究,早早吃了晚饭,先让许母休息,房间得到消息后就收拾出来了,被褥全部大太阳晒过,袁珊珊和许言森也要告辞。 “珊珊你等下,言森你先别急着走。”许母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忙回了趟自己房间,又急急出来走向袁珊珊,抓住她的手,一个红包塞进她手里,拍拍她的手说,“原该等你们回省城了,让言森先去见见你爸的,只是没想到出了点岔子,以前的归以前,只不过这一回不一样,这个是伯母和你伯伯应该给的,等下回,我们再给你补个正经的。” 这是他们许家造成的结果,所以在出发前她就和许父商量好了的,而且在夫妻俩看来,因为小姑弄出来的事,也让袁珊珊受了委曲了,所以得替他们儿子安抚一下袁珊珊。 “这……”袁珊珊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也知道这就是种风俗,仪式,推辞了一下下,还是在几位长辈与许言州打趣的眼神中收下了,许母满意地笑了,又拍了下一旁光知道笑的傻儿子,以前怎没觉得儿子有这么傻兮兮的一面? 许言州开车将两人送去京大门口,将两人一放下就等不及地挥手离开了,再跟两人待下去,他也要忍不住找个对象谈谈了,堂弟居然丝毫不考虑对他这单身狗造成的心理伤害,自己还给他当司机,没天理了! 袁珊珊看许言州迫不及待地逃走了,忍不住发笑,许言森得意:“伯母早就要帮他相看了,是他自己不同意。” 袁珊珊给了他一拳:“少幸灾乐祸的,走吧,今天请假,你的事情肯定积了不少吧?” “没事,我能处理的。”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向学校内走去,与最初相比,如今两人之间的距离大大缩短,手臂挨着手臂,只是简单的摩擦,就叫许言森心情荡漾,等到了无人的阴影处,则牵上了袁珊珊的手。 这时候的风气说开放也算不得太开放,至少被保守的人看到了,会大叫一声耍流氓,特别是到了晚上,许言森也不想闹出一些不好的影响。 可今天的气氛格外不同,袁珊珊今晚接下了许母的红包,这代表两人的关系又进入了一个新的台阶,如果袁家就在京城,那么许言森也将会以新的身份登袁家的门,他们的恋爱关系正式得到了长辈的认可,没有意外,不久的将来就会组成他们的小家庭,并得到长辈的祝福,只可惜袁家不在这边,许言森只能耐心地等到放假回去的一日。 许言森与袁珊珊十指相扣,脑子里反复出现的是那晚珊珊主动亲他的一幕,这晚的月亮一直躲在云层后面,这个时间大部分学生不是在教室就是图书馆看书,路上行人少,阴影处就更是只听到他们的脚步声,连对方的呼吸声都清晰入耳。 许言森忽然停下脚步:“珊珊……” 袁珊珊抬起头,看向黑暗中的他,对方的紧张与期待清晰入眼。 无声代表了一种默许,许言森情不自禁地伸手,抱住了身边的人。 与黑暗相比,面前的一双眼睛却特别的亮,袁珊珊伸手回抱住他的腰,踮脚碰了下对方的唇,那双眼睛更亮了,等袁珊珊离开时,唇便落了下来,生疏而笨拙,却倾注了全部的热情与虔诚。 那一刻,仿佛听到了耳边春花绽开的声音。 ……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许母便又精神抖擞起来,许言州这回又充当了信差,往小姑家送了个口信,二婶来了,在家请他们吃饭去。 于秋笑话道:“以前从来没发现你是这么个急性子,一天都等不得了。” 严静香笑:“以前她欺负我,我还能忍,可欺负到我儿子和珊珊头上,我却不能忍了。何况现在远水解不了近渴,再说就是二老回来了我也不怕,不仅不怕我还要问问老爷子呢,他是不是只有一个闺女,大伯和我家老许都不是他儿子了?” 于秋觉得弟妹与以前相比,性子变得强多了,或许因为离得远了,在家全部自己当家作主,这性格总会发生了些变化,也可能是老的真的老了,在小辈心目中没有以前那样的威严了,反而是他们,这些年通过自己的努力,在一点点的往上爬,地位的上升带来的便是心态上的改变。 于秋心里叹道,二叔其实也是个要强的,没依靠老爷子,不也走到了今天的地步,比处处依靠老爷子的小姑和她夫婿强了不知多少倍。 许蕴淑对于这个二嫂的印象还停留在没离开京城之前,甚至可能更差一点,在她想来,京城外面有什么好地方,再说又蹲农场改造了好几年,不知被搓磨成什么样了,所以从不将这二嫂放在眼里的许蕴淑,不仅自己来了,还将张家的姑娘也带来了。 看到小姑带着张家姑娘大咧咧地跑过来,于秋觉得这小姑再次打翻自己对她的认知,她到底哪来的自信,觉得可以把这姑娘带到弟妹面前? 也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了,许蕴淑居然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得意地看了眼于秋,依旧当自己是过去许家受宠说一不二的姑娘,扬着下巴对严静香说:“二嫂,不要说我这当小姑的不为侄子考虑,你们离开京城多少年了,还是我想到了给侄子找个京城姑娘,看看晓雯有哪点配不上二哥家的孩子。” 张晓雯扭扭捏捏地就要过来叫人,路上婶子可跟她说了不少有关她二嫂的事情,她以为有婶子出面,这桩事情肯定能成,不过她话还没出口,嘴巴就惊得合不拢了。 “啪!” 严静香冲过去就扇了许蕴淑一巴掌,声音响亮之极,把于秋和许言州看得都惊呆了,更别说当事人许蕴淑了,不敢置信地瞪向怒气汹汹的严静香,简直怀疑这壳子里面是不是换了个人。 脸上的痛意唤回她的神智,伸出手指着严静香,尖叫道:“你敢打我?”她娘老子都没打过她,居然今天被她向来瞧不上眼的女人给打了。 “我就打你怎么了?”严静香没想到这小姑居然还将张家的姑娘带到自己眼前来,跟珊珊丫头一比简直一天一地,气得她何止想打人。 “啪!” 又一个响亮的巴掌甩上去,伴随着严静香的怒声:“我打你,是让你醒醒脑子,你算个什么东西,敢作我儿子的主,我这个当妈的今天就告诉你,就是老爷子在这儿,我也照打不误,有本事你就把老的叫回来逼迫看看!” 妈啊,于秋和许言州心里都一抖,没想到多年(一年多)不见,弟妹(二婶)变得如此彪悍,母子俩一起悄悄挪了脚步,好准备随时保护弟妹(二婶)。 张晓雯完全没想到婶子的嫂子会如此凶悍,吓得就往后退了几步,差点被门槛绊个跟头,要早知道是这样的情况,她哪敢跟过来,这情形一看就知道她婶子将她二嫂得罪得够呛。 许蕴淑被打得耳朵都嗡嗡作响,向来被人宠的她哪里受得了这么大的委曲,顿时炸了:“好你个姓严的,你竟敢打我?我跟你拼了!”两手伸出来就要抓挠严静香。 果然要打起来了,于秋赶紧去拦许蕴淑,许言州正等着这个时候,抓着的东西往二婶手里一塞,严静香低头一看,是扫地的扫帚,来得正好,这个侄子太称她的心意了,因而挥起扫帚劈头盖脸地打过去:“嫂子你让开,我看她怎么打我,我这口气憋了多少年了,早等着好好揍她一顿。啊!敢看不起我儿子?当张家的姑娘是天上的天仙不成?我儿子就算找不到对象打一辈子的光棍,也不会看上你张家的人,你就给我死了这条心吧……” 于秋早被她儿子拖到了一边,于是就捂着嘴巴看着弟妹挥着扫帚追着小姑打,小姑根本挨不到弟妹的边,尖叫着抱着脑袋拼命躲,而那张家的姑娘早缩到角落里去了,惊恐地看着这一幕,想必过了今天,这姑娘再也不敢生出那样的心思了吧。 许言州看热闹不嫌事大,无声地替他二婶喊加油,于秋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眼前这一幕就跟她在下面改造时看到的泼妇打架差不了多少,没想到弟妹在外面将这本事都学上了,不过看到小姑狼狈不堪的模样,转念又一想,其实对付她小姑,还是这样的手段来得直接利落吧,因为这人本来就是讲道理都讲不通的。 于秋心里也生出一股痛快,打得太好了,恨不得亲自上阵,好歹顾忌着多年来的形象,做不出这样的举动,终于冷静了不少,在边上佯劝道:“弟妹消消气,有话坐下来好好说,别气着自己身体。” 这话让许蕴淑听了要气吐血了,没看她被打反而劝这疯婆子别气坏身体,到底站在哪一边的? “嫂子你别劝我了,”严静香边追着打还边回话,“我知道嫂子你和大哥这些年在京城也受够了她的气,今天做弟妹的就替你和大哥好好出口气,这种女人,什么时候把我们当哥和嫂子敬着的?她早把自己当成张家人,还把手伸进许家做什么?老爷子将她当宝,在我眼里她就是一坨恶心人的狗、屎……” 于秋听得直抽嘴,弟妹在那边到底过的什么日子,这样的粗话也说得出口,许言州同样刮目相看,只可惜言森不在,不然看到他妈这么彪悍的一幕肯定也得吓呆。 严静香打累了,许言州赶紧过去搀扶,严静香赞赏地看了侄子一眼,喘着气用扫帚指着披头散发的许蕴淑说:“给我滚!从许家滚出去!” “你……你给我等着……”最后许蕴淑放了狠话哭着跑出去的,张家姑娘当然也是灰溜溜地跟着跑走的,当然许母也没将她当回事,等想起来有这么个人时,四下已看不到了。 “消消气,快扶你婶子过去坐!”于秋忙着安抚弟妹,“你看看你多大年纪了,要是把自己气坏了,我跟你大哥可怎么向二弟交代?” 严静香休息了好一会儿,看着面前的母子俩,忍不住噗哧一乐,说:“就她那样的,我一个打两个都没问题,也不想想她许蕴淑这些年在京城好吃好喝,老爷子的事也没影响到她,可咱们呢?在下面地里的农活可没少干,那可不是白干的,手上的力气是她许蕴淑能比的?” 严静香会只凭着一股子气就去打人?当然要先保证打得过才出手,“你们不用担心,就算他们一家子全部上,我还有言森跟珊珊呢,不对,就珊珊一人就能把他们全部解决了,现在想想有个力气大的儿媳妇,挺好的。” “珊珊力气大?多大?一人能解决全部?”于秋吃惊地问。 许言州哈哈笑,严静香也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解释起来:“嫂子你别看珊珊丫头看上去像是娇养大的,那孩子啊,可是常上山打猎的,下乡插队的时候,也一直拿的全劳力工分。其实之前我心里有点疙瘩的,这样的姑娘当闺女养多好,可当媳妇的话,我担心以后言森被欺负打不过他媳妇怎么办?可是现在想想,除非言森做了对不起珊珊的事,否则小两口和和美美的,哪里会发展到那种程度,而且关键时候还很顶事,嫂子你不知道,言森插队的时候碰上一桩事……” 严静香说的是当初七沟村被暴民围困的事,儿子可是说了是珊珊丫头冲过去救了他们,一人挡住了十几个村民手里的家伙,要不是珊珊丫头护住了她那傻儿子,还不知道要伤到什么程度呢。再比如今天,相信有珊珊丫头在,根本用不着她这老妈亲自上阵,就能叫那许蕴淑动弹不得。 “真的?!”于秋觉得自己在听天方夜谭。 “妈,当然是真的,我可是亲眼见识过的……”许言州终于忍不住将袁珊珊手劈砖头吓走一群小混混的事说了出来,由不得于秋不信了,可从面上却一点看不出来。 于秋笑话道:“原来弟妹你今天这手是从珊珊身上得来的经验?” “哪里,其实早想这么干了,只不过以前放不开,顾忌这顾虑那的,现在反正年纪也大了,谁要笑话就笑话去吧。”严静香坦白道,将许蕴淑打了一顿,她只觉得痛快极了,多年积攒的郁气也散了,头也不晕眼不花,浑身舒畅。 下班回到家的许大伯,听老婆说了弟妹白日发威的事,也是听得目瞪口呆,这还是他印象中性情温和的弟妹吗?当年受了那样大的委曲,也不过是忍气吞声远离了京城,以此来表达她的不满。 身为大伯,他无法置喙弟妹的做法,但他要说:“蕴淑早该让人好好教教了,否则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地步,就是小辈也比她一个长辈懂事得多,老爷子这么宠着她,也不知道是爱她还是害她。” 有老爷子在,这事他也管不了,因为后妈的枕头风实在厉害。 许大伯过于震撼,不能光自己一人受着,转身就给二弟打了个电话,将他媳妇的表现如数传达给他,果然电话那边也被他媳妇震得说不出话来了。 最后许父还是哭笑不得地给予媳妇支持的,说有什么事由他兜着。 有许言州通风报信,许言森和袁珊珊也知道了许母的彪悍壮举,袁珊珊觉得挺好的,对付许蕴淑那样的自以为是的人,动手远比动嘴容易解决问题,只是许言森有些吃惊,他妈在他面前可向来是慈母,从来没见过他妈动手打人的场面。 反复问过堂哥他妈的身体情况,知道没出岔子才没立即刻下手里的事情跑去一趟,不过等到了周六课程结束,立即骑上自行车跑过去了,看到他妈跟大伯母在家里有说有笑,脸色也红润,才安心些。 “就你一人过来了?珊珊呢?”许母看到儿子只有一人,不满意道。 许言森哭笑不得:“珊珊明天带彬彬一起过来,还有一起的郑学军,我先过来看看妈的,妈,明天珊珊来了,让珊珊给你把把脉吧。” “把就把吧,把过你就知道妈的身体没问题了,就是什么事都找珊珊,显得你太没用了。”许母嗔道,又转头对于秋说,“明天就借嫂子你的地方用一用了。” “说什么话,用得着你借?让你当这里就是自己的家。”于秋怪道。 话是这么说,许母也没真太过随意,这两天儿子与珊珊上学要紧,她就由嫂子与侄子陪着,逛了逛京城,将买房的事就托给了侄子与大伯,有大伯出面,这事应该很快能落实,到时在自己家里,做什么都会更方便些。 第88章 第88章 “珊珊姐,明天有活动要参加吗?”看袁珊珊在上铺收拾行李准备回去,石诗慧扒在床架子上问。 “不了,你们去吧,言森他妈在这里,说好了要带我弟弟一起过去的。”袁珊珊解释道。 “没关系,我就是替他们问一问,”石诗慧不在意地说,是有人想叫她将袁珊珊拉过去参加活动,有这样一个美女能吸引不少人气,她早猜得出袁珊珊对这种活动没兴趣,倒是对许言森的妈在这里这件事更感兴趣,“你那天请假去接人,莫非就是接你对象的妈妈?” 袁珊珊想到许母怒打许小姑的事,忍不住笑了笑,朝石诗慧眨眨眼:“是啊,伯母过来是捍卫当母亲的权力的,省得有人手伸得太长。” 石诗慧起初瞪大眼睛,然后嗤嗤地笑起来,她想到了,这是张成海那事的后续发展吧,没想到把珊珊姐的未来婆婆也惊动了赶过来。 庞建军难得待在宿舍没出去学习,靠在床头捧着本书,听到这话打趣道:“珊珊你跟你未来婆婆相处得挺好啊,以后不用担心婆媳关系难处了。” 袁珊珊乐了,厚脸皮道:“因为现在有神助攻,伯母觉得还是我这样的好。将来的事再说,只要大家都努力了,总能找到合适的相处之道。” 最怕的是一方努力一方却扯后腿,那是她不愿意看到的,那样她也不愿意踩进这个坑里,而显然,许母更加注重儿子的感受。 庞建军挺有感触地说:“是啊,要两人都努力才行,不过城里比农村里好的地方是,将来你们成家了,有大半的可能不住在一起,这样也能少了许多矛盾,不用成天乌鸡眼似的盯着。” 袁珊珊下了床,别大家挥挥手便走了,庞建军挺羡慕这姑娘的,比谁都洒脱,年轻又漂亮,人还聪明:“要是我有珊珊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该多好,书啃上一遍就全记脑子里了。” “庞姐你要相信,珊珊姐那样的记忆力,是绝大多数人都没办法拥有的,还是老实看书吧。”石诗慧乐呵道,憋了一眼缩在床里不说话的仲倩倩,也爬上了床抓紧时间看书,要想赶上袁珊珊,他们得靠后天的勤奋来补足。 袁珊珊在宿舍里对仲倩倩这人是当空气的,除了吕红梅外,庞建军与石诗慧对她也淡得很,不说许言森这一件事,就从她对待苗苗一个孩子的态度上,也能看出一个人的人品如何。 仲倩倩在自己床上悉悉率率一阵,然后带着一股雪花膏的香气也离开了宿舍,庞建军只瞄了眼她的背影,又重新投入到手里的书上面。 第二日,袁卫彬与郑学军跟着袁珊珊去许大伯家的作客也挺顺利,两人知道这是要给袁珊珊撑场子,所以就连袁卫彬也没怯场。 许母在许大伯夫妻面前只略略提过袁家的事,夫妻俩也经历过不少事了,对袁家的几个孩子也挺怜惜的,更加欣慰的是三个孩子之间相处得极好,与许家他们这一辈的情形完全不同,这让他们对袁父的印象也极好。 许大伯挺满意这两个年轻小伙,于是对自家小儿子就越发恨铁不成钢了,看看人家孩子,比他儿子年纪小却懂得多了,也知道自己争气。 对于郑学军的奶奶,许大伯很佩服,在遭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下,依旧能坚强地一个人将幼孙拉扯大,老人家无论是眼界还是思想觉悟都挺高,这非常不容易,因而关心地问了郑学军不少关于他奶奶的问题:“以后要好好孝顺你奶奶,老人家将你拉扯大不容易。” “我会的,家里来信了,多亏了许大哥帮忙,我爸妈的事情平反了,还帮我奶奶拿到了政府的补贴。”郑学军感激地看了眼坐在边上的许言森,是罗书记写信告诉了他这件事,有了这笔补贴,这几年他不用担心奶奶的生活,等到他毕业了就可以将奶奶接到身边照顾。 许大伯也赞许地看了眼侄子:“言森这件事办得好,这样也能让老人家和小郑没有后顾之忧。” 许言森笑着拍了拍郑学军的肩,没有多说什么,当时大伯已经恢复,所以他办起事情来更顺手,不过几句话的工夫,说一说郑大奶奶家的困难,自然就有人加抓落实了,却能让这对祖孙的生活大大改善一下,他何乐而不为。 袁珊珊帮许母看过身体,除了饮食上注意点,不要动太大肝火,问题并不大,也许跟心情舒畅了也有关系。 “我就说吧,我身体挺好的,看你们一个个紧张的。”许母挺高兴的,于秋却觉得她是在显摆自己的未来儿媳,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孩子叫你注意些还不行,要是那天言森跟珊珊看到了,肯定也会吓坏的。” 袁卫彬过来了才知道有这么回事,心里满意极了:“伯母下次我帮你。” 大家笑闹成一团,没一会儿许大伯接了个电话下来,告诉许言森和他妈,房子有着落了,走的是内部关系,比许言州去寻找房源更加便捷。 当天他们过去看了就定下来了,不是老式的四合院,而是一个小两层的房子带上一个宽敞的院子,房龄并不太长,许母是第一个满意的,征求过儿子和袁珊珊意见后,就托许大伯将这房子落实下来,她也能尽快收拾了搬进来。 在许母看来,这房子无论是以后老两口过来住,还是留给儿子小两口作婚房,都过得去,在她看来,多半是留给儿子当婚房了,她跟孩子他爸以后肯定有上面安排的住处。 之所以依旧赶着要将这里买下来,是因为她跟于秋讨论过,疗养院的二老有大半可能会一起回来,而她们那后婆婆是百分百要回来给亲闺女撑腰的,如果她没地方住的话,说不定会被老的叫到他们那边住下,这可是她万般不情愿的,现在有了自己的家,那她就有借口不过去了。 只要想一想跟那后婆婆整日待在一起,她就浑身不对劲,更甭说当真住过去了。 许大伯叫了人里外稍微修整了一下,许母和于秋前后打扫了两日,袁珊珊下了课有空也过去帮忙,再加上许言州,没等到下一个休息日,许母就大包小包地搬了进去,到周末休息的时候,就在自家,招待了大伯家一顿,许言森和袁珊珊当然来给她帮忙。 吃好饭后,许言森看到许言州朝他使的眼色,说:“妈,我跟珊珊有点事出去一趟。” 许母赶人:“你们小一辈的自己出去玩吧,不用陪我们老的,都走吧,言州一起。” “好咧。”许言州正好不用找借口了,乐颠颠地跟上他堂弟。 到了外面,许言森才跟袁珊珊说:“上次跟你说的事情,堂哥找到个人,叫我们下午一起去见见。” 袁珊珊点头说:“我跟你们一起去见吧,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比如必要的时候威胁一下?” 许言州又想到当初教训小混混的场景,竖起大拇指说:“我看行,哈哈……”看他这堂弟以后绝对是妻管炎啊,这事也跟未来媳妇交待得一清二楚。 许言森对堂哥的笑话也不怒,珊珊的好,又岂是其他人能明白的:“赶紧去吧,希望在那边人回来之前就能有结果,不能再拖了。” 许言州立即正经起来:“明白,我知道轻重。”他也巴不得赶紧有个结果,然后早点与张家撇清关系,省得再来恶心人。 许言森和袁珊珊跟着许言州来到一处民居,这里的环境比袁珊珊四合院所在的胡同差得远了,好几户人家挤在一起,煤球和杂物堆放在一起,显得杂乱又拥挤,散发出来的气味也有些污浊,不过三人都神色如常地走了进去。 七拐八拐后,许言州终于停了下来,伸手敲了敲前面的门,里面立即有人开了门:“州哥,你来了,快进来,哎哟,今天还带了人过来?这是……” 许言州拉过这人的肩膀,指着许言森二人显摆道:“这是我二叔家的堂弟许言森,这是我堂弟对象,他们两人可都是京大的大学生,今天一起过来看看,人就在这儿?” 果然,这青年和后面出来的其他人都用敬佩的目光看向这二人,有的人听许言州提过,没想到今天见到真人了。 “原来是森哥,森哥和嫂子可都是高材生啊!你们快请进,州哥放心吧,你交待的事,我们当然把人看好了,就在里面。”等人都进了门,又重新关上,这青年拍着胸脯保证。 袁珊珊除了刚开始跟这人打了招呼,一直看着许言州跟这人以及屋里出来的其他人打交道,这时候的他与平时不太一样,对袁珊珊而言,此刻的许言州的行事,倒符合他二代的身份的,对于许言州的显摆,她和许言森也是好笑,真是幼稚。 跟这伙人打交道,许言州是游刃有余,许言森没一会儿也跟他们搭上话了,这让这些人对他更高看一眼,原来印象中高材生那可都是傲气得很,没想到许言州的堂弟如此亲和,乐意和他们往来,殊不知许言森在安平县插队的那些年,接触过的各式人物可不是他们能想像的。 三人来到里屋,里面关着一人,正在叫嚣让其他人放他出去,这时许言州一把推开门走了进去,里面的人一看到许言州,顿时眼神就有些躲闪。 许言州痞痞地讥笑:“再叫啊,叫破天都没用,兄弟们把你找出来可不容易,把你放出去再躲起来?怎么着,现在看到我怕了?早干什么去了?” 有人给许言州三人搬来了凳子,许言州不客气地坐下,指着那狼狈不堪的男人跟许言森和袁珊珊说:“言森你知道他是谁吗?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黄家吗?” “黄家?”许言森了然道,“就是当时专门针对大伯的黄家?他是黄家的人?黄家的人没都进去?”他不止听许言州提过,还从他爸那里听过不少次,他爸虽然人不在京城,却一直和大伯保持着联系的。 这下袁珊珊也听明白了,这人不是黄家人就是跟黄家有牵扯的,当初黄家将许家弄下台了,等现在许家复起,就轮到黄家倒下去了,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如黄家这样的人和丰城的曹家一样,不过是借了那股歪风打击跟自己意见不一致的人罢了。 “黄家的人?”许言州嗤笑一声,“他当初倒是想当黄家的人,可黄家的人将他当条狗,不过当狗他也乐意着呢,现在嘛,就恨不得跟黄家撇清关系了,姓魏的,我说得对不对啊?这次大家伙儿能将你找出来可不容易。” “许言州,你别太过分,”魏姓男人怒吼道,“我承认你现在得意了,可你别忘了前两年的情形,说不定什么时候又回到过去了。” 许言州眼里闪过怒意,这是咒他爸跟二叔是吧,许言森和袁珊珊却看出这人的色厉内荏,并且确实存在期望,期望局势再反复,到时就等着他们的疯狂报复吧。 “州哥,要不要揍他一顿?现在落到我们手里还敢这样嚣张!”旁边有人提议道。 许言州却看了看他堂弟,这也让其他人看出许言森在许言州心目中的地位,许言森按住许言州的肩,淡淡地扫了那人一眼:“不管以后会如何,你却等不到了,如果你想少受些罪,那就要看你说点什么出来了,说得好,那是立功赎罪,说得不好,那就去跟黄家的人一起作伴吧,堂哥不是说你最想成为黄家人的吗?我们好心送你一程?” “你——”魏姓男人怒目相向。 许言森不等他骂出口,又说:“交待得越多,你立的功越大,如今许家是我大伯也就是言州父亲做主,你以为你进去了,真会有人将你捞出来?你指望的人,只怕恨不得你关在里面永远没有开口的机会,你信不信?”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魏姓男人依旧大声说,可许言森和袁珊珊都看得出他眼里闪过的迟疑和犹豫。 “听不懂就打到听得懂为止!”旁边人怒道。 “别,”许言森出手阻拦,“既然他不想说,那我们就把他交出去吧,凭他跟黄家的那摊子烂事,就够他在牢里待着了,我跟堂哥回去会跟大伯说,一定要交待相关人员秉公处理。” 就这样?其他人迟疑地看向许言州,也有人明白许言森的用意,就起身准备跟着一起离开。许言州知道自己脑子转不过堂弟,按照堂弟说的做绝没错,因而说:“走,将他送交出去。” 有两人抓住魏姓男人要将他带去送到相关部门去,其他人则跟着许言州一起起身离开,人都出了门,忽然里面的魏姓男人又挣扎起来,叫道:“等等!你们等等!你们不能这样!” 袁珊珊回头朝他笑了一笑,在任何人眼里都是很正常的一幕。 “你们回来,我说,我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你们要保证不能……” 许言森这时才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说:“我们不能决定你最后会得到什么结果,这一切全在于你自己,你立的功越大,受的罪当然越少,我们可是遵纪守法的进步青年。” 魏姓男人眼里闪过挣扎之色,最后一咬牙说:“好,我说!你们许家前几年有那样的下场,张家父子可是立了不少功劳……” 魏姓男人交待的事情越来越多,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堂兄弟二人与袁珊珊,许言州听得恨不能冲过去向他挥拳,被许言森按住了,这人要送出去,现在动手了会留下动用私刑之嫌。 袁珊珊的目光闪了闪,她其实看出这人已经动摇了,最后会顺着许言森的意思走下去,因为他害怕了,看来他自己也清楚自己过去做的事,清算起来的时候比较严重,所以她只是稍稍用了下暗示,让他将有关张家的事情交待得更加彻底。 听到最后许言州忍不住出声嘲讽:“哈,你说张援朝外面另养了个女人?” 魏姓男人承认道:“是的,这事张成海也知道,只有……”他看了眼许言州堂兄弟没接着说下去,这眼神两人都看得懂,只有许蕴淑这蠢货被蒙在鼓里。 许言州连连嗤笑,果然这小姑是最蠢的,整个人被张家人耍得团团转,还想将许家都栽进去。 许言森深深看了他一眼说:“既然张家父子做出如此过分的事,你以为老爷子会看在许蕴淑的份上保住张家和张援朝?还是你认为许蕴淑和她那个妈能够继续让这对父子在京城蹦跶?你现在东躲西藏,张家父子也未必会放过你,你该清楚这时候怎么做对你最为有利。” 魏姓男人神色一怔,这时候的表现袁珊珊可没做任何干预,完全是这男人的真实情绪流露,袁珊珊所做的也不过是让他那条心理防线,坍塌得彻底一点。 许言森拉过袁珊珊的手带她往外走,对这人说:“走吧,用我们压着你走吗?” “不、不用……”魏姓男人完全不见了之前的拼命的模样,说话也结巴起来,这许家三兄弟中,一向被张成海瞧不上眼的人,居然是其中最厉害的。 第89章 第89章 魏姓男人被送到了相关部门,许言森则和袁珊珊一起请大家到饭店搓了一顿,犒劳他们这一段时间的辛苦,没有他们的奔波,事情不可能解决得如此顺利,因为这男人是他们从郊县的一个村子里逮出来的。 搓完这一顿,这些年轻人对许言森就真情实感地称兄道弟了,而不仅仅是看在许言州的面子上,总之以后在京城地界上,森哥和嫂子有什么事情,尽管跟他们说一声,散伙时,还不忘以后有空再出来聚。 许言州也走了,不可能再自虐地跟在两人屁股后面。 许言森和袁珊珊慢慢往回走,经过邮电局的时候,与袁珊珊商量了一下,进去给许父打了个电话,将今天的事情给许父通个气,让他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许父在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才叹了口气说:“这回你爷爷大概要受打击了。”他没办法说儿子这件事做得到底对还是不对,儿子对他爷爷并没有多深的感情,所以做出的决定远比他和大哥果断,可如果儿子不这么做,那等二老回到京城,刚将妹子打了一顿的儿子妈,会受到什么待遇和委曲? 不说儿子了,就是他,这些年来对老父亲的感情,也在一次次的失望中变淡了。老爷子的心情他多少明白一些,不过就是认为自己宠大的闺女,再怎么折腾也闹不出大事来,左右一些小事而已,做长辈的和兄长的包容一下不就过去了,就不知这一次老爷子会不会还觉得,张家折腾出来的事只是小事? “可最该反省的不是爸和大伯。”有些话轮不到小辈来说,要许言森来说,最该反省的就是老爷子自己,他本身对小姑的教育就错了,错得彻底,将自己女儿教得不辨是非,自以为是,却偏偏没有那个脑子。 许父叹了口气:“这事我知道了,我已经得到消息,你爷爷和奶奶一起回去了。”果然,老爷子还是偏心妹妹,放不下心,被撺掇得不顾自己身体跑回京城了,“等事情出了,我跟你大伯说一声,安排好医生和医院吧。” 他也只能做这么多了,不是他无情,而是如今自己老婆和儿子更加重要,这些年,陪在他身边的一直是他老婆,总不能让老婆再受委曲了。 挂了电话,许言森走出来,看到等在外面的袁珊珊,露出了笑容。 两人边走边说,许言森将他爸的态度说了:“我爸他默许了,我爸的心还是偏在我妈和我这边的,而我小姑,总算将身在疗养院的二老闹回来了。” 人的心总是偏的,不过却不能失了原则和底线,老爷子前几年吃了不少苦头,那么大年纪,身体亏损得厉害,否则不会一出来就住进了疗养院,当他气冲冲回来想替女儿主持公道的时候,却得知他吃的苦头大半是因为他自己宠出来的女儿时,就不知是何心情了。 这发生在自己和别人身上,感受总是不一样的。 刀割在自己身上,才觉得痛啊。 她笑道:“你姑那性子,不闹得鸡犬不宁是绝不会罢休的,就不知当你姑父的事情揭晓出来时,她是伤心失望还是拒绝承认?这些年下来,你姑父肯定将她的性子拿捏得稳稳的,何况儿子还站在你姑父一边,我觉得她这些年对那张家父子,真是吃力还不讨好,人家还对她一肚子怨气呢。” 许言森听了忍不住发笑,可不就是这样,只能说张家父子太贪心了。 袁珊珊兴致正浓,继续分析许家老爷子的行为:“你说你爷爷到底是重男轻女,还是重女轻男啊?” 许言森没想过这问题,猛地被问到,摇摇头说:“我也不清楚,他对大伯的重视和栽培是一点不含糊的。” 袁珊珊乐道:“所以说啊,我觉得老爷子对你小姑的态度,就像是当成宠物一样的,养着逗个趣似的,有求必应,却正经的该教的都教给了你大伯和你爸,要是当初不是这么一味地宠着逗着,她能看不清张援朝的真面目?以至如今四十多岁了,还跟活在梦里似的,将自己当成公主了。” 许言森第一次听到对他姑和他爷爷如此犀利的评价,张口结舌,却说不出反对的话来,感觉好有道理,并与袁珊珊认真讨论起来:“我们以后有女儿的话,可不能像爷爷教养小姑这样,像珊珊你这样最好。” 许言森甚至畅想起有个跟珊珊一样的女儿,却紧接着就被袁珊珊给了他一拳头,将他从梦中唤醒过来,袁珊珊横了他一眼:“你想得倒远。” 许言森摸着鼻子嘿笑了两声,却越发觉得以后有个跟珊珊的女儿再好不过,将最好的一切都教给她,以后哪个臭小子也甭想欺骗到自家闺女。 …… 周末过后,又是一个新的星期的开始,上课下课,还时常被常老爷子抓过去,不是打下手就是考较她功课,袁珊珊将许家那档子事都抛在脑后了,因为分析过许家老爷子的性情,她几乎可以猜得到结果会如何。 常老爷子这天又把袁珊珊叫过去,帮忙整理了一堆资料后,常老爷子才试探地问:“你师父最近给你写信了没?信上没提什么要紧的事?” 袁珊珊抬头眨眨眼:“上星期刚收到信,要紧的事?解答我信里问的问题,算不算要紧的事?” 常老爷子没好气地瞪了这姑娘一眼:“真没其他事?” 袁珊珊回想了一遍信里的内容,摇头说:“除了这些就是一些日常话了,常老,您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吧。” 常老爷子不高兴地哼了一声,那个老家伙,居然不接他的招:“我看你师父老胳膊老腿的了,再不动弹动弹,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倒想让你师父出来发挥发挥余热,他倒好,贪图安逸,窝在那地方舍不得动了!” 这下袁珊珊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想了想替师父辩解几句:“我两个师兄都在那边,我想他们也舍不得放师父离开,还有,如果师父不愿意出来的话,我想还有一个原因牵涉到三师兄吧,如果三师兄突然什么时候回来,第一个去的地方肯定就是y省省城,师父放不下我三师兄。” 这年代,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对师父来说一直是个心结,就是袁珊珊也不敢轻易去碰触,免得勾起师父的伤心。 提到这话题,常老爷子也没办法接下去了,他对周寿然的三徒弟还是知道一些的,那是老家伙从小养到大的,这感情跟亲儿子没差,这么一想也有些泄气:“你说你三师兄他人会在哪里?” 袁珊珊指了个方向:“只要人没出事,那很可能去了那边,如果人在那边的话,应该过几年会有消息的。” 她相信凭师父和三师兄之间的感情,只要三师兄还有一口气活在内地,肯定爬也要爬过来看看师父一眼,那么一直没出现,就只有两个可能了,袁珊珊还是衷心希望三师兄活得好好的,只是如今没办法过来而已,她相信两个师兄也是如此想法的。 常老爷子叹了口气:“希望是吧,”他也不希望那老家伙再受什么打击,“你先回去吧,明天下午的时间空出来,跟我跑一趟,看个病人,记得把吃饭的家什带上。” “好的,多谢常老,那我先走了。”袁珊珊道别出来,她不是第一趟跟了,如今她也就是一手针灸能入常老的眼,也从常老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 回到宿舍,等在宿舍里的石诗慧,将一直保存的套在空壳子里的信交给袁珊珊,低声说:“你对象来找过你了,你不在,他就留了封信,说你看了就知道。” “谢了,一起去吃午饭?”袁珊珊猜到了会是什么事,让许言森等不到她人回来就急匆匆地走掉,除了许家二老回来就没有其他了。 “呀,你没看信就知道你对象不会来找你吃饭了?”石诗慧好奇道。 庞建军乐道:“这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袁珊珊已经打开信看了,写得很赶,所以信很短,果然,说的正是二老今天回来的事,他接到信便要赶去他妈那里,让袁珊珊不用出面,因为张家那边的事也要有结果了,也许正好会赶在一块儿。 袁珊珊看了心想,这下可热闹了,其实她挺想去看这热闹的。 “对,庞姐说对了。” 石诗慧哇哇叫了一通,然后三人一起去食堂吃饭了。 许言森接到许言州的传话,就先回了他妈那边,虽说那日他妈痛痛快快地揍了小姑一顿,可他清楚,到了二老面前,她便是能痛快了,心里也会受不少的气,所以很不能放心。 果然到了那边,许母连饭都没心情做,更别提吃了,看到儿子来了气愤地说:“要是只有那女人回来也就罢了,可你爷爷居然也跟着回来了,这说明了什么?这是回来给他姑娘撑腰了,我一个儿媳妇算哪门子的人?” “妈,别生气,珊珊上回不就说了,少生气,再说事情未必会跟妈想的一样。”为了安他妈的心,许言森将张家的事情说了,听得许母瞠目结舌,话都说不出来了。 最后憋出一句话:“他们疯了不成?” 这种行为跟自毁城墙有什么区别?还是以为自己做出来的事别人会一辈子不知情?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看看袁卫彬他亲妈如今的下场,就知道墙头草不是那么好做的。 更叫她吃惊的是:“那张援朝居然外面还有女人?”接着又幸灾乐祸,“你小姑将张援朝当成宝,就应该叫她认认清张援朝的真面目,那女人在哪里?要怎么让你小姑知道?算了,这种事情你一个侄子别插手,你告诉我,我来!” 刚刚的怒气不见了,转而兴致勃勃,这种陡转的画风许言森也是看不懂了,不过不懂不要紧,他妈的情绪稳定下来了才更重要。 第90章 第90章 午饭是由许言森做的,许母饭碗一丢,嘴一抹,就风风火火地走了,丢下话让许言森走的时候记得锁门。许言森洗碗抹桌子收拾厨房,干完活才骑着自行车回学校。 下午的课结束后,许言森在袁珊珊的教室外面等到了她,袁珊珊跟周围同学摆摆手,走了过去,奇道:“我以为你这时候不在学校了呢。” 许言森解释道:“下午的课我没请假,赶回来上了,这又要走,所以过来跟你说声。” 袁珊珊问:“伯母还好吧?” 许言森想到中午的情况,忍不住抽了下嘴角,低声说了几句,袁珊珊不由失笑:“要我说伯母肯定是找大伯母了,其实这时候让伯母有点事情可做,反而容易转移注意力。你别在我这儿耽搁时间了,赶紧过去看看吧,有事叫我。对了,我明天下午会跟常老出去一趟。” “好的,那我先走了。”说完话,许言木也不再耽搁,骑上自行车走了。 如袁珊珊所料,许母从家里出来后,想也没想先去大伯家找于秋了,这事她一人办可不合适,也办不了,于秋就是她最好的同盟,而且这事还得避着许大伯。 于秋听明弟妹的来意后,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看看小姑当成宝的男人到底是怎么对待她的?换成旁的女人遇上这种事,她会生出同情,可对小姑没办法同情得起来,有的只是幸灾乐祸了,对张援朝有愤怒,不是他辜负了小姑,而是他将许家的其他人也当成傻子耍。 妯娌两人好好商量了一下才决定动手方案,两人想法一样的,不用男人和儿子插手,就由她们来解决。于秋在京城还是能找到一些帮手的,于是和严静香一起,带着人杀向张援朝外面的女人住处。 许家老宅,许蕴淑自从二老回来后就跑过来,哭了老半天了,脸上的巴掌印还留有痕印,别说老太太了,就是老爷子也看得额头青筋直跳,这得有多大的仇恨,才能将他闺女打成这样,所以叫人打电话,叫老大他们下了班后全部到这边来,将事情交待清楚。 留着老太慰老闺女,他自己一人到床上躺着,刚坐车回来,这身体可经不住折腾。 第一次闺女电话打到疗养院,说她大哥大嫂和两个侄子全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时候,老太太要回来,他没响,因为老闺女电话里提到给老二家的孩子介绍对象的事,老爷子先听老二提了,那孩子自己谈了个对象不说,而且那对象的条件摆出来,跟女婿家的侄女两相一对照,老爷子也说不出张家姑娘更好的话来,所以这事他不站老闺女这一边。 早年的事情老闺女做得已经亏欠她二哥了,这一回不可能再由她折腾她二哥家的事,这些年来,老二家的一直不肯回京城,不就是对老闺女和他们二老有意见,虽然在老爷子看来,这老二媳妇的气性也太大了点。 只是这一次看到老闺女脸上的巴掌印,老爷子气得差点一个电话把老二叫回京城,这么多年连他都没舍得动老闺女一根指头,竟让她嫂子给打了,而且老大家的居然也没拦着,老爷子气,这要是以后他不在了,她两个哥哥是不是就一点不顾及这个妹妹了? 老太太好不容易把女儿安抚下来,来房里侍候老爷子吃药,等吃好了药,老太太也抹起了眼泪:“都怪我没把蕴淑教好,这孩子自小脾气就大,对她两个哥哥也是没大没小的,以前的事情我就不说她了,这一次她虽然一片好心,可……老二家的以前就跟蕴淑处不来,大概心里还记恨着以前的事,这才……” 老爷子听了这话就气:“老子的闺女,脾气大又怎么了?老子的闺女脾气大点,那才像老子!” “是,是,”老太太忙安抚老爷子,“你闺女不像你像谁?谁说蕴淑不像你的了?以前我就说过你,把姑娘家宠得那样不好,你偏说有你跟老大老二护着,可现在,你我老了不说,老大老二也有自己的儿女了。” 老太太又伤心起来,她是真的伤心,以前不觉得,可等到想把女儿的性子掰回来时已经晚了,只恨她没生个儿子出来,跟前面两个到底隔了一层,他们面上敬着自己,心里指不定怎么看自己。 也怪张援朝无能,当初那样好的机会竟没能抓住,前些年她想方设法地帮女婿上位,这样以后女儿不用靠着她两个哥哥也行,可没想到张援朝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早知道当初她就应该再努力阻拦一下,也不用到了这把年纪还要给这唯一的闺女操不完的心。 这一回,她只希望女婿能吸取以前的教训,趁老爷子现在刚回来,还能说得上话,把女婿推上去。既然这回老大夫妻都没能站在自己女儿一边,看着她被老二家的欺负,就别怪她不留情面,把老爷子最后的人脉关系全用在女婿身上,女婿起来了,闺女也不用看她两个哥哥嫂子的脸色了。 她对女婿还是很有信心的,她不敢对不起闺女和许家,有两个哥哥在,对女婿也是种威慑,否则丢的也是许家的脸面。等女婿上去了,就能给她唯一的外孙铺路。 “老头子,你也不要怪老大家的和老二家的,她们有自己孩子,不可能像我们做父母的一样尽心,像这次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蕴淑不懂事她们和两个哥哥还不能好好教她,却把人打成那样。我也想明白了,蕴淑以后啊靠谁也靠不住,能靠的只有女婿跟成海那孩子了,老头子,你我一闭眼就去了,可我不能放下蕴淑一个人,你得帮帮她。”老太太泣不成声,又换了一块帕子抹眼泪。 “你……让我想想……”老爷子不忍道。 老太太替老爷子掖好被角:“你好好休息,我去准备晚饭,好长时间没给老大他们做顿吃的了,可惜老二不在京城吃不上,你休息吧。” 单位里的许大伯头痛地捏捏眉心,他老子的性子他明白,今天下晚过去还不知要如何收场,这一年年的,他不想再为这个妹妹退让,要是她和张家的人知道好歹,能够知足,让一让也就罢了,可退让到现在,他们有过满足的时候吗?但一想到他老子的身体,许大伯又头痛了,怎生是好。 与二弟通了电话也解决不了问题,弟妹还在这儿,他不能不替二弟护着点弟妹,否则以后怎么向老二交待? 打了电话回去,发现老婆不在家了,难道老婆先过去照顾老的了?许大伯头痛症状顿时减缓了不少,觉得还是老婆心疼他。可是如果许大伯知道他老婆干什么去了,不说头痛症状了,就连坐也坐不住了,肯定抛下一大堆事情先冲过去。 许父跟他大哥并没有提小辈在做的事情,因为担心大哥会因为老的身体而心软,手下留情,他却早往京城去了几个电话,现在就等着结果了。 老太太一边看着厨房里的锅一边看着外面的天色,不知怎的,这心跳得厉害,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想一想,老头子的性子她了解,再劝说几回总能把工作做通,女儿也能安抚下来,这闺女一点不像她,做得最蠢的事就是跟她两个嫂子把关系处得那么僵。 可到底会是什么事情她没有料到的?老头子跟她一起回来了,还能镇不住老大跟老二?至于两个儿媳,老太太一点不担心,这家里的事情还不是男人说了算,就算要闹她们也只会回去跟自己男人闹。 老太太这回把老二家的恨上了,她女儿再不好有她来教,什么时候轮到当嫂子的扇耳光了?她一个长辈都没扇过儿媳妇的脸!既然如此,就不要怪她抢了老二回京城的机会了,就在外面待着吧,反正在外面性子也待得野了。 忽然院门被拍得啪啪响,老太太惊得汤勺掉进了锅里,滚热的汤汁溅到手上,嘶地叫了一声,手忙脚乱地将火关小,过去开门。 手背上迅速红了一片,让老太太更是眼皮直跳。 门一开,老太太一惊:“老大家的,老二家的,你们这是干什么?这人又是谁?” 于秋客气地笑了一下,叫人:“妈,就你一人在家?爸呢?爸身体怎样?” 严静香却不客气,她跟这老太太没一点情面可讲,当年的事如果不是这老太太背后搞鬼,弄不到那种地步,因而夸张地笑道:“妈,蕴淑肯定在这儿吧,我这当二嫂的今天可是来给她赔礼道歉来了,喏,就是这人,快叫蕴淑出来见见。” 老太太可不是许蕴淑那个没脑子的,可不认为这老二家的打了人后还敢这么上门来,说什么赔礼道歉的事,这副模样,更像是闹事来的:“先把话说说清楚,这人到底是谁?老头子在休息,你们可别扰了他的清静。” 可事与愿违,这时候,睡了一个晚午觉的许蕴淑,从床上爬起来了,一边打着吹欠一边跑出来了,看清门口和她妈站在一起的人是谁时,掩住嘴巴的手顿住了,眼睛瞪得老圆,随即便爆发了,蹬蹬跑过去,指着严静香就骂:“好啊你个姓严的,你还敢上门,看我这次打不死你,我二哥来也没用!” 眼看就要扑到严静香身上揪着她打了,不把上次吃过的苦头找回来,许蕴淑心里的这口气可顺不下来,这里可是她老子娘的地盘,是她许蕴淑的地盘。 眼看一巴掌就要扇到严静香脸上,只听“啪”的一声响,许蕴淑心中一阵痛快,可定晴一看,打的不是严静香这贱人,而是被她推出来的一个女人。 许蕴淑想也不想就要将这女人撕开,上回两个巴掌,她这回得扇上十个巴掌才能讨回来:“你给我滚开,姓严的,你给我站住,这会儿知道怕了晚了,我许蕴淑要让你知道,这家里最不能得罪的就是我许蕴淑……” 严静香有备而来,哪能真让许蕴淑给打着,看边上老太太光说不动,心里不由鄙夷,这老太太果然只会嘴巴上说得漂亮,那可不要怪她把她们母女的脸面全撕光了,把带来的女人用力往前一推,许蕴叔哎哟叫了一声,跟那女人滚成了一团,嘴里气得大骂。 “蕴淑……”这回老太太可是真急了,跑过去将不知哪里的女人拉开,把自己闺女拉起来,可怜她这一把年纪,差点把腰给闪了。 “老二家的,你到底要做什么?”老太太这回火了,眼里还有没有他们两个老的? 严静香讥笑地看了眼许蕴淑和缩在地上把自己抱成一团的女人,这女人恨不得自己消失了,谁也看不见她。 严静香嗤笑,把手里的一个相架往前一推:“问我罪的时候先看清楚这是什么?看清楚这照片里的两个人是谁?我这一番辛苦为的到底是谁?” 地上女人直往后退,喃喃道:“不是我,不是我……” 老太太起初没在意,可照片就推到她眼前了,瞟了一眼,可马上瞪大了眼睛,指着照片中一对男女中的男人惊愕地尖声叫道:“这是张援朝?” “好好的说援朝干什么?”许蕴淑还没当一回事。 老太太动作飞快地抢过相框,然后跑到那女人跟前,一把拽住她头发把她的脸露出来,拿照片对照她的脸,又尖声问:“老大家的,老二家的,你们给我说清楚,这女人到底是谁?你们从哪里找出来的?” “妈,你叫什么呢,这女人关我们什么事?”许蕴淑不满地嚷道。 “死丫头,你看看这照片上的人是不是援朝!”老太太比闺女还着急,她千方百计地帮助张援朝图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这死丫头,好让她以后有个仰仗和依靠,让两个哥嫂也不能随意欺负她,可……如果这一切都给别人做了嫁衣裳,她能气得从棺材板里跳出来。 越想越生气,气得老太太直拍女儿的肩,用的力气可不小:“你真把你男人看好了?你一天到晚的到底在干些什么?”气得老太太胸口都疼了,没什么事比这一件更叫她绝望的了。 许蕴淑这回才定晴看过去,这一看就炸了,这回不追着严静香打了,而是扑到那女人身上,手一抓就在那女人脸上抓出几条血痕:“你这贱人跟我说清楚?你怎么跟援朝一起拍了这么张照片的?不说清楚我打不死你!” “蕴淑,你冷静一下!你们快把蕴淑扶开来啊!”老太太老胳膊老腿的,哪里拉得住发疯的女儿。 “妈,小姑,你们看她身上穿的大衣,还有脖子里这跟项链。”严静香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把拽出这女人胸口的金项链,这女人又要挡许蕴淑又要捂住胸口,可哪里抵挡得了。 这大衣严静香是认不出来,可于秋起初却觉得眼熟,后来一想,不正是那一年由她这个嫂子送出去的吗?现在却穿在了这女人身上,要说这女人跟张援朝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也不能相信了。 后来更是看到了这根金项链,这项链叫严静香看得也是极为生气,因为这是前婆婆留下来的东西,却被偏心老爷子跟这后婆婆送到了许蕴淑手上,最后又落到了这女人身上,当时严静香第一个念头,就是恨不得再甩许蕴淑几个耳光。 老太太哪里认不出来,就算许蕴淑有可能不记得了,她却清楚得很,这项链落到她女儿手上有她故意的成分,却没想到在这女人身上看到,不由倒退了几步,再也骗不了自己,张援朝骗了她女儿,把她也骗了。 严静香和于秋上去劝阻许蕴淑,不过一个是火上浇油,一个是真怕她把人打坏了。 老太太气得说不出话来。 许蕴淑依旧不肯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却拼了命地想要打这女人,这女人尖叫着拼命躲。 就在这慌乱的时候,又冲进来一人,一路大叫。 “婶子,不好了,我叔和成海被人抓走了,婶子,叔叔被抓走了,你快救叔叔啊!” 一路喊叫冲进来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张晓雯,叔叔和表弟突然被人带走,她第一个念头当然是来找婶子救人,在她看来,只要婶子出面,叔叔他们肯定能得救。 冲进院子里却吓了一跳,看到被她婶子揪着打的女人不敢置信地叫起来:“你怎么在这儿?!” 老太太被前后两个信息冲击得眼前阵阵发黑。 张援朝和她外孙被抓起来了?谁抓的?因为什么被抓? 这张家的姑娘居然认得这女人? 仿佛还嫌不够乱的,许大伯提前下班赶过来了,因为张援朝父子被抓的那一刻,他得到了消息,并且被告知了详细缘由,他惊得连忙就离开单位跑了过来。 老太太勉强镇住心神,像逮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抓住许大伯:“成海被抓了?为什么被抓?你快把他带出来,他还是个孩子啊!”至于张援朝,她已经顾不得了,做了对不起女儿的事,还想让她救人? 许大伯看看乱成一团的院子,再看看这后妈期盼的眼神,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暂时没办法,负责此事的人声称,张援朝和张成海与黄家牵涉过深……” “等等!”突然后面响起厉呵声,“老大,你说他们父子跟黄家牵扯在一起?有确凿的证据?” “老头子!”老太太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老爷子站在了堂屋门口,也不知听到了多少。 “爸……还需要调查。”许大伯迟疑道。 门口高大的身影摇晃了几下,唬得许大伯和老太太忙奔过去。 “快叫人!车子准备好!马上送医院!”许大伯吼道。 第91章 第91章 许言森堂兄弟俩刚赶过来就碰上这兵荒马乱的场面,他们弃了自行车跟着救护车一起去医院。 就在这样最慌乱的时候,许蕴淑居然还没忘记那女人,揪住她不放,气得许大伯上来就给了她一巴掌,这可不是严静香的力道能比的,一边脸颊迅速肿起来,许大伯还放出狠话:“许蕴淑,我对你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最好祈祷爸他能度过这一关,否则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妹妹!” 至于这个衣服也被撕烂了脸上被抓出许多血痕的女人,许大伯只是瞥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许家的慌乱根本不是由这女人带来的,而是由他亲妹妹一手造成的。 老太太看得心痛无比,却什么也顾不了,要是老头子这回真的彻底倒下了,她们娘儿俩才要完蛋了,这时候她才后悔依着女儿的性子把老头子劝回来了,其实只要老头子好好的,这个家里不是容不得蕴淑的。 老太太没理睬女儿求救的目光,转身上了救护车,这时候心里对女儿也生出了埋怨,当初看上谁不好非要看上张援朝,死活非要嫁给他,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看着昏迷过去的老伴,忽然抓住许大伯的手,咬牙切齿地说:“老大,别放过张援朝,我要他下辈子都在牢里蹲着!” 事情闹到这地步,别说二老,就是许大伯也不可能饶得过张援朝,甚至他连张成海也不想放过,只是现在他没心思顾及这个:“一切等爸醒过来再说。”对老太太也淡淡的,两眼只看着老爷子。 老太太懊悔无比,老头子倒下这一刻,她发现自己能依靠的竟只有两个继子,何其可悲! 许言森和许言州默默地蹲在角落里,从头至尾,许大伯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堂兄弟俩互看了一眼,大伯(他爸)肯定猜出是他们促成的这件事,所以这时候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对待他们吧,许言森看着躺在那里的老爷子,问自己,后悔吗? 不!他不后悔! 看老爷子亲自回来给小姑撑腰就知道了,要想息事宁人除非自家退让,这意味着以后他们家还会有没完没了的麻烦,除非他们一家再不回京城。 但他还是希望老爷子能安然度过这一关,好好活下去,否则不管是他,还是他爸那里,这心里一关就过不去。 他爷爷那么要强的一个人,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怎可能被这样一件简单的事打倒下去?所以最后肯定能挺过来的。 许言州表情有些茫然,许言森知道他对爷爷的感情比自己深,拍了拍他的手安抚他。 到了医院送进抢救室,许言森借了医院里的电话给他爸报了个信,听见那边呼吸声一下子窒住了,许言森心里也挺难受。 “爸……” “你不用说了,好好陪着你妈,守着你爷爷,我这里安排一下就赶过去,等我到了再说。” “好的,爸,你路上要小心。” 一转身看到等在外面的许大伯,许言森没有避开大伯探究的目光,承认道:“这件事是起的主意,也是我让州哥找人去查的,最后也是我让姓魏的自己进去主动交待,坦白从宽,大伯,你要怪就怪到我一人头上吧,这事跟州哥没有关系。” 许母突然跑过来挡在儿子身前:“大哥,你事我也知道的,你不能怪两个孩子,最该担责任的不是他们!” “妈,我没事,大伯不是这个意思。”许言森看着他妈将自己当崽子护在身后,心里暖暖的。 许大伯狠狠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无力道,没看向弟妹,而是看向侄子:“言森你是不是怪大伯对你爷爷和你姑太软弱了?” 许言森按住他妈的肩,对许大伯说:“大伯,这些年你跟大伯母也难,只是想要两全,太难了。” 许母补充道:“大哥你知道老太太将咱亲妈的金项链给了许蕴淑了吗?她要是好好保管也就罢了,可现在这项链跑到张援朝外面养的女人身上了,你说这到底是谁造成的?这项链我拿回来了,大哥你来保管吧,其他还有什么东西,大哥你去查查看吧。” 许母走的时候没忘记将这根项链从那女人脖子上扯出来,就算被他们玷污了可也不该流落在外面,早年她亲婆婆跟着如今的老爷子吃了多少苦头,却没享到一天的福,现在她的东西被老爷子这么不当一回事,许母心里不平。 许大伯看着面前的项链心里一颤,想再说什么却说不出口了,许母不管不顾地将项链塞了过去,转身把儿子带走了,这分明是还不放心许大伯呢,叫许言森感动又哭笑不得。 “你也是个死心眼的,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没看到你小姑都没这么紧张。”许母用手戳儿子脑门。 “妈,爸要赶过来。” 许母叹了口气,说:“来就来吧。” 许家老爷子刚回来就被送进医院的事情,并不能瞒住和许家差不多的人家,许老爷子的女婿外孙被带走,同样被他们关注着,两件事不过前后脚的工夫,落在知情者眼里就成了许老爷子被女儿女婿气得进医院了,也不知该不该同情他,毕竟他宠这个女儿在圈子里还是挺出名的,当年可是将许家老二气得远离京城。 袁珊珊第二天也没见到许言森出现,上课路上碰到他同宿舍里的人,知道他一夜未回,袁珊珊心知那边拖得抽不开身,拜托同专业的人,如果上课时他还赶不回来,帮他请个假。 大家笑嘻嘻地应下了,让袁珊珊尽管放心,私下里谁不说许言森运气太好,早早定下了这样的对象。 中午人也没出现,袁珊珊心说只怕老爷子的身体状况太糟糕,不过此时的她对于许家来说只是一个外人,不可能主动找过去做什么,所以吃完了午饭,看着时间便去了常老那边,跟着常老一起离开了学校。 常老爷子路上跟袁珊珊说明了情况,医院里有位病人,情况比较复杂,所以西医那边找了两位老中医一起会诊,常老爷子就带上了袁珊珊去见见世面,这本身也是个极好的学习机会,袁珊珊挺感激常老的安排。 “现在机会比以前好,有时间的话西医也不妨接触一下,趁年轻多学一点东西没有坏处。”常老爷子提点道,要是换了个人,常老爷子肯定会说不务正业,奈何眼面前这个学习能力太强,他觉得这姑娘完全可以多学点东西,否则岂不是浪费了这天赋。 袁珊珊点点头,她也确实有看这方面的书,也打算去旁听一些课程,反正要在这学校里待满四年,不充分利用起来也是浪费了。 来到地方袁珊珊就知道这位会诊的病人身份不低,也早有人等在门口接常老,常老指了指这穿白大褂的中年人说:“这是我儿子,丫头你就叫常师兄吧。” 常师兄属于子承父业,见到袁珊珊笑道:“早听我爸和你王姨说起你了,可惜一直没机会见面,以后常来家里玩,说起来,当年我也见过你师父的。” 常老爷子瞪眼:“少废话了,快进去。” 常师兄摇摇头,他爸还是这副急性子,最近从京大回来后,常在他面前夸这位袁师妹,今日特地把人带过来,更可见对她的重视了,常师兄也多年没见到他爸有这么好的兴致调、教人了。 到了地方几位专家级的医生也不多客套,先坐下来将病人的详细情况作了介绍,除了常老,还有另一位别的医院里过来的专家参与会诊,互相交流了一下意见,后来的人便要亲自去看一看病人的情况,特别是像常老这样的老中医,非得亲自上手望闻问切一番才行。 几位专家也没多在意跟在常老身边的袁珊珊,身边带个学徒或是助手之类的人是很正常的事,袁珊珊也很认真地听他们的会谈,拿了簿子用笔作记录,其他人怎样不说,常老和常师兄看了却是暗暗点头。 “走吧,丫头,一起去看看。”常老叫袁珊珊一起过去,常师兄找来了两件白大褂给他们穿上。 路上常老与另一位老中医闲聊,没亲自看过病人他们不会作出什么推断,常老这时才将袁珊珊的身份说明,他是周寿然的小徒弟,这位老中医多看了几眼这小姑娘,连声说好,如今年轻人更愿意学西医,投身到中医里的人可不多了,对袁珊珊这样的年轻人他是很欢迎的。 “珊珊?是你!” 走廊里忽然传来熟悉的叫声,袁珊珊转头一看,走廊的另一端,站着的正是许言森本人,在这里碰面,意外又不意外。 “是你这小子啊,你怎么在这儿?”常老好歹还记得,当初第一回跟着袁珊珊一起去他家的年轻小伙子,毕竟他身份是袁珊珊对象。 “常老您好,”许言森看到常老在这儿,顿时想起昨天珊珊说过的话,“我爷爷正好昨天送了进来,我跟家人守在这里。” 常老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跟袁珊珊挥挥手:“丫头你去跟他说几句话,马上回来。” 袁珊珊微笑道:“好的,我马上就好。” 常师兄也多看了几眼,不用介绍也猜得出这是什么关系了,小伙子不错嘛。 第92章 第92章 “你在这儿守了一夜了?”袁珊珊看许言森挂着两个黑眼圈,脸上带着倦色,明显是没怎么休息的,下巴上都有胡渣冒出头,“情况很严重?” 许言森搓了把脸,在这里碰到珊珊挺让他惊喜的,带她到走廊尽头窗户前面,低声将昨天的情况都说了:“……到现在人还没醒过来,具体要怎样,得人先醒过来。” “这是中风了吧。”袁珊珊一听这症状描述便猜到了,“既然在这儿碰上了,带我去看一眼吧。” 许言森点点头,带袁珊珊过去,好在跟另一个病人离得挺近。 许母人不在,熬了一宿,许言森早上压着她妈和大伯母回去休息一下,这里就他和许言堂兄弟,许大伯,还有老太太和许蕴淑母女。 袁珊珊在重症室门口没看到老太太跟许蕴淑母女,只有许大伯和他儿子守着,许大伯看到袁珊珊过来讶异了一下,许言森说明了原因后,眼里布满红血丝的许大伯赞许地看着袁珊珊说:“你是个好孩子,看一眼言森他爷爷后,你就去忙你的吧。” 透过玻璃,袁珊珊看到里面躺着的老人,精神力探进去,反复扫描了几遍老人的身体情况,回头对许言森说:“应该很快会醒过来的,别太担心,就是伤着这一回,以后肯定要慢慢调养。” 这种情况,调养好了,注意自己的养身,活上二三十年都没问题,可要是缕缕碰上昨天那样的情况,那就没多少日子可活了,这情况不用她说,自会有医生专家跟家属交待清楚。 许大伯以为袁珊珊是安慰他们,许言森却相信袁珊珊的,表情略有松缓:“我先送你过去吧。” 许大伯也说:“这里有我守着,你送送小袁。” “大伯,州哥,那我先走了,有事让言森叫我。” 其实袁珊珊现在就让老爷子醒过来也能,只要她用精神力刺激一下便能立刻见效,但有时候人体的昏迷是身体自动进入了休眠状态,更适合病人此刻的状况,所以她也不会去做多余的事情。 “老太太和你小姑没在?”袁珊珊没看到这两人也奇怪,她其实对许家的这位老太太挺好奇的,许蕴淑有今日的结果可也离不开她的“功劳”,过去心里大概挺自得的,就不知道如今是何心情了。 许言森嘴角扬起嘲讽的弧度:“我看我小姑她还不死心,想叫人把张援朝父子俩捞出来,可我大伯的怒气吓着她了,不敢跟我大伯说,所以偷偷摸摸地找老太太求情呢,她以为避着我们就能瞒住我们,可老太太和爷爷他们就从没教会过她怎么遮掩自己的表情,心里什么想法,脸上都写着呢。” 对老爷子担心是有,后怕也有,可老爷子人已经送进来了,就等人醒过来,可张援朝父子却被抓起来了,似乎眼下张援朝更要紧了,等不得了,许言森看到大伯脸上流露出的无比失望的神色,知道大伯是彻底放弃这个小姑了。 袁珊珊拍拍他的手:“别多想了,那些事情让长辈们操心吧,你就辛苦一下多跑跑腿,别把自己逼得太狠了,我相信就算没有你这次主动出击,张家父子的事情也瞒不了多久,迟早会曝露出来,这一场阵仗迟早要经历的。” 许言森抓住她的手,脸上露出了笑容:“看见你我心里就轻松多了,珊珊,有你在,真好。” “那等我这边结束了,我再来看你?”袁珊珊也心疼他。 “好。”许言森脸上的笑容扩大,“你先忙吧,常师兄在等你。” 袁珊珊挥挥手,转身向常师兄走过去,许言森看她身影消失在病房里后,才转身回去。路上碰到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拐出来的老太太两人,许言森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许蕴淑好歹顾忌着这里是医院,没立刻大声叫起来,跟她妈抱怨:“你看看这死小子这么没礼貌,不说我了,连妈你也不叫一声!” 老太太简直要被亲闺女气吐血了,狠狠捶了她一记:“你嫌你爸活的时间太长,你就尽管折腾,你还想让你大哥再扇你几个耳光?” 一说耳光,许蕴淑脸上还火辣辣地疼,半边脸肿着,现在连说话都有点含糊不清,要是以前她哥敢这样打她,早就闹翻天了,可昨天她大哥看向她的恨不得掐死她的眼光,让她如同掉入冰窟一样,让她不敢多说一个字,否则等待她的就是第二个耳光。 现在想起来还抖了一下,同时又觉得委曲无比,她做错什么了?还不是大嫂二嫂搞出来的事:“妈,那援朝的事情怎么办?他做错了什么,让爸醒来后多打他几顿不就好了?再不救人可来不及了。” 老太太目光一厉,瞪着女儿说:“你爸醒来之前,别再让我听到张援朝三个字,否则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女儿!”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老头子早点醒来,走前几步又不放心地转头盯着女儿,“你爸醒来后,你少往他面前凑,现在是你爸重要还是你男人重要?医生都说了,你爸这情况再出现一次,下一次可不一定能醒得过来了,到时等着你大哥二哥让张援朝给你爸抵命吧!” 老太太也是被这女儿逼得无奈,不得不放出狠话,否则她也要担心老头子刚醒过来,这丫头没轻没重地就让老头子救张援朝,老头子绝对会被气得再犯一次病。 留在原地的许蕴淑心里也害怕,喃喃道:“不会这么严重吧……可那要怎么办?晓雯丫头还在外面等着我。” 狠狠心,一咬牙转身走了出去,她爸现在没办法动,那她去找人救,跟着她爸,她好歹认识不少叔叔伯伯,找他们绝对没错的。 老太太没走远,从拐角处走出来,眼泪掉了下来,这死丫头可怎办?把男人看得比她爸还要紧,这时候不顾她爸的情况,就惦记着去救人,没老头子和老大放话出来,这时候谁会去理张援朝的事,老太太更恨不得张援朝死了才好。 见只有老太太一人出现,许大伯神色没一点变化,想也知道她现在在忙什么,不免为老爷子不值,就宠出这么个没良心的东西! …… 袁珊珊跟在常老身后,看他和另一位老中医给病人望闻问切。 病人的情况很严重,迫切需要手术,可凭目前国内最好的医生动手,成功率也极低,这时候有人提出来,看中医能不能提供辅助,提高手术的成功率。 常老和另一位老中医在边上讨论,袁珊珊和常师兄也上前检查了一下,袁珊珊先把脉,后用精神力扫描整个身体的情况,检查下来的结果让她对这位老人深怀敬意,体内好几片积年留下来的弹片,已经和机体组织长在了一起,这一次,其中一个碎片正是导致手术成功率无法提升的罪魁祸首。 专家们再次碰头,常老他们能做的一是用汤剂来吊命,第二就是用针灸来辅助整个手术过程,只是这对针灸者的要求也极高,差了分毫就可能导致失败。京城不是没有针灸高手,但来看过后也不能保证行针的成功。 常老和另一位老中医讨论后拟了个方子出来,至于行针的人选,则还需要商量待定。会后常老私下里问袁珊珊:“丫头,让你出手,你能保证多大的成功率?” 常师兄吃惊地看向他老父亲和袁珊珊,将这样重要的事情拿来问她。 袁珊珊想了下说:“有七八成的把握吧。”其实如果不是有精神力帮忙,她也不敢作任何保证,但在精神力之下,行针之时任何变化都逃不过她的精神力观察,甚至集中起来可以做到最细微化的程度,只是这话说出来也不可能有人相信,所以她将成功率下调了一些。 常师兄吃了一惊,这姑娘是无知者无畏还是胆大心细?常老爷子接触了袁珊珊这么长时间,知道这姑娘不是说大话的人,只是这事情不到最后地步,估计没人敢用这姑娘:“约个时间,我跟你师父电话里聊聊。” 最了解这姑娘的还是她师父,常老要看老周那里怎么说,再决定要不要把这姑娘推出去,如果情况不顺利,很可能会毁了这姑娘。 袁珊珊了解常老的想法,说了声好,等她给大师兄那边去个电话,约好了时间便可以。 如果没人向她要求,她会默默旁观,可如果上面敢用她,她会尽自己的全力,如果当真需要这么个人的话,她相信没人能比自己做得更好,这样一位可敬的老人家,她也希望对方能度过病痛的折磨,平安康健。 常老守电话去了,空下来的袁珊珊去许言森那边。 不出她所料,她到来之前,许老爷子刚刚醒来,所以这时候病人家属都紧张地站在外面,医生在病房里给病人检查身体,许母和于秋也过来了,袁珊珊依旧没看到许蕴淑的人影,不由暗暗摇头,可怜老爷子的一片爱女之心,不过根子也在他这儿。 “你来了,那边结束了?”许言森看到袁珊珊很高兴,老爷子终于醒过来了,让他也松了口气。 “珊珊丫头就是争气。”许母看到她更高兴了,拉着她的手关心地问她的情况,袁珊珊也捡了能说的说了一些。 听到声音,老太太才转身看了几眼,看许言森和他妈的态度就猜到这姑娘是什么人,看得眼神一暗,心里把女儿又怪了一通,难怪老二家的那么生气,长眼睛的都知道会挑什么样的姑娘当儿媳妇,就那张家的姑娘,连她也看不上眼。 医生出来了,许大伯连忙过去问医生情况,医生如实告诉了家属,老爷子如今半边偏瘫,口角歪斜,说话也不利索,目前老人家的情况再受不得半点刺激,所以希望家属好好配合院方治疗,病房里不要留太多人,免得打扰病人休息。 一听到这个结果,老太太差点栽坐在地上,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老伴是什么样的人,生活了几十年了还能不了解?最接受不了这个结果的就是老头子自己了,能受得了这样病病歪歪地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要人侍候? “只要病人与家属配合治疗,会有康复的一天,不要给病人太大的心理压力。”医生看老太太这状况,劝道。 “多谢医生,我们明白,我们会配合医生做好治疗工作。”许大伯同样了解老爷子的性情,可现在能怎样?对他们来说,人能醒过来就是好事了。 医生又叮嘱了不少注意事项,这才离开,病房里不能待太多人,许大伯没敢让情绪崩溃的老太太进去,而是自己换了衣裳,独自进去探望老爷子。 许大伯看清老爷子如今的模样,心里酸涩得厉害,差点眼泪就落了下来,过去抓住老父亲的手,靠近他耳边说:“爸你不用担心,医生说了,只要配合治疗,会很快康复的。爸,二弟正在赶回来的路上,言涛我也给叫回来了,言州和言森都守在外面,所以爸你要好好的。” 老爷子听得老泪纵横,像是从鬼门关走过了一场,这才发现亏欠了老二许多,要是这一回他没能从鬼门关回来,那和老二连最后一面也不能见到,父子俩有多少年没见过面了,身在疗养院的时候总觉得大家会有回京城的一日。 “呜呜……”老爷子话也说清楚了,许大伯凑近努力听,听了个大概,这是在问二弟情况。 “爸你放心,明天一早醒来肯定能见到二弟了,弟妹和言森也在外面,守了爸一天一夜了。”许大伯用纱布替老爷子擦拭嘴角流下来的口水,心里又一酸。 浑浊的眼泪从眼角滚落下来,神情也有些激动,嘴里呜啦呜啦叫着,许大伯忙仔细听,听明白后赶紧安抚老爷子:“爸,我会盯着的,张援朝有错,政府会惩罚他,张援朝没错,政府也不会冤枉了他,这事我和二弟都不会插手。” 老爷子这才平复下来,看着长子,张了张口,好半天才说了一句,这次吐词清晰多了,许大伯听得清清楚楚。 “爸……错了,不该听你妹妹的,老大你……也不要听你妹妹的……不要救……” 许大伯不得不承认,还是当爸的最了解自己的闺女,他妹妹现在连老爷子都顾不得,想方设法地找人去救张援朝出来,可这种事情又岂是儿戏?其实就连他也动不得,多少人盯着,跟黄家牵扯上,许家敢伸手也要搭进去,老爷子也看得非常明白,这种大是大非的关键时候不会含糊的。 说了一会儿话,将家里的情况都告诉老爷子,除了许蕴淑,好让老爷子安心,没一会儿,老爷子眼睛又闭上了,许大伯又待了会儿,才轻手轻脚地出来。 老太太想进去守着,却被许大伯拒绝了,因为许大伯提了,老爷子却摇头,直到提到他媳妇于秋,老爷子才没其他反应,老太太又呜呜伤心地哭。 最后许大伯安排于秋和许言州守着,其他人回去休息,等明天来给他们母子俩换班,大家轮着来,一直守在这儿所有人都要吃不消。 许母说回去做些吃的送过来,老太太不想走,许大伯一句话却让老太太不得不离开,许大伯说:“妈最好看住蕴淑,暂时不要让她来闹爸。” 老太太没有话来反驳,亲闺女的性子她比任何人清楚,否则也不会现在连老爷子人醒了,这闺女人还不知在哪里,她只得回去守着。 许母把儿子和袁珊珊带回了家,她好歹上午回来睡了一觉,儿子却一直到现在没阖眼,当妈的心疼儿子,自家做的饭菜比回学校吃食堂来得好,等吃好了就把两人赶回学校去:“妈去医院里送,你们回学校,妈回来后正好休息,明早去替你们伯母,你们在学校好好上课。” “妈你路上小心,我明天下了课过去。”许言森叮嘱道。 两人回到学校,袁珊珊催促许言森赶紧去休息,普通人的身体哪里能和异能者相比,要她熬上两日两夜都没问题。 第二日,刚准备进教室上课的袁珊珊,就被一辆车子接走了,被车子接走算不得多稀奇,让人好奇的是接她人的来历身份。 常师兄亲自跟车来接人的,常老在与周老爷子通过电话后,便下了决心向医院推荐了由袁珊珊行针,但她的年龄和资历成了最大的争论,最后商议之后先看看袁珊珊的针灸术究竟如何。 常师兄在车上就跟袁珊珊说明了:“周老爷子说小袁你一手针灸已经超过老爷子当年鼎盛期,不过对你质疑肯定是有的,你要先做好思想准备。” 常师兄没想到这姑娘这么厉害,周老爷子这人如何他知道,不会因为袁珊珊是他的小徒弟就偏心,拿病人的身体开玩笑,周老的医德向来是他爸看重的,所以常师兄才更吃惊。 这时候袁珊珊没必要谦虚了,让她上当然要拿出实力来。 到了医院,就被一堆人围观,幸好袁珊珊脸皮够厚,哦不,心理足够强大,坦然地面对各色目光的打量评估,用实力说话便行。 第93章 第93章 许言森下了课后才知道袁珊珊被接走了,再加上放宿舍里的药箱不见了,便猜到是常老那里把人接过去了,匆匆吃了饭就往医院赶。 石诗慧在阳台上跟许言森喊完了话宿舍里,她和庞建军都不知道袁珊珊去了哪里,看看另一张空了的床铺,奇道:“仲倩倩有两晚没回来了,她不住咱们宿舍了?” 吕红梅摇了摇头说:“不清楚,不过感觉她好像谈了个外面的对象,前几日常往外跑。” 庞建军抬头看了眼空着的床铺说:“算了,都是成年人了,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了,就是晚上有阿姨来检查宿舍的话,最好跟阿姨说一声,不要瞒着,否则发生什么事情我们也要被过问。” 石诗慧和吕红梅一致点头,不过她们以为,这第三晚总该回来住了吧,就算人不回来好歹跟她们说一声,可包括庞建军在内也没想到,最先找到她们的不是仲倩倩或是那只存在于吕红梅口中的可能的对象,而是校领导,三人齐齐唬了一跳,当听明白校领导的意思后,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石诗慧吞了吞口水:“跟仲倩倩在一起的男人叫什么?” …… 当许言森赶到医院时,袁珊珊已经通过了一连串的考验,最后由这些业内大佬和病人家属拍板决定,由袁珊珊来行针,常老和另一位擅针的老中医随行指导,问明袁珊珊的精神状况后,中午休息一下,下午便进行手术,这时候对病人而言,是与死神争分夺秒的,能越快摆脱病痛越好。 周寿然在京城中医的圈子里也是有一定名气的,没想到他蹲农场改造的时候会收到这样一个有天分的徒弟,在一众专家看来,最为难能可贵的便是袁珊珊的稳重从容,面对这么多双眼睛,小小年纪却能做到泰然自若,专注投入,除了针与病人,别的仿佛全部不存在了,这心理素质一关就非常过硬。 但也考虑到她的年纪和行医经历,所以安排两位经验更加丰富的老中医随行,便是有什么问题也能及时出手,这是目前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一支队伍,如果这样也无法争得过死神,那也想不出其他办法了。 旁人担心上午的考核影响了袁珊珊的精力,只有她自己知道,就是马上上手术台也毫无影响,所以中午休息的时候很从容,将自己的一套针仔仔细细地消毒擦拭干净,消毒这一步骤有多重要,从后世来的她比其他人更加清楚,所以从不马虎。 许言森没见到袁珊珊人时,就已经从大伯和他父亲口中知道了这件事。 同一栋楼,同一个楼层,又是身份如此重要的病人,许大伯之前还探望过,下午进行手术的事情便从病人家属口中得知了,家属原来也担心袁珊珊能力不足,但上午全程跟踪下来,听了其他专家的意见,也愿意让她试一试,最重要的是,之前接触的针灸专家也没有把握,袁珊珊却能说出有七八成的成功率。 “儿子,”许母语重心长地拍拍儿子手臂,“你可得加把力,千万别被珊珊落得太远。” 听许大伯说了这件事后,许母第一个反应是,她之前居然还对珊珊丫头存了点疙瘩,以前一向觉得自己儿子挺优秀的,现在竟觉得,珊珊能看上她儿子,她有种诡异的自豪感,同时又替儿子感到压力,要是差得太远以后被珊珊看不上眼了,找谁去哭? “妈,我早知道珊珊能行的,我也一直很努力的。”许言森看明白他妈的意思,哭笑不得。 许父从病房里出来,眼睛有些发红,老爷子就刚刚醒了一下,所以他进去跟老爷子说了会话,不管心里有什么样的意见,那到底是他的老父亲,如果对他吼对他打骂他还能顶回去,就是这样生活无法自理地躺在床上,话都说不利索,叫他才看得心酸不已。 曾经父亲的身影是多么高大,如今却暮气沉沉。 “爸,你什么时候到的?”许言森看到他爸出来,倒了杯水递过去,扶他坐下来。 许父看了看儿子:“你上课的时候到的,直到刚刚你爷爷才醒了下。我知道珊珊的事了,等回去了告诉你袁叔,你袁叔也会替珊珊丫头骄傲的。”就是他,也很引以为荣,不管会不会成为他的儿媳,那也是他老友的孩子,这么出息他替老袁高兴。 许大伯看了也挺羡慕,他家两个儿媳妇,可能都比不上袁珊珊一个了。 许言森问了老爷子的情况,比昨天刚醒来的时候要好一些,医生说了,情况稳定下来就不会继续恶化,许言森放心不少,只要老爷子不要去管小姑的事,就会一切正常,小姑的存在,始终是个定时炸、弹,许大伯哪里不知道,他生怕老太太拦不住许蕴淑,所以特地交待了人,不能将许蕴淑放进来,她要来,得先征得他跟老二的同意才行。 就是老太太也没话说,老太太上午偷偷跑过来看了一趟,送了些吃的,老爷子没醒,她又只能失落地回去,脸色也没刚回来的时候红润。 许言森去看了下袁珊珊,跟她说了会儿话就离开了,不愿意这时候过多打扰她。 下午一点半,袁珊珊准时跟着主刀的向医生进了手术室,手术室外面不少人在等待,许言森下午上完了课跑过来,手术室的灯依旧亮着,手术依旧在进行中,却给了外面等待的家属希望,这说明中途并没有出现意外,进行得很顺利。 许言森刚到没多久,手术室里有动静,常老和另一个老中医被护士送了出来,看到拥过来的人,常老笑道:“放心吧,很顺利,不过手术仍在进行中,我们的任务已经结束,所以先出来休息了,年纪大了,比不过年轻人。” 这样的话让家属悬着的心落回了一半,剩下的另一半就是等着手术顺利结束,病人家属感激地握住常老的手,因为袁珊珊就是常老冒着众人的反对意见推荐出来的。常老很能理解这些家属的心情,让他们继续等着,他们两个老的先下去休息了。 许言森送了常老一程,常老看了他一眼,其实还是不太顺眼,但到底看到珊珊丫头面上没反对,不过跟他念叨了不少珊珊的好处,意思是让许言森皮紧着点,这么好的丫头跟他处对象,便宜他了,让许言森自豪的同时又哭笑不得。 等到了休息的地方,常老突然想起来:“你知道珊珊丫头大师兄的电话吗?”见许言森点头后又说,“赶紧去个电话,告诉他们挺顺利的,免得他们在那边担心。” “好的,我这就去打,常老您休息。”许言森匆匆离开,找电话打给韩大师兄,果然那边一直在等着,连周老爷子也破例地守在电话边上,听到许言森报来的好消息也轻松了起来,尽管对袁珊珊有信心,可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袁珊珊第一次上手术台,跟以前拿动物做实验到底有所不同。 袁珊珊全程跟了下来,不需要她的时候,她就安静地站在一边旁观,面对血淋淋的手术过程毫无不适反应,仿佛面对的是一堆机器似的,难道这些还比得上末世里的丧尸叫人不适恶心的? 等手术全部结束,缝合伤口的事情交给自己的助手,主刀的向医生长时间高度集中精神,都感觉有些疲惫,转头看到袁珊珊跟进来时没两样,依旧非常冷静淡定,不由打趣笑道:“看你的反应,下针的利索劲,我觉得过来跟我学西医更合适,怎就学中医去了?” 袁珊珊笑道:“先把中医学好,有时间就多学点,否则一事无成。” 向医生笑笑,这姑娘太冷静了,对自己的安排也不容易动摇,他起了爱才之心:“要是有兴趣学了,让你常师兄跟我说一声。” 袁珊珊当然不会推拒,向医生可是这里的一把刀,整个国内来说也是顶尖的水平:“好的,那我先谢谢向医生了。” 整个收尾工作完成,向医生又检查了一下病人的体征数据,到此为止,可以说整个手术过程非常顺利了,接下来就看术后反应和病人自己的身体恢复程度了。 手术室门口的灯终于熄了,家属聚到门口,门打开,向医生走出来,将好消息告诉了家属和等待的其他人,家属终于将心全部落回了肚子里,对向医生感激万分,对随行的袁珊珊也再三感谢,这场手术的成功,与他们都分不开。 袁珊珊没想太居功,她只起了个辅助作用,决定手术成功与否的,在主刀医生,所以客气了几句便退下了,这种淡然的态度,让向医生又添了几分欣赏,换了其他年轻医生,不免要生出几分自得。 袁珊珊看到了人群后面的许言森,看到他等在外面,不由露出暖暖的笑容:“你等我一下,我收拾好了就来。” “不急,你慢慢收拾。” 袁珊珊看到许言森边上还有个比他年长一些的男人,看他的相貌便能猜出他的身份,许言涛,所以向他轻点了下头便先离开了。 许言涛是下午赶到的,也是风尘仆仆的一路,等到袁珊珊身影不见了,才用力拍拍这个堂弟的肩:“好你个小子,将这么好的姑娘追到手了,你让我跟言州都有压力了。” 袁珊珊收拾好后只找了常师兄说了一声,常老已经回去了,回学校自能见到,没再见其他人,便提了药箱与许言森汇合了,这么长时间站下来,其他方面一点问题都没有,就是肚子饿了,这么晚了也不讲究,就和许言森堂兄弟一起去了医院食堂,这个点依旧有饭菜可吃的。 这次见到许言涛,许言森给两人作了介绍,袁珊珊问了一声:“嫂子没跟回来?” 许言涛不是第一回解释了,说:“你嫂子学校里走不开,等放假了我带她一起回来。” 袁珊珊听许言森提过,许言涛在当地领了证,办了个简单的仪式,算是成了家,他的爱人是当地一所小学的老师,大伯母对这个身份并没有意见,做老师有两个假期,以后可以多顾着点家,就是人也没见到领了证办了仪式,她心里多少有点意见,可这是她自己儿子办的事,又能说什么? 不过这一回看到许言涛本人,袁珊珊却从他眼神里看出点问题,却没多嘴再问,不管什么情况,都是许言涛本人作出的决定不是? 第94章 第94章 许言涛是许家小一辈中最年长的,与许言州是亲兄弟,但吃饭的短短时间内,袁珊珊看得出,这兄弟俩的性格相差太大了,与许言森倒有些相近,但更加内敛,属于有什么话都憋在肚子里的。 袁珊珊抬头看了看许言森,看来看去还是她对象更合她心意,比旁人多了一份赤子之心,还有一股许言涛身上逐渐消失的朝气。 填饱肚子,与许大伯许父他们打了声招呼,许言森与袁珊珊先回学校。 回去路上,许言森说了不少有关许大哥的事,他是比较早的一批推荐上大学的人,毕业后就被分配到外省的一家国营厂里担任党政方面的干部:“大哥过两年应该能调回京城里来了,毕竟在外面历练了好些年了,大伯对大哥期望挺高的。” 袁珊珊乐了一下:“有许言州作对照,大伯也只能把期望都放在大哥身上了。” 想到许言州的性情,许言森也只能笑笑,大伯那也是没办法,想逼迫也不成,许言州的性子太散漫,根本就不适合从政,否则光是大伯和大哥两人给他收拾屁股也来不及,大概要等大哥那边稳定下来,才能腾出手来收拾许言州了。 送袁珊珊到楼下,许言森心疼她累了一天了,看四下无人,快速亲了下她额头:“上去早点休息吧。” 昏暗的灯光下,袁珊珊仍能看出,就这么一下让这人的脸红了起来,低低笑起来,背上药箱心情愉快地跟他挥挥手,转身进了宿舍楼。直到看不见人影,许言森才转身骑上自行车离开。 袁珊珊心情挺好,今天的手术对她来说也是个突破,进了宿舍,发现除了仲倩倩不在外,其余三人都在,笑道:“今晚这么整齐?咦?看你们脸色,发生什么事了?” 她一进门,三人齐齐向她看过来,而且一脸复杂之色,这要没问题,她袁珊珊就白活了两世了。 “咳,我来说吧,”还是老大姐庞建军轻咳了下开口,“珊珊,你听了别太吃惊,是有关仲倩倩的。” “她有什么事?”袁珊珊将药箱放在上铺床上,坐到石诗慧床边好奇道。 “我们今天刚听红梅说仲倩倩可能外面谈了个对象,连着两晚没回来住,下午校领导就过来了,仲倩倩出事了,跟那个男人一起被抓了起来,顺着她的身份就找到了学校来,所以校领导和我们指导老师找我们问有关仲倩倩平时的情况。”庞建军解释说。 “等等,被抓起来了,是受那个男人连累被抓的?让我猜猜,那个男人不会就是……诗慧的那个男同学张成海吧?”饶是袁珊珊这样心理强大的人,也不由地扬高了一些声音,这发展的节奏,实在太出乎她的意料了,这事除非跟她也扯上关系,否则宿舍里的这三人不会用这样的眼光瞧着她。 一看袁珊珊终于说出这个名字,石诗慧绷着的神经也好似一下子松懈下来,肩膀也垮了下来:“可不就是他,珊珊姐你都不知道,当我听到这名字时都怀疑自己耳朵,特地又问了一声后才终于确定就是他,珊珊姐,你知道张成海被抓了?” “对,这事我早知道了,就是不知道当时仲倩倩还在场,不过她应该没问题,估计查清楚了就会放出来的,张成海父子的问题,就比较大了,估计一时半会儿很难出结果。”这两人涉及到的问题可就大了,光是审讯就会维持一段不短的时间,等最终结果下来,可能就得年底或是明年了。 作为张成海的高中同学,石诗慧震得说不出话来,转念又想到张成海不是袁珊珊对象的表弟么,忙问:“你对象家里没事吧?” 袁珊珊摇头:“这倒没有,就是言森他爷爷因为这事进了医院了,所以这两天他常往医院里跑。” “难怪,可仲倩倩平时看上去多傲气的一个人,怎就看上张成海那样的货色呢?”石诗慧怎么也想不通,这两人是怎么搭到一块儿去的,这眼睛得多瞎啊。 吕红梅插了一句:“也许是看上你同学的身份了。” 石诗慧顿时不知作何表情,什么身份?是因为京城人士,还是身后的许家的背景?她不会真信了张成海嘴里的话了吧,石诗慧是怎么也不敢相信他那些大话的。 这晚上,宿舍里剩下的四人一起聊了好久,熄灯之后还在说话,仲倩倩这事对如石诗慧这样的人来说冲击还是挺大的,不过生在这个年代的人,还是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张家因何被抓的问题,能惊动校领导,就不会是小事。 原本她们挺担心仲倩倩的,虽然看不惯她的一些做法,但毕竟一个年轻女孩子被抓了起来,不知会有什么下场,现在听袁珊珊说了不会有大事,这担心也去了不少。 其实袁珊珊还是有点想不通仲倩倩做法的,要她说:“我们是国家恢复高考后录取的第一届大学生,又是京大的,等毕业后只要表现不是太差,国家肯定会将我们分配到各个重要岗位上去,所以根本没必要做多余的事。” “珊珊你说的是真的?”吕红梅探出头问。 庞建军认同道:“我觉得是,红梅你不用担心,就算毕业后留不了京城,会去的单位也不会差的,所以与其担心这个,不如利用好这几年的时间充实一下自己。” 许言森回宿舍后也听到了这件事,因为仲倩倩和他一样是经济系的,同系的人不免提及,让他心里诧异不已,尤其是得知仲倩倩是因为什么原因受了何人连累被抓后,更是震得无法言语,完全没想到珊珊的舍友会卷进张家父子的事情里。 许言森对这女生没有太多同情心,因为他从来没听珊珊提过这女生跟张成海搞在一起,这女生本身就心思不正,才会落得如此下场,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对珊珊有什么影响。 只是许言森没有太多时间跟袁珊珊碰面问这件事,一下课他就要往医院赶,忙得恨不得一人分成几半,各忙各的事,前几日要不是在医院里碰上珊珊,他会连和袁珊珊相处的时间都没有。等到许言森将他爸和大堂哥送走回到学校时,仲倩倩的事情再度出现了翻转,结果更叫京大学生跌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仲倩倩竟然是顶替了别人的名额来读大学的,本人参加高考的真实成绩,只有一百多分! 这事在京大引起一片哗然,学校高度重视,甚至因此对入校生再度进行了一次身份审核。 307宿舍的四人,包括袁珊珊在内,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地步,虽然袁珊珊看得出仲倩倩心思大半不在书本上,但也没想到她是冒名顶替来的,那被她替代了身份的另一名考生,现今又是什么下场? 因为孩子单独住出去的俞红,也特地跑来307关心这件事,她这样的行为等于完全毁了另一个人的前程,就不知被她取代的那人还有没有入学的机会,是被迫还是自愿放弃机会的。 许言森特地找他大伯问了问情况,得知是上面在审查过程中发现了仲倩倩的身份有问题,才追查下去的,结果仲倩倩自己没绷住全部交待了出来,他跟袁珊珊说:“完全没想到会牵扯出当地的招生录取问题,上面非常重视,已经派了人去当地调查了,至于我们京大,已将她除名了,不对,她本来就不叫这名。我估计因为曝出来的这件事,今年上半年的高考招生录取工作会审核得更严一点。” 袁珊珊说:“她这是胆子太大了点,心太黑了点,敢冒名顶替进了最高学府,就不怕自己曝露出来,以为进来了就万事无忧了。进来了也不安分,先是盯上你,后又跟张成海搅在一起。” 无辜受殃的许言森只能干笑。 袁珊珊没故意针对许言森,不过提了一句,她乐道:“其实这姑娘跟你小姑倒挺称的,要是她们真成了婆媳,肯定很有意思。” 许言森无奈地捏了下袁珊珊的手:“不带这么看笑话的,你这是连我也笑话进去了。” 