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良》 第一章 要滚你滚 情yu越下等越快乐,xing爱可以肮脏,但是爱情不能。 我还记得钟让睁开眼看到我时的表情。 当时我甚至没来得及说话,他一巴掌打在我脸上,钟让眼眶都红了,指着我说,“商绾,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为了往上爬,连脸都不要了? 我笑着指着床上一滩血,脸上的疼痛让我倒抽一口凉气,但我忍着痛说,“钟让,我好歹是个处,让你占便宜的,你总归不能不给点好处吧?” 钟让气得当场起身,裸着身体掏出卡劈头盖脸砸在我脸上,“滚蛋,你这种女人碰一次我都他妈的嫌脏!” 我心里哆嗦得厉害,脸上还是笑着,我说,“这卡里多少钱啊?” “一百万。”钟让眯眼笑的极狠,“密码六个零,给你,多了。你配得起么?” “没关系,多大我都拿得起。”反正我不要脸,你不是一直都这么看我么。 我忍着所有的侮辱起身,开始给自己穿衣服,一边穿一边眼泪掉下来,可是我用力背对着钟让擦了一把,把所有情绪都摒回去。 背后钟让的眼神跟刀子似的扎在我背上,我听见他对我说,“商绾,我认识你这么久,第一天觉得你恶心到了我的底线。” “我这人就喜欢踩着底线走。”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装得像个没事人一样站起来,转过身去的时候钟让也已经穿好了衣服,西装革履身姿挺拔站在那里,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他又重复了一遍,“滚。” “房间我开的,要滚你滚。” 我说话声音带着颤抖,眼泪差点决堤。钟让,你对我说滚多少次了?也得给我一个机会吧啊? “行,我滚。” 钟让拿起钱包,和车钥匙,迈开步子往房门走,就是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男人猛地顿住了脚步。 随后他一字一句对我说,“商绾,你最好别落什么把柄在我手里,以你这种自损的方式来往上爬,早晚有一天,你他妈得载我手里。” 我一直都栽在你手里,可惜了你从来都视而不见罢了。 我知道我这会儿哭了很丢人,可是我忍不住了,眼泪落下来的时候,我看见钟让露出了一丝冷笑,而后走人。 房门嘭的一声关上,我没说话,放空了以后,沉默无声流泪了一场。 ****** “说你是sb,你还不信。” 季存是这样对我说的,在知道这件事的第二天。 我是他的房客,一瘸一拐回来的时候,季存穿着睡衣,上下瞄我一眼,“被人强了?” 我比了个中指,“那我第一反应就应该掏出手机来然后拍个小视频,装作泄露的样子放网上。” 被人围观一波,炒作一下,黑料好歹也是流量。 “为了火真是连脸都不要了。”季存简单点评我。 我习惯了,听听,每个人都这么说我。 “大影帝,当然不知道我们这种十八线小网红的挣扎。” “你叫小网红?”季存嘲讽得更加犀利,“你他妈叫野模。除了身材,上下看不出哪里有气质。” 我摆了个骚唧唧的姿势,“那存存影帝,你要不要勉为其难潜规则一下我,我身材不错,你不吃亏。然后我抱你的大腿上位行不行?” “滚蛋!”季存翻了个白眼,漂亮的脸上挂满了不屑,“高中辍学就不读书了,你怎么混成这样,要不是咱俩高中认识,我都不想接纳你。” “行行行,感谢学生会长大恩大德。”我拖沓着步子回房,“让我睡个三天……” “晚上不是吃小龙虾么!”季存高喊一声,“老子他妈推了个发布会找你吃龙虾,你就这态度?!” “行行行,我睡到晚上就起来!” 我坐在边上卸妆,卸完妆扯下紫色的隐形眼镜,为了接演出,我不得不带这种非主流的夸张美瞳,皱着眉把隐形眼镜丢掉,然后我盖上被子重重倒回床上。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钟让掐着我的脖子喊我去死,我想醒来,但是我得不到解脱。 直到后来门被人一脚踹开,吓得我一个惊醒,随后看见季存站在外面,换了一身干净的卫裤长裤,眉眼桀骜盯着我,“做梦都喊钟让名字呢,多爱人家啊?” 我随口打了个啵,抛了个飞吻过去,“我更爱你,影帝。” 季存一脸作呕的表情,“你真的不适合演戏,你太假了。” “太假才适合演戏好么。” 我反着他的话说了一遍,随后观察到他换了衣服,问道,“啊,要去吃夜宵了?” “不然呢?” 季存丢给我一个口罩,“别让我粉丝拍到你。” “不想被拍就别找我吃呗……” 我嘟囔了一句,“我名声又不好听,被发现了你岂不是要黑料缠身?” “呵呵,就凭你?”季存翻了个白眼,“要是被扒出来我和你,我的粉丝是不会相信的。” 我愣了愣,“为什么?” “因为你。”季存一脸冷漠,“配,不,上,我。” “……” 第二章 为所欲为 我们在二十分钟后开车到了一家小龙虾店里,季存全程戴着口罩,倒是我打扮得花枝招展,巴不得被哪个狗仔认出来拍几张路人照,季存尤为不屑,“你是连龙虾都想勾引么?” 我说,“你管我?我勾引你了?” 季存呵呵两声,“你放心,你的段数太低,我多看你一眼,算我强迫你。” “美得你,轮不到你。”我气得直哆嗦,口不择言道,“我勾引钟让就够了,你那些路子,我看不上。” 季存眼里都能喷火了,直直骂我好几句不要脸,我当他夸我,欣然接下。季存拿我没辙了。 我和季存互相跟仇人似的在包间里坐下,后来点完了八斤龙虾,四斤麻辣四斤蒜香,等到龙虾全上来的时候,服务员退出去关了门,季存才摘下口罩。 他不动,就坐在那里。 我说,“干嘛?” 季存说,“愣着干什么,给我剥虾啊,不然你以为我带你来干嘛?” 我咬牙切齿,“你当自己是皇帝吗?” “抱歉,有钱有名就可以为所欲为。”季存还是优雅地坐在那里,毕竟名门季公子这个称号不是白来的,有钱人的家教一定特别好,像他这样家里有钱又来演艺圈的,表演天赋比别人更高。 一句话概括就是,更虚伪,更装腔作势。 他就心情愉悦地看着我对龙虾较劲,“快点剥,剥完我吃好回去,第二天一早还要拍戏。” “最好吃完就过敏,你明天拍戏也得泡汤。”我眯眼笑着诅咒,季存可能特别喜欢我这副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的样子,啧啧了两声,“那你加油,我让位了,你也上不了位。” “……” “哦对了,我忘说了,钟让那里也是。人家有女朋友。” “……” ****** 我们整整吃了一个小时,一小时后季存拉着我去买单,然后走的时候,那个服务员说,“先生……我看您有点眼熟。” 季存的脸色瞬息万变,将口罩往上扯了扯就立刻大步离开店里,在人家还没反应过来的的时候,把我塞进副驾驶座开着车子扬长而去,我听见后面一阵尖叫声透过车窗传进来—— “是季存啊!天啊!我记起来了,是存存!” “啊啊啊真的吗!季存季存!” “存存。” 我用粉丝的口吻喊了他一眼,季存正在加重力道踩油门,杀过来一个眼刀,“少恶心我。” “哎哟~那我总……总不能喊你,季季吧……”毕竟这个发音比较令人联想。 季存杀人的心都有了,“商绾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老子现在开车带着你一起撞死信不信?!” 正巧这个时候,我手机响了。 铃声响了一阵,我没敢接。 季存冷笑看着我,不自觉放慢了速度,打转方向盘的时候问了我一句,“钟让啊?” 我没吭声。 季存眉目更加嘲弄了,“天天说爱他,连个电话都不敢接,你真是活该。” 我手哆嗦了一下,颤抖着接起电话,听见对面传来一声女声——“你他妈臭婊子别蹬鼻子上脸勾引我男朋友!” 我没说话,但这个骂声太响亮,连带着季存都听见了。 我嘴唇蠕动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十八线小网红也敢勾搭钟让,真以为你自己有多厉害?想被封杀是吗?圈子里不想混了?什么东西啊,你妈妈没教好你基本的素养和道德底线吧?就这么喜欢别人的男朋友吗!我请你做个人行不行?” 我说不出一句话来反驳,这些骂我的字眼,统统戳在了我脆弱的自尊上面。 许久,我发着颤说,“对不起……” “你配跟我说对不起么?你以为你是谁?你破坏了我和我男朋友之间纯粹的感情,你来一句对不起,你哪来的脸! 商绾我告诉你,别以为我查不到你,还真当商家是以前那个商家?你弟弟坐牢都还没出来,你们家高利贷还欠着两千万,你他妈哪来的资本还以为自己很高贵?你这点料说出去就是一个死字,别以为自己豁的出去就能往上爬,豁的出去的都是摔死的,勾引别人男朋友的女人就他妈是一只鸡!” 第三章 舍不得死 对方大概是气狠了,面对我的时候,所有肮脏的话语无所不用其极,我抓着手机,手背青筋一根一根跳起。 季存饶有兴趣看着我,他应该是很乐意看见我被人这样刁难的,等到对方终于骂完了,我才喘了口气,全过程出了一句对不起,没说别的。 隔了好久,我隐隐听见了那边传来哭声。 听听,海城第一名媛陆曼,连哭泣的声音都如此惹人怜惜。只要她一哭,就可以自动变成最有利的一方。 “商绾,你是不是惦记两年前的事儿故意来报复我啊?你是不是存了心让我不好过!你怎么这么狠的心!” 我笑了。 慢慢将原本收紧成拳头的手指一根根松开。 我说,“陆曼,我听腻了你的哭声了。” “当小三当成你这样,你不怕遭报应吗!”陆曼扯着嗓子质问我,“现在钟让身边人是我!我告诉你,你尽管再来试试,撕破脸皮我也要让你在海城混不下去!” 放下狠话的那一瞬间,陆曼就把电话直接挂了,她拿的是钟让的手机打电话给我,这代表了什么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钟让是个冷冽的人,他一般不喜欢别人动他东西,也很少有机会能让小说里那种女人偷偷摸摸拿他手机给别人发消息,这种情况下,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钟让自个儿把手机给了陆曼,陆曼当着他的面,将我贬低到了尘埃里。 “我要是你。” 见我沉默,季存在一边讥笑着,“我呢,就写封血书,然后从高楼跳下去,血书上就写‘陆曼钟让狗男女还我命来’——正好死之前还能泼一盆脏水到他们头上。” 我道,“你太狠了。” 季存没否认。 我咧嘴笑了笑,“可我舍不得死。” 还有人还在等我呢。 季存嘴角的笑一贯嘲讽,“我也知道你舍不得死,所以也就说说。毕竟我亲眼见识过你为了活下去什么都能不要的姿态。包括脸在内。” 我知道这是他在拐弯抹角扎我心,我当做没听见似的,“是啊,现在咱俩身份可不一样了。大影帝。” “这倒是实话。” 季存打转方向盘,似乎对于我刻意贬低自己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他说,“对了,过阵子我和钟让要一起见个面,我们公司有个对外发布会,请我去做主持嘉宾。” 我猛地攥紧手指,旧就见季存凉凉笑着,“求我,把我求开心了,没准儿,我赏你一个guest,让你见见你的心上钟让。” 我把所有的话咽回嘴里,隔了好久我说,“休想。” “哦。”季存也没在意,“那我把名额留给我女伴了。” 行。 我们最后都保持沉默,随后还没到家的时候,我比季存先一步下了车,戴上口罩一路小跑窜上电梯。 毕竟我们不能同框出现,何况季存家附近很有可能有狗仔蹲守,所以我还是提前下车比较保险。 等季存停好车再慢悠悠晃上来的时候,我正好在客厅里吃水果,季存瞄我一眼,“手机又在响。” 我吃着苹果一顿。 他似乎每次都能比我早发现。 随后我看了眼屏幕上的字,心脏跟着抽搐了一下。 第四章 什么货色 钟让啊。 只是这回打给我的,不知道是轮到谁呢。 我想了想挂掉了。 隔了半分钟,那边又很快打过来,催命似的,这让我确定了是钟让。刚接通电话,那边传来带着怒意的声音,“你敢挂我电话?” 我放下苹果,觉得索然无味,把腿盘起来陷入沙发里,闭上眼睛道,“我为什么不能。” “商绾,你长胆子了?” “我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商绾了。” 我喃喃着,“两年前的商绾早就死了。” 那边传来一声冷笑,“是啊,死的彻底。现在的你,根本配不上曾经的你。” “奇怪。我为什么要配得上我自己。” 我觉得疲惫,将头偏向一边,干脆靠着沙发枕着脖子,以倒立的视角往后看去,就看见季存一边进屋子一边脱衣服,肉ti很美好。 我吹了声口哨。 那边的钟让明显怒了,“商绾,你能不能要点脸?” 他知道我租的房子在季存家里。 我低笑一声,“钟让,你找我干嘛呢?有事吗?我俩……应该没有什么旧情可以回忆吧?” 毕竟都是我反方面的倒贴而已。 我猜现在钟让被我激怒的样子一定很帅。 男人冰冷地说道,“是啊,我就是来看看你这只破鞋现在什么情况,刚才曼曼哭着跑出去了,你说了什么刺激她?” 破鞋。 这话……可真狠啊。 我想笑,但是笑不出来了,心脏都疼了。我干脆改变动作,把背佝偻起来,缩成一团,捂着胸口道,“如果我说,我什么也没说呢。” “不可能。” 钟让斩钉截铁地说,“你可以一个脏字都不骂就把人心扎得血肉模糊,商绾,你什么人,我不清楚?” 瞧瞧,他深知我所有的卑劣。 我捂着仿佛被刺伤的胸膛说,“可我现在发现,钟让,你伤人的本事,也不低。” 钟让那边猝然停顿,隔了许久才道,“商绾,认识这么多年,我最后劝你一次,收手,别再这样放dàng下去,你这张脸……别成为你往上爬的工具。” “你劝我从良啊。” 我眼里带着眼泪,笑得花枝乱颤,“可我就想往上爬,我这张脸若是能成为工具,我为什么不用?钟让,我忘了和你说了,那天夜里,我拍了照片。” 钟让的语气猛地加速,“你说什么?” “我说……”我咯咯笑着,浑然不觉心头如刀剜过,“我留了你的把柄。” 钟让眉目里出现些许阴霾,“商绾,我低估了你的贱。” “我听说……最近不是有个发布会么。” 吸了吸鼻子,我忍着声线的颤抖,“我要进去,我要做你的女伴进去。” “你这是在威胁我?” “或许是吧。”也许只是……乞求罢了。 毕竟钟让不想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威胁。 不管什么把柄,甚至比我现在手里的床照更为严重的,对他名誉有剧烈影响的把柄,他都不会皱眉头一下。 果不其然,钟让眯眼笑得极狠,对我道,“商绾,你什么货色,自己不掂量掂量吗?你配进那个场子吗?” 第五章 干脆做鸡 “我什么货色。”我道,“让钟先生带出去亮相一次,分量就不一样了。” 钟让不说话了,在那段陷入一阵死一样的沉默,隔了好久,他直接挂了电话。 可我知道钟让的一丝一毫,他这就是无声的妥协,然而因为是妥协,他拒绝说出一个字来表达。 我一边笑着,一边擦眼泪,然后把手机里关于钟让睡在床上的照片统统删去。 是啊,我多贱啊,都到了……这种地步。 背后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挺帅的啊,不留着?” 我吓了一跳,扭头看见季存穿着睡衣靠着沙发,正在点评我拍的那几张床照,“诶,这几张的光影角度找得挺好,拍得钟让跟男模似的。你要是个男的,可能是下一个陈冠希。” 我一下子收回手机,“看什么呢!” “不是,你都要拿这个威胁别人了,给我看看怎么了。” 季存含着笑说,“再说了,又不止你一个人看过,陆曼也看过,你没必要把床照当宝贝。” 我气得哆嗦,“你滚蛋。” “我滚还是你滚?” 季存抬了抬下巴,“你滚吧,欠我的一个月房租给我打欠条。五分利。” “你hēi社会高利贷啊。”我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把手机死死握在手里,“钱……我马上还你。” “拉倒吧,你还是给我打一张欠条得了,就你现在这个事业,别说还钱了,被人卖了估计都还不起债。” 季存掏出手机开始算账,“我得保证我个人利益不受侵害,所以,你明儿一早给我打欠条,一万块一个月的房租,拖一个月就多五分利。你如果没钱,那行,我借你,借一万还一万五,每个月累计叠加……” 我上去打掉他的手机,“你按高利贷算呢?” 他说,“对。” 我说,“我真的没钱,我们家破产了,我只能靠脸。你给我一个月时间——” 季存听到我这话以后,高深莫测地笑了一声,“你干脆去做鸡啊。” 心就这么狠狠晃了晃,牵扯出剧烈的疼痛感,我忍着被刺痛的尊严,盯着季存没说话。 可能这样无声的反抗,是我最后的尊严。 至于季存呢,却一定点也不顾及别人最后的负隅顽抗,就这么不疼不痒地一脚踩在了我最深的伤口上,“所以我说,你很好笑啊。要是真的豁的出去,凭你这个姿色,哪怕是个落魄千金,只要脸好看,两腿间挂个价格,分分钟赚钱赚到合不拢腿。没准儿落魄千金这个名号更好听,也许还会有人以前认识你,慕名而来给你增加几笔生意,做你的恩人呢?” 我颤抖着说,“那就是真的堕落——” “你现在和堕落也没区别啊。” 季存站在那里,眉目乖张桀骜,嘲弄地看着我,“你以为你现在这样,算是很干净么?你不如干脆再努力一点得了,这样半吊子算什么啊,拿点不怕死的勇气出来,贱到底了也算是出师了。” 我没说话,大脑却嗡嗡作响。 第六章 不如去卖 这天夜里睡觉我做了个梦,梦见了一个很久都没梦见的人,直到后来我从床上猛地惊醒,看见季存那张放大的脸。 他说,“哟,醒了。” 我擦着额头上冷汗,“你为什么在我房间里。” “准确的说,这是我的房子。”季存道,“你上个月房租没付,所以你算是违约了,所以从现在起,这房间还是回到了我这个屋主手里,哪怕你还住着。顺便提醒一句,今天已经是六月一号了,新的一个月开启了,请你准备好两个月的房租一起交上来。” “哦。”我随便抓了个重点,“六一儿童节快乐。” 季存眯缝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用一种戏谑的眼神盯了我好久,隔了半天自己乐了,“商绾,有时候在想,你是不是真的做事不经大脑。” “得了吧。” 我抓了一把头发,我说,“我要换衣服,你要看吗?” 季存说,“也行,脱了我看看,我给你点评点评,然后……给你找个好的老鸨估个价。” “……”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季存笑着直接盘腿坐在我床的另一边,“脱呀。我告诉你,不要脸的第一步,就是敢于在陌生男人面前露出自己的全部,等你慢慢的放下尊严了,以后面对谁,都可以跳脱衣舞。” 我道,“你搞错了,我并没有想下水的意思。” “诶。”季存拉长了音调,“我以为我昨天苦口婆心劝过你,你能想通了呢。商绾,比起你现在这样半吊子,其实还不如下水了钱来得爽快。你说如果真的有人想通过娱乐圈潜规则你,你又不肯卖,那有什么意思啊?娱乐圈什么女人没有?转头再换一个,你根本没有任何让男人对你念念不忘的资本。” 我没说话,只觉得有针扎着自己一样。 “何况现在圈子里好多人就是打着演员的名声,背地里皮肉交易,多了去了。你不卖,又要接演出,那人家凭什么找你?还不如明码标价呢,不用多虑,也不用反悔。就这一次,好了您再来,不好咱拜拜。” “你还头头是道。”我笑了,“你怎么不去卖啊?” 季存摊摊手,“我不卖,也有人买账啊。” 真是个残忍的现实。 后来季存看着这副沉思的样子,拍拍我道,“你最近接到什么单子了吗?” 我摇摇头。 季存说,“那晚上我带你去喝酒吧,有个导演制作人。我给你搭个路,你去抱人家大腿。” 我冷笑,“怕是你想借花献佛,拿我送给那个男人来讨好人家吧?” 季存居然还不否认,有点意外道,“你怎么猜到的?不算太蠢啊?” “……”我咬牙,“我真不卖——” “可以啊,看你本事。让男人舍不得碰你。”季存道,“总之我给你铺路,你帮我收人心,正好不是么?” 我目前再没别的多余的选择了。 我需要钱,很多钱。 可以足够换回一条命的钱。 我低下头去,几乎快要分辨不出自己的声音了,“好。” 季存眼睛微微睁了睁。 我说,“我去。” 第七章 你去死吧 这天夜里季存拍戏回来,戴着个黑色口罩,一路跟背后有人追杀似的冲回公寓里,重重把门一摔,我吓了一跳,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季存站在那里直喘气。 我说,“怎么了?” “刚才是何止送我回来呢。”季存拽了拽衣领,“最近我俩不是在炒作cp人设么,所以故意让狗仔队拍到我们一起上下班的画面。下了车我就一路狂奔了。” 我去冰箱里给他拿了一瓶宝矿力,丢过去的时候季存将它稳稳当当接在手里,随后对我道,“谢了。” “不客气。”我凑近了季存的脸,说道,“你看我的妆。” 季存拧开盖子仰头就喝了半瓶宝矿力,我看他性感的喉结上下动的时候,连带着周遭荷尔蒙因子都在剧烈膨胀。 过了一会看他喝爽了,才撑开眼皮一条缝来看我,含含糊糊勉勉强强道,“可以。” 我翻了个白眼,“我花了两个小时画的。” “看得出来,你很急切想把自己卖出去。”季存再一次做了简短的嘲讽,“等我洗个澡换身衣服,晚上十点出门。” 我看着季存换了身衣服进去,怔怔盯着他背影许久,忽然间就觉得有点感慨。 我下意识喊了一声,“季存。” 季存停顿了一下,我道,“你为什么一开始会收留我?” 季存没转过脸来,只是耸耸肩膀道,“熟人吧,看你挺可怜的。” 也是,我现在居然沦落到了要用可怜这种词语来描述的地步。 我一个人像是游荡的幽魂一样,晃到了沙发上坐下,后来我给钟让发了个微信,我说,你考虑好了吗? 钟让打过来极简短的一个字。 滚。 我抓着手机低笑两声,瞧,这就是他的作风。没关系的,这点小事儿我都经历过无数次了,早就麻木了不会痛了。 我说,那天我在晚会门口等你。 滚。 我不会放弃的,我必须要进去。 滚。 你除了滚还会说什么? 去死吧。 看见这排字的时候,我的心哆嗦了一下。我在想,钟让到底是对我抱着多大的恶意,才能够这样快速地打出让我“去死吧”这三个字。 不过是纠缠了他从高中到现在而已,已经罪大恶极到了恨不得我去死的地步吗。 我觉得自己很失败,这世界上只剩下一个垃圾一样的我。 而钟让作为我的精神支柱,给我的,却从来都是一次比一次深彻的打击,就这样我还能喜欢他,我到底是有多贱啊。 我回了一个哦字,随后就关上了手机,漫长地等待着今天夜晚的到来。 终于十点钟,季存带着我出发,临走时看我表情不好,男人嘴角照例挂着漂亮的冷笑,“先别这么快立牌坊,入戏太早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破天荒没和他顶嘴,“走吧。” 季存发动车子,随后熟练地开车。他是个比较喜欢玩的人,平时在外也是满不正经的花花公子腔调,和钟让那种沉稳又强势的性格截然不同,虽然我觉得他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男人。 半小时后到达一家夜总会,季存戴着墨镜和黑口罩走进去,我嘟囔了一句,“半夜戴墨镜,瞎子阿炳。” 季存伸出细长的手指,勾着镜框往下一滑,随后露出眼睛对着我翻了个白眼,冷漠的嗓音传来,“要你多管?” 我深呼吸一口气,看着走近我们身边的人,“那个……是你认识的导演制作人吗?” 季存回头,还没多打招呼,就看见那个导演瞄了一眼他身边的我,随后大手直接冲着我搂过来,脸上露出一个极为油腻的笑容,“哎哟!这位是谁呀?咱们商家大小姐?” 第八章 装给谁看 我说不出别的话来,只是看着眼前的男人靠近我,而后我才缓缓地笑了,像是逼着自己一样。 我道,“王总,好久不见。” 王全笑眯眯盯着我,完全没想过会在这里遇到我,更加想不到,原来我跟在季存身边。 季存戴着黑口罩,只露着一双漂亮冷漠的眼睛,就这么看着我被王全强行按进了怀里,就差往我身上糊一层胶水,然后把我整个人贴在他那个笑起来都能颤抖的肚子上。 “进去说,进去说呀。” 王全笑得眼睛都被上下两层肉挤得看不见了,手在我腰上抓,我咬着牙抬头去看季存,却见他淡漠摘下口罩,入座在包厢里,身子笔挺,两腿修长,一派玩世不恭的模样。 刚坐下,季存笑着让服务员倒酒,边上一群狐朋狗友,看样子也是王全平日里玩的要好的几个,有几张面孔我尤为熟悉。 “能在这里看见商绾,倒是不得了。” 有人阴阳怪气地说道,“你家弟弟现在如何啦?在哪儿读大学呢?” 我强忍着内心的怒意,硬是挤出一个笑脸来,“还好,不劳您费心。” 季存在一边慢悠悠戳了一块苹果到我嘴边,“吃点?” 我浑身发冷看着他,可是季存将苹果直接怼到了我嘴唇上,我不得不张开嘴巴吃下去,而后王全就摸了一把我的头发,“商绾,你最近可听话多了。” 当初整个海城,谁见商绾低过头?除了钟让,无人见识过。 我无声地笑,手指攥成拳头,我知道我已经算不上什么了,哪怕破罐子破摔,也不过是个落魄名媛,声誉对我来说,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接下去的一切我都觉得无所谓了,酒被人一杯一杯递到我唇边,我来者不拒统统喝下,一会被那人搂过去,一会强行倒在那人怀里,大脑昏昏沉沉,耳边似乎听见地狱恶鬼在发出狰狞的笑声。 我在朦胧中看见季存坐在那里,玩着手机勾着唇,又给我喂了一口苹果,“商绾,王总刚说了,要拉你来我新剧里一起拍呢。” 那就是差不多同意让季存当男主了,顺带还拉了我一把。 ——那么,最后若是敲定,要付出的代价到底是什么,其实已经昭然若揭。 我荒唐地笑了笑,甚至快要听不清自己说出口的声音,“那好啊,还能跟你合作了。我可得谢谢王全哥。” 说着我撑起浑身无力的身体,端着一杯酒,哪怕这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我说,“王哥,我敬你。” “哎哟!商家大小姐主动敬酒,这我王某人不得不接啊。” 碰了酒杯,撒了液体,我被跌跌撞撞拉入臃肿的怀抱,而后大手在我背上肆意摸索,我想起曾经的钟让,抬起头,对面目睹这一切的却是一脸冷漠的季存。 我闭上眼睛,直到门口有人进来,“王叔,我听说你在这儿玩呢,我带着钟让过来见见您……” 灼热的神经末梢在瞬间被冰封,我猛地睁开眼睛,猝然清醒的那一秒,看见门口钟让被陆曼挽着,一身西装,相貌堂堂。 他视线从我身上掠过,带着几分冰冷的压迫,倏地眯起眼睛,“商绾?” 季存坐在那里,意味不明冷笑一声,“我带来的。” 钟让牵着陆曼的手,盯着我被王全按在怀里的模样,他道,“王哥不如清理一下房间里杂七杂八的人物,我嫌脏。” 这直指我而来。 我低笑一声,歪歪扭扭站起来,我说,“你大可不必拐着弯骂我,我滚就是了……” 钟让没说话,季存还是坐在沙发上。 我扭头朝着王全笑,“王哥,下回您给我打个电话,我单独出来陪您。今儿不好坏了钟少的兴致,不如你们先玩,下回,我做东。” 我听见季存发出一声比刚才更加危险的冷笑,但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一瘸一拐扶着墙走出去的时候,觉得尊严在瞬间崩塌。 我打车回家里的时候,出租车司机还以为我是被人强jiān了,差点儿报警。 我心说报警吧,我干脆进牢里去算了,我干脆和整个商家一起死了算了。 可我不敢,我哭着和司机说是失恋了,到家以后多给了司机一倍的钱,随后踉跄着步子到了自己房间里,我卸完妆坐在床上不停地发抖,闭上眼睛都是钟让那嘲讽的眉眼。 太不堪了。 一小时后房间门被人踹开,我看见季存浑身酒气走进来,上前拽了一把我的衣领。 我故作镇定,“你回来了。” 季存咧嘴,“看见钟让就只顾着跑了?我喊你办的事儿办成了么?” 我没说话,季存硬是抬起我的下巴,他问我,“这么喜欢钟让?” 我痛苦到带着哭腔,“我没办法不爱他。” “哪怕他让你倾家荡产,让你全家坐牢,逼死你哥哥,又把你还没成年的弟送进监狱。”季存一字一句,笑了,“还是爱他?” 我没说话,或许我恨他。 “商绾,要不怎么说你贱呢。”季存察觉到我身体的抖动已经超过了正常人恐惧的范畴,或者说已经可以称得上是痉挛抽搐的时候,他打开我床头柜的抽屉,细长的手指勾出一瓶药来,拧开药罐,他抓了一大把药统统直接塞进我嘴里,恨不得拿药灌死我。 “吃,吃啊,不是抑郁症吗?”季存对我说,“我要是你,一次性吞个二十几粒,眼睛一闭就死了,多大点事啊。要死不活装给谁看呢,多吃点啊商绾?钟让要是知道,指不定心疼成什么样呢。” 我干呕着,有些没吞下去的药片从喉咙口又滑出来,连带着粘稠的胃液呕了一地,直到逼出我生理性的泪水,胃部还在灼烧一般反刍着。 我从床上直接摔下来,整个人趴在地板上抠着喉咙干呕,鼻腔里统统都是草酸艾思的味道,我怕我自己真的死了。 季存盯着我,“商绾,真要敢死就现在死一个给我看看,死不成就该干嘛干嘛,我有的时候真的懒得来管你和钟让之间的一堆破事,我不管你为了钟让怎么样,但是你他妈现在寄人篱下,就给我收敛点,下次再敢坏我的事,我不会再有这好心收留你。” 趴在地上,我哈哈大笑,“你事业都得靠我一个女人出去卖给你争回来,真觉得自己有脸啊?你和钟让有区别吗?你俩怎么不干脆连个襟当亲兄弟呢?” 季存像是被我这话激怒了一样,直直上前一把抓住我,而后不顾我的挣扎,将我整个人按在了床上! “连襟?”季存咧嘴笑了笑,“通过上你来连襟?” 第九章 真的做了 我直勾勾盯着季存,男人将我用力按住,我抬腿,他闪躲,随后伸手扯着我的衣领往下拽。 我觉得一个喝多了的女人,不可能赢过一个喝多了的男人。 尤其是当我已经筋疲力尽的情况下。 我开始对季存求饶,我说,“别这样行不行?” 季存冷笑着,“你的骨气什么时候能够派上用场一点?拿去骗钟让,让他误以为你们发生关系的时候,你倒是挺有底气的?” 我说不出话来,直到他的手指顺着我脖子往下,我才对季存说,“我和钟让真的做了。” 季存一顿,揪着我衣领的手指猛地用力,随后他松开我,一字一句,“你脏得突破我的底线。” 我没说话,浑身颤抖着,伸手将脸捂住,却挡不住眼泪流下来,“你根本不懂……” 季存笑得眉目惊艳,可惜了那双好看的眼里全是冰冷的寒意,“你做人怎么能做到这么烂呢?认识你那么多年,我好歹以为你在和别人上床这方面是个洁癖。哪怕商家不复从前,好歹你也不至于真的把自己卖了。” 我没说话。 “亏我以为你是原装货。”季存站起来,慢条斯理收拾着自己的衣服,一颗一颗把纽扣系回去,哪怕他喝了酒,那浑身的气场依旧逼人,“看来对钟让下得血本挺大的,商绾,你不怕血本无归吗?” 内心一阵钻心的痛,我想起钟让当时看见我时眼里那种厌恶,就跟着针在扎我似的。 想一遍痛一遍。 隔了好久我才说,“我那天被人下药了。” 季存依旧笑,当做没听见。 我继续道,“慕暖干的,我事后……看监控了。” 季存像是被人戳中痛处一样,转过身来,对着我怒目而视,“你少往慕暖身上泼脏水!” 我咧嘴笑了笑,但我感觉我现在笑起来一定很丑,“你不信,有什么用。” 我相信我所看见的。 而季存,看见他所相信的。 “慕暖刚回国。”季存下来,重新一把扯住我的领子,“少在背后动什么手脚,否则别说钟让,我一根手指头都能捏死你。” 我知道季存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只要在有关于慕暖的事情上,他不可能开玩笑。 我只能道,“季存,其实咱俩也差不多。” 我对钟让毫无回应的感情,就像季存喜欢慕暖的五年。 “少来我这里找什么共鸣。”季存啧啧摇摇头,“我和你可完全不同。商绾,别说钟让了,你现在连活下去的基本能力都没有,待在商家的二十二年,把你变成了一条宠物狗。” 外表光鲜靓丽,实则不堪一击。 “但凡了解过你内在的男人,都不会喜欢上你。”季存双手插兜,衣冠楚楚站在那里,似乎刚才的暴动都不是他做出来的一样。 男人眯缝着眼睛打量我,语言便在出声落地的瞬间化作伤人的利刃朝我袭来,“因为你太无趣了,商绾。除了这张脸,半点没有任何特长了,所以你现在只能靠脸……” 我仓皇大笑,笑出眼泪。天大地大,竟无我容身之处。 钟让,有生之年见我商家家破人亡,我要是你,大仇得报岂不快哉? 第十章 歹毒女人 这天夜里我又做了噩梦,只是这一次噩梦的主角变成了两个人,季存和钟让一人扯着我一只手,恨不得把我对半撕开。 我醒来的时候感觉全身都在痛,脑子都跟着发疼。 揉着头发,我用另外一只手捂着胸口,这么下次我迟早得疯了,不行。 跌跌撞撞爬起床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季存换好衣服,他像是要出门的样子,坐在客厅里抬头看我,挑眉,“睡醒了?” 我没敢说话,十分钟前还梦见他冷笑着要我去死。 季存道,“哑巴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下要去哪儿?” 我老实地摇了摇头。 季存眯眼笑,“要去见王全。” 又是王全。 我往后退了几步,季存啧啧两声,“不带你,反正你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我咧嘴笑了笑,“不好意思了季影帝,在您看来我可能的确算不上什么人物。” 季存没说话,隔了好久他问我,“商绾,你能把自己贬低到什么地步?” 我顿了顿,神色有点诧异。 “你这样的女人其实是最可怕的。”季存坐在那里,好整以暇看着我,半眯着眼,薄情的唇勾着一个玩味的弧度,“通过贬低自己来获取对方的注意和同情,你成功了商绾。王全惦记上了你,惦记着你的不要脸,又惦记着你拼命保全的尊严。” 我的脉搏开始剧烈跳动。耳边甚至能够挺清楚血管鼓动的声音。 “或许我该给你鼓个掌的。”季存吹了声口哨,“利用钟让的出现以退为进,你的痛苦,成就了你的卑微。而卑微,就是你往上爬的动力。” 血液逆流,心脏读秒。 我低声地笑,“何必把我分析得如此蛇蝎心肠?” “可能你这种人混到家破人亡的地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季存凉凉地说道,“要是你有钱,那还了得?怕是比男人的野心都还要大吧。” 那一瞬间,我猝然抬头,站在二楼看着下面一楼的季存,我和他目光对视,而后我喃喃着,“我没有什么野心,真的。” 季存没说话。 “我只是不想活得太苦。都家破人亡了,我总不能真的去流浪吧。”我直勾勾看着季存的眼睛,内心暗潮涌动,却终究被我压入深处。 不能说,不能暴露。 一丝一毫,都是输。 “我只不过,长了一张更方便利用的脸而已。”最终我选择了我该用的语气道。 “真是不要脸啊。”季存咧嘴笑得极狠,“像你这样能随便把自己贬到尘埃里的女人才是最可怕的,因为这就代表着,你没有底线,没有底线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虽然我耍了个小花招。”我说,心脏摇摇欲坠,可能我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一个好人,所以很多时候我的那些挣扎也就自然而然被人无视,再久而久之——他们便觉得,我这样歹毒的女人,就该下油锅。 “但是我痛苦也是真的,季存。” 不要无视……那些坏人的痛苦啊。 那些因为钟让而难过的情绪,是真真切切的,把我的肺腑击穿了,里里外外,血肉模糊。 季存冷笑,像是对于从我嘴里说出来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我下午去见王全一趟,他貌似还挺想见你。” 我说,“给我广告吗,给我就去。” 爱情和家庭都指望不上了,总得指望钱。 若是没有钱。 我脑袋里划过钟让的脸。 只要有钱,只要为了钱,我什么,都豁得出去。 ****** 但是这天下午,我接到了钟让的电话,他接起来就是一通冷漠的声音,“一小时后来我公司。” 我愣住了,实在是想不到钟让能够主动喊我过去找他。 原本打算午睡一下起床和季存出门,这一下子,睡意被激得全无,我立刻问道,“有什么事?” 第十一章 补的膜吧 钟让只是一声冷笑,那笑声让我捉摸不透,我站在那里束手无策。 季存之前给了我暗示要见王全,可是现在钟让又临时喊我。 我有些两难,过了一会还是咬着牙说,“你到底有什么事,方便在电话里说吗?” “来了再说。”那边钟让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我顿了顿,收紧了手指。 隔了几秒钟,我道,“好,我等下就来。” 我用最快的速度化妆起床,趁着季存都没注意的时候直接闪身出门,二十分钟后到了钟氏集团那栋大楼,我的手机才开始响。 “你敢放我鸽子?” 对面季存的声音冷得能够结冰,我只能坦白,“钟让找我有事。” “于是你就跟条狗似的凑上去了?”季存怒极反笑,我甚至都能想象他这会儿暴怒又漂亮的样子,“商绾,你是不是被钟让操傻了?” 我真是低估了季存的恶毒程度。 我不说话了,那边季存呵呵笑了两声挂了电话,而后我深呼吸一口气,将手机放回兜里,一步一步走进这栋大楼。 我想,我应该熟悉的才是。 钟氏集团里那么多东西,原本都属于商家,我应该了如指掌才是…… 可是为什么,我手脚发冷呢? 我走进大厅,和前台服务员报了名字说要找钟让,那个服务员上上下下看我一眼,眼神尤为不屑,“你说总裁找你就真的找你啊?总裁那么忙,日理万机,特意找你?这种理由,十个不入流的小网红里能有八个是这么说的。” 她又瞄我一眼,“哈,把自己当什么了呀,你比得上陆曼?” 我没说话,只是攥紧了手指,隔了一会,超过了一小时,钟让电话直接打下来,“怎么回事?说了一小时之内到公司。” 我说,“我到了,但是被前台拦下了,不让我进。” 顿了顿,我继续道,“还说我比不上陆曼。” 在我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看见对面的前台小姐猛地变了表情,张了张嘴巴刚想说什么,见我挂了电话,一下子换了语调,“那个,小姐,请问您是——” 我没说话,隔了一会抬头,有人靠近我。 吴默,钟让的贴身特助。 前台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想跟我解释什么,但是我没再多看她一眼,直接打了声招呼,“吴默。” 吴默在距离我一米的地方站定。 我眯起眼睛来,他恭敬道,“商小姐。” “啧啧。”我咧嘴笑了笑,“还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们都跟着变得人模狗样了。我差点认不出你。” 吴默知道我这是在嘲讽他,毕竟当年……他是我们商家最年轻有为的执事。 “商小姐,成王败寇。”年轻的男子对着我低下头去,“自古以来的道理,您还没参透吗?” 我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许久才道,“钟让找我什么事?” 直呼他们总裁的全名,导致周围路过的人纷纷看我几眼。 吴默还是那副态度,“我带您去见他,至于什么事,见了面,您就知道了。” 我低笑几声,而后跟着他进入了总裁专用的电梯,走的时候还听见耳边议论声那么明显,都在猜测我是谁。 我是谁。 两年前家破人亡的商家,最后的大小姐。 叮的一声电梯提示音响起,而后电梯门在我面前缓缓打开,吴默带我穿过走廊来到了高级会议室,推门进去的时候,我看见钟让坐在那里。 空荡荡的会议室里只有他笔挺的背影。 吴默退出去,钟让才转着椅子转过身来,对我道,“迟到了。” 我道,“你的人不长眼,拦我。” “现在的你。”钟让摇头笑,“谁都不会把你放眼里。” 我握紧了拳头。 “找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儿。”钟让将一份报告递给我,“那天晚上我查了一下,的确是有人动手脚,给你和我下药。” 我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钟让递上来的那些文件。 “我生平最讨厌被人计算,所以去查了一下。”钟让眯着那双凛冽的眼睛,“正好你也是受害者,所以连着真相一并告诉你。” 我看着监控录像上拍到的慕暖的身影,浑身汗毛一根一根地竖起来。 “不过我觉得你并不介意那个初yè,所以原本还对你有点愧疚,但那天在ktv里看见你以后,觉得根本不需要施舍什么同情心给你。因为你,不配。”钟让扯了扯自己的领带,我一直都觉得钟让这人算是衣冠禽shou那种类型,西装一穿装得跟什么一样,脱了衣服就他妈是个畜生。 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所以呢?千里迢迢把我喊来,就为了给我一份并不重要的真相文件,顺带侮辱我一通?” 我把慕暖的事情戳穿又怎么样,季存多得是手段替她把屁股擦干净。他知道我,我根本动不了慕暖分毫。 钟让说,“当然不是,顺带告诉你,不是拿着我的照片为把柄来要挟我带你入场吗?我告诉你,死了那条心。” 果然。 我就知道钟让不会那么轻易被我威胁,他等的就是我信以为真的时候,再来致命一击。 可我唯独不想在钟让面前认输,便故意说,“无所谓了,我抱上了王全的大腿。” 钟让眼睛微微眯了眯,随后他站起来,逼近我,我后退两步,男人的手就直接按上了我的肩膀。 我不停倒退,直到整个人被他按在墙上。 “王全都下得去手。”钟让啧啧两声,“商绾,你那层膜不会是补来骗我的吧?” 我荒唐地笑了两声,“骗你有钱拿吗?” “一百万呢。”钟让抓了一把我的头发,“给你的钱,去哪了?” 我心哆嗦着,钟让又道,“我查不到那个神秘账户的来源,商绾,告诉我,把钱打给谁了?” 不…… 我直勾勾盯着钟让,“到了我手里就是我的,怎么花,都不关你的事。” 我这话迎来的下场是钟让将我整个人重重摔到了一边的沙发上,男人拽着我的衣领往两边一扯,纽扣迸裂弹在地上咕噜咕噜滚入沙发底部,我哆嗦着往后扬起脸,被钟让一把抓住了脖子。 我红了眼睛,“你不是……嫌我脏吗,不是有陆曼吗?” “陆曼,我哪儿舍得?”钟让笑了笑,随后对我道,“商绾,不是很喜欢拍东西吗?今天我也来拍点你的照片怎么样?” 这才是他喊我来的真正目的! 我一颗心凉了半截,钟让会用什么手段来对待我的艳照,我根本不敢想象。 第十二章 逼良为娼 可是接下去的一切根本来不及让我多考虑,钟让伸手就向我的领口往两边拽,我挣扎了一下,“你放手……” “现在知道怕?” 钟让冷笑着,将我的头往下按,我相信这会儿我要是在水缸里,一定分分钟被他淹死。 “商绾,想玩,我自然奉陪,只是你……玩得起么?” 他在下一个瞬间掏出手机来,我红着眼睛,“住手——” “住手?” 钟让跟听见笑话似的,“这可不像是会从你嘴巴里说出来的话。” 他将我狠狠压倒,伸手已经从我衣服下面探入,我哆嗦了一下,“钟让,够了……” “你在说什么?”钟让的笑容让我觉得不寒而栗,“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被人计算和被人威胁,商绾,恭喜你统统做到了!” 我怎么抵得过他一个强壮健全的男人? 我尖叫了一声,企图让外面的人发现不对劲,然而总裁办公室的墙壁是隔音的,我想逃跑被钟让抓住了头发往后扯,随后他将我身体翻转过来,将我的手按在了我背上。 “既然那么想挑衅我,不如自己来试试?” 他的手就这么直接摁在了我的背上,三两下将我的衣服从背后撩起,我挣脱不开,钟让便抽了皮带直接将我的双手绑住。 我以一种无比屈辱的姿势被他压在身下,钟让拿起手机毫不留情地把我拍了下来,我红着眼睛把脸闪过去,他便捏着我的下巴,强迫我面对手机的镜头,那快门声就像一个巴掌打在我脸上。 到后来我放弃挣扎,忍着没让眼泪水掉下来,钟让终于放下手机,改为单手挑起我的脸,笑着问我,“满意了吗?” 我没说话,嘴唇颤抖着,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你这幅样子要是给你以前的追求者看见。”钟让顿了顿,而后说得更开心了,“估计会梦想破灭吧?” 我无声地笑,只是寥寥四字。 “拜你所赐。” ——“这是我赏你的,所以你都得接着。” 钟让倒是好心情地看着我,随后一颗一颗解开我剩下的没有挣开的纽扣,我眼睛血红盯着他,“你要做什么……?” 他蓬勃的欲望将我逼至绝望的边缘,我惊恐盯着他,却听得他语调低沉道,“你这幅样子,让我有了那么点胃口。撇开你这张令人作呕的脸不谈,身材拿来上床还是可以的。” 他分开我的大腿,我尖叫着往后缩,钟让却不允许我反抗,揪住我的头发来控制我,“不是很想爬我的床吗?怎么,原来你也会怕?” 我摇着头,“别这样……我不想一错再错。” “不。” 钟让将我一把拽入深渊,他的温度如同一柄斧头狠狠凿开了我的身体,直至所有的理智都被直截了当贯穿,连同血液都弥漫着细碎的痛意—— 他的声音如同魔鬼诅咒一般在我耳边响起,“听说过那么一句话吗?” 因为不爱,所以都错。 不存在什么一错再错,你本身就是个天大的错误,想要弥补,只有去死。 钟让的话那么狠,不留一点余地给我,我闭上眼睛,终于无法控制眼泪落下。 他在我身上如同野兽,将我所有的气息都吞噬得一干二净,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片残破的落叶,经不起几次西风的摧刮。 他还问我是不是以前也这么勾引季存,不然季存怎么会同意我住进去?我痛苦喘息着,已经没有体力再为自己辩解一个字。 光是承受,已经用尽我所有力气。 我本是千金小姐,却被他逼良为娼。 钟让在结束前一秒抽身而退,那些液体悉数落在我背部肌肤上方,我像是被灼伤一样,红着眼睛回头和他对视。 那一刻,我看见了在他漆黑瞳仁眼底倒映出的我自己,那么狼狈仓皇的一个影子。 钟让抽开绑着我的皮带,我跌跌撞撞从沙发上爬下来,衣服已经没有办法遮盖住自己,凌乱的地板上到处都是纽扣和布料,我抹了一把眼睛,害怕自己在这个时候掉眼泪。 钟让好整以暇看着我,“装什么装?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吗?” 心脏深处传来剧烈的痛意,我没说话,扶着墙站起来。 钟让冷笑着,过去一边找了一间西装外套,劈头盖脸砸在我脸上,“可以滚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这个办公室的,也不敢去看周围人是如何打量我,到家的时候,我甚至没有别的力气去打开季存的家门,哆嗦了几下捅不进钥匙,就在门口蹲下来抱着自己嚎啕大哭。 晚上八点,我看见有人冲我而来,抬头那一刻,我心一颤。 季存脸上带着酒意,微微有些错愕地看着蹲在门口的我,随后男人嗤笑了一声,“怎么,真把自己当狗了,蹲门口迎接我?” 我没说话,喉间干哑,眼神绝望。 季存见我这样,顿了顿,而后用指纹一把拉开了大门,转头对我道,“进来。” 我还是蹲在那里,感觉四肢都麻了。 季存上前狠狠拽了我一把,我踉跄着扑进他怀里,他也差点摔倒,只能借着力道后退两步,不由得一下子往后跌坐在沙发上。 “干什么,行这么大礼。”季存觉得有点好笑,“还是说故意投怀送抱?你——” 话说到一半他愣住了。 因为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去,就看见西装外套下那个残破凌乱的我。 身上尽是红肿的痕迹。 季存的眼神深了深,而后缓缓道,“钟让干的?” 我还是没说话,像是哑巴了一样,只是人开始慢慢发抖起来。 “说你是sb,你还不信。”季存又是这么一句台词,将我往沙发边上一晾,随后兀自站起来,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去找钟让干嘛了,老相好打pào?战况够激烈啊。” 我终于像是活过来一样,喃喃着,“他报复我。” 季存笑了,“你才知道他是报复你?他两年前就在报复你,你是活在梦里吗?” 我拿手捂住脸,眼泪止不住地再一次决堤。 季存就这么看着我哭,白皙的脸上没有一丝别的表情,等我哭够了,他才抽了一张餐巾纸,皮笑肉不笑说,“擦一擦好么,当着我的面哭有什么用?上钟让那里演去,兴许还能换来几分怜悯。” 我哆嗦着站起来,对着季存说了一句谢谢,又跌跌撞撞进了自己房间,哐当一下关上了门。 季存站在外面沉默了一会,忽而踹了一脚我的房门,“喂,我夜宵还没着落呢,允许你回房间了吗?” 第十三章 不配清纯 我没说话,只是在房间里拿被子盖住自己,过了一会季存直接开门进来,丝毫不在乎这是我的房间。 我也知道他不会在乎。 只是我现在心情根本没法控制,季存接近我,一把捏起我的下巴,啧了一声,“哭成这样?” 我红着眼睛,脸上挂满了眼泪,要是换做平时放去别的情节里,可能还是个我见犹怜的清纯女主,只是我配不上清纯两个字。 从我爬上钟让的床开始。 季存给我抽了餐巾纸,这一次居然没说别的嘲讽的话,就这么坐在我旁边——可能我这次哭得实在是太凄惨了,比以前任何一次爱而不得都要撕心裂肺。 我哭得没停过,闭上眼睛就是钟让拿着手机对准我拍摄的画面,就跟一个个耳光似的打在我脸上。 我把钟让的照片统统删了,却不料想他会这样报复我。 我哭到后来又笑,笑我的天真,又哭又笑的样子把季存吓了一跳,差点以为我精神失常了。 我要是能精神失常,我也想精神失常,大概可以逃脱一切责任,什么都不用背负。 可是我不能,我逼着自己不能崩溃,商家破产我都熬过来了,我还有什么苦吃不下去? 我只恨我自己不争气,钟让这样心狠手辣的男人,我却没有办法割舍。 或许是因为他的狠,深得我心吧。 能让我这样一个恶人都要红着眼泪流泪面对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 我哭累了干脆靠在枕头上,季存就这么双手抱在胸前看着我,终于等到我声音逐渐低下去了,他才扯了扯薄薄的唇,拉了一个凉凉的笑意问我,“哭够了?” 我没说话。 季存笑得更开心了,“我刚才应该给你拍下来发抖音上去,网红失恋爆哭,怎么着也能上个热搜。” 我擦着眼泪呵呵笑了两声,“也有可能是直接被封杀。” 季存要笑不笑盯着我,过了一会又道,“在封杀之前,抓住任何机会,都先让自己火起来就可以了。” 我把餐巾纸随便丢在地上,季存啧了一声捡起来,随随便便一抛就丢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他将细长的手收回来,揉着腕关节,眉眼漂亮地盯着我,“你如果真的想火,就朝着被封杀的目标去吧。观众和粉丝的记性从来都很差,什么流行就跟风什么。” 不管是什么圈子,娱乐圈劣迹斑斑的艺人重回大众视野的也一样存在,小说界抄袭别人然后换个笔名随便删删改改也一样可以扭头重来,任何事情只要在时间的冲刷下都可以被人遗忘。 我觉得季存今天可能是来给我上课的,或者说给我暗示,都做到这一步了,不如干脆直接跟钟让比比谁更不要脸好了。 我一边重新盘了一下被子,一边道,“你想多了,我不会跟钟让硬碰硬。” 我也最多说说狠话,硬碰硬,我根本玩不过钟让。 季存眯眼笑了,“你说你有点骨气多好,商家兴许也不会破产了。” 这话跟刀子似的冲我扎过来,我苍白地笑了笑,“是啊,商家破产,怪我没本事。” “不过你好歹有个念想。”季存不知道是故意挑我还是什么的,突然间开口往这个话题上说,“想你死的人可不止钟让一个,前阵子听我叔叔说了,他可能会提早出狱,你做好准备了吗?” 第十四章 只是消遣 我还红着眼睛,一下子愣住了,甚至连眼角的眼泪都没来得及彻底擦干,我就一把抓住了季存的手,“什么情况?提前出狱……指的是什么?” “就字面上的意思啊。” 季存看了我一眼,而后意味深长地说,“开心吗?” “讨厌你的人,都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季存抓了一把我的头发,此时此刻正是深夜,我没有拉窗帘,他坐在我床边,映着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衬得他的脸越发白皙冷漠。 他的眼神也很冷漠。 不过我觉得相对于冷漠来说,季存更加明显的,是虚伪。 电视机前他惊为天人的眉眼,电视机后他淡漠不屑的神情,像他这样出了名的公众人物,一定相当了解如何把握自己的情绪。 我抬头直视他的脸,我说,“我也挺讨厌你的,希望你活久一点,不然就打脸了。” 季存怒极反笑,眉目愈发漂亮得出挑。 我觉得我和季存之间唯一的乐趣就是相互刺伤,刺伤到彼此都见彼此出了血,然后感慨一声,看,总算还活着。 还能流血呢。 季存松开我,站起来,看着我丢在地上的那些餐巾纸,“有空收拾一下。” 我哦了一声,季存又道,“起来做夜宵。” 我指了指自己,“你说我?” 季存扯了扯嘴角,“我今天空腹去喝酒了,胃不舒服。”言下之意不想自己动手。 因为一般情况下,季存做出来的东西,绝对要比我做出来的东西好吃。 我还是紧紧攥着被子,“我……也身体不舒服。” “你是挨操那个,能花什么力气啊?”季存笑得讥诮,“戏过了啊,起来。拖欠房租不付,给我做顿夜宵不算过分吧?” 不算。 我抿着嘴唇没说话,季存自顾自走出去了,他非常乐意做这种阴阳怪气嘲讽我的事儿,盯着他高高瘦瘦的背影离开,我又把自己缩进被子里。 闭上眼睛深呼吸五秒,我还是爬了起来换套衣服给他做夜宵。 因为我怕哪天季存连房子都不给我住,我可能要睡大街。还是暂且忍一忍吧。 脚步虚浮地在厨房煮面的时候,季存洗了澡,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出来,我因为自己也心不在焉,没有察觉到背后有人靠近,直到我把煮好的面倒入碗里,刚想端起来,腰上猛地缠住了两只手。 这个动作让我猝然一惊,扭头想挣扎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直接被季存按在了洗碗池旁边,他顺着我睡裙直接往上,带着点湿气的手指从我大腿根部的肌肤直直掠过—— 沙哑的声音在我耳畔,“谁准你只穿着一条睡裙在一个喝过酒的男人面前晃?” 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季存从背后将我死死摁着,两只手被他反剪到了背上,他盯着我刚做好的面恍惚了一会,而后又是一阵冷笑,“让你做你真做啊?” 我笑红了眼,“消遣我?” 季存吹了声口哨,“猜对了,找点乐子。今儿你不是因为钟让报复你导致心情不好么,我就想火上添油一把。” 我不知道这个男人能恶劣到这种地步,发着抖用力转身,狠狠打开他的手,但是我刚反抗了一下,剩下去的动作就都被季存阻拦,他攥着我的手腕,似乎一用力就能捏断似的,“钟让那里怎么不见你张牙舞爪啊?” 第十五章 被刺激了 季存就喜欢拿钟让来刺伤我,我无力反驳,他高大瘦削的身躯罩住我,另一手撑住台子的边缘,将我整个人笼罩在他身下。 我只能咧嘴笑了笑,“那可不是么?他是我老相好,自然是要迁就的,你算我什么?” 季存怒极反笑,“你也敢自称钟让老相好?被睡过一次就这么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吗?” 我心狠狠一颤,来不及说别的话,季存就俯下身来,他凑近我的时候,顿了顿。 似乎是想确认眼前的人是不是我。 而后季存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笑,我不知道如何确定刚刚季存贴我脸那么近是想做什么,是要观赏我这副惊慌失措的表情……还是要吻我。 男人的瞳仁颜色那么深那么黑,就跟黑洞一样,我将脸往后躲,季存察觉了我的动作,又摁着我的额头,“怕我?” 我摇头。 季存冷笑,松开我,随后扯了扯浴袍的领子,而后要笑不笑盯着我道,“可惜了,面都凉了。” 这话就是,我煮的这碗面,他也不乐意再吃。 无所谓。 我当着他的面把面倒进垃圾桶,我说,“没事,那晚安。” 他刺伤不了我分毫,真是可惜。 随后我直接走开,走的时候撞开了季存竖在我面前的肩膀,我甚至听见季存啧了一声,目光投过来,能直接将我的背影割开一样那么锋利。 我回到卧室,又洗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我看见季存躺在床头在玩我的手机。 他笑着把手机主页点开,然后大喇喇地将手机举到空中摇了两下,对我道,“要不要来欣赏你的照片?” 我心一凉,冲上去抢手机,季存一下子挪开了手,“钟让发来的,怎么,不让看?” 我说,“还给我!” “我都看完了。” 季存对我道,又上上下下看我一眼,“挺有料,看不出来的。” 我觉得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样,脸颊刺痛,将手机抢回来,狠狠攥在手机,却再也不敢去注视手机屏幕,怕和屏幕里的那个耻辱的自己对上视线。只能道,“你来我房间做什么?” 刚才又是阴阳怪气嘲讽,又是故意使唤做面,一通消遣完了现在又偷看我手机,到底想做什么? 季存笑得十分漂亮,然而就是这种漂亮,让我觉得有些可怕,点开手机一看,果然季存做了孽。 钟让发完照片,微信问我,好看吗? 季存替我回复说,好看,她在洗澡,一会出来我对比对比。 “……”我沉默,盯着屏幕上那排字,想去撤回,知道早就已经超过了两分钟。 钟让那边死一样的冷静,可能是知道了季存在给我打字,正巧现在叮咚回我。 【上你这种不要脸的女人,没有什么可以引以为傲的。】 不知道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季存听。 季存倒是不以为意,摇摇头,啧啧两声,“真狠呐~” 我红了眼眶,狠狠推了季存一下,季存仰着下巴,拉出一节坚硬的下颌线,“赶我走?” 我有些气急败坏,“你今天这么粘我做什么?跟他妈看上我似的,不会遇见了慕暖,让她给刺激了吧?!” 话音刚落,季存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 第十六章 落魄至此 在我还没来得及回神的时候,他便一把将我按在床上,像是被人戳中了痛脚,这副样子让我心情愉悦,哪怕现在被他按着,我也还是觉得畅快,“听说慕暖又在和某个富二代传绯闻,季存,排队轮得到你吗?” “闭嘴。” 季存狠狠甩开我,我摸着自己的喉咙,差点喘不过气来。 “不会是慕暖搭上王全了吧?” 我咧嘴笑了笑,“原本是想从王全手里拿到剧本,结果一不小心发现心头挚爱成为了王全身边的人?季存,你这就有点可笑了。” 季存没说话,隔了好久,男人凑近我,一字一句,“商绾,唯独你这种人,没这资格来说我。” 我笑得嘴角一僵,而后季存伸手,像是拍狗的脑袋一样,拍了拍我的脸颊,对我丢下四个字,好自为之,之后转身离开,高瘦的背影从我视野尽头消失——摔门声响起,房间里一下子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怔怔地缩入被窝里,等待漫长黑夜的来临。 ****** 第二天起床,我依旧是没有接到通告的一天,原本可以从王全手里跟季存喝口汤,但是因为我的提前离场,这一切结束了。又因为我放了一次鸽子转而去找钟让,后续的机会也给我亲手断了,我就这么坐在床边看着太阳缓缓升起,一点一点把太阳光照在我这个废物身上。 我忽然间扯着嘴角摇头笑了笑,往后跌回床上,然后拿起手机开始看兼职的消息。 季存已经不在房子里,他最近赶了几个综艺节目,事业一直都是很忙碌的。我觉得季存算是娱乐圈一个不得了的存在,他从高中被星探挖掘开始就一下子火了,火到现在,地位甚至可以说是超一线,又是影帝又是终审评委奖,任何我所听到过的赞赏都可以用来夸奖——镜头前面的他。 但是和他从初中认识到现在的我来说,我眼里的季存,不过是个虚伪的男人罢了。 能让这种男人惦记自己那么久,慕暖也有的是本事,难怪是亚洲超模里面的一姐,我觉得比起光鲜亮丽的他们,我已经不能算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了。 发呆到傍晚时分,我打算给自己下面,这个时候接到一个电话,是季存打来的—— “现在快点过来恒隆广场。” 我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了?” “我的助理出车祸要住院,现在手头找不到人。”季存的声音冷漠且急速,“想想你这种废人一定待在家里闲着没事做,现在就过来帮忙,有偿,签保密协议的。” 我眼里闪了闪,而后立刻放弃了那些许的尊严,“那我现在就来。” 但是我一顿——“哦,我微信上没钱了,打车怎么办?” 季存冷笑,“老子给你转账!” 说完他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的下一秒,我收到一条微信,是季存的一笔转账,一万块,说是我这个月的餐补和交通。 我盯着这笔钱,忽然间眼眶一酸。 我到底已经……落魄到了什么地步了? 第十七章 找到工作 擦了把眼泪回房间,我拉开衣柜,看了眼我还舍不得丢掉的那些名牌——虽然还是名牌的,但都是两年前的款了。 这是我当年买下来的衣服,用到现在,拿来装饰我仅存的些许脸皮。 我快速换了衣服化了妆,而后点了收账,打车出门,到了恒隆广场的时候,是一个小时后。 季存公司的部门经纪人站在那里,看见我,她喊了一句,“小绾,这里。” 我道了一声陈姐,她笑了笑,对我说,“这阵子要辛苦你了。” 我忍着内心的耻辱道,“没事。” 陈婼是季存公司的高管,29岁,温柔端庄,工作起来也是个有号召力的女强人。她一度以为我是季存金屋藏娇的女人,季存懒得解释,就随便她去,但我知道陈婼是个我该讨好的人。 因为陈婼有个弟弟叫陈渡,行事作风荒诞无稽,是个很厉害的资本家,年纪轻轻就可以被称作资本家,足以见得实力有多强。 我深呼吸一口气,“陈姐,我也是被临时喊来的,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您教我。” 陈婼笑着摸着我的脸,“哎呀,小绾,这么客气干什么,跟我来幕后,我们签一份保密合同吧?” 我点点头,看着陈婼转身,去的路上她时不时拉着我介绍工作流程,还偶尔问起我和季存的学生时代。 我想了想,“学校里那会好像也有挺多人喜欢季存的,但是反正我那会忙着追隔壁高中的学长,没顾着他。” “哈哈。” 陈婼捂嘴笑,“季存是我带的一个艺人,也见证了我的一路吧算是。小绾,你怎么不来试试娱乐圈?” 我?我想啊,我拼命想。只要能赚钱就行。 但是我不能暴露一丁点,我只能道,“我比较平常心啦陈姐。” 陈婼赞赏我,“年轻人,心态很稳,不错,能干大事。什么时候想通了,来找我,陈姐没准给你捧成比季存还要火。” 我笑了笑没说别的,而后来到幕后,看见对面广场季存正在做直播,因为这边有个相当高级的大牌专柜开幕式请他去出席引流,这会儿他正打扮得跟个王子似的站在那里端出官方的表情微笑着。惹得周围一群人尖叫,媒体高举镜头疯狂抓拍,唯有他眼神深处淡漠。 陈婼说,“一会下来了,去给季存送瓶水,然后替他挡住媒体的视线,送他到车子里。” 我问了一句,“是快要结束了吗?” “对的,发布会要结束了。”陈婼的助理拿来两份合同,都是保密协议,对我说,“月薪你和季存都应该已经聊好了吧?我们这里就是个保密协议,你签了就好。” 我没多想签了字,后来结束,陈婼推了我一把,“快去。” 我拿了瓶矿泉水奔出去,塞进季存的手里,然后替他挡住别人的视野,一群工作人一路小跑着将季存送入了面包车。 坐上去后,季存拧开矿泉水瓶灌了一半下去,而后才睁开眼睛来看我,上下看我一眼,“今天打扮得像个邻家大学生妹。” 我说,“哦,不好意思太妖艳,不然抢了你的戏份。” 季存冷笑一声,我立刻指着窗外,“有你粉丝。” 季存秒变脸,面对车外挥舞追赶的粉丝露出暖男般的笑容,而后车窗合上缝的那个瞬间,他冷脸一拉,干脆都懒得装了,将矿泉水抛给我,“怎么样?和陈婼谈得。” 第十八章 回忆牢笼 我被季存这个问题问得愣了好一会,后知后觉才回过神来,他这是在问我后续工作问题? 陈婼之前也跟着上来了,看见我和季存打了打招呼,这会儿正坐在副驾驶,既然提到了她,她便转头冲我们笑了笑,“刚刚签了协议,季存你怎么说?小绾还合你胃口吧?” 季存漂亮的脸上露出些许不屑的表情,“她?她是百搭,谁都可以。” 我笑着把嘲讽收下,不为所动,随后季存又将一份文件递给我。 我顿了顿,接过去才发现是季存这个月的安排表。 男人坐在一边,手撑着下巴,随后他看向窗外,眼神尤为淡漠,“这是我这个月的安排,我助理需要开刀住院,所以这阵子顺手推给你来做了。” 说完这段话,他又带上了惯用的讽刺的口吻,“嘛,不过对你这种人来说,这种机会算是很难能可贵吧?” 这意思是我已经落魄到了需要他施舍工作的地步。 我没说话,抓着文件的手缓缓收紧,而后我道,“我知道了,我会记下来的。” 季存又是嗤笑一声,随后伸手指了指我的脖子。 不顾陈婼在场,他漂亮的唇一拉,便开腔讥诮道,“钟让没少花力气吧?你脖子上这都第二天了还没消下去呢。” 我脸色倏地变作一片惨白,想起了脖子上的痕迹,而后条件反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脖颈。 坐在前面的陈婼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来,想来是季存这句话打碎了她对我原来的那些美好印象。 季存当然知道我会想方设法抓住机会往上爬,自然也能算到我会在陈婼面前扮作出来一个努力乖巧的样子,所以他就是故意把这一切打碎给我看的。 在众人面前讽刺我,把他们眼里的我变回原来狼狈不堪的样子。 我低下头去,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用力地笑着,“你说什么呢,让陈姐多想了那就不好了,今天直播累吗?晚上要不要去哪里吃饭?” 季存又恢复了一脸冷漠的样子,在亲手做出一件不可饶恕的事情之后却又能够迅速像没事人一样高高挂起,他再次看向窗外,那姿态丝毫看不出刚才出言打我脸的样子。 我红了眼。 季存却是和往常一样眯着眼,表情淡漠,和自己无关便立即抽身。我一直觉得他这种人未来应该是在某个高位掌权,冷酷果决做个社会精英;或者说成为公司里雷霆万钧不留情面的大总裁——但是没想到他会选择去演艺圈,真是不可思议。 毕竟季存家里,不缺钱。 我看着季存瘦削的侧脸,又想了想自己,只觉得可笑。 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呢?两年前,我还是光鲜亮丽的商家大小姐呢。 司机一路开车送我们到了公寓楼下,陈婼坐在前面嘱咐我们晚上早点休息,第二天还有个广告要拍,季存低低应了一声,我挥手和陈婼说再见,明显察觉到了陈婼眼里的审视。 看来季存的话,还是动摇了她对我的看法。 我咬牙,依旧笑脸相送,随后才跟上季存早已走进电梯的身影,和他一同回到公寓里。 拉开公寓的大门,季存一边往里走一边顺手脱衣服,丝毫不顾忌家里还有我这个外人在,他一路脱衣服一路丢,我就跟在后头一路捡起来,堆在一起最后统统放进洗衣机里。 而后他也跟着来到阳台,只穿着一条内裤,劲瘦的身躯投下一道影子,覆盖住我半边身体,他弓着背问我,“明天几点起床去拍广告?” 我像是背书一样,“早……早上六点!” 季存啧了一声,“起不来。” 我面有难色,“但是行程上是这么写的。”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季存抓了一把头发道,“把闹钟设置到中午十二点,早一分钟都不行。” “迟到太久了!”我有些着急。 “你以为我是谁?”季存扯着嘴角笑了笑,“我到了他们才敢开始好么?开什么玩笑,六点起床,大街上要饭的六点都还没睡醒,你让我六点起床?” 我站在那里沉默了。 季存一把将我拽进来,伸手把阳台的玻璃门在我身后推上,“做点吃的,吃完我直接睡觉。” 我站着没动。 季存裸着上身靠近我,“觉得被使唤了?被当做下人了?商绾,你的尊严总是在不该冒出来的时候冒出来,平时丝毫不见你要点脸。” 被刺痛了。 可我所能做的只是攥紧了手指。 “既然不乐意做,没关系。”季存伸出两根手指,细长又节骨分明,“一,拿钱,替我干活,贴身助理得负责起居饮食包括活动行程。第二,拿钱——” 他猛地压低了声线,咧嘴笑得极为狠厉,“被我干。” 我被吓出一身白毛汗。 随后见他语气愉悦地说,“选哪个?” 我一把推开季存,快速说道,“我这就去给你做饭。” 季存转过身来看着我走向厨房,开始从冰箱里拿出食材,随后铛铛铛切菜,他笑得喘气声都是沙哑的,“商绾,你刚才表情挺有意思的。是怕我真的动你?放心,你这种人哪天被下药了求我碰你我都不会碰你一下,你哪怕愿意为了钟让守身如玉——” 顿了顿,他继续道,“钟让也没多稀罕。” 我切菜的动作一顿,刀子贴着我的指腹擦过,刺痛感袭来的时候,我低头看见案板上开出一朵血色的花。 紧跟着,有什么液体逐渐模糊了我的视线。 似乎曾经也有人对我说过—— “商绾,别来倒贴我了,就你这样的,我还真不稀罕。” 年少时期,所有情书被人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大声朗诵,而后撕成碎片,碎片中逐渐掠过的那张冰冷的眉目,是钟让的脸。 “你一直追我,你不累,我还嫌烦。” 高二四班的钟让,以及隔壁高中刚升入高一的我。 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我站在人群中不知所措,血色从脸上倒退得一干二净。 为什么……要记起来…… 是因为那句话太像了吗…… 穿越冗长痛苦的回忆,我盯着案板,盯着从手指头上缓缓滴落下来的血,被眼眶的泪晕染模糊成为了一个个放射状的画面。 不……不行,不能在季存面前有一丝一毫的脆弱。 我以为我足够不要脸,足够铁石心肠,足够把自己所有的情绪都深深压在冰山下面,我吃了那么多的苦头过来,再痛再烈我都扛下来了,我以为我已经很坚强,坚强到可以说是像个蟑螂一样贱——可是现在,季存寥寥数语,我才发现,我还是怕,我怕得不得了,我被刀子轻轻一扎就流血了,就痛哭流泪了。 季存愣住了。 看着我肩膀哆嗦着,背影隐隐颤栗,他像是没能料到有这个发展。 第十九章 曾经深爱 “喂。”见我哭,季存笑得有点牵强,不知道是在强撑面子还是什么的,“你这个眼泪夸张了啊,说来就来……” 我狠狠擦了一把脸,随后将手指放到水龙头下面冲洗,季存啧了一声,过来抽开一边的柜子,凭空丢给我一个创可贴。 我伸手正好抓在了掌心。 季存说,“贴上再给我做饭,不然我怕被污染。” 我哦了一声,季存又看我几眼,没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他进去房间洗澡,淋浴喷头的水量开到了最大,热水哗哗的落下来,季存浑身被打湿站立,那些水珠顺着他的脸往下,淌过下巴,他仰起脖子,水便从喉结落下。 季存站在那里沉默了好久,才记起来要挤沐浴乳。 而此时此刻,我在外面切菜,随后将东西都一锅炖了丢进锅里翻炒,最后将切成块的鸡肉也都倒进去,等到季存洗好澡出来,我刚刚做完一盘大锅炖,端出来放在了客厅桌子上。 季存拿毛巾擦着头发,随后问我,“这做的什么?鸡公煲?” 我说,“高抬我了,我就是把食材都倒进去炒了一下。” 季存拿着筷子的手举到一半停住了,随后他呵呵两声,“什么人做什么人菜。” 意思是说我随便吗? 这种小打小闹程度我已经可以自然接受了,毫无反应地嗯了一声,我道,“明天我喊你起床,先睡了。” 季存没说话,我便自顾自进了卧室睡觉,刚躺下,钟让打来了电话。 最近……他找我的次数有点频繁。 我下意识在心里感慨了一句,接通后那边冰冷的声音传来——“你今天在季存身边?” 我一直觉得像他这样好听声音的男人,应该也有一张相当好看的面孔,事实上虽然的确是这样,可是钟让那张脸,却令我觉得恐怖。 我想着他现在脸上挂满冷笑的样子,下意识抓紧了手机,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怎么了?” “今天直播,我看见你最后护送季存上车了。” 钟让说话向来直白,“这么快和季存暗度陈仓了?商绾,看不出来啊。” 我心里一颤,看着天花板,两眼无神,“是我给季存在打工。” 对面呼吸停顿了一下。 我破罐子破摔地笑了笑,“我没钱了,走投无路了。所以只能给季存打工。” 钟让在对面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他坐在家中,金碧辉煌的装修如同置身欧洲皇宫,可是此时此刻,男人的眉眼里一片冷漠,“给季存打工?商绾,你给季存睡几次不就好了吗?就能拿到钱了。” 我笑得眼泪差点出来,“我给你睡的次数也不少了,到手才多少钱而已?” 钟让捏紧了红酒杯,那力道似乎能把玻璃捏碎,随后他低沉道,“商绾……你真以为我查不到你要那么多钱是为了干什么吗?” 我瞳仁缩了缩,本能让我不想听下去。 不…… “我查到那个账户来源了,你真的很聪明,给一个死掉了的人打钱。” 钟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愉悦,“怎么,丧家之犬还想要东山再起?商绾,你们商家已经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卷土重来了,有我钟让在一天,哪怕这条命豁出去,我都不会让你有机会回到这个圈子里!” 这话轻而易举就将我胸腔刺穿,我一直觉得语言这种东西,是最看不见的却最伤人的利器,我攥紧了被子,“你恨我?” “你们商家抵得上陆曼的清白吗?”钟让问了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商绾,两年前给陆曼下药还找一群人lun jiān,你现在这个地步,就是报应!” 报应! 我呆呆地看着头顶上方,只觉得视线天旋地转。 是啊……陆曼是谁?是这海城的千金名媛,是钟让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是他放在心尖上疼的人。 我呢? 我只不过在高中时期对钟让一见钟情,从此喋喋不休纠缠了他到现在的一只苍蝇而已。 钟让在对面出声威胁我,“你那个账户以及被我冻结了,商绾,别想耍什么小聪明,勾搭上季存也好,找王全也好。你要是乖一点,你弟弟还能活着出监狱。要是再尝试从我眼皮底下做小动作,我让你弟弟这辈子都出不来!” “魔鬼!” 我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句,眼眶已是猩红。 两年前商家倒台到现在,我已经吃够了尘世间的苦头。 差不多……也该放过我了吧。 对面挂了电话,我无力地松开手机。 想死,想死——想死想死想死! 这种念头,早就已经不止一次地……从我脑海里划过去了啊…… 我猛地咬住牙齿,眼里溢出崩溃的思绪。 不能死,不能死…… 我摊开手看着自己的手掌,视线往下落在手腕处触目惊心斑驳疮痍的疤痕上。想起这两年多少个无人深夜里我痛哭流泪举起刀,鲜血伴随着眼泪,带着那些走投无路的情绪从身体里溢出,我才能得到些许解脱。 恨……恨钟让,恨自己不争气……还爱着钟让。 我要怎么做……可以,不爱他。 我翻身用手拉开旁白的床头柜,随后翻出米氮平来一整粒吞下,一个月前我的医生嘱咐我说,现在只需要吃半粒就够了。 可是我……已经无法承受下去了。 狠狠灌了一口放在一边的白开水,我缩进被子里,药效来得很快,吞噬我整个大脑。 ****** “啊!是钟让啊!好帅啊!!” 梦回高中,我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观众席上,下面两支篮球队在争锋相对,是我们高中和隔壁高中的篮球联赛。 季存和钟让。 我咽了咽口水,眼神死死盯着钟让,好友抓着我的手不停地尖叫——“糟了啦!钟让怎么这么帅!人家以前可是只喜欢季存这款花心大少的!为什么钟让冷漠的样子也好帅啊!” 我按着她的头,“喂喂明明是我先看上钟让的!” “都是好姐妹一起分享一下嘛!” 好友撒娇,“反正也只是发发花痴,也不会有影响吧?听说钟让有女朋友了哦,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叫陆曼。” 陆家千金,我有印象。 我应了一声,“知道了!反正我也……我也没指望真的能,能和钟让发生点什么——” 话音刚落,我看见好友倏地变了表情,“啊!” 与这个尖叫声同时发生的,是朝我脑袋不偏不倚砸过来的一只篮球,带着强劲的力道直接冲我的头顶飞过来! “啊——————!!”一秒钟后,体育场上空的盖子被各种人声掀翻。 “啊?什么啊。”站在球场里,季存随意地抓着领口往上擦了擦自己的下巴上的汗,拉着嘴唇笑了笑,“切,砸到人了啊。” “好像是商绾。” 钟让拖着膝盖弓着背道,“我看见了。” “商绾?”季存乜斜地勾唇,“巧了。” ****** 我一边啊啊啊地尖叫着,一边猛地从床上惊醒,倒是季存被我吓了一跳,猛地往后退开一步,“靠!干什么!” 我抱着自己的脑袋,“我被篮球砸了!” 季存这才喘了口气,随后又要笑不笑地盯着我,“搞什么啊?你做梦了?” 我从梦境里清醒,看着眼前的男人,喃喃着,“我做梦梦见我以前看你俩打篮球了。” “哦,那次啊。” 季存道,“钟让砸的,你别把锅推我身上。” 我伸手按着自己的胸口,后知后觉回过神来,“现在几点了?!” “十二点半,恭喜你。”季存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得我这个金主爸爸来亲自喊你起床,商绾,还没火就开始端架子了啊?” 我立刻从床上爬起来,“我——昨天夜里吃了一颗米氮平,药效太强了所以……” 季存的眼神深了深,随后男人从我床边站起来,“十分钟之内收拾自己,我要出发去拍广告了。” 我连连应下,随后季存转身出门,我发了半刻的呆就立马开始穿衣服刷牙洗脸,十分钟后走到大厅来,季存已经传好了连帽衫和长裤,脸上戴着墨镜和口罩,连帽衫的帽子也翻了起来把大半边脸都遮住。 我说,“你这样打扮反而会令人怀疑。” 季存嗤笑一声,大概意思是关你屁事。 我说,“那我需不需要也这样配合你一下?” 墨镜下季存冷冷的眼神盯我许久,随后道,“或许你也应该这样把自己遮起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为什么?” 季存的声音带着笑气传来,像是无比愉快,“因为今天,钟让也会来。” 第二十章 水里有药 二十分钟后我们到达场地,一堆人已经在那里等了整整七个小时,从原本定好的早上六点开拍到现在下午一点,季存这个大牌耍得可是够带劲。 我满脸歉意地跟各位摄影师道了歉,原本对季存还有一些火气的摄影师看见我这么忙不叠加地抱歉,倒是被我说的有点不好意思。 我将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其实是我昨天晚上睡不着吃了一粒安眠药,导致早上睡过头了。我们家季存是非得要人叫才能起来的类型,怪我睡过头没来得及喊他,实在不好意思……” 一群人看我的眼神各式各样,我厚着脸皮接下所有的目光,转身刚想松口气,又撞上一个制作人,我只得再次端起亲切的笑容,结果就看见制作人后面跟着的钟让。 所有的笑脸悉数僵在脸上。 钟让勾唇笑说,“商绾啊,真巧。” 季存察觉动静往我这里看了一眼,而后他又懒洋洋地收回目光,任凭化妆师在他脸上擦擦弄弄,似乎毫无顾忌我这边的突发状况。 或许季存喊我来也就是想欣赏一下我见到钟让的表情。 我刚想继续假笑着面对,结果就看见不远处又有一个人走进来。 身子细长,步伐优雅,千金名媛一般走到我们面前,轻轻挽住了钟让的手臂。 或许,千金名媛这词对于陆曼来说,也的确实至名归。 我没说话,只是再也笑不出来了。我想,我是时候跟季存学一学如何做到虚伪。 陆曼就这样仰着头,站在钟让身边,她一出场便是女主角的气势,我只能怔怔看着,而后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攥紧了手指,我没说话,倒是边上化妆的季存冲我勾勾手指。 男人眯眼笑着对我勾手指那个表情怎么看怎么荡漾。 我愣住了,指了指我自己,“你喊我?” 季存脸一拉,“不然呢!老子冲空气挥手啊!过来!” 我吓了一跳,刚走上前,而后季存就把化妆刷往我一塞,“帮我上散粉。” 我看着手里的化妆刷沉默,隔了好久我说,“你……你一个男人,没必要吧……” “化妆是对粉丝的最基本尊重好吗!”季存伸手把我的头发挠得一团乱,“要不你怎么火不起来呢,偶像必须让自己随时保持最完美状态面对观众好么!” 我没说话,倒是原本紧张的心情被季存突然的使唤打乱了,在一边替他上散粉,随后化妆师洗了手出来,一看我在帮忙,立刻道,“小姐姐,我来我来!” 不知道是谁发出一声嗤笑。 我身体一僵,抬头看见陆曼笑得大方端庄,嘴巴里说得却是,“小姐姐?商绾,你如今都被人这样称呼了,真是不见当年一点风光啊。” 言下之意,现在的人们早就已经忘掉我了。 忘掉了当年那个商家大小姐。 我刚想说话,季存一下子抓住了我的手腕,制止了我。我低头看见他面无表情地扭头看了陆曼了一眼,而后笑说,“陆小姐倒是越来越像个大家闺秀了。” 陆曼一惊,随后咬着牙道,“季少说话真有意思,怎么,现在商绾竟然是您身边人了?这让我有点意外。” 季存撒谎不打草稿,眼皮子都不眨一下,拉着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张口就道,“哦,我的助理车祸住院了,公司需要新招一个,结果招到了商绾,我也有点意外呢,怎么了?” 我发誓我下次再也不会在微博上开小号黑季存没演技是花瓶了,他现在分明是演技炸裂好吗! 陆曼被季存的反问倒是问得一噎,说不出别的来。随后季存松开我的手,继续闭上眼睛,跟大爷似的,“上妆啊,我叫你姐了行吗,快点,我还要赶着拍广告。” 我举着化妆刷哭笑不得,“你让化妆师来吧,我怕我技术不过关。” “啧。”季存一把推开我,“招了个祖宗呢,干这这不行,叫我起床都能错过时间。” “……”他这是越来越入戏了呢。 我只能退下,余光瞄见钟让和陆曼的表情都不是很好,陆曼本来就不乐意待见我,毕竟我插在她和钟让之间那么久,一直都从中作梗,她看见我能有好脸色才怪。 可是我搞不懂钟让为什么也会表情不好。 毕竟他以前是那种连“不爽”都懒得对我流露的人,看见我直接无视,比冷嘲热讽更加伤人。 季存意味深长往我这里看了一眼,随后道,“话说你们今天是来干嘛的?” “珠宝商是陆曼的小舅舅。”钟让知道季存这是明知故问,但还是回答了,“正好找了你做代言,曼曼就过来看看。” 季存哦了一声,我坐在一边束手无策,十分局促。 他们三个人装模作样开始谈笑风生,唯有我一个人坐在那里像个外人。我知道他们关系一般,但是好歹明面上的来往还是要做做样子的,我插不上嘴,听季存和钟让从最近谈到高中大学。 高中。 我心一颤,随后看见季存眼神瞄过来,带着点似笑非笑的嘲讽,而后他站起身来。 正打算叙旧高中,陆曼看着季存站起来的动作,一顿,“怎么了?” “该我去拍摄了。”季存拽了拽自己脖子两边的西装衣领,打断了他们这场交谈,随后对我说,“过来帮我抬打光板。” 我也跟着站起来,从休息室匆匆往外走,外面影棚里摄影师已经调好了参数,就等着季存过去试镜。 休息室内,陆曼和钟让坐在一起,依着他的肩膀,嘲笑说,“商绾现在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居然要给人家打工。” “她除了季存这里还敢接受她,别的行业可能也不敢。”钟让撑着下巴咧嘴笑,随后搂着陆曼的腰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你今天……是故意要来的吧?听说商绾给季存做助理以后,故意过来看一下?” 陆曼没说话,沉默得不像是她,许久才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一般用疑问句来回答另一个疑问句的时候,就是说对了。” 钟让看了眼陆曼,随后也站起来,“我大概明白你在想什么,只是曼曼,你不用通过试探她来试探我。” 陆曼表情一变,随后迅速红了眼,“阿让,你怎么会这么想我?” 钟让没说话,走到门口的往回看,对着陆曼道,“我不会找别的女人,这点你放心。所以那些心机,可以不用放在我身上。何况,我不在乎商绾,看见商绾被你讽刺,我也得不到什么快感。” 陆曼愣住,脸色扭曲,看着钟让往外走,手指死死攥紧。 不……叫她如何放心?商绾那个贱女人,从高中开始缠了钟让那么多年!没有她,他们两个就是天作之合,可是就是因为商绾——就是因为商绾! 陆曼红了眼睛。 钟让,你可有想过……我有多卑微? ****** “很好,存存往这里再看看~~” 摄影师一边打手势,一边不停地摁着快门,“嗯对,因为我们这个是七夕情人节出的新品,所以存存眼里要有那种含情脉脉的感觉哟~~” 这就为难季存了。 季存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会,摄影师自顾zi模着下巴说,“存存好像还没传过绯闻,不会还没恋爱过吧?知道那种小鹿乱撞的表情吗?” 你让季存小鹿乱撞?!我差点笑出声来,季存这辈子就谈了一次恋爱,一谈谈了六年,并且是——单相思。 季存明显不乐意了,摄影师没察觉他的不乐意,还伸手直指我而来,“你看,你的助理,你把她想象成你的初恋女友。” 我说,“这不大好吧……” 果然我一扭头看见季存冷笑着对着我,别说含情脉脉了,怕是能眼神杀人。 “……”摄影师望天,“还是后期p吧,给你眼里p高光进去。” 我说,“这都能p?” “还能把背景p成夜晚繁星呢。”摄影师咔咔摁着快门,“月光下眉目细长清冷的美少年啊……我们这次七夕的珠宝设计就是这个概念。” 我看了眼季存,撇开性格不谈,脸倒是配得上“美少年”三个字。 我们拍摄的时候,钟让走出来冲我们打招呼,身后跟着陆曼,我自觉没趣不如避开,于是他们出来了我就回休息室坐着,看了眼时间,大概离季存结束还有一小时。 虽然说季存老是喜欢耍大牌拖时间,但是一旦工作起来,他的效率也是无人能比的,演戏的时候相当投入,一条过的情况比比皆是,很多合作过的导演都夸季存演起来浑然天成,都不用做什么指点。 可能他天生就适合吃艺人明星这碗饭。 随便拧开一瓶水猛地喝了两口,喝到第二口的时候,我猛地僵住了。 味道……不对。 我走到垃圾桶旁边把还没彻底咽下去的第二口水统统吐出来,抬手看着手里握住的矿泉水瓶,眼睛瞪大了,不可置信地看着这瓶被喝掉一半的水。 想到刚刚自己咽下的第一大口,我开始不自觉得发抖。 水的味道不对。 有人往水里……加了东西! 第21章 冲我来呢 脑袋里闪过这个认知的时候,我将剩下半瓶矿泉水也直接丢进了垃圾桶里,整个人脚步不稳往后退几步。 不……我就喝了一大口而已,应该还不算多…… 我抚着自己的喉咙,正打算要不要用手指去抠的时候,身后有人经过。 季存上前推了我一把,他刚刚目睹了我将矿泉水丢进去的全过程,要笑不笑地说,“哟?发脾气呢?” 我没说话,只是觉得呼吸有点急促。 紧跟着,季存看我不回答,又问道,“低着头干嘛?发呆?刚刚跟矿泉水较劲?” 我深呼吸了一下,感觉身体开始发热,虽然这种感觉不强烈,但是和平常的身体全然不同,我觉得我这个时候需要请个假回家躺着。 但是季存对于我现在这种沉默的态度有点不爽,抓了一把我的肩膀,我被他顶在墙上,随后我抬头,撞入他眼中。 “你——” 季存声音急转直下,直接变调了都,他瞳仁缩了缩,看了眼周围休息室,空无一人——毕竟刚才最后的陆曼和钟让也走出去看影棚了,他便压低了声音问我,“你怎么回事?” 我喘着气,我说,“我……不知道……” “有人……有人下药,在……在水里。” 身体灼热,我干脆仰起脖子,似乎这样就可以呼吸到更多新鲜空气一般,我说,“我能不能……请个假,我感觉自己现在……状态不对……” 季存怒目圆睁,我极少看见他有这种情绪波动,而后男人左看右看,直接将我往旁边独立厕所里一扭,我来不及反抗,就被他整个人推进去。 然后,关门,落锁。 我抬头撞上季存跟进来的胸膛,他逼着我往后退了几步,将我顶在休息室里私人厕所的瓷砖上,眼里带着冰冷,“你还记不记得是谁动的手脚?” 我手脚开始发软,我说,“我……我哪知道……我要知道了,我还,还会喝?” 季存一把按住我,抬高我的下巴,啧了一声,将我的脸扭向镜子,让我看镜子里的我。 被按在洗手台前,脸上带着余韵一般绯红,眼里湿到仿佛能流出水的我。 我脚软了一下,差点往下摔,季存将我勒住,“我让人送你。” “不!”我惊慌喊了一声,“我这样让人看见不好……” 我抓着季存的衣服,我明明抓的是他外面的西装衬衫的,可我的受控制不住,往上摸,往上摸,直到环住他的脖子。 季存身体颤了颤,而后他道,“商绾,脑子清楚点。” 我带着哭腔松开他,我说,“那你让我一个人走,别叫钟让看见我。” 这个时候还在惦记钟让,季存狠狠冷笑了一声,脱下西装外套直接劈头盖脸砸在我头上,“给你叫了车就走。我一个人还要留下来拍广告。” 我说,“你……干什么?” “给你盖住脸,不然你现在这个表情。”季存拉了拉薄唇,“够骚。” 我哆嗦了一下,季存又道,“这事情我会替你解决。” 我没想到他这么好心。 季存怒了,“傻是不是?这他妈冲我来呢!你成替死鬼,代替我把那瓶水喝了!” 我把季存西装外套盖在头上,被他扶着走出去,外面的人正好回来休息,厕所门一开,大家看着季存扶着脑袋上顶着一件西装的我,都愣住了。 化妆师问了一句,“怎么了这是?” “她得先回家。”季存撒谎不打草稿,“刚在厕所间摔了,磕脸上了。” 第22章 情欲巅峰 周围人纷纷朝我看过来,我紧张得出了冷汗,随后季存撑了我一下,我靠着他的肩膀被他一路跌跌撞撞扶出去,背后唏嘘声响起,跟针似的扎在我耳边。 我被季存扶上了出租车,男人将西装外套从我头上扯下来,我的视线恢复正常,猝然抬头和季存对视,他看见我眼底的一片猩红,表情竟露出了些许错愕。 我说,“我要回家是不是……?” 季存说,“少废话,你先回去,等我找到是谁再说。” 是谁……是谁…… 我脑子里晃过去一个名字,陆曼。 我说,“你……你查监控,看看是不是陆曼……” “陆曼没必要搞我。” 季存皱着眉头,最后推搡了我一下,“坐进去,到家跟我说。” 我完全无法冷静,死死攥着季存的衣服不让他走,脑子里一片混沌,只能盯着眼前冰冷的男人,似乎这样可以让我身上的灼热得到缓解。 我在想,季存的身体是不是也像他眼神一样冷。 可是季存一根根扳开了我的手指,我倒抽一口冷气,随后男人摔上出租车门,看着出租车带着我远去。 我都忘了我是怎么会到家里的,进了房间我就直接跌在床上,一边喘气,一边抓着身下的床单。 闭上眼睛,我努力将浑身的燥热压下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发现自己的力气恢复了一点的时候,又努力往床的中央挪,能够让自己躺的舒服点,毕竟我刚刚是压在边缘。 可是这个时候,门口响起一阵开门声,关上后,有人朝我房间走来,那一瞬,我血液逆流,直到季存一脚不轻不重地将门踢开,看见半跌在床边缘的我,狠狠啧了一声,“让你回去好好弄,怎么弄成这样?” 我喘着气说,“你拍完广告了?” 季存上前来,抓了一把我的头发,“嗯,我回去把事情推了,推到下个礼拜。” 我被季存按着翻过身来,随后压在床上和他直视,男人俯下身子来问我,“你确定是陆曼?不是别人?” 我摇着头,“不确定……” 我甚至从来不敢想陆曼什么,因为钟让护着她,我根本做不到任何能够攻击她的事情。 长发散了满床,季存那幽深的瞳仁盯着我许久,伸手一颗一颗解开了我的纽扣。 我呼吸急促,一把按住了季存的手,我说,“你喝酒了?” 季存眯眼笑得十分嚣张,“需要用这种借口来逃避吗?商绾。” 我哆嗦着,“今天特殊情况……你别再像平时一样通过玩弄我身体来侮辱我……” “真是个下流的词语啊。” 季存手顺着往下,“玩弄你身体?虽然我很喜欢对你动手动脚,但是我做得可比钟让收敛多了。被下药了,需要我帮忙吗?好歹这一次……你替我挡了一刀。毕竟药是下给我的。” 我红了眼,“那你离我远点,就是最好的帮忙。” 季存低低笑了几声,“其实呢,下药的不是陆曼,是那个化妆师。” 我顿住了,季存语调冰冷,似乎能一下子把我浇灭,“我后来调监控看他鬼鬼祟祟出入休息室多次,在我们都去外面影棚的时候,所以我回去发了个火说化妆师不合心意顺带还把时间推迟了。” 大牌真是能为所欲为。 “他……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呢?” 季存一把扯开我的衣服,微凉的手指贴上我胸前的肌肤,我发现我控制不了我自己了。原本就要被压下去的情yu在这一刻被点燃到了最高峰。 猩红的眼里再也看不见任何人,不知道那张面孔是季存还是钟让。 第23章 当做替身 我试想过很多种可能,年少时期对于性爱这类东西总是存在一定的朦胧的幻想,荷尔蒙作祟下我总会蠢蠢欲动很多龌龊的念头。 不得不说,生而为人,我太肮脏。 我所有的幻想都来自于钟让,那个从始至终都让我感觉到痛苦的男人,可是被他强行占有的时候,我才会觉得自己活着。我叩问自己,是不是为了赎罪。 为了替两年前的陆曼赎罪。 可是现在,我感觉自己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了。 我被季存翻身压住,凌乱的头发纠缠着我原本就混乱不清的视野,粗鲁的喘息声穿插在我们肢体之间,我在抵抗,可是动作更像是邀请。 季存按住我,他漆黑的瞳仁那么深那么冷,像是这辈子都不可能为了谁真正认真,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我怕在他眼里看见我,看见那个……不知羞耻的我。 领口被人搭理扯开,季存从上往下舔舐我,我哆嗦着,“别……别……” 季存笑了一声将我的手举过头顶,这声笑让我大脑思维轰的一下崩溃,溃作一地烂泥。 我喝下的药并不多,原本一切都应该捱过去了,可是为什么……现在又会变成这样? 我才知道,可能季存这个男人本身,也是一种毒。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察觉到他手指在我身体四处游走,我说,“季存……” 季存一顿。 我仰起脖子,通红的眼睛盯住他,我说,“我不想犯错误……如果你是为了给我一点警告的话,那么……已经足够了。” 季存终究放开我,在我以为躲过一劫的时候,他一把抬起了我的下巴,我嘶得倒抽一口冷气,他说,“因为钟让?” 我笑得眼泪出来了,“你应该也不想被当做钟让的替身吧?” 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 我不是不可以为了季存张开双腿,我只需要把季存想象成钟让就行。 “如果你接下去喊出钟让名字的话,我肯定直接把你在床上掐死。” 季存啧了一声,直接将我从床上抱起来,我被他这个动作吓了一跳,因为我和他从来没有这样亲密接触——想了想一分钟前的我们,我又觉得这个动作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季存将我带进二楼的大浴室,直接给我放了水,然后对着我举起了淋浴喷头,就这么将水射在了我脸上。 我被呛得连连咳嗽,狠狠抹了几把脸,对着季存道,“拿开!” 季存站在那里,裸着上身,肌肤白得像个女人,却没有那种弱不禁风的瘦弱感,反而冷漠坚毅。他冲我咧嘴笑了笑,“好好给你感受一下清醒。” 我说,“我已经醒了,你别拿水滋我!跟小孩儿似的!” 季存收手,我站在那里不停地喘气,身体被微凉的水流包裹,让我原本发烫的血液脉搏一点一点冷静下来,我扭头去看对面玻璃上面的我,浑身上下的皮肤一片冷白,唯有脸上带着异样的潮红。 季存对我说,“醒了就快点上来,有点事要和你商量。” 咦,他今天的态度出奇的好,要是在平时,就他按这个不爽了出去开车都能撞死仨的个性,应该会直接把我摁在水里淹死。 我说,“你是不是因为觉得我替你挡了一次别人的陷害,所以才对我这样?” “不然呢?” 季存转过身来,双手抱在胸前看着我,“那你觉得你浑身上下还有哪点值得我给你好脸色?” 我沉默好久,我说,“你刚刚硬了。” 季存翻了个白眼,“我要是不硬,我面子往哪搁?” 我说,“其实你可不用以身相许来替我解药的,咱俩谁跟谁啊。” 季存罕见地被我顶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隔了好久男人怒气冲冲砸下一个字滚,就直接一翻脸走人了。 我愣在那里,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是季存头一次被我怼得没话说。 可我又发现,我身体惊人地习惯了季存的各种触碰。 也许是因为认识太久,又也许我本身放弃了对季存的任何抵抗,这样的习惯让我觉得恐慌,到底恐慌什么,我也不清楚。 我只是觉得我在一个谜团里面一点一点下沉,而季存,就是始作俑者。 他所有的好和坏,用在我身上,都似乎别有用心。 我没去猜想季存到底有什么念头,只是沉默地擦着身子起来,而后我走到房间里的时候,季存正坐在那里用手机打游戏。 里面还传来了别人的声音。 “季存你丫是不是伏地魔?” “你懂个篮子,老子躺着都能吃鸡。” “说实话,是不是之前做了别的事情导致没力气打游戏,所以才一直躲在角落里?” 这声音我听着有点熟悉。 我说,“谁啊?” “啊?”季存不耐烦地抬头看了我一眼,对于我这副刚洗完澡穿着浴袍浑身湿漉漉的样子没有任何反应,随口一句,“薄止褣。” 哦……那个薄家大少啊。 看来他们……都是一个圈子的。 或许曾经我也是,但是现在……我和他们之间,已经是云泥之别。 “房间里有女人?” 对面薄止褣通过手机问了一句,季存也毫无遮拦,“嗯,商绾。” 商绾。 薄止褣意味不明笑了几声,“商幸尧他妹妹啊?” “哟。”季存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厉害啊,你什么记性,居然还记得商幸尧?” “商家没倒台之前见过几次,所以有印象。”薄止褣声音很冷,我也记得他的脸,两年前的时候他凛冽淡漠站在钟让季存他们身边,一起接受各种名媛艳羡眼神的样子。 时光真是个残忍的东西,越是对比,越是鲜明。 我当初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落魄。 薄止褣还对着我打了个招呼,声音传过来,“哟商绾,好久不见了。” 他们轻描淡写地面对从那些风雨里满身伤痕走来的我,而我,却承受不起他们的风轻云淡。 我只能道,“薄少好记性,还记得我。” “太有个性的女人我是不会忘记的。”薄止褣对面笑了几声,“你还在喜欢钟让吗?” 我愣住了,薄止褣大概不知道我和钟让之间发生的事情,所以以一个局外人的口气来问我,可是这些无心之语,就跟刀子似的扎在我身上。 我想起了今天下午拍摄场地的钟让和陆曼,想起了他们挽着手笑意盈盈的画面,我只能咧嘴笑了笑,以沉默回答。随后走过去在床边坐下,看见季存冲我挥挥手,“过来。” “你什么情况啊季存。” 薄止褣问了一句,“商绾跟你在谈恋爱?” “你脑子是不是被枪打过啊?”季存被薄止褣的脑回路气笑了,“商绾现在是我的助理。” “哦,住你家的助理吗?” “她租我家房子,给钱的。” “……”薄止褣隔了许久才道,“牛逼。” 季存还应下了。 “钟让知道吗?” “知道。” “……”薄止褣又道,“你真牛逼。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请你好好反省反省自己再来管我,我可比你人品好多了好么?”季存说完叫了一声,“靠,死了!” “你真的……”薄止褣道,“猪队友啊你,每次都是开局玩十分钟,然后挂掉,然后看戏。这样玩游戏真的有意思吗季老板,屏幕面前放块肉,狗都打得比你好。” “你他妈废话少说。”季存骂完薄止褣,随后从边上拿过一份文件来给我,“签字。” 我愣了一下。 “为了防止下次这种意外情况的发生,我让我工作室给你拟了个合同。”季存语气淡漠,就像在说天气真好似的,“这次的事情,我会让他们额外赔偿你精神损失费。” 我说,“我没损失什么精神。” “那可能是你比较不要脸。” “……” 签了合同,季存这才从我房间走开,他的姿态那么干脆利落,似乎我们之间方才的疯狂都像是一场梦。 我也明白了,他们这类人,有的是抽身而退的资本,不管多热情,都可以在事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能足够强大的人,都是足够虚伪的。 我看着季存走出去的背影,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有一笔钱打进了我的账户,我看了眼,是五万。 最近因为季存,我账户里金额的数量飞速上升,替他误喝一次被加了东西的水就有五万块,我甚至在怀疑,这是封口费。 房间陷入一片沉默,隔了好久钟让打电话过来,他开口就是,“你半路离开拍摄现场到底是为什么?” 我愣住了,没想到钟让能开门见山问我这个。 我说,“怎么了?” “季存在你走后至少看了十遍监控录像。” 钟让对我冷笑,“怎么,难不成在检查你们苟且有没有被监控拍下来?” 我笑红了眼,“你对我没有一点好的形容词吗?” 钟让说,“你也配?” 荒唐大笑,我说,“你很想知道真相?钟让,我告诉你,因为有人看不爽季存,想给季存使绊子,所以在他的矿泉水里下了药,但是那瓶水,在你们都出去的时候,被我喝了。” 那边的呼吸声骤然一停。 我说,“我被下药了,所以季存送我回家了,你,还有什么想骂我的吗?尽管来吧,反正从你嘴里,我什么词语没听到过?” 第24章 互相利用 钟让像是没能想到能从我嘴里听见这种话,大概我从来都是对他敢怒不敢言,而这一次——这一次,大抵是因为有季存的撑腰,我敢对他口出狂言。 我说完那段话之后就沉默,冗长的沉默通过手机连接了我和钟让,随后那边意味不明笑了两声,他问我,“你是不是觉得现在成为了季存的助理,等于有人保护?” 我深呼吸一口气,“从来没有。” 钟让怒极反笑。 我道,“我已经……没人保护太久了。” 我甚至都忘了被人保护是什么滋味。 那个能够保护我,让我无法无天的人,早就已经死了。 钟让道,“也是啊,你已经像条流浪狗一样流浪了两年了。” 我没说话,隔了好久我说,“你现在除了能用语言刺伤我,似乎别的也伤不到我了。” 钟让立刻说道,“你确定吗商绾?我要是想伤害你,随随便便动一根手指头的事情,你别以为季存会真的保护你,在他眼里你也不过是一颗棋子,我只是来好意提醒你一句罢了。不要真的觉得季存是什么好人。” “你特意来提醒我?” 我笑道,“多好心啊,是不是还要我谢谢你?钟让——你是怕我喜欢季存吗?” 这话让对面的呼吸声一下子急促起来,我的声音蓦地就低下去,“你也别担心,我跟别的男人怎么样,应该都不管你事,不要再给我打电话问这种我和别人的问题,来故意让我觉得你会在乎我。” 我把所有的话都说完了,这仿佛花光了我全部的勇气,随后我直接挂掉了电话。 这大概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挂钟让的电话,毕竟以前我都是巴巴地看着手机等他找我。 后来我躺在床上,低头琢磨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总觉得无法理解季存某些举动。 从最开始,我就不明白为什么季存会选择收留我,我深知自己无法担负起高额的房费,毕竟季存的公寓档次不低。 我只能让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保持理智,尽量减少有把柄被季存抓住的情况。想了太多我干脆转移自己注意力,点进微信讨论组里,看见他们在发季存今天拍的定妆照。 男人眉眼漂亮又惊人,面对镜头也同样无惧,我总觉得季存这种人就是个懒洋洋又脾气差爱耍大牌的人,他视线慵懒但是又似乎时刻犀利,在镜头前,这种感觉给人一种不可忽视的气场。我刚看了一会,有人艾特我—— 【陈婼:@商绾,绾绾你看看,这些可以吗?】 【商绾:可以的陈姐,你们挑就好了,我都行。】 【陈婼:这段时间季存的所有这方面决策工作都要交给你了,我们慢慢对接,来,你看看有什么不对吗?】 【商绾:这个……下巴好像有点过分尖了,然后,我觉得可以再锁骨这边再打点阴影,凸显一种清瘦的感觉……】 【左手:厉害,你是化妆师吗?】 【商绾:以前喜欢自己化妆玩。】 【左手:有空来我们工作室呀。】 【商绾:哈哈谢谢。】 【陈婼:没想到绾绾懂得还蛮多呢。】 【季:她化妆等于整容。】 我吓了一跳,季存居然也在讨论组里?这里不是团队的讨论组吗?为什么连着季存也在? 【左手:你别乱说,下午刚见过,人家明明底子也很好,话说你为什么不来娱乐圈试试啊?】 又一个人问我为什么不来娱乐圈。 我深呼吸一口气,只能笑着打字说没这个兴趣,随后关掉手机躺在床上。 若是能进入娱乐圈……若是能进入…… 我一根一根攥紧了手指。 季存对我另有图谋,那么我……我不如也互相利用吧? 我重新拿起手机,看了眼讨论组,点进去打开了陈婼的头像,随后几秒种后,我毅然决然点下了添加好友的选项。 从陈婼开始深入——季存能有今天,少不了陈婼的扶持。 ——陈婼能走到今天的位置没人敢随便勾搭她,因为她背后有个手眼通天的弟弟陈渡。 一分钟后陈婼通过了我的好友请求,我知道娱乐圈里有无数人想认识陈婼,毕竟陈婼的确算得上是有能力又抢手的王牌经纪人,我没有急着打招呼,只是发过去一句问候。 【商绾:陈姐你好,从今天起要你多担待我啦,如果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及时跟我说。】 【陈婼:好呀绾绾,你们还没休息吗?】 【商绾:季存应该差不多要睡了,我们下一次的广告……】 【陈婼:下一次我不跟着了,需要你独挑大梁,我记得是下周日,注意出行前准备好所有的东西,不要让季存说出来,把证件以及杂志的广告合辑都带上,还有合同。】 【商绾:好的陈姐。】 她没再回了。 我关掉手机去给它充电,躺回床上,漫长的黑夜逐渐填满了整个卧室,我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深深浅浅,像是在自己给自己催眠。 第二天早起,我去敲了季存的房门,“你今天需要出门和何止碰头。” 季存头窝在被子里,随便含糊地嗯了一声。 我说,“起来。” 季存还是不说话。 我上前一把掀开了季存的被子,男人凌乱头发压着枕头,眼睛都还没睁开,睡颜相当好看。只是被子刚被我掀开,他又一手伸过来将被子直接拽回去闷头盖住。 我:“……”这是什么骚操作? 我说,“你起来,合约上说了今天你又要和何止出门,然后故意被拍,然后炒作。他们微博头条已经买好了。” 季存说,“放心,何止迟到能力比我强。” 我说,“那你也得先起来啊,不然影响你口碑。” “口碑?”季存翻了个身,总算肯把眼睛撑开一条缝来看我,随后又漫不经心把眼睛闭上,“票房就是口碑。钱就是口碑。别的不存在的,娱乐圈里都是些什么人,你不清楚?” 我清楚,就像季存和何止这阵子因为腐女风大热,所以他们两家艺人公司签了合约互相炒cp来吸取更多的腐女粉,为期是半年。 毕竟有的腐女消费能力比一般女人还要强,看见两个长得帅的小哥就走不动道,若是娱乐圈也有这样的一对一直玩在一起的好兄弟,她们怕是能天天住在微博里,花钱买周边杂志,买同款,买街拍照片丝毫不手软。 我对季存说,“那你和何止炒cp,慕暖不会看你奇怪吧?” 这话直接戳到了季存的点上,男人猛地睁开眼睛来,“你说什么?” 我倒退一步,激怒成功,我说,“该起床去……和何止一起逛街了。” “草。” 季存骂了一句总算爬起来,他烦躁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妈的搞的跟合约情侣一样,老子又不是真的基佬。” 我嘟囔着,给他找衣服搭配,“毕竟要赚腐女的钱,你还是忍忍吧。” 季存坐在那里,随后道,“你给我找什么衣服?” 我说,“今天何止穿巴黎世家那件独角兽,所以你也要配套穿一件雾霾蓝的……” 毕竟情侣衣,腐女会更高潮。 “老子不穿辱华的牌子。”季存说,“随便拿一件gi得了。” “后来道歉了。” “是啊,人就是贱,看来随随便便道个歉就能原谅了。balenciaga也很贱,人口多消费力强他们舍不得得罪。”季存嗤笑一声,“贱人的牌子,不穿。” 我哦了一声,随后拿了另外一件给季存。他就穿着一条裤衩大喇喇坐在床上,裸着上身微睁着眼,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打在他脸上,流进他眼底。 他衬着眼底一圈光晕,眯缝着眼睛看我,“你怎么穿裙子?” 我说,“我为什么不能穿?” “换裤子。”季存道,“不知道的以为我跟你炒作一样。” 我只能听从这个祖宗的话回去把自己的衣服换了,然后伺候他穿衣服,穿了衣服我过去给他挤牙膏,季存从后面搭了一条手臂在我半边肩膀上。 他斜倚着身子,笑得轻佻,“你挺像我的私人保姆的。” 我也没想多,顺口一句,“差不多了,衣食住行都包了。” 说完我和季存都愣住了。 随后男人立刻拉下冷脸,眼神不屑睨着我,“你挺把自己当回事儿的啊?” 我当做没听见,挤完牙膏把牙刷塞进他手机,“你快点,我去收拾要带的东西,结束了以后……” “去吃火锅。” “诶?” 我有些惊奇,“你要吃火锅?” “有阵子没吃了。”季存道,“火锅是命,你懂吗?命。