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千岁,皇子太能撩》 第一章 穿越 雅居内,紫色纱帐飘逸,火红蜡烛滴泪,窗户微微开启,窗外的荷香倾洒着飘进屋内,微风拂过. 隐约可瞧见软床上一个头缠纱布的小女孩,大约11岁的样子,双眼紧闭,脸色苍白,似是受了重伤,不巧,是头部,至今都没有醒过来,一个俊美的女子坐在床边握着小女孩的手,隐约有垂泪的架势,不过这绝美的女子甚是坚强,愣是没让泪珠落下来。 这不,就苦了旁边的国字脸男子了,这男人长的很是英俊,剑眉鹰眸,此时亦是一脸的焦急,又是担心女儿,又是担心夫人,那叫一个里外焦躁。 “娘子,你别担心,缈缈会没事的……!”一个男子在床边来回的跺脚,不断的在床前徘徊,从前面走到后面,又从后面走到前面。 “恩!”一个轻柔的女音低低的应着,似有低泣的架势,纤细的手缓缓的覆上床上的小人,轻柔的摸着她的脸蛋。 “娘子,你别这个样子……!”男子看的不忍,心里一阵一阵的难受,都怪他啊,女儿任性要学骑马,这好了,一个不留神就从马上滚下来了,这下怎么办,眼看着宝贝娇妻对着自己不理不睬,女儿昏迷不醒,心里这滋味还真不好受。 “恩!” “娘子,你倒是说句话啊!” …… 好吵! 被自己男朋友活活推下山崖。遗憾么?是有的……自己恨不得想要活剥那个负心汉,看看他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想到这里,雪沫的嘴角隐隐有些上挑,那得意劲……不过,奶奶的,自己死的还真有些不甘心,怎么的,她冷雪沫也该活个八九十年吧,果然啊,天妒红颜,错,是天妒英才!她也不过才21岁啊,正值青春年华时! 还真有那么点——不想死。 头昏昏沉沉的,隐隐有些无力的胀痛感,这对她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这种掌控不住的感觉象征着一种危险。 极力的想要睁开眼睛,丫的,这是什么地方?地狱吗?什么声音在耳边叽里咕噜的,好吵,恨不得一飞刀过去,结了这人的生命。 越是吵的要命,这人的声音愣是唠叨个不停。 “娘子,太医说了缈缈会没事的!” “娘子,你不要这样,我会担心的!” “娘子,你说句话……!” “娘子……!” …… 真是要吵死了…… “闭嘴!”一声嘶哑的低呵猛然间炸响,当温柔女子望见床上的小人睁开的凌厉双眸时,眼泪刷一下就落了下来。 “缈缈,缈缈,你吓死娘亲了!” “缈缈,你可醒了,担心死爹爹了,我的宝贝缈缈啊!” 古色古香,紫色纱帐,香擅雕花大床,屏风透着秀雅的荷花,相映着银色月光洒下的唯美,将拱门上串联的玛瑙珠玉映上一片朦胧,风起,紫纱飞舞,玉珠轻撞,叮铃作响。 雪沫打量着眼睛所能目及的地方,随着那一声低呵出声,她便感觉不对了,稚嫩的童音隐隐带着些沙哑,原本要一跃而起的身体此刻浑身酸痛,头也昏昏的,入眼所及的事物,还有眼前一脸激动的男女…… 第二章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这是什么情况? 温柔的亲情攻势让冷雪沫的脑袋彻底死机,从有记忆起,她便知道自己是被遗弃的孩子,魔鬼般的训练让她明白,她的人生路就是一条地狱,只有无尽的黑暗,她的人生只有两种选择,生或死…… “缈缈,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缈缈,头还痛不痛?” “缈缈……!” 满身的防备在一句句盛满担忧的话语中渐渐松懈,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亲情?眼前的女子高贵优雅,隐隐垂泪,好一个梨花带雨,这容颜真是堪称绝世啊,而一旁焦急的男子容貌亦是上上之选,冷雪沫甩了甩脑袋中浑噩的记忆,像复读机一样重复着这个年仅十一岁孩童存在的记忆…… 沫君蓝,齐国的大将军,第一猛将,手握重兵,相当受当朝皇帝的重视。 白雪,天下第一美人,乃是月国女皇的亲妹妹,月国属女尊国体,为表两国友好,联姻政策,白雪嫁于沫君蓝,为其生下一女,沫诗缈 沫诗缈,今年十一岁,齐国的惜若郡主,月国的长公主,大将军和天下第一美人的女儿,在齐国,月两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由此可见,凭这女娃人中之宝,天地之宠的牛叉身份,自是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嚣张跋扈,任性刁蛮不讲理,目无尊长,欺辱下人,真真有一个让人厌恶至极的性子。 这不,由于一时兴起,非要学骑马,不许下人跟随,因此大祸酿成,从马上摔下,正好撞到了头部,死翘翘了…… 也因此连累了府上一干下人跪了个满园。 冷雪沫消化着脑中的信息,眼睛直勾勾的望着眼前的两人,很好……冷雪沫的脑袋接受能力异于常人,更是聪慧的让人无法想象,因此,斜靠在床榻上的冷雪沫蓦的仰天大笑三声,“她没死,她穿越啦!” “哇哈哈……哇哈哈……返老还童啦!” 这惊天一笑,冷雪沫是舒服了,可吓坏了一旁的两人,直焦急的一边拍冷雪沫的后背,一边大声的叫唤太医,这孩子,他们的心肝宝贝啊,不会是摔坏了脑子,烙下了病根吧!一这样想,白雪的眼泪便又簌簌的落了下来,真是个水做的美人。 平历三年六月一日,冷雪沫重生,现下名字为沫诗缈。 “缈缈,你有没有事?别吓唬娘啊!” “缈缈啊!” 望着眼前吓坏了的白雪,冷雪沫的心里蓦的穿过一股暖流,这是她的‘母亲’和‘父亲’!小小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压抑住那兴奋的无法言喻的快乐,她有父母了,她不是孤儿了,在也不会感到孤独了疯狂角色最新章节。 “娘啊!缈缈没事!” 甜甜的嗓音在雅致的小居响起,使的白雪河沫君蓝一个轻颤,这女儿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可究竟哪里不一样了,又说不出来。 总之悬着的心是终于放下来了,夜半蝉鸣,雕花大床上,冷雪沫的嘴角轻轻的勾起,魅惑的眼神一个轻佻,像一只狡猾的雪狐,当然,这时候雅居内没有人,否则,你一定会发现这样的眼神是不该出现在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身上的。 这一夜,冷雪沫兴奋的睡不着觉,当然,她从来就不是个死脑筋的人,很快便接受了灵魂穿越这件事,并且洋洋得意的认为,是老天爷不舍得年纪轻轻的天才少女就这样香消玉损,又可怜她从小便受了如此多的苦,因此才赐予了这么一个重生的机会。 真好啊!两世为人,身份牛叉,又有父母疼爱,冷雪沫嘿嘿直笑,那就让她好好的享受童年,孝敬父母吧! 第三章 为什么会从马上摔下来 沫诗渺享受了一会儿重生的喜悦,现在冷静下来就该整理一下思路,看看该做些什么。 这具身体之前是被大伯家两个女儿害死的,一个是沫悠悠一个是沫悠云。你们等好了,不管这身体是宿主是什么脾气,她沫诗渺可是恩怨分明有仇必报的性格! 一夜很快过去,从原主传输来的记忆中整理好了信息,之前的恩怨并不复杂,沫诗渺做好了接下来的打算。 而且,这一定是老天开眼再给了她一次机会,那么,就一定要好好把握! 很快,天色将亮,白雪和沫君蓝又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拉着沫诗渺的手关切一阵。 不过……沫诗渺看着面前表情怪异的……父母!当务之急是先瞒过他们。不能让他们发现他们的女儿已经换了人。 “我的宝贝渺渺啊,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这个老泪纵横的就是原主的亲娘白雪了,果然是个美人。 “好啦,女儿这不是好好的。”沫诗渺从雕花大床上坐起,淡淡地笑着,她本就天生丽质,这一笑更胜似三月的春风。 “都是娘不好,怎么就没拦下你,还好我的宝贝女儿没事!要不然啊,你让娘可怎么活!” 沫诗渺安慰着白雪,但是心中却是明白,原来他们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沫悠悠和沫悠云的圈套! 要不是这两个贱人设计陷害骑上那匹有问题的马,以她原主的身手也未必会摔死。 但这也是奇遇,若原主不死,哪里有她沫诗渺的机会! “娘,女儿真的没事了,好啦好啦,娘再哭就不好看了。” “你这丫头!”白雪爱怜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挥手示意门口的下人。 将军府的几个御医上前来查看,沫诗渺有些担心身份被发现,但后来证明,这并不会。 “夫人,郡主无事了。” 白雪还是不放心,追问道:“那内伤呢?可有内伤?千万不可落下病根!” “回夫人,郡主真的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但白雪皱着眉头,若是皮外伤怎么会昏迷这么久?可既然这么多御医都说无事,应当就是没有大碍了。 白雪将房内的其他人都清了出去。 偌大的房间内只剩下白雪母女。 “渺渺,你跟娘说实话,你到底是如何从马上摔下来的?是不是其中还有什么关节?” 看来白雪并不光长得貌美,也能看出这其中的不对劲,不过…… 沫诗渺淡淡一笑,继续安慰道:“娘,是女儿自己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的,您多心了,并无那些,真的都是女儿自己不小心呢。” 白雪不再提这一茬,说:“那你好生修养一段时日吧,这期间就不要出府了。” 啊……沫诗渺叹了口气,但嘴上答应。 白雪走后,进来三两个下人来收拾。 “木儿,过来。 沫诗渺将向来与原主一条心的小丫鬟叫过来,屏退左右,说:“你可知道怎么从这里出去?” “郡主……您这是要?”木儿惊得睁大了眼睛。 “嘘——你别那么大声嘛。”沫诗渺捂住了木儿的嘴,怕被别人听到。 “郡主,使不得!自从您偷着离府出事之后,将军和夫人三令五申,谁若是敢协助郡主死逃必是死路一条!郡主,您放过奴婢吧。” 沫诗渺无奈地苦笑,“那你替本郡主传个口信出去,想见一面沫悠悠和沫悠云两位好姐妹了。切记,不可直说,就平平淡淡地一提那种,能做到吗?” “郡主……”木儿呐呐地说:“今晚两位小姐就会来府上做客,您还不知啊。” 噢,这样啊!正中下怀,省得啰嗦了。 “好好好,准备一下,我要梳洗打扮,昏迷许久不见两位好姐妹,真真甚是想念呢。” 木儿有些吃惊,她从未见过郡主是这个模样。周身有一种很强大的气场,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郡……郡主?” 第四章 你怎么能胡乱打人 沫诗渺从神游中缓过神儿来,莞尔一笑:“嗯?” “您……您好像和以前不大一样了。”木儿哆哆嗦嗦的说,本来她是很怕的,但是郡主向来脾气温和。 沫诗渺倒是有些吃惊,温柔地捏住木儿的小脸,问:“我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了?” 木儿被捏着脸颊,嘟嘟囔囔地说:“没,没什么,是奴婢胡说的,郡主勿要放在心上。”说完,待沫诗渺才一放手,她就逃也似地跑了。 哦,是啊,本来就不一样了呢。 沫诗渺起身,走到梳妆镜前,看着自己绝美的脸,不禁叹息。 很快,夜色将至,沫诗渺简单梳妆了一下,她本就生得貌美,并不需要多施粉黛来修饰。 扶着木儿的手走向前厅,还没等走到,就听到池塘边传来女人说话的声音。 “……这次算她命大!要是下次,绝不可能就这样让她逃了!” “可不是么!她不知是走了什么运,摔成那样还不死!果然是贱人命硬!” 沫诗渺嘴角挂着浅浅笑意,这两位靠着池塘石拦口出恶言的,不就是沫悠悠和沫悠云么! 她们两个一脸幸灾乐祸,长得虽不是平凡之貌,但比起沫诗渺来,那真是低到尘埃。 所以就要加害么?呵……沫诗渺心中忍不住又是一阵冷笑。 真不敢想象,原主那么强势的一个郡主,竟然会着了这样的小人的道!真是羞愧。 木儿当然也听到这些话,她两步冲上去大喊道:“放肆!郡主千金之体也容得你们置喙?!” “啪”的一声,竟是沫悠悠扬手打了木儿一巴掌,木儿怔怔地捂着脸呆站在原地。 “呵呵……”沫诗渺从后面走上来,将木儿拉到身后保护起来。 沫悠悠有些心虚,毕竟是她害了沫诗渺,但现在看到她好生生地站在眼前,心中更是慌乱。 不管怎么说,也是她沫诗渺的姐姐,她不会这么不给面子吧。 “木儿?是她打你么?” 木儿不敢说话。 又是“啪”的一声,沫诗渺扬手给了沫悠悠一巴掌。 “本郡主的人,也是你随便动的?!” 沫悠悠捂着红肿的脸呆滞地望着沫诗渺,要知道,沫诗渺虽然想来嚣张跋扈,但是并不会直冲冲地对她们怎么样。 莫不是……她发现坠马事件的真相了? “郡主!你怎么能胡乱打人呢!”沫悠云连忙赔笑着从后面走出来,一把拉过呆滞地沫悠悠笑着说道。 沫诗渺早就知道她们姐妹二人的斤两,沫悠悠没脑子易冲动,沫悠云倒是老谋深算,什么都让沫悠悠出头去做恶人。 “你家的狗看不住,出来胡乱咬人,咬到人怎么办?再或者,万一又冲撞了本郡主,岂是你们能担待得起的?”沫诗渺面上云淡风轻,心中当然知道这沫悠云是个什么货色。 沫悠云不禁心中一惊,看来这沫诗渺是真的知道了,她会不会上报将军?这下可如何是好! 而且,她心中也泛着嘀咕,沫诗渺应该是必死才对,她怎么会活下来呢? 真是不解。 第五章 毕竟打狗也要看主人 “是是是,妹妹严重了,都是悠悠不好,悠悠还不快向妹妹道歉?”沫悠云一口一口一个“妹妹”套着关系,同时在后面猛地推着沫悠悠。 沫悠悠冷不防被推了出来,她本就没什么本事,坠马事件也大多都是沫悠云的主意,她只是被当做枪杆子的傻子而已。 见姐姐已经认栽,她也没有什么可顾虑,连忙施了个礼,说:“真是对不住郡主,我不该动手打你家的狗,毕竟打狗也要看主人,您说是吧。” 即使是道歉认错,她也一定要再呛几句。 沫悠云心中看着干着急,怎么还能惹怒她!明明都是被发现了坠马的真相呢! “当然,你最好认清,谁是主人谁是狗!”说完,沫诗渺潇洒转身离开,木儿连忙跟上。 木儿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被怼回去的沫悠云和沫悠悠,她们都傻傻地站在桥上。 郡主好像真的不一样了呢!要是搁在从前的郡主,只会上去将她们二人一顿痛打,什么都不会说,但是从刚才来看,郡主所说更有深意。 不不不,想不通。木儿不禁摇了摇头。 “傻丫头,你想什么呢?”沫诗渺回头,摸着木儿的小脑袋,笑着问道。 木儿有些惶恐,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更加不敢说话了。 此时,已经走到了花厅。 花厅内挤满了宾客,宾客们你来我往地寒暄着着。 沫诗渺凭借着记忆找出了爹娘,并来到他们身边,十分乖巧地行了个礼,然后站在一旁,不言不语。 这倒是惊到了白雪,女儿一向不喜欢人多的场合,这次不哭也不闹,更没耍半分小脾气。莫不是……转性了?苍天有眼啊!女儿终于懂事了! 沫诗渺哪里知道白雪心中的内心戏,她乖巧地站在一旁只是心中打算着一会儿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收拾沫悠悠和沫悠云她们两个。 毕竟,在僻静的桥头上,哪有什么观众? 在各家宾客都在的花厅,才是精彩的地方。 很快,人都到齐了,又布好了菜,沫诗渺自然是跟着父母坐在上位,沫悠悠和沫悠云两姐妹还不是地斜着眼睛瞟她。 但她们,现在也只有用眼睛干瞪的本事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舞姬也换了一波又一波。 不知是何人提议,想要看看郡主惊艳的舞姿,白雪当然第一个不同意,她不想让女儿献舞。 但却没想到,沫诗渺立即站出来轻声反驳道:“娘,女儿今天十分高兴,很是想跳上一曲呢!” 白雪无奈,她一向是十分宠爱沫诗渺的,她说她喜欢,那就做就是了。 沫诗渺却从上面缓缓走下来,走到了沫悠悠的面前,伸出一只手来,微微弯腰,笑吟吟道:“听闻悠悠姐姐也十分擅长舞技,不如与本郡主共舞一曲,助兴如何?” 沫诗渺的舞技是城内众人皆知的!虽然嫌少再外露出,但是这仅仅存在于传说中的已经够她名声大噪。但是沫悠悠一个远方亲戚,不知道表了几表的表姐,她有什么本事能媲美郡主的舞姿。 若是比舞,沫悠悠只能是自取其辱。 第六章 姐姐这是不给本郡主面子 “不不不,郡主抬举了。我哪有这样的福分能与郡主同舞呢?郡主舞技天下皆知,我自惭形秽啊。” 她虽然嘴上是在这样谦卑的说着,但是心中,沫悠悠早已经将她沫诗渺里里外外前前后后骂了个遍。 好你个沫诗渺,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怪不得在桥头上不吭不响地走了,早打算好在这儿成心让我难堪是吗? 沫诗渺莞尔一笑,语气凌厉几分道:“姐姐这是不给本郡主面子吗?这么多宾客都在看着,你就让本郡主这样下不来台?是吗?!”最后两个字,咬得十分狠厉,看起来,她像是生气了。 沫悠悠万分惶恐,站起来低着头说:“对不住对不住,不是的,郡主,不是您想得那样,是因为……因为……”她在脑中疯狂想着理由。 “你说说到底是因为什么?”沫诗渺步步紧逼地问着。 于此同时,宾客们也开始一窝蜂地起哄,他们为了快些看到郡主舞姿,哪里管她沫悠悠有什么难言之隐。 沫悠悠确实没有难言之隐,她只是不想太难堪罢了。忽然想到一个主意,她最后闭上眼,狠了狠心,脚下一歪,重重地倒在地上。 苦肉计?沫诗渺心中禁不住冷笑着。 事实上,确实是。 “郡主,如您所见,我的脚之前就受了伤,连站都站不稳,更别提跳舞了,不能与郡主真是我毕生遗憾,还请郡主海涵。” 方才那一下,也确实摔得十分重,沫悠悠对自己也是下得去狠手!她本不是善人,为了能逃开这一劫,宁肯自己摔伤也心甘情愿! 沫诗渺无奈一笑,看着地上装模作样地沫悠悠,叹了口气。 “那真真是遗憾了呢。” 沫悠悠终于肯松了口气。终于逃过这一劫。 “那么……”沫诗渺将头看向沫悠云,笑着说:“悠云的脚应该没受伤吧?你来与本郡主共舞,也好。” 尽管沫悠悠与沫悠云素日里好得像是一个人似的,但是大难临头,都自顾不暇谁还能顾得上谁呢? 本倒地不起的沫悠悠如释重负,从地上飞速爬起跑到一旁,生怕沫诗渺一个不开心就又将她抓过去找茬。 这回轮到沫悠云头大了,不是再为难悠悠么,这怎么…… “嗯?悠云,你还要说你的脚也受伤了,是吗?” 既然沫诗渺已经将话说到这个层面上了,沫悠云也实在不好找理由。只得硬着头皮从座次席上走了出来,她一脸苦闷。 没想到沫诗渺这自从马上摔下来之后,整个人变得比以前更加阴鸷了!以前的沫诗渺虽说嚣张跋扈,但却是个没有脑子的,而她……现在的她竟然会耍心机了! 沫悠悠看着眼前的沫诗渺,不禁皱紧了眉头。 很快,舞乐声响起。沫诗渺虽然是穿越而来,但是她已经继承了这具身体所有的能力,所有跳出这个舞并不在话下。 场中除了乐师只有沫诗渺和沫悠云两人。 沫诗渺缓缓起舞,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轻巧灵便,倏尔腾空跃起,倏尔俯身下落。婀娜舞姿一蹴而就,令人精彩叫绝! 第七章 好端端的能换个人 再反观沫悠云,沫悠云虽然也是从小比舞,但是跟沫诗渺同舞就显得十分鄙陋。 在场宾客无不拍手称赞,再称赞沫诗渺之时,也不忘了对着沫悠云指指点点一番。 一舞曲毕,沫悠云猛然栽倒在地,倒是沫悠悠一语成谶,沫悠云也如她一般,扭到了脚。 沫悠云可不是装的,沫诗渺蹲下身,当下就看到她的脚踝肿起老高一大片。 沫悠云握住自己的脚不住呼痛。 “悠云姐姐这是怎么啦?”沫诗渺一脸关切地问着。 沫悠云痛得说不出话来,沫悠悠不住叹气,最后还是几个下人将一脸难堪的沫悠云抬了下去。 这不过是个小插曲,也没谁在乎沫悠云如何。出于东道主之谊,白雪派了两个下人去打探情况后又叫来了御医。 沫诗渺回到白雪身边乖巧坐下,刚跳完了一支舞,她还是有些乏,虽说她身体本来很好,但是从马上摔下的伤并未完全痊愈,还是得修养一阵才能完好如初。 白雪给女儿递过去一杯温茶。沫诗渺接过抿了一口又放下。 白雪不光是第一美人,头脑也相当聪慧,她方才明明看出女儿是在故意为难沫悠悠和沫悠云,想来女儿并不会平白无敌地为难他人,一定事出有因。 “渺渺,究竟出了什么事?” 沫诗渺又将茶端起喝了一口,说:“娘,没出什么事,您想太多啦。” “真的?”白雪又问了一次。 不得不说,沫诗渺确实有点心虚,半晌没有答话。 白雪说:“那你说说吧,你同沫悠悠和沫悠云到底有什么恩怨?”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白雪的眼睛。 不过她只知其一,并不知道她的亲生女儿就是被那两个女儿给害死的。当然,这些话,她也不会对白雪讲。 但是,想要瞒过白雪可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这……这该如何骗过去呢?沫诗渺心中犯着嘀咕。 白雪说道:“莫不是你与悠悠或者悠云喜欢上……” 不待白雪说完,沫诗渺已经知道她下一句要说什么了,连忙截断,撒着娇说:“娘,你说什么嘛~女儿才多大。” 白雪宠溺地握住了女儿的手,低声道:“娘自然知道,唉。” 二人相视一笑,不再言语。至于沫悠悠和沫悠云,也无人再想其中缘由。 前厅热闹非凡,而在后厢的沫悠悠和沫悠云两姐妹正叹着气。 她们当然不会这样轻易罢手,毕竟这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又被沫诗渺给抢了风头!她们怎能甘心! 从小到大,这远方的表姐事事都会压她们一头,现在已经明着对付了。 “姐姐,我真是咽不下这口气!沫诗渺这个贱人已经敢骑到我们头上来了!她素来嚣张跋扈,但自从这次马上出事后,她好像变得更聪明了。”沫悠云看出其中端倪,疑惑道。 沫悠悠也看出了此间的问题,握着沫悠云的手说:“你是说……这沫诗渺换了个人?” 沫悠云“嘁”了一声,“什么换了个人?好端端的能换个人?莫不是谁跟她在背后说道了我们姐妹什么,让她对我们转了性?或者说,那次赛马出的事,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目睹了不成?” “极有可能……” 第八章 我没死成是不是很遗憾 话音未落,就听门口处传来一阵悠悠女声: “两位姐姐这是在说什么?好不热闹,妹妹最喜欢热闹了呢,特来看看。” 沫悠悠二人一惊,齐齐侧头望去,正是刚才被她们在背后嚼舌根的人——沫诗渺! 见得沫诗渺抱着手臂斜倚着门框,一脸笑意地看着她们二人,杏眼弯成一弯新月,就像是真的什么都未听到而是来凑热闹一般。 “我……我们……没说什么。”沫悠云结结巴巴地说,一边推着沫悠悠,“对吧?” 沫悠悠也同时接话道:“对对,没说什么,就是这样哈。小七你不要多想……” “小七?”沫诗渺看似平淡地重复了一遍,缓步像她们二人走来。步态轻盈,宛若春风。 沫诗渺心中对自己暗道:“哪有害死自己的姐姐?趁着前面的客人和爹娘都在外面同宾客们推杯交盏,不如自己就替这倒霉的前主来讨个说法。” “是……是啊,小七,你怎么跑到后面来了,我们……” 不待沫悠悠说完,沫诗渺截断道:“前面的宾客哪有你们重要,你们可不是我的姐姐么?我特来看望一下你们,说起来,姐姐的脚如何了?” 二人几乎同时将脚缩了一缩,异口同声说:“并无大碍,好多了。” 她们这个样子就是拜眼前这位所赐,当然,她们也不敢表达出来这种情绪,还得硬着头皮应付着。 “看起来,你们的样子很是勉强啊,若是两位姐姐对表妹有什么不满,大可直说,何必遮遮掩掩的呢?” 沫悠悠二人一惊,莫不是真的被发现了?! 这么一想,极有可能! 二人对视一眼,经过眼神交流后,沫悠悠壮着胆子试探道:“小七是不是对从马上摔下来的还耿耿于怀?” 沫诗渺想都不想,直接回答道:“是啊,我正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说起来真是奇怪,我父亲是齐国第一大将军,我从小精通骑射,擅长马术,怎么在那天就那么巧,从马上摔了下来。且不说跑马场的马都有专门的人悉心照料,百般挑选的。就算那真是一匹忽然发了疯的病马,也不至于将我摔得那么惨吧?” 沫悠悠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想办法将自己摘干净,“那个……小七啊,你平白来跟我们说这些,我们也不清楚当时的情景啊。毕竟……我们都是在远远地看着,那马忽然就发了疯,载着你飞驰而去,我们就是想追也追不上啊,待我们追上你的时候,已经被发疯的马甩下去了。” 听起来好像有道理,但是沫诗渺本就是穿越而来的,前主在临死前和死后,已经看透了一切。 “那这么说来,我还要感谢两位的救命之恩了?”沫诗渺反讽道。 沫悠云竟然还没想透其中厉害关系,刚要开口说声客气,却被沫悠悠一个眼神瞪得生生憋了回去。 “这是我们应该的,应该的。”沫悠悠已经明显感觉到冷汗顺着脊背向下流淌了。 “真是惭愧,那我没死成,你们是不是也十分遗憾呢?!”忽然,沫诗渺换了语气,分凌厉地质问道。 第九章 惜若郡主长的真是喜人 这……沫悠悠心知事情一定是败露了。都怪当时自以为万无一失,沫诗渺必死无疑,所以没有准备万全之策,后事也未打理干净。 若是沫诗渺真的着手调查,想必不出几日,事情一定会水落石出!真是该死!这该死的人怎么就没死成呢?她在那种情况下也不死,真是令人想不通…… 沫诗渺看着沫悠悠的表情时晴时阴,就知道她没在打量什么好的事情。 “想好理由了么?想好就说,说不准我一时高兴,就信了呢。” 沫悠云一到关键时刻,就没了主意,只是眼巴巴地看着沫悠悠,等着她来开口说话。 沫悠悠说:“郡主……”她已经不敢再叫表妹了,“这个事情有很多原因,郡主出了危险,我等万死难赎。但是这一定不是一个关节出了差错,不知郡主为何来质问我们姐妹?可是有什么因故么?” 沫诗渺随性一笑,淡然道:“就是觉得是你们害得本郡主喽,所以不来问你们,还来问谁?” 这下话已经说得不能再明白了! 然而此时,听得门口传来敲门声。 是木儿在外面小声地喊着:“小姐,夫人刚才问您去哪了?怎么去了这么久,您看是不是……” 沫诗渺起身站稳,看着发抖的她们,笑着说道:“你们想清楚怎么回我,我还会再来的。” “娘亲!” 诗渺刚跑进大厅,便看见一个穿着太监服的老人,一眼瞧见诗渺跑了进来,笑的没鼻子没眼,“哎呦……这就是惜若郡主吧!奴家见过惜若郡主,长的可真是喜人啊?”说完腰对着诗渺就弯了下来。 这声音一出,哎呀妈呀,诗渺身上的疙瘩哗啦啦的抖落了一片,太渗人了,果真是太监,还对她鞠躬,折寿啊折寿! “徐公公,快快请起,这就是小女,不知皇上召见所谓何事?” 美貌娘亲一开口,诗渺就抓住重点了?眼珠一个滴溜溜的转,进宫?皇上召见? “夫人不必担心,沐将军此刻正在宫中,听闻惜若郡主前些日子摔了头,为表担心,宣进宫里看看,没什么大事……!” 白雪轻点了一下头,一把拉过诗渺,摸摸她的头,“缈缈,进宫可不许胡闹,要遵守规矩,知道吗?” 诗渺看着她的美貌娘亲又要啰嗦,连忙一个摆手,猛的点头,表示自己很明白,别担心,看的白雪直摇头,拉起徐公公的手就往外走,本来打算出逛逛的,这下不了了,宫里瞅瞅也是没关系的…… 徐公公见诗渺毫不避讳的拉着他的手,笑的嘴角直翘,沐家小女真是个讨喜的孩子啊…… 诗渺单独一个人坐在轿子里,走了有好大一会了,怎么还不到呢!正想着,诗渺就将轿子给掀开个缝隙,入眼的是金碧辉煌,琉璃碧瓦,翡翠明珠,红树绿墙,那威严气势真不是盖得,本觉得将军府就很厉害了,连见过21世纪名贵建筑的诗渺都忍不住的啧啧称赞。 第十章 这口气怎么咽的下 行至中和殿门口,诗缈终于从那顶轿子上解放,入眼的三个镂空大字,气势雄厚,纯金打造,端的是无与伦比的漂亮,徐公公关照了几句,说是让诗缈在原地等着,他进通报皇上,诗缈看的入迷呢,就胡乱的点了个头…… 看了一会了,这脚步就不由自主的往别的地方走…… “刷刷刷……刷刷……!” 假山嶙峋,绿树漫布,琥珀拱桥,一大片的花丛中一个紫衣少年正在舞剑,远远望,长身玉立,金冠束发,额前的流海随着舞剑的动作飞扬,因为距离太远,所以看不清少年的五官…… 脚步不由自由的随着舞剑的人影靠,好家伙,这凑近了,诗缈看的清楚了,英气逼人的俊美面孔犹如刀削。 带着浑然天成的霸气,剑眉高挑,斜飞入鬓,那股迫人的气势直逼三米以外,漆黑的瞳眸如黑夜的宝石闪烁着琉璃的光泽,额头的汗珠更为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增添一副性感魅力,舞剑的身姿如矫健的夜豹,完美的毫无瑕疵…… 突然,少年一个凌空翻跃,银剑在光照下泛起森冷的寒光,“滚出来!” 随着一声暴喝,剑尖直指站在花丛外的诗缈…… 本是欣赏的入神,可天生的敏锐力让诗缈瞬间察觉危险的到来,只见那粉色身影一个原地翻滚,已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避开银剑,瞬间窜到了少年的身旁,小擒拿手随即抓住少年的胳膊,银剑倾斜,一下子没入花丛当中…… 紫衣少年惊愕的眸子对上诗缈杀气腾腾的眼,他肯定没想到花丛后面偷窥的竟是这么个小不点,也没有想到这小不点的身手——这样的敏捷…… “你丫的找死……!”诗缈凤眸一瞪,手下用力,该死的,他奶奶个叉叉的,竟然敢对她动手,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原本错愕中的紫衣少年一下子回过神了,大胆,竟敢如此骂他,手臂上传来的疼痛让他怒火中烧,手下同样用力,‘呀哈!’诗缈狠狠一推,双手叉腰,眼睛瞪圆,看不摔你个四仰八叉…… 说时迟那时快,紫衣少年因为疏忽的关系被诗缈反擒拿成功,可是他的反应也甚是灵敏,眼看着身体不稳,往后倒,随手一抓,直接拉住诗缈的裙摆…… 悲剧就这样造成了……‘撕拉’一声…… 没想到少年会突来此举,诗缈的身体被大力拉扯,直接的脸朝下,屁股朝上…… “啊……恩……!”伴随着飘散在空中又戛然而止的尖叫声……世界安静了…… 四目相接,诗缈的眼睛瞪的贼圆贼圆,嘴唇上的柔软太过清晰,天啊,发生什么事了…… 万花丛中,绿叶点缀,诗缈整个趴在紫衣少年的身体上,眼光对直,嘴唇相接…… “啊……!” 又一声尖叫穿透云霄,老天爷啊,谁来救救我,我的初吻啊……竟然被一个小屁孩给夺走了,这口气怎么咽的下…… 紫衣少年被这一声尖叫弄的耳朵直响,短路的大脑意识到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一张脸又红又青,从小到大连个小女孩的手指头都没碰过,今天竟被个粗鲁又毫无教养的野丫头给…… “滚起来!” 少年猛的一推诗缈,一声暴呵炸响,诗缈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丫的叉叉的,非礼了我还对我大呼小叫,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你个大流氓,大混蛋,敢非礼姑奶奶我,我掐死你,我掐死你!”诗缈骑在紫衣少年身上,又打又掐,少年被打的恼怒,也开始反抗,一时间,两人打的难分难舍,在花丛里滚了好几圈…… “哪里来的泼妇。” 少年怒极,对着诗缈恶狠狠的骂。 “本督,未成知道原来郡主和我们的十三王爷感情那么要好!” 第十一章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大胆,九千岁驾到,还不行礼!”尖锐的声音犹如长长的指甲刮在大理石地面上,众人耳中莫不是痒得难受。 只是下一瞬间,沫诗缈跪倒在地,沫诗缈还不明所以,耳边却是响着,“千岁,千岁,千千岁。” “九皇兄,哪里看出我跟这泼妇感情好,如果没事的话,九皇兄,我先退下了。”少年鄙视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沐诗缈。 诗缈‘嗷呜’一声,听到紫衣少年说的话,撒腿就跑,自己居然遇见了电视上最常出现的奸臣了,一时之间,就看见一个粉红小丫头挥着小胳膊迈着小短腿,跑的飞快,时不时的还拐上几个弯,生怕后面的人追上来。 “筱筱,你吓坏人家郡主了”那人看着粉衣小孩跑远之后,眯起了眼睛,带着侍卫往另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穿过花丛,跳过假山,“丫的,有完没完了!”诗缈咒骂,该死的那谁跟的这么紧。 眼见着快被抓住了,诗缈一使劲又窜出了一米,掠过一条长长的甬道就跑,走了山路十八弯,却不想因为奔跑的速度太快,一不小心没有停住脚,直接跟从对面走过来的红色身影撞了了个满怀…… “哎呦……!哪个该死的奴才不长眼?” 一个清越的女高音响起,带着浓重的怒气,听起来特别的嚣张跋扈外加粗鲁。手掌撑地准备起身的动作顿时一顿,变成了按在身下人的肚子上,只停“啊呀!”一声,诗缈翻了个跟头,身下的人却被诗缈一压,险些没把早晨吃的饭给压出来…… 诗缈眼中精光一闪,敢惹到她头上,岂会让你好过了,压根忘了是她自己先撞到别人的。 “公主,公主,你没事吧!” 身后两个丫鬟七手八脚的拉地上的人,望着那个狼狈的呈大字型躺在地上的身影,诗缈很没品的咯咯笑了起来,那穿着一身俗气红衣的女孩看起来十二岁的样子,听声音就是个嚣张跋扈,刁蛮任性的主,原来是公主啊!好像叫什么齐瑶依? 这一耽搁,齐玄奕也追了上来,却不想那家伙挑了一下眉毛,倒是没一把将诗缈给扑倒,而是往柱子后面一藏看起了好戏。 不错不错,进了趟宫,又是得罪太子,又是撞到公主,真是一刻都不安生。 “是哪个不长眼的狗奴才撞了本公主?” 这个时候齐瑶依已经被宫女给拉了起来,一张脸上又黑又白,望着诗缈的眼神恨不得凌迟处死,接着,眼睛一瞪,手指着诗缈,“你是哪里来的贱婢,本公主要杀了你!” 齐瑶依望着眼前比她还矮一个头的沐诗缈,在望着那双激灵灵的大眼像看笑话一样的看着她,还有她一身衣衫裙摆破了,还带着褶皱,头发也不整齐,还夹杂着几根杂草,顿时,以为这是新进宫的小丫鬟。 诗缈原本笑眯眯的眼顿时闪过一抹冷光,一会狗奴才,一会贱婢,这还真是张讨人厌的嘴,诗缈连话都没有说。 只见那个在原地立着的粉色身影一下子窜了起来,速度那叫一个快,“啪啪!”两声,瞬间在所有人的耳边响起,本来因为打闹,很多的太监丫鬟都忍不住的往这边看来,诗缈的两巴掌落下,四周顿时响起了一片抽气声…… 第十二章 谁是你的奴婢 我的个妈呀,这看起来邋邋遢遢的小孩是从哪里跑出来了,对方已经自报家门说是公主了,她竟然一句话不说上就是两巴掌,这小孩是不要命了还是太嚣张了…… 齐瑶依平时嚣张跋扈已是出了名的,今天这情况,百年难得一见,嚣张的遇见了更嚣张的,有好戏看了, 在诗缈动手的那一刻,齐玄奕就瞧见了,心下也难免的咯噔一下,这野丫头真不要命了,她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甩了瑶依两个耳光。 齐瑶依是完全呆住了,她是谁啊?是公主啊,平时都是被多少人拥簇着,今天竟被一个‘贱婢’给甩了耳光…… 被诗缈这两巴掌打的愣了几秒钟的齐瑶依待反应过来,顿时像疯狗一样的叫了起来,“你个贱婢,敢动手打我,来人,给我抓起来,我要砍了她的手!” 诗缈眼珠子一转,看都没看她一眼,鼻孔朝天的一哼哼,“你敢!” “我怎么不敢,我不仅要砍了你的双手,我还要灭了你的九族!”齐瑶依尖叫着喊道。 诗缈不屑的一笑,“你可有那个本事!” 她的身份连齐天皇都不敢说出如此的话,四国鼎力,兵力相差无几,本就是靠联姻维持表面平静祥和的状态。 一发而动全身,哪一国也不敢冒然打破这份平静,否则必会给他人做了嫁衣,让别国有机可趁,而她是月国的长公主,动她不就是公然的跟月国做对么,真是蠢得无药可救。 望着那两个哆嗦着向诗缈身边走过来的婢女,诗缈一个冷眼扫过,那一眼及其的冰冷,带着命令般的望着走向她的丫鬟,似乎在说,敢碰我一下,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那两个婢女被诗缈这个眼神吓的一个踉跄,一个明明这么小的孩子却偏偏给她们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不比公主的刁蛮任性,反而带着一种不容人侵犯的孤傲冷酷。 顿时,腿像是被定住般的怎样都挪不动了,砰的一下跪在了地上。齐瑶依一看这个情况,顿时气的两眼发红,一脚朝离的她最近的那个丫鬟踢了过,“抓住她!”一声暴呵响起。 正当诗缈准备说出自己的身份时,一个冷冷的声音却突然在身后响起,“她是我的人奴婢!” 真真是一句话激起千层浪啊! 这时候众人才看见隐在柱子后面的齐玄奕,那冷冰冰的表情哪里还有刚才的火冒三丈,俨然一副霸气逼人的样子。 “奴婢见过十三王爷!” “奕,奕哥哥!” 诗缈眨眨眼,说的很好听啊,他的奴婢?摆一副小老头的样子吓唬谁呢?顿时,头一扭,当没看见这么个人…… 齐玄奕随意的挥挥手,跪倒的人全部退到了齐瑶依的身后,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十三王爷的威望可不是作假的。 诗缈看了看眼前的齐瑶依,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甚至还有点怕怕的感觉,在随便瞥了一眼齐玄奕,发现他也正在看着她,诗缈无辜的耸耸肩,一副早知道你躲在后面的样子,想看我的笑话,在给小姑奶奶等个五百年,说什么我是你的奴婢?转过头对着他重重的哼了一声,“谁是你的奴婢?” 第十三章 真的是开玩笑的吗 诗缈是卯足了劲的在那里哭啊,怎是一个逼真了得?嘿嘿,跟我斗,你还嫩了点,一会你在皇帝老子面前告我一状,怎么的你都是齐国国的公主,我打你耳光就等于打了齐皇的耳光,怎么的他都要向着你啊,我找谁说理,何况你那王爷哥哥还虎视眈眈的要揍我呢? “什么?这话不能乱说啊!小祖宗啊!公主是闹着玩呢?”徐公公额头的汗都流下来了,这小祖宗在他怀里哭的一颤一颤的,在听听,公主那是说的什么话,灭九族,真是一个胡闹了得,他虽然不怎么懂朝政,可是耳目渲染,也知道这话的严重性,灭九族那是能随便说的?这话传了出那不是在向月国宣战吗? 齐瑶依被诗缈这一嚷嚷,顿时明白原来自己说的话犯了多大的忌讳,这话传到父皇耳朵里,第一个罚的就是她,心下忍不住的瑟缩,小脸也变的苍白。 齐玄奕望着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沫诗缈,瞳孔里顿时闪过一片深邃,这话说的好有心机,完全将事情的严重性呈现在表面上,将两国的关系,四国鼎力的形式巧妙的呈现了出来,可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会有这样的心机吗? “呜呜,是真的,徐公公是真的,公主叫我狗奴才,还叫我贱婢,要砍了我的双手,说要杀了我,最后要灭我九族,呜呜……呜哇……徐公公,王爷哥哥还说我是他的奴婢,我要告诉皇上!” 这最后一句话说的,那真是下足了猛药,这话要真让皇上听了,这不要大乱了吗? 徐公公额头的汗啊,流的是哗哗的,正不知怎么接下的时候,齐玄奕开口了,一把拉过诗缈,仿若一个大哥哥般的将她抱在怀里,真是栽跟头了。 竟说月国的长公主是他的奴婢,齐玄奕突然又想到,这个沫诗缈不就是天天只缠着四皇兄的那个疯丫头吗,“惜若妹妹啊,弈哥哥跟瑶依姐姐是跟你开玩笑呢!弈哥哥给你陪不是了,让瑶依姐姐也给你道个歉,惜若妹妹就原谅了我们这次可好?” 这话说的给足了诗缈面子,也找了个台阶给双方下,诗缈被压在齐玄奕的怀里还有点一抽一抽的,你丫的,放在我手上的腰怎么用那么大的劲,故意的公报私仇,不过既然你给大家都找好了台阶,也不好得寸进尺,就顺着下吧! “瑶依姐姐真的是,真的是开玩笑的吗?” 那小样憋个嘴,眨巴一下眼就有大豆子落下来,真是我见犹怜,可怜巴巴的啊! “恩,是真的,弈哥哥不骗你!”齐玄奕感觉自己的牙根都咬起来,他知道这死丫头绝对是装的,因为她的手在狠狠的拧他的后背,真不是一般的疼啊! 诗缈可怜巴巴的趴在齐玄奕的耳边,抽搭一下,手在后面不着痕迹的拧着麻花,小声的趴在齐玄奕的耳边,“那弈哥哥……会不会把我踢了你的事情告诉皇上呢!” 那声弈哥哥的尾音托的那叫一个长,带着调皮的戏虐,下一秒就感觉齐玄奕的身躯绷的笔直,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诗缈在心里仰天大笑三声,我气死你呀! “惜若妹妹放心,这事都是弈哥哥和你瑶依姐姐的错,别哭了!” 接着,看了一眼齐瑶依,那一眼很是带着明显的警告,只见齐瑶依磨磨蹭蹭的走上前来,“惜,惜若妹妹,瑶依说的那话是和你开玩笑呢?对不起吓着你了!” 呵呵……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智慧也是一门艺术,今天这事就是诗缈姑奶奶的错你们也没招了,乖乖的过来道歉吧! “瑶依,瑶依姐姐,没关系,惜若也和你开玩笑呢!怎么会告诉皇上呢!” 第十四章 一物降一物 诗缈说的一板一眼,偷偷的瞧了一眼齐瑶依,哈哈,那脸黑的都可以和煤炭相比了,哎呦,不行了不行了,憋笑要憋出毛病了…… 众人无不暗自腹诽,这小丫头太腹黑了,刚才可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样子,直逼的当朝王爷软言细语,公主当众道歉…… 徐公公一看形势,赶忙上前打圆场,“哎呦,这都是小孩子闹着玩呢,这皇上还在等着呢,惜若郡主,随老奴我过吧,这会该是等急了……!” 诗缈恩了一声,脸上的泪水早收的干干净净的,跟水龙头一样,说开就开说关就关啊!刚迈开脚还没踏出,就被一个手臂给拽了过,只见齐玄奕一把将诗缈拉到了跟前,看似亲昵的将她头上的乱草乱叶给摘了下,实则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惜若妹妹,今天这帐弈哥哥记住了,我们改日再聊!” 威胁啊,赤果果的威胁啊,诗缈嘻嘻一笑,“弈哥哥还想被我踢么?” “你……!”果然啊!一物降一物,这沫诗缈就是个小恶魔,一句话又把人家少年气的够呛,诗缈的手腕在齐玄奕的腰间一动,一个滑溜溜的东西边悄无声息的没入了她的衣袖之中,神不知鬼不觉。 诗缈嘿嘿一笑,随即一个闪身窜到徐公公的身后,却不下心瞥见齐瑶依阴狠的双眼,心里不屑的冷哼一声,你嫉恨我又怎样,我还怕了你不成,就一小破孩,跟我比道行还差的远了。 牵着徐公公的手,诗缈心里美的直抽抽,顺便在临走时抛了一个媚眼给齐玄奕,那一眼啊,真是汇集了天地的灵动,狡黠的双眸带着一丝狐的妖媚,这一眼让齐玄奕瞬间的怔愣,随即气的差点昏过,随即一眼回瞪,这是挑衅啊,“沫诗缈,你给我等着!” 诗缈跟着徐公公如愿的见到了皇上,跟传说中的一样,黄袍在身,一身威严,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霸气,今年五十岁有余,鬓角似乎参杂几根白丝,诗缈暗暗比量,这齐皇年轻时也是一个美男子啊,就看楚天寻那跟他相似的五官就可以知道,不过比起她的父亲,缺少了一份刚毅粗狂,也难怪了,沫君蓝是大将军,久经沙场,自然是有差距的。 皇上召见沫诗缈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赏了一切珍贵的药材,金银珠宝的。 诗缈本就会说话,直夸皇上威武不凡,霸气凌人,皇宫更是宏伟浩大,说的那是一个天花乱坠,因为一时崇拜被皇宫的恢弘景色所迷,不小心迷路了,这才耽误了晋见的时间。 齐皇见诗缈率真可爱,半点也没追究,直夸沫君蓝得了一个好女儿,把诗缈心里夸的那是一个飘飘然,不过伴君如伴虎这句话诗缈还是很明白的,只是令诗缈不自在的是。 她的将军爹爹已经不止一次的狠狠的盯着她看,果不其然,在出皇宫的路上,念叨了一路,说什么在皇上面前没点规矩,又乱闯皇宫,还把自己搞的灰头土脸,真是叹了一路的气,看样子对这个女儿真是头疼的紧,却又打心眼里疼。 诗缈倒是没什么,心情好的狠,一路颠簸的就等回府了,今天捉弄了十三王爷又给那个公主一个下马威,真是太爽了…… 只是中间还遇见了那个大奸臣九千岁,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毕竟人家官大,希望不会和自己亲亲娘亲和帅帅老爹发生冲突,以后有多远就躲多远吧! 第十五章 你们是谁派来的 翌日。 艳阳高照,晴空万里,真是一个好日子啊…… 诗缈一觉睡到自然醒,就听见别院里就传来‘刷刷’的剑声,闭着眼也知道,一定又是木儿缠着晴儿在学剑,现在诗缈是无比的后悔怎么就把他们的居所盖的离她这么近呢? 见诗缈走过来,两人顿时停下动作,“郡主……!”“郡主……!” 诗缈‘恩’了一声,眼皮也不抬的走到木儿的跟前,执起她手中的剑,只见那原本慵懒的小身影顿时凌空起跳,浑身充满着不予匹敌的傲气,眼神凌厉,剑招式式逼人,虽没有内力,却招招凌厉,让人不敢忽视隐藏在里面的杀气,只看的两人目瞪口呆…… 诗缈刚才舞的那几式,就是刚刚晴儿交给木儿的,在诗缈的手里竟一招不差的给耍了出来,木儿的下巴都快要跌倒地上了,小郡主太厉害了。 诗缈从小天赋就异于常人,刚才的剑招只瞧着晴儿耍了一遍,便已记在了心里。 将剑还给呆掉了的木儿,也不管两人被吓到的样子,随即对木儿说道,“跟晴儿学剑,不是让你照葫芦画瓢,那样谁都会,你该学习里面的精髓,然后选择或者改造一套适合自己的武功路数,否则只是做无用功而已。” 木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还沉浸在诗缈刚才舞剑的震撼中,诗缈也懒得搭理他,什么都是点到为止,需要自己去领悟语中的奥妙,她相信,木儿会懂…… 诗缈转头望向晴儿,发觉自从小木儿来了之后,这厮脸上的肌肉蹦的没那么紧了,毕竟是少年,寂寞那么久,有了伴之后便不会那么孤单了。 “我要出府,你就在府里陪木儿吧,翠丝陪我出去!” 晴儿一愣,这郡主怎么又要出去。 诗缈看出了她的疑惑,随即努努嘴,“我出去溜达溜达,在家无聊!” 晴儿点点头,表示理解,随即站在诗缈的身后,意思再明显不过,一起去…… 诗缈看了眼眼睛闪着光的木儿,手一挥,“你看什么,在家练剑……!”说完,也不看木儿憋屈的眼,小胳膊一甩就往门口走去,这次是大摇大摆的从正门啊…… 诗缈仍是同上次一般,小少年的打扮,用诗缈的话说,这样是防色狼的,她的脚程很快,翠丝紧随其后,这次出门诗缈只是带了翠丝一个人,这事,诗缈不想别人知道…… 特意的不走大街,饶了条僻静的小路,诗缈的心里着实兴奋,哈哈,终于能出来了。 碧柳成荫,春风瑟瑟,这山坡还真是僻静,不过也够安静,走这条小路可节省不小时间,不知为何,诗缈一心只想着见到那前世最得心应手的武器,竟失去了玩耍游玩的心…… 刷刷…… 沙沙…… 风吹起树叶,青绿的味道飘出很远,诗缈猛的一吸鼻子,大自然的味道真好啊! 刷刷……沙沙…… 山路僻静,行人无几,忽的有一道特殊的味道随风飘进诗缈的鼻子里,不是别的,是汗味……天生的敏锐力,立即让诗缈进入到十二分的境界,一股隐隐的杀气在空气中飘荡。 杀气? 全身的冷厉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来,在这齐月,还有人敢对她下手? 瞥了一眼翠丝,似也已经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手已经按在剑柄上,随时准备出鞘。 忽的…… 青松苍翠的大树上猛的蹿下四个黑衣人,刀锋凌厉,直逼诗缈,一副要你命的样子。 翠丝毫不示弱,腾空跃起,一把银剑使的出神入化,刀刀锋利,豪不留余地,紧紧的将诗缈护在身后。 好样的…… 诗缈的嘴角的笑愈加的妖艳,眼神危险的眯起,她现在的身躯虽然只有十一岁,可是却有着无比强悍的灵魂,她——决不允许有人骑到她的头上,更不允许有人威胁了她的生命…… 这些黑衣人究竟是谁派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 诗缈不屑的冷哼一声,重要的是‘为自己祈祷吧!我会让你们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死亡也是一种解脱……!’ “嗯哼!”一声闷哼,翠丝的剑穿透了一个黑衣人的腹部,鲜血如注,剑光映衬着黑衣人瞪大的双眼,翠丝猛的一拔剑,带着诗缈便退了三步,与剩余的三个黑衣人冷冷的对视…… “你们是谁派来的,不知道我们的身份吗?” 诗缈在心里嗤笑了翠丝一下,太他妈狗血的剧情了,一行有一行的规矩,那杀手不会说的,顶多说一句,“来要你们命的人!” 翠丝啊!你就是问了一句废话… 第十六章 想要怎么死 扑哧! 诗缈一下子就笑了,看吧!就知道他们会这么说,诗缈早已在他们动手时,便开始揣测,如果说一个组织中的杀手可分为四个等级,a级b级c级和d级,那么这几个人充其量是c级,在诗缈眼里就是一些小虾米而已…… 随着诗缈这一声轻笑,所有人的目光顿时全都集中了过来,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冷傲、轻视、不屑、嘲弄还有一丝嗜血。 这是一个十一岁该有的眼神吗? 那领头的黑衣人狠狠一震,太他妈的诡异了,他竟被一个小孩的眼神给骇到了,随即懊恼的一声咒骂,“上……!” 一声令下,刀光剑影,尘土飞扬,两名黑衣人直逼诗缈,大刀泛出森冷的寒光,可是他们不知道,这才是他们接近死亡的开始…… 只见原本紧紧跟在翠丝身后的诗缈,猛的腾空跃起,动作干脆利落,似一只奔腾缉捕猎物的豹,速度快如闪电,‘嗖嗖’两枚暗器伴着破空的嗜血风声猛的射向了黑衣人…… “啊……!”撕裂的吼声穿透云霄,诗缈的动作快如闪电,迅速的窜向其中的黑衣人,‘咔嚓’一声,下巴被卸,嘶吼声戛然而止,只剩下一片呻yin声,而另一个已经口吐黑血,服毒自尽…… 这是杀手界的规定,杀人不成便自杀,黑道的规矩,没有人比诗缈更懂…… 待到翠丝解决了眼前的黑衣人,转头看见的便是这么一幕,她一直注视着诗缈的动作,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可是这一刻,她错愕了,惊悚了…… 只见躺在地上的黑衣人每人的左眼中都插着一片金叶子,鲜血顺着脸颊滑落,显得触目惊心……这要多快的速度,这要多大的技巧…… 诗缈的嘴角缓缓勾起,那笑冰冷的没有一丝暖意,眼睛是人身体上最脆弱,最容易穿透的部位,现在她的手里没有飞刀,只有金叶子,否则射穿的便不是眼睛而是喉咙的…… 诗缈一步一步的靠近地上的黑衣人,嘴角始终带着一抹嘲弄的笑,黑衣人颤抖了,连自杀都失去了勇气,他的眼中倒影着诗缈的身影……不,她看到的不是一个十一岁岁的小孩,而是一个睥睨天下的王者,她拥有着比一个杀手更冷酷的铁血气质…… 恐惧席卷了黑衣人的每一个细胞,他突然开始羡慕他那死去的三个同伴了,因为他觉得,迎接他的不是死亡这么简单了…… 果然…… “你想要什么样的死法?” 诗缈的声音轻灵的宛如那林中黄鹂,脆脆的,特别的好听,可是说出来的话却硬生生的让黑衣人冒出一层冷汗…… “唔……唔!”黑衣人恐惧的瞪大双眼,被卸了的下巴让他没有办法说话。 诗缈妖孽的一笑,居高临下的睨视着黑衣人,“想要被扒皮,还是想要被抽筋,亦或是想要被放血?” 听听这话,这是一个正常的小孩说出来的吗?黑衣人只觉得自己一瞬间掉入了万丈深渊,摔的粉身碎骨,而翠丝却在诗缈的身后直直的盯着诗缈的背影,这些天来,她似乎渐渐的明白了小郡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郡主她聪慧、灵动、可爱、狡黠很多很多的优点,却也伴随着冷酷的一面,残忍、冰冷、漠然、冷酷,可是为什么这样的小郡主却让他的心更加不由自主的想要追随…… 翠丝的心里渐渐的清晰,小郡主在面对自己的父母时,天真可爱,在面对他们时,给予他们平等的骄傲与尊严,却只有在面对敌人的时候,这样黑暗的一面便完全的显了出来…… 小郡主她对自己人极其的护短,对敌人毫不留情。 翠丝的心中涌起一片一片的感动,小郡主将是他追随一生的人。 诗缈蹲下身子,努了努嘴,“如果你这三种死法你都不喜欢,那么——我可以挖个坑把你活埋了……!” 第十七章 沫悠悠肯定插手了 诗缈点点头,表示自己的大仁大义,看吧!那三种死法说出来,你挺不喜欢的,就给你换了一种,这世界上还有我这样的好人吗? 黑衣人的嘴唇哆嗦,额头的汗是流的哗啦啦的,老天啊,请你赐我一个响雷,炸死我吧! 诗缈就好像没有看见黑衣人额头的汗一样,随手捡起一片叶子,帮黑衣人擦了擦额头,“这天似乎很热啊!” 黑衣人的精神力已经达到了快要崩溃的状态,只见他嘴里呜呜的叫,猛的摇头,左眼还插着一片金叶子,血珠随着他大幅度的动作飞洒,诗缈赶紧的退后几步,以免溅了一身,随即美眸一瞪,“你脏不脏啊?” 黑衣人立即吓的一动不敢动,一只眼珠子转了一圈,翠丝却在旁边如一尊雕像般的冷冷的看着他,黑衣人自是知道自己逃不过今天这一劫,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遇到这么个变态的小孩,都是那个该死的二当家,自己没本事,还爱显摆,竟接下这么一笔生意,去你爷爷的,该死的狗屁规矩。 小郡主的心思果然是细腻,手段连她都不得不佩服,直到黑衣人写出秦城阁三个字的时候,她才明白,小郡主卸了她的下巴是防止她服毒,而说了这么些话,竟是对她的威慑与恐吓,等到人心里承受到一定的程度时,自然就不会嘴硬了…… 翠丝嘴角一勾,一个弯身,‘咔嚓’一声,黑衣人的下巴已经回归原位,还没等翠丝说话,黑衣人立即咬碎了藏在牙齿里的毒药,口吐黑血,眼珠子一翻,死了……翠丝的嘴巴长成了个小小的‘o’型,转过身子,无辜的看着翠丝,“我是打算放过他的!” 这次翠丝的嘴角抽了,忙不迭的拉着翠丝往前走去,呆在这死人堆里干嘛,也不知道刚自杀的那位仁兄会不会被小郡主这最后一句话给气的诈尸…… 血腥味飘出很远,翠丝一路听着翠丝的讲解,秦城阁是十年前‘江湖怪佬’所创,曾经此人也是江湖上叱咤风云的人物,却不知何故一夕之间隐退于江湖,创立秦城阁,现已被弟子‘玉姬夜’接手,江湖人称‘姬夜公子’。 据说此人亦正亦邪,传说中得姬夜公子变可得天下,而她成名之时年仅十岁,如今两年已过,此人名声更是响亮,在风云榜上排名第二名…最主要的是所有人都没有见过姬夜公子的真面目… 翠丝慢慢消化着翠丝灌输给她的知识,好看的柳叶眉拧成了一个川字,该死的,这么有名声的一个人,会被金钱诱huo,接下生意来杀她? 好样的……我管你是‘姬夜公子’还是风云榜第二名,敢动姑奶奶,哼……姑奶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翠丝,知道今天要杀我的人是谁吗?” 翠丝本来正在深思,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对小郡主下手,却不想翠丝突然开口,翠丝老实的摇摇头,她左想右想,都没有线索…… 翠丝微微一笑,风淡云轻,“这事沫悠悠肯定插手了,下足了金钱要她的命,可惜啊……!” 翠丝摇摇头,对这些人的智商是在不敢恭维,简直都是一群蠢货……! 第十八章 小美人不舒服吗 翠竹碧绿,清风飘香,原本清雅幽静的环境因为诗缈四人如风般的闯入,顿时掀起一股浪潮,气氛徒然的变的紧绷 只见,原本径直而立的竹子突然快速的旋转起来,诗缈反应也快,立即后退,却发现进来的小路,已被竹子覆盖,早不知哪去了,而他们已经陷入竹阵之中…… “是阵法!”翠丝低声开口,语气中难掩严肃…… 诗缈精神也紧绷了起来,忍不住咒骂,今天她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沐诗缈也不是个自怨自艾的人,这阵法肯定困不死人,所以她不会去问‘怎么办’这样愚蠢的问题,本想着慢慢一步一步往前试探着走…… 却不想,那些原本旋转的竹子,突然的动作起来,仿若起舞的青藤,顷刻间注入了生命力,一个个弯曲着起伏,抽打在俩人的身上,一不小心,诗缈的胳膊上挨了一下,只听诗缈‘嗷呜’一声,毫无形象的一叫唤,“奶奶的,抽死我了!” 二话不说,手碗上的银刀猛的射出,横扫一片,拦腰截断,“在抽!姑奶奶我将你们一节一节的砍断,我看你怎么抽……!” 诗缈的眼梢上都是怒火,手下毫不留情,不停的削着竹子…… 从她来到异世的那天起,她也没吃过今天这么多的亏,默不作声,手上继续动作,凡是靠近诗缈一米之内的竹子全半截削断,眼看着‘银翼飞刀’上的天蚕丝可以伸缩,诗缈真有把这片竹林全削了的冲动,这样还找不到路? 诗缈生气说道,“我真是出门忘了看黄历,刚刚遇杀手现在又困于竹林,现在我先暂且不动,一会我出去了,我一定将这些竹子一截一截切断,在连根拔起,然后撒上毒药,让此地寸草不生,看看它还如何困我!到时候谁敢拦着我,我就跟他急……哼!” 诗缈重重的哼了一声,话语刚落,忽的竹林中传出‘嗤’的一声声响,显然是某个人憋笑没憋的住…… 心思一转,这竹林中还有别人? 倏然,一道悠扬的琴声响起,琴声悠扬,宛如春雨,沁人心脾,中间却透着一股淡淡的哀漠,却也跟着让人眼前一亮,只见,那些原本将诗缈他们困于一个圆心的竹子,竟缓缓的后退,渐渐的眼前出现了一条青径小路…… 琴音余音缭绕,已停,是谁?有着如此高超的琴艺,竟在一瞬间便让人沉浸在他塑造的飘渺意境之中,清风拂过浮云,宛如梦境…… 诗缈四人心中一动,便沿着青径小路随着琴声刚才的的引导,往竹林深处走去…… 不消一会,一座二楼雅居便出现在他们的眼前,格局大方,设计优美,打眼一看,此环境优美绝伦无比高雅…… 小居的前面花儿开的正艳,没想到里面竟是如此美景,真是别有洞天…诗缈没看到眼前还有一个楼梯差点踩了个空,当她想抬头的时候…耳畔却传来轻微的呼吸声。 “丫头,你可别摔着,不然本督可是会心疼的。” 九千岁! 沫诗缈顿时警铃大作,一时不查她竟是被司炎冥揽住了腰,而一旁的翠丝瞪足了大眼。 沫诗缈身体一僵,耳畔的呼吸绵长悠远,让她觉得有小爪子挠着自己的心肝似的,痒痒的,偏生自己抓不得。 “千岁爷玩笑了,有千岁爷在,诗缈怎么会摔着呢?”她看不清齐司冥的脸色,只听到他发出呵呵一笑,说不出的清凉薄幸味道。 两人就这般僵持着,沫诗缈想挣脱他的束缚,偏生她一动,齐司冥就打蛇随棍上似的跟着动一下,把她吃得死死的! “怎么,小美人不舒服吗?”长长的指甲捋起了沫诗缈耳畔的一丝碎发,沫诗缈只觉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穿越的时候都二十岁了,比眼前的人都还要年长些,偏生被他叫什么“小美人”,简直恶俗的她要死。只是人在屋檐下,沫诗缈早就学会了“趋炎附势”。 “有千岁爷保护着,自然是舒服的。”若是在现代,她肯定不会说出这等话来的。因为,即使混账不如前男友,也没身边这人这般妖孽! 齐司冥又是轻声一笑,声音比之前愉悦了些,“那便好,小美人舒服了,本督也舒服了。” 沫诗缈再度扼腕叹息,她当初就不该招惹这人! “千……”沫诗缈刚开口,忽然又闭上了嘴。 第十九章 岂不是给本督招嫌弃 “大胆,见了九千岁,还不行礼!”尖锐的声音犹如长长的指甲刮在了诗缈的耳边,众人耳中莫不是痒得难受。 “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目光所及,是一抹披风的下摆,金丝银线勾勒出的曼珠沙华妖娆绽放,犹如地狱烈火的粲然,和那主人的声音似乎是两个极端,偏偏又似是遥相呼应。 “放肆,大呼小叫小心吓坏本督的小美人,岂不是给本督招嫌弃?还不掌嘴向本督小美人赔罪?” 九千岁言罢,那响亮的耳光声已经响起,若是沫诗缈抬头望去,就会发现这自行掌嘴的太监脸上带着笑意,尽管双颊已经肿起。 “本督看白兰树下的花正配今天小美人这身衣服。”说完折下了白兰花出现在了诗缈的眼前 那双手修长却又纤细,几乎是指骨分明的,羊脂白玉色般的肌理下细微的血管都甚是清晰,而那细长却又锋利的指甲却让楚清欢联想到鹰喙,甚至于利刃,能杀人于无形。 望着那手,沫诗缈微微失神,耳畔却响起了九千岁那蛊惑的声音,“怎么,我们小美人这是为本督风采折服了吗?” 那曼珠沙华就弥漫在自己眼前,甚至于沫诗缈嗅到了浅淡的曼珠沙华的味道,九千岁的话似是极为漫不经心,可楚清欢却总觉得自己似乎在被刁难。 “九千岁,我们家郡主....”抬起头来,看到那张脸却是不由惊讶,整个人顿时愣在了那里,怔怔的望着九千岁。 她曾听将军说过九千岁是妖孽之人,只是为何这妖孽竟是这般…… 沫诗缈皱眉的撇了翠丝一眼,心想我都没说话,你插什么嘴,只是这九千岁到底是什么人物,竟然让有着毒舌称呼的翠丝,连句话都说不全了。 “放肆,千岁爷没让你张嘴,竟然敢擅自开口?还不……” 九千岁轻轻挥了挥手,身后那太监的声音戛然而止,“看来本督的东厂还有力所不逮之处,就连小美人的奴婢都那么有趣。” “千岁爷,府中美女上千,不要拿臣女和臣女的丫鬟开玩笑了。” 东厂?沫诗缈心里暗暗的回想到,根据以前的历史,东厂不应该都是大太监吗,而且不应该是姓魏?咋变成齐了勒?和皇帝同个姓? 难怪这翠丝竟是这般恐惧这九千岁,毕竟齐汉祖之时东厂有夜儿止啼的名声可不是空穴来风的,只是为什么这妖孽缠着她不放?难道和以前的沫诗缈有关? “小美人还真有趣,小美人赶紧起来,整日里被这人那人跪拜,想来是要折我寿的,跪累了本督可是会心疼的。”沫诗缈这才缓缓站起身来,只是抬头望去,看到九千岁,她还是愣怔了一下。 那是一张无法言说的脸,漆黑的长发直垂过丘臀,如绸缎般顺滑,显现于阳光下的面容,五官清晰雅致,雌雄难辨。 斜飞入鬓的剑眉尾处似是用红粉朱砂勾勒出彼岸花的瑰丽,衬托的那张脸更是妖冶了几许,可那一双纯黑的没有杂色的丹凤眼眸似乎是无底的黑洞,又好像是深邃的却又黝黑的大海,让人忍不住探究,而探究的结果却是陷入那黑暗之中,好似轮回入那万劫不复的地狱。 第二十章 小美人天不怕地不怕呢 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好像是扭曲了色泽的倾城佳人,可是却又的确是倾国倾城。看到他,就好像是看到了地狱里爬出来的妖孽,内心会感到恐惧,可是却又忍不住的想要更靠近些,哪怕被其剥皮拆骨,也在所不惜。 “怎么?小美人有了皇帝的宠幸,就不把本督看在眼里了吗?”九千岁慵懒的做到了美人榻,他的指甲轻轻挑着一旁桌子上的玉杯眼中带着些玩味的色彩。 沫诗缈再度伏下身子,动作极为优雅,“回千岁爷的话,诗缈不敢。” 九千岁闻言唇角微微一勾,笑意却止步于眼角,“是吗?本督还以为小美人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来也有不敢的时候呢。” “还是小美人上说不敢,其实心中却是恨不得将本督碎尸万段呢?” 茶盖在他指尖溜溜打转了几圈,伴随着那尾音忽然落在了茶杯上,清脆的碰瓷声几乎引出了众人砰砰直跳的心,包括楚锦绣在内众人莫不是倒吸了一口气。 沫诗缈抬起了头,对上了那深邃无底的眼眸,声音清越分明,“若是九千岁以为诗缈如此,诗缈无话可说,还望千岁爷明鉴。” 既然他九千岁跟自己玩诡辩术,诗缈不介意奉陪到底。她一开始还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毕竟九千岁和自己素不相识,还不至于针对自己。 可是到了这时候她再糊涂可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自己浪费的,虽然不知道为何这九千岁会和自己过不去,不过沫诗缈直觉,他并不会杀了自己的。 “沫将军好福气。”他这话说的没头没脑,沫诗缈却知道,自己一条小命算是保住了。只是,自己和这九千岁这几句话的纠缠,怕是从今往后自己的日子也不会太平了。 不过,太平不太平有什么要紧的呢?她是从地狱烈火中走出来的恶魔,所要做的从来不是祈求太平。 “小美人时候不早了,本督还要去宫中探望皇帝,飘嘘,护送小美人回府。”齐司冥说完,一位身穿红衣的冷艳美女从树林中飞了进来。 “千岁爷不必了,我家翠丝能保护的好我。” 齐司冥并没说什么带着自己的人离去了,随着齐司冥的离去,沫诗缈这才吸了一口气,原来跟齐炎冥说话的样子完全不见了,直接带着翠丝往府里跑。 诗缈一路小跑往自己的闺房窜去,本来打算换一身行头的,这个样子要是让老爹看见了,那肯定是直接的火冒三丈呀…而且翠丝和自己身上都带有伤,到时候,美女娘亲看到的话… 哎,可惜啊,天不遂人意…… 将军府的情报系统那是非常的好滴!在徐伯大嗓门的叫唤时,消息已经传进了沫君蓝的耳朵里。八零电子书 只听将军老爹一身怒吼,“沫诗缈,你给我过来!” …… 大厅中。 沫君蓝端正的坐在檀木椅子上,一脸的刚正不阿,整个是审犯人的样子,诗缈的眼睛滴溜滴溜的转了几圈,望见她的美人娘亲满眼温柔的望着她,哎呦,娘亲真好…… 在说了,是不是这些天,她的将军老爹摸清了她的性子,才敢对她大呼小叫的,真是的,她人就是太体贴了呀! 以前可能是在那个刁蛮女儿的性子吃了不少亏,发现现在的女儿转了性子,才拿出他作为将军老爹的威严,诗缈暗自嘀咕着,可是谁叫她这么珍惜来自不易的家人的,那份温暖……没办法呀没办法! 眼珠子在一转,啥啥啥?大厅里竟然多了一位不速之客,那个一身粉衣,拿着扇子偷偷盖住嘴一脸戏谑的望着诗缈的人是谁? “缈缈,还不见过公主殿下,你看看你,这都成何体统?” 第二十一章 装可怜 沫君蓝从椅子上站起来,望着诗缈一身小少年的打扮而且身上还带着伤,气的嘴角的胡子一翘一翘的。 诗缈随即瞪了齐依若一眼,悄悄的撇了撇嘴,难怪老爹到处找她,原来是这颗星子降临了,他一出现就没好事,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八字不合。 诗缈望着她老爹,脑袋里飞快的想着办法,随即特别‘腼腆’的一笑,“爹啊……!” 诗缈刚刚喊出一个字,突的从外面从外面从进来两个风风火火的身影,不是木儿和离儿还有谁? 刚才诗缈跑的太快,把她俩给忘了,这回才赶了上来。 只见木儿随即碰的一声跪在地上,一副请罪的样子,在看看离儿,脸上青紫,一身破烂,浑身上下脏兮兮的,瞪着个大眼左瞅瞅右看看,随即也跟着跪了下来…… “你们干什么?” 诗缈眉头一皱,她讨厌极了这种随便跪人的习惯,望着木儿跪在地上,头垂着,诗缈一下子就想起她初醒时,那个满身鞭痕的倔强少女。 “木儿起来。” 木儿仍是跪在地上不说话,一副死撑到底,雷打不动的样子,还有那个离儿,跟着凑什么热闹,诗缈烦的脑袋都大了,‘刷刷’的冷箭射向齐依若,都是你的错。 “忙完了?” 可是一看宝贝女儿这个样子,怒斥的话又说不出口,可是样子还是要做的,不能轻易的纵容女儿胡闹。 “额……忙完了!” 诗缈诺诺的说,有没有搞错,不会在这个该死的齐依若面前教训她吧!才不要……小屁孩,一会揍死你!诗缈心中暗自嘀咕。 “去哪了?” 沫君蓝的声音接着又传来了,一点没有玩笑的意思,诗缈一瞥眉,去哪了?去找人做飞刀了,可是这能说吗? 顿时,一张小脸可怜巴巴的望着她的美貌娘亲,可是白雪眼角有着一缕温柔的笑意,满是纵容,考虑到齐依若在的原因,愣是没帮诗缈解围。 “呜呜……爹啊……!” “呜呜……爹啊……!” 只听诗缈低声的呜呜了两声,那声音听起来可委屈了,就是这招——装可怜! “爹啊!我知道娘最爱吃核桃酥了,我出门帮娘去买了……!” 诗缈低声说道,声音很小,可谁都听见了,诗缈心中有自己的如意算盘,美貌娘亲在将军爹爹的心中地位绝对占第一,拿娘做挡箭牌,没错的,这样她老爹便不会刨根问底了…… 沫君蓝眉毛一挑,重重的一咳,看了看诗缈,又看了看立在一边浑身破烂的翠丝,那眼神询问的多明显啊? 诗缈暗暗拍了自己脑袋一下,把翠丝这茬子事给忘了,紧接着诗缈一声怪叫,“爹爹啊!你不知道啊!女儿听说娘亲最近喜欢吃西城的核桃酥,才私自出府的!” 眼看沫君蓝没什么反应,诗缈决定加点měng料。 诗缈编故事那是一套一套的,紧接着一把拉过站在旁边的翠丝,悄悄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硬是逼的眼眶冒出几滴水渍,“爹啊,你知道娘亲乃被天下人称为天下第一美人,因此小小年纪的我遗传了娘亲的美貌,只能这幅打扮出府,以免被坏人窥探了我的美色。” 第二十二章 胡说八道哪家强 说道这里,偷偷的看了一眼沫君蓝,奇怪将军爹爹的嘴角竟然抽了一下,诗缈没空管,紧接着说,“可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爹啊,你说为什么我一副小少年的打扮仍是躲不过贼人的魔爪呢?” 这次诗缈耳尖的听见了某人咳嗽了一声,一个白眼赠送,恶狠狠的用眼神威胁齐依若,在敢出一点声,一会非让你好看。 诗缈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渍,继续着动情卖力的演出,“爹啊,因为不熟悉哪家的核桃酥最好吃,我只能派青弈先去打探,自己一个人在那里等待,却没想到……没想到竟被贼人给盯上了……!”诗缈狠狠的一拍大腿,一副倒霉的样子,演的万分逼真。 “他们见我一个人,竟然对我起了歹心,想把我卖到万花楼里去……呜呜……!” “咳咳……!”这次齐依若真不是故意的,他就是没憋住,诗缈暗暗为他记下一笔,齐依若你想捣乱是吧!你等着,小姑奶奶一会得空了,非把你迷晕了扔进万花楼里去! “爹啊!可是我是大将军沫君蓝的女儿,一身傲骨,当然是抵死不从啊!所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他们虽然以多欺少,可是还是不能让我就范,就当我准备咬舌自尽的时候… 诗缈的表演那是极致的逼真,一边抹泪,一边英勇,顺便还加上不屈服的动作,看的众人嘴角是一抽一抽的,加上诗缈说的话那是经典中的经典,唬的众人更是一愣一愣的。 诗缈状似愤恨的摸了一把脸,一把将翠丝推到大家的眼前,“正当我准备咬舌自尽的时候,小英雄翠丝横空出世,不顾自己单薄的力量,以蝼蚁之力救我于水火之中……!” 翠丝被诗缈弄的脑袋发昏,这还是刚才在街市那个小主子吗?翠丝的嘴巴张的老大,这小主子编故事的能力好强啊!他从小乞丐一下子化身小英雄,主角啊…… 沫君蓝的脸都黑了,他怎么能不知道是这个女儿正在胡扯一通呢? 诗缈的眼睛顺着大厅转了一圈,丫丫的,怎么都没有反应,一个个抽风了的样子,尴尬的顿了一顿,“爹,你不信啊,你看翠丝都被人打成这个样子了,我要用上好的人参为翠丝治疗。” 说了半天,这才是重点…… 沫君蓝黑着个脸,望着诗缈,这女儿……“说完了?” 诗缈点点头,“说完了……!” 沫君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威武的身躯啊,一下子罩下一个黑影,诗缈鬼精灵的嘿嘿一笑,“爹……啊……!” 沫君蓝没想过要真的惩罚诗缈,看她一副甜甜的样子,有这么个女儿,他也头疼的要命,凶不得,打不得,骂不得,气不得…… “君蓝,你让缈缈下去换身衣服吧!这公主还等着她呢?” 白雪突然的开口,还有谁敢不买她的帐,那美貌娘亲的声音柔的跟春风一般,都快化出水来了,沫君蓝点了点头,便没想为难这放在心尖上的女儿,看她卖力的演了半天戏,谁还忍心责备她一句啊!做做样子就算了。 顿时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缈缈,下去换身衣服,以后出府要通知你娘一声,别让你娘担心,身边多带几个侍卫……还有这个救你的小英雄,想留在身边就留下吧!” 沫君蓝看了一眼诗缈,又特意加重了‘小英雄’几个字,听了老爹的话,诗缈心里美的抽抽,她当然知道她编的故事只为助兴,肯定会被老爹看破,得到以后随便出府的允诺,诗缈一个跟头蹦在沫君蓝的跟前…… 一下子抱住沫君蓝,“爹爹,我爱你!”那个样子像个撒娇的诗缈狸,不等沫君蓝做什么反应,随即快速的退开,往门口跑去,顺便抛了个飞吻给白雪。 走到门口,还不忘拽了一下跟木头似的离儿,木儿和翠丝,接着对木儿说道,“带翠丝下去吧!给她整理整理!” 第二十三章 美人一笑醉倾城 “是缈缈妹妹过来了吗?” 那道声音……穿透了空气,直直的落进诗缈的耳朵里,震的诗缈的心‘碰’的一颤,多么好听的声音啊,带着江湖流水的清音,雨滴拍打绿叶的叮咛,空灵的落尽人的心扉,让人感觉沐浴在一片温暖的阳光里…… 诗缈下意识的抬头,眼前几米外,一个小女孩,大约十四岁,一袭粉衣,静如冰玉,美如琉璃,眼波流转着淡淡的笑意,干净的犹如玉山之上飘落下的第一朵雪花,轻灵、淡雅、绝艳,体态比同龄的少女还要修长一些…刚刚由于在厅中被亲爹训,居然没有留意到还有那么美的人… 诗缈被一瞬间的惊艳震的差点忘记呼吸,难得的露出一个呆愣的表情。 直到一声轻咳响起,诗缈这才看见跟在后面的娘亲和将军爹爹,白雪上前几步,拉起诗缈的手,用随身携带的丝绢轻柔的擦拭诗缈的脸,“这脸怎么了,又这幅模样出门……!” 声音柔柔的,不带一丝责备,美眸泛起一丝笑意,看向自己一向精怪的女儿经难得的安静,不由的轻笑一声,“怎么了,缈缈,这是你乔姐姐,从月国来看你的!赶紧过来跟你乔姐姐打个招呼……” 早在诗缈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就否定了是楚梦蝶的想法,在看到其长相时,心里便明白了,果真人如其名,净如白雪。 白思烟……白思烟…… 那个因为自己丢掉长公主位置的白思烟,为什么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至少,不该是眼前的这个样子…… 白思烟从诗缈抬头的那一瞬间也在打量着诗缈,一身少年打扮,脸上的胭脂气很重,可是一双眸子却慧黠闪烁,全身上下透露着一股灵气,荷,这是出现在白思烟脑海中的一个字…… 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不是形容她性格的淡雅,而是间接的指出,即使胭脂粉遮盖了她的容貌,添了一丝俗气,可是骨子里的灵动却怎么也遮挡不住…… 诗缈,也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至少不是那种印象中,嚣张跋扈,任性的让人讨厌的类型,第一印象——很好…… “乔姐姐!”诗缈从遐想中醒来,甜甜的叫了一声,就是一个十一岁孩童该有的乖巧语调。 白思烟展颜一笑,明眸皓齿,“缈缈妹妹可是不欢迎我?” 美人一笑醉倾城。 说的不就是眼前的人吗? 白思烟的笑容真诚,不含半点客套,干净的眸子倒映着诗缈深思的脸庞。 阳光暖暖的,打在诗缈的身上,这是白思烟和沫诗缈的第一次见面…… …… 诗缈看着笑意浅浅的白思烟,猜忌的心渐渐的平静,是的……那一瞬间,诗缈的确惊艳于这么出彩的人,可是下一秒诗缈的心里便泛起无边的猜忌,白思烟为什么不恨她?她夺了她长公主的位置,夺得了身为她母亲,月女皇的宠爱,夺得了本该属于她的荣耀地位…… 第二十五章 思烟姐姐好美 凭什么,她还会有这样干净出尘的气质,明媚透彻的笑颜,是真的从没怨过,还是心机太重,隐藏的太深呢? 眼眸——是看穿人内心最真实的视角。 只要不是诗缈这种经历过两世,又有过无比黑暗的一段人生的人,会将情绪掩藏的很好,看不出喜怒,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白思烟是真的从灵魂到气质都干净的想让人膜拜…… 可是,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这般大度无私的人? 她——不信。 暂时放下心中的疑惑,诗缈蓦地扬起一个笑颜,牙齿笑的都金光闪闪,无害至极,“我很欢迎乔姐姐,乔姐姐长的好漂亮啊!” 诗缈的声音清脆的宛如清晨树梢上的小黄鹂,一个小跨步的站在了白思烟的面前,扬起脖子看着白思烟那张美到让人窒息的脸,却不小心发现,白思烟这丫头,脸皮还挺薄的,竟然泛起两朵小小的红晕,哇…… “思烟姐姐,你脸红了啊……!” 诗缈将十一岁小孩的天真发挥的淋漓尽致,直让身后一干人等下巴落地,木儿还好些,习惯成自然,小郡主的变脸程度他是第一个领教的,离儿也在进化中,多受几番打击便也正常了,这不,刚才听见他禀告‘公主’来了,那冷冽的寒气,森冷的杀气啊……在看看现在…… 能对比吗,就几秒钟的事……果然啊……离儿是越来越崇拜小郡主了,这就是他主人的神秘之处,一般人没的比,能瞬间让你下地狱,也能瞬间让你上天堂…… “判若两人啊!” 诗缈越说话,就发现白思烟的脸越变化…… “思烟姐姐,好漂亮啊……!”——白思烟的脸飞上两朵红晕…… 哇……诗缈越说越过瘾,简直就一带着天真面具的小恶魔调戏美丽清澈的小公主…… 直到沫君蓝忍不住了,一声低吼,“缈缈,别胡闹了!” 诗缈看着白思烟染红的脸颊,美的直想让人上去亲一口,听着将军爹爹的一声呼叫,这才意兴阑珊的停了下来,暗自吐了吐舌头,心中对白思烟的好感节节攀升,因为在她的身上,诗缈真的感觉不到恨意,这是一个干净的想让人拥抱的女孩…… 心随意动,诗缈一个猛扑一把抱住白思烟,诗缈狸般的眼眸狡黠,在黑暗中挣扎过的人尤其喜欢干净美好的东西! “思烟姐姐,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今晚我跟你睡!” 没想到诗缈会突然的冲过来抱住白思烟,一个拥抱,两人的身子同时僵硬,诗缈的双手抱在白思烟的腰间,入手的感觉是彻骨的冰冷,一个人的身体怎么可能怎么的冰寒?生生的凉到人的心魂里。 此时乃炎炎夏日,白思烟的身体确是寒彻冰天雪地,有古怪!诗缈亦在同时感觉到了白思烟的僵硬,缓缓的退开小身子,仿佛什么都没发觉般的笑的眼波闪闪,“思烟姐姐,今晚我们一起睡啊!”沫诗缈抓着白思烟的手说 第二十六章 母亲父亲瞒了她什么 这次诗缈的话咬的特别重,重说了一遍,刚刚被诗缈弄的一个惊愕的众人顿时回神,紧接着便是两声激动的吼声,“不行!”“不行!” 诗缈诧异的抬眼看去,这两声吼不是别人,不正是她的美貌娘亲和将军爹爹…… 乖乖,温柔小白兔化身吃人小老虎,一声低吼,地动山摇啊!将军爹爹一声狮吼功震千里,天崩地裂啊! 把诗缈给震的当场目瞪口呆……眼珠子直直的盯着白雪,似乎要看穿她的美貌娘亲怎么一下不温柔,竟爆发了这么强大的反对力。 事情古怪的让诗缈不胡思乱想都不行…… 白雪意识到自己是激动了,连忙的轻咳一声,半蹲下身,温柔的揉揉诗缈的头发,“缈缈,你乔姐姐今晚住西厢苑,长途跋涉这么远,她肯定很累,需要休息!” 这话说的,一起睡就没有办法休息了? 诗缈点点头,没有说话,心中的疑惑却慢慢的扩散,总觉得一个无形的阴谋网在围绕着她…… 说阴谋,或许是过分了些,白雪和沫君蓝对她的宠爱,谁都不能否认,无论是什么事情,出发点总是为了她好的。 是……母亲父亲瞒了她什么?纵使聪明如诗缈,此时脑海中也是一团乱麻…… 白雪意识到自己是激动了,连忙的轻咳一声,半蹲下身,温柔的揉揉诗缈的头发,“缈缈,你乔姐姐今晚住西厢苑,长途跋涉这么远,她肯定很累,需要休息!” 这话说的,一起睡就没有办法休息了? 诗缈点点头,没有说话,心中的疑惑却慢慢的扩散,总觉得一个无形的阴谋网在围绕着她…… 说阴谋,或许是过分了些,白雪和沫君蓝对她的宠爱,谁都不能否认,无论是什么事情,出发点总是为了她好的 可是……母亲父亲瞒了她什么?纵使聪明如诗缈,此时脑海中也是一团乱麻…… 意味深长的看了白思烟一眼,却发现不知何时,她脸上原被自己逗弄出的红晕早已退的干干净净,剩下的是一片如雪般的白还有那飘忽的下一秒就会消失的倩影…… 诗缈摆摆手,有意无意的撇过白思烟,“娘亲,我先下去了,晚饭时在出来哦!姨娘一定又好多话要对我说,那姐姐也先下去休息吧!” 一番话说的得体又有礼貌,诗缈在白雪的脸上亲了一口,望了眼脸色有些沉郁的爹爹,便带着离儿往回走去,留下一干人等大眼瞪小眼。 诗缈倒是没什么心情继续了,将军爹爹今天的话格外的少,伴随着她疑惑的心情也很是烦躁…… 一番话说的得体又有礼貌,诗缈在白雪的脸上亲了一口,望了眼脸色有些沉郁的爹爹,便带着夜汐往回走去,留下一干人等大眼瞪小眼。 诗缈倒是没什么心情继续了,将军爹爹今天的话格外的少,伴随着她疑惑的心情也很是烦躁…… 嫣红的唇背对着众人缓缓的勾起一个魅惑的笑,眼神有些冷冷的,“白思烟,我们晚上见!” 雅居内,诗缈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她的面前坐着木儿。 第二十七章 我绝对不允许 小手摸着下巴,一副沉思的模样,那种无形之中散发出来的冷意,压抑的木儿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良久,诗缈抬起头,一双凤眸深邃难懂,直视着木儿,“木儿,你对白思烟知道多少?” 木儿心中早就暗忖,小郡主一定是为这个事情在烦恼,也不隐瞒,“郡主,你刚出生被册封为长公主之时,二公主那时候在女皇殿下的陪同下来将军府住过一段时间……!” 木儿慢慢回忆着,白思烟不是个容易被人忘记的人,即使那年他才八岁,她却记得很清楚,那个雪一样的女孩,没有今天这样飘渺的笑颜,那时候的她好像带着被全世界遗弃的忧伤…… 诗缈眼睛眯了一下,她出生之时见过白思烟,那时候的白思烟是七岁,早已是记事的年龄,亲眼见着自己的地位被一个刚出生的奶娃夺走,怎么可能没有恨呢? 不管怎样…… “木儿,胳膊上的伤没有大碍了吧,回去好好休息吧!”诗缈的声音清清淡淡的,让人听不出喜怒,木儿点了一下头,知道诗缈有很多事情需要考虑,便退了出去…… 木儿本就不笨,诗缈能想到的,他的心中隐约的也有想法,只是那些事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他心中的唯一的信念,便是护小郡主平安。 银月高挂,树影婆娑。 雅居内的诗缈勾了勾嘴角,今晚的饭局她推脱身体不舒服便没参加,娘亲来请了几次,看诗缈确实是疲惫的样子,也未强加阻拦,只担心的让诗缈好好休息。 已是深夜,该休息的人已经休息,该行动的人做好了准备。 将军府的护卫自是不少,诗缈一身黑衣破窗而出,以极快的速度越过假山,朝西厢苑奔去,那里是白思烟休息的地方…… 将军府的格局很大,一路都有朦胧的灯笼照明,诗缈形如鬼魅,快如闪电,熟门熟路的躲避掉自家的护卫,夜,静的让人心安…… 诗缈手腕处的飞刀猛的投向一颗大树,天蚕丝在树枝上缠绕了几圈,诗缈的身体立即被拉的悬空,一个倒翻,稳稳的落在树枝上,诗缈的双眼闪烁着精光,西厢苑竟然亮着灯…… 诗缈本来就是在暗夜中行走的高手,位居高处,看不见暗处有隐藏的人,一个利落的翻身,落于树下,动作干脆麻利,像一只黑夜中的狐狸,小心的隐藏在窗户下面…… 还未将窗纸捅破,一个轻柔的女声便传进了诗缈的耳朵里,“缈缈并不知情,我希望你能够记住自己的身份……!” 诗缈一顿,这声音是娘亲的,虽然轻柔,里面却夹杂着淡淡的警告,没想到温柔娘亲也有如此犀利的一面? 可是娘亲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这么晚娘亲会跑来这里?果然不寻常…… 诗缈小心的用手指在窗户上捅了一个小洞,只见白思烟微微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思烟只知道女皇救命之恩,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请二殿下放心!” 诗缈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屋子里的两人,女皇?二殿下? 白思烟竟然称自己的母亲为女皇,称她的娘亲为二殿下,那说明什么? 惊骇的想法在诗缈的心中掠过,白思烟根本就不是月女皇的女儿?瞳孔剧烈的收缩了一下,诗缈放轻呼吸,耳朵贴近,生怕漏掉一点东西…… “缈缈她并知情,或许你心有不甘,可是我绝对不允许有人伤害她,你明白吗?” 第二十八章 白思烟怕死 白雪的声音徒然变冷,带着不容人侵犯的命令,白思烟的头微微垂下,散落的发丝掩饰住眼中冰一样的冷寂。 空气中的气氛带着凝冰的冷澈,诗缈在窗外的手紧紧的扣着墙壁,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个白思烟会伤害她吗? 诗缈的眉头皱了一下又缓缓的松开,美貌娘亲如此凌厉逼人的一面竟被她给偷窥到了,心中一股暖流划过,不管娘亲隐瞒了她什么,却始终是为她好,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的。 想到这里,心里释然,嘴角隐隐带笑。 “思烟对长公主绝无二心,在血祭进行的那一刻,思烟就明白,此生,这条命掌握在长公主殿下手里的!” 白思烟的声音空灵飘渺,一身白衣无风自舞,倾城绝世的容颜划过一丝嘲讽,白雪没看见,诗缈却看见那微微翘起的嘴角,似乎是对命运的不公与无奈,嘲讽的说着一番早已注定了她命运的话…… 白雪顿了一下,语气有些放软,“或许这样对你是残酷了一些,可是作为一个母亲,作为月国的二殿下,我必须杜绝一些能够威胁到月国和我女儿的事情,所以,希望你能够谅解!” …… 诗缈的心突然没来由的一抽,当她听到血祭两个字的时候,便隐隐的有些明白…… 记得,刚穿越到异世的那几天,她大补这个世界的知识,过目不忘的本领让她很快便记住藏书阁那些书的内容,如果她没记错…… 血祭,那项古老的秘术…… 诗缈的呼吸无意识的粗重了几分,眼眸垂下,陷入深思,所以她错过了白思烟瞥向窗户的眼神…… 血祭——是一项久远而古老的秘术,似乎是从远古时代流传下来的…… 关于血祭,据说是一个神秘的部族,一个女子为了留住心爱的男人所发明的,血祭就是其中的一个人任另一个人为主,以血为祭,将灵魂契约给了对方,一生不得拥有生死权的自由…… 主人生,他生,主人死,他死…… 很霸道的一种秘术,几乎失传,诗缈本以为只是在书上看到的,没想到她的身边竟然真实的上演着。 诗缈心头一震,很多朦胧的信息在这一刻都无比的清晰起来,她本就是及其聪明的人,只要有一个牵线点,就可以引出下面一连串的事实。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根据母亲刚才说的那些话,白思烟一定与自己进行过血祭。 也就是说,她生,白思烟生,她死,白思烟亡,而白思烟的生死却和她无关…… 慧黠的双眸缓缓的眯成一条线,白思烟定然不是姨娘的亲生孩子,一种薄凉忽的传遍诗缈的四肢百骸,那个美的空灵如雪的女孩背负了一个虚假的不属于她的人生,失去了窥探一切的权利,甚至连生命都祭奠给了她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诗缈自认为不是个善良的人,此一刻,她的心莫名的埋上一层悲哀,为谁?稀里糊涂的又说不清楚…… …… 正思考间,门吱呀一声打开,有渐行的脚步声离开,诗缈心中了然,是娘亲离开了吧! 头还未抬起,突然一股劲气直直的破窗而出,直袭诗缈面门,他丫丫的,诗缈原地一个翻滚,险险的躲过…… 好强劲的内力,显然并没有用尽全力,只是警告。 诗缈淡淡的哼了一声,直接的从窗户越了进去,稳稳的落在白思烟的眼前,四目相视。 “思烟姐姐,我来探望你呢!” 诗缈眸子寒冰,冷冷的说道,这个世界上有一句话叫,‘狡兔死,走狗烹!’ 她的娘亲和姨娘以为用血祭控制住了白思烟,她不会轻举妄动,却不知在巨大的仇恨面前,生死根本就是身外之物…… 同归于尽是最浅显的道理。 谁道,白思烟怕死?……一身的空灵,一身如雪风华般的气质,定然是恨已驶入骨髓,进驻灵魂,掩藏的极深极深,谁不是带着面具生活,伪装,逃不过诗缈的火眼金睛…… 房间里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诗缈嘴角含笑,眼神冰冷,白思烟静如冰玉,眸若寒潭,冷冷的对视着。 诗缈倒是没有先开口说话,她出现在这里,该听到的她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也听到了,纵使第一眼见到白思烟时,震撼于那种空灵于天地之间的干净气质,此时的诗缈亦是绷起了十二分的防备。 初次见面,那婉转飘零的少女,浅唱如银铃般的嗓音,柔柔的说了一句,“是缈缈妹妹回来了吗?”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给位于暗处的人看罢了,这些人心思都透彻的很。 只是,这般美丽的少女心灵被仇恨扭曲了吧!突然想到,她是想让自己死的,不知为何诗缈的心里竟瑟缩的不舍了一下。 暗自嘲弄,丫丫的,舒坦的日子过的多了,竟生了这种心思,凡是对自己有不轨想法的人,都该死,这是诗缈做人的一贯原则…… 十四岁的白思烟,武功很高…… 第二十九章 恨不得要将我千刀万剐 诗缈心思涌动,白思烟也是暗自打量,最初的惊讶转为现在的冷静思考,没想到,窗外偷窥的竟是她,沫诗缈…… 一身黑衣,小小的个头,一双眼却冷芒四射,被盯上的人从骨子里凉到外…… 沫诗缈——这是一个被她仇视了七年的女孩。 似乎从记事的那天开始,她就活在无比冰冷的煎熬中,明明是一个男孩,却偏偏是月国的长公主,从小绫罗绸缎,粉裙蓝衫,在别人羡慕的眼光中坐着高高在上的公主…… 三岁那年,他不解的问他的‘母后’,“为什么要穿女孩子的衣服?” 就在那一年,他知道,他的母亲根本就不是那个万人敬仰的女皇,他是一个孤儿,一个在冰天雪地中被捡来的孤儿,一个用来牵制月国朝政的棋子…… 懵懂的年纪,他便生活在煎熬中,等待着一个还未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生命……他是月国的长公主,多少人羡慕着他的身份,却不知他只是一个假冒者,而且是一个男孩…… 七岁那年,沫诗缈呱呱落地,而他直接从长公主的位置被狠狠的踢下,那个刚刚落地的奶娃娃成了长公主,一切顺理成章。 过去的4年,是‘冰寒咒’控制着他,记住自己的责任,像个傀儡般的生活,后来的五年,是‘血祭’控制了他的生命…… 或许他心里的恨已经扭曲到常人无法窥探的地步,所以,他忍辱的活着,将一切归咎于那个在齐国被人捧在手里的沫诗缈…… 夜空明净如洗,日华星辉散发出淡淡的微凉光泽,笼罩于整个西厢苑。 白思烟的眸子几度变化,紧紧的锁着眼前的少女,“不知缈缈妹妹深夜到访,所谓何事?” 竟是白思烟沉不住气,先开了口…… 他的气场比不上诗缈的强大,在那种探索的对视中,俨然是诗缈眼中的冰冷刺穿他的骨髓。 诗缈似笑非笑,心思却几度转动,是有把柄握在了别人的手中吧!否则现在还不一掌劈了自己,直接来个同归于尽…… 呵呵……好玩! 诗缈撩了一下额前的发丝,一弯腰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烛火跳跃,映的诗缈的脸上红彤彤的,明明是在笑,可是眼神却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小而粉嫩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姐姐,打开天窗说亮话可好?” …… 白思烟僵了一下,白裙纱无风自飘,似要乘风归去,他没想到诗缈竟是如此直接,连丝毫的掩饰与客套都不屑。 果然,第一眼就知道,她不是表面上看来的那般简单,与自己一样是个伪装高手,身上的戾气收敛的干干净净…… 只不过短短的几秒钟的对视,身上散发的倨傲之气比西月女皇有过之而无不及。 诗缈安稳的坐在椅子上,揣摩着白思烟不断翻腾的思绪。 “缈缈妹妹想知道什么?” 此时,没有伪装的必要了吧!白思烟的声音里参杂了一丝清冷和隐忍。 诗缈无声的笑,果然啊,初见时,她脸上被自己逗弄的红晕,都是被内力逼出来的,此时,连一丝掩饰都不屑,倒是聪明人,竟明白自己的雷厉风行。 诗缈的身高不够,站起来也只够到白思烟的胸膛,因此干脆一个跳跃,稳稳的站在了桌子上,呵……还是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好! “我想知道的,你就会告诉我吗?” 诗缈露齿一笑,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白思烟,这厮,长的真美,可是千万不要做她的敌人哦!否则,她这个人可是真的很坏的,一定会用刀片在这张脸上狠狠的划上个一百刀。 白思烟垂眸,眼睫在脸颊上投上一片浅浅的暗影,并未接诗缈的话,显然态度有所保留。 诗缈挑眉,“白思烟,我出生之时和你进行过血祭是吗?” ——“你心里恨不得要将我千刀万剐是吗?” ——“你有什么把柄在我娘的手里是吗?” ——“你真的不怕死——是吗?” 沐诗缈这丫头特别能制造紧张气氛,那种阴森森的慢吞吞的口调,无端端的将人的心给提到嗓子眼上 长长的尾音拉出老远,一声比一声沉,一声比一声冷,“你真的不怕死——是吗?” 诗缈问的这几个问题,直逼中心,毫不拖泥带水,心中明明早已有了答案,只是变相的将它说了出来 白思烟心中诧异,是有人告诉了她?还是她自己猜测的,可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孩会有这样的智慧吗? 第一次白思烟的心中产生的不可抑制的诧异,很明确,这份诧异来自于眼前的沫诗缈,原本在没来之前,他将诗缈想的很是不堪,至少刁蛮任性,无理,草包白痴这类的词语不会少。 可是事情在他看见沫诗缈的第一眼时,便发生的变化…… 第三十章 怎么说的来着 如果说,用四个字来形容自己现在心中的感觉,那就是,“惊涛骇浪!” 再用四个字来形容沫诗缈的话,那就是“深不可测!” 很明显,一番比较下来,白思烟觉得,他掌控不了那个小小的人,可是却感觉自己心中的想法被人家全部偷窥。 这种感觉很是不妙…… 白思烟心思翻涌,拳头不由自主的握紧,他定的计划似乎偏离了轨道…… 原本正沉浸在思索中的白思烟,只觉得一道利刃,带着划破空气的风声呼啸着朝他飞来。紧接着,明明站在桌子上的沐诗缈身子瞬间腾空,向后倒飞三四米,不带他作出反应,一把明晃晃的银色飞刀直接贴着他的脸颊飞过,电光闪烁间,脸颊迅速的麻了一下…… 只见,红色的血珠顺着脸一下一下的滴落在洁白的纱裙上,像是暗夜中一朵盛开的艳丽玫瑰。 好可怕的身手,好快的速度,就好像一只在黑暗中突然腾起的灵狐…… 白思烟是怎样也没有料到诗缈会出手的,惊悚于眼前小孩矫捷的身手,还有着实没想到诗缈会突然动手,低估了对方的实力,又出其不意的被伤,纵使他有武功,可是刚才大脑就短暂的失神一秒钟,忘记了作出反应…… 诗缈一招得逞,似笑非笑的望着白思烟惊呆的有些透明的绝美脸旁,上面因为自己的杰作,被轻轻的划破了皮,心情突然的大好…… 半点没有偷袭的自觉,手中玩玩具似的转着一把银色飞刀,森冷的,泛着寒光…… 相映着诗缈一双微微上挑,却冷意十足的眸子,宛如不小心坠入凡间的月刹精灵…… 丫的,超矛盾的综合体…… 偷袭算什么,威慑才是真道理。 诗缈咯咯的笑了几声,那笑,就像是特意的弄出声音来的,让人都起鸡皮疙瘩,月光轻灵,白思烟瞥她一眼,只觉得这小孩强悍到变态的地步,似乎盯着他受伤的脸颊,望着那一滴一滴落下的血珠,让她在某一个境界上达到了一个无比的满足。 究竟是哪里出来的这么一个怪胎小孩? 就在空气中荡着诗缈的笑声时,那丫头开口了,声音懒洋洋的调子,说出的话半是玩笑,半是警告。 “我不喜欢比我漂亮的女孩子,尤其是还想杀我的,白思烟,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心中有恨也好,有怨也罢,都收拾起你要报复的心思,我或许年龄小了点,但是相信我,我绝对不会是你想象中的那般柔弱,任人宰割不会发生在我身上,我不是什么好人,心狠手辣,卑鄙无耻,都可以用来形容我,我呢!最容不下想要伤害我的人,还有动我亲人的人!” 白思烟望着眼前那个看似懒散,眸子却无比认真的小孩,抿紧嘴唇沉默到底。 诗缈挑眉,很好,知道中途打断别人说话是很不礼貌的行为,迈着小短腿,一晃便来到白思烟的眼前,踮起脚尖,用食指轻轻的摸了一下白思烟被划破的皮肤…… 啧啧,真嫩,怎么说的来着? 脸衬桃花瓣,冰肌藏玉骨。 那动作整的特色—情,不为别的,就为诗缈眼中那色迷迷享受极了的样子。 很轻易的便感觉到白思烟的身躯已经绷紧,诗缈胆子本来就大,知道白思烟武功不赖,也不怕人家将她一掌给拍飞…… “白思烟,我这个人极其的护短,纵然是我的亲人对不起你,但是我也绝对不允许有人去伤害他们!” 声音霸道专治,带着浓重的警告,很明显的说出亲人在她的心中占据着怎样的地位。 蓦然间,一股寒流贯穿白思烟的全身,冷,冰天雪地的冷,似乎要吞噬掉一切。 绝美的容颜染上薄雾一般的飘渺,寒气外泄,这句话似乎触动了他的底线…… 身体的冰冷开始扩大,有轻微的疼痛顺着血液涌向心脏,很冷,白思烟知道,刚才他强制动用内力,‘冰寒咒’似乎有发作的征兆情挑复仇总裁。 只是,却不愿在沫诗缈眼前露出丝毫难受的迹象。 不为别的,白思烟告诉自己,怎能输给一个十一岁的小孩?怎能在一个比他小3岁的小女孩面前妥协? …… “公主殿下,你可以走了……!” 生疏的话从白思烟的嘴里说了出来,美丽的面孔上,是压抑疼痛后的冷硬。 诗缈顿了一下,说了半天,就换来了这么一句?靠…… 心中的怒火是腾腾的飞升了上来,长睫下掩藏的眸子越发的冰冷,白思烟其实真的该死,因为他不识好歹呢! 第三十一章 你怎么了 可是,初次见面那抹飘零如雪的身影,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第一次,诗缈执意的想给她一个机会,做一次好人,如果现在拉她一把晚不晚? 诗缈暗笑自己一时之间竟如此的心慈手软,又谴责自己前世的种种经历如影随形,对自己这种陌生的举动感动些微的不解 “白思烟,我若是出了这扇门,你的日子便不会好过了,至少以后我就会让你生不如死……!” 诗缈的冷冷的声音回荡在雅居里,她这人瑕疵必报的啊,在她的眼里没男人女人之分,只有自己人和外人之分。 白思烟,你注定要成为我的敌人么?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女孩… 白思烟强压住那透彻心扉的冰冷,额头有细密的汗珠冒了出来,在盈盈月光下显得剔透无比,他怎么会不明白诗缈话里的警告,还有为他留的一丝后路…… 只是,他不要,偏执的认为夺走一切的就是眼前的女孩。 “出去!” 白思烟冷冷出声,唇色变的有些惨白,疼,已入心扉。 白思烟的变化真真是一点不落的倒影进了诗缈的眼睛里,接受不了还是怎么了,这气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了,额头都冒汗,这恨就到了想要捏死她的地步了吗? 可惜呀可惜,到底是什么把柄落在了姨娘的手里,可以让白思烟隐忍不发到这个份上。 诗缈冷哼了一声,你既不领情,我又何必多情,“白思烟,原本我还想着怎样与你解除血祭,还你一份自由,既然你执意要活在悲哀的仇恨里,那么我沫诗缈就成全你,现在我提醒你,我从来就不怕别人仇视我,怕只怕我的对手不够厉害,我很郑重的告诉你,跟我作对的人重来就不会有好下场,现在,我只能说白思烟——祝你好运!” 白思烟隐忍已到极致,只觉得喉咙处一口血液就要忍不住吐了出来,他没有精力跟诗缈周旋,每个月的‘冰寒咒’发作,都要历经烈火焚烧与寒冰彻骨的双重煎熬…… 这次,竟在沫诗缈的刺激下,提前发作,白思烟只觉得气血攻心,‘哇!’一声,终是没忍住,一口鲜血便喷在了地上…… 诗缈冷冷的说了那么一番话之后,脚步已经迈出了门槛,这次白思烟来之前,绝对不是像美貌娘亲说的那样,是因为撞到了头才来看她,可是经历过刚才一顿旁敲侧击,还有威逼利诱,显然都对白思烟没起到任何的作用,半个字也没敲出来…… 白思烟这一口鲜血直接止住了诗缈迈开的脚步…… 只见泠泠月光下,诗缈的嘴巴似是受了惊讶般的微微张开一些,她的功力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厉害了,竟能将人生生给气的吐血,不禁在心里大吼一声,“沐诗缈,你也太牛叉了吧!” 原本白思烟是极力克制的,哪知最后诗缈的一番话使的他气血翻腾,硬生生的扛不住了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身子极冰,灵魂极热,两种煎熬,生不如死…… 这个小孩,她说想给他一个自由的人生……这是他十二年来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却也是最渴望听到的话…… 诗缈折而复返,挑眉望着白思烟,“你不是吧!就被我几句话气的要死了?” 白思烟眉目紧皱,脸色透明的没有一丁点血色,苍白的唇被牙齿用力的咬破。 弯着身躯,眸子射出冰一样的寒光,那意思是让诗缈赶紧的出去,漫天的疼痛席卷了白思烟的全身,似乎是承受不住那漫天袭来的疼痛,整个身子蜷缩在一起,从鼻腔里哼出难以压抑的疼痛…… 诗缈惊悚了,为啥? 白思烟怎么变声了?那从鼻子里哼出的音调,沙哑略带一丝磁性,这明明就是一个变声期少年的声音…… 一个箭步窜了过去,二话不说,将白思烟脖子上那层丝纱给扯了下来,果然有喉结。 反观白思烟一脸痛苦,眼神迷离,似乎是受了万种煎熬一般,手碰到白思烟的身体,那种冰凉比白天更甚,诗缈的心里瑟缩一下,那种感觉清晰的让她怔愣,似乎,好像,有人称这个词语为心疼…… 诗缈自己被这个词语给雷了一下,真是太惊悚了…… “白思烟,你怎么了?” 诗缈皱眉,扶着神志不清仿若冰块般的白思烟,聪明的脑袋陷入短暂的怔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将白思烟扔在床上。 “冷……!” “冷……!” 第三十二章 美女变爷们 眼看着白思烟神志不清的呢喃,诗缈的眉毛简直拧在一起了,这么冰的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姨娘用毒控制的他吗? 想到这里,诗缈的眼里不着痕迹的闪过一丝怒意。 “白思烟,白思烟……你怎么了?” 诗缈轻声的呼唤了几声,没得到半点回应,正准备起身考虑要不要叫人的时候,那被冰寒咒折磨的白思烟,猛的睁开眼,眼神凌厉如刀,蒙着一层冰冷的寒气,直直的盯着诗缈,突然闪电般的出手,一下子用力扣住了诗缈的脖子…… 白思烟的手紧紧的扣着诗缈的脖子,似要用尽全力去拧断在他手中握着的小小脖颈。 可是,沐诗缈是谁,就在白思烟动作的那瞬间,诗缈手腕处的银刀已稳稳的抵在了白思烟的心脏处。 白思烟的容颜绝美的仿佛来自天外的谪仙,那双纤尘不染的清眸此刻是湛蓝色的冷冽,手中的力道却没有加大,两个人死死的对视着。 冷汗顺着白思烟的额头一下一下的低落在诗缈的脸上,诗缈暗自腹诽,原来这是个小美男啊,难怪自己心里总有一种怪怪的矛盾感觉…… 诗缈死死的盯着白思烟的眼睛,望着那双迷离的眼神渐渐的恢复清明,知道他肯定脱离了刚才的梦魇,只是身体依旧是冰一样的冷…… 炎炎夏日,诗缈被白思烟压在床上,只觉得冷空气嗖嗖的,此时两人的姿势很是诡异,诗缈轻哼一声,“白思烟,你是个爷们啊!” 这话语一落,白思烟的脸色沉的比墨汁还黑,不错,只要不是一副透明的毫无血色的鬼样子,诗缈倒是觉得顺眼的多了…… 此时诗缈不知道的是,每一次寒冰咒发作,那种冷热交替的煎熬都几乎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现在的白思烟倒是想一巴掌将诗缈拍到地上去,无奈,除了眼神冷冷的射向诗缈外,还真没什么特别的威胁力…… 诗缈到不客气,不知为何,她的心情莫名的大好,似乎就是在知道白思烟是男孩子的那一刻,暂时将白思烟对她的敌意抛到了脑后,现在的她比较想知道白思烟刚才是怎么回事? 想到刚才白思烟痛苦的快要死去的模样,还有他一身的冷寒,肯定是有古怪,眼睛眨动几下,飞快的闪过几丝担忧。 虽然很快,可是因为‘寒冰咒’发作,没有力气,却始终盯着诗缈的白思烟却瞧见了,一下子复杂的情绪淹没了他的胸口,心口堵塞着,闷闷的说不出话…… 他还记得,这次他奉月女皇之命前来齐国的目的,将沫诗缈请回月国,若是自己无法做到,那么…… 想到这里,白思烟怒气一涌,直接低头,丝毫没有给诗缈反应能力,一口咬在诗缈的肩膀上,卯足了劲的咬。 “啊!” 白思烟那一口纯属发泄,可是他口下的小女孩只闷哼了一声,便死死咬紧挤牙关,连尖叫都没有,他嘴里都已经尝到血丝了,可见他用了多大的力。 对着诗缈那双泛着冷意却平静无比的眼睛,这嘴是无论如何也咬不下去了,不由自主的松口,被身下的诗缈猛的一推,便滚向了一边…… 诗缈从床上爬起来,望了眼被咬的胳膊,在望了望白思烟,眉毛挑了挑,整个气氛给人的感觉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白思烟明显感觉到诗缈的呼吸变的粗重了几分,刚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一下子没控制好情绪就咬了上去,直到现在他的嘴里还残留着一丝血腥之气。 诗缈疼的牙齿都在打颤,心里早已经哀嚎了一千八百遍了,表面上装的无比淡定,眉毛也没眨动,靠,有没有说过,她沐诗缈都多怕疼…… 这该死的白思烟竟硬生生的在她嫩嫩的小胳膊上咬了一口,这还要不要人活了,不知道是不是属狗的,总觉得那胳膊都麻木了,似乎要掉下一块肉来了…… 诗缈的心里其实早就另有打算,她不知道她的姨娘是如何治理一个国家,如何去收买人心,但是绝对不是这样,将白思烟用毒药或者血祭来控制…… 诗缈对与白思烟来说,或许有一丝同情之心,但是这绝不是诗缈纵容他的理由,只是因为,若是收服这个人,对月国会很有好处,对她接下里的安排也会有很大的益处,毕竟,三月一到,她便要随着无双老人去天山了…… 诗缈不是个养尊处优的人,她前世吃过的苦比普通人一辈子加起来都还要多,只是现在她不愿亏待自己,偶尔矫情一两回,又没有什么关系,何况她现在的小身板不是才十一岁吗? 良久,等到胳膊上的疼痛感稍微缓过来了以后,诗缈才开口说话,语气很平静,眼神中的冷冽也收的干干净净。 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般的看着白思烟,缓缓的开口道,“我不知道你刚才是怎么回事?但是只要你愿意,我会想办法帮你,还有与我性命相连的血祭,你想,我便想办法解除,你早点休息吧!希望你可以好好的想一想,什么时候想通了,就去找我……!我沫诗缈说过的话从不作假!” 诗缈说完这话,便不看呆愣在一边的白思烟,便大步的离开了西厢苑…… 床榻上的白思烟还沉浸在刚才诗缈的那一番话中没反应过来,说不震撼是假的,没有想到那个小孩这么轻易的就把他心底的渴望给说了出来,显得他多年来的怨恨像笑话一样。 白思烟顿时陷入一种茫然的彷徨状态。 余下他脑子的只剩下沫诗缈三个字,还有临走时那一番话。 弯月悬挂,银色的光华将将军府的后院打上一层绿的光菱,已近深夜,诗缈也没有隐匿身影,熟门熟路的往诗缈居走去,边走,边呲牙咧嘴,该死的白思烟,竟然在她的胳膊上咬了一个印记,估计留疤了…… “你确定这是清月潇吗?” 隐约间,有声音从假山后面传来,诗缈耳朵很尖,一下子就听见了,本来直走的脚步顿时拐了个弯,往假山后面走去…… “很普通啊……!” “会不会是你被骗了啊?” 假山后,诗缈伸了个脑袋过去,盈盈月光下,石桌旁坐着夜汐、木儿和离儿,说话的是离儿,手中拿着把绿色的潇看来看去,还是不是的发出质疑的声音。 “我觉得也不像!” 木儿出声,声音不似对待陌生人的漠然,显然打心底接受以后将会一起奋斗的伙伴。 诗缈打量了几眼,离儿那个小家伙养了这些天,脸上的伤逐渐好转,一张小脸倒是清秀可人,只是一双眼睛却是闪着精光,很明显的昭示着,他不是笨蛋,他很聪明…… 可是此时,他一边研究着手里的绿潇,一边啧啧有声的发表他的猜测,俨然没有看见离儿那张有些变黑的脸…… 诗缈心里难耐,她也想看看排行榜上排名第三的武器啊,顿时,抬起脚步便朝三人走去。 还未走近,木儿和离儿一个弹跳已经站了起来,一眼便看见一身黑衣的诗缈,纷纷放下满身的戒备,没料到走来的人会是诗缈…… 只有离儿后知后觉的发现诗缈走过来了,顿时一张小脸笑的灿如夏花,两个眼睛毫无意外的放射出崇拜的光芒,“郡主!” 三人喊了诗缈一声,对这么晚诗缈的出现有丝意外。 诗缈淡淡的恩了一声,只说自己是睡不着,便将离儿手里的清月潇给接了过来,“这就是清月潇?神器榜排行第三的武器?” 诗缈诧异的提出疑问,怎么这么普通的一支潇,哪里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啊?放在唇边‘嘟嘟’的吹了两声,也不见有什么反应…… 诗缈抬眼,用眼神询问离儿,那厮,脸颊竟是红了一下,脸上突然出现了类似害羞的反应,岂是一个经验了得。 “怎么了?” 诗缈不知道,这潇被离儿带在身边三年了,有事没事的时候总爱研究一番,毕竟是宝器,虽不知道究竟宝在哪里,可是烦闷的时候时常是一个人独自吹箫,可是刚才诗缈一来,就放在嘴边‘嘟嘟’的吹了两声,也不避嫌,这不等于间接‘那个’了吗? 诗缈哪里知道这一会,离儿少年的脑海中转了那么些弯,只当他是窘迫呢! “既然是宝器,那肯定有过人之处,有没有什么机关之类的?”诗缈拿着潇一边研究,一边嘀咕,上看看,左瞧瞧…… 怎么差距会这么大呢? 当时见着木儿的‘天命刀’时,那种压迫性的呜鸣声,和其宝刀本身散发的霸气都让人退避三舍,还有那颗红艳的宝石像是吸食了人的魂血,看一眼都叫人终身难忘,可是为什么排名第三的清月潇这么的普通?古怪,肯定有古怪…… “离儿,这三年你没发现什么异常之类的么?” 诗缈一边研究,一边开口,离儿摇头,这是全府人用性命换来的东西,纵使他也研究过却始终觉得与普通的潇并无差异,甚至这潇吹出来的曲子都有一种混沌质感,像是生锈的刀锋一般,没有丁点的清澈之音… “奇怪了!”诗缈喃喃自语,突的想到古代那些秘书之类的东西,不是用火烧,就是有水化,灵光一闪,顿时计上心来。 “我们有火烧烧试试……!”诗缈这话一说,离儿的嘴角立马抽了,木儿沉默了,离儿吓到了。 这‘潇’人家离儿宝贝的跟什么似的,还用火烧,这是排行榜第三的武器,不带这样糟蹋的呀! “火烧不行,在用水泡泡!不大胆试验,怎么可能找到其中的诀窍!” 诗缈愤怒了,一帮腐朽的古代人…… 第三十三章 可是迷上了本督 “我乏了,你们下去吧,早点歇着。” 沫诗缈挥了挥手,转身躺倒床上去歇着了,只是她正在解衣衫的手微微一顿,另一只手慢慢附了上来,“小美人这是在宽衣解带邀请本尊吗?” 见过不要脸的,却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沫诗缈浑身有些僵硬,眸光能看到齐司冥那纤细修长的手在自己胸前游移,那锐利如刀锋剑芒的指甲划断了那衣带,然后又慢慢向下滑去…… “诗缈不过蒲柳之姿,入不了千岁爷的法眼的。” 那火红的曼珠沙华蔓延到自己脸颊,骤然接触到的脸几乎不带任何温度,沫诗缈神色僵硬了一下,她刚要平静下来,耳垂却微微一痛。 “看来本督还是有些眼光的。”齐司冥声音中竟是带着些沙哑! 沫诗缈愣了一下,“什么?”这位千岁爷说话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简直是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指尖挑断最后一根衣带,齐司冥整个人都缠在了沫诗缈身上似的,略有些不满道:“小美人,鲜花配美人,白兰配你可不是相得益彰?” 沫诗缈忽然想起,她首饰盒子里那白兰花保存如新,不见一丝枯萎,是她费了心思保存下来的,不然寻常白兰花怎么会半个月后还青翠依旧? 不过刚才她还真是特意说的,只是他武功太高神出鬼没,自己实在是拿捏不准他到底在与不在。 “千岁爷谬赞了,时辰不早了,诗缈不敢再耽误千岁爷工夫。” 齐司冥邪魅一笑,一双丹凤眼中闪烁着复杂的笑意,宛如涟漪荡漾,吹皱一池春水,“没关系的,本督喜欢被你耽误。” 可是她不喜欢呀!沫诗缈只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都被齐司冥带到了床上,而罪魁祸首正压在自己身上。 “怎么,可是迷上了本督?” 沫诗缈微微一笑,“千岁爷风采,诗缈自是折服。”语气连带着神色,都是十二分的诚恳。 齐司冥满意一笑,“倒也是,普天之下,谁人不折服于本督风采之下?”他眉眼间带着一丝睥睨,竟是有帝王一般指点江山的气魄。 诗缈腹诽了一句,面上却是狗腿的笑意。 “千岁爷,时辰不早了,您看您是……” 齐司冥瞥了她一眼,手却还是揽着她的腰,“怎么,小美人这是在下逐客令?” 诗缈刚要解释,他又道:“本督记得,前段日子,倒是有个人对本督下了逐客令,然后小美人知道他的下场吗?” 诗缈听木儿说了,半个月前兵部侍郎陈道勇因为呵斥九千岁盘桓兵部衙门,傍晚时分陈氏父子三人齐齐进了诏狱,陈府如今一片阴气,整日里哭哭啼啼的,吵闹着要告御状。 “诗缈孤陋寡闻,让千岁爷笑话了,只是诗缈是想问,千岁爷是不是方便让诗缈拿个糕点?” 齐司冥闻言紧紧盯着她,良久才露出一丝不解,“小美人这是在邀请本督吗?” 邀请个屁! 诗缈几乎忍不住要爆粗口了。 她下逐客令,他要挟她性命。 他哪个耳朵听到自己邀请他了?她明明说的是让,而不是送! 齐司冥看着几乎要炸毛的某人,眼中闪过一丝愉悦。能看到这小丫头炸毛,果真是有益于身心健康。 “千岁爷听错了,诗缈没有……” 她的中衣衣带已经被尽数挑断,这一番动作弄得衣衫凌乱,露出了化蝶欲飞的锁骨。齐司冥看着那波澜不惊的一双清眸,忽然摇了摇头,“小美人不妨多吃些,手感不好会倒了本督的兴致的。” 他没兴致最好!沫诗缈打定了主意不会多吃,像是知晓了她的心思似的,齐司冥指甲滑过了她的脸颊,唇角和眼角都弯起了弧度,“小美人,本督向来说一不二的,若是万一生了气,后果很严重哟。” 威胁,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呼吸都粗噶了几分,沫诗缈慢慢动手抚上了齐司冥的背,一字一句道:“知……道……了!” 齐司冥满意地点了点头,像是抚摸爱宠似的摸了摸沫诗缈的头,“这才乖,本督改日再来看你。” 身上蓦然一轻,沫诗缈觉得呼吸都顺畅了许多,看着从窗子里一闪而逝的黑影,她唇角噙着一丝笑意。 敢占她便宜,等着瞧! 月挂中天,银辉洒满大地。一前一后两道身影从丞相府中离开,前者银袍潇洒,后者红衣妩媚,正是齐司冥和筱筱。 齐司冥轻功无双,筱筱远远跟在他身后,眼看着就要被他甩掉之际,却见齐司冥忽然停了下来。 然后动作很不雅观地伸手拽屁股上的锦袍。 自家主子爷向来是一举一动无不邪魅,可是却从来不曾这等粗鄙过,筱筱险些眼珠子都掉了下来,看着齐司冥并不好看的脸色,关怀道:“千岁爷,怎么了?” 从屁股开始,浑身上下痒得要死,若不是他用内力控制住自己,现在只怕是早就癫狂了,好个小丫头,竟然敢跟她玩这一招! “无妨。”还真是胆肥,不过……齐司冥唇角勾起一丝邪魅的笑意,敢算计他,可就要准备好了,小美人。 筱筱看着主子爷那难看至极的脸色,心里不由暗暗问道,真的无妨吗?为什么她觉得千岁爷现在这表情就好像是要生吞活剥一个人似的? 两道人影终于渐行渐远,只留下相府在一片月光中庭院深深。 沫诗缈一夜好眠,醒来的时候心情也是一脸的笑意。 “郡主,你好能睡……!”紫衣的小离儿说道,小脸上满是兴奋之色,那家伙养了这么久,身高窜高了不少,脸上的伤乌也好了,显得极其漂亮,特别的耐看,尤其一笑的时候,竟还有两个小小的梨涡和两颗小小的虎牙…… 倒是翠丝,见状似是好奇一般,问道:“小姐可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你猜。”沫诗缈淘气的对离儿眨了眨眼。 “郡主,夫人请你去前厅……!” 静谧的氛围因为前来禀报的小丫鬟被打破,诗缈点点头,想谁来谁,正好让她脱离眼前的氛围,“我先去一下,看看娘亲找我什么事!” 转身,便迈开步子离开,甚至连头都没有回,诗缈觉得自己变的特别的感性,始终做不到真正的冷血,留下四道身影怔怔的立在原地…… 诗缈走进前厅,不意外的看见白思烟也在,将军爹爹也许是因为这是月国的家事,也许是因为今天皇宫确实是有事在忙,总之,现在将军爹爹是不在,应该是进宫去了…… “娘亲……!” 诗缈走进大厅,冲白雪叫了一声,却发现白雪的身躯一颤,丫丫的,也怪,诗缈一进来就把目光放那人身上,什么举动都被看在了眼里…… 白雪冲诗缈点点头,招招手,示意诗缈走近,很明显是有事情要说…… “缈缈,你决定了要让白思烟离开吗?” 没有拐弯抹角,白雪直接开口,诗缈早在那晚便已经对白思烟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此时,白思烟这般问,已经是尊重了诗缈的意见。 诗缈点点头,很郑重的看着白雪,“娘亲,我不知道姨娘将来会不会有自己的小孩,我也不知道有一天我会不会去继承月国的皇位,可是娘亲,我很清楚的知道,我要让白思烟离开,我们不能强迫别人……!” 白雪见诗缈态度肯定,低下头去思索良久,才缓缓开口,“极寒之体,火龙玉珠!” 又是这八个字,诗缈和白思烟同时一惊,不是昨晚才从老头口中听到这八个字了吗? 诗缈明显的看见白思烟的身躯震了一下,便缓缓开口,“娘亲,是什么意思?” 白雪低下头去似乎陷入了很久远的回忆,才开口说道,“白思烟并没有受逼迫,你姨娘也没有逼迫他,这样只是为了保护他……!” 白雪这话一说,诗缈和白思烟都有些不解,显然诗缈不理解,白思烟更不理解…… 白雪知道诗缈心里疑惑,随即又开口,“当年,是你姨娘救了他,当时,白思烟很小,被一个极美的女人抱在怀里,大概是刚刚生产,一张小脸也皱皱巴巴,那是一个冰天雪地的日子,天气极冷,那个女子一身白衫,却浑身是血,昏倒在雪地里,极力的护着怀里的孩子……!” 这是一个故事,更是白思烟的身世,诗缈知道,娘亲要把白思烟当年的事情说出来了,既然是放他离开,自然是将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白思烟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静静的聆听着那些过去跟他密切相关却又不得而知的事情…… “那个女子活不了了,她刚生产,又是在那般极其寒冷的天气中,等我们发现她的时候,那个女子已经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她求我们收留这个孩子,并且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他是男孩的身份……!” 说道这里,诗缈明显的看到白雪的脸色无比苍白,“娘亲,那个女子是什么人?” 诗缈开口问道,她知道白雪想问,却不知如何开口…… 白雪摇了摇头,“那个女子交代完这些事情之后,来不及交代别的,就走了……!” 白雪记得很清楚,当时的她还未出阁,见到这样的情况难免惊吓,全靠白月震场。 诗缈转头看向白思烟,很明显的受到了打击的模样,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一回事,纵使白月利用了他,却也是救他之人,应他母亲的要求不能以男装示人。 现在的白思烟心里是极其复杂的吧!是啊,母亲把能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了,而他也知道,自己不是弃儿,有极力保护他却也已经死去的母亲…… 诗缈心里有些难过,看着白思烟的脸庞,想起那一晚竟然在母亲的面前露出戾气,心里就一阵不舒服,“娘亲啊……!” 诗缈软软的唤道,白雪抹了抹诗缈的头,又转头看向白思烟,“你走吧,我能对你说的就这些,当年也是形势所逼,才正好让你做了月国的公主,却不想你心里的恨意竟如此之大,如果你要去找寻你的身世就走吧,月国却是利用了你,却也没有亏待过你,否则你又怎么可以偷偷的习武?” 白雪的话说的已经很是明白,诗缈抱了抱白雪一下,便随着白思烟一起出去了,长廊外,雨荷厅,微风轻轻的吹起白思烟的衣衫,他空灵的仿佛一抹雪花,就要随风而去的样子…… 现在的白思烟很迷茫吧,“你要离开吗?” 思索良久,诗缈终是问了出口,陷入迷茫下的白思烟能去哪里,没有地方了吧!他是不能在回月国做那个假公主了,如果可以,就留在将军府吧。 白思烟听到诗缈的声音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是的,他要离开…… “我要离开,去寻找我的身世……!” 那个阳光晴朗的午后,那是白思烟留给诗缈的最后一句话,诗缈没有说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和追求,今天的白思烟纵然对自己的过去只知道一点,仍然想要去探查那不知道是否有着危险的过去…… 比如,她的母亲说,“极寒之体,火龙玉珠!” 比如,她的母亲说,“不可以让别人知道他的男儿身!” 总之,白思烟的身世谜团很多,不知道为什么,诗缈在转身之际从自己手腕的镯子上拆下了一片银刀,递到了白思烟的手中,“你不是月国姓,却真的是玉山飘零的一片雪花,这是我送你的刃,雪之刃大漠奇英传!” 第三十四章 怎么不见你送祖母礼物 在白思烟走后没几天,老祖母的生辰也到了。 “缈缈,今天是你祖母生辰,去了之后,可千万不要惹事情。”白雪语重心长的说到,而诗缈也点了点头。 自从老太爷辞世后,老夫人常氏便深居简出,若非这寿辰之日乃是大喜之日,便也不会这般铺张浪费了。 还没到老夫人这里就听到一阵热闹声,守在大厅前的丫环见到来人,连忙掀开了帘子,有人跑进去通传道:“大小姐,三小姐,六小姐来了。” “祖母,堂姐她们可是来晚了,可不像缈缈这般牵挂祖母,祖母可不能偏心。” “缈缈,又闹你祖母,还不快回去坐好?”说话的是沫君博的夫人,也就是沫君蓝的大哥的妻子,还有她身后脸色颇是愉悦的沫君博的姨娘,顿时明了大伯母为何声音都带着不悦。 “缈缈给大伯母请安。” 沫君博的夫人坐在那里,似乎没听到她的声音似的,半晌才“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沫君博的五姨娘心情却是好极了,看着诗缈笑着问道:“郡主老夫人可向来最是公平公正的,郡主说老夫人偏心,若说不出个理由,我可是第一个不依。”因为自己刚刚怀了孕,而自己的女儿沫悠之被皇上宠幸封为水贵妃,在看看大夫人,顿时心情可是愉悦了不少。 “好了,缈缈,你这孩子。”老夫人最喜欢沫诗缈,她也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郡主,今天老夫人生辰,怎么不见你送老夫人的礼物呢?” 说话的是沫悠悠,她今天一定要让这个人出丑! “祖母……”沫诗缈看着老夫人平静的面孔,又望着在下面跟贵族说话的娘亲,然后自己让木儿从后面拿出了一个木盒子,打开盒子,“祖母,你也知道缈缈绣工不好,这是缈缈的一点心意,祖母可不能嫌弃缈缈呢。” “哎哟,原来是抹额呀。”知府夫人啧啧叹道,只是语气里却分明是嘲笑沫诗缈小家子气,送了这么个拿不出手的礼物。 老夫人瞥了一眼那抹额,神色间看不出什么情绪,一旁伺候的林妈妈上前一步,取过了沫诗缈手中的抹额,顿时眼中露出一丝惊异。 五姨娘坐的靠近老夫人,看到那抹额的绣工,不由惊叹道:“哎哟,郡主这女红可是把绣云坊的绣娘都比下去了,还真是谦虚呢。” 就连老夫人也眯起了眼睛,细细打量那抹额。抹额上面是五蝠捧寿的图案,阵脚严密端重,确实是下了一番心思的。她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那些花哨的宝石,戴在头上沉甸甸的,还不如这简单稳重的绣工讨人欢喜。 “咦,怎么一股菊花香味?”不知道是谁一句话,大厅里的人都不由寻找那清香的来源,毕竟这秋菊怎么着也不会在春天绽放的。 老夫人却是看着沫诗缈,眼神中带着些询问色彩,“小七,这是你弄得?” 外人不明所以,毕竟适才沫诗缈都说了这礼物“拿不出手”,老夫人再这么一问,分明是有怀疑的嫌疑在其中。白雪也在一旁不忍担心着自己的孩子,因为平时不回祖宅,也不清楚老夫人现在对缈缈的态度。手中的帕也被捏的驺驺的。 一时间,这女眷大厅里顿时看向沫诗缈的目光缤纷复杂了起来。沫悠悠更是丝毫不掩藏看热闹的心思,一旁三小姐沫悠雨脸上略有些忧愁,似乎在为沫诗缈担忧。 沫诗缈却是宠辱不惊,“菊花有明目养神的效能,只是味道太过于浓郁未免呛人。可若是用花汁浸泡绣线,这香味便会浅淡了许多,却又不失菊花的效用,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大厅内众人闻言看向沫诗缈的目光顿时复杂了许多,有惊讶,有羡慕,有不屑,有嫉妒……沫诗缈却是视而不见,脸上挂着甜甜的笑意,好像真的是一个不过十一岁的女孩子罢了。 “哎哟,郡主说得这般简单,要真是这样的话,京城的绣娘可不是都要累死了?”这等奇巧的心思,若真的若沫诗缈说得这般简单,怕是京城的绣坊也要改头换面一番方可。 沫诗缈闻言却是敛眉低头,这其中复杂可是这一两句话能说得清的?她从十一岁就开始筹谋,整整用了两年半时间才准备好了这礼物,其中辛苦,谁也不会知道的。 “小七有心了,来,过来让我好好瞧瞧。” 老夫人当年也是聪明人,一下子便明白了沫诗缈的心思。何况这两年她上了年纪,耳目的确不如之前聪明,她又是厌倦了苦药的,看到沫诗缈这细腻的心思,心底里到底有了袒护之意,更何况,这丫头还是自己最喜欢儿子的女儿…… 沫诗缈自是不敢迟疑,只是身上那灼烧般的目光却是顿时多了几道。 “你这孩子祖母没什么好送你的,这镯子算是我的一片心意了。”老夫人褪下手腕上的翡翠玉镯就往沫诗缈手上笼,沫诗缈顿时愣在了那里。 “真是可喜可贺,恭喜老夫人又多了一个乖巧伶俐的孙女儿,看来本督这贺礼,真是拿不出手了。”犹如泠泠琴声的最后一个音调,那余音缥缈引得众人莫不是想入非非,却又转眼间莫不是身体一冷,犹如坠入万丈冰窟。 老夫人脸上笑意凝滞,沫诗缈余光更是扫到一旁大夫人的僵硬,她不由诧异,来人到底是谁,竟是让这喧闹的大厅顿时冷寂如坟场,除了沉重的呼吸声,竟是别无他物。 “大胆,九千岁驾到,还不行礼!”尖锐的声音犹如长长的指甲刮在地面上,众人耳中莫不是痒得难受。 只是下一瞬间,老夫人却是颤颤巍巍站起身来,左手带着沫诗缈跪倒在地,耳边却是响着大厅里所有女眷的声音,“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目光所及,是一抹披风的下摆,和那主人的声音似乎是两个极端,偏偏又似是遥相呼应。 “放肆,大呼小叫叨扰老夫人的寿辰,岂不是给本督招嫌弃?还不掌嘴向老夫人赔罪?” 沫诗缈不由勾唇一笑,杀鸡给猴看这一招还真是什么人都屡试不爽。如今九千岁却是威慑这满厅的女眷。 九千岁言罢,那响亮的耳光声已经响起,若是沫诗缈抬头望去,就会发现这自行掌嘴的太监脸上带着笑意,尽管双颊已经肿起。 “九千岁大驾光临,蓬荜生辉,老身岂敢嫌弃?” 老夫人抓着沫诗缈的右手微微颤抖,即使就跪在老夫人身边,沫诗缈却也看不清她的脸色。 “那本督借花献佛,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伴随着这话,一只手出现在老夫人面前。 “九千岁,小七还小,不知礼节,还望九千岁见……”沫悠云抬起头来,看到那张脸却是不由惊讶,整个人顿时愣在了那里,怔怔的望着九千岁。 她曾听父亲说过九千岁是妖孽之人,只是为何这妖孽竟是这般…… 沫诗缈不由皱眉,沫悠云这是随时随地都不会忘了羞辱自己,只是这九千岁到底是什么人物,竟是让她这般失礼,连句话都说不全了。 “放肆,千岁爷没让你张嘴,竟然敢擅自开口?还不……” 难怪这一厅的女眷竟是这般恐惧这九千岁。 沫诗缈皱眉思索,余光却见九千岁那细长犹如利刃的指甲竟是捏住了沫悠云的下巴。 沫悠云倾城的脸上笑意却是牵强,“回千岁爷的……话,臣女,女是……”她每说一个字,下巴那里尖锐的疼痛就深了一分,甚至沫悠云觉得九千岁那细长的指甲已然嵌入她的皮肉了,这让她再也不敢说话,良久才觉得那利刃般的禁锢松开。 她想要说自己是丞相府长女,可是下巴上尖锐的疼痛似乎还在,犹豫了一下,楚锦绣到底没有再开口。 “都起来吧,整日里被这人那人跪拜,想来是要折我寿的。” 九千岁慵懒的坐在了主位上,身下是一片猩红的大毛,那是刚才的两个身穿银白锦衣飞鱼服的锦衣卫铺上去的。 “小美人几日不见,怎么变胖了。” 他的指甲轻轻挑着老夫人放在桌上的抹额,眼中带着些玩味的色彩。 “我。”沫诗缈刚想说话,手被老夫人拽了下,又闭上了嘴了,她才不怕这个九千岁,经过前几次的相处发现这个九千岁其实狐假虎威(沫诗缈内心认为。) “小美人,可别在变胖了,在胖的话,就变成小肥婆了。” 她们虽是后院妇人和闺阁小姐,可是对于这九千岁慵的名声却是极为清楚的,但是她们却不知道九千岁和沫诗缈这么交好,如果沫诗缈嫁入九千岁府的话,那岂不? 而一旁的沫悠悠和沫悠云也是嫉妒的看着沫诗缈。 齐帝最为宠幸的儿子,容颜绝色,手段毒辣,残害异己,网织罪名,大兴诏狱……据说就算是京城街头巷尾的小孩子都恨不得千刀万剐了他,生啖其肉,饮其血才解其恨。 “你才变成小肥婆。”沫诗缈小声的嘀咕着。 东厂簇拥下正要离开的九千岁听到这笑声,唇角不由微微勾起,“武夫人不妨去溜井胡同最里面那一户人家看看,不知道看到些什么后,武夫人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武氏顿时笑意僵硬在脸上,整张脸变成了炭黑色。难怪最近那厮整日里早出晚归,原来竟是在外面养了人。 这厢武氏气的胸前起伏,恨不得立马杀出去杀了自己的丈夫。那边沫悠云却是骤然身形一动,紧忙追了两步,“千岁爷请留步。” 一旁大夫人见状一脸焦急,想要去阻拦女儿,毕竟九千岁这“东厂千岁”的名头可是响彻京城的,可是已经晚了一步。 那厢九千岁这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却并没有落在沫悠云身上,“何事?” 第三十五章 不知九千岁以为何 从来没有人能够无视自己的存在!沫悠云很是恼怒。 明显感觉到九千岁目光没有停留在自己身上,沫悠云不由心中怒火中烧,可是她刚抬眸却感到一阵冰凉,那冰凉的目光犹如毒蛇,席卷了她整个人,而那目光,毫无疑问正是来自眼前的人。 在九千岁冰冷的“注视”下,沫悠云脸上挂着笑意便是好几分牵强了,“诗缈不懂事,有不懂规矩冲撞了千岁之处,还望千岁爷看在祖母和悠云的面子上,不要介怀。” 沫诗缈闻言几乎要笑起来了,沫悠云好算计,竟是想用这九千岁来除掉自己! 可在其他人看来,沫悠云却是堂姐风范,不惜开罪这京城里有名的活阎罗去给堂妹求情,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何等的慈悲心肠呀! 好一个妙人,只可惜……这点小聪明,自己可真还是看不上眼呢。 九千岁眼眉微微一挑,丹凤眼上的银丝金钩铁画微微颤动,“老夫人好福气,相府的小姐们姐妹友爱……” 沫悠云闻言唇角笑意舒展,刚想要开口,却又听到那泠泠犹如清泉潺潺的声音,“只是面子这东西,本督向来不给别人半分的。” 蔓延在沫悠云唇角的笑意瞬间僵住,而身前九千岁那骤然冰凉的气息似乎锁定了她似的,竟是让她动弹不得分毫。 沫诗缈唇角微微张扬,果然,这九千岁可是个谁都不买账的人物,沫悠云想要用他来处理自己,未免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了。毕竟,不会是谁都为她的美貌倾心的,一个比她还要妖娆几分的男人。她还真不知道沫悠云哪来的这般信心。 “丫头,过来。” 九千岁懒懒的招了招手,不知何时他已经慵懒的坐在大厅门口,整个人几乎和那突然出现的紫檀靠背座椅融为一体。 沫诗缈愣了一下,这妖孽,是在喊自己? “放肆,千岁爷唤你,还敢磨磨蹭蹭?”侍立在九千岁身后的红衣女子忽然呵斥道,整个大厅内的女眷莫不是身形颤动了一下,显然还对之前发生的事情心有余悸。 “筱筱,不得对本督的小美人无礼。”九千岁不满的挥了挥手,身后一个银白锦衣飞鱼服的锦衣卫忽然走到沫悠云身边,面不改色的将沫悠云拎了起来,然后大步走了出去,丢垃圾一般地丢在了门外。 沫悠云没反应过来竟是任由着被丢了出去,而大夫人几乎是看傻了眼睛,想要冲出去保护自己的女儿,可是却被身后的人紧紧拉住了衣袖。 “果然,没那碍事的玩意儿挡着,丫头近着看可是越看越漂亮,简直是个小美人了,老夫人果真好福气。” 大夫人闻言猛地扭头看向了沫诗缈,恨不得把她身上烧出两个洞来似的。老夫人却满是无奈,沫悠云自己招惹九千岁的不乐意,又能怪得了谁? 沫诗缈慢慢走到九千岁身前,刚想要说话,却听到门外的叫喊声。 “齐司冥你个奸贼,你诬陷忠良,残杀异己,将来你一定不得好死!” 沫悠云因为被摔得太过于用力,还匍匐地上没起来,身边不知何时站着一个青年士子,那士子一脸的悲愤,正陷入想要伸手扶沫悠云,却又不敢动的男女授受不亲的纠结之中。 紫檀靠背座椅瞬间消失在大厅内,砰然落地夹带着一声闷哼同时响起。 长袍无风自动,甚至满室都是那曼珠沙华的味道一般,齐司冥缓缓转身,看着额头上鲜血直流的士子不由叹息了一声,“沫相,您这得意门生毁了本督的紫檀木椅,您说这可如何是好?” 明明是他伤了人,却还这般颠倒黑白诬陷人,沫诗缈不由想笑,这九千岁,果真妖孽的可以。 “恩师,明明是他伤了我,还这般红口白牙诬陷我,还请恩师给……”那青年世子正说着,却是一颗牙齿掉了出来,说话顿时含糊不清,一口血水也喷了出来。 “住口!”低沉的声音喝止了那士子的反驳,沫悠云看见来人只觉得心中顿时有了底气,只是却没力气站起身来。 沫诗缈就站在门口,第一眼就看到沫君博。 早已过了不惑之年,沫君博却还是有着年轻时的俊朗,只看他如今眉眼间的模样,便能勾勒出他过往的风采,只是此时的严肃彰示了他大齐当朝丞相的威严。 “施公子,本督的座椅可以御赐之物,被你玷污了不说,更可恨的是你竟然还诬陷本督。沫相,人道是世风日下本督还不相信,今日看到沫相高徒竟是这般德行,由不得本督不信呐。” 沫君博看着距离自己三步之遥的人,从那张脸上他看不到任何情绪,就好像高高在上的帝王。可就算是帝王,高深莫测如宣武帝自己也能猜对帝王的心思,而对这个新贵,自己竟是猜不到分毫。 “恩师,明明是他伤了我,还这般红口白牙诬陷我,还请恩师给……”那青年世子正说着,却是一颗牙齿掉了出来,说话顿时含糊不清,一口血水也喷了出来。 “住口!”低沉的声音喝止了那士子的反驳,沫悠云看见来人只觉得心中顿时有了底气,只是却没力气站起身来。 沫诗缈就站在门口,第一眼就看到沫君博。 早已过了不惑之年,沫君博却还是有着年轻时的俊朗,只看他如今眉眼间的模样,便能勾勒出他过往的风采,只是此时的严肃彰示了他大周当朝丞相的威严。 “施公子,本督的座椅可以御赐之物,被你玷污了不说,更可恨的是你竟然还诬陷本督。沫相,人道是世风日下本督还不相信,今日看到沫相高徒竟是这般德行,由不得本督不信呐。” 沫君博看着距离自己三步之遥的人,从那张脸上他看不到任何情绪,就好像高高在上的帝王。可就算是帝王,高深莫测如宣武帝自己也能猜对帝王的心思,而对这个新贵,自己竟是猜不到分毫。 “那依千岁所言,该如何处置施河?”久居朝堂,沫君博很清楚谈判的时候自己占据什么位置才最有利。 “施河?果真是个好名字,丫头你说呢?” 又把自己牵扯进来了。沫诗缈抬眸,却迎上了沫君博那探究的目光,那目光中似乎带着不解,还有镇静。这丫头,竟是什么时候结识了齐司冥? 沫诗缈尚未开口,却是有人说道:“施之广义于人,正大光明于事,不知九千岁以为何?” 齐司殊声线温和,与九千岁的泠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几乎霎时间众人心中已然有了比较高低。跟随在齐司殊身后的宋家两姐妹则是连忙上前搀扶起了沫悠云,她二人虽是从未见过九千岁,可却也知道这人的恐怖,又扶着沫悠云连忙躲在了齐司殊的身边。 分明是视九千岁如豺狼虎豹!只是宋月却还是时不时偷看齐司冥一眼,似乎又觊觎他绝世容颜一般。 “五皇子错矣,奔到倒是觉得应当是施治广义于女人,正大光明于情事才对。都说是红颜祸水,果真如斯,丫头可要保存好本督赏得这簪子,要是有损伤,小心你小命。”他说的轻描淡写,只是沫诗缈却觉得蓦然一冷,这簪子……怕是另有玄机。 “陈皇妃微恙,本督还要去看望,就先告辞了。”说是告辞,他人却是丝毫不动,似乎在瞧着齐司殊的脸色。 齐司殊闻言却是脸色一变,他早年丧母,正是被陈皇妃抱养,记在了陈皇妃名下。如今陈皇妃身体抱恙,自己却来参加这寿宴而不侍奉汤药,可不就是不孝? “老夫人,沫相,我还要回宫向母妃禀告,就先告辞了。”齐司殊彬彬有礼道,目光却是在沫诗缈身上停留了一下。 “千岁爷留步,诗缈有事相求。” 齐司冥侧过身来,却见沫诗缈一双清亮的眸子盯着自己,十分坚毅的模样。 一旁,原本大步准备离开的齐司殊似乎也放慢了脚步。 “何事?”冰凉凉的声音,似乎这庭院中的气温都因为九千岁这话而降低了温度。 在场的女眷不由想起方才,沫悠云的“自作主张”害得自己被丢了出去。如今,这沫诗缈竟是也要走沫悠云的老路? 沫诗缈上前一步,看着被太监五花大绑堵住嘴说不了话挣扎不得的施河,柔声道:“老夫人寿宴本是喜事,还望千岁爷能够看在老人家的份上,饶过施公子一命。” 这丫头果然上道,比那中看不中用的倒是强了几分。齐司冥唇角一勾,“老夫人生辰,自然是见不得血腥的,那本督就勉为其难的把他带回东厂便是了。” 施河原本还迷迷瞪瞪的,直到被太监绑起来才晓得了事情的严重,刚才沫诗缈和齐司冥的话让他内心燃起一丝曙光,可是“东厂”两个字却犹如泼天雨水浇灭了那星星之火。 东厂,那是比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加起来都还要恐怖的地方! 据说竖着进去的人都是横着出来的。 据说,那里汇聚了大齐、大昭等六国的酷刑,直让人生不如死,更是求死不能! 脑中,“东厂”两个字一直回荡,施河抖如筛糠彻底变了颜色。 自己栽培的苗子就这么毁了,沫君博心有不甘,他狠狠的盯了沫诗缈一眼,看来这个弟弟的女儿不能留。 而随着齐司冥的离去,这寿宴却已经到了结尾,毕竟不是整寿,一应贺寿的京城贵妇们相继离去,不少人都多看了沫诗缈一眼。唯有武氏似乎急着去捉自己丈夫的奸似的,离开的最是匆匆忙。而自己也跟白雪拜别的祖母回到了自己的府中。 第三十六章 怎么装的这般像呢 “娘亲,我扶你过去做,一会爹爹回来我在给你解释!” 沫诗缈乖巧的一笑,可爱的不得了,拉着白雪的的手往椅子上走去,没隔多久沫君蓝那时候也办好事情回来了,也知道了今天所发生的事情。 沫君蓝在主座上,似乎正在看书,头也不抬道:“你可知错?” 沫诗缈震惊的抬起头,眼中带有不解,“女儿愚钝,不明爹爹所言何意。” 手中的书卷没能翻过那一页,沫君蓝抬起头来,看着那微微震惊的脸,只是…… 沫君蓝眼皮一动,还未开口却听到自责的声音,“老爷,是我的过错,我疏于管教,以致于让缈缈惹出这么大的祸事,还望老爷明鉴,唉,我可怜的女儿。” 白雪坐在那里,手帕擦着要落下来的泪水,自从女儿从马下摔下来之后,一件件的怪事都过来了,也不知道缈缈是怎么认识这个九千岁的。 “爹爹,我跟九千岁的接触,不过俩次而已,爹爹,我下次如果遇到九千岁的话就绕到而行,在者女儿斗胆发言,只不过是不想老夫人寿辰之喜见了血腥,一则不吉利;再者,施公子若是因为此事而死,岂不是侮了大姐的名声?还望父亲明鉴。”诗缈跑到沫君蓝左边,讨好般的捶着她的将军老爹。 声音清冷,震慑人心,诗缈的眼睛明亮慑人,带着看透人性的狂傲,坚韧、不屈、冷血、残傲西沫君蓝的心头猛的一颤,犹如一记重锤狠狠的砸下,这是她的女儿吗? 诗缈抬头,直直的望向白雪的眼睛里,她的美貌娘亲除了眼睛里多了一丝惊讶和意外,丝毫没有减少对诗缈的宠溺。 是啊,在白雪和沫君蓝的心里,无论她的女儿是什么样子的,她都打心肝里疼,看到女儿如此变化,也只是在心里责怪自己疏忽了她而已…… 诗缈的心里被白雪和沫君蓝的包容感动的满满的…… 这孩子,此时语气也缓和下来,气势一收敛,孩子仍旧是个孩子,诗缈知道她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剩下的也不过就是想办法知道他的什么把柄困在了月女皇手中而已。 “爹爹,我相信,大伯会理解的。” 诗缈没理会众人诧异不解到疑惑的目光,小手一挥,“都散了吧!多大点事,被你们搞的这么大,大家放心,都回去睡觉吧!”只是她被沫君蓝说了一炷香的时辰,将军的脸今晚可是白中透黑,黑中透着红,好看着呢! “啊……郡主!”百无聊赖的木儿最先看见诗缈的身影,慢慢腾腾的打着哈欠,一副霜打的茄子模样,几人慌忙站起身,上下打量诗缈,很好一点事也没有…… 诗缈看他们几人上下打量的眼神,不由的朝天翻了白眼,搞什么?她是被她的将军爹爹训的要睡着了,要不是她因为犯困,打了几个哈欠,红了眼圈,她的将军老爹一定还不会放她出来,一身盔甲,整的要去打仗似的…… “都回去睡吧!明天我有事……今晚折腾的够累的了…… “郡主,明天可我们可有活动?” 木儿最终没忍住,还是问一下比较保险,要不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果然,诗缈嘿嘿奸笑两声,“姑奶奶的我可是被杀手盟的人追杀了,那幕后指使者还逍遥快活着呢!” 诗缈的话瞬间就提醒了木儿和离儿,是啊,一连串事件的发生,都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郡主,我刚刚打听到,有人出十万两黄金要你的命。”翠竹从窗户的一边飞了进来,给诗缈鞠了个躬说着今天在外面发生的事情。 诗缈没有必要去怀疑翠竹话中的事实,那枚红色的令牌此时还躺在她的胸口处呢! 只是危险的眯了一下眼睛,“十万两黄金要我的命啊!” 十万两黄金……真是一个天文价格,对她的身份…… 叉叉的,太他妈的掉价了,她沫诗缈是无价的好不好,区区十万两黄金算什么…… 不过,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马御要找死……她也没办法……可惜了还的连累上那个,蠢的像猪,因为自己对沫悠云教训了番就惹的某些人的不满,而马御就是其中的一个,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的身份为非作歹,看来是时候收拾收拾了。 诗缈对着木儿,离儿,一招手,“明天我要……!” 我要知道马御的落脚点,然后切了他的命根子,在将他扔进万花楼诗缈说话从来就不考虑会不会雷到别人,心随所欲,因此,那个看似简单的复仇计划生生的将四分人雷在了原地…… “郡…郡主……要切哪里?” 离儿瞪个大眼,那个马御他还记得,就是因为这个狗熊人物,找了小郡主的晦气,还瞧不起他,找事的肥猪,当时这个家伙也说了,他的身份家世都不简单,经过小离儿的旁敲侧击,已然知道小郡主出府受到刺杀的事情了…… 该死……他要去杀了这个马御…… 可是小郡主似乎有她自己的一套复仇方案…… 切那什么? 诗缈挑了挑眉毛,将四人从左看到右,在从上看到下,眼光直勾勾的停在了离儿少年最宝贵的地方,下意识的,三人的眼光转向离儿,离儿一阵恶寒…… 诗缈邪恶的一笑,“就是切他那里,然后再仍到万花楼去好好的享受……!” “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他?”翠丝轻咳了一声,忍不住出声问道,他的脸现在都火烧火燎的,这小郡主沐月淇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诗缈摸了摸下巴,对翠丝问出的这个问题,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翠丝啊,他和他姑姑想杀我,可是我没死呀,那么我就没理由整死人家啊!我这人还是很善良滴!” 诗缈这话一说,在配上那副天真无辜的表情,任谁也的沉浸其中,银白月光,洒下一片淡淡的光菱,诗缈就那样眯着眼睛笑,宛如不小心坠落凡间的月之精灵,正好一身夜行衣没换,配合着一股神秘的暗黑气质…… 善良? 离儿努力的将这两个字往诗缈的身上扣,扣了半天,得出结果,小郡主的心果然是善良无比的,否则怎么会救一个落难的快要死掉的小乞丐呢,甚至还拉他的手,告诉他好多人生活的必备条件。 木儿保持低调,小郡主说的,就永远是他要做的,不会有意见,服从与追随,是他谨遵的守则。 最无辜的要数翠丝了,他为什么要问这样的一个问题啊……现在他有一种郁闷的香港要撞墙的冲动,他宣誓一生追随的人,是个有着天使面孔恶魔小心肝的双面人物…… 小郡主的做法还不如直接杀了那两人呢? 早就已经能够做好了决定,在多说也无意,只是玉无邪突然间说起,诗缈才提前告知了报仇内容,说道玉无邪,这家伙能随时放出火苗这一点此时还真是个大作用,否则还真不知道怎么整那个蠢得自以为是的梅妃了呢?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死了是一种解脱,真正的劫难是活着没法见人,死了又舍不得生命,那种矛盾的煎熬才是整人的最高境界…… 梅妃,后宫之中争宠无数,一个秃头的女人,最好的下场也是进入冷宫了,诗缈不信,楚皇能对着一个秃头笑,即使她是楚梦蝶的娘亲…… 至于,马御了,更好玩了,精虫满脑,没了男人的象征,看看他老爹能不能把他送宫里去做个太监总管,还有那些唱小曲的姑娘,看得见摸得着就是上不了,那还不难受死这丫的,记住吧大漠奇英传全文阅读!马御,得罪全世界也不要得罪沐诗缈…… 诗缈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弯弯的像月牙,轻声浅笑,“明天十五夜!祝大家好运吧!现在都回去睡觉了,明天晚上行动……!” 夜,静悄悄的过去了,一夜的翻腾,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平静了,除了那对着月深思的一抹白雪,所有人都陷入梦乡,等待着迎接黎明的到来…… …… 诗缈是一觉睡到自然醒的,睁开眼,已是第二日的傍晚,还真是能睡呀,看来昨天真是累坏的,看天,西面血红的残阳映红了半面天空,穿越了天空的阴霾,呵呵……这样的傍晚真适合做坏事…… “郡主,你好能睡……!”紫衣的小离儿紧接着说道,小脸上满是兴奋之色,那家伙养了这么久,身高窜高了不少,脸上的伤乌也好了,显得极其清秀,特别的耐看,尤其一笑的时候,竟还有两个小小的梨涡和两颗小小的虎牙…… “怎么回事?”诗缈喃喃出声,大白天的都没事可做,怎么都在她房门前了…… 翠丝退后,紧接着离儿踏前一步,这孩子,先是嘿嘿一笑,又是嘎嘎的笑,然后才清了清嗓子,说道: “齐国当朝兵部侍郎之子——马御,于昨晚‘翠花楼’听曲之时受伤,事件详情是其中两名客人为争夺一个唱曲的姑娘,言语不和,动手相搏,马御在一旁观看,却不慎被误伤,刀剑无眼,被切了小鸟……此时已成为齐京一大谈点,家户欲晓的趣事。” 离儿禀告完了之后,双肩耸动,小脸憋的通红。 诗缈‘啊’一声,小小的贝齿咬了一下嘴唇,脸上一派肃穆之色,“那马御最是可怜,怎么就会被无辜牵连呢?刀剑无眼,人家打仗的时候,他该躲的远远的啊,哎……可怜了,这辈子……!怎么会被切了那里呢……哎…还想教训他的,没想到…” 四人双肩齐齐抖动,小郡主你太腹黑了,怎么装的这般像呢?他就是躲再远,也逃不过被切那里的命运,这不是你吩咐的吗,这会子还真是装的像个无事人一样…… 第三十七章 又何须见外 白婆婆走到掀开帘子来对诗缈说到:“方才老夫人那边传来话,说是表小姐明儿定亲,邀请府内小姐们过府一聚。老夫人吩咐,几位小姐都去侯府,也算是尽了一番姐妹情谊,刚刚也问过夫人了,夫人让小姐准备准备。”说完留下了老夫人送过来的东西。 一夜好眠,诗缈穿好衣服没几分钟,外门就响起了悦耳的声音: “小七好了嘛,老夫人让我来催你了。”来的人是沫之雨,沫诗缈的六堂姐,平时跟沫诗缈关系比较好的一个。 “六姐姐,你来的正好,你快看看,你觉得我是留下这石榴红的手链好呢,还是留下这老坑冰种的翡翠耳环好呢?”诗缈一脸为难,看样子倒是两件首饰都喜欢的很。 沫之雨笑了笑:“郡主石榴多子,你还用不到这个,不如送表小姐好。”这候府的小姐可是并不喜欢四皇子的,这多子的石榴手链对她更多的是讽刺吧? 沫诗缈赞同地点了点头,只是旋即又摇头道:“安家本就是能生的,不需要我去祝福,我还是送她这个翡翠耳环好了。” 沫之雨闻言哑然,不过小七说的确实有理。 安侯府的勋爵是老侯爷用性命换来的这说法一点不错。 老侯爷不过是一武将而已,没什么大功勋,年过四十也不过才六品校尉而已。若不是因为阴差阳错遇上了突厥的偷袭,老侯爷誓死酣战拖延了时辰,今个儿的齐国朝怕也是没了那延边六郡。 老侯爷战死,尸骨无存,先帝感慨其忠勇,追封其为安侯,福荫子孙。 只是老侯爷死的时候府里穷得很,之前若不是府里的大小姐从小就帮助母亲做些绣活贴补家用,怕是这安侯一脉早就饿死了。 侯爵的勋位落在了老侯爷的独苗身上,当时安元也不过才十六岁,侯府里一贫如洗,连多余的使唤婆子和丫环都养不起。 安云也是年轻气盛,不愿意活在父亲的阴影下,留了一封书信就阔别了京城去从军了,只苦了侯府里的老夫人和俩妹妹熬心的等待。 十年过去了,安元终于回来了,而且还带了老婆和一群孩子。侯府的老夫人本也是贫苦人家出身,可是就是瞧着儿媳妇不顺眼,百般使唤,终于安侯的发妻景静在生次女的时候难产过去了,可怜侯府二小姐熬了没几个月也随她娘去了。 安侯怀念发妻,竟是守孝三年未娶,直到而立之年实在是耐不过家里老太太的劝说这才续弦。 新上任的安侯夫人是皇后娘娘的堂妹,水家二房的嫡女,水氏没有景静那本事,儿子一个个的生,不过却也生了一对双胞姐妹,正是侯府的三小姐安灵溪和四小姐安灵儿。 她们俩坐在同一辆马车里,宛如亲生姐妹一般,马车里时不时传出的笑声传到了前面的马车里面,引得沫悠悠一阵冷笑,“果真是长袖善舞的,就连六妹都被她欺瞒了。” 沫悠之拉扯了一下她的袖子,沫悠悠顿时回瞪了她一眼。 丞相府和将军的马车共有三辆,大夫人和娘亲一辆,本来沫悠云要召唤胞妹和自己一辆的,却不料沫诗缈就拉着沫之雨就上了马车,沫悠云略微停了一下脚步,最后便是和沫悠悠、悠之在一辆马车上了。 沫悠云有些累了似的闭目养神,好像根本没听到沫悠悠的埋怨。沫悠悠脸色有些窘,干脆别过头去看马车外的风景。 听到那一声冷哼,沫悠云唇角微微勾起,一双妙目却是轻轻阖着,似乎漠不关心的模样。 安侯府的宅院原是前朝秉笔司大太监汪正的院子,后来前朝暴政被推翻,这人人得而诛之的秉笔司大太监汪正的宅子也门前冷落了,直到先帝为了表彰老侯爷的功勋,这空闲了百多年的宅子才又找到主人。 当初侯府一贫如洗,真真是门可罗雀的模样。 后来安平侯建立功勋归朝,再加上嫁妹丞相府,续弦水氏,族妹水岚入宫,安侯府一时间炙手可热,门前车马流水如龙形容也不为过。 饶是出身丞相府,沫之雨见状也不由叹为观止,只是她很快就收敛了神色,反倒是眼角透露出一丝不屑,“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家的丑事似的,还真是丢人现眼的可以。” 说好听了这是安灵溪的定亲宴,可是知道内里的谁不清楚这婚事到底是怎么来的?水氏一心想要给自己女儿长颜面,却不想只是让知晓内情的人更不屑。 沫诗缈微微一笑,看来这沫之雨还真是异类,不知怎地就一下子和自己好的像是一个母亲肚子里出来似的。 沫诗缈心底里还有疑惑,只是沫之雨究竟为什么突然如此,她目前还不知晓,但是不是敌人,倒也不错。 “爱女心切,总归本意是好的。” 沫之雨闻言冷哼了一声,道:“仗着皇后娘家人和宫中的贵妃,不知道将来若是四皇子和八皇子争夺帝位,不知道他会帮谁。” 沫诗缈闻言不由哑然,倒也是这个道理,她心念一动不由问道:“六姐姐你可曾见过八皇子?” 沫之雨闻言像是碰到什么肮脏的东西似的,一脸嫌弃道:“幸好我不认识他。”她又不是大姐,恨不得让所有的皇子都拜倒在其石榴裙下。 这神色,不知道的还以为丞相府六小姐和八皇子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沫诗缈微微一笑,和沫之雨刚要进府,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唏嘘声,“若是小八真得罪了六小姐,改明儿我让他向六小姐小姐负荆请罪。” 那声音温文有礼,没有半点架子,只听声音就能想象其人的温文尔雅,大皇子齐司轩! 沫之雨正惊讶之际,沫诗缈已经回过神来,回身拉着她的手盈盈礼道:“臣女拜见大皇子。” 一开始看两人竟是没反应,大皇子有些懊恼自己的鲁莽,毕竟自己偷听闺阁小姐说话本是失礼的,只是看到两人转过身来的刹那,大皇子瞪大了眼睛,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看到的。 那一张脸称不上倾城绝色,至少比不上丞相府大小姐的明艳动人。可是那微微颤抖的睫羽,那轻轻下垂着的清眸,分明是自己梦中见到的那人。 耳畔响起的声音让大皇子骤然醒过神来,看着依旧躬身行礼的两人,他连忙伸手想要搀扶,只是转念一想这样并不合规矩,便虚扶了一把道:“两位不必多礼。”说完,他又看了眼身旁的人,神色已然自如,“八弟,怎么姗姗来迟,不怕姨母责骂你?” 八皇子无所谓地笑了笑,脸上带着几分不以为然道:“大皇兄才是胡说,小舅母最是疼惜我,怎么可能责骂我呢?丞相和将军相好福气,几个女儿都国色天香,真是羡煞旁人呢。” 沫诗缈闻言羞涩似的一笑,余光瞥到沫之雨脸颊腾起一丝绯云,不由心里暗叹道:齐皇的几个儿子莫不是一表人才,文治武功各有所长。 “好好好,一切都是你在理。”大皇子无奈一笑,似乎对这个弟弟充满了宠溺之情,说罢他又看向沫诗缈两人,语气温和道:“这定亲宴还有些时辰,听说安侯府景致别具一格,不知两位小姐可有兴致一观?” “看来本督还真是慧眼识珠呢。” 妖娆的声音从五香宝车中传来,犹如焦尾琴的泠泠尾音一般挠在了人的心头,众人回头望去无不是脸色一变,就连八皇子向来带着笑意的脸都收敛了笑意,似乎是硬生生被砍断了的五彩陶似的。 沫诗缈脸色蓦然一变,一旁沫之雨也是愣在了那里,半晌才道:“没想到九千岁竟然都来了,看来侯府果真是气势如虹。” 从车中走出的人一袭淡紫色锦袍,行动时似行云流水一般,眉眼间的曼珠沙华在抬头的刹那竟似悄然绽放,所有的人莫不是惊住了一般,就连京城第一美的到来都没有注意到,全身心地注视着九千岁。 大皇子最早醒过神来,朝着齐司冥微微一礼,“不知九弟这话是何意?”他目光最终落在沫诗缈身上,似乎问的人并不是九千岁,而是沫诗缈。 齐司冥唇角微微扬起,目光扫视了侯府门前的众人,身后筱筱厉声喝道:“见到千岁爷还不行礼?” 九千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九千岁是先皇后生的儿子,生完九千岁人就归天了,先皇后有说过不想让自己儿子为皇位争夺,特意让齐皇不封九千岁为太子,导致现在太子之位还空在那里。 面圣不拜,宫中行走。就算是诸位皇子也不曾有这般恩旨,偏生九千岁便是这独一无二之人。千万东厂控制在手中,整个齐国,又是舍他其谁? 沫诗缈刚想要行礼,却被一只手扶住了腰肢,耳畔响起了那泠泠的笑声,却不带半点笑意,“小美人又何须见外呢?” 他目光基本上落在了沫诗缈身上,浑然不觉自己这般举动与以往不近女色的表现相比何等异样,一旁齐司尘暗暗诧异。沫诗缈却是心中说不出来的滋味。 “大哥,大哥,怎么了?” 匆匆赶来的水氏几人连忙迎了上来,尚存着几分姿色的脸上带着满满的笑意,只是见到两人这般“亲密无间”时,脸上的笑意顿时僵硬在那里,半晌才道:“千岁爷驾临蓬荜生辉,灵儿,溪儿,还不参见千岁爷?” 第三十八章 看好戏 安平侯常年镇守北疆,府中琐事向来是安平侯夫人水氏主持的,但是凡是大事拿主意的便是老侯爷夫人了。如今九千岁驾到,老夫人未出门迎接,按理说却也是失礼的。 齐司冥似乎没听到似的,随意挥了挥手道:“本督听闻这侯府长亭风景乃是一绝,小美人要不要陪同本督一起赏景?” 正屈身行礼的安灵溪、安灵儿闻言莫不是狠狠地瞪了沫诗缈一眼,安灵儿的目光更似毒草一般缠绕在沫诗缈身上。 “千岁爷恕罪,诗缈何德何能,是万万不敢的。” 大皇子闻言脸色慢慢舒展,他身旁八皇子却是神色凝重,看向大皇子的目光充满了不解。将军府郡主并非倾城绝色,和素有京城第一美之称的丞相府大小姐相比而言可谓是明珠之于皓月。 九千岁对郡主似乎别有目的,为何向来不近女色的大皇兄竟也是一改往昔?想到这里,八皇子的目光不由逗留在沫诗缈身上了。 一袭曳地长裙上面不过是几茎竹枝,上身的撒花烟罗衫料子也不过是一般的而已,顶多算是个清秀佳人,算不上什么“美人”的。 “哦?”齐司冥轻声一笑,声音拖得有些长,“本督还以为郡主你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来也有不敢的时候呀。” 细长的指甲滑在那蜀锦的衣料上,沫诗缈唇畔笑意盈盈,还没待她开口,身旁的人却已经走开了。 “灵儿、溪儿,你们俩带着几位姐妹去四处看看。”水氏如释重负,看到大夫人和白雪如同看到救星一般连忙迎了上去。 安灵儿有些幽怨的走向了沫悠云那边,安灵溪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小七和六妹不要介意,溪儿还是小孩子。” 沫诗缈微微一笑,脸上带着几分了然,“四小姐怕是舍不得家里姊妹的。” 安灵溪脸色浑然不变,笑着去拉沫诗缈的手,“小七这是在和姐姐见外吗?若是不嫌弃唤我一声三姐姐即可。” 她还真是和安灵溪姐妹没什么半枚铜子的关系。不过这三小姐可是比四小姐沉得住气的多,不过…… “府里新培育出来的几株玫瑰如今开得正盛,小七不是向来喜欢玫瑰吗?不如去紫厅那边去看看?” 沫诗缈她还以为三小姐是个聪明人,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呢。府里几位小姐中最是喜欢紫罗兰的可是沫悠云。 沫诗缈眉头紧皱,有些不满道:“三姐姐记错了,我向来只喜欢芙蓉的。”诗缈的院每到八月芙蓉花开的日子,便是灿若锦霞,饶是芙蓉本无味,只看着却也是满庭芳香。 安灵溪没想到沫诗缈竟是丝毫不给自己留颜面,脸色顿时有些尴尬。 沫诗缈恍若未见冲着沫之雨调皮地笑了笑,“不过我记得六姐姐你可是很喜欢玫瑰的,瞧老夫人都把小紫和小蓝赏赐给了小七你不是吗?” 小紫、小蓝乃是玫瑰的品种,老夫人向来喜欢玫瑰,她院里丫环们多数都是用玫瑰品种命名的。 沫之雨无奈一笑,“小紫她们巴不得去跟你一起疯呢。” 沫之雨吐了吐舌头,扮鬼样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我才不信呢。三表姐,快带我们去紫厅吧。” 安灵溪简直要气疯了! 刚才她们两人笑谈浑若无旁人的样子却是做给谁看的? 安灵溪胸口波澜起伏,良久才平息了下来,“许是溪儿也带着大表姐去了紫厅,咱们也快些去吧。”她目光留在沫诗缈身上,却见她浅笑轻盈,竟是有几分出挑的影子。 “小姐,临平侯府来人了,夫人让小姐们先行去拜见侯爷和世子殿下。” 安灵溪闻言不由一喜,可是旋即想到自己身边还有两位客人,顿时脸色一僵,故作怒意道:“没看到我正在陪着小七和六妹妹吗?去告诉母亲,我……” 沫之雨娇笑着打断了她的话,“表姐还是去的好,不然失礼了岂不是显得舅母……落了侯府的颜面?”她本想说舅母教女无妨,可是感觉袖子被扯了一下,登时便改了口。 安灵溪心中满是喜悦根本没有察觉出沫之雨话中的意思,脸上有些为难道:“既是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曦儿,你带着两位表小姐去紫厅赏花,过会儿我就过去。”后面一句,却是对沫之雨说的。 看着安灵溪消失无踪,沫之雨笑盈盈地看着曦儿道:“走了那么久,我和小七都有些累了,麻烦曦儿你去给我们倒杯茶水来。” 曦儿看了眼前面的凉亭,那里分明是有茶点的,“六小姐,不如……” 沫诗缈脸色一冷,打断了曦儿的话,“对了,我只喝铁观音,我知道候老夫人那里可是藏着好茶的,曦儿闻言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离开了,她可是没少听三小姐抱怨过说将军府的郡主是个难伺候的主儿之类的话,就连将军夫人都拿她没办法的。 自己要是真的不满足郡主的要求,怕是今个儿就连小姐都救不了自己的。 沫诗缈心思纷繁,沫之雨似乎不成注意到她的异样似的,指着那边的亭子道:“小七你看,那边便是玫瑰。” 沫诗缈顺着她的方向望去,却不料这长廊拐角处忽然走来一个丫环脚步匆匆的,似乎没想到沫诗缈两人在这边一般,收脚不及,登时这丫环端着的茶水尽数洒在了自己身上! 沫之雨花容失色,连忙道:“有没有烫着?” 那丫环也不过才十来岁,见到自己竟是把茶水泼到了别人身上,跪倒在地连忙磕头请罪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茶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滚烫。 只是沫诗缈反应虽快,却也是被那茶水溅湿了衣衫,身上登时有些不舒服,“无碍的。起来吧,你带我去换一身衣服吧。” 所幸她有先见之明地带了替换衣物,只是衣物都在画眉那里的。 “我带小七去吧,这府里我也熟悉。” 沫之雨总觉得事情不该这么凑巧,这小丫环分明连规矩都没学好,怎么就能端着茶水四处跑?水氏虽然为人糊涂些,可是到底出身诗书世家,向来重视规矩的。 沫诗缈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宽慰,“没事的,你可是知道相府的丫环在哪里?” 小丫环点了点头,连忙站起身来为沫诗缈带路。 沫之雨忧心地看着沫诗缈随着这小丫环离开,她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刚想要追上去,却听到身后一道声音响起,“雨儿怎么也在这里?你不是不喜欢玫瑰吗?” 沫之雨闻言回头望去,却见沫悠云一脸的诧异,眼神中带着几分不解。 不知为何,她心底里压抑着怒火忽然被尽数激起,声音中满是僵硬,“不喜欢难道就不能看了吗?” 沫悠云却也不恼,“那就一起吧,过会儿日头就毒了。”她神色淡然,宛若不问世事的仙女一般,却惹得沫之雨心中更是恼怒,登时便将沫诗缈那厢的事情忘记了。 “郡主,我,我,我肚子……”小丫环看着近在眼前的楼阁,忽然间肚子发出一声不雅的声音,她连忙捂着肚子,脸色急的通红。 沫诗缈见状有些担忧地问道:“你肚子疼?先去吧,我自己找人便是。” 小丫环如释重负一般匆匆跑了去,只留下沫诗缈看着眼前的洛花阁若有所思,眼底闪过一丝阴翳。 躲在树后的小丫环看着沫诗缈走了进去,连忙跑开,哪有半点肚子疼的模样? “怎么样,办妥了?” 小丫环望眼欲穿地看着絮儿手中的银裸子,连连点头道:“絮儿姐姐的吩咐飘飘岂会不照办?我已经把她带到翠榕阁那边了。” 絮儿闻言点了点头,把银裸子放在了小丫头飘飘手里,一脸严肃道:“记住,若是有人问你话你便说什么都不知道,知道了吗?” 飘飘点头如捣蒜,喜滋滋地接过了银裸子,“知道了知道了,我什么都不知道的。” 絮儿眼神中掩藏不住的鄙夷,心里暗道府里的采买嬷嬷真是越来越不经心了,这么没头脑的小丫头竟然都能进了侯府。 飘飘拐过这厢小花园,脸上的稚嫩神色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肃穆。 “回筱筱姐姐的话,事情办妥了。” 一身红衣如火的筱筱点了点头,看着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悍将”,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办得不错,密切注意安侯府的举动,到了时机我会把你调回东厂的。” 飘飘神色不变,恭敬依旧,“是,飘飘知道了。” 筱筱挥退了飘飘,只是看着不远处的洛花阁,向来坚毅的眼神蓦然有些伤感。 她纵使伴着千岁爷一生,却也不会进他心里的。 洛花阁里太过于安静了,分明不会是客人放置衣物的地方。沫诗缈心中暗暗警惕,只是看到放置在那里的衣物时依旧是忍不住愣了一下。 身上的衣衫除了潮热之外,沫诗缈竟觉得皮肤有些瘙痒,她看了眼那端放在那里的替换衣物,最后还是慢慢地解开了衣衫。 慵懒地倚在木梁上的某人看着屏风后沫诗缈宽衣解带后露出的小巧肩头不由点了点头,唔,他看中的小美人果真是国色天香,哪还有当年那臭丫头的样子,倒真是长开了。 淡紫色的亵衣衣带被解开,齐司冥刚想要一探其中风景,却听到外面骤然传来的声音,他不由唇角一勾,一个鹞子飞身足尖一点,不过眨眼间便将沫诗缈带上了横梁。 沫诗缈察觉到有人,猛地捂住了胸前,却不想来人竟是齐司冥。 想起那被自己脱落的衣物,她脑中清晰了起来,顿时明白了这前后谋划竟是出自他之手。她这个小小春蝉,却是被这么多螳螂盯着,却不料黄雀竟会是齐司冥这个大人物。 “千岁爷想要……” 她话还未说完,齐司冥伸手按在了她的唇瓣上,轻声道:“看好戏。” 人在屋檐下,沫诗缈不由握掌成拳。看好戏?顺带着捉弄自己吗? 第三十九章 这是要本督为你更衣吗 她正思考间,忽然紧闭的洛花阁门被人打开,略带着忧虑的声音响起。 “四皇子,溪姐姐有些事情现在还想不通,希望四皇子不要介意。” 沫诗缈顿时一惊,竟是安灵儿! 她转眸看向齐司冥,却见他唇角噙着几丝笑意,似是掌握众生命运高高在上的神明一般,笑看世间风云,却又分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洛花阁内,四皇子齐司君闻言不由皱眉,“四小姐让本王前来就是为了说这些?”他本就厌恶这桩婚事,若不是被拿捏了把柄,何至于陷入如此境地? 安平侯府两位小姐双胞姐妹,就连面孔都是一般无二的,以致于齐司君看到眼前这张脸的时候不由想起当初候府里的圈套,顿时满心都是厌恶之感,全不似他平日的冷静自持的个性。 安灵儿犹是不知。她去年在长公主府上对齐司君一见钟情,原打算自己过了十四岁生日便央求母亲去试探临平侯府的心意,只是如今她眼看着临平侯府与安平侯府结亲,可是结亲之人竟不是自己,安灵儿心底里就窝着一股子火气。 直到寻了个机会,她邀请四皇子来到这洛花阁一叙,安灵儿很自信,只要有这个机会,她就一定能够成功的。 齐司君看她很久没说话,转身就要离开,安灵儿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抓住了齐司君的胳膊。 齐司君皱了皱眉,眼中带着不悦,“四小姐,放手。”若非看在她是沫悠云的表妹的份上,他绝不会纵容姑息的。 安灵儿悻悻地收回了手,只是看着齐司君毫不犹豫地离开,她不由大声道:“表姐让我带话给四皇爷。” 果然,齐司君闻言脚下一顿,只是却未曾回头,“不知是哪位表姐?” 安灵儿嘴角浮起一丝苦笑,果然齐司君心里只有沫悠云一人而已,只是她就算是得不到他的心也要得到他的人! 她慢慢上前,玉手搭在了齐司君的肩头,“四皇子莫非在跟灵儿开玩笑?您说,还能有哪位表姐呢?” 齐司君心头一喜,只是旋即又警惕起来,看着那逗留在自己肩头的玉手,冷声道:“若是大小姐有话对我说,何须假借于你?” 安灵儿没想到齐司君竟是这般警惕,她心中暗暗恼怒沫悠云夺去了自己的心上人,可是脸上却不得不一派淡定,“若是有心人发现表姐的丫环和四皇子有所交涉,岂不是毁了表姐的名声?” 齐司君倒是没想到这一层,闻言点了点头,转头却见安灵儿脸上带着一丝哀恸,声音中带着几分凄苦道:“至于我,旁人若是见了也不过是误以为是溪儿和四皇子,毕竟溪儿和四皇子此番是定了婚约的。” 她婚约两字咬得极重,就连齐司君都不由多瞧了她一眼,心底里却是焦急沫悠云究竟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大……悠云她……” 安灵儿忽然堵住了他的嘴,玉指在他薄凉的唇上动了动,“表姐说若是我帮她带话,四皇子定会酬谢与我的,不知是真是假?” 鼻息间隐约着兰麝的味道,齐司君皱了皱眉道:“你想要什么?本王都答应你。” 安灵儿见鱼儿上钩,不由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什么事都可以吗?” 横梁上,沫诗缈听到这句话不由唇角勾起了讽刺的弧度,安灵儿竟是无中生有想以此来要挟齐司君来迎娶自己,还真是个聪明人。 只是…… 她未免太低估了齐司君了。 似乎抗议沫诗缈的想法似的,齐司君却是点了点头,“任何事。”他倒是想知道,眼前的这人究竟会提出什么要求! 安灵儿喜不自胜,以致于并没有察觉到齐司君的异样,想到心事竟是要成真,她竟是不由有些娇羞,良久才道:“世子可能不知道,溪儿向来和表姐并不亲厚,若是世子娶了她,怕是回头想要知道表姐的心思就难了些。” 横梁上沫诗缈闻言不由啧啧称奇,没想到安灵儿到底还是长了脑子的,竟然用这般迂回之法来毁了这婚事。 一旁齐司冥似乎不满沫诗缈无视他的存在一般,手已悄然落到了她腰腹间。 沫诗缈一阵心神荡漾,只是她到底是死过一次的人,定力远超当年,饶是齐司冥这种举动,她也不过眼角闪过一丝不耐,人好似感觉不到身体的异样似的,全心全意地看着下面的两人。 齐司君显然没想到安灵儿竟是跟自己玩了这一手,顿时原本准备好的说辞竟是无用武之地了,只是他向来敏捷,看安灵儿那模样也猜出了七八分,硬是装傻充愣道:“四小姐不帮我吗?” 真是个呆子!安灵儿暗啐了一口,难道是自己暗示的不够明显?想到这里她不由想起当初在丞相府的风波阁前发生的事,心里不由暗下了决心。 齐司君只听到身旁一阵衣物悉率的声音,他转过头去一看不由脸色一黑,厉声道:“四小姐这是何意?” 安灵儿只穿着一身亵衣,露出的莹白的肌肤上透着一丝红晕,她见齐司君竟是一改神色,心里却并不焦急,“我若是王妃,就定然和四皇子一条心。” 她伸手揽住了齐司君的腰背,细腻的肌肤摩擦在齐司君的锦袍之上,头还未贴紧他的后背,忽然间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子气力竟是把她推开了去,她猝不及防,竟是跌坐在地上,好生狼狈。 “原来安平侯府不过就如此教养,本王还真是领教了!” 地面微凉,洛花阁门大开,从外面灌进来的风让安灵儿脑袋顿时清醒,她忙不迭地捡起了衣物穿了起来,一张俏脸血色欲滴。 “怎么样,可是一场好戏?”偷香成功的某人一眼不曾瞧适才那两人,倒是对沫诗缈分外感兴趣似的。 沫诗缈轻声一笑,道:“若我是齐司君,定然会把安侯夫人请来的。” 齐司冥闻言摇了摇头,莹如白玉的牙齿轻轻咬着沫诗缈的耳垂道:“丫头,这般狠心辣手,倒真是得本督的心。” 沫诗缈微微侧头,一开始她只注意安灵儿和齐司君的举动,对齐司冥的手段不曾在意也便无所谓了。只是如今她几乎不着寸缕,再这般被齐司冥调戏便觉得极为不舒服。 “千岁爷谬赞了,只是六姐姐还在等着诗缈,不知诗缈能否离开呢?” 她本没想齐司冥会同意,这一番说辞也不过是胡乱找的一个借口罢了,孰料齐司冥竟是点了点头道:“丫头这是要本督为你更衣吗?” 她哪有这个意思?沫诗缈长吸了一口气,“怎敢劳动千岁爷大驾?” 她话刚说完,只觉得柔软的衣衫披在了身上,耳畔是那泠泠入骨的凉薄的声音,“丫头,你是故作不知呢,还是故作不知呢?” 手,微微一僵,沫诗缈皱紧了眉头,一脸无辜道:“千岁爷这是何意?” 肩头忽然被捏住,沫诗缈眉头皱的更厉害,却听到耳畔那声音响起,“本督记得,前段日子有人跟本督自作聪明,然后本督办了她,小美人知道那人的下场吗?” 沫诗缈恍然,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道:“千岁爷是在说刚才的事吗?” 齐司冥抢过了她的手,竟是亲自为她整理衣衫,“若有隐瞒,本督不介意亲手教教你该怎么说实话。” 只觉得胸口微微一紧,沫诗缈轻咳了一声道:“若是齐司君用此事要挟安侯夫人,不仅能有安侯府的把柄握在手中,更是能借机解除与安灵溪的婚事。只可惜,他爱屋及乌,竟是怕触怒沫悠云,所以根本不敢有所动作!” “哦,本督倒是以为那小子想要借机要挟沫悠云。” 沫诗缈冷笑一声,“他不敢!”齐司君心中沫悠云是神女的存在,是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仙女下凡,他小小的凡夫俗子又怎么敢要挟她呢?他只会以为这一切是安灵儿的奸计罢了。 只可惜安灵儿,神女有意襄王无情。 “你倒是挺了解那小子的嘛。” 沫诗缈只觉得肩膀一疼,扭头看到的便是齐司冥那眼角灿烂绽放的曼珠沙华,她不由腹诽了一句,属狗的呀,乱咬人! “诗缈与四皇子并不相熟,千岁爷误会了。”她的确与齐司君不甚熟悉,她只是凭着自己对这身体以前主人的印象,以前的沫诗缈好像很讨厌四皇子。 齐司冥唇角微扬,笑意勾魂摄魄,“有本督的皓月光辉,其他的沙砾怎么能入了丫头你的眼呢?” 沫诗缈一阵恶寒,这位爷可真是从不知道谦虚为何物呢。 当沫诗缈赶到那牡丹亭时,沫之雨连忙迎了上来,担忧道:“小七,你没事吧?” 沫诗缈摇了摇头,笑道:“无碍的。” 那厢安灵儿忽然见到沫诗缈不由愣了一下,她分明是安排好了的,为什么沫诗缈如今竟是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这里?她不由瞧了身旁的曦儿一眼,惊讶道:“小七怎么了,难道出了什么事情了?” 正从另一边走来的大皇子和八皇子闻言不由齐齐看向了沫诗缈,大皇子更是脸上闪过一丝关切道:“怎么,郡主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灵儿等人见状连忙向大皇子和八皇子行礼,却见大皇子已然走到沫诗缈面前,一脸关切道:“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只管说出来,我自会与你做主的。” “有劳大殿下关心了,臣女并无大碍。” 她刚说完,沫之雨不满地哼了一声,“三表姐是巴不得小七出事吧,所幸小七吉人自有天相,一些小人也是妨不了她的。” 她这话说的直白,安灵儿只以为沫之雨竟是知晓了其中内情,脸色不由一红,只是很快她便平静了神色,赔笑道:“六妹妹还是这么喜欢胡说八道,一些道听途说的东西怎么能相信呢。” 沫之雨看她犹在强辩,越发相信适才那小丫环的举动是受安灵儿指使,不由冷笑道:“空穴来风岂能无因?人在做,天在看,有些人可要当心些!” 安灵儿闻言脸色更是难堪,她没想到沫之雨竟是不给自己留一点颜面,一旁沫悠云闻言也是微微皱眉,目光在沫之雨和沫诗缈身上移动,心里暗暗诧异,没想到六姐姐这般古怪的脾气,却偏偏和沫诗缈臭味相投。 “雨儿,越发胡说了,今个儿是你三表姐的好日子,怎么能说这些扫兴的话呢?对了,小七适才去哪里了,怎么离开这么久?” 她一脸的关怀,不似作伪,就连大皇子都不由多看了她一眼,暗道果然是如传言所说一般,相府大小姐菩萨心肠,对堂妹也一视同仁。 沫诗缈轻轻摇头,“我方才。” “郡主方才与本督在一起,怎么,沫大小姐有什么异议吗?” 第四十章 莫非你有心上人了 若说适才沫之雨和安灵儿的争吵让牡丹亭里的热闹降低了几分温度,那么骤然出现的九千岁则是让牡丹亭内的温度骤然凝结成冰。 这一句“郡主方才与本督在一起”到底是什么意思?众人目光齐齐逗留在沫诗缈身上,似乎想从其身上找出答案似的。有心人甚至想起,当初丞相府老夫人大寿之时,九千岁对相府郡主也是诸多关爱,甚至直呼“小美人”。 一直沉默着不曾说话的安灵溪却是目光炯炯地看着齐司冥,眼中满是不能置信,旋即却又是满满的爱慕。 无耻之徒!沫诗缈没想到齐司冥竟是大庭广众之下竟是说出了这等话,似乎有意破坏自己名声似的,但见那丹凤眸中笑意盈盈,她也笑了起来。 “千岁爷说话还真是言简意赅,若是被有心人断章取义,岂不是平白污了缈缈的名声?适才我在那边看到了几株奇异花卉,一时间痴迷竟是迷了路,刚巧遇上了千岁爷,千岁爷便送我来这边了,千岁爷,缈缈说的是与不是?” 还真是个牙尖嘴利的丫头,齐司冥宠溺似的看了眼沫诗缈,只是在众人看来却是不解齐司冥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在场众人都知道九千岁最是讨厌有人在他面前自作聪明,当初齐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刘喜刘总管自以为深得圣宠就在九千岁面前卖弄,结果当晚惨死家中,而更惨的是他的一身皮囊被剥了下来,里面塞满了稻草,就挂在午门前,第二天几位老臣上朝时险些被吓死。 齐帝颇是宠信刘喜,可是对此却是不发一言,仿佛在放纵齐司冥一般,至此东厂天下横行,竟又愈演愈烈之势。 而最为典型的却不过是前不久的兵部侍郎陈道勇,不过是借着典故骂了锦衣卫一句,却是被下了诏狱,陈氏一门三父子听说早已惨死诏狱之中。 大皇子见沫诗缈竟是当着齐司冥的面这般巧言善变,不由为她揪了一把心,连忙为她开脱道:“九弟,郡主年纪还小,还望九弟不要与她计较。” 齐司冥闻言却是深深望了大皇子一眼,他的目光幽离似有深意,以致于大皇子竟是有些慌乱,他实在拿捏不准齐司冥的心思,“九弟,我……” “大皇兄爱民如子,确是我大齐之幸。” 大皇子有些莫名,在场众人也有些不明所以,却又听他道:“郡主确实是个妙人,只是本督倒是想要奉劝郡主一句,这安平侯府到底不是候府,郡主凡事长个心眼才是最好。” 此话一出,安灵儿当即色变,莫非自己交代曦儿办的事难道是被九千岁瞧见了吗?她心中悻悻,不由偷偷打量齐司冥神色,却见那人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安灵儿顿时心中一寒,与齐司冥四目相对,想要转开视线却都没了力气似的。 别人并没有注意到安灵儿的异常,倒是沫之雨听了齐司冥这话不由眉头一皱,只觉得齐司冥这似乎话里有话,不由问沫诗缈,“小七,怎么了,难道你真的遇到了什么宵小之徒不成?”说这话的时候,沫之雨狠狠瞪了一眼安灵儿。 其余众人见沫之雨竟是问得这么直接,不由纷纷看向沫诗缈,安灵儿眼中更是闪过一丝紧张,右手狠狠捏住了锦帕,那力道几乎把那湘绣的锦帕撕碎。 沫诗缈闻言失笑,戳了戳她的脑门道:“想什么呢?只是我方才不是被那笨手笨脚的丫环弄湿了衣服吗?便去了洛花阁换衣服,刚巧看到三表妹从那里匆匆离去,本来想要三表妹带我来寻你们,谁知道三表妹脚步匆匆的。我没能跟上,后来就遇到了千岁爷……” 沫之雨半信半疑地看着沫诗缈,而后目光落在了安灵儿身上,“三表姐神色匆匆,莫非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此言一出,安灵儿再好的心理防卫也都被击碎了,顿时脸如酱色。她没想到,沫诗缈非但没有落入自己的圈套之中,甚至还……还看到了自己向齐司君…… “我……我,我没有,沫……郡,你,你诬陷我。”支离破碎,安灵儿话说的没有条理,众人无不是人精,一听就知道其中必有异样。 沫悠悠见状知道有异,顿时呵斥道:“雨儿,胡说八道什么呢!”她声色俱厉,沫之雨却不过撇了撇嘴,不满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沫悠悠恨其不争地摇了摇头,看着安灵儿脸色忽然绯红忽而苍白,关怀道:“灵儿若是累了,不妨先去休息。” 安灵儿巴不得早些听到这些话,闻言竟是连告别都没有便带着曦儿匆匆离开了。 行至无人的角落,安灵儿猛地停下了脚步,压低了声音嘶吼道:“怎么回事,为什么沫诗缈竟是会出现在洛花阁!我明明是吩咐你将她引到翠榕阁的!”洛花阁那边自己早就安排好了人,只要沫诗缈过去,管保是能毁了她的清誉。 谁曾料到沫诗缈竟是去了洛花阁,依照刚才她话中意思,分明是见到自己向齐司君的告白! 想到这里,安灵儿只觉得浑身一寒,看着曦儿傻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由一个巴掌扇了过去,“没用的东西,再出现在本小姐面前,我要了你的小命!” 曦儿委屈地捂着脸,想要去追上安灵儿,只是想起自己脸上的巴掌,她有心慢两步,可是又怕四小姐回头再找麻烦,刚想要追上去,却见三小姐不知何时竟是站在四小姐身边,似乎在争执些什么…… “小四,什么时候你竟是开始瞒着我了?”安灵溪没想到向来和自己形影不离的姐姐竟然会瞒着自己去对付沫诗缈,她顿时心生不满,抱怨道。 明明是一样的面孔,可是为何要嫁到四皇子府中做王妃的是安灵溪却不是自己?明明,她并不喜欢东方闵的。 可是这是她掩藏心底的秘密,是谁也不能知晓的…… “溪儿哪里的话,这不是因为这段时间你心情不好,我才不得不自己想方设法对付她吗?若不是她,你怎么会还这么小就要和临平侯世子定亲?” 提及定亲,安灵溪神色顿时一变,咬牙切齿道:“沫诗缈对我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定不会忘记的!” 而且,她竟是抢了自己的心上人的关注,更应该千刀万剐! “三姐姐。”安灵儿动情地抓住她的手,“四皇子一表人才,也不算委屈了你,王府深似海,你回头嫁到侯府定不能这般意气用事。” 那个人,自己都记不清他的脸!脑中是那张颠倒众生的面孔,安灵溪反手握住了安灵儿的手,“小四,我,我不想嫁给他,你知道的,我又不喜欢他。” 安灵儿微微皱眉,东方闵玉树临风又没有贵族子弟的恶习,这样的人才她都看不上,难道? “三姐姐,莫非你有心上人了不成?” 被戳破了心事,安灵溪娇羞一笑,刚想要承认,却听到一声呵斥,“溪儿,今天是你定亲的好日子,怎么和灵儿在这里说悄悄话,不去那边陪着客人?” 安灵儿安灵溪无不是神色一变,两人四目相对无不是心中悻悻:方才的话,被她听到了几分。 回府的马车慢悠悠地离开了安侯府,看沫诗缈端坐着不动如山,沫之雨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不由问道:“小七,你和九千岁熟识?” 若非与九千岁熟识,怎么会一口一个“小美人”,而且,还竟是被九千岁维护! 试问这大齐朝上下,又有几人又这般待遇? 轻轻摇了摇头,沫诗缈眼中也满是不解,从她归府起,这已经算是第三次见到齐司冥其人了。 第一次,竹林深中那次深谈。 第二次,老夫人寿辰,沫悠悠想要借机教训自己,结果他教训了沫悠悠,给自己长了脸。 第三次,便是今日,他黄雀在后,更是让自己拿捏住安灵儿的把柄。 若说他们之间没什么,她自己都不会相信。可是,委实是没什么的。 沫之雨见她不似作伪,也不再多问,只是想想今个儿安灵儿那丢人现眼的模样就觉得好笑,“小舅母最是在乎颜面,可是今个儿水府连个人都没来,真是笑话。” 沫诗缈闻言不由陷入深思,水氏一族可追溯到前朝,前朝末年暴政,水氏一族出了个最为有名的人物,那边是水海。 水海针砭时弊直言朝廷,结果触怒了当时的秉笔司大太监汪正,水氏一门七十六口被杀,唯独水海幼子被故人保护逃亡他乡存了这一丝血脉。 齐祖帝建朝之际也曾招水氏后人入朝为官,只是这水氏后人却颇有骨气:我水言葛若入朝,必是科举晋身。 齐祖帝闻言不但不恼怒水言葛抗旨不遵,反倒是赞赏他一身傲骨。 后来水言葛果真高中,成为齐祖帝晚年的肱骨大臣,水氏一族在大齐朝也便传承了下来。到如今水氏一门可以说最是荣耀,可是却也是良莠不齐了。 当朝水皇后闺名薇薇,出身水侯府,乃是水氏长房的嫡女,因为先皇后走的早,皇帝念及水薇薇和先皇后是好闺蜜,为了补偿对水薇薇的愧疚,特意封水薇薇为皇后,其胞妹为水贵妃,也就是四皇子的母妃,而其父水康夏当初也不过是同进士出身,之所以被封侯却是因为有个皇帝女婿罢了。 第四十一章 我何时说过自己不信 安侯夫人水文佩,出身水氏二房,其父水夏武官拜兵部侍郎,是个官场上的苍蝇。安侯夫人尚在闺中时,倒也是订过婚事的,只是后来却被其父解除了婚约,成了安侯宋江元的继室。 安家长房和二房向来交好,只是此番安灵溪订婚宴,水侯府却只是派人送来了礼物,承恩侯夫人自称抱恙不便前来,却未免有些轻视二房的意味所在。而宫里也不过是水皇后赏赐了些物事而已,和寻常勋贵人家一般无异。 “大皇子不是来了吗?安侯府还是如日中天的。”这场婚事,其实水皇后并不愿意看到,毕竟安侯府可是有两宝在手的。 安侯夫人是水皇后的堂妹,而水贵妃则是安侯的堂妹。谁人不知道水皇后面上和善,其实和水贵妃却是芥蒂颇深。而安侯有军中势力,无论支持大皇子还是四皇子,都是一大助力。 沫之雨冷哼了一声,旋即想起什么似的,神秘兮兮道:“小七,都说大皇子不近女色,可是我看他近日对你可是诸多照拂呢。” 沫诗缈见她一脸八卦色彩,何曾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不由戳了戳她的脑袋,“你是想说大皇子山珍海味吃惯了,想换我这山村野菜尝尝吧?” 沫之雨摇了摇头,笑着道:“小七你若是山村野菜,这世上又有谁是山珍海味?” 沫诗缈不与她争辩,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不由问道:“六姐姐你可认识古雪乔?” 沫之雨闻言眼睛一亮,焕发着闪亮的神采,“京城第一才女,怎么,小七想结交她?” 沫诗缈摇了摇头,有些遗憾似的道:“只是久闻大名,想见识一番罢了。” 沫之雨眼中闪过一丝狡猾,拉着沫诗缈的胳膊神秘兮兮道:“水雪乔最是厌恶两个人,小七可知是谁?” 沫诗缈自然知道是谁,只是脸上却有些茫然,思索了许久才慢慢道:“我听白婆婆说水氏三房向来清高,水雪乔一身傲骨怕是承继了其父翰林院掌院学士水夏源水大人风骨。水大人和两位兄长当年不知为何分了家,难道是水洛洛?” 沫之雨闻言点了点头,“难怪祖母总说小七聪明,不错,正是水洛洛。水洛洛仗着自己有个皇后姐姐谁都不放在眼里,水雪乔最是不喜欢她了。不过之前安家老太君过逝,水洛洛回柳州为祖母守孝,过段日子才能回来。至于另外一人嘛,小七却也是认识的。” 沫诗缈一脸诧异,“我认识的?” 沫之雨卖关子卖的愉快,也不再遮掩,“水雪乔才名在外,又是一顶一的样貌,却是屈身京城第二美,小七你说她还讨厌谁?” 沫诗缈惊讶失声,“你是说大……大姐?” 沫之雨并不否认,只是言语间有些遗憾似的,“京城三美,只可惜我却无缘得见万花楼的子雪初姑娘。” 京城三美,各有千秋。 第一美是丞相府大小姐沫悠悠,琴棋书画无不精通。 第二美是翰林院掌院学士的独女水雪乔,书香世家才名远扬。 至于第三美则是那万花楼的花魁娘子雪初姑娘,出身风尘万般妖娆,只可惜却是别人的金丝雀。 沫诗缈闻言不禁一笑,有些无奈道:“傻姐姐,子雪初姑娘是风尘中人,你若想见她,岂不是也要置身风尘之中?” 沫之雨闻言不由咧了咧嘴,只是她们谁都没想到今日的一句戏言却在日后成真,世事变迁无常,任谁都只能叹息一声而已。 下了马车,沫诗缈便和沫之雨一道去祖宅向老夫人问安,祖宅离丞相府和将军府不远,如果平时走路过去的话也就一炷香的时间,老夫人因为不想让俩个儿子照顾她老太婆,只是一个要求,就是每天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去老宅向她请安,每逢佳节也必须在老宅吃。 老夫人似乎对安侯府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只是问了几句便不再说什么,沫诗缈看一旁林妈妈似乎在收拾东西,不由暗自诧异。 察觉到沫诗缈异样的目光,老夫人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过些天梵音洞的净空法师讲经,你们俩要不要随我去听听佛法?” 沫诗缈闻言不由一愣,净空法师?六国帝王莫不是奉为上宾的净空法师? “聆听佛法,沐浴佛光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何况我可是听说梵音洞里的斋饭可是一绝,早就想尝尝呢。”沫诗缈拉着老夫人的胳膊笑道,生怕会不能前去似的。 老夫人闻言不由虚拧了沫诗缈一把,“你个馋猴儿,就记挂着吃的了。” 沫之雨一旁收敛了异样,笑着道:“净空法师是得道高僧,能得他点化是我们的福气。至于缈缈……” 沫诗缈忍着笑意,接着道:“净空法师一手好斋饭,也算是另类的沐浴佛光了。” 老夫人闻言顿时乐呵,瞧着两个孙女儿,眉眼间满满都是笑意。 三人正说笑间,沫悠悠款款而来,沫悠悠紧随其后瞧着沫诗缈恨不得把她吃了似的,“到底是郡主机灵,每每都能讨得老夫人欢心。” 这话分明是说给沫之雨听的。好一个挑拨离间! 沫诗缈未回府前,诸位小姐中是沫之雨一枝独秀。 如今沫诗缈隐隐有和沫之雨并驾齐驱之势,这让沫悠悠十分不满! 她为了讨老夫人喜欢,好话说尽甚至还帮忙抄经书,可是却连老夫人的赞赏都没得到过,她沫诗缈凭什么就能? 不过就是小心巴结了沫之雨罢了,至于沫之雨也是的,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竟是和沫诗缈这女交好,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沫之雨不最是小心眼吗,不最是在乎老夫人的宠爱吗?如今沫诗缈和她争宠,她就不信沫之雨心里会没什么! “悠姐姐说的极是呢,刚才祖母还说要是悠姐有小七半分机灵,她也就不用操那么多心了。”沫之雨淡淡道,却是嘲笑沫悠悠榆木资质。 沫悠悠顿时圆脸一红,可是老夫人竟是没否认,她一腔愤怒最会沦为不甘,“孙女儿定会向郡主好……好……学……习的!”她一字一句,恨不得把这几个字咬碎似的。 沫之雨掩唇轻笑,眼中满是得意。沫诗缈见状不由轻轻摇头,沫之雨现在固然是和自己一条战线,可是这小丫头也未免太沉不住气。 沫悠悠念在她是一母同胞的份上,固然能不动她,可是自己却要承担更多了。 沫悠悠不过是自取其辱,沫悠悠不以为意并不放在心上,盈盈笑道:“听说净空法师来了京城,老夫人最是喜欢佛法,不如……” 沫之雨闻言笑了一声,打断了沫悠悠的话道:“大姐,祖母刚才还说要带着我和小七去梵音洞聆听佛法呢,大姐你要不要也一起去?” 沫悠悠闻言面色微动,不由恼怒老夫人不把自己放在心里,只提及沫诗缈和沫之雨。她原本还有意前往梵音洞,只是听了这话却没有半点念头,刚想要拒绝,却听到老夫人淡淡说道:“都随着我一起去拜佛明心,君蓝那边我已经跟他说了,小七就不要回将军府了,也让他们清静几天。” 梵音洞在京城东郊的普陀山山顶,向来香火鼎盛,隐隐有皇家寺院的派头。 普陀山下是前朝修建的万佛窟,原本是壁画绚丽美不胜收,更有万佛雕像各有千秋,只可惜后来毁于战火之中,唯独剩下一尊佛像而已。 沫诗缈看着那大佛不由无声一笑,放下了车帘。 坐在身边的沫雯菲见状不由诧异道:“郡主难道不信佛?” 沫诗缈不由一笑,神色中带着几分质疑,“你信吗?” “当然信。”沫雯菲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佛祖普渡众生,为何不信?” 沫诗缈见状不由笑了一声,若是真的有神明,那么为何她穿越前却是受那般折磨?难道神明也畏惧那些?任由那渣男为非作歹? “郡主,你不信佛,偏偏来梵音洞,这般口是心非若是被老夫人知道了,我可真不敢想会是什么结果呢。” 沫悠悠一旁掩唇轻笑,看着沫诗缈的目光毫不掩饰其敌意。 因为要多在山上住些时日,所以相府的四辆马车就显得紧张了,前两辆坐了人,其中沫之雨和林妈妈陪着老夫人坐在前面的马车里,沫诗缈四人便一道挤在了这一辆马车里面。 从出府之后沫悠悠便一直沉默不语,沫悠悠除了时不时瞪沫诗缈一眼也再无多余动作,此时忽然拿话堵沫诗缈,倒是让一开始提起了话头的沫雯菲有些坐立不安了。 “悠姐姐怕是糊涂了,我何时说过自己不信呢?” 沫悠悠顿时脸色一僵,的确,沫诗缈并没有说自己不信佛,她不过是反问了沫雯菲一句而已,语气中带着几分质疑罢了。 竟又是落在了沫诗缈的圈套里! 沫悠悠顿时恼怒,眼睛中淬了毒似的狠狠盯着沫诗缈。马车里的气氛更是尴尬了几分,直到柔柔的声音打破了这沉寂。 “小七有礼佛之心便是最好,不然亵渎了佛祖便不好了。”沫悠云神色柔柔,似乎话里只是一片担忧,全无那威胁之意似的。 沫诗缈闻言点了点头,从善如流道:“大姐说的是,人在做天在看,因果报应轮回不爽,我最是相信这个道理了。” 她说的轻描淡写,只是到了几人耳中却是不同滋味,沫悠悠登时怒道:“你胡说什么!” 一旁沫悠云也是黛眉微蹙,似乎在想沫诗缈何出此言似的。 沫诗缈低下头,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没什……”还真是大惊小怪的厉害,不过你那点手段,怕是佛祖也无心留意吧。 她话还未说完,车外赶车婆子提醒道:“几位小姐,梵音洞到了。” 话音刚落,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沫悠云率先下车,只是看向沫诗缈的眼神却是意味深长,沫悠悠紧接着下了车去,一时间车厢内只剩下沫诗缈和沫雯菲两人。 沫雯菲低声喃喃,好一会儿才说道:“小七,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第四十二章 这世间能有几人哉 沫诗缈闻言不由一笑,有什么关系呢?沫雯菲的确不是有心的,至于自己,也不是无意的,有些东西不能点破,可是留下些话柄给某些人,兴许这局棋才会更精彩些。 “没事,快些走吧,别让老夫人等我们。” 虽是一大早便从相府出发,可是到底是山路难行,等老夫人在厢房安顿好了已然酉时初了。 “这马车坐的可真累,我在这里陪着祖母等斋饭,小七要不然给我们讲故事吧?” 沫之雨伸了个懒腰,浑身都是疲惫的慵懒模样,让沫诗缈看着顿时只想到一个词,“我见犹怜”。 老夫人有些疲倦已经歇下了,明显的沫之雨也想睡会儿懒觉,沫诗缈不揭破她,只是笑了笑道:“我听说山上的桃花还开着,想去看看桃花。” 沫之雨眼眸一亮,“是呀,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那小七你先去探探路,我明个儿再随你去看桃花。”说话间,已经打了好几个哈欠。 沫诗缈淡笑着离开,这梵音洞前世她也曾来过几次,只是物是人非却没想到今生竟又是来了此地。 梵音洞的桃花颇负盛名,更为有名的却是这灵隐桃酿,沫诗缈只闻其名却从未喝过。 当初净空法师曾送给她一坛,她知道那渣男最是爱美酒,便托人送与了渣男,渣男回她的是一个信息,上面写着一句诗:人面桃花相映红。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沫诗缈冷笑了一声,看着那娇艳的桃花,眼中满是冰凉。 那桃花酿,却也不知是皇甫殊与谁人对饮了去。 “女施主,过往皆如尘烟,何须为此看不开呢?” 沫诗缈回过身去,却见一身缁衣随意的净空法师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前世今生他都还是这般模样,全然没有半点得道高僧的模样。只是人前却又是宝相庄严,似乎佛祖菩萨不可侵。 “这红尘万丈,大师能跳开,可是我等不过是庸碌之人,又岂能跳脱?” 净空法师闻言微微一愣,双手合十道:“死而复生,这世间能有几人哉?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还望女施主三思。” 果真被看穿了,沫诗缈心里不知为何却没有半点紧张,也许从她选择来梵音洞就做好了准备了。净空法师何等样人,她早就见识过。而且,净空法师绝不会出卖自己的身份的,这一点,她不知为何,却甚是笃定。 “成佛成魔?”沫诗缈低声一笑,而后抬起头来看着净空法师,一双清眸只剩下黑亮,似乎照耀了夜空的明月,又似乎蓝天上的烈日,那般光芒灼灼,“我本是地狱里爬出来的魔,又岂能成佛?” 净空法师一声佛吟,看着沫诗缈的目光却是分解不清颜色,半晌才低低叹息道:“也罢,女施主自有造化,是和尚多虑了。” 沫诗缈不由凝眉,造化?净空法师虽是行事不羁,却从来不会骗人的,这一番话却是什么意思? “丫头,喝酒吗?” 听到这声音,沫诗缈唇角微微一勾,这才是世人所不知的净空法师,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这桃酿世间能得几度饮?我自然不会错过的。” 净空法师随意坐在地上,手中的酒坛是刚从桃树下挖出来的,只见他轻轻拍下了那黄泥封口,清醇的酒香与浓郁的桃香混杂着,几乎弥漫在肌肤的每一处。 沫诗缈深吸了一口气,就连脸色都微微带着几分桃花色泽。 “好酒,只是酒有三味,这饮酒却也需要合适的酒杯,不知老和尚你可是准备好了?”沫诗缈丝毫不顾及形象的随地而坐,若是沫悠云见状定当轻轻皱眉,而后说道:“小七,这般无礼,伯父知道了会生气的。” 而若是沫悠悠见到则会幸灾乐祸道:“老夫人常说小七知书达理,是我们做妹妹的楷模,若是让老夫人见到小七这般,怕是不好吧?” 净空法师闻言却是哈哈一笑,哪有半点得道高僧的模样?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沫诗缈笑道:“那你倒说说这酒中三味又是何物?” 沫诗缈闻言一笑,轻轻道:“花间饮酒对月成影是为苦,杨柳晓风酒醒是为醉,至于甜,吴姬压酒酒不醉人人自醉。” 净空法师闻言不由大笑,指着沫诗缈道:“好个能言善辩的丫头,和尚窝还有一问,若是你能答出,这还有一坛灵隐桃酿我便送与你又何妨。” 沫诗缈闻言眼睛一亮,似乎带着盈盈笑意,“那么清欢这里先行谢过和尚了。” 她言下之意分明是把那一坛灵隐桃酿当做囊中之物了,净空法师闻言却也不恼,一本正经道:“和尚游历四方,对这酒文化可以说得上是略知一二。古诗有言‘葡萄美酒夜光杯’,葡萄酒色泽红艳冻人,夜光杯饮酒几近于饮血,正是对了大将军的‘壮志饥餐胡奴肉,笑谈渴饮突厥血’之言。又有诗言‘红袖织绫夸柿叶,青旗沽酒趁梨花’,这梨花酿自然用翡翠杯才能相称。和尚说的是与不是?” 沫诗缈信服地点头道:“正是如此。”这些,前世她都是清楚明白,只为了和那人更靠近些,却不料今日又派上用武之地却是为了得到净空法师那一坛桃花酿。 看沫诗缈一脸信服,净空法师心底了很是受用,拎着酒坛道:“那丫头你说这灵隐桃酿是何等滋味,又该用什么酒具才不两相辜负呢?” 沫诗缈闻言却是轻声一笑,竟是有几分小女儿姿态,“和尚这是在故意送我酒吗?桃花坞里桃花酿,这灵隐桃酿举世无双,除了桃花坞的百年桃木做的酒杯,怕是再没有可匹配的了。” 净空法师忽然大笑起来,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两个酒杯,正是桃木纹理,“不错,不错,和尚这三坛酒埋了十年,这桃木杯在树下埋了六年,如今相遇才不算是辜负。” 他这话说的似有深意,沫诗缈却不过一笑了之,只是端起那桃木杯轻轻饮了一口,低声笑道:“果真是好酒。” “宝马赠英雄,红粉当佳人,这好酒自然也要识酒的人喝才不算辜负。不知在下是否有幸饮上和尚这一杯好酒?” 听到这声音沫诗缈蓦然一惊,看着来人脸色阴晴不定。 “怎么,郡主看到本督很惊奇吗?” 梵音洞又不是将军府的产业,别人自然是能来的。 她沫诗缈能来,齐司冥为何不能来?沫诗缈并不惊奇齐司冥的出现,只是却…… 担心这妖孽到底是何时出现的,自己的话他又听去了多少。 “有朋自远方来,和尚自然是欢迎的很。只是这山上简陋,还望千岁爷不要见怪才是。”净空法师依旧盘膝而坐,似乎并没有打算起身的意思。 沫诗缈却清楚,饶是面对齐帝,净空法师都不必跪拜行礼,齐司冥就算再权势遮天,却也不过是九千岁而已,又岂能盖过那万岁? “多谢大师美酒,时辰不早了,清欢先行离去。”她盈盈一礼,冲着齐司冥一拜,便飘然离开。 净空法师也不阻拦,只是自饮着这灵隐桃酿,眼中却是一片空明。 齐司冥随意拿起了沫诗缈留下的桃木杯,低头饮了一口那带着微微桃色的灵隐桃酿,声音低沉绕耳,犹如琴声,“好酒。” 沫诗缈回到住处的时候刚好已经摆了斋饭,沫悠悠一眼瞥见沫诗缈裙摆上的灰尘,尖锐地笑了起来,“小七这是哪里去了,瞧瞧这风尘仆仆的样子。” 老夫人等人目光莫不是都投到了沫诗缈身上,沫之雨看不惯沫悠悠那小人模样,道:“小七,山上的桃花开得还好看吗?” 沫诗缈点了点头,一旁沫悠云不由娇笑道:“小七果然是调皮,竟是偷偷看桃花去了,害得我们担心了一通。” 这分明是指责沫诗缈私自出去,害得大家担心,甚至都要等着她才能开饭。若只是沫悠云几人也便罢了,可是老夫人到底在这里。若是劳老人家等候自己,岂不是不孝? 沫诗缈一下子就明白了沫悠云这帽子盖的有多大,刚想要开口,却听老夫人道:“明个儿带着你六姐姐去看桃花,在山上好好玩上一天,就不用闹我了。” 老夫人说这话分明是暗示沫诗缈这出去是自己允许了的。沫悠云这一拳竟是打了个空,顿时心底里微微不满,脸上神色也有一丝僵硬。 沫之雨却是嗔道:“我呀,明个儿好好玩了,往后就陪着祖母礼佛,就不会再有玩的心思了。祖母怎么就不懂雨儿的心思呢?”竟是在微微埋怨老夫人。 那厢老夫人不由一笑,富态的脸笑得像是雍容华贵的牡丹,“瞧这丫头的嘴皮子,连梵音洞的素斋都堵不住了。” 沫之雨笑着哼了一声,颇是自豪道:“若是我嘴巴被堵住了,祖母岂不是少了许多乐子?小七,你评评理,祖母这分明是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这天下的好事怎么能尽一个人占了去呢?”说着,她目光却是落在了沫悠云身上,似乎在炫耀。 第四十三章 她沫诗缈又何须惧她 这暗波涌动,沫诗缈尽数收在眼底,唇角勾起了小小的弧度道:“老夫人福泽深厚,自然是都占了去的。” “还是小七会说话呢,六妹你说呢?”沫悠悠一脸讨好,沫之雨却是爱答不理,似乎面前盘子里的素蘑菇很好吃似的,一心扑在了解决斋饭上。 沫悠悠讨了个没趣,顿时有些悻悻,可是想起自己的苦心安排还是再度张口道:“我听小沙弥说,这梵音洞有几处温泉最是舒筋活血,老夫人一路颠簸,不如用完斋饭后由孙女儿伺候去泡一下温泉? 老夫人点了点头,却是对着沫悠云道:“今个儿我累了,改明儿再泡也不迟,你们几个去玩耍就好了,可不能闹了脾气,坏了情分。” 沫悠云笑着点头应道:“悠云一定会照顾好几位妹妹的。” 老夫人没答应去泡温泉,沫悠悠脸上露出一些个遗憾,只是很快便收了起来。 沫诗缈有些诧异,梵音洞的温泉她倒是知道,只是这向来是寺中的隐秘,沫悠悠怎么会知道?沫诗缈不由皱了皱眉,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等她放下筷子的时候,这膳堂里只剩下自己和老夫人、林妈妈三个人而已。 “怎么了,小七,你有心事?”就算是沫之雨,听到温泉之后都不由加快了用饭的速度,唯独沫诗缈慢条斯理,似乎并不着急,甚至老夫人觉得她是在拖延时间一般。 沫诗缈一心只想着温泉的事一时间大意,没想到老夫人早就用好了斋饭,竟是在膳堂里等着自己,不由歉意笑道:“没有,只是坐久了马车,胃有些不舒服,便用饭慢了些。” 老夫人拍了拍沫诗缈的左手,似乎有安抚之意似的,“累了一天了,你也去泡泡温泉吧,就不用陪我这个老婆子了。” 沫诗缈刚想要拒绝,却见老夫人一双眼睛似乎洞明世事一般,不由应声道:“是,缈缈告辞了。” 林妈妈看着沫诗缈缓缓离开,不由有些担忧,“老夫人,这寺中温泉向来不为外人所知,若不是老太傅与方丈交好,就连您也不知道,四小姐忽然说泡温泉,奴婢怕此中有什么不妥当。” 老夫人轻轻抬起了眼眸,眼中尽是清明,“她们还小,喜欢卖弄,喜欢玩,情有可原。” 林妈妈到底是跟随老夫人多年的,知道老夫人无心再说此事,便不再说什么。 沫诗缈回到自己住的厢房,还没进门就看到一个窈窕女子站在自己门前,木儿正和她说话,只是那女子却似乎有些着急。 木儿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沫诗缈,连忙对身边女子道:“我就说你不用着急,郡主这不是回来了吗?” 两人迎了上来,沫诗缈这才看清楚原来是沫悠悠院子里的丫环,似乎唤作小清?这次和晴纹一同随着沫悠悠来了山上。 “怎么了,有什么急事?”沫诗缈越发笃定沫悠悠提出的泡温泉不是什么好事,却是故意装作不知似的问道。 木儿见小清不说话了,替她说道:“四小姐派小清来等候小姐,怕小姐不认识去温泉那边的路。” 小清看到沫诗缈走近似乎有些震惊一般,听木儿音落,连忙朝着沫诗缈行礼道:“奴婢小清,见过郡主。” 沫诗缈淡淡应了一声,吩咐道:“我先去换身衣裳,木儿你陪着小清说会子话。” 小清没想到这郡主竟是这般不急不躁,想起晴纹姐姐对自己的三令五申不由一脸急色。一旁木儿瞧着暗暗诧异,却是拉着小清的手到院子里坐着“小清妹妹这身上的香味真好闻,不知道是什么熏香呢?” 小清听到这话不由羞涩一笑,“是我调制的茉莉香,让姐姐见笑了。”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拉着木儿的手可怜兮兮道:“郡主是不是不喜欢我?为什么……” 木儿见她可怜,想起刚才小姐的冷漠不由宽慰道:“妹妹你想多了,许是郡主有些累了,所以才神色倦怠了些。” 小清放心地点了点头,“我看郡主这么劳累,姐姐不如给郡主用些百合香,那是最舒缓心情的。” 木儿刚想要说话,却见沫诗缈一身素色的衣衫已然走了出来,一身衣裳清淡更显得她娇小了几分,却也没了之前的倦怠似的。 “木儿你在这里守着便是了,小清带我去便好。” 木儿点头应道,竟是没说一句话,小清一旁瞧着不由暗暗吃惊,耳畔却响起了有些清凉的声音,“怎么,你会调香?” 小清不由羞涩一笑,想起刚才在郡主身上闻到的龙涎香的味道却又心中一紧,该不会是郡主发现了什么吧? “四姐姐院子里的丫环向来是能言善辩的,我记得有一个小梅最是巧舌如簧,怎么你倒是个哑巴了不成?” 夜色下小清打着的灯笼照亮了沫诗缈三尺开外的路,听到沫诗缈这话,那灯笼忽然晃了一下,小清连忙道:“回郡主的话,奴婢末微手艺,不值得一提。” 沫诗缈闻言轻声一笑,语气里竟是有几分玩弄,“自己学的?” “是奴婢的娘教的。” “你倒是比我好多了,我娘从来没教过我什么。”她言下落寞,小清不由多瞧了一眼。 只是今日一见,闻到了一丝龙涎香的味道,小清先是一惊,如今又听到郡主这般言语落寞,不知为何竟是为她微微心酸却又复杂。 “木儿姐姐对郡主很好的,六小姐对郡主也是很好的,郡主其实也很幸福……”小清忽然住口,自己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倒是个实诚的丫头,知道自家主子对自己不好。沫诗缈唇角一扯,无声一笑。 一时间两人之间再无话语,直到几处零散分布的房屋出现在面前,沫诗缈忽然停下了脚步,“我向来不喜欢别人伺候,你先回去吧。” 小清一阵为难,“这……” 沫诗缈接过她手里的小包袱,径直往一间没有水声的屋舍里走去,推开了门,她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身道:“下次调香的时候别把迷迭花放那么多,茉莉是遮不住这香味的。” 小清顿时愣在了那里,郡主知道了! 沫诗缈却好似没看到小清那震惊的模样,径直走了进去。 难为了沫悠悠身边还有这么个人物,自己若是没有当初那一番际遇,怕是早就栽在她手中多次了。 小清浑浑噩噩离开,直到被拦住了去路,她才如梦方醒,惊讶地看着来人道:“小,小姐?” 匆匆泡了温泉的缘故,沫悠悠身上还氤氲着湿意,只是这春夜微凉,她刚从温泉里出来还是有些冷的。看到小清这般浑浑噩噩,沫悠悠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哆嗦什么,怎么样?可是把她弄到了那屋子里?” “是,郡主她去了最右边的温泉那里,可,可……”小清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为什么郡主竟然会懂得调香?生怕别人注意,她已经刻意控制了身上迷迭花的用量,而且还用茉莉香加以遮掩,可是……可是却还是被郡主察觉了。 可郡主她明明知道了自己的打算,为什么还……还是去了呢? “可,可,可什么呀,没出息的东西。”沫悠悠啐了一口,目光落在了那一处房舍上,温煦的烛光从房舍内溢出,却温暖不了沫悠悠冰冷的眼眸。 “沫诗缈,这次我要你永世不得翻身!” 小清闻言浑身一颤,只觉得自己似乎害死了方才还跟自己闲话家常的郡主,可是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妥当,想要对四小姐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沫悠悠几乎已经看见计谋得逞,自然没注意到小清的那丝异样,“去看着大小姐什么时候出来,随时禀告与我。”说着,沫悠悠便又折身回到自己的那处温泉。 这梵音洞的温泉许是因为地理位置特殊,可是比京城的那几处好了太多。穿越之前的她可没有享受过这种温泉待遇,以前的她只是为组织卖命的人,没有人会愿意和她交朋友,现在应该好好享受享受这些东西了。 沫诗缈一脸的惬意,沫悠悠大概有什么手段自己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只是她沫诗缈又何须惧她? 水花香本也是无伤大雅的,只是混合着檀香和百合香便是那炽烈的催情之药。 这等配方沫诗缈也是在翻看了那书籍之后无意间得知的,一般人根本不会知晓。 所以她乍一闻到小清身上的茉莉花香便有所怀疑,而这温泉之中更是弥漫着百合花瓣,还有那窗前燃烧着的檀香更是不言而喻。 好在这并非无解,只可惜那丫头虽是懂得调香却也不过是一知半解而已。玉指并拢夹起了一瓣百合花瓣,沫诗缈唇角扬起淡淡的笑意。 一日疲倦,在温滑的水中泡着让沫诗缈不知觉间也放松了警惕,偶尔能听到外面传来的虫鸣声。 “什么人,竟敢擅闯……啊,小姐,有贼子闯了进来!” 忽然的嘶声裂肺打破了夜色的静谧,沫诗缈刚想要起身却又听到外面的叫喊声响彻了这几处温泉房舍。 第四十四章 人在做天在看 “贼子哪里去了?”沫悠悠穿戴整齐,青丝之上还沾带着些湿意,看着从温泉房舍里缓缓走出的沫悠云,她眼角闪过了一丝奸计得逞的笑意。 惊慌失色的丫环颤颤巍巍指向了忽然黑了灯火的温泉房舍道:“奴婢看贼子到了那里就不见了。” 沫之雨刚刚从温泉房舍里面出来,看着那丫环所指不由诧异道:“那里没有人,害怕什么?” 那丫环却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断断续续道:“郡……郡主在那里。” 沫之雨当即脸色苍白!她猛地转头看向了沫悠悠,眼中带着一丝狠戾,“小七若是出了什么事,我要你生不如死!” 相府六小姐向来性情乖张,虽是嘴巴毒了些却何曾这般威胁与人? 沫悠悠虽是庶出身份,可是向来被夫人器重,又何曾被人这般侮辱过,顿时浑身颤抖,透着温润的唇瓣都在哆嗦,霎时间失去了血色。 “雨儿,胡说什么呢!” 沫悠云微微恼怒,自己这个妹妹可真够争气的,竟是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到底知不知道谁才是自己的亲人! 沫之雨冷笑一声,“我还是那句话,人在做天在看!”说罢,不管沫悠云脸色如何,沫之雨便上前了去,看着安然无恙的房门道:“是谁说有贼子闯了进来的?” 一个梳着垂髫髻的小丫环低着头道:“回六小姐的话,奴婢刚才恍惚看到几个黑影闪过,刚想要喊人却被人打了一下,然后……” “然后你就看到了贼子跑到了这里?贼子可真够厉害的,都闯了进去门却还好端端的。”沫之雨一声冷笑,竟是带着几分犀利,“我倒是不知道,你被人打了却还是衣衫整洁,就连发髻都整齐得很。这贼子还真是打的够怜香惜玉。” 沫悠悠没想到沫之雨竟是跑出来捣乱,摆明了沫之雨是想要拖延时间,只要过一会儿沫诗缈自己从里面走出来,说并没有看到什么贼子,或者沫诗缈离开这里,那么自己设的这一局便是白费功夫了。 “六妹这是……” 沫悠悠话还没说完,那小丫环竟是插嘴道:“六小姐听错了,奴婢是被青檀姐姐打了一下胳膊,然后刚想要喊人帮忙就看到那贼子进了郡主这边的温泉,所以奴婢惊慌失措之下这才大声喊了起来的。” 这么小个丫头竟是说话这般有条不紊? 沫之雨不由诧异了一下,却见沫悠悠一脸得意道:“都是九儿这丫头说话不利索,原来是诬陷你来着。小七,你可在里面?” 一时间整个温泉房舍外都是一片静寂,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却只听到房舍里传出来的哗哗水声。 沫之雨暗暗着急,她刚才一心想要拖延时间,却是忘了沫悠悠若真是想要陷害小七,找来的人又岂会对付不了小七这么一个弱女子? 顿时间她失去了分寸,刚想要去吩咐人找老夫人搬救兵,却见沫悠悠不知何时竟是越过了自己,一手推开了温泉房舍的门,高声道:“小七,你没事吧?” 这温泉房舍被一架屏风一隔为二,屏风后面才是那一处方圆一丈的温泉。 袅袅的水雾将翠微石的屏风上都朦胧了水意,看不清屏风后温泉里人的动静。 沫悠悠眼尖,一眼看到摆放在屏风下的靴子,不由尖叫道:“果真有贼子,还不赶紧把这人给我找出来!” 顺着沫悠悠的目光,众人都看到了那一双男靴,沫之雨脸色顿时煞白,身后的丫环纷纷上前竟是移开了那屏风,整个温泉都是暴露在众人眼前。 水雾盈盈,烟气袅袅,那百合花瓣飘落在温泉水面上,花瓣上沾染着水滴。背对着众人的那人青丝披散,却是不见半点凌乱,沫悠悠没想到晴纹找来的这男人竟是这般…… 一个背影就这般诱人!虽然那一身黑衣并未褪去,可是却足以让所有的人遐想纷纷了。 “公……你把我小七怎么了?”沫悠悠察觉自己语调不对,连忙拔尖了声音,下一刻水声响起,却见背对着众人的那男人竟是缓缓转过身来,轻声笑道:“我倒是想要把郡主如何,可惜本督来的时候这里已然人去楼空了。”青春狂想录之理想国 说着,他捏着一片百合花瓣轻嗅,竟是万般风情,让沫悠悠一时间忘了兴师问罪,更是忘记了这原本是自己设下的局! “原来小七早就回去了,悠悠姐你还真是可笑。”沫之雨冷冷地看了沫悠悠一眼,眼中满是不屑之意。 沫悠悠如梦方醒,却是忽然问道:“你……九千岁您怎么在这里?” 齐司冥低声一笑,指尖的百合花瓣忽然间粉身碎骨落在了温泉里,让正准备离开的沫之雨却觉得不寒而栗,耳畔清晰地响起了齐司冥的笑声,“哎哟,被发现了呢。” 他说的不明所以,沫悠悠一脸不解,望向沫悠云,却见向来风轻云淡的沫悠云竟是耳垂处一片绯红。 “怎么,沫小姐准备借此要挟本督吗?” 原本一头雾水的沫悠悠闻言如梦方醒,一脸惊讶不能置信道:“九千岁喜欢在……女池里泡澡?” 正提步离开的沫之雨一颤,几乎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觉得这简直是这十多年来听到的最荒诞的话,可是下一刻她发现自己这个结论下得早了。 “本督就好这一口。” 齐司冥说的理所当然,似乎这是最正经不过的道理一般。 沫悠悠笑意僵硬在脸上,就连一旁沫悠云闻言脸色都一红,旋即才正了脸色道:“臣女也是担心小七遭了什么意外,这才贸然冲撞了九千岁,还望九千岁恕罪。” 齐司冥抬起眼眸,瞧着沫悠云道:“若要本督恕罪也很简单。” 沫悠悠连忙接口道:“请九千岁吩咐,臣女必当遵守。” 沫悠云闻言眉间闪过一丝不悦,沫悠悠竟是夺自己风头,而最为惹人厌的却是她竟是什么都答应!要是九千岁要自己的命,她也会把自己的项上人头双手奉上吗? 沫悠云担心多余了,齐司冥几乎是享受着这两人的神色变化,良久才慢慢道:“留在本督浴池里的女人只有一种。” 他说的轻描淡写,似乎漫不经心,只是沫悠云、沫悠悠两人却是脸色齐齐一红,连忙说道:“臣女告退。” 很明显,这唯一的女人便是齐司冥的女人,饶是沫悠悠见到齐司冥在这温泉里的万般风情,却也不敢在这众人面前自动请缨…… 丞相沫君博将军沫君蓝是清流的中流砥柱,向来和九千岁政见不合, 将军之女自荐枕席,这要是传扬出去会是什么结果,任谁都能想得到。 一时间,温泉里水雾缠绕,便是那原本被移开了的屏风也都回到了原地。 “哗啦”一声水响,齐司冥抱胸看着从水底里冒出来的人,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因为憋气久了的缘故,对面的人一张清秀的小脸已然是一片绯红色,眼中带着几分恼怒,似乎在无声地控诉。 正是沫诗缈! 沫诗缈很恼怒! 她听到外面的声音就知道沫悠悠是打算让人毁了自己的清白。 陌生贼子忽然闯到了这温泉房舍里,偏生还闯到了自己这一处,而且这处房舍后便是悬崖,根本没有后路可退! 若是这诸多巧合都是巧合,那便是老天都瞎了眼了。 其实无论这温泉房舍内找不找得到那贼人,自己的名声却都是毁了的。沫悠悠这一招确实歹毒,竟是要将自己一举毁了才满意似的。 只是人为刀俎,她却并非砧板上的鱼肉。 她沫诗缈从来都不是任人宰割的,否则就白活了那一辈子了。 沫悠悠的异样她本来就有所察觉,忽然提及泡温泉,又是遣人去接自己,还用了那迷迭香和檀香,这般心思……昭然可揭呀。 沫诗缈脑中瞬间清明,不过是一伸手便将放置在屏风前的衣裳拿到了手,可是下一刻那些衣裳却都脱手,然后被扔出了窗外! 那窗外,便是悬崖! 这沫悠悠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跟原来的身体,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陷害她,她前世宫斗宅斗小说不是没看过,一般女主跟女配应该是亲生姐妹那种才会引起女配恨什么什么的,可是她一个将军之女能跟丞相府有什么瓜葛?难道?沫悠悠喜欢九千岁? 这他妈什么破事,明明自己的父母很宠自己,怎么亲戚奇葩一大堆,都想弄死自己,沫诗缈越想越气。 看着忽然出现在眼前的人,沫诗缈脸色顿时一僵,旋即才轻声笑道:“九千岁若是来偷香窃玉,怕是走错了门。” 这具身体还没长开,实在是没什么能吸引人之处,比不得沫悠云的国色天香,甚至连沫悠悠都不如。何况,她也不指望用一具身子去吸引什么人,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 何况,这京城富贵滔天,最不缺的便是美人,这天家向来薄情寡性,又何来的真情? 齐司冥却是闲庭漫步一般,缓缓入水,猿臂一伸,便是抓住了那一缕尚滴着水的青丝,轻声道:“怎会?”他看中的才是一块瑰宝,其他的那些环肥燕瘦,却不过是几块涂抹了香粉的臭石头罢了。 耳畔是微微粗噶了的呼吸,再便是沫之雨的声音,沫诗缈刚想要说话,却感觉到一只手忽然顺着自己的脊背竟是向下摸了去,堪堪停在自己小腹上便再无动静。 欣赏着身前人的惊慌失措,齐司冥满意一笑,他可是不喜欢自己的小丫头什么都掌控在手中的得意,偏生逗弄一番才是有趣呢。 背对着屏风,几乎可以判断出下一刻便会有人推门而入,齐司冥忽然倾身,冰凉的唇压在了沫诗缈的唇瓣上。 第四十五章 她宁愿永远不熟 沫诗缈心思全在那只手上,猝不及防之下竟是丢城弃阵没了半点防卫,便任他吻个正着。 这时,房门被人打开,屏风后的声音响起,齐司冥缓缓倾下了身子,玩起了一场你躲我追的游戏。 “千……你把我小七怎么了?” 看着完全浸入了温泉中的清秀面容,齐司冥眼中闪过一丝不舍,却还是缓缓抬起头来,而后慢慢转过身去,宽松的黑色锦服飘散在温泉水面上。 沫诗缈躲在他身后,锦服遮掩下水雾缭绕,任谁也看不出其中乾坤。 只是若是那手拈花而并非流连在自己身上,就会更好些! 妖孽!心底里暗骂了一声,只是人却不敢弄出半点动静,直到门声响起,沫诗缈这才冒出水面。 “小美人,这是在邀请本督吗?” 美景隐约在水雾中,灼人的目光几乎如利剑一般能戳穿自己!沫诗缈向下挪动了几分,心情也恢复了平静。 她的衣裳早就被齐司冥扔了出去,难道还真的能裸奔回去? 这人,分明是早就做好了打算! “千岁爷要拒绝诗缈吗?”轻轻靠近了那一片玄色锦服,见齐司冥并没有将自己推开,沫诗缈顺势卧在了他胸前,玉臂却是反搂着齐司冥的腰背。 齐司冥呵呵一笑,手指上缠绕着沫诗缈的一缕青丝,唇角是一派清澈的笑意,“珠玉在侧,美人在怀,本督可从来都是柳下惠。” 沫诗缈手臂微微一僵,下一刻却感觉周身一凉,而后那带着湿意的锦服裹在了自己的身上…… 无功而返,沫悠悠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只是脑中不知为何却是九千岁那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想到那张脸,她顿时魂不守舍。 额角的曼珠沙华灼灼其华,水雾迷岚下竟是让他眉间少了几分戾气,恍若天人一般,胸口的锦服微微脱落,几乎能看到那几分旖旎风光,想到这里沫悠悠不由脸色一红,好在夜色下却也没人注意到。 “不对,沫诗缈在那里!” 乍闻此声,沫悠悠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夜色下看道沫悠云一脸凝重,她不由道:“可是那里只有九千岁一个人……” 沫悠云没听出沫悠悠话语里的异样,脸上闪过了一丝懊恼,“她定是藏在了窗户后面!”明明,只要自己当时再多想一下就能揭发沫诗缈,彻底毁了她的名誉的。 可是在九千岁的威势下,自己竟是没将那异样放在心上! 经沫悠云这么一说,沫悠悠也恍然,“大姐你是说那扇窗户?” 那窗户后面虽然是百丈悬崖,可是却也是有落脚之地的,“可是,沫诗缈不过是一个弱女子而已,怎么能站在那里支撑许久?何况,九千岁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帮她?” 沫悠云轻声一笑,“九千岁喜怒无常,帮沫诗缈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四妹你可别忘了,沫诗缈是自小在将军身边长大的,和我们比起来,她可不算是什么弱女子。” 沫悠悠闻言一脸恍然,愤愤道:“该死,竟是如此狡猾!”她忽然间想起来什么时候,蓦然回过头去,看着身后的温泉房舍,脸上神色一变竟是折身回去。 随在沫悠云身畔的丫环抱儿见状不由有些担忧,“小姐,怕是四小姐就算回去,也讨不了什么好的。”九千岁喜怒无常,若是有心袒护郡主,怕是四小姐就要吃些苦头了。 这个,沫悠云自然清楚,既然九千岁已经出手,沫悠悠又岂能在他手中讨得了什么好?若是那位千岁爷还在泡温泉的话,那沫诗缈怕是…… 有好果子吃了。 “螳臂当车,自不量力。”沫悠云冷声一笑,敢在她面前出风头,她自然要好好教训沫悠悠一番,让她知道什么才是嫡女尊贵,长幼有序。 只是旋即沫悠云脸上又是一片温柔,“我有些倦了,走吧。” 抱儿只觉得心头一凉,回忆起刚才大小姐的冷笑,不由打了个寒颤,看沫悠云走远了,连忙跟着她往回走。 沫悠悠却不知就在她折身回去的时候,齐司冥却已经带着沫诗缈回了厢房。 不过片刻间的功夫,沫诗缈已经躺在了自己住的厢房里,甚至守在门口的木儿都不知晓沫诗缈神出鬼没的归来,这一切自然要归功于眼下正慵懒地躺在自己身侧的人。 “时候不早了,千岁爷不如早些休息吧?” 眼见得齐司冥没有半点自觉离开的打算,沫诗缈只好下逐客令。饶是知道自己说了这话又会被齐司冥抓住话柄,她也不愿意计较后果了。 毕竟,就算她活过了一世,可是如此这般地卧在床上,身边还有一个并不熟悉的男人,这样的场景无论如何都很诡异…… 齐司冥点了点头,脸上露出颇是赞赏的表情,“本督看中的果真是聪明的,也罢,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今晚就你伺候了。”他说的理所当然。 那模样,活像是让你侍寝是你三辈子修来的福气! 沫诗缈恼怒,恨不得把眼前的人碎尸万段了然后喂狗去,只是强权之前却还是脸上却带着一丝羞涩笑意道:“诗缈笨手笨脚,怕是伺候不了千岁爷。” 齐司冥闻言却是摇了摇头,伸手抓住了沫诗缈的双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前,一本正经地说道:“没事,一回生二回熟,本督可以慢慢教你。” 无语问苍天,她宁愿永远不熟! 门外,木儿和离儿似乎听到了屋里的动静,刚想要进来,却感觉眼前一黑,沫诗缈看着窗户上人影缓缓倒下,双手不由握紧成拳,惹得齐司冥轻声一呼。 “小猫儿的爪子倒是锋利,只是若是用不对地方,那就可惜了。” 平心静气,平心静气…… “是诗缈失态了,还望千岁爷恕罪。”手指顺着那锦袍向上游走,看着那因为适才包裹自己而敞开了的衣襟,沫诗缈微微凝神,顺着那衣襟将那玄色锦袍轻轻剥落。 只是里面又是一件锦袍! 银色的锦袍与地上的玄色锦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好像那眉角的曼珠沙华和那苍白的面色一般。 瞧见沫诗缈脸色一变,齐司冥一脸享受,伸手捉住了沫诗缈的手腕,冰凉的唇慢慢地靠近那小巧的耳垂。 “若本督不打算宽恕小美人的罪,小美人说该如何惩罚自己好呢?” 唇角勾起清浅的弧度,似乎在嘲弄,又似乎在邀请,沫诗缈忽然笑了起来,手腕微微向下一动错开了齐司冥的桎梏,径直向下移动了去,落手之处却是一片灼热。 只是沫诗缈却是分辨不清,这灼热究竟是来自于齐司冥,还是自己的手心? “那么诗缈以身相许,如何?” 齐司冥脸色不变,笑意却是深达眼底,宛如墨色的天空里绽放出一朵绚丽的烟花,“小美人果然够大方,本督还真是喜欢。” 沫诗缈呵呵一笑,“千岁爷这般无耻,诗缈也是仰慕的紧。” 那小郡主还真是与本督志趣相投呢,不如本督再带你去玩一个游戏,如何?” 沫诗缈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是巧笑嫣然,“恭敬不如从命。” 灵隐寺向来是大手笔,就连楚府内眷住的这厢房每一个都是单独的小院落,一间正房,两间耳房,只是规模小了些而已。沫诗缈被某妖孽夹带着出去的时候已然月悬中天,疏星零落。 “千岁爷带诗缈来,就是为了赏月?”只穿着单薄的中衣,人被揽在了某妖孽的怀中,沫诗缈问话的时候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小郡主可是辜负了本督的一片心意,月下当是看美人。”轻声慢语,温热的呼吸洒落在脖颈间,沫诗缈不由拧过了头去,却见沫悠悠气冲冲地推开了院门。 “小,小姐……”小清猛地跪了下来,不敢抬头去看沫悠悠。 跟随在沫悠悠身后的晴儿也是一脸的恼怒,瞪了小清好几眼道:“你那迷香怎么半点用处也没有?” 沫悠悠闻言更是气火中烧,狠狠踹了小清一脚,却又觉得不解气,拿起了一个茶杯往地上一摔,“跪下!” 那一地的碎瓷零落,茶水浸透了青石板的地面,小清瑟缩了一下,却还是慢慢挪了过去,膝盖刚一接触到那碎瓷,顿时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直往下落,整个人脸色惨白如宣纸,摇摇欲坠。 晴儿却是司空见惯一般,又给沫悠悠斟了一杯茶,赔笑道:“小姐,许是那贱人命好,早早就离开了。” 沫悠悠闻言脸色更是深沉了几分,她原本以为是九千岁护着那贱人,所以杀了个回马枪再度回去,却不料那温泉房舍里空无一人。 她原本想拉着大姐再去沫诗缈那里一探究竟,却吃了闭门羹,抱儿说大小姐身体倦怠,已经睡下了。 想起自己的苦心安排都付诸流水,沫悠悠很不甘心,“沫诗缈,你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她一脸的狠毒,似乎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似的。 屋顶,沫诗缈见状却是轻轻一笑,并没有半点放在心上。 晴儿似乎习惯了一般,“小姐,时辰不早了,奴婢已经给您铺好了床褥,不如先休息,明日再做计较?” 沫悠悠点了点头,便向着里面走去。 “不知千岁爷认为这个美人如何?” 不得不说,沫悠悠在大夫人的抚养下,身材发育甚是良好,比自己强多了。 齐司冥摇了摇头,唇角笑意真诚,“远不如卿。” 第四十六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沫诗缈顿时觉得有些难受,她没事的问这个干嘛?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屋里,沫悠悠已经换好了衣服,掀开被子便钻了进去。 只是下一刻,沫悠悠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猛地掀开了锦被,只见自己身旁躺着一具无头尸身,脖子那里正往外汨汨留着血,没有片刻工夫就把自己的白色中衣染成了一片血红! 沫悠悠顿时跳下了床,一声尖叫几乎掀开了屋顶,惹得齐司冥脸色三分笑意,啧啧叹道:“本督还以为她胆大包天呢,原来是个怂包。” “小,小姐,怎么了?”晴儿匆匆跑了过来,却见沫悠悠一身血,似乎刚杀了人似的,顿时也尖叫了起来! “千岁爷好手段,这一招完璧归赵还真是不错。” 那无头尸身一身黑色夜行服,想来便是沫悠悠招募的来对付自己的人,只是也是那黑衣人倒霉,刚巧不巧落在了齐司冥手中。 齐司冥又岂会是个肯吃亏的主儿?顿时处置了这黑衣人,把这尸身送还给沫悠悠,只当做一份礼物罢了。 “完璧归赵?”齐司冥低声一笑,唇瓣印在了沫诗缈的耳畔,“这璧玉可是还差了一块呢。” 沫诗缈闻言不由扑哧一笑,这齐司冥可真是得罪不得的主儿,“千岁爷好手段,诗缈可是万万不敢得罪千岁爷了。” 月光下,身畔的人周身似乎都带着几分清冷,唯独那笑意好像狡猾的狐狸,似乎就要得逞了一般,让他忍不住想要去毁灭。 “你以为她得罪的是本督吗?”可真是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呢,不过小狐狸,本督倒是不介意和你玩上这一遭。 沫诗缈笑意僵硬了片刻,貌似沫悠悠这次要收拾的人是自己吧?被无意间瞧去了容颜的九千岁好像也没怎么吃亏…… 屋顶上,沫诗缈愣在了那里。屋子里,沫悠悠却是清醒了过来。 “去,把这人给我丢到崖底。”这厢房后不远处便是百丈悬崖。 晴儿瑟缩着胆子,却不敢上前。沫悠悠见状不由踹了她一脚,“怎么,你想被人发现你杀人了?” 晴儿顿时脸色一变,连忙辩驳道:“奴婢,奴婢没有!” 沫悠悠眼中闪过一丝阴毒,“死人不会说话,尸首可会说话的。处理了,你就什么事也没有!” 晴儿再也不敢辩驳,硬着胆子去拉扯那尸身…… 半晌,沫诗缈等的有些无聊了,“千岁爷,诗缈建议你下次应该把那人肢解了,这样子她们处理尸首似乎也简单些。”这都一刻钟过去了,晴儿去抛尸还没回来。 齐司冥从善如流,“下次,郡主记得提醒本督。”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办这事?沫诗缈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刚想要离开却见晴儿一路小跑回来了。 “今个儿我住耳房,你们俩好生给我守夜。”因为上山礼佛,府里的小姐最多只允许带两个丫环伺候着,沫悠悠带着的便是她身边的一等丫环晴儿和二等丫环青檀。 晴儿知道沫悠悠在害怕什么,却又不敢说什么,只是顺从地给沫悠悠检查了一遍屋子这才算完事。 沫悠悠躺在床上,思前想后怎么都觉得今个儿的事情似乎哪里出了纰漏,否则沫诗缈那贱人绝对逃不过的。她想得头都大了却也没个结果,最后昏昏沉沉便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沫悠悠忽然觉得屋子里漏雨了似的,滴滴答答的黏嗒嗒的水似的滴在了自己脸上,她伸手抹了一把脸,睁开眼睛却发现一个人头就在自己眼前悬挂着,脖子里的血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流…… 因为害怕,屋子里的烛火并没有熄灭,沫悠悠只觉得那空洞洞的眼睛在盯着自己看,她顿时吓得一声尖叫,一下子昏了过去。 “好戏落幕,郡主觉得这出戏如何呢?” “夜半惊魂,流言四起,精彩的很,精彩的很。”若是自己,也会选择这办法来教训沫悠悠的,她沫诗缈可从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齐司冥胳膊伸了过去,揽着沫诗缈的腰肢道:“本督如此费力演出,也不知郡主要如何打赏本督呢?” 赏,打赏你个大头鬼!沫诗缈只想敲晕眼前这家伙,然后自己可以睡个安稳觉,奈何…… 等她能安稳下来睡觉的时候已然是子时末了。 清晨。 “小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耳边,木儿的声音带着几分疑惑,沫诗缈蓦然惊醒,看着床榻上只是自己一人,就连那中衣都穿戴整齐,这才不由松了口气。 那妖孽昨晚折腾自己许久,以致于她实在忍不住睡了过去,却不料这一下子便是睡过了头…… “老夫人可是起身了?”看木儿并没有受风寒,沫诗缈便知道齐司冥昨晚定是做了什么安排的。好在,也不是一个没心的人。 木儿连忙道:“还没,只是奴婢刚才听说昨个儿三小姐夜里似乎受了些惊吓。” 受了些惊吓?这不过是小惩大诫罢了。 沫诗缈轻声一笑,这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不过就算是如此,这消息也不能传出去,毕竟这后山厢房里住的可都是相府千金,若是说一人受了唐突,怕是这其余几人也免不了嫌疑的。 沫悠悠这一次怕是真要打掉牙和血往肚里咽了,只是沫诗缈却知道这事也只能到此为止了,“这事别再打听了。” 木儿顺从地点了点头,她自然知道这事若真是如此,传出去怕是对几位小姐的闺誉都有所影响的。只是……木儿总觉得有些想不通的地方,可是一时半会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了。 直到看着沫之雨来寻小姐一同去给老夫人请安,她才蓦然惊道:“小姐,你昨晚上怎么回来……”她声音越来越低,还有自己不是在院子里等小姐吗,为什么一大早却是在床上醒来的? “小七,你昨晚离开的早,没看到一场好戏,可真是遗憾。” 沫诗缈微微一笑,沫之雨是在给自己洗脱那莫须有的罪名,以致于向来磊落的她如今神色却怎么看都有些躲闪似的。 “温泉水滑洗凝脂,六姐姐可是越发的楚楚动人了。” 沫之雨闻言脸色一红,嗔道:“小七你拿我开玩笑,看我待会儿不向祖母告你一状?” 沫诗缈看她小女儿姿态,不由更想要戏弄一番,却听到朗朗之声,“郡主所言属实,六小姐用什么告状呢?” 沫诗缈眉眼一转,瞧见来人不由神色一变,他们来凑什么热闹? “见过大皇子,见过四皇子,见过八皇子。” 齐司景连忙上前一步,想要扶起两人,可是想到礼教却只是伸手虚扶了一把,“两位小姐不必多礼,出门在外不需讲究这些。” “是呀,宫里面天天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跪来跪去的,在这佛门圣地只需要跪拜佛祖便是了。”八皇子齐司尘再度开口,颇是有些厌恶这些礼节似的。 沫之雨听他开口,却不由想起刚才那质问自己的话,顿时脸色又是一变,分明是不愿意接齐司尘的话。 沫诗缈见状不由莞尔,适才齐司尘拿沫之雨调侃,却是分明把沫之雨当做了刁蛮任性的女儿家。她们姐妹间的玩笑话,他实在不适合参与进来的,况且,他还是沫之雨的堂兄,尽管是出了五服的。 “几位皇子也是来与净空法师辩论佛法的?” 齐司轩闻言点头却又摇头,“父皇原本打算来灵隐寺上香祈祷国泰民安,奈何朝政繁忙,我等身为臣子自然要替父皇分忧,便来这叨扰一番。净空法师佛法无边,我等又岂敢与之辩论佛法?郡主言重了。” 那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似是探索,又似乎在回忆,让沫诗缈感觉犹如骨鲠在喉,难受的很。 偏生,齐司景却是在一旁静默不语,时不时打量这边一眼,更是让她觉得脊背生津。 “听闻小沙弥说老夫人带着几位小姐来礼佛,我等晚辈,自然是先来拜见一下老夫人,还望不曾打扰两位小姐。” 打扰的很!沫之雨冷冷瞧了大皇子一眼,虽然他似乎很是温和,但是却让她很不爽!而看到四皇子目光肆无忌惮的落在小七身上时,她顿时恼火了起来! “小七,我饿坏了,你快陪我去吃些东西吧。” 说着,拉着沫诗缈便要离开。 身后齐司尘却是找到天涯沦落人似的,大发感慨,“唉,寅时就从府里出发,本皇子现在肚子也是在唱空城计。六小姐不看僧面看佛面,能不能也捎带着本皇子一同去寻些吃食?” 分明,是要做癞皮膏药缠着沫家小姐的意思。 沫之雨横了他一眼,刚想要拒绝,却有温和声音响起,“悠悠见过几位皇子殿下,不知皇子殿下大驾光临,悠悠有失远迎,还望诸位皇子不要见怪。” 沫悠悠一身鹅黄色的广袖留仙裙,眉间的花钿勾勒出的红莲给那张仙女下凡般的面孔平添了几分妖娆。 而话音一出,是说不尽的魅惑,就连沫诗缈都不由暗赞一声,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举手投足间都是风情。 这般有备而来,怕是刚才就瞧到了几位皇子大驾光临吧? 第四十六章 小七跟我去给四姐姐治治 见沫悠云只身一人,沫之雨笑了起来,“大姐,怎么没见到四姐姐呢,她不是一向随着你的吗?” 沫悠云眉宇间有淡淡的担忧,“四妹昨个儿着了凉,我正想去佛殿里礼佛为四妹求福,不巧刚好碰到了诸位殿下。” 齐司尘闻言不由赞了一声,“大小姐果真是菩萨心肠。” 沫之雨闻言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拉着沫诗缈就要离开,“把四姐姐孤零零丢在厢房里多不好呀?我有个法子能让四姐姐顿时活蹦乱跳,小七,你跟我去给四姐姐治治毛病。” 沫悠云闻言想要制止,却见沫之雨竟是已经离开了,她不由无奈一笑,解释道:“殿下,我这六妹向来任性的很,还望殿下不要见怪。” 一双妙目似乎在深情地望着大皇子,却又是对四皇子表达着歉意,就连八皇子都觉得沫悠云分明是在向自己解释。 大皇子却是目光留恋在离去的两人的身影上,齐司景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倒是齐司尘觉得沫家大小姐似乎被自己的胞妹抛弃了一般,刚想要安慰自己肚子却传来一阵不雅的声音。 他颇是不好意思地看向沫悠云,却见她有些歉意,“是悠云疏忽,这边的素斋已经准备好了,几位殿下若不嫌弃……” 后山的厢房分布的零零落落,原本就要到老夫人的住处,却又要看望沫悠悠,沫诗缈无奈地摇头,沫之雨分明是生气了。 “见到那几个人恨不得就贴上去,没有半点女儿家的廉耻,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教女儿的。”沫之雨低声怨念道,却又不曾遮掩似的。这个她,却是大夫人无疑了。 沫诗缈闻言并不吱声,只是遥遥看到守在门外的人不由愣了一下,那人似乎也看到了自己,连忙折身进屋,不久却是另一人走了出来。 “郡主,六小姐,我家小姐身体抱恙,还在小睡。” 沫之雨瞧着晴儿那一脸的精致妆容,狐媚模样不由啧啧叹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只是最近夜里不安生,还是低调做人些好。”她本来就只是来看热闹的,既然沫悠悠不想见人,想来这热闹便已足够精彩了。 晴儿妆容险些破损了去,只是强撑着笑脸送走了两人,这才慢慢走进屋去回话。 “小姐,人走了。” 沫悠悠倚在墙角,整个人都瑟缩成一团。 任是谁经历了这一夜的惊魂之事也会花容失色,再无半点精神的。她虽是向来为夫人出些狠毒的主意,可是从来不曾见过这般惨死的人,只觉得周遭都是那人不甘的眼神! “晴,晴……你个贱婢,谁让你打扮的这么狐媚子的,你想勾引谁?”沫悠悠勃然大怒,这丫头定是想趁着自己没精神去勾引九千岁的。 一声干脆的巴掌声响起,晴儿委屈地捂着脸,水杏般的大眼睛满是泪花,“小姐,是您让我……让我这般妆扮的。” 她们主仆三人,昨晚一夜未曾安眠,清晨起来人人都是神色憔悴。 沫悠悠生怕别人察觉什么,硬是要晴儿打扮的花枝招展,却因为此刻的惶恐而又忘了。 “胡说,分明是你想要对九千岁投怀送抱!”沫悠悠又是一巴掌挥了下去,她可没忘记,昨个儿夜里瞧见九千岁沐浴时,那满屋子人的表情。 “你就一个贱婢,竟然还想妄图勾搭九千岁,也不好好照照镜子!” 拳打脚踢的沫悠悠发泄了好一阵这才松开了手脚,晴儿只蹲在地上委屈地哭泣,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对,九千岁,九千岁一定会救我的。小清,死丫头给我进来梳妆,我要去见九千岁!” 此时,九千岁却正是在净空法师的院子里与一小沙弥对弈。 “千岁爷,虚灵认输。”犹豫再三,将手中的白子放回了棋坛中,小沙弥合十为礼,脸上却没有半点懊恼神色,似乎对这输赢并不以为意。 任谁都看得出,黑子大势已成,只将白子杀的无还手之力,指尖微微一动,黑子落入了棋坛之中,“你倒是比那老和尚还厉害几分。” 虚灵闻言羞涩一笑,看着前面的大雄宝殿,一脸神往道:“千岁爷谬赞了,虚灵若能学到师父的千分之一,也不枉此生了。” 倒是……没那老和尚有趣,真是个死板的小东西。齐司冥唇角扯出一丝笑意,“也罢,你陪本督下了一个时辰的棋,本督就陪你去听一遭佛法。” 虚灵闻言不由一喜,可是旋即想起净空法师的交代,脸上顿时一阵苦色,“可是师父不许虚灵去……” 齐司冥摇了摇头,手中的折扇轻轻敲了敲虚灵那光油油的小脑袋,“有本督护着,你怕什么?” 净空那老和尚还真是煞费苦心,只是这虚灵一心向佛,怕是早就没了半点心思。不过这世道倒也真是可笑得很…… 老和尚红尘外的高人担心自家徒儿入了佛门。 小和尚身在红尘却又一心向往佛法。 还真是矛盾、可笑得很。 “千岁爷,你真是好人,佛祖一定会保佑你长命百岁的。”虚灵羞涩一笑,旋即屁颠屁颠地跟在齐司冥身后前往前殿。 齐司冥脚下微微一顿:好人?自己这还是这些年来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自己是好人。 虚灵并没有注意到齐司冥的异样,只是遥遥听见前殿的争辩声,脚下不由快了几分…… “佛家常说众生平等,可是无边佛法却只渡有缘之人,这难道便是佛祖眼中的平等?” 虚灵打眼望去,却是一袭青衫磊落,饶是这问题有些尖锐,其人却也是温润如玉,单是望去就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千岁爷,那是谁呀?” “君子如玉世无双,钱家儿郎,舍他其谁?” 虚灵正诧异千岁爷什么时候声音变得这般女人气,却扭头看见两个天仙似的女施主正站在自己身后。 “本督倒是不知,郡主对钱子然这般熟悉。” 沫诗缈微微一笑,世人都说内阁学士独子钱子然真真是公子如玉举世无双,只是却是谁也不曾想到,京城万千闺秀心中良人的钱公子却是活脱脱的一个烂好人,以致于最后被枕边人算计去了性命都不知晓。 “沈公子才华横溢天下皆知,何况能与净空法师一较高低的,又舍他其谁?” 钱子然从十三岁起便四处游学,如今弱冠之年已然跻身天下第一才子,六国之中无人不知钱家儿郎。这梵音洞中能与净空法师辩证佛法的,除了他又能有谁? 净空法师宝相庄严,“诸位施主,且看这尊佛,不知诸位看到了什么?” 正殿中央,那是一尊金漆包裹的佛像,金光闪闪夺目,香火缭绕下竟有几分大慈大悲怜悯众生的意味所在。沫诗缈微微一笑,神色间诸多嘲弄。 “我佛慈悲,普度众生。” 老夫人悠然一叹,目光落在净空法师身上,良久才又说道:“大师,老身朽木之质,还望大师不要见怪。” 净空法师微微一笑,“老夫人慈悲,是有福之人。” 钱子然目光落在老夫人身上,旋即又顺着沫悠云等人一一望去,各人脸上不同表情,眼底目光迥乎不同,他却是忽然笑道:“大师佛法高深,钱子然拜服。” 虚灵不懂,不由抓着沫诗缈的胳膊问道:“女施主,为何这位施主拜服了呢?” 瘦小伶俐的虚灵让沫诗缈不知为何想起了留在府中的哥哥,温声道:“每个人心中对佛的定义不尽相同,有的认为佛光普照神圣之教,有的认为佛乃虚无荒诞之说。你念佛,佛念你,世上本没有天上掉金子的事情,你又怎么能指望一个巴掌拍得响?” 她声音本是低低的,只是那一时间整个大殿都寂静无声,以致于这低声解释却响彻了大殿,扬长而要离去的钱子然更是停在了沫诗缈身侧。 一双清亮有神的眼眸盯着沫诗缈道:“那姑娘认为这世间有佛还是无佛?” 一时间,这殿内殿外气氛几乎凝滞,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在了沫诗缈身上,唯独齐司冥唇角微微勾起,一副似笑非笑模样。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诸法空相,钱公子何必执着一念?” 这世间,就算是有佛又如何? 这佛没有半点慈悲,这佛任由奸邪横行,她沫诗缈经历了地狱烈火,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沫诗缈的答案不算答案,可是钱子然却是忽然大笑起来,“执念,姑娘果真是目光如炬,钱子然受教了。” 他躬身一礼,扬长而去,却是惊呆了殿内的沫悠云以及三位皇子。 谁人不知钱子然大齐第一才子盛名之下却也是带着几分倨傲的,就连方才对净空法师也不过是一句“拜服”而已,如今对沫诗缈却是这般躬身一礼,这其中固然有钱子然的特立独行所在,可是更多岂不是他对沫诗缈的钦佩? “郡主还真是好运气,内阁学士向来教训儿子总是一句执念,今个儿却被你歪打正着了。”钱子然表面上并没有那些酸腐文人的心高气傲,可到底是冠之以第一才子的名号。 他少年成名,内阁学士钱学斌对独子严父慈母教诲,却独独对爱子的执念奈何不得。 前段日子,东厂的人每每玩笑都是仿照内阁学士训子的口气,自豪却又无奈,齐司冥无意间听到,却不料沫诗缈竟是慧眼如炬,一下子就点明了钱子然最大的缺点。 第四十七章 郡主是累了吗 齐司冥这话是在为沫诗缈掩饰,只是到底几人看出来却又不好说,反正沫悠悠惨白着一张脸,却是对沫诗缈的好运气颇是不服气,只是奈何九千岁在场,却又不好说什么,只是冷哼了两声。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净空法师说自己是执念之人,钱子然何尝不是?当年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却因为所谓的爱人而惨死在皇族争斗之中,沫诗缈慢慢阖上了眼睛,遮掩了那一丝泪光。 “这梵花洞的桃花向来最负盛名,本督想去赏花,不知有幸能与诸位殿下同行否?” 齐司冥忽然开口,以致于大皇子等人这才注意到斜倚门旁的慵懒而立的那人竟是东厂指挥使当朝九千岁齐司冥。 “太傅有如此闲情雅致,我等自然奉陪。不知几位小姐可是赏脸同行?”齐司轩语气温和,目光在沫诗缈脸上微微逗留,而后落在了沫悠云眉心。相府诸位小姐,自然是以沫悠云为首的。 沫悠云还未说话,老夫人笑道:“要你们在这里胡闹,我也不必诵经念佛了,罢了罢了,去游玩吧。”最后,老夫人却是狠狠瞧了沫之雨一眼,似乎告诫她不要惹麻烦似的。 几人正要离去,净空法师却是忽然开口道:“虚灵,你随着几位施主去四处看看。” 虚灵心底里正庆幸自己没被发觉,想要蹑手蹑脚离开,却被忽然点名,顿时小脸通红,求助似的望向了齐司冥,无辜的眼神似乎在喊着“千岁爷救命”。 齐司冥淡淡一笑,剑眉流转朱砂微动,“大师不怕本督吓煞了这小和尚?” “人间天堂,婆罗地狱,他心中有佛,又何须惧你?” 沫诗缈落在后面,看着沫之雨和虚灵一刻钟不到便混得无比熟悉不由暗暗摇头,沫之雨这性子活脱,只是爱憎分明,却不知这会救了她,还是害了她? “小七,与钱公子相熟?”沫悠云落下几步,目光却是紧紧追随着前方的几位皇子。 到底是气不平呢,沫诗缈心底一笑。似乎占了京城第一美的称号,这大周千千万万的子民便该臣服于她沫悠云的石榴裙下似的,她还真不知道沫悠云哪来的信心。 “这是小妹第一次出门,之前并不认识钱公子。” 沫悠云点了点头,颇是几分长姐关怀用心良苦道:“钱公子才华横溢,凡夫俗女哪能与之匹配?我听说皇上有意尚其公主,小七还是注意些好,毕竟九千岁也在这里的。” 沫诗缈闻言不由点头,果真是夫人的女儿,一句话里那么多弯,真是机巧的很呢。 这话一来是夸赞钱子然,暗讽沫诗缈身份就算是将军之女又如何,钱家乃书香门第,怎么会看的上你这种纨绔子弟。 二来则是说自己消息灵通,钱子然并无意与你,他是要尚公主的人。 三来却是说当着九千岁的面她沫诗缈勾引钱子然,未免有些出格。 真是可笑这敲山震虎未免用错了地方。 钱子然再才华横溢却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他钱子然看不中我沫诗缈,你怎就知沫诗缈就会硬贴上去? 再者,钱家家训不得与皇族通婚,钱家乃是史家世家,向来都被历代君王敬重几分,沫诗缈想着这事,无心去搭理沫悠云这敲山震虎。 只是看沫诗缈低眉顺目,沫悠云却以为自己这一番话她是听了进去的,便慢慢提快了脚步,追上了前面的几人。 沫诗缈顿时兴趣缺缺,刚想要停下脚步离开,却听到身畔有人道:“郡主是累了吗?可需要歇息片刻?” 迎上齐司轩那关怀的目光,沫诗缈微微摇头,“有劳大皇子关心,无碍的。” 她脚步微微加快,身畔齐司轩也加快了步伐,她顿了一下,齐司轩却也是微微停顿,几乎是与之同进退,沫诗缈不由心中迷蒙了一团,浑浑噩噩地随着前面齐司景和齐司尘一同向前走。 忽然,一声破空声响起。 齐司景大声喝道:“小心!” 一行十余人之中,除了三位皇子和齐司冥,便是相府和将军府的小姐,还有一位便是虚灵。 没想到这梵花洞竟也会出现刺客,齐司轩等人根本没有携带护卫,顿时便与那突然冒出来的十多个黑衣人打作一团。 沫悠云、沫悠悠和沫雯菲三人因为地势之利,被齐司景和齐司尘保护在身后,齐司轩护在沫诗缈身边,齐司冥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闲庭散步一般站在那里,倒是虚灵人虽是和沫之雨一般个头,却是护着沫之雨。 黑衣人的目标似乎是齐司轩,原本就苦于招架的齐司轩余光瞥见又有三个黑衣人向沫诗缈攻去,顿时心中一急,脚下的石子纷纷滑动,坠落到一尺外的山崖之下,良久不见回声。 “诗缈小心!” 齐司轩这一喊顿时分了心神,右臂上挨了一剑,顿时手中充当武器的折扇落地,黑衣人凑准时机便是一剑刺出,却不料忽然间沫诗缈一下子扑到了齐司轩,黑衣人刺了个空。 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人,黑衣人连忙去补刀,沫诗缈又是一推齐司轩,却不料自己原本就身处路边缘,这一下反弹之力竟是把自己甩出了路上,沫诗缈只觉得身子一轻,顿时向下落去。 “抓住我!” 衣袖被人抓住,沫诗缈抬头望去,却是齐司景右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袖,一声闷哼,他脸上陡然出现一滴滴豆大的汗珠,那眼眸中的神色似乎极为隐忍,是她曾经最为熟悉的模样。 因为出汗,齐司景手中的衣袖向下滑动了一分,他刚要再度开口,却听到有人娇呼,“殿下救我!” 是沫悠云的声音呢,那般的无辜,那般的可怜。 饶是这人方才第一时间抓住了自己的衣袖,可是听到这声音的时候却还是神色一动,那手中的衣袖又向下滑动了一分。 若是自己把齐司景也拽了下来,是不是就能报仇了呢?电光火石间,脑中闪过这一想法,最后沫诗缈却是缓缓张口,无声道:“晚了。” 齐司轩甚至没来得及分辨她到底说了什么,却只听到一声裂帛声,他手中一轻,眼底闪过一丝晦暗神色,“郡主!” 虚灵保护下的沫之雨听到这一声,顿时四处望去,眼前闪过一道闪电似的,或倒或立的众人之中却没有沫诗缈的身影。 “小七!我的小七在哪里?” 这厢黑衣人似乎也完成了任务,纷纷往后退去,齐司轩却是杀红了眼一般。 方才沫诗缈正是为了救他才会滚落悬崖的,他武艺并不高超,只是杀红了眼,一身孤勇只吓得那黑衣人再无招架之力,眨眼间便只剩下一堆尸体,再无半个活口。 沫诗缈坠落悬崖? 这个认知让在场诸人一时间不能接受,虚灵不能想象刚才还和自己说话的仙女似的女施主竟会坠崖,只抱着沫之雨做团哭。 沫雯菲倒是没受伤,只是听到这消息却是愣在了那里,宛如一根木头,沫悠云和沫悠悠却是先是不能置信,而后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却是不约而同的喜悦起来。 齐司尘看着恍然若失的大皇子,再看了眼齐司景背上的刀伤,开口道:“眼下之计是赶快回去疗伤,郡主她坠崖,生……不对,九千岁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无不面面相觑,沫之雨忽然间想起适才眼前一晃而过的闪电,惊呼道:“九千岁,也跳崖了!” 这山崖万丈,可是沫诗缈却也是想了退路的,她松开齐司景的手,不外乎是不想欠他半点人情。 她沫诗缈恩怨分明,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何况齐司景又岂会弃了沫悠云这帅来保她这车? 只是她刚想要借着悬崖峭壁的势来缓冲自己的下坠之势,却忽然眼前闪过一道银光,整个人却已经被揽在了他怀中。 “下次再这么自作主张,本督可是要打你屁股的。” 沫诗缈刚想要反驳,却看到那倾国倾城的容颜压近了自己,下一刻那凉薄如刀削的唇落在了自己唇瓣上。 犹如绝世的画师,细细描绘她的唇形,是前所未有的的温情,以致于沫诗缈一瞬间甚至忘记了自己还在坠崖。 深深一吻,齐司冥薄唇微笑,“小心了。” 悬崖深谷,越是接近下面越是雾岚缠绕,只是沫诗缈却发觉眼前这人的容貌是这般清晰,以致于她不禁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凭他身手,这悬崖峭壁却也为难不了他,只是怀里抱着一人无疑加重了下坠趋势,以致于借力之时他的乌金匕首只在那峭壁上留下了长长的划痕,却未能深入半寸! 刀尖与峭壁之间划出的火花四射,却未能缓解两人下坠急势,沫诗缈见状不由开口道:“放开我吧。”这次,她还真是失算了。 齐司冥却浑不在意,妖娆一笑道:“本督可否理解我郡主这是为了本督好?” 身下一片雾蒙蒙,看不清到底是何等情形,也许下一秒他们便会坠落到悬崖底,也许崖底还很远。 第四十八章 怕死了是吗 师父曾经对她说过的话仿佛回荡在耳边:人死如灯灭,你怎么能指望灭了的灯再带来光亮?就算是再绝世的高手,亦是如此。 齐司冥,就真的这样死了? 悬崖低,沫诗缈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却不知整个梵音洞如今已然兵荒马乱…… “去找,她不可能就这样死了的!” 齐司轩再没有半点温文尔雅,只是守着他身边的侍卫却一言不发。 这次三位皇子前来梵音洞本来就带的侍卫不多,如今这为数不多的侍卫也都被派下去寻找九千岁和郡主的踪影了,他是诸位皇子身边唯一的侍卫,又岂能离开去寻人? “大哥放心,九弟他武艺高超,绝不会有事的。”齐司尘低声安慰道,卧在床上的齐司景闻言却是忽然抬起了头,然后又是慢慢垂下了眼眸。 齐司轩闻言一怔,旋即看到净空法师和梵音洞主持玄灵大师联袂而来。 “大师,可是有九弟和郡主的消息?”不止是他们的侍卫,就连梵音洞的和尚都尽数前往崖底寻找齐司冥和沫诗缈,可是两天来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几乎崖底已经被翻了一遍,可是却像是尘封多年的旧屋舍,没有半点人留下的痕迹。 梵音洞主持玄灵大师轻轻摇了摇头,“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吉人天相,自有佛祖保佑的。” 一旁,净空法师却是一言不发。 齐司轩得到这么个不痛不痒的答案,只觉得心中更是焦急了几分,眼见得自己的护卫匆匆赶来,不由连忙迎了上去,“如何,可是找到了她……们?” 那护卫单膝跪地,声音已然沙哑,“回殿下的话,卑职们沿着崖底的水路湖泊一路向下寻找,最后在一百里处发现了这个。” 他双手奉上,却是一件染血的手帕,上面绣着一茎修竹,齐司轩连忙抓了过去,“那还不赶紧再去寻找!” 那护卫哪曾见过这般失态的齐司轩,闻言低下了头,声音也低了几分,“那里是一处百丈瀑布,再往下处便是戴维斯。” 戴维斯! 戴维斯三险,暗礁不断,水势湍急,就算是行船也是万分危险,何况是人! 齐司轩顿时脸色一白,一个踉跄,若非齐司尘眼疾手快搀扶了一把,怕是就跌坐在地上了…… “那,大哥,现下我们把消息传回去吧?” 之于齐司尘,沫诗缈的死无关紧要,只是齐司冥却是个要紧的人物。 父皇如今九弟宠爱有加,而且加上郡主的娘亲又是月国国主的妹妹,郡主又是月国的长公主,如果把这消息传出去的话。 可能会引起俩国战争,而沫君蓝又是沫诗缈的爹,掌握着各个营的将军,怕到时候会连和月国一起攻打齐国,毕竟沫君蓝只有这么一个宝贝闺女。 这两天来他们隐瞒消息,如今再要遮掩下去怕是怎么也瞒不住齐帝和沫君蓝了,何况还有那无孔不入的锦衣卫。 更有甚至是那戴维斯是通向大海的,若不加强人手去寻找,怕是大齐的九千岁和郡主便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到那时锦衣卫和月国的众人还不得闹翻了天? 齐司轩没有半点反应,似乎失去了魂魄似的。 齐司尘不由一叹,求助似的看向了卧床的齐司景,“四哥,我……” “眼下这情形我下山却也是不方便,大哥这模样,还要劳烦八弟你亲自去禀告父皇,一定要找到九千岁的尸身!” 说完,齐司景忽然咳了一声,一痕鲜血便挂在了他嘴角,齐司尘原本想要拒绝却不得不点头答应。 事态紧急,齐司尘安排了一应侍卫之后便折身离开,齐司轩依旧浑浑噩噩的模样。 前来询问情况的林妈妈见状不由有些担心,看卧床的齐司景那般模样,心中更是不由自主地惶恐了几分,待听闻齐司冥和郡主的“死讯”后更是浑身一颤,良久都站不直腰。 沫诗缈坠崖后,府里的几个小姐莫不是都守在佛堂里,齐齐念经祈祷,只是各人几分真心却又不好说,反正连沫悠悠都是一脸悲恸,宛如死了亲娘一般模样。 看到失魂落魄的林妈妈回来还险些被门槛绊倒,沫悠悠眼中闪过一道亮光,旋即又低下了头去。 “大小姐,郡主她……她去了!” “不可能!”沫之雨猛地站起身来,指着林妈妈道:“嬷嬷你骗人,小七怎么会?”只是说着,她已然热泪盈眶,显然是相信了七分。 “小七不会的,不会的……” 沫之雨浑身无力,被司棋抱在怀中,沫悠云见状不由柔声宽慰道:“也许是讹传,小七福大命大,有老夫人保佑,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大姐,这消息要禀告老夫人吧?” 沫悠悠轻轻扯了扯沫悠云的衣袖,眼角是不带掩饰的喜悦。她可真没想到,自己原本只是打算毁了沫诗缈的名声,如今沫诗缈却是自己坠崖死了,还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沫悠云瞧了她一眼,眼中满是责备与伤痛,看向林妈妈道:“老夫人向来疼爱小七,如今六妹这般模样,还是由我去告诉老夫人吧?” 自从得闻沫诗缈坠崖的消息,老夫人便一直把自己关在小佛堂里面,平日里也只是林妈妈伺候着,就连沫之雨都不曾见老夫人一面。 林妈妈自忖老夫人的脾气,最后点头应道:“那就麻烦大小姐了。” 小佛堂里一片灯火,沫悠云被那烛光刺了一下眼睛,只见老夫人坐在蒲团上,背对着她,小佛堂里只有念珠转动的声音。 “老夫人,刚才传来消息……”沫悠云声音哽咽,眼中一片湿润,倒映着满室的烛火一片灿烂,“小七怕是凶多吉少了。” 念珠声骤然消失,沫悠云慢慢上前,跪倒在老夫人身畔,向着端坐着的观音菩萨跪了下去,字字虔诚,“若我家小七能平安归来,信女沫悠云愿折寿十年以谢菩萨大恩。” 老夫人闻言瞧了她一眼,只见沫悠云正缓缓磕头,玉洁的额头抵在了花岗岩的地面上。 “老夫人,孙女儿就说了大姐是最疼爱我们的,只是这十年阳寿,礼物未免太重了,诗缈怕是受不起。” 一道声音响起,沫悠云猛地直起腰来,却不见这小佛堂内有其他人,一旁老夫人淡定自若犹若参禅,似乎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你,是人是鬼?”为什么她会听到沫诗缈的声音,她不是已经死了吗?和九千岁那妖人一同坠崖身亡了? 清越的声音忽然响起,笑若银铃,“我自然是大姐用十年阳寿换来的人,怎么大姐不认识诗缈了吗?” 没有! 沫悠云四下打量,却依旧没有沫诗缈的身影,她看向林妈妈,却见林妈妈正诧异似的望着自己,老夫人看着她的目光带着嗔怒,“什么是人是鬼,怎么在菩萨面前这般放肆?” 沫悠云猛地抬起头去,却见那大慈大悲的菩萨一脸笑意,却十分诡异,就连面容都像是沫诗缈的模样了。 “鬼呀!”向来言行举止乃是京中仕女楷模的京城第一美沫悠云慌不择路闯出了小佛堂,一路疯疯癫癫跑了出去没有听到佛堂内传来的一声轻叹。 “老夫人放心,千岁爷这般行动也只是为了引蛇出洞,否则怕是有碍相府和将军府的声誉,而且也怕娘亲和月姑姑担心,引起俩国战争。” 跪坐在蒲团上的老夫人点了点头,万般无奈,“我佛保佑。” 沫悠云疯疯癫癫离开了佛堂,贴身大丫环的抱琴连忙追上去伺候,沫悠悠一脸的诧异,看着缓缓退出来的林妈妈问道:“嬷嬷,大姐她怎么了?” 林妈妈一脸的惊魂未定,想起方才小佛堂内那鬼魅般的声音竟是不住的打颤儿,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嘴里喃喃道:“郡主,郡主显灵了……” 显灵了? 沫悠悠皱着眉,忽然间想通了什么似的,死人才会显灵吧? 沫悠悠顿时一扫眉间疑惑,恨不得能大声喊道:“沫诗缈,她终于死了!” 看了眼高高在上的菩萨,沫悠悠不由笑了起来,菩萨果然显灵了,自己那静心谋算没能毁了沫诗缈,却不料竟会有这意外收获。 “林妈妈,林妈妈,你怎么了?”沫雯菲有些害怕,惶恐的去搀扶林妈妈,当她目光投去想要找沫悠悠帮忙时,才发现沫悠悠竟是并不在佛堂里了。 “小姐,难道郡主真的……”晴儿连忙迎了上去,梵音洞传的沸沸扬扬,说在悬崖瀑布处找到了郡主的遗物,怕是凶多吉少了。 晴儿和小清都守在厢房里,看着沫悠悠竟是一脸喜意归来,心底里莫不是都确定了几分这消息。 沫悠悠感觉自己出了一口恶气,笑道:“可不是?她沫诗缈那般张扬又如何,如今还不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真是老天有眼!” 晴儿听了也是笑了起来,倒是小清有些忧心忡忡,忽然间想起昨日她陪着郡主去温泉那边泡澡,听郡主诉说心事,忽然间觉得心头有些犯酸。 “小清,怎么?难道还在为那贱人的死伤心不成?” 沫悠悠眼尖,玩笑的语气中带着冷意,可惜小清并没有听出来。 “小姐,奴婢想去菩萨面前磕个头,毕……” 好一个吃里扒外的贱婢!沫悠悠一个巴掌扇了过去,“滚,反正沫诗缈需要陪葬的丫环,我看你去最是合适!” “小姐,奴婢不……” “不敢?”沫悠悠冷声一笑,一脚踹在了小清胸口,“怕死了是吗?晚了!晴儿,把这吃里扒外的贱婢去送给木儿,就说是我送给小七的祭拜品!” 沫悠悠盛怒之下,晴儿也不敢劝阻,半拉半拖着哭哭啼啼的小清去找木儿自是不提。一直在礼堂求神拜佛,虽是只做个面子上的事情,可是却也让她累极。 刚想要唤晴儿伺候自己去温泉泡澡,忽然想起她被自己打发出去了,沫悠悠自己收拾了两件衣服便去了温泉那边。 这两日齐司冥和沫诗缈的失踪让整个梵音洞都如临大敌,整个后山莫不是一片萧条,平日里总是丫环陪同着来这边,今个儿独身一人,不知为何沫悠悠竟是有些害怕。 第四十九章 千岁爷可还满意 直到置身于那温热的汤泉之中,才觉得安全了些,她刚阖上眼睛想要小憩一番,却听到一阵悉率声,似乎是从隔壁的温泉传过来的。 “唔,唔,四……你想要干什么?” 压抑的声音分明是沫悠云的语调,口气中莫不是惶恐,好像方才念叨着闹鬼的张皇失措一般。 “齐司冥死了,郡主死了,大小姐你觉得父皇会放过我们?” 沫悠悠死死咬住了嘴唇,这声音分明是四皇子的!大姐、四皇子?他们怎么会勾结在一起? “你胡说,郡主出事,我根本就不知道!”沫悠云慌忙辩解,生怕脱不清干系似的。 四小姐却是冷声一笑,“相府的郡主无关重要,可是那里面折了的可是他最宠信的九弟,而且郡主是月国的长公主,大小姐觉得自己有几条命能去赔?” 温热的汤泉却也不能让沫悠悠觉得半点温暖,只觉得后背上满是冰寒。 是呀,他们一干人等都安然无恙,唯独九千岁身亡,齐帝,月帝若是龙颜震怒,那……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大小姐如今觉得,与我合作如何?” 哗啦的水声忽然响起,似乎有人在挣扎着,水声越来越大,不一会儿传来的是有规律的水声,外带着一丝丝低喘,沫悠悠不由脸红,却是趁着隔壁水声遮掩连忙悄声从温泉里爬出来,连衣服都来不及整理便跑了出去。 隔壁的温泉房舍里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女子的声音哪有方才的孱弱和纠结,反倒是带着一阵清朗,“若是大夫人知道千岁爷给爱女赐婚,怕是会喜极而泣的呢。” 女子扬手又是制造出一阵规律的水声,与刚才的如出一辙,只是她人却是坐在温泉池沿上,毫不羞涩地看着温泉中的人,眼中的笑意中却带着几分警惕。 “咦,我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亲戚?” 说话的两人正是沫诗缈和齐司冥,传说中已经死了的两人。 话说那日落到悬崖下,齐司冥为保护沫诗缈而身受重伤,沫诗缈无奈之下只好将他带到树下,看着昏厥不醒的齐司冥,她四处走了走去寻找些药材和出路,却是刚巧碰上了筱筱。 原来筱筱看到齐司冥坠崖后,当机立断带着几名隐卫下来寻找主子,他们有备而来自然是毫发无伤,只是看到齐司冥那重伤模样,筱筱当即变色,袖中匕首出鞘,直指沫诗缈咽喉! “住手,处理痕迹。” 刚巧不巧此时清醒过来的齐司冥下了这两条命令,筱筱愤怒地瞪了沫诗缈一眼,然后开始处理齐司冥交代的第二件事。 锦衣卫动作犹如雷霆,沫诗缈总算见识到了。 而当他们回到梵音洞时,探子回报那几名皇子的护卫也才刚刚找到去崖底的路而已。 齐司冥昏迷不醒,行刺一事还没有半点眉目,筱筱着急齐司冥的伤情似乎并不想管到底谁才是幕后主使,以致于和沫诗缈吵了起来。 “若非是你,千岁爷岂会受伤?你不过是个将军府的小姐,凭什么指挥我等?”筱筱也知道,这个将军府小姐与旁人不同,千岁爷看重她一分,她就比齐皇家的公主还要金贵。 可是看到自家主子前所未有的羸弱模样,她就是忍不住想要教训沫诗缈! 筱筱明显是在针对自己,沫诗缈不由笑了起来,“你既然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便该清楚,我有没有向他求救?我是什么身份,他们不清楚?” 看向旁边的三个隐卫,沫诗缈又是一笑,对着筱筱低声道:“难道你还不知道?” 在场的四人都知道,是千岁爷自己跳下悬崖的,目的大概也是为了救眼前这人,只是饶是沫诗缈压低了声音,那三个隐卫却也是听得清楚,何况虽然筱筱是千岁爷的贴身侍女,可是他们三个也是隐卫,一些该知道的事情还是知道的。 筱筱忿忿不平,她不明白眼前这丫头不止是牙尖嘴利,更是不要脸极了,可是为什么千岁爷偏偏就喜欢上了她?她想要再争辩,却被拦了下来。 “不知道郡主有什么主意?” “三儿!”筱筱不满地低吼了一声,却是并不理会与她,只是看着沫诗缈的目光多少也带着几分试探。 沫诗缈自然知道,能做到齐司冥这妖孽的隐卫自然不是寻常之人,她目光落在齐司冥身上,“谋定后动,然后才是捉鬼的好时机。” 这场刺杀,来的这般突然,看似目标是皇甫镜,可是最后却是把自己逼下了悬崖,既然碰了她沫诗缈的楣头,管这人到底所为何故,她定要让他为之付出代价! 沫诗缈只交代了三件事,可是三儿听后却是收敛了起初的不屑,看着沫诗缈的目光甚至带着些敬意。不愧是千岁爷瞧上的人,果然与他一般手段!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如今梵音洞反倒是最适合藏身所在,依照相府老夫人的性子,怕是这几日都要为本督和郡主拜佛烧香了,自是无暇泡温泉。何况本督受了内创,温泉泡澡是最佳方法。” 沫诗缈唇角微扬,笑意迷岚在温泉水雾之中,弥散开来犹如波纹。 “一方手帕,本是说明不了什么的,只是落在有心人眼中可就大是不同了。本督死讯一旦传出去,依照齐司轩那小子对郡主你的痴情定会神情恍惚,怕是不能主事了,四皇子身受重伤怕是也不能下山,只好麻烦八皇子跑上这一趟了。半路里拦截八皇子,死讯变喜讯,却不知最后却是会惊讶了谁呢?这一招,四皇子怕是从今往后再难利用八皇子了。” 齐帝对齐司冥的宠爱六国皆知,是个人都知道去通传齐司冥死讯会触了齐帝的逆鳞,偏生“兄有事弟服其劳”,于公于私,齐司尘都无法推脱此事。 齐司景借着这个机会想要借刀杀人,齐司尘不一定会看不出来,只是这却不是他们需要关心的事情了。水珠在手中滑落,沫诗缈笑意弥漫,整个人忽而扎进了温泉之中。 “至于郡主服侍本督,这个荣幸本督赏你了,不必谢恩。” “噗”的一声,沫诗缈冒出水面,墨玉青丝之上有几瓣桃花,愈发显得她人面桃花,娇艳动人了几许,“那么诗缈的伺候,千岁爷可还满意?” 宽敞的广袖衣襟因为浸水而紧紧贴在她身上,曲线毕露,竟是比脱去了衣服还多了几分风情,齐司冥见状不由一笑,不愧是楚思远的女儿,这般算计。如今自己想要冲她发火,都没了念头。 “本督现下的确不会对郡主发火了,只是郡主莫非不知?如今这模样,本督只想泻火呢。” 这厢温泉里一片火热,那边厢房里却也是兵荒马乱。 沫悠悠思前想后决定去找沫悠云问个究竟,可是沫悠云房间里却空无一人,沫悠悠越发笃定方才那人便是沫悠云,心里不由有些怨念。 “让我动手去处理沫诗缈,原来大姐你也还留下一手……” 她正嘟囔着,碰巧沫悠云从外面归来,脸上带着一阵潮红,眼神恍惚不定,哪有平日里的半点仙女模样? “原来仙女跌入凡尘,也就是这模样而已。”沫悠悠暗暗念了一句,问道:“大姐去哪里了,让小妹好找。” 沫悠云心里都是小佛堂里沫诗缈的声音,哪里注意到沫悠悠异样的神色,浑不在意,“四妹找我何事?” 沫悠悠搀扶着沫悠云,只觉得她浑身燥热,想起方才那温泉里听到的声音,不由心中一羞,“我刚才遇到了一些事情,想和大姐说上一说,不知大姐方便不方便?” 沫悠云不疑有他,挥退了抱儿往里走去,“四妹有话直说便是。” 在外面呆了一个多时辰,沫悠云口干舌燥,也没那么多讲究,倒了一杯水就要喝,却见水面上倒映着一张脸,被零星的茶叶切割的支离破碎。 “鬼呀!”茶杯落地,沫悠云小心抬头望去,哪里有沫诗缈的影子? 沫悠悠被那茶水迸溅了一身,刚想要发火却见沫悠云神色有异不由问道:“大姐,怎么了?” 感觉有冰凉的手抓住了自己,沫悠云猛地打掉那手,回头却见沫悠悠一脸无辜且郁闷,她不由又觉得心安,小声道:“四妹,我看到沫诗缈了。” “那是因为你做贼心虚,害了她性命,于心不安吧?” 沫悠悠腹诽了一句,脸上却露出诧异,“大姐,你看错了吧?不是说她死不见尸吗,你放心,就算是化作厉鬼,郡主也只会找她的仇人报仇雪恨的。” 她不止会找你,还会找四皇子,到时候相府和族宅里可便是她沫悠悠的天下了! 沫悠云摇了摇头,四下环顾道:“没有,她就在这间屋子里的。”她语气森森,饶是沫悠悠也不由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和沫悠云一同四下打量。 两人打量了一圈,刚想要松一口气,却听到那熟悉的声音道:“大姐,四姐姐在找什么?” 门前亭亭玉立,背对着午后日晖的不正是沫诗缈吗? 第五十章 千岁爷不是牙齿健在吗 “鬼呀!” 异口同声! 两人莫不是花容失色,沫悠悠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是举起了一个板凳朝着沫诗缈掷去! “胡闹!有你们这般对待姐妹的吗?”沫诗缈及时躲开了那板凳,只见那板凳散落在地上,支离破碎。沫诗缈身后却是传来了老夫人严厉的声音,“什么鬼不鬼的,青天白日里说什么胡话?” 沫悠云犹是不能相信,“可是不是说她已经死了吗?” 明明,那方手帕在悬崖瀑布…… 沫悠云忽然明白过来,脸上恐惧一扫而尽,强挤出笑容道:“小七福大命大,真是上苍保佑。” 变脸比翻书还快,沫诗缈对沫悠云不由佩服了几分,不愧是大夫人一手调教出来的,转眼间就明白了,不过她目的已然达到,也不怕她明不明白。 沫诗缈虚弱一笑,眼眸中带着感激,“许是菩萨听到了大姐的祷告,这才护佑我平安的。” 果然,沫悠云脸上笑容破裂,若我家小七能平安归来,信女沫悠云愿折寿十年以谢菩萨大恩。 “是小七福大命大。”沫悠云笑意十分勉强。 一旁沫悠悠此时也明白过来,沫诗缈没有死,那么…… “小七,你知道千岁爷如何了吗?” 沫诗缈闻言微微皱眉,脸上闪过一丝哀伤神色,“千岁爷被刺客伤了,此刻还在昏迷中。” 沫悠悠不由有些遗憾,心想着这个邀功的机会怕是没了,“那小七你是怎么死里逃生的?” 这个问题老夫人也很是关怀,只是脸色却有些不佳,沫诗缈慢慢解释道:“我醒来的时候是在河边浅滩上,刚想要去求救,却被四处寻找千岁爷的锦衣卫遇上了,听说怕皇上担忧,所以便把我们送回梵音洞了。这些日子孙女儿下落不明,让老夫人担忧,是诗缈的不对,还望老夫人不要怪罪。” 老夫人伸了伸手让林妈妈扶起了沫诗缈,“你也受苦了,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沫诗缈回到梵音洞的笑意很快传来,得知沫诗缈和齐司冥平安的消息,齐司轩顿时笑了起来,“我就知道,她绝不是福薄之人。” 齐司景闻言不由打趣道:“大哥说的是,九弟有父皇保佑,定会长命百岁的。” 齐司轩不由脸色微微一变,旋即道:“我去看九弟伤势,四弟你安心养伤。” 齐司轩旋风似的离开,不曾察觉齐司景脸上一闪而逝的狠戾,以及遗憾。只是他没想到,在齐司冥这里,他竟是碰到了沫诗缈,当然沫悠云等他也是看到了,却没放在眼中。 “诗……郡主,可有受伤?”想到当时沫诗缈是为了救自己而被黑衣人逼下悬崖,齐司轩就觉得自己的心在钝痛,如今看到她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面前,这才觉得心安,只是另一种情绪却油然而生。 那种情愫,是他这二十多年所从未有过的,有个词来形容才最为恰当,情愫暗生。 “回大殿下的话,臣女无碍的,有劳殿下挂心了。” 恭敬有礼的声音,甚至连礼仪也挑不出半点毛病,齐司轩见状心中却觉得自己距离沫诗缈十分遥远,以致于他想要缩短这距离。 他想要搀扶起沫诗缈,可是却听到里面轻轻的笑声,一如其人,带着邪魅,这让齐司轩骤然醒过神来,看着沫诗缈闪躲的姿态,他顿时明白,沫诗缈并非对自己无意,只是因为这大庭广众之下,不好意思罢了。 想通这点,他整个人又好了起来似的,恭声问道:“九弟身体可好?” 竹帘隐约,他只看见齐司冥卧在床上,却又是别样风情,许是因为重伤的缘故,那张脸几乎没了血色,更加显得苍白。 “不好得很呢,怕是有些日子见父皇龙颜了。”就连声音都沙哑了些许,齐司轩不由一怔,抬头望向了齐司冥,却见那双眼睛饶有兴趣的正看着——沫诗缈! 齐司轩顿时想起京城里的一些谣传,无外乎是九千岁对相府郡主青睐有加之类空穴来风的传言,可是此时却由不得他不相信。 “九弟,不如我留下来照顾九弟一段时日,待九弟伤病好些了之后再行回京?” 齐司冥闻言不由笑了起来,因为扯动了伤口而引发了一阵低咳,“怕是本督想要留下大皇兄,皇后娘娘不答应呢。” 闻言,齐司轩脸色一变。 “千岁爷,大皇子,我家老夫人说菩萨保佑,使得我小七平安归来,许愿要在寺里礼佛一段时日,正好我们姐妹几个要陪伴老夫人也得空,不时照顾千岁爷一番,也算是报答锦衣卫对小七的救命之恩不是?” 沫悠悠的突然开口震惊了众人,就连沫诗缈也不由刮目相看,沫悠悠却似乎瞬间宠辱不惊了一般,神色淡定,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衣袖下她指甲深深刻在了掌心之中。 “倒是个好主意,本督听说四皇子受了点伤,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小伤小病就喊痛不已婆婆妈妈的耽误了正事,回头还是赶紧回京为陛下分忧才是。” 自己受伤要卧床休息,四皇子受伤却是不能喊痛需要即刻回去,这是哪家道理? 可明明是一番歪理,却是齐司轩却无从辩驳,只得应道。 离开齐司冥这边厢房,齐司轩喊住了沫诗缈,“你的情意我记得,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与你的。” 沫诗缈还没反应过来,却觉得手心里多了一个东西,她摊开手,上面躺在一个牡丹花纹勾勒的青瓷小瓶。 “小七,大皇子说了什么呀?”以致于自己看了她好久,小七都愣神没发现似的。 沫诗缈笑了笑,“没什么的,只是交代我回头好好照看千岁爷。”手指微微蜷曲,青瓷小瓶却是再度收入了手中。 沫之雨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拉着沫诗缈道:“小七,你都不知道你可吓死我了,下次再这样,我可就不认你了。” 沫诗缈应着与其一道离开。她们刚离开不久,一道红色身影闪进了齐司冥的房间,恭声道:“千岁爷,那群黑衣人身份已经查出来了,是刺客楼的,只是主顾却是死了。” “死了?”拖着长长的尾音,筱筱知道齐司冥此时的心情并不愉悦,连忙道:“是,溺水死了。不过那主顾千岁爷也认识,是陈府的大小姐。” “是吗?还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呢,本督好歹是食大齐俸禄的,就为民做主拔了那些毒刺吧。” “是!” 房内又恢复了平静,齐司冥懒懒地卧在床头,神色缥缈,“小丫头,不知你还有什么本事呢?” 他话音刚落,一道声音忽然突兀地响起,“老衲还以为千岁爷不久于人世,看来是老衲想多了。” 忽如其来的人却并非在齐司冥意料之中,净空法师为他断脉,只是脸色却慢慢有异,“这,你还真是命大。” “本督也觉得,因祸得福功力更上一层,老和尚你如今可还是本督的对手?” 净空法师笑了一笑,“参禅悟道,千岁爷依旧非老衲敌手,又何须自取其辱?” 齐司冥闻言大笑,指着净空法师道:“若是世人知道这闻名六国的得道高僧是这么个厚颜无耻的人,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千岁爷不是牙齿健在吗?” 净空法师合十礼道:“我与他多年未见,却不料今日竟是有幸再遇他,阿弥陀佛。” 齐司冥闻言却是摇了摇头,“老和尚,你误会了,救我的不是玉绝蔺,另有其人。” “怎么可能?”净空法师骤然色变! 净空法师神龙见首不见尾,此番回到梵音洞的消息迅速传开,京城不少人都有心去聆听佛音,却只是听闻净空法师远游离去的消息。 “得道高僧不愧是得道高僧,大师云游四海,普渡众生呀!” “只可惜尚未来得及聆听大师佛法高深,真是遗憾。” “你有什么好遗憾的,没听说大皇子他们特意去梵音洞拜访都没遇到净空法师吗?说来还是将军府的小姐幸运,竟然能得了净空法师的青睐,由他老人家亲自点名抄写佛经……” 京城里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丞相府里大夫人水氏脸色却是愈发难看了起来,而将军府的白氏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至从沫诗缈出事,连夜安排了几十个侍卫去去梵音洞,可梵音洞就像铁网般查不出一丝消息,如果在这样下去,月国那边估计也要知道了,她急的来回走。 “雪儿,你别急,你别急,我们缈缈不是还有千岁爷保护的,有千岁爷在缈缈肯定没事的,肯定没事的。” 沫君蓝看着白雪在那里走来走去,安慰着白雪,其实自己也很着急,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出了事他第一个最着急,可是能怎么办。 现在只能看锦衣卫能不能找到宝贝闺女了,他放下手中的茶杯,俩只手放在白雪的左臂和右臂上,推着白雪做到了椅子上,而在他们着急的时候,东厂的锦衣卫到了他们府上,跟他们说明了情况,白雪这才安心的回去睡觉。 丞相府因为没有人通知,一片混乱。 “再去给大小姐书信,给我查清楚梵音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陈妈妈将养了一段时间,胳膊手都好了,摩拳擦掌想要办好水氏交代的事情,连忙应了下来。 水氏坐在那里喝茶,家里老夫人和梵音洞素有交情,只是却也不至于偏偏自家的小姐留在山上抄写经文。 难道是悠悠那事情办成了,老夫人为了隐瞒消息才把她们都扣在那里? 不对!水氏眯了眯眼睛,若真是这样的话,不至于几位皇子都听老夫人吩咐。可若非如此,那又是发生了什么? 手里的茶慢慢凉了下去,水氏正要开口之际,赵妈妈忽然开口,“夫人,奴婢听说钱公子前些日子也去了梵音洞,许是他知道些什么也说不定。” 水氏扫了她一眼,将茶杯递了过去,“那你去钱府打听一下。” 第五十一章 小孩子吃多了不好 赵妈妈应了下来,亲自去偏厅倒茶。 水氏却是看着她背影出神,良久又说道:“钱府只有钱家父子两人,打听的时候小心些,别落了人口舌。” 钱家虽是世代的文官,钱子然又是当世第一才子,可是配她家悠云,却还是差了些。 对此,水氏自然谨慎了几分。 水氏派去的几拨人马在锦衣卫的阻拦下自然是无功而返,水氏为此越发担心爱女在山上受了委屈,偏生这消息半点传不出去,沫悠云亦是苦恼。 梵音洞里,沫悠云也的确受了她从出生到现在十四年来最大的折磨,而折磨她的对象显而易见便是身份超然的九千岁齐司冥是也。 “千岁爷感念上苍有好生之德,许愿要抄写遍布锦衣卫儿郎,奈何千岁爷病体抱恙,实在是有心无力。得闻沫大小姐一手簪花小楷得尽了卫夫人真传,不知沫大小姐能否代劳?” 沫悠云怎么敢拒绝,又怎么能拒绝! “千岁爷又吩咐,悠云岂敢不从?诗缈你们正好闲着无事,也陪我一起去抄写佛经。” 锦衣卫人数何等之多,虽是短小精悍字数极少,可是也奈不住蝗虫般数量的锦衣卫,何况这等磨人工夫的事情,沫悠云自然不会放过沫诗缈的。 沫诗缈笑了,要她抄写经书也不是不可以,她本来字就写的一般,趁机也可以练习一下书法,可是就这么让沫悠云得逞,未免也太便宜她了。 “诗缈姐姐你真让我好找,师父请你去品茶论经。” 沫诗缈尚未开口,虚灵小跑着过来,一脸的着急模样。虽然外面传言弘一法师已经外出远游,可是却是瞒不住梵音洞中诸人的。那不过是一个假消息罢了。 沫悠云脸色一变,竟然让净空法师派关门弟子来请,好大的面子!这一笔账,她沫悠云记下了! 沫诗缈自是看到沫悠云那一闪而逝的愠怒,安抚了虚灵这才慢慢道:“既是如此,大姐、四姐姐、六姐姐,那我便先告辞了。” 因着老夫人身体不利落,沫之雨便在老夫人身边守着,并没有来佛堂里。 眼睁睁地看着沫诗缈离开,沫悠云绞着手中的锦帕,良久才道:“麻烦准备纸张,我这便抄写。” 筱筱一身红衣,一如既往的嚣张模样,唇角带着讽刺的笑意道:“千岁爷还有吩咐,听说四小姐手艺了得,最是会熬参汤,我等熬得参汤千岁爷都看不在眼里,还要有劳四小姐伺候一番了。” 这话却是正和沫悠悠心意,熬参汤不过是个细致活,可是这抄写经文可是个耗时耗力耗费心神的活计,她巴不得摆脱这活计,何况她若是能近得了九千岁的身,岂不是就能将那消息亲自告诉九千岁?也不枉费当初她说的那番话了。 沫悠悠面上一喜,忽然看到一旁沫悠云脸色微恼,顿时弄出个为难模样,“承蒙千岁爷瞧得起,只是悠悠想为千岁爷还愿分忧,不如悠悠先抄写些经文,而后再去为千岁爷熬制参汤?”沫悠悠清楚,自己固然要把握住九千岁这棵大树,可是沫悠云却也是不能得罪的,起码现在不能。 沫悠云闻言脸色才微微好转,略带责备道:“四妹说什么胡话呢,你这份心意九千岁定是知晓的,只是到底千岁爷身体金贵,岂能耽误一二,还不快随筱筱姑娘过去伺候千岁爷?” 沫悠云开口道,已然是领了沫悠悠这份心了。 “至于五小姐,身份配不上这纸笔,还是不要浪费的好。” 筱筱的有一句话让沫悠云黛眉紧蹙,沫雯菲原本伸手去磨墨,却是僵硬在那里,脸上带着一丝委屈。 “既是如此,五妹你去陪着老夫人说话去吧。”沫悠云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完这两句话的,筱筱闻言唇角笑意更浓。 “既是如此,那我们就不打扰大小姐了,告辞。” 沫雯菲、沫悠悠也随着筱筱一并离去,沫悠悠喜不自胜,却不料这并非她幸福的开始,而是一切磨难的开端。 “本督可是久闻四小姐思京城第一美最心疼的妹妹,却不料四小姐这擅长熬制参汤,弄出来的味道却是连本督府上的狗都不屑一顾的?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四小姐这般徒有虚名,本督可真是不好处置呢。” 沫悠悠端着参汤的手微微颤抖,面皮已经紧发到了极致,这碗参汤是她耗费一个时辰熬出来的,眼睛都被那炉火熏得生疼,只是她刚端过来却是被九千岁也呵斥退后三步,那参汤九千岁连看到没看一眼。 她只是强撑着一口气似的,“多谢千岁爷关怀,悠悠这就去重新熬一碗参汤。” 锦被软卧的九千岁闻言点了点头,眼看着沫悠悠依然走出了内间,忽而唤住了她,“四小姐可是觉得委屈?” 沫悠悠浑身一颤,小心应答,生怕这千岁爷再闹出些什么,“千岁爷玩笑了,千岁爷这是在指导悠悠,是悠悠三生有幸能蒙千岁爷看重。” “啧啧。” 齐司冥忽然起身,只是他重伤之下竟是又倒在了床上,发出一声痛呼,房内并无他人,沫悠悠不疑有诈,连忙上前小心搀扶住他,柔声道:“千岁爷小心。” 齐司冥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脑袋干脆搁在了她肩头,呼吸都尽数洒落在她的脖颈上,“无碍的,本督身体好的很,四小姐若是不信,本督倒可以证明给四小姐你看。” 感觉到那轻如兰麝的气息落在自己脸颊下,沫悠悠不由俏脸微红,侧头想要躲开,却不料脸颊一凉,竟是一片柔软和冰凉擦过了自己的面颊,她向来养在深闺,何曾这般被人捉弄,顿时跪倒在床前,“千岁爷恕罪!” 她猛然起身,以致于齐司冥毫无准备,竟是狼狈地趴在了床上,伤处更是吃痛,一下子便叫了起来,刚巧筱筱进来,见状当即一把掐住了沫悠悠的脖颈,“大胆,竟敢伤了千岁爷!还不一死谢罪?” 沫悠悠哪料得到情形竟会是这般突发急变? 闻言泪水顿时流了出来,泪眼婆娑,“是悠悠无礼,还望千岁爷大人大量,不要与悠悠计较。” 筱筱手下力气自然是控制极好的,只待她说完便用了力气,偏生又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那么一口气吊在嗓子眼里,委实将沫悠悠折磨地够呛。 “筱筱,女孩子家家的不要这般暴躁,瞧把四小姐吓得,还不赶紧赔礼道歉?” 九千岁一开尊口,沫悠悠却哪里敢接受?连忙道:“是悠悠失礼在先,不敢当筱筱姑娘这一礼。” 沫悠悠一脸小心谨慎,若是寻常人定是心疼佳人竟是如此委屈,定要责骂筱筱羞辱了大家闺秀,偏生九千岁并非寻常人,见状只是挥退了筱筱。 “丫头,过来和本督说说话。” 沫悠悠这次学聪明了,谨慎上前,距离床榻一步之远,“千岁爷,有何吩咐?” 齐司冥忽然叹了口气,颇是萧索,“本督就这么让人望而生畏吗?” “怎会!”沫悠悠立马答道,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她又小心了几分,“千岁爷芝华玉树,是京中贵女们神迹般的存在,岂会望而生畏?” 看着这近在咫尺的脸,沫悠悠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竟是能距离九千岁如此之近,以致于一伸手自己便能触及那倾国倾城的容颜。 待她真的碰到了那冰凉的脸颊,沫悠悠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跪倒在地,“千岁爷息怒,是悠悠唐突了。” 齐司冥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声宛如夜枭啼叫,沫悠悠顿时愣在了那里,不明白为何这人竟是瞬息间就变了颜色。 “这些年,碰了本督却活着的只有一人,你可想知道这人是谁?” 锦衣卫何等声名?想要绞杀了眼前之人的不计其数,可是却连九千岁的一个衣角都碰不到,那一人,定是……沫悠悠顿时脸色惨白,“求千岁爷饶命,求千岁爷饶命呀!” “要是饶了你,也无不可,只是……” 长长的指甲挑着沫悠悠的下巴,丹凤眼角处是一片盛世繁华,“只是本督向来洁癖,污了本督的东西,从来都粉身碎骨的。” “粉身碎骨?”沫悠悠不能置信地抬头,左手躲在衣袖下颤抖着。 “是呢,你说是本督动手好,还是你自己来的好呢?” 沫悠悠看着自己被拿捏在他手中的左手,顿时眼泪簌簌下落,“千岁爷饶命,千岁爷饶命呀!” 齐司冥摇了摇头,不知从哪里取出来一把匕首,闪着锋芒,只让沫悠悠哭爹喊娘,却又是挣脱不得! “本督手艺很好的,定会让你不察觉一丝一毫!”他话音一重,沫悠悠泪眼婆娑只见到银光一闪,顿时只觉得自己左手冰凉。 “千岁爷,这位女施主怎么了?你怎么把她吓哭了?” 虚灵不解地看着两人,为什么九千岁明明连床都下不了,却能把活蹦乱跳的女施主吓得痛哭流涕,真是厉害。 齐司冥瞧见来人唇角那若有若无的笑意,凤眸中也带了几分温和,“郡主可是为本督带来了大师烹制的斋饭?” 好一个狗鼻子! 沫诗缈进门稍早,自然看到齐司冥手起刀落的瞬间,床前没有半点血腥,倒是有一小截儿指甲落在那里。 “四姐姐好福气,竟是由千岁爷伺候消磨了指甲呢。” 沫悠悠听到熟悉的声音,连忙看了去,却见自己中指上那长长的指甲竟是被削去了一截儿,只留着与手指齐。 难怪方才手指一凉,沫悠悠心有余悸,哪里还敢多呆?之前的告状打算也早就被吓得没了踪影,“悠悠这就去给千岁爷熬制参汤,不打扰千岁爷了。” “慢着。”慢条斯理的声音忽然响起,几乎走到门口的沫悠悠宛如被点穴一般,僵直的站在那里,声音都在发颤。 “千岁爷还有何吩咐?” 沫悠悠何曾这般狼狈过,见到齐司冥宛如老鼠见到猫一般瑟瑟缩缩,更何况沫诗缈还在这里看着。 “也没什么,参汤太过补血益气,本督想吃点儿燕窝粥清淡一下口味,懂了吗?” 沫悠悠长吁了一口气,连忙称是,脚不沾地似的离开了。 这食盒内本就是有燕窝粥的,虚灵亲手将斋饭什么的一起装入了食盒,最是清楚无比,他不解,“千岁爷这里有燕窝粥的。” 齐司冥笑了笑,满是深情一般望着沫诗缈道:“无妨,四小姐去熬了,本督等着她的燕窝粥便好。”世人都知道弘一法师的素斋是做的极好的,却很少有人知道弘一法师熬制的燕窝粥却从来是黑黢黢的一片,根本不能入口。 而正巧,九千岁便是这很少的人之中的一个。 虚灵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千岁爷,你确定你无意刁难那女施主?” 齐司冥轻轻勾唇,魅惑天成,“错了,本督是有心刁难的。” “哦,这样呀。”虚灵转头看向沫诗缈,一脸讨好,“既然千岁爷有了下家,那诗缈姐姐你把这碗燕窝粥给我吃好不好?你熬得可是比师父熬得好吃多了。” 沫诗缈点了点头,伸手摸着虚灵的脑袋笑道:“自然,小心……” 烫字还没说出口,虚灵甚至没摸到那盛燕窝的瓷盅,只见身前人影一晃,那食盒里的燕窝已经入了齐司冥的口。 虚灵泪目,指控道:“你说了不吃的!” 味道不错,胃得到了满足的九千岁巧笑嫣然,“小孩子吃多了不好,会坏牙的。” 言下之意,本督这是为了你小和尚好,可不要这般不通情达理哟。 虚灵泪了,“诗缈姐姐,他欺负小孩子。” 千岁爷笑了,“小和尚,你欺负病人。” 沫诗缈笑了,“千岁爷就不怕,这燕窝是加了料的?” 齐司冥脸色一变,看着已经见底的瓷盅,忽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是日,潜伏在四周的隐卫们都不得不捂住了鼻子,看着来回在茅厕与房间里奔波的主子投去了同情的一瞥,而看向沫诗缈的目光则多了几分忌惮。 “小七,千岁爷可是好些了?” 若说如今这梵音洞里最闲的人,却是非沫之雨莫属。 丞相府里的大小姐每日里抄写为九千岁还愿,四小姐每日里熬汤端水伺候着脾气阴晴不定的九千岁,五小姐则是跟随在林妈妈身边做绣活,郡主则每日总是被净空法师请去讨论佛法。 第五十二章 郡主就那么迫不及待 唯独沫之雨既不用辛苦抄经,也不必听那高深佛法,就连老夫人都怕拘着她,任由着她整日里在梵音洞四处闲逛,这几日下来都把梵音洞的大小佛殿看了一遍,这不正无聊着就见沫诗缈前来给老夫人请安。 顿时,沫之雨找到说话的人了。 “好多了,你怎么没去水涵井那里瞧瞧,据说能井水能照出你心上之人的样貌。”虽说相府里也是闷着无聊的,可是如今这苍蝇飞不出去一只的梵音洞更是令人郁结,何况沫之雨天生是个讨厌烦闷的性子? “小七你也取笑我,那水涵井在哪里?我倒是好取一些井水泡茶喝。” 那水涵井,沫诗缈笑了笑,“正好虚灵要去那里,你去找他便是了。老夫人还在佛堂念经吗?” 沫之雨着急去看看那水涵井,匆匆说了一句便离开了,沫诗缈见状不由一笑,看见木儿正守在屋檐下,似乎正在绣一方锦帕。 “啊,小姐你回来了呀?老夫人说让你回来后去见她。” 沫诗缈点了点头,看着那锦帕上红花绿叶分明不由笑了笑,“我倒是不知道你还有这好手艺。” 木儿笑了笑道:“是这两日小清教我的,闲着无事便练了起来。” 沫诗缈脚下一滞,沫悠悠要小清给自己“陪葬”,自己“死而复生”之后她也不好再把人要回去,小清也便留在了她这里。 只是这些日子她并未怎么注意,倒没想到这丫头倒是个多才多艺的。 “好好学着,将来出嫁了也不愁没个生计。”她固然会将木儿保护,可是谁又能料得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有一技之长傍身,到底是不愁将来的。 木儿没想这么深,闻言不由低头轻声道:“奴婢伺候小姐一辈子,不嫁人。” 沫诗缈只当这是一句玩笑话,却不料木儿竟是真的终身未嫁,尽管彼时她对那人未尝不是没情。 佛堂里烛火通明,木鱼声和念珠声连绵不断,老夫人跪坐在那里闭目念经,沫诗缈跪在蒲团上,耳中越发分明。 佛说众生平等。 可是我不服!有些人注定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 你可以说那是祖辈福荫,可是既是平等,又何须祖辈庇佑? 佛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可是我不服!我凭什么服,从前为了生存什么事情都做过,可是当自己觉得要幸福的时候却被渣男一脚抛弃,甚至被他推下山崖,而这具身体的人却被别人陷害退下马,只不过就跟皇子说一句话,就惹的所谓的亲戚嫉妒,这些害她的人她自然不会放过,对她好的她也会对她好。 大慈大悲的菩萨,你若真是要普渡众生,那便去好了。 我沫诗缈是恶鬼再世,无须您费心竭力超度! 只是您若挡我前途,我管你是神是佛,照杀不误! “丫头,你究竟有何委屈,这般戾气?” 