307的六人宿舍,如今彻底成了四人宿舍,四人再也没见过仲倩倩,虽然知道她本名不是这个,但习惯上还是这么个叫法了,她的行李,则由生活指导老师亲自过来,收拾了打包带走,并且还安抚了一下同宿舍的四人,只要行得正走得直,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这事对袁珊珊来说并没产生多大影响,很快就过去了,平时该怎样生活还是怎样生活,就是因为仲倩倩之前有两晚不住校的事,让指导老师在宿舍管理上抓得比过去严,袁珊珊不得不打了申请,周末要回四合院去,就这,还找了四合院所在的居委会大妈签了字作证明。 袁卫彬和郑学军他们的学校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因为事情出在京大,所以唐芸周末还特地跑过来跟袁珊珊打听,万没料到居然是她的舍友,笑话了袁珊珊好一阵子,居然没能发现潜伏在她们中间的冒名顶替者。 等袁珊珊将仲倩倩是如何曝露出来的事情一说,唐芸只能剩下目瞪口呆了,感情这姑娘是自己作死作出来的,当然对她这种行为本身是咬牙切齿的,除了像袁珊珊这样的,他们哪一个不是挑灯夜战,为高考熬红了眼睛熬瘦了身体,付出了多少努力,最后却白白被别的人顶替了去,顶替者有多卑鄙,被顶替者就有多绝望。 袁珊珊没多留唐芸,趁着周末休息,带袁卫彬和郑学军去医院探望许老爷子,郑学军不管在坡头村还是在京城,受许大哥照顾良多,现在许大哥爷爷生病住院,所以想去探望,袁珊珊就把他一起带上了。 袁卫彬知道了她姐这段时间的事,幽怨道:“这么大的事,姐你也没跟我说一声,早知道我过来看看你啊,请假也要来。”这样重要的时刻,他这弟弟竟然没有身在现场第一个为姐姐祝贺,这事能让他记好久的。 “这有什么好看的?”袁珊珊笑道。 郑学军一脸耿直地附和袁卫彬的意见:“我也想看的,珊珊姐很厉害。” 袁珊珊对此无语,妥协道:“好吧,下次有机会一定提前告诉你们,行了吧?” 这下两人才满意地点头,袁珊珊心下好笑,幼稚。 袁卫彬对许家的事更加关注,路上缠着他姐问了不少,袁珊珊不知道他的主意,只好陪着他八卦,却不知她透露出来的这些内容,转身就会被袁卫彬如实地写进给他爸的信件里。 到了医院那边,没人拦着袁珊珊,除了知道她和许家的关系外,因为那场手术,她在小范围内也有了一定名气,有些患者还想办法托人请她出手,这被托的人自然就是常师兄了,因为她是由常老推荐过来的,明显常师兄与她关系最亲近了。 因为周末,许老爷子这里人最多,除了家人,还是老朋友与交好的人家来探望老爷子。 袁珊珊刚到的时候,老爷子正发脾气,不愿意再在医院里待下去,要求出院,就算不能回家,他也宁可住到疗养院去。 许父因为工作不能离开太久,和同样情况的许大哥没能待几天就各自返回去了,如今许父这一家就许母和许言森守在这里,两人谁也劝不住老爷子,许言森头痛地在病房外面按眉心,这一抬头就看到了走廊里往这里走来的袁珊珊三人。 “珊珊,彬彬,还有军军,你们怎么来了?”看到袁珊珊,许言森的心情就好不少,老话说老小老小,他爷爷年纪大了,这脾气也越发执拗起来,跟孩子似的要人哄着,跟刚醒过来时的通情达理完全不能相比。 他爸走的时候还说,他爷爷这回病了一场,许多事情想通了,他爸特感慨,要许言森说,就该让他爸多留两日,看看老爷子如今的模样,完全是折腾人嘛。 袁珊珊指了指身边两人:“他们要来探望老爷子,我也正好顺路过来看看你和伯母,这是怎么了?”外面都能听到老爷子不太利索的声音,这种情况居然不好好修身养性? 许言森先谢了袁卫彬和郑学军,然后苦笑着将老爷子的情况说了,袁卫彬和郑学军顿觉来的不是时候,当然了,他们小辈过来也是走个过场。 袁珊珊往里看了一眼:“看来老爷子恢复得不错啊,所以才这么有精力闹腾。” 许言森无奈道:“大概也有接受不了身体这个状况吧,老爷子本来就是个性格挺强势的人,刚刚倒下来的时候还好,现在缓过劲来了,估计就处处就觉得不适应,接受不了了。” 袁珊珊心说,如果性格不强势,也不可能纵出许蕴淑那样的姑娘,还压得儿子也退让,可见在家里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现在落差这么大,一时接受不了不是不可能,最后妥协的只可能是做小辈的了。 果然没多一会儿,许大伯走了出来,看到袁珊珊姐弟俩和郑学军,向他们点了点头,对许言森说:“我去找医生谈谈,看有没有好的解决办法。” “辛苦大伯了。”许言森说,如今他爸走了,担子全压在大伯一人身上,还要兼顾着工作,如果疗养院那边情况好的话,确实还是待在疗养院里的好,不过这次得找个近一点的才好。 许大伯拍拍他的肩,去找医生商量,发了通脾气的老爷子,现在不闹了,袁珊珊看了看里面情况,让许言森带他们进去走一遭。 “珊珊你来了。”严静香看到袁珊珊三人到来,也是松口气,有外人在能缓口气,老爷子真是越老脾气越大了,于秋和许言州也来招呼他们。 老爷子靠在床上还在喘着粗气,看到进来的人,眯着眼睛朝袁珊珊看了半晌,许言森刚要介绍,老爷子就冲他挥挥手,呜啦啦地开口说话了,这时候比刚醒来时说话又清晰了点,袁珊珊很容易就听得明白。 “你就是言森的对象?京大的学生?学中医的?” 许母有点尴尬,老爷子这是什么意思? 袁卫彬也有点紧张,和郑学军面面相觑,不知道要怎么帮到袁珊珊。 袁珊珊坦然地笑笑:“是啊,我师从周寿然,也许老爷子没听说过。” 老爷子眼神一厉,只可惜此刻的他对于袁珊珊来说就是头纸老虎,一戳就倒的那种,就算鼎盛期,他这气势也威慑不了袁珊珊。 “我要是不同意我孙子跟你处对象呢?” “爷爷?!”许言森大惊。 “老爷子!”严静香和于秋一起惊叫。 剩下三个小辈齐齐瞪圆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袁珊珊却一点担忧都没有,反而冲老爷子一笑:“那得问您孙子是听您的还是听我的,不过我还是挺有信心的,就不知老爷子信心大不大。” “噗!”许言州忙背过身捂住嘴巴,肩膀却还在抖动,怼得好! 袁卫彬和郑学军瞪得溜圆的眼睛也慢慢变长,长长吐了口气,心说老爷子太欺负人。 许言森也惊喜地看向袁珊珊,然后和她站在一起,说:“爷爷,如今新时代了,提倡自由恋爱,反对包办婚姻,爷爷,我会尊重您的意见,可不会一味地听从爷爷的安排。” 许母欣慰又复杂地看着小两口,心里有那么点点酸溜溜的。 第95章 第95章 老爷子被两个小辈的态度气得发怒,这脸色顿时潮红起来,呼吸也变急促,老太太刚从外面过来,一看这情景慌忙跑过来安抚老头子:“这又是怎么了?你们好好的又惹老头子生气了?不能好好说话吗?” 严静香和于秋也急,可别真给气坏了,许言州转过身瞪大了眼睛,许言森则握紧了拳头,额头青筋也跳了起来。 袁珊珊安抚地握了下许言森的拳头,对这老爷子越发没好感了,这是拿自己的身体来威胁起小辈来了? 她提脚要走过去,许言森一把反抓住她的手,袁珊珊笑了笑,说:“没事,别忘了我是学什么的。”走到病床边,“我来吧,不放心再叫医生来看看。” 老太太怀疑地看了两眼这姑娘,又想起她给人针灸的事,想了想让了开来,袁珊珊卷了卷袖子,给老爷子推拿按摩起来,病房里其他人都好奇地过来围观,果然发现没一会儿,老爷子的脸色就好了许多,潮红退了下去,呼吸也平稳了许多,老爷子甚至舒服地哼哼了两声,不过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又赶紧闭嘴。 袁珊珊将这老头的表现尽收眼底,一边按着穴位推拿一边也不放过他:“老爷子就是仗着自己的身体和年纪使劲地折腾小辈,您想我怎么回答?我完全可以抽身离开,不是离开了许家就过不下去的,我是袁家的姑娘,要是老爷子您实在不同意,让言森倒插进我袁家的门怎样?我爸肯定就没意见。” “你……你……”老爷子气极,从没小辈这样跟他说话,就是他姑娘也是顺着他的性子来,“他敢!” “有什么不敢的?您这孙子,从小到大,跟我见面相处的时间比您老长多了,平时也没见您过问多少,我以为您眼里只有言森的小姑没有言森这个孙子呢。”袁珊珊嘴巴上一点不放过这老头,可手下的动作却一点不含糊,甚至动上了精神力,效果不比她使用针灸来得差。 平时大家都顾忌着这老爷子的身体,生怕说错了话招他生气又犯病,所以处处束手束脚,也就袁珊珊,敢在他面前提许蕴淑这个人的存在,别说于秋两个儿媳妇了,就是许言森和许言州也听得额头青筋跳了跳的,生怕出什么事,老太太在边上光跳脚,想将这姑娘拉开来,可这按摩推拿又很有效果。 别说,如果不是顾忌着老爷子的身体,这话听得叫于秋和严静香都阵阵痛快,其实她们早就想问老爷子这个问题了,是不是所有孙子加起来都没有一个小姑重要?现在却只能胆颤心惊地看着,并随时准备按响呼救器叫医生过来。 姑娘,你可得悠着点。 “我眼里怎么就没有他这个孙子了?你一个小姑娘少在这里挑拨离间!”老爷子大怒,说话都利索了不少。 “难道不是吗?您老回京城来不就是给言森小姑撑腰的?事情不就是缘于他小姑非要把张家姑娘介绍给言森,完全无视了言森爸妈的存在?老爷子不会真当他小姑是好心吧?她不过是故意恶心言森跟言森妈妈的,要是没有后来的事情,你是不是就要顺着他小姑的意思把张家姑娘非塞给您孙子了?娶了这么个搅家精回来,许家还要不要好了?” 严静香恨不得给袁珊珊鼓几声掌,说得太对了,许蕴淑可不就是这个意思。 老太太则恨不得捂住袁珊珊的嘴巴,不让她再说下去了,再这样,她姑娘更落不着好了。 可偏偏老爷子非要袁珊珊继续说,看她还能说出个什么花儿来。 袁珊珊低头看了眼老爷子转动的眼珠子,心知他多少听进去了一点,因而干脆把话说完:“老爷子是不是觉得自己姑娘怎么使性子都有您老兜着?我差点以为言森小姑跟公主似的,所有人都要围着她转,不说如今新社会了,就是以前的皇家公主还有诸多不得意和身不由己,更别说她了。” 有些话就更不好说了,老爷子以为他是什么?他是过去的皇帝不成?就是皇帝也不能肆无忌惮。 袁珊珊的手已松开来,站到了一边,于秋和严静香发现老爷子的脸色好了不少,老太太见这姑娘终于让开来了,扑过去担心地抚摸他胸口:“老头子,你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我去叫医生过来?” “叫什么叫,我什么事都没有!”被打断的老爷子呵道。 “咦?许老这会儿说话利索多了,发生什么事了?”刚好许大伯和叫来的医生踏进了病房,医生对病人的情况最为了解,一听到这声音马上快走了几步。 老爷子这也才发觉自己的情况,不知是不是心理感觉,确实舒服了不少,复杂地指了指袁珊珊说:“这姑娘给我按摩推拿了一下,我是觉得舒服了不少。” 许大伯跟医生说了一下袁珊珊的身份,医生也诧异地看了眼这姑娘,这事情他也听说了,有些不相信地给老爷子重新检查一下身体情况,结果种种数据表明,许老的中风症状确实有所缓解。 在检查的时候,袁珊珊退到后面跟许言森他们小声说话,她当然先跟许母和于秋为自己的自作主张道了歉,害得他们一起跟着担心,许母拍拍她的手让她安心,刚刚那番话是许母和于秋早憋在心里,却碍于身份和机会无法说出口的,也许只有一个外人来说,才能让老爷子沉下心听进去,只要听进去一星半点就足够了。 许言州在后面偷偷给袁珊珊竖了个大拇指,厉害啊姑娘! 袁卫彬和郑学军跟着虚惊了一场,幸好没事,他们应该对袁珊珊更有信心一点的。 这里最信任袁珊珊的就是许言森了,不过他也担心珊珊为了他让爷爷彻底恼了她,后来的情形让他松了口气。 袁珊珊在后面偷偷挠了挠他的手心,许言森心一颤,脸上有些发烧,赶紧抓住袁珊珊捣乱的手,低声偷笑道:“珊珊你说的倒插门的事不会是真的吧?”他完全没想到珊珊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以为珊珊会说不要他的呢。 袁珊珊横了他一眼,低声回道:“别想了,你爸妈那关就过不了。” 其实她想要真如此的话,她爸肯定挺乐意,她也觉得这主意不错,可就是许言森家就他一个独子,如今这年代观念又偏向保守,如果许父许母强烈反对他们的事的话,说不定袁珊珊还能把他拐走入袁家的门,可惜啊,袁珊珊心里摇头惋惜。 这时袁珊珊就忘了,当初许家不说强烈反对,只要流露出点意思来,怕麻烦的她很可能就不会接受许言森的感情了,抽身离得远远的。 许言森表情一滞,可不是,想想以他和珊珊的条件,低声说:“委曲你了。”就是今天所做的事那也是为了他,否则凭什么要忍受他爷爷的为难? 袁珊珊向他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可别再说了,万一让许母听到了,将来婆媳关系会难处的,大概许多婆婆都不乐意见到儿子把媳妇看得比妈还重要,不过许母的性子并不坏,有时候还觉得挺有意思,袁珊珊还是能吃得住的,要是换了像病房里的这位老太太一样有心眼的人,袁珊珊还不乐意敬着呢。 不过老太太也只是小聪明的人,没有大聪明,才落到如今这地步。 许言森挺聪明,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在济口村待了不少年,见识了不少婆媳不和甚至到骂架的现象,知青们无事时也会讨论一二,这也让许言森知道,其实有些事情是出在男人身上,他可不希望出现这样的情况,心里暗暗给自己提了个醒,以后可不能由着自己性子来。 “那个小姑娘,你过来!”老爷子忽然叫起来,叫的人只可能是袁珊珊了。 许母让开几步,袁珊珊从后面走上前,许母拉着袁珊珊的手问:“爸,你叫珊珊什么事?”就怕这两人又顶起来,这性子真叫她不知说什么好,在老爷子和未来儿媳之间,她是坚决站在袁珊珊一边的。 老爷子心说,这姑娘好本事,还未嫁进门就先把婆婆的心哄过去了,对这个二儿媳也有些恨铁不成钢。 “那谁……”老爷子胡乱指了指,“听说你针灸不错,那你来给老头子我针灸吧。” 许大伯听得一愣,小袁肯答应?换了别的姑娘可能会讨好老爷子而答应下来,这姑娘性子可不像。 许母也一愣,看着袁珊珊不知如何是好。 许言森对老爷子也是无奈了,这样就想让珊珊妥协?老爷子真是老小孩了,换了别人会哄着,可珊珊未必。 果然袁珊珊笑了起来,出口的话却很坚决:“我不答应。” 老爷子差点呛了口水,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你不答应?” 袁珊珊耸了耸肩说:“老爷子忘了,我还是京大一年级的学生,并不属于这家医院,不听任何人的调遣,老爷子想找人针灸?医院和组织上肯定会给老爷子安排好合适的人选。” 袁珊珊还没嫁进许家呢,干嘛要摆低自己身姿来讨好这老爷子?平白让袁家和爸爸矮上一头? 老爷子又气上了,伸手指她:“你……你……” 许大伯和医生都苦笑起来,医生说:“这位袁姑娘说得确实不错,许老,我会跟上面商量给许老安排人过来。” 许母吞了吞唾液,换了她是不敢对老爷子如此说话的,不过看老爷子气得拿珊珊这丫头无法可施,又觉得痛快极了,没想到老爷子也会有碰上克星的一天。 第96章 第96章 面对老爷子的怒气,袁珊珊很有眼力地提出告辞,否则让许大伯他们也为难,到底是要劝她应下呢还是劝老爷子收回话? 告辞的话说出来,没等病房里的人有什么回应,袁珊珊便带上袁卫彬和郑学军离开了,不仅老爷子,就是老太太也从没见过这样不给他们脸色的姑娘,尤其是这个姑娘还想嫁进许家的门,难道她真不怕老爷子发狠话? 老爷子目瞪口呆,就这样不鸟他走了? 许言森可顾不得老爷子了,看看出了病房的三人,向他妈喊了句:“妈……” 许母催促道:“你赶紧去看看珊珊丫头。” 许言森得了令,冲其他长辈点了头,转身就跑了出去,傻眼的老爷子继续傻眼,连这个孙子也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老头子……”老太太转身安抚老爷子,又习惯性地想上眼药,可以想见,这样的孙媳妇进了许家的门,她这个老太太半点都拿捏不到,比两个继子的媳妇都要厉害多了,这两个儿媳妇,心里怎么想不说,可至少这面上功夫不会做得让人说嘴。 “行了,行了,”老爷子不耐烦地打断,“老大你安排吧,哼哼,不想给我施针?我就等着这丫头将来嫁给我孙子,是不是还叫不动她!”老爷子气呼呼地躺下,让长子帮他翻个身,半身不遂,症状缓解得并不太多,至少翻身什么的还需要靠人帮助。 许言州赶紧溜出病房偷笑去了,否则在病房里就会忍不住先笑出声来。 许大伯抽抽嘴角,面无表情地侍候老爷子,今天充分见识到了什么叫老小孩,跟人家一个小姑娘呕气较劲,最后还舍不得将人放走。于秋朝许母使了个眼色,这下不用担心老爷子会反对小两口了,老爷子这话分明是松口了。 许母心里松了口气,事后跟嫂子说:“嫂子,感情咱爸不需要人事事顺着他,得要跟他唱反调才行是吧,我觉得我们以后也得改改才行,省得老爷子总觉得我们两个儿媳妇没什么存在感似的。” 于秋听得噗哧一乐,可这话也只能听听,她们两个儿媳妇向来在老爷子面前顺从惯了,也没有珊珊丫头那样的底气,今天要换了别人,没那手按摩推拿的本事,谁敢让老爷子气着了?“你就行了吧,有这么个儿媳妇,换了我睡着了也会笑醒过来的,以后啊,你可是有你儿媳妇帮你撑腰的。” 于秋想想,她这个弟妹的日子其实过得比她顺心多了,留在京城虽然看着风光,却远没离开京城的弟妹日子过得舒心自在,二弟对弟妹如何不用别人说的,虽说只有一个儿子,但就这一个顶得上别人家的几个,最后这个儿媳妇那更是没得说了,以后弟妹的日子也会比她舒坦。 许母也笑了起来,嘴上说说还行,到了老爷子面前,多年积留下来的威势,对她还是很有影响的,只怕还没开口心里先要犯怵了。 …… “姐你好厉害!”跟着袁珊珊一起离开的袁卫彬,两眼放光地看着他姐,当时他想帮他姐的,可真怕把那老爷子气坏了,反而给家里添麻烦,“姐,我是不是没用?” 郑学军一起看向珊珊姐,他也很想保护珊珊姐的。 袁珊珊教他们一个道理:“这种情况下,没有把握的话千万别带一时意气冲动行事,大可以不理不睬抽身离开,或者以后在工作生活中碰上这样的事,可以表面妥协背后再想办法反击回去。” 袁珊珊觉得自己又带了个不好的榜样,她敢这么做是建立在她自身拥有的异能基础上,所以可以用最简单粗暴的办法还击回去,却不适合普通人,否则看许大伯和许父,都不是没有手段的人,可也不得不在老爷子面前低头。 “珊珊……”后面许言森追了出来,听到这番话有些内疚。 袁卫彬一听到他的声音,回头朝他冷哼了几声,没一个好脸色,郑学军拉着他低声说了几句,才又剜了许言森几眼,然后跟着郑学军先离开这里,让他们两人说话。 “珊珊,对不起。” “你想劝我给老爷子针灸?”袁珊珊歪头看他。 “没有,”这点许言森坚决不会听他爷爷的,“不管珊珊你作了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的,这本来就是我爷爷他无理取闹,虽然珊珊你如今针灸水平很高,但对于我爷爷目前的身体情况,并不是不可取代的。”跟之前那位病人的情况完全不同,那是在别人都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袁珊珊才顶替上去的。 “那不就行了,你又不是不讲道理的,再说了,”袁珊珊凑近低声说,“老爷子有一半是装出来的,他心理承受力绝对比你们以为的高,那么多年的风风雨雨不是白过的,经历的事远比我们和我们爸妈一辈的人多,所以气归气,但远没到发病的程度呢。” 许言森哑然:“他……我爷爷他……”让他这个当孙儿的要怎么说?无话可说! 袁珊珊低笑了起来:“所以放心吧,我想现在最想恢复身体的不是别人,就是老爷子自己,我其实也算替我自己出了气,谁让他听了你小姑的话跑回来的。”她这么好的条件,有哪个长眼睛的看不上她反而挑上张家姑娘的? 许言森也笑了起来,目光柔和地看着面前姑娘:“珊珊,谢谢你。”这样也没放弃他。 “傻瓜!”袁珊珊瞪了他一眼,“我要去常师兄那里看一下,要一起去吗?” “一起去。”许言森立即说,他也不想进去受爷爷的气,听了珊珊的话,他觉得应该改变对爷爷的态度了,有时候就该拧着来。 两人一起去常师兄那里转了一圈,常师兄跟她提了有些人想要预约针灸的事,袁珊珊也不是不可以接,不过因为她时间有限,不可能每天抽得出时间来,所以便想让常师兄和常老为她把关,如此也会省了许多后续的麻烦。 虽说这样的治疗也是有偿服务,而非免费的,但袁珊珊目前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挣钱,这些钱也只是小钱,而是通过此种方式多接触病人,增多实践,就如同她原来在师父那边所做的事情一样。 常师兄自然答应了下来,难怪他爸看好这姑娘羡慕周老,这姑娘性子稳着呢,并没有因为上一次手术的成功就骄傲轻狂起来,仍旧很踏实。 从常师兄那里出来,与袁卫彬及郑学军汇合,许言森送三人出医院。还没从这座楼里出去,就看到老太太匆匆地往外走,都没有注意到他们这一行,许言森和袁珊珊互相看了一眼,有情况! 没用他们刻意去寻找发现,没一会儿,后面又有脚步声响起,紧接着许大伯就沉着脸出现了,后面还跟了个鬼鬼崇崇的家伙,走在前面的许大伯根本没发现,还是袁珊珊给许言森指了指后面,许言森不禁为这个堂哥感到无语。 “大伯,你们这是……刚看到老太太下去了。” 许大伯看到他们四个脸色缓了一下,听到这话又沉下去:“还能有什么事,我让人外面拦着不准你小姑进来,现在她正在外面闹着要进来呢,她这时候来这里能有什么事?左右不过是为了那张援朝父子。” 后面许言州见行踪曝露了,笑嘻嘻地走了出来,见到他爸冷眼瞪过来,缩了缩脑袋,往许言森后面一跳,让许大伯好气又好笑,明明比言森年纪大,却比言森差了许多,只得说:“不准胡闹!” “知道,我不会胡来的!”许言州顿时眉开眼笑,可许大伯对他的保证表示怀疑,好在有言森看着会好点,于是不再跟几个小的多说什么,继续往外走,后面几个小的就跟着一起出去看热闹了。 老太太到了外面看到被人拦下来的许蕴淑,气得胸口疼,上去就捶了一顿:“你个死丫头,跟你说了那么多,你怎就听不进去?你说说,你这时候跑过来干什么?别跟妈说你是来跟你爸认错道歉的,要是敢提张援朝一个字,我跟你没完!我先掐死你得了!” 想想老爷子之前对那丫头的态度,再想想自己姑娘的行事,老太太对许蕴淑恨铁不成钢,有那丫头作对照,她心里清楚,老爷子只怕对女儿更加失望了,这么大的人了,还没人家一个小姑娘会来事。 “妈,我也是没办法啊!”许蕴淑完全不见了以前的张狂恣意,整个人像脱了层水干瘪老化了一样,眼里又透着一股疯狂,“妈,那是我男人,我儿子,你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关在那种地方?你还是不是我妈!” 她跑了多少地方找了多少人,起初还有几个人愿意见她,可对她所求的事情嘴上虚应着,转身什么也没落实,再找过去,不是见不到人了就说仍在调查,说什么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到现在她才发现,以前对她乐呵呵将她当侄女看的人,统统转脸就不认人了。 “妈,你告诉我,是不是大哥他捣的鬼?他不让我救人是不是?他要眼睁睁地看着我儿子被毁掉?就因为他那个儿子比不上我家成海?是不是?”许蕴淑抓住老太太的肩拼命摇晃,老太太差点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捂着脸就哭出了声。 袁珊珊和许言森堂兄弟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许言州之前存着看热闹的心思,可现在却半分动容也没有,就那个张成海?还用得着他爸出手去毁了他?他多大的面子值得他爸为此赌上自己的前程? 袁卫彬和郑学军听得目瞪口呆。 许大伯冷着脸走了出去,说:“我来告诉你,没人想毁掉你儿子,毁掉他的是他自己和张援朝,包括你许蕴淑自己!” 许蕴淑一听到大哥的声音,立即抛下老太太,向许大伯扑过来,刚刚愤怒的嘴脸,一下子转为哀求起来:“大哥,我错了,我不该跟你争的,我不该处处针对嫂子和侄子,你放过我们一家三口吧,我们以后一定老实听大哥的话,大哥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许言州露出讥笑,低声说:“原来要这个时候才承认以前是处处针对我们啊。” 许大伯也很失望,这时候说出来的才是心里话吧,原来这妹妹一直以来就是对待他们的:“我说了,害他们的是他们自己,能饶过他们的也是他们自己,把自己问题老实交待清楚,争取从宽处理,这件事,妈也知道,就是爸也插不了手。” 许蕴淑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大哥,她这样放低姿态求大哥,大哥还是如此绝情?忽然脸色扭曲起来,恨恨地看着许大伯,愤怒吼道:“是你们!就是你们存心要害援朝和成海,是你们害了我们一家,我跟你们拼了!” “蕴淑,你要做什么!”老太太连忙爬起来要去抓住女儿。 许言森堂兄弟再不能旁观下去,迅速冲过去,就这样还是晚了一步,许蕴淑疯一样地冲许大伯又抓又挠,许大伯躲闪不及脸上被抓出一条血痕,许蕴淑还想继续撕打下去,被两兄弟揪住胳膊带了开去。 感觉到脸上的痛意,许大伯摸了摸脸颊,看了看被制住的许蕴淑仍挣扎不停,用脚踹,还要用口咬,被走过去的袁珊珊一把扯住她头发,这样想咬也咬不到了,又用了手帕塞进她嘴里,让她没办法骂出难听的话。 许大伯没去管许蕴淑这种状态是不是舒服,看着手指上的血丝,问老太太:“妈,你就看着她这样发疯下去?还是想让我爸他晚节不保,就为了保张援朝那个东西?妈你该知道让她这样闹下去会有什么后果,闹到我们面前没什么,可如果闹到爸面前,妈你说爸会怎么处理?” 老太太抖了一下,跟老头子生活了几十年,岂能不了解,别看以前这么宠老闺女,可真触到了底线,那比任何人都无情。 老太太跑到女儿面前,心痛地看着疯颠样的女儿,不得不狠下心扇了她一个巴掌,许言森兄弟立即放开她,袁珊珊更是在老太太扇巴掌的时候就松开了手。 老太太恨恨地骂道:“就那么个心里没你的东西你还惦记着救他?你眼睛瞎了,心也瞎了?没听那张家的姑娘怎么说的?你再这样闹下去,才会彻底将成海的前途都断送在里面!” 老太太一点不想张援朝能好好地出来,最好在里面待上一辈子,跟女儿彻底断了关系,她这两日回医院尽心侍候老爷子,绝口不提女儿的事,就是想缓些时候,等老爷子气消了,身体也好转的情况下,让老爷子把外孙成海保下来,就是老大其实也不是那么绝情的人,可这都经不住女儿一再地闹腾,会闹得把最后一点感情都折腾完了。 “妈,是那贱女人勾搭的援朝!”许蕴淑就是不肯面对现实,张援朝怎么可能背叛她?甚至连儿子也一起?她更是要让张援朝看看,能帮到他的只有自己,而不是其他女人。 老太太又一巴掌扇过去:“所以被贱女人一勾搭就勾搭走的张援朝,又是个什么好东西?他张援朝就等着许家完蛋了,再把你给甩了,你个蠢货!” 许大伯不愿意再看这母女俩的破事,挥挥手让大家一起离开。 袁珊珊把袁卫彬和郑学军一起带走了,感觉这种脑子不正常的事看得多了,会让他们的三观也受到影响,眼里的世界变得不正常起来。 从老太太的话里听得出来,看来老太太是找过那张家姑娘了,凭老太太的手段完全可以从那张家姑娘嘴里听到更详细的经过,可惜她亲闺女仍放不下张援朝这种男人,真对他死心踏地得很。 许大伯是一点不想理这个妹子了,其实只想将张成海捞出来,不是无路可走,只是这妹子竟痴心妄想要将张援朝也救出来,所以许大伯也懒得跟她说了,这点老太太心里未必不清楚,老太太脑子到底比许蕴淑清醒一些。 张成海能不能出来,其实一切全系在张援朝一人身上,要知道张援朝跟黄家勾搭在一起的时候,张成海还没成年,所以只要张援朝站出来把所有的事情都一肩揽下来,对张成海最多教育教育,再看在他是许老爷子亲外孙的份上,也就可能将他放出来了。 可到现在为止,许大伯得到的消息,张援朝却没有这样的觉悟,或者认为外面的许蕴淑和许家,会看在他儿子份上将他一起捞出来?又是一个痴心妄想的,那就连张成海一起在里面老实待着吧,在许大伯看来,张成海年纪不大,却是个吃里爬外的小白眼狼,居然跟着他那白眼狼父亲一起算计许家,心思的歹毒一点不比他那父亲好多少,真不亏是父子。 所以许大伯连递个话的想法都没有,就在里面好好受些教训吧,不受够了教训,出来也是个祸害。 第97章 第97章 袁珊珊这一次去过医院后,一直到许老爷子离开医院就没再踏进去过,她也是从许言森那里知道,在医院里又待了四五天的时间,终于转去了城郊的一所疗养院里,离得近,逢休息天的时候可以当天来回去探望。 许言森看着袁珊珊低低笑起来,袁珊珊被笑得莫名其妙,许言森自己坦白交待:“我去的时候总感觉爷爷看我的眼神不太对劲,后来琢磨了一下,我想爷爷大概是盼望着珊珊你去的,却总看不到你的身影,所以嘴上不承认,心里却是失望的。” 这人的性子啊,真是古怪,你顺着他,他反而不将你当回事,你非逆着他来,跟他顶着干,他反而惦记上你了。 袁珊珊无语翻白眼,她才不愿意把自己送过去遭白眼呢,她又不跟这老爷子似的需要让人虐一虐。 说到小姑的事,许言森又特复杂:“我爷爷前脚离开了医院,后脚就亲自将小姑抽得送进了医院,我还记得我爸说过,他和我大伯早年没少挨过我爷爷的打,一开始是马鞭,后来是皮带,三个子女里,就是小姑从来没挨过打,可这一次出院的时候先回了趟家,让老太太把小姑找回来,当着大家的面问她是不是还要救张援朝,是不是不肯跟张援朝离婚还要过下去,小姑的回答你也能想得到了,哪可能死心的,她以为老爷子终于肯见她是心软了,结果老爷子就发话让她跪下来,当着我跟许言州的面就用皮带抽了起来。” 许言森以前光听他爸和他妈说爷爷以前是怎样的人物,却从来没见识过,这次说实话让他跟许言州都唬了一跳,哪怕老爷子身体不灵活,鞭子抽了一半还让许大伯接手了继续抽,可硬是让他们两人以及老太太动也不敢动,抽完后人就送去医院了,老爷子也让人送去疗养院了。 袁珊珊听得摇头:“打晚了,像你小姑这样的人,就该早点打才能打醒,把性子给掰过来,不过像你爷爷这种人,大概不到要命的时候意识不到自己跟你小姑的问题有多严重,或者以为他是铁打的永远不会倒下来。” 说到底,许蕴淑这性子,老爷子自己就要负大半责任,然后就是老太太了,许家其他人也要负一定责任,不过根子还出在老爷子身上,这种家长式的强硬作风,让小辈不敢忤逆他:“幸好你当初不是在你爷爷身边长大的。” 许言森失笑,这话说得也确实有道理。 不过他爷爷这一出手,也非常干净利落,让他小姑彻底没了声音,他在旁边看到了小姑畏惧的眼神。 听许言州说过,爷爷以前对张成海还是不错的,可这一次从头至尾也没提过张成海这个外孙,看来他所做的事让老爷子非常失望。许言森相信就算大伯不说,老爷子也有渠道将张家父子的事情查得一清二楚。 老爷子一出手,事情告了一段落,袁珊珊也觉得清静了不少,在老爷子去疗养院一个星期后,许母让儿子将袁珊珊姐弟以及郑学军带了过来,烧了顿大餐和和乐乐地吃了一顿,吃完之后,许母将这家的钥匙交给了儿子,收拾收拾就让儿子送她上火车,回家去了,老爷子那边并不需要儿媳妇过去照料。 袁珊珊跟着许言森一起将许母送上火车,票自然是由许大伯提前买好的卧铺票,临走前许母十分感慨地拉着袁珊珊的手,想到那天老爷子抽打小姑的情景,她仍有点头皮发麻,也许唯一不怕老爷子的就是珊珊这丫头了:“以后跟言森两个要好好的,伯母惭愧,能帮到你们的不多,你们自己要互相扶持。” 袁珊珊向边上的许言森瞟过去,正好这人也看过来,两人有些羞赧地笑起来。 “妈你放心回去吧,爸那边也要人照顾,你不在说不定爸三餐也不会按时吃,我跟珊珊会照顾好自己的,再说还有大伯在呢。”许言森安抚许母。 “是啊伯母,伯父离了伯母肯定也不习惯呢。”毕竟夫妻互相扶持走了这么多年,这么一说袁珊珊也想念她爸了,她爸身边没人,虽然信里在她和彬彬强烈要求下请了个做饭洗衣的人,可她仍不能放心,这时候才觉得夫妻一路扶持到老是多么难得,那是子女无法取代的。 许母也是确实不放心许父一人待在那边,所以这边没什么事了她就急着赶回去了,以前对京城有股执念,觉得离开京城是被逼的,可现在回到京城了,却浑身不对劲,迫不及待地想离开了。 许母一把年纪被袁珊珊说得有点脸红,都老夫老妻的了,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火车要开了,让两个孩子赶紧下去。 许言森回到那院子里又收拾了一下,想到他妈背着珊珊说过的话,有些脸红,他妈说这房子就交给他了,否则就差珊珊太远了,其实要他说这有点自欺欺人了,珊珊的四合院可是靠她自己本事买的,这边的房子则是他爸妈掏的钱,完全不是一个性质的。 袁珊珊拍了下他的脸:“想什么呢,脸都红了。” 家里没有人,就他们两个,许言森可以放肆地将人拉进怀里,在袁珊珊耳边嘀咕了他妈说过的话,听得袁珊珊一阵好笑:“不错啊,就算你入我们袁家门的嫁妆吧,哈哈……” 许言森无奈,最后只好堵住了袁珊珊的嘴巴。 两人的日子重新回到正轨,白日各自上课,下了课就在食堂碰面,晚上,只有空下来就会在图书馆的老位置上一起安静地看书,但平时不是你有事就是他忙得抽不开空,但碰面了坐到一起时却觉得特别安心。 周末了有空了就去四合院,许母留下的院子许言森倒去得不多,后来干脆配了把钥匙给了许言州,那里反而成了他的一个固定落脚地点,这也让许言森放心,因为这里来来去去的人,他也会心里有数。他也看出来了,堂哥与他的那些朋友也不是整日无所事事,他们私底下捣鼓了一些事情,赚了一些钱,许言森看他们没太过出格,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天气越来越热,京大的校园里,与冬日相比不再以灰蓝和军绿色为主色调,而是多了许多让人眼前一亮的色彩。 袁珊珊她们307宿舍,石诗慧作为京城姑娘是走在时代前列的,最早穿上了一件嫩绿色的过膝长裙,让庞建军和吕红梅看得啧啧赞叹,走在校园里也是回头率极高,石诗慧甚至征求大家意见,要不要去烫个头发,袁珊珊想到如今那“鸡窝”造型的烫发,噗哧一乐,千万不要烫,用很伤头发这个借口暂时打消了石诗慧的念头,不过除了庞建军这个剪了短发的,其余三人都很顺应潮流将辫子放了开来,用头绳或是手帕束在脑后,显得干净利落又青春。 这样的变化许言森身处其中当然也不会错过,他自己倒是依旧万年白衬衫不变,不过私下里跟着教授忙前忙后,暗搓搓地挣了一笔钱,转身跑去百货商场挑了两块时兴的的确良料子,送到了四合院里。 袁珊珊对这料子并不太有兴趣,穿身上远没棉布的舒服,不过这年代的确良料子会受欢迎,也是因为它的颜色比其他布料丰富鲜亮并不会褪色。她不会特意去买,不过送来了做两身衣裳也是不错的,想到这次回四合院路上看到的情景,乐道:“要不给你做条喇叭裤穿穿?再留上一头长发?” 她回来路上,这样的小青年居然冲她吹了声口哨,这打扮在马路上绝对回头率极高。 许言森显然不是没见识过,嘴角一抽:“不用了,估计我要这么打扮,我爸会不让我进家门的,再说我看你也不是真喜欢。” 袁珊珊哈哈笑,其实倒想看许言森偶尔出次格让她看次笑话的,身在这年代,看着年轻人如同出了笼子的鸟一样拼命释放自己,也不管审美有没有问题,她觉得也是件挺有趣的事。 许言森看袁珊珊没有强求,心里抹了把虚汗,要是珊珊真给他弄了件这样的裤子,他到时候到底是穿呢还是不穿呢?这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他倒喜欢看珊珊打扮,他相信珊珊打扮起来,绝对会是校园里最亮眼的一个。 两人正说笑着,许言州来了,袁珊珊转头一看,突然爆笑出声,许言森忍不住转身抽抽嘴角,不忍直视。 许言州被笑得莫名其妙:“喂喂你们两人,笑什么呢?是觉得我今天这身好看吧?言森,我说你要不要也来一件?整天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走出去人家要说你是我哥了!” 许言州身上穿的可不正是刚刚袁珊珊与许言森探讨的喇叭裤,那种裤脚管挺大的喇叭而非小喇叭,看他走过来,袁珊珊觉得这喇叭可以当扫帚扫地了,可许言州却自我感觉良好,美滋滋的。 许言森抽笑过后转回身,看得仍旧有些辣眼睛:“你这样一身能穿回去?大伯不会说你?” 许言州甩甩有些长的头发:“老头子观念太保守,不过不怕,等下我换了衣服再回去就是了。” 第98章 第98章 许言州确实没胆子穿这一身回家让他爸看到,所以这衣裳是他在落脚的院子里换好了再出来的,回去时再换上原来的衣服就行了。 没能把许言森拉下水,许言州便把目光转向了袁卫彬和郑学军两个小的。 这两人到底年轻得多,袁卫彬本身就被校园里与街头上的新潮打扮吸引住了眼神,心里跃跃欲试,被许言州一鼓动就松了口,至于郑学军,在许言州与袁卫彬两人的强力镇压下,不准有反对意见,因而过了几天后,四合院里齐刷刷的三个喇叭裤青年,走出去,胡同里的居委会大妈都忍不住盯着他们看了又看。 袁珊珊去长白山的时候曾遗憾没有相机,所以后来就托门路宽广的许言州弄来了一台,将这三人的新潮的身影都留在了相纸上,这些相片将会成为他们这段人生的最有力的见证。 等相片洗出来后,袁珊珊看着上面笑得有些傻的三个青年忍不住发笑,仔细地封好收藏起来,跟许言森说:“等过上十年二十年再拿出来给他们本人还有孩子看,肯定有意思极了。”只要想到以后的情景,她就有笑的冲动。 许言森看着相片抽抽嘴角,心说幸好自己坚持住了,没留下这么傻的一面,避免了在闺女面前丢脸的情景出现。 不过袁珊珊的这番话让许言森也有了许多想法,有空便会拖着袁珊珊往各个景点和标志性建筑跑,包括四合院里都拍下了不少照片,照片洗出来后仔细收藏在相册里,并在相册封面上写明哪年哪月于何地拍摄,袁珊珊也正是看到这个才隐约猜出他的用意。 许言森指着两人的合照说:“以后每年,最好每个季节,再忙也要抽出时间去拍照,这些照片会成为我们这些岁月的见证。” 他正是看了珊珊给袁卫彬他们的留影见证才生出了这样的念头,想到几十年后,两人都老了,坐在院子里翻看这些照片,一起回忆他们的过去,就觉得是那么的美好。 袁珊珊忍不住用手捏了捏许言森的耳垂,柔声说:“好,你做,我看着。” 她留下袁卫彬几个的照片,是想过些年再翻出来笑话他们的,却没想过要见证自己,不过只要两人一直走下去,这样的相册必定会非常有意义,她也期待将来能实现。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迎来了第一个学期的结束,唐芸考试一结束就跟袁珊珊道了别,直奔火车站,她不是回自己的家,而是奔安平县济口村去了,临走前嘴里还不肯承认自己的担心,说:“这人居然在信里跟我说,要我陪着才能考得好,哼!他这次要敢再考不中,我转身就把他给蹬了!不说了,我要去赶火车了,成绩出来我给你们写信。” 唐芸有些感激的话放在心里没说出来,姚海波这家伙这次要再考不中,也对不起许言森为他操的心和前后的忙碌,那些对别人来说珍贵非常很难弄到手的考试复习大纲,是许言森想办法弄到手后,寄去了济口村,这边出了什么新的复习资料,也会在第一时间寄过去,虽说今年由去年的各省自行出题改成全国统一考试,可在这样好的条件下依旧考不过别人的话,唐芸只能说这人脑袋属于榆林疙瘩开不了窍。 许言森也有些担心的,因为姚海波这回真是下了苦功夫的,要是再考不中,对他本人也是个打击,最重要的是,他和唐芸之间的事也会阻隔重重。 不仅许言森寄了,袁珊珊宿舍里的庞建军也给她插队的地方寄去了不少资料,许言森为姚海波和安平县其他人准备的,袁珊珊也给韩瑞寄去一份,并顺手给了庞建军作参考,有些是庞建军一字一字地手抄下来的。 袁珊珊倒不是有多大的善心,只是看到如庞建军这样的知青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互相帮助共同努力,心里有些触动,不轻言放弃努力奋斗的人,总能得到人的好感与尊敬,对于这样的人,也许一个契机就能改变了他们的命运。 学校正式放假,吕红梅和庞建军都要赶回家里去,石诗慧大包大揽地说帮她们提行李送她们上火车,至于袁珊珊嘛,这还用得着说?跟她对象一个地方的,当然是一起回去了,哪里用得着外人给他们提行李。 袁珊珊的行李多半送回了四合院,听到下面的声音,跟宿舍里三人道了声别下学期再见,就下楼跟许言森汇合去了。 许言森接过袁珊珊提的包,挂在车笼头上,等袁珊珊跳上车后蹬了起来:“珊珊,我的暑期实践已经申请下来了,我们先回家再四处走走?”他早就想跟珊珊一起出行,如今终于盼来了,当然第一件事是先回去拜访袁叔。 “对,先回家,还要看看师父,然后再商量一下路线怎么走。”袁珊珊对这个假期的生活也有点期盼。 回到四合院,袁卫彬和郑学军已经在等着了,回去的票也提前买好了,回家的心情非常迫切。 锁好了房门,袁珊珊将四合院交给了朱师傅和他的徒弟,四合院在他们的手里越来越有模样了,这个假期,朱师傅他们就是在这里吃住都没有问题。因为提前跟许大伯与常老那里打过了招呼,所以汇合后带好行李,就由许言州开车送他们去了火车站。 送走这四人,许言州也有些不舍,这两个月他要少一个走动的地方了。转身出火车站的时候,猛地一拍脑袋,忘了跟堂弟说了,张成海那小子放出来了,不过转身就让老爷子下令跟小姑一起远离京城,等于发配去边疆了。 算了,这事二叔肯定能从他爸这里得到消息,所以最多晚几天,许言森就能知道了,反正如今也算不得什么重要的事,想想京城里会少了这么个人,许言州浑身都透着股松快劲。 回去的心情比来时更迫切,郑学军不时查看自己的行李,他给他奶奶带了不少京城的特产,花的是平时省下来的钱,想让奶奶尝尝平时吃不到的东西,可买来了又担心,这种热天会不会放坏了。 “不会全部变坏的,等到寒假的时候就可以多带点了。”袁珊珊和袁卫彬也给坡头村的乡亲们准备了些东西,让郑学军带回去。 四人,先是许言森到站,第一个下车,不过可以想见,最多明后天就能再见到他了,所以袁珊珊笑眯眯地将他送下车,在窗口向他挥手,袁卫彬则巴不得没有他可以清静几天。 许言森却有些不舍,但也不能就这样登袁家的门,这样会显得不尊重,显得轻浮。他朝郑学军做了个手势,到安平县那边会有人接他,省得带着一堆行李自己找车,接他的人正是陶大姐的爱人,如今工作调到县城里了。 到了丰城,姐弟俩谁也没提前跟袁父说哪一日到家,所以下了车便自己叫了辆三轮车,坐在三轮车上,袁卫彬显得有些兴奋,不时转头看两边行人,跟他姐说:“姐,咱丰城这半年也变了不少,京城里流行的我们丰城也开始出现了。” “这是当然,过几年变化会更大的。”袁珊珊笑道。 “对了,姐,你相机带回来了没?给咱丰城也多拍几张照片。”袁卫彬突然想起来,他对自己的照片自我感觉良好极了,这时候一点不觉得傻。 “带了,你想怎么拍都行。” 姐弟俩一路聊个不停,与以前下乡不同,离开半年,这次再回丰城看什么都新奇,整个城市的气氛也与以前不同了。 这个时间点袁父还在上班,快到家门口时,碰到不少邻居高兴地跟他们打招呼,如今谁不说这姐弟俩争气,在同一辈人中他们完全成为别人家的孩子,用来教育自家的姑娘儿子,看看人家袁家的孩子,再看看你,丢不丢人。 经过孙叔家门口,看到依旧是铁将军把门,姐弟俩互相看了一眼,这门上的灰尘就可以看得出,夫妻二人一直没有回来,虽然孙美红挺不讨人喜欢,但这些年跟孙叔夫妻却一直相处得挺好。 还没进家门,院子里的大黑先冲外面叫了起来,没一会便冲了出来,离开半年居然还记得两个小主人,围在他们身边摇头摆尾叫唤个不停,后面出来一位看上去挺利落的中年妇女,冲他们微笑道:“你们就是老袁家的姑娘儿子吧,你们爸爸交待了我好几遍,说你们快放假回来了,让我把你们房间收拾好,听到家里大黑叫,就猜到你们到了,快进屋。” 虽然有一瞬间的不适,但姐弟俩都很快反应过来,这就是帮忙做家务做饭的丁姨,男人在厂里受了工伤退了下来,家里也变得困难了起来,所以丁姨白日出来帮工,晚上要回去照顾男人,袁父在信里跟姐弟俩也就稍微提了一句,并没多说什么,不过第一眼,姐弟俩对这位丁姨印象不坏。 “是丁姨吧,辛苦你了,大黑,回家去。” 回到家的感觉就是不一样,袁卫彬恨不得跑自己床上去打几个滚,袁珊珊也感觉特别放松。 到家的时候是下午,袁珊珊让丁姨给她打下手,接过了做晚饭的任务,离家一整学期了,想给她爸好好做顿吃的,丁姨看她这干活的利索劲,就知道是厨房里的一把好手,难怪老袁常念叨自家姑娘。 袁珊珊在厨房做饭,袁卫彬将自己行李放下后,就骑上了自行车往丰城大学跑了,一听他说去丰大,袁珊珊就知道他去接陆睿明去了,虽然平时有通信,可这么长时间不见,袁珊珊也挺想念那小家伙的。 袁父忙完一天的工作,没多耽搁就往家赶,同单位的人看到了笑话他:“老袁,你家姑娘小子这是要回来了吧,看你这几天都准时准点回家报到去了。” 袁父笑道:“换了你们也是一样,等你们孩子离家了,我看你们会不会成天念叨。” “拉倒吧,我家那个浑小子,我巴不得他离得越远越好。” 说笑了几句,袁父挥挥手,骑上自行车回家了,没到家门就有邻居跟他打招呼,叫他快回去,姑娘儿子回来了,袁父听得心里一喜,脸上的笑容也抑制不住,在巷子里还没进家门时,就闻到厨房里飘出来的香味,不用说这是珊珊在做饭,满足地嗅了嗅,别人做的就是没自家闺女做的好吃,这样想着就按响了车铃。 袁卫彬和大黑一起从家里蹿出来,差点撞上还没停稳的自行车,袁父赶紧刹车笑骂了一句:“都大学生了,还毛毛躁躁的,你姐在做饭?” 袁卫彬可不管,表现得特别黏乎,不知是不是在外面学了新东西,上来就给他爸来了个大大的拥抱,让袁父怔了一下,接着又笑骂了起来,不过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听自家小儿子嘻嘻哈哈地跟他说话,目光也看到了从厨房里出来的女儿,觉得一切都圆满了。 袁珊珊帮袁父停自行车拎包,袁卫彬陪袁父说话,陆睿明给则袁父端茶倒水,享受三小包围的袁父笑得合不拢嘴,丁姨见状也插不进去,所以跟袁珊珊说了一句便提前回去了,这种阖家团圆的时候她一个外人就没必要留下来了。 晚饭当然准备的是袁父最喜爱吃的菜,袁父看了欢喜又怪道:“你们难得回来,应该做些你们喜欢吃的,爸爸在家里想吃什么吃不到。” “爸,没事,我在京城到了周末都能吃到。”袁卫彬一句话就破坏了袁父这话酿出来的气氛,听得陆睿明噗哧一乐,袁父也是哈哈一笑:“对了,爸忘记了,怎样,京城那边住得还习惯吗?” 饭桌上没谁讲究食不言,姐弟俩说学校和京城里的见闻,陆睿明也说丰大的情况,这一顿饭吃的时间挺长,从头至尾,就没停下来说话声,最后袁父提道:“过两天叫你们钟伯伯和陆伯伯过来吃饭。” 袁珊珊自然是应的,她爸不提她也要说的,可接着有点不自在地扭捏了一下:“爸,言森也会在这两天过来。” 袁父脸黑了。 第99章 第99章 不是袁珊珊要故意破坏气氛,只是,她现在不提,总不能等到人上门来了再说吧。 家里的两个男人貌似都不爽快,袁珊珊收拾碗筷了,袁父进了书房,袁卫彬则和陆睿明在房间里说悄悄话。 陆睿明好奇道:“你为什么不高兴?珊珊姐跟许大哥好那不是很好吗?” 陆睿明觉得,比起其他的陌生男人,许大哥要亲近得多了,虽然他和许言森见面不多,但却常听袁卫彬嘴里提起许大哥如何如何,听得多了,便觉得他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属于自己人的范围。 袁卫彬一愣:“我姐姐要嫁给别的男人,我为什么要高兴?” 陆睿明诧异道:“你不想珊珊姐嫁人?” 袁卫彬忙摇头:“那不是,我跟爸爸怎可能耽搁姐姐。” 陆睿明摊手说:“那不就是了,珊珊姐嫁给许大哥不比嫁给别人好?你不喜欢许大哥?” 那更不是了,所以,袁卫彬眨眨眼,他到底在纠结什么? 最后郁闷地看向人小鬼大的陆睿明,老气横秋地叹道:“你还小,不懂的,我只是舍不得姐姐,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陆睿明翻了个白眼,明明是彬彬哥自己小心眼。 袁珊珊收拾好碗筷和厨房,泡了养生茶送到书房,轻轻敲了门,听到里面有声音才推开门进去。 看到自家姑娘,袁父露出笑容,向她招招手:“坐了两天火车,怎不早点去休息?” “没事,我陪爸说说话。” 袁父坐书桌前移开,他正好也想跟女儿说说话,有些话当着儿子的面不好多说。 喝了两口茶,女儿泡出来的味道就是和别人的不同,不过此刻女儿的事情更重要,放下茶杯问:“京城许家的事情处理得如何了?” 袁珊珊眼珠转动了几下:“爸你是听许伯伯还是……彬彬说的?”实在是弟弟有前科啊。 袁父笑了:“你许伯伯从京城回来后跟我通了个电话,电话里稍微提了几句,远不如你弟弟信里写得详细,不过提了你跟言森的事,我看他很希望早点定下来。”说到这个话题就不太高兴了,自家这么好的女儿,便宜许家的臭小子了。 袁珊珊对她弟弟打小报告的行径哭笑不得,不过她也没想瞒着她爸,从她的立场上将许家的事情又向她爸详细讲述了一遍:“……就这样,老爷子老当益壮,魄力不减,一出手就将事情全部解决了,许家小姑也翻不出多大浪花了。” 袁父结合儿子信里的描述,与女儿的讲述,对这个老爷子的印象更加具体了,对他观感可算不得好,虽然这人的生平值得人尊敬,但在家庭的处理上面却有很大的垢病,最重要的一点,是这老爷子居然不问青红皂白地跑回来,要给一个远不如自己女儿的姑娘撑腰,他这么优秀的女儿竟然被嫌弃? 在这一点袁父很小心眼,在他看来,许老爷子在家事处理上未必太过糊涂了,虽然现在看来雷厉风行地处理好了,可造成这一切的根子本就出在这位老爷子身上,谁知道以后又会不会犯起糊涂来。 “这位老爷子早年是个厉害人物,可做他的家人并不见得多幸福,言森没在他膝下长大倒是件好事,”这观点袁珊珊也认同,大概许言州长成这样,也是一种无声抗议下的结果吧,好在长得不算太歪,袁父不放心地继续说,“以后如果他给了你委曲受……” “爸,”袁珊珊心里暖暖的,她爸万事从她角度来考虑,“老爷子这么多年来大概没被什么人反抗过,所以反而有点……”这感觉怎么说,她也不是自吹自擂,但一个人对自己的态度究竟是喜欢还是厌恶她还是能很清晰地分辨出来,比如那老太太就不喜欢自己,“反正不算不喜欢吧,而且我看得出来,许家经此一事,老爷子除了身体亏损得厉害外,自己也应该反思了,以后许家的重心会转移到许大伯身上,许大伯跟这老爷子不是同类型的人,以后跟许伯伯应该是互相帮扶,到下一代更是如此了。” 依她现在的推断,许言森虽然会比许大哥起步晚,但以后成就未必比他低,想想许家的情况,许大哥在性格上也有些欠缺,在那样的家庭中长大,不受影响是不可能的,所以她才庆幸。 袁父欣慰地看着女儿,这样的眼光不是小儿子能够具备的,小儿子在那样的老爷子面前能头脑保持冷静,就算非常不错了。 “其实爸倒不希望和咱家结亲的人家有多高的地位,那样代表顾虑越多,爸爸还记得珊珊你的话,所以希望我女儿能过得更舒心自在一些。不过爸爸也相信珊珊的眼光不会差的,爸爸虽然有点不高兴这么快就定下来,可会尊重珊珊你的决定。” 理智上清楚,许言森是他接触的青年中非常优秀的,想找出各方面条件比他更好的青年,袁父也知道不好找,最重要的,这个青年还能包容女儿的一切,不会因为女儿的能力感觉到压力,逐渐地从情侣变成怨偶。 “谢谢爸,”袁珊珊眨眨眼睛,“女儿不会勉强自己过得不幸福的,而且现在新社会了,可不兴那套嫁过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了,我还是袁家的姑娘。” “对,永远是袁家的姑娘!”袁父对这句话表示高兴,许家要是做得不好,让言森这臭小子上袁家的门来,袁家不是养不起一个女婿。 …… 回来第二天袁珊珊便忙开了,要带人吃饭,当然要准备充分了,会由袁父通知,约定就这个周末过来,那就是明天了,在袁珊珊看来,许言森也肯定是明天过来,因为只有休息天,她爸才会在家。 在丰城也比京城自在得多,周边山头早让她摸清了,所以赶了个早出去弄了不少野物回来,袁卫彬和陆睿明看得都开心极了,不说陆睿明,就是袁卫彬,也久违了这味道。 袁珊珊用袋子装了一只野兔一只野鸡,递给袁卫彬:“这给你妈送过去吧,好歹回来了也去见见她。” “好吧。”袁卫彬倒没多迟疑,很干脆地接过放自行车上,这半年比以前长进,以前在坡头村一封信都没收到过,这回却先后收到两封,信里夹了些纸币和全国粮票。 袁卫彬表现得如此干脆,倒不是对亲妈又生出了多大期望,因为谁也不知道,她这样的情况能维持多久,袁卫彬觉得这样就好。 袁珊珊在院子里和陆睿明刚将野物都处理好,袁卫彬就回来了,要知道袁珊珊动作可不慢,所以对于弟弟这么快就回来了,也稍稍讶异了一下:“你妈没留你吃饭?” “留了,可我没高兴,谁愿意跟个陌生男人一起吃饭啊,所以东西丢下我就回来了。”袁卫彬撇撇嘴说。 袁珊珊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只怕她爸也不知道,毕竟不太想关注这女人的事,想了想拍拍弟弟的肩:“这样也好,其实重新嫁个普通人安心过日子挺好的,将来就是周家其他人回来,也闹不到你头上。” 她弟弟虽然嘴上说得轻飘飘,可在袁珊珊看来,心里未必能完全放得开的,要是血缘关系说断就能断,世上就会少了许多纷扰。 “姐你别担心,我也觉得这样挺好的,就是希望她这回能踏实过日子,别再折腾出什么事来,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 袁卫彬一脸嫌弃的模样,让袁珊珊看得莞尔,要是让周秀兰亲自听听她儿子怎么评价她的,不知会不会气得吐血。 看弟弟这张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的脸庞,袁珊珊有点同情他有这样一个生母,看看前两段婚姻,确实挺能折腾的,不是个能踏实过日子的女人。要她是个完全能自己立得住的属于女强人类型的女人的话,那袁珊珊倒要佩服一下,再多几段婚姻也没关系,可是吧,她就不是这种人,至少以前不是,以后……袁珊珊也不太看好。 钟洪亮原本手上有点事,想着珊珊姐弟俩放假回来了,时间多的是,不急于一时,可一听老袁说什么许家小子要把他闺女拐走了,马上电话里就敲定了,就明天!想拐走珊珊丫头?没那么容易! 袁父放下电话,不厚道地笑了,他家丫头后台多着呢,要不是考虑到周老爷子年纪大了,非得让周老爷子也上门把把关。不过虽然老爷子没通知,袁父却转身给韩大师兄打了个电话,因为袁珊珊的缘故,这两人保持了比较紧密的联系。 韩父放下电话,想了想,往药厂拨了个电话,让接线员找马辉。 “啊欠!” 正在省城家里和许母一起整理明天上门礼物的许言森,忽然鼻子发痒,打完了心里产生出那么点不妙的预感。 许母笑话道:“现在知道紧张了?你袁叔能把你吃了?” 许言森揉揉鼻子嗡嗡道:“妈,我觉得很有可能,就是彬彬那小家伙知道我跟珊珊关系后,也是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回到省城后许母心情比京城舒爽多了,听了这话更笑话了:“换了是我们家的姑娘,那我跟你爸肯定也要对未来女婿挑剔,再说珊珊这样的姑娘,换了你妈我也舍不得嫁到别人家去。”当然现在嫁到他们家,那心情就不一样了,所以许母心情很好地打趣自己儿子。 许言森被打趣得没有变得轻松起来,反而更加紧张了,许父对袁珊珊更是一百二十分满意,一早亲自将儿子送出门,看清他的模样后不由失笑起来,自从这儿子长大后,可难得见到如此不稳重的一面。 拍拍儿子的肩,鼓励道:“好好在你袁叔面前表现,这媳妇能不能娶回来,你爸我能帮到的不多,全看你自己了。” 第100章 第100章 夜里下了场雨,第二日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最先赶到袁家的不是就在丰城内的陆正农,而是钟洪亮,身材魁梧,又因这段时间的练兵身上威势日重的他,从车上下来走进院子里时,给人一股压迫感,可随着他洪亮的笑声响起时,又恢复成爽朗可亲的钟伯伯,袁卫彬和陆睿明都没大没小地跟他纠缠玩闹起来。 随后赶来的陆正农与他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气质,恢复了学校工作的他,文人学者的气息越浓,南辕北辙的两人,却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坐到一起也不会让人觉得违和。 陆正农到的时候,钟洪亮正发表自己不满的意见呢,珊珊这么好的姑娘怎就愁嫁呢?就算要嫁人,他觉得也应该是找个武力比较强的军人,而不是像许言森这样的白斩鸡似的。听他一点不讲究地用白斩鸡来形容许言森,陆正农和袁父差点笑得喷茶,貌似他们两个与许言森也是一挂的。 “你啊,等会儿小许上门来,你可少发表意见,管住你这张嘴,我看小许人就不错,礼貌,上进,人也稳重踏实,如果不是被时局耽搁了,他可不会比你手下的那些兵差多少。”陆正农虽然是搞学术的,但看人眼力还是有的。 “嗐,你们文人就是穷讲究,做什么事都不爽快。”钟洪亮不爽道。 “那叫礼貌,当谁都你个大老粗一样的?”陆正农不退让。 陆睿明没少看这二位争论,在一旁看得偷笑。 钟洪亮嘴皮子功夫比不过陆正农,干脆袖子一捞:“少废话,来,来,咱俩来杀一盘,还是棋盘上来得痛快点!” 所以当许言森自己开车赶来袁家时,看到的就是钟洪亮和陆正农正在棋盘上杀得痛快的场景,老远就能听到钟洪亮特有的大嗓门,进了院子,看到袁父捧着茶杯在边上笑眯眯地看着,看上去特和谐。 “小师妹,我们来了!”从许言森身后,走出一个让袁珊珊出乎意料的人。 之前听到汽车声,袁珊珊料到是许言森过来了,没太当回事,这家里他熟着呢,所以没去查看,这一嗓子叫得她也诧异了一下,从厨房里走出来:“二师兄,你怎么过来了?你这是跟言森车子过来的?你们碰到一块儿了?我正打算过两天去省城看师父的。” 许言森到来后乖乖地挨个叫人,好在虽然心里有点不爽,袁父也不会冷了上门的人,尤其是对方还是他看着长大又欣赏的小辈。 许言森将自己带来的礼物递给袁珊珊,解释道:“我在出城的路上碰到二师兄了,二师兄说没来过这里,过来看看,我就给捎过来了。” 面上这么解释,可许言森心里却在吐糟,见到马辉本人时哪里会不明白,他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否则怎那么巧知道自己一大早要往丰城赶,专门在半道上截住自己,当他下车看到满院子的人时,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竟是:鸿门宴! 袁珊珊接收到传递来的信息,噗哧一乐,却当作什么也不知道,这是长辈替自己做场子,自己又怎能坏了长辈的一片心意?所以就慢慢受着吧,左右不过就这么一回,就当还报京城许小姑闹出来的事吧。 马辉看得哈哈一乐:“对,咱师父一听说小师妹你回来了,立马把我赶过来看看,大师兄也给我指派了任务的,要不是韩瑞那小子高考在即,今天也非得过来不可。”他如今跟袁珊珊是一辈的,所以在座三位也算是他长辈了,不将自己当外人,热络地跟长辈们招呼。 钟洪亮三人其实跟马辉关系都挺近,不说有袁珊珊这一层,原本他作为周老爷子徒弟的身份,就拉近了互相之间的距离,特别是钟洪亮,只是在没见过马辉之前,怎么也没到周老头会有这么个徒弟。 钟洪亮跟袁珊珊一起问了马辉周老爷子目前的情况后,就把他丢在一边,将站在一边作乖巧状聆听的许言森拉过来,顶替了陆正农的位置,在棋盘上见真招吧:“看你这身板,就不像是能动刀动枪的,所以咱就不来武的,先来文的看看,你小子不会说象棋不会下吧?” “会下的,我就陪钟伯伯下两盘吧。”看钟洪亮挑剔的眼神,许言森当然不能退缩,一退缩那印象分可就大跌了,再说了,在农村插队了那么些年,平时晚上和农闲的时候,不是靠打牌就是下象棋来打发时间的,不说是高手吧,但起码比普通人强点,所以面对钟洪亮杀气腾腾的气势,许言森轻咳了一声冷静上场。 陆正农在一旁看得直摇头,老钟这家伙,居然欺负起小年轻来了,袁卫彬和陆睿明则在旁凑热闹,替钟洪亮鼓劲加油。马辉兴致也不错,在工厂里上班,没事做的时候就一杯浓茶,喊上几个棋友,端了个小板凳能耗上大半天的时间。 见许言森转眼陷入众人包围之中,袁珊珊看得好笑,今天丁姨也早早过来帮忙了,也就她对袁家未来女婿上门最感兴趣,出来看了几眼,跟袁珊珊嘀咕:“珊珊这就是你对象啊,挺精神的一小伙子,跟珊珊你挺登对。这胆气也不小,这样都没怯场。” 袁珊珊失笑:“其实大家都是熟人,他跟我哥是一起长大的。”要是提起许父,丁姨肯定知道,没见过也听说过,不过她并没有说明。 原来还有这样的内情,丁姨也就安心地帮厨和看热闹了,好姑娘可不是那么容易娶回去的,未来女婿第一次上门,不经这一仗反而会让婆家人小瞧了。 这一下可好,从许言森进门就坐在凳子上,一直到中午开饭了才停下来,不过长辈们还没尽兴,说吃了午饭休息过后继续来,三位长辈轮番上阵,就连马辉也来凑热闹。应付一人还罢,下两盘就能慢慢摸出点门道来,就算输也不会输得太难看,可这四人,每个人风格都不一样,让许言森都有点手忙脚乱,脑门上汗渗出来了。 钟洪亮那是典型的进攻型的,在棋盘上大开大阖,一旦被他抓住机会,那会直捣黄龙直接要你的命,等换到了陆正农,许言森对这位长辈印象一直挺好的,以为陆伯伯下手会和软的,起初也确实这样,棋盘上和风细雨让许言森大大松了口气,可一口气还没喘完,许言森看着棋盘悔棋的心都有了,这种不动声色要人命的风格才是最可怕的吧。 陆正农抬头温和地笑笑:“小许不用着急,慢慢下,我不比老钟是个急性子。” 这让许言森刚刚显得浮躁的心平静了不少,沉下来跟陆正农继续下,但心里一点不敢小瞧他的。陆正农看许言森被他一点拨就沉下心来,心里也暗暗点头,但棋盘上却是一点不会手软的,在对待珊珊丫头的事情上,他和老袁老钟的立场是一样的,今天过来就是为难未来女婿的。 午后则换上了袁父,许言森的心一下子紧了起来,果然棋盘上才能见真招,袁父属于绵里藏针的风范,用软刀子杀人,一不小心转眼就溃不成军了,偏偏这时袁父还来了一句:“言森你怎这么不小心。”让他欲哭无泪,以前不是没跟袁叔下过棋,刚刚也提高了警惕,现在才知道袁叔较起真来,现在的他还不是对手。 陆正农还讲究君子风范,可到了袁父这里,就是杀人不见血光的,有这样几位长辈,许言森压力颇大。 袁父也就下两盘让这臭小子尝尝厉害,两盘过后见好就收,再下下去说不定就被这小子摸着门道反败为胜了,虽然有点不爽,但袁父还是不会小瞧了他的。 袁父让出位置,马辉马上又坐下来:“来,来,光看你们下,馋死我了,棋瘾上来了,怎么着也得陪我来两盘。” “二师兄……”好歹也有一段同路之谊,不带这么玩他的啊。 马辉挤挤眼睛,他可是代表师父和大师兄来的,总得让他好回去交差不是? 于是许言森这天是上午虐完下午接着虐,好在饭桌上没再给他灌酒,也就马辉跟他小酌了几杯,因为三位长辈都被限制了酒量,喝的也多是袁珊珊炮制的药酒,否则身心皆受打击,许言森当场就得倒下。 晚饭后,许言森很老实地跟袁珊珊一起收拾桌子,忙前忙后,中午同样如此,让三位长辈看了心情也不错,看动作这么熟练就知道不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男人,家务活是常干的,那种家务必须是老婆做的思想可要不得,他家姑娘(珊珊丫头)可不是会被家庭束缚住的人。 丁姨早离开了,所以家务就袁珊珊和许言森两人在忙,袁卫彬和陆睿明想来帮忙的,被许言森赶回去了,开玩笑,一天下来难得有跟珊珊独自相处的机会,还要被这两个小的破坏? 袁珊珊看他一副劫后余生的庆幸模样,笑道:“有这么可怕吗?” 许言森当然不能说可怕,那可是珊珊的长辈:“还好,袁叔和钟伯他们手下还是留情的,就像钟伯说的,要是来武的,那我可得直接认输了,陆伯伯要是考验我学术上的问题,我也自认很难过关,陆伯伯前些年真是被耽搁了啊。”只跟陆正农谈了会儿话,说起当前的形势和国内外的情况,许言森对这位长辈佩服之极。 他们京大也有不少这样的老教授,两人聊起了学校和老师,又回到两位伯伯身上,幸好现在一切拨乱反正,他们能回到原来的岗位上继续发光发热。 袁珊珊也跟许言森说了这两位长辈的家庭情况,钟洪亮媳妇是早没了的,留下一子一女,不过让人唏嘘的是,儿子早年牺牲在战场上,女儿也许是接受不了这样的现状,早早就嫁了人,将另一边当成了自己的家,与父亲的关系倒淡得很,前些年在农场改造时,一年到头也难得寄上几回东西,更加说过去探望了。 陆睿明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只是当年陆正农被送到农场改造,他爸妈则下放到最北边冰天雪地的地方,陆睿明当时年纪还小,怕他受不住冻,就一直跟在了爷爷身边。只是这些年下来,陆睿明的父母反而在那边扎下了根,给陆睿明又添了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也没有回来的意思,使得陆睿明明明是有爸妈的,反而像是没爸妈的孩子。 许言森听了感觉复杂之极,这两种情况,要归咎到完全是某个人的错也不能,只能说是环境和人一起推动造成了这样的局面,低声说:“我们以后会好好的,不会重复上一代的故事。” 花了比平时略长的时间收拾好厨房,两人一起回了屋,袁父把许言森叫到面前,将事先准备好的红包递过去:“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以前是个好的,不过以后的事情难说,谁也保证不了,袁叔也不要听什么保证的话,我姑娘的性子我了解,以后不管做了什么选择,只要自己不后悔就行。” 许言森心里的一些话在嘴边绕了一圈又噎了回去,态度端正又恭敬地说:“谢谢袁叔,我会一直记着的。” 袁父拍拍他的肩:“可惜珊珊她大哥没在家,不过你们一起长大的,不用担心会处不好。” 许言森这回抽搐了一下嘴角,抬头看向袁叔,果然在袁叔眼里看到一丝闪过的笑意,却只得硬着头皮点头说是,上一回挨的卫国的揍,他还记忆犹新呢,这回如果他在家,肯定又要少不了,袁叔明明知道卫国的性子,这是拿自己开涮呢。 袁父欣慰地点点头,然后背着手走了。 钟洪亮和陆正农也充当起袁珊珊的娘家人,包了一个红包给许言森,连鼓励带威胁之后,挥挥手走了,周一得回工作岗位上去。 许言森没立刻回省城,等着和袁珊珊一起回,至于马辉,厂里请两天假根本没事。 20日这天,便迎来了政策恢复后的第二次高考。 第101章 第101章 在家待了两天,没等到20号,袁父就催促闺女赶紧去省城见她师父去,老人家在省城盼着她呢。 因而袁珊珊收拾了一下便和许言森一起上路了,马辉在丰城玩了两日也搭顺风车回去,许言森又将袁卫彬和陆睿明两个带上,送去钟伯伯的军区里,跟着训练一段时间。 回省城的车上就剩下三人了,聊天中说到了马辉如今的工作上,袁珊珊也听师父和大师兄说过,二师兄在药厂的这份工作清闲得很,毕竟机器又不是天天坏的,就像这次请上两天假,一点影响都没有。 “二师兄,”袁珊珊每每这么叫的时候,就想到另一个“二师兄”,不过那部经典的电视剧现在还没开始拍摄,小说的流传度远没那部电视剧来得广,所以只能自己暗暗笑话一下,“你就打算一直这样在药厂里做下去?” 袁珊珊觉得不是做,而是在混,当然前几年的环境也决定了二师兄不能为所欲为。 许言森也认真地看了眼马辉:“是啊师兄,珊珊说得对,现在环境正逐步转好,不用担心再出现以前的情况,师兄不能一直单着吧,以后成了家就有嫂子和孩子需要照顾了。” “你这小子,现在来调侃你师兄我了?”马辉看许言森现在是春风得意了,来取笑他这个大龄青年,“你们说说,师兄我能做什么?”在药厂里待得骨头都要散掉了,以后总不能一直依靠大师兄和师父吧,就连韩瑞这小子也被逼着参加高考,他不能一事无成。 “师兄你要听我的?”袁珊珊托着下巴转头看坐在后面的二师兄。 “当然,师父都说了,几个徒弟里,就你的脑子最好。”马辉是个不要脸皮的,对小师妹说再好听的话也没问题,就是在师父面前这么说也能立马将师父哄高兴了。 袁珊珊看到二师兄用那张憨厚正直的脸做出谄媚的表情,心里直乐呵:“师兄既然对机械电子有兴趣,动手能力又强,为什么不换个厂子待待?” 如果师兄对医药有几分兴趣的话,袁珊珊也不会这么劝了,留在药厂修理机器,发展前途也不过是由机修工变为比较高级的机修师,发展的空间太小了。 “你说换个厂子?换厂子是那么容易的?”当初马辉进现在的药厂,靠的也是师父和大师兄的关系。 袁珊珊看了眼许言森,给二师兄提议:“如果师兄能拿出点成果来,那换工作应该不是太难解决的事。” 马辉听得有点蠢蠢欲动的,他也不想成为给师父拖后腿的,让师父一把年纪还为他操心:“小师妹,你让我考虑一下。” 到了省城,许言森直接将人送去周老爷子处。 老爷子见了小徒弟自然是高兴的,可一想到小徒弟这么快就定了人家,又有那么点小不爽,幸好如今新社会了,不用像旧社会那样学了一身本事,却只得回去相夫教子,将自己圈在后院里,所以还是新社会好啊。 除了第二天,许言森将袁珊珊接了去自家见了父母外,袁珊珊就安心留在师父处,接受师父的考查,消化吸收这半年的学习成果。检查过后,老爷子很欣慰,在京城这半年的时间没有浪费,比半年前进步不小,这样的情况下,小徒弟接触西医老爷子也没意见,中医的目的就是为了济世救人,西医也是手段之一。 韩瑞终于熬过了高考,知道袁珊珊回来了,书本一丢就往周老爷子这里跑。 袁珊珊眼睛一扫,笑道:“瘦了,熬瘦了,看来这次肯定顺利过关了。” 慢了几步过来的韩母,刚进门就听到小师妹的话,乐道:“托小师妹的吉言,要是他这次还考不过,他老子能让他再考一次,否则他现在这性子能做什么?” 韩瑞听得惨叫,这次求神拜佛也希望能顺利过关了,可不想再考一次了。 韩母拉袁珊珊问未来女婿上门的情景,韩父过来后就被马辉拉到一边谈事情去了,他心里一直惦记着小师妹说过的话,想跟大师兄好好商量一下。 韩父听了后非常赞同小师妹的看法,最重要的是,师弟因为这番话变得积极多了,眼里多了几分神采和斗志,如今师父回来了,他和师父在省城还是有几分人脉的,而且这事由小师妹提起,小师妹也不会袖手旁观。 得到大师兄的肯定和鼓励,马辉从这天后态度变得认真起来,想办法借来不少相关的书籍充实自己,又让大师兄联系别的厂子,暂时借调一下,可以进去学习观摩。 袁珊珊将二师兄的变化都看在眼里,并背着两个师兄先跟师父提前报备,周老爷子扶着胡须叹道:“我早就绝了你二师兄继续中医的念想了,不管做什么,只要正正经经的别空耗着就行了,他在厂里的那个工作,就是整日混日子的,找点事情做做也好。丫头你也别陪着老头子我了,想去哪里转就去吧,总共就这么点假期。” 小徒弟的性子他还是了解的,在学校里受了拘束,出来了还不得放肆一下,能在山里一待就是半月一月的人,周老爷子可不信她不想跑。 “谢谢师父,我给师父找点好药材带回来。”袁珊珊得把师父哄好了。 周老爷子挥手赶人,当然要是考查不过关,他也不会把小徒弟放出去的。 韩瑞也想跟出去疯玩呢,可谁也不带他,特别是许言森,怎可能放着这么大个电灯泡跟着,就是韩父韩母也不同意,成绩还没出来,去哪儿玩?要是考得好,奖励他出去玩几天还罢了,所以老实待着吧。 袁珊珊和许言森轻装上阵,第一站就去了他们事先商量好的安平县,从火车上下来时,看到熟悉的车站,两人都有些感慨,袁珊珊喝了口凉茶,顺手递给了一边的许言森,笑道:“那年刚从火车上下来,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认识的人,就想着要怎么打发接下来的几年时间。”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顺着人流向外面走去,许言森也想到那时的情景,以为是和以往一样来接新一批的知青:“是啊,我也没想到会看到你和彬彬,看到时吓一跳。” “只是吓一跳?”袁珊珊笑话他,“知道我当时认出的第一个念头是什么吗?” “是什么?”许言森好奇道。 袁珊珊乐道:“我当时心里就咯噔一声,这是冤家路窄啊,彬彬妈刚得罪了你们家,我跟彬彬就把自己送到你眼皮子底下了,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我们呢。” “我是那样小心眼的人吗?”虽然那时候心情确实不好,可就冲着袁叔和卫国,他也不可能不照顾姐弟俩的,“而且当时你们姐弟俩多狼狈,彬彬那时还小,你脑袋上也带着伤,我就是想欺负你们,良心上也过不去。”。 袁珊珊笑出了声,当时确实狼狈,谁让她那时脑袋上刚磕了个疤:“你在这边插队了好几年,谁知道性子会不会变了,当时情况,怎么看都是我们家连累了许伯伯和你,后来又知道你工农兵大学的推荐名额,也是因为成分丢掉了,那心里就更过意不去了,你说你当时心里真的一点意见都没有?” 许言森低声笑道:“珊珊你跟我算起旧账来了?” 这是承认当时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了,袁珊珊斜睨了他一眼,许言森却乐:“工农兵大学名额是没了,可你赔了我一个媳妇,所以还是我最划算的。” 袁珊珊瞪大眼睛看他,竟然这么厚脸皮了?一看忍不住噗哧一乐,这个调笑她的人,自己先绷不住脸红了。 不过,这么说起来的话,两人的缘分确实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两人先在县城找了招待所住下,在火车上待得身上要发馊了,这次出游他们的经费足足的,光是两家长辈给的红包加起来就是笔不小的数目,许言森干脆全交给袁珊珊打理安排了。 洗漱一新又找地方吃了饭后,两人去拜访了几户人家,许言森离开之后与有些人的关系也没中断,袁珊珊也要感谢那几年受她大哥所托照顾他们的武装部的同志,最后两人被陶大姐留住,去她家吃顿晚饭,陶大姐亲自下厨,如今她工作也调到了县城里的供销社,小两日过得美滋滋的,美中不足的,也许就是小夫妻到现在还没怀上孩子。 陶大姐看两人一起出现,就知道两人成了,许言森找她男人有事要办,陶大姐跟袁珊珊说话:“我当初一看你们两人就觉得般配,你看你们现在果然走到一起了,这要不是都去读了大学,说不定陶大姐我都吃到你们的喜糖了。” 袁珊珊落落大方地笑道:“现在吃不到,以后也会记着给陶大姐捎来的,当初陶大姐没少帮我跟言森的忙。”虽是互惠互利,可那几年,陶大姐和她爱人让她确实轻松不少,换到了足够的粮食,保证了他们一家和许家那边的基本生活,也是因为记着这份情,所以许言森离开之前在他们的工作调动上帮了忙。 “哈哈,那算什么忙,我就喜欢你这性子,一点不扭捏,那我可就等着你们的喜糖了。” 第102章 第102章 第二天,许言森和袁珊珊退了房间,前往车站,搭乘去秦石镇的车子。 等车的时候,许言森出去转了一圈,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两顶草帽,将其中一顶戴到袁珊珊头上:“遮太阳。”退后两步看了一下,笑道,“就是有点不太称了。” 出门在外,袁珊珊穿了长袖长裤,行走方便,但衣服质地款式与之前插队的时候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乌黑的头发束在脑后,在现今的年代里不说走在时髦的前沿,但走出京城街头也不会有人觉得落伍,现在脑袋上扣了顶土黄色的草帽,有股说不出的怪异。 袁珊珊自己不觉得有什么,挡挡太阳也是好的:“有什么称不称的,有用才是关键,走吧,快上车了。” 县城里还好些,到了秦石镇上,发现与他们离开时几乎没什么两样,许言森去雇了辆牛车,两人在牛车上摇摇晃晃,吹着山风,感觉并不是太热。 赶车的老乡一看他们熟络的模样就猜出他们是知青了,听他们说是来看朋友的,高兴地跟他们吹嘘:“咱们秦石公社的知青跟别的地方比大不一样,出的能人多,你们不信?那我跟你们说说啊,就说咱这儿去年年底的高考,一个年轻小伙子考了咱这省里的头名,那可是状元啊,咱这儿还有个能上山打猎的姑娘,都上报表扬……” 许言森和袁珊珊听得面面相觑,然后噗哧一乐,袁珊珊低声说:“你这大名挺响亮的啊,当时县里和镇上是不是拼命地宣传你的成绩?” 许言森笑着回道:“你也不差,相比起来老乡们估计更羡慕你打猎的本事。” 老乡将他们送到济口村,两人下了牛车跟老乡道别,往知青院走去,路上碰到的村民立刻把许言森认出来,反倒对袁珊珊要慢了几拍,纷纷热情地跟他打招呼,没想到上了大学还没忘了济口村,又回来看他们了。 老乡看到这情景,讶异地问路边的村民,这两个年轻人什么人啊,在济口村这么受欢迎,村民很高兴地告诉了他,老乡一拍自己嘴巴,路上跟人吹了半天,没想到吹的就是当事人,这可就尴尬了,不过他回去后又有得吹了,他可是带过小状元郎和女英雄的。 姚海波听到外面的声音,踩着拖鞋,穿着背心,打着哈哈出来看,手里还抓了把破扇子,走到门口看清外面来的两人时就傻在那里了,赶紧阖上嘴巴揉揉眼睛,没看走眼,顿时把扇子往后一扔,嗷嗷叫唤着就扑过来:“兄弟,你太够意思了,这是特地来慰问我的吧,嗷嗷!” 许言森把草帽摘了扔他身上,可不敢让他往自己身上扑:“我们只是顺路过来看看,可不是特地专为你而来的,有唐芸来看你还不够啊?” “珊珊,你怎么来了?”院子里的唐芸听到声音跑出来,她人果然在这儿,还没离开呢,“快进屋,我给你倒水喝,别理那个大傻子,考完后到现在还没恢复正常呢。” “喂,你说谁不正常?”姚海波跳脚,可唐芸理不理他,只顾拉着袁珊珊往知青院里走,吐槽姚海波的种种“劣迹”。 两人的到来得到知青们的热烈欢迎,就是齐慧也朝他们露出了笑脸,很热情地打招呼,袁珊珊在这里待了三年多也没得到过这样的待遇,现在重回来反而有了特殊对待,换个人也许要受宠若惊了。 “变化大吧,我过来的时候可也是这样的,吓我一跳,习惯了就好。”唐芸跟袁珊珊嘀咕,“对了,在京城的时候你们怎没说要来?要知道我让海波去接你们啊,要是再晚两天,我们可能就不在了。” 袁珊珊解释道:“我是出来游玩的,言森他是带任务的,这里是第一站,就顺便过来看看了,”又揶揄地看着唐芸,“你这是打算带人回去了?不等成绩出来了?这么有把握?”余光瞄到姚海波虽跟许言森大声说话,耳朵却竖起来听她们的交谈。 唐芸瞪了姚海波一眼:“带回去又不代表领证,领了证还能离呢,还不是成绩没那么快下来,谁乐意陪着他在这里继续待下去?” 许言森也听到了,鼓励地拍拍姚海波的肩,同志尚需继续努力啊。 姚海波的房间自许言森离开后,也没再住进人,唐芸这几天当然是跟其他女知青挤一块儿的,袁珊珊他们就被迎进了姚海波的房间,或许是因为有唐芸帮着整理,看上去挺整齐的,其他知青也挤了进去,围着两人说话。袁珊珊因为走得早,又突然,这时候再见到她特别感慨,这可也是位省状元,跟许言森一样进入了京大,再没有比他们更般配的了。 没一会儿,大队干部也过来了,许言森当初在这儿时可是大队里得力帮手,如今虽然有年青人顶替了上去,可办事能力与写的文章跟许言森根本没办法比。 许言森出去跟大队干部说了会儿话,进来跟袁珊珊交待一声:“珊珊,我先去大队里找些材料,今天在这里吃了午饭再去坡头村?” “好的,你去忙吧,我就在唐芸这边。”袁珊珊摆摆手,姚海波换了身衣裳跟着许言森一起跑了,去帮他的忙。 唐芸问:“累不累?不如我们去山上转转?中午改善一下伙食?” 其他知青取笑唐芸,袁珊珊则笑道:“好啊,正好到处走走。”将行李放下,与其他人说了声,戴上了草帽,跟唐芸一起出去了,留下后面羡慕的目光。 “没想到他们两人真走到一起了,他们现在是过了明路见过家长了吧,又一块儿在京大读书,真让人羡慕,幸好当初老许没答应程雪晴的追求,否则哪有现在的好日子。”齐慧特羡慕,以前看许言森常去坡头村找袁珊珊,心里还会酸溜溜的,可现在发现自己与他们之间的差距之大,连妒忌之心都没办法生出来。 “程雪晴哪里能跟袁珊珊相提并论,人家袁珊珊一不娇气,地里的活山上的活哪样不拿得出手,二不拿乔瞧不起人,跟知青跟村里人都处得好,最主要的是自己自立自强,除了老许,跟其他男知青和村里青年都保持距离,就是跟老许,那也是因为从小就认识的啊,比……” 后面的话就不用说得太明白了,程雪晴当初的表现大家可都看在眼里呢,仗着人长得好,没少让其他男人帮她的忙,明摆着对许言森有意思,却又不拒绝其他男知青的示好,最后却鸡飞蛋打。 “所以也难怪老许几年来坚持不懈,如今终于圆满了,哈哈。” …… 唐芸带袁珊珊走在村子里,受到不少村民的围观,对着两人指指点点,虽然不礼貌,却没多少恶意。 知道两人要上山,几个半大孩子自告奋勇地给她们带路,因为两人都不是济口村的,对这边的山路不熟悉。 “你还记得沈红军吧?”走在山道上,唐芸突然提起这个人。 “记得啊,最初不是跟他们院里的女知青处对象的么。”袁珊珊怎可能不记得这人,刚到这儿的时候还跟许言森提起工农兵大学名额的事,最后不就落在这人身上,“这人应该不在学校了吧,出来工作了?回过济口村?” 唐芸不屑道:“这种人出去了哪里还记得穷山村,那年回来也不过是炫耀来的,你看他去了学校才多长时间就把程雪晴给蹬了,这人挺会做表面功夫的,到了那边学校里起初混得也不差,不过刚被分配到单位里就被告了一状,说他乱搞男女关系。” 袁珊珊诧异道:“乱搞?真乱搞了?” 唐芸噗哧一乐:“你还想得真简单,这事明显就是女方不想让他如意,听说他在那边谈了个对象,对象家里条件不错,要是局势没变化的话,这人能靠着女方家庭步步高升,可惜啊……” 袁珊珊摇头,这不又是一个韦建明,区别在于韦建明跟曹美琴已经领证结婚了,而这沈红军,大概是看女方家庭失势了,就要悔婚撇清关系了:“这人也许以为就他一个聪明人,总想靠投机获利,可不小心会连自己也栽进去,有这个结果也是自己造成的。” 袁珊珊让带路的孩子在山下等着,就她与唐芸两人单独进去,唐芸十分高兴,以前跟袁珊珊一起进山,总有不少收获:“没离开这里前,总想拼命离开这里,可出去的这半年时间,却老是怀念咱们坡头村的种种,其实咱们坡头村真不差,我这次回来过去待了两天,村里人看到我都在问你呢。” “兔子!那边兔子,快打!” 耳边尽是唐芸喳喳呼呼的声音,也不怕把野兔野鸡给惊走了,不过可能是过于信任袁珊珊的能力,结果也不出她所望,她就跟在袁珊珊身边捡猎物,两人在山里转了一两个钟头,把带来的筐装满了才回头。 跟袁珊珊进山唐芸什么也不用想,只管跟着她跑就是了,她跑的地方肯定会有野物出现,而且只要发现了,肯定就逃不掉。两人顺便还采了些山上的野果子,带下去给那些小孩当零嘴,就是她们两人也忍不住捏了尝尝。 如果不是要赶回去准备午饭,两人包括唐芸也不想下山了,看看天色,却不能耽搁下去了。 两人采回来的野果子,得到小孩的热烈欢迎,唐芸特地交待他们,人人有份,不准抢。 回到知青院,大家只有吃惊的份了,早知道袁珊珊打猎厉害,可她人在坡头村,除了个别人,其他知青也只知道她的名声,没见识过真本事。 等许言森和姚海波在大队里忙完回来,就看到满桌子的菜,其中村民还送来了不少院子里地里摘的菜,和晒干的菌菇之类的,姚海波一看就要伸手抓菜往嘴里送,被唐芸一巴掌拍掉,让他先洗手,姚海波只得委委曲曲地去跟许言森蹲一块儿洗手,看得其他人哈哈大笑,这些年来也就唐芸能治得住他,可谓将他改造得彻底。 许言森洗好手,过来坐到袁珊珊身边,扫了一眼说:“你进山了?” “嗯,反正没什么事,就去山上转了转,你的事都忙完了?” “差不多了,济口村的情况我最熟悉,所以做起来很快的。” 旁人看两人明明是正常交谈,却总觉得融入不进去,两人自成一片天地了,看许言森脸上眼里的神情,那可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其他知青不免打趣,许言森笑嘻嘻地反击回去,毕竟一起生活了多少年,互相之间还不是知根知底的。 午饭过后,找来两辆自行车,许言森和姚海波分别带上袁珊珊和唐芸,便往坡头村而去,一路上欢笑声不断,暂时脱离苦海的姚海波,兴致特别高,对象陪在身边,兄弟也回来看他了,半路上扯着嗓子唱起大刀向鬼子砍去,袁珊珊听得发笑,这让她想起那次除夕夜她哥和她弟吼歌的情形。 到坡头村时正是午后,这种天气还没开始上工,所以待在外面的人不多,看到前面的许言森和姚海波时,还乐呵呵地打招呼,等袁珊珊将脑袋上扣着的草帽摘下来叫人时,村民马上认出来了,惊喜不已:“没想到小袁你还惦记着回来看看我们坡头村,你弟弟呢?没跟着一块儿来?到家里来喝口水吧。” “不了大叔,我去郑大奶奶那边,会在村里待两天的。”袁珊珊微笑道。 “那快去吧,郑大婶子看到你来,肯定高兴极了。” 虽还没到出工时间,可袁珊珊回来坡头村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当年走得突然,来了两部车子接了人便走了,袁卫彬那回倒是跟着车子一起过来接郑学军去上大学,袁珊珊却一直没回来过,不少村民得到消息都想去围观京大的大学生,当时这消息可是在村里也宣扬了好些日子。 第103章 第103章 先经过罗婶家,姚海波在外面喊了一嗓子人就出来了。 罗婶一看到这四人顿时欢喜起来,抓住袁珊珊的手直夸又俊了:“我就不叫你们进家里了,我等下去你郑大奶奶那边找你们说话,快去吧。” 袁珊珊四人跟罗婶挥挥手,踩上自行车到了郑大奶奶家前面,先是看到大黑一路叫唤着冲出来,后面郑学军追着出来了,看到袁珊珊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欢喜叫起来:“珊珊姐!我去叫奶奶,奶奶这几天总念叨珊珊姐。”丢下话就往回跑,少有的少年心性一路叫唤,“奶奶,珊珊姐和许大哥他们来了。” 姚海波和唐芸以为大黑是冲许言森来的,因为袁珊珊离开的时间比许言森长得多了,而许言森后来常往这里跑,给郑学军复习功课,可没想到大黑冲到四人身边,直冲袁珊珊摇头摆尾,用脑袋蹭蹭她,还蜷着两条前腿高高地立起,两只大眼湿漉漉的。 “不会吧,大黑还认得你啊,我也常来啊,它怎么不欢迎欢迎我?”姚海波不服气地伸手过来拍大黑脑袋。 袁珊珊见到大黑这副模样也挺欣喜,摸摸大黑脑袋,这小家伙是真记得自己的,用精神力安抚了它一下,大黑显得更加温驯了,还特别依赖她,袁珊珊走到哪儿,它就跟到哪儿,反而对许言森没表现出太大的热情。 “珊珊丫头!”郑大奶奶步伐稳健地从屋子里出来,看到院子里走进来的袁珊珊,高兴道,“真是珊珊丫头,奶奶差点以为军军哄我老婆子呢。” “郑奶奶,这回我又要过来住几天了。”袁珊珊几步走过去,搀扶住郑大奶奶。 郑大奶奶笑得合不拢嘴:“住!尽管住!你们的屋子奶奶都留着呢,住多久都没关系,奶奶就盼着你们常住呢。外面太阳大,走,屋里说话,军军给你珊珊姐他们倒茶。” 看到郑大奶奶的身体情况比当初刚来坡头村时好,袁珊珊也很高兴,老人家如今也算苦尽甘来,郑学军爸妈得到了平反,郑学军又考上了京城的大学,这两件事让祖孙俩在郑家和坡头村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欺负的了,所以现在郑大奶奶整个人也比以前豁达了不少。 郑学军提了水瓶和烫好的茶缸过来,给珊珊姐他们倒茶:“珊珊姐,彬彬怎么没来?珊珊姐也没提前跟我说。” 袁珊珊接过茶缸,笑道:“他倒是想来,不过被他钟伯伯下了令,跟着训练去了,下回军军你要有兴趣,跟着一起过去锻炼一阵子。” 姚海波和唐芸不清楚钟伯伯是什么人,郑学军和郑大奶奶都知道,郑大奶奶看孙子流露出向往之色,说:“去锻炼锻炼也好,如果彬彬去,军军他乐意就跟过去吧,不必特别为他费事。” “郑奶奶放心吧,要去他们肯定一起去,这回也有一个小家伙一起去的,就是当初农场上的小家伙。”袁珊珊解释道。 “这就好,这就好。” 说了会儿话,家里就来了好些人,罗晓桐也跟阵风似地跑进来,而且声音先至:“珊珊姐听说你来了,我还不敢相信呢,珊珊姐你也不去叫我一声。” 唐芸打趣道:“叫你做什么?上次我来的时候你都不在家,谁知道你这次在不在。” 罗晓桐捶了唐芸一记,如今她在省大,离家近,看上去人也变得更加开朗,当然也更好看了。 因为人多了,留在村里的知青都过来了,因而袁珊珊和许言森便分开了,男人一堆,女人一堆,罗晓桐看许言森不时看过来的目光就觉得不对劲了,低声问袁珊珊:“你们在一块儿了?” 袁珊珊看了一眼许言森,冲罗晓桐笑着点了点头,罗晓桐夸张地惊呼了一声,郑大奶奶则一直笑眯眯地,这件事她老人家可早知道了,罗婶也耳尖地听到了,难怪两人一起来坡头村,拍拍袁珊珊的手说:“小许人不错,是个好好过日子的男人,你们两个以后要好好的。”