你帮我订一家包间,等和何止逛完街就去吃。” “行。” 我订了三个人的座位,随后对季存道,“好了,那你快点。” 季存多看我一眼,“也就你敢这么催我。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 我说,“钱给我的勇气。” “……” ****** 半小时后我和季存出发,找到了何止,他们约了在一家甜品店见面,两个大男人在甜品店见面,怎么看怎么少女心,立刻引起了周围一堆人偷拍,我都已经想好了接下去热搜标题要怎么写—— #季存&何止一起逛街出行,引迷妹尖叫!# 我叹了口气,坐在他们旁边几桌,何止的经纪人对我笑,“习惯就好啦,反正只要能保持上热搜,不停出现在公众视野里,就能维持热度。” 第25章 进入身体 果然,季存和何止私底下见面再次引起了一波轰动,微博上各种相关话题刷得满屏都是,我再度被季存的影响力所震到,原来这个世界是真的对好看的人如此偏爱。 晚上八点,季存和何止在高级私人网吧里打完了游戏,他将键盘一推,“行了,我回去了。” “季存哥,今天跟着你的那个小姑娘是谁?” 何止是个比季存还要年轻几岁的高中生,听说刚成年,所以很多腐女都把季存和何止这一对看作是霸道影帝攻x年轻奶狗受。 虽然我无法接受,但是起码何止那张青春无敌的脸的确可以称得上是小奶狗。 他眼角有颗泪痣,眯起眼来笑了笑,“是你新招的助理吗?” “话真多。”季存啧了一声,掏出手机来,“新招的助理,怎么了?” 他们在狗仔队面前故意笑得很开心,偶尔还会找角度来几秒钟对视,像是感情很深的样子,但是现在过了时间,狗仔拍到了东西一撤,两个人都大喇喇躺在沙发上,脖子上挂着耳机,彼此懒洋洋的。他们私底下就是朋友关系。 何止又意味深长道,“挺……漂亮的。” “看来你的作业还不够多,高中生。”季存盯着手机头都没抬,皮笑肉不笑,“还有空看女人的脸。” 何止哈哈地笑了,随后我正好听见些许声音抬头,就跟这个国民弟弟撞上。 何止愣愣看了我几秒,紧跟着抽了口冷气。 “我记起来了……” 季存总算把眼神从手机上挪开,颇为诧异地看了何止一眼,“怎么了?” “季存哥,我一直挺注意你这个新来的助理的,我现在想明白了……”何止喃喃着,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见的声音道,“我就是觉得她眼熟呢,你这个助理……是不是……是不是……商绾?” 这个名字从何止的嘴巴里说出来的时候,季存抬了抬眼皮,故作含糊地问道,“嗯?” “我……”何止结巴了,“我有个姐姐,额不对,我反正……有个喊作姐姐的,亲戚……朋友……她,她之前,就,就有个朋友……叫商绾,然后听说死……死了……我见过一次照片……” 季存给何止这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话给听得云里雾里的,“你正常点说,什么事?” “就是——”何止深呼吸一口气,把自己的疑惑说出来,“商绾不是……死了吗?” 我隐约中听见了有谁在喊我的名字,看了眼时间正好可以散伙了,走上来接季存回去,正好何止看了我,眼睛越睁越大。 我心说国民弟弟看见我怎么跟看见了鬼似的,就听见他道,“你不是死了吗?” 我眉心一跳,忍不住教训起来,“小孩子没头没尾说什么话呢?我活生生站在这里……” “有人说……你死了。” 何止咽了咽口水,“还有人说,你逃到国外去了,也有别的版本说你被卖了,还有当人家二奶去了。” 我站在那里有些束手无措,只能笑了笑,“你……想象力挺丰富的,这些版本都是谁传出来的?” “人言可畏。” 季存从沙发上站起来,推了一把电脑,“商家出事以后,关于你的流言蜚语一直没有消退过,你应该知道的。人心和太阳是不能直视的。” 我说不出别的话来反驳,只能应下,随后扯着嘴皮道,“那真是……辛苦你听了那么多故事版本了。” “你现在……真的没事了吗?” 何止问了我一句,“我没想过商家出事以后,我还能看见你。” 我点点头,然后拆了个新的口罩给季存,“走了。” 何止有些疑惑,“你真的给他做助理?” 我道,“对,我缺钱。” 何止倒抽一口凉气,“想不开给季存做助理干什么……能在季存身边当助理超过三个月的都是非常人了。” 我挑了挑眉,“这么可怕?” “你难道不知道吗?” 何止乐了,“季存哥的脾气,就是欠收拾。” “何止你少说两句啊,臭小子。”季存做了个要打人的动作,“先走了,你早点回去。” “嗯。”何止又道,“过几天那个……晚宴你来吗?” 就是那个当初我要挟钟让千方百计想进去的晚宴。 季存点点头,“回去,到时候再见吧,我这阵子不想出门。” “巧了,我也是。” 另外一边何止的助理也走过来了,我们各自道了别坐上面包车,随后司机发动车子,我陪着季存坐在后排。 喘了口气,我把视线看向窗外。 “听说自己死了的消息怎么样?”季存明明知道我不高兴,还要凑过脸来笑着问我,“你还不知道当时背后人们是如何传评你的吧?” 我捂住耳朵,“我不想知道。” 季存抓住而我的手,俯下身子在我耳边,“这些消息……统统都是钟让放出去的。” 我一愣,没想到会是这样。 紧跟着一种凉意从我的脚底板往上溢,我不可置信地说,“不……不可能……” “钟让用尽了一切要让你身败名裂。你不知道?”季存将我逼在了车子角落里,随后对我道,“得了吧,你这种人,钟让哪怕喂你毒药,你都能开开心心吃下去。” 我不说话了,只是眼眶微红,我盯着季存,随后道,“你就这么喜欢往我伤口上撒盐吗?” 季存没有否认,只是道,“差不多吧,看你一直不肯清醒,自欺欺人,也蛮好玩的。” 我低着头,季存就这么贴过来,伸手抓着我的脸,“喂,别不说话啊。你一不说话,我就少了好多乐趣。” 我说,“我不是因为你的乐趣而存在的。” “但是你现在是作为我的乐趣才能活下去。” 季存说了一句话,不知道是嘲讽还是别的,他看向我,眼珠子转过来,眉眼桀骜且讽刺,“钟让心狠手辣,你应该比我清楚。他都能让你沦落到这个地步,在外面传几句你死了,或是被人包养了,又怎么了?” 奇怪吗? 不奇怪。 我没说话,只是喘着气,随后道,“我没想到他这么恨我。” “你都能动陆曼的命,还指望人家对你仁慈?” 季存拍了拍我的脸,“其实现在很简单,商绾,如果你真的不想被纠缠,大不了从我这里赚了钱,买张机票,往国外一飞,就彻底撒手不管国内。商家欠了多少钱,你陪着我睡几次不就回来了么?” 我打开了季存的手,“没心情和你开玩笑。” 季存干脆收起了动作,他倚着靠背,对我,声音还有点强硬,说,“我女伴名额还没用。” 我身体一顿。 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我指了指自己,“你是在对我说?” 季存立刻把冷脸一拉,“对啊,怎么了,草,你这什么表情啊?老子可怜可怜你,带你入场……” 我还记得当初我缠着钟让要进那个会场的时候,季存对我说那他就去找女伴了。 没想到还没找到。 我咽了咽口水,“你确定要让我去?” “不乐意么?”季存呵呵冷笑,“不乐意别来,好心好意带你一回还疑神疑鬼。” 我一下子抓住了季存的袖子,“去!我要去!我必须要去!” 季存被我这个动作吓了一跳,“干什么!你撒手!” “带我去!” 我急切地对季存道,“请你带我去,我一定要去,真的——” 季存有些吃惊,“干什么……这么热情。” 我当时就端出一幅如同老鸨一般的笑容,像张卫生巾一样死死贴在季存身上,“存存大影帝,求求你啦,人家真的想去~~~” 季存差点在车上吐出来。 ****** 这天晚上我和季存出乎意料地相安无事,我还特别好心地给他做了一碗海鲜炒饭,有求于人的时候我就尤为不要脸。 季存吃完就在客厅打游戏,丢给我一个手柄。 我说,“干嘛?” “一起来开车。”季存冲我挥挥手。 我哦了一声走过去坐下,男人就直接将我整个人圈在了他怀里,我等于坐在他大腿上,他靠着沙发,对我道,“会玩吗?” 我说,“任天堂上面玩过。” 季存说,“哦,记起来了,高中时候和你在nintendo上面打过。” 我没说话,只是扭了扭身子,我说,“你干嘛非要这样?” “毕竟你在我家,不用白不用。” 季存抓了一把我的腰,把我按在他怀里,“坐好,扭什么扭?” 就没见过这么光明正大动手动脚的,我说,“你别以为我俩认识久就能这样。” 季存啧了一声干脆直接把手柄丢了,伸手从我背后衣服钻进来,“这样是什么样?” 我吓了一跳,他随随便便一动就直接解开了我背后的文胸扣,我想挣扎的时候,被男人直接从背后按住,他将我整个人压在沙发上,随后带着低音笑了一声,“是这样吗?” 我说,“季存,你最近是不是特别寂寞?” 季存不偏不倚承认了,“是啊,忙起来连个女明星都见不到,何况你每天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他声音在我耳边如同地平线上的闷雷缓缓炸开,他道,“所以,反正大家都是单身,不如一起互相安慰一下?我保证,不比钟让差。” 男人有一张相当漂亮的脸,盯着我的时候,眼里沾染上了些许我看不懂的深意。似乎瞳仁深处,他藏着什么秘密…… 我猝然惊觉,他似乎在不停用手段让我沦陷。 而让女人沦陷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先,进入她的身体。 第26章 突然反击 我还来不及说什么的时候,男人将我的手死死拽住,我说,“你到底……” 这个时候我忽然间想起了有人曾经对我说过—— “有的时候,身体的寂寞,和本身的喜欢无关。” 爱都可以做了,谁还谈啊。 对于季存来说,我只不过是个女的,而他最近因为工作压力大需要发泄,所以他可以随便就对着我也能有欲望。 但是我不行。 我低叫了一声,“我和你不一样。” 不一样。 季存这两年身边女人应该不少,他起码还喜欢慕暖,但是因为他从未得到过慕暖,所以需要别的……别的女人来填补生理上的需求。 或许这也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谁都不是圣人,谁都有需要,季存本身也是单身,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但是现在他用这种眼神盯着我的时候,我就有点恐慌,若在他眼里我也不过是个普通女人……那么我每天和季存单独相处,多得是擦枪走火的可能。 季存看我沉默了,推了我一把,“喂,你表情真的好无趣啊。” 我躺在那里没动,偏着大半边脸,衣服领子都被拽得斜斜歪歪的,头发凌乱散在沙发上,我说,“你要做是不是?” 季存一愣。 “做吧,反正我也付不起房租,不如——” 我刚想继续说下去,被季存一下子扼住了喉咙。 他眯眼笑的极狠,对我说,“商绾,你还是不够虚伪。” 我身体震了震,隔了许久,胸口缓慢浮起一种异样窒息的感觉。 他对我说,“我没想到你能这么破罐子破摔。” 我愣住了。 隔了好久,我缓缓咧嘴笑了笑,而后伸手环住了季存的脖子,贴近他的耳边低声道,“故意这么说来遮掩自己的尴尬吧?” 季存脸色一变,我又道,“不瞒你说,虽然我在这个圈子就跟死了一样,但是呢,钟让又告诉我一件事儿……慕暖怀了王全的孩子,过几天,要去打掉。” 所以季存这阵子如此焦躁不安,容易情绪激动。 他的眼神死死盯住我,直到我现在都自己害怕,害怕把那段话说出口。 我咽了咽口水,紧跟着道,“当我没说。” 秒怂。 毕竟惹怒季存的后果我承担不起。 季存冷笑了一声就直接将我甩开来,随后他起身,用力将我丢回了沙发上,紧跟着我怔怔看着他起身走开,惊魂未定地掏出了手机。 上面发着一句话。 【慕暖怀孕了,近期要去打胎。】 但是发件人并不是钟让,我为了能够短时间之内震慑住季存,就直接将这人报成了钟让。 我下沙发,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跌跌撞撞走回自己的房间里,刚把门关上,对面就传来一声响亮的摔门声。 跟摔给我听似的。 我沉默了一会,缓缓顺着门板滑下来,跌在地板上,用手环住了自己的腿。 季存的所有反常都可以用一个理由来解释。 那就是,他遇到了和慕暖有关的事情。 并且那件事儿,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我给那人发了一句谢谢,随后将手机收回去,我所有关于娱乐圈的八卦消息都是通过这个神秘人来告诉我,但是我其实,我对他也不是特别了解。 我关掉手机,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一种冗长的沉默,如同死亡一样,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闭上眼睛,我就想起了刚才季存在我上方的一张脸。 最近和季存接触得实在太多,导致我有的时候第一反应想起来的都不是钟让,而是季存。 只是钟让就像一根刺,扎在我心脏最深处,想起来的时候,稍微戳碰一下,都会有一种微痒的疼痛感。 我隔了好久深呼吸一口气,紧跟着闭上眼睛躺在床上,窗外已经是深夜,静默到吞没一切。 ****** 我和季存从这个晚上起陷入了一种很奇怪的互相对峙状态,正好近两天没有别的活儿,我和他就整天待在别墅的两间卧室里,不出门,也不打招呼。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我实在是憋不住了,出门走到客厅晃了晃,空荡荡的客厅,像整栋房子没人似的。 我没说话,像个幽灵一样晃去了厨房,随后开始给自己鼓捣东西,从冰箱里拿了食材给自己做了碗面。 刚把浇头炒完,背后啪的一下伸过来一只手直接承载了我身边的灶台上。 我吓了一跳。 扭头看见季存满脸阴沉地盯着我,磨了磨牙,没说话。 但是态度明显不好。 我缩着自己的手从他怀里转了个身,转过脸来和他对视,“怎么了?” 这是我和季存那么久时间以来没交流以后,说的第一句话。 季存依旧是那副阴阳怪气的冷笑,他原本皮肤底子挺好的,哪怕偶尔张一粒痘,都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当然也不会有眼袋。 但是这一次,我在他脸上看见了两个清晰的黑眼圈,这种程度简直超出了我以前见过的季存的所有印象。 这个被老天偏爱的男人脸上居然会有黑眼圈。 我道,“要……要用眼霜吗?” 季存不耐烦地啧了一口气,紧跟着道,“给我弄点吃的。” 我转过身去低头鼓捣自己的东西,没有说话。 季存又重重拍了一下那个灶台,道,“我说我要点吃的!” 我道,“点外卖。” 季存被我顶得一口气憋在了喉咙里,随后咬牙切齿对我道,“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我点点头,“对。” 季存干脆松开我,转身刚走几步,扭头过来又是恶狠狠道,“二十分钟后做好端到我房间里。” 我没应。 我就觉得我今天特别有骨气。 可能在钟让那儿,骨气没处使,在季存这里,就特别想要证明一下自己的存在。 但是他又进去把门关上以后,我愣愣低头看了一会自己的面,随后叹了口气,将它端到了季存房门门口。 敲了敲门,季存把门拉开,满脸不爽地说道,“干什么啊,事情一桩又一桩的。” “……”你有脸儿这么说别人吗? 随后我走进去把吃的放在他床头柜上,我说,“你吃完了就先放着,等我回来了,我给你收拾。” 季存没听仔细,就反口道,“行,等一等?” 我要走被他叫住。 “你回来?”他问我,“你要去哪儿?” 我晃了晃手机,“卖情报。” 季存愣住了。 我故意咧嘴笑道,我说,“你前女友怀孕的事情我要卖给报社。” 季存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五颜六色的,紧跟着他上前一把抓住我,“想干什么呢?” 我吹了声口哨,“慕暖的事儿,我想闹得人尽皆知。” 季存冷笑了一声,“你当着我的面儿说这个,你想死是吗?” 我跟他面对面站立,“慕暖还给我使绊子呢,怎么,不允许我反击?” 季存当然是站在慕暖那一边,不管我用什么理由,他对于慕暖从来都是偏袒的态度。 他把我手机抢过去,我说,“没用,我把消息自动备份到了邮箱里。” “不,要,脸。”季存在沉默许久以后,一字一句地咬牙切齿,“所以你是想告诉我,哪怕你不出门,那个邮件,也一样会自动发送给别人吗?” 我毫无压力地点头,“是的。” 我觉得这是我从商家落魄以来干得最大胆的一件事儿,而且把所有的计划都这么坦白了摊在季存的面前,并且告诉他——面对我这样,你毫无办法。 季存将我直接拉进房间,“要怎么做你可以不把慕暖的消息发出去?” 我没说话,隔了好久笑了一声,我说,“要她给我道歉。” 道歉。 我就没想过能从慕暖的嘴巴里听到道歉两个字,但是我必须要,平时的事情就算了,她一直都有给我使绊子。但是这一次—— 唯独这一次,牵扯到了钟让。 我不想让我和钟让之间出什么差错,所以……唯有用尽一切要慕暖在钟让那里坦白。 季存声音直接冷下来,“你是想要跟我对着干吗?” 我摇摇头,“只是你站在了慕暖那一边,就等于站在了我的对立面。” 季存不说话,我开始倒计时。 三,二,一。 我说话声音很轻,但是季存听见了,他骤然捏住了我的下巴,“你在数什么?” “发送邮件的定时。” 我眯眼笑得极狠,“你说对了一件事,因为我这种人向来不要脸,所以平时卑微讨好这种事情做来毫不手软——” 他没说话。 我继续道,“但是不要脸的人,从来都是最不好惹的。” 可以把自己的尊严都踩在脚下只为了往上爬的人,到底有多可怕呢? 我轻轻推开了季存,随后道,“好了,那边的人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 季存咬着牙,“发给哪家了?” 我笑说,“小月亮。” 小月亮。 季存变了脸色,立刻拔高了声调,“你敢?!” 我对着季存道,“等一下就要去跟她见面,你有能耐的话,最好把我一辈子都关在你的别墅里,关到我死,否则我的是机会出去,把所有的,全部的照片和黑料,统统一手甩给慕暖!” 第27章 离开季存 季存大抵是没有见过这样强硬的我,或者说任何人都没有见过。 当初意气风发的商家大小姐早就死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这两年的我,所有的卑劣的词语都可以来形容,奴颜媚骨,低声下去,唯独没有强硬这个词。 我鼓起勇气来反击,竟然是因为……钟让。 想想也是有点可笑,我拍开了季存伸过来的手,季存按住我道,“商绾,你是白眼狼吗?老子白给你住那么久……” “那就把我赶出去啊。” 我这人不要脸惯了,还能笑眯眯地对着季存说,“那我现在收拾行李滚出去,总有资格曝光慕暖的黑料了吧?” 季存死死盯住我,那眼神甚至能将我直接割开,男人连连说了几声好,然后对我怒极反笑,“那你现在就他妈拿了东西滚出去!” 滚出去! 我没说话,红着眼睛看了季存许久,随后我道,“好。” 好,滚就滚了,我也不是离了你季存得死。 我离了钟让才会死,你,最多让我生不如死罢了,生不如死的事情我经历得多了去了,有什么难熬的? 我拉开房门直接摔门出去,背后传来季存的怒骂声——“商绾,早知道你是这样狼心狗肺的人,我他妈就不会给你施舍同情心!” 反正你从一开始就对我另有图谋,装什么被背叛了的样子呢? 我没说话,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行李。 从最开始的时候,我的衣服就不多,季存对着我勾勾手指,无家可归的我就这么真的一提行李,跟着他回了家。 从没想过,这也不过是从一个狼穴,跨入了另一个虎窝。 我咧嘴笑了笑,不知道是在笑谁,笑季存对于慕暖毫无底线的倒贴,还是在笑我自己也不过如此,半斤八两罢了。 我凌乱地将东西叠在一起,随后擦了擦梳妆桌,床上的被单被我整整齐齐铺回去,加上我平时打扫,整个房间很快变得相当整洁,就像是没人来过一样。 我收拾好了自己的所有东西,包括化妆品,而后我起身推了一把房门,打算看看外面季存在不在,在我就过阵子再走,不在我就直接出去。 岂料刚推出去,就被人又一下子推回房间里。 一双大手直直攥住了我领口的衣服,如同扼住了我的脉搏。 季存眼睛都是红的,暴怒的他如同一头野兽,将我身上的衣服揉的一团乱,随后将我直接摔在了床上,我的行李箱一脚被他踢翻,还没拉拢的拉链一下子爆开来,所有的东西被他从里面踹了出来,就像是进贼一样彻底地东飞西散,我没说话,呼吸急促。 我说,“季存,这样有意思吗?” 季存说,“让你滚你就滚?我让你别发慕暖的消息,你怎么不听?” 我被他按住,但还是使劲让自己冷静,“事关底线而已。” “底线?你还有底线?” 我笑了,“你继续抓着我吧,小月亮一个小时之内见不到我的人,就会直接公开曝光,到时候,你连阻拦的机会都没有。” 季存像是被我气急了,嗓音都是嘶哑的,“商绾,你是在求速死?” “找死这种事情,但凡找过一次,没死成,就知道找死本身有多无趣了。” 我被季存换着法子刺伤,却还是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反正我不是铁石心肠吗,多大点事啊,我不疼。 我一点儿,都不疼。 我说,“我这是在活着。有人一次次要搞死我,我没有办法,季存,我必须要反击。” “现在的你根本没有反击的资格。”季存一字一句,语气像是恨不得吸我的血吃我的肉。 “你的意思是……被人这样下药陷害,我只能把苦往肚子里咽吗?” 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都在哆嗦了。 季存啊季存,你没看见慕暖和陆曼联手起来一次一次……要将我置于死地吗? 我做的最错的事情,就是当年喜欢上钟让,家破人亡以后,又和季存扯上关系。 和他们有关的所有人,甚至包括他们在内,都巴不得我死,下地狱一千次一万次。 季存看着我的眼睛,斩钉截铁地回答我说,“对,就你,支配把苦往肚子里咽,你以为你算什么?慕暖为什么会对你下手?因为她在意我。你是慕暖和陆曼的眼中钉掌中刺,人家想方设法除掉你,不是正常吗?你有什么好委屈?你问问你自己,你他妈不是活该?钟让的床不是你爬的?” 我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能从季存嘴里听见这种话。 从前我以为,季存性格恶劣,但是他只是嘴巴毒而已,很多时候我总觉得不知不觉中是他在帮我解围。 可是现在—— 现在我盯着季存那张漂亮出挑的脸,忽然觉得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紧跟着,视野开始滚烫而又模糊。 我哆嗦了一下,仰起头的瞬间,眼泪顺着脸滑下来,随后我一把推开了季存,蹲到地上开始捡自己那些被他踢飞的东西,所有的行李被我重新折叠好了装回去。整个过程,我无声掉眼泪,季存沉默伫立在房间门口,没有任何的交流。 我把箱子拉好了重新提起来,我道,“我先走了。” 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委屈,可是事实上,我开口的那一瞬间,语气依旧溃不成军。 季存瞳仁缩了缩,他大抵是想说什么,可是没有说出口,我拖着行李箱直接离开了季存的家,拉开公寓门的时候,我似乎听到了背后有人靠近。 扭头,季存站在台阶上看着玄关的我。 眉眼淡漠,身姿细长。背后夜色和月光透进来,在他身后布成一幅画。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前阵子拍摄主题的时候,摄影师嘴里月光下冷漠的美少年是一副什么样的场面。 原来美的缘由是冷漠。 原来月光凉薄如水,他亦凉薄如月光。 ****** 我在小月亮家里哭了整整半小时,小月亮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随后翘着刚做好的指甲对我说,“男人嘛,世界这么大,什么样的男人没有?没了季存,还有别人啊。” 我哭得一愣,“我又不是因为没了季存。”再说我本来也没得到过季存。 “哦,我以为你移情别恋爱上季存然后又被狠狠虐了一把。”小月亮道,“还是因为钟让啊?” 我点点头,“我查到了慕暖的黑料,想出口恶气,如果不是因为她给我下药,导致我和钟让……钟让不会这么讨厌我。” 他以前顶多无视我,现在都已经对我眼里带着厌恶了。 小月亮愣住了,隔了半晌才叹口气,“江铃儿你来吧,我劝不好了。” 江铃儿说,“我也不想说话了,我只想翻白眼。” 我倒是乐了,“你新割的双眼皮挺利索啊,翻白眼累吗?” 江铃儿灵活地给我翻了个白眼,“特别利索好吗!现在看见那群小贱人,我就是一华妃娘娘,随随便便白眼秒杀那帮小bitch。” 我叹了口气,“真好,还能去剧组。” 江凌顿了顿,随后才道,“你最近……没接到演出啊?” 我趴在桌子上,拿着手机,行李箱还放在脚边,“没呢,跟在季存身边做助理,现在被炒鱿鱼了。所以卷铺盖走人。” “真惨。”江铃儿道,“我回头在我剧里给你多塞一个角色进去?” 我眼光一亮,“真的假的?那不是带资进剧组才有的待遇吗?” 江铃儿鄙视我,“老娘上面有人!” “金主爸爸。”我一下子握住了江铃儿的手,“好姐妹,苟富贵,勿相忘。什么时候带我享享福?” “滚蛋!我的金主你别想碰啊,你敢碰我和你急。”江铃儿道,“不过我可以给你找新的,你……放得下身段吗?” 说到这个,我怔了怔。 “看你的脸就不是会卖自己的人。” 江铃儿扯了扯我的脸皮,“诶,纯天然的真舒服,气死我了凭什么你长这么好看,还他妈找不到男人?” 我有些好气又好笑,“我什么脸啊?不是不要脸吗?” 江铃儿说,“得了,真会破罐子破摔,今晚陪你出去撸串吃烧烤吧,庆祝你又被男人赶出来了。” “有没有句好话了啊……” “之前钟让生日,没有一次请过你,你不是还是回回都上门送礼么,然后每年都被人赶出来……” 小月亮在一边很不给面子哈哈大笑,拍着她家的玻璃圆桌,“哎哟!都是有故事的,商绾你早找我不好了吗。” 我低着头,“我那会觉得你不靠谱。” 小月亮摸着下巴,“那倒是,我是挺不靠谱的。” “……” “不过现在反正你没地方可以去,不如住我家好了,江铃儿常找我玩,你也正好不会尴尬。”小月亮打了个指响,随后将一叠文件给我,“不过五分钟前,季存给我打电话说,愿意花钱把这个买下来,你说……你要钱还是要出口气?” 我愣住了,我没想到季存人脉这么快,直接就找到了小月亮,毕竟她在业内来无影去无踪的,很少有人能直接联系上他。 第28章 一个巴掌 小月亮见我不说话,又对我说道,“其实呢商绾,人都是贪婪的。你是想为了自己的名声,对慕暖出气。但是季存不可能放着让你就真的把慕暖拉下台,所以,现在选择的时候到了,咽下这口气,季存给了五百万。不咽下去——” 小月亮正视我,“就等于跟季存也撕破脸了。” 我没说话,手指死死攥在一起。 小月亮说,“给你一晚上的时间考虑,明天给我答复,怎么样,可以吗?” 我点点头,走到她家沙发边上躺下,刚躺下江铃儿把我拉起来,“咦,干什么呢,说好了出去撸串。” 我呲牙笑了笑,“我怕让人拍到我和你。” “什么跟什么。” 江铃儿又是一个白眼,“我跟你,俩女的,被拍到又怎么了?” 说的有道理。 我又一个打挺从沙发上坐起来,“化个妆,走吧!” 可是我没想到——就这么吃顿饭,居然能够碰上慕暖。 我愣住了,江铃儿和小月亮也愣住了。 慕暖身边的季存照样也有点吃惊。 我们打了个照面,都各自沉默无声地擦肩而过——我和季存当做不认识,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倒是在我和他们擦过肩以后,我听见背后有人喊我,“诶?刚刚是不是商绾?” 脚步一顿。 我硬生生停住了。 江铃儿捏了我的手臂一把,我没说话,余光瞟见江铃儿满脸紧张看着我,用口型问我,“怎么回事?” 我摇摇头,随后转身,与此同时也见到慕暖雍容华贵地转过身来——名模就是名模,随随便便走两步,都和别人的气场不一样。 季存陪在她身边,戴着墨镜,卫衣帽子高高翻起,我觉得季存挺拼的,平时都生怕被人抓拍到一点黑料,为了慕暖都能大半夜这样跑出来吃夜宵不顾被拍,多多少少也能证明一点他对她的感情。 可惜了,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大抵就是感情。 我只能扯着一张假笑脸道,“是啊,慕小姐居然还记得我,我的荣幸。” “谁不知道当年的商家千金呀。”慕暖这话里可有深意了,她上前,眼神细细打量我一番,随后对我道,“不过……你怎么……现在成这样了?” 大概是在说我平平无奇。 我没说话,能做的只是咧嘴笑了笑,而后慕暖见我没有反应,继续道,“话说之前,貌似在季存身边看见你了,怎么,最近和季存做上好朋友了?” 一边的季存原本戴着墨镜拉着嘴角,现在倒是微微皱起了眉头,他道,“暖暖,你话别乱说。” 暖暖。这要放在以前,该是个多好听的名字,我想慕暖才是这场故事的主角,而我从头到尾也只是存在于番外。 慕暖很开心季存这样的否认,她和季存并肩站立,不用做什么暧昧的动作来证明立场,光是那个神色,就已经足够有攻击性。 她在警告我。 季存不是她的男友,却是她最强劲的备胎。侧卧之榻岂容他人鼾睡,她一定不会允许我和她这个强劲的备胎产生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我抬头看了季存一眼,故意说道,“没有呢,只是最近和季存……算了不说了,签了保密协议,不能说出来。” 季存的表情一下子变了,连着慕暖都愣了愣,她大抵没有想到我居然能和季存签合同,隔了好久才阴阳怪气地笑说,“保密协议,不让说?没想到你是个遵守底线的。” 变着法子说我毫无下线。 没关系,我统统收下就是了。 江铃儿站在我身侧,见慕暖一直要和我纠缠,就干脆拉了我一把,问我道,“那是谁?” 她大概是睁眼说瞎话,国际超模慕暖站在她面前,她跟我说那是谁。 慕暖明显眼神凶狠起来,随后又上上下下瞟了江铃儿一眼,“我看你也挺眼生的,瞧着倒是挺像个小明星,几线的呀?我怎么没听过你?” “城乡结合部的大使怎么可能会认识我。” 江铃儿各种词汇张口就来,“你给车展站台那会,我微博粉丝都五十多万了。” 慕暖表情狠狠扭曲了一下,刚要上前,季存就直接上来冲我们呵斥道,“闭嘴!” 江铃儿被季存的气势吓了一跳,紧跟着她像是不服气,又嘟囔了几句,“狗男女还挺配的,一个怀了孕找人接盘,一个倒贴当亲爹。” 季存被江铃儿这话彻彻底底惹火了,连带着慕暖都惨白了一张脸,被说得这么直白,她根本脸上挂不下去,没有多想就直接上前,直冲江铃儿而来! 啪的耳光声响起,我听见耳边传来江铃儿的尖叫声,紧跟着她扶住我,我耳边嗡嗡响着,整个人往前踉跄了一下。 江铃儿哆嗦着掏出餐巾纸,我没接,用手背抹了一把脸,摸到了一片血迹。 我抬头,麻木的眼神看着慕暖的脸,她竟被我这个眼神逼得往后退了几步,躲在了季存的身后。 季存也被这个发展吓到了,他没想到慕暖这种人竟然会被激怒到动手打人,更没想过……我会在这种时候冲上来自己接下这个巴掌。 慕暖慌了神,周围已经开始有路人在围观,她拼命遮住自己的脸,“不是我,是她自己冲上来,我原本没有想打她……” “不要这样睁眼说瞎话好么?”江铃儿大喊了一声,“是我们抬着你的手打人的?!” 我跌跌撞撞站不稳,扶着墙喘了口气,随后拿着江铃儿给我的餐巾纸把血擦掉了一点,鼻尖到人中都是被染红一片,我干脆不擦了,残留的血顺着嘴唇缓缓流到了下巴。 我没说话,抬起头那一刻,眼神如同杀人刀…… 我看见季存墨镜后面错愕的视线,他嘴巴都微张着,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看着我。 我咧嘴丑陋地笑了笑,不管多漂亮的人,挨了打,总归好看不到哪里去,我捂着脸最后被江铃儿扶着走了,季存愣了几秒,站在那里看着背影离开,随后又脱下衣服给慕暖遮住了脸,护着她离开了店里。 “时运不顺……” 到了停车场,江铃儿让我把头抬起来,给我用车上的湿巾纸擦脸,我一边呲牙咧嘴一边道,“怎么样?” 江铃儿说,“这一巴掌真狠。” “谁让你管这个了。”我道,“我说,照片的事儿。” “小月亮肯定有准备。”听到脚步声,江铃儿抬头看了一眼,道,“这不来了吗,这里!” 小月亮穿着运动鞋跑过来,晃了晃手里的莱卡,对我们道,“完美高清正面捕捉,名媛模特慕暖公众场合动手打人耳光全过程。” 我这才闭上眼睛,喃喃着,“一耳光没白挨。” “我觉得你也挺狠的。”江铃儿给我擦完了鼻血,随后道,“我没想过你能冲上来,话说你这么一冲,小月亮就有东西可以拍了,简直一气呵成。心机真重!不过还好这巴掌没打我脸上。” 我愣了愣,江铃儿说,“毕竟我鼻子打了玻尿酸,一巴掌下来不得把我鼻梁打歪了?不行不行,还是你挨巴掌比较合适。” “……”交友不慎。 小月亮笑得特别开心,“现在好了,我们可以先把季存的钱收了,不爆慕暖怀孕的料。” 我鼻子里塞着纸团,含糊道,“然后转手爆慕暖当众打人的料。” 江铃儿故作委屈道,“真可怕,女人心计。为了得到别人黑料,哪怕自己的脸都可以伸出去,商绾,得亏你没钱,你要是有钱,杀人放火你什么干不出来?” 季存好像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语。 他说我这种毫无底线连自己都能利用的人,得亏没钱,要是有钱,不得翻了天。 我对此开始推脱责任,“那也得怪你一开始激怒她。” 江铃儿白眼一翻,“哪儿激怒了?我是没多认识她啊。总共就给一个蓝血做过代言开过场,能吹个无数年,我真是服了,咱别的国模专业素质比她高上一大截好么?” 我连连点头,“对对对,您是微博大流量,您有眼光,那您看看我,啥时候带我去拍vogue?不要封面,内页也行。” 江铃儿说,“等我金主把vogue买下来。” 这天晚上我去看了一趟医生,其实没必要看医生,但是主要是为了留点证据,就让医院打了一张单子,上面写着—— 鼻腔粘膜内毛细血管受压破裂。 用人话说就是——流鼻血。 “我天,这个专业术语看着真可怕。” 江铃儿道,“走呀,把这个拍下来,然后我们挑个良辰吉日,让那对狗男女上热搜。” 我和她们俩回了小月亮的房子,江铃儿最近的戏刚杀青,乐得清闲就干脆晚上住在这里,跟我一块窝在客厅沙发上看电影,小月亮在厨房里给我们鼓捣夜宵。 江铃儿指着电视机屏幕道,“哟,存存影帝的片儿?你是他粉丝啊?” 我有些无语,“随便点了个电影,没想到是季存主演的。” “啧啧。”江铃儿用下巴指了指我手边的手机,“真巧,存存影帝来电话了。” 第29章 监狱牢犯 江铃儿这张嘴真是说什么来什么,我愣愣地看着季存那个名字发呆,没想过居然有朝一日,面对季存,居然会像面对钟让来电一样措手不及。 后来想想,似乎他们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的确是一类男人。 我拿起手机,刚接通电话就听见对面道,“你今天找人拍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对。” “钟让给你的胆子?” 他把这一切误以为是钟让令我做的,毕竟我一开始也说过慕暖怀孕了这个消息是钟让告诉我的。 所以季存就把一切统统当成了钟让出的主意。 我摇摇头,“没有,不关钟让的事。” “这种时候了还想着替钟让背锅,要不怎么说你犯贱呢?”季存的声音冰冷传来,我几乎可以想象他现在脸上的愤怒有多漂亮,只是他道,“那么,关于我们合约中止这一件事,所有的违约金,你赔偿得起吗?” 我脑子里轰的一下,最开始压根儿没想到这些,现在才想起来那些保密协议上巨大的数字,导致我整个人血液逆流。 “自己的把柄都还握在我的手里,商绾,就少尝试挑衅我。”季存道,“现在,回来,我有点事要和你说。” 这是等于公开交换互相的把柄了。 我所以为的占上风,也不过是我以为而已。 江铃儿一脸担忧地看着我,见我挂了电话脸色苍白,就一把抓住我,“没事吧?” 我觉得我和江铃儿的感情相当奇妙,我们属于那种很塑料的姐妹花感情,最开始是一起在一次拍广告的途中对某位耍大牌的女明星感到不满,交换了微信以后说了大半夜的那个女明星坏话,然后结果居然成为了朋友。 她现在看起来像是挺认真在关心我的,我只能道,“我得回去。” “怎么回事?” 小月亮在边上嗑瓜子,“不是好不容易出来了吗?” “没完呢。” 我颓败地放下手机,“我和季存的合约关系,是正式具有法律效益的。保密合同,入职合同,都是盖章签字的。” “哎妈呀。”江铃儿方言都出来了,“我以为你俩签的是那种什么‘我给你名分你给我低调,我心头好一回来你就让位,你敢爱上我敢怀孕我就让你去死’这种非主流的爱情协议呢。” “……”我沉默了好久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终于道,“你脑残言情文看多了吧?” 江铃儿说,“霸道总裁小说都这样,啥先婚后爱啊,签个协议代孕不能动真心啊,我有时候也在想,这种协议上面法人代表和公司盖章是他妈走啥渠道的。” 小月亮说,“懂个篮子,走心。” “哈哈哈哈哈哈。”江铃儿当场笑疯掉,“走心!走心!牛逼!顶峰!” 我感觉她们俩可能还没意识到我这个事情的严重性。 我尝试和她们正经交流,“我说真的,我现在要不要回去?” “他当然是拿这个威胁你。”小月亮说,“给你两种选择,第一种,回去,这样正好所有的把柄都互相抵消。第二种——不去,正面刚,慕暖身败名裂,你赔钱。不过你也得做好慕暖公关成功,然后你的曝光不痛不痒还白给她拉了一次热度的准备。” 我怎么感觉两种听着都不是很好。 握紧了手指,我说,“我先去看一趟别人,然后……我去找他。” “理智的选择。”小月亮道,“那看来这俩黑料又得先压一压了。” “嗯。” 我站起来,冲着小月亮鞠躬,“感谢你收留我几天……” 我收拾了行李,像是当初离开季存家一样,后来江铃儿送我到门口,往我手里塞了一把钞票。我说,“你干嘛呢?” “你表情像是赴死似的,我这不是怕你出事。”江铃儿道,“老娘事业上升期好歹还有点钱,出什么事……跟我说。季存我得罪不起,但是给你打钱还是可以的。” 我把钱塞回去,“留着打肉毒吧,你脸也不便宜。” 江铃儿愣住了。 她看着我远去,再后来的时候江铃儿回忆起这一幕跟我说,商绾,那个时候的你,眼神跟当初的商绾特别像。 当初那个,才惊艳绝的商家大小姐一模一样。 ****** 我给季存回了微信说我两个小时后回来,季存问我为什么是两个小时,我说,去见一个人。 在那之后我直接在路边拦了一辆车,随后我对司机说,金山监狱。 监狱。 司机疑惑地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随后问道,“姑娘,去看人啊?” 我点点头。 半小时后我到了监狱门口,先是打了个电话给一个老朋友,后来我看见吴默从那里走出来,年轻的管家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淡漠地对我说,“商小姐,只有十分钟时间。” 我看着吴默,想起他当年在我们家做执事时候的事情,那个时候大家都还小,吴默就像是我们几个的朋友,但是一转眼,商家家破人亡的时候,他转身去了钟家,没有一丝留情。 其实说来我也不该道德绑架吴默,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去钟家也不过是为了保障自己的利益。可是就算道理上是这样,我还是会很想问问吴默,做钟让的管家,就比做我们商家的管家好吗? 父亲大人曾经在跳楼前对我说,吴默是个可造之材,哪怕以后商家不行了,也别让吴默受委屈,该给的钱都得给,吴默从小是被他们从孤儿院领来的,别让吴默没了家。 商家破产了,父亲大人还在替吴默想后路。 可是我现在才知道,吴默根本不需要家。 我没有多说别的,他领着我进去,后来隔着一扇玻璃窗,隔着一个小小的说话窗口,我看见了低着头坐在那里的少年。 他还有一年才成年,低着头,头发被剔成了半寸,抬头那一刻眉眼凛冽又锐利,带着相当强烈的攻击性——我想着才不应该出现在……他这种岁数的脸上。 我在那里坐下,吴默背过手去站在我身后,我仿佛回到了过去,吴默还是我们的管家,和我们一起长大,一边和我们玩,一边喊着“小少爷小小姐注意安全”。 到头来,一把烧成了灰,什么都不剩下。 吴默成了钟家的人,我成了负罪的人。 而我的弟弟,商闻——成了一名牢犯。 我轻轻喊了一声,“商闻。” 商闻肩膀颤了下,用力抬头看我,用力到他自己唇齿间都尝到了血腥味,“你怎么来了?” 少年的眉眼和我无比相似,却偏偏……恨着跟自己相似的人。 我说,“我来看看你,很久没来了。” “以后也可以不用来了。” 商闻喉结上下动了动,“商家没你一个,还是商家。” 我闭上眼睛,“商家已经没了。” 商闻笑红了眼眶,“可不是拜你所赐吗?为什么还要再来?” 我问他,“你恨我吗?” 商闻没说话。 时光在这一刻如同静止,命运三缄其口,谁都不愿意出声打破。 于是我又重复了一遍,“你恨我吗?商闻。” 商闻终于答我一声,“恨。” 我笑了,“恨就好了。商闻,再恨我,我也是你的姐姐。” “我不会承认的。”商闻死死攥紧了拳头,“吴默告诉我,你在季存身边。又告诉我,你和钟让还在继续——商绾,别让我看不起你。” 他已经多久没有用姐姐这两个字喊我了呢? 我用一种几乎渴求的语气问道,“既然恨我……为什么要替我认罪?” 商闻剧烈颤抖起来,我盯着他的眼睛,“你快出来了……商闻,我会找人把你所有的痕迹都抹消掉,如果你恨我,那么请你带着恨我的情绪,好好活下去。” “商绾!” 商闻低吼出声,“我不需要你这种同情——你这种罪魁祸首的同情!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大哥,我爸妈怎么会出事……” 我站起来,背过身去擦了把眼泪,“那些也都是我的亲人。你承受的痛苦,我同样也在承受。” “我不用你来帮我,我哪怕死在牢里。”商闻一字一句,“也比被你救出去要强。” 我背影晃了晃,差点站不稳脚跟。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想,这句话用在我身上不算过分。 我走出来的时候,商闻用那种猩红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盯着我直到门被关上,我靠着门差点滑下来。 吴默说,“你接下去要去哪里?” 我笑出眼泪来,“吴管家要送我?” 吴默颔首,“顺手之劳罢了。” 客气到看不出当年一起生活的一丝一毫。 我说,“去季存家里。” 吴默顿了顿。 “怎么了?” “你不是搬出来了吗?”他没有遮掩。 我顿住了,“你跟踪我?” “不。”吴默坦诚说,“是钟少派人监视你,而我,只不过恰巧是那个负责监视你的人而已。” 我站在那里,一时半会浑身发凉,隔了好久我才说道,“那走吧。” 吴默转身,去开车,一手来替我拉着行李。 我在他转身后才声音低微地说道,“那么,我来看我弟弟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传达到钟让那里?” 第30章 无从闪躲 吴默顿了顿,随后颔首对我道,“商小姐,我是不可能对钟少有所隐瞒的。” 我绝望地笑了笑,“如果他知道我这么可怜去监狱里看望商闻,一定会特别高兴。” 吴默依旧沉默,打开了商务车后备箱,轻轻松松把我觉得重的行李提了起来,放进去。 我又对着他的背影说,“不过,钟让要是知道,是你替我开后门找到的商闻,你说,他还会相信你吗?” 吴默总算有了表情波澜,他转过头来,眸光没有丝毫动容地看着我,“商小姐,我是出于过往的情分帮你……” “过往的情分。”我咧嘴笑了笑,“真是没想到吴助理还是个念旧情的人。” 吴默顿了顿,随后又礼数周全地提我拉开了后面的车门,这动作就像是很小的时候他跟我们一起上下学,总会先替我们几个拉开车门等我们上去,再最后自己绕到前面的副驾驶座。 我钻入车内,吴默的动作恍惚中让我觉得自己还是两年前的商绾,出行豪车,入住豪宅,一颗心爱送给谁就送给谁,永远自由不羁。 吴默发动车子,我坐在后排报了详细的季存公寓地址,随后吴默道,“过去半小时。” “嗯。” 我看着椅子背发呆,“吴默,这车是钟让送你的吗?” “是的。” 我笑了,“还是钟家有钱。” “沉溺于过去没什么意思。” 吴默对我说,“商小姐,你还活着。活着的人应该努力活下去才是,而不是一味……怀念过去。我们谁都不是活在过去里的人。” 只有死人才会活在过去。 我闭上眼睛,“还轮不着你来教训我。” 吴默没说话了,打转方向盘,车厢内有些寂静,我便睁开眼来看后视镜,只是粗略一瞥,我心一惊。 我一下子上前抓了一把吴默的手,他被我吓了一跳,“商小姐……” “后面有车跟踪我们。” 我说,“我来的时候……偶然也看见过这辆车,跟在我的出租车后面。” 吴默眼神变了变,也跟着看了一眼后视镜,“跟踪你的……不止一个。” 我讽刺地笑,“也许还是你的同伴呢?” 吴默装作没听出我的讽刺意味,只是道,“不,不可能。这个车牌我不认识。是另有其人。” 我一颗心猛地一寒,当时就想到了季存。 是不是……季存想要灭口?好让我彻底没那个机会把慕暖的黑料爆出来? 还是说慕暖和陆曼联合起来要把我做掉? 我心里闪过去很多念头,吴默对我说,抓稳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吴默轰的一脚踩下了油门,我被惯性往后带,跌回后排椅子上,随后我们看见后面的车子也跟着一下子加速了,这可以直接确定他们跟的就是我们。 我赶紧拿出手机给季存打了个电话,对面接通了倒是比我吼得快,“你在干嘛?怎么还不滚过来?” 我怒急攻心跟着怒吼,“让你的人从我车子后面滚开!” 季存一咕噜从床上坐起来,直接走到了落地窗边,抓着手机的手指一根根收紧,“你在说什么啊?什么跟什么?” “不是你找人追我?”我看了吴默一眼,对方跟我点点头,我便如实道,“有一辆车子从头到尾都跟着我,不管我去哪里。而且……感觉来者不善。” “那你现在在谁的车上?” 季存眉梢一挑,一句话问下来我就沉默了。 男人冷笑,“谁?” 我道,“吴默的车。” “钟让的人啊。”季存声音跟刀子似的砸过来,尾音都拖着森森的寒意,“那你他妈打电话找钟让求救去呀,来我这儿演什么苦情戏呢?我倒巴不得你被撞死,慕暖的事儿就没人挑了。尽管去找你心爱的钟让吧!” 随后他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一颗心如同在瞬间沉入冰窖,分秒结冰。 “怎么样?” 吴默稍微扭了扭头过来问我,“是不是季存派人——” 就是这一错神,我尖叫了一声,“吴默,看前方!” 可是来不及了。 车子甚至没时间打转,在高架的两个出口直直冲向了了中间的分叉口,车轮压上白色导流线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转不回去了。 吴默身子朝后往下扑,我也跟着压低了整个人的重心,下一秒我们的车身和坚硬的分叉口石壁相撞,发出轰的一声惊天巨响! 我感觉这一切就像是在做梦似的,我在车子里被这个惯性撞得上下翻腾,整辆车子因为一开始就处于加速状态所以导致被撞的时候力道极狠,竟然直接腾空而起,我的视野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已经大脑做不出任何反应和抉择—— 最后时分掠过我脑海的就寥寥数字。 我会死吗? 剧烈的轮胎摩擦声鼓动耳膜,猛烈的冲撞带来了根本无法撤回的伤害,我来不及发出尖叫,所有的一切明明发生在极短的一刹那,可是在那一刻竟慢动作回放一帧一帧地掠过我的脑海。 随后车子重重摔在地上,轮胎朝天整辆车被掀翻过来,我和吴默也被直接甩到了最下面,车窗的碎裂声传来,玻璃碎片爆了一地,我感觉到头上被什么砸开了一个口子,一道血顺着我的额角落下来。 我闭了下眼睛,就有浓稠的血顺着我紧闭的眼皮往下淌,染红我半边脸颊。 我手指颤抖着,在这一刻,思维的清晰带给了我巨大的恐惧。 我宁可我昏死过去……可是这一刻,我还在剧痛中清醒着。 我甚至不知道吴默怎么了,我无法发出声音来,张嘴便有血地落在地上。 我被车子压住,已经听不见周遭的任何声音,似乎有路人来帮忙,似乎有人在尖叫,也似乎车身还在哀嚎轰鸣,可是我却已然到了极限。 最后时分我还是拨了个电话出去,我不知道我拨给了谁,我快要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了,就差一点点……就能……呼救了。 ——我的手无力垂下,彻底失去力气,视野一片模糊。 那个电话到底有没有拨通,我已经无从知晓了。 ****** “两分钟前在外环高架上发生了一起惊心动魄的交通事故,接到路人的电话之后本台记者正在赶往现场获取最新消息,据路人说这辆车是毫无减速地一路直接冲了过来,驾驶者是否有喝醉酒的可能呢?一切真相还得等最终结果出来……” 季存原本正在等着新闻电视台播报自己即将上映的新电影,结果一下子切换成了一个临时消息,屏幕里有滚滚浓烟和一具残破的车型,他忽然间心跳猛地一快。 五分钟前,有人曾经用一种急切的声音质问他,你在找人追我? 他怒从心起直接挂了电话,可是现在,新闻报道上就出现了一起车祸…… 这让季存内心的警铃越来越响,何况下了高架就是他家,在距离他家这么近的地方发生车祸…… 季存猛地想起来,这个女人的确是在来自己家的路上。 他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随后一把抓起了桌子上的车钥匙夺门而出,甚至没有通知自己的总经纪人,当场飙车离开! 消防队到达这边现场的时候是在十分钟后,那十分钟里我的意识已经出现了短暂的昏迷,吸入过量的浓烟让我喉咙一阵疼痛,可是在昏迷中,原本嘈杂的耳边却开始逐渐清晰起来。 随后我听见有不同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像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一样,我忽然间接收到了那些来自外界的清晰的情报。 “先生,您不能进去。” “一般人请退后好吗!不要再拍照了!” “记者采访慢一点,让消防队先救人!” “请问是不是车主醉酒驾驶?是不是在开车的时候玩游戏或者打电话?” “啧,喝酒开车的人还是死了好了,这种人要是不撞死,早晚会去祸害别人性命。” “不遵守交通规则,这就是下场啊。” 在还没出定论的时候,舆论的方向就已经被带偏了,记者带着误导性的言论让大家甚至已经开始直接攻击车主,我最后听见有人的脚步声冲我这里狂奔而来。 “先生,您不要冲动,普通人不要太接近事发场地,因为车子很有可能会二次爆炸!” “这位先生!请您冷静一点!” 我隐隐约约听见有人的声音被狂风裹挟着冲我劈来,“商绾!” 到底……是谁? 为什么……这么熟悉? 我已经没有办法再支撑下去了,随后彻底陷入一片昏迷。 ****** 我做了一场梦,梦见有人朝我狂奔而来,可是我看不清那人的脸,只听见他一声一声喊着我的名字。 曾几何时,我的名字成为了别人口中的一个笑话,如今却也能被人用这样关切的口吻再度念出……竟有些,令人想落泪。 我在梦中挣扎,最后慢慢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见了江铃儿坐在我旁边。 她见我醒了,口红都不涂了,冲上来看我,“醒了醒了!” 我扭头,看见了守在一边的钟让,表情彻底僵在脸上。 钟让双手抱在胸前坐在椅子上,眉眼淡漠,眼神里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我旁边一张床上躺着吴默,他还在昏睡,看样子伤势比我重。 第31章 争锋相对 我大脑在这一刻还是有点懵的,看见坐在我对面的钟让那讽刺的眼神的时候,我愣住了,像是不敢相信。 随后我喃喃着,“是你派人跟在吴默的车子后面?” 钟让残忍地笑了,“我还懒得去做这种吃饱了撑着的事情。商绾,下次说话之前麻烦先经过一下你的大脑。” 我愣住了,一直以为是钟让找人跟在我后面,可是转念一想,如果是钟让的人,吴默又岂会不认识? 见我脸色变了又变,钟让走上前来,“你不如好好想想季存。” “不是季存。”本能让我直接反驳了钟让。 钟让顿了顿,看见我这样维护季存,男人的眉梢处挑上了几分戏谑,“这么喜欢帮他说话?” 我攥紧了被子,“出事前我给季存打过电话……我以为是他,但是他全然不知道。” 在我说完不知道的下一秒,有人猛地推开了vip病房的门。紧跟着我看见季存脸色慌张站在那里,看着我被吊起来的那条腿,他瞳仁缩了缩。 我朝着季存笑,笑得似乎受伤的根本不是我。 我说,“你迟到了。” 季存站在那里,目光又挪到了一边的钟让脸上,他像是也没想到钟让在这里,后来看见躺在床上昏迷的吴默以后,才回过神来。 我和钟让一起扭头去看季存,钟让道,“你来干什么?” 季存笑得牵强,“你又来干什么?” “来证明一下我自己。”钟让抬了抬下巴,“省的总有人以为我才是幕后黑手。” 季存也怒极反笑,“那么我也需要证明一下我,省得有人一出事就把锅往我帽子上扣,我可不想成为你们新欢旧爱之间的牺牲品。” 钟让眉毛狠狠一挑,随后扭头看我,我立刻把头低下去。 怎么回事,现在这个情况搞得像是钟让和季存因为我反目成仇似的…… 我的手指死死搅在一起,随后季存上前来,不顾钟让在场一把捏住了我的下巴。 我往后缩,他就按着我。 我压低了声音,“干什么?” 季存上上下下看我一眼才松开,随后又做出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来,“看看你脸上有没有受伤。” 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季存道,“开瓢了?” “……”这人一张嘴怎么就没有好话? 我咬着牙道,“托您的福。” “怎么就又跟我有关了?” 季存好气好笑地在一边坐下,外面还站着一个人,他挥了挥手,陈婼从外面进来了。 我吓了一跳,差点跳下床亲自迎接陈婼,只是陈婼太客气,一边让我好好躺着,一边又把她带来的礼物放在了床边。 随后女人在季存身边坐下,“绾绾,怎么就和季存斗气了呢?你看,现在腿还伤了……” 季存在一边凉凉地说道,“我上一个助理也是出车祸呢,我都怀疑是不是我这个体质招车祸了。” “陈姐,我没事,我的腿不严重,只是扭了一下而已,马上可以下地了。” 我怕陈婼对我有看法,赶紧迎合道。 陈婼握住了我的手,对我说,“我知道季存脾气不好,你呢,有时候让让他,他就像个孩子,别和他闹脾气……他知道你出车祸以后,第一时间买了特别多东西,自己还不好意思送过来,喊我一并给你。” 说着又把桌子上的礼物往我这里推了推,我张大了嘴巴,指指自己,“给我的?季存买的?” 季存脖子一梗,“我和陈婼说了你不乐意做我的助理了,离家出走了,所以陈婼让我过来把你哄回来。” 你这根本就是偷换概念吧!明明是你自己把我逼走的!明明是我俩决裂了! 但是很多话对着季存我敢说,对着陈婼我不敢说。 我只能顺着陈婼的台词往下接,笑容和季存一样牵强,“没有,也就是最近有了点小摩擦……” 陈婼立刻安慰我,“你和他有摩擦,怎么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呢?怎么能喝多呢?多危险啊绾绾,下次季存要是再给你甩脸色,你告诉我,我替你收拾他。” 我脑门上出现了三个问号,“什么喝酒?我没喝酒啊……” 陈婼被我这个问话问得有点愣,季存一下子站起来打断我们,随后推着陈婼往外走,“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以后不凶商绾了,你别跟我妈似的操心,快点回去吧……” “诶季存,你别像个小孩子一样,我还想和绾绾多聊会……” “她会回来上班的你别担心,好了你回去吧,拜拜。” 一路把陈婼连推带挤地推出了病房,季存关上门,看着房间里的我们,一时之间气氛沉默。 随后我道,“你到底是怎么和陈婼说的?” “说你因为跟我吵架喝酒了跑出去了所以车祸了。” 季存连编借口都懒得编了,陈婼一走就恢复了原来的脸色,在边上跟个大爷似的哐当一下坐下,随后抬头看我,“怎么?你还想和陈婼实话实说?说你因为慕暖跟我决裂,然后为了找到慕暖的黑料,不惜用自己的脸去接她的巴掌?” 我红了眼,可是钟让也沉默地看着这一切,我不能暴露出自己的脆弱。 我干脆抬头看天花板,随后闭上眼,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明白了。” 季存坐在那里挑了挑眉。 我继续道,“我明白是谁派人开车追我了。是慕暖。” 季存一下子变了脸色。 “不然的话,你为什么要拿陈婼出来挡住我所有的话语?为什么还要故意编一个假的事实来骗陈婼?表面上看似是在提醒我没办法和陈婼说出我跟你决裂的实情,事实上是为了能够堵住从我嘴巴里说出来慕暖——你知道了这是慕暖干的事情吧?” 季存盯住我,那锋利的视线几乎能一刀一刀把我的脸割开。 随后男人倏地笑了,对我道,“不算太傻。” 我握紧了手指,随后又转身看了一眼钟让。 钟让目睹了这一切,然而面无表情,季存坐在那里看样子一时半会不会走,我对钟让说,“你……是来看我的吗?还是在等吴默醒?” 钟让弥烟冷笑,“当然是等吴默醒,顺路来看看你。” 一个两个都不会好好说话。 我只能自己一个人躺下去,腿还吊着,随后就看见季存坐在靠窗的旁边,钟让坐在两张床中间的过道上,然后他们两个的眼神通过我无声地对视交流,我将自己缩得更小,结果季存和钟让两个人眼神更狠了。 我说,“你俩在这儿干瞪眼吧,我起床出院行不行……” 季存和钟让一人伸出一只手来把我摁住,然后同时对我说,“不行。” 说完两个人又是一顿眼神厮杀,我只能用被子把自己的脸盖住,直到后来钟让接了一个电话出去谈事情,季存才伸手把我从被子拉出来。 我喘了口气,季存看着我,“怎么了,这么紧张?钟让一在你就紧张?你见我怎么就没那么尊敬?” 我说,“我又不喜欢你,我紧张什么?” 季存卡壳了。 我说,“不过你们刚才……挺像高中时候的。” 当年海城有两大贵族重点高中,一个是弘川学府,一个是私立南高,这两所学校相爱相杀已经超过了六十个年头,就跟清华北大似的,不仅学费昂贵,里面的各种设施也是超出一般的教育机构一大截。 有钱人也是打破脑袋想把自己小孩往里塞。 我和季存就考到了弘川学府,那一年私立南高的录取分数比弘川学府高了零点五分,就是这零点五分,让我和钟让拉开了距离。 钟让以优越的成绩进入了私立南高,高二成为了学生会长,听说在学校里一呼百应。 就跟季存在我们学校一样。 两所高中一直都互相竞争,自然而然两所高中的学生会长也是互相竞争,季存看上了南高的慕暖,钟让和弘川的陆曼谈恋爱,用我们当年的话来说就是互相文化输出,不过——这些竞争里,都没有我的戏份。 我就是一小粉丝,每次在钟让来我们学校交流学术的时候偷偷跟在后面看。 季存把我拉进了学生会做文艺部部长,于是每次联欢晚会我都能和钟让见面,看见他意气风发的眉目,我偶尔也会想着,就这么在暗地里看着他,也挺好的。 只是这样的暗恋,在高二的时候一次两所学校联名的校运会上……被打破了。 我的情书被钟让当着所有人面的大声朗读而出,虽然他没有捅破是谁送的,只是读了一遍内容。但是这已经足够耻辱,我听见耳边有人耻笑,说肉麻,说矫情,说不要脸,每一句评论都能压垮我。 我哭了。 在离开那个教室以后,躲在操场升旗台下的角落里哭。 后来有人喊了我一声,我抬头,看见升旗台上有个少年逆光站着,风吹来,斑驳的树影罩在他脸上,他眉眼桀骜地盯着我,“哟,在这伤心呢?” 我擦了一把眼泪,“关你什么事。” “一会要拉拉队比拼了,文艺部部长。” 季存直接从升旗台上跳下来,在我眼前干脆利落地翻身而下,落地的瞬间扑起些许尘土。 他说,“喂,慕暖在对面啦啦队里,你可别被她比下去,那我怎么追她,面子都挂不住。” 我气急了,“我不干了,我撂担子了!” “被钟让说两句就撂担子啊。” 季存上前,似乎对于我的难过熟视无睹,他将我逼近角落里,“那以后还有更苦的呢,你是不是不要做人了?” 第32章 故意讨好 以后还有更苦的呢。 穿越冗长的回忆,这双眼睛此时此刻就如同当年,他注视着我,和过往那些岁月里的季存一模一样。 季存从没吃过苦头,他比常人有钱,也比常人聪明,那份桀骜的戾气从未被打磨过,愈发地嚣张跋扈。 他盯着我说,“我和钟让,令你想起了高中?” 我点点头,“刚才你们眼神对视的时候,有那么点儿像。” “挺会往你脸上贴金的。” 季存弹了弹我的脑门,力道不小,我捂着额头嘶了一声,“干什么!” “让你从回忆里清醒一下。” 季存对我说,“我和钟让都已经不是高中时候的那个傻小子了。” 这话让我恍惚了一下,随后我低头轻声说,“我也不是高中时候的那个富家千金了。” 世事无常。 季存倒是拿起一边陈婼之前带来的水果礼盒,直接开始剥了一只香蕉,旁若无人地咬了一口,咽下去后对我说,“行李呢?” 我说,“都……在吴默车里。” “车子烧坏了。” 季存干脆利落地回答我,可能还带着一点幸灾乐祸,“那估计,你这些衣服怕是没有了。” 化妆品,名贵的衣服,还有很多我平时生活需要的小物品,都怕是烧成了灰。 除了我自己一直带在身上的手机和钱包,行李箱里的一切都已经回不来了。 那些保留着我我两年前的痕迹的东西,终于也彻底被抹消了。 我觉得有点心痛,不仅仅是贵重物品没了,更觉得……两年前的商绾也没了。所有的一切终于被一场车祸摧毁了,我只剩下了一个空壳,一个孤零零存在于现在的,没有过去的空壳。 季存道,“怎么表情跟死了丈夫守活寡似的?不是给你钱了吗,翻着倍买回来不就好了。” 我抓紧了床单没说话,后来抬头,视线盯住季存的脸,“是慕暖造成的这一切……你没有任何想对我解释的吗?” 季存拿着香蕉一怔,随后扯了扯嘴角道,“你想我怎么做?是你自己想要得到慕暖的黑料,偷鸡不成蚀把米而已。商绾,你还是命大,要不然没准现在都死了,还能这样狼心狗肺跟我算账?” 狼心狗肺,我狼心狗肺? 我几乎要笑出声来,随后道,“那你还不是想跟我用各自的把柄交换条件么?我们俩没什么区别。” 他用高额的违约金来堵住我的嘴,好让我不把慕暖当众打人的黑料爆出去,然后再花高价买下小月亮那边的慕暖怀孕的消息,为了一个慕暖——季存还真是舍得下血本,无所不用其极。 季存没多说别的,隔了好久才道,“或许是吧。都挺不要脸的。” 他居然还承认了。 我闭上眼睛。 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季存继续道,“等你腿好了就赶紧回来上班,老子不想再新招一个没能耐的助理。” 这话说得我多有能耐似的,我说,“你分明是没找到下一个接盘侠。” 季存眉梢一挑,“是啊,我脾气差,圈子里的人都怕我。” “你还知道你脾气差……” “你们关系挺好的?” 钟让在外面解决完了事情,随后拿着手机走进来,漫不经心地瞟了我们一眼。 我浑身像是打了个哆嗦,一下子从床上卧起,不知道在心虚解释什么,对着钟让道,“没有,就是在和季存说之后的事情……” 季存慢条斯理笑着,“还用说?赶紧回来上班行么,你不回来,陈婼就要扒了我一层皮。” 这话说的太过暧昧,我绝对有理由相信季存是故意在钟让面前这么说的。 这话刚落,钟让的表情就变得无比奇怪,随后他轻嘲道,“本事不小。” 指的是我。 季存依旧在旁边吃香蕉吃得乐呵,他这人就喜欢火上浇油,看着我面对钟让束手无策,就特别欢喜。 后来吴默悠悠转醒,钟让赶过去询问吴默现在的情况,吴默哑着嗓子说,“还行……” 他又道,“商小姐呢?” 我冲他挥挥手,“我没事,脚扭了一下,扭得不严重。” 吴默这才松了口气,随后钟让站在他面前,问道,“记下车牌号了吗?” 吴默点点头,“不过,应该是个套牌。” “你问问季存就都知道了。” 钟让看了季存一眼,“之前听到商绾说是慕暖干的,季存,这事儿是真的么?” 季存总算换了表情,随后道,“你要替商绾跟我算账?” “商绾怎么样,碍不着我什么,主要是,你的慕暖,伤到了我的管家。” 钟让这话说得振振有词,季存也笑得无所畏惧,他不用担心钟让会拿着个来威胁他,毕竟他们两个之间还有别的可以解决的办法——“那么吴默的所有治疗住院费用我来负责好了。” 钟让依旧睨着季存。 季存啧了一声,“知道了知道了,安排你跟我爸吃顿饭行不行!” 钟让笑得了然,“季少聪明人啊。” 季存仰着下巴,“跟我爸打仗你还是悠着点吧,没我那么好说话。” 钟让丢了一根烟给季存,随后上去和季存击了个掌,“感谢铺路。” 季存道,“滚。” 能这样直截了当利用自己管家助理出车祸的人,到底心有多冷呢? 我猜不透钟让冷漠的眼神深处到底有着怎样深沉的城府,只是这一刻,我竟觉得有些无法直视钟让了。 他能这样迅速变换表情和我们相处,哪怕从伤口处,也要获得那些利益。 我还是这样沉默,季存和钟让之间互相交换,我也没有插话的余地,我发现兜了一个大圈子,我还是什么都没得到。 季存随便伸伸手指头,就能把我捏死,小月亮和江铃儿只能干看着,任何反抗都不过是……螳臂当车。 后来钟让把我的病房挪了出去,直接把我拉到了过道里挂盐水,这种屈辱的事情让我红了眼睛,我说,“你凭什么——” “因为你没付钱。” 钟让轻飘飘一句话就直接把我钉死在墙上,“所以,乖乖住医院过道吧。” 说完这话,他刷的一下关上了门。 我死死攥着被子,整个人被钟让这话给说得如同当头一棒,耳边还在嗡嗡作响。 “真惨啊,估计是没钱被赶出来了……” “医院也不是白给你住的呀,人医生救死扶伤,怎么能不出钱呢?” “看着好好一大姑娘,不会是个老赖吧?” 季存上了个厕所,双手插兜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边上路人一边议论纷纷一边对着我指指点点走过去。 而我,和病床一起待在过道里,低着头,肩膀颤抖着。 季存愣住了。 “你怎么在这里?” 他指了指里面,“病房不是在里面吗?” 我没说话,眼眶微红,已经不想再解释什么。 他明白了。 随后又道,“我不是给你钱了吗?” 我依旧攥着拳头没说话。 “哑巴了啊?”季存来火了,“被钟让欺负就这么开心呢?老子没少给你钱吧?好歹也有几万了——” 我终于扯开嗓子吼了一声,“钱我都打给商闻了!” 季存表情一顿。 从我嘴巴里听见这个名字,季存随后表情不明地重复了一遍,“商闻?” 他道,“是你那个永远都处在叛逆期的弟弟吗?” 我说,“商闻还小……” “你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他打量了。”季存凑近了我的脸,说话的时候,呼吸都可以喷洒在我脸上,“你没想过给自己留退路吗,商绾?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想活下去,只是为了还没成年的商闻,拖着自己在努力做人。” 我呼吸急促,没说别的,只是眼底那些慌乱的情绪暴露了自己的所有想法。季存直接推了一把我的病床,带着病床下面的滚轮直接抓着我在过道里走。 我拍打着病床,“你干嘛呢……发什么神经……” 季存对我说,“给你去付钱啊傻子。” 我睁了睁眼睛,“你会替我……付钱?” “五分利。” 季存转过身来冲我张开五个手指,“就这个数!” 我直接躺回了床上,随后看着头顶伴随着季存推床铺导致一直晃动着的葡萄糖袋子,感觉人都有点恍惚。 我就这么做展览似的被季存一路直接拉到了一楼大厅,随后他长手长脚往前台那么一靠——“给我搞个vip病房。” “……” 这话说的像是在五星级大酒店开总统套房似的。 我一眼错愕的看着季存就这么给我把病床的房间开好了,一路上不可置信地看着路人对着我围观拍照,季存脸上戴了个口罩,“没事的,放心,就你这样还上不了热搜。” 我说,“那你上热搜怎么办?” 季存眼睛一亮,“那对我来说不是特别好么?” 我再次躺下。 二十分钟后,我们到了第二栋住院楼,季存上去的时候一路都有护士给他领路,最后进门,门一开——首先出现的是一台沙发和一架液晶电视。 这是一间套房。 随后季存进去,“嗯,这儿有wifi吗?” “有独立wifi的先生。” 我被推进去后又转了个弯才到了里面,目瞪口呆地看着里面的设施,季存吹了声口哨,“我下次拍戏来医院住多舒服啊。” “……”暴发户的脑回路就是不一样啊。 ****** 吴默躺在床上,拿着ipad,随后哑着嗓子道,“钟少,季存给商小姐开了一间独立的vip病房……” 钟让背影顿了顿,他沉默了一会,才道,“随他去。” 第33章 强迫我吗 随他去三个字,钟让说出来的时候口气自是无所谓,却在悄然中手指一根一根收紧。 季存这是故意做给他看的,他当然知道。 有关于商绾的一切,季存都是故意的,从刚才进了病房开始,他的所作所为,就都是演戏。 钟让想到这里,就冷笑了几声。 季存想要达到什么目的,其实很明显。想让商绾爱上他。 可是若是她爱上他,对他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呢?钟让眼里划过一丝深沉,季存爱的分明是慕暖。 脑子里闪过去什么念头,紧跟着男人缓缓咧嘴笑了笑,最后他转身,对着床上的吴默道,“给你一个月的休假时间,顺便这一个月里,给我查一查慕暖在国外都干了些什么。” “是。” ****** 我被季存安排在了高级病房以后,吃喝拉撒都是最好的待遇,他最近空了,拍完一个广告就暂时闲了下来,整天往我病房跑。 要不是经常听见他冷嘲热讽我,我都怀疑季存是不是看上我了。 养伤期间我问他一次,“你是不是怕我回去跟你鱼死网破,然后把慕暖的事情捅出来,就现在先对我好点儿?” 季存翻了个白眼,漂亮的脸上挂满了冷漠,“你宫心计看多了吧?” 我一噎。 就听见季存道,“不过还真是这样,先把你的嘴堵住了,回头你敢发什么新闻,我就赶通告写你个不知好歹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就知道这人不安好心,所有的行为都是别有深意。 季存对我的好有些越了界,这甚至让我开始防备季存,我总觉得他这么做像是给谁看的,给钟让? 这天晚上季存照例过来看我,我皱着眉头看他一路进门,季存道,“什么眼神?” 我说,“你最近很不正常。” 季存原本在笑的,这个时候嘴角一装。 他也知道我清楚他在演戏,但是我们都没说穿,季存需要个人配合他这么演下去,我配合就是了。 可是现在,季存出现在我眼里的殷勤程度,已经超出了我所能接受的范畴。 直到他缓缓而来,在我床边坐下,我才发现他手里另外拎着一个袋子。 里面放着好多罐装的啤酒,季存一听一听拎出来,统统放在了我病床旁边的桌子上。 我一下子明白了季存这些天为什么会这么反常。 季存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一听啤酒,沉默地直接仰头喝下,喉结上下滚动的时候,我看见男人垂着眼睛,酒精液体淌过他的喉咙,他直接喝空了大半瓶,易拉罐被他捏的变形发出躁耳的声音,他才放下,狠狠喘了口气。 我愣住了。 季存哑着嗓子道,“慕暖把孩子打了。” 我更加呆愣。 季存死死攥着手里的易拉罐,“可是根本还没确定到底是谁的。” 我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随后道,“你,还在想慕暖的孩子有可能是你的?” 季存难过是因为慕暖一言不发直接把孩子打了,而这个可能,有可能是马强的,还有可能……是季存的。 季存和慕暖发生过关系,在慕暖跟马强好的同时。 我觉得这实在是太过罕见,季存这么高傲的人,愿意做这种事情? 可是现在我把目光放在了季存一张冷漠又隐忍的脸上的时候,忽然间又觉得,有什么不可能呢? 爱,让人不知好歹。 我不知道怎么说话,懂得了季存现在对我的行为,原来是一种发泄,一种报复,慕暖不会在意,他哪怕对我再暧昧,都不过是别人眼里的跳梁小丑。 原来季存也会有这样败落的时候,哪怕他一直是个王者,也终究会败给女人。 季存喝了酒又将易拉罐随便一甩,直接隔着老远丢进了垃圾桶里,我恍惚中如同看见了少年时期他在远程投篮一般,随后我用我仅剩下的一点善心道,“你不觉得不值得吗?” 季存反问我,“你不觉得你不值得吗?” 得了,大家都一样,也没有谁比谁高贵了。我心疼他做什么?我高兴地鼓掌都来不及。 房间里陷入一阵死一样的沉默,沉默中我看见季存那张漂亮又麻木无情的脸,才惊觉他眼神深处那么寂寞。 寂寞到,跟我一模一样。 我只能无奈地说,“这算什么,两个备胎的人背地里一起诉苦吗?” 季存伸手狠狠推开我,“滚蛋,我和你不一样。” 从身份上来说,他比我光鲜亮丽很多。 可是如此光鲜亮丽的他,也有爱而不得的时候,就比我更加可怜了。 我脑子里就想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看过的一段话—— 站在人生的角度上,我们几乎所有人都是是在五十步笑百步的。这很可悲。 可如果一百步那个傻,逼是你。我真的他妈忍不住笑啊。 我干脆说,“季存,差不多得了。” 季存红着眼犀利讽刺我,“我可还没落魄到要被你说教。” “落魄到要喜当爹而已。”我耸耸肩膀,“可惜了,慕暖打掉了,不然这世界上又多了个不清不楚的孩子,还跟你姓呢。” “商绾。” 季存毫不犹豫伸手扼住我的喉咙,我甚至相信下一秒他就能把我掐死,“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知道了很多内幕,所以很了不起?” “知道内幕没什么了不起的。”我直勾勾盯着季存的眼睛,而后倏地笑了,“能瞧见你痛苦,才是了不起的。” 不仅了不起,我还觉得畅快。 季存没说话,后来直接拿了另外几听放在我这里的啤酒,随后他哐当一下在我床边直接坐下,我道,“这是我的病床。” 季存眼神一凛,“钱谁付的?” 我不说话了。 他今天看来的确是心情不好,估计慕暖打胎的事情对他来说刺激不小。 当初娱乐圈不是还有一对因为演戏合作后来弄假成真上床的情侣,二字女星三字男星。 结果女方有家庭,和那个男艺人在一块等于是出轨,后来怀孕了把胎打了,气得那个小鲜肉半夜出去飙车还不小心闹上了头条。 现在想来,或许爱情最让人上瘾的就是那种不顾一切的冲动,在名为冲动的爱情的借口下,多么肮脏的行为都可以变得容易被人谅解。 季存和慕暖也是。 我和钟让……算了吧,我们之间根本没有爱情,可能只有新仇旧账。 季存一直在我房间里待到了深夜,我也懒得管了,到后来陈婼打电话,问我季存在哪,大家找不到他了,我坦白说,在我病房里。 对面陈婼顿了顿,才道,“我们的人现在过来接他,他半夜出入医院被人拍到了。绾绾,后续的公关你们负责应对一下。” 我吓了一跳,“季存他——” 记起来了,这次季存来的时候并没有带口罩。 一股寒意从我脚底窜起,对面陈婼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对我说,“不要怕,你的信息还暂时没人泄露出去,主要是写季存深夜去医院,外界会猜测他得了什么病,这对季存来说也是一种影响……” 我深呼吸一口气,“我知道了,陈姐你们多久到?” “半小时。” 其实陈婼早就知道了吧,打电话问我,也不过是试探我。 我道,“好,那我把他留在医院里等你们来接。” 陈婼又在那里嘱咐我几句,随后就挂了电话,我看着坐在我床边弓着背的男人,迎着夜色,他的背影被月光描了一层凉薄的边。 我说,“陈婼等下来了。” 季存抬头看我,醉意朦胧的眼里,倒映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我,“为什么要告诉陈婼?” 我道,“为什么不能?她才算是你整个团队的老大……” 可是我话音还未落,季存就直接冲我扑了上来,我之前吊的针早已结束,现在就处于躺在床上休养阶段,他毫无顾忌直接翻身上床把我压住,我要尖叫的时候,被他直接伸手盖住了嘴巴。 季存说,“叫出去,让人围观?” 我眼底有惊恐在剧烈颤抖。 季存满意地咧嘴笑了,猩红的瞳仁深处有我看不懂的但是令我恐惧的情绪在逐渐蔓延上来。 我道,“你喝多了。” 季存俯身,伸出舌头在我的脖子上轻轻地舔了一下,就这么一勾,将我全身所有的感官都勾了起来。 季存道,“我喝没喝多,你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季存挤入我被迫分开的大腿间,身体传来滚烫的触觉让我根本无法招架,我想反抗,可是,该死的,疯了,我的手不听控制了。 季存低低笑着,“我过得不好,自然也见不得你比我舒服。” 尤其是我用一种旁观者的眼神看着他的时候。 我没说话,季存已然扯开了我的领口,我说,“你到底想强迫我干什么——” “我要是想上你,还轮得到你反抗?”季存笑得极端漂亮,“我要是想上你,随随便便一根手指摁着你都能把你强了,你高中早就被我玩腻了,还等到现在?商绾,我就是来给你个教训,逞口舌之快早晚要付出代价,别以为我真的不敢动你——” 话音未落,门口有人推门进来。 我在错愕中抬头,看见了钟让那张在分秒间变作暴怒的脸。 第34章 喝酒被抓 我和季存都纷纷一惊,同时扭头看向门外,我以为是陈婼的人来了,心想着那估计得完蛋,可是发现来人是钟让。 ……那估计更完蛋。 钟让单手插兜站在那里,眯眼冲我俩笑,“干嘛呢?病房里也憋不住啊?” 季存没说话,但是他贴我那么近,转头的时候,擦着我的脸过去,目光里似乎还带着很多深沉的情绪。 随后,他维持着压着我的姿势,看了门口的钟让几秒,又将头转过来凑近我,在我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想做什么的时候,季存的唇就这么直接贴了上来。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响,瞪大了眼睛,要不是腿扭了,我现在能一脚把他踹下去。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仓皇地和季存接吻,可是在那之前,我根本没想过,我跟季存……他…… 疯了。 我用手狠狠推开他,季存眼底还是红着的,随后钟让走上来,我毫无防备的时候,季存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 钟让走过来,一把捏住了季存的后颈衣领,季存没说话,随后反手推开了他。 我躺在床上一脸受到惊吓的样子,季存转身从床沿边上站起来,看了钟让一眼。 桀骜的眉眼里带着些许我看不懂的意味,直到季存说,“你拽我干什么?” 这人要不要脸? 钟让的表情特别冷,“在干什么?” 季存舔了一圈嘴唇,随后又坐到我床边,伸手直接把我捞起来,这一幕像是故意做给钟让看的一样,对他说,“和我的助理,一块喝酒,谈人生。” 谈人生。 我没敢说话接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梗。 “包括让我看你们接吻吗?”钟让眯眼笑了,随后把视线投过来,“商绾,我该夸你什么好?” 我没说话,想抬头,却被季存摁着脑袋,季存说,“没什么,我和助理之前一直都这样,钟让你不必太担心。” 他这句话好像话里有话。 钟让单手插兜站在那里好一会,隔了许久他将东西猛地往我床上一抛,随后转身就走。 走的时候背绷得笔直。 我愣住了,见他走了,季存才松开我,随后我上前,看见了他丢过来的是一袋药。 消炎的,还有治跌打损伤的喷雾。 季存吹了声口哨,脸上还有点红,衬得他比女人还要漂亮,他托着下巴看我,“钟让是特意来给你送药的?” “你知道?”我忽然间想明白了,“你知道钟让要来,所以故意让他看见……” 季存耸耸肩膀,“我原本不想的,可是谁让他跟踪我。怕什么?怕捉到我和你的奸?那不如真实上演一场给他看看。从我进医院的时候,我就察觉到有人跟在我后面了。” 明星的反追踪能力还真不是盖的。 我擦了擦自己的嘴,“你让我觉得恶心。” 季存见我这样抗拒他,倒也不生气,只是拉着薄唇凉凉地笑,“我不是说了么?我过得不好,你自然也别想舒舒服服。” 我咬牙切齿,“钟让已经很深刻误会了我和你之间的关系。” “那又怎么样。” 季存满不在乎地又拉开了一罐新的罐装啤酒,“你被世人误会得多了去了,什么难听的名声没有背过?” 心头一刺,我攥紧了床单,随后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等下陈婼要来接你。” “她来接我了,我就走。” 季存伸手过来揉我的头发,“不乐意了?” 我看着这个有些喝多的男人,眼神沉下来,“我想,没人会喜欢被别人随便捏在手里操控。” 他从始至终,都把我看做一个拿来激怒钟让的道具,或者说……拿我当一个挡箭牌。 季存又把手放下来,扯着我的嘴角,“商绾,你其实把自己看得挺明白的。” 我没说话,沉默的时候,季存又道,“其实我也会想,你能把自己看那么明白……为什么到头来还是要在钟让身上摔那么大一个跟头呢?” 同理可得,季存对慕暖也是。 慕暖把孩子打了,那个孩子可能是季存的孩子,他才会这样情绪失控,可是季存是个明星,他根本没有……可以供自己发泄的场所。 所有的一举一动,都会一不小心,被曝光在镜头下。 所以季存来找我。 这个病房,说是为了我,不如说是……季存他为了他自己,他太需要这样一个地方了,封闭,严谨,可以肆无忌惮发泄情绪的场所。 我道,“我已经过了需要人来安慰的地步了。” 季存一顿。 “商家家破人亡那一天……我看着家里人被押进监狱,看着父母的尸体被抬出来,我对自己说,从此以后,所有的日子都是美好的。” 我两眼无神盯着季存,不知道为什么喃喃着,声音像是一缕烟,“因为,再也没有能比那一天更糟糕的了。” 经历过这样的痛苦,接下去的吃的苦头,都不过是一叠小菜。 我对季存说,“这一切都是钟让的主使,所以你知道吗,后来活着的每一天,我的良心,都在因为钟让忍受着各种煎熬。人世间的苦头对我来说不算什么,钟让……才是我这辈子的劫难。” 季存喝多了,却有些错愕地看着我,仿佛喝多那个人是我一样,随后他垮了表情,最后拍了拍我的脸说,“傻子,剖心剖肺的话下次不要再找我说了。” 我没忍住,整个人颤了颤。 “我呢,也不是什么好人。当然如果哪天你觉得你可以撒手人世了,就从我这儿走。去哪儿,找谁,我也不会拦着你。只是目前现在,商绾,你得靠着我活。” 季存将啤酒塞给我,“商绾,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没喜欢钟让,我也没喜欢慕暖……” 我打断了他的话,“没有如果,季存。” 然后把啤酒一饮而尽。 季存眼里有什么情绪晃了晃,随后道,“嗯,当我没说。” 后来我们就沉默地互相抽烟,喝酒,季存细长的手指捏着啤酒瓶上端来回晃,单手支着床单,笑得乐不可支说,“你还记得有次你被钟让拒绝以后去酒吧买醉,然后正好遇上我和学校带着人来抓未成年吗?” 我道,“我记得,那是我第一次去,然后吓得躲进厕所里……” 季存将易拉罐一丢丢进垃圾桶里,道,“正好被我抓了个正着……” 还记得那是我第一次去酒吧,以前听几个喜欢混夜场的朋友说有多刺激,一走进去差点没被炸聋,干脆就在小角落随便点了杯酒喝。 那个人看我一个女高中生,吓得连酒都不敢给我调,随便给了我一杯气泡,就让我端着杯子坐在那里看他们手舞足蹈。 我一边喝气泡一边掉眼泪,因为自己晚自习给钟让送去的夜宵,让他当着面打翻了。 打翻了,还不忘砸下一句话,“你能不能别来了?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行么,天天追我屁股后头多烦啊,我又不喜欢你。” 那是我亲手给钟让做的夜宵,这一刻,看着地上那摊东西,我觉得心脏很痛,像是整颗心也跟着被钟让砸碎了一样。 我跑了,浑浑噩噩一个人逃课去了酒吧,结果正好遇上季存带着袖章来查违规抓人,我往厕所逃的时候,就被季存看见了。 “站住!” 穿梭过电子音乐下疯狂扭动的人群,我刚推开女厕所的门,被季存一把揪着领子拉了出来,“跑,再跑啊,你跑得过我?” 我紧张地抬头,那一刻,和季存对视,他看着被他抓住扭进怀里的我,两双眼睛对视几秒,他猛地回神,脸色都变了,“怎么是你?!” 我缩着脖子,“我也不知道你能今天就出来……抓人啊。” 季存愣住了,随后直接将我的脸埋进他胸口,紧跟着后面有人追上来,“会长,有没有我们学校的学生……” 随后就看见一个穿着卫衣的小姑娘埋在他们高冷嚣张的学生会长胸口哆哆嗦嗦。 季存道,“这儿有个人失恋了喝多了,你们等我一会,我把她安置好。” 只字不提这人是我。 学生会成员嗯了一声,随后纷纷散开继续去别家看,查完酒吧还要查网吧,他们就喜欢玩突击这一招。 等人走了,季存才把我捞出来,捏着我的下巴,盯着我哭红的眼睛啧了一声,“商绾,至于吗?就为了一个钟让?” “你怎么知道……” “你傍晚在料理室一个人做东西的时候,我巡逻学校正好看到了。” 季存拉着我往外走,随后挑了个小角落让我坐下,抽了几张餐巾纸给我。 那个时候我看着他,剑眉星目意气桀骜,穿着一身模样俊俏的学生制服,手臂上挂着一个红色袖章,眉梢一挑,年少轻狂无人可挡,到的的确确有一种霸道冷酷的学生会长的气场。他笑着对我说,“给钟让做的菜浪费了吗?你干脆给我做得了,顺路多做几份,还能让我拿去送慕暖。” 这人就不会说点好话! 我气得餐巾纸往他身上砸,“滚啊!” “文艺部部长要是被人抓住一个人来逛酒吧。”季存故意拿捏着电视剧里的腔调,“这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啊,商爱卿是怎么想的?嗯?” 我一下子没了声儿。 隔了好久,我说,“那你……” 季存咧嘴明晃晃地笑了,“给我做一个月盒饭吧。不带重样的,每次做两份,我和慕暖情侣便当。” 不要脸的玩意儿!! 我从回忆里清醒,当时那张眉眼惊人的脸和现在身前的季存重叠,我晃了晃神,随后道,“后来呢?慕暖吃你的盒饭了吗?” 季存点头,将最后一瓶啤酒喝光,“嗯,还夸我手艺好。” “……”我躺回病床上喘气,喝啤酒有点急了,肚子胀。 这个时候正好陈婼回来,进来就闻到了满屋子烟味和酒味,吓了一跳,随后看见我和季存两个人盘在病床上,地上洒满了烟灰,她都愣住了。 “你们……这是在干嘛啊?” 季存看见陈婼,道,“陈姐,你怎么现在才来接我?” “自己一个人不打声招呼跑出来,还好意思说呢。”陈婼上前一把将季存扶起来,“绾绾还在住院啊,你找她抽烟喝酒,你心里有没有点底子啊?” 季存道,“商绾和我好早就认识了,没事儿,自己人。” 自己人三个字,我颤了颤,随后只能帮着季存说话,“陈姐,我也有责任,他喝多了我都拦不住……你们等下把他送回去吧,路上小心。” 陈婼眼神幽深看着我许久,叹了口气把季存扶起来,走的时候季存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再也没说话。 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烟味酒味久久没有散去,我整个人呆在床上发愣,直到后来钟让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他说,“你和季存回忆旧事……回忆完了吗?” 他难道一直都在门口听着? 第35章 微博澄清 我有些不可置信地对着手机问道,“你……在哪?” 终于,门再次被人推开,我看见钟让一身西装站在那里,和季存之前穿着卫衣登堂入室的那副漂亮乖戾的样子截然不同。 他冷漠凛冽地盯着我许久,放下手机,“季存走了?” 我偏过脸去,“你这不是都听见了么?” 钟让意味深长地笑,“季存来找你,因为慕暖?” 我没说话。 “你不用在我面前替他保密。” 钟让看见了我犹豫的神色,随后对我说,“你跟季存,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没忍住,抬起头来看钟让,看见他眼里嘲讽的神色,只能咧嘴笑了笑说,“你觉得我和他是什么关系?” “不要把问题反问给我。” 钟让凑近我,“用疑问句去回答别人,等于将问题抛回去,这招,还是我教你的,商绾。” 我觉得我现在头上顶着纱布,还扭了脚的样子,在钟让眼里,一定特别可笑。 比平时的我还要可笑。 我说,“季存需要一个女人……来做挡箭牌。正好,我是。” “你知道他为什么需要挡箭牌吗?” 钟让看着我这样,目光停留在我唇上许久,而后喉间溢出冰冷的声音,“季存是个明星,要挡箭牌这意味着什么,你还不清楚吗?商绾。” “我知道季存不是个好人。” 我攥紧了被子,“但是目前,我没有找到别的可以依靠的人,我和季存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不然呢?谁还能接受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我?钟让,你养我?” 钟让被我最后一句话所震到,男人脸上的表情放空了几秒,像是毫无防备,过了一会他冲我冷笑着,“梦还没醒?” 我就知道会这样…… 没关心,心都痛麻木了,可能以后都不会再痛了。 我道,“既然如此,你也就不要假惺惺过来特意提醒我季存有多恶劣。” 我和季存都知根知底对方是什么货色,只是从来不说穿罢了。 因为我们需要合作。 我还不知道他季存打得什么主意? 钟让盯着我很久,“商绾,如果商家没有出事……” “别提那些过去的事情了。” 我抬头,看着钟让那双冷漠的眼睛,看着他凛冽好看的面容,只能笑了笑,“多少年前的旧事了啊。” “追溯到高中。”钟让冠冕堂皇地问我,“你后悔认识我么?” 他居然还有脸问得出这种问题。 我搞不懂他今天上门问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是做什么,可是钟让的眼神让我无从闪躲,我只能咧嘴道,“挺后悔的,要是没有你,可能我以前喜欢的是季存。” 毕竟高中时候的小女生就喜欢长得帅的男孩子。 钟让的表情变了变,他伸手过来,随后看见了我头顶上的伤口,就又把手缩了回去。 我眯眼笑了笑,“你不会是来心疼我的吧?” 钟让从床边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我,那眸光里已然带上了些许嘲讽,“你?我从来都没把你放在眼里。” “是啊。”我喃喃着,“我送你的一切,都只会被你摔在地上而已。” 钟让顿了顿,我道,“那你可以走了,多谢钟少今天给我来送药,我不会多想的,更不会脑补什么你这是在关心我的情节,所以你不用担心。” 钟让眼神极冷,“你跟着季存,倒是学会了油腔滑调和阴阳怪气。” 我笑得开心,“拜你所赐。” 钟让转身就走,直到他的身影被病房的门隔绝,我才低下头。 低下头,呆呆地看着自己手里被攥紧的药袋子,盯着钟让送过来的药许久,我忽然间没忍住,眼泪就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 钟让啊……这点药,怎么医我的心伤…… 我在病房里待了一晚上,这一晚上我没有合眼,终于天亮了,我有点困意的时候,刚睡着没多久,陈婼那边就打来了电话。 “绾绾?你现在醒着吗?看看微博热搜,季存那里有点事需要你出面澄清……” 我愣住了,迷迷糊糊地说,“陈姐,什么事……” “有人拍下来季存半夜鬼鬼祟祟到医院的照片,然后现在媒体都在捕风捉影猜测他得了什么病,所以需要你……” “需要我发个微博来证明一下是吗?”我一下子清醒了,“就是把责任往我身上引导?” “对。”陈婼深呼吸一口气,“公关文你应该会写吧?剩下的……” “嗯,我写好了先发给你看一遍,然后再发微博,艾特一下季存。” “对的,就是这样。” 陈婼叮嘱了我一大堆,随后挂了电话,我叹了口气点开微博,铺天盖地居然都是季存得了不治之症,要不就是深夜出入医院疑似探望神秘友人? 下面好多季存的粉丝在评论。 【存存影帝一生推:是真的还是假的?媒体又要说风就是雨了吧?再说了存存都特地深夜去了,你们为什么还要再去打扰他?明显就是不想被新闻媒体拍到啊!狗仔真的太没有良知了!】 【i存:听说季存高中时候就有什么毛病了?会不会是……复查?是不是最近演出太累了啊?】 【我就是一路人:楼上i存那个明显是是ikun披着皮装作粉丝故意来黑季存,我一路人都看不下去了,季存没有毛病!季存身体好得很!他只是深夜去了一趟医院而已,请大家不要再随便猜测了,没有影响到任何人,让热搜就此结束吧!】 【i存:明明是季存的粉丝,还要说自己是路人,更可笑!】 【高仿号:赞我的都是季存的老婆。】 【存存存家小仙女:或许是季存有女朋友了?半夜去看自己的女朋友?】 【季夫人:不要啊!存存!你身体没事的话,就跟大家打个招呼!不会是真的生病了吧!还是说压力太大躲着媒体看心理医生?我希望你好好地,生病了就休息,我们会等你的!】 【热心网友小吴:粉丝真可怕,季存只是去个医院而已,这他妈都能上搜热,都什么事儿啊一天天的,不好好去读书,不好好去提升自己,忙着追偶像艺人,你们爸妈知道你们这样不思进取吗?就是因为脑残粉,所以明星才敢那么嚣张,翻了天不过是个戏子,还一堆人吹上天了,多稀奇啊。今天是科学家xxx的生日你们知道吗?】 我目瞪口呆看着网络上各种声音,一时之间觉得有些稀奇,季存的影响力的确大,随随便便抓拍几张照片然后编点东西都能上热搜,事态简直超出了季存所能控制的范畴。 我编了一段文案,随后发给陈婼看,修改以后我发了个微博,艾特了季存。 过了五分钟,季存转发,瞬间评论就破万! 【商绾sherry:大家好,我是季存的特助啦,就是季存深夜探望的人,我最近因为出了车祸导致住院休养,所以季存才会选择忙完白天的事情以后偷偷过来医院看我。我们团队的所有人都很热情,不止季存来了,我们的老大陈姐也带着她的助理过来一起了,我不知道季存会被偷拍上热搜导致让那么多人担心。大家放轻松,季存没事,他也只是过来探望一下我,请媒体停止你们捕风捉影大做文章的行为,也请那些造谣季存高中身体就有毛病的人不要再以谣传谣,造谣可耻。季存还是爱你们的,存存迷们别担心,不如好好期待季存下个月上映的新剧,加油!】 然后季存转发了我这条微博,还带了几个字——【季存cash:@转发自商绾,你不如多吃点猪蹄补补】 我刚刚关掉微博,一下子手机被无数季存的粉丝私信炸响,我挨个点开来的时候差点卡住了,季存微博下面一大堆人在喊着,天啊!存存出来正面回应了! 有人说,存存好逗比哦,居然让人家吃猪蹄。 吃啥补啥,存存实在!good job! 哈哈,季存和助理的互动好有爱呀。 你们有没有发现助理小姐姐很好看!!我已经翻完她的微博了,自拍明显是个超级大美人啊!存存对不起,我要转粉助理小姐姐了! ++1!强烈要求助理小姐姐c位出道! 果然好看的人连身边的助理都是好看的啊…… 谢谢小姐姐站出来替我们存存澄清!顺路宣传一波存存新剧,下月上映,大家一起来给存存打call吧! 我看着季存的粉丝发来无数要我好好养伤的私信,忽然间又觉得,感觉像是被无数人关心了一次。 我没有回复那些私信,正好季存微信上喊我,问我,“怎么样了?” 我说,“还行,就是微博被你的粉丝疯狂轰炸了。” “别管,粉丝就这样。一粉顶十黑,有时候低领粉丝说话都不长脑子,特别多管闲事。”季存道,“你要是觉得烦,禁止评论也行。” “没有。” 我和他连着语音,听见他那边淡漠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心就这么软了下来,我靠着床,看着窗外笑,“粉丝有的时候太过脑残,会拉低路人对你的好感度,可是同时……” 我喃喃着,“在你出了事的时候,毅然决然站在你身边的,还是这帮你平时嫌弃的粉丝啊。” 第36章 意乱情迷 季存大概是没想到我能这么说,随后男人愣了愣,隔着手机,他笑着说,“商绾你有时候挺会讲人生大道理的。” “知道那么多大道理,不还是好不过这一辈子。” 我随意地扯了扯嘴角,“行了就这样吧,公关文我也帮你写了,回头你粉丝再有点事儿爆出来,我不负责给你收拾烂摊子。” 季存说,“伤好了就赶紧过来,我最近要接个新电影,陈姐说把握不准,让你过来一起参考一下。” 我顿了顿,“电影?” “嗯,投资成本极小,不过呢,写得都是蛮认真的,认真又小众的玩意儿,你懂吧?” 季存道,“陈姐一直让我转型,但是我怕我要是演这个电影扑了,就会成为票房毒药,所以担心我的名声……” 我抓着手机道,“随你喜欢吧,我不负责这块,等我出院我来找你。” 算了算我何时出院,大概还需要一周。 季存道,好。 可是一周后我去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一瘸一拐走到了前台,却发现有人站在那里等我。 钟让站在那里,身边跟着陆曼,他面容冷漠望着我,看样子像是在楼下等了挺久了,可是我又不敢相信,不敢相信钟让会来接我。 直到钟让看着我在那里发呆,冷笑了一声,“傻了?” 他这副模样,和高中里遇见我的时候,那个钟让学长一模一样。 我只能摇摇头,然后一个人办完了手续,转身要出去的时候,陆曼在背后喊我。 “站住,商绾。” 我脚步没停。 “她让你站住你没听见吗?” 钟让见我无视商绾,语气发狠说了一句,“商绾,你站住!” 我总算站住,回头问他们,“你们,是在特意等我?” 特意这两个字让陆曼脸上露出了些许不屑的笑容,随后她挽着钟让,态度十分高傲地走到我面前来,见我手里拎着跌打损伤的药膏和喷雾,便对我道,“伤好全了?” 我站在那里面无表情,“不关你的事,让开。” “真是让人大跌眼镜。”陆曼得意地看了钟让一眼,随后对我道,“没素质的人果然就是没素质……我们呢,是见你可怜,阿让从过来弄了点药回来,给你的。” 说完她像是赏赐似的,从兜里掏出了那瓶药,然后放在我面前,“喏,拿去。” 我从来没有觉得如此耻辱过。 想都未想,我直接伸手打掉了陆曼拿着喷雾的手,随后我丢下一句,“我不稀罕你们假惺惺来做这种事情,我,我不需要。” 说完我迅速转身,那一刻似乎还听见了钟让愤怒的喝斥,以及陆曼委屈的哭声,“阿让,她怎么能这样糟蹋我们的心意……” 糟蹋心意? 我很想大笑三声,笑到我眼泪落下来,钟让,到底是谁糟蹋谁的心意?! 我一个人步履略微蹒跚地走到了医院门口,却听见有人摁了一声喇叭。 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我抬头,看见那辆黑色商务车的车窗被人缓缓按下来,随后季存戴着墨镜出现在我视野里,对我说,“上车。” 我愣住了,“你怎么会来?” 季存吹了声口哨,还是那句老话,“说你是sb,你还不信。” 我无言以对。 他抬了抬瘦削的下巴,“上车啊,站医院大门口做展览呢?你一瘸子也没啥pose好摆的吧?” 这人的嘴损到让我无法忍受的地步! 我一下子拉开车门就上车,随后看见季存慢慢把驾驶座的车窗都升了下来,他见我坐稳了,老妈子似的嘱咐我一句,“后排系安全带。” 我道,“我在后排,没事吧?” “交规严了你懂不懂?后排不系安全偶尔也会被拍下来。”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系上了安全带,又道,“你怎么会想到来接我?” 季存打转方向盘,“闲着,想到了就是想到了。” 我说,“哦。” 季存说,“是不是感动得很想要爱上我?” 我翻了两个白眼,“做梦。” 季存啧啧两声,“刚还看见钟让的车开进来了呢,你们俩碰面没有?” 我表情一僵,季存就知道我肯定是见到钟让了。 他颇有几分吃惊,“嗬,这家伙还真是去找你的啊?” “嗯,说是什么,给我从哪里进口带了药过来。” 我躺在后排椅子上,咧嘴笑了笑,不知道是在笑谁,笑钟让,还是嘲笑自己,“但是一派施舍给我的姿态。” “果然是过来看你笑话的。”季存在前面很简洁明了地替我做了解释。 我没说话,隔了好久我才道,“你呢?” “嗯?”季存像是故意反问了一句,“我什么?” “你……”我深呼吸一口气,“慕暖的事儿,怎么说了?” 季存呵呵笑了两声,笑得特别应付,“还能怎么说啊,找我哭了一顿,给她打了钱买了衣服算是舒服了。” “哦。” 我干脆双手抱在胸前,睨着他后脑勺,“五十步笑一百步。” 季存没吭声,隔了好久才道,“得了别说了,过几天我和慕暖要飞去国外一趟。” 我有些吃惊,“你们俩出去?” “嗯。” 季存的语气里带着我无法揣测的深意,“带她出去散散心。” “……”男人啊,就是贱! 二十分钟我和季存到了家,我带上口罩拎着药袋子打开家门,发现家里一团乱。 进去我差点又把脚崴了。 扯下口罩关上门,我道,“这怎么回事?” 季存伸手,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如你所见。” 衣服裤子随便乱丢,吃完了的碗没有洗就放在水池里堆得老高,东一只袜子西一只袜子不说,还有短裤就这么丢在茶几上。 我差点被这幅景象气得两眼发黑,“你不会叫一个保洁阿姨上门给你打扫吗!” “那我还得找人叫保洁阿姨。”季存嫌弃地撇撇嘴,“费劲。” “……”我一口气没传上来,然后季存说,“正好你来了,赶紧收拾一下吧。” 我拎着手里的药袋子举到季存眼前用力晃了晃,“瞧见没!我是个伤患!” “得了,四肢这不都还健在么,我看你一瘸一拐蹦跶得挺欢的。” 季存推了推我的背,“我进去洗澡,你帮我收拾一下屋子吧,对了电影剧本放在茶几上,你有空看看。” 我张大了嘴巴就这么看着季存走进去,把我一个人丢在客厅这副人间炼狱的场景里不管了,“喂,季存,你这过分了吧——” 季存嘭的一声关上了大浴室的门。 “……”我穷,我认命。 ****** 半小时后我总算把整个家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连着地板都来来回回拖了好多遍,等到我直起腰来的时候,就看见季存毫无罪恶感地顶着一张面膜走出来,看见这么光滑的地板,他我靠了一声,差点走路摔了。 走进厨房,我已经把碗都洗了,干干净净放在一边晾干,季存咂舌,“你也有这么人妻的一面啊?” 我有气无力道,“当初……高中为了可以令钟让喜欢,让自己去做一个贤惠的女孩子,就一直在自己动手做家务。” 季存贴着面膜,下巴抬的老高对我鼓掌,“感谢钟让,没有钟让就没有今天的你。” 谁说不是呢。 多可笑啊。 我因为他,将自己变成了这样的人,又因为他,沦落到家破人亡的地步。 我在沙发上坐下,替季存看剧本,季存拿了牛奶过来,在我身边一块坐下,就顺路把我整个人往他身边捞了一把。 动作无比娴熟。 我被季存圈在臂弯里道,“别贴那么近啊,面膜都要蹭我脸上了。” 季存道,“分你一点精华,好让你这张老女人的脸稍微提拉紧致一下。” 我笑得咬牙切齿,“谢谢您。” “不客气。”季存弹我一下脑门,随后从边上拿起了喷雾,“是对准你脚踝喷吧?” 我点点头,“嗯。” “没玩过这个。”季存站起来,“把腿伸直,让我试试。” 趁着我还在呆愣的时候,季存就撕了面膜,把身子弯下来给我上药,我感觉脸有些烫,见他垂着睫毛,脸上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汽,白皙的脸有些过分的漂亮,就这么拿着喷雾剂在我脚踝附近喷了喷,又拿出药膏来。 过了一会,他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伸手戳了戳我的脚趾头。 很痒。 我整个人抖了一下,把自己的腿收回来,可是另一只没受伤的脚被季存一下子抓住了,他道,“跑什么跑?” 我缩在那里,心跳快得有些无法自控,“痒……” 特别痒。 季存起身了,我以为他这是喜怒无常要回去睡觉,岂料季存洗掉了脸上的面膜,随后把额前碎发直接往后一把扎了起来,大步回到了客厅里。 在我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男人按住我,张嘴咬在了我的大腿根部,我被刺激得整个人吓了一跳,下意识想发出声音,季存按着我,随后压着我往上爬,直到我的面前,他盯着我许久。 许久,我们都从彼此的眼里看见了对方的脸。 他没说话,低头就直接咬住了我的唇。 第37章 狭路相逢 我一直觉得,或许有的时候我和季存在这种情况相处下,早晚会走火。 这是迟早的事情。 可是我没想过来的那么直接。 季存因为慕暖的事情,原本好好的行程都被打乱了,听说为了带慕暖出国旅游,他甚至推掉了一档综艺节目,就为了陪慕暖出去。 可是在慕暖那里,季存永远不是唯一的一个可以依靠的人选,季存只不过是一个说出来比较有分量的备胎而已。 他不甘心,他当然不甘心。 季存吻我,我便逃,直到后来他喘着气压在我身上,他说,“你会不会想象钟让和陆曼上床是什么样子?” 我愣住了,隔了好久我才缓缓道,“为什么要说这个?” 季存往后梳着头发,些许碎发掉下来,他就这么撑在我身上看着我,让我可以看见季存的眼睛。 他眼里那么寂寞。 他需要慰藉和发泄。 但是——我推搡了季存一把,“我当然会啊,想起来的时候就赶紧抽自己两个耳光。” 不然的话,我都不知道要怎么继续爱下去了。 季存没说话,眼神直勾勾盯着我,随后他用力按了一下我的肩膀,对我说,“商绾,你在得不到钟让的日子里,是怎么忍受的?” 我笑了,“像你一样对着别人发情吗?” 季存眼神直直地压了下来,跟刀子似的几乎能一刀一刀把我割开,我推他没推动,后来季存伸手字节扣住了我的后脑勺,他用一种沙哑的声音对我说,“商绾,做我地下情人怎么样?” 我表情变了变,随后道,“不如说直白点,炮友吧?解决一下彼此的生理需求?” 季存笑了,哑着嗓子笑起来的时候声音低低的,尤为性感,“对。” 他还大言不惭地承认。 我觉得我要是能和季存发生一点关系,没准儿以后就直接平步青云,飞上枝头变凤凰——不再是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 但是我深深注视了季存一会,随后我深呼吸一口气,“不好。” 季存愣住了,没想到我能直白拒绝。 隔了一会他啧了一声起来,往后抓了一把头发,站在那边看了一会窗外,随后眼珠子转过来轻描淡写地瞟了我一眼,“那算了。” 算了。 我一直觉得季存这人的脑回路是相当牛逼的存在,对他而言可能这整个世界都是围绕着他转的,曾经高中的时候竞选学生会会长,所有人都上去自我介绍了,还把自己的光荣历史叭叭叭地一顿夸,就季存走上去,插着兜儿倍儿装逼,老师问他,这位同学竞选学生会会长有没有什么想说的话? 季存说,“没有,班主任让我来的。” 审核老师继续问他,“那你有什么特长吗?” 季存说,“年级段第一。” 中。 季存的脑回路就是这样,他想到什么了就要干什么,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去付诸行动。 比如说他觉得他现在空窗期,如要一个性伴侣。 看了一圈身边,最好的人选就是天天跟他住一起的我,那就赶紧下手,顺带冠冕堂皇光明正大问我一句,“约吗?” 此时此刻,我摇摇头,我说,“你如果非要的话,我可以推荐给你一个老鸨……” 季存漂亮的小白脸狠狠往下一拉,冷笑道,“不需要,滚!” 哦好。 我麻利的从沙发上起身,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随后将门一关。 我顺着房间的门缓缓滑下来。 我摸着自己胸口,感觉刚才那一瞬间,我的心跳有点快得过分了。 总觉得……待在季存身边,并不是一个很安全的选择,他会想方设法用各种法子来让我跟他产生各种的联系,随后在我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渗透进入我的生活。 这种感觉让我一直觉得像是被压迫了一样,因为季存要从我身上获取的太多,而我……根本没有办法去承受。 毕竟若是一个男人想要俘获一个女人,会用尽一切办法去下手,更何况季存这种男人? 我觉得有必要自己搬出去找找房子,然而这些想法也只是现在这个瞬间划过了我的脑海而已,后来我爬上床,拿被子盖住自己,可是过了一会季存就发了微信过来。 “跑什么?” 还敢大言不惭地问我这种问题。 我深呼吸一口气,“季存,你要是发情了,你别找我。咱俩算得上是一根线上的蚱蜢,回头要是出点事儿,都不好收拾。” 我挺佩服我现在能够冷静地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 或许是因为不爱吧。 如果遇到钟让的事情,我就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这么冷静了。 季存对面发来了一排微笑的表情,随后还打了一排点。 隔了好久,他说,行。 我跟他各自回了房就沉默,后来我想起来药忘在外面,想出去拿,结果一开门,就看见季存双手抱在胸前,斜倚着门,乖戾的眉目就这么带着轻嘲看着我。 我吓了一跳,“你怎么在?” 季存伸出细长的手指敲了敲墙壁,还是那副表情,白皙的脸上挂着惯有的看谁都不爽的样子,“看看你什么时候出来。” “等我?”我往房间里看了一眼,随后转过头来,“刚刚一直在门口?” 季存冷笑一声,“你说呢?” “你直说不完了么……”我喃喃着,“非得蹲草丛里打野来吓人一跳,素质极差。” 季存一把夹住我把我从房间里扯出来,然后从厨房桌子上拿出一个袋子,“刚忘了和你说了。” 我有些疑惑看着那个袋子。 “赞助商给的,还两天,你不是要跟我去那个晚宴么。” 季存睨了我一眼,“衣服都没了,总不能光着去吧。我上面的赞助商给了一条高定裙子,你看着办吧。” 我有些意外,随后小心翼翼从袋子里拿出那个盒子,再轻轻地把盒子打开。 