毫不隐藏的戾气,饶是她一把老骨头随着老太傅经历了朝堂风云,却也不禁胆寒。 沫诗缈转过头去,看着老夫人那慈笑不由轻声笑了起来,“委屈?”她心中所怨所恨,岂是一句“委屈”就能道尽的? “便是有天大的委屈,有我这把老骨头,也定当护你周全的。” 老夫人慈眉善目,沫诗缈却是微微心酸,若是前世老夫人也能这般对自己,是不是她就不会自酿恶果?若是有老夫人提点一二,她是不是也不会陷得那么深,以致于根本无力脱身? “祖母可知,我当初为什么会被摔下马?” 老夫人脸色蓦然一变,手中念珠金线忽然断裂,一颗颗念珠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声脆响。 “那时,缈缈不识人,觉得跟缈缈好的,缈缈都会对她们好,可熟不知,当初,四皇子和五皇子跟我说了几句话,就惹的某些所谓的好姐妹嫉妒,可是我们才11岁?” “孽障,孽障,那害你的人你可看清!”老夫人身形一晃,若不是身后那香案挡了一下,定是昏倒在地。 “没有,等我醒来之后,我之前的事情都忘记了,祖母,我只求安心,但是,还是会被很多人陷害,难道只因为我是月国长公主?沫君蓝将军的嫡女,齐爷爷封的郡主,这些身份吗,如果是这样,我情愿不要这些身份,情愿自己生活在普普通通的家里。”沫诗缈犹豫了下,并没有说沫悠悠和沫悠云推她下马。 老夫人怔怔地看着沫诗缈,看着那泪水不知觉间从她眼中流出,心中宛如钝刀在一刀刀地锯着自己的心头。 “委屈你了孩子。”老夫人忽然起身,跪倒在沫诗缈面前,揽她在胸前,“往后只要有我一日,绝不会再让你受这般委屈!” 饶是这其中半真半假,可是沫诗缈却还是忍不住流下了泪水,那段日子太苦了,以致于她都不敢去想,就算是后来有了转机,可是这段过去,一直是她心中的禁忌。 今日这般说出,一来是顺着老夫人的话题,二来则是因为当日她在佛堂装神弄鬼吓唬沫悠云已然和老夫人闹了隔阂。 不枉费自己流了这诸多泪水,沫诗缈呜咽道:“是孙女儿不好,惹得老夫人伤心了。” 老夫人越发心酸,搂着沫诗缈越发紧了,“是我对不起你呀。”老夫人老泪纵横,看着那香火缭绕下模糊不清的菩萨,烟火缭绕中竟似看到了那人的面孔。 老夫人害怕再度惹沫诗缈流泪似的,之后也没再问些什么,祖孙两人正闲谈着净空法师的佛法时,沫之雨拎着一小壶水涵井的井水归来了。 “小七,你可不知道刚才我见四姐姐也去水涵井那边了,你猜是做什么?”沫之雨一脸的笑意,透着几分古灵精怪。 沫诗缈笑了起来,“左右离不了千岁爷便是了。” “讨厌呢小七,你都猜出来了。”沫之雨指挥着司棋去升炉火烧水,自己坐了下来,“这叫做恶人自有恶人磨,瞧瞧她平日里多威风,这几日被九千岁折磨的下巴都尖了呢。” 老夫人闻言戳了戳沫之雨的脑袋瓜,“好歹是你四姐呢,这么没大没小的成何体统?” 沫之雨撇嘴,“那也得她先有个当姐姐的样子。对了,小七你别说那水涵井还真是漂亮,要不是虚灵带着我,我还真是进不去呢。你怎么知道那么个好地方的?” 不待沫诗缈回答,沫之雨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捂着嘴笑了起来,“也真难为四姐了,她那么娇生惯养的,哪能肩扛手提呀?我瞧着今晚儿九千岁也别想用水涵井的井水沐浴了。” 要沫悠悠给他从水涵井打水,然后烧洗澡水?沫诗缈想了一下,顿时失声一笑,“他倒是真会折腾人。” 沫之雨却很喜闻乐见,“谁让她话说的那么满,既然说得出,就要做得到嘛,否则岂不是失信于人?” “越发没规矩了。”老夫人轻声斥责道。 “是是是,雨儿没规矩,就不打扰祖母清净了,小七,走,我们去泡茶喝,不打扰祖母清净。” 沫诗缈被她拉着跑了出去,老夫人见状只是无奈一笑。只是沫诗缈刚到了院子里,就见沫悠云一脸疲倦地站在院中,却不知站了有多久。 “咦,大姐抄完了佛经?怎么不回去歇着?” 沫悠云笑意淡淡,怎么都扫不去那倦意,“我先来给老夫人请安,小七和雨儿要去哪里?” 沫诗缈淡淡一笑,迎上了沫悠云那带着挑衅的眼神,“是老夫人念经久了,我和六姐姐去煮茶。” 瞧着沫悠云这憔悴模样,沫诗缈都有些怜惜了。齐司冥之所以这般折腾,而且折腾的却是沫悠悠,别人不知道是何缘故,沫诗缈还不清楚? 沫悠云到底是沫君博的宝贝疙瘩,何况还有这安侯府那边的关系,更是有着宫里的依仗。 这三方人马对付齐司冥很麻烦,可是要处置沫诗缈却是易如反掌。 所以齐司冥用沫悠悠来敲山震虎,拿着抄经许愿来小惩大诫一下沫悠云,已经很是妥善地将麻烦都折腾到他自己身上。 沫诗缈很清楚,所以决定一会儿把这铁观音泡好了,送给那人一壶。 当然,是不加料的。 只是她没料到前去送茶的时候,齐司景竟是也在那里。 她愣了一下,旋即才缓缓礼道:“臣女拜见四皇子。”齐司景的到来多少有些意外,可是却又是意料之中的。 齐司冥的“伤势”并未加以隐瞒,齐帝知晓后三番两次遣人送药,也顺带着催齐司冥回宫。 而宫里探望的、相府的人马还有几位皇子府上的总管也都走马灯似的络绎不绝,却都是被齐司冥拦住了。如今,这是拦不住了吗? 齐司景没有半点梵音洞的消息,适才看到沫悠悠形容憔悴便知道九千岁不曾给她们几位相府小姐好日子过,只是看到沫诗缈依旧那般却也是怔了一下。 当初相府老夫人过寿之时,九千岁相助郡主他是在场的,只是那人是什么脾气,他多少也知道些,不过是个用的可手的工具,用来对付沫将军的而已。 就算是后来安侯府,他们之间略有些异样,齐司景也没放在眼中,以为这不过是九千岁想要借沫诗缈的就低伏小来灭灭安侯府的威风罢了。 可是今天,看到沫诗缈那盈盈一拜,齐司景忽然觉得有些东西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 刚才沫诗缈只是向自己问安行礼,却不曾问安九千岁。 若是放在朝廷中,怕是这等无视九千岁的早已经被拖出去教训或者下了诏狱了。 可是再看九千岁,那神色中哪有半分不满,甚至连刚才的不耐神色都消弭不见了。 “这茶汤,还真是不错,怎么丫头这是你煮的?” 沫诗缈微微一笑,“臣女可没这个本事,这是我大姐的绝活。”相府大小姐茶汤一技师从何人无人知晓,只是声名却是远扬京城的。 齐司景只觉得鼻息间俱是那茶汤的清香,眼中却全是那清秀佳人。 “果然是好手艺,这般人才可惜本督的锦衣卫中竟是没有。”言下之意,无不遗憾。 以致于门外等候的人听到这话,银牙暗咬恨不得那茶汤根本就不是自己煮的! “瞧本督渴了,都忘了给四皇兄留一杯茶水了。本督伤势好的也差不多了,改明儿就回去。” 这却是真真切切下逐客令了。 齐司景低眉敛目,似乎没有半点存在感,“是,相信父皇听到这消息后,定会十分高兴的。九弟好生休息,我先告辞了。” 凤眸微阖,唇角上扬,齐司冥淡笑道:“麻烦郡主替本督送送四皇兄,好在郡主是福星,有你在是不会出现人命官司的。” 齐司冥的话似有深意,只是齐司景唇角的笑意不变,只是看着沫诗缈的目光带着几分打量。 一路沉默,出了寺庙门,不曾看到任何行随,沫诗缈便欲告辞,“四皇子想必是认识路的,臣女就不远送了。” 鬼使神差,齐司景抓住了她的手腕,嘴里的话身不由己吐露出来,“怎么,就那么迫不及待要去伺候他了?” 沫诗缈秀眉一敛,眼眸中透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四皇子怕是将四姐姐与臣女弄错了。”她用力挣脱,却不料齐司景却是越发握紧她的手腕。 “那郡主这是阳奉阴违?就不怕我去告与千岁爷?”没想到,他最后却是用他最是厌恶的人来威胁这人留下。 沫诗缈闻言笑了起来,“四皇子大人大量,怎么会这般小人行径?”他只会更小人而已,这般手段,他齐司景是看不上眼的,沫诗缈清楚的很,太清楚了。 齐司景忽然笑了起来,“我倒是不知道郡主对我这般熟悉?”只是那笑声却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郡主,这欲擒故纵的游戏,玩够了吗?” 用九千岁来激怒自己,果真,自己真的注意到这个将军府的嫡女了,她沫诗缈的计谋也成功了。 “四皇子说的什么意思,臣女听不懂,还望四皇子明……”欲擒故纵?齐司景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目中无人,尤其是女人! “明鉴吗?” 齐司景冷笑道:“果真是沫将军的女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玩的什么把戏,用他们两个来刺激我,沫诗缈你倒是好手段,只是我倒想知道你是拿什么来取悦我那从不近女色的大哥,还有那人的,以致于他两人都任你摆布!” 第五十三章 小七你真是什么都知道 怒气冲冲甩袖离去,沫诗缈看着手腕上的红痕不由轻声笑了起来,“齐司景,我倒是没想到你耐性竟是差了这么多呢。你这么早就入局了,这游戏可就不是那么好玩了呢,不过我不着急。” 谁先着急,谁便是输了。 请君入瓮,既然你自愿入了这局,你便别想全身而退! 你欠沫诗缈的我要全部讨回来,包括那次被陷害下马,当时在旁边却硬生生的看这沫悠云和沫悠悠对她的羞辱。 “小七,你在看什么呢?”怯怯的声音忽然响起。 沫诗缈回头望去,却见沫雯菲不知何时站在那里,局促不安模样。 沫悠云每日里抄袭佛经,沫悠悠伺候汤药饮食,至于这向来是个隐形人的沫雯菲却是因祸得福,被玄灵主持拉去为梵音洞中的沙弥缝制衣裳。 这活可轻可重,沫悠云刚抄写完经书,沫雯菲的衣服也都赶制出来了。 这两日一直在梵音洞四处闲逛。 “五姐怎么来这里了?”刚才的话沫雯菲怕是没听到一分,只是大概便是瞧见自己手腕上的红肿痕迹了,她倒是忘了自己这个庶妹可从来都是个不说话的闷棍子,可是闷棍子捅人的时候也是很疼的呢。 沫雯菲笑了笑,略显得平凡的五官竟也是带了几分出众,“我本来想去看夕阳的,看到小七在这里就一时好奇,我没打扰小七吧?” “没有,想去看夕阳?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沫雯菲一直觉得在高处看夕阳才能看到最美的风景,只是却没想到这山坳里看夕阳西落竟是能带给人如此的震撼! 夕阳犹如玉盘里的红色葡萄,渲染了整个玉盘,犹如镀了一层金辉。 慢慢的,那珠圆玉润的红葡萄滑入了两指之间,似乎在苟延残喘,若是那两指微微一动,那红葡萄便会香消玉殒了去! 好在,红葡萄是不会消散了的夕阳,而那两指也是不会动弹的山峰罢了。 沫雯菲犹是不能自拔,张口结舌道:“小,小七,你怎么知,知道这么个去处的?” 小七似乎和自己一起上山,而且这些日子也都是在寺里活动,怎么会寻得到这么一个看夕阳的妙处所在? 沫诗缈笑道:“在寺庙的时候,闲暇时发现的。”这是她跳崖的地方,想来也可笑。 山坳里有些昏暗了,沫雯菲也觉得气氛有些沉闷,她刚想要开口,却听见沫诗缈道:“走吧,不要回去晚了,给大家添麻烦。” 一路无声,还未走到老夫人的厢房,就听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咦,小七和五姐你们怎么在一起?刚才宫里来人,说是皇上甚是想念九千岁,要九千岁速速回宫呢。” 沫诗缈闻言眉头微皱,宫里来人?难道齐司景并不是齐帝派来的? “噢,来的是谁,六姐姐你可知道?” 沫之雨神秘地笑了笑,颇是得意,“总算有小七你不知道的了,是全总管。” 全子总管?齐帝的御前总管太监?可之前齐司景前来又是何意? “我刚才看到四皇子匆匆来去,还以为是他呢。” 沫之雨点了点头,“是呀,不止四皇子,还有一个人也来了,好像还来了一个锦衣卫的同知,好像是姓白吧,带着个面具,也不知道长得什么模样。” 齐帝这是三顾茅庐请齐司冥下山吗?莫非这朝中出了什么大事? “反正有她们收拾,不如我们去泡温泉吧?” 沫之雨拉着要离开的沫雯菲的手,“五姐也一起去,人多热闹。” 沫雯菲低声道:“可是我的行李还没收拾……” “不碍事的,棋儿回头你去帮五小姐收拾行李。” 屋里脆声应了一句,沫诗缈正想着事情就被沫之雨牵着出了门,却是遇到筱筱迎面而来,脸上带着冷意,“四小姐受了伤,还请郡主随我走一趟。” “啊,四姐受伤了?”沫雯菲惊呼。 “她受了伤找人看便是了,关小七什么事情?” 沫之雨不想放人,但是心情却已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破坏了。 筱筱顿时眼神一冷,她跟随千岁爷这些年,可从来不曾有人这般出言顶撞,就算是有,如今也都是死人了! “时辰还早,我们去看看倒也是能放心。”她倒是要瞧瞧,那妖孽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沫悠悠果真是受伤了,看到沫诗缈的时候眼神却是蓦然变凉,待看到沫雯菲这才微微好转,眼睛旋即红肿了几分。 “本督可从不曾见过这般笨手笨脚的丫头,不过是泡个茶也能把手烫着,哭天喊地要姐姐。到底还是本督的筱筱贴心,不但把你姐姐唤来了,还请来了俩妹妹。” 语气清淡的好像说着漠不相关的事情,断然没有半点冷嘲热讽的意思的九千岁依旧斜倚在榻上,手里却是几茎竹枝。 沫悠悠不敢怒更不敢言,这几日伺候着九千岁,简直让她疯了。 参汤嫌味道重了。 燕窝粥略微甜了。 茶水不是烫就是凉了。 这几日下来沫悠悠下巴都尖了,原本珠圆玉润的脸蛋显得消瘦了一圈,眼睛下面是微微的黑眼圈,十分的明显。 “回去用茶叶敷一下,半个时辰后便能消肿的。” 沫悠悠半信半疑,由着沫雯菲搀扶着离开了。 沫之雨倒是惊了一下,“小七,怎么这方法你都知道?” 慵懒地卧在榻上的九千岁眼皮都没动一下,似乎唤沫诗缈前来就只是为了赶走沫悠悠那个爱哭鬼似的。 沫诗缈笑了笑,“之前白婆婆教我的土方法罢了,不值一提。” 沫之雨不疑有假,撒娇笑道:“那回头小七也教教我。千岁爷,我们先告辞了。” 九千岁眼皮微微一动,鼻子里哼了一声,“那边早些回去歇着吧,回京之后可是有热闹的。” 热闹?沫诗缈微微一怔,京城果然出事了? 沫之雨也是有些不解,“什么热闹?”却是问的齐司冥。 “放肆,这般跟千岁爷说话!” 筱筱厉声呵斥道,只是沫之雨却并不是沫悠悠,对筱筱的呵斥根本不放在心上。甚至还顽皮的冲着筱筱吐舌头瞪眼睛,气得筱筱却是眉头一跳。 “千岁爷手眼通天,不介意把这小道消息告知我们姐妹吧?” 倒是个聪明丫头,知道拿沫诗缈来做挡箭牌。齐司冥淡淡一笑,眉梢微微一挑,“那投桃报李,六小姐准备如何报答本督呢?” 沫之雨撇了撇嘴,“千岁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有什么要我们报答的?” “好好好!” 齐司冥一连三个好字,神色愉悦,“没想到将军里府除了郡主,还有个丞相府六小姐这么个妙人,沫相当真好福气呢。” 沫诗缈忽然醒过神来,只是却还是没能想起京城到底有什么热闹事。 但见齐司冥神色愉悦,犹如戏耍老鼠的猫一般,她不由皱起了眉。 “上官夫人应诏入京,你说可是热闹?”薄唇微启,吐出的消息却是让沫诗缈一惊。 上官夫人! 上官芙蓉! 沫诗缈猛地抬起头来,却见齐司冥一双凤眸正望着自己,眼中似乎了然自己这般变化。 沫之雨闻言也是一惊,旋即看沫诗缈一脸诧异连忙解释道:“小七,你不知道吧?这上官夫人可不是宫里的妃子,也不是宫妃的姐姐妹妹的,可是个传奇人物,咱们大齐朝,不,是这六国之中也是响当当的巾帼英雄。” 她怎么会不知道,上官夫人上官云是当之无愧的奇女子。 她未婚先孕独身一人将爱女抚养成人,将颓败的家业经营起来。 齐武十年,大齐与突厥的齐周之战的第六个年头,上官云将全部家产捐与朝廷,使得面临粮食短缺的大周二十万将士半月之内无后顾之忧。 终于,齐周之战以大齐的胜利告终。 伴随着大军凯旋的是二十万将士的血书,请愿齐帝册封上官云。 朝堂之上众臣众说纷纭,最后却是当时的大将军欧阳暮羽一语定乾坤,“若无上官夫人舍家为国,何来今日漠北安定?” 诚然上官云不是唯一一个捐出家财的,可却是唯一一个捐尽家财的! 当欧阳暮羽亲自携带齐帝旨意到了晋阳时,上官云带着八岁的女儿住在茅庐之中,一身粗布衣衫洗尽铅华,欧阳暮羽沙场上出生入死的铁骨铮铮男儿却是当即落泪! “上官云接受了齐帝的册封,上官夫人的称号,却不肯奉召入京。 上官夫人成为齐帝钦点的皇商,如今财力怕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不过小七你可知为何上官夫人这次却是进京了?” 沫诗缈笑了起来,脑海中是那女子盈盈笑意,“怕是夫人为了她女儿的婚事吧?” 沫之雨撅了撅嘴,很是不满沫诗缈这般聪慧,“小七你就不能装作不知道呀!可不是吗?上官芙蓉今年都二八年华了,若是再不许了人家,就要惹人非议了。” 沫之雨有句话没说。上官夫人未婚先孕原本就是惹尽了嫌疑,若是女儿大龄未婚,怕是又要遭人非议,旧事重提了。 沫诗缈看向车外,世人都以为上官夫人此番入京是为了独生爱女上官芙蓉的婚事,沫诗缈却是清楚,那个聪慧的女子只是为了避嫌而已。 第五十四章 姨娘派你来做什么 如今齐帝尚未确立太子,上管夫人远在浙江,山高皇帝远不在齐帝掌控之中,怎么会不惹得皇帝的猜疑? 当年再怎么一心为国,如今却也是惹得帝王猜疑,真不知上管夫人会是何等心情。 沫诗缈微微叹息,一旁沫之雨不由好奇道:“小七,想什么呢?” 沫诗缈收敛了情绪,眼中透着一丝期待,“我在想,上管夫人这般奇女子,她的女儿又该是何等样的人物呢?” “她呀……” 沫之雨神色古怪,指了指前面的马车,“超然物外,据说当初评选京城三美的时候,有好事之徒想要把镇南公府的欧阳语嫣和上管夫人的爱女上官芙蓉列入其中,只是后来不了了之,我听说当时大姐可是气恼的很,好几日都没有吃饭呢。” 沫诗缈笑了,这就是说就算是和有着京城第一美之称的沫悠云相比,上官芙蓉也毫不逊色吗? 不过,回想着当年之事,沫诗缈却是记不清了,自己和上官芙蓉虽是有数面之缘,可是到底没有什么交情。 “是吗?那我们也许就真的有热闹瞧了。”怕是就算上官芙蓉有心避让,沫悠云也难以咽下当年那口恶气吧? 人前沫悠云是仙女下凡,人后却是小肚鸡肠,最是没有容人之能了。 马车一路归来,回到相府的时候,水氏早已经望穿秋水,等看到爱女形容憔悴时,顿时脸色不佳带着几分恼怒模样。 连忙嘘寒问暖,“怎么,可是琴儿伺候的不周到,怎么这般憔悴了?我就说让你不要去,偏生你要伺候老夫人,瞧瞧把自己累的。” 水氏这话里是疼爱长女,可是话外却是有埋怨老夫人的嫌疑了,老夫人脸色不变,只是鼻子里冷哼了一声,由着林妈妈搀扶着慢慢走着回去休息。 沫悠云没想到母亲竟会是这般的莽撞,心中也微微埋怨,“母亲胡说什么,女儿能为千岁爷分忧是女儿的福分。老夫人,一路车马劳顿,悠云伺候您回去歇息。” 老夫人笑了笑,一脸的和颜悦色道:“不用了,你这般辛苦再伺候我这老婆子,回头累到了岂不是让我;老婆子落下你母亲的埋怨?小七你们也都回去歇息吧,小七,你回将军府的时候,跟你母亲说声这几日也不用给我请安了,想必,这几日你母亲和你父亲对你很是思念,赶紧回去吧,雨儿也是,你自己回院休息几日,若闲的无聊可以去将军府找小七。” 老夫人这些年来是向来不管府中的事情的,凡事都交给水氏处置,看她倒也是处事大方不落人口舌,有些不当之处老夫人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做事向来稳重大方滴水不漏的水氏竟会对一个幼小的孩子这般斩尽杀绝。 到底是咽不下当年那口气呀,可是。 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那也是你自找的不是? 如今,这一句“不用给我请安”分明是落了水氏的脸,可是现下再顾及她的颜面,怕是这沫家的百年基业也都要被她毁了! 水氏当即脸色一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夫人,这……” 老夫人却不搭理她,只是对林妈妈说道:“还墨迹什么?我累了。” 水氏这些年来操劳府中大小事宜,生养嫡子女、抚养庶子女却得到老夫人这么个冷脸,顿时愣在了那里。 沫之雨瞧着却只是冷笑,“母亲,女儿累了,也回去歇着了。” 沫诗缈微微一礼也随即离去,沫悠悠和沫雯菲却是站在那里,不敢动弹。 老夫人的“赦免令”里面没她们俩,水氏常年积威,她们岂敢违逆? 看着沫悠悠那面黄肌瘦,沫雯菲那怯怯喏喏的模样,水氏更是心中赌气,“还不快回去歇着?站在这里干什么?” 沫悠悠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沫雯菲拉着赶紧离开了。 只剩下水氏和沫悠云母女两人,沫悠云挥退了丫环婆子,看着水氏那阴沉的脸色不由气道:“母亲,你若是有脾气,私下里对着丫环婆子发发脾气就是了,怎么能大庭广众下忤逆老夫人?” 大齐以孝治天下,沫君博乃是百官之首的丞相,更是注重这声名,“今日之事若是传到了父亲耳中,你让父亲怎么看待你?” 水氏没想到爱女竟是对自己这一顿脾气,闻言顿时冷笑起来,“你父亲,你以为他……” 沫悠云皱眉,看着话说了半截儿的大夫人不由问道:“母亲,你说父亲怎么了?” 水氏喝了口茶,借着这工夫消磨了自己的怒火,“没什么,只是这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几次三番派人上山打探消息,都得不到什么消息,你怎么也不传个消息下来?” 沫悠云闻言苦笑,她每日里被锦衣卫的人监督着抄写经文,手腕都是酸涩肿痛的,以致于回到厢房中沾到床榻便想睡去,哪还有力气传递消息? “钱府我也派人去打探,就差去宫里求助你姨母了,到底怎么回事?” 看着水氏为自己操心劳累,沫悠云苦笑道:“是九千岁封锁了消息,母亲以为女儿想在山上吗?对了,怎么这次京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齐帝竟是派了三波人马前去请九千岁回宫,就算是沫悠云也听到了传闻,顿时对京城里的消息也关注起来,奈何锦衣卫的牢笼之下,自己是半点消息也得不到的。 “九千岁,他怎么也掺和进去了?哦,是上管夫人回来了。皇上要引见九千岁与她。” “她不是不来京城吗?”沫悠云秀眉微蹙,神色中带着抑郁,“皇上引见九千岁与她,难道是要把上官芙蓉许给九千岁?” 沫悠云骤然色变,大夫人见状微微不满爱女这般沉不住气,冷笑道:“她不过是个商人之女罢了,就算有再大的恩宠又如何?九千岁九千岁,到底是成不了万岁的,将来还不是要给你磕头行礼?” 沫悠云闻言唇角一动,可是旋即想起了梵音洞里发生的事,不由面带谨慎道:“母亲,慎言,小心隔墙有耳。”锦衣卫的那神出鬼没的隐卫,沫悠云现在想来都后怕几分。 水氏不以为意,拉着沫悠云的手道:“这次虽是水皇后主持给上管夫人接风洗尘,可是京中仕女有哪个能夺了你的风头?再说,你姨母也会帮衬你的。” 沫悠云闻言点头,“女儿知道了,母亲,四妹还是没能除了沫诗缈那丫头,也是那丫头福大命大,不过这次宫宴也许是个机会。” 皇宫里到处都是贵人,若是这丫头不长眼惹了哪个贵人,到时候就算是九尾狐狸也保不住自己那条贱命! “那丫头收不收得到请柬还是另一说,不过……”水氏忽然笑了,想起方才的事情神色中带着几分老谋深算,“悠悠那丫头这些日子吃了不少苦头的吧?” 沫悠云似乎想到了什么,笑意微微,“是呀,若是不能进宫,四妹可真是委屈。” 就在沫诗缈等回府后的第二天,丞相府后院里大小丫环都聚集在一处窃窃私语起来,讨论的却不外乎是即将到来的宫宴。 “听说了吗?六小姐可是接到了宫中请柬的,据说是皇后身边的安茜姑姑亲自送去的。” “可不是,听说这次咱们府上就三位小姐前往宫里,往年不都是四小姐的吗?没想到这次竟然会是六小姐,都是庶女,得了老夫人心的就是不一样呀。” “可不是……四,四小姐!”看到骤然出现的人,说话的丫环连忙跪倒在地,浑身颤抖,生怕被四小姐处罚。 看着恍然失色的丫环,沫悠悠脸色阴沉,“你们听谁说的?” “是,是六小姐院里的小丫环说的,据说为此老夫人还特意赏了六小姐一匹锦云缎做衣……” “够了!”沫悠悠打断了那丫环的话,沫诗缈,你竟是这般步步相逼,居然为了让沫之雨进宫,弄到这个地步,我沫悠悠若是怕了你,岂不是要被你踩在脚下? “小姐,也许是这小丫头胡说八道,夫人最是疼爱小姐,怎么会没有小姐的请柬呢?要不咱们去……” “不用,我们去雨然院!”梵音洞里九千岁对自己百般折磨,她没办法反抗,现在沫诗缈也不再后院,远在将军府,可是这里可是相府,她不相信她对付不了沫之雨。 晴纹随在沫悠悠身后刚想要往雨然院方向去,却是被一人拦住了去路,“奴婢见过四小姐。” 沫悠悠停下脚步,看着来人目光中透着不耐烦,“姨娘派你来做什么?” 来人正是陈姨娘园子里的人,心梅看着四小姐脾气不佳脸上却还是赔笑道:“姨娘给四小姐准备了些礼物。” 不就是提点自己别忘了她那个亲娘吗?沫悠悠冷声一笑,“那便送到我院子里去,替我谢谢陈姨娘关心,让她放心有夫人照拂,本小姐好得很。” 心梅脸上笑意有些挂不住了,看沫悠悠就要离开,不管不顾扯住了她的袖子,苦苦哀求道:“四小姐,姨娘实在是想念四小姐的很,四小姐您去看看陈姨娘吧?” 心梅很是清楚,现下里不能请去四小姐,回头在陈姨娘那里自己也要讨一顿打的! 反正在四小姐这里挨打和陈姨娘那里挨打并没有什么差别,何况如今园子里人多,四小姐就算是打人也不至于太狠吧? 心梅打定了这个主意,抓着沫悠悠的衣袖不松手! “放手!”沫悠悠越发对陈姨娘厌恶了,自己懦弱不说,院子里的丫环也都没个规矩,若是被大夫人知道了,定讨不了好去!自己也是时候给她说说了。 想到这里,沫诗缈眯了眯眼,“你不放手,我怎么去看望姨娘?” 第五十五章 她到底什么身份 陈姨娘一直忐忑不安,看着铜镜里自己的妆容问道:“心兰,我这样子悠悠会不会觉得轻佻?要不我还是再换一身衣服吧?” 作为陈姨娘的心腹,心兰连忙按住了她,“姨娘这样子就好。”四小姐心里没有姨娘,无论穿什么怕是都不能让她满意的。只可惜,这个道理她懂得,陈姨娘却不懂得。 其实姨娘她不是不懂得,而是懂却装作不懂,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安慰自己。心兰不有味自己主子伤心,可是脸上却还是挂着笑意。 “老爷不是说姨娘这样子最显得楚楚动人吗?相爷的话是不会有假的,姨娘宽心就是了。” 陈姨娘微微安心,可是旋即又惴惴不安起来,“你说心梅能请来悠悠吗?我怕大夫人不放人呢。” 心兰闻言微微神伤,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明明是四小姐的生母,却只能应一声姨娘,偏生四小姐向来和大夫人走得近,对陈姨娘不闻不问还诸多嫌弃。 若非陈姨娘弱质可怜还有相爷的那一丝儿宠爱,怕是四小姐根本就不会涉足这石园的。 “不会的,心梅定会请来四小姐的。” 似乎应了心兰的话似的,院子里传来刘姨娘的声音,“四小姐这是来看望陈妹妹吗?还真是体贴。” 沫悠悠看着刘姨娘那张脸,不知为何竟是觉得异常奇怪,刘姨娘那一身气质好像大家闺秀,奈何楚常乐却是扶不起的,怯怯诺诺的倒好像是陈姨娘的女儿。 “刘姨娘这是哪里去?” “老夫人说要准备小姐们进宫的衣裳,让我去打个下手,我就不打扰四小姐了。” 看着刘姨娘身形袅袅,沫悠悠不由咬牙,明明陈姨娘原本是老夫人身前的丫环,如今反倒是不如刘姨娘受老夫人待见了,还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也不知道这次到底是为什么喊自己来,真是麻烦。 “悠悠,你瘦了。”陈姨娘眼看着独生女的圆脸竟是变成了尖下巴,顿时一阵心疼,眼泪都落了下来。 沫悠悠看到她落泪更是心烦,没好气道:“哭什么哭,要是被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怎么着了呢。” 陈姨娘连忙抹泪,小心去拉着沫悠悠的手道:“哪有,哪有,我这是高兴四小姐肯来看我,高兴的。” 心兰和心梅早已经识相地出去侯着,给这对母女足够的空间来说话。石园说大不大,住着陈姨娘和刘姨娘两位姨娘,东西院就隔着一片葡萄藤架。 相府里有大夫人强权在前,娘家背景又是深厚,这两位姨娘向来是安分守己的主儿,唯一的希望,相府的男主人沫君博倒也是时不时前来安慰一下。 毕竟,两位姨娘也是为他生儿育女了的。 四下无人,陈姨娘献宝似的从锁了三道锁的箱子里取出了一匹绸缎,捧到了沫悠悠面前,“这是前段时间我生日的时候相爷赏赐的,四小姐过两日要去宫中赴宴,穿上这流云缎的衣裳,一定能……” 她话还未说完,手中的锦缎被打到了地上,陈姨娘连忙去抢,脸上带着慌张,只见沫悠悠一脸的怒火,“是谁说我要去宫里的!” 陈姨娘一脸不解,满是委屈道:“往年不都是夫人带着你们去宫中的吗?”对此,陈姨娘向来自豪,府中两位庶出小姐,四小姐受尽了宠爱,可是六小姐却是没人拿她当回儿事。 刘姨娘往老夫人那边跑的勤又如何?府里当家做主的从来都是夫人,夫人看在眼里的那才是最好的。 “而且,你也快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这次入宫正好也能……” “姨娘!若是要父亲知道你这般多嘴,不知道父亲还会宠你几分!” 屋内传出来的声音吓了心兰几人一跳,两人目光都投向了晴儿,却见晴儿只是无奈地摆手,“这次进宫,据说是六小姐顶了四小姐的缺儿。” 陈姨娘并不相信,或者说不能相信沫悠悠所说,“怎么可能呢?大夫人这么讨厌鲁……大夫人不可能让沫之雨进宫的,悠悠你放心好了。” 沫悠悠却抓住了陈姨娘的话,逼近了一步道:“鲁?鲁静吗?她到底什么身份,为什么府里会如此忌讳这个名字?” 陈姨娘闻言顿时愣在了那里,那是一个不能提的名字,在相府十多年中讳若莫深。 “她不过是一个死去的姨娘,凭什么还将封静尘轩起来,从此不能住人?” “她哪里是姨娘呀?她是明……”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陈姨娘连忙改口,“这不该问的事你千万别问,尤其是当着你父亲和夫人还有沫诗缈娘的面,知道了吗?” “她到底什么身份,沫之雨不就是一个庶女吗?凭什么她能进宫,我伺候母亲多年,就这样被她顶替,我不服!”沫悠悠并没有意识到陈姨娘的失言,不知道自己错失了机会。 只是她一想起沫之雨能够顶替自己进宫,而且还是水皇后身边的得力宫女安茜姑姑亲自送的请柬,顿时将茶盏狠狠摔在了地上。凭什么都是庶女,她之雨勾结了沫诗缈之后,自己却是处处矮了她一头! 屋外,正有一搭没一搭说着的晴儿、小兰、小梅三人闻言不由对视了一眼,看到对方眼中都是了然,却又是继续聊天,似乎对屋里上演的戏码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陈姨娘却是魔怔了似的,一脸苦色,却一个劲儿摇头,“不要,千万不要……” 北方的朔气很快就下到了杞,天气一天天地寒冷起来。 齐朝的中原虽然也历经了两三千年的人类文明,植被却仍然相当茂盛。 站在高台上眺望,可以看到一片接一片的树林如金色的浪花般落在大平原上。 阳光明媚,站在高远如深海般的蓝天下观此美景,沫诗缈满足的深深吸了一口气。冷冽的空气在肺部中充满,缓缓呼出,说不出的爽快。 “郡主,沫悠悠估计现在已经知道六小姐进宫,怕会对六小姐。” 木儿急冲冲的进来跟沫诗缈说道,而沫诗缈让离儿扶她回房之后,才开口说道:“木儿,别担心,六姐姐有人自会保护,等会娘亲过来了,你可千万不要说梵音洞的事情,我怕娘亲会担心。” “可是....”木儿欲言又止。 “别可是了。”话没说完,白雪就急冲冲的进了屋里。 她心疼把沫诗缈搂进自己的怀里,自己的女儿出了那么大事情,她这个做母亲的真是不重用,她前脚和沫君蓝刚上灵隐寺想求沫诗缈的平安,后者就听说了自己女儿已经回府的消息,急忙和沫君蓝赶回来。 “娘亲,你别哭,你别哭,你看缈缈不是一点伤都没有吗。”沫诗缈一边说一边把衣服往上捞,让白雪看。 沫君蓝看着自己宝宝贝闺女这个样子不由的心疼了起来,自己的女儿什么时候学会了安慰别人,他把沫诗缈从白雪的怀里抢了过来抱起,看那架势就知道平时没少抱女儿,相当熟练。 沫诗缈顺势把手里的樱桃喂到了他嘴里:“这个樱桃真甜。” 沫君蓝抱着女儿,吃着樱桃,哪里还有刚刚的异样,温声道:“你脾胃弱,樱桃尝几个就好。” “对了,娘亲,六姐姐,要去宫中,我怕六姐姐会被欺负,娘亲,我想去祖母那边多陪陪六姐姐可以么。”沫诗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对白雪和沫君蓝说到。 “之雨那孩子也是可怜,缈缈有时间就陪陪她吧。”白雪也不是不知道沫之雨,那孩子,刚出生就差点被人淹死,若不是老夫人当年救下哪里有现在的沫之雨。 “我们家缈缈终于有小大人的样子了。”沫君蓝看着懂事的闺女,调侃着。 “爹爹,又取笑我,不跟好了,娘亲,爹爹,我要睡觉了,你们快点出去。”沫诗缈把沫君蓝和白雪往屋外推,顺便对他们做了个调皮的表情。 等沫诗缈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要晏昼了,沫诗缈醒来之后,木儿和碧画从房门口走了进来,只听碧画说道:“四小姐去了石园看望陈姨娘,至于说了些什么,四小姐把人都赶了出去,听得并不真切。” 沫诗缈皱吐了吐舌头,旋即问道:“那消息可是传了出去?” “小姐放心,碧画办事绝对是牢靠的。” 沫诗缈闻言点了点头,从妆奁盒子里取出了一个银裸子,“去四小姐那里盯着。” 碧画连忙谢着接过了银子出去了自是不提,木儿双手挽着沫诗缈一头青丝,轻声问道:“奴婢是给小姐梳个百合髻吧?” 沫诗缈点了点头,“不用,简单些就好,过会儿我要去祖母那里。” 待她到了祖宅的时候,里面传来一阵笑声,“难怪老夫人特意把刘姨娘唤来,瞧这手艺,真是绝了呢。” “六小姐谬赞了,待六小姐到了我这年纪,女红定会比我好的。” 刘姨娘笑着道,惹得沫之雨又是一阵笑声,“那若是不如刘姨娘,到时候我可要找姨娘你算账哟。” 老夫人一阵无奈,“雨儿这丫头越发不讲理了,要是你自己不上进,还能怨得了别人不成?” 屋子里笑声一片,只是谁都不曾想到,刘姨娘却是没有等到沫之雨找她算账的那一天,只因彼时红颜早已白骨如尘。 “小七来的可是晚了,刘姨娘给选了几个样式,不知道小七喜欢哪个?” “刘姨娘手艺真是不错。” 沫诗缈淡淡一笑,只是待看到这几件衣服的样式图不由也微微吃惊,眼中蓦然展现几分光泽,“这设计,倒真是巧夺天工。” 刘姨娘闻言笑了笑,倒显得几分不骄不躁,“郡主谬赞了,婢妾幸不辱使命。” 老夫人对刘姨娘的设计图也很是满意,吩咐道:“一事不烦二主,这衣服是你设计出来的,自然熟悉的很,不如你去针线房督促她们,尽快将这几件衣裳裁剪出来。做得好的话,我重重有赏。” 第五十六章 有你在小七岂敢称雄称霸 刘姨娘带着丫环抱着布料和设计图稿领命而去,沫悠云忽然笑了起来,“若不是刘姨娘身份放在那里,还真让人以为她是大家闺秀出身呢。” “可不是?老夫人,莫非刘姨娘就像是话本子里说的那样,是朱门大户的小姐?家门不幸然后被卖入府……” “胡说什么!” 老夫人断然喝了一句,惹得沫之雨一脸惊诧,老夫人何曾这般重话与她?沫之雨气得跺了跺脚,跑了出去,沫悠云微微着急,“都是孙女儿不懂事,惹出这么个话头,我这就去找六妹妹。” 沫诗缈没有追出去,只是看着老夫人不由轻声一叹,“雨儿年幼,有些事情并不清楚,老夫人何必生她的气?”沫之雨的话,其实也没有错。 老夫人见状点了点头,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吩咐道:“宫里贵人多,到时候跟着雨儿,你们姐妹相互照应些。” 沫诗缈心中一动,老夫人这是把自己托付给沫之雨呢,还是把沫之雨托付给自己呢? 有刘姨娘督促,针线房的人又有心在老夫人面前讨好,何况又是为进宫赴宴而穿的衣裳不过一天一夜的工夫就赶制出来了,第二天晚饭后刘姨娘带人抱着衣服送到了梨香院。 沫之雨很是满意,尤其是自己的那一身衣裳上面,还别出心裁的绣制了几朵木芙蓉,更显得雅致有余清雅十足。 “刘姨娘真是好心思。”待看到沫诗缈衣裳上面的花纹时,沫之雨不由讶异道:“小七你的怎么是兰花? 沫之雨诧异,其实若真是要她说,似乎她还真是说不出什么是沫诗缈喜欢的,尤其是这些花卉。 可是不知道为何,看到那悠云月白色的衣裙下摆上绣制的几株空谷幽兰,只是这幽兰花瓣却是一片墨色,更显得几分奇异。 沫之雨觉得这件衣裳,除了她家小七外,谁也穿不出其中的三味。 老夫人闻言不由拧了拧眉头,似乎有什么不满似的,只是看到沫诗缈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最后还是轻声道:“难为你了,回头好好歇着吧。雨儿回头把这件衣裳给你大姐送去,明日进宫的时候要谨言慎行,知道了吗?” 沫之雨娇笑着答应了,却也不知有没有听到耳中。 沫诗缈却觉得老夫人的目光一直看着自己,或者说是透过自己,看着画眉抱着的那一件衣裳。 “本以为她是个聪明的人儿,谁知道这一把年纪了,竟然又开始争抢了。”老夫人喃喃一句,一脸的忧色,似乎在犹豫。 一旁林妈妈见状不由劝慰道:“许是她无心之失的,郡主这喜好的确难以捉摸了些,所以她才用云夫人最是喜欢的墨兰的。老夫人您……” “要是无心也就罢了,只怕是有心人呀。”老夫人幽幽一叹,看着外面渐黑了的天色慢慢道:“我这次只让做了三件衣裳,原因是什么怕是那几个都心知肚明。那个不成器的还知道抱怨两句,可是她却一句话都不啃声,只怕是心里暗暗记下了也说不定。” 林妈妈一时无语,老夫人给小姐们置衣裳的消息传出去的时候,石园里的陈姨娘很是高兴了一番,只是后来得知只给大小姐、郡主和五小姐三个人置办的时候,脸色极为难看,若不是身边的丫环劝着怕是早就闹了起来。 可是刘姨娘却是闷不吭声的,似乎根本不在意似的,甚至这三身衣裳都是出自她之手,却没有一件是给她女儿的!想到这里,林妈妈一阵后怕,却听老夫人轻声道。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也罢了,她不是一直觉得自己挺能耐的吗?正好也练练手,看看到底是谁更胜一筹。”老夫人没说那个她是谁,林妈妈却知道,除了水氏,再无他人。 沫诗缈和沫之雨来到悠云苑的时候,沫悠悠正好也在。 桌子上铺满了首饰,珠光宝气夺人眼目,沫悠悠正在出谋划策,“这串南海的小东珠晶莹剔透,最是衬了大姐的肤色,琴儿你说呢?” 寸余的珍珠链子被比划在沫悠云额头,更显得她气质出众,宛若仙女下凡。 沫悠云轻轻摇了摇头,余光瞥见沫诗缈和沫之雨到来不由皱了皱眉,“越发没规矩了,郡主和六小姐到来也不知道通报一声?” 琴儿连忙请罪。沫诗缈心底里暗笑,沫悠云这是在说自己没规矩吧?进人宅院也不让丫环通报。 “母亲果然心疼大姐,这是老夫人让人赶制的衣裳,大姐瞧瞧可看得上眼。”沫之雨声音冷淡,大眼没去瞧那首饰一眼,浑不看在眼中模样。 抱琴眼疾手快接过了那一套衣衫,只觉得这一身甚至比夫人为大小姐定制的衣裳更为精致雅丽,不由暗暗称奇。 沫悠悠有些眼馋,尤其是亲眼看到这一身新衣,更觉得憋屈,她哪里不如眼前的人?只是一个庶女身份却决定了一切! “老夫人最是心疼大姐,这手艺真是没的说,看着牡丹栩栩如生,大姐到时候定能够拔得头筹,艳压群……六姐姐,你的这件更好看?” 沫悠悠不能置信地看着沫之雨身边的丫鬟抱着的衣裳,眼中满是嫉妒和忿恨! 其实这也不怪沫悠悠并不知情,原本传言她不在进宫之列已经让她火冒三丈了,丫环婆子谁又会自己找不乐意去告诉沫悠悠:四小姐,我告诉你呀,你进不了宫参加不了宴会的,可是六小姐呀,而且老夫人还吩咐针线房给裁制了衣裳,郡主和大小姐的一样呢。 沫之雨无奈,原本自己是打算直接回去的。可是沫诗缈偏要拉着自己过来,还要贴身丫鬟抱着衣裳在后面跟着。怕是就是为了当下,刺激刺激沫悠悠吧。 “那是当然,难道四姐姐你没有吗?”沫诗缈满是诧异,一张脸上写满了无辜,“莫非是被刘姨娘落在了针线房?要不我去给四姐姐你催催?” 沫诗缈作势就要离开,沫悠悠连忙拉住了她,“多谢小七关心了,怕是针线房那边忙不过来,母亲已经吩咐人给我在外面定制了一身。” 只是,这料子却绝对不比这三件的。沫悠悠银牙暗咬,双手紧握成拳,这才将怒火压了下去。 “小七,喜欢什么,自己看看。” 抬头望向沫悠云,那姿色无双的脸上满是亲切和善,仿佛和自己没有一丝芥蒂,甚至,沫诗缈低下头,沫悠云的手还拉扯着自己的手,很是热络。 这般心思,这般佛面蛇心,自己当初输给她,真的是一点不冤枉。 “那妹妹夺了大姐心头所爱,大姐可不要心疼呢。” 沫悠云面色不改,只是看到沫诗缈拿了镶着绿宝石的簪子时,不由声音微颤,“倒是没想到二妹喜欢绿宝石。” 沫诗缈笑了笑,沫悠云果然心疼了。 “我只觉得这绿宝石竟还是有些泛着金色,觉得稀奇便挑选了,大姐若是喜欢的话,诗缈不敢夺爱的。” 沫悠云还没发话,沫之雨却开口道:“不过是寻常的绿松石,哪入得了大姐的法眼?”她语气中带着嘲弄,倒是让沫悠云嘴边的话说不出口了,良久才牵扯出一丝笑意道:“小七喜欢便好,哪有什么夺爱不夺爱的。” 沫诗缈闻言羞涩一笑,心情却很是愉悦。 能看到沫悠云这肉疼的表情,实在是心情太好了。 沫之雨是富贵堆里长大的,只以为这簪子上的绿宝石是寻常的绿松石罢了,只是沫诗缈却清楚。这泛着金色的绿宝石其实乃是金绿猫眼,实乃是寻常难见的。 不过,这一支金绿猫眼簪子并不算是稀奇,因为宝石的颜色并不怎么漂亮。 沫诗缈是见过世面的,却也瞧不上这簪子。之所以挑选却不过是因为想要气恼了沫悠云而已。 “这支簪子倒是配得上妹妹的这一身新衣,明日可是要夺人眼目了。” 沫诗缈闻言又是羞涩一笑,倒是沫之雨总觉得这话似乎在嘲讽沫诗缈一般,顿时心生不满,“有大姐珠玉在前,小七岂敢称雄称霸?” 沫悠云没料到自己这个亲妹妹竟是这般下自己面子,顿时脸色微微一凝,有些挂不住。沫之雨却是冷冷瞧了她一眼,拉着沫诗缈的手亲切道:“小七,天黑了我送你回去吧?” 她已经挑选好了几件首饰,却是连个谢字也没有,沫悠云脸上表情彻底挂不住了,只是尚未发火沫诗缈和沫之雨竟是离开了。 沫悠悠尚在喜滋滋的挑选首饰,丝毫没察觉到沫悠云的异样,“大姐,我喜欢这对苗银的耳饰。” 还真是没眼光。那一对苗银的耳饰不过是寻常物件,只是做工精致了些,在这一堆首饰中根本不出众。 “你喜欢就好,这耳饰配上四妹,真是相得益彰。”相得益彰的蠢,扶不上墙的烂泥! 沫悠悠似乎没听出她的话外之音,看时候不早了却也是告退了。 沫悠云看着桌子上摆满了的首饰,半晌才低声道:“瞧清楚了,还不快去?” 门外有人轻声应了一句,身形一动很快便隐藏在了夜色中。 沫诗缈醒来的时候时辰尚早,床上只有她自己,她不由拧了拧眉头,披着衣衫走了出去。 “小姐,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木儿看到沫诗缈出来的时候微微诧异。 她不知道为什么,小姐从来不让她们守夜的。白婆婆也为此曾经和小姐说过,只是最后小姐却只是轻轻一笑,再不说话。 第五十七章 小七不屑和我说话吗 沫诗缈点了点头,看着木儿从外面过来不由问道:“娘亲可醒了?” 木儿闻言连忙道:“已经醒了,夫人说先去宫中,让小姐等会和六小姐一起,还有今天去宫里,小姐可不要上上次那样。” 沫诗缈闻言不由一笑,“没事的,又不是龙潭虎穴。” 刀山火海她都经历过,又岂会怕这宫宴?何况这次,最惹人瞩目的并非是她,而是上官夫人的独生爱女薛金莲。 相府的马车宽敞舒适,就算是这马车中再多来一两个人也并不显得拥挤。 “小七不屑和我说话吗?” 沫悠悠很是得意,府里人都以为此番宫宴她定是出不成了的,可是水氏那边早就给她吃下了定心丸。 她这几日虽是紧张了些,可是今个儿坐在马车中却是止不住的扬眉吐气。 沫之雨原本打算和沫诗缈一个马车的,只是却被水氏喊走了。而自己的娘亲好像有事情先去皇宫了,说实话,面对着这般模样的沫悠悠,她宁愿听沫之雨絮絮叨叨一些琐事。 “四姐姐误会了,只是我有些困乏罢了。”昨个儿折腾了大半夜,今个儿她又早起,马车上略微有些摇晃,正是困意浓倦。 沫悠悠闻言冷哼了一声,只是瞧着沫诗缈打扮寻常,饶是穿着新制的衣裳却也是山鸡模样,不由鄙视了一番,却不再和她强辩些什么。 马车一停,沫诗缈即刻睁开了眼睛,这让沫悠悠蓦然一惊。那一瞬间,他似乎从沫诗缈的眼中看到了杀意似的,只是再揉眼望去,却是什么也没有。 宫门外的马车已经停放了一片,沫诗缈下了马车,看到那朱红的宫门,眉眼蓦然一凛。 “小七,小七……” 耳畔,似乎有什么人在呼唤自己。沫诗缈皱了皱眉,转头却看见沫之雨神色焦急看着自己,不由道:“怎么了?” “小七,你刚才怎么了?魔怔了似的。” 沫之雨心有余悸,适才她小七那眼神,似乎有不共戴天的血仇一般,让她觉得心寒,却又是心疼。 “没什么,看到皇城浩瀚,有些惊诧罢了,走吧。” 眼看着水氏在前面似乎有些不耐,沫诗缈收敛了心神,与沫之雨一同跟随着去了御花园。 只是走着走着,沫诗缈忽然察觉出异样,这并不是去往御花园的路,而是。 水氏正在和沫悠云低声细语,似乎在交代什么,沫之雨似乎看到了沫诗缈的不解,不由笑道:“小七可是看花了眼?我们先去玉芙殿。” 忽然间觉得自己说的有些不明所以,沫之雨又补充道:“拜见柔妃娘娘。” 果然如此,沫诗缈露出了然的笑意。 柔妃娘娘沫之柔,水家嫡长女,也是水氏的侄女,沫悠云的表姐!进宫仅仅靠半月就被齐帝宠幸,可是这几年来,风头无二的却是柔妃沫之柔。 玉芙殿乍一眼望去并不奢华,以致于沫诗缈险些错觉柔妃得宠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不过待看到宫娥簇拥下缓步走来的柔妃,沫诗缈忽然明白为何齐帝竟是会宠幸柔妃数年之久了。 宫里的美人一抓一大把,年轻的更是不胜其数,可是漂亮却又知情解意的怕是寥寥。显然柔妃便是这寥寥数人中的一位,所以能独占鳌头,所以几乎有力量和皇后抗衡! 水氏尚未弯腰行礼,柔妃已经走了过来亲自搀扶道:“还以为过会儿才能见到舅母,没想到竟是劳驾舅母来看本宫了。” 水氏闻言笑了起来,拉着沫悠云的手道:“还不是悠云说许久未见娘娘,想来看望娘娘?” 沫悠云福身一礼,盈盈袅袅,“大表姐你看,母亲又打趣悠云了。” 柔妃闻言轻声一笑,挽着沫悠云的胳膊向外走去,“正好时辰也不早了,我们也去御花园瞧瞧热闹。” 这次的宫宴设在了御花园,又有御花园宴之说。御花园与橙园紧挨着,向来是宫里最热闹所在。 等她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是一派花枝招展,热闹非凡了。 “柔妃娘娘吉祥,水夫人可是来迟了,瞧瞧,不过几日不见,大小姐是越发标致了,这是小郡主吧,我们小郡主也越来越标志了。” 沫诗缈闻言不由一笑,钱氏倒是和她丈夫如出一辙的奉承嘴脸,不过还真是厚此薄彼,捧高踩低的很呢。 沫之雨恍然未觉,只拉着沫诗缈的手往外走,“不要搭理她,一张嘴里说的尽是些恶心人的话。” “那个是刑部尚书字大人的千金,今年十四岁,最是擅长烹茶。” 刑部尚书是肥差,许是应了这一说,字千金微微丰腴,珠圆玉润模样倒是几分讨喜。 “那一个是兵部尚书白家的白三小姐,据说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看来大姐的名头可是不少人觊觎呢。” 沫之雨说这话的时候冷笑了一声,白三小姐正和沫悠云相谈甚欢,似乎相见恨迟模样。 沫诗缈不由勾唇一笑,是呀,白三小姐比自己还小了两岁,有这资本去问鼎京城三美的行列。 当时她只觉得心酸无比,现在想来却是觉得好笑。白三小姐也不是省油的灯。 “那一个是……”沫之雨眼色骤然一亮,似乎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拉着沫诗缈笑着道:“这下可热闹了,水雪乔也来了。” 沫诗缈望了过去,其人如玉,一身青色衣裙更显得冰清玉洁高傲无尘,似乎任何人都入不了她的眼中,除了京城第一才女水雪乔却又是何人? 沫诗缈注意到,沫悠云脸色微微一变,虽是还在和白三小姐说话,可是目光却时不时落在水雪乔身上,显然对水雪乔也很是关注。 她正思索间,却觉得身子一轻,人已经被沫之雨拉了起来走到了水雪乔面前。 骤然被人堵住了去路,水雪乔黛眉微蹙,“你是谁?” 沫之雨她自是见过的,只是相府六小姐向来骄纵,恣意妄为,贵女圈里能入得她眼的人并不多,眼前的这人似乎颇为被她重视,饶是水雪乔也不由多看了两眼。 “水姐姐,这是我小七,可也是才华横溢的。”沫之雨献宝似的把沫诗缈往前一推,倒是让沫诗缈有些措手不及。 若是前些日子,她定会以为这是沫之雨在找机会收拾自己。可是这段时日以来,沫诗缈却是清楚明白。沫之雨是真心对自己好,尽管如今她还是有些心防,却并不影响她对沫之雨的疼爱。 “六姐姐无礼,还望水小姐不要介怀才是。” 水雪乔微微皱眉,刚想要说话却听到太监的唱诺声,“皇后娘娘驾到。” 沫诗缈不由望去,却见水皇后一身凤袍威仪,身后是庄婉嫔、淑贵妃等人,身畔跟着的却是两个年轻貌美的少女。 “小七,小七……” 沫之雨低声呼喊,却不料她小七竟似没听到一般,只是直直望着水皇后!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片跪喊声中沫诗缈这才清醒过来,却发现周围众人无不是下跪行礼,唯独自己还站在这里甚至目光直视水皇后。 水皇后微微皱眉,刚想要开口却听到一声娇笑,“我说是谁这么不懂礼节,原来是嚣张跋扈的将军之女啊,呵呵。” 此言一出,众人看向沫诗缈的目光不由带了几分不屑,就连水雪乔也不由微微皱眉,神色中似乎有些不解一般。 水皇后闻言轻呵了一声,“香儿,胡说什么。” 静香公主齐静香,齐帝的爱女,和沫悠云很是交好,向来和自己八字不合的。 “臣女惶恐,臣女久居闺房,初见皇后娘娘威仪,一时失态,还望皇后娘娘恕罪。”沫诗缈盈盈拜倒,惹得水皇后心底诧异。 若说真是没有礼教,那么此时这礼仪却是比宫中多年行走的人都要完美几分。何况,若真久居闺房,怕是早就因为刚才香儿的那一句嘲讽而惶恐不已紧张失色了,哪能有半点从容不迫? “皇后娘娘瞧瞧,倒真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香儿你要是有小郡主这般规矩,怕是皇上也不会那么头疼了。” 沫诗缈闻言望去,不由微微皱眉,说话的人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倒是个温良的人物,是十二皇子齐司天的母妃庄婉嫔。 庄婉嫔向来为人处世从来是不负一个淑字,温良淑贤之人,饶是水皇后也会遭到齐帝的冷眼,可是庄婉嫔却是从来不会这样。 后宫妃嫔之中,柔贵妃是最得宠的,可这最是得到齐帝敬重的,庄婉嫔却是绝对的第一位。 因此她说出这话,众人莫不是把这当成了一句打趣,也随之笑了起来。沫诗缈却是心底里暗笑,有着淑娴的好名声,庄婉嫔这句话就算是把自己推进了火海,怕是别人也不会这么认为吧。 果然,冰凉的视线犹如刀子一般齐齐甩在了她身上,沫诗缈甚至笃定,不用抬头看她也知道这毫不遮掩的目光来自齐瑶依。 “婉嫔娘娘说的是,只是瑶依若是和郡主一样了,父皇怕是就不要我这个女儿了吧?” 齐瑶依一脸的笑意,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几分调皮,似乎不满足家长这般褒扬别家孩子似的,硬要给自己争夺一分注意力。 第五十八章 何必为了她脏了自己的手 沫之雨却是听出了弦外之音,想要为沫诗缈辩解,却不料竟是被拉住了衣角,她感觉有异,左右望去,却发现竟是沫诗缈和水雪乔不约而同的抓住了她左右衣袖,脸上莫不是不赞同神色,如出一辙。 “小七,我……” 沫之雨咽不下这口气,这宫里人说话七绕八绕,简直和她那沽名钓誉的大姐一个模样,她实在是不想忍。 水雪乔更是距离沫之雨近了些,低着嗓子道:“别说话。” 沫之雨愣在了那里,若是说出这话的人是沫悠云,她定会冷笑一声然后去说上一通,可是如今说这话的人是水雪乔,她不由愣住了。 沫诗缈也没想到水雪乔竟是会出手相助,尽管只是帮着劝阻了一下沫之雨。 但是,这已然实属难得了,水雪乔向来清高桀骜的人,从不曾把自己看在眼中。 因为自己的手段实在是与水雪乔平日里的清高如出一辙,可是目的却是迥乎不同,也难怪她会这般看不起自己了。 可是如今,却是出手相助,好像一切在不经意间都改变了。沫诗缈淡淡笑了笑,心底里却有些如释重负。 也好,虽还不是朋友,可不是敌人,也是不错的。 齐瑶依看到沫诗缈脸上的笑意时很是吃惊,刚想要抛下身边正和她说话的人去教训教训沫诗缈,却是被人劝住了。 “依儿,何必为一个卑贱的人脏了自己的手?” 那声音,何等的冷淡不屑,让齐瑶依都不由一怔,然后一脸讨好道:“蒹葭姐姐,你难道有什么高招?” 齐蒹葭! 鄞亲王的独女遗孤,这些年来齐帝百般照承,是除了齐瑶依和自己外第三得宠的。 齐蒹葭无声一笑,目光却是极为淡然的扫过了沫诗缈,眼底一闪而逝的阴翳,无人察觉,“你等着便是了。” 竟然敢夺了四堂兄的目光去,沫诗缈,今日我便要你瞧瞧,什么是尊卑!我齐蒹葭的东西,你休想染指! 齐瑶依被勾起了注意,可是奈何齐蒹葭却是并不解释,她刚想要再追问一句,却听到太监略带着些尖锐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众人齐齐福身行礼,沫诗缈低头的瞬间只瞧见那一身明黄的色彩,鲜艳夺目似乎是世间最绚烂的颜色。 她唇角不由勾起一丝笑意,却听到齐帝一声,“寻常宫宴,诸位何必如此多礼?起身吧。” 齐帝搀扶起水皇后,人前的帝后恩爱他们从来是无懈可击的,“皇后瞧瞧,上官夫人倒是把上官小姐藏得好,这般样貌竟是把依儿那鬼灵精都比下去了。” 二度被拉来与人作比,齐瑶依脸色登时一变,只是旋即却是娇笑着拉着齐帝的胳膊道:“父皇干脆不要我这个女儿算了,刚才庄淑妃还打趣依儿,说是依儿还不如沫将军的郡主懂礼节知风趣呢。” 齐帝一脸笑意,“沫将军向来好家训,缈缈好像廋了好多。”齐帝打趣的说道。 沫悠云闻言不由一丝恼怒,齐瑶依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这般朝见圣颜的机会怎么能留给沫诗缈那丫头!自己,还从未被齐帝召见过呢! 瞥见沫诗缈那淡然的模样,沫悠云忽然安心了一分,也没关系,齐帝对那张脸怕是不会有半点好感的,到时候自己再出现,怕是更能让九五至尊印象深刻。 “臣女沫诗缈拜见皇上。”沫诗缈倾身一拜,礼节如同流水行云,没有半点能挑剔之处,就连齐帝也不由称赞了一番。 “缈缈果然自从那次摔下马之后懂事了很多,如果太后看到缈缈这般懂事不知该有多高兴。” 这话一说,在场的京城名媛闺秀不禁都如沫悠云之前一般对沫诗缈羡慕嫉妒恨了,能让齐帝看进了眼,这可是众多京城仕女的头一份儿。 毕竟,齐帝向来不参与这花宴的,若非今年上官夫人来京,怕是也不会出现在此。 众人莫不是揣测纷纷,有几个心思灵敏的纷纷看向了水氏,却见水氏竟是一脸难色,虽是遮掩了几分,可是目光之中却是隐隐透着怒意。 水皇后自然也是把水氏这神色纳入了眼底,脸上浮现一丝淡淡笑意,旋即恍然有些惊讶道:“瞧本宫光顾的说郡主,都怠慢上官夫人和上官小姐了,还不给夫人和小姐看座?众位也入座吧。” 上官夫人却毫不在乎似的,脸上笑意蔚然,“皇后娘娘言重了,臣和小女久居浙江,对京城也不很是熟悉,刚巧借着娘娘金口知道了将军府竟是有这么位可爱的小姐,真是喜欢的不得了。刚才小女还说呢,过两日要麻烦郡主带着她熟悉熟悉京城风土人情,不知道郡主意下如何?” 上官夫人向来是个不按规矩出牌的,沫诗缈听到这话脑中顿时反应过来。 上官夫人是今日的主宾,是齐帝圣旨明令要招待的人,却被自己喧宾夺主。 水皇后不止是要白氏丢人,更是要上官夫人记恨自己。 只是她机关算尽,却是没料到上官夫人竟是这么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甚至就连那漏洞……沫诗缈抬起了眼眸,挑了挑眼角,都是上官夫人故意卖出来的关子呢。 果然,沫悠云福身行礼,然后对着上官夫人又是一礼,“上官夫人这般盛情,小妹她不该推拒的,只是悠云觉得小妹向来不喜欢和别人打交道,也从不出府门,怕是也不知道这京城有什么好玩的,怕是到时候怠慢了上官小姐,不如由……” 她话还未说完,却是被人毫不留情的打断,“皇上,浙江偏远之地向来没那么多规矩,母亲不懂规矩还望皇上皇后娘娘见谅,只是臣女听说京城的闺秀们向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算是换了别人怕也是不知晓这京城有什么有趣的去处。” 上官芙蓉并没有说非要指定沫诗缈,可是这方才一番话却也是点出了一件事,沫诗缈不知道这去处,旁人莫非就知道? 除非你是……私自出门游玩!这若是真的传出去,可到底是有损闺誉的。 而方才上官芙蓉毫不留情的就打断了沫悠云的话,那举动什么意思?还不是说沫大小姐你没闺誉,何必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本小姐还不想搭理你呢! 沫悠云聪明人,一眨眼就懂了上官芙蓉话里的深意,顿时脸色骤变。她本意是想由此引得齐帝的注意,却不料上官芙蓉竟是这般说辞,言下分明是毁自己名声。 沫悠云刚要辩解,却被水氏阻拦了一下。为今之计,沫悠云再说什么却都是无益的,只会是欲盖弥彰而已。 沫悠云明白水氏的意思,可是却咽不下这口气,她何曾被这么挤兑过?脸色怎么也不好看了。 落座的众京城贵女看沫悠云竟是被上官芙蓉明嘲暗讽了一顿,幸灾乐祸的有,暗暗担忧的也有,只是却是谁也不敢说这一句。 枪打出头鸟,这事却是人人都明白的。 “果然虎将无犬女,上官小姐倒是和上官夫人一个性子呢。沫家大小姐向来是声名在外的,不过到底也是闺中女子,哪有那么多见识?倒是不知道刚才大小姐想要向上官小姐推荐谁呢?” 水皇后这是在帮沫悠云说话!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只是齐帝却是端然正坐,似乎没听见一般,目光投向了远方。 沫悠云站起身来,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似乎刚才那些难堪却都不曾存在似的,“皇后娘娘明鉴,臣女觉得几位皇子都是熟悉京城掌故的……” “沫大小姐这话,我可真是不敢苟同呢!” 未闻其声,先见其人。 众人闻声望去,却莫不是一脸惊艳。 饶是早已知晓九千岁齐司冥倾城无双,可是骤然见到,不少的闺秀莫不是都羞涩的一低头,然后慢慢抬起头来再度望去。 那眉眼,锋利如刀却又风情如水。 那鼻梁,挺拔如削。 那唇角,轻勾似月却又*如火。 他整个人便是一幅画,整个御花园却又有谁能出其右? “皇儿你姗姗来迟,还不快向上官夫人赔罪?” 齐帝这一句话却是惹出了无限猜测。众仕女眼中莫不是闪过一丝遗憾,这等儿郎竟是要娶那商人之女? 沫诗缈却是端然正坐,齐司冥听齐帝这般说不由轻声笑了起来,“若非祖母生病,儿臣岂敢来迟?” 齐帝目光顿时一凛,太后生病,他这个做儿子的怎么不知道,齐司冥却又笑道:“祖母前昨日个得了风寒,怕父皇担心,所以特意不让我告诉父皇,今天才好点,现在白夫人还在陪着祖母,儿臣这才能脱身,还望上官夫人原谅本督如何?” 齐司冥说到白夫人,众人才发现,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里居然白氏不再,原来是比她们快一步的讨好太后去了,不免有些人心中暗不高兴,这中间也包括水氏。 他一杯酒水端起,脚下行云流水已经到了上官夫人桌前,却哪里有适才和齐帝笑言的嚣张,似乎刚才那根本就不是他一般,如今这坦然请罪的才是他齐司冥。 上官夫人并未起身,倒是上官芙蓉歉意一笑,“千岁爷是朝廷重臣,为国为民辛苦,母亲与芙蓉最是钦慕。只是母亲车马劳顿不胜酒力,这酒水还是由芙蓉代母亲喝了,不知千岁爷可否准许?” 齐司冥一眼望去,见上官夫人脸上果然有淡淡的倦意,而她身侧上官芙蓉却是磊落大方,似乎没有寻常女子的半点拘泥似的,倒是和那人一般脾气似的。 “那是上官小姐给本督面子,只是这酒水易醉,上官小姐当心则个。” 略微对齐司冥上心的人见状顿时眼珠子都几乎要掉下来了! 这还是她们眼中桀骜不驯,处事不羁的九千岁吗? 为何面对着上官夫人母女竟是柔情似水都要甜出蜜来了? 第五十九章 后宫的女人们 尤其是沫悠云,听到“面子”一词,脸色顿时难堪的要死,当初老夫人寿辰之时,她央求齐司冥,齐司冥半点颜面也没给她留,如今竟是对这一对商人母女这般谦和。 真是……手中锦帕几乎绞成了一团,直到感觉着手指微痛,齐司冥才松开了包裹着手指的锦帕,脸上闪过一丝恼怒。 “到底是夫人面子大,朕的九千岁,可是从来不给别人这等颜面的。”齐帝朗声笑道,指着大皇子众人道:“如今也算是人都到齐了,你们有什么节目不如都一一表演,只图个热闹便是了。” 众人等的便是齐帝这句话,早有准备的仕女闻言莫不是一喜,纷纷瞧向了水皇后。毕竟,这后宫之事,从来都是皇后做主的。 “这是自然的,前几日依儿还亲自编排了一支舞蹈,说是要给上官夫人瞧瞧新鲜呢。” 沫诗缈这才发现齐瑶依不知道何时竟是不见了踪影,想来是去换衣服去了。 “怎么宫中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有请哀家这个老太婆,是不是觉得哀家这个老太婆不中用了。”众人望去,连忙下跪:“恭请恭请皇太后,皇祖母圣安!”而在太后旁边的除了苏姑姑,还有就是白氏了。 “起磕。”太后静默了一会,这才淡淡地叫起。 “母后,儿子这不担心你怕你受风寒。”齐帝让苏嬷嬷走到一旁自己挽着太后的左肩,而皇后也没有想到,这上官夫人的面子那么大,居然连久居寿康宫的太后都出来了,暗暗的思考着。 “蓉丫头过来,这几年在外面辛苦了。”太后也没理皇帝,这让皇帝很尴尬,太后口中的蓉丫头在做的只有上官芙蓉了。 “皇祖母,蓉儿不苦。”上官芙蓉走到太后身边,朝太后跪拜之后起来说道。 “好孩子,皇祖母也没什么值钱的,这个手镯,跟了皇祖母好多年了,现在赏你了。” 太后把自己手上的玉镯给了上官芙蓉,这可眼馋了很多人,尤其是沫悠悠,她看着太后把手镯放到上官芙蓉的手中的时候,自己手上的帕子都要捏碎了,她都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凭什么她上官芙蓉一个商介之女能有这般荣耀。 而没过多久穿完舞衣的齐瑶依也出来了,她本就是天之骄女,一身大红衣裳只显得她容颜更加俏丽娇艳了几分,整个人生动如火竟是将这御花园带到了炎夏一般。 齐瑶依虽是骄纵,可到底是出身皇家的,怎么会没些真材实料?纵观这御花园,在座的众仕女谁不是有一技之长? 不过,几位公侯家的公子倒是不学无术的多,例如大皇子身后的那承恩侯的世子水博晋,与水皇后同父异母,算起来还是大皇子等人的小舅舅,甚至还有小国舅爷之称。 可是看着齐瑶依的目光丝毫不曾遮掩,宛如众舞姬之中那翩然起舞,最是光彩夺目的那人也不过是寻常人,随意便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取乐的寻常舞姬一般。 长袖挥舞,沫悠云只觉得眼前红光一闪,自己桌前的酒壶却是不见了踪影,再度望去,那酒壶竟是被齐瑶依拿在了手中,只见她皓腕翻转,那酒水如注落在了上官芙蓉的酒杯之中。 “既然上官夫人不胜酒力,那么我就敬上官小姐了。” 酒杯之中慢慢都是酒水,似乎你一旦端起来便会溢出一些似的。上官芙蓉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多谢公主,芙蓉先干为敬。” 上官芙蓉一干未敬,齐瑶依很是满意,长袖舒展,堪堪又是舞动了片刻,这才一曲告终。 沫诗缈与上官芙蓉座次相近,看到上官芙蓉眉心微皱不由叹了一口气,有齐瑶依开了这个头,怕是上官芙蓉今日定是要多喝许多的。 上官夫人舟车劳顿不胜酒力,上官芙蓉何尝不是? “郡主在想什么?” 沫诗缈转头望去,却见上官芙蓉竟是不知何时靠近了自己几分,整个人似乎都醉了一般,几乎斜倚在她身上了。 “上官小姐你醉了。” 沫诗缈讨厌醉酒的人,可是上官芙蓉此番醉态竟是带着几分憨态,让她不由想笑,可是看到上官芙蓉眼角忽然流出的泪水,她却又是心中一涩。 心比天高又如何?这京城,水太深,太浑,上官芙蓉就算是有万贯家财却也是入不了这在座的贵女的眼睛的。 “单是看这些歌舞也是看腻了,皇后可是安排了些新鲜节目?” 太后和皇帝兴致缺缺,水皇后看着赏心悦目的舞曲也没了兴趣,这才不过是第二支舞曲,太后就说腻了,且不提第一支是齐瑶依的,这倒是有些刁难了。 “太后,臣觉得这歌舞倒是挺好看的,瞧这舞姬倒是身材婀娜,掌上可舞。” 太后闻言不由笑了起来,“没想到还有你能看在眼里的,若是喜欢,不如求皇后做主赏给你?” 那舞姬似乎动作一僵硬,水袖没能及时收回来,登时尴尬在那里。 水皇后浑若未见,笑道:“只怕千岁爷不肯让臣妾做这个大媒呢。”她无意地瞥了过去,大惊失色一般,“上官小姐这是怎么了?” 众人望去,只见上官芙蓉几乎倚在了沫诗缈身上,听到水皇后问话想要站起来,却不料身子似乎有些疲软,没能站起来还把案几上的酒水带倒了,尽数都洒在了一旁沫诗缈身上。 “啊,她醉了。” “真是失态……” 很小的声音,可是沫诗缈却察觉到上官芙蓉一瞬间的僵硬,几乎微不可察。 “陛下,臣管教不严,以致小女御前失仪,还望陛下恕罪。” 好一招以退为进! 御前失仪,这罪名可大可小。若是皇帝想要杀人治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可是皇帝若是有心宽宥,也不过是一句笑话打趣罢了。 齐帝缄默不语,一旁水皇后亦是沉默良久才开口道:“皇上,上官小姐怕是被依儿的那一杯酒灌醉了,不如先下去歇息片刻?瞧郡主衣服都湿了,可怜得很。” 齐帝堪堪把目光从那舞姬身上收了回来,恍然似的忽然间道:“皇后言之有理,还不快带两位小姐去休息。朕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请母后和皇后先招待着上官夫人,朕忙完再过来。” 太后看不出什么变化,而水皇后闻言顿时银牙暗咬!重要的事,把目光都留在那舞姬身上?她朱唇微微颤抖,最后却还是笑着道:“那错过了热闹皇上可别后悔。” 齐帝笑了笑,似乎没听到水皇后含沙射影的话似的。倒是上官芙蓉脚下踉跄,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了沫诗缈身上一般,那前来领路的宫女想要搭手,却是被上官芙蓉一把推开,险些落在男宾席中。 “小心!” 那宫女脸色微红,连忙福身一礼,“多谢夏公子。” 沫诗缈不由望去,却见这世子她前世也是认识的,是夏康夏大人的长子夏侯婴,夏皇妃对这个侄儿颇是疼爱,不过听说好像是个纨绔子弟,只是看起来却不怎么像。 上官芙蓉只是一笑,似乎带着醉意,憨态十足,“多谢夏公子。” 沫诗缈连忙扶住了她,却感觉身后那目光胶着,也不知是不是来自于谁。 “上官小姐醉酒,不如先吹吹风去去酒意,过会儿再去椒房殿那边休息一下?” 沫诗缈还未说话,上官芙蓉已经答应道:“好呀,都说皇宫里万千富贵,我今个儿倒是要见识见识。” 这醉话,瞧着那宫女含笑不语模样,沫诗缈不由心底里暗笑,却不知谁才是谁的笼中雀呢,白雪则担心的看着自己闺女,只见沫诗缈,对白雪做了调皮的表情,让白雪不用担心自己,白雪才安心的坐着。 上官芙蓉到底是醉酒之人,搀扶着走了没多远沫诗缈就觉得有些累了,那宫女脸色也不是很好,额头上满是虚汗。 “我困了,想睡觉。” 还真是这边困觉那边递枕头呀,果然那宫女借坡下驴道:“我带两位小姐去椒房殿吧,奴婢都疏忽了,郡主的衣裳被弄脏了。” 这时候才知道自己疏忽了?沫诗缈点了点头,“也好。”上官芙蓉身子基本上挂在她身上了,着实不好受。 椒房殿门前看守的宫女见到她们到来连忙迎了过来,虽是不知道两人身份,但是礼节却是十足。 “上官小姐有些醉酒,我带她来这里休息,麻烦两位安排一下。” 那俩宫女见状连连点头,开了殿门将两人引到了月仙殿,“奴婢是否需要给上官小姐准备些醒酒茶?” 沫诗缈瞧了过去,上官芙蓉却是挣扎着站起来道:“我喜欢吃酸酶,才不喝醒酒茶,我又没醉。” 喝醉的人总是说自己没醉,显然那宫女是个聪明人,笑着出去了,不一会儿就端了一盘酸梅进来,碟子旁是一杯醒酒茶。 “那奴婢先告退了,两位小姐有什么吩咐直接喊奴婢便可。” 倒是个机灵人,沫诗缈心中微微一赞,一旁上官芙蓉却已经捏着那酸梅吃了起来。 “怎么,上官小姐不怕这酸梅里面加了些什么?” 上官芙蓉动作丝毫不停滞,甚至还朝着沫诗缈笑了起来,哪里有半点醉意,“他不敢。” 沫诗缈闻言不由笑了起来,宛如狐狸一般,“他是不敢,可是这后宫的女人们可都是疯子,上官小姐还是小心些好。” 第六十章 上官小姐才觉得不可惜吗 上官芙蓉不以为意,只是一双眼眸中却透着精光,“疯子却也不是笨人,她们巴结我还来不及,又岂敢害我?不过,那蒹葭郡主和小公主莫非和郡主有仇?” 上官芙蓉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犀利,想说什么从来不会给人留半点颜面。 齐蒹葭和齐瑶依的目光的确在自己身上逗留了太久,大概原因她也猜出了七八,却不料上官芙蓉竟也是一直注意着,果然是心细如尘。 “彼此彼此而已。”沫诗缈言简意赅,齐蒹葭和齐瑶依和自己过不去,这京城的贵女们不也是瞧不起来自陇西的上官夫人母女两人。 果然,蛇打七寸,上官芙蓉神色微变,似乎酒意冲上了脑门,慢慢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任由着那微风携带着花香吹了进来。 “那么郡主想……”上官芙蓉忽然住口,只是目光却是饶有兴趣的落在了那不远处的假山后面,一阵低低的声音随着微风响起,沫诗缈听到这动静也不由一笑。 还真是凑巧,没想到这里还特意排了这么一出大戏。却不知,是给自己,还是给上官芙蓉呢? 沫诗缈在对方眼中也看到了同样的疑问。 两人正相视而笑之际,外面却忽然传来一阵笑声,“上官小姐现在怎么样了?郡主你俩可别是借醉酒躲开本公主。” 那声音丝毫不加以遮掩,简直是故意的! 沫诗缈和上官芙蓉顿时明白了齐瑶依的意思,果然那假山后的男女顿时都瞧向了这边,女子脸上带着惶恐和恼怒!正是方才那舞姬。 “皇……”那舞姬连忙想要挣脱,却是被齐帝抓住了皓腕。 “美人你怕什么?”既然敢自荐枕席,又岂会害怕被人看到?何况……齐帝抬头看向了那边,窗户不知何时已经阖上了,似乎方才那一幕根本就没发生过似的。 “咦,你们站在窗户前面干什么?这屋里怪闷得慌的,也不打开窗户透透气?”眼看着齐瑶依就要开窗户,沫诗缈阻止道:“公主可别,万一上官小姐到时候吹了冷风受了风寒,臣女可是担待不起的。 喝了酒哪能见风呀,就算是为将来着想也不能贪图一时之快,公主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沫诗缈颇是语重心长,看向上官芙蓉的目光也充满无奈,似乎两人刚才就是在为这事争执一般。 话都说到这般田地了,齐瑶依也不再坚持,只是被拂了意,她到底有些气恼,又想起方才被庄婉嫔说教,顿时气焰飞涨,“郡主到底是出身不一般,这等丫环应该记着事都一清二楚。” 说自己是小姐的身份丫环的命?齐瑶依还真是一如当年那般刻薄呢。 “想来诗缈妹妹是熟读刘嫔娘娘编写的的,当初娘亲让我读来着,可惜我对那乡野之事不感兴趣,只翻了两页就没再看,今日见到诗缈妹妹博学,改日怕是要请教妹妹一二了。” 上官芙蓉言笑靥靥,只是齐瑶依脸色却是越发惨白。 果然是享誉京城的“舌灿如莲”,这一番话果真是大蛇七寸……快准狠。 齐瑶依如今是养在水皇后膝下的,可是其生母却是刘嫔娘娘。刘嫔娘娘出身卑微,乃是女史出身,水皇后曾赞过她说:谨言慎行,是个妥当的人。 后来不知为何得了齐帝的宠幸,更是编写了说的确实乡野之趣,委实上不了台面,倒是宫女子常常私下里传阅罢了。后来刘嫔病逝,这便再也不在宫中流传。 可是这却是齐瑶依的心头刺,生母出身卑微,就连写的东西都是那么上不来台面的,以致于她绝口不提“刘嫔”、“趣说”两词。宫里的一些宫女谁若是不长眼触了她的霉头,便只能自求多福了。 今日竟是被上官芙蓉这来自陇西没见过世面的商户女嘲笑,齐瑶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扬手便要扇她一巴掌,只是高高扬起的手却是僵在那里动弹不得。 她的手腕被人紧紧箍住,那力道竟是能将自己手腕捏碎似的! “沫诗缈,你放肆!”一个将军府的废材竟然也敢对自己动手动脚,齐瑶依顿时火冒三丈。上次她还没找她算帐。 还真是刁蛮的很,也不知将来是哪个倒霉的娶了去。 “公主,上官夫人可是最疼爱上官小姐的,若是爱女脸上出现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怕是……” “我管她是上官夫人还是上国夫人!胆敢忤逆本公主,我定要她好看!”只是她怎么用力挣脱却都甩不开沫诗缈的桎梏,顿时俏脸通红。 “你给我放手!”眼见得自己竟是讨不得半点好,齐瑶依嘴上没有那么倔强了,“本公主口渴了,要喝茶。” 她眼珠骨溜溜的转,沫诗缈一眼便瞧出了门道,只是齐瑶依却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又是重复了一句,沫诗缈说道:“那公主可别再闹了便是。”说着便松开了手。 齐瑶依似乎转了性儿似的点了点头,沫诗缈亲手端给了她一杯茶,齐瑶依笑语吟吟接了过去,“竟是劳动楚郡主,这多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还不是接了过去?沫诗缈唇角微微下垂,“权当做诗缈向公主赔……” “竟然给本公主冷水喝,你什么居心!” 沫诗缈话还没有说完,只觉得脸上顿时一凉,茶水顺着脸颊都落到了她脖颈里,因为天气热了点的缘故,胸前的衣裳竟是被茶水浸湿了,显出一些曲线。 “公主这是何意!”上官芙蓉顿时上前为沫诗缈擦拭脸上的茶水,只是语气却并不善。 齐瑶依却是大变脸一般,顿时小脸一皱,几乎要哭了起来,“我小性惯了,竟是把诗缈姐姐当做身边伺候的了,我……我去给姐姐梳头赔罪。”沫诗缈发髻被茶水打湿,上面还站着一两片茶叶,显然是要重新打理一番才不失礼的。 上官芙蓉眉头一皱,却听沫诗缈笑着拒绝道:“公主客气了,是我有错在先,不用麻烦公主。” 齐瑶依眼泪夺眶欲出,“诗缈姐姐这是在埋怨本公主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姐姐你要相信我呀!” 相信你?沫诗缈心底里冷笑,若是我相信了你,被吃得骨头不剩时去找谁评理?口口声声唤自己姐姐,可是却还是自称本公主。这样的金枝玉叶,她可不敢相信,只是她脸上却满是宽慰,“罢了,只是要劳烦公主了。” 上官芙蓉并不放行,“公主金枝玉叶的,怎么能为臣女梳头打扮?还是我来吧。” 只是她刚说完,就打了个酒嗝,惹得沫诗缈一笑,就连齐瑶依也都取笑,“要是诗缈姐姐不怕沾了一身的酒气,本公主就答应。” 上官芙蓉酒意上来似的,按了按自己的额角,半晌才道:“竟是嫌弃我了,真是没意思。”她自言自语,歪倒在榻上便眯上了眼。 齐瑶依熟门熟路地带着沫诗缈去了东暖阁梳洗,宫女一应的都在羲和阁外侯着,根本不曾进来。 “诗缈姐姐的头发乌黑浓厚,真是好福气。” 刘嫔死后,齐瑶依一直养在水皇后膝下,她虽是年纪小,却也知道讨好水皇后,一手梳头的本事竟是把皇后的坤宁宫里的众宫女都比了下去。 可是金枝玉叶却要这般委曲求全,这最受宠爱的瑶依公主究竟注了多少水分,沫诗缈不清楚,可是今个儿齐瑶依竟是主动给自己梳头,可真是……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呐。 “公主谬赞了。” 齐瑶依一双巧手很快便将沫诗缈那一头秀发打理好,“我给姐姐挽了个云髻,这样衬得姐姐颜色更好了几分,只是这……姐姐的簪子颜色不够,不如用我的这一支?” 说着便将自己头上的簪子取了下来,竟也是金绿猫眼的簪子,只是那色泽倒是更鲜亮了几分。 沫诗缈尚未拒绝,齐瑶依竟是把那金绿猫眼的簪子换了下来,“就当是我们姐妹互换了礼物,诗缈姐姐该不会拒绝我吧?” 互换礼物?倒是个好说辞,沫诗缈含羞一笑,“是公主抬爱臣女,臣女怎敢?” 齐瑶依眼中露出一丝得意,还以为是多大的能耐,不过是一个簪子便收买了,还真是没见识的! 沫诗缈眼睛一瞄,似乎没看到齐瑶依的神色似的,站起身来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否则缺了上官小姐这个正主儿,可就不热闹了。” 齐瑶依脸上闪过一丝鄙夷,“不过是个商户之女,哪里有这般尊崇?姐姐何必讨好她?”她声音不带半点压抑,似乎浑然没想到她说的商户之女正在东暖阁外的榻上斜倚着。 这分明是要把自己拉下水呀,可惜齐瑶依到底道行浅了些,低估了上官芙蓉,这个跟头怕是回头要栽得更深几分。否则,岂不是辜负了上官芙蓉的雷霆手段? 沫诗缈还未开口,上官芙蓉不知何时忽然间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笑意,“你们俩在说我什么坏话呢?还不如实招来?” 眼见得沫诗缈脸色一变,齐瑶依觉得大功告成顿时松开了手,若不是为了……服侍这么一个野丫头,她真嫌腌臜了自己的手! “哪有什么坏话?本公主忽然想起来还有些紧急的事,两位还是赶快去前面的好,让父皇等久了可就不好了。” 说完,齐瑶依便扬长而去,哪有方才的半点神色。沫诗缈脸色顿时一变,似乎不能置信的似的,直到齐瑶依走了出去,上官芙蓉打趣道:“和这么个小丫头装模作样,也不嫌脸紧么?” 确实,要她一个前世今生活了十八来年的人对着这么个刁蛮公主装样子,还真是……一个字……累。 “不过倒也值得,我们也快些回去吧,主角不在,好戏怎么能开场?” 沫诗缈闻言轻声一笑,“没事,不过还要麻烦上官小姐先陪我去个地方。” 走出月仙殿,齐瑶依向右拐了去,寻了个没人的地方交代身边的宫女道:“本公主还要赶回去,这簪子脏了,去把它丢到碧影湖去。” 宫女闻言点了点头,收好了簪子连忙应了下来。齐瑶依瞥了一眼被落在身后的羲和阁,眼中闪过一丝阴毒,“敢得罪本公主,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待齐瑶依离开后,那宫女才将收好的簪子取了出来,仔细端量着,眼底里透着欢喜,却听到身后有人轻声笑道:“那么好的簪子,若是丢了岂不可惜?” 宫女闻言一惊,回过头去看到来人却不由脸色一变,连忙要收起手来,却不料竟是被上官芙蓉抓住了手腕。 “我看这簪子倒是和诗缈你的相似,莫非是出自一个匠人?不知这位姐姐能否借我一观?” “可惜了,这等计划周全,却是让这么个愚人来执行,委实可惜的很。” 沫诗缈闻言不由笑了起来,“莫非真要我被陷害了,上官小姐才觉得不可惜吗?”若非重活一世,她也不会这般警惕。 第六十一章 怎么能比得上水雪乔 上官芙蓉笑而不语,只是随着沫诗缈走了一段不由问道:“郡主也是第一次进宫?” 沫诗缈顿时心中一个激灵!她竟是忘了上官芙蓉是何等样人,自己这般轻车熟路,怕是早就被她纳在眼底了吧?只是……她说了出来,便是有坦诚相交的意思…… “宫中是非多,自然熟悉些才好,否则平白无故被人算计了去,到时候我想哭还要看有没有那命。” 沫诗缈这般官腔,可是上官芙蓉却听出了其中一二滋味。若非方才沫诗缈长了个心眼偷偷随在齐瑶依身后,怎么会知晓齐瑶依的手段? “只是,郡主这是要去往何……” “嘘。”沫诗缈摇了摇头,却带着上官芙蓉往那梧桐树后躲了去,顺着沫诗缈的目光,上官芙蓉这才发现,前方的小花园竟是有人。 “钱公子怎么也在此处?莫非和蒹葭一样,是为了逃酒吗?” 上官芙蓉有些诧异,齐瑶依对沫诗缈诸多不满挑衅她看在眼里,沫诗缈对之提防也便罢了。可是这蒹葭郡主哪里得罪了她,她竟是这般……恨之入骨模样? 似乎察觉了自己的失态,沫诗缈慢慢松开了手,脸上挂着些惨淡笑意,“上官小姐,你说牛郎织女那传说人尽皆知,月老玉成婚事,王母棒打鸳鸯,不知你更喜欢谁一些?” 月老成就好事,王母破坏姻缘,任谁都更是喜欢前者,可是……上官芙蓉却是低声笑了起来,“成也萧何败萧何,王母从头到尾不过是为了自己的权势而已,妹妹你说呢?” 若非王母有意忽视由着织女下凡,若非王母有意疏忽月老成就姻缘,织女与牛郎怕是千年的缘分也修不成一世的姻缘。至于七夕一会,便更是天大的恩赐了。 后人谁不知晓,天上有位王母说一不二,恩威并施,手段雷霆。 “那诗缈先谢过姐姐了。”她声音忽然大了几分,顿时钱子然便瞧向了这边,身边齐蒹葭说什么也没听清楚。 “郡主和上官小姐怎么来了这里?”钱子然目光中带着些惊讶,齐蒹葭见状不由银牙暗咬! 怎么沫诗缈哪里都搀和一脚!大皇兄对她爱慕有加,十堂兄对她有兴趣,便是连这钱子然竟也是见到她后,目光更加灿烂了几分。 “见过钱公子,见过郡主。我眼皮子浅,没见过皇宫的繁华,便闹着薛姐姐陪我四处看看。” 到底是享誉六国的钱家儿郎,钱子然顿时明白了其中缘故。方才瑶依公主一杯酒水,上官家小姐便是有了醉意,想来是沫诗缈陪着她四处走走醒酒的。 “怎么钱公子来了这边,莫非接风宴已经结束了?” 钱子然闻言一笑,解释道:“我是个坐不住的,便偷偷溜了出来,时辰倒也不早了,不如我们一起回去?” 诸人之中,上官芙蓉是主客,齐蒹葭是郡主身份,可是钱子然这一句却是摆明了看着沫诗缈问的,登时齐蒹葭脸色一变,“我与钱公子一见如故,竟是耽误了公子不少时间,是蒹葭的不是。” 这便是凑了上去?沫诗缈冷眼旁观,却见钱子然恭敬有礼道:“郡主言重了。只是女儿家到底体质弱一些,郡主和上官小姐还是少饮些酒为好,诗缈郡主觉得呢?” 他这一句话把三人齐齐带上,齐蒹葭脸色又是一变,上官芙蓉似乎明白了什么笑意神秘莫测,沫诗缈笑意浅浅应道:“饮酒之道小酌怡情,只是诗缈也曾听说公子曾经和人赌酒?” 揭人不揭短,钱子然这边规劝齐蒹葭和上官芙蓉,自己却又是和人赌酒,委实没有立场去说,登时有些尴尬似的,“年轻气盛而已,郡主取笑了。” 只是他本是不羁才子,说着却也是笑了起来。 寻常闺秀见了自己莫不是夸赞他妙笔文章,蒹葭画作,就连方才蒹葭郡主也是和他说起了诗词,却又有几人像沫诗缈这般敢讽刺他? 说的正是年轻气盛!沫诗缈顺着话头便接了上去,“钱公子誉满六国,自然是风流不羁,是诗缈多言了。” 钱子然闻言顿时觉得沫诗缈话里有话,什么叫做“自然是风流不羁”? 他虽是声名在外,可是却向来规矩,从不和旁的女子说笑,便是和沫诗缈相识也是因为在灵隐寺的一番际遇而已,何来的风流不羁? 齐蒹葭却是冷声笑道:“钱公子才子豪客,便是红袖添香也是人之常情,郡主未免管得太宽泛些了。” 齐蒹葭这话说得露骨,非亲非故,你又怎么能管到旁人头上去?分明是指沫诗缈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上官芙蓉闻言但笑不语,钱子然却是神色一动,却见沫诗缈笑了起来,“诗缈自认为与钱公子还没一见如故的交情,却是这般信口开河,的确是多言了,还望钱公子见谅。” 这一见如故,却是讽刺方才齐蒹葭的那一句“我与钱公子一见如故”。 钱子然没想到这两人竟是在这里言语官司,可是心底里却又有些窃喜,想起方才沫诗缈的话登时距离齐蒹葭远了一步,他正要开口,却有小太监迎了上来。 “钱公子让奴才好找,方才水小姐一首新词冠绝群芳竟是把几位殿下都比下去了,皇上说要钱公子回去一较高低,公子快些回去吧。” 上官芙蓉闻言笑了起来,“早就听说水小姐才华横溢,咱们大齐第一才女对上第一才子,这般盛宴,还好我们没错过。” 沫诗缈暗赞了一声,上官芙蓉果然是上道,见自己有意拆散齐蒹葭和钱子然,便将钱子然和水雪乔拴在一起,看见齐蒹葭瞬间恼羞成怒的神色,她只觉得心里畅快的很。 果然,沫诗缈刚回去,沫之雨就迎了上来,脸上带着得意,“小七不知,方才水雪乔可是大出风头,把那位都比下去了呢。” 沫诗缈望了过去,果然沫悠云似乎神色不佳。 也是,水雪乔是翰林院掌院学士水夏源水大人的独女,自幼便随着其父学四书,便是寻常的士子都比不上。 沫悠云虽是京城第一美,虽是琴棋书画样样都有,可是贪多嚼不烂,根本谈不上精通,诗词造诣上怎么能比得上水雪乔?硬要比较的话,只能是自取其辱罢了。 “子然,来看看水小姐这词。”齐帝不知何时归来的,热情招呼钱子然上前。 甚至还打趣了沫诗缈和上官芙蓉一句,“小姑娘家就是熟得快,看这俩好的像是亲姐妹似的,夫人大可不必担心了。” 沫诗缈闻言顿时放心了,齐帝这话平常人听了也只是当平常话罢了,可是对着自己和上官芙蓉说却摆明了不追究方才的事,甚至…… 齐帝也是知道她们俩不过是被人设计了,可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上官夫人,齐帝到底还是在试探。 水雪乔作的词已经被识字的宫女抄录了几十份分发到各位夫人小姐那里,就算大夫人颜色也不好看,可是架不住自己的女儿竟是和水雪乔格外亲近,沫诗缈的案几上也有一份。 细雨梦回风荷残,清风忽起杨柳间。斜阳几度还憔悴。黯流年。 斜栏倚尽珠帘卷,梅花吹遍碧箫寒。青鸟不言山中事。恨阑珊。 “小七,水姐姐这词做的不错吧?”沫之雨大有共享殊荣的意思,一旁楚锦绣闻言脸色更是难看了一分,嘴角挂着的笑意平白的像哭似的。 “怎么样,子然?点评一二,也不负你们这才子才女的称号。”然之,正是钱子然的字,只是向来少有人唤罢了。 钱子然却是瞧了几遍这才笑道:“陛下抬举了,点评不敢,只是微臣以为若是改一字,许是更好些。” 感觉到来自钱子然的目光,水雪乔黛眉微蹙,“钱公子可是说箫字?”她自己也觉得这个箫字并不是很好,可是一时半会却没找到合适的词。 钱子然点了点头,“正是,笙箫吹尽,箫字不若改成笙字,不知水小姐意下如何?” “梅花吹遍碧笙寒,碧笙寒……笙箫吹尽。”水雪乔唇角扬起一丝笑意,“多谢钱公子。” 齐帝又读了一遍,也觉得这一字改得委实是妙,不由道:“昔日有相府门下一字千金,今日然之这也算是一字之师了。” 自然,钱子然到底是胜出了水雪乔一筹的。 齐帝最是宠信的京城士子,享誉六国的钱家儿郎,怎么也不会被一个女儿家比下去的。 齐帝刚说完,齐瑶依却是笑着起身道:“方才上官小姐和郡主并不在这里,可不能就这般逃过去,怎么也要作诗一首的。” 水皇后登时笑了,“依儿越发是胡闹了,咦,今个儿赏给你的簪子怎么没了,刚才跑出去疯,莫非又弄丢了?” 来了! 齐瑶依伸手一摸,原本斜插在右边的簪子的确是不见了,她登时便急了脸,“怎么会呢?这金绿猫眼簪子又不是寻常的玉镯玉佩,儿臣向母后讨要的时候可是保证了的,怎么会弄丢呢?” 水皇后恨其不争的瞪了一眼,颇是无奈似的,“陛下,臣妾教女无方,依儿这丫头向来丢三落四的,肯定是又丢在哪里了,怕被臣妾责罚这才说谎的。” 被这么一说,齐瑶依急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母后冤枉儿臣,彩铃一直随在儿臣身边,不信母后可以问问彩铃。” 第六十二章 怎么可能是公主的 彩铃正是齐瑶依的贴身宫女,见状连忙跪倒在地禀告道:“回皇上和娘娘的话,方才公主只是去了椒房殿一趟,后来怕耽误时辰便回来了,真的没有四处跑的。” 皇后闻言不由吩咐了左右,“那边去椒房殿找找便是了,找不到便算了,不过是个簪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左右宫女闻言连忙去了那边,齐瑶依有些委屈,“母后,若是找不到儿臣也不活了,儿臣当初答应了母后要好好戴着的,这次无缘无故弄丢了,这般食言而肥,怎么能存活世上?” 这话说的格外严重了,沫诗缈不由低眉一笑,声势造的这般浩大,不外乎便是回头人赃并获的时候,将那人打入万劫不复之地罢了。皇家的人,委实是厉害呀,吃人不带吐骨头的呢都。 “胡说什么呢,不过是一个簪子罢了,回头皇兄再给你寻来几支好的。”齐司笙向来和齐瑶依兄妹情深,这话一出,齐瑶依脸上虽是挂着泪水,可是却也有了笑意。 只是沫诗缈有些怀疑,他们的兄妹情深不知道齐蒹葭又起了几分的作用,而皇后方才这般举动这是顺水推舟借题发挥呢,还是……抬起了眼眸,一旁上官芙蓉亦是唇角维扬,弧度带着几分讽刺。 “说不定是哪个宫人知道公主平日里爱丢三落四,就顺手牵羊了,依本督看呀,不如好好搜查一番才是,也好整顿一下宫廷,皇上您觉得呢?” 齐帝竟是点了点头,“爱卿言之有理,只是让上官夫人见笑了。” 不好!沫诗缈顿时心中一惊,她原本以为这只是沫悠云和齐瑶依设的局而已。毕竟沫悠云一心想要自己出丑,齐瑶依和沫悠云情同姐妹,要替她出头本就在自己预料之中。 试想沫悠云是何等样人,岂会平白无故的送自己首饰? 齐瑶依又是何等样人,又岂会伏低做小给自己梳头? 可是如今看来,这场面竟是已经扩展了几分,如今齐司冥这么一提,齐帝分明是在敲打上官夫人还有几位皇子和宫妃! 单是沫悠云和齐瑶依的局便是一环扣着一环,自己若是一不小心怕是便中了她们的圈套。 好在,她到底是结交了上官芙蓉,自己的队友委实是个狼一般的存在,面对着沫悠云和齐瑶依,甚至皇后的推波助澜也并不差了几分。 “椒房殿?刚才上官小姐和郡主不是去了椒房殿吗?” 闺秀中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可是声音却一点不低,所有的人都听了个清楚明白,目光齐齐落在了沫诗缈和上官芙蓉身上。 皇后似乎没听见这话似的,问道:“依儿,你去椒房殿干什么?” “儿臣莽撞,敬了上官小姐酒后觉得实在是失礼,想去赔礼道歉,可是上官小姐却是睡了,儿臣便和郡主说了会话……” 齐瑶依神色间有些躲闪,分明是欲言又止,众人瞧见莫不是稀奇,庄婉嫔见状不由笑了起来,“平日里咱们平阳公主刁蛮古怪的,怎么今个儿转性了?竟是变成大家闺秀了一般。” 柔妃闻言也娇笑了一声,“公主莫非是怕本宫会护短吗?” 论理算起来,柔妃还真是她姨母,只可惜这个姨母,决计是想置自己于死地的。看水氏那瞬间明亮了几分的眼眸便是可见一斑,果然…… “皇上,皇后娘娘,是臣妇不察,有失……” 一声凉薄的笑打断了水氏的请罪,众人望去却是九千岁端着那金丝绞玉的酒杯,浅嗅低闻,“丞相夫人可真是…可将军夫人都没开口…呢。” 水氏闻言只觉得心头一凉,似乎有千万条毒蛇似的钻进了自己的心口,不敢直视九千岁的眼睛。 “爱卿你有何看法?” 齐司冥端坐在那里岿然不动,似乎问他话的并非是当今圣上,不过是一个寻常人而已,圣驾面前无仪,说的便是眼前这人了。 白氏看了看今天的场面,分明想让她闺女出丑,她这口气怎么能出的下去,只是,刚才,缈缈一直跟白氏使眼神,让白氏安心。可是她们都这么过分了,白氏不得不站出来了。沫家长房这个帐我白雪是记住了。 “皇上,我相信我的孩子不会做出这样事情。” “丞相夫人都大义灭亲了,请将军夫人允许……搜上一搜如何?” 登时,整个太液池热闹了起来,众闺秀莫不是打量着沫诗缈和上官芙蓉,几乎能把两人身上打出几个洞来。 “父皇,万万不可!”齐司轩话音刚落,却又是一道声音响起。 “皇上,郡主出身将军府,上官小姐是上官夫人爱女,又岂会……惹了这般嫌疑?”何况,搜身,这对于名门闺秀而言是莫大的侮辱! 钱子然一开口,顿时几位青年才俊也纷纷表态,就连夏大人的公子都说道:“女儿家金贵不比我们男儿郎,许是公主把簪子落在什么地方了?” 他目光游离在上官和郡主两人身上,竟是忽然跪了下来,“请皇上三思呀!” 庄婉嫔顿时脸色不好看了,自己这亲侄儿竟是拆自己的台,实在是可恶! “皇上,瞧瞧这些年轻人,可都是怜香惜玉的主儿,臣妾那不开窍的侄儿都这般求情了,不如还是算了吧。” 上官夫人一旁沉默不语,似乎有些倦怠似的,听到庄婉嫔说这话时却是骤然睁开了凤眸,缓缓起身,“此事皆有臣女所起,金莲你还不请罪?” 好一个上官夫人,不愧是商海沉浮的巾帼英雄,这一下子便是瞧出了庄婉嫔的用心呢,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沫诗缈和上官芙蓉一道站了起来,刚想要请罪,却听到齐瑶依身边的宫女惊呼道:“公主,那不是你的簪子吗?” 彩铃纤纤玉指所指,正是沫诗缈云髻处簪着的金绿猫眼的簪子。 登时,水氏发作,连忙跪下请罪,“臣妇教女不察,竟是……竟是出了这等辱没门风的事,还望皇后娘娘赐罪!” “这是我白家事情,要论罪,也是要拿到证据,水氏你不要太过分,还有欺负过我们月国的长公主。” 白雪一说话,整所有人都紧张起来了,若不说,白雪是月国女皇的妹妹外,而沫诗缈还有另外一个称号便是月国长公主,若俩国打起来的话,月国可能会占上风。 只是齐瑶依大步走了过来,想要伸手拔下沫诗缈发髻上的簪子,却不料沫诗缈竟是轻轻歪了下头,躲了过去,齐瑶依当即大恼,“还不把簪子还给本公主?” 果然是连环计呢,沫悠云故作大方,齐瑶依伏低做小,皇后顺水推舟,庄婉嫔渔翁得利,柔妃和水氏大义灭亲,纵然,母亲想要保护我也奈何不了她们,自己稍有不慎怕是便会万劫不复了吧? “那是我小七的簪子,怎么可能是公主的!”沫之雨当即为沫诗缈辩驳道,惹得水氏一阵不悦,狠狠瞪了她一眼,这个女儿真是胳膊肘往外拐! “胡说,金绿猫眼的簪子何等稀奇,就算是宫里也不过就母后那里有一支罢了,她一个将军府小姐,怎么会有的就算是月国长公主也不一定会有这个稀罕物?” 沫之雨登时着急上火,连忙拉着沫悠云的手道:“大姐,这不是你送给小七的簪子吗?四姐,那天晚上你不也是见到了吗?你俩为小七说说话呀!” 沫之雨急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水氏却是低声呵斥道:“雨儿,还不坐下?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沫悠云也好生相劝,最后柔声道:“雨儿和你小七姐妹情深本事好事,可是也不能欺君罔上呀,还望皇上和娘娘看在舍妹年幼无知的份上,饶了她这一遭。” “是呀,六妹,你还是不要……”沫悠悠也附和道。 两人这话分明是说沫诗缈蛊惑沫之雨,所谓的赠簪一事本是子虚乌有的。 沫之雨当即脸色一变,狠狠甩开了沫悠云的手,她真是被驴踢了脑袋了,怎么指望沫悠云为小七说话呢?只是,小七她…… “皇上,皇后娘娘,不知臣女可否说几句话?” 皇后为难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局面会是这样一般,而且想起刚才大皇子的举动皇后更是眉头紧皱。 那厢九千岁却是缓缓开口,“便是本督的诏狱里也是容许犯人辩驳的,郡主话尽管说便是。” 瞎话满天!在场众人莫不是这个心思。 谁不知道诏狱里最是残酷,私刑滥用,哪里又给人辩驳的机会!可是就算是死刑犯被斩杀前还有一顿送行饭呢,何况……看郡主这通身气派实在不像是做贼的人呀。 众人猜想纷纷,最后皇后到底是开了金口,“既然九千岁都为你求情了,你但说无妨。” 沫诗缈点了点头,看向上官芙蓉道:“适才上官小姐醉酒,臣女与之前往椒房殿休息,这点上官小姐可为臣女作证。” “说不定是你俩串通一气,狼狈为……” “依儿,住口!”皇后厉声喝道!动了一个将军府小姐不碍事,可是上官夫人的独女,想要动她却还是要掂量一下的。 “公主不过是在椒房殿小坐了一会儿,并未梳洗打扮,怎么会落下簪子?” 齐瑶依似乎早就想到沫诗缈不会实话实说似的,也并不以为意,说辞脱口而出,“方才我跳舞助兴,怕是发髻有些松散了,所以才会丢了簪子的。” 沫诗缈再度点头,“公主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只是这簪子是臣女友人所赠,绝非公主您的那一支。” “胡说!这金绿猫眼的簪子整个大周也不过就这一支罢了,我倒是不知道你哪位友人这么手眼通天,竟然还能寻到这宝物!” 登时,众闺秀都有些可惜,这位将军府小姐实在是眼皮子浅了,若是捡了簪子偷偷藏起来也便罢了,何况非要戴在自己头上呢? 何况,宫里才这么一支,你一个将军府小姐,哪里有什么手眼通天的朋友竟会给你弄来这么一件稀有的首饰?就算是月国,那未免也太巧了,俩只一模一样。 沫诗缈闻言摇了摇头,目光却是落在了钱子然和齐司冥身上,“这事,钱公子和九千岁是可为臣女作证。” 齐帝忽然间眼眸一亮,饶有兴趣地看着齐司冥道:“莫非是爱卿赠与郡主的?” 第六十三章 蒹葭陪夫人去走走吧 齐司冥蓦然一笑,犹如烟花灿烂,“皇上玩笑了,臣尚未有这淑女之心。倒不知郡主此言何意?” “当初梵音洞内臣女得幸遇到净空法师,这簪子便是净空法师所赠。” “胡说八道!”齐瑶依冷笑道:“大师方外之人,岂会赠与你这俗物?” 只是诸位闺秀甚至于勋贵子弟青年才俊,闻言莫不是诧异地看着沫诗缈,若真是得了净空法师垂青,也不是不可能得到这宝贝。 大师虽是方外之人,可是到底是被六国齐齐尊为上宾的,这金绿猫眼的簪子倒并不稀奇。 “此事,钱公子可为臣女作证。” 被点了名的钱子然似乎早就料到沫诗缈的求救意图,点头道:“郡主极具慧根,颇是得大师垂青。” 沫诗缈闻言一笑,钱子然倒是个机智的,并没有证实,却又是证明了些什么。 这一句,羡煞了众人,能得净空法师垂青,这世间又有几人?就连水雪乔都不由多瞧了沫诗缈两眼。一旁沫悠云却是银牙暗咬,想要拆穿,却又不能,方才自己明明说了:那簪子并非自己所赠。真没想到,钱子然这么一心高气傲的人竟然也帮那贱丫头说话。 “是非黑白,你一张嘴说的就算数吗?这簪子分明是本公主的,净空法师不在这里,你胡说八道也没人拆穿你!” “依儿休要胡说八道,净空法师的确对楚小姐另眼看待,这事我也是知道的。”大皇子这话一说,齐瑶依却更是恼怒。她的大皇兄向来不近女色,就连对她也是冷冷淡淡的,今日竟是为了这么个卑贱的女人说自己,实在是太可恶了! 面对齐瑶依的恼羞成怒,沫诗缈却是从容不迫,“那臣女敢问公主,公主的簪子上可是有什么印记?” 齐瑶依登时愣了一下,莫非这簪子真的不是自己的?可是不可能呀,自己明明替换了的,而且那簪子还被自己扔进了……不对,是被彩云扔进了湖里的。 齐瑶依骤然回过头去,却见彩云冲着自己点了点头,分明是办好了此事的意思,她登时放下心来,“本公主的簪子上空无一字,不如你拿下来簪子,让大家伙儿瞧瞧,看看到底谁才是偷簪子的贼!” 上官芙蓉忽然站起身来,“公主,就算是有所怀疑也不能如此笃定吧?诗缈妹妹不会拿净空法师来开玩笑,公主如此笃定,莫非是……” 上官芙蓉欲言又止,可是任谁都能猜得到她话里的意思。 除非齐瑶依设计安排了一切,否则为何这般笃定郡主戴着的发簪便是自己的那一个呢? 齐瑶依目光炯炯地看着沫诗缈,似乎恨不得把目光化作飞刀子一般在沫诗缈脸上弄出几个洞来似的。 沫诗缈却是微微一笑,“公主这般笃定?若这簪子不是公主的那一支,公主又该如何呢?” 这话一说,大夫人当即想起那晚她大闹芝兰院的事情,登时觉得这事情有蹊跷,刚想要提醒齐瑶依却不料齐瑶依却是冷声道:“若是冤枉了你,本公主向你赔礼道歉!” 