老一辈人就希望小一辈能和和顺顺一辈子。 郑大奶奶跟袁珊珊说了会儿话,就让他们小年轻玩闹去了,罗晓桐碰上袁珊珊跟唐芸有说不完的话,新的大学生活对大家来说都很新鲜,说完了自己学校情况又问京大和京师大,郑大奶奶家一下午也来了好几波人,有的村民只是想蹭蹭喜气,最叫人忍俊不禁的是,有的家长将自家小孩带过来了,耳提面令地让小孩以后要好好向袁珊珊和许言森学习,用功念书,将来达不到他们的程度,也要争取考上大学,跳出农门。 罗婶告诉袁珊珊他们,自从村里考出去几个大学生,特别是袁珊珊和许言森这样考上最好大学,还有郑学军和罗晓桐这样的本村的考出去的人,给坡头村带来的影响挺大的,考上大学,不仅仅是变成了城里人,将来可是国家包分配,那工作绝对不会差的,村里有阵子都在讨论像袁珊珊和罗晓桐这样的大学生,以后会分配到什么样的单位,引得许多人羡慕,所以不少人家都对家里孩子读书的事情重视起来。 村民觉得,袁珊珊和许言森这样的相当于过去的状元了,蹭蹭状元的喜气,说不定自家孩子也能变得聪明起来,以后读书也能上进了,有些人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质朴。 上工的时候人散去一批,到了下晚又散去一批,郑大奶奶家才清静了许多,从这也可以看出来,袁珊珊在坡头村的人气有多高了,当然这也跟她住在村民家里而非知青院有不小的关系。 村里人都散去了,袁珊珊将知青留下来一起吃顿晚饭,看苏凤林一直兴致不高,她讶异问道:“你这次考得怎样?有没有把握?” 苏凤林手指绕了绕:“我也不知道,要是这次又考不中怎么办?再考一次?要是你们都走了,那就我一人留在这里?”想想这样的情景她要哭了。 袁珊珊哭笑不得,以前和这苏凤林关系处得可没其他女知青好,不过她性子虽不讨人喜欢,可相处下来也要比普通人多出几分感情:“你打算在这里成家?不成家的话,没有拖累,肯定会有回城的机会,再说成绩还没下来,现在说什么都是空的。” “你说是真的?”苏凤林抓住袁珊珊说的“肯定有回城机会”这句话,也引起了其他知青的注意,而两个成了家的知青面色就有些不好看。 许言森听了一耳朵,接过袁珊珊的话说:“国家肯定会有安排的,现在局势都在转好,所以不用着急。” 袁珊珊冲许言森笑了笑,不用特地为她解难,她会说这番话也是因为知道今后的发展,像苏凤林这样的单身知青,等到政策下来就能回城,难办的是那些成了家特别是生了孩子的知青,所以有些知青舍不得放弃回城的机会,选择抛夫(妻)弃子,也有知青选择留在了当地。 这话却安慰了苏凤林,袁珊珊看她松了口气的安心模样,也觉得这人很有意思,平时做的一些事很惹人反感,但在坡头村这些年却也就这么耗着,不是没机会谈对象,却一直单着,可有不少男知青都没能坚持住。 一起吃了晚饭,知青们回去,袁珊珊他们四人就留在这里,正好两个房间。 饭后,袁珊珊和许言森去了郑常有和罗长树家里,一是感谢前几年坡头村大队对他们姐弟的照顾,之前离开的时候太过匆忙,没正经道个别,第二就是为了许言森的任务了。 听明许言森的来意后,罗长树干脆带着两人一起到郑常有那里,坐下来详谈,他们两个大队干部对农村目前的状况也很头疼,许言森在农村待了这些年再熟悉不过,如今又专门作这方面的考察与研究,罗长树觉得很有必要听听这个高材生的看法,而且两人在京城读书,对上面的政策和动向比他们更加了解。 四人谈了很长时间,主要是许言森和两位干部,袁珊珊偶尔才插上一句,她清楚以后的发展,所以反而不好多发表意见,但郑常有和罗长树已经在思考坡头村的出路,有想法却不敢放手去干,许言森则看得更远了,这其中未尝没有袁珊珊不经意间说过的一些话。 袁珊珊不记得承包到户是从哪里从哪年率先开始实行的,反正肯定不是坡头村了,但也不认为许言森所做的一切会影响整个大局,时代大的走势是不会变的,只会在某个节点上出现一些影响不到大局的变化。 最后袁珊珊和许言森先离开了,两人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许言森叹道:“要跨出那一步不容易,可现在农村里这种计工分的大锅饭体制曝露出来的弊端越来越大了,效率低,还浪费劳动力,在这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我也希望能这里作些改变。” 袁珊珊转头看他:“我觉得郑大队长和罗支书已经很心动了,我也觉得将工分和田里出产的产量相结合的办法很好,不再一味地平均主义,干得多的得到的应该也相对多点,才能调动大家的积极性,让那些混工分偷懒的人得到一些教训。” 许言森提出的是很慎重的办法,不是一步到位,而是逐步地过渡,变革向来是最艰难的。表面上仍是计工分,但会将田地进行一定的分割,由几户或是一个小组专门负责一片地,那么最后出产多的话,这些人家最后分得的粮食也会比出产少的人家多,只是这其中怎么分配也是个比较复杂的问题。 只是他还有许多工作需要做,让这样的改变少受些冲击。 第104章 第104章 两人走在小路上,山间的凉风,驱除了白日带来的躁热,心情也显得轻松多了。 许言森想起以前常往坡头村跑的日子,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日子简单又充实。 这个时间大部分村民都歇下了,很少看到身影在外面晃动,不过走到一半时许言森停下了脚步,指着一侧前方说:“那里谁在鬼鬼崇崇的?” 他胆子不小,刚刚在前面飞快闪过的身影绝对是村里的哪个村民,因为是在阴暗处,只能看到一团黑乎乎的影子,无从分辨。 袁珊珊比他看得清楚多了,她与许言森所在的地方没有遮挡,月光下很容易能辨认出来,所以她明显看到对方是在看清他们两人时才飞快躲藏起来的,想了好一会儿才将这个身影的身份从记忆深处挖起来:“应该是郑家的郑狗子,他这么晚出来在村里晃荡?” “竟然是他?!”许言森也非常诧异,他这几年倒是比袁珊珊更熟悉一点,哪怕他并非坡头村知青,但是吧,这人当年碰上的事情太过诡异了,被满屋子的蛇鼠生生咬废了,无论哪一个男人只要想一想那样的情景,都会不寒而栗,没哪一个男人愿意遭受那样的大罪,而且,被生生咬废了,也成了这附近十里八乡大家私底下常提起的笑料。 许言森也常听人提及,但对这人可一点同情心都生不出来,因为这人和他妈桂花婶子当年可是打过珊珊的主意的,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只是没等他暗搓搓地想教训这无赖一顿,就发生了那样的事,他也不可能再做什么了。现在他看着虽然可怜,可当初要不是有那样一场劫,这人只会变得更坏更浑。 “那一家就没一个好的,山里的村民有很质朴的一面,可有些愚昧的一面让人看得又无力得很,最可怕的是那些人根本不认为自己是错的,希望以后这样愚昧落后的一面能一代一代地改变过来。”许言森摇了摇头,也许在不少老百姓眼里,就郑狗子的父亲郑常发充其量只是一个怂货,却算不得坏人恶人,想要个儿子传宗接代无可厚非,没有儿子在农村里就立不住脚,可在他看来,就是这样一个在别人眼里算不得恶人的人,才叫人最恶心的。 “这郑狗子,白天躲在家里不出来,这么晚出来晃荡估计又是偷鸡摸狗去了,郑常发如今可根本不管这个儿子了,就他如今过继来的那个儿子,没准以后又是一个郑狗子。” 袁珊珊轻笑了一声,之前还在坡头村的时候,那一家子从来也是见了她就躲的,她也懒得过问,省得脏了自己耳朵。看院子就在前面,许言森也笑了:“不说他家的事了,说了也扫兴,明天咱们一起进山?” 袁珊珊乐道:“你得不拖后腿才行,要是落下了你就自己一人想办法吧。” 许言森立即握拳保证:“我保证一步不落地跟在你身后,你不让我做的事我绝对不碰。” 袁珊珊笑,那也是在她愿意被这人跟上的情况下,要是她真发力,转眼就能让这人找不到身影,到时他怎办?“好,那明天就跟好了,要是到时见到一些让你吃惊的场面,你可得撑住了,别吓坏了。” “好!”许言森两眼发亮,他直觉,明天他会大开眼界,窥见那么一点珊珊的秘密,其实秘密不重要,重要的是珊珊愿意让他看到。 “乖,赶紧去洗洗睡觉吧,别明天起不来。”袁珊珊拍了拍他的脸,轻笑着推开门径自往自己房间走去了。 许言森这晚确实挺激动,在床上辗转了一会儿都没睡着,倒是一旁的姚海波,早手脚摊开占了大半的床,睡得打起了呼噜声,许言森没好气地踹了一脚都没能踹醒他。 一早起来,袁珊珊跟郑大奶奶及郑学军说了一声,便带着许言森一起进山了,让姚海波他们两人按照自己既定的日程忙去,姚海波要跟着唐芸一起回家的。郑大奶奶非常放心,让袁珊珊只管去,她可是比孙子更清楚袁珊珊的能耐,这山里就没有她去不了的地方,闭着眼睛也行。 两人长袖长裤,裤脚管也束上了,袁珊珊临时配了个药包丢给许言森,让他戴上,防蚊虫的,她自己则轻装上阵。 在没离开坡头村的时候,郑学军就跟着她学会了辨认一些基本草药的本事,不是为了学习中医,而是袁珊珊为他想出的目前赚钱的法子,因而郑学军放假在家不是无所事事的,在山的外围采草药,还有收集山货,攒上一批后送到县城里的药店和收购站,这样一个假期下来后也能有笔不错的收入。 袁珊珊做药包所用的药材,就是郑学军采来的。 两人一人背了一只筐,筐里有基本的工具,许言森特地带上了柴刀。早晨的山里有露水,尽管袁珊珊尽量不带许言森往杂草多的地方走,可裤脚管仍被打湿了,好在温度渐渐升上来了,不用担心会不会着凉,当然有些不舒服是肯定的,山里的人很少有这个时间就进山的。 许言森起初没留意,时间一长便发现了袁珊珊身上比他清爽多了,刚开始以为是袁珊珊比他更熟悉这山里,懂得怎样避开,后来便发觉情况并不如他所想,对珊珊越发好奇起来,不过珊珊没说,他便没多问,只是一双眼睛里时常透着好奇。 太阳慢慢升起,林子里的温度开始上升,露水蒸发掉了,许言森打湿的衣服也晾干了。袁珊珊没像昨天一样找猎,对路上碰到的野味也视若无睹,只偶尔会停下来指挥许言森跟他一起挖草药。 快中午时,袁珊珊带他找了干净的地方休息一下,这人体力可不比自己,就这表现算好的了,袁珊珊笑道:“要是我们晚上不回去,就在山里过一夜怎样?” “可以啊,有珊珊你在,在哪里过夜不是一样?”许言森信任道。 “这山里有蛇,有狼,有老虎,你就不怕被只老虎叼了去?”袁珊珊打趣道。 “不怕,珊珊你肯定不会任由我被叼了去。”许言森笑道,虽然一个大男人在力气和身手方面比不上媳妇,有点丢人,但是吧,真实情形是他媳妇太特殊太能干了,远不是普通人能达到的,所以就不显得太丢人了,谁还能找到比他媳妇更厉害的? 袁珊珊一见他表情就猜出他的心理活动了,忍不住笑着上手撕他的脸,不带他这么厚脸皮还洋洋得意的。许言森把她的手抓下来,放在嘴边轻咬了一口,忽然想起一桩事,问:“就是我们晚上不回去的话,郑大奶奶和军军他们不担心?” 袁珊珊神秘一笑:“最不担心的就是郑大奶奶了,郑大奶奶会把军军安抚住的。” 许言森诧异道:“看来珊珊你和郑大奶奶之间有秘密!” 袁珊珊乐得笑出声,是啊,有秘密,不过她和郑大奶奶互相之间从没说穿,次数多了,她总能察觉出郑大奶奶并未深睡,不过后来她动静倒越来越小,郑大奶奶也就很难发觉了,但可以猜得出来。 这模样等于在告诉许言森有秘密了,他只能眨眨眼睛,袁珊珊摇摇头,不作说明,拉起他往前走,找地方解决两人的午饭问题,路上顺手逮了几只野味,还有之前采草药时顺便采的菌菇。到了地方,两人一起埋锅做饭,没加多余的调料,原汁原味的山野味道,让许言森也十分尽兴,离开这里回到城市,可越来越难吃到这样的味道了。 午饭后休息了会儿,又继续往山里进发,袁珊珊取的是直线,所以当太阳西下时,他们已经很深入了,有些地方普通人很难通过,不过有袁珊珊在毫无问题,再难走,用藤条将人腰上一绑,直接给提溜了上去,第一次这么做的时候许言森哭笑不得,也清醒意识到,他对珊珊实力的估计还太低了,也难怪钟伯伯会一直遗憾珊珊没能进入部队。 这时候,袁珊珊却停了下来:“坐下歇歇,喝点水,等下再走。”中午煮饭时也煮了点凉茶,装在两人随身带的军壶里。 “珊珊,咱们晚上在哪里过夜?现在不用烧晚饭吗?”许言森看看四周环境,从未来过这里,他每年跟着武装部民兵连进山,都没到达过这里。 “有地方的,等下你就知道了,撑着点。”袁珊珊灌了口凉茶,冲许言森眨眨眼睛。 许言森走过来,揽过袁珊珊的肩,看着她眼睛说:“现在还不能告诉我?到底什么样的事得让我撑着点?” 袁珊珊就是不说:“提前说出来,等会儿就没那么多惊喜了,当然惊吓也有可能。” 她顺路过来看看大老虎,顺便让许言森认认,不可能对他藏一辈子,如果他接受不了,那只能说两人有缘无分了,因为将来不论在哪里落脚,她总有一天会将大老虎接过去的,人类会越来越厉害,总有一天会危及到大老虎生存的环境。 惊吓?许言森设想了一下有什么能吓住他的,想了半天摇摇头。两人便坐在石头上休息说话,半个多小时后,身上的汗意完全散去了,背靠背坐在一起,手上拈着路上摘的野果当零嘴,偌大的山林里就只有两人,对许言森来说感觉挺新奇。 忽然山里传来的虎啸声让许言森听得心里一颤,立马站了起来,向虎啸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当然什么也看不到:“珊珊,这是老虎?咱们这片山里有老虎?可以前怎么没发现老虎的踪迹?” 当然是她下令老虎不要出现在他们经常走过的范围,才会让每年进山的人以为这片山区里没有老虎了,倒是狼群碰过几回。袁珊珊没站,依旧坐在那里,手托着下巴,就这么看着面前的男人,猜测他会不会真被跑过来的大老虎吓着了。 随着虎啸声越来越近,许言森真有点两腿打颤,但现在是两个人,他不能害怕,可再一看袁珊珊的状态,明显不对劲,联系珊珊之前一直不肯说出来的秘密,脑子里不禁出现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头皮发麻地问:“珊珊,你不会是带我来见识老虎的吧?” “你怕吗?”袁珊珊看着他问。 许言森想想跟头大老虎对峙的场面,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说不怕那肯定是骗你的,但是……珊珊你不会像养大黑那样养着这只老虎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能壮一壮胆子。” 袁珊珊终于笑了一下,拍拍身边位置:“坐下来一起等着,放心,我能对付得了一头老虎。” 许言森坐下时两腿有点发软,可现在也多少猜出了实情,那就是珊珊跟这只冲他们来的老虎有渊源,想想长白山里有多少危险的猛兽,可珊珊不也在山里待了那么多天,除了武力强能对付得了野兽,应该还有其他不为他们知道的情况吧。 逐渐的心定了下来,这种安全感是袁珊珊带给他的,又有点哭笑不得,比媳妇差得太远,这心态需要调整再调整,但却从来没产生来后悔的念头,也许他也有颗冒险的心。 “吼——” 近在耳畔的虎啸声,让许言森的心跳又加快了几下,抓住袁珊珊的手心里有点汗湿,一阵树枝拍打的声音过后,啸声的主人终于出现在许言森的视线内,不禁吞了口口水,现在更加肯定了,这头老虎是冲他媳妇来的,可尽管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但在看到老虎出现后依旧一阵风似的直冲二人而来,心跳如擂鼓一般,因为看上去就像老虎向他们二人猛扑过来,就要撕咬上他们似的。 风刮得眼睛都要睁不开来了,可许言森不敢动啊,直到袁珊珊一声呵:“停下来!” 奇迹般的,这只狰狞大老虎在他们面前生生地刹住了脚步,前肢深深地抓进地里,就停在他们面前十几步的距离,许言森的头发已经被吹得朝后竖了。 袁珊珊放开许言森的手,朝前走了几步,老虎喉咙里发出低吼声,许言森猛地站起来:“等等!” 虎目锐利的目光朝许言森射来,他人已经站起来,这样的目光确实唬人,可许言森依旧走了几步,来到袁珊珊的身边,顶着让人头皮发炸的一切说:“我跟你一起。” 袁珊珊露出笑容,张开手与他十指相扣:“不用担心,跟你说的一样,这头老虎就是我养的,这次过来顺便看看它,省得时间长了没人管它,它跑出原来的地盘,被进山的人发现了,走吧,我介绍你们认识,让它熟悉你的气味,以后就不会吓唬你了。” 这一刻许言森站起来走到她身边,让袁珊珊心里挺高兴的。 “好。”许言森笑了,可大老虎不满意地发出低吼声,他竟发现自己能听出其中的情绪。 走到老虎跟前,袁珊珊拍拍它自己主动低下来的脑袋:“别叫了,这不是来看你了,这段时间乖不乖?”用精神力检查了一遍大老虎的身体情况,发现身上有几处新添的伤口,好在不严重,看来这山里没有能威胁到它的存在,“这是我的人,好好熟悉一下。” 第105章 第105章 听到珊珊的介绍,许言森的心跳又加快了几下,扣住的手指不由抓得更紧了。 见袁珊珊将大老虎当人一样对话,又见大老虎在袁珊珊面前就跟大黑似的温驯,谁见过凶猛的大老虎把脑袋主动低下来让人摸的,许言森好奇地打量这头老虎:“珊珊,它听得懂你的话?这头老虎这么聪明?大黑也特别亲近你。” 大老虎朝许言森一咧嘴,凶相毕露怪唬人的,许言森心里虽然发怵,可更信赖袁珊珊,斗着胆子将另一只手也慢慢靠近虎脑袋,老虎发出低吼声,袁珊珊拍了拍它让它老实点:“记住了,不准伤害他,知不知道?” 老虎喉咙里发出呼噜的抗议声,却没对许言森有任何动作,许言森的手终于落到它头上,摸了摸,虎毛手感不错,老虎脑袋摇了几下,似乎想将这只手摆脱掉,许言森却摸出了兴趣,忍不住揉了几把,结果老虎脑袋往前一送,撞到了他的腰,要不是袁珊珊还拉着他的手,这一撞肯定得摔个四脚朝天,就这样还趔趄了一下,被袁珊珊及时稳住身形。 “顽皮!”袁珊珊好笑地敲敲大家伙的脑袋,而大老虎似乎很不屑地看了许言森一眼,貌似嫌弃这个人类太弱小了,于是改而跟袁珊珊闹了起来,许言森见状退开了一边,他看出来了,这只大老虎比家养的还要温驯,当然是指仅对于袁珊珊而言,所以怎么也不会伤害到珊珊的,那几年珊珊一直进山,肯定跟这只老虎相处了不少时间。 大老虎想要撞翻袁珊珊可不容易,力道轻了,能被袁珊珊顶回去,力道大了,袁珊珊可以及时闪避开去,一人一虎就在林子里玩耍起来,伴随着老虎的低吼声与袁珊珊的悦耳笑声,偶尔袁珊珊一把揪住颈部的虎毛翻身坐了上去,大老虎就带着她疯跑一阵。 许言森在边上看得惊异极了,从没见过人与虎有如此和谐相处的一面,这可是头野生的老虎,不比动物园里一直圈养的少了份野性,可饲养员与大型动物之间的关系也做不到如此程度。 这一面的袁珊珊也是他从没见到过的,在老虎面前显得特别轻松自在,仿佛天生就是这片山林里的宠儿,只要她愿意,所有的动物都会围绕在她身边。 玩了好一会儿,大老虎听袁珊珊的指挥,停在了许言森前面,大老虎恶作剧地冲他吼叫了一声,让他差点从坐着的石头上滑倒摔下去。袁珊珊轻松跳了下去,落在许言森身边。 许言森稳住身形,摸摸鼻子说:“原来觉得自己身体挺好的,现在看来以后有必要加强身体锻炼。”再不锻炼,他在珊珊面前会有种弱不禁风的感觉,虽然不能跟珊珊相比,但也不能显得太弱了吧,他分明感觉到这头老虎在嘲笑它,虽然这张虎脸看上去仍旧狰狞得很。 为着他的自尊心着想,袁珊珊没太打击他,而是附和:“坚持锻炼身体有好处,以后我要监督你,走吧,到它的老窝去看看,你以前不是想知道我在山里的据点在哪儿的吗?” 许言森以前不知道,现在了然地指了指这头老虎:“就在它那里?” “嗯,在它后面的山上,我们得快点,争取天黑之前赶到。”袁珊珊点头。 一虎两人一起上路,途中袁珊珊让许言森试试爬到老虎背上,这样赶路速度能快点,虽然速度遭到鄙视,但对骑大老虎,许言森还是蠢蠢欲动的,有几个人能得到这样的待遇?因而很积极地尝试了几次,也不怕被摔倒,当然有袁珊珊在一旁镇压,大老虎也不能真把人给甩了,而袁珊珊路上则逮了好几只野味,用来给老虎打牙祭犒劳它的。 虽然很颠,感觉胃里的东西都要被颠出来了,可紧紧趴在虎背上,看到一旁的袁珊珊随着大老虎一起轻松跳跃在山林间,那感觉却又特别奇妙,那些枝枝桠桠的竟然打不到珊珊身上。 靠着这种方式,他们在天黑前终于赶到了老虎居住的那座山头,许言森从虎背上下来,两条腿都不像自己的了,被袁珊珊带着走了一段路才缓过劲来,不过依旧挺兴奋地揉揉老虎的毛:“珊珊你就一直叫它大老虎?没给取个名字?” 袁珊珊手里打开了手电筒,好方便许言森看路,听到这话看了看边上甩着尾巴的老虎:“当初找它是想要看家护院的,没起了一直养下去的念头,后来处的时间长了才处出感情的,因为这片山林就它一头老虎,所以一直这么叫下来了,取名字?叫什么?” 已经有叫大黄和大黑的狗了,总不能再叫它大黄吧,许言森想了想说:“不如叫虎王?本身就是丛林之王。” 虎王?袁珊珊将这样的意思用精神力与老虎沟通,大老虎兴奋地吼叫了几声,许言森顿时说:“它这是同意叫这个名字了吧,那以后就叫它虎王?” “好,就叫虎王。”袁珊珊笑道,名字不过是个代号而已。 再回到半山腰上的石屋,里面的情况比袁珊珊预料的要干净得多,看虎王跟着进去后熟练地用尾巴扫了扫凳子上的灰尘,袁珊珊哪里还猜不到,虎王常来这里,许言森看得也瞪大眼睛:“我现在越发觉得虎王成精了,是只虎妖。” 里面更有块地方干净得很,看虎王走过去往那里一趴,脑袋搁在两只前爪上,袁珊珊忍不住走过去摸摸它的脑袋,这是常在这里逗留吧,说不得是将这里当成它的另一个窝了。 许言森将两只筐放到墙角,也忍不住走过去,他同样看得明白,在另一边同样摸摸虎脑袋,赞道:“好虎王!” 袁珊珊笑看了他一眼,提醒道:“没我在的时候,碰上其他野兽,你可别失了提防心。” 许言森应道:“我会的。”他不笨,看得出只有袁珊珊才能跟这虎王沟通,只有他重复珊珊说过的话,虎王才会对他有反应,所以不是虎王听得懂人话,而应该是珊珊与虎王之间有他们独特的沟通方式。 虎王不是特例,特殊的是珊珊,这点他还是分得很清楚,也难怪大黄大黑都跟珊珊亲近。 袁珊珊找来火把点上,火把还是以前存放在这里的,然后便和许言森一起忙他们的晚饭。虎王也慢慢地挪了出来,叼着袁珊珊猎给它的野物,走到旁边的空地上,开始它的进食。挺血腥,但这就是老虎的生活方式,许言森也不是不能忍受。 边上就有条山涧小溪,可以清洗,特收拾好食材后,袁珊珊升火做饭,许言森则开始擦洗石屋里的桌凳,也听珊珊讲述这石屋的来历,他本也看得出,这石屋是有年头的了,不是珊珊一人建的,不过桌凳倒是挺新,必定是出自她的手,还有不少盒子箱子,都是以前用来摆放肉食和药材的。 这一晚,人和虎之间特别和谐,也不用担心有其他野兽来袭,袁珊珊将驱蚊虫的药粉洒在石屋里外,又用精神力扫视震荡了一遍,保证了不被打扰。 两人在石屋外面待了好久,一起看星星月亮,许言森用树叶吹奏了好几首曲子,悠扬的声音传出老远,却因为身边有珊珊和虎王,特别的安心,有种与虎王珊珊一起在山中隐居岁月无限好的感觉。 原本跑了一天应该很累的,可这样的晚上,许言森却一点睡意都没有,将心爱的人拥有怀里,他才有种踏实的感觉。 当初,如果他没有坚持下去的话,就永远没机会接触到这一面了吧,也是这时,他才真正明白珊珊那年春节,在厨房里说出的那番话的真正意思,他如果不是那么坚定,也许就要错过了。 看虎王尾巴不时拂过他们身上,再想想路上那虎尾一抽,能将碗口粗的树杆抽断,许言森忽然说:“将来,我们和虎王一起,重新安置一个家吧,像你说的,包座山头,将虎王就养在后山里,能时常见到它,不过得叮嘱它,不要经常虎啸,被其他人听到了难免会害怕,也可能会引来那些想要猎虎的人。” 虎皮虎骨,对人的吸引力不是一般的大,虽然人类在虎王面前显得弱小,可别忘了人并不靠身体去与老虎搏斗,而是靠猎枪这类武器。 “好。”袁珊珊靠在他身上笑应道。 许言森又取来一片树叶,放到唇边又吹了起来,这次调子跟之前不同,可听了会儿袁珊珊就听出来了,这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吹奏这首曲子的时候,许言森一双温柔的眼眸片刻不离袁珊珊的脸上。 对他们而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则换成了深山老林的夜里。 这首歌,此刻分外的合乎他的情意。袁珊珊同样想到了这首歌的歌词,两手托腮,一直看着他吹奏,兴致上来,跟着轻轻哼唱。 但愿从今后 你我永不忘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第106章 第106章 两人很自然地拥抱,亲吻,可是当一颗毛绒绒的大脑袋凑近挤进来的时候,问许言森是什么感觉?如果可以,他真想跟虎王打一架,可惜他打不过。 在山上过了一夜,第二天天亮后两人便告别虎王下山,和上次一样,虎王依旧恋恋不舍地将袁珊珊送出它的地盘。许言森抓着袁珊珊的手并没有说什么,这时候任保承诺其实都是一句空话,他的珊珊也比任何人清楚这一点。 回坡头村后,郑大奶奶和郑学军果然没多问什么,而姚海波和唐芸已经在昨天下午离开了。两人在坡头村又停留了几日,许言森早出晚归,袁珊珊则会带着郑学军一起进山采药,郑学军的那份由他自己收集起来,攒足一定份量后送到药店。 当许言森将需要的资料收集齐全后,便也到了他们离开坡头村的时间,罗长树亲自赶着牛车和郑学军一起将他们送去镇上,这一路上罗长树抓紧时间和许言森又谈了不少实际的问题,到镇上后,罗长树拍拍许言森的肩,这个小伙子真是不错,有想法,却不夸夸其谈。 两人到达安平县坐上火车后,又一路继续往前走,将袁家大哥那里设定最终目的地,中途却没有限制,走走停停,在城市里停留的时间最短,多数时间会借宿在老乡家中。 许言森是深入农村作第一手的调查,采集各种数据,袁珊珊大半时间会独自进山转转,这一路上两人互相之间的配合越来越默契,一起出游,却都能找到自己要做的事,当许言森忙完自己手上的事后陪着袁珊珊一起进山,那就纯粹是游玩野餐了。 这一路上也并不总是相安无事的,有时会碰上极为排外的山民,有时会碰上半路打劫的地痞流氓,看两人不像缺钱的城里人,这时候许言森总庆幸一起出游的人是珊珊,否则便是在拿生命来冒险了。 在这样的过程中,袁珊珊会顺便调、教一下许言森的身手,就像当初调、教袁卫彬和郑学军一样,许言森很努力地去学,在不给珊珊拖后腿的基础上,务必也能实现一个打五个甚至更多的目标。 目标是伟大的,现实……有点残酷,当两人到达袁大哥所在的军营外面时,得到消息迫不及待跑出来接二人的袁大哥,看到的就是依旧白嫩嫩的妹子,和一个变黑变瘦了的儿时伙伴。 一直有信件往来,袁大哥对家中的情况当然一清二楚了,包括某个被他揍了一顿依旧不回头的混蛋,居然真的把他的妹子拐走了,只可恨当时他没能在家,否则会那么便宜了这个家伙? 跑到门口时刹住步子,身着军装显得异常挺拔有气势的袁卫国,整了整衣帽,走到两人面前,伸手拍了拍自家妹子的发顶,然后……毫不客气地给了许言森一拳头,这只不过是用来打招呼的。 “大哥。”袁珊珊笑眯眯的。 许言森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然后朝袁卫国一呲牙:“大哥。” 袁卫国脸黑如炭,袁珊珊笑出声,袁卫国只得恨恨地说:“跟我走,还有谁许你叫大哥的?” 许言森说:“那……卫国?” 袁卫国又不满意了,这种矛盾的心理无法对人言,把他往边上拨了拨,带着妹子往里走:“你们跑了哪些地方,看这小子怎么像刚从山沟沟里出来似的,这一路累不累?” 袁珊珊看她大哥也是黑了瘦了,不过整个人的精气神很不错,这也让她看得放心,跟他说了这一路的大致经过。许言森也没继续刺激袁大国,走在他的另一边适时地补充。 袁卫国带他们先去了招待所定下袁珊珊的房间,至于许言森,那当然是跟他挤一块儿了,还得好好拷问拷问这家伙呢。 定好房间好袁卫国便将两人领到自己的住处,路上碰到战友,袁卫国向他们介绍自己妹子的身份,至于身边另一位,不用具体介绍,其他人一看也明白了,这种时候男女结伴来看大哥,除了是对象关系还能是什么?否则就是乱搞男女关系了,这在这个年代还是很严重的问题的。 袁卫国的妹妹到来,小范围内引起不小的轰动,早知道他有个妹子,可没想到会这么出色啊,而且还是京大的高材生,只可惜知道得太晚了。 袁卫国住的是单身宿舍,一栋楼里住的都是他这样的情况,不过房间挺宽敞,里面整理得纤尘不染,袁珊珊看了一圈问:“能拍照不?我拍下来带回去给咱爸和彬彬看看?” “你这是从哪搞来的相机?”袁卫国挺感兴趣,看袁珊珊从包里取出来后,很有兴致地摆弄了一番,并摆开姿势让妹子尽管拍,还跟妹子合照了一张,就是没有许言森的份。 袁卫国最关心的还是家人的情况,袁珊珊说了不少,袁大哥听了很高兴,揉揉妹子脑袋:“走,哥带你们去食堂吃饭去,尝尝咱军营里的伙食,说起来,哥在这里不少年了,可还是第一次有人过来探亲。” 许言森打趣道:“你要是早点给珊珊和彬彬找个嫂子,不说探亲,就是随军也可以啊。” “你小子!”袁卫国不客气地又一拳砸过去,“敢笑话我了啊,以后得对哥尊敬点,客气点,长兄为父懂不懂?” “行,大哥!”许言森顺势叫道,把袁卫国噎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去食堂路上,许言森很识时务地让兄妹俩走一起,让兄妹俩继续交流,袁卫国有阵子没回家了,这么长时间的经历,要说得具体点,几日几夜那也是说不完的。 军营里不是只有男人和军人,虽然女兵少,但有随军的家属和孩子,有几个孩子在空地上玩球,球咕噜噜滚到许言森脚边,许言森捡起球走过去不知在跟孩子们说什么,袁卫国看到这一幕问身边妹子:“珊珊,你真决定就跟他了?” “哥你觉得他不好?”袁珊珊抬头看看她哥,又看看不远处跟孩子一起玩耍的男人。 袁卫国叹了口气:“发小跟妹夫那是不一样的,京城那边发生的事情,彬彬可都跟我说了,要哥说,哥还看不上许家那样的环境呢。不过这事得看珊珊你自己的态度,你要真决定了,那哥总归站在你一边,将来他要欺负你,哥管什么发小跟兄弟,照揍不误。” 这点袁珊珊绝对相信,她低笑道:“哥,那天早上的事情我都听到了,就是那次你回家过年大年初一早上的事。” 袁卫国咧了咧嘴:“这臭小子,被我揍了一顿居然也没死心,算他有毅力,当然我袁卫国的妹子值得最好的,他离最好的还差得远呢。”用看妹夫的眼光看许言森,啧,袁大哥心说,也就马马虎虎吧。 “那我嫂子呢?”袁珊珊揶揄道。 这个袁卫国哑了,妹子不带这样欺负大哥的啊,怎么跟许言森那小子一个鼻孔出气,摘了帽子光挠头不知说什么好,黑红的脸膛也更红了一些。 “袁卫国!”忽然后面一个女生响起,袁珊珊明显感觉到她哥身体一僵,好奇地转身看去。 一个同样穿着军装显得飒爽的高挑女人,据袁珊珊目测身高过了一米七零,脸上带着薄怒瞪着袁大哥,当她看到转过身的袁珊珊的面孔时,脸色非常明显地僵了一下,放在一侧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紧紧捏住。 有情况!袁珊珊故意凑近她大哥,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耳语道:“哥,这是谁啊?好像误会了什么了吧?”看她哥刚刚的表现,貌似也不是毫不在意的,所以忍不住起了逗一逗的心思。 在不清楚他们关系的外人看来,男的英挺冷峻,女的清新亮丽,关系又显得那么亲近,便是跟孩子们说话的许言森抬头看了一眼,也忍不住眼皮跳了一下,不过看到他们对面的女人,大概能猜到珊珊的用意了,看来,袁卫国这家伙也挺受欢迎的嘛,为什么不早点定下来,省得眼红他跟珊珊? 许言森很配合地没走过去,而是远远地观看着。 袁卫国这下不止是僵了一下了,整个身体都显得僵硬起来,暗暗瞪了妹妹了眼,同样低声回了句:“珊珊别捣乱,就是同在一个军营里的普通战友关系。” 然后戴好军帽,身姿笔挺地看着对方,声音冷淡地问:“姚蓉同志,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们要去食堂吃饭。”言下之意,就不要挡着他们的去路了。 袁珊珊明显看到这位姚姑娘的拳头捏得更紧了,看着袁卫国的目光也带着几分羞怒,在她看来,姚姑娘恨不得将这拳头砸到她哥的脸上了。这回她绝对不同情大哥,明明不是毫无感觉,却这么不解风情。 姚姑娘死死地瞪了袁卫国好几眼,最后却还是忍下了,转身欲离去:“没事,就是看到了打声招呼。” 姚蓉已经抬脚走了几步,这时后面却突然响起带着笑意的声音:“哥,你都不给我们介绍一下,之前碰到你的那些战友,你可不是这样的啊。” 袁卫国突然之间有点手足无措,这妹子要搞事,而另一个当事人姚蓉却猛地转回头,诧异地看向袁珊珊,就见袁珊珊主动向她打招呼:“你好,我是袁卫国的妹妹袁珊珊,顺路经过这儿过来看看我哥,对了,那边是我对象许言森。”招手将许言森叫过来,后者再度配合地跟小朋友们告别,走了过来。 知道自己误会了的姚蓉脸猛地涨红,羞得快抬不起头来,不过如同袁珊珊的判断,本身不是内向的姑娘,努力当着没意外一样,不过声音却比之前弱了几分:“你们好,我是姚蓉,军区里的技术兵,要是袁卫国没空,我可以带你们四处走走,我先不打扰你们吃饭了。” 姚蓉说了这番话后就走了,可人走了,袁卫国却仍有些失神中,许言森在另一边拍拍他的肩,这时候倒没有打趣的心思了,毕竟跟袁卫国从小玩到大的,对这人再了解不过,也希望他一切顺利:“我说你怎么回事?就你这态度,我跟珊珊看了都替你急。” 袁卫国调整得很快,脸上一点异样都没有了,耸耸肩说:“之前几次实战训练中,多接触了几次,你们瞎想什么,赶紧去吃饭了。” 许言森和袁珊珊互视了一眼,双双耸了耸肩,这点遮掩想蒙谁呢。袁珊珊朝许言森摇了摇头,先别说了,吃饭吧。 等到食堂吃饭的时候,袁卫国如常地跟妹妹说着话,不时有认识的人过来跟他说话,袁卫国也将身边两人介绍给别人,不过一个是他妹妹,一个是他发小,可谁看不出这两人实际关系。 回去路上,袁珊珊就敞开来说话了:“哥,人家姚同志喜欢你的吧,哥你对人家也不是一点想法都没有吧,哥你在顾虑什么?”她一点不介意未来的嫂子是军队里的还是外面的,最重要的是她哥满意,而且不用跟她哥分居两地。 袁卫国没好气地瞪了许言森一眼,摸出根烟点上,许言森无语地摸摸鼻子,这又怎么恼上他了?他做什么了? “咳,哥就是觉得还太早了,等两年再说。”袁卫国抽了两口烟,才找了这么个借口。 “哥,你以为我会信?”袁珊珊岂是这么好糊弄的,“哥,你是担心那件事吧?不能避免吗?”这也是她最担心的事,却无法阻止她哥。 袁卫国拍拍妹子脑袋:“别瞎想,不过多见了几回,哪就这么容易生出感情的?看看你跟言森这小子,认识相处了多少年了,这一两年哥正好专注发展事业,等稳定下来后再考虑个人问题。” 袁珊珊无法再劝下去了,她哥的顾虑不是不对,而且正因为考虑得长远,才会作出这样的决定,她要再一味纠缠下去问个明白,反而会乱了她哥的心了。 袁卫国很忙,午饭吃完送两人去了宿舍后,就被人匆匆叫走了,不过临走前安排了个人跟着,如果他们想出去转转,可以带着他们。 “担心卫国?卫国是想要上战场才会不考虑个人问题?”许言森一针见血地问。 第107章 第107章 “我想应该是的。”袁珊珊就是看出她哥对那位姚姑娘不是没感觉,否则有必要紧张到那种程度吗?如果从一个外人角度来看的话,她也会赞同她哥的行为,可是,那是她哥,她心疼。 作为京大学生和许家一员,许言森怎可能没关注国家大事,边境上的摩擦不断,很可能最后会诉诸武力解决,可他也了解袁卫国的性子,他绝不是退缩的人,这一点上许言森也无法安慰到袁珊珊。 气氛有点压抑,袁珊珊正要说什么,房门被人敲响,袁珊珊诧异地看了一眼,因为门外站着的正是中午才遇见过的姚蓉,没想到这姑娘居然真的过来给他们当向导了,这姑娘的勇气比她以为的要大得多。 许言森过去开门,看到是她忙将她迎进来:“卫国不在,姚同志请进。” “我不是来找他的,我是来找你们的,今天中午实在是唐突你们,我正好有空,为了弥补我的过错,就让我带你们走走袁卫国待的地方吧。”姚姑娘落落大方,袁珊珊本因为她哥的态度不愿意与她过多接触,可这样的话说出来让她一点拒绝的心都生不出来。 “哪有唐突什么,姚同志能带我们走走,是我们求之不得的,多谢姚同志。”虽然这才是第二面,但袁珊珊对这位姚姑娘印象不坏,经过中午的窘事,姚姑娘还能鼓起勇气过来,可见心里对她哥的重视。 姚蓉明显地松了口气,生怕因为袁卫国交待了什么而被拒绝,中午猛地见到这么一位相貌出众的姑娘跟袁卫国站在一起,看上去那么相称,那一刻她恨不得立刻离得远远的,却不料这让她有点自愧不如的姑娘是袁卫国的亲妹妹。 袁珊珊向许言森点点头,然后三人离开了宿舍,出了这片楼房。姚蓉显然向人打听过袁珊珊他们的情况了,言语间不免问起京城和京大的情况,一路上,除了介绍所走的区域是什么地方外,还有意无意地说起袁卫国这些年在军区里的表现,做过的一些事,还包括出过的一些糗,而这正是袁珊珊以及许言森乐意听的,袁卫国这人向来报喜不报忧的,姚蓉说出的许多事情都是他们从不知道的。 有挨罚的,有训练中受伤的,还有袁卫国带的兵私下里如何评价他的,这种种,让袁卫国在军区里的生活越发鲜活起来,不再是纸上那些浅薄的描述,就连许言森也没想到,袁卫国操练起手下的兵来,是非常狠的,留下的形象居然是冷酷,严厉,黑脸神,似乎显得很不近人情。 姚蓉已经知道许言森是跟袁卫国一起长大的兄弟,见到露出讶异的表情,笑道:“其实袁卫国也不总是这样的,只是训练的时候要求比较严格,而且他以身作则,所以他下面的兵对他都很信服。” 袁珊珊笑道:“跟我哥在家的形象有些不同。” 许言森也说:“看来卫国对我够客气的了。” 姚蓉有点羡慕这两人,从小就认识了,如今一起上大学,又确定了恋爱关系,一路走得顺风顺水,可到了她这儿,想到袁卫国不近人情的态度,姚蓉就咬牙切齿,又偷偷看了眼袁珊珊,珊珊妹妹应该不讨厌她吧,她希望袁珊珊能在袁卫国面前替她说几句好话。 到了下午三点多钟,姚蓉将两人送回去,适可而止没有多留,告别离去。袁珊珊在阳台上看到这姑娘远去的身影,回头对许言森说:“这姚姑娘人真不错,挺希望她能和我哥发展下去的。” 许言森倒了杯水递给她,他对这姑娘印象也不坏,挺大气的一个人:“要劝劝卫国吗?” 袁珊珊却摇了摇头,叹道:“顺其自然吧。”如果这姑娘能坚持下来,她哥也能从战场上好好地回来,那不用她劝,她哥也会认真考虑的,可接下来半年多发生意外的可能太多了,一旦有什么意外,不管是她哥还是姚姑娘,投入感情越多带来的伤害越大。 两人没再出去,袁珊珊就在宿舍里和许言森一起整理药材,利用简单的工具制作了一些易制的药,有散药,有膏状的,仔细地包装起来,多半就留在这儿给她哥用了。 袁珊珊以为,她在接下来的半年里只能尽可能地为她哥制作一些好的外伤药,希望能起到一些作用,她如今专攻的方向就是针灸和制药,这次出来也很注意收集药方子,当然对到手的药方还需要研究一番确定真假与效果如何。 袁卫国到了晚饭的时间才匆匆赶回来,带两人又去食堂吃一顿,休息了一会儿又要整装待发了,晚上有集训,妹妹难得才来一趟,他却抽不出时间,也幸好这一段时间人在军区里,否则人来了还会扑个空。 “哥实在抽不出时间,对不起珊珊你和言森了。”袁卫国戴上军帽。 “我们过来就是看看哥你好不好,其他的都不重要,这一切又不是哥你的错,不要说对不起。”袁珊珊亲自来了,才知道她哥的日子有多辛苦,可不像他在信里写的那样轻描淡写。 “是啊,等会儿我送珊珊去招待所,你只管忙你的,不用担心这里,走吧,我送你下去。”许言森拍拍袁卫国的肩。 袁卫国点了下头,与许言森一起离开,想到自己的决定,袁卫国忽然又庆幸未来妹夫是许言森,许言森的人品他还是能信赖的,他相信,万一有什么,许言森会是值得托付的人,他妹妹,他家人,有许言森会比其他外人来得好。 原本有很多话想要说,可到这一刻,许言森却不知从何说起,也许这一刻见过后,袁卫国不知什么时候就要上战场,没谁能保证,也没人能保证他上了战场后会完好无损地下来,他与卫国的关系,如今因为珊珊更进了一层。 “你……等下次回家的时候最好解决了个人问题吧,省得珊珊和袁叔总是操心。”到了嘴边的话却变成了现在这样的,许言森拍拍他的手臂说。 袁卫国不客气地给了一拳,许言森一阵呲牙咧嘴,三拳了,总是这个位置,这肩头肯定要青肿起来了:“你就得意吧,别以为过了我爸这一关就能得到我承认啊,兄弟归兄弟,可越不过我妹妹去,现在我没空,等我下次回去了,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一顿!”扶了扶帽子,挥挥手说,“行了,就送到这儿吧,这儿我会不比你熟?回去陪珊珊吧。” 说完便毫不犹豫地大踏步走了,也许真正要说的话两人都明白,也都传达了互相的心声。 看着袁卫国大步离去的背影,许言森这一刻意识到,袁卫国如今成长得比他更加成熟坚定。 …… 只待了两日,袁珊珊与许言森便离开了,袁卫国忙得连送他们的时间都没有,反而是姚蓉将他们送到了门口,看他们坐上了车子。 回程没再在中途多作停留,他们出来的时间不短了,时间已进入八月,他们回去再陪陪家人,就得回学校了。 上了火车,袁珊珊才想起:“这时候高考成绩应该下来了吧,不知道韩瑞和海波他们成绩怎样。” “回去就能知道了,看他们的状态,应该不会差。” 两人这次出行也算收获满满,特别是许言森,亲自跑了不少地方,在火车上就与袁珊珊一起讨论,将收集的资料采集的数据,整理成一份完整的报告,许言森希望这份实践报告能发挥出它应有的作用。 回到丰城时,袁卫彬和陆睿明也正好回来没几天,跟许言森一样也晒得又黑又瘦,不过同样精神极好,也是看到许言森跟他们差不多模样,袁卫彬才没对他单独跟姐姐出行表示抗议,并积极地将他们一路拍照攒下的胶卷送去洗印,等不及想要看照片。 果然,高考成绩出来了,韩瑞的成绩早一个电话打到了袁父这里,所以袁珊珊一回来就知道了,总算让韩父松了口气,韩瑞的成绩达到了录取线,虽然并没超过太多,但这代表他这回考上了。 许言森随后打到济口村大队办,同样得到了好消息,姚海波一样过了线,就看能不能录取到京城了,姚海波的那颗心,只有等到了录取通知书才能真正落回原位,现在还悬在半中间呢。 许言森出去打完电话回来,虽然为姚海波的过线而高兴,可袁珊珊仍看出他另有事:“发生什么事了?是许伯伯那里还是京城那边?” “是京城的,我打了个电话给我爸,我爸告诉我,许言州现在人在省城,躲到这边来的。”许言森抹了把脸说。 “是你大哥的事?”提到京城许家,袁珊珊就想起今年暑假,似乎许言涛要带他媳妇回京城的,所以,东窗事发了?不,应该说是终于摊牌了吧。 许言森苦笑了下:“刚解决了小姑那边的麻烦,将麻烦送离了京城,没想到大哥他又……”许言森听他爸说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没有隐瞒袁珊珊,将许言涛的情况如实说了,就算现在不说,等见到许言州那家伙,他肯定会先抱怨诉苦一通。 第108章 第108章 没等许言森先回省城,许言州开着车从省城赶过来了,来到袁家先冲许言森与袁珊珊抱怨了一顿,接着噼咧啪啦一通,将自家的情况倒了个彻底,比许言森间接得到的情况更为具体全面。 许言涛这趟回京城,回来的可不是两人,而是三人,当于秋知道大儿媳是二婚并且还带了个孩子,气得差点一口气喘上来,许言州参与了整个过程,当时差点要把他老妈送进医院。 听许言州的描述,许言森仿佛身在现场,完全能想像出大伯母气急败坏的情形,倒了茶让许言州缓缓劲:“这么说来,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已经有预兆了,只是大家总愿意把事情往好的方面去想。” “是啊,当时我听到的时候就感觉挺奇怪的,而且当时你哥的眼神也有些异样,许言涛认识你们大嫂的时间应该不短了,换了大伯没回京城的时候,那是不方便带回去给他们看看,可是等到回京城的时候,你们大哥还是没一点透露出来,最后先斩后奏地领了证。” “你们大嫂是小学老师,假期一直有的,之前的寒假暑假怎可能没时间跟着你们大哥一起回去?” 许言州一想也是:“大哥也太可恶了,就这样瞒着所有人,其实我是无所谓,只要大哥自己愿意跟大嫂过一辈子,不管什么情况,完全可以慢慢地做通家里的工作,本身这几年家里不能团聚,爸妈对他心里就有歉疚,可是你们看,他上次因为爷爷的事情回来,也没对我跟言森透露一星半点,这嘴巴,跟锯葫芦似的。” 袁珊珊笑了笑:“你们兄弟两个,中和一下正好。” 许言森摇头笑了起来,可不是,一个什么都不说,一个心里就藏不住丁点话。 许言州口中的这位大嫂叫徐清芳,前夫,应该说亡夫是许言涛在厂里走得比较近的同事,却在一次下乡考察中不幸失足跌入山崖,留下年轻的妻子和出生没多久的女儿,徐清芳的生活负担一下子加重起来,厂里和许言涛对徐清芳母女多方照顾,便是工作也是厂里安排的,徐清芳教书的学校是厂部子弟小学。 “就这样,照顾出感情来了,我也不知道大哥到底是有真感情还是出于愧疚,那次下乡考察,本来该是我哥去的,不巧那次我哥生病,那人就替了我哥,结果一去不回,言森,你比我聪明,你说我哥到底怎么想的?”许言州也是无奈,“不说我哥他瞒了这么长时间,一点风声没透露出来,直接把人带回来不说,而且我哥现在好像铁了心要待在那边发展,不愿意回京城了,那天我爸,除了对小姑,还是第一次对我哥发那么大的火,我跟我哥,向来我哥最能得我爸满意的。” 袁珊珊眨眨眼,这下没话说了,这许家大哥貌似是个倔脾气,作了决定十牛头拉不回来的样子了,可现在许家的情形,实际上是容不得许大哥这般任性的,要是有老爷子撑在上面,下面还能慢慢发展,可老爷子上回气倒,那是彻底退下来了,许家一下子显得人单力薄起来,第三代,要等许言森出头,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京城的形势,那可是不进则退的,袁珊珊完全可以想像得出许大伯心里的怒火有多旺盛。 许言森也哑了一下,半晌才说:“我爸电话里没提这事,我都不知道大哥竟是这样的想法,他……”不会真要将那边当成自己的家了吧,摸摸鼻子困扰得很,“大哥他不会真把什么事都揽在自己身上,连那人的家人也一起照顾了吧?” 如果这样的话,他也要怀疑大哥娶大嫂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了,是感情还是负疚的责任?如果是后者,他简直不敢相信那是他认知中的大堂哥了。 “这个……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许言州的语气却不是那么坚决地回道,接着手脚一摊,往椅子上一倒,“反正我越来越弄不懂我哥了,家里也不是吵闹不停,我看我妈还是顾忌着那个小孩的,但待在家里就是不痛快,正好最近没什么事,我就跑出来了,哪里知道你们两个家伙,自己跑外面快活去了。” 幽幽地看着这两人,越对比越觉得自己凄惨,许言森没好气地拍了他一掌:“谁快活?我和珊珊成天往农村里钻,看看我晒黑了多少,这换了你你受得了?就是彬彬也在军营里待了近一月的时间,整天跟着训练,你能忍受?” 许言州张了张嘴,半天也没说能忍受的话,只要想了想,就头皮发麻了,还不如就这样继续浪着吧。 许言州来到袁家一点不将自己当外人,一口一个袁叔叫得亲热,这倒让袁父对京城许家的印象好了点,而且他这么大的人了,跟袁卫彬和陆睿明也玩得很来,在丰城待了两天,大半时间跟着袁卫彬在外面打球,把袁家四周的邻居小伙伴也认了个全,以至临走的时候,那些小伙伴不舍地叮嘱他要常来。 袁珊珊跟着许言州的车一起去了省城,在师父身边待段时间再回丰城,这之后就要直接从丰城出发去学校了,整个假期的安排显得很紧凑。 韩瑞的通知书很快就下来了,就是本省的大学,地点就在省城,韩瑞和他爸妈都挺满意,对韩瑞来说,不能考到京城跟小师叔混,那么还不如留在省城当地头蛇了,这一块地方,他熟。 袁珊珊去许家的时候,许母也跟她提起了京城的事,完全没想到大侄子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两个侄子,明显许言州让人操心多了,许言涛一向是省事的,可没想到关键时候给了这么一个“大惊喜”。 对比于秋的头疼,许母再看袁珊珊,越发满意了,她听于秋电话里唠叨,那个儿媳妇看着远不如珊珊大气,于秋现在可羡慕她有珊珊这样一个儿媳妇,也许,幸福就是在对比中寻找的,珊珊这么能干,却也处处尊重她和许父,再不知足要遭天打雷劈的。 袁珊珊可不知许母的这番心理活动,否则定会哭笑不得。 相聚的时间总是太短,转眼又到了分离回京城的时间,许言州没心没肺地一直待着,和许言森一起启程回家。这一趟火车上前往京城的又多出一个,那就是姚海波了,他总算如愿拿到了京城的录取通知书,学校的好坏对他来说不要紧,重要的是不跟唐芸两地分居就可以了,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经受得住距离的考验的。 大家订的是同一趟火车的票,提前找人买上的,到了火车上再碰头。见到袁珊珊后,唐芸就将姚海波抛下了,跟她说悄悄话,如今在京城的,也就她们两个女人。 这个假期,她和姚海波也登过双方的家门见过家长了,袁珊珊虽不时听到唐芸嘴里冒出嫌弃姚海波的话,可见她一副眉飞色舞的模样就知道心情有多飞扬,跟当初第一眼见到的浑身竖着刺的人完全两个样。 因为提前了两天过来,下了火车后他们便直奔袁珊珊的四合院,朱师傅一直带着徒弟在这里修房子,所以四合院里并不缺人气,稍微收拾一下便可以入住了,而且可以入住的房间也增多了,这种天气不用太挑,袁珊珊让姚海波他们自己挑房间住。 许言森倒是一放下行李便先和许言州去大伯家了,袁珊珊没跟去,这一次他们肯定有不少家事要谈。 于秋看到儿子和侄子一起回来,挺高兴的,没看到袁珊珊身影怪了侄子一通,怎么不把珊珊带过来,下次要记得。 当天晚上许大伯也从单位回来后,许言森看得心里有些发酸,不过隔了一个暑假没见,大伯和大伯母就露出了一些老态,可见这次大哥的事情让他们真伤心了。 饭后,许大伯把侄子叫到书房说话:“你大哥的事情都听言州说了吧,现在他的情况我都没法跟你爷爷张口说,就怕他又气坏了,许家三个小辈中,我原以为你大哥最稳重,最不用人操心的,没想到稳过头了。” 也许许大伯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反省自己:“你大哥找个带着孩子的媳妇,我跟你伯母就算暂时有看法,但最终还是会尊重他的决定,只是我看你大哥现在,是把整个人都倒贴进去了,忘了自己是许家下一辈中的长兄和自己身上的担子。言森,你也看到了,言州的性子是怎样的,也是担不起担子的,那言森你以后呢?” 许言森已隐约预料到大伯的话题会比较沉重,果然问到了自己身上,离家前的晚上,他爸对他也进行了一场严肃的谈话,不过方向有点偏差,也许是许父离开京城的时间长了,将儿子培养出来后,以后的发展方向则尊重他自己的意愿,要不要接手京城许家的担子,需要由许言森自己去决定,许父并不强迫。 但现在,许言森听得出,大伯还是希望自己能担起来的,许言森深吸了口气,说:“大伯,我不想欺骗您,但我现在做不了任何保证。” 许大伯疲惫地闭了闭眼睛。 第109章 第109章 许言森对大伯很抱歉,可现在的他不仅仅是自己一人了,他身边还有珊珊,不能自私地将珊珊拖到许家的船上。 “大伯,其实州哥性子不坏,只是没有走上大伯希望看到的路,将来的事情还很难说,而且我跟州哥会互相扶持的。”他与许言州接触的时间比大堂哥长得多,许家先后得到平反后,与大堂哥之间的联系一直比较少,上一次医院里见到,添了许多陌生感。他看不透大哥心里的想法,更愿意跟州哥相处。 许大伯拍拍侄子的肩,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小儿子除了没上进心,爱闹腾些,本性确实不坏:“希望吧,有些事我要跟你爸再商量商量。” 许言森晚上回到四合院,与袁珊珊说了大伯家的情况和书房里的那番谈话,叹气道:“也许我们都让大伯失望了,如果大哥在的话,我想找他谈谈,看他究竟是什么想法,可惜他不可能在京城停留太长时间。”请假回来,最多几天的时间,匆匆回来,丢下一个将大家都震晕了的消息,又匆匆离开了。 如果有什么难处的话,大家可以坐下来一起商量,也不会像如今,大伯对大哥期望有多大,如今的失望就有多大。 袁珊珊摸摸许言森的发尾,这种事她也无法发表意见,两辈子,都不是在许家这样的家庭中长大的,无法理解这种家庭中长大的孩子需要背负的担子,但就从普通人角度来看,也无法理解许大哥的选择,他将别人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那他自己的责任呢?就可以毫不犹豫地抛下不管吗?还是说觉得家里有弟弟在,就可以心无负担地转交了出去?可是,许家在他与许言州身上倾注的资源与心力是一样的吗? “以后总有机会见面的吧,你也说了,将来的事还很难说,做你自己想做的就好,我信你。” 一句“我信你”,顿时让许言森浑身充满力量,心里的阴霾尽去。 仅仅隔了半年,新一届的学生便入学了,袁珊珊他们这一批是春季届,现在则是秋季届,一年两届,以后很难再会出现这样特殊的情况了,随着新生入住,袁珊珊她们307宿舍空着的两张床位,也安排了新生。 不过这新的一学期,袁珊珊开学时便申请了走读,床位没退,午间可以去休息一下。 将近两个月不见,按时回校的几人有说不完的话,石诗慧她们虽然惋惜袁珊珊不常住宿舍了,但好在她的四合院离学校并不远,平时大家还能多个聚头的地方。与袁珊珊相比,京城姑娘石诗慧更喜欢学校的集体生活,平时周末回家就足够了。 “珊珊姐,那个张成海真的退学离开京城了?假期里老同学聚会的时候说起他的事了,好几个人知道他被抓了,后来又听说他放出来了。”石诗慧悄悄问袁珊珊。 袁珊珊点点头,是退学,而不是除名,大概也是看在他是许老的亲外孙份上:“走了,我也是听许言州说的,短时间内估计回不来。” 石诗慧吐吐舌头,他们高中同学说起此事还唏嘘不已,要她说是恶有恶报了,她算是知道一些内情,她同学除了张成海被抓,其他便所知不详了,石诗慧也没在同学会上多说什么。 “对了,有件事跟你们说一下,”庞建军正色道,“俞红跟她爱人正式离婚了,苗苗归她抚养,以后见了她可别多说苗苗她爸的事了,我是提早到了一天,正好碰上俞红,就在那里住了一晚,无意中问起才知道这个结果。” 接着又唏嘘道:“俞红这下担子可不轻,不过上学期就冲她爱人从没来这儿看她跟孩子,这样的男人就要不起,早点离掉说不定反而是好事,就是眼下要苦几年。” 石诗慧很是气愤地对苗苗她爸抨击了一顿,却也对这孩子非常同情:“其实俞红也算是我们宿舍里的一员,要不以后我们帮帮她?” 袁珊珊提醒道:“要帮也要帮得不着痕迹,别显得太过刻意了,俞红也是个自尊心强的姑娘,否则不会咬着牙也要带着孩子来京大。” 石诗慧和庞建军都认同她的说法,吕红梅对这件事很不解:“孩子都归俞红带了,俞红又是咱们京大高材生,她爱人为什么还要离婚?以后能找到比俞红更好的对象?” 与刚入学相比,现在的吕红梅自信多了,尤其是一个假期过后,这变化更明显,可见京大学生的身份,便是在她的家乡也为她增色不少,所以才想不通,为何有人会放弃这样的人。 庞建军笑道:“其实这时候那男人怎么选择都不重要了,就冲他可以一整学期对俞红和苗苗不闻不问,换了我也会主动离婚,其实就上学期的情况,离不离婚有差别吗?” 吕红梅不说话了,这年代农村离婚的现象极少,更别说是女方主动了,不过庞建军的话也让她觉得很有道理,上学期她也碰到过好几回,俞红下了课就匆匆赶去接孩子,有时去看她,也是一边哄着孩子一边捧着书,孩子喂好了,自己的饭却顾不上吃。 石诗慧握拳说:“庞姐说得对,咱们是新时代的女性,凭什么要为男人作出牺牲委曲求全?咱们得说好了,以后我们找对象的时候得瞪大了眼睛……”石诗慧开始掰着手指头,列数找对象的标准,庞建军偶尔提供一下意见,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而石诗慧越说越起劲了,大有没达到她列出条件的话,她宁愿不结婚了。 作为唯一有对象的人,袁珊珊在这样的氛围里只好闭嘴不言了,免得成为公敌。 带着对未来的畅想,307宿舍的女生开始了新一学期的生活,石诗慧积极加入了学生会,与此相应的,307宿舍的业余生活比上学期丰富多了。 袁珊珊也就参加了一两次集体出游,便婉拒了后来的活动,不过作为补偿,她提供了相机,石诗慧也就放过了她,因为大家看得出她这学期很忙碌,除了要学习中医并涉略西医外,还常常跟着常老出诊。 在这样的情况下,袁珊珊能拥有的私人时间并不多,她忙,许言森就更是忙得连轴转了,难得挤出来的休息时间也是推拒了集体活动,宁可骑着自行车带袁珊珊走遍京城的大街小巷,或是到人少的景区待上小半日。 京城的秋季太短,冬季来得太快,刚从常老那里回来的袁珊珊,还没进宿舍,就听到里面的惊呼声,似乎惊呼的内容还同许言森相关。 刚推门进去,石诗慧看到是她回来了,忙招手叫她:“珊珊姐你快来,你看看这份报纸上的文章,下面有你对象的署名。” 袁珊珊迅速反应过来,应该是言森暑假忙的那份实践调查报告,终于有了结果了?石诗慧将报纸摊在袁珊珊面前,指着下面的署名,袁珊珊上下分别扫了一眼,笑道:“是他,暑假里走了不少地方,我还以为这份报告会被压下去呢,没想到上面挺重视的。” 看了署名,许言森不是第一个,不过既然将他的名字放上去了,表明上面清楚得很,有时候这种方式未尝不是一种保护。前段时间她听言森提了一下,说报告被教授送上去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在重要刊物上公开发表,可见上面的重视,或者说这份报告正是目前上面需要的。 庞建军插了不少年的队,对农村的情况熟悉得很,吕红梅本就是农村人,看了这篇文章尤其感触深,袁珊珊早看过完稿了,不过现在重新在报纸上读了一遍,心里竟也升起一股骄傲的情绪。这年代,不是没人看出广大农村的问题,而是少了敢于站出来说实话的人。 当然她也知道,许家的背景也为许言森提供了护航。 袁珊珊露出笑容:“你们都看过了吧,那这份报纸我给收藏起来了。” 庞建军笑道:“应该好好珍藏,以后给你们孩子看,孩子他爸当年多厉害。” 袁珊珊由她们打趣,这份报告出炉,可也有她一份功劳,没她一路护驾保航,许言森能深入那么些地方得到第一手资料? 这文章的刊登引起了社会舆论多大的轰动不去说,许言森这三个字对于不认识他的人,也只是看一看而已,不会猜出他是刚踏进大学校门的学生,对于认识他的人来说,又是另一番心境。 许老爷子和许大伯都在第一时间看到了报纸,或者说在报纸出炉前,他们就看过了完整的报告,正式送出去的时候,许言森就先向长辈报备了,也是希望得到他们的帮助,可再看到报纸上正式发表的文章时,许大伯依旧感慨无限。 曾经他的长子也很出色,却不知因何缘故,近几年变得有些庸碌了。 三个孩子中,最出色的却是在京城外面长大的侄子,之前刚看到这报告的时候,他就认识到,侄子是最适合接下许家的担子的,只是,侄子似乎另有想法,并不想按照他们的意愿走。 第110章 第110章 身在疗养院的老爷子,将这份报纸看了好几遍,并将许言森这个孙子狠狠夸了好几回,听得老太太心里都泛酸。 老爷子完全没想到,这个没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孙子,成长得如此出色,从文章的字里行间就可以看得出,许言森做了多少工作,这也和他一直深入农村和广大基层接触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所以这些孩子确实需要扔到基层去锻炼锻炼,才能放开心胸,而不是只知道盯着眼前三分地。 “慈母多败儿,看看言森,成海跟他比相差得太远了,就这思想境界也远不是成海能达到的,言森这孩子最难能可贵的是他想切实地为广大农民做些什么,这孩子,做得好!如今的人啊,最怕的就是忘本!” 又来了,老太太听得牙齿酸倒,让她想为外孙和女儿求情的想法又拍了回去,这时候提外孙,只会遭老爷子一顿臭骂。 “你我老夫老妻的了,你想法我明白,不过让成海去锻炼去我下的决定,待上几年我会亲自验收,过了我的关才能回来,老大过来了你也别在他面前提成海的事。何况你以为把成海弄回来真是对他好?这京城里多少眼睛盯着他,虽然大家看在我的面子和他的年纪份上,放了他一马,可有这么个案底在这儿了,他就只能一辈子庸庸碌碌当个普通人,将他放出去反而还有一线机会,就看他自己的本事能不能抓住,如果他能有言森这份能力和心胸,不是没有崛起的一天。” 这还是事发后针对张成海这个外孙,老爷子第一次在老太太面前语重心长地说了这么长的话,这是劝慰,也是通过老太太转达给外孙听,希望他将这些话听进去,而不是怨天尤人,到现在也没意识到自己真正错在哪里。 只是心里叹了口气,女婿也就罢了,那到底不是许家人,可这外孙的做法真是让他寒透了心,他对外孙,甚至要比言州那孩子还要器重一些,他身上还流着许家的血,却转身狠狠踩了许家一脚,就冲着这点,京城的明眼人谁会真正愿意接纳他? 这把刀插得真狠啊,老爷子心知,这外孙自小就被他爸教得从根子上歪了,虽然未必没有复起的机会,可他却不看好。 老太太动了动嘴巴,到底没说什么,被老爷子一提醒,她也意识到外孙回到京城也不会有如意日子,她眼睛没有完全被糊住,所以能看清这一点,但看到的东西也有限,她始终认为外孙不过一时糊涂,还不是张援朝说什么他就做什么,那么大的孩子,离开了张援朝,再好好地教教,自然就能回到正轨上来。 最后只得说:“都是张援朝害人不浅,可别轻易饶过他。” 等到针灸的时间到了,老爷子晃晃脑袋,每回到这个时间的时候就想到那个牙尖嘴利的丫头了,现在看看言森这孙子哪里都好,可就担心性子有些软,拿捏不住一个丫头啊。 …… 一直等到周末,许言森才有时间跟袁珊珊碰面,两人都有些遗憾没能在第一时间分享这一次的成功。 想想这几天的日子,许言森也怕了:“我推了不少事,反正有教授挡在我前面,许多事就由教授出面好了。”袁珊珊笑笑,心知以这人的性子,以及他这些年的经历,想要过度膨胀,很难。 其他人都看了报纸,而且都知道他暑假做了什么,所以一见那文章就知道下面的署名不是同名同姓,纷纷赶来四合院,闹着要给他庆祝一下,袁珊珊大手一挥,吃大餐,这对他们来说最实惠了。 这一年年底到第二年春注定是个多事之秋,许言森在看到十一月的一份报纸时,知道他和珊珊担心的事情终于要来了,特地出去买了报纸送到袁珊珊这边,反倒对他自己的事情丢在一边。 那份报告刊登出来后引起了不小的反响,有人持赞同意见,就有人大批特批,不过这在他决定做这件事之前就已经预料到可能的前景,所以并不是很在意,哪怕走在校园里突然被人拦下来,非要跟他辩认一番,他也只是谦虚地表示会听取各方面的意见。 袁珊珊扫了一眼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中苏关系恶化,这时候苏越走到了一起,对他们这个国家来说当然不是个好消息。 “该来的总会来的。”这不是靠个人人力就能扭转的局势,袁珊珊能做的就是加快自己的学习,像海绵一样吸收自己所能接触到的医学知识。 国际形势的变化多少也转移了人们对之前那份报告的关注,不过十二月会议的召开,将许多人的目光又吸引到这份报告上面。这次会议决定了以后国家的重点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尤其提到了加快农业发展推动农村改革的问题,这也让许言森和他的教授走入了更多人的眼帘中。 罗长树和郑常有一起写了封信从坡头村寄到京大,信里表达了坡头村村民对他的感谢,在那份报告刊登之前,坡头村就成了试点之地,只是当时大家心照不宣,一切都是在沉默中进行的,而现在,上面给坡头村一路开了绿灯,他们也可以放开手做出改变,将步子跨得再大一点,不用再担心引起不好的影响。 年底一放寒假,袁珊珊带袁卫彬就匆匆赶回了家,这时候袁大哥已经没有信件寄回来了,袁父看到两个孩子担心的眼神,拍了拍他们的肩,没有说多余的话。 在当初将长子送去军队的时候,就想到种种可能性,作为一名干部和父亲,他能做的便是支持孩子的选择和理想抱负,只是书房里的烟灰缸里,留下了许多烟头,比往年任何一年都多。 “你们钟伯伯也不在这边了,今年春节咱家要冷清不少了,不过有你们钟伯伯看着,咱们也能安心一点,来,咱们三个来喝点小酒,彬彬今年可以多喝点,把酒量给锻炼起来。”袁父给儿女倒酒。 “爸,你少喝点,我可是看着呢,彬彬也不能喝醉了。”袁珊珊故意提醒道。 “看,你姐姐管着咱爷儿俩呢,下次等你姐去了省城,咱们偷着喝。”袁父笑道。 “姐,这可不是我说的,是爸说的,你找爸去。”袁卫彬推卸责任。 许言森这个年大部分时间是在袁家度过的,他自己还没提,许父许母就早早把他赶过去了,不说许父,就是许母,对袁卫国的印象也深得很,以前跟她儿子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调皮起来许母也能逮着揍几下屁股,可现在却要上战场了,战场上的枪子可是不长眼睛的。 袁珊珊假期里继续她的动物活体实验,并跟师父一起看诊,在外人看来好像没受影响一样,可袁父和许言森都知道,袁珊珊这半年来有多投入,想当年准备高考的时候,她那个姿态才叫悠闲。 袁珊珊有一份专门的笔记,用来记录一些特殊的实验数据,这本记录,也就许言森知道它的存在,并未多看,但偶尔瞄过的一些数据也让他知道,经过袁珊珊手的那些动物,恢复痊愈的时间在缩短。他没问珊珊为何能做到这种程度,数据要是公布出去绝对会引起轰动,因为跟珊珊接触最多的他知道,珊珊身上的秘密并不适合为外界所知。 袁珊珊仅仅是力气大吗?并不,特别是暑假的经历和虎王的出现,许言森面前仿佛打开了另一扇神秘的窗户,只是许言森不动声色地将这窗户悄悄掩上了,不去探究窗户后面究竟是什么。 2月17日这个日期,牵动了全国上下多少人的心,袁家的人也牢牢记住了这个日子。 时间刚迈入三月,人在教室里听课的袁珊珊,突然被校外派来的军车接走了,惹得剩下的人议论纷纷,很快,学校有关领导过来安抚学生的情绪,维持课堂秩序,这一节课并没有因为意外的发生而中断。 许言森课后才被告知这一消息,心里咯噔一声,这时候被接走,是送去卫国那里?匆忙请了假就往大伯那里赶去,只有大伯那里能帮他打听到最快的消息。 而这时,袁珊珊已随车赶到了机场,在机场里,她见到了一位头发花白的长者,长者目光慈祥地看着她说:“原来你就是洪亮那小子让我找的姑娘,让我用最快的速度给他送过去,好姑娘,别担心,你哥袁卫国同志从战场上活下来了,不过袁卫国以后能不能继续上战场,接下来的手术很重要,那就要看你们的了,希望能为我们保住一位能够领兵打仗的优秀军人。” “是,首长,多谢首长的安排。”一听这位长者用亲切的语气称呼钟伯伯,袁珊珊马上就意识到他正是钟伯伯提过的老首长,同时长者的话也让她这几天一直忐忑不安的心落回了原位,她哥从战场上活着下来了。 “快上飞机吧,飞机就等你起飞了。”长者拍拍袁珊珊的肩。 “是!”袁珊珊转身迅速跟着人登上飞机,就在三天前,她眉心突然一跳,心里就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在这个时刻能引起她精神力躁动的也唯有她哥的情况,只是她什么也不能说,唯有按捺住躁动静静地等待。 这一刻她的心情平静下来,只要活着就好,她就能想尽一切办法让她哥恢复原状。 第111章 第111章 被接来的并非只有袁珊珊一人,登上飞机,她看到了熟人,常老与曾经合作过一次的向医生,看两人模样便能看出他们也是行色匆匆,刚登飞机不久。 常老和向医生看到袁珊珊挺惊讶的,她来之前两人并不知道要接的第三人是谁。袁珊珊挺感激首长的安排,向两人解释了一下这次行程的目的,常老和向医生听得都唏嘘,对她好一阵安抚。 “你这丫头,难怪从去年下半年就一直主动要求增加任务,放心吧,我们不是第一次合作了,这次手术肯定顺利,向医生,你说是不是?”常老鼓励道。 向医生笑道:“常老说的是,不过我更希望小袁以后能加入到西医队伍里来,明明是这么好的外科人才,怎么就被你们中医抢过去了呢。” “这你得问老周,是这老家伙先发现的。” 向来严肃的常老和业内一把刀的向医生,为了减缓袁珊珊的情绪,在机舱内你一句我一句地斗起来,跟两人接触时间都不短了,袁珊珊哪里看不出他们的用意,心里暖暖的。 袁珊珊到达后,飞机很快起飞了。 许大伯得知侄子的来意后,也赶紧一个个电话拨出去打听消息,没多时,打听到了内部消息,包括这一次的紧急人员调动,将结果告诉了侄子,在他看来,人活下来就算是好消息了,这一段时间,就是京城,也有好几户人家传出了不幸的消息。 许言森一口气提到现在,差点腿一软就栽坐下来,当他听到珊珊被军车接走时,想到可能跟卫国有关,眼前就有些发黑,就算没有珊珊这一层,卫国也是跟他从小玩到大的兄弟。 大冷天的头上汗都出来了,许言森点头说:“人活着就好,我相信珊珊会让手术成功的。” “你这小子,对小袁信心这么大?这回小袁的大哥不知通过谁动了这么大一个人脉,已经起飞的飞机上,除了小袁,还有常老和向医生两位大手。”再内部的消息许大伯就打听不到了,所以非常震惊,是他小看珊珊丫头和袁家了,侄子这门亲事,选得好。 许言森冷静下来后倒能猜出个大概了,袁家的事他比大伯清楚得多,不过他没跟大伯细说,此刻卫国的安全更加重要:“珊珊一直这么努力学医,有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为了家人,我相信她!” 许大伯拍拍侄子的肩,侄子这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当然他不否认珊珊那丫头的确了得,但奈何袁珊珊藏得更深,除了亲近之人,外人又如何了解。 “对了,我给袁叔去个电话,不管怎么说,有消息比没消息来得好。”许言森马上借用了大伯这里的电话,许大伯摇头暗笑,这侄子对对象太上心了,老许家出了个情圣。 就算是情圣,这选人的眼光也比长子出色太多,这么一想许大伯不免羡慕起二弟。 袁父才刚挂掉老钟打来的电话,就接到了许言森从京城打来的,心里感念许言森一直牵挂着袁家的事,电话里跟许言森说了钟洪亮告诉的情况,钟洪亮是得到京城这边确切的消息,才联系了袁父,如果不安排妥当,心里会过意不去,觉得有负袁父的托付。 自从枪声打响后,袁父心里就作好了最坏的准备,此刻老钟带来的消息,对他来说已经喜出望外了,相比白发人送黑发人,能活下来就是好消息,现在国家更是安排了这么好的医疗人员动手术,袁父心里很是感激老钟:“言森,家里不用你们担心,你抽个空去趟彬彬那里,跟他慢慢说,让他不用着急,都会好好的,在学校里安心待着。” “好的,袁叔,你放心吧。”许言森挂断电话,长吐了口气。 许言森如何跟袁卫彬沟通不说,袁珊珊和常老他们下了飞机就乘坐专车直接去了医院,谁也没有休息的意思,因为这边只是一个电话调度,所以目前三人对袁卫国的具体情况并不十分清楚,看伤员决定手术时间才是最紧要的事。 没顾得上外面的人,进了病房,袁珊珊肆无忌惮地放开精神力扫射,扫完的情况让她松了口气,也许对于别人来说比较危险,可有她在,她绝对能让大哥完好无损地重新站起来。 从表面来看,袁卫国的伤势比较严重,最初送到医院时,医生建议立即手术,拖延下去伤势会加重,只是即使手术,袁卫国以后也很可能要终身坐在轮椅上,手术成功重新站起来的几率极其低微。 钟洪亮得到消息赶了过来,征求袁卫国的意见,袁卫国便提出希望这场手术有袁珊珊加入,他始终记得妹妹说过的话,不管结果如何,他也要兑现当初的承诺。医生觉得他这是胡闹,他妹妹多大年纪,还没从学校毕业,这完全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钟洪亮却立即联系了人在京城的老首长,这才有了袁珊珊三人的出现,而向医生的到来,也让袁卫国的主治医生将这台手术让给了他,这方面国内向医生是权威。 袁珊珊到来时,袁卫国正陷入昏迷中,并不知她的到来。袁珊珊反复扫描述,将伤情掌握得分毫不差,便提出先由她进行针灸治疗,稳固伤势,再由向医生主刀进行手术,并将她进行针灸能达到的效果说了出来。 “丫头,你……” “放心吧常老,向医生,正因为病人是我哥,我下手会更稳,不会让自己的情绪影响手术。”袁珊珊知道他们的担心。 向医生和常老互看了一眼,向医生决定道:“那我有随时叫停的权力。” “可以。”袁珊珊毫不犹豫地点头。 时间争分夺秒,三人到来后,稍微休整了一下便进入了手术室,钟洪亮忙里抽空关心了一下,知道已经在手术中便也安心了,他有阵子没能好好睡上一觉了,眼里布满了红血丝,只是这关键时刻容不得他松懈,只叮嘱了一句:“手术结束后立即把结果告诉我。” “是!” 袁珊珊通过针灸利用精神力激发出细胞的活力,提升自身的修复能力,通过一系列实践证明她的异能精神力在这方面能发挥出很大的作用,是通过普通针灸无法实现的,便是别人怀疑什么,也无法发现真相。 常老一直注意病人的脉搏,向医生则注意病人的生命体征,等袁珊珊一轮针灸下来,两人惊喜地互望了一眼,有这个基础,向医生更能保证自己手术的成功,让病人不用一辈子依靠轮椅来行动。 结果如两人所料,接下来的整个手术过程非常顺利,向医生再度感慨袁珊珊是个最佳的助手,将来走上手术台,绝对会是比他更加出色。 手术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袁卫国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进行监护,向医生三人一出来就被不少人包围了,袁珊珊已经不记得来的时候外面有没有这么多人了,现在全身放松下来,倒认出了一些去年暑假见过的大哥的战友,人群里还有一个坐在轮椅上被推过来的姑娘,急切地看向袁珊珊。 “珊珊妹妹,卫国他怎样了?” “姚蓉?你这是?”袁珊珊乍一看吓一跳,忙用精神力扫描她的情况,又搭了把她的脉搏。 姚蓉也忙解释:“我没事,只是一些皮外伤,你哥呢?手术顺利吗?” 姚蓉解释的时候袁珊珊也查明了她的身体情况,说是皮外伤,却也刚从手术台上下来,但跟她哥相比确实轻伤,术后恢复上一段时间就没问题了,只是目前行动不便,笑道:“手术很成功,只要恢复顺利,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的。” 坚强的姚蓉姑娘,当着袁珊珊的面,眼泪就哗啦啦地流了下来,袁珊珊很能理解这种感觉,如果她不是身怀异能,并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她哥的情况,情绪也会如姚蓉一样失控。 院方和军方领导安排三人休息的地方,并希望三人能留下来暂时加入他们的医疗救治队伍。袁珊珊完全没问题,她本来就要留下来继续她哥接下来的修复治疗,向医生和常老也没有二话,休息一晚明早起来就开始,这些从战场上下来的军人,值得每一个人尊敬。 麻醉过后,袁卫国终于醒过来了,给常老打下手帮忙的袁珊珊,接到通知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之前光顾着她哥的身体情况,这次才发现她哥状况有多糟糕,脸颊几乎凹进去了,肤色又黑又黄,袁珊珊接过护士的水杯,用棉签沾水润湿她哥的嘴唇,她哥虚弱的模样让她酸得差点掉了眼泪。 袁卫国看清眼前人正是妹妹袁珊珊,眼里浮起了笑意,嘴巴动了几下,袁珊珊用带着精神力的声音安抚他:“哥,手术顺利,不用担心会坐一辈子轮椅,只要好好恢复,以后就是再上战场也没问题,这段时间我会留在这里,哥你的术后恢复工作就交给我了。” “对了,手术成功后我就给咱爸去了电话,爸在家可一直担心你的情况,言森和彬彬那里我也通知了,这次多亏了钟伯伯,把最好的医生给你送过来动手术……” 袁珊珊絮絮叨叨,将袁卫国想知道的情况都说了,包括还说了姚蓉的情况,这次袁珊珊非常清晰地看到他哥眼里闪过柔光,有戏!她的嫂子终于可以定下来了。 袁珊珊也是事后了解到,她哥能从战场上回来,姚蓉发挥了很大作用,否则没那么容易找得到人,也是因此姚蓉才会中弹受伤,否则她一个技术兵不用冲到第一线去,袁珊珊知道后很感激她。 第112章 第112章 一星期过去,袁珊珊提着保温壶敲开病房的门。 她借用了食堂的炉子,给她哥熬了点粥,现在可以进食了,人也从重症室转移了出来,这样快的恢复速度让院方的医生也是很惊喜,虽然袁珊珊说过她的针灸可以帮助病人的恢复,但在他们看来也只能起到辅助的作用,现在这个情况,他们想来想去,只能归结到一点,那就是袁卫国同志年轻,身体素质又好,所以身体的恢复能力比其他人强。 倒是常老和向医生多少看出些名堂,有什么事总乐意叫上袁珊珊,她也乐得如此,跟在向医生身边学了不少,人手忙不过来的时候,动个小手术取个子弹弹片什么的,做得非常漂亮。 听到声音袁珊珊推开门进去,毫不意外地看到病床边轮椅上坐着的是姚容,袁珊珊朝她哥眨了眨眼睛,笑话她哥这时候才知道着急,早先晾着人家干嘛去了。 平时大方得很的姚容脸上反倒染上了羞意,袁卫国也赶紧朝妹子使眼色,悠着点,可别把未来嫂子给吓跑了,袁珊珊心里憋着笑意,扬了扬手里的保温壶,说:“姚姐,留下来跟我哥一起尝尝我的手艺吧,我煮了点好消化的粥。” “好,”姚蓉有点小慌乱紧张,一紧张这话就说漏嘴了,“卫国总说珊珊妹妹做菜手艺好,我正想尝尝……”一说完自己立刻意识到了,闹了个大红脸。 袁珊珊揉了揉自己的脸,可不能真把人笑走了,心里对未来嫂子越发有好感,是个挺简单的人,心里有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呢,这么死心踏地地看上她哥,真是便宜她哥了,袁珊珊可一点不站在她哥一边说话。 袁珊珊很快就岔开了话题,姚蓉也自在多了,喝着袁珊珊舀出来的粥,入口即化,真的很好喝。 袁珊珊侍候她哥喝粥的时候,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姚蓉说话,就她跟姚蓉接触的这几天,很快就摸清了她家的情况,姚蓉是北方人,姚父姚大哥都是部队里的,这样的家庭加上姚蓉自身条件也不差,哪里愁找对象,袁珊珊已经可以想像到她哥到时会受到多大的挑剔,人家姚爸姚大哥舍得就这样将闺女嫁给她大哥? 想想袁卫国将从小长大的兄弟还狠揍了一顿,袁珊珊对她哥接下来要走的道路表示同情,精神上给予支持。 有姚蓉在,袁珊珊很放心地拍拍屁股走了,别的地方更需要她,再说她总得给她哥和姚蓉单独相处的时间,才能更好地发展感情。 袁大哥接收到自家贴心妹子临走时的眼神,心里对妹妹点了个赞,嘴里向姚蓉献宝道:“我这妹子好吧,这些年我没能顾得上家,都是珊珊照顾着,这个家才没有散,现在最让珊珊操心的就是我这当哥的还没给她找个嫂子,咳,姚蓉同志,你觉得我怎样?” 袁卫国心里挺紧张,他也知道以前的做法挺伤人的,要是姚蓉真放弃了他与其他男人组织了新家庭,他现在会是什么感觉?想到这点,他心里就有点绞痛。 姚蓉前面听着挺感动的,军人家庭是什么样的,她这个出生在军人家庭里的孩子最有感触,再说前些年袁卫国成分的事情在部队里传扬开来,别人升上去了,他还停留在原地,不少人都说他可惜了,被家庭拖累了,可据姚蓉了解,他家里才是最难的,父亲被送到农场改造,妹妹弟弟下乡插队,袁家能顺利度过那一劫,和他妹妹确实分不开,并且还能反过头来照顾袁卫国这个兄长。 去年的暑假跟这回的接触,姚蓉很喜欢这个姑娘,但一听到后面的话,顿时又羞又恼,拿袁卫国以前说过的话回他:“你不是说你要一心发展事业,没有时间考虑个人问题的吗?让一个妹妹操心哥哥的事,本来就是做哥的不对,问我你怎样?袁卫国同志,我觉得你太大男人主义了,你要是看中谁,我可以考虑帮你说合一下。” 袁卫国急了,他谁也没看中,就看中面前这姑娘啊:“不,不是,姚蓉,我以后改还不行吗?我并没有瞧不起女同志的意思,咱家都是女同志作主,以后我也是,哎哟……” 一着急,牵到伤口了,袁卫国吃痛喊了一声,姚蓉脸马上吓白了,忙推着轮椅近前查看,气急败坏地骂道:“袁卫国你干什么?你这是想在床上躺一辈子是不是?告诉你,你要是站不起来,休想我再多看你一眼!” 袁卫国忙告饶,小心赔着好话,姚蓉脸色刚有缓解,掩着的门外面响起喷笑声,她的脸又迅速转红,躲门外偷听的人曝露出,索性推门进去,是同在一家医院养伤的战友,不过伤轻得多,拄了个拐杖过来看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袁卫国。 袁卫国咬牙切齿,刚把姚蓉哄得好转一点,这混蛋就冒出来搅场。姚蓉正羞着呢,赶紧滚着轮椅离开,出去散散脸上的热意。 袁珊珊在这里待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见识了各种各样的伤患,也有的年轻军人,医生竭尽所能,可依旧没能挽回他们年轻的生命,哪怕袁珊珊曾经见惯了生死,再残酷的场面都经历过,可这一段时间的经历依旧给她留下了很深的感触,也许,她可以对她的未来规划作些改变。 这样的想法一旦产生,便在她的脑海里牢牢扎下根了,曾经,学医对她来说可有可无,后来,她是为了她的家人而努力,现在,袁卫国终于度过了最大一劫,压在她肩上的担子终于可以卸去,转身恍然发现,有些东西投入的时间与精力长了,也可以转变为兴趣,不再是她打发时间的闲趣,而是成了她人生的一部分。 持续一个月的时间,院方也缓解了压力,不少如袁卫国这样的重伤病人,度过了最危险的时期,陆续转移到其他医院继续后续的治疗,袁卫国在新一批的转院名单中,袁珊珊打算和他一起离开,向医生和常老停留在这里的时间也不短了,如今医院里的情况其他医生都可以解决,所以两人决定搭乘同一趟飞机离开。 袁珊珊离开前去看了钟伯伯,之前了解到他的情况没敢多打扰,只不过空闲的时间多点的时候,她便会利用能找到的材料给他做顿药膳,如今的药膳水平好歹提高了些,熟能生巧嘛。 钟洪亮让人将她带进来,见了就说:“丫头,医院那边一说来了个精通中西医的年轻女医生,我就猜到是你,知道你这段时间做的事,伯伯我真高兴。” 这丫头可是在医院里义务帮忙,得到不少肯定的声音,那些从其他医院调来的年轻医生,见到伤员血肉模糊的情况还出现种种不适的反应,可这丫头,却冷静镇定得很,比那些早就上岗的年轻医生做得都好。 袁珊珊谦虚道:“哪里,我只不过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这段时间我在医院里也学到不少东西,没有钟伯伯,我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 “你这丫头,”钟洪亮摇头笑道,“你这一走,伯伯可吃不到你炖的汤汤水水了,就是伯伯太忙,都没能跟你还有卫国说上几句话,等回去了,找你爸跟老陆,好好喝上一杯。” “没问题,到时我下厨,钟伯伯想吃什么尽管点。” “哈哈,一言为定!” …… 袁卫国转去的医院正是京城向医生所在的医院,袁珊珊离开前通知了许言森,所以等到在机场降落时,见到了等在外面的许言森和袁卫彬,其他人并没有通知,等住进了医院再说不迟。 经过一个月的治疗,袁卫国从只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到现在能坐轮椅了,气色也好了不少,可袁卫彬看到他哥,依旧差点落泪。 袁大哥拍拍弟弟的手,知道自己让家人担心了:“哥回来了,以后会好好的。” “嗯,我们一家都会好好的。”袁卫彬用力点点头,只是在送他哥上车子的时候背过身揉了揉眼睛。 袁珊珊带弟弟一起上车去医院,一个月不见,袁卫彬也瘦了些,虽知道平安了,可没见到人,对大家来说都是种煎熬,到了车上,指着跟袁卫国一起转院过来的姚蓉说:“彬彬,叫姚姐,这段时间大哥多亏姚姐照顾,才能好得这么快。” “谢谢姚姐。”袁卫彬不笨,看看他哥跟姚蓉,立刻领悟他们之间的关系。 袁卫彬跟他哥说话,袁珊珊这才转头看向身边的许言森,让他也跟着担心了。许言森张开手掌包住她的手,微笑道:“回来就好。”然后就一直抓着袁珊珊的手,加入了袁卫彬与袁卫国的谈话中,气氛异常温馨,大家都非常珍惜如今的团聚。 住进医院的第二天,袁父就风尘仆仆地赶来了,看到儿子的第一眼眼睛就忍不住红了,虽说人活着回来了,可亲眼看到人便知道当初伤得有多重,但不管怎么说,活着就好。 这天许大伯一家也赶来探望袁卫国,与袁父正好碰上,之前许大伯只听闻其人,这还是第一次正式见面,感觉袁父挺不容易,这要是放在自家,孩子他妈就先要崩溃。 第113章 第113章 袁父跟袁卫国说了会儿话后,长辈便移到外面谈话,病房里留给几个小辈,许言州跟他爸妈一起过来的,佩服地对袁卫国竖起了大拇指:“你可以的,兄弟!” 袁卫国笑笑,他是活着回来了,可他认识的一些战友以及他带的兵,却把性命永远留在了战场上。 许大伯和于秋跟袁父说了会儿话,看望过袁卫国后便辞离开,许言州不愿意走许大伯也没勉强,只是叮嘱他别扰了袁卫国休息,许言森将两位长辈送了出去。 许大伯临走前拍拍侄子的肩,说笑道:“你这未来老丈人人挺不错的,希望大伯没给他留下糟糕的印象,坏了你的好事,以后跟小袁好好孝敬他。” 他的确是希望给侄子挣几分面子的,给他未来老丈人留个好印象,看得出袁父是个挺看重家庭跟孩子的父亲,之前许家闹出的事袁父不可能不知道,肯定对这边的印象不是太好,希望这一回能加点分。 于秋也挺羡慕袁家三个孩子之间的感情,让人觉得有劲往一处使,而且每一个都拿得出手,弟妹能找着这样的亲家让她眼红。 许言森摸摸鼻子:“袁叔是看着我长大的,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大伯你放心吧。” 许大伯暗笑摇头:“大伯有什么不放心的,只要你自己放心就好了,我跟你伯母走了,看着点你州哥。” 他不阻止甚至希望自己小儿子被侄子带着跟袁家的孩子多些往来,这对小儿子有好处,跟长子相比,这小儿子也许以后会傻人有傻福吧,这也是今天他看到小儿子跟这几个小辈相处的情形,突然冒出来的念头。 袁父刚到的时候就被女儿暗暗提醒过姚蓉跟她哥的事,以及姚蓉对她哥的救命之恩,袁父没想到有这样一个惊喜等着他,儿子不仅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儿媳妇,听闺女说的一些情况就能看得出,这是个好姑娘,反倒是他这个儿子耽误了人家姑娘不少时间。 得知姚蓉那边姚母与她嫂子都赶了过来,袁父等许大伯离开后,便跟袁卫国交待一声,他要去拜访姚母,表达他这个父亲的感激之情,再有嘛,顺便见见未来儿媳,替自家儿子主动一下,能借机跟未来亲家处好关系那就更好了。 袁卫国听得出这这话里的意思,竟生出些微羞赧,别扭了一下,见他爸要往外走,忙说:“爸,带点东西过去,就从这里拿,这里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现在才想着要讨好未来丈母娘,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之前在那边医院时,姚父姚母和姚大哥去看过姚蓉,不过那时他人还躺着床上动弹不得,清醒的时间也短,等得到消息时他们已经离开了。 其实袁卫国不知道,当时姚家人在病房外面张望了一眼,自家姑娘和妹妹有个心仪的对象,他们都知道,以前吧,恨不得跑到那边的军营里将这不识趣的臭小子狠揍一顿,但后来想到他拒绝的理由以及现在差点没能活着回来的情景,又心情十分复杂,要是这一去没回,就他们的闺女跟妹子,还不知要受到多大的打击呢,所以这账还是等到他能活蹦乱跳的时候再清算吧。 袁父没好气地看着长子说:“这还用得着你说?爸能空着手过去?” 许言森兄弟跟袁卫彬忍不住喷笑,特别是袁卫彬,几时见过他哥扭捏成这个样子的?袁珊珊好歹见过大哥跟姚蓉相处的情形了,接受度比他们高得多。 袁父提了几样东西正要走,袁卫国又突然叫起来:“爸,你等等……” 袁父回头:“这又有什么事?”以前怎没觉得这长子这么事多?性子一点不干脆? 袁卫国嘿嘿笑了一下:“爸,我觉得我跟你一起去比较好。” 袁父担心地看他:“你这身体能行?”