一打开,一条旗袍改良的礼服就出现在我眼前,我呼吸都有些顿住了,随后季存道,“拿走吧,人家送的,不用还回去。” 我呼吸都有些急促了,将礼裙拿起来,手心出了点冷汗,随后我道,“这条裙子……” 季存像是想到了我要说什么,嗯了一声,静静地等待我说下去。 “是我哥……最后一副手稿。” 我红了眼眶,眼泪差点儿要落下来,“他说是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季存看了眼我的表情,没说话,隔了好久才道,“哦。” 我猛地扭头看他,“你从哪儿弄到的?” 季存退后几步,见我这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他对我说,“搞这么激烈干什么,不过就是一条裙子。” “你不知道这条裙子对我来说的意义……”我将裙子放回盒子里,用手来回抚摸好多次,才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所以……我哥之前的手稿,都是给你了吗?你收走了?” “嗯。”季存点点头,“然后找了靠谱的公司定制了一条,按照他设计的样子。” 他们认识,这个我知道,毕竟我们这圈子里,一般都互相认识。但我不知道季存原来在我哥出事以后把他的所有作品都保护了起来。 我吸了吸鼻子,“感谢。” “白说。” 季存嘴角一咧,笑得特别漂亮,“拿点我感兴趣的来交换。” 我眼泪一收,“那你当我没说。” …… 不要脸遇上了更不要脸的。 ****** 两天后,我穿上了这条裙子,站在季存的身边,出现在了那个晚宴上。 微博终于再度爆炸。 所有人都在猜测我是什么身份,也有人说我面熟,也有人说我只是一个人季存的助理,这次过来帮忙一起做女伴而已。 但是众说纷纭之下,那些被掩埋在时光最深处的真相便显得尤为残忍和讽刺。 这个时代变幻更迭太过频繁,时代风起云涌,所以没人还记得两年前风光万丈的商家,更没人记得我这个名字也曾经一度是谁唇齿间那些暧昧的主人。 我只是站在那里,任由镜头往我脸上打,镁光灯往我脸上照。 我便这么安静伫立,直到看见对面的钟让挽着陆曼一步步走来,再看见我那一刻,他眼底深处不期然席卷起一股轰轰烈烈的风暴。 而我,在风暴中坦身。 哥哥,我重新站回了这个圈子里,你知道吗? 季存为了跟我穿的衣服搭配,也跟着穿了一套带着民国气息的礼服,他见我这样面无表情,带着嘲弄的笑说,“怎么,是感觉一下子有了以前的气势?” 我摇头,后来走入场,里面的媒体比外面的少,我才松了口气,将表情松懈下来,“不……是太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为了走到现在,走到这一步——我已经吃够了太多的苦头,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维持不动声色呢? 见过一句话,千锤百炼修一身从容,或许现在的我就是这样,我和季存转头,就看见钟让和陆曼跟在我们身后来了会场。 陆曼眼神死死盯着我身上的礼服,而后她冷笑着说,“这又是从哪里淘来的过气二手货?” 第38章 遇见陈渡 二手货。 我心里狠狠一抽,商幸尧的东西被说成二手货,换做他还在的时候,这海城,没一个人有这个胆子说这种话。 狠狠把所有的情绪都摒了回去,这座城市日新月异,早就不是当年商幸尧呼风唤雨的时候,我站在这里穿着他亲手设计的最后一件衣服,又有谁能认出来? 哥哥,我穿着你给我的衣服,好看吗? 无视了陆曼的攻击,我只是站在那里,用尽全力,用一种平静而又麻木的眼神看着他们走来,直到钟让都察觉出我的平静太不正常。 如同一片风平浪静之下,正在疯狂蠢蠢欲动的大海。 季存站在我旁边,他倒是一贯的眼神放空,从来不把谁放在眼里,所以我俩站在一起的时候,那个天上天下老子第一的气场登时就到了个顶峰,我面无表情地冲着陆曼冷笑了一声,作为对于她刚才那句“哪儿来的二手货”的回答。 陆曼是想看我气急败坏来着,但是没想到我能用这么淡漠的态度回敬她,倒是让她先失了冷静,随后挽着钟让,像是故意来炫耀一样,对着我眯眼又开始笑,“怎么了,不会是这件衣服牌子来路不明……说不出口吧?” 季存往旁边一站,甚至直接挪开地方给我俩撕逼。 我回头看了季存一眼,季存把手一摊,脸上写着“你爱咋办咋办,反正老子不参与”的表情,那我只能自己把头再扭回来,又上上下下打量陆曼一番,“哪怕我说了牌子,你又不认识,说出来干什么?没意思。” 陆曼被我这话气得脸色一变,钟让都跟着出声,“商绾,注意说话的分寸。” 陆曼刚想因为钟让帮忙而笑,就听见我轻描淡写地丢出一句,“又不是我主动跟她搭话的,我看她实在眼红我这件衣服,要不然,隔大老远特意上来我跟前找事干什么?” 拐弯抹角地骂陆曼自己活该。 钟让被我的语句顶得一噎,随后道,“你长本事了。” “本事天天都在涨。” 我笑着回眸,现在我学会了,不管心里有多痛,在面对旧情人的时候,怎么着,都得笑着。 我,丢不起这个人。 转身往前几步,我挽住了季存的手臂,随后道,“走。” “商绾。” 钟让在我背后喊我,“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 “我还真没怎么以为。” 我无意识攥紧了手指,拽得季存衣服都起了褶皱,季存啧了一声,“撒手,都皱了。回头给我烫妥帖。” 我恨恨地瞪他一眼,压低声音,“我和钟让对峙的时候,你能不能别出来掉链子。” 季存翻了个白眼,随后哦了一声,帮着我一块回头看钟让。 那一瞬间,我在钟让眼里看见了无数腥风血雨拔地而起,如同惊涛骇浪劈头盖脸而来,将我整个人倾覆。 仿佛在世界极地走了一遭,我浑身冰冷,随后麻木地牵扯着季存走开,“没什么意思,真没什么意思。” 钟让冷笑,“商绾,你是觉得这样就可以回到当年吗?踩着季存上位?” 季存听到了,脚步一顿,随后低头打量我。 我旁若无人地故意问季存,“你会生气吗?” 季存盯着我许久,桀骜的眉目漂亮又乖戾,那眼神无比锐利,而后男人倏地一笑,“我不生气。” 钟让心脏狠狠一抽,随后看着我和季存走开,他站在那里,整个人表情恍惚了很久。 ****** 没入人群后,我才偷偷问季存,“你刚刚怎么想的?” 季存从前面的糕点摊上拿了一小块巧克力,在我还想问的时候,一张嘴他直接用小蛋糕堵住了我的嘴巴,随后嫌弃地擦了擦手指,将餐巾纸放在一边服务员的托盘上,整个动作流畅优雅,就剩下我差点被噎死。 他看我用力地嚼吧嚼吧,才对我道,“这不是明摆着么?” 我眨眨眼睛。 “都他妈出来混社会的女人了。”季存伸手弹了弹我的脑门,“别老是摆出一副什么都不懂的白莲花样子,跟真的一样。” 用力把巧克力蛋糕咽下去,我道,“我真的不明白,季存,刚刚钟让说那些话的时候,你……” “这不是很显然的事情吗?”季存指了指自己,“你不就是想踩着我上位吗?” 我所有的表情都僵住了。 “也别说什么假惺惺的大道理。”季存回眸,冷冷一瞥,“我们都是一类人,不择手段往上爬。所以我能理解你。大不了就是一场互相利用。” 他清楚,我也明白。 “不必要说穿,说穿了也没什么所谓。”季存咧嘴笑了笑,“人与人之间并不存在什么真的什么永无芥蒂的关系,早晚会有各方面的冲突,唯有双方约定俗成有利可图,才能保持最长久舒适的联系。” 他慵懒的眼里向来都带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淡漠,说他毫无良心,他没准还会觉得这是在夸他。 但是事实如此,季存便是这么一个人。所以他长久地在娱乐圈火,靠得可能也是这股冷漠和自私自利。 他甚至心知肚明,我在利用他刺激钟让。 “只是我有点搞不明白。”季存笑着给我一杯橙汁,“你拿我刺激钟让,能得到什么好处吗?” 我拿了橙汁喝了一口,随后才摇摇头,“什么都得不到。” 只是。 只是。 我也想,让他尝尝我有多难过。 钟让,如果你心里也曾经有过我一丁点影子的话……那么你也该体验体验我有多痛过。 季存听我把话说完,又长久地注视我一会,随后还是那句老台词。 “说你是sb,你还不信。” 我无所谓笑笑,都被他这么说习惯了。 随后他抢过我喝了一半的橙汁,自己眯了一口,“来谈点正事,你当初想尽办法要进来这个会场,是想遇见谁?” 我有些意外地看了季存一眼,“你怎么知道?” 季存反问我,“我怎么不能知道?” 我发现这家伙有的时候挺能猜透我在想什么的。 隔了好久,我缓缓报出一个名字,“陈渡。” 陈婼的弟弟。 季存笑了,眯起眼睛来的时候,眼里像在发光似的,“你早说啊,陈渡跟我关系不差,你找他有什么事?” “想让他帮忙……把我弟弟的刑再减少一点……” 我艰难地把话说出口,“商闻还小,不能因为坐牢耽误……” 季存好整以暇睨着我,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所以我……” “之前就有人帮你弟弟减刑过。” 季存冷不丁地开口打断我,“是钟让。” 我攥紧了手指,红了眼眶,“我知道。” 就在我和他上完床第二天,我就收到了这个消息。看来钟让把睡我的费用拿这个抵消了。 他以为这样大家心里就可以都好过一点吗? 不,钟让,我弟弟进去,可是也都拜你所赐啊。 “钟让都主动帮忙减刑了。”季存挑眉,“你再去求求他,没准你弟弟明天就放出来了。” 他一定是故意这么说的。 我握紧了拳头,“不可能。” “宁可求陈渡,也不想求钟让?” “对。” “有那么点儿骨气嘛。” 季存凉凉地笑,“虽然这种骨气和sb无异。” 我没说话,抿着唇。 “得了,也别拿这副深仇大恨的表情来看我。”季存上前一把捞住我的肩膀,“反正你们家一系列事情,哥哥没有插手过,现在哥哥还带你去找陈渡,你怎么着晚上也得好好回报我一下。” 我心底一阵恶寒,“你这个样子像极了无赖。” 季存带着我往后台走,一边点头恬不知耻地承认,“不用像,我就是无赖。你第一天认识我?” 我无话可说。 遇见不要脸的人,你还真没地儿说理去。 十分钟后,季存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后台,还带着各种招呼,这边季少好那边季少好久不见,季存一路带着“哥哥就是有权有势全天下人都认识”的表情推开了最里边一扇会议室的门。 陈渡穿着西装相貌堂堂坐在里面,听见有人把门推开,头都不抬,“滚啊,没看见老子在打吃鸡?” “吃鸡?吃什么鸡?”季存拖着我往里一带,随后又把门关上了,笑着说,“就你这技术,菜得和薄止褣不分上下,你还好意思组队拖累队友?” 陈渡一听见声音,抬头一看笑了,刚想打个招呼,低头一看自己又死了。表情一下子拉下来,瞬息万变,“你妈,你一来我就死了。” “技术菜还怪别人。” 季存把我往陈渡面前一推,“我助理找你。” “你助理。”陈渡意味深长盯着我几秒,细长的眉目里出现了些许戏谑,“什么方面的助理啊?是不是贴身生活那种呀?” “衣冠禽兽啊你。”季存上去一把打掉了陈渡的手机,陈渡叫了几声,“诶,打手机了打手机了。著名艺人打手机啊,这玩意儿视频拍下来发网上,我告诉你,全网黑。” “发,你有本事发。” 季存眯眼笑,“我把你睡了那个女超模的事儿捅出去。” “不要脸。”陈渡和季存开了玩笑,才转了半边脸来看我,笔挺的鼻梁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他盯着我半晌,缓缓道,“你看着……有点眼熟。” 第39章 钟让的狗 陈渡说我有点眼熟,这话让我晃了晃神,随后我笑说,“你以前认识我?” “以前可能在哪儿见过吧?” 陈渡打游戏死了以后就把手机放在一边,随后季存在一边跟个大爷似的在沙发上坐下了,还自顾自倒了一杯红茶,就跟会议室主人似的,“商绾啊,这个名字你应该记得吧陈渡?” 陈渡微微一惊,像是在回忆过去,最后终于拖长声调哦了一声,“就是季存高中时候一直跟我吐槽的那个长着一张聪明脸但是干事儿每次都像个傻子的文艺部部长……” 我猛地扭头看季存,“你都是跟别人传递了关于我怎样的认知?” 季存把手一摊,“我高中印象里,你的确是这样的。” 我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到后来也只能咬着牙对着季存笑笑,“算你狠。” 季存眉梢一挑,笑得嚣张,随后道,“喏,不是有事儿要和陈渡谈谈吗,趁现在吧。” 我有些忐忑不安地看了陈渡一眼,可是陈渡好像猜出我要干什么了,就这么笑眯眯地看着我,随后在我还没开口的时候,他就提前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还有个弟弟呀?” 我徒然一惊,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对……所以其实,我今天就是为了我弟弟的事情……” 陈渡冲我招招手。 季存眯起了眼睛。 我没看懂陈渡的动作意思。 陈渡又冲我勾勾手指。大抵是叫我过去。 我看了季存一眼,见他眸光有些冷盯着我,咽了咽口水随后上前,陈渡笑得更开心了,“过来,想让你弟弟早点出来是不是?” 我恍惚地看着陈渡,没搞懂他想做什么,然后陈渡见我一直不肯上前,干脆自己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我身边,一把将我夹住,凑到我耳边说了一句—— “你是不是有个叫做江铃儿的小姐妹?” 我心里咯噔一下。 “把这个小贱人帮我盘盘好,我就让你弟弟早点儿出来。” 季存在我们身后冷笑,“绕一大圈原来是想睡人家?” “滚啊。”陈渡往后看了一眼,看见季存的眼神,他意味深长地笑了,架在我肩膀上斜倚着,“你懂什么,这叫交易。” “那你把老子助理放开。” 季存啧了一声,“一眼看去以为你要潜规则商绾呢。” 陈渡笑嘻嘻地放开我,看了我一眼,“嗯……那还是江铃儿那种比较符合我口味。” “你喜欢整容的?什么暴发户审美。” 季存上前将我拉过去,然后指着我说,“虽然人傻了点儿,商绾的条子还是顺的。” “你管我?” 陈渡大咧咧回到了位置上坐下,然后对我说道,“叫江铃儿过来陪我吃饭,我就给你弟弟减刑。” 这种话有必要说的这么明白吗大哥! 我只能僵硬地笑着,“这个,我……” 岂料陈渡一下子眼神压了下去,瞬间锐利无比,“我想念这个小贱人很久了。” 我没说话,隔了好久道,“江铃儿和你之前有故事吗?” 陈渡指关节按得啪啪响,“你说呢?” ………… 当我没问。 季存带着我又在办公室里联网和陈渡打了一盘吃鸡,后来陈渡抽了根烟,吐出一口烟雾来,朦胧地睨着我,“话说我很奇怪,为什么你弟弟一开始未成年,都会被抓进去?” 我放下手机,整个人一顿。 扯了扯嘴角,我只能装作无所谓地笑,“钟让什么做不到?” 陈渡耸耸肩膀,又吸了一口烟,随后看向季存,“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啊?” 季存也跟着耸耸肩膀,“又碍不着我啥事,我干嘛冲上去拦着。” 陈渡愣了几秒,再开口的时候就是带着笑气了,他笑得都咳嗽了,“你这人怎么这么贱。” 他们在开玩笑,而我只能从玩笑中感觉到万箭穿心。 季存带我走的时候,陈渡在我背后说,“回头哪天带江铃儿出来,跟我说一声。” “你为什么不亲自去找她?” 我实在是忍不住好气,干脆问道。 “要你管。”陈渡瞪我一眼,“好好跟着季存得了,惦记什么钟让啊,我瞧着你和季存挺配的,一个喜欢倒贴一个喜欢当备胎。” 我和季存双双背后中了一箭。 陈渡拍了一把季存道,“你说你喜欢慕暖什么?喜欢她骚吗?” 季存恶狠狠笑着,“对啊,就喜欢骚的。” 陈渡看我一眼,摇摇头,对我撇嘴道,“男人啊,就是贱。” 我感觉再说下去季存可能要打人了,拉着他就往外撤,一边撤一边道,“谢谢陈少,我先带着季存走了。” 陈渡放肆的笑声传出来,季存被我拽得一个趔趄,随后我们往外走,季存还在喘气,“把我拉开干什么?” “我怕你和陈渡打起来。” 我特别老实地说,“你那眼神跟能杀人似的,就不让别人说慕暖坏话。” “你眼睛探照灯啊。” 季存怼了我一句,“慕暖怎么了,我眼里慕暖就挺好的。” 对于季存这种选择性眼瞎的人我无话可说,只能在一边应和,“啊是啊好棒的,慕暖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季存翻了个白眼。 我们就这么一路走出来的时候,正好撞上了慕暖也在外边会场。 我愣住了,季存更愣住了。 一转身,慕暖跟我们打了个照面,一样愣住了。 季存没想到慕暖能来,慕暖也没想到,如今居然是我……站在季存身边。 “哟。” 慕暖攥紧了手里的香槟杯,让自己带着完美得体的笑容来到我们身边,看了我一眼,道,“商绾,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 我站在那里,淡漠的回了一句。 季存倒是上前,直接把慕暖搂了过去,“你身体没事了吗?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我都不知道你要来……” “我当然要趁着你不在的时候来。” 慕暖不知道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季存听,“你这不是……还另外带着别人嘛。我不来,我还猜不到呢。” 季存变了变表情,看了我一眼,我还是站在那里,没有动。 “因为没别的女伴了,正好商绾在……” “你的女伴?不是我吗?” 慕暖顺势直接挽住了季存的手,俊男美女站在一块,尤为养眼。 而我,退在一边,自觉无趣干脆笑了一声,摇摇头,不如走开吧。 一个人穿梭了人群,察觉到背后季存和慕暖的视线一直在跟着我,不知道到底想干什么。 我绷着背,把被绷得笔直逐渐淡出他们的视野,随后找了个角落,自己端了一杯牛奶拿了几块糕点,就当给自己加餐。 刚喝了一口,对面有人端着一杯橙汁,哐当一下在我面前坐了下来。 我吓了一跳,差点一口牛奶喷出来,陈渡一下子把手挡住,“诶,悠着点悠着点。” 我乐了,“干嘛啊?” 陈渡大喇喇躺在沙发椅子上,随后对我说,“刚刚看见季存身边人换成了慕暖。” “哦。” 我继续吃东西,“关我什么事。” 陈渡颇为意外地看了我一眼,“你不在乎吗?” 我道,“我在乎了有用吗?” 陈渡摇头。 我道,“那我在乎干嘛。” 陈渡张着嘴巴沉默了一会,随后道,“……你这个思维和季存一模一样,可惜了就是不会用在自己身上。” 我觉得陈渡这话十分之扎心。 后来他往外看了一眼,招招手,“这儿呢。” 我一惊,就看见有人冲着陈渡走来,扭头的时候,所有的表情都僵在脸上。 董立也一惊,原本想上前伸手讨好一下陈渡的,在看见陈渡身边人是我的时候,他冲我恶狠狠笑了笑,语气里还颇有些咬牙切齿,“哟,商绾啊。” 董立是谁,我记得太清楚了,当初钟让借他的手让我们商家倾覆,只因为我哥当初把整个董家打压出了市场,他们借着钟让给的势力卷土重来,成为了钟让的枪口,对准的,就是我们商家。 新仇旧账,都撞到了一起。 我喝了一口牛奶,故作不惊不慌,抬头笑道,“董少,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这个词,可谓是倍含深意。 董立挑着眉对我笑得极狠,“我没想过你还能出现在我们这个圈子里。” 是啊。我自己也想不到。 我站起来,上下看了董立一眼,凑近了和他打招呼,“我也没想过你还能活着呢……怎么样,惊喜吗?” 董立完全猜不到我会有这种反应,他对着我出口嘲讽,“不要以为攀上了陈少……” “stop。”陈渡举手,“打断一下,我没有被抱大腿。”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董立以为我是陈渡带进来的。 陈渡说,“人家是季存带进来的,你要算账要报仇,找季存啊。” 季存这个名字压在董立身上,董立都不敢翻一下身。 他只能牵强客气地对着陈渡连连道好,转而看向我的时候,视线就凶狠起来,“不要以为重新认识几个圈子里的人就可以无法无天,我告诉你商绾,东山再起是不可能的……” 我咧嘴笑了。 贴近他的耳朵,“董立,掀翻天你也不过是我商绾的一个手下败将,何必现在张牙舞爪说自己多厉害。钟让的狗当得欢快吗?” 董立一下子攥紧了拳头,后来我转身走开的时候,董立看着陈渡,“陈少,商绾她曾经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别来我这里说坏话啊。” 陈渡把手一摊,“商绾?条顺人美,我有眼睛,要你叭叭?” 董立咬着牙,应了两声退出去,随后他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是我,商绾回来了。” “今晚就动手,让她休想在这个圈子里重新起来……” 第40章 没那本事 我往外走,因为接二连三撞见了太多不想见的人,干脆直接出了会场,站在喷泉池旁边,心想着今天是不是有人早就计划好了,先是钟让又是慕暖,后来能看见董立。 我怎么觉得这儿有人给我挖了个坑。 撤出会场以后,我就接到了钟让的电话,他在那里对我说,看见季存身边人换成了慕暖,来问我作何感想。 作何感想。 我笑了,“我什么感想,需要和你汇报吗?” “商绾,所以我是来让你认清楚自己……”对面钟让抓着手机往外走,看着窗外喷泉池边那个纤细的背影,男人的眼里出现了如同野兽锁定猎物一般的侵略性。 “你没必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打电话给我——”我话还没说完,感觉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回头的时候,有人直接拿着一个瓶子往我的脸上一喷,那些带着刺激性气味的气体让我下意识一个深呼吸,紧跟着我觉得眼前的视野开始晃悠,整个人都站不稳,往前踉跄几步的那一刻,有人直接从我头上罩下一个头套。 视线——在瞬间被黑暗吞没。 “商绾你……”钟让电话打到一半,忽然间被挂断了。 男人对着那个滴滴滴的提示音发呆,他愣了愣,回过神来怒气冲冲回拨了一个,可是这个打过去的时候,已经显示关机了。 钟让顿了顿,拿着手机发呆,像是没想到能有这种结果。 不……不对…… 钟让猛地想到了什么一般,立刻往回赶,正好拿了饮料过来的陆曼面对钟让突然大变的态度有点反应不过来的时候,钟让就已经直接跑去了后面办公室。 “嚯!” 陈渡回办公室打游戏,正好季存和慕暖也坐在里面,慕暖暧昧地坐在季存的大腿上,季存搂着她穿过她身前正在打游戏,这副模样让钟让有些错愕。 听见声音,几个人回头,陈渡道,“钟少来了?” 季存眯起眼睛,抬头看向钟让,“钟让?你也有事找陈渡吗?” “也”这个字眼,就像是在暗示什么一样。 钟让直直走向陈渡,“调一下监控。” 这个说法让几个人都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商绾可能出事了。” 钟让把这句话迅速地说了出来,“调一下喷泉池旁边的监控。” 季存搂着慕暖的动作一顿,慕暖察觉到了这个,倒是故意又挽住了他的手臂,然后对着钟让道,“钟少是怎么推测商绾出事了的呢?商绾那么大个成年人,怎么会说出事就出事?何况几分钟前,我们还在外面会场瞧见她了呢,钟少可能是搞错了吧?” 钟让眸光锐利看了季存半晌,随后道,“你的女伴不是商绾吗?” 慕暖脸色一僵,笑得有些勉强,“钟少真是的,季存的女伴现在是我……” “但是几分钟前是商绾。” 钟让逼近了季存,一步一步,直视季存的眼睛,直到两个男人对视,都看见了各自眼里汹涌的暗流,他一字一句,“如果商绾是因为被你换掉女伴而出事的话……” 季存瞳仁缩了缩。 钟让冷笑了一声,随后转身来到陈渡面前,“能调监控吗?” “真的假的……”陈渡一边打电话找人调监控,一边多看了钟让一眼,他原本以为钟让小题大做开玩笑呢……现在这样子好像弄得跟真的一样…… 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么一来很可悲。 或许有人出事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不过是个玩笑。 ****** 我是被一盆冷水泼醒的。 睁开眼的时候视线还不是很清晰,我只能靠着一些恍惚的意识来辨认自己在哪,可是这种时候一个巴掌直直上来,将我的耳朵打得嗡嗡响。 我晃了晃,发现自己整个人被绑在了椅子上,下巴被人被迫抬起来,是个男人的手。 “给脸不要。” 我认出声音来了。 是董立。 努力看清楚了眼前的人,果不其然,见董立正狞笑着看着我,用力捏紧了我的下巴。 “你还能回来,的确令我大吃一惊。” 董立提着我的头发把我脸往上拉,“不过很想告诫你一句,谁都不是当初那个人了,所以你现在在我面前挑衅,商绾,你有那个命吗?” 我深呼吸一口气,刚刚被打了一个耳光,导致脸上还带着火辣辣的疼,倒是让我清醒几分,我盯住眼前的男人,“你找人绑架我?” “想多了,给你吃点苦头而已。” 董立打了个指响,便有小弟从后面走上来,递上了一把刀。 “你哥哥当初因为你……把我们家逼到破产,我倒是想问问,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你们商家家破人亡的时候,滋味如何?” 我红了眼睛,“你不配——” 话音未落,第二个巴掌直直冲着我的脸扇过来,躲闪不及我只能咬着牙吃下这个耳光,咬紧了牙关,用力到牙齿间都出了血丝。 董立大笑两声,“只不过是随随便便在回家路上纠缠骚扰了你一下罢了,你哥哥居然用尽手段来让董家破产,商绾,你当你自己是什么人?老子骚扰你,那是看得起你!怪就怪你自己骚!” 这种受害者有罪论,董立信手拈来。 我狠狠咳嗽了一下,将所有的血丝咳回了喉咙里,“我没觉得当年被你骚扰,有多荣幸。” 董立掐住我的脖子,“身在福中不知福罢了。你屁颠屁颠跟在钟让身后的时候,想过有朝一日,钟让居然会找我来对付你吗?哈哈哈,被最喜欢的人往心上捅刀子的感觉怎么样啊?这你总该感觉荣幸了吧?” 我说不出来。 除了痛心疾首,别的话,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董立用那把小刀,一刀一刀隔开了我领口的衣服。 旗袍的纽扣从我的领口崩落,落在地上。董立一脚踩碎了那颗还在晃动的纽扣,随后抬头,用小刀的刀尖挑住了我的脸。 我稍微动了一下,皮肤上便多了一道细细的划痕,不深,血珠却因为压强从里面渗透到了外面。 董立阴险地笑了,“你这是在试探吗?商绾,别担心,你敢撞上来,就直接一刀子进去,我绝对不会被吓到。” 我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董立对着我笑,随后伸手来抓我,他大概是笃定了我不敢找死,事实上我的确不敢。 可是这个时候,我忽然间,含着口腔里淡淡的血腥味问了一句,“董立,你敢动我吗?” 董立整个人狠狠震了震。 “不,换个方式说,你能动我吗?” 董立像是被人踩中了痛处,整个人狠狠扭曲了,随后他一把揪断了我好多根头发,头皮处传来的刺痛让我倒抽一口凉气,我道,“你不能啊董立,因为你……” “闭嘴!” 董立死死掐住我的脖子,“闭嘴——” “因为你没有那个功能啊哈哈哈。” 我大笑,“你被钟让弄残废了呀董立,你忘了吗?你现在讨好的人,当初一样让你生不如死过啊!” 董立脑门上青筋暴起,整个人像是被人激怒到了最极点,所有的理智都在摇摇欲坠。他将绑着我的凳子直接推翻,我跟着椅子背朝下直接摔在地上,随后董立一脚就这么直接踩在了我的胸口。 我觉得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疯狂上涌,叫了一声,半路又死死忍住。 董立将绑住我的绳子隔开,我顺势挣扎,狠狠用脚去踹他,董立被我一脚踹的往后退了几步,站在那里深呼吸一口气,上前直接按着我的脑袋往地上砸。 额头处传来惊心的痛意,我觉得血液都快要从额头爆发出来,被董立拽着按在地上,背部踩上来一只脚,几乎要把我的骨头踩碎。 “所以不如我们连本带利来算算。” 董立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你欠我的,钟让因为你欠我的,一起算清楚这次!” 我来不及说什么,事实上我可能也没别的力气说话了,董立没有办法对我进行什么侵犯,因为他的身体……残废了。 几年前,他在我放学回家路上跟踪我,想要施暴的时候,被钟让发现了,而后钟让一脚直接踹在了董立最致命的地方,从此他失去了男人的最基本能力,住院整整两个月,都没有恢复回来。 董立将这笔账算在了我的头上,恨不得将我杀了,他现在除了对我我拳打脚踢,跟本没有别的办法对我进行一丁点侮辱。 钟让毁了他的一切,起始原因是我。 而钟让,又利用他的仇恨,再让他毁了我。 董立的表情已然扭曲,他将我整个人拽到了墙壁角落,随后将我身上的衣服统统撕毁,张嘴咬住我的肩膀,用力到几乎能扯下一块肉来。 随后男人将我的头发扯住,“商绾,你很得意是不是?你觉得我没有办法治你了是不是?” 我没说话,一呼吸就疼。 “你猜猜,这一次钟让还会像几年前一样来救你吗?不可能,他比我还希望你去死!” 不可能。 我笑了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第41章 吃点苦头 我一直觉得我这种人就是祸害,该遗千年那种,我可以什么都不怕,刀枪不入铁石心肠,可是唯独钟让两个字,就是我最脆弱的软肋,稍一触碰,我便化灰。 我闭上眼睛那一刻,耳畔是董立狰狞的笑声,“是不是当年很感激钟让保护你?可是到头来毁了你一切的还是他,你的感激和爱太不值钱了,哈哈哈哈。” 笑声猖狂,笑我荒唐。 他说的没错。 那年我大三,被董立纠缠,一个人的回家路上被拖入了小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黑影将我彻底覆盖的时候,有一道修长的身影从那里经过,笔直挺拔地站在巷子口,随后朝我奔来。 如同刀光剑影电光火石,我看见他绷得笔直的背影,看见他最后脱下衣服将我罩住,随后狠狠一脚踩在了董立的裆部,转身离去,不顾背后董立的惨叫声,钟让眼神阴沉如同魔鬼。 那一刻,我有一个恍惚,恍惚觉得钟让心里可能还有我。 董立被钟让打废了,他带着衣衫褴褛的我回了商家,我哥得知此事暴怒,从此和董家势不两立,甚至步步紧逼,发誓要让他们付出代价坠入深渊。 可是——一眨眼,钟让竟为了慕暖,让董立回来,借用董立的仇恨,毁灭了整个商家。 想到这里我想笑,可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钟让,如果你是我一场梦,那我觉得,我差不多也该梦醒了。 在董立的殴打之下,我早已闭上了眼睛,甚至觉得眼前出现了幻影。 所有的一切我都已经没有办法再去管了,感觉整个人像是在往深渊里下坠,疼痛让我无法呼吸,到了后面我已经无法揣测时间过去了多久,董立在我身上发泄所有的不甘心和怒火,我也像个毫无反抗的死人一样悉数承受。 钟让,这是你造成的一切。 承担后果的,只有一个我。 隐约中感觉自己耳边出现了幻听,似乎有谁在耳边大喊我的名字,冲着我狂奔而来,这场景和前阵子我出车祸的样子太过相似,好像那个时候,也有人在一片熊熊烈火中将我托起,而我……却看不清人脸了。 鲜血沾满了钟让的一双手,他红了眼睛,回眸对上董立的时候,董立已然精神失常,整个人陷入狂躁的地步,被人撕扯着,还想要挣脱,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报应!报应!你这个贱女人,你活该!你活该!” 有人姗姗来迟,看见了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我。 季存迈入房间的脚狠狠一刹,紧跟着就看见钟让哆嗦着将我抱起来,他的声音都紊乱了,和平时那副冷漠凛冽的腔调截然不同,眼里似乎能淌出血来。 季存就这么盯着钟让的背影,感觉胸腔里的心脏在一瞬间剧烈狂跳起来。 他喉结上下动了动,居然不敢上前查看情况,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心虚。 我出现了幻觉,钟让和季存的脸在我眼前不停地变幻交错,一个人是我穷极一生都在追逐的男人,另一个则和我纠缠捆绑,彼此伤害彼此依存,不止不休。 伸手能抓住什么? 这双手又能被谁紧握? 我胡乱地念了一个名字,在下一秒没入长眠。 ****** 没有人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在沉睡的时候,时间似乎是一个静止的单位,一个黑点,永远凝固在同一幅画面。 夜莺在花园里高歌,讴歌着黑夜来临漫长危险却又令人着迷,我沉睡在蔷薇包裹的棺材中央,似乎早已死亡。 然后,血液一滴一滴从我的额头开始崩裂,身体出现了裂痕,碎片扑扑簌簌往下落,沁出血珠,有双手不停地打磨我,替我擦去鲜血,哪怕下一秒又被覆没。 我梦见了自己死亡的样子。 猛地浑身冷汗从噩梦中醒来,我觉得我的视野似乎还停留在那一片花园里,再睁眼的时候,我看见了因为疲惫伏在一边睡着的钟让。 恍惚还在梦中。 我连嘴巴都动不了,能做到的只有基本的转动眼珠,视线逐渐清晰的时候,我看清楚了趴在病床边上的男人,他似乎是睡着了,难得沉默又毫无防备,和白天冰冷的他截然不同。 我想伸手,却没有办法挪动手臂。 直到我那些细微的挣扎终于引起了钟让的注意,男人睁开眼睛来,一开始是疲惫,而后统统被压入瞳孔深处,分秒之间切换成了那副凛然又森寒的模样,他盯住我许久,不知道为什么,我在他眼里看见了一种释然。 我说不了话,只能回以目光。 钟让确定我没办法开口之后,说,“你醒了?” 这不是废话么。 我没说话,也没有变幻表情。 钟让说,“你为什么会惹怒董立?” 我笑了,哪怕现在牵一发而动全身。 我只是想笑,都会激起身体的痛意,但是我还是忍不住,用力想说话,张嘴的时候,声音已然嘶哑。 像是被人割断了喉管。 钟让很快就打断了我,像是怕我接下去要说出来的话,“虽然董立跟你有旧仇,但是只要你不去激怒他,他是不会这么做的。” 你倒是很了解董立。 毕竟是掌控了他的人。 我死死攥着拳头,钟让见我这副模样,伸手出来碰我,我往后闪躲,被他完整捕捉在眼里。 钟让压低了声音,“救了你,还不让碰?” 我一言不发,直到眼泪落下来。 泪水模糊了所有的视线,我不争气地摒着声音,不让自己暴露一丝一毫的难过,可是身体没有办法违抗本能,那些委屈伴随着眼泪水从身体里发泄出来,我深呼吸一口气,眼泪的味道便逐渐弥漫到了口腔里。 我不想面对钟让,一丁点都不想。 每次在这种时候保全我,却又拼命要让我生不如死。 被钟让救下,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可笑的呢?当年救下我的也是他,转手却将我全家都逼到毁灭,现在呢? 钟让,现在你救了我,又要从我这里拿走什么呢? 我忘记了钟让是什么时候走的,他走的时候我或许是哭累了,所以钟让离开的时候,我都没有转过眼珠去看他,后来我一个人躺在床上陷入沉默,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 ****** 钟让在之后的每一天,都来看我。 从我口不能言,到后来可以勉强落地走一阵子,钟让都呆一边,看着我拄着拐杖在走廊里练习走路,他沉默地陪着,像是我的一道影子。 每当我站不稳要摔倒的时候,钟让会上来扶我一把,但是结果都是一样——那就是被我狠狠甩开。 今天也是和往常一样,我在一个复健,练习走路,钟让依旧如同以前一样站在我身后。 我扶着墙壁走得有些歪歪扭扭,单脚拄着拐杖往前,正好和走过来的小护士擦了个肩,为了给人家让路,我往墙边靠了靠,没站稳,整个人差点往前摔。 钟让想上前来扶我,但是他晚了一步。 有人已经接住了差点摔倒的我,稳稳地拖着我往后了一步,随后道,“诶!行这么大礼。” 我抬头,对上季存那张漂亮得有些出挑的脸。 他戴着一副会变色的墨镜,正笑着看着我,又道,“前阵子脑子开瓢刚好了没多久,这会儿怎么连腿都瘸了?” 我磨了磨牙,“你放开我。” 季存咳嗽了一声,将我扶正了,远处钟让瞳仁幽深,像是蒙了一层黑夜里的迷雾。 季存双手抱在胸前,对这一切熟视无睹,“之前的伤口开了?” 我点点头,脑门上的伤口就是之前车祸的旧伤又裂开了。 他又扫了一眼我的腿,“最近水逆吧?要不要我找个大师来给你驱驱邪?” 我狠狠推了季存一把,“我觉得就是因为你我才接二连三地倒霉。” 季存眼神晃了晃,像是有一秒钟的愣神,但是过了一会,他又笑了,“我这不是来看你了么。” “估计是慕暖今儿有事忙,你才来的吧。” 我面无表情地一瘸一拐转身,往病房走,“不稀罕你假惺惺的好意。” “假惺惺的好意也是好意。”季存跟着我走,“总比不来看你好。” 我笑了一声,“你还不如不来呢,在我心里就跟你死了一样。” 季存表情一变,随后道,“难道不是钟让吗?” 我没说话。 抬头看见了站在我病房门口的钟让。 一前一后,我都不想面对,干脆扯了扯嘴角直接进去了,也没和钟让打招呼。 季存跟在我身后也要进去,眼前忽然间伸出一只手来。 是钟让,拦住了季存的去路。 墨镜下,季存那双眼睛微微眯起来,他拖长了音调,“干什么?” 好狗不挡道。 钟让的眼神压下来,“你没资格进去。” 季存顿了顿,随后也跟着冷了声调,“你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你在会场里将商绾一个人丢下。” 钟让眼神像是能杀人似的,锐利无比,他看了季存几秒,而后冷笑说,“商绾就不会出事。” 这话是直直对着季存说的。 季存喉结上下动了动,他又想起那天钟让失控冲入房间将商绾从血泊中抱起的画面。 而自己,永远是迟到的那个。 就如同那天的车祸。 可是季存不肯服输,咬了咬牙,“这一整个套儿,难道不是你给商绾下的吗?装什么好人啊,慕暖也是你让陆曼喊来的,董立也是你给用guest邀请进来的,你不就是想给商绾一点颜色看看嘛?她拼命想进入这个会场,甚至用床照威胁你,所以你要给她点苦头——只是没想过,结果会这么严重吧?” 第42章 婊性难移 钟让在听见季存这番话以后,瞳仁狠狠缩了缩。 我站在里面,还没彻底走进去,就听见季存在门口对着钟让的这番话,顿时心脏传来一股刺痛的感觉,我晃了晃神,要不是有拐杖支撑着我,我现在就可能摔下去。 钟让大抵是怕我想多,随后朝着我的背影看过来,我没说话,转了个身朝着他们的方向走到门口。 季存和钟让一起转脸看着我。 我冲着他们笑了笑,下一秒直接冷脸一拉,砰地一声摔上门。将他们统统关在了门外。 而后我再一瘸一拐地自己回到了床边坐下,狠狠深呼吸几口气,然而胸腔的压抑根本没有减少。 我拿出手机来,看见江铃儿给我发了微信,说慕暖和别的小鲜肉模特又上热搜了。 我懂了,估计就是因为这事儿,季存才有空来看我,我猜他是和慕暖吵架了,才想到我这儿还瘸着腿呢。 我拿出手机来,【商绾:还有别的吗?】 【江铃儿:关于慕暖的?】 【商绾:对。】 【江铃儿:没了,热搜都是慕暖和一个神秘小鲜肉,但是这个小鲜肉是谁,大家都查不到。】 【商绾:季存真惨。】 【江铃儿:正常,季存应该习惯慕暖这种作风了。骚风易改,婊性难移。】 我被江铃儿这句话逗得哈哈大笑,一个人缩在病床上对着手机不停打字,但是门口的季存和钟让没有那么好过了,两个人对视着,隔了好久,季存把手一摊。 “你这么看着我也没用。” 季存耸耸肩膀,“我只是把实话说出来而已。没想到她能生气把我俩关出去。” “你就是说给她听的。” 钟让的眼神几乎是在瞬间就压了下来,“季存,你是故意的。” “故意的?” 季存像是听见笑话似的,“你要是没这个心思,我想故意,我都找不着漏洞。做都做了,还怕被人说?” 钟让的表情狠狠一变,紧跟着他抓住了季存的肩膀,“不要以为我不敢动你。” “诶诶。”季存退后几步,“我没有想跟你决裂的意思。你和商绾之间,我也没那个心思拆散。只是商绾对我来说还有用,你省点心思,她出事儿,我会急。” 钟让皱着眉头,冷峻的脸上满是寒意,“你说这话想证明什么?” “证明什么?” 季存反问了一遍,随后轻轻笑了一声,“证明在某种程度上,我们都是同一种人,钟让,你别不承认。” 钟让身体僵了僵,像是没想到能从季存嘴巴里听见这么直白的话,毕竟季存这人平时作风比较不要脸,说话就喜欢阴阳怪气,一句话能给你绕好几个圈子——可是此时此刻,季存戴着墨镜,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意对着钟让道,“我呢,对自己看的比较清楚。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我自然清楚我对商绾是有利可图。那么钟让你呢?” “没必要再冠冕堂皇了吧?” 见钟让沉默,季存笑了几声,“老是装着,多他妈累啊钟让。你装得不累,我一看戏的我还累呢。” 整天摆个臭脸对着别人冷言冷语,一转身却又要拼命找寻那人的消息。 多可笑啊。 季存的话令钟让的表情瞬息万变,那双眼里掠过了各种情绪,杂糅在一起无比复杂,可是到头来,钟让还是统统将那些情绪压入了瞳孔深处,他从来不喜形于色,和季存这种毫不收敛的作风截然不同。 “我对你这些字眼没有任何兴趣。” 钟让冷笑,“至于我,也没必要装。厌恶商绾只不过是身体本能罢了。” “可以。” 季存有的时候很想给钟让鼓鼓掌,这个男人大权在握掌控全局,一步一步逼着整个商家灭亡,而后又一寸一寸逼近自己的猎物。 让她一无所有,再让她无路可走。 这些演技,可比他要高明多了。 “只是钟让,我奉劝你一句。” 季存压低了声音,眼里似乎出现了一种异样的神色,盯住钟让那张脸的时候,显得有些阴郁,“永远不要觉得自己可以掌握一切,尤其是人。因为人,是最难以捉摸的。” 钟让手指无意识地攥紧。 “你这样逼迫商绾,哪一天商绾发了狠,干脆什么都不管不顾和你同归于尽。”季存低笑一声,“这还是好的。怕就怕她在你最无防备的时候放弃了活下去的希望,别说一起死了,她要是不打声招呼直接自杀,连个收尸的机会都不给你,钟让,那个时候你是什么?你什么都不是,你什么,都得不到。” 钟让被季存这番话说得呼吸急促,回过神来他反击,“别说这么高深莫测的话来告诫我,季存。你自己藏着什么样的心思,当我不清楚吗?” “但我至少不会让商绾落入深渊。” 季存摇摇头,比钟让先一步走开,离开的时候,他嘴角还是笑着的,但是那笑已然变了味道,有些诡异难猜,“我这个深渊,她,也落不进来。” ****** 我在住院的第四天,看见了江铃儿。 她和季存的身份一样,是个明星,流量和热度虽然没有季存高,但是好歹微博上也有一千万粉丝,所以出行自然也是特别注意周围人的视线,这次来她穿着超级平民的衣服,戴着墨镜带着帽子,连妆都没化,就这么直接冲进了我的病房,我大叫一声,“干什么!” “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江铃儿接了一句,随后摘下帽子,“当当,娘娘驾到!” “您这是最近还在拍戏里边没出来呢?” 我一看是江铃儿,乐了,笑了一声和她打招呼,见她小心翼翼关上门,我道,“从剧组里溜出来的?” “对啊。” 江铃儿朝着我眨眨眼睛,“偷偷出来的,还没人发现呢。” “你放心,没人发现得了你。” 我给自己拨了个橘子,“毕竟你妆前妆后差别太大,素颜这么丑,没人认得出你。” “小贱人说话挺欠啊。”江铃儿婀娜地走上前来,拿捏着语气,在我的病床边坐下,随后从我手里抢走了橘子,“是不是没被人治过呢?” 我道,“那就请娘娘来治治我吧。” “本宫今儿非得好好管教管教你这个小骚蹄子不可!” 江铃儿最近在拍古装剧,所以说话腔调都有点像古装剧里边斗心机的各路妃嫔,我笑得眯着眼睛,装作不经意似的问了一句话,“对了,你知道陈渡吗?” 江铃儿表情一变,“怎么了?” “之前有个晚宴,看见他了。” 我观察着江铃儿的眼神,“顺路来问问。” 江铃儿看向别处,“没……没啊。听说过,不熟。” 哦,一般这个台词就是有故事了。 我心里下了一定论,随后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出道的来着?” 岂料问起这个江铃儿的表情更加一言难尽了,我立刻断定她出道和陈渡有关,刚想说话,江铃儿道,“你丫哪儿来这么多禁问的问题!” “还禁问。” 我说,“这么神秘啊?那你跟我说说季存有什么黑历史。” “你跟季存不是老早认识吗,还用我说?” 江铃儿认认真真想了想,“季存好像还真没有。不过业内有传说他脾气很差,合作的时候经常让人不爽,但是好在出结果的时候质量都蛮高,大家也就随他去了。” 言下之意就是脾气差但是业务能力好,所以大家也拿他没办法。 恃靓行凶。 说的就是季存。 我往边上看了一眼,随后道,“季存在我们高中就是这样。” 一边当着学生会会长,一边每周末都去酒吧花天酒地。明明一个高中生,身边却有无数来自社会的浓妆艳抹的女人,季存坐在卡座最中央,就像年少的王者,眯起眼睛的时候,酒吧灯光折射在他瞳孔里,美得惊人。 “钟让呢?” 江铃儿看了眼我的伤口,随后道,“你和钟让不是也一早认识么,对了我听说这次你出事,是钟让第一个发现来帮忙的?” 我顿了顿,随后道,“那又能怎么样了。也是他的安排,我才会出事而已。” “真的假的?” 江铃儿吓了一跳,立刻从病床边上站起来凑近我,“他对你那么狠的心?可是既然这样——为什么要救你?” 我也不知道,于是沉默,沉默好久之后我才轻声道,“可能他最开始只是想给我吃个教训,让我知难而退。但是没想到董立对我的仇恨超出了他预计的范畴,于是一切都乱了套,挣脱了他的掌控。” 钟让这人最喜欢做的就是掌控别人,把所有的一切都牢牢捏在自己手里。但是很多时候,突发状况都会导致各种意外发生,比如说这一次,他低估了董立人性深处的扭曲。 见我这副样子,江铃儿叹了口气,随后伸手摸了摸我的肩膀,“商绾,等你伤好了来我们剧组看看吧,我给你接了个活儿,演一个丫鬟。别老是吊死在钟让身上了。” 有人刚要走进门口来,听见这句话,脚步狠狠一刹。 而我毫无察觉,所有的情绪一股脑儿涌出来,我道,“我也想不爱他。” 第43章 不要暴露 如果可以,我情愿我自己彻底把过去这段回忆统统忘了,也不至于在想起来的时候一遍又一遍煎熬。 我觉得喜欢钟让是老天爷跟我开的一个最大的玩笑,最喜欢的人一眨眼成为了罪魁祸首,而我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哪怕所有的一切都拜他所赐。 我连恨他都做不到彻底。 江铃儿见我这副表情,就跟着我一起沉默,随后她也颇为老成地叹了口气,伸手按住了我的头顶,随后道,“好了,别去想了。可能只是因为你见过的男人不够多,要是遇见个更帅的,就一下子喜新厌旧了。” 我被江铃儿这话说的有点心酸,可是又觉得有点儿好笑,然后江铃儿见我总算放松了,过来扯着我的嘴角说,“哎呀,不要摆出这个脸色嘛。你看看季存,季存在你身边这么久,你怎么就没一点感觉呢?” 我道,“你这是让我在一个渣男和另外一个渣男里边挑。” “……”江铃儿顿了顿,随后喃喃着,“你说得有道理,哪儿哪儿都是渣男,狗眼擦亮点儿。” 门外传来了些许脚步的拖沓声,我和江铃儿同时回头,就看见钟让站在外面,眼里带着我不敢直视的阴沉,他站在那里,手里另外拎着一袋药,看样子是来给我的。 我有些吃惊,随后又多看了钟让一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以后,一下子没了声音。 他站在门口多久了? 都听到了一些什么? 我不敢去想象,钟让还是那副表情,冷漠凛然地走进来,将药袋子放在一边,随后也不管江铃儿张大的嘴巴,径直在一边坐下。 抬头,他眼神冰冷地问我,“感觉怎么样?” 我没说话,或者说,不敢面对。 江铃儿维持着“啊”的口型好久,猛地回神,“钟……钟少……” 钟让像是才发现她一般,把眼神转过去,看了她一眼,随后点点头,算是回应。 我听见江铃儿夸张地倒抽一口冷气。 对于我们来说,钟让出现在这里的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但是他的的确确出现了,而且还带着药来上门看我。 江铃儿还小心翼翼试探的问了一句,“你这个药带过来是来给商绾的吗?” 钟让冷冷地回复她,“你觉得呢?这里还有第二个伤患吗?” 江铃儿被钟让一句话顶得没话说了,后来把眼神投到我这边来,大概是想让我说点什么好来缓解一下尴尬,但是我根本什么都不想说出口。 钟让每次出现,都是别有用意。他最擅长的就是打我一个巴掌再给我一颗糖吃,从前的我没有看明白这个套路,傻乎乎地被他伤害完了,等他给我好脸色的时候,又把自己感动得一塌糊涂。 钟让见我不肯接手,在边上冷笑一声,“季存来看你你就很开心,换成我,不乐意吗?” 我近乎无神地喃喃着,“季存跟我没有旧情的牵扯,我自然可以做到毫无顾忌。” 钟让的眼睛倏地就眯了起来,可是对于我这个回答,他像是想发火,又仿佛有点儿受用,干脆在一边掏出手机来,像一个男主人一样,还将我塞在床尾的报告拿了过去。 “伤口恢复得不错。”钟让自言自语了一句,“大概还要半个月可以出院。” 说完这个,他眼神朝我额头上的疤看过来,“估计是赶不上江铃儿特地为你争取的那个角色试镜了。” 他连这个都听见了? 江铃儿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五彩斑斓,我和她都有一种做坏事同时被人当场抓住的感觉,随后钟让对我道,“别的小心思,你想都不要想。” 他随随便便一句话放下去,这个圈子里几乎能有一半的导演和主办方不敢用我,剩下一半要不就是刚出茅庐不认识他的,要不就是自己和他关系好懂得以前一点事儿有恃无恐的。 我咽了咽口水,明知道这是钟让在给我脸色,但是我却不能做任何反驳。 他伤了我,又要现在这样威胁我。 带着药上门,看样子是像来看我,事实上不过是往我身上再补一刀罢了。 江铃儿有些看不下去了,“钟少,您这话过分了。商绾现在也是自由身,我是她好朋友,只是想着帮个忙,帮她接个角色演一下而已,您没必要这样到处说狠话封杀她吧?” 钟让眉梢一挑,“你是觉得商绾一个人被封杀还不够吗?” 言下之意就是,你江铃儿是不是也想被封杀? 但是江铃儿盯着钟让许久,忽然间就眼神一松,转而像是无所谓一样,“越是没有本事的人,越喜欢在这种事情上面拼了命要压倒对方。您这样封杀商绾,不就也正好在证明了您自己根本得不到商绾吗?” 钟让的声音压低,江铃儿可能是被粉丝一直捧着,导致她脾气也有些小傲慢,微博时不时就会有黑她的言论说她耍大牌又脾气差,我老觉得这些言论来形容江铃儿相当正确,因为她的的确确就是这个欠扁的性格。 此时此刻这个怼遍了大半个娱乐圈的女人正替我挡住了钟让的视线,随后她道,“至于您要不要封杀我,其实我无所谓了,拍了那么多脑残洗钱的电视剧,我钱已经赚够了,何况我也拿到了外国的绿卡,住国外非常逍遥自在。” 这种人简直是演艺圈的毒瘤啊! 拿粉丝当atm机,拿大众当猴耍啊! 我一直觉得江铃儿就是个翻版女版的季存,什么不要脸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钟让被江铃儿这番言论说得有些不知道从何下手,隔了许久还是冷冷笑了一声,“说话的时候还是小心一点好,被有心人利用了的话,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江铃儿还是挡在我面前,“怎么,你还能录下来?” 有些时候我挺佩服江铃儿的勇气的。 不过想想也是,能在娱乐圈混这么久,还能一直得到话题和热度,江铃儿内心的强大程度一定是一般人没有办法匹及的。 钟让见我一直躲在江铃儿后面,只能眯眼笑,笑得极狠,我敢肯定江铃儿这番话说下去,我回去那个丫鬟的角色试镜妥妥的黄了。 钟让不会让我好过的。 江铃儿和钟让整整对峙了二十分钟,最后的结果是钟让站起来当场摔了门走,江铃儿跟打了胜仗似的一脸得意把脸扭过来,我直接啪的一下打在她的后脑勺上面。 江铃儿捂着脑袋,一脸震惊盯着我,“打我干嘛?我帮你气跑了一个渣男。” 我一脸要崩溃的样子,“大姐,这么一来我还有好果子吃吗?钟让回头肯定连着你一块对付了。” 江铃儿怔怔看着我许久。 随后恍然大悟,江铃儿道,“……那我去和他说,我和你其实是塑料姐妹花。” 我恨铁不成钢,“刚刚还帮我出气呢!现在就一下子要跟我撇清楚关系了吗?” “表面上的气势不能输啊。”江铃儿看了一眼我的表情,循循善诱道,“我和你说,钟让这种人就是贱,你不能逃避他,或者说和他冷战,你越这样,他越来劲儿,要来你面前嘚瑟。” 我认真听着。 江铃儿左右看了一眼,像是在确认这一次周围到底有没有人监听,之后才再次把目光放回来,对我道,“他越是威胁你什么。你就越不在乎什么。” 我愣住了,江铃儿按住了我的下巴,然后对我一字一句,“你以为我不怕不封杀吗?错了,我最怕的就是这个,我怎么可能撇的下自己的演艺事业?只是我能这么说吗?绝对不能。但是商绾,任何时候,你绝对不能把自己这样的心情表现出来。” 我心脏狂跳着,江铃儿的话语在我耳边缓缓响起,跟针似的扎着我的耳膜。 “为什么总是会输给钟让?”江铃儿问我,“很简单,因为你的在乎太明显了。如果那你可以做到什么都不在乎,任凭钟让在你耳边说多狠的话,哪怕诅咒你全家下地狱——” 我只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 江铃儿笑着说,“你也得说,对,‘我挺开心见着我全家下地狱的。’,这样,他就从你身上获得不了任何快感。” 因为我太过容易被钟让的话伤到,所以才会在他面前毫无反击之力。 可若我破罐子破摔呢? 江铃儿这话一语惊醒梦中人,随后她拍拍我的肩膀,“想通了的话,下次就学会用这种态度来面对钟让吧。之后你就会发现,后来蠢蠢欲动得不到的人,不是你,而是他。” 钟让的眼里,明显有你。 可是这句话江铃儿没说出口,她将手收了回来,往我床边又拿了一根香蕉,刚说完那么严肃的大事儿,一下子态度转变成了无所事事的女混混,翘起二郎腿来,“江老师大课堂到此结束。” 我道,“谢谢江老师。” 江铃儿大笑,“诶对了,忘了和你说了,季存也在我们那个剧组,临时过来窜戏的,八十万一集露个相。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第44章 看上你了 我有些好奇,等着江铃儿继续把话说下去,岂料她卖了卖关子,随后神秘兮兮地跟我说道,“季存好像……有那种倾向?” 我猛地一惊,这种敏感的话题让我眼皮子一跳,随后下意识左右看了一眼,才压着声音说道,“没头没尾的说什么呢?” “我说那种……” 江铃儿顿了顿,“sm?” 我差点一个巴掌再往她后脑勺拍过去,“你连这种倾向都看得出来?” “那不是……咱剧里边儿,有一出那个什么,宫女被捆起来的那个剧情。” 江铃儿眨眨眼睛,“原本季存是全程大神姿态高冷地配戏的,后来看见的时候就喊了一句,‘我草刺激’,整个人表情都变了!” 我吓了一跳,往床里面挪了挪,下意识想拿被子盖住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种事情会觉得毛骨悚然,随后我小心翼翼道,“不会季存真的喜欢那种事情吧?” “哇……” 江铃儿倒抽一口冷气,“那有点恐怖啊。你说季存在这方面是什么样的?会不会很鬼畜?就那种摔皮鞭……” 我抱住自己疯狂摇头,“别说了别说了,我必须迫切从他别墅里搬出来!” 江铃儿在一边笑得像个老鸨,“笑死我了,你天天待在季存身边,没有感觉到危险吗嗯?没觉得擦枪走火概率很大吗?为了保护你的纯洁初夜,我建议你搬出来。” 我怔怔看着江铃儿几秒,随后道,“我初夜……没了。” 江铃儿差点儿从床边蹦起来,纤纤玉指指着我不停地抖,“禽兽啊!混蛋啊!说好的要做一个纯洁的黄花大闺女呢!我就知道你俩住在一起肯定有事儿!话说季存活儿好吗?” 我有些无语,笑得有些心酸道,“我是和……钟让滚床单了。” 江铃儿嘎的一下愣住了。 隔了好久,她像是灵魂出窍一样,“你再说一遍?” “和钟让。” 我道,“不是季存。” 江铃儿嘶了一声,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我,“你和钟让怎么回事啊?钟让不是不准你碰到他一根头发吗?你——” 我道,“慕暖给我和钟让下药。” 甚至进一步导致了我和钟让关系的破裂。让他愈发憎恶我,更让陆曼对我恨之入骨。 慕暖这招棋下得好啊,一石二鸟。 江铃儿什么都明白了。 她坐下来,压低了声音对我说,“这个仇必须得报了。我都咽不下这口气。” 我没说话,只是笑着,笑着笑着,我觉得自己就笑不下去了。 这人生太艰难了,等到商闻一出来,我就……没什么好留念的了。 这天晚上江铃儿陪我到很晚,我后来眼皮子都快合上了,她还在喋喋不休跟我讲八卦。 我道,“你少说点儿话吧,打的嘟嘟唇都要给你磨平了。” “你管我?” 江铃儿道,“还有,老娘不是打嘟嘟唇,老娘是唇部假体。” 我躺回床上,双目放空一会,随后缓缓闭上,我道,“你之前多漂亮啊,为什么非得做整容?原本也挺好看的……” 江铃儿故意找了个很含糊的回答,“谁会嫌自己太漂亮呢?” “还好你做的整容比较靠谱。”我撑开一条眼睛缝,看了她一眼,“至少整得挺自然的,你鼻子是打针还是线雕?” “线雕。”江铃儿想都不想,“打针打多了鼻子会大,还是线雕吧。怎么,你也想做微整?我建议你去塞个假下巴,兜财。” 我原本还想睡觉的,被她这话说得直接乐了,“我要有钱我也整,可我他妈没钱啊。” 江铃儿拍拍我的肩膀,“我给你借钱整吧,搏一搏,整容出位了,整容的钱连本带利都能赚回来。” 说完这话我和她对上了目光,隔了好久两个人都无奈地笑了笑,而后各自挪开了视线。 江铃儿在我病房里的陪护床上过了一夜才走,我原本一直没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后知后觉地才意识到,可能她最近需要什么安慰。 不然以她这样的性格,天塌下来都不会有点事儿,一个人carry全场,见谁撕谁,根本不会有大事儿。一定是最近遇到了什么问题,所以才想着来找我唠唠嗑。 江铃儿嘴硬,需要安慰的时候,也不会直白地说,商绾,来哄哄我。 所以她往我病床边一坐,一坐就是一整天,跟我随便聊聊感情聊聊人生,也算是一种安慰了。 第二天的早起,她陪着我去复查,随后医生说我恢复得不错,就是额头上可能会留个疤。 “要不找个微整医院,帮你把疤去了。” 江铃儿说,“顺路给你开个眼角。” 我笑了,“得了吧,我身上疤这么多,还差这一个?” 江铃儿看我一会,随后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她问我,“如果好不了呢?” 我轻声道,“那就留着吧。有些疤,不是我不能祛,是我……不要祛。” 这些伤害,我一定要切实地保存下来,终有一天,也会反噬在别人的身上。 所以我要留着,留着丑陋的疤痕,就能看见当初那个丑陋的自己一样。 ****** 我在一个礼拜后再次检查一遍,这一次江铃儿没有陪着我,医生拿着手电筒光上上下下照了一遍我的伤口,又重新给我的腿拍了片,随后对我道,“年轻人啊,不要不把自己身体当一回事儿,回头年纪大了出点毛病,就都是你这会儿不好好养生造的孽。” 我道,“谢谢大夫。” 医生说,“行了,你配个拐杖吧,最近别劳累了,骨头愈合的时候呢,多吃点高钙的东西。” 我觉得这个医生又唠叨又热心,给我讲了一堆食补要补什么,最后还唰唰唰一张条子签下来给我,“行了,你走吧。” 我哦一声,一瘸一拐走到门口。 那个中年医生又喊住我,“诶等等,小姑娘,你今年几岁啊?” 我下意识道,“23啊。” “哎哟。” 中年医生又道,“单身吗?” 我有些懵逼,随后就见他笑眯眯地说,“没啥大事儿,过阵子你再来我这儿复查一下就行了。” 什么情况啊。 这人不会是看上我了吧,叔,咱俩年龄不对啊。 再一个礼拜后,我终于明白了这位医生到底是想做什么。 我再去看的时候,就见到一个高高瘦瘦的小伙子站在一边,穿着白净的衬衫,见我来了,冲我点点头。 我以为走错了,瘸着腿退出去看了一眼上面的诊室号,没错啊,张泉医生的诊室号——我再往里面看了一眼,还是那个小帅哥冲我点点头。 我有些愣住了,我说,“张医生呢?” 他说,“他是我爸,前天出差去国外进行医学交流了,这一周都由我帮他接待照顾一下病人。” 我还是站在门口没进去,有些犹豫道,“这……这有点不合规矩吧?临时换医师什么的。医院也有医院的体制和规矩……” 青年推了推眼镜说,“没关系的,这医院我爸开的。” “……” 见我还是没进来,青年道,“不用担心,我只是负责帮你复查一下,不会出什么问题。” 我这才一瘸一拐走进去,“你叫什么?” 他道,“张良。” “……”我说,“你是不是帮刘邦一统汉室了?” 张良笑了,细皮嫩肉的脸笑起来还怪好看的,“很多人这么问我。” 我没说话,把腿架上去,张良例行检查问了我一点细节,又帮我看了下拍出来的片子,最后替我写诊单,倒是一丝不苟,最后我出去的时候,张良问了一句,“你就是商绾?” 我有些疑惑地回头,随口应了一句,“嗯,病历单上有写啊。” 张良推了推自己的眼镜,随后道,“那就是了,我爸特意嘱咐我多关注一下你。” 我有些浮夸地笑了笑,“感谢你们父子二人……” “顺路问一句你单身吗?” “……”我现在只想溜了,“我,我有男朋友了,谢谢。” 张良哦了一声,明显表情有些变化,随后道,“那你走吧,没事儿了。” 就为了这个?! 我强撑着自己的表情慢吞慢吞挪了出去,后来江铃儿给我打电话问我怎么样,我顺路把事情说了。 “哎哟!”对面夸张地大喊起来,“帅不帅啊?有不有钱啊?张老医生这是想给你俩做媒呢!” 我听她背景里杂音也挺大的,只能赶紧道,“小声点儿说!你在剧组吧?” “对啊。”江铃儿抓着手机,“今天和季存对戏呢,他这会儿也在。这都是题外话,不如来说说那个张良怎么样?要是个有钱长得帅的老实人,你就从良了吧,等你弟弟出来接过去一家人和和美美,那不是美滋滋?” 她连未来版图都给我规划好了,给我吓出一身冷汗,“可别给季存听见,听见能嘲讽我一整天不带重样的。” “我怎么就嘲讽你了?” 对面一道冷冷的声音横插进来,我整个人躺在病床上狠狠一个激灵。 “本事见长啊商绾,住个院还能有医生鲜肉看上你,你要是病好了来马路上不得全城轰动么?” 季存的声音里还带着一点咬牙切齿,我脸色骤变,“你怎么听着……” “江铃儿开了公放。” 季存从江铃儿手里干脆把手机抢了过去,“哪个医生?看上你了?” 第45章 她喜欢我 我抓着手机一下子愣住,对面季存的冷笑声还在继续传过来,“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有魅力啊?” 我瑟缩了一下,随后本能反击道,“那又关你什么事?” 季存的声音一顿。 隔了半晌,咬牙切齿冲我笑笑说,“行啊,的确不关我事。” 我觉得他可能误会了什么,但是来不及说别的,对面直接挂了电话。 江铃儿人在剧组穿着古装一脸懵逼,看着季存冷笑着将手机丢回来的样子,她道,“你好端端……挂我和商绾的电话干什么?” 季存从牙齿缝里挤出贱人两个字,也不知道是在骂谁,直接隔空将手机一丢,幸好江铃儿接住了自己的手机,松了口气,“还好没丢在地上,喂季存,你耍大牌总不能连拿我手机打电话也这样,喂——” 季存听都没听转身就走远了,江铃儿瞪大了眼睛,“不听人说话……” 季存全程一张冷脸,连着陈婼都有些吃惊,“这突然间是怎么了?发什么脾气?” 季存没说话,陈婼又让助理去问,得到的回答是季存一句阴阳怪气地,“爱跟谁搞暧昧就跟谁搞暧昧。” 一行人头上都冒出了一排问号。 陈婼疑惑地看了江铃儿一眼,江铃儿力争自己清白,疯狂摆手,“跟我无关,跟我无关!” 陈婼就把事情联想到了慕暖上面,是不是慕暖又有什么消息了? 打开手机搜了一遍最新消息,几个八卦媒体的群里面也都仔仔细细翻了一遍,都没有看见最新的消息。 这到底是怎么了? 但是问了一下大家,陈婼始终没有得到消息,对于季存这样阴晴突变的态度,她必须要好好把控所有细节,只是季存又不肯说,一堆助理急得不知道要怎么办好,生怕出点意外。 季存这个情绪一直持续到了今天晚上剧场散伙,江铃儿卸了妆要走人,刚把口罩戴上打算打个车去医院看人,有一只手从后面直直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江铃儿吓了一跳,“干什么?” 回头就见季存满脸阴沉语气冰冷地说道,“要去医院是吗?” 江铃儿点了点头,“嗯,去看看商绾。” 季存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我跟你一起去。” ****** 我住院的第四个礼拜的第一天,张良晚班过来查房,正好到了我这里是这一层的最后一间,他往我这边多看了一眼,干脆直接往我病床旁边一坐,将手里一袋东西递给我。 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好意思去接,张良推了推自己的眼镜,道,“给你带的夜宵。” 我打开盒子看了一眼,是清淡的粥和一些茶点。 只能说了一句谢谢,张良继续冲我道,“我爸说你体质很弱,这几天看你报告也发现了一点,不过好在伤口恢复还是不错的,再住一个月的医院,差不多可以出院了。” 我有些恍惚,抬头看了眼漆黑一片的窗外,没想到自己这一出事就过了那么久的时间,都快一个多月了。 张良在我耳边叨叨,跟我讲了一堆平时保养身体的要点,我喝了一口粥,味道特别好,里面还加了切成碎块的虾肉和带子,又鲜又营养。 吃到好吃的东西总归会让人心情愉悦几分,一边喝粥一边问他,“你怎么像个老干部?” 张良愣了愣,随后笑了。 笑起来还有点儿好看。 我说,“你多笑笑啊,别老戴着眼镜一丝不苟的,跟你爸一模一样。” 张良道,“没什么事,我也没必要整天挂个笑脸。” 这话倒是没错。 我又喝了一口粥,“那你平时呢?” “平时在家看书写字。” 张良回答得毫无技术水平,“然后在家门口花园池子里喂鱼。” 这他妈真的是老干部的作风了好吗! 我又有点想笑,“你这样特别像一个年纪大的老人。” “差不多吧。”张良也没否认,“我妈就说我爸把我养坏了,年纪轻轻像个小老头一样,平时在家都不出门。” “那你应该会很多那种文化人才会的手艺吧?” 我随便找了个话题,毕竟人家大半夜也带着夜宵来看我了,总归也要礼貌性聊几句,“比如说写毛笔字,下棋这类的。” “嗯,从小培养的。” 张良居然罕见地又笑了,“下次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教你。” 真·直男撩妹术。 我觉得这个时候要是眼前换一个人,我肯定尴尬癌都犯了,但是搭着张良那张细皮嫩肉的脸就一点儿都不尴尬了。 这个颜值至上的肤浅的世界。 我冲他也笑笑,随后将手里的粥往他那个方向推了推,“你不饿吗?也吃点夜宵吧。” “不了,我吃过了。” 张良就坐在一边,随后还替我把装着春卷的盖子打开,三鲜春卷做得特别香,我也不知道他这是上哪儿买的,顺口道,“这夜宵是哪家的?” “我自己做的。” 张良这个回答让我大吃一惊,正在吃春卷的我一顿,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张良那张白净的脸,而后我才缓缓放下筷子,试探性说了一句,“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 张良点点头,又问我,“口味还行吗?” 我有些呆愣,完全没想到我吃的这顿夜宵居然出自张良之手,而且还……做的那么好吃。 有些忐忑不安地将盛粥的碗放到了一边的床头柜上,我道,“谢谢你大晚上的……” 张良冲我摆摆手,“没事呢,我在家闲着没事做就经常研究各种菜谱。” 我笑了笑,“巧了,我也喜欢做菜。” “嗯,那下次可以一起开发新的菜谱。” 张良像是自言自语一样把话都说完了,我感觉整个过程我像是被他牵着走一样,俗话说得好,没有套路就是最深的套路,张良这种长着一张好看的脸的老实人,就是最高配置的套路。 他上来,说,“要不要交换微信号?” 我笑的尴尬,“嗯……其实我可以来医院里找你……” “方便一点嘛。” 张良说话的语气无比自然,就跟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似的,随后将手机递到我面前,把他的微信名片二维码露了出来,我只能上去扫了扫,随后就通过了好友。 张良说,“我明天晚上再来看你。” 这就走了?! 大哥你也太会玩了吧! 我实在无奈,只能喊住他,奈何张良对我也从没有恶意,甚至还一直是维持着细心绅士的态度,我不知道怎么对这种人发火,或者说抱怨,只得小心翼翼地换了个方式道,“你……到底是想做什么?” “啊。” 张良这才回过神来一样,然后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细长的手指抓着手机站在门口,对我道,“我以为我表现得够明显了……看来还是我太……直男了。” 果然,这人私底下已经不只被人吐槽过一次直男了吧!你这样谁看得懂啊! 张良深呼吸一口气,看向我,认认真真道,“我爸爸跟我说他手里有个病患很适合我,就叫我过来看看。然后,就是你。” 我抓了一把头发,“这算什么,拉郎配吗?” “不是。” 张良摇摇头,“啊,你没理解吗?我是在追你啊。我看上你了,所以想跟你谈恋爱啊。” 我吓得差点从床上滚下去,张良见我这副夸张的表情,推了推眼镜,“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我们家里人常说我比较古板,不大懂女孩子的心情所以……我以为给你带个夜宵,你会……感受到的。” 我攥着被子有些哭笑不得,最后只能道,“抱歉,那个,我有喜欢的人了,所以,给你造成困扰——” “这是我的责任,是我给你造成困扰了。” 张良一听,一下子冲着我道了个歉,“抱歉,事先没询问仔细,导致让你受到惊吓了。” ……好正直的男人! 我笑着摇摇头说没事,张良站在门口,皱着眉头,像是有点受伤似的问了我一句,“不过,我方便打听一下,你喜欢的人是谁吗?不是有意要冒犯你的隐私,就是想知道,你不愿意的话不说也没关系……” 他虽然在情商上有些直男,但是在素养方面一直是相当优秀的,只是这话还没说完,门口一道冷漠的声音直直地插了进来。 “她喜欢的人是我,怎么,你还想查什么户口?” 我和张良同时一惊,抬头去看门外的时候,就见季存穿着连帽卫衣从过道里走进来,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在走进来的时候搭在了门框上,然后往里看了一眼,漂亮的眼睛眯了起来,嘴唇一勾,像个痞子一样邪邪地笑着,“怎么,是我不够帅么,你非得跟人家医生搞在一起?” 我没说话,季存的表情太有攻击性了,说话也那么绵里藏针朦胧暧昧,我搞不清楚他过来的目的,那么最好的方式就是保持沉默。只是张良有些疑惑,皱着眉头,“请你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辞。” “啊。” 季存转过脸去,看着张良,“你都泡妞泡到我助理头上来了,我还能给你好脸色?” 第46章 抓住机会 张良对于季存的态度,明显察觉到了敌意,他原本打算走的,现在反而往我病房里迈了一步,和季存对立,他转头问我道,“一会说有男朋友,一会说有喜欢的人,是他吗?” 这个问法相当直白,直白到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尴尬地笑,就是这个时候季存上前,直接坐到了我的病床边,和我一同抬头看着张良,说话声音愈发冷冽,“是我,怎么了?” 我有些吃惊地看着季存,不明白为什么这种时候季存会冲出来替我担下,只是我的表情被张良看在眼里,医生明显不信,“不可能,商绾的表情说明了一切,她喜欢的,根本不是你。” 她喜欢的,根本不是你。 说出这话的时候,季存的表情明显愣了一下,随后颇有些咬牙切齿地对着他道,“你怎么就知道她喜欢的不是我?你又是她的谁?” 季存走来我身边,张良也跟着上前,我说,“你俩别吵起来,江铃儿,扶我下床……” “大半夜的去哪儿啊。” 季存一看见我这个动作,就上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腿还没好利索呢。” “我就是见你俩烦。要不给你俩腾地方。” 我轻轻拍掉了季存的手,“你少给我找点事儿,张良医生也是,我目前单身,不过也没有想谈恋爱的想法,感谢你半夜带夜宵来看我。” 张良是个识大体的人,看我一会,随后道,“哦,那我先走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对着我,倒是没有不爽,还是那副一本正经的腔调,说完冲我点点头,我道,“路上小心。” “嗯。” 张良退出去了,季存扭过头来看我,声音里还带着些许讽刺,“想不到啊?” 站在门口的江铃儿一脸尴尬,想跟我解释,才慢慢走近来,“那个,我本来想一个人来的,但是季存非要跟我一起……” “没事。”我没让江铃儿面上过不去,只是转头看了季存一眼,“你过来干嘛呢?” “来看看你啊。”季存故意把尾音拖得老长,“不是有医生在追你么,我来看看你现在什么样了。” 我总觉得季存这话里别有深意,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你没必要特意来看我笑话。” 季存被我这种语气说的一愣,他回过神来,见我额头上的伤口,声音不自觉低了几分,但还是有些倨傲,“你的笑话我看了多了去了,没必要特意来看你这一个。只是听说你这种人也有人追,我过来看看情况而已。记住,你现在是我的助理,谈恋爱最好也给我低调一点,少给我弄点什么花边新闻出来……” “你这是真的担心还是假的担心?” 我抬头直视季存的眼睛,咧嘴笑了笑,“吃醋啊?” 季存脸色骤变,在听见我这句话以后,眼神一下子深下来,“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哦。”我躺回床上,“我还在想呢,什么事值得你特意跑来这一趟。戏你也看完了,可以走了。” 季存站在那里好一会,这是我第一次主动赶他走,或者说,他来看我那么多次,头一回遇到这样的情况。 男人站在那里,漂亮的脸一拉,登时就摆出一副冷笑又不好惹的面孔,哐当往边上一坐,他说,“我晚上就坐这儿了,你有什么意见吗?” “……”跟个小孩儿似的。 江铃儿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或者说这样的对话有点向着她不敢想象的方向发展了,赶紧出来打圆场,“你俩别吵架,都是一个经纪公司的,艺人和助理应该是互相帮持的才对。绾绾,我就是来看看你,原本想带你出去吃点夜宵的,不过看你已经吃过了,不如早点休息。” 我点点头,“你今天剧组拍戏累吗?” “还行。” 江铃儿从包里拿出一份剧本来,“喏,给你的。还记得我上次说要带你演戏吗?这角色还留着呢,一周后去面试,你可以吗?” 我有些吃惊,“角色还在?” “对呀。” 江铃儿冲我笑了笑,“很惊讶对不对?我也以为你会被钟让封杀来着,没想到没有。” 我没说话,怔怔看着自己手里这本剧本,感觉像是握住了一份微弱的希望。 “虽然戏份少,但是有几个重点镜头。” 江铃儿道,“你好好看看内容,自己尝试磨练一下,下礼拜我带你去见我们导演。” 季存倒是见我这副表情,在边上阴阳怪气地说道,“哟,真是不得了了,不会是一炮而红变成小花旦吧?” “你少说两句啊。” 江铃儿给季存使了个眼色,“没见过这样欺负一个病人的,改明儿商绾撂担子不做你的助理了,你上哪儿去找脾气这么好逆来顺受的?” 季存一噎,不说话了,江铃儿又道,“我来呢就是跟你说这个事情,你好好把握住机会,没准能靠这个角色在演艺圈站稳脚跟。商绾,我知道你内心藏着很多事情,但是一件一件儿,我们都得慢慢来。你要相信,总会有一天时来运转,别把自己往死路上逼,知道吗?” 江铃儿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缓,她注视着我,这话不知道到底是在对谁说。 对我,还是对她自己。 后来她走了,季存还留在我病房里坐着,见我对着剧本发呆,季存道,“想什么呢?” 我看了季存一眼,“角色……是不是你替我留着的?” 季存先是顿了顿,而后冷冷地哼了一声,道,“还不算太傻。” 我道,“为什么要……替我留着?” “因为我喜欢令钟让不痛快。” 季存没说别的,就这么直截了当一句,“所以能看见你天天在娱乐圈晃悠恶心他,我也挺乐意的。” 我不知道季存对于钟让的那么大的恶意到底是从哪儿来的,目前我所能知道的也就他们俩高中时期一直互相竞争比较,可是季存和钟让喜欢的也不是同一人,怎么就忽然间和他杠上了? 想来想去想不明白,我干脆把被子一盖,“那我先谢谢您。” 季存又是一声哼随后看着我,我闭上眼睛,“累了,想睡觉。” “睡吧。” 季存道,“我等下睡陪护床。” 我愣住了,“你真的要在医院里陪我过夜啊?” “你看我这样子像是假的么?” 季存指了指自己,“我都换好了新衣服来的,放心,一觉睡到明天早上,我还能干干净净去剧场。” “不怕让人拍下来吗?” “怕毛线,出事了陈婼他们会替我压热搜的。” “那要是压不下去呢?” “那就拉江铃儿的黑料爆出去替我转移视线。” “……”太歹毒了吧! 我听见声音,看见季存果真慢悠悠走到了一边的陪护床上躺下,还特别自觉地给自己铺了铺被子,两条大长腿哐哐往床上一放,躺下来侧着脸看我。 应着窗外凉薄的月色,他的半边脸显得白皙又冷漠,男人垂下眼皮来,像是在考虑什么事情,随后他问我,“商绾,你喜欢钟让的时候,愿意承担他在外面做的一切吗?” 我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 季存道,“就是钟让和别的女人在外面的一切。” 我摇摇头,“不能,但我也没有别的办法。” 我没办法做到不爱,就只能忍着痛苦爱下去。 季存转过身去把被子盖住,后来他问我,“你当初为什么喜欢钟让?” 我道,“长得好看吧?” 季存乐了,“我不好看吗?” “好看。”我又道,“但是可能我比较喜欢钟让那种风格吧,性冷淡那种。” 季存望着天花板几秒,又问我,“那你高中没读了以后……去……哪儿了呢?” “随便读了个成人大专。” 我说起这个,就下意识摆出一副自己没事的惯用伪装来,“用我哥给我们剩下的为数不多的钱,去了外地,但我不知道钟让大学也考来了外地,还在我们隔壁。” “所以好巧不巧你的大学还是和钟让纠缠在一起是不是?” 季存简明扼要地说了,我也无力反驳,“对的。” “所以之前那个,要对你下手的男人,就是在大学的时候认识的?” 我点点头,季存发出了一声难以形容的嗤笑声,随后道,“看来在我们都分开的大学时光里,都经历了很多东西。” 我一惊,扭头去看季存,而后正好对上季存看过来的视线,他道,“商绾,要是我早认识你一点,是不是就没这么多多事儿了?” 我一本正经地说,“那你也得保证那会在我喜欢上你的前提下。” 季存被我气得吐血,随后冲我砸过来一个枕头,“你这辈子被钟让虐死得了!” 我笑了,随后季存也跟着被我气乐了,他道,“你这人真的,得亏你喜欢钟让钟让不喜欢你,不然估计都爬上钟让脑袋了。” 我道,“得了吧,我哪儿敢这么兴风作浪?” “你不敢?” 季存道,“高中翻墙你可是第一人。重点高中成立那么久以来,头一回出了一个会爬墙逃课的学生会成员。” 我惊了,“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你以为这段视频是谁删掉的?”季存指着自己,“是老子查监控帮你删的!” 第47章 生而为人 我被季存这个语气吓得一怔,随后道,“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季存呵呵两声,“就你这小白眼狼脾气,还指望你谢谢我?我还是赶紧抱你的大腿吧。” 这人成天到晚说话都这副阴阳怪气的腔调。 我迎着月光,只觉得困意缓缓地冲我来袭,季存的说话声音在我耳边越来越浅,我感觉自己在一点一点陷入沉睡,似乎听不见季存的声音了。 是不是张良在粥里放了什么? 大脑已经来不及思考,所有的神经反射都已经开始迟缓下来,最终我闭上眼睛,迎接睡意来袭,一秒一秒,切换落入深渊。 这一觉睡醒,我睁眼遇上了刺目的阳光,晃了好久的神,我才发现窗边站着一个个子高高瘦瘦的男人。 下意识喊了一声钟让,但是在喊出口的时候,视野逐渐清晰起来,我看清楚了季存那张脸,以及他那张脸上明晃晃的冷笑。 他道,“再喊一声我听听?” 我立马闭嘴。 季存拽着我的窗帘,帮我把它们拉开,让大面积的阳光透进来,而后才正对着我,戳着我道,“小没良心的东西!” 我说,“我这腿瘸,当初还有你一份呢。” “是吧?当初就该把你腿打断。” 季存咬牙切齿地说道,“说你是傻子,你还不信。” 我不反驳了,季存在这种时候不管我说什么,他都能用更恶劣的语气把我的话顶回来。 隔了许久这位祖宗在我病床边上坐下,我道,“你不是要出去拍戏吗?” “剧组出了点事儿,告诉我不用特意过去了。” 季存翻着手机头也不抬,“再说了,我本来就是特别出演的,不是天天都得去剧组报道的主要人物。” 我道,“哦,那就是演了个配角儿呗。” 季存杀出俩眼刀来,“会不会说话?特别出演!老子过去演戏,怎么可能给人当绿叶做配角?嗯?” 我没说话。 但是陈婼一条微信,立刻让我抽了口凉气。 她跟我说。 这阵子都别让季存去剧组。 慕暖来剧组拍戏了。 也是特别出演。 我关上手机,喃喃着,“好死不死的,真作孽。” 季存一脸疑惑看着我,“什么事啊?突然之间。” 我觉得这事情还是告诉季存比较好,瞒着他,必须得一瞒到底,要是在瞒着他的过程中有一天突然间被他发现了,下场会无比可怕,我自知没那个能力能瞒着季存做什么,所以还不如最开始就坦白。 我道,“慕暖也来特别出演了。” 季存脸上的表情统统僵住,我很难想象在他这张意气风发又桀骜漂亮的脸上能够看见这样的错愕情绪,但事实上,只要事情和慕暖相关——我就可以捕捉季存这种罕见的错愕。 谁又能逃得开爱情布下的天罗地网? 我咧嘴笑了笑,“怎么样?现在还嘲笑我吗?季存大影帝。” 季存沉默着,过了一会来拿我的手机,我把手机举高,“想干什么?” “让我看看陈婼怎么说的。”季存皱着眉头,“慕暖怎么突然间来了?” 我道,“我怎么知道?你不如去问问慕暖。” 季存的表情又有几分空白。 隔了好久,他才喃喃着,“前阵子……慕暖把我拉黑了。” 想来是上一次会场,他因为慕暖把我丢下,钟让又恰好找人陷害我,导致我出事,后来季存来寻我,便和慕暖有了摩擦,遂到了现在这样拉黑的田地。 我颇为嘲讽地说,“我还得谢谢你,居然会因为我,你被慕暖拉黑了。” 这说明,慕暖一定恨极了我。 季存盯着我的脸半晌,他坐了回去,“不关你的事,慕暖那边我会哄好,你别自作多情。” 到底是谁自作多情? 我背靠着床上的枕头,捂着脸低笑了一声,“季存,你一点儿都不诚实。” 你分明对我的身体有欲望。 你分明想得到我。 你分明也想把我彻底占有,哪怕你对我没有丝毫的感情,你却要虎口夺食,和钟让对峙。 你的理由是什么? 你把我看做了你的一部分,像你这样拥有极端占有欲和掠夺欲的男人,在长期掌控我的生活里,将我看做你的附属品,钟让在乎我,你就要把他的在乎彻底斩断。 我抬头,对上季存的眼睛,“你有了慕暖,就不如放过我。我的存在,只会无数次引起慕暖的不快,导致你们之间的摩擦也越来越深。季存,你还不明白吗?慕暖因为看不惯我,已经做了不止一件极端的事情了。” 季存眸光里掠过一丝冷笑,随后男人道,“商绾,有的时候不要觉得自己的地位很高。也不要觉得自己真的看透了一个男人。” 我心一颤,见他俯下身子来,一把捏住了我的下巴。 那个动作,如同扼住了我的喉咙。 让我有种无法喘息的错觉。 似乎下一秒,被他指腹触及按压的皮肤就要流血溃烂,就要片片斑驳掉落,化作粉末。 我终于发现——我的身体深处,在害怕着季存的触碰,不管是什么意义上的触碰,都令我紧张,我不懂紧张的点在于哪里,在于害怕自己被剥夺,还是说……害怕自己,被征服。 季存贴近我,“我承认对你的身体有感觉,也承认,在我们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你穿着一件睡衣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会让我萌生出一种疯狂的兽欲——但是商绾,这种感觉,换成另外别的女人,我也一样会有。” 血液逆流,心脏狂跳的声音已经逐渐弥漫到了耳膜。 一声一声,鼓动着我的灵魂。 “换句话说,这就是我身体最原始的欲望,因为我和你单独相处,因为我和你相识很久,因为我对你了如指掌,一切的一切,这些特定的条件在给我一个性暗示的指引,在告诉我犯罪,在催动驱使着我去对你出手。很简单,这就是空虚和身体的寂寞。但是商绾,我对你没有一丝感情,钟让都能丢掉你,更何况,对你毫无感情的我?” 我一怔,心头如刀刃剜过。 我分明没受伤,却觉得身上多出一道血粼粼的口子。 季存,我伤人到底没你狠。 后来我将自己蒙入被子里,隔着被子我听见了季存打电话叫车的声音,大概是想以最快的速度去剧组里见慕暖一面,而我所能做的,就是缩在被子里,捧着自己一颗被伤得四分五裂的心,还要质问自己,哭够了没有。 我想,这世界以痛吻我,凭何还要我报之以歌。 若我有天能够回来,以最开始的姿态回来,所有我吃的苦头,都应该有个交代。 ****** 季存走了,整个房间就都空了下来,后来张良来看我,期间他问我,“你男朋友呢?” 我反问,“什么男朋友?” “那不是你男朋友?” 张良道,“好吧,我以为之前是你们吵架了,所以……抱歉,又唐突了。” “没事。” 我见张良低头检查我病历的样子,男人垂着脸,戴着一副细边眼镜,一张相当好看的面孔。 他对我道,“后天再拍个片子,差不多能落地走了,只是也不能累着。” 我点点头,“没准你爸爸回来之前我就已经出院了。” “那他应该会很开心的。” 张良冲我笑了笑,“能够看见每个伤患痊愈,是我们最开心的事情。” 我无声地笑,太单纯的老实人。 几天后,我落地检查,确认可以暂时走路,江铃儿过来接我,一边扶着我慢慢走,一边道,“太好了,你明天就可以去面试了。最近慕暖来了剧组里,偏偏演的是你的对手……我都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 “是故意的吧。” 我平淡地说,“不然以她的咖位,怎么舍得来一个古装剧里演个丫鬟?” “估计就是来膈应你的。”江铃儿冲我眨眨眼睛,“加油,我们在演技和气势上压倒她!正好给她吃个教训!” 我笑了笑没说话,随后和她一起去办了出院手续。 出院后,张良给我弹了个微信语音,他交代了很多我要注意的细节,随后问我,“之前不小心听见你们聊天了,你明天要去什么剧组面试吗?” “对的。”我没有否认,“演个配角。” “加油啊。”张良在那里顿了顿,随后道,“那个……要不要我去接你?” 我愣住了。 “我是说,你现在的脚也不方便长期走,所以等你面试结束,我来你剧组接你。”张良道,“你可以等下微信上发地址给我。” 沉默许久,江铃儿冲我使眼色,我深呼吸一口气,才缓缓吐出一个字。 “好。” ****** 这天夜里我没回家,住在江铃儿家里,大半夜的时候,季存发我一个微信,问我在哪。 我没回。 季存发过来一个微笑。 商绾,你胆子在发育。 我回复他,我又不是你的谁,在外过夜怎么了? 季存发过来一排微笑。 你是老子助理,必须时时刻刻在我身边面对各种突发情况,还有脸问我怎么了? 我笑了,论场面话到底没有季存来的娴熟。 我说,你不会是在乎我夜不归宿吧? 第48章 对手剧本 季存那边沉默很久没了声音,我便关了手机,后来江铃儿趴在我旁边用ipad提前看他们之间拍的戏片段,把平板推过来问我,“瞧瞧你们家季存的演技。” 我正撕开一小罐酸奶,差点泼自己身上,“怎么说话呢,怎么就我家了。这么喊钟让才对。” “得了。” 江铃儿按着我的脸往下,“喏,年少有为权倾天下的驸马爷,咱这个剧里边最悲剧的角色,就是季存来演的,总共出演就八集,但是特别有人物共鸣。” 我愣了愣,“说得这么传神,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江铃儿啧了一声,从床头掏出剧本来,我一看她这个架势就乐了,“没想到啊,你还挺正经的。我以为你这种偶像剧女主从来不看剧本呢,反正后期有配音,随便张张嘴巴做做动作就好了。” “你以为我是谁?” 江铃儿翻了个白眼,“我以前刚出道给人做配角那会,那个女主角就是,每次忘词了,就说12342234,就这么撑着把自己的台词时间段撑过去,然后我们后期找配音演员给她配上去,就跟啥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更夸张的还有女演员全程不出面,但凡是拍背影的戏,统统找替身,等到几个重点特写的时候,上去露个脸,让镜头绕着转一圈,完事儿继续替身拍。有的时候背景都是p上去的。” 我张大了嘴巴,江铃儿拍了拍我的下巴,“不知道吧?吓一跳吧?我告诉你,我这不是还没拿个影后啥的么,等我拿了影后奖,咖位足够摆在那里的时候,我也这样。躺着都能赚钱。” 我说,“我要是评委席,绝对不会让你拿奖的。” 江铃儿把剧本放在我面前,然后替我翻开,我们两个人就一左一右躺在床上,趴着看剧本,翻到后期,江铃儿指着上面的字说,“对,从这儿开始,就是我们最近拍到的几段,季存出场了。” 季存扮演的角色类似于最后第二大boss,曾年少成名才惊艳绝,盛极一时官封长安侯,可是后来因为全家惨遭迫害,对于帝王怀恨在心。 被迫害的理由是他的父亲曾作为前朝重臣,新皇继位以后对他的父亲一直难消疑虑,于是随便找了个理由就降了他们的职位,看着像是升官了,实际上是贬了他们,连带着他们手里的权利都一并夺走了。 于是后来有人想借机害了他们一家,除去劲敌,就对着遭受冷落的他们下手,长安侯大难不死,而家中却只剩他一人。新皇亦觉得贺家长安沦落至此着实不幸,又下令安抚他,有所赏赐,他一一收下。 而后贺长安忍辱负重,接近当朝最得宠的公主——平阳公主,步步惊心,而后终重扶他家回到巅峰,也就是,娶了平阳公主,一跃而上成为了当朝驸马爷。 可是这一切,都是他为了报复当朝新皇做出来的计谋,哪怕连娶妻这种一辈子的大事,在他手里都变成了一种筹码。 一种复仇的筹码。 他手底下暗自培养着一批强劲的杀手,各个都是来无影去无踪,对他忠心耿耿,其中有一名杀手叫花影,是一名女子,此女子身手不凡,胸怀谋略,男人见了都要甘拜下风,贺长安路过街头见她卖身葬父太过凄惨,将她赎下,后来花影便替他卖命,剑锋所指便是贺长安身影所立,虽九死其犹未悔。 “所以,这个贺长安,就是季存要扮演的人物。” 我看着介绍,顿了顿,“长安侯?后期权倾朝野,翻云覆雨的驸马爷?” 江铃儿将剧本戳出响声来,“你仔细看啊!你要面试的这个角色就是花影啊!驸马爷手下最强劲的女杀手!杀人不眨眼那种!” 我都愣住了,让我去演一个杀手,这真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后来江铃儿对我说,“你得好好研究研究这个杀手要怎么演绎,眼神必须是冷的,但是唯独看长安侯的时候,是热的。” 我说,“怎么着,这个女杀手,暗恋长安侯啊?” “对的。” 江铃儿拆了一包薯片,“这不是古装剧里的标准剧情么,爱上了自己的恩人,然后这辈子为了报恩付出自己的一切。” “言下之意我最后是要死的咯?” “对的。” 江铃儿又点点头,“而且是为了心爱之人而死。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在这个花影心里啊,哪有什么后来声名赫赫野心极大的驸马爷,只有最开始那个引得全京城闺秀们红袖招的长安侯。” 所以她穷极一生都在为了贺长安寻回那个长安侯,却不料,长安侯早已死了,最后剩下的,只有那个为了权利不顾一切的驸马爷。 那个能连自己的一辈子都搭进去当筹码的驸马爷。 “怪可怜的……” 我不知道评价什么,就喃喃了一句,“那这个驸马爷呢?后来发现自己爱着谁?” “你说呢?”江铃儿翻我一个白眼,“当然是花影啊,花影死了他才意识到自己这辈子都失去了挚爱,也失去了和花影互相坦白的机会,所以才说他这个人物是悲剧的。” 从最开始的少年意气,到后来被逼绝望,在绝望中爆发黑化,落入邪念深渊,娶了平阳公主,还想着往上爬,往上爬,要了那个皇帝的狗命,再让自己……坐上那个王位。 而他却撇不下自己身边那个女杀手,每次最危险的任务都交给她去做,见她为了他奄奄一息回来,总是会横生难以名状的快感。 他看得懂花影眼底对他的爱恋和隐忍,却装作不知道,利用她的一切,还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花影对他的所有付出。 残忍面对花影的一切,却刻意忽略心脏为她的跳动。 左手冷艳女杀手,右手皇家平阳公主,大权在握的贺长安可谓是人生赢家,直到女杀手为了他死去,这一切的假象终于彻底崩塌。 女杀手死了,驸马爷疯了。 我看见剧本后来对他们也有简短的描述,但是这一切若是要我们去演绎出来的话,可能需要一点精力。 毕竟那种在绝望黑暗中滋生的感情,是最难以形容,也最难以令人掌控的,我叹了口气,“唉……我就没有好结局的角色可以选吗?” “你是不是傻?” 江铃儿弹了弹我的脑门,“就是这种复杂的,具有话题性的角色,才能够让你脱颖而出好么!女主角那种带着光环的,一路刷脸过去就够了,只有像你,像季存接到的那种角色,才是真的带着血性和争议的,给人的印象也深刻。” 我没法反驳。 “再说了,你以为季存的团队是傻子吗?要是对季存没有好处,谁乐意去一部古装剧里做配角?何况季存的咖位,都能单独拉出来演男主了!肯定是这个角色身上有他们想要的,可以带起话题性的东西,比如说——真正的演技,剧情的对比,演员对角色的演绎,这一类。懂了吗?”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江铃儿啧了一声,“不成器的样子!总而言之就是这个角色对你来说百利而无一害,抓住机会还能让观众记住你,对你印象深刻。从此一炮而红!” 我道,“你说这个我能明白了。” 江铃儿皱着眉毛,“你不会因为是跟季存的对手戏,就不乐意接了吧?” 我摇摇头,“不,只要是能赚钱的,我都不会介意的。” “……” 江铃儿翻了个身,随后道,“其实……你也可以和季存互相炒作啊,最开始季存的粉丝肯定会骂你,可是骂你归骂你,有热度就行了啊。” “你这是让我拉季存消费啊?”我笑了,“天啊,这我可不敢啊,季存我惹不起。” “我觉得季存挺在乎你的。” 江铃儿像是嘴快,一下子说出来了。说完她咔叽一下闭上嘴巴,睁着眼睛,伸手捂住自己的脸,隔了好久道,“……我撤回。” “……我已经听见了。” 我原本是面无表情的,现在有些茫然,“你说季存在乎我,他又在乎我什么呢?” “我觉得,是钟让在的时候,季存比较在乎你。” 江铃儿看我这副样子,像是能够接受的模样,便继续说下去,“季存肯定是把你看做他的人了,不管是什么意义上的,助理也好,女性暧昧角色也好。你和季存待在一起那么久,我不信你俩心里偷偷地没有对对方有过龌龊的念头。” 我摇摇头,“我还真没有,我心里眼里都是钟让。” “恶心不恶心!” 江铃儿一边笑一边来压我,“你没有,不代表季存没有。喂拜托,商绾你不会真的觉得自己在季存身边很安全吧?你不知道自己这张脸,对于男人来说——多有吸引力吗?” 我心脏一颤。 “老实说你长得很符合男人的胃口啊,所以你一直在季存身边,钟让会不爽,因为从前你是跟在他屁股后头的。但是钟让不爽了要是想把你抢回去,季存也肯定会不爽。” 我怔怔看着江铃儿,听她道—— “因为男人,不会放过一个可口的女人,去他对手的手里。” 不管那个女人,是他的谁。 第49章 飙戏环节 江铃儿的话让我整个人都怔了怔,随后我慢慢回神,深呼吸一口气,才把心头的悸动通通都压下去。 江铃儿玩着自己的头发对我说,“商绾,不要小看男人的占有欲,尤其是……像季存和钟让这样,在某个领域都各自站在顶端的男人。” 像他们这类习惯了掌控别人的男人,身上的侵略性一定是超乎常人的。 我没说话,睁着眼睛看着剧本好久,久到上面的字在我眼里都开始模糊了,似乎一个一个跳出了白纸,在我脑海四周盘旋,随后我闭上眼睛,整个人就这么趴着躺在了江铃儿的床上。 “你呢,目前还是稍微乖点,别让季存和钟让发现什么,然后赚够了钱,我们去国外,找个外国男人生个混血过日子,那不是美滋滋?” 我闭着眼想都不想道,“你算了吧,你都整容了,生出来小孩能好看?” “你会说话么!”江铃儿刚做的下巴差点被我气歪,“老娘底子不差好么!” “那你为什么要整容?” 江铃儿顿住了。 隔了好久,我察觉到她这样沉默有些怪异,转过头去看她,就见她脸上出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像是恐惧,又像是没有后路,隔了许久她转过脸来,直勾勾看着我,她问我,“如果钟让喜欢的是陆曼那张脸……那么你会为了钟让,去让自己变成陆曼吗?” 我整颗心往下狠狠一沉。 不……如果是我,我不会选择用这样连一丁点自我都不剩下的方式来引起钟让的注意。 虽然我觉得我的手段已经十分无耻,可是起码我还是我,跳梁小丑的是我,自作多情的是我,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钟让纠缠的还是我——不是别人。 但是江铃儿,将自己变成了别人。 江铃儿露出了一个很苦涩的微笑,她说,“算了吧,反正我现在自己也能赚钱,没那么想别的男人了。” 这话说的也有那么点道理,兴许我有钱了,眼界也不一样了。有了钱获得自由,没有爱情也无所谓。 只是这样的境界,目前的我,是无论如何也达不到的。 “别想太多了,季存和钟让虽然对你坏,但是也不至于到那种非要杀了你的恶意,早点脱离魔爪,我们一起出国吧。” 我隐隐能察觉,江铃儿似乎想逃离这个地方很久了,她一直都在努力,一直都在找人一起。 我没说话,后来慢慢闭上眼睛,江铃儿从后面搂着我,我说,“你别是想跟我搞蕾丝吧?” 江铃儿硬是被我气笑了,从嘴巴里吐出几个字,“滚啊!” 她只是……想要个拥抱想得太久了而已。 我看着窗边夜色渐沉,也没有反抗什么,后来我们一起睡去,早上起来的时候,我发现床边已经空了。 江铃儿不在了。 打开手机,她在微信上告知我一早去拍戏了,喊我好好休息,这周末就去剧组面试,随后还给我发了一个自拍。 是她在剧组里穿着古装的自拍。 当天下午我就看见江铃儿将这张照片po上了微博,随后一大堆粉丝在下面夸奖她是天女下凡,颜值无敌的小仙女,一通粉丝控评看得我直直咂舌。 果然,这个世界上,粉丝是最容易扎堆盲从的人群之一。 我在江铃儿家里一直住到了周末,这期间钟让和季存再也没来找过我一次,就仿佛我的人生好友列表里,他们俩像是死了一样,又或者说,很可能我的存在在他们心里已经死了,所以也没必要再来找我。 总之这几天我过得特别清净,忙着研究剧本内容要如何演绎,忙着和江铃儿躲开狗仔队吃东西,也忙着……用尽一切办法,把商闻早点从监狱里保出来。 这天下午我去了剧组面试,刚走进去就撞上一个背影,对方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看着我,眉梢一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音节来,“哟?” 我笑脸一僵。 怎么一进剧组,就和季存打了个照面? “这几天是出国旅游去了么?” 季存直直拽了一把我的脸,把我的脸拽成了一个鬼脸,周围人来来往往都朝着我们看过来,但是季存没察觉有什么异样,就顾着冲我冷笑了,“挺快活啊,皮肤都变好了。” 我只能皮笑肉不笑地说,“腿脚不方便,在江铃儿家里住了一段日子。” “住。” 季存说话颇带着点咬牙切齿,“继续住啊。住久点儿,你再住下去,我就干脆换一个助理得了,违约金,你赔得起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抿着嘴唇不知道怎么说话,隔了好一会,季存见我不说话,又阴阳怪气道,“腿瘸了,嘴也哑了?” 我说,“没有。” 季存把我原本拿在手里的剧本抽出来,随便往后翻了几页,“哟,还认认真真注释了,商绾,这角色你拿得下吗?” 这一次,我终于有勇气正视季存的眼睛,我一字一句对他说,“我能。” 季存怔住,而后将剧本塞回我手里,转身往里走,“那我拭目以待。” 可是我想不到的是,跟我一起试这段戏的,居然是慕暖和她的朋友。 为了能够刁难我,慕暖拉着自己的好朋友一起来了剧组拍戏,明星大牌加盟,能给剧组带来热度和流量,还自己带资进组,导演自然是笑得合不拢嘴,又怎么会把她们往外推? 所以当我看见站在我面前的慕暖和董欣的时候,顿时脸上的表情都变作了一片空白,她们来跟我对戏?对的又是哪出戏? 慕暖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穿着古装身子款款地逼近我,她画着得体的妆,眼波流转摄人心魄,随随便便一笑,截个图都能拿去做壁纸,对比起穿着古代侍女装的我来,一身矜贵华服的她才称得上是当朝最得宠的平阳公主。 而我,不过是驸马爷手下一条狗。 一条咬人最凶的狗。 “怎么,意外啊?” 慕暖冲我打了个招呼,压低声音对我说,“想不到吧,居然是我来演平阳公主?这样万人宠爱的角色,就应该由我来演绎才对,商绾,你休想通过这次的角色来一飞冲天,只要有我在——” 她的声音染上了几分寒意,“这辈子,都不可能。” 我垂在宽大袖袍里的手指用力攥紧,但是此时此刻我什么都做不了,慕暖和董欣不管在家境还是人脉上都比我厉害,她们能对我放狠话,而我……没有什么资格。 “好了,可以准备开始了。慕小姐今天太漂亮了。”导演组在一边纷纷夸奖慕暖今天的角色,“平阳公主这个角色根本就是为了你量身定制的。” 慕暖欣然接受了身边人的夸赞,她的朋友董欣扮演的是平阳公主身边最要好的侍女,而我今天要试的这出戏,就是在剧里面被平阳公主看穿了对驸马爷有非分之想。 我大概已经看明白了慕暖想干什么,今天这出试戏就是她拿来冲我发泄火气的,可是众目睽睽之下,我无力反驳,只能接受这样不平等的对待。 导演摆好镜头,江铃儿贴着面膜忧心忡忡过来看我,她站在一个角落里,被慕暖的亲友团们挤出去老远,季存也站在人群之中,远远望去一眼就能看到,大概是他个子高,长手长脚太过显眼,加上脸上表情麻木冷漠,在一群看好戏的人里就格外出挑。 我见他无动于衷,在心里嘲笑自己的幼稚。 早该习惯了才是,慕暖对我的打压,季存向来都是冷脸相待,从不在意的。 导演喊了开始,按照上面分好段的节奏来,几个群演站好了位置,镜头便缓缓挪近,慕暖穿着一身淡粉色宫装靠近我,所有的一切都按照台词的来,因为慕暖气势凌人,压着我一头,我全过程都是低着头的,只能保证自己不念错台词,这样的演技让江铃儿在一边干着急,连着导演组都摇了好几下头。 可是令我没想到的是,在我刚说完一句台词之后,啪的一个耳光直冲我而来,就这么狠厉地打在了我的脸上! 耳边嗡嗡作响了几秒,那几秒间我看见董欣把手收回来,压低声音在我耳边,“不是很喜欢用脸来接别人的巴掌吗?不是很喜欢让人偷拍自己被打耳光的样子吗?今天我成全你,让镜头记下来你被打耳光,怎么样?” 我想反驳,董欣又顺着台词念下去,“大胆奴婢,胆敢肖想驸马爷!” 紧接着又是一个耳光,打得我眼冒金星,导演组都惊了,“等下,没有安排打耳光这一环节……” “感觉这样情绪爆发会比较激烈一点,是不是嘛?”慕暖过去安慰导演,“你看,这样矛盾冲突一下子来了,很有代入感了。” “我今天要替公主好好教训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奴婢,心存歹念,意图不轨!” 董欣一字一句都是按着台词来的,中间加上了两个耳光的加戏,我站在那里,晃了晃,没让自己退一步。 不……不…… 我死死攥紧了手指,若在此刻倒退,就等于认输…… 这一刻,导演组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了镜头面前。 镜头处理下,那个身穿侍女装,被压抑着所有感情的女杀手花影,被平阳公主的女婢连打两个耳光之下,竟稳稳地站在那里,而后,缓缓抬头…… 抬头的那一刻,眼神如同杀人刀…… 第50章 再打回去 我没说话,只是用那种眼神盯着慕暖,竟逼得她退后两步,穿着一身华服瞬间失了色。 我低眉垂目,还弓着背,面无表情地直勾勾看着慕暖。 像极了一个隐忍卑微却又麻木不仁的小人物。 吓得原本台词倒背如流,设计好所有情节的董欣都一时之间忘了自己接下去要做什么,回过神来她大喊导演,“停一下!停一下!” 导演组还对着镜头发呆,被董欣一下子拉回了神,才深深地喘了口气,几个人冲着我直直走来。 我被人拽了一下,抬头看着导演,导演按着我的肩膀上上下下看了好几眼,随后转头对自己的助理道,“准备合同!” 我愣住。 慕暖和董欣的表情变了又变,像是不敢相信似的,倒是江铃儿尖叫一声,跳过来替我拿合同,然后围着我一直转,“啊!商绾你成功了!这个角色你拿到了!” 我也有些震惊,直到那些白纸黑字彻底在我眼前被人一张一张展开时,才猛地意识到,我成功了…… 我接到了自己人生里……第一个角色。 一个复杂,带着争议性的,配角。 我表情茫然了几秒,后来导演对我说喊我回去好好想想,想好了签合同,就过来一起拍。正好这几天剧情快要进展到我出场了,让我自己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我应下,而后抬头去看在一边的慕暖,她正对我怒目而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为他人做了嫁衣,若不是她打压我,我不可能露出那样的表情,反而正是她的盛气凌人成全了我。 江铃儿去撕面膜了,导演让助理带着我去剧组后台转转看看,我跟在助理身后,她一路跟我介绍了好多演员,有的见我是个十八线小艺人,正眼都不看我一下;有的倒是态度平平跟我打招呼,随后走到最里面的vip休息室,助理跟我说,这是季存的独立休息室。 我哦了一声,想往回走,转身撞上了季存。 男人穿着一身古代的衣袍,佩戴黑金抹额,连同衣袂边上都绣着金色的线,衬得他气场高级又矜贵。 冷然站在那里,面冠如玉,就如同剧本里的长安侯一样,才惊绝艳,名动京城。 他开口,语调带着惯例的嘲讽,“恭喜啊。” 我也道,“得谢谢你的白月光助攻。” 季存双手抱在胸前,袖袍垂下来一截,他挑眉看我,剑眉星目灼灼其华,“少在这里阴阳怪气,慕暖不稀罕你的谢谢。顶了天也不过就是一个配角,还是输给她的配角,有什么好得意?” “我一点儿都不得意。” 我抬头,直视季存那双漂亮的眼睛,“你不用每次都给我加一堆心理活动,我没什么好说的。” 季存冷笑出声,“还不如先管管你自己。” 我皱眉。 他继续道,“脸都肿了,赶紧找点东西敷上去吧,不然就你这状态还演戏?路人甲都轮不到你。” 我这才意识到,他再拐着弯儿让我注意一下自己的脸。 本能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季存啧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此时此刻有些心烦意乱。 男人上前来拽我,随后将我拽进他办公室,又对着门外的助理说,“拿点冰块来。” 助理一脸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但还是乖乖应了一声,季存下令使唤人的时候倒真的挺像个权倾朝野的驸马爷的,瞅谁都不顺眼的模样颇有几分痞气,尤其是一身古装,更像极了古代不羁放纵意气风发的美男子。 助理很快拿来了冰块,季存帮我泡开了一张压缩面膜纸,随后拿面膜纸包了两块碎冰,直接敷在了我的脸上,全过程表情都是冷冰冰的,跟我欠了他钱一样,最后还要嘀咕一句,“册,在江铃儿家吃的不错啊,黑眼圈都消失了。” 我下意识回嘴,“那肯定比待在你身边舒服。不然还要伺候你。” 季存呵呵两声,“老子不付你工资还是怎么的?拿钱干活,还有什么可逼逼的?” 我闭嘴,不说话了。 季存替我敷了脸颊,看也不看就顺手将包着冰块的面膜纸团丢进脚边垃圾桶里,长腿又顺势一勾,把边上带着滚轮的办公椅勾了过来。 他坐下后,就这么翘着脚看我,见我脸颊消肿了,他才感觉自己心情似乎稍微好了那么点儿。随后眯起眼睛来,“慕暖打你的?” 我有些意外,“你刚刚没看见谁打我?”他不是站在边上么? “要紧关头被人喊出去了。” 季存察觉到了我语调里有些意外,这说明很可能不是慕暖动手的,于是伸手过来碰了碰我的脸,“说,是谁打的?” 声音比之前更加冷。 我睫毛颤了颤,“董欣。” “慕暖那个闺蜜?” 季存咧嘴笑了,这个笑容让我看不懂他想做什么,随后他一把抓起我,直接往外走。 我吓了一跳,“你要干什么,季存——” 季存瞳孔漆黑,就这么直视前方抿着唇,一路将我拉拽到了外面的场地里,导演组还在和慕暖董欣解释为什么要让我进剧组拍戏,季存就直接走了过来。 