她才不信这个臭丫头的话,分明是想要用虚话诳她罢了,她唐唐平阳公主何等聪慧,岂会信这臭丫头的话? “臣女不敢,公主请……” 沫诗缈话还未说完,却是有宫女激动地喊道:“找到了,回娘娘的话,奴婢找到公主的簪子了。”正是水皇后派去寻找簪子的左右宫人,来的不早不晚竟是这个时候。 登时,整个御花园一片静寂,只剩下那宫女因为脚步匆匆而带来的粗重的喘息声。 “找到了?” 怎么可能?齐瑶依登时脸色大变,自己的簪子明明在沫诗缈这里的,怎么会被这宫女找到的?她急忙回头去找彩云,却不料刚才站在那里的彩云竟是没了踪影,齐瑶依登时愣在了那里。 “还不快给公主瞧瞧,可是她的那支簪子?”上官芙蓉忽然开口,唇角的笑意让齐瑶依觉得很是可恶,似乎自己中了她们设下的圈套似的。 “簪子上面无字,咦,诗缈妹妹上面的字,这是妹妹的生辰?”上官芙蓉微微惊讶,齐瑶依凑过头望去,果然是生辰八字,她登时明了:自己果真中计了! 只是要她向这个乡下来的卑贱丫头请罪?休想! “真是父皇母后保佑,儿臣还担心找不到了呢,要是失信于母后,儿臣往后哪里还有颜面?” 她笑着蹭到了水皇后身边,那模样哪里还记得适才说过若是冤枉了人便赔礼道歉的话。 沫诗缈冷声一笑,齐瑶依最是好面子,是决计不会跟自己道歉的,若是自己强迫与她,怕是会让她记恨自己一辈子的。自己虽是不在意,可是树立强敌没什么好的,要让她道歉,方法自然有……千百种。 “都是舍妹的不是,早说开便是了,非要这般故弄玄虚。偏生还戴着和公主一样的簪子,能不引起误会吗?小七,还不向公主赔礼道歉?” 沫悠云柔声呵斥,水皇后身边的齐瑶依却是高傲模样,似乎在屈尊等着沫诗缈磕头行礼赔礼道歉似的。 好一个故弄玄虚,好一个颠倒黑白!沫诗缈心底冷笑,尚未开口却有人笑着言道:“父皇,看来沫相果然是教女有方呀,相比起来,水小姐清高孤傲,若初姑娘出身风尘,都不如沫大小姐谦卑有礼,真是恭喜沫相有女如此呀!” 登时,沫悠云脸色微微一变,笑意有一会子没挂住。 谦卑有礼,这分明是在骂她奴颜婢骨!何况,水雪乔适才已经风光出尽,这次竟又是被赞了一句清高孤傲,声名远远高于自己了! 她是相府嫡女,自然是同在座的众多京城闺秀一般都有身份地位的,甚至说是傲气也不为过,这是被九千岁如此一说,她哪里还有半点沫家风骨? 齐帝闻言皱了皱眉,“依儿,冤枉了郡主,还不去赔礼道歉?” 登时,齐瑶依的脸色变成了调色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竟是听到了这话,可是君无戏言,她就算是一百个不乐意,却也是慢慢蹭了下去,走到沫诗缈面前,没好气道:“是本公主冤枉了你,给你赔礼道歉。” 她这般模样,分明是不乐意的,只是齐瑶依觉得自己已经赔礼道歉完了,转身就要回去,却听到齐帝一声暴喝,“皇后便是这般教你规矩的?斟茶认错!” 沫诗缈闻言一惊,齐帝这是迁怒皇后了,莫非是因为那舞姬之事? 只是这般的话,怕是齐瑶依便真的要记恨自己一辈子了,她自幼便是齐帝宠爱的瑶依公主,何曾受过委屈?而这委屈,竟是有部分来自最是宠爱她的父皇。 都是这贱丫头,若非是她,自己怎么会被父皇训斥! 齐瑶依狠狠瞪了沫诗缈一眼,那目光甚至要把沫诗缈凌迟的心都有。 一旁沫之雨看到转机非常之机灵地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小七,你受委屈了。”茶已经送到齐瑶依手边,分明是要她遵循齐帝的旨意,否则,下不来台的便是她的父皇了。 沫诗缈扫了那茶盅一眼,轻声言道:“公主可要当心些,别再……弄洒了茶水。” 齐瑶依正要接过茶盅,忽然听到这么一句,顿时手一晃,杯子里的茶水洒了出来,好在沫之雨怕齐瑶依有什么坏主意,并没有倒滚烫的茶水,这一杯茶水顶多称得上是温和而已。 茶水并不烫,可齐瑶依却脸色蓦然一难看,楚楚可怜地望向了齐帝,水皇后见状不由心疼道:“皇上,依儿到底是金枝玉叶,还是算了吧。” 齐帝却是脸色严肃,“慈母多败儿,笨手笨脚的,难道还要朕教你?” 这一句竟是把水皇后都骂了进去,登时水皇后脸色一变,其余几位宫妃也莫不是神色动容,却都是惊讶多于欣喜。 帝后虽不是恩爱夫妻,可是齐帝到底是给水皇后几分颜面的,今日竟是骂了这么一句,慈母多败儿,莫非竟是把大皇子也捎上了?虽然瞧过去,大皇子似乎神色不变。 顿时原本的惊讶变成了惊喜,只是碍于水皇后和齐帝的怒火,谁也不敢表现在脸上。 齐瑶依心中满是委屈,可是最是宠爱她的父皇今天竟是两次吼她,她哪里敢有半点公主脾气,声音中带着委屈,“是我冤枉了沫妹妹,还望妹妹看在依儿年幼无知的份上不要跟依儿计较。” 沫诗缈没料到齐帝竟是会突然发难,不过能杀杀齐瑶依的傲气,她很是乐意。 只是齐瑶依却是跟自己矮身行礼,这还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想用这来毁了自己? 她连连偏身躲开了齐瑶依这一礼,却是顺手接过了茶水放在了案几上,“公主言重了,是臣女无状。” 齐瑶依没想到沫诗缈竟是反映这么快,愣神间竟是被她搀扶了一把,她顿时恼火,想要狠狠甩开沫诗缈的胳膊却又不敢,还要跟她装好姐妹,登时心里老大不乐意。 “依儿年幼,郡主又是个倔强的人,本不是什么大事的,皇伯父也别再训斥依儿了,要不回头这小丫头哪还敢去讨您的欢心?” 一看就知道齐瑶依老大不乐意,齐蒹葭连忙扯开了话题,“蒹葭看上官夫人似乎有些疲倦了,不如蒹葭陪夫人去走走休息一下?” 是想试探上官夫人的口风吧?齐蒹葭也真够卖力的。 上官夫人眉眼间的确有些倦怠,齐帝见状不由笑道:“是朕疏忽了,忘了夫人舟车劳顿辛苦,夫人不如先回府中休息,府上若是有什么不合适的,夫人尽管开口提便是了。” 上官夫人闻言起身谢恩,“劳烦陛下操劳,是臣的不是,改日臣再入宫向陛下谢罪。” 第六十四章 不过是个假凤虚凰 上官芙蓉并未随着上官夫人离开,倒是齐帝和水皇后等人没多久便离去了,用齐帝的话说便是,“你们这群丫头小子们定是嫌弃朕年纪大了惹人嫌,朕走了才是。” 有齐帝这话在前,典型的人老珠黄的水皇后也不好意思再留下,便招呼齐瑶依和大皇子等招待众人,携着几位宫妃匆匆离开了。 水皇后脚步匆忙,似乎在追赶什么,又似乎在被什么追赶似的,沫诗缈收回了目光,心底里无声一叹,纵使是一国之后又如何,她是妻,却到底也是臣,臣妾臣妾,先君臣后夫妻呀!齐帝今日落了水皇后的颜面,依照她那性子,怕是要坐立不安了吧。 “哀家也乏了,白氏陪哀家回宫。”太后说完也走了回去。 “沫妹妹,我有事请教,请随我来。” 不知什么时候,齐瑶依忽然间再度来到了沫诗缈身边,言辞上虽然尊重,可是语气极为不善。 水氏则和一应的朝廷命妇们已是各处散去了,这里只剩下丞相府里的几位小姐而已。 “公主有什么请教的,这里说便是了,说不定臣女也能为公主答疑解惑。”沫之雨再度开腔,只是言辞尖锐,惹得齐瑶依脸色顿时一红,她不过是一句面子上的话罢了,哪里有什么要请教的? 只是众多闺秀,甚至于那些世家子弟都在看着这边,齐瑶依顾及形象也不敢再乱发脾气,只是声音冷淡了几分,“是一些私事,旁人帮不了忙的。” 看来齐瑶依这是不达目的誓不休呢,沫诗缈拦住了沫之雨,“无事的,皇宫内院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我还能出事不成?” 齐瑶依闻言一恼,什么意思呀,这不是摆明了说要是你出事,就是我动的手脚吗? 四周汇集的目光越来越多,齐瑶依脚下匆匆,沫诗缈却是闲庭散步似的跟在后面,只是两人走了并没多远,齐瑶依便撕破了脸皮。 “悠云姐姐说的果然不错,谎话连篇,沫诗缈你真是个贱人!”她原本以为是悠云姐姐夸大其词,以为沫诗缈并不足为惧,可是自己设计好的圈套竟是被她逃脱了,甚至,自己还要屈尊降贵给她道歉! 想到这里,齐瑶依恨不得撕了这张面皮的心都有了。 还真是沉不住气呀,沫诗缈不怒反笑,沫悠云找了这么一个队友,实在是失策的很呢。 “臣女远不如公主。”适才欺君的话,齐瑶依比自己说的只多不少。若是说自己是贱人的话,那么齐瑶依可是连贱人都不如呢。 “你……”齐瑶依闻言气极,只是想要狠狠扇沫诗缈一巴掌,只是胳膊却僵硬在半空中,半点动弹不得,“十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齐司笙! 沫诗缈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没想到他竟是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 “瑶依,不要胡闹。” 齐司笙语气极为冷静,可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此时此刻大齐的十黄子却已经是怒了的。 而刚巧不巧,沫诗缈是极为熟悉他的:齐司笙向来疼爱齐瑶依这个同父异母的胞妹,向来都是唤她依儿的,唯独在发火的时候会唤她瑶依。 显然,齐瑶依也察觉到一丝异样,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十哥哥,这贱丫头竟是欺负我,你要为依儿做主呀!” 说着,便是梨花带雨模样,似乎刚才那一下不过是她气恼至极的反击,原因却是沫诗缈欺负她在先。 还真是会演,只是……要是那眼底没有狡邪的笑意,这可信度也会高了几分的。 齐司笙并非愚人,他的演技更是高出了齐瑶依一座山的高度,岂会看不出?果然…… “依儿,难道你想一日之内惹得父皇三次盛怒?” 齐司笙语气还是平平淡淡,可是齐瑶依却是脸色骤然一变,泪水顿时汹涌而出,“十哥哥,父皇不疼依儿了,就连你也吼我,我……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看着哭丧着离开的齐瑶依,沫诗缈不由打趣道:“十皇子这般,难道就不怕被人指责不顾兄妹情谊?” 齐司笙最为注重的,便是名声。 京城之中谁人不知十黄子齐司笙兄友弟恭,最是懂得孝悌二字。 齐司笙却是眼眸一冷,倾身靠近了沫诗缈几分,“郡主巧言善变,只是在我这里却是无用的。” “是吗?”沫诗缈不甘示弱,“那不知十皇子可否告知,臣女要扮作什么模样,才对十皇子是有用的?” 巧笑嫣然,可是那笑意中都带着冷冷的嘲讽,他是皇子之尊,又有哪个人敢这般对他说话?顿时,齐司笙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右臂忽然间抬起,迅雷不及掩耳一般,似乎要扼住沫诗缈的咽喉一般。 沫诗缈却是不躲不闪,眼底里依旧是浓浓的嘲笑,似乎在嘲弄他不过是个懦夫而已,心里明明恨自己恨得要死,却又什么都做不得。 那手轻轻逗留在在沫诗缈耳侧,瞬时将她一丝原本不曾凌乱的青丝拢了过去,“宫里规矩多,郡主小心。” 他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吃吃的笑声,“十哥哥怎么躲在这里清净?莫非那边有老虎不成?” 沫诗缈闻言心底冷声一笑,的确是有老虎,而且都是母老虎,一个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恨不得把自己踩下去来奉承齐瑶依,而来者便是其中之一。 “丫头又胡说呢,怎么躲到这边来了?” 齐司笙的目光顿时柔和了许多,沫诗缈提步便要离开,她没心情看这一对狗男女恩爱!而且……齐蒹葭没能成功“勾引”钱子然,怕是心底里恨死自己了吧? 瞧,刚才明明看到了自己,却假装没自己这个人似的,可是目光却又是落在自己身上,恨不得像刀子似的一刀刀将自己凌迟。 似乎刚巧到沫诗缈似的,齐蒹葭忽然间诧异道:“哎呀,竟是没看到郡主也躲在这里,是本郡主失言了。” 拿郡主身份来压自己?齐蒹葭还真是睚眦必报,可笑自己当初竟是瞎了眼,一心觉得这个堂妹寡妇可怜,常常和她谈心,却不知暗地里又被她笑了多少次。 “臣女拜见郡主,是……”她膝盖还未弯下去,却听到御花园那边传来那带着几分薄凉的笑意,“那边有什么意思,郡主也来品评一下钱公子的大作。” 来的还真是时候,她都怀疑齐司冥是不是一直在留意着这边的情形,只是她的唇角却还是扬起一丝歉意,“千岁爷有吩咐,臣女先告退。” 看着那袅娜离开的身影,齐蒹葭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贱丫头竟然敢坏我大……十哥?” 听到那柔声的呼唤,齐司笙这才回过神来,脸上是一片温柔神色,带着十足的宠溺,“怎么了,蒹葭你刚才说什么?” 贱婢,竟然敢勾了我十哥的魂魄,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齐蒹葭心底里恨不得把沫诗缈碎尸万段,可是脸上瞬间带着笑意,“没有,只是蒹葭有辱使命,没能结交钱子然,让十哥失望了。” 谈及钱子然,齐蒹葭却又是心情复杂,她明明是喜欢十哥的,这辈子想要嫁得人只有她的十哥,明明十哥也只喜欢自己的,可是这该死的礼法,他们明明相爱却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甚至于,为了十哥的宏图伟业,她还要去嫁给另一个男人。 当时固然恨沫诗缈破坏了自己的大计,可是齐蒹葭心底里却又有些窃喜,她甚至期待,若是十哥知道自己未能完成使命,会是什么个态度。 “无妨。”齐司笙浑不在意一般,摸了摸齐蒹葭的脑袋,这让她觉得心底里蓦然一松,只是听到下一句却又是止不住的有些冷意,“来日方长,我们也去那边瞧瞧热闹。” 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广袖长袍之下长长的护甲几乎把她手心刺破,可是那却不比这四个字诛心。 今日没能趁机借依儿和沫悠云的计划除了沫诗缈委实可惜,可是吧……来日方长吧! “是,依儿似乎有些不开心,我去劝劝她,十哥你先过去吧。”齐蒹葭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意,却不知那笑意已经冰冷僵硬无比。 齐司笙似乎没注意到齐蒹葭的失落似的,径直离开之后齐蒹葭狠狠跺了跺脚,最后却是循着一条小路,找到了齐瑶依。 “公主不必放在心上,沫诗缈的确是有些小聪明的,可是再聪明的人也会马有失蹄的时候。” 沫悠云温和劝慰,却是火上浇油的效果,果然齐瑶依更是恼怒,猛地站起身来,长袖扫过了桌面,将那金杯玉盏齐齐带落到地上,发出一阵脆响。 “不过是个臭丫头,本公主早晚要她好看!”想起方才被最宠爱自己的父皇责备要给沫诗缈道歉,齐瑶依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明明安排好了一切的,怎么偏生那簪子竟是回到了沫诗缈的手中,她明明是吩咐彩云扔…… “彩云,你给我过来!” 侯在外面的宫女彩云闻言不由错愕,她刚才明明还在椒房殿外的,怎么会忽然间昏倒了,然后彩铃姐姐找到了自己,接着便是…… “我问你,本公主不是吩咐你把簪子丢了吗?怎么,你恰巧丢到椒房殿了?” 齐瑶依语调阴阳怪气的,彩云顿时觉得不妙,想要辩驳却劈头盖脸挨了几巴掌。 沫悠云冷眼旁观,却心底里暗道齐瑶依真是个没脑子的,这等事情怎么能吩咐别人去办? 生怕不会办砸么?自己明明这般周全的计划,偏生毁了,现在才知道竟是毁在了这里,沫悠云想要杀人的心都有了。 “公主,公主听奴婢解释呀!是,是郡主和上官小姐看了那簪子的,后来,后来奴婢的确是将那簪子丢到了湖里的。” 彩云脸上顿时浮现了巴掌印,又是一脸凄苦模样,好不可怜,只是齐瑶依闻言却是冷笑了起来,“丢到湖里的簪子竟然又出现在椒房殿,你是觉得本公主好欺负?来人,还不把这背主的贱婢给我拖出去打死!” 久久,外面候着的宫女太监也没一个进来的,齐瑶依不由大恼,大吼道:“都死了不成,还不赶紧给本公主滚进来!” “哟,是谁惹恼了我们瑶依公主,竟然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看见来人,齐瑶依脸上怒意顿时消失,骤显委屈,“蒹葭姐姐,你可要给依儿做主呀,你看看今天依儿被那死丫头欺负的。” 早就知道齐瑶依是个欺软怕硬的公主,可是看到她竟是对齐蒹葭撒娇哭可怜,沫悠云心底里也是闪过一丝不屑。 不过是个假凤虚凰罢了,一个郡主又能有多大的权柄?竟是这般拿捏,真是…… 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齐蒹葭往这边瞧了一眼,沫悠云忽然觉得心头一冷,却是齐蒹葭脸上挂着盈盈笑意,目光逗留在自己身上,“依儿犯了小孩子脾气,沫大小姐别见怪,彩云还不下去?” 齐瑶依闻言只是撇了撇嘴,却不曾说什么,显然是不敢反抗齐蒹葭的。一个备受宠爱的公主竟然不敢反抗一个小小郡主? 沫悠云不由暗暗称奇,心底里对齐蒹葭不由重新定位,却听到齐蒹葭轻声笑道:“贵府郡主真是人不可貌相,九千岁和钱子然都维护她,看来大小姐飞黄腾达,亦是指日可待了。” 沫悠云闻言顿时恼怒!齐蒹葭什么意思,她堂堂京城第一美,当朝丞相最宠爱的女儿又岂需沫诗缈那臭丫头来提携?真是笑话! 更何况,九千岁和钱子然都维护她,又岂是自己所…… 想到这里,沫悠云顿时心中一紧,难道是齐蒹葭知道了这金绿猫眼栽赃的计谋是自己出的?她盈盈一拜,福身行礼道:“悠云不敢当,舍妹狂傲,悠云回去定当好好教训,还望郡主放心。” 齐蒹葭闻言唇角微微一勾,还算是上道:“大小姐既然有这等心意,本郡主自然要先送大小姐一份大礼了。” 和齐蒹葭绑在了一条船上,沫悠云心中亦是不甘,只是听到这话却不由轻轻皱起了秀眉,“哦?” 沫悠云话刚说完,却听到门外有宫女低声道:“公主,刚才皇上赐了郡主一串东珠手链和两柄玉如意。” 第六十五章 挖个坑 沫悠云顿时银牙暗咬,好你个沫诗缈,夺了我的风头不说,竟然还抢了原本该属于我的赏赐!若不要你死无葬身之地,我决不罢休! 接过了杜德全手中的赏赐,沫诗缈却是没有一点高兴劲儿,可是脸上却还要写着谢主隆恩四个大字。 “臣女叩谢皇恩,有劳杜总管了。” 一旁沫之雨有荣与焉模样,沫之雨见沫诗缈竟是没有给杜德全杜大总管红包,顿时上前,却不料沫诗缈竟是拦住了她,杜德全何等样人,早就把两人的举动看在了眼中,转身刚想要离开,却不料竟听到沫诗缈说,“诗缈曾经听闻过一个海上的方子,专门治骨痛的,听说极为有效。” 杜德全闻言顿时脸上一喜,“哦,郡主真是博闻强识,不知郡主可否有空随老奴走一遭?” 杜德全早年随着齐帝龙潜之时曾因为齐帝的缘故受到了孝文帝的惩处,因为跪在外面两天两夜而伤了膝盖,也因此成了齐帝的心腹。 只是他身体不太好,齐帝干脆只给了他个闲职,可是谁料杜德全一心为主,为主子精心挑选的御前大总管刘喜来却是个心高气傲的人物。 忘却了旧日提拔之恩不说,更是有站着的万岁爷之称,偏生又得了齐帝的信任,杜大总管有苦说不出,直到齐司冥蒙了圣宠,刘喜来想在齐司冥面前造次却把自己性命赔了进去。 御前大总管职位空缺,杜德全再度走马上任,只是这膝盖处的旧疾却是频频发作,就连宫里的御医也看了几位,都只是治标不治本。 今个儿齐瑶依一心想要拿捏沫诗缈,却不料自己却是丢了脸,齐帝为了安抚朝臣和命妇,便吩咐杜德全亲自去宣旨赏赐。杜德全自然听命,却不料眼前这尚未及笄的郡主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他活到这把年纪,却还是不够,只想着死马当活马医也好。毕竟若是治好了自己决计不会亏待,若是治不好,自己给她上点眼药却也是轻而易举的。 杜德全过去二十来年虽是闲职,可是齐帝何曾少了对他的赏赐?金银之物,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犹如鸡肋,自己这张药方才是雪中送炭的要处。之前让木儿多方打听才能,没想到如今却能用的上了。 沫之雨有些担忧,只是得到了沫诗缈一个安抚似的笑意之后却又是放下了心。她的小七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又岂会……这般造次? 想来是她关心则乱了,想通了这一点,沫之雨旋即一笑,刚想要去找水雪乔说话,却不料水雪乔一双妙目含情,却是落在了男宾席中,连自己走近也不曾看见。 杜德全并未将沫诗缈带离太远,随意寻了个去处便坐了下来,他身后的小太监早就心灵手巧的拿来了笔墨。 沫诗缈自然知道这位御前大总管的权势,却也并不奇怪。 连齐司冥都不会动的人,她也不会去招惹,“大总管,这药每隔一日服用一次,三个月内定有成效的。只是这方子上的药材多数是简单的,可是唯独一味雪莲有些难寻,若是用忍冬、连翘和黄连取而代之也无不可,只是药效会差了些。” 杜德全这些年来的药不是白吃的,看着那方子上的药材心里虽是有几分疑惑,却还是因为沫诗缈的一味雪莲而微微动容。 “雪莲产自西凉,这些年来西凉倒是进贡了六枝,其中两个给了太后她老人家,一枝给了皇后,一枝给了淑妃,皇上去年生病用了一枝,最后一枝却是赏赐给了九千岁。” 这雪莲的去处,沫诗缈自然是清楚的。皇后和淑妃的那一枝都入了药,太后远在灵山礼佛,最后的希望唯独在齐司冥身上了。只是这些,她明明知道却也只能装作不知。 “是这样呀?诗缈还以为太医院那里还有许多,不如诗缈再去想想别的办法,看是否能找个更好的替换了去。” 看到沫诗缈脸上有些窘迫,杜德全不由笑了起来,“郡主不必介怀,反正西凉国这便是又要朝贡了,许是明年能有多几枝的雪莲也说不定呢?” 沫诗缈闻言心底里不由一笑,也许吧。 “那么诗缈也只能这么想了,舍妹怕是等急了,诗缈先行告辞了。” 杜德全也不挽留,只是吩咐手下小太监去把沫诗缈送回去,自己先行回了承乾殿回旨,他进承乾殿的时候正好遇到一宫女打扮的从里面出来,衣衫略是不整,脸上微微潮红,撞到了人也不管不顾便离开了。 内书房里齐帝身上明黄的龙袍似乎也有些凌乱,斜倚在龙椅上却也不知道在遐想些什么。 “回陛下的话,之前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柔妃娘娘,庄婉嫔都赏赐给了郡主礼物,皇后娘娘是一个老坑的冰种翡翠,贵妃娘娘是一支金镶玉的凤尾簪和耳环,庄婉嫔是一卷亲手抄录的,柔妃娘娘的是一串南伽檀木的念珠。” 齐帝闻言冷笑了一声,“倒是个有心人。” 杜德全闻言却也不说话,这四样礼物哪个都不出格,可是都赠与一人却是极为的惹人瞩目。盛宠之下,祸不远矣呀! “你小七这次可算是出尽了风头,不过得了这么多宠爱怕也不是什么好的,还是低调些为妙。” 水雪乔正与沫之雨说道着,却见沫诗缈慢慢走了回来,随意坐在那里一脸的闲适模样,似乎什么都没去想似的。 沫之雨努了努嘴,带着笑意道:“没一个好心的,只是我小七聪明,想要陷害她却也要看看自己手段够不够!” 她那声名在外的大姐不就是一再给小七挖坑吗? 可是最后跳进去的还不是她自己?害人终害己,宫里的人又如何?最后却还不过是因果报应罢了。 水雪乔闻言却也不气恼,这一后三妃的礼物在外面看来是恩宠无边,只是她却清楚,这里面却又是一场较量,而沫诗缈身陷其中却是最为为难的。好在她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办的。 “话说,水姐姐你得到的赏赐还没有我小七的丰厚,怎么不和她们那群人一样,嚼舌根子呢?” 水雪乔闻言不由瞧了那边一眼,似乎依旧在讨论自己和沫诗缈两人的赏赐孰优孰劣,她轻蔑一笑,“她们又岂会知道这里的好?” 齐帝赐她的是一本诗集而已,一般人都会以为那不过是对她这个“才女”物得其用的赏赐,可是又有几人得知,这本书乃是顾亭之的孤本,父亲和自己苦苦寻找多年都是无果而终。 “再说,我若是嚼了舌根子,岂还是我?” 沫之雨闻言也不由一笑,可不是,若是水雪乔和其他京城名媛闺秀一般整日里聊一些衣服首饰,东加长西家短的,自己又岂会结交她? “不愧是水小姐,我欲我周旋久,宁作我。” 闻言,水雪乔不由轻轻点头,脸上却是没有半点颜色。沫之雨不由心底里暗叹,果真如此吗? 京城里的好事之徒都在想最后谁能得了觅得钱公子归,而其中便有水雪乔三个字,据说当日水雪乔闻得此事,竟是摔了那芭蕉夜雪描腊梅的美人觚。 沫之雨觉得气氛骤然尴尬起来,刚想要岔开话题,却听到一阵清越的声音笑道:“钱公子在说什么呢,竟是这么开心?” 她闻言望去,却不知何时齐蒹葭竟是来到了这里,巧笑嫣然。 因为之前沫诗缈的一番话,钱子然对这位蒹葭郡主忽然大有要退避三舍的意图,当即拱手笑道:“没什么,只是想和水小姐讨论下诗词而已。” 齐蒹葭闻言当即变了颜色! 她父王鄞亲王乃是武将,她更是将门虎女不诳多让,诗词一项委实拿不出手,若非是为了讨好钱子然,她根本不会去读那劳什子的诗词,骤然听到这话只觉得钱子然是在扫自己的颜面,顿时心里一阵恼火。 只是她到底是皇族贵女,面上却不更改半点颜色。 “水小姐有咏絮之才,难怪皇伯父会赏了你一本诗集,却是赏了郡主东珠和玉如意。” 这话,却又是暗地里在讽刺沫诗缈,当然也在说水雪乔孤高,当不起什么大赏,分明是在离间水雪乔和沫诗缈两人的。 水雪乔闻言却不发一言,她心里清楚的很齐蒹葭的用意,自然不会中了她的奸计。 沫之雨得了暗示却也按压中怒火,硬生生忍了下来。钱子然是为了避嫌,一言不发,登时齐蒹葭的话晾在了那里,半晌没人答应,好不尴尬。 “诗缈姐姐,刚才母后把我唤了过去好好教训了我一顿,母后吩咐我向诗缈姐姐你道歉,诗缈姐姐,你原谅我,行吗?” 好一招哀兵之计,若自己一言不慎,岂不是就是说我小人行径拿乔欺君吗? “公主哪里话,本就是臣女的错,若非臣女着了急,也不至于到如此田地的。” 齐瑶依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一丝笑意,冲着一旁的大皇子和齐司笙笑道:“大皇兄,十哥哥,诗缈姐姐可是原谅依儿了的,回头你们可要给我证明。” 大皇子无奈地点了点头,“若是你下次小心些,改掉了你那丢三落四的毛病,谁也挑不出你的错处来。” 五皇子齐司赫闻言却是朗声一笑,“大哥所言差矣,若是依儿能改了这丢三落四的毛病,岂还是依儿?” 齐瑶依闻言恼怒地瞪了一眼五皇子,半嗔半笑道:“大皇兄你瞧五皇兄欺负我,你也不管管!” 大皇子闻言却是一笑,目光却是落在了沫诗缈身上。 适才,他还在为她担忧,只是她被栽赃陷害了,他却不能帮忙。 大皇子只觉得心如刀绞,平日里早就看惯了这等手段,可是一朝发生在沫诗缈身上,他却不能淡定了。 果真是……动心了吗? 大皇子还在思绪纷纷,那边却是几个勋贵世家的子弟和九弟司冥开始赌酒,偏生还要附庸风雅,非要吟诗作对罚酒才甘心,只是世家子弟中又有几个腹中有才华的?不过是几首歪诗而已,便是连刚才那几位闺秀的诗作都比不上。 “诗缈姐姐,刚好母后最近一直在研究佛经,九哥和钱公子都说你最是得净空法师青睐,不如向母后留在宫中向母后讲解讲解佛经如何?” 齐瑶依巧笑嫣然,只是沫诗缈却是心底里暗笑:鸿门之宴又岂是好宴?齐瑶依竟然拿皇后来压自己,偏生她又是违背不得的,还真是……讨厌的很。 “只怕臣女才疏学浅,在皇后娘娘面前出丑。” 要的就是你出丑! 齐瑶依恨不得吼出来,却还是生生忍了下去,笑着说道:“哪会呀,回头我帮你逃出来,皇宫里很多地方都是很好玩的,我陪你四处看看。” “是呀,小七,难得公主又这般闲情雅致。” 言下之意若是我再不答应,便是不知好歹了是吗?深深看了沫悠云一眼,沫诗缈这才笑道:“既是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厢,正在看着众勋贵子弟喝罚酒的九千岁闻言不由凤眸微眯,眼中闪过一丝冷笑,“公子爷怎么不安心喝酒,莫非是瞧上了哪家的淑女,要不要本督为你做一场大媒?” 夏源夏大人家的公子闻言顿时手中酒杯一颤,连忙道:“千岁爷莫要胡说,只是咱们这边玩的热闹,却是把上官小姐冷落了,这样不太好吧?” 他口中的上官小姐,舍上官芙蓉其谁?登时,众人齐齐望去,却见上官芙蓉却是醉了一般倚在那御花园边的一方太湖石上,大有即刻就会歪倒的嫌疑。 这一瞧不要紧,几位勋贵子弟登时乐了,“哟,这要是落水了,芙蓉可不就成了睡(水)莲了?” 这一调戏不当紧,一应的闺秀齐齐望向了那边,莫不是幸灾乐祸,低声笑道:“大庭广众下就这般酣睡,真是没规矩。” “可不是吗?也不知道上官夫人是怎么教女的。” 正说着,上官芙蓉似乎醒来了一般,摇摇晃晃的朝着这边走来,只是沫诗缈唤她的时候,她却是充耳不闻,似乎没听见似的。 “上官小姐,上官小姐?” 第六十六章 也是和上官小姐一样 沫诗缈又唤了几声却还是不见上官芙蓉回应,不由一急,却听到有人说了一句,“坏了,上官小姐这是犯了梦游之症了!” 她话音刚落,却见上官芙蓉忽然停下了脚步,却是左右开弓,朝着一闺秀脸上扇了几巴掌。 “还不快拉开她?”那挨了打的闺秀反应不及,竟是硬生生受着,旁边的那一身鹅黄衣裙的闺秀不由大声求助。 “不可,这梦游之症向来是顽疾,是不能唤醒的。” “那怎么办?”眼瞧着自己的好姐妹竟是被打的脸颊都高高肿起,鹅黄衣裙少女不由急哭了。 “只能等上官小姐自己醒来了。” 若是旁人说了这话也便罢了,偏生这话出自九千岁之口,顿时那鹅黄衣裙的闺秀只是干哭着,半句话也不敢说了。 小半盏茶的时间,忽然上官芙蓉如梦方醒似的垂下了手,整个人也一下子昏了过去,若非是一旁刚巧水雪乔眼疾手快,定是要倒在了地上的。 似乎是被四周的哭嚷声惊醒了,上官芙蓉缓缓睁开了眼,却见一个脸肿的如猪头,一个眼睛哭红了如兔子一般的两人都恶狠狠地瞪着自己,不由惊讶道:“秦小姐和冯小姐怎么了?” 秦小姐正是被上官芙蓉掌挄了半盏茶时间的倒霉鬼,冯小姐是那穿着鹅黄衣裙的闺秀,两人是两姨姊妹,最是亲近不过了。 “还不是上官小姐犯了梦游之症,瞧瞧这辣手摧花的,竟是比本督还狠了几分呢。”九千岁啧啧一叹,瞧着秦小姐那肿的不堪入目的脸一眼连忙转移了视线。还真是不堪入目,败坏了自己的心情呢。 “还不快去唤御医?若是秦小姐这脸毁了,你可赔得起?” 这一声吓得小太监连忙往太医院那边跑,而大皇子和齐瑶依却都是心中一紧,尤其是齐瑶依。 适才皇后临走的时候可是吩咐她招呼各家小姐的,如今上官芙蓉堂而皇之地掌挄兵部秦侍郎家的独生女,自己若是再不出面,只怕是回头又要受水皇后责罚了。 “上官小姐,你怎么能做出这等事情来!” 一旁,水雪乔和沫诗缈已经给上官芙蓉解释清楚了“前因后果”,因此面对齐瑶依的质问,上官芙蓉可谓是从容不迫,“是臣女疏忽了,这旧疾有些日子没发作了,却不料今日喝了酒失了态,我那府上还有几味药材,回头送到秦小姐府上赔礼谢罪。” 秦家小姐却是有苦说不出,她刚才和表姐说了这上官小姐无家教,却不料她竟是找了这办法来教训自己,现如今她只恨自己大嘴巴,非要自取其辱。 太医很快赶到,只是大庭广众之下却也不好给秦小姐看伤,便是连着上官芙蓉也一同去了那距离御花园最近的枕霞阁。因为,上官芙蓉的手也肿了。 沫诗缈为上官芙蓉手上涂抹伤药,那是因为打的太过于用力,连同兵部侍郎秦小姐的脸一同肿了。 “这一石三鸟之计的确是不错,可是你的手,也不知道爱护些。” 上官芙蓉闻言却也不奇怪似的,只是看着那红肿了的手心,淡淡道:“我若是今日任由她们欺侮,又有何脸面去见母亲?” 沫诗缈闻言心中微微一震,是呀,自己自幼丧母,父亲也视自己如无物。上官芙蓉虽然有母亲疼爱,可是上官夫人声名虽大,却也是惹来了无数闲言蜚语的。 身处高位,本就容易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何况上官夫人青年守寡,又挣下了这家业,怎么可能没有闲言碎语?甚至于,后来众人都认为上官夫人不过是齐帝的外室,而上官芙蓉则是流落在民间的还珠公主。 只是这确实是无的放矢,上官芙蓉是齐武八年四月生人,而齐武七年的夏日,齐帝可是在京城里处理着朝政,根本分身乏术去创造这么一个遗落民间的公主。 至于如今齐帝三番旨意让上官夫人入京,便是要将上官夫人的势力尽数控制其在自己手中,而这其中最为方便的便是将上官芙蓉赐婚了,甚至于……让上官芙蓉入宫。 只是上官芙蓉今日这一番举动,怕是有意与上官夫人府联姻的勋贵子弟都要三思而后行了:梦游之症这般严重,若是一朝受气,将自己砍死了怕是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去见的阎王爷吧? 而那些内外命妇怕也是淡了招揽这么个浑身都是金银的媳妇儿的心。毕竟,这么泼辣的主儿,娶回家了简直是要当祖宗供着了。 “何况,不过是受了点罪而已,刚好能留在宫里歇上一两个晚上,何乐而不为?” 沫诗缈闻言震惊,手中力道一时没掌控好,上官芙蓉不由吃痛,“疼呀。” 她知道上官芙蓉是故意岔开话题的,可是心底里却还是忍不住一激动,走到现在都是她一人在孤军奋战,就算是沫之雨三番几次相帮,可是沫诗缈却还是忍不住提防。 毕竟,打死不离亲骨肉,沫之雨再怎么说都是水氏十月怀胎掉下来的血肉。说不定是水氏潜藏的一枚棋子,就等待恰当时机把自己除之而后快呢。 上官芙蓉何等样人?最是注重利益一人,如今却与自己联盟,可是自己如今却是给不了她任何好处的。 “我也是有心的。”上官芙蓉短短几个字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沫诗缈闻言终于平静了下来。 无论上官芙蓉是要利益还是要自己的情谊,她这个盟友,自己是结交定了的。 两人手紧紧握在了一起,只是门外却忽然间响起了一阵喧哗声,“我倒是想知道上官夫人是怎么教女的,这般没规矩,竟然也敢让她进宫,就不怕惊了圣驾?” 冲进来的人是兵部侍郎的夫人韩氏,向来是个泼辣的人,沫诗缈刚站起身来,那韩氏已经一把推开了门,“我倒是想知道上官小姐是不是现在准备再梦游一番,要去弑君?” 沫诗缈倒是知道韩氏这么个人,向来是个泼辣的户,只是和其女秦小姐的窈窕体型不同,韩氏珠圆玉润的很,几乎横向发展为五大三粗模样了,一张脸上倒是没那么多肉,可是和秦小姐肿了的脸倒是差不多。 沫诗缈和上官芙蓉对视了一眼,含义却都是一般无二:真不知道,韩氏这么个泼妇怎么教养出了秦小姐这么个窈窕淑女的。 “那下次我可要向韩夫人你好好学学规矩,只是不知道在宫里大吵大闹,是哪家的规矩?韩夫人这般,也不怕惊了圣驾吗?” “哪里有什么圣驾,臭丫头,打了我宝贝女儿,还拿皇上来吓唬我,你以为我是吓大的吗?”韩氏恨不得立即扑上去把上官芙蓉打成猪头,只是背后却有人拉住了她。 “哪个混账东西敢拦着我?看我不把你的……”韩氏最后的几个字却都被自己咽了下去,恨不得把自己一张嘴撕破了。 “父皇,没想到咱们杜大总管什么时候也成了个混账东西呢?也不知道怎么个混账法呢?” 杜德全老脸通红,刚才齐帝来的匆匆,身边只跟着自己和九千岁两个人而已。九千岁一个青年男子,虽是比自己气力大,可是也不太好动手阻拦一个妇人呀。 “九千岁还请自重。”杜德全半天憋出了这么一句,只是齐司冥却是上下打量了韩氏和杜德全一眼,邪魅一笑道:“本督怕是再怎么努力,也比不上杜大总管和韩夫人重的。” 杜大总管也就罢了,他这些年发福,胖的更显得天恩浩荡。可是韩氏闻言却顿时老脸通红,脸上涂着的古玉坊的上好的玉女梨花粉也都簌簌的掉了下来,她最是痛恨别人提自己胖了,家里谁也不敢说这么一句,就算是贵妇圈里大家也都顾及颜面不说这个话头的。 可是,偏生九千岁是个言语无忌的,哪里会给她半分颜面? 只是被齐司冥这么一讽刺,韩氏也醒过神来,“臣妇失礼,还望陛下恕罪!” 齐帝沉着一张脸,“都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秦爱卿连家都治不了,拿什么来报效朝廷?” 韩氏闻言顿时面如土色,“皇上恕罪呀,是臣妇胡言乱语,不关我家老爷的事,我家老爷勤勤恳恳为陛下分忧解难,求陛下看在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不要罢了我家老爷的官呀!” 韩氏一把鼻涕一把泪,连带着脸上簌簌掉下来的玉女梨花粉顿时成了个大花脸,偏生她还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似的。 想要上前拽住齐帝的龙袍,却是被齐帝一脚踢开了,顿时一个窝心脚踢了出去,韩氏一下子四仰八叉地躺在那里像是御花园里的王八,翻身都是不能。 “韩夫人怕是误会了,父皇最是天恩浩荡,哪里会无缘无故免了秦大人的官呢?不过前段日子边关急报,说是肃州知州冯大人不小心以身殉国了,这个职位空缺了许久,皇上不还吩咐臣寻个合适的人去那里接替冯大人的职务吗?眼下秦大人最是合适了。” 肃州?那里不是和突厥接壤吗? 听说最是不太平,而且突厥年年都会南侵,肃州首当其冲,民不聊生,那里的知州大人一年几乎能换三个!而且,肃州多风沙,连点清水都难以寻觅,听说日常百姓用的水都是带着黄沙的。 韩氏顿时嚎了起来,“皇上开恩呀,我家老爷是文官,哪里能受得了这等苦?皇上开恩呀!” “放肆!”方才还言笑靥靥的九千岁却是骤然沉了脸色,一脸威严道:“雷霆雨露皆是皇恩,韩夫人最好知道些好歹。何况,朝廷之事岂容你一介妇人多言?还不把韩夫人给本督送回去,省的碍了皇上的眼?” 好一副大公无私的模样,沫诗缈心底里暗笑,哪里是碍了齐帝的眼,是九千岁你有洁癖,不能容忍这般泼妇在眼前晃悠吧? 不知何时守候在外面的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走了进来,毫不怜香惜玉地将韩氏叉了出去,在这暖阁里却还是能听到韩氏的哭嚎声,却不知外面人吩咐了一句什么,那哭嚎声顿时消失无踪,齐司冥寒着的脸这才微微松弛了下来。十五年的爱 “皇上,此事本由臣女而生,臣女恳求皇上责罚。” 上官芙蓉骤然跪倒在地,沫诗缈一旁作陪,只是心底里却是清楚。 方才御花园那边不仅有九千岁坐镇,还有诸位皇子。秦冯两姐妹的对话众人是都听见了的,若是论失礼,怎么着也是秦家小姐失礼在先的。 而且,肃州的知州冯大人刚巧不巧是这位冯小姐的伯父,如今秦大人要去肃州,怕是这秦冯两家的关系也要奏上一曲终结音了。 只是上官芙蓉这个罪却也是必须要请的,否则依照齐帝的性格:秋后算账。到时候倒霉的怕是不止这一点点了。 “上官夫人为国为民,想来是对你照顾不周的。也罢,可是请了御医问诊?” 齐帝岔开了话题,那便是不计较了! 沫诗缈到底是放下了心,连忙答道:“刚才御医来瞧过,说是往后让薛姐姐注意些饮食和休息便好。” 齐帝闻言脸上竟是挂了一丝愧疚,道:“是朕考虑不周,你们母女舟车劳顿,本应该休息几日再来的,偏生皇后说正好趁着太液花宴一并邀请了,倒是忽略了你的身体。这两日你便留在宫里休息一下,好好让御医诊治诊治,年纪轻轻的,别留下病根才是。” 齐司冥闻言不由凤眸微挑,笑着道:“父皇可真是宠爱两位小姐,知道郡主呆着宫里寂寞,便让上官小姐也留下来作陪,臣可都嫉妒了。” 齐帝诧异道:“哦?怎么你也留在宫中了?” 好一招移花接木,沫诗缈暗赞了一声。齐司冥看来也是想借自己的手恶心一下水皇后吧,不过也好,反正他们是同一目的的。 “方才瑶依公主告诉臣女,说是皇后娘娘想留臣女在宫中两日,说说佛法宁静心神。” 齐帝闻言冷声一笑,带着几分不屑与厌恶似的,刚巧外面传来水皇后急切的声音,“有没有伤着哪里?御医怎么说的?” 似乎没料到齐帝竟会在这里似的,水皇后连忙行礼,齐帝却是视若无睹直直离开了,倒是齐司冥唯恐天下不乱似的笑了笑道:“皇后娘娘,若是上官小姐万一有个闪失,父皇可是没法子向上官夫人交代呢。” 水皇后闻言脸色一变,却又听到那轻飘飘的声音,“毕竟,独生子女,谁都宠爱了几分,做出些什么都是不好说的。” 水皇后脸色只能用苍白二字来形容了,心里恨齐司冥恨得要死,却还是不得不勉强笑着道:“有劳九儿提醒,本宫会注意的。” “这两日歇在宫里,若是让上官夫人知道你这小手伤成了这样,还不得心疼死?你放心,本宫定会给你出气的,谁要是再敢嚼舌头根子,本宫当即便发落了去。” 水皇后情真意切,似乎把上官芙蓉当亲生女儿疼爱一般。一旁站着的沫诗缈脸上都闪过一丝动容,只是心底里却是十分的不屑。 “一日接连遭了陛下的冷遇,就算她贵为皇后却也是害怕的。别忘了,皇宫里最不缺的便是美人,她被废除了,淑妃说不定便能被册封,便是妹妹我也有几分机会呢。” 汀雨闻言不由靠近了柔妃几分,轻声道:“难道她竟也是和上官小姐一样?” 柔妃闻言不由哭笑不得,“胡想什么呢,皇上和她们没什么关系的,只是白雪当年与大齐有恩,皇上虽是个喜欢秋后算账的,却也是个长情的,记挂着这一点,就决计不会容许沫诗缈有什么闪失的。” “那倒是,今个儿皇上发落的秦大人,不就是皇后娘娘为大皇子找的人吗?皇后今个儿屡屡遭了皇上冷落,怕是寝食难安了。”说着,她不由笑了起来。 柔妃手中象牙丝编织的玉团扇不由轻轻敲打了一下汀雨的脑袋,“瞎说什么呢?不过听说郡主是在皇后宫里用晚膳的,咱们也去瞧瞧,怎么着,她也算是本宫的外甥女不是?” 汀雨顿时会意,“娘娘说的是,奴婢这就去安排銮驾。” 水皇后觉得今日很是窝火,被齐帝教训了三番两次,如今还要把沫诗缈和上官芙蓉接到坤宁宫来住着,实在是给自己添堵。 可是,上官芙蓉之所以这般还不是因为舟车劳顿和饮食不调? 舟车劳顿没休息好,那是因为自己想要趁着这花宴一同招待了上官夫人。饮食不调是因为齐瑶依那贱人生的杂种灌了她一杯酒! 自己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当年闺中时,她也曾四处拜托人求净空法师为她算上一卦,可惜最后净空法师云游不知何处,自己的想法也没能实现。 以致于白日里听说沫诗缈得了净空法师青睐不由多说了那么一句,却被这贱丫头拿住了当作懿旨去留人。而最可恨的,是多年的枕边人,今日竟是在这两个小辈面前不给自己半分颜面,自己还被那佞臣说道了一番! “怎么不吃了?莫非是宫里的膳食不合你们口味?” 第六十七章 还不死心 沫诗缈微微一笑,“皇后娘娘言重了,只是臣女向来胃口小些,再加上今天下午吃了不少鲜果,如今还不算饿。” 上官芙蓉也早已经放下了碗筷,“是呀,诗缈可是偷吃了不少的樱桃呢,臣女还在想古人常说:樱桃小口。可是今个儿我们吃到的樱桃可是有小半个芒果那么大,这樱桃小口一下子不就成了血盆大口了吗?” “噗!” 齐瑶依一口汤水喷了出来,水皇后见状不由皱了皱眉,眼底里闪过一丝嫌弃。 沫诗缈却是和上官芙蓉会心一笑,眼底里闪过一丝责备,仿佛是在说看你胡闹的。 “母后,儿臣失仪,还望母后见谅!”没有齐帝在场,齐瑶依不敢造次,只是目光却是禁不住朝着齐蒹葭那里投去,分明是在求助。 “回头好好跟着上官和郡主两位小姐学学规矩,看你毛毛躁躁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安分些。” “皇伯母,依儿还小,这几日都是食不言寝不语的,方才若不是上官小姐讲了个笑话,也不至于失了分寸的,皇伯母便原谅她这次吧。” 齐蒹葭这个郡主的面子显然比齐瑶依这个公主的面子还要大几分,果然水皇后脸色和煦了几分,“起来吧,还不给公主换了碗筷去?没眼色的。” 伺膳的宫女哆嗦了一下连忙离开。沫诗缈却是心底冷笑了起来:没颜色的?水皇后是杀鸡儆猴的吧?借着齐蒹葭这个话题来折折她们两个的威风。 也罢,嘴皮子上过瘾,更说明她心里害怕,想到这里沫诗缈不由露出了一丝笑意,上官芙蓉已经开口道:“是芙蓉不懂规矩,还望皇后娘娘和公主不要见怪。” 水皇后和颜悦色称无事,她还能故意找茬吗?原本这就是变相的谢罪宴了,难道还能再去寻上官芙蓉的过错去?也只能嘴皮子上过干瘾罢了。 “怎么了,大老远的就听见芙蓉丫头请罪,莫非是依儿又惹祸了?” 齐帝的声音由远及近,齐瑶依闻言却是脸色骤然难堪!凭什么现在一出事,父皇问也不问竟是便责怪自己? 沫诗缈却是想要笑,这便是她在府里里听过的狼来了的故事了。 齐瑶依一朝出错,便是那难赎其罪的小孩子,齐帝何等样人?雷霆雨露,皆是皇恩呢。现在,他可是需要拉拢上官夫人的,又岂会为一个赔钱货的公主而责备上官芙蓉? “皇上怎么来了?臣妾有失远迎,还望皇……” 齐帝亲自搀扶起来了水皇后,朗声笑着道:“瞧皇后这里热闹,朕便来凑凑热闹,皇后不要嫌弃朕的好。” 水皇后何曾会嫌弃?宫里最不缺貌美如花的宫妃,齐帝如今也不过是初一十五过来瞧瞧她给她几分皇后应有的尊严罢了,如今这般已然是她意料之外了。 即使齐帝来的原因是为了薛楚二人,可是传出去却也是足够了的。 毕竟…… “娘娘,我们回去?”汀雨还是有些不甘,却听到柔妃笑着道:“有皇上在,皇后娘娘是不想看到本宫的,我又何必讨嫌?” 她抬头看了看上了柳梢头的月色不由唇角浮起一丝笑意,明媚不带一丝宫里的争斗气息。 “皇后以为皇上是去看上官芙蓉和沫诗缈的,却不知皇上却是去看自己的,也真是个愚人,难怪……这些年皇上一直让她坐镇坤宁宫。” 汀雨不解,“娘娘这是何意?” 知道汀雨比不上死去的紫云聪明,可是她要那么聪明的人干嘛?聪明反被聪明误,紫云不就是死在了这上面吗? “皇上落了皇后面子,可是到底是一国之母,不能像对待沫诗缈那样赏赐点礼物便是赔礼道歉了,皇后背后可是侯府呢,当年水太傅也是给皇后一族留下了些声望的。” 她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再说,皇上亲自前去坤宁宫无非是警告我们,皇后之位稳如泰山,我们大可不必肖想。” “娘娘……” “无妨,我本就不在乎那凤座,毕竟那也不算是最后的胜利不是?” 汀雨闻言猛地抬头看了柔妃一眼,旋即意识到什么连忙称罪,“奴婢失礼。” 柔妃摆了摆手道:“罢了,本宫向来是个有眼力价的,犯不着跟皇上作对,明日把你制好的那些宫花什么的送到坤宁宫去,咱们继续过咱们的日子。” 汀雨点了点头,主仆两人慢慢行着,却是距离坤宁宫越来越远了,里面传来的笑声也是越发稀微。 “奴婢就在外面伺候,两位小姐若是有吩咐,直接唤奴婢就好。” 齐帝歇在了坤宁宫,沫诗缈和上官芙蓉自然不方便留宿在那里,只好遵循皇后的安排住在了储秀宫。 沫诗缈倒是有些印象,储秀宫原本住的该是先帝的太妃,只是当今圣上却是兄终弟及而不是子承父业的,所以其父皇孝文帝的那些老太妃也差不多都去了地下见孝文帝了,如今只剩下太后一人而已。而太后又是常年在灵山礼佛,这宫里倒是帝后最大了。 而其皇兄也便是先帝爷嘉庆帝的遗孀们在先帝爷驾崩的时候齐齐殉了葬,这储秀宫便成了一座冷宫。当然,再冷的宫却也没有当年沫诗缈住的甘泉宫冷寂。 “再怎么荣宠却也不过是一时荣华,瞧瞧这当年冠绝六宫的储秀宫如今也是雕梁画柱上挂满了蛛网,好不凄凉。” 上官芙蓉语气测测,似乎无限唏嘘,只是脸色却是搭不上的,惹得沫诗缈无奈摇头,“她情你愿,又能怨得了谁?” “你还真是个没趣的,连贵妃那可歌可泣的故事哪家闺秀听说了不是热泪盈眶,心中向往之?到了你这里尽是些薄凉话。” 上官芙蓉嗔道,却是和沫诗缈一道钻进了同一个被窝。 沫诗缈动作微微一怔,旋即又挤了进去,“世人都说天启帝深情,可惜那深情之人不过是在落凤坡亲手绞杀了枕边人后在皇宫别院里哀叹了一句而已。谁人都知道储秀宫连贵妃那无冕之后的无限荣宠,可是谁又去想落凤坡前她的孤苦无助?” 这皇宫乃是前朝所遗留,而最为知名的莫过于这前朝天启帝宠妃连贵妃住过了的储秀宫了。只是大周高祖皇帝却是明令禁止宫妃入主储秀宫的。 据说是因为,那连贵妃是高祖帝的青梅竹马,后来一朝选秀进了前朝后宫,成了那后宫三千宠爱在一身之人。 前朝天启帝为连贵妃荒废朝政,战乱四起,而高祖皇帝也是揭竿而起一呼百应,最后建立了这大周江山,只是青梅竹马不见,只留下储秀宫传说而已。 “世人都说商人重利轻别离,我还以为就我这本性呢,没想到你却也是个凉薄的人。”上官芙蓉狭促道。 两人齐齐躺好,沫诗缈只觉得上官芙蓉的气息似乎都撒在了自己的侧脸上,不由觉得有些别扭,“以德报怨我却是做不到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百倍还之!” 忽然感觉有一双手握住了锦被下自己的手,沫诗缈想要闪躲,可是却听到上官芙蓉语气坚决道:“世间女儿并不比男人差多少,男人们能做到的,我们也能做到!” 沫诗缈嘴唇一动,最后却还是勾起了唇角微微一笑。 她素来知道上官芙蓉是个好强的,只是这般交心的话却还是第一遭听到。她虽是知道上官芙蓉的底细,可是想要真正的结交这个朋友……她还需要时间去考验。 锦被之下两人的手慢慢松开,沫诗缈看上官芙蓉眼底浮起来的倦意,低声道:“不早了,睡吧。” 桌台上的烛火爆起了灯花,耳边是上官芙蓉清浅的呼吸,沫诗缈却是有些睡不着了。 她实在是不习惯和人“同床共枕”,哪怕是女儿家也不习惯的。只是她却又是清楚,想要和上官芙蓉交心,那就需要付出一些真心。以心换心,倒也是合算。 放轻了脚步,沫诗缈轻轻起身倒了一杯茶水,她刚端起了茶杯,却看到窗外人影一闪。 “还不死心么?” 沫诗缈冷声一笑,披上了风衣追了出去,只是外面却是凉风习习,并没有任何人的踪影,只是她刚想要转身回去,却听到屋里传来一阵大叫声! “救命呀!” 沫诗缈心中一紧,不好,那声音分明是来自上官芙蓉! 她连忙进去,却觉得脑后忽然间一阵凉风拂过,而后骤然一疼,眼前却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了。 迷糊间,沫诗缈唇角竟是挂着一丝苦笑。 果真是报应不爽吗?当初,自己暗算了那黑衣人,如今却也不知道是被谁暗算了。 夜凉如水,尽管天气已经热起来了,可是沫诗缈却还是感觉一阵冰凉,似乎有冷水浇灌在自己身上似的。 她不由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眼睛上似乎迷蒙中水汽,她想要伸手揉去,却发现自己双手不知道何时被人束缚住了,牢牢的锁在身后。 第六十八章 本宫还不怕她不成 “娘娘,她醒了。” 粗噶的声音响起,犹如风声呼啸在一片干枯却又密密麻麻的树林中,似乎是御膳房的锅碗瓢盆都一起碎了一般。沫诗缈心中猛地一颤,这声音分明是来自掖庭刑司的总管太监小秦子。 “郡主,既然醒来了,能否跟本宫解释一下,黄美人到底为何得罪了你?你竟是要这般惨无人道将其屠杀!” 沫诗缈闻言猛地一惊,“黄美人死了?” 怎么可能?齐帝末年,最为宠爱的便是那黄美人,甚至一度想要册封黄美人为妃,只是黄美人虽是得宠却不未曾胎暗结。 只能眼巴巴看着德妃的位置空悬着,一直不本分地做一个小小美人。而齐帝驾崩之后,水皇后第一个旨意便是黄美人殉葬。 沫诗缈记得清清楚楚,因为那旨意,齐司轩并不愿意下达,只是水皇后却是以死相逼。 可是为何,黄美人如今为何会骤然死了? “休要狡辩,你亲手杀了黄美人,证据确凿,还想狡辩不成?”小秦子大声喝道:“进了我掖庭刑司,就别想隐瞒一丝一毫!” 沫诗缈脑中骤然清醒,门外一闪而过的人影,上官芙蓉的大叫,还有黄美人的死。只是……到底是谁杀了黄美人,然后要嫁祸自己呢? “臣女不敢,只是臣女从未杀人,何来狡辩之说?还望皇后娘娘明察。” 水皇后眼睛中满是悲天悯人,似乎说不出的可怜,良久才道:“郡主可知,昨天傍晚柔妃曾是去了坤宁宫的,只是未过宫门便又离开了。” 柔妃?沫诗缈脸色骤然一变! 黄美人当初一度失宠与齐帝,原因便是对柔妃不敬,被齐帝打入冷宫静思三个月。 只是这冷宫却不是甘泉宫,而是……储秀宫! “臣女昨日并未见到柔妃娘娘,晚膳之后听从皇后娘娘安排随着娘娘宫中的安晴姑姑去了储秀宫,这事安晴姑姑和上官小姐都可以为臣女作证。” 水皇后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无奈,似乎无奈沫诗缈的狡辩似的,只是却又带着几分悲恸,“安晴昨晚并未回坤宁宫,本宫还以为她在储秀宫伺候你两人,却不料今早御花园那边浮起了一具尸体,正是安晴。可怜安晴跟着我多年,却是这般没了。” 说着,水皇后眼角流出了几滴眼泪,一旁小秦子满是不忿,“皇后娘娘放心,奴才一定会找出杀害黄美人和安晴姑姑的凶手的!”说完,他狠狠瞪了沫诗缈一眼,分明说沫诗缈便是那杀人凶手。 “上官小姐昨晚又是犯了梦游之症,不知怎地竟是倒在了陈贵妃的甘棠宫前,天可怜见,到底是上官小姐福大命大,有皇上保佑这才逃过一劫。” 为了陷害自己,这谎言可真是天衣无缝呢。沫诗缈心底泛起了一丝冷意,若是前世,自己遭遇了这等险境怕早就哭了起来吧?只是…… “娘娘,臣女不解,宫中过了酉时便会下钥,不知道上官小姐到底是会飞檐走壁的功夫还是会妙手空空之技,竟是能从储秀宫走到甘棠宫?” 水皇后闻言顿时脸色一便,一旁小秦子见状连忙吼道:“大胆,竟然敢质问皇后娘娘,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 说着,小秦子一巴掌就要落在沫诗缈脸上,沫诗缈却一点不闪躲,仰着头看着小秦子。 不知为何,那眼神似乎有杀意一般,小秦子一巴掌竟是不敢落下,缓了一下却又听到水皇后轻轻的叹息,他不由心中一跳,若是这巴掌打不下去,自己想要出刑司怕是便难了。 想到这里,小秦子再度扬起巴掌想要教训沫诗缈,却听到刑司门口竟是传来一阵嘈杂声。 “本督倒是好奇,你们掖庭倒是比承乾殿规矩多?本督进出承乾殿从来都不遵循规矩的,还不给本督滚开!” 砰地一声,那等凉薄却又带着杀意的声音,沫诗缈不由一笑,看来水皇后又要倒霉了呢。她前世愧对齐司轩,可是她沫诗缈不是圣人,就算是要补偿,却也不会是对她! “千岁爷何等尊贵,怎么能纡尊降贵来咱这脏乱的地方?” 水氏一旁点着头,只是心底里却有些不甘,“只可惜了既没能除了那臭丫头,也没能拉拢了上官芙蓉。对了娘娘,今个儿怎么不见十四皇子?” 提及爱子,柔妃眼底闪过一丝柔和,“他呀,说是约好了去清虚池垂钓的,也不知道是和谁胡闹去了,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些。” 水氏闻言不由宽慰道:“十四皇子还小,回头娶了亲定了性子就安稳了,到时候到了封地就藩,娘娘也能随着去荣养了。” 柔妃瞧了她一眼,似乎在讥笑她的试探一般,却又似乎无奈,“大皇子、十黄子他们还没大婚,怎么也轮不到钰儿的。况且我家钰儿才8岁,我倒是也想多留他两年,毕竟都说有了媳妇儿忘了娘。不像是女孩家,天生便是个体贴的,看看表妹,都出落成大姑娘了,怕是提亲的人都踏破了相府的门槛了吧?” 柔妃半是打趣半是敲打,水氏顿时觉得索然无味,只是强撑着笑意道:“哪有,还指望娘娘回头给指点指点,这孩子臣妾娇养着,定是要给她寻个良人才是。” 眼看着水氏松了口,柔妃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却还是吩咐道:“姐姐之雨也是你孩子,便给她寻个好亲事便是了,省得回头再有人说姐姐继母不慈。” 继母!水氏脸色顿时一变,柔妃却是端着那金丝勒攥的富贵花开茶盏慢慢品了品,“这六安瓜片最是宁神去火,姐姐不妨多尝尝,来日方长,有些事情是急不得的。” 水氏心里窝火,嘴里答应着却直往外看时辰,柔妃见状也不再多留,便吩咐人送水氏出去,却被水氏拒绝,“这路,臣妾是认得的,就不劳烦娘娘操心了。” 沫悠云正好往玉芙殿这边来寻水氏,见母亲竟是一脸怒火不由柔声道:“母亲,怎么了?” 水氏憋着一肚子火,直到了马车上才咒骂出声,“下作的小娼妇,也不看看自己到底什么身份,若不是当日我水家无人,岂会送她这个旁支入宫?今个儿倒是跟我摆起娘娘架子来了,也不看看自己到底什么出身!” 玉芙殿的掌殿宫人看着相府的马车离去这才折返了回去。 “怎么,汀雨,我那位舅母,是不是脸色难看得很?” “娘娘,水夫人是个沉不住气的,只是奴婢看来,相比起来倒是沫大小姐沉稳了些。” 柔妃慵懒地卧在榻上,以手支颐道:“我那位舅母,最是厌恶人家提及她是继室了,今个儿皇后损了她一遭,又被我这么一说,沉得住气才怪。” 想起来什么似的,柔妃忽然又说道:“她是丞相府的当家夫人,瞧不起我这入宫做妾的人,却也不想想,当初她不也是争着抢着去给那沫君博做妾吗?若不是当年静夫人难产病逝,哪有她耀武扬威的份儿?” 汀雨是从娘家跟着柔妃入宫的,彼时柔妃也还不是柔妃,只是侯府的族人水柔而已,却是被安侯选中送进了秀女堆中。 一开始是主仆三人携手共进退,却不料水柔得了圣宠刚被册封为美人的时候,娘家带来的丫环紫云却是要自荐枕席。 水柔当即寻了个法将紫云处置了过去,这才知晓紫云竟是被水氏收买了! 水柔顿时明白自己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对水家的感恩顿时消失无踪,只是面上维持着淡淡的情分罢了。后来她终于成了柔妃,成了君,昔日自己要讨好的舅母现在要讨好自己,甚至还要被自己敲打。 柔妃心里是异样的满足,汀雨知晓自家主子是被坑怕了,所以才这般,当即宽慰道:“只是奴婢怕水夫人把大小姐看得太重,怕是不想松手。” 看柔妃脸色并不什么变化,汀雨继续说道:“娘娘今日这番试探,怕是让水夫人起了戒心。” 柔妃闻言冷声一笑,“本宫还不怕她不成?她水氏一心想要女儿当皇后,压根没把本宫的钰儿放在眼里,不过本宫又岂会给钰儿娶回来那么一个沽名钓誉的女人,况且,本宫儿子才八岁,她那心未免也太大,她那女儿是宝,我家钰儿也是宝?” 汀雨知晓柔妃又是动了怒火,当即也不再劝,只是静静听着,“何况,今日本宫动手却也是有原因的,难道你没听宫里流言纷纷,说是大皇子喜欢上了沫家郡主吗?” “奴婢倒是听说了,只是大皇子因为皇……那位的缘故,向来是对女人不怎么待见的,今个儿奴婢也是奇怪,大皇子怎么着竟是对沫家那郡主刮目相看,不过看那郡主将计就计,竟是把瑶依公主收拾了一番,想来是个有本事的。” 想起瑶依公主齐瑶依吃瘪的模样,柔妃不由轻蔑一笑,“是那丫头蠢,被沫悠云利用了还不知道。何况,今日这花宴摆明了是给上官夫人接风洗尘的,上官夫人都对沫诗缈刮目相看了,那蠢丫头还凑上去,不是自取其辱又是什么?仗着陛下的信任,还真以为自己便真的是皇后肚子里蹦出来的种了?还不就是个贱婢生的杂种吗?” 汀雨早已经习惯了自家主子的脾气,毕竟这宫里遍布着对手,根本无人说个知心话,柔妃信任的唯独自己而已,向来是有什么都对自己说的。 “奴婢只怕,瑶依公主不是个善主儿,郡主惹怒了她,怕是回头麻烦不断呀。” 柔妃眼角一挑,凤眸微微流转带着十足的风情,“有上官夫人撑腰,何况,她娘亲是白夫人月国二殿下,父亲是沫将军,自己还是月国长公主,皇上自然会护她周全的!” “啪啪”几声清脆,小秦子的声音都带着颤抖,“千岁爷你……” “本督想来就来想去就去,莫非还要向秦总管你报告不成?” 沫诗缈听得清楚,齐司冥那声音中满是冷意,甚至厌恶,只是下一刻却又是惊奇,“咦?这不是……参见皇后娘娘,瞧这狗奴才说的,本督不能来着刑司,倒是娘娘在这里审案。筱筱,还不把这白长了一口牙的狗奴才好好教训一下,让他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筱筱冷冷瞧了一眼,只见那小秦子两颊已经高高肿起,唇角挂着几痕血迹,地上滚动着一颗血肉模糊的牙齿。 “千岁爷,不如直接药了,省得回头再污了圣听。” 果真是锦衣卫,办事绝对的毒辣狠绝。沫诗缈唇角微微勾起,冷眼瞧见水皇后却是坐不住了。 也是,说是参见,可是齐司冥便是齐帝面前也不是礼仪十足的人,又岂会真的行礼? “九儿好大的威风,郡主是本宫的客人,出了这等事,不由本宫来处置,难道还要其他人处置?” 齐司冥闻言却是微微一笑,犹如春风和煦,只是配上那妖孽十足的脸,只显得愈发妖孽而已,“后宫之主自然是皇后娘娘,只是本督倒是第一次听说客人也会遭受这等待遇,啧啧,牢狱之灾呢,郡主,要是早知今日,昨个儿何必证明清白?要不你也不会被皇后娘娘留在宫中不是?也就不会出了这等倒霉事呀。” 这话说的是越发无礼,分明是指责水皇后,只是却又是有理的,沫诗缈闻言不由眉梢一跳,却是一本正经道:“千岁爷误会了,皇后娘娘也是方才到来的,正在责备秦总管捆了我。” 水皇后知道沫诗缈这是给自己台阶下,何况齐司冥打着齐帝的名头前来,分明是已经接手了此事,她想要再插手怕是只能惹得齐帝嫌猜了,顿时也顺着台阶下来。 “是呀,这狗奴才竟是个不懂礼的,打狗也要看主人,也不看看郡主是谁的客人,竟是这般对待,看本宫回头怎么收拾他!” 可怜小秦子一下子就是被水皇后抛弃了,成了过河卒,刚想要辩驳只觉得舌根一疼,顿时昏了过去,筱筱面不改色地瞧了眼地上的舌头,声音平坦无波到,“千岁爷,已经处置了那狗奴才。” 齐司冥满意的点了点头,“皇后娘娘何必费心?回头本督好好教训教训秦总管便是。瞧郡主这憔悴的,回头若是让沫将军和白夫人看到了岂不心疼?” 水皇后气得牙疼,却见齐司冥纡尊降贵一般亲手解开了捆着沫诗缈的麻绳,然后解开了自己的披风,披在了沫诗缈身上。 “昨个儿郡主大展威风,今日本督倒是拭目以待,郡主又是该怎样还自己清白?” 沫诗缈脚下一怔,一半是因为齐司冥的话,另一半则是因为……她在这冰凉的地上躺的久了,竟是有些经血阻塞,一下子抽筋了。 齐司冥挑了挑眉,却见沫诗缈一脸苦相,不由好奇道:“怎么了?” 沫诗缈只觉得那疼痛似乎被人点了痒穴,又似乎有千万只蚂蚁在自己脚心爬动然后狠狠咬了一口又一口似的,不由咬牙切齿道:“抽筋不行呀!” 这话实在是粗暴,走在前头的水皇后闻言不由猛的回身,几乎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是从沫诗缈口中传出来的。 只是,下一刻她却是更加吃惊。 第六十九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宫里头向来是出入如无人之境似的九千岁,竟是蹲下了身为一个小丫头揉脚! 沫诗缈也是一惊,想要抽出来自己的脚,可是却是动弹不得。 “别闹。”齐司冥轻轻说道,却似乎有魔力一般,让沫诗缈顿时再无半点动静。 沫诗缈只觉得眼角酸涩,似乎压抑了很久的东西缓缓流淌了出来,她不由扬起了头,似一只高傲的孔雀。 一旁筱筱却是双手紧握,恨不得将这玷污了主子的脏脚剁了去! “她怎么了?”看见上官芙蓉躺在床上,沫诗缈不由问道,双手都紧紧握住了上官芙蓉的右手。 一旁齐司冥却是忽然间笑了起来,“怎么,小美人没看出来?” 沫诗缈心中一跳:莫非这家伙知道了?只是她脸上却未曾表现出丝毫异样,甚至带着几分不解道:“千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齐司冥只是直直望着那一双清眸,眼底慢慢浮起了一丝笑意,最后才缓声道:“说是要紧,却是十万火急,说不要紧,却也是无妨。” 沫诗缈只觉得一双手忽然间分开了自己和上官芙蓉,而那双手带着明显的凉意,似乎冰窖里拿出来的冰块一般,“皇上只给了你三日工夫去证明清白,可是三日之内,上官小姐却是醒不来的。这可不是十万火急的吗?” 沫诗缈自然知晓,上官芙蓉中的并非是毒,而是……一种奇怪的迷药:千日醉。 “至于上官小姐,终究会醒来的,只是到时候怕是没有现在这般珠圆玉润了,倒也是不要紧的,不是吗?” 不要紧? 千日醉之所以号称千日醉,那是因为中了它的人会千日昏迷!平常人若是昏迷十几日怕就是要饿成皮包骨头了。要真是一千日的话,也不知醒来的时候是痴呆之人还是根本不会醒来。 再者,就算到时候上官芙蓉醒来的时候安然无恙,千日之后她也成了京城的大龄之女,谁还敢娶她? 而上官夫人没了这独生爱女,又会有什么样的疯狂举动,谁又知道? 这一局棋,几乎是一网打尽。 云婕妤死了,水皇后最为厌恶的人没了,宋贤妃难辞其咎。 上官芙蓉昏迷,上官夫人冲冠一怒,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只是…… 沫诗缈甚至怀疑,水皇后怎么就那么糊涂,安晴死了,她虽然也是苦主之一,可是上官夫人未必不会怀疑她,那么到时候她岂不是也得不到上官夫人的支持?甚至把上官夫人推到其他皇子那里? 沫诗缈只觉得思绪纷繁,甚至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来说明水皇后的疯狂举动,她抬起了眼,却见齐司冥正望着自己,她不由笑道:“千岁爷手眼通天,岂会找不到这千日醉的解药?” 齐司冥却也是笑了笑,“这千日醉何等厉害,怕是除了神医唐逸无人能解,本督可不敢夸下这海口,不然到时候上官夫人要本督的命,本督拿什么给她?” 不知为何,沫诗缈只觉得这笑意含情脉脉,她不由浑身打了个颤,“告辞,我先去找线索。” 只是她转身离开,却觉得袖子似乎被人拽住了一般,回头望去,齐司冥的脸竟是近在咫尺,她想要躲闪,却是来不及,“你……” “没有本督陪着,你觉得宫里那些人会卖你的面子?” 这倒是实话,只是可不可以说话不要挨得这么近呢?沫诗缈无语,只觉得那呼吸似乎要把自己灼烧了一般,“何况,就算你查出了是那位,难不成还能指望把她给绳之于法?傻丫头你还真是傻的可爱。” 有什么好笑的,沫诗缈瞪了瞪眼,她倒是觉得凶手是水皇后,可是说不通呀! 再说,就算是的话,那也只能是无头冤案了,因为水皇后这六宫之主的地位是动弹不得的,顶多宣武帝冷落她一阵子罢了。 想到这里,沫诗缈只觉得头大,不由“含情脉脉”地望着齐司冥,低声道:“诗缈愚笨,还望千岁爷指点迷津。” 齐司冥颇是享受,要这小丫头低头还真是不容易,不过倒也是值了的,“知道让本督指点迷津,还不算笨到家。不如去安晴那里,看看有什么证据,说不定呢,你也许足够幸运,能够找到幕后真凶呢。” 沫诗缈闻言一怔,齐司冥这话什么意思? 幕后真凶?难道安晴身后竟是还有另一股力量? “那现场……诗缈多心了,有千岁爷在,又会有什么关系呢?”没有现场,也可以制造一个现场,没有证据,更是可以制造证据,不是吗? 齐司冥会心一笑,只是吩咐了一声,“看好上官小姐。” 朱沅并不在这里,四下里也无人答案,沫诗缈却是知道,潜伏着的应该是卫三几人。毕竟,上官夫人关系重大,便是齐司冥若是能拉拢了也是强有力的…… 眼角蓦然一跳,沫诗缈只觉得方才脑中闪过的那念头竟是惊人的恐怖。难道齐司冥他真的有……不臣之心吗? 堂而皇之地进了坤宁宫,沫诗缈要去给水皇后请安,只是却遭到了拒绝,“皇伯母她心里难过,刚刚进了佛堂,吩咐任何人都不要打扰,另外还请郡主尽快破案,还安晴一个清白。” 齐蒹葭居高临下地看着沫诗缈,神色间骤然便是倨傲,似乎她纡尊降贵跟沫诗缈说话便是最大的忍让了。 沫诗缈却似乎没察觉一般,依旧是恭敬有礼道:“有劳郡主了。臣女定不负皇后娘娘厚望。” 一旁的齐瑶依却是冷声笑道:“贼喊捉贼,怕是到最后只会找个替罪羔羊吧?” 这么快便落井下石了?还真是符合齐蒹葭以往的风格,不过露出爪牙的小老虎才不可怕呢。 “臣女奉旨查案,瑶依公主莫非是在说皇上……”沫诗缈微微一笑,“选错了人?” 她换了个措辞,可是任谁都知道沫诗缈方才说的那句分明是“有眼无珠”,若是被传到齐帝面前…… 齐蒹葭顿时紧张起来,抓紧了齐蒹葭的袖袍,可怜兮兮道:“蒹葭姐姐,我……” “郡主,依儿还小,童言无忌,还望小美人不要介意才是。蒹葭对小美人信心满满,还望郡主早日破案才是。”虽然是有赔礼道歉的意思,可是话里话外却满是倨傲,又哪有半点道歉的意思? 沫诗缈却也是不介意,一直站在那里坐山观虎斗的齐司冥却是忽然笑了起来,“难道郡主都对沫家郡主刮目相看,真是难得呢。” 齐蒹葭只觉得这句话似乎在讽刺什么,那笑意好像是一阵阵冷风一般刺得她脊骨疼,她挺直了后背,头也不回的离去。 “没想到千岁爷竟也是有碰一鼻子灰的时候,真是难得呢。”沫诗缈笑道。 齐司冥却是忽然刮了刮她的鼻头,“臭丫头,本督分明是给你出气,却又嘲笑本督,改日看我怎么教训你!” 这动作太亲昵,沫诗缈根本没想到,只是一听到教训两字,顿时想到了齐司冥教训自己的场所,不由俏脸微微一红,连忙去了安晴的住所。 齐司冥看着她的背影,唇角的笑意若隐若浮,“还知道害羞,还真是难得。” 安晴的住所很是简单,似乎和刚进宫的宫女一般,就连首饰盒里的首饰也都是简单的几件罢了。 “没想到宫里的女子竟是这般朴素,还真是难得。”齐司冥觑了一眼那几件首饰,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手中一直玉簪被握的有了点温度,沫诗缈看着铜镜上面的灰尘不由笑了起来,“这宫中主子的赏赐都是登记在册的,少了那些,直接去核对一下,岂不是真相大白?” 齐司冥恍然大悟似的,惊讶道:“小美人真是聪明人,这主意都想得到,只是……若是流传出去的话,怕是便不好找了。” “那倒无妨,宫女所能出去的机会寥寥,只是去查一查最近三……五年安晴有没有出宫记录便是了。” 听到她改了口,齐司冥唇角的笑意更是深厚了几分,“还不去查?”他掌权锦衣卫正是这三年的事情,宫里大小风吹草动,是都瞒不过锦衣卫的耳目的。 只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是”,沫诗缈干脆在这房间里四处察看。水皇后说的没错,安晴昨个儿夜里的确没有回来。 床上的被子整整齐齐,没有丝毫的凌乱,也没有被任何人翻动,很明显,齐司冥知道消息的第一瞬间就把这一间房屋封锁了。有心人等想进来,却也是不可能的。 看着沫诗缈竟是抖散开了那锦被,齐司冥不由笑道:“怎么,小美人冷了不成,要不要本督给你暖……” 何时何地都不忘了调戏自己,沫诗缈刚想要回敬过去,却是脸色骤然一变,“她小小宫女,怎么会用兰草枫香?” 齐司冥闻言也不由皱眉,“兰草枫香,那不是陈贵妃惯常用的吗?” 兰草枫香之珍贵不下于麝香,只是制作工艺极其麻烦,陈贵妃在闺中时便用惯了这种熏香,所以这后宫之中也唯独她才用这熏香的。 “还真是聪明,只可惜……”齐司冥冷冷一笑,“聪明反被聪明误。” 房间内再找不到证据,只是这兰草枫香也足够了。 “千岁爷不觉得她是故意的吗?” 将一盆子污水泼在陈贵妃身上,甚至以此把陈贵妃拉下马,毕竟陈贵妃的亲兄可是户部尚书,一个肥得流油的肥差。 “若是水皇后审理此案,自然会借机动了手脚,只是……”齐司冥上下打量了沫诗缈几眼,轻声笑道:“本督倒是觉得小美人可是没这本事的。” 第七十章 哪儿都是好使 没错。若真的是由水皇后审理此案的话,那么陈贵妃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 后宫如今是一后三妃局面多年来不曾打破,水皇后因为齐瑶依之事竟是被齐帝一日之内两次训斥,定是会借着这个机会除掉自己的对手的。 可是安晴偏偏是选择了自己,那就证明这事有蹊跷,怕是还有内情的。 “千岁爷,已经查出来了,少了的首饰并未流传到外面。” 沫诗缈闻言不由一皱眉头,问道:“那在哪里?” 那锦衣卫抬起头来,却并不敢看沫诗缈的样子,目光似乎空虚,“那些都在甘棠宫的一个宫人那里,是前段日子里安晴送与她的。” “哦,这还真是有趣了,不如劳烦郡主随本督前去看看,甘棠宫那边又是又什么消息?” 沫诗缈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深深的笑意,“乐意之至。” 直到两人走远那单膝跪地的锦衣卫郎才站起身来,抹了一把额上的虚汗道:“墨离果然没骗我,这……和主子爷真是一个德……” 意识到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他忽然噤声,悻悻地四下打量了几眼这才匆匆跟上了这两位的步伐。 陈贵妃并不在甘棠宫。 “这可真是巧了,不过本督也不敢打扰贵妃娘娘凤驾,只是还劳烦刘总管把甘棠宫的大小宫人都唤来。” 刘总管是甘棠宫的总管太监,深得陈贵妃信任,“千岁爷好说,贵妃娘娘交代了,到底是一条性命,白白去了实在是可惜,只可惜她人微言轻说不上什么话,只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便是。” 刘总管一如既往的能说会道,沫诗缈只觉得那目光似乎有意无意的落在自己身上几遭才移开了,似乎在打量什么。 很快,甘棠宫的大小宫娥太监都汇聚在一起,有的好奇的抬起头来瞧着沫诗缈,纳罕今个儿刘总管怎么对这么一个小丫头毕恭毕敬,只是看到沫诗缈身后那人的绝代风华,不由张大了嘴愣在了那里,久久不能回神。 “九,九,九千岁!” 不知是谁低声唤了出来,惹得刘总管一阵鄙夷,这般没场面,实在是给他们甘棠宫丢人现眼! “千岁爷的美男计,看来到哪儿都是好使的。” 沫诗缈刻意靠近了齐司冥几分,两人看上去似乎在说悄悄话一般,偏生又不压低声音,被抓了个现行的宫娥闻言不由脸颊羞红,匆匆抬起头来看了齐司冥一眼,又是低下了头,似乎害羞,心里却又有些期待。 刘总管简直无可奈何了,明明自己教训的好好的宫娥,为什么一见到齐司冥竟是一点规矩都没了。 宫女儿这样也就罢了,太监竟然也偷偷看,这算是怎么回事! 刘总管正气恼之计,却见沫诗缈忽然走到一小宫娥身前,绕了几圈最后才停下了脚步,“今年多大了?” “奴婢今年十四。”小宫女有些害怕似的,声音颤抖着,让刘总管心中觉得不妙。 “竟是比我还小了一岁,你和坤宁宫安晴姑姑相熟?” “回姑娘的话,安晴姑姑和奴婢是同乡,奴婢进宫后一直很照顾我的。” 刘总管闻言顿时呵斥道:“什么我呀你呀,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那小宫女似乎害怕极了刘总管的威势,登时便要跪下去,却被沫诗缈拦住了。一旁齐司冥笑道:“刘总管好大的威风,改明儿本督也学学,兴许锦衣卫的规矩也能好一些。” 沫诗缈敢打赌这位爷绝对是在说风凉话,瞧那面不改色便知道了,再看刘总管,分明是恼羞成怒模样嘛。 “你进宫也才一年而已,怎么会认识安晴姑姑的?” 小宫女没想到沫诗缈竟是只问了两句话便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进宫的,不由大为吃惊,“是,是当初奴婢做错了事受罚,安晴姑姑帮了奴婢的忙。” 这就怪了,安晴的同乡要说却也不止这一位,何况她自幼被卖入了承恩侯府,怕是对故乡也没那么多情谊了,偏生要帮这么一个小丫头,还真是有趣的很呢。 “这样呀,安晴姑姑交给你那些首饰,却是为何?” 小宫女闻言猛地抬起头来,看着沫诗缈一脸的不可思议。那些东西明明是安晴姑姑偷偷交给自己的,这位小姐她怎么会知道的,而且还是一脸你骗不了我的表情? 沫诗缈将小宫女的神色尽数纳入眼底,良久才听到那小宫女慢吞吞道:“回姑娘的话,是安晴姑姑让奴婢回头带出宫的,她说等奴婢到了出宫的年纪,放出去的时候,就把这些捎给她家乡的兄弟。” “哦?”沫诗缈咯咯笑了起来,“安晴姑姑真是未雨绸缪的很呢,你要放出宫去也是十二年后的事情了,现在便把这些交代给你,岂不是像是交代后事?” 小宫女闻言顿时一惊,极为失礼地抓住了沫诗缈的袖子问道:“安晴姑姑怎么了?” 难得竟还是有个人真心关心她的安危,沫诗缈也不扯开小宫女的手,声音中却带着嘲弄,“你说呢?” 小宫女顿时花容失色,喃喃自语道:“不可能的,姑姑怎么会死呢?” 她神色若癫若狂,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忽然跑了出去,刘总管想要大吼,只是看到齐司冥脸上的玩弄神色却是什么都不敢说出口了。 “去看着她,别让她也不慎落了水。” 听到这话,甘棠宫众人无不是一惊,沫诗缈却是骤然抓住了一个太监的手道:“你在害怕什么!” 刘总管见沫诗缈竟是这般对待自己的干儿子,顿时脸上带着不满,“郡主这是问话呢,还是审人呢?” 沫诗缈却好似没听到刘总管话里话外的讽刺似的,看见那太监腰间悬着的宫牌道:“鹿鸣,呦呦鹿鸣,倒是个好名字,也是好手艺。” 那太监鹿鸣没想到沫诗缈骤然抓住了自己的手,想要挣脱开却不料自己一个比眼前小姑娘年长了一倍的人竟是动弹不得,不由脸上赔笑道:“谢郡主夸奖,奴才不敢当。” “郡主夸了你,自然是敢当的。”齐司冥忽然说道,一旁刘总管顿时觉得大事不妙。这位千岁爷平时不说话便罢了,若是说话,怕是很多事情便别想善罢甘休了。 “还真是一双巧手,看来倒是为贵妃娘娘打理了一些日子了,本督猜的对与不对?” 闻言,那太监鹿鸣脸色再度一变,想要说话,可是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只是嘴唇翕动,半晌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刘总管只觉得自己的威严被挑战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千岁爷这是何意?” 这边刘总管火冒三丈,偏生齐司冥却是个没事人似的笑着道:“没什么,不过是奉旨查案罢了,刘总管有异议?” 一句话堵死了刘总管所有的抱怨,沫诗缈明显看到刘总管那变成了酱色的脸,心底里却是冷笑一声。 仗着自己是陈贵妃娘家举荐的人,这位甘棠宫的总管从来都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当初就算是自己为皇甫殊办事也被其一阵奚落,却不料一物降一物,如今遇到个更加妖孽的齐司冥。 “郡主莫非说我是杀人凶手?我与黄美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倒是柔妃娘娘和黄美人素来有些恩怨,怕是二小姐想要栽赃陷害也要圆好谎吧?” “噢,我倒是不知,鹿公公是从何处得知的黄美人没了的消息的?”沫诗缈笑意浅浅,阳关照射下,犹如最狡猾的狐狸,连鬓角的那凌乱的碎发都带着几丝顽皮趣味。 鹿鸣登时脸色煞白! 宫里只是传来消息说皇后娘娘身边的安晴落水了,黄美人的死,甚至于沫诗缈曾经被押解掖庭刑司这等事情根本只有几人知道罢了。 其他人知道的话,除非是杀人凶手! “干爹救我,干爹救我,儿子真的什么都没做呀!” 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刘总管没想到自己临了却是被绑在了这一艘破船上,刚转好的脸色顿时又难看起来,“就算是说鹿鸣是杀人凶手,却也要拿出证据来。” 等的就是这一句! 沫诗缈脸上浮出甜甜的笑意,看得刘总管只觉得怵目惊心,似乎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似的。 “当然,鹿公公口口声声说冤枉,只是若是你冤枉的话,为何安晴姑姑和黄美人那里竟然会有兰草枫香?兰草枫香的香味特殊,只存两日而已,否则……” “你胡说,黄美人明明是她杀的,我根本就没……”察觉到自己失言,鹿鸣登时脸若白纸,一旁的刘总管脸色也不好看。毕竟他方才还在质疑沫诗缈。 “可算是真相大白了,到时候本督可要好好为郡主请功,郡主这般能干,倒是把大理寺和刑部那帮人比下去了,若是男儿身……”齐司冥轻轻一笑,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再不说话。 自然,若是男儿身,自己于他,非友即敌,沫诗缈唇角扬起微微的弧度。 鹿鸣很快便招了供,只是这些沫诗缈却并不关心。 倒是水皇后得知真相后赏赐了她不少,传旨的太监没说什么缘由,只是沫诗缈清楚的很,这是水皇后对误会自己的表示。 坐在回府的马车里,沫诗缈思绪纷纷,若是水皇后也有自己这个机遇,能够重活一遭,那么是否还会借着黄美人的死来为难自己呢? 会,还是不会? 思索了许久,沫诗缈也没得出答案,毕竟,水皇后不是她,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郡主,到了。” 驾车的太监低声一句,沫诗缈如梦方醒,却见车帘已经被人殷勤地撩了起来,而相府门前站着一溜的人。 “娘亲。”沫诗缈,一个起身飞奔到了白雪的怀里。 “你这孩子,在宫里的日子辛苦你了。”白雪不是没听宫里的事情,当初让她留在宫里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情,若不是托了问了九千岁,恐怕自己要直接奔宫里要人了。 “娘亲,娘亲,缈缈才不辛苦,宫里有皇后娘娘和柔妃娘娘照顾,而且千岁爷对我也是颇有照顾。” 看沫诗缈下了马车,将军府的仆役将皇后赏赐的礼物都搬了下来,内监的笑意又浓厚了几分,甚至带着几分讨好,“郡主既然已经到了,奴才便回宫复命了。” 一个“咱家”,一个“奴才”,还真是处处都要留神呢。 第七十一章 说抵命都是轻的 等皇后的人马走之后,母女俩回到后院,而诗缈则在白雪的怀里说道:“娘亲,娘亲,晚上我给娘亲做面条吃,我跟木儿学了一种面条,可....” 还没有等诗缈说完便听到外头有一声嚎啕大哭传来,之后,便听到杂乱的脚步声与丫头婆子的惊呼声,之后,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一头撞了进来,只想着白雪的方向撞去,大哭道,“嫂子,这日子真过不下去了!”说完,便一转身投到了一旁的龙凤大椅上大哭。 “这是在做什么?!”白雪好容易与女儿温情一下,却叫人搅合了,此时便十分不快,只厉声道,“闭嘴!” 见那妇人惊得一呆,眼见她这么落魄的模样也觉得可怜,只无奈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诗缈探头探脑,十分好奇。 这妇人她在自己满月的时候见过,依稀仿佛是宗室之中,安锦候的正妃,只是安锦候已是几代的旁支,与当今皇上一脉并不亲近,这么多年来十分老实,连这位侯府夫人都默默无闻,若不是这一回竟然冲到了自己的眼前,早叫她给忘了。 “嫂子啊,你可给我做主啊!”按理说安锦候已是远枝,家事本不该叫外人过问,然而安侯府夫也知道白雪是个公道人,此时受了委屈。 便匆匆地赶来,此时只如同抓住了主心骨一般含着眼泪说道,“咱们府里头,如今是没有了我的立锥之地,如今侯爷瞪着眼睛说我是个毒妇,竟然要杀我!你可要说句公道话,”她流着眼泪说道,“为了个女人,要杀我这个夫人,是不是有些太狠毒了些?” “难道是?”白雪的脸上微微一变,见诗缈低着头只装着看不懂自己的意思,不肯出去,心里无奈。 只好说道,“这是你们府上的家事,或是,弟妹往宫里求皇后娘娘做主?”皇后才是统管内外命妇的第一人,哪怕她对安王妃再同情,若是出手,便是抢了皇后的活儿,如何能叫皇后欢喜?因此,她是不敢应承的。 “皇后娘娘?”侯府夫人却尖利地尖叫道,“我往宫里去,皇后娘娘只叫我回来只反省,半分都不说为我做主,难道我还要去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白雪却听得脸上露出了疑惑来,慢慢地说道,“皇后娘娘素来公允,你究竟做了什么,叫娘娘不肯为你张目?”天底下,正室是天然的一党,特别是皇后,如何会肯为个妾室张目呢?她刚刚问完,便见眼前这个女子的脸上露出了心虚的表情,不由露出了冷笑。 “感情,这是要坑我呢?”白雪讥讽地问道安王妃的脸上已经露出心虚的表情了,磕磕绊绊地说不出话来。 她确实是有些小私心,不过却不敢说出来,只是看着面前一脸冷笑的白雪,想到这女人的人才家世样样不如自己,却得到了丈夫的独宠与宫里的喜欢。 心里的嫉妒便忍不住冒了头。 又见白雪如今的年纪,竟然还敢穿得这样娇俏可人,又活泼又年轻,侯府夫人便动了动嘴,之后竟是掩面大哭道,“嫂子这是做什么?竟是在撵我不成?” 她也知道如今的模样不好看,自己转身扑在桌子上尖叫道,“宫里不为我做主,连嫂子都不拿我当回事儿,左右是死,不如我便死在这里,倒也干净!” 一边说,便一边四处乱看,颇有一头碰死的架势。 诗缈竟然不知道皇家竟然还能处这样不要脸的贵妇,一时都惊呆了,张着肉肉的小胳膊看着侯府夫人撒泼,正看见自己的母亲已经气的浑身乱颤之时,便听到自己的头上,诗缈低声咳嗽了几声,指了指侯府夫人的方向,脸色煞白地向着一旁倒去。 后头跟进来的木儿也机灵,一叠声地叫着“郡主!” 此时木儿便含泪冲着白雪叫道,“娘娘,不好了!郡主,郡主,”她哭着叫道,“郡主叫夫人给惊得厥过去了!” 说完,只抱着诗缈哭叫着,又叫外头赶紧去请御医。 诗缈闭着眼都能感受的到木儿的泪水,“我的儿!” 白雪此时见诗缈倒了,眼睛都红了,只狠狠地瞪了那“惊得沫家郡主晕厥”的侯府夫人一眼。 只飞快地将诗缈抱在自己的怀中,侧头对安王妃冷冷地说道,“弟妹今儿已经在这府里闹腾够了!我沫府不是凤仪宫,也不是宗人府!弟妹若是真想与宋王辨个明白,便去寻贵人做主,不然,” 她冷冷地仰着俏丽的脸说道,“便是死在我府上,也无人能给弟妹做主!” 侯府夫人本就是来撒泼逼白雪就范的。 她这样要死要活,白雪管了她的闲事,必然是刺了宫里皇后的脸面,会引起皇后的不满。 若是白雪不干,第二天她就能叫白雪顾宗室死活的名头传得满京都是,也叫她知道知道,这京里,不是受夫君的宠爱便能过日子的,谁承想这纨绔子弟的沫诗缈身子竟然真的这样不堪。 这么就晕了,便叫她心中生出了几分挫败,知道今儿这事儿不能再继续了,不然明儿京里传的就是她不顾沫诗缈的死活了。 今儿是我的不是,嫂子别与我见怪。”侯府夫人此时知道讨不了好,只挤出了一个笑容,这时候也知道挽头发做出个人样了,见外头脚步匆匆的丫头们进来,她便急忙说道,“嫂子府里还这样乱,以后我再登门与嫂子说话!”说完便向着正堂外走去。 眼见她这样无耻,白雪脸都气白了,只厉声道,“你闹了我家这么久,这么一句话就想走?!” “嫂子想要如何?”眼见白雪与丫头们将沫诗缈挪到榻上,侯府夫人便忍不住说道,“不过就是吓了孩子一下,难道还要我抵命不成?” “说抵命都是轻的!”侯府夫人还真想叫这人抵命,然而还未出口,便听外头传来一声清凉的声音。 这声音这样熟悉,叫侯府夫人一听便红了眼眶,只拿眼看去,含泪唤道,“将军!” 沫诗缈正在装死的木儿的怀里发呆,此时听到父亲回来了,急忙探出个头向着正堂看去,便见远远地便进来了两名身材高挑的男子。其中一人一脸怒色,模样端正老实,看侯府夫人的目光满满的愤怒。 另一个确实面容俊美白皙,虽不过是一身素色的锦袍,却叫人看的移不开眼睛,那双清冽的眼里似乎带着一抹水痕,一扫而过之中,便叫人心中生出一丝绮念来,正是诗缈的父亲沫君蓝。 沫诗缈悲伤地看着这样的美人,脑袋哀怨地碰在自己美人木儿的怀里。 这年头,最叫人悲伤的,就是美人都是自家的,只能看不能吃啊。 侯府夫人看着这样俊美的沫君蓝也是一怔,然而见沫君蓝眉头一挑,也觉得自己失态。又看到沫君蓝身边那人,脸上便变了,冷笑道,“怎么,候爷是等不及送我去死么?!” “毒妇!”沫君蓝身边的,正是知道媳妇往宫里告状被驳回来后又往将军府撒泼后气得肝儿疼的安王。 他虽然也是宗室郡王,不过腰杆子一直都不如身为圣人的沫君蓝那样硬,当个布景板许多年,如今好容易得皇上青眼讨了几样差事,正想做得圆满些也有叫皇上对自己刮目相看的意思,谁晓得后头便有这样的蠢妇拖他的后腿,此时也顾不得是在别人府里了,只呵斥道,“回府!” “回府叫你杀我?”侯府夫人冷笑道,“为了个小妖精,你也不顾我与你操持府中,给你生儿育女,这样的情状,你竟不觉得亏心?” “你!”候爷没想到这侯府夫人竟然敢倒打一耙,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老实了许多年,粗嘴笨舌的竟接不上话,气得呼哧呼哧喘气儿,竟翻起了白眼。 沫君蓝却只在一旁撑着一个清淡的笑容看着这夫妇在他府里闹腾,此时慢悠悠地走到了白雪的面前。 他便俯身却看闭目不动的诗缈,嘴里溢出了一声清凉的笑声。 知道媳妇闺女都没有事儿,沫君蓝这才悠闲地饮了茶水,只叫外头诚惶诚恐地进来的太医奉白雪与沫诗缈往侧室把脉,自己便用一种带着笑意的音调慢慢地说道,“莫非,是我在外头听错了不成?” “君蓝兄?”沫君蓝与安候爷这关系可远得很,如今能厚着脸皮叫他一声君蓝兄,可见安候爷也不是那么老实的。 “我听说,是贤弟瞧中了外头的美人,逼死了人全家不说,将个美人还是从小舅子的府里给抢夺来,是也不是呢?”沫君蓝见这位安候爷有吐血的架势,便很和气地补充道,“满京城都传遍了,贤弟听听,我这听得全乎么?” 沫诗缈偷偷睁眼看了门外的那马上就能死过去的安王一眼,又看了自家恶趣味的爹爹一眼,很无奈。 这美人坏啊,不过叫沫诗缈担忧的是,自己叫这么坏的人生出来,以后,不会也是这样一个喜欢看人吐血的坏蛋吧? 说起来,这安王瞧着比沫君蓝老了好几岁,这样贤兄贤兄叫着真的没有问题么? 第七十二章 演技哪家强 “王兄听我说。”安候爷强撑着一口气不肯死过去,就知道今儿这事儿不辨明白了,明儿自己的名声就能臭大街。 他虽然是宗室,可是宗室也不能不把名声放在心上不是?此时便铁青着脸咬着后槽牙,指着此时一脸冷笑的侯府夫人哆哆嗦嗦地说道。 “此事,本就与我无关!”见沫君蓝挑眉,一脸的怀疑,他便悲愤地说道,“是这毒妇的弟弟瞧中了人家的姑娘,非要纳来做妾,那姑娘不愿意,那小子便破了人家的家门,抢了那姑娘入府。” 这样的事儿叫他听到,只觉得五雷轰顶一般。 说到底,侯府夫人的娘家敢干出这样的事,还不是扯着他家的虎皮耍威风? 日后揭破,这黑锅就要扣到他的头上,更何况他如今才在朝中有了点儿亮堂,哪里肯在此时踏错一步,只冲到了侯府夫人的娘家将那姑娘抢了出来,寻思着过几日送她家点银子压惊,将此事抹过也就是了。 谁知道侯府夫人竟是撒泼,硬说自己是个无端的败类,竟还闹得满城风雨,宫里宫外无人不知,这样的败家媳妇,真是叫安候爷一脸的眼泪。 “我只问你,那姑娘家死人了没有?”沫君蓝本不过是瞧着皇上看重了安候爷,想着震慑他一番,叫他知道自己是旁人不能逾越的,少打歪主意,如今还未等他动手,安候爷自己便出了事儿,此时便很是快活地问道。 “没有。”安候爷低声道,“虽吃了些苦,不过都不曾伤到人命。”所以外头的那些传闻,他真的冤枉! 心里发酸,安候爷只觉得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竟是忍不住放声大哭,流着泪扑到了惊讶的沫君蓝的面前,抱着他的肩膀大哭道,“贤兄!我难啊!” “你也是宗室,不要叫人看笑话。” “谨遵王兄教诲。”安候爷用真诚的,依赖的目光看着沫君蓝,一脸以王兄马首是瞻的模样。 沫君蓝浑身都叫安候爷看得发麻,沉默了片刻,便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们夫妻间的破事儿,少在本王这样支吾,回去自己理清吧。” 沉默了片刻,他抬头看了那一脸泪水的安候爷,俊美的脸上露出了嫌弃的模样,却还是慢慢地说道,“皇上好容易叫你担事,你放明白些。” 见安候爷连连点头,他便低头去安抚自家正哼哼唧唧地拱在他怀里撒娇的宝贝女儿,脸上露出了温柔的表情,之后神色一冷,说道,“宗室之中,可不是只有你!” 最后一个字,他说得意味深长,便叫安候爷打了一个寒战。 这便是警告了。 再叫皇上不耐烦,明儿他就还是只能做个闲王,在家吃自己了。 深深地给提点了自己的沫君蓝施了一礼,顿足了片刻,便拎着那还在挣扎不休的安候爷妃走了。 眼见安候爷走了,沫君蓝就进了屋,便见白雪正用帕子抹眼泪,一脸关切地看着床上闭目不醒的少年,一叠声地追问那手已经把在了诗缈手上许久的太医道,“大人,我家缈缈……” 太医嘴角微微一抽。作为一个有医德的人,他真的想说真没从这位郡主的身上诊出病来。 不过在太医院厮混了这么多年,从前的底线早就在一次次给各家王府与宫里的问诊中被破得一干二净了。 此时意味深长地看了那露出了柔弱的表情的沫诗缈,捋着长长的胡子颔首道,“郡主身上虚弱,受不得惊吓,因此晕厥了过去。下官之后开个条理的方子,郡主服下之后,便会康复了。” 人参燕窝什么的,谁吃谁都会很健康。 沫君蓝抱着闺女憋着笑站在门口,看着白雪一脸认真地点着头,将太医的话全都记下。 便用诗缈勉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这么多年,还是这么好骗。”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的目光看向白雪愈发地柔和,低头跟诗缈轻声道,“不过,你母妃没有长进,才会叫我知道,这么多年,我并没有辜负她,对不对?”没有让那些污糟事儿,叫他心里的这个人变成如同方才的安候爷妃的模样。 诗缈想着刚刚她将军爹的话:她阿娘,似乎真的有点儿傻。 那正在忽悠白雪的太医正说的眉开眼笑之际,便见沫君蓝正一脸似笑非笑地立在门口,躺在床上的诗缈都不禁鄙视着太医,太医想到沫君蓝在朝中不是善主,急忙起身告辞,留下了补身的方子便头也不敢回地走了。 “你还不过来。”见着了屋里无人,白雪便随意了许多,只对着沫君蓝嗔了一句,便扑到了诗缈的身上含恨说道,“早知道,就应该把她打出去!” 毕竟,当年他与白雪也算是自己定情,突破了月国数道屏障,才抱得美人归的。 “小坏蛋,你也该醒了。”沫君蓝见白雪这样担心诗缈,目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什么,之后,便对着默默张开了眼睛的诗缈温声道。 “我是小坏蛋,你就是大坏蛋。”沫诗缈鄙视的看着自己的爹,见白雪在一旁张大了眼睛诧异地看着自己,一双眼弯起来轻轻地笑着说道,“叫母亲受到惊吓,是缈缈的不对。” “方才,是假的么?”白雪呆呆地问道,一张俏丽的脸上都呆滞了起来。 “别说这个了。”沫君蓝低声咳了一声,沫诗缈起来朝着沫君蓝做了个鬼脸,而自己又回到了白雪的怀里,她才不管,而抬头看着自己娘亲的脸。 显然是羞了,急忙俯身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低声笑道,“让缈缈自己出去玩吧,咱们先回去。” 沫诗缈回到房间,叫了木儿和离儿,她坐在铜镜前面,问着丞相府的事情。 记得,皇后赏赐的和贵妃赏赐的都送到祖宅老夫人那边去了,估计沫悠云她们现在想怎么弄死自己吧,也是奇怪,明明和他们不是一起的,为什么她们偏偏要对自己自于死地。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忽然响起离儿的声音,“小姐,六皇子来了,老夫人请小姐去祖宅那边见客。” 沫诗缈一腔的郁色,“知道了。” 这算是个什么答案?离儿白了白眼,只是她没那本事,看不见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姐,奴婢去打盆热水来,小姐梳洗一下再过去吧,翠丝你去跟娘亲说下我去祖宅。” 等她们主仆到了祖宅的时候,里面已经一阵欢声笑语了。 齐司珩不知说了一句什么,众人都笑了起来,便是连沫悠悠的笑声都有些大了。 木儿担忧地看着自家小姐,虽然眼睛不见红肿,可是万一过会儿失礼却是极为难看的。沫诗缈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似的摇头笑道:“不碍事的。” 她话音刚落,里面有眼尖的瞧见了她不由笑道:“小七可是姗姗来迟呢,让我们大家好等。” 如出一辙的一句话,当时也是在这梨香院,只是说这话的人却是不一样了。 沫之雨脸上闪过一丝薄怒,只是看到老夫人那兴奋的劲儿,最后却还是强忍了下去。 倒是水氏笑了起来,嗔道:“悠悠,怎么和你小七说话的?诗缈快来看看,你哥哥从边关寄回来的礼物,暮羽还真是有心,只是麻烦六皇子特意跑了一趟。” 水氏竟然会对自己这般喜笑颜开?还真是稀奇呢。果然,涉及到自己的一双宝贝儿女,就算是再狠毒的妇人心肠都会软了下来的。 “暮羽为保家卫国而不能在父母身边尽孝,是大忠大义,这点小忙我自然是要帮的。何况,我与暮羽是多年好友,夫人不必见外。” 大忠大义?沫暮羽固然是保家卫国,可是这心头放着的第一件事可是取得功名,名正言顺的承继沫君博的家业。 多年好友?若非是拿捏住了沫暮羽的把柄,他齐司珩一个要权没权要后台没后台的宫女生的皇子,怎么会和天之骄子的丞相公子“多年好友”呢? 还真是讽刺,这般违心的话,偏生齐司珩说来从来都是这般风轻云淡,似乎发自肺腑一般。一个人一辈子时时刻刻都带着一张面具,也真是不容易。 “小七怎么傻站在那里,哥哥这次带来了不少的稀奇东西,小七看看可是有什么喜欢的,尽管挑便是了。” 沫悠悠一脸的春风化雨,似乎也沉浸在兄长稀奇礼物所带来的欢喜之中,对沫诗缈的笑意带着十二分的真诚。 “大姐,小七可是得过皇后娘娘赏赐的,岂会把这些看在眼里?何况……” 沫悠悠紧紧抓住了一个蜡红浆染的犀角匣子道:“二哥的礼物都是安排好了的。” 四下望去,果然只有八个匣子,沫悠悠左右手下各一个,显然是每人两匣子礼物,而这个每人堪堪不包括沫诗缈。 水氏脸上笑意顿时凝滞,沫悠悠似乎也没想到这点,笑意尴尬在脸上,半晌才半嗔半怒道:“悠悠胡说什么呢,小七来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尽管拿便是。” 沫悠悠身后抱琴和入画干脆将两个匣子都摆在了沫诗缈面前,大有百般礼物任君挑选之意。 沫悠悠脸色微微一变,虽然都是两个匣子的礼物,可是无论是质量还是数量上都是无可比拟的。 “大姐,那些礼物二哥可是说将来为你添妆的。” 沫悠悠恍若未闻,“二哥久在边关,小七你别记挂在心里,我看这镯子很适合小七你的肤色,老夫人您说呢?” 老夫人一双眼睛笑眯眯的,似乎很满意沫悠悠的表现,只是看到沫悠悠时多少带着几分不满意,“小七,你二哥忘了,祖母给你补上。林妈妈,带着小七头去我库房里看看,有什么中意的拿去便是。” 沫之雨顿时嘟嘴道:“祖母偏心,要是小七把祖母的库房搬没了,看到是祖母不心疼死。” 老夫人乐了,瞪了沫之雨一眼,“瞎说,你小七又不是你这个顽皮的,放心,你将来的嫁妆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沫之雨闻言顿时两颊绯红,拉着沫诗缈往外跑,“小七,我知道什么宝贝好,走,咱们非把祖母的库房搬空了不可!” 这厢沫诗缈与沫之雨姐妹情深,那边水氏连带着沫家大中小三朵金花莫不是神色各异。 水氏笑意僵硬在脸上。 老太太竟是说把沫之雨的嫁妆准备好了,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把沫之雨的婚事也包在自己身上了? 沫悠悠虽是神色坦然,可是心底里却是恨死了沫诗缈。 老夫人的库房,从来只有三人能进去,如今沫诗缈倒是后来居上!只是感觉到六皇子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沫悠悠又是浅浅一笑连忙遮掩了自己的不满。 沫悠悠恨得牙根痒痒,便是两匣子的礼物也不能让她半点开心。她鼓捣水氏喊来沫诗缈只是为了给她难堪而已,为什么会发展到这种情况?老夫人用自己的私库来贴补沫诗缈?从来,那里都是贴补沫之雨的! 沫雯菲只是吃惊了一下而已,旋即又低下了头,只是看着匣子里的礼物眼中带着笑意。有这些礼物,起码就算将来母亲不给自己丰厚的嫁妆,她也能自己贴补一些。 似乎察觉到大厅内的异样气氛,齐司珩忽然间笑了起来,“瞧我糊涂了,竟是忘记了一件大事。” 水氏眉梢一挑,大事? “一个月前,暮羽在边关和突厥打了两次胜仗,如今已经是正六品的昭武校尉了,恭喜老夫人,恭喜夫人。” 老夫人闻言不过是淡淡一笑,倒是水氏闻言顿时喜笑颜开,“都说将门虎子,外甥像舅,果然暮羽这次出息了。” 