别为了追媳妇,连身体都顾不上了。 袁珊珊挥挥手:“爸你就带上他吧,省得他留在这里也坐立不安,就他现在这样子,说不定还能博得姚伯母几分同情跟心软。” 袁卫国黑线,妹子不带这样说话的啊,他需要用苦肉计来搏同情? 袁父一想也有道理,再说珊珊都说行,那肯定能行了,于是许言森他们一起帮忙将袁卫国弄进轮椅里,然后,由袁卫国提着礼品,袁父推着轮椅,往姚蓉的病房而去。 人走了,许言森才笑出声,笑得差点岔气,认识卫国多少年了,头一次见他这模样,总算在他身上找回点场子了。 袁卫彬捂脸,觉得他哥有点丢人,袁珊珊敲他脑袋笑话他:“等你以后找对象,指不定会是什么样子呢。” “姐!”袁卫彬害羞了,“我还小呢,看大哥都多大年纪了才开始谈对象。” “不小了,坡头村这么大的,可都张罗着说亲了。”袁珊珊故意逗弟弟。 “姐——”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这一去待了近一个小时才回来,只看这时间就知道两家人谈得很不错了,至少姚母这一关应该能过了,当然最难的一关还在姚父与姚家大哥那里。 袁父回来的时候脸上带着笑意,很满意地拍拍长子的肩:“姚家人和姚姑娘都不错,争取早点把你们的事情敲定下来,以后在部队里,爸和你妹妹弟弟也少些担心牵挂,有你媳妇操心了。” 袁卫国呲牙咧嘴:“爸,我争取吧。”这话说得有点底气不足。 看过袁卫国,知道他身体的具体情况后,袁父也就安心了,跟闺女一起去她的四合院,光看过带回去的照片,这次正好来掌掌眼,并跟胡同里的居委会大妈打了招呼,多谢她们对自家闺女儿子的照顾。 在袁珊珊离开的时候,许言森跟朱师傅他们结算了最后一笔款子,全部完工的四合院跟当初刚到手时完全两个样,袁父很有兴致地里里外外参观了一遍,夸女儿眼光好,去年的会议刚开过,以后经济形势好了,这样的房子肯定吃香。 袁珊珊带袁父去看了正房,现在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床:“爸,这房间是留给爸你的,不过这几天还是住在彬彬房里吧,等里面家俱都摆上才行。” “你这孩子,爸几年都未必能来一回,留着给爸做什么,你自己住。”袁父看了觉得浪费,他可不讲究这些形式。 袁珊珊也有自己的坚持:“爸,你还担心我啊,我留了西边的房间,等过段时间就搬进去,边上的厢房就都留给彬彬了,有人来也住得开,另一边的厢房就留给大哥了,不过我看大哥也难得来一回。” 袁父嘴上说自家闺女多事,心里却很高兴的。 参观完房子,袁珊珊就升炉子做饭,让她爸早点吃了可以休息一下,她还要给医院里的大哥送饭,顺带给姚蓉带一份,姚家不比她在这里有个落脚的地方,来了这里还是住招待所的。 晚上袁珊珊去医院送饭,并将许言森和袁卫彬两人换回来吃饭。看到有姚蓉的份,袁大哥嘿嘿笑着向妹妹道谢,跟去年暑假时相比,袁珊珊简直没法看下去了,丢下他就提着保湿壶送去姚蓉的病房里。 等袁珊珊放下给病人专做的营养餐离开后,姚母和姚大嫂打开保温壶一看,笑道:“这袁家的人都不错,之前听你说起,妈还担心是个厉害的姑娘,以后嫁过去姑嫂会难处。” “妈,你说什么呢!”姚蓉害羞道。 “这就难为情了?你在我们面前为那小伙子说了多少好话,不就是存了这份心思,妈当然要给你掌掌眼。”姚母这回来,要瞪大了眼睛观察袁家人,这袁家人要不好处,她可不愿意姑娘嫁过去受气的。 姚大嫂打趣道:“妈你快别说了,妹妹的脑袋快钻碗里去了,要我说啊,妹妹这回眼光不错,袁卫国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袁家其他人也各有所长,不说以后小两口都在部队里,就是回去了,这样的人家也不会有多少鸡毛蒜皮的事情。妈你的担心完全没道理,袁家姑娘厉害归厉害,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要是不厉害一点,前些年能被人啃得渣都不剩。” “得,得,我就不做这个恶人了,你们姑嫂看着办吧。”姚母笑了起来,儿媳妇说的也是大实话,袁家各方面的条件都不差,最重要的是自家姑娘一颗心都扑在人家身上。 袁父只能在京城待两三天,大半时间留在医院里照顾儿子,难得有这样相处的时间,而袁珊珊,则被袁父和袁大哥催促着回学校了,她待在外面的时间不算短了,目前还是学业重要。 袁珊珊在京大走的时候还是挺轰动的,军车接,又有校领导亲自赶来维持秩序,让人怎么看都不是小事,只是大家猜来猜去也猜不到真相,毕竟她成绩再好,也不认为她如今就有独挡一面的能力。 回来的时候则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教室里的时候班上其他同学揉了揉眼睛,然后确认这就是袁珊珊同学,好奇地向她打听发生了什么事,走得那么匆忙,袁珊珊就说了她哥在战场上受伤的事,这下其他人也不多问了,反过来安抚她,养好伤就没事了。 虽然现在战争已经结束了,他们国家打了个胜仗,然而对不少家庭来说却非常沉痛,就他们学校,也有一些学生的亲人朋友奔赴战场,不是每个人都能活着回来了。 他们的和平安宁生活,正是靠前线这些军人的鲜血换来了,他们永远是最值得尊敬的一群人。 第114章 第114章 下了课回到宿舍,才碰到307的其他人,大家又是关心慰问一番。当时袁珊珊走得匆忙,庞建军她们还是特地找了许言森问了情况,才知道她哥的事,如今她哥转到京城医院里,大家都替她高兴。 袁珊珊在另一边医院里的经历并没有对外公布出来,否则不说中医专业的学生,便是西医的那些人也要震惊不已,或羡慕或质疑,这样的经历会给他们的资历增色不少,尤其是跟在向医生身边学习,是多少以他为目标的学生向往的。 这也正合袁珊珊的意思,不愿意过度高调引人注目,她并不需要靠履历来增色,学到手的东西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恢复上课之后,袁父也很快回了丰城,如今各项工作都要根据上面的政策进行调整,这几天的时间也是好不容易抽出来的,所以无法停留太久,因而袁珊珊和许言森一起在学校与医院两边跑,袁珊珊更是还担负着针灸的任务。 这天去医院的时候碰到郑学军,他和袁卫彬一起来看袁卫国的,郑学军带来一个消息,那就是罗婶的小儿子郑永祥也参加了这次战争,不过一直到战争结束才告诉了家人,罗婶收拾了行李就去那边看他了。 袁卫国这事还真不知道,毕竟他算起来也只是中层军官,而调去前线的不止他们这一支队伍,前线的战地医院也不止一家,不禁摇头道:“这小子,居然瞒着家人,幸好回来了,否则这滋味可不好受。” 这也就是放在坡头村了,郑常有作为大队长对外面形势的判断也是有限的,更别说罗婶了,换了他袁卫国,还没开战,家里一个个就灵敏地预见到了可能,早早给他打好了预防针。 袁珊珊也笑道:“罗婶过去,肯定得把人大骂一顿,真幸亏人好好的。” 姚蓉先出院,不过在医院里照顾了袁卫国一段时间才回归部队,袁卫国提前要求出院后,在四合院又休养了一阵子,等到暑假的时候和妹妹弟弟一起回了趟家,这才从家里直接回部队,只要暂时不作负荷过重的高强度训练,这次受伤对他以后的发展并没有任何影响,这个结果传到部队里,让他的军区领导也很欣慰。 送走袁卫国后,袁珊珊和许言森继续他们的假期旅行,许言森仍带着他的考察任务。自去年暑期过后,许言森便兑现了他的诺言,即坚持锻炼身体,所以这次的体能增强不少。袁珊珊也不再只是往山里跑,有时会在偏僻的山村里多待两日,利用这段时间给村里的人看病,药材基本来自山里。有时白日给人看病,夜里就进山搜罗药材。 这次的旅行让袁珊珊得到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充实,陪着她的许言森也亲眼目睹了这种变化,心里非常欢喜,以前的珊珊,总给他一种不太踏实,好像随时会抽身离开的感觉,现在整个人变得更加生动起来。 两人的学业都在稳步发展着,报纸上时常会出现许言森发表的豆腐块的文章,同时他利用自己外文上的优势,阅读并翻译了不少国外的书籍与学术论文,时常会拿些问题出来跟袁珊珊探讨,他深深觉得,珊珊能更懂他的一些想法,也更能给他提出建设性的意见。 他曾经将这样的想法直白说了出来,袁珊珊只是微笑以对,不是她有多深远的见识,而是她清楚后世的发展方向,但她也不想过多干涉许言森自己的想法,他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已经走在了前面,看得比许多人都深都远。 有人看了外面来的东西,对比国内的落后,便一味地鼓吹外面的东西,连月亮都变得外面的更圆,然而许言森却希望结合本国的实际,加以合理的利用,缩小两者间的差距。 完全照搬外面的东西,根本不适合他们的国家。 周末,许言州戴着眼下流行的蛤、蟆墨镜,上身穿的是花衬衫,一面一条白裤子,吹着口哨来到了四合院,还没见到袁珊珊就在院子里叫起来:“珊珊妹子,我给你带好东西来了,你们动作快点,把东西搬进来。” 只有袁珊珊和许言森两人在这里,袁卫彬和郑学军他们不是越来越忙碌,就是认识了新朋友,业余生活丰富得很。两人听到他的声音走出来,一看他这打扮,袁珊珊噗哧一乐,许言森直拧眉头,看得辣眼睛。 后面进来的两人合力搬着一台大彩电,袁珊珊走过去忙接了下来,两个男人需要合力抬着,袁珊珊两手一托轻松地搬了进去。这两人也是常跟在许言州后面跑的,看了大呼小叫,许言州能叫珊珊妹子,他们就得叫珊珊姐。 许言森对这堂哥的打扮无语之极,也不看看多大年纪了,还跟人家十几二十岁的小年轻相比,特别是一转身,那白裤子包裹着的两个屁股蛋特别明显晃眼:“你这身衣裳要穿回去,不说大伯了,就是伯母也非得把你身衣裳剥下来,拿剪刀给剪了。” “啧啧,你这就不懂了吧,现在南边正流行这样的穿法,老土!不跟你说了,珊珊妹子,彩电你就先看着,还给你带了几样小东西。”许言州鄙视自家堂弟,懂不懂潮流?他许言州可是走在时代前沿的男人! 安放好彩电,袁珊珊出来笑呵呵地说:“海波呢?没跟你一起来?” 这两人是臭味相投,一起搞起了这个年代被称为投机倒把的勾当,后来逐渐被一个名词取代,那叫倒爷,当然袁珊珊绝对支持的,只要没越过界就行,甚至还掏了一些储蓄入股等着分钱了。 “他?他找他对象献宝去了。”许言州摘下墨镜摇头叹道,一个个的都想不开,像他现在这样单着多好,想去哪儿就去哪,“对了,珊珊妹子,要不要再给你弄一台带回家去?” 马上又是暑假了,这会是许言森和袁珊珊在京大的最后一个假期,下学期便是在校最后一个学期,很快就要奔赴各个工作岗位了。 “不用了,”袁珊珊摆摆手拒绝了,“这东西太重,路上带着不方便,过几年再说,那时候会有更好的。”实在想要,那边也不是搞不来,就她爸在家,多数是拿来看新闻的。 “好吧,想要了跟我说。”许言州知道袁珊珊不是跟他客气,他有门路,能弄来南方最新的好东西,再在京城里一转手,中间赚的差价比他老爸一月的工资都多多了,这一次除了搬来一台彩电外,还给两人各带来一块最新的电子表,并晃着自己胳膊上的炫耀,又大方地送了两人一副跟他一样的墨镜,袁卫彬的也有,其他人的就要再等等了。 于是等到放假回去的时候,袁珊珊就见到戴着蛤、蟆墨镜的唐芸向她招手,声音特别欢快:“看看,咱们也赶了一回潮流,好不好看?不过没想到啊,你们两人居然也穿上牛子裤了。” 唐芸身上也穿了条牛仔裤,站在她身边的姚海波特别得瑟,进了候车厅也没将墨镜摘下来,冲许言森吹了个口哨。 许言森给了他一拳头:“这里还带什么墨镜,别待会儿看不清路。” 袁珊珊拍拍腿上的裤子:“这裤子结实,耐磨,很实用,又永远不会过时。”特别适合像她跟许言森这样到处跑的人,所以牛仔裤出现后,她就托许言州帮她带了几条,让许言森也换上了。 就是这年头,牛仔裤总咬音念成牛子裤,听着怪别扭的。 “得,我还以为你也赶回潮流了呢,好在你们两人的思想是同步的。”唐芸终于舍得把墨镜摘了下来,笑话袁珊珊跟许言森。 “你跟海波也挺同步的啊,都挺潮的。”袁珊珊回笑过去。 “那是。”唐芸甩甩头发,得意得很,放下来的长发尾烫了点波浪,但又不是很夸张的那种,她烫发之前先征求了袁珊珊的意见,虽说袁珊珊这人吧,不赶潮流,但唐芸也很服气她的眼光。 几年下来,同在京城的他们感情并没减退,虽然平时碰头的次数少了,可像放假回家的话,那肯定约了一起坐车,既联络感情,又好打发火车上的时间。 上了火车后,大家聊起以后的去向,除了姚海波,其他几人可都要年底就毕业分配工作了,这成了他们如今最关心的问题,不知会被分配到哪里去。 大原则是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因为各地对人才都非常渴求,特别是唐芸和郑学军这样的师范专业的学生,享受了国家的特殊补贴,更应该去往国家最需要的地方。 唐芸叹道:“我倒想留在京里,你看海波如今也不像是会好好上班工作的人,留在京里对他有好处,不管是跟我回去还是去他们家那边,不老老实实地上班,会被人看轻的。所以你说,我继续考研究生怎样?” 她也是绝望了,姚海波能顺利通过高考已经费了老牛鼻子劲了,他这人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现在只要不被学校退学就可以了,不指望他在读书上能出多大成绩。 第115章 第115章 “可以的啊,反正他如今可以将你那份工资挣出来。”袁珊珊点头道,现在大家的状态都有点老夫老妻的模式,也不在乎是你挣的钱还是他挣的,就像许言森那边得来的稿酬还有其他收入,大多放在袁珊珊这儿,然后又由她投进许言州那边了。 “是吧,海波也是这么跟我说的,这次回去就是想跟家里商量一下,反正我们这样的待在外面的时间太长了,不回去家里也不会不习惯,到时把证领了就一块儿过日子了。”唐芸感叹道,每次回家都有点不大自在,不像是回家反而像是作客的一样,侄子侄女都有好几个了,家里的生活插不进脚。 许言森泡了茶端来递给袁珊珊,顺势坐在袁珊珊身边,只听到最后的话:“领证?你跟海波要领证了?” 唐芸横了许言森一眼,这两人处多长时间对象了,还这么黏黏乎乎的,刚分开一下下又凑过来了:“是啊,打算等毕业那天就去领吧,也不准备再办什么了,倒是你们跟我们不一样,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这杯喜酒我跟海波肯定得去喝。” 听到这话许言森立即向袁珊珊看过来,那期待的小眼神,看得唐芸噗哧直乐,袁珊珊捏了一把许言森腰里的肉,提醒他收着点,回道:“那肯定也要等毕业了,得看两家长辈的意思,不能全由我们自己决定。” 许言森听得嘿嘿傻乐,虽然知道两人的事不会有变卦,可亲耳听到袁珊珊承认他们的婚事,许言森心里的喜悦泡泡还是直往外冒,把旁边玩牌的袁卫彬他们也吸引过来,问他在傻乐什么呢。 唐芸当然不会帮许言森保密了,将他们的谈话一重复,袁卫彬就嗷嗷叫唤起来。 这两年袁卫彬因为袁大哥受伤的事成长得很快,但一碰上跟他姐有关的事就立刻变幼稚了,牌也不打了,扑到许言森身上跟他打闹起来。 丰城站袁珊珊和袁卫彬一起下车,许言森先回家了,要过两天再来。 他们这次回来还有事要忙,今年春天,他们大哥跟姚蓉在部队里领了证,也在部队里办了个简单的仪式,等到暑假回来了,再在家里摆几桌酒席请亲朋好友吃一顿,到时姚蓉的家人也要一起过来。这是袁大哥征得姚家长辈同意后写信征询袁父的意见,袁父在信里给的回复,这时候的人不讲究大操大办。 姐弟俩回到家,就看到家里房子已经请人重新收拾过了,虽然不大办,但起码要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 丁姨见袁珊珊回来,像是有了主心骨,这家里新房还要怎么收拾得由袁珊珊来拿主张,问袁父,袁父说他也不太懂,等闺女回来了问他闺女,丁姨听了哭笑不得,袁珊珊还是个没出嫁的姑娘,哪里就懂得这些了?这家里没个女人,有些事情就是不方便。 袁珊珊倒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早跟她爸通过电话了,所以这次回来的行李不少,她在京城那边采购了不少新房里用得上的物品,回来就可以布置起来,至于请客的酒席,袁父也说了,省力点,交点钱,就在机关食堂里办了,袁珊珊也觉得这样好,否则自己家里也摆不开,人也要跟着受累。 大哥结婚,对袁卫彬来说倒没有太大区别,毕竟一年到头,也难得见他大哥几回,有了嫂子反而可以多照顾一下他大哥,就是他姐,从小到大就没跟他姐分开过多久,想到他姐要跟许大哥结婚,他就觉得自己姐姐被抢去了大半,尽管现在也没好多少,大半时间都被许言森占着。 闺女回来了,袁父更是做了甩手掌柜,将家里的事完全丢给袁珊珊了。 没两天,许言森从省城赶了回来,还将韩瑞带过来了。韩瑞明面上是过来给小师叔帮忙的,谁知道是帮忙还是帮倒忙的,不能指望他。倒是许言森跟袁珊珊一起从头到尾盯着,袁卫彬时不时地停下来琢磨两下,感觉许大哥这样上心,是在演练以后他跟姐的婚宴吧。 不得不说,袁卫彬这次的直觉是非常准确的,许言森的确是带着这种不可言说的心思,比袁珊珊和袁父本人还要认真以待,当然,袁珊珊也一眼看出他的心思了,算了,由着他折腾了。 布置新房,招待所订房间,商量酒席上的菜单,自己家里也要采购食材,食堂里的酒席只是一顿,姚家人过来又不是只吃一顿,余下的得自己家里张罗,这夏天天热,大部分食材也得跟人家预订当天送新鲜的,如今市场刚开放不算发达,所以姐弟俩加上许言森跑了不少地方,还拉上了韩瑞和陆睿明。 袁珊珊觉得她爸的关系还是能提供许多便利的,有些食材,就干脆托食堂帮忙多带一份,他们有来源。 许言森满头大汗地骑着自行车回来了,从后面取下两个筐,一个大筐里面装了好几只鸡鸭,这是他特地跑郊县的农村里挨家挨户收购过来,还有一小筐鸡蛋。 袁珊珊忙洗了手过来,接下他手里的筐,看到晒得满脸通红,说:“辛苦了,差不多了,不用再跑了。”剩下的当天去取就可以了。 “没事,不辛苦。”开玩笑,这能说辛苦? 袁珊珊笑了笑,其实她不是不可以去山里寻来野味,不过这种有外人参加的场合,她还是避免引人注意了,就像她现在在学校,班上和宿舍里没几人知道她力气大,将她当普通人看待。 韩瑞是同许言森一同去的,许言森到家了好一会儿,他才慢腾腾地骑了自行车赶到,一回来整个人就瘫倒在椅子上光喘气,累死他了,也不知许言森哪来那么好的精力跟体力,是爱情的力量? 为犒劳师侄,袁珊珊给他倒上早就泡好放凉的凉茶,韩瑞端起来就咕噜噜一大杯喝下去,感觉整个人总算又活回来了,一抹嘴巴喊道:“妈啊,累死我了,许哥真能跑。” 袁珊珊敲了敲他脑袋:“不是他能跑,是你太懒了,缺乏锻炼,这点路程算什么。” 韩瑞汗颜,想起这两人每逢暑假就往外跑的经历,只能佩服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袁大哥带着新娘子终于回来了,街坊邻居也知道他的喜事,纷纷跑出来看新娘子,看到同样高挑的姚蓉,不住地夸赞两人登对得很。新娘子在普通人里算高的,可跟袁卫国站在一起正合适。 袁大哥一看家里的情形,就知道让家人劳碌了,姚蓉也很不好意思,袁卫国是长兄,却让妹妹弟弟辛苦。 袁珊珊说:“哪里,咱家的第一件喜事,当然不能马虎了,不过我们也就是放假回来才开始忙的,伯父他们还没到吗?” “他们要过两天才到,我们提前回来,想做些准备的,没想到你们都忙好了,我们都插不上手了。”袁大哥也很不好意思,他这个当兄长的处处要妹子照顾。 袁珊珊将两人推了推:“哥你快带嫂子看看新房吧,看还缺什么要添的,好早点办起来。” 袁卫国也不多说了,姚蓉第一次来家里,得带她先熟悉起来。新房就是原来袁卫国的房间,推门而入,房间里的布置全部换新了,跟原来大不相同。 床上是新的被褥床单,全是大红色的,还有鸳鸯对枕,毛巾毯,脸盆是印着大红双喜和金鲤鱼的瓷盆,边上放着一对上面印着红双喜与牡丹花的铁皮水壶,新刷过的墙壁上贴着喜纸和其他喜庆的图案,中间挂着他们寄回来的结婚合照,用玻璃框架装裱好的,这房间,比起他们在部队里的新房都来得好。 除了这些,书桌上还放着两个大件,一台收录机一台相机,袁卫国拎起来捣鼓了一下,不知是珊珊还是他爸弄来的。 姚蓉心里暖暖的,这些足可以看出袁家对她的重视:“太浪费了,这得花多少钱,你没跟咱爸说省着点?” 袁卫国嘿嘿一乐:“我爸哪懂得这些,肯定是珊珊布置的,别担心,咱家最有钱的就是珊珊了。” “珊珊有钱是珊珊的事,你可是大哥!”姚蓉嗔道,“算了,我下去做事去了,这几天肯定让咱爸跟珊珊彬彬他们忙坏了,对了,言森肯定也跟着忙了。” 姚蓉放下行李就转身出去了,袁卫国忙放下相机在后面跟上,并说:“言森那小子巴不得跑过来帮忙,他不帮谁帮?姚同志你可不能帮着他说话,咱得站在一条战线上。” 姚蓉听得噗哧笑:“我觉得你跟我哥挺有共同语言的。” 袁卫国脸一垮,想起姚大哥让他吃过的苦头,可他就是觉得许言森这臭小子跟大尾巴狼似的。 姚蓉知道他跟许言森是从小玩到大的发小,兄弟,知道他跟许言森玩闹的成分多,也就由着他去了,她就在旁边看热闹。 姚蓉说要帮忙,袁珊珊也没推拒,好让嫂子尽快熟悉起来,融入这个家里,太过客气了反而是将她当外人看待了。 袁大哥问相机跟收录机的事,袁珊珊这时才解释了一下,这两件分别是她跟许言森送的,一人办了一件,让哥嫂尽管带部队里去。 等袁父回来,见到姚蓉冲他叫爸,乐得合不扰嘴,忙掏出个大红包送过去,本该是第一次见家长时就给的,只是当初在京城医院里见面时,两人还没正式确定关系,后来人又一直在部队见不上面,便拖到了现在,跟改口费一起给了。 姚蓉带着羞意接下了。 两日后,就在办酒席的当天,姚家人到齐了。 第116章 第116章 姚家一家子都来了,除了姚父姚母,还有姚大哥一家三口。 袁父与姚父姚母互称亲家,客气又不失热情地交谈。 袁大哥将姚大哥家的小孩抱起来掂了掂,逗他:“来跟大家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小家伙还记得叫我什么吗?” 小家伙看上去虎头虎脑的,害羞地挣扎了一下便趴在袁卫国肩膀上了,偷偷地看其他人,在自家爸妈的鼓励下开口:“我叫宝宝,今年四岁了,你是宝宝的姑父,妈妈说姑姑又要做新娘子了。” 童言童语逗得大家哈哈笑,姚宝宝小身子一扭,要回到他妈妈怀抱里,姚大嫂笑呵呵地接过去,有小孩调节气氛,大家很快熟悉起来,袁珊珊端出适合孩子吃的零嘴逗弄他。 袁父也特别喜欢这孩子,特地上手抱了一会儿,哄着玩了好一会儿,袁珊珊和袁卫彬一致的意见是,他们老爸这是盼望早点过上带孙子的日子呢,现在自己没有孙子,就只能暂时抱别人家的过过瘾了。 因为火车晚点,下午才到的,就在家整了一顿稍微简单易消化的饭菜让他们吃了。这边刚吃完收拾好,袁家又迎来了一波从省城赶来的客人,是许父许母和周老爷子一帮人,为的是同一桩喜事,所以来之前沟通了一下就一起来了。 师父的到来让袁珊珊喜出望外,虽然也请了师父,但到底不放心老爷子来回奔波,有师兄过来足够撑场子了,袁父也特别高兴,双手紧紧抓住老爷子的手,再三表示感谢。 袁父与老爷子倒是常见面的,因为袁父常往省里开会,只要有空,总要替闺女去看看老爷子,与韩父之间更是有电话联系,熟悉得很。 许父拍着袁父的肩说:“老袁啊,想当初卫国跟我们家的言森一起光屁股玩的,现在倒被卫国赶在前面成家了,我家这个臭小子,还不知什么时候呢。” 在场的谁不知道他口中的臭小子正是袁父闺女的对象,这话说出来,不正是要袁父给个回复,什么时候让两家的小辈也赶紧办喜酒。 袁父脸上笑容不变:“这也是卫国自己争气,了了我一桩心事,下面他的妹妹弟弟就不用着急了,多留两年才好,拢共也没在我身边待多少年。” 大家会意地笑起来,许母瞪了许父一眼,要提也不该在这种场合提啊,这种事情就该私下里问才对,看看,一开口就把话说僵了。 许父暗暗咬了牙根,臭小子,他这个当爸的可帮不上什么忙了,自己去解决老丈人吧,脸上同样微笑道:“是啊,珊珊这样的好姑娘我也喜欢,彬彬也年纪还小,不用那么着急。” 许言森正陪着珊珊的师父师兄说话,听了这对话不知该摆出什么脸色来,马辉同情地拍拍他:“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师弟别闹,”韩父瞪了没正经的师弟一眼,“这是两家人太熟了,这是在说笑呢,话说回来,师弟你的个人问题相比起来更紧迫了,师父你也不多劝劝他。” 老爷子原本看许父吃瘪正高兴,他小徒弟是那么好娶进门的吗?就听大徒弟老话重提,他这当师父的话徒弟要是能听进去,就不是如今这模样了,老爷子无赖得很:“他的事就交给你们两口子了,一个大师兄一个大师嫂,替我老头子把他看紧了。” 韩父韩母互视一眼,双双苦笑,老爷子又来这招,韩母作为嫂子跟这师弟提了多少回,都被各种借口推了。 许言森见话题终于岔开,心里松口气,暗暗琢磨,他是不是该私下里多磨磨袁叔?或者跟卫国讨讨招数,当初是怎么让姚家点头同意的,珊珊也说过了,得两家长辈坐下来商谈才行,看着袁卫国娶上了新媳妇,他跟珊珊毕业也就在年底了,他迫不及待地想把人早点娶回去。 其实他年纪也不小了,真的。 钟洪亮和陆正农也先后来到袁家汇合,钟洪亮的出现倒让姚父和姚大哥惊了一下,当初袁卫国受伤进医院,京城这边直接将全国最好的医生送过去动手术,事后他们了解了一下,就有过一些猜测,不过这些倒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人看中袁卫国的为人,家庭又不拖累,所以最后同意了这门婚事,现在看到钟洪亮的出现,心里原来藏着的疑问有了些解释,看钟洪亮跟袁家关系如此亲近,当初的安排肯定就出自他的手了。 到了点大家一起去机关食堂,袁父请的客人并不多,除了一起过去的人,也就是同在丰城处了多少年的朋友同事了,这一波人正好跟许父也熟悉,所以酒席上的气氛挺热闹。 对于这些人来说,袁卫国是他们看着长大的,而他的岳家又是部队里的,很受大家敬重,袁卫国能找着这样的岳家,对他今后的发展是很有利的,因为爱人也是同一个军区里的,不用担心两地分居互相牵挂,分散精力。 许言森看着袁卫国跟姚蓉一起挨桌敬酒,笑得像个大傻子似的,看得羡慕,严肃地对旁边的袁珊珊说:“珊珊,咱们得合计合计,你看我跟卫国一样大,可说不定卫国的孩子都要出生了,咱们这儿也不能晚太多吧。” “少来,”袁珊珊笑睨了他一眼,“跟我耍什么心眼呢,要合计你一人合计去。” “珊珊……”许言森的表情绷不住了,“还不是卫国太可恶了,这两天老在我面前炫耀,当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过姚家大哥一关的?” “怎么过的?”袁珊珊也好奇着呢,袁卫彬也伸长了耳朵听。 许言森把袁卫彬的脑袋往边推推,笑了一下说:“卫国这家伙不肯说,我就找机会跟姚大哥谈了谈,原来两人练了好几回,不过姚大哥没说谁输谁赢,我看有点意思,这分寸有点不好把握,估计卫国也犯愁了好久。” 袁珊珊和袁卫彬听得好笑,就姚大哥的体格吧,不见得是袁大哥的对手,再加上如今袁大哥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虽然受了不轻的伤,但伤势恢复循序渐进地开始训练后,这体能跟身手很快就恢复上去了,并且跟以前相比还有所进步,袁珊珊能想像得出,她大哥肯定在犯愁到底是要赢还是要输。 这赢吧,人家妹妹还没娶到手,就先把大舅哥给揍了,能得到大舅哥的好脸色?可这要是输吧,输得太明显了,大舅哥会认为袁卫国太瞧不起姚家的人了,反而惹火了未来大舅子,要输得不落痕迹,这难度可不是一星两点。 许言森见袁卫彬笑得开心,还笑得有那么点幸灾乐祸,这里面有对自己的,拍了拍他肩膀说:“你可别这么笑,得学着点,以后用得着,除非你找个上面没有兄长的媳妇,可就是下面的弟弟也不好对付啊。” 用眼神朝袁卫彬示意,比如就像袁卫彬这样的,以前对自己一口一个许大哥叫得多亲热,跟亲兄弟也差不离,可关系一转变,就对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了。 袁卫彬横了许言森一眼,这喝了点小酒,有点上头了,偏跟许言森对着干,下巴扬了扬,喷着酒气放大话道:“我以后的媳妇,那得我一个眼神就赶紧凑过来,我指东她就不敢往西,切!” 袁珊珊没好气地对着他脑袋拍了一巴掌,许言森怔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珊珊,你记下来没有?早知道该带上收录机把他刚才的话录下来,以后放给他对象听,看还有没有姑娘敢跟他处对象,哈哈……” 这桌上坐的都是小辈,大家都听到了,韩瑞拍桌子哈哈笑,陆睿明喷了茶,他没喝酒。 “姐,许大哥欺负我!”袁卫彬被笑话了,向他姐控诉道。 “好了,赶紧吃菜,酒量不好还非要喝。”兄妹三个,就他酒量最差,袁珊珊赶紧夹菜堵上弟弟的嘴,别再发出什么惊人之语了,这话说出来,也不怕以后被打脸,这旗子立得越高死得越早,她身为姐姐,也一点不看好自家弟弟。 就不知道等酒清醒了,她弟弟会不会后悔放出这番话,等以后找对象时,再想想今晚这句话,不知会是何种心情,袁珊珊低头也忍不住笑。 酒席散了,周老爷子也非要带着两个徒弟住招待所,袁珊珊将师父送过去,侍候师父睡觉后才出来,得叮嘱跟师父一个房间的二师兄夜里多留点心,师父也喝了点酒。 去了旁边大师兄的房间,二师兄也在里面说话,袁珊珊一进去就发现里面气氛的不对劲,跟之前完全两个样,不由诧异道:“大师兄,发生什么事了?” 韩母推推她男人:“跟小师妹好好说,别这样子唬人,我给你们泡茶解解酒。”韩母出去跟服务员要开水去,让他们师兄妹三人说话。 马辉招手叫袁珊珊过去,然后示意大师兄说给小师妹听,看两人神情如此严肃,袁珊珊脑子里生出个念头:“跟三师兄有关?”也就只有这件事了,让两个师兄没有当着师父的面流露出什么异样。 第117章 第117章 “我就说吧,小师妹最敏锐,不用我们说出来就能猜到点什么了。”马辉咕哝道。 这等于证实了袁珊珊的推测,韩父叹了口气说:“这两年跟外面的联系松了些,所以我就托人留意了那边的情况。” 早些时候师兄妹三个私下里便有过商量,不说原来师徒三人,就是后来加入的袁珊珊,尽管没跟这三师兄见过一面,可为了师父,也不愿意三师兄身遭不测,宁愿他活在暂时无法联系的地方。 “辗转了几圈,确实发现沿海那边有你三师兄出没过的线索,只是另一边送消息过来的人里面,却没有三师弟的。”早年不得已之下去了那边的人,在环境稍微宽松的时候,就想办法往国内送信,免得国内的亲人担心他们生死不明,因为这些人都是偷渡过去的,只是送信回来的人里面,没一个是三师弟的,这让韩父有点灰心,三师弟人到底在不在那边。 马辉搓了把脸,接着说:“跟小师妹你说声,是想先瞒着师父一点,好歹再等阵子,能打听到更具体一点的消息再说不迟。” 袁珊珊点点头:“我明白了,不过两位师兄也别太担心,如今的政策越来越宽松,也许不久后两边就可以自由往来,那到时候找人更容易一点,既然有了线索,那说明三师兄肯定过去了,那边具体什么情形我们现在也没办法知道,毕竟跑过去的不是几百几千人,从上万数十万的人里要找出来,也不是件轻松的事,说不定就弄混了。” 其实这边的地址没变,两边恢复往来了,只要三师兄念着这边,寄信过来会更加容易一些,比他们这样盲目地去寻找要便利得多。但两位师兄这样紧张,袁珊珊也明白,就怕出意外,总要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时韩母也回来了,说:“小师妹这话说得在理,我也是这么跟他们说的,现在着急也没什么用,反而会让师父看出些什么。其实要我说啊,师父虽然年纪大了,可耳聪目明,心也亮堂,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这心里未必不清楚,现在大家都憋在心里,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韩母跟韩父结婚这么多年了,早把老爷子当成长辈孝敬的,不想老人家这个年纪了再遭受什么打击。 韩父与马辉心里琢磨了一下,也许真的跟韩母说的一样,互相望了一眼:“那该怎么办?要找个时间跟师父说一说?真要说的话……”两人又互看了一眼,然后一起看向小师妹。 韩母忍不住笑了下,这两个大男人,居然缩手缩脚的,最后推到了小师妹头上,韩父跟马辉也被笑得不好意思。 袁珊珊摊手说:“还是我来吧,我跟言森这个暑假不打算出去了,待在师父那边时间会多点,我看看找个机会探探吧。” 韩父郑重道:“拜托小师妹了,有什么情况立即告诉我们。”虽然小师妹和他儿子年龄差不多大,可这份稳重,是他几个儿子也比不上的,交给小师妹,他和马辉都能放心。 袁珊珊点头:“师父也是我的师父。”所以关心师父的心情是一样的。 袁珊珊跟两位师兄道别,和许言森汇合,许言森之前陪着他父母,许父如今难得回丰城,所以丰城这边一些人,听说他来了,赶来了招待所,有些人许父也推脱不得,见就见吧,所以许言森也跟着在一边听了一耳朵的话,幸好珊珊来了,他也能解脱了,忙跟爸妈以及还留在这里的人道别。 他和袁珊珊自然也得到了还没走的人一句“郎才女貌”的话,笑着说什么时候喝他们喜酒。 出来后许言森擦汗:“这人情走起来,有点吓人。”换他处在他爸那位置上,不知能不能应付得过来,话还要说得滴水漏,这都是本事,比当初安平县的情况要复杂。 袁珊珊笑道:“你又没到这一步呢,再说只要自己守好了,别人说什么也没用,等市场放开了,这诱惑只会越来越大。”接着她说起了两位师兄的话,和对师父的担心。 两人吹着晚风一路散步回去,许言森想想老爷子的性情,认同道:“我也觉得师父心里应该是清楚的,现在只希望步子迈得再大点,早点能弄清那边的情况,对了,我会让州哥也多留意点,多找点渠道,肯定会有结果的。” “眼下只能这样了。” 许父和周老爷子他们这一波,第二天吃了早饭便启程回去了,老爷子临走前叮嘱小徒弟,早点过去。 姚家人又留了两天才走的,袁大哥找来车子带自己媳妇跟老丈人一家,在丰城以及周边好好转了转。 他们工作繁忙,不比小两口请的婚假可以待的时间多一点,两天后便也登上了火车,临走时姚宝宝抱着袁珊珊哇哇哭,要带姨姨一块儿走,将姚家人逗得哭笑不得,没想到小家伙没待两天居然这么黏袁珊珊,干脆留这儿让人家养着好了,姚宝宝似乎又舍不得跟爸妈分开。 好不容易哄得姚宝宝上了火车,答应以后带他再来,就这样,还是挂着泪珠离开的。 送走他们,出了火车站,袁大哥不爽道:“这小东西,也没见他这么不舍得我,反而巴着珊珊你不放了。” 许言森笑话他:“你早点给姚宝宝生个弟弟妹妹,说不定就会黏上你跟嫂子了。” 姚蓉被打趣得脸红,袁卫国则给了他一拳,反正都会赶在他前面,休想在他面前得瑟。 袁父虽然盼望袁家的第三代,不过也跟小夫妻把话说透了,一切得要看缘分,而且不管生男生女都好,如果国家实行计划生育政策,只生一个好,所以以后都是家里的宝贝。 姚蓉很高兴袁父的开明,就是上了火车的姚家人,也说起袁家的情况,虽然姚大哥以前对袁卫国诸多挑剔,可姚大嫂说了实话:“不来不知道,袁家的条件比我们当初了解的要好得多,虽说咱不是市侩的人家,可这样的人家,妹妹也会待得舒服点。妹妹的公公经历也挺复杂的,没想到当年居然是被自己的枕边人告发的,说句难听的话,这幸好离得干干净净的,否则这婆媳关系要难处得多。” 因为不是亲婆婆,而是后婆婆,后婆婆又有自己的儿子,那真是重不得轻不得了。 姚大哥没反驳老婆的话,把自己儿子抱到腿上,好奇道:“咱家的宝宝明明跟我们待在一起的时间长,怎么跟珊珊妹子特别要好?以前可没见他这么黏外面的人的。” 明明出去玩的时候,也是袁卫国跟着他们,路上把他们儿子扛在肩上闹着玩,回去了才跟袁珊珊有接触,可就这样却把袁珊珊给放在心里了,奇了怪了,连姚大哥都有点妒忌上了,捏捏小家伙的小鼻子。 姚母笑道:“这有的人,天生就讨孩子喜欢,小孩子的眼睛亮着呢,最懂得好歹。” 姚父作为军人虽然不迷信,但也相信人有正气和亲和力,小孩子愿意亲近,说明那姑娘是个好的,这一回过来,亲自跟亲家接触交谈,让他对女儿的这个亲家更加放心了。 姚家人也不过笑谈罢了,没谁当真放在心里计较原因,而袁珊珊却是知道姚宝宝为何这么亲近她,那是因为她在照顾小家伙的时候下意识地让精神力变得柔和起来,这就好比,她想收服一只动物的话,只要她愿意总能如愿,而越小的孩子这方面的直觉越加敏锐。 接下来一段时间,有嫂子在,袁珊珊和袁卫彬都觉得闲得多了,原本他们假期回来,包括袁卫彬,也是要干家务的,现在都被嫂子抢先做了,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吧,嫂子又说了,她在家待不了几天,就让她尽尽心意,而且不得不说,虽然袁父和袁卫彬挺喜欢袁珊珊的手艺,但偶尔换换口味也是挺不错的。 丁姨也悄悄跟袁珊珊说,她这个嫂子手脚挺勤快的,人性子也好,袁珊珊笑了,嫂子确实在用心融入这个家庭,将韩瑞和陆睿明也照顾到了,这份用心很值得珍惜,她哥确实有福。 等袁卫国小夫妻回归部队的时候,袁卫彬心里还有些不舍,将嫂子也当自家人了。 袁大哥临走时将妹妹拉到一边说悄悄话:“你跟言森之间怎么想的?可得计划好了,别突然给信,我跟你嫂子来不及请假安排时间回来,你们要办事,我们肯定提早回来帮忙,在这之前将假期都攒着。”这么重要的事绝不能缺席。 袁珊珊笑弯了眼:“哥,你不是一直对他很不满的吗?” 袁大哥往那边瞥了一眼说:“也就马马虎虎吧,对他也算知根知底,不怕他心思歪了,否则咱们兄妹轮流收拾他。”敢辜负他妹子?那这么多年的交情都不会起作用的,照揍不误,打得他满脸开花。 许言森忽然觉得背上一寒,疑惑地看看袁卫国跟袁珊珊,这卫国有什么事得背着他叮嘱珊珊? 袁珊珊看得笑意更浓:“等毕业吧,看到时工作分配得如何,得考虑实际情况,也要考虑咱爸的意见。” 袁大哥拍拍妹子的肩,他爸也就嘴上那么一说,哪里真会拖上两年,毕竟言森年纪确实不小,跟他一样这都上三十了。 第118章 第118章 接下来几日,许言森抓住一切可以出现在袁父面前的机会,将袁珊珊姐弟的事情也全部揽了下来,袁珊珊哪里看不出他的主意,袁卫彬则背着他跑到袁父面前,让他爸可得撑住了,别那么容易被许言森攻破了。 袁父哭笑不得,好不容易撑了几天,终于在他要和闺女一起去省城的时候,将人叫住:“你这明天就要回省城了,这几天做的事要中断了?” 许言森讨好地给袁叔捏肩,专门跟珊珊学过穴位的,怎么捏拿让人更舒服:“袁叔,等我跟珊珊回来了再继续,袁叔有哪里不满意的,我争取改正。” “嗯,捏得不错,就是比珊珊还差了点。”袁父点评道。 这下轮到许言森哭笑不得了,不过赶紧说,“我这本事还是跟珊珊学来的,当然肯定比珊珊差点。” 按摩了一通后,袁父拍拍他肩上的手说:“好了,袁叔还不知道你的心思,等你们毕业看工作分配的情况,袁叔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长辈吗?” “哪有,袁叔最通情达理了。”许言森终于得到准音,乐得合不拢嘴,袁父看得直摇头,把人赶了出去,嫌笑得太碍眼。 老大酒席那天,不少老朋友羡慕他得了个好女婿,要不是他下手太快,他们也想招这样的女婿呢,还问什么时候再喝他姑娘的喜酒,袁父虽知道这里面有恭维的成分,但这几年也暗暗观察身边出现过的这个年龄层次的小年青,看来看去还是许言森人来得踏实沉稳。 其实最重要的一点,是自家闺女乐意,否则便是许言森再优秀,那强扭的瓜也不甜。在三个孩子的婚事上,他的态度是一致的,最多孩子想法不成熟的时候他把把关。 袁卫彬可不知道他爸这么快就松口了,他跟韩瑞以及陆睿明跑操场上打球去了,以前玩的小伙伴大多有了去处,不是招工进厂就是顶了长辈的班,也进厂上班了,只有个别还游手好闲。 袁卫彬看不惯他们整日无所事事,要是还认他这个朋友的就逮着狠揍一顿,至于其他的人,他就管不着了。 在京城,州哥他们做的事袁卫彬一直看在眼里,经过自己的考虑又问过他姐的意思后,就建议没有正式工作的小伙伴干个体户,尽管个体户这个名称刚兴起,很被人瞧不起,认为不是正经行当,可袁卫彬知道,不少个体户挣的钱比工厂一月上班的钱还多,就他们京城四合院附近的市场,专门跑外面收购菜再运到市场上贩卖的人,一个月就挣不少,怎么着都比闲得变混混的好。 袁珊珊和许言森都看着,谁也没干涉,许言森也没有瞧不起个体户的想法,京城的变化已经看得出来,这些人的出现可是让市场变得丰富了不少。 出了身臭汗,几人聚到一起闲扯,这个说袁大哥结婚时的喜糖真好吃,那个说从京城带回来的,那当然不一样了,忽然一人推了推袁卫彬,小声叫道:“彬哥彬哥,快看那边谁来了。” 谁?袁卫彬转头一看,挠挠头,兴致有点低了,挥挥手:“你们玩吧,我去看看有什么事。” 来的人是他亲妈周秀兰,他亲妈在去年年初就另外组织了新家庭,所以他每回回来的时候就不太爱往那边跑了,尽管本来跑得也不多,就过年过节的时候从自己零花里抠出点钱,买点东西寄过去。 这回一回来就忙碌大哥的酒席,所以到现在也没去见过亲妈,没想到她亲自跑过来了,袁卫彬有点疑惑,如今她亲妈也不太爱往这边跑的:“妈,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 “我们到一边说话去。”周秀兰看他这副浑身是汗的模样,皱了皱眉头,转身在前带路。 袁卫彬自己无所谓,出身臭汗,等下回去冲个澡,甭提多舒爽,锻炼身体不就是这个样子。 韩瑞没见过周秀兰,问一同过来的陆睿明,陆睿明是认得的,低声跟他解释了一下,这一说韩就明白了:“原来是她啊。”这位可是鼎鼎大名了,袁卫彬摊上这么个亲妈,他挺同情的。 不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像袁卫彬,还有陆睿明,韩瑞这么一想就觉得自己是身在福窝里的,也就不羡慕陆睿明年纪比他小得多却在他前面就考上大学了。 四周没人了,袁卫彬就有点耐烦,做什么搞得这么神秘:“这里可以了吧,妈你有什么事赶紧说,他们等着我呢。” 周秀兰转过身,恨铁不成钢地盯着这个亲儿子:“成天就知道在外面疯玩,这么多年也没多少长进……” “打住!”袁卫彬不快地打断她的话,脸色也沉了下来,“什么叫这么多年?你多少年没管过我了?”他在这个亲妈眼里就是这么无能的形象? 一提起这话,母子两人就没办法好好谈下去了,周秀兰也不高兴,觉得儿子越来越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还是要再生个放在自己身边亲自照顾的才行,那肯定她说什么就听什么。 “那你说说你到底干了什么?看看你大哥,结个婚办个喜事,快把你爸的钱掏光了吧,到了你这儿还剩下什么?我怎么生了你这么笨的儿子,一点不知道替自己争取……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袁卫彬听明白他亲妈的来意后忽然眼睛眯了起来,目光也变得锐利,唬得周秀兰心头一跳,大声质问,袁卫彬见她这副模样嗤笑一声,这些话他早听腻了,没想到特地跑过来跟他说这事:“你再跟说这些话,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妈,反正当初是你先不认我这个儿子的,是我姐和我哥把我养活的,别说我爸不是这种人,就算我爸什么都没给我,我还不能靠自己双手过上好日子?难道要跟你一样做什么事都靠别人?” 在坡头村那几年,没有她姐,靠那几个公分,他能吃得饱肚子?更别说从没缺过肉吃,没哪个人过得有他这么舒服的,就是他哥,也把每个月的大半津贴寄了过来,现在让他反过来对哥姐斤斤计较?他还是人吗? 他实在不想对这个亲妈说出撕破脸面的话,可听听她说的是什么?完全是在挑拔他们一家的关系,真要听进去了,让他哥他姐怎么看他?他姐这些年的心血都喂了狗了吧,他没那么无耻。 其实越是有这个亲妈在,他越发不允许自己行差踏错,因为不管承不承认,许多人在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眼里就会流露出惋惜的神情,为何会如此,当他不知道? “你……”被自己亲儿子这样看轻,周秀兰差点一口气抽过去,指着他说不出来。 袁卫彬却直接转身走人,留下话:“你不用担心我以后不给你养老钱,其他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你……”看着越来越远去的背影,周秀兰咬牙道,“我这为的都是谁啊!” 为的谁?袁卫彬可不认为是为了他,也许还是为了她自己吧。 袁卫彬又玩了会儿才回去,不过后来的兴致没之前高了,回去后陆睿明因为担心,偷偷跟袁珊珊说了,袁珊珊笑道:“没事,你彬彬哥能自己处理好,你这回决定考京城来了?考哪所学校?京大?” 陆睿明注意力立即被转移:“是啊,我想考京大,就是我能考进去的话,珊珊姐你们也毕业了。” “怕什么,说不定我们工作会分配在京城,到时见面时间多的是。” “那太好了。”陆睿明高兴道。 袁卫彬很快将自己情绪隐藏了起来,所以袁父也没发现异常,倒是夜里睡觉时,跟他一个房间的许言森发现他翻了几个身,放在平时要有什么事早就开口了。 许言森推推他:“舍不得我跟你姐去省城啊?你也可以两地跑的,再说你姐也不是不回来了。” 袁卫彬转过身瞪了许言森一眼:“我舍不得我姐,可没舍不得你。” 许言森低笑,心情正好着呢。 袁卫彬憋了会儿,说:“我妈今天来找我了。” 许言森重视起来:“她说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话?” “是啊。”袁卫彬破罐子破摔地将他妈说的话复述了出来,下乡插队的那几年,早让他将许言森当成知心大哥了,可以说,许言森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并不比亲大哥低,更甚至有什么心事和处理不来的事情,更乐意同许言森交流,毕竟亲大哥鞭长莫及,离得太远。 许言森听得无语摇头:“你妈……也许只能看到她头顶的那片天空,也从未想走出来好好了解你爸和其他人吧,所以这次她虽然有私心,但也确实是想为你争取利益的,可到底眼界太小,就我们在乡下插队的时候,你看村里多少人家为了一口吃的还要吵得打起来,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闹得不可开交,外人看上去很可笑……” 这晚两人说了许多坡头村和济口村的事,袁卫彬的心情也渐渐放松开来,睡之前还迷迷糊糊地想道,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让他在他爸面前替许大哥说好话,立场问题坚决不退让。 只可惜这晚袁父跟许言森的谈话并没宣扬开,袁卫彬一直被蒙在鼓里不知,还暗里偷着乐,直到后来的某日,袁卫彬同志炸了。 第119章 第119章 周老爷子到底是闲不住的人,在家休养了一阵子后,就接受了省医院的聘任,每周抽出两日坐诊,还会有半日前去学校授课。徒弟有四人,他很满足了,不会再收弟子了,却可以通过另一种方式传播弘扬中医,所以他尽管没有接受京城常老的邀请,可也用自己的方式在做着努力。 小徒弟来了,老爷子就仍带在身边手把手地教着,老爷子常在前面两个徒弟面前说,他们师妹学医的时间最短,可早超过他们两个了,特别是如今换了韵的马辉彻底投向了机械行业,跟医药完全挂不上钩了。 夏天晚上,师徒两人坐在院子里葡萄架下,头顶上已经挂起一串串的葡萄,不过大多青着。 两人一边乘凉一边将白日的脉案拿出来讨论,袁珊珊也提出了不少自己的看法,最后老爷子感慨道:“要说起来,丫头你如今的水平早就出师了,为师四个徒弟中,你的天分是最高的,你二师兄早就改行换门了,老大主攻西医,就是你三师兄,如果他这些年没有进步的话,这医术也要被你这小师妹给甩在后面了。” 小弟子早就在诊脉上没出过岔子了,除了要积攒经验外,老爷子都觉得没什么可教的了,而且小弟子又不因循守旧,在针灸一道上早超出了他这个师父,老爷子非常欣慰又骄傲。 袁珊珊讶异地抬起头看向师父,没想到师父竟会在这个时候主动提起三师兄。 老爷子摇着折扇微笑道:“很奇怪师父我提你三师兄吗?那么大个人老头子我怎可能当不存在。” “师父,”袁珊珊正想找借口提三师兄的事,没想到是师父自己主动提起,犹豫了一下说,“大师兄是怕师父担心,大师兄找的人打听到三师兄在最南边出现过,正想办法打听海那边的情况。” 老爷子叹了口气,脸上并没有意外的神色,袁珊珊一直看着,发现师父的情绪也没有太大的起伏,可见,师父确实是早就知道的。 老爷子看小徒弟一脸担心的神色,朝她笑了笑,转回去露出怀念之色:“你们一个个的就爱操不相干的心,你三师兄这个人啊,你两个师兄肯定只会跟你说他小时候怎么调皮,学医天分又有多高,可那些不好的就不会多说了吧。” 袁珊珊也挺好奇的,其实有关三师兄的事她知道的真不多,师父也就收她为徒的时候排序了一下,知道前面有三个师兄,大师兄和二师兄大概因为提起来伤感,说得也很少,所以在她印象中这个师兄的形象并不是很具体,无法勾勒出来。 “你三师兄是师父我在采药的时候发现的,当时正好采一味白术,就给他起了个周术的名字,也许是名字起得好,所以早早就显露出学医天分,也可能因此,术儿他年轻气盛,我压着他一直没让他出师,他那个脾气,要是有丫头你一半沉稳就好了,当时他居然气得一人跑了出去,这一跑闯了个祸,否则后来你两个师兄都在这里好好待着,他又何必要往外跑?就是师父我也没受太大的罪。” 袁珊珊听得十分诧异,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节:“三师兄是有仇家?被仇家逼得逃出去的?” “也许他当初也后悔了吧,其实留在这里,师父我好歹留些人脉,把他保下来没问题,只不过后来想想,他应该是知道自己错了,不想连累我们三个,就一人扛下来跑出去了,可哪里知道这一走就没了消息。” 袁珊珊努力调节气氛,脸大道:“年轻气盛,其实很正常的吧,师父,不是谁都能做到我这种程度的。”那是因为她多活了多少年啊,经历过末世地狱般的生活,还有什么事能让她大惊小怪的? 老爷子果然被逗得笑起来,用折扇敲敲小徒弟的脑袋:“你这丫头,师父夸了你不够,自己还想着法子夸自己。师父之前担心你太稳了,都不像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有时候冷静是好,可冷过头了,师父就担心你能不能担起济世救人的胸怀,正想着用什么法子来纠正一下,好在这两年你做的事让师父很高兴。” 京城常老写给他的信里提到小徒弟在手术台上的表现,老爷子看了是高兴又担忧,这样过度的冷静不属于正常人的表现,就怕小徒弟对生命太过漠视,无动于衷,幸好并不是。 袁珊珊挠挠脸,干笑,不知如何接口,是不是师父和她爸都看在眼里却没有说破?“师父你太高看我了,我哪有那么高的目标,当初就跟师父说了实话的,就是想方便采药自用的。” 周老爷子笑呵呵,确实如此,他当初也不过是想随手教一教,可哪想到后来发现这丫头天分这么高,让他起了爱惜的心思,加上三弟子下落不明,还想给自己找个医术传人,将一身医术传下去,这有些性子就想给扭过来了。 “跟你两个师兄说,要查就别遮遮掩掩的,老头子我经历过这么多事了,死人堆爬过,子弹也躲过,对了,鬼子也干过,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出生时赶上皇帝下台,从解放前走到到解放后,又经历那十年风雨,临到老身边两个徒弟都在,还收了个继承衣钵又贴心的小徒弟,老爷子觉得,他这一生,老天已经挺厚待他的了。 袁珊珊点点头,发现这一晚过后,师父也有些释怀了,并很积极地养生,这样的状态让得知那晚谈话的两个师兄,也放心了许多,师父确实要比他们这一辈人更加坚强。 转眼便到了最后一个学期,恢复高考后录取的第一届学生大多要进入实习阶段,京师大的唐芸和郑学军,一开学就被分到京城的中学里实习去了,两人还在不同的学校,很快就忙得周末也难看到人影,备课也得查资料准备教案,于是姚海波也不来四合院了,一到周末就颠颠地陪老婆了。 用他的话说,两家人已经通过气敲定下来了,就等毕业领证了,这已经是预备役老婆了,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期盼着毕业。 袁珊珊被向医生和常师兄所在的医院指名要去了,正式穿上了白大褂,不再像之前只是偶尔客串一下,想到师父说过的话,她很认真地对待这份实习工作,开始起早赶黑,有时晚上还要值班,与许言森碰面的时间比之前的三年半少多了。 许言森也是上面点名要过去的,不意外的话实习过后就会正式留下来,从他第一篇报告刊登发表后,就被上面有关人士一直关注着,并不仅仅是因为他跟许老的关系,而他的档案资历又相当漂亮,不是那种嘴上没毛光会说不会实践的人。 许大伯很欣慰,可以说侄子如今取得的成果基本是凭自己的努力得到的,而非通过许家的关系,只要按着这种程度继续稳定发展下去,一定会成为上面的重点培养对象,只要许家再搭把力,以后就是许家的领军人了,这个担子他想推也推不掉。 京城又进入了冬季,包括进入研究所实习的袁卫彬,大家的实习工作都进行得非常顺利,这天,许言森在办公室里接到他大伯的电话,让他这周末去疗养院看老爷子的时候,把珊珊捎上。 “爷爷要见珊珊?”许言森诧异道,他会定期去看一趟,现在工作忙,也就一个月去一次的样子,按照预定计划,这个周末正好要去。 还是当初在医院见过面,之后袁珊珊就未再老爷子面前露过面,老爷子不是一直待在疗养院的,过春节的时候会回来往几天,有时许言森和父母会赶过来过个团圆年,可那时候袁珊珊在家陪家人,哪可能特地赶过去,老爷子嘴上不念叨,这心里也在犯嘀咕。 “是啊,你问问小袁的意思吧,要大伯说还是去一趟吧,我听你爸说了,你们毕业后就要把事情办了,一直这么老拧着也不是个事啊。”许大伯有点哭笑不得,珊珊这丫头越是不往老爷子面前凑,老爷子越是上心了,时间越长越惦记上了,真是叫人无话可说。 “好吧,我问下珊珊的意思。”意思是,袁珊珊不高兴的话,他绝对会以袁珊珊的意愿为主,不会强求她过去的。 许大伯很无奈:“知道了,等那天回来,叫小袁一起来家里吃饭,把小袁她弟弟也带上。” “好的。”许言森应下,去大伯家,珊珊只要有时间就不会推辞的。 放下电话,许言森想了想,没往医院拨电话,还是自己下班后,亲自去医院等珊珊一块儿下班好了,可以多些时间相处。 等到点下班时,办公室的同事打趣他:“又去接你媳妇啊,什么时候把你媳妇带来介绍我们认识认识啊。” 没见过人,可知道他对象在哪家医院实习,据说还没正式工作,就已经小有名气了,他们消息还是很灵通的,这优秀的年轻人啊,早早就有对象了,让他们看着只能惋惜。 “好,等我对象有空,一定。”许言森笑道,骑上自行车往医院赶去。 第120章 第120章 许言森到的时候,袁珊珊刚从病房出来,路上碰到护士,笑着告诉她,她对象来了。 “谢了。”袁珊珊点点头道谢,往回走的时候嘴角擒着笑,再多来几次,这里的小姑娘都要被许言森收服替他说好话了,别以为她走过去了就听不到她们在议论,她跟许言森如何般配呢,不禁好笑摇头。 带着笑意推开门,就看到捧着报纸看的许言森,听到动静抬起头看过来。 “忙完了吗?我来接你下班。”许言森放下报纸走过来。 “可以了,收拾一下就走,你再看会儿报纸。”袁珊珊一边将白大褂脱了,换上自己的外套,一边对他说,却见身后没动静,回头看了眼,这人就站在她身后,眨眨眼,“怎么了?有事?” “是啊,”许言森人高腿长,走到袁珊珊面前,腿一抬坐到办公桌上,拉过袁珊珊的手说,“下班之前接到我大伯电话,叫我明天去看爷爷的时候带上你,我说了得问你的意见。” 看他这模样,袁珊珊凑过去亲了一记,立马就退,许言森刚伸出来想抱住她的手,停在半空中,尴尬地摸摸鼻子,有个速度太快的对象就是这点不好,在他刚反应过来的时候就退开了,勾得他心痒痒的,不过在这种地方他也不敢放肆,只好被偷袭了。 退开来的袁珊珊笑道:“是老爷子捎话叫你带我去的?那去就去吧,我又不是见不得人的,还能一直不见面?” 两家人都要成一家人了,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着呢,再说这两三年,她也不是刻意避而不见,只不过老爷子人在疗养院,身份属于外人,她没必要上赶着去见一个外人,春节的时候她也只往许言森家里走动,没想兴事动众地往京城赶,一来一回路上要耽搁多少时间,这年头的交通远不及后世,因而就这样阴差阳错,一直没再碰过面。 其实当初医院里怼过老爷子后,转身她也就抛在脑后了,老爷子怎么想她的,真的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谢谢你,珊珊,那这样的话,我今晚住到四合院去?”许言森得寸近尺道,“明早好一起出发,我能多睡会儿懒觉。” 袁珊珊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记得自己烧炕。” “没问题,我连珊珊你的一起烧了。”许言森乐道。 收拾了一下,两人便携手离开。 四合院里,只有他们两人回来,这正称许言森的心意,没有袁卫彬搅场多好。这学期307宿舍的庞建军她们也实习了,石诗慧的实习单位离家近,大部分时间待家里,所以袁珊珊也难得才回趟学校宿舍,就在四合院里早出晚归。 所以这时间回来也不担心家里没菜可烧了吃,什么都能将就,就是不能将就吃的,一早出门前袁珊珊就提前买好了菜放家里,天冷后又储备了一批,就是要生炉子,不过不用袁珊珊亲自生煤炉,许言森就带了块煤球跑去了邻居家里,跟那位就是在居委会里的赵大妈换了块炉子里没熄火的煤球,回来后很快就能烧起来。 其实吧,不仅袁珊珊,就是许言森也觉得,煤炉远没有农村里的大灶来得畅快,柴火点起来,可以两个锅一起用起来,速度要快得多。 “对了,珊珊,”洗菜的许言森想起单位里听到的事,“我听我们单位里有的人家用上煤气了,那东西方便,要不我们也改换煤气灶?” 袁珊珊没留意外面的情况,一听这个立马同意:“换!等下问问赵大妈,这附近哪里有煤气罐的,有空搬一罐回来。”烧煤炉实在不方便,煤球就留着烧炕吧。 两人一起在厨房里将晚饭忙出来,虽然是许言森打下手,饭菜由袁珊珊来做,不过饭后收拾桌子的事,一般也由许言森来,袁珊珊对这样的分工合作表示满意,不进厨房的男人?趁早踢了,许言森的自觉性还是不错的,就是她弟弟袁卫彬,也被她带得将做家务当作很稀松平常的事。 饭后在院子里散了会儿步,然后一起回房看书,各自看的,互不打扰,这种状态怎么看都是进入了老夫老妻的模式。许言森手里捧着本外文原著,在学校的这三年多看着时间长,却也一眨眼就过去了,远不能做到博览群书的程度,除非他有袁珊珊一目十行又过目不忘的本事。 趁着袁卫彬不在,许言森能跟袁珊珊多黏乎一会儿,报了在医院里的一触即离的仇,不过最先撤离的还是他自己,再这么下去可要擦枪走火的。 “咱们也跟海波一样,一毕业就领证吧,这样我们就可以真正搭伙过日子了。”明明是他先处上对象上,可让卫国赶超了,不仅春天就领了证,最近的一封信还向他跟珊珊报喜了,信里得意洋洋地跟他炫耀,他儿子已经蹲在他老婆肚子里了,可把他恨得牙痒痒。 最主要的,旱了这么多年,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可以一点就着了。 “只领证?不等到酒席过后?”袁珊珊使坏地问,这男人比她保守多了,要一直等到那一日才肯下定决心跨过那条线,虽说她并不是很在意,这男人还能从她手心里跑了?当然被人尊重着,她也乐意享受,比自制力,几个许言森也不是她的对手。 一听这话,许言森两眼要冒绿光了,无奈地抓住袁珊珊的手说:“这不是在跟你商量,你看,等证领了后我们就先回去把事情办了,然后这里吧,等回来后我们就请熟悉的朋友来四合院里吃一顿,怎样?” “也好,还是低调些好,对了,你叮嘱下许言州,做事也低调些好,这种时候最容易打出头的鸟,别撞到枪口上去。”她手里是有些钱,想怎么来都可以,不过日子是自己过的,不是给别人看的。 “嗯,我明天找他送我们去疗养院,正好路上跟他提一提。” 晚上,许言森很老实地在袁卫彬的房间里休息下了,最美好的一晚当然要留到新婚之夜。 第二天,许言森找了苦力许言州,袁珊珊则称了几斤苹果,带上了两罐自制的养生茶,便坐上了许言州的车。 许言州其实很不愿意去见老爷子,能躲则躲,不能躲,就跟在许言森以及他老子屁股后面,就像今天,听许言森说去见老爷子,他特认真地将自己从头到脚收拾了一下,不是他不能见人,而是将那些新潮的因素都去掉了,否则非得被老爷子逮着教训一顿。 就是这回头发有点长了,许言州对着镜子照了又照:“这长度爷爷看了不会说什么了吧。”有一回过去,老爷子见了他就要押着他去疗养院那边的理发店,让人给他头发全部剪了,这后来吧,没犟得过老爷子,结果给剃成了板寸,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许言森笑道:“大不了再剃一回头,省得回来找理发店剪头了。” 许言州哀怨地瞪了他一眼,转头找袁珊珊控诉:“珊珊妹子,你看看他这是什么眼光,不需要改造改造吗?” 袁珊珊托着下巴看这兄弟俩闹,笑道:“其实板寸头挺精神的,等天热了,让言森也剃一个。” 许言州立马看许言森,看他怎么回答,许言森笑笑说:“好,我也觉得挺清爽。” 许言州泄气,指望这个妻管炎不听袁珊珊的?还不如指望太阳从西边出来快一点。 谈到正事,许言州还是很能听得进去的,在他看来,反正听堂弟的准没错,堂弟还能害了他?他们两人,反而是这个堂弟更像当哥的。 到了疗养院,许言森领着袁珊珊到了老爷子住的地方,这里的环境自然是好的,而且住在这里的也是差不多年纪差不多经历的,互相之间很有共同语言,有一个散步的老人家看到出现的堂兄弟俩,朝里面的院子喊了句:“许老头啊,你两个孙子又来看你了,哎哟,这小姑娘是你哪个孙子的对象啊?” 听到他的话,先是老太太迎了出来,客气地冲三人笑道:“你们来了,小袁也来了,快里面请,”又对那老人家介绍说,“这是老二家孩子的对象。” 许言森三人也礼貌地跟那位老人家打了招呼,对老太太同样客气得很,不管是许言森还是许言州,都假装不出亲热的模样,不如就这样淡着处,大家心里都有数,就是外人也知道老许家的事,老许家原来那女婿搞出来的事,还没完全在京城里淡下去呢。 老爷子从屋里走了出来,站在门口看着进来的三人,原来的中风症状早已转好,现在就跟普通的老人一样,只要保养得好,寿数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现在他将手里的事大多交到了老大手里,虽然起初有点不习惯,时间一长便也适应了,跟这里的老家伙一起喝喝茶打打拳,再下个棋养个花鸟什么的,这脾气吧,其实比中风前好了很多。 “来了啊,来了,就进屋。”老爷子目光从袁珊珊身上扫过,这姑娘总算肯把脚迈进他这里了,真不容易啊,“来了还带什么东西。” 第121章 第121章 袁珊珊客气笑道:“自己做的养生茶,可以降压,不值什么钱,许爷爷别嫌弃。” “嫌弃什么,”一听说自己做的,老爷子心里乐开了花,这是专门给他做的吧,面上却正色道,“叫什么许爷爷,跟言森这小子一样叫爷爷不就行了,还是说你们婚事还没定下来?” 许言州缩在后面不说话,佩服地看向袁珊珊。 袁珊珊和许言森互视了一眼,回道:“好,那就叫爷爷吧,就等从学校毕业,放了假就办。” “是的爷爷,我跟珊珊打算毕业了就去领证,然后回家把仪式办了,就是两家人聚一聚,简单点。”许言森解释了一下。 人已进了屋坐下,老爷子正在看袁珊珊带来的养生茶,并叫了老太太泡茶出来,养生茶也要,一听许言森这话,眼睛瞪起来:“不在京城里办反而跑那么老远?” 许言州缩在角落里不说话,巴不得老爷子精力都集中在许言森和袁珊珊身上才好,心说老爷子千万别犟起来,二叔家和袁家可都在那边,不回去办在京城里像什么样,难不成让两家人都特地请假赶过来?多耽搁时间。 老太太端了茶出来,送到三个小辈面前,顺口接道:“那京城这边怎办?” 许言森没让袁珊珊开口,解释道:“不管是我爸还是袁叔,都请不了太长时间的假,我们两人的家都在那边,回去办正好把亲朋好友一起请了,京城这边,我跟珊珊商量过了,从那边回来后,就自家人一起吃顿饭。” 袁珊珊安静微笑。 老爷子摸摸脑袋,搞半天他忽略掉一件事,虽然他这个老的在京城,可他这孙子,却并不是在京城里长大的,要计较起来,他算是y省的,再加上这丫头家里的情况,那事情很显然不可能在京城里操办了。 老爷子心里有点失望,喝了口老太太刚泡的养生茶,味道不错:“好吧,就按你们说的,回去办吧,不过也不能办得太简单了,说起来,这小辈的婚事,你这一桩也算是头一桩,你们大哥那边,唉,不说他了。” 他要孙子将对象带过来,也正是从老大那里听到口风,事情快办了,所以叫过来看看这事情怎么办,要他老头子说就不能简单了,也不想想当初大孙子的事,虽然起初瞒着他,可时间长了总要见面的,知道事情后可把他气乐了,看这让他寄予厚望的大孙子,都办的什么糊涂事,不回来就不回来,让他在那边待着去!老爷子也是有脾气的! 所以到了过年的时候,看到大孙子带了媳妇小孩回来,老爷子也是没一个好脸色的,撞上了也是早早吃了年夜饭,就赶着回疗养院了,免得看着生气。 这一妥协倒让许言州瞪大了眼睛,老爷子居然没丁点反对的意思?这么容易就松口了?一言九鼎的老爷子跑哪儿去了?当初压着他剪头发的那股子劲气呢? 老太太显然也没意料到,几次张口想说什么,到底有所顾忌没说出来。 “丫头,工作定下来了吧。”老爷子有话没话地找上袁珊珊,看这丫头一副从容的模样,就知道自家孙子被吃得死死的,有点不甘心,可这样的孙媳妇他也舍不得放弃啊,这两三年他虽然不管事了,可也不会完全放手不过问,袁珊珊的种种表现他通过几个途径都了解了,不仅仅是老大告诉他的那些,所以知道这样的孙媳妇,那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让他孙子碰上了早早订下来,已经算是走运的了。 袁珊珊一直好笑地留意着老爷子的种种,看来如今的改变真不小,不再一味地强势,懂得妥协了,回道:“留在实习的医院应该没问题,现在还是多跟前辈们学习学习,反正现在还年轻。” 听听这话说得,让老人家听得多舒心,有多少年轻人能把心态摆得这么正,老爷子也顺势跟她说起京城医学界的情况,这等于是站在一个长辈的角度提点小辈了,袁珊珊也认真听着,对于讲理的长辈,她当然是敬重的,老爷子态度放软了,她也不会对着干,那是吃饱了撑着的。 中间许言森不时插嘴,这一老两小间的气氛从未有过的和谐,看呆了一旁的许言州和老太太,对许言州来说,都不记得老爷子什么时候有过温声细雨的,于是他由旁观者也试着加入其中,这回真让他受宠若惊了,老爷子居然没训斥他一句,语气也不重,这反而让他有点不习惯了,似乎不被骂上几句就不舒服。 末了,老爷子还让许言森和袁珊珊陪他一起出去散步,老太太也不用,许言州厚着脸皮蹭上去。 一路上碰到不少人,老爷子笑呵呵地将孙子和未来孙媳妇介绍给人家,谁不夸上几句,老爷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了,至于后面当尾巴的小孙子?没看见。 许言州以为他发现了真相,老爷子之所以脾气这么好,就是为了这一出吧,拿堂弟小两口向别人炫耀来的,放眼京城,同一辈中超过这两人的真不多,除非是早早就踏上工作岗位没受太多牵连的。 吃了午饭,老爷子要午休,许言森和袁珊珊他们也顺势告辞了,老爷子亲自将两人送出去,临别时让他们有空就来看看,不过不要耽误他们的工作。 许言州松了口气,以为今天终于要过关了,不料老爷子转头就看向这个小孙子,眼睛一瞪:“你这头发回去就剪了!我会给你老子打电话的!” 说完转身就走了,留下傻眼的许言州,接着哀呼一声:“怎么可以这样!”临了给他来这么一出,老爷子这话是憋在心里多久了,到现在才放出来吧。 许言森同情地拍拍堂哥的肩,不承认自己幸灾乐祸地看堂哥的笑话:“走吧,要不回去路上顺便找个理发店?” “滚!”许言州没好气地骂道。 午休起床后,喝了几口养生茶的老爷子,给老大去了个电话,在电话里交待了一些事,然后也不管老大什么意见,径自挂上了,转头看到老太太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憋了好几天了,想说什么就说吧。”老爷子戴上老花眼镜,拿起边上一份报纸抖了抖,这是要一边看报纸一边听老太太说话了。 老爷子这两年身体调养得不错,气色比当初刚发病的时候好得多,反倒没生过病的老太太,这两年却眼见着消瘦了些,想到许言森流露出的一脸幸福样,老太太终于忍不住把话说了出来:“言森要办喜事,是不是让他姑姑回来一趟?到底是一家人。” 那一脸幸福的表情深深刺激了她,许言森和袁珊珊实习的单位她都知道,在她看来,许家的这些资源统统要用在老二家的这个孙子身上了,否则还没出校门,哪来的这么好的机会一步登天了,那成海以后还能剩下什么?那是她姑娘以后的唯一依靠,她可不敢指望那几个跟她没血缘关系的孙子。 老爷子从老花眼镜下抬起眼睛,看了眼老太太,又低下去:“她回来做什么?她舍得丢下她儿子一人回来?要是有心,就给侄子侄新媳妇寄点东西吧。” 老太太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她提姑娘没提外孙,是想着姑娘先回来,那外孙也有借口跟着一起回来了,一旦松了口,这其他的事就好办了,哪料到老爷子连姑娘都不让回来,还要寄东西?她要把这话带给姑娘,准保她那边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要是喜事就在京城办,她更有名义将姑娘叫回来,可没想到老爷子居然只提了一嘴就顺着那两个孩子的意思了,她这才琢磨着开口试试,没想到竟是这个结果,老太太一伤心眼泪就掉下来了:“我这辈子统共就这一个姑娘,一个外孙子,你不让他们回来,是成心让我一直见不到他们?呜呜……” 老太太是真伤心,时间隔得长了,有些事情就淡了,现在回头看看,觉得也不是多大的事,就把人发配到那么偏的地方,前两年每回通电话,都是姑娘跟她哭,求她让老爷子将他们调回来,那么苦的日子,她这个姑娘打小生下来就是糖水里长大的,哪里受得了。 老爷子把报纸一收,老花眼镜摘了丢桌上,起身说:“我拦着不让你见他们了吗?我困住你的脚了?”说完就转身出去了,当他不知道那母子俩在那边的情况?现在就想回来了?再吃两年的苦头吧。 老太太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老爷子的话是什么意思,脸都白了,这是让自己跑过去见姑娘?这是也要赶她走吗? …… 许言州没听许言森的,半路上随便找的理发店能打理好他的头发?反正离开了,能拖几时就拖几时,他脸皮厚着呢。 三人在郊县逛了一圈,去附近的人家采买了点东西,到了下晚才去了许大伯家里。 许大伯也早早等在了家里,看到三人回来,想到他午休后接到的老爷子的电话,老爷子的交待让他有点吃惊又有点心酸,如果不是长子办的糟心事,老爷子也不会对言森的婚事这么重视。 不过老爷子交待了,不能提前说,许大伯心里笑了笑,就由着老爷子的性子来吧,左右不是坏事,当给二弟和侄子一个惊喜。 袁珊珊这里来得不少,所以跟于秋也不客气,从郊县买来的东西留下一半,这让于秋很高兴,不是为这份东西,而是这小两口的心意,走的时候肯定也要给他们收拾一些东西带回去,自己过日子可不能马虎了。 第122章 第122章 袁珊珊和许言森分别和家人联系,说明了情况,随后,许父专门在休息天的时候,带着许母去了丰城,找袁父当面将这事敲定下来,哪天办,在哪里办,请多少客人,等日子定下来后又告知了两个当事人。 袁父心情有点复杂,闺女要出嫁了,心里很舍不得,可又不能不办事,等两个孩子正式上班后,就抽不出这么长的时间来回奔波,这次的寒假会是他们最后的假期了,所以除非他想换个女婿,否则怎么看寒假里办喜事都是最适当的时间。 再说目前看来闺女和许言森都要留在京城了,早日成立小家庭,两人可以互相照顾。 儿女大了,都要一个个飞离父母了,就是小儿子,看来也是留在京城的多,袁父觉得自己再干几年就可以提早退休了,去给闺女带外孙。 日子定下来后,许言森每早醒来都更有干劲了,一个单位上班的同事都被他身上的那股子高兴劲感染了,得知好消息后都笑着打趣他,喜糖那是少不了的。到周末时,许言森便与袁珊珊一起逛商场,添置他们的小家需要的东西。 相比许母留下来的那座小院子,许言森更喜欢四合院这边的环境,再说那座小院子早成了许言州的地盘,四合院这里就不同了,他平里就来这里的多,四周的邻居和居委会大妈也热情得很,生活上要方便许多。 房子全部修好后,袁珊珊一直没搬进正房的西房间,如今正好用来布置两人的新房,对此许言森高度重视,总算不需要再去蹭小舅子的房间了,他可以光明正大地住进来,至于这里是老婆的地方?如今都新社会了,老婆能干他骄傲,以后他会努力工作挣钱,争取给老婆布置一个更好的家。 “姐,我就一星期没回来,就变化这么大了?”袁卫彬看许大哥走路都生风,不服气地嘀咕道。 袁珊珊笑道:“不是早晚的事,看你平时跟你许大哥之间也挺亲热的,现在成了一家人不是更好?” 袁卫彬撇嘴,想到要改口叫许大哥为姐夫,怎就那么不自在呢。 袁珊珊顺手拍了拍他的手臂,将封好口贴好邮票的信递过去:“给大哥的信,出去的时候顺便帮我投进邮筒里。” “哦,知道了。”肯定是通知大哥喜事日子的信了。 年底是最忙的时候,特别是对于各个高校而言,恢复高考后录取的第一届大学生面临毕业分配,后面录取的几届学生都盯着他们的分配去向,这和他们也息息相关,从中可以推断出他们以后的大致去向。 京大作为全国最好的高等学府,更是瞩目焦点,刚进入实习的时候,各地单位就发出了对人才的需求,如袁珊珊他们宿舍的庞建军和吕红梅,是直接回到原籍的单位实习的,没意外实习后也会留在该单位,两人一直等到实习结束后才匆匆赶回学校,这车票钱都是单位报销的,也可见单位对她们的重视。 接到她们回来的消息,袁珊珊和石诗慧也赶回学校住了几天,一见面,石诗慧就告诉了两人关于袁珊珊的好事,庞建军和吕红梅忙道恭喜,又说,她总算跟许言森办喜事了,这一等可就是四年。 石诗慧因为同在京城,所以平时时常有联络,从袁珊珊布置四合院的动作就可以看得出来了,一问果真如此。 等大家毕业证书拿到手,就在离校之前,袁珊珊请大家一起到四合院吃顿饭,也算是散伙饭了,包括带着孩子的俞红。因为是女同学聚餐,所以许言森并没有参加,将空间完全让给她们,就是袁卫彬也没掺合,不过该准备的菜许言森一样没少提前帮着收拾。 他那边也有一帮同学舍友要吃散伙饭,毕业之际大半人要分散到祖国各地,这散伙饭吃得既伤感,又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展望,希望能为祖国的建设添砖加瓦。 不算小孩,五人里,庞建军、石诗慧与袁珊珊都是能喝酒的,酒量不见得比男人小,所以这顿饭,桌上的酒也没少了,面前是热腾腾的羊肉涮锅子,庞建军用酒杯碰了碰其他人的,俞红因为有孩子在只象征性地咪了咪。 庞建军感慨道:“没想到一眨眼四年就过去了,我还记得当初咱们生产队里为我庆祝送行的场景,那时多激动,连我自己也没想到能进京大,插队那些年多苦啊,差点就熬不住了,可现在离开了,却有些怀念当初插队的生活,说到插队,这里可就我跟珊珊最有共同语言了,珊珊你这几年回去看过吧?” 袁珊珊碰了下杯子,笑道:“当然回去过,我跟我弟弟都在那里待过,言森待的时间更长了,隔得再久也不会忘了那里的山和水,还有那里的老乡,他们每年都给我们寄山货呢,你们吃过的。” “对,那山核桃炒了后真香!”石诗慧大声笑道,刚刚还吃来着。 “是啊,应该回去看看,我也应该抽个空回去看看大家伙儿,以后工作忙起来,又有家庭要照顾,只怕越来越抽不出时间了。”庞建军喝完杯里的酒,又自己倒上,两颊飞红,“刚来京城的时候,想着以后能留在这里就好了,可现在还是选择回去了,我们地方上给的工作和待遇都不错,实习的时候就多少人羡慕了,不怕你们笑话,单位领导担心我心不在那边,给我介绍了一对象,哈哈,这是最让我满意的地方,帮我这老大难的个人问题也解决了。” “哈哈,恭喜恭喜庞姐,来喝酒庆祝一下。” 石诗慧等人大笑着争相跟她碰杯祝贺,袁珊珊听了也笑眯眯地:“接下来就轮到红梅了,也得抓紧了,这回去了肯定也有不少人帮着介绍吧,俞红要是有合适的也不妨处处看。” 吕红梅满脸通红,可没庞建军这么放得开,不过对于回去也是她自己的选择,从她表情看得出对回去的单位也很满意,京大出来的高材生,哪个单位不抢着要的。 这四年,也就庞建军谈过一次恋爱,不过对方与她的思想有着不小的分歧,最后以分手告终,她自己倒很快调整过来,就是到现在还单着,其实追求她的异性一直有,其中不乏在她们看来优秀的。 俞红笑看着坐在她身边两腮鼓鼓努力嚼着食物的女儿,女儿长大了不少,也知道她的辛苦所以一直很懂事,现在又毕业将走上工作岗位,她觉得身上的担子轻松了不少:“急什么,再等等吧,苗苗刚上幼儿园,等她再长大些说吧。” 她不愿意回籍,因为前夫和她是一个地方上的,回去了最受影响的倒不是她,而会是女儿苗苗,为女儿考虑就算留不了京城,她也宁可去其他城市安家:“等珊珊你和诗慧结婚生孩子后,我们苗苗就是大姐了,可以帮你们两家带孩子了。” 石诗慧噗哧乐道:“别带上我,我对象还在天上飞着呢,倒是这一个说不定很快了,对吧珊珊姐,年初办事,说不定年底就抱上了。” 袁珊珊笑话她:“你可别笑得呛着了,得不偿失,再说哪天说不定看对眼了,奔在我前面了呢。” 至于孩子,随缘吧,虽然许言森常在她面前念叨他们以后的女儿如何如何,但也一直没太放在心上,可现在看看苗苗瞪大眼睛看着大人说笑,又觉得有个这样的孩子也不错,不知道自己的异能会不会遗传下去,末世里有异能者的孩子,一出生就是异能者的。 闹了一晚,谁也没离开,就在炕上挤一夜,苗苗早睡着了,可几个大人仍颇有兴致地说着话,毫无睡意,到后半夜才眯盹了会儿。 天亮后吃了早饭,袁珊珊石诗慧和俞红,便将庞建军和吕红梅送去了火车站,分别时,石诗慧忍不住抱住两人哭了起来,俞红也忍不住转头抹了抹眼泪,这几年,她得到的帮助最多,能熬过四年,和这个她无缘住进去的宿舍的舍友们是分不开的。 庞建军抱了抱袁珊珊:“喜酒是赶不上喝了,不过喜糖一定要记得寄给我们,否则以后就不来京城看你了。” “好,我一定给你和红梅都寄上一大包。”袁珊珊心里也有些不舍,一个宿舍,除了最初有些不和谐,可后来几人一直处得很好,因为没有利益冲突,所以大家很能交心,现在却要天南海北了,以后几年都未必能见到一面。 “几个姐妹里,我最放心的就是你,一直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以后也要一直继续下去,你和许言森过得越好,我们越有信心,也可以把我们的小日子过好。”庞建军抱住袁珊珊说。 “我没想到我还有这样的作用,那好吧,我一定努力。”袁珊珊笑道。 “是啊,我曾经羡慕珊珊你做什么事都那么淡定从容,好似从没有什么能难倒你的,所以你应该是我们几人里过得最好的。诗慧人热情又大方,完全符合我对京城姑娘的想象,京城的四年生活是我一辈子最难忘记的记忆。”吕红梅红着眼睛说。 第123章 第123章 将两人送上火车,袁珊珊三人从站台上出来时情绪有些低,当看到等在外面的许言森时,石诗慧和俞红一起笑了起来,笑话道:“就这么一会儿工夫都等不及了,我们可不敢占用你的时间了,”等见到许言森时说,“我们把珊珊还你了,可别对我们有怨言啊。” “岂敢岂敢,等我们从家里回来,请你们来家里吃饭。”许言森笑着说。 “那说定了,一定得去!” 袁珊珊跟两人道别,与许言森回去后就收拾行李,他们明天就去领证,后天也得出发,因为在家里办事,要带回去的东西不少,等再过来时至少会再多上一倍,就这么来回折腾。 姚海波已在前几天领了,把结婚证拿到他们两人面前炫耀,笑得像个大傻子,可许言森就是羡慕,早几天也是提前啊,这混蛋非要抢在他跟珊珊前面。 唐芸平时成绩一向数一数二的,没参加考试就直升上去读研究生了,所以没什么负担的她,浑身轻松地将自己的铺盖卷了卷,就搬进了姚海波租的房子里,过上了夫妻生活,当天请几个朋友吃了一顿权当喜酒了,与后世的婚礼相比,简陋得一踏糊涂。 郑学军留在了他实习的学校,这最让袁卫彬高兴,加上陆睿明也要考来京城,要好的伙伴都在一起了。 袁珊珊和许言森回来的时候,这两人也刚到,郑学军没跟学校申请宿舍,而是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他想接奶奶过来住一阵子,要是奶奶不适应这里的生活,他当老师的有两个假期,也可以来回跑,所以教师这个职业让他很满意。 “房子收拾好了?”袁珊珊见到郑学军问,实习过后整个人更稳了,当年的少年如今都长成青年了。 郑学军点头回笑道:“收拾得差不多了,学校里的行李都搬过去了,我跟奶奶商量过了,等喝了珊珊姐跟许大哥的喜酒后再回去,过了年后接奶奶来京城先住段时间。” “这好,正好你回去的时候把喜糖一起带回去,让罗婶他们尝尝,还有济口村和县里的一些人,到时给你分好了装起来。”许言森觉得这安排很好。 当天晚上,想到第二天就要去领证,许言森激动得难以入眠,他仍旧跟袁卫彬挤一个屋,现在又加入郑学军,这两人受到影响也没能睡好。袁卫彬难得的没有多说什么,郑学军则善解人意地找来一副扑克牌,三人就在炕桌上打了半宿的牌。 结果第二天一早许言森又紧张起来,这大半夜没睡觉,会不会让他的状态变得很糟糕? 这么重要的大日子,早知道昨晚就应该好好睡觉,让自己保持最佳状态,才能不留下任何遗憾。 不过照照镜子,里面的人依旧容光焕发两眼发光,总算安了些心,然后将自己从头到脚收拾一新后,便同一样换上新装的袁珊珊出发了,袁卫彬只将他们送到门口,那里有许言州同志再次给他们当司机,送他们去民政局登记。 当结婚证书被工作人员送到他们手上,并向他们说着祝福的话语时,许言森这一刻变得异常踏实,然后,跟姚海波一样,看看结婚证书上两人并排的名字,又看看身边的珊珊,笑成了傻子,得到工作人员善意的笑声,这样的情况他们见多了。 最后他人是被袁珊珊牵着走出民政局的,否则担心他会越笑越傻,让她跟着一起丢脸。 到了民政局门口被外面冷风一吹,许言森终于清醒多了,他和珊珊如今已经是合法的夫妻了,从此恩爱两不移,情不自禁地将身边的人紧紧拥在怀里,深深嗅了一口秀发散发的香味,才放开怀里的人。 “珊珊,老婆。” “哎。”袁珊珊声音清脆地应着。 许言森不禁笑了:“珊珊,真好,走,我们回家。” “好,回家。” 许言森牵起袁珊珊的手往马路上走,胸中被满满的幸福感塞满了,并且止不住地往外溢出。袁珊珊看向这男人的侧脸,这一刻,她的心也变得特别柔软,也许未来还会出现许多变化,但这一刻她有信心,将来她和许言森一定能找到最适合的相处方式。 曾经,她以为自己不过是一个过客,所以除了家人,她不愿意为其他人付出太多的感情,将自己隔离在外。 曾经,她也以为她和许言森之间,会是两条平行线,两人的未来是没办法有交接点的,所以拒绝进入这份感情。 原来,即使她多出了一世的经历,也依旧有着不确定性,想起她曾经坚定地描述过她的未来,而现在,发现她的未来与最初的设想发生了一定的偏离,偏离的过程有主动也有被动,唯独没有的是遗憾。 未来有无限可能性,她并不畏惧。 “……以后我早上上班时间晚一点,早上的菜我来买,中午都来不及回来吃,单位里虽然也提供饭菜,可总觉得不如自己做的好吃,我们以后还是自己做好饭菜带去单位里,中午热一热……”许言森正展望他们婚后的生活,其实也脱离不了油盐酱醋,可哪怕一个微小的细节都能让他兴奋,忽然觉得身边没有声音,不由停下来,看到珊珊一直盯着他看,不由脸有些泛红,飞快瞥了眼四周,发现并没有行人刻意盯着他们看,迅速低声说了句,“真想快点回家。” 虽然现在风气开放不少,可大马路上他也不能做再过分的事了,他思想还有点保守,亲热的行为属于私密,还是在家关起房门来进行比较好。 袁珊珊挑了下眉,明白他的意思,忍不住笑出声,松开他的手转而挽上他的胳膊,两人显得更亲热了,这让路人投到他们身上的目光多了起来,许言森顿时挺了挺胸膛,他和珊珊如今是夫妻了,可不算耍流氓。 袁珊珊低声逗他:“家里彬彬和军军他们都等着回去给我们庆祝呢。”所以他脑子里想的那些事,可没办法立即实现的哦。 “珊珊……”许言森表情僵了一下,这电灯泡好几只呢,接着哀怨地看了袁珊珊一眼,“那晚上呢?今晚可是我们真正的新婚之夜。” 袁珊珊也忍不住老脸一红,指了指前面:“州哥在等我们呢,我们要在大马路上讨论这个问题吗?” 许言森抬头一看,果然已经离许言州的车子只有十几米远了,而许言州也站在车子外面朝他们招手,许言森轻咳一声恢复正经,不过飞快说了句:“我们回去单独讨论。” 新婚之夜绝对不能错过的,他等了多少年了,谁要破坏,打出门去! 许言州在那边已经嚷了起来:“你们两个家伙,动作也太慢了吧,我看着你们从里面出来,就这么点路,居然磨磨蹭蹭地走了这么长时间。” 原先他坐在车里,看到两人黏黏乎乎的样子大受刺激,就忍不住下了车出声叫人,搓了搓自己胳膊上泛起来的鸡皮疙瘩,望天,他是不是也该考虑他的个人问题了?他已经可以想见以后的日子是什么样的场景了,这两个家伙,肯定会不分场合地在他面前大秀恩爱,完全不会考虑他还单着呢,会不会受刺激。 对他,许言森脸皮可厚着呢,得意地朝他扬扬手里的结婚证:“等你领证的那天,就会知道我的感受了,那时估计会嫌这路太短,恨不得再长一点,不过就你这性子,我可不看好你,你还是慢慢地羡慕妒忌吧。” 袁珊珊看许言州脸都黑了,可别再刺激下去了,推了这人一把:“快上车吧,家里人等着呢,今天辛苦州哥接送了。” 许言州对袁珊珊却是没脾气的,摆摆手替她打开车门:“别,这差事可有人乐意抢呢,珊珊妹子,你现在已经上了贼船,没法下船喽。” “说谁是贼船呢?”许言森没好气地给了他一拳头,“还有啊,珊珊现在是我媳妇了,你这当堂哥的得正经点。” 许言州立马正经道:“堂弟妹,够正经的吧。” “你就贫吧!” 堂兄弟俩斗了一路的嘴,属于越斗感情越好的,回到四合院后他就留了下来,他爸妈知道许言森今天领证,又知道只自己朋友间庆祝一下,所以就让许言州全权代表他们两个长辈了。许言州出手也大方得很,早几天就抬了一台洗衣机和一台冰箱过来了。 唐芸和姚海波也赶来了,在四合院等他们回来,许言森跟姚海波对吹了会儿,如今都是领了证有了家室的人了。唐芸嫌两个男人太幼稚,跟袁珊珊一边说悄悄话去了。 这天午饭由其他人承包了,没让袁珊珊和许言森动手,特别是袁卫彬和郑学军两人,想以这种方式为两人庆祝,姐姐领证大喜,他这个当弟弟的还是替姐姐高兴的。 午饭后则是出游,重游了颐和园这些名胜景点,拍了不少照片,用来记住这么一个人生最重要的时刻。 第124章 第124章 晚饭后,姚海波想留下来闹洞房,被许言森果断地往外赶,最后是被唐芸揪着耳朵拎走的,许言州也很识时务地走人。 西房间提前烧好了炕,里面暖和得很,边上有间耳房,正好被整成了洗漱间,袁珊珊洗了个热水澡,套上了自己做的一身睡衣,跟郑大奶奶住了三年多,这种简单的裁剪针线活难不倒她。 许言森收拾好厨房,关上院门往回走,看到房间里露出了暖暖的灯光,整颗心都变得暖融融的,几个大步跨上台阶推开房门,就看到刚从耳房出来的袁珊珊边走边擦着头发,白日白皙的肌肤被热气一蒸,粉粉的一片,光看着许言森就不由地吞了吞口水。 袁珊珊抬头朝他看去,挑了下眉头,许言森努力压抑住砰砰直跳的心,关上房门抬脚走进去,却走得差点同手同脚。袁珊珊不用放开精神力,也能听到他如擂鼓的心跳声了,以及喉结的滚动,指了指耳旁说:“给你留了水,赶紧洗洗吧。” “不急,我先给你擦头发吧。”许言森一开口,声音明显地带着丝沙哑,他又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好,那你来吧。”袁珊珊也不推辞,将毛巾丢给这人,自己转身坐到椅子上。 