人群看见季存来了,自动分开一条道,他就跟少年天子似的,走到哪里都有人开路,直直拉拽着我到了导演组面前。 几个导演吓得同频率歪了眼睛,又齐齐推了一把,“季少,您这,这是怎么了呀?” 季少怎么表情这么可怕?谁惹了这尊大佛? 季存笑了,“你们在讨论改剧本呢?” 导演组一头雾水,对视一眼摇头,“没……没有啊。” “哦。” 季存拖长了音调,懒洋洋的目光围绕了众人一圈,随后又徒然变得凌厉,“那我想问问,我这助理的脸,是怎么回事?” 助理两个字一出,全场皆惊! 慕暖都有些尴尬了,“存,你是想干什么呢?” 董欣站在那里,脸色煞白,“助理?她不是一个十八线想往上爬的贱人吗?怎么成了你的助理?季存,我们家暖暖可不是那种可以随意欺负的人——” 话音未落,季存抬手直接一个巴掌打在了董欣的脸上! “啊!!” 周围爆发出一声尖叫,还有人已经开始掏出手机来拍照片,季存冷笑着,收回手,像是无惧周围那些偷拍的动作,对着董欣一字一句,“剧本里边没有打耳光这出戏,你擅自安排了,还真枪实弹地打在了我助理脸上,到底是几个意思?嗯?喜欢打戏的话,不如我来跟你配合演出一下扇耳光的戏码?!” 董欣挽着慕暖的手都开始发抖了,她捂着自己半边脸,红了眼眶,看了眼季存,又立刻挪开,求助似的看着慕暖,“暖暖……这,他怎么能打我?他打我就是在侮辱你啊……” 慕暖倒抽一口凉气,“季存,你怎么能随便动手打女人!如果你觉得这个临时加戏安排得有问题的话,大家一起坐下来讨论解决一下也可以啊,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 “这是在怪我没有提前和你们沟通?” 季存的眼神直直压了下来,“那董欣要加戏扇商绾耳光的时候,怎么,不跟我吱会一声?” 慕暖整个人晃了晃,“季存……你蛮不讲理,事情根本不是这样……你为什么要在我面前护着商绾?” “我要再重申一遍,她是我的助理。” 季存上前,没有管慕暖,大概是因为对慕暖,他也心狠不起来。他就是来收拾这个董欣的,于是逼近往后躲的董欣,“你打她的脸,等于在打我的脸。不要以为有暖暖给你撑腰就可以随便自作聪明,要不是因为你是她的朋友,我今天就不止这一个巴掌。” “可是她哪怕做错了,她是个女人,你怎么能打女人——”听见季存的话,慕暖还是有点好转的,然而一想又心疼自己闺蜜。季存不针对她,但是针对董欣。 季存疼她,不代表他也会连带着包容她的好姐妹对于他的挑衅。 “男女平等啊,犯错就要挨打,不是正常?”季存笑了,笑得冠冕堂皇,“商绾不是也挨打了吗,董欣打她,我打回来。多公平的事儿啊。” “要打回来也是商绾打——”董欣也是个大小姐,指着我,“季存你就是替这个女人出气吧!暖暖,我早就说过她不是什么好东西——” 慕暖一听又红了眼眶,我站在那里进退两难,直到江铃儿撕开人群,“都怎么了怎么了,什么打起来了?” 冲进中间一看,是我和季存。 江铃儿狠狠喘了口气,“怎么回事?” 导演组拉着江铃儿过去,“季少动手……打了董欣!” “真的假的?”江铃儿惊呼一声,“董欣是慕暖的好姐妹啊!” “今儿个董欣……试戏的时候,也,也打了商绾。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么的。商绾是季少的助理,季少可能觉得……自己被人挑衅了呗。” 议论声纷纷从我耳边掠过,我觉得我开始头重脚轻,连人都要站不稳了。 季存不再多说一句话,解释都懒得解释,随后转身直接离开这场闹剧,走了两步见我还站在原地,回头冲我不耐烦道,“傻站着干什么?净他妈给我丢人现眼。回头再让人打脸了,自己给我打回去!” 我心脏一颤,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鼻子都跟着酸了一下。 而后我不再往后看一眼,跌跌撞撞跟着季存出了人群,身后流言蜚语人头攒动,都化作一片模糊不清的光晕,连同慕暖的怀疑嫉妒和董欣的恨意一起,软箭一般朝我的背影射来,我深呼吸,跟上季存的步伐。 直到与他并肩,男人才低垂着眼皮看我一眼,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第51章 我们做吧 我跟着季存直直走进了他的vip休息室,外面跟着一堆人目光追进来,季存冷笑一声,直直将门一摔—— 哐当一声巨响。 季少生气了,摔门摆脸色了。 外面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面面相觑,慕暖已经气红了眼睛,踩着高跟鞋铛铛铛跟着走过来,被董欣一把拽住。 “暖暖,你这时候可不能气啊。” 董欣半边脸还是红肿的,但是她极力劝导慕暖保持风度,“你要是乱了阵脚,接下去还怎么办?” 陈婼一直是围观群众之一,这句话让人遐想无限,她皱了皱眉,往vip休息室的方向看去,随后眼神慢慢深下来。 “我……”慕暖伸手去抚摸董欣的半边脸,脸上挂满了心疼,“欣欣,都怪我……” “我不怪你。”董欣握住了慕暖的手,“我们是好姐妹不是吗?正好看清楚了商绾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我没事的。” 这番姐妹情深若是看在旁人眼里,指不定感动得一塌糊涂。 慕暖被董欣握着手,在董欣的手掌下,她用力将手攥成了一个拳头。 ****** 而另一边,季存躺在休息室的大沙发上面,手里拿着手机在随便逛微博,他有个小号我知道,天天都关注什么人在他大号底下骂他,还关注了一堆网红。我探过脑袋去瞄了瞄,岂料男人手臂一伸,直接把我夹到了他的臂弯里。 季存把手机怼到我面前,“偷看啊?来来来,一起看看,你胸要是能有这么大,指不定就逆袭了。” 屏幕上正放大点开着一张卡戴珊金的照片。 我被这骤然放大的臀部和胸吓了一跳,后来季存把我按在他身边,我坐下后才喘口气,“她还需要逆袭么?她本身就有钱。” “你现在思维清晰了啊。”季存颇为诧异地看着我,“已经可以深刻意识到自己没钱了。” 我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随后看着季存的侧脸,盯着他的长睫毛看了一会,我道,“你刚才为什么要替我出气?” 季存没说话,像没听见一样。 我又轻轻推了他一把,重复了一遍,随后季存才转过头来,冷漠地对着我面无表情半晌,才道,“顺手而已。你是我的人,让人欺负了,传出去像什么样子。外头估计会连带着说我好欺负呢。” 你是我的人。 我心脏颤了颤,对上季存那双毫无表情的眸子,倒映出一个惊慌失措的我。 我只能立刻把头低下去,不让对视继续,下意识攥紧了手指道,“我以为你会站在边上看戏。” “事不关己我自然高高挂起。” 季存大概是嫌我烦了,过来捏着我的嘴角轻轻上下拽了拽,“但是你在剧组被欺负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何况陈婼还看着呢,我能让你受委屈?” 见我又沉默,季存笑了,“喂,是不是特别感动啊?怎么样,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吧?我和你说,老是想着钟让干什么呢,钟让上床都不会心疼你,还能指望他平时心疼你?你不如当我的炮友,大家还能一起爽爽。” 这人一天天的脑子里都装着什么念头啊! 我赶紧往边上缩了缩,“不可能的。我早晚会……让他记住我。” 钟让已经成为了我脑子里的一个执念,从年少开始,这个名字深深扎根于我的脑海,后来的日子里,我不停地追逐,苦海无涯,回头亦无法靠岸。 我觉得,我已经偏执了,不管用什么方式,都在令他注意我。只要能够注意我,哪怕是我献丑—— 季存探过来的脑袋打断了我的思绪。 他凑我那么近,呼吸出来的气都能跟我的鼻息交错,男人舔了舔唇,对我说,“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做我的炮友吗?” 我一直以为季存这是拿我开玩笑,虽然我也知道他在外面肯定有类似的性伴侣,但是他也一定不缺,何必一直来问我。 但是这一刻,我盯着季存,盯着他眼里那个渺小的我,如同踩空了一级楼梯,心跳猛地加速跳动了几拍。 这个时候,有人从外面推门进来,季存抬头,对上慕暖不可置信的眼神。 “你们在……”慕暖都要站不稳了,声音里还带着颤意,“接吻?” 季存直勾勾地和慕暖对视半晌,这一刻我忽然间意识到了慕暖的演技高超,被季存盯着那几秒,短短那几秒,她的表情迅速变化,从恶毒到委屈再到痛苦难过,分秒钟切换。再后来已是梨花带雨泪如雨下,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随后对季存道,“你真的……一定要这样吗?” 季存坐在那里,还维持着跟我靠近的姿势,面对慕暖的质问,男人喉结上下动了动,随后道,“你不是都把我拉黑了么?我做什么,还要你管?” 我一下子明白了,季存这是在和慕暖赌气。 甚至连维护我,都是做给慕暖看的。故意当着慕暖的面刺激她,故意做这种事情让她看见——他们就像一对幼稚但是心中有彼此的情绪,在互相赌气和试探。 我没说话,就看见慕暖捂着脸,特别难过地跑了出去,vip休息室里一下子静下来,我尝试清了清喉咙,道,“人家都哭着跑了,你还不去追?” 季存嗓音沙哑地说,“关你屁事。” 看看,真面目。 我没说话,垂下眸子,讽刺地笑了笑道,“五十步笑一百步而已,季存,你赶紧去追吧,回头又后悔了,拿我刺激她,得不偿失怎么办?” 季存猝然加重呼吸,他大概想不到我能察觉。 再后来我听见季存站起来追出去的声音,他们俩能这么闹,估计整个剧组人员心理都能写一本霸道总裁的狗血言情了,没准儿还会有我打酱油的戏份。 我坐在vip化妆室里很久,才想起来,这不是我一个配角该来的地方。 后来走出门口,看见江铃儿卸了妆在外面等我,一出去就和她打了照面,她对我说,“我看见季存去追慕暖了。” 我说,“哦,正常,剧情就该这么发展。” 江铃儿叹了口气,跟我说,“你下午没事吧?没事就回去,明儿签了合同过来开机。” 我有些诧异,“你也拍完了?” “妆都卸了。” 江铃儿挽住我,“明天是你还有慕暖同时出场的,跟季存的对手戏。” 我心说真是嘲讽,我居然要和慕暖在戏里抢男人。 “什么表情啊。”江铃儿见我这样,原本还是疲惫的,被我逗笑了,“不乐意么?季存好歹长得帅,应该不会出戏。” “你知道么?”我和江铃儿好姐妹似的并排往外走,出去的时候背后一排人对着我们一直看,江铃儿像娘娘一样冷笑着往回看了一眼,他们才收回视线。一直到我们走出去,到了剧组外面,我才喘了口气。 众目睽睽之下,这样的压力的太大了。 江铃儿对我说,“还习惯这边的气氛吗?” 我摇摇头,“暂时习惯不了,需要点时间适应。” “你别担心。” 江铃儿低头,跟着我去外面停车场找车,“这边的人一般不会乱说,大家都是圈子里的人,很多事情,知道的还不如不知道的,因为一旦知道,就有可能被牵扯,也可能被出卖,所以很多时候看见了都当做没看见。明哲保身是在娱乐圈混下去的第一要素。” 我愣住了。 江铃儿看着我,她一字一句对我说,“就像你和季存之间,商绾,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也要当做没发生过一样。” 她在隐晦地提醒我某些事情,我也已经收到了这种暗示。 点点头,江铃儿拍拍我,“今天我喊司机送你回季存那里吧,你也不能真的和他闹僵了。助理这份工资还是要拿的。” 我没多说,坐上车以后给司机报了个地址,后来到了季存公寓楼下,江铃儿冲我挥挥手,“明儿见。” “好。” 我到家以后主动把家里都打扫了一遍,还洗了衣服,季存这人真的就是这样,我不来,他衣服就丢在沙发上,后来我分了两次才把他们统统洗掉烘干,又把厨房里的碗洗了。季存不会做菜,所以在家一般就是动手煮泡面,垃圾桶里各式各样的方便面塑料袋都积了一堆,我彻底把这些垃圾都清除掉以后,感觉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筋拔骨了一次,躺在沙发上舒展开手脚,才觉得活了过来。 这天晚上季存没回来,我坐在沙发上发呆,开了电视,里面放着深夜档苦情剧,但是我没看下去,就这么放空了视线。 我不知道我在想睡。 钟让,还是季存。 我甚至不知道我是几点在沙发上睡着的,只知道后来醒了,是因为听见了声音,走到门口把门拉开,对上季存跌跌撞撞的动作,我上去扶了一把。 季存道,“给我口水喝。” 他好像喝了不少酒。 我应了一声,把门一关,扶着季存去沙发上坐下,随后揉着睡眼打算去倒水的时候,手被人狠狠一抓。 江铃儿白天对我说过的那句话霎时间在我脑海里划过。 季存将我抓过来,宽大的沙发上,他转身,将我直直压在下面,我像是受到了驱使一般抬了头。 抬了头,和他对视。 直到他咬下来的那个瞬间,我都没再闪躲。 然后,唇齿相接,我们像是打架一样接吻着,用尽力气撕碎对方。我抓着他的后背,季存的喘息传到我耳边,接连我的脉搏鼓动着,我触及到他的舌尖,带着酒精的味道,而后缠绕,从双唇到身躯。 这个男人一步一步攻破我所有的防御。 哪怕他想得到的不是我。 哪怕我想得到的也不是他。 抱着对方的时候,期待的却是别人的面容。 他抽空得以粗喘着气问我,“为什么这个点了还在客厅不睡觉?” 我的大脑一片混沌,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 我说,“我在等你。” 他脱掉了衣服,不知道在发泄什么情绪,对我说,“商绾,我们做吧。” 第52章 你不吃亏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火,烧光了我所有的理智。 我还来不及说话,季存就再次吻住我,力道大得我连呼吸都困难,男人解开我胸前的衬衫纽扣,随后手绕到我背后,一只手轻轻一捏就直接拉开了我的文胸扣。 我浑身颤栗,被触碰的每一处,都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理智在告诉我不行。 江铃儿的那句话在我耳边疯狂盘旋。 她说,就像你和季存之间,商绾,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也要当做没发生过一样。 当做没发生过一样。 我仰起脖子,季存的手指便紧贴我脖颈的肌肤一路往下,防御被全线攻占。我们之间曾经经历过很多次擦枪走火,但是那都是在互相有另外情况的条件下,像这样清晰地,知道对方不是心中所爱对象的,还是头一次。 他的眼神盯着我,我在他眼里看见了那个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做的自己,而后季存眯着眼,带着酒气笑了一声,他说,“商绾,你怕什么?” 在怕什么? 成年人的世界里,这样的事情太正常不过了。我不知道应该早就理解了吗? 我颤抖着,被他攻占的每一处,都像是烧起来一样。我明明知道这个男人不是钟让。 不是钟让。 季存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让我清楚意识到他和钟让的截然不同,可是这一刻,我又觉得他和钟让是一模一样的。 都拼了命在拉我入深渊。 “要我为你负责吗?” 他笑得惊心动魄问我,我只觉得整个人灵魂都在片片剥落,我不该的,这样会越来越错,我不应该和他们之间任何一个人,有任何纠缠…… “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男人摁住我,我瞳孔骤然紧缩,而后我感知到了他的温度在靠近我,全身像是带着熔岩一样能将我整个包裹吞没,陌生而又熟悉的刺痛,令我下意识整个人都紧绷了,季存狠狠捏了一把我的腰,嘶了一声,声音凶狠,似乎是咬着牙对我说,“放松。” 我没忍住,红了眼,颤着声音说道,“你别……蹬鼻子上脸。” 季存怔了怔,伸手过来擦我的眼泪,又啧了一声,“哭个屁啊,跟老子犯罪似的。放松。” 我整个人被他压在沙发上,进退不能,像是僵硬了一样,四肢发着颤,连控制都做不到,我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沙发……硌着……” 季存眯起那双漂亮的眼睛,笑得千回百转,他直接将我抱起来,我整个人腾空,挣扎了一下,怕滑下去下意识直接搂住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 男人道,“夹住我的腰,别掉下去。” 他伸手拖着我,没两步就风一样走进了我的卧室,把我丢在床上。 我感觉眼前的场景一下子切换了,想撑着身体坐起来,下一秒季存的身躯就直直压上来。 我叫了一声,季存又抓着我深埋,我被刺激得无语伦次,不知道该迎合还是干闪躲,他按着我的腰,直到把他所有的力量都传递到我的身体里。 不一样…… 和钟让……完全不一样…… 瞳仁涣散,身体痉挛。 他的情欲来的又凶狠又直接,而我无力承受,只能被迫附和他的节奏,我根本没想过我和季存的关系会发展成这样,我们认识那么久,从来没有一刻这样疯狂过。 我想起高中时候的他,桀骜又意气风发,穿越冗长的时光,那张脸和现在的季存的连重叠,只是他现在的表情染着一层浓重的爱欲,和他对视一眼,我便觉得心脏在不停哆嗦。 “嗯?”季存放缓了速度,扶着我的腰顺势下来,“想什么?出神?” 我大脑嗡嗡作响,不自觉说道,“高中……” 季存登时笑得天地失色,那双眼睛又傲又欲,他用力撞了一下,我汗毛猝然竖立,季存一边舔着我的耳朵一边问我,“其实按照我床上性伴侣的要求来说,商绾你应该是满分的。” 他用带着沙哑的嗓音说出这段话,“撇开别的不谈,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东西,当然也贪心。说句实话,想睡你很久了。只打炮不谈感情那种。” 想睡你很久了。 后来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是怎么度过的,感觉整个人都在深渊里不停地往下坠。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一地太阳光落进来——昨天晚上没有来得及拉窗帘。 我浑身酸痛无力地翻了个身,却发现边上季存醒的比我更早,正躺在我身侧,自己顾自己玩手机。 我低头往被子里看了一眼。 哦,没穿衣服。 啧,这人渣的腹肌还挺好看的。 季存伸手按了按我的头,低沉道,“睡醒了?” 此时此刻我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来,刚抬头,季存就放下手机过来弹了一下我的脑门。 “痛……”我捂着额头哀嚎了一声,季存伸手特别熟练地搂着我,重量都压了下来,“你等下几点去剧组?” 我猛地想起来今天要开始第一场戏。 季存半睁不睁着眼,打量我,“你今天演我的女侍卫。” 我更正道,“女杀手。” “一个意思,反正就是给我打工的。” 季存乐了,见我一本正经的样子,对我说,“然后我还要和暖暖对戏。” 我翻了个白眼,直接从他身边挪了几分,煞风景! 早上睡醒就跟我提慕暖这个名字! 季存察觉到了我的离开,又把我拽过来,我和他对视几秒,没发现别的,就发现了一点。 妈的,他睫毛真长。 改天等他喝多了,拿镊子一根一根拔下来。 季存直视我好久,道,“你说,我把我们床照现在拍下来发给钟让,他会不会气疯掉?” 我一惊,下意识去抢季存的手机,“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刺激刺激你。” 季存懒懒地撑开眼皮,而后道,“给我去拿衣服起床。” 我刚坐起来,就小小的叫了一声。 “找操啊?”季存听见我叫咧嘴笑了,我扶着腰下床,感觉自己膝盖都在打颤。 怎么……怎么会这样…… 跌跌撞撞走了几步,我还是哐当一下坐回了床边。 季存在边上抱着枕头笑,说话都带着笑气,他过来揉了揉我的头发,“行吧,我自己拿。” 我声音在发抖了,“畜生……” “现在给你骂两句过嘴瘾吧。”季存赤着脚踩着地板走来走去,背影高大结实,身上的肌肉紧绷又流畅,阳光落进来打在他身上,在他周遭描了一圈金边。 套了一件卫衣,季存才转身过来对我说,“反正你昨天叫得比现在好听多了。” 我现在边上要是有把刀,我能立刻捅死季存。 “别说了……” 我捂住脸,“赶紧穿上衣服啊!” 季存这人流氓风格惯了,大喇喇地晃来晃去刷牙洗脸,完了还问我,“你真的不起来?” 我说,“我再坐回。” “没用的。”季存道,“晚上带你去吃海鲜补一补是正事儿,赶紧起来,错过时间导演组会以为我耍大牌。” 我愣住了,“我迟到关你什么事儿啊。” 季存睁了睁眼睛,跟看傻子似的,“说你是sb,你还不信。” 我懵逼。 季存把内衣丢我脸上,“因为你他妈是老子的人啊!你迟到人家都会觉得是我给你的胆子!” 我心跳猛地加快了好几拍,而后我拿着内衣,季存又帮我去拿了新的内裤,我脸色爆红,“你做这种事情怎么这么顺手顺脚!” “老子长这么大没见过女人内衣还是怎么!”季存来脾气了,“全身上下我哪儿没看过!赶紧起来!” 说完他套上最后的长裤直接往外一走,留下我一个人在卧室里发懵。 身体四周传来的酸痛还在提醒我一个不容忽略的事实。 我和季存做了。 我倒抽一口凉气。 昨晚喝酒的是季存,他乱性可以解释。可是我没有,为什么…… 我不安地换好衣服,忧心忡忡地洗了澡,洗了脸,后来坐在季存对面和他吃早餐,我才发现早餐是季存做的。 他做的最拿手的大概就是泡面。 季存顾着玩游戏,对面薄止褣的声音不停地传出来,“你丫声音怎么听着像事后一样?” 我心脏一抖。 季存还承认了,“啊是啊,生活满分。” “宗桑!”薄止褣爆了一句方言粗口,“谁啊?” 季存眯眼笑得特别开心,嘴角一勾,玩味地看了我一眼,又对薄止褣道,“你猜。” “你这个语调太恶心了!” 薄止褣在对面说,“老子差点连吃鸡都不想吃了,别卖关子了,你最近状态很诡异,感觉一会是高兴的一会又是负能量,像是精分一样。我说你不会是在脚踩两条船吧?才导致你跟人格分裂似的。” 季存被薄止褣这种分析的话语给说得噎住了,竟然不知道回怼什么,隔了好久他道,“我tm……哪来的船?” “也是,慕暖的船不止你能开。”对面薄止褣特别贱地哈哈大笑,“季存,你还不如操粉呢!” 季存脸都绿了,“就你长嘴了,一天叭叭的。” “商绾不是不错嘛。”薄止褣不知道我也在听着,他们私底下谈论别的女人就像谈论货物一样,“虽然……出了点事儿导致现在的商绾,和以前不一样。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对不对?商绾条顺人美,你不吃亏啊。” 季存阴恻恻地笑了,“是啊,我不吃亏。” 第53章 晚上搞吗 这话说得太过意味深长,我在边上不停地给季存使眼色,他当做没看见似的,还幽幽地喊了一声,“干什么?眼里有沙子?” “草啊,季存你丫在跟女人同居?” 对面薄止褣一下子喊出了声音,“真是不得了啊季存,是不是商绾!是不是!” 我在一边很尴尬地出声道,“你好薄少。” “……”对面薄止褣沉默了几秒,随后爆出一句脏话,“妈的居然是真的。季存你这个畜生……” 季存一边喝水一边笑,差点笑得咳嗽,“怎么了?我怎么就变畜生了?我劝你说话态度放端正点,否则你老婆的事情我就说出去了。” “呸。” 薄止褣气得在对面直喘气,“不要脸。” 季存欣然接下,还觉得这是夸奖。 打完游戏,季存把手机随便往桌上一丢,然后见我在收拾碗筷,跟着我走进了厨房。 我刚把碗洗好,他就从背后抱上来。 这个动作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我回身,季存的鼻息喷洒在我耳畔,他说,“我有点想回味一下。” 我拉出一个冷笑,“那你想想吧。” 季存啧了一声,“拔屌无情。” 我把他推开了一点距离,开始转移话题,“去剧组吧,今天司机来接吗?” 季存高抬着下巴,从上往下慵懒地注视我一会,随后对我道,“不,我开车。” 我有些错愕,这祖宗居然不用专车送了? 季存走出去,拐到茶几上顺手拿起一副墨镜,架在了自己高高的鼻梁上,而后扭头对着我扯着嘴皮笑了笑,模样颇有几分大牌超模的气势,他说,“难得心情好,开车顺路带你去剧组,你这什么表情?给老子收起来!” 我干脆利落整合了表情,拿起沙发上的包就乖乖跟在了他的身后。 这是我第一次坐季存的私人车,他车库里有两辆跑车,随便开了一辆就踩油门发动,我看了眼方向盘,“你什么时候买的第一辆车?” 季存头也不抬,直视前方,像是随口回答一般道,“高中的时候,我爸给我买的。” “……”我噎了噎,“你家有钱,你干什么,干什么还来演艺圈混?” “你都说了。” 季存这会儿咧嘴笑了,推了推墨镜,薄唇一拉,就像个桀骜不羁的痞子,他道,“有钱,所以想来当当搅屎棍,浑水摸鱼。我这人就特别喜欢花钱把人家的角色和代言抢过来。” “……”真贱!!! 我没说话了,季存开车技术不是盖的,后来一路飙车到剧组的时候,我走下来感觉自己两腿发软,像是踩在一团棉花上。季存倒是人母狗从车里钻出来,墨镜一摘,周围一堆正在等候探班的粉丝们就开始尖叫。 “靠。”季存一下子把墨镜戴了回去,扭头回来怼我,“你怎么没跟我说今天有粉丝探班?” 我退后一步,“我哪儿知道?你粉丝天天都有探班的——” “妈的,让人拍了你坐我的车。” 季存伸手指来戳我,带着克罗心的手指几乎能怼到我睫毛面前,“陈婼没提前通知你?” 周围一片粉丝尖叫,“存存!季存我爱你!!” “存存今天拍戏吗!还是演那个驸马爷角色吗!” “存存能不能一起合个照,我从国外飞回来探班的!” “季存,那个是你新女友吗!” 我和季存的表情几乎是在同时倏地一僵,透过墨镜我都能看到季存脸上咬牙切齿地笑意,他回头总算道,“不是,是我的助理。” “助理为什么可以坐你的车?” “助理跟你一起来拍戏吗?” 我和季存面对粉丝丢过来的问题根本不知道如何处理,正好这个时候陈婼带着另外几个助理走出来接我们,替我们解释,“哎呀!大家都在等你们两个,还好一块来了。” “就是,原本还想说让季存去接你一起节省时间呢,赶紧进来试戏了。” 周围粉丝这才把声音压下去一些。 “原来是赶时间。” “吓死我了,以为存存和女助理搞上了。” “搞上了”这三个字,可真是博大精深。 我和季存对视了一眼,是我先挪开视线。季存倒是笑得意味不明,后来走进来的时候,看到身后没人了,故意蹭到我身边,压低了声音,特别贱地问我,“商助理,晚上搞吗?” 我特别想一耳光扇过去,蹬鼻子上脸!! 我没说话,抬头却发现前面陈婼正在观察我,那个眼神没有任何的掩饰,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好一会,让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做坏事当场被抓住的感觉。 深呼吸一口气,我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像个没事人一样跟着大家一起到了剧组,坐下后就有人过来给我化妆。慕暖和董欣比我们到得要早,坐在那里耍大牌,又要吃这个,又要喝那个,边上一堆助理不停地迎合,转身又是满头大汗去帮忙采购。 江铃儿刚拍了两段,穿着宫装过来,还捏了一把戏里面的腔调,“哟,美人儿,抬起头来给本宫瞧瞧。” 我笑了,“娘娘有何事?” “该死,见到本宫,不自称奴婢?” 江铃儿眉梢一挑,一派骄纵嚣张的模样,在我身边坐下后,直接抢走了我的矿泉水,喝了几口才道,“我告诉你,你和季存没来的时候,慕暖就这么站在门口,时不时往外看,就跟望夫石似的。” 我道,“然后呢?” “然后?千盼万盼啊,这倒是盼来了你和季存一块出现。我和你说,慕暖那个表情,哎哟!笑死我了,哈哈哈,真的是扭曲了!” 江铃儿笑得要撑不住了,捂着嘴,肩膀不停哆嗦,我给她这副模样逗乐了,她还把手机掏出来,“我偷拍了点儿,给你看看,哈哈。” “你这人怎么这么欠,还偷拍。” 我往手机看了一眼,就看见画面上我和季存交头接耳走进来,然后站在一边慕暖那个恨不得杀了我的小眼神,我放大看了好久,“这个,发给我。” “哈哈哈,你也欠。”江铃儿兜着自己的下巴,“不行了,假体要笑飞了。” 我大喇喇躺在躺椅上,妆已经画好了,就等着喊我过去上场,我瞄了江铃儿一眼,“刚换的新下巴,你可悠着点。” “诶,我倒是察觉了你和昨天有点不一样。” 江铃儿用那种很难以描述的眼神打量我许久,看了眼周围,探过脑袋来对我说,“你和季存……上床了?” 我内心咯噔一下,心说这个姑奶奶是怎么看出来了,这太要人命了吧! “我是觉得今天你俩之间的气氛不一样。”江铃儿在裙子下叠了个二郎腿,“季存看你的眼神……特别意犹未尽。” 意犹未尽这四个字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别了,他心头白月光是慕暖。” 我摆摆手,“我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知道是一回事,自己做不做又是一回事。” 江铃儿对我说,“不该做的,你还是做了。” 我被她这句话说得浑身有点发冷,正巧这个时候,季存耍完大牌换好衣服过来了。 我看见他过来就心里发毛,“你来干什么?” “我要和你对戏啊。” 季存还是之前那一身黑金色的古装,上面绣着飞鱼,鼻梁高挺,眼神深邃,他注视我一会,“等下是你第一次拍戏,记得代入情绪。” 他的唇一张一合,“在戏里,不要把我当季存。” 我的呼吸一顿。 后来外面导演喊,我还在懵逼,江铃儿推了我一把,“该到你俩第一次出场了。” 我哦了一声,季存眼神深沉看了我一眼,随后我跟着他走出去,边上慕暖拍完下来了,狠狠地盯着我,我走到导演面前打了个招呼。 “第一幕,来吧,镜头记得转,季少你坐在那个窗边就好,我们要拍你从高楼往下看,目睹下面平民百姓的场景。” 少年帝王一般坐在楼阁上,似是随意回眸一瞥,却足够惊艳这整片江湖。他是朝堂里争锋杀出的一柄利剑,是这王朝最才惊绝艳的驸马爷——长安侯! 这个镜头来来回回拍了五次,季存坐在那里,摄像机找角度绕着他转,长发翻飞间,男人眉目淡漠,睁着眼转过脸来,而后低头看着窗边卑谦匍匐着的人。 “起来。” 现场收了季存的原声,他一声起来,我才从地上站起来,“主子,有消息了。” 我没有抬头。 戏里我是个深爱季存又忍了一辈子的女人。 我是他手里杀人最快的刀,是本该没有任何感情才对。 季存高傲地看着我,斜倚栏干,一身长袍潇洒又矜贵,眉梢一挑,“怎么说?是谁干的,找出来了吗?” “是……皇上。” 我说完这话又跪了下去,“属下循着线索,最后……查到了皇家的令牌!” 季存冷笑一声,这声冷笑让我汗毛倒立,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被拉入了剧情里,仿佛真的成为了他身边那个和他一同步步惊心权谋天下的女杀手。 这场对戏我们拍了两个多小时,后来导演喊咔,我才猛地抽了口气,站在原地没回神。 江铃儿比我激动,“你太棒啦,没有僵硬!起码算是合格了,再努力一把,以后可以做个演员。” 季存一弹袖袍,懒懒地看了我一眼,“一般。” 第54章 被丢下了 能从季存嘴巴里听见“一般”这种形容词,说明他其实已经是大发慈悲了,不然早就把我贬得一文不值,然后再给个高贵冷艳的白眼。 我看着季存从我身边经过,一时半会还没把表情换回来,江铃儿拉着我走出片场,端给我一份盒饭,“喏,奖励你的。” 我在边上坐下,身上还穿着拍戏用的衣服,手腕上用带子绑住了,像一个女侠客,江铃儿替我把绳子解开,随后道,“至少你和季存对戏的时候,没有被碾压,还是能一路看下来的。” 我往季存的背影看了一眼,男人正站在外面和自己过来探班的粉丝聊天,高大的身躯遮挡住了部分照进来的阳光,此时此刻正笑着回答粉底各种带着激动的声音。 “存存,今天拍戏累吗?” “还行吧,拍戏向来如此。” 季存倚着墙,一身黑金衣袍,尊贵又深沉,他双手抱在胸前,眉目比平时多了几分温柔,大概是面对粉丝,总得虚伪一下。但是眼底还是冷的,可是偏偏就是这种表情,让粉丝觉得,她们的爱豆实在太令人欲罢不能了! “存存,我们送给你的礼物有收到吗?” “啊。”季存调整了一下站姿,“说起这个,我要和大家说一件事。以后不用那么费心给我寄东西啦,有你们的心意我就很满足了,我看好多人给我买了特别大的玩具熊寄到经纪公司,还有送香水,还有零食大礼包的,你们这么热情,都有点不好意思。” 说完这话季存笑了笑,“下次不用这样浪费钱,大家都是学生党,记得要为自己打算,回家多看看我的电视剧就好了啦。” 我和江铃儿:草啊这个男人怎么能这么虚伪! 粉丝:“存存喜欢就好!我们没关系的!我们攒钱就是为了看你!” “存存真是实力宠粉啊啊啊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偶像!” “全世界最好的季存,我爱你一辈子!” “我真的没有粉错人,太感动了,存存这样又有颜值心地还善良的人简直是上帝送给我们人间的礼物,这是天上的神仙吧,呜呜呜。” 我和江铃儿:…… 聊了快半个小时,当中也有粉丝提及了我,但是季存的面部表情掌控得特别好,跟我有关的问题可以游刃有余地转移过去,而且不露出任何马脚。 “其实我发现……存存的助理小姐姐很漂亮。” 有个女粉丝悄悄说了一句,“我们可以和助理小姐姐合照吗?” 季存顿了顿,我也有些意外。 我不知道这个时候我该不该公开露面,倒是江铃儿第一个出声,“可以呀可以呀!存存的助理就是大家的助理,一起拍合照好了。” “啊!江铃儿居然也在现场!刚刚怎么没看见?” “估计被存存挡住了,她们两个在给存存让路呢,真低调。” “铃儿小姐姐本人比照片还要美啊!” “存存的助理和他们站在一起居然毫无违和感,果然好看的人只和好看的人玩啊……” 江铃儿就这么将粉丝的疑惑心态直接盖了过去,随后我们麻烦陈婼拿着手机,站在外面和粉丝一起合了照,季存笑着说,“我会po上微博的,等下大家自己去我的微博照片里找自己哦。” “天啊!能被存存发上微博,好激动啊!” “一定会的!”有粉丝加油鼓劲,“999+评论盖起来!给我们存存刷上热搜!” 后来季存又要回去拍戏了,那帮粉丝还拿着手机依依不舍,最后是我们的人拎着奶茶出现,一帮粉丝都激动得尖叫起来。 “感谢你们大热天来看我。” 季存穿着长袍,如同古代皇宫里走出来的潇洒公子,斜眉一挑便是桀骜的少年模样,他道,“所以我和江铃儿还有助理小姐姐请你们喝奶茶。” “爱季存一辈子啊啊啊!” “季存!季存!季存!” “要对助理小姐姐也路转粉了!” “江铃儿真是小仙女!” 外面的声音那么疯狂,我们三人和大家打完招呼就转身又进了片场,安排了保安把那群粉丝都有秩序地撤离出去。 我看着季存脸上带笑和大家告别,结果转身一瞬间,当场把脸一拉,直直迈着步子走进剧组,随手抓起一杯还没拆封的奶茶,“靠,热死我了。大热天的还要穿着这么厚重的长袍和粉丝聊天,谁想出来的馊主意?” “我找人安排的。”陈婼在一边道,“不过,买奶茶这个点子是谁想的?这样很好啊,还能上一下热搜曝光,增加一下路人的好感度。” 季存说,“商绾想的。” 陈婼有些意外,倒是多看了我几眼,随后道,“很好啊绾绾,这样的事情做的不错。” 我低下头去,对面季存又给了我一瓶奶茶,“喝吗?” 我摇摇头,“不口渴。” “啧,老子又不是不给你报销。” 季存帮我把吸管戳进去,拿着奶茶怼到我面前,我只能伸过手去接,可是那一秒,他的手指跟我的指尖碰到,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条件反射就是一颤,紧跟着奶茶便这么直直摔在了地上。 导演组的人往这里看过来,叫别的小助理赶紧去收拾,还过来问我们,“怎么回事,是生气了还是?” “没,是我没抓稳。”我带着歉意笑了笑,“不好意思,吓到大家了。” “没事没事。” 导演冲我摆摆手,“那你们休息一会再来吧,慕小姐呢?到您的片段了。” “来了。” 慕暖和董欣款款走来,步伐优雅,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慕暖眼珠子转着往我这里看了一眼,随后冷笑着又转了回去。 我站在原地发呆,直到对面季存问我,“为什么没抓稳?” 他的声音有些冷。 我觉得喉咙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说话有些困难,“因为……不小心碰到你了。” 季存跟听见笑话似的,“我碰你的地方还少?是故意做给慕暖看,引起她注意的吧?” 好让慕暖误会这是季存特意在喂我喝奶茶。 我眼神闪了闪,“没有,你别想那么多。” 季存张嘴就想笑,结果边上江铃儿冲出来,“喝我的喝我的,多大点事啊。一杯奶茶而已,又不是给你喂春药。” 我脑子里猛地就想起当初给季存做助理的时候,有人陷害他给他下药,结果不小心让我喝了的事情。 季存脸色也没多好看,冲着我冷哼一声,随后转身去剧组和慕暖对戏,接下去暂时还没我出场的份儿,我就在剧组玩手机,顺带拿着季存的手机发微博。 将我们刚才拍的合照发出去之后,很快季存的微博就上了热搜,我在这边片场等季存拍完戏,结果等来的消息却是季存的一条微信—— 自己回去。 短短四个字加一个句号,无比的冷漠和迅速。 我看了一眼,又往片场看去,看见季存和慕暖还在聊天,大概明白了他们要做什么,就自己识趣地收拾了东西先走。 走出没几步,江铃儿喊我,“商绾,坐我的车?” “不了。”我摆摆手,“让狗仔拍到你的保姆车停在季存家楼下,怕是要腥风血雨。” 江铃儿道,“还有点道理,那你自己路上小心。” 我回了一声嗯,随后转身出门,因为剧组在郊区拍戏,所以我站在路边大半天都没有打到一辆车,倒是看见季存开着跑车直直带着慕暖从我身边蹭的一下飞过去。 这一次,坐在他车子副驾驶座上的人,换成了慕暖。 我隐约还看见了慕暖脸上不屑的笑容,大概是在嘲讽我,可是这个表情也只是一闪而过,随后我看着季存的跑车开远,站在路边好久没回过神来。 季存盯着后视镜里那个越来越小的身影,眉头微微皱起。 “怎么了。”慕暖伸手,过去握住了季存刚从档位上面松开的手,她缠上去,“还在关注商绾啊?她随便打车回去就好了,你早上居然还送她过来。这车子不是只有我能坐吗?” 季存笑了笑,“那不是为了故意刺激你嘛。” “好了,人家现在特别生气!你得哄我!” 慕暖撒着娇,“你太坏了,就知道搞这些小动作来试探我心里有没有你,我只是拉黑了你几天而已,很快就把你放出来了。” 季存继续笑着,只是眼神幽深。 ****** 而我,等在路边继续打车,隔了好久没打到车,倒是有一辆商务车自动在我面前停下了。 车窗被人摁下,我看见了吴默的脸。 “吴默?” 我有些吃惊,“你怎么来了?” 车子后排传来一道声音,“上车。” 我浑身一僵。 而后就看见后面的车窗也被人放下,钟让坐在那里,眉梢灼热,眼神冷漠,盯住我的时候,那种被他逼迫掌控的感觉又再一次重新回到我身体里。 我无法呼吸,光是被他注视着,就如同被人扼住了咽喉。 钟让修长的手指弹了弹真皮座椅,“还要我再重复一遍?上车。” 第55章 他在愤怒 我怔在那里许久没有回神,吴默冲我摆摆手,“商小姐?” 我退了一步。 看出我要离开的动作,钟让干脆利落下车,在我来不及转身的时候,一把抓住了我,他抓着我进车,我还有点推搡,“等下,钟让,你要做什么——” “上车。” 钟让看我一眼,随后吴默也跟着下车,到一边把车门关上,才回到驾驶座重新发动车子。 我就这么被钟让强行带进了车子里,他坐在我身边,冷漠的眉目一如往昔,似乎从来不会为谁停留。 我感觉自己一颗心提到了喉咙口,“你为什么……会过来?” “看到了微博。” 钟让转过脸来,他较之于季存,更多的是深沉和凛冽。季存太过张扬,而钟让却内敛更多,所有的事情,都压在眼底。 他见我沉默,继续道,“发现你和季存在一起拍戏。怎么,面试角色成功了?” 我说,“嗯。” “可喜可贺。” 说这话的时候,钟让的声音里还带着意味不明的嘲讽,“算是可以崭露头角了?不容易。” 大概是在嘲讽我这往上爬的一路。 我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得体一点,“对的,得谢谢你把我往死路上逼。” 听见这话的时候,钟让的声音一顿。 他眸光幽深,直勾勾注视着我,“我逼你?我如果真的想让你死,你觉得,你还能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有点想笑了,“是啊,那我更要谢谢你,高抬贵手,留下我一条小命苟延残喘。” 我得感恩戴德呢。 这是钟让赏赐给我的,我都得接着。 钟让发出一声嗤笑,上来捏我的下巴,被我一下子闪避躲开。 他往我脖子上看了一眼,瞳仁一缩。 随后男人的手指倏地冲我抓来,我毫无防备,被他压在了车子后排,这种突如其来的暴怒情绪让我脑海里的警铃猛地嗡声大作,钟让如同一头猎豹,似乎下一秒就能把我扑倒撕咬,他问我,“脖子上的痕迹是怎么回事?” 我呼吸一停,心脏都要跳出喉咙口了,“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他的手指用力擦过我脖颈上的某一处,用力到能把我的皮肤擦红挤出血来,问我,“我在问你,这是什么?” 我颤抖着,却咬着牙不肯服输,“你看见了,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 “商绾!”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从牙齿缝里挤出的我的名字,恨到能把我掐死,我能察觉到钟让浑身肌肉都紧绷了,在隐隐发颤,什么事可以令他愤怒成这样? “你和季存……”钟让没把话说完,“是不是季存?” 是不是季存? 当时拥抱季存的时候,期待的是谁的面孔呢? 我笑红了眼,“是。” 那一瞬间,我看见钟让眼里的暴风雪拔地而起,浩浩荡荡,如同冲我袭来的整片风暴,顷刻间就可以把我吞没。 我和他对视,对视那几秒仿佛到了世界的尽头,时间都停止凝固了。 吴默在前面开车,车厢里一片寂静。 我觉得冷,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气氛特别冷。 钟让收紧了手指,“你和季存做了?你跟季存上床?商绾,你的作风真的突破了我对你的设想。” 见到他这幅样子,我又痛又快,“我能怎么办呢?有你钟让在一天,我就没有好日子过。你不是要逼死我吗?我能怎么办?我只能找别的男人寻出路,季存给我这个角色,我就给他睡一次,不是很公平吗?这个角色是他给我留的,也只有他,敢留给我——钟让,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他想要封杀我,季存却敢逆他而行。娱乐圈里能和钟家争锋相对的太少,我只能抱紧季存,哪怕他要我,要发泄欲望,我给就是了。 钟让也气红了眼,那一刻,我能察觉到他的愤怒,“你还会在乎这个吗?钟让?” 他僵住,紧跟着掐着我的手也开始微微哆嗦起来。 在乎? 他会在乎我? 天大的笑话。 钟让没说话,在停顿了几秒之后,他开始疯狂撕扯我的衣服,像是在急切地寻找什么。 寻找一个证明,让他可以安心的证明。 让他可以安心的,我还属于他的证明。 他拉拽着我的领子,全身的重量都压下来,我慌了神,“放开我,钟让——这里是车上。” “车上?” 钟让笑着反问我,他拉住我的头发,像是气狠了怒极反笑,将我的衣服拉开,我惊恐地看着前方吴默,可是吴默像是一个机器人,根本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 我不指望吴默帮我。 钟让抽出皮带把我的手举过头顶绑住,这个动作让我整个人都像是被人打了一耳光一般屈辱,“你放开我,钟让!” “怎么,是觉得爬过季存的床,现在就有肆无忌惮的本事了吗?” 钟让猩红的眼暴露了他的疯狂,他从来没有这么失控过,他一直都是深沉凛冽的。 可是现在,我看着钟让近乎扭曲的表情,只觉得绝望。 他像是发泄一样一口咬住了我的脖子,这种感觉惊起了我一身鸡皮疙瘩,我扭动挣扎着,钟让两手死死按住我的腰,他问我,“什么时候,你和季存……” 他说不下去了。 我眼泪落下来,泪眼朦胧中抬头看钟让,不知是不是错觉,在他眼里看见了痛苦。 痛苦? 为我? 我笑得泪花往外冒,口不择言,“关你屁事?” 钟让发了狠,他分开我的腿,我狠狠踹他,被他躲开,情急之下我嗓子都哑了,“我警告你钟让,别想再碰我——” 钟让没说话,伸手解开了自己的裤子纽扣。 我牙齿咬得咯咯哆嗦,钟让将我控制住,这一刻,前面传来声音。 吴默说,“钟少,等下下了高架,把商小姐送去哪里?” 钟让所有的动作都停在了那一秒,而后他像是被倏地拉回到了现实清醒的世界一般,停在我身上好一会,他起身,看着凌乱的我许久。 我没忍住,眼泪直接决堤。 钟让沉默地在车厢里连着抽了五根烟,那几根烟的时间里,我都在努力平息我的情绪,到后来我喘气都咳嗽,自己爬起来,手抖着把衣服整理好,钟让终于开口说话了。 那一刹那,他的声音是嘶哑的。 “你还住在季存那里?” 我肩膀抖了抖,随后很小声地应了一声。 钟让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随后对吴默道,“送她到季存家楼下。” 吴默看了一眼后面的我们,默默转动方向盘变道。 我望着车顶,让自己的眼泪倒流回去,十五分钟后吴默开到了季存的小区里,然后在小区门口停下。 我去拉车门,不知道到底要不要说谢谢。 我想,钟让也不稀罕我这一声谢谢,何况,他刚刚对我所作的行为,我根本说不出口谢谢。 可是钟让却在我拉开车门的那一瞬间叫住我。 我回头,眼泪还没干,红着眼眶看着这个我深爱的男人。 我深爱的,却又不停地将我打入地狱的男人。 钟让对我说,商绾,要滚就赶紧滚,我现在碰你一下,都觉得恶心。 我仓皇地笑了,笑得开门的手都是哆嗦的,拉开车门我踉跄了一步,吴默想来扶我,被钟让呵止了。 我想,钟让还是有这个本事,能把我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得透彻,伤得我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吴默看着我一个人走远,直到走远了,他转身回去看坐在车厢内的钟让。 男人垂在身侧的手早已收成了拳头,而后钟让收回不知道在看谁的视线,对着吴默道,“走吧。” 吴默应下。 “从今往后,再也不要让我听见有关于她的消息。” ****** 我一个人凌乱地回到季存家的时候,感觉这个场景有点可笑,又有点似曾相识。 当初和钟让的第一夜,我也是一路蹒跚回来的,推门进去就听见季存对我笑。 我按下密码锁,随后把门打开,意外的是季存这一次居然在家。我以为他会陪着慕暖出去玩。 季存倒是不意外,转过头来看我,手里还拎着一听可乐,曲着一节细长的手指,仰着下巴,人模狗样地看着我,“你回来了?比我想象中的早。” 我一瘸一拐走进来,季存的眼睛就倏地眯起来。 “你身上……怎么了?” 我咧嘴无所谓地笑了笑,“你不是和慕暖走了吗?怎么还会关心我?” “说话语气放端正点,我该带你的?我带谁走跟你没关系。”季存啧了一声,放下可乐,大长腿一迈就往前来,“怎么回事?” 我没说话,只想着回房间洗澡,把一切都洗掉。 他抓住我,“你在路上……出事了?” 我道,“如果出事了呢,你良心会不会有一丁点愧疚?” 季存桀骜漂亮的眉目在瞬间变得尤为复杂,“你认真点说!商绾,你一个人回家路上发生什么事了?” 他现在的表情在我眼里看来就是假惺惺。也是啊,季存什么人?演戏厉害着呢,我为什么要当真? 我狠狠甩开他,“遇见钟让了。就这样了。” 随后我撞开他的肩膀,“没错,你们都不欠我。” 是我欠你们。是我还不清。 第56章 心如磐石 我和季存这一闹就又是彼此冷战,或者说各自在给各自脸色看,这天晚上我睡在房间里翻来覆去无法入眠,后来问江铃儿。 到底如何能摆脱。 江铃儿回复我两个字。 变强。 短短两个字,让我直愣愣发呆盯着屏幕看了一分钟。 午夜梦回,我无数次在期待着自己真正变强的那一天,其实也说不上要多强大,只要能把那些拿回来就行。 我闭上眼睛,想起父母跳楼那天耳边吹过的飒飒狂风,裹挟着刀光剑影,利刃一般冲我扎来。 我听见商闻歇斯底里地大吼着,“商绾,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过往一切就如同一面一触碰就会碎的玻璃,从我父母坠落的那一刻,摔碎了,破裂了,渣滓都化作粉末一吹就无影无踪了。 “我没有你这样的姐姐!我就是去坐牢,我也不会原谅你!!” 这句话到现在仍能刺伤我,刺伤我直到浑身血液冰凉,疯狂冲撞着寻找一个出口。我喘着气握紧了手机,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算着商闻出狱的日子。 还有几个月,还有几个月商闻就可以出来了。 他是商家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男孩子了,我可以没有,但是他不行,他没了,商家就没了。 我看了眼窗外的夜色,收回手机,爬起来重新看了一遍剧本,仔细揣摩了一遍我要演绎的角色的心情,才将剧本放回去,随后闭眼,我收心,把所有的情绪都深深压入心底。 要怎么做,要怎么做可以停止这无尽的争吵? 变强。 远走高飞。 ****** 第二天醒来,我照例是和季存打了个照面,像没事人一样给他做了早餐,吃完我们并肩出门。这期间季存的眼睛时不时往我身上瞟,大概是以前都习惯性跟我互相扯着冷脸,愣是没想到这一次我态度能比他还要正常熟练地虚与委蛇。 到了剧组,江铃儿等在那里,刚在和导演交流要如何演戏,见我来了给我打了个招呼,也和季存打了声招呼,随后我刚往前一步,就有人从边上狠狠撞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愣住了,季存也愣住了,下一秒有人直直挂住了季存的胳膊,笑着对季存说,“你今天来的挺早啊。” 我抬头,看见了慕暖那张笑着的脸,她的视线从始至终都放在季存身上,甚至连撞了我都不置一词,随随便便就走开了。 江铃儿把我牵到了一边,压低声音对我说,“别管这个,让他们狗男女站一块吧。” 我点点头,深呼吸一口气,导演在一边喊我们,我和江铃儿走过去,背后慕暖的目光一直盯在我背上。 我没说话,走到导演旁边,助理带我去换衣服,出来了以后看了眼季存和慕暖,还是这副贴在一起的样子。 我旁边的江铃儿翻了个超级夸张的白眼,我没忍住笑出声来,江铃儿手指一捏,像极了以前骄纵的贵妃,对我道,“你瞧瞧他们,要是在本宫的宫斗戏里,估计活不过一个开头。” 我捏了一把她腰上的肉,说道,“走吧,不要管他们了。” “你今天看起来和之前都不一样。” 江铃儿看了眼季存,又看了眼我,“以前我总觉得你和季存之间的关系无比暧昧,看着像是一对,事实上又彼此分离,可是你俩看着又真的特别像一对。” 我低头笑了笑没说话,要是放在以前,江铃儿说这话,我不会懂。 但是现在,我懂了。 或许我和季存之间就是这样的关系,他贪图我的肉体,我想要他的名誉。 进场的时候导演在一边嘱咐我们要如何去演绎今天这段戏,我一边听,一边让自己开始有情绪。这个时候有人从背后单手伸过来—— 这种条件反射让我直接一个转身捏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从未有过的大。 发现来人是换了衣服的季存,我抬头,季存一惊。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惊讶,只是那一瞬间,季存的喉结上下动了动,顷刻间他掠过错愕的情绪,紧跟着眼神直直压下来,他张嘴喊我,喊的不是我的名字。 他说。 花影。 我直勾勾盯着季存,随后一根根松开了攥住他手腕的手指。 江铃儿退了两步,所有人都退了两步。 导演组紧急喊了开始,就这么直接把镜头扛上肩膀冲我们跑了过来。 我看着眼前的季存,这一眼穿越冗长的岁月,回到了那个万人来朝歌舞飘摇的太平盛世。仿佛看见了后宫的步步攻心和朝堂的城府谋略,仿佛看见了被这盛世掩盖的马蹄踏破和刀光剑影—— 仿佛看见那个惊为天人的长安侯就站在我的对面。 凉风入肺,黑发飞扬,他一身黑金色蟒袍伫立于我对岸,带着昭然若揭的野心和弹压山川的戾气,眉目一挑便从轰轰烈烈的历史洪流里脱身而出,冲我道,花影。 我松开他,犹豫半晌直直单膝跪下,“属下在。” ****** 这场戏我们整整拍了五个小时,到后来导演喊咔的时候,整个剧组里面还是一片寂静的。 我低着头,背绷得笔直站在那里,江铃儿来扶我一把,我才猛地回神,抬头看着对面穿着戏服的季存,退了两步。 季存想上前跟我说话,被江铃儿一把拦住。 她说,“绾绾入戏了,你给她点时间整理。” 季存站在那里,脱了外面宽大的衣袍,露出一截雪白的内衬,宫装也是上好的面料,领口紧贴他脖颈的脉搏,显得无比矜贵。 我深呼吸一口气,转头看了眼导演,“我今天要拍的片段是不是……都已经过了?” “是的。” 导演组几个人互相看了看,点点头,“不过……有的地方台词可能需要你后期重新再念一遍,回头我们再看看,有需要重演的话,就要再来一遍了。” “没事。” 我和江铃儿并肩站立,能明显察觉到导演组对我的态度有了不一样的转变。 江铃儿给我开了水,是直接从慕暖她们桌子上拿的,慕暖气红了眼,“那是我的水。” “喝水之前不会打声招呼?”董欣也走过来替慕暖说话。 “放剧组里的就是大家的。”江铃儿道,“你耍什么大牌啊。” 这话可谓是火星味爆炸,江铃儿帮着我,董欣帮着慕暖,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我们两方不合,但是愣是没人说破,慕暖委屈地直直抓住季存的手臂,把他的内襟都弄皱了,季存皱眉看我,我就更加明目张胆地,当着他的面,把慕暖的水喝掉了。 回到后台,我替江铃儿顺手编头发,江铃儿对我说,“你刚刚感觉太棒了。” 我低着头,江铃儿道,“你是不是要等季存拍完一起回去?” 我点点头,“不过我现在看见他跟慕暖这幅样子就烦。” “那正好,眼不见为净。” 江铃儿冲我笑了笑,“我在想啊,绾绾,你要是靠着这部戏火了……那我们以后或许就风光了,你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以后的路了。” 我想到了商闻,想到了他以后,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间抓住了江铃儿的手。 我说,“如果商闻出来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他。” 江铃儿被我这话说的一惊,她弹了弹我的脑门,“想什么呢?搞得像是遗言一样。我告诉你商绾,你的人生现在才刚刚开始呢。看过小说没有?里边都说,人生不过是一场重头再来。忘了钟让,甩了季存,我们自己做自己的女王。” 我对此只能笑一笑表示附和,但我清楚知道,这些鸡汤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我的内心苍老地像是一块腐朽经年的磐石,不管再遭受什么,都已经不会有任何的波澜。 我愿意为了演戏往上爬,愿意跳入娱乐圈这个大染缸,愿意用尽一切方法去获得钱——我只是为了,让商闻活下去。 可是未来的计划里,我没有打算过我自己。 江铃儿出去对戏了,我一个人坐在休息室后台,这个时候门从外面被人推进来,我一愣,抬头看见了陈婼。 呼吸加速。 陈婼现在这种时候来找我……肯定是有别的事情。 “商绾。” 陈婼连名带姓喊我的名字,随后走到我面前来,抽开椅子坐下。 她直视我,温润却又带着令人不敢小觑的庄重严肃,见我表情有些茫然慌张,她开口道,“你别紧张,我没有恶意。只是现在正好只有你空着……有些事情,想找你聊聊。” 我坐直了身体,“陈姐,你说。” “你和季存之间。”陈婼大方挑明了自己的来意,“是有什么别的关系吗?” 一句话,我内心掀起惊涛骇浪,我不清楚自己这一刻到底要如何解释,如果季存在,他又会怎么处理。 只是见到我这个表情,陈婼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伸手按在我肩膀上,“绾绾,季存现在是我们公司最大的招牌,他这个人性格脾气很差,稍不留神就容易被黑,你们之间的地下情我不多说什么,都是成年人,孰轻孰重应该分得清楚。” 我立刻摆手,“不……不是的陈姐,我和季存,没有谈恋爱。” 第57章 铁石心肠 陈婼大概是看到了我的表情,她微微皱起眉毛,“绾绾,我是有心想要提拔你的,有些事情,你大可不必瞒着我。” 我攥紧了手指没说话,隔了好久才道,“陈姐,我和季存真的没有……” 谈恋爱?我和季存?怎么可能呢。 我们心头各自有各自的白月光,那一次的擦枪走火,也不过是身体寂寞,彼此安慰罢了。 若是真的谈恋爱,我和季存,大抵是要互相折磨的。 所以我还是坚持我原来的说法,摇摇头道,“陈姐,谈恋爱这事情,我和季存不可能发生。他心里有人,我知道。我心里藏着谁,季存也清楚,我们两个都是坦白了说的。” 陈婼直直打量我好久,似乎是在揣测我话里的真实含量,到了后来她才松了口气,将按在我肩膀上的手收了回去,换做了另外一个温柔但是没有给人压力的声音道,“绾绾,可能是我多虑了。有的时候我总觉得你和季存之间的气氛有点奇怪。” 我知道陈婼指的这个奇怪是指什么。 事实上,江铃儿也有察觉。 可是有的时候,可能越是暧昧,越不会突破界限。因为有的人追求的是暧昧本身,而不是超越暧昧。 我想我和季存的关系大概也已经到了最高峰,若要朝着暧昧上面再提升,也已经没有空间了。 好感这两个词,已经够看得起我。 陈婼见我这样,对我说,“很多时候,绾绾,我会觉得你们两个不简单,可是又有的时候,我又觉得你们像敌人。所以我其实一直在观察你们,打探你们两个的关系,可是到现在,我都没有确定什么。” 我和季存的关系千奇百怪,慕暖不在他身边的时候,我是他最好的享乐工具,慕暖在他身边的时候,我便是他可以一脚踢开的垃圾。 我想,可能季存比钟让更狠心一点,毕竟钟让干脆利落叫我滚;而季存,却让我滚了,再让我滚回来,来来去去,来来去去,就是不爱我。 对于这些我无话可说,也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只能对着陈婼说,“我们各取所需罢了,陈姐,我看得很明白,你放心。” 这话背后的意思就是,我不会傻到真的去爱上季存,我清楚掂量过自己的分量,也了解自己没资格做这种事情。 “绾绾,我不是想听到你贬低自己……” 陈婼以为我伤了心,或许是我故意摆出来的表情让她觉得我在伤心,她过来安慰我,“没有是最好的,是我多疑了。我刚刚和你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是怕影响到你们两个人的前程……” “嗯,陈姐都是为了我好,我知道。” 我抬起头来,露出一个苦笑对着陈婼,可能因为入戏,才能让陈婼心生怜悯。 随后我握住了陈婼的手,“陈姐,我会努力好好演戏,不给季存,给公司丢人的。” 陈婼眼睛微微睁大了看了我半晌,许久女人站起来,应了一声,便朝着门口走去。 我盯着陈婼走出去的背影许久,见她离开关上门,才如得大赦一样瘫软下来,整个人往后靠去,靠在沙发上喘了口气。 和陈婼打交道的那一瞬间,我觉得我有些入戏。 像那个,深爱着谁,却又不能说,隐忍深刻付出一切的女杀手。 ****** 晚上收工的时候,导演组一边拆摄影机,一边指挥着助理给大家发夜宵盒饭,到我手里是一盒烤肉饭,江铃儿见了,要跟我交换,谁知我刚打算给她,背后就伸过来一只手,把我的盒饭拿走了。 我转过身去,看见季存挑眉,笑得桀骜,“跟我换下。” “商绾先说了给我的。”江铃儿手里拿着肥牛盖浇饭,急得差点跳起来,“你半路抢人家的做什么?” 季存咧嘴笑了笑,“我就喜欢半路抢别人的。” 说的还特别意犹未尽。 我缩了缩脖子,安抚江铃儿,“算了,我和季存换吧,等下拿去车上吃,赶着回家。” “哦。”江铃儿委屈地哦了一声,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刚好在慕暖和董欣走过来的时候说了一句,“季存怎么就这么喜欢你的东西?什么都要你的,真小气。” 慕暖原本还笑着呢,表情一僵,见到我和季存交换盒饭的动作,她气得嘴角都扭曲了几分,却还要端着狰狞的笑脸走上前来,“哎呀,真巧,商绾,你也在?” 我当着她的面,把季存的盒饭收过来,再把自己的递过去,随后大大方方道,“真巧。” “不过。”再一转身,我道,“我和季存要回去了,没时间和你聊天。走吧,季存。” 余光瞟见慕暖咬牙切齿的神色,我好心情地眯眼笑,季存倒是像看戏似的,目光在我们两个之间来来回回,随后对我说,“正好,回去吧,陈姐,我们先走了。” “好。”陈婼在一边吃东西,“路上注意安全啊,明天记得准时!” 这一次,等不及季存说话,我就道,“没事儿陈姐,有我呢,不可能让季存迟到。” 这话,一千个人听来就有一千个意思。 陈婼耳朵里可能是我工作认真,能为季存安排一切做到一切—— ——慕暖耳朵里,那就是,季存跟我关系很亲密,我就能代表季存。 果不其然,我听见董欣小声骂了一句不要脸,我转过眼珠自去看她们两个,就看到董欣轻轻握着慕暖的手使眼色。我又转过脸来,当做没看见似的,拿了盒饭就往外走。 身后季存跟着我一步一步迈出来,外面已经是一片夜色,头顶星光熠熠,因为剧组在郊区,所以夜晚的星河就显得无比广阔辽远,和地平线互相吞没,如同接连着一整个黑洞。 我抬头看着这片星河,感觉人类站在这穹顶之下显得无比渺小和卑微,可是影子却被光拉出了细长又飘荡的纬度,感慨一会,我扭头,看见不远处停着一辆车。 因为是漆黑的车子,融入到了周围的环境里,所以我刚才还没发现。 感觉好奇我便走近了一些看,岂料刚朝着那辆车的方向走了几步,那车子便猝然发动,在我还没回神的时候,一脚油门下去直接飞速离开了原地,只留了一车尾灯一闪而过,红色的闪烁被漆黑的夜色吞没。 我怔怔的站在车子原来停着的地方,风吹过,带来些许萧瑟的声音,我还没回神,身后季存上前架住了我的肩膀。 他凑在我耳边,低声对我道,“刚才是钟让的车。” 我一惊,错愕地转脸过去,对上季存的眼睛,夜幕倒影在他瞳孔里,如同天罗地网铺盖下来,他说,“是不是钟让在等你?” 本能让我摇头,让我不敢接受这种事情,我道,“不可能。” 钟让恨极了我,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上一次半道载我,就差点在车上强迫我,对他而言,能伤害我的事,就都能愉悦他。所以,他怎么可能会来特意等着我? “我觉得,钟让对你有感觉。” 季存站在我身边对我说,“认识他这么多年,从高中到现在,作为高中时期最大的竞争对手,我想当了解这个男人。他一定对你有感觉。” 这话说的我心一颤一颤的,可是我还是不想让自己当真。类似这样自我感动的事情经历得多了,自然也就麻木了,我道,“钟让心里是陆曼,整个海城无人不知。” “没人说过,心里的位置只能容一个人。” 那个时候的季存,笑容轻佻,声音却是极冷的,他靠在我身侧,和我像极了一对亲密的情侣,说的话却令我浑身冰冷,“钟让的心里或许有两个人。一个是自己以为最爱的,一个是他自己以为最恨的。” 我倒抽一口凉气,季存将架在我脖子上的手放下来,随后领着我往我们自己的保姆车方向走,一边走一边道,“我今天看见陈婼去休息室找你了。” 我脚步一缓。 “不该说的我没说。” 我低着头进入车子里,季存跟在我身后进来,我们俩坐在后排等前面司机发动,他听见我这么说,就笑了一声,“什么叫不该说?嗯?商绾,你和我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我想问他,我和你上床,算不算见不得人? 季存像是能猜透我想法似的,“成年人之间的一夜情,大可不必作数。我想,你应该也没当真吧?” 我像是反击一样道,“当然没有,你不用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我,我们之间睡过这件事。” 季存原本玩味的笑容化作冷笑,他冲我道,“不过真的不把你当回事儿的,应该是钟让吧?你诚心诚意献上的,他都不屑正眼看。” 我假装没听见,一脸铁石心肠地样子打开盒饭自顾自吃,季存觉得我不回应也没意思,一个人在边上玩起了游戏。 我看他根本就不想吃我的烤肉饭,他就是喜欢抢我的。只要能抢来了,他就高兴。 打心眼里的坏。 可是当天晚上回到家里,我就觉得我肚子不对劲,开始痛。 一开始只是阵痛,我以为是正常的肠胃消化蠕动,可是到了夜里,我便浑身冒起了冷汗,哆哆嗦嗦把墙壁上的灯打开,拿起手机,又没抓稳,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季存听见动静,穿着浴袍开门进来,见我捂着肚子浑身哆嗦躺在床上,脸色变了变,“你……肚子不舒服?” 我心里一颤,“嗯……你为什么会知道?” 季存表情变了变,像是想张嘴解释,却又没发出声音。 我虚弱地笑了,笑得了然。 他早就知道那盒盒饭里有东西。他知道剧组里有人要对他下手。演艺圈阴暗的事情多了去了,季存自然防着别人。 他是故意让给我吃的。 我脸色惨白抬头看着季存,用尽力气,从嘴巴里挤出一句痛到了极点的话,“你就这么讨厌我?” 第58章 我在追她 季存的脸上闪过片刻的慌乱,他立刻走到床边过来扶我,“你要不要去看医生?” 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已经没有意思。我捂着肚子苍白着脸,将身体转过去,我听见季存喘了几口气,直接将我从床上抱了起来。 我说,“你要干什么……” “送你去医院。” 季存的眼底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我没有办法猜测他的心情到底是什么样的,就已经被他直直搂在了怀中,我缩成一团,“刚卸妆。” “又不是没见过。” 季存啧了一声,带着我出门,走到客厅路过茶几的时候,一把抓起了车钥匙,他说,“我开车送你去医院。” 我红了眼,“装什么装啊,盒饭不是你给我的吗?现在搞得像是多关心我的样子,季存,你戏太多了吧?” 季存被我这话说的脚步一顿,声音都跟着咬牙切齿了,“别不知好歹。” 我要不是现在生了病没力气,估计能大笑,“是啊,我哪儿敢拒绝您施舍下来的好意呢?” 季存估计是被我这个阴阳怪气的语气说得有些心里不舒服,他干脆将我往门口一推,随后我跌跌撞撞走了几步,男人又从背后将我拦腰抱起。 我怕掉下去,只能按着季存的肩膀,“不用你现在假惺惺来对我好,你别像个鸡一样又当又立,非要交换盒饭的不是你吗?怎么,现在我这样你看了不高兴吗?我要是你,我都能鼓掌了呢。” 季存一把捏住了我的下巴,眼神死死盯着我,“再多说一个字试试,商绾,我能把你直接丢在门口不管死活。” 我小腹跟着痉挛着痛了一下,阵痛让我脸色惨白,倒抽一口凉气。季存原本凶狠的表情顿了顿,但还是拿捏着一派冷漠又高高在上的腔调,冷笑一声把我往电梯里带。我反抗不过他,干脆就束手就擒,后来坐上车子的时候,季存替我系安全带,我低头就能看见他的脑袋探过来,垂着眼睛动手帮我,节骨分明的手指咔哒按了一下锁,将安全带扣上。 我闭眼,任凭季存一脚踩下油门。 我觉得好笑。 盒饭是你执意要给我的。 现在还要装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来送我去医院。 季存,你不觉得自己可笑吗? 但是季存显然没有管我怎么想,他就顾着把我往医院送,这人想一出是一出,我也习惯了他说风就是雨。 季存想害一个人是他的事儿,回过头来又想帮一个人,也是他的事。我没有任何权利干涉,或者说,我也没那个本事,让季存半道停下。 到了医院,季存打了个电话,替我解决了所有挂号急诊的流程,最后我拍了个片子就被送去洗胃,所有的事情结束以后,我整个人像是迅速消瘦了一圈一样,眼眶都已经凹了进去。 脸色白到发青,但是又不能随便吃东西,目前只能靠着挂营养针来替我身体维持基本所需的能量。 季存坐在床边沉默,看着窗外的月色,我跟着他一起看。 有什么好看呢。 我笑了一声,“你没事可以先回去。” 季存把脸转过来,“吐舒服了?” 大抵是刚才说我洗胃的事情。 我靠在床头轻轻喘着气,还在害怕之前时不时涌上来的灼热的呕吐感,没有回答季存,季存便自己凑上来,观察了一下我的脸色,对我道,“你休息几天就好了,剧组那边有我帮你请假。” 这会儿弄得多一往情深似的,把毒药塞我手里的时候,可是一点儿没手软。 我不想再看见季存这张两面三刀的脸,他太虚伪了,相比起钟让那种对于厌恶的人就一脸冷漠的性格来,季存才更危险。 他讨厌你,可是他什么都不说,他也什么都不表达出来,让你以为他对你毫无恶意。事实上呢,就差亲手一刀捅死你了,却还在对着你笑眯眯。 我深呼吸一口气,“我知道了,谢谢你给我请假。没事你可以先回去了,你明天要拍的戏份比我多吧。” 季存将头靠过来,和我对视很久,他问我,“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委屈?” 我红了眼,“是啊,最委屈的事情就是遇见你。” 有的人,遇见了,还不如不要遇见。 季存一噎,随后道,“商绾,你的脑子太一根筋了,我这是给你吃点教训,让你经历体验一下社会的险恶——” 我差点笑出声来,感情还是为我好呢? 这个时候,门口有人敲门。 我抬头,还是那张戴着眼镜清俊白皙的脸。 张良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朝里面看了一眼,随后冲我打招呼,“商绾,晚上好。” “……”一本正经大晚上的到人家病房里道晚上好吗? 我也只能扯着嘴角笑道,“晚上好啊。” “我过来看看你。”张良温吞吞地挪了进来,季存一看他要过来的动作,眼睛就直了,“慢着!” 张良一愣。 季存不怀好意地双手抱在胸前,坐在我病床边,活脱脱一幅保护我方友军的阵势,“你来这里,干嘛呢?” 张良看我一眼,指指季存身后的我,“看商绾来啊。” “我允许你看商绾了吗?” 季存更加不爽了,也不知道哪里不爽,但是就是浑身不爽,这个四眼仔长得细皮嫩肉的,大半夜的来看病人,是想干嘛呢! 岂料张良道,“不是……我看商绾是我的事儿,商绾让不让我看是她的事儿,我俩之间的问题,干你什么事儿啊。” 季存被张良这话顶得一口气没有喘上来,他眼睛瞪圆了,像是不敢相信还能有人这样跟他顶嘴,“你这什么是意思啊?商绾跟你熟吗你就上来这么说话。” “商绾跟我熟不熟……”张良沉默半晌,吐露出一句,“那……跟你也没关系吧?” 季存牙齿都咬得咯咯响了,“我看你就是不安好心。” 张良变戏法似的,一直藏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手伸出来,变出一袋夜宵来,“没呢,我给商绾熬了粥。” 我在床上说了一声谢谢,“我刚洗胃完,不知道能不能吃。” “我之前看见你的住院记录了。” 张良自说自话,直接走上来了,也不管边上季存那个能够杀人的眼神,就走到我旁边,还将那些夜宵拎了上来,“你瘦了。” 我对于直男一向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坦白道,“是的,最近在忙着拍戏。” “啊,那你要当大明星了啊。” 张良还是那副直男的腔调,坐在边上,自己也不觉得尴尬,没察觉出我和季存之间气氛有些难以描述,上来还看了眼我的报告,认认真真分析道,“你这是吃了什么啊……” 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当时吃了什么,总之后来到了夜里,肚子就开始疼……” 张良习惯性扶眼镜,随后对我道,“我和你说,你这个情况,就跟我家隔壁小孩,吃草莓太着急洗都不洗,结果因为草莓上喷了农药一起被他吃进肚子里导致大半夜上吐下泻的样子特别像。” “……”你这意思就是说我像喝了农药的呗! 季存磨了磨牙,往这边看过来,他道,“你怎么这个时间点还在医院里面晃悠?” 张良总算多看了季存一眼,说话还是慢吞慢吞的,“我今儿值班,就过来看看商绾,我记得我和你说了。”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我说的,我有些吃惊,打开手机一看,的确,他发过我消息,我看过就给忘了,丢在一般,压根没想起来他等下要过来。 “我知道你是忘记了。”张良倒也不觉得尴尬,还替我铺了台阶,“你最近在拍戏比较忙,所以我知道你会看过就忘。” 说完他倒是自己把夜宵打开了,我愣住了,“这不是给我吃的吗?” “对啊。”张良垂着眼睛,“但是你现在不能吃,所以我吃了。总不能浪费食物吧?” 这人的脑回路从某种方面来说真的是一个非常牛逼的存在啊。 在我和季存的注视下,张良一点儿都没避嫌地自己拆了粥开始喝,还吹了吹勺子问我,“真的不要来一点儿吗?” 我说,“您真客气。” “嗨,甭跟我客气。”张良将一勺粥放进自己嘴巴里,“我是怕你饿呢,给忘了你现在不能吃东西的事儿。” 季存在边上翘着大长腿,“我总觉得,你这架势倒是有越来越自来熟的样子的啊?怎么,是对我家商绾有意思么?” 我家商绾。 这话怎么听怎么玩味。 我顿了顿,刚想在张良面前解释什么,就听见张良道,“啊是啊。我老早就说过——” 他把头扭过来看着我,“我在追商绾啊,你不知道吗?” 季存猛地倒抽一口气,“你说什么?你追她?她有什么好追的?!” 张良放下勺子,认认真真看我一眼,“可是……商绾长得好看啊。” “肤浅!” 季存嗤之以鼻。 “随便你怎么说。” 张良没有和季存多纠缠,只是道,“那既然你觉得喜欢商绾是一件肤浅的事情的话,以后就不要再拦在我和商绾中间了。” 第59章 做我情人 季存微微瞪大了眼睛,他先是上上下下看了张良一通,随后朝着我的方向坐近了一点,看着张良在那里自顾自吃东西,季存挑着眉,漂亮的眼睛就这么眯着,表情明显不善。 他大概不喜欢有人进来打破这种空间,或者说,季存总是把我存在的地方,看做是他的私人空间——所以现在张良突然走进来,还跟我像一对老熟人,导致季存觉得自己的领地受到了侵犯。 我也有些无语,张良在那里吃完了,就拧了一瓶矿泉水,我看了一眼,这矿泉水牌子不便宜。 但是张良没觉得这个有什么,他漱了口之后就对我说,“你现在还难受吗?胃还有不舒服的感觉吗?” 我点点头。“但是比之前好多了。” 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张良就道,“我明天来看你的时候,顺路去问问隔壁的部门主任你适合吃什么吧,然后晚上给你带点你能吃的东西来。” 我尴尬地笑,“太客气了,不用这样的,何况你难道不知道什么不能吃吗?” 张良点点头,“我不是内科医生啊,我不知道。” “……”真坦诚。 他又变戏法似的变出了一个ipad,跟我说,“我帮你下载了一点片子,你晚上要是肚子疼睡不着,闲着没事可以看。” 这个让我有点意外,没想到这个直男还挺多花样的,又是送夜宵又是帮我下片子,而且还是大半夜来,实在是有心。 我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不了,我晚上正好看剧本呢。” 张良仍旧保持着那个把ipad递给我的姿势,季存在一边看了就不舒服了,啧了一声,随后一把将ipad抢过来,“行了,我替商绾收下了,你可以走了。” 张良倒还真的哦了一声,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腿,长手长脚站在那里,占据了不小的位置,随后他冲我道,“那我先走了。” 全过程来去自如,丝毫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我都觉得有些惊奇,张良这个人似乎是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不管什么时候,他都维持着自己的思想。 像是一个独立运行的星球。从来不参与任何星系的运动和爆炸。 看着他走出去,我呆呆地看了一会,季存在边上把从张良手里拿过来的ipad直接丢到了我怀里,然后对我说,“喏,人家特意给你下载了好看的片子呢,你不看看?” “阴阳怪气的。” 我轻轻说了一句,把ipad打开,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张良把各种类型的片子都已经给我准备好了,我看了一眼,连动画片都有。 “真细心。” 季存又在边上说道,“你看看人家,对你这么好,又傻不拉几的,这不就是你们这种女人心目中最完美的老实人吗?赶紧从了吧。” 我没说话,随便挑了个片子点开来,季存把头探过来跟我一起看,我就把ipad收起来,“你干什么?” “一起看啊。” 季存显然把我的东西都熟门熟路地当做他的东西,我觉得这张病床要是再大点儿,他估计能鞋子一拖腿一抻直接躺我边上。 在我刚落下这个想法没多久,季存果然跟我想的一样直接把鞋子一脱,几千块的鞋子就这么往地上一甩,跟在家似的左一只右一只甩飞出去,然后男人把被子一掀—— “你——” 我接下去的话被季存直接捂住了,他就这么整个人钻进了我的被窝里,带着温度的身体贴上来,直接将我半边身子搂了过去,然后拿起了ipad,“看哪个啊?” 我被季存按在怀里,像是一对小情侣在床上互相靠着看视频似的,感觉浑身都在发烫,“你注意点行为素质……” “怎么的?”季存多稀奇似的,“哎哟,你在害羞啊?我们什么事儿没干过啊?” 我还是有些不习惯,往边上挤,又差点摔下去,本来就不大一张床,季存非要蹭上来,导致我们两个只能紧紧挨在一起才能不掉。他倒是反客为主占了大半边位置,让我半边压在他胸膛上,就跟缩在他怀里小鸟依人一般,随后男人这才满意了,将视频点开。 “《非自然死亡》?”季存嘟囔一句,“品味挺不错的,当医生的都喜欢看和自己类似的职业嘛?” 我看到了石原里美扮演的法医,“挺漂亮啊。” “切。” 季存扭头来看我,“我觉得你比她好看。” 居然夸我?我等着季存说下去,因为我总觉得他这话说完跟着就要损我一通,可是我没想到,等他这句话说完以后,居然没声了。 我有点吃惊,抬头看季存,正好对上季存看过来的眼神,男人喉结上下动了动,“搞什么?干嘛偷看我?” 我说,“你靠我那么近,我不看你我看谁?看窗外夜色?” “还学会顶嘴了啊。” 季存把ipad上面正在播放的视频按了暂停,“有行情了就开始嚣张了嘛。” 这话已经是惯例,我听见了都不痛不痒。 季存伸过手来把我下巴捏住,我皱眉,“干什么?” 季存把暂停的ipad拿过来,举到我眼前,像是在让我自己作比较似的,然后道,“老子难得站在良心道德的层面上夸你几句,你还跟我顶嘴,嗯?” 我意外,“你也会夸人?” 季存气得龇牙咧嘴,“说你是sb,你还不信。” 也不知道是摁到了哪里,他随便切换着播放列表,切着切着就切到了另外一个画面,上面是白花花的大腿和胸,各种人影闪来闪去,还带着一连串刺激的声音,女人的呻吟男人的喘息,杂糅在一起,在这寂静的深夜里如同一把火,把整个房间的气氛都烧热了。 我和季存的身体同时一僵。 “册……” 这视频愣是让季存的眼睛都看红了,他嘶了一声道,“张良这人口味挺重啊……” 看着ipad上面明晃晃的一片太过震撼的画面,我吓了一跳,“你把它关了啊!” “关了干什么。” 季存还往我这靠过来了,“这是张良给你看的,你多看看啊,别浪费人家一番心意。” “你这人太无耻了吧,这明显是张良自己的私货,没成想给你翻出来了。” 我把ipad推到一边,“关了,不看这种东西。” 季存没说话,盯着视频沉默了好久。 隔了一会他说,“商绾,这女优也没你好看。” 我当时就想拿起边上的电热水壶直接把季存的脑袋砸个坑出来,岂料男人认认真真看了,之后咔擦把ipad一关,扭过头来看我。 看我好久。 他眼底像是有一团在耸动的红色的血雾。 他说,“商绾,我发现你长得挺好看的,不比慕暖丑。” 我心颤了颤,“你少在这里说什么好话,我告诉你,我现在住院还得怪你呢,自从认识你,我就没遇到过好事情……” 季存自顾自说着,“奇怪,那我高中时候怎么没看上你呢?” 我条件反射,“我也没看上你,你没那福气。” 季存被我气到了,隔了半晌又被我气笑了,可是这个笑容,让我觉得无比危险,他靠近我,滚烫的气息缠绕在我周边,“高中时候你不是忙着追钟让吗?现在看看,不觉得很讽刺吗?你居然跟我在一起。” 是啊,我也原本以为,我这辈子要是追不到钟让,我就孤独终老了。 我更加没想过我会跟季存发生这么多错综复杂的关系,若是光靠一个“老朋友”的词语来形容我和季存,根本没办法承载我们两个的重量。 那么,我和季存这样,到底算什么呢? 我给不出答案。 季存伸手将我拉过来,随后舌头在我耳垂描了一圈,他的喘息声有些加粗,让我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我还住着院……” “嗯。”季存就这么应了一声,随后将我收紧,喘了口气道,“要换做平时——” 他顿了顿,“老子早把你丢床上睡得服服帖帖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身体的反应有些超出我的预料,只能强行忍住自己身体深处传来的焦灼感,转过头去,“你不是很喜欢慕暖吗?为什么……要跟我上床?” “我跟你上床,不代表我对你有意思啊。” 季存总算不折腾我了,松开我,然后替我把头发理好,“慕暖不在的时候,我也是个正常男人,有生理需求。” 直接说把我当做发泄生理需求的工具不就得了吗。 可是。 我清楚知道自己没喝酒,我也没醉,可是我的嘴巴不听我的控制,“那你之前为什么……要出来维护我?” 季存躺在我身边一顿,我能明显察觉到他的异常,随后在我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整个人转过来,直接欺身而上,原本还躺在我身侧,现在干脆起来将我整个人压住了,双手撑在我脸旁边,他低头,直视我。 那双漆黑的,没有尽头的瞳仁深处,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可是他眉梢上尽是暧昧和爱欲,要将我吞没。 他直直看着我,直到我无法承受这样的眼神,想闭眼转开的时候,季存按住了我。 他对我说,“想知道为什么吗?忘了钟让,做我地下情人,我就告诉你。” 第60章 我在乎你 这一刻,我的脑子里如同惊涛骇浪过境,城墙在瞬间轰轰烈烈崩塌,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一场暴风雨过境——可是在那轰然倾塌的城墙后面,硝烟弥漫过后的空旷大地上,只站着一个男人。 他比任何滔天暴雨都来得猛烈。 是季存。 我整个人都隐隐颤抖起来,季存伸手探入我的衣服,像是在试探一样,他对我说,“听明白了吗?商绾?” “为什么……要问我这种问题?” 我的灵魂都在剧烈颤抖,“你明明知道我爱的是钟让……” “你可以不用爱上我。” 季存笑了,笑起来的时候,眉目惊心动魄,我想,如果这样一个男人,真的要去俘获谁,大概没人可以逃得开。 “只要做我的情人就够了,情人是什么意思?”季存自问自答着,“就是在我有需要的时候,做我的女人就可以。商绾,你想往上爬,我可以成全你。那些人不敢违逆钟让,但是我敢。所以你来讨好我不就可以了吗?” 他知道我的野心,也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打蛇打七寸,他现在也一样拿捏着我的软肋。 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得到慕暖,可能这么多年下来,季存已经看得很清楚了,他只是在这么多年的追逐里,就像我追逐钟让一样养成了习惯。 很多时候哪怕身体早已精疲力尽,却还会在看见那个人的下一秒本能反应继续去追,去讨好。 他需要一个发泄的途径,于是,他找上了我。他觉得某种方面我们甚至是一类人。 “我还能帮你打击报复钟让呢。” 季存低下头来,像是情侣一样在我的脸上亲了一口,含着浓浓的欲望,他喊着我的名字,“想清楚了吗?” 我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在往深渊里下坠,或者说刚从某个沼泽地里用尽力气爬起,就又摔在了另外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里。 我深知,季存和钟让,一个都不能选择。摇着头,我闭上眼睛,“季存,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或者说需要我做什么才对我这样,只是我们之间不能发展成这种关系……” 我睁开眼睛,一字一句盯着季存说,“那样会回不去的。” 我和季存从高中到现在,大概已经到了混乱的巅峰。 高中的时候就有人时常怀疑我和季存是一对,但是我们又有各自的名声在外,都说商绾喜欢钟让,季存喜欢慕暖。 那商绾和季存又是怎么回事呢? 没人给得出答案,包括我和季存自己。 季存直勾勾盯着我看了一会,我深呼吸一口气,总觉得季存那么迫切让我当他的炮友或者是性伴侣,是因为有别的事情发生了,他另有所求。 我不能知道这是个坑,还直接跳下去。 季存刚想说什么,门口有人走进来,看见我们床上这幅样子,发出了一声不小的声音,“啊……” 我和季存齐齐扭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张良。 张良有些慌张地推了一下眼镜,“我……打扰到你们了?” 季存冷笑,“你觉得呢?” “不是……我就是来找商绾说下事儿,刚才忘记了。”张良站在门口,指了指床边上的ipad,“那个……有个文件你别打开来看……” 大概他这是临时想起来自己ipad里面有那种肉肉的小视频了。 可是问题是,这已经被季存翻出来了…… 于是季存冷笑得更加嚣张了,“哦?你是说那个很多人一起在床上翻滚的小视频吗?” 张良脸色一白。 “你戳人家痛处干什么……”我狠狠推了季存一把,随后尴尬地笑着把ipad举起来,“不好意思,他乱翻,一不小心看到了。那个,你要是觉得尴尬的话,可以把ipad拿回去。” “是我不好意思……”张良上来了,还偏着脸过来拿ipad,“原本想让你放松一下心情的,没想到你会看到……” 季存被我推翻了在身侧,他托着下巴看张良,随后嘶了一声,“我说你是不是故意半路折返的?” 张良摇摇头,“不是。” “哦。”季存表情不善,“那还不赶紧走,打扰我和商绾的私人空间做什么?” 张良张了张嘴巴想说话,但是又没说出来,最终把话咽了回去。我多看了他一眼,见他这次出门,没再回来的架势,才喘了口气。 季存还躺在我身侧,小小一张病床挤着两个人,空间明显不够。 他对我说,“张良这就是对你有意思。” 我稍微往外挪了挪,他伸手扣住了我的腰。 他似乎是在防止我逃离他身边。 可是我看季存的眼睛,那么黑那么空,像是蒙着一团雾。我根本看不清他对我的感情,又或者说,有没有感情,都没有办法确认。 我到底要如何处理我和季存的这段关系? 季存道,“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最开始就是他先提起来的,这会儿倒像是他识大体似的。 我被季存按在怀里,他的体温逐渐过渡到我身上来,导致我脑子里一片混乱。 然而正是这片混乱加重了我的疲惫,在胡思乱想片刻之后我便混混沌沌睡去,早上醒来的时候,没防备一转身,就贴上了季存的脸。 “我他妈……”季存睁开眼睛爆了粗口,“你有病啊,一大早亲我干什么?!” 我拿被子捂着自己的脸,“谁知道你贴我这么近!” “滚。”季存起床气上来了,“占我便宜还有脸说!” 我被季存的思维逻辑气得一下子清醒了,从床上爬起来,下了床走到窗边看景色,转头问季存,“你不去拍戏?” 季存缩在床上,眼睛撑开一条细看手机,“不去。” “今天有你戏份啊。” 我皱眉,“你怎么就不去了?你这样传出去耍大牌的名声怎么办?” “我耍大牌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季存冲我招招手,“过来。” 我站在那里纹丝不动,“你简直是娱乐圈的毒瘤。” “哎哟,跟某个二字女星比起来我还是差远了。” 季存看我一眼,“哦,没说你。你还不算女星,你算野模。” “你信不信我打你手机?” 我上前一把打掉了季存的手机,季存来兴趣了,“诶诶诶,女艺人打手机了打手机了!一生黑啊我告诉你!” 我穿着病号服被季存拉了一把,整个人跌坐在床的边缘,他便从床上搂住我,将我整个人拽下来,“你别闹……” 我俩这样跟情侣似的…… 季存没有任何尴尬的神色,只是眯眼,高深莫测望着我对我说,“你几点去检查?” “下午。”我用力扳开了季存的手,季存在边上啧了一声,我道,“你搞什么呢?让我大半夜送医院洗胃的,不就是你吗?” 盒饭都是你递给我的。 季存神色有半刻的怔忪,随后男人咬牙切齿看着我,“记坏不记好,白眼狼。” “彼此彼此。” 我要去楼下散步,不打算在病房里陪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迂回,随后拉开门往下走,却不料在我转身出门的时候,背后的季存猛地变了表情。 他拨了个电话,“钟让那边调查得怎么样了?” 那边有人简短叙述了一下报告。 听完那些叙述的季存,却是咧嘴笑了笑,“没关系……我什么都知道,但是我什么都不会拦着。” ****** 这是我意外在花园里看见遛鸟的张良。 男人一身白大褂,戴着一副眼镜,乍一眼就民国穿越过来的清白公子一样,手里还提着一个鸟笼,里面是一只绿毛鹦鹉,正睁着眼睛偏着头不停地四处看。 我打了声招呼,“张良。” 张良停住了脚步,转过头来看我,冲我斯文地笑了笑,“早啊,你这么早醒了?” “嗯,下来花园散步。”我觉得我脚步还有点虚浮,大抵是昨天夜里洗胃导致身体虚,“医生说还要住几天院,我闲不住,就下来走走。” “哈哈。”张良上前,将鸟笼子拎到我面前,“你喜欢鸟吗?” 我听张良说起过他那些如同老年人一般的爱好,看了眼笼子里那只机灵的鹦鹉,问道,“叫什么名字?” “aoi。” 张良丢给我一个英文发音,“她是个漂亮的姑娘。” 绿毛鹦鹉像是听懂了张良在夸奖她一样,张开翅膀抖了抖羽毛,随后从笼子的这边跳到了另一边。 “你每天的兴趣爱好就是这些吗?”我看着张良逗鸟,觉得他这张脸实在是不配他身体里的灵魂。 他将笼子放在一边的长凳上,转过身来正视我,“差不多吧,闲着还会和公园里的老爷爷下棋。” 他果然是穿越了吧…… 边上有小护士走过来,脸蛋红扑扑地和张良说了一声早上好,张良也回了一句,结果看见小护士的眼神在我和张良之间扫来扫去,之后飞快走了,我有些咋舌,“你在医院里挺受欢迎的啊。” “不知道。”张良低着头逗鸟,垂下一节长长的睫毛,“我不在意这种事情,话说商绾,我在意你。” 我整个人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一样。 “我看见你和那个大明星在一起,十分不舒服。”张良起身,皱着眉头,眼神坦诚看着我,“尤其是想到你和他晚上一起睡,我回去以后一晚上没睡好觉。” 第61章 见个家长 面对张良这样坦白的话语,我一时半会不知道如何回答,可是他看我的眼神太过真挚,就如同我若是不给出个回答——就会等于践踏了他一颗真心一样。 咽了咽口水,我只能干巴巴笑着,“放心,我和那个大明星……” “没什么吗?” 张良接着我的话继续下去,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到底是真的情商低,还是说为人太过直白,“可是我觉得你俩有事儿,我甚至觉得他会让你栽跟头。” 张良的语气很严肃认真,我愣了愣,他发现了我的愣神,随后才喃喃着,“啊……我不该直白说这些。我爸老是嫌弃我没有情调,说话会惹得姑娘不开心。” “没事没事。”我尴尬地摆摆手,在这种事情上我不好反驳张良什么,某种方面来说,他这个旁观者,可能看得比我这个当事人还要清楚。 张良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就站在一边逗鸟,隔了一会,他问我,“那你,这周末有没有空?” 我想了想,“周六上午剧组有戏,不过拍完就没了。” “那我请你吃饭吧。” 张良转过身来,提着鸟笼,里面绿色的鹦鹉歪着头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我,他像个民国书生一般清冷,对我道,“女孩子不开心了不是都喜欢吃东西吗?我赔礼道歉,请你吃东西。” 我笑得有点不知所措,“没必要这么隆重的,何况我也没把话放心上……” “那就这样说好了吧。”张良自顾自道,“你回头能把周六拍戏的地址发我吗?结束了,我来接你。” 这样的热情邀请我实在是承受不住,想了想还是道,“我能带上朋友吗?” 张良点点头,“女的可以,男的不可以。”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直白。 我在楼下花园逛了一会,走回病房的时候,就看到季存站在床边寄纽扣的纽扣,露着一节干脆利落的手腕,高高瘦瘦的身躯被床边的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边。 他的确好看得不像话。 听见我回来,季存眯起眼睛来看我,“刚在楼下看见你和张良站在一起聊天了。” 我吃惊,“你怎么看到的?” “我这角度看下去。”扣好纽扣,季存指了指身后的窗台,“正好。” 啧,真倒霉。 我点点头,“周末……和他吃饭。” “跟我报备干什么。”季存阴阳怪气地说,“你又不需要我的批准。” “也是。”听见他用上了惯用的口吻,我也无力,懒得争吵,只能道,“但是毕竟我还是你的助理,有必要……和你打个报告。” “哟,你还知道呢。” 季存看我一眼,“今儿在医院里有事儿吗?” “嗯,要挂水。来的路上问小护士了。” 我道,“你,有事?” “几点挂水?” “都行。” “那好。” 季存刚整理好衣服,又哐当一声在床边坐下了,他道,“我先陪你挂完水,挂了水,你陪我去见一个人。” 他这副大爷的腔调像是把所有的一切都决定好了,压根没问过我。 我举手,“我这儿不同意。” “不同意无效。” 季存替我按了服务铃,“赶紧的,我急事儿。” “……”虽然早点挂水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影响,但是被季存这么使唤着,就是令我很不爽。 不爽也没用,三个小时后,我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头,喘了口气,“有事快说。” 季存翻着手机,不知道在找什么,随后找到了,“我找到一家民宿。” “民……民宿?” 我有点惊了,“你要出去旅游啊?” 季存摇摇头,“就在这市中心,打车过去二十分钟。” 我十分看不懂季存这是什么操作,不过想了想这人想来想一出是一出,也就由着他带了我出门,男人一出去就自动带上了帽子和墨镜,变魔术似的不知道从哪变出第二顶帽子扣在我脑袋上,对我说,“小心点。” “你到底想干嘛?” “嘘。”季存晃了晃手机,“我这儿有人查岗,需要你帮我顶一下。” 说着我们走出电梯,季存在医院停车库里找到了自己的兰博基尼,他有钱我是向来知道的,但是看到他这辆限量款的时候,我还是惊了惊,“你tm……” “隔壁市陆在清的车子。”季存瞟我一眼,“被我抢来的。” “啊?”我疑惑,“为什么要开他的车子。” “你看,这要是被拍了,人家写的就是陆在清怎么怎么怎么,写不到我头上来。” “……”我懵逼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你这人也太损了吧,那陆在清为什么借给你……” “哈哈哈!”季存拍着方向盘,“他老婆嫌弃这辆车子,他干脆放着不开,就给我开来了。” “……”还真是搞不懂你们有钱人的喜好。 只是这些名字我都不陌生,看见季存发动车子,我就下意识问了一句,“你和他们家有联系?” “没联系没合作。就是玩的好而已。”季存说得一脸无所谓,“人家家里是商人,我家里是暴发户。” ??? 见我不懂,季存又转过脸来说,“认识这么久,你都不知道我家里是做什么的吗?” 我摇摇头,“好像没去了解过。我只知道你挺有钱的。” “嘿,这话说得挺好听。”季存踩了一脚油门,“我忘了跟你说了,我家里的行业呢,好听点说,就是做建筑,难听点说,就是包工头。” 我一惊,瞪大了眼睛,“什么意思?” “就是……”正好红灯,季存一个急刹车让车子停下来,随后随手指了一家高消费的高级商场,“这个商场是我家十年前造的。”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哪有,真没开玩笑。”季存摇摇头,话语的语气无比随意,“小的那会恒隆广场还是个钢精骨架的时候我就下去玩泥巴了,戴着个安全帽,被我二爷爷抱着在工地里走,咯咯咯乱笑。” 我倒抽一口气,“赚钱吗?” “之前很赚钱,现在建筑行业市场快饱和了,不过也赚钱。”红绿灯一切换,季存就跟抢着送死似的超车飞出去,“这边好多商场都是我们造起来的,以前便宜,现在房价涨得飞快,妈的跟白赚一笔横财一样。不过干这行也累,我爸都不想干了。” “建筑行业这么赚钱吗……我以前只以为那种商人做生意很赚钱。”咽了咽口水,我道,“你们家的事业,出乎我的意料。” 季存看起来就是那种超有钱的样子,根本不把钱当钱的那种,我以为是家里世世代代做生意开公司的。 “想什么呢?我们也有正经公司的好吗?”季存摸着下巴,“最近想着搞块农场,郊区那边我们还有好多片空着的地,是之前别人还不起债的时候拿地抵给我们的。我爸问我造房子建小区还是开发农场,我觉得开发农场可以。” 他一路给我讲了他以前下工地的时候的事儿,那个时候他还小,压根都不懂,现在想起来,那些工地建成后,一个个都成了这座城市最出名最贵的高级小区,或者租给奢侈品商场变成了富人最爱的购物中心。 季存他这不是名门阔少贵公子,他这分明就是大地主家的傻儿子吧! 我目瞪口呆下车,季存压低帽檐拉我出来,“上来,房间我订好了。” 这家民宿是日式的,走进去就能听到三味线的背景乐,我们直接坐电梯找到了自己的房间号,然后短信发来密码锁的密码,推门进去就算入住。 季存进去找位置,“这个地方光线好。” 我被他动作看得一愣一愣的,尤其是见到季存掏出手机开始用自拍角度看的时候,我都懵逼了,“你这是想做什么?” “快过来快过来。”季存冲我招招手,“啧,怎么不化妆?算了你素颜也不算丑,我开个美颜就好。” “什么事——” 我话音还没落,季存就往榻榻米上一坐,随后对面微信响起了视频通话的声音,他点开,“喂妈。” 我吓得脸色煞白,季存冲我眨眼睛,意思是让我过去。 我小步小步挪了过去。 镜头对面我一下子就看到了季存的妈妈,又土又豪又好看,五根手指上三只鸽子蛋,烫着波浪卷儿,大眼睛红嘴唇,明显是被家里人宠着的幸福太太样——一见我,捂着嘴咯咯咯笑,“哎呀!存存你们这是在哪呀?” “外面民宿呢。” “开房了啊。” 对面妈妈乐得像个小孩啪啪直鼓掌,“什么时候打算生小孩呢?” “妈,你别多问,我就是被你问得烦了,这才给你见一面。”季存揉揉眉心,“我最近忙着拍戏呢。” “我看见微博了。”季存妈妈心态像个年轻人一样,“我可喜欢剧组里那个江铃儿了,小姑娘多好看啊,你回头给我要个签名。” “她那脸是整的。” “你瞎说,我就看不出来动刀子。”季存妈妈不高兴了,但是转念一想我在,又看过来,“姑娘,你叫什么呀?” 我被季存眼神冷冷一瞥,夹紧了肩膀陪着他演下去,“我叫商绾。” “耳熟,就是想不起来了。” 季存妈妈道,“你和我们家存存谈恋爱多久了啊?” 谈恋爱……?我什么时候跟他谈恋爱了?! “哎呀,小姑娘别害羞,咱们季家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也不会看不起谁。”季存妈妈性格特别豪爽,以为我这是不好意思,她张口就来,“反正不是慕暖那个女人,别人我都喜欢!” 第62章 剧组夫妻 说这话的时候我明显察觉到了季存的表情有些僵硬,可能自己的妈妈不喜欢慕暖,让他心里有点不爽快了。 可是没办法,戏还是要演下去,我和季存坐在日式榻榻米的房间里,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看了让对面的季妈妈特别满意,直接拿了另一只手机,把二维码露出来给我,“商绾啊,你加我个微信——” “妈,你搞什么呢!” 季存急眼了,“别一下子加人家小姑娘微信好不好啊!话说你哪儿来的第二只手机?” “切,人家跟你视频的这只是美图手机,这样我和你视频的时候也是美美的。”季存的妈妈对着我挥了挥,“小姑娘,你微信号多少呀?” 我特别尴尬地笑着,最后迫于他妈妈如此殷切的眼神,不得已加上了她的微信,季存的妈妈还微微笑着问我,“商绾现在在做什么呀?” “阿姨,我现在是他的私人助理……”我理了理头发,有些许慌乱。 “哎呀!那我放心了,你帮着季存管理,肯定靠谱。” 季存的妈妈背后传来了几声狗叫,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能跟我摆摆手,“不好意思,我要出去遛狗了,季可爱还没出去走过呢。” 给狗取名字叫季可爱?我没多吐槽,也就撑着一张假脸笑,等他妈妈终于挂了电话,季存这才深呼吸一口气,转过脸来看我,“你别当真,我烦死我妈了都。这两天拍到了我和慕暖,但是没有拍到慕暖正脸,我妈看见新闻了,问我是谁,我总不能真说是慕暖吧?” 我自然理解,随后道,“但是这样也不是一个办法,要不过俩礼拜你去跟你妈说,我俩分手了吧,我也少点麻烦。” “……”季存用一种看sb的眼神看着我许久,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怎么,你还很委屈?” 我一看他这个表情,就没多说话,我知道我要是再接下去说什么,季存嘴巴里的话就估计又要开始那种阴阳怪气的嘲讽了。 “反正就是让我妈安心一下,她死活不肯让慕暖接近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季存搂着我直接在沙发上靠着,“不过房间开都开了,你下午要是累的话,可以在这里休息。” “我下午还要检查呢。”我指了指自己喉咙,“之前洗胃的时候伤到了喉咙……” 季存扭过脸来看我,一双漂亮的眼睛上上下下扫视我好久,才说着,“我下午……要去见一趟钟让。” 听见钟让这两个字,我脑子里一下子拉响了警铃,看着季存那双带笑的眼睛我都觉得意味深长,“你找钟让干什么?” “跟他算点账。”季存按了按指关节,要笑不笑的表情反而令我愈发紧张,“你跟钟让没仇吧?” “没仇?” 季存吹了声口哨,“现在有了。” 我愣住。 季存直勾勾盯着我,“你。” 我颤了颤,不知道该说什么,季存又一下子把眼神收了回去,接着在我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直接把我整个人拽了起来,往客房里面走。 我被他拽得趔趄了两步,“等等……你干什么——” 季存将我拖进里间,然后不管我反抗将我整个人横抱起来丢上床,“季存!” “叫什么叫,叫什么叫!” 季存扯了一把领结,随后压上来,我被他压着贴在床上,听见他喘着气说,“叫得像老子要对你做什么一样,你还要去检查呢,我能这么缺德吗?” 你还真能这么缺德。 但这话我没说出口,就任由他抱着我,后来下午阳光太过惬意,我直接缩在季存怀里睡着了,一觉睡醒的时候,我和季存两脸懵逼,一个错过了预约的检查,一个放了钟让的鸽子。 季存扶着脑袋坐起来,抓了一把凌乱的头发,喉结上下动了动,他拿起手机,啧了一声,“钟让打了两个电话,完了,梁子结下了。” 我揉着眼睛,拿起手机一看,“咦,你妈也给我弹了两个微信视频。” “她……”季存大概是想爆粗口,但是想到这人是自己老妈,又硬生生忍住了,“她大概太闲了。” 我撑着脑袋,“你赶紧去跟你妈说咱俩分手了吧。” “搞得像是在一起过。” 季存下床伸懒腰,迎着夕阳描上了一圈金边,他背对着我,“你住院要多久?” “三到五天。”我闭着眼睛不去看他的背影,“算了算,这几天正好没有我的戏。” “嗯,好了就快点来医院,我现在去找钟让,正好送你回去。” 季存回头,“记得,先别跟我妈坦白,在她那里演一演,回头我说可以摊牌了再摊牌。” “你这样有什么意思啊。” 我无聊嘟囔了一句,“无非就是拉我做慕暖的挡箭牌呗。” 季存的背影一僵,像是被我说中了似的,随后男人回头,眉目凛冽,咧嘴一笑,“对啊,怎么,你是才反应过来?” 我皮笑肉不笑地回敬,“没有,我倍感荣幸。” “那就把你的表情收起来。” 季存扯了扯睡歪了的领子,对着我说,“看着碍眼。” 得,我微笑就是了。不就是假笑吗,谁不会啊。 我跟着季存一路走了出去,随后各自戴上帽子和墨镜。他将我送回了医院vip病房,走出去的时候撞到了一个小护士,小护士抬头一惊。 “季——季存?!” 我擦,遮成这样都能认出来?季存赶紧大步离开,小护士又想追又碍于职业道德走不开,急得脸都红了,最后一脸不好意思地跑进来问我,“你好……请问刚刚……” “我不知道。” 我微笑,“现在预约检查还来得及吗?” 小护士晃了晃神,这才喃喃着,“来得及,我带您去……” ****** 三天后,我痊愈出院,张良过来送我,季存从头到尾就没出现过,仿佛那一次特意来找我,就是为了给慕暖的事情做个遮掩,目的达到了以后,他就连好脸色也懒得给我装了,干脆见面都不见,随便我在医院里自生自灭。 我坐上张良的车,吓了一跳。 奥迪r8 这不是钟让之前很喜欢的一款车吗? 张良开着豪车就跟开着普通四轮一样,脸色如常,还很贴心地问我,“家在哪儿?” 我报了个地址,张良导航过去,他虽然开的是跑车,但是从来不用力踩油门,慢悠悠的60码一路开上高架,直到后面的车子哪怕按喇叭违规都要响两声提醒他踩油门加速的时候,他这才记起来,总算肯上了八十码。 到了家楼下,我和张良刚下车,就正好对上季存和慕暖来停车库。 慕暖见了我身边的张良,有些错愕,又过去看了一眼张良的车,像是不敢相信似的,斯斯文文一个小白脸,家里能这么有钱? 我走上去,随口问了一句,“你要出门?” “嗯。”季存冷冷撇我一眼,“出院了?” “对的。” “那就明天过来剧组。” “好。” 我们的对话就像是两个偶尔有交往的陌生人一般,说完了就各自擦着各自的肩膀过去,丝毫看不出前几天在民宿里能够躺在一起睡觉的样子。 很可能我所处的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交情冷漠,如同塑料。 上了楼,我喘了口气,张良问我,“你和他是住在一起的?” 我没说话。 张良的眉毛明显皱起来了,“这样不好。” “的确不好。” 我回头冲着张良笑笑,“可是我没钱没势力,现在就是寄人篱下。我出去了,钟让能把我封杀,只有在季存这里,我能捞到一点油水。” “你也可以不必要靠这个。” “但是这个圈子来钱最快。靠出卖美色赚钱,是最快的。” “你为什么要赚快钱?” “因为我需要钱。” 因为商闻需要钱。 因为我走了,撇不下商闻一个人吃苦头。商家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张良沉默许久,“如果你……急需要什么钱,去做什么事的话,我可以借你钱……” “不。”我无力地笑着,“没事,也就这几个月吧。撑过这几个月,搞到钱,我就没什么牵挂了。” 正好商闻也要出来了。 在那之前,爱恨纠缠,新仇旧账,我都一一受着。 我走进门去,也没有邀请张良进来,直接关上了身后的门。 我不知道张良有没有被我这样毫无素质地隔绝给气到,也不知道他在季存家门口站了多久,我缓缓在玄关处蹲下来,无声地发了好久的呆,下意识抹了一把脸,抹到了满手的眼泪。 我咬着牙站起来,天已经黑了,我也没开灯,摸索着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冲了个热水澡然后爬上床睡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客厅还是一片安详——这表示着昨天季存没回家,他要是回来,就他那个混世魔王的性格,衣服裤子照例应该甩了满地。 我叹了口气起床给自己做早餐,掐着表去剧组,进去的时候,已经听到里面有人在阿谀奉承,走近了一瞧,发现是季存和慕暖站在一块有说有笑,周围人围着他们聊天,像是坦然面对了他们的关系一样。 娱乐圈有很多明星都是剧组夫妻,就是在剧组里拍戏的时候一块打炮,拍完戏就各奔东西。面对这些,大家心知肚明,也见怪不怪,自然而然慢慢习惯了这样的模式,于是当季存搂着慕暖的时候,也没多少人惊讶。 就是江铃儿见我来,故意拔高声调道,“咦,绾绾,你来啦~早安。” “早啊。”我笑笑,放下包,“吃早饭没有?” 季存和慕暖的眼神明显看了过来。 