老夫人闻言眼皮轻轻一抬,不过是个正六品的昭武校尉而已,竟也值得这般?过逝了的老太爷当年可是位列三公的,而自己的二儿子沫君蓝可是大将军。 沫悠悠、沫雯菲齐齐上前,“恭喜老夫人,恭喜母亲。” 水氏心喜,只觉得这两个庶女今个儿瞧着也顺眼了好多,沫悠悠圆圆润润,沫雯菲温柔细腻,没平日里那般惹人嫌了。 “老夫人,正好今个儿天气也好,不如……” “祖母,你瞧我给小七挑的这匹料子不错吧?小七皮肤水嫩,最是称了这胭脂醉的颜色。” 看到沫诗缈抱着的那匹绸缎,沫悠云把下半句话都忘了,只是狠狠盯着沫诗缈,恨不得在那匹料子上灼出一个洞来。 第七十三章 千岁爷是来砸场子的 那是云锦的胭脂醉,当初凉朝来朝进贡了三匹而已,其中一匹齐帝给了太后,一匹赏给了老夫人,而另一匹则是锁在宫中库房。 据说最得宠的柔妃,最受齐帝敬重的陈贵妃也都没讨得去那批云锦。 说是年岁还小,压不住这富贵。 沫悠云当即心中不满,心想老夫人偏爱六妹,什么好东西都留给她。可是却不想,竟日沫诗缈第一次进了老夫人的库房,竟然就拿了那匹云锦! “这是什么料子?颜色真漂亮。”沫悠悠一脸艳慕,好像真的不知晓这云锦一般,沫悠云闻言脸色却是更难看了。 水氏也没想到老夫人沫诗缈竟是会挑选这一匹云锦,顿时狠狠瞪了她一眼,刚想要开口却听老夫人笑着说道:“倒是你会讨巧,正巧你小七之前不在家,我这个老婆子也没给过她什么,便是一并送了便是。” 沫之雨直往老夫人怀抱里钻,嘴里还不依不饶,“我这是借花献佛,回头小七才会给咱们做好吃的不是?” 水氏闻言只想大喊,自己当家这些年还欠了这祖宅的吃的了,还是欠了祖宅的喝的了?哪一样不是好好的伺候着? 自己好吃好喝供养着,这才多久就被沫诗缈给收服了,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四妹少见多怪,让六皇子见笑了。悠悠,这是凉朝进贡的云锦,是前些年皇上赏给老夫人的,一直被老夫人存在库里的,难道你忘了不成?” 沫悠悠自然是知道,只是没想到沫悠云竟是还说自己少见多怪。 她登时心底里气恼不已,看着沫悠云和六皇子恨不得即刻去揭穿这两人的“奸情”,只是……此时去说似乎并不是恰当时机。 咽下了心中的恼火,沫悠悠如梦方醒,顺着沫悠云的话一脸惊讶道:“大姐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当时大姐十三岁生辰的时候,老夫人说是……”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似的,沫悠悠连忙住口,悄悄看了老夫人一眼,却见她似乎恍若未闻一般,正在和沫之雨玩笑,甚至都没往这边来看一样。 沫诗缈在榻前的绣墩上坐着,沫悠云和沫悠悠的双簧自然是听在耳中,甚至于她余光还看到齐司珩唇角扬起的笑意,以及老夫人眼角微挑。 沫悠云自以为聪明,用沫悠悠来引老夫人的话,想要老夫人把那云锦给自己,这算盘端的是打得精明,可是老夫人何等样人? 这两人一开口便知道她们会吐出多少唾沫星子,之所以不接话不过是因为齐司珩在场,家丑不可外扬罢了。只是,带齐司珩离开后,怕是这两人便要倒霉了。 而依照齐司珩的性格,这浑水他是不会淌的。 沫诗缈清楚得很,齐司珩无利不起早,他虽是可能喜欢沫悠云的花容月貌,却决计不会得罪老夫人这个地位超然的一品诰命夫人的。 果然,齐司珩站起身来,刚想要告辞,外面却忽然传来高喝声,“九千岁驾到!”大哉大明 沫诗缈闻言一惊,心底里暗暗诧异:怎么每次齐司珩来的时候,齐司冥那妖孽也来呢?莫非是专门来砸场子的? 搀扶着老夫人起身,尚未见齐司冥其人,沫诗缈却已然闻到那曼珠沙华的芬香似的,眼前是一片五光十色的绚烂夺目。 感觉到老夫人也是身体异样,沫诗缈微微皱眉,莫非正如自己猜测的,齐司冥是来砸场子的? 齐司珩送来的不过是几匣子礼物而已,可是齐司冥送来的却是一溜排开的绫罗绸缎,有些便是沫诗缈前世也未曾见到过的。 “恭喜楚大小姐,有这么个年轻有为的兄长,真是可喜可贺了。” 不朝老夫人和宋氏贺喜,反倒是恭喜沫悠云,一瞬间沫诗缈便明白了这琳琅满目的丝绸的归属,从沫悠云的目光中她读出了满满得意,甚至那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似乎有意炫耀一般。 “暮羽真是有心了。悠云,还不快谢过千岁爷?真是劳烦千岁爷和六皇子了,都跑来这一趟。” 齐司冥似乎才发现齐司珩的存在似的,闻言不由轻声一笑,“本督只是依照皇命行事罢了,不辛苦的。对了,郡主,皇上倒也是赏赐了你,罗嬷嬷,还不进来?莫非要本督去请您老不成?” “奴婢不敢。”旋即进来的是一个五十余岁的宫装打扮的嬷嬷,一脸不苟言笑模样,语气中对齐司冥却也没几分敬重似的。 沫诗缈细细望去却并不识得这罗嬷嬷,心底里不由诧异,什么时候皇宫里竟还隐藏着这么一个老嬷嬷? “奴婢见过老夫人、夫人、郡主。”罗嬷嬷礼仪十足。 只是老夫人脸色却并不怎么好,相反倒是水氏想到了什么似的,脸上闪过一丝快意。齐帝赏赐给悠云的是绫罗绸缎,而给沫诗缈那小贱人的却是一个教养嬷嬷,这是什么意思不言自明。 至于齐帝是不是有打自己脸的意思,她并不在乎,反正又不是自己教养的女儿,何况,若真是如此,她也可以用此来教训沫诗缈,何乐而不为? “以后七丫头便劳烦嬷嬷了。”半晌,老夫人才接话道,旋即又是对沫之雨道:“别光笑,得了空也跟着罗嬷嬷学学规矩,省得到时候嫁了人,婆家还挑我这个老婆子的不是。” 沫之雨顿时不干,直说老夫人又嫌弃自己了。 那边沫悠悠看到那琳琅的绫罗绸缎,不由觉得眼睛花了,目光直勾勾落在上面。 那目光直勾勾的,就是沫雯菲都看不下去了,伸手拉了她一把,却被沫悠悠回瞪了一眼。 “四妹和八妹喜欢什么尽管挑便是,只是小七有了这胭脂醉的云锦,怕是瞧不上姐姐的这些了。” 沫诗缈却是听得分明,提及那胭脂醉的云锦,沫悠云可以加重了音调的,目光也只落在那云锦上。 吩咐了离儿带着罗嬷嬷先回将军府,沫诗缈笑了笑道:“大姐说笑了,陛下赏赐都是恩典,诗缈怎么会瞧不上眼呢?” 老夫人虽是和沫之雨笑闹,这句话却是听了进去不由心中暗暗点赞。水氏自以为自己教养了个天下无双的女儿,只是却事事都落七丫头一头。 有个这么敲打的倒也不错,省得她目中无人,还真以为自己是天下无双的了。 沫悠云不知道老夫人这番心思,只是听到沫诗缈这话却也是脸上微微尴尬,她方才只图一时之快,竟是言辞间造次了。 “老夫人真是有福之人,大小姐才情无双,郡主聪明伶俐,就连六小姐都是个可人儿,难怪便是连太后都说老夫人是个福泽深厚的呢。” 老夫人连忙谦词道:“六皇子说笑了,几个丫头不过是顽皮的罢了。” 齐司珩闻言一笑,若有所思地看了沫诗缈一眼,然后目光又落在沫悠云身上,似乎有些感叹一般。 齐司冥却是忽然间十分热情地问道:“郡主觉得这匹百蝶穿花的紫淀缎如何?” 沫悠云面皮一紧,恼怒齐司冥竟是要拿自己的绫罗绸缎给沫诗缈做人情。 她神色微动,一旁沫悠悠看得分明,连忙道:“六皇子,我觉得那百蝶穿花的紫淀缎给大姐做一身广袖流仙裙最是合适了,也只有紫色才能配得上大姐的风华,小七,你觉得呢?” 倒还真是个玲珑的人,沫诗缈心底里觉得好笑。 齐司冥断不会用这么不入流的手段来恶心沫悠云的,再说她对那百蝶穿花的紫淀缎也没什么好感,更没半点争抢之心,何必防贼似的防着自己呢。 “是吗?本督倒是……” 沫悠云打断了他的话,连忙道:“千岁爷若是喜欢,尽管拿去便是。” 被打断了话,齐司冥却也不恼,只是笑了笑道:“本督府上也没有大小姐这等天仙丽人,要这上好的缎子岂不是糟蹋了?本督倒是觉得四小姐言之有理,这百蝶穿花的紫淀缎,倒是适合大小姐的很。” 沫悠云闻言一愣,似乎不能相信这话竟是齐司冥说的似的,旋即才羞涩一笑,低下了头去,风情无限。 有了齐帝赏赐的大批的锦缎,沫悠云用膳的时候唇角都带着笑意,偶尔看向沫诗缈的目光带着可怜的意味。 沫诗缈却是不以为意,却见面前忽然多了一碗粥,是林妈妈亲自盛了端过来的,老夫人说道:“鸭肉能除湿解热,天气热了多吃一些。” 老夫人最是喜欢鸭肉,只是年纪大了克化不动,也就动的少了,倒是刘姨娘听说了这之后亲自下厨给老夫人炖了这鸭肉粥,老夫人倒是用了不少。 此后到了夏日,隔三差五的便会熬这么一道鸭肉粥的。 只是这鸭肉粥虽然看着平淡无奇,用料却是最为麻烦的。 十年酱香的黄酒,南京城的板鸭新鲜运来,江南贡田的碧玉粳米,单是这一道粥便是不下十两银子的。 何况这一桌子菜肴又哪个是简单的? 沫悠云最喜欢的奶油松瓤卷酥,沫之雨惯常吃的桂花糖蒸的栗粉糕和菱粉糕,哪一个是简单省事的? 第七十四章 她又何须心虚 “劳烦林妈妈了。”沫诗缈轻声谢道。 虽然是留下几位小姐用膳,可是老夫人向来是重视规矩的,食不言寝不语,便是沫之雨在用膳的时候也是极为规矩的。 午膳之后陪着老夫人说了一会儿闲话,沫诗缈这才慢慢回去,只是才走到半道,便看到白婆婆迎了上来。 白婆婆的来意,沫诗缈一下子便猜了个正着,毕竟白婆婆那等颜色,显然是等了许久,实在是按耐不住了。 “婆婆怎么了?莫非有什么急事?” 沫诗缈佯作不知,白婆婆顿时心中一急,她自然知道自己选的这个主子聪明伶俐,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想法?顿时微微着急,刚想要说话,却见木儿轻轻摇了摇头。 白婆婆不解,刚想要问为什么,却听见背后传来一阵声音,“郡主,六小姐命奴婢将您落下的东西送过来。” 沫诗缈错愕了一下,只是看到小春手中的富贵花开老酸枝的锦盒时忽然想起似乎她当时看到的沫之雨身边的两个匣子便都是这模样的。 “有劳了。”沫之雨既然让小橘送来,意思显而易见。她若是再拒绝,便是不将沫之雨的心意放在眼中了,沫诗缈自然不会做这等愚蠢之事。 白婆婆连忙接了过来,塞给小橘两个小银裸子,木儿才又接了过去低声道:“别着急。” 是夜,白婆婆特地去瞧了木儿,带着几匣子从外面采买的脂粉,“今个儿多谢木儿姑娘你了,不然婆婆我这张老脸还不都得丢尽了去?” 她见到忽然宫里赏赐了嬷嬷,简直是火急火燎的坐不住,只是到现在小姐也没对罗嬷嬷安排,她也定下了心。 木儿连忙将白婆婆让到榻上,“妈妈客气了,都是为小姐尽忠而已。” 白婆婆越瞧木儿越觉得是忠厚之人,想起自家小子还没有结亲,不免有了些心思,只是又想起之前木儿那举动,又有些不敢言。 到底这是个能在主子面前说得上话的,而且如今郡主正受宠,若是自己贸然了,怕是这管事妈妈的要职真就保不住了。 罗嬷嬷来到西厢院后却也没有掀起什么波澜,只是沫诗缈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却见沫悠云穿着一身百花穿蝶的紫淀缎做的留仙裙,不由觉得眼前一亮。 齐司冥那妖孽眼光的确不错,沫悠云的确是最适合这仙紫的颜色。 那天沫悠云穿着新制的留仙裙几乎跑遍了整个相府后院,夜里沫诗缈听木儿说起这事的时候不由轻声一笑。 只是第二天起来去向老夫人请安的时候却不见沫悠云的身影,沫诗缈不由微微诧异,却见抱琴匆匆来报,“老夫人恕罪,我家小姐昨个儿夜里着了凉,不能来给老夫人请安,还望老夫人见谅。” 老夫人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沫之雨却是拉着沫诗缈悄声道:“那是什么着凉,夜里要了好几次冰,说是痒得要死,也不知道是不是昨个儿四处逛弄出来的,咱们去瞧瞧。” 沫诗缈刚想要拒绝,却听沫之雨高声道:“祖母,我和小七去看看大姐吧,否则母亲又该怪我们不敬长姐了。” 悠云苑里兵荒马乱。 抱儿去祖宅报信,侍书则连忙去请示了水氏,水氏闻言手中茶盏一下子落在了地上,竟是没半点姿容仪态的站起身来,一巴掌甩在了侍书脸上,“没用的蹄子,怎么照顾小姐的?” 一旁陈妈妈看见女儿被甩了个大嘴巴子,心疼的要死,连忙道:“夫人,还是先去看看大小姐,请大夫来瞧瞧吧。” 侍书委屈地捂着脸,看了她娘一眼,这才委屈地跟在陈妈妈身后往悠云苑那边去了,只是刚到门前,却见沫诗缈和沫之雨两人推门欲入。 “你们在做什么?”水氏厉声一呵,沫之雨吓了一跳,看见来人唇角不由扬起一丝笑意,带着几分说不出几分真假的关怀。 “母亲,祖母听说大姐病了,特意让女儿和小七来探望一下。” 还真是个促狭的,明明知道水氏可能会加以阻拦,便抬出了老夫人来压着,而且,她们两人身后的丫环手里还都捧着些药材,便是水氏也不好拒绝。 水氏狠狠瞪了沫之雨一眼,接着看向沫诗缈道:“还真是友爱姊妹,最好别让我发现什么,否则决不轻饶!” 沫诗缈笑意不变,沫悠云便是出了什么问题,也和自己没关系的,她又何须心虚?何况,这是老天要惩罚她,水氏,你逆天行事,小心遭报应呢。 没有从沫诗缈眼中看出任何的恐惧,水氏愤愤然地扭开了脖子,还没进入屋里,就听到一阵碎瓷声。 “还不去给我请大夫?” 歇斯底里的叫声让水氏心中一慌,连忙要跑进去看自己的宝贝女儿,却是被门口的丫环拦住了。 “夫人不要呀,小姐她一身红斑,好像是染了疫症呀!” 悠云苑的管事妈妈一句话让水氏一下子坠到了地狱里似的,浑身都在颤抖,“你个混账婆子在说什么胡话,赵妈妈把她给我拉出去打死!” 管事妈妈顿时哭嚎起来,甚至拉着陈妈妈的手,“阿姐救我呀!大小姐得了疫症,和我们无关呀。” 悠云苑的管事妈妈正是陈妈妈的堂妹,又被称为小陈妈妈,向来是悠云苑一众丫环们的主心骨。 原本在里面伺候沫悠云的小丫环听到小陈妈妈这话顿时都齐齐跑了出来,躲得远远的再也不敢去拦着沫悠云。 水氏见到这般情形更是气恼,一脚踹在了小陈妈妈的胸口,“你个刁仆,悠云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这般侮她清白?陈妈妈,赵妈妈还不把她给我乱棍打死!” 这厢陈妈妈万般为难,赵妈妈一个人也无可奈何,却见里面忽然跑出一个人来,披头散发的衣衫也都凌乱,一双玉手只在自己身上挠过来挠过去的,看那模样恨不得把自己的一身皮都挠碎了似的。 “小七小心!”眼看着那人竟是往沫诗缈这边冲了过来,沫之雨眼疾手快忙是把沫诗缈拉开,却不料来人却是抓住了自己的衣袖不肯松手。 沫诗缈片刻愣神之后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这疯癫婆子似的人正是沫悠云,沫诗缈看见她刚才竟是直直往自己这边冲过来的时候心中不由怀疑,沫悠云到底是真的病了,还是借病装疯想要收拾自己? 片刻的迟疑,却不料沫之雨却是救了自己,反倒是把自己搭了进去。 被沫悠云抓了个正着,沫之雨到底年幼了将近两岁,力气没有发了疯的沫之雨那么大,顿时挣脱不得,身后随着的丫环小春连忙上前去抢救主子,却被水氏厉声喝道:“大胆,敢对大小姐动手动脚的!” 小春一听慌了神,却不料沫悠云那长长的指甲就要往沫之雨眼睛那里戳去,沫之雨却是不知为何愣在了那里,竟是不闪不躲。 水氏见状心中一紧,刚想要喊人,却见沫悠云的手却是被一人紧紧抓住动弹不得分毫。 “六小姐不必担心,这不过是皮肤过敏了而已,不会传染的。”罗嬷嬷轻轻一抓,可是沫悠云却是动弹不得。 原本四散躲开的丫环婆子都齐齐围了上来,想要将功赎罪,却是被水氏一把推开了,“没用的东西,还不快去请大夫?就说大小姐染了风寒。” 陈妈妈和赵妈妈一人一边牢牢桎梏着沫悠云把她扶进了屋里,只是沫悠云却还是疯癫模样甩胳膊踢腿,嘴里高声喊道:“母亲救我,母亲救我。” 水氏原本想要对沫之雨说话似的,只是听到沫悠云那凄厉的声音,终究是嘴唇上下噏动了下毫不犹豫的折身进去。 “把礼物放下,你们先行回去,我陪六小姐四处走走。” 小春不明所以,想要跟着却是被木儿拦住了,“小姐不会害了六小姐的。” 小春这才恍然,想起平日里六小姐待郡主的确非同一般,便是称呼上,也只称呼郡主为小七,其余便是大小姐也不过是一声大姐而已,顿时放下心来,想起方才沫之雨差点被自己的姐姐毁了一双眼眸,小春心有余悸。 “多谢罗嬷嬷搭救之恩,小春来日便是刀山火海也要报嬷嬷大恩。”说着便是跪了下去。 罗嬷嬷扶起了她,“我家小姐和六小姐姐妹情深,老奴自然不会袖手旁观的。”何况,方才那疯婆子扑过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向着小姐伸了一把手的,也是六小姐。 悠云苑里两家丫环嬷嬷互相客气,后院,沫之雨愣愣的站在合抱的柳树下沉默不语,两行清泪直往下流。 “小七,我明知道我不是她亲生的,可我明明已经做了那么多,为什么她总是会忽略我。” 不知道多久,沫之雨轻声开口,“我以为她是嫌弃我不是男儿身,我以为生了九弟后,她总会正视我的,哪怕疼我有大姐的三分,我也心满意足了。可是,那三分疼爱,却不过是都落在了六弟身上。” 小春英勇救主,可是却被水氏呵责,生怕小春弄伤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可是她却忘了,小春要救的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 沫悠云险些戳破了沫之雨的眼睛,沫诗缈那一刻甚至明白沫之雨为何会一动不动,她这个刁钻古怪的幼妹是拿自己的一双眼睛做赌注,想要用这最损己的手段来赢得水氏的关注,可是,沫之雨又哪是着水氏的女儿。 可是沫悠云的一声“母亲救我”让水氏连片刻的犹豫也没有便是转身离去,也让沫之雨彻底明白。 自己这个养女到底是有多么的“不重要”。 所以,沫诗缈才会拉着她出来散心,而沫之雨说出这憋在心底许久的陈年话甚至也在她预料之中。 “我到底错在了哪里,小七,你说她若是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养我?” 看着哭成泪人似的沫之雨,沫诗缈将她揽入了怀里,低声道:“哭吧,哭吧,哭出来便好了。” 她又能怎么去劝沫之雨? 这般实话,她不能说。可是违心的话,她又不愿意说,便只能如此了。 泪水打湿了她胸前的薄衫,沫之雨呜咽声声,到最后却是越来越浅,慢慢的沉睡了似的,沫诗缈站的脚有些酸了,却也没动弹丝毫。 “郡主,奴婢把六小姐送回去吧。” 林妈妈忽然开口,吓了沫诗缈一跳,只是看她身后软轿准备齐全,想来是已经等了许久的,沫诗缈轻轻点头,却又听林妈妈道:“老夫人让郡主去书房一趟。” 沫诗缈点了点头,心中了然。老夫人把沫之雨看得这般重,如今出了这种事情,自然是会找自己的。 祖宅。 老夫人正在看经书,手里的数珠一颗颗转动,发出闷闷的声音。 “雨儿出生的时候难产,生母也就是君博的嫡妻子,也是从那次的时候去世的,继而,水氏生了九儿,才扶得平妻。” 念珠声一声接着一声,伴随着老夫人低哑的声音,揭开了那陈年过往,“雨儿的满月宴上她竟是险些把雨儿丢在了地上,我看不下去便把雨儿要了过来,一手看养到了现在。” “原来六姐姐生母居然在六姐姐刚出生的时候就,还以为六姐姐是,难怪,大伯母对六姐姐。”诗缈假装不知道沫之雨的生母是别人露出了吃惊的表情。老夫人背对着她自然观察到沫诗缈的变化。 “哼,之后也曾问我要过去雨儿说是自己教养,可是你可知道,她教养却也只是把雨儿丢在那里自生自灭,甚至弄得雨儿落水,险些一病呜呼!” 谈及最心爱的孙女儿,老夫人脸上满是气恼,“若不是看在这些年她管家还算勉强的份上,你以为我会容她到现在?” 沫诗缈心底冷笑,就算是水氏掌家不力,您也会容忍她的,因为她背后是得了圣宠的柔妃和安侯府。纵使您再看不顺眼,却也不过是敲打敲打她而已,断不会让沫君博休妻的。 只是面上却是劝慰道:“好在六姐姐知晓老夫人疼爱,如今也乖巧可人,回头老夫人给她相看个好人家,这辈子也便是安安稳稳的了。” “这几年水氏越发过分,小七,雨儿没有像你一样有疼她的爹娘,我希望,你看在今天她舍命救你的份上,帮她一把。” 沫诗缈静静的听着老夫人说话,如果老夫人不说自己也会在暗地里保护着这个堂姐的,只是当年鲁静真的是难产而去的吗,她肯定要查清楚,当年六姐姐生母究竟是不是难产而亡。 “祖母,你放心,六姐姐那边我肯定会帮忙,只不过,当时,六姐姐的生母真的是.....”还没等沫诗缈说完,老夫人连忙捂住她的嘴。 第七十五章 郡主不觉得晚了吗 老夫人捂住诗缈的嘴巴并没有说什么,直接让沫诗缈自己回到将军府中,回到自己家,就听下人说娘亲那边不用去,爹爹在那边,估计俩个人正你浓我浓呢。 正思忖间,铜镜里忽然出现一张面孔,沫诗缈不由拧眉,“寒舍鄙陋,怎敢接千岁爷大驾?” 齐司冥却是从后面环抱住沫诗缈,轻声笑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正是这陋室才有趣呢,明珠蒙尘,瞧本督不是得了件珍宝?” 原本守在外间的木儿不知何时出去了似的,沫诗缈不由暗暗咬牙,该在的时候不在,不该在的时候倒是夜夜守着自己,是来教自己规矩的,还是来监视自己的呀? “蒙尘的明珠并不在诗缈的西厢,千岁爷应当去……”沫诗缈轻声一笑,道:“悠云苑才是。” “包裹着红斑的明珠?”齐司冥轻声一笑,咬住了沫诗缈的耳珠道:“本督这个礼物,郡主可还是满意?” “千岁爷这是什么意思,诗缈不明……” 蓦然下巴被齐司冥一把掐住,沫诗缈只觉得那尖锐的指甲在自己皮肤上能毫不留情的划出一道口子,耳边是齐司冥低沉而魅惑的声音,“本督不喜欢有人自作聪明,当然,郡主你也不能例外。” 心到底是忽然间失落了一下,沫诗缈自嘲的一笑,不过是一个把自己当做玩物的人而已,莫非她还真放在心上了?真是可笑。 “千岁爷恕罪,方才诗缈看到千岁爷紧张,不由的忘了,现下才想起来,还望千岁爷见谅。” 齐司冥只觉得怀抱中的人似乎变了性子似的,他一时间拿捏不准,只是看到沫诗缈仰着头望着自己,笑靥如花他却十分的讨厌,耐着性子道:“哦,那你倒是说说。” 他犹是不知,自己曾经走到沫诗缈心中去,只是却又是亲手把自己推了出来,而后来等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却已经蹉跎了些许光阴。 “今日诗缈去悠云苑,发现大姐之所以起红疹,其实是因为大姐那一件百蝶穿花的紫淀缎的留仙裙被流涎草的汁液浸泡过,和日常所用的脂粉香腮雪相克,所以才会起了一身的红斑。” 当初在祖宅,她还在诧异为何齐司冥还特地来赏赐沫悠云这一堆的绫罗绸缎,却不料竟是留了这么一个后招。 流涎草汁液淡紫,用在那紫淀缎中并不显眼,若非是今日在悠云苑,她忽然嗅到沫悠云用的那香腮雪脂粉也不会想起来的。 “继续说。” 他一个轻跳起合,已经落在了床上,两人的重量却又是无声无息的。 “今个儿水氏前前后后请了五六个大夫来瞧,却没有一个能看出其中门道,怕是明日便会延请御医了。” 压在沫诗缈身上,齐司冥眉梢一挑,冰凉的唇轻轻落在沫诗缈鼻尖下的柔软上,“本督倒是和太医院里的那帮老顽固没什么交情。” 不必有什么交情,太医院里虽然有几个医术高超的,可是擅长的却也不过是妇科而已,这等杂学,怕是少有人知。何况,便是有人知晓了也是无碍的,不是吗? “想什么呢,本督可不喜欢有人出神。” 沫诗缈只觉得小腹那里蓦然一疼,似乎那尖锐的指甲穿透了自己的皮肉似的,可是那又仿佛是错觉,她骤然清醒过来,唇角微微勾起,一双眸子闪烁着亮光,“诗缈只是在想,大姐吃了这哑巴亏,回头会不会兴师问罪呢?” 私相授受! 若是质问齐司珩,怕是自己闺誉不保。 要是质问齐司冥,谅她也没那个胆量。 看来,这个哑巴亏沫悠云可是吃定了的。 想到这里,郁闷的心情一扫而光,沫诗缈唇角的弧度大了几分,齐司冥却是狠狠钳制住她的下巴,“莫非本督伺候的郡主不舒服,竟还有心思想别的男人?” 沫诗缈顿时哭笑不得,她恨都来不及,还去想齐司珩?真不知道这九千岁的脑袋是什么做的!只是,下一刻她顿时心中一凛,“不要!” 齐司冥唇角勾出妖魅的弧度,低声笑道:“郡主不觉得晚了吗?” 沫诗缈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只怕是这一夜都不得消停了,果然第二日清晨她醒来时便已经辰时了,沫诗缈心头蓦然一紧:过了给老夫人请安的时辰了。 她刚要起来,外面却是传来了沫之雨的笑声,“小七还没起床吗?刚才祖母还在念叨,小七不会被大姐传染了吧,还担心呢,看来是虚惊一场呢。” 沫诗缈尚未起身,沫之雨却已经闯了进来,“难得见小七妆容不整的模样,咦,这屋里还有蚊子么?怎么小七嘴巴都有点肿了?” 沫诗缈心底里暗骂齐司冥个混蛋,脸上笑意讪讪,“昨个儿夜里喝多了茶,怕是水肿了,不碍事的。” 沫之雨并不清楚这红肿不是蚊子咬出来的,也不是水肿,而是被人为弄出来的,不疑有假,“就是,小七才是肿了嘴唇而已,可是远远及不上大姐的。听说母亲一早便拿了帖子去请宫中御医来给大姐瞧病,咱们也去瞧瞧吧。” 水氏把宝压在了沫悠云身上,见寻常大夫不管用自然会去请御医的,只是她耳中一直回响着夜间齐司冥的话,“让她皮痒,郡主觉得这个惩罚如何?” 不怎么样,不过是小惩而已,她要的是沫悠云声名尽毁,这点小惩罚,还远远不够,不过,她不着急。 “到底是刘御医有办法,说是大小姐用的脂粉有问题,便让丫环们把脂粉和钗环首饰都丢了,果然大小姐这会子都不觉得那么痒了。” 悠云苑外是一片脂粉味,扑面而来,沫诗缈不由皱了皱鼻子,沫悠云可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竟是把所有的脂粉都扔了,便是悠云苑里伺候的丫环婆子的也都一并丢了出来。 果然,那俩正在把脂粉和衣服首饰往车上装的小丫环干净着一张脸,连几个小雀斑都暴露无遗了。只是看着那一车的脂粉,有些不舍,想要偷偷留下一两样似的,刚巧看到沫诗缈和沫之雨过来,连忙收了手。 “郡主,六小姐。” 这厢丫环刚行完礼,里面传来一阵男声,“哦,六妹来了,快让二哥看看,可是长高了些?” 这声音疏朗若风涛,人更是挺拔如松柏,可是沫诗缈看到却是一阵寒意:暮羽,他到底是回来了! “二哥倒真是好本事,回到家中不说去看望祖母,倒是先来大姐这里,就不怕祖母怪罪?” 沫暮羽喊得亲热,可是沫之雨却是清楚,自己这二哥看不惯自己的脾气,最是擅长表面文章而已。 沫之雨言辞尖锐,暮羽却是不以为意,笑着道:“大姐出了这等大事,我这做弟弟的若是不来看望岂不是铁石心肠?祖母定是不会怪罪我的。” 好一张利嘴,倒活像是个女儿家似的,只是沫诗缈却是清楚的很,若是换做之前老夫人定不会怪罪,毕竟那时候沫暮羽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楚家子孙而已,现在的沫暮羽却是正六品的昭武校尉,凡事便是要按照规矩来办的。 这般狡辩,落入老夫人耳中定是这么一句:没出息的,这辈子都要折在女人手中! 沫暮羽早就注意到了沫之雨身边这静默不语的少女,甚至于看到少女那唇角带着的笑意时,他竟是觉得那少女便是在嘲笑自己。 “雨儿,你身边的丫环不是司儿吗?怎么这个我却是不认识。” 果然是大夫人教养出来的好儿子,如出一辙的品质呢。沫诗缈心底里暗笑,还未开口却不料沫之雨却是骤然恼怒了似的,“二哥说什么混账话,小七若是丫环,那二哥你是不是要入宫做那太监了?” 沫之雨说的难听,沫暮羽当即便脸色一变,“六妹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到底是世家子弟,原本只是想折辱一下沫诗缈给自己大姐取乐而已,却不料沫之雨竟是窝里反将了自己一军,只让沫暮羽觉得气恼,狠狠瞪了沫诗缈一眼。 他却是没想到,沫之雨从来不是他那一派的人。 沫诗缈轻轻握住了沫之雨的手,示意她不要生气,毕竟两人不是来生闷气的,对着沫暮羽恭敬一礼道:“诗缈见过二堂哥。” 沫暮羽没想到母亲口中那个丫头竟是这般恭敬有礼,不由愣在了那里,心底里却也是想要冷待一下沫诗缈,就算是月国长公主又怎么样,还不是比不过自家姐姐。 久久听不到沫暮羽说话,沫诗缈并不起身,低着的脸上却是闪过一丝讽刺的笑意,这般下马威么? “雨儿还不扶起你小七来?大热天的你们四处跑什么,也不怕晒着了自己,回头变成个小黑炭?” 祖宅里有个小丫环叫谈儿,偏生是皮肤极黑的,众人现下里都唤她炭儿,戏称她小黑炭,倒弄的那小丫头不知道自己原本叫什么了。 老夫人忽然到来,拿炭儿开玩笑便是沫之雨也没想到。 沫暮羽顿时连忙走了下去,想要搀扶老夫人,却不料老夫人折身便是要离开,他登时急了。 他方才不过是想给大姐取乐而已,谁料老夫人竟是忽然出现在这苑,他顿时着了急,也不知刚才那混账话老夫人有没有听到。 “孙儿给老夫人请安。” 沫暮羽登时双膝跪地便是要行大礼,只是老夫人却是转身都没转身,冷声道:“老婆子当不起沫二少爷这般大礼,沫二少兄妹情深,何必在我这老婆子面前作揖行礼,岂不是折煞了你?” 第七十六章 真是个鬼机灵 “老夫人,是暮羽造次了,老夫人万不可因此动怒,伤了自己的身体呀!” 沫暮羽并不为自己求情,而是让老夫人保重身体,这一招的确是有效,果然老夫人脸色缓和了下来。 沫诗缈清楚,老夫人之所以为难沫暮羽,自己刚才那事不过是一个契机罢了,缘由却不过是因为沫暮羽回家之后先看姊妹不拜长辈有失孝道,这若是传出去不但是对沫君博官威不利,对沫暮羽甚至整个沫家都是极为不利的。 老夫人最是看重沫家的名声,当然会好好敲打一番。当然,沫暮羽如今也算是朝廷命官,老夫人最多也不过是敲打敲打而已。 果然,老夫人虽然未曾转身,可是语气却已经缓和了许多,“沫家男儿不是拴在女人身边的,去祠堂里看看你的那些祖宗们,等想清楚了你是谁再来见我。” 随着老夫人离开悠云苑,沫暮羽的目光胶着在沫诗缈身上,恨不得把这罪魁祸首千刀万剐了去,却也不想明明是他挑衅在先。 沫诗缈却也不由笑了,枉费沫暮羽在边关混迹了这么些年,却是连半点兵法的精髓都没有学到。自己方才那才是兵不血刃,借刀杀人,最是爽快。 水氏一心捆在爱女身上,并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久久不见沫暮羽回来,不由问道:“二少爷呢,去哪里了,怎么还没回来?” 陈妈妈不敢回话,生怕再触了水氏的霉头,倒是赵妈妈直言不讳道:“方才老夫人来了,让二少爷去祠堂里去了。” 听闻老夫人来了,水氏连忙站起身来,只是听到祠堂两字,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暮羽保家卫国,哪里犯了错,刚回家就要跪祠堂?老夫人这是要打我的脸吗?” 她声音一点不加以遮掩,饶是沫悠云在床上昏昏沉沉躺着听到了这话也不由一个激灵,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忽然间坐了起来,“母亲胡说什么,二弟回来了吗?” 看着花容憔悴的宝贝女儿,水氏一颗心都柔软了下来,低声道:“今天刚回来的,听说你病了便立刻来瞧你了,还是你弟弟疼你,把你放在心……” 昨晚浑身瘙痒难忍,沫悠云几乎没睡着,听到水氏这话却是顿时气恼,厉声道:“弟弟糊涂,母亲也这么糊涂,还不快让二弟去给老夫人负荆请罪?” 说完这两句,沫悠云只觉得身上又是一阵难耐的酥痒,想要用手挠,可是看到自己胳膊上的红斑,她又不敢下手了。 水氏哪曾被这般呵斥过,饶是说她的是最宝贝的女儿沫悠云,也不由脸色难堪,“他是你弟弟,先来看看你又如何?” 沫悠云只觉得自己这个母亲的脑袋似是被驴踢了一般,恨其不争道:“母亲,你可别忘了前些日子骠骑将军就是因为其管家不严而被皇上连降三级,如今还在午门那里看守城门!” 水氏听到这个顿时脸色一变,悻悻道:“你弟弟还不是因为心疼你,说是要给你找个好大夫瞧一瞧,所以才失了分寸?悠云,你说现在该如何是好?” 若是她家老爷因此被皇上斥责,又有何颜面任职百官之首?水氏越想越后怕,只恨不得刚才自己哑了没说那等话一般。 又是一阵瘙痒,沫悠云强忍住那酥麻的痒意,磕磕巴巴道:“快,快带弟弟去,去老夫人那里告,告罪。” 水氏刚想要说一句“不至于吧”,只是看到沫悠云那狠戾的目光,却是什么也不敢说了,连忙吩咐赵妈妈道:“好生照顾大小姐,出了一星半点的差池我唯你是问。” 一旁陈妈妈连忙长吁了一口气,还好要留下照顾大小姐的不是自己,否则,她还真不好办。 难道大小姐痒意难忍的时候非要抓挠,自己还能拦着她不成?这大小姐发起脾气来可是比水氏狠多了。 这厢沫诗缈和沫之雨一左一右搀扶着老夫人一步三停的往院里走回去,小半个时辰后才慢悠悠回到了梨香院,沫诗缈笑着道:“如今日头不算毒辣,老夫人常常晒晒太阳,慢慢走走也是极好的。” 老夫人双双握住俩孙女儿的手,笑着道:“就是你们俩心野,困不住和我这老婆子慢悠悠的晃荡。” 沫之雨刚想要说话,却见在院门前一站一跪两人,遥遥看到老夫人,脸色莫不是一变。 “咦,母亲和二哥怎么在这里,二哥这打扮?莫不是在学负荆请罪?改明儿唱堂戏,二哥倒是可以登台演上这么一出,小妹定是给个丰厚的打赏。” 水氏闻言一旁死命儿地用眼刀剜沫之雨,恨不得把她的嘴堵上,而沫暮羽却是脸色不变,先是朝着老夫人拜了一拜,端重言道:“孙儿这些年来奔波在外,竟是忘了规矩,还望老夫人见谅。” 说完,又是向沫诗缈道:“适才是为兄的不是,一时眼拙没认出小七,还望小七不要怪罪为兄才是。” 好一个负荆请罪,她还真没想到水氏竟是学聪明了,竟是知道以退为进了。这样一来,倒是让老夫人不想原谅都不可能了。 毕竟,老夫人若是不原谅,一则传出去对相府声名不好,二则却是彻底毁了她和沫暮羽之间的堂兄妹情分,亦是对相府的声誉有碍,只不过跟她将军府倒是关系不大,沫诗缈眯着眼睛看着那个刚回来就对她不好的堂哥。 何况,老夫人之前所说的跪宗祠也不过是为了给沫暮羽一个台阶下,如今沫暮羽给足了老夫人和她面子,老夫人自然也不会再为难这个刚刚蒙受圣宠的孙子。果然……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雨儿不许胡说八道,要不然回头让你给我抄经书去,进来吧。”终于,在院子里跪了小半时辰后沫暮羽终于踏入了这阔别之地。 “大丫头现在如何了?” “回老夫人的话,听刘御医诊断,说是悠云那丫头平日里用的脂粉和衣料有些相克,所以才会起了红疹的,如今这脂粉我一概让她们撤了,悠云也说好多了,如今正在养着呢。” 因为之前的事,水氏到底有些心虚,也不知道方才在悠云苑里她说的话有没有传到老夫人耳中,看着老夫人竟是脸色阴沉,水氏的心七上八下的。 “嗯,年纪轻轻的,想要痊愈也快,不像我一把老骨头了,得了个小病都要个把月才能痊愈。” 沫之雨闻言顿时笑了,“医者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治病自然是慢慢来稳妥,要是用了虎狼药,万一出了岔子可怎么好?再说祖母你又没病,胡说什么呢。” 老夫人搂着沫之雨亲昵的笑,倒是沫暮羽闻言面露忧色,“老夫人年纪大了,孙儿正好认识一位神医,这次刚巧一路同行,他也来了京城,不如让他为老夫人看看,开些养神的药也是好的。” 神医?沫诗缈眼角一挑,这世间除了师父,难道还有人当得起神医两字? 沫之雨却是冷声笑道:“二哥糊涂了不成,是药三分毒,祖母身体康健,又哪里需要……” “也好,你那朋友可是有落脚的地方?不行的话便在前院里收拾个干净的院子,可别怠慢了人家。”老夫人打断了沫之雨的话,却是将沫之雨搂得更紧了些。 沫暮羽从谏如流,“他是前来寻人的,也不知如何了,孙儿回头定会安排好的,老夫人放心便是了。”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他请神医是什么目的,不就是打着给祖母诊脉的旗号光明正大的给大姐看病吗?偏生祖母还不知道,答应了他们。”沫之雨愤愤道,恨不得现在转身回去让老夫人转换了想法似的。 沫诗缈却是摇了摇头,无奈笑道:“老夫人岂会不知?到底手心手背都是肉,若是不管,岂不是落下个狠毒的名声?” 沫之雨闻言哼哼了两声,却也不再说话,半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鬼兮兮的笑道:“嘿嘿,到时候我们也让神医诊诊脉,说不定是个江湖骗子,有病的说成没病,没病的说成有病,万一唬住了祖母,岂不是罪过?” 沫诗缈闻言一愣,旋即明白了沫之雨的意思,不由笑道:“你呀,真是个鬼机灵。” 沫暮羽办事效率很快,这和沫悠云病情再度复发却是有关,木儿边走边说道:“小姐你说怪不怪,悠云苑里现在连点脂粉沫子都没有了,而且还越来越厉害了,听说昨个儿夜里那边闹了一晚上呢,直到后来用了那安眠之药才消停下来的。” 沫诗缈夜里疲于应对某个夜夜光临的人根本无暇顾及那边的情形,听木儿这么一说当即心里有数了,“那没有再去请刘御医?” “自然是去了的,只是刘御医昨晚在宫里当值,哪能出来给大小姐看病?听说昨个儿宫里的花美人小产,御医们都去了凝华宫候着,一个都没落下呢。” 花美人?沫诗缈脑中不由浮现一张珠圆玉润微微丰盈的脸,那是当初水氏送进宫里去的棋子,怎么会忽然间有了龙种呢? “你倒是消息灵通。”木儿轻轻点了点离儿的额头,离儿却是毫不客气道:“那是,要不然怎么给小姐当差?” 第七十八章 可是发现了什么 主仆几人说说笑笑便是到了祖院,刚巧和沫之雨一道进了门。 “小七,今个儿可是有神医在呢,我害怕怎么办?万一诊出我有个不治之症,我岂不是要离了你们去?我可舍不得。” 看着沫之雨在自己身边装样,沫诗缈不由苦笑,少年不知愁滋味,沫之雨虽然亲母不疼,可是有老夫人保驾护航,终究是不知愁苦滋味的。 只不过她身体里带来的那个毒自己终归解不了,如果师傅在的话可能。 “促狭鬼,当着老夫人的面可不能这么胡说,否则岂不是伤了她老……” “愧不敢当,在下不才,不过随着师父习得了些皮毛而已,怎刚当神医二字?” 沉沉男声传来,沫诗缈骤然停下了脚步,身旁沫之雨不由愣了一下,狐疑地看着沫诗缈道:“小七,怎么了?” “冷公子年纪轻轻便闯荡江湖,少年有为比孙儿强了许多。上次若不是冷公子路过边城,怕是我边关将士的寒湿之症也不能药到病除。” 沫暮羽夸赞起来,只是沫诗缈屏住了呼吸,却没听到那冷公子再发一言。 “诗缈,雨儿,怎么站在院子里不敢进来了?” 老夫人适才听到了两人的声音,只是见两人久久不进来,不由问道。沫之雨担忧地看着沫诗缈,刚想要说要不我们回去吧,却见沫诗缈忽然醒过了神似的,冲着自己轻轻一笑,“走吧,瞧我想事情出神了,都害得老夫人担心了。” 因为天气日渐热了起来,门前已经悬挂起了竹帘遮挡小飞虫,只是迈步进去沫诗缈还是第一眼瞧见了那人,他正坐在榻前,为老夫人诊脉。 不变的剑眉星目,不变的冰山神色,似乎没有什么能让他动容,除了那枯燥无聊的医书。 似乎没见到来人似的,那人专心诊脉,过了会儿才收回了手道:“老夫人上了年纪,这些日子来怕是缺眠多梦,偶尔胸闷。” “可不是呢?这夜里有时候要醒三四次,醒了之后便是很久才能再睡得着。”林妈妈顿时接口道,看着那人的神色都变了,满是信服,“冷神医,你可否为老夫人开些什么药方?” “不敢当,妈妈叫我剑英即可。药方倒是不必,老夫人只需要每日里清晨多用一碗小米红枣熬制的粥便是了。” 林妈妈不由诧异道:“粥?老夫人每日都用着一小碗呢。” 小米红枣粥最是养神,用的却是粗米和一般的红枣而已。老夫人早晨用的可是江南贡田里的御用粳米,那红枣也是和田的昆仑玉枣。虽都是上等的用物,偏生却只是看着好看而已,并没有半点用处。 沫诗缈自然知道老夫人身体有那些毛病,可是这话她却是不能说的,医术是她的秘密,除非万不得已是不能暴露的。 何况,便是自己说了怕是老夫人也不一定听得进去吧。只是今日他说了,倒是应该会有效果的。 果然,冷俊宇轻轻皱眉,“粳米玉枣并不滋养身体,多用无益,便是寻常粗粮小米和野枣便好。” 林妈妈还想再说什么,却是被老夫人拦住了,“天天都是粳米,我倒是也吃烦了,便是按照冷神医的话来做便是。” 再度听到神医两字,冷俊宇剑眉微微一皱,却没说什么,刚想要起身离开,却又听见老夫人道:“我这俩孙女儿向来是心肝宝贝,今个儿也趁着这工夫,劳烦冷神医给瞧上一瞧,省得这机灵鬼再拿生病搪塞老婆子。” 机灵鬼自然是指沫之雨无疑,冷俊宇只觉得眼前的人明媚可人,只是待看到另一人却不由瞳孔微微凝聚,手在空中愣了一下才慢慢道:“两位小姐活泼可爱,身体并无异样。只是这位小姐似乎胎里便弱了些,平日里忌一些生冷便是了。” 胎里弱了些的自然是沫之雨,听到冷俊宇这话她不由一愣,这才摇晃着老夫人道:“祖母,神医真是好本事,望闻问切,今个儿雨儿可算是见识了。真巧大姐也病着,不如让神医去给大姐瞧瞧如何?” 水氏和沫暮羽都没想到竟会这般,他二人正愁这话该怎么说呢,却听沫之雨这般说,水氏顿时笑道:“雨儿最是尊敬她大姐,小女这几日里疾病缠身,还要劳烦冷公子了。” 老夫人看沫之雨想通了,也便答应了下来,“走吧,昨个儿说是瞧瞧大丫头,也没去看她,今个儿正好一块去瞧瞧。” 听见老夫人这么说沫暮羽脸色微微尴尬了一下,却不曾注意到冷俊宇目光直直逗留在沫诗缈身上,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悠云苑里果然没有半点脂粉气息,只是还没进去便听到沫悠云隐隐的哭声,老夫人当即加快了速度,便是沫暮羽也似乎忘了冷俊宇似的,只剩下沫诗缈和冷俊宇在最后面走着,似乎颇有默契。 “我倒是不知道那个痴傻的小郡主竟还是有这般本事。”冷俊宇冷声道,一双星眸含冰,恨不得把沫诗缈冻在那里似的。 那目光冰冷,沫诗缈却视若无睹,权当做给自己纳凉了似的,“彼此彼此,师兄,诗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你竟是也成了神医。”沫诗缈对这人有印象,小时候的这具身体因为自己体质差,拜过一位师傅,总喜欢跟在这冷俊宇的后面,而冷俊宇则嫌她太吵,不怎么喜欢这位自己。 听到神医两字,冷俊宇当即色变,却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哭嚎,“我可怜的悠云,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了?” 冷俊宇登时进了屋去,沫诗缈不由轻声笑道:“还真是个医痴。”只是,怕是沫悠云的病也是要好了的,毕竟她的医术了了,还是冷俊宇一手教授的。 沫诗缈进去的时候,冷俊宇正在给沫悠云施针,果然金针下去后,沫悠云顿时安分起来,静静地躺在床上不再动弹,只是一双妙目空洞无神,不复往日神采,唬得水氏又是一声哭泣。 “冷兄,我大姐她……” “无碍。”冷俊宇沉声道,只是看到沫悠云脸上挠出来的几个血疤,不由转过了头去,直直望向了姗姗来迟的沫诗缈。 沫暮羽注意着冷俊宇的一举一动,见状顿时觉得其中定有缘由不由问道:“冷兄,可是发现了什么?” 他甚至暗下决心,只要冷俊宇说暗害悠云的是沫诗缈,哪怕是冒着被老夫人惩罚的危险,他也定会杀了这贱人,为最疼爱的妹妹报仇的。 杀气。 冷俊宇不由愣了一下,待发现那杀气竟是出自沫暮羽之身时,顿时明白了什么,不由摇了摇头道:“这室内空气不畅,定是要门户齐开才是。” 沫暮羽半信半疑,只是想起刚才进屋之前这里的确是门窗齐齐关着的,便信了几分,连忙吩咐小丫环们打开窗户散气通风。 “冷兄,可是瞧出了什么端倪?”沫暮羽再度开口,却不曾瞧见冷俊宇眉头微微一皱。 沫诗缈极为熟悉她这位师兄,见状顿时明白沫暮羽触了冷俊宇的霉头。 医者治病救人,最是厌恶被人打扰。沫暮羽本意是关心,另有目的是想要把这脏水往自己身上泼,可是却极为不了解冷俊宇。 果然,冷俊宇语气冷冷道:“这里太吵了。” 登时,水氏的哭声戛然而止,便是沫暮羽也不由脸色一变,旋即却是想起当初在边关诊病时,冷俊宇亦是这个态度,这才脸色微微好转。 “你们都出去,没吩咐别来这房间里。”只是他最后目光却是落在了沫诗缈身上,显然是要将沫诗缈和丫环们一起赶走。 沫之雨顿时气不过,刚想要说话却是被老夫人抓住了手,“算了,我们去外面等。”说着便拉起了沫之雨往外走,沫暮羽登时脸色一变。 这是老夫人再度给他脸色看了,只是为了这么一个野丫头! “老夫人,还是让雨儿和小七在这里吧,我陪老夫人在外面说说话。”冷俊宇其实是要赶自己和母亲出去的,他又触怒了老夫人,想到这里沫暮羽已经做出了最佳的选择。 只是沫之雨却是不依,“我笨手笨脚的,万一打碎了什么吵着冷神医就不好了,还是出去陪老夫人说话吧。” 当即,水氏恼怒的瞪了沫之雨一眼,心底里怨怼这个养女丝毫不给兄长面子,又嫌弃沫悠悠和沫雯菲平日里往悠云苑跑得那么勤快,沫悠云一生病却是再也不来了。 她却也不想想,分明是她不让两人来的,生怕她两人看到了沫悠云没有妆容的模样,回头胡说八道。 “那我便侯着听从冷神医吩咐便是了。” “琴儿和小七一起在这里侯着听吩咐。” 异口同声,沫暮羽看了沫诗缈一眼,似乎在警告她不要胡来。沫诗缈却是半点也不放在心上,以为有琴儿便能监督她了?还真是狗眼看人低。 她虽是没有冷俊宇的本事,可是整治人却也是有万千手段的,还会顾忌着小小的丫环?何况,冷俊宇赶走众人,不就是为了问自己吗? “你家小姐平日里可是接触了朱砂?” 果然,冷俊宇是一眼便看穿了沫悠云出红疹的缘由,适才怕是故意不说的。只是想从自己这里看出些什么?却也是休想。 沫诗缈脸色从容,纹丝不变,倒是抱琴登时目瞪口呆,“朱砂是什么?” 第七十九章 姐妹之间哪那么多虚礼 冷俊宇恼怒竟是看不出半点端倪,偏生这丫环也是个愚笨的,当即金针一挥,琴儿软软倒在了榻脚上,昏睡了过去。 “师兄真是好本事。”沫诗缈黑脸看着他 “是你下的毒手?”冷俊宇知道,这个师妹虽是比自己小了许多,可是一张嘴巴却是半点不饶人的。而且,分明是比自己小了将近十岁,偏生每每还都是一副深沉模样,活像是个死鬼投胎却没忘了过往记忆似的。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简洁明了呢,沫诗缈不由笑了起来,“是我如何,不是我又如何?” 冷俊宇最是厌恶她这个态度,登时一把抓住了沫诗缈的前襟,两眼露着凶光道:“医者治病救人,若你是害人,我自然要清理师门!” 沫诗缈却是冷声一笑,毫无惧意,“师兄还真是一本正经,只是我若说不是我,你会信吗?” “我自然……”脱口而出,可却又是戛然而止,冷俊宇恼怒的丢开了她,“便是你堂姐,也断不得下此毒手,下次若是再被我发现,我定会替师父他老人家清理门户。” 他自然是信的,只是便是他说了他信,怕是他这位小师妹也不会信自己的话的。 他们师兄妹两人,从来都是互相猜忌,互相提防的,哪怕她那一身医术便是自己传授的。 可是她都不会记得,不过牢牢记在心中的是那时自己和师父在月国皇宫初次见面的情景,那是的她,明明那么虚弱,却不想让自己父母担心,强颜每天没心没肺的生活,自己却偷偷在暗地胡乱诊治一番险些要了她的性命。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当初的小师妹已经不是那个小师妹了,而是换了个灵魂。 “是吗?那么我恭候大驾。”沫诗缈冷声一笑,转身便是要离开。 她刚刚转身,冷俊宇却是忽然出手,窝在绣筐里的狮子猫忽然间发疯了似的跳了起来,直往外面蹿,却不小心将窗台上摆着的一盆绣球兰带到了地上。 花盆落地的声音让沫暮羽当即推门而入,却见那狮子猫已经跑的没影了,抱琴正老老实实站在那里一头雾水似的。 “听到里面声响,还以为那狮子猫见了生人发疯了,所幸没伤到冷兄和小七。”那狮子猫正是沫暮羽送与沫悠云的爱宠,芳龄已经四岁了。 沫诗缈轻轻一笑,“无妨的,只是大姐最喜欢的绣球兰被狮子猫毁了,看来是活不成了。” 沫暮羽只觉得她笑得古怪,看着地上的绣球兰不禁微微皱眉,“罢了,不过是一株兰花罢了,回头我再给她寻一株更好的便是了。” 兰花? 世人都以为绣球兰是兰花,却少有人知道绣球兰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长兰花,和长青花本是来源于同一物种,只是后来分化成长罢了。 所以刘御医虽是让悠云苑里的丫环把沫悠云惯常用的脂粉都丢到了却也无用,那是因为绣球兰里面长青花的成分的效果却是更要厉害几分。 况且,这几日绣球兰正值开花之际,那花粉怕是早就飘散到屋内各处,简直是清除不净的。沫悠云最是喜欢这绣球兰,便是生病了也不曾把它放出去,自然是不会好的。 只是…… 沫诗缈不由对齐司冥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且不说他知晓了齐司珩秘密赠送沫悠云香腮雪之事,怕是他也没有将赌注单单压在齐司珩身上。 这绣球兰开花之际赠送沫悠云朱砂浸泡过的紫淀缎,这时机信息无一不掌握的清楚,看来这后院还真是没他不知道的事情。 沫诗缈慢慢走了出去,沫之雨连忙迎了上来,一脸关切道:“小七,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那祸源已然除了,自然是过几日沫悠云便是能活蹦乱跳继续害人了。 “应当是没事了,师……是与不是我也不敢说,你倒不如去问他。” 沫之雨吐了吐舌头,“那个人连二哥都敢教训,我才不去触那霉头呢,又不是没长脑子。”水氏闻言不喜,这话什么意思?岂不是说沫暮羽没长脑子,所以才去触冷俊宇的霉头? 只是老夫人在这里,她却是不敢说沫之雨的,上次本想借着机会把沫之雨弄到自己身边教养。 可是老夫人一句话就堵住了自己的后路,昨日又因为沫暮羽的事再度触怒了老夫人,水氏一时间哪里敢还有什么举动?只恨不得自己是隐形人,老夫人看不见自己一般。 “无碍了,只是还请尊府小姐注意些才好,别乱动什么东西,花草之间相生相克,轻者不过是咳嗽红疹,重者却是能致人死命的。” 冷俊宇不轻不重一句话,水氏却是吓得一身虚汗,心底里感谢佛祖菩萨保佑了自己宝贝女儿一命。 “既是无事,那就好,不知道冷公子可是寻到了友人?” 冷俊宇若有所思地看向外面,唇角微微一动,“有劳老夫人挂念了,尚未找到,这些日子怕是要在府上叨扰了。” 老夫人心里存着事情,自然不希望冷俊宇离去,听到这话顿时笑着说道:“冷公子多虑了,安心住下便是,若是需要我这老婆子帮忙,尽管开口便是。” 冷俊宇自是感激了一番,只是脸上却还是那一副面无表情模样。 只是接下来的几日却是日日都去祖院给老夫人诊平安脉,有时候遇上了沫诗缈却也只是瞧一眼便转身离去,似乎不认识这个人似的。 还真是那个目中无尘,眼底容不得半点沙子的师兄呢。沫诗缈不由想到,只是这京城里水那么深,那么浑,冷俊宇想要出淤泥而不染,可能吗? “小七,你说祖母非要让冷俊宇给我开药吃,真是讨厌死了,我又没病,干嘛天天吃药呀!” 沫之雨身上有淡淡的药味,沫诗缈起初不以为意,只是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细细一嗅眉头皱的更深了。 “那药渣可有剩余的?” 沫之雨摇了摇头,“每日里药都是熬好了送来的,哪有什么药渣呀,对了,小七你懂医药吗?要药渣干什么?” 问的太随意了,知道自己失言,沫诗缈淡笑一声不由敷衍道:“是听说药渣能护花,想给离儿翠丝试试。”如今离儿不再弄药膳,倒是跟着翠丝侍弄起花草鸟雀来了。 “要不我去给冷俊宇要一些?”冷俊宇不喜欢别人喊他神医,沫悠云便是干脆喊了他全名,理由及其简单:反正你是江湖人,我便是以江湖规矩待你。 找他要那冷俊宇岂不是一下子就会看穿自己的意图?沫诗缈摇了摇头,“不必了,她们也是瞎折腾罢了。” 因为天气热了,老夫人说两人不必来请安了,只是沫之雨却不依,闹着道:“不来请安的话,谁陪祖母你说话玩笑?那你岂不是寂寞的很?” 老夫人最是对这个爱胡闹的孙女儿无奈,只好依着两人,沫之雨和沫诗缈尚且都要去给老夫人请安,更何况沫悠悠和沫雯菲?而且,她两人还要去给水氏请安,倒是每日里折腾却是依旧怨言都不敢有。 刚巧沫诗缈两人走到梨香院门口时,见那边沫悠云带着沫悠悠和沫雯菲慢慢走了过来。 拔出了绣球兰那病源,沫悠云很快便是康复了,再加上水氏向宫里柔妃求了玉芝膏和冰霜露,便是连一星半点儿的疤痕都没有留下。 “大姐。”这是沫悠云病愈后第一次来给老夫人请安,她穿着的是一件素白底的红枫缎制的上衣,裙子也是同一块料子裁的,显得整个人都出尘仙子一般,怀抱里的狮子猫慵懒地打了个盹儿,然后又在她怀抱里睡了去。 “小七和六妹倒是早。” 明着说是两人早,其实骂她俩懒散。沫悠悠和沫雯菲都给水氏请了早安了,这两人才到了祖院,分明是偷懒耍滑头。 沫诗缈心底里却是不由一叹,怕是到死沫悠云都不会改了自己这一身毛病的。仗着自己是堂姐便是这般表里不一,只是祖院门口的事还能瞒着老夫人不成?真是没脑子的。 “大姐都偷懒这么久了,便是不允许我和小七偶尔偷偷懒吗?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呀!” 沫之雨喟然一叹,沫悠云登时脸色一变,怀抱中狮子猫似乎吓了一跳似的,想要跳下去,却是被沫悠云紧紧抱住,只发出喵喵的声音。 “大姐请。”沫诗缈瞧了那狮子猫一眼,退后一步让沫悠云先进。 沫悠悠紧随其后,却是阴阳怪气的笑道:“到底是小七知道规矩。” 沫之雨闻言恼怒,小七不与她们计较罢了,还真得以为小七是软柿子好拿捏? 旋即她便笑道:“那是,小七最是尊老爱幼了。” 老自然是指的沫悠云,至于幼当然是沫悠悠了。因为沫雯菲是在最后面的,并没有尾随沫悠悠进了门去。 沫之雨刻意在老和幼两字上加重了语气,沫悠云和沫悠悠莫不都是一怒,脚下停了一步才慢慢进了去。 沫之雨一病小半个月才好转,这头一次来给老夫人请安当即便行了大礼,“孙女儿不孝,让老夫人担忧牵挂,幸好托了老夫人的福,如今已经大好了。” 那狮子猫得了自由,一下子便蹿开了跑到了外面院子里,沫之雨刚巧要进门,看到里面跑出来的黑影不由吓了一跳,登时道:“这个圆毛的畜生,真是讨人厌的很!” 这话她说的一点儿也不含蓄,老夫人和沫悠云都听见了,却是神色大为不同。 沫诗缈记忆中老夫人似乎并不喜欢猫之类的宠物,这些年只养了那只紫嫣鸟而已。据说还是老太爷临终前特地让人买来的,说是留个念想。 而沫悠云则是十分喜欢宠物的,而最为喜欢的便是这狮子猫了,只是头段时间狮子猫掉毛,惹得沫悠云不悦把狮子猫打入了冷宫一段时日,这次病好了才又抱着狮子猫四处招摇。 原因是过段时日京城贵女有个爱宠集会,比拼的便是其爱宠。沫悠云有意一展芳姿,自然这爱宠也不能差了那去,所以便又宠爱这狮子猫起来了。 “六妹这是怎么了,今个儿好大的脾气。” 沫悠悠一脸关怀道,只是言辞里却没什么关怀的意思,“刚才见了大姐也不说行礼,现在又对着大姐的爱宠发火。” 沫之雨闻言脸色一变,想要反驳,只是看到沫悠悠那又养得圆润润的脸却是冷笑一声并不搭理她。 沫诗缈冷眼旁观,却知道沫悠悠这是想要讨好沫悠云。 沫悠云生病这段日子,水氏满肚子火气没处撒,基本上都落在了沫悠悠身上,她自然是害怕的,眼瞧着沫悠云再度光鲜明媚,自然是想方设法的讨好了。只是……沫诗缈眼睛微微一眯,这马屁却是不该在这里拍的,因为这分明是要给老夫人难看。 “姐妹之间哪那么多虚礼?还有畜生就是个畜生,一身怪味道还四处乱跑,万一撞到了贵人该如何是好?”老夫人脸色不佳,沫悠悠始料未及,有些委屈似的退后了一步,倒是沫悠云两面难做人,脸上的笑意几乎僵硬了去。 说沫之雨不懂规矩,那岂不是说老夫人不懂教养孙女儿?她都有些怀疑了,沫悠悠这到底是要讨好沫悠云呢,还是要栽赃陷害沫悠云呢? “是悠云疏忽了,回头定会让丫头们好好管……” “啊,快拦住那猫儿!”外面忽然传来的惊叫声打断了沫悠云的话,惹得她眉头一皱,脸色有些难堪。 后院里养猫的只有她自己而已,是哪个大胆的,竟敢对她的狮子猫不客气? 只听见外面一声尖锐的叫声,隐约着呜鸣地叫声,“快拦住那猫儿,紫嫣鸟被它叼走了!” 不知是谁大声一句,老夫人旋即变了脸色,“你养的好畜生,竟是来我这老婆子的院子里发威!” 众人拥着老夫人就往外去,沫悠云也是一脸的委屈,“老夫人,这猫儿向来乖顺,从来不吃什么雀……” 只是看到狮子猫嘴里叼着老夫人最是宠爱的紫嫣鸟往自己怀抱里跳的时候,沫悠云顿时花容失色,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紫嫣鸟的脖子似乎被狮子猫咬断了似的,两个翅膀无力地扑扇着,老夫人已经是一脸惨白,厉声吼道:“把这畜生捉住给我乱棍打死,我重重有赏!” 沫悠云闻言登时脸色惨白,想要求饶只是看到老夫人那一脸厉色,哪还敢说话?眼看着几个粗使婆子一拥而上,把狮子猫堵在了角落里。 只是那狮子猫却是害怕了似的,不愿意束手就缚,几个婆子又忌惮着什么,不敢上前,登时被那狮子猫闯了出来,连带着一个婆子脸上都猫爪子划了一道。 半死不活的紫嫣鸟被狮子猫丢在了地上,翠丝连忙上前却见紫嫣鸟脖子上已经被咬了一个大洞,眼看着便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第八十章 这难道也是巧合 这些年一直是离儿照顾这紫嫣鸟虽是现在不在祖院里当差,可是每每沫诗缈来请安的时候她也是会在廊下逗弄一会儿紫嫣眉,的,见到紫嫣鸟,这般登时眼泪都出来了,“老夫人,这,这可如何是好?” 老夫人也是心头一酸,当时老太爷缠绵病榻,临死前却是吊着一口气把还是雏鸟儿的紫嫣鸟,塞到了自己手里,说道:“留着它,当个念想,就当我还活着,给你木儿。” 老太爷和自己年轻时颇是恩爱,有木儿添香的乐趣,老夫人上了年纪却最是怀念往事,每每看到这紫嫣鸟,便觉得老太爷还活着似的。 如今这紫嫣鸟,在自己面前奄奄一息,老夫人登时眼泪便流了出来,沫之雨看着只觉得心疼,“还不快去请冷俊宇来瞧瞧!” 沫诗缈闻言险些失笑,要是冷俊宇知道自己被沫之雨当做了兽医,也不知该是如何郁闷呢。只是看着奄奄一息的紫嫣眉鸟沫诗缈眼中闪过一丝晦暗。 这厢老夫人如同有了主心骨似的,只是看着满院子乱窜的狮子猫却是气不打一处来,狠狠道:“还不给我把那畜生打死!” 眼见着老夫人动了真怒,几个粗使婆子哪里还敢疏忽? 尤其是那个被狮子猫挠了一把的,更是一把揪住了猫尾巴,狠狠把狮子猫往地上一甩。 那狮子猫却是反应灵敏,四个小爪子着地竟是一个打滚又想要跑,它颇是有灵性一般,知道这几个婆子都要杀它,一下子便是蹿到了沫悠云怀里,皮毛上沾着的紫嫣眉鸟,的血和羽毛都落在了沫悠云的衣服上。 见沫悠云抱住了狮子猫,老夫人脸色登时又是一变,“还不来抓住这畜生?” 那狮子猫可怜兮兮地瞧着沫悠云,可劲儿在沫悠云胸前乱蹭。 沫悠云见状心中一软,低声道:“老夫人,这猫儿向来是乖顺的,定是有什么问题才会伤了您的紫嫣鸟,何况,这紫嫣鸟,并没有死,求您不要处罚它了,悠云愿意念经拜佛为这紫嫣鸟,求福。” 老夫人听到念经求佛脸色微微缓和,刚要开口却见那前去请冷俊宇的婆子跑来道:“老夫人,冷公子不在家,小厮说是和二少爷出门喝酒去了。” 老夫人脸色闻言骤变,却又听见离儿呜咽着道:“老夫人,紫嫣鸟,怕是不行了。” 紫嫣鸟,的眼皮慢慢往下垂着,翅膀也是再无力扑腾,老夫人还没接过手去,便已经是彻底没了动静。 “给我把那畜生乱棍打死,谁要是拦着,一并打死了去!” 沫悠云脸色倏忽一变,那粗使婆子已经从她怀中抢走了那狮子猫,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一个麻袋,将那狮子猫往里面一丢,然后系好了麻袋便是一闷棍下去。 “喵呜……”狮子猫叫声凄厉,起初还在里面四处乱窜,可是后来却是连跑都没了气力,那麻袋也是慢慢透出了血色,只看得沫悠云脸色惨白,秀美的额头上挂满了汗水。 沫之雨似乎不忍心看似的,扭过了头去,只有老夫人气恼地瞪着,直到那麻袋里再不发出一声这才开口道:“把这东西给我丢出去,还有把这地面给我打扫干净,别留下一根杂毛。” 便是连给狮子猫收尸的机会也不留给沫悠云。沫诗缈看着离儿哭成泪人似的,心底里却是无声一叹。 她们对一个扁毛的畜生如此感情,为何会对人却无动于衷?人心,真是不可测。 沫之雨一路安慰着老夫人进了屋去,沫诗缈撇开了众人去了四处乱走,不知多久抬起头一看却发现是到了风波阁。 风波阁,风波起。 “师父怜你救你教你医术,却不是要你见死不救,害人性命的!”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酒气,是桂花酒的味道,甜而不腻,酒不醉人,只是沫诗缈却没想到冷俊宇回来的这么快罢了。 “师兄可否告知我害了谁的性命?小妹愚钝,不知师兄所言何事。” 又是这般漫不经心,似乎全世界都没什么能入得了她的眼似的。 冷俊宇不知道为何心里烧得厉害,似乎那酒劲儿全部发作了似的,登时吼道:“你还敢说,我刚才去祖院,看到你那丫环正是要埋了那紫嫣眉鸟那紫嫣眉鸟,身上为何会有鱼腹草的味道?” “师兄问我,我去问何人?这事,应当问祖院的丫环才是。”倚栏而立,沫诗缈看着远处的湖波荡漾,眼中却是波澜不惊。 “喂紫嫣眉鸟,鱼腹草的正是你的丫环,这难道也是巧合?鱼腹草带着鱼腥味,若非如此那狮子猫何以无缘无故去捉那紫嫣鸟!”恼怒沫诗缈背对着自己,冷俊宇硬是将她掰了过来,双手掐着她的肩膀,恨不得将她捏碎了似的。 沫诗缈却是浑然不觉一般,“师兄既然知道,你为何不再问一句,看那众人中最伤心的却又是谁?” 冷俊宇脸色一变,却听沫诗缈字字诛心道:“正是我那丫环,离儿。” 双手蓦然一松,冷俊宇只觉得眼前的人似乎像是一个恶魔,明明知道什么都是她做的,可是却什么证据也没有。 她说的没错,那众人之中最为伤心的便是那离儿,神色没有半点作伪。那样一个人,怎么会狠心亲手杀了那紫嫣眉鸟呢? “师兄,你口口声声仁义道德,这后院谁又是干净的?我不争不抢最后却不过是被她们陷害而已,让我仁人君子不动她们,那你不如先去告诉她们,可千万别得罪我,师兄你是知道的,我最是小心眼的不是?” 冷俊宇闻言又是后退一步,只觉得沫诗缈神色狰狞,似乎是地狱里爬出来的夜叉一般,周身都是杀气。 “你……” “师兄不妨再去问问你的好朋友,一将功成万骨枯,他的手中又是死了多少人,沾染了多少血腥,有多少孤儿寡母正是因为他而经历着一幕幕人间悲剧,又有多少妻离子散都是他造成的!” 沫诗缈步步紧逼,冷俊宇脑中酒意尽数去了,只是却被沫诗缈步步紧逼,整个人都退到了那横栏处,嘴里胡乱道:“你,你强词夺理!” “我强词夺理?”沫诗缈冷声笑道:“这万里江山却不过是一家之私而已,这世人蝇营狗苟却也不过是为了一己私利而已,师兄你要做仁人志士我管不着,可是,我的事,也不用你来管!” 看着那决然离去的身影,冷俊宇尚带着一分醉意的眼眸却是瞬间清亮,带着十二分的无奈低声道:“我管不着,从来都是这样啊。” 沫诗缈背倚在那立柱上,大口的喘着气,只觉得胸口因为那紫嫣眉鸟,之死而抑郁的闷气全都撒了出来。 “师兄,你我从来都不是一个路上的人,何必又来管我呢?”这样,也不过是自己的出气包罢了,何必如此呢? 你只知道那狮子猫是因为闻到了紫嫣鸟,身上的鱼腹草的味道才会发疯的,却不知那真正的诱因却是因为紫嫣鸟,脖子里挂着的一串红玉链子。 那是前几日老夫人得到的宝贝,瞧着欢喜便戴在了紫嫣鸟,的脖子上,红玉雕琢成了一个个小鱼模样,紫嫣眉鸟,一动便似有几条小鱼在羽毛里游泳一般。 狮子猫闻到了鱼腥味去扑了紫嫣鸟可是最想要得到的却是那紫嫣鸟,脖子里的红玉链子。 老夫人看那紫嫣鸟,比人还重,那红玉链子也不比沫之雨手腕上的白玉手镯差了那去。 只是畜生到底是畜生,笼中之雀金玉加身本就是危险重重,她不过是巧加利用而已,到最后害了那紫嫣眉鸟,性命的却也少不了老夫人。 木儿寻到沫诗缈的时候却见沫诗缈正在那荷塘旁的长短亭里坐着赏荷,荷花盛开的季节已然过去,湖面上飘零着几片残花,便是连这荷叶也隐约着枯萎之意。 “小姐,我听说老……” 沫诗缈拦住了木儿的话,“这几日,你老实呆在将军府里便是,不要四处乱走,同时也跟离儿和翠丝俩个说下。”老夫人将那紫嫣鸟,当做心头好,是仅次于沫之雨的存在,她可不敢保证木儿的出现会不会触发什么。 木儿知晓主子不会害了自己,当即点头道:“奴婢晓得了。” 想到了什么似的,木儿又道:“白婆婆回来了,正等着向小姐回话。” 沫诗缈脚下微微加快了速度,白婆婆正是去了上官夫人府前去看上官芙蓉了。 千日醉的解药,她是没有的。只是这世间又有什么事情能难得到锦衣卫?何况上官芙蓉是在宫里出事的,无论如何齐帝都不可能不管的,即使是倾举国之力,那解药也定会找得到的。 果不其然,她离开皇宫的时候上官芙蓉已经被喂了解药。只是她回到将军府后,行动多有掣肘,便是也没能去瞧上上官芙蓉一次。 刚进了院门,白婆婆已经迎了上来,“小姐,上官小姐说是因为这两日上官夫人病了,也没空往外出,过些日子再邀小姐前去赏花。” 第八十一章 我不服 廊下正是刚从冰窖里取出来的冰块,放在青花大缸里散发出阵阵的寒意,沫诗缈取了一块放在手里把玩,没多大会儿指缝间便是流出一痕水迹。 “大热的天的劳烦白婆婆来回折腾了,木儿,端一碗冰沙绿豆汤来给白婆婆解解热意。” 木儿脆声一应,刚想要去取冰沙绿豆汤,却听见小紫俏生生笑道:“木儿姐姐别忙了,刚才我瞧着白婆婆热的厉害,自作主张给白婆婆端了一碗用了,还望小姐不要责怪奴婢多事。” 木儿闻言脸色微微一变,白婆婆似乎也没想到刚才用的绿豆汤竟是小紫自作主张取的小姐惯常用的,而且小紫这话什么意思? 若是小姐不责怪,这西厢院岂不是没了规矩? 可若是真责怪了,那岂不是落下一个苛责奴仆的名声? 她是知道郡主对待手下人极好的,可是后院那么多是非,屁大点儿的事情都能闹得沸沸扬扬。若是小姐这苛责奴仆的名声传了出去,岂不是沦为京城贵女圈里的笑柄? 将来要是谈婚论嫁也是要受影响的呀! 想到这里,白婆婆只觉得自己嘴贱了似的,干嘛就喝了那一盅冰沙绿豆汤,这不是给小姐找麻烦吗?顿时哪还有半点热意,只觉得脊背生寒,额上也是冷汗密布。 “小姐,我……”白婆婆语塞,刚开口却被沫诗缈拦了下来。 “赏罚分明这是自然,白婆婆为我跑腿,这一碗冰沙绿豆汤自然当的,别说是一碗,便是十碗又有何妨?只是也要看白婆婆有没有这么大的胃口了。” 白婆婆闻言心中一松,笑着道:“小姐折煞奴婢了,要是托生成一头老黄牛,奴婢倒是有可能的。” 白婆婆一句玩笑似乎缓和了气氛似的,小紫却是眼角露出一丝讥笑,都说郡主如何了得,可是自己还不是算计了她一遭? 明明自己是比木儿有资历的,可是蝶儿自从养病起,郡主表面上是倚重自己,其实不过是把自己摆在明面上,再不能私下里有什么动作了。 如今就连木儿那小蹄子都踩到了自己的头上,她就是要兵行险招来试探试探,否则水氏饶不了自己,这西厢院中也没自己立足之地。 “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当初进我这西厢院,都是清楚这里规矩的。”沫诗缈语气骤然一变,白婆婆一脸笑意尴尬在脸上,小紫也是心中一凛,只觉得郡主那目光瘆人,让她不敢直视。 “白婆婆,你来说,这事该如何奖罚。” 白婆婆只觉得忽然间胸前堆了一座高山似的,只是看郡主那模样却知道自己是必须出面的,郡主这是要立威,否则西厢院的规矩一旦被小紫这小蹄子坏了,怕是往后便要任由着水氏拿捏了。毕竟,小紫是水氏的人。 只是看沫诗缈脸色,白婆婆很快便拿定了主意,缓声道:“这事……” 小紫只觉得心被揪住了似的,却听白婆婆缓声道来:“这事……还要先麻烦木儿姑娘和小紫姑娘去把院子里的大小仆从都召唤过来。” 白婆婆只觉得忽然间胸前堆了一座高山似的,只是看郡主那模样却知道自己是必须出面的,郡主这是要立威,否则西厢院的规矩一旦被小紫这小蹄子坏了,怕是往后便要任由着水氏在后旁拿捏了。毕竟,小紫是水氏的人,自己将军府的人水氏都插手,真当自己死的吗。 只是看沫诗缈脸色,白婆婆很快便拿定了主意,缓声道:“这事……” 小紫只觉得心被揪住了似的,却听白婆婆缓声道来:“这事……还要先麻烦木儿姑娘和小紫姑娘去把院子里的大小仆从都召唤过来。” 小紫闻言只觉得心扑通通直跳,郡主只是要小事大办?她怎么敢! 只是尚未等她去喊人,西厢院的大小仆从却已经到了,原来木儿适才便已经将人召集起来了。 便是“久病”的蝶儿也从屋里出来,脸色苍白,让小紫不由暗暗吃惊:一段时间不见,怎么蝶儿竟是真的病了似的? 身形消瘦,似乎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当初被夸了一句便会脸红害羞的蝶儿再没了踪影,甚至连眼中都没了神采,虚虚向沫诗缈行了一个礼,“小姐。” 一等丫环木儿,二等丫环翠丝和小紫,三等丫环蝶儿、翠丝、小清,还有不入等的小丫环如小晴、丫儿等五人。西厢院共有十二个丫环虽是三等丫环,可是每月拿的银子却是一两八钱,和翠丝小紫一样。 “小姐,都到齐了,奴婢可以开始了?” 几个不清楚的丫环婆子都是面面相觑,郡主这是怎么了?白婆婆还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木儿已经吩咐小丫环搬来了黄花梨木的椅子,端放在廊下,旁边小桌子上正是一碗她刚盛来的冰沙绿豆汤。 “开始吧。”沫诗缈唇角微微一勾,冰沙绿豆汤滋润了燥热的嗓子,仿佛将整个人都降了些许温度似的。 白婆婆站在众人面前,缓声道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今个儿让大家都在这里等着,是因为这院子里越发不成规矩了。” 闻言,丫环婆子不由面面相觑,有几个知晓内情的不由看了小紫一眼,却见她脸色惨白,明显是在强撑着似的。 “翠丝、小晴,小姐的一概饮食可是交与你们打理的?” 后院小姐们这里并不设小厨房,只是这烧水、泡茶之类的却也免不了,倒是都形成了隐形的小厨房,虽不能做一些饭菜,可是简单的吃食却也是能做的出来的,例如这冰沙绿豆汤便是一样。 “是。”翠丝恭敬答道,神色间丝毫不见错乱。 倒是小晴被点了名,心中有些惴惴不安,白婆婆不会真的处置了自己吧?好歹也要看在母亲和三小姐的份上吧? “为何擅离职守?”白婆婆步步紧逼,翠丝却是从容不迫,“回白婆婆的话,小姐去往祖院请安的时候惯常都是带着奴婢的,奴婢临走前曾仔细交代小晴看好小厨房,这事木儿姐姐和蝶儿都可为奴婢作证。” 小晴顿时心中一慌,翠丝竟是把自己牵扯进来了,“白婆婆,我是听从小紫姐姐的话,才擅自取了一碗冰沙绿豆汤的,这不关我的事呀!” 小紫眼中登时闪过一丝狠色,恨不得把小晴的嘴巴缝上。 白婆婆却是半点神色不变,“西厢院丫环婆子各司其职,小紫是管理小姐梳妆和首饰衣物的,何以管到小厨房里去?” 小晴登时张口结舌,却见小紫神色中闪过一丝得意,心中百般委屈却又说不出,明明是她对自己说小姐定不会责怪自己的,否则自己全力承担,为何事到现在,却是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推? “白婆婆,小晴和我一起打理小厨房,出了事情是我管理不周,还请白婆婆责罚。” 翠丝忽然跪倒在地,让小晴更是大吃一惊,却见慵懒地坐在黄花梨木椅子上的郡主神色泰然,似乎没有半点波动,不由得更是心中惶恐。 母亲告诫自己不要招惹郡主,见机行事,可是四小姐频频派人询问,她若是再无举动便是真的惹恼了四小姐,何况小紫是夫人的人,难道郡主还敢惩罚她不成? 就是因为想到这些,小晴便是顺从了小紫的意思,却没想到郡主真的拿她们开刀了,而小紫弃自己于不顾。 “小厨房之事,翠丝管理不周,教导不到位,扣除一月的奉银,至于小晴……”白婆婆看了看那神色不定的人,缓缓道:“坏了小厨房的规矩,杖打五板子,罚一月奉银。” 五板子?小晴闻言登时晕了过去,若非离儿搀扶着,定是要昏倒在地的。 小紫心中正是一松,却又听白婆婆缓缓道:“小紫越俎代庖,私自处置小厨房之事,重打十板子,扣三个月奉银,之后重回丞,我们将军府不留闲人。” 小紫闻言登时浑身一软,十板子,这要是重打的话,自己哪里还有命去?而且还要回丞,回去自己岂能活命? “我不服!白婆婆你也是犯了规矩的,为什么只拿我们开刀,却不惩罚自己?”一旁丫儿和蝶儿拦住了小紫,可是尖锐的声音却是响彻了整个西厢院。 众人不由议论纷纷,看向白婆婆的神色也带着古怪,一个婆子忽然说了句“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更是让议论声大了几分。 “咳咳……”沫诗缈轻声一咳,院子里登时安静了下来,白婆婆神色不变,缓缓道:“至于我,坏了小姐的规矩,二十大板,扣半年的奉银,姑娘可满意?” 小紫不能相信白婆婆会说出这话一般,只是灰败的脸色却说明了一切,嘴里彻底清净了。 “小姐,奴婢这样惩罚,不知是否合适?”白婆婆恭敬问道,显然是事事以沫诗缈为先的了。 缓缓站起身来,环视众人,沫诗缈亲手扶起了白婆婆,脸上带着笑意道:“婆婆处事公允,没有半点偏差,我自然满意的很。” 小紫心底里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碎了,简直昏厥过去,却听沫诗缈接着道:“只是此事因我而起,罪魁岂不是成了我?所以依我看,奉银都扣一月便是了,至于板子,倒是不必了,不过小紫和小晴不懂规矩,小紫嘛,暂时留在这里可以不用回丞,只不过从二等丫鬟降成四等丫鬟,还有这西厢院的规矩各一百遍,诸位觉得如何?” 听到不需要挨板子,小紫竟是又活过来了似的,勉强站起身来,也跟着众人一齐道:“小姐仁慈。” “只是,白婆婆大热天出去也是为我办私事的,我自然是另有奖赏的。我西厢院里向来是奖惩分明,若是想要侥幸过关我劝诸位好好想想,大热天的劳累大家都站在这里了,翠丝、小晴去把那冰沙绿豆汤分给大家,解解暑气。” 众人还未来得及高呼一声小姐仁慈,却又听沫诗缈道:“婆婆昨个儿不是还跟我说天气热了,要给上夜的婆子熬一些绿豆汤解乏祛暑吗?我看这白日里也都熬着便是了,今年的暑气重,大家当差也都小心些才是。还有二等丫鬟现在有个名额,每个人都有机会。” 闻言,这几个屋里伺候的丫环还好些,当差的婆子们却无不是喜形于色,顿时议论道:“郡主和白婆婆慈悲心肠,体谅我们下人,我们自然是好好当差的。” 白婆婆慈何曾向沫诗缈提及过这事? 顿时明白这是郡主要用这事给自己树立威信,登时点头称是:“是奴婢考虑不周,还是小姐想得周全。” 冰沙绿豆汤下肚,任谁对沫诗缈却也是没了怨言,甚至于小紫都不敢说什么。 “小姐这招用的妙,妙急了。”回到闺房就只剩木儿和沫诗缈俩个人了,离儿拍马屁的在沫诗缈身边晃悠着。 第八十二章 不要再管我 “你个马屁精...”木儿指了指离儿的鼻子,离儿瞪了她几眼,嘟着嘴,把头朝到一边。 将军府上安静了几日,沫诗缈,在闺房里也没有出来过,倒是沫诗缈娘亲和她老爹俩人时不时在她旁边秀恩爱,活脱脱的欺负单身狗,如今她从祖院刚跟老夫人请安好,往将军府路上走回。 “小姐,小紫找了奴婢几次了,奴婢词都穷了,下次该怎么回她?” 木儿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沫诗缈眼角闪过一丝笑意,“自然是再度回了她才是,对了,最近翠丝可是和小晴好得很?” “是,小晴很是感激翠丝似的,这两个月来吃的玩的用的都送了不少,便是言辞间也没有对小姐半点不满。” 沫诗缈看着远处的一簇菊花墨绿,不由笑了,“会叫的狗不咬人,沫悠悠如今很是耐得住性子,让翠丝好好盯着便是了。” 两人正说着,却见沫悠云从对面款款走了过来,一袭衣角带着桂花的裙子将她整个人都衬托成了月桂仙子似的,与走廊外一簇簇桂木遥相辉映,成就一篇悠云文章。 “大姐。”沫诗缈躬身行礼,却是被沫悠云亲手扶了起来,“刚说要去找小七,八月十三那天长公主府里有盛宴,届时邀请京城的闺秀们参加,小七可是要好好准备。” 沫诗缈愣了一下,长公主? 她倒是险些忘了,蝶舞长公主寡居后深居简出,鲜少露面,唯独在八月时节的会举办桂花盛宴邀请京城闺秀们赏菊饮酒作诗。 “小姐,这可是好事,眼看着小姐也快要及笄了,正好能凑着这个机会给自己相看相看如意郎君……” 木儿一旁顿时兴奋起来,沫诗缈却是心底里苦苦一笑,经历了背叛,她怎么还会相信有什么如意郎君呢?真是玩笑,只是看到木儿那兴奋的模样,她却是觉得说什么都是扫兴的,只是嘴角虚着一丝笑意罢了。 “奴婢可是听说了,长公主的宴会,去了的可不止京城的闺秀们,便是皇子们也都去的,也不知道九千岁和沈公子会不会去。” 木儿一旁兴奋异常,她一直觉得小姐可能去不了长公主府,所以即便是打探了消息却也不敢对沫诗缈说,如今乍闻此事,顿时滔滔不绝起来,丝毫没注意到沫诗缈听到九千岁时候神色异样。 那妖孽吗?沫诗缈心底里浮起一丝异样,自从收拾了沫悠云后他似乎绝迹自己的生活了,罗嬷嬷一开始也只是教导自己规矩,只是后来看到自己规矩礼节没什么问题后便也没有后文了。 似乎那个人的生活再度和自己隔开了似的,“怎么,肖想九千岁的绝色?” “九千岁风华绝代,京城女子谁人不爱……啊,哪有,奴婢只是觉得九千岁会站在小姐这边的,这样子大小姐就算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小姐也不必怕了。”木儿微微脸红,直到发现沫诗缈嘴角促狭的笑意才知道原来自己是被戏弄了,登时大窘,“小姐,你欺负奴婢!” 主仆两人嬉闹起来,只看得长廊尽头,一人愣愣站在那里。 “冷兄,怎么了?”看冷俊宇忽然停下脚步,沫暮羽不由回头问去,却见冷俊宇神色不变,摇头道:“没什么。” 沫暮羽觉得自己似乎有催促急了,不由小心了几分道:“冷兄医术高明,家母身体抱恙,愚弟实在担忧,只好叨扰冷兄清净了。” 似乎自己并未曾见她这般笑过吧,想起适才的一眼,冷俊宇不禁有些出神,嘴里胡乱应道:“应该的。” 沫暮羽不由好奇的瞧了冷俊宇一眼,见他眉宇间有些郁结,猜想定是因为那事冷俊宇才愁眉不展的,不由道:“冷兄到底是所寻何人?不如告知愚弟,我虽是离京一段时日,可是寻个人却也是轻而易举的。” 自从冷俊宇在相府里住下,却只是每日里看看医书,偶尔外出却没有半点寻人模样,沫暮羽虽是好奇却也不曾多加过问,只是看这次冷俊宇神色有异这才问道。 冷俊宇却是缓缓摇头,“我自是能找到她的,二公子不必费神。” 知道冷俊宇向来不喜欢多话,沫暮羽也不再多说,只是将他往水氏院子里引去。 水氏神色间有些紧张,看冷俊宇久久不说话,心只觉得提在了嗓子眼上,半晌才见他收回了手,沉声道:“夫人梦熊之兆,只是这胎位并不安稳,还要多加保胎才是。” 沫暮羽登时愣在了那里,他如今早已过了弱冠之年,母亲竟又是有喜了? 水氏先是一喜,旋即又有些担忧,“先前我有些不确定,只怕是劳师动众请了大夫又闹出笑话,所以便劳累冷公子了。” 冷俊宇轻轻点了点头,心道这便算是自己住在相府里,吃喝用度一概不差,诊病便当做答谢沫暮羽罢了。 “母亲有喜了?冷兄,还麻烦你给开些保胎的药!”半晌,沫暮羽也才憋出这么一两句话而已,水氏看着儿子还有些痴痴傻傻的模样,登时无声一笑。 儿子果然不如女儿贴心,若是悠云怕是要细细询问一番了。 “这是自然。”师父教导他要心怀众生,就算是师妹她说水氏心肠歹毒,他却也是要亲眼见证才是,偏听则暗,他自然是不会的。 沫暮羽亲自去四处报喜,冷俊宇便是独身一人回去,只是再度走到那长廊尽头时,却不见伊人踪影。 “六小姐,快把奴婢写的字给奴婢,否则我可要告诉小姐了。” 六小姐?冷俊宇微微皱眉,那个六小姐不正是跟自己师妹身边的那个小姑娘,却见那沫之雨倒退着往自己这边走来。 “小七才不会凶我……啊,好疼。”只觉得踩到了什么。 沫之雨登时转身,连连道歉:“踩到了你,真是对不起。” 司司没想到长廊拐角这边竟还是有人,登时吓了一跳,而看到来人自己并不认识,顿时更是害怕,担心这是相府的贵客,连忙道歉道:“这位公子对不起,我们小姐不是故意的,还请公子松手。” 冷俊宇正是紧紧握住了沫之雨的右手,神色凝重,让司司觉得眼前的人不会轻易放过六小姐,登时心里乱入一团粗麻。 “你放手,流氓,呸。”沫之雨瞪着眼睛看着他,手想真脱,却被他越弄越紧,这哪是神医,这明明是无耻之徒。 原来司司见沫之雨被陌生人抓住,竟是下口咬了冷俊宇,冷俊宇猝不及防松开了手,却见司司拉着沫之雨便是往右跑了去,嘴里念念有词,“六小姐你放心,郡主一定会保护你的。” “好了,司司,我没事,我先回房了。”见自己丫鬟拉着自己往将军府跑去,沫之雨不由悲哀起来,自己的家的人都没她那堂妹对她好,除了祖母,也就只有沫诗缈对她是最好的了,也不能怪司司第一反映就是往将军府跑,她让丫鬟送她回房之后,司司看着沫之雨关上房门,自己偷偷往将军府跑过去。 司司一路从丞相府跑到了将军府西厢院,守门的婆子看到司司慌慌张张跑了回来,不由打趣道:“司司姑娘这是被恶狗追了吗?怎么跑得这么快?小心摔着皮。” 司司哪有空搭理,只是待闯了进去,才发觉自己竟是莽撞了,司司也不顾有没有人,慌忙跪下道:“郡主,适才奴婢和六小姐在那边戏耍,却是冲撞了一位公子,那公子抓着六小姐的手不放,奴婢害怕便咬了他一口,奴婢给六小姐添麻烦了,可是,可是那公子神色真的好唬人呀。” 后院会来什么公子?沫诗缈微微皱眉,却听木儿笑道:“定是冷俊宇去给老夫人诊脉,无意间撞到了。说来也是,司司没见过冷俊宇,那么一个俊朗公子,司司竟是能下口咬,真是勇气可嘉呢。” 木儿调笑道,司司虽是不明白前后详情,见木儿这般神色却是微微放心,只是待看到郡主凝重模样不由再度担忧。 “好了,司司,那位公子不会对你家小姐做出什么出阁的事情的,反而会对六小姐有帮助,你先回去,没事的。” 安慰着司司,让侍卫送她出去了之后,沫诗缈轻轻摇头,虽然身为医者,可冷俊宇向来厌恶与人肢体接触,竟是主动给六姐姐号脉。师兄,难道你是看出来什么? 风波阁,凭栏而立,冷俊宇看到来人时,忽然想起师父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物是人非事事休。 沫诗缈开门见山,出乎他预料,却又在他预料之中,“师兄,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只是,那隐约着的紧张,冷俊宇却还是察觉了。她自以为掩藏的好,可是却不知每每她紧张的时候左手总是会不自觉地捏紧了衣袖的。 同一屋檐下住了两年多,不知觉间,她的小习惯便是一点一滴他都清楚了。 “你六姐,之前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被人下毒了,是从胎盘带出来的,这种毒一但时间长了,就会让人产生幻觉,而且你六姐现在很难有小孩。” 饶是心中已经有了准备,可是听到这话沫诗缈却还是忍不住倒退一步,依靠着墙壁才站稳了身形。 “师父担心你走上邪途,当时并未让我传授你毒术,所以这忘梦忧你不知道也并不奇怪。”何曾见沫诗缈这般模样,冷俊宇不自觉地放轻了语气,生怕自己措辞不当会在她心口再度划上一刀似的。 “忘梦忧?”猛地抬起了头,沫诗缈眼神凌厉,“那是什么毒,可有解药?” 冷俊宇错觉,若是自己说出“无药可解”四个字,便会被她凌迟当场一般,只是他神色犹豫,已然给了沫诗缈答案。 “那师兄告诉我又是何意?”没有解药,何必告诉自己呢?只不过给了自己希望,却又是让自己失望而已。 饶是她表面上并无大差别,可是冷俊宇还是瞧出了些许不同,半晌才慢慢道:“忘梦忧的毒早在二十年前就被师父毁了,没想到世间还会有残存的,只是……” 他只是了半天,却是什么都没说出口,沫诗缈自然知道他话中含义,冷声笑道:“师兄,师父便是毁了全天下的毒药又如何?这毒药再毒又怎么会毒的过人心?” 她意有所指,冷俊宇剑眉一挑,只是半晌却什么也没说,显然是明白了其中一些,不再打算劝阻沫诗缈与人为善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沫诗缈自然知道冷俊宇秉性,如今他不再辩驳自己便已是说明了什么,当即便要转身离去,却是被拽住了衣袖。 “我虽是没十足的把握,可是却也能减轻它的毒性,也许,也许能够让她活的长一些。” 活的长一些?沫诗缈摇了摇头,她宁愿不要。 后院里最是干净的存在,她怎么能亲手毁了?她宁愿自己一身血污,只留她这位堂姐一世无忧,毕竟那位堂姐是无条件的对她好。 “不必了,师兄何必……”只是看到冷俊宇神色竟是受伤一般,到嘴边的话终究还是软了几分:“师兄不必费神了,便是让他这样子也好。” 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也是很好。 冷俊宇却是被她的态度激怒了,“你不是他,凭什么替他决定他的人生!” “凭什么?”沫诗缈一声苦笑,迎上了冷俊宇的愤怒,轻声笑道:“就凭我是他唯一的亲人,师兄觉得够了吗?” 冷俊宇一凛,松开了手,却见沫诗缈缓缓离去,而后忽然站在楼梯口道:“师兄若真心想要帮我,便不要再管我。” 不要再管我。冷俊宇心中默默念了一句,却忍不住道:“那若是你性命垂危,也要我置之不顾吗?” 沫诗缈头也不回,“便是如此,那便是老天爷容不得我。”抬起了头,看着高悬天际的艳阳,唇角抹出一丝艳丽的笑。 “可是老天怎么会容不得我呢?它明明给了我这个机会,报仇雪恨的。”就像现在,水氏有喜,不就是大好的机会吗? 水氏有身孕的消息很快传遍了相府的角角落落,争相去听云院道喜的丫环婆子几乎踩碎了听云院的门槛。 陈妈妈觉得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不由道:“前段日子老夫人还抬举郡主,如今夫人肚子里有了小少爷,总算是报了一箭之仇。” 第八十三章 郡主在这里看什么 一旁赵妈妈不发一言,只是看水氏神色疲惫端了一杯清水过去,“冷公子说,夫人如今不宜饮茶。” 水氏点了点头,“吩咐下去,一应来贺喜的都拦在外面,实在不行的便是你们去招呼。” 陈妈妈想要劝阻,却见赵妈妈点了点头,迈步出去,她不由连连跟上,轻声道:“夫人这是怎么了?明明是个大好机会,怎么就这样放过了呢?” 赵妈妈冷笑一声,“平日里都说你聪明,如今却是糊涂了,是面子重要还是身子重要?” 被赵妈妈冷嘲热讽,陈妈妈心中起先是恼怒,可是听到后面一句却是豁然开朗,“夫人在生二少爷时损了身子,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又生下了六少爷,如今老蚌怀珠,自然是要将养身体的。” 赵妈妈神色微霁,缓缓道:“还是去前面看着吧,这些也少说出口。”老蚌怀珠,这话要是被夫人听到,怕是有一阵恼怒吧? 陈妈妈顿时收敛了笑意,只是心底里却是暗暗提防起来:平日里赵妈妈不显山不露水的,如今自己一而再的丢人现眼,反倒是她得了好处。不行,说什么也要提防着她,夫人身边第一心腹这个位置,自己说什么也是要坐牢稳的。 顿时,陈妈妈脚下步伐一快,便是超过了赵妈妈。赵妈妈愣了一下,眼角闪过一丝笑意,却见门外丫环轻声道:“郡主来了。” 陈妈妈看到沫诗缈后神色微微一变,不由自主地拢起了袖子,脸上笑意都变得十分敷衍,“郡主来了呀,可不巧,夫人刚刚睡下,还劳烦郡主等上一等。” 沫悠云和沫之雨刚刚离开不过半刻钟?水氏这么快便是睡着了?还真是好借口呢,沫诗缈心底冷冷一笑,面上神色却是不变,笑意盎然道:“大伯母梦熊有喜,多休息会儿自然是对身体好的。” 陈妈妈听到这话不由心里提防起来,沫诗缈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还在她手里栽了跟头,自然是印象深刻的很。听到她说这话只觉得沫诗缈又是在想什么鬼主意,顿时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忙是看向了赵妈妈。 赵妈妈却是不卑不吭,“劳烦郡主走这一遭了,秋兰,还不上茶?” “赵妈妈客气了,大伯母有喜我们姐妹自然是要照顾的,承蒙大伯母关照诗缈才能长大成人,如今正是报效大伯母的时候,诗缈岂能躲在后面?” 陈妈妈、赵妈妈闻言皆是心头一惊,觉得郡主这话似有深意一般。里头水氏虽然卧在榻上,却也不过是闭目养神,听到外面沫诗缈说出这话登时火冒三丈! 这丫头什么意思,不是我肚子里出来的,难道还要我好吃好喝当祖宗似的供养着不成?就算是皇后提了一句又如何?你一个死了娘的,还真想成为正儿八经的嫡出小姐和我的悠云一较长短?做梦! 越想越是恼怒,榻前的茶盅顿时被打翻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陈妈妈顿时老脸一红,刚才她还说夫人在睡觉,如今里间就她一人歇着,茶盅怎么会无缘无故的碎了?再一看沫诗缈,那神色分明是了然一切似的,却又是万分无辜模样。 赵妈妈连忙道:“定是刚才我把茶盅放的太靠外了,夫人一翻身这才碰着了的,夫人可是醒了?郡主来看望您了。” “进来吧。”拥被坐在榻上,锦被之下水氏双拳紧握,声音中透着怒意,看她过会儿怎么收拾这个死丫头! 沫诗缈接过木儿手中的包裹,随着赵妈妈进了里间,却见水氏神色不佳,显然是被自己方才的那一番话气得。 “夫人,汤药熬好了,不如趁热喝?”陈妈妈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紧随其后进了来,水氏见状微微皱眉,却见沫诗缈神色有异不由心底里对这汤药怀疑了三分,“放那里,过会儿我再喝。” 察觉到水氏神色有异,沫诗缈微微一笑道:“大伯母,安胎药还是趁热喝的好。” 水氏不发一言,只是看着沫诗缈手中拿着的包裹,却是计上心来,慢慢端起了那清清藤萝描纹的药碗,口中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给我瞧瞧。” 赵妈妈和陈妈妈都得到了暗示似的静止不动,沫诗缈慢慢上前,站在榻前,她刚想要拆开包裹。 却不料水氏似乎被那安胎药烫了嘴似的一下子将那药碗甩开,沫诗缈避之不及,月白色的绣兰裙上沾染了一片污渍,手背上更是立刻显出一片红肿,那黑漆漆的安胎药顺着她手背齐齐流到了包裹上,沫诗缈顿时脸色一变,神色慌张,跪了下去。 “大伯母恕罪。” 明明是自己整她,却还要向自己下跪请罪,水氏只觉得心中顿时畅快了许多,看着沫诗缈那紧张神色不由“关怀”道:“都怪我非要趁热喝这安胎药,这药实在是太热了,诗缈伤着没?还不快去找大夫过来瞧瞧?” 沫诗缈却是将手缩回了衣袖,只是看着那包裹脸上带着惶恐,“侄女儿的伤是不碍事的,只是这本来打算送给大伯母的刺绣怕是……” 水氏不以为意,沫诗缈送她的绣鞋和绣品她从来都是丢在一边不用的,“那值什么呀,只是你的手如何,还不让我看看?” 沫诗缈慢慢伸出手来,却是不小心碰着了那包裹似的,一下子把里面的绣品抖搂了出来,水氏看到那绣品登时脸色一变! 观音送子图,上面的婴孩穿着大红的肚兜,十二分的可爱,只是脑袋上却是一片黑漆漆的。 是被那药污了的! “这是我回来之后绣制的,本打算回头送给大……只是大伯母梦熊之喜,女儿想这观音送子图送给大伯母最好,也好为楚家多开枝散叶,可是没想到……”沫诗缈眼泪都流了出来,水氏却是闻言脸色越发难堪! 观音送子图自然是图其中的美好寓意,可是如今这绣品被毁了,还刚巧不巧毁了那婴孩的脑袋?这岂不是自己在诅咒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脑袋有问题? 水氏当即就觉得腹中似乎翻江倒海似的,耳边什么声音却是都听不到了。 陈妈妈见状连忙往外赶人,“郡主这是要把夫人气昏了才算完吗?秋菊还不快去把冷公子请来?” 沫诗缈抹着眼泪万分委屈,可怜兮兮地看向赵妈妈,“赵妈妈,我……” 陈妈妈糊涂,赵妈妈却是清醒的,适才分明是夫人故意要烫伤郡主,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却是气住了自己,这能怨谁呢? 只是看夫人这模样,怕是郡主在这里只会给她添堵罢了,她当即说道:“郡主的手如何了?也快些回去瞧瞧大夫才是,这边兵荒马乱,过会儿再伤着郡主便是我们的不是了。” 说着便是帮沫诗缈抹干净了眼泪道:“夫人有喜,哭到底是不好的,郡主还是注意些才是。” 沫诗缈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听云院,木儿心疼地看着沫诗缈的手不由泪水盈眶,“怎么才进去这么一会儿就烫伤了?过几天便是长公主的桂花盛宴了,小姐可怎么出门见客呀?” 手背火辣辣的疼,可是沫诗缈却似乎感知不到似的,只是摇头笑道:“别哭,若是被人瞧见了,岂不是说你给大伯母找不快,还有千万别让娘亲知道了,娘亲知道到时候又要担心?” 木儿觉得更是委屈,小姐明明遭了罪,却还要替夫人遮掩,夫人这狠心的,把人烫成这样分明就是故意的,就是怕小姐在长公主的宴会上抢了小姐风头。 甚至,她回头还可能贼喊捉贼说是小姐气着了她,自己生气之下才……木儿越想越担心,规矩也顾不得了,顿时拉着沫诗缈的手。 “嗯?”沫诗缈回头望去,却见木儿一脸担忧。 “小姐,不如我们去祖院,找老夫人说明白了,回头老夫人定不会责罚你的。” 她话说的虎头虎脑,沫诗缈却是听了个明白,心底里感动木儿为自己着想,只是却还是遗憾她到底是少了些阅历,“这事,不会的。” 送子观音是她自己亲手污了的,这是一个过不去的坎儿,水氏忘掉还来不及,根本不会找自己的麻烦的。 木儿稍稍心安,只是看着沫诗缈红肿的手背又是陷入了担忧之中。 小姐这样子,怎么参加三天后长公主举办的桂花盛宴呀! “澄江如练,夜桂飘香,如今这般熙熙攘攘,却是有焚琴煮鹤的嫌疑了。” 能说出这等话的,除了钱子然却又是何人?沫诗缈微微诧异,只是看到钱子然身边站着的那人,她却又是清眸一眯:怎么在这里? “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若是依钱公子此言,那岂非这江北便不能有三秋桂子飘香?” 水雪乔一身浅绿色的缕金挑线纱裙,上身穿着的是藕色的琵琶襟上裳,头上只簪着一支样式简单的玉簪,不愧是京城有名的才女,气势上不比钱子然差多少。 沫诗缈正犹豫自己进退之际,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笑意,“刚才悠云姐姐还说到处找不到人,这不在这里偷懒呢?郡主在这里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小亭子里钱子然和水雪乔显然也听到了齐瑶依的话,齐齐向这边看来,却见沫诗缈轻轻摇头示意,“我和水小姐迷了路,刚巧遇到了钱公子,正准备回去,却不想公主和郡主也来了这边。” 听到水小姐和钱公子,齐蒹葭眼中骤然闪过一丝光芒,却见钱子然和水雪乔玉人无双一般先后出现在眼前。 齐瑶依似乎什么都没察觉一般,却是亲热的挽起了沫诗缈的胳膊笑道:“刚巧皇姐说今年要在湖上玩泛舟采莲的游戏,我们还是赶紧去那边吧,要是晚了,皇姐生气可就不好了。” 齐帝最为宠爱的女儿,蝶舞长公主的府邸是京城里数得着的,单说那十里湖便可见一斑。 只可惜长公主所嫁非人,当年齐帝为爱女苦心挑选的驸马,大齐的车骑将军却是在与突厥的大战中大败涂地,更是投降了突厥,成了突厥的信北王。 消息传到京城时,长公主长跪佛前祷告:“信女此生不详,愿常伴我佛,洗脱罪孽。” 齐帝如何能依?更是从朝廷的青年才俊和未婚的世家子弟中为长公主挑选夫婿,只是经历了未婚夫的叛国,长公主似乎心如止水一般,对任何男人都不再言笑。 便是对齐帝也是冷冷淡淡的,齐帝只觉得宝贝女儿是被自己毁了,便赐下了长公主府,让其住在宫外,也好过出家。 第八十四章 还不是托词 而长公主府毗邻若水湖,齐帝大笔一挥更是将京城百姓向来游湖赏荷之圣地划给了长公主府,这若水湖变成了长公主的私产。 只是长公主却不以为意,若水湖依旧是京城百姓的若水湖。而今年却不知为何会是有若水湖上泛舟之举,沫诗缈心头不由升起异样,身边齐瑶依却是毫无异样。 “对了,怎么不见上官小姐到来,这等盛宴,她实在是应该来参加的。”齐瑶依丝毫没有芥蒂,沫诗缈心底里不由暗暗提防,刚想要说话,水雪乔却是轻声道:“上官姐姐她过会儿便来,公主到时候自然会见到的。” 沫诗缈不由皱眉,什么时候水雪乔竟是和上官芙蓉这般关系亲密了?她记得水雪乔最是清高孤傲,眼中向来是不染尘埃的,前世对上官芙蓉也是不屑一顾的。 似乎察觉到沫诗缈的诧异,水雪乔勾唇一笑,黛眉微微一弯倒显得几分调皮意味。沫诗缈又是一惊。 两人一个内心好笑,一个内心惊诧,却不料身后钱子然却是目光徘徊,都没听清齐蒹葭在说什么。 “钱公子,皇姐说这次的游戏要一个男子带着我们女儿家一起玩才有意思,不知钱公子可是有了搭档?” 这等规则沫诗缈并不知晓,钱子然也不知晓,只是听到齐蒹葭这般问,却不料心中敲起了警钟,歉意道:“适才和水小姐打赌输了,钱子然说是今日任由水小姐差遣,怕是不得空闲了。” 齐蒹葭闻言不由微恼,钱子然这是婉拒了自己?说什么要供水雪乔差遣,却还不是托词?打赌什么的,怕是根本就子虚乌有吧! 只是要她低声下气的去问水雪乔,她却是做不到的!当即,钱子然摆脱了齐蒹葭,倒是水雪乔遭了好几度冷眼。 “钱公子可真是欠了我这一遭了,不如过会儿就供我使唤,如何?”看着两个皇族之女先行离开,水雪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 钱子然却是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还望水小姐不要嫌弃才是。”他刚才只为了搪塞齐蒹葭,却没想到若是齐蒹葭真的质问,自己岂不是陷水雪乔于不义?顿时有些羞愧,水雪乔一开口,他自然乐得答应,权当做赔礼。 却见水雪乔唇角微微勾起,沫诗缈不由皱了皱眉,这是什么个情况? 只是她还没想通,却见湖边已经是兰舟催发,一应的京城闺秀都是站在那里,三两作伴看着那停泊的兰舟,眼中却是有跃跃欲试之意。 不对!适才齐蒹葭竟是要诳钱子然! 若是真的孤男寡女在一只小舟上岂不是毁了这女儿家的清誉?蝶舞长公主遇人不淑决意要孤独一生,岂又会做出这等害人之事? 怕是齐蒹葭适才这般说,只是为了试探钱子然,甚至到时若是钱子然提出和齐蒹葭组队,便是无声宣告他对齐蒹葭有意了! 好歹毒的心思,竟是设下了这般陷阱,好在钱子然倒是清醒,没有胡乱答应了下来。 不止沫诗缈想了个清楚,钱子然也弄明白了其中缘故,顿时剑眉一挑,生气似的甩了甩袖袍! 水雪乔却是浑然未觉,看到上官芙蓉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挥手道:“上官姐姐,我们在这里。” 上官芙蓉容颜姣好,正站在长公主身边,听到水雪乔唤自己,刚要向长公主告辞,却听长公主道:“难得水家小姐竟是和你关系不错,好久没有见到缈缈,没想到缈缈越来越标志了?” 长公主深居简出,却不代表不知晓京城中的大小事情,闻言顿时点了点头,“怎么没见那雨儿小丫头来?” 沫诗缈已经走上前来,躬身行礼道:“六姐姐托臣女向长公主道歉,她前个儿夜里着了凉,患了风寒,不能来拜见长公主了,还望长公主见谅。” 长公主闻言点了点头,“回头去拿我的帖子请袁太医给六小姐瞧瞧,活蹦乱跳的女儿家不出来倒是可惜的。” 沫诗缈倒是记得长公主对沫之雨另眼看待,却没想到竟是让袁太医去给楚锦芙看小小风寒。 袁太医是齐帝专门拨给长公主的御用太医,平生最大的爱好便是钻研医术。不知道他和冷俊宇狭路相逢,却是谁能胜出? 沫诗缈心底里暗暗思忖,却听到长公主身边的女官说道:“公主,九千岁来了。” 沫诗缈闻言缓缓抬起了头,却见齐司冥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招摇,恨不得整个大齐都知道他是最为当权的锦衣卫都指挥使,齐帝亲封的九千岁。 