许言森先将外套脱了,否则感觉整个人要着火了。 拿起大毛巾将头发包裹住,慢慢地往下摩擦,这活不是第一次做了,却没一次像这回如此备受煎熬的。 叭嗒!许言森看到滴在毛巾上的鲜红顿时傻了眼,忙不迭地用毛巾捂住鼻子逃也似的跑去了耳房,嗡嗡的声音传出来:“珊珊,我先洗澡……” 袁珊珊哪里不明白是什么情况,不由哑然失笑,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果然一点受不得刺激,她有点担心,待会儿的洞房,能不能顺利进行下去。 关起房门来睡觉时她向来习惯了这样的穿法,舒坦,刚洗完澡的时候她有过顾虑,是不是多穿点,后来又甩掉了这样的念头,原来是怎样还是怎样,总得让对方适应自己的习惯才是。 这男人越是不经逗,她越忍不住想要逗一逗,不过以后可以循序渐进地来。 夫妻生活大和谐,对于推动夫妻感情还是十分重要的。 至于逃进耳旁里的许言森,先是给了不争气地自己一个巴掌,后来又给自己鼓气,将自己从头到脚收拾干净,给自己打足了气后才踏出耳房,这时房间里大灯已经关掉,只留下床头一盏台灯,用罩子罩着,光线变暗了,却添了几分暧昧的气氛。 “洗好了?过来睡觉,你睡外面我睡里面?” 不知是不是气氛作怪,许言森觉出珊珊的声音也不像白日那样清脆,两脚不受控制地往炕边走去,嘴巴自动地答道:“好。” 到了炕上,两人面对面跪坐着,袁珊册看到,许言森身上穿的正是她留在耳旁里的同款睡衣,挺合身的。感受到这人目光里的热意,密密麻麻将自己笼罩着,袁珊珊不自在地动了一下,却转眼人落进了柔软的被子里。 许言森手撑在两侧,声音更哑,脑门上都有细汗渗出来:“珊珊……” 袁珊珊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主动凑过去亲上他的嘴唇,接下来的一切,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 房间里昏黄的灯光一直亮到后半夜才熄灭,第二日一早胳膊里搂住的温润身体,让许言森的身体本能快于意识,将滑腻的身体往怀里搂得更紧了,满足地大舒了口气,准备继续睡会儿,就在这档口,脑子忽然清醒了许多,一睁开眼,就见到眼前一双充满笑意地眼睛。 夜里的记忆全部回笼,许言森亲了亲这双让他沉迷的眼睛,声音沙哑:“早,珊珊。” “早,你再继续睡会儿,我下去煮早饭?”袁珊珊善解人意道。 许言森脸忽地一会儿红一会儿黑起来,憋了会儿,猛地掀起被子将两人罩住,翻身将人压在身下,堵上这人的嘴巴把她亲得喘不过气来,然后嗡嗡的声音从被子下面传出来:“应该是我下去煮,珊珊你多睡会儿。” 许言森为了男人的尊严,自己从炕上爬起来,将袁珊珊压在被窝里多睡会儿,他也是怕自己再不起来又要沉迷进去,这中午的火车就要赶不上了,到时就要在两家长辈面前闹笑话了,说什么自制力,在珊珊面前很难维持得下去。 穿好衣服,回头看了眼头露在被窝外面两颊红扑扑的珊珊,许言森走过去俯下身亲了一口:“今天就让我侍候老婆。” 看珊珊乖乖地动了下脑袋,这才满意地走出去,然后心里无比庆幸,因为第一年暑假的事,这几年他在京大一直坚持锻炼身体,除了每天的晨练外,还会尽量抽出时间打打篮球,所以以后为了夫妻生活的和谐,他要将这项锻炼持续进行下去。 等人走出去了,袁珊珊才抱着被子在炕上打滚,一会儿又嗤嗤地低笑起来,其实她早知道,她男人的身材很不错的,是她最满意的一款,当初会点头答应,她潜意识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这方面的原因。 房间里可以黏乎个没完,可出了房间,许言森又恢复成平时的模样,他可不能给两个弟弟带去坏的影响,只是饭桌上刚洞房过的两人,只一个眼神交流就与平时大不一样。 幸好这样的时间也没维持太久,早饭过后,大家就忙碌着收拾行李和整些路上吃的,全部忙碌停当,睡了懒觉好不容易爬起来的许言州,开车过来送他们去火车站。许言森将四合院锁上,得等到年后才能回来开启,跟隔壁的张大妈交待了一声,托她平时留意一下。 到了火车站,许言州帮忙将行李送到火车上,转身就要挥手道别,许言森将珊珊与袁卫彬他们安顿好后,拉住堂哥奇怪道:“你真不跟我们一起过去?” 许言州咂了咂嘴巴说:“过几天我开车过去吧,这时候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帮我跟二叔二婶说一声啊,走了,不用送我了。”转身潇洒地挥挥手就挤出了人群。 许言森看着他人下了火车,才转身回去。袁卫彬也奇怪着呢:“州哥居然没跟我们一起回去,我以为他会凑这个热闹的。” 许言森看了眼珊珊,摸摸下巴说:“我觉得他要搞事。” “反正也不会是坏事,安心了。”袁珊珊心大道,能搞多大的事?在袁珊珊看来,到时去省城那边参加婚礼的,很可能不是许言州一人,许大伯和大伯母也可能会一起过去,显而易见,许大伯如今非常看重许言森,所以对侄子这次的喜事也会重视得多。 许言森点点头,他倒没有袁珊珊想得多。 丰城袁家如今的日子越来越红火了,老大的喜事办完也没多久,这又要嫁姑娘了,因为袁父提早通知了亲朋好友,所以大家闲暇时不免要谈起袁家的情况。 杨虹也在工作之前回家待几天,以后工作了就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往家跑了,她考去了外省的大学,工作也留在了那边,是她自己的私心,不愿意待在这个有人知道她插队那段过往的城市里。刚回到家没多久,就接到了高中同学的邀请,参加了一起婚礼,新人都是她的高中同学。 酒席上,不免有人谈起他们高中如今混得最好的同学袁珊珊,向杨虹打听她的近况,因为大家都知道,当初这两人是在一个县里插队的,觉得两人应该一直有联络。 杨虹四年来就没跟袁珊珊联系过,也没见过一次面,虽然假期都回来,但一个城市说大不大,但说小的话,可能两个人一年到头也碰不上面的。 第125章 第125章 杨虹正不知怎么张口,同张桌子上却有人笑起来:“她的情况我知道,杨虹刚从学校回来,说不定还没我知道得多,我刚听我们领导说了,袁珊珊这个寒假也会回来办喜事,她的爱人杨虹应该也认识,跟袁家是老交情了,之前也是跟杨虹他们一片地方插队的,杨虹是不是?” 这个男同学是机关里的一个办事员,曾经袁家的遭遇让他对袁珊珊避之不及,可现在对袁珊珊羡慕不已,他可是听别人议论过许家情况的。 杨虹还真不知道这件事,不过想想也合理:“你说的是许言森吧,他跟珊珊是从小就认识的,插队的时候又碰上了,当时在那边两人还没开始谈对象,不过等两人一起考上京大的时候,我就猜到他们会走到一起的,现在才办喜事,我觉得还是晚了的。” “那他们两人肯定都留在京城了吧,他们这是要回来办喜事?不知我们这些老同学,能不能喝到他们的喜酒。” “我看难,袁家之前办喜事请的人就不多,越是像袁家这样的家庭,越注重不能铺张浪费,这回应该也是自己人坐下来吃顿饭,不过杨虹你跟珊珊关系这么好,说不定她会请你过去呢。”还是这位男同学羡慕地说,上回的喜事他没敢多说什么,而且他也只到一些小道消息,上回酒席上到的人,可没几个是简单的,这一回应该更甚,因为许家身份更不一般。 杨虹有些不自在地看了一圈,说:“我跟她这几年离得远了,也难得联系一回,应该也不会请我的吧,我去了也不自在。” 一起的同学不免有些遗憾,还以为有机会能听到更多消息的,这些同学,在当初袁家出事后,加上袁珊珊离了丰城下乡插队,不管男同学还是女同学,跟袁珊珊的关系都疏远了,等知道袁家复起后想再恢复来往也晚了,因为她已经考上了京大人去了京城,心里不免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划清界限不来往,否则便是有这样一个关系好的同学,向别人说起来也能显摆一下。 谁能想到世事无常,桌上安静了一会儿,突然有人低笑起来:“其实最后悔的应该是韦建明那家伙吧,听说他后来结了婚,高考恢复后也考上了大学?” 他们一届的高中同学,没几个考上去的,所以但凡考中的都被大家惦记着,比如杨虹这个大学生,如今坐在大家中间,那身份就与以前不一样了。 有两个当初对袁珊珊有意思的男同学,对韦建明最介意了,当初袁珊珊可是他们班甚至学校的一支花,可最后就只有韦建明跟她走得近一点,整日在他们面前昂首挺胸得意得很,可袁家出事后,也是这小子最快跟袁珊珊划清界限,如今袁珊珊嫁得这样好,最后悔的应该就是这一位了。 “他啊,”有个了解他情况的女同学嗤笑道,“我知道他情况,他当初不是跟曹老虎的女儿结的婚么,曹家出事后他们关系也够僵,后来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他老婆同意他参加高考了,这人原来成绩就好,所以让他考上了,不过后来啊……” “后来怎么了?”杨虹的胃口也被吊了起来,急切地想知道这人的下场。 “后来他在学校里跟另一个女同学搞上了,曹美琴不知从哪儿得来的消息,杀到他学校里去,抓了个现场,三人就在大学学校里打了起来,更糟糕的是,曹美琴怀着身孕,被韦建明一脚踢得当场流产了,人及时送到医院里救了过来,可韦建明因为生活作风的问题被学校开除了。” 酒桌上的其他同学听得好一阵无语,没想到当初在他们中出类拔萃的韦建明,如今却是这么个结果,似乎一步错,步步皆错,却没有后悔药可吃了,否则今天的酒席上也会成为众人羡慕的对象。 可要杨虹说,患难中才能见真情,要不是当初袁家的事,如何能识得韦建明的真面目?这人本身的品行就堪忧。 新人过来敬酒才让桌上的气氛又活跃起来。 …… 许言森将袁珊珊送到丰城,当天便先回了省城,心里十分不舍,恨不能将人打包了一起带走。 袁珊珊到家没两天,袁大哥和姚蓉也一起回来了,虽然衣服穿得厚,可仍能一眼看到姚蓉凸出来的肚子,袁珊珊忙过去搀扶,对她大哥数落道:“哥,不是说嫂子情况特殊,就不要跑来跑去了么,这一路上光是觉也睡不好。” 她亲自给大哥写的信,许言森还在后面加了几段,她特地叮嘱了就大哥一人回来好了,年底的时候火车上人多不说,这时候的治安也不够好,万一磕着碰着了可如何是好,袁珊珊在搀扶的时候顺手帮嫂子搭了个脉。 袁大哥老实听训,还是姚蓉笑道:“我身体自己心里有数,没到不能走动的时候,珊珊你结婚,当嫂子的哪能缺席,你看这不好好地回来了。” 袁大哥当然听妹妹的劝老婆留下来的,可老婆坚持,他也只能把人带上了,这一路上小心呵护,现在脚踏上丰城的地,心里也松了口气的。 把了脉后袁珊珊心里有数了:“嫂子回来了就在家好好休息,有什么要忙的就让大哥去跑。”并且她精神力一扫,就把胎儿的情况了然于胸了,这是个小侄子,也许知道妈妈的辛苦,挺安分的,发育得也挺好。 虽然知道了性别,袁珊珊并未说出去,生男生女在他们家是一样的,就跟她爸说的一样,如今计划生育只能生一个,所以这唯一的一个当然是全家的宝贝了。 姚蓉回来后成了全家的重点保护对象,袁父也把大儿子拎到自己面前训了一顿,说他不知轻重,袁大哥只能乖乖受着,发现现在他成了全家地位最低的了。 省城的许家也忙碌得很,许母早把儿子儿媳的新房布置好了,虽说两人能回来住的时间并不长,可依旧重视得很,不仅重新粉刷过,就是家俱也是全部重新打造的,这其中因为担心不合小两口的喜好,特地电话里问过儿子。 当时许言森觉得根本没必要这么兴事动众,新家俱打了也挺浪费的,难道能装车运到京城里来?就是他爸,也未必能一直待在省城里,以后搬来搬去也费劲,不搬不就是浪费了。 许母电话里就骂了儿子一顿,许言森只得依言问珊珊了,袁珊珊也觉得简单点好,而且现在的家俱式样很容易就过时了,是真的浪费,但长辈的心意也不能无视,最后就说简单点的就好。 “儿子,你真决定以后就住在珊珊的四合院那边了?”许母觉得儿子这种做法有点倒插门的嫌疑,明明她特地将那座房子留下来了,就是准备着以后整修一下可以当婚房的,这小子倒好。 “妈,是我比较喜欢四合院的环境,你知道的,我跟珊珊都在农村待了不少时间,就喜欢自己动手种些菜,省得去市场上买,也不一定有自己种的新鲜,对吧,而且那边的周边环境也好,居委会的大妈特别热情,所以儿子就厚着脸皮住过去了,幸好珊珊没嫌弃我。”许言森把这事全揽到自己身上了,也没提那边的院子已经完全成了许言州的窝了。 许母被儿子逗乐了,珊珊的性子她看得出来,是个大方不会斤斤计较的,对照许大伯家的情况,还有这大院里其他人家婆媳间的情形,许母就越发想要多做些。 许父在旁边笑道:“小两口怎么过日子,你就让他们自己去好了,操那个闲心做什么,换了我,我也喜欢四合院的环境,地方够大够宽敞,要我说,改日让言州帮我们也留意一下,等我们退休后肯定要回京城的,到时在咱自家的四合院里,你想种菜还是养花,都由你,将来孙子长大了,也有地方撒野。” 许母没好气地啐了许父一口,跟儿子谈正经事,这男人插什么嘴:“你有多少钱可以让你乱花?我正琢磨着这回回京城,让言森多带点钱过去,家里没法再添置什么了,添了也是浪费,不如算成钱让小两口带上,房子是珊珊的,言森你就用这笔钱多添点东西,不要舍不得花钱。” “妈,我哪能用你们的钱,我如今自己挣钱了。”许言森很不好意思用父母的钱。 “让你拿就拿着,再说了不是给你一人用的,是给你和珊珊的,你问过珊珊没有?”许母眼一瞪,许父瞥了眼儿子,没有声响,这时候就不跟媳妇唱反调了,再说媳妇的话也不错,据他所知,珊珊手里可比他儿子宽敞多了,所以儿子也不能太丢脸。 许言森反抗不能,只得点头同意了,心里却暗想,既然他爸也喜欢四合院的环境,不如这笔钱就留着,以后再添点,用来买四合院好了,不过不能只考虑他这边的,袁叔,不对,岳父那里也得问问珊珊看怎么是好。 就在办酒席的前一天,许家接到了从京城赶来的客人,当看到从车上下来的许大伯一家三口时,许言森一家虽然有些意外,但也能接受,可看到许大伯又转身回去作搀扶状时,许言森和他爸对看了一眼,忙抬脚赶过去,果然还没等到他们到车边,就看到头发半白的许老爷子被许大伯从车里搀扶了出来,老太太则从另一边被于秋搀扶下来。 许言州冲许言森挤眉弄眼,这回够惊喜吧。 “爸,您老人家怎特地赶过来了?我不是跟大哥说了,年后会和言森珊珊小两口一起去趟京城的吗?这一路奔波,爸您的身体可吃得消?”许父又瞪了眼他兄长,“大哥你也不早点提醒我一声。” 许大伯的手被老爷子挥开,他又没老得走不动,哪里要人搀扶,自己大步走在前面,颇有点虎虎生风的气势。 许大伯摊手说:“是爸让我瞒着你们的,怎么,你亲家和珊珊还没过来?” “联系好了车子,明天一早出发去接人,爸这一路还好吧。”看他爸走路这模样,许父多少放心一些,又担心老爷子一味逞强。 “还行,我特地找了医生问过爸的情况,出来走走没问题,这样爸自己心里也舒坦,所以就由着他吧,对了,言涛小两口今天也会赶到,他们直接从他们那儿过来,没和我们先汇合。”许大伯解释了一下。 “这样也好,省得折腾。” 第126章 第126章 许父这里,老爷子还是第一次来,不过许父调到省城也是平反之后的事了,在丰城那边待的时间更长,感情更深。 老爷子解放前那也走南闯北的人,便是y省这边也待过,稍微休息了一下后,便要在城里四处转转,许父犟不过,只好亲自陪着,将许大伯夫妻也带上,一起看看城里的建设和发展,许言州当然不用人带了,他可没少往这边跑,于秋交了个任务给他,看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去火车站接一下他的大哥大嫂。 心里再有看法,可拗不过长子,于秋又能如何,只能咬牙认下了,要于秋说,儿女那都是债,除非她跟许大伯能像老爷子那般狠得下心肠,将人丢到偏僻的地方受一遭罪。父母与子女间一旦有冲突发生,退让的就只能是爱得更深心肠又软的一方。 “走吧,我跟你一起去。”许言森在家里也坐不住,魂儿都飞到珊珊身边去了,该做的准备让父母一早做好了,就等着明天的酒席,所以还不如给自己找些事做做。 许言州倒有些无精打采的,不过也老实地跟上了,他如今跟许言森更像亲兄弟,与亲大哥一年到头也难得处上多长时间,如果过年的时候只有大哥一人回来,待不了几年就要赶回去了,说是放不下家里的情况。 “言森,你说女人跟女人之间差别怎那么大呢?那女人到了咱们家,好像我们全家一起欺负她似的,像珊珊妹子这样的多好,什么话不能敞开来说。”许言州抱怨道,他倒不是为了他自己,平心而论,他对这个嫂子不喜欢的话完全可以眼不见为净,他是替他妈难过,背着他哥,他妈哭过好几回了,要是这嫂子跟袁珊珊性子一样的,绝不会有这些烦心事。 许言森笑了:“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怎可能一个样?再说了,珊珊是独一无二。”言语之间透着股得意劲,许言州居然拿大堂嫂跟珊珊相比,可别怪他刺激他了。虽然他不太爱说别人闲话,可真不认为大堂嫂跟珊珊有任何可比性。 许言州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要不要这么得瑟?不过心里的烦闷也减轻了些,忍不住拿话刺炫耀的人:“那你以后可小心了,千万别犯错误,否则,呵呵,珊珊妹子可饶不了你。” 珊珊妹子确实是独一无二的,那可是能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的人物,敢找这样的媳妇,那也不是一般男人敢的。 “别把我跟你混为一谈,”许言森跟堂哥也贫惯了,“我一颗红心全交给了珊珊。” 许言州作呕吐状,在外人面前人模人样的许言森,私下里是如此的不要脸。 火车站,往出口处走的人群里有一对年轻夫妻带着一个小女孩,为防小女孩被人流撞到,所以年轻的爸爸抱在怀里,还要空出一只手护住身边的媳妇,并向外张望:“言州应该等在外面接我们了,二叔这里我一直没来过,倒是以前丰城那边去过。” 说话的人正是许言涛,他媳妇奚文丽对于陌生的环境比较紧张无措:“二弟……真的会来接我们吗?我早说不要带丫丫过来的。”她敏感地觉察出,丈夫的家人并不太喜欢自己,更别说她的女儿丫丫了。 许言涛的手顿了顿,然后轻轻拍了拍,将她往自己身边揽了揽:“言州虽然爱玩了点,可妈交待给他的事,他不会做不好的,丫丫是咱们的女儿,总要跟家人多些相处时间,将亲戚认认齐全,丫丫还没见过这位堂婶呢,正好你也认认这位堂弟妹,我之前见过,很不错的人,言森能娶到这样的媳妇,是他的福气。” 虽然当初只是见过一面,可那一面就足够留给他极深的印象了。 他这样说并未能让奚文丽轻松下来,反而更加紧张了,虽是堂弟妹,而非亲弟妹,可依旧给了她不小的压力,早听许言涛说过了,那是京大的大学生,而且听说毕业后要进入京城最好的医院,那样耀眼的资历,将她衬托得灰暗无光,可她又不能说不想来参加这次婚宴。 许言涛终于发现了出口处等待的两人,脸上露出笑容,揽着奚文丽往外走:“看到没有,言州和言森都来了,丫丫,那是二叔和小叔,待会儿要叫人。” 丫丫有些怕生地咬着手指头,往许言涛怀里躲。 “那边来了。”许言森也一眼发现了往外来的一家三口,指给许言州看,然后朝许言涛挥手示意。 “大哥,大嫂,你们终于来了,这是丫丫吧,要不要叔叔来抱?”许言森微笑道。 “丫丫,叫二叔和小叔,上回爸爸给你带的玩具就是小叔给你买的。”许言涛看着怀里孩子说。 小孩怯怯地偷看了一眼,把自己小脸埋得更深了,许言涛无奈地拍拍她的背,没等他解释什么,奚文丽先忙着道歉了:“对不起,丫丫她怕生,等会回去我让她叫人。” “算了,孩子慢慢教,言州和言森都不是跟孩子计较的人。”解释的话由他来解释还好,文丽这么一说反而让两位弟弟不知说什么好了,许言涛将孩子放下地,她忙躲到了奚文丽身后。 “是啊,多教教就好了。”许言州顺口接了一句,他不缺这一声叔叔,“火车上累了吧,赶紧回去,爸妈他们早就到了。” 许言涛看了眼媳妇跟孩子都紧跟在后面,便与两位弟弟在前说话,问爸妈的情况,得知老爷子也特地赶过来了,拍了拍许言森的肩,嘴上没多说什么,可也看得出老爷子对许言森的看重,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你媳妇呢?这婚礼程序要怎么走?现在你们不在一个城里了吧。” 许言森笑了:“明天一早过去,等在那边吃了午饭就一车人都接过来,这里准备的是晚上的酒席。一切从简,没那么多程序要走的。” “这也好,搞得太复杂了,得把人折腾得人仰马翻。” 到家后,许言涛先将孩子安顿在许言州的房间里,奚文丽当然是一起跟着的,于是外面就许言州跟许言森大眼瞪小眼,许言州就不懂了,看他大哥将别人家的小孩当亲生的一样呵护备至,可那小孩跟他嫂子对他们则明显带着防备,他有那个闲心对付一个女人跟孩子? 许言涛将孩子安置在床上后,对媳妇说:“你也陪丫丫休息一下吧,换了地方,丫丫可能睡不好,我下去陪言州他们说说话。” 许言涛转身要走,奚文丽突然从背后抱住他,看到抱在胸前的手,许言涛低声问:“怎么了?” “你没说老爷子要来,我害怕,丫丫也会害怕,言涛,你记不记得了,那年丫丫看到老爷子就吓得哭起来。”奚文丽的声音有些颤抖,也是因此,她后来不敢把丫丫带去京城,那老爷子一身煞气,听说早年上战场杀过不少人的,就是现在也是许家说一不二的人,能把亲生女儿抽得送进了医院,她听了就不寒而栗。 许言涛叹了口气,转过身把媳妇抱怀里轻轻安抚:“我也没想到爷爷会来,不过你放心,爷爷最多是对我失望,不会对你跟丫丫怎样的。爷爷的性子我了解,当初带你们回去,爷爷没做什么,以后就不会再做什么了。文丽,丫丫都害怕,你更得胆子大一点,才能给丫丫依靠,等明天弟妹接过来了,你跟弟妹多相处相处,看她是怎么跟爷爷家人相处的。” 好一会儿,怀里的脑袋才轻轻点了一下,然后松开男人,看着他转身出房间。奚文丽站在床边看着女儿的脸出神,女儿长得更像前夫而非她这个妈,如果……如果没有丫丫的话,她跟言涛是不是会少些阻碍?许家人会更容易接受她? 看到许言涛下楼来,许言森笑着问:“丫丫睡着了?这一路受了不少罪吧?” 许言涛语含抱歉:“丫丫胆小怕生,言州言森你们多担代些,当初她生父出事时吓着了,我之前见她活泼了些,就想带她出来见见,可惜效果不佳。” 许言森笑笑,他没什么好介意的,许言涛这个哥他认,可别的人,不把他当亲人,那他自然也将她们当外人了,不过是看在许言涛的面子上客气几分罢了。 许言州却没那么好说话的:“你跟我说可没用,等爸妈还有爷爷回来了,你自己去解释吧。这次可是来喝言森跟珊珊妹子的喜酒的,你……”接下来的话脑子里过了一遍,到底没说得出口,免得添上晦气,就那母女俩,好像跟受气的小媳妇跟小丫头似的,谁看了都不会高兴。 许言涛搓了把脸:“我会再好好劝劝文丽的。” 文丽不太情愿过来,可他知道,一直不过来,就永远别指望他爸妈承认这个儿媳妇了,他还是希望文丽和丫丫能融入许家这个大家族。 没多久,大部队回归了,在城内转了一圈,老爷子看着兴致就挺高,看到走出来迎接他们的许言涛,面孔就板了起来,老爷子这气还没消呢。 第127章 第127章 看到老爷子,许言涛就气短,他其实也知道他干出的这件事,他爷爷没像对待姑姑那样将他抽得送进医院,就算是好的了。 于秋用手戳戳大儿子,媳妇呢?还不赶紧把人带出来哄哄老人,老爷子也需要哄的,嘴不甜点哪可能让老爷子有好脸色,要不然就像珊珊一样能理直气壮地怼回去。 许大伯看了眼没说什么,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可自己做出的选择就得自己承担。 老爷子哼了一声:“你们说话,我老头子年纪大了,比不得你们,我先回房休息一下。” “我泡点茶给爸送过去。”许母忙说。 老爷子摆摆手,径自回房间了,老太太看了一圈,也跟了上去。 要是没有许言森的冒头,对于许言涛的情况,她可能会更高兴一点,因为那样的话也不会衬托得她外孙更糟糕,老爷子和老大对这个长孙有多重视她知道,过去她从不敢让外孙跟这个长孙互别苗头,只是没了许言涛,现在还有一个许言森。 “二叔,二婶,爸,妈,我去叫文丽她们下来。”许言涛只能看着老爷子走了。 “孩子也过来了?”于秋吃了一惊,把儿子拽到门外院子里说话。 许言涛点点头:“跟文丽一起在言州的房间里休息了。” 于秋叹道:“随你吧,你看好她们娘儿俩就行了。”孩子哭闹起来她可受不住,这亲的跟不是亲的就大不相同,要是亲孙女,再哭闹她有耐心哄,可不是亲的,只觉得越听越头痛,脑袋像是炸了似的。 许言涛踌躇了会儿:“妈,对不起。” 于秋无奈道:“你跟说这个有什么用,反正你的性子也拗,我们的话你也听不进去,我是早说了,就算你认准了这个媳妇也好,那趁年轻再生一个不好吗?你跟妈说,到现在你们结婚几年了?就这么难生?实在不行看看医生?你要是决定了,妈明天,不,等后天,妈让珊珊给你们看看身体。” 当妈的要求也是一步步降低的,她总不能非逼着儿子离婚,所以她只要求儿子生一个亲的,他们没精力带,送到她身边,她来养,把一个没血缘关系的当成亲的养,谁知道最后会不会养出个白眼狼来?可就这点要求,到现在也没给她一个准话。 “妈……”许言涛苦笑。 于秋脸冷下来:“是你不肯,还是她不同意?怕你生个亲的会亏待了她女儿?那她怎么不顾及顾及你?就只有你凡事都替她着想到了?我跟你爸把你养这么大,就是让你上赶着去倒贴别人家的?你要真是这样想的,就赶紧离我们远远的,省得我们看着心烦!” 于秋气得心口疼,不想再跟儿子说下去,转身就走了,许言州从角落里转出来,赶紧把他妈扶住,目光不善地瞪了他哥一眼。 不仅许言州听到了这番争执,许言森同样听到了,不过他没走出来,而是往楼上的窗户看了一眼,窗帘后面躲了个身影,想必那人也听到了大伯母的话了吧,再看大堂哥低着头站在那里,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许言森皱了下眉头,他曾经想过,大哥是不是被迫的,有什么把柄落在别人手里,前些年的环境可说不上好,那说出来大家可以齐心协力地解决,而不必一人扛着,谁知道对方的胃口会不会被越养越大。 之前过年碰面的时候他找机会跟堂哥谈过了,却没有什么结果。 可现在看大哥这模样,他也无法理解大堂哥了,大伯母刚刚提出来的要求,在他看来并不算过分。 皱了皱眉,许言森也转身回去了。 许母给老爷子送了茶后便出来了,有老太太照应着,看到于秋的脸色就知道又跟大侄子说了什么,这时候她对妯娌挺同情的,没一会儿看到许言涛匆匆上楼上去了,准备走过来安慰于秋,结果刚靠近就听到许言州这小子放出来的话。 “妈,等回去了你看着办吧,我争取年底明年就让你抱上孙子。”她妈不就是想抱孙子么,好办!为了他妈,他豁出去了! 刚走过来的许言森傻眼。 许母噗哧笑出声,坐下来拍拍于秋的手说:“看言州还是挺孝顺你的,为了让你抱上孙子,这要做多大的牺牲啊,哈哈……”她可是知道这个侄子有多不愿意相看成家的,受不得被人管着,现在竟然松了口。 于秋马上抬头看向儿子,而许言州这时清醒过来了,懊恼地拍了下自己嘴巴,让你嘴快,可于秋已经一把抓住他的手:“这可是你说的啊,你二婶还有言森都听到了,你要是敢反悔,我回去让你爸抽你,以后甭想再让我在你爸面前替你说一句好话,也不看看你多大年纪了,看看满京城里,有几个像你这样的。” 许言州生无可恋脸,他挖了个坑将自己给埋了,还有比这更悲催的事了吗? 于秋的心情总算好多了,不是为小儿子的话,而是被他这模样逗乐了,捶了他一记:“妈又不是要让你上刀山火海的,干嘛这副样子?” 许言州扭身不睬他妈了,在他看来,就是比上刀山下火海还难,他跟上代人有代沟,他们是没办法理解失去自由的感觉的。 于秋也是要面子的人,等奚文丽从房里出来后,她也没甩脸色,这里可不是家里,弄僵了局面会让二弟二弟妹难做,而且明天可是侄子的大喜日子,只是这娘儿两个一样的怯生生的表情,让她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幸好许言涛自己也意识到勉强不来,吃了晚饭后早早带这娘儿俩离席了,离开后,老爷子才冷哼了一声,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另一个孙子的喜事要紧,现在他就跟许母一个心情,对比这奚文丽,对袁珊珊那是一万分的满意。 许言森也早早休息去了,明天得精神饱满地接珊珊过来,收拾出来的新房得明晚才能住,所以这晚就跟许言州在临时隔出来的小间里凑和一下。 第二日上午,许言森穿上新衣,带上许言州和另两个许父找来的年轻人一起,精神熠熠地出发了,许父特地花了钱找了辆小客车,可以将丰城那边的人一起拉过来,等到吃了酒席再一起拉回去。 车身上贴了大红喜字,路人一看便知道这家办喜事呢。 丰城袁家,也一早开门待客了,有邻居街坊过来祝贺的,袁父十分高兴地大把喜糖撒出去,小孩更喜欢凑这样的热闹,欢天喜地地喊着看新娘子,之后便是陆正农和钟洪亮先后赶来,而周老爷子一行,也硬是赶在了许言森他们车子的前面。 其实许父找周老商量过,要不要跟车一起过来的,周老爷子坚持不同意,他们算女方一波人,是要赶过去给女方撑腰的,这跟男方一起上门像什么话,所以早早赶来了。 袁家人个个面带喜色招呼客人,姚蓉休息了两日,身体状态也好了很多,她是闲不住的人,所以也帮忙端茶倒水。 袁珊珊没躲在屋里不见人,如今这新旧交替的年代,婚礼仪式什么的都有,有像姚海波和唐芸那样,领了证请几个好兄弟吃顿饭,就算办过喜事了的,也有沿袭旧的习俗搞出一整套程序的,许言森和她将这件事完全交给了家里长辈,所以跟她大哥当时相比,算是多了接亲这个步骤的。 因而她穿了一身新装,大大方方地在客厅里待客,大红色的过膝昵子大衣,腰里的线条被勾勒了出来,显得修长又窈窕,将整个人衬托得娇俏之极,姚蓉跟袁大哥咬耳朵:“妹妹今天真漂亮,不对,妹妹原本就长得好,今天特意打扮了一下,更让人看得转不开眼睛,妹夫可真有福。” 她第一次见到袁珊珊时其实有点自惭形愧,自我怀疑过,是不是因为有这样一个相貌出色的妹妹,卫国的眼光比旁人挑剔,看不上长她这样的。 袁卫国点头附和,他妹妹确实出色,不仅仅是相貌:“珊珊生得像我妈,不过也比我妈更好看。”袁大哥对生母还有些印象的,特别是妹妹长大后,越能从她身上看到生母的影子,不过后来便发现,妹妹身上的气质是别人学不来的,可以将原来八分的容貌衬托成十分。 韩母也在向韩父和周老夸赞珊珊,拉住她的手说:“看咱小师妹,平时不打扮看不出来,今天猛地一看,我还以为是哪来的仙女呢,差点让我看花眼了,你们说是不是?” 从周老爷子到两个师兄,一致点头响应,韩瑞也觉得许言森这家伙走了狗、屎运能娶到他小师叔。 袁珊珊哭笑不得:“你们这是自己人看自己人,哪里都好。” 韩母笑着说:“今天只要新郎官看着说好就行。” 正当袁珊珊考虑要不要摆出羞涩的表情时,外面孩子叫起来:“新郎官来了!” 这叫声让袁家父子三人顿时做出一致的动作,先是起身把衣服抹平,然后一致严肃地看向外面。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接新郎官啊。”钟洪亮大嗓门打趣笑道。 袁父笑了一下,招呼两个儿子跟自己一起出去:“走,去看看,珊珊在屋里待着。” 外面车刚停下,许言州不知从哪里搬出鞭炮,噼咧啪啦地一通放起来,响得震耳欲聋,孩子的欢呼声更大了,吸引了更多的人过来看热闹,跟过来帮忙的两个年轻人跟许言森一起撒喜糖。 看到袁父出来,许言森立马将手里的东西交给其他人,转身毕恭毕敬地叫人:“爸。”又看向后面两位,继续叫,“大哥,彬彬。” 该为难的早就为难过了,这个时候袁父当然不会再甩脸色了,带着喜意说:“来了啊,都进屋喝杯热茶,卫国,帮忙招呼一起来的客人。走,进屋。” 女婿当然是袁父亲自迎进门的,两个儿子去招呼许言州和其他人,穿了藏青色中山装的许言森显得更加精神挺拔,就这样出现在一众人的眼里,衣服上带了几片红色的鞭炮纸屑,给满屋子更增添了几分喜意。 许言森则第一眼就看到了一身大红的袁珊珊,呼吸一窒,这样的珊珊,比在京城那晚更能紧紧吸引住他。 第128章 第128章 许言森的表现让大家好一阵笑闹打趣,他自己也闹了个大红脸,最后被年轻人推攘着跟袁珊珊挨在了一起。 近看更好看了,袁珊珊皮肤本就白皙,今日稍微抹了点胭脂,再加上大红色的昵大衣,映衬得肌肤更加白里透红,带着新嫁娘的些微羞意,让跟过来第一次见到新娘子的两个年轻人,也看直了眼,推了推同来的许言州,低声说:“没想到新娘子这么漂亮,当然新郎官也不差,都是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啊。” 原本以为同是京大的大学生,新娘子会是书呆子型的姑娘,结果本人比电影画报上的明星还要好看,顿时羡慕起能娶到这样媳妇的许言森。 许言州洋洋得意:“那是当然,珊珊妹子在京大那也是一支花。”要不是早被许言森订下了,追她的人不知多少呢,就这样也没挡住想要追求她的人。 许言森和袁珊册一起给袁父敬茶,袁父欣慰又心酸,将准备好的红包送出去:“以后夫妻扶持,要互相尊重,有商有量地过日子,爸爸希望你们能白头到老。” “爸,我们会的!”许言森看了眼珊珊认真承诺。 “爸你多费点心监督我们。”袁珊珊眨了眨眼睛说。 袁父刚刚的那点心酸顿时被化解了,笑着让这对小儿女去招待今天过来的客人,等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又一起去了上回的机关食堂吃顿酒席,酒席吃完后,其中一部分人则要继续与新人奔赴省城。 钟洪亮将自己的车让出来,让新人坐他的车,他则跑去跟袁父这些大部队坐一起,再加上韩父一行过来时开的车,回省城时的队伍挺壮观的。 这时候,许言森才算有跟珊珊单独相处的时间,前面开车的司机目不斜视,许言森悄悄握上袁珊珊的手,低声问:“没喝多吧?晚上还有一场。” 袁珊珊看看他泛红的脸说:“我没事,你呢?喝得有点上头了吧,这脸还红着呢。” 许言森声音更低了:“我这是高兴的,珊珊,你今天真好看,比以前更好看。”眼睛快黏在珊珊脸上挪不开来了,这时候才好放肆贪婪地看着他媳妇,当着别人的面,他希望给予更多的尊重。 袁珊珊嗔了他一眼,要不是添上后面一句,她就得问问,她以前是不是不好看了。 省城许家也聚了不少人,跟袁家的情形有所不同,这里的客人除了冲许家来的外,还有一部分是冲着新娘子来的,正确的应该说是冲着周老和他的小徒弟而来,这里面还有接受过袁珊珊针灸治疗的人,这部分人的到来让许父、许大伯以及许老爷子都十分惊喜,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奚文丽没想到场面会这么热闹,是当初她和许言涛的简陋婚礼无法相比的,看到她露出的不解之色,许言涛向她解释了一下袁珊珊的身份,除了是京大的高材生外,还是周老的关门弟子,光是这一个名头,就足够在省城这块地界上瞩目了,而且她将她师傅周老的针灸术发扬光大了,在京城那块也小有名气。 奚文丽咬了咬下嘴唇,这些情况让她越发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前来的客人向许家老中两代的三人祝贺,提及的都是这个将入门的新媳妇,没有人记得她这个长孙媳,下意识地又将自己往里缩了缩,抱住孩子的手紧了紧。 丫丫痛呼出声,唤回许言涛的注意力,看丫丫一副要哭的模样,许言涛忙抱过来哄孩子。 他上午之所以没跟着车子一起去接新娘子,就是顾及到奚文丽母女俩,没有他在,这母女俩会更不安更不自在,让他爸妈难做,所以他只能在心里对堂弟说声抱歉。 哄好了丫丫,许言涛看奚文丽一脸羞愧之色,眼神暗了暗,说:“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想得再多也没用,我答应过你,会跟你一起将丫丫抚养长大。” 奚文丽两手交缠在一起,手指勒得发白,脸也有些苍白,许言涛心里叹了一声,没再继续说下去,为的不想破坏堂弟的喜事。 这时外面叫起来:“新人来了!” “新娘子接回来了~” “快看新娘子去!” 老爷子比谁都期待,都没听清声音就问:“是不是回来了?快出去看看。”说着就要起身往外走。 陪他坐在一起的人哭笑不得,也由此可见老爷子对这个孙媳妇的重视,老太太怪道:“让老大老二去迎好了,你这么大年纪,还是坐在屋里等的好,你这身体哪里经得住折腾。”说不好听点,年轻的新人哪里值得老爷子如此兴事动众。 “你这老婆子就是罗嗦,我身体好着呢,听说丫头的师父也跟着一起来了,他年纪可不比我小,我得去迎迎。”老爷子哪里坐得住,非要往外走,于秋和老太太只好一起扶着点。 打头的便是钟洪亮的车,战事结束后,他的级别又往上升了升,所以这车子开进来先引起了轰动,知情者都说许家的这新媳妇背景了得。年轻人跑过去开车门,许言涛抱着丫丫也挤过去凑热闹,叫丫丫看新娘子。 许言森先出来了,然后转身将袁珊珊扶了出来,新娘子一露面,响起一片赞叹声,还夹杂了口哨声,大院里的孩子叫得最起劲,而后面鞭炮声同样噼咧啪啦地响起来。 许言森一边护住袁珊珊,一边对挡在前面的人满面笑容地说:“大家让一让,先让我们进去。” “不行,喜糖先拿来!”大家起哄道。 “喜糖来了!”后面许言州和袁卫彬忙赶过来,撒了一圈糖后许言森和袁珊珊才从包围圈里挤出来,伸手抹了一把,脑门上都有汗了,袁珊珊看得好笑。 看着这热闹景象,几个长辈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是笑得合不拢嘴,对于许老爷子来说,有多少年没见到过许家有这么热闹的场面了,他希望许家从此也能像今日一样蒸蒸日上。 许父许母互相看了一眼,同样高兴得很,儿子终于成家了,他们当父母的可以卸下一个担子了。 许大伯许大伯母看得有些羡慕,且不说长子了,看看不远处闹得跟个大孩子似的许言州,两人不禁抽抽嘴角,这个小儿子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稳重起来。 许言森和袁珊珊一起走到长辈面前,挨个叫人:“爷爷,奶奶,爸,妈,大伯,大伯母。” 老爷子当场就摸出一个份量不轻的红包塞进袁珊珊手里,连老太太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放身上的:“好,好,回来就好,快进去歇歇,爷爷跟你们爸妈去迎迎其他人。” 谁也没料到老爷子在这门口就将红包送了,而且谁都看得出这份量可不小。许大伯夫妻看得挺无奈,老小孩,说的就是老爷子这样子,还是什么事任由着性子来。 许母忙拉住袁珊珊的手说:“今天忙了大半天了,累了吧,言森你先带珊珊去新房休息会儿。”不说其他,光从丰城到省城这段路程就不短,当婆婆的先疼上儿媳妇了,当然儿子也一起心疼。 “好的,妈,那我跟言森先进去了,爸,让你们辛苦了。”袁珊珊大大方方地回道。 “好,去吧。”许父乐得眼睛眯了起来,看到那边袁父过来了,忙过去迎人。 许言森见状忙拥着袁珊珊往里面走,晚一步又要被人堵上了,他也没想到这边的阵仗也不小。 路上碰到许言涛,两人一起叫了大哥,又从旁边的袁卫彬那里捞了包喜糖和一个红包塞到孩子怀里,对袁珊珊来说,不会无缘无故冲一个孩子甩脸色的,孩子再怎样也是无辜的。 这次的丫丫表现有些不同,不是怯生生的,而害羞地扭了扭身子,在许言涛的诱哄了,小声叫了叔叔婶婶。 上楼的时候看到楼拐角处的陌生女人,袁珊珊瞥了一眼便过去了,不用许言森介绍,她也能猜得出来,这就是丫丫的妈奚文丽了。 许言森摆脱了众人,带珊珊进了新房,将门关上,将热闹的声音也挡在了外面。 他拉着珊珊的手在新房子转了一圈,问:“喜欢这里的布置吗?要是不喜欢的话咱们就变动一下,自己住得开心最重要。” 袁珊珊看得出这屋里的布置很用心,细微处又考虑到了她的喜好,不用说这是后来许言森补上的,靠在他怀中仰头说:“挺好的,不用再改了,一年到头,也住不了多长时间吧,要我说其实还可以再简单点。” 许言森亲了亲她的额头,心里一动,过去将房门反锁上,回过来打横抱起袁珊珊,就一起倒在了床上,压着人密密地亲吻了起来,自京城那一晚洞房后,他就没再捞到同床共枕的机会,比任何时候都体会到了思念成灾的滋味。 这一吻就如干柴烈火一般,快将整个人烧着了,刚开过荤的年轻人的身体,经不得一点诱惑,等许言森发现自己的手受到阻挠的时候才稍微清醒了一些,想想外面的人和接下来的酒席,不禁有点气馁。 抱住人将脸埋进珊珊肩窝里,滚烫的气息喷洒在袁珊珊脖子里,烫得她也是打了个激灵,许言森这才轻笑起来,亲了一记耳朵后面的肌肤,低哑的声音说:“珊珊,这几天想死你了,不抱住你就睡不着,珊珊你也想我的是不是?” “想的,我也想你。”袁珊珊诚实回道,这让许言森又一阵激动,然后好一会儿不敢动,就怕失控了。 袁珊珊也不想在这时候过度刺激他,外面随时会有人过来敲门的,等感觉到许言森身体的反应平息下去后才低低笑起来,许言森抬起头,对着被他亲得红艳了几分的嘴唇,轻咬了一口:“让你笑话我,等晚上看我怎么收拾你。” 袁珊珊眼角一挑,无声地用吐了三个中夹英的词,许言森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珊珊说了什么,翻译过来就是谁怕谁,抵着她额头也低低笑起来。 怕再擦枪走火,忙从珊珊身上起来,他妈妈早作好了准备,床头放了个水壶,茶杯也有,许言森倒了两杯茶,将一杯送到袁珊珊手里,两人坐在床边低声说起话来,又互相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免得被人看出什么。 “对了,刚刚楼梯口碰到的就是大堂嫂?”两人聊到许言涛一家三口,袁珊珊想到碰到的女人,也难怪许言州会不喜欢,她只看了一眼便也不喜。 “是啊……”许言森低声说了起来,主动跟珊珊提,是让珊珊作好心理准备,有所防备,免得好好的大喜日子心情被影响了。 袁珊珊听得挑了挑眉:“她这副性子,跟大堂哥能处得长久?” 婚姻是要双方努力的,她之前见了许言涛带着那个叫丫丫的孩子,看得出许言涛是真心疼爱那孩子,哪怕没有血缘关系,可这做妈的却躲在后面缩手缩脚,只靠一方努力的婚姻能长久得了?努力的一方看不到另一方的进步,迟早也会感到心累,这婚姻就要出现危机了。 “搞不懂他们。”许言森皱眉,他刚开始经营自己的婚姻,哪搞得懂别人的。 “其实二婚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大哥站在她一边,这就是她的底气啊,大伯和伯母最后还不是得妥协,可她这般作态又是为何?算了,不说她了,说了扫兴,只要她不坏我们的事情就行了。”别的,袁珊珊才懒得理,也不管许言涛为何会选择这样一个妻子,要是她不识趣,可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嗯,我看得出大哥也在看着她。” 又过了会儿果然有人来敲门,许言森放下茶杯忙过去开门,同时心里松了口气,幸好刹住了,否则就要让人看笑话了,就这才下意识地看了下他跟袁珊珊身上的衣服。 外面许言州怪声怪气地叫道:“许言森,再不开门我们可以闯进去了,还没到洞房的时间呢。” “滚!”许言森一拉开门就冲他这爱玩闹的堂哥叫了一声,许言州和后面几个年轻人朝里探头一张望,看到袁珊珊捧着茶杯坐在那里笑看着这些人,不由地摸摸鼻子,露出些微失望的眼神。 许言州看到袁珊珊这笑容却脖子一缩,别人不了解,他可是知道珊珊妹子的厉害的,现在才有些后悔带人过来闹了,可后面人已经待不及地推着他一起进了新房,嘻嘻哈哈笑成一片。 第129章 第129章 想来闹新房的年轻人也闹不起来,因为盯着这一边的袁大哥袁小弟,加上郑学军陆睿明以及韩瑞等人,见势就冲到楼上,强硬地将许言森给拖了出去,新郎官都不在了,轰进来的年轻小伙们不好意思单独闹新娘子一人,也赶紧出去了。 随后,大师嫂韩母带着姚蓉还有其他几个女人,过来陪袁珊珊了,许母也送来不少瓜子花生和糖果,又让人泡了茶,比刚刚清静多了。 袁珊珊不敢让嫂子太操劳了,让她坐在最里面,有什么事请大师嫂帮忙。 韩母将许言森刚刚被强硬拖走时的小表情打趣了一番,其他人也笑,说娘家兄弟多就是好,这关键时候就派上用场了,袁珊珊抿唇笑了笑。 说笑了会儿,房门动了动,袁珊珊没放开精神力也看到了外面的小身影,声音放柔:“是丫丫吗?到小婶婶这边来。” 袁珊珊声音一出,外面的小身影一动不敢动了。 “咦?外面来了个小孩?叫丫丫的,是言森他大哥的小孩吧。”韩母感兴趣道。 “对,小名丫丫,大名叫许佳薇,丫丫,到小婶婶这儿来。”袁珊珊放柔声音又重复了几遍,那孩子终于从门缝里挤了进来,低着脑袋走到了袁珊珊身后,躲着不敢见其他人。 房里的人看得出这小姑娘胆小,逗了一会儿见她没反应,便说起了其他话题,韩母和姚蓉对视了一眼,看这小姑娘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靠在袁珊珊身上,这模样不仅仅是胆小吧。 袁珊珊喂了丫丫几口水,想起一事:“师嫂,丫丫跑这儿来,也不知道大哥大嫂知不知道,师嫂帮我出去看看吧。” “行,我去看下。”刚才情形看得出来,小孩是自己跑过来的,就怕大人一时没看住,然后人不见了到处找人,办喜事人多的时候这样的情况很平常,不过多数孩子不用大人担心,可这孩子不一样。 “麻烦师嫂了。” 韩母摆摆手,走了出去。 恰巧奚文丽发呆回神后发现孩子不见了,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影,急得脸色发白,抓住人群里忙碌的许言涛:“丫丫不见了,我找不到丫丫了。” 许言涛忙跟周围的人告饶一声,将奚文丽带出人群,他作为许家人,在这种场合不可能一直围着媳妇孩子转,所以才将孩子交给奚文丽照看,自己帮忙一起招呼客人。 许言涛将她带到人少的地方,有些后悔将她带回来了:“你怎么看丫丫的,让人跑没了?二叔家里正在办喜事,你要闹得大张旗鼓的,让二叔和家里的客人怎么看?你到处找过没有?丫丫一向乖巧,哪里会胡乱走动。” 奚文丽的眼泪含在了眼里,捂着嘴巴拼命不让自己哭出来:“我只是发了会呆,就找不到丫丫了,我不是故意的。” 许言涛按按发胀的脑门:“你先待在这里吧,我去找,这里的环境好得很,不会跑丢了的。”在转身走的时候又不放心地回头叮嘱她,就在这里等着,他很快把丫丫带回来。 许言涛先去问了大院的门卫,有没有到他腰的女孩跑出去,今天人来人往门卫也很认真警惕,并没有发现许言涛描述中的女孩从这里经过,这让他放心不少,这就代表丫丫还在里面,道了声谢就往回走。 丫丫怕生这是肯定的,不过许言森马上想到一人,那就是袁珊珊,他看得出来,丫丫是愿意亲近这个堂弟妹的,说不定被新房里的热闹吸引过去了。 刚回到屋里,许言涛就碰上出来找他的韩母:“你在找孩子?孩子在珊珊那里,自己跑过去的,珊珊怕你们找不到孩子,让我跟你们说一声。” 许言涛忙感激道:“谢谢,帮我跟弟妹说声谢谢,我这就带丫丫的妈妈给弟妹道谢去。” “不值当什么,孩子挺乖的,你忙,我先回去了。”韩母摆摆手,转身走了。 许言涛抹了把脸,转身去找奚文丽,看到一副无措欲哭的模样站在那里,心里沉沉叹了口气,走过去说:“跟我来吧,丫丫自己跑去新房了,看来丫丫挺喜欢这个小婶婶的,这还是第一次主动接近别人,等下跟弟妹说声谢谢。” “对不起,是我没看好丫丫。”奚文丽十分后悔之前的走神,新娘子没到之前她想像过那会是什么样的姑娘,可想得再多,也远没有第一眼来得震撼,她不知要如何形容当时的感觉,当那人走在楼梯上而她站在楼梯下时,她觉得她永远只能处在那个位置上,去仰望那个明丽耀眼的女人。 许言涛叹了口气,叮嘱道:“待会儿见了人别一再向弟妹道歉,喜庆的日子,大家高高兴兴的,你看丫丫不也很高兴,咱们别扫丫丫的兴。” 奚文丽低低地道了声歉:“是我不好。” 许言涛皱了皱眉,他也搞不懂,为何他越说,文丽越拘束,他确实想让文丽跟弟妹多接触一下,学学她身上的那股子大气,可似乎事与愿违,反而越发让她卑微起来,难道一个人的出身真的不能改变什么吗? “你是长嫂,今天这样的场合本该你这当大嫂的照顾弟妹,别动不动就说对不起说自己不好。”许言涛有些烦躁地交待,大步走在前面,后面奚文丽的双手绞得更紧了,手指也勒得更白,青筋都暴了出来。 许言森人在外面也一直留意新房那边的动静,大师嫂出来的时候还罢了,可没一会儿看到大堂哥带着他媳妇往新房过去,许言森不知什么情况,匆匆跟身边人打了声招呼,抬脚就往那边走,其他人的打趣声也抛在脑后了。 许言涛敲门进去的时候,看到向来不近人的丫丫,歪在弟妹身上,乖巧地张口吃着弟妹剥好的瓜子仁,看到他进来时,丫丫眼睛一亮,跑过来抱住他的腰,小声叫爸爸。 许言涛将丫丫抱起来,露出笑容:“丫丫也来看新娘子是不是?丫丫喜欢小婶婶吧,丫丫真乖。弟妹,谢谢你帮我照顾孩子了。” “没什么,丫丫一直乖得很,一点不闹人。”这么安静待在一边不声不响的孩子也是少的,如果不留心照顾着,会安静得一点存在感都没有,她也搞不懂,这孩子是受过刺激导致的,还是教养不当造成的结果,而只要她的精神力稍作安抚,释放出善意,这孩子就愿意接受她了。 孩子还罢了,当看到孩子她妈从许言涛身后挪出来,袁珊珊却觉得倒胃口,刚听师嫂说了,这孩子妈居然没发现孩子跑没影了,幸好她记得让师嫂下去提醒一声。 奚文丽想到许言涛说过她是长嫂,鼓足勇气准备说什么,可刚开口就被匆匆赶来的许言森打断了。 “我……” “珊珊,大哥,这是怎么了?”许言森没留意到奚文丽的声音,而且他的嗓门足够将奚文丽的声音压了下去,绕过两人走了进去。 韩母和姚蓉看得直乐,许言森有多不放心他的新媳妇,一有动静就赶来了,这是时刻盯着新房吧。 许言涛也不禁好笑道:“干脆我们都出去,将新房让给你跟弟妹好了,担心我跟文丽欺负弟妹?刚刚丫丫自己一人跑来找她小婶婶了,我跟文丽过来看看。” 奚文丽的勇气被一打断就泄掉了,看许言涛带着戏谑的笑意打趣新郎官,可她怎么也没办法自如地开口。 “大哥,我道歉,是我小人度君子之腹。”许言森哭笑不得。 许言涛摆摆手说:“得了,我还不知道你,丫丫,来跟小婶婶小叔叔说再见,我们不打扰他们了,走了,谢谢弟妹替我们照顾丫丫了。”刚要转身走,又想起一事,“文丽,准备给言森和弟妹的红包呢?趁这个时候给了吧。” “哎?我不知道有没有带身上,我找找看。”奚文丽手忙脚乱地翻找,当着好几人的面,这脸涨红了起来,越急越乱,却没能将红包翻出来,许言涛伸手阻止她的动作,将她往外带,对许言森留了个歉意的眼神,“可能是我记岔了,等会儿再送过来,你们说话。” 一边抱着丫丫一边揽着奚文丽走了出去,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当着别人的面韩母没多说什么,只剩下她与袁珊珊及姚蓉单独相处的时候才说:“你这大堂嫂,真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这个样子注定当不成许家的长嫂了吧,以后言森他大哥要往上发展怎么办?”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说这嫂子一股小家子气,接人待物没一样拿得出来的,如何跟人打交道?就像她做大嫂的,没有师母在,就必须把下面的师弟师妹照顾起来,就连替马辉找对象的事也担在她身上呢,恨不得赶紧将人打包送作堆了。 又劝道:“以后能少接触就少接触,否则时间长了肯定要闹出矛盾。” 韩母这话说得语重心长了,长嫂拿不出手,可下面的妯娌却太过出色能干,时间长了,除非这当长嫂的是个心胸宽广的,否则便容易产生心理不平衡,觉得自己被弟妹给压制了。 袁珊珊不在意道:“就算将来回到京城,大家都有自己的小家,能有多少接触,再说我又不是任人拿捏搓揉的,看我不顺眼我也不上赶着让人给脸色。” 楼下的其他客人都没有注意到这段插曲,晚上的酒席同样是在机关食堂里举办的,因为有老人在,所以太阳还没落山的时候便过去了,可以让老人早点吃完回来休息,特别是周老爷子,可折腾了一整天了。 许老爷子跟周老爷子颇有点相见恨晚的架势,谈得很热络,他们的经历有相同之处,都曾走南闯北,不过一个是干革命,一个是行医救人,但谈到以往,便能发现一些他们共同认识的人物,所以虽然以前没见过面,却因为共同认识的人很快熟悉起来,让许老爷子谈兴大浓。 酒席上,袁珊珊灌了一肚子的桔子汽水,腮帮子都笑酸了,总算结束了,将客人送走,她和许言森才轻松下来,两人一起将袁父一行送去订好的招待所里,晚上不太放心让他们开车上路,休息一晚明早回去。 袁父不愿意打扰小两口的新婚时间,这时候他是很通情达理的长辈:“你们回去吧,你哥等你们回过门再走。” “爸你们晚上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跟珊珊再过来。”许言森说。 “别,”袁大哥笑话道,“明早让言州过来一趟就好了,你把珊珊照顾好就行了,”推了许言森一把,“赶紧回去吧。” “就是就是,今晚洞房花烛夜,少往外跑,赶紧家去!”钟洪亮大嗓门地叫道,被陆正农拍了一掌,这是为长不尊呢。 许言森不好意思地笑笑,挥挥手牵起袁珊珊的手走了,后面袁大哥嘀咕了句:“装模作样的臭小子。” “就是,这小子体格行不行啊?”钟洪亮操心道,继续他的“不尊”,就是袁大哥听了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看到其他人脸色不行,钟洪亮咕哝了几句不响了。 第130章 第130章 晚上月色正好,到了大院,两人慢慢散步往回走。 天公作美,不论是那日领证还是今日喜事,天气都好极了,许言森认为这是个好兆头。 进了院子,看到许言涛站在阴影处抽烟,许言森看了看袁珊珊,后者点点头说:“你跟大哥说会儿话吧,我进去先收拾一下。” “好的,我马上就回。”许言森看着袁珊珊进屋,才向大哥那边走去,这个时候一人在外面抽闷烟,不可能心情好的,没看见也就罢了,看见了却不能不闻不问。 “言森?弟妹呢?你现在不去陪弟妹,跑我这儿来做什么?”许言涛一看到走进的人影,开口便打趣起来。 如果不是因为了解大堂哥的性子,就凭他现在这般说话的语气,外人绝看不出他的情绪,在外人面前,他可以将自己掩饰得非常完美,许言森开口说:“我找大哥说说话,珊珊先回去了,等下次再跟大哥碰面,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许言涛顿了顿,对弟弟到底没办法用对待外人的办法:“今天我跟文丽给你和弟妹添麻烦了。” “这算得了什么麻烦,其实我跟州哥只希望大哥能开心过日子,最难的时候都过去了,现在日子越过越好,人还能活回去了?” 许言涛有好一会儿没开口说话,只有烟头的火星在闪烁。 家里只有许母和于秋在收拾,许老爷子已经歇下了,许父和许大伯则送客人还没回来,看到袁珊珊出现,许母看了眼她身后:“言森呢?没跟珊珊你一块回来?肚子饿了没?席上看你们也没吃多少东西,我炉子上炖了汤,留着给你们下面条,珊珊你等着,妈这就给你们做。” 袁珊珊说了许言森在外面跟堂哥说话,并要帮忙,被许母推了出来,说她一身新衣裳,今晚就别进厨房了,在外面等着吃就行了。 儿媳妇饭量是个大的,她一早知道,而且晚上忙着给客人敬酒,跟儿子两人都没吃多少,许母早就惦记着回来给他们煮点东西填饱肚子。 袁珊珊没再客气,看客厅里收拾得差不多了,跟许母说:“妈,那我先上去把房间里收拾一下,要好了妈你叫我一声。” “好的,你去忙你的。” 看到弟妹跟她儿媳相处的情形,再想到自己媳妇待在房里没出来,儿子则在外面抽烟,于秋这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就指望小儿子的婚事上能圆满一些。 房间里白日的果壳垃圾已经收拾掉了,客人喝的茶杯也拿走了,换了新的杯子和灌满了热水的水壶,袁珊珊随车来的物品也送了进来,不过也就面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其他没动,这让袁珊珊挺满意的,看来婆婆不是随意入侵儿子儿媳地盘的人,那相处起来就更容易了。 她看得出来,许母也在努力跟她这个儿媳把关系处好,她们原来就有基础,早就认识互相了解对方性情的,如今的新关系需要调整适应,她到现在并没有感到有棘手的地方。也许是因为夫妻关系和睦,所以许母有一半的精力是放在许父身上的,生活重心不在儿子身上,所以很乐见儿子和儿媳把小日子过好的。 最主要的,她跟言森一年到头回来住的日子也不会太长,老话说远的香近的臭,这也有利于婆媳关系和谐,袁珊珊在归整自己的生活用品时,乱七八糟想了一些。 “珊珊,下来吃面了。” “来了!” 袁珊珊白日的外套换下了,穿了件大红袄子下了楼,许言森也正好回来了,小夫妻两人就坐在桌边一人一碗吃了起来,许母在边上笑眯眯地,怎么看怎么满意,等吃完了也不要他们收拾,把小夫妻赶回房里去,她是迫不及待想抱孙子的,当然孙女也一样,家里再有一个小的就更热闹了。 这边没有暖气,也没有暖炕,在京城待了四年有点不适应这边的冬天了,钻进被窝冰凉一片,许言森早早钻进去将被窝用人体捂暖了,叫还没忙完的袁珊珊:“老婆,快上床,我给捂暖了,还是咱的四合院好。”他知道珊珊喜欢天天洗澡的,可在家里却没办法了。 袁珊珊回头看了眼,觉得自家男人有点傻乎乎的,是不是每个新婚的男人都是这副模样?将大灯关了,留下床头灯,上了床就被许言森揽进了怀里,听他满足地叹息:“终于抱上了,这才是过日子的啊。” “这么说以前过的不是日子?”袁珊珊颇有兴致地跟他咬字眼。 许言森拉高被子将两人埋在里面,黑暗壮胆不说,还更多了几分暧昧,不过黑暗也挡不住许言森黑眸中的亮光:“珊珊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老话不是说老婆孩子热炕头,咱得努力努力。” 听他说得一本正经,袁珊珊忍不住喷笑,不过笑声很快被堵回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动静才停下来,隔了会儿,许言森用被子裹住自己和珊珊半靠在床头,两人脸上都带着汗意,互视了一眼,笑了起来。待在家里许言森不敢动静过大,就怕房间隔音不好,有父母眼皮子底下总不好太过放肆,不过就像现在抱在一起说话,感觉也是非常美好。 “大哥怎会晚上一人跑出去抽烟的?”袁珊珊奇怪地问,“他跟丫丫妈闹矛盾了?” 许言森微皱了下眉头说:“很有可能,晚上对我说了些比较奇怪的话,说什么要我跟你一起孝敬好两家老人,还有京城的老爷子大伯他们也托我多照看着点,我说了,大伯大伯母更希望由他这个儿子来孝敬。” 袁珊珊转了下身,然后伸手出去捞过床头的包,亲戚送的红包都放在这个包里,对外并没有收礼,这些钱许父许母都交给他们处理了,说他们在京城那边花钱的地方多。 “珊珊你在找什么?” 袁珊珊非常准确地翻出其中一只红包,她说:“这是大哥给的,”这说的当然不是袁大哥,而是许大哥,“里面放了两百块钱,可是你知道吗,这并不是大哥他们刚开始准备的那一只,这里面的两百块钱,很可能是大哥找大伯母还有州哥凑出来的。” “有这种事?”许言森大吃一惊,他不是怀疑袁珊珊,“珊珊你还发现了什么?” 袁珊珊觉得这事挺可笑的:“下午就在这房间里,你记得大哥当时让丫丫妈给红包时的情景吧。” 许言森点点头,他当然记得,丫丫妈找不出红包急得快哭了,幸好大哥连忙将人带走了,否则像什么话:“另有隐情?” 袁珊珊呵呵笑:“其实当时红包就在她身上,我不知道她出于什么心理说不记得了,说找不到了,明明手还从红包上面碰过,你说她这是对我有意见呢,还是对长辈有意见?那里面应该也是两百块,我不信她舍得将这两百块钱丢掉,难道不怕大哥发现?” 两百块在现在可是笔不小的数字,顶一个小学老师几个月的工资呢,许言涛另给的红包是晚上席上敬酒的时候给的,她留意了一下,果然看到奚文丽不敢置信的难看脸色,是没想到许言涛还能凑出一个吧。 “长辈?你是说爷爷?”许言森想起爷爷给珊珊的大红包,印象里爷爷确实没给过大嫂,私下里也不太可能,老爷子这人,只要不碰到底线,可是惯会由着性子来的,面上不会给,就不可能再私下里给的。 袁珊珊将老爷子给的那个也掏了出来,她一直没打开来,封口还是完好的,不过对于她来说,一个念头就能看清里面是什么东西了。 许言森接过拆开,将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这一看也吃了一惊,完全没料到。 里面的东西差点滚落到床上,许言森忙用手拢住,一个羊脂白玉扳指,一个祖母绿翡翠戒指,还有一叠票子,数一数,得有大几百,许言森将票子又塞进红包里,单拿起扳指和戒指:“我从不知道爷爷身边有这两样东西,就不知道爸妈清不清楚,明早起来问问他们。” 袁珊珊拿戒指往自己手上套了套,有点大,要说最值钱的就是这两样东西了,虽然现在价格没上去,可过上一二十年,就凭这扳指的玉质和戒指的翡翠质地,那可是值大价钱的,说起来,她之前出去淘宝的时候,也捡到了几样不错的好东西,所以并没有对这两样看花了眼。 第131章 第131章 “问吧,看看是怎么回事,老爷子也是想一出有一出的,换了我是其他媳妇,身家不多的话看了也得眼红,亏得大伯母没说什么。”其实吧,这东西更适合长子长孙继承,因为许家本质上资源也是倾斜在长子长孙身上的。 袁珊珊脱下戒指后,就跟玉扳指一起丢进了红包里,然后又随手塞进了包里,这般不上心的模样,让许言森凑过去亲了一大口,他就喜欢媳妇这样的态度,想到大哥的事说:“要不我明天把那钱退给大哥?” “别,你要跟大哥怎么说?知道他媳妇把红包弄丢了?估计大哥也丢不起这个人,咱们自己心里记着就行了。”袁珊珊目光闪了闪,倒是他媳妇奚文丽,这做法让她实在不喜,许言涛要是一辈子栽在这个女人身上,真是倒了大霉了。 要是她什么也做,袁珊珊也提不起兴致对她做什么,可今天却敢在自己面前做小动作,不教训一顿以后不知道还会做什么,大师嫂提醒她的话她不是没听进去,她什么都不做的话,长此以往,就凭这种针尖大见不得别人好的心眼,以后的小动作只会越来越多,偏还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显得是她袁珊珊得理不饶人了。 袁珊珊是很有自信以后日子越过越好的,对比之下这奚文丽的心不得跟油锅里煎着似的。 “珊珊,你想做什么?”许言森一看媳妇这表情,显然不会是表面这般轻易放过的,可不跟大哥提这件事,要如何对付?许言森实在想不出来。 自己媳妇被人这样使暗招,他心里也不痛快呢,要不是大哥圆了过去并事后弥补,场面上要如何下台? 袁珊珊挑了挑眉说:“你是想你大哥好还是不好?” “这什么话,我当然希望他好好的。”许言森捏了一下袁珊珊身体的某个部位。 袁珊珊媚眼横扫:“你就不怕大哥好了会抢你的资源?” 许言森重新掀开被子将两人埋进去,嘻笑道:“那正好,我陪你一起种地当地主去,咱们妇唱夫随。” 这一晚两人没敢闹得太晚,尽管许言森非常期待,但也只能留到回京城之后了,长辈眼皮子底下还是要小心些,第二天早上许言森和袁珊珊一起,陪袁父以及钟洪亮陆正农一行吃了早饭,再将他们送走。 袁父嘴里虽说不要,可看到小两口出现还是挺高兴的,至于钟洪亮,怀疑地瞅了许言森两眼,咂了咂嘴巴到底没发出什么惊人之语,昨晚可是被陆正农说了一通,就是许言森被这样的眼神看得毛毛的,不明所以。 袁卫彬很不舍,叮嘱了又叮嘱:“姐,你要早点回来啊。”被袁大哥赶紧拉走了。 接下来两日,小夫妻没往外跑,包下了家里的做饭任务,许母有点舍不得让他们劳碌,她是做惯了的,倒是许父说了句:“他们难得在家,咱就享受享受他们的孝敬,等珊珊回门,让言森也孝敬孝敬老袁去。” “有你这样当爸的吗?我还不是心疼他们一年到头没得闲的时候,在家里要忙,回京城了也是自己开伙做饭,哪有清闲的时候?”许母怪道,可到底没再插手。 奚文丽想要帮忙,被许言涛拦下了,对媳妇的没眼力也是没话说了。 许大伯能待的时间不多,在袁珊珊回门前就走了,将老爷子和小儿子都带回去了,这个时候还没眼力地跟在言森后面像什么话,老爷子也是满意而归。 看老太太做低伏小地跟在老爷子身后,袁珊珊也是佩服老爷子,老太太明显看她跟言森不太顺眼,可什么也没敢做,这胆子比奚文丽都小多了,明明看上去后者才是那胆小的一个。 送走大伯和老爷子一行,接下来就是许大哥一家三口了,两人亲自开车将他们送去火车站。 袁珊珊特地给丫丫准备了路上吃的零嘴,她做的油茶面水平越来越好,因为家人和许言森都爱吃,所以有空就会多做一些,这东西带火车上很方便,开水一冲就能吃了。 “丫丫来,谢谢小婶婶。”许言涛牵着孩子的手,摸着她脑袋提醒道。 丫丫害羞地看了眼袁珊珊说:“谢谢小婶婶。” “还有小叔叔。”许言涛耐心地继续教。 “谢谢小叔叔。” “真乖。”许言森蹲下身,跟小孩平视。 “我替丫丫谢谢三弟和弟妹,给弟妹添麻烦了。”奚文丽这时出声道。 袁珊珊从丫丫身上移开目光,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奚文丽,让后者有股想逃的冲动,可视线却无法转移开来,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住她,让她顿时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袁珊珊笑道:“再麻烦也没有丫丫妈辛苦,这次真是让你费心了。” 可不是么,竟能想出在礼金上动手脚的心思,可最后就算让她如意了,丢脸的还是她跟许言涛,两百块钱,她进一趟山,几倍的钱都能折腾出来,真没那么重要,可她一个长媳要说出来将礼金弄丢了,让别人怎么看她? 袁珊珊的话说完后,奚文丽身上才一松,有种得以逃脱的感觉,只知道嚅嚅地说:“不费心,不费心。”跟刚刚叫“弟妹”的语气可大不相同。 许言涛只淡淡看了一眼,也没帮她说什么,抱起丫丫,跟新婚小夫妻道了别,转身上了火车。 出了车站,上了车子,许言森没急着发动车子,好奇地看向媳妇:“珊珊,你刚没做什么吧?” 他对媳妇比较敏锐,媳妇可是能收服大老虎,让凶猛的大老虎变得跟猫一样乖巧,刚刚说媳妇什么也没做,他都有点不相信,而且奚文丽的情形分明跟见了猫的耗子似的,想躲却又躲不开。 袁珊珊笑了,没想刻意遮掩:“反正我也不会吃了她,放心吧,你不是想知道大哥到底有什么苦衷么,也许不久之后就能知道了。” 许言森不仅没能满足,反而被勾得心里痒痒,无奈袁珊珊就是不说,只好自己一人郁闷去了。 其实袁珊珊不过是下了个精神暗示,等过几日才会激发出来,那时他们都回到了自己家里,有什么情况也不会跟他们扯上关系了。 至于这个精神暗示,如果奚文丽自己心里没藏着见不得光的阴暗心思,那不会有丁点作用,如果有的话,她也不会说不好意思,就看许言涛的接受程度有多高了,是不是无限制的包容。 在她看来,不是很高,许言涛身上还是有股正气的,到底受的是许家长子长孙的教育,就算一时歪了,也不会歪得太彻底,让自己变成毫无原则和底线的人。 回门前的晚上,许父将小夫妻叫到书房里来,有事当着两人一起说,而不是将儿媳放在后面,因为他家的儿媳妇不是站在男人后面的女人,本事能力一点不在他儿子之下。 “东西带来了?” 袁珊珊从兜里取出老爷子送的玉扳指和翡翠戒指,许父特地戴上了老花眼镜仔细瞧了瞧,并且还把许母也叫进来欣赏一回。许母看得啧啧称赞,虽说这东西现在不能当饭吃,可她还是有点眼力的,这东西不差,得好好收起来。 “咱爸藏得够深的啊,这东西以前从没在咱爸身边见过,你问了老爷子这东西的来历了?” 那天早上,许言森是背着别人单独问他爸的,到现在许父才给他们回复。 许父把眼镜取下,笑了笑:“我问过爸了,也跟大哥提了,大哥说了,咱妈的东西现在都在他那边了,这两样东西就是给你和言森的,”后面是对儿媳儿子说的,“你们爷爷说了,当年得了这些东西没敢拿出来,一直藏着,就这回你们办喜事,你们爷爷才悄悄摸了出来,我看啊,老爷子手里可能不止这点。” 许母和袁珊珊听了都失笑,竟然用偷偷摸摸的,许母乐道:“这意思是说,等他们小夫妻生了孩子后,咱爸出手也不会小气是吧。” 许言森挠头干笑。 许母把两样东西放回袁珊珊手里说:“既然给了你们,就好好收起来,别轻易出手了。”是给她儿子儿媳的,所以许母也不眼红,珊珊手上不缺钱,不会把这东西拿出去卖了,所以最后应该还会落到她孙子孙女手上。 “爸妈放心吧,我们会好好收藏起来的。” “嗯,你们早些休息吧,明天回门的礼你妈帮你们准备好了,这次你们在家多待几天,别急着回来。”许父做主道。 “谢谢爸妈。” 小夫妻走后,许母还在感慨,老爷子对他们一家这么大方,还是头回,许父却说:“这可是珊珊跟言森自己挣来的,否则这东西也落不到他们手上,不过我看珊珊自己手里也不缺这些,你看她那么早就看中买了四合院,其实这性质差不多。”以后都会是升值的东西。 许父说着笑起来,自家儿媳妇是个聪明的,精明放在大处,而不是细枝末节上,这很好。 过了明处,袁珊珊便准备回京城后找两块好木料,雕个盒子放起来,其中的玉扳指明显是通过她的手给言森的。 第二日,两人提着许父许母为他们准备的茶酒以及果点直奔车站,从汽车站坐车前往丰城。路上袁珊珊跟许言森说起小汽车的事,现在国家允许私人买小汽车了,如果自己有车的话会方便很多,借用公车到底名不正言不顺。 “算了,我就是顺嘴一提,现在买车有些太浪费,咱们的钱还是用来生钱吧。”跟置办其他物件相比,现在就买车有点太不划算,等于把钱都砸在车子上面,而这车子买回来后便会贬值,过上几年更新淘汰得也快。 “嗯,过几年吧,”许言森算算他们手上的钱,够买的,但买了后就不剩什么闲钱了,“听言州提过,有人买了车子挂在别的公司名下,平时就交给其他人开出租,这样投下去的钱也能回笼。”照目前看,只是自己私用的话,那有点奢侈了。 “方法是不错,不过跟其他比起来,资金还是回笼得慢,这几年政策还没跟得上来,还是抓住空档让钱生钱吧。”袁珊珊低声说。 许言森知道媳妇在这方面一向是胆大的,眼光又好,给州哥提了些点子,让州哥在外面的忙碌更有方向,而不是一通瞎忙活。他也看得明白,媳妇和州哥做的不算违反国家政策,因为国家现在也是摸着石子过河,政策上不免有些滞后,只要国家有动向后及时收手,便不会有什么问题。 两人回到丰城,得到一家子的热情欢迎,袁父又是特地请了假的,单位里都知道他女儿回门。 袁父感慨,他的女儿已为人、妻,也许不久还要为人母,这走的每一步都是人生的重要阶段。 那日酒席上,不论是中午丰城这边还是晚上省城那边的,袁大哥和袁小弟都是齐心协力地为妹夫(姐夫)挡酒的,今日却不同了,许言森一看袁卫国的架势就有点怕了,商量道:“咱们今天是不是悠着点?嫂子怀着身孕呢,被酒气熏着了不好,你喝醉了嫂子也没法照顾你。” 袁卫国喷笑:“现在怕了?晚了!来,来,军军和明明你们过来听着,等下我喝醉了,你们把我弄回房间里去知道不,不要劳动你们嫂子就是了,要实在扛不动我,有珊珊在呢,一手把我们两个提溜进去应该都没问题,把我们两个醉鬼丢一块儿好了。” “对,哈哈,今天休想逃走,爸,你今天别管着我喝酒啊,今天不醉不准下桌,否则钻桌肚子里。”袁卫彬笑得猖狂,看到许言森怯场了,他得意了。 许言森四处看看,这兄弟靠不上,看岳父,岳父似乎也有袖手旁观的意思,许言森只好转头看向媳妇:“珊珊,他们联起手来欺负我一个。” 袁卫国笑而不语,袁卫彬拼命朝自家姐姐使眼色,袁珊珊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说:“放心吧,你真醉了,跟我哥说的一样,我搬你进房。” 袁卫彬更加得意地笑,姚蓉快笑得肚子疼了,当初她跟卫国回娘家的时候,那场面可一点不比今天小,她虽然只有一个兄弟,可备不住她哥拉来好几个战友,直接把卫国灌趴下了,想也知道今天卫国不会放过妹夫了。 好吧,媳妇也不帮自己了,许言森只得捞起袖子下场:“那就看今天谁先倒下来,不过爸少喝点,今天就我跟卫国还有彬彬下场。” 袁父笑得很开心,挥手说:“你们喝,不用管我。” 第132章 第132章 袁珊珊当真没管他们三人的拼酒,和嫂子以及她爸占据饭桌的一角,顾着自己吃饭吃菜。 袁卫彬跟人来疯一样,好似逮到了机会报仇,而且极有自信能把许言森灌醉,袁父和袁珊珊都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大的信心,明显一看就是不可能的事吧,袁大哥就讲策略多了,就算拼着大醉的准备,也不能让自己先在许言森前面倒下了。 郑学军和陆睿明则在后面凑热闹起哄,心里想着要是袁卫彬和袁大哥都撑不住了,他们得接场子,今天他们还是很有团结精神地一致对付许言森的,不能自己先乱起来。 于是在这样的状态下,很显而易见的,第一个先倒下的就是袁卫彬,扑嗵一声钻桌肚子下了,袁父今日是浅酌,听到这声音当场就把嘴里的酒喷了出来,然后发现自己动不了了,低头一看自家小儿子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腿,他扯也扯不出来。 袁父指着小儿子这副熊样笑道:“珊珊你看看这小子,光知道逞能,也不看看自己酒量,看吧,第一个醉的就是他,还想把他姐夫灌倒?估计再练个十年也不知道行不行。” 他这小儿子就没太大心眼的,老大还知道轮流灌言森,这小子却见着机会就上。 袁珊珊看得无语之极。 许言森哈哈笑,不过他也有些喝多了,他几乎等于一人喝俩,这边刚跟袁卫彬喝过,那边袁卫国又使坏了端酒杯过来了,他能怎办?现在总算先喝倒了一个,他也松了一大口气,有点大着舌头说:“彬彬,起来,咱接着喝啊。” “呜呜……许大哥欺负人,姐,许大哥他欺负我,呜呜……”袁卫彬抱着他爸的腿呜哇哇嚎上了,袁父赶紧把酒杯挪开,不能再喝了,否则非得呛着了不可。 郑学军和陆睿明也笑得揉肚子,两人很想拿相机把袁卫彬这副样子拍下来,不过想到他酒醒后找他们算账的可能,想想还是算了,心里未免觉得可惜。 袁珊珊和姚蓉都已经吃饱喝足了,她让嫂子坐着,自己起身说:“爸,我来把他弄床上去,这家伙,被欺负了不知道自己找回去?还叫姐。” 喝醉了的人可是特别沉,但对袁珊珊来说没任何问题,又因为这弟弟到底是男人,早蹿得比她高了,拎着挟着都不会舒服,因而袁珊珊手伸到腋下将他一托,整个人就打横抱起来,径自往袁卫彬的房间而去,看傻了姚蓉。 其他人都见怪不怪,就是许言森心说这是自己媳妇,怎能抱别的男人,就是弟弟也不行,这回便宜袁卫彬这臭小子了。 将人送到床上,用湿毛巾给他擦了把脸,又端来准备好的醒酒汤,给床上还在咕哝着许大哥欺负他的醉鬼灌了下去,回来的时候正听其他人给姚蓉普及袁珊珊早年的英雄壮举呢,现在只是抱一个一两百斤重的男人,小菜一碟,听得姚蓉佩服不已,以前听袁卫国提过一些,不过远没有眼见来得震撼,要知道当初袁卫国被她哥以及那些战友轮翻灌醉后,还是费了番功夫才把人弄到床上去的,哪有袁珊珊这般轻松。 姚蓉乐道:“难怪卫国这么放心,说醉鬼到时候都交给珊珊你处理。” 接下来袁卫国就没办法跟许言森耍心眼了,而是一杯一杯地拼,等许言森倒下后,袁卫国也光坐在那里傻笑个不停了,这也是醉了。 袁珊珊如法炮制,将三个醉鬼统统弄到一个房间里,并且在一张床上并排放,这样酒气就熏不到其他人了,姚蓉看袁珊珊这促狭的做法也是乐个不停,最受苦的就是袁卫彬了,等醒来后看自己房间里酒气冲天,不知会不会说他姐欺负他了。 “他们三个不会有事吧?”姚蓉比较担心,要是吐了怎办? 袁珊珊笑道:“嫂子放心吧,要是谁想吐了,我把人送进卫生间去,吐不到房间里。” 她精神力一直留意着三人的动静,劝嫂子去休息会儿,不过姚蓉坚持和她一起收拾了碗筷和厨房,袁父今天高兴也喝得有点多,自己主动喝了碗醒酒汤,然后午休去了,很放心将家交给闺女,两个儿子加起来也顶不过一个闺女。 午休后,袁父跟郑学军以及陆睿明说话,郑学军不能多待,明天也得回家了,家里奶奶等着他呢,袁珊珊和姚蓉就在一边整理喜糖,分门别类地包装好,贴上标签,等郑学军回去后直接按上面的名字送到对应的地方去,不会弄混了。她没忘记给孟佳华和庞建军这些人也邮寄一份过去,至于她和言森单位里,等到上班的时候带去一大包,大家分分就可以了,现在没以后那么多讲究。 三个醉鬼一觉睡到太阳落山才醒过来,袁卫国和许言森搓了把脸清醒了些,发现待的房间是袁卫彬的,两人互瞧了一眼,嘿嘿笑了起来,袁卫彬意识到后,整张脸都黑了,不过许言森马上说:“等我洗把脸清醒一下,就过来帮你收拾房间,马上!”然后立马地去洗脸刷牙去了,这酒气不用说也知道够臭的了。 开窗通风,又把床单床罩都换了,袁卫彬的脸色才好看一些,结果又被郑学军和陆睿明笑话了一通,袁卫彬咬牙,一定要把酒量练起来,以后别人能趴,他一定不能趴! 袁珊珊又烧了不少热水,让三人轮流洗刷一下,彻底清除酒气。许言森很老实地去洗刷,否则他怀疑媳妇晚上会不让他上床。 这个假期袁珊珊和许言森就在省城和丰城间两回跑,许母也没话说,因为只要袁珊珊在家,家里的活基本就小两口接了过去,让她清闲不少,以前搬米搬煤球这种重活,她要不请人帮忙要不就等到许父回来,可现在儿子与珊珊走一趟就轻松完成了,看珊珊比她儿子还做得轻松,不知为何,许母有种自家是姑娘珊珊是上门女婿的诡异感觉,不过考虑到儿子的自尊心,她很厚道地没说出来,而且儿子好像还挺乐在其中。 就这样,等小两口回京城的时候许母心里很不舍,有珊珊在,家里热闹了许多。 回京城的时候,两人的行李何止多了一倍,就这样,袁父和许母还恨不得让他们再多带一点,要不邮寄过去也行,最后在两人劝说下才罢休,原本四合院里东西就不缺,再加上这些更充实了,就算缺什么也可以慢慢添补。 原本许父要请假和小两口一起回京一趟的,因为老爷子特地过来参加婚礼,所以这行程就取消掉了,等以后再聚不迟。就这样,袁珊珊和许言森回京把行李放回四合院,稍作休整一下就跑了好几处地方,老爷子的疗养院,大伯家,以及常老向医生那里,等终于空下来的时候,也只能休息两三天就要去单位报道了。 这时候四合院里就只有小夫妻两人,他们走的时候四合院大门上贴上了喜字,邻里都知道这对小青年结婚了,新年过后碰面了都道声恭喜,两人也送了喜糖,居委会里特地多送了一些,感谢他们这段时间对四合院的关照。 一早上,袁珊珊伸手抓过床头的手表看时间,推推身边的人:“得起床了,没忘记今天请客吃饭吧。” 许言森翻了个身把人往被窝里拉,声音嗡嗡地:“还早呢,昨天不是准备得差不多了,再睡会儿吧。”声音没清醒,可这手却在被窝里面不规矩起来。 离了长辈的眼,在这只有两人的四合院里,关起门来怎么闹都没关系了,因而两人这两天便有些没羞没臊地胡闹起来,特别是昨天晚上,袁珊珊洗好澡后便真空穿上了真丝吊带睡衣,这块料子还是大师嫂送两人的新婚礼物,可把许言森刺激得狠了,两人闹了大半宿才搂一块儿睡着了。 被窝里两人都光溜溜的,这一摸很难不起反应,袁珊珊深吸了口气,将自己从某人怀里拔、出来,拍了他一记说:“别装了,醒了就起来了,要不你就继续留炕上,等苗苗过来的时候参观?” 许言森嘿嘿一乐,眼睛睁开来,视线随着自家媳妇移动,如果不是考虑到要招待客人,真想把媳妇拖上炕。袁珊珊也就大大方方地让他看,反正先受不了了的肯定不是她,下来的时候就随便扯了件不知谁的衣服罩身上,能遮住多少部位?这还不如不遮掩的好。 然后翻出自己的衣服,开始一件件地往自己身上套,听到身后的呼吸越来越重,袁珊珊还特地回头冲某人抛了个媚眼。 许言森恨恨地捶了记炕,咬牙切齿道:“珊珊,你故意的!”他媳妇身上真是没一处不完美的,叫他完全沉迷其中,他自以为的自制力,在媳妇面前是溃不成军。 衣服都套了起来,袁珊珊甩甩头发,随手扎了一把:“就是故意的,你来咬我啊。”然后不等许言森爬起来逮她,就哈哈笑着跑了出去。 房里,许言森脸上只剩下温柔的笑意了,一人躺着就没意思了,还是起来陪媳妇要紧。 今天不止袁珊珊的同学要来,还有他那边的同学朋友,两边干脆凑一块儿请了,许言州那家伙肯定也会来凑热闹,所以两人才会昨天就把食材基本准备出来,不会等到今天弄得手忙脚乱。 虽然用上了煤气,可今天人多,烧菜烧水煤气灶也不够用,许言森起床洗漱后,很自觉地去升煤炉了,等煤炉升起来,许言州竟然赶在第一个到了,许言森十分怀疑,以这人爱睡懒觉的性子,这一早竟能爬得起来,这是故意的吧。 “弟啊,我妈让我下午相亲去。”许言州过来了就唉声叹气道。 原来是这个原因,许言森心里悄悄把算账的想法抹去,幸灾乐祸道:“不是你自己答应的,再说你多大年纪了?现在不找对象要等到老得走不动了再找?” “我现在正当年!”许言州强调道,绝不服老。 不过许言森也看出来了,这一次堂哥脸上至少少了些不情愿之色,这是好现象。 袁珊珊也说:“既然想要成家生孩子的,那还是准备起来吧,否则等你精力不济的时候,你孩子才多大?”如果一直是单身主义,那又是另一种说法了。 许言州一想也有点紧迫感了,对待下午相亲的态度又认真了些。 十点左右的时候人便来齐了,四合院里又热闹起来,石诗慧早和许言森那边的舍友同学认识了,俞红虽和他们不太熟悉,可年轻人最不缺乏共同的话题,再弄几副扑克牌甩起来,那就跟认识了几年似的。生活有奔头了,俞红也比刚入学那两年要开朗乐观多了。 第133章 第133章 袁卫彬和陆睿明以及郑学军汇合后一起回的京城,正好路上可以帮着一起照顾郑奶奶。 现在坡头村,除了罗支书一家,就属郑大奶奶最让人羡慕了,看看,虽然一个老太太单独把孙子抚养长大,可孙子争气啊,考上京师大不说还留在京城里教书了,并且还把奶奶接过去享福了。 郑奶奶很高兴,不过还没决定要不要留在京城跟孙儿一起过日子,她担心自己适应不了京城的环境,给孙儿拖后腿,她希望孙儿早日成家,最好能让她看到曾孙出生,她就能合眼了。 郑学军也担心京城这边气候跟家里不一样,会让奶奶受不了。袁珊珊也担心,所以干脆收拾出一间厢房,把炕烧起来,让郑奶奶先住在四合院,等天气暖和一点再挪到郑学军租的房子里,那边没有暖炕。 郑奶奶嫌太麻烦了,要跟孙儿住,郑学军也有点犹豫,一方面也是不想太麻烦珊珊姐,他一直受珊珊姐和许大哥照顾良多,可又担心奶奶身体,要是生病了就有违他接奶奶过来的初衷,袁珊珊一句话将郑奶奶留了下来:“当初我跟彬彬在郑奶奶家住了三年多,郑奶奶这才住几天?” 话虽这么说,可郑奶奶和郑学军都知道,他们祖孙俩才是受袁珊珊照顾的人,没有袁珊珊,祖孙俩也不知能不能撑到最后,更别提有现在的好日子。 “家里大黑呢?”袁珊珊关心道。 “带回去跟大黄作伴了。”袁卫彬嘿嘿乐了一下,如愿将两个家伙弄一块儿去了,哪回让州哥开车去接他们,那可以把大黄大黑全带这儿来了。 袁珊珊哪不知道他的心思,拍了他一记。 唐芸和姚海波回来得最晚,一直等到学校开学了才过来,这时候许言森和袁珊珊都去单位报到正式上班了,就是袁卫彬也留在了实习的单位。 郑奶奶一人待在四合院里,也是闲不住的,将几块菜地打理得整整齐齐的,晚上下了班回来的人,能很快就吃上热腾腾的饭菜了。居委会的大妈挺热心,带郑奶奶周围转转,认识一些差不多年纪的人,日子不难打发,不过天气变暖和后,她就离开了四合院,搬去了孙儿的房子里。白日没什么事的时候仍会来四合院帮袁珊珊做些事,她说她闲着也是发慌。 转眼到了五一劳动节,袁珊珊算算时间,自己的小侄子下个月就应该出生了,她利用休息时间做了些小衣服小鞋子小帽子寄过去,衣服的线头全留在外面,贴身穿着小孩也会舒服,郑奶奶也帮了不少忙。 袁珊珊和许言森从邮局里寄好包裹出来,许言森好奇道:“你跟卫国说了会是个小侄子?” 袁珊珊摇摇头笑道:“没说,给他们一个惊喜不好吗?这时候他们肯定在想是女孩还是男孩,这种心情肯定很期待的,要是知道了就少了份期待了。” 许言森失笑:“所以你特地还做了两身粉色的小衣裳?” “是啊,大哥和嫂子肯定会留下照片的,以后等小侄子大了看照片才好玩。”不过看大哥和嫂子都不像是会折腾孩子的人,就少了份乐趣了。 许言森笑着摇头,凑近袁珊珊耳朵低声说:“那我们的呢?” 听他这么一说,袁珊珊不由抚上了自己腹部,她的态度是顺其自然,也看得出许言森非常喜欢孩子,之前一直没什么感觉,可上一回周末,因为许言森出差了几天刚回来,小别重逢之下,那晚闹得有点过火,那晚她也挺激动的,突然分开几日,她竟也很不适应。 事后袁珊珊一算,正好是命中率高的危险期,然后这两天就总有种感觉,似乎他们两人的孩子,已经在她肚子里着床了。 许言森一看她这动作有些傻掉了,呆呆地问:“珊珊,真的有了?” 他刚刚真的只是打趣一下,没想到真能实现的,真的就这么来了?好像又没准备好,顿时有点手足无措了。 袁珊珊轻拍了下他的脸,拉着他继续往前走:“哪有这么快的,就是上回周末那次,我正好处于排卵期,有一定的几率怀上了,不过至少得过上一个月才能确定吧,这时候急什么。” 许言森心情忽上忽下的,媳妇这说法,到底是有还是没有?两人一直没刻意避开每个月的这段日子,以前没有,这回难道就成了?可听媳妇的语气,好像有怀上的可能。 怀着这样的心情,路上对袁珊珊就小心多了,让袁珊珊嗔了他一眼,就算怀上了,这时候连个小豆子都不是。 不仅白日,就连晚上许言森也不敢闹媳妇了,睡觉时规矩老实多了,一想到怀上了他就激动,可转念又一想,这十月怀胎啊,他跟媳妇如胶似膝地,恨不能时时刻刻黏一块儿,这一朝又回到解放前了?那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过? 第二日,让媳妇在家窝着,许言森出门买菜去,平时住在宿舍周末放假回来的袁卫彬,昨晚上看许言森的表现觉得有点奇怪,问他怎么了呢,许言森想到媳妇也没说一定,不想闹笑话,就没说出来,反正要不了一个月的时间就能知道结果了,再忍忍吧。 刚关上院门还没抬脚往外走,就看到胡同口有车子开进来,是许言州。 许言森索性停下来等他过来,车子开到他近前停了下来,许言州几乎是从车子里蹦出来的,冲他喊道:“我哥回来了!一个人回来的,不对,是带了丫丫一起回来的,跟丫丫妈闹掰了!” 闹掰了?许言森忍不住挖挖耳朵:“你意思是说,大哥他跟丫丫妈离婚了?” “真离了?”后面袁珊珊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这段时间,她几乎将这女人抛在了脑后,没去想过她下的精神暗示有没有激发出来,有没有产生什么后果。 现在有结果了?跟丫丫妈离了婚,却把丫丫带身边抚养了? 这结果有些不可思议,却又挺合乎许言涛那性子的。 “好像是的,然后把丫丫带回来了,言森,珊珊妹子,我妈叫你们过去劝劝我爸,我爸脸色难看死了,而且打电话把我爷爷叫回来了。”许言州急道。 许言森和袁珊珊互看一眼,两人眼中有同样的意味,似乎事情挺严重的。 袁珊珊立马说:“我换身衣裳就来,马上就能走。”说着就急急往回走,很快换了身出行的衣裳出来,许言森也将买菜的篮子放在了门后,现在大伯那里的事情要紧,他也很好奇大哥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门上了锁,三人立即出发了。 许言州在车上将他大哥回来后的情景详细描述了一下,许言涛突然就带着丫丫出现在家里,之前没打过一声招呼,将许大伯夫妻俩吓了一跳,然后许言涛将丫丫交给了他妈,跟着许大伯进了书房,于秋不太放心,觉得父子俩脸色都不好看,所以把床上睡懒觉的小儿子叫了起来。 等许言州不情不愿地起床后,就听到他妈的叫声响了出来,跑过去一看,他哥居然跪在书房里,被他爸拿了皮带在抽,丫丫在一边哭喊着不要打她爸爸,家里简直乱得一团糟。 听到他爸打电话让爷爷回来一趟,于秋吓得赶紧让小儿子将珊珊两口子接过来,要是老爷子动起怒来,就他们家,估计没一人能对付得了,只有袁珊珊还有些办法。 许言森听得错愕不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大伯如此震怒。 许言州也被他爸吓得不轻,摸摸现在还砰砰直跳的心脏,说:“我印象里我爸就没怎么打过我哥,倒是我,被我爸教训是常有的事,言森,珊珊妹子,你们说不会是我大哥犯了什么大错误吧?可我哥能犯什么事?” 看那架势,就跟上回小姑被爷爷抽打差不多了,可小姑一家犯的事多严重,放在他大哥身上简直不能想像,要他说,他大哥从小到大,那就是标兵,楷模,他也十分敬重的,几乎不敢跟大哥嬉皮笑脸的。 许言森皱皱眉,也想像不出什么样的事能让大伯发这么大的火,似乎上回大哥说以后留在那边发展,也没有这回严重,他看向袁珊珊:“珊珊,你猜得出来吗?” 袁珊珊摇摇头:“我只想到可能跟丫丫的亲爸亲妈有关吧,到底什么情况,还要等过去了才知道。” 