第63章 季存暴走 尤其是慕暖,听见我来了,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接受大家的赞美,变作一种尤为复杂的神色。 像是炫耀,又像是在跟我宣誓主权,就仿佛不管我怎么变着法子勾引季存,他始终都是她的。 我觉得她脸上这副像是打了胜仗似的表情着实令我不爽,看着也刺眼,就没多说话,扯着嘴角打了打招呼就进入化妆室,江铃儿跟在身后进来,问我,“你和季存现在发展到哪一步了?” “睡过的地步。” 我随口一提,“不过……无所谓,反正我也没想和季存变成什么关系,他今天怎么想着公开了?” “因为……听说是慕暖主动找他了。”江铃儿凑过来,“慕暖的金主……被人撬了,就回来找季存了。” 我一边贴着快速面膜一边呵呵笑,“季存真惨。” “你放心,什么人配什么人,慕暖这种烂女人,季存能跟她般配,说明他肯定还有更贱更烂的一面。”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后来化妆师进来帮我化妆,我换了戏服,脑子里重新背了一遍台词,就走去外面拍戏,那边季存也已经换好衣服等我了,人如玉树,挺拔俊美。 导演喊了开始,我喘了口气走入镜头。 不远处他一身深蓝色常服,正冲我勾唇笑着,娶了帝王家最受宠的公主,如今的他可谓是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鲤鱼跃龙门,一举成为朝堂上最炙手可热的大官,还是当朝的驸马爷,风头正盛,无人比肩。 栏杆踏遍,少年意气,他眉眼里净是桀骜,看人的时候,漂亮又乖张,带着不可捉摸的丈量。 而这个人,是我最可念不可说的奢望,是我这么多年来,压在心底最深处,最肮脏的秘密。 我叫花影,我是贺长安的——不,我是当朝驸马爷的暗影,是他手里杀人最快的一把刀。 “你来了。” “驸马爷。”在外人面前,我称呼他为驸马爷,在私底下,我喊他主子。 我这辈子,都为了“主子”这两个字,赴汤蹈火,肝脑涂地,可惜了到了后来,他终究只是我的一个主子。 他屏退了平阳公主的奴婢,书房里周遭再无一人,见此,我才半跪着从地上起来,上前一步,“主子,有事吩咐。” “过一阵子,有个赏月大会,皇帝会摆宴百花园,邀请满朝文武以及各大世家的少爷千金们过来一起吟诗作乐。”顿了顿,他冲我道,“我到时候会给你安排一个身份。” 我有着一段冗长的沉默,随后才道,“主子的意思是……是要我……出面?” “花影,我要你拔得头筹。”那个时候的贺长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我在他眼里看到了自己极为渺小的一个倒影,他说,“拔得头筹,惊艳众人,接近皇帝——成为他的女人。” 不知为何浑身一震,我说话的声音都已经带上了些许颤抖,“主子……” “是不愿意?” 贺长安靠近我,那张一直以来都会出现在我梦里的面孔一下子贴得我极近,我不知道做什么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靠近我,靠近我,直到呼吸交错,他的鼻息轻轻喷洒在我脸上。 我的气息一下子乱了。 而他平静如常。 贺长安冲我咧嘴笑了笑,薄情的唇抿出了一个极为优雅的弧度,他在我耳边说话,唇瓣便贴着我的耳垂,如同调情,引诱着我跳下陷阱,“放心,花影,我只是想让你成为我控制皇帝的一条绳索而已。你是我的人,我就是你的靠山,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他一句话,我就可以为他上天入地。 万丈深渊,也教我头也不回往下跳。 再抬头时,我已是红了眼眶,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听见自己说,“好。” “咔——!!” “一条过!” 江铃儿倒是比我先一步窜起来了,随后像是我的助理似的,拿了一瓶矿泉水过来,“眼神太有戏了!商绾!你太棒了!” 我还没从戏里出来,这会儿精神都是恍惚的,季存已经接着去和慕暖拍对手戏了,江铃儿领着我到了幕后,我用力坐在了椅子上。 拍拍胸脯,我给自己顺着气。 “太行了啊商绾。”江铃儿按着我的肩膀,“你真的捕捉到了花影的精髓,就是那个眼神!看谁都是冷的,只有看贺长安的时候,是热的。” 我是一个杀手,所以我的眼神那么冷那么锋利,像是没有一丝感情——可是唯有在面对贺长安的时候,我变得那么脆弱,像是被卸去了一身的盔甲,又被人攥住了软肋。 因为我爱他。 我的戏至此,再要往下,就是要等待拍百花园那场了。可是我没想到进度能那么快,当天傍晚的时候,他们就拍到了百花园,化妆师带着我去试衣服,说要拍一些剧照。 摄影师在边上举着相机,导演也跟在后头,跟我说,“商绾啊,这次我们要拍点剧照,拍你的,拍贺长安的,还有拍你和皇帝对视的——总之要那种爱恨情仇的眼神,记住,剧照绝对不能表情空洞……” “嗯。”我在一边试图代入情绪,后来有人帮我穿上大红色宫装的时候,我全程都是眼神麻木的,大家也都习惯了演员拍戏的时候这种状态,全程寂寞无声地替我换了装,又化了妆,还替我在额头描了一朵花钿。 我没说话,季存比我们先换好衣服,进来看了一眼,一愣。 我缓缓抬头,眼神在看见他的时候,终于有了些许波动。 “好了,可以去拍剧照了。黄钦那边怎么说了?” “黄钦那边也好了!” “那就先拍皇帝和花影的!” 我被人慢慢扶着走了出去,正好夕阳西下,烧得天边一片火红,我和黄钦对视了一眼,他穿着一身明黄色帝王袍,冲我打了个招呼。 我和黄钦之前在剧组里一直都是见面点头打招呼的交情,他为人比较低调,这次做主角,也没有摆架子,倒是季存架子摆得大,整个剧组都得哄着。 介于这是我和他第一场对手戏,我们还是自我介绍了一下,而后摄影师就开始找角度立三脚架,导演也跟着过来,“就这片花园——好,就这儿,来,花影你坐在亭子里,背对我们,露个侧脸,皇帝,皇帝站这里,和她对视。” 导演在那里一通指挥,我们终于各自坐在了各自的角度上,然后他说,“行,找找感觉。” 我抬头冲着皇帝看去,察觉黄钦也在看我,我笑着,妆容是冷艳的,眼神却是带着招惹的气息,导演连连挥手,和摄影师在一边狂按快门,拍完这一幕,导演又让我们换了个姿势,就是皇帝到了花园亭子里,将我按在古亭一根柱子上的画面。 我一听到要和男演员有亲密接触,本能破功了一下,有些愣怔,就听到边上江铃儿和季存齐齐说道,“不行!” 导演懵逼了。 “不是……江铃儿你又不是商绾的家长,你着急什么呢?” 估计是江铃儿的声音比较大,把季存的盖过去了,一帮人注意力都在江铃儿身上,只有我靠得近,听到季存也不同意,往他那里看了一眼。 他早就已经收起了之前的神色,现在一派淡然的样子,像是不管我跟谁拍亲密的戏都无所谓,倒是江铃儿急红了脸,“我家绾绾第一次拍戏呢,怎么能太亲密?” 周围人都乐了,“江铃儿着急了哈哈。” “怎么感觉江铃儿和商绾像一对似的。” “哈哈,没事,就拍一下嘛,以后我们商绾肯定会火的。” “就是,黄钦这个皇帝这么帅,拍一下不吃亏。” 导演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把我往外拉了拉,我一身红袍被晚风吹动,从季存眼前翩翩掠过,他眼睛睁了睁,不知道在想什么,伸手一把抓住了我的袖摆。 我愣住,回眸,对上季存的脸。 “袖子太大了,刚刚挡着我了。” 季存说完这话又放开了我的袖袍,众人也没当回事,只有我心脏颤了颤,随后装作没事人一样跟着导演往前走。 黄钦身影挺拔走在最前面,导演让我们回到亭子里,然后让我贴在亭子的柱子上,再让黄钦身着皇袍压上来。 他一只手靠在我头上,斜倚着我,问我,“没事吧?” 我摇摇头,轻声道,“没事,我不尴尬,你呢?” 黄钦乐了,“我还行,跟女演员这样合作习惯了。” 哦,那就没事了。我点点头,对着黄钦道,“那就……委屈你撑一下这个姿势了。” “诶!花影!手!手!你的全身动作要做出那种欲拒还迎——你是要去勾引皇帝的人,知道吗?勾引皇帝!” 勾引皇帝这四个字让我脸色一红,我抬头看着黄钦的脸,随后黄钦道,“别紧张,很快就拍好的。” 我没说话,和他无声对视,摄影师找好了角度就开始按快门,我和黄钦情绪正好投入的时候,就听见一边传来助理的声音—— “等下,存存,你怎么摔矿泉水了?存存,你生气了?别走人啊——” 第64章 张良有约 我们刚拍完剧照,就听到边上传来动静,不知道季存这个祖宗又是怎么了,听人说把矿泉水瓶往地上一摔直接翻脸走人,拉都拉不住。 陈婼也匆匆赶过来看情况,对我说,“绾绾,你帮我去劝劝……” 我一身红袍都还没来得及脱,就赶紧跟上了从剧组里撒完气大步离开的季存。 ****** “季存!” 影视城里遍地都是花园,我追着季存一条街,大概就是从一个宫殿追到了另一个宫殿口,这人听见我喊他,步伐总算慢了慢,穿出这片上朝的乾坤宫,就算是走出剧组了,他慢了几步,我追上去,“大家都在着急,你突然间怎么了?” 穿着深蓝色常服的男人将宽大的衣袍一甩,挥出来的风直逼我而去,我头上插着的簪子被他挥出来的袖风吹得叮当作响,季存转身,桀骜眉目盯住我,漂亮的脸上写满了不爽,“啊?你在问我?我耍大牌需要理由吗?我爱耍大牌了,我就耍大牌。” “没头没尾的,在闹什么呢?大家都在等你一个人……” “你过来和什么稀泥啊。”季存嘲弄地看着我,矜贵气派,又不可一世,“显得你能力特强是不是?陈婼都哄不好我,你过来自找没趣?” 我没说话,只是嘴唇颤了颤,“季存……” “不是跟黄钦搭cp特有感觉吗。”季存拉了拉自己的衣领,潇洒不羁,蹲下来挑眉看我,“我给你指一条明路,喏,去和黄钦一起炒作,弄个什么副cp什么党出来,立马就火了,你信不信?” “你是不是……” 我没忍住,话还是说出口了,“在意我和黄钦拍照的事情?” “我在意这个做什么?” 季存想都没想就一口否决,“我看你拍的挺开心的,我有什么好在意的?” 我深呼吸一口气,继续抓住他的衣摆,光滑的布料被我攥住上下摇了摇,我说,“那不管是什么理由,你能不能别生气了?接下去是轮到你拍,整个剧组都在等你一个人。” “商绾。”季存喉结上下动了动,视线落在我一身红色的宫装上,先前因为追着季存跑,导致我原本缠在手上和腰间的披帛和水袖都歪歪扭扭滑了下来,我勉勉强强挽着,又一只手抓着季存的袖子,导致他先是盯着被我攥住的那一块衣角好一会,而后抬起头来看我,“勾引皇帝和勾引黄钦是两个概念,你听得懂吗?” 我一愣,“你是指我……没有啊,我和黄钦一次合作都没有,何况我最多在戏里勾引他,剧情需要不是吗……再说了,那,那也是你下的命令啊。” “那不是我!”季存勃然大怒,“那是贺长安!贺长安你懂不懂!靠!贺长安又不等于我!” “贺长安不是你吗?” “那他妈也是我演的角色而已!我只是叫你在戏里勾引皇帝,作为一个角色勾引另外一个角色,没叫你拍剧照的时候用那种眼神——”季存一口气没喘上来,“你搞没搞懂?” 我抬头看他,他又是一脸怒意,“总之,没让你真的去和演员本人黄钦搞什么暧昧,人家家里当官的,你最好小心点,要是他家里人知道了,不一定会放过你——” “我没有啊。” 我一脸懵逼,“你怎么想到的我和黄钦,八竿子打不到一起。我跟江铃儿都比和黄钦有可能。” 江铃儿在百花园猛地就打了一个喷嚏。 好说歹说终于把季存这尊大佛捋顺了毛,然后将他拖回片场,剧组里的人都一脸惊异看着我,大概是觉得我居然能把季存拽回来,大概也本事不小。 尤其是慕暖,正在喝水的,差点噎住了,看见季存皱着眉毛被我拉回来,像是自己男人被抢了似的,一下子放下水杯窜到我身边,“你们刚刚去干吗了?” 我公事公办的口吻,“存哥是看不下去我初学者的演技,觉得我给他丢人,所以摔矿泉水走了,刚刚我给他认错了,刚才拍剧照的时候的确有些紧张,下次不会拖慢大家进度。” “原来是这样。” “存哥你也别要求太高嘛,商绾本来只是你的助理,临时拉来演戏,肯定会不适应啊。” “就是,商绾穿红色裙子这么美,不用演技当个花瓶也行。” “哈哈,估计是商绾第一次接到和男性亲密接触的戏,导致刚才不知道如何摆动作,导演发话了,存哥觉得商绾给他丢人了吧?存哥你别在意啊,这组片子拍出来效果还可以的。” 连着摄影师都过来一起解围,他扛着摄影机到处跑,也不知道刚才跑去哪了,气喘吁吁的,说话都有点不顺畅。但是因为帮着说话了,我还有点感激。 接下去我看了季存一眼,这位大爷还是眯缝着眼睛,不过因为脸好看,所以生气的时候表情也是极为好看的,他在一边坐下,我立刻道,“好了好了,大家别担心了,该继续的继续——” “轮到慕暖小姐和存哥了啊,你俩cp感一定特别强,小刘过来帮他们补个妆,摄影师!” “来了来了。”摄影师忙不叠加扛着照相机,黄钦下场,走过来冲我笑笑,“是不是我刚刚给你太大压力了?” “没有没有。”我连连摆手,“我这里的问题,你别多想。” 季存袖子一甩从我身边经过,冷哼一声就上场去和慕暖拍剧照,他们俩不管从外形上还是从名声上来说都是相当般配的,明星配超模,红上加红,穿着古装合作拍戏的时候,也是一派养眼的模样,我看着季存和慕暖并肩而立的背影好一会,漠然地收回了视线。 “季存到底和慕暖在一起吗?” 黄钦不知何时在我耳边问我。 我愣了愣,下意识道,“不知道啊,应该在一起吧?” “哈哈,你这个助理真是,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黄钦眨眨眼睛,“怎么能这么随口说出季存的事情呢,很容易被人套话的。” 我立马闭嘴。 黄钦被我这个反应逗乐了,在一边笑,“不过不用担心,剧组里的人都清楚,也不会往外说——大家没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噢。”我应了一声,“我感觉他俩是有感情的……” “听说好多年了?”黄钦帮我开了一瓶矿泉水,我有些意外,说了句谢谢,他微笑,“家里有些关系,和季存那边认识,季存和慕暖认识很久了吧?听说从高中就认识了,他追她很久。” 我很想说其实我也是,我也是同样认识他那么久,却被遗忘在岁月角落里。 不管在钟让,还是在季存的故事里面,我始终是个配角。 没人记得我。 “完全可以炒作一波深情男主的人设嘛。”黄钦喃喃着。 我笑了,“不过……季存这个样子,说出去谁也不信他深情吧。说他薄情倒是可以。” “谁能相信他能惦记一个人这么久呢。” 黄钦看着他们在那里摆姿势拍剧照,低头来看我,对我说,“你真的是第一次演戏?” 我点点头。 “你气质很像一个人,不过我说不上来。” 我只能冲他抿嘴干笑,“为了赚钱,所以来演戏。” “你缺钱?”黄钦多看我一眼,我点点头,“嗯,缺钱。原本只是季存的助理而已,只是……钱不够,所以顺路过来一起拍戏。” “哦。”黄钦没有多问,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面对他恰到好处的疑惑,我松了口气。 季存和慕暖的照片拍了两小时,结束的时候导演说散场了,大家一边走回去卸妆,一边想着等下去哪里吃完休息。 “我等下……”点开手机备忘录,我道,“我要去吃港式火锅。” “啊,最近很火的那个花胶鸡汤底的火锅吧?” 江铃儿转过头来,“跟谁,带我吗?” 我有些尴尬地摇摇头,“我没和人家说了带人……不过,也不是不可以,我问问。” “哦哟!”江铃儿发现新大陆似的,过来挽着我的手臂,“是不是最近新找了男人啊?” 前面和慕暖并肩走路的季存一顿,折返过来看我,眉目深刻凛冽,“去哪吃?” “南京西路那家……”我下意识报了个地址,季存笑得愈发嘲讽,“还真是约了人啊。” 我想到张良那张斯斯文文的脸,就叹了口气,原本是打算趁着这顿饭和他说白了然后继续做朋友的,但是季存肯定不会相信。 “要我送你吗?我家在南京西路附近。”黄钦在边上问,我们一路走到了剧组外面,我刚想说不用了,就看到一辆熟悉的r8停在外面。 季存的脸色猛的一变。 我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随后看见张良下车,冲着我招招手,一路走过来,直到走到我跟前,“正好时间掐准了。” 江铃儿倒抽一口凉气,迅速扭脸看我,“你丫哪里找的金龟婿?” 我百口莫辩,“我……不是……今晚是我请他吃饭的……我俩没什么……” “哎哟!商绾,你别藏着掖着了,这位——”江铃儿左看右看张良的脸,“啧,好眼熟,你是那个医生吗?” 张良点点头。 然后看向我,“商绾,你今天打扮得真漂亮。” 第65章 吃个夜宵 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白地夸奖我,而且表情如此坦诚,让我有些不好意思,等到我回过味来了,抬头,就看见对面季存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扯了扯嘴角,像是和张良抬杠似的,“漂亮?她漂亮?我怎么看不出来?” 张良倍儿老实地说,“那可能是我对商绾有好感导致看她怎么都好看吧。” “哎哟!情话一百分!” “这位帅哥是打哪儿来的呀,追我们商绾吗?” 我听过无数男人带着套路的吹嘘,独独听到张良这种老实巴交的声音的时候,一下子蹿红了耳根,“你少说两句,我等下卸个妆就出去带你吃饭……” “啊,你还真的要请我吃饭啊。”张良有些意外,“别了吧,我跟你客气呢,怎么能让你买单,一会我付钱吧。” “……”这人怎么什么事都这么较真! 然而我和张良这样的互动,让一边看戏的季存脸色越来越难看,甚至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在眼神里,我有些心里发虚,只能给张良使眼色,张良也不知道是看懂了还是没看懂,他对我说,“那我等你换身衣服吧,妆别卸了,很好看的。” 季存在一边呵呵冷笑。 我心脏跟着一颤一颤的,走进单独的休息室去卸妆,毕竟我是跟着季存进来的,季存咖位大,从来都是单独休息室。 进去了,季存跟在我身后也走进来,随后哐当一摔门,发出巨大一声响。 我古装脱到一半愣住了,看见季存走过来,本能后退两步,用宽大的袖子遮住自己脱到一半露出来的半边肩膀,“你怎么……进来了?我还在换衣服。” “你用的是谁的休息室你知道吗?”季存要笑不笑地说着,目光在我身上来回扫,本能让我觉得他这个眼神十分不善,可是我又无处闪躲。紧跟着听见他继续说着,“这是我的休息室,你能用,那他妈是因为你沾了我的光,还想让我等在外面?你哪来的脸。” 我面红耳赤,只能低声下气道,“可我现在在换衣服……” “脱,脱啊,你哪儿我没看过?” 季存不但这么说着,还上前逼近了一步,我往后退,他便一把拉住我,估计是力道太大了,我头上的发钗没有承受住重量,从发间摔落,连着我原本被盘起来的头发都一下子倾泻下来——季存原来是想继续说点什么的,看见我头发倾泻衣衫不整,猛地乱了眼神。 “你……”季存变了表情,上前一把将我压在墙壁上,后面是一整面镜子,我叫了一声,“你干什么——” “我发现了,张良那话其实没说错。” 季存的口齿间辗转着令我心惊的欲望,他顶住我,伸手拂过我的喉咙,手指一根根收紧,他像是想要掐死我,却又偏偏像在调情,男人对我说,“你这幅样子其实还是有那么点味道的……” “你疯了!” 在季存眼底看到了清清楚楚的情欲,我浑身汗毛倒立,“放开,这里实在剧组里面——张良还在外面等我。” 季存没说话,俯身下来,顺着我的脖子一路舔,舔到我的锁骨,我全身颤抖着,“季存,你别这样……” 季存的手透过我身上薄薄的宫装传来令我心悸的热度,他伸手到我的背后,用力按住我的腰臀,我头发乱了,被他毫无章法地撩去,他眼神灼热盯着我的凌乱的模样许久,又笑了一声,“真骚。” 我对此的反应是浑身发烫,用力推了季存一把,季存退后两步,反而将我的衣服丢给我,他说,“你吃完饭还有事吗?” “要干什么……”死死攥着自己手里的衣服,我问道。 “没什么,我就问问,想看看你和张良能发展到什么地步。” 季存啧了一声,挑起眉毛似乎是嘲弄,他眉眼戏谑,见我被他弄成这副样子,像是看好戏似的,抽身而退便能高高挂起,“快换衣服吧,你的张良还在外面等你呢。” 我没说话,只是抓着衣服的手已经开始不争气地哆嗦。 季存……你把我当什么?一个来兴趣了就随便玩两下的玩具吗? 季存大概是看懂了我眼里的意思,原本还带着嘲笑的眸光一下子变冷了,连着半分笑意都敛去了,他站起来往门口走去,随后又像来时一般用力将门一摔—— 来去自如。 我撑住自己的额头,嘴唇蠕动着,眼眶微红。为了忍住情绪,我死死攥着衣服,发泄着自己走投无路的颤抖。 这一次,没让眼泪掉下来。 ****** 我走出来的时候,张良正在被剧组的人围观。 “张良你是做医生的啊?太厉害了。” “这没什么,每个人选择的职业不同而已。” “你好帅啊,有没有想来娱乐圈发展?” “不了吧,我还是喜欢当医生。” “哇……你脾气好酷哦。” “是吗?我爸爸常说我没有情调。” “哈哈,偶尔这样子其实也很吃香的。毕竟现在的人油嘴滑舌多了去了,你这样的反而少见。” “谢谢。” “话说,你是商绾的新男友吗?”江铃儿听着周围一圈人问了半天都没有打听到重点,着急了,干脆挤进来问道,“怎么今天突然间来接商绾了?” “男朋友?” 张良愣了愣,“啊,我不是。就是之前约好了一起吃饭,所以我来接她的。” “什么?还不是吗?我以为你俩是一对呢。” “唉……白激动了,还想多听点八卦呢。” 江铃儿不死心,“那你现在在追商绾吗?” 张良无畏地点点头,“嗯,这个算是。” 边上剥桔子的季存猛地动作一僵。 我走出去的时候,正好张良回答完江铃儿的问题,冲我看过来,“感觉好像还是你刚才穿着红袍的样子令我惊艳。” 我失笑,“张良,你下次面对女孩子,应该说,你管你什么时候的样子都是最好看的。” “好吧,又是我直男了。”张良摸了摸鼻子,可能是不好意思了,上前来帮我拿包,“位置我订好了。” “真贴心。”江铃儿唯恐天下不乱,还故意抛话题给季存,“存哥,有人想撬你的墙角啦。” 这话不懂的人听来以为只是单纯的季存助理被人追了所以叫撬墙角。 但是懂的人听到了,完全就是另外一个意思——季存,你后宫炮友被人看上啦。 季存当场就笑出声来,无比凶狠,“是吗?随她去好了,我想看看追她的人什么样。” 我咬牙,江铃儿又帮我怼回去,“什么样?你看看,个高有钱长得帅,还是个做医生的,估计心也善,您当家长的满意不满意?” 季存被江铃儿这副蹬鼻子上脸的态度气得说话都染上了杀意,偏偏还要笑着,说,“满意啊,特别满意。我同意你们了,结婚什么时候,记得喊我。” 现场气氛一下子变得令人捉摸不透起来。 我特别尴尬地笑着,陈婼出来圆场,“你俩一唱一和,倒真的像是绾绾家长一样,真是小孩子气。好了绾绾,不是要去吃饭吗,大家正好也散了,一块走吧。” “对,一块走一块走。” “帅哥顺路吗,捎我一程呗。” “你想得美呢,人家开的r8双人座,坐了商绾就满了,多一个你上哪捎去?” “那我……躺发动机那儿吧。” “哈哈哈哈!” 气氛总算重新活跃起来,我往回看了一眼,季存和慕暖是最后两个走出来的,不知道是故意做给我看还是什么,总之慕暖一路一直抱着季存的手臂,要是人小一点就跟树懒枹树似的,我总感觉季存高低肩都要被她拽下来了。 我坐上张良的车子,他说,“安全带别忘了啊。” “您60码也能出事吗?”我在一边打趣道。 “说不准儿,跑车不经撞。”张良发动车子,“我早跟我爸说了要沃尔沃,沃尔沃特别耐撞,而且安全系数高。他非得跟我说这车适合年轻人。” “的确是的。”我点点头,“你还这么年轻,干嘛非得开那种笨重的车子,跟个老年人一样。” “可能我……比较古板吧。”张良踩下油门,果不其然又是一路六十码慢悠悠地上高架,我都服了他这个开车的水平,不慌不躁地,要换做季存,红绿灯切换时前面的车油门慢踩一秒都要被他骂个半天。 半小时后我们到达网红火锅店,张良定了个包厢,进去坐下后他把菜单递给我,让我挑。 我摆摆手,“你来吧,这顿我请你,你说了算。” 他非得跟我争,我说,要不剪刀石头布,张良不说话了,隔了半天说,行,这顿你来,那下次我再请你。 我点点头,张良也不多扭捏,拿了菜单就开始点菜。期间我想出去透个气上个厕所,结果刚拉开包间的门,对面也出来一个人影。 互相打了一个照面,我愣住了,“你怎么也在这里?” 季存漂亮的小白脸上写满了不爽,高扬着下巴,谁都看不起似的,几乎是在用鼻孔看我,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真巧,我也来这里,吃,夜,宵。” 第66章 刮的妖风 季存这话又欠扁又不耐烦,像是我故意曲解了他在我隔壁吃饭似的,随后男人又上上下下看我一眼,对我说,“你身上外套是谁的?” 我一愣,随后将外套拿下来,“张良之前放在车上的,说天气冷了,怕我晚上出来吃饭着凉……” “真贴心。” 季存冷哼一声,“那你跟他多吃点儿,多待会儿,人家这么认真,你不也得舍命陪君子,好好陪陪他?” 我皱眉,想说话,这贱人迈开大长腿跟一阵风似的刮走了。 估计也是去厕所了。 我叹了口气,往季存那个包间看了一眼,他大概就是故意坐在我隔壁的,很可能带着慕暖一块,又能看我笑话,又能膈应我,绝对是他做得出来的事情。 一个人上了厕所,接下去的路程里也没再碰上季存,我回了自己的包间把门一关,张良说,“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撒谎不打草稿,“一开始没找到厕所在哪,服务员帮我指了才找到。” 张良摘下眼镜来,用餐巾纸擦着眼镜片,随后对我笑着说,“找个厕所都能迷路啊。” 我愣了愣,看了会张良的脸。 张良见我愣了,也跟着发呆,“怎么了?” “你……”我上去撩了撩他的头发,“挺好看啊。” 张良噗嗤一声乐了,指指自己,“你说我啊?” “对啊,我觉得你不戴眼镜好看,戴了眼镜吧……反而有些古板。” 我看了眼张良手里的眼镜,“都怪这个粗框眼镜太丑了,回头我给你挑个好看的吧。” “行啊。”张良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还有点不好意思,“我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外表。” “从小到大夸你帅的人应该挺多的吧?” 张良老实巴交点点头,“但是我都没当回事。毕竟这个社会,叫人一声帅哥或者美女,比较能一下子拉近距离。” 这倒是。 我笑了,“剧组里的人一见到你就劝你来演戏了,我现在才发觉你眼睛特别好看,之前你戴眼镜的时候,我就只是觉得你斯文细致。” “是吗?那我应该早点摘下来的。”张良又把眼镜戴了回去,“毕竟,长得好看比较加分。” 我点点头,“对。” 正巧这个时候,服务员将我们点的菜都慢慢端了上来,港式火锅不比那些麻辣的重口味火锅,它烧开了加入花胶后,汤底会愈发金黄和浓稠,一锅的精华都在里面了。高汤熬的鸡,以及花胶的弹力滋补,这是一道养生火锅没错了,一个锅底也着实不便宜。 服务员帮我和张良一人盛了一碗,喝了汤我觉得全身都暖和了,这天气也开始渐渐转凉,大概是要入秋了,这种时候喝一碗汤,的确是最舒服的,我对张良说,“怎么样?” “还行。”张良认认真真喝了汤,抬头看着我,“我回头研究一下成分,自己家里也能熬。” “你这么专注的吗?”我开玩笑似的,“回头都能开饭店了啊。” 张良还接上了我的话,“被你猜中了,我其实就想当个厨师来着,但我爸非让我学医。” “……” ****** 时间:晚上九点。 地点:隔壁包间。 人物:地主家的傻儿子;社会精英;我就喜欢整容脸;老子的老婆是女神;以及女神本人。 “你这打火机开开关关几次了。”费矢在一边不耐烦地对季存说着,“到底抽不抽啊?” “诶诶,不准抽。” 陈渡过去一把拍掉了季存手里的烟,“你没看到人家墙上贴着禁烟吗?现在全面禁烟,抓到了罚款,罚款两千!” “罚,罚我啊!”季存一拍桌子,“没钱还怎么?” “不要脸,我可打电话给傅峥嵘喊他来抓你了啊。”陈渡戳着桌面,“快把烟收回去。” “喊,喊他个人民警察过来。”季存不乐意了,眉毛皱得老高,“不就罚款两千吗?我给他一万,我再当着他的面把剩下的八千抽了。” “啧啧。”尉嬴摇摇头,“真是不要脸至极,你看看你,你还是个明星呢,公众人物要有一点身为公众人物的自觉。” “公众人物?” 季存被尉嬴的话给气笑了,“我这种人能当上公众人物,除了我本身不要脸和无耻以外,最他妈应该怪的就是那群脑残粉。没有他们,能有我今天?我还真不知道我这样的,小姑娘能这么上心。你说奇怪不奇怪,好好地非得去追星,你又追不着我,还天天搞得像个小团队一样给我刷数据。我说实话,给我刷数据,还不如直接来个富婆包养我给我打钱。” “你这人素质极差。” 辛妲坐不住了,“可是你既然成了公众人物,就应该有自觉。还有,社会不是你一个人的家庭,我在业内不止一次听说你耍大牌了。” “女神说话到底是不一样。”陈渡感慨,“不得了,我再给您鼓鼓掌。” 尉嬴当时就脸上嘚瑟起来了,“那可不?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女人?册那,这是你尉哥哥的女人!” “得了,收敛点啊。”费矢在边上插了一句,“秀恩爱分得快。话说我们今天到底是为什么被突然间喊过来的?” 一帮人立刻把眼神投到了季存身上。 季存被他们这个探照灯似的目光照得浑身发毛,十分不自在,“干什么……我就是闲来无事,想到很久没和你们见面了……这不是,就请你们吃火锅么?” 一帮人脸上写满了“你tm当我傻呢”的表情。 季存脖子一梗,“干什么?都干什么?老子花钱请你们吃饭,没册那花钱请你们八卦。” “哦……”尉嬴开始刷手机,“我刚刚进来的时候问了下,今天订包厢的都是什么人。” 季存一僵。 尉嬴咧嘴贱兮兮地笑了,“商绾……也在隔壁啊……啊?小季季。” 小季季这个称呼气得季存差点掀桌而起, “尉嬴你什么人啊?居然这都知道?”陈渡明显震惊了,“我以为就我一个人知道季存和商绾地下情呢,册,我还偷着乐了好久。” “老子可是号称娱乐圈纪检委好吗?什么事情瞒得过我?”尉嬴一脸得意。 “地下情?”另一边费矢抓住了重点。 “狗屎地下情。”季存想也没想直接反驳,“我地下情能看上她那样的?我放着慕暖不要,我要商绾?” “商绾哪儿不好了?” 辛妲在一边听不下去了,“你不要老是贬低别人好吗?商绾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吧?” “好吧。”季存举起双手,“女神发话了,那我不说了。我们就吃,吃,行不行?” 尉嬴夹了一块鸡肉放在辛妲的碗里,季存看不下去了,“我喊你来就是个失误。” “诶,没办法啊,谁让你们还是单身狗呢。”尉嬴给自己倒了酒,又问季存,“来点儿?” “我看行。借酒消愁吧。”边上陈渡起哄,“今儿商绾和别的男人出来吃饭,所以季存大动干戈拉了咱哥几个凑一桌监视。” “中。” 费矢用手指叩桌面,“一针见血。” “少说两句啊都。” 季存用筷子头毫无素养地嗙嗙嗙敲碗,也就在这几个好朋友面前他显得像个真真切切的暴发户,“我先说好,我可不在乎商绾跟谁吃饭,我是听说这儿火锅很有名,所以才喊你们来吃的。一群白眼狼,吃了老子的火锅,胳膊肘还要往外拐。” 陈渡翻了个白眼,“嘴硬。” “再翻。”季存恶狠狠说道,“眼珠子挖出来给你烫火锅里。” “嘶。”陈渡丢下筷子,“我去上个厕所!放我一马!” ——岂料他一拉开门, 又他妈跟我打了个照面。 “啊。”今天刮得这是什么风啊,我愣住了,回过神来,“陈少。” “商绾。” 陈渡看了我一眼,“出来约会啊?” 我表情有些尴尬,“没呢,倒是陈少,您今儿出来和季存一块吃饭?” “你知道啊?”陈渡笑了,“对啊,季存拉我们几个吃火锅呢,尉嬴还有辛妲也在里面,你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一听到辛妲,我还有些激动,商家没破产的时候,我和辛妲一直都有联系,只可惜现在…… 想了想现在的自己,我又自嘲地笑了一声,摇摇头,“算了吧,我这样唐突进去也不好。” “噢。”陈渡应了一声,“我去上个厕所。你呢?” “我去外面偷偷买个单。”我往里回看了一眼,确认门关严实了以后,才和陈渡并肩往外走,一边小声说着,“我怕张良最后又抢着跟我买单,所以先出来。” “这不是拐着弯拒绝人家吗?” 陈渡一脸好奇,“怎么,是为了季存拒绝别人吗?” 我失笑,“怎么可能。” “切。”陈渡脸上的失望遮都遮不住了,“原本还想听到一点激情内幕呢,比如说为了季存放弃一大片前途什么的,结果居然什么都没有,你俩太没劲了。” 我一时半会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道,“陈少,你搞错对象了。要听这个,你得采访季存和慕暖,至于我……我就只喜欢钟让。” 陈渡愣了。 他背后传来一道声音,让我都跟着愣住了。 钟让单手插兜,刚付完钱拿了单子,冲我这里看过来,凛冽的眉目里夹杂着海上的寒风,伴随刀锋般的眸光一并冲我刮来,他完完整整听去了,“哦?” 我如遭雷劈立在原地。 怎么回事,季存在,陈渡在,钟让也在?! 今天刮得这是什么妖风啊!! 第67章 大病得死 陈渡大概也没想到钟让也在这里,他露出了跟我一样的表情,一起转头看向边上刚买好单的钟让,钟让站在那里,修长挺拔的身躯引得来来往往的人都纷纷看他一眼,然而他一动不动盯着我,似乎无所谓周围人的打量。 我感觉呼吸有点困难,只能尴尬地笑着,“钟少……” “你和陈渡认识?” 钟让意味深长看着我许久,迈开步子冲我走开,“真是意外啊……” 他这么聪明,一定能想到我靠近陈渡是为了什么。 陈渡的高干势力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接近他,我就可以为商闻减刑,钟让绝对猜得到这一点。 于是这么一来,他打量我的眼神愈发高深莫测了,走到陈渡旁边后,随手给了陈渡一支烟,陈渡笑说,“室内禁烟。” “哦,给忘了。”钟让又优雅地把香烟收回去,和陈渡并肩站立。 我意识到,他们才是一个圈子的人。 他们可以说是各自的是敌人,更是朋友。 “今天碰上你们俩真是巧了。” 我咧嘴笑了笑,“我就出来买个单,接二连三撞见你们。” “你不是和陈渡一起吃饭的?” 钟让皱着眉头问了一句,我懂了,他大概以为今天是我和陈渡在私底下吃饭联系呢。 陈渡摇摇头,“怎么可能,我是跟着季存一块吃东西的,商绾嘛……今儿个还有别的小哥哥约会,怎么轮得到我呢?” 钟让似笑非笑睨着我,“有段时间不见了,商绾。” 我攥紧了身侧的拳头,面对钟让话里话外的嘲讽语气,我装作没听见似的,用力笑出来,“是啊,好久不见了钟少。” “你在季存那儿……”钟让上上下下瞄了我一眼,“拿了不少钱?” 我没说话,隔了一会我道,“总归是比不上钟少一次性给我得多。” 这是在说他最开始跟我上床事后那一次,劈头盖脸砸在我身上的一张银行卡金额。 钟让一下子变了表情,像是愤怒,又像是恍惚,他上前来,我便退后,陈渡这会儿终于不无聊了,一下子来了兴趣,好整以暇看着我和钟让你来我往,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压低了声音,“你打算做什么?季存的情妇?” 我低笑,“高看我了,我怎么可能配得上情妇这两个字?” 钟让冷笑一声,“你在他那里,这点儿地位都配不上,还巴巴地缠着人家做什么?” 陈渡在一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他俩不是在谈恋爱吗?” 我和钟让纷纷吃了一惊。 钟让眼里的情绪一下子炸裂开来,我看得心有余悸,连连摇头,“没有……没有!你不要多想,我和季存没有谈恋爱。” 陈渡在一边唯恐天下不乱,继续火上添油,“那他今儿叫我们出来吃火锅监视你干嘛?” “监视我?” 我一个头两个大,“吃饱了撑着?监视我干嘛?” “我以为……”陈渡顿了顿,“季存是怕你……跟别人好上呢。” 这话一出,我僵住了,随后抬头就看见钟让脸上笑意更甚——明显是怒极反笑,我连连退了两步,“没有的陈少,您别瞎想,我和季存不可能的,我先回去了,包厢里还有人等我。” “那今儿和你吃饭的是男是女呀?” 陈渡又追问一句。 我脚步一刹,真的想给陈渡跪下来。钟让看我那个眼神简直是五彩斑斓,求求他别再说下去了! 扯了个笑意,我道,“之前医院里认识的一个医生……帮我挺大忙的,就是还个人情。” “哦。”陈渡点点头,自己倒像个没事人似的,“原来是这样,那你去吧,我就不拦着你了。钟少,不如你等下来我们这儿坐回儿,聊聊天,怎么样?” “可以。”钟让举了举手里的单子,“我正好买个单回去,送曼曼回家,等下就来找你们。” “陆曼啊。”陈渡眯起眼睛来,“有阵子没见她了,她现在怎么样。” 说起陆曼,钟让眼里都是温柔,连着说话的语气都柔和了几分,“就这样,挺好的,她最近想搞服装设计。” “厉害啊,都要开始做奢侈品牌咯?” 陈渡上去拍了拍钟让的肩膀,“那回见,你先去陪你女友吧。” 女友这两个字,令钟让的睫毛颤了颤,不过他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就和陈渡擦身而过。 我一路不敢喘气回到包间里,门一关,才猛地深呼吸一口气。 “你这是怎么了啊?” 张良有些好奇,“出去像没了半条命似的。” “我……”我想了想,决定还是不瞒着张良了,毕竟张良也从来没有瞒过我什么,过去坐下后,坦白道,“在出去路上,我遇到了我喜欢的人。” “季存?” 张良下意识问了一句,随后又自己否定了,“不,不是季存。” 我意外地看了张良一眼,“为什么你这么确定?” “你看着季存的眼里没有爱意。” 张良认认真真说道,“所以你喜欢的一定不是季存。是另有其人。” 我自嘲地笑了笑,“你是怎么发觉的?” “不知道。但是我真的能看出来。”张良推了推眼镜,“莫名其妙就能看出来你和他之间没有真感情。哪怕你们一起圆谎,我也看得出来。” 大抵是因为张良自身太过透明坦白,所以看别人,也能一看到背后的真实。 点点头,我道,“没错,我喜欢的的确不是季存。” “是谁?” “钟让。” 这个名字从我口中念出来的时候,心脏深处又痉挛着浮起一股刺痛感。原来不管过了多久,我始终会被钟让锁击溃。 “我知道这个人。”张良的语气稍稍停顿了一下,可能是在等我的反应,观察了一下我没有过激的反应以后,他才继续说道,“就是听说过,钟家大少。” “嗯,没错。”我撑着下巴,像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我认识他很久很久了……” 久到可以追溯到商家没破产的时候,久到可以贯穿我所有的青春年少。 那些曾经冲动的年轻岁月,不留余力地为了钟让燃烧着。 “这么听起来……像是你们从小就认识了?” “那倒没有。” 我喃喃着,“很小的时候好像见过一次面,之后就没有了。再后来就是读高中,他有一次过来联合校运会,太帅了,迷死我了。” “然后就喜欢了?” “是呀,那会我们两大重点高中经常在一次组织各种比赛,所以我一直能见到他。” 我想起那些日子,总会为自己的年少孤勇而感觉感慨,那些时光一去不复返了,而我,也再也没有那样子的,为了钟让不顾一切的勇气了。 “很小的时候那次呢?” “记不清了。我好像发烧了,那个时候我家没破产,家里后面有个大花园,当时来了好多熟人的小孩子在楼下玩,我因为生病不舒服就躺在楼上卧室里没下去。” 张良给我烫了一些菜放入我碗里,示意我继续说。 我喝了一口汤才说道,“然后……玻璃窗被人用篮球砸破了,就有人爬上来,就发现了我发烧特别厉害,把我哥喊过来,然后我就被送去了医院。” “是他吗?” “嗯……我就记得模模糊糊的一个影子了,那会真的发烧厉害,年纪又小,都已经烧得睁不开眼睛浑身发软,要不是钟让进来,我真的有可能被烧傻掉。” “你从小体质就这么差啊。” 张良变身职业老中医,“我得给你做一份食补的菜单了,让你好好调养生息。” “别别别,没必要那么隆重。”我笑着摆摆手,笑着笑着,脑海里却浮现出当时那个瘦弱的背影。 “你没事吧?” “你怎么了?浑身好烫,你是叫商绾吗?” “生病怎么不说一声,偷偷躲起来了?” “商大哥,商大哥,商绾发烧了!” 我听见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从我耳边掠过,像是有人狂奔着抛下了楼梯,我只看白皙稚嫩的脸上,有一双那么深那么深的眼睛。可惜了黑发黑眸一闪而过,没等我认出来他具体长什么样,就转身去喊我哥了。 醒来后,就是我哥和钟家的几个大人围着我坐住,我哥一脸心疼,“你发烧了,为什么不说?” “家里有客人……说出来,怕影响到你们。”我试图捂着嘴巴,被我哥一把打掉,“放心,不会传染给我的,不要担心这个!” “太感谢钟让了。”我哥叹了口气,看向钟家的长辈,“钟让呢?” “他去和别人打篮球了,这孩子,真是。”钟家长辈慈爱地看着我,“没事儿,绾绾,下次不舒服,记得说出来,好吗?” 我点点头,心里却默默记住了钟让的名字。 钟让,钟让。 张良伸出筷子在我眼前晃了晃,“想谁呢?” 我猛地回神,歉意地抿唇笑,“不好意思,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隔壁包间的季存猛地打了一喷嚏,“我——靠!谁想我了?” “打一个,这是有人骂你呢。”费矢涮着肉片,“要不就是感冒了。” “妈的,我不感冒没事,一感冒准发烧。”季存喃喃着,“跟个魔咒似的。” “怎么了?”尉嬴好奇问了一句,“我记得你不怎么生病,就前几年发烧一场,人要傻了似的。” “从小这样。”季存擦了擦鼻子,“小病没有,一得大病就跟要死一样。很小时候打个篮球就被传染发烧了,在家躺了半个月没法出门见人,我妈说我最烫那会脑门上都能煎鸡蛋。” 第68章 梦境现实 陈渡有些诧异地看了季存一眼,“你还得过这么一场大病呢?” “是吧?” 季存百无聊赖地捞着火锅里的肉,“我都记忆模糊了,也烧糊涂了。总之就是记得去别人家作客,然后和别人打篮球,估计是打篮球打成这副吊样了。” “篮球可不背这个锅,一定是你接触了别的病人导致被传染了。” 尉嬴在一边又开了一瓶酒,辛妲皱眉,“别喝了。” “就一点点。” 尉嬴用手指比了一下,“就这么一咪咪。” 季存看着尉嬴和辛妲,放下筷子,眼神逐渐深邃起来。 ****** 我和张良吃完是在一个小时后,出门的时候张良过去买单,被告知我已经买好了,男人立刻耷拉下脸来,“你怎么这么较真。” “说了我请客,就是我请客。”我笑眯眯看着张良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说道,“好了,别想了。” “你这是在变相拒绝我吗?” 张良低头看了我一眼,“不肯接受我给你的好意还是什么?你都这么缺钱了,这顿火锅还要坚持自己掏钱,所以一定是不想让我误会你对我有好感吧?” 我盯着张良的眼睛好久,而后喃喃着,“对,没错。就是这样。” 我没办法欺骗张良。我可以利用男人对我的好感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可是我利用不了张良。 他太透明了。 “好吧。” 张良声音低了下来,“我懂了,我这是被拒绝了。” “你别……摆出这样的表情。”我无奈地笑了笑,“我会觉得很对不起你。” “没呢没呢。”张良摸了摸鼻子,随后对我道,“那,咱们走吧,我送你回家?还是季存那儿吗?” “对。”我点点头,跟着张良往外走,这一路再没遇见季存他们,平安无事地被张良送到了季存家楼下,我刚要下车,张良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他对我说,“我觉得……就算,你和季存没感情,住在他那里也不好,要不你搬出来住?要是租不起房子,我可以低价租给你一套空着的公寓……” 我睁了睁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张良,轻轻喘了口气,“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我……” 张良皱眉,难得在他脸上看见这样复杂的情绪,毕竟他向来直来直往,也没有心事藏着掖着,所以这样复杂又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表情,让我觉得张良现在内心一定有超多想说的话,但是他说出来,又是寥寥几句,“我……我挺喜欢你的,所以我,不想看着你和季存继续这样相处下去。我觉得很难受,又很气愤。你们没感情,住在一起,这样是你吃亏……商绾,你应该听得懂我在说什么。” 我鼻子一酸,不知道哪儿来的想哭的冲动差点把我淹没。我攥紧了拳头,用力扯出一个笑容来对张良说,“谢谢你的好意,我会快点搬出来,不受季存影响的。” 张良很严肃地点了点头,“好,要搬家的话,跟我说,我回来帮忙的。” 我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说了一句谢谢,张良转身回车里,掉头就要回去,我冲他挥挥手,他也按下车窗来跟我挥手告别。等到张良的车子消失在我视线尽头,我才叹了口气,朝着电梯走去。 然而等我到了公寓门口的时候,才发现,是我想得太天真了。 季存带了女人回家?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吃完火锅的,或许是比我早,所以甚至先我一步带了人回来,我走到玄关处就听到女人的娇笑声,并且认出来了这把声音。 是慕暖。 果然。 我自嘲地笑了笑,转身要走,慕暖听见了声音转头,“诶?你怎么来了?” 我皮笑肉不笑,“打扰了。” “等等。” 慕暖从季存的大腿上下来,超短裙下一双修长的腿令无数男人为之倾倒,她一步一步走到面前,自上而下打量我,“你不是出去找别的男人了吗?还有脸回来?” “我找不找男人,回不回来,和你有关系?”指了指脚下的地板,我说,“这个家,难道在你名下?” 言下之意,我的事儿,你少管。 慕暖没想到我能这么直白地怼回去,哽住了,回过神来恼羞成怒,“商绾,别不知好歹!季存这里可不是你的家,来来往往这么随便,还带着一身别的男人的味道——你有脸吗你?赶紧滚出去吧!你这种人就该睡大街!” 别的男人的味道? “你tm属狗啊?”我给慕暖气笑了,“我跟季存的事情,有你指手画脚的份吗?就算是赶我走,也是季存出声说话,轮得到你在这里喧宾夺主?” 慕暖被我一通反驳气得脸色先是涨红,又愤怒到煞白,她指着我,细长的手指都在哆嗦,“商绾,好啊你,现在拍了几次戏就敢这样跟我说话了,自己是什么东西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你一个讨饭的,都敢在我面前这样说话!” 季存眼看着我们吵起来了,接下去甚至很可能要动起手来,过来看情况,慕暖就红着眼睛一下子扑到了季存的怀里。 我深呼吸一口气,就这么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俩搂搂抱抱。 季存问我,“你嗓门很大啊?” 我笑了,“我欠你的欠钟让的,但没有欠她慕暖,她在我这里算什么?难道要像你一样把她供起来?” 季存脸上有了愠色,“商绾,说话火药气息太重了。” “她在,我就这样!”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情绪一下子到了顶点,“你天天给我摆脸色也就算了,连着慕暖也能在我这里发脾气了?她仗着你的宠爱来我这里嘚瑟炫耀干什么,先撩者贱这个词语没听说过吗?” 季存被我的咄咄逼人给怔到,回过神来他暴怒,“商绾,你疯了是不是!当着我的面说——” “我就是当着你的面!” 所有的不甘和委屈在这一刻到达了一个巅峰,我像是报复一般,不留余力地对着慕暖说道,“你不就是看我不爽吗?不就是因为我的存在,影响到了你套牢季存这个长期备胎吗?季存在你那里犯贱是他的事情,你把账算到我头上来,当了绿茶婊还要立牌坊,到底谁不要脸?慕暖,你又要金主又要前途还他妈又要吊着季存,什么甜头都给你拿去了,到头来还叫我滚?你跟季存两个人的气,撒在我身上,我商绾欠你的?” 我的话太直白,慕暖的脸色一下子大变,她瞬间失去了刚才一幅盛气凌人的样子,一把抓住了季存的手腕,“存存, 不是这样的,你别听她乱说,我没有这样看待你——” “滚。” 季存像是被我的话刺激到了,眼神变得锋利又冰冷,慕暖被季存这个眼神吓得声音都变了调,“存存——” 季存举手指着我,白皙漂亮的脸上写满了戾气,“你滚。” 整个房子有几秒钟的寂静,那几秒钟里时间似乎都被人按了暂停键,停止了流动。 “我收留你,那是我大发慈悲,你自己端着点自己的身份,慕暖什么样,轮得到你说?”季存漂亮的眉目一下子变得阴森可怖起来,“没钱,就少捡着骨气来做人。等你有钱了,再来打脸也不迟。” 没钱。 这两个字击碎了我所有的防御。 我连连说了两个好字,好,好,我滚,我滚还不行吗。 我红着眼睛看着季存一会,终是松开了自己刚才一直牢牢抓着的门把,后退一步,似乎跌进了万丈深渊。 我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我说,“我滚。” 拉开门,关上门,夺门而出。 季存怔怔看着那扇门被人用力甩上,剧烈一声震天响,随后整个房间再次陷入了之前的寂静循环里。 死一样的沉默。 慕暖被这样的变故吓得不敢说话,隔了好久才抓了一把季存的袖角——毕竟季存在她面前都是一副事事顺着她的模样,很少会露出这样……暴怒的表情。 她小心翼翼地说,“存存……你别生气了,商绾走了就好了,她走了我们清净。” 季存一言不发,眼睛黑得像一片黑洞。 ****** 我站在楼下打电话给江铃儿,接电话的却是一个男人。 我愣住了,“你……你谁啊?” 对面笑了,“你猜啊。” “……陈少。”不要脸的!!我在心底咆哮,表面上还要装作没事人一样,“我有事儿找铃儿,麻烦您递一下手机。” “她没空。” “陈渡你个狗日的你干什么!把手机还给——”我字还没传过来,那边冷笑一声直接挂断了通话。 我抓着传出嘟嘟嘟提示音的手机发呆。 吸了吸鼻子,我喃喃着,“自身难保了,还是不麻烦她了吧。” 我迎着夜风,茫然地蹲在了门口的台阶上,天大地大,竟没有我容身之处。 想了想,我打车回了商家,那个原本的我的家——而它去年就已经被拍卖,也不知道如今……到底在谁手里。 二十分钟后,我到了商家大宅,出乎意料的是,商家的装修从外面看来没有一丝改动,花园还是那个花园,铁门还是那个铁门,甚至连密码—— 我在大门口按了密码,滴的一声,大门开了。 我彻彻底底愣住。 一股异样的感觉从胸口浮起来,这样完好无损的商家大宅给我一种错觉,一种商家还未家破人亡的错觉,只要我走进去——走进去,就可以看到我哥商幸尧坐在沙发上冲我温和地笑,一边是商闻一脸不耐烦地双手抱胸前对我说,“是不是又出去夜不归宿了?” 我恍惚了一下,穿过路灯,推开别墅的大门,刹那间,从梦境跌落到了冰冷的现实里。 钟让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猝然抬头,眼中有些许震惊看着我,“你……?” 我倒退两步,声音发抖,“怎么是你?” 第69章 哭个毛啊 钟让也震惊了,完全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我,或者说,他哪怕买了这栋别墅,也没想过还有人能这么不要脸地回来。 可是我来了。 我一颗心哆嗦着,不可置信盯着钟让,“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这是我家……” “准确意义上来说。”钟让在顷刻间就恢复了一片冷漠的模样,似乎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他冲我抬了抬下巴,眼里毫无波澜,“这房子现在是我的了。” “你买下了商家的的大宅?” 我退后两步,感觉下一步就要踩空落进深渊,商家出事以后,任何可以被瓜分的财产都被人抢走了,商幸尧的设计手稿被人包下,商家的别墅也被人夺走,所有值钱的,有价值的,全都变成了别人的所有物。 我这个商幸尧的亲妹妹,终究是什么也没得到。 我站在那里红了眼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做事情,需要和你报告吗?” 钟让眯起眼睛来,“不过就是看着商家这地段这装修不错而已,顺手掏钱买下了,怎么,你还能想出什么别的可能?” 我攥紧了拳头,“你——” “话说,倒是你。”钟让话锋一转,将所有的矛头指到了我身上,“怎么会夜里来这个地方?你不是和季存住在一起么?” 他的表情变得令人无法直视,嘲讽又冰冷的笑容如同刀子割开我的心脏,钟让继续说道,“不会是被人赶出来了吧?走投无路,就回到自己的老房子里来寻求安慰?” 我如同被人一记重锤敲打在心头,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钟让从沙发上站起来,好整以暇地欣赏着我这副走投无路的样子,像是极度取悦他似的,我想要退出去,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放开——” 我刚要说话,钟让另一只手直接将我拉过来,不顾门没关,直接把我压在了一边的墙上! “你都送上门了。”他一字一句,带着如同要将我生吞活剥的恨意,“我哪有收手的道理?” 不……我没有…… 我惊恐地看着钟让压下来,下意识要跑,他却将我整个人拉拽到了沙发上按住,挣扎的时候惹急了他,钟让解开自己的皮带,直接将我的双手举过头顶,然后用皮带狠狠缠住! 他就喜欢这么对我,就喜欢看我束手无策被他侵占。 我撇过脸去,他压在我身上,强迫性捏住了我的下巴,让我和他对视。 我在他眼里看到了令我心惊的凶狠,和季存纯粹的情欲截然不同——他像是恨我至极,所以才会有这样无法形容的眼神。 “和季存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他上次在脖子上留吻痕了是不是?” 钟让指的是那次我从他车上落荒而逃的事情。 “你不是……叫我滚,不要再出现在你面前了吗?” 我红着眼睛,“那么,我怎么样,都应该和你没有关系了吧?钟让,我再也没有打扰过你和陆曼,为什么你却偏偏要——” 他加重力道抬起我的下巴,随后道,“这一次可是你自己来商家找我的。哦不对,这个家,已经不是你的商家了。你为什么要回来,自取其辱吗?” 自取其辱四个字,就像一柄利剑直直刺穿了我的肺腑,我倒抽一口凉气,钟让一刻不停地让我反复回温着商家家破人亡的过去,让我痛让我恨。 我没说话,眼泪却止不住从眼眶里掉下来。 我近乎无力地说着,“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来自取其辱的,我没家了,也没后路了,我就是来自取其辱的……” 我这样绝望的态度让钟让一惊。 “你。”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从情绪,钟让变了变表情,又瞬间恢复了冷冽,“你没后路了?哈哈,你去陪季存哄他高兴了,不就什么都有了吗?怎么,难道是床上没能够让季存满意?” 我死死咬着嘴唇没说话。 钟让拔高声调,像是迫切在寻求什么证明一般,“说啊!是不是真的被季存包了!你的那些戏份,是不是季存给你!你陪他睡,他给你钱?” 我无力承受钟让语气里面的恶意,到头来只剩下虚无缥缈的一个字,“对。” 对。 做了。 真的做了。 钟让瞳仁狠狠缩了缩,整个人居然开始隐隐发起抖来,之前虽然看到了一些场面所以严重怀疑,但是至少……至少他认为商绾爱的是他不是吗?怎么会和别人上床?可是如今亲口听见这个回答的时候,钟让心里像是有什么猛地碎掉了一样,“商绾……你真是太不要脸了……” 他还记得她身体里的温度,还记得他第一次掠夺她时,她在他身下痛哭流泪的模样。当时钟让内心里想的是什么呢?是疯狂的快感,是强烈的侵占欲。他要,他要这个烂货这辈子只能在她身下哭,哪怕她就是个贱人—— 她只能因为他变成贱人。 钟让像是疯了一样,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随后用力将我的领口狠狠扯开,我尖叫一声,“钟让!” “怎么。”钟让感觉自己口齿间都能尝到因为咬紧牙关而导致的细微血腥味,“都跟季存玩这么开了,也不给我碰一下?你可别忘了自己第一个男人是谁吧啊?商绾?要么你那张膜就是tm骗我的!” “我没骗你——”我喉咙口都在哆嗦,“但是……别碰我……钟让,你犯不着这样对我,我都家破人亡了,你还想怎么样?” 还想怎么样? 他想把她关起来,想把她占有,想把她变成他一个人的。凭什么,她凭什么让他有这样的感觉? 为什么她会变成他内心里那么龌龊的一个念想?这张脸……这张脸?凭什么令他钟让念念不忘?! 钟让气急了,按着我,解开自己的裤子,我声音都颤抖变调了,“钟让……别这样,你让我回去……” “回去?你去哪?商绾,你在说笑话吗?”钟让笑了,可是他笑起来的样子却令我整颗心都寒了,他说,“你现在能回去哪里?季存那里吗?为了生存再低头,再去陪他上个床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吗?商绾,你能不能别这样下贱?” 我没说话,任凭钟让的手在我身上摩挲掠夺,就像在我身上点火,我觉得全身都烫得发疼,大脑开始浑浑噩噩。 不要面对,什么都不要面对…… 我的猝然清醒是在钟让的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这道铃声打断了钟让所有的动作,而后男人眼眶猩红盯住我,盯住我几秒后,他起身去拿起手机。 那一刻,我整个人都是剧烈颤抖的,得到了解脱,手却还被绑着,我用力让自己先坐起来,结果就听见钟让对着手机道,“季存?” “是我。” 季存坐在家中,白皙的脸上写满了戾气,“把商绾给我完好无损送回来。” 钟让冷笑一声眯起眼睛,他不用多想季存是怎么知道的,他们这类人总有办法查到一些别人差不到的东西。他走过来,趁着我还没彻底起身,又将我按下去,我吃痛叫了一声,手还被绑着,根本无法反击,“你——” 季存在手机里听到我传出来的声音,呼吸猝然加重,“你想干什么?给我直播你们做爱么?我可没兴趣听她跟你的叫床声。” “那你现在打电话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钟让眸光跟刀子一样锋利,“阻止我们上床?” 对面季存正在抽烟的手一顿,不知道为什么,烟灰被抖了一下,缓缓落在了烟灰缸外面。 “你不知道她现在是归我的么?你要玩她,也等我玩腻了。” 季存怒极反笑,“至于你,买下商家大宅,一个人住在里面好好缅怀就好了,还他妈现在想从我嘴里抢肉吃?商家没破产的时候你干嘛去了,装什么烂好人假情深啊?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跟我对商绾的态度不一样呢。” “季存,你是想要撕破脸吗?” 钟让被季存这话激怒了,太罕见了,他居然被激怒了。 “撕破脸?我又不要脸,怎么撕破?”季存站起来,似乎是要出门,“我告诉你,别他妈动我手底下的人,我就是不要了,也轮不到你。人家当初心甘情愿上赶着倒贴给你的时候,你不是不要吗?正好,我捡便宜了,多个炮友多个出气筒,你还管不着,有什么意见吗?” 他还敢把过去的事情翻出来说一遍,借此来讽刺他钟让! 钟让气得抓着手机都在发抖,对面季存呵呵笑了一声挂断电话,随后猛地拉下一张脸,再也不见了刚才面对钟让时的嚣张和纨绔,冷着脸大步往外走。 ****** 钟让站在那里发了很久的呆。 他很少发呆。 而这一次却发呆了那么久。 久到我自己也跟着陷入了冗长的沉默,时间缄默,岁月无声。 钟让终于回过神来,朝着我走来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你妈妈没教过你办坏事要先关门吗?”季存出现在门口,斜倚着门,细长的手指扣了扣门板,“你这样的……大门形同虚设的,我他妈闯进来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钟让愣住了。他还按着我,身下压着同样懵逼的我。 季存看见这副场景,他的眉毛狠狠一跳,漂亮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愣着干什么?起来啊!老子的别墅是没有你这老家破房子装修好还是没它地段贵啊?” 我双手被绑着,声音哽咽,“我……” “骂你两句还tm真跑了,你怎么这么不经骂?以前也这样,没见你受那么大刺激,搞得我还以为你是个咬紧牙关卧薪尝胆的人呢,今儿吃错药了和慕暖开火?当着我的面你这么说慕暖,我不要脸啊?还怪我让你滚,你说说你是不是自己找骂?炮都还没打呢,你把老子炮架气走了……” 季存还想继续骂我,看见我在哭。声音一顿。 “哭……哭个毛啊!” --------- 钟让:我买房子是因为我想念你。 季存:呵呵,青梅竹马也抵不过老子天降。 第70章 深夜潜逃 我哭得一愣,这人做了坏事还能这么冠冕堂皇把所有责任撇清楚,真是不要脸至极。 季存站在那里,眼神盯着钟让抓住的我的手,他皱着眉,脸上写满了乖戾,而后抬头看向钟让,“松开。” 钟让解开了缠住我双手的皮带,目光触及我手腕处被勒红的痕迹的时候,深了深,随后却反手抓了我的手腕,将我直接拉向了他身边! 气氛在瞬间变得拔剑张弩! 季存又压着声音重复了一遍,“我让你松开。” “不好意思。” 钟让眸光冷冷,“你根本不是商绾的谁,所以我没必要在商绾的事情上对你有什么迁就。” 季存咬了咬牙,笑得阴森又嚣张,“瞎说什么漂亮话呢?能骗过谁?骗过我,骗过商绾,还是能骗过你自己?你知不知道现在你这样子抱着商绾不放,我打电话喊陆曼来,你他妈就是一个‘死’字?!” 陆曼这两个字牵扯到了钟让最致命的神经末梢,他的表情狠狠变了变,声音都跟着沾染上了寒意,“季存,你是在试图威胁我?” “就字面上的意思,你爱咋翻译就咋翻译。”季存两手一摊,看见我还靠在钟让身边,怒从心起,“过来!” 我颤了颤,“你叫我过去?” 之前不是还让我滚吗? 钟让抓着我的手指倏地攥紧,就如同在害怕我从他身边离开一般。 我错愕地抬头看向钟让,不清楚他对我这样的动作到底是为什么,他盯住我,似乎这个动作在还没经过他大脑决定的时候就擅自发生了。 等他回过神来,又微微松开几分手指。 他惯性抓紧我,理智又让他放手。 我一颗心就像被人攥在掌心用力撕扯,钟让的行为让我像是被刺痛一样,明知道有些事情,真相如此赤裸裸,却还要再去自欺欺人,骗自己说他在乎我。 季存见我这样,对着钟让的眼神还有点委屈,眉心一跳,干脆自己上前来,直接牵起了我另一只手,嘴巴里还念念叨叨,“你真的烦。” 想拉我走,那边钟让却没放手。 那一瞬间,就像是时间静止了一样,我猝然抬头看向钟让,似乎在他眼里看到了曾经不会有的情绪。 他……为什么不肯放手? “放手啊。” 我红着眼睛说了一句,“钟让,放手啊。” “去季存那里就这么让你迫不及待吗?” 钟让口不择言,“他让你走投无路,把你赶得无家可归来这里,你现在还要跟他回去?你是还嫌自己苦头没吃够吗?还是说你商绾就是天生的贱,就喜欢往不爱你的男人身边凑?” “你不爱我……”我哽咽了,“我不是也在你背后巴巴地凑了那么多年吗?” 钟让浑身一震。 他的冷言冷语我都已经听习惯了,这么多年来,我凑在钟让身边,也够还清他恨我的一切了吧。 “放手。” 我又道,“我无家可归……也是因为你造成的,如果不是你,我也犯不着这样去讨好季存,我觉得你应该开心才对,怎么现在还要劝我迷途知返?” 钟让喉结上下动了动,一动不动,与昔日凛冽英俊的脸不同的是,眉眼间似乎带着来自灵魂深处的剧痛,“商绾你是不是喜欢季存?” “我让你放手啊!” 我哭喊着用力,一把甩开了钟让的手。 钟让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一样,整个人都晃了晃,往后退几步,不可置信看着我,我红着眼睛被季存头也不回地拽了出去。 头也不回。 “……” 钟让嘴巴张了张,没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视线像是涣散了一样。 却在整个家里都空荡荡静下来之后,对着那扇早已空无一人,慢慢晃动合上的门,缓缓念了一声。 “……商绾。” ****** “说你是sb,你还不信。” 季存拉着我到了车边,翻出餐巾纸来丢在我的脸上,“擦一擦!” “不劳烦您了。”我站在路边,“谢谢你把我带出来,我等下就自己找个地方……” “你有病是不是?” 季存来火了,“非得跟我唱反调啊?我让你滚的时候,你怎么就这么听话呢?” “你都让我滚了。”我抬头,眼里亮得逼人,“我留在那里还有意义吗?” “我……” 季存被我这个眼神震到了,隔了一会才道,“我那会……生气,冲动。慕暖都走了,你怎么还这么不知好歹?” “那我还得谢谢你让我滚是不是?”我含着眼泪笑了,“是啊,你让我滚可是我的荣幸呢。” 季存眼神一闪,我又道,“不过你放心,我脸皮也没那么厚,你都让我滚了,我不会再腆着脸回去。” “那你还能去哪?” 季存抽了根烟,靠在车子旁边冷笑,“你还有朋友吗?” 我攥紧了手指,“我可以出去租房子。” 季存愣了愣,表情有几分空白,回过神来咬牙切齿反问一句,“租房子?商绾,就你这个钻钱眼里的性格,你还能租房子?你他妈付老子房费了吗?” “房费我今晚会打给你!” 我终于忍不下去了,“我有钱……我有钱!!” “你的钱不是都藏着给你弟弟么?” 季存又是眉目嘲讽,“怎么,你舍得吗?” 我没说话,只是红着眼眶看了季存一会,而后我轻轻地说着,“其实说来我真的应该谢谢你,至少你让我看清楚了这个世界上的游戏规则。我会搬出去,欠你的房租费也会给你,然后……你要是觉得我不靠谱,把我辞退了也没事,戏我会努力拍完。” “你交代后事呢?” 话还没说完,季存抽完烟,就过来把我塞进他车子里,我吓了一跳,“季存——” “少用这种胆颤心惊的语气喊我。” 季存微怒,“跟tm喊钟让似的,我跟他能一样吗?老子比他好多了!” 我闭嘴,季存回去摔上车门,又过来发动车子,“放你出去?放你出去跟别的野男人厮混吗?小贱人,我没允许你搬出去,你一只脚都别想给我溜出去!” 既然这样,当初为什么要叫我滚? 我笑着笑着眼泪就又出来了,季存,你不觉得你的行为很自相矛盾吗?在慕暖面前口口声声让我滚,却又要在我滚了以后过来找我,强行带我回去。 凭什么呢?凭什么你觉得,我离了你,就是走投无路,就得死? 我深呼吸一口气,随后喃喃着,“季存,其实你和钟让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季存开车的手一顿。 “只不过,钟让对我做得更狠,他毁了我的一切。而你……也从没在意过我的死活,你只是不喜欢你身边的玩具被钟让抢走了,所以才要我回去。” 我从来没被人真正在乎过。 季存沉默许久,应了两声,“对,你非得这么说也没错。所以呢?呆在我身边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吗?只要乖一点,我就不会让你滚,就不会冲你发火。做我情人比做钟让要好多了吧?” 我没说话,沉默地跟着季存回了家,一回家他就迫不及待从身后压上来,我清楚他要做什么。 他就像是原始的雄性动物在确认自己的领地是否受到侵犯一样,要重新建立标记来证明这是他的所有物。我被他压在沙发上,男人滚烫的手指顺着我的衣服往下,一路探进来,问我,“钟让碰你哪了?” 我一言不发。 “不说?” 季存眯眼笑得极狠,“也好,留着点力气叫床。” 我一惊,他扯开我的衣服,“季存等下,我今天不想……” “不想?” 季存吻着我的脖子,“我想就行。” 太多次的亲密接触让我的身体对于季存的接纳程度早已远远超出了钟让,我惊恐于自己的反应,更惊恐季存对我做的一切,直至他进入,我都在颤抖。 我被迫迎合季存的一切,他不留余力地问我索取,撞碎我所有防御,我抓着他的肩膀,“季存……” “嗯。” 季存扯着嘴角邪笑,“再叫一遍。” “季存……”你还记得慕暖吗? 无所谓了,能够做爱,什么样都好。 仅仅是为了与你相连而已,何必要冠冕堂皇去说那些藏在心里的白月光。 季存抱着我去浴室的时候,我睫毛上还沾着泪。他放了水,更破天荒帮我洗澡,大抵是因为我伺候得他舒舒服服所以好心情施舍我一点好脸色,结束后他将我擦干抱上床,我全过程没有任何挣扎,像是真的被驯服了一样。 季存很满意我这种态度,不管是装的还是什么,最好以后都是这样,方便又好使。 然而这天夜里,我没有入睡。趁着季存熟睡的时候,我悄无声息地收拾了自己的行李,然后深夜潜逃。 张良呵着气在别的小区楼下等到我的时候,我满脸歉意,“不好意思,大半夜还叫你……” “我知道,你肯定是被逼无奈了才找我的。”张良让开身后的路,直达那套他之前说了可以便宜点租给我的房子,“不然你根本拉不下脸皮来求我帮忙。” “谢谢……”我低头喃喃着。 “没事,话说你——”张良伸手过来在我脖子上按了按,我吓了一跳,他才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缩回手,“不好意思……还以为你受伤了,夜里没看清。” 随后他转身领着我去了房子里,帮我开灯提行李,我连连摆手说不用,张良一定要坚持,我只能服从。 替我收拾好空房子的一切,最后要走的时候他说,“被子可能有点旧了,等过几天你不拍戏了,空出时间来我陪你去买一套新的。今晚先凑合一下,明天白天起来再做个彻底的大扫除吧。” 我抿唇,“对你不怎么公平。” “也是。” 张良想了想,“那你再请我吃一顿饭吧。” 我笑了,“行。” 张良走了以后,我走到房浴室镜子前,眼神一惊。 张良按过我脖子的地方,留着一抹季存留下的吻痕。 第71章 和平结束 我眼神一深,难怪当时张良会有这么尴尬的表情,原来是他想到了这些痕迹背后的含义,才会猛地把手伸回去。 我站在镜子前盯着自己好久,后来叹了口气,进去冲个澡出来,找了干的浴巾出来,随后在最大的主卧里躺下。 我想,这是我第一次,出来之后睡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家里,看着自己还堆在一起的行李,我闭上眼睛。 睡吧,哪怕明天不会到来。 ****** 我一觉睡醒的时候,拿起手机,刚想看看消息,却发现手机没电了。 我昨天匆忙洗漱,也没顾上手机有没有充电,难怪今天起床没有闹钟铃声。 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还好,还没算错过时间,甚至还算早。我起身打扮了一下就打车出门,打算去剧组再充电。 刚到剧组,人寥寥无几,大家都没有提前那么早到剧组的打算,我看了眼空荡荡的片场,在想今天季存又会几点来。 没我叫他起床的话……算了,我又何必想这么多,季存又不是没了我不能起床。 我走近休息室,还没推开门,就听见里面传出声音来。 “我说了我没有,就是没有。你这人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你现在以为陈渡给你撑腰很了不起吗?” “你有病啊扯什么陈渡!商绾去哪我怎么知道,你自己没有管好商绾——” 我推门进去,江铃儿和季存双双转过头来,看见是我的时候,都愣住了。 跟着江铃儿大喊一声,“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了我没有藏着她吧!你看商绾好好的!少往我身上泼脏水!” 季存脸色暴怒,他们两个像是说好了似的提早来这边谈事情,所以导致片场没人,就我们三个站在休息室——这个情况下季存带着怒气冲我走来,我倒退两步,“你——” “你去哪了?” 季存的声音跟一座山一样直直压下来,在瞬间就压得我喘不过气,我闪躲着,“我搬出去了。” “搬出去?” 季存笑得跟朵花似的,我知道他笑起来眉目张扬又漂亮,就是可惜了——眼里没有一丝感情,凶狠得像头狼,“你大半夜搬去哪里?哪个房屋中介大半夜的接你生意啊?” 我抿唇,“我个人私生活,应该不用和你多说吧?欠你的房费我都还了……我在外面租的房子也是安全的,如果你是担心我的话,那我谢谢你的好意……” “商绾你别给我装作听不懂!” 季存上前一把将我拉住,我吓了一跳,江铃儿也道,“你想干嘛?” “给我搬回来。” “我不。” “为什么?” “为什么?”我抬头,“这话应该是我反问你吧?” 季存被我这个质问问得一愣,随后低声又咬牙切齿喃喃着,“商绾你是不是觉得我拿你没办法了?” “我想不通为什么你要让我跟你住一起。你需要人陪吗?慕暖不是可以?” 季存脸色一僵。 “好吧,如果你想我了完全可以给我打电话的,我住的地方离你的地方不远。”我拍拍季存的肩膀,自认为这话说得特别周到又给面子,“半夜陪你出来吃夜宵或者唱唱歌还是没压力的。当然你的工作我还是会帮忙的,毕竟你还没有开除我嘛。” 季存直勾勾盯着我许久,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那你现在开始就可以不用帮忙了。” 我一愣。 季存眯眼,“你被开除了。” “这角色你自己爱怎么演就怎么演,今天起你不是我的助理了,你要是有能耐,自己去娱乐圈闯个一片天出来也行。尽管住外边去吧。” 说完这话季存转身就走了,脚步快得像是一阵风,我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炒了,一切交谈就都已经结束了。 我愣愣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江铃儿也被这样的变故吓到了,后来她上去喊了几声季存,季存没回应,好像走出片场了。 江铃儿又走回来看我,“没事吧?” 我喃喃着,“没事啊……” “你魂都快没了一样。” 江铃儿偏着脑袋,“也好,以后省得和季存暧昧不清了,搬出来就搬出来吧,这个角色过了以后,你应该能火一把,我们就靠着自己赚钱,怎么样?” 江铃儿说的没错。 这或许就是我和季存互相撇清楚关系的时候。 我没说话,沉默地低着头。心脏在胸腔里跳动着,稍微有些许钝痛。我不知道这种感觉来源于哪里,可能是要和过去那些生活说再见了吧。 这一天拍戏我全程不在状态,导演看了都着急,倒是合了边上的慕暖和董欣的意,两个人站在边上看好戏,就听着张导在一边指导我,巴不得我被整个剧组嫌弃。 我和季存的片段来来往往重复了无数次,一直都是ng,望着他那张脸,不知道为什么,我再也没办法代入长安侯了。 我也没办法再把自己变作花影。 休息期间我一个人呆在剧组的角落里发呆,闲着没事就盯着矿泉水。导演放了我三天假,让我去好好找回之前的感觉,他们先把后面的剧情拍了。 我就等于是被提早放了三天假。 发着呆,我一个人慢慢往剧组出口走,却正好遇上了在外面抽烟的季存。 天气逐渐变凉,他肩膀上盖着薄薄的外套,里面倒还是古装没换,这么现代古代的搭配让他穿着倒也不违和。迎面吹来的风弥漫了烟雾,他在烟雾缭绕中眯着眼睛,看见我的时候,用力吸了一口烟。 然后缓缓吐出。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喉咙口发紧。 “今天状态不行?” 打破沉默的是季存的声音,他先开口说话了,慵懒地睨着我,像是随口一问,我却一颗心被提到了嗓子眼。 摇摇头,我说,“嗯……可能是昨天没睡好,所以状态不好。” “连夜逃出去,能睡得多安稳?” 季存凉凉地丢出一句话,随后他找了个地方灭烟头,我看着他一举一动,离得远远的站着,没有上前。 “回去了?” “嗯。” “也好。”季存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就随随便便说了一句,“你不在我身边,我至少省点心。不用收拾你的烂摊子。” 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好像每次我出点事儿,或者被钟让缠着的时候,到头来最后一把抓着我走的人,都是季存。 虽然过程里他对我冷言冷语又是伤害又是嘲讽,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因为他,我逃过了太多次钟让的魔爪。 还是说句谢谢吧,我和季存虽然平时争锋相对,但是要真算起来,倒也无冤无仇,没什么深仇大恨。哪怕以后不联系了,也要好聚好散。 我强打着精神冲季存露出一个笑脸,我道,“对了季存,以后要是真的没什么交集了,那就联系不上了。虽然我们联系一直都是断断续续的……那个,还是要说一句,这阵子谢谢你收留我。” 他真实伤害我,也真实地在我于水火之中留了一条后路。 我说不下去了,声音戛然而止。 就看见季存站在那里,也不朝我走来,也不后退,只是冷漠地看着我,后来一偏头,他笑了一声,“说你是sb,你还不信。” 这话,我都不知道从季存嘴里听到过几遍了。 听都要听腻了。 我摇摇头,该说的其实也都说完了,剩下不该说的……我对季存有什么不该说的呢? 走到路边去打车,季存的声音远远地飘来,他问我,“之后你想好要去干嘛了吗?” “没想好,也就这样吧。” 我自嘲地笑了,随后拉开了出租车的门,“不过……反正以后我一个人没什么顾虑,也无所谓吧,要是火了,我就进娱乐圈赚钱,要是没火……再想想吧。” “哦。” “祝你早日追到慕暖。” “嗯,也祝你快点把钟让骗过来。” 我都不知道我们两个能有这么心平气和的时候,就像是一桩生意做到了最终点,双方一起客客气气握个手然后告别。 之前还在火冒三丈地彼此刺伤,现在的一切却平和得不可思议,像是宣告着一场悄无声息的结束。 我坐上车了,季存也转身走了,我从后视镜里看到他好像在我的出租车离开后又在原地站了一会才转身,收回视线,我也不去看他越来越小的背影,报了个地址,只希望自己能快点回家。 我到家的时候收到一条短信,是钟让发来的。 他让我明天去咖啡厅。 我有些愣住了。 见我不回,钟让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为什么不回消息?” “我……以为你发错了。”我给他找台阶下,“是要发给陆曼的吧?” “你是故意这么说来逃避我吗?”钟让在对面的声音很冷,冷到像是毫无感情一样,“商绾,我是在让你明天来咖啡厅。” “我不是你的佣人。”顿了顿,我继续说,“你不要用这种口气来使唤我。还有,我拒绝你的邀请,谢谢。” 对面钟让似乎是深呼吸一口气,他坐在办公室里,周遭空气寂静得可怕。 吴默在一边低着头沉默,钟让死死抓着手机,像是生怕它掉下去一般,随后,僵硬又冷漠地说道,“那么,我换个说法。我请你,明天,dym咖啡厅呢?” 第72章 我不爱他 我一惊,完全没想到能从钟让嘴里听见这种字眼,或者说,他这样尊贵的身份,自负的性格,能从嘴巴里说出“请”这个字。 我沉默了一会,“你想干什么?” “来了就知道。地址我会让吴默发给你。” 对面说完就迅速挂了电话,我茫然地对着手机发呆,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是这会儿季存在,肯定要眯着眼睛嘲讽我,“哟,这是打算约会了吗?” 摇摇头把脑子里那些没用的想法甩掉,我喘了口气躺在床上,举着剧本一字一句地看。 我希望自己能够快点走出这个状态,为什么和季存产生矛盾以后,会影响我这么多心情呢? 曾经在剧组里和季存面对面争锋相对的时候,我也可以完美演绎花影,而现在…… 我抓着剧本的手指用力收紧,在剧本的纸张上留下了深深的褶皱,看着上面的字,我的思绪逐渐飘远。 “主子……” “花影,你果然没让我失望。皇帝当真对你留意了,那日百花园,你的出场令皇帝注意到了你,你记得小心自己往后的一言一行。” “主子,可是属下……” “我对你的要求就是,不管怎么样,给我成为埋伏在皇帝身边的线人,向我传递一切皇帝的消息。” 花影望着站在楼阁窗口边上的黑袍男子,一袭黑衣衣袍猎猎,衬得他眉目惊人又凛冽,贺长安转过身来,无情的眸子盯住花影白皙的脸,,“我要娶公主为妻了,很快就要成为名副其实的驸马爷——花影,只要你好好帮我完成使命,我以后定然不会亏待你。” 完成使命,什么是完成使命?让她爬上皇帝的龙榻吗? 花影红了眼眶,“可我……不爱皇帝。” “皇帝身边那个位置,不需要真心。”贺长安朝着花影走去,捏住她的下巴,一眼便能望进她瞳仁深处,“只要你坐到了他身边……” 花影的瞳仁缩了缩。 “你就会爱上那个位置。”贺长安的声音冰冷,“哪怕你不爱皇帝。” 不……我不会爱上皇帝的。因为我爱你。 可是到头来,花影单膝跪下,说出口的只有冰冷的四个字,“属下听令。” 我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情节,又想了好久要怎么演绎花影的这种复杂和绝望,可是不管想几遍,当把季存的脸代入对戏的长安侯的时候,我就会一下子出戏。 我猛地察觉到,不是我变不成花影,演不出花影,而是我……没办法面对季存了。 这个认知让我背后起了一层冷汗,我为什么没办法面对季存了? 我想起季存那双眼睛,就下意识倒抽一口冷气,这绝对不能被季存知道,他如果知道了…… 一定会变成他控制我的把柄。 用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克制自己所有的意识去联想任何有关于季存的东西,一遍一遍读剧本,让自己麻木,再让自己入戏。 这天晚上张良过来看我,问我第一天住在这里感觉如何,我笑说还行,“你什么时候有空?这两天我空着,请你吃饭。” “明天我有一台手术,后天?” 正好,明天我要去见季存。 点点头,我去开门,“谢谢。” 是外卖到了。 “你在家点外卖啊?” 张良有些意外,“不做东西吃吗?我记得你也蛮喜欢做菜吧?” “是的,但我比较懒,一个人的话……烧泡面就够了,一般情况下不动厨房里的东西,点外卖比较方便。”我撩了撩头发,对着张良道,“双人份,要不要一起吃?” “行。”张良搬了把椅子坐过来一起,他对我道,“不如这样,后天我带点菜过来吧,不要出去吃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一起做饭吃啊?” 我咬着筷子头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那我不是拖你的后腿了吗?” “怎么会。” 张良拆开了他那份外卖,“就做各自擅长的吧,我也好久没有吃家常菜了,最近我老爸在家也一直喊外卖——明明自己做的更干净……” “哈哈。”我打开可乐,“好啊,就这么说定了。” 忙起来,让自己忙起来。 扩大我的圈子,去社交,去认识新朋友,去和这个社会慢慢接轨。 不要分心去想别的人和别的事情。 晚上七点我送张良走,他出门的时候发现外面下雨了,回过头来看我,“有雨伞吗?” “啊,有。” 我去了里面匆匆忙忙拿了一把雨伞给他,张良道了一句谢谢。 “路上注意安全啊。” “嗯。”张良看了眼周围,“一个人住,晚上记得不要随便开门。” 我乐了,“我不是小孩子了。” “好吧,是我直男了。”张良道,“那我先走了。晚安。” “早点睡。” 送走张良后,整个房子一下子又静了下来,我闲着无聊,从手机列表里翻出江铃儿打过去,结果接电话的又是一个冷冷的男声—— “我严重怀疑你丫是不是在背着我和江铃儿谈恋爱?一天不打电话浑身难受?” 我愣住了。 “陈渡,你凶什么凶!不许凶商绾!” 里面传来江铃儿的声音。 “老子他妈凶不了你,还不能凶商绾?” “对的!” “你别蹬鼻子上脸!” 我笑得有点尴尬,“那个,是不是我的存在打扰到了你们?” “也没有。” 陈渡拿着江铃儿的手机对我道,“我们正在一起打游戏呢,你要不要过来网吧?” “啊?打得什么?” “吃鸡啊。” “我不会。” “那你过来,江铃儿也不会,急需要有人陪她打连连看。” “……”原来就是这个作用。 半小时后我打车到了他们所在的私人网吧,抽开江铃儿身边的椅子,陈渡坐在她另一边,偏着半边脸,白皙又帅气,“来了?” “嗯。” 我看了眼江铃儿,“你最近没事吧?” 江铃儿往我身上倒,“遇到这个祖宗,你说呢?哎哟,我腰酸背痛。” “老子找了你这么久,总得要点利息。”陈渡打到一半死了,骂了两句娘,回过头来看江铃儿,“小贱人,睡你两次不过分。” “你身边还有谁啊?” 电脑里传出来另外一个声音。 我猛地愣住了,后知后觉想起来,他们开了语音,在联机打游戏。 “陈渡厉害了啊,现在两个女人陪,双飞啊?”薄止褣隔着网络笑,“玩还是你会玩。” “双飞你妈。” 陈渡又骂,“是商绾啊,季存家的婆娘,不关我事儿,我可不敢招惹她。” 我坐在江铃儿身边特别尴尬,尤其是江铃儿看我那个眼神,“你和季存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我说话声音有点发抖,不知道为什么,“我和他掰了。” “啊?” 陈渡抽着烟转过头来看我,“你和季存掰了?” 这个时候,另外一道声音响起来,是季存呵呵两声冷笑,“怎么,你才知道?” 他居然也在和他们联机一起打游戏? 那刚刚的对话不是都被他听见了?! 我的表情立刻变得有些尴尬,干脆在一边不说话收声,陈渡看看我的脸,又转头打开游戏,一边和季存说话,“你对我们的商大美女做了什么?人家一听到你声音就跟一只瘟鸡一样歇菜了。” 陈渡这张嘴啊!真是太贱了!! 我现在几乎都能想象季存在房间里一个人打着游戏冷笑的画面,赶紧说道,“陈少你别说了,我和季存没什么……” “你怎么这么替他说话啊。”陈渡好奇地扭过头来,唯恐天下不乱。 我自从那次吃火锅偶遇到他,就差不多已经摸清了陈渡这个人跟搅屎棍一样的性格,他那一次还在钟让面前煽风点火,现在又来我这里添油加醋,巴不得天天看点八卦——纯属太闲。 我只能道,“那我总不能当着你的面说他坏话吧。” “哦哟,你有季存的坏话?”陈渡兴奋得游戏都不打了,搓着手,牙齿咬着烟尾巴,“快说快说,季存你听到没有,你背地里肯定没少干好事。” “随便她怎么说。”季存在另一端百无聊赖地整理着自己电脑桌面上的鼠标,装作不经意似的随口一句,“反正跟我没关系。” “你这人可真拔屌无情。” “不然呢?” 季存跟听见笑话似的,“你还指望我跟她谈恋爱啊?怎么着,你看我像是那种从良的人吗?” “我他妈看你就一人渣。”陈渡被季存这话逗到了,然而我听着季存这话,却觉得心里一阵发寒。 他当着陈渡和江铃儿的面都能这么说,他是真的无所谓我的去留。 我在,多了个炮友,我去——他也不会少一个人,他又不缺性伴侣。 我垂下眼睛,江铃儿察觉到我的表情不对接,就拉着我站起来,“我和商绾去找个安静的地方喝咖啡,你先玩。” “要是被我发现你敢偷偷逃跑——”陈渡眼珠子转过来看着江铃儿,凉凉说道,“轮椅我已经给你挑好了,就看你有没有胆子跑了。” 我和江铃儿被陈渡这句话吓得一身冷汗,小心翼翼退出去后,江铃儿猛地喘了口气,“如你所见。” “陈渡想干什么?” 当我把这个问题问出口的瞬间,我才发现自己其实根本没必要问。 陈渡想干什么,一清二楚。 他和季存,和钟让,和薄止褣他们都是一类人。 江铃儿伸手,撩开了我半边头发,忽然间对着我笑,“商绾,我其实挺羡慕你的,你活着,就是为了自己活着。” 我看着江铃儿的脸,“你为了谁。” 江铃儿自嘲一笑,我知道不用再问下去了,陈渡爱得不过是江铃儿那张脸——而这张脸,原本也不属于江铃儿。 她将自己变成了她,陈渡才会抓着她不放。 或许江铃儿比我更可悲,这辈子,背负这张脸这个人,永远都无法成为真正的江铃儿。 “你本来底子就很好看,完全可以……把鼻子上的假体取下来,把美瞳摘了,唇部假体也……” “没用的。”江铃儿无神望着我,“不管我怎么努力,始终变不成她。” 用尽全力,终究是不变成她。 “所以商绾,我会努力赚钱,赚很多很多钱。”能够把自己变回来的钱,然后彻底逃离这个圈子。 她抓住我的手,“那一天到来了,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一起走? 走去哪? 我嘴巴上笑着应和下,心却渐渐沉入深渊。 江铃儿,我无处可逃。 天大地大,却没有我容身之所。 ****** 这天晚上江铃儿叫车把我送回家,我到家的时候是凌晨两点,困得上眼皮和下眼皮都在打架了,被江铃儿送到了门口。 “好了,我要回去了,你以后就住在这里是不是?”江铃儿问我,“不会改地址了吧?” “嗯,不改了。” 我揉着眼睛,睡意太强烈了,我刚刚差点在网吧睡着,“有事就来找我吧,我先进去睡了。” 关上房门,我掏出手机,却发现12点的时候,有人准时发送了一条短信给我。 点开来,是钟让。 他说,白天咖啡馆不要忘了。 他到底在搞什么把戏? 我收起手机,打着哈欠去睡觉,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顿时浑身一个机灵,甚至连困意都被吓醒了。 我怔怔地抬出手机来,对着钟让那排字又看了一遍。 呼吸一顿。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我这几天不对劲,为什么我没办法代入花影,为什么我没有办法在离开后再面对季存,为什么我会变得如此麻木和冷漠,变得不想出门不想社交,甚至连钟让特意喊我,我都了无波澜。 因为我对钟让……没有了以前那种感觉。 心脏狂跳,意识到这个以后,我便像是被人掏空了灵魂一样。这些日子如同行尸走肉,失去了往常鲜活的色彩,我抓着手机的手开始隐隐颤抖起来。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手机哐当一声摔在地上,我喘着气,颤了颤肩膀没有去捡起来。 我发了很久的呆,如同一个世纪那么长,那漫长的时间过渡里,我强迫自己接受了一个现实。 我悲哀地发现, 我好像不爱钟让了。 ****** 这天下午,我如约和钟让见面,我一觉睡醒准备好一切后,拉开门就看到了吴默等在门口,面无表情,“商小姐,我来接你。” ……真是比机器人还精准啊。 就这样,我被吴默送到了钟让面前。 钟让似乎和之前有些不一样,至少他眼底比以前多了一圈浅浅的黑眼圈,虽然不影响他那张可以令万千少女疯狂的脸——但是这样不加掩饰的黑眼圈让我有些吃惊。 毕竟钟让以前很在意自己的形象,从来不会让自己露出一点什么疲惫或者状态不佳的样子。 “你来了。” “嗯。” 我坐下后,面对钟让,两个人一起陷入了沉默。 “你昨晚几点睡的。” “你是不是没睡好?” 钟让和我同时说话,前一句他问我,后一句我问他。 问完之后,我和他又是一起闭嘴。 隔了许久,钟让应了一声,“对,我是早上才睡的。” 我有点猜不透今天的钟让想干嘛,以前的他显然是不想跟我说话的,多说一句废话都是浪费,现在却…… “你弟弟的刑还差多少?” “五个月。” “我可以帮你减刑。” 钟让忽然间说出口这句话,随后一动不动望着我,“然而条件是……” 在他还没把话说完的时候,我过于激动直接一把推开椅子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他怎么会大发慈悲到要帮我弟弟减刑?他不是巴不得我们全家都被关进去一辈子吗! “商绾,你坐下冷静点,我还没把要求说完。”钟让眼神冷漠望着我。 我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坐下来,“你的要求是什么?” 他今天的行为太反常了…… 可是还没等我消化完他刚才的话,钟让就又掏出了一张卡,和一份协议。 我拿起协议看了看,瞳仁一缩。 “你……” 这算什么……“你要我做你的合约情人?” 我如遭雷劈僵在那里,一开始只是僵硬地攥着纸,到后来攥着纸张扑扑簌簌地发起抖来,“钟让,你这算什么——侮辱我吗!” 一千万,合约情人五个月——商闻坐多久的牢,我就做他多久的合约情人! “事实上,你也可以只选择一个月。”钟让的眼底如同有一圈幽幽的火光,“但是这样,商闻就只能少坐一个月的牢——如果你签下五个月,我甚至可以立刻让他被释放。” 他威胁我? “钟让……你太无耻了……” “你是在怀疑我的本事吗?”钟让眯起眼睛,“我当年能把未成年的商闻关进去坐牢,现在就一样有本事让他马上出来。” 他当然有这个本事!这座城市敢跟他比肩的才有几个人? 我和季存掰了,他收到消息了,知道我失去了一做强大的靠山,才会这样上前来侮辱我! 我气红了眼眶,整个人不停地抖,“不,我拒绝。” 钟让不可置信地睁了睁眼睛。 “你说什么?” “我拒绝。” 我红着眼睛看着钟让,“我不会同意的——我拒绝你碰我,也拒绝你进入我的生活,这份合同我是绝对不会签的。五个月就五个月,难道没有季存的这五个月,我就做不了人了吗!!!” 最后一句话我几乎是歇斯底里吼出来的,还好是在独立的包间,不然绝对会引起无数人的围观。 “商绾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我哆嗦了一下,将那叠纸洋洋洒洒摔在了地上,“如果你今天叫我来是为了谈这个,那么钟让,就当我们没见过。不管你威胁我几次,我的回答都不会改变。” 钟让心口猛地一紧,这样的发展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期,为什么会这样?他想将眼前这个女人绑在身边,从那次在商家老宅,眼睁睁看着季存从他身边把她拽走的那一刻起——他惊觉自己胸腔在刺痛。 所以,趁着还来得及,他要将她抢回来。 抢回来,锁在自己身边。 脑子里掠过的这些想法占据了钟让全部思维,他上前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被我狠狠打开,“钟让,你闹够了吗!不是所有人都会一直听你的控制!” 这句话让钟让脸色剧变,忽然间就联想到了那日在医院病房门口,季存眉眼桀骜乖张盯着他说的一段话。 “永远不要觉得自己可以掌握一切,尤其是人。因为人,是最难以捉摸的。” “你这样逼迫商绾,哪一天商绾发了狠,干脆什么都不管不顾和你同归于尽。这还是好的。怕就怕她在你最无防备的时候放弃了活下去的希望,别说一起死了,她要是不打声招呼直接自杀,连个收尸的机会都不给你,钟让,那个时候你是什么?你什么都不是,你什么,都得不到。” 什么,都得不到。 钟让呼吸加速,将我死死压在墙上,我去推他,却发现他纹丝不动,“钟让你放开我——” “你还记得,你被季存从我身边带走那天,你说了什么吗?” “你一遍一遍叫我松手……”钟让的话让我耳膜开始发疼,我有点不敢听下去。 直到听见他带着颤音说,“那如果我说……我不想放手了呢?” 第73章 二次手术 “那如果我说……我不想放手了呢?” 这句话就如同重锤敲下,敲得我灵魂都在发颤。 脑海里在瞬间就掀起了惊天巨浪,我被钟让死死抓住了手,就如同锁链的桎梏,让我根本挣脱不开,我看着钟让那双眼睛,耳朵还在嗡嗡作响。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商绾。”钟让盯住我的脸,“你不是一直跟在我屁股后面吗?你不是追了我那么久吗——你要的不就是达到现在这样的效果吗?” 我像是被人掏空了力气,“你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是。”钟让的眼里像是有一把火烧了起来,“我后悔了。” “我不想放你走了。” “你开什么玩笑!” 在听完他最后一句话之后,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用力打开了钟让控制我的手,男人被我突如其来的力道给震到,回过神来,他神色诧异盯着我,紧跟着暴怒,“你别不知好歹——” “这话应该是我来说!”我高喊了一声,“你不要妄想天开了!” 钟让接下去的话被我悉数打断。 我气得浑身都在颤抖,“你现在跟我说不想放我走了?你想表达什么?你想说你对我有那么点儿好感了?钟让,你的良心是喂狗了吗!我商家家破人亡,我哥哥没了我弟弟还关在牢里!这一切都拜你所赐!现在你来告诉我,你不想放我走,你开什么玩笑,你是要诛我的心吗!” 钟让瞳仁紧缩成针孔状,看着我,他试图在上前来抓我,又被我打掉,“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你报你的仇,我走我的路。” “我不知道会这样……”钟让停住了,“我的确恨你,商绾。可是……我不想放你走,我不想让你回季存身边。” “这话可真不像是会从你嘴巴里说出来的啊。”我笑红了眼睛,“这又是什么新式的骗人招数?看着我傻乎乎再当真,然后再被你一脚踹开吗?钟让,这种手段你玩得还少?” “商绾。你说话注意一点,我没有强迫你,我甚至给了你台阶下,只要你跟了我,不管多久,你跟我一天,我就给商闻减掉一天,对大家都有利不是吗?” “你以为——人的所有感情可以像加减法一样就这么轻轻松松抵消的吗?” 喉咙口溢出崩溃的声音,“你毁了我的一切,甚至包括我在内,你凭什么现在来说要让我跟你,你还要再毁我到什么地步,非得要我去死才甘心吗?钟让,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我发着抖,连同视线一起,我这副样子刺了钟让的眼,男人站在那里,头一次,露出了如同天塌般的表情,“你不是……爱我吗?” “我不爱你了……” 我像是彻底失去了力气,我后退两步,背顶上墙,“我不爱你了,钟让……我不爱你了。” 我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说给钟让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钟让像是被刺激到一样,不管不顾上前来拎住我胸口的衣领,“闭嘴。” 我无神望着他,“我不爱你了,我的爱被你挥霍完了,我已经……没有爱了。” “闭嘴啊……”钟让攥着我衣领的手在隐隐发颤,到后来声音都有些无法控制了,“我叫你闭嘴啊商绾!” 我的声音戛然而止,伴随着沉默,我绝望地闭上眼睛,眼泪从脸上落下来。 我张了张嘴巴,又被钟让捂住,我不肯去看他,钟让就这么将我压在墙上,捏着我的下巴,“看着我,商绾,睁开眼看我。” 到后来我的下巴传来刺痛感,我才睁开眼睛,对上钟让通红的视线,他极少露出这副失控的模样,钟让和季存不同,从来不明面上发脾气——然而现在。 现在,他却像是一座即将要喷发的火山,滚烫又炽热,我碰不得,一对上他的眼睛,就感觉像要被灼伤。 “你翅膀长硬了是吗?连刚才的话都敢说出口了是吗?”钟让愤怒到了极点,从兜里掏出手机来,给吴默打了一个电话,我惊慌失措地去挣扎,“你放开我,你想做什么——” 几乎没几分钟,就有一群黑衣人从包间门口冲进来,我被人狠狠按住,我慌张地要跑,却被人抓住了手直接扭到了背后! “把她给我带走。” 钟让的眼睛漆黑一片,我看不到任何光。 “钟让你想干什么——你疯了吗!” 他要软禁我?他敢软禁我? “我怎么不敢?”钟让凛冽的眉目染上一层冰冷的杀意,足够将我逼死一千次一万次,“带走!” “不——你休想,我告诉你——”有人拿着浸泡过乙醚的布直直蒙住了我的口鼻,我的救命还没喊出口,下一秒就原地昏迷过去。 “等下。” 钟让忽然间喊停,一群黑衣人不理解地看着他,见他走上前,低声道,“我自己来。” 一群人纷纷让开路。 看着那个冷漠的钟少将昏迷的女人原地横抱起来,随后声音才稍微恢复了原有的冷静和理智。 他说,“走吧。” ****** 我醒来的时候,不知道现在是几点。 唯一清楚的是,我现在,在钟让家里。 他的家我太熟悉不过了,商家没破产的时候,我就经常屁颠屁颠追着去他家玩,钟让烦我烦得不得了,很多时候一开门发现是我,会直接哐当一声把门摔上。 钟让的妈妈倒是很欢迎我,她说钟让因为性格太冷没什么朋友,偶尔看见我充满活力跟在他身后,还会有些许安慰。 然后为了不让我被赶出去,我后来去找钟让的时候,就会拉着季存一起。 季存在高中的时候经常对我嗤之以鼻,“你丫就是一小贱人,换做别的男人,你还真爱不上。你就喜欢钟让这种不给面子又不爱你的。” 我也嘴上不饶人,“彼此彼此,慕暖那儿没给你好脸色,你不也天天换着法子讨她开心吗?听说慕暖又换了个学生会体育部的男朋友,季存,你在哪呀?” 季存气得小白脸都扭曲了,“商绾你这样活该追不到钟让!” “搞得像你能追到慕暖似的!” “祝你早日追到慕暖。” “嗯,也祝你快点把钟让骗过来。” 可是声音一换,立刻就变成了那日剧组里我和季存和平告别,面对彼此的脸,我们互送祝福。 到底是言不由衷,还是发自真心,谁也无从得知,连我自己,都给不了自己答案。 结束回想,我扶着还有点昏沉的脑袋从床上坐起来,随后下地。刚走没几步,门口就有人推门开来,“你醒了?” “嗯。”我看了钟让一眼,“你把我带回你家做什么?你不怕你家里人——” “家里人都出去旅游了,没有一两个月不回来。”钟让眼神直勾勾看着我,“我整个家周围三公里以内都有人24小时守着,商绾,你逃不掉。” 他将他的家,铸成了我的牢。 我声音里带着愤怒和惊恐,“你到底想怎么样?钟让,你想把我关起来切断外界一切联系吗?” “没错。” 钟让直勾勾看着我,“直到你放弃抵抗为止。” 我觉得,这要是换做当年的我,钟让要囚禁我,我可能会亲手伸出两只手,让他给我带上镣铐。 这可是钟让啊,这可是,我爱了那么久的男人啊。 可是现如今……我除了心寒,什么都感受不到。 “我不会服从的。”我攥紧了手指,“如果你想囚禁我,最好囚禁我一辈子,不要让我有任何逃出去的机会。不然你一定会后悔。” “商绾,你非要跟我这么闹吗!” “现在是你缠着我不放!” 我歇斯底里地吼着,一边吼一边倒退,“是你不肯放过我,钟让……现在是你不肯放我走。” “我说了,我后悔了,我要你把你留在身边,这话什么意思你听不懂吗?”钟让上前一把抓住我,“非要我把话说全吗,商绾,过去的不算,你跟了我,我们重来——” “你觉得人心是可以像电脑一样重新开机重头来过的吗?” 我红了眼睛,“钟让……你怎么能无耻到这个地步,说不要就不要了,现在说重来就自私自利地要重来?你把我当什么!” “你装什么矜持?”钟让按住我,拽着我将我拉上房间的床,我拼命踢他,钟让大概是被我踢痛了,愤怒到了极点,男人拽住我,“你不是爱我吗?现在我给你机会了,你装什么矜持,装什么欲拒还迎——” “我说了我不爱你了——” 钟让怒从心底,用力掐住我的肚子,我吃痛叫了一声,“钟让,你弄疼我了……” “疼就记住,第一次疼吗?后来和钟让呢?你给我记住,这辈子只有我是你第一个男人——” 他在嫉妒,他在失控。他根本不是那个钟让了,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他捏住了我的手高举过头顶,屈辱的姿势让我如同被钉在十字架上一般接受来自他的鞭笞,钟让扯开我领口,“还敢让季存带你走吗?还敢让他碰你吗?这就是你所谓的爱我吗?那你也未免太脏了一点!” 我情绪起伏太过激烈,钟让的触碰让我浑身上下都反感并且起了鸡皮疙瘩,慌乱中我察觉到有什么液体顺着大腿往下,我苍白了脸,牙齿咬得咯咯响,“钟让,别碰我,我……” 钟让低头,呼吸一滞。 血。 ****** “你知不知道商绾在哪里?”一天后,季存接到了来自张良的电话。 “你怎么有我的手机号的?”季存皱眉,“商绾在哪关我什么事?” “你之前来医院登记病房的时候留下的。”张良的口气有些急,不像往常一样平稳,“我找不到商绾,所以找你……” “找不到,说明你被甩了呗。恭喜你,老实人。”季存坐在家中客厅里,拿着手机翘着二郎腿,“干嘛给我打电话?我可没空再对一个用过的女人来兴趣。” “不……商绾没什么朋友。”张良抿唇,“江铃儿的联系方式我没有,只能找你。前天我去找商绾去她家吃了东西,晚上回去的时候外面突然下雨了,我就问她借了伞,原本打算再过一天找她一起做菜的时候把伞带过来还给她的,但是……她不在房子里,我在门口等了很久,都没人来开。而且她手机打不通。” “你去了她新住的地方?”季存眉心一跳,不知道为什么心口一刺,“呵呵,还约了一起做菜,你们情调蛮好啊。” “请你不要搞错重点,重点是商绾失踪了,季存,我担心她出事,所以才来找你的。” “她没有来找我。”季存的声音猛地冷了下去,“都有你陪着了,她会想起我?她这种吃里扒外没良心的东西,怎么可能来找我?” “那她去哪了?” “我——”季存说话一顿,去哪了?去哪了?他怎么知道,他怎么知道!这个女人死活,他一定要管吗! “等等,我这里接到了一条短信。”张良在家换了个姿势拿手机,他把手机开了扬声器,直接打开短信,一边看一边说道,“我刚刚打电话问了我当医生的同行朋友,让他帮忙留意有没有叫商绾的病患入住的消息,然后他给我发来了短信,可能是有消息了……” “妇科……住院……” 季存的心猛地一紧,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窒息感逐渐浮了上来。 “她……”张良的气息不稳了,季存不知道为什么就跟着着急,“她怎么了?她住院怎么回事?” “做清宫手术……清宫……”张良感觉拿不稳手机了,“她流产了?” “流产?” 季存失声喊了一声,“什么时候?她到底怎么回事?我现在就过来找你面对面!” 张良报了个地址,下一秒又有短信发进来,“我朋友帮我看了当时的记录,过来给她做手术签字的是……是……” 季存像被人扼住了喉咙。 “钟让。” 季存的手机哐当一声摔在地上。 钟让带着商绾做了二次清宫,什么是清宫?就是流产没流干净,进行的第二次刮宫,把子宫里面残存的胚胎残絮都刮出来。 言下之意就是……第一次流产,没有做正规。 季存不敢去想,他一个大男人,这会儿都觉得有点腿软。脑子里有个声音不停地在响:为什么会第二次清宫,那么第一次流产的她……经历了什么? 第74章 季存失控 季存几乎是没有多想就抓着钥匙出门,到了地下车库拉开车门就发动车子一脚踩下油门。 张良报了个地址给季存,“你别来找我了,我们一起去医院吧,医院门口见。” 季存没说话,对面张良挂了电话。 他抓着方向盘的手有点抖,脑子里各种声音一股脑儿涌上来,逼得他耳边嗡嗡作响。 他问自己,商绾怀孕了,孩子是谁的? ****** 我在经历了第二次手术之后整个人特别虚弱,只能靠着营养针来维持身体,钟让坐在我窗前,眸光冰冷,“如果那天你同意直接做人流,也不至于吃现在这个苦头。” 我虚弱地笑,“要不是你非得强迫我,导致我情绪波动,我怎么会出现流产征兆?” 钟让原本想强迫我,却发现我情绪起伏太激烈刺激到了身体,出现了流产征兆,当时都震惊了,他没想到会怀孕,更没想到……我会因为反抗他太剧烈而流产。 “商绾,你疯了吗!” 那个时候钟让死死掐着我的脖子,“你怀孕了?你怀孕了?谁的孩子,你告诉我——你怎么敢!” 他恨不得掐死我! 我因为疼痛脸色惨白,气若游丝,“钟让……放开我,痛……” 再往后我直接昏了过去。可是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并没有被送去医院,而是依旧在钟让家中。 我如遭雷劈,睁开眼睛是钟让那张冷漠的脸,腹部的坠痛依旧还在持续,没有任何的改变。 我摸着肚子,“你想如何?” “把孩子打了。” 钟让眼里迸射出冰冷的光,“我让医生过来给你动手术。” 我心知肚明这个孩子我没本事养,可是只有我自己能选择打或不打,钟让他没那个资格! 于是我咬着牙和钟让对峙,“休想!” 我的对抗使得钟让误以为这是我想保住孩子,他暴怒,俊美的脸上再也不见了往日的冷静理智,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杀意,“商绾!你到底怀了哪个男人的野种?这个孩子是谁的?我那么久没碰你——妊娠反应报告给出来的这段日子,这段日子,我没碰过你,我没碰过你!” 他清楚知道了,知道了这个孩子不可能是他的,所以才会对我这么狠,连同对待这个孩子一起,“我不会允许你生下他的,你没资格怀上别人的孩子,除了我——只能是我!” 他拿起手术协议书,直逼我而来,“签字!我安排人打掉这个野种!” 野种! 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还是一时被气昏了头脑,就要和钟让对着干。他这样囚禁我,我哪怕拖累自己的身体,都不要如他的意! 我红了眼睛,“我拒绝!钟让你休想!” “商绾你敢!” 钟让的眼里像是能滴出血来一样,“是季存吗?是不是季存?你和季存上床了,你还怀了他的小孩。商绾,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我告诉你,这个小孩,我留不得他!” “你没有权利来决定我的小孩生死!” 我歇斯底里地吼回去,“我就算胎死腹中一尸两命,都不要你来指手画脚!” “你尽管试试!” 被我最后这句嘶吼激到失去理智,钟让像是疯了一样,他怎么能想到……怎么能想到我会怀孕,他想一切重来的,他要让所有的都回归到原点的——可是偏偏这个时候……季存的种,季存的种! 该死的,为什么是季存!为什么不是他钟让! “你爱的不是我吗?”钟让眼神黑得可怕,“你怎么能怀上别人的孩子?商绾,我告诉你,我不会留下他的……你今天这个孩子,不打也得打!” 