一个是齐帝最为宠爱的公主,一个是齐帝最为宠爱的儿子,两人平分秋色,只是若论身份显赫到底是齐司冥占了头筹,“长姐如此兴致,岂能缺了本督?冒昧前来,还望长姐不要怪罪才是。” 长公主依旧是古井无波的神色,轻声道:“九弟言重了,是本宫考虑不周。只是他们都是年轻人,到底是玩乐一番才不负这秋色。九弟可有兴致游湖一遭?” 齐司冥却是轻声笑道:“本督不熟水性,还是陪着长公主坐观众淑斗才是。” 长公主不过是唇角微微一动,却是半点笑意也没有,只是招呼大皇子几人道:“九弟没有兴致,轩儿你们呢?” 长公主年长大皇子几岁,年少时还曾教导大皇子读书识字,这唤大皇子轩儿的这京城之中除了皇后、太后便只有长公主一人了。 “我们几个若是与诸位小姐一较高下未免有失公允,适才八弟说不如我们男儿们比试一番,这样才有乐趣。” “是呀,皇姐,要是我们输给了几个小姐,岂不是丢了颜面?不如还是我们男儿郎们各驾一舟比较一番,她们姑娘家比试一番这样各有输赢,至于两位头魁,怕是皇姐要破费了。” 八皇子齐司尘,她还是第一遭见到呢。说起来,齐司尘还算是沫悠云的表兄呢。沫诗缈唇角微微勾起,看来这一次若水湖上也是注定一场比试了。 沫悠云,不是已经跃跃欲试了吗? “倒是八弟考虑周到,既然九弟不参赛,不如与本宫分担一下,你我各自奖赏男女方头魁,如此可好?” 齐司冥闻言凤眸流转,轻声笑道:“长姐这是要看本督笑话呢,只是这点礼物本督倒还是拿得出手的,朱沅回府一趟去把百宝阁第三个百宝架上的那件红狐皮子取来,谁若是拔了头筹,本督就送他那件红狐皮。” 红狐,倒还真是难得。只是这等奖品却也不过是一般罢了,沫诗缈不以为意,却见大皇子眉头微皱,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九弟,那红狐皮是父皇赐予你的,还是另换一件作为奖品吧?” 齐司冥却是不以为意,与长公主并行走上了最大的一艘画舫上,“父皇赐予本督的,便是任由本督处置了,回头若是问罪,自然是本督一力承担。儿郎们,古有射虎看孙郎之说,今日倒是拿出你们的本事来,看谁能猎得到那张红狐皮!” 一言罢,便是原本无意参赛的几个世家子弟也都纷纷起身,似乎也想拔得头筹赢得那荣耀似的,毕竟圣上所赐之物,又是稀罕的红狐皮,足够引起众人的争强好胜之心了。 只是如此一来,这一场比试倒是热闹了起来,这边闺秀们停舟采莲子,那边众儿郎奋发力争上游。沫诗缈和上官芙蓉划船,水雪乔负责采莲子,虽是落了沫悠云一个船身,可是采到的莲蓬却是多了些。 “诗缈,往那边。” 水雪乔看到了那一株并蒂莲蓬,遥遥伸着手正准备摘了那一朵莲蓬,却不料却是觉得船身猛地一晃,自己的手落了个空,她身子也是猛地一晃,只觉得这小舟似乎要把自己甩出去一般。 水雪乔登时心惊,拼命想要稳住自己身形,便是发生了什么都没时间去看。 其实这兰舟之上本是有固定众淑媛的缎带的,只是她们嫌弃绑着缎带固定身形不方便采摘莲蓬,便没有用,却不料竟是发生了撞舟的事情。 上官芙蓉很快便定下心来,只是却是稳不住身形,别说想要拉住水雪乔,便是自保都有些乏力,如此一来她不免有些慌乱,正在此时却感到一只手紧紧抓住了自己。 而原本因为突然的冲撞而摇晃的兰舟似乎也稳定了下来。 水雪乔几乎吊到了嗓子眼的心也是慢慢回到了肚子里,回头望去却见沫诗缈两只手分别抓着自己和上官芙蓉,一双清眸中却是带着怒意的笑,“二堂哥未免太莽撞了些,若是冲撞了我们也就罢了,若这是长公主的兰舟,可是如何是好?” 沫暮羽脸色不变,心中却是遗憾的很,若是方才把水雪乔撞了下去,便是沫诗缈也得被她拖下水,只是没想到那丫头竟是有这般定力,把上官和水两人都抓了个稳。 “小七胡说什么,只是我方才求胜心切,没有察觉到,失礼之处还望水小姐和上官小姐见谅。” 想起方才,上官芙蓉惊魂未定,只是狠狠瞧着沫暮羽道:“沫二公子这般没有眼光,却不知战场上也是否如此?” 不愧是享誉京师的“舌灿如莲”,这一句话几乎将沫暮羽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第八十五章 怎么了这是 表面上看是没什么,实际上却是大有文章。小小若水湖上都没看清别人的兰舟,这偌大的战场上可否把握战机就值得怀疑了。那么,他那昭武校尉的来历自然也是要受质疑了。 沫诗缈冷眼旁观,她倒是要瞧瞧水氏引以为傲的儿子会如何“神色坦然”地解释? 沫暮羽神色很快便不坦然了,甚至于周身流露出一丝杀意,看向上官芙蓉的目光带着提防,“上官小姐这话未免诛心,适才我也不过是急于夺魁,所以才没有顾及到,还望几位海涵。” 说罢,他却是小舟掉头离去。 水雪乔惊魂方定,看着沫暮羽绕道直追,却是没好气道:“果然和他宝贝妹妹一样虚伪。”说罢,她忽然想起沫诗缈也是沫暮羽的妹妹,不由连忙解释道:“诗缈,我没有说你的意思。” 沫诗缈不以为意,“我也没这样的好兄长,可还能继续?” 沫悠云那边似乎没察觉身后之事,已经遥遥领先,只是这若水湖有十里长湖之说却不是妄谈,如今这才不过是一半行程而已,谁输输赢还说不定呢,何况这些闺阁小姐何曾有太大的臂力来划舟十里?到最后比拼的不过是耐力而已。 三人对视一眼,顿时各回其位却又开始可征程。而画舫上,长公主慢慢放下了望远镜,转头道:“郡主倒是好心性。”临危不乱,稳住阵型,便是皇宫里摸爬滚打了几年的人也难得有这心性的。 齐司冥不许凭借外物,只是目光却还是落在了沫诗缈那一只兰舟上,丹凤眸露出笑意,“虎父无犬女,沫君蓝的女儿,又岂能落了俗套?” 这话是褒是贬却不好说,长公主唇角微微一动,却是转身向里走去,“留得残荷听雨声,九弟倒也不妨欣赏欣赏这一湖秋色。” 齐司冥眉眼弯弯,唇角却是微微扬起,若嫣一旁看着只觉得有人又要倒霉了,低声问道:“属下要不要去教训他一番?” 虽是不喜欢沫诗缈,可是千岁爷的人又岂是其他随便什么人可以欺负的? 而且,方才那撞舟,摆明了是故意的。虽不知道那四人到底说了什么,可是到底是虚惊一场,怎么着沫家二少也要付出些代价才是。 若嫣心中比看沫诗缈还不顺眼的另一件事便是男人欺负女人。 “不必。”齐司冥摆了摆手,那丫头又岂是易与的?沫暮羽三番两次动手,却是不改那大少爷脾气,看来这跟头可是要栽得深了些咯。 他哪需要动手,只要看好戏便是了。 “悠云姐姐,往这边,往这边。”齐瑶依看着那硕大的莲蓬顿时欣喜,她们如今遥遥领先,只要再多摘几个莲蓬,夺得头魁不在话下。 齐瑶依指挥方向,沫悠云却是叫苦不迭。一开始她和齐蒹葭两人齐力划舟,所以遥遥领先。可是过了一半行程后便又要采摘莲蓬又要奋力前进,如今几乎没了气力,却还要顺着齐瑶依的方向划去,她登时便有些恼怒。 这一愣怔的工夫,却不料齐瑶依却是大声喊了起来,“快点呀,安灵儿她们要追上了!” 沫悠云望去,果然她的那对双胞胎表妹也在向那朵莲蓬的方向划去,而且距离很明显的却是比自己近得多。 沫悠云犹豫了一下,却还是直直向前划去,“公主,我们还是尽快到终点才是。”灵儿她们定不会胜了自己的,沫悠云心里笃定的很,何况今日的桂花盛宴才不过刚开始而已,她若是气力耗尽,又怎么能真正的拔得头筹呢? 齐蒹葭虽是没开口,可是却也是无声支持了沫诗缈的决定。齐瑶依无奈,只好任由着兰舟向前划去。 “姐姐,快些,这次我们一定要赢了!”她们双胞胎姐妹本就是配合默契,虽是小舟上少了一个人却也速度不慢。 安灵儿不解为何安灵溪竟是如此拼命,原本她已经定亲,是不用来参加这桂花盛宴的。可是不知道为何却又是忽然改了主意。只是看到前方那人,安灵儿却也是加快了速度。 众淑媛正奋力之际,前面却是传来惊呼声:“赢了!” 齐司轩有些遗憾,只是听到旁边小舟一阵水响,却不由诧异,“怎么了这是?”虽然那红狐皮他也想得到,可是却也不至于因为输赢而摔了船桨。 夏子明有些尴尬,脸上讪讪,“是我失礼了。” 齐司轩觉得莫名其妙,却是慢慢划到了尽头,向着拔得头魁的临平侯世子齐司尘道喜。 虽然只是十里长湖,可是世家子弟中能有这般体力臂力的却也难得,齐司尘额角有些虚汗,心中却是早已经对那奖品有了计较。 “安家小姐倒也真是心有灵犀,看来这巾帼也是出英雄的。” 钱子然落了个后,却也不在意,只是看着几乎并驾齐驱的两只兰舟却是唇角微微勾起。 “看来长公主殿下的礼物倒是颇得京城贵女们心仪,殿下这次怕是要破费了。”画舫稳稳停了下来,这边七星凉亭里却已经是摆好了茶水点心,凉亭外是丹桂飘香,沁人心脾。 长公主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安三小姐倒是和四弟一条心,若是她拔了头魁,看来这礼物本宫倒是要好好思忖一下了。” 一言既罢,七星凉亭里却是一阵笑声,齐司冥唇角微微勾勒,看着齐司尘那遮掩不住的恼怒却是心情大好。 “怎么,四弟是对本宫的安排不满意?” 自然是十二分的不满意,他来这若水湖,拔得头魁只是为了一人而已,如今那红狐皮是自己的了,可是却是连送人都要被约束,他怎么会满意? 可是,面对着长公主,他又怎敢说出口,何况还有虎视眈眈似乎在等着看好戏的齐司冥,齐司尘打起了笑意道:“臣弟不敢,只是方才有些脱力,不舒服罢了。” 不敢?长公主却也是瞧惯了众人冷眼的,岂会不知齐司尘言不由心。 只是她好好的桂花盛宴又岂能让这等无关紧要的人坏了兴致?当下却也不再多过问,只是轻声道:“鹿死谁手,却也不一定呢。” 原本凉亭里品着桂花茶的众人齐齐往湖面上望去,却见沫诗缈三人的兰舟竟也是追了上来,速度上却是远远超过了沫悠云和安灵儿的兰舟,大有赶超之势! “郡主倒是好臂力。” 不只是谁说了一句,却立马有人接口道:“可不是,一个笨蛋而已,几分蛮力却也是有的。” 那人刚说完,却是感觉胳膊肘上猛地一疼,送往嘴边的茶盅顿时落了下来,直直落在了他的裆部,滚滚热茶却是把他很烫了一下,只是碍着长公主在场,却是忍痛也没敢吼出来,脸色却是难看之极。 “小舅舅这是怎么了?还不快些带世子去看看大夫,可别伤着了。” 长公主口中的小舅舅是承恩侯府世子水尽,水尽是水皇后的胞弟,向来是个纨绔子弟,嘴上从来都是不留德的。长公主请他来却也不过是看着水皇后的份上罢了,对这个小舅舅却是没半点好感。 看到水尽湿了的衣袍,众人顿时憋住了笑意,心里却是好奇这是谁竟然教训了小国舅爷?教训的地方还真是够促狭的,怕是有段时日小国舅爷不能人道吧? 冷俊宇收起了手中的银针,看着水尽狼狈离去心底里却还是忍不住的恼火。他一直以为小师妹是将军府郡主,却不料却是这等猥琐男子口中的笑柄,刚才他想出手教训那浪荡子,却不料竟是慢了一步。 只是,却是谁出手了呢? “冷兄,国舅爷受伤,不如你随我去……” 不待沫暮羽说完,冷俊宇却是冷冷道:“今日我不看诊。” 沫暮羽碰了个钉子,却不知自己为何却是得罪了冷俊宇,好在他们都压低了声音,其余众人也都在瞧着众淑媛的比赛,却也没人注意这边。 “诗缈,你想干什么?”感觉到船身一晃,上官芙蓉顿时诧异,却见沫诗缈唇角露出一丝笑意。 “自然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了。” 水雪乔也是一惊,却感觉坐下的兰舟却是忽然变了方向,速度也加快了许多。显然,她没想到沫诗缈到了这节骨眼上却还是有力气,不由愣了一下。 而前方一丈开外,齐瑶依却是傻了眼,大声道:“蒹葭姐姐,快点,她们就要追上来了!” 殊不知齐蒹葭却已然是力竭了,便是沫悠云也只是在勉强支撑而已。齐瑶依看两人都没动静,顿时着急,猛地站起身来便是从齐蒹葭手中去夺云桨。 “小公主还真是求胜心切。”齐司冥轻声一笑,只是话音刚落,那边却是陷入了困境。 原来齐蒹葭手中云桨被人夺了去,骤然失去了依仗,手依旧动作可是身子却是猛的乱了,顿时整个船身却是不稳了。 齐瑶依求胜心切,却又与沫悠云没有配合,当即这兰舟就摇摇晃晃向前行着,却在这时,身后传来惊呼声:“小心!” 齐瑶依闻言一惊,回头望去却是见沫诗缈三人的兰舟竟是从自己左后侧超了过去,她顿时一恼,跺了一下脚道:“可恶,我一定……啊……” 沫悠云单人划船不稳,再加上齐瑶依骤然停了下来顿时船身一侧竟是要翻了过去,三个人在小小兰舟中推搡成一团,岸上众人看着无不是心惊肉跳。 齐司尘当即便是要去救人,却听到长公主轻声道:“安家姐妹赢了。”他旋即冷静了下来,赢了的是他的未婚妻,他下水救人却又是什么理由? 这厢齐司珩却是第一个掠身出去,一个鹞子起身踩着水面落在了那东倒西歪的兰舟之上,帮助三淑稳住了船身。 第八十六章 值得皇姐这么看重 “十哥哥,我,我不玩了!” 看到救星到来,齐瑶依顿时无限委屈道:“她们故意的,要害我们落水。”这边沫暮羽关心胞妹却也是前来,听到这话却是心中恨恨。 自己适才算计沫诗缈下水不成,却不料她竟是出手报复悠云,可恶!偏生,她们却又是做的隐晦,任谁刚才看来都是沫诗缈失声提醒水雪乔坐稳小心,齐瑶依自己出神导致了船身不稳的。 狠狠地瞪了沫诗缈一眼,沫诗缈却也是正瞧着那边,唇角带着笑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 “百倍还之!”上官芙蓉轻声道,语气是说不出的凝重,眼角却是带着笑意。 储秀宫里发生的事她是醒来后才知道的,虽然那罪魁死了,可是上官芙蓉却清楚,想要害自己的却不是那小小宫女,只是沫诗缈却不再往后查,摆明了是指出这幕后真凶身份尊贵,如今动弹不得。 可是当时动弹不得,现在这小小教训却也不是问题,不是吗? “吓死我了,要不是诗缈你提醒及时,怕是这次我就真的要落水了。”既然是演戏,那自然是要真一些,水雪乔自然也是高手。在宫人的帮助下,三人慢慢踏上了岸,脚下是实打实的土地,这才让她们都安心下来。 那边齐司珩和沫暮羽也刚刚帮着沫悠云三淑将兰舟划到了岸边,齐司轩走了过去。 轻声责备道:“往后不许再这么胡作非为,看你险些闯祸把蒹葭和沫小姐都折腾到水里去。” 齐瑶依委屈的撇了撇嘴,直往齐司珩身后躲,她原本就是想要取胜而已嘛,谁知道竟然会出现这等事情,本来差点掀船她就已经很害怕了,大皇兄还吼她,真过分! 沫悠云慢慢缓过神来,却见安灵儿、安灵溪携手过来,“表姐,你没事吧,刚才好险呀!” 两人却是只字不提夺魁之事,沫悠云恼怒地瞪了她两人一眼,明明自己这兰舟上有公主和蒹葭郡主,这俩丫头竟还是要出风头,小舅母是怎么教育子女的,竟是这般不懂事! 她却也不想想,便是安灵儿、安灵溪放了水,沫诗缈却又会容得她夺魁? “倒是本宫的不是了,好在时辰尚早,大家在府里四处走走歇息一下,到了午膳的时候,去仙华阁赏景用膳,倒也不辜负这三秋桂子飘香,良辰美景一番。” 长公主府里各色花卉齐聚,仙华阁种的却满满都是桂花,最是别种风情。 坐在兰舟上久了,众多淑媛都是浑身颤抖乏力,只是在长公主面前苦苦挨着保持良好的修养,听了这话便是连忙召唤自家丫环携手离去休息,断是不能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的。 “怎么,郡主现在倒是没了气力?本督倒是瞧你挺精神的。” 沫诗缈闻言心中一惊,情知瞒不住齐司冥,便是停下了脚步,恭敬道:“臣女争强好胜,让长公主和千岁爷见笑了。” 长公主瞧了她一眼,不置一词,倒是齐司冥凤眸微挑,“争强好胜却也没什么,只要不欺软怕硬,欺负男人便是,沫二公子觉得呢?” 来了! 沫暮羽正想离开,却是骤然听到齐司冥这话不由心中一跳:莫非方才便是齐司冥这老贼也瞧见了? 长公主却是失声笑了,“千岁爷可真是拿人寻开心,男人不欺负女人已然是感恩谢德了,怎么会有女人欺负男人之说?芙蓉她们不过是弱质女流,莫非还能欺负了九弟去不成?” 虽然是轻轻一笑,自从进宫起一直就伺候长公主的侍女碧瑶也不由一惊:自从驸马叛国后,长公主从不曾笑过,这一来就已经十年了。 长公主却是浑然未觉什么一样,只是沫暮羽听到这话分明觉得这两人是在唱和,分明是要自己难堪! 一旁沫诗缈却是缓缓开口道:“臣女以为……” “噢,郡主有什么高见?”倒了一杯茶,却是递给了若嫣,“给郡主一杯茶,压压惊,本督倒是要听听她有什么高谈阔论。” 在场众人无不是惊讶,谁不知晓九千岁最是目中无人,便是别人用过的东西无论多珍贵他都看不看一眼就丢了,如今却是亲手给沫诗缈倒了一杯茶,这抬举。有心人不由想起当日安侯府内,安三小姐和四皇子定婚之时,九千岁那一番暧昧的话语。 只是下一刻,齐司冥却又是给长公主续了茶水道:“长公主府上的茶水都是钟灵毓秀的,本督往后若是多有叨扰,长公主可不要见怪。” 众人又是傻眼,这,这,这眼前的人还是九千岁吗? 这下子一时间却又是沫暮羽独独晾在了那里。 沫诗缈看着茶杯有些犹豫,却还是缓缓伸手接了过去,正要轻轻抿一口,却听齐司冥不解道:“都说惯用左手的人聪明,郡主果真是聪明之人呢。” 他这么一说,众人才发现沫诗缈竟是用左手接的茶盅,右手却是垂在那里,看不清到底是如何情况。 天赐良机!沫悠云没想到这个机会竟然是齐司冥给自己的,顿时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千岁爷误会了,只是几天前小七喝茶不当心烫着了手背,所以这才用了左手的。” 难怪会端的不稳。齐司轩却是微微担忧,她怎么会这么不小心?也不知伤的如何,适才还那么拼命划船,却也不知道这手上的伤势是不是又加重了。 “哦?本督倒是奇怪了,喝茶时竟还是能烫到手背,郡主可真是马虎的很,倒是和承恩侯世子似的。” 水尽喝茶是烫着了那,却也不是烫着了手背,自己烫着了手背怎么会这么刚巧不巧的不小心?九弟他摆明了是在怀疑沫悠云的说辞! 齐司轩顿时心中一惊,若不是自己烫伤的,那岂不是别人烫伤的?将军府中到底是什么人这般大胆?竟然敢伤了堂堂的将军府小姐! “臣女不敢当,大姐许是听错了,伤了的并非是我,而是我那丫环木儿,所以今个儿我是带了另一个丫环过来的。” 说着,她慢慢伸出了右手,手背上却是一片光洁,哪有半点红肿模样,倒是手心微红,想来是方才握着云桨太过于用力的缘故。 “只是方才划船时右手脱了力有些虚了,所以这才用左手的。”沫诗缈朗声解释道:“让千岁爷和长公主见笑了,至于男子女子到底谁欺负谁之说,臣女倒是觉得这之间该是有什么误会的。” “何来此言?” 看长公主竟是有了兴趣,沫诗缈慢慢道:“在商言商,商人之间尔虞我诈并不稀奇,便是若水湖中也是有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之说,欺负一词,若是欺软怕硬便真是没了意思。江湖侠客是伸张正义,边关将士是保家卫国,至于我们不过是闺阁中说说笑笑,出嫁之后却是相夫教子罢了。若真是有女子欺负男子之说,却也不过是老子娘教训不听话不长进的儿子罢了。臣女愚钝,还望长公主不要见怪。” 起先几句却不过是平平,只是说道最后长公主却是骤然绽放出一个笑容,“好一个老子娘教训儿子,倒是新鲜了些,九弟可是服气?” 许是很久没笑的缘故,长公主的笑意带着些僵硬,只是毫无芥蒂的笑容却也是让众人都瞧得呆了。 若是之前齐司冥那一句不过是将一湖春水吹起了涟漪,那么沫诗缈这一番话却是将春水掀起了波涛。 只是沫暮羽听到这话却是老大不舒服,沫诗缈这话里话外分明是嘲讽自己的,可是便是长公主都夸赞了她,难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不成? “能博得长公主一笑,本督自然是服气的。” 长公主闻言唇角又是平缓了回去,女官碧瑶却是轻声提醒道:“公主,珺女阁那边已经布置好了,不如移步珺女阁?” 珺女阁。 沫诗缈坐在了长公主的身边,倒是把齐瑶依和齐蒹葭挤到了一边,惹得齐瑶依老大不乐意,“不过就是说了两句话,值得皇姐这么看重?” 她声音并没有压低,长公主闻言眉眼都不曾变一下,沫诗缈也恍若未闻,只是轻轻取了一块豆腐细嚼慢咽。 “诗缈可吃出了这豆腐里面的滋味?” 长公主最是喜欢饮食,这些年来吃得膳食多是素斋,却也是心思奇巧。 沫诗缈前世便曾听说过长公主的喜好,自然是一清二楚,只是如今若是一语中的岂不是变成了“有心之人”。 她又夹了一块豆腐,细嚼慢咽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道:“这里面有鸡汤的味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应是用老母鸡的高汤熬制的,将豆腐浸泡在里面,但是其中却又是有别的味道,似乎是莲子的苦涩,又有桂花的香甜,这臣女可就猜不出来了,还望长公主示下。” 长公主闻言点了点头,“不错,这豆腐用高汤浸泡了一天一夜,然后佐之以莲子、桂花酒、里面藏着的是栗子肉,也不知你尝没尝出来。” 第八十九章 可否入了你的法眼 沫诗缈有些吃惊,又是尝了一块,脸上露出一丝惊奇,“果真是栗子肉,亏了我小时候经常烤栗子吃,竟是没尝出来。” “真是没见识。”齐瑶依只觉得沫诗缈是乡下来的土包子似的,连这点都长不出来,话音刚落却是挨了长公主一记眼光。 齐瑶依顿时不服气,父皇偏向这臭丫头也就罢了,皇姐竟也是被这丫头蒙蔽了,简直是岂有其理!只是她刚想要再度开口言明真相,却是被齐蒹葭拉住了左手,长案之下无人看清。 “皇姐,都说有景无琴难免落俗,水家小姐的琴艺可谓是名满京城,不知我们可否有幸聆听仙音?” 长公主当年颇是喜欢琴棋书画,造诣也非同一般,听到齐蒹葭这般话,顿时兴趣盎然,“这倒不错,正巧府里刚巧得了一琴谱,不知水小姐可否赏脸?” 长公主开口,又岂有不赏脸之说? 水雪乔虽是搞不清齐蒹葭究竟是为了什么,却还是袅袅起身,道:“只是臣女琴艺鄙陋,还望长公主不要嫌弃的好。” 一旁沫悠云顿时大怒,蒹葭郡主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知道自己最是精通琴艺,有京城第一人之称,却是偏偏抬举水雪乔,当即她脸色便是难看起来。 齐蒹葭却是心底里讥笑了一声,沫悠云也未免太把皇室的人看低了些,当初竟是设计平阳来打压沫诗缈,今天她倒是要这小妮子瞧瞧什么才是手段! “只是单单是一人弹奏瑶琴,未免比试不出什么,在场淑媛众多,皇姐何不给她们一个机会?” 齐蒹葭接下来的一句话顿时让沫悠云心情顿时好转,脸上闪过一丝得色。 原来郡主是想要我和水雪乔比试,想到这里她不由信心满满,正要站起身来,却听齐蒹葭道:“这京城一应淑媛中,差不多的琴瑟箫笛我们也都听过了,只是上官小姐和郡主是新近入京的,还不曾有幸聆听,不知道今日是否有这机会呢?” 沫悠云僵硬在那里,只是脸上却慢慢露出一丝笑意。齐蒹葭分明是看这三人有交好趋势,所以才使了一计想要三人反目为仇! 沫诗缈自是察觉了齐蒹葭的意图,甚至她还明白齐蒹葭之所以特地提了水雪乔的琴艺,无非是要沫悠云更加恼怒自己。好一招一石二鸟之计,不愧是皇室里出来的人呢。 长公主却好似没想到这些似的,柔声问道:“芙蓉和诗缈,可否愿意下去一展才艺?” 沫诗缈推辞不得,但是上官芙蓉却是轻轻摇头道:“臣女倒是乐意一悦众人,只是怕长公主府里没有臣女擅长用的那乐器。” “胡说八道,皇姐府里岂会没有一件小小乐器?”齐瑶依顿时呵斥道,长公主却是皱了皱眉,问道:“芙蓉说的可是那新近流传的箜篌?”她秀眉微皱,眉眼间却是显得几分惊讶。 “正是,臣女家里倒是有惯用的,只是却当初落在了浙江,如今怕是还在送往京城的路上。”上官芙蓉落落大方,却是把齐瑶依气了个半死。 什么箜篌,她听都没听过,分明是狡辩之词! 只是看着沫诗缈从乐师身边拿起了琵琶,她不由好笑道:“怎么,郡主学得竟是这琵琶?” 在场淑媛见状无不是掩唇轻笑,琴瑟琵琶虽然齐名,可是这琵琶向来却都是狗肉上不了大席的。而京城第三美的秦怀楼的若初姑娘更是最擅长琵琶之曲,一曲无人能及。 偏巧,若初姑娘是长公主府里的常客,沫诗缈这般选择,真可谓是自取其辱了。 沫诗缈闻言不语,只是看了齐瑶依一眼。她当初喜欢的并非是这琵琶,而是秦筝,只是那个渣男却是最喜琵琶珠玉落地之声,她便是随着乐师苦心研究,终究是习成了,只是她却还没机会弹奏给齐司珩听,而自己所有的努力却被他一番诛心之言尽数毁去,片甲不留! 瑶琴弦动,宛如静风拂过一场春梦,直让人不知此身是何处。 琵琶声起,犹如闺中女儿轻声细语,珠玉落盘却是一阵轻快。 长公主眼中微微露出一丝惊讶,这新谱府中乐师倒也是演奏了几遍,却总是不合她心意,却没想到沫诗缈竟是听到了开头却合了上来,只是这琴谱是琴箫合奏的,却不知道瑶琴与这琵琶合奏却是如何。 琵琶声急,似乎战鼓擂响,将军号令急发。 瑶琴声摇,宛如女子依依不舍,眼看情人离别。 琵琶瑶琴声动,只见两人指尖飞舞一般,却是相视而笑,唇角都噙着一丝笑意。 下一瞬间,却是哀号响起,惊鸿四起,便是瑶琴声弱,琵琶语低。 余音落下,犹是袅袅。直到掌声响起,在座淑媛才回过神来,四下望去却无不是泪流满面。 “好谱,好曲,好女。” 齐司冥一连三个好字,却是最为恰当,便是长公主眼角间也带着笑意,却又有些遗憾。府中乐师配合默契,却是独独缺了这份心境。 却不知这两人都不过是闺中女儿,却怎会这般心境?此时此刻,长公主对水雪乔和沫诗缈都高看了一眼,已然超过了在场的其他淑媛。 “好好的宴会,偏生弹奏这些悲伤的曲子干什么?皇姐,不如欣赏下乐舞吧?要不然回去之后大家都红肿着眼睛,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姐欺负了咱们呢。” 齐瑶依柔声道,这番话却是合情合理,“前些日子我和悠云姐姐合了一支舞蹈,不如皇姐看看,可否入了你的法眼?” 沫诗缈回到座位上,长公主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倒是不错,表演好了本宫有奖励,若是差了,可是要罚酒一杯。” 齐瑶依顿时笑了,起身拉着沫悠云的手道:“皇姐可别小瞧了瑶依,若是差了我任由皇姐发落!只是这次定会让皇姐大开眼界的!” 利索的宫人却是将一个大笼筐抬了上来,众人无不是一惊,纷纷好奇这笼筐里面会是什么,沫诗缈却是不由心惊! 这般腥气隐约,分明是蛇虫! 果然待那笼子被拿走,在场女子无不是花颜失色,便是男子也不由目露诧异,齐司珩目光一拧,齐司轩眼中闪过一丝不赞同,五皇子皇甫华唇角噙着一丝笑意,八皇子齐司尘却是把玩着手中的酒盏,似乎兴趣更是在那美酒中。 齐司冥却是在和钱子然说些什么,声音低低的,唇角噙着的笑意却是高深莫测一般。 蛇舞! 难怪这些日子沫悠云倒是经常不在府中,原来是入宫和齐瑶依排了这么一支舞蹈。 只是这这蛇虫到底是令女子潜意识里害怕的,她记得沫悠云也最是讨厌这蛇虫鼠物的,如今被十多条长蛇围绕,更有其在身边翩翩作舞,却不知心底里会是什么感想。 “倒是新奇了些。”长公主最是胆大,对于蛇虫并不害怕,倒是看得兴趣盎然。 齐司冥却是缓缓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缓缓开口道:“本督倒是觉得这般景象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蛇蝎美人,钱公子意下如何?” 钱子然闻言唇角微抿,却是不置一词。 长笛声起,那几条蛇虫四散开来,围绕在两人身边,倒是沫悠云脸色不变,缓缓吹奏着玉笛,那十来条长蛇似乎能闻乐起舞一般,竟是犹如曼妙舞娘,身姿窈窕,更是整齐划一,让众人惊讶不已! “还真是好玩。” “可不是,难为沫大小姐怎么想得出来的。” 齐瑶依不过是跳了个开头便下去了,再回来的时候沫悠云这一支蛇舞已经接近尾声,倒是那些长蛇依旧力气不减似的翩翩起舞。 “怎么样皇姐,这舞蹈可是新奇?” 齐瑶依到底是奈不住性子,已经换了一身衣裳,便是身上的脂粉味也浓厚了些,显然是要祛除蛇虫带来的异味。 “倒还是不错。” 长公主话音落下,沫悠云最后一个音符却也是戛然而止,那长蛇和沫悠云一同弯腰行礼,吐着舌芯子似乎也在说“长公主万福”一般。 长公主更是心喜,看着那长蛇竟是这般通晓人意不由起身,“倒是难为你了,这么新奇的舞蹈,真是该重重有……” “长公主小心!”一声凄厉的声音响起,长公主只觉得身前人影一晃,却是沫诗缈一张秀颜花容失色,脸色惨白。 长公主不明所以,却见沫诗缈额头上竟是滚落了几滴汗珠,一旁齐司冥勃然大怒,“大胆,竟是阴谋陷害长公主!” 冷俊宇早已经是来到沫诗缈身边,看着依旧咬着她后背的那条长蛇。 眼中竟是前所未有的怒火,只是待一只纤长容白的手要拔出那长蛇之时,他却是出言阻止道:“不可,这是小蝮蛇,若是受惊,怕是牙囊中的毒液便会吐出,到时候……” 小蝮蛇恰恰咬在了沫诗缈左侧后背,那里却是距离心口最近。 “那该如何是好?”齐司轩只觉得胆战心惊,方才那一幕发生的太过于突然,以致于他阻止都不及,眼睁睁看着那小蝮蛇竟是袭向了长公主。 甚至于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之时,却见沫诗缈却是扑在了长公主身前,自己挨了那小蝮蛇一口。 而沫悠云已然花容失色,她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这训练的好好的小蝮蛇竟是会突然失控,飞身咬人,而且是要咬长公主。 第九十章 她不会有事吧 她便是有十条命却也不敢这般举动,只是听到齐司冥那一句“阴谋陷害长公主”,沫悠云顿时醒悟,连忙跪倒求饶,“长公主千岁爷明察,臣女绝无此心,这蛇都是拔了牙齿的,怎么会咬人呢?” 齐司冥闻言却是冷笑了一声,“哦,莫非沫大小姐在说是郡主不知道从哪里整来了一只没有拔牙齿的小蝮蛇,趁我们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把蛇放了出来让蛇咬了自己一口?” 沫诗缈不是没这本事!沫悠云刚想要辩驳,却听周围议论纷纷…… “千岁爷可真是说笑,莫非我们眼睛都瞎了不成?明摆着是郡主护驾救了长公主,怎么成了阴谋一番了?” “就是,刚才还真是惊险,好在郡主反应快,要不……” 若是宣武帝因为长公主有闪失而雷霆震怒,发生什么也不是不可能的。到时候,自己怕是也会被牵连,想到这里刘三小姐不由露出一丝后怕。好在,好在沫诗缈挺身而出了。 沫悠云只觉得四周的声音似乎都要把自己淹没了,她四下去寻找能救得了自己的人,最后却看到兄长一脸担忧的模样,她不由开口道:“二哥,救……” 她刚发出声,却听到齐司冥冰凉无情的声音,“还不把这意图行刺的给我下到诏狱去?” 沫暮羽登时着急,连忙上前道:“千岁爷,这蛇本是拔了牙的,如今却是出现这等事情,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否则若是稍有不测,这蛇第一个伤了的岂不是舍妹她自己?” “是非公断,本督自然会查个清楚,莫非沫二公子兄妹情深,想要一同去诏狱陪伴胞妹?” 摆明了是滴水不进,沫暮羽只看着胞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由心中极痛,却也不敢再说,他若是再进了诏狱,却又有谁来救小妹? 沫悠云没想到亲兄长竟是抛弃了自己,顿时犹如落水的稻草人一般,拼命的挣扎道:“公主救我,公主救我呀,你知道我是清白的,一定是沫诗缈故意陷害我的!” 众人这才想起来,之前瑶依公主却是和沫悠云一起操弄这蛇舞的,只是再度望去,却见齐瑶依花容失色,似乎三魂没了六魄,显然是被惊吓住了。 此时,冷俊宇却是用金针控制住了那小蝮蛇,原本还摇晃着尾巴的长蛇软绵绵的趴在沫诗缈背上,一动不动。 “接下来如何是好?”长公主总算是知晓了前因后果,顿时眼眶微红,看着沫诗缈昏迷不知人事,更是忍不住眼眶一酸。 冷俊宇心里恼怒沫诗缈明明有千万种办法来护驾,却是选了最笨的一种,可是却还是声音柔软道:“麻烦长公主传唤一个女医,我指示她将这毒蛇剥去。” 一个剥字,在场众人顿时心中一凛。 “什么叫剥去?”齐司轩只觉得害怕,却听冷俊宇一字一句道:“剜去这一块肉,连带着蛇头剥了去。” “这如何使得!”齐司轩登时大声道。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何况这是要把一块肉从人身上活活剥去,这是何等的凶残,将来沫诗缈身有残疾,却又是该如何谈婚论嫁? “是命重要还是那一块肉重要?糊涂!”齐司冥不满地瞪了大皇子一眼,“还不快去准备?” 长公主府里的宫人已经把软轿抬了过来,长公主亲自帮手将沫诗缈挪到了软轿上,一路照看将沫诗缈抬到了珺女阁内的小暖阁里面。 “你可是有把握不留伤疤?” 女医官还没到来,小暖阁里只剩下昏迷的沫诗缈,长公主和冷俊宇三人而已。 这点,又岂能难得住他?只是…… “若是我亲自出手,自然是毫无问题。”他刚才之所以说的那么严重却不过是因为想要成全这笨丫头罢了。 说的越是严重,长公主对她的怜惜之心岂不是更多了几分?她的依仗,也就更多了,不是吗? 长公主闻言愣了一下,亲自出手?那岂不是有违男女之防?只是若真是留下了伤疤,对沫诗缈何等不公平?若是她因此万一想不开,自己便是…… “医者父母心,只是这事,公子却绝不能对第二人说!”瞬间,长公主已经做出了最好的决定,一双凤眸直直望着冷俊宇的眼睛。 “这是自然。”他也不会平白无故败坏了小师妹的名声的,那女医官便是长公主放心,他也是不放心的,自然有办法自己出手救治小师妹的。 那女医官进来,长公主却是犯了难,这若是直接告诉女医官,却未免把沫诗缈的把柄落在别人手上,可是为了救人而害了一人,却也是不好的。这些年来她诵经念佛,心境平和了许多,自然也不会为此而脏了手的。 “公主,微……”女医官话音戛然而止,长公主微微一惊,却见冷俊宇只是把女医官架到了一旁,低声道:“公主,这里血腥,麻烦你转过身去。” 长公主一愣,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听从了他的安排。 他金针之上有麻醉药,故而这小蝮蛇一时半会不会苏醒,只是看着那露出的一小节蛇牙,冷俊宇面上却还是闪过一丝厉色。 师父说医者父母心,可是谁要害小师妹,他却也是绝对不许的! 长公主只听到一声丝绸碎裂的声音,她回头望去,却见冷俊宇竟是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把银色匕首,直直往沫诗缈背后落去。 长公主赶忙转头,心底里直呼阿弥陀佛。 却不料冷俊宇却是将那匕首抛去,而是用了几根银针控制住了沫诗缈背后的几处穴道,然后又取出了一把薄刃锋利的匕首,将那蛇牙微微一挑,便是把那小蝮蛇拔了出来。 虽是只不过瞬息之间,他额头却也是汗水密布。 “好了吗?” 长公主不敢回头,只是话音刚落,却觉得身后一阵疾风似的吹过,之间眼前一晃,却是一条黑影破窗而出。 小暖阁候着的众人见状无不是一惊,待反应过来才看清那不过是一条小蝮蛇,只是牙齿上带着一丝血痕,怕便是里头医官剥落的那一条了。 “皇姐,诗缈姐姐有没有事?”齐瑶依问出了多数人的心思,上官芙蓉却是黛眉微皱,看着齐瑶依的眼中透着冰凉。 “上官姐姐,她不会有事吧?”水雪乔几乎不敢看那小蝮蛇,因为冷俊宇那一计力度太过于凌厉,那小蝮蛇的脑袋竟是一下子崩裂,溅出了一堆脑浆。 上官芙蓉紧紧握住了水雪乔的手,示意她无碍,只是待听到女医官的声音时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郡主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要好生照看伤口才是。” 长公主点了点头,只是女医官却是觉得浑浑噩噩,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也不知道,似乎自己刚才动手救了一人似的,可是自己却又是记不清楚。 “千岁爷,诗缈是护驾有功,本宫这自然省的,只是这罪魁祸首……”长公主冷笑一声,道:“敢在我府上闹事,那就做好准备!” 便是大皇子闻言也不由一惊:皇姐何曾有过这般怒火?齐瑶依原本要去挽着长公主的胳膊却也是悄悄放下,但闻齐司冥笑声中带着嘲弄。 “这是自然,若没些手段,岂不是让人平白无故看低了本督的锦衣儿郎们?” “木,木儿……”没想到这一场苦肉计还真是让自己吃足了苦头,趴在床上,沫诗缈声音沙哑,心底里却是泛起了一丝异样。 “郡主,木儿姑娘给您煎药去了,有什么事情您吩咐奴婢就行。” 房间里的香炉里是凝神静气的六安香,一应的帐帷都是清雅风格的,只是床头多宝阁上的美人斛却也是前朝珍品,不是长公主府却又是哪里? “麻烦你了,给我倒一杯水就行。” 那伺候的宫人闻言笑道:“御医说了,郡主最近少喝些茶,喝白水最……”她忽然愣了一下,刚才似乎郡主说的便是水,而不带那个茶字的。 “郡主稍等,奴婢这就来。” 到底是长公主府上的宫人,沫诗缈微微一动,背上却也不怎么痛,不过是隐约的刺痛而已,伤口处传来的冰凉的感觉让她骤然明白,究竟是谁动手“救”了自己。 她正起身,那宫女从外间端了一杯温水进来,见状连忙来扶沫诗缈,“郡主怎么起来了?奴婢已经派人去告诉长公主了,公主一会儿便来看望郡主。” “劳烦姐姐了,只是我趴的时间久了,有些累,无碍的,我的伤情我清楚得很。” “你若真是清楚,就不该这么莽撞!”长公主人未至,声先到,沫诗缈起身下床行礼却是被长公主按在了床上。 “不用那么多礼,伤口可还疼?若是没用,我把冷俊宇那混小子斩了去给你解气。” 一向目中无人的师兄却是做了好事还被抱怨,沫诗缈心底闪过一丝笑意,摇头道:“不疼了,想来冷公子的药效是极好的。” 长公主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瞧你,昏迷了这一天都憔悴了这么多。” 这是自然,小蝮蛇的毒乃是剧毒,她当时只瞧见这蛇不是很对劲,心中灵光一闪便是用自己做肉盾保护了长公主。 “长公主,臣女知道不该提这事,可是大姐定是无辜的,还望长公主明察秋毫。” 长公主眼中露出一丝惊诧,“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第九十一章 岂是你能张口就喊的 沫诗缈慢慢点了点头,“臣女伤在了背上,而不是脑袋,自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长公主试想,大姐做这些动机却是为何?不瞒长公主,大姐与诗缈有些矛盾,可正是因此,她却不会图谋不轨,因为这只是会给我一个保护长公主的机会而已。再说,长公主,大姐她与长公主无冤无仇,又没有半点冲突,何至于会图谋不轨呢?还望长公主明察。” 长公主闻言站起身来,背对着沫诗缈望着外面的风景,轻声笑道:“偌大的府中,却也只有你是个明白人。” 相府大小姐被下了诏狱,沫相因为近来宫中事多,昨个儿留宿在宫中,还不知道此事,或许沫君博已经知道了,只是这其中牵扯到自己和锦衣卫,他不便露面而已,所以便一直不曾露面, 而水氏和安侯府的人却已经登门数次,无不是说自己女儿、外甥女是被陷害的,而凶手便是现如今躺在床上这人。 长公主自然知道沫诗缈没那本事众目睽睽之下竟是自己陷害自己,只是坐在那里听水氏有一句没一句的哭诉,正此时,碧桃已经派人来说沫诗缈醒来了。 “丞相夫人,如今可是听见了郡主的话?” 水氏慢慢踱了进来,看了沫诗缈一眼,才慢慢道:“是臣妾糊涂,诗缈和悠云姐妹情深,自然不会相互残杀的,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臣妾保证回头一定会好好教训悠云,还望长公主开恩。” 看到沫诗缈憔悴模样,水氏只觉得她看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人,只是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还被关在诏狱了,任是文瑾求遍了所有人却也没用的时候,她心里便再也没有了半点幸灾乐祸的意思,只觉得一颗心似乎被吊在了火炉上烤来烤去。 “长公主,诗缈自知没什么地位说话,可是明天便是中秋佳节阖家团圆的时刻,还请长公主开了恩旨,让大姐回府与我们团聚。” 沫诗缈欠身,似乎想要起来,却又被宫人碧桃按在了那里。 水氏闻言不由道:“是呀,长公主,臣妾这个女儿向来都是规矩的很,绝不会做什么以下犯上的事情,还望长公主明察呀!” 长公主只觉得眼前这妇人越发可恶,心里念念不忘的却是自己那被关在诏狱里的宝贝女儿,却不想沫诗缈却也是她的继女! “本来本宫还打算让你在这里与本宫一道过这中秋节,算了。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便依了你的意思。” 水氏闻言大喜,登时笑道:“长公主既然有意,小七便是在公主府上叨扰却也无妨的。”她也不想在中秋家宴上看到这张脸!尤其是沫诗缈竟然害得自己的宝贝女儿被下了诏狱,更是不能原谅! 长公主脸色顿时一变,冷声道:“中秋节自然要阖家团圆才好,不然少了一个两个人未免失了团圆的意思,丞相夫人觉得呢?” 水氏闻言一惊,只觉得长公主这话分明是在警告自己!她本来是想拍马屁,毕竟长公主都开口了说是想留下沫诗缈一同过中秋,可是却不料…… 长公主却是用悠云威胁!水氏心底里顿时叫苦不迭,再也不敢说什么,只是看长公主脸色不佳,便是悻悻上前道:“不如诗缈随我一同回府好了,老夫人和你五妹妹都很关心你的伤势。” 沫诗缈点了点头,却听长公主道:“用我的銮驾送郡主回去,碧桃你最是会照顾病人,这些日子便留在郡主身边伺候吧!” 水氏闻言顿时惊了!沫诗缈这丫头竟是什么运气,能得到长公主这般青眼看待! 这还远远不止,长公主甚至改主意要亲自送沫诗缈回府,只是却是被沫诗缈拦了下来,“长公主,臣女并没什么大碍,您若是再这般,真是折煞了臣女了。” 长公主本意却也不过是给沫诗缈长脸面而已,见目的已经达到却也不再坚持,只是自幼跟随在身边的碧瑶却是清楚自己主子的心思,不由轻声道:“公主可是要进宫?” 摇了摇头,长公主唇角浮起一丝笑意,“万家团聚日,自然是明日进宫才最好,走吧,我想送一份礼物给父皇,一幅画最好,你觉得呢?” 齐帝最是喜欢长公主的画,密室里藏着的不知几何,“自然,公主画的自然是最好的。” 长公主闻言唇角微微一勾,她还真是手艺生疏了,只怕再也难画出那人的音容相貌了。 齐武二十四年中秋佳节。 齐帝坐在龙椅上兴趣缺缺,后宫妃嫔中新晋的黄美人恨不得把目光凝在齐帝身上,只可惜却换不来半点注目。 “哟,黄美人不如再一曲掌上飞,说不定能重获圣宠呢?”一旁关婕妤已然是脂粉也遮掩不住的老态,脸上带着刻薄。 黄美人顿时一恼,她便是太液花宴上被齐帝宠幸的那舞姬,一朝得宠便是被封婕妤,便是柳皇后对她也客气的很。 只是齐帝颇多内宠,对自己不过三两日便腻歪了,那凌月宫便是再没去过。黄美人心急,想在这中秋家宴上重夺圣宠,可是却远离齐帝所在,怕是齐帝根本就瞧不见自己。 “你……” 对于这新晋的黄美人,关婕妤却也不在乎什么礼节,闻言忽然又是笑了起来,“对了,前个儿长公主府上楚相的长女那一支蛇舞可不是闹出了问题吗?还好长公主仁慈知道沫家小姐不是凶手,便放她回家团聚了,黄美人要是跳舞,可是要小心呢。” 黄美人气不打一处来,若非是这是皇家宴会,怕是想暴打关婕妤一顿的心都有了,她气哼哼的转过头去不愿再搭理关婕妤这个黄脸婆,却听内监一声高喝道:“长公主驾到!” 一时间,便是正在奏乐的宫廷乐师也不由顿了一顿,齐帝眼中顿时闪出精光,竟是站起身来,下了丹陛。 “父皇,儿臣来的迟了,还望父皇不要见怪才是。” 齐帝欣喜之色溢于言表,“舞儿来了就好,父皇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打算见父皇了呢。” 长公主闺名齐蝶舞,只是除了齐帝,便是水皇后也不曾这般唤过她。 “中秋佳节,自然是阖家团圆之日,只是儿臣怕扰了父皇的兴致,毕竟前个儿儿臣府上才闹了那么一出,若非是诗缈那小丫头眼疾手快,怕是儿臣这辈子也见不上父皇了。” 看到爱女竟是流泪,齐帝心疼不已,想要伸手替她拭去,可是却又是垂下了手,“缈缈倒是个难得的。” 长公主轻轻擦去了泪水,强颜欢笑道:“是呀,可惜咱们皇家倒是少了这样的女儿,倒是像儿臣的亲妹妹似的。” 齐帝这些年何曾见爱女笑过,便是前日长公主府里的人传信来说长公主笑了两次,他也不过是置之一笑而已,心想着这群人又是宽慰自己。 如今见爱女这般苦涩之笑,顿时道:“蝶舞,缈缈那丫头本来就是你妹妹,既然缈缈救你有功,那变封缈缈县主,并赐缈缈白帝城一座,你看怎么样?” 一言既出,众人却是面色各异。水皇后护甲几乎嵌入了手心里,只看着长公主恨不得撕碎了她的嘴。大皇子半是欣慰却又半是担忧,自己将来若是要求娶她,母后定不会再这般反对,只是父皇那里却又是难办。 十皇子司冥珩闻言清俊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他倒是没想到楚家这个郡主竟是牢牢的占据了长公主这座靠山。 其余众人神色各异,长公主却是唇角微扬,“儿臣特地为父皇作了一幅画,还望父皇不要嫌弃的好。” 这厢齐帝和长公主上演父女情深,传旨的太监却已经是带着旨意赶往了将军府。 “干爹,这等事情吩咐儿子去办便是了,这天气凉了,何苦您又跑这一趟呢?” 闭目养神的太监总管杜德全嘴角却是扬起了一丝笑意,“我的老寒腿倒是好了许多,刚巧也要谢一人才是,便是顺道了。” 能做杜德全心腹的自然也不是寻常的小太监,闻言顿时猜了个七七八八,登时也不再说什么。 杜总管这些年向来也是深居简出,这忽然间传旨却是何意? “好劳烦沫将军带咱家去后院,这旨意,是陛下传给贵府小姐的。” 沫君蓝登时一惊,却思忖这些日子齐帝却没有半点异样心思,旋即心底里却是明白了缘由,道:“杜总管,缈缈今天刚好不在闺房,现在在祖宅老夫人那里,劳烦杜公公跟我一起去趟祖宅。” 杜德全点点头,随后变跟沫君蓝一起到了祖宅。 祖宅里正惴惴不安的几人看到沫君蓝陪着杜总管一同到来,不由更是诧异了几分,只是待听到旨意的时候,却是愣在了那里。 “什么,我没听错吧,皇上竟然封沫诗缈为县主?” 这怎么可能呢!大齐朝如今县主不少,可多数却是皇室众人,唯一的一个例外却是出身将门,沫诗缈何德何能,竟是能忝居县主之位! “什么人在哪里胡言乱语,郡主的名讳岂是你能张口就喊的?”杜德全登时发怒,沫悠悠见状顿时傻了眼,想要去求救,却已经被小太监抓住了人,眼看着那巴掌便是要往自己脸上扇,她顿时吓得哭了出来。 “杜总管还是饶了四妹吧,她还年幼,便是诗缈也吃了一惊,这,实在是不敢当。” 对待沫诗缈,杜德全却是恭敬有礼道:“郡主有命,老奴岂敢不从?只是郡主的名字是上了皇家玉牒的,岂会是玩笑?老奴还要回宫伺候皇上,便先行告辞了。” 杜德全摆明了是卖沫诗缈面子,有意给祖宅的众人一个下马威。沫悠悠只觉得自己逃脱一劫似的,沫诗缈和沫君蓝两人一左一右,送杜德全离去,随后俩人变回了将军府。 第九十二章 岂不是明珠暗投 “大姐,沫诗缈真的成了县主?”沫悠悠依旧不能相信,怎么可能呢? 沫悠悠这一句话却是直直戳在了沫悠云心头的疤上,想起在诏狱里的情形,她只觉得后怕,如今宣武帝亲封沫诗缈为县主,更是高出自己一头,让她更觉得心头恶气难耐! “闭嘴!” 沫悠悠登时悻悻,倒是老夫人冷眼瞧了沫悠云一眼,对着林妈妈道:“林妈妈,你去我房间把那个玉佛手镯送到将军府,给小七。” 沫悠云顿时一惊,那个可是老夫人陪嫁时候的玉佛手镯,之前说是一个大师给老夫人的,老夫人平时都舍不得带,没想到如今却送给了那个贱丫头,凭什么,沫悠悠握紧了手中的手,这让在一旁的沫之雨给看个正着。 “怎么,大姐姐也喜欢祖母的手镯,可惜,那是给小七的。” 但见沫之雨眼中满是讥诮,分明是在幸灾乐祸,沫悠云不由怒意更甚,只是却被沫暮羽拦了下来。 “回头再说。” 前两日的一再碰壁让沫暮羽认清了事实,没有相府的庇荫,他这个昭武校尉其实什么都不是! 长公主深居简出,可是谁人敢触其逆鳞? 九千岁权势滔天,又有谁敢逆其意思呢?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老夫人看着天空的白月却是忽然间叹息了一声,“也不知道你三哥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沫之雨闻言不由笑道:“祖母可是在对父亲说话,父亲刚才出去了,还没回来呢。” 老夫人看了眼左右,不只是儿子不在,便是伺候的俩个儿媳也不在,只有陈姨娘和刘姨娘还在后面候着。 “这是去……” 老夫人正疑问,却是一声凄厉的叫声刺破了中秋月夜的宁静美好。 “沫君博你个没良心的,竟然这般对我!” 是水氏。沫之雨眼底浮出一丝笑意,只是这几日水氏为了显示自己能者多劳,可是连日劳累,却不知这如今被一刺激,腹中胎儿可还能否保得住呢? “这是怎么了?”老夫人不由皱眉,脸色也很是难看。 夫为妻纲,水氏怎么能随意唤自己夫君的名字?还这般大声失态,便是凌燕楼里的人却都是听了个清楚明白。 众人正不解间,却见陈妈妈连滚带爬似的跑了过来,“老夫人救命呀,相爷发了疯要打我们夫人呀!” 沫君博乍一听到老夫人的声音顿时住手,可是水氏却不停手,顿时一把手挖在了沫君博的脸上,若非沫君博躲了一下,怕是右眼要被水氏戳了一个大洞! 沫君博原本还有三分歉意,可是脸上一吃痛顿时一巴掌就甩了出去,登时将水氏打翻在地! “你个疯子!” 水氏没想到沫君博竟是真对自己出手,一下子跌倒在地顿时才想起了自己肚子里还有孩子的,她只觉得下体一热,似乎血流了出来似的,不由大声道:“老夫人救我呀,相爷要杀我!” 众人不明所以,只有沫之雨闻到了血腥味,知道水氏这个孩子是保不住了,不由唇角微微勾起。 沫悠云却是恼怒了:“快到将军府把小七叫过来!” 待沫诗缈从将军府赶过来的时候,沫悠云看着沫诗缈过来之后,一巴掌扇了到了小紫的脸上,“小七,你教导的丫环,莫非都是要勾引主子的!” 登时,便是老夫人也不由看了沫诗缈一眼,目光中带着凌厉,她不介意七丫头教训教训水氏,可是相府却是不能家宅不宁!这是前提,若是七丫头真的有了这心思,便是自己也不能容她。 沫诗缈却是秀眉一皱,脸上带着歉意,“小紫本是大伯母院里里当差的,诗缈心想母亲一手教导的丫环自然是不差的,便是没再教过她规矩,是诗缈的不是,还望大伯母恕罪。小紫,还不跟夫人道歉!” 沫诗缈上前搀扶水氏,却是被水氏一把推开,一旁赵妈妈眼尖,看到地上的血迹忽然大声道:“夫人,你……还不快去请大夫!” 老夫人这才瞧到地上黑黢黢的一片,似乎是血迹阴湿了青石板的地面,登时不由心中一凉。 “县主,县主救我呀!奴婢,奴婢真的不是有意勾引相爷的……” 小紫不顾身上疼痛,死死抓住沫诗缈的胳膊,老夫人见状不由叹了一口气,“罢了,你院子里的人,随你处置吧。” 沫诗缈却是不接手这烫手的山芋,“老夫人,大伯父,小紫虽是我的丫环,可如今到底是大伯父的人了,诗缈再处置却不妥当了,还是大伯父做主的好。” 沫君博看着小紫跪倒在那里,心底里却是闪过一丝犹疑,这丫环果真是年轻,便是他醉了酒却也知道那皮肤细滑的触感,是在妻子和两位姨娘身上找不到的。 只是为了这丫环破坏了和安侯府的关系,却是不值得的,而且水氏还小产了……想到这里,沫君博已经有了决定,“把她……” 偏偏此时陈妈妈后知后觉,听到老夫人的话顿时不满,什么意思,这小蹄子勾引了相爷,老夫人竟然打算就这么放过她吗? “老夫人,这丫环被县主纵容竟是勾引相爷,断不能轻饶呀!” “住口!我丞相府的家事,还容不得你一个使唤婆子开口!”老夫人顿时呵斥道,看一旁沫君博脸色却是骤然一变,知道怕是水氏身边这陪房的一句话,让沫君博改变了主意。 想到这里,她不由道:“既然你们都为难,那就由我处置好了。如今脑子都还糊涂,谁也处置不了,等她好了,由着她来处置便是了。” 她,自然是水氏。 老夫人这是唯恐水氏气得不够厉害,还想往她伤口上撒盐呀。沫诗缈心底里啧啧叹道,果然是高手。 只是可惜了,水氏那么精明个人,偏生心腹却是个愚笨的,听到这消息却还是感谢了起来,“奴婢替夫人谢老夫人!只是,这丫环现在却该如何处置?” 想起方才老夫人的厉喝,陈妈妈声音弱了下去,沫诗缈见状不由道:“小紫到底是我的丫环,这段日子便由我看管,老夫人觉得呢?” 老夫人闻言点了点头,看了眼哭昏了过去的小紫,任由着林妈妈和沫之雨搀扶着离开了。 相府的中秋家宴因为这后书房发生的事情不欢而散,沫诗缈回到西厢院的时候翠丝和离儿还在随着冷俊宇练字。 到底是师兄,这速度真快。 看见沫诗缈回来,冷俊宇没打招呼便是离开了,白婆婆一直在院子里,见状连忙解释道:“方才二少爷来请冷俊宇了,只是冷俊宇说自己又不是女科的圣手,这等事还是请别人的好,二少爷是黑着脸离开的。” 沫诗缈闻言微微一怔,师兄,你这是终于认可了我的生存之道了吗? 沫诗缈正愣怔之际,西厢院里的丫环婆子却都是齐聚一堂,齐齐进来向沫诗缈贺喜,“奴婢恭喜县主!” 沫诗缈蓦然一惊,旋即唇角一笑,是呀,她现在可是县主了呢。 “小姐,不,奴婢错了,如今该是唤县主才是呢。”便是木儿也说了句调皮话,沫诗缈微微一笑,“你去把小紫喊来,我有话对她说。” 木儿点了点头,没多时小紫却已经是进来了,刚进了门却是便跪了下来,“县主救我!” 万千青丝尽数散开,沫诗缈看着手中的金绿猫眼的簪子,不由想起当时沫悠云和齐瑶依设计陷害自己,可是如今她地位已然高出了沫悠云,便是比齐蒹葭却也不过是差了个皇家血脉而已。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老夫人可是说任由夫人惩罚与你的,你现在求我,岂不是明珠暗投?” 小紫只觉得自己当初是眼瞎了才会小瞧了这位主子,登时磕头认错道:“县主,是奴婢狗眼无珠,目中无人,只求小姐看在奴婢伺候了一番的份上,给奴婢指个明路呀!” 沫诗缈缓缓起身,站在小紫面前忽然间笑了起来,“小紫,莫非你不后悔吗?你本来看中的人可不是沫君博,而是沫暮羽,不是吗?” 小紫猛地抬起头来,不能置信地看着沫诗缈道:“小,小姐……” 沫诗缈却是一字一句缓缓道来,“也是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是呢?沫暮羽他虽然丞相府的二少爷,是正六品的昭武校尉,可是却到底比不是一朝丞相不是吗?何况,沫君博虽然不惑之年,可是却也不过是三十多岁的模样罢了,这你不最是清楚吗?” 小紫简直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直呼相爷其名,县主,县主她怎么敢这般?而且,若是她没听错的话,县主语气中可满是嘲弄! “所以,你是聪明人,便是当机立断扶了他那一把,然后用了点迷香是与不是?” 那点迷香,好在支撑不了太久,只是等沫君博清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正在一具年轻美貌娇羞的女子身上耕耘,就算原本无比气恼,却怕也是烟消云散了吧。 小紫只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在县主监视下似的,不由心惊,一句话却是都说不出来了,只愣愣地看着沫诗缈,半晌才反应过来,“县主救我呀!” 素指一挑,看着小紫那一张脸,沫诗缈啧啧叹道:“果真是我见犹怜呢,只是我若救了你,却又是有什么好处呢?” 小紫只觉得自己似乎看见了一汪看不见底的深潭似的,全都是黑色的水,铺天盖地而来,自己无处遁逃,“我,县主想要什么,我帮县主!” 倒是个聪明人,不说自己想要什么,而是口口声声说帮自己。 “那你可知道我想要什么?” 闻言,小紫有些犹豫,慢慢才说道:“让水氏痛不欲生,沫悠云小姐后悔从没出生过来世间一遭!” “好,好,不愧是水氏一手调教出来的人呢,果然够狠!” 第九十三章 哪有您身份金贵 沫诗缈笑了起来,若是知道自己一手栽培的人却是要联合外人来害自己,水氏是不是会气得吐血呢? “你还年轻,府里已经十多年没有年轻貌美的姨娘了,这便是你的资本,明白了吗?” 小紫一知半解,可是自己成不了姨娘就会先被水氏处置的,到时候一切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县主,奴婢愚钝,不知道该……” 沫诗缈闻言轻轻摇了摇头,“花儿若是想要长得好,自然是要遇到惜花的人,你不是已经遇到了吗?也许你可以庆幸,自己说不定现在已经珠胎暗结了呢?” 小紫闻言顿时脸上浮现一丝喜色,“奴婢明白了,多谢县主指点!” “起来吧,若真是有了,长跪着却是不好的。”小紫知道沫诗缈这话其实不过有几分假设而已,可是听到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兴奋起来,“奴婢伺候小姐歇息?” 沫诗缈房里向来不放人的,小紫便是从未里面伺候过,“不必了,有心的话不如去大伯母里好好伺候,毕竟这几日大伯父定会在那里安歇的。” 小紫闻言退了下去,沫诗缈看着那渐渐被阖上了的门,眼中的笑意骤然变成了冰凉。 你水氏不是善妒吗?那么用你自己的人亲手打你一巴掌,不知道这滋味却是如何。 小紫天天在眼底下晃悠呢,想想她可是就觉得有趣的很。 “本督倒是要小心了,下次若是不小心得罪了县主,岂不是会死无葬身之地?” 人未见影先闻其声,沫诗缈却不慌张,那三更半夜闯进自己闺房的,除了齐司冥却不做第二人想。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 沫诗缈看了眼忽然出现在自己床头的人,压低了声音,“不知千岁爷驾到所为何故?” 某千岁懒洋洋说道:“自然是为了监察百官……” 沫诗缈嗤笑,“我父亲的书房可不在后院。” 齐司冥却满是无奈神色,“本督还未说完,自然是为了监察百官的家眷。” 沫诗缈无语,论厚脸皮,他自然是比不得齐司冥的。正在她内疚自己没有齐司冥厚脸皮之际,却感觉他一只手竟是忽然钻到了自己中衣里去。 “你干什么!”沫诗缈顿时炸毛,“千岁爷可别忘了我还有伤在身。” 后背上是一片冰凉,齐司冥的手却是一动不动,只是用手心捂住那伤口,沉声道:“下次若再这么笨,可别怪本督对你不客气!” 沫诗缈不满的撇了撇嘴,他什么时候对自己客气过? 只是旋即却是身子一轻,自己却是趴在了他胸口,朱唇正对着那令沫悠云都艳慕的容颜,“千岁爷,你又想要玩什么花招?” 齐司冥却是双臂枕在脑袋下,无奈笑了一声,“丫头,莫非真要本督算计你才觉得心安?放心吧,本督回来了。” 放心?沫诗缈心底里冷笑了一声,她怎么能放心呢? 自己的闺阁他夜半三更会突然闯进来,每日早晨醒来都要先看看身边是不是有人才敢让木儿进来伺候,甚至于夜间她屋子里也不会放人。 这样子,却是叫她放心?还真是可笑。 齐司冥似乎不愿意面对这样的沫诗缈似的,伸出手来一把将她脑袋埋在了自己胸前,未多时却已经是鼾声响起了。 西厢院里,罗嬷嬷看若嫣依旧是寒着一张脸,心底不由软了一下,“何必呢?他心中没你,你便是千好万好又有什么用?” 若嫣不服气,却还是压低了声音道:“可是这丫头又有什么好的?便是连长相也不过才一般般而已,怎么配得上千岁爷?” 罗嬷嬷无声叹了一口气,若是这样说来,这世间可又是有谁能配得上千岁爷?只是千岁爷看在眼里,爱在心里,便是无盐丑女又如何呢? “嬷嬷你都不知道,因为知道她会参加长公主的宴会,千岁爷在樟州竟是不细细审查便砍了樟州府七十三人,只为了省下那一日时间来!” 不待罗嬷嬷开口,若嫣又道:“偏生刺客楼似乎和咱们锦衣卫杠上了似的,结果千岁爷不小心中了一招,到如今右臂上的伤口都还没有愈合呢,要不然那一条小小的毒蛇却还是应付不来?” 罗嬷嬷闻言却是不由皱了皱眉,“千岁爷受伤,可是你没受伤!县主敢扑身过去救长公主,你那时候却是没出手,若嫣姑娘够了,这世间道理无非如此,你又何必给自己找不快呢?” 没想到罗嬷嬷竟是这般苛责,若嫣顿时傻了眼,气恼的看了罗嬷嬷一眼,飞身离开。 罗嬷嬷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到底是年轻,又守在千岁爷身边,只是千岁爷处置不好,怕是将来也是个隐患呢。 想到这里,罗嬷嬷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杀意,最后若真是如自己猜想那样,若嫣不能留! 一夜好眠,沫诗缈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下的人依旧是不见了踪影,甚至于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自己都不知道。 木儿进来给沫诗缈整理床被的时候却是看到沫诗缈中衣上有一滴血痕,不由惊讶道:“县主你伤口又裂开了?” 那伤口其实早就好了七七八八,毕竟冷俊宇的医术不容小觑,可是既然做戏了,自然是要做到底的,沫诗缈每日里饮食清淡,便是连茶水都不饮一口。自然也不必去给老夫人请安。沫诗缈也不由摇了摇头,她月事未到,伤口又不曾崩开,这血迹…… 算了,今天能看到水氏气恼模样,沫诗缈怎么都觉得自己是不该错过的,“去请碧桃姑娘,让她随我一遭去大伯母院中” 木儿顿时明白了沫诗缈的意思,连忙去请人。 毕竟,碧桃可是长公主府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若是水氏对小姐无礼,那么到时候定是会传到长公主耳中的。 “你来干什么?”看到沫诗缈到来,陈妈妈顿时恼怒起来,登时要拦住她,碧桃见状不由恼怒,厉声呵斥道:“大胆,郡主的路你也敢拦!” 陈妈妈没见过碧桃,更是不知道其来历,见她眼生不由冷笑了起来,“丞相府里面也敢摆郡主的谱?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到底什么身份,这里不欢迎你,有多远滚多远!” 一大早晨起来,小紫那丫头便是跪在门外,说是要伺候水氏,陈妈妈见状只觉得恼怒,恨不得把她踢了出去,却不料相爷刚巧不巧看见了,竟是还为此呵斥了自己一番。 夫人看见小紫几乎昏厥了过去,如今要是再见到沫诗缈岂不是要活活气死过去?昨个儿夫人刚刚小产,大夫说了要让夫人保持心情平和,否则定会有损身体的。 陈妈妈闻言恨不得将听云院都围成铁桶,只是一大早却是老夫人遣人来送药物,几位小姐来看望,搅得夫人半点也没休息好。 如今看到沫诗缈姗姗来迟,陈妈妈一肚子怒气全都是集聚在了一起,齐齐爆发。 对待沫诗缈,自然是没有半点好声好气,只是陈妈妈却不知祸从口出,这一番话却是要了自己的命! “大胆,这后院怎会有这般刁仆,郡主是皇家之人,岂容你这般放肆?还不给我跪下!”碧桃登时大怒,她本以为沫诗缈带着自己出去不过是为了显衬长公主的恩典,却不料竟是遇到了这般有眼无珠的刁仆! 陈妈妈撇了撇嘴,并没有将碧桃的话放在眼中,“还真以为自己是……” “混账,还不给我跪下请罪!” 外面的声音水氏一开始听了也没注意,可是后来越想这声音却是愈发熟悉,顿时想起来长公主府上的那个宫女,不是刚巧随着沫诗缈回府了吗? 她一开始没注意,还以为这宫人是回长公主府里了,却不料竟还在,而且陈妈妈那老货,还真是越老越糊涂,竟然是和长公主府里的人杠了起来! 想到这里,水氏越发坐不住了,挣扎着身子便起来。 陈妈妈却是毫不知情,见水氏出来不由上前搀扶道:“夫人放心,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小娼妇罢了,奴婢就能打发得了。” “你,你……”水氏只觉得自己被气得气不打一处来,看着陈妈妈偏生又是一脸得意的模样,她登时一巴掌扇了过去,“你个眼中没有主子的刁仆,我竟是瞎了眼才留你在身边的,还不快给我滚出去!” “夫人,我……我哪里说错了?哪有您身份金贵?大小姐是您的嫡女,宫里娘娘的亲外甥女,安侯府的表小姐,那丫头不过就是一个小国的长公主,哪里不比这丫头金贵多了?”陈妈妈不明所以,只觉得自己一片好心却是被夫人当成了狼心狗肺,一行浊泪都要流出来了。 水氏正是安侯府昔年的县主,只是陈妈妈却想不到,自己说的这些话却更是让水氏气恼,“把这老货给我拖出去,给我乱棍打死!” 陈妈妈一开始只以为水氏是在与自己演双簧,只是看到现在确实发现水氏是真的动怒了,不由惶恐起来,“夫人,夫人饶命呀!”顿时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好生狼狈。 沫诗缈冷眼旁观,看来水氏身边也是神人一堆呢,笨得根本用不着自己出手。 真是难为水氏了,这些年就依仗着这么个心腹吗? “诗缈别听这老货胡说八道,她得了失心疯了。”院子里候着的粗使婆子闻言早就出来把陈妈妈架了出去,狠狠往地上一摔。 “哼,风水轮流转,克扣我们月钱这么久,我岳婆子忍了你这么久,终于见到你报应来了,真是老天有眼呀!” “你个……”陈妈妈刚吼了一句,那粗使婆子岳婆子的乱棍却是齐刷刷的落了下去,痛得陈妈妈顿时犹如杀猪似的乱喊,只喊“夫人救命”。 第九十四章 如何才肯善罢甘休 沫诗缈唇角带着笑意,看水氏脸色惨白,不由轻声道:“陈妈妈想必是年纪大了,大伯母还是不要责罚她的好。” 见沫诗缈开口,水氏点了点头,“还是你懂事,把她……” “水氏,你个黑心肝的,连亲……”外面忽然响起了一句,却又是戛然而止,犹如陈妈妈的遗言一般,水氏笑意顿时僵硬在脸上。 “夫人,已经杖毙。” 赵妈妈看了眼庭院里那毫无生气地趴在地上的身体,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刚才陈妈妈话没有说完呀! 水氏却是恨声说道:“死了就死了,拿几两银子发葬了去就是了。” 她话音刚落却又是感觉下半身一热,沫诗缈闻到血腥味不由一看水氏的衣裙下摆不知何时骤然出现了一片血污,她不由花容失色,“大伯母,大伯母,您……赵妈妈还不赶紧快去请大夫!” 院里一片兵荒马乱,沫悠云匆匆赶来的时候大夫已经开好了药方正在吩咐小紫道:“这药要文火熬,可千万别用大火,另外夫人这几日万不能再动怒气,否则便是大罗神仙也难以救治。” 沫悠云听到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就手把一个茶盏往小紫身上砸去,却是砸到了她的手背,待看到沫诗缈,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突然冲到了沫诗缈面前狠狠道:“你究竟要如何才肯善罢甘休?” 许是惊吓过度,水氏竟是昏了过去,犹是沉睡不醒,沫诗缈收起了手中的软布,净了净手,这才慢慢道:“大姐,伺候本是天经地义,大伯母身体抱恙,难道大姐要我载歌载舞欢庆不成?” 沫悠云闻言顿时脸色已经难看至极,“沫诗缈,你别太过分!” 沫诗缈闻言却是轻声一笑,“既然大姐来了,那么便由大姐伺候大伯母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沫悠云看着昏迷不醒的母亲,只想去扇沫诗缈两巴掌,只是看到她身后的人时,却是不得不咽下了这怒气,“那么郡主慢走。” 沫诗缈尚未走出门去,却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尖叫,伴随着清脆的碎瓷声。 “郡主,是小紫。”虽然只在三日,可是这其中的人事关系碧桃却是清清楚楚。 果然,小紫抱着手哭着跑了出来,只是她低着头却一不小心撞到了来人。 “相,相爷!”小紫连忙把手往身后藏,却不比沫君博快了一步,已经抓住了她的右手,看到那手背上烫出来的红色水泡登时一阵恼怒,“怎么搞得这是!” 他原本正在书房里看书,听说水氏再度下身出血便过来一瞧,结果没瞧见水氏的狼狈,却是看到了昨晚那丫环红着一双眼睛,手上都是红白色的水泡。 “是,是奴婢不小心自己打碎了茶碗。” 沫悠云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沫君博顿时眼眶一红,“父亲,母亲她一直在念着父亲。” 若是昨晚之前,沫君博听到这话再看到沫悠云这般模样定是会心中激动的,可是见识了水氏的丑态,他又岂会再度动心? 看到昨晚雌伏在自己身下,任由着自己折腾的人,沫君博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往后不必来这边了,你回头住到思园去,好好养伤就是了。让她好生歇着就是。”说罢,便是转身离去。 沫悠云顿时愣在了那里,大伯父从来不曾对自己摆过脸色的,方才难道是自己看错了吗? 一时间相府后院风云巨变一般。 水氏的心腹陈妈妈被水氏杖毙,原本陈妈妈的位置赵妈妈取而代之。赵妈妈为人严肃,却是极为公平,听云院里的婆子丫环都交口称赞,反倒是安静了几分。 而赵妈妈带领下,一应众人齐心伺候主子,水氏小半个月便是身体康复了大半,下身再也不见红了。 而相府后院的中馈却是老夫人接手了,只是老夫人每日精力却是有限,很多事情又都吩咐大小姐去处置。一时间相府后院的风向标却是乱七八糟的。 据说相爷吼了大小姐,可是老夫人却又给大小姐体面。 如今县主被封了县主,却又是养伤深居简出,寻常是难得见到,便是西厢院的大门也很难进去的。 相府的奴仆们都在为难该如何是好,怎样站队之际,却见水氏忽然出现在众人面前,脸上的肉似乎少了一圈,笑意也都消失不见了。 “夫人。” “嗯,老爷可是在书房里面?我给老爷熬了些莲子汤,送来给他尝尝。” 门外侯着的小厮刚想要回答,却不料里面传来了笑声,“相爷,还要多久,奴婢已经累了。” 水氏闻言不由想起半个多月前,也是这么个时辰,她来小书房寻人,却见那书案上一男一女…… 推门而入,水氏刚想要开口,却见背对着自己的小紫忽然娇呼出声,手中持着的一枝菊花一下子落在了地上,“夫人,奴婢见过夫人。” 小紫连忙跪下磕头,水氏强忍住怒火,冷声笑道:“看来是我打扰了相爷的雅兴,只是这莲子汤败火,相爷尝尝也不错!” 未待沫君博开口,水氏却又是带着赵妈妈风风火火离开了。小紫慢慢站起身来,提起了那食盒盛了一碗莲子汤道:“相爷,奴婢是不是惹夫人生气了?” 沫君博看了眼那被破坏了的菊花图,不由有些恼火,并不伸手去接那莲子汤,“你是伺候本相的,管她那么多干什么?” 菊花图揉做了一团,沫君博厌恶似的丢在了废纸篓里,“罢了我出去散散心,你回头回去便是了。” 小紫闻言柔柔应了是,只是眼底却是闪过一丝笑意。果然如县主所言,怕是相府后院再无宁日了,可是这对自己而言,不是最好的吗? 水氏走得很急,还埋怨着赵妈妈道:“你说让我服软认错,我去了,可是你看他在干什么!竟然是在画那贱婢,这么些年,他可曾为我作过画?” 赵妈妈一阵语塞,这陈年老醋吃起来可还真是酸的可以,只是…… “夫人,相爷不过是图她一时新鲜罢了,过几天就丢了去了。” 水氏闻言不由冷笑起来,“是吗?我看他倒是乐在其中,他爱怎么样怎么样去,柔妃娘娘不是说身体微恙吗?你随我入宫去,我倒是看看这相府后院没我主持,能坚持多久!” “夫人,这万万不可,若是老夫人她……” 水氏打断了赵妈妈的话道,“你放心,她已经年纪大了,这些事情想管却也是有心无力,要不然为什么让悠云帮忙,还不是因为这府中下人看在我的面子上会给悠云几分薄面?对了,去将军府西厢院喊着沫诗缈,就说柔妃娘娘想念她,请她一同入宫解解闷儿。” “这……不太好吧?”赵妈妈犹豫了一下,只是却被水氏厉声喝道:“哪那么多这不好,那不好的?还不快去!” 赵妈妈无奈应道,沫诗缈听到这话的时候却是答应的干脆,“既是如此,还请大伯母稍等,容我收拾几件衣服,这就随母亲进宫去。” 淑兰暖阁,水氏有些坐不住。 沫诗缈眼角闪过一丝笑意,她还真有些怀疑,柔妃此时此刻让水氏进宫的理由呢。 一个是刚出了小月子,一个却是被诊断出有孕两月有余。这消息对水氏而言到底是喜讯呢,还是刺激呢? “娘娘也不注意些,现在才请太医,真是太疏忽了。” 柔妃却是淡淡一笑,“伯母说的是,只是我向来是经期不稳的,便也没在意。当初怀润儿的时候孕吐的昏天暗地,谁知道现在却是没一点征兆。” 柔妃会疏忽这个?简直是笑话。怀孕之初的三个月最是危险,纵使她如今有齐帝宠爱却也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龙裔如此体贴娘娘,将来定是个极为孝顺听话的,娘娘有福了。” 闻言,柔妃不由对着沫诗缈笑了笑,“我只愿能有个像你这般乖顺伶俐的小公主,这辈子也就满足了。” 水氏到嘴边的“小皇子乖巧听话……”登时卡在了嗓子里,半天才回过神来,却见柔妃和沫诗缈有说有笑,似乎真是母女一般。 柔妃身怀有孕,未免有些精神疲惫,没多大会儿就有些倦意了,水氏见状便起身告辞,带着沫诗缈去了侧殿。 月儿伺候着柔妃进了寝殿,轻声道:“娘娘,刚才水水夫人脸色很难看。” 柔妃早有预料似的,闻言笑道:“她这人看似慈悲心怀,其实心地最是狭隘,这次我故意刺激她,她岂会脸色好看?这些年丞相夫人当的威风八面,哪里还知道低头做人这一道理?” 月儿闻言点了点头,“只是郡主和娘娘毕竟没有关系,她是不是懂得娘娘的意思呢?” 柔妃眼角闪过一丝笑意,“血缘这东西并不是最可靠的,她总是会想明白的。” 接下来的几天,水氏每日里陪着柔妃走走看看,或者去各处妃嫔那里请安说话,聊天解闷,似乎不亦乐乎。只是沫诗缈却觉得无聊得很,不过是因为柔妃提了一句自己便是要及笄了,水氏便是十二个警惕,不让自己近柔妃的身。 八皇子齐司尘?沫诗缈眼角闪过一丝讥嘲,皇家子弟她一个不想招惹,八皇子不得罪她便是罢了,否则自己也不会饶过的。只是柔妃,似乎也是颇有城府的,也许只有水氏那个蠢人才会觉得自己拿捏住了她了吧? 寝殿里,月儿正在给柔妃梳头,柔妃看着镜子眉头微皱,似乎方想到似的,“今个儿怎么没见到诗缈?” 水氏一旁脸色微微一变,不过是今日没跟自己过来,柔妃竟是这般关注?沫诗缈,你还真是贼心不死,只是她脸上却是笑着道:“她小孩子家奈不住寂寞,今个儿一早被瑶依公主拉着出去了,说是四处看看宫里热闹。” 柔妃闻言点了点头,“倒是我疏忽了,也是,她和瑶依年纪相仿,想来能有些话说的,姐姐觉得这万寿菊如何?” 水氏闻言不由看向雕栏外的那一丛黄花摇曳,笑着道:“这……” “你怎么不走了?” 第九十五章 又岂会是巧合 齐瑶依忽然觉得身旁没了动静,不由诧异道。 沫诗缈笑意盈盈,看着齐瑶依轻声道:“公主不是说带我去看菊花么?怎么忽然来了校场呢?” “你怎么知道这是校场的!”齐瑶依诧异道,旋即意识到自己态度似乎太恶劣了些,讪讪笑道:“菊花有什么好看的?今天母后邀请各位娘娘赏花,咱们去了撞到她们就要一起说话,岂不是闷得慌,反倒不如去校场看看热闹。” 小心觑着沫诗缈的神色,待那清秀的脸上没了警惕,齐瑶依才小心拉扯着她的手道:“你放心好了,校场又没什么危险的,而且热闹的很,不信你随我去瞧瞧。” 沫诗缈任由着她拉着自己前往校场,只是待看到场上众人时,不由清眸微敛,怎么,这就是齐瑶依带自己来自己的原因? “七哥,看我不射中靶心,我今天便做东请你去……”八皇子朗声一笑,看着草靶上的羽箭,右手缓缓拉弓引弦。 十皇子齐司景刚要说话,却听到一阵银铃般的朗笑。 “大皇兄,十哥哥,七哥,八哥,你看我带谁来了!”齐瑶依扬手高声道,一时间校场上众人目光都凝聚到这边。 八皇子不由自主也往齐瑶依方向望去,手中的羽箭却是骤然离弦而去,去势迅速竟是直直冲向了齐瑶依身旁的沫诗缈。 “小心!” 校场上响起了两道声音,异口同声,只是任谁都来不及阻止那羽箭。 八皇子齐司尘向来无所谓的脸上也是凝滞了神色,显然没想到自己这一箭竟是脱靶到如此境地。 齐瑶依已然吓傻了一般,愣愣站在那里,沫诗缈脑中却是电石火花间闪过了众多想法。 八皇子这是无意间失手,还是与齐瑶依商量好的故意要借机杀了自己? 眼看着羽箭就要射中面门,沫诗缈犹豫是全身而退还是中了这一箭,却是一只手忽然间伸了出来,两指并拢轻轻夹住了那去势急烈的羽箭。 “怎么,县主莫非是吓傻了?” 声音中带着浅浅的嘲弄,沫诗缈余光却见齐司冥眼角带着笑意,似乎在打量着那支羽箭。 “多,多谢千岁爷救命之恩。”沫诗缈这才“反应”过来,脸色惨白,显然是被吓坏了的模样。 大皇子等人已经迅速赶了过来,看着沫诗缈脸色惨白,柔声道:“要不要去宣御医来看看,可别惊吓着了。” 轻轻拍了拍胸口,沫诗缈缓缓摇头道:“多谢大皇子挂怀,不碍事的,只是……劳累几位殿下担心,是诗缈的不是。” “是呀,谁也不知道县主竟是和瑶依忽然间过来,还真是虚惊一场,要不然我这无心之举岂不是罪过了?”齐司尘心有余悸,语气间却是故作轻松。 “是呀,真是虚惊一场。若是本督不出现,八皇子的羽箭下除了飞虫走兽,岂不是又多了一条人命,那可就是圆满了。” 齐司尘闻言为之一噎,刚想要解释却见齐司冥眉梢一挑,“本督都是好奇,若是站在这里的不是县主,而是陛下,八皇子刚才这无心之举岂不是成了弑君之举?” 齐司尘笑意顿时僵硬在脸上,便是齐司轩也是愣在了那里。 弑君之举,有心还是无意可都是一样的,一样的罪不可恕! 沫诗缈也没想到齐司冥竟是一击致命,只说的齐司尘张嘴结舌无话可说。只是,她如今住在漪兰殿,若是要八皇子不好看,岂不是掌柔妃的嘴? “说到底是诗缈不好,打扰了诸位皇子,千岁爷若是要怪罪便是怪罪诗缈吧。” 听到沫诗缈说这话,众人不由是舒了一口气,大皇子正要开口缓解一下气氛,却不料齐司冥却是笑了起来,“杀人无罪,死者有罪?便是我诏狱之中也从无这等冤案,莫非是本督见识少?所以今天才少见多怪?” 齐司轩到嘴边的话说不出来了,不由看了一眼齐司尘,最后轻声道:“这事,本就是八弟不对,还是向诗缈道个歉吧。” 齐司尘闻言脸色一变,他向来在京城横行无羁,何时遇到过向人道歉这等事?只是他脸色刚一变,却又听到齐司冥冷冷笑道:“道歉?大皇子真是宅心仁厚,若是本督受了这么一惊,说什么都要以牙还牙才是。” 齐司尘闻言脸色变得不能更难看,一旁一直不敢开口的齐瑶依闻言不由跳了脚,“要她射八哥一箭?” 齐司冥唇角微扬,显然便是这个意思。 “千岁爷,便是诗缈答应了却也有心无力。”沫诗缈一句浅笑引得众人瞩目,齐司冥挑眉示意,沫诗缈缓缓开口道:“我不通骑射,便是十皇子答应了,也不过是一场玩笑而已,千岁爷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好了。” 齐司尘闻言脸色微微缓和,“刚才惊吓了表妹是我的不是,既然表妹不会骑射,不如……” “不会骑射也不碍事,本督教你便是了,你也学习八皇子脱靶一箭,若是射不中,只能说县主你朽木不可雕。若是不小心射中了八皇子,只能说八皇子运气不佳。本督这个提议公平的很,八皇子觉得呢?” 齐司尘被打断了话,没法子和沫诗缈拉关系已经有些恼怒了,听到这话简直是火冒三丈,可是一看到齐司冥那虽是不羁却又是郑重的神色,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一旁十皇子齐司景从头都尾一句话都不曾说过,听到这话却是微微皱眉,“九哥,这……” “千岁爷,这未免太儿戏了些。八哥不过是无心之失,县主也没损了毫毛。若是按照九哥这规矩来,万一伤着了八弟哥,那岂不就真的成了大事一桩?” 齐司珩缓缓摇头,“八弟年轻气性,又是和县主有着兄妹情分,何必为此伤了感情呢?” 齐司冥闻言却是轻声一笑,看着齐司珩点了点头道:“十弟所言倒是极为有理,本督竟是忘了。说来八皇子和县主也算是表亲,既然这兄妹之情不容破坏,不如本督再提一个建议,如何?” 齐司珩闻言顿时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齐司冥那目光竟是瘆人的很,他想要拒绝却又容不得拒绝,只听齐司冥缓缓开口道:“人都言皇家中多是勾心斗角,没有兄弟情分,只是几位皇子好歹也算是本督教导过的,也都知晓什么是兄弟情深,前两日本督闲来无事看书,正好看到这么一句,今个儿用上却是刚刚好。” 这关子卖的还真是可以,沫诗缈秀美微皱,却听齐司冥一字一句道:“哥有事,弟服其劳。十弟以为何?” 齐司珩脸色一变,幽深目光直视齐司冥,却只见那曼珠沙华勾勒的眉眼中的丹凤眸却是一汪无边无际的黑色,自己的怒意似乎只是一捧清水入了大海,顿时无影无踪。 “怎么,十弟莫非往日里对八哥的都是装的不成?” 此言一出,便是连齐司轩和齐司景都脸色一变,齐司尘神色凝重,齐司冥向来言出意表,可是每每却都是能问的人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被质问的齐司珩却是轻轻皱眉,清俊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笑意,“九哥玩笑了,只是方才我在想,县主臂力不佳,我站多远才是合适,未免失了神。既是如此,我替八弟挨这一箭便是了。” “十弟……”齐司尘顿时喊道,只是看到齐司冥唇角的弧度又闭了嘴,眼底却是闪过一丝感激。 沫诗缈一旁冷眼旁观,只觉得齐司冥着实恐怖,她原本也以为齐司冥不过是为了帮自己出一口气,给齐瑶依一个教训而已。 毕竟,长公主府里发生的事情最后没了后文,原因不过是因为那罪魁祸首乃是齐瑶依。 长公主之所以几句话就给自己请到了县主的封,固然有齐帝对其宠爱,可是最大的原因却是因为齐帝不会动自己的女儿,只能用封赏来安抚自己而已。 而今日,齐瑶依故意把自己引到校场来,刚一到却又发生自己险些被击杀的事情,又岂会是巧合?这诸般巧合,都能写成书了呢。 只是沫诗缈千思万想,却也没想到齐司冥却是七拐八绕把事情落到了齐司珩身上,这下子换她愣怔了,难道自己表现的有那么明显,以致于齐司冥瞧出了什么端倪? “专心点,不然一会儿伤着十皇子,可就不好了。”冰凉的手握住了自己的右手,沫诗缈微微回过神来,却见齐司珩站在十丈开外,因为距离的远了,她有些看不清齐司珩究竟是什么神色。 只是心底里却是有些凄惶,齐司珩聪明一世,何曾做过砧板上的鱼肉?这一次,怕是要恨死自己和齐司冥了吧? 不过,他再恨又岂会有自己的恨意那么深! “大哥,九弟他……”齐司尘有些担忧,若是只教沫诗缈射箭罢了,可是这要是出手相帮,这羽箭又岂会飞偏? 齐司轩一脸忧色,当时八弟险些射中沫诗缈的时候,他也是恨不得一箭直接射向自己的兄弟的,可是等到回过神来却又是庆幸加失落。 第九十六章 别做缩头乌龟 庆幸沫诗缈安然无恙,失落这次救了伊人的又是太傅而不是自己。 当九弟提出要一箭还一箭的时候,齐司轩心底里是矛盾的。 八弟不把旁人性命看在眼中,他深恶痛绝,尤其是伤了的人险些是自己心尖上的人。 可是若是射不着也便罢了,一场玩笑过去便是了。若是真的射中了,怕是就算有九弟保驾护航,她也难逃父皇的惩罚。 想到这里,齐司轩不由狠狠瞪了齐司尘一眼,“还不是你惹的祸事!” 齐司尘只觉得大皇兄这一眼莫名其妙,刚想要辩驳却是被十皇子拉住了手,只见齐司景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但看校场里的情形。 这里是皇宫内的小校场,所以并未有御林军在此练习骑射,倒是锦衣卫的同知林慕言带着几个新人在练习骑射,只是这边无论发生了什么,他却又是大眼不瞧一眼,便是那几个锦衣卫也都全神贯注的在练习射箭,显然是规矩良好。 “十皇子注意了,这一箭……先让县主试试手。” 听到齐司冥这话,沫诗缈不由一笑,手中羽箭却是脱手而出,斜斜地射向了地面。 齐司珩闻言心中一惊,本以为此命休矣,只是听到下半句脸色骤然难看,心底里也是谩骂齐司冥,只是待看到沫诗缈这一箭竟是射到了地上,甚至羽箭飞出不到三丈不由眼睛一眯,问道:“这一箭不如先欠着,等县主学好了骑射,再来向我讨回?” 耳畔是齐司冥清浅的笑,沫诗缈只觉得耳边垂着的碎发似乎在故意捣乱,她听到自己轻声笑道:“不必了。” 齐司珩闻言不由心神一凛,只觉得远处沫诗缈看向自己的目光带着寒意。 齐司冥却是缓缓松开了手,轻声笑道:“丫头,这可要看你自己的了。” 只觉得手背上的冰凉骤然离去,可是自己的手背却是暴露在秋衣萧瑟中,沫诗缈余光只瞧见齐司冥缓步离去,似乎去看林慕言训练锦衣卫似的。 看着齐司冥离开,齐司尘松了一口气,“还好九弟离开了。” 齐司冥骑射之精妙是出了名的闻名京师,去年在围场上与大昭箭神相较也是更胜一筹,若是有他在侧,只担心也能让人担心的要死。 只是十皇子闻言却是皱了皱眉,看着沫诗缈的动作只觉得奇怪,拉弓开弦都像是一个不通骑射的人的动作,可是那臂弯的高度却又是十分的精准,似乎是战场上的神射手,又好像是得了九哥的精髓一般。 弦如满月,十皇子正要出声干扰,却见那羽箭离弦却是嗖的一声飞了出去,直直飞向了齐司珩! 齐瑶依在一旁看得傻眼了,只是胳膊骤然一痛,她不由转头望去却见齐蒹葭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一脸紧张,而左手正是死死掐住了自己的胳膊。 “蒹葭姐姐,你放手!” 齐瑶依吃痛,想要掰开这手,却又觉得齐蒹葭长长的指甲似乎嵌入了自己胳膊里似的,而身旁又有人长舒了一口气,齐蒹葭的手也骤然松开了。 “多谢县主手下留情。” 齐瑶依闻言望去,却见她十哥哥并没有身上插了一支羽箭,只是手中却是拿着一缕头发,原本束着的一丝不苟的发忽然间有些凌乱。 沫诗缈似乎才回过神来,看着齐司珩那殊无半点笑意的神色,唇角微微勾起,“是十皇子福大,诗缈造次了。” 那一箭,再偏一点点自己便可以要了这人的性命,她知道齐司珩武功不低,可是重活一世她也不是吃素的!如今自己在暗,齐司珩在明,趁着这个机会要了他的命…不是不可能只是却不行! 齐司冥固然能为自己开脱,可是齐帝心底里一旦有了芥蒂,自己往后想要复仇怕是举步维艰了。 羽箭在手,她隐约间听到了原身体对她说了句谢谢,她查明了原身体除了被马上陷害外,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十皇子齐司珩,他暗地里偷偷对沫诗缈下药,好让沫诗缈听他话,让整个月国都能受他控制。 只不过,沫诗缈却没有那么傻,把那药给到了,只是,十皇子的美男计对原来的沫诗缈,所以十皇子利用沫悠悠和沫悠云对他的爱戴,把自己弄下马。 一滴眼泪蓦然挂在了眼角,清泪落在了手背上,一阵冰凉入骨。沫诗缈放下了手中的弓箭,扭头离开。 “好险!”齐司尘几人围在了齐司珩周围,齐蒹葭眼中满是担忧,轻声道:“十哥若是万一出了些好歹,岂不是让我……们担心?” 齐司珩却是摇头一笑,“这不是没事吗?只是八弟下次还是小心些好,不然县主学好了骑射,怕是我真的就没机会再喝八弟的美酒了。” 齐司尘闻言有些尴尬,连连道:“我用最好的酒给十弟压惊,大哥,看什么呢?我们一起去喝酒。” 原本是打算和几位兄长一较长短的,只是遇到这等事情齐司尘却是没了半点心情,如今只想着借酒浇愁了。 齐司轩只看着伊人离去,耳边听到兄弟的呼唤连忙收回了眼神,随着几人一同离开了校场。 只是不远处,齐司冥唇角却是闪过一丝笑意。 “丫头,倒是聪明。” 这一句没头没脑,林慕言闻言却是微微皱眉,青铜面具遮掩了他的神色,看不出到底是何表情。 “慕言,回头把这几个交给陌儒调教,倒是个好苗子。” 陌儒专职暗卫,与林慕言这个仅次于锦衣卫都指挥使的锦衣卫同知不同,是在暗处的。 被陌儒调教,这意味着这几个加入锦衣卫不过一个月的新人往后大概便是往暗卫一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其中一个显然是知道些什么的,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只是还未等那笑意蔓延到眼底,却听到那凉薄带着些嘲弄的笑意,“这个就不用了,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林慕言闻言点了点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锦衣卫更是如此,如此喜形于色的,便是自己属下……也做不得!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手中的菊花已经被揪碎的不成样子,沫诗缈心情也慢慢平和下来,刚想要转身离开,却不提防有人抓住了自己的肩头,她头也不回道:“放开,我下次……” “七表妹下次要如何?” 看到这张写满了玩世不恭的脸,沫诗缈却是冷声一笑,“我下次可定不会这般心慈手软,柔妃娘娘向来明事理,定是会主持公道的。” 她原本以为来人是齐司冥,却不料竟然会是十皇子齐司尘,登时收敛了怒意,只是笑语中却带着讥嘲,“十皇子惹了这般祸事,不是该出宫一醉方休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齐司尘闻言愣了一下,旋即笑道:“七表妹倒是知我甚深。”他这话说的暧昧,沫诗缈登时脸色一变。 她是清楚齐司尘的性格的,可是这般堂而皇之说出来却未免是太过于显眼了,反倒是被齐司尘误解认为自己是沫悠云之流的了。 “诗缈不敢当,只是下次还望八皇子有些担当,别做缩头乌龟才是!” 齐司尘闻言顿时脸上笑意僵硬,却见沫诗缈脸上写着得色,不由暗恼。 他折回身来不过是为了去取自己藏着的那几坛好酒,却不料却是在这里遇到了沫诗缈,本想道个歉,毕竟这事情说到底是自己的错处。 只是齐司尘怎么也没料到这丫头竟是说自己缩头乌龟! 好一个将军府郡主,好一个诗缈县主,他倒是不知道那里除了那头小野猫之外,还有个这般有趣的。 第二天柔妃正在用膳,却见水氏一脸忧色走了进来,当即便跪了下来请罪道:“臣妇教侄女无方,竟是有这等大不敬的举动,回头定会好好责罚她。” 柔妃微微皱眉,颇是不解道:“汀雨,还不把姐姐扶起来?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姐姐竟是跪了下来?莫非是悠云……” 水氏闻言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她可没想到柔妃竟是把事情往自己宝贝女儿身上扯,连忙道:“娘娘,臣妇也是今天一大早才知道的,诗缈那小丫头昨个儿在校场上竟是赌气,嫌八皇子差点伤了她,结果就动手竟是差点射杀了十皇子!” 水氏一脸的内疚,心底里却是乐翻了天,她正愁着怎么找沫诗缈的错处呢,却是有这大好的机会送上了门,合该这小蹄子命短,竟是敢对十皇子动了真格的,这次只要柔妃站着自己这里,便是天皇老子也保不住她。 要知道柔妃膝下的八皇子是之前与柔妃要好的宸妃的孩子,只不过宸妃刚生八皇子的时候就去世了,而八皇子也落入到了柔妃的膝下。 果然,柔妃闻言眉头微皱,还未开口水氏接着道:“臣妇本打算带着她来给娘娘和贵妃娘娘请罪,只是一大早就不见了她的身影,现在还没找到,还望娘娘恕罪。” 放下了手中的玉箸,柔妃轻轻言道:“姐姐不必在意,不过是小孩子间胡闹罢了,说来都是尘儿的错,骑射功夫不好却要显摆,险些伤了诗缈。” “这事本宫昨个儿晚上已经知晓了,尘儿还说自己脸皮薄,对着表妹道歉不好意思,让我这个当娘的出面给她道个歉。也是诗缈那丫头大方,对这点小事不在意,还说是自己莽撞了要去给贵妃娘娘和八皇子请罪。结果本宫说是要陪着她去来着,刚巧贵妃娘娘也遣了人来,说起了昨个儿的事,倒是替十皇子向诗缈赔罪来着。” 第九十七章 哪个不是珍罕的 水氏越往下听越是脸色惨白,到最后竟是秋意萧瑟中弄了一头冷汗,只听柔妃道:“诗缈百般推辞,最后还是本宫做主收下了那赔礼。至于一大早不见了踪影,是刚才长公主府里来人,说是长公主这两日闲闷,想找诗缈聊聊天,本宫便做主让她去了长公主府里,姐姐不会怪本宫擅作主张吧?” 感觉到一双柔荑握住了自己的胳膊,水氏猛地抬起头来,却见柔妃一双秋水妙目盈盈看着自己,唇角带着温和的笑意,她登时咽了一口气,低声答道:“臣妇不敢,是……” “正好,本宫早膳用的有些多了,姐姐不知可否有空陪本宫出去走走,这御花园的秋色也是极美的,看了也能舒缓心情,有助于小公主成长。” 水氏哪敢拒绝? 只觉得这个堂妹似乎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似的,又觉得这几句话似乎在含沙射影一般,好像,好像将柔妃弄得心情不好的正是自己! “是。”水氏口上答应,心底里却是叫苦不迭。她也是昨个儿得到的消息,只是宫门夜间落锁,她便是有心却也打探不到消息。 结果今天一大早便是去打探昨日校场上发生的事情,知道了前因后果想了良久,终于觉得说辞行得通便来柔妃这里告沫诗缈的状,却不料竟是被那小贱蹄子早了一步。 而且,柔妃不但不怪罪,便是陈贵妃也不怪罪,甚至还遣人来赔礼道歉! 水氏只觉得心底里是无比的憋屈,而且她一大早连早膳都不曾用,还要去陪着柔妃到御花园赏风景…… 水氏不知道,自己这一出风景一看便是两个时辰,只饿得她前胸贴后背,对柔妃的举动也登时明了了。 柔妃这是在替沫诗缈撑腰! “县主稍等,长公主正在画室里作画。” 长公主酷爱丹青,尤其擅长仕女图。沫诗缈倒是知晓的,而且长公主作画的时候最是需要清净,便是天大的事情也不能打扰她。 书房里的书多是一些佛经,沫诗缈随意看了两眼,最后却是落在了一本没有名字的青皮书上,她刚要伸手去拿,却听到身后有人道:“那本书碰不得。” 沫诗缈闻言一惊,心中顿时猜测纷纷,莫非长公主请自己来聊天便是应了齐司轩的要求? 诸位皇子公主中,长公主与大皇子兄妹之情最深,齐司轩请长公主出面帮忙也不是不可能。 脑中想法纷纭,沫诗缈缓缓垂下了手,折过身去行礼道:“诗缈拜见大皇子。” 看着近在眼前的人儿,齐司轩伸手去扶却被沫诗缈躲了过去,他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心想自己过于孟浪了,连忙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虚礼,快些起来吧。” 沫诗缈心中无声一叹,当初为了让眼前这人对自己动心,她费尽了心机。如今她再度归来,从未想过用什么手段,齐司轩却是对自己有意,上天还真是会跟自己开玩笑。只是这玩笑,却一点都不好笑。 “大皇子说这书碰不得,却不知是为何缘故?” 书的封面微微光华,显然这书是被经常翻看的。 看沫诗缈一脸好奇,齐司轩连忙解释道:“各种原因我也不清楚,只是我前些年来皇姐府上,想要翻看这书,却是被皇姐呵斥了一番。皇姐的脾气向来古怪,所以还是不要触其逆鳞的好。” 说到最后一句,饶是齐司轩也不由压低了声音。 沫诗缈闻言唇角微微一勾,笑声轻轻溢了出来。柳皇后的管教下齐司轩对女人向来是退避三舍的,前世最为亲近的两人一个是长公主皇甫云凤,另一个却是自己了。 她还真是好奇,到底是柳皇后失策让长公主参与了齐司轩的成长呢,还是齐帝未雨绸缪给长公主找好了靠山,给大周定下了继承人呢? “大皇子不怕长公主听到了这话恼了你吗?” 齐司轩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笑意,解释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你不说,皇姐便不会知道的。” “那若是诗缈为了讨好长公主,通风报信了呢?” 齐司轩神色未变,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似乎带着深情,“饶是如此,我也便是认了。皇姐是打是罚,我一力担当便是。” 沫诗缈原本也不过是想开个玩笑而已,却不料齐司轩竟是顺着这竿子往上爬说出了这般话,她顿时心生警惕对长公主邀请自己的缘由明白了七七八八,刚想要折身离开却是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她印象中的大皇子向来是彬彬有礼的,齐司轩这一抱出乎沫诗缈的意外,她想要挣脱,却奈何根本无力。 “大皇子,还请松手。” 到底是她亏欠的人,她不想对他用手段。 齐司轩却是没注意到沫诗缈语气中的冰凉,只觉得她是在害羞,于是更加拥紧了几分道:“我向来薄幸,只是见到你之后却觉得我们是上辈子有缘一般,诗缈,我是真的喜欢你。当时你不顾自己安危救我一命,我一直记挂在心里。昨个儿八弟莽撞险些射伤了你,我恨不得射他一箭给你报仇,可是皇家之中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好在你没事,好在你没事……” 说到最后,他却是轻声呢喃起来。沫诗缈抬起的手臂缓缓放了下去,指缝间的金针刺到了指腹。 她当初悬崖上救人只是为了偿还前世她对齐司轩的亏欠而已,她本就想好了退路,便是齐司冥不救她,她也能安然无恙。 昨日,齐司尘的那一箭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自己也都谋算过了,便是后果都想了好几种,就算是没有齐司冥参与,这一箭之仇她早晚也会报回来的。 只是…… 身后这人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可是皇家之中有太多的无奈,他眼睁睁看着自己遭遇险境却是连给自己报仇雪恨的举动都没有,甚至还不如那个一直利用着自己的齐司冥,这样的喜欢究竟有几分真? 又有几分值得自己去回应呢? “大皇子,诗缈身份卑微,配不上大皇子天潢贵胄,这话诗缈只当做没听见,还望大皇子你放开手。” 听到前面那句,齐司轩只觉得是沫诗缈娇羞,可是听到最后两句却是登时变了脸色,一把将沫诗缈掰了过来,“你怎么可以当做没听到,你明明也是对我有……有情的,你怎么可……” 人,却是慢慢倒了下去,落在铺着厚厚的地毯上,却是发出一声闷响,沫诗缈看着骤然出现的人,不由清眸微微一皱,“千岁爷怎么忽然来了?” 踢了地上的人一脚,丹凤眸微微一挑,齐司冥轻声笑道:“这世间,哪怕是碧落黄泉本督也是去的,何况是这小小的公主府?莫非县主是嫌弃本督坏了你的好事?” 好大的口气,碧落黄泉。 只是……好事?被齐司轩纠缠也算是好事吗?可是世间哪来的这么多的假如和如果? “不成器的家伙,竟是这般不中用,看来县主对本督的这个徒弟不满意呢。”他是太傅,论说倒也算是齐司轩的师父。 沫诗缈不置一词,看着里面画室没有半点动静,不由心想长公主画室里也不知道设置了什么机关没有,是不是能听到外面的动静。她转身想要离开,却是被齐司冥拦住了,“县主看不上本督的徒弟,不知看不看得上本督这个师父呢?” 齐司冥是在调戏自己呢,还是调侃自己呢? “来瞧瞧本宫作的这幅画,如何?” 沫诗缈任由着长公主拉进了画室里,第一眼便是瞧到了悬在正墙上的画作,眼中登时流露出一丝惊艳。 “这是……” “这是桂花盛宴时众姝游湖的场景,本宫可是把你画丑了?” 怎么会呢?巨大的画轴上,几乎每个人都丝毫毕现,一嗔一笑莫不是生动形象,便是她见过的最好的宫廷画师却也没这本领,能将数十位仕女都生灵活现的画出来,甚至便是连衣物配饰都丝毫不差。 “长公主才情,诗缈拜服。”这话真心实意,沫诗缈清楚得很。 长公主闻言唇角微微一扯,“既然喜欢,便送与你了。”似乎送出去的不过是随随便便一件玩物罢了,可是长公主府上的玩物,又岂会是随随便便的?以往送与自己的,哪个不是珍罕的? 沫诗缈微微惊诧,抬眸不解地看着长公主,“长公主,这……” 似乎看出了沫诗缈的心思,长公主微微一笑,“送你的,拿着便是了,莫非是嫌弃本宫这丹青之技?” 