许言州和许言森堂兄弟俩心情比较沉重,袁珊珊这时候也不会没心没肺地去看笑话,毕竟如今她也是许家的一份子了,不可能再像以前当个旁观者。 不过对她来说,这事总的来说是好的,因为许大哥跟奚文丽离婚,代表以后划清界限了,能不被那样的女人拖后腿,对许家来说当然是幸事。 许言森有些担心地看了眼袁珊珊的腹部,袁珊珊捏了他一把,别大惊小怪的,要早知道有许大哥这件事,她就不透露了,就算真显怀了,凭她异能者的身体素质,上山打猎下河捞鱼都没问题。 许言森和袁珊珊赶到的时候,于秋一人在客厅里来回地走,不时到门口张望几眼,希望小夫妻俩快点到,好劝劝孩子他爸,听到外面车子声音时,用最快的速度来到门口,看到许言森和袁珊珊从车里出来,忙迎了过去。 于秋一把抓住袁珊珊的手,将家里目前的境况解释了一下:“丫丫哭得厉害,所以现在言涛先回房哄孩子去了,我弄了点吃的送过去,能让孩子先睡下就好了,你们大伯一人关在书房里。” “伯母先别急,我跟珊珊去大伯那里看看。”许言森一听是丫丫帮了大忙,让事情暂且中断了一下。 “哎,好的,好的。”于秋担心得眼泪都滚了出来,看得许言州心疼得很。 许言森和袁珊珊赶到楼上,互看了一眼后,许言森敲响了书房门,里面传来许大伯的声音:“进来吧,我知道你们来了。”小儿子的行动哪逃得了他的眼,大儿子做的这些事也没必要替他遮着掩着。 许言森推门进去,看到许大伯背对着门坐着,看背影就觉得大伯情绪有些低沉。 两人进去坐下,于秋轻手轻脚地端了两杯茶进来,不过许言森让伯母倒杯白开水给珊珊就行了,于秋听得一愣,朝袁珊珊肚子猛地打量。 因为假期回去的时候姚蓉正好怀着身孕,从不碰绿茶,他当时听珊珊解释了一句,就一直放在心里了。 许大伯也被惊动了,这个小岔子让书房里凝滞的气氛缓和了一下。袁珊珊瞪了许言森一眼,对于秋笑着解释:“没准呢,听他乱说,我自己就是学医的,还能不知道自己情况。” 不过于秋也认为应该慎重对待,撤去一个茶杯说:“小心无大错,孩子他爸也别绷着脸,吓着珊珊他们。” 许大伯苦笑了下,媳妇这是顺竿子往上爬了。 于秋换了杯白开水送进来就离开了,没再多嘴,有个缓冲的小两口,事情就好办多了。要袁珊珊说,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大伯母为两个儿子操足了心,希望这一关过了以后能顺心些。 “大伯,大哥到底什么情况,让大伯发这么大火?”许言森开口问。 许大伯摆摆手说:“先别替他求情,等下让他自己来说,他犯的错误我不会替他兜着,你们小姑的教训就在眼前。” 许言森和袁珊珊互看了一眼,只能安静坐在书房里等待许大哥出现了,不过想来看在袁珊珊面子上,不会出现抽打的情况了。 没等多久,许言涛来了,看到堂弟二人没惊讶,显然被告知了,他的衣服上留着被抽打的痕迹。 看到他出现,许大伯面孔又板起来,指着对面的椅子说:“你就坐在那里,把你在那边干的蠢事,跟你弟弟弟妹说说吧,你自己做得出来,就没有说不出口的!”许大伯心里也堵着一口气,当初突然作出那样的决定,他无论怎么问,这死孩子就是不开口,否则也不会连一个女人的真面目都看不清。 第134章 第134章 许言涛面露窘色,袁珊珊正想要不要避一下,被许大伯用眼神制止住了。 许言涛用带着悔恨的声音将他与丫丫亲爸亲妈之间的纠葛讲述了一遍,外面许言州想贴着门板偷听,被于秋发现揪着耳朵带走了。 这一次回来,许言涛对自己的过往没半点隐瞒,只是看他腰板虽然挺直着,却让人感觉背负着沉重的包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卸去。让许言森和袁珊珊都没想到的是,许言涛刚到那边时竟然曾与奚文丽有过一段恋情。 刚从大学校园出来,也没有了家庭对他的期望与压力,许言涛与许多青年一样,身体里充满了蠢蠢欲动的荷尔蒙因子,在一次下乡时碰上被小混混欺负的奚文丽,毫不犹豫地出手救下了,并将奚文丽送回了她的村子里。 与京城姑娘大不相同的奚文丽得到了许言涛的几分关注,两人便私下里有了往来,当时风气不开放,所以并未对外公开。 只是那个年代注定会有许多波折,当京城许家出事后,身在地方上的许言涛同样受到了影响,在厂子里处于半监控的状态,无法随意出入,这样的情况让他头脑冷静了不少,托人送了个口信出去,言明自己的处境,不希望耽搁奚文丽的将来,如果遇到好的对象,就忘了他吧。 当时的他无法预见以后的情况,无法给予自己未来的爱人任何保证,所以很理智地遏制了自己的感情,那几年最艰难的时候,他主动申请到条件最艰苦的岗位上去,也是在那里结识了后来奚文丽的丈夫闻滔,当然工人家庭出身的闻滔成分比他好得多。当闻滔告诉他回去相看了对象准备办喜事的时候,许言涛丝毫没能将他与奚文丽联想到一块儿去,真诚地祝他幸福。 闻滔先提干回了总厂,许言涛是后来许家平反后才得以回去,位置在闻滔之上,毕竟是厂里不可多得的大学生,也许是因为两人名字里有个字念起来是一样的,所以两人觉得特别投缘,可等到闻滔介绍他的爱人给许言涛认识时,许言涛心中错愕之极,但他已经放下了对奚文丽最初那段朦胧的感情,因为他回来后就打听过奚文丽的情况,知道她已嫁人就不准备再打扰她了,所以就将这段过往埋在心里,尽量避开与奚文丽有可能碰面的机会。 也许以前太过一帆风顺,那几年的经历让许言涛成熟了许多,也意识到自己以前的肤浅,不过如果奚文丽当真能一直等他回来,他肯定会担起他该负的责任。 当奚文丽避着闻滔私下里找到他时,他也是这样说的,希望奚文丽能好好珍惜他和闻滔之间的感情,守护好他们的家庭。许言涛以为他的话奚文丽听进去了,等丫丫出生后,因为闻滔比他小了几岁的缘故,就将奚文丽当成弟妹一样敬着,不再刻意回避。 只是许言涛太过理想化,把事情看得太简单,等闻滔的死讯传来时,无法置信的许言涛,先迎来奚文丽自责的泪水,这才让许言涛知道,闻滔的失足身亡不仅仅是意外,就在他替代许言森进山区之前,得知了奚文丽和许言涛的这段过往,并且奚文丽一直没能放下许言涛,所以闻滔的失足很可能是当时精神恍惚造成的,许言涛当时抽了奚文丽一个巴掌,又加倍抽了自己两个巴掌,当他知道这内情时,觉得闻滔就完全是由他跟奚文丽两人害死的,两人都是凶手。 说到闻滔的死亡,许言涛悔恨的泪水再次滑落下来,回想往事,如果当初他在与奚文丽重逢时,便老实向闻滔坦白,也许就不会有后面的不幸了,就算闻滔因此对他生出嫌隙,也好过在后来失足身亡。 几番纠缠之下,他答应与奚文丽共同抚养闻滔的孩子,一起孝敬闻家二老,为此,他背着奚文丽偷偷做了结扎手术。 许言森和袁珊珊诧异地看向许言涛,许大伯第二次听了,可依旧把眼睛闭上了,不知如何回应儿子的这种选择。许言森和袁珊珊互看了一眼,两人都没想到他做得如此绝决,难怪大伯母让他生一个自己的孩子时,许言涛无法给出承诺。 只是后来与奚文丽一起生活了,他才发现奚文丽并不如他当初想像的那么美好,只是他一直抱着赎罪的念头。上次回来参加许言森的婚礼,他越发察觉出奚文丽的问题,只是想着以后少让文丽与家人碰面,不想回去后发生了几次冲突,导致了他单方面决定与奚文丽的破裂。 一个是他发现了被奚文丽藏起来的红包,奚文丽当时找借口是后来找到的,许言涛虽然怀疑,但找不出证据证明是奚文丽故意不拿出来的,第二件事是他发现奚文丽偷偷喝药,她家人从神婆手上弄来的可以怀孕生子的药,被发现后奚文丽说他爸妈之所以不喜欢她,就因为她没能给许言涛生一个孩子。 这两件事都不足以让许言涛下定决心,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奚文丽与奚家的人对待丫丫的态度,奚家人欺负丫丫,大不了跟奚家人少往来罢了,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奚文丽竟能对自己亲生女儿下狠手,拿针插女儿,看到丫丫蜷缩着身体无声哭泣时,许言涛才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想起以前丫丫身上有青肿的事情,那时他问过奚文丽,奚文丽说是小孩不好好走路摔的,后来身上渐渐没了,他便没怀疑过什么。 他与奚文丽大吵,丫丫忽然大哭起来,哭喊出来的话让许言涛快崩溃了。 “爸爸妈妈别吵架了,爸爸会死的,丫丫不要爸爸死,呜哇哇……” 他完全没想到奚文丽会骗了他那么多事,满口谎话,当时她偏执的脸扭曲起来是那么的陌生,从她嘴里迸出来的话让他想拿刀先捅了自己。奚文丽说要是没有丫丫,没有闻滔,她就会跟袁珊珊一样被许家看中,而不会看不起她,是闻滔和丫丫害了她一辈子。 许言涛猛地又甩了自己一个巴掌,巴掌印很快清晰浮现出来,他识人不明,不仅害死了闻滔,还差点害了丫丫,要是不把丫丫带离奚文丽身边,丫丫才是一辈子给毁了。 许大伯火气又冒出头,起身过来抬脚就狠狠踹了儿子一记,许言涛没有动弹地承受了下来。许大伯在之前完全没想到,他付出那么多心血培养出来的长子,居然会毁在一个女人手里,还是那样一个没让他放在眼里当回事的女人。 要不是顾忌袁珊珊的情况,许大伯又要把皮带拿出来抽了,到底是老爷子教养出来的,虽然平时看上去温和得多,可到了关键时候这手段也差不了多少。 许大伯在书房里烦躁地走来走去,走到许言涛身边时就踹上一记,骂道:“你说说你当初有什么不能说出来的?你说出来我跟你妈何至于那样对丫丫?你有错,你老子也有错,居然把你教得这样感情用事又耳根子软,一个女人几句话就让你相信了?” 等许大伯发泄了一通后,许言森过去扶住大伯,看了眼整个人沉浸在悔恨中的大哥,劝道:“大伯,过去也是阴差阳错,好在大哥现在及时悔悟过来,这次的教训足够让大哥牢牢记住了,以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每个人都会犯错,现在心里最不好过的就是大哥自己,” 一个丫丫爸爸的性命,一个丫丫如今的状况,足够沉重得压垮大哥的肩膀了,许言森如今越发了解大哥的性子了,不知他几时能走得出来,“与其打骂责罚和悔恨,不如想想以后,大哥,你要为丫丫的以后着想,还有大伯和大伯母这么多年的付出,也不是让大哥一味去悔恨沉浸在过去的。” 许大伯心里一动,看看侄子,又看看儿子,严父在某种情况下也是慈父,他也希望儿子能跳过这个坎,终究不希望儿子一直消沉下去。 许言森见自己的劝说有点效果,继续说:“大哥,你自己走不出来,有想过对丫丫产生的影响吗?大哥你不振作起来,以后丫丫的教育成长要谁负责?总不能丢给大伯和伯母吧。” 许大伯闭了闭眼,他一直以为长子挺理智的,原来只是没碰到关键事情,一旦碰上了,真是要了命了。 许言涛用手搓掉流了满面的泪,声音嘶哑道:“爸,我想换个地方从头开始。” 隔了半晌,许大伯说:“等你爷爷过来,问过你爷爷吧。”这话说出来,其实已经松了口了,许言森心里也松了口气,他是真的不希望大哥一直颓丧下去。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老爷子赶过来了,于秋抢先把珊珊可能有喜的事说了,老爷子大喜,能不欢喜吗?这可是许家第四代里的第一个,恨不得赶紧让他抱上曾孙子。 袁珊珊瞥了许言森一眼,看吧,就是他不小心透露出来的,要是没怀上怎办?而且被大伯母拿来利用了一下,也是让她哭笑不得。心里倒不是太反感,也是可怜于秋一片慈母心,把长子犯错的后果降到最低限度,想来老爷子上回发火的场面也吓到了于秋。 许言涛跟许小姑到底不是两种类型的人,许小姑是死不认错的人,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就是打了一顿也未必服气,可许言涛这人,没长辈教训,先自己把自己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果然,等老爷子听大伯简略讲了一下事情经过后,并没有大发雷霆。 他站起来拍拍许言涛的肩说:“言涛啊,身为许家的男人,要勇于背负自己的担子,也要敢于面对自己的错误,你一直这样垂头丧气地做什么?既然你也有错,那丫丫这个曾孙女,爷爷替你认下来了,可这得是你做得像许家长孙的前提下。年轻人嘛,谁不犯错误,你爷爷我也犯了不小的错误,只是没必要把自己下半辈子也赔进去。” 换个时间,袁珊珊也许会笑出声,老爷子居然也会说他犯了错误,不知是不是指许小姑的事情上。 而且她看得出来,老爷子还是挺重视许言涛,在他看来许言涛还有救,没再压一根稻草加重他的负荷,这话说完之后,许言涛脸上果然露出愧疚之色,许大伯心里也松了口气,还是老爷子有办法。 当天老爷子没回疗养院,留在了许大伯这里,这次他竟然没带老太太一起过来,这也是让袁珊珊稀奇的。 丫丫一觉睡醒后就要找爸爸,看到爸爸后怯怯地靠在他身上,两手紧紧抓住他的衣服,看得于秋心里一酸,这时候看向丫丫的目光比过去多了慈祥与心疼,看来是听许大伯说了整件事了,这回从心里接受了丫丫是孙女这件事。 说到底还是为了儿子,丫丫亲爸的过世,虽说罪魁祸首是那女人,可多少也与她儿子有着牵扯,所以为了让儿子心里减少几分罪孽,于秋也愿意好好疼爱丫丫。 老爷子对丫丫也想放缓脸色,好声好气地说话,可他天生面相如此,一说话丫丫就往她爸爸身上靠,气得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睛,不过想到她这性子为何而来,又没法子真对这孩子动气。要放在过去,一个竟敢虐待自己孩子的女人,他早拿枪毙了! 吃了晚饭后许言森带袁珊珊告辞,于秋和小儿子一起将小夫妻送出去,袁珊珊就猜到大伯母有话单独问自己,果然,出了院子于秋忍不住就问了:“珊珊,你说你大哥他这手术,以后还能有自己的孩子吗?” 目前她是不想催促大儿子生孩子了,现在连媳妇都没有了,怎么生?可以后呢?五年十年后呢?那时丫丫也长大了吧。 袁珊珊实话实说:“这得要看当时手术的情况,和以后手术的恢复,所以不能一概而论,最好能说动大哥自己去医院作个检查了。” 于秋苦笑了下,这才是最难的吧,她哪里想得到儿子做得如此绝,直接把自己的后路给堵了,要她说,最可恶的还是那个女人,把她儿子害惨了。 “谢谢珊珊你,言州,你送了珊珊他们再回来知道不,路上小心开车。” 许言州作了个保证的手势,到现在他还处于震惊之中,他哥,居然是这样的人! 第135章 第135章 半路上,许言州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看来咱家传宗接代的任务都落在我身上了。” 许言森失笑,这家伙纠结了半路,憋了这么长时间,就得出这么个结论? 袁珊珊没好气地说:“现在丫丫不是许家的孩子了?再说也许过个五年十年,大哥从这件事里走了出来呢。” 许言州无辜地眨眨眼睛:“我没把丫丫当外人啊,就是觉得我爸妈心里到底还是希望有个亲的吧,我哥那个脑子,很拗的,指望他还不如指望我吧。” 许言森同样也弄不明白这个堂哥的脑回路,只得说:“你还是跟这回相看的对象好好处下去吧,认真点。” 许言州苦恼道:“谁说我不认真了?之前两个,不都是她们嫌我不上进么,我哪里不上进了?我明明在外面跑得那么辛苦。” 第二个相看的人直言希望他能有份像许言森这样的工作,她不希望以后的丈夫被人说游手好闲,最后结果只能是没有谈成,崩了,要是一直这么下去,许言州自己快要受不了了。 “那你不如早个单位挂靠一下,不领工资的那种。”袁珊珊建议道,许言州这种情况,确实让如今的人不容易接受,观念也是随着时间慢慢转变的。 “我看行,你就听珊珊的,这回的姑娘不是不像以前的情况了。”许言森认同道。 “那我再想想吧。”许言州多少听进去了,大哥这副样子,他也很有压力的,不是传宗接代的压力,而是想让自己争气点,做出点成绩给爸妈欣慰欣慰。 回到四合院,袁卫彬跟陆睿明玩了一天也回来了,四人说了会儿话便各回各房了。 许言森到现在心情都挺复杂的,在大伯家里只能尽力劝大伯消气,只是私下里,和袁珊珊聊起来,他有点想不通,这件事怎就走到这种程度的,他突然又想道:“珊珊,上次临走前你对那人到底做了什么?” 看后来事态的发展,似乎跟自家媳妇没啥关系啊,完全是那女人自己作的大死。 原来还称她丫丫妈,可一想到她竟然觉得丫丫是她跟大哥之间的阻碍,甚至虐待起丫丫,这称呼怎么也叫不出来了,这哪里是妈,简直将丫丫当仇人了:“看丫丫那样子,我也以为像大哥说的那样,是因为丫丫她爸的事造成的打击,还有可能是遗传了那人的性子。” 那女人看上去胆小,小家子气,但在没有红包事情之前,他也没料这女人还有这样的心机。 袁珊珊笑了笑:“有关也没关,我做的跟心理学上的心理暗示差不多,有个触发点后,会将本人心里阴暗的一面加剧爆发出来。你不是说那回看到这女人偷听到大哥跟伯母的谈话了么,估计这心里越发想要不计代价地生个孩子,对丫丫也更加嫌弃了,就像最初,她自己选择了跟闻涛成家,却在看到大哥不仅回来了,条件比闻滔还好,她就迁怒到闻滔身上了,觉得闻滔阻碍了她跟大哥在一起,以前是闻滔,现在是丫丫,以后还可能是大伯,大伯母,总之都是其他人。” “别说了,”许言森抖了抖冒出来的鸡皮疙瘩,“永远不能小看任何人,越是小看越是可能被致命一击,做事也不能拖泥带水。”又抱住媳妇寻求温度,还是自家媳妇好,他眼光也好,永远不可能看得上那样的女人。 “是啊,大哥这回栽了个跟头,付出的代价也挺大的,足够他记一辈子了。”从袁珊珊这个角度,还是希望许言涛以后能再起来的,许家的兄弟,和她这边的袁家的兄弟,以后就是她跟许言森以及他们孩子的关系网,不说以后,就是现在,也希望有个能和许言森相互扶持的人,以后不管言森做出什么选择,也可以从容些。 至于许家的那些资源,没有那些,言森之前不也凭自己出了头,她也能给自己男人帮助,并非不可缺少的。 “跟大哥比,我幸运多了,咱们的孩子,以后得好好教,犯了错该教训的还是要教训,不能太心慈手软了。”许言森摸摸袁珊珊如今依旧扁平的腹部,觉得自己责任重大,当好一个好父亲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袁珊珊笑:“那你以后可别心疼了舍不得。” “不会!”这时候许言森十分坚定地摇头。 袁珊珊表示,有待观察,心里对自己的孩子,也多了几分期待,还伴随着几丝担忧,如果这孩子继承了她的异能,该怎办?这孩子可不像她有足够成熟的强大心性,来面对和使用这异能,有足够的自控力保证不会滥用了,可这孩子呢? 果然,教育的担子重大且长远。 接下来的日子,许言森期待又小心地数着日子,并且寻找相关的书籍开始看起来,要成为一名合格的父亲,就得从现在开始做起。 单位里与他同龄的有不少当了父亲了,平时聊天有不少围绕着孩子的话题,放以前,他不会太有兴趣,可现在竖着耳朵听得十分仔细,以至旁人看着他打趣:“小许你媳妇也差不多要怀上了吧,多听听,练着点,这孩子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可不容易。” 许言森作老练状点头:“嗯,不容易。”看大伯母为两个堂哥操的心,就知道不容易了。 他这话逗得其他人哈哈大笑,笑话他等不及抱孩子了,这些人都已见过袁珊珊了,哪一个不说他娶了个漂亮媳妇。 因为许大哥和丫丫,周末的时候两人便到大伯家里,丫丫依旧乖巧没多大声响,不过这回肯接近于秋了,见到袁珊珊,于秋问这是谁,丫丫还记得叫小婶婶,让于秋欣喜不已,她对这孩子也付出了十足的耐心。 丫丫的外表变化还是挺大的,于秋盼了多少年的抱孙子的念想,如今都倾注在丫丫身上了,这两个臭小子都不用她费心思打扮,让她毫无用武之地,要说以前吧,许蕴淑又让她不喜,也不会上赶着,现在来了个丫丫,只一个星期,袁珊珊就知道于秋将一个衣柜都塞满了衣服,将丫丫当成小公主打扮。 再看许大哥,比上回见平静了许多,整个人沉淀了不少。 许言森单独问大哥:“定下来了吗?” “嗯,爷爷和爸给我五年时间下基层锻炼,看我这五年里的成绩,看我能不能烂泥扶上墙。”许言涛带了点自嘲,“你不用担心我会自暴自弃,跟你说的,为了爸妈,为了丫丫,我会好好干的。” “这就好,”许言森很高兴看到大哥振作起来,“丫丫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可别留下什么隐患,再跟那边牵扯不清。”照理来说,丫丫的抚养权在生母存在的情况下,不可能归得了大哥,真正论起来,大哥也只是丫丫的继父。 现在回想起丫丫原来跟两人相处的情形,明显更亲近许言涛,而不是奚文丽这个生母,其实当时要是仔细点,他们应该也能发现些问题。 许言涛严肃地点点头:“都处理好了才回来的,我不希望丫丫以后再跟她有什么联系,等丫丫长大了,不管她还记不记得,我会把真相告诉她的,到时丫丫愿意回去看看她,就由丫丫自己决定。” 他并不是要完全斩断两人的母女关系,只是在现在丫丫成长的这一阶段,隔断两人的联系,不再让丫丫受她的影响,想办法减少丫丫的心理阴影。 闻家不止闻滔一个儿子,所以他没法将闻家二老接过来孝敬,不过会将自己工资的一部分寄过去,算是替丫丫孝敬他们。 袁珊珊心里对丫丫挺怜惜,也许是想到自己的孩子,这心变得软多了,在大伯家的时候,她把丫丫带在身边说话,用精神力安抚她,因为丫丫还记得她愿意亲近她,所以这工作进行得很顺利。 第二个周末再过去的时候就是给许大哥与丫丫送行了,于秋其实愿意将丫丫留在京城里的,只是丫丫目前明显离不开许大哥,还是放在他身边为好,但许大哥又要上班工作又要照顾孩子,一个人哪可能照顾周全,就算孩子现在能上学了,可这情况进了学校也让人担心,所以左思右想辗转了两个晚上后,于秋作了个决定,暂时跟着大儿子一起去照顾丫丫,而家里,也迅速托人找了个保姆。 “只是临时的,等丫丫那边能适应下来,我就回来,估计也就一两个月的时间,跟言涛说好了,等丫丫以后学校放假了,就把人送到这边来。”于秋这样解释。 “谢谢妈,妈,儿子又给你添麻烦了,丫丫,谢谢奶奶。”许言涛眼睛一红。 “谢谢奶奶。” “好孩子,好孩子。”于秋感慨地摸着丫丫脑袋,以前她对丫丫态度不够好,所以丫丫从未叫过她奶奶,现在却开口叫了,说明这孩子心里透着呢。 许大伯心情很复杂,媳妇这是要儿子不要他了,媳妇这还没离开呢,他就觉得不习惯了,可能说什么?只能说:“那就正好待到放暑假,跟丫丫一起回来。”有这段时间的相处,丫丫应该也能接受跟她奶奶相处了吧。 第136章 第136章 送走了许大哥和大伯母一行,许言森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媳妇的肚子上来了,变得有点神神叨叨了,袁珊珊哭笑不得,原本想再拖一两个星期告诉他的,也不想拖延了,告诉他实话,她的感觉没出错,确实怀上了。 许言森一惊一诈,当时两人已经上床睡觉了,他接受了这个信号后第一个反应是马上起床,带珊珊去作检查,被袁珊珊一把扯回了炕上,也不看看什么时间了:“睡觉,我自己人就在医院里,要作检查还不方便,再闹腾,你去彬彬房里睡觉吧。” “老婆!”许言森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人顺着媳妇的力道滚回炕上,丝毫不敢反抗,等力道撤去了才忙把媳妇扶好躺下,黑线,“有话好好说,可别再用这么大力气了,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了。” “睡觉!”袁珊珊懒得理这人了,拉起被子背过身睡觉了。 许言森摸摸鼻子,不过一人傻乐了会儿,然后小心掀开被子钻进去,从后面抱住媳妇,便什么也不敢做了,老实睡觉,睡眠不好也不利于胎儿发育,现在媳妇孩子最大。 第二天为了宽男人的心,袁珊珊到底去做了个检查,其实她自己可以扫描自己的身体,这时候已经可以“看”到了,所以昨晚才把这个结果告诉了许言森。早上是许言森骑着自行车把袁珊珊送到医院里的,借了这里电话打到自己单位上请一会儿假,等结果检查出来再走。 “恭喜袁医生,恭喜二位,袁医生确实怀孕了,袁医生身体非常好,不用太过担心,平时稍微注意一下就行了,这点袁医生自己就清楚。”为袁珊珊检查的医生认得她,不是因为她刚进来,而是身为中医又跟着向医生学习,这在医院里被不少人知道了,也算是名人一个。 袁珊珊拿了检查结果,跟医生道谢,将再次傻乐的男人带走。 催促许言森赶紧回去上班后,袁珊珊回到自己办公室时,已经有好几个人得到消息,都赶来看她了,其中就有常师兄,就连向医生刚巧来上班路上知道了这事,也绕了个弯过来看了一眼。 只半天功夫,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许言森亲自打电话通知了双方家里,许父许母以及袁父都激动不已,并且还互相打电话恭喜了一下。 许母电话里就问儿子,要不要她赶过去照顾珊珊,又电话里交待了好多有关孕妇须知,就怕儿子照顾不好媳妇。许言森自己倒穷紧张,可对许母却从容多了,将医生说的那番话转给了许母,让许母尽管放心,他会照顾好媳妇的。 许母到底不放心,等许父下班回家,跟他商量要不要去京城,她盼了这么久,现在珊珊终于怀上了,她可不就坐不住了,现在计划生育只能生一个,所以不管对大人还是对肚子里的孩子,都更加重视了。 最后是许父把她劝住了,这一走几时能回来?儿子老婆都不在身边,让他怎么过日子?之前还听大哥在电话向他抱怨媳妇只顾儿子把他一人丢在家里,转眼他这边也要一样待遇了。 袁父给闺女打了电话后,还不放心地给人在单位里的小儿子去了电话,袁卫彬什么都不知道,姐姐怀孕还是从隔了老远的他爸这里知道,袁父叮嘱儿子平时看着点他姐,重活什么的可别再让他姐做了,家务活也让他跟言森分摊了。 袁卫彬虽然起初觉得有点被忽略了,可很快就高兴起来,大哥那边的侄子隔得远,他没办法看得到,可姐姐就在身边,他可以看着小外甥出生了,所以电话里很愉快地答应了下来,保证把他姐看好了。 得知结果的袁珊珊觉得大家都太过兴事动众了,末世里揣着大肚子的孕妇照样上阵杀丧尸。 不过别人紧张兴奋过度,袁珊珊却是岿然不动,看着别人围着她团团转,嗯,感觉挺不错。 过了段时间,许言森和袁卫彬总算适应下来,变得正常了些,也因为她的怀孕,袁卫彬再度对许言森亲热起来,由过去的许大哥,变成现在的姐夫长姐夫短,这让身为姐夫的许言森也是老怀大慰啊。 六月里,袁大哥那里捎来了消息,姚蓉在医院里生下了重七斤多的男孩,母子平安,让家人不用担心。 袁珊珊一早随信寄去了月子里的调养方法,对大人孩子都有好处的,只可惜隔得太远,又要上班,没办法亲自跑过去看看,袁大哥说了他岳母亲自过去照顾媳妇小孩了,这让袁珊珊觉得大哥幸好娶了现在的嫂子,否则就他们家的情况,嫂子生了孩子,除了请人照顾,根本腾不出人手过去帮忙。 升级当了爸爸的袁大哥开心极了,等不及地给家里毛头拍了照片寄回家去,袁珊珊和袁卫彬当然不会少,袁大哥说了,因为孩子刚生下来头发就挺多的,所以取了个小名叫毛毛,大名等毛毛的爷爷取。 找了个休息日,三人兴致很高地一起出去给侄子挑礼物,袁卫彬也升级当叔叔了,如今又工作拿工资了,挑了一对小银镯,一个小银锁,许言森作为兄弟和妹夫双重关系,则按照袁卫彬挑的换了套金的。袁珊珊没有看中的,干脆去找了几块玉石回来自己雕刻,这工作还是在许言森监督下进行的。 因为小侄子属狗,雕了形态不一的一套十二只玉狗,一大十一小,大的威风凛凛,十一只小的却圆滚滚的,憨态可掬,让许言森和袁卫彬看得都差点舍不得送走了,不过最后还是放进了塞满了棉花的小箱里子邮寄出去,并早早叮嘱了袁卫国不要错过了。 袁珊珊自己也挺满意,或许是因为对小侄子的喜爱,或许是因为她自己也有了孩子,这心变得柔软了,雕出来的东西也多了几分童趣,这一雕刻便停不下来了,又让许言森弄来了几块玉石,雕了一套玉猪,小玉猪的可爱一点不比小玉狗逊色。 这是给自家孩子留的,许言森美滋滋地收了起来,等孩子出世后给孩子玩,至于袁卫彬这个小舅子,还是等他有孩子后再让珊珊雕吧,想玩?抗议无效,好意思跟小外甥抢玩具吗?而且雕刻这些小东西还是很耗心力的,所以把袁珊珊的工具也收了起来,把袁卫彬气得牙痒痒。 天气越来越热,郑学军的学校里已经开始放暑假,不过因为知道袁珊珊怀了身孕,郑奶奶就常常过来帮忙,倒把回家的念想暂时去了,所以郑学军也留在了京城,最后就陆睿明一人回家了,他想念爷爷了。 四合院天井里也搭了个葡萄架,这天休息,上午太阳还没那么火辣的时候,许言森陪媳妇坐在葡萄架下,一边轻轻给她摇扇子。 刚开始一个多月的时候袁珊珊身体一点症状都没有,饭量也不见减少,郑奶奶就说了,能吃能睡就是好,要是反应大,大人受累。不过两个月过后,袁珊珊发现自己有点嗜睡了,这早上起了床后,躺在摇椅上吹着小风,又有点想睡了,这放在以前是绝不可能的。 许言森看媳妇眼皮开始打架,手里的动作更轻了,郑大奶奶坐在一边戴着老花眼镜又开始做小衣服了,笑看了眼小夫妻俩,突然轻咦了一声,许言森马上抬头看去。 郑奶奶指了指袁珊珊的腹部,躺着的这个姿势让她的肚子微微凸了起来,可其他地方与以前相比没多大变化,轻声说:“珊珊丫头,这才两个多月,肚子就显怀了,不这样躺着奶奶都没看出来,还以为一点变化都没有的。” 许言森一怔:“郑奶奶,两个多月不应该显怀了吗?” 郑奶奶解释道:“有显怀早的,也有三个多月才看出来的,珊珊丫头身材算苗条的,吃再多也不胖,个头又不矮,平时站着哪里看得出来。” 许言森再问:“那显怀早的都是什么情况?”他天天晚上睡觉前都要看几遍媳妇的肚子,对袁珊珊腹部的变化,可能比袁珊珊本人还清楚,表面看不出,可他知道,不足两个月的时候就可以看得出来了。 郑奶奶若有所思道:“小许你一早发现了吧,显怀早,可能跟小孩养得好有关,也可能是怀了双胎,那肚子肯定比怀单胎的要大。” 袁珊珊的眼睛忽然睁了开来,里面已经没了睡意,她刚刚只是迷糊了一下,两人的谈话声音再小她也听到了,坐起来就给自己把了个脉,再用精神力扫描了一下,眼睛顿时变圆了。 “珊珊……”许言森一下子慌了,以为出什么状况了。 郑奶奶了然笑道:“丫头,不会是怀了双胎了吧。” 许言森觉得脑子被炸了一下,有点晕乎乎,蹲下身轻拢住媳妇:“珊珊,真的双胎?” 袁珊珊松开手,看看郑奶奶和许言森,又看看听到动静跑过来的袁卫彬和郑学军,笑道:“好像是怀了两个,这下要辛苦了,带两个孩子可比一个累多了。” 许言森又惊又喜,喜的是一下子有两个孩子了,惊的是,怀双胎会让珊珊更加吃力,特别是生孩子也会增多一分危险,抱住袁珊珊的手都有些发抖了。 袁珊珊低头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又胡思乱想了,拍了下他脑袋笑道:“这下你得准备好当两个孩子的爸爸了。” 许言森深吸一口气,不能自己先吓唬自己,他还得照顾媳妇,抓住珊珊的手说:“我们今天就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也好。”她能看到两颗小豆子,可孩子爸爸却看不到,袁珊珊这时候很乐意跟他分享一下的,袁卫彬也表达了同去的愿望,郑学军也有点跃跃欲试,不过看人太多了,还是留下来陪奶奶了,目送这三人离开。 恰好还是第一回给袁珊珊看的女医生今天值班,看小夫妻不是平时来查而是休息日跑过来,有点奇怪,等听了许言森的说明后,也惊喜地看着袁珊珊的肚子,赶紧安排了给她检查。 等b超图片出来,医生看了便恭喜道:“果然是双胎,看看,这就是你们的两个孩子。” 她详细为两人以及袁卫彬讲解了下怎么看这个图片,结果显示是两个妊娠囊,已经可以看清两个胎儿的脊柱、躯干和肢体,袁卫彬明明看着是黑乎乎的一团,怎么就能看出哪里是脑袋,哪里是身体的,再看旁边的傻爸爸,边听还边点头,当宝贝似的捧着那图片,并且最后满意地带着图片回来了。 袁珊珊说是小豆子,袁卫彬也觉得如此,偏就许言森非常较真,这时候孩子已经成形了,比豆子强多了,袁卫彬顺口接了句:“那就是由小豆子变成大豆子了。” “边上去!”许言森将小舅子拨开,他跟珊珊的孩子才不是豆子。 小心翼翼地将媳妇送回四合院去,许言森转身又担当起联络员与传达员,并且重点跟袁大哥讲了,珊珊怀的是双胎,他要成为两个孩子的爸爸了,还报当初袁大哥孩子出生后报喜的那个得意炫耀劲。 许母这下更在家待不住了,虽然儿子说了那边郑奶奶一直帮忙照顾,可她总觉得一个老人家跟两个小夫妻,哪里能照顾得来,特别是后面肚子会比平常孕妇大得多,一想到儿媳妇可能捡个东西都没办法,却找不到帮手的人,她连觉都睡不好了。 “不行,我得去亲自看着,珊珊从小没了亲妈,后妈照看得也不多,现在怀孕了都没有贴心人帮忙,就咱儿子那毛毛躁躁的性子懂什么?”这次就算许父出手阻拦也改不了许母的决心了,再说许父也担心那边没长辈看着,两个小的会不会手忙脚乱,如今计划生育,他也早做好了只有一个孙辈的准备,这突然怀了两个,他也惊喜着呢。 老一辈人希望多子多福,他当初因为媳妇身体的缘故,只有言森一个儿子,挺羡慕老袁家里三个孩子的。 这下好了,想到明年初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孙孙,他觉得自己睡着了也能笑醒了。 所以媳妇去就去吧,他这回不拦着了。 袁父也没拦着,他同样担心自家闺女,有个有经验的长辈照看着会容易些。 于是许父告诉儿子,你妈要过去了,早点收拾间屋子让你妈住,别等着儿媳妇动手,不能让媳妇累着。 许言森回来后将这事告诉了媳妇,袁珊珊倒是无所谓,有个长辈在身边,至少不会让自家男人成天担心这担心那的,现在还好一点,等月份大了,光靠郑奶奶帮忙确实不方便了,郑奶奶毕竟年纪不小了。 心里想了想说:“隔壁的房子还要不要卖了?妈这回过来肯定不是住几个月的事,隔壁要能早点买下来扩张开来,住得也能宽敞些。”她也担心许母住在儿媳妇的房子里,时间长了心里会不自在。 当初回来后两人商量过房子的事,虽然许父说了喜欢四合院,可要袁珊珊说,就老夫妻两人单独住四合院,未免太冷清了,她爸也是,不适合独自住,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这原来四合院分出去的隔壁和后面那块买下来,打通了连成一片,既有单独的空间,又方便互相走动。 许言森也觉得这样好,所以就托问了居委会张大妈,倒是后来隔壁似乎有点意愿,但不知什么原因又搁下了,正好两人也不是很着急,就等着了,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能买还是早点买下来的好。 “我亲自去问问隔壁吧,看他们到底什么想法,如果嫌价钱低,我们可以加点价钱。”正好喜事过后,大部分礼金两人都带来了,许母又另给了笔钱,所以目前手上挺宽裕的。 原本孙媳妇怀孕了,老爷子还能按捺得住,因为孙媳妇住在自己家里,可等听到孙媳妇一胎怀了俩,再也坐不住了,马上叫车把他送城里去。 四合院到来的第一波客人是刚带着孙女丫丫回来的于秋,和老爷子这一行。 于秋刚到家没多久就碰上老爷子回来了,她也刚被许大伯告知侄子那里的情况,侄媳妇去医院查出了双胎,于是就跟着老爷子一块儿来了,说起来,这四合院她也是头回来,更不用说老爷子了,不过有许言州指路,很好找。 下了车,许言州熟门熟路地领着老爷子和他妈往里走,还有个跟在奶奶身边的丫丫,头回来的这三人以及老太太都好奇地打量这里的环境,于秋说:“难怪你爱往这里跑,这里弄得确实不错,小两口挺会过日子的。”住得舒服,人也会舒心。 老爷子也认同地点点头,老太太这回跟着一起来的,也挺惊讶,因为她一早知道这房子是袁珊珊的而非许家这边置办的,一个姑娘刚到京城就能买上这样的房子,还给大修过,这袁家的底子不薄。 如果袁父在这儿知道老太太这想法,会非常自豪地告诉她,就这房子,自家闺女可没伸手跟他这当爸的要过一分钱,不是谁都挖空心思地想从老的那里得好处的。 许言森听到声音就赶紧出来了,于秋和老爷子不是抽工作日跑过来的,当然得小两口都在家的时候,看到大伯母带着丫丫没吃惊,倒是老爷子让他惊了一下:“爷爷你怎么跑过来了?我和珊珊打算过阵子去疗养院看爷爷的。” 边上搀扶老爷子的许言州冲许言森挤眉弄眼,心说你小子厉害啊,一下怀俩,最好一男一女那就圆满了。 老爷子心情好,乐呵呵的:“我又不是老得跑不动了,医生交待多动动有好处,你媳妇身体还好吧?” 正说着,袁珊珊人已经在后面出现了,就比许言森慢了几步,走路的模样跟以前没两样,先将老爷子唬了一跳,没等许言森回话就赶紧说:“快把你媳妇扶回去,老头子我自己进去就是了,你们两个都出来做什么?赶紧进去。” 被当成重点保护对象的袁珊珊无语之极,叫了大伯母,冲丫丫招招手,等两人走近了,说:“丫丫气色不错,比以前也长了点肉。” “小婶婶,”这次没用大人提醒,丫丫就主动开口叫人了,又看了眼许言森,叫道,“小叔叔。” 许言森诧异又欢喜地应道:“丫丫真乖,脸上是长肉了,胖点好。” 得到表扬的丫丫很害羞地笑笑,与以前相比大有进步。 家里还有袁卫彬,以及郑奶奶和郑学军,今日在家正好和许言森一起收拾给许母过来住的屋子,没让袁珊珊动一根指头。许言森被老爷子指派了扶他媳妇进屋,他们自己慢慢晃了进去,看到人好好的也就不着急了,先参观参观这四合院。 老爷子在这里转了一圈,又吃了顿午饭便走了,就这样也满足得很,就等着两个小曾孙出世了,就是老太太也不会在老爷子高兴的时候说什么酸话了,再说她也一早就知道了,袁珊珊根本不是软柿子,连老爷子都敢怼,相反,她还说了不少好话,帮着郑大奶奶以及于秋一起做饭,她琢磨着,自己姑娘外孙能不能回来,也许还要从这小两口身上着手。 其实袁珊珊和许言森都不在意她的态度,是好是坏都没关系。 于秋带着丫丫待到下晚才回去,主要是看得出丫丫挺喜欢这里的,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丫丫主动开口问事,她问小婶婶是不是要生小宝宝了,袁珊珊也跟她一问一答,一大一小聊得挺高兴。 许言森在许母来之前,终于把隔壁房子敲定下来了,在原来的价钱基础上又多出了五百块,那户人家一听这价钱利索地搬走了,居委会的张大妈知道后跟许言森说,其实再磨磨,说不定这人家自己先等不了了,许言森也解释了一下原因,媳妇怀孕了,他希望这房子能尽快拾掇出来,以后怕是心思都不在这上面了,张大妈一听便笑着恭喜小夫妻。 房子过好户,许母已经在四合院里安顿下来了,是许言州亲自接过来的,许母可是大包小包,许言州无法相信二婶是怎么把这些包裹弄上火车的,就这许母还嫌少呢,恨不得把珊珊生孩子需要置办的东西全部备齐带过来。 当天晚上,许言森就带家人一起去隔壁看看那里的环境,他先过去把灯打开,再回头把人带过去,暂时不急着两边打通,至少等整修完可以住人了再连起来,否则修房子的时候人进人出,会吵着这边,也不安全。 第137章 第137章 袁珊珊早清楚这边格局,许母第一次来看,比这边的四合院格局小了点,房子因为没有修缮过自然也破旧了些,但大小的房间加起来也有十几间,还有块地方的建筑风格明显与整体不相同,显得十分违和。 “这几间房子肯定是后来自己搭建的,修房子的时候还是拆掉比较好,”许言森跟许母介绍,袁珊珊买了这四合院后,曾经想办法找过原来的格局图,“这里最初建造的时候有个小池塘,后来被人填平了,再后来因为住的人多就盖了房子。” 整个四合院最初的主人早没了,解放后就被拆成了三块,那十年里又发生过一些波拆,这座四合院也见证了时代变迁的风风雨雨。 许母看了一圈说:“那就拆了吧,这些建筑太破坏整体感觉了,池塘暂时别挖了,还是拿来种种花草种菜什么的,以后有孩子在,池塘不安全。”许母考虑得长远,“剩下的房间够多了,地方也挺大,我跟你爸再拿点钱出来,好好修一修,以后就省得再动了。” 让儿子出钱修,在许母看来是等于用儿媳妇的钱,许母可不觉得她儿子身上有多少钱。 许言森听明白他妈话里的意思,摸摸鼻子笑了下:“先回去吧,过两天我就找人来修,让人慢慢修好了。” 之后许言森依旧找的上回帮他们修房子的朱师傅,正好他手里有个活到了最后收尾时间了,二话不说就接下来了,再过两天就能把人手全部带过来,这回人多,工期会比上次快得多。 许母过来后就把家里的活全部接手过去了,许言森除了早上起来帮着干干活,就彻底成了闲人,袁珊珊现在早上起得比以前晚,所以一起床就有现成的早饭吃,晚上回来也是吃现成的,就这样一个夏天过去之后,袁珊珊的体重在增加的同时,许言森发现他也增重了,这个结果让他黑线了一下,然后第二天就开始增加运动量,别等珊珊孩子生完后,他倒成了个胖子。 袁卫彬也很自觉地加入了这个行列里,因为他的情况没比许言森好多少,许母来了后,他的伙食也飞快上升。 因为袁珊珊增加的份量都集中在肚子上,其他部位没长多少肉,许言森就不同了,当看到他妈端了碗鸡汤上桌时,筷子没有任何犹豫地转向了旁边那盘青菜。 许母奇道:“今天不喝汤了?” 许言森微抽下了嘴角,说:“喝得有点腻了,不喝了,改吃素。” 许母信以为真,袁珊珊则偷笑了下,许言森和袁卫彬的小动作哪里瞒得过她。 许母的重点照顾对象是袁珊珊,所以也不管儿子,用勺子舀了一小碗放在袁珊珊面前:“刚炖好的,趁热喝。”又将两只鸡腿挟到她碗里。 袁珊珊很给面子地全吃下了,吃得许母眉开眼笑,要她说,珊珊是让婆婆最省心的儿媳妇了。不过她也没有一味地汤汤水水补,很注重营养搭配,家里水果也不缺,实在买不到的话,就打电话给儿子他爸,叫他想办法从南边买点,托人顺车送过来。 晚上,许言森习惯性地先观察媳妇的肚子,一天下来又有什么变化,忽然感觉到手底下的变化让他惊呼起来:“老婆老婆,动了!肚子里动起来了!” 袁珊珊正懒洋洋地靠在床上,腰后垫了枕头,随着月份变大,对母体来说负担也在不断增大,看着男人大惊小怪一通,又趴下去听肚子里的动静,笑了起来,伸手摸摸他发顶说:“孩子养得好,这时候有胎动挺正常的。” 直到肚子里面安静下来,许言森才离开,依旧沉浸在对新生命的惊喜里,不过最辛苦的就是媳妇了。人前没两样,可人后,他看得出珊珊有时会露出点疲态,这在以前几乎不可能。 轻轻拢住媳妇,担心地说:“今天妈跟我说了,你又多吃了碗饭,珊珊,是不是孩子对你负担太重了?” 别人家担心儿媳妇吃得太少,让孩子养不好,可到了许母这儿,却担心儿媳妇吃得太多,到时孩子养得太大,生孩子可就困难了,可是吧,检查结果孩子并没有超标,所以许母心里纠结得很。 袁珊珊叹了口气,她自怀孕后的担忧变成了现实,也不知这情况是好还是不好,她往许言森怀里靠了靠说:“你说咱们的孩子,有一个继承了我的能力,是好是坏?” 两个孩子给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其中一个起初不太明显,可等到两个多月后,明显会吸收起她的异能来,那时她便知道,这个孩子会是个异能者。 最近这段时间的需求变得大起来,所以她也不得不多进补,吸收食物里的能量转化为异能供给孩子,如果一旦这种需求得不到满足,对她和孩子来说都不是件好事。 许言森先听得心里一紧,忙问:“对珊珊你有没有影响?”珊珊最近容易露出疲态,是不是因为孩子吸收了珊珊的能力? 袁珊珊笑了一下:“我没太大的事,完全在我承受范围内,平时我也没有太大的需要,就是担心这孩子出生后,不能像成年人一样控制好自己的能力。” 许言森担心珊珊只是为安抚他才会说没事,脸上的喜意减退了少许,心里留下了担心的影子,嘴上安慰道:“没事,到时我们两人一起教孩子。”先把孩子安全生下来才能考虑后面的事。 袁珊珊将他的担心看在眼里,眼神柔和了一下:“是啊,孩子既然来了,那不管什么情况,以后好好教就是了。” 孩子在她肚子里一点点长大,与她血脉相融,那种感觉是任何语言都无法描述清楚的,所以不管怎样,她都会好好地教自己孩子,让她更好地这个世界里生活下去。 两人偎依在一起,孩子的孕育,让他们更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肩上的责任。 第二天起床后,许言森跟许母简略说了一下原因,许母不知内情,只觉得孩子继续妈妈的力气,这是好事啊,像孩子他妈多好,看珊珊就知道了,他们家又不是养不起,所以每日做的饭菜又增多了,并且还多准备了一些自制的肉干和各类干果,让袁珊珊带在身边,上班的时候可以随时拿来吃。 许言森也照例每天先将媳妇送去医院,再自己去单位上班,晚上再去接了一起回家,用以后的话来说,那就是二十四孝好老公,别人看了则夸他是模范丈夫。 到后来,许言森将自行车换成了三轮车,三轮车里放了张椅子,路上更加安全了,袁珊珊也乐得享受他的服务。 眼看要国庆节了,许言森打算放假的时候带他妈和媳妇去公园里转转,大家都放松一下,特别是媳妇,却在这时,接到了从省城打来的电话,是韩师兄打来的。 “大师兄,你是说三师兄那边有消息了?”许言森忍不住拔高声音。 “是啊,小师妹现在怀着胎,我就来跟你说一声。”韩父在电话另一头说。 “大师兄,是不是三师兄那边有什么情况?”许言森听出韩父的声音里带着点唏嘘。 “是啊,我今天刚收到一封信,把你二师兄也叫过来了,他就在我身边,还没告诉师父,你们三师兄人并不在港城那边,所以托人往那边打探也一直没有结果,他是先去了港城,又从那边去了花旗国,今天收到的信是从花旗国发出来,从港城那边辗转了一圈才送到我这里,路上折腾了两个多月。” 韩父唏嘘不已,不过也总算可以松了口气,三师弟人还活着就好,哪怕一时间无法见面,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三师弟竟也放弃了中医,改为经商了,看到这情况,韩父当时就一个念头,幸好师父又收了小师妹这个徒弟,否则师父这一脉,真要断了传承了,他们这三个徒弟实在太有负师父的期待了。 周术在信里说了,因为不知国内如今情况如何,不敢贸然寄信回去,毕竟以前在国内,有海外关系会成为重点打击对象,所以托人从港城那边送信,找一个可靠的人亲自送到省城,他也担心当初自己离开后那边的人仍不放过师父和两位师兄,生怕他们已经不在省城了。 “跟师父说吧,等下中午我去找珊珊,当面也把这事说清楚,我想师父更乐意听到三师兄好好活着,从不从医倒并不重要了。”许言森建议道,经历的事情多了,反而容易看得开。 “嗯,我跟马辉也是这么商量的,也准备等下中午休息的时候直接去师父那边,你也好好跟小师妹说。信里留了那边的地址,到时我和马辉会写信给他,告诉他师父又收了个小师妹。”唏嘘过后,韩父的声音里也带了几丝轻快。 暂且不说周老爷子看到这封信是怎样的心情,中午袁珊珊听明许言森的来意后,也感慨不已,人活着就好,至于做什么并不重要,只要不杀人放火就行了,否则回来了也得被师父逐出师门。 “在想什么?”许言森看袁珊珊在出神,问道。 第138章 第138章 袁珊珊回过神说:“有点担心师父,师父毕竟年纪不小,快八十岁的人了,这个年纪大悲大喜都不好。”也不知是不是她因为怀孕的缘故变得有些多愁善感起来,“我想回去看看师父,行不?” “这……一来一去这路上的时间……”许言森有点迟疑,又舍不得看到媳妇脸上露出难过的神色。 见许言森不是很坚决地反对,袁珊珊回去一趟的念头更强烈了:“叫上州哥送我们回去,路上你跟州哥轮换着开车,对了,也可以带上州哥的对象,路上多些相处时间。” 许言森露出苦笑:“珊珊你……我还没答应呢,先想想咱妈吧,妈会同意?” “我身体绝不会有事,你想当时嫂子还坐火车赶回来参加我们婚礼,就是……叫上州哥对象的话,妈不能跟我们一起回去看看咱爸了。”袁珊珊继续说。 “好了,等我们晚上回去再商量怎样?”许言森快投降了。 袁珊珊故作失望地叹了口气,叹得许言森差点落荒而逃。 下班回去后,到底撑不住媳妇的眼光,许言森主动开口跟许母提了这事,想和珊珊回省城一趟看望师父,袁珊珊也在一边眼巴巴地望着许母,看得许母心一软就先答应下来了,话出口才后悔起来,恨不得将刚刚脱口而出的话收回去,可看到珊珊欢喜的表情又觉得,也许没啥问题吧,放在过去,哪有女人怀了孕就不出门的,别说出门了,下地干活也一样不差的。 可珊珊怀的是双胎啊,这路上能不能休息好?能不能吃得好?但她也清楚袁珊珊和她师父间的感情,周老爷子手把手地把一身医术都教给了珊珊,这时候不去看一看,这心里能放心得下? 许母左右为难,然后背着袁珊珊将儿子骂了一顿,骂他不知道拦着媳妇一点。 许言森苦笑不已,现在的媳妇对他的杀伤力是成十倍百倍增加的,看他妈今晚,不也还容易就松口答应了,答应后才反悔。 晚上跟袁珊珊回房后,许言森把她身体掰过来,若有所思地问:“珊珊,我跟妈答应得这么快,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他觉得自己明明不想答应的,可一看珊珊的表情就心软下来,不由自主地松口了,看她妈答应后的后悔神色,跟他差不多。 袁珊珊眼神飘了一下:“可能有吧,不过这都是你孩子造成的,一切都是无意识的,当时我只是想让你答应,没想到就……”最后干笑了两声,她也是事后反省发现了这点。 “你啊,”得到答案的许言森无奈又纵容地咬了口媳妇的鼻子,“不过你得答应我,路上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症状,赶紧告诉我,那我就不追究这件事了。” 媳妇的能力让他越来越不敢小瞧了,这还是无意识的,当然也跟他本来在媳妇面前没啥自制力有关,看来他们以后孩子的教育任务是挺重的,不是担心孩子滥用,而是担心被人察觉甚至利用,那样的结果不是他跟珊珊愿意看到的。 许母答应的话也不能收回头了,只能多做些吃食让他们带路上,别饿着了大人孩子。许言森也找到许言州,后者一听是袁珊珊的事,二话不说就应下了,正好也带他对象出去玩一圈。 两人各请了一天假,路上的时间可以宽裕点,在许母与袁卫彬极不放心的目光下出发了。袁卫彬也想抗议来着,可哪里是他姐的对手,他姐把他轻轻往边上一提溜,得,就算他姐大着肚子,也比普通人强悍。 许言州现在处的对象并不是当初相看的人,当初相看的一个没成,反而是他在于秋离开京城后自己认识的,因为双方年纪都不小了,所以他们正式确定恋爱关系后,双方家长便见了个面,准备下半年就把事情办了,不管是于秋还是许大伯,在这事上都松了口气。 许言州的对象叫刘英霞,两人最初相识还是因为一起英雄救美事件,刘英霞半路上包被小混混抢了,正好经过的许言州顺手将小混混拦下了,并且还扭送到派出所去。 刘英霞为感谢许言州的帮忙,出来后便请他吃饭,饭桌上一聊开,发现他们以前竟然是一个大院里的,一起玩过官兵捉强盗的游戏,当知道这姑娘就是曾经每次逼迫他当强盗而自己当官兵的小姑娘时,幼稚的许言州,居然隔了这么多年还记得儿时的仇恨,把人家姑娘好一顿喷,就此,他被人家姑娘惦记上了,要许言森说,他们这属于不是冤家不聚头,合该他的缘分到现在才来。 儿时,刘英霞一个小姑娘却最喜欢扮官兵和打鬼子的红军,如今过去了这么多年,刘英霞看上去依旧比其他女人多几分英气,只不过刘家的情况也挺复杂,两人初见面之所以一开始没把对方认出来,那是因为刘英霞早早就随家人离开了大院,到了地方上,一待多年,后来又在运动中下乡插队,直到前两年才回到京城,这一路走得极不容易。 一路上有许言州和刘英霞不时斗嘴,袁珊珊一点不觉得闷,等她在车里睡过两觉后,已经到了省城。 进了城内,四人先找了地方饱餐了一顿,也正好下车活动一下,刘英霞在另一边扶着袁珊珊,也是担心了一路,快五个月的肚子跟别的孕妇六七个月的差不多大了:“没什么不舒服的吧?看言森这一路上都没能放下心来,现在平安到达,他也能松口气了。” “没事,倒是让你们一路受累了。”袁珊珊笑笑,这一路上两个孩子都挺乖的,也许能感受到她的心情,一点没闹腾她。 “反正我是跟出来玩的,这里我从来没来过,正好让言州带我玩几圈。”刘英霞大咧咧地说。 等吃了饭再开车去周老爷子住的地方,叫门的时候是韩母过来开的门,看到这一行大吃一惊,特别是中间挺着肚子的袁珊珊:“你怎么跑回来了?言森也是的,竟然把你放出来了,快进来,这一路上是怎么过来的?” 韩母吓得赶紧把袁珊珊扶进去,并大声通知里面的人,于是包括周老爷子在内,所有人都跑了出来,老爷子惊喜之下也想好好骂她一顿,可听到许言森解释是一路开车回来的,又心疼地叫人赶紧进屋。 进了屋,老爷子就亲自给小徒弟把了脉,许言森和其他几人都眼巴巴地看着,虽然看袁珊珊气色不错,但折腾了这一路,许言森也担心珊珊会不会报喜不报忧。 看师父脸色渐渐缓下来,袁珊珊笑着说:“师父这下该放心了吧,我自己身体会不知道?我就是回来看看师父,这接下去几个月更没办法出来走动了,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师父?要不师父这回跟我去京城吧。” 周老爷子被小徒弟逗笑了,松开手佯怒道:“真是胡闹!”然后绷不住自己先笑起来,“你回不来师父我还不能过去看看你?师父我等不及看两个小徒孙呢,这下好,儿女双全了。” “呀,是龙凤胎?”韩母惊喜叫起来。 “师父,真是龙凤胎?”许言森的声音紧随其后。 周老爷子一看这情况,转向小徒弟:“丫头,你不会不知道两个孩子情况吧?你没告诉言森这小子?” 袁珊珊无奈扶额:“师父,我想给他一个惊喜啊,这么早公开出来做什么?” “没事,没事,现在就很惊喜了,”许言森马上说,嘴巴咧到耳朵根了,“原来珊珊你也一早知道了。” 韩父和马辉看得哈哈笑,老爷子也笑得直摇头,许言州和刘英霞已经向两人恭喜起来,袁珊珊看到师父的情况,心里也吐了口气。 见师父之前,她一直担心,师父会不会因为得到三师兄的消息,而让之前一直支撑着他的那股劲气,松懈下去,放在师父这个年纪的身体上,肯定要出问题,现在亲眼看到师父,精神力扫了一下,刚刚也顺便帮师父把了下脉,果然情绪波动还是很大,身体多少受了影响的。 “师父,我的孩子以后还等着师父给他们启蒙医术呢。”袁珊珊笑着说。 周老爷子指着另两个徒弟说:“你们看这个贪心的,两个都要让我老头子来教,我教得过来?说不定两个都跟韩瑞这小子一样,逼着学也学不进去。” 无辜受殃的韩瑞一脸委曲,这能怪他吗? “两个不行,那一个总成了吧,有个会跟我一样的。”袁珊珊降低一点点要求。 “丫头你说真的?”周老爷子起了兴趣。 “当然,我会哄师父?” “那师父等着。” 袁珊珊的房间一直留着,韩母去给许言州和刘英霞收拾出两个房间来,袁珊珊陪着师父说了好一会儿话,看师父精神不济送回房休息后才出来,外面两个师兄正等着她。 “还是师妹你有办法,看到你回来,师父嘴上怪责,可精神状态好多了。”马辉感慨道。 韩大师兄也点头说:“是啊,那天给言森打了电话后,中午我跟马辉就回来把信交给了师父,当天下午和晚上,师父只是表现得情绪比较激动,可等到第二天起床后发现有些不对劲,当时想告诉小师妹的,不过被师父拦下了,师父说他休息两天就好了,只是到底不能放心。” 所以这几天他们一直有人陪在师父这儿,他和马辉下了班后也奔这里。 第139章 第139章 袁珊珊在师父这儿待了两天,陪师父说话,散步,讨论脉案和袁珊珊在医院里碰到过的病症。 许言森在袁珊珊定了心后便带上许言州与刘英霞回了趟家,他不回来许父也要过去看看他们小两口了,因为他一早接到京城那边的电话,这心也担着呢。 “估计珊珊她爸已经往这边来了,你不用急着跑过去,你岳父可能这一两年会调到省城来。”许父透露了个消息。 “爸他肯来?”许言森倒没听岳父说过这情况,珊珊肯定也不知道。 “我看老袁有意动,也是考虑到你们小两口吧,这样以后省得你们省城丰城两边折腾了。”许父笑道。 “那除非爸你一直留在省城,以后呢?” 许言森指出事实,让许父无法反驳,只得笑骂:“陪你媳妇去吧,让珊珊别两边跑了,好好陪陪周老。” “知道了,爸,”许言森果断地抬脚往外走,将许言州留了下来,许父心里正想着“儿大不中留”,就见跨出房门的儿子又回头丢下一句话,“爸,师父说了,珊珊这次怀的是龙凤胎。” 许父心里的那点酸意瞬间跑光了,整个人沉浸在喜悦中,再想找儿子说说话,抬眼一看,丢下话的儿子已经跑没影了:“这孩子,不过龙凤胎好啊。”许父一人在书房里乐呵起来。 许言森回到周老那里的时候,袁父已经到了,正与女儿及周老说话。 虽说从袁珊珊这边来论,袁父与周老可以说平辈了,但论起年纪来周老却比袁父长上一辈,所以袁父一直很敬重周老,与家人几乎没两样了。 袁父这个假日索性就留在周老这里了,跟女儿女婿还有未出世的孩子团聚,别人可以指责许言森将珊珊带回来了,他却不能,自己姑娘自己了解,知道自己将有一对外孙外孙女,袁父也是激动了老半天,他身上还揣了毛毛的照片,平时没事时会拿出来乐一会儿。 袁珊珊在师父这儿待了两天,许言州带着刘英霞在外面就玩了两天,等到第三天不得不过来接人回京城。回去之前袁珊珊去见了许父顺便道个别,许父叮嘱了叮嘱,让儿子路上照顾好媳妇,侄子要小心开车,安全为上。 平安回到京城的袁珊珊让许母一颗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跟儿子儿媳妇多念叨了几句,接下来几个月直到生产,可别再往外跑了,袁珊珊连忙保证不会再犯了,总算宽了许母的心。 袁珊珊也知道她这一趟跑让这些亲人都跟着担惊受怕,所以也决定接下来的时间就老实地待在京城里,哪儿也不去,否则她自己没怎样,反而先把身边的人折腾得够呛。 可就这样也没少让身边人跟着担心,因为月份越大,这肚子越圆滚滚起来,袁卫彬也是一下了班就往家跑,倒是袁珊珊自己照吃照喝,因为肚子不是突然之间大出来的,而是逐渐地涨大,所以身体也能很快调整过来,不会出现适应不良。 当然挺着这么大个肚子,有些事情确实不方便做了,比如下雪天的时候,医院那边没有特殊情况她就留在家里,否则医院里的同事也得担心她路上会不会出状况,所以没事的时候她也学着编织了,在坡头村的时候都没把这手艺学上,这毛线球滚落在脚底下,她这腰能弯得下去将毛线球捡起来? 白天的时候不是郑大奶奶就是许母,总会有一个人陪在她身边,所以自会有人帮她捡起来。 等到了晚上回房后,许母放心地将她交给儿子,有什么事叫一声就行了。许言森去洗澡了,这毛线球一不留意又滚到炕下面去了。 袁珊珊歪头看看地上的线团,拍拍肚子里的孩子:“看好了,妈妈给你们表演一手,没什么事能难倒妈妈的。” 精神力一发动,便操控着地上的毛线球朝她手上飞过来,刚从耳房里出来的许言森,正好也看到这一幕,眼睛瞪圆了,诧异地走过来:“珊珊,刚刚线团又掉下去了?”所以不是他眼花了对吧? “对,吓着了?”袁珊珊在他面前越来越随意了,先让他适应着点,免得以后孩子有什么状况,让他大惊小怪的。 “没有,就是有点吃惊,你在妈面前做过吗?”许言森摇头问。 袁珊珊笑了:“没有,不过等以后咱的孩子不小心露这一手的时候,你可得跟妈好好解释。”她没想过早地在婆婆面前曝露,将来接受孙辈的特殊比接受儿媳妇要容易得多,儿媳妇跟女儿到底有些差别的。 “嗯,到时让我来。”许言森很自觉。 就在这时,肚子的孩子也活跃起来,仿佛真在回应袁珊珊刚刚给孩子的表演似的,许言森顿时先将刚才的事情藏在了心底,跟孩子玩耍互动起来。不管再如何特殊,这是他的爱人和他的孩子,他会尽自己所有努力为媳妇孩子撑起一片天。 唐芸和石诗慧她们有空就过来看看袁珊珊,等到唐芸放寒假过来时,看到她的肚子觉得吓人,外面下着雪,袁珊珊就在室内活动,唐芸在边上小心翼翼地看着,准备随时搀扶。 “你今年过年只能在这边过了吧,你爸爸呢?” “之前回去的时候说好了,我爸到这边过年,言森他爸也过来,正好隔壁修好了,他爸过来看看新房子。”这样袁卫彬也不用往家赶,袁珊珊觉得这样挺好,就是她爸待的时间不能太长,否则可以看到两个孩子出世。 “正好,我们今年也不回去了,过年回去一趟,家里闹腾死了,不说其他,光两家的侄子侄女压岁钱就要给出去不少,又不能一个给一个不给……”唐芸提到她和姚海波家里的情况也是一肚子的不爽,“像我们生得晚的就是不好,赶上计划生育了,以后过年收压岁钱我们家只能收一个,你还好了,能收两份,哈哈。” 说着她自己也乐起来,逗得袁珊珊也笑起来,她没唐芸这样的烦心事,不管是袁家还是许家,跟别人家比较起来,这下一代的孩子少得很,绝对都属于晚生晚育的一类。就是她弟袁卫彬,到现在也没见他有谈对象的想法,他那个单位也是女同事少,用他的话说,一堆的光棍汉。 晚上许言森提了个包裹回来,许母看了问:“谁寄来的?” “是大师兄转寄过来的。” 这么一说许母和袁珊珊都明白了,有了详细地址后,周老爷子这一脉和身在花旗国的周术便联系上了,不过考虑到可能会对袁珊珊特别是许言森的工作有影响,所以周术得知师父另收了个传承衣钵的小徒弟后,将信写到了师父那里,再由那边转寄到京城来。 不过到底没见过面,要说有太多感情那绝不可能,所以信也只寄过一回,信里对袁珊珊表达了感念之情,感谢她陪伴师父以及将师父的医术传承了下去,他也非常期盼能与师父团圆的时候,并见一见小师妹,他这个小师弟荣升为三师兄了。 这是第二回,一个大大的包裹,许言森在单位里也没拆开来看,回来了才打开来,虽然包装上面一堆外文,可东西好认,全是婴幼儿用品,吃的穿的用的寄了不少。 许母拿起一件贴身小衣服笑道:“珊珊你三师兄人挺不错,这么远想着寄来这些东西,奶奶的小孙孙还没出生,这衣服已经攒了一大堆了,哪里穿得完。” 袁珊珊想到以后的情况附和道:“现在条件比以前好了,以后会越来越好。” “这倒是,现在家家都一个宝贝,哪里舍得孩子吃苦。”许母非常同意。 等到袁卫彬回来,看了这些东西也极感兴趣,拿着产品说明看起来,翻译给许母听,读大学几年,他听他姐的建议,在英语上狠下了番工夫,再加上原来陆正农给他打的底子,所以这方面很突出,当初实习单位将他留下来,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到了年底,袁父一得了假就赶来了京城,袁卫彬亲自去车站将他接到了四合院,许父省城里的事情多一些,想跟袁父约了一起走的,可袁父却等不及见女儿。 袁卫彬开的是许言州那里借来的车子,当初跟着去军区锻炼的时候就把这项技能学会了,袁父看着开车中的小儿子,最小的儿子也长大成人了,心中非常欣慰:“你姐身体还好吧?每回电话里都说好,我反而不放心。” 袁卫彬咂咂嘴巴说:“爸,我也说不好,反正我看姐的肚子怪吓人的,那么大,可姐走起路来还能带风,也就被伯母看着的时候才会收敛一点。” 袁父听得乐呵:“你姐幸好身边有位长辈照看着,否则就你姐的性子还得逞能。” 等到了四合院,袁父就体会到了自家小儿子的感觉,听到外面的动静,袁珊珊就捧着肚子迎了出来,可不把袁父唬了一跳,嘴里叫着:“慢点走,慢点走,注意点脚下。” 第140章 第140章 许母后面也急急跑出来:“老袁你来了,珊珊你站边上别动,我跟彬彬搬行李,你就看着好了。”这个让人操心的儿媳妇,少让她动弹还不乐意。 袁珊珊只得停下来,看她爸走近了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怎脸上没长多少肉,光长到肚子上了?” 许母附和道:“可不是,我看了也着急,幸好身体还好着。” 许母跟袁卫彬一起提行李,袁父不放心地扶着自家姑娘进去。 袁父跟许母说了老许的情况,得比他晚上一天才过来,许母已经听老许抱怨过了,说老袁连一天工夫都等不得,否则两人结伴来京城多好,路上还能有个说话的人。 “你哥要来,我劝住了,还是等明天开了春再带孩子一起回来,大人受得住,这孩子吃不消。”袁父跟女儿解释了一下,因为毛毛出生后还没见过爷爷,袁大哥本来想这次一起来京城团聚,可京城这边比袁大哥所在的军区温度低得多,袁父再想见小孙孙,也不忍心让他过来。 “这样好,等毛毛大点身体素质强一点,冬天来这儿也没关系,现在太小了,明年天暖和后过来,正好见见小弟弟小妹妹。”袁珊珊也只能看着照片想像小侄子的模样,如果不是她怀孕了,肯定会抽个时间亲自去看一看。 果然,许父是第二天这个时候到的,依旧是袁卫彬开车接过来的,当天下午,许言森手里的工作才结束赶回家,一进门就听到屋里的说笑声,许言森也笑开了,四合院难得这么热闹,这是两家人头回凑一起过年。 “爸,你来了,伯母和丫丫也来了。”许言森看到大伯母带着丫丫也过来了,还有许言州这一对,他们已经在元旦那天办了酒席,现在身上还带着新人的喜意,倒是这回寒假,郑奶奶和郑学军回家了,郑奶奶暑假也没回去,放不下家里,也因为袁珊珊这里人多,所以郑奶奶才放心回去的,再回来的时候也许能正好赶上袁珊珊的孩子出生。 “小叔叔。”丫丫明显比暑假里的时候更放得开,声音清脆地叫人,许言森摸了摸她脑袋。 许言森跟大家打过招呼后过来看媳妇,并带回来一个消息:“小姑和张成海回来过年了。” 于秋和许母妯娌两个对看了一眼,淡淡笑道:“回来就回来吧,腿长在他们身上,总不能真不让你们小姑不回来看看爸妈,说起来,这一走好些年没回来过了。” 于秋又说:“是刚回来的吧,我带丫丫出门的时候没听丫丫她爷爷提起。” 许言森点点头:“嗯,我刚准备下班,接到大伯电话,是爷爷那里打过来通知的。爷爷说了,今年春节等初一那天回去吃个饭,让珊珊别去了,就留在家里。”这是对袁珊珊的特别照顾。 虽然事情过去了好些年,可许母也不愿意这个时候让珊珊去对着许蕴淑母子俩,她可不认为这母子俩会有多大改善,老话还说本性难移,不指望她性子能改过来,只要这几年的日子让她学着收敛点就不错了。 “听你爷爷的,就待在家里,不用特意过去,以后日子长着呢。”许母拍板,她这做婆婆的都发话了,谁能说什么?何况是老爷子亲自说的。 袁珊珊点点头,她也乐得轻松自在,这母子俩这几年一直没回来,她几乎快忘了这两人的存在了,言森刚提起时,她也愣了一下。 刘英霞对这母子俩好奇得很,她只有儿时的印象,记得那是个挺骄傲的女人,曾经让她羡慕的,刘家跟许家不是一个系统里的,又是后来回京的,她家人也不清楚许家的情况,所以一直到两人办喜事请客人的时候,才从许言州嘴里听了个大概,简直无法想像出,曾经那样骄傲的一个人,落到被老爷子赶出京城的地步。 特别是许言州一提起这小姑就一脸讨厌的表情,可见这关系糟糕到何种地步,之前没回来见不到人还罢了,这回却要碰面了,问许言州还不如问袁珊珊的好,因为她们两人的角度是一样的。 袁珊珊嗤嗤笑了笑,提起这小姑真是一言难尽,只怕对许言州而言感觉也是如此,所以才没跟刘英霞细说,她也说得比较含糊:“小姑的前夫犯了事,张成海也参与的,小姑不仅要救儿子,还要救她男人,触到了老爷子底限,把老爷子气得中风进了医院,就这样还没死心,这才被送出去的。” “我们这一辈最不喜欢她的就是州哥了,因为她以前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踩低州哥来衬托她的儿子,就是张成海也将自己当个人物看不上州哥,你说州哥对他们会喜欢得起来?” 刘英霞刚刚只是好奇,听了这话顿时也厌上了,这是当长辈的能做出来的事?这么看起来,她儿时的印象完全是错误的,骄傲是骄傲,但未免傲得盲目自大了,要是对她公公也就是小姑的亲哥有几分尊重,会这样对待亲侄子? 被袁珊珊这么一点拨,刘英霞立即知道应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这母子俩了,她倒要看看,敢欺负她男人的母子俩,到底有多能耐,她男人只有她能欺负,对外则是一致的。 除夕这天许家就是分三摊过的,许大哥除夕这天赶了回来,许大伯一家也算齐全了,老爷子和老太太就和姑娘外孙一起过除夕,四合院这边又是一摊,两家人凑在一起过得分外热闹,正好这一年也开始了春晚的举办,这时候的春晚对老百姓来说,算得上是难得的盛宴,大家看得津津有味。 十二点一过,放完了鞭炮大家便各自休息去了,第二天,袁珊珊能留家里,许言森必须跟他爸妈一起去老爷子那边,有袁父和袁卫彬在家陪着珊珊,许言森也很放心。 许言森下午就早早回来了,许父许母则到快天黑才到家,许言森回来时只向袁珊珊轻轻摇了摇头,这让她了解到,许言森对那母子俩的观感并没有改变多少,也是,就许蕴淑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要改早就改了。 许父许母回来时脸色有些一言难尽,许小姑的事情对于袁父来说也算不得外人了,毕竟当初可是把袁珊珊牵扯进来的,许父无奈地笑道:“老袁啊,我这个妹妹,也四五十岁的人了,却跟没长大似的,这回倒知道跟我们耍心眼了,不过要我看她就没太多心眼,肯定是我那外甥在背后教的,那小子性子一看就跟我这妹妹不同,好好的过个年,就听她哭诉在那边日子有多苦了,幸好珊珊没去,否则连顿饭也吃不好。” “爷爷答应他们回来了?过了年不用回去了?”袁珊珊好奇道,只怕许小姑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吧。 许母撇嘴说:“人回来了还愿意再走?说是让他们回来过年,可将行李都带回来了,不就是准备长住的。” 等回了房,许言森跟袁珊珊说了自己的感受:“我感觉张成海整个人阴恻恻的,以后跟他还是少接触。” 袁珊珊提醒道:“还是让人稍微留意一下张成海,别一时大意了让他拖后腿。” 许言森忙应道:“嗯,等言州过来了,我跟他商量一下,是得要看住他才行,这种人,从根子上歪了,就小姑这人哪里教得好他,当初要不是他身上有了污点,要我说,将人丢进部队里操练了几年,也许比跟小姑待在一起的效果要好。算了,不说他了,今天宝宝们乖不乖?”说着就跟孩子们打起招呼来。 许父和袁父到底不能久待,来的时候岔开了一天,回去的时候如了许父的愿,两人是一起走的,路上有个伴,两人走得也不是很放心,特别是袁父,因为自家闺女的预产期就是这个月,而且怀双胎提早生产的可能性很大,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许老爷子才没叫袁珊珊初一跑那边去,好好地在家待产。 自许言森上班后,天天都要接到电话,除了许父袁父那边,还有韩师兄关心询问的电话,许母在家也将生产需要的物品全部打包备好,小衣服和尿布全部烫过又晒过,只要一发动,她可以直接拎包就去医院。 周末,许言森陪着袁珊珊出来散步,适当的活动有利于生产。 在巷子里碰上居委会的张大妈,张大妈一看袁珊珊这肚子就说:“快生了吧,可得小心些了,对了,正好碰到你们小夫妻,就通知你们一声,最近这一片治安也不太好,家里小心些,特别是你们家有孕妇,平时门户守紧些。” 张大妈跟他们扯了一通,城里游手好闲的青年越来越多,正经事不干,就知道跟着胡闹,让人看得闹心,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出事。 袁珊珊听了微皱了下眉头,这严打只怕要开始了,接下来形势要紧张一些了。 张大妈拍拍袁珊珊的手说:“你们不要不当回事,我前天大白天就碰到一桩抢劫,你们慢慢散步,我赶去通知其他人家,让大家都注意起来。” “张大妈慢走。”许言森目送走张大妈,回头不放心地说,“家里就你跟妈两人在家,这要有什么人闯进来……要是早听彬彬的,将大黄大黑弄过来就好了。” “哪有那么凑巧的?再说真闯进门来,倒霉的肯定是那贼。”袁珊珊笑道。 许言森不赞同地皱眉头,媳妇厉害是厉害,可快生产的人了,任何意外都出不得。 可就在这时,张大妈的叫喊声从远处响起来:“站住!抓小偷啊!抓贼啊!你别跑——” 刚听到声音,就见到一个身影慌慌张张往他们这边跑过来了,张大妈和另几个人也很快从后面追上来,许言森来不及多想什么,忙将袁珊珊掩在身后,恨不得拍下自己的乌鸦嘴,心里暗暗叫糟,又怕惊动那人。 可怕什么来什么,逃跑的人一眼看清这两人情况,就往两人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后面的大肚婆冲过来。 “珊珊你别动,我去对付他!”许言森躲不得了,必须将人拦住不能让他接近珊珊。 袁珊珊眉头一拧,她看清那人怀里亮光闪过,那是一把刀,许言森想要赤手空拳对付,容易出事,说时迟那时快,袁珊珊伸手从墙头抠出一片砖角,随手就朝那人已经亮出刀子的手腕上砸过去。 “哎哟!” “哎哟!” 接连两声响起来,刀子的跌落让许言森也唬了一跳,同是上脚就将人踹倒摁在地上,焦急地回头看向媳妇,有一个哎哟声正是袁珊珊叫出来,就在这时,张大妈带着人赶到,许言森忙将人交给他们,转身飞快跑到袁珊珊身边:“珊珊,你怎样?” 袁珊珊拧着眉头说:“好像要生了。” 第141章 第141章 许言森一下子懵了,又赶紧甩甩脑袋,这时候不能慌:“珊珊,我抱你回去。”不能将珊珊一人留在这里,就那贼还在挣扎呢。 说着就要弯腰将袁珊珊打横抱起来,被袁珊珊一把止住,因为外面的动静同样惊动了在院子里的许母和袁卫彬两人,他们一听清外面喊的是什么,就赶紧丢下手里的事往外跑,珊珊就在外面散步,要是碰上贼那就坏事了,哪里敢耽搁,所以这会儿已经跑出了院子。 “别急,妈和彬彬来了,让彬彬把三轮车骑出来。”袁珊珊抱着肚子很镇定地说。 许言森回头一看,果然如此,马上扯开喉咙喊起来:“彬彬把三轮车骑出来,你姐要生了,马上送医院。” 什么?袁卫彬脑子炸了一下,可反应也够迅速,马上跳起来就往回蹿,比来时速度更快,眨眼就不见人影了。许母看清这里的场面脑子也晕了一下,慌忙跑过来看儿媳妇:“珊珊没事吧?” 许言森的脸比袁珊珊还要白,可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妈,没事,你快回去把准备好的东西带上,我先送珊珊去医院,妈你慢点来不要紧,对了,先打电话给州哥,让他开车来接妈你去医院。” “妈,我没事,真的,才刚开始阵痛。”袁珊珊也微笑着安慰许母。 “好,好,那我这就去打电话,言森你照顾好珊珊,我马上就能赶到的。”许母一阵风似地跑过去,胡同口居委会那边就有电话。 “珊珊你别硬撑着,靠着我点。”许言森最了解自己媳妇了,看她声音都叫不响,就知道她情况并不如表面轻松,脸色比刚刚白了不少。 袁珊珊的身体放松了点,长吐了一口气,额头上有汗意渗出来,故作轻松状说:“我没事,刚刚一阵已经过去了,这两个孩子,等不及要出来了。” 许言森还要警惕着另一边的情况,好在那边也被张大妈提醒了这边情形,迅速将那人抓起来扭送走,张大妈这时才急急过来看袁珊珊情况:“真是该死,哪想到就碰到这样的情况,这个天杀的。”她也看清了那贼竟想冲着袁珊珊来,幸好被拦下了,否则后果不敢想像。 正说着,袁卫彬已经骑着三轮车过来了,下了车就和许言森一起将袁珊珊弄到车子上,并用挡风的棉被将人包裹住,许言森马上回到车头:“彬彬你守好你姐,我来骑!”这时候他只信任他自己,要用最快的速度将珊珊平安送去医院。 来不及跟张大妈打声招呼,许言森就踩了起来,张大妈也风风火火跟着冲了出去,一定要严惩那个王八蛋。 人扭送到派出所后,随即有人跟张大妈一起过来看现场,张大妈就站在原来许言森和袁珊珊待的地方,描述许言森怎么冲出去一脚就将小偷踹翻,然后其他人才赶到将人逮住,并没收了一把刀子。 看到刀子时张大妈后怕不已,起初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人身上还藏了把刀。 派出所的人可比张大妈眼睛利索多了,很快便发现了致使小偷手腕受伤的凶器,一块砖角,那而砖角与张大妈所站的角落里墙上缺的一块正好吻合,张大妈惊得张大嘴巴:“所以说,这砖头是从这墙上抠下来砸过去的?谁这么大力?是小许吧?” 一个年青人将砖角放进墙角里,正好填补那块小坑,说:“不管是谁,这力气够大的,生生将砖角挖出来,而且丢的准头还那么大,那家伙的手腕受伤也不轻。” 虽然许言森的条件更加符合,可派出所的人却觉得出手的人有更大的可能性是他身后的孕妇,不过这得等见到当事人才能清楚,这次多亏了他们才能顺利将人抓住,免除了更严重的后果。 不管这些人怎么判断的,许言州接了电话就急吼吼地冲出来,于秋和刘英霞也跟上车帮忙,将丫丫也带上了,总不能把孩子一人丢在家里吧,再说丫丫也想早点看到小弟弟小妹妹。 许言州接了许母和准备好的包裹就往医院赶,跑到妇产科时许母直喘气,就看到外面待着的两个大男人,都扒在门缝那边往里看。 许母忙跑过去问:“言森,珊珊人已经进产房了?这么快?” “妈,”许言森发音发颤,“珊珊路上羊水就破了,到医院时我跟彬彬才知道,所以一进来就进产房了,妈,你说珊珊不会有事吧?” “呸!你有事珊珊也不会有事,瞎吓唬自己做什么?医生怎么说的?”许母用力拍了一记儿子。 袁卫彬也眼巴巴地看着许母:“我姐真不会有事?”他姐路上居然一声没吭,扶她下车的时候听她这么一说,袁卫彬当时就吓得腿有些发软。 “你们两个大男人,还没珊珊一人有用,先坐下来慢慢等着,当初我生言森你时可是疼了一天一夜才把你生下来,不过珊珊羊水破了,应该快得多。”许母嘴里这么说,可眼睛也不住地往产科里面飘,里面什么情况也不知道。 “是啊,别自己胡思乱想,除非不生孩子,否则女人都要走上这一遭。”于秋也安慰这两个脸色一样白的男人,好笑又感慨。 “喂喂,现在是你媳妇在里面生孩子,你这副样子我还以为是你生孩子了呢。”许言州打趣道。 “少说两句!”于秋没好气地捶了这死孩子一记,刘英霞也赶紧将他拉开,不会说话就不要说,看他张口又要说什么,赶紧掐了他一把,许言州立即闭嘴。 许言森现在也无心跟许言州斗嘴,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里面什么情况也不知道的媳妇身上,他倒想跟进去的,可别拦下了,袁珊珊也让他在外面等着,可在外面却感觉时间走得那么慢,为什么还没有动静? 刚被安抚下来的许言森,去跑门边去扒门缝了。 丫丫非常乖巧安静地待在奶奶身边,知道大人现在都顾不上她,她也不时望向关着的两扇门。 就在许言森等得挠心挠肺的时候,里面终于响起婴儿的哭声,坐在外面椅子上的许母和于秋立即站了起来:“进去了几个产妇?是不是咱们珊珊生了?” “有人出来了。”许言森一直盯着门缝往里看,看到一个护士往门口来。 门从里面打开,护士看到许言森笑了笑:“恭喜你们,袁医生生了一对龙凤胎,孩子的衣服有没有准备?袁医生让我出来拿的。” “在这,都在我这儿,”许母忙将一个包裹塞进护士手里,欢喜道,“孩子好不好?孩子妈呢?” 许言森也对护士再三感激,追问:“我媳妇怎样?” 护士看家属都在追问孩子妈妈的情况,心里挺高兴,而不是只顾着孩子:“放心吧,袁医生身体挺好,孩子生得也很顺利,收拾好就能送出来了,你们可以先派一个人在病房里等着。” 护士说完就带着衣服进去了,于秋忙说:“我去病房里吧,你们娘儿俩在这边等着珊珊。” “谢谢嫂子了。”许母感激道,她也想守在这儿第一眼看到自家的龙凤胎小孙孙,走到儿子身边拍了拍他,“这下放心了吧,孩子和珊珊都平安,彬彬也放心吧。” 丫丫为了不给大人添乱,也跟着奶奶一起走。 两个大男人一起用力点头,忽然袁卫彬叫起来:“哎呀,我爸让我打电话给他的,还有刚刚的时间有没有记住?两个孩子几点几分出生的?” 刚刚心思都不在这上面,现在才想起来,一看手表,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了,所以到底是在十一点前还是十一点后出生的?许言森和袁卫彬两人光傻瞪眼,都说不清楚。 “好了,等见过你两个小外甥后再去通知你爸,对了,我也忘记跟言森他爸那边说一声了,时间等会儿问问里面的医生护士,他们应该知道的。”许母笑着说,她也忘了去通知其他人,实在是因为进了医院就进产房了,实际上也没等多久这孩子就出生了,说起来这个上午也算是兵荒马乱了。 这说生就生了,她几乎没见过头胎生得这么顺利的,这还是双胎,更罕见,儿媳妇有福。 于是守在这儿的人都等着先看孩子和孩子妈了,没人先去通知,倒是许大伯今天没休息仍在单位里,快中午了打个电话回去看看,结果家里没一个人,又打到门卫上,这便知道了一家子上午急吼吼地出门了,许大伯暗自嘀咕:“不会是孩子要生了吧?” 于是一个电话打到医院里,一查询果然是,这下好,没等许言森他们想起来通知各方,许大伯一个个电话打出去了,负责通知到每一个人。 人在疗养院的许老爷子刚放下电话,马上叫人准备车,去医院,老太太追出来问怎么了,老爷子正乐着呢:“什么怎么了?我小曾孙孙快出来了,我得赶去医院看看,你在家待着。” 老爷子收拾了几样东西风风火火地出去了,这模样让人一点看不出原来中风过的,行动不要太利索。许蕴淑从里面走出来,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情况:“爸呢?爸人怎么不见了?” 她听老太太的话,每天都带着儿子往疗养院来,想尽办法哄回老爷子的心,可这一转眼人怎么不见了。 老太太嫌女儿反应太慢:“电话来了,医院那边快生了,你爸等不及要去看他曾孙子了,成海呢?你跟成海收拾一下,我们也赶过去。” 许蕴淑几年的时间却老了十岁,看上去跟于秋许母年纪差不多了,一听这事眉头皱起来:“我一个当姑的上赶着去看他们做什么?爸也是,他什么身份,去看孙媳妇生孩子?” “你这孩子,这话千万别让你爸听见,我早跟你说了,这个孙媳妇跟别的不一样,把你以前那些做法收收,何况现在她肚子里怀的是一对龙凤胎,你爸可高兴坏了,你这时候不出面你爸能高兴?快点,叫成海一起去,你要不想成海好了你就待着吧。”老太太气道。 “行了,我去还不成吗?我这就叫成海去。”许蕴淑咬咬牙根,形势不如人,只好暂且低头,等着吧,等她把她爸的心哄回来,看那些人还敢不敢这么对她! 医院里,产房的门再度打开时,两个护士前面先出来,一人怀里抱着一个穿好小衣服用小被子包裹好的孩子,面上都带着喜意,许母和袁卫彬忙欢喜地迎过去,许言森急忙伸头看了一眼,就把大部分精力放在后面被放车上推出来的袁珊珊身上。 车子推出来了,许言森一看媳妇脸色更少了几分血色,头发也被汗水打湿了,此时也正好迎着许言森的目光看过来。袁珊珊柔柔笑道:“看过孩子没?男孩是哥哥,女孩是妹妹。” 许母手里已经接过一个孩子了,护士正告诉她这是妹妹,许母又往旁边瞄了眼另一个小孙孙,笑看着袁珊珊说:“他光顾着你了,就看了孩子一眼,我估摸着都没看清楚哪个是哪个。” 袁珊珊嗔了许言森一眼,却也在这一刻内心有股满足感,这一辈子不如上辈子过得惊心动魄,朝不保夕,却平淡得特别真实,踏实,现在又有了孩子,老天待她不薄。 许言森摸摸鼻子,跟着车子往病房走:“你还好吧?孩子都挺乖的,抱出来也没哭闹。” “挺好的,孩子没让我吃多少苦头。”继承了她的异能的孩子特别懂事,和她一起齐心协力将另一个孩子先生出来了,不然那一个孩子会是姐姐,不过前后也就相差了一分钟,此刻她的精力也挺好的,往边上看了一眼,袁卫彬不敢抱孩子,只知道一劲地盯着看,抱着哥哥的护士笑着将这孩子放到了袁珊珊的床头,和她一起送去病房,许言森这才用手指头轻轻碰了碰闭着眼睛的孩子,心里充满了无尽的喜悦。 许言森跟医生问了袁珊珊详细的情况,知道媳妇身体比一般产妇好,这颗心落回了肚子里,之前他一直担着心,当时他看到小偷掏出刀子时,想到身后的媳妇心里非常愤怒,可转眼看到小偷手腕被击中刀子跌落下来,就知道是媳妇动的手,所以即使制伏了小偷,这担忧的心也没能放下来,特别是听到她哎哟叫出来的时候,这心慌得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一直紧绷着的心现在突然放松下来,许言森眼前都有些发黑,深呼吸了几下症状才好转过来,医生只以为他太担心媳妇的情况,好笑地拍拍他以作安慰。 到了病房里,许母将两个孩子并排放在一起,一样的小衣服,一样的小被子,虽然刚出生的孩子脸蛋红通通的,皮肤也有些皱,可在几个大人眼里就跟小天使一样的。 袁卫彬小声嘀咕:“这放在一起了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妹妹啊?我都认不出来了。” 许言森看了眼便说:“这是哥哥,这是妹妹,哥哥长得像我,妹妹像珊珊。” 丫丫趴在床边一直盯着小孩看,用手指指:“这是小弟弟,这是小妹妹。”这是奶奶告诉她的。 袁卫彬怀疑地看了他一眼,真能分得这么清楚?在他看来,这刚出生的孩子都一个样,丫丫好歹一直在这里看着,能记住摆放的顺序也是可能的。 许母笑道:“果然是孩子的爸爸,一眼就分出来了,珊珊也是这么说的,我看也是。”她指着哥哥说,“这孩子跟言森刚生出来时一个样,这孩子也跟珊珊刚生下来时差不多。” 许言森看着两个孩子高兴极了,看了眼袁珊珊说:“我跟珊珊商量过了,两个孩子小名就叫平安,大的叫平平,小的叫安安,以后平平安安一生顺遂。” “这个好!平安是福!”许母一听也非常满意,他们这代人包括儿子儿媳妇这一代,都经历了不少波折,这下一代不要再重复他们走过的路了。 许大伯先赶来的医院,没想到两个小侄孙已经出生了,看得也是爱不释手。这时候袁卫彬才想起打电话的事,许大伯笑着说:“正好,之前我电话里说要生了,现在你再通知一下,已经生了,对了时间也跟你爸和言森他爸说一声。” “我记得。”袁卫彬兴冲冲地说,之前特地问过护士了,第一个是十一点差两分的时候出生的,第二个刚好晚了一分钟,正巧都赶在十一点前面。 许老爷子从疗养院赶来,要慢得多,他以为孙媳这时候还会在产房里的,哪知道被告知已经生好了回病房了,又忙不迭地赶去病房,终于看到两个小曾孙了,平平安安的名字也好,让他笑得合不拢嘴。 因为孩子刚喝过奶又睡着了,所以病房里老爷子都注意不大声说话,把两个孩子轮流抱了抱,脸上止不住的笑意,这可是许家的第四代孩子,一下得俩。 这时候时间已经是中午了,一说到吃饭,许母就想到儿媳的饭食问题,急急地要回家,于秋忙让自己儿子把他二婶送回去,就在家里将就吃一口,等他二婶做好了吃的再送来医院,至于其他人,就地解决一下了,其他人先吃,将许言森留下来陪媳妇,等吃完了回来再换他去吃饭。 丫丫走的时候还特地跟小弟弟小妹妹道别,看得于秋对她疼爱不已。 等人都离开后,许言森看会儿媳妇,又看会儿孩子,笑得跟大傻子似的。 “珊珊你要不要睡会儿?” 袁珊珊半靠在床上,伸手摸摸他的脑袋,摇摇头:“睡不着,我没事。” 许言森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闭了会眼睛,再睁开来说:“谢谢你,珊珊。” “傻。”袁珊珊知道他的意思,给了一个字。 许言森咧嘴笑,忽然想起来,虽然是单人病房,可还是压低声音看着两个孩子问:“珊珊,你说的是平平还是安安?” “是安安,因为安安,平平才生得那么顺利,否则还要有一会儿。”她们母女俩是一起使的力。 许言森心里感动坏了,看着女儿低声说:“爸爸的乖女儿。”看着两个孩子和媳妇,他有种将全世界都捧在他们面前的冲动,“爸爸的小男子汉,还要靠妹妹保护,这可不行,以后得好好教育。” 袁珊珊笑出声。 许言森突然一拍脑门:“我忘了把相机带过来了,这下怎办?” “什么时候拍都行,等下大伯过来换你去吃饭,你找个电话打回去,看妈有没有出门,没出门的话让妈带上就是了。” “好的,就是没第一时间拍下来。”许言森遗憾道。 “你第一时间关注孩子了?”袁珊珊嗔道。 许言森嘿嘿笑了两声不说话了,相比起来媳妇当时的情况更让他担心。 等两拨人都吃过饭,许言州也把第一趟吃的送来时,许蕴淑母子俩和老太太才姗姗来迟,袁珊珊刚打开许言州送来的红糖鸡蛋准备开吃,看到这三人,心说还不如不来的好。 不过她这时候正饿着慌,没空理睬这三人,填饱肚子要紧,这孩子出生后肚子一下子空出来,就觉得空得慌,想多填点东西进去。 许蕴淑和张成海看到这一家子和和美美的情形,觉得特别刺眼,许言森看了眼这两人,有意识地挡在两个孩子和珊珊前面。 第142章 第142章 老太太不将自己当外人,问了袁珊珊身体情况,袁珊珊表面上跟她客客气气的,然后老太太就去看两个孩子。 虽然刚出生的孩子都不可能太好看,可老太太自己生过孩子的,又看着外孙出生的,一眼便看出这两个孩子再过两天,就会变得白白嫩嫩的,父母长得都出挑,两个孩子也不会差到哪儿去,招人喜欢那是肯定的了。 所以老太太不吝啬地夸起来,其中不乏讨好袁珊珊小两口以及做给老爷子看的意思,不得不说,老爷子听得非常乐呵,不时还附和两句,听得许蕴淑和张成海心里直起腻,不过现在老爷子在这儿,他们得顺着老爷子的意思来。 许蕴淑揣着这样的心思带着儿子也绕了过来,许言森微皱了下眉,半步没让开,就盯着自己媳妇和孩子。 老太太倒是松了口气,女儿肯主动就好,笑着说:“看两个孩子生得多好,我记得当初成海刚出生时也是这样。” 袁珊珊心里翻了个白眼,拿她孩子跟张成海比? 