钟让恨得口齿间都尝到了血腥味,他用力咬紧牙关,我能观察到他咬肌都在颤抖,像是摒足了力气在压抑,上前来按住我,“签字。” 我说,“你把我手指砍了吧,拿着我砍下来的手指去按手印,至少能遂你的愿。” 钟让脑子里嗡的一声响,滔天怒火吞噬他全部理智,“不肯打是不是?非要这个小孩是不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吴默!” 门被人哐当一声从外面打开,吴默手里端着盘子进来,我一惊,“做什么?!” “现代医学上,终止妊娠反应有两种手术。”钟让面无表情看着我,“我给过你选择去做无痛人流的,商绾,可是你不要——那就药流吧。” 药流。 我看到了吴默端着的盘子上放着方方正正一个药盒,钟让有这个本事从医院里调出药流的药来,可是这一刻,我只觉得恐慌和心寒。 我没有任何人生自由,连肚子里孩子的去留都由不得我。 我被剥夺了一切资格,眼睁睁看着吴默上前,将药递给钟让,钟让捏着药冲我而来,我瞳孔紧缩。 “不……” 我连连摇头,“我不……钟让你不能这么无情,我有最基本的人权……你不能这样不尊重我……” 我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哪怕一个人去医院打胎,也是光明磊落不偷不抢的,但是现在这样算什么……算什么!被迫吞下药,失去这个孩子,这样算什么! 可是钟让无视了我的挣扎,派人将我按住,我终于绝望呼救,“救命……钟让,别这样,钟让,我去打胎,我会去打胎,你不要强迫我——” 不要……这样肆意践踏我的尊严…… 坚硬的药丸从我喉咙里淌过,我如同吞下了一根针一般剧烈干呕着,可是钟让压着我,不让我吐出来,胃部在痉挛,在本能排异,我哭叫着,“钟让,我恨你,我恨你!” “钟少……”吴默没忍住,声音居然在隐隐发抖,“药流可能会出现流不干净的情况……要不……还是做人流吧,至少利落干净给个痛快……” “不用你管。” 钟让狠狠抬高了我的下巴,看着泪眼朦胧的我,“痛就好好记着,给过你无痛人流的选择,是你亲手不要的。季存的种就这么重要吗?好啊,商绾,那我成全你,让你一点一点享受胚胎脱落从身体里排出的感觉吧。” 这一刻,透过眼泪,我觉得我看不清楚眼前男人的脸了。 我爱的到底是他什么? 不……我已经什么都不爱了。 后来钟让离开了,我感觉身下不停地在流血,吴默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商绾……” 他喊我商绾,他还会喊我。 我又哭又笑,“吴默……我流产了,我要流产了……我的血停不下来,吴默……” 救救我……救救我……我们那么多年的交情,当年商家待你如亲生! 吴默绝望地闭上眼睛,“商绾……对不起。” 说完他像是逃一样逃离了这个房间。 我躺在床上再次昏迷,直到我身下流出的血染红了整片床单。 ****** 我醒来时因为剧痛,四肢无力,整个人都在哆嗦,我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或许是一天?或许只是一个小时。 但是我可以清晰感受到,孩子没了……已经没了,我这副身体已经伤了,以后还如何补得回来? 哥哥……我眼泪往下掉,哥哥……你们不在我身边,我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钟让推门进来,靠近我的时候,看见我床单上汹涌的血迹,瞳仁狠狠一缩,“怎么会这么多血?”他伸手一摸我身下的血,还是温热的…… “吴默,吴默!” 钟让叫喊声带着颤音,“叫医生来,叫医生来!” ****** “钟先生,夫人因为药流没流干净,加上情绪激烈比较严重,身体又虚弱,药流没流好,可能要二次清宫才能彻底刮干净。” 医生把单子递给钟让,随后戴上口罩,“您在这儿签名字就好,我们马上准备为夫人做手术。” 医院里的人以为钟让送来的,是他的老婆。 钟让没有说别的,快速签下字,医生随口一问,“怎么不做无痛人流呢?” “听说……药流伤害比较小。” “是比较小,但是也会出现流不干净的情况,这样的情况还要刮宫,伤害就比人流更大了。”医生叹了口气,“何况夫人底子还这么虚,营养不良啊。先生,好好照顾夫人吧,她这次是伤大了,伤了根基,要好好调理一段时间。话说……” 医生顿了顿,“先生看着不缺钱的样子,怎么非要打掉这个小孩?您和夫人多个孩子,一家三口多好啊。” 多好啊。 钟让猛地攥紧了手里的笔。 不,季存的种,他留不得! 狠心签了字,钟让道,“麻烦你们了,一定要保宫……” “我们懂,先生您坐那儿等一会吧。” ****** 我再次醒来,就是现在这幅样子。 钟让坐在我窗前,刚对我说完我这是自讨苦吃的话,又对我冷笑,“还敢吗?” 我没说话,两眼无神望着窗外。 钟让上前来,恶狠狠道,“想谁?想季存?连孩子都没有了,你还想着他?” 孩子没有了这几个字牵扯到了我最痛的神经末梢,我原本死气沉沉的人一下子情绪激动起来,抄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冲着钟让砸去,“滚——滚!” 你凭什么这样对待我……你凭什么!钟让你这个魔鬼! “滚?你敢对我说滚?”钟让怒不可遏,上前,一把按住我,“商绾你找死是不是!怎么,为了季存的那个野种居然要跟我作对?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我爱上谁都跟你没关系!” 我崩溃地推着他,如果可以,我甚至用尽一切想要撕咬他,我摔碎了一切可以触碰的东西,钟让勃然大怒按住我,把我死死按在床上。我眼前视线摇摇欲坠,满目白光,“我就是在找死!你不是巴不得我死吗!钟让,你不是要诛我的心吗!来啊,我都成这样了,你还能对我做什么,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商绾!” 钟让发出又粗又沉的叫喊声,“你还想不想身体好了!” “在干什么?” 嘭的一声惊天巨响之后,门口传来一声冰冷的声音,脚步声不急不缓——这是我熟知的节奏。只属于,季存的步伐。 季存走进来,瞳仁不着痕迹缩了缩,而后声音微微压低,“钟让?放手。” “你怎么进来的?” 钟让没有松开我,反而和季存对峙。 “你的人太弱了。” 季存深呼吸一口气,眸光里带着戾气,“打不过我。” 钟让一震,“你来干什么?” “张良找商绾找得着急,问我把她关哪去了,我总得证明一下自己的清白……”季存皮笑肉不笑上前,身后跟着张良,“你把人弄流产送医院是几个意思?” 张良一下子来到我身边,“你没事吧?” 我浑身哆嗦,瞳仁涣散,近乎无力念着,“季存……” 可是季存对此充耳不闻,随后看向钟让,眉头微微皱起。他知道自己攥成拳头的手指,早已在隐隐发颤。 钟让盯着季存这张防备的脸,忽然间笑了。 季存喉结上下一动。 “流产?你也知道她流产了?” 钟让眸光极狠,“我让她做人流,她不肯同意,既然如此我就替她选择了药流,可惜了……药流没流干净,又刮了一次宫,这不,总算把孩子打干净了。” 他残忍地说着如此惊悚的话语。 季存感觉自己背后升起了一阵寒意,他原本只是过来凑个热闹,顺带看看情况怎么回事,可是现在却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你这么殷切帮人家打胎干什么?商绾虽然跟我没关系,跟你也没关系吧?” “怎么就跟你没关系了。”钟让咧嘴笑了,我祈求他不要说下去,可是他不管不顾,将我的心血淋淋挖出来,还要再插上一刀。他说,“孩子要是我的,我能把它打了吗?” 季存脑子嗡的一声作响! 他脸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失声问道,“你再说一遍?” 钟让极少看见意气风发的季存能有这样的表情,他觉得他终于赢了一把,扳倒了这个男人一把,于是像是报复一样,“你连你自己在外面有了种都不知道吗?天啊,堂堂季家大少爷,居然不清楚自己睡过的女人怀孕了?” 季存倒退两步,看向我,我能做的只有绝望地闭上眼睛。 耳边传来季存猝然爆发的怒吼,声音里夹杂着惊天杀意,刀子一样扎进我身体里,他上前一把抓住了钟让的衣服,用力攥紧,愤怒到指关节咯咯作响,“钟让……” 钟让……钟让!!! 他敢!他居然,他居然把他的孩子打掉了! 季存如同野兽一般低吼,抓起边上一根板凳冲上去,几乎要和钟让拼命,“你干了什么——你干了什么!” 要不是钟让躲得及时,这根板凳能在他脑门上敲出一个血窟窿来,季存管不了那么多,他弄死钟让的心都有! “我把商绾怀着的你的孩子打了。”钟让像是疯了一样,倒笑出声来,“怎么了,你很在乎吗?反正这个女人是个累赘,我替你打了,你还省心——” 季存一拳挥过来,张良和门口的吴默冲进来拉他们,“钟少!” “季存!” 我躺在床上,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般,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不想去听,不想去面对,这一切……这一切…… 季存红了眼睛,身体已经不停大脑控制了,他像是一座爆发的火山,浑身上下都带着狂暴的戾气,被张良拉开后,还要摆脱张良。 疯了!疯了!商绾的孩子是他的,孩子是他的!为什么!! ——他的孩子没了! 他盯着钟让那张得逞一般的脸,从喉咙口发出狼一样的嘶吼,“找死!!” 因为这场变故惊动了保安,后来整个医院的保安都出动了,张良疯狂抓着季存,季存失控咆哮,“放开我!” “你疯了,你是明星,传出去怎么办?”张良差点自己都挨了季存的揍,拼命去压制他。钟让被吴默拽住,吴默着急地说话语速飞快,“您为什么要激怒季存?你们俩闹起来有什么好处吗?!” 钟让喘着气不说话,眸光那么深,像是一个黑洞。后来保安把他俩几个人统统拉了出去,剩下病房里一个我,我望着洁白的墙数秒,无声落下最后一滴眼泪。 ****** 季存出去打了个电话,几乎没多久医院门口就来了无数人,其中走得最快的就是一男一女,男的高大凶狠虎背熊腰,女的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急匆匆往这里跑。看见季存,女人发出一声哭喊,“存存!” 季存回头,看见自己爸妈站在那里,整个人颤了颤。 温芷如一把拉住季存的衣服,“绾绾呢?绾绾在哪?我要去看她……” “在……病房里休息。”出声说话的时候,季存才惊觉自己喉咙是哑的,他抬头看自己的爸爸,季大发眼睛一瞪,跟老虎要吃人一样,没有一丁点慈善的模样,话没多说一巴掌打在季存脸上,“畜生!” 季存被自己父亲打得整个人晃了晃,鼻血都飞溅出来。 “季大发你再敢动手试试看!”温芷如尖叫一声,“我的儿子!” “给老子去挂个号看伤!”季大发怒吼一声,“记得挂个科看脑子,我看你tm就是一不带脑子的,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季存没说话,温芷如扶着他,掏出纸巾给他擦鼻血。“你骂什么啊,你骂什么啊季大发!你要再敢骂他,我和你离婚!” 季大发深呼吸一口气,回身看向走廊另一端的钟让,和他背后的保镖。 “处理完家事……”季大发转头,磅礴的身材往那里一站,肌肉上青筋一根一根绽起。他遮挡住背后柔弱的女人和自己高高瘦瘦的儿子,像是一座强大的靠山,浑身都是凶狠的蛮劲,看向钟让,“钟少,不如我们来处理一下我们两家之间的事情?” 第75章 父子对峙 钟让面对这样老练凶狠的季大发,居然神智一颤。 季大发名字听着老实巴交甚至还有点土土的,但是人并不好欺负。你对他好的时候他对你也好,广交朋友,喝酒也豪气——一点儿不带他们生意人的虚伪。但若你敢冒犯他,季大发也可以翻脸不认人,他不做那种尔虞我诈的事情,该什么就是什么,就如同此时此刻,季大发盯着钟让的脸,质问他,“现在的年轻人,是不是越来越不把责任当一回事了?!” 季存想说点什么,季大发察觉到了,回头又对着季存怒目而视,“你tm别想给我出声!我从小到大怎么教你的!我怎么对你妈妈的!你怎么就学不到一点半点!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季大发和做生意的商人不同,当年季存的妈妈温芷如也是无数男人心里的梦中情人名门闺秀,那么多人追她,偏偏她选择了貌不惊人甚至还有点虎虎的季大发。 别人问,你为什么不嫁给一个富商,非要嫁给暴发户?暴发户虽然有钱,但是素质和教养到底和人家富豪不一样啊。 温芷如笑得像朵花似的,挽住季大发的手臂,给予他所有的信任,“他对我好,就够了。” 季大发不会那些浪漫的手段,凭着傻劲儿追温芷如,人家都说季大发能娶到温芷如那是中了天大的彩票了,但是温芷如并没有这么觉得。 她看透了虚情假意,能遇到季大发,是她的幸运。结婚后两家人在资源方面互相合作,季大发现在赚钱越来越多,依旧不给自己留一分钱,所有的钱,都是老婆大人管。 ——可是没想到,自己的小儿子……居然一点儿都没学会真心! 季大发简直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呢?季存,你是觉得现在你老子我有钱,足够你挥霍,你就可以随便玩女人吗!” 季存脸色苍白,“我……不知道她怀孕了。” “你tm是没读过书?不知道不知道,这是理由吗?”季大发伸手快要在季存脑门上戳一个洞出来,嗓门粗嘎声音洪亮,“我先找钟让谈谈,回头收拾你,现在陪你妈去看看人家姑娘!” 温芷如心疼季存,急得眼睛都红了,“季大发你别凶!” 季大发一看自己老婆委屈,立刻放软了,就像凶猛的老虎在瞬间变成了呆萌的大猫,“如如,我不凶,我不凶——就是季存不争气,我跟着气啊,诶……如如你别哭,你俩进去病房,外边有我呢,昂,知道吗?有我呢。” 温芷如拉着季存进门去了,一推开门,我条件反射颤了颤,看见季存脸上带着伤站在门外,我目光涣散,低低喊了一声,“季存……” 温芷如几乎是哭着扑上来的,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这位被季大发宠爱得像个仙女一般的贵妇人不停地抚摸我,“绾绾,你受苦了,啊?” 到后来温芷如泣不成声,“我们季家……对不起你啊……” 我没说话,原本以为眼泪已经流干了,这会儿听着温芷如的哭声,居然忍不住又落了下来,我颤抖着,“阿姨……您别这样,我……”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温芷如不知道我和季存之前那些暗流涌动的事情,还以为我俩在谈恋爱,就当做我是被钟让半路劫走受到虐待导致流产的,心疼得不得了,“都怪季存没保护好你,你现在身体一定要好好养着,孩子还能有的……绾绾啊。” 她把我当亲生的一样,让我鼻子猛地一酸。 我太久没有被人这样真切地保护过。 “存存?存存你给我过来!” 温芷如忍不住拔高了声调,看向季存,“你过来!” 季存站在门口没动。 “干什么不过来,你怎么不来安慰一下商绾?你知不知道……”温芷如情绪比我还激动,一说眼泪就冒出来,“知不知道女人怀孕要吃多少苦头?知不知道孩子没了对她伤害有多大!季存!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 “妈……”季存喉结上下动了动,“我……”我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可是这句话他没说出口。 “绾绾不难过,啊。不难过。阿姨晚点给你换一家医院住,是我以前怀着季存的时候住的地方,那边是专业的,一定能帮你调理好。”温芷如握着我的手,“唉……人都瘦了这么多,这是过得什么日子啊,季存一定饿着你了对不对?” “我哪有……”季存转过身去,“我没有饿着她。我们没住在一起,我怎么知道她吃多少……” “她不是你女朋友吗!” 温芷如一惊,“之前视频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你们不会……吵架了吧?” “妈……很抱歉我骗了你。”季存深呼吸一口气,硬着头皮道,“商绾……是我朋友,从小到大认识的,很熟的那种。我……我那天是因为你一直催我,我就拉着她给你表演。” “你怎么能这样!!” 温芷如尖叫一声,死死抓住了我的手,我整颗心都在哆嗦,红着眼睛看向季存。 季大发听到了里面的声音,一时之间没忍住气愤,勃然大怒,转身走进病房,狠狠一脚踹在季存的腿上,发出一声怒吼,“你给老子跪下!” 季存没吭声,扑通一声磕下来。 季大发气得浑身发抖,“孽子!!骗你妈,还要拉无辜的小姑娘下水,好朋友?你到是说说好朋友怀了你的孕算怎么回事!这tm是好朋友吗!” 我大脑剧烈疼痛,皱着眉闭上眼睛,温芷如手忙脚乱来安慰我,“绾绾,你别难过,你别寒了心,阿姨一定帮你讨回公道,阿姨不偏袒季存,这都是我们季家的错……阿姨帮着你的,绾绾,你别寒心……” 她一遍遍叫我不要寒心,却叫我更加心痛。 季存用力咬着自己的牙齿,季大发转身又出去谈事情了,他就跪在那里一动不动,温芷如说,“季存,你快起来,过来陪绾绾说会话,妈给你俩让地方。” 季存摇摇晃晃站起来。 我呼吸加速。 “感情的事情,我不好打骂你们,给你们小辈一点儿空间。你要理解你爸爸他脑子直,他从工地闯出来的,只会暴力解决问题,我希望你不要怨你爸,你爸一听说出事了就急急忙忙赶过来了,他只是脾气上来了控制不住自己,存存。”温芷如过去擦着季存脸上的伤口,季存的脸很显然遗传了温芷如所有优秀的地方,五官漂亮又出挑,天生的明星料子。 贵妇人轻声道,“你干的事情超出了你爸爸的承受能力,他觉得不对,却又因为文化低不会劝解你,嘴巴笨,只能靠打你……我替爸爸跟你道歉。” 我看着温芷如在那里温声细语和季存说话,虽然妇人的声音还在抖,明显是她也受了刺激,但是她良好的教养和一身矜贵的气质让我觉得,她一定是温柔到了骨子里吧。 季存的爸爸风风火火,正好有季存妈妈这样温柔的女子陪着,才算完美吧。 季存眼神闪了闪,温芷如道,“好了,好好去陪陪绾绾吧,等她稍微好点了,我们给她转地方。” 说完温芷如就闪身出去了,“我不放心你爸一个人,万一又和别人起冲突,先动手的那个人吃亏,我出去看看。” 温芷如出去还带上了门,病房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季存走到我床边,在边上坐下,看我好久,才道,“好了,都挂彩了。” “我和你不一样。”我装作没事,龇牙咧嘴冲他笑,“你是……外伤。我是内伤。” 季存喉结上了动了动,声音都哑了,“……傻子。” “嗯?”我红着眼眶,强忍着笑意,“你说什么?” “说你是sb,你还不信。” 季存转过脸去,弓着背坐在我床边,拉出一节干脆利落的脊线。他低头,声音有些颤抖,“什么……时候怀孕的?” “我不知道……” 我无神望着天花板,讽刺地笑了笑,“现实真是给了我一个好大的耳光啊。” 可是这个孩子,在季存得知的同时,也已经死掉了。 “我现在感觉很不好。” 季存放空了视线,对我喃喃着,“商绾,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自己也不想信。可事实真的,我现在感觉很不好。” “是因为你的小孩被打掉了吗?”我想把脸闷进被子里,不去看季存的眼睛。他太少露出这样茫然的模样了,因为在那之前,季存拥有一切,也可以掌握一切,从来不会有失控或是——超出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不知道,又或许是吧。我骗不了自己。”季存低下头去,“但是我当时真的很愤怒。” 他将手摊开看着自己的手掌心,“你……被关在钟让家里的事情,经历了什么?”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求求你了,别再问了。” 季存深呼吸一口气,他从未想过我们之间会这样,换做以前,要怀孕那也是慕暖怀孕,根本没想过最后怀了他孩子的人……竟然会是我。 老天爷啊,可不可以适可而止放过我啊…… “剧组那里,我可能去不了了……” “我和他们说了,先飞页拍别的,角色给你保留着,等你好了回去补拍。” 季存没等我说完就直接打断了我。 我愣住了,而后笑了,“是因为看在这个死掉的孩子份上吗?” “如果说是,你会心里好过点的话。” 心里好过…… 我仓皇大笑,“真是谢谢你。” 季存干脆不说话了,沉默好久他说,“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总之钟让那里我爸会摆平,你……好好养身体。” 我问他,“张良呢?” “他刚刚被他爸爸有事情叫出去了。”季存见我脸色苍白,伸手想来碰我,可是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触电一样缩回了手。 他说,“你想要什么?” 这是在……问我要什么补偿吗? 我笑着摇头,笑着笑着眼泪落下来,“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离你们远远的,远远的……” 季存皱眉,“说点什么吧,商绾。我能补偿你的都会给你。你这样……” 这样别无所求,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我应该报多大的数字,会让你安心?”我转头看向季存,“几百万?几千万?是不是你就踏实了?” 季存头一次被我顶得说不出话来,像是哑巴了一样。 “没用的。”我无神地喃喃着,“你和钟让欠我一条命,我这辈子都记着,到死我都会记得的……” “商绾。”季存拉住了我的手,“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你要想的是如何让伤害减到最轻——” “你说的出口这种话?”我红着眼睛看向季存,“你怎么……说得出口。受伤害的是我,承受一切的是我!是我,没有孩子的是我——” 我情绪崩溃了,所有的一切都在摇摇欲坠,“被迫打胎的是我,被关起来的是我,到头来一无所有的,还是我!” 季存被我的话震住了,他见我这副样子,瞳仁缩了缩,不知道为何,他竟觉得自己喘不上气。 这和当初面对慕暖和王全时他的心情截然不同。 季存用力呼吸着,随后看向我,“你冷静点,不要激动,伤口要慢慢复原……” “不会复原的。” 那个时候的我,看着季存,灵魂几欲斑驳粉碎,我伸手用力按住了自己的胸口,我喃喃着,“不会复原的……伤口这辈子,都不会复原的。” ****** “少爷,我们的人收集到消息,商绾小姐她……” 偌大的房间里,有人站在一侧,低着头表情谦卑,眼里写满了心痛,“被……强迫吃了药,流产,然后二次刮宫,现在……在住院……” 听到这个消息的男人没有握住杯子,失控打碎了手里的马克杯。 “怎么回事……”俊美的男人脸上写满了暴怒和痛苦,一把抓住了手下的衣领,“我问你怎么回事啊!绾绾为什么——” “对不起少爷,我们刚刚查出来是钟让做的,季存现在在陪着商绾小姐,我们的人开始也没收到风声,突然间就发生了……” “绾绾……”男人眉间出现了失控的情绪,“再去查!我要商绾平安无事,平安无事,听到没有!” ****** 这天晚上,医院走廊外面终于趋于平静。 我不知道季家和钟家两家人交涉了什么,我也不想去问,后来季存一家三口推门进来的时候,我疲惫地睁开眼睛。 温芷如立刻道,“绾绾,吵到你了吗?” 我咧嘴笑了笑,“没有,正好我也没睡着。” “睡不着吗?”温芷如来我身边坐下,温柔地看着我,“疼吗?明天我让保姆炖点汤给你补补。” 我没有拒绝。 季大发这会儿不凶了,他不凶的时候看着就老实巴交的,好像很好欺负的样子。季存在他身边站着,和他爸爸一块看着我。 季大发上上下下打量我很久,那个眼神看得我发毛。 季存没忍住,皱眉,“爸,你这么盯着人家看干嘛?” 季大发没好气,“老子看看儿媳妇不行吗?” 我和季存都惊了,我立刻道,“叔叔您误会了!我和他……” 刚要解释,就见粗犷的季大发大手一挥,“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季存和我齐齐无语。 温芷如倒是捂着嘴,一边轻轻拍着我,一边道,“绾绾,你别怕,钟让已经回去了,他不会再来烦你了,要是再敢打扰你,你就和季存说,或者直接跟我说。我们季家帮着你。” 我望天沉默,温芷如狠狠掐了一把季存的大腿,疼得他大叫一声。温芷如道,“你发什么呆,快点表明态度!” “什么……什么态度……”季存愣住了,回过神来立刻道,“啊,哦……那个,你好好休息。” ??? 季大发用鼻孔看自己小儿子,“没了?说完了?” 季存像是挤牙膏一样,难得见他这幅样子,又吞吞吐吐说着,“别……别着凉。有事情就,给我打电话。” 季大发又道,“没啦?” 季存咬牙,硬着头皮,“平时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让人给你买过来。” “还有呢!”当爹的季大发一拍大腿,“妈的磨磨唧唧的,是不是男人!” 季存深呼吸一口气,像背书一样硬是背出来了,“钟让要是再烦你你就告诉我我一定带人过来揍他个满地找牙平时注意照顾自己身体还有要按时吃药睡觉记得医生怎么说就怎么做一旦感觉身体不对劲了一定要及时通知医生和我这两天我跟我妈会一直来看你给你买点喜欢的东西剩下还有什么事你想到了就找我反正这几天我一定会接你电话的!” 我吓得呆若木鸡缩在床上,“你……你吃错药了吗?” 季存冷脸一拉就要张口骂我,被自己边上的老父亲硬是用眼神瞪了回去。 季大发过来对我说,“姑娘,你放心吧。季家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说实话,我有点怕季存的父亲。颤了颤,我道,“谢谢叔叔……” “哎呀,谢啥呀,都一家人。”季大发俨然把我看作他的儿媳妇了,“我儿子虽然人不咋地,挑儿媳妇眼光还是不错的。跟他妈妈一样美!” 温芷如在边上笑,“你别吓着绾绾。” “哪能吓着呢?我……”季大发摸遍全身也不见有什么值钱的,直接从身上掏出一块金条来,使劲怼我手里,特别实诚地说,“你拿着,我们季家……也没什么好的。就是有钱,你拿着,姑娘。” 温芷如立刻上去打了季大发一下,“你说的什么话呢!像是侮辱绾绾似的!” “啊!”季大发愣住了,“那,那要怎么说?老婆,你会说话,你来。我……我就是想给两个小辈补偿一点儿,让姑娘自己买点吃的……我这,我这就这个东西啊,季家也没别的……要不……” 季大发想到了什么似的,一拍大腿,“我让人拨几台进口大型挖掘机转到你名下去?一台一百多万呢,也不少钱了,姑娘你要不要?” ……暴发户的思维还真是令人防不胜防啊。 好说歹说季大发和温芷如终于要走了,临走的时候,温芷如指指我的床位,又对季存说,“你晚上在这里陪她。” 季存出奇地没有拒绝,居然同意了,将爹妈送到楼下之后,他又折返,回来找我。 彼时我正躺在床上闭眼,说是睡觉,其实我也睡不着,我只能让自己闭着眼睛,骗自己我这是睡着了。 “不要装睡了。”季存凉薄的声音传来,还带着一些疲惫,“真睡不着的话……再聊会天也行。” “我睡不着……”我红着眼笑,“我睡着了,就会做噩梦。” “……”季存顿了顿,隔了很久他竟说,“抱歉。” 他说什么?抱歉? 我笑了,像是无所谓似的,“哦,我原谅你了。” 季存一僵,“不乐意说就不用说了。” 我干脆选择闭嘴。 这一夜我和季存再没说别的话,我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睡着的,等我睡醒的时候,外面的阳光射进来暖洋洋的。我睁眼,看到坐在床边长椅上的季存正闭着眼睛,他像是在这里坐了一夜,坐着睡着了。 我睁开眼睛看他的睡脸,看到了他眼底淡淡的青色黑眼圈。 我麻木地收回视线,见他还在沉睡,也没说话,就这么呆着。隔了好久季存转醒,他维持一个姿势睡觉,导致醒来浑身酸痛,舒展着手脚,季存皱眉看我,“你醒了?” “嗯。” 他说,“有什么想吃的吗?” “没有。” “身体怎么样?” “老样子。” 季存噎住了。 我看了他一眼,“你没事的话可以走了。” 刚说完这话,门口有人用力拉开门,一道身影冲进来,红着眼睛扑向我,“绾绾!” 我愣住了,“江铃儿……” “你怎么……你怎么……”江铃儿见到我这样,哇哇大哭,转身就去撕扯季存,“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商绾!” “冷静点!”季存坐在椅子上一时之间招架不住,他看向门口站着的男人,“陈渡!把你女人拉开!” 第76章 无话可说 陈渡站在那里,看着江铃儿好久,才喊她名字。 江铃儿置若罔闻。 陈渡加重力道喊了一声,“江铃儿!” 江铃儿浑身一颤,这才放开季存,季存胸口的衣服都被她攥得起了褶皱,她看看季存,又看看陈渡,忽然间吐出一句话,“陈渡,以后我这样了,你会跟季存一样吗?” 陈渡表情瞬息万变! 江铃儿头一回没去管陈渡什么心思,转身一步步走到我床边,拉着我的手坐下,她问我,“疼吗?” 光这两个字,就让我眼泪在瞬间决堤。 我咬着嘴唇,江铃儿看着我,从床头柜抽出餐巾纸来给我擦眼泪,我没说话,江铃儿对我说,“别犯傻,商绾。” 我点头,她又摸我的脸,“快点好起来……” 季存在旁边沉默,他睁着一双眼睛,眼神深得像是蒙着一层雾。 一言不发,坐在一边,如同一尊雕像。 ****** 没过多久温芷如和季大发便又过来看我了,这次季大发来的时候手里拎满了礼物,又是滋补品又是贵重首饰,恨不得把家产都掏到我面前来,哐当一身打开门,庞大的身躯就跟扎马步似的迈进来,嗓门洪亮,“儿媳妇!今儿个身体怎么样!” 我们坐在里面的人都被季大发这个架势吓了一跳。 季存皱眉,“爸……你瞎搞什么?” “王八蛋老子还没训你呢,你tm一大早来训你老子?” 季大发把手里的礼物怼到我脸上,转身伸手又去戳季存的脑门,“臭小子,昨天晚上跟人家道歉没有?” 季存眼神冷漠说,“有。” “算是个人。”季大发从鼻孔里哼了口气,温芷如上前来看我,“今儿挂几瓶?” “两瓶。” 我看了眼温芷如,她还是冲我温柔地笑。我就在想,温芷如这么有气质的一个贵妇人,怎么就养出了季存这么个冷血的儿子…… 他们陪我聊了一下午的天,全过程我有一句没一句的,到头来也忘了自己都说了些什么,温芷如和季大发起身要走的时候,季存也跟着站了起来。 “你干嘛?” 季大发一看自己小儿子就没好气,“好好在这儿陪我儿媳妇。” “没结婚呢。”季存咬牙,“爸,我自己也有点事儿要走……” “你知不知轻重?你现在出去?你知不知道老子把你的消息压下去花了多少钱?你肯定是出去见慕暖那个女的吧!我告诉你,你休想!” 季大发指着季存一顿恶骂,我明显看到季存手指倏地收紧了,像是生气似的,可是到头来他又硬生生忍住了,等到季大发和温芷如彻底走了,他没说话,回来坐下后就这么绷得笔直笔直。 我一直觉得这几天的季存沉默得不像话,和以前截然不同。 他似乎把他所有的情绪都憋了回去。 江铃儿坐在我床边,一边跟我看视频,一边悄悄安慰我,“没事的,你会好起来的……等好起来了,我们去找钟让再算一次账。” 说实话,其实季存在这件事情里对我造成的伤害远远没有钟让来得大,我怀孕的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季存更加不可能知道了。他收到消息也是一脸懵逼,现在孩子在我们都没经过同意的情况下被打了,钟让自然是罪魁祸首。 但是我也不敢想,如果季存提前知道了,会对这个孩子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后来陈渡和季存出去抽烟,走远了,陈渡往回看了一眼确认周围没人之后,才深深吸了一口手里的烟,吐出雾来问季存,“具体到底怎么回事?” “商绾怀孕了,钟让强制她打胎。” 季存眉目凛冽,眼神比往常还要冷。 陈渡一听就笑了,“那关你屁事啊?怎么搞得你像个罪人一样,看不懂了。” 季存喉结上下动了动,“孩子是我的。” 陈渡愣住了,隔了好久,他才缓缓问道,“你是说,钟让打掉的那个孩子,是你的?” “对。” “你们之间不知道吗?” “不知道,没预料到。也没人告诉我。但我觉得商绾应该也是不知道的,她没有瞒着我的理由,也不是那种隐忍负重自我感动一个人跑去把孩子生下来的sb,所以我推测她也是提前没想到自己怀孕了。”季存捏了一下眉心,“不然我也不至于收到消息风风火火赶过来。何况有孩子对我来说不是坏事,哪怕怀孕的是商绾,生下来季家也养得起——” 季存在承认这件事的时候,面部表情有一瞬间的狰狞,随后又趋于平静,“可是就是因为商绾怀孕了,是我的。所以钟让才控制她打胎。”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陈渡意味深长突出一句话,“倒也不是,你对商绾没什么恨意,只是钟让比较恨你和商绾而已。咽的下这口气?” 季存眼里杀意顿显,声音猝然阴冷,“你觉得呢?” “没有人会接受孩子被别的男人打掉。”陈渡夹着烟,眯起眼睛来,“就算是打胎,也得经过本人的同意。钟让为什么这么做,你想过吗?” 季存正视陈渡,“你想表达什么?” “表达钟让在乎商绾。” 陈渡一字一句,“不然,他为什么要打了商绾的胎?毕竟按照正常来说,商绾怀谁的孩子,都跟他没有关系。他为什么要打掉你的小孩——他为什么会恨你?” 季存一愣,紧跟着立刻反应过来,“可是钟让那里有陆曼——” “没错,这就问题来了。”陈渡将没有抽完的烟丢下去,踩灭在了脚底,“钟让做的这些事情,一定会传到陆曼的耳朵里,就如同你忍受不了你的小孩被人打掉,陆曼一样忍受不了自己的男朋友——去为了一个女人强制她打胎。” 季存瞳仁缩了缩。 “做好准备吧,季存。这只是一个开端。”陈渡眼神深邃盯着季存,“慕暖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们都互相纠缠错了人。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一切回到正轨? 季存看着洁白的走廊,眼神一寸一寸沉了下来。 ****** 江铃儿陪我到了晚上,季存和陈渡两个人出去谈事情谈了很久,回来的时候给我俩带了晚饭,季存高高瘦瘦垂着眼走进来的时候,我有些愣怔。 “吃啊。”季存看我一眼,“给你带的,省得回头我爸又骂我没良心。” “你是挺没良心的……”我喃喃着,总觉得我和季存身份像是换过来一样,现在是他伺候我。 看了眼季存打包来的菜,江铃儿在边上流口水,她说,“你看,两双筷子呢!季存一定是给我也带了一份。” 陈渡在边上气得哼哼,“哎呀,怎么,吃我的不够,还要吃季存的啊?” “你的我不爱吃。”江铃儿把陈渡带来的打包盒推到一边,“明显季存的好吃点儿。” 陈渡脸都绿了,“小贱人,还挑!” 晚上八点,江铃儿被陈渡带走了,病房里一下子就只剩下了我和季存,护工过来收拾完东西,整个房间又是干干净净的,江铃儿留下的那些生活气息也被人打扫了,我倒回床上,拔掉了针头,茫然放空视线。 季存和昨天一样,一动不动坐在一边,我觉得我要是不说点儿什么,今天他可能又是这样坐在椅子上等到累了闭眼睡一夜。 “你要是真的觉得麻烦,可以不用来的。” “你怀的是我的孩子。”季存给出了一个理由。 “孩子已经没了。”我下意识收紧了手指,“也不是你让我打胎的,非得拉着你跟我一块半死不活,的确挺委屈你的。” “商绾,你想过以后吗?” 季存忽然间开口说这种事情,让我有些不敢面对。 不,是我这段时间一直都不敢面对季存。 从我发觉自己不爱钟让了之后。 “以后?我觉得你没必要真的觉得愧疚,这个小孩来的时候是意外,我和你都没做准备,你情我愿的事情忽然间就多了个小孩出来。你也可以安慰我说,如果我怀孕了,你愿意养——你倒是想养啊,可惜孩子被钟让弄死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说这种话,说着说着鼻子一酸,“你跟你爸妈都坦白了吧?我们没有在谈恋爱,也挺好的,我养好身体,其实跟你也没什么大牵扯了,对孩子下手的不是你,我要算账,也该找钟让。” 我把季存撇得干干净净。 季存站起来,走向我。 我转过脸去,不看他。 “看着我。”季存的声音还是那样凉薄,“商绾,看着我。” “我没事啊,干什么非得看你……”我蜷缩在床的一角,心脏仿佛被人死死攥住,“你要是没事回去吧。” “你出来,我们谈一谈。” 季存拽着我被子的一角,“逃避是没用的,商绾,你看着我,我们谈一谈。” 谈,谈什么呢?谈我这破烂的人生吗? 还有什么好谈? 我更加用力缩入被子里,“没有什么好谈的,季存。我也不想再跟你谈了。” 第77章 慕暖上门 季存察觉到了我的抗拒,或许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只是从来没戳穿。 他那么聪明,肯定早就已经想通了一切。 为什么我要逃避他。 或许只是我,自己欺骗自己,自己不肯给自己答案。 季存站在那里许久,他伸手将我的被子轻轻扯下来,我原本以为季存是强制性过来拽我的,没想到他力道这么轻,一点一点把我蒙着脸的被子拉下来,我抬头就对上了他的眼睛。 季存对我说,“商绾,以后的事情你好好想一想,做个选择。” 除此之外,他再也没说别的。 以后? 我在心里无声地笑,季存,你看看我,我还有以后吗? ******* 季存照例在长椅上坐了一夜,睡醒的时候满脸疲惫,但到底是好看的皮囊,让他也不显邋遢,进去厕所冲了把脸出来的时候,还是漂亮又精致的面孔。 他和前一天一样,如同例行公事一般问我,“今天感觉怎么样?” 我道,“好点了。” “再过几天我带着你出去,我妈说了,让你回我们家休养。她请了专业的医生和保姆团队。” 我尴尬地笑了笑,“不用太麻烦阿姨了吧?” “还是要的。”季存深深看我一眼,“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早点把身体养好一点才是最关键的问题。如果真的要复仇。” 他顿了顿,“不管向谁算账,都先让自己好起来。” 我攥紧了被子,红着眼睛看季存,很想问他现在这样心平气和地照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自己心里能好过一点吗? 为了能让温芷如和季大发放心吗?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给过我一丝善意,在我商家大势已去的时候,我就已经坠落深渊。 季存替我去买早餐,可是在这期间,一个不速之客的闯入让我整个人一惊。 高跟鞋的声音逼近,紧跟着高挑窈窕的身影便出现在我视线里,慕暖一身淡粉色风衣,穿得精致夺目地上门来,就像是贵妇来和小三算账一样,戴着墨镜勾着红唇就这么闯了进来。 我皱眉,“谁让你来的?滚出去。” “好好看看你自己。”慕暖摘下眼镜,精致的妆容有片刻扭曲,“你也配叫我滚?商绾,我今儿过来是来告诉你一件事,给我离季存远点!” “我和季存碍着你什么事了吗?” 我浑身气血上涌,“我倒想让你和季存赶紧滚出我的生活,他不是你的备胎吗?奇了怪了,怎么不听你的话?你气急败坏来算我的账吗?难道是因为——季存为了我,分心了?” 慕暖被人戳中了痛处,恼羞成怒,“野鸡一只还想高攀季存,季存你配得起吗!我告诉你,商家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商家了,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让季存特意过来照顾你,你的胎打掉了倒好,钟让总算干了一件好事儿,就你这样的人,根本没资格做一个母亲!” 这话跟刀子似的冲我明晃晃扎过来,我倒抽一口冷气,低估了慕暖从嘴巴里说出来的恶意。 “你明明是嫉妒得发疯吧?”可是我不能让自己暴露半分的脆弱,在慕暖这种女人面前,只要我退让一步,她能往前得寸进尺地逼十步! 慕暖表情一僵,跟着恶狠狠盯住我,“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你其实就是在嫉妒我吧!嫉妒现在我出事了,季家光明正大照顾我,嫉妒我可以被季家这样对待,嫉妒我天天都有季存陪着——这个原本都是属于你的一切,现在却被我享用着,慕暖,你心里恨不得杀了我吧!” “你这个贱人!!”慕暖歇斯底里喊了一声,跟着就要冲上前来,“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说话的!季存是我的,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不管我怎么对待他,他爱的永远都是我!你不过就是个发泄欲望的工具,你居然敢来跟我对峙!商绾,你太不要脸了!” 这一连串恶毒的话语足以见得慕暖现在有多气急败坏,甚至连自己的形象都不要了,就顾着冲上来跟我撕扯,我原本在吊水的手被她打了一下,紧跟着手背针孔处就鼓起一个大大的乌青,我嘶了一声,“少在这里装,往我头上泼脏水,你又是什么好东西!跟别人鬼混的时候你就该想到,季存早晚有一天亲手不要你!他追你的时候你是女神,不追你的时候你是什么?跟我一样,是个贱人!” “商绾我撕了你的嘴!” 慕暖高高抬起手,往我脸上一个巴掌打下来,清脆结实一声响让我一下子懵了,在那一瞬间像是所有的思维和攻击都被一下子打散,大脑一片空白——可是紧跟着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另外一个巴掌声响起,比之前慕暖打我的还要响亮。 慕暖晃了晃,身后的董欣一把扶住了她。 我抬头,视线晃动,隔了好久终于缓慢聚焦,一点一点,定格在了高扬着手还没放下的季存身上。 男人眉目间夹杂着戾气,几乎是用喝斥的声音对着慕暖道,“闹够了吗?” 慕暖不可置信地捂着自己半边脸,哆哆嗦嗦地被董欣扶住,她在瞬间就红了眼眶,伸手直指季存而去,“你……你打我……?” 我也愣住了。直到脸颊的刺痛感将我的所有神智都拉回来。 季存另一只手里还拎着早餐,他重重一声响将早餐放在了我病床边的床头柜上,随后转头看向慕暖,声音冷漠到像是一个路人,“有事?” “存存……”慕暖顷刻间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你刚刚打我?季存,你为了这个女人打我?!” 季存没说话,门口处又走进来两个人。 是江铃儿和陈渡。看来刚才季存出去那么久,不只是买早餐去了,还去接了他们。 “真难看啊。”江铃儿冷笑着走进来,只有在走到我旁边的时候,眼里才有了心疼的情绪,低声问我,“疼吗?” 我一看见她,整个人就变得无比脆弱,我说,“疼……” “你少在那里装什么柔弱!”慕暖见到我掉眼泪,一下子就怒气横生,似乎我学会了她惯用的手段来吸取别人的同情一般,纤细的手指指着我,气得说话都撕扯开了嗓门,“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博取同情吗!商绾,你就是个不要脸的——” “再伸手指一下。” 季存倏地出声,一字一句,硬得几乎能掉在地上一砸一个坑。 慕暖一哆嗦。 季存抬头,瞳仁深处像是有暴风雪铺天盖地灌顶而来,他面无表情盯着慕暖的脸,“这根手指不想要了?” 慕暖受惊,如同一只被追杀的无辜小白兔,红着眼睛哆嗦,“存,你是在跟我说话吗?你怎么可以……” 季存啧了一声,就这一声,寒意扑面而来,“别给我添麻烦,懂吗?” 慕暖被这样子的季存吓了一跳,她原本一直以为,自己不管怎么闹腾,季存始终听信自己疼爱自己,可是现在……为什么…… 她有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惊恐感? “都是你……”慕暖喃喃着,随后把怨恨的眼神挪向我,“是你勾引了季存——” “你说够了吗!” 江铃儿抄起边上的水杯,把里面的水毫不犹豫直直泼到了慕暖的脸上! “我看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水吧!季存是你的狗吗?什么事都听你使唤?还有,商绾行得正站得直,少在那里血口喷人,左一个勾引右一个勾引,你技不如人而已。要我直白说吗?就是tm你没那个魅力和本事!” 慕暖被江铃儿一番直白的话气得脸色煞白,破口大骂,“你一个被包养的懂什么!” “你有本事你tm去找包养呀!孩子都为了王全怀了,人家都不肯承认你,回头来找季存,没想到季存不买账吧?你打胎那会,季存没有这么成天照顾你吧?眼红商绾眼红得不得了吧?出来卖的还有歧视链呢,你这种又当又立的,连坐台的都看不起你!” 江铃儿气得口不择言,“给我滚!我告诉你慕暖,从今天起别让我在商绾身边看见你,我见一次你打一次,哪怕老娘娱乐圈不混了豁出去!你尽管试试!” 陈渡一听,一拍大腿举手,“别混了别混了,快点息影,专心做我的小贱人!讨好我比拍电影赚钱多了!” 江铃儿涨红了一张脸,“女人撕逼男人别插嘴!” 陈渡立刻道,“你先撕,出事了我和季存顶着。” 直接把季存拉到我们阵容来了,连一点机会都不给慕暖。 慕暖在董欣怀里哭得呼天抢地,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不过名模不愧是名模,哭起来的样子都无比惹人怜爱,她大概觉得自己还能牵动季存,一直朝着季存使眼色,岂料陈渡拉着季存一个转身,两个大爷在椅子上哐当一坐。 陈渡开始拆早餐,“来来来,趁热吃。” 江铃儿笑了,“哎哟,季存给商绾买的啊?这不是要排队的那家吗!” 慕暖的脸色当场扭曲了。 江铃儿要来吃,刚拿了筷子,被季存啪的一下打掉。 “太君,自己人,自己人。”一帮人当做慕暖不存在似的,江铃儿举手,“别动手,自己人。” “老子花钱买商绾早餐,没tm花钱买你吃。”季存眼神里一个刀子杀过来,“要吃让陈渡给你买。” “陈渡你看季存,太小气了!”江铃儿炫耀似的看了慕暖一眼,“哎哟,还站在这里干嘛呀,看我们恩恩爱爱吃早餐吗?” 第78章 挑明了说 江铃儿说完就挽住了陈渡的手,也可能是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如此顺从,让陈渡很受用,也跟着搭腔抬头看慕暖,“慕小姐还有事吗?” 慕暖脸上还滴着水,是江铃儿先前泼的,但是这会儿,这个泼她水的女人一脸无辜,就像是什么都发生过一样,靠着陈渡笑眯眯地注视她,完全没想过自己对慕暖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 季存在一边问我,“吃卤蛋吗?” 我愣住了,总觉得今天的季存和之前的都不一样。 季存见我没声音,表情更臭了,拉着一张冷脸,“吃不吃?” 我立刻说,“吃,吃。” 慕暖和董欣站在那里,两个人就如同被周围人物忽略了,季存帮我把病床摇起来,看到了我手背上肿起的乌青。 男人一顿,紧跟着冰冷的声音就砸了下来,“怎么回事?” 我咬牙,“可能刚刚一不小心碰动了针头。” 季存冷笑更甚,“你tm是活靶子吗?就躺在那里让人欺负?你骂我的时候不是特别有劲吗?怎么现在就虚了!” 我缩在那里没说话。 慕暖听到这番话,就开口道,“季存,你是在责怪我吗?” “别出声。”季存转身一瞥冷漠到了极点,“我现在还不想听见你的声音。” 慕暖红着眼睛一噎。 转过脸来,季存继续跟我算账,要笑不笑睨着我,看谁都不爽的样子像个无赖,“说话啊,哑巴了?你不是特别能说会道吗!手上肿个乌青都能忍了,啥脾气啊这么能忍?” 我说,“你干嘛针对我?” “我不针对你——”季存抬手跟要打人似的,“我针对谁?手肿了不说吗?” 说完他去摁了一下墙壁上的呼叫按钮,隔了一会就有小护士进来帮我重新调整针孔,季存说,“你们这儿有纸板盒吗?就那个,能给小孩子缠在手上的。” “有啊先生。”小护士乐了,“不过那都是给喜欢动的小孩子贴的,贴在手掌心然后和针头缠住。” “给她。”季存伸手直指我而来,“缠一个,省得再触动针头。” 我脸色涨红,“我不是小孩了!” “我看你就跟低能似的。”季存依旧不给我好脸色,“是不是在这儿彰显自己特能忍呢?疼就叫出来知道吗?爱哭的孩子有糖吃这话没听说过?” 我红着眼睛,“这是慕暖造成的,我哪敢说?” 季存一僵,连着门口慕暖都变了变表情。 而后男人咬牙切齿对着我,“我告诉你,你这句话再说一遍,我以后随便你怎么死,绝对不帮一下!” 江铃儿着急了,“凶什么凶!” 陈渡学着江铃儿的声音也娇滴滴喊道,“凶什么凶~~” 倒是小护士以为我和季存在互相斗气,还在边上笑着打圆场,“哎呀,小情侣之间没有什么好闹的,好了,我先走了,有事儿再喊我。” 我和季存齐齐喊道,“不是情侣!” 小护跟没听见一样,推着推车出去,外面就传来一阵议论声,“里面那对小夫妻吵架真有劲,打情骂俏的。” 得了,不是情侣,凭空给我俩升级成小夫妻了。 慕暖和董欣站在门口,就像是两个外人,从刚才一直尴尬到现在,这会儿季存总算回头看她了,“你什么时候回去?” 慕暖指指自己,“你在对我说话吗?” 季存皱眉,“不然呢?” 慕暖又变得楚楚可怜,她用那种泫然欲泣的眼神看着季存,我一个女人看了都忍不住,何况是男人? “存,你终于不生气了吗?愿意跟我说话了吗?”慕暖放下身段来,“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何况是……一直追着慕暖的季存? 季存瞧她一眼,可能是心软了,“我让人送你走。” “存!” 慕暖往里走了一步,江铃儿眼睛一眯,“退回去!” 慕暖吓了一跳,又可怜巴巴看向季存,季存低着头在那里叫车,“地址告诉我,我给你约车。” “存……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来找你,这几天一直找不到你,然后听说你被你家逼着来医院里照顾商绾,我是心疼你……” 慕暖这话说得自己像是为了季存在退步一样,伟大到就差背后亮个菩萨光环,结果听见江铃儿在边上插嘴,“你谁啊你,季存用得着你心疼吗?季存微博上八千多万粉丝挨个排队都能排个一年半载,轮得到你心疼?还有,季存什么时候被逼了?你这话说的像是商绾胁迫季存一样,你没本事就不要老是道德绑架别人!” 慕暖气得脸色铁青,“江铃儿,你别动不动就过来故意转移话题!” “我转了,你能拿我怎么样?”江铃儿两手一摊,“我还是商绾朋友呢,你是商绾的谁?商绾跟你不熟吧?你来病房做什么?” 慕暖被江铃儿堵得说不出话,然后江铃儿问我,“绾绾,你认识她吗?” 我说,“不认识。” “商绾你欺人太甚!” 慕暖说完这个,又扭头看向季存,季存放下手机,“你走吧。” “存……”慕暖慌了,“季存,我们好好谈谈行不行?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你了,我甚至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突然间就不要联系了,这对我来说太残忍了……” 很久? 我有些疑惑,难道季存很久没去找慕暖了?之前不是还在家里搂着慕暖让我滚吗?莫非是在那之后? 季存只是说,“我给你叫了车。已经到楼下了。” 慕暖不可置信看着季存的脸,想说什么,却被董欣狠狠拽了一把,压低声音道,“有什么下次再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现在商绾生着病,加上之前孩子是季存的,季存肯定偏着她!” 慕暖眼里各种各样的情绪一闪而过,“欣欣,我该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我们先忍了,季存自知这一次亏欠你,我们肯定还会有机会扭转的。” 慕暖舍不得,被董欣一步一回头地拽走了,走到门口才发现,季大发和温芷如一直都在门口看着。 夫妻俩面无表情送走这两人,才走进来跟我们打招呼。 我终于知道了,原来是因为季存的爸妈都在门口观察,所以他也不能太光明正大向着慕暖。这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一定是这样吧。 我强忍住心口酸涩的感觉,让自己不要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 没关系的,商绾,像以前一样笑出来就好了,不管是面对谁,不管再难过,都没关系的。 我摆出笑脸和季存父母打招呼,就像是身体一天一天好起来的模样,所有的尺度我都拿捏得正好——我甚至不知道,我原来可以将痊愈的人把握得如此精准,哪怕我的内心已经千疮百孔。 我问自己,那些历尽千帆仍能笑出来的人,到底是发自内心地笑,还是如同我一样,已经被挂上了面具呢? 季存转过身来,“爸,妈。” 季大发冷哼一声,“总算像个人样。” “我不想再看见慕暖。”温芷如也难得强硬了一把,“存存,慕暖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要再和她来往……” “我都知道,您不用一遍遍说。”季存提前打断了温芷如的话,“你们来了,我就先走了。” “你又要去找慕暖是不是!” 季大发脾气上来了,“上一回是这样,这一次又要走。慕暖就这么重要?” 这一次季存没有再任由自己听从父母的话,他转头,眼神凛冽到像是一头狼,狠狠看了季大发一眼,那一眼把季大发吓到了,他回过神来怒吼,“你这什么表情!狼心狗肺的东西,你敢走出去一步——” 哐当一声,季存摔门而出。 ****** “我没想到你还会来找我。” 烟雾缭绕的休息室里,遮阳的幕布被人通通放了下来,静谧漆黑的环境就如同空无一人的电影观众席,有人在抽烟,一根接着一根。 “不来找你?”季存冷笑一声,“那老子头上的脏水怎么办?” 钟让夹着烟,细长的眼里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意,“你说什么?” “时间往前推。”季存凑近了钟让,眼睛一眨不眨,“商绾有一次在剧组里吃了盒饭,晚上回去肚子痛,后来洗胃住院这事儿,是你干的吧?” “说什么,听不懂。” “我和商绾看见了你当时停在剧组外面的车了,别装傻。”季存指关节按得啪啪响,要笑不笑睨着钟让,“商绾那会送医院之前指着我鼻子骂呢,没跟你计较。前几天就一直想来找你,只不过家里事情没处理完。我现在能心平气和坐在你面前跟你说话,你最好端着点,别tm真的惹急我,就你干得那些事情我拿来当垃圾小说看都不稀罕。” 钟让声音极冷,“跟我对抗?” “对抗?”季存像听见笑话似的,站起来走到窗边,嘶啦一下将那些幕布通通拉开,大片刺目的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强光中他的瞳仁紧缩成针孔状,衬得周围一圈虹膜的颜色尤为妖冶,季存转身看着钟让,一字一句,“我没那个兴趣跟你争什么商绾,但是你别来惹我,陆曼那里的事情你收拾好了吗?” 陆曼两个字令钟让表情剧变,“是你告诉的陆曼?!” 季存早在陈渡提醒他之前,就已经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了陆曼! “你让我棘手,我能让你安宁?”季存冲着钟让笑了笑,“打掉我一个孩子,我也得让你割块肉。不如先好好想想怎么和陆家打好关系吧。陆曼好哄,陆在清可不好哄。” 陆在清?陆家现任掌权人?! “你是在跟我挑衅吗?”钟让的声音里已然动了杀气。 从高中时候起,他们就已经争锋相对了。 季存没说话,直直拉开门去——这场光明正大的战斗,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都迟到了太久。 到底是挑衅,还是借机? 季存面无表情推门而出,阳光落在他身后,照得一室通明,男人头也不回离开了。 第79章 般配得很 这天晚上季存没有回来,季大发和温芷如在我的病房里等了他好几个小时,连着手机电话都打爆了,依旧没有任何回音。 我躺着,静静看着新挂上去的液体慢慢顺着输液管流下来,双目放空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好。 温芷如以为我是因为季存扭头就走受到打击了,还过来安慰我,“季存这孩子,是被我宠坏了,绾绾,你别难受,我们回头一定叫他过来好好陪你。” 我轻轻摇着头,“阿姨,没必要这样强迫,不然季存跟我之间只会矛盾越来越大。” 温芷如愣住了,也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他们单方面强迫季存一直来照顾我,却没想过这样做的方式,会令季存越来越反感我。 这么一来,就像是在帮倒忙。 温芷如看向我,“绾绾……” “我没有什么所求的,阿姨,真的。” 或许是我眼神太空太空了,空到什么都没有,所以才会让温芷如一直想要安慰我。我扣问自己,如果真的好起来的话,我又该问季存那里索取一点什么呢? 可是我好像什么都不要了。 江铃儿和陈渡一直没出声,这会儿说话了,说到一半温芷如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姑娘……那个,我看着你挺眼熟的,你是不是演那个小皇妃的……” “啊!”江铃儿有些惊喜,“是我。” “真的是江铃儿!” 温芷如立刻捂住嘴巴,“天啊老公,是江铃儿,我最喜欢的女明星!” 江铃儿不好意思地摸着头发,“阿姨,您这样的大美人喜欢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给我签个名吧,没想到你和绾绾关系这么好……”温芷如拽着季大发的衣服,“就签在他衣服上吧!” 季大发像是要英勇就义一样,将自己的衣服拽长一截,“媳妇儿咋说就咋样,签我衣服上吧!” 我看着他们在那里笑着闹,却仿佛在瞬间跟我拉远了无数的距离。 我感觉不到欢乐,我甚至同样失去了别的情绪,感官知觉被人夺走,我的多巴胺失去了让我快乐的能力。 直到送走江铃儿以及温芷如等人,我笑着目送他们远去——在离开房间,病房门被关上那一刻,我彻底笑不下去了,将自己卷入被窝里。 在被窝里昏暗的光线下,我盯着自己手背上千疮百孔的针眼,盯住直到视线一点一点模糊。 ****** 第二天季存没来,张良倒是来了,他推门进来的时候我还有点吃惊,然后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张良一下子拉住我,“你不用着急动,躺着就行!” 我笑了,“你跟我主治医师一样。” “习惯使然……”张良回答道,随后上前,“不好意思前几天没来,刚刚结束一台大手术,又被我爸爸拉着马不停蹄参加了一次研讨大会……” “没事。”我指了指周围一堆滋补品,“有什么要吃的吗?我不方便动,你自己拿吧,别客气。” “我吃饱了来的。”张良看了一圈,“没饮料吗?” “有燕窝饮品。”我乐了,“你拆一盒吧,滋补美颜。” “别了吧。”张良无奈地笑了,“怪我,上门来看你也忘记买东西了。” 我故意说道,“是吧?我还指望着你做的夜宵呢。” “哦。”张良应下来,“那我下次给你做。你现在人感觉怎么样?” 面对这样的问题,我早就已经麻木了,例行惯例一般用一个模板的话回答着,“感觉比之前好多了,慢慢来应该会好的。” “你至少得修养一个月。”张良坐在我旁边,叹了口气,“我都不知道你会出这种事情,早知道我该提前一天给季存打电话,至少还能阻止一下事情的发展。” 想起这件事情,血淋淋的一幕幕就在我脑海里出现,我摇摇头,用尽力气克制住自己各种想法,让自己不要去回忆,“这不怪你。” 张良想说话,对上我的表情,他又默默把话咽了回去,有一句没一句跟我聊着天。他不善于聊天,找话题找得累,而我,装没事人也装得累,靠着床发呆,时间就在发呆的过程中从我指缝里溜走。 季存过来是在下午,他进门的时候见到张良在里面,先是一愣,跟着眉头就皱起来了,“你怎么在?” “我过来看看她。”张良一脸坦然,“你上午去哪了?” “你是我爹啊?”季存说话语气很不善,“我必须得给你汇报?” 张良不说话了,大概是知道继续和季存说下去也没有什么好话听。 季存给我买了吃的,放在一边后就坐了下来,对我说,“你弟弟的事情有进展了。” 毫无波动的内心忽然间就惊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我没办法装作置身事外,立刻问道,“商闻怎么了?!” “减刑了,还能怎么样?” 季存头也不抬,顾着翻手机,后来翻出一条消息来给我,“你看,那边的人告诉我的。” 我内心起疑,试探着问了一句,“是不是你做了点什么?” 季存搞笑一样看着我,“我?我能做什么?又不是我把商闻送进去的,我tm还能干什么?你不如去问问钟让。” 钟让。 这个名字是我内心一根最尖锐的刺。 我肩膀缩了缩,“不了吧。” “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季存嘲弄地看我一眼,“最近钟家出了点事情,你可以安心了。” 出了事情?谁能撼动钟家? 我猝然抬头看季存,“你对钟家下手了?” “平时跟个sb似的,这种时候脑子转得挺快啊。”季存微微有些吃惊,他吃惊在于我能猜到,而不是做坏事暴露,“怎么,不高兴吗?我还帮你出了口恶气呢,钟家差点也没了一个孙子。” 我手指无意识地攥紧,张良坐在一边觉得气氛有些凝重,“那个,你们谈的事情,我能听吗?不能的话,要么我先出去?” “随便你。”季存耸耸肩膀,不去管坐在一边的张良,转脸直勾勾看着我,“陆曼昨天被临时送进医院抢救了,通知书都发了无数张。” 我倒抽一口凉气,“陆曼……怎么了?” “半夜差点先兆流产。”季存在说出这个话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似的随意,“送进医院抢救,保大人保小孩都闹了半天,不过最后还是一起保住了。” 我感觉背后有些发寒,“陆曼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等等……那她之前是怀孕了?孩子……孩子……” “钟让的。”季存冲我眯眼笑笑,我觉得换做平时,季存这张脸要笑起来,那是绝对漂亮的,但是现在他的笑容在我眼里却仿佛带着一股杀意,分明在笑,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冰冷到像是一个杀人犯。人命关天的事情,在他做来不过是一个顺手,“陆曼知道了钟让的事情,所以情绪太过激动,差点流产。” 我耳边嗡的一声响,大脑一片空白。 季存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当初钟让让我情绪剧烈,现在的他用同样的手段去让钟让和陆曼不得安宁,哪怕代价是让陆曼这个孩子也无辜流产,他也在所不惜。 只是可惜,没有流产成功。 季存看着我,好像是在等待我做出一点反应来,他用一样的手法去令钟让承受了同等痛苦的一切,然后转身神色如常跟我传递这个消息,似乎不是经自己手一般。 我的内心在感觉到恐惧,季存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早晚有一天若是我站在他的对立面,也会被这样对待。 “钟家现在……怎么样了?”我用自己的全部理智问了他一个问题,问完听见季存笑了笑,“你想听点什么消息?好的还是坏的?” 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攥紧了,我脸色苍白,季存说,“坏消息呢,就是你和钟让的事情被整个陆家知道了,这也是陆曼气得差点流产的理由,她出事那会陆家都乱翻天了,钟让自然不能避免责任,现在估计都不知道如何收拾这一切。不过伴随着这一切,好消息就来了,因为这件事,陆家暂时单方面收回了两家的联姻,也就意味着,陆曼和钟让现在是短暂性分手的状态,你的春天来了,是不是很高兴?” 我不知道季存是在什么样的心态下能够说出这样的话的,哪怕他做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哪怕他出了一口恶气,可是现在——我感觉到的,满满的都是寒意。 我应该高兴的,季存没说错,我应该笑出来才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我惨白着脸,“季存, 你……” “我同时也帮你报仇了呢,之后你想做什么,等你恢复好了随便去报复钟让,我都不拦着。”季存笑眯眯地伸手摸了摸我的脸,“笑一个,嗯?” “陆家……陆家若是知道了我和钟让的事情……”我满目惊慌,“他们……” “他们不会来找你的。”季存像是能猜到我在想什么一样,“陆在清那里我打过招呼了,现在陆家没人责怪你,责任统统在钟让身上——事实上,真相的确是这样。你遭遇的这一切,都是钟让造成的,陆家哪怕要因为这件事算账,也该算在钟让头上。你安安心心住院吧。” 我愣住,浑身发冷。 “你可别告诉我,你这会儿,在心疼一个侮辱过你,最后还强迫你打胎流产的男人吧?”见我发愣,季存的表情在顷刻间变得无比阴沉,他低笑,喊着我的名字,“商绾,要是真的这样,我也对你没话说。你脑子都能昏成这样了,没得救了,我能为你做的就是亲手把你送回钟让身边,我看,你们渣男贱女,般配得很。” 第80章 气到爆炸 我直勾勾盯着季存,直到他把所有的话说完,我才颤着声问他,“你说够了吗?” “嗯?”季存含笑注视我,“够啊,我当然够了。你都这样大公无私关心钟让了,可真是几千年难得一遇的圣母,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狠狠推开了凑近我的季存,“别拿你的想法来揣测我。” “小心点。”季存一把抓住了我推开他的手腕,上面还吊着针,他强行拽着我的手腕压下去,“别到时候又触动针头导致手背起一个乌青。” 他嘴巴上是这么说的,可是他的眼里我却看不到任何感情。 随后季存在我旁边坐下,期间张良一直沉默,很合时宜地没有加入我们两个人的交流,等到季存坐下后,他才道,“你们……事情谈完了?” “差不多。”季存眯着眼睛打量张良,“你有什么事吗?” “没有,我就是过来看看商绾的。”张良知道季存这会儿面对他表情十分不善,但是他直来直往习惯了,哪怕季存的脸再臭,他都平静如常,“绾绾出院日期你知道吗?” “你不是医生吗?你推测推测。”季存双手抱在胸前,“推测出来了顺路让我听听。” “你其实完全不必要对我敌意这么大。” 张良一根筋的人,居然直白一句话怼得季存哑声,他道,“第一我没有伤害过商绾,第二商绾单身,我追求她碍不着你什么。以前你说商绾是你的助理,我追她会连带着影响你,但是现在商绾不是了,她被你炒了。所以我觉得,我应该没有地方再惹到你。季存,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大的敌意?就因为,我喜欢商绾吗?” 就因为,我喜欢商绾吗? 我耳边嗡嗡作响,慌张地去拽张良的衣服,“你怎么了,别说了,季存要是生气起来……” 张良见我一脸担忧的表情,还倍儿淡定地说,“你放心。季存不爱你,不会因为我跟你生气的。” 他哪来的自信!! 我被这话说得心口一刺,甚至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会难受。 季存当时眉心一跳,“你现在是在跟我摆谱?” “也不是摆谱。”张良慢吞慢吞地说着,压根没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态度在季存眼里就是挑衅,他是真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是我觉得我和你压根没有互相争对的点儿,就没必要这样老是说话带刺,不是吗,季存?” 不是吗? 季存眼睛倏地眯起,怒极反笑,“你说得可真没错!你追商绾是你的事,我多管闲事了才会这样不分青红皂白无差别针对你。你说的都没错,咱俩不该这样闹僵,我可不该跟你拜个把子当好兄弟吗!” “季存!” 我拔高声调喊了一声,“够了!” 季存被我这声喊得一怔,随后他不可置信地朝我看过来,“你在跟我说?” “对。”我咬牙,“张良性格直了点,你也知道。没必要这样话里带话说。再退一万步讲,你话里带话了,张良也听不出来,不如有什么不爽快就当面直白说。” “你在为了张良教训我?” 我从未见过季存那张可以称作漂亮的脸上会出现过这样气急败坏的表情,因为更多的,这种表情只会出现在小孩脸上—— 被抢走了挚爱玩具的小孩脸上。 我愣了愣,就见季存那双看起来无比名贵的瞳仁深处似乎点燃了一把无名火,他坐在那里就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许久,许久之后男人猛地站起来。 他笑着,不知道为何笑得极狠,眉眼深处却还带着些许仓促,“啊是吗?那倒是我小肚鸡肠了。那,我让位置给你们。我说够了,给你俩腾地方。” 我来不及解释一个字,季存转身而出,平时若是生气了,他必定摆着一张冷脸摔出一声震天响的敲门声,可是这次。 这次,他脚步飞快又悄无声息,快到我无法捕捉,只能眼睁睁看着背影。 给我最多的,永远都是背影。 病房里一下子寂静下来,张良这才意识到他可能又得罪了什么人,转过头来问我,“是不是我刚才说错话了?” 我无力地摇头,“没有。” “那他怎么……” “是我们之间出了点事情,和你无关。”我低下头去,下意识用另外一只手按住了胸口。 在疼。心在疼。 我用力喘了口气,像是铆足了力气,拼命地,将心脏深处漫上来的那些细密的疼痛,缓缓地,缓缓地压了下去。 ****** “……”陆在清不可置信看着闯进办公室来的男人,回过神来拼命拍打着特助方城的肩膀,大喊着,“护驾护驾!!大胆刁民竟敢擅闯皇宫!来人呐!护驾啊!” 季存挺想抄起陆在清总裁办公室里的烟灰缸直接怼他脸上的,“狗皇帝,整个紫禁城已经被我包围了!” “你居然敢妄想谋朝篡位!朕要诛你九族!”陆在清说着说着被自己逗乐了,在那里扑哧一声笑了破功,“诶,等一等——你来干嘛啊?真是,招呼都不打一声,来的路上有没有被人看见?” 季存不说话。 陆在清哐当一拍办公桌,“你——你从哪进来的?” “我大概还能从大楼外面爬窗进来。”季存翻了个白眼,“37楼,我就是蜘蛛侠我都怕。” 陆在清瞪大眼睛,“你从正门进来的?!” “废话。” “那不是——” 陆在清立刻看了眼门口,正好这个时候没人从外面经过,他试了一个颜色,助理方城就马上过去关上门,然后替陆在清守在了门口。陆在清这才敢说话,压低了声音道,“那不是很容易被人看见吗?人家要是知道你来找我,就会知道我跟你关系好,传到钟让耳朵里去,他那种人精一下子就能知道是我俩串通过了!” 季存在边上坐下,自顾自用着陆在清的咖啡机,他说,“怎么了?我俩的确串通过要在背后搞他啊,你干嘛怕他发现?你都帮我了,还怕被他知道你站队了?” “那不是废话么。”陆在清皱眉,“我这是背地里和你串通,跟你不一样,我和钟让还不算彻底撕破脸呢,只是现在因为家里事故导致立场对立。你不要和钟让好,我还要和钟让假惺惺好呢!” “你想得挺美啊。”季存被陆在清气笑了,“我把你拖下水,你就休想维持和钟让的塑料友情。” “你妈,太渣了吧,上了你的狗当。”陆在清怪叫一声,“然后呢,你现在过来找我干嘛?据我所知,这会儿,商绾在医院吧。你不去照顾她?” “她有人陪着,哪儿需要我。”季存阴阳怪气地在那里扯着嘴角,“我过去就是太没有眼见力了,打扰到他们相亲相爱酝酿感情。” “哎哟季小发,你这话听着怎么这么酸呢?”陆在清乐了,“谁啊?” “张良。” “哦。”陆在清有印象,“我爸胆结石是他动的手术呢。听说技术挺好的。他爸好像更厉害更资深一点。” 季存呵呵两声,“你怎么什么人都认识。” “先别管我,先来管管你的事儿。”陆在清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怎么了,商绾有男人陪了,你就自知卑微,然后退场了?” “有没有句好话了?”季存杀过去一个眼刀,“我又不在乎。” 陆在清看看他表情,啧啧两声,脸上写满了不信,看好戏似的在一边道,“继续,继续说。” “我真不在乎。” “……”陆在清顿了一下,“可以,我看看你嘴硬到什么地步。你不在乎,你来找我一块对付钟让?” “我这不是给自己出气么?” “是是是。”陆在清随便应付他,“你说的都没错,你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商绾。” “为了她干嘛,我又不指望她那种白眼狼能回报我。”季存两腿驾到了茶几上,双手抱在胸前,一脸不爽的样子,“晚上找陈渡出来喝酒?” “怕是不行。”陆在清咧嘴笑了,嘚瑟似的,“我晚上要陪儿子做作业。” “……”妈的,防不胜防。 “我看你现在就像在生气。”陆在清摸着下巴,“我推测一下,大概就是你在病房里看见了商绾和张良,或者你和他们起了什么冲突,然后你被气得直接冲我这儿撒气来了。” 季存被陆在清说得一愣一愣的,“你丫……你这智商什么时候突飞猛进了?” “呵呵,因为爱情!”陆在清没个正经走到季存旁边,一把搂住了他的肩膀,“想想商绾和张良的样子,就是爱情!” 不说还好,一说季存的火气刚熄下去现在又蹭的一下窜上来了,比之前在病房里强忍着怒意还要可怕,更加汹涌地一次性爆发出来,甚至口不择言爆粗口,“爱tm了个逼!” “诶!”陆在清原本只是开玩笑,被季存这样子弄得吓了一跳,“我开个玩笑,你当真干什么?” “我当真?我什么时候当真了?”季存呵呵冷笑,“关我屁事,商绾爱怎么样怎么样!” “……你真的在生气啊。” “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火冒三丈?” “我都说了我没有!” “你看看你自己,一说到商绾和张良就像被人戳中痛处一样。” “我没——”季存忍无可忍,气得直接从沙发上站起来,现在钱医院里无处发泄的暴怒在这一刻彻底被激发出来,他狠狠踹了一脚茶几,脑子里忽然间闪过当初张良对他说的那句话—— 季存,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大的敌意?就因为,我喜欢商绾吗? 陆在清看得目瞪口呆,紧跟着听见季存怒吼,“对!我有!我生气了,看见他们两个,老子tm气到爆炸!” 第81章 钱是什么 我还红着眼睛,一下子愣住了,甚至连眼角的眼泪都没来得及彻底擦干,我就一把抓住了季存的手,“什么情况?提前出狱……指的是什么?” “就字面上的意思啊。” 季存看了我一眼,而后意味深长地说,“开心吗?” “讨厌你的人,都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季存抓了一把我的头发,此时此刻正是深夜,我没有拉窗帘,他坐在我床边,映着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衬得他的脸越发白皙冷漠。 他的眼神也很冷漠。 不过我觉得相对于冷漠来说,季存更加明显的,是虚伪。 电视机前他惊为天人的眉眼,电视机后他淡漠不屑的神情,像他这样出了名的公众人物,一定相当了解如何把握自己的情绪。 我抬头直视他的脸,我说,“我也挺讨厌你的,希望你活久一点,不然就打脸了。” 季存怒极反笑,眉目愈发漂亮得出挑。 我觉得我和季存之间唯一的乐趣就是相互刺伤,刺伤到彼此都见彼此出了血,然后感慨一声,看,总算还活着。 还能流血呢。 季存松开我,站起来,看着我丢在地上的那些餐巾纸,“有空收拾一下。” 我哦了一声,季存又道,“起来做夜宵。” 我指了指自己,“你说我?” 季存扯了扯嘴角,“我今天空腹去喝酒了,胃不舒服。”言下之意不想自己动手。 因为一般情况下,季存做出来的东西,绝对要比我做出来的东西好吃。 我还是紧紧攥着被子,“我……也身体不舒服。” “你是挨操那个,能花什么力气啊?”季存笑得讥诮,“戏过了啊,起来。拖欠房租不付,给我做顿夜宵不算过分吧?” 不算。 我抿着嘴唇没说话,季存自顾自走出去了,他非常乐意做这种阴阳怪气嘲讽我的事儿,盯着他高高瘦瘦的背影离开,我又把自己缩进被子里。 闭上眼睛深呼吸五秒,我还是爬了起来换套衣服给他做夜宵。 因为我怕哪天季存连房子都不给我住,我可能要睡大街。还是暂且忍一忍吧。 脚步虚浮地在厨房煮面的时候,季存洗了澡,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出来,我因为自己也心不在焉,没有察觉到背后有人靠近,直到我把煮好的面倒入碗里,刚想端起来,腰上猛地缠住了两只手。 这个动作让我猝然一惊,扭头想挣扎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直接被季存按在了洗碗池旁边,他顺着我睡裙直接往上,带着点湿气的手指从我大腿根部的肌肤直直掠过—— 沙哑的声音在我耳畔,“谁准你只穿着一条睡裙在一个喝过酒的男人面前晃?” 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季存从背后将我死死摁着,两只手被他反剪到了背上,他盯着我刚做好的面恍惚了一会,而后又是一阵冷笑,“让你做你真做啊?” 我笑红了眼,“消遣我?” 季存吹了声口哨,“猜对了,找点乐子。今儿你不是因为钟让报复你导致心情不好么,我就想火上添油一把。” 我不知道这个男人能恶劣到这种地步,发着抖用力转身,狠狠打开他的手,但是我刚反抗了一下,剩下去的动作就都被季存阻拦,他攥着我的手腕,似乎一用力就能捏断似的,“钟让那里怎么不见你张牙舞爪啊?”  季存就喜欢拿钟让来刺伤我,我无力反驳,他高大瘦削的身躯罩住我,另一手撑住台子的边缘,将我整个人笼罩在他身下。 我只能咧嘴笑了笑,“那可不是么?他是我老相好,自然是要迁就的,你算我什么?” 季存怒极反笑,“你也敢自称钟让老相好?被睡过一次就这么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吗?” 我心狠狠一颤,来不及说别的话,季存就俯下身来,他凑近我的时候,顿了顿。 似乎是想确认眼前的人是不是我。 而后季存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笑,我不知道如何确定刚刚季存贴我脸那么近是想做什么,是要观赏我这副惊慌失措的表情……还是要吻我。 男人的瞳仁颜色那么深那么黑,就跟黑洞一样,我将脸往后躲,季存察觉了我的动作,又摁着我的额头,“怕我?” 我摇头。 季存冷笑,松开我,随后扯了扯浴袍的领子,而后要笑不笑盯着我道,“可惜了,面都凉了。” 这话就是,我煮的这碗面,他也不乐意再吃。 无所谓。 我当着他的面把面倒进垃圾桶,我说,“没事,那晚安。” 他刺伤不了我分毫,真是可惜。 随后我直接走开,走的时候撞开了季存竖在我面前的肩膀,我甚至听见季存啧了一声,目光投过来,能直接将我的背影割开一样那么锋利。 我回到卧室,又洗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我看见季存躺在床头在玩我的手机。 他笑着把手机主页点开,然后大喇喇地将手机举到空中摇了两下,对我道,“要不要来欣赏你的照片?” 我心一凉,冲上去抢手机,季存一下子挪开了手,“钟让发来的,怎么,不让看?” 我说,“还给我!” “我都看完了。” 季存对我道,又上上下下看我一眼,“挺有料,看不出来的。” 我觉得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样,脸颊刺痛,将手机抢回来,狠狠攥在手机,却再也不敢去注视手机屏幕,怕和屏幕里的那个耻辱的自己对上视线。只能道,“你来我房间做什么?” 刚才又是阴阳怪气嘲讽,又是故意使唤做面,一通消遣完了现在又偷看我手机,到底想做什么? 季存笑得十分漂亮,然而就是这种漂亮,让我觉得有些可怕,点开手机一看,果然季存做了孽。 钟让发完照片,微信问我,好看吗? 季存替我回复说,好看,她在洗澡,一会出来我对比对比。 “……”我沉默,盯着屏幕上那排字,想去撤回,知道早就已经超过了两分钟。 钟让那边死一样的冷静,可能是知道了季存在给我打字,正巧现在叮咚回我。 【上你这种不要脸的女人,没有什么可以引以为傲的。】 不知道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季存听。 季存倒是不以为意,摇摇头,啧啧两声,“真狠呐~” 我红了眼眶,狠狠推了季存一下,季存仰着下巴,拉出一节坚硬的下颌线,“赶我走?” 我有些气急败坏,“你今天这么粘我做什么?跟他妈看上我似的,不会遇见了慕暖,让她给刺激了吧?!” 话音刚落,季存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 第82章 徒劳无功 我没说话,只是在房间里拿被子盖住自己,过了一会季存直接开门进来,丝毫不在乎这是我的房间。 我也知道他不会在乎。 只是我现在心情根本没法控制,季存接近我,一把捏起我的下巴,啧了一声,“哭成这样?” 我红着眼睛,脸上挂满了眼泪,要是换做平时放去别的情节里,可能还是个我见犹怜的清纯女主,只是我配不上清纯两个字。 从我爬上钟让的床开始。 季存给我抽了餐巾纸,这一次居然没说别的嘲讽的话,就这么坐在我旁边——可能我这次哭得实在是太凄惨了,比以前任何一次爱而不得都要撕心裂肺。 我哭得没停过,闭上眼睛就是钟让拿着手机对准我拍摄的画面,就跟一个个耳光似的打在我脸上。 我把钟让的照片统统删了,却不料想他会这样报复我。 我哭到后来又笑,笑我的天真,又哭又笑的样子把季存吓了一跳,差点以为我精神失常了。 我要是能精神失常,我也想精神失常,大概可以逃脱一切责任,什么都不用背负。 可是我不能,我逼着自己不能崩溃,商家破产我都熬过来了,我还有什么苦吃不下去? 我只恨我自己不争气,钟让这样心狠手辣的男人,我却没有办法割舍。 或许是因为他的狠,深得我心吧。 能让我这样一个恶人都要红着眼泪流泪面对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 我哭累了干脆靠在枕头上,季存就这么双手抱在胸前看着我,终于等到我声音逐渐低下去了,他才扯了扯薄薄的唇,拉了一个凉凉的笑意问我,“哭够了?” 我没说话。 季存笑得更开心了,“我刚才应该给你拍下来发抖音上去,网红失恋爆哭,怎么着也能上个热搜。” 我擦着眼泪呵呵笑了两声,“也有可能是直接被封杀。” 季存要笑不笑盯着我,过了一会又道,“在封杀之前,抓住任何机会,都先让自己火起来就可以了。” 我把餐巾纸随便丢在地上,季存啧了一声捡起来,随随便便一抛就丢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他将细长的手收回来,揉着腕关节,眉眼漂亮地盯着我,“你如果真的想火,就朝着被封杀的目标去吧。观众和粉丝的记性从来都很差,什么流行就跟风什么。” 不管是什么圈子,娱乐圈劣迹斑斑的艺人重回大众视野的也一样存在,小说界抄袭别人然后换个笔名随便删删改改也一样可以扭头重来,任何事情只要在时间的冲刷下都可以被人遗忘。 我觉得季存今天可能是来给我上课的,或者说给我暗示,都做到这一步了,不如干脆直接跟钟让比比谁更不要脸好了。 我一边重新盘了一下被子,一边道,“你想多了,我不会跟钟让硬碰硬。” 我也最多说说狠话,硬碰硬,我根本玩不过钟让。 季存眯眼笑了,“你说你有点骨气多好,商家兴许也不会破产了。” 这话跟刀子似的冲我扎过来,我苍白地笑了笑,“是啊,商家破产,怪我没本事。” “不过你好歹有个念想。”季存不知道是故意挑我还是什么的,突然间开口往这个话题上说,“想你死的人可不止钟让一个,前阵子听我叔叔说了,他可能会提早出狱,你做好准备了吗?”  我还红着眼睛,一下子愣住了,甚至连眼角的眼泪都没来得及彻底擦干,我就一把抓住了季存的手,“什么情况?提前出狱……指的是什么?” “就字面上的意思啊。” 季存看了我一眼,而后意味深长地说,“开心吗?” “讨厌你的人,都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季存抓了一把我的头发,此时此刻正是深夜,我没有拉窗帘,他坐在我床边,映着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衬得他的脸越发白皙冷漠。 他的眼神也很冷漠。 不过我觉得相对于冷漠来说,季存更加明显的,是虚伪。 电视机前他惊为天人的眉眼,电视机后他淡漠不屑的神情,像他这样出了名的公众人物,一定相当了解如何把握自己的情绪。 我抬头直视他的脸,我说,“我也挺讨厌你的,希望你活久一点,不然就打脸了。” 季存怒极反笑,眉目愈发漂亮得出挑。 我觉得我和季存之间唯一的乐趣就是相互刺伤,刺伤到彼此都见彼此出了血,然后感慨一声,看,总算还活着。 还能流血呢。 季存松开我,站起来,看着我丢在地上的那些餐巾纸,“有空收拾一下。” 我哦了一声,季存又道,“起来做夜宵。” 我指了指自己,“你说我?” 季存扯了扯嘴角,“我今天空腹去喝酒了,胃不舒服。”言下之意不想自己动手。 因为一般情况下,季存做出来的东西,绝对要比我做出来的东西好吃。 我还是紧紧攥着被子,“我……也身体不舒服。” “你是挨操那个,能花什么力气啊?”季存笑得讥诮,“戏过了啊,起来。拖欠房租不付,给我做顿夜宵不算过分吧?” 不算。 我抿着嘴唇没说话,季存自顾自走出去了,他非常乐意做这种阴阳怪气嘲讽我的事儿,盯着他高高瘦瘦的背影离开,我又把自己缩进被子里。 闭上眼睛深呼吸五秒,我还是爬了起来换套衣服给他做夜宵。 因为我怕哪天季存连房子都不给我住,我可能要睡大街。还是暂且忍一忍吧。 脚步虚浮地在厨房煮面的时候,季存洗了澡,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出来,我因为自己也心不在焉,没有察觉到背后有人靠近,直到我把煮好的面倒入碗里,刚想端起来,腰上猛地缠住了两只手。 这个动作让我猝然一惊,扭头想挣扎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直接被季存按在了洗碗池旁边,他顺着我睡裙直接往上,带着点湿气的手指从我大腿根部的肌肤直直掠过—— 沙哑的声音在我耳畔,“谁准你只穿着一条睡裙在一个喝过酒的男人面前晃?” 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季存从背后将我死死摁着,两只手被他反剪到了背上,他盯着我刚做好的面恍惚了一会,而后又是一阵冷笑,“让你做你真做啊?” 我笑红了眼,“消遣我?” 季存吹了声口哨,“猜对了,找点乐子。今儿你不是因为钟让报复你导致心情不好么,我就想火上添油一把。” 我不知道这个男人能恶劣到这种地步,发着抖用力转身,狠狠打开他的手,但是我刚反抗了一下,剩下去的动作就都被季存阻拦,他攥着我的手腕,似乎一用力就能捏断似的,“钟让那里怎么不见你张牙舞爪啊?” 第83章 逆袭开启 二十分钟后我们到达场地,一堆人已经在那里等了整整七个小时,从原本定好的早上六点开拍到现在下午一点,季存这个大牌耍得可是够带劲。 我满脸歉意地跟各位摄影师道了歉,原本对季存还有一些火气的摄影师看见我这么忙不叠加地抱歉,倒是被我说的有点不好意思。 我将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其实是我昨天晚上睡不着吃了一粒安眠药,导致早上睡过头了。我们家季存是非得要人叫才能起来的类型,怪我睡过头没来得及喊他,实在不好意思……” 一群人看我的眼神各式各样,我厚着脸皮接下所有的目光,转身刚想松口气,又撞上一个制作人,我只得再次端起亲切的笑容,结果就看见制作人后面跟着的钟让。 所有的笑脸悉数僵在脸上。 钟让勾唇笑说,“商绾啊,真巧。” 季存察觉动静往我这里看了一眼,而后他又懒洋洋地收回目光,任凭化妆师在他脸上擦擦弄弄,似乎毫无顾忌我这边的突发状况。 或许季存喊我来也就是想欣赏一下我见到钟让的表情。 我刚想继续假笑着面对,结果就看见不远处又有一个人走进来。 身子细长,步伐优雅,千金名媛一般走到我们面前,轻轻挽住了钟让的手臂。 或许,千金名媛这词对于陆曼来说,也的确实至名归。 我没说话,只是再也笑不出来了。我想,我是时候跟季存学一学如何做到虚伪。 陆曼就这样仰着头,站在钟让身边,她一出场便是女主角的气势,我只能怔怔看着,而后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攥紧了手指,我没说话,倒是边上化妆的季存冲我勾勾手指。 男人眯眼笑着对我勾手指那个表情怎么看怎么荡漾。 我愣住了,指了指我自己,“你喊我?” 季存脸一拉,“不然呢!老子冲空气挥手啊!过来!” 我吓了一跳,刚走上前,而后季存就把化妆刷往我一塞,“帮我上散粉。” 我看着手里的化妆刷沉默,隔了好久我说,“你……你一个男人,没必要吧……” “化妆是对粉丝的最基本尊重好吗!”季存伸手把我的头发挠得一团乱,“要不你怎么火不起来呢,偶像必须让自己随时保持最完美状态面对观众好么!” 我没说话,倒是原本紧张的心情被季存突然的使唤打乱了,在一边替他上散粉,随后化妆师洗了手出来,一看我在帮忙,立刻道,“小姐姐,我来我来!” 不知道是谁发出一声嗤笑。 我身体一僵,抬头看见陆曼笑得大方端庄,嘴巴里说得却是,“小姐姐?商绾,你如今都被人这样称呼了,真是不见当年一点风光啊。” 言下之意,现在的人们早就已经忘掉我了。 忘掉了当年那个商家大小姐。 我刚想说话,季存一下子抓住了我的手腕,制止了我。我低头看见他面无表情地扭头看了陆曼了一眼,而后笑说,“陆小姐倒是越来越像个大家闺秀了。” 陆曼一惊,随后咬着牙道,“季少说话真有意思,怎么,现在商绾竟然是您身边人了?这让我有点意外。” 季存撒谎不打草稿,眼皮子都不眨一下,拉着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张口就道,“哦,我的助理车祸住院了,公司需要新招一个,结果招到了商绾,我也有点意外呢,怎么了?” 我发誓我下次再也不会在微博上开小号黑季存没演技是花瓶了,他现在分明是演技炸裂好吗! 陆曼被季存的反问倒是问得一噎,说不出别的来。随后季存松开我的手,继续闭上眼睛,跟大爷似的,“上妆啊,我叫你姐了行吗,快点,我还要赶着拍广告。” 我举着化妆刷哭笑不得,“你让化妆师来吧,我怕我技术不过关。” “啧。”季存一把推开我,“招了个祖宗呢,干这这不行,叫我起床都能错过时间。” “……”他这是越来越入戏了呢。 我只能退下,余光瞄见钟让和陆曼的表情都不是很好,陆曼本来就不乐意待见我,毕竟我插在她和钟让之间那么久,一直都从中作梗,她看见我能有好脸色才怪。 可是我搞不懂钟让为什么也会表情不好。 毕竟他以前是那种连“不爽”都懒得对我流露的人,看见我直接无视,比冷嘲热讽更加伤人。 季存意味深长往我这里看了一眼,随后道,“话说你们今天是来干嘛的?” “珠宝商是陆曼的小舅舅。”钟让知道季存这是明知故问,但还是回答了,“正好找了你做代言,曼曼就过来看看。” 季存哦了一声,我坐在一边束手无策,十分局促。 他们三个人装模作样开始谈笑风生,唯有我一个人坐在那里像个外人。我知道他们关系一般,但是好歹明面上的来往还是要做做样子的,我插不上嘴,听季存和钟让从最近谈到高中大学。 高中。 我心一颤,随后看见季存眼神瞄过来,带着点似笑非笑的嘲讽,而后他站起身来。 正打算叙旧高中,陆曼看着季存站起来的动作,一顿,“怎么了?” “该我去拍摄了。”季存拽了拽自己脖子两边的西装衣领,打断了他们这场交谈,随后对我说,“过来帮我抬打光板。” 我也跟着站起来,从休息室匆匆往外走,外面影棚里摄影师已经调好了参数,就等着季存过去试镜。 休息室内,陆曼和钟让坐在一起,依着他的肩膀,嘲笑说,“商绾现在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居然要给人家打工。” “她除了季存这里还敢接受她,别的行业可能也不敢。”钟让撑着下巴咧嘴笑,随后搂着陆曼的腰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你今天……是故意要来的吧?听说商绾给季存做助理以后,故意过来看一下?” 陆曼没说话,沉默得不像是她,许久才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一般用疑问句来回答另一个疑问句的时候,就是说对了。” 钟让看了眼陆曼,随后也站起来,“我大概明白你在想什么,只是曼曼,你不用通过试探她来试探我。” 陆曼表情一变,随后迅速红了眼,“阿让,你怎么会这么想我?” 钟让没说话,走到门口的往回看,对着陆曼道,“我不会找别的女人,这点你放心。所以那些心机,可以不用放在我身上。何况,我不在乎商绾,看见商绾被你讽刺,我也得不到什么快感。” 陆曼愣住,脸色扭曲,看着钟让往外走,手指死死攥紧。 不……叫她如何放心?商绾那个贱女人,从高中开始缠了钟让那么多年!没有她,他们两个就是天作之合,可是就是因为商绾——就是因为商绾! 陆曼红了眼睛。 钟让,你可有想过……我有多卑微? ****** “很好,存存往这里再看看~~” 摄影师一边打手势,一边不停地摁着快门,“嗯对,因为我们这个是七夕情人节出的新品,所以存存眼里要有那种含情脉脉的感觉哟~~” 这就为难季存了。 季存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会,摄影师自顾zi模着下巴说,“存存好像还没传过绯闻,不会还没恋爱过吧?知道那种小鹿乱撞的表情吗?” 你让季存小鹿乱撞?!我差点笑出声来,季存这辈子就谈了一次恋爱,一谈谈了六年,并且是——单相思。 季存明显不乐意了,摄影师没察觉他的不乐意,还伸手直指我而来,“你看,你的助理,你把她想象成你的初恋女友。” 我说,“这不大好吧……” 果然我一扭头看见季存冷笑着对着我,别说含情脉脉了,怕是能眼神杀人。 “……”摄影师望天,“还是后期p吧,给你眼里p高光进去。” 我说,“这都能p?” “还能把背景p成夜晚繁星呢。”摄影师咔咔摁着快门,“月光下眉目细长清冷的美少年啊……我们这次七夕的珠宝设计就是这个概念。” 我看了眼季存,撇开性格不谈,脸倒是配得上“美少年”三个字。 我们拍摄的时候,钟让走出来冲我们打招呼,身后跟着陆曼,我自觉没趣不如避开,于是他们出来了我就回休息室坐着,看了眼时间,大概离季存结束还有一小时。 虽然说季存老是喜欢耍大牌拖时间,但是一旦工作起来,他的效率也是无人能比的,演戏的时候相当投入,一条过的情况比比皆是,很多合作过的导演都夸季存演起来浑然天成,都不用做什么指点。 可能他天生就适合吃艺人明星这碗饭。 随便拧开一瓶水猛地喝了两口,喝到第二口的时候,我猛地僵住了。 味道……不对。 我走到垃圾桶旁边把还没彻底咽下去的第二口水统统吐出来,抬手看着手里握住的矿泉水瓶,眼睛瞪大了,不可置信地看着这瓶被喝掉一半的水。 想到刚刚自己咽下的第一大口,我开始不自觉得发抖。 水的味道不对。 有人往水里……加了东西!  脑袋里闪过这个认知的时候,我将剩下半瓶矿泉水也直接丢进了垃圾桶里,整个人脚步不稳往后退几步。 不……我就喝了一大口而已,应该还不算多…… 我抚着自己的喉咙,正打算要不要用手指去抠的时候,身后有人经过。 季存上前推了我一把,他刚刚目睹了我将矿泉水丢进去的全过程,要笑不笑地说,“哟?发脾气呢?” 我没说话,只是觉得呼吸有点急促。 紧跟着,季存看我不回答,又问道,“低着头干嘛?发呆?刚刚跟矿泉水较劲?” 我深呼吸了一下,感觉身体开始发热,虽然这种感觉不强烈,但是和平常的身体全然不同,我觉得我这个时候需要请个假回家躺着。 但是季存对于我现在这种沉默的态度有点不爽,抓了一把我的肩膀,我被他顶在墙上,随后我抬头,撞入他眼中。 “你——” 季存声音急转直下,直接变调了都,他瞳仁缩了缩,看了眼周围休息室,空无一人——毕竟刚才最后的陆曼和钟让也走出去看影棚了,他便压低了声音问我,“你怎么回事?” 我喘着气,我说,“我……不知道……” “有人……有人下药,在……在水里。” 身体灼热,我干脆仰起脖子,似乎这样就可以呼吸到更多新鲜空气一般,我说,“我能不能……请个假,我感觉自己现在……状态不对……” 季存怒目圆睁,我极少看见他有这种情绪波动,而后男人左看右看,直接将我往旁边独立厕所里一扭,我来不及反抗,就被他整个人推进去。 然后,关门,落锁。 我抬头撞上季存跟进来的胸膛,他逼着我往后退了几步,将我顶在休息室里私人厕所的瓷砖上,眼里带着冰冷,“你还记不记得是谁动的手脚?” 我手脚开始发软,我说,“我……我哪知道……我要知道了,我还,还会喝?” 季存一把按住我,抬高我的下巴,啧了一声,将我的脸扭向镜子,让我看镜子里的我。 被按在洗手台前,脸上带着余韵一般绯红,眼里湿到仿佛能流出水的我。 我脚软了一下,差点往下摔,季存将我勒住,“我让人送你。” “不!”我惊慌喊了一声,“我这样让人看见不好……” 我抓着季存的衣服,我明明抓的是他外面的西装衬衫的,可我的受控制不住,往上摸,往上摸,直到环住他的脖子。 季存身体颤了颤,而后他道,“商绾,脑子清楚点。” 我带着哭腔松开他,我说,“那你让我一个人走,别叫钟让看见我。” 这个时候还在惦记钟让,季存狠狠冷笑了一声,脱下西装外套直接劈头盖脸砸在我头上,“给你叫了车就走。我一个人还要留下来拍广告。” 我说,“你……干什么?” “给你盖住脸,不然你现在这个表情。”季存拉了拉薄唇,“够骚。” 我哆嗦了一下,季存又道,“这事情我会替你解决。” 我没想到他这么好心。 季存怒了,“傻是不是?这他妈冲我来呢!你成替死鬼,代替我把那瓶水喝了!” 我把季存西装外套盖在头上,被他扶着走出去,外面的人正好回来休息,厕所门一开,大家看着季存扶着脑袋上顶着一件西装的我,都愣住了。 化妆师问了一句,“怎么了这是?” “她得先回家。”季存撒谎不打草稿,“刚在厕所间摔了,磕脸上了。” 第84章 渐行渐远 我还来不及说什么的时候,男人将我的手死死拽住,我说,“你到底……” 这个时候我忽然间想起了有人曾经对我说过—— “有的时候,身体的寂寞,和本身的喜欢无关。” 爱都可以做了,谁还谈啊。 对于季存来说,我只不过是个女的,而他最近因为工作压力大需要发泄,所以他可以随便就对着我也能有欲望。 但是我不行。 我低叫了一声,“我和你不一样。” 不一样。 季存这两年身边女人应该不少,他起码还喜欢慕暖,但是因为他从未得到过慕暖,所以需要别的……别的女人来填补生理上的需求。 或许这也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谁都不是圣人,谁都有需要,季存本身也是单身,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但是现在他用这种眼神盯着我的时候,我就有点恐慌,若在他眼里我也不过是个普通女人……那么我每天和季存单独相处,多得是擦枪走火的可能。 季存看我沉默了,推了我一把,“喂,你表情真的好无趣啊。” 我躺在那里没动,偏着大半边脸,衣服领子都被拽得斜斜歪歪的,头发凌乱散在沙发上,我说,“你要做是不是?” 季存一愣。 “做吧,反正我也付不起房租,不如——” 我刚想继续说下去,被季存一下子扼住了喉咙。 他眯眼笑的极狠,对我说,“商绾,你还是不够虚伪。” 我身体震了震,隔了许久,胸口缓慢浮起一种异样窒息的感觉。 他对我说,“我没想到你能这么破罐子破摔。” 我愣住了。 隔了好久,我缓缓咧嘴笑了笑,而后伸手环住了季存的脖子,贴近他的耳边低声道,“故意这么说来遮掩自己的尴尬吧?” 季存脸色一变,我又道,“不瞒你说,虽然我在这个圈子就跟死了一样,但是呢,钟让又告诉我一件事儿……慕暖怀了王全的孩子,过几天,要去打掉。” 所以季存这阵子如此焦躁不安,容易情绪激动。 他的眼神死死盯住我,直到我现在都自己害怕,害怕把那段话说出口。 我咽了咽口水,紧跟着道,“当我没说。” 秒怂。 毕竟惹怒季存的后果我承担不起。 季存冷笑了一声就直接将我甩开来,随后他起身,用力将我丢回了沙发上,紧跟着我怔怔看着他起身走开,惊魂未定地掏出了手机。 上面发着一句话。 【慕暖怀孕了,近期要去打胎。】 但是发件人并不是钟让,我为了能够短时间之内震慑住季存,就直接将这人报成了钟让。 我下沙发,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跌跌撞撞走回自己的房间里,刚把门关上,对面就传来一声响亮的摔门声。 跟摔给我听似的。 我沉默了一会,缓缓顺着门板滑下来,跌在地板上,用手环住了自己的腿。 季存的所有反常都可以用一个理由来解释。 那就是,他遇到了和慕暖有关的事情。 并且那件事儿,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我给那人发了一句谢谢,随后将手机收回去,我所有关于娱乐圈的八卦消息都是通过这个神秘人来告诉我,但是我其实,我对他也不是特别了解。 我关掉手机,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一种冗长的沉默,如同死亡一样,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闭上眼睛,我就想起了刚才季存在我上方的一张脸。 最近和季存接触得实在太多,导致我有的时候第一反应想起来的都不是钟让,而是季存。 只是钟让就像一根刺,扎在我心脏最深处,想起来的时候,稍微戳碰一下,都会有一种微痒的疼痛感。 我隔了好久深呼吸一口气,紧跟着闭上眼睛躺在床上,窗外已经是深夜,静默到吞没一切。 ****** 我和季存从这个晚上起陷入了一种很奇怪的互相对峙状态,正好近两天没有别的活儿,我和他就整天待在别墅的两间卧室里,不出门,也不打招呼。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我实在是憋不住了,出门走到客厅晃了晃,空荡荡的客厅,像整栋房子没人似的。 我没说话,像个幽灵一样晃去了厨房,随后开始给自己鼓捣东西,从冰箱里拿了食材给自己做了碗面。 刚把浇头炒完,背后啪的一下伸过来一只手直接承载了我身边的灶台上。 我吓了一跳。 扭头看见季存满脸阴沉地盯着我,磨了磨牙,没说话。 但是态度明显不好。 我缩着自己的手从他怀里转了个身,转过脸来和他对视,“怎么了?” 这是我和季存那么久时间以来没交流以后,说的第一句话。 季存依旧是那副阴阳怪气的冷笑,他原本皮肤底子挺好的,哪怕偶尔张一粒痘,都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当然也不会有眼袋。 但是这一次,我在他脸上看见了两个清晰的黑眼圈,这种程度简直超出了我以前见过的季存的所有印象。 这个被老天偏爱的男人脸上居然会有黑眼圈。 我道,“要……要用眼霜吗?” 季存不耐烦地啧了一口气,紧跟着道,“给我弄点吃的。” 我转过身去低头鼓捣自己的东西,没有说话。 季存又重重拍了一下那个灶台,道,“我说我要点吃的!” 我道,“点外卖。” 季存被我顶得一口气憋在了喉咙里,随后咬牙切齿对我道,“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我点点头,“对。” 季存干脆松开我,转身刚走几步,扭头过来又是恶狠狠道,“二十分钟后做好端到我房间里。” 我没应。 我就觉得我今天特别有骨气。 可能在钟让那儿,骨气没处使,在季存这里,就特别想要证明一下自己的存在。 但是他又进去把门关上以后,我愣愣低头看了一会自己的面,随后叹了口气,将它端到了季存房门门口。 敲了敲门,季存把门拉开,满脸不爽地说道,“干什么啊,事情一桩又一桩的。” “……”你有脸儿这么说别人吗? 随后我走进去把吃的放在他床头柜上,我说,“你吃完了就先放着,等我回来了,我给你收拾。” 季存没听仔细,就反口道,“行,等一等?” 我要走被他叫住。 “你回来?”他问我,“你要去哪儿?” 我晃了晃手机,“卖情报。” 季存愣住了。 我故意咧嘴笑道,我说,“你前女友怀孕的事情我要卖给报社。” 季存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五颜六色的,紧跟着他上前一把抓住我,“想干什么呢?” 我吹了声口哨,“慕暖的事儿,我想闹得人尽皆知。” 季存冷笑了一声,“你当着我的面儿说这个,你想死是吗?” 我跟他面对面站立,“慕暖还给我使绊子呢,怎么,不允许我反击?” 季存当然是站在慕暖那一边,不管我用什么理由,他对于慕暖从来都是偏袒的态度。 他把我手机抢过去,我说,“没用,我把消息自动备份到了邮箱里。” “不,要,脸。”季存在沉默许久以后,一字一句地咬牙切齿,“所以你是想告诉我,哪怕你不出门,那个邮件,也一样会自动发送给别人吗?” 我毫无压力地点头,“是的。” 我觉得这是我从商家落魄以来干得最大胆的一件事儿,而且把所有的计划都这么坦白了摊在季存的面前,并且告诉他——面对我这样,你毫无办法。 季存将我直接拉进房间,“要怎么做你可以不把慕暖的消息发出去?” 我没说话,隔了好久笑了一声,我说,“要她给我道歉。” 道歉。 我就没想过能从慕暖的嘴巴里听到道歉两个字,但是我必须要,平时的事情就算了,她一直都有给我使绊子。但是这一次—— 唯独这一次,牵扯到了钟让。 我不想让我和钟让之间出什么差错,所以……唯有用尽一切要慕暖在钟让那里坦白。 季存声音直接冷下来,“你是想要跟我对着干吗?” 我摇摇头,“只是你站在了慕暖那一边,就等于站在了我的对立面。” 季存不说话,我开始倒计时。 三,二,一。 我说话声音很轻,但是季存听见了,他骤然捏住了我的下巴,“你在数什么?” “发送邮件的定时。” 我眯眼笑得极狠,“你说对了一件事,因为我这种人向来不要脸,所以平时卑微讨好这种事情做来毫不手软——” 他没说话。 我继续道,“但是不要脸的人,从来都是最不好惹的。” 可以把自己的尊严都踩在脚下只为了往上爬的人,到底有多可怕呢? 我轻轻推开了季存,随后道,“好了,那边的人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 季存咬着牙,“发给哪家了?” 我笑说,“小月亮。” 小月亮。 季存变了脸色,立刻拔高了声调,“你敢?!” 我对着季存道,“等一下就要去跟她见面,你有能耐的话,最好把我一辈子都关在你的别墅里,关到我死,否则我的是机会出去,把所有的,全部的照片和黑料,统统一手甩给慕暖!”  季存大抵是没有见过这样强硬的我,或者说任何人都没有见过。 当初意气风发的商家大小姐早就死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这两年的我,所有的卑劣的词语都可以来形容,奴颜媚骨,低声下去,唯独没有强硬这个词。 我鼓起勇气来反击,竟然是因为……钟让。 想想也是有点可笑,我拍开了季存伸过来的手,季存按住我道,“商绾,你是白眼狼吗?老子白给你住那么久……” “那就把我赶出去啊。” 我这人不要脸惯了,还能笑眯眯地对着季存说,“那我现在收拾行李滚出去,总有资格曝光慕暖的黑料了吧?” 季存死死盯住我,那眼神甚至能将我直接割开,男人连连说了几声好,然后对我怒极反笑,“那你现在就他妈拿了东西滚出去!” 滚出去! 我没说话,红着眼睛看了季存许久,随后我道,“好。” 好,滚就滚了,我也不是离了你季存得死。 我离了钟让才会死,你,最多让我生不如死罢了,生不如死的事情我经历得多了去了,有什么难熬的? 我拉开房门直接摔门出去,背后传来季存的怒骂声——“商绾,早知道你是这样狼心狗肺的人,我他妈就不会给你施舍同情心!” 反正你从一开始就对我另有图谋,装什么被背叛了的样子呢? 我没说话,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行李。 从最开始的时候,我的衣服就不多,季存对着我勾勾手指,无家可归的我就这么真的一提行李,跟着他回了家。 从没想过,这也不过是从一个狼穴,跨入了另一个虎窝。 我咧嘴笑了笑,不知道是在笑谁,笑季存对于慕暖毫无底线的倒贴,还是在笑我自己也不过如此,半斤八两罢了。 我凌乱地将东西叠在一起,随后擦了擦梳妆桌,床上的被单被我整整齐齐铺回去,加上我平时打扫,整个房间很快变得相当整洁,就像是没人来过一样。 我收拾好了自己的所有东西,包括化妆品,而后我起身推了一把房门,打算看看外面季存在不在,在我就过阵子再走,不在我就直接出去。 岂料刚推出去,就被人又一下子推回房间里。 一双大手直直攥住了我领口的衣服,如同扼住了我的脉搏。 季存眼睛都是红的,暴怒的他如同一头野兽,将我身上的衣服揉的一团乱,随后将我直接摔在了床上,我的行李箱一脚被他踢翻,还没拉拢的拉链一下子爆开来,所有的东西被他从里面踹了出来,就像是进贼一样彻底地东飞西散,我没说话,呼吸急促。 我说,“季存,这样有意思吗?” 季存说,“让你滚你就滚?我让你别发慕暖的消息,你怎么不听?” 我被他按住,但还是使劲让自己冷静,“事关底线而已。” “底线?你还有底线?” 我笑了,“你继续抓着我吧,小月亮一个小时之内见不到我的人,就会直接公开曝光,到时候,你连阻拦的机会都没有。” 季存像是被我气急了,嗓音都是嘶哑的,“商绾,你是在求速死?” “找死这种事情,但凡找过一次,没死成,就知道找死本身有多无趣了。” 我被季存换着法子刺伤,却还是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反正我不是铁石心肠吗,多大点事啊,我不疼。 我一点儿,都不疼。 我说,“我这是在活着。有人一次次要搞死我,我没有办法,季存,我必须要反击。” “现在的你根本没有反击的资格。”季存一字一句,语气像是恨不得吸我的血吃我的肉。 “你的意思是……被人这样下药陷害,我只能把苦往肚子里咽吗?” 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都在哆嗦了。 季存啊季存,你没看见慕暖和陆曼联手起来一次一次……要将我置于死地吗? 我做的最错的事情,就是当年喜欢上钟让,家破人亡以后,又和季存扯上关系。 和他们有关的所有人,甚至包括他们在内,都巴不得我死,下地狱一千次一万次。 季存看着我的眼睛,斩钉截铁地回答我说,“对,就你,支配把苦往肚子里咽,你以为你算什么?慕暖为什么会对你下手?因为她在意我。你是慕暖和陆曼的眼中钉掌中刺,人家想方设法除掉你,不是正常吗?你有什么好委屈?你问问你自己,你他妈不是活该?钟让的床不是你爬的?” 我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能从季存嘴里听见这种话。 从前我以为,季存性格恶劣,但是他只是嘴巴毒而已,很多时候我总觉得不知不觉中是他在帮我解围。 可是现在—— 现在我盯着季存那张漂亮出挑的脸,忽然觉得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紧跟着,视野开始滚烫而又模糊。 我哆嗦了一下,仰起头的瞬间,眼泪顺着脸滑下来,随后我一把推开了季存,蹲到地上开始捡自己那些被他踢飞的东西,所有的行李被我重新折叠好了装回去。整个过程,我无声掉眼泪,季存沉默伫立在房间门口,没有任何的交流。 我把箱子拉好了重新提起来,我道,“我先走了。” 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委屈,可是事实上,我开口的那一瞬间,语气依旧溃不成军。 季存瞳仁缩了缩,他大抵是想说什么,可是没有说出口,我拖着行李箱直接离开了季存的家,拉开公寓门的时候,我似乎听到了背后有人靠近。 扭头,季存站在台阶上看着玄关的我。 眉眼淡漠,身姿细长。背后夜色和月光透进来,在他身后布成一幅画。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前阵子拍摄主题的时候,摄影师嘴里月光下冷漠的美少年是一副什么样的场面。 原来美的缘由是冷漠。 原来月光凉薄如水,他亦凉薄如月光。 ****** 我在小月亮家里哭了整整半小时,小月亮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随后翘着刚做好的指甲对我说,“男人嘛,世界这么大,什么样的男人没有?没了季存,还有别人啊。” 我哭得一愣,“我又不是因为没了季存。”再说我本来也没得到过季存。 “哦,我以为你移情别恋爱上季存然后又被狠狠虐了一把。”小月亮道,“还是因为钟让啊?” 我点点头,“我查到了慕暖的黑料,想出口恶气,如果不是因为她给我下药,导致我和钟让……钟让不会这么讨厌我。” 他以前顶多无视我,现在都已经对我眼里带着厌恶了。 小月亮愣住了,隔了半晌才叹口气,“江铃儿你来吧,我劝不好了。” 江铃儿说,“我也不想说话了,我只想翻白眼。” 我倒是乐了,“你新割的双眼皮挺利索啊,翻白眼累吗?” 江铃儿灵活地给我翻了个白眼,“特别利索好吗!现在看见那群小贱人,我就是一华妃娘娘,随随便便白眼秒杀那帮小bitch。” 我叹了口气,“真好,还能去剧组。” 江凌顿了顿,随后才道,“你最近……没接到演出啊?” 我趴在桌子上,拿着手机,行李箱还放在脚边,“没呢,跟在季存身边做助理,现在被炒鱿鱼了。所以卷铺盖走人。” “真惨。”江铃儿道,“我回头在我剧里给你多塞一个角色进去?” 我眼光一亮,“真的假的?那不是带资进剧组才有的待遇吗?” 江铃儿鄙视我,“老娘上面有人!” “金主爸爸。”我一下子握住了江铃儿的手,“好姐妹,苟富贵,勿相忘。什么时候带我享享福?” “滚蛋!我的金主你别想碰啊,你敢碰我和你急。”江铃儿道,“不过我可以给你找新的,你……放得下身段吗?” 说到这个,我怔了怔。 “看你的脸就不是会卖自己的人。” 江铃儿扯了扯我的脸皮,“诶,纯天然的真舒服,气死我了凭什么你长这么好看,还他妈找不到男人?” 我有些好气又好笑,“我什么脸啊?不是不要脸吗?” 江铃儿说,“得了,真会破罐子破摔,今晚陪你出去撸串吃烧烤吧,庆祝你又被男人赶出来了。” “有没有句好话了啊……” “之前钟让生日,没有一次请过你,你不是还是回回都上门送礼么,然后每年都被人赶出来……” 小月亮在一边很不给面子哈哈大笑,拍着她家的玻璃圆桌,“哎哟!都是有故事的,商绾你早找我不好了吗。” 我低着头,“我那会觉得你不靠谱。” 小月亮摸着下巴,“那倒是,我是挺不靠谱的。” “……” “不过现在反正你没地方可以去,不如住我家好了,江铃儿常找我玩,你也正好不会尴尬。”小月亮打了个指响,随后将一叠文件给我,“不过五分钟前,季存给我打电话说,愿意花钱把这个买下来,你说……你要钱还是要出口气?” 我愣住了,我没想到季存人脉这么快,直接就找到了小月亮,毕竟她在业内来无影去无踪的,很少有人能直接联系上他。 第85章 我爱不起 在我还没来得及回神的时候,他便一把将我按在床上,像是被人戳中了痛脚,这副样子让我心情愉悦,哪怕现在被他按着,我也还是觉得畅快,“听说慕暖又在和某个富二代传绯闻,季存,排队轮得到你吗?” “闭嘴。” 季存狠狠甩开我,我摸着自己的喉咙,差点喘不过气来。 “不会是慕暖搭上王全了吧?” 我咧嘴笑了笑,“原本是想从王全手里拿到剧本,结果一不小心发现心头挚爱成为了王全身边的人?季存,你这就有点可笑了。” 季存没说话,隔了好久,男人凑近我,一字一句,“商绾,唯独你这种人,没这资格来说我。” 我笑得嘴角一僵,而后季存伸手,像是拍狗的脑袋一样,拍了拍我的脸颊,对我丢下四个字,好自为之,之后转身离开,高瘦的背影从我视野尽头消失——摔门声响起,房间里一下子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怔怔地缩入被窝里,等待漫长黑夜的来临。 ****** 第二天起床,我依旧是没有接到通告的一天,原本可以从王全手里跟季存喝口汤,但是因为我的提前离场,这一切结束了。又因为我放了一次鸽子转而去找钟让,后续的机会也给我亲手断了,我就这么坐在床边看着太阳缓缓升起,一点一点把太阳光照在我这个废物身上。 我忽然间扯着嘴角摇头笑了笑,往后跌回床上,然后拿起手机开始看兼职的消息。 季存已经不在房子里,他最近赶了几个综艺节目,事业一直都是很忙碌的。我觉得季存算是娱乐圈一个不得了的存在,他从高中被星探挖掘开始就一下子火了,火到现在,地位甚至可以说是超一线,又是影帝又是终审评委奖,任何我所听到过的赞赏都可以用来夸奖——镜头前面的他。 但是和他从初中认识到现在的我来说,我眼里的季存,不过是个虚伪的男人罢了。 能让这种男人惦记自己那么久,慕暖也有的是本事,难怪是亚洲超模里面的一姐,我觉得比起光鲜亮丽的他们,我已经不能算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了。 发呆到傍晚时分,我打算给自己下面,这个时候接到一个电话,是季存打来的—— “现在快点过来恒隆广场。” 我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了?” “我的助理出车祸要住院,现在手头找不到人。”季存的声音冷漠且急速,“想想你这种废人一定待在家里闲着没事做,现在就过来帮忙,有偿,签保密协议的。” 我眼里闪了闪,而后立刻放弃了那些许的尊严,“那我现在就来。” 但是我一顿——“哦,我微信上没钱了,打车怎么办?” 季存冷笑,“老子给你转账!” 说完他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的下一秒,我收到一条微信,是季存的一笔转账,一万块,说是我这个月的餐补和交通。 我盯着这笔钱,忽然间眼眶一酸。 我到底已经……落魄到了什么地步了?  擦了把眼泪回房间,我拉开衣柜,看了眼我还舍不得丢掉的那些名牌——虽然还是名牌的,但都是两年前的款了。 这是我当年买下来的衣服,用到现在,拿来装饰我仅存的些许脸皮。 我快速换了衣服化了妆,而后点了收账,打车出门,到了恒隆广场的时候,是一个小时后。 季存公司的部门经纪人站在那里,看见我,她喊了一句,“小绾,这里。” 我道了一声陈姐,她笑了笑,对我说,“这阵子要辛苦你了。” 我忍着内心的耻辱道,“没事。” 陈婼是季存公司的高管,29岁,温柔端庄,工作起来也是个有号召力的女强人。她一度以为我是季存金屋藏娇的女人,季存懒得解释,就随便她去,但我知道陈婼是个我该讨好的人。 因为陈婼有个弟弟叫陈渡,行事作风荒诞无稽,是个很厉害的资本家,年纪轻轻就可以被称作资本家,足以见得实力有多强。 我深呼吸一口气,“陈姐,我也是被临时喊来的,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您教我。” 陈婼笑着摸着我的脸,“哎呀,小绾,这么客气干什么,跟我来幕后,我们签一份保密合同吧?” 我点点头,看着陈婼转身,去的路上她时不时拉着我介绍工作流程,还偶尔问起我和季存的学生时代。 我想了想,“学校里那会好像也有挺多人喜欢季存的,但是反正我那会忙着追隔壁高中的学长,没顾着他。” “哈哈。” 陈婼捂嘴笑,“季存是我带的一个艺人,也见证了我的一路吧算是。小绾,你怎么不来试试娱乐圈?” 我?我想啊,我拼命想。只要能赚钱就行。 但是我不能暴露一丁点,我只能道,“我比较平常心啦陈姐。” 陈婼赞赏我,“年轻人,心态很稳,不错,能干大事。什么时候想通了,来找我,陈姐没准给你捧成比季存还要火。” 我笑了笑没说别的,而后来到幕后,看见对面广场季存正在做直播,因为这边有个相当高级的大牌专柜开幕式请他去出席引流,这会儿他正打扮得跟个王子似的站在那里端出官方的表情微笑着。惹得周围一群人尖叫,媒体高举镜头疯狂抓拍,唯有他眼神深处淡漠。 陈婼说,“一会下来了,去给季存送瓶水,然后替他挡住媒体的视线,送他到车子里。” 我问了一句,“是快要结束了吗?” “对的,发布会要结束了。”陈婼的助理拿来两份合同,都是保密协议,对我说,“月薪你和季存都应该已经聊好了吧?我们这里就是个保密协议,你签了就好。” 我没多想签了字,后来结束,陈婼推了我一把,“快去。” 我拿了瓶矿泉水奔出去,塞进季存的手里,然后替他挡住别人的视野,一群工作人一路小跑着将季存送入了面包车。 坐上去后,季存拧开矿泉水瓶灌了一半下去,而后才睁开眼睛来看我,上下看我一眼,“今天打扮得像个邻家大学生妹。” 我说,“哦,不好意思太妖艳,不然抢了你的戏份。” 季存冷笑一声,我立刻指着窗外,“有你粉丝。” 季存秒变脸,面对车外挥舞追赶的粉丝露出暖男般的笑容,而后车窗合上缝的那个瞬间,他冷脸一拉,干脆都懒得装了,将矿泉水抛给我,“怎么样?和陈婼谈得。” 第86章 若我动心 这天夜里季存拍戏回来,戴着个黑色口罩,一路跟背后有人追杀似的冲回公寓里,重重把门一摔,我吓了一跳,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季存站在那里直喘气。 我说,“怎么了?” “刚才是何止送我回来呢。”季存拽了拽衣领,“最近我俩不是在炒作cp人设么,所以故意让狗仔队拍到我们一起上下班的画面。下了车我就一路狂奔了。” 我去冰箱里给他拿了一瓶宝矿力,丢过去的时候季存将它稳稳当当接在手里,随后对我道,“谢了。” “不客气。”我凑近了季存的脸,说道,“你看我的妆。” 季存拧开盖子仰头就喝了半瓶宝矿力,我看他性感的喉结上下动的时候,连带着周遭荷尔蒙因子都在剧烈膨胀。 过了一会看他喝爽了,才撑开眼皮一条缝来看我,含含糊糊勉勉强强道,“可以。” 我翻了个白眼,“我花了两个小时画的。” “看得出来,你很急切想把自己卖出去。”季存再一次做了简短的嘲讽,“等我洗个澡换身衣服,晚上十点出门。” 我看着季存换了身衣服进去,怔怔盯着他背影许久,忽然间就觉得有点感慨。 我下意识喊了一声,“季存。” 季存停顿了一下,我道,“你为什么一开始会收留我?” 季存没转过脸来,只是耸耸肩膀道,“熟人吧,看你挺可怜的。” 也是,我现在居然沦落到了要用可怜这种词语来描述的地步。 我一个人像是游荡的幽魂一样,晃到了沙发上坐下,后来我给钟让发了个微信,我说,你考虑好了吗? 钟让打过来极简短的一个字。 滚。 我抓着手机低笑两声,瞧,这就是他的作风。没关系的,这点小事儿我都经历过无数次了,早就麻木了不会痛了。 我说,那天我在晚会门口等你。 滚。 我不会放弃的,我必须要进去。 滚。 你除了滚还会说什么? 去死吧。 看见这排字的时候,我的心哆嗦了一下。我在想,钟让到底是对我抱着多大的恶意,才能够这样快速地打出让我“去死吧”这三个字。 不过是纠缠了他从高中到现在而已,已经罪大恶极到了恨不得我去死的地步吗。 我觉得自己很失败,这世界上只剩下一个垃圾一样的我。 而钟让作为我的精神支柱,给我的,却从来都是一次比一次深彻的打击,就这样我还能喜欢他,我到底是有多贱啊。 我回了一个哦字,随后就关上了手机,漫长地等待着今天夜晚的到来。 终于十点钟,季存带着我出发,临走时看我表情不好,男人嘴角照例挂着漂亮的冷笑,“先别这么快立牌坊,入戏太早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破天荒没和他顶嘴,“走吧。” 季存发动车子,随后熟练地开车。他是个比较喜欢玩的人,平时在外也是满不正经的花花公子腔调,和钟让那种沉稳又强势的性格截然不同,虽然我觉得他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男人。 半小时后到达一家夜总会,季存戴着墨镜和黑口罩走进去,我嘟囔了一句,“半夜戴墨镜,瞎子阿炳。” 季存伸出细长的手指,勾着镜框往下一滑,随后露出眼睛对着我翻了个白眼,冷漠的嗓音传来,“要你多管?” 我深呼吸一口气,看着走近我们身边的人,“那个……是你认识的导演制作人吗?” 季存回头,还没多打招呼,就看见那个导演瞄了一眼他身边的我,随后大手直接冲着我搂过来,脸上露出一个极为油腻的笑容,“哎哟!这位是谁呀?咱们商家大小姐?”  我说不出别的话来,只是看着眼前的男人靠近我,而后我才缓缓地笑了,像是逼着自己一样。 我道,“王总,好久不见。” 王全笑眯眯盯着我,完全没想过会在这里遇到我,更加想不到,原来我跟在季存身边。 季存戴着黑口罩,只露着一双漂亮冷漠的眼睛,就这么看着我被王全强行按进了怀里,就差往我身上糊一层胶水,然后把我整个人贴在他那个笑起来都能颤抖的肚子上。 “进去说,进去说呀。” 王全笑得眼睛都被上下两层肉挤得看不见了,手在我腰上抓,我咬着牙抬头去看季存,却见他淡漠摘下口罩,入座在包厢里,身子笔挺,两腿修长,一派玩世不恭的模样。 刚坐下,季存笑着让服务员倒酒,边上一群狐朋狗友,看样子也是王全平日里玩的要好的几个,有几张面孔我尤为熟悉。 “能在这里看见商绾,倒是不得了。” 有人阴阳怪气地说道,“你家弟弟现在如何啦?在哪儿读大学呢?” 我强忍着内心的怒意,硬是挤出一个笑脸来,“还好,不劳您费心。” 季存在一边慢悠悠戳了一块苹果到我嘴边,“吃点?” 我浑身发冷看着他,可是季存将苹果直接怼到了我嘴唇上,我不得不张开嘴巴吃下去,而后王全就摸了一把我的头发,“商绾,你最近可听话多了。” 当初整个海城,谁见商绾低过头?除了钟让,无人见识过。 我无声地笑,手指攥成拳头,我知道我已经算不上什么了,哪怕破罐子破摔,也不过是个落魄名媛,声誉对我来说,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接下去的一切我都觉得无所谓了,酒被人一杯一杯递到我唇边,我来者不拒统统喝下,一会被那人搂过去,一会强行倒在那人怀里,大脑昏昏沉沉,耳边似乎听见地狱恶鬼在发出狰狞的笑声。 我在朦胧中看见季存坐在那里,玩着手机勾着唇,又给我喂了一口苹果,“商绾,王总刚说了,要拉你来我新剧里一起拍呢。” 那就是差不多同意让季存当男主了,顺带还拉了我一把。 ——那么,最后若是敲定,要付出的代价到底是什么,其实已经昭然若揭。 我荒唐地笑了笑,甚至快要听不清自己说出口的声音,“那好啊,还能跟你合作了。我可得谢谢王全哥。” 说着我撑起浑身无力的身体,端着一杯酒,哪怕这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我说,“王哥,我敬你。” “哎哟!商家大小姐主动敬酒,这我王某人不得不接啊。” 碰了酒杯,撒了液体,我被跌跌撞撞拉入臃肿的怀抱,而后大手在我背上肆意摸索,我想起曾经的钟让,抬起头,对面目睹这一切的却是一脸冷漠的季存。 我闭上眼睛,直到门口有人进来,“王叔,我听说你在这儿玩呢,我带着钟让过来见见您……” 灼热的神经末梢在瞬间被冰封,我猛地睁开眼睛,猝然清醒的那一秒,看见门口钟让被陆曼挽着,一身西装,相貌堂堂。 他视线从我身上掠过,带着几分冰冷的压迫,倏地眯起眼睛,“商绾?” 季存坐在那里,意味不明冷笑一声,“我带来的。” 钟让牵着陆曼的手,盯着我被王全按在怀里的模样,他道,“王哥不如清理一下房间里杂七杂八的人物,我嫌脏。” 这直指我而来。 我低笑一声,歪歪扭扭站起来,我说,“你大可不必拐着弯骂我,我滚就是了……” 钟让没说话,季存还是坐在沙发上。 我扭头朝着王全笑,“王哥,下回您给我打个电话,我单独出来陪您。今儿不好坏了钟少的兴致,不如你们先玩,下回,我做东。” 我听见季存发出一声比刚才更加危险的冷笑,但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一瘸一拐扶着墙走出去的时候,觉得尊严在瞬间崩塌。 我打车回家里的时候,出租车司机还以为我是被人强jiān了,差点儿报警。 我心说报警吧,我干脆进牢里去算了,我干脆和整个商家一起死了算了。 可我不敢,我哭着和司机说是失恋了,到家以后多给了司机一倍的钱,随后踉跄着步子到了自己房间里,我卸完妆坐在床上不停地发抖,闭上眼睛都是钟让那嘲讽的眉眼。 太不堪了。 一小时后房间门被人踹开,我看见季存浑身酒气走进来,上前拽了一把我的衣领。 我故作镇定,“你回来了。” 季存咧嘴,“看见钟让就只顾着跑了?我喊你办的事儿办成了么?” 我没说话,季存硬是抬起我的下巴,他问我,“这么喜欢钟让?” 我痛苦到带着哭腔,“我没办法不爱他。” “哪怕他让你倾家荡产,让你全家坐牢,逼死你哥哥,又把你还没成年的弟送进监狱。”季存一字一句,笑了,“还是爱他?” 我没说话,或许我恨他。 “商绾,要不怎么说你贱呢。”季存察觉到我身体的抖动已经超过了正常人恐惧的范畴,或者说已经可以称得上是痉挛抽搐的时候,他打开我床头柜的抽屉,细长的手指勾出一瓶药来,拧开药罐,他抓了一大把药统统直接塞进我嘴里,恨不得拿药灌死我。 “吃,吃啊,不是抑郁症吗?”季存对我说,“我要是你,一次性吞个二十几粒,眼睛一闭就死了,多大点事啊。要死不活装给谁看呢,多吃点啊商绾?钟让要是知道,指不定心疼成什么样呢。” 我干呕着,有些没吞下去的药片从喉咙口又滑出来,连带着粘稠的胃液呕了一地,直到逼出我生理性的泪水,胃部还在灼烧一般反刍着。 我从床上直接摔下来,整个人趴在地板上抠着喉咙干呕,鼻腔里统统都是草酸艾思的味道,我怕我自己真的死了。 季存盯着我,“商绾,真要敢死就现在死一个给我看看,死不成就该干嘛干嘛,我有的时候真的懒得来管你和钟让之间的一堆破事,我不管你为了钟让怎么样,但是你他妈现在寄人篱下,就给我收敛点,下次再敢坏我的事,我不会再有这好心收留你。” 趴在地上,我哈哈大笑,“你事业都得靠我一个女人出去卖给你争回来,真觉得自己有脸啊?你和钟让有区别吗?你俩怎么不干脆连个襟当亲兄弟呢?” 季存像是被我这话激怒了一样,直直上前一把抓住我,而后不顾我的挣扎,将我整个人按在了床上! “连襟?”季存咧嘴笑了笑,“通过上你来连襟?” 第87章 可能发生 脑袋里闪过这个认知的时候,我将剩下半瓶矿泉水也直接丢进了垃圾桶里,整个人脚步不稳往后退几步。 不……我就喝了一大口而已,应该还不算多…… 我抚着自己的喉咙,正打算要不要用手指去抠的时候,身后有人经过。 季存上前推了我一把,他刚刚目睹了我将矿泉水丢进去的全过程,要笑不笑地说,“哟?发脾气呢?” 我没说话,只是觉得呼吸有点急促。 紧跟着,季存看我不回答,又问道,“低着头干嘛?发呆?刚刚跟矿泉水较劲?” 我深呼吸了一下,感觉身体开始发热,虽然这种感觉不强烈,但是和平常的身体全然不同,我觉得我这个时候需要请个假回家躺着。 但是季存对于我现在这种沉默的态度有点不爽,抓了一把我的肩膀,我被他顶在墙上,随后我抬头,撞入他眼中。 “你——” 季存声音急转直下,直接变调了都,他瞳仁缩了缩,看了眼周围休息室,空无一人——毕竟刚才最后的陆曼和钟让也走出去看影棚了,他便压低了声音问我,“你怎么回事?” 我喘着气,我说,“我……不知道……” “有人……有人下药,在……在水里。” 身体灼热,我干脆仰起脖子,似乎这样就可以呼吸到更多新鲜空气一般,我说,“我能不能……请个假,我感觉自己现在……状态不对……” 季存怒目圆睁,我极少看见他有这种情绪波动,而后男人左看右看,直接将我往旁边独立厕所里一扭,我来不及反抗,就被他整个人推进去。 然后,关门,落锁。 我抬头撞上季存跟进来的胸膛,他逼着我往后退了几步,将我顶在休息室里私人厕所的瓷砖上,眼里带着冰冷,“你还记不记得是谁动的手脚?” 我手脚开始发软,我说,“我……我哪知道……我要知道了,我还,还会喝?” 季存一把按住我,抬高我的下巴,啧了一声,将我的脸扭向镜子,让我看镜子里的我。 被按在洗手台前,脸上带着余韵一般绯红,眼里湿到仿佛能流出水的我。 我脚软了一下,差点往下摔,季存将我勒住,“我让人送你。” “不!”我惊慌喊了一声,“我这样让人看见不好……” 我抓着季存的衣服,我明明抓的是他外面的西装衬衫的,可我的受控制不住,往上摸,往上摸,直到环住他的脖子。 季存身体颤了颤,而后他道,“商绾,脑子清楚点。” 我带着哭腔松开他,我说,“那你让我一个人走,别叫钟让看见我。” 这个时候还在惦记钟让,季存狠狠冷笑了一声,脱下西装外套直接劈头盖脸砸在我头上,“给你叫了车就走。我一个人还要留下来拍广告。” 我说,“你……干什么?” “给你盖住脸,不然你现在这个表情。”季存拉了拉薄唇,“够骚。” 我哆嗦了一下,季存又道,“这事情我会替你解决。” 我没想到他这么好心。 季存怒了,“傻是不是?这他妈冲我来呢!你成替死鬼,代替我把那瓶水喝了!” 我把季存西装外套盖在头上,被他扶着走出去,外面的人正好回来休息,厕所门一开,大家看着季存扶着脑袋上顶着一件西装的我,都愣住了。 化妆师问了一句,“怎么了这是?” “她得先回家。”季存撒谎不打草稿,“刚在厕所间摔了,磕脸上了。”  周围人纷纷朝我看过来,我紧张得出了冷汗,随后季存撑了我一下,我靠着他的肩膀被他一路跌跌撞撞扶出去,背后唏嘘声响起,跟针似的扎在我耳边。 我被季存扶上了出租车,男人将西装外套从我头上扯下来,我的视线恢复正常,猝然抬头和季存对视,他看见我眼底的一片猩红,表情竟露出了些许错愕。 我说,“我要回家是不是……?” 季存说,“少废话,你先回去,等我找到是谁再说。” 是谁……是谁…… 我脑子里晃过去一个名字,陆曼。 我说,“你……你查监控,看看是不是陆曼……” “陆曼没必要搞我。” 季存皱着眉头,最后推搡了我一下,“坐进去,到家跟我说。” 我完全无法冷静,死死攥着季存的衣服不让他走,脑子里一片混沌,只能盯着眼前冰冷的男人,似乎这样可以让我身上的灼热得到缓解。 我在想,季存的身体是不是也像他眼神一样冷。 可是季存一根根扳开了我的手指,我倒抽一口冷气,随后男人摔上出租车门,看着出租车带着我远去。 我都忘了我是怎么会到家里的,进了房间我就直接跌在床上,一边喘气,一边抓着身下的床单。 闭上眼睛,我努力将浑身的燥热压下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发现自己的力气恢复了一点的时候,又努力往床的中央挪,能够让自己躺的舒服点,毕竟我刚刚是压在边缘。 可是这个时候,门口响起一阵开门声,关上后,有人朝我房间走来,那一瞬,我血液逆流,直到季存一脚不轻不重地将门踢开,看见半跌在床边缘的我,狠狠啧了一声,“让你回去好好弄,怎么弄成这样?” 我喘着气说,“你拍完广告了?” 季存上前来,抓了一把我的头发,“嗯,我回去把事情推了,推到下个礼拜。” 我被季存按着翻过身来,随后压在床上和他直视,男人俯下身子来问我,“你确定是陆曼?不是别人?” 我摇着头,“不确定……” 我甚至从来不敢想陆曼什么,因为钟让护着她,我根本做不到任何能够攻击她的事情。 长发散了满床,季存那幽深的瞳仁盯着我许久,伸手一颗一颗解开了我的纽扣。 我呼吸急促,一把按住了季存的手,我说,“你喝酒了?” 季存眯眼笑得十分嚣张,“需要用这种借口来逃避吗?商绾。” 我哆嗦着,“今天特殊情况……你别再像平时一样通过玩弄我身体来侮辱我……” “真是个下流的词语啊。” 季存手顺着往下,“玩弄你身体?虽然我很喜欢对你动手动脚,但是我做得可比钟让收敛多了。被下药了,需要我帮忙吗?好歹这一次……你替我挡了一刀。毕竟药是下给我的。” 我红了眼,“那你离我远点,就是最好的帮忙。” 季存低低笑了几声,“其实呢,下药的不是陆曼,是那个化妆师。” 我顿住了,季存语调冰冷,似乎能一下子把我浇灭,“我后来调监控看他鬼鬼祟祟出入休息室多次,在我们都去外面影棚的时候,所以我回去发了个火说化妆师不合心意顺带还把时间推迟了。” 大牌真是能为所欲为。 “他……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呢?” 季存一把扯开我的衣服,微凉的手指贴上我胸前的肌肤,我发现我控制不了我自己了。原本就要被压下去的情yu在这一刻被点燃到了最高峰。 猩红的眼里再也看不见任何人,不知道那张面孔是季存还是钟让。 第88章 他不在乎 脑袋里闪过这个认知的时候,我将剩下半瓶矿泉水也直接丢进了垃圾桶里,整个人脚步不稳往后退几步。 不……我就喝了一大口而已,应该还不算多…… 我抚着自己的喉咙,正打算要不要用手指去抠的时候,身后有人经过。 季存上前推了我一把,他刚刚目睹了我将矿泉水丢进去的全过程,要笑不笑地说,“哟?发脾气呢?” 我没说话,只是觉得呼吸有点急促。 紧跟着,季存看我不回答,又问道,“低着头干嘛?发呆?刚刚跟矿泉水较劲?” 我深呼吸了一下,感觉身体开始发热,虽然这种感觉不强烈,但是和平常的身体全然不同,我觉得我这个时候需要请个假回家躺着。 但是季存对于我现在这种沉默的态度有点不爽,抓了一把我的肩膀,我被他顶在墙上,随后我抬头,撞入他眼中。 “你——” 季存声音急转直下,直接变调了都,他瞳仁缩了缩,看了眼周围休息室,空无一人——毕竟刚才最后的陆曼和钟让也走出去看影棚了,他便压低了声音问我,“你怎么回事?” 我喘着气,我说,“我……不知道……” “有人……有人下药,在……在水里。” 身体灼热,我干脆仰起脖子,似乎这样就可以呼吸到更多新鲜空气一般,我说,“我能不能……请个假,我感觉自己现在……状态不对……” 季存怒目圆睁,我极少看见他有这种情绪波动,而后男人左看右看,直接将我往旁边独立厕所里一扭,我来不及反抗,就被他整个人推进去。 然后,关门,落锁。 我抬头撞上季存跟进来的胸膛,他逼着我往后退了几步,将我顶在休息室里私人厕所的瓷砖上,眼里带着冰冷,“你还记不记得是谁动的手脚?” 我手脚开始发软,我说,“我……我哪知道……我要知道了,我还,还会喝?” 季存一把按住我,抬高我的下巴,啧了一声,将我的脸扭向镜子,让我看镜子里的我。 被按在洗手台前,脸上带着余韵一般绯红,眼里湿到仿佛能流出水的我。 我脚软了一下,差点往下摔,季存将我勒住,“我让人送你。” “不!”我惊慌喊了一声,“我这样让人看见不好……” 我抓着季存的衣服,我明明抓的是他外面的西装衬衫的,可我的受控制不住,往上摸,往上摸,直到环住他的脖子。 季存身体颤了颤,而后他道,“商绾,脑子清楚点。” 我带着哭腔松开他,我说,“那你让我一个人走,别叫钟让看见我。” 这个时候还在惦记钟让,季存狠狠冷笑了一声,脱下西装外套直接劈头盖脸砸在我头上,“给你叫了车就走。我一个人还要留下来拍广告。” 我说,“你……干什么?” “给你盖住脸,不然你现在这个表情。”季存拉了拉薄唇,“够骚。” 我哆嗦了一下,季存又道,“这事情我会替你解决。” 我没想到他这么好心。 季存怒了,“傻是不是?这他妈冲我来呢!你成替死鬼,代替我把那瓶水喝了!” 我把季存西装外套盖在头上,被他扶着走出去,外面的人正好回来休息,厕所门一开,大家看着季存扶着脑袋上顶着一件西装的我,都愣住了。 化妆师问了一句,“怎么了这是?” “她得先回家。”季存撒谎不打草稿,“刚在厕所间摔了,磕脸上了。”  周围人纷纷朝我看过来,我紧张得出了冷汗,随后季存撑了我一下,我靠着他的肩膀被他一路跌跌撞撞扶出去,背后唏嘘声响起,跟针似的扎在我耳边。 我被季存扶上了出租车,男人将西装外套从我头上扯下来,我的视线恢复正常,猝然抬头和季存对视,他看见我眼底的一片猩红,表情竟露出了些许错愕。 我说,“我要回家是不是……?” 季存说,“少废话,你先回去,等我找到是谁再说。” 是谁……是谁…… 我脑子里晃过去一个名字,陆曼。 我说,“你……你查监控,看看是不是陆曼……” “陆曼没必要搞我。” 季存皱着眉头,最后推搡了我一下,“坐进去,到家跟我说。” 我完全无法冷静,死死攥着季存的衣服不让他走,脑子里一片混沌,只能盯着眼前冰冷的男人,似乎这样可以让我身上的灼热得到缓解。 我在想,季存的身体是不是也像他眼神一样冷。 可是季存一根根扳开了我的手指,我倒抽一口冷气,随后男人摔上出租车门,看着出租车带着我远去。 我都忘了我是怎么会到家里的,进了房间我就直接跌在床上,一边喘气,一边抓着身下的床单。 闭上眼睛,我努力将浑身的燥热压下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发现自己的力气恢复了一点的时候,又努力往床的中央挪,能够让自己躺的舒服点,毕竟我刚刚是压在边缘。 可是这个时候,门口响起一阵开门声,关上后,有人朝我房间走来,那一瞬,我血液逆流,直到季存一脚不轻不重地将门踢开,看见半跌在床边缘的我,狠狠啧了一声,“让你回去好好弄,怎么弄成这样?” 我喘着气说,“你拍完广告了?” 季存上前来,抓了一把我的头发,“嗯,我回去把事情推了,推到下个礼拜。” 我被季存按着翻过身来,随后压在床上和他直视,男人俯下身子来问我,“你确定是陆曼?不是别人?” 我摇着头,“不确定……” 我甚至从来不敢想陆曼什么,因为钟让护着她,我根本做不到任何能够攻击她的事情。 长发散了满床,季存那幽深的瞳仁盯着我许久,伸手一颗一颗解开了我的纽扣。 我呼吸急促,一把按住了季存的手,我说,“你喝酒了?” 季存眯眼笑得十分嚣张,“需要用这种借口来逃避吗?商绾。” 我哆嗦着,“今天特殊情况……你别再像平时一样通过玩弄我身体来侮辱我……” “真是个下流的词语啊。” 季存手顺着往下,“玩弄你身体?虽然我很喜欢对你动手动脚,但是我做得可比钟让收敛多了。被下药了,需要我帮忙吗?好歹这一次……你替我挡了一刀。毕竟药是下给我的。” 我红了眼,“那你离我远点,就是最好的帮忙。” 季存低低笑了几声,“其实呢,下药的不是陆曼,是那个化妆师。” 我顿住了,季存语调冰冷,似乎能一下子把我浇灭,“我后来调监控看他鬼鬼祟祟出入休息室多次,在我们都去外面影棚的时候,所以我回去发了个火说化妆师不合心意顺带还把时间推迟了。” 大牌真是能为所欲为。 “他……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呢?” 季存一把扯开我的衣服,微凉的手指贴上我胸前的肌肤,我发现我控制不了我自己了。原本就要被压下去的情yu在这一刻被点燃到了最高峰。 猩红的眼里再也看不见任何人,不知道那张面孔是季存还是钟让。 第89章 重新生活 我没说话,只是在房间里拿被子盖住自己,过了一会季存直接开门进来,丝毫不在乎这是我的房间。 我也知道他不会在乎。 只是我现在心情根本没法控制,季存接近我,一把捏起我的下巴,啧了一声,“哭成这样?” 我红着眼睛,脸上挂满了眼泪,要是换做平时放去别的情节里,可能还是个我见犹怜的清纯女主,只是我配不上清纯两个字。 从我爬上钟让的床开始。 季存给我抽了餐巾纸,这一次居然没说别的嘲讽的话,就这么坐在我旁边——可能我这次哭得实在是太凄惨了,比以前任何一次爱而不得都要撕心裂肺。 我哭得没停过,闭上眼睛就是钟让拿着手机对准我拍摄的画面,就跟一个个耳光似的打在我脸上。 我把钟让的照片统统删了,却不料想他会这样报复我。 我哭到后来又笑,笑我的天真,又哭又笑的样子把季存吓了一跳,差点以为我精神失常了。 我要是能精神失常,我也想精神失常,大概可以逃脱一切责任,什么都不用背负。 可是我不能,我逼着自己不能崩溃,商家破产我都熬过来了,我还有什么苦吃不下去? 我只恨我自己不争气,钟让这样心狠手辣的男人,我却没有办法割舍。 或许是因为他的狠,深得我心吧。 能让我这样一个恶人都要红着眼泪流泪面对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 我哭累了干脆靠在枕头上,季存就这么双手抱在胸前看着我,终于等到我声音逐渐低下去了,他才扯了扯薄薄的唇,拉了一个凉凉的笑意问我,“哭够了?” 我没说话。 季存笑得更开心了,“我刚才应该给你拍下来发抖音上去,网红失恋爆哭,怎么着也能上个热搜。” 我擦着眼泪呵呵笑了两声,“也有可能是直接被封杀。” 季存要笑不笑盯着我,过了一会又道,“在封杀之前,抓住任何机会,都先让自己火起来就可以了。” 我把餐巾纸随便丢在地上,季存啧了一声捡起来,随随便便一抛就丢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他将细长的手收回来,揉着腕关节,眉眼漂亮地盯着我,“你如果真的想火,就朝着被封杀的目标去吧。观众和粉丝的记性从来都很差,什么流行就跟风什么。” 不管是什么圈子,娱乐圈劣迹斑斑的艺人重回大众视野的也一样存在,小说界抄袭别人然后换个笔名随便删删改改也一样可以扭头重来,任何事情只要在时间的冲刷下都可以被人遗忘。 我觉得季存今天可能是来给我上课的,或者说给我暗示,都做到这一步了,不如干脆直接跟钟让比比谁更不要脸好了。 我一边重新盘了一下被子,一边道,“你想多了,我不会跟钟让硬碰硬。” 我也最多说说狠话,硬碰硬,我根本玩不过钟让。 季存眯眼笑了,“你说你有点骨气多好,商家兴许也不会破产了。” 这话跟刀子似的冲我扎过来,我苍白地笑了笑,“是啊,商家破产,怪我没本事。” “不过你好歹有个念想。”季存不知道是故意挑我还是什么的,突然间开口往这个话题上说,“想你死的人可不止钟让一个,前阵子听我叔叔说了,他可能会提早出狱,你做好准备了吗?”  我还红着眼睛,一下子愣住了,甚至连眼角的眼泪都没来得及彻底擦干,我就一把抓住了季存的手,“什么情况?提前出狱……指的是什么?” “就字面上的意思啊。” 季存看了我一眼,而后意味深长地说,“开心吗?” “讨厌你的人,都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季存抓了一把我的头发,此时此刻正是深夜,我没有拉窗帘,他坐在我床边,映着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衬得他的脸越发白皙冷漠。 他的眼神也很冷漠。 不过我觉得相对于冷漠来说,季存更加明显的,是虚伪。 电视机前他惊为天人的眉眼,电视机后他淡漠不屑的神情,像他这样出了名的公众人物,一定相当了解如何把握自己的情绪。 我抬头直视他的脸,我说,“我也挺讨厌你的,希望你活久一点,不然就打脸了。” 季存怒极反笑,眉目愈发漂亮得出挑。 我觉得我和季存之间唯一的乐趣就是相互刺伤,刺伤到彼此都见彼此出了血,然后感慨一声,看,总算还活着。 还能流血呢。 季存松开我,站起来,看着我丢在地上的那些餐巾纸,“有空收拾一下。” 我哦了一声,季存又道,“起来做夜宵。” 我指了指自己,“你说我?” 季存扯了扯嘴角,“我今天空腹去喝酒了,胃不舒服。”言下之意不想自己动手。 因为一般情况下,季存做出来的东西,绝对要比我做出来的东西好吃。 我还是紧紧攥着被子,“我……也身体不舒服。” “你是挨操那个,能花什么力气啊?”季存笑得讥诮,“戏过了啊,起来。拖欠房租不付,给我做顿夜宵不算过分吧?” 不算。 我抿着嘴唇没说话,季存自顾自走出去了,他非常乐意做这种阴阳怪气嘲讽我的事儿,盯着他高高瘦瘦的背影离开,我又把自己缩进被子里。 闭上眼睛深呼吸五秒,我还是爬了起来换套衣服给他做夜宵。 因为我怕哪天季存连房子都不给我住,我可能要睡大街。还是暂且忍一忍吧。 脚步虚浮地在厨房煮面的时候,季存洗了澡,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出来,我因为自己也心不在焉,没有察觉到背后有人靠近,直到我把煮好的面倒入碗里,刚想端起来,腰上猛地缠住了两只手。 这个动作让我猝然一惊,扭头想挣扎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直接被季存按在了洗碗池旁边,他顺着我睡裙直接往上,带着点湿气的手指从我大腿根部的肌肤直直掠过—— 沙哑的声音在我耳畔,“谁准你只穿着一条睡裙在一个喝过酒的男人面前晃?” 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季存从背后将我死死摁着,两只手被他反剪到了背上,他盯着我刚做好的面恍惚了一会,而后又是一阵冷笑,“让你做你真做啊?” 我笑红了眼,“消遣我?” 季存吹了声口哨,“猜对了,找点乐子。今儿你不是因为钟让报复你导致心情不好么,我就想火上添油一把。” 我不知道这个男人能恶劣到这种地步,发着抖用力转身,狠狠打开他的手,但是我刚反抗了一下,剩下去的动作就都被季存阻拦,他攥着我的手腕,似乎一用力就能捏断似的,“钟让那里怎么不见你张牙舞爪啊?” 第90章 你后悔吗? 这天夜里睡觉我做了个梦,梦见了一个很久都没梦见的人,直到后来我从床上猛地惊醒,看见季存那张放大的脸。 他说,“哟,醒了。” 我擦着额头上冷汗,“你为什么在我房间里。” “准确的说,这是我的房子。”季存道,“你上个月房租没付,所以你算是违约了,所以从现在起,这房间还是回到了我这个屋主手里,哪怕你还住着。顺便提醒一句,今天已经是六月一号了,新的一个月开启了,请你准备好两个月的房租一起交上来。” “哦。”我随便抓了个重点,“六一儿童节快乐。” 季存眯缝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用一种戏谑的眼神盯了我好久,隔了半天自己乐了,“商绾,有时候在想,你是不是真的做事不经大脑。” “得了吧。” 我抓了一把头发,我说,“我要换衣服,你要看吗?” 季存说,“也行,脱了我看看,我给你点评点评,然后……给你找个好的老鸨估个价。” “……”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季存笑着直接盘腿坐在我床的另一边,“脱呀。我告诉你,不要脸的第一步,就是敢于在陌生男人面前露出自己的全部,等你慢慢的放下尊严了,以后面对谁,都可以跳脱衣舞。” 我道,“你搞错了,我并没有想下水的意思。” “诶。”季存拉长了音调,“我以为我昨天苦口婆心劝过你,你能想通了呢。商绾,比起你现在这样半吊子,其实还不如下水了钱来得爽快。你说如果真的有人想通过娱乐圈潜规则你,你又不肯卖,那有什么意思啊?娱乐圈什么女人没有?转头再换一个,你根本没有任何让男人对你念念不忘的资本。” 我没说话,只觉得有针扎着自己一样。 “何况现在圈子里好多人就是打着演员的名声,背地里皮肉交易,多了去了。你不卖,又要接演出,那人家凭什么找你?还不如明码标价呢,不用多虑,也不用反悔。就这一次,好了您再来,不好咱拜拜。” “你还头头是道。”我笑了,“你怎么不去卖啊?” 季存摊摊手,“我不卖,也有人买账啊。” 真是个残忍的现实。 后来季存看着这副沉思的样子,拍拍我道,“你最近接到什么单子了吗?” 我摇摇头。 季存说,“那晚上我带你去喝酒吧,有个导演制作人。我给你搭个路,你去抱人家大腿。” 我冷笑,“怕是你想借花献佛,拿我送给那个男人来讨好人家吧?” 季存居然还不否认,有点意外道,“你怎么猜到的?不算太蠢啊?” “……”我咬牙,“我真不卖——” “可以啊,看你本事。让男人舍不得碰你。”季存道,“总之我给你铺路,你帮我收人心,正好不是么?” 我目前再没别的多余的选择了。 我需要钱,很多钱。 可以足够换回一条命的钱。 我低下头去,几乎快要分辨不出自己的声音了,“好。” 季存眼睛微微睁了睁。 我说,“我去。”  这天夜里季存拍戏回来,戴着个黑色口罩,一路跟背后有人追杀似的冲回公寓里,重重把门一摔,我吓了一跳,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季存站在那里直喘气。 我说,“怎么了?” “刚才是何止送我回来呢。”季存拽了拽衣领,“最近我俩不是在炒作cp人设么,所以故意让狗仔队拍到我们一起上下班的画面。下了车我就一路狂奔了。” 我去冰箱里给他拿了一瓶宝矿力,丢过去的时候季存将它稳稳当当接在手里,随后对我道,“谢了。” “不客气。”我凑近了季存的脸,说道,“你看我的妆。” 季存拧开盖子仰头就喝了半瓶宝矿力,我看他性感的喉结上下动的时候,连带着周遭荷尔蒙因子都在剧烈膨胀。 过了一会看他喝爽了,才撑开眼皮一条缝来看我,含含糊糊勉勉强强道,“可以。” 我翻了个白眼,“我花了两个小时画的。” “看得出来,你很急切想把自己卖出去。”季存再一次做了简短的嘲讽,“等我洗个澡换身衣服,晚上十点出门。” 我看着季存换了身衣服进去,怔怔盯着他背影许久,忽然间就觉得有点感慨。 我下意识喊了一声,“季存。” 季存停顿了一下,我道,“你为什么一开始会收留我?” 季存没转过脸来,只是耸耸肩膀道,“熟人吧,看你挺可怜的。” 也是,我现在居然沦落到了要用可怜这种词语来描述的地步。 我一个人像是游荡的幽魂一样,晃到了沙发上坐下,后来我给钟让发了个微信,我说,你考虑好了吗? 钟让打过来极简短的一个字。 滚。 我抓着手机低笑两声,瞧,这就是他的作风。没关系的,这点小事儿我都经历过无数次了,早就麻木了不会痛了。 我说,那天我在晚会门口等你。 滚。 我不会放弃的,我必须要进去。 滚。 你除了滚还会说什么? 去死吧。 看见这排字的时候,我的心哆嗦了一下。我在想,钟让到底是对我抱着多大的恶意,才能够这样快速地打出让我“去死吧”这三个字。 不过是纠缠了他从高中到现在而已,已经罪大恶极到了恨不得我去死的地步吗。 我觉得自己很失败,这世界上只剩下一个垃圾一样的我。 而钟让作为我的精神支柱,给我的,却从来都是一次比一次深彻的打击,就这样我还能喜欢他,我到底是有多贱啊。 我回了一个哦字,随后就关上了手机,漫长地等待着今天夜晚的到来。 终于十点钟,季存带着我出发,临走时看我表情不好,男人嘴角照例挂着漂亮的冷笑,“先别这么快立牌坊,入戏太早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破天荒没和他顶嘴,“走吧。” 季存发动车子,随后熟练地开车。他是个比较喜欢玩的人,平时在外也是满不正经的花花公子腔调,和钟让那种沉稳又强势的性格截然不同,虽然我觉得他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男人。 半小时后到达一家夜总会,季存戴着墨镜和黑口罩走进去,我嘟囔了一句,“半夜戴墨镜,瞎子阿炳。” 季存伸出细长的手指,勾着镜框往下一滑,随后露出眼睛对着我翻了个白眼,冷漠的嗓音传来,“要你多管?” 我深呼吸一口气,看着走近我们身边的人,“那个……是你认识的导演制作人吗?” 季存回头,还没多打招呼,就看见那个导演瞄了一眼他身边的我,随后大手直接冲着我搂过来,脸上露出一个极为油腻的笑容,“哎哟!这位是谁呀?咱们商家大小姐?” 第91章 我很后悔。 季存就喜欢拿钟让来刺伤我,我无力反驳,他高大瘦削的身躯罩住我,另一手撑住台子的边缘,将我整个人笼罩在他身下。 我只能咧嘴笑了笑,“那可不是么?他是我老相好,自然是要迁就的,你算我什么?” 季存怒极反笑,“你也敢自称钟让老相好?被睡过一次就这么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吗?” 我心狠狠一颤,来不及说别的话,季存就俯下身来,他凑近我的时候,顿了顿。 似乎是想确认眼前的人是不是我。 而后季存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笑,我不知道如何确定刚刚季存贴我脸那么近是想做什么,是要观赏我这副惊慌失措的表情……还是要吻我。 男人的瞳仁颜色那么深那么黑,就跟黑洞一样,我将脸往后躲,季存察觉了我的动作,又摁着我的额头,“怕我?” 我摇头。 季存冷笑,松开我,随后扯了扯浴袍的领子,而后要笑不笑盯着我道,“可惜了,面都凉了。” 这话就是,我煮的这碗面,他也不乐意再吃。 无所谓。 我当着他的面把面倒进垃圾桶,我说,“没事,那晚安。” 他刺伤不了我分毫,真是可惜。 随后我直接走开,走的时候撞开了季存竖在我面前的肩膀,我甚至听见季存啧了一声,目光投过来,能直接将我的背影割开一样那么锋利。 我回到卧室,又洗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我看见季存躺在床头在玩我的手机。 他笑着把手机主页点开,然后大喇喇地将手机举到空中摇了两下,对我道,“要不要来欣赏你的照片?” 我心一凉,冲上去抢手机,季存一下子挪开了手,“钟让发来的,怎么,不让看?” 我说,“还给我!” “我都看完了。” 季存对我道,又上上下下看我一眼,“挺有料,看不出来的。” 我觉得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样,脸颊刺痛,将手机抢回来,狠狠攥在手机,却再也不敢去注视手机屏幕,怕和屏幕里的那个耻辱的自己对上视线。只能道,“你来我房间做什么?” 刚才又是阴阳怪气嘲讽,又是故意使唤做面,一通消遣完了现在又偷看我手机,到底想做什么? 季存笑得十分漂亮,然而就是这种漂亮,让我觉得有些可怕,点开手机一看,果然季存做了孽。 钟让发完照片,微信问我,好看吗? 季存替我回复说,好看,她在洗澡,一会出来我对比对比。 “……”我沉默,盯着屏幕上那排字,想去撤回,知道早就已经超过了两分钟。 钟让那边死一样的冷静,可能是知道了季存在给我打字,正巧现在叮咚回我。 【上你这种不要脸的女人,没有什么可以引以为傲的。】 不知道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季存听。 季存倒是不以为意,摇摇头,啧啧两声,“真狠呐~” 我红了眼眶,狠狠推了季存一下,季存仰着下巴,拉出一节坚硬的下颌线,“赶我走?” 我有些气急败坏,“你今天这么粘我做什么?跟他妈看上我似的,不会遇见了慕暖,让她给刺激了吧?!” 话音刚落,季存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  在我还没来得及回神的时候,他便一把将我按在床上,像是被人戳中了痛脚,这副样子让我心情愉悦,哪怕现在被他按着,我也还是觉得畅快,“听说慕暖又在和某个富二代传绯闻,季存,排队轮得到你吗?” “闭嘴。” 季存狠狠甩开我,我摸着自己的喉咙,差点喘不过气来。 “不会是慕暖搭上王全了吧?” 我咧嘴笑了笑,“原本是想从王全手里拿到剧本,结果一不小心发现心头挚爱成为了王全身边的人?季存,你这就有点可笑了。” 季存没说话,隔了好久,男人凑近我,一字一句,“商绾,唯独你这种人,没这资格来说我。” 我笑得嘴角一僵,而后季存伸手,像是拍狗的脑袋一样,拍了拍我的脸颊,对我丢下四个字,好自为之,之后转身离开,高瘦的背影从我视野尽头消失——摔门声响起,房间里一下子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怔怔地缩入被窝里,等待漫长黑夜的来临。 ****** 第二天起床,我依旧是没有接到通告的一天,原本可以从王全手里跟季存喝口汤,但是因为我的提前离场,这一切结束了。又因为我放了一次鸽子转而去找钟让,后续的机会也给我亲手断了,我就这么坐在床边看着太阳缓缓升起,一点一点把太阳光照在我这个废物身上。 我忽然间扯着嘴角摇头笑了笑,往后跌回床上,然后拿起手机开始看兼职的消息。 季存已经不在房子里,他最近赶了几个综艺节目,事业一直都是很忙碌的。我觉得季存算是娱乐圈一个不得了的存在,他从高中被星探挖掘开始就一下子火了,火到现在,地位甚至可以说是超一线,又是影帝又是终审评委奖,任何我所听到过的赞赏都可以用来夸奖——镜头前面的他。 但是和他从初中认识到现在的我来说,我眼里的季存,不过是个虚伪的男人罢了。 能让这种男人惦记自己那么久,慕暖也有的是本事,难怪是亚洲超模里面的一姐,我觉得比起光鲜亮丽的他们,我已经不能算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了。 发呆到傍晚时分,我打算给自己下面,这个时候接到一个电话,是季存打来的—— “现在快点过来恒隆广场。” 我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了?” “我的助理出车祸要住院,现在手头找不到人。”季存的声音冷漠且急速,“想想你这种废人一定待在家里闲着没事做,现在就过来帮忙,有偿,签保密协议的。” 我眼里闪了闪,而后立刻放弃了那些许的尊严,“那我现在就来。” 但是我一顿——“哦,我微信上没钱了,打车怎么办?” 季存冷笑,“老子给你转账!” 说完他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的下一秒,我收到一条微信,是季存的一笔转账,一万块,说是我这个月的餐补和交通。 我盯着这笔钱,忽然间眼眶一酸。 我到底已经……落魄到了什么地步了? 第92章 终于杀青 周围人纷纷朝我看过来,我紧张得出了冷汗,随后季存撑了我一下,我靠着他的肩膀被他一路跌跌撞撞扶出去,背后唏嘘声响起,跟针似的扎在我耳边。 我被季存扶上了出租车,男人将西装外套从我头上扯下来,我的视线恢复正常,猝然抬头和季存对视,他看见我眼底的一片猩红,表情竟露出了些许错愕。 我说,“我要回家是不是……?” 季存说,“少废话,你先回去,等我找到是谁再说。” 是谁……是谁…… 我脑子里晃过去一个名字,陆曼。 我说,“你……你查监控,看看是不是陆曼……” “陆曼没必要搞我。” 季存皱着眉头,最后推搡了我一下,“坐进去,到家跟我说。” 我完全无法冷静,死死攥着季存的衣服不让他走,脑子里一片混沌,只能盯着眼前冰冷的男人,似乎这样可以让我身上的灼热得到缓解。 我在想,季存的身体是不是也像他眼神一样冷。 可是季存一根根扳开了我的手指,我倒抽一口冷气,随后男人摔上出租车门,看着出租车带着我远去。 我都忘了我是怎么会到家里的,进了房间我就直接跌在床上,一边喘气,一边抓着身下的床单。 闭上眼睛,我努力将浑身的燥热压下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发现自己的力气恢复了一点的时候,又努力往床的中央挪,能够让自己躺的舒服点,毕竟我刚刚是压在边缘。 可是这个时候,门口响起一阵开门声,关上后,有人朝我房间走来,那一瞬,我血液逆流,直到季存一脚不轻不重地将门踢开,看见半跌在床边缘的我,狠狠啧了一声,“让你回去好好弄,怎么弄成这样?” 我喘着气说,“你拍完广告了?” 季存上前来,抓了一把我的头发,“嗯,我回去把事情推了,推到下个礼拜。” 我被季存按着翻过身来,随后压在床上和他直视,男人俯下身子来问我,“你确定是陆曼?不是别人?” 我摇着头,“不确定……” 我甚至从来不敢想陆曼什么,因为钟让护着她,我根本做不到任何能够攻击她的事情。 长发散了满床,季存那幽深的瞳仁盯着我许久,伸手一颗一颗解开了我的纽扣。 我呼吸急促,一把按住了季存的手,我说,“你喝酒了?” 季存眯眼笑得十分嚣张,“需要用这种借口来逃避吗?商绾。” 我哆嗦着,“今天特殊情况……你别再像平时一样通过玩弄我身体来侮辱我……” “真是个下流的词语啊。” 季存手顺着往下,“玩弄你身体?虽然我很喜欢对你动手动脚,但是我做得可比钟让收敛多了。被下药了,需要我帮忙吗?好歹这一次……你替我挡了一刀。毕竟药是下给我的。” 我红了眼,“那你离我远点,就是最好的帮忙。” 季存低低笑了几声,“其实呢,下药的不是陆曼,是那个化妆师。” 我顿住了,季存语调冰冷,似乎能一下子把我浇灭,“我后来调监控看他鬼鬼祟祟出入休息室多次,在我们都去外面影棚的时候,所以我回去发了个火说化妆师不合心意顺带还把时间推迟了。” 大牌真是能为所欲为。 “他……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呢?” 季存一把扯开我的衣服,微凉的手指贴上我胸前的肌肤,我发现我控制不了我自己了。原本就要被压下去的情yu在这一刻被点燃到了最高峰。 猩红的眼里再也看不见任何人,不知道那张面孔是季存还是钟让。  我试想过很多种可能,年少时期对于性爱这类东西总是存在一定的朦胧的幻想,荷尔蒙作祟下我总会蠢蠢欲动很多龌龊的念头。 不得不说,生而为人,我太肮脏。 我所有的幻想都来自于钟让,那个从始至终都让我感觉到痛苦的男人,可是被他强行占有的时候,我才会觉得自己活着。我叩问自己,是不是为了赎罪。 为了替两年前的陆曼赎罪。 可是现在,我感觉自己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了。 我被季存翻身压住,凌乱的头发纠缠着我原本就混乱不清的视野,粗鲁的喘息声穿插在我们肢体之间,我在抵抗,可是动作更像是邀请。 季存按住我,他漆黑的瞳仁那么深那么冷,像是这辈子都不可能为了谁真正认真,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我怕在他眼里看见我,看见那个……不知羞耻的我。 领口被人搭理扯开,季存从上往下舔舐我,我哆嗦着,“别……别……” 季存笑了一声将我的手举过头顶,这声笑让我大脑思维轰的一下崩溃,溃作一地烂泥。 我喝下的药并不多,原本一切都应该捱过去了,可是为什么……现在又会变成这样? 我才知道,可能季存这个男人本身,也是一种毒。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察觉到他手指在我身体四处游走,我说,“季存……” 季存一顿。 我仰起脖子,通红的眼睛盯住他,我说,“我不想犯错误……如果你是为了给我一点警告的话,那么……已经足够了。” 季存终究放开我,在我以为躲过一劫的时候,他一把抬起了我的下巴,我嘶得倒抽一口冷气,他说,“因为钟让?” 我笑得眼泪出来了,“你应该也不想被当做钟让的替身吧?” 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 我不是不可以为了季存张开双腿,我只需要把季存想象成钟让就行。 “如果你接下去喊出钟让名字的话,我肯定直接把你在床上掐死。” 季存啧了一声,直接将我从床上抱起来,我被他这个动作吓了一跳,因为我和他从来没有这样亲密接触——想了想一分钟前的我们,我又觉得这个动作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季存将我带进二楼的大浴室,直接给我放了水,然后对着我举起了淋浴喷头,就这么将水射在了我脸上。 我被呛得连连咳嗽,狠狠抹了几把脸,对着季存道,“拿开!” 季存站在那里,裸着上身,肌肤白得像个女人,却没有那种弱不禁风的瘦弱感,反而冷漠坚毅。他冲我咧嘴笑了笑,“好好给你感受一下清醒。” 我说,“我已经醒了,你别拿水滋我!跟小孩儿似的!” 季存收手,我站在那里不停地喘气,身体被微凉的水流包裹,让我原本发烫的血液脉搏一点一点冷静下来,我扭头去看对面玻璃上面的我,浑身上下的皮肤一片冷白,唯有脸上带着异样的潮红。 季存对我说,“醒了就快点上来,有点事要和你商量。” 咦,他今天的态度出奇的好,要是在平时,就他按这个不爽了出去开车都能撞死仨的个性,应该会直接把我摁在水里淹死。 我说,“你是不是因为觉得我替你挡了一次别人的陷害,所以才对我这样?” “不然呢?” 季存转过身来,双手抱在胸前看着我,“那你觉得你浑身上下还有哪点值得我给你好脸色?” 我沉默好久,我说,“你刚刚硬了。” 季存翻了个白眼,“我要是不硬,我面子往哪搁?” 我说,“其实你可不用以身相许来替我解药的,咱俩谁跟谁啊。” 季存罕见地被我顶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隔了好久男人怒气冲冲砸下一个字滚,就直接一翻脸走人了。 我愣在那里,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是季存头一次被我怼得没话说。 可我又发现,我身体惊人地习惯了季存的各种触碰。 也许是因为认识太久,又也许我本身放弃了对季存的任何抵抗,这样的习惯让我觉得恐慌,到底恐慌什么,我也不清楚。 我只是觉得我在一个谜团里面一点一点下沉,而季存,就是始作俑者。 他所有的好和坏,用在我身上,都似乎别有用心。 我没去猜想季存到底有什么念头,只是沉默地擦着身子起来,而后我走到房间里的时候,季存正坐在那里用手机打游戏。 里面还传来了别人的声音。 “季存你丫是不是伏地魔?” “你懂个篮子,老子躺着都能吃鸡。” “说实话,是不是之前做了别的事情导致没力气打游戏,所以才一直躲在角落里?” 这声音我听着有点熟悉。 我说,“谁啊?” “啊?”季存不耐烦地抬头看了我一眼,对于我这副刚洗完澡穿着浴袍浑身湿漉漉的样子没有任何反应,随口一句,“薄止褣。” 哦……那个薄家大少啊。 看来他们……都是一个圈子的。 或许曾经我也是,但是现在……我和他们之间,已经是云泥之别。 “房间里有女人?” 对面薄止褣通过手机问了一句,季存也毫无遮拦,“嗯,商绾。” 商绾。 薄止褣意味不明笑了几声,“商幸尧他妹妹啊?” “哟。”季存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厉害啊,你什么记性,居然还记得商幸尧?” “商家没倒台之前见过几次,所以有印象。”薄止褣声音很冷,我也记得他的脸,两年前的时候他凛冽淡漠站在钟让季存他们身边,一起接受各种名媛艳羡眼神的样子。 时光真是个残忍的东西,越是对比,越是鲜明。 我当初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落魄。 薄止褣还对着我打了个招呼,声音传过来,“哟商绾,好久不见了。” 他们轻描淡写地面对从那些风雨里满身伤痕走来的我,而我,却承受不起他们的风轻云淡。 我只能道,“薄少好记性,还记得我。” “太有个性的女人我是不会忘记的。”薄止褣对面笑了几声,“你还在喜欢钟让吗?” 我愣住了,薄止褣大概不知道我和钟让之间发生的事情,所以以一个局外人的口气来问我,可是这些无心之语,就跟刀子似的扎在我身上。 我想起了今天下午拍摄场地的钟让和陆曼,想起了他们挽着手笑意盈盈的画面,我只能咧嘴笑了笑,以沉默回答。随后走过去在床边坐下,看见季存冲我挥挥手,“过来。” “你什么情况啊季存。” 薄止褣问了一句,“商绾跟你在谈恋爱?” “你脑子是不是被枪打过啊?”季存被薄止褣的脑回路气笑了,“商绾现在是我的助理。” “哦,住你家的助理吗?” “她租我家房子,给钱的。” “……”薄止褣隔了许久才道,“牛逼。” 季存还应下了。 “钟让知道吗?” “知道。” “……”薄止褣又道,“你真牛逼。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请你好好反省反省自己再来管我,我可比你人品好多了好么?”季存说完叫了一声,“靠,死了!” “你真的……”薄止褣道,“猪队友啊你,每次都是开局玩十分钟,然后挂掉,然后看戏。这样玩游戏真的有意思吗季老板,屏幕面前放块肉,狗都打得比你好。” “你他妈废话少说。”季存骂完薄止褣,随后从边上拿过一份文件来给我,“签字。” 我愣了一下。 “为了防止下次这种意外情况的发生,我让我工作室给你拟了个合同。”季存语气淡漠,就像在说天气真好似的,“这次的事情,我会让他们额外赔偿你精神损失费。” 我说,“我没损失什么精神。” “那可能是你比较不要脸。” “……” 签了合同,季存这才从我房间走开,他的姿态那么干脆利落,似乎我们之间方才的疯狂都像是一场梦。 我也明白了,他们这类人,有的是抽身而退的资本,不管多热情,都可以在事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能足够强大的人,都是足够虚伪的。 我看着季存走出去的背影,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有一笔钱打进了我的账户,我看了眼,是五万。 最近因为季存,我账户里金额的数量飞速上升,替他误喝一次被加了东西的水就有五万块,我甚至在怀疑,这是封口费。 房间陷入一片沉默,隔了好久钟让打电话过来,他开口就是,“你半路离开拍摄现场到底是为什么?” 我愣住了,没想到钟让能开门见山问我这个。 我说,“怎么了?” “季存在你走后至少看了十遍监控录像。” 钟让对我冷笑,“怎么,难不成在检查你们苟且有没有被监控拍下来?” 我笑红了眼,“你对我没有一点好的形容词吗?” 钟让说,“你也配?” 荒唐大笑,我说,“你很想知道真相?钟让,我告诉你,因为有人看不爽季存,想给季存使绊子,所以在他的矿泉水里下了药,但是那瓶水,在你们都出去的时候,被我喝了。” 那边的呼吸声骤然一停。 我说,“我被下药了,所以季存送我回家了,你,还有什么想骂我的吗?尽管来吧,反正从你嘴里,我什么词语没听到过?” 第93章 你赶我走 江铃儿这张嘴真是说什么来什么,我愣愣地看着季存那个名字发呆,没想过居然有朝一日,面对季存,居然会像面对钟让来电一样措手不及。 后来想想,似乎他们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的确是一类男人。 我拿起手机,刚接通电话就听见对面道,“你今天找人拍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对。” “钟让给你的胆子?” 他把这一切误以为是钟让令我做的,毕竟我一开始也说过慕暖怀孕了这个消息是钟让告诉我的。 所以季存就把一切统统当成了钟让出的主意。 我摇摇头,“没有,不关钟让的事。” “这种时候了还想着替钟让背锅,要不怎么说你犯贱呢?”季存的声音冰冷传来,我几乎可以想象他现在脸上的愤怒有多漂亮,只是他道,“那么,关于我们合约中止这一件事,所有的违约金,你赔偿得起吗?” 我脑子里轰的一下,最开始压根儿没想到这些,现在才想起来那些保密协议上巨大的数字,导致我整个人血液逆流。 “自己的把柄都还握在我的手里,商绾,就少尝试挑衅我。”季存道,“现在,回来,我有点事要和你说。” 这是等于公开交换互相的把柄了。 我所以为的占上风,也不过是我以为而已。 江铃儿一脸担忧地看着我,见我挂了电话脸色苍白,就一把抓住我,“没事吧?” 我觉得我和江铃儿的感情相当奇妙,我们属于那种很塑料的姐妹花感情,最开始是一起在一次拍广告的途中对某位耍大牌的女明星感到不满,交换了微信以后说了大半夜的那个女明星坏话,然后结果居然成为了朋友。 她现在看起来像是挺认真在关心我的,我只能道,“我得回去。” “怎么回事?” 小月亮在边上嗑瓜子,“不是好不容易出来了吗?” “没完呢。” 我颓败地放下手机,“我和季存的合约关系,是正式具有法律效益的。保密合同,入职合同,都是盖章签字的。” “哎妈呀。”江铃儿方言都出来了,“我以为你俩签的是那种什么‘我给你名分你给我低调,我心头好一回来你就让位,你敢爱上我敢怀孕我就让你去死’这种非主流的爱情协议呢。” “……”我沉默了好久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终于道,“你脑残言情文看多了吧?” 江铃儿说,“霸道总裁小说都这样,啥先婚后爱啊,签个协议代孕不能动真心啊,我有时候也在想,这种协议上面法人代表和公司盖章是他妈走啥渠道的。” 小月亮说,“懂个篮子,走心。” “哈哈哈哈哈哈。”江铃儿当场笑疯掉,“走心!走心!牛逼!顶峰!” 我感觉她们俩可能还没意识到我这个事情的严重性。 我尝试和她们正经交流,“我说真的,我现在要不要回去?” “他当然是拿这个威胁你。”小月亮说,“给你两种选择,第一种,回去,这样正好所有的把柄都互相抵消。第二种——不去,正面刚,慕暖身败名裂,你赔钱。不过你也得做好慕暖公关成功,然后你的曝光不痛不痒还白给她拉了一次热度的准备。” 我怎么感觉两种听着都不是很好。 握紧了手指,我说,“我先去看一趟别人,然后……我去找他。” “理智的选择。”小月亮道,“那看来这俩黑料又得先压一压了。” “嗯。” 我站起来,冲着小月亮鞠躬,“感谢你收留我几天……” 我收拾了行李,像是当初离开季存家一样,后来江铃儿送我到门口,往我手里塞了一把钞票。我说,“你干嘛呢?” “你表情像是赴死似的,我这不是怕你出事。”江铃儿道,“老娘事业上升期好歹还有点钱,出什么事……跟我说。季存我得罪不起,但是给你打钱还是可以的。” 我把钱塞回去,“留着打肉毒吧,你脸也不便宜。” 江铃儿愣住了。 她看着我远去,再后来的时候江铃儿回忆起这一幕跟我说,商绾,那个时候的你,眼神跟当初的商绾特别像。 当初那个,才惊艳绝的商家大小姐一模一样。 ****** 我给季存回了微信说我两个小时后回来,季存问我为什么是两个小时,我说,去见一个人。 在那之后我直接在路边拦了一辆车,随后我对司机说,金山监狱。 监狱。 司机疑惑地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随后问道,“姑娘,去看人啊?” 我点点头。 半小时后我到了监狱门口,先是打了个电话给一个老朋友,后来我看见吴默从那里走出来,年轻的管家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淡漠地对我说,“商小姐,只有十分钟时间。” 我看着吴默,想起他当年在我们家做执事时候的事情,那个时候大家都还小,吴默就像是我们几个的朋友,但是一转眼,商家家破人亡的时候,他转身去了钟家,没有一丝留情。 其实说来我也不该道德绑架吴默,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去钟家也不过是为了保障自己的利益。可是就算道理上是这样,我还是会很想问问吴默,做钟让的管家,就比做我们商家的管家好吗? 父亲大人曾经在跳楼前对我说,吴默是个可造之材,哪怕以后商家不行了,也别让吴默受委屈,该给的钱都得给,吴默从小是被他们从孤儿院领来的,别让吴默没了家。 商家破产了,父亲大人还在替吴默想后路。 可是我现在才知道,吴默根本不需要家。 我没有多说别的,他领着我进去,后来隔着一扇玻璃窗,隔着一个小小的说话窗口,我看见了低着头坐在那里的少年。 他还有一年才成年,低着头,头发被剔成了半寸,抬头那一刻眉眼凛冽又锐利,带着相当强烈的攻击性——我想着才不应该出现在……他这种岁数的脸上。 我在那里坐下,吴默背过手去站在我身后,我仿佛回到了过去,吴默还是我们的管家,和我们一起长大,一边和我们玩,一边喊着“小少爷小小姐注意安全”。 到头来,一把烧成了灰,什么都不剩下。 吴默成了钟家的人,我成了负罪的人。 而我的弟弟,商闻——成了一名牢犯。 我轻轻喊了一声,“商闻。” 商闻肩膀颤了下,用力抬头看我,用力到他自己唇齿间都尝到了血腥味,“你怎么来了?” 少年的眉眼和我无比相似,却偏偏……恨着跟自己相似的人。 我说,“我来看看你,很久没来了。” “以后也可以不用来了。” 商闻喉结上下动了动,“商家没你一个,还是商家。” 我闭上眼睛,“商家已经没了。” 商闻笑红了眼眶,“可不是拜你所赐吗?为什么还要再来?” 我问他,“你恨我吗?” 商闻没说话。 时光在这一刻如同静止,命运三缄其口,谁都不愿意出声打破。 于是我又重复了一遍,“你恨我吗?商闻。” 商闻终于答我一声,“恨。” 我笑了,“恨就好了。商闻,再恨我,我也是你的姐姐。” “我不会承认的。”商闻死死攥紧了拳头,“吴默告诉我,你在季存身边。又告诉我,你和钟让还在继续——商绾,别让我看不起你。” 他已经多久没有用姐姐这两个字喊我了呢? 我用一种几乎渴求的语气问道,“既然恨我……为什么要替我认罪?” 商闻剧烈颤抖起来,我盯着他的眼睛,“你快出来了……商闻,我会找人把你所有的痕迹都抹消掉,如果你恨我,那么请你带着恨我的情绪,好好活下去。” “商绾!” 商闻低吼出声,“我不需要你这种同情——你这种罪魁祸首的同情!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大哥,我爸妈怎么会出事……” 我站起来,背过身去擦了把眼泪,“那些也都是我的亲人。你承受的痛苦,我同样也在承受。” “我不用你来帮我,我哪怕死在牢里。”商闻一字一句,“也比被你救出去要强。” 我背影晃了晃,差点站不稳脚跟。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想,这句话用在我身上不算过分。 我走出来的时候,商闻用那种猩红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盯着我直到门被关上,我靠着门差点滑下来。 吴默说,“你接下去要去哪里?” 我笑出眼泪来,“吴管家要送我?” 吴默颔首,“顺手之劳罢了。” 客气到看不出当年一起生活的一丝一毫。 我说,“去季存家里。” 吴默顿了顿。 “怎么了?” “你不是搬出来了吗?”他没有遮掩。 我顿住了,“你跟踪我?” “不。”吴默坦诚说,“是钟少派人监视你,而我,只不过恰巧是那个负责监视你的人而已。” 我站在那里,一时半会浑身发凉,隔了好久我才说道,“那走吧。” 吴默转身,去开车,一手来替我拉着行李。 我在他转身后才声音低微地说道,“那么,我来看我弟弟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传达到钟让那里?”  吴默顿了顿,随后颔首对我道,“商小姐,我是不可能对钟少有所隐瞒的。” 我绝望地笑了笑,“如果他知道我这么可怜去监狱里看望商闻,一定会特别高兴。” 吴默依旧沉默,打开了商务车后备箱,轻轻松松把我觉得重的行李提了起来,放进去。 我又对着他的背影说,“不过,钟让要是知道,是你替我开后门找到的商闻,你说,他还会相信你吗?” 吴默总算有了表情波澜,他转过头来,眸光没有丝毫动容地看着我,“商小姐,我是出于过往的情分帮你……” “过往的情分。”我咧嘴笑了笑,“真是没想到吴助理还是个念旧情的人。” 吴默顿了顿,随后又礼数周全地提我拉开了后面的车门,这动作就像是很小的时候他跟我们一起上下学,总会先替我们几个拉开车门等我们上去,再最后自己绕到前面的副驾驶座。 我钻入车内,吴默的动作恍惚中让我觉得自己还是两年前的商绾,出行豪车,入住豪宅,一颗心爱送给谁就送给谁,永远自由不羁。 吴默发动车子,我坐在后排报了详细的季存公寓地址,随后吴默道,“过去半小时。” “嗯。” 我看着椅子背发呆,“吴默,这车是钟让送你的吗?” “是的。” 我笑了,“还是钟家有钱。” “沉溺于过去没什么意思。” 吴默对我说,“商小姐,你还活着。活着的人应该努力活下去才是,而不是一味……怀念过去。我们谁都不是活在过去里的人。” 只有死人才会活在过去。 我闭上眼睛,“还轮不着你来教训我。” 吴默没说话了,打转方向盘,车厢内有些寂静,我便睁开眼来看后视镜,只是粗略一瞥,我心一惊。 我一下子上前抓了一把吴默的手,他被我吓了一跳,“商小姐……” “后面有车跟踪我们。” 我说,“我来的时候……偶然也看见过这辆车,跟在我的出租车后面。” 吴默眼神变了变,也跟着看了一眼后视镜,“跟踪你的……不止一个。” 我讽刺地笑,“也许还是你的同伴呢?” 吴默装作没听出我的讽刺意味,只是道,“不,不可能。这个车牌我不认识。是另有其人。” 我一颗心猛地一寒,当时就想到了季存。 是不是……季存想要灭口?好让我彻底没那个机会把慕暖的黑料爆出来? 还是说慕暖和陆曼联合起来要把我做掉? 我心里闪过去很多念头,吴默对我说,抓稳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吴默轰的一脚踩下了油门,我被惯性往后带,跌回后排椅子上,随后我们看见后面的车子也跟着一下子加速了,这可以直接确定他们跟的就是我们。 我赶紧拿出手机给季存打了个电话,对面接通了倒是比我吼得快,“你在干嘛?怎么还不滚过来?” 我怒急攻心跟着怒吼,“让你的人从我车子后面滚开!” 季存一咕噜从床上坐起来,直接走到了落地窗边,抓着手机的手指一根根收紧,“你在说什么啊?什么跟什么?” “不是你找人追我?”我看了吴默一眼,对方跟我点点头,我便如实道,“有一辆车子从头到尾都跟着我,不管我去哪里。而且……感觉来者不善。” “那你现在在谁的车上?” 季存眉梢一挑,一句话问下来我就沉默了。 男人冷笑,“谁?” 我道,“吴默的车。” “钟让的人啊。”季存声音跟刀子似的砸过来,尾音都拖着森森的寒意,“那你他妈打电话找钟让求救去呀,来我这儿演什么苦情戏呢?我倒巴不得你被撞死,慕暖的事儿就没人挑了。尽管去找你心爱的钟让吧!” 随后他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一颗心如同在瞬间沉入冰窖,分秒结冰。 “怎么样?” 吴默稍微扭了扭头过来问我,“是不是季存派人——” 就是这一错神,我尖叫了一声,“吴默,看前方!” 可是来不及了。 车子甚至没时间打转,在高架的两个出口直直冲向了了中间的分叉口,车轮压上白色导流线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转不回去了。 吴默身子朝后往下扑,我也跟着压低了整个人的重心,下一秒我们的车身和坚硬的分叉口石壁相撞,发出轰的一声惊天巨响! 我感觉这一切就像是在做梦似的,我在车子里被这个惯性撞得上下翻腾,整辆车子因为一开始就处于加速状态所以导致被撞的时候力道极狠,竟然直接腾空而起,我的视野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已经大脑做不出任何反应和抉择—— 最后时分掠过我脑海的就寥寥数字。 我会死吗? 剧烈的轮胎摩擦声鼓动耳膜,猛烈的冲撞带来了根本无法撤回的伤害,我来不及发出尖叫,所有的一切明明发生在极短的一刹那,可是在那一刻竟慢动作回放一帧一帧地掠过我的脑海。 随后车子重重摔在地上,轮胎朝天整辆车被掀翻过来,我和吴默也被直接甩到了最下面,车窗的碎裂声传来,玻璃碎片爆了一地,我感觉到头上被什么砸开了一个口子,一道血顺着我的额角落下来。 我闭了下眼睛,就有浓稠的血顺着我紧闭的眼皮往下淌,染红我半边脸颊。 我手指颤抖着,在这一刻,思维的清晰带给了我巨大的恐惧。 我宁可我昏死过去……可是这一刻,我还在剧痛中清醒着。 我甚至不知道吴默怎么了,我无法发出声音来,张嘴便有血地落在地上。 我被车子压住,已经听不见周遭的任何声音,似乎有路人来帮忙,似乎有人在尖叫,也似乎车身还在哀嚎轰鸣,可是我却已然到了极限。 最后时分我还是拨了个电话出去,我不知道我拨给了谁,我快要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了,就差一点点……就能……呼救了。 ——我的手无力垂下,彻底失去力气,视野一片模糊。 那个电话到底有没有拨通,我已经无从知晓了。 ****** “两分钟前在外环高架上发生了一起惊心动魄的交通事故,接到路人的电话之后本台记者正在赶往现场获取最新消息,据路人说这辆车是毫无减速地一路直接冲了过来,驾驶者是否有喝醉酒的可能呢?一切真相还得等最终结果出来……” 季存原本正在等着新闻电视台播报自己即将上映的新电影,结果一下子切换成了一个临时消息,屏幕里有滚滚浓烟和一具残破的车型,他忽然间心跳猛地一快。 五分钟前,有人曾经用一种急切的声音质问他,你在找人追我? 他怒从心起直接挂了电话,可是现在,新闻报道上就出现了一起车祸…… 这让季存内心的警铃越来越响,何况下了高架就是他家,在距离他家这么近的地方发生车祸…… 季存猛地想起来,这个女人的确是在来自己家的路上。 他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随后一把抓起了桌子上的车钥匙夺门而出,甚至没有通知自己的总经纪人,当场飙车离开! 消防队到达这边现场的时候是在十分钟后,那十分钟里我的意识已经出现了短暂的昏迷,吸入过量的浓烟让我喉咙一阵疼痛,可是在昏迷中,原本嘈杂的耳边却开始逐渐清晰起来。 随后我听见有不同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像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一样,我忽然间接收到了那些来自外界的清晰的情报。 “先生,您不能进去。” “一般人请退后好吗!不要再拍照了!” “记者采访慢一点,让消防队先救人!” “请问是不是车主醉酒驾驶?是不是在开车的时候玩游戏或者打电话?” “啧,喝酒开车的人还是死了好了,这种人要是不撞死,早晚会去祸害别人性命。” “不遵守交通规则,这就是下场啊。” 在还没出定论的时候,舆论的方向就已经被带偏了,记者带着误导性的言论让大家甚至已经开始直接攻击车主,我最后听见有人的脚步声冲我这里狂奔而来。 “先生,您不要冲动,普通人不要太接近事发场地,因为车子很有可能会二次爆炸!” “这位先生!请您冷静一点!” 我隐隐约约听见有人的声音被狂风裹挟着冲我劈来,“商绾!” 到底……是谁? 为什么……这么熟悉? 我已经没有办法再支撑下去了,随后彻底陷入一片昏迷。 ****** 我做了一场梦,梦见有人朝我狂奔而来,可是我看不清那人的脸,只听见他一声一声喊着我的名字。 曾几何时,我的名字成为了别人口中的一个笑话,如今却也能被人用这样关切的口吻再度念出……竟有些,令人想落泪。 我在梦中挣扎,最后慢慢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见了江铃儿坐在我旁边。 她见我醒了,口红都不涂了,冲上来看我,“醒了醒了!” 我扭头,看见了守在一边的钟让,表情彻底僵在脸上。 钟让双手抱在胸前坐在椅子上,眉眼淡漠,眼神里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我旁边一张床上躺着吴默,他还在昏睡,看样子伤势比我重。 第94章 谁的面孔 这天夜里睡觉我做了个梦,梦见了一个很久都没梦见的人,直到后来我从床上猛地惊醒,看见季存那张放大的脸。 他说,“哟,醒了。” 我擦着额头上冷汗,“你为什么在我房间里。” “准确的说,这是我的房子。”季存道,“你上个月房租没付,所以你算是违约了,所以从现在起,这房间还是回到了我这个屋主手里,哪怕你还住着。顺便提醒一句,今天已经是六月一号了,新的一个月开启了,请你准备好两个月的房租一起交上来。” “哦。”我随便抓了个重点,“六一儿童节快乐。” 季存眯缝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用一种戏谑的眼神盯了我好久,隔了半天自己乐了,“商绾,有时候在想,你是不是真的做事不经大脑。” “得了吧。” 我抓了一把头发,我说,“我要换衣服,你要看吗?” 季存说,“也行,脱了我看看,我给你点评点评,然后……给你找个好的老鸨估个价。” “……”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季存笑着直接盘腿坐在我床的另一边,“脱呀。我告诉你,不要脸的第一步,就是敢于在陌生男人面前露出自己的全部,等你慢慢的放下尊严了,以后面对谁,都可以跳脱衣舞。” 我道,“你搞错了,我并没有想下水的意思。” “诶。”季存拉长了音调,“我以为我昨天苦口婆心劝过你,你能想通了呢。商绾,比起你现在这样半吊子,其实还不如下水了钱来得爽快。你说如果真的有人想通过娱乐圈潜规则你,你又不肯卖,那有什么意思啊?娱乐圈什么女人没有?转头再换一个,你根本没有任何让男人对你念念不忘的资本。” 我没说话,只觉得有针扎着自己一样。 “何况现在圈子里好多人就是打着演员的名声,背地里皮肉交易,多了去了。你不卖,又要接演出,那人家凭什么找你?还不如明码标价呢,不用多虑,也不用反悔。就这一次,好了您再来,不好咱拜拜。” “你还头头是道。”我笑了,“你怎么不去卖啊?” 季存摊摊手,“我不卖,也有人买账啊。” 真是个残忍的现实。 后来季存看着这副沉思的样子,拍拍我道,“你最近接到什么单子了吗?” 我摇摇头。 季存说,“那晚上我带你去喝酒吧,有个导演制作人。我给你搭个路,你去抱人家大腿。” 我冷笑,“怕是你想借花献佛,拿我送给那个男人来讨好人家吧?” 季存居然还不否认,有点意外道,“你怎么猜到的?不算太蠢啊?” “……”我咬牙,“我真不卖——” “可以啊,看你本事。让男人舍不得碰你。”季存道,“总之我给你铺路,你帮我收人心,正好不是么?” 我目前再没别的多余的选择了。 我需要钱,很多钱。 可以足够换回一条命的钱。 我低下头去,几乎快要分辨不出自己的声音了,“好。” 季存眼睛微微睁了睁。 我说,“我去。”  这天夜里季存拍戏回来,戴着个黑色口罩,一路跟背后有人追杀似的冲回公寓里,重重把门一摔,我吓了一跳,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季存站在那里直喘气。 我说,“怎么了?” “刚才是何止送我回来呢。”季存拽了拽衣领,“最近我俩不是在炒作cp人设么,所以故意让狗仔队拍到我们一起上下班的画面。下了车我就一路狂奔了。” 我去冰箱里给他拿了一瓶宝矿力,丢过去的时候季存将它稳稳当当接在手里,随后对我道,“谢了。” “不客气。”我凑近了季存的脸,说道,“你看我的妆。” 季存拧开盖子仰头就喝了半瓶宝矿力,我看他性感的喉结上下动的时候,连带着周遭荷尔蒙因子都在剧烈膨胀。 过了一会看他喝爽了,才撑开眼皮一条缝来看我,含含糊糊勉勉强强道,“可以。” 我翻了个白眼,“我花了两个小时画的。” “看得出来,你很急切想把自己卖出去。”季存再一次做了简短的嘲讽,“等我洗个澡换身衣服,晚上十点出门。” 我看着季存换了身衣服进去,怔怔盯着他背影许久,忽然间就觉得有点感慨。 我下意识喊了一声,“季存。” 季存停顿了一下,我道,“你为什么一开始会收留我?” 季存没转过脸来,只是耸耸肩膀道,“熟人吧,看你挺可怜的。” 也是,我现在居然沦落到了要用可怜这种词语来描述的地步。 我一个人像是游荡的幽魂一样,晃到了沙发上坐下,后来我给钟让发了个微信,我说,你考虑好了吗? 钟让打过来极简短的一个字。 滚。 我抓着手机低笑两声,瞧,这就是他的作风。没关系的,这点小事儿我都经历过无数次了,早就麻木了不会痛了。 我说,那天我在晚会门口等你。 滚。 我不会放弃的,我必须要进去。 滚。 你除了滚还会说什么? 去死吧。 看见这排字的时候,我的心哆嗦了一下。我在想,钟让到底是对我抱着多大的恶意,才能够这样快速地打出让我“去死吧”这三个字。 不过是纠缠了他从高中到现在而已,已经罪大恶极到了恨不得我去死的地步吗。 我觉得自己很失败,这世界上只剩下一个垃圾一样的我。 而钟让作为我的精神支柱,给我的,却从来都是一次比一次深彻的打击,就这样我还能喜欢他,我到底是有多贱啊。 我回了一个哦字,随后就关上了手机,漫长地等待着今天夜晚的到来。 终于十点钟,季存带着我出发,临走时看我表情不好,男人嘴角照例挂着漂亮的冷笑,“先别这么快立牌坊,入戏太早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破天荒没和他顶嘴,“走吧。” 季存发动车子,随后熟练地开车。他是个比较喜欢玩的人,平时在外也是满不正经的花花公子腔调,和钟让那种沉稳又强势的性格截然不同,虽然我觉得他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男人。 半小时后到达一家夜总会,季存戴着墨镜和黑口罩走进去,我嘟囔了一句,“半夜戴墨镜,瞎子阿炳。” 季存伸出细长的手指,勾着镜框往下一滑,随后露出眼睛对着我翻了个白眼,冷漠的嗓音传来,“要你多管?” 我深呼吸一口气,看着走近我们身边的人,“那个……是你认识的导演制作人吗?” 季存回头,还没多打招呼,就看见那个导演瞄了一眼他身边的我,随后大手直接冲着我搂过来,脸上露出一个极为油腻的笑容,“哎哟!这位是谁呀?咱们商家大小姐?” 第95章 心里太虚 我还来不及说什么的时候,男人将我的手死死拽住,我说,“你到底……” 这个时候我忽然间想起了有人曾经对我说过—— “有的时候,身体的寂寞,和本身的喜欢无关。” 爱都可以做了,谁还谈啊。 对于季存来说,我只不过是个女的,而他最近因为工作压力大需要发泄,所以他可以随便就对着我也能有欲望。 但是我不行。 我低叫了一声,“我和你不一样。” 不一样。 季存这两年身边女人应该不少,他起码还喜欢慕暖,但是因为他从未得到过慕暖,所以需要别的……别的女人来填补生理上的需求。 或许这也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谁都不是圣人,谁都有需要,季存本身也是单身,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但是现在他用这种眼神盯着我的时候,我就有点恐慌,若在他眼里我也不过是个普通女人……那么我每天和季存单独相处,多得是擦枪走火的可能。 季存看我沉默了,推了我一把,“喂,你表情真的好无趣啊。” 我躺在那里没动,偏着大半边脸,衣服领子都被拽得斜斜歪歪的,头发凌乱散在沙发上,我说,“你要做是不是?” 季存一愣。 “做吧,反正我也付不起房租,不如——” 我刚想继续说下去,被季存一下子扼住了喉咙。 他眯眼笑的极狠,对我说,“商绾,你还是不够虚伪。” 我身体震了震,隔了许久,胸口缓慢浮起一种异样窒息的感觉。 他对我说,“我没想到你能这么破罐子破摔。” 我愣住了。 隔了好久,我缓缓咧嘴笑了笑,而后伸手环住了季存的脖子,贴近他的耳边低声道,“故意这么说来遮掩自己的尴尬吧?” 季存脸色一变,我又道,“不瞒你说,虽然我在这个圈子就跟死了一样,但是呢,钟让又告诉我一件事儿……慕暖怀了王全的孩子,过几天,要去打掉。” 所以季存这阵子如此焦躁不安,容易情绪激动。 他的眼神死死盯住我,直到我现在都自己害怕,害怕把那段话说出口。 我咽了咽口水,紧跟着道,“当我没说。” 秒怂。 毕竟惹怒季存的后果我承担不起。 季存冷笑了一声就直接将我甩开来,随后他起身,用力将我丢回了沙发上,紧跟着我怔怔看着他起身走开,惊魂未定地掏出了手机。 上面发着一句话。 【慕暖怀孕了,近期要去打胎。】 但是发件人并不是钟让,我为了能够短时间之内震慑住季存,就直接将这人报成了钟让。 我下沙发,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跌跌撞撞走回自己的房间里,刚把门关上,对面就传来一声响亮的摔门声。 跟摔给我听似的。 我沉默了一会,缓缓顺着门板滑下来,跌在地板上,用手环住了自己的腿。 季存的所有反常都可以用一个理由来解释。 那就是,他遇到了和慕暖有关的事情。 并且那件事儿,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我给那人发了一句谢谢,随后将手机收回去,我所有关于娱乐圈的八卦消息都是通过这个神秘人来告诉我,但是我其实,我对他也不是特别了解。 我关掉手机,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一种冗长的沉默,如同死亡一样,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闭上眼睛,我就想起了刚才季存在我上方的一张脸。 最近和季存接触得实在太多,导致我有的时候第一反应想起来的都不是钟让,而是季存。 只是钟让就像一根刺,扎在我心脏最深处,想起来的时候,稍微戳碰一下,都会有一种微痒的疼痛感。 我隔了好久深呼吸一口气,紧跟着闭上眼睛躺在床上,窗外已经是深夜,静默到吞没一切。 ****** 我和季存从这个晚上起陷入了一种很奇怪的互相对峙状态,正好近两天没有别的活儿,我和他就整天待在别墅的两间卧室里,不出门,也不打招呼。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我实在是憋不住了,出门走到客厅晃了晃,空荡荡的客厅,像整栋房子没人似的。 我没说话,像个幽灵一样晃去了厨房,随后开始给自己鼓捣东西,从冰箱里拿了食材给自己做了碗面。 刚把浇头炒完,背后啪的一下伸过来一只手直接承载了我身边的灶台上。 我吓了一跳。 扭头看见季存满脸阴沉地盯着我,磨了磨牙,没说话。 但是态度明显不好。 我缩着自己的手从他怀里转了个身,转过脸来和他对视,“怎么了?” 这是我和季存那么久时间以来没交流以后,说的第一句话。 季存依旧是那副阴阳怪气的冷笑,他原本皮肤底子挺好的,哪怕偶尔张一粒痘,都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当然也不会有眼袋。 但是这一次,我在他脸上看见了两个清晰的黑眼圈,这种程度简直超出了我以前见过的季存的所有印象。 这个被老天偏爱的男人脸上居然会有黑眼圈。 我道,“要……要用眼霜吗?” 季存不耐烦地啧了一口气,紧跟着道,“给我弄点吃的。” 我转过身去低头鼓捣自己的东西,没有说话。 季存又重重拍了一下那个灶台,道,“我说我要点吃的!” 我道,“点外卖。” 季存被我顶得一口气憋在了喉咙里,随后咬牙切齿对我道,“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我点点头,“对。” 季存干脆松开我,转身刚走几步,扭头过来又是恶狠狠道,“二十分钟后做好端到我房间里。” 我没应。 我就觉得我今天特别有骨气。 可能在钟让那儿,骨气没处使,在季存这里,就特别想要证明一下自己的存在。 但是他又进去把门关上以后,我愣愣低头看了一会自己的面,随后叹了口气,将它端到了季存房门门口。 敲了敲门,季存把门拉开,满脸不爽地说道,“干什么啊,事情一桩又一桩的。” “……”你有脸儿这么说别人吗? 随后我走进去把吃的放在他床头柜上,我说,“你吃完了就先放着,等我回来了,我给你收拾。” 季存没听仔细,就反口道,“行,等一等?” 我要走被他叫住。 “你回来?”他问我,“你要去哪儿?” 我晃了晃手机,“卖情报。” 季存愣住了。 我故意咧嘴笑道,我说,“你前女友怀孕的事情我要卖给报社。” 季存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五颜六色的,紧跟着他上前一把抓住我,“想干什么呢?” 我吹了声口哨,“慕暖的事儿,我想闹得人尽皆知。” 季存冷笑了一声,“你当着我的面儿说这个,你想死是吗?” 我跟他面对面站立,“慕暖还给我使绊子呢,怎么,不允许我反击?” 季存当然是站在慕暖那一边,不管我用什么理由,他对于慕暖从来都是偏袒的态度。 他把我手机抢过去,我说,“没用,我把消息自动备份到了邮箱里。” “不,要,脸。”季存在沉默许久以后,一字一句地咬牙切齿,“所以你是想告诉我,哪怕你不出门,那个邮件,也一样会自动发送给别人吗?” 我毫无压力地点头,“是的。” 我觉得这是我从商家落魄以来干得最大胆的一件事儿,而且把所有的计划都这么坦白了摊在季存的面前,并且告诉他——面对我这样,你毫无办法。 季存将我直接拉进房间,“要怎么做你可以不把慕暖的消息发出去?” 我没说话,隔了好久笑了一声,我说,“要她给我道歉。” 道歉。 我就没想过能从慕暖的嘴巴里听到道歉两个字,但是我必须要,平时的事情就算了,她一直都有给我使绊子。但是这一次—— 唯独这一次,牵扯到了钟让。 我不想让我和钟让之间出什么差错,所以……唯有用尽一切要慕暖在钟让那里坦白。 季存声音直接冷下来,“你是想要跟我对着干吗?” 我摇摇头,“只是你站在了慕暖那一边,就等于站在了我的对立面。” 季存不说话,我开始倒计时。 三,二,一。 我说话声音很轻,但是季存听见了,他骤然捏住了我的下巴,“你在数什么?” “发送邮件的定时。” 我眯眼笑得极狠,“你说对了一件事,因为我这种人向来不要脸,所以平时卑微讨好这种事情做来毫不手软——” 他没说话。 我继续道,“但是不要脸的人,从来都是最不好惹的。” 可以把自己的尊严都踩在脚下只为了往上爬的人,到底有多可怕呢? 我轻轻推开了季存,随后道,“好了,那边的人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 季存咬着牙,“发给哪家了?” 我笑说,“小月亮。” 小月亮。 季存变了脸色,立刻拔高了声调,“你敢?!” 我对着季存道,“等一下就要去跟她见面,你有能耐的话,最好把我一辈子都关在你的别墅里,关到我死,否则我的是机会出去,把所有的,全部的照片和黑料,统统一手甩给慕暖!”  季存大抵是没有见过这样强硬的我,或者说任何人都没有见过。 当初意气风发的商家大小姐早就死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这两年的我,所有的卑劣的词语都可以来形容,奴颜媚骨,低声下去,唯独没有强硬这个词。 我鼓起勇气来反击,竟然是因为……钟让。 想想也是有点可笑,我拍开了季存伸过来的手,季存按住我道,“商绾,你是白眼狼吗?老子白给你住那么久……” “那就把我赶出去啊。” 我这人不要脸惯了,还能笑眯眯地对着季存说,“那我现在收拾行李滚出去,总有资格曝光慕暖的黑料了吧?” 季存死死盯住我,那眼神甚至能将我直接割开,男人连连说了几声好,然后对我怒极反笑,“那你现在就他妈拿了东西滚出去!” 滚出去! 我没说话,红着眼睛看了季存许久,随后我道,“好。” 好,滚就滚了,我也不是离了你季存得死。 我离了钟让才会死,你,最多让我生不如死罢了,生不如死的事情我经历得多了去了,有什么难熬的? 我拉开房门直接摔门出去,背后传来季存的怒骂声——“商绾,早知道你是这样狼心狗肺的人,我他妈就不会给你施舍同情心!” 反正你从一开始就对我另有图谋,装什么被背叛了的样子呢? 我没说话,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行李。 从最开始的时候,我的衣服就不多,季存对着我勾勾手指,无家可归的我就这么真的一提行李,跟着他回了家。 从没想过,这也不过是从一个狼穴,跨入了另一个虎窝。 我咧嘴笑了笑,不知道是在笑谁,笑季存对于慕暖毫无底线的倒贴,还是在笑我自己也不过如此,半斤八两罢了。 我凌乱地将东西叠在一起,随后擦了擦梳妆桌,床上的被单被我整整齐齐铺回去,加上我平时打扫,整个房间很快变得相当整洁,就像是没人来过一样。 我收拾好了自己的所有东西,包括化妆品,而后我起身推了一把房门,打算看看外面季存在不在,在我就过阵子再走,不在我就直接出去。 岂料刚推出去,就被人又一下子推回房间里。 一双大手直直攥住了我领口的衣服,如同扼住了我的脉搏。 季存眼睛都是红的,暴怒的他如同一头野兽,将我身上的衣服揉的一团乱,随后将我直接摔在了床上,我的行李箱一脚被他踢翻,还没拉拢的拉链一下子爆开来,所有的东西被他从里面踹了出来,就像是进贼一样彻底地东飞西散,我没说话,呼吸急促。 我说,“季存,这样有意思吗?” 季存说,“让你滚你就滚?我让你别发慕暖的消息,你怎么不听?” 我被他按住,但还是使劲让自己冷静,“事关底线而已。” “底线?你还有底线?” 我笑了,“你继续抓着我吧,小月亮一个小时之内见不到我的人,就会直接公开曝光,到时候,你连阻拦的机会都没有。” 季存像是被我气急了,嗓音都是嘶哑的,“商绾,你是在求速死?” “找死这种事情,但凡找过一次,没死成,就知道找死本身有多无趣了。” 我被季存换着法子刺伤,却还是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反正我不是铁石心肠吗,多大点事啊,我不疼。 我一点儿,都不疼。 我说,“我这是在活着。有人一次次要搞死我,我没有办法,季存,我必须要反击。” “现在的你根本没有反击的资格。”季存一字一句,语气像是恨不得吸我的血吃我的肉。 “你的意思是……被人这样下药陷害,我只能把苦往肚子里咽吗?” 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都在哆嗦了。 季存啊季存,你没看见慕暖和陆曼联手起来一次一次……要将我置于死地吗? 我做的最错的事情,就是当年喜欢上钟让,家破人亡以后,又和季存扯上关系。 和他们有关的所有人,甚至包括他们在内,都巴不得我死,下地狱一千次一万次。 季存看着我的眼睛,斩钉截铁地回答我说,“对,就你,支配把苦往肚子里咽,你以为你算什么?慕暖为什么会对你下手?因为她在意我。你是慕暖和陆曼的眼中钉掌中刺,人家想方设法除掉你,不是正常吗?你有什么好委屈?你问问你自己,你他妈不是活该?钟让的床不是你爬的?” 我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能从季存嘴里听见这种话。 从前我以为,季存性格恶劣,但是他只是嘴巴毒而已,很多时候我总觉得不知不觉中是他在帮我解围。 可是现在—— 现在我盯着季存那张漂亮出挑的脸,忽然觉得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紧跟着,视野开始滚烫而又模糊。 我哆嗦了一下,仰起头的瞬间,眼泪顺着脸滑下来,随后我一把推开了季存,蹲到地上开始捡自己那些被他踢飞的东西,所有的行李被我重新折叠好了装回去。整个过程,我无声掉眼泪,季存沉默伫立在房间门口,没有任何的交流。 我把箱子拉好了重新提起来,我道,“我先走了。” 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委屈,可是事实上,我开口的那一瞬间,语气依旧溃不成军。 季存瞳仁缩了缩,他大抵是想说什么,可是没有说出口,我拖着行李箱直接离开了季存的家,拉开公寓门的时候,我似乎听到了背后有人靠近。 扭头,季存站在台阶上看着玄关的我。 眉眼淡漠,身姿细长。背后夜色和月光透进来,在他身后布成一幅画。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前阵子拍摄主题的时候,摄影师嘴里月光下冷漠的美少年是一副什么样的场面。 原来美的缘由是冷漠。 原来月光凉薄如水,他亦凉薄如月光。 ****** 我在小月亮家里哭了整整半小时,小月亮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随后翘着刚做好的指甲对我说,“男人嘛,世界这么大,什么样的男人没有?没了季存,还有别人啊。” 我哭得一愣,“我又不是因为没了季存。”再说我本来也没得到过季存。 “哦,我以为你移情别恋爱上季存然后又被狠狠虐了一把。”小月亮道,“还是因为钟让啊?” 我点点头,“我查到了慕暖的黑料,想出口恶气,如果不是因为她给我下药,导致我和钟让……钟让不会这么讨厌我。” 他以前顶多无视我,现在都已经对我眼里带着厌恶了。 小月亮愣住了,隔了半晌才叹口气,“江铃儿你来吧,我劝不好了。” 江铃儿说,“我也不想说话了,我只想翻白眼。” 我倒是乐了,“你新割的双眼皮挺利索啊,翻白眼累吗?” 江铃儿灵活地给我翻了个白眼,“特别利索好吗!现在看见那群小贱人,我就是一华妃娘娘,随随便便白眼秒杀那帮小bitch。” 我叹了口气,“真好,还能去剧组。” 江凌顿了顿,随后才道,“你最近……没接到演出啊?” 我趴在桌子上,拿着手机,行李箱还放在脚边,“没呢,跟在季存身边做助理,现在被炒鱿鱼了。所以卷铺盖走人。” “真惨。”江铃儿道,“我回头在我剧里给你多塞一个角色进去?” 我眼光一亮,“真的假的?那不是带资进剧组才有的待遇吗?” 江铃儿鄙视我,“老娘上面有人!” “金主爸爸。”我一下子握住了江铃儿的手,“好姐妹,苟富贵,勿相忘。什么时候带我享享福?” “滚蛋!我的金主你别想碰啊,你敢碰我和你急。”江铃儿道,“不过我可以给你找新的,你……放得下身段吗?” 说到这个,我怔了怔。 “看你的脸就不是会卖自己的人。” 江铃儿扯了扯我的脸皮,“诶,纯天然的真舒服,气死我了凭什么你长这么好看,还他妈找不到男人?” 我有些好气又好笑,“我什么脸啊?不是不要脸吗?” 江铃儿说,“得了,真会破罐子破摔,今晚陪你出去撸串吃烧烤吧,庆祝你又被男人赶出来了。” “有没有句好话了啊……” “之前钟让生日,没有一次请过你,你不是还是回回都上门送礼么,然后每年都被人赶出来……” 小月亮在一边很不给面子哈哈大笑,拍着她家的玻璃圆桌,“哎哟!都是有故事的,商绾你早找我不好了吗。” 我低着头,“我那会觉得你不靠谱。” 小月亮摸着下巴,“那倒是,我是挺不靠谱的。” “……” “不过现在反正你没地方可以去,不如住我家好了,江铃儿常找我玩,你也正好不会尴尬。”小月亮打了个指响,随后将一叠文件给我,“不过五分钟前,季存给我打电话说,愿意花钱把这个买下来,你说……你要钱还是要出口气?” 我愣住了,我没想到季存人脉这么快,直接就找到了小月亮,毕竟她在业内来无影去无踪的,很少有人能直接联系上他。 第96章 你不乐意 钟让啊。 只是这回打给我的,不知道是轮到谁呢。 我想了想挂掉了。 隔了半分钟,那边又很快打过来,催命似的,这让我确定了是钟让。刚接通电话,那边传来带着怒意的声音,“你敢挂我电话?” 我放下苹果,觉得索然无味,把腿盘起来陷入沙发里,闭上眼睛道,“我为什么不能。” “商绾,你长胆子了?” “我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商绾了。” 我喃喃着,“两年前的商绾早就死了。” 那边传来一声冷笑,“是啊,死的彻底。现在的你,根本配不上曾经的你。” “奇怪。我为什么要配得上我自己。” 我觉得疲惫,将头偏向一边,干脆靠着沙发枕着脖子,以倒立的视角往后看去,就看见季存一边进屋子一边脱衣服,肉ti很美好。 我吹了声口哨。 那边的钟让明显怒了,“商绾,你能不能要点脸?” 他知道我租的房子在季存家里。 我低笑一声,“钟让,你找我干嘛呢?有事吗?我俩……应该没有什么旧情可以回忆吧?” 毕竟都是我反方面的倒贴而已。 我猜现在钟让被我激怒的样子一定很帅。 男人冰冷地说道,“是啊,我就是来看看你这只破鞋现在什么情况,刚才曼曼哭着跑出去了,你说了什么刺激她?” 破鞋。 这话……可真狠啊。 我想笑,但是笑不出来了,心脏都疼了。我干脆改变动作,把背佝偻起来,缩成一团,捂着胸口道,“如果我说,我什么也没说呢。” “不可能。” 钟让斩钉截铁地说,“你可以一个脏字都不骂就把人心扎得血肉模糊,商绾,你什么人,我不清楚?” 瞧瞧,他深知我所有的卑劣。 我捂着仿佛被刺伤的胸膛说,“可我现在发现,钟让,你伤人的本事,也不低。” 钟让那边猝然停顿,隔了许久才道,“商绾,认识这么多年,我最后劝你一次,收手,别再这样放dàng下去,你这张脸……别成为你往上爬的工具。” “你劝我从良啊。” 我眼里带着眼泪,笑得花枝乱颤,“可我就想往上爬,我这张脸若是能成为工具,我为什么不用?钟让,我忘了和你说了,那天夜里,我拍了照片。” 钟让的语气猛地加速,“你说什么?” “我说……”我咯咯笑着,浑然不觉心头如刀剜过,“我留了你的把柄。” 钟让眉目里出现些许阴霾,“商绾,我低估了你的贱。” “我听说……最近不是有个发布会么。” 吸了吸鼻子,我忍着声线的颤抖,“我要进去,我要做你的女伴进去。” “你这是在威胁我?” “或许是吧。”也许只是……乞求罢了。 毕竟钟让不想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威胁。 不管什么把柄,甚至比我现在手里的床照更为严重的,对他名誉有剧烈影响的把柄,他都不会皱眉头一下。 果不其然,钟让眯眼笑得极狠,对我道,“商绾,你什么货色,自己不掂量掂量吗?你配进那个场子吗?”  “我什么货色。”我道,“让钟先生带出去亮相一次,分量就不一样了。” 钟让不说话了,在那段陷入一阵死一样的沉默,隔了好久,他直接挂了电话。 可我知道钟让的一丝一毫,他这就是无声的妥协,然而因为是妥协,他拒绝说出一个字来表达。 我一边笑着,一边擦眼泪,然后把手机里关于钟让睡在床上的照片统统删去。 是啊,我多贱啊,都到了……这种地步。 背后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挺帅的啊,不留着?” 我吓了一跳,扭头看见季存穿着睡衣靠着沙发,正在点评我拍的那几张床照,“诶,这几张的光影角度找得挺好,拍得钟让跟男模似的。你要是个男的,可能是下一个陈冠希。” 我一下子收回手机,“看什么呢!” “不是,你都要拿这个威胁别人了,给我看看怎么了。” 季存含着笑说,“再说了,又不止你一个人看过,陆曼也看过,你没必要把床照当宝贝。” 我气得哆嗦,“你滚蛋。” “我滚还是你滚?” 季存抬了抬下巴,“你滚吧,欠我的一个月房租给我打欠条。五分利。” “你hēi社会高利贷啊。”我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把手机死死握在手里,“钱……我马上还你。” “拉倒吧,你还是给我打一张欠条得了,就你现在这个事业,别说还钱了,被人卖了估计都还不起债。” 季存掏出手机开始算账,“我得保证我个人利益不受侵害,所以,你明儿一早给我打欠条,一万块一个月的房租,拖一个月就多五分利。你如果没钱,那行,我借你,借一万还一万五,每个月累计叠加……” 我上去打掉他的手机,“你按高利贷算呢?” 他说,“对。” 我说,“我真的没钱,我们家破产了,我只能靠脸。