许蕴淑心里也不情愿呢,她觉得自己儿子谁也比不上,就这两个小丑八怪,跟她儿子比?就在这时,其中一个孩子掀了掀眼皮,老太太马上就喜道:“看蕴淑这个姑奶奶跟孩子多有缘,蕴淑一来这孩子就……” “呜哇哇……” 老太太“醒过来”三个字还没出口,刚掀眼皮的孩子突然呜哇哇大哭起来,然后很快带动另一个孩子,闭着眼睛也呜哇哇哭起来,袁珊珊忙放下手里的碗,抱起身边的安安哄了起来,许言森也快手快脚地将平平抱在胳膊里轻轻晃悠。 “你们让开点,看你们一来就把太爷爷的小孙孙吵醒了,平平安安别哭哦。”老爷子看孩子看得正高兴呢,看老太太还傻站在那里碍事,连忙挥手叫她跟许蕴淑让开一点。 老太太尴尬之极,原本想着帮女儿说几句好话拉近一下关系,没想到不仅没见效果,反而还遭了厌了,这都是什么事! 许蕴淑没想到她爸因为两个刚出生的孩子哭闹就迁怒到她们身上,气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不过如今她因为当初那顿鞭打心里对她爸生出了畏惧心理,不敢像以前那样不管不问地胡闹。 可这心里到底憋不住这口气,嘀咕道:“我才刚靠近还没碰一下就闹起来,这也能怪到我们头上?爸你讲不讲理?” 袁卫彬本就对这三人没好印象,袁珊珊和许言森顾着哄孩子没空理睬她,袁卫彬却不忙,反击道:“我也奇怪呢,你们没来,平平安安就没闹过一声,倒是你们一来就哭上了。” 袁珊珊用精神力把安安安抚好,安安一停下来,平平也跟着不哭了,袁珊珊用自己的精神力包裹住两个孩子,抬头冷冷看了眼许蕴淑跟后面的张成海,不客气地说:“既然你们不是带着善意来看孩子的,以后还是不要来了,我跟孩子不欢迎你们。” “珊珊你是说?”许言森猛地瞪向许蕴淑这母子俩,老爷子也诧异地看向袁珊珊。 袁珊珊冷笑道:“我的孩子我知道,彬彬,将他们请出去!” “好的,姐!”袁卫彬也不欢迎这种客人上门,不情愿就不要来,对着刚出生的孩子都不带善意? “你满嘴胡说八道,爸你看这女人……”许蕴淑当场就想骂回去,她回来后就是两个哥嫂都没当面甩她脸色。 “妈,既然别人不欢迎我们,那我们走。”张成海低着脑袋拉着他妈往外走。 许蕴淑还想说什么,可袁卫彬已经站到她面前了,身高上对许蕴淑很有压迫感,只得跺脚说:“好,我们走!求我我也不来!” 看两人出了病房,袁卫彬赶紧把门关上,这时两个孩子安静下来了,许言森先将平平放下,又接过珊珊怀里的安安并排放在床头,生孩子之前他早拿枕头练习过,仔细请教过别人怎么抱孩子。 袁珊珊没精力跟他们多解释什么,又刚刚动用了精神力有些疲倦,所以靠在床上闭目养神。 许言森知道珊珊绝不是无的放矢,转身跟老爷子说:“爷爷,珊珊说的是实话,两个孩子,安安比较特殊,对人的情绪比较敏感,而且爷爷,我也不相信他们会喜欢我跟珊珊的孩子。” 许老爷子和许大伯互相看了一眼,其实两人都知道袁珊珊有些特殊的,她的孩子跟她一样也很有可能,而且有些说法虽然带了点迷信色彩,可也没人能完全反驳得了,那就是小孩的眼睛特别亮,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只是察觉到情绪这还是轻的。 现在看看,那母子俩一离开,两孩子又安静地躺在那边了,说不是他们的缘故都有点说不过去,否则为什么他们来之前好好的,这一走又变好了? 老太太起初也愤怒,可看到老爷子和老大也将许言森的话听进去了,这嘴里的滋味苦涩无比:“老头子……” 老爷子叹了口气,挥挥手没让她说下去,说:“听他们的,以后让他们娘儿俩少接触两个孩子,你也看过孩子了,带他们俩回去吧。” 老太太满眼失望之色,老爷子竟真将这种说法当真了,不是他们故意针对自己女儿外孙?老太太心里也生出埋怨,这时袁珊珊突然睁开眼,一手护住自己孩子,警惕地看着老太太,说:“我知道老太太对我和孩子都没有恶意,所以你接近孩子没出状况,可他们不及老太太你看得清形势,老太太护着自己孩子没问题,正如我也一样护着自己的孩子。” 以前没有恶意,可往后就说不一定了。 许言森跟媳妇同一阵线:“我也一样。” 老太太苦涩地笑了一下,身上的那股子顿时消了下去,她刚起了一点念头,没想到就被指了出来,这时候她也真信了袁珊珊的说法,袁珊珊跟她护着的孩子都有古怪。 “好,我走了,你休息吧。”老太太失望离开,有这一遭,无法再挽回自己姑娘跟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许大伯将老太太的情绪变化都收在眼里,这时候对袁珊珊的话又多了几分相信,他可是和老爷子不同,在没有看到切实的变化之前,他对这个妹妹和外甥,始终抱着怀疑警惕的态度,不会因为是自己妹妹就相信她真的改过从新了,正是因为是自己妹妹,太过了解了,才会抱着怀疑。 老爷子原本看到小女儿在外面待了几年,将人磨得老了那么多,到底宠了那么些年,看她这副模样这心就软了几分,加上分开时间长了,不免那些不好的记忆开始变淡,想起的都是以前承欢膝下撒娇卖乖的情形。 可刚刚女儿分明又流露出那尖锐的一面,外孙当着他的面又开始耍心眼,这个孙媳妇又格外的强势,孙子对媳妇一面倒,老爷子觉得心累,他到底老了,不服老都不行。 “丫头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歇着吧,你不喜欢他们,老头子我以后会拦着点。老大,送我下去。”老爷子站起来说。 “好的,爸,言森你照顾珊珊和孩子,老于你也看着点。”许大伯拍拍跟奶奶站一起一直没响的丫丫,扶着老爷子走了出去。 其实对人情绪敏感并非安安特有的,这些人都离开后,丫丫还紧紧抓住于秋的衣服,低声说:“小婶婶,我跟安安妹妹一样也不喜欢他们。”丫丫大年初一那回见到他们就知道他们不喜欢自己。 于秋抱住丫丫说:“乖孩子,不喜欢就不要勉强自己喜欢,不喜欢的就跟奶奶说。” 于秋从一开始就相信袁珊珊的说法的,且不说当妈的对孩子情绪最敏感,就是她家丫丫,自小不就如此,谁对她好才肯让谁靠近,如刚开始亲近小婶婶,后来因为她改变了态度慢慢靠近她一样。 袁珊珊神色缓下来:“弟弟妹妹也喜欢丫丫姐姐的。” “珊珊你赶紧吃了先睡一下吧,到现在都没休息,我带丫丫出去走走。”于秋不放心地说。 “姐,我也是。”袁卫彬看他姐脸色比之前发白,也很担心。 房里只剩下许言森,他俯身抱住珊珊跟孩子:“是我做得不够好,我应该在知道他们要来的时候就拦下的。” 袁珊珊看向安安说:“我也没考虑周全,这也许是因为安安还没能控制好自己能力导致的结果,不过这样我们也可以安心不少,至少不怀好意的人没办法接近我们两个孩子身边。” “嗯,凉了没?我给你换保温壶里的。”许言森赶紧让袁珊珊吃点东西,幸好带得够多,保温壶里还有热的。 袁珊珊一气吃下八个糖水鸡蛋,才感觉肚子里不空得慌,躺下靠着孩子睡下了。 等许母又做了些吃的,随许言州和刘英霞的车子一起来到医院时,在病房外面听到于秋和袁卫彬对中午状况的描述,差点气坏了,她当然毫不怀疑地站在儿媳妇一边,珊珊反击得好,当场就该将两个混账轰出去,可惜她当时不在,否则非得跟许蕴淑干架。 “别气了,珊珊是好样的,你得着这样的儿媳妇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珊珊对孩子护着呢。”这点于秋也是非常满意的,当妈的就该这样。 第143章 第143章 这一天消耗的体力心力太大,袁珊珊一觉睡到了天黑才醒过来,耳边听到孩子“啊啊”的叫声,以及许母与许言森放低了的交谈声。 袁珊珊一动,许言森就发现了,不过现在他没办法过来,正在侍候他的儿子呢,手里拎着儿子的两条小腿给他擦屁屁:“珊珊你先别动,这两个小家伙,要拉一起拉了,我跟妈先把他们收拾干净了。” 许母笑道:“小孩吃了拉不是很正常的事?奶奶的小孙孙多乖啊,拉了也不哭闹,只不过不舒服了哼了几声。”许母说话的时候手里的动作也不慢,又很轻柔没让孩子觉得不舒服。 睡了一觉,身体有点发僵,不过身为异能者,袁珊珊的自愈能力不是普通人能比的,自己慢慢坐了起来,抬头看到两团黑乎乎的,现在拉出来的都是胎便,清理起来也比较麻烦,笑道:“我没事,你专心点,小心平平抗议。” 许母将脏了的尿布放一边,又打来温水将两个小的屁屁洗干净了,拍了痱子粉,包了尿布重新包裹好。安安已经放到了袁珊珊身边,许言森这个生手还有些手忙脚乱呢,在许母的协助下总算完工了,将平平也放到安安身边时,脑门上汗都出来了,被许母笑话了。 许言森还挺有成就感的,去洗了手就给袁珊珊弄吃的:“珊珊你身体感觉怎样?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 袁珊珊正半躺着跟安安玩,平平放回去后就老实地闭着眼睛睡觉了,安安却睁开了眼睛往袁珊珊这边看,尽管这时候眼睛并不能看清多少东西,袁珊珊将手指头放进她的小手里,很快就感觉到了她抓住的力道,袁珊珊笑道:“咱安安的力气不小,放心吧,我没事的。” “像你。”许言森将炖得雪白的鱼汤倒出来,端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母女俩的情形,提醒道,“我尝了下,淡得很,妈说给孩子喂奶的时候要少吃盐,珊珊你先忍忍。” “给我吧,没事,刚我睡觉的时候孩子怎么吃的?怎没叫醒我?”袁珊珊这时候当然是全心为孩子考虑,把孩子放在第一位。 “三师兄那边不是寄来了婴儿奶粉么,先泡了给他们喝了,他们肯喝的。”许言森看珊珊睡得深,没舍得叫醒,正好奶粉也被他妈一起带过来了,就想先让孩子喝喝看,要是不肯喝再叫醒珊珊不迟,他将当时遇到小偷的情况跟许母说了,许母听了后怕不已,知道珊珊今天折腾得狠了,所以就同意了儿子的提议。 幸好碰上珊珊身体好的,要是换了其他普通孕妇,今天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就这样袁珊珊也一声没吭,许母心里也多了几分心疼,想想小姑那一家子更可恶了。 也幸好两个孩子都乖得很。 袁卫彬刚出去吃了晚饭,回来时给许言森带了一份,许母让两人在这里守着,她回去吃晚饭,顺便再给袁珊珊带吃的,医院里虽然也有提供营养餐,可许母觉得哪有自己做的尽心。 两个孩子又睡着了,可围着孩子的三个大人,觉得就这样看着也很满足了,觉得怎么看怎么好,谁家的孩子也比不上自家的。 “彬彬这么喜欢孩子,也赶紧找个对象谈起来。”许言森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对小舅子说,心里得意无比,这可是他跟珊珊的孩子。 袁卫彬鄙视这个姐夫:“我可是平平安安的小舅舅,舅舅为大知不知道。” 两个幼稚鬼,袁珊珊好笑地看着这两人:“彬彬你也跑了一天了,晚上早点回去休息,你明天还要上班,言森你单位里怎么说?” “我先请两天假再看,今天已经跟领导打了电话说了,你别担心。彬彬,听到你姐说的没,赶紧回去睡觉,明天上班。”许言森拿了鸡毛当令箭。 袁卫彬继续鄙视他:“早着呢,我等伯母过来了,再和伯母一起回去吧。”可惜他没好的借口请假,就算单位里同意他姐也不会点头的。 第一个晚上许母是带着不放心回去的,让儿子留在医院里陪床照顾媳妇孩子。 虽说两个孩子很少哭闹,与别人家孩子相比已经是很好带的了,可一夜下来,许言森两只眼睛还是挂上了黑眼圈,虽然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可还是被来探望的人笑话了,特别是许言州。 许言森才一夜就很有感触地说:“带孩子确实辛苦,一个尿了,另一个也尿了,就是有珊珊帮忙也弄得手忙脚乱的,隔两个小时就得爬起来喂奶。” 刚把孩子抱给袁珊珊喂好奶,躺下去没多久孩子又哼叽起来,马上又爬起来,一摸果然尿了,于是又给孩子换尿布,等天蒙蒙亮孩子拉了后,他忙了半天收拾干净,干脆也不再睡了,起来将夜里攒起来的尿布拿去洗。 第二天来看望袁珊珊和孩子的人不少,医院里的同事听说袁珊珊生了一对龙凤胎,纷纷跑来看孩子了,龙凤胎毕竟几率比双胎还要小,稀罕得很,就连常老和向医生也很有兴致地跑来逗一逗两个孩子,并且常老给袁珊珊把了个脉,结果让许言森和许母都放心不少,袁珊珊身体确实比普通人强。 许言森单位里的同事也趁中午休息的时候结伴过来,虽然许言森在他们中间算晚婚晚育的,可备不住人家能一下生俩还儿女双全,可把这些同事羡慕坏了,更别说他媳妇哪怕刚生产完,似乎变得更好看了,许言森这家伙福气怎就这么好。 唐芸和姚海波是自己摸过来的,他们去四合院看袁珊珊,却发现门户紧闭,正好碰到张大妈,这才知道昨天突然发动送医院了,并且孩子已经出生了,两人忙不迭地赶来了医院,看到两个孩子,唐芸都恨不得抱回去自己养着了。 姚海波听了老婆的话作势要抢,许言森笑骂道:“想要孩子自己生去,这是我跟珊珊的孩子。” 不过明显人来多了后安安显得很不安,得要袁珊珊抱在怀里才能睡得好,安安一睡好,平平也就没什么问题了,外面的动静对他倒没什么影响,用许言森的话说是个心大的。 袁珊珊跟许言森商量:“还是尽快出院回家吧,回去了就算有人来看,外面待的地方大着呢,不用都挤在一个房间里。别担心我,人家有的产妇当天生了当天就回去了,常老不也说我身体不错,再说我待在这儿,让妈也两边跑,现在路上也不太安全。” 许言森看安安受影响,珊珊也跟着受累,所以等许母过来后便去找了医生询问,袁珊珊这情况能不能出院。 许言森刚走,病房里又来了一波特殊的来客,四五个人,不过袁珊珊和许母只认识其中一个,那就是张大妈,有两人穿着制服,不难猜出他们的身份。 因为有人来,袁珊珊又将自己女儿抱在怀里,刚刚还在小小挣扎的安安,瞬间安稳下来不动了。 “几位同志,你们这是?”许母用眼神向张大妈示意,这是来干什么的? 张大妈忙介绍:“这是派出所的同志,昨天多亏了小袁你和小许,在逃的抢劫犯才能被抓获,派出所的同志一来是感谢你们的,二来是想向你们再具体了解一下昨天的情况。” 许母一听说是昨天的事,赶紧出去把儿子叫回来,许言森刚从医生那里了解到,以袁珊珊目前身体情况回去并没问题,只要家属和产妇觉得哪里更能休息好,听了许母的话,许言森匆匆跟医生道别回转。 病房里,除了张大妈还有位同来的女同志,没立即问其他的事,而是先慰问了袁珊珊,看了两个孩子,等许言森回来后,前来的男同志跟他握了手表明来意,这次能抓获在逃的人犯,避免造成更严重的后果,许言森是立了功的。 许言森和袁珊珊这时才了解到,昨天碰到的那人已经犯了好几起事了,并且导致一人重伤垂危,这已属于恶性、事件了,昨天将人抓获后他们也很庆幸,特别是听到并没对孕妇造成过大的伤害更是庆幸。 “我们工作做得不到位,没尽快将人犯抓获,幸好昨天没造成过重的后果,请接受我们的歉意。”其中一人诚恳地说。 许母心脏砰砰直跳,看到两个安好无恙的孩子,这腿都有些发软,以为碰上的不过是普通的小毛小贼,没想到还是个手里快出人命的流窜犯了。 许言森表情也很凝重,昨天其实已意识到不会是普通的小贼了,否则不会毫不犹豫地冲孕妇而来,并且迅速将刀子亮了出来,但要说责任,并不在这些派出所的同志:“你们也辛苦了,我想这种情况谁也不愿意碰上的,让你们费心了,特地跑过来一趟。” “哪里,哪里,多谢许同志谅解我们的工作。”派出所同志感激道。 “对了,我们还有件事想问一下,据我们调查,犯人在逃时是手腕受到攻击,才让他失去攻击力的,我能问一下,那块砖角,是谁投出去的吗?”其中一位稍微年轻些的同志开口问,看看袁珊珊,目光又转到许言森身上。 许言森笑了起来,解释道:“当时我没发现劫犯身上藏了刀,发现刀的时候已经晚了,是我爱人在后面发现了,才免得我受伤,就是害得她提前发动进了医院。” 许言森没有替媳妇遮掩,其实只要调查袁珊珊的档案便可以发现这一点,袁珊珊当初在坡头村立了功以及后来几次参加武装部的行动,这些都是记录在档案里的,所以没必要刻意遮掩。 “原来真的是你!”同来的女同志惊讶道,佩服地看向袁珊珊,无法想像怀了两个孩子快生产的时候,还能从墙上抠出块砖角,并准确地将凶犯的手腕重伤到瞬间脱力的地步,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这一定是出于伟大的母爱和对她爱人深厚的感情吧。 第144章 第144章 袁珊珊不知怎的就读懂了这位女同志眼里的意思,失笑道:“没什么,当时一时情急,没顾得了后果,幸好孩子没事。” “哎,我知道小袁是个力气大的,路上碰到我们这些年纪大的提个米袋什么的,小袁常搭把手,看她提得比男人还轻松,当然小许也不差,哈哈。”张大妈后面又添补一句。 “原来如此,那我们不多打扰了,多谢二位对我们工作的配合,你们好好休息。”派出所的同志告辞离开,张大妈也跟他们一起离开了,说等袁珊珊出院回去了再来看她。 “吓死我了,你们两个以后不要再冒冒失失的了,要多为孩子考虑一下。”许母还处在后怕中。 “妈,我们知道了。”袁珊珊乖乖答应。 经过一番忙碌,袁珊珊当天晚上总算回到了家里,虽然本身也是在医院里工作的,可并不喜欢病房的环境,回到自己的地盘上,就是小安安也咂咂小嘴巴,啊啊叫了几声,好似在表达自己的高兴。 又过了两天,平平安安果然如大家所料的,变得又白又嫩,分外惹人爱,还没去爸爸那里上学的丫丫,几乎天天要跟着于秋来看弟弟妹妹,有时捧着一本童话书在边上念给弟弟妹妹听,要是得到半点反应就乐坏她了。 袁卫彬下了班回来第一件事也是来看两个侄子,反而姐姐落后一步了。 于秋从许母这里知道了那天袁珊珊突然发动生产的原因,回去便跟许大伯说了,并说:“要不是珊珊自己能干,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换了其他人能做到?” 许大伯过后想想,将这件事专门电话里跟老爷子说了,他岂会不知道那天袁珊珊的态度,让老爷子心里对这个孙媳妇起了些芥蒂,觉得这个孙媳妇过于强势,对长辈无礼,将过去的喜爱也放下了几分,当然对两个孩子还是喜爱的,毕竟那两个孩子是真正意义上的许家第四代,老爷子的曾孙,又是难得的龙凤胎。 电话过后,于秋问:“爸怎么说?这心里还介意着呢?” 许大伯苦笑了下说:“电话里关心了下珊珊和两个孩子身体情况,我跟爸说已经出院回家了。” 于秋有些不爽道:“这么说小姑他们母子俩意见还挺大的吧,在咱爸面前闹了?可不想想珊珊那天经历了多少事,也不能因为她身体好就该承受着啊,换个人试试?那天我看得清楚着呢,那两个心里可老大不情愿的呢,我估计也是老太太压着他们来医院的,合着珊珊还得对他们摆出笑脸?” “你这两天没去,我跟丫丫一直过去的,平平跟安安平时乖着呢,没见过这么好带的孩子,那天好好地突然哭闹起来,说不是他们的原因我也不相信,看小姑初一那天看丫丫的眼神,我心里就冒火,我两个儿子再不好,也比她那个儿子好百倍!”所以于秋决定以后不把丫丫往那边带了。 “其实我倒挺羡慕珊珊的做法的,而不是为了面子问题就将这件事糊弄过去,要是我当初能像珊珊一样护着自己的孩子,何至于让言州……”于秋说得眼睛都红了,她是长媳,家里那个又是后婆婆,当初有多难,咬着牙忍过来了,可不仅自己受委曲,就连孩子也跟着委曲,所以当时她看袁珊珊当场就怼,心里阵阵痛快。 许大伯拍拍媳妇的肩,知道早些年让媳妇难做了:“都过去了,别让丫丫看到了笑话,以后也不用太为难咱们自己了。” 他也想过袁珊珊说出来的话,说蕴淑母子不是怀的善意,惊着了孩子,能到这个程度,只怕不仅仅是不是善意吧,而是怀着某种恶意,这个念头一旦生出来就无法控制,让他越发觉得这个妹妹和外甥陌生得很,能对两个刚出生的孩子怀着某种恶意,这人还有救? 所以以后还是远着吧,就算老爷子还愿意顾念着他们母子,可想要做什么,也得经过他的同意,老爷子到底年纪大了,渐渐地少了那份杀伐果断。 许大伯觉察出来的情况,袁珊珊又怎会不知道,即使当时有些情绪失控,可事后想一想当时的情形便也能判断出来,并说给许言森听,许言森亲了亲她额头,笑着说:“这事本应该我来做的,却让你做了这个恶人,重来一次我绝不会让他们进病房接近孩子的,至于爷爷的态度,对我来说并不是最重要,我会尊重爷爷,可不代表要为了爷爷对他们作出妥协。” 原本,老爷子在他心中的位置就不及爸妈,如今更是排在媳妇孩子后面,他绝不会为了孝敬长辈就委曲了孩子和媳妇:“我只怪自己没能早先一步察觉,我知道爷爷和大伯想让我顶替了原来大哥在许家的位置,可爷爷并不知道,我不是多么看重这些,就算离开了这些,我相信我们也能护庇平平和安安长大成人。” “有一次妥协就会有第二次,爷爷虽然前几年将小姑他们弄出了京城,可我不相信这两人能改好,以后对于许家来说就是个拖累,以后不管谁牵头许家,就得把这两人负担起来,你看吧,爷爷最后肯定还是要让大伯照顾一下小姑的,”他说的是等到老爷子走的那天,“换了我我可不愿意答应。” “珊珊,你会不会嫌弃我没有上进心?没有太大的志向?”许言森担心地看向袁珊珊。 袁珊珊伸手摸摸他的脸,笑了起来:“正好我也没有,那可怎办?” 许言森被逗乐了:“难怪我们这么般配。” “你这脸皮可够厚的啊。”袁珊珊捏他的脸,“早点洗洗睡吧,明天得上班。” “遵命,老婆!”许言森翻身下炕去洗漱。 等郑大奶奶和郑学军回到京城时,发现袁珊珊竟然已经生了,郑奶奶直说自己回来得太晚了,看到两个孩子欢喜极了。陆睿明也差不多时候回来了,他在丰城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事,因为袁父实在太高兴了,恨不得把亲朋好友通知个遍,当然得到消息的钟洪亮和陆正农都替他开心。 所以陆睿明回到京城不是先去学校,而是直奔四合院,四合院里充满了笑声。 许母把郑奶奶留在四合院住了,郑奶奶没推辞,她帮不上大忙,但可以替许母和珊珊看着孩子,好歹让大人有歇会儿的工夫。郑奶奶来了后,许母确实轻松了不少,心说还是自己儿媳会做人,否则哪能让郑奶奶这么热心过来帮忙。 孩子出生后的第三个休息日,许言森出去接了个人回来,并且提前和许母及袁卫彬收拾了个房间出来,他给家里人介绍:“这是徐彪,我找卫国要的人,跟卫国一样从战场上下来的,不过因为受了点伤现在退下来了,以后就在咱家了。” “徐彪,以后家里的安全就拜托你了。”许言森将家里的人介绍给徐彪,并带他在四合院里走了一圈,包括隔壁已经修好的院子,除了负责安全外,就扫扫院子帮着拾掇一下菜地就行了。 他向张大妈了解了一下,这一带已经发生好几起抢劫偷盗的事件了,家里平时他和袁卫彬都去上班,剩下的老的老小的小,袁珊珊还在月子里,真碰上什么事许言森也不愿意让媳妇大动干戈,那天发生的事情给他提了个醒,与袁卫国联系了一下,想让他帮着找个人。 袁卫国在电话里好好地骂了许言森这个妹夫一顿,骂他没照顾好珊珊,转身便认真寻找起来,最后找到这位离京城比较近又因残退伍的徐彪,徐彪以前就是袁卫国手下的兵,又是给自己介绍工作的,工作也轻松,所以一口应了下来,马上就收拾了来京城。 “请许同志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徐彪虽离开部队有两三年了,可身上仍带着当兵的作风,眼神也很正,如果不是一只手受伤使不上太大的力,也不会退下来,而且因为上过战场见过血的,许言森觉得这样的人比其他人更加警惕,有什么情况也绝不会手软。 “我相信你,你是卫国的兄弟,来了这儿就跟我们是一家子,平时没必要拘谨,我不仅是卫国妹夫,还是跟他一块儿长大的兄弟,走,将行李放下后,见见卫国的两个小外甥,我的两个孩子。”许言森笑着说。 “好。”徐彪的神情也稍稍放松下来,露出点笑容。 家里人对徐彪的到来都表示了欢迎,像他们这样只有一家子住一个大院子的,很容易被人盯上成为目标,所以对许言森的做法双手支持。 没过两天,一辆卡车停在了胡同外面,车上的人搬下一个铁笼子送到四合院,原来是袁父不放心这里的情况,特地找了顺风车托人将家里的两条狗送了过来,有徐彪在,也不愁没有照顾这两条狗的人。 “老袁想得真周到,这两条狗,珊珊跟彬彬都养熟了。”许母对下班回来的儿子说,袁卫彬一回来看到大黄大黑就乐坏了,他爸居然找人将狗送过来了,他以前怎么说他爸都不同意的,大黄大黑对他也依旧亲热得很。 大黄大黑在外面叫唤着,房间里的平平和安安也“啊啊”地响应着,特别是安安,口水都淌下来了。袁珊珊只能抱着孩子站在窗前往外看,没出月子,家里人谁也不让她出房门,只得在房里闷着了。 进来看媳妇孩子的许言森,见到这情形笑了:“还是咱爸考虑得周到,现在家里让我放心多了。平平安安,想爸爸了没?” “就你操心。”袁珊珊心里也挺高兴的,“就是爸习惯了大黄大黑,现在突然没了,一人在家要孤单多了。” “以后会好的,以后我们带平平和安安一起去看外公。”许言森伸手接过安安,现在抱孩子动作熟练多了。 转眼便出了月子,平平和安安也迎来了他们的满月。 第145章 第145章 出了月子,袁珊珊终于能痛痛快快地洗个澡,之前被许母盯得可严了,又反复叮嘱过许言森,不能让他媳妇碰水,否则以后有得吃苦头,虽然袁珊珊说没问题,但许言森就怕万一,最后各退一步,背着许母偷偷用热毛巾给袁珊珊擦一擦。 闷了一个月,感觉浑身都生锈了,将自己从头到脚收拾干净后,袁珊珊就在四合院里走了一圈,见到徐彪牵着狗跟他打了声招呼,两条狗齐齐叫唤着向袁珊珊扑过去,摇头摆尾跟她好不亲热。 许母也知道将儿媳妇拘久了,看她这副跟放风一样的模样也乐了。 找了个休息的日子,请大家来四合院吃了顿饭,就算给两个孩子办了满月酒,在这之前,平平和安安已经收到好几份礼物了,许言森找了专门的箱子仔细放好,担心以后放的东西多了会混淆,又专门登记了一下,某年某月外公送了什么,两个舅舅又送了什么,等等。 那天,袁珊珊将石诗慧和俞红也请了,之前两人算着袁珊珊该生了,已经来看过了。老爷子接到许言森亲自打去的电话后,到底还是亲自来了一趟,只有他一人,老太太没来,原因双方心知肚明,无非老太太也不愿意再热脸去贴冷屁股了,不过谁也没多嘴问一句。 老爷子精神不及以前,但看到两个孩子还是非常高兴的,抱着平平舍不得放手,问一边同样看着孩子的许大伯:“孩子取大名了没有?叫什么?” 许大伯看老爷子态度暗笑,回道:“取了,哥哥叫许书毅,妹妹叫许书澄,刚定下来,正准备通知爸你呢。”不论大名还是小名,都能听得出言森小夫妻对两个孩子的期盼。 老爷子反复念了几遍,然后说:“嗯,取得还算不错,一个月没见,孩子是不是长了不少了?”实际上这一个月老爷子挖心挠肺地想来看孩子,可心里有些疙瘩,又扯不下面子,这一等就是一个月,这孩子抱手里也重了不少。 “当然,刚生下来的孩子,还不是一天一个样。” “哎哟,尿了,尿了,太爷爷的小孙孙尿了,尿布在哪里,让太爷爷来换。”老爷子也不嫌弃,将孩子放下就要自己来动手,许大伯忙拉住,朝外叫唤了一声。 许言森忙跟外面的客人说了声抱歉,赶过来动作非常熟练地孩子换尿布,湿了的尿布先放一边的盆里,攒多几块再一起洗了。 那动作让两个长辈看了笑话又感慨,特别是许大伯,还记得第一天侄子笨手笨脚的样子,一个月就变成熟手了。 等客人全部离开,袁珊珊回房给两孩子喂奶,刚把平平从摇篮里抱出来,一样东西滑了出来,是个份量不轻的实心金锁,再看安安那边的小被子里,果然也有一个,袁珊珊把许言森叫进来,将两个金锁递给他看,自己赶紧喂奶,平平这小家伙已经等不及了,虽然是哥哥吧,但在吃方面却一点不谦让的,倒是安安乖乖地待着。 许言森看两个金锁并不是新买来的,而是有些年头的,了然道:“是爷爷给的吧,没想到一声不吭地塞这里面了,既然给了,就给平平安安收起来吧。” 喂好一个,许言森就将平平接过去,轻拍孩子的背,看他打出一个奶嗝,袁珊珊接着喂另一个,饶是她身体好奶水足,喂两个孩子也够呛,所以平时也会喂些奶粉。 许言森出房间的时候碰上许母,许母低声问儿子:“今晚要不要妈帮你们带孩子?” 许言森脸上顿时有些臊意,匆忙回道:“没事,妈你晚上好好歇着吧,白天一天够累的了。” 等他回到房里时,脸上还有些发烫,这时两个孩子都已经喂好,放回了摇篮里,正闭着眼睛睡觉。摇篮就放在炕边不远的地方,伸手就能够到,许言森白日上班,就希望晚上能跟孩子多些相处的时间,亲自照顾他们,夜里要是哭闹了,伸手就能摇一摇。 “你怎么了?脸上红了。”袁珊珊转身就被许言森抱住,看他脸上还带着红。 许言森低低笑出声,凑近袁珊珊耳朵将他妈说的话重复了出来,对着自己亲妈,许言森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尽管他妈非常通情达理。 看媳妇笑得打颤,许言森牙痒痒地堵住了她的嘴,房间里好一会儿没有说话的声音。 这晚上对许言森来说是痛苦并快乐着,刚上炕没多久,孩子尿了,包着湿尿布会不舒服,不及时换了就会由哼哼转变成哭闹起来,而且许言森也不愿意让孩子不舒服,所以一听到声音就打了个激灵,连忙滚下炕去了,将两个孩子一起侍候好了,又跟他们“啊啊”地用外星语交流了会儿,才重回炕上去,这下总算能安静到下回吃奶的时间。 “咱的孩子还是很体谅我们的,我们单位里一个同事也是刚生了孩子,夜里能闹上半宿。”许言森觉得自家孩子要闹成这样,他估计白天也没办法好好上班了。 “等再大些怎么办?”袁珊珊笑话他。 许言森动作一顿,让孩子单独睡他能放心?也不能一直让他妈留在这里带孩子,不过先今朝有酒今朝醉吧:“以后再考虑。”然后咬着袁珊珊的耳朵,告诉她自己去医院结扎过了,不用考虑避孕的事,他是特地找医生问了这事,男子结扎比女人要方便许多,媳妇生孩子那么辛苦,所以这事就由他来了。 就算没有计划生育,有两个孩子他也很满足了,事后想到那天出的状况,他腿还有些发软,不愿意让媳妇再冒一次险,不是次次都那么好运气的。 袁珊珊对他的主动心里挺高兴的,这一高兴便投入了更大的热情,许言森觉得,这一晚,比刚新婚的时候还令他激动,差点没能从媳妇身上爬起来,这猛一抬头,吓得他心里差点留下阴影,因为其中一个孩子,正瞪着黑溜溜的眼睛跟他来了个对眼。 “是安安这小家伙,”许言森哭笑不得,赶紧将自己和媳妇包裹好,轻轻推了下摇篮,“珊珊,安安不会……” 见爸爸有回应,安安高兴地叫了两声,又吐了两个泡泡。 袁珊珊抬头看看孩子,想想刚刚的情景,失笑道:“你想太多,安安跟平平相比哪里差太多?还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呢,没你想得那么神奇。”以为刚满月的孩子就能知事了? 许言森自知理亏,嘿笑了两声,两人一起哄着安安入睡后,回到炕上许言森仍有些蠢蠢欲动,却不敢像刚才闹得那么开了,不仅把床头灯也关了,还有被子蒙住了两人,在黑暗里摸索,虽不如之前畅快,却也别有一番滋味,事后抱着媳妇,还有些怀念之前没人打扰时可以胡天胡地的闹。 五一劳动节,袁大哥一家三口与袁父终于赶来四合院汇合了,许父也想念小孙孙,同袁父一起赶来了京城,四合院再度热闹起来。 三个孩子,毛毛最大,已经能蹦出“爸爸”、“妈妈”的称呼了,三个孙辈,袁父喜得每一个都放不下手,原来一个都见不到,只能看着寄回去的照片,现在一下子三个都聚齐了,可以轮流抱个没完,虽然许父也不差,有两个小孙孙,可一看袁父有三个,这心里又有些酸溜溜的。 许母没好气地数落他,他这是贪心不足,谁让他们只有言森一个儿子,不像老袁,以后袁卫彬成了家生了孩子,老袁那才真叫儿孙满堂呢,不过要许母说,她已经很满足了,天天陪着小孙孙看他们一天一个样,忙得也高兴。 袁卫国抱上安安后就舍不得放手了,看安安睁着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好奇地看着陌生面孔,不哭不闹也不怕生,对妹妹说:“看安安多乖巧,不像我家的那个小子,闹腾着呢,没少折腾我跟你嫂子,幸亏有他外婆帮着带,否则哪里吃得消。言森,不如我把我家臭小子留下来,换了安安带回去吧。安安,要不要跟舅舅一起回去?” 姚蓉笑着捶了他一记,不过她也稀罕两个小外甥,特别是安安的小眼神,看得心都要化了,可惜没办法再生个小姑娘了。 许言森作势要抢回安安,袁卫国转身就抱了出去,到院子里跟徐彪说话,徐彪看到袁卫国也挺激动的。 “两个孩子还小,要辛苦你了。”袁卫国看徐彪现在精气神比刚退伍的时候高多了。 “不辛苦,一点不辛苦,营长,你看我的手。”徐彪伸出受伤的左手,在袁卫国面前用力抓握,比起以前有力多了。 袁卫国面露喜色:“好小子,这是……珊珊帮你治的?” “是的,是袁医生帮我针灸的,袁医生的医术真好,多谢营长给我这次机会。”当第一次感觉自己手腕有力了点的时候,徐彪喜极而泣,最初被医生作了宣判后,他已经不抱希望了,当袁珊珊提出帮他治治看时,他也没抱太大希望,就当作给袁珊珊练手了,哪里会想到有这样的好结果,对袁珊珊感激无比,现在袁珊珊和袁卫国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一样的。 第146章 第146章 “哈哈,这就好,当初我提了这个建议,你要是抽不开身的话,那也不会有今天了,所以这个机会还是你自己抓住的,坚持治疗,以后会有完全恢复的一天的,不瞒你说,我当初能重新站起来,也是亏了珊珊赶过去参与了手术,所以你要有信心。”袁卫国鼓励道。 “嗯,营长,我会的!”徐彪从来不知道这件事,心里认定了袁卫国是特地将这机会给他的,更坚定了要守好这个家的决心。像他这样的情况,退伍后回到家连地里的农活都做不好,是营长和袁医生给了他第二次新生。 相聚的时间太短,两家人匆匆来,又匆匆走,毛毛走的时候嚎啕大哭,他要小弟弟小妹妹,把袁父哭得心酸又好笑,眼泪也差点要出来,听到身后也响起来的二重唱,袁父和许父都差点没能迈得开步子。 袁珊珊忙着哄孩子,本来想去送送大哥和她爸的,现在只能让许言森和袁卫彬一起去了。许母和袁珊珊一人抱了一个,叹道:“没想到才待了两三天,三个孩子感情就这样好了。” 袁珊珊笑道:“这两个是看毛毛哭也跟着嚎上了,他们现在哪里有毛毛懂得多。” 平时不哭闹,可一旦闹上了就是二重唱,嗓子叫得特别响,等终于哄好后,许母已经满头汗了,心里却很高兴,她说:“咱家孩子中气足,说明身体好。” 袁珊珊五一过后也开始回医院上班了,休了有小半年的时间,工作需要慢慢上手。平时在家跟孩子待在一起不觉得,可一上班发觉身边少了孩子的声音是那么的不习惯,想孩子也想得厉害,下了班便一点不耽搁地往家赶,有了孩子,心里更多了份牵挂。 许言州仍爱往四合院这边跑,不过以前是一人,现在是两人,这天两人刚过来,正好碰上徐彪在说他昨天碰上的一件事,他替许母出去买菜的时候发生一起当街抢劫事件,二话不说就和其他人一起追上去将那小贼抓住了,被抢的也是附近的一个老太太,老太太摔了一跤,人送进医院了,听得大家唏嘘不已,对老太太及她的家人来说,简直是无妄之灾。 许言州这次来也是有事跟许言森说的,等单独能与他说话时,他又在逗孩子笑,看着完全一副“好爸爸”模样的许言森,许言州觉得有点辣眼睛,估计得自己孩子出世,这受的刺激才会小一点。 安安好静,平平则好动,等许言森停下来,他还挥舞着小胳膊要来抓许言森的手,许言森将自己的手塞进儿子手里,头也没回地问:“你这回找我什么事?我看你有话要跟我说的样子。” “我……” 许言州刚开了个头,袁珊珊就走了进来,出去给两个孩子倒水去了,需要补充水分,一见这模样笑着说:“你们要谈什么?要不要我带孩子回避?” “嗐,回避什么,我有什么事是珊珊妹子不知道的?”许言州大咧咧地说,“再说我告诉了言森,他会对你隐瞒?”他早看穿了许言森这家伙的本质,绝对是媳妇第一,现在再加上孩子。 袁珊珊也就说笑而言,许言州开口说了他要说的事,因为许言森让他找人盯着张成海,他一直照着做的,这段时间果真让他发现了点情况:“你们也知道的,老爷子疗养院那边住的人身份都不差,这小子常往那边跑,我说怎么跑得那么勤快,你们猜怎么着?” “搭上里面人的关系了?”袁珊珊和许言森对望了一眼,原来还藏着这样的心思,倒是他们没想到的,当然也因为两人没太将这人放在心上,没去深想。 “让你们说中了,”许言州磨牙,他跟这两人想法一样,张成海那王八蛋根本不可能改好的,“现在真让他混进其中一个圈子里了,之前我不是跟你们说过有帮人混得挺开的,还在家里办舞会,后来你们不是不让我去了么,我也觉得他们做事过火了些,现在张成海这王八蛋就跟这一大帮子人出出入入了。” 他有回跑过来跟两人说了这个舞会的情况,现在流行跳贴面舞了,让他也看得心痒痒,他这自诩走在潮流前面的人,怎能比别人落后一步,许言森听听还罢了,不太感兴趣,可袁珊珊一听便不准许言州再去参加,她记不清严打的具体时间,但记得第一次严打,对于乱搞男女关系可是打得十分严厉,这种聚会在这样的关头最容易出事。 许言森皱了皱眉:“这倒也没什么,他不过借了老爷子的名义跟那些人接近罢了,还没办法借那些人的力量做些什么,那些人也不是笨蛋,他有几斤份量一试就出来了。他要去就去,就是别让他捣什么鬼。” 就算那些人要做什么,可他们身后的人会不清楚许家真正的情况?谁也不是笨蛋,除非张成海搭上的又是与许家意见不合的人,但那样的话不等他们出手,老爷子会先将他收拾了。 袁珊珊笑了起来:“这次他要再自取灭亡的话,老爷子都没办法将他保下来的,让他去,别拦着,就是你不准去,还有最近老实点,在现在的单位里蹲着,等风头过去了再说。” 许言州之前听了两口子的话,找了个单位挂靠着,最近袁珊珊又让他去单位里待着别四处乱跑了,许言州虽然不解,但却知道,这两人不会害他,所以十分听话,再说如今有媳妇看着,不听话也不行。 现在一听袁珊珊的话吓一跳,四处看看,然后压低声音问:“要出事了?” 许言森提醒道:“等着看就是了,别把自己连累进去,否则谁也救不了你。”他的政治敏感度不差,外面的情况早开始了,现在越来越严重,快到一个临界点了,一旦爆发那必定是自上而下的,谁也逃不过去。 他很清楚,许言州其实和那些真正游手好闲的子弟还有好大一段距离,可那些人仍没有一点危机感,至于张成海,许言森心里冷笑了下,他很期盼这人再度折进去,这回他可是成年了,否则这人留在外面总归是个祸害。 五一袁卫国过来的时候,两人私下里也聊了不少内容,袁卫国这个级别也能接触到不少有用的信息,所以他非常坚信媳妇与自己的判断。 许言州知道堂弟是为了自己好,发誓道:“我保证!” 许言森对姚海波那边也少不得叮嘱。 许言州始终把堂弟和袁珊珊的话牢记在心,之后在一次场合碰到久违的张成海,连张成海出言对他挑衅也没理睬,直接无视了过去,张成海既得意又气恼,气恼许言州不接他的挑衅,否则他就可以借机将他教训一顿。 张成海很想主动惹事,可他身边的人却知道许言州跟他堂弟许言森关系极好,许言森和他媳妇可不是他们能轻易招惹的人,否则他们以后甭想过这样潇洒的日子了。 许言州心里一点不气馁,张成海现在得意有什么用,现在越得意以后越倒霉,许言州以为还要再等一段时间才能看得到结果,可没想到形势迅速得是那么猝不及防,这年的下半年刚开始,全国便自上而下掀开了一场雷厉风行的严打整顿行动。 当许言森接到卫国那里来的电话,以及上面传下来的文件时,便知道这场行动已经开始了。 一日刚准备下班回家,袁珊珊看到匆匆赶来的许言森:“珊珊,我们去大伯家里,妈那边我打了电话回去说一声了,我们会晚点回去,妈会看着平平和安安。” 接过袁珊珊递来的茶杯,灌了口水润了润嗓子又说:“出事了!” “老爷子在那边?叫我们一起过去?”袁珊珊了然道。 “对。” “那好吧,一起过去。”袁珊珊无所谓道,孩子能吃辅食了,不担心会饿着。 两人骑了自行车一起赶往许大伯家里,刚进院子就听到里面的痛哭声,两人互望了一眼,脚下也没有停顿继续往里走,这一幕两人早已猜到了,现在老爷子才该是最头痛的时候吧,老爷子现在是不是在后悔不该将人留在京城?如果年初仍能强硬地将人送回去,相信现在人会好好地在外面待着,而不是落到如今的地步吧。 刚进门,看到许大伯烦闷地抽着烟,老爷子沉着脸坐在那里,许言州一看到两人出现,忙悄悄地走过来,低声说:“抓起来了。” 这局面不用他说,许言森和袁珊珊也知道这个结果,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方,老太太和许蕴淑怎可能又跑到大伯这儿。 许言森之前知道的情况也不多,现在许言州解释了一下才了解,人刚被抓走的时候老太太和许蕴淑还不知情,直到被通知了许蕴淑才自己儿子又被抓起来了,马上来向许大伯求助,因为找他问情况会更快。 许大伯是知道严打的,只不过没想到这刚回来没多久的张成海,也成了其中一份子,几个电话一打便告诉妹妹,他没法子将人捞出来,许蕴淑不依不饶,许大伯只得将老爷子叫回来了,于是便是如今这个局面。 许蕴淑起初没发现许言森两人的到来,对许大伯又是骂又是哭求,声音已经喊得嘶哑了,等两人走得近了,许蕴淑突然眼睛亮了一下,向两人扑过来:“你们快帮我救救成海,我以后让成海给你们当牛作马做什么都行,我只要成海出来。言森,你单位里认识好多人,肯定能帮上姑姑的对不对?还有你,妈说你给好几个大人物看过病,你求一求他们,只要求一求他们肯定能行的,成海他爸已经出不来了,成海不能再被关进去了……” “够了!” 老爷子猛地拍桌子怒吼了一声,脸瞬间涨红,袁珊珊忙摆脱许蕴淑抓住她胳膊的手,快速走到老爷子身边,抓起他一只胳膊捏拿起穴位。 “爸!” 许大伯和于秋吓了一跳,老爷子这时候可千万不能再犯病了,不敢打扰袁珊珊的急救。 处于绝望中的老太太被惊醒,喊了声:“老头子……” 袁珊珊一通穴位按摩后,许言森那里已经配合地打开药箱取出金针,袁珊珊刺破其中一个指尖,挤出的血颜色发黑,这时老爷子的脸色也缓了些。 袁珊珊看了眼老太太,问:“药呢?药应该随身带的吧?” “在,在老头子身上。”老太太手忙脚乱地从老爷子衣兜里掏出一个药瓶,于秋那里端来温水,用温水把药送服下去。 老爷子闭着眼睛靠着那里,脸到到底添了些灰败之色。 许大伯冷着脸看着许蕴淑说:“我告诉你,现在就是将整个许家都赔进去,也捞不出张成海,你再逼啊,把爸逼死了你就满意了?现在知道到处求人了,之前怎么不好好看住张成海?前面二十几年没把张成海教好?他现在是二进宫,比任何一个人问题都严重!” “我告诉你,身份比他高得多的人都进去了,今天就是言州进去了,我一样束手无策!”他不仅什么都不能做,还要坚守岗位不能让自己倒下。 他这段时间天天盯着小儿子的行踪,发现他每天老实上下班才松了口气,去看老爷子的时候不是没提醒过老太太,可他们听进去了吗?出事了才后悔到处求人? 老爷子缓过一口气,睁开眼失望地看看这母女俩:“出事前你们怎么跟我说的?这就是你们说的成海这孩子在上进?上进到把自己送进牢子里了?这件事谁也不准伸手,走吧,都跟我回去。” “爸,”许大伯担心道,“先去医院看一下吧。” 老爷子摇头:“回疗养院,那里有医生护士,我这是老毛病了。” 许大伯又看向袁珊珊,袁珊珊说:“不要再动怒了,否则这身体可经不住一次次的折腾,得好好养着,否则这几年的调养也白费了。” “走吧,你们也回去,两个孩子在家里等着你们呢,不应该把你们叫过来的,言州来,把爷爷送回去。”老爷子看了眼袁珊珊和许言森,叹道,伸手将站在一边的许言州招过来。 许大伯点点头,跟小儿子一起将老爷子搀扶起来,明显感觉老爷子的身体沉了许多,眼神一黯,这一回折腾怎可能没丁点影响,这让他恨不得将许蕴淑这个妹子打杀出去,老爷子的身体就是被张家父子两人折腾到这个地步的。 老爷子走前看了眼老太太说:“这个结果你满意了?听我的留在外面还能避过这场祸事,现在就等着结果吧。” 老爷子说完就走了,留下老太太,怔了会儿,然后突然捂着脸哭起来,她悔啊,悔得恨不得时间倒退回去,将自己狠狠扇几个巴掌。 “不,不会的!我不相信!是你们,是你们不想让我儿子好过,是你们把成海害到这个地步的,你们统统是凶手,今天你们要是不帮我,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许蕴淑疯了样地尖叫道。 许大伯脚步一顿,老爷子却没停下来,只虚弱了些的声音传过来:“那就死吧,死了你哥和我也省事点,我这个当老子的给你收尸。” 老太太差点晕厥过去,老头子这是对姑娘彻底绝望了,上次都没能发出这样的狠话。 袁珊珊冷冷看着许蕴淑,这时候她敢真撞倒还能佩服一下她的勇气,可一看就知道是拿这种手段来逼迫人的,张成海结果还没出来,她就算舍得死也不敢在这个时候。 于秋则是吓了一跳,老爷子的发话让她松了口气,真怕这小姑子在自己家里寻死觅活的,其实今天的事让她也后怕不已,因为被抓进去的人里也有她知道的,有的以前跟言州有过来往,要是言州落到这个地步,她不知能不能撑得住。 老太太喘过气来后将她闺女硬拉走了,留在这里也是个笑话,老天爷为什么偏偏跟她作对,要跟她过不去,让她以后跟姑娘怎么活下去? 刘英霞一直在安慰婆婆,她第一回见识到许蕴淑撒泼,以前留的印象彻底颠覆了。 第147章 第147章 许言森和袁珊珊与于秋说了会儿话,安抚她的情绪后,便也急急赶回去了,许母那里肯定也收到消息了,在家里不知怎么担心呢,幸好家里还有徐彪在,让他们对两个孩子少几分担心。 回到家时袁卫彬也在了,正在陪平平玩,看他费力地翻身,一旦翻过来了,又把他弄回去,这孩子还傻乎乎地继续,也就他喜欢这个游戏,换了安安,你将她换个姿势摆在那里,她能就一直那么躺着,除非自己不舒服了才挪动几下。 许言森没有半点隐瞒,将大伯那里发生的情况跟大家都说了,于秋听了感觉最为复杂,她对许蕴淑这个小姑是最为不忿的,可没想到她人到中年却落得如此下场。 她不是多心狠的人,最恨许蕴淑的时候恨不得从她身上啃两口肉下来,可现在也生不出幸灾乐祸的情绪,只是在听到她求自己儿子儿媳的那番话时,才出口骂了几句,骂她就是个害人精,自己儿子落不到好,还想害她儿子儿媳。 “她儿子情况严重吗?会判多少年?” 许言森摇头说:“不好说,听说他们那帮人玩得很乱,如果里面有人是被强迫的话,那可能会……” 许母骂了句天杀的,哪里不知道儿子说的被强迫是什么意思,那些罪魁祸首确实该杀。 袁卫彬逗平平玩的时候,安安怎么也不愿意加入,等到袁珊珊一回来,安安就朝她伸出手,袁珊珊将她抱起来,她就很乖巧地窝在妈妈怀里,一副幸福极了的表情。 平平看到了也不乐意跟小舅舅傻玩下去了,扑腾着四肢想要向妈妈爬过去,许言森说完了那边的事,也赶来抱儿子了,听儿子咯咯的笑声,那些不愉快的心情瞬间飞光了。 张成海的结果很快就下来了,老太太听到结果的瞬间就晕厥过去了,许蕴淑尖叫着疯跑了出去,疗养院的人赶紧将老太太送医院。 以前是老太太在手术室外面等老爷子,这回反过来了,老爷子在外面等老太太,许大伯不放心地陪着,生怕老爷子也倒下来,也许是知道自己不能倒,所以老爷子一直很顽强地撑在那里。 袁珊珊这才从许大伯这里了解到张成海的恶劣情节,他居然打着给待业女青年介绍工作的名义,诱骗了两位女青年进了那个圈子,所以被抓的那批人里,好几个与张成海一样,将会很快执行枪决。 当许言州知道这事后也吓了一跳,他丝毫不知这些人竟胆大妄为到如此程度,简直是丧心病狂了:“这个张成海到底怎么想的?竟然干出这种事?他还是人吗?” 袁珊珊凉凉笑了一下:“也许他是看出这种方法能帮他最快打入那些人内部,然后那些人才愿意帮他,他也能更快积攒力量,也许想着能很快给我们好看了。” 许言州吓一跳:“不会吧?” 许言森却觉得很有可能:“见过几次,觉得他看我们的目光都阴恻恻的,他这分明将我们当仇人看待的,你说他都能做出这种事,还有什么做不了的?”这人的内心已经彻底扭曲染黑了,几年离京的生活不仅没让他改善,反而更加一条黑道走到底了。 许言州听得心脏还砰砰直跳,要是这次没被抓起来,以后这人会干出什么事情来?他这时候很想说一句死得活该,可又觉得这人到底与他有着一半的血缘关系,这话他还真无法说出口,这件事也让他更加坚定了以后老实听堂弟两口子的话。 最后的结果执行得很快,而且这样的消息根本无法隐瞒住,大街上也是种种宣传以及押解罪犯的游、行,所以躺在病床上的老太太也知道了,她的外孙竟走在了他爸的前面,他爸还关在院墙内,他这个儿子却先走一步了,老太太知道的瞬间,身上的所有希望期盼都消失了,一场大病,让她比老爷子以更快的速度衰老起来。 许蕴淑被许大伯找到的时候已经变得疯疯颠颠的了,躺了好些天不见好转的老太太,见着女儿的情况,一天内就从床上爬了下来,两天便离开了医院,将女儿带了回去亲自照料,老爷子的腰也弯了下去,眼神也变得浑浊了。 这样的情况下许言州也不可能没心没肺地过日子,最轻松的地方就是四合院了,因为有两个孩子在,这里总能充满笑声,因此得了休息日就与刘英霞往这里跑。 一天刘英霞突然觉得桌上的糖醋鱼不够味,一点没有酸味,袁珊珊顺手帮她一搭脉,然后对她与毫无所觉的许言州道了声喜,刘英霞怀孕了。 新生命的孕育让许家的气氛总算轻松了许多,于秋把大半的精力都放在了这个儿媳身上,许大伯脸上也多了些笑容。 新生命的孕育,新一年的到来,让旧年带来的压抑渐渐散去,当平平和安安能口齿清晰地叫妈妈爸爸爷爷和奶奶的时候,许家和袁家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先是许父工作调回了京城,与许母正式入住了隔壁的院子里,袁父则调去了省城,干脆搬去了周老那里,和周老搭伙过日子了,这倒让袁珊珊和许言森放心不少。 另一个便是袁大哥,调到了y省的军区,姚蓉跟着袁大哥走的,在同一个军区,如此一来,每逢周末的时候,袁大哥便带着媳妇与孩子去省城与袁父团聚,便是他忙起来没空,姚蓉也会带着儿子一起过去。 “卫国这次调动主要是为了咱爸,调过来后基本要从头开始,不过好在他还年轻。”许言森跟袁珊珊说,卫国工作调动的事私下里跟他提过,早在战场下来后他就存了这样的念头,一直寻找机会,他心里始终觉得亏欠了家人,所以想调回来可以就近照顾父亲。 “是啊,日子还长着呢,哥他的能力不弱。”袁珊珊也挺高兴的,这样一家人见面不必跨越大半个国家了。 院子里两个孩子正跟大黄大黑玩闹,袁卫彬在边上看着,平平比较顽皮,想着法子往大黑的背上爬,爬不上去就急得哇哇叫,安安摸摸大黄的毛说:“黄黄,趴下。” 然后大黄立刻老实地趴了下来,安安咯咯笑着爬了上去,大黄摇摇晃晃地立了起来,袁卫彬还有徐彪都在边上看着,以防摔下来,没想到安安没摔下来,反而是平平这小坏蛋一屁股坐在地上呜哇哇地嚎上了,嚎得袁珊珊和许言森一起黑线。 “哥哥笨笨!”安安居高临下地鄙视安安,看得袁卫彬揉肚子笑,这下安安由假哭变成真伤心地哭了,眼泪水挂在了长长的睫毛上。 “哎哟,奶奶的乖孙孙怎么了?快来让奶奶抱。”许母刚巧从隔壁过来,一看到小孙孙坐地上哭,大人却无良地围着笑,顿时心疼上了。 许父拉住她:“别,看两孩子闹着玩呢,等着看。” 安安似乎想不通哥哥为什么这么笨,于是她叫道:“黑黑,趴下来。” 大黑果然听话地趴了下去,刚还在伤心掉眼泪的平平,一咕噜爬了起来,揪着大黑的毛就翻身爬上去,然后发出得意的咯咯笑声,结果得意得过快,大黑起来的时候他没坐稳,又摔了下去,袁卫彬迅速接住了,这小坏蛋不仅没吓到,反而越挫越勇,从小舅舅身上爬下去,继续跟大黑战斗,他也要跟妹妹一样骑狗狗。 “看到了吧,闹着玩呢,由着两个孩子去,孩子不就在摔摔打打中长大的,而且这地上铺着毯子呢。”许父倒是放心得很,并且蹲在旁边鼓励小孙孙再接再励,许母看得心疼可也无法。 许言森转头看到袁珊珊在出神,轻声叫唤:“珊珊?” 袁珊珊回过神来,看到许言森关切的目光,笑了笑:“想虎王了,有这两个小的缠着,没办法像以前到处跑了,不知道虎王现在怎样了。” 许言森伸手抓住珊珊的手,用力握了握,没说什么,因为现在无法给出什么承诺,至少现在不行。 两孩子折腾得满身大汗后,由爷爷奶奶带去洗澡了,袁卫彬将自己收拾了一下过来跟他姐和姐夫说话,不过扯来扯去没扯到正题,许言森笑话道:“你光挠头做什么?有什么话赶紧说了,不会是谈了对象想跟我和珊珊坦白吧?” 郑学军倒是在学校里和一位女老师走得比较近,听郑奶奶几次笑着提起这位女老师,袁珊珊和许言森都看得出,两人是互相看对眼了,没意外的话郑奶奶要有孙媳妇了。 所以一看这小子一副难开口的表情,许言森就往这方面联想了。 “什么跟什么啊,”袁卫彬翻了个白眼,随后一咬牙说,“姐,我想跟你商量件事,你说,我能不能出去看看?” 袁珊珊原来也在等着看弟弟笑话的,听了这话诧异地看向他,没想到他生出这样的念头:“你是怎么想的?要怎么出去?”这出去当然不是指离开京城了,而是出国。 话出了口就比较容易了,袁卫彬没再打结,将自己的想法全倒了出来,他从事的工作是技术性比较强的,在工作中越来越发现自己的不足,而这方面,国外的水平比国内高得多,所以他想多学几年:“……我想争取公费留学的名额,正好听睿明也有这想法,陆爷爷也挺支持他出去看看,开开眼界的。” 袁珊珊和许言森互看了一眼,两人一起笑了。 第148章 第148章 袁珊珊拍拍他的手臂说:“想法挺好的,只要你自己做了决定,姐和你姐夫都支持你,正好你现在年轻,没家庭拖累,能多出去走走也好,我跟言森经济上支持你。” 袁卫彬露出笑脸:“我哪里再能要你跟姐夫的钱,我自己存了的,再说考不到公费,我就不出去了。”他这么大的人了,不说给家里减轻负担,还能给家里增加负担?他伸不出这个手,此刻他姐的支持让他非常高兴,也充满了干劲,“姐你看着,我肯定能争取到。” “好,我相信我弟弟。” “嗯,我也信你,好好干!”许言森觉得小舅子真正长大了。 接下来袁卫彬就投入了紧张的学习准备中,袁珊珊能做的就是在饮食上保证充足的营养,袁父知道小儿子的决定后,虽然不太放心在外的生活,但也是给予支持和鼓励的,他还没老到干不动了,所以这时候孩子没必要留在他身边,而该放出去四处闯荡。 当平平拿着袁珊珊雕的木枪嘴里喊着“哔哔”的时候,袁卫彬如愿以偿地拿到了名额,袁父和袁大哥一起过来为他送行,好在他和陆睿明是结伴同行的,而且另一边也让袁珊珊写信给三师兄拜托照顾了,不至于到了外面两眼一抹黑。 袁珊珊没动用她和许言森的储蓄,而是另外卖了两根老参,让许言州找关系全部换成了外汇,叫袁卫彬带身上防着万一,出门在外,又是那么远的地方,钱是最实在的东西。对袁卫彬,她的感情很深,这是既当弟弟又当半个孩子照看大的。 刚两周岁,之前还亲热地抱着小舅舅脖子的平平,看到小舅舅走了就没再回头,突然呜哇呜哇大哭起来,安安抱着妈妈的脖子起初不说话,后来被平平带得也抽噎起来。 “呜哇呜哇,平平要小舅舅,小舅舅回来……” 袁外公心酸地哄着小外孙,袁大哥也差点抹眼泪,袁珊珊哄两个孩子:“小舅舅很快就会回来的,只要平平和安安乖乖的。” 平时袁卫彬待两个孩子很好,在毯子上跟两个孩子尤其是平平没大没小地玩闹在一起,给他当大马骑,所以平平安安跟他感情很好,现在乍然分开哪能不伤心。 晚上睡觉时,两孩子非要跟爸爸妈妈一起睡,好不容易将他们哄睡了后,许言森时不时地摸摸两孩子的脑袋,袁珊珊问:“你是不是也想出去看看?” 许言森越过孩子亲了亲媳妇额头:“说不想是不可能的,不过我不可能丢下你跟孩子的,我一不放心,二也受不了牵肠挂肚的滋味,这样就算出去了,估计也没办法好好学习,反而是浪费时间。现在接受外面资讯的方法很多,对我来说最重要的还是你跟孩子。”珊珊跟孩子才是他的珍宝。 送走袁卫彬后,日子似乎过得特别快,两个孩子也见风长,转眼等袁珊珊工作之余将医科硕博学位都拿到手的时候,两个孩子已经适应了天天上幼儿园的生活,平平更是成了这一带的孩子王,常常带着一帮熊孩子在四合院里闹翻天,不是玩打仗游戏就是捉迷藏,整日精力无穷。 言州和英霞两人的孩子圆圆,脸圆圆,身体也圆圆,跌跌撞撞地跟在平平后面喊着“哥哥”,平平神气地挥着手里的木枪说:“圆圆你快点,就你最慢了,下次我不跟你组队了。” 嘴里嫌弃着,可脚下却没挪动,等到圆圆抓到他衣角,才带着他一起寻找躲藏起来的人。 许父捧着书晒太阳,许母则在边上打毛衣,两个孩子长得太快,这衣服年年得更新,所以她没事的时候手上都不会闲着,看那两个孩子跑远了,这边小孙女跟她爷爷一样捧着本书,脸上的欢喜之色怎么也遮掩不住。 “安安也该跟你哥哥一样多动动,你们明明一胎生下来的,可这性子也太两个极端了。”许母疼爱地看着小大人一样的孙女。 旁边爷孙俩一起从书本上抬头对望了一眼,一老一小眼里流露出一样的无奈之色。 许父摸着小孙女的脑袋对媳妇说:“我看安安就挺好的,平平就跟他爸还有卫国小时候一样的,你不记得了,言森跟卫国小的时候就跟现在的平平一样,成天跟一帮孩子玩得不着家,这长大后性子倒不太一样了,所以小时候的情形哪里能代表了什么,说不定咱家的安安啊,以后还能当个女将军呢。” “呸呸,少胡说八道,”许母被许母说得喷笑起来,又连忙呸了两口,自家的乖孙女哪里跟女将军挂得上钩,“咱家的安安跟她妈妈一样的,这以后啊说不定也跟珊珊一样成为一名医生,安安对吧。” 许父拍拍脑门说:“珊珊好像说过,等放假了,送两个孩子去省城他们外公和师公那里住段时间,正好让他们师公给他们启启蒙,看有没有学中医的天分。” 许母顿时舍不得了,两个孩子都是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到现在的,这一下子送回去的话得一两个月见不到面吧,可她又不能说不要送,那边一个是孩子的外公,一个是孩子的师公。 许父明白媳妇的心情,劝道:“周老年纪不小了,我看珊珊的意思启蒙不启蒙的并不重要,主要是让孩子陪陪他们师公,你看咱爸不也是看到孩子这精神头就好些。” 这几年,老爷子常从疗养院出来看看平平安安,等圆圆出生后也是一视同仁,对三个孩子都疼爱得很,这时候的老爷子,跟其他疼爱孙辈的普通老人没两样,三个孩子也挺期盼太爷爷到来的,因为太爷爷一来,就会牵着他们小手出去买零食吃,平时他们的零食可是会被爸爸妈妈管控的。 许母叹道:“我也没说不让啊,你说的我哪里不知道。” 安安托着小下巴说:“妈妈说,师公看到我跟哥哥会很高兴的,师公会教安安很多东西,我跟平平看师公的时候会想爷爷奶奶的。” “哎哟,奶奶的乖孙孙。”许母放下手里的毛线,将小孙女搂进怀里。 另一边传来平平和其他小孩的鬼叫声,吵得不行,许父和许母却听得笑起来,两个小孙孙虽然性格截然不同,却都招人喜欢得很,没多久,平平带着圆圆冲了回来,扑进奶奶怀里要水喝,这两个在安安面前却乖得很,一个乖乖叫妹妹,一个乖乖叫安安姐姐,看得许父好笑不已,平平安安这对兄妹,其实是安安一直充当着姐姐的角色。 等到幼儿园放假,第二天一起床,平平安安便主动收拾好自己的背包,跑到爸爸妈妈房间里。 平平推门就叫嚷道:“妈妈,我收拾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吗?哦哦,我跟妹妹要去看外公了。” “还有师公。”安安补充道。 “我知道的,我就是晚说了一步。”平平补救道,又缠在他爸爸身上,“爸爸,我是不是能见到毛毛哥哥了?外公那里是不是还有很多小朋友跟我一块儿玩?哎哟我差点忘记了,爸爸你快放我下去,我的玩具没带全,我要把我的玩具带给毛毛哥哥看。” 刚被许言森抱在手里,小家伙又拼命挣扎着下地,一被放下,就一溜烟地跑回自己房间里,要把他的小玩具再打包带走。 “这孩子!”许言森笑着摇头,低头看向小女儿,“安安东西都带齐了吗?” “带齐了,我昨晚睡觉前就收拾好了,爸爸,你要送我们跟妈妈过去吗?” 许言森蹲下来,抱住女儿说:“对,爸爸送你们过去,然后再一个人回来,爸爸要工作。” 安安伸手抱住爸爸:“爸爸,安安会想你的。” “爸爸也会想安安和平平的,还有你们妈妈,”看媳妇从耳房里出来,许言森抱起女儿说,“珊珊怎么办,我送了你们过去只怕舍不得独自回来了。” 安安抱住爸爸的脖子笑,袁珊珊走过来亲亲女儿,又亲亲女儿她爸,笑道:“那没办法了,你得挣钱养活我们娘儿三。” 安安听得咯咯笑,许言森只得摸摸鼻子。 许言州起了个大早送车子过来,许言森一人开车将媳妇孩子送过去后,再独自开车回来,袁珊珊将自己和安安的行李都放进后车箱,还没见小儿子出来,催促许言森:“看你儿子在干什么呢,到现在还没收拾好?” 许言森黑线:“是我们的儿子。”不过还是听话地回去找儿子了,这时候许母许父也过来了,带着一早起来给他们路上准备的吃食。 许言森进了房间看到小儿子快把整个人埋进箱子里了,走过去猛地一拍他小屁股,然后整个人就栽进去了,小家伙哇哇叫喊,许言森忍着笑又将人从里面拔、出来:“再不走你妈妈就不等你了,下次再做玩具就只给安安做。” “哇哇,不要啊。爸爸,我们能不能把黄黄黑黑也带过去?” “就你事多,要是舍不得大黄大黑,那你留下来陪爷爷奶奶好不好?正好奶奶也舍不得你。”许言森无良地逗儿子。 “不要哇,爸爸,我收拾好了,快点走。”生怕走晚了他被留下来,比起留下来,他更向往外面的世界。 第149章 第149章 跟爷爷奶奶还有叔叔说再见后,平平就催促爸爸快点开车,许言森点点他小鼻头,跟后面牵着两条狗的徐彪叮嘱了声后,便发动了车子,他过两天就回来了,不过珊珊申请了医生下乡支农的任务,要在那边待不少时间,这是让许言森最不舍的。 车子开出去了,还能听到平平兴奋的欢呼声,许母嗔道:“这个小没良心的。”说着自己又笑起来,不过人刚走,这心里就已经空落落起来,非常不适应。 出城的路上,平平可高兴了,扒在车窗上一直看着外面的行人景色,小嘴也不停地问着十万个为什么,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让身为高材生的双亲都疲于应对。安安对出行也是好奇并期盼的,不过比平平安静多了,不过看她多看了几眼某处地方,袁珊珊就忍不住跟她解说一下,至于自家那个皮小子,光回答他的问题都跟不上他问出来的速度。 出了城后,外面的景色变得单调起来,而且车里空间又小,用许言森的形容,猴子属性的平平哪里受得住约束,所以没多久就开始无聊了,也老实离开了窗户,跟安安一起挨在妈妈身边,一边一个,听妈妈讲了会童话故事,就闭上了眼睛。 许言森从车后镜里看了一眼,低声笑道:“睡着了好,少点折腾。” 袁珊珊笑了:“拉倒吧,能睡多长时间?你别管两个小子,仔细点开车。” 两人轮流换着开车的,免得一人开车时间过长造成疲劳,等许言森在后座上陪孩子时,平平猴在他身上闹着要出去玩,他可不敢这样跟妈妈闹,因为知道妈妈不会答应的。看孩子蔫耷耷的许言森也心疼,可越早到达越快解脱,捏捏他的小鼻子说:“那妈妈把你放下,和爸爸还有安安一起走了?” “爸爸坏!”平平一听就听出了爸爸的坏心眼。 “平平笨蛋!”安安抬眼评价道。 “要叫我哥哥,我是哥哥,安安是妹妹。”平平强调道,维护自己哥哥的尊严。 安安扭过头看车窗外面的景色,摆明了不理睬,就是不叫哥哥。 许言森搂着两个孩子哈哈笑,虽然带两个孩子有时候会累得很,可给他和珊珊添了多少乐趣。 后半段路全是由袁珊珊来开的,由她来开更加安全,速度也不慢,许言森并没逞强,两个小的在路上填饱了肚子后睡得昏天黑地,等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还迷糊着呢,他们不是在车上的吗?怎会跑到床上来的?正好袁父过来看孩子有没有醒来,平平顿时高兴地扑过去:“外公,外公,我看到外公了!” 袁父被扑了个满怀,抱着这小家伙乐道:“好小子,没忘了外公,夜里把你跟安安抱进来都没醒一下,安安,来,外公抱你。” “不要,我自己起床。”安安害羞地说,自己翻身爬起来,现在搞明白了,是他们睡着的时候到了外公这里,然后被抱进来的。一看妹妹自己起床,平平也立即挣扎着要下地,他是哥哥,不能比妹妹落后。 袁父乐得眼睛都笑眯了,等两孩子穿好衣服后,一手搀着一个带了出去,平时一年总能见到一次,而且也时常给孩子看外公舅舅们的照片,所以孩子对外公并不陌生,特别是平平这孩子,很少有怕生的时候。 两个孩子的动手能力都挺强,是大人有意识地培养的,袁父将牙膏给他们挤好后,他们就自己排排蹲一起刷牙了,刷牙了又自己洗脸,然后由袁父带去见师公。 “师公好!” “乖孩子,来,让师公看看。”周老爷子将两个孩子招到身边,高兴极了,平平则对师公雪白的胡须感兴趣极了,近前就伸出小手摸了几下,周老爷子乐呵呵,“这小子,还跟第一次见师公的时候一样,不过那时候可把师公的胡子揪掉好几根哦。” “白胡子老爷爷。”平平咧嘴笑。 “师公身上有药香。”安安闻着特别安心,跟妈妈身上一样的。 周老爷子更乐了,说不得安安这孩子跟她妈妈一样,是个学医的好苗子,这两个月他一定要好好看看。 “快来吃早饭。”袁珊珊叫道,两个孩子立刻跑了过去。 吃好早饭没多久,袁卫国也带着孩子媳妇过来了,两家的孩子顺利会师,很快玩到了一起,等韩瑞过来的时候就尴尬了,因为他跟平平安安是一个辈份的,而他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又矮了一辈,自叹他跟他孩子真命苦。 许言森只能停留一天,第二天一大早哪里舍得把孩子叫醒了告别,挨个亲了亲便让袁珊珊送出了门,不舍地抱了抱媳妇,好不容易才把脚挪到车上去,顿觉未来一段时间会寂寞无比。 孩子们早上起来没看到爸爸伤心了会儿,可很快就适应了这里的环境,也就睡前会惦记会儿,因为爸爸和妈妈会轮流给他们讲睡前故事的。 袁珊珊陪了孩子两天也要去下面的卫生所报到,将他们的教育任务就交给了师父,平平这才知道,日子并不如他所期盼的那样快乐,每天早上先跟着外公和师公打拳,早饭后就在师公监督下练大字,然后还要背书。 袁卫国也将毛毛留下来跟着一起学习,不求能学到多少东西,只为了收收性子,放养在部队家属区,这性子只比平平还要野上几分,每回袁父下班回来,看到两个脸上沾了墨汁的花猫都要笑上好一会儿。 到了周末,袁卫国便会过来带三个孩子一起出去放风,玩个痛快,袁珊珊适应了下面的环境后,有时候也把三个孩子带在身边,她并不想将自己的孩子养成不识乡间辛苦的性子,给三个孩子配上她调制的药包,也不怕乡间的蚊虫叮咬,两个小的从不缺吃穿,跟着妈妈一起进了山区里,巨大的落差让他们看了还是很有触动的。 回城后再吃零食,三个孩子都会自觉地留出一部分,说下次去妈妈那里时送给认识的小朋友吃,下次再去的时候果然大包小包的,更受山里孩子欢迎了。 其实就是他们什么也不带,大人也会交待自家孩子照顾好袁医生的孩子,袁珊珊来给他们看病的时候,大部分药材取自山里,再加上院方提供的,没花他们一分钱,而且医术极高,一些老人家的老毛病,被她扎几针再配几副药,明显地缓解了许多,便是走的时候也留下了足够的配好的药,并提醒他们平时饮食需要注意的事项。 当然也不是所有山民都抱着善意的,特别是看袁珊珊这么年轻漂亮的一女个医生,便容易起歹念,只是这些人也不想想,袁珊珊既然敢一人进深山里,又怎会不考虑自身的安全问题,将人身安全完全寄托在别人的善心上,对袁珊珊来说那是最愚蠢的做法,碰上这些人,袁珊珊毫不客气地将他们的胳膊卸了,然后让人通知地方上的派出所,亲眼目睹当时场面的山民,对袁医生是又敬又怕。 通常这样的地方袁珊珊是不让自己的孩子过去的,就怕自己看不过来让孩子遇险,进入八月份的时候,趁着休息天袁卫国带着三个孩子来看袁珊珊,她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消息了,姚蓉跟着一起过来的,他们来到袁珊珊之前待过的一个村子,再往里车子可没办法进去了。 村长看到他们很热情,将他们请到自己家里倒上糖水招待他们:“之前山里面有人听到了袁医生的名声,特地跑出来求医,袁医生就跟他们一起进去了,那地方除非有熟人带路,一般人没办法进去,不过你们放心,我们村派了人一起跟进去了,肯定要保证袁医生的安全。现在你们带着孩子,我不建议你们进去找人,要不我先找人进去给袁医生捎个信?” 袁卫国也知道没办法带孩子一起进去的,因为不是一个,而是三个,摸摸眼巴巴看着他的平平安安的脑袋,对村长说:“那就麻烦村长了,如果有人进去,跟我们捎句话,就说家里有远方的客人来了,她应该猜得到客人是谁。” “好的,好的,袁医生是好人啊,心善又医术高明,咱们村子有的人去了镇上县里的大医院都没看好的毛病,可让袁医生扎了会儿针,咦,那病就好得差不多了……”村长和村长家里的人提起袁医生,那好话就没完没了了,虽说有的带了点夸张的成分,可是将县里医生都治不好的病看好了,那是确有其事,更有一些老人家说,袁医生跟天上的仙女菩萨似的。 平平得意地挺挺小胸脯,安安也露出了笑容,他们的妈妈当然是世上最好的,也因为这个,平平对于跟师公学习也不是那么排斥了。毛毛同样笑得见牙不见眼,他知道袁医生就是他的姑姑。 袁卫国与姚蓉互看了一眼,他们为自家的妹子自豪。 中午他们被留在村长家里吃了顿饭,如果下午袁珊珊再不回来,他们便先要回城了。好在没让他们白等,就在他们快要走的时候,有人一路跑过来大声告诉他们:“袁医生从山里出来了。” 虽然在深山里待了一个星期,可袁珊珊身上也不见狼狈,早有村民抢着告诉她,她哥跟孩子来看她了,袁珊珊忙赶了过去,没让孩子扑过来,身上到底挺脏的,不过两个孩子还是愿意待在她身边,揪着她的衣角。 “哥,你们怎么今天来了?我正打算出来后休息两天,收拾了就回去的。” 袁卫国咧嘴道:“你三师兄回来了。” “真的?!”袁珊珊惊喜道,“那你们等下,我换身衣裳就走。” 等回去再从头到尾洗刷一遍了,她这回进山,除了帮山民看了病,还连夜赶去了坡头村那边,看了虎王,路上耽搁了两天多,所以才会出来得晚了,要是有人进山了也不一定能找得到她。 等袁珊珊再出来,两个孩子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毛毛在一边也不甘落后,一行人跟村长及其他村民打了声招呼,向停在村外的车子走过去,好些村民看他们上了车,车子开远了才回转。 没用袁卫国和姚蓉开口解释,三个孩子你一句我一言就将事情说得差不多了,家里来了个叔叔,师公让他们叫三师伯,叫孩子们稀罕的是三师伯身后跟了个金发的洋鬼子,平平和安安在京城倒是见过的,知道那是外国人,可这么近距离接触也是第一回。 金发外国人是三师兄周术的助理,让袁珊珊没想到的是,三师兄一条腿跛了,而他这些年来往的信件里从来没提起来。 到了师父住处,袁珊珊带着孩子下车进去的时候,听到里面两个师兄仍带着激动的声音,还有一个陌生的声音,不用说肯定是三师兄周术了。 “肯定是你小师妹回来了。”韩父听到外面的声音便说,急促的脚步声响了一阵,便看到来到门口的几人,袁珊珊看过去,不用说,走在大师兄和二师兄中间的中年男人便是三师兄了。 大师兄和二师兄的眼眶还泛着红,三师兄看上去挺有成功人士的派头,不过他的眼睛不仅红,还肿着,后面周老被韩母扶着走了出来:“是珊珊回来了,让你三师兄好好认认,没你小师妹,师父这身医术连个传人都没有了。” 第150章 第150章 听了师父的话,周术上前几步冲袁珊珊一鞠躬,一走动便非常明显地看出腿的问题,袁珊珊慌忙避开。 不再是当初意气用事并且两鬓染了些许霜白的周术,带着诚恳的笑意说:“这是师妹该受的,我在外面没联系上师父和师兄的时候,最懊悔的就是没有办法将习到的医术继续下去,一直等到大师兄信里跟我说师父又收了更有天分的师妹,我这心里的包袱才放了下来。” 周老爷子不悦地哼了两声。 “三师兄不必如此,是师妹我该感谢师父才是,没有师父用心教导,就没有我现在的成就,现在都是一家人了,就不必要如此客套了,何况三师兄也一直帮我照顾两位弟弟。”袁珊珊谦让道,她指的是正在外面留学的袁卫彬与陆睿明,两人刚去的时候就得到了三师兄全方位的照顾,使得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适应了外面的学生与生活。 周术眼里的笑意更浓:“那好,我听师妹的,我们是一家人。” 他经历了许多波折才走到如今的地步,这双眼睛早就历练出来了,原本心里就对这位从未碰面的小师妹存着感激,现在这份感激更重了,他能与师父重逢,这其中也有小师妹的功劳,在外面他最害怕的就是师父等不到他回去的那一天,那会让他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好了,你师妹刚回来,先让她休息洗漱一下。”周老爷子心疼小徒弟在外奔波的辛苦。 周术笑道:“应该的,小师妹你忙你的,我正好跟两个孩子说会儿话。” 袁珊珊便也不客气,跟另两个陌生面孔点了点头,回了自己房间,外面不一会儿就响起了三个孩子稚嫩的嗓音,有这几个小家伙在,这家里就不会有冷清的时候,偶尔还能听到几句外文。 等袁珊珊收拾好出来时,大家的情绪又平复了许多,也正好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周老爷子让人将晚饭就摆在院子里,一桌子坐得满满的。 周术向小师妹介绍了一同回来的另两人的身份,其实不用他介绍,袁珊珊也能一眼分辨出来,因为两人特征太明显了,其中金发的外国人自然就是她哥提过的三师兄的助理了,因为老板的缘故,这个叫杰克的老外也能算得上是小半个华国通了,中文虽然发音不太标准,但他努力地表达着他对周老爷子以及传统中医的向往,逗得大家哈哈笑。 另一个是二十出头的华国人,不用说就是三师兄收养的养子,二师兄马辉在大师嫂的撮合下终于解决了终身大事问题,没想到这三师兄也一直单着,用他的话说,无法联系到国内,他也没心思娶妻生子,无法在外面一个人快活着,而让师父与两个师兄在国内受苦,也是这几年通过信件交流才得知国内的情况比他以为的要好得多,师父老人家也好好活着,这心才安了不少。 养子姓柏名友和,当年周术逃到港城,他幸运地活了下来,虽然付出了一条腿伤残的代价,可柏友和却只剩下了一个人,一个孩子在那样陌生的环境里生活更加艰难,周术想到师父收养他的经历,便顺手帮了他一把,将他带在了身边,后来正式收为养子也是在考察过他的心性后才定下来的,其实这些年两人也算是相依为命互相扶持着活下来的,周术也因此没再生过成家的念头。 他自幼无父无母,只有师父和师兄,所以对于成家生子并没有多大的执念,等功成名就女人会自己送上门的时候,他更是兴致缺缺,就等着什么时候能回国与师父师兄们团聚。 与他相比,柏友和对国内的印象就淡了,当初跟在养父身边的时候不过是个孩子,他在国外受到了最好的教育,如今除了帮助养父外,自己也有一份事业。 跟周术相比,他身上“洋墨水”的味道就比较浓了,因为养父一直讲中文,所以这中文没落下,就是无意识地会往外迸出外文单词。 他代表养父跟在座的长辈敬酒,韩瑞见到他最满意了,因为总算不是他一个年纪大的晚辈了。 等到柏友和敬到袁珊珊的时候有点小别扭,这小师叔的称呼叫不太出口,杰克哈哈笑着解释:“友和跟珊珊小姐的弟弟十分投缘,没想到要矮小袁先生一辈了。” 他虽然努力学中文,可对于许多东西还是无法理解的,就比如这辈份的关系,就让周术跟他解释了老半天,还是有些一知半解,反正最终的结果就是,身在花旗国的小袁先生,如今变成了柏友和的长辈了。 在柏友和看来,袁卫彬的姐姐看上去十分年轻,虽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可外表一点看不出来,却偏偏是他养父的师妹,最终还是在韩瑞的哈哈大笑声中和养父的催促中开了口:“小师叔,友和敬小师叔。” 袁珊珊笑着与他喝了杯酒,说:“卫彬常在信里提起你和三师兄对他的照顾,我这做姐姐的也替他谢谢你。” “我也一直听卫彬提起小师叔,早就期待着见面了,小师叔果然跟卫彬说的一样优秀。”而且是这么的年轻漂亮,气质也出众,当然这话对长辈说会不太礼貌,所以柏友和默默地将后面的话咽下去了,这可不是他一人的评价,没看杰克叔叔刚开始看到的时候眼睛快挪不开了。 韩瑞怪笑了几声,袁珊珊一眼扫过去,他顿时收声作了个闭嘴的手势,这让其他人看得好笑,柏友和却一头雾水,不过也看得出,小师叔虽然年轻却也挺有威信的。 而且能在这个年纪就中西医双修,并且拿到博士学位,柏友和心中也是佩服之极,也难怪养父会非常高兴,他跟在养父身边长大,最清楚养父心中的遗憾。 饭桌上,袁父与周术及杰克交流得也很愉快,因为小儿子在国外,所以很注重对国外资讯的了解,另一方面也期盼国内能迎头赶上,缩短与国外的差距。虽然袁卫彬经常有信回来,可信里写的内容再多,也不及周术与柏友和简单几句话的描述,能让他对小儿子的环境有个更加客观的认知。 平平和安安都记得,这个伯伯给他们寄过玩具的,所以对周术伯伯报以比较高的热情。 晚上休息的时候,周术没让其他人帮忙,亲自侍候师父洗漱了后上床休息,看他这模样似乎是很想将过去分开的那些年一下子补偿回来,这让韩大师兄和二师兄看得眼睛发酸,对一样留在院子里乘凉的袁珊珊说:“分开之前还是个俊俏的小青年,走出去很招姑娘喜欢的,那时候有不少婶子私下里向你嫂子打听,想知道师弟他中意什么样的姑娘,我记得当年师弟他是有个挺心仪的姑娘的吧?” 这话是问马辉的,马辉非常肯定地点头,至今还记得那姑娘皮肤挺白净的,长了双大眼睛,师弟说他最喜欢的就是那双眼睛,不过说起这话题时反而伤感减淡了许多,因为马辉说起了那姑娘如今的状况,提起来就是袁珊珊也认得的,和这里隔了两条街,就是那个嗓门挺大的胖婶。 一想到如今那胖婶身上总是副油腻腻的模样,如果不是马辉还记得提起来,所有人都没办法将她跟现在的周术联系得起来,袁珊珊故作长叹道:“时间就是把杀猪刀,把人变得面目全非了。” 韩母与韩瑞噗哧直乐,而柏友和则让韩瑞明天带他去见见养父当年心仪的对象,杰克表示也很有兴趣,等到师父睡下周术出来时,听二师兄问他还记不记得当初那姑娘时,周术愣了好一会儿,硬是从脑海深处挖出一个极模糊的影子,让马辉笑话了好久。 周术自己倒不介意了,当年的青春懵懂,与生存相比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在知道当年那姑娘如今的情形时,也只是唏嘘了几下,便丢开了问起其他老朋友老邻居的情况,也许再过十几年回到这里,会发现变化极大,也许都找不到熟悉的人了,可现在让周术出去走上一圈,很快便会消了陌生感。 “师妹,师父让我找你看看我这条腿,师妹有办法?”师父提及时,周术有些不敢置信,他自己虽然不再从事中医这一职业,曾经为了生活丢开了不少时间,可后来日子逐渐过得好起来后,他又慢慢地捡了起来,他自懂事起就开始接触中医,可以说闻着中药味长大的,那一切早融入了他的骨血之中。 所以虽说他没办法再继续提升,可曾经学过的那些也没完全丢掉,作为曾经的医者,他对自己的身体情况还是非常清楚的,后来在国外也找过专家看过,都说耽搁的时间太久了,他自己不是很在乎,看不好对他的生活也影响不大。 如果当年刚受伤的时候就得到最好的治疗,他这条腿是能完好地保存下来的,可当时情况连基本生活也难保证,能有现在的情况,那也是在他自己是医者,靠自己找来能找到的药材治疗的,否则当年这条腿就废了。 不过他看到师父眼里的心疼,所以师父让他来问小师妹,他便来问了。 袁珊珊也想过要找机会帮三师兄仔细检查一下,对师父来说,这是个遗憾,人回来了后就希望能更加完美一些,而且这腿伤还是当年逃难的时候留下来的。 “三师兄你先让我看看,能不能治,得看具体情况。” 韩父与马辉都不说话了,柏友和和杰克也紧张地盯着袁珊珊,周术伸出手坦然一笑:“小师妹尽管看吧,其实如今能回到师父身边,看到大师兄二师兄,又多了个小师妹,我再无遗憾。” 能治,那就更好,不能治,也不会觉得失落,而且师父将他送到小师妹面前,这是不是说小师妹的医术已经超过师父了?想到小师妹在学习中医之余,还拿了个西医的博士学位,周术也挺骄傲的,师父的眼光果然好,而且小师妹和大师兄不同,并未放下中医。 袁珊珊替周术把了脉,能判断得出三师兄早年身体亏损得厉害,伤了底子,否则也不会这个年纪鬓角就发白了,比二师兄还不及,不过环境变好后自己也注重了调养,所以这方面也没有大问题。 又仔细看了腿上的情况,周术的情况比当初徐彪手腕的状况严重得多,而且如周术所说,时间过久早就坏死了,如今两腿极不匀称。如果问题出在骨头上的话,那会麻烦得很,只是腿部神经上的问题,对她来说要容易些,只不过需要的时间过长。 “能治,不过师兄能在国内停留多长时间?这需要不少时间,而且中间不能中断。”她说的能治,是靠她的精神力来缓慢地激活神经的活性,她也不是第一次治疗这样的病例了,所以才敢下这样的定论。 “真的?!”柏友和先惊喜地叫出声。 杰克叫了声上帝,毫不吝啬他的赞美之辞:“这就是华国人说的神医吧,珊珊小姐,你太厉害了!” 韩父与马辉也很激动,忙看向周术说:“师弟,你得把时间挪出来,让小师妹给你好好治治。” 周术也没想到小师妹诊完后就给了这样肯定的答复,心里也多了几分期盼,说:“没问题,我把手里的事情交给杰克和友和去办就可以了,正好忙了这些年,我也想好好陪陪师父,在师父身边尽些孝道。那小师妹,师兄这条腿就交给师妹了。” 袁珊珊微笑应下。 第二天起床后得到好消息的周老爷子,乐呵呵地抚着胡须,他的医术特别是针灸术,在小徒弟身上得到发扬光大,这是他最开心的事。 于是剩下的暑假期间,周术一直跟在了袁珊珊身边,袁珊珊回到城里时,他就将师父身边的事情全揽下来,不用旁人沾手,等袁珊珊下乡行医时,他就跟着打个下手,普通的病开个方子抓抓药,还是难不倒他的,何况都会给袁珊珊过目的,袁珊珊最初一段时间,每日都要给他行针,另外又有外药温养着,双管齐下。 第151章 第151章 柏友和很想一直待在养父身边,只是治疗时间非常缓慢,坏死的神经是靠周边还留有活性的神经,以极慢的速度开始向里推进的,等柏友和外面飞了一圈再回到这边时,他便得到一个好消息,周术腿部原来没知觉的地方,如今里面产生出热意和痒意,他能清晰地感觉到。 当两个孩子的假期结束,袁珊珊下乡行医的活动也暂告一段落时,他们便准备回京城了,周术因为要继续治疗自然离不开袁珊珊的身边,他和袁珊珊一起动员师父跟着去京城住段时间。 袁珊珊说:“师父刚给平平和安安定下一些规矩,这要离了师父,安安不说,平平肯定得恢复原状,师父帮我继续监督这两个小的吧。” 平平先垮了下脸,回家后还要每天练大字背书啊?可一看到妈妈给他的眼色,立即扭着小身体撒娇卖乖,安安也用她的小眼神看着师公,甭说周老爷子原来就不坚定,被这两个小的一缠,立马答应下来:“好了,师公答应你们还不行?你们这两个小家伙缠人的功夫啊,师公可真吃不消哦。” 平平拍手欢呼叫起来:“哦哦,太好了,师公跟我们一起回家,妈妈,妈妈,爸爸什么时候来接我们啊?平平想爸爸了,还有爷爷奶奶。” “安安也想。”平时只有电话里才能听到爸爸的声音,两个孩子都非常想念,就是平平,起初刚来的时候使劲撒欢,可时间一长便反复念叨起爸爸来。 “明天就来了,你爸一来就会看到一个小黑猴子。”袁珊珊笑话自家儿子,跟安安站在一起对比不要太强烈,跟毛毛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要不是有师父拴着,还不知要野成什么样。 平平猴在妈妈身上撒娇,强调他是男孩子,妹妹是女生,结果遭到安安一记白眼,和袁珊珊的二指禅。 第二日许言森在两个孩子的期盼中终于到来了,见爸爸停好车下来,平平和安安迫不及待地扑过去,许言森也激动地抱起两个孩子,狠狠亲了两人一记,虽然经常通电话,可这两个月,真的想死他了,从没跟媳妇孩子分开过这么长时间。 要不是有这么多外人盯着,许言森非得抱着媳妇狠亲一通不可,这么长时间不见,媳妇好像更好看了。 抱着两个孩子,许言森先见了三师兄,跟柏友和与杰克倒见过了,因为两人有事跑了趟京城,便是由许言森出面接待的,周术对许言森也很有好感。 休整了一天便继续上路了,来时一辆车,回去时两辆车,柏友和弄来了一辆车子,载着他养父就跟在许言森的车子后面,一路奔往京城。 京城里,得到消息的许父许母对周老爷子以及周术一行,表示了极大的欢迎,与两个小的也好一番亲热,看到平平,二老都说黑了,不过也壮实了,听说安安如今跟着师公学中医,二老开心得很,但也心疼她小小年纪就要学得这么辛苦。 双胞胎里,安安过早地就展现出了她极佳的学习能力,在这之前,袁珊珊和许言森的态度是放任自流,由她按自己喜好发展,没有想着将她往神童方向发展,所以多数时候是她自己捧着本书看,碰到不懂的就问爷爷和妈妈,家里也因为她添购了不少儿童读物。 周老爷子和周术都挺喜欢四合院的环境,难得闹市中有这样静谧又宽敞的地方,周术觉得以后陪师父在这样的地方养老都可以,所以私下里让养子去看看有没有四合院出售的,将来就算不自己住,这样的房子放着也不亏。 周术如今不需要天天针灸了,所以闲时就在京城里到处转转,师父吃得消的话就带上师父一起。不过他们最先和袁珊珊一起去的地方便是常老那里,周老对常老也挺感激的,这些年小徒弟一直得到常老的关照和教导。 老朋友重逢,场面自然感人,常老感叹道:“我以为你这一辈子都不会踏进京城里来了,好在周术回来了,就是没想到周术你变化这样大,而且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商人了。” 虽然遗憾,但也不是不能理解的,那些年中,有多少人迫不得已放弃了原来的喜好,也有不少人没能活过那场斗争。好在周术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在外这么些年还是惦记着老周,这不千方百计地回来团圆了。 周术也记得常老的,对他十分敬重,周老爷子捋着胡须说:“谁说我不会踏进来了,我小徒弟徒孙都在这里,我怎就不能来了,珊珊的孩子你见过没有?我现在在调、教小徒孙了。” 常老气极,感情这是来向他炫耀来了:“孩子那么小,你可悠着点。”现在环境可和他们过去不同了,到了年龄的孩子就要上学读书的,想收徒弟和学徒可不容易了。 周老爷子光笑不说,安安的天分哪里是这老家伙知道的,幸好他不知道,否则说不定要将小徒孙抢过去。 两人虽久不见面了,但平时有信件往来,再加上袁珊珊这个中间桥梁,所以双方并没有多少生疏感,谈起往事,谈起以前认识的老朋友,唏嘘不已。 现在有袁珊珊在,常老早不强求周老来京城了,在哪里这身医术都能发光发热,而且有什么问题两人也会在信件里商讨。 从常老那里回来后,第二天便要送两个小的上幼儿园了。 安安晚上赖在妈妈身边,不想回自己房里睡觉,袁珊珊抱起她放在膝盖上,问:“安安怎么想的?” “妈妈,我能不去上幼儿园了吗?幼儿园里学的安安早会了。”有个早慧的孩子家长也头疼的,当初送孩子上幼儿园的时候,知道里面会认识许多小朋友,平平不用人劝就非常向往了,可安安不同,她提早摸清了幼儿园里会学些什么东西,而那些内容对她来说再简单不过,与上学相比,她宁愿留在家里跟爷爷和爸爸妈妈学习,妈妈教她的东西有趣多了。 当时袁珊珊与安安商量了一下,先上学试试看,如果实在不喜欢,那妈妈就跟学校和老师打声招呼,去幼儿园主要不是学习的,而是认识别的小朋友的,并且还要看好平平,安安这才勉强同意了看管哥哥的任务,实在不放心让看上去笨笨的哥哥独自去上学。 现在一学年都过去了,平平在幼儿园里已经成了孩子王了,挺有号召力,而安安也有了更喜欢做的事情,所以想征得爸爸妈妈的同意,正好师公来了京城,她可以天天跟师公一块儿了。 许言森从旁边走出来,将女儿抱过来,亲亲女儿的额头认真地问:“安安喜欢跟师公学医?安安不怕辛苦吗?” “不怕,我想跟妈妈一样厉害!”安安眼里闪烁着亮光,村里的小朋友说起妈妈可佩服可喜欢了,她也想成为跟妈妈一样厉害的医生。 许言森转头看向媳妇,袁珊珊回以无奈的目光,答应孩子的总不能食言吧。 许言森同样无奈地用额头顶顶小闺女的额头:“安安还太小,等长到跟妈妈一样大的时候,肯定能跟妈妈一样厉害了,媳妇你说呢?” “当然了,这还用说?”袁珊珊挑眉道。 安安咯咯笑起来,她会努力变得跟妈妈一样厉害的。 “那安安答应爸爸,如果想回学校了就跟爸爸说,爸爸这去跟你爷爷奶奶商量一下,会想办法让你爷爷奶奶也同意的。”许言森勉强了小闺女一年了,也舍不得继续勉强这么懂事乖巧的闺女。 “谢谢爸爸,谢谢妈妈。”安安给了爸爸妈妈各一个大湿吻,然后爬下去,高高兴兴地跑回自己房间里去了。 许言森觉得自己主动揽下了一个巨大的任务,挺了挺胸膛,大步出去了,袁珊珊在身后也笑了起来。 许父许母的工作不难做通,许父当然清楚自己孙子和孙女各是什么样的性子,之前跟儿子儿媳一样也是想让安安多认识些小朋友过上集体生活,可也发现对于孩子来说也很勉强,平平在幼儿园倒是如鱼入水了,快活得不得了,可对于安安来说,跟同龄的孩子交流却不多,因为没办法交流得起来,太聪慧了。 许父能理性地分析,许母却是最疼孩子的,哪里舍得为难孩子,两个孩子在她眼里是一样的,甚至因为安安乖巧懂事要多疼几分,就担心学得太苦累着孩子。 “妈你放心吧,师父有分寸的,你看三师兄就是师父一手带大的。”看三师兄的品行就知道师父教人还是有一手的,前面两个师兄同样被师父教得很好。 “这倒是。”许母虽跟周术接触得少,但见过本人也印象挺好的,人在外面这么久也没忘了本,而世上从不缺忘恩负义之辈。 与父母商议好,许言森回房的时候并不见媳妇身影,不用说在隔壁哄孩子睡觉,在这边还能听到珊珊耐心回答平平问题的声音,虽然分房睡了,可也不敢将孩子放得太远,就在他们房间里又隔开一个小间,夜里可以随时起来过去看看,有动静了也能及时听到。 过了会儿袁珊珊才过来,脸上还带着柔和的笑意,抬头见到许言森便笑道:“说好了?”不用想也知道二老会以孩子意见为主的,安安并不是个任性的孩子。 “嗯。”许言森将媳妇搂入怀中,不当父母不知道,要当一个好父母并不是简单的事,就说他们家两个小的,教育的方法和标准都不能用同一个,在担心安安这孩子无法与同龄孩子交流的同时,也担心平平会不会因为与妹妹有段差距,而变得敏感或是生出不平,怨怪上父母,导致兄妹之间的不和。 想到小儿子的性子,许言森笑道:“咱平平的性子跟卫国像得很,外甥像舅舅,不是没有道理的。” 许言森觉得小儿子跟卫国一样心大得很,也幸好如此,能和安安互相之间包容,也将对方看得极重,对外一致,有哪个小朋友欺负了其中一个,那另一个就会马上站出来维护。 想到小儿子的调皮劲,袁珊珊也笑了:“爸他们不都说了,平平跟毛毛一起玩的时候,就跟你和我哥小时候一起疯玩的时候差不多,平平也不完全像他舅舅。”谁知道许言森长大后会跟她哥性子差了这些,不过没变的是两个间的感情。 许言森摸鼻子,小时候的糗事就不要提了,在媳妇面前很没面子的,他能想像出自己小时候跟小儿子一样傻乎乎的吗?那绝对不能! 第152章 第152章 这一晚,两人针对孩子的教育问题谈了很多,有平平的,更多的关于安安的,她更让两个家长担心。 安安自出生起就是一个小异能者,刚出生时常常处于无意识的发散状态,那时候袁珊珊一直把孩子带在身边,时常用自己的精神力帮安安梳理,那时候,许言森就看到过一次特别的状况,因为没来得及帮安安按干净的尿布,导致她不舒服地哭闹起来,当时正好他和珊珊都没在身边,许言森匆匆赶过来时,就看到悬在摇篮上方旋转的玩具,一个个倒飞了上去,是他和珊珊的出现才让孩子平静下来,玩具也恢复了正常。 之后随着安安的长大,以及袁珊珊的努力,精神力逐渐地收伏在了体内,等到了两岁之后,更是处于一种冬眠的状态温驯地潜伏在体内,就算如此,袁珊珊也不能完全放心,她用自己的精神力给安安设置了一个保护圈,既能起到保护的作用,也能够预警,一旦小女儿身上有什么情况,她第一时间便能知道,这才放心地送安安去幼儿园。 好在安安的性子跟平平大不相同,从小就好静,一直到现在也未解除冬眠的状态,袁珊珊留下的保护圈也从没被触发过,袁珊珊定期地检查小女儿异能情况,发现随着安安的成长,在以一种非常缓慢的速度增长着,这是随着年龄增长身体发育出现的不可避免的过程。 这几年的平静也让袁珊珊在医术上投入了不少精力,一边继续研究中医,一边跟着向医生,将西医的学位拿到了手,主刀过几次大手术均获得成功,不仅在自己的医院,便是在京城,也收获了不小的名声。 第二天周老爷子得知夫妻俩的决定非常高兴,安安就像个小号袁珊珊,当初他遗憾没能早早发掘到小徒弟,现在好像是来满足他这个遗憾的。袁珊珊和许言森也给小女儿作了个学习安排,保证她在学习之余也有足够的活动与玩乐时间,实在舍不得这么小的年纪就沉浸在学习之中,剥夺了属于这个年龄孩子的乐趣。 周老爷子干劲很足,周术见师父精神如此好同样高兴,柏友和与杰克见了直呼安安为小神童,看她稀罕得很,就是平平获知只有自己一人去上幼儿园的时候,伤心了好几天,差点也要留下来陪妹妹一起学习,最后还是被安安劝去幼儿园的。 这样的改变对平平的影响还是有的,以前恨不能在幼儿园玩到天黑才回家,而现在一到放学时间,就迫不及待地站在幼儿园门口等着大人接他回去了,要不是反复叮嘱必须有大人来接,他能自己一人跑回家,回到家后就跟妹妹黏黏乎乎,练大字之类的学习也变得积极了不少,也许他潜意识里觉得就是因为他学习不认真,才导致跟妹妹的分开。 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玩耍,周术坐在边上与许言森说话,白日无事时会跟在师父身边听他教导安安,觉得那实在是个聪明的孩子:“从没见过这么聪慧的孩子,是遗传自小师妹吧,要不是师父亲口说,我都不敢相信小师妹是半道上才跟着师父学医的,而且正经跟在师父身边的时间也不长,小师妹和安安这孩子,我想是师父老人家这辈子最大的收获了,这孩子以后就算不学医,在其他方面也会同样出色。” 许言森得意的同时也心疼,担心安安给自己加的压力太大:“其实我和珊珊只盼望两个孩子能平安顺遂一辈子,并不是很指望他们出人投地扬名立万。” 为了这个目标,珊珊一直很努力,而他也不想落后,正好周术住在这里,更方便了他向周术了解外面的各方面资讯,不停地吸收充实自己。 周末,许言州夫妻带圆圆过来玩,许大伯和于秋也过来商量为老爷子办寿的事情,今年老爷子八十五了,身体状况不能和过去相比了,说难听点那是过一年少一年了,所以许大伯和许父的意思是想让老爷子高兴高兴。 小辈们表示尊重长辈的意思,他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绝没异议。 “老爷子发话了,就简单点,家人聚聚,用不着请客铺张浪费,不过想必那一天还是会有不少人上门的。”许大伯将老爷子的话带到。 “行,到时带孩子们早点过去,有孩子们在,老爷子也开心。”许父说,越是处在许家这个位置上的,越是注重平时的形象,也许就是因为许家平时的谨慎,虽然波折有,但都平安度过来了,小一辈中许言森和袁珊珊这对小夫妻不说,就是地方上的许言涛,也做出了不少成绩,位置又往上动了动,因为许父回到了京城,所以许言涛就仍留在了外面,可以放手一搏,这样的结果让许大伯也是很高兴的,绕了好大一个弯路,如今长子总算回到了正轨,进入了平稳上升期。 人前袁珊珊没说什么,晚上回房后却皱起了眉头,这几年她和许言森一直没将两个孩子往疗养院那边带,避免他们碰到老太太和许蕴淑,她可不放心许蕴淑的精神状态,谁知道看到孩子会不会发疯,也幸好老爷子自己时常跑出来看孩子,所以其他人便也忽略了这点。 如果有可能,她真想将两个孩子与老太太及许蕴淑永远隔离开来,可事实是碰面是无法避开的,她能让两个孩子不出席太爷爷的寿宴?还是说不让老太太及许蕴淑出现? 不仅袁珊珊担心,许言森同样如此,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后,停在袁珊珊面前:“这样吧,那天我和你还有州哥及嫂子,不管什么时候,都留个人在孩子们身边,不要让他们离了大人眼皮子底下。”长辈们要待客,他们小辈可以随意些。 袁珊珊点点头,除了这面上的,她决定那日会将精神力一直停留在孩子身上。 寿宴那日,许言州带着圆圆过来接许言森一家四口,周老爷子和周术也在受邀名单中,不用人接,柏友和早早备好了车,将养父和周老送了过去。 刚到老宅子,就看到等在外面的丫丫,不,如今都叫她大名佳薇了,她已经快变成大姑娘了,因为是看着平平安安以及圆圆出生的,所以佳薇对三个小的天然就有种亲近感,三个小的也很喜欢这个长姐。 下了车,平平和圆圆就跑到佳薇身边,嘴甜地叫着大姐姐,安安走在最后一个,抬起头也欢喜地叫道:“大姐姐。” “佳薇什么时候回来的?在家能待几天?”许言州和刘英霞另外置办了房子,也不是天天回去和父母待在一起的,知道许言涛这次会带着女儿一起回来,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 “昨天晚上到家的,爸爸说今天就能见到的。”因为回来得太晚,所以就没有特地跟平平安安见面,许佳薇对小婶依旧亲近得很,平时有什么话也愿意跟小婶婶说。 不管别人怎么说,在许家,许佳薇就是长姐,三个孩子跟她从没有隔阂,等许言州停好车,几个大人跟孩子们一起进去见长辈。 外面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早惊动了老爷子,拄着拐杖等不及地走到了门边。大人和孩子都准备了礼物,袁珊珊和许言森送的是雕刻的寿山翁,最让老爷子满意的是孩子们自己制作的礼物,而不是由大人代办的。 平平是自己画的画,制作成卡,安安是自己写的大字,虽然笔法稚嫩,可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却十分难得,看得老爷子乐呵不已,忙让人收起来,准备挂在自己的房间里,圆圆这个小不点也跟着凑热闹,也涂鸦了一副,更是逗得老爷子哈哈大笑,过来的客人也好一阵赞。 “好,好,都是好孩子。”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摸摸这个脑袋,拍拍那个头,哪一个都喜爱之极。 许大伯和许父把情况都预估到了,果然不请自来的客人不少,因为许家平稳发展,年轻的一辈也很有后劲,所以在京城的圈子里颇有影响力,许大伯虽不及老爷子手段厉害,可贵在稳妥谨慎,这样的性子在一些人看来极为难得,想之前严打的时候多少家族的小辈栽了进去,可不就是后辈仗着长辈的功绩太过得意猖狂了。 小辈中,许言涛和许言森都是值得关注的,其实小辈中人脉最广的并非许姓人,而是袁珊珊这个孙媳妇,当初还在学校里时被军车接走专机送往战地医院,就已引起了个别人的关注,因为那一位大人物的影响力实在不小,谁也没想到,她竟能与那一位搭上关系。之后袁珊珊又经向医生推荐,给两位重要人物动过手术,在她这样的年纪便达到了许多人一辈子都无法达到的高度,谁不说许家娶对了媳妇,让他们各种羡慕妒忌恨。 因而袁珊珊一到来,便得到了不少人的注意,谁没个生病的时候,越是年纪大了越是有各种各样的毛病,在座的好几位就得过袁珊珊的针灸治疗,病症可是大大缓解,看到她过来都很乐意跟她说上几句话,对于其他小辈来说这可是没有的待遇。 刘英霞跟袁珊珊使了个眼色,让她不用担心,她会看着几个孩子的,不让他们离了自己眼皮子底下。 第153章 第153章 这种情况下袁珊珊和许言森少不得留下来,作为年轻一辈的主人跟各方客人交谈,许言森很自如地面对着这种场面,并时不时地将袁珊珊照顾到,不论何时,袁珊珊都觉得自己属于一种技术型人员,并不是很擅长与各式人物打交道。 不擅长不代表她看不透人心,也许正是因为看得透,所以有时候便很不耐烦应付那些表里不一暗藏各种心机的人,不过这种不耐烦也只有许言森能看得出来,她表面掩饰的功夫也不是让人一眼便看得出来的,通常这种时候,许言森会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将袁珊珊带到一边去了,同时对让媳妇生出不耐烦情绪的人多了一两分警惕,这其中有的人原来就被他划入不可深交的范围,果然他跟媳妇的眼力观点很一致的。 如今有海外关系已经不作为一个敏感点了,所以这种场合出现一个金发外国人也不是多么令人惊奇的事,周术作为周老的三徒弟、袁珊珊的三师兄,以及他的养子柏友和,也被不少人获悉了,与许言森同辈的人,少不得对他暗暗生出妒忌,私下里也传出了一些闲话,说许言森是靠他老婆上的位,所以才对他媳妇表现得那么忠贞不二。 有人居然蠢得把话说到了许言州面前:“你这弟媳妇漂亮归漂亮,可也太厉害了点,时间长了,你堂弟能受得住?女人要这么厉害做什么?媳妇娶回来不就是在家带孩子侍候男人的?” 许言州脸色冷了下来,就这么直直地看着这满口胡言的人,这人还不自觉,摸摸自己的脸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你也觉得我这话说对了吧,嘿嘿,这男人嘛,哪有不偷腥的时候,到时候把你堂弟带出来跟我们一起耍耍?别说,咱们这个圈子里看上他的女人不少,只要一句话……” “滚!”许言州忍无可忍地低声呵斥,如果不是担心闹大了让人看言森和珊珊的笑话,他恨不得狠揍这人一顿,“别把人都想得跟你一样无耻!”就这小子,给言森和珊珊提鞋都不配。 “你……”被驳了面子的人恼怒地看着许言州。 “我什么我?你敢不敢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刚刚那几句话大声说一遍?不敢说就趁早回去洗洗嘴巴!”许言州话说完转身就走,同时在心里将这人以及跟他走得近的人都划了个叉叉。 严打留下来的阴影越来越淡了,许言州虽然放松了些,却从不敢过于放肆,可有的人却并不是如此,就刚刚那人,利用了些手段发了几笔财,这人就变得轻浮起来了,向许言州吹嘘过两次,想将他拉入那个圈子。 许言州打听过后,不用许言森和袁珊珊叮嘱,就十分反感,他是绝不会插入这个圈子里的,没想到还没死心,居然还想将言森也拉进去,以为用美色就能拉拢许言森了?也未免太轻看他堂弟了,再说有几个女人能比得上袁珊珊? 许言州在这样的场合不是被人关注的对象,毕竟在别人眼里他是属于游手好闲享受家族庇荫的人,他自己也不在意,就是刚刚怼了一个人,心里有些不爽,转身跑到了媳妇身边,低声向刘英霞吐糟。 刘英霞听了后也好笑得很:“你不都说了,这种人就是妒忌言森和珊珊两口子,所以何必放在心上,就是珊珊和言森听到了也不会当回事的,当然了,要不是跟着长辈过来,你以为这种人能到得了珊册他们面前?好了,不生气了,正好过来了就帮我一起看着几个孩子。” “好吧,跟咱儿子一起玩比跟他们说话有意思多了。”一看到自家小儿子,许言州的心情顿时阴转晴。 刘英霞眼里闪过笑意,别人看轻她男人,可她觉得言州这样的最好,她男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而且知道该听谁的话,不是什么人说的话他都当真,这个筛选的过程才是最重要的,别人当她男人是个傻的,她却对自己男人最为放心。 老话说傻人有傻福,在刘英霞眼里,她男人就是这种类型。 “哎哟,那个小子是谁?竟然比咱家的圆圆还要胖?”许言州忽然指着一个男孩叫起来,“不对,咱家圆圆不叫胖,那是福气,咱家圆圆跟那胖小子比起来可爱多了。” 刘英霞黑线,不过她一直盯着,低声说:“你小点声,那孩子是胡家的人放这边的,我也不能把这孩子晾在一边。” “胡家?哪个胡家?”许言州拧起眉头在想是他认识的哪个人家。 “就是那边的胡家。”刘英霞用手指了指门外边与人说话的一对夫妻,她对过来的客人也不尽数了解,这对夫妻将孩子送过来的时候自己说了是姓胡,她便记住了。 几个孩子被许佳薇带着在一个单独的房间里玩耍,除了自家的,还有好几个跟着大人过来的孩子,刘英霞跟许言州一样在这种场合不太受重视,她性子跟许言州也差不多,乐得待在一边看着孩子们。 跟许家走得近的人家,很希望下一辈能将这关系继续维持下去,很乐意从孩子起就开始培养,特别是许家的那对龙凤双胞胎,谁看了不喜欢,放在过去,都恨不得订个娃娃亲了,不过新时代了,还得看以后孩子自己的缘分。 许言州看那对夫妻有些面善,想了会儿才想起这是哪户人家,忽地脸色一变,对媳妇交待道:“你把那孩子盯好了,我出去看看。”说完便抬脚往外走去。 刘英霞微蹙了下眉,目光回到那胖男孩身上,不怪言州说自家圆圆可爱多了,这叫胡鑫的胖男孩,被家里的长辈养得有几分骄纵,大概在家里是说一不二的宝贝,之前居然想动手扯安安的头发,被她和佳薇发现制止住了,也因此被她着重“关照”。 可如今谁家的孩子不是家里的宝贝。 袁珊珊也一直留意着孩子们的动静,今日就老太太出现了,许蕴淑并没回到老宅里来,想来老爷子也担心她的精神状况,虽说时好时坏,可保不准今天这种场合会受到刺激,成为一颗定时炸、弹,许蕴淑没出现,让袁珊珊也安心不少,可也因为她没出现,老太太的面色有些发苦。 也是,与两个继子蒸蒸日上的情形相比,更能衬托出她的老姑娘越发凄惨的日子,她的心情能好得了才怪,她虽比许蕴淑能看得远一点,可自始至终看到的东西也有限得很,对她来说,女儿和外孙才是她的重中之重,而非许家的未来,这也是她跟老爷子最大的分歧所在。 或许从一开始,许家只是许家,她姑娘也只是她姑娘,而不是将她姑娘当许家一分子,姑娘嫁到张家,便将张家人看得比许家人重要。 也因此,袁珊珊对她也不是很放心。 留意到许言州的动静,袁珊珊跟许言森使了个眼色,两人不着痕迹地退了出来,迎上许言州便问:“出什么状况了?”许言州的脸色算不上好看,不知发现了什么状况。 许言州忙将两人带到一边,压低声音说了自己的发现:“看到那对老夫妻没有?” 许言森有些印象,之前还打过招呼,被他们恭维了一番:“胡家人?他们怎么了?” “我记得好像张家姑娘嫁进了胡家里,印象里记得就是这个胡家。”许言州也是想了会儿才有的印象,“言森你可能不太记得,那是在你回京城之前的事情。” 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张家,没想到这张家靠着许家进了京城后,也与其他家族有了联姻的关系,一听到跟张家有关,许言森便眉心跳了跳,直觉跟这家人有着牵扯就不可能有好事。 “这胡家跟我们家还有着往来?这胡家人是怎么过来的?” 许言森这话刚问出口,就见那对胡家夫妻跟老太太走到了一起,而面对这对夫妻,老太太脸上的神情明显也松缓了一些,袁珊珊和许言森互望了一眼,袁珊珊低声说:“你留在外面,我去看着孩子,不多说了,我听到孩子那边起争执了。” 一直注意着孩子的袁珊珊正好听到那边起了争执,忙丢下话便匆匆赶了过去。 几个孩子在一起玩跳棋,跳棋是平平带过来的,之前柏友和回去过一趟,再回来时便带了份精美的跳棋送给两个孩子的,平平十分喜欢,今天也带了过来要教圆圆一起玩,几个小朋友玩得十分高兴,可那个引起许言州特别注意的胖男孩几次出错,在家里性子霸道惯了,出了错不仅不承认,连抢了给他指出来的平平手里的棋子往地上一扔。 “你给我捡起来!”平平十分爱惜这副棋子,十分气愤,非要这胖子把棋子捡回来,刚刚要扯妹妹的头发欺负妹妹的时候就让他对这小胖子恼上了。 “我就是不捡,你敢怎样?我知道你们,我妈妈说了,你们就是两个小怪胎,跟你们那个妈妈一样,你们都不是好东西,凭什么不让我玩,让我听你们的?”胖男孩不仅不知错,还骂上了。 “我跟妹妹才不是!你给我和安安还有妈妈道歉!”平平板着小面孔严肃地纠正对方,并要对方道歉,这时的怒意其实已经比之前更甚一层,他骂自己不要紧,却连安安甚至妈妈一起骂进去了,今天小胖子要不道歉,他绝对会找得他满脸开花! 许佳薇生气地看着这个叫胡鑫的小胖子,如果他不肯道歉,那她要去将他家的大人找过来。 “我才不,你们就是!你跟你这个小丫头片子都是!”胖男孩突然蹿到安安面前,伸手就推,这反应完全出乎许佳薇的意料,吓得她尖叫一声忙要去阻拦。 “安安小心!你这孩子干什么呢?”刘英霞已经走过来了,她同样没想到这小胖子竟然直接上手了,而且是冲着安安来的,快走几步就要拎起小胖子。 “你敢打我妹妹,我跟你拼了!”平平见状顿时化作小牛犊子,低着脑袋就要撞过去。 “平平,安安!”袁珊珊已经赶过来了。 “妈妈和平平才不是怪胎,今天你必须给妈妈和平平道歉认错!”安安不仅没退让,反而拉回哥哥,并伸手推了回去。 只是眨眼工夫,小胖子跟皮球似的咕噜滚了出去,而安安和平平好好地站在原地,许佳薇要阻拦的手以及刘英霞伸出去要拎走小胖子的手,都还悬在半空中,跨进房间里来的袁珊珊顺手就将房门带上,几步来到安安身边将她抱在怀里。 “安安别怕,妈妈来了,安安别怕。”听到怪胎二字时,袁珊珊的眼神冰冷无比,心里瞬间就给这小胖子以及给他传达了这个说法的人判了死刑。 “妈妈……”安安伏在妈妈怀里的小身体轻轻发着颤,在妈妈的安抚下才逐渐平息下来,就在刚刚那一刻,袁珊珊发现她留在孩子身边里的保护圈发生了松动。 “珊珊,安安,这是怎么回事?谁欺负安安了?”许言森没留在外面,而是跟在了后面,慢了几步刚推门进来,一见这情景就沉声发问。 “爸爸,爸爸,”平平转身就大声向爸爸告状,“他摔我跟安安的棋子,还骂我跟安安是怪胎,说妈妈也是,爸爸,我不要跟他玩,我要他跟我和妹妹还有妈妈赔礼道歉!我以后再也不跟他玩了!” 现场的场面,是那小胖子跌滚在地上,撞翻了一旁的凳子,在无关人士看来,第一眼不会觉得是小胖子欺负了别人,可一听到自家小儿子的话,许言森也拧着眉头不悦地看向这小胖子。 小胖子瘪瘪嘴,张嘴要哇哇大哭,却不知为何原因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刘英霞正觉得他的模样怪异得很,却不知此刻袁珊珊转身冷冷看了眼那小胖子,小胖子的身下忽然有水渍漫了出来,并且噗噗两声响,房间里也有臭味蔓延开来。 “好臭,你这么大人了怎么随地大小便,我以后也不要跟你玩了!”其他小孩嫌弃地离他远远的,还有一个拉开门跑了出去,并叫了起来:“胡鑫随地大小便,拉得好臭啊,我不要跟他玩了!” 胡鑫?那对老夫妻一听这名字连忙丢开老太太跑了过去,胡鑫是他们家的宝贝孙子,这拉在身上了孙子哪里受得了,他们往房间跑的时候,袁珊珊抱着安安走了出来,与他们正好擦肩而过,那对老夫妻步子微微顿了一下,可除了袁珊珊,就连他们自己也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许言森抱着平平及收好的跳棋也往外走,刘英霞带着自家小儿子出来,剩下的小朋友也都跟在许佳薇后面,嫌弃的小表情非常明显,出来后便奔回各自的大人跟前,将小胖子可恶的行径给宣扬了一下。 老太太看到袁珊珊是从那房间里出来的,正要过来问问她是怎么回事,小孩的事闹得大惊小怪的,可袁珊珊却抱着孩子直接从她面前走了过去,完全无视了她,就连后面的许言森也没在她面前停顿一下,更别说叫人了。 袁珊珊来到许父许母面前,淡淡说了声:“安安有些不舒服,我先带她回去了,爸妈,你们和大伯伯母陪爷爷吧,帮我说一声抱歉,回去后再解释。” 许言森带着平平追上去,许父许母面露焦色,安安和平平一向身体很好,之前刚过来的时候也好好的,怎就突然不舒服了?平时越是身体好这突然间的不舒服,越让他们担心,只来得及让许言森好好照顾两个孩子,却在转身回来的时候,就听到别的孩子复述出来的话,顿时气恼上了,什么叫他们家的两个乖孙是怪胎?他们家儿媳妇怎就是怪胎了? 老爷子正跟其他人说话,看到许言森这对小夫妻带着孩子走出去了,又看到老二夫妻生气的神色,招手将两人叫了过来:“平平和安安怎么了?你们这是动的什么气?” “爸,”许母不管不顾地开口,“这胡家人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教孩子的?他们家孩子居然说平平跟安安是怪胎,连珊珊也被骂了进去,我看他们家随地大小便的孩子才是怪胎。” 许母在老爷子面前可少有如此激烈的一面,可两个孩子就是她的软肋,疼还来不及,竟被人骂怪胎,明显一听是大人教给孩子的,这大人算怎么回事? “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先别急,孩子珊珊带着呢,不会有事的。”许父安抚许母,可明显对胡家的人也极为气恼,这胡家人怎么跑过来的?他也不记得自家跟这胡家走得近过,就算有些客人不请自来,可这胡家也不在这范围之内,真当谁都有这个脸面进得来的? 第154章 第154章 许言森带着平平赶了上来,他顺便从言州那里拿来了车钥匙,袁珊珊抱着安安坐了进去。 许言森哪里有心思开车,不知道小女儿什么状况,光心疼就疼死他了:“安安怎样了?安安让爸爸看看。” “呜哇,安安你不要不理我,我以后再不跟安安你抢东西了。”平平突然哭起来。 “平平别哭,妹妹没事的。”袁珊珊摸摸小儿子脑袋,“安安是不是?安安告诉哥哥没事的。” 安安这时才从妈妈怀里抬起小脑袋,两只眼睛有些发红,却不是因为哭的缘故,她看了眼爸爸和平平,又埋了回去,低低的声音发出来:“妈妈不是怪胎,哥哥也不是。”从懂事后就很少叫平平哥哥的,这时候却轻易叫出了口。 袁珊珊心里一疼:“对,妈妈不是,平平不是,安安更加不是,有妈妈和爸爸在,我们会保护好平平和安安的。” “对,我们回家,我们一起回家。”许言森哪里顾得了什么寿宴和一堆客人了,眼里只剩下他媳妇和孩子,看到后面追过来的言州,摇下车窗说,“州哥,你帮我查一下,老太太跟这个胡家以及张家到底做了什么交易,拜托你了,我先送孩子回去。” “好,安安没事吧?跟安安说,伯伯这就回去替她揍小混蛋去。”许言州毫无原则地站自家侄女一边。 “帮我照顾我师父他们。”袁珊珊想起被她丢在里面的师父一行。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许言州拍胸脯揽下来,他实在担心得很,袁珊珊平时多么从容自信的一人,孩子要出了什么状况才能让她如此不顾一切,越是不容易出状况的人,一旦碰上了事才越让人担心。 许言森挥挥手,发动了车子开了出去,袁珊珊将两个孩子都揽在怀里,听两个小的发出的抽噎声,安安的泪水也滚落进她脖子里。 这一刻袁珊珊十分后悔自己将异能传给了女儿,如果没有这异能,安安就跟平平一样无忧无虑地长大,享受任何一个孩子会享受到的童年,悔意不断地啃噬她的心。 许家老宅,老爷子也十分动怒,想了想起身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上门作客的人居然骂主人家的孩子是怪胎?真是岂有此理了,莫非以为他老了就如此打许家的脸面? 许大伯夫妻留下来招呼其他客人,许父许母跟着老爷子一起过去,要不是顾及老爷子的寿宴,许母早想闹大了,什么玩意儿?幸好孩子让珊珊带走了。 三人刚走到房门口便听到了里面的声音,许父刚要伸出去推门的手顿住了,因为里面其中一个声音便是老太太的,所以说今天的事情还跟老太太有关?许父的脸色也阴沉阴沉的,冲着一个孩子来算什么事! “你看看,我孙子的脑袋都磕着了,明明是他们欺负我家孙子了,现在却对我们摆起了脸色,我家孙子在家一向懂事,什么时候把大便拉裤子里了,说不定就是你们家那个怪胎动了什么手脚,不是你跟我们说那个丫头跟她生的小的都是怪胎的吗?”胡老太太尖锐的声音。 “先给孩子收拾干净了,有什么事过后再说,你放心,这事我肯定给你们一个说法。”老太太劝道。 “说法?什么说法?拉倒吧,看看你现在在这个许家还有什么地位?反正你们这许家的门我们再也不会进来了,来一回让我们家孙子受多大委曲,张家那边的事你自己想办法吧,也不看看你姑娘如今什么情况,想找个以后给她养老摔盆的?你看张家谁肯答应,要不是我家儿媳妇在里面做工作,就你们许家害了人家一个儿子,又害死人家一个孙子……”胡老太太不依不饶地骂道。 “别,千万不要,咱们当初说好的,过继一个张家小孩到我外孙名下,你们不能中途反悔,其他的,我肯定会想办法补偿你们……”老太太哀求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外面站着的三人耳里。 老爷子怒道:“砸门!把门给我砸开来!” 许父也早听不下去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老太太会弄出这样的事情来,所以是她告诉胡家人,自己的小孙孙是怪胎?许父从没有过一刻像现在这样愤怒的,就算许蕴淑和张成海闹出一桩桩的事,他也没迁怒到老太太身上,从没想过要出手对付过她,现在却后悔不已。 愤怒的许父一脚就踹开了房门,原本外面老爷子突然响起的声音就惊到了里面的人,现在门板被砰地踹开来,胡老太太先尖叫起来,老太太看清外面站着的三人吓得一哆嗦,随后便瘫软了下来,显然她也清楚自己背后干的事情见不得光,老爷子有多厌恶张家的人,没谁比她更清楚了。 老爷子看向老太太的目光失望无比,许父按住许母的手,冷冷地对里面这对老夫妻说:“只要我在许家一天,许家就永远不会欢迎胡家的人,从今天起,许家跟胡家井水不犯河水。” 胡老爷子羞恼不已,从没像今天这般丢脸过,等于被一个小辈指着鼻子骂了,抱着孙子就往外走:“你们……欺人太甚!” “再欺人也没指着你们家孙子儿媳骂怪胎的,什么叫言传身教,你们胡家人大概从来不知道吧!”许母忍无可忍反击道,一个小孩子怎么懂得骂别人怪胎的?还不是大人从来不注意,当着孩子的面经常提起,一想到这场景许母就气得心口直疼。 胡老太太也没脸再待下去,她能指着老太太鼻子骂,可在老爷子和许父面前却直不起腰杆,也灰溜溜地跟在后面走了,早知道外面有人听到,她就控制一下等到人口时再找老太太算账,哪里就知道一下子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了? 如果袁珊珊在这儿,就会告诉她,想控制也控制不了,当真以为自己不会反击吗?既然说她是怪胎,就让他们充分体验一下什么才叫怪胎! 老爷子慢慢走到位置上坐下来,好一会儿才有声音响起,无力得很:“你说你这折腾出来的都是什么事?蕴淑有今日的下场,一半是我造成的,一半是你的责任,算了,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等明天,你跟我去趟民政局吧,咱们把这婚给离了吧,从此后你爱干什么就去做什么吧,没人再拦着你了。” “老头子你说什么?离婚?!”老太太惊愕地瞪直了眼睛。 老爷子说:“反正我也看出来了,你没把自己当许家人,做事也从不想会对许家造成什么结果,那我就彻底如了你的愿,免得你觉得老大老二他们拖累了你,把怨气出在孩子身上,平平和安安有哪点对不住你的?” 原本觉得小夫妻俩不带孩子去看老两口,心里多少有些看法的,现在却觉得小夫妻俩做得太对了,也许他们早看出老太太的不对劲了。 许父许母谁也没出声劝一句,这样的决定早该下了,许父也后悔不已,他怎么也没想到老太太背后会如此对待两个小孙孙,现在人待在这里,心里却惦记着安安,不知安安现在是什么情况。 “哈哈,你们是不是早就想着摆脱我了?你们谁把我放在眼里的?成海出事的时候你们谁伸把手了?你们一个个眼睁睁地看着他送死,蕴淑就这么一个孩子,是你们把她逼疯了,这几年她也就看到胡家的那孩子才好转一点,成海那孩子在地底下也孤孤单单的,他连个孩子都没有,我就想过继个孩子过去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 “老头子,当初蕴淑也是你宠出来的,可你说不管就不管她了,到底是谁把蕴淑害到这种地步的?就怪她跟我一个老婆子吗?你们统统是害蕴淑母子的凶手!”老太太恨恨地骂道。 许父要是过去还会有点动容,可现在却冷眼看着:“自己心怀鬼胎,却迁怒到孩子身上,两个孩子又有什么错,让你在外面败坏他们名声?原本我根本没想过对张家剩下的人做些什么,更别说胡家了,现在他们应该感谢你提醒了我,以后只要我在京城这块地界上,张家跟胡家就休想安稳待下去,我对得起国家,可现在只想对得起自己的家人!” 许父以前只想远着点老太太,张成海父子俩自食其果,他也没想再做什么,现在却觉得自己太过心慈手软,才放纵得自己小孙孙小小年纪就被人如此欺负,他这当爷爷的太过失败,还不及儿子儿媳两人。 “走,我们出去,招呼其他客人。”许父带走许母,越是此刻他越是要经营好人脉关系,为自己的儿子一家四口撑起一片天。 “你不用多说什么了,咱们把证领了后,我会给蕴淑在京城外面安排一个去处,你自己爱待哪里就待哪里吧。”他竟不知老妻生出这样荒唐的念头,还要搅进张家那潭浑水里,他也没想到会在半只脚跨进棺材里的时候,还要经历一遭离婚事件。 说完后也不顾老太太什么脸色,拄着拐杖慢慢走了出去,他老了,这两年身体越来越差了,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永远闭上眼睛了,其实他很想再撑几年,有他这个老的在,老大老二身上的担子也会轻松点,可似乎形势半点不由人,还是让他趁最后的时间,给老大老二还有再下面的小辈减轻些拖累吧,否则等他一走,老大老二也不能不管老太太,不然活着的那些老家伙也会对老大老二生出看法。 是他没教好蕴淑,给老大老二添了不少麻烦,所以这麻烦还是由他来收拾掉吧。 只是两个小曾孙,不知道还肯不肯认他这个太爷爷了,想到两个可爱的小孙孙,老爷子心里阵阵酸涩,虽说安安那孩子确实与其他孩子有些不一样,可他宝贝心疼还来不及,却被个大小便都控制不好的小孩骂怪胎,也是他这个太爷爷的失职。 就算特殊些,那也是他疼爱的小孙孙,只希望珊珊那丫头那照顾好他的小孙孙,也只有珊珊能照顾好他的小孙孙了,老爷子后悔自己之前的偏见。 来许家老宅的客人多数是有眼力的,留下祝福早早离了席,许家人今日也没心情招呼他们了,只是这胡家人真该死啊,别说一个孩子不懂事,也别说只是孩子之间的玩闹,谁也不相信一个孩子会无缘无故说出那样的话,由此可见这胡家是个什么境况,多数人都决定了跟胡家人离得远些,不为其他,也为了自家的孩子,免得被这样没教养的人家带坏了,就他们家教出来的孩子,以后也是个祸根,败家子! 周老爷子和周术都表示不高兴,这事就是许家做得不好,才会让他们的小徒弟和小师妹受委曲,特别是把孩子卷了进去,就更让他们生气了。 “我们先回去看看两个孩子,我老头子也该活动活动了,真当珊珊跟孩子是那么好欺负的,许家人不说,可那什么张家跟胡家是什么东西!”周老爷子一动怒,后果很严重,他在京城地界上好歹也认识一些老朋友,不是一点力出不了的。 周术表示很遗憾,他暂时做不了什么,只能靠师父了。 …… 四合院,到家时安安已经在袁珊珊的精神力安抚下入睡了,平平一直紧紧盯着妹妹,生怕妹妹会不见了似的,不时地还抽噎一下。 下了车后,两人各抱着一个孩子,徐彪见状没有出声,大黄大黑也很安静地看着,没有叫起来。 袁珊珊先把孩子送进了房间里,平平很乖地爬上床陪妹妹一起睡觉,袁珊珊这才回到隔壁自己房间,精神力却一直关注着孩子,这时候才把她的情绪流露出来,之前生怕影响了孩子。 “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当初也许不该要孩子的,我以为我能把孩子照顾好的。” 许言森心疼地抱住媳妇:“那我这个当爸爸的岂不是更该死,珊珊,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比我这个当爸爸的更好。” 袁珊珊摇摇头,言森一个普通人又哪里会知道异能者的种种,会顾虑不周才是正常,而这异能恰恰是她带给孩子的。 “安安现在到底什么状况?你告诉我,我们一起承担。”许言森问媳妇。 袁珊珊没有隐瞒地将安安情况讲了,她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还是平平的缘故触动了安安,让原本蛰伏在体内的精神力开始苏醒过来,也许这孩子也早就意识到自己与其他孩子的不同,所以对怪胎二字变得特别敏感。 也是她这些年的生活太过舒适安逸,为孩子留下了后患,她一听到怪胎二字,立刻就想到当初医院里的情景,是那时候的状况让老太太认定了她跟安安是怪胎吧,而她却没及时防备。 是她的错误,她应该弥补起来,她不该一厢情愿地让安安跟普通孩子接触,她该早有决断的,而不是拖到现在。 袁珊珊猛地抬起头,说:“我会带安安去一个安静的地方,教导安安如何利用控制好自己的能力,如果你……” 许言森没让袁珊珊说出后面的话:“我们是一家人,你是我媳妇,安安是我女儿,我们应该一起承担,我早说过,我并不想担起许家这个担子,这些年,一直是我勉强了你。”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不管你和安安去了哪里,我跟平平都会赶过去的,你不能不管我跟平平。” 许父许母回来后,听儿子跟他们讲了他与珊珊的决定,许母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到底什么状况?严重到这个程度?” 许父这方面比许母更心细,安安跟普通孩子不一样,他家儿媳妇跟普通人更有很大的不同,他多少猜到跟这有关,拦下许母问儿子:“只有这一种办法了吗?” “爸,妈,对不起,儿子让你们失望了。”许言森也知道父母对他期望很大的。 许父拍拍儿子的肩:“是我们没保护好珊珊跟安安这孩子,你现在是珊珊的丈夫和两个孩子的父亲,你对他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样才是我跟你妈的好儿子,我跟你妈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安幸福。” “谢谢爸,妈,安安还是孩子,她比其他孩子更加聪明更有能力,只是她现在年纪太小,还无法承担这份能力,所以我跟珊珊希望能陪着这孩子一起成长,将来她会跟珊珊一样优秀出色。”许言森希望许母能理解安安,而不是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安安。 “可安安还那么小……” 许父摇摇头,他知道许母的想法,可已经是既定的现实,就无法改变,不如去适应承担这份能力,他跟许母一样心疼安安这孩子,也无法怪责珊珊什么,因为这意味着珊珊要为了孩子放弃大好前程。 许言森准备回房的时候又被许父叫住,告诉他老爷子准备跟老太太离婚,他也准备出手对付胡家,这也是告诉别人,许家的子孙不是任人欺负的。 “谢谢爸妈,是我跟孩子给你们添麻烦了,爷爷那边……我注定会让爷爷失望了,我跟珊珊就不去打扰爷爷了。”许言森心里还是对老爷子存了一份怨气,可更多的也是怪自己,他知道老爷子对珊珊存了几分顾忌,珊珊是因为他才没多做什么,否则哪可能让老太太做出会伤害安安的事情来。 第155章 第155章 许言森让州哥去查的情况,先从他爸这里得到了答案,回房后告诉了珊珊。 这个结果并没有超出袁珊珊的意料,她面无表情地说:“是我安逸日子过得太久了,失了防备心,即便是一个手无寸铁的人,有时候也会带来意料不及的后果。” 许言森将珊珊紧紧拥在怀里,这模样的珊珊让他心疼无比:“珊珊,世上没有人可以将所有的事情都控制在自己手中,没有人,珊珊别给自己加太大压力,把所有的事扛在自己肩上,就算有,那也该算上我一份。珊珊,你看看古今中外,哪怕是圣人也做不到的,人生有起伏意外才是正常的,我们要做的是一起去面对,去克服,我也相信我们女儿能够克服面对的种种。” 袁珊珊的身体,在许言森一句又一句的安抚下才逐渐地放松下来,将自己身体的份量交托给身边的男人,许言森感受到身上承受的重要,心里才缓缓松了口气,就最担心的就是珊珊将他排斥在外,然后让他什么也不知道。 这天剩下的时间,袁珊珊没离开房间半步,一直陪着两个孩子,和孩子们吃的饭也是许言森从外面端进来的,周老他们回来和许言州许言涛过来探望,也是许言森出去打的招呼,在征求过袁珊珊意见后,带着他们进来看两个孩子。袁珊珊率先过滤了一遍接触安安的人,不让任何带着非善意的人接近半步。 “丫头,这里待得不开心,我们就回去,丫头你一身医术,哪里待不得。”周老爷子毫无原则地维护自己小徒弟。 “谢谢师父,只是又要让师父跟着我奔波受累了。”袁珊珊歉意道。 “胡扯,师父我还等着将安安这孩子培养出来呢。”周老爷子摸摸两个孩子脑袋,走了出去。 这一次,袁珊珊作了决定便雷厉风行,没给自己任何多想的时间,不过几日工夫,他们一家四口便踏上了离开京城的道路。不像以前只顾着赶路,途中没有停下来的时候,这一次却放下了包袱,一路走一路游玩,带着两个孩子好好见识了途中的风光,非常明显,一直紧绷着的安安,脸上也有了浅浅的笑容露出来。 周老爷子一行已经回到了省城,他们一家四口还停留在途中的一处风景颇好的地区,幸好凡经过一处地方都有电话联系,否则两人的长辈都要担心他们是不是要闹失踪,让自己消失不见了。 半年后,小青山下面一户院子前面停了一辆小汽车,喇叭按响后院子里走出一个小姑娘,手里抱着只猫样小动物,小姑娘将小动物放下地,欢快地跑过去,投进车上下来的人怀里。 车上下来的人正是许言森,接过向他跑来的安安高高举起,孩子能重新发出欢快的笑声,是他和珊珊最大的安慰,这也证明他们当初的选择对安安来说是最合适的,后面平平自己爬下车子,没先向妹妹跑过去,而是追着在安安身边打转的小动物跑,嘴里叫嚷着:“小猫,你就让我抱一下嘛,我跟妹妹抱不还是一样的,安安,你快叫小猫让我抱一下。” 许言森抱着安安往院子里走,安安趴在爸爸肩上,对小猫说:“小猫,就让平平抱两下,让他过把瘾。” 小猫果然听话地待着不动了,平平如愿以偿,欢喜地撸猫,没看到小猫鄙视他的眼神。 许言森笑着问:“你妈妈呢?还在山里吗?安安这几天有没有想爸爸?” “安安想爸爸的,也想平平的。” 得知袁珊珊还没从山上下来,许言森带着两个孩子外加一只叫小猫的小动物,一起进山找她去,一行在半山腰碰上了袁珊珊,又一起说笑着返回山下。 半年的时候可以做很多事情,夫妻俩带孩子回到省城后,袁珊珊便挑定了当初来过的山村居住,将后面的小青山承包了下来,而周术二话不说,就掏腰包修了一条从小青山通往外面的马路,许言森也以极快的速度成立了自己的公司,自己做老板,就可以随时陪在孩子与媳妇身边。 袁珊珊将小青山承包下来后也没有立即忙着建设,除了与师父一起在镇子上开了家医馆,便带着孩子在山下种种地,再到山里转转,平平还要继续上学,只有周末才能过来住上一天。大自然的环境让安安更加放松,跟着妈妈一起种地或者上山下山,精力全部转移到这些事情上面,笑容也多了起来。 等安安适应了这种生活后,袁珊珊又开始带安安进山,将她背在身上能在山里一待几天,在山里袁珊珊可以随心所欲地使用精神力,指导安安怎么使用自己的能力,最后还带着安安将虎王接到了小青山后面的大青山里,值得一提的是,虎王居然找了个母老虎,生下了一只虎崽,虎妈妈将虎崽生下来后又离开了,所以虎王依旧是一个,将虎崽丢给了小安安照顾,安安便给虎崽取名为小猫,看上去可不就跟小猫一样。 在小青山待了半年,安安便可以自己将精神力收服在体内了,而不是受自己情绪影响四处发散,也不用袁珊珊时时盯着,这个结果让袁珊珊和许言森都非常欣喜。 平平来到这里后就四处撒欢,没多会儿,周老就从镇上散步回来了,路修好后这里离镇上并不远,这边环境好,又做回了老本行,周老也是心情愉快,身体也棒棒的。医馆建立的目的只是医病治人,面向附近村民的收费极低,再加上袁珊珊之前就在这里义诊过,所以医馆的开张得到附近村民的极大欢迎,医馆里没人时,他们也会自觉地来到小青山脚下。 徐彪带着两只狗巡完山也回来了,当初许言森和袁珊珊征求过他的意见后,他选择了继续跟着,也因此袁珊珊将小青山作了个简单的规划方案后,便丢给了徐彪管理,她就专门负责教导孩子。 小青山下的农家小院很快热闹起来,在这里,袁珊珊和安安虽不会随意使用自己的异能,但也不会刻意遮掩。袁珊珊亲自下厨给家人做了一桌饭菜,一桌人吃得满意极了。 饭后,徐彪继续监督小青山的建设,周老带着两个孩子在山脚下散步,小猫在一老两小的脚边打转,就连周老爷子也很喜欢这个名为小猫的虎崽子,许言森拉着媳妇的手远远缀在后面,一边跟媳妇说话一边看着两个孩子。 “胡家人除了进牢里的,已经没人留在京城里了。”最初被抓的两个胡家人,是自己太贪心了,利用手里的职权贪了不少钱财,许家人正盯着胡家,结果他们就自己把把柄送到许家人手里了,许父哪里会客气,毫不客气地把那两人送进了监狱,剩下的胡家人便发现自己在京城做什么都不顺,而他们最宝贝的孙子胡鑫,居然大小便一直不受控制,四处找医生看了也查不出什么原因。 “胡家两个老的先后患了中风,神智不清,我爸后来几乎没出手,京城里的其他人就排挤得他们待不下去了。”许言森说起胡家的事并没带多少情绪,对他们的结果毫无同情心,至于张家,在他们一家四口离开京城后,就让老爷子发怒赶出了京城,一个没留,至于离开京城后有什么下场,许言森没再去过问,离开了庇护,张家还能适应得了以后的日子? 这里面有没有珊珊动的手脚,许言森问也没问一句,哪怕珊珊做了什么,他也会替珊珊打掩护。 “下次跟爸通电话,我会谢谢爸的。”袁珊珊朝许言森笑了一下。 “爸会说珊珊你太客气了,爸他也是孩子们的爷爷。”许言森握紧了下珊珊的手说。 这次的事情也让两人的心靠得更近了,袁珊珊也愿意付出更多的信赖,她看到许言森为她跟孩子的努力。两人又聊起了其他的事,当初袁珊珊离开医院,院方是极力挽留的,谁也没想到她会突然要走。 然而袁珊珊的决心很大,最后达成的协议是,如果院方有急需要的病人,袁珊珊会赶过去,所以这半年里也完成了两次高难度的手术,有些病人打听到她的下落,也不远千里找来问诊,袁珊珊并没有丢下她的医术,以后有可能,她也会带着安安一起四处行医。 两人谈到原来二师兄马辉待的那家药厂,这家药厂因经营不善亏损严重,这是体制转轨过程中许多国营厂子会出现的问题,马辉虽然离开了那个厂子,但因为待了不少年还是有份感情的,所以将那药厂的情况告诉了许言森。 袁珊珊回来后便有了个主意,打算等药厂再经营不去的时候接手过来,用来开发中成药,她和师父手里都收集了不少方子,也可以带动周围的村子发展药材种植业,她承包的小青山,除了一部分用来种植果树,其他的也是准备用来种药材的,同时她也没忘了安平县和坡头村那片地方。 只是她和许言森手里的资金还太少,许言森的公司刚成立没多久,正是往里投钱的时候,资金没那么快回笼,而袁珊珊正好记得接下来几年的几件大事,正是攒原始资本的最好时候,原来待在京城因两人职业的关系,她还会有束手束脚的感觉,现在离开了便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两人将接下来几年要做的事商量了一下,许言森从没想让媳妇专门在这里教导孩子,孩子需要成长,珊珊也该拥有自己的天地,虽然离开了医院,可珊珊接下来将要做的事并不会比留在医院里少了意义。 袁父和袁大哥一家三口休息的时候也喜欢往这里跑,袁父想起了闺女以前说过的话,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实现,他如今也没了再往上的进取心了,就等着退下来,整个搬到闺女这边,跟闺女一起来建设小青山以及将来后面的大青山。 韩大师兄和马辉二师兄也将这里当成休闲度假的地方了,等到山上的果树栽种起来后,这里将会更加吸引人,周术也说了,以后山脚下也给他留座宅子,他以后也要归国养老。 在这里待了一天后,第二天许言森一大早先将儿子送到省城的学校里,之后会由袁父接手,在城里待上一星期,周末再跟爸爸回来,许言森自己则时常早出晚归的,实在太忙了才会留在城里。 袁大哥又推荐了几个退伍的老兵过来,既解决了就业问题,也保证了袁珊珊这里的人手问题,让徐彪多些帮手。 袁珊珊刚准备带安安和小猫进山看虎王,外面又有车子往这边开来,袁珊珊张望了一下,拍拍安安的脑袋说:“是你钟爷爷过来了,走,咱们去迎接钟爷爷。”虽然挺奇怪钟洪亮为何会这个时间过来的,但对能见到他还是挺高兴的。 车停了,刚下来的钟洪亮一身气势挺唬人的,不过看到出来的母女俩时,钟洪亮瞬间变成了可亲的钟爷爷,冲安安张开手:“安安,来让爷爷抱抱。” “钟爷爷好。”安安很乖地叫人,任由钟爷爷抱着她跟袁珊珊一起进了院子。 钟洪亮逗了会儿安安后,便放她跟小猫去玩耍了,安安也知道钟爷爷有事要跟妈妈谈,很自觉地带着小猫不打扰妈妈。 “丫头,无事不登三宝殿,你钟伯伯这次是厚着脸皮过来的。”钟洪亮没绕圈子,脾气还是那么的直接。 “我也猜到了,钟伯伯你说吧,能力范围内我会认真考虑的。”袁珊珊没一口答应下来,先看什么事情再说。 “你这丫头,不过这也是应该的,”钟洪亮笑着摇头,“事情是这样的……” 第156章 第156章 听完钟洪亮所讲的事情后,袁珊珊挑了下眉:“钟伯伯,你是知道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吧。” 钟洪亮拍拍她的肩说:“老首长一直挺关注你的,之前你突然离开京城,老首长挺遗憾,特地打了电话问我的意见,丫头,我支持你的决定,但也觉得你的能力能得到更好的发挥。你放心,老首长并没有任何监控你的意思,你之前跟言森能走得那么顺利,老首长也打了招呼的。” 袁珊珊当然知道之前走得挺顺,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的因素,而且她跟老首长只在机场那回接触过一次,之后没再有过碰面,却被对方一直关注着,袁珊珊心里不能说一点触动都没有,而且这些年她的生活并没有受到打扰。 “钟伯伯帮我谢谢老首长,既然我本来就要跑一趟,那这趟事情我接了,不过我要带安安一起走,我也希望以后安安的生活能不被打扰。”袁珊珊坚持道,她愿意为这个国家做事,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保护好她的家人。 “那是当然,否则钟伯伯我第一个不答应,不过带安安上路安全吗?安安年纪还太小了。”钟洪亮担忧地看向不远处跟小猫玩的孩子,钟洪亮当然认得出来,那不是猫,而是只虎崽子。 袁珊珊同样看向安安,眼底一片温柔:“多经历点事对安安反而是好事,之前是我想岔了,以为能将安安当普通人一样培养长大,以后说不得要钟伯伯多费点心。钟伯伯你放心,最紧张安安的是我。” “好吧。”钟洪亮有点不甘心地应下,他也没办法指责珊珊的教育方法,“老首长会帮你安排一个内部身份,你为国家做事,不能白做。” “好,谢谢钟伯伯。”多层身份便多层保障,袁珊珊没往外推。 等许言森回来,袁珊珊将这事告诉他,许言森沉默了片刻便点头答应下来,没人比他更清楚珊珊对孩子的爱护,也没人知道要下这样大的决心,对珊珊来说是多么的难,所以他无法阻拦,而且他也相信珊珊能护好孩子,他还记得当初跟珊珊一起去虎王的情景。 没两天,钟洪亮便派人给袁珊珊送来了一份证件,并顺便将她接走秘密训练了两日,起初与袁珊珊合作的人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她能发挥多大的作用,可无论什么枪械她都能迅速上手,而且只凭身体力量,便将这些人狠狠蹂、躏了几遍,叫他们有苦也叫不出来,让这些人彻底心服口服。 与许言州及姚海波他们约定的时间到了,现在这两人干倒爷干得红红火火,而且不再局限在国内了,还当起了国际倒爷,只不过之前并没有亲自跑过去,而是做中间商,将货物交给另一边的人,最近的边境贸易越来越走俏,两人便想干几场大的,但这意味着风险也加大,这才有了袁珊珊的加入,正好她一方面想积攒资本,另一方面也想增长安安的眼界。 许言森也跟着一起出发了,因为他通邻国的语言,两人将平平托给了周老爷子和袁外公,安安也叮嘱小猫这段时间保护好平平。与妈妈一起出远门,安安很激动的,妈妈那么厉害,她也不能落后,她要成为跟妈妈一样的人。 袁珊珊接下的秘密任务除了许言森知道,包括袁父在内都不清楚,更别说在京城的许家人了,许母听到安安也被袁珊珊带在身边,去往那么远又那么寒冷的地方,急得嘴上都上火了,还是许父将她劝慰下来,安安的教育其实他们都插不上手了。 许言州和姚海波起初见到安安也吓了一跳,可等到了边境的时候才发现,人家安安一个孩子的抗冻能力也比他们强得多了,许言森和袁珊珊经常轮流将她背在身上,对大家的行动一点影响都没有。就是袁珊珊与安安几次失踪不见人影,许言森稍稍暗示了一下后,两人迅速闭嘴不问了,这事情对他们来说超纲了,还是当作不知道的好,而且要替她打好掩护。 别说这两人吓一跳,就是执行秘密任务在边境上等着接应人员与物资的袁卫国,发现袁珊珊及安安这个孩子竟也在接应的队伍里时,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他怎不知道自家妹子跟小外甥女也在秘密人员之中?怪就怪袁珊珊及她这支小队的人员全部用的代号而非本名,所以袁卫国如何能预知到。 趴在妈妈背上的安安,看到大舅舅的时候咧着嘴无声地笑,并冲大舅舅眨了眨眼睛,没发出声音,她很遵守纪律的,知道不能给妈妈添乱,现在的生活比以前上幼儿园的时候有趣多了,她喜欢这样的生活。 袁珊珊跟自家小闺女一个样,也朝袁卫国眨眨眼睛,她倒是听钟伯伯提醒了一句,说可能会有惊喜,见到大哥的时候她便知道这就是钟伯伯所说的惊喜了。不过双方并没有相认,除了眼神交流就没有多余的了,将人和资料送达后,第二日,这支潜行过来的秘密人员又悄悄消失在白茫茫的天地里。 两年里,袁珊珊借着两地的贸易往来,几次出入边境与邻国,除了攒下丰厚的身家外,也屡立奇功,为国家带回许多重要人员与珍贵的资料,让她在一些人口中成为一个传奇人物,然而真正清楚她身份的并没有多少。 他们这几人几次出入边境,每回都是包下大节车皮,成吨的货物运送出去,很容易被人盯上成为打劫的对象,只是那些人最后都无功而返。起初碰上这些人的时候许言州和姚海波紧张得心砰砰直跳,这也是当初他们不敢亲自跑的原因,有些人可就是把命丢在这条往返的道路上,然而次数一多他们就非常淡定了,以至最后打劫团伙听到他们这几人的名号都绕道而走了。 最后一次秘密任务结束后,袁珊珊便停止了国际倒爷的活动,许言州和姚海波都赚了个盆满钵满,也见好就收,他们能赚这么多已经沾了袁珊珊不少的光了,而且他们手里赚的钱,用他们的话说已经一辈子都花不完了。袁珊珊听了他们的话只是笑笑,时代的发展会告诉他们现在的眼光有多短浅。 再回到小青山的时候,袁珊珊和许言森见到了袁卫彬和陆睿明,两人都从国外回来了,如今一个回到了原来的研究所,不用说会得到单位的重用,那些拿了公费出国留学的人,并不是都愿意回来的,能拒绝外面高薪聘用义无反顾回国的,思想觉悟那不用说,陆睿明则回到京大,一边教书一边从事科研,两人出去的时候就约定了要一起回来的。 许母带着平平从里面走出来,看到这回来的夫妻俩,特别是一起回来的安安,这眼睛就红了,把儿子儿媳一通怪:“这一次居然走了小半年的时间,看看奶奶的孙女都瘦了,也黑了,安安过来让奶奶看看。” 许母在京城到底没待得下去,这边还留着一个孙子,所以她就回来带孙子了,孙女只有跟夫妻俩回来的时候才能看到。 平平跟爸爸妈妈黏黏乎乎的,安安则跟奶奶撒娇:“奶奶,我是长高了,才没有瘦,奶奶,我在外面好想奶奶的,给奶奶还有平平带了礼物,还有师公,爷爷,外公……” 安安将亲人一个个数了遍,又跑回去将车上的大包拎下来,这两年不仅长了身高,力气也见涨,小一百斤的包也能拎得动,不过还是让看到的许言森接了过去,将车上的其他行李一起带进了院子里,安安将给大家带的礼物找出来,一份份送到各人手里,小舅舅和陆舅舅的也没忘记。 许母哪里还生得起气来,早被乖孙女哄得笑开了花,把孙女搂在怀里疼个没完。看孙女比以前在京城还活跃健康几分,心里对珊珊一直将孩子带在身边也没有意见了,果然跟孩子他爷爷说的一样,安安这样的孩子还需要由珊珊来教育,不能将她当普通孩子来看待。 许言森将儿子抱起来掂了掂:“重了不少,平平想爸爸妈妈没?”他和珊珊这两年对平平这孩子有些亏欠,只要回来,便会多陪陪平平,好在后面应该不会再离开这么长时间了,至少他不会,会给平平这孩子多些时间。 “想!想爸爸妈妈!”平平的眼睛有些泛红,不过马上就挣扎着下地,严肃声明道,“我现在长大了,我是哥哥,爸爸你不能再把我当小孩子看!” 小脸上的认真神情让许言森和袁珊珊看得都心酸,安安的情况还是给同为双胞胎的平平增加了不少压力吧,所以他拼命想证明自己,自从离开京城回到这里后,平平在学习上投入的时间比以前多得多。 袁珊珊俯身将他抱了起来,狠狠亲了一口说:“平平再怎么长大,也永远是妈妈和爸爸的孩子,是妈妈想抱平平了。” 平平小脸蛋红了起来,慢慢伸出胳膊抱住妈妈的脖子,亲昵地埋在妈妈脖子里,他其实也想让妈妈多抱抱的。 带回来的礼物中,属于平平的最多,安安有时候捡到一块石子,也会想着带回去给平平,一大包的单独属于平平的礼物,很快把他吸引过去,听安安讲这是在哪里买的,那个小石子又有什么意义,双胞胎的互动让大人看得欣慰地笑起来。 袁父现在退居二线,待在小青山的时间占了大半,平平和毛毛平时的教育就归他管,工作之余就替闺女看着小青山的建设,而后面的大青山,在资金足够的时候也让袁珊珊全部承包下来了。 袁父对闺女接受的另一层身份多少也知道了一些,钟洪亮亲自将袁珊珊拉了进去,面对袁父心里便底气不足,想了想,便向他透露了一些,因为袁父也是国家干部,又是袁珊珊的父亲,不会把袁珊珊的身份泄露出去。 也正是这个原因,让袁父下定决心从一线岗位上退下来,担了个闲职,现在的生活让他也挺满意的,没看他身体也棒棒的。 回来后的袁珊珊就很少再往外跑了,专心陪一双儿女之余便与许言森专注在他们的事业上了,一面加大小青山大青山的开发建设,另一面便是两人各自的公司了,袁珊珊将面临倒闭的药厂接手了过来,大刀阔斧地进行了改革,让一个老厂子焕发出新的活力。 “袁总,”袁珊珊送完孩子刚来到药厂,不,如今的康泰制药公司,就有下面的人汇报,“有几个原来厂里的老职工,拉拢了一些人准备去上访,他们说袁总你是……”那些话来汇报的员工也说不出口,那些人是看袁总年纪轻轻又是个女人,觉得好欺负是吧,却看不到袁总所做的成绩,没有袁总,会有多少工人下岗。 袁珊珊一边推开办公室的门一边笑道:“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不就是说我是吸工人血的资本家,别拦着,他们想上访就让他们上访去,他们要是差车费,你让人给他们送过去,我倒要看看,他们能不能把我弄下来。” 员工瞪目结舌,还可以这样的?不过一看袁珊珊自信从容的表情,心里也增多了几分信心:“好,那我这就安排下去,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向袁总汇报的。” 袁珊珊点点头,刚坐下,电话响了起来,拿起来一接听,是许言森打来的,这才分开没多久吧,又打过来了,袁珊珊开口时便带了几分笑意。 许言森电话里说的事情跟她刚刚听到的是同一件,并且许言森还知道她手下不知道的情况:“……这是背后有人撺掇他们去搞的,那几个人无非是看到咱爸退下去了,以为就可以把你压下去了,你现在几个药方快要出成果了,那几个人看到有利可图,就等不及地想啃上几口,也不怕把自己噎着了。” 袁珊珊看到办公室门关上了,笑了起来:“除了我爸退下去了,还不是看我一个女人,觉得女人就是好欺负吧,现在制药公司完全由公改私了,他们就那么大脸面还想改回去?” 当她那么大笔钱砸下去是白砸的?她就不喜欢有人在上面指手划脚,所以全部吃下来了,真正困难又不好逸恶劳的下岗工人,她已经安排了就业岗位,那些人才没有闲心跟着去闹,真正闹的人也是吃饱了撑的。 “是啊,这些人的观念还没有转变过来,这事你别管,我会让人盯着的。”许言森这边的公司因为是从白手起家,所以没什么指手划脚的人,两人对这件事都没太在意,谈完了就丢在一边,扯了会其他闲话,在袁珊珊催促下,许言森才意犹未尽地挂上电话。 哎哟,支持媳妇干事业就是这个不好,要是跟媳妇在一块儿上班该多好,一起上班一起下班,转个身就能说上话,可惜只能想一想,许言森非常清楚珊珊接手药厂的真正目的,他们的师父一直希望他们师徒能真正做到济世救人,而现在的社会环境下,仅仅靠一身医术远不能实现这样的目标,只有开发疗效好的药物,推广平价药,才能让更多的老百姓受惠。 所以当初袁珊珊决定接手药厂的时候,周术二话不说投了一部分钱,并且这些钱是完全交由袁珊珊使用的,不要占任何股份,此外还积极联系国外的相关公司,购买了一批先进的生产设备,他也希望用这样的方式来延续他中断了的行医路。 结果袁珊珊还没有任何动作,下面的工人以及之前虽下岗但安排了再就业的这部分人,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气愤地跑到那几个上访工人的家里,要不是袁珊珊及时得到消息派人去拦下,那几个的家里就要被愤怒的工人砸个稀巴烂了,就这样,还是有人偷偷丢石子跟烂菜帮子,把那几户人家骂得狗血淋头,因为跟之前袁珊珊没接手药厂的时候相比,工人的收入和生活水平得到了很大的提升,之前厂里可是连工资都发不出来的,一家人差点喝西北风去了,让那些人再回来继续搞烂厂子?他们第一个不同意! 这事闹得有些大,之后省里专门成立了一个调查组,最后以抓出好几个贪官而告终,那些贪官,全是工人自发检举出来的,一查一个准,真正吸工人血的可不是现在的袁总,而是那些把厂子搞烂的人。 袁父知道这事的时候好气又好笑,以为他退居二线就护不住闺女了?不说闺女完全按章办事,就这护不护的,明明是自己闺女有本事,自己就能护得住自己,而不是靠他这老子。 闺女做的哪一桩事不让他这个当父亲的为之骄傲。 周老爷子气得一大把年纪了,还想捞起袖子揍人去。 “你们带上你们妈还有两个孩子,用最快的速度赶来京城,老爷子进了医院,想要见珊珊跟两个孩子,快点!”京城许父的一个电话,让许言森和袁珊珊赶紧丢下手里的事,一个去学校接孩子,一个回小青山接上许母,最后在机场汇合。 “你们爷爷他,怕是不行了吧。”许母无限复杂地说出这句话,之前两年就看得出老爷子是强撑着身体,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这一天的到来并不让他们意外。 平平有些不安,他听明白大人的意思了,太爷爷要死了吗?虽然这几年见得少了,可他记忆力很好,清楚记得太爷爷对他和安安的好。 许言森摸摸两个孩子的头:“你们太爷爷是到年纪了,去见见太爷爷,让太爷爷放心地走。” “爸爸我知道,就跟村里亮亮的爷爷一样是吧。”亮亮是平平在小青山村里结识的小伙伴。 “对,跟亮亮的爷爷一样。”孩子大了,不可避免地接触到生老病死,孩子们只要记住太爷爷对他们的好就够了。 到了京城机场,有许言州开车来接他们,车上告诉了他们老爷子目前的情况,清醒的时间短,昏迷的时间长,一醒来便要问平平安安来了没有,曾经对老爷子有再多的怨言,可随着时间的过去,到了这一刻全都化为乌有,剩下的是酸涩,就算有了心理准备也避免不了。 几人没有停歇,匆匆赶到了医院,许家的人都在这边,还有另几位来探望老爷子的人。 于秋看到他们到来,伸手招呼他们进去,她眼睛有些发红:“老爷子就盼着见你们一面,这次情况太突然,如果不是……”如果不是心里挂念着言森他们一家子,只怕这一口气也撑不下去了。 看着病床上瘦弱的老人,许言森心里不忍,袁珊珊在心底叹了口气,对两个孩子说:“叫太爷爷,跟太爷爷说几句话。” 平平和安安对看了一眼,牵手一起走了过去。 “太爷爷,平平和安安来看您了。” 在孩子的呼唤下,老爷子眼皮颤了颤,终于醒了过来,看到两个孩子露出了笑容,其他人一看老爷子这次醒过来精神头比之前还好,心里咯噔一声便知不好,只怕是最后一面了。 “好,好,平平和安安都大了,太爷爷高兴,你们以后要听爸爸妈妈的话,成为跟爸爸妈妈一样出色的人,太爷爷会以你们为荣的。” “言森,走你自己选择的道路吧,爷爷很高兴。” “珊珊丫头,言森和两个孩子都交给你了,我最担心又最不担心的人就是你了。” …… 最后,病房里响起压抑的哭声,平平和安安分别将自己埋在爸爸妈妈怀里,眼泪将衣服打湿。 第157章 第157章 坡头村,郑村长和罗支书带着村干部再度检查村里的环境,道路有没有扫干净,垃圾不要随处堆放,广播里通知了几遍,要有市领导带着别省的乡镇干部来坡头村参观学习,所以务必要让外面来的客人看到坡头村最好的风貌。 这些年下来,郑常有和罗长树一直在老位置上没挪动,他们也不愿意离开坡头村,外面再好也不及自己的村子,再说如今坡头村村民的日子过得多好。 又检查过一遍后两人让其他人忙自己的去,他们两个老的背着手一路摇晃回去,现在脚下踩的不是烂泥地,下了雨一踩一个坑,而是水泥地,干净平整,路两边栽种着树木放上垃圾箱,隔一段距离还有木凳,看上去别提多赏心悦目了。 郑常有想想以前坡头村的模样,感叹道:“放二十年前,我们哪里敢想到坡头村还会有这么一天。” “可不是,”罗长树笑道,“那时候知青刚来我们村子的时候,你跟我多紧张,就怕管不住这些城里年轻人,也怕他们干不了什么活,还得从咱们的口粮里挪出份子养活他们,可咱们坡头村有现在的好日子,也多亏了来咱们村的知青啊。” 坡头村外面的马路是许言森和袁珊珊带头出钱修的,从秦石镇到下面的几个村子道路都贯通了,路修好后,大家的脑子也活络起来了,这日子越来越有奔头,如今坡头村以种植药材和菌菇为主,有大公司牵线搭桥,他们村种植的香菇都远销到海外去了,他们一直牢记着许言森和袁珊珊的话,没弄那些虽然来钱快却会污染环境的厂子,现在坡头村的山还是那么的青,水还是那么的清澈,最近村干部商议了一下,决定要发展坡头村的农家乐,为村子和村民再增一项创收。 当初他们从郑学军那里听到这对夫妻辞掉了京城那么好的工作,返回了地方上,他们想不通两人为什么这么做,那两个单位,是多少人削尖了脑袋也进不去的,他们村子能出一个郑学军都是祖坟冒青烟的好事,村子里其他人提起这事也觉得遗憾,也有不少人骂他们傻的,可几年一过,现在还有谁提起。 郑常有说:“能干的人,不管到了哪里都能做出头,小袁他们公司生产的药,咱们村的诊所里也有,谁用了不说好。对了,你儿子前几天回来怎么说?” 罗长树摇头叹道:“他们一家子回来了,我就让孩子妈烧点好吃的招待他们,其他的,我早不图他什么了,当年亏欠了他的,也早补偿给他了,现在就是晓桐让我跟她妈去城里住,我也不乐意,咱这乡下多宽敞。” 那孩子不知怎的知道他跟许言森和袁珊珊的关系,居然让他把那孩子介绍过去,这事他绝对不能办,办得会亏心,袁珊珊在坡头村也没待几年,说照顾他们也没照顾多少,反而这些年袁珊珊姐弟俩一直记着坡头村,坡头村有今日可离不开他们夫妻,所以他哪可能有脸面做这样的事,想到儿子离开时气愤的样子,罗长树心里不是不失望的,可到底比以前少了几分期待。 “别说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看我家两个小子,老二是个好的,可老大家就说不过去了。”郑常有笑了笑,郑永祥那也是村子里的骄傲。 迎面跑来一个男孩,边跑边喊:“外公,快回去看电视,袁姨的制药公司又出新药了,上大新闻了!” 这孩子正是罗长树的外孙,罗晓桐的儿子,两人一喜,忙加快脚步:“快回去看看,小袁就是厉害,这药都卖到国外去了,替咱国家挣了多少面子!” …… 小青山如今大变模样,本地人如果出外打工多年未归,再回来绝不敢认这是原来的小青山村,而一直留在村子里的人则是亲眼看着小青山村的点滴变化的。 曾经小青山村的土坯房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栋小楼,他们村子里的年青人,也极少跑出去打工的,不说自家里种植的药材收入不低,闲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乐意去青山园做工,一年到头这份收入就不少,出去打工挣的钱可不见得有他们多,否则哪里造得起小楼房,这些楼房还是青山园帮着他们一起设计的,比别村的楼房都漂亮多了。 小青山下面也是一座座别墅,其中一座别墅里今日聚集了不少人,外面停了不少车子,来的人都在客厅里看新闻,新闻里提到了康泰制药公司新研发出来的抗癌中成药,新闻里有几个画面是制药公司的代表召开的发布会,不过发言人并不是袁珊珊这个大权在握的老板,而是另外一位高层管理人员。 这一段新闻过去后,坐在中间的周老爷子乐呵呵笑出了声,其他人也纷纷向袁珊珊道喜,这制药公司在袁珊珊手里得到了最大的发挥,而这些年也一直奉行着她当初的承诺,不仅持续研发新药,而且致力于让更多人能用上康泰制药公司的药,如今公司不仅闻名全国,还传到了国外。 “恭喜你,珊珊。”许言森向老婆道喜,为老婆自豪,他这当丈夫的也与有荣焉,比他自己谈成一笔大生意都兴奋。 袁珊珊也高兴,大手一挥:“今天我下厨,你们想吃什么尽管点,对了,平平和安安能不能赶回来?” 正说着,袁珊珊身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许言森没看就猜道:“肯定是两个孩子打过来的,说不定正往家赶呢。” 袁珊珊取过手机一看,笑了:“是平平打来的,安安应该跟他在一起,你们先点餐,我接个电话。”说着便到一边接电话了,许言森跟着一起起身,搂着老婆的腰凑过去一起听,这对夫妻多年来一直如此恩爱,大家早见怪不怪了。 “妈,我看电视了!”电话一接通,那边的声音就炸起来,如此有活力不用说是平平了,大名许书毅,“妈,我以为你会自己上电视呢,太可惜了,没在电视看到老妈你,妈你在听没有,我跟妹妹快要到家了,我们都想吃做的菜了。” “臭小子,就听到你一人乍乍乎乎的声音,让你妹妹说几句。”许言森抢着说。 袁珊珊瞪了他一眼,就听那边儿子叫起来:“臭老爸,你又抢听妈妈电话了,妈你不要把电话给爸,妈你等等,我叫安安听电话。” 袁珊珊把男人的脑袋推开来,没一会儿,耳边便响起安安的声音:“妈,别听平平乍乍乎乎的,我知道妈妈是幕后英雄,妈,我们还有半个小时就到家了。” 安安知道,能不公开露面,妈妈便不会出现的,这些年妈妈一直没断了做秘密任务,所以这些年外面对制药公司真正的掌权人的猜测,从来就没断过,他们也听身边的同学谈论过,却谁也没说,尽管平平私底下表现得特别活跃。 “好,想吃什么,妈给你们做。” “好……”安安,也就是许言澄报菜名的声音也带上了几分轻快,不时还传来平平插、进来的声音,这边也有许言森插话,一通电话接得可谓十分热闹。 听到两个孩子马上要到家了,许母也高兴,两个孩子,不说安安了,自小就聪明,学习上的事从不用愁,就是平平,也不是按部就班地上学的,而是跳级了两回,两个十几岁的孩子,就一起早早地上大学去了,好在京城那边有人照顾,吃住方面都不用担心,正好和他们爷爷一起住四合院。 电话挂断后,袁珊珊和许言森一起进厨房忙碌,请的阿姨洗好了不少菜,许母和姚蓉他们也进来帮忙,搭不上手便也站在一边闲聊了。 许母提起一事,问:“珊珊,安安真的决定毕业后就军队了?”安安小学中学就没上过多长时间,不过跟着一起参加了高考,也被袁珊珊和许言森的母校录取了,大学里倒安安分分地待着,就是她怎么听着安安毕业后想进军队了? “是啊,是孩子自己的决定,我跟言森尊重她的选择,咱家跟军队也算结缘了,毛毛不也考了军校了么。”袁珊珊想起女儿的决定也笑了,她起初也没想到女儿会选择走这样一条路,肯定要比她辛苦得多,但看到女儿热切的目光,她便没说什么,这些年,女儿跟着她经历了不少,所作的决定也是经过充分考虑的。 许母叹笑不已,说:“这几天我不知怎的想起了当初跟你们爸闲聊的话,说起你们小时候跟长大后的性子都有些变化,那时我说安安以后长大了会跟她妈妈一样当名医生,你爸说,安安长大了说不定会当个女将军,你们说说,是不是被你们爸说中了?这老头子,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当初说过的话,心里是个什么想法。” “爸真说过?咱爸挺有预见性的啊,那么早就看到咱闺女的未来了,咱安安肯定能当个女将军。”许言森乐道,对女儿的决定也是无原则支持的。 “安安的选择是挺让人意外的,”姚蓉也说,“我家毛毛倒显得中规中矩的了,你哥也常提起,以前怎么也没想到卫彬会出国拿了个博士学位回来,而且这一干就多少年了,现在又当上总工了,他跟他媳妇可都是高知啊。” 许母也想起以前对袁卫彬的偏见,没想到这孩子如今这样出色,不仅主持完成了好几个国家重要项目,而且填补了好几个国家空白,在外面名字也许不响亮,可在专业领域里那可响当当的人物。 倒是他那个亲妈,和后来生的小孩,平淡无奇,跟卫彬相差得太远了,想也猜得出她如今有多后悔丢下这个儿子不要。 袁珊珊兜里的手机响了,她正在腌制两个孩子喜欢吃的鸡翅,没办法看手机,许言森忙擦了手帮她看,一看到来电人笑起来:“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卫彬的电话。”边说就边按了接听键,里面传来袁卫彬低沉的声音,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走到这一步,许言森也无法将现在的他与当初刚下乡时的少年联系起来。 “姐。” “是你姐夫,你姐忙着给平平安安做菜,手没空。”许言森笑着纠正。 “那你把手机放我姐耳边呗,我得亲自向我姐道贺,你转达的不算。”对面成熟稳重的男人非常幼稚又固执地强调。 许言森继续跟袁卫彬贫了几句,才将手机放到媳妇耳边让她听,姚蓉和一起进来帮忙的韩母和马辉的媳妇陈玲都笑呵呵地看着这对夫妻,外面对这对夫妻的猜测许多,可在她们看来唯独猜不到他们私底下是这般毫无架子的模样,而且亲自下厨给孩子做饭,这两人的身家可都是以亿来计算的。 袁珊珊接受了弟弟的道贺,问他跟他媳妇蒋涵什么时候有空带孩子回来玩:“你们忙得没空也把孩子送过来好了,我真担心康康跟着你们两人成个小书呆子,平平可跟我说了,他过去看康康的时候,你们俩丢了本书给他可就不管了,咱爸可心疼呢。” 许言森在边上听了啧啧咂嘴,就他们小夫妻哪里会带孩子,还舍不得送回来,以为孩子是那么好养的?当初他跟珊珊可也要愁白了头发的,为两个孩子操了多少心,就现在还得继续操下去。 “平平这小子瞎告什么状,”袁卫彬在电话里抱怨了一句,“姐你别担心,等手上这个项目忙完了,我会跟涵涵休一段时间的假,到时候带康康一起回去。” “行,回来之前给我们一个电话,你跟蒋涵也注意自己身体,别不当一回事。”又叮嘱了几句,袁珊珊才让许言森收了手机,并替弟弟转达了他对其他人的问好。 半个小时后,平平和安安的车果然到了,叫过长辈特别是最年长的师公后,安安留在师公身边说话,平平却跑到厨房里偷吃刚出锅的鸡翅,被他爸将手拍掉,先洗手去,这孩子,哪里就缺他一口吃的了,这么会工夫都等不得。平平跟他爸歪缠了会儿后,到底捞了个翅膀跑出去了。 毛毛军校里的管理比京大严格多了,所以没办法回来,现在家里的小一辈,就双胞胎最大了,其他孩子围在他们身边叽叽喳喳不停,已经九十多的周老爷子看得这副情景眼睛都笑眯起来,他老了,可家里的孩子越来越多了,孩子才是未来,是希望。 吃饭的时候周老爷子坐在主位上,孩子们则让他们自己坐一桌,爱吃什么都由着他们,再说有安安在,他们也胡闹不到哪儿去,这些孩子最怵的不是毛毛这个军校生,而是安安。 青山园里的别墅建好后,袁珊珊给家人都留了一栋,并未对外出售,青山园对她和许言森来说是个休息的地方,只要能自负盈亏就足够了,志不在赚钱,当然随着人们越来越注重生活质量,青山园不盈利那是绝不可能的,而那些钱又被袁珊珊投入到青山园里,志力于将青山园打造成一个生态园。 晚上,各回各家,平平和安安跟着爸爸妈妈去山上散步,这是他们回来必不可少的项目。小猫早长成狰狞大老虎了,不再适合放在外面放养,所以送回了山里面,不说安安,就是平平每次回来,也要进去看一看。大黄大黑已经老死,现在园子里留着的是它们的后代。 “爸,妈,我决定了,等我毕业后从政去。”这是平平的选择,进官场,走政途。 “路上你都没跟我提过,是被大伯说动了?”身高超过了妈妈的安安,走在妈妈身边问。 看到爸爸妈妈也看过来,平平挠挠头说:“也不全是吧,是我自己也觉得不错。” 许言森笑着拍拍儿子的肩:“只要是你自己的决定,你就去做吧,将来跟爸爸一样选择退出也没关系,只要自己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就可以了。” 当年老爷子丧事结束后,他跟许大哥好好谈了一次,那就是他跟珊珊会在后面全力支持大哥,许家还是要有人站在前面的,谁能想到,最后这个人还是许大哥,这些年下来,许大哥除了步步高升外,也越来越沉稳老练,唯独让许大伯夫妇遗憾的就是他一直没再成家,最初是为了佳薇,到后来则变成他全副精力投入在工作中,再没有心思成家了。 至于言州和英霞的儿子圆圆,在许言森和袁珊珊看来跟许言州像极了,心大得很,却又有种小动物般的直觉,在安安面前最乖巧不过,所以夫妻俩谁也不担心圆圆会沾上不好的习惯,只要安安一出马,这家伙立即怂了,老老实实地准备接他老爸的班,许言州开的公司从开始主外贸到现在逐渐向地产转移,在京城那一块大小也是个人物了。 所以在许家小一辈中,找来找去,许大伯和许大哥将目光都落在了平平身上,因为佳薇的性子同样不适合走这一条路,并非因为佳薇是姑娘的缘故。而平平,虽然没有安安那样特殊,可自幼就比别的孩子聪明,这智商绝对不低,在同龄甚至稍长一些的孩子中也极有号召力。 至于许言森和袁珊珊二人的事业,许大哥甚至异想天开,说让许言森和袁珊珊努力一把再生一个吧,直接让许言森丢了个白眼,当初年轻的时候就舍不得媳妇再受那样的苦,何况现在年纪也不算小的,冒的危险更大,再说安安有一个足矣。 要许言森说,许大哥是最没资格说让别人生的,他自己倒是生去啊。 平平咧嘴笑:“爸妈你们放心吧,我也是因为自己喜欢才会这么决定的,安安你放心,以后咱们兄妹刀剑合并,所向无敌!” “臭小子,刚夸了你两句又不正经了。”许言森笑骂道。 安安耸耸肩,向前飞快跑出去,留下声音:“等你追上我再说吧。”安安心想,也许她哥做出这个决定也有考虑到她的因素,尽管这哥哥平时没哥哥样,但她承认这是她哥的。 “安安你耍赖,你等等我,别跑那么快!”平平在后面鬼叫着追过去。 袁珊珊和许言森相视而笑,两人也加快了速度,否则等见了小猫和虎王,再回来得三更半夜的了。虎王也老了,可依旧活着,就是自己猎食的能力减退了不少,袁珊珊隔三岔五的会送些肉食进去。 “吼——” 第158章 第158章 山水集团一直低调地发展着,脚步早踏出了y省的范围,向全国辐射。从能源到通讯,从电脑到网络,也许普通人并不知道山水集团,可如果有人给他们普及一下,便会发现他们所熟悉的公司正是属于山水集团的。 山水集团总部的建筑这几年一直是省城的地标性建筑,也许普通百姓并不清楚如今集团发展的规模,但依旧阻挡不了本省的年轻人对山水集团的向往,成为他们择业的第一选择,而不像其他省市,将进入外企作为首选。 在y省,山水集团员工的待遇和各项福利才是最好的,便是家长也会叮嘱家里的孩子几句,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将来大学毕业了,争取进山水集团工作。 与袁珊珊不同,山水集团的老总许言森偶尔会在媒体中亮相,带着几分书卷气息的成熟俊美的男人,很容易便收获了一堆迷弟迷妹,虽然他不再年轻,并忠于他的家庭,可依旧挡不住飞蛾扑火般的女人,没有花边新闻,对妻子忠贞不二,在一些人眼中无疑为他更增添了几分魅力。 无疑,这是个极品好男人,多金,俊美,又洁身自好,于是从来不缺乏一些自我感觉过于良好的人,认为自己比他夫人更适合他,又或者将自己代入了他忠贞的对象,渴望成为被他护在身后的女人。 “你们听到没,金臣的那位千金又来我们楼上找我们许总了,这位金小姐还真是贼心不死,以为凭她魅力和金臣集团真能把我们许总追到手?她脸怎这么大!”一个女员工气愤地说。 “就是,想当初那金小姐刚来我们山水的时候,那多傲气啊,瞧不上我们内地,不就是港城的么,有多了不起?最后还不是拜在我们许总西装裤下,可谁也没像她那样不要脸,居然放出话来,非咱们许总不可,还要向咱们的许总夫人挑战,只有她才是最适合许总的,两个集团合作能让许总更上一层楼。” 这说话出来多少带了股妒忌的意味,也有不少人真的担心许总为了两个集团的合作,会做出抛弃糟糠妻的行为,因为有小道消息流传出来,许总的夫人是当年许总下乡插队时认识的知青,所以许夫人绝不可能是年轻貌美的姑娘了,还有不少人认为许夫人如今就是个黄脸婆。 对金小姐愤愤不平的一群人,又展开了对许夫人的种种猜测,这要让公司高层听到了绝对会笑话不已,许夫人的身份公开出来绝对会让一众人大跌下巴,光顾着捡下巴估计都来不及。 要说y省最好的两家企业,一个是山水集团,另一个就是如今的康泰医药集团了,谁能想到,这对夫妻俩是如此响当当的人物,就是他们第一次被带去青山园吃饭的时候,那也是惊掉了下巴的。 鞋跟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响起,交头接耳的员工回头一看吓了一跳,立马各回各的工作岗位,做出专心工作的模样,来的人可不是别人,而是许总身边最得力的秘书沈秘,一个同样不年轻的女人,要不是知道沈秘的爱人是目前就职于康泰医药的归国博士,也许她会被不少人揣度她跟许总间的关系。 沈秘书将这些人的话都听在了耳中,不禁暗暗摇头,兀自走了过去,她是下来接一个人的,这人正是刚刚这些员工口中不再年轻貌美甚至可能是黄脸婆的许夫人,也是她爱人的老板袁总,看看人家,这才是并驾齐躯的夫妻档呢。 “袁总今天怎么想着过来的,之前常听许总抱怨你总是不来看他,不过我看许总是很乐意你给他这个机会去接你的。”沈秘书跟两位老板夫妻关系也很熟了,她跟着许言森比较早了,在处理内务上很有一套,有时候袁珊珊也开玩笑说把她挖过去。 沈秘书的目光飞快从袁珊珊脸上扫过,脸上没显露出什么,心里却在说,那些人口中的黄脸婆,实际上比他们许总还显年轻,好似岁月特别钟爱她为她停驻一般,沈秘书可是清楚袁珊珊根本没花多少时间去做什么美容保养,也许是跟她的职业有关系,因为她同时还是中医界的大拿。 袁珊珊一身浅青色套装,显得素雅之极,看上去并不像是个女强人,然而她身上就是有股让人信服的力量,她带着几分打趣的笑意:“唐芸特地打电话让我过来一趟,那我只好劳动我这双腿了,海波是不是也在上面?” 沈秘书顿时明白了,今日姚总正好也在,和他夫人一起,既是为谈生意又是看朋友的,撞上金小姐过来,唐芸可不就向袁珊珊打小报告了,沈秘书是知道唐芸当初跟袁珊珊一起插队又一同考上大学的。 沈秘书笑着打趣道:“其实袁总早该多亮亮相了,没看许总总爱往你那边跑,一看到许总,那些想要追求袁总的男人就主动认输了,别说什么金小姐了,再来几个也不是袁总你的对手。” “都一把年纪了,还跟小姑娘较什么劲。”袁珊珊自嘲道,可不是,她这年纪都快是那金小姐的两倍了,要是她早点结婚生子,孩子都能赶上这姑娘大了。 沈秘书眼皮抽了抽,袁总都说自己一把年纪了,那他们这些人呢?“袁总,许总可不服老的。” “他也爱折腾呗。”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过去,将一众偷偷打量她与沈秘书的目光抛在后面,等她们身影消失后,不少脑袋又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起来,这一位又是谁啊? 竟让沈秘亲自下来接人,可见许总对她的重视了,要说她跟金小姐,后者是青春靓丽,可这一位在气质与韵味上却更胜一筹,最重要的是,沈秘跟这一位显得十分熟络,而且看她们走路的情形,似乎沈秘也隐隐落后了半步,这说明了什么? 莫非他们山水集团要换老板娘?! 金佳妮被拦在门外,袁总正在招待朋友,金小姐属于没有预约的客人,所以没办法,只好请她先等一等了,可这时沈秘却跑下去接人,金佳妮脸上的神情越发显得不耐起来。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沈秘书先走了出来,返身再将里面的人请出来,金佳妮忙踩着高跟鞋走过去:“沈秘书,请帮我再通传一声,就说我是带着重要合约来跟许总商谈的,”随即被沈秘书身后露出来的人吸引过去,心里倒抽了口气,立马带着质问的语气问,“你是谁?也是来见许总的?不好意思,要见许总,等着吧!” 却在这时,办公室的门从里打开,走出来的那双大长腿不用说就是属于许总的了,听到声音的金佳妮顾不得质问来人身份,匆忙向那男人走过去,刚叫出一个“许”字,那人却直接越过了她向电梯口走去。 “珊珊你来了,走,海波和唐芸都在里面,就等着你呢,你不来,我可是被那两口子笑话了好久。”许言森眼里只有袁珊珊,不说金佳妮了,连沈秘书都被他忽略掉了,揽住袁珊珊的腰便要往办公室去。 沈秘书自动退开了步,这对熟悉他们的人来说太正常了。 “等等!”金佳妮错愕地看着这两人亲昵的姿态,不敢置信地出声叫住两人,再不叫住的话,两人又要无视她离开了,她伸手指向袁珊珊尖声问,“她是谁?许总你不是最爱标谤爱老婆家庭的人吗?” 许言森黑线,停下来看看媳妇,又看看这丫头,黑沉着脸问拿自己当路人的沈秘书:“沈秘,我比我媳妇老这么多,跟我媳妇这么不般配?” 袁珊珊没好气地给了这男人一肘子,然后微笑着对金佳妮自我介绍道:“你就是金臣老总的千金吧,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袁珊珊,就是这男人常提起的老婆,以前一直是,以后……”袁珊珊瞟向身边的男人。 许言森立即表态:“以后也一直是,珊珊你不能三心二意不管我啊,孩子们也不同意的。” “哈哈……”走到门边看好戏的姚海波和唐芸笑得肚子都要疼了。 袁珊珊无奈道:“让你们看笑话了,你们要来居然不提前通知我,先见了他才给我打电话,”又安慰身边孩子爸,“你先和金小姐谈要事,我跟唐芸他们说会儿话。”用眼神示意他可别再闹了啊。 许言森摸摸鼻子,只好听媳妇的话了,将自己办公室让给媳妇,他则带着沈秘书及失魂落魄的金佳妮去了会客室。 金佳妮直到坐下来还不敢相信听到的话,突然她从位置上站起来,差点将前面的咖啡掀翻:“袁珊珊?她跟康泰医药的老板是什么关系?” 面对外人许言森又是另一副面孔了,但提起自己媳妇,许言森用自豪的语气说:“那就是我媳妇,我两个孩子的妈,金小姐,我有如今的成就,全是我媳妇的功劳,你说这样优秀的女人,是不是值得我珍爱一辈子?好了,不说笑了,我们还是谈谈双方合作的事宜吧。” 金佳妮如同一个挫败的孔雀一般,她在别的女人面前都可以非常自信,但康泰的老总,她可是听过父亲提过好几回,她不止是康泰的老总,更值得人称道的是集中西医于一身的医术,在业内有神针和神刀之称,是华人的骄傲,而这样一个女人,竟然是许言森传闻中的黄脸婆样的糟糠妻?! 这一刻,她都觉得许言森那得瑟的口吻与炫耀的嘴脸,是那么的碍眼! “恕我直言,我是觉得许总有点配不上袁总!”消化了接收到的消息后,金佳妮立即翻脸不认人了。 “放心,我会公事公办,不为其他,也会看在袁总面子上对你客气点的。” 许言森黑脸,他决定,一定要努力保养! 另一边,唐芸趴在袁珊珊肩上还在笑呢,她这脾气,也从没变过,跟姚海波也是吵吵闹闹地过来了,两人的孩子如今出国留学了,这两口子就闲下来了。 袁珊珊拍拍她脑袋:“大作家,我的玩笑是那么好看的?”唐芸毕业后进了家报社,业余还写了两本反应知青生活的畅销小说,日子过得挺潇洒,而姚海波则做起了实业,与许言森确实有生意上的往来。 “你就这么放心放那女人跟你男人单独在一起?”唐芸嗤嗤笑道。 “单独?不是有沈秘书吗?而且也有专门负责的高层,要按你这说法,那每次海波见什么客人,你要挨个盯着?”袁珊珊反击回去。 姚海波投降:“可别扯上我。”唐芸的醋劲可是让他吃不消的,为此他可是一直本本分分的,老实得不得了。 “对了,你准备公开露面了?”唐芸好奇地问,刚刚可是非常坦然地承认自己身份的。 袁珊珊笑道:“也没什么公开不公开的,慢慢来吧。”她手里的事情已逐步转交给安安了,所以不需要再一直隐在后面了,其实她也不是刻意如此,只是她也一直听到有人将她宣传成黄脸婆,这让她哭笑不得,谁让许言森这男人太招人,她只好亮亮自己的身份了。 “要我说你早该如此了,没看你男人如今多招女人喜欢,我家这个也是,我要说就只看到他们的荷包了,你就该让她们看看,那些女人哪里及得你半分。”唐芸无差别地攻击。 袁珊珊笑笑,男人要出轨,并不靠脸蛋和优秀就能留住的,不过她跟言森一路走过来,对他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唐芸也是清楚许言森性子的人,所以没再继承这个话题,而说起了由她发起的知青聚会的事情,地点就放在这边了,他们吃许言森这个大户,由他提供吃宿车行,袁珊珊替许言森答应了下来,没过多久,许言森送走了金佳妮,返回来加入了他们的商议,对这次知青聚会也挺期待的。 最重要的,他也明白媳妇的意思了,未来更加美好的生活正向他招手。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