你给我一个月时间——” 季存听到我这话以后,高深莫测地笑了一声,“你干脆去做鸡啊。” 心就这么狠狠晃了晃,牵扯出剧烈的疼痛感,我忍着被刺痛的尊严,盯着季存没说话。 可能这样无声的反抗,是我最后的尊严。 至于季存呢,却一定点也不顾及别人最后的负隅顽抗,就这么不疼不痒地一脚踩在了我最深的伤口上,“所以我说,你很好笑啊。要是真的豁的出去,凭你这个姿色,哪怕是个落魄千金,只要脸好看,两腿间挂个价格,分分钟赚钱赚到合不拢腿。没准儿落魄千金这个名号更好听,也许还会有人以前认识你,慕名而来给你增加几笔生意,做你的恩人呢?” 我颤抖着说,“那就是真的堕落——” “你现在和堕落也没区别啊。” 季存站在那里,眉目乖张桀骜,嘲弄地看着我,“你以为你现在这样,算是很干净么?你不如干脆再努力一点得了,这样半吊子算什么啊,拿点不怕死的勇气出来,贱到底了也算是出师了。” 我没说话,大脑却嗡嗡作响。 第97章 暴风雨前 钟让只是一声冷笑,那笑声让我捉摸不透,我站在那里束手无策。 季存之前给了我暗示要见王全,可是现在钟让又临时喊我。 我有些两难,过了一会还是咬着牙说,“你到底有什么事,方便在电话里说吗?” “来了再说。”那边钟让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我顿了顿,收紧了手指。 隔了几秒钟,我道,“好,我等下就来。” 我用最快的速度化妆起床,趁着季存都没注意的时候直接闪身出门,二十分钟后到了钟氏集团那栋大楼,我的手机才开始响。 “你敢放我鸽子?” 对面季存的声音冷得能够结冰,我只能坦白,“钟让找我有事。” “于是你就跟条狗似的凑上去了?”季存怒极反笑,我甚至都能想象他这会儿暴怒又漂亮的样子,“商绾,你是不是被钟让操傻了?” 我真是低估了季存的恶毒程度。 我不说话了,那边季存呵呵笑了两声挂了电话,而后我深呼吸一口气,将手机放回兜里,一步一步走进这栋大楼。 我想,我应该熟悉的才是。 钟氏集团里那么多东西,原本都属于商家,我应该了如指掌才是…… 可是为什么,我手脚发冷呢? 我走进大厅,和前台服务员报了名字说要找钟让,那个服务员上上下下看我一眼,眼神尤为不屑,“你说总裁找你就真的找你啊?总裁那么忙,日理万机,特意找你?这种理由,十个不入流的小网红里能有八个是这么说的。” 她又瞄我一眼,“哈,把自己当什么了呀,你比得上陆曼?” 我没说话,只是攥紧了手指,隔了一会,超过了一小时,钟让电话直接打下来,“怎么回事?说了一小时之内到公司。” 我说,“我到了,但是被前台拦下了,不让我进。” 顿了顿,我继续道,“还说我比不上陆曼。” 在我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看见对面的前台小姐猛地变了表情,张了张嘴巴刚想说什么,见我挂了电话,一下子换了语调,“那个,小姐,请问您是——” 我没说话,隔了一会抬头,有人靠近我。 吴默,钟让的贴身特助。 前台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想跟我解释什么,但是我没再多看她一眼,直接打了声招呼,“吴默。” 吴默在距离我一米的地方站定。 我眯起眼睛来,他恭敬道,“商小姐。” “啧啧。”我咧嘴笑了笑,“还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们都跟着变得人模狗样了。我差点认不出你。” 吴默知道我这是在嘲讽他,毕竟当年……他是我们商家最年轻有为的执事。 “商小姐,成王败寇。”年轻的男子对着我低下头去,“自古以来的道理,您还没参透吗?” 我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许久才道,“钟让找我什么事?” 直呼他们总裁的全名,导致周围路过的人纷纷看我几眼。 吴默还是那副态度,“我带您去见他,至于什么事,见了面,您就知道了。” 我低笑几声,而后跟着他进入了总裁专用的电梯,走的时候还听见耳边议论声那么明显,都在猜测我是谁。 我是谁。 两年前家破人亡的商家,最后的大小姐。 叮的一声电梯提示音响起,而后电梯门在我面前缓缓打开,吴默带我穿过走廊来到了高级会议室,推门进去的时候,我看见钟让坐在那里。 空荡荡的会议室里只有他笔挺的背影。 吴默退出去,钟让才转着椅子转过身来,对我道,“迟到了。” 我道,“你的人不长眼,拦我。” “现在的你。”钟让摇头笑,“谁都不会把你放眼里。” 我握紧了拳头。 “找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儿。”钟让将一份报告递给我,“那天晚上我查了一下,的确是有人动手脚,给你和我下药。” 我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钟让递上来的那些文件。 “我生平最讨厌被人计算,所以去查了一下。”钟让眯着那双凛冽的眼睛,“正好你也是受害者,所以连着真相一并告诉你。” 我看着监控录像上拍到的慕暖的身影,浑身汗毛一根一根地竖起来。 “不过我觉得你并不介意那个初yè,所以原本还对你有点愧疚,但那天在ktv里看见你以后,觉得根本不需要施舍什么同情心给你。因为你,不配。”钟让扯了扯自己的领带,我一直都觉得钟让这人算是衣冠禽shou那种类型,西装一穿装得跟什么一样,脱了衣服就他妈是个畜生。 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所以呢?千里迢迢把我喊来,就为了给我一份并不重要的真相文件,顺带侮辱我一通?” 我把慕暖的事情戳穿又怎么样,季存多得是手段替她把屁股擦干净。他知道我,我根本动不了慕暖分毫。 钟让说,“当然不是,顺带告诉你,不是拿着我的照片为把柄来要挟我带你入场吗?我告诉你,死了那条心。” 果然。 我就知道钟让不会那么轻易被我威胁,他等的就是我信以为真的时候,再来致命一击。 可我唯独不想在钟让面前认输,便故意说,“无所谓了,我抱上了王全的大腿。” 钟让眼睛微微眯了眯,随后他站起来,逼近我,我后退两步,男人的手就直接按上了我的肩膀。 我不停倒退,直到整个人被他按在墙上。 “王全都下得去手。”钟让啧啧两声,“商绾,你那层膜不会是补来骗我的吧?” 我荒唐地笑了两声,“骗你有钱拿吗?” “一百万呢。”钟让抓了一把我的头发,“给你的钱,去哪了?” 我心哆嗦着,钟让又道,“我查不到那个神秘账户的来源,商绾,告诉我,把钱打给谁了?” 不…… 我直勾勾盯着钟让,“到了我手里就是我的,怎么花,都不关你的事。” 我这话迎来的下场是钟让将我整个人重重摔到了一边的沙发上,男人拽着我的衣领往两边一扯,纽扣迸裂弹在地上咕噜咕噜滚入沙发底部,我哆嗦着往后扬起脸,被钟让一把抓住了脖子。 我红了眼睛,“你不是……嫌我脏吗,不是有陆曼吗?” “陆曼,我哪儿舍得?”钟让笑了笑,随后对我道,“商绾,不是很喜欢拍东西吗?今天我也来拍点你的照片怎么样?” 这才是他喊我来的真正目的! 我一颗心凉了半截,钟让会用什么手段来对待我的艳照,我根本不敢想象。  可是接下去的一切根本来不及让我多考虑,钟让伸手就向我的领口往两边拽,我挣扎了一下,“你放手……” “现在知道怕?” 钟让冷笑着,将我的头往下按,我相信这会儿我要是在水缸里,一定分分钟被他淹死。 “商绾,想玩,我自然奉陪,只是你……玩得起么?” 他在下一个瞬间掏出手机来,我红着眼睛,“住手——” “住手?” 钟让跟听见笑话似的,“这可不像是会从你嘴巴里说出来的话。” 他将我狠狠压倒,伸手已经从我衣服下面探入,我哆嗦了一下,“钟让,够了……” “你在说什么?”钟让的笑容让我觉得不寒而栗,“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被人计算和被人威胁,商绾,恭喜你统统做到了!” 我怎么抵得过他一个强壮健全的男人? 我尖叫了一声,企图让外面的人发现不对劲,然而总裁办公室的墙壁是隔音的,我想逃跑被钟让抓住了头发往后扯,随后他将我身体翻转过来,将我的手按在了我背上。 “既然那么想挑衅我,不如自己来试试?” 他的手就这么直接摁在了我的背上,三两下将我的衣服从背后撩起,我挣脱不开,钟让便抽了皮带直接将我的双手绑住。 我以一种无比屈辱的姿势被他压在身下,钟让拿起手机毫不留情地把我拍了下来,我红着眼睛把脸闪过去,他便捏着我的下巴,强迫我面对手机的镜头,那快门声就像一个巴掌打在我脸上。 到后来我放弃挣扎,忍着没让眼泪水掉下来,钟让终于放下手机,改为单手挑起我的脸,笑着问我,“满意了吗?” 我没说话,嘴唇颤抖着,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你这幅样子要是给你以前的追求者看见。”钟让顿了顿,而后说得更开心了,“估计会梦想破灭吧?” 我无声地笑,只是寥寥四字。 “拜你所赐。” ——“这是我赏你的,所以你都得接着。” 钟让倒是好心情地看着我,随后一颗一颗解开我剩下的没有挣开的纽扣,我眼睛血红盯着他,“你要做什么……?” 他蓬勃的欲望将我逼至绝望的边缘,我惊恐盯着他,却听得他语调低沉道,“你这幅样子,让我有了那么点胃口。撇开你这张令人作呕的脸不谈,身材拿来上床还是可以的。” 他分开我的大腿,我尖叫着往后缩,钟让却不允许我反抗,揪住我的头发来控制我,“不是很想爬我的床吗?怎么,原来你也会怕?” 我摇着头,“别这样……我不想一错再错。” “不。” 钟让将我一把拽入深渊,他的温度如同一柄斧头狠狠凿开了我的身体,直至所有的理智都被直截了当贯穿,连同血液都弥漫着细碎的痛意—— 他的声音如同魔鬼诅咒一般在我耳边响起,“听说过那么一句话吗?” 因为不爱,所以都错。 不存在什么一错再错,你本身就是个天大的错误,想要弥补,只有去死。 钟让的话那么狠,不留一点余地给我,我闭上眼睛,终于无法控制眼泪落下。 他在我身上如同野兽,将我所有的气息都吞噬得一干二净,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片残破的落叶,经不起几次西风的摧刮。 他还问我是不是以前也这么勾引季存,不然季存怎么会同意我住进去?我痛苦喘息着,已经没有体力再为自己辩解一个字。 光是承受,已经用尽我所有力气。 我本是千金小姐,却被他逼良为娼。 钟让在结束前一秒抽身而退,那些液体悉数落在我背部肌肤上方,我像是被灼伤一样,红着眼睛回头和他对视。 那一刻,我看见了在他漆黑瞳仁眼底倒映出的我自己,那么狼狈仓皇的一个影子。 钟让抽开绑着我的皮带,我跌跌撞撞从沙发上爬下来,衣服已经没有办法遮盖住自己,凌乱的地板上到处都是纽扣和布料,我抹了一把眼睛,害怕自己在这个时候掉眼泪。 钟让好整以暇看着我,“装什么装?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吗?” 心脏深处传来剧烈的痛意,我没说话,扶着墙站起来。 钟让冷笑着,过去一边找了一间西装外套,劈头盖脸砸在我脸上,“可以滚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这个办公室的,也不敢去看周围人是如何打量我,到家的时候,我甚至没有别的力气去打开季存的家门,哆嗦了几下捅不进钥匙,就在门口蹲下来抱着自己嚎啕大哭。 晚上八点,我看见有人冲我而来,抬头那一刻,我心一颤。 季存脸上带着酒意,微微有些错愕地看着蹲在门口的我,随后男人嗤笑了一声,“怎么,真把自己当狗了,蹲门口迎接我?” 我没说话,喉间干哑,眼神绝望。 季存见我这样,顿了顿,而后用指纹一把拉开了大门,转头对我道,“进来。” 我还是蹲在那里,感觉四肢都麻了。 季存上前狠狠拽了我一把,我踉跄着扑进他怀里,他也差点摔倒,只能借着力道后退两步,不由得一下子往后跌坐在沙发上。 “干什么,行这么大礼。”季存觉得有点好笑,“还是说故意投怀送抱?你——” 话说到一半他愣住了。 因为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去,就看见西装外套下那个残破凌乱的我。 身上尽是红肿的痕迹。 季存的眼神深了深,而后缓缓道,“钟让干的?” 我还是没说话,像是哑巴了一样,只是人开始慢慢发抖起来。 “说你是sb,你还不信。”季存又是这么一句台词,将我往沙发边上一晾,随后兀自站起来,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去找钟让干嘛了,老相好打pào?战况够激烈啊。” 我终于像是活过来一样,喃喃着,“他报复我。” 季存笑了,“你才知道他是报复你?他两年前就在报复你,你是活在梦里吗?” 我拿手捂住脸,眼泪止不住地再一次决堤。 季存就这么看着我哭,白皙的脸上没有一丝别的表情,等我哭够了,他才抽了一张餐巾纸,皮笑肉不笑说,“擦一擦好么,当着我的面哭有什么用?上钟让那里演去,兴许还能换来几分怜悯。” 我哆嗦着站起来,对着季存说了一句谢谢,又跌跌撞撞进了自己房间,哐当一下关上了门。 季存站在外面沉默了一会,忽而踹了一脚我的房门,“喂,我夜宵还没着落呢,允许你回房间了吗?” 第98章 濒死前奏 这天夜里季存拍戏回来,戴着个黑色口罩,一路跟背后有人追杀似的冲回公寓里,重重把门一摔,我吓了一跳,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季存站在那里直喘气。 我说,“怎么了?” “刚才是何止送我回来呢。”季存拽了拽衣领,“最近我俩不是在炒作cp人设么,所以故意让狗仔队拍到我们一起上下班的画面。下了车我就一路狂奔了。” 我去冰箱里给他拿了一瓶宝矿力,丢过去的时候季存将它稳稳当当接在手里,随后对我道,“谢了。” “不客气。”我凑近了季存的脸,说道,“你看我的妆。” 季存拧开盖子仰头就喝了半瓶宝矿力,我看他性感的喉结上下动的时候,连带着周遭荷尔蒙因子都在剧烈膨胀。 过了一会看他喝爽了,才撑开眼皮一条缝来看我,含含糊糊勉勉强强道,“可以。” 我翻了个白眼,“我花了两个小时画的。” “看得出来,你很急切想把自己卖出去。”季存再一次做了简短的嘲讽,“等我洗个澡换身衣服,晚上十点出门。” 我看着季存换了身衣服进去,怔怔盯着他背影许久,忽然间就觉得有点感慨。 我下意识喊了一声,“季存。” 季存停顿了一下,我道,“你为什么一开始会收留我?” 季存没转过脸来,只是耸耸肩膀道,“熟人吧,看你挺可怜的。” 也是,我现在居然沦落到了要用可怜这种词语来描述的地步。 我一个人像是游荡的幽魂一样,晃到了沙发上坐下,后来我给钟让发了个微信,我说,你考虑好了吗? 钟让打过来极简短的一个字。 滚。 我抓着手机低笑两声,瞧,这就是他的作风。没关系的,这点小事儿我都经历过无数次了,早就麻木了不会痛了。 我说,那天我在晚会门口等你。 滚。 我不会放弃的,我必须要进去。 滚。 你除了滚还会说什么? 去死吧。 看见这排字的时候,我的心哆嗦了一下。我在想,钟让到底是对我抱着多大的恶意,才能够这样快速地打出让我“去死吧”这三个字。 不过是纠缠了他从高中到现在而已,已经罪大恶极到了恨不得我去死的地步吗。 我觉得自己很失败,这世界上只剩下一个垃圾一样的我。 而钟让作为我的精神支柱,给我的,却从来都是一次比一次深彻的打击,就这样我还能喜欢他,我到底是有多贱啊。 我回了一个哦字,随后就关上了手机,漫长地等待着今天夜晚的到来。 终于十点钟,季存带着我出发,临走时看我表情不好,男人嘴角照例挂着漂亮的冷笑,“先别这么快立牌坊,入戏太早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破天荒没和他顶嘴,“走吧。” 季存发动车子,随后熟练地开车。他是个比较喜欢玩的人,平时在外也是满不正经的花花公子腔调,和钟让那种沉稳又强势的性格截然不同,虽然我觉得他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男人。 半小时后到达一家夜总会,季存戴着墨镜和黑口罩走进去,我嘟囔了一句,“半夜戴墨镜,瞎子阿炳。” 季存伸出细长的手指,勾着镜框往下一滑,随后露出眼睛对着我翻了个白眼,冷漠的嗓音传来,“要你多管?” 我深呼吸一口气,看着走近我们身边的人,“那个……是你认识的导演制作人吗?” 季存回头,还没多打招呼,就看见那个导演瞄了一眼他身边的我,随后大手直接冲着我搂过来,脸上露出一个极为油腻的笑容,“哎哟!这位是谁呀?咱们商家大小姐?”  我说不出别的话来,只是看着眼前的男人靠近我,而后我才缓缓地笑了,像是逼着自己一样。 我道,“王总,好久不见。” 王全笑眯眯盯着我,完全没想过会在这里遇到我,更加想不到,原来我跟在季存身边。 季存戴着黑口罩,只露着一双漂亮冷漠的眼睛,就这么看着我被王全强行按进了怀里,就差往我身上糊一层胶水,然后把我整个人贴在他那个笑起来都能颤抖的肚子上。 “进去说,进去说呀。” 王全笑得眼睛都被上下两层肉挤得看不见了,手在我腰上抓,我咬着牙抬头去看季存,却见他淡漠摘下口罩,入座在包厢里,身子笔挺,两腿修长,一派玩世不恭的模样。 刚坐下,季存笑着让服务员倒酒,边上一群狐朋狗友,看样子也是王全平日里玩的要好的几个,有几张面孔我尤为熟悉。 “能在这里看见商绾,倒是不得了。” 有人阴阳怪气地说道,“你家弟弟现在如何啦?在哪儿读大学呢?” 我强忍着内心的怒意,硬是挤出一个笑脸来,“还好,不劳您费心。” 季存在一边慢悠悠戳了一块苹果到我嘴边,“吃点?” 我浑身发冷看着他,可是季存将苹果直接怼到了我嘴唇上,我不得不张开嘴巴吃下去,而后王全就摸了一把我的头发,“商绾,你最近可听话多了。” 当初整个海城,谁见商绾低过头?除了钟让,无人见识过。 我无声地笑,手指攥成拳头,我知道我已经算不上什么了,哪怕破罐子破摔,也不过是个落魄名媛,声誉对我来说,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接下去的一切我都觉得无所谓了,酒被人一杯一杯递到我唇边,我来者不拒统统喝下,一会被那人搂过去,一会强行倒在那人怀里,大脑昏昏沉沉,耳边似乎听见地狱恶鬼在发出狰狞的笑声。 我在朦胧中看见季存坐在那里,玩着手机勾着唇,又给我喂了一口苹果,“商绾,王总刚说了,要拉你来我新剧里一起拍呢。” 那就是差不多同意让季存当男主了,顺带还拉了我一把。 ——那么,最后若是敲定,要付出的代价到底是什么,其实已经昭然若揭。 我荒唐地笑了笑,甚至快要听不清自己说出口的声音,“那好啊,还能跟你合作了。我可得谢谢王全哥。” 说着我撑起浑身无力的身体,端着一杯酒,哪怕这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我说,“王哥,我敬你。” “哎哟!商家大小姐主动敬酒,这我王某人不得不接啊。” 碰了酒杯,撒了液体,我被跌跌撞撞拉入臃肿的怀抱,而后大手在我背上肆意摸索,我想起曾经的钟让,抬起头,对面目睹这一切的却是一脸冷漠的季存。 我闭上眼睛,直到门口有人进来,“王叔,我听说你在这儿玩呢,我带着钟让过来见见您……” 灼热的神经末梢在瞬间被冰封,我猛地睁开眼睛,猝然清醒的那一秒,看见门口钟让被陆曼挽着,一身西装,相貌堂堂。 他视线从我身上掠过,带着几分冰冷的压迫,倏地眯起眼睛,“商绾?” 季存坐在那里,意味不明冷笑一声,“我带来的。” 钟让牵着陆曼的手,盯着我被王全按在怀里的模样,他道,“王哥不如清理一下房间里杂七杂八的人物,我嫌脏。” 这直指我而来。 我低笑一声,歪歪扭扭站起来,我说,“你大可不必拐着弯骂我,我滚就是了……” 钟让没说话,季存还是坐在沙发上。 我扭头朝着王全笑,“王哥,下回您给我打个电话,我单独出来陪您。今儿不好坏了钟少的兴致,不如你们先玩,下回,我做东。” 我听见季存发出一声比刚才更加危险的冷笑,但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一瘸一拐扶着墙走出去的时候,觉得尊严在瞬间崩塌。 我打车回家里的时候,出租车司机还以为我是被人强jiān了,差点儿报警。 我心说报警吧,我干脆进牢里去算了,我干脆和整个商家一起死了算了。 可我不敢,我哭着和司机说是失恋了,到家以后多给了司机一倍的钱,随后踉跄着步子到了自己房间里,我卸完妆坐在床上不停地发抖,闭上眼睛都是钟让那嘲讽的眉眼。 太不堪了。 一小时后房间门被人踹开,我看见季存浑身酒气走进来,上前拽了一把我的衣领。 我故作镇定,“你回来了。” 季存咧嘴,“看见钟让就只顾着跑了?我喊你办的事儿办成了么?” 我没说话,季存硬是抬起我的下巴,他问我,“这么喜欢钟让?” 我痛苦到带着哭腔,“我没办法不爱他。” “哪怕他让你倾家荡产,让你全家坐牢,逼死你哥哥,又把你还没成年的弟送进监狱。”季存一字一句,笑了,“还是爱他?” 我没说话,或许我恨他。 “商绾,要不怎么说你贱呢。”季存察觉到我身体的抖动已经超过了正常人恐惧的范畴,或者说已经可以称得上是痉挛抽搐的时候,他打开我床头柜的抽屉,细长的手指勾出一瓶药来,拧开药罐,他抓了一大把药统统直接塞进我嘴里,恨不得拿药灌死我。 “吃,吃啊,不是抑郁症吗?”季存对我说,“我要是你,一次性吞个二十几粒,眼睛一闭就死了,多大点事啊。要死不活装给谁看呢,多吃点啊商绾?钟让要是知道,指不定心疼成什么样呢。” 我干呕着,有些没吞下去的药片从喉咙口又滑出来,连带着粘稠的胃液呕了一地,直到逼出我生理性的泪水,胃部还在灼烧一般反刍着。 我从床上直接摔下来,整个人趴在地板上抠着喉咙干呕,鼻腔里统统都是草酸艾思的味道,我怕我自己真的死了。 季存盯着我,“商绾,真要敢死就现在死一个给我看看,死不成就该干嘛干嘛,我有的时候真的懒得来管你和钟让之间的一堆破事,我不管你为了钟让怎么样,但是你他妈现在寄人篱下,就给我收敛点,下次再敢坏我的事,我不会再有这好心收留你。” 趴在地上,我哈哈大笑,“你事业都得靠我一个女人出去卖给你争回来,真觉得自己有脸啊?你和钟让有区别吗?你俩怎么不干脆连个襟当亲兄弟呢?” 季存像是被我这话激怒了一样,直直上前一把抓住我,而后不顾我的挣扎,将我整个人按在了床上! “连襟?”季存咧嘴笑了笑,“通过上你来连襟?” 第99章 最后一面 “我什么货色。”我道,“让钟先生带出去亮相一次,分量就不一样了。” 钟让不说话了,在那段陷入一阵死一样的沉默,隔了好久,他直接挂了电话。 可我知道钟让的一丝一毫,他这就是无声的妥协,然而因为是妥协,他拒绝说出一个字来表达。 我一边笑着,一边擦眼泪,然后把手机里关于钟让睡在床上的照片统统删去。 是啊,我多贱啊,都到了……这种地步。 背后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挺帅的啊,不留着?” 我吓了一跳,扭头看见季存穿着睡衣靠着沙发,正在点评我拍的那几张床照,“诶,这几张的光影角度找得挺好,拍得钟让跟男模似的。你要是个男的,可能是下一个陈冠希。” 我一下子收回手机,“看什么呢!” “不是,你都要拿这个威胁别人了,给我看看怎么了。” 季存含着笑说,“再说了,又不止你一个人看过,陆曼也看过,你没必要把床照当宝贝。” 我气得哆嗦,“你滚蛋。” “我滚还是你滚?” 季存抬了抬下巴,“你滚吧,欠我的一个月房租给我打欠条。五分利。” “你hēi社会高利贷啊。”我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把手机死死握在手里,“钱……我马上还你。” “拉倒吧,你还是给我打一张欠条得了,就你现在这个事业,别说还钱了,被人卖了估计都还不起债。” 季存掏出手机开始算账,“我得保证我个人利益不受侵害,所以,你明儿一早给我打欠条,一万块一个月的房租,拖一个月就多五分利。你如果没钱,那行,我借你,借一万还一万五,每个月累计叠加……” 我上去打掉他的手机,“你按高利贷算呢?” 他说,“对。” 我说,“我真的没钱,我们家破产了,我只能靠脸。你给我一个月时间——” 季存听到我这话以后,高深莫测地笑了一声,“你干脆去做鸡啊。” 心就这么狠狠晃了晃,牵扯出剧烈的疼痛感,我忍着被刺痛的尊严,盯着季存没说话。 可能这样无声的反抗,是我最后的尊严。 至于季存呢,却一定点也不顾及别人最后的负隅顽抗,就这么不疼不痒地一脚踩在了我最深的伤口上,“所以我说,你很好笑啊。要是真的豁的出去,凭你这个姿色,哪怕是个落魄千金,只要脸好看,两腿间挂个价格,分分钟赚钱赚到合不拢腿。没准儿落魄千金这个名号更好听,也许还会有人以前认识你,慕名而来给你增加几笔生意,做你的恩人呢?” 我颤抖着说,“那就是真的堕落——” “你现在和堕落也没区别啊。” 季存站在那里,眉目乖张桀骜,嘲弄地看着我,“你以为你现在这样,算是很干净么?你不如干脆再努力一点得了,这样半吊子算什么啊,拿点不怕死的勇气出来,贱到底了也算是出师了。” 我没说话,大脑却嗡嗡作响。  这天夜里睡觉我做了个梦,梦见了一个很久都没梦见的人,直到后来我从床上猛地惊醒,看见季存那张放大的脸。 他说,“哟,醒了。” 我擦着额头上冷汗,“你为什么在我房间里。” “准确的说,这是我的房子。”季存道,“你上个月房租没付,所以你算是违约了,所以从现在起,这房间还是回到了我这个屋主手里,哪怕你还住着。顺便提醒一句,今天已经是六月一号了,新的一个月开启了,请你准备好两个月的房租一起交上来。” “哦。”我随便抓了个重点,“六一儿童节快乐。” 季存眯缝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用一种戏谑的眼神盯了我好久,隔了半天自己乐了,“商绾,有时候在想,你是不是真的做事不经大脑。” “得了吧。” 我抓了一把头发,我说,“我要换衣服,你要看吗?” 季存说,“也行,脱了我看看,我给你点评点评,然后……给你找个好的老鸨估个价。” “……”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季存笑着直接盘腿坐在我床的另一边,“脱呀。我告诉你,不要脸的第一步,就是敢于在陌生男人面前露出自己的全部,等你慢慢的放下尊严了,以后面对谁,都可以跳脱衣舞。” 我道,“你搞错了,我并没有想下水的意思。” “诶。”季存拉长了音调,“我以为我昨天苦口婆心劝过你,你能想通了呢。商绾,比起你现在这样半吊子,其实还不如下水了钱来得爽快。你说如果真的有人想通过娱乐圈潜规则你,你又不肯卖,那有什么意思啊?娱乐圈什么女人没有?转头再换一个,你根本没有任何让男人对你念念不忘的资本。” 我没说话,只觉得有针扎着自己一样。 “何况现在圈子里好多人就是打着演员的名声,背地里皮肉交易,多了去了。你不卖,又要接演出,那人家凭什么找你?还不如明码标价呢,不用多虑,也不用反悔。就这一次,好了您再来,不好咱拜拜。” “你还头头是道。”我笑了,“你怎么不去卖啊?” 季存摊摊手,“我不卖,也有人买账啊。” 真是个残忍的现实。 后来季存看着这副沉思的样子,拍拍我道,“你最近接到什么单子了吗?” 我摇摇头。 季存说,“那晚上我带你去喝酒吧,有个导演制作人。我给你搭个路,你去抱人家大腿。” 我冷笑,“怕是你想借花献佛,拿我送给那个男人来讨好人家吧?” 季存居然还不否认,有点意外道,“你怎么猜到的?不算太蠢啊?” “……”我咬牙,“我真不卖——” “可以啊,看你本事。让男人舍不得碰你。”季存道,“总之我给你铺路,你帮我收人心,正好不是么?” 我目前再没别的多余的选择了。 我需要钱,很多钱。 可以足够换回一条命的钱。 我低下头去,几乎快要分辨不出自己的声音了,“好。” 季存眼睛微微睁了睁。 我说,“我去。” 第100章 过街老鼠 小月亮见我不说话,又对我说道,“其实呢商绾,人都是贪婪的。你是想为了自己的名声,对慕暖出气。但是季存不可能放着让你就真的把慕暖拉下台,所以,现在选择的时候到了,咽下这口气,季存给了五百万。不咽下去——” 小月亮正视我,“就等于跟季存也撕破脸了。” 我没说话,手指死死攥在一起。 小月亮说,“给你一晚上的时间考虑,明天给我答复,怎么样,可以吗?” 我点点头,走到她家沙发边上躺下,刚躺下江铃儿把我拉起来,“咦,干什么呢,说好了出去撸串。” 我呲牙笑了笑,“我怕让人拍到我和你。” “什么跟什么。” 江铃儿又是一个白眼,“我跟你,俩女的,被拍到又怎么了?” 说的有道理。 我又一个打挺从沙发上坐起来,“化个妆,走吧!” 可是我没想到——就这么吃顿饭,居然能够碰上慕暖。 我愣住了,江铃儿和小月亮也愣住了。 慕暖身边的季存照样也有点吃惊。 我们打了个照面,都各自沉默无声地擦肩而过——我和季存当做不认识,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倒是在我和他们擦过肩以后,我听见背后有人喊我,“诶?刚刚是不是商绾?” 脚步一顿。 我硬生生停住了。 江铃儿捏了我的手臂一把,我没说话,余光瞟见江铃儿满脸紧张看着我,用口型问我,“怎么回事?” 我摇摇头,随后转身,与此同时也见到慕暖雍容华贵地转过身来——名模就是名模,随随便便走两步,都和别人的气场不一样。 季存陪在她身边,戴着墨镜,卫衣帽子高高翻起,我觉得季存挺拼的,平时都生怕被人抓拍到一点黑料,为了慕暖都能大半夜这样跑出来吃夜宵不顾被拍,多多少少也能证明一点他对她的感情。 可惜了,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大抵就是感情。 我只能扯着一张假笑脸道,“是啊,慕小姐居然还记得我,我的荣幸。” “谁不知道当年的商家千金呀。”慕暖这话里可有深意了,她上前,眼神细细打量我一番,随后对我道,“不过……你怎么……现在成这样了?” 大概是在说我平平无奇。 我没说话,能做的只是咧嘴笑了笑,而后慕暖见我没有反应,继续道,“话说之前,貌似在季存身边看见你了,怎么,最近和季存做上好朋友了?” 一边的季存原本戴着墨镜拉着嘴角,现在倒是微微皱起了眉头,他道,“暖暖,你话别乱说。” 暖暖。这要放在以前,该是个多好听的名字,我想慕暖才是这场故事的主角,而我从头到尾也只是存在于番外。 慕暖很开心季存这样的否认,她和季存并肩站立,不用做什么暧昧的动作来证明立场,光是那个神色,就已经足够有攻击性。 她在警告我。 季存不是她的男友,却是她最强劲的备胎。侧卧之榻岂容他人鼾睡,她一定不会允许我和她这个强劲的备胎产生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我抬头看了季存一眼,故意说道,“没有呢,只是最近和季存……算了不说了,签了保密协议,不能说出来。” 季存的表情一下子变了,连着慕暖都愣了愣,她大抵没有想到我居然能和季存签合同,隔了好久才阴阳怪气地笑说,“保密协议,不让说?没想到你是个遵守底线的。” 变着法子说我毫无下线。 没关系,我统统收下就是了。 江铃儿站在我身侧,见慕暖一直要和我纠缠,就干脆拉了我一把,问我道,“那是谁?” 她大概是睁眼说瞎话,国际超模慕暖站在她面前,她跟我说那是谁。 慕暖明显眼神凶狠起来,随后又上上下下瞟了江铃儿一眼,“我看你也挺眼生的,瞧着倒是挺像个小明星,几线的呀?我怎么没听过你?” “城乡结合部的大使怎么可能会认识我。” 江铃儿各种词汇张口就来,“你给车展站台那会,我微博粉丝都五十多万了。” 慕暖表情狠狠扭曲了一下,刚要上前,季存就直接上来冲我们呵斥道,“闭嘴!” 江铃儿被季存的气势吓了一跳,紧跟着她像是不服气,又嘟囔了几句,“狗男女还挺配的,一个怀了孕找人接盘,一个倒贴当亲爹。” 季存被江铃儿这话彻彻底底惹火了,连带着慕暖都惨白了一张脸,被说得这么直白,她根本脸上挂不下去,没有多想就直接上前,直冲江铃儿而来! 啪的耳光声响起,我听见耳边传来江铃儿的尖叫声,紧跟着她扶住我,我耳边嗡嗡响着,整个人往前踉跄了一下。 江铃儿哆嗦着掏出餐巾纸,我没接,用手背抹了一把脸,摸到了一片血迹。 我抬头,麻木的眼神看着慕暖的脸,她竟被我这个眼神逼得往后退了几步,躲在了季存的身后。 季存也被这个发展吓到了,他没想到慕暖这种人竟然会被激怒到动手打人,更没想过……我会在这种时候冲上来自己接下这个巴掌。 慕暖慌了神,周围已经开始有路人在围观,她拼命遮住自己的脸,“不是我,是她自己冲上来,我原本没有想打她……” “不要这样睁眼说瞎话好么?”江铃儿大喊了一声,“是我们抬着你的手打人的?!” 我跌跌撞撞站不稳,扶着墙喘了口气,随后拿着江铃儿给我的餐巾纸把血擦掉了一点,鼻尖到人中都是被染红一片,我干脆不擦了,残留的血顺着嘴唇缓缓流到了下巴。 我没说话,抬起头那一刻,眼神如同杀人刀…… 我看见季存墨镜后面错愕的视线,他嘴巴都微张着,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看着我。 我咧嘴丑陋地笑了笑,不管多漂亮的人,挨了打,总归好看不到哪里去,我捂着脸最后被江铃儿扶着走了,季存愣了几秒,站在那里看着背影离开,随后又脱下衣服给慕暖遮住了脸,护着她离开了店里。 “时运不顺……” 到了停车场,江铃儿让我把头抬起来,给我用车上的湿巾纸擦脸,我一边呲牙咧嘴一边道,“怎么样?” 江铃儿说,“这一巴掌真狠。” “谁让你管这个了。”我道,“我说,照片的事儿。” “小月亮肯定有准备。”听到脚步声,江铃儿抬头看了一眼,道,“这不来了吗,这里!” 小月亮穿着运动鞋跑过来,晃了晃手里的莱卡,对我们道,“完美高清正面捕捉,名媛模特慕暖公众场合动手打人耳光全过程。” 我这才闭上眼睛,喃喃着,“一耳光没白挨。” “我觉得你也挺狠的。”江铃儿给我擦完了鼻血,随后道,“我没想过你能冲上来,话说你这么一冲,小月亮就有东西可以拍了,简直一气呵成。心机真重!不过还好这巴掌没打我脸上。” 我愣了愣,江铃儿说,“毕竟我鼻子打了玻尿酸,一巴掌下来不得把我鼻梁打歪了?不行不行,还是你挨巴掌比较合适。” “……”交友不慎。 小月亮笑得特别开心,“现在好了,我们可以先把季存的钱收了,不爆慕暖怀孕的料。” 我鼻子里塞着纸团,含糊道,“然后转手爆慕暖当众打人的料。” 江铃儿故作委屈道,“真可怕,女人心计。为了得到别人黑料,哪怕自己的脸都可以伸出去,商绾,得亏你没钱,你要是有钱,杀人放火你什么干不出来?” 季存好像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语。 他说我这种毫无底线连自己都能利用的人,得亏没钱,要是有钱,不得翻了天。 我对此开始推脱责任,“那也得怪你一开始激怒她。” 江铃儿白眼一翻,“哪儿激怒了?我是没多认识她啊。总共就给一个蓝血做过代言开过场,能吹个无数年,我真是服了,咱别的国模专业素质比她高上一大截好么?” 我连连点头,“对对对,您是微博大流量,您有眼光,那您看看我,啥时候带我去拍vogue?不要封面,内页也行。” 江铃儿说,“等我金主把vogue买下来。” 这天晚上我去看了一趟医生,其实没必要看医生,但是主要是为了留点证据,就让医院打了一张单子,上面写着—— 鼻腔粘膜内毛细血管受压破裂。 用人话说就是——流鼻血。 “我天,这个专业术语看着真可怕。” 江铃儿道,“走呀,把这个拍下来,然后我们挑个良辰吉日,让那对狗男女上热搜。” 我和她们俩回了小月亮的房子,江铃儿最近的戏刚杀青,乐得清闲就干脆晚上住在这里,跟我一块窝在客厅沙发上看电影,小月亮在厨房里给我们鼓捣夜宵。 江铃儿指着电视机屏幕道,“哟,存存影帝的片儿?你是他粉丝啊?” 我有些无语,“随便点了个电影,没想到是季存主演的。” “啧啧。”江铃儿用下巴指了指我手边的手机,“真巧,存存影帝来电话了。”  江铃儿这张嘴真是说什么来什么,我愣愣地看着季存那个名字发呆,没想过居然有朝一日,面对季存,居然会像面对钟让来电一样措手不及。 后来想想,似乎他们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的确是一类男人。 我拿起手机,刚接通电话就听见对面道,“你今天找人拍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对。” “钟让给你的胆子?” 他把这一切误以为是钟让令我做的,毕竟我一开始也说过慕暖怀孕了这个消息是钟让告诉我的。 所以季存就把一切统统当成了钟让出的主意。 我摇摇头,“没有,不关钟让的事。” “这种时候了还想着替钟让背锅,要不怎么说你犯贱呢?”季存的声音冰冷传来,我几乎可以想象他现在脸上的愤怒有多漂亮,只是他道,“那么,关于我们合约中止这一件事,所有的违约金,你赔偿得起吗?” 我脑子里轰的一下,最开始压根儿没想到这些,现在才想起来那些保密协议上巨大的数字,导致我整个人血液逆流。 “自己的把柄都还握在我的手里,商绾,就少尝试挑衅我。”季存道,“现在,回来,我有点事要和你说。” 这是等于公开交换互相的把柄了。 我所以为的占上风,也不过是我以为而已。 江铃儿一脸担忧地看着我,见我挂了电话脸色苍白,就一把抓住我,“没事吧?” 我觉得我和江铃儿的感情相当奇妙,我们属于那种很塑料的姐妹花感情,最开始是一起在一次拍广告的途中对某位耍大牌的女明星感到不满,交换了微信以后说了大半夜的那个女明星坏话,然后结果居然成为了朋友。 她现在看起来像是挺认真在关心我的,我只能道,“我得回去。” “怎么回事?” 小月亮在边上嗑瓜子,“不是好不容易出来了吗?” “没完呢。” 我颓败地放下手机,“我和季存的合约关系,是正式具有法律效益的。保密合同,入职合同,都是盖章签字的。” “哎妈呀。”江铃儿方言都出来了,“我以为你俩签的是那种什么‘我给你名分你给我低调,我心头好一回来你就让位,你敢爱上我敢怀孕我就让你去死’这种非主流的爱情协议呢。” “……”我沉默了好久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终于道,“你脑残言情文看多了吧?” 江铃儿说,“霸道总裁小说都这样,啥先婚后爱啊,签个协议代孕不能动真心啊,我有时候也在想,这种协议上面法人代表和公司盖章是他妈走啥渠道的。” 小月亮说,“懂个篮子,走心。” “哈哈哈哈哈哈。”江铃儿当场笑疯掉,“走心!走心!牛逼!顶峰!” 我感觉她们俩可能还没意识到我这个事情的严重性。 我尝试和她们正经交流,“我说真的,我现在要不要回去?” “他当然是拿这个威胁你。”小月亮说,“给你两种选择,第一种,回去,这样正好所有的把柄都互相抵消。第二种——不去,正面刚,慕暖身败名裂,你赔钱。不过你也得做好慕暖公关成功,然后你的曝光不痛不痒还白给她拉了一次热度的准备。” 我怎么感觉两种听着都不是很好。 握紧了手指,我说,“我先去看一趟别人,然后……我去找他。” “理智的选择。”小月亮道,“那看来这俩黑料又得先压一压了。” “嗯。” 我站起来,冲着小月亮鞠躬,“感谢你收留我几天……” 我收拾了行李,像是当初离开季存家一样,后来江铃儿送我到门口,往我手里塞了一把钞票。我说,“你干嘛呢?” “你表情像是赴死似的,我这不是怕你出事。”江铃儿道,“老娘事业上升期好歹还有点钱,出什么事……跟我说。季存我得罪不起,但是给你打钱还是可以的。” 我把钱塞回去,“留着打肉毒吧,你脸也不便宜。” 江铃儿愣住了。 她看着我远去,再后来的时候江铃儿回忆起这一幕跟我说,商绾,那个时候的你,眼神跟当初的商绾特别像。 当初那个,才惊艳绝的商家大小姐一模一样。 ****** 我给季存回了微信说我两个小时后回来,季存问我为什么是两个小时,我说,去见一个人。 在那之后我直接在路边拦了一辆车,随后我对司机说,金山监狱。 监狱。 司机疑惑地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随后问道,“姑娘,去看人啊?” 我点点头。 半小时后我到了监狱门口,先是打了个电话给一个老朋友,后来我看见吴默从那里走出来,年轻的管家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淡漠地对我说,“商小姐,只有十分钟时间。” 我看着吴默,想起他当年在我们家做执事时候的事情,那个时候大家都还小,吴默就像是我们几个的朋友,但是一转眼,商家家破人亡的时候,他转身去了钟家,没有一丝留情。 其实说来我也不该道德绑架吴默,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去钟家也不过是为了保障自己的利益。可是就算道理上是这样,我还是会很想问问吴默,做钟让的管家,就比做我们商家的管家好吗? 父亲大人曾经在跳楼前对我说,吴默是个可造之材,哪怕以后商家不行了,也别让吴默受委屈,该给的钱都得给,吴默从小是被他们从孤儿院领来的,别让吴默没了家。 商家破产了,父亲大人还在替吴默想后路。 可是我现在才知道,吴默根本不需要家。 我没有多说别的,他领着我进去,后来隔着一扇玻璃窗,隔着一个小小的说话窗口,我看见了低着头坐在那里的少年。 他还有一年才成年,低着头,头发被剔成了半寸,抬头那一刻眉眼凛冽又锐利,带着相当强烈的攻击性——我想着才不应该出现在……他这种岁数的脸上。 我在那里坐下,吴默背过手去站在我身后,我仿佛回到了过去,吴默还是我们的管家,和我们一起长大,一边和我们玩,一边喊着“小少爷小小姐注意安全”。 到头来,一把烧成了灰,什么都不剩下。 吴默成了钟家的人,我成了负罪的人。 而我的弟弟,商闻——成了一名牢犯。 我轻轻喊了一声,“商闻。” 商闻肩膀颤了下,用力抬头看我,用力到他自己唇齿间都尝到了血腥味,“你怎么来了?” 少年的眉眼和我无比相似,却偏偏……恨着跟自己相似的人。 我说,“我来看看你,很久没来了。” “以后也可以不用来了。” 商闻喉结上下动了动,“商家没你一个,还是商家。” 我闭上眼睛,“商家已经没了。” 商闻笑红了眼眶,“可不是拜你所赐吗?为什么还要再来?” 我问他,“你恨我吗?” 商闻没说话。 时光在这一刻如同静止,命运三缄其口,谁都不愿意出声打破。 于是我又重复了一遍,“你恨我吗?商闻。” 商闻终于答我一声,“恨。” 我笑了,“恨就好了。商闻,再恨我,我也是你的姐姐。” “我不会承认的。”商闻死死攥紧了拳头,“吴默告诉我,你在季存身边。又告诉我,你和钟让还在继续——商绾,别让我看不起你。” 他已经多久没有用姐姐这两个字喊我了呢? 我用一种几乎渴求的语气问道,“既然恨我……为什么要替我认罪?” 商闻剧烈颤抖起来,我盯着他的眼睛,“你快出来了……商闻,我会找人把你所有的痕迹都抹消掉,如果你恨我,那么请你带着恨我的情绪,好好活下去。” “商绾!” 商闻低吼出声,“我不需要你这种同情——你这种罪魁祸首的同情!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大哥,我爸妈怎么会出事……” 我站起来,背过身去擦了把眼泪,“那些也都是我的亲人。你承受的痛苦,我同样也在承受。” “我不用你来帮我,我哪怕死在牢里。”商闻一字一句,“也比被你救出去要强。” 我背影晃了晃,差点站不稳脚跟。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想,这句话用在我身上不算过分。 我走出来的时候,商闻用那种猩红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盯着我直到门被关上,我靠着门差点滑下来。 吴默说,“你接下去要去哪里?” 我笑出眼泪来,“吴管家要送我?” 吴默颔首,“顺手之劳罢了。” 客气到看不出当年一起生活的一丝一毫。 我说,“去季存家里。” 吴默顿了顿。 “怎么了?” “你不是搬出来了吗?”他没有遮掩。 我顿住了,“你跟踪我?” “不。”吴默坦诚说,“是钟少派人监视你,而我,只不过恰巧是那个负责监视你的人而已。” 我站在那里,一时半会浑身发凉,隔了好久我才说道,“那走吧。” 吴默转身,去开车,一手来替我拉着行李。 我在他转身后才声音低微地说道,“那么,我来看我弟弟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传达到钟让那里?” 第101章 人人喊打 小月亮见我不说话,又对我说道,“其实呢商绾,人都是贪婪的。你是想为了自己的名声,对慕暖出气。但是季存不可能放着让你就真的把慕暖拉下台,所以,现在选择的时候到了,咽下这口气,季存给了五百万。不咽下去——” 小月亮正视我,“就等于跟季存也撕破脸了。” 我没说话,手指死死攥在一起。 小月亮说,“给你一晚上的时间考虑,明天给我答复,怎么样,可以吗?” 我点点头,走到她家沙发边上躺下,刚躺下江铃儿把我拉起来,“咦,干什么呢,说好了出去撸串。” 我呲牙笑了笑,“我怕让人拍到我和你。” “什么跟什么。” 江铃儿又是一个白眼,“我跟你,俩女的,被拍到又怎么了?” 说的有道理。 我又一个打挺从沙发上坐起来,“化个妆,走吧!” 可是我没想到——就这么吃顿饭,居然能够碰上慕暖。 我愣住了,江铃儿和小月亮也愣住了。 慕暖身边的季存照样也有点吃惊。 我们打了个照面,都各自沉默无声地擦肩而过——我和季存当做不认识,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倒是在我和他们擦过肩以后,我听见背后有人喊我,“诶?刚刚是不是商绾?” 脚步一顿。 我硬生生停住了。 江铃儿捏了我的手臂一把,我没说话,余光瞟见江铃儿满脸紧张看着我,用口型问我,“怎么回事?” 我摇摇头,随后转身,与此同时也见到慕暖雍容华贵地转过身来——名模就是名模,随随便便走两步,都和别人的气场不一样。 季存陪在她身边,戴着墨镜,卫衣帽子高高翻起,我觉得季存挺拼的,平时都生怕被人抓拍到一点黑料,为了慕暖都能大半夜这样跑出来吃夜宵不顾被拍,多多少少也能证明一点他对她的感情。 可惜了,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大抵就是感情。 我只能扯着一张假笑脸道,“是啊,慕小姐居然还记得我,我的荣幸。” “谁不知道当年的商家千金呀。”慕暖这话里可有深意了,她上前,眼神细细打量我一番,随后对我道,“不过……你怎么……现在成这样了?” 大概是在说我平平无奇。 我没说话,能做的只是咧嘴笑了笑,而后慕暖见我没有反应,继续道,“话说之前,貌似在季存身边看见你了,怎么,最近和季存做上好朋友了?” 一边的季存原本戴着墨镜拉着嘴角,现在倒是微微皱起了眉头,他道,“暖暖,你话别乱说。” 暖暖。这要放在以前,该是个多好听的名字,我想慕暖才是这场故事的主角,而我从头到尾也只是存在于番外。 慕暖很开心季存这样的否认,她和季存并肩站立,不用做什么暧昧的动作来证明立场,光是那个神色,就已经足够有攻击性。 她在警告我。 季存不是她的男友,却是她最强劲的备胎。侧卧之榻岂容他人鼾睡,她一定不会允许我和她这个强劲的备胎产生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我抬头看了季存一眼,故意说道,“没有呢,只是最近和季存……算了不说了,签了保密协议,不能说出来。” 季存的表情一下子变了,连着慕暖都愣了愣,她大抵没有想到我居然能和季存签合同,隔了好久才阴阳怪气地笑说,“保密协议,不让说?没想到你是个遵守底线的。” 变着法子说我毫无下线。 没关系,我统统收下就是了。 江铃儿站在我身侧,见慕暖一直要和我纠缠,就干脆拉了我一把,问我道,“那是谁?” 她大概是睁眼说瞎话,国际超模慕暖站在她面前,她跟我说那是谁。 慕暖明显眼神凶狠起来,随后又上上下下瞟了江铃儿一眼,“我看你也挺眼生的,瞧着倒是挺像个小明星,几线的呀?我怎么没听过你?” “城乡结合部的大使怎么可能会认识我。” 江铃儿各种词汇张口就来,“你给车展站台那会,我微博粉丝都五十多万了。” 慕暖表情狠狠扭曲了一下,刚要上前,季存就直接上来冲我们呵斥道,“闭嘴!” 江铃儿被季存的气势吓了一跳,紧跟着她像是不服气,又嘟囔了几句,“狗男女还挺配的,一个怀了孕找人接盘,一个倒贴当亲爹。” 季存被江铃儿这话彻彻底底惹火了,连带着慕暖都惨白了一张脸,被说得这么直白,她根本脸上挂不下去,没有多想就直接上前,直冲江铃儿而来! 啪的耳光声响起,我听见耳边传来江铃儿的尖叫声,紧跟着她扶住我,我耳边嗡嗡响着,整个人往前踉跄了一下。 江铃儿哆嗦着掏出餐巾纸,我没接,用手背抹了一把脸,摸到了一片血迹。 我抬头,麻木的眼神看着慕暖的脸,她竟被我这个眼神逼得往后退了几步,躲在了季存的身后。 季存也被这个发展吓到了,他没想到慕暖这种人竟然会被激怒到动手打人,更没想过……我会在这种时候冲上来自己接下这个巴掌。 慕暖慌了神,周围已经开始有路人在围观,她拼命遮住自己的脸,“不是我,是她自己冲上来,我原本没有想打她……” “不要这样睁眼说瞎话好么?”江铃儿大喊了一声,“是我们抬着你的手打人的?!” 我跌跌撞撞站不稳,扶着墙喘了口气,随后拿着江铃儿给我的餐巾纸把血擦掉了一点,鼻尖到人中都是被染红一片,我干脆不擦了,残留的血顺着嘴唇缓缓流到了下巴。 我没说话,抬起头那一刻,眼神如同杀人刀…… 我看见季存墨镜后面错愕的视线,他嘴巴都微张着,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看着我。 我咧嘴丑陋地笑了笑,不管多漂亮的人,挨了打,总归好看不到哪里去,我捂着脸最后被江铃儿扶着走了,季存愣了几秒,站在那里看着背影离开,随后又脱下衣服给慕暖遮住了脸,护着她离开了店里。 “时运不顺……” 到了停车场,江铃儿让我把头抬起来,给我用车上的湿巾纸擦脸,我一边呲牙咧嘴一边道,“怎么样?” 江铃儿说,“这一巴掌真狠。” “谁让你管这个了。”我道,“我说,照片的事儿。” “小月亮肯定有准备。”听到脚步声,江铃儿抬头看了一眼,道,“这不来了吗,这里!” 小月亮穿着运动鞋跑过来,晃了晃手里的莱卡,对我们道,“完美高清正面捕捉,名媛模特慕暖公众场合动手打人耳光全过程。” 我这才闭上眼睛,喃喃着,“一耳光没白挨。” “我觉得你也挺狠的。”江铃儿给我擦完了鼻血,随后道,“我没想过你能冲上来,话说你这么一冲,小月亮就有东西可以拍了,简直一气呵成。心机真重!不过还好这巴掌没打我脸上。” 我愣了愣,江铃儿说,“毕竟我鼻子打了玻尿酸,一巴掌下来不得把我鼻梁打歪了?不行不行,还是你挨巴掌比较合适。” “……”交友不慎。 小月亮笑得特别开心,“现在好了,我们可以先把季存的钱收了,不爆慕暖怀孕的料。” 我鼻子里塞着纸团,含糊道,“然后转手爆慕暖当众打人的料。” 江铃儿故作委屈道,“真可怕,女人心计。为了得到别人黑料,哪怕自己的脸都可以伸出去,商绾,得亏你没钱,你要是有钱,杀人放火你什么干不出来?” 季存好像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语。 他说我这种毫无底线连自己都能利用的人,得亏没钱,要是有钱,不得翻了天。 我对此开始推脱责任,“那也得怪你一开始激怒她。” 江铃儿白眼一翻,“哪儿激怒了?我是没多认识她啊。总共就给一个蓝血做过代言开过场,能吹个无数年,我真是服了,咱别的国模专业素质比她高上一大截好么?” 我连连点头,“对对对,您是微博大流量,您有眼光,那您看看我,啥时候带我去拍vogue?不要封面,内页也行。” 江铃儿说,“等我金主把vogue买下来。” 这天晚上我去看了一趟医生,其实没必要看医生,但是主要是为了留点证据,就让医院打了一张单子,上面写着—— 鼻腔粘膜内毛细血管受压破裂。 用人话说就是——流鼻血。 “我天,这个专业术语看着真可怕。” 江铃儿道,“走呀,把这个拍下来,然后我们挑个良辰吉日,让那对狗男女上热搜。” 我和她们俩回了小月亮的房子,江铃儿最近的戏刚杀青,乐得清闲就干脆晚上住在这里,跟我一块窝在客厅沙发上看电影,小月亮在厨房里给我们鼓捣夜宵。 江铃儿指着电视机屏幕道,“哟,存存影帝的片儿?你是他粉丝啊?” 我有些无语,“随便点了个电影,没想到是季存主演的。” “啧啧。”江铃儿用下巴指了指我手边的手机,“真巧,存存影帝来电话了。”  江铃儿这张嘴真是说什么来什么,我愣愣地看着季存那个名字发呆,没想过居然有朝一日,面对季存,居然会像面对钟让来电一样措手不及。 后来想想,似乎他们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的确是一类男人。 我拿起手机,刚接通电话就听见对面道,“你今天找人拍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对。” “钟让给你的胆子?” 他把这一切误以为是钟让令我做的,毕竟我一开始也说过慕暖怀孕了这个消息是钟让告诉我的。 所以季存就把一切统统当成了钟让出的主意。 我摇摇头,“没有,不关钟让的事。” “这种时候了还想着替钟让背锅,要不怎么说你犯贱呢?”季存的声音冰冷传来,我几乎可以想象他现在脸上的愤怒有多漂亮,只是他道,“那么,关于我们合约中止这一件事,所有的违约金,你赔偿得起吗?” 我脑子里轰的一下,最开始压根儿没想到这些,现在才想起来那些保密协议上巨大的数字,导致我整个人血液逆流。 “自己的把柄都还握在我的手里,商绾,就少尝试挑衅我。”季存道,“现在,回来,我有点事要和你说。” 这是等于公开交换互相的把柄了。 我所以为的占上风,也不过是我以为而已。 江铃儿一脸担忧地看着我,见我挂了电话脸色苍白,就一把抓住我,“没事吧?” 我觉得我和江铃儿的感情相当奇妙,我们属于那种很塑料的姐妹花感情,最开始是一起在一次拍广告的途中对某位耍大牌的女明星感到不满,交换了微信以后说了大半夜的那个女明星坏话,然后结果居然成为了朋友。 她现在看起来像是挺认真在关心我的,我只能道,“我得回去。” “怎么回事?” 小月亮在边上嗑瓜子,“不是好不容易出来了吗?” “没完呢。” 我颓败地放下手机,“我和季存的合约关系,是正式具有法律效益的。保密合同,入职合同,都是盖章签字的。” “哎妈呀。”江铃儿方言都出来了,“我以为你俩签的是那种什么‘我给你名分你给我低调,我心头好一回来你就让位,你敢爱上我敢怀孕我就让你去死’这种非主流的爱情协议呢。” “……”我沉默了好久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终于道,“你脑残言情文看多了吧?” 江铃儿说,“霸道总裁小说都这样,啥先婚后爱啊,签个协议代孕不能动真心啊,我有时候也在想,这种协议上面法人代表和公司盖章是他妈走啥渠道的。” 小月亮说,“懂个篮子,走心。” “哈哈哈哈哈哈。”江铃儿当场笑疯掉,“走心!走心!牛逼!顶峰!” 我感觉她们俩可能还没意识到我这个事情的严重性。 我尝试和她们正经交流,“我说真的,我现在要不要回去?” “他当然是拿这个威胁你。”小月亮说,“给你两种选择,第一种,回去,这样正好所有的把柄都互相抵消。第二种——不去,正面刚,慕暖身败名裂,你赔钱。不过你也得做好慕暖公关成功,然后你的曝光不痛不痒还白给她拉了一次热度的准备。” 我怎么感觉两种听着都不是很好。 握紧了手指,我说,“我先去看一趟别人,然后……我去找他。” “理智的选择。”小月亮道,“那看来这俩黑料又得先压一压了。” “嗯。” 我站起来,冲着小月亮鞠躬,“感谢你收留我几天……” 我收拾了行李,像是当初离开季存家一样,后来江铃儿送我到门口,往我手里塞了一把钞票。我说,“你干嘛呢?” “你表情像是赴死似的,我这不是怕你出事。”江铃儿道,“老娘事业上升期好歹还有点钱,出什么事……跟我说。季存我得罪不起,但是给你打钱还是可以的。” 我把钱塞回去,“留着打肉毒吧,你脸也不便宜。” 江铃儿愣住了。 她看着我远去,再后来的时候江铃儿回忆起这一幕跟我说,商绾,那个时候的你,眼神跟当初的商绾特别像。 当初那个,才惊艳绝的商家大小姐一模一样。 ****** 我给季存回了微信说我两个小时后回来,季存问我为什么是两个小时,我说,去见一个人。 在那之后我直接在路边拦了一辆车,随后我对司机说,金山监狱。 监狱。 司机疑惑地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随后问道,“姑娘,去看人啊?” 我点点头。 半小时后我到了监狱门口,先是打了个电话给一个老朋友,后来我看见吴默从那里走出来,年轻的管家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淡漠地对我说,“商小姐,只有十分钟时间。” 我看着吴默,想起他当年在我们家做执事时候的事情,那个时候大家都还小,吴默就像是我们几个的朋友,但是一转眼,商家家破人亡的时候,他转身去了钟家,没有一丝留情。 其实说来我也不该道德绑架吴默,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去钟家也不过是为了保障自己的利益。可是就算道理上是这样,我还是会很想问问吴默,做钟让的管家,就比做我们商家的管家好吗? 父亲大人曾经在跳楼前对我说,吴默是个可造之材,哪怕以后商家不行了,也别让吴默受委屈,该给的钱都得给,吴默从小是被他们从孤儿院领来的,别让吴默没了家。 商家破产了,父亲大人还在替吴默想后路。 可是我现在才知道,吴默根本不需要家。 我没有多说别的,他领着我进去,后来隔着一扇玻璃窗,隔着一个小小的说话窗口,我看见了低着头坐在那里的少年。 他还有一年才成年,低着头,头发被剔成了半寸,抬头那一刻眉眼凛冽又锐利,带着相当强烈的攻击性——我想着才不应该出现在……他这种岁数的脸上。 我在那里坐下,吴默背过手去站在我身后,我仿佛回到了过去,吴默还是我们的管家,和我们一起长大,一边和我们玩,一边喊着“小少爷小小姐注意安全”。 到头来,一把烧成了灰,什么都不剩下。 吴默成了钟家的人,我成了负罪的人。 而我的弟弟,商闻——成了一名牢犯。 我轻轻喊了一声,“商闻。” 商闻肩膀颤了下,用力抬头看我,用力到他自己唇齿间都尝到了血腥味,“你怎么来了?” 少年的眉眼和我无比相似,却偏偏……恨着跟自己相似的人。 我说,“我来看看你,很久没来了。” “以后也可以不用来了。” 商闻喉结上下动了动,“商家没你一个,还是商家。” 我闭上眼睛,“商家已经没了。” 商闻笑红了眼眶,“可不是拜你所赐吗?为什么还要再来?” 我问他,“你恨我吗?” 商闻没说话。 时光在这一刻如同静止,命运三缄其口,谁都不愿意出声打破。 于是我又重复了一遍,“你恨我吗?商闻。” 商闻终于答我一声,“恨。” 我笑了,“恨就好了。商闻,再恨我,我也是你的姐姐。” “我不会承认的。”商闻死死攥紧了拳头,“吴默告诉我,你在季存身边。又告诉我,你和钟让还在继续——商绾,别让我看不起你。” 他已经多久没有用姐姐这两个字喊我了呢? 我用一种几乎渴求的语气问道,“既然恨我……为什么要替我认罪?” 商闻剧烈颤抖起来,我盯着他的眼睛,“你快出来了……商闻,我会找人把你所有的痕迹都抹消掉,如果你恨我,那么请你带着恨我的情绪,好好活下去。” “商绾!” 商闻低吼出声,“我不需要你这种同情——你这种罪魁祸首的同情!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大哥,我爸妈怎么会出事……” 我站起来,背过身去擦了把眼泪,“那些也都是我的亲人。你承受的痛苦,我同样也在承受。” “我不用你来帮我,我哪怕死在牢里。”商闻一字一句,“也比被你救出去要强。” 我背影晃了晃,差点站不稳脚跟。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想,这句话用在我身上不算过分。 我走出来的时候,商闻用那种猩红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盯着我直到门被关上,我靠着门差点滑下来。 吴默说,“你接下去要去哪里?” 我笑出眼泪来,“吴管家要送我?” 吴默颔首,“顺手之劳罢了。” 客气到看不出当年一起生活的一丝一毫。 我说,“去季存家里。” 吴默顿了顿。 “怎么了?” “你不是搬出来了吗?”他没有遮掩。 我顿住了,“你跟踪我?” “不。”吴默坦诚说,“是钟少派人监视你,而我,只不过恰巧是那个负责监视你的人而已。” 我站在那里,一时半会浑身发凉,隔了好久我才说道,“那走吧。” 吴默转身,去开车,一手来替我拉着行李。 我在他转身后才声音低微地说道,“那么,我来看我弟弟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传达到钟让那里?” 第102章 一别两宽 对方大概是气狠了,面对我的时候,所有肮脏的话语无所不用其极,我抓着手机,手背青筋一根一根跳起。 季存饶有兴趣看着我,他应该是很乐意看见我被人这样刁难的,等到对方终于骂完了,我才喘了口气,全过程出了一句对不起,没说别的。 隔了好久,我隐隐听见了那边传来哭声。 听听,海城第一名媛陆曼,连哭泣的声音都如此惹人怜惜。只要她一哭,就可以自动变成最有利的一方。 “商绾,你是不是惦记两年前的事儿故意来报复我啊?你是不是存了心让我不好过!你怎么这么狠的心!” 我笑了。 慢慢将原本收紧成拳头的手指一根根松开。 我说,“陆曼,我听腻了你的哭声了。” “当小三当成你这样,你不怕遭报应吗!”陆曼扯着嗓子质问我,“现在钟让身边人是我!我告诉你,你尽管再来试试,撕破脸皮我也要让你在海城混不下去!” 放下狠话的那一瞬间,陆曼就把电话直接挂了,她拿的是钟让的手机打电话给我,这代表了什么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钟让是个冷冽的人,他一般不喜欢别人动他东西,也很少有机会能让小说里那种女人偷偷摸摸拿他手机给别人发消息,这种情况下,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钟让自个儿把手机给了陆曼,陆曼当着他的面,将我贬低到了尘埃里。 “我要是你。” 见我沉默,季存在一边讥笑着,“我呢,就写封血书,然后从高楼跳下去,血书上就写‘陆曼钟让狗男女还我命来’——正好死之前还能泼一盆脏水到他们头上。” 我道,“你太狠了。” 季存没否认。 我咧嘴笑了笑,“可我舍不得死。” 还有人还在等我呢。 季存嘴角的笑一贯嘲讽,“我也知道你舍不得死,所以也就说说。毕竟我亲眼见识过你为了活下去什么都能不要的姿态。包括脸在内。” 我知道这是他在拐弯抹角扎我心,我当做没听见似的,“是啊,现在咱俩身份可不一样了。大影帝。” “这倒是实话。” 季存打转方向盘,似乎对于我刻意贬低自己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他说,“对了,过阵子我和钟让要一起见个面,我们公司有个对外发布会,请我去做主持嘉宾。” 我猛地攥紧手指,旧就见季存凉凉笑着,“求我,把我求开心了,没准儿,我赏你一个guest,让你见见你的心上钟让。” 我把所有的话咽回嘴里,隔了好久我说,“休想。” “哦。”季存也没在意,“那我把名额留给我女伴了。” 行。 我们最后都保持沉默,随后还没到家的时候,我比季存先一步下了车,戴上口罩一路小跑窜上电梯。 毕竟我们不能同框出现,何况季存家附近很有可能有狗仔蹲守,所以我还是提前下车比较保险。 等季存停好车再慢悠悠晃上来的时候,我正好在客厅里吃水果,季存瞄我一眼,“手机又在响。” 我吃着苹果一顿。 他似乎每次都能比我早发现。 随后我看了眼屏幕上的字,心脏跟着抽搐了一下。  钟让啊。 只是这回打给我的,不知道是轮到谁呢。 我想了想挂掉了。 隔了半分钟,那边又很快打过来,催命似的,这让我确定了是钟让。刚接通电话,那边传来带着怒意的声音,“你敢挂我电话?” 我放下苹果,觉得索然无味,把腿盘起来陷入沙发里,闭上眼睛道,“我为什么不能。” “商绾,你长胆子了?” “我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商绾了。” 我喃喃着,“两年前的商绾早就死了。” 那边传来一声冷笑,“是啊,死的彻底。现在的你,根本配不上曾经的你。” “奇怪。我为什么要配得上我自己。” 我觉得疲惫,将头偏向一边,干脆靠着沙发枕着脖子,以倒立的视角往后看去,就看见季存一边进屋子一边脱衣服,肉ti很美好。 我吹了声口哨。 那边的钟让明显怒了,“商绾,你能不能要点脸?” 他知道我租的房子在季存家里。 我低笑一声,“钟让,你找我干嘛呢?有事吗?我俩……应该没有什么旧情可以回忆吧?” 毕竟都是我反方面的倒贴而已。 我猜现在钟让被我激怒的样子一定很帅。 男人冰冷地说道,“是啊,我就是来看看你这只破鞋现在什么情况,刚才曼曼哭着跑出去了,你说了什么刺激她?” 破鞋。 这话……可真狠啊。 我想笑,但是笑不出来了,心脏都疼了。我干脆改变动作,把背佝偻起来,缩成一团,捂着胸口道,“如果我说,我什么也没说呢。” “不可能。” 钟让斩钉截铁地说,“你可以一个脏字都不骂就把人心扎得血肉模糊,商绾,你什么人,我不清楚?” 瞧瞧,他深知我所有的卑劣。 我捂着仿佛被刺伤的胸膛说,“可我现在发现,钟让,你伤人的本事,也不低。” 钟让那边猝然停顿,隔了许久才道,“商绾,认识这么多年,我最后劝你一次,收手,别再这样放dàng下去,你这张脸……别成为你往上爬的工具。” “你劝我从良啊。” 我眼里带着眼泪,笑得花枝乱颤,“可我就想往上爬,我这张脸若是能成为工具,我为什么不用?钟让,我忘了和你说了,那天夜里,我拍了照片。” 钟让的语气猛地加速,“你说什么?” “我说……”我咯咯笑着,浑然不觉心头如刀剜过,“我留了你的把柄。” 钟让眉目里出现些许阴霾,“商绾,我低估了你的贱。” “我听说……最近不是有个发布会么。” 吸了吸鼻子,我忍着声线的颤抖,“我要进去,我要做你的女伴进去。” “你这是在威胁我?” “或许是吧。”也许只是……乞求罢了。 毕竟钟让不想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威胁。 不管什么把柄,甚至比我现在手里的床照更为严重的,对他名誉有剧烈影响的把柄,他都不会皱眉头一下。 果不其然,钟让眯眼笑得极狠,对我道,“商绾,你什么货色,自己不掂量掂量吗?你配进那个场子吗?” 第103章 已成往事 小月亮见我不说话,又对我说道,“其实呢商绾,人都是贪婪的。你是想为了自己的名声,对慕暖出气。但是季存不可能放着让你就真的把慕暖拉下台,所以,现在选择的时候到了,咽下这口气,季存给了五百万。不咽下去——” 小月亮正视我,“就等于跟季存也撕破脸了。” 我没说话,手指死死攥在一起。 小月亮说,“给你一晚上的时间考虑,明天给我答复,怎么样,可以吗?” 我点点头,走到她家沙发边上躺下,刚躺下江铃儿把我拉起来,“咦,干什么呢,说好了出去撸串。” 我呲牙笑了笑,“我怕让人拍到我和你。” “什么跟什么。” 江铃儿又是一个白眼,“我跟你,俩女的,被拍到又怎么了?” 说的有道理。 我又一个打挺从沙发上坐起来,“化个妆,走吧!” 可是我没想到——就这么吃顿饭,居然能够碰上慕暖。 我愣住了,江铃儿和小月亮也愣住了。 慕暖身边的季存照样也有点吃惊。 我们打了个照面,都各自沉默无声地擦肩而过——我和季存当做不认识,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倒是在我和他们擦过肩以后,我听见背后有人喊我,“诶?刚刚是不是商绾?” 脚步一顿。 我硬生生停住了。 江铃儿捏了我的手臂一把,我没说话,余光瞟见江铃儿满脸紧张看着我,用口型问我,“怎么回事?” 我摇摇头,随后转身,与此同时也见到慕暖雍容华贵地转过身来——名模就是名模,随随便便走两步,都和别人的气场不一样。 季存陪在她身边,戴着墨镜,卫衣帽子高高翻起,我觉得季存挺拼的,平时都生怕被人抓拍到一点黑料,为了慕暖都能大半夜这样跑出来吃夜宵不顾被拍,多多少少也能证明一点他对她的感情。 可惜了,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大抵就是感情。 我只能扯着一张假笑脸道,“是啊,慕小姐居然还记得我,我的荣幸。” “谁不知道当年的商家千金呀。”慕暖这话里可有深意了,她上前,眼神细细打量我一番,随后对我道,“不过……你怎么……现在成这样了?” 大概是在说我平平无奇。 我没说话,能做的只是咧嘴笑了笑,而后慕暖见我没有反应,继续道,“话说之前,貌似在季存身边看见你了,怎么,最近和季存做上好朋友了?” 一边的季存原本戴着墨镜拉着嘴角,现在倒是微微皱起了眉头,他道,“暖暖,你话别乱说。” 暖暖。这要放在以前,该是个多好听的名字,我想慕暖才是这场故事的主角,而我从头到尾也只是存在于番外。 慕暖很开心季存这样的否认,她和季存并肩站立,不用做什么暧昧的动作来证明立场,光是那个神色,就已经足够有攻击性。 她在警告我。 季存不是她的男友,却是她最强劲的备胎。侧卧之榻岂容他人鼾睡,她一定不会允许我和她这个强劲的备胎产生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我抬头看了季存一眼,故意说道,“没有呢,只是最近和季存……算了不说了,签了保密协议,不能说出来。” 季存的表情一下子变了,连着慕暖都愣了愣,她大抵没有想到我居然能和季存签合同,隔了好久才阴阳怪气地笑说,“保密协议,不让说?没想到你是个遵守底线的。” 变着法子说我毫无下线。 没关系,我统统收下就是了。 江铃儿站在我身侧,见慕暖一直要和我纠缠,就干脆拉了我一把,问我道,“那是谁?” 她大概是睁眼说瞎话,国际超模慕暖站在她面前,她跟我说那是谁。 慕暖明显眼神凶狠起来,随后又上上下下瞟了江铃儿一眼,“我看你也挺眼生的,瞧着倒是挺像个小明星,几线的呀?我怎么没听过你?” “城乡结合部的大使怎么可能会认识我。” 江铃儿各种词汇张口就来,“你给车展站台那会,我微博粉丝都五十多万了。” 慕暖表情狠狠扭曲了一下,刚要上前,季存就直接上来冲我们呵斥道,“闭嘴!” 江铃儿被季存的气势吓了一跳,紧跟着她像是不服气,又嘟囔了几句,“狗男女还挺配的,一个怀了孕找人接盘,一个倒贴当亲爹。” 季存被江铃儿这话彻彻底底惹火了,连带着慕暖都惨白了一张脸,被说得这么直白,她根本脸上挂不下去,没有多想就直接上前,直冲江铃儿而来! 啪的耳光声响起,我听见耳边传来江铃儿的尖叫声,紧跟着她扶住我,我耳边嗡嗡响着,整个人往前踉跄了一下。 江铃儿哆嗦着掏出餐巾纸,我没接,用手背抹了一把脸,摸到了一片血迹。 我抬头,麻木的眼神看着慕暖的脸,她竟被我这个眼神逼得往后退了几步,躲在了季存的身后。 季存也被这个发展吓到了,他没想到慕暖这种人竟然会被激怒到动手打人,更没想过……我会在这种时候冲上来自己接下这个巴掌。 慕暖慌了神,周围已经开始有路人在围观,她拼命遮住自己的脸,“不是我,是她自己冲上来,我原本没有想打她……” “不要这样睁眼说瞎话好么?”江铃儿大喊了一声,“是我们抬着你的手打人的?!” 我跌跌撞撞站不稳,扶着墙喘了口气,随后拿着江铃儿给我的餐巾纸把血擦掉了一点,鼻尖到人中都是被染红一片,我干脆不擦了,残留的血顺着嘴唇缓缓流到了下巴。 我没说话,抬起头那一刻,眼神如同杀人刀…… 我看见季存墨镜后面错愕的视线,他嘴巴都微张着,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看着我。 我咧嘴丑陋地笑了笑,不管多漂亮的人,挨了打,总归好看不到哪里去,我捂着脸最后被江铃儿扶着走了,季存愣了几秒,站在那里看着背影离开,随后又脱下衣服给慕暖遮住了脸,护着她离开了店里。 “时运不顺……” 到了停车场,江铃儿让我把头抬起来,给我用车上的湿巾纸擦脸,我一边呲牙咧嘴一边道,“怎么样?” 江铃儿说,“这一巴掌真狠。” “谁让你管这个了。”我道,“我说,照片的事儿。” “小月亮肯定有准备。”听到脚步声,江铃儿抬头看了一眼,道,“这不来了吗,这里!” 小月亮穿着运动鞋跑过来,晃了晃手里的莱卡,对我们道,“完美高清正面捕捉,名媛模特慕暖公众场合动手打人耳光全过程。” 我这才闭上眼睛,喃喃着,“一耳光没白挨。” “我觉得你也挺狠的。”江铃儿给我擦完了鼻血,随后道,“我没想过你能冲上来,话说你这么一冲,小月亮就有东西可以拍了,简直一气呵成。心机真重!不过还好这巴掌没打我脸上。” 我愣了愣,江铃儿说,“毕竟我鼻子打了玻尿酸,一巴掌下来不得把我鼻梁打歪了?不行不行,还是你挨巴掌比较合适。” “……”交友不慎。 小月亮笑得特别开心,“现在好了,我们可以先把季存的钱收了,不爆慕暖怀孕的料。” 我鼻子里塞着纸团,含糊道,“然后转手爆慕暖当众打人的料。” 江铃儿故作委屈道,“真可怕,女人心计。为了得到别人黑料,哪怕自己的脸都可以伸出去,商绾,得亏你没钱,你要是有钱,杀人放火你什么干不出来?” 季存好像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语。 他说我这种毫无底线连自己都能利用的人,得亏没钱,要是有钱,不得翻了天。 我对此开始推脱责任,“那也得怪你一开始激怒她。” 江铃儿白眼一翻,“哪儿激怒了?我是没多认识她啊。总共就给一个蓝血做过代言开过场,能吹个无数年,我真是服了,咱别的国模专业素质比她高上一大截好么?” 我连连点头,“对对对,您是微博大流量,您有眼光,那您看看我,啥时候带我去拍vogue?不要封面,内页也行。” 江铃儿说,“等我金主把vogue买下来。” 这天晚上我去看了一趟医生,其实没必要看医生,但是主要是为了留点证据,就让医院打了一张单子,上面写着—— 鼻腔粘膜内毛细血管受压破裂。 用人话说就是——流鼻血。 “我天,这个专业术语看着真可怕。” 江铃儿道,“走呀,把这个拍下来,然后我们挑个良辰吉日,让那对狗男女上热搜。” 我和她们俩回了小月亮的房子,江铃儿最近的戏刚杀青,乐得清闲就干脆晚上住在这里,跟我一块窝在客厅沙发上看电影,小月亮在厨房里给我们鼓捣夜宵。 江铃儿指着电视机屏幕道,“哟,存存影帝的片儿?你是他粉丝啊?” 我有些无语,“随便点了个电影,没想到是季存主演的。” “啧啧。”江铃儿用下巴指了指我手边的手机,“真巧,存存影帝来电话了。”  江铃儿这张嘴真是说什么来什么,我愣愣地看着季存那个名字发呆,没想过居然有朝一日,面对季存,居然会像面对钟让来电一样措手不及。 后来想想,似乎他们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的确是一类男人。 我拿起手机,刚接通电话就听见对面道,“你今天找人拍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对。” “钟让给你的胆子?” 他把这一切误以为是钟让令我做的,毕竟我一开始也说过慕暖怀孕了这个消息是钟让告诉我的。 所以季存就把一切统统当成了钟让出的主意。 我摇摇头,“没有,不关钟让的事。” “这种时候了还想着替钟让背锅,要不怎么说你犯贱呢?”季存的声音冰冷传来,我几乎可以想象他现在脸上的愤怒有多漂亮,只是他道,“那么,关于我们合约中止这一件事,所有的违约金,你赔偿得起吗?” 我脑子里轰的一下,最开始压根儿没想到这些,现在才想起来那些保密协议上巨大的数字,导致我整个人血液逆流。 “自己的把柄都还握在我的手里,商绾,就少尝试挑衅我。”季存道,“现在,回来,我有点事要和你说。” 这是等于公开交换互相的把柄了。 我所以为的占上风,也不过是我以为而已。 江铃儿一脸担忧地看着我,见我挂了电话脸色苍白,就一把抓住我,“没事吧?” 我觉得我和江铃儿的感情相当奇妙,我们属于那种很塑料的姐妹花感情,最开始是一起在一次拍广告的途中对某位耍大牌的女明星感到不满,交换了微信以后说了大半夜的那个女明星坏话,然后结果居然成为了朋友。 她现在看起来像是挺认真在关心我的,我只能道,“我得回去。” “怎么回事?” 小月亮在边上嗑瓜子,“不是好不容易出来了吗?” “没完呢。” 我颓败地放下手机,“我和季存的合约关系,是正式具有法律效益的。保密合同,入职合同,都是盖章签字的。” “哎妈呀。”江铃儿方言都出来了,“我以为你俩签的是那种什么‘我给你名分你给我低调,我心头好一回来你就让位,你敢爱上我敢怀孕我就让你去死’这种非主流的爱情协议呢。” “……”我沉默了好久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终于道,“你脑残言情文看多了吧?” 江铃儿说,“霸道总裁小说都这样,啥先婚后爱啊,签个协议代孕不能动真心啊,我有时候也在想,这种协议上面法人代表和公司盖章是他妈走啥渠道的。” 小月亮说,“懂个篮子,走心。” “哈哈哈哈哈哈。”江铃儿当场笑疯掉,“走心!走心!牛逼!顶峰!” 我感觉她们俩可能还没意识到我这个事情的严重性。 我尝试和她们正经交流,“我说真的,我现在要不要回去?” “他当然是拿这个威胁你。”小月亮说,“给你两种选择,第一种,回去,这样正好所有的把柄都互相抵消。第二种——不去,正面刚,慕暖身败名裂,你赔钱。不过你也得做好慕暖公关成功,然后你的曝光不痛不痒还白给她拉了一次热度的准备。” 我怎么感觉两种听着都不是很好。 握紧了手指,我说,“我先去看一趟别人,然后……我去找他。” “理智的选择。”小月亮道,“那看来这俩黑料又得先压一压了。” “嗯。” 我站起来,冲着小月亮鞠躬,“感谢你收留我几天……” 我收拾了行李,像是当初离开季存家一样,后来江铃儿送我到门口,往我手里塞了一把钞票。我说,“你干嘛呢?” “你表情像是赴死似的,我这不是怕你出事。”江铃儿道,“老娘事业上升期好歹还有点钱,出什么事……跟我说。季存我得罪不起,但是给你打钱还是可以的。” 我把钱塞回去,“留着打肉毒吧,你脸也不便宜。” 江铃儿愣住了。 她看着我远去,再后来的时候江铃儿回忆起这一幕跟我说,商绾,那个时候的你,眼神跟当初的商绾特别像。 当初那个,才惊艳绝的商家大小姐一模一样。 ****** 我给季存回了微信说我两个小时后回来,季存问我为什么是两个小时,我说,去见一个人。 在那之后我直接在路边拦了一辆车,随后我对司机说,金山监狱。 监狱。 司机疑惑地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随后问道,“姑娘,去看人啊?” 我点点头。 半小时后我到了监狱门口,先是打了个电话给一个老朋友,后来我看见吴默从那里走出来,年轻的管家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淡漠地对我说,“商小姐,只有十分钟时间。” 我看着吴默,想起他当年在我们家做执事时候的事情,那个时候大家都还小,吴默就像是我们几个的朋友,但是一转眼,商家家破人亡的时候,他转身去了钟家,没有一丝留情。 其实说来我也不该道德绑架吴默,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去钟家也不过是为了保障自己的利益。可是就算道理上是这样,我还是会很想问问吴默,做钟让的管家,就比做我们商家的管家好吗? 父亲大人曾经在跳楼前对我说,吴默是个可造之材,哪怕以后商家不行了,也别让吴默受委屈,该给的钱都得给,吴默从小是被他们从孤儿院领来的,别让吴默没了家。 商家破产了,父亲大人还在替吴默想后路。 可是我现在才知道,吴默根本不需要家。 我没有多说别的,他领着我进去,后来隔着一扇玻璃窗,隔着一个小小的说话窗口,我看见了低着头坐在那里的少年。 他还有一年才成年,低着头,头发被剔成了半寸,抬头那一刻眉眼凛冽又锐利,带着相当强烈的攻击性——我想着才不应该出现在……他这种岁数的脸上。 我在那里坐下,吴默背过手去站在我身后,我仿佛回到了过去,吴默还是我们的管家,和我们一起长大,一边和我们玩,一边喊着“小少爷小小姐注意安全”。 到头来,一把烧成了灰,什么都不剩下。 吴默成了钟家的人,我成了负罪的人。 而我的弟弟,商闻——成了一名牢犯。 我轻轻喊了一声,“商闻。” 商闻肩膀颤了下,用力抬头看我,用力到他自己唇齿间都尝到了血腥味,“你怎么来了?” 少年的眉眼和我无比相似,却偏偏……恨着跟自己相似的人。 我说,“我来看看你,很久没来了。” “以后也可以不用来了。” 商闻喉结上下动了动,“商家没你一个,还是商家。” 我闭上眼睛,“商家已经没了。” 商闻笑红了眼眶,“可不是拜你所赐吗?为什么还要再来?” 我问他,“你恨我吗?” 商闻没说话。 时光在这一刻如同静止,命运三缄其口,谁都不愿意出声打破。 于是我又重复了一遍,“你恨我吗?商闻。” 商闻终于答我一声,“恨。” 我笑了,“恨就好了。商闻,再恨我,我也是你的姐姐。” “我不会承认的。”商闻死死攥紧了拳头,“吴默告诉我,你在季存身边。又告诉我,你和钟让还在继续——商绾,别让我看不起你。” 他已经多久没有用姐姐这两个字喊我了呢? 我用一种几乎渴求的语气问道,“既然恨我……为什么要替我认罪?” 商闻剧烈颤抖起来,我盯着他的眼睛,“你快出来了……商闻,我会找人把你所有的痕迹都抹消掉,如果你恨我,那么请你带着恨我的情绪,好好活下去。” “商绾!” 商闻低吼出声,“我不需要你这种同情——你这种罪魁祸首的同情!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大哥,我爸妈怎么会出事……” 我站起来,背过身去擦了把眼泪,“那些也都是我的亲人。你承受的痛苦,我同样也在承受。” “我不用你来帮我,我哪怕死在牢里。”商闻一字一句,“也比被你救出去要强。” 我背影晃了晃,差点站不稳脚跟。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想,这句话用在我身上不算过分。 我走出来的时候,商闻用那种猩红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盯着我直到门被关上,我靠着门差点滑下来。 吴默说,“你接下去要去哪里?” 我笑出眼泪来,“吴管家要送我?” 吴默颔首,“顺手之劳罢了。” 客气到看不出当年一起生活的一丝一毫。 我说,“去季存家里。” 吴默顿了顿。 “怎么了?” “你不是搬出来了吗?”他没有遮掩。 我顿住了,“你跟踪我?” “不。”吴默坦诚说,“是钟少派人监视你,而我,只不过恰巧是那个负责监视你的人而已。” 我站在那里,一时半会浑身发凉,隔了好久我才说道,“那走吧。” 吴默转身,去开车,一手来替我拉着行李。 我在他转身后才声音低微地说道,“那么,我来看我弟弟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传达到钟让那里?” 第104章 不要死啊 季存大抵是没有见过这样强硬的我,或者说任何人都没有见过。 当初意气风发的商家大小姐早就死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这两年的我,所有的卑劣的词语都可以来形容,奴颜媚骨,低声下去,唯独没有强硬这个词。 我鼓起勇气来反击,竟然是因为……钟让。 想想也是有点可笑,我拍开了季存伸过来的手,季存按住我道,“商绾,你是白眼狼吗?老子白给你住那么久……” “那就把我赶出去啊。” 我这人不要脸惯了,还能笑眯眯地对着季存说,“那我现在收拾行李滚出去,总有资格曝光慕暖的黑料了吧?” 季存死死盯住我,那眼神甚至能将我直接割开,男人连连说了几声好,然后对我怒极反笑,“那你现在就他妈拿了东西滚出去!” 滚出去! 我没说话,红着眼睛看了季存许久,随后我道,“好。” 好,滚就滚了,我也不是离了你季存得死。 我离了钟让才会死,你,最多让我生不如死罢了,生不如死的事情我经历得多了去了,有什么难熬的? 我拉开房门直接摔门出去,背后传来季存的怒骂声——“商绾,早知道你是这样狼心狗肺的人,我他妈就不会给你施舍同情心!” 反正你从一开始就对我另有图谋,装什么被背叛了的样子呢? 我没说话,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行李。 从最开始的时候,我的衣服就不多,季存对着我勾勾手指,无家可归的我就这么真的一提行李,跟着他回了家。 从没想过,这也不过是从一个狼穴,跨入了另一个虎窝。 我咧嘴笑了笑,不知道是在笑谁,笑季存对于慕暖毫无底线的倒贴,还是在笑我自己也不过如此,半斤八两罢了。 我凌乱地将东西叠在一起,随后擦了擦梳妆桌,床上的被单被我整整齐齐铺回去,加上我平时打扫,整个房间很快变得相当整洁,就像是没人来过一样。 我收拾好了自己的所有东西,包括化妆品,而后我起身推了一把房门,打算看看外面季存在不在,在我就过阵子再走,不在我就直接出去。 岂料刚推出去,就被人又一下子推回房间里。 一双大手直直攥住了我领口的衣服,如同扼住了我的脉搏。 季存眼睛都是红的,暴怒的他如同一头野兽,将我身上的衣服揉的一团乱,随后将我直接摔在了床上,我的行李箱一脚被他踢翻,还没拉拢的拉链一下子爆开来,所有的东西被他从里面踹了出来,就像是进贼一样彻底地东飞西散,我没说话,呼吸急促。 我说,“季存,这样有意思吗?” 季存说,“让你滚你就滚?我让你别发慕暖的消息,你怎么不听?” 我被他按住,但还是使劲让自己冷静,“事关底线而已。” “底线?你还有底线?” 我笑了,“你继续抓着我吧,小月亮一个小时之内见不到我的人,就会直接公开曝光,到时候,你连阻拦的机会都没有。” 季存像是被我气急了,嗓音都是嘶哑的,“商绾,你是在求速死?” “找死这种事情,但凡找过一次,没死成,就知道找死本身有多无趣了。” 我被季存换着法子刺伤,却还是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反正我不是铁石心肠吗,多大点事啊,我不疼。 我一点儿,都不疼。 我说,“我这是在活着。有人一次次要搞死我,我没有办法,季存,我必须要反击。” “现在的你根本没有反击的资格。”季存一字一句,语气像是恨不得吸我的血吃我的肉。 “你的意思是……被人这样下药陷害,我只能把苦往肚子里咽吗?” 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都在哆嗦了。 季存啊季存,你没看见慕暖和陆曼联手起来一次一次……要将我置于死地吗? 我做的最错的事情,就是当年喜欢上钟让,家破人亡以后,又和季存扯上关系。 和他们有关的所有人,甚至包括他们在内,都巴不得我死,下地狱一千次一万次。 季存看着我的眼睛,斩钉截铁地回答我说,“对,就你,支配把苦往肚子里咽,你以为你算什么?慕暖为什么会对你下手?因为她在意我。你是慕暖和陆曼的眼中钉掌中刺,人家想方设法除掉你,不是正常吗?你有什么好委屈?你问问你自己,你他妈不是活该?钟让的床不是你爬的?” 我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能从季存嘴里听见这种话。 从前我以为,季存性格恶劣,但是他只是嘴巴毒而已,很多时候我总觉得不知不觉中是他在帮我解围。 可是现在—— 现在我盯着季存那张漂亮出挑的脸,忽然觉得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紧跟着,视野开始滚烫而又模糊。 我哆嗦了一下,仰起头的瞬间,眼泪顺着脸滑下来,随后我一把推开了季存,蹲到地上开始捡自己那些被他踢飞的东西,所有的行李被我重新折叠好了装回去。整个过程,我无声掉眼泪,季存沉默伫立在房间门口,没有任何的交流。 我把箱子拉好了重新提起来,我道,“我先走了。” 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委屈,可是事实上,我开口的那一瞬间,语气依旧溃不成军。 季存瞳仁缩了缩,他大抵是想说什么,可是没有说出口,我拖着行李箱直接离开了季存的家,拉开公寓门的时候,我似乎听到了背后有人靠近。 扭头,季存站在台阶上看着玄关的我。 眉眼淡漠,身姿细长。背后夜色和月光透进来,在他身后布成一幅画。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前阵子拍摄主题的时候,摄影师嘴里月光下冷漠的美少年是一副什么样的场面。 原来美的缘由是冷漠。 原来月光凉薄如水,他亦凉薄如月光。 ****** 我在小月亮家里哭了整整半小时,小月亮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随后翘着刚做好的指甲对我说,“男人嘛,世界这么大,什么样的男人没有?没了季存,还有别人啊。” 我哭得一愣,“我又不是因为没了季存。”再说我本来也没得到过季存。 “哦,我以为你移情别恋爱上季存然后又被狠狠虐了一把。”小月亮道,“还是因为钟让啊?” 我点点头,“我查到了慕暖的黑料,想出口恶气,如果不是因为她给我下药,导致我和钟让……钟让不会这么讨厌我。” 他以前顶多无视我,现在都已经对我眼里带着厌恶了。 小月亮愣住了,隔了半晌才叹口气,“江铃儿你来吧,我劝不好了。” 江铃儿说,“我也不想说话了,我只想翻白眼。” 我倒是乐了,“你新割的双眼皮挺利索啊,翻白眼累吗?” 江铃儿灵活地给我翻了个白眼,“特别利索好吗!现在看见那群小贱人,我就是一华妃娘娘,随随便便白眼秒杀那帮小bitch。” 我叹了口气,“真好,还能去剧组。” 江凌顿了顿,随后才道,“你最近……没接到演出啊?” 我趴在桌子上,拿着手机,行李箱还放在脚边,“没呢,跟在季存身边做助理,现在被炒鱿鱼了。所以卷铺盖走人。” “真惨。”江铃儿道,“我回头在我剧里给你多塞一个角色进去?” 我眼光一亮,“真的假的?那不是带资进剧组才有的待遇吗?” 江铃儿鄙视我,“老娘上面有人!” “金主爸爸。”我一下子握住了江铃儿的手,“好姐妹,苟富贵,勿相忘。什么时候带我享享福?” “滚蛋!我的金主你别想碰啊,你敢碰我和你急。”江铃儿道,“不过我可以给你找新的,你……放得下身段吗?” 说到这个,我怔了怔。 “看你的脸就不是会卖自己的人。” 江铃儿扯了扯我的脸皮,“诶,纯天然的真舒服,气死我了凭什么你长这么好看,还他妈找不到男人?” 我有些好气又好笑,“我什么脸啊?不是不要脸吗?” 江铃儿说,“得了,真会破罐子破摔,今晚陪你出去撸串吃烧烤吧,庆祝你又被男人赶出来了。” “有没有句好话了啊……” “之前钟让生日,没有一次请过你,你不是还是回回都上门送礼么,然后每年都被人赶出来……” 小月亮在一边很不给面子哈哈大笑,拍着她家的玻璃圆桌,“哎哟!都是有故事的,商绾你早找我不好了吗。” 我低着头,“我那会觉得你不靠谱。” 小月亮摸着下巴,“那倒是,我是挺不靠谱的。” “……” “不过现在反正你没地方可以去,不如住我家好了,江铃儿常找我玩,你也正好不会尴尬。”小月亮打了个指响,随后将一叠文件给我,“不过五分钟前,季存给我打电话说,愿意花钱把这个买下来,你说……你要钱还是要出口气?” 我愣住了,我没想到季存人脉这么快,直接就找到了小月亮,毕竟她在业内来无影去无踪的,很少有人能直接联系上他。  小月亮见我不说话,又对我说道,“其实呢商绾,人都是贪婪的。你是想为了自己的名声,对慕暖出气。但是季存不可能放着让你就真的把慕暖拉下台,所以,现在选择的时候到了,咽下这口气,季存给了五百万。不咽下去——” 小月亮正视我,“就等于跟季存也撕破脸了。” 我没说话,手指死死攥在一起。 小月亮说,“给你一晚上的时间考虑,明天给我答复,怎么样,可以吗?” 我点点头,走到她家沙发边上躺下,刚躺下江铃儿把我拉起来,“咦,干什么呢,说好了出去撸串。” 我呲牙笑了笑,“我怕让人拍到我和你。” “什么跟什么。” 江铃儿又是一个白眼,“我跟你,俩女的,被拍到又怎么了?” 说的有道理。 我又一个打挺从沙发上坐起来,“化个妆,走吧!” 可是我没想到——就这么吃顿饭,居然能够碰上慕暖。 我愣住了,江铃儿和小月亮也愣住了。 慕暖身边的季存照样也有点吃惊。 我们打了个照面,都各自沉默无声地擦肩而过——我和季存当做不认识,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倒是在我和他们擦过肩以后,我听见背后有人喊我,“诶?刚刚是不是商绾?” 脚步一顿。 我硬生生停住了。 江铃儿捏了我的手臂一把,我没说话,余光瞟见江铃儿满脸紧张看着我,用口型问我,“怎么回事?” 我摇摇头,随后转身,与此同时也见到慕暖雍容华贵地转过身来——名模就是名模,随随便便走两步,都和别人的气场不一样。 季存陪在她身边,戴着墨镜,卫衣帽子高高翻起,我觉得季存挺拼的,平时都生怕被人抓拍到一点黑料,为了慕暖都能大半夜这样跑出来吃夜宵不顾被拍,多多少少也能证明一点他对她的感情。 可惜了,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大抵就是感情。 我只能扯着一张假笑脸道,“是啊,慕小姐居然还记得我,我的荣幸。” “谁不知道当年的商家千金呀。”慕暖这话里可有深意了,她上前,眼神细细打量我一番,随后对我道,“不过……你怎么……现在成这样了?” 大概是在说我平平无奇。 我没说话,能做的只是咧嘴笑了笑,而后慕暖见我没有反应,继续道,“话说之前,貌似在季存身边看见你了,怎么,最近和季存做上好朋友了?” 一边的季存原本戴着墨镜拉着嘴角,现在倒是微微皱起了眉头,他道,“暖暖,你话别乱说。” 暖暖。这要放在以前,该是个多好听的名字,我想慕暖才是这场故事的主角,而我从头到尾也只是存在于番外。 慕暖很开心季存这样的否认,她和季存并肩站立,不用做什么暧昧的动作来证明立场,光是那个神色,就已经足够有攻击性。 她在警告我。 季存不是她的男友,却是她最强劲的备胎。侧卧之榻岂容他人鼾睡,她一定不会允许我和她这个强劲的备胎产生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我抬头看了季存一眼,故意说道,“没有呢,只是最近和季存……算了不说了,签了保密协议,不能说出来。” 季存的表情一下子变了,连着慕暖都愣了愣,她大抵没有想到我居然能和季存签合同,隔了好久才阴阳怪气地笑说,“保密协议,不让说?没想到你是个遵守底线的。” 变着法子说我毫无下线。 没关系,我统统收下就是了。 江铃儿站在我身侧,见慕暖一直要和我纠缠,就干脆拉了我一把,问我道,“那是谁?” 她大概是睁眼说瞎话,国际超模慕暖站在她面前,她跟我说那是谁。 慕暖明显眼神凶狠起来,随后又上上下下瞟了江铃儿一眼,“我看你也挺眼生的,瞧着倒是挺像个小明星,几线的呀?我怎么没听过你?” “城乡结合部的大使怎么可能会认识我。” 江铃儿各种词汇张口就来,“你给车展站台那会,我微博粉丝都五十多万了。” 慕暖表情狠狠扭曲了一下,刚要上前,季存就直接上来冲我们呵斥道,“闭嘴!” 江铃儿被季存的气势吓了一跳,紧跟着她像是不服气,又嘟囔了几句,“狗男女还挺配的,一个怀了孕找人接盘,一个倒贴当亲爹。” 季存被江铃儿这话彻彻底底惹火了,连带着慕暖都惨白了一张脸,被说得这么直白,她根本脸上挂不下去,没有多想就直接上前,直冲江铃儿而来! 啪的耳光声响起,我听见耳边传来江铃儿的尖叫声,紧跟着她扶住我,我耳边嗡嗡响着,整个人往前踉跄了一下。 江铃儿哆嗦着掏出餐巾纸,我没接,用手背抹了一把脸,摸到了一片血迹。 我抬头,麻木的眼神看着慕暖的脸,她竟被我这个眼神逼得往后退了几步,躲在了季存的身后。 季存也被这个发展吓到了,他没想到慕暖这种人竟然会被激怒到动手打人,更没想过……我会在这种时候冲上来自己接下这个巴掌。 慕暖慌了神,周围已经开始有路人在围观,她拼命遮住自己的脸,“不是我,是她自己冲上来,我原本没有想打她……” “不要这样睁眼说瞎话好么?”江铃儿大喊了一声,“是我们抬着你的手打人的?!” 我跌跌撞撞站不稳,扶着墙喘了口气,随后拿着江铃儿给我的餐巾纸把血擦掉了一点,鼻尖到人中都是被染红一片,我干脆不擦了,残留的血顺着嘴唇缓缓流到了下巴。 我没说话,抬起头那一刻,眼神如同杀人刀…… 我看见季存墨镜后面错愕的视线,他嘴巴都微张着,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看着我。 我咧嘴丑陋地笑了笑,不管多漂亮的人,挨了打,总归好看不到哪里去,我捂着脸最后被江铃儿扶着走了,季存愣了几秒,站在那里看着背影离开,随后又脱下衣服给慕暖遮住了脸,护着她离开了店里。 “时运不顺……” 到了停车场,江铃儿让我把头抬起来,给我用车上的湿巾纸擦脸,我一边呲牙咧嘴一边道,“怎么样?” 江铃儿说,“这一巴掌真狠。” “谁让你管这个了。”我道,“我说,照片的事儿。” “小月亮肯定有准备。”听到脚步声,江铃儿抬头看了一眼,道,“这不来了吗,这里!” 小月亮穿着运动鞋跑过来,晃了晃手里的莱卡,对我们道,“完美高清正面捕捉,名媛模特慕暖公众场合动手打人耳光全过程。” 我这才闭上眼睛,喃喃着,“一耳光没白挨。” “我觉得你也挺狠的。”江铃儿给我擦完了鼻血,随后道,“我没想过你能冲上来,话说你这么一冲,小月亮就有东西可以拍了,简直一气呵成。心机真重!不过还好这巴掌没打我脸上。” 我愣了愣,江铃儿说,“毕竟我鼻子打了玻尿酸,一巴掌下来不得把我鼻梁打歪了?不行不行,还是你挨巴掌比较合适。” “……”交友不慎。 小月亮笑得特别开心,“现在好了,我们可以先把季存的钱收了,不爆慕暖怀孕的料。” 我鼻子里塞着纸团,含糊道,“然后转手爆慕暖当众打人的料。” 江铃儿故作委屈道,“真可怕,女人心计。为了得到别人黑料,哪怕自己的脸都可以伸出去,商绾,得亏你没钱,你要是有钱,杀人放火你什么干不出来?” 季存好像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语。 他说我这种毫无底线连自己都能利用的人,得亏没钱,要是有钱,不得翻了天。 我对此开始推脱责任,“那也得怪你一开始激怒她。” 江铃儿白眼一翻,“哪儿激怒了?我是没多认识她啊。总共就给一个蓝血做过代言开过场,能吹个无数年,我真是服了,咱别的国模专业素质比她高上一大截好么?” 我连连点头,“对对对,您是微博大流量,您有眼光,那您看看我,啥时候带我去拍vogue?不要封面,内页也行。” 江铃儿说,“等我金主把vogue买下来。” 这天晚上我去看了一趟医生,其实没必要看医生,但是主要是为了留点证据,就让医院打了一张单子,上面写着—— 鼻腔粘膜内毛细血管受压破裂。 用人话说就是——流鼻血。 “我天,这个专业术语看着真可怕。” 江铃儿道,“走呀,把这个拍下来,然后我们挑个良辰吉日,让那对狗男女上热搜。” 我和她们俩回了小月亮的房子,江铃儿最近的戏刚杀青,乐得清闲就干脆晚上住在这里,跟我一块窝在客厅沙发上看电影,小月亮在厨房里给我们鼓捣夜宵。 江铃儿指着电视机屏幕道,“哟,存存影帝的片儿?你是他粉丝啊?” 我有些无语,“随便点了个电影,没想到是季存主演的。” “啧啧。”江铃儿用下巴指了指我手边的手机,“真巧,存存影帝来电话了。” 第105章 你是商绾 擦了把眼泪回房间,我拉开衣柜,看了眼我还舍不得丢掉的那些名牌——虽然还是名牌的,但都是两年前的款了。 这是我当年买下来的衣服,用到现在,拿来装饰我仅存的些许脸皮。 我快速换了衣服化了妆,而后点了收账,打车出门,到了恒隆广场的时候,是一个小时后。 季存公司的部门经纪人站在那里,看见我,她喊了一句,“小绾,这里。” 我道了一声陈姐,她笑了笑,对我说,“这阵子要辛苦你了。” 我忍着内心的耻辱道,“没事。” 陈婼是季存公司的高管,29岁,温柔端庄,工作起来也是个有号召力的女强人。她一度以为我是季存金屋藏娇的女人,季存懒得解释,就随便她去,但我知道陈婼是个我该讨好的人。 因为陈婼有个弟弟叫陈渡,行事作风荒诞无稽,是个很厉害的资本家,年纪轻轻就可以被称作资本家,足以见得实力有多强。 我深呼吸一口气,“陈姐,我也是被临时喊来的,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您教我。” 陈婼笑着摸着我的脸,“哎呀,小绾,这么客气干什么,跟我来幕后,我们签一份保密合同吧?” 我点点头,看着陈婼转身,去的路上她时不时拉着我介绍工作流程,还偶尔问起我和季存的学生时代。 我想了想,“学校里那会好像也有挺多人喜欢季存的,但是反正我那会忙着追隔壁高中的学长,没顾着他。” “哈哈。” 陈婼捂嘴笑,“季存是我带的一个艺人,也见证了我的一路吧算是。小绾,你怎么不来试试娱乐圈?” 我?我想啊,我拼命想。只要能赚钱就行。 但是我不能暴露一丁点,我只能道,“我比较平常心啦陈姐。” 陈婼赞赏我,“年轻人,心态很稳,不错,能干大事。什么时候想通了,来找我,陈姐没准给你捧成比季存还要火。” 我笑了笑没说别的,而后来到幕后,看见对面广场季存正在做直播,因为这边有个相当高级的大牌专柜开幕式请他去出席引流,这会儿他正打扮得跟个王子似的站在那里端出官方的表情微笑着。惹得周围一群人尖叫,媒体高举镜头疯狂抓拍,唯有他眼神深处淡漠。 陈婼说,“一会下来了,去给季存送瓶水,然后替他挡住媒体的视线,送他到车子里。” 我问了一句,“是快要结束了吗?” “对的,发布会要结束了。”陈婼的助理拿来两份合同,都是保密协议,对我说,“月薪你和季存都应该已经聊好了吧?我们这里就是个保密协议,你签了就好。” 我没多想签了字,后来结束,陈婼推了我一把,“快去。” 我拿了瓶矿泉水奔出去,塞进季存的手里,然后替他挡住别人的视野,一群工作人一路小跑着将季存送入了面包车。 坐上去后,季存拧开矿泉水瓶灌了一半下去,而后才睁开眼睛来看我,上下看我一眼,“今天打扮得像个邻家大学生妹。” 我说,“哦,不好意思太妖艳,不然抢了你的戏份。” 季存冷笑一声,我立刻指着窗外,“有你粉丝。” 季存秒变脸,面对车外挥舞追赶的粉丝露出暖男般的笑容,而后车窗合上缝的那个瞬间,他冷脸一拉,干脆都懒得装了,将矿泉水抛给我,“怎么样?和陈婼谈得。”  我被季存这个问题问得愣了好一会,后知后觉才回过神来,他这是在问我后续工作问题? 陈婼之前也跟着上来了,看见我和季存打了打招呼,这会儿正坐在副驾驶,既然提到了她,她便转头冲我们笑了笑,“刚刚签了协议,季存你怎么说?小绾还合你胃口吧?” 季存漂亮的脸上露出些许不屑的表情,“她?她是百搭,谁都可以。” 我笑着把嘲讽收下,不为所动,随后季存又将一份文件递给我。 我顿了顿,接过去才发现是季存这个月的安排表。 男人坐在一边,手撑着下巴,随后他看向窗外,眼神尤为淡漠,“这是我这个月的安排,我助理需要开刀住院,所以这阵子顺手推给你来做了。” 说完这段话,他又带上了惯用的讽刺的口吻,“嘛,不过对你这种人来说,这种机会算是很难能可贵吧?” 这意思是我已经落魄到了需要他施舍工作的地步。 我没说话,抓着文件的手缓缓收紧,而后我道,“我知道了,我会记下来的。” 季存又是嗤笑一声,随后伸手指了指我的脖子。 不顾陈婼在场,他漂亮的唇一拉,便开腔讥诮道,“钟让没少花力气吧?你脖子上这都第二天了还没消下去呢。” 我脸色倏地变作一片惨白,想起了脖子上的痕迹,而后条件反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脖颈。 坐在前面的陈婼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来,想来是季存这句话打碎了她对我原来的那些美好印象。 季存当然知道我会想方设法抓住机会往上爬,自然也能算到我会在陈婼面前扮作出来一个努力乖巧的样子,所以他就是故意把这一切打碎给我看的。 在众人面前讽刺我,把他们眼里的我变回原来狼狈不堪的样子。 我低下头去,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用力地笑着,“你说什么呢,让陈姐多想了那就不好了,今天直播累吗?晚上要不要去哪里吃饭?” 季存又恢复了一脸冷漠的样子,在亲手做出一件不可饶恕的事情之后却又能够迅速像没事人一样高高挂起,他再次看向窗外,那姿态丝毫看不出刚才出言打我脸的样子。 我红了眼。 季存却是和往常一样眯着眼,表情淡漠,和自己无关便立即抽身。我一直觉得他这种人未来应该是在某个高位掌权,冷酷果决做个社会精英;或者说成为公司里雷霆万钧不留情面的大总裁——但是没想到他会选择去演艺圈,真是不可思议。 毕竟季存家里,不缺钱。 我看着季存瘦削的侧脸,又想了想自己,只觉得可笑。 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呢?两年前,我还是光鲜亮丽的商家大小姐呢。 司机一路开车送我们到了公寓楼下,陈婼坐在前面嘱咐我们晚上早点休息,第二天还有个广告要拍,季存低低应了一声,我挥手和陈婼说再见,明显察觉到了陈婼眼里的审视。 看来季存的话,还是动摇了她对我的看法。 我咬牙,依旧笑脸相送,随后才跟上季存早已走进电梯的身影,和他一同回到公寓里。 拉开公寓的大门,季存一边往里走一边顺手脱衣服,丝毫不顾忌家里还有我这个外人在,他一路脱衣服一路丢,我就跟在后头一路捡起来,堆在一起最后统统放进洗衣机里。 而后他也跟着来到阳台,只穿着一条内裤,劲瘦的身躯投下一道影子,覆盖住我半边身体,他弓着背问我,“明天几点起床去拍广告?” 我像是背书一样,“早……早上六点!” 季存啧了一声,“起不来。” 我面有难色,“但是行程上是这么写的。”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季存抓了一把头发道,“把闹钟设置到中午十二点,早一分钟都不行。” “迟到太久了!”我有些着急。 “你以为我是谁?”季存扯着嘴角笑了笑,“我到了他们才敢开始好么?开什么玩笑,六点起床,大街上要饭的六点都还没睡醒,你让我六点起床?” 我站在那里沉默了。 季存一把将我拽进来,伸手把阳台的玻璃门在我身后推上,“做点吃的,吃完我直接睡觉。” 我站着没动。 季存裸着上身靠近我,“觉得被使唤了?被当做下人了?商绾,你的尊严总是在不该冒出来的时候冒出来,平时丝毫不见你要点脸。” 被刺痛了。 可我所能做的只是攥紧了手指。 “既然不乐意做,没关系。”季存伸出两根手指,细长又节骨分明,“一,拿钱,替我干活,贴身助理得负责起居饮食包括活动行程。第二,拿钱——” 他猛地压低了声线,咧嘴笑得极为狠厉,“被我干。” 我被吓出一身白毛汗。 随后见他语气愉悦地说,“选哪个?” 我一把推开季存,快速说道,“我这就去给你做饭。” 季存转过身来看着我走向厨房,开始从冰箱里拿出食材,随后铛铛铛切菜,他笑得喘气声都是沙哑的,“商绾,你刚才表情挺有意思的。是怕我真的动你?放心,你这种人哪天被下药了求我碰你我都不会碰你一下,你哪怕愿意为了钟让守身如玉——” 顿了顿,他继续道,“钟让也没多稀罕。” 我切菜的动作一顿,刀子贴着我的指腹擦过,刺痛感袭来的时候,我低头看见案板上开出一朵血色的花。 紧跟着,有什么液体逐渐模糊了我的视线。 似乎曾经也有人对我说过—— “商绾,别来倒贴我了,就你这样的,我还真不稀罕。” 年少时期,所有情书被人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大声朗诵,而后撕成碎片,碎片中逐渐掠过的那张冰冷的眉目,是钟让的脸。 “你一直追我,你不累,我还嫌烦。” 高二四班的钟让,以及隔壁高中刚升入高一的我。 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我站在人群中不知所措,血色从脸上倒退得一干二净。 为什么……要记起来…… 是因为那句话太像了吗…… 穿越冗长痛苦的回忆,我盯着案板,盯着从手指头上缓缓滴落下来的血,被眼眶的泪晕染模糊成为了一个个放射状的画面。 不……不行,不能在季存面前有一丝一毫的脆弱。 我以为我足够不要脸,足够铁石心肠,足够把自己所有的情绪都深深压在冰山下面,我吃了那么多的苦头过来,再痛再烈我都扛下来了,我以为我已经很坚强,坚强到可以说是像个蟑螂一样贱——可是现在,季存寥寥数语,我才发现,我还是怕,我怕得不得了,我被刀子轻轻一扎就流血了,就痛哭流泪了。 季存愣住了。 看着我肩膀哆嗦着,背影隐隐颤栗,他像是没能料到有这个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