沫诗缈不再推辞,碧瑶已带着宫人进来取了这画轴,“还是去金玉斋,让金姑娘装裱好了,直接送到将军府便是了。” 碧瑶闻言手中一滞,然后点头道:“奴婢明白了。” 长公主挽着沫诗缈的胳膊向外走去,“本宫听说,当初你给府里老夫人绣制的抹额可是费了极大的心思的,走,看看本宫府里的菊花能否也如法炮制一番?” 沫诗缈闻言轻轻一笑,“长公主芳华正茂,诗缈觉得倒是用些菊花晨脂为佳,今日天气不错,入夜的时候诗缈采了晨脂,明日便是能送到长公主面前。” 第九十八章 哪有那精气神儿 “本宫知道荷花莲叶上的晨脂是不错的,倒是还真不知晓这菊花竟也是有晨脂一说。” 沫诗缈闻言抿唇一笑,轻声解释道:“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晨脂自然是极佳的,菊花倒是略逊了一筹,不过菊花明目益气倒是比荷花更有三分养生的用途,这样说来也是不相上下的。” “哦?原来如此,倒是本宫少见多怪了。”长公主兴趣盎然,兴致勃勃地看了眼沫诗缈,“一个人未免无聊,不如本宫今晚和你一起采了晨脂,如何?” 沫诗缈闻言一怔,却是微微犹豫,“长公主,只是采集晨脂却是极为消耗精神的,长公主到时候可不要嫌烦闷,把诗缈独自一人丢在那里才是。” 长公主何等样人,沫诗缈自然不会反驳,而且既然长公主开口,怕是自己反驳也是无用的,何不顺水推舟呢?沫诗缈明白得很,果然长公主闻言无奈摇头笑道:“怎么,还怕本宫言而无信不成?” “怎会?” 沫诗缈轻声一笑,随着长公主去菊花圃中赏菊,长公主不曾过问大皇子之事,似乎了然那结果,又似乎并不在意,沫诗缈微微放下心来,与之相谈甚欢,却不知此时椒房殿却是另一番场景。 “你说什么?这几日悠云病了?” 水氏一脸郁色,赵妈妈却是不慌不忙,慢慢道来,“夫人不必担心,大小姐只是偶感风寒而已,并不严重,只是因为大小姐生病,如今府里的事情是由老夫人主持。” “她一个年老的,哪有那精气神儿?既然她乐意,那我就随了她的意好了,我倒是看看,她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水氏一脸不屑,自从她主持府中中馈,如今已经十四年有余,老夫人毕竟年纪大了,很多事情早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到时候,我等着她来求我。” 赵妈妈闻言脸色不变,似乎没什么能惊了她的心情似的,“夫人,如今老夫人也不多管,很多事情是交代金姨娘来处置的。” “金婉言那贱人,她竟然也敢和我作对!” 随即便是一声脆响,是水氏失手把一个汝窑出的描金的富贵花开茶盏带到了地上,顿时一地的碎片。 赵妈妈也不劝阻,反倒是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这几日三老爷那边来了信,说是过两日三夫人便会带着三少爷、四小姐和五少爷回来。” “什么!”水氏脸色顿时变了,站起身来浑身颤抖,“他不是明年才能回京述职吗?如今木金带着她那宝贝女儿儿子回来,莫非是来跟我抢权的?” 赵妈妈一旁静默不语,只是看水氏走来走去,半晌才道:“夫人,三老爷到底不在京中,三夫人此番归来大概是为了将来三老爷的回京述职打点一下而已。” 水氏闻言冷哼一声,“打点?你可别忘了,木金可是老夫人的亲侄女,三老爷虽然是庶子,可是凡事莫不是以老夫人为重的,有那么一个傀儡,自然比我这个儿媳妇好多了。你以为为何三老爷成家立业多年,可是却都不曾分出去?” 赵妈妈眼观鼻鼻观心道:“是老夫人说家和万事兴,楚家家业不可分。” “我呸!”水氏冷笑,“家业不可分?那老太爷当年为何和兄弟分家?还不是老夫人留下木金来掣肘我?如今,看情形混乱,便是想借机扶持他们一把。” 不行,她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形出现!水氏忽然感觉到深深的危机感,不止是来自三老爷一家子的,更是有沫诗缈那个脱离了她控制的继女的,甚至于还有…… “小紫现在如何了?” 赵妈妈闻言神色微微一怔,旋即道:“这些日子一直在书房伺候,安生的很。” “安生?”水氏闻言细细咀嚼了这两个字,忽然间一个巴掌扇了出去,堪堪落在赵妈妈脸上,“我让你留在府中是帮我监视府中大小之事的,那贱蹄子若是安生了,这天下也就太平了!” 赵妈妈捂着脸退后一步,感觉到脸上迅速肿胀却也不发一词,良久才听到水氏道:“回去收拾一下,今天我回府。” 赵妈妈闻言愣了一下,竟是连一晚上都等不得了? “可是,县主她还……未回宫。” 水氏闻言眼角闪过一丝厌恶,她的悠云琴棋书画无不精通,一直想要搭上长公主这根线却是无功而返,却不想竟是被这丫头无意间捡了便宜。 想起宝贝女儿竟是因为沫诗缈而被关进过诏狱,水氏气不打一处来,刚想要怒吼却是听到门外宫娥的声音,“夫人,娘娘有事相商,还请夫人移步。” 水氏闻言慢慢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我这就来。”然后压低了声音对赵妈妈交代道:“快些回去准备,长公主府里那边去说一声,便说让县主多陪长公主几日再回府便是了。” 赵妈妈点头应是,水氏自是去漪澜殿,刚一入门却见柔妃眼角似乎带着泪意,眼圈微微红肿一片。 “娘娘这是怎么了?怀孕期间哭对皇嗣可是不好,卿语,你是怎么照看娘娘的,怎么也不知道劝上一劝?” 卿语闻言脸上一片忧愁,轻声道:“夫人,方才府里传来消息,说是老太太病重,娘娘和奴婢都在宫中,想要端汤送药却都是做不到,还望夫人能帮忙一二呀!” 水氏闻言眼中一亮,她刚才还在想找个什么借口好出宫回府,如今柔妃的母亲刘老夫人却是忽然病重,这可真是绝佳的时机。 只是看到柔妃那神伤模样,水氏又岂敢暴露自己的心思,连忙劝慰道:“娘娘别担心,叔母她自然会吉人自有天佑的。” 柔妃闻言忽然抓住了水氏的手,道:“姐姐,我被困在深宫之中,便是母亲有病也不能侍疾,只求姐姐能看在血脉之亲的份上,帮妹妹去看望母亲一番,就说她的不孝女在宫中很好,她不用劳心牵挂。” 说着,又是一行清泪流出。 水氏连忙应道:“臣妾这就去看望老太太,你我姐妹之亲,何必这么见外?卿语,快去端来热水,看娘娘眼睛都肿了。” 水氏很快离开,卿语细心地将软软的棉巾敷在柔妃眼上,轻声道:“娘娘,何必拿老太太来说辞?只不过是找个理由让她回去罢了,何必这般大费周章?” 感觉到脸颊眼上都是一片温热,柔妃轻声一笑,“不入木三分,她怎么会相信我的话呢?还有,母亲倒真的是病了,日日念叨我这个女儿不孝也是真的。” 卿语闻言不由心头一阵难过,娘娘生父早逝,老太太刘氏独身一人将女儿拉扯大不容易,本来娘娘原本是要谈婚论嫁了的,而且娘娘也有了意中人,可是老太太听信了安平侯的话,竟是不顾娘娘心思硬生生要把娘娘送进宫来。 从最初的秀女到如今的柔妃,这其中的艰难险阻究竟多少,没人比卿语瞧得更明白。可恨,老太太却是说娘娘是白眼狼,不念母女之情。 可是娘娘虽然有陛下荣宠,可是那宠爱还不是看在娘娘贤良淑德的份上吗?若是娘娘恃宠而骄,怕是下一刻便会失了圣宠的。 “娘娘,您……” 柔妃却是轻轻揭开了那棉巾,“去把十皇子请来,本宫有话要对他交代。” 卿语闻言愣了一下,旋即却是明白了过来,“奴婢这就去。” 水氏出宫的消息传到长公主府上时,沫诗缈正在书房里与长公主下棋,长公主落下一子,唇角微微勾起,“看来过两日倒是省了麻烦了,到时候本宫送你回家便是了。” 沫诗缈伸手去拿棋子,只是听到“回家”这两个字的时候却是小棋坛中一片脆响,回家?爹爹娘亲估计这时在你浓我浓吧。 “老夫人,柔妃娘娘托媳妇儿向你问好,只是她在宫中多有不便,还请老夫人别见怪才是。” 赵妈妈已经将礼物尽数奉上,老夫人命林妈妈收了起来,“有劳娘娘挂念了,只是你长途跋涉的,又刚从那边府里回来,还是先回去歇着好。” 水氏恭敬答道:“多谢老夫人体贴,我身子是无碍的,只是看到叔母重病在床却没有儿女端汤倒水的,真是替她老人家担心。” 老夫人闻言笑而不语,贤妃母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她清楚的很,当初京城的贵妇圈里她倒是想打进去,可惜自己不过就是个乡野粗妇而已,只凭着一个女儿就想融入京城的上流圈子?未免太痴心妄想。 不单是刘氏,还有她那亲家,不也是一味的痴心妄想吗? “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老亲家还是安安生生养病的好。” 水氏半晌听到这么一句,顿时心中一凉,莫非老夫人是知道了什么不成? 若非如此,怎么会忽然间说出这么一句来?还是老夫人在敲打自己,手中的权力当真是不想放下来了?她心中千丝万缕的想法,乱成一团麻,最后却是问道:“怎么今个儿雨儿没来陪老夫人聊天?” 第九十九章 又怎么会杀我 先去了水府看望柔妃娘娘的母亲刘老太太,水氏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酉时了,不见沫之雨在院里陪着老夫人,却是有些纳罕。 “雨儿今天身体不舒服,便没有过来。” 水氏闻言点了点头,却不再言语。老夫人心中不免有些烦闷,吩咐林妈妈道:“回头去把炖好的鸡汤送到雨楼那边,一定要看住那丫头喝光了才是。” 水氏心中记挂着三夫人的事情,也没把这话听进去,半晌看林妈妈不在,屋子里只有她和老夫人两人,才恍然醒悟似的问道:“老夫人,弟妹她们眼看着就要回来了,媳妇儿想把东边的园收……” “这事,我已经吩咐下去了,我有点累了,你今天先回去歇着吧,明天再来,我有事交代与你。” 看老夫人一脸的倦意,水氏不敢再耽误,心底里却是隐约明白明日这一趟定是关系着掌家之事的,她不由脸上一喜,神色却也是放轻松了许多。 没多大会儿,林妈妈悄步回来了,看着闭眼假寐的老夫人,轻声道:“老夫人,不如去里面歇着吧?” 老夫人晃了一下才睁开眼睛,“雨儿可是喝了那鸡汤?”想起适才小紫的表现,老夫人就心中有气,本来该今天交代的事情硬是不想说了。 同样都是身上掉下来的肉,沫悠云伤了病了水氏恨不得把自己贴上去,可是雨儿那丫头,却从来不闻不问,果然不是亲生的就是不一样。 林妈妈轻声答道,带着隐隐的笑意,“可不是喝了吗?本来还朝我撒娇嫌弃鸡汤太油,说是喝不下去呢,结果正巧冷公子又来诊脉,说是喝鸡汤才能补血益气,她这才乖乖喝了下去的。” “补血益气……”老夫人喃喃念道,忽然间抓住林妈妈的手问道:“你说冷俊宇是不是瞧出了什么?” 林妈妈手腕一吃痛,只是看到老夫人这般郑重神色却也不敢隐瞒,轻声说道:“奴婢怕冷公子是瞧出来了的。”感觉到手腕上又是一痛,林妈妈忙又说道:“只是看冷公子神色,想来他不会告诉别人的。” 老夫人闻言慢慢松开了手,似信非信一般喃喃道:“最好不要,否则我决不轻饶了他。” 林妈妈闻言心中一凛,果然老夫人心里头六小姐是最为重要的,毕竟是心疼了这么多年的亲孙女,承欢膝下。 “只是,今天夫人回来,怕是得知了三夫人要回来的消息了。” 老夫人闻言却是笑了起来,“她的耳报神那么多,知道了也没什么奇怪的,再说还有我在,怕她干什么?怎么,这几天没见金姨娘来这边来,也生病了不成?” 林妈妈闻言说道:“金姨娘昨个儿倒也是请大夫了,只是说心口疼的老毛病又犯了,大夫留下了一剂药就离开了,今个儿听说还在卧床休息。” 老夫人闻言微微皱眉,“心口疼?我倒是记得上次她怀孕的时候也是这么个说辞,只可惜那孩子没……” 老夫人忽然住口,脸色越发凝重,只看着林妈妈道:“去问清楚了那大夫到底是何情况。” 林妈妈心中当即了然,连忙要出去,却又是被老夫人喊住了,“顺带着,也问问书房里的那个什么个情况。” 林妈妈闻言一笑,“老夫人忘了不成,前些日子相爷已经把那丫环打发到秋宜苑了,说是等夫人回来,就封她做姨娘。” 老夫人老眼一眯,笑意中带着冷意,“倒是我糊涂了,正好明天一并提了便是。” 水氏回府的消息迅速在丞相府里传开,石园里陈姨娘连忙起身,敲响了隔壁金姨娘的房门。 “陈妹妹来找我,所为何事?” 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纪,自己却已经成了鱼目一般的死物,脸色都是没有半点颜色的,而眼前的人却是穿着单薄的中衣,披着一件桃红撒花的褙子显得不过是个双十年华的小妇人而已,可是她明明比自己还大了三岁的,陈姨娘的话顿时憋在了嘴里。 金姨娘把人请了进去,正要亲自倒茶,却听陈姨娘离魂似的问道:“夫人回府了,姐姐可是要与我一起去给夫人请安?” 金姨娘执着茶壶的手微微一顿,旋即道:“我今天身体不适,大夫说不宜受凉风,便不去了,明日再向夫人请罪。” 她递了一杯热茶过去,只是陈姨娘嘴唇只是轻轻沾了沾杯沿就放下了,“既是如此,那我就自己先去了,定会给姐姐美言一两句的。” “那就多谢妹妹了。”目送陈姨娘离去,金姨娘目光中笑意慢慢凝聚了起来,“美言,那也要看你能不能见得到水氏再说。” 一旁伺候的丫环梅香不由担忧道:“姨娘,虽然水氏不一定会见陈姨娘,可是去院里却是一番心意,虽然姨娘现在有喜不宜走动,可是……” 金姨娘闻言摇了摇头,“如今相爷正在那边,我若是去了水氏会如何想?不是以为我等恭敬心中有主母,而是想要与她争宠而已。水氏心胸狭窄,比之夫人,可是差得远了。” 梅香闻言一脸紧张,却见四周都是门窗紧闭,这才轻声道:“姨娘,奴婢知道您与鲁夫人感情深厚,可是却万万不能再提及了呀,万一若是被相爷知道了,姨娘便是有九条命却也不够的。” 金姨娘闻言凄惶一笑,“放心,他不会杀我的。”他心底里最爱的还是死了的那人,又怎么会杀我? 这些年来,对我这般也无非是因为我是夫人的丫环,是被夫人亲手抬为姨娘的。 留着我,就是为了这一分念想罢了,证明夫人曾经是爱过他的。 沫君博,你还真是可怜……又可鄙呢。 金姨娘无声大笑,眼角却是流出了两行清泪。 果然,陈姨娘去听水楼院的时候院门已经紧锁了,里面传来淡淡的声音,是相爷。陈姨娘忽然间退后了一步,吓得身后的心兰连忙道:“姨娘,怎么了?” 陈姨娘却好似听到了鬼音一般,脚下踉跄着慌忙便离开了,回到石园的时候却见金姨娘那边屋子里的灯火已经熄灭了。 “心兰,我今晚哪都没去,记住了,哪都没去知道了吗?” 心兰不知道自己主子是怎么了,连忙点头应道,照应着陈姨娘入睡,只是这一夜却是极不安生,第二日起来和金姨娘一起去水楼院请安的时候,金姨娘不由多瞧了几眼。 “怎么,妹妹晚上做恶梦了不成?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陈姨娘最怕说起昨晚的事,闻言讪讪道:“昨个儿本来打算去给夫人请安,结果出了门却是起了风,结果一下子着了凉,没睡好,让姐姐见笑了。” 金姨娘似笑非笑应道,还未走进水楼院却见墙角里打扫的粗使婆子笑着道:“昨个儿相爷要了三回水,这可真是少见的很,莫非这老夫老妻竟还是有小别胜新婚之说?” “哟,陈婆子这话说的你好像昨个儿在夫人房里当值似的。” 一旁一个婆子调笑道,那陈婆子立即不服,“我虽不是在房里当值,可是这小厨房里昨晚可是我照料的,难道还能瞒得过我不成?” 一旁几人都噤了声,倒是陈婆子继续说道:“昨个儿也不算多,听说前几天小紫那丫环伺候的时候,相爷有次要了五次水呢。” 一应婆子闻言齐声笑了,“照你这么说,咱们相爷可真是……” “说什么呢,还有没有点规矩?不想在府里当差就给我滚出去!两位姨娘,这边请。” 赵妈妈不知道何时出现,那陈婆子只吓得浑身颤抖,却见两位姨娘款款走了过去,只留下一阵脂粉香味。 “金姨娘这段日子辛苦了,正巧今日老夫人要我去祖院说是有事交代,金姨娘不如陪我走上一遭?” “婢妾求之不得,夫人请。” 陈姨娘只被冷落在一旁,弯着腰送水氏离开后,她求助似的喊道:“陈妈妈,我……”只是出现在她眼前的却是赵妈妈。 “陈姨娘还有何事?” 陈妈妈已经死了!骤然想起这件事,陈姨娘心中顿时惶恐起来,逃离似的离开了祖院。赵妈妈看着她落荒而逃的模样却是笑了笑,然后转身进了去。 与之同时,水氏与金姨娘先后踏入了梨香院的院门,却听到里面传来一道老迈的声音,却又是十分清晰,“恭喜老夫人,这位小……姑娘是有了喜讯,如今已经一个多月了。” 金姨娘闻言脚下一滞,却见水氏一脸寒意,脚步匆匆冲了进去! 水氏冲进去的时候却见沫君博竟也是在院中,正将小紫抱在怀里轻轻安抚,“既然怀孕了,往后可就不能胡乱吃东西了,要不是正好赶上老夫人这边请平安脉,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喜了,真是糊涂。” 老夫人视若不见,小紫却是轻声笑道:“奴婢身子好的很,多谢相爷挂念……夫,夫人……”抬头看到来人,小紫惊慌失色,想要从沫君博怀抱里挣脱,却不料沫君博却是抱紧了她。 水氏几乎想笑,这就是昨个儿对自己善意温存的人吗?原来竟是不过几个时辰就又会温柔的拥抱着别的女人,丝毫没有把自己放在眼中! 第一百章 她又岂是不知道其中一二 “不是说让你多休息吗?怎么来了?”沫君博不知道为何,感觉到怀抱里的佳人的惶恐之时,他忍不住便是抱紧了,似乎安慰一般。 水氏强忍下一口气,只是心头却是疼得厉害,良久才道:“是老夫人吩咐妾身今日来的,小紫这丫头怎么了这是,怎么还坐在了榻上?” 小紫闻言心中一惊,方才她硬是被林妈妈拉到了榻上,还被诊脉说是有了喜脉,这一切原本是多好的一件事,可是听到水氏忽然开口,她意识到自己高兴太早了。 “奴婢……” “昨个儿忘了对你说了,小紫如今既然有了楚家的血脉,再是丫环身份就不恰当了,回头抬了姨娘便是。老夫人,儿子还有些事务处理,便先告退了。” 水氏只觉得胸口被人锤了似的,想要出这一口恶气,却是怎么都呼吸不出来,只觉得整个梨香院都是黑云压城。 她想要发作,可是看老夫人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是,妾身知道了,过几日挑个好日子便是,还要给紫姨娘添几个伺候的才是,这事情相爷放心便是了。” 沫君博闻言点了点头,安抚似的对着小紫笑了笑便离去了。 老夫人似乎一切都不在意似的,待看到金姨娘进来问安这才张口道:“你们都先出去,我有事与夫人和金姨娘交代。” 水氏一双眸子似乎淬了火一般紧紧盯着小紫,看她出了门去这才缓缓收回了目光,轻声道:“老夫人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便是。” 金姨娘却觉得老夫人一双目光紧紧盯着自己似的,心中有些胆颤,却听老夫人道:“既然你回来了,收拾园的事情你处置就好了,这事情一开始是交由金姨娘处置的,你们交接一下。相府里的事情,总是要女主人出面才名正言顺些。” 水氏闻言点了点头,心情也因为老夫人一句女主人而微微缓和,不管小紫那贱婢如何,如今她水氏还是这相府的女主人,一个新晋的姨娘,一个才一个多月的胎儿是生是死,还不是在自己手中? 金姨娘却是闻言愣了一下,老夫人这是抬举水氏,也有意让水氏回头善待三夫人一家,只是这一个“女主人”莫非也是在暗示自己什么?她脑中顿时一片杂乱,恍恍惚惚地点头称是。 “老夫人,您这番敲打,怕是紫姨娘的那孩子保不住呢。” 林妈妈一脸忧色,毕竟还是个青春年少的,刚有了孩子,那脸上的喜色都是遮掩不住的。 老夫人闻言却是笑了起来,“她要真是想要下手,你防不胜防,她们都有了身孕,如今谁能生下来谁才算是本事。我倒是要看看,她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林妈妈闻言轻轻点了点头,让小紫一大早便来祖院是老夫人的吩咐,后来自己更是找借口说小紫脸色不好让大夫把脉,果然小紫已经珠胎暗结,算起时间来怕是便是中秋那会子了。 只是今日这时机,金姨娘却还是没说自己身怀有孕的事,怕是有心让小紫吸引了水氏的注意,而自己安稳养胎吧? 小紫被抬为姨娘的那天下午,沫诗缈从长公主府中回到将军府跟自家娘亲报平安之后,就直接到了祖院这边,连长公主的礼物也全部拿到了祖院,马车里满是长公主的赏赐,而最为贵重的则是那一幅众姝游湖图。 “长公主丹青之技果真是无人能及,大姐,你说呢?” 沫悠云脸色不佳,她是名副其实的京城第一女,琴棋书画却并非个个拔尖,水雪乔诗书远胜自己,长公主画技比自己技高一筹,棋艺自己比不过沫之雨,而琴技又远不如那秦淮楼的妓女若初。那她这个京城第一女,却又有什么真材实料!一瞬间,沫悠云心中窝着一团熊熊烈火。 听到沫之雨这般问,她刚想要嘲讽一番,可是看到那画卷上的落款时却还是笑着道:“长公主的画技,自然是极好的。小七久久不归家。我还以为你乐不思归了呢。” 沫诗缈轻声一笑,“怎么会呢,诗缈也是极为想念大姐的。”她笑得无辜,沫悠云却心中一慌,连忙躲开了沫诗缈的手,伸手轻抚那众姝游湖图。 这丈余长的图轴里,便是她腰间悬着的玉珏都画的清清楚楚,这等丹青之技,她确实比不上。 “小七,我喜欢这海棠铜镜,送给我可好?”沫之雨似乎找到了宝贝似的,声音中带着惊喜,沫诗缈转头望去,却见沫之雨对镜描眉,十分的惊喜。 “这是外面来的稀罕物,长公主说她不习惯用便送与我了,雨儿你喜欢拿去便是了。” 沫悠云不以为意,老夫人宠爱沫之雨那么久,什么稀罕物没见过,怎么如今那么没眼力价,竟是向沫诗缈讨要一个小小铜镜。 只是待她看到,却也是微微一惊,“还真是稀罕,这莫非是用银子镀的?” 沫悠云果然是有见识的,只是…… “这是镀的汞,倒是有人称之为水银。四姐,六姐看可是有你们喜欢的,尽管挑去便是了。” 沫悠悠一脸不屑,可是看到了稀罕的却是下手比谁都快,倒是楚常乐只选了一件极为普通的青铜小熏笼。 “小姐,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七小姐病了一场,冷公子照料了许久才刚转好,小紫有了身孕,被抬了姨娘,如今住在秋宜苑,这期间来找了奴婢两次,想要小姐救她。” 沫诗缈闻言笑了起来,倒是个聪明的。“那她如今身边伺候的,是水氏派过去的?” “正是。”木儿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不过,倒是有个是她相熟的,是叫晴儿,是自幼一起长大的。” “回头再来寻我就替我回了,要想生下孩子,小心身边的人。” 木儿闻言一惊,“难道那晴儿也不能信任?” 沫诗缈冷笑了一声,“自幼相熟的,怕是年纪相仿的,如今小紫被沫君博宠爱,她却还是小小丫环,甚至要伺候昔年的小姐妹,若是被水氏收拢,也不是不可能。” 木儿顿时明了,“是,奴婢知道了。只是今天只有大小姐什么都没拿走,小姐您看,这该怎么办?” “怎么办?”沫诗缈轻声一笑,“凉拌。” 木儿晕了……凉拌是怎么办? “云儿何必为那臭丫头生气,想要教训她,还不简单?” 看沫暮羽竟是信心满满的模样,沫悠云不由好奇道:“二哥,这话……莫非你想出了什么对策?” 沫悠云并不知道当初东墨湖上沫暮羽曾经对沫诗缈下手之事,沫暮羽自然也不会对沫悠云提及这等丢人的事。 只是如今看到母亲因为后院的事各种心烦意乱,而自己天之骄女的宝贝妹妹今天也在芝兰院憋了一肚子气,沫暮羽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这一切的一切始作俑者不就是沫诗缈吗? 因为沫诗缈,他天之骄女的妹妹竟是被关进了诏狱,如今一脸愁云。 因为沫诗缈,他的父母亲如今有了隔阂,凭空出现一个年轻貌美的姨娘让母亲赌气! “我不止是要教训她,更要让她身败名裂!” 沫暮羽厉声道,一旁沫悠云眼中却是跃起了一丛火苗,燃烧成了一片火海。 得知沫诗缈归来,小紫当即便是想要去拜访,可是想到如今自己的身份,终究还是止步。一旁晴儿见状不由诧异道:“怎么忧虑忡忡的?难道是有什么心事?” 小紫想对昔日的姐妹诉说衷肠,只是刚想要开口却听见门外传来声音,“妹妹难道不在院子里?” 晴儿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差一点…… “是陈姨娘,姨娘现在要静养,还是别……” 小紫却是打断了她的话,“去把陈姐姐请来。” 陈姨娘并不是空手到来的,一番话一说便是小半个时辰,小紫打了个哈欠,陈姨娘这才后知后觉道:“瞧我都糊涂了,妹妹刚有了身孕,一定要静养才是,我不打扰妹妹了,先走了。” 小紫亲自送了陈姨娘离开,只是回到屋里却是吩咐道:“把这药材都给我丢了去。”她可不相信陈姨娘给她送的吃食里面会没有加料。在水院当差那么多年,她又岂是不知道其中一二? 陈姨娘并不关心自己的药材能不能派上用场,只是回到石园的时候却见金姨娘脸色难看,竟是意欲作呕的模样不由连忙上前,“姐姐这是怎么了?” 金姨娘没想到自己这两个多月都不曾孕吐,却不料今日竟是忽然间孕吐了,还被陈姨娘碰了个正着,刚想要解释却又是一阵恶心欲吐。 “姨娘,姨娘,我就说中午不能吃那么多鱼肉,你偏不听,瞧这又难受了吧?”梅香连忙将金姨娘搀扶起来,“多谢陈姨娘照拂。” 陈姨娘愣愣地站在那里,总觉得似乎有些事情似曾相识,可是她却是想不起来。 忽然间晴空之中一道惊雷劈开,陈姨娘脑中一清明,“你竟是怀……”秋雨突发而至,陈姨娘愣愣地站在那里,浑身湿透了却是不知。 第一百零一章 定会身败名裂 “怎么这么倒霉,明明好日头怎么就突然打雷了?丫儿,红儿还不赶紧来帮忙收衣服?” 只是平日里听见声音都跑出来的几人今个儿却是不见踪影,翠丝心急又喊了一声却见小碧忽然间推开屋门走了出来,“我帮姐姐收拾吧。” 她骨瘦如柴,整个人似乎没了血色,翠丝见状一愣,只是看雨势越来越大,却还是点了点头,“那就劳烦了。” 好不容易将郡主晾晒的衣物都收拾了进去,翠丝转过身去想要感谢一番却是不见了小碧的身影。 “找什么呢?咦,你都收拾好了?” 小碧跑了进来,身上还带着雨水的潮湿,“小姐还担心你没记起来,连忙吩咐我回来帮你,没想到你倒是手脚麻利的很。” 翠丝看了眼堆在一起的衣物,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刚才我喊人帮忙,不知道那几个小丫头哪里去了,是小碧帮我收拾的。” 小碧闻言愣了一下,手里的百褶留仙裙落在了榻上,半晌才说道:“难道她是想要借机邀功?” 郡主是什么样的人,小碧翠丝却是清楚的,想在郡主面前卖弄,怕是不被戳破脸皮已经是极好的了,背后暗暗帮忙,或许还能得到一二赞赏。 “不管了。”翠丝没心思去想这些,“还是先帮我把这些衣物收拢好才是,还好没被雨水淋着,要不然可惜了这上好的布料。” 小碧点了点头,两人齐心倒是动作很快,没多大会儿就把今日里晾晒的衣物都收拢好了,只是翠丝却是微微皱眉,“怎么少了一件月白湖绸的枫叶裙,还少了一块帕子?” 小碧闻言仔细看了看,归拢好的衣物都挂在了衣橱里,一眼望去一目了然,确实没有那件绣着红枫的月白底子的湖绸裙子。 “难道是你没注意,被风吹走了?今个儿日头足,风也大了些,那湖绸的裙子质地轻薄,被风吹走了也不无可能,更何况那帕子?” 翠丝闻言点了点头,“也许吧,回头我再找找便是了,不过这事你可别告诉郡主,我可不想挨板子。” 小碧无奈的点了点头,“好吧,只是小姐是个清楚的人,要是找不到一定要告诉她,知道吗?” 姐妹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才罢了,窗外,却是一人捏着一块帕子看了许久,唇角浮起了一丝笑意,这才慢慢离去。 沫暮羽拿到那一方锦帕的时候,唇角扬起了一丝笑意,“干得好,我答应的事,回头自然会办到的,回去别声张,到时候沫诗缈身败名裂之时,就是你如愿以偿之日。” 身形消瘦的女子闻言唇角微微扬起,“那奴婢静候二少爷佳音。” 沫暮羽看着那人离去,眼角不由闪过一丝鄙色,“果然是一路货色,到时候……”沫暮羽目光深邃的望着远方,没多大会儿一个小厮快步跑了回来。 “公子,冷公子说他还有几本医书要看,今天就不随着公子出门喝酒了。” 沫暮羽闻言不由眉峰一挑,“又要看书吗?”他鼻子里冒出一声冷哼,吓得那小厮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只看着沫暮羽渐行渐远的身影长吁了一口气。 “冷公子也是的,寄人篱下还不给二公子面子,若不是老夫人多有倚重,早就住不下去了吧?”说罢,他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连忙住口,看向四周没人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看那小厮又去偷懒,冷俊宇轻声离开,只是看着沫暮羽离去的方向,半晌还是慢慢追了去。 事反必妖。 自从桂花盛宴后,沫暮羽对自己也不过是淡淡的,早已经没了之前的热络,莫名其妙的却是唤人来请自己出门喝酒,便是冷俊宇不通庶务,却也知晓其中有问题。 他尾随着小厮来到沫暮羽的院子,却见沫暮羽神色并没有十分的异常,只是冷俊宇到底是不放心。相府后宅里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水氏小紫如今百般吃瘪,沫暮羽却是什么动作都没有,又怎么可能? 想到这里,冷俊宇便循着沫暮羽的方向追了上去,他蒙师父传授医术,武艺方面亦是有所造诣,虽然沫暮羽久经沙场,可是较之他却是不如,只是待看到沫暮羽竟是进了饕餮居,冷俊宇微微一愣。 饕餮居向来是京城贵族游戏之地,美酒佳肴美人在侧,好不快活,他正愣怔着却听见门口传来一阵笑声,“二公子可是姗姗来迟,莫非被什么人绊住了手脚不成?” 沫暮羽朗声一笑,“哪有,只是原本打算带一朋友来的,只是去寻他却没见人,便耽误了时间,暮羽自罚一杯,向各位赔罪了。” “一杯就想赔罪,这怎么行?至少三杯,来来,文香给二公子斟酒……” 冷俊宇越听却是越听不下去,没想到他看到的年少有为的沫暮羽却是假象,如今这浪荡之人才是他原本面目吧,想到这里他再也坐不住了,拂袖离去。 沫暮羽唇角微微一扬,举杯笑道:“小国舅爷好文采,暮羽再敬你一杯。”他衣袖间似有什么飘落,只是自己却恍然不知。 出了饕餮居,冷俊宇只觉得眼前人海茫茫,人人都是行色匆匆,却不知道自己却该是何处落脚,往左走是京城的北门,出了这里他又是江湖侠客,四方游走。 往右去,便又回到将军府,那里有他的小师妹。 犹豫了片刻中,冷俊宇右脚先行…… “小姐,都是翠丝看护不周,才少了那枫叶裙和帕子的。” 翠丝不明白,就算是风吹得,可是这两天,西厢院四周她都是查找了一遍的,怎么会找不到呢?便是连半点踪影都不见,活像是被人拿去了似…… 翠丝猛地抬起头来,却见沫诗缈唇角浮着盈盈笑意,“罢了,有人坐不住了,她有心的话,你便是百般提防也难免有所疏忽的。” 翠丝不解,郡主说这话什么意思,那个“她”又会是谁,只是想起那日的事情,她不由轻声道:“小姐,要不要奴婢去小碧那里寻寻?”毕竟,那日帮自己的只有小碧一人而已。 沫诗缈闻言却是摇了摇头,“不必了,回头小心些就是了。”既然那边已经出招了,她不回敬一二岂不是对不住那边的大费周章? 是夜,沫诗缈卸妆后白婆婆轻轻走了进来,“小姐,已经查清楚了。”说着递上了一张纸。 沫诗缈微微皱眉,白婆婆看在眼中不由有些尴尬道:“奴婢家那小子写字不像个样子,让小姐见笑了。” 的确是歪七扭八的字,要不是她细细辨认,怕是都认不出这字迹呢,不过…… “难为他了,回头让他随着六姐姐一起去认字读书,男儿家见字如人,既然我倚重婆婆,手下自然不能有弱兵,婆婆您说呢?” 白婆婆大喜过望,六小姐那里已经延请了先生,自家小子去了丞相府六小姐的院子里读书习字,岂非是贴身小厮的身份?依照郡主对六小姐的重视,照顾好了六小姐,岂非是…… “奴婢谢过小姐,谢过小姐。”白婆婆竟是叩起头来,沫诗缈见状示意木儿将她扶起来,“你们劳累一天了,下去歇着吧。” 两人都知道沫诗缈脾气,见状也不多说,关上了门扉便是携手离去。 看着纸上写着的沫暮羽这几日的行踪,沫诗缈微微皱眉,半晌才是轻声一叹,“果真是如她所言,男儿家筹谋这后院之事,怎么能挑起大梁?” 只是知晓了沫暮羽的行踪,沫诗缈却反倒是不着急了,看着红烛流泪,便是熄灭了烛光,一夜好眠自是不提。 沫诗缈休息的好,可是却有人是着急上火了,沫暮羽看到自家宝贝妹妹竟是这般着急请自己过来却是为了问自己事情进展,心底里对沫诗缈更是厌恶和恼怒。 “这事不可操之过急,不过小国舅爷是个放荡之人,相信三两日里便会传出消息来的,到时候云儿你只等着看沫诗缈那张皇失措的脸就是了。” 沫暮羽想要离开,却是被沫悠云拉住了胳膊,“二哥,谢谢你。” 她的兄长有雄才伟略,为了自己却是和京城上流圈子里的浪荡子走到了一块,若是被父亲知晓了定是会被重重责罚的。 沫暮羽自然明白自家妹子的心思,只是看到那仙女般纯洁的脸上的一丝忧愁,轻轻伸手拂去了那一缕看不见的愁思,“傻云儿,我们兄妹之间,何须那么客气?” 沫悠云闻言星眸流转,轻声一笑,“是妹妹的不是,二哥今天辛苦了,快些回去休息吧。” 沫暮羽点了点头,走出屋门的时候又回头道:“你放心,就这两三天的工夫,沫诗缈定然身败名裂。” 沫悠云闻言点了点头,只是却没想到这一场风暴来的这么快这么迅速,却是刮到了自己身上。 因为三夫人申荷月过几日就要归来,这些日子相府里的小姐们都在帮衬水氏收拾荷园,好不容易收拾好了,老夫人发话说是让大家都去租院里用膳。 饭桌上,沫之雨正拉着沫诗缈让她多吃一块糖醋排骨,“瞧瞧小七,瘦的都成排骨了,祖母瞧见了都心疼,回头可要跟婶娘多要一份礼物才是。” 老夫人闻言一笑,吩咐林妈妈给沫诗缈舀一碗鸽子汤补一补身体,沫诗缈却是想起昨个儿夜里齐司冥那分外露骨的话。 第一百零二章 怎么能随随便便就送了人 “这般红烧排骨的身材,可真是倒人胃口。” 沫诗缈恼怒,一双手在自己身上上下其手,却又嫌弃自己身材,“千岁爷尽可以离去去找那环肥燕瘦,何必纠缠诗缈?” 那人却是轻声一笑,“本督若是离去,小美人岂不是孤枕难眠?再说,这般身材,怎可留着祸害他人,本督还是勉为其难收了的好。” 厚颜无耻,又有谁能比得上那妖孽?看着碟子里的红烧排骨,沫诗缈双颊微微泛红,却是怎么也不落筷子。一旁沫之雨看得清楚,笑着道:“小七害羞什么?不行回头我帮你要,只是那多一份的礼物,小七可是要分我一半才是。” 沫诗缈连忙回过神来,只是再一想却是沫之雨这小蹄子,又跟自己插科打诨,她不由莞尔轻轻摇头,正要开口,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怒喝,“孽障,孽女,你给我滚出来!” 却是沫君博一脸怒意,大踏步地走了进来。 水氏不知所云,一旁沫悠云却是眼角闪着一丝笑意,果然如二哥所言,沫诗缈你完了! 老夫人正在用汤,闻言手中的描金绘松柏的瓷碗哐当一声落在了地毯上。 沫诗缈却是不以为意,依旧坐在那里,倒是一旁沫之雨面带不解,“父亲怎么了?女儿不过是和小七玩笑着一两句话,说是向婶娘多要一份礼物而已,怎么就成了孽障了?” “你给我闭嘴!”想起那坊间流言,再看看沫诗缈那岿然不动的模样,沫君博只觉得怒火中烧,一把推开了沫之雨,就要往沫诗缈脸上扇去。 “父亲,你巴掌落下来之前可是要想好,女儿再怎么不济也是皇上亲封的郡主!” 仰起脸,沫诗缈将沫之雨拉到了身后,目光直视沫君博,竟是让他有些心虚,只是想起那坊间传言,却是一个巴掌要落下。 “住手,你眼里还有我这个老婆子没有!” 老夫人忽然间的呵斥让沫君博愣了一下,巴掌停滞在半空中,却见老夫人一脸怒火,显然是动了真格了。 “老夫人,这孽障与人私相授受,我楚家的百年清誉都被她毁之一旦了呀!”沫君博一脸的痛心疾首,似乎在后悔为何当初沫诗缈出生的时候自己竟是没下定决心溺死她! 水氏一旁心中惊喜,只是却犹是纳罕,看着老夫人愣怔的表情,轻声道:“相爷,别是误会了,诗缈好歹也是皇家郡主,怎么会……” 好一个火上浇油!唇角噙着笑意,沫诗缈瞧了水氏一眼,却见沫君博怒火似乎被水氏这三两句话却都勾起来似的,“她就算是郡主,也先是我沫君博的女儿,是楚家的子女!” 说着,他又看向沫诗缈,“你这孽障,还不给我跪下!” 沫诗缈却并不以为意,似乎半点没感觉到沫君博的怒火似的,良久才问道:“父亲口口声声说女儿是孽障,说诗缈与外人私相授受,可是父亲,诗缈前些日子一直随母亲在宫里陪着柔妃娘娘,后来在长公主府里小住了几日,回府之后便是帮着母亲处理晨曦园的事情,便是有那心却也没那时间,父亲您说呢?” 沫君博显然没想到证据确凿沫诗缈却还是大言不惭,冷哼一声道:“没时间?那我问你,你那锦帕却是什么时候跑到了承恩侯世子手中?若不是你送与他的,他又岂会有绣着你名字的锦帕?” 承恩侯世子柳长琦是京城有名的浪荡子,纨绔子弟,仗着自己是柳皇后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从来是欺男霸女恶心满贯的。哪家府里的小姐不知道柳长琦这昭著的恶名,便是相府里的丫环婆子也都知道,听见沫君博这般说,顿时面露愕然。 翠丝原本站在沫诗缈后面,闻言顿时跪倒在地,“相爷明鉴,前几日奴婢给郡主晾晒衣物,正是丢了一条裙子和一方锦帕,后来找遍了府里也没找到,是奴婢疏忽,不关郡主的事呀!” “小七的丫环还真是忠心耿耿,反应灵敏,不愧是小七调教出来的人呢。” 沫悠悠一旁阴阳怪气,沫君博闻言却是脸色更加难看。 示意小碧将翠丝扶了起来,沫诗缈勾唇笑道:“翠丝是老夫人赏赐与我的,自然是规矩的很。” 沫悠悠闻言脸色一变,她竟是忘了,翠丝小碧两人都是梨香院出来的人,她偷偷觑了一眼,却见老夫人脸色并不好看,林妈妈狠狠剜了自己一眼,她连忙低头不敢再说话。 “大伯父,翠丝曾与我说过这事,诗缈并未放在心上,倒是疏忽了,只是大伯父说女儿私相授受,却也是要拿出证据来,否则岂不是堕了大伯父当朝丞相的威名,而且这也是我家的事情,请问大伯父帮我父母请过来了吗?” 从来不曾被侄女如此要挟,沫君博脸色更是难看,如果沫君蓝在这,恐怕他就治不了这个侄女了,“那流言还能有假,世子还能故意冤枉你、毁你名声不成?” 沫诗缈笑了笑,并不搭理沫君博,一时间气氛竟是凝滞起来,老夫人看到此情形不由老眼微微一眯,“既然七丫头说自己是冤枉的,那就派人去……” “咦,父亲也在这里?原来小七真的在这里,刚才为兄还去将军府的西厢院找你了。小七也太不小心了,女儿家的锦帕怎么能随随便便就送了人?好在小国舅爷应承了为兄,说是回头给小七证明清白,一定还小七闺誉。” 沫暮羽额头带着密密的汗水,神色中带着嗔怪。 老夫人闻言不由一愣,“有什么话赶紧说清楚,七丫头的锦帕怎么回到了承恩侯世子的手中?怎么又闹得沸沸扬扬了?” 说这话的时候,老夫人看了沫诗缈好几眼,显然是对她不信任。沫诗缈却并不在意,三人成虎曾参杀人,老夫人如今怀疑自己,也好。 沫悠云也连忙道:“是呀,二哥,你可要说清楚,刚才父亲说小七私相授受,我们还都不信呢,小七若真是做出了这等事情,置我们姐妹几人于何地?” 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抬头瞧了沫悠云一样,沫诗缈眼角闪过一丝笑意,看来沫悠云这次是想置自己于死地呢。 沫暮羽闻言缓缓道:“是这样的,今日我应了几个军中好友的邀请去喝酒,正喝着却听到隔壁的笑声,说是承恩侯世子这两日一直拿着一方锦帕说是有了意中人,他们哥几个想要撬开承恩侯世子的嘴却是无果,就请来了若初姑娘来帮忙。” 提到若初姑娘时,沫君博目光一沉,沫悠云也是神色有异,沫诗缈却是唇角微微扬起。 “原来二哥是去秦淮楼喝花酒了呢。” “小七胡说什么,枉费二哥对你一片苦心,听到这等事情第一时间来给家中报信,你这是什么态度?” 沫悠悠登时维护起沫暮羽,赢得了其一枚赞赏的目光。 “暮羽,你继续说。”水氏却是喜出望外,她最近为了讨老夫人欢心,一心扑在了布置晨曦园上,便是连几位姨娘的事情都放在了一边,没想到沫诗缈终于出了岔子。 沫暮羽继续道:“我原本想要回来询问小七,但是小国舅爷是京城有名的纨绔,信口开河也不是不可能,所以我便借着敬酒的名头去了隔壁,却不料那若初姑娘果然套出了小国舅爷的话,说那一方帕子是几日前相府里的一位小姐赠与的,当做是定情的信物。” “小七的锦帕不也是说几日前才遗失的吗?”沫悠云一脸惊讶,显然是惊诧这其中的巧合。 老夫人皱了皱眉,看向沫诗缈的目光带着打量,只是却没能从她的神色中看出一二慌张,甚至于她竟是瞧着沫诗缈的神色似乎带着嘲弄,似乎在嘲笑沫暮羽的说辞。 “若初姑娘说是要看一眼那锦帕,小国舅爷便是应了下来,若初姑娘看到却是念了一句人间有味是诗缈。诗缈,不正是小七的名字吗?” 说到这里,沫暮羽神色中带着几分恼怒,“我本来打算讨要那锦帕然后带走的,毕竟小七的锦帕放在一个外男身上多少不合适,可是小国舅爷却是看得十分重要,只是答应看在我的面子上不再四处宣扬。” “二哥的面子好大。”沫诗缈忽然间笑了起来,“我和小国舅爷素不相识,又岂会和他私定终身,二哥莫不是被骗了?” “你胡说,当初长公主府,莫非小七没见到小国舅爷?” 沫诗缈转头望去,看着沫悠悠义愤填膺模样不由道:“那日男女赛舟本是分开的,我一直和柳小姐、薛小姐在一起,四姐不信的话可以去找人询问。” “人嘴两张皮,那两人与你交好,自然会替你隐瞒的。”沫悠悠阴阳怪气道。 “四姐,不要……”沫雯菲想要劝阻,可显然没有拦下来,脸上露出淡淡的忧色。 沫诗缈闻言却并不慌张,只是看着沫悠悠笑了笑,“这样说来,我倒是觉得四姐似乎到场了似的,非要将我与小国舅爷牵扯到一起呢,却也不知是何居心?” 沫悠悠闻言登时恼怒! 第一百零三章 自然替你主子说话 长公主的宴会,自己是去不得,这是她的一块心病,一被提及登时恼怒起来。 “小七误会了,四妹不过是说了一种可能性罢了。”看沫悠悠败下阵来,沫悠云淡淡解释道:“二哥方才说小国舅爷手中的锦帕是小七院子里的人送出去的,既是如此,不知二哥可是问了小国舅爷那丫环长得什么模样,咱们指证一番也许就真相大白了不定?” “什么指证,说不定是栽赃陷害呢?”沫之雨冷声道,沫暮羽却是充耳不闻,点了点头说道:“我倒是问了小国舅爷一句,他说是一个自称粉列的丫环送的锦帕,我一开始还在纳闷小七院子里有这么一个丫环?后来才想起里莫非是小七院子里的小碧?” “怎么可能!小碧这些日子来便是连西厢院的院门都没出过,又怎么能将小姐的锦帕送与外人,二少爷定是误会了。”木儿连连解释,磕头如捣蒜,“老夫人,我家小姐定是被栽赃陷害的。” “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沫暮羽冷着脸,“小国舅爷对西厢院的人并不认识,又岂会平白无故的说出小碧的名字?既然小国舅爷说出了这个名字,不如喊小碧当堂对证?” 小碧,听到这个名字,水氏神色登时一变,当初陈妈妈就是折在了那丫头手中的,甚至还要和木儿赔礼道歉。 “既然二哥信誓旦旦,那去把小碧请来,当堂对质就是了。只是诗缈清者自清,二哥竟是听信了外人的胡说八道诬陷诗缈清白,还真是让诗缈寒心呢。” 沫暮羽登时脸色一变,却又听沫诗缈说道:“何况,若初姑娘不过是一句话,难道二哥就凭证那句话就说那锦帕是诗缈的,而不是其他姐妹呢?” “你胡说什么?”沫悠悠登时脸色一变,“你这般不守清规,毁了我们相府声名不说,竟还诬陷我们?” 沫雯菲也是脸色一变,只是她木头人习惯了,终究是一句反驳的话也没说出来。 “哟,小七不过是随口一说,四姐就那么大反应呀,也没见小七被人诬陷了这般慌张失色,这样子看来我怎么觉得这帕子不是小七的,反倒是四姐你的呢?” 沫悠悠脸色顿时很难看,只是看了眼老夫人却是什么话都不敢说。 “雨儿,别胡说八道!”沫君博这才慢慢开口,只是看着沫诗缈道:“若是有人诬陷与你,我自然会还你清白,只是若是让我发现你不守清规,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念亲戚之情!” 亲戚之情? 沫诗缈冷笑一声,沫君博竟是大言不惭的和自己讲什么亲戚之情,还真是可笑!他们之间有过亲戚之情吗? 瞧见了沫诗缈那毫不遮掩的笑意,沫君博神色一变,想要说什么,却听到婆子道:“老夫人、相爷、夫人,小碧带到了。” 待看到小碧时,水氏神色骤然一变,眼前的人似乎是地狱里走出来的一般,浑身没有一点血色,脸色惨白,哪有当初初入府的生动模样? 沫君博对小碧这个丫环也是有印象的,只是没想到短短数个月却是模样大变,似乎一阵风吹来就能将她吹走似的。 “奴婢小碧,叩见老夫人、相爷、夫人、郡主。”说着便是一个响头磕了下去。 事关后宅的事,又是小碧作证,水氏心底里有了几分把握,便上前问道:“小碧你可知将你唤来是为何事?” 小碧摇了摇头,“奴婢不知。”只是目光却是瞧向了沫诗缈,似乎有无数说不尽的话语似的,却又是什么都没说。 “怎么短短几个月,你就这般模样了,莫非是有人苛刻与你?”沫悠悠惊讶道:“我们相府可从来不会苛刻丫环奴仆的。” 这话里话外分明是指责沫诗缈当初怨念,故意苛刻小碧。 小碧却是摇了摇头,“回四小姐的话,是奴婢身子不争气,一直在养病,如今还未痊愈。”说这话的时候她连连顿了好几次,显然是一副病重模样。 沫悠悠没想到事到如今小碧竟是替沫诗缈遮掩,登时撇过头去。 “有病回头好生养着,赵妈妈记得回头找大夫给她好好瞧瞧,只是如今有一事我要问你,你需要一字一句如实禀告,否则若是让我发现你说了谎,定不轻饶!”大夫人一个蜜枣一个巴掌,显然是在恫吓小碧。 只是小碧却是恍然未觉似的,“奴婢知道了。” “郡主说自己遗失了一块帕子不知去向,而府外有人说郡主与他私定终身,还托你赠帕定情。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看着小碧,只是她却是轻轻皱了皱眉,惨白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解,“奴婢有罪,还望郡主见谅。”说着,便又是向沫诗缈磕头。 “我就说是你……”沫悠悠大乐,刚想要对沫君博说沫诗缈不守清规,坏了相府清誉,却听小碧道:“上次大夫说我这病是缺了阳火,需要主子的贴身物件来弥补一二,只是奴婢上次犯了大错,哪里还敢要郡主您的贴身物件,正好瞅着翠丝独身一人收拾郡主衣物,便是偷偷藏了郡主的百褶的湖绸枫叶裙,只是却不料那裙子里还夹带着一块帕子,奴婢见到后本来打算给郡主送回去,却无意间听到翠丝说找衣裙帕子,奴婢怕郡主怪罪,便将帕子也一起留下了。” “原来是这样呀,小碧呀小碧,你还真是对不住小七呢,四姐你说呢?”沫之雨一脸得意,斜眼瞧了沫悠悠一眼,显然明白沫悠悠刚才是想要说什么。 “小碧,你可要想好你在说什么!”沫暮羽一字一句道,小碧却是毫不畏惧,抬起头看着沫暮羽道:“二少爷,奴婢自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郡主的那块帕子奴婢每日里随身带着,不信二少爷请看!” 一旁翠丝看到小碧手中的帕子,连忙道:“这就是郡主丢失的那块帕子,郡主绣喜鹊的时候这里总是绣不好,还是我帮郡主绣的呢,林妈妈最是清楚我的绣工,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 林妈妈瞧了一眼,点了点头,“的确是翠丝的手艺,没错的。” 事情飞转急下,沫暮羽没想到小碧帮自己偷出来的帕子竟是又回到了小碧手中,恨不得把眼前的人碎尸万段了,可是当着这么多的人,他却是什么都不能! “既是如此,小七便算是清白了,二哥你是驰骋沙场的将军,怎么做事却这般莽撞,好在小七是自家姐妹,若是外人,定是要找你讨个说法才是。” 沫悠云一番话却是要将沫暮羽的莽撞遮掩过去,沫诗缈闻言眼角微微一挑,这样就想糊弄过去?真当自己是泥人好欺负吗? “二哥不过是关心则切,大姐不要说二哥了。” 沫暮羽没想到沫诗缈竟是会替自己说话,闻言神色微微一变,和沫悠云对视了一眼,眼中都带着诧异,只听她继续说道:“伯父,诗缈清者自清,只是我相府女儿的清誉却是不容人这般诋毁,就算他是天皇老子也不行!承恩侯世子是皇后娘娘胞弟,更要以身作则才是,还我相府清誉若是查清,我自然不会对我爹爹娘亲说我在祖院被伯父打的事情,请伯父彻查此事,别忘了我爹爹娘亲现在还在外地探查民勤!” 沫诗缈忽然间跪倒在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沫君博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人,明明是自己的侄女,明明说的那么情真意切,他却是觉得这是一个陷阱,一旦自己答应了,一些事情就再也无法回头。 可是若自己不答应…… “七丫头说的是,我相府的清誉岂容他人诋毁,林妈妈那我的名帖去拜见承恩侯夫人,就说……” 听到老妇人的话,沫君博的顾虑齐齐消失,连忙道:“老夫人,这事儿子已经有了计较,过会子就会将承恩侯世子手中的锦帕取来,到时候便能见分晓了。” 果然!她还奇怪,沫君博这般处事谨慎的人,怎么会贸贸然就凭借几句流言蜚语就会将自己定罪呢,原来还是藏着这后招的。 人证物证齐全,到时候便是自己有一百张嘴却也是说不清了。只是……沫君博这一举动,难道是为了将自已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可是原因呢,自己好歹是郡主身份,有了这个身份对丞相府百利而无一害,怎么就成了他的眼中钉呢? 沫诗缈犹是不解,大厅里却是有些安静地可怕,刘姨娘、陈姨娘和白菱也都悄声地过来,脸上带着几分惊诧和不解。 陈姨娘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却被沫悠悠一把推开了,“姐姐也想相信小七的说辞,只是虽然翠丝会把小七惯常用的一些金钗玉簪的登记在册,这些帕子怕是太过于细碎,说不定是小七平日里无聊拿着打发时间的,一时疏忽,便是丫环也不知道也不无可能。” 依旧是怀疑沫诗缈的说辞,翠丝却是上前一步,一字一句道:“郡主之事事务琐碎,我等西厢院的人都记录在册,四小姐若是不信,奴婢可以拿西厢院的账册来与四小姐核对。” 沫悠悠闻言撇了撇嘴,“你是西厢院的,自然替你主子说话。” 第一百零四章 一举反击 陈姨娘扯了扯沫悠悠的袖子,示意她不要惹是生非,却被沫悠悠狠狠瞪了一眼,登时又缩回了手。 “那么依照四妹这意思,反倒是我西厢院的事情翠丝不了解详情,四妹却是事无巨细都一清二楚吗?” 沫诗缈淡淡一语,沫悠悠却是登时变色! “你这是什么意思!” “够了!聒聒噪噪,还有没有点分寸!”沫君博一声斥责,沫悠悠一脸怒色顿时化作了委屈,陈姨娘见状只替女儿担忧,张口欲言却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笑声。 “我们可来得不巧了,怎么,沫相府里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沫君博闻言眼睛瞬间变色,连忙迎了上去,“大皇子和八皇子怎么来了?怎么搞的,也不知道通传一声!” 齐司轩连忙阻止,“沫相不要责怪了,是我的不是,本来想带着八弟悄悄来瞧瞧老夫人,却不想原来府上是阖家团聚,还真是打扰了。”他目光有意无意落在沫诗缈身上,沫君博神情又是一变。 “大皇子说哪里的话,只是……” “相爷,锦帕已经取了回来,还请相爷过目。” 齐司轩瞧着来人气喘吁吁,双手却是恭敬地举着一个锦囊,不由好奇道:“怎么这帕子竟是这般珍而重之,莫非有什么玄机不成?” 有一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 齐司轩的到来在他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今天大皇子竟是这般淡定,倒是让他几分刮目相看了。 “父亲,大皇子和八皇子都是局外人,不如让他们做个见证也好,省得冤枉了小七不是?”沫悠云盈盈笑道:“只是家丑不可外扬,还望大皇子和八皇子看在悠云与小七姐妹情深的份上,到时候为小七保密才是。” 沫悠云忧心忡忡,似乎在为沫诗缈担忧一般,只是沫诗缈却是不敢领这份情。 这话里话外,分明是笃定了自己与承恩侯世子柳长琦有了私情一般,这般的姐妹之情,可真是让她这个妹妹不敢消受呢。 八皇子齐司尘豁然开朗,惊讶道:“莫非是外面的传言?” 大皇子闻言眉头微皱,看向沫诗缈,“诗缈是父皇亲封的县主,难道还有什么德行缺损不成?定是什么小人诬陷的,既然我知晓了此事,定会彻查清楚,还诗缈一个清白。” 沫诗缈闻言微微一笑,只是眼前沫君博却是人影一晃,巴掌声清脆响起,“你个逆女!”听那声音就是一阵肉疼。 “相爷,你怎么能打悠云?”水氏神色一变,看着宝贝女儿脸上迅速红肿了一片,水氏眼泪几乎要流下来。 沫悠悠也是迅速围到了沫悠云身边,眼神中带着诧异,却又迅速闪过了一丝惊喜。父亲打大姐虽然出乎意料,可是沫悠云挨罚,她也是高兴的。只是沫悠悠却没有把高兴写在脸上,反倒是一脸不解和关怀。 同样,沫悠云也被这一巴掌弄懵了,呆呆地捂着脸颊,半晌才反应过来,失声道:“父亲……” 突发的变故让沫暮羽这个沙场上征战过的人也措手不及,看着宝贝妹妹竟是挨了父亲一巴掌,他心中隐约明白了什么。 小碧的突然倒戈,父亲的一巴掌,沫诗缈的镇静自若,这无不是因为……那锦帕有问题! 他一个箭步上前一把夺过了沫君博手中的锦帕,只是看到那右下角的绣字时不由脸色惨白,“怎么可能,明明是……”明明是沫诗缈的帕子,怎么如今竟然写着悠云的名字? 一切都在掌控中,沫诗缈唇角微微扬起,“伯父,难道锦帕上的名字并非是侄女儿的,而是大姐的吗?” 沫君博没想到沫暮羽会突然抢去了锦帕,原本他还为那一巴掌后悔,悔不该在外人面前动了怒,却不想沫暮羽竟是又这般举动,而沫诗缈这一句话分明是道出了所有的真相…… 沫之雨眼疾手快,一把夺过了那锦帕,看着上面的疏梅横影图不由笑道:“难怪承恩侯世子会说人间有味是诗缈呢,原来如此,只是这锦帕上绣着的可是大姐的芳名,而且,这块帕子妹妹可是见过的,绣工也是出自大姐之手,看来二哥这次可是冤枉好人了。” 好人?沫暮羽目光炯炯瞪着沫诗缈,为什么他明明安排好的一切为何现在全都变了模样?小碧突然背叛了自己,帕子也被掉包,甚至悠云还挨了打,牵扯其中! 看到沫之雨高扬的锦帕,沫诗缈那微笑不语的模样,沫悠云却是恍然明白了一切:她与二哥想要构陷沫诗缈,自己笃定了一切却不料竟是被沫诗缈一举反击! “父亲,此事绝非是悠云所为!” 沫君博何等样人,前后早已经明白了其中缘故,听到沫悠云说出这话,登时神色一变,“这锦帕分明是……” “父亲,这锦帕是女儿的不错,可是很早之前就被女儿送给了五妹!五妹女红不好,一直引以为憾,女儿看五妹有心学习,便有心教导,只是女儿当时大病初愈,实在没有精神,自觉这锦帕上的疏梅横影绣工不错,便送与了五妹,只是却不料今日竟是惹出了这等事情,早知如此,女儿定会亲自教导五妹女红的!” 沫悠云一番话说得涕泗横流,只是沫雯菲却不想自己竟是被牵扯其中,登时慌了神色,连忙道:“父亲,大姐,雯菲从来……” “你个逆女!”还未待沫雯菲说完,沫君博却是一脚踹在了她心口,只将她踹出去几分,才算是解了气一般。 金姨娘也是忽然间才明白过来似的,连忙上前抱住了沫雯菲,“相爷,雯菲她,她定是不会如此的,她向来胆小怕事,又怎么会……” “住口!难道悠云还会诓骗自己的妹妹不成?把这不孝女给我关进祠堂,等她什么时候醒悟了,再放出来!” 沫君博一番举动让众人都傻了眼,只是沫诗缈却是明白的很:沫悠云到底是他苦心孤诣培养出了的女儿,一个小小庶女和相府嫡女相比,他自然会舍弃沫雯菲的。只是可怜沫雯菲,就这样子被沫君博定罪了。 只是还未待沫雯菲辩驳,她已经被拖走了,只传来外面的阵阵呜咽声。 “让大皇子和八皇子见笑了,回头本相定会严加惩罚的。” 齐司尘本来就是被齐司轩拉来作陪的,又听到沫君博这话里的坚硬态度,自然是会心一笑,“自然,相府里几位小姐向来是贤惠的,否则父皇又岂会亲封小七为郡主?” 齐司轩见沫诗缈无事,原本替她松了口气,只是如今见沫君博小事化了且态度坚决,而且分明是在暗示什么,知道自己再过问相府家事便是不妥当了,遂点了点头,“沫相公正严明,我等自然信得过。” 一场闹剧似的收场,沫君博面色不佳,送走齐司轩两人后再也没回后院。 老夫人脸色也是不佳,沫诗缈知情识趣,几个人也都相继离开,而沫诗缈告别了老夫人之后,自己也带着木儿和翠丝回将军府,只不过,回去的路上。 “小七,我有事想要问你。” 便听到这声音。沫诗缈脸上浮出一个了然的笑意,果然不出意料呢,只是沫暮羽这也太没耐心了。 沫暮羽拦住了自己的去路,四下并没有其他什么人,画眉有些担忧,看着二少爷脸色不善,她怕小七会被欺负。 沫诗缈却是笑着问道:“二哥有什么话方才为何不问,如今却又是想知道什么,诗缈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广袖之下,沫暮羽握手成拳,“你是故意的,绣儿究竟与你何仇何怨,你竟是要如此败坏她声名!” 这话说的,还真是颠倒黑白,沫诗缈不禁笑了起来,“我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败坏大姐的名声呢?只是这事情并非是我引起来的,便是那锦帕也是大姐的不是,又和我有什么关联?二哥,可真是会冤枉好人。若是二哥认为是诗缈做的,不妨去找父亲再来处置此事,看父亲他会有何说法,如何?二哥,没什么事诗缈便先走了,告辞。” “站住!”猛地抓住沫诗缈的肩头,沫暮羽有片刻的失神,旋即回过神来道:“你好人?利用小碧来坑害我,不引我步步入局,甚至差点害了绣儿,沫诗缈你还真是心思歹毒!” 心思歹毒?拂开了那抓住自己肩头的手,沫诗缈轻笑出声,“莫非我要坐以待毙,二哥才觉得我是好人吗?” 沫暮羽脸色一变,却又听沫诗缈道:“只是那时候二哥定会说:不过是个蠢材而已,为兄布置一番就除掉了,云儿你往后安心便是。” 她学着沫暮羽的语气,惟妙惟肖,让沫暮羽竟是忽然失色,“你……” “我什么呢?”沫诗缈笑了起来,欣赏着沫暮羽张皇神色,很是愉悦,“我不妨告诉二哥,大姐那锦帕呀,是当初患了皮疾的时候,诗缈不小心捡到的,本来还想要归还大姐呢,只是诗缈看大姐绣工那么好,便留了下来,想要学习学习大姐的女红。” “那小碧是故意……”沫暮羽退后一步,他怎么也没想到沫诗缈竟是走一步看三步之人,从那时起便有心提防了,他的确小瞧与她了。 “小碧呀!二哥还真是糊涂,大伯母当初承诺了什么,可是又兑现了什么?小碧一个坑里栽了过去,难道还会继续相信大伯母,或者是二哥?二哥也未免自视过高了,并非所有的女子都觊觎姨娘的身份的,美男计,二哥还是去青楼楚馆里用的好。” 第一百零五章 哪阵风把您老吹来了 原来,原来那丫头竟然是骗自己的! 一切不过都是沫诗缈设计好的,而自己自以为想出了那上好的计谋,却不过是落在了她的圈套里而已!枉费他苦心经营的局面,最后却是坑害了自己。 “你!” 他一巴掌扇了出去,却是扑了个空,沫诗缈和画眉主仆早已经姗姗离去,沫暮羽一拳锤在了粉墙上,却听到身后一人轻声道:“二哥,沫诗缈狡猾如狐,不除去她,我们永无宁日!” 沫暮羽回头望去,却见沫悠云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眼角闪过一丝怒意,“刚才金姨娘昏倒了,大夫看了之后说她怀孕差不多三个月了。” “什么!” 沫暮羽再度变色,“那,那母亲怎么说?”一个年轻貌美的白姨娘不算,又来了一个怀孕三月的金姨娘,沫暮羽甚至能想象得到其母水氏此时此刻的暴怒。 沫悠云轻声一笑,眼中露出一丝狠毒,“三个月,金姨娘瞒得这般辛苦,母亲,自然是要好好照顾她的,毕竟五妹出了这等事,不是吗?” 沫暮羽登时明白了,如今沫雯菲因为顶替沫悠云的罪名,自然是要落在水氏手中处置的,既然金姨娘这么有心,那么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女儿呢? 想到这里沫暮羽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云儿你放心,这次是为兄大意了,下次我定不会失手!沫诗缈,你等着瞧!” 沫悠云黛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西厢院。 翠丝跪倒在地,“小姐,奴婢……”只是她开口却不知如何是好。 梨香院里她一再开口,坏了相府的规矩,当时因为其他的事情相爷和水氏不会计较,可是难免落下口实。 沫诗缈的衣物本应该她来收拾处置,虽然是小碧有心,可是在她管辖下却是出了这般问题,的确又是她的过错。 “这不关你的事,画眉那里还有几件绣活,你去帮帮她,还有先把小碧带过来,我有话对她说。” 翠丝慢慢站起身来,看沫诗缈脸上并没有异色,这才缓缓离去,没多大会儿,小碧便走了进来。 “坐吧。”眼前的人再也没有当初的神采模样,似乎没了精气神儿似的。 小碧并不敢坐,甚至跪了下来,“郡主,奴婢当初糊涂才会……只求郡主能给奴婢一条活路,奴婢再也不敢了。” “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何况当初是我力不能及不能护你们周全,如今你既然给我办事,我自然不会亏待与你,回去好好歇着,过两日再过来伺候便是了。” 闻言,小碧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只是她脸上没什么肉,只显得一双眼睛黑而空洞。 看着走出去的人,沫诗缈轻轻一笑,“那也要你有这个命才是。” “郡主,将军和夫人,从洛阳命人快马加鞭,把叫花鸡送了过来。” 管事从门厅领着往洛阳赶回的小厮到了后院,只见那小厮急忙将东西送给沫诗缈,又冲冲的赶了出去,沫诗缈哑然,这对夫妻,每三天去个小地方,隔个月去其他省,顾名思义为了皇帝办事,自己俩肯定出去潇洒去了。 “郡主,看来我们晚上有肉吃了。”翠丝看着沫诗缈手上的叫花鸡口水都流下来了,要知道,洛阳的叫花鸡可是排在京城美食前十的,很多人想吃都吃不到。 “就你嘴馋,木儿去到窑晾里拿桃花酒过来。”沫诗缈刮了刮翠丝的鼻子,无奈的笑着。 京城里的流言从来都传得快,消失得也快。 前两日还说相府小姐和承恩侯府的小世子锦帕定情,这两天却又是传言两府是在商量着议亲了。 当天沫相和丞相夫人先后拜访了承恩侯府,相继离开后,承恩侯夫人便看到书房里侍书的丫环窈窕走来。 “夫人,侯爷请您去书房议事。” 承恩侯夫人刚刚和水氏一番话心中还是惊魂未定,却又听到这消息顿时脸色一变,只是看到那侍书丫环心中更是恼火,“侯府里越发没些规矩了,菱儿你给我跪下!” 侍书丫环菱儿登时神色一变,她虽然只是个丫环,可是侯府里谁敢小瞧与她?承恩侯夫人是侯爷的续弦,不过是个没落的世家女,向来规规矩矩的,与她井水不犯河水。 “夫人,侯爷还等着奴婢伺候,奴婢先告退了。”一个半年多没得到过侯爷宠幸的人,跟自己摆什么侯府夫人的架子! 菱儿充耳不闻,转身便要离开,却是忽然间脸上挨了一巴掌,这个人顿时天旋地转了一般跌倒在地上,“什么人竟敢……” 菱儿张口欲骂,侯府里谁不是看自己脸色,竟有人敢打自己!只是看到来人,菱儿顿时心中一紧,“侯爷……”梨花带雨,说不出的委屈。 承恩侯却是狠狠瞪了她一眼,旋即才道:“不懂规矩的丫环,竟然敢顶撞夫人,王麟把她给我打发到军坊中去。”王麟是承恩侯身边心腹,也是侯府总管。 菱儿闻言顿时愣在了那里,前两日侯爷还说她双目带泪时最是楚楚动人,怎么,怎么会忽然间要把自己打发到军坊去呢? “侯,侯爷饶……”只是她话还没说出来,嘴巴却是被一条臭烘烘的帕子给堵上了,“菱儿姑娘,到了军坊好歹还有一条活路,若是再敢这般大声叫喊,我怕你死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王麟低声说道,菱儿闻言却是眼泪滚滚往下流。 承恩侯夫人没想到承恩侯竟然会这般手段对待自己的爱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良久才听到承恩侯道:“夫人,这丫环不懂规矩打发了便是,薇儿是六宫之主当朝皇后,你是当朝皇后的母亲,承恩侯府的当家主母,怎么能被一个丫环顶撞?” 承恩侯夫人闻言登时心中一笑,当朝皇后的母亲? 她不过是个继室而已,而且还是个膝下没有子嗣的继室。而且妾大欺主,这不正是你水夏康纵容的吗?如今竟是问我,真是可笑。 只是她到底是嫁到侯府十多年的人了,再也不是那刚入侯府的懵懂无知之人,自然知道反驳无用,更是知道怎么做才是最有效的,于是她便是虚笑着道:“是妾身管教无方,让侯爷操心了。” 承恩侯水夏康今年花甲之龄,只是他神色阴鸷,保养得宜,如今看上去也不过像是四十多岁将近五十的人而已。 听到夫人这般说,心里倒也是满意,他一家之主的地位是不可撼动的,遂继续说道:“如今莲儿和施儿也都大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夫人有什么看法?” 果然是这回事。承恩侯夫人不由想起小半个时辰前,丞相夫人水氏和自己的一番交谈,她陪笑着道:“妾身也担心这事,今个儿沫相夫人倒是跟妾身提了这事,不过相府五小姐是庶女,怕是配不上长琦的身份,妾身不敢做主,还请侯爷示下。” 承恩侯府小世子水施继承其父秉性,风流好色而且胸无点墨,虽然弱冠之年却是尚未婚娶,京城中知根知底的人家都不敢将女儿嫁过来,如今这婚事便是一直悬着。 可是却也是有不少低品阶的官员想攀附上承恩侯府这棵大树,纷纷把女儿送进侯府,有些送到了世子房里,有些则是被承恩侯笑纳了。 承恩侯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继续稳稳当当的过自己的日子,水施很少在府中,水雪莲常住柳州,她乐得清闲,只是如今这好日子却是到头了。 水施闹出流言沸沸,说是与相府小姐锦帕定情,结果却不料那锦帕虽然是相府大小姐的,可是却被转送与相府五小姐了。 如今沫相夫妇先后来访,明面上世道清其中误会,原因却是不言而明的。承恩侯夫人自然清楚,这场婚事里面,自己没有半点发言权。 “相府五小姐虽然是庶出,可是却也是养在水夫人膝下的,想来品行是没什么差错的,这门婚事我看不错。”承恩侯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须,眯着眼睛想起了书房里与沫君博的交谈。 承恩侯很满意妻子的顺从,只是旋即想到什么,“去把世子爷请来,对了,你修书一封到河北去,莲儿给老太君守孝也三年了,如今都及笄了,也是时候回来了。” “是,妾身还在想什么时候去接莲儿合适,人已经安排好了,既然侯爷吩咐了,就尽快动身便是。至于长琦,今个儿一早便是出门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承恩侯闻言顿时一怒,“还能去了哪里,定是出去花天酒地了。”看到妻子因为自己动怒而颤抖了一下,承恩侯皱了皱眉,接着对王麟吩咐道:“去把那逆子给我找回来!” 王麟闻言点头出去,果然在红颜阁看到了水施的贴身小厮传文正被一群花娘包围,嘴里吐着瓜子皮道:“我家小侯爷艳福不浅,将来可是要迎娶相府小姐的,云初姑娘算……王,王总管。” 传文连忙推开了身边的花娘,跪在了地上,“哪阵风把您老吹来了?王总管有什么吩咐让小的去办就是,何必亲自跑这一趟?” 王麟却是不吃他这一套,“世子在哪里,带我去找他。” 第一百零六章 哪有什么误 传文知道王总管的厉害,哪里敢推脱搪塞,一步三哆嗦地带着王麟向楼上走去,三楼楼梯口指着最里面的一间房道:“小小侯爷就在最里面那间房。” 王麟走了过去,还没靠近却听到里面传来的笑声,“哈哈,云初姑娘果然是聪明人,没错,那锦帕哪里是相府大小姐给我的,其实是我捡到的,只是早就听说相府大小姐国色天香美人姿态,要是能成了我世子夫人,岂不是美事一桩?” 王麟想要推门而入,却听到一声清冷的笑声,“世子就不怕相府小姐是个醋坛子,过门后不许世子爷出门在外拈花惹草吗?” 水施闻言大笑,“云初姑娘可是舍不得本世子?她充其量不过是一个相府小姐,本世子是谁,承恩侯世子,当今皇后娘娘的兄弟,还能怕了她不成?待娶进门去,我倒是要她看看这柳字是怎么写得!” “世子爷好威风,云初再敬一杯。” 又是一阵喧哗,王麟想了想,推开了房门,却见还是世子爷的那一群狐朋狗友,只是水施身边坐着的那人却是从未见过。 品行没什么差错?那锦帕怎么还会无缘无故的到了施儿手中,莫非自己长翅膀了不成?承恩侯夫人心底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是几分担忧道:“侯爷,这事,要不和宫里娘娘商量一下?毕竟,娘娘最是……” “不必!薇儿是六宫之主,何须为这点小事心烦?”何况,沫君博却也是没骗自己,轩儿那孩子对相府的小姐也是有心的,将来大皇子妃也是出自丞相府。 施儿若是非要娶一个正牌嫡女,也太为惹人瞩目了,反倒是不妥。 何况,如今承了沫君博这个人情,对自己将来也是……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既是如此,那妾身便听从侯爷吩咐。” 一身白衣袅娜,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狐皮大氅,似乎将整个人包裹了起来似的,留仙髻上只簪着一只古玉钗,眉心点着一朵银梅,眉眼间都是清冷,脸上带着笑意却并不清晰,似乎捕捉不到一般。这便是名扬京城的云初姑娘?不过一般而已。 水施一见王麟心中一颤,只是感觉到身边的佳人似乎冷笑了一声,不由觉得被小瞧了,登时站起身来道:“王总管,你来干什么?莫不是也要讨本世子的一杯酒水喝?” 水施是侯府嫡子,又是独子,向来骄纵惯了的,只是却独独害怕王麟。如今见他竟是这般模样,王麟知道他打算,却也不多说,“世子,侯爷有事相商,还请世子爷尽快回府。” “那老不……老爷子还能有什么事找我?”水施嘀咕了一句,脚下却并没有动弹。 狐朋狗友中一人笑着道:“我今个儿可是瞧见沫相去了侯府,莫非是小侯爷你的婚事?” 水施闻言顿时乐了,连忙站起身来道:“哦,难道真的是这回子事?” “的确是世子的婚事不错,不过是和相府五小姐的婚事,还请世子爷尽快回府。”说罢,王麟便转身离去。 水施却是愣了一下,旋即拉着一个人的衣领问道:“本世子可是听错了?是五小姐而不是大小姐?” 那人看着水施神色,战战兢兢道:“小……” “小侯爷没听错,正是相府五小姐,而非大小姐。”云初姑娘轻声道,水施却是失魂落魄了一般踉跄着追了出去。 “云初姑娘,这,这酒席该怎么办?” 眼看着水施走了,银子却是没付,一帮子狐朋狗友面面相觑,云初姑娘却是拢了拢围着的狐裘大氅,白色的狐狸皮毛显得她更是清艳不可方物。 “也没什么,诸位离去便是,不过今个儿在这雅音阁里发生的事,说过的话,还请……” “云初姑娘放心,我等定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透露出去。” 云初姑娘却是瞧了一眼那人,樱桃口微微张开,“还请传扬出去才是,诸位可明白了?” 那狐朋狗友莫不是面面相觑,只是待醒过神来,雅音阁里哪里还有云初姑娘的身影? 流言再度传出,沫暮羽听到这消息顿时坐不住了,刚想要去找水施却是被喊住了,“二少爷,老夫人和相爷唤你过去问话。” “我……”只是来人却并不容沫暮羽搪塞,接着道:“二少爷还是尽快过去的好,夫人和大小姐都很担心二少爷。” 沫暮羽登时色变,看着来人恶声言道:“刘管事好大的脾气,看来当了沫诗缈的走狗,都学会咬人了。” 刘管事正是周妈妈的丈夫刘顺,当初正是他一番话劝说周妈妈前去云安城接沫诗缈的,如今他婆娘是西厢院的管事妈妈,他的身份水涨船高自是不提,相府里的大小奴仆谁不说他是沫诗缈的人? 只是刘顺闻言却是低眉顺眼,“二少爷,小的给相爷办事,吃的是相府的俸禄,还望二少爷体谅。” 沫暮羽瞪了他一眼,“还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他没想到沫诗缈的手伸的那么远,而刘顺的说辞是典型的沫诗缈说法,让他很是恼怒。 只是沫暮羽的恼怒很快便消失了,因为有人比他更为气恼! “逆子,你竟然做出这等事情!” 沫君博一脚踢来,沫暮羽原本想躲,只是余光看到沫诗缈唇角的笑意,他硬生生挨了这一脚。 沫君博虽是不练武功,可是到底是人在壮年,这一脚又是毫不留情的,顿时沫暮羽唇角就流出了一痕鲜血。 水氏见状心口一疼,连忙护住了沫暮羽,“相爷难道就听信市井流言,断定这是暮羽所为?暮羽向来疼爱妹妹,又岂会做出这等事情?” 沫暮羽登时明白那市井流言已经传到沫君博耳中,不由分辩道:“父亲,小国舅爷诬陷儿子,父亲明察呀!” 沫君博一把推开了水氏,紧紧拽住沫暮羽的衣领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小侯爷时间地点都说了明白,便是其余几人也能证明,莫非他还会偷那锦帕不成?” 沫暮羽神色一变,水施就算是酒后胡言又岂会说的一五一十,莫非是?他猛地转过头去,却见沫诗缈唇角噙着笑意,若有所思似的看着自己。 “那锦帕分明是雯菲遣人送与小侯爷的,又怎么会是暮羽丢的,相爷明察,断不可为了一个小小庶女,而误会了暮羽呀!”水氏心疼沫暮羽,顿时不管不顾吼了出来。 她不提及沫雯菲还好,一提及沫雯菲,沫君博又是一肚子憋火。 想起前两日金姨娘暗暗垂泪,顿时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前两日还说是诗缈院子里的小碧赠与小侯爷的,如今又说是雯菲遣人送的,我倒是想知道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水氏顿时哑口无言,沫君博却也是转了话头,“你是说小侯爷诬陷这逆子不成?慈母多败儿,我看你这个家也当到头了!” 沫诗缈眼神顿时一聚,沫君博竟是说出这等话… 老夫人手中数珠声也顿了一下,睁开眼睛看了沫君博一眼旋即又无声念佛。 水氏却是没想到沫君博竟会把事情牵扯到自己身上,顿时愣在了那里,“相爷,我……” “去请家法!”沫君博却是打断了她的话,厉声道。 便是一直沉默不言的沫悠云这次也惊呆了,她没想到原本只是为了教训沫诗缈而已,为何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是沫雯菲已经承担了罪名吗?为何如今竟又是忽然传出了流言说是二哥落下了锦帕,承恩侯世子无意间捡了去。 可若真是这般的话,那岂不是说二哥随身携带着自己的锦帕?这一旦承认下来…… 沫悠云只觉得十月初的天气,她却是一身冷汗。 “大伯父,也许是误会了二哥呢。”沫诗缈忽然开口,大厅里沫家众人无不是愣了一下,旋即才反应过来。 似乎都没想到沫诗缈竟是会帮沫暮羽说话似的,毕竟前几日沫暮羽可是证据确凿说沫诗缈与人私通的。 “哪有什么误……” 老夫人打断了沫君博的话,“七丫头,七丫头,你说说看。” 水氏一脸的紧张,她不相信沫诗缈会帮自己儿子说好话的。可是如今,老夫人都开口了,似乎自己根本无力阻止。 这件事,自己从头到尾都不知晓一分,也许是暮羽为了给悠云出气才会做出这事来的,可是他们太糊涂了,自己甚至连弥补一二的机会都没有。 沫诗缈点了点头,慢慢道:“诗缈在想,大姐和二哥向来感情深厚,也许是无意间捡到了那一块锦帕,心底里有些纳罕大姐的粗心,想要找个机会给大姐送回去,可是正好又赶上承恩侯世子相邀,便去赴了酒宴,只是他没想到酒席间推杯交盏,结果那锦帕无意间便是丢失了,而大哥一醉忘了之前捡到锦帕的事情,所以……” “所以才会惹出今天这等是是非非?”沫之雨接着道:“可是小七你为二哥这样着想,可是并不合理呀。我可是听说那日二哥可是直接从前院走的,根本不曾来后院里来,既然不来,他随身带着一块女儿家用的帕子干什么?” 沫暮羽没想到自己的亲妹子竟会拆自己的台,顿时准备好的说辞却是没用了,沫之雨却并不打算善罢甘休,“何况,二哥当时特意去邀请冷俊宇出去喝酒,显然早有打算!” 一句早有打算却是盖棺定论了一般,沫暮羽登时神色大变,看向沫之雨的目光不能置信,他原本还以为沫之雨不过是过过嘴瘾而已,如今这话一说岂不是要给自己定下死罪吗? 第一百零七章 如今我不是报恩了吗 沫诗缈闻言微微皱眉,“那是诗缈莽撞了,没能查清楚这件事,二哥,雯菲是我们的妹妹,你怎能这般对她?”她微微摇头,显然是同情沫雯菲的。 两人一唱一和,沫君博看到沫诗缈这般神色更是恼怒,又是一脚踹了出去,“混账!我沫君博英明一世,怎么会有你这个孽障!” 看刘顺已经取来了藤条,沫君博厉声道:“给我狠狠地打,往死里打!” 沫暮羽没想到自己才说了一两句话,却是这般结局,他刚想要挣扎,却已经被相府的小厮压住了手脚。 拿着藤条的小厮轻声一句得罪了,一藤条已经挥了下去。 那藤条是被盐水浸泡过的,只是打得若是有技巧,却是只出声并不疼的,而若是往实里打的话即使人身上不留下痕迹,可是皮肉下面却也是一片烂泥似的,只会让人疼痛难忍恨不得死去。 显然这小厮有所顾忌,藤条挥舞的虽然响,落下却并不见效果,沫诗缈见状眼底闪过了一丝笑意。水氏的名声还在,自己却还是要小心呢。 如此三四鞭下去,沫君博却似乎看出了其中门道,“我让你往死里打!”说着他一把夺过了藤条自己狠狠抽了下去,沫暮羽登时吃痛,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滴。 相府的家法这些年何曾动过?便是之前陈妈妈却也不过是被杖责了而已,根本不曾用过这藤条!登时,水氏扑了上去,沫君博手中藤鞭收回不及,一下子落在了水氏背上,饶是她穿着微厚的衣物,可是一下子却也是见了血痕。 大厅内顿时乱作一团,沫悠云眼泪一下子就落了出来,“父亲这是要打死母亲吗?母亲在相府那么多年,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承恩侯世子劣迹斑斑,说不定那锦帕是他什么时候偷得也不定,父亲怎么就肯定是二哥要陷害五妹?” 倒是没想到,沫悠云这仙女着急起来也是会咬人的,沫诗缈唇角扬起了笑意。 “何况,雯菲不过是闺中女儿罢了,二哥又何必栽赃陷害与她?如今她能因此嫁入承恩侯府,未必不是她的造化!” 沫悠云倔强的仰起头,跪在地上,却是任凭沫君博发作模样。沫诗缈见状却是笑了,沫悠云呀沫悠云你聪明一世,怎么偏生这时候糊涂了呢? “混账东西,莫非你母亲苦心教导你便是让你这般顶撞与我?”沫君博一个巴掌甩了出去,顿时沫悠云那白皙滑腻的玉颊上浮起了五个鲜红的指印。 沫悠云显然没想到自己竟是会忽然又挨了这一巴掌,顿时眼泪落了下来,哀声道:“父亲,女儿……” “若是依照大姐这说法,我们沫家女儿的闺誉却还是要与不要?嫁到承恩侯府便是好婚事吗?既是如此,大姐和二哥当初何必诬……” “之雨!”老夫人断然喝了一声,沫之雨不满的撅了撅嘴,显然对沫悠云适才的话十二个不满意。 “好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谁若是再拿这件事情说事,回头我定不轻饶!”老夫人一锤定音,沫君博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看着昏厥了过去的水氏却是扭头就离开了。 “去请大夫给水氏看看,我累了,之雨你们陪我去佛堂里念经。” “是。”沫之雨脆声应道,沫悠云恶狠狠瞪了她一眼。 沫之雨却并不以为意,反倒是笑了起来,轻声笑道:“大姐,父亲可还真是宠爱你,恨其不争,不是吗?” “你!”沫悠云怒极,只是听到老夫人的一声咳音却又是收回了拳头。 “你可别忘了,是母亲抚养了你,你怎可这般忘恩负义!”这忘恩负义的,不仅见死不救,方才还故意落井下石,二哥就是因为她才会……沫悠云咬着牙,恨不得打死沫之雨的模样。 沫之雨闻言皱了皱眉,一脸无辜道:“是吗?那就让她后悔当初为何没有溺死我这个孽障好了。” 沫悠云闻言脸色一变,沫之雨却又忽然想起什么来了似的,折回身道:“对了,大姐和母亲的恩情我从来没有忘记的,如今我不是报恩了吗?大姐若是嫌不够,回头我自然……加倍偿还!” 她沫之雨在前几日醒过来,原来的沫之雨早已被沫悠悠在三日前偷偷下毒,醒来的沫之雨是重生之后的沫之雨,前世的沫之雨为了八皇子,伤害了自己最亲的祖母,还有伤害了小七一家人。 这世她定好好保护她的祖母还有小七,而且,这个父亲不是真正的父亲,真正的父亲早就在十年之前被现在这个杀掉了,她也是在无意中听到的,这件事情,她定要找个合适的时机给揭穿。 沫悠云脸色惨白,只觉得沫之雨似乎变了一个人一般。只是她还没回过神来,却恍惚间听到一声怒吼,“我去找水施问个清楚!” 转眸一看,沫暮羽已经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沫悠云无比骇然,二哥如此激动,若是万一再出了什么事,那该如何是好?她一股邪火顿时涌上心头,“就不知道拦二少爷一下?连个人都看不住,要你们有什么用!” 抱琴一脸委屈地看着沫悠云,“小姐,二少爷……二少爷他……” “大姐不必担心,二哥到底是习武之人,不过是不痛不痒的一藤鞭而已,没什么的,还是快些找大夫给母亲看看吧。母亲自从落胎后,似乎身体一直不好,这一下子若是抑郁在心的话,怕是就……” “你敢诅咒母亲?” 沫诗缈却是笑了,眉眼弯弯,“大姐这可是冤枉了,诗缈不过是说若是抑郁在心的话,怕是就要多喝些时日的汤药了,岂不是苦的很?” “好一张伶牙俐齿,沫诗缈你别得意!” 这般威胁自己,看来京城第一美的仙女姿态终于要装不下去了呢,“大姐哪里见我得意了呢?我关心母亲还来不及呢。”说着,她便是要上前搀扶水氏,却是被沫悠云一把推开。 “不用你假好心!” 她还很是假好心,“父母有疾,儿女伺候是应该的,大姐莫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似乎和沫悠悠一般,沫悠云不由皱了皱眉,良久脸上才挂起一丝笑意,“小七误会了,只是如今母亲生病,我又不方便出面,这府里的事务怕是要小七出面来处置了,这也是我母亲分忧不是?” 沫悠云一脸的为难,“我知道小七不曾主持过府中事情,可是这也是也学的,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小七学习学习才是。”她沫悠云丢了人,沫诗缈又岂能置身事外? 你不是齐帝亲封的诗缈郡主,德才兼备吗?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处置这相府的庶务!就算有几分小聪明,就算大皇子和九千岁都重视与你,又岂能把手伸到我相府后院? 沫诗缈唇角微微弯起,“大姐,莫要忘了我是将军府的人,而不是这丞相府的人,我听说三伯母要回来了,大姐到时候,可以和三伯母讨论讨论。” “你。”她怎么会忘了沫诗缈根本不是她丞相府的人,本想毁掉她的名声,缺没想到,沫悠云不甘心的扶着水氏往水楼阁中走去。 木儿似懂非懂,只是忽然间想起了一件事,不由道:“小姐,那小碧怎么办?” 如今小碧又在当差,而且举止也并没有什么异常,可是到底是个刺,饶是木儿向来宽厚都觉得不合适。 “她呀……”沫诗缈笑了笑,原本还以为沫暮羽会第一时间来找小碧呢,没想到沫暮羽却没有动作,不过,“没事,翠丝上次大意了,这次就不会疏忽的。” 见沫诗缈有松动,木儿轻声问道:“小姐,奴婢一直纳闷,二少爷应当是许了小碧好处的,只是为什么小碧却又是忽然间反水了,再说若是小碧给二少爷的是大小姐的锦帕,难道二少爷还会认不出来?” 沫诗缈闻言笑了笑,“也难为你这么久才问出来了,小碧交给沫暮羽的的确是我的锦帕,不过……不过后来落到水施手中时,却是被人换了的。” “这怎么可能?”木儿一脸不能置信,“二少爷丢了锦帕,承恩侯世子捡到,又怎么会被人换了呢?谁又有这般本事?”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又怎么不可能?”只是她倒是真没想到,沫暮羽这般征战沙场的,在锦衣卫的暗卫面前也不过是纸糊的老虎而已。 “水施捡到锦帕却不会大庭广众下就展现给众人看的,有心人刻意为之不是不可能。至于小碧,我说清了利害关系,这局棋我运筹帷幄,她为了保命,自然会听我的话。” 彼时,她手中拿着那被小碧偷了的锦帕站在小碧面前时,小碧早已经别无选择了。 木儿点了点头,“那翠丝岂不是……”无辜顶了罪? “事反必妖,小碧突然间言出意表,她却不加以提防,长个教训到底是好的。”否则,粗心只会被人抓住把柄,到时候便是梨香院里出来的人,也救不了她的。 木儿这次彻底懂了,点头道:“奴婢知道了。” 秋意萧瑟,站在外面久了竟是有点冷了,沫诗缈颤抖了一下,木儿不由道:“小姐,我们先行回去吧。” 沫诗缈点了点头,“也好,回去让白婆婆张罗一下,你们也该换厚的衣服了。” 言下,有微微的担忧。 第一百零八章 父不父子不子 水氏醒来的时候,已经第二天了,不由扭头望去,却是扯动了后背的伤口,顿时又倒吸了一口气,冷汗直流,“是哪个混账竟然伤了你?”只是看到沫悠云脸上的巴掌印,水氏再度吃惊! “怎么伺候小姐的,还不快些把上好的伤药拿来?” 沫君博掌挄沫悠云的时候,水氏已经昏厥了过去,并不知道宝贝女儿也是挨了打,这一眼只瞧得她恨意如火,恨不得把沫诗缈和沫君博都挫骨扬灰了去。 沫悠云早已经涂抹了伤药,只是普通药膏却是远不如那宫中圣品珍珠雪肌膏,可惜上次她用完了,这次又因为心虚并不敢去向老夫人讨要。 “母亲,无碍的,不过是虚肿,过两日就会好了的。” 水氏没想到沫君博竟是会对沫悠云下此狠手,顿时咬牙切齿道:“你舅舅和表哥就要回来了,到时候我定要让沫君博悔不当初!” 她话音刚落却是一婆子匆匆忙就跑了进来,满嘴喊着“不好了,不好了。” 沫悠云顿时不满,“慌里慌张,像个什么样子,怎么了?” 那婆子慌忙跪倒在地上,磕头求罪,见婆子这般,水氏不由也皱了皱眉,“怎么了,说吧?”只是心底里却是不满,自己院子里的婆子什么时候竟是这般没担当了,回头定是要赶出去的。 那婆子抬起头来,一脸的慌张失措,看着水氏慌忙道:“夫人,大小姐,二少爷,二少爷他杀人了!” 水氏愣了一下,沫悠云眉头一皱,“二哥杀人了?什么时候的事?他不是刚刚还在府……”忽然想到了什么,沫悠云倏地站起身来,“难道死的人是水施?” 那婆子听到这名字顿时摇了摇头,“不是。” 沫悠云不由微微宽心,“不是就好,不过死个人,回头处理了就是,值得这么大惊小怪吗?死的那人知道是谁吗?” 婆子闻言这才道:“回大小姐的话,那上门的锦衣卫的军爷说二少爷杀了承什么侯府的小世子,要,要老爷去诏狱一趟。” 沫悠云释然的笑意僵硬在脸上,“你不是说死的不是水施吗?” 那婆子哪里见过向来仙女般温柔可亲的大小姐竟是夜叉泼妇似的吼叫,顿时悻悻不敢说话了,赵妈妈见状连忙道:“大小姐,桂婆子大字不识一个,哪里知道承恩侯府世子爷叫什么?夫人,您看这可如何是……夫人,夫人您怎么了?” 沫悠云望去,却不知何时水氏却是昏厥在锦榻上,“赵妈妈你好生照顾母亲,我去看看。” 会客厅里并没有见到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沫悠云心中稍微一安,好在并非齐司冥过问此事,否则…… 沫悠悠眼尖,第一个瞧见沫悠云过来连忙迎了上来,“大姐,这位是锦衣卫的镇抚司陌大人,说是二哥杀了承恩侯世子,奉命追查此事。” 说到最后,沫悠悠不由压低了声音。 似乎感觉到有人到来,那陌大人缓缓转过身来,却是露出一张青铜面具,沫悠云吓了一跳,然后才缓缓行礼道:“陌大人,我家兄长与承恩侯世子并无仇怨,又怎么杀人?锦衣卫向来断案公正,还望能还我家兄长清白。” “大姐说的是,二哥是保家卫国的良将,又岂会知法犯法,还望陌大人彻查此案,还二哥清白才是。”沫诗缈今天来丞相府是打算找沫之雨去水雪乔府上的,却没有想到。 看到来人,陌言微微皱眉,好在青铜面具遮掩了他所有神色,“微臣见过郡主,千岁爷吩咐微臣彻查此事,微臣自然会给千岁爷一个交代的。” 沫诗缈之前替沫暮羽说话,却是和沫之雨唱双簧定了二哥的罪,如今又是这般故技重施,沫悠云登时不满,只是忽然听到陌言提及“千岁爷”三个字,登时心中一紧。 “这是自然,只是诗缈有一事不解,还望陌大人告知。” 沫君博原本走到了门口,听到沫诗缈忽然发问,不由停下了脚步,只听见陌言声音淡然,“郡主请说。” “不知世子爷是何时何地被杀,又有何人见证二哥杀人?” 早就听离儿提及过眼前之人的精明,上次校场上倒也是瞧到了她应变机智,只是如今一句话就问到了点子上,却也绝非寻常女子,难怪千岁爷都会高看她一眼。 “回郡主的话,世子爷今日在倚红院的小兰居小酌,期间去了一趟净房,伺候的妓……人见世子爷久去不返还以为世子爷醉倒在净房了,派人去寻却发现世子爷竟是惨死在净房里,而倚红院的龟公说今天贵府二公子曾去倚红院找世子爷。仵作验尸说世子爷死于胸口那一刀,是匕首所伤,大概是午时一刻左右死的。” 沫诗缈闻言轻轻点头,沫悠云却是愣在了那里,二哥他出去的时间不正好就是巳时左右吗? 从相府到倚红院虽然用不了一个多时辰,可是二哥气势汹汹的去寻找水施……想到这里,沫悠云脸色惨白,若不是一旁沫悠悠搀扶着定会跌倒在地的。 “那这事绝非二哥所为,陌大人找疑犯,怕是寻错地方了。” 陌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哦,还请郡主示下。” 会客厅外,沫君博目光深邃,负手而立,却也是侧耳倾听着里面的动静。 “我曾出过府几次,也大略知道京城的布局,二哥说是去寻世子爷,第一件当是去侯府去了才是,从相府到侯府便是骑马前去也需要一刻钟的时间,二哥外出之时怒气冲冲,怕是并不会骑马前去,这样时间又会加长。而在侯府寻人无踪,二哥应当率先去红颜阁寻找世子爷才是,毕竟世子爷爱慕红颜阁云初姑娘京城无人不知,偏巧世子爷又不在红颜阁,顺着那几家酒肆寻去,怕是一个时辰并不足以二哥寻人杀人,何况世子爷沉迷酒色并不习武,二哥是沙场悍将,水施却是个酒囊饭袋,杀他又何须用刀剑?不知陌大人觉得如何?” 陌言沉默不语,沫悠云愣在了那里,沫诗缈莫非是怕自己在庶务上难为她,所以才有心讨好的不成? “诗缈说的不错,暮羽这孩子虽不成材,却也不会滥杀无辜。” 沫君博缓缓走了进来,看着沫诗缈的目光带着几丝赞许,“难为你了。” 沫诗缈微微低下了头,唇角带着羞涩的笑意。陌言早就知道沫君博的到来,见状也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那本官再去探查便是,只是回头若有叨扰,还请沫相勿怪。” 陌言并没有给沫君博几分颜面,甚至对沫君博并不如对沫诗缈恭敬,沫悠悠不由道:“锦衣卫的走狗,有什么好得意的。” 沫君博却是瞪了她一眼,沫悠悠没想到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登时神色悻悻,不敢再说话。 “四姐说话可是要注意些的好,别忘了祸从口出病从口入,锦衣卫可是无孔不入的,四姐你说呢?”沫之雨缓缓走了进来,一进门就连嘲带讽的,沫悠悠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 沫君博闻言不由皱眉,“不是说瞒着老夫人吗,之雨你怎么来了?” 沫之雨笑了笑,“父亲,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这事又怎么能瞒得住祖母?何况她老人家担心二哥,如今还在佛堂里拜佛念经。” 沫君博闻言皱了皱,“回头好生照顾你祖母,告诉她你二哥的事我会妥善处置的,让她不用担心。” 沫之雨乖巧的点了点头,拉着沫诗缈的手道:“父亲,我和小七去瞧瞧雯菲,可怜她……”被沫君博瞪了一眼,沫之雨不再说,出了门却是眉眼间都是冷意,“小七,你说这阖府上下,父不父子不子,兄不为兄,姐妹构陷,有什么意思?” 若非是熟悉了沫之雨,沫诗缈定会以为这话是在说自己的。 “不过,好在如今水施死了,五姐也不用嫁到侯府去了。”说到这里,沫之雨长吁了一口气,沫诗缈却不由轻轻摇头。 沫之雨见状不由瞪大了眼,“难道……” “没错,虽然这门亲事并没有真的定下来,可是知道的人却也不少,怕是父亲为了顾全相府名声,会让五妹和水施结冥婚。” 沫之雨登时声音拔尖,“怎么可以这样,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难道还要用女儿去结交显贵?” 沫之雨神色激动,好在私下里并没什么人,也无人听见,“大伯父也是无奈,承恩侯府只有世子爷一根独苗,长女是当今皇后娘娘,侯爷这些年再无子嗣,怕是侯府此次是要绝后了,唯一的希望便是过继子嗣,可是侯爷这般年纪再过继子嗣,年纪大的怕是对侯府不利,岁数小了怕是侯爷于教导上有心无力,若是五姐与水施结了冥婚,为了侯府太夫人这个名号五妹也会善待继子的。” 沫之雨并不愚笨,一下子就想通了此间关节,可却还是忍不住道:“可,可是雯菲就比我大一岁呀!” 沫诗缈摇了摇头,“世家子女,婚姻无不是掌握在父母手中,这是最坏的打算,只盼望五妹能承受住才是。” “对了,小七,明天我想住你那边,你应该不会不允许吧。”沫之雨想到什么事的,朝沫诗缈说道。 “欢迎欢迎,将军府如今就我一个人,爹娘还在外地探查,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沫诗缈说完,沫之雨就蹭到她怀里去了,俩人有说有笑的走了出去,宛如她们才是亲生姐妹一般。 第一百零九章 千岁爷抓住了凶犯 周妈妈说沫雯菲听说了水施死讯时,宛如木头人一般愣在了那里,沫悠悠原本是要她一起去会客厅的,却是被她拒绝了,想来木头人五小姐也对自己的命运有所感知了,只是却不知她能不能接受这般命运。 只是金姨娘在这里,多少让沫诗缈吃惊,毕竟,金姨娘向来对这个女儿不闻不问的,这是相府众人都知道的。 只是沫雯菲既然能十年如一的做一个木头人,金姨娘何尝不会隐藏对女儿的疼爱而装出一副不闻不问的模样?毕竟,那微红的眼圈可不会骗人的。 “郡主,六小姐。”金姨娘忙站起来行礼,沫诗缈却是阻止了她,“姨娘有孕在身,不必这般多礼的。” 金姨娘看着那近在眼前的脸,不由觉得眼前这人其实像极了小姐,可是……见沫雯菲在招呼沫之雨,金姨娘终于下定了心思,“郡主不知可否有空,借一步说话?” 沫之雨似乎有意逗乐沫悠悠似的,里面传来了一阵笑声,沫诗缈唇角微微扬起,“我那里有宫里赏赐的几味药材,姨娘身体向来虚,补上一补也不错,不如随我去取一下药材如何?虽然养胎养胎重在一个养字,可是多走动走动,对姨娘将来生产也是有利的。” 金姨娘点了点头,“那就劳郡主破费了。” 木儿和梅香前后打量着,金姨娘走在沫诗缈身旁,走到风波阁那边才忽然停下了脚步,声音带着几分哀求道:“郡主,你能否能救一救雯菲?她还只是个孩子呀!” 果然,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还是亲娘会心疼女儿。 “姨娘何来此言,如今世子爷死了,五姐与世子爷的婚事自然会作罢的,父亲又不会让五姐嫁给一个死人。”沫诗缈故作不知,金姨娘一脸急色,身子一弯就是要跪下,却是被沫诗缈拦住了。 “姨娘这是要做什么,若是万一动了胎气,父亲可就要埋怨诗缈了。” 金姨娘顿时不上不下,良久才道:“郡主,求求你看在死去的夫人的面上,救救雯菲吧!” 沫诗缈眉头却是皱的更加厉害,神色也犀利了几分,“金姨娘胡说什么,大伯母身体好端端的,哪里死去活来的,休要让大伯父和大伯母听见了恼火。” 金姨娘没想到沫诗缈竟是这般搪塞自己,明明当初在宫里柳皇后就曾经提过夫人的名讳的,而且小七她明明是知情的! “郡主,难道不想知道六小姐亲娘的死因吗?”半晌,金姨娘嘴里蹦出来这一句话,沫诗缈眼神顿时一变,虽是转瞬即逝,却是被金姨娘看在了眼中。 “郡主,若是论身份,六小姐才是我们相府当之无愧的嫡女!大小姐她不过是比你早出生了而已,当时她却不过是个庶出之女罢了!” 沫诗缈登时色变,厉声道:“金姨娘你可知你在胡说什么!” 金姨娘却是笃定了沫诗缈的想法,“郡主,婢妾不是胡说,当初水氏不过是相爷纳的贵妾而已,若非是鲁夫人被她活活气死,她又岂会成了咱们相府的夫人!” 沫诗缈脸色顿时惨白,语不成调,“你,你说什么?” 看到沫诗缈终于神色有异,金姨娘不由放低了声音,“郡主,夫人生下六小姐后,夫人血崩而死,相爷便封了那边,而后把六小姐送到了寺庙里,当时老夫人心疼六小姐没娘疼才从寺庙中接回来。” “那,那为何祠堂里也不曾有六姐姐娘亲的牌位!” 金姨娘没想到沫诗缈竟是连这个都知道,愣了一下旋即才道:“那,那是因为当时水氏要挟相爷,说夫人不过是商贾之女而已,又怎么能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那时候平侯正奉旨平乱,皇上重视的很,相爷当时还只是礼部尚书,为了前途,只好将夫人的牌位撤去了,其实,鲁夫人原本是月国的三公主,也就是你娘亲的妹妹,因为当时沫君博默默无闻,月国殿下不肯同意,可是鲁夫人又心喜沫君博,说自己不再是月国三公主…还有,水氏当时也对你娘亲下过毒手…” 沫诗缈咬紧了牙关才控制住了自己的感情,一旁金姨娘悻悻一句话都不敢说了,良久才听到沫诗缈道:“多谢姨娘告知,这件事情,千万别跟六姐姐说!” 金姨娘点了点头,忽然间捂着肚子道:“郡主,婢妾身体不适,先告辞了。” 看着金姨娘走远了,木儿才上前来,刚才她站得远听得并不清楚,可是看见小姐这般模样不由有些担心,只是她还没开口安慰,沫诗缈却是悲伤一扫而光,“我没事,她的话真真假假并不可信,想利用我对付水氏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还真是异想天开!” 何况,当初沫悠云把锦帕之事栽赃到沫雯菲身上是形势所迫,而金姨娘恰恰那时候才说出怀孕之事,沫君博兴奋之际未尝不会答应她些什么,彼时若是她有心的话,就算水氏想要沫雯菲嫁过去,却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 明明是自己看中了承恩侯府的风光,如今却又是惺惺作态来恳求自己,莫非当自己是傻子不成?还能任由她玩弄在股掌之中? 木儿愣了一下,知道自己担心多余了,只是却还是忍不住道:“小姐,若是想要知道……的话,不如找周妈妈问一问,她是相府里的老人,很多事情应该是知道的。” 沫诗缈缓缓摇了摇头,“还不到时候,这事不着急。” 沫暮羽是第二日才回府的,彼时与之一同回去的还有沫悠云并不怎么想见到的一人,齐司冥。 看到齐司冥的到来,沫君博多少有些意外,“千岁爷大驾光临,莫非是……” 沫暮羽神色闪烁,根本不敢回应沫君博的目光,沫君博见状登时恼火,只想当场打死这个逆子,只是胳膊却是被齐司冥抓住了。 “相爷还要保重身体才是,本督前来是给相爷道歉的,昨日陌言查案未免着急,竟是把二公子当做了疑犯,真是可恶的很,好在这次已经查清了真相。” 沫君博脸色蓦然一变,一脸笑意已经堆在了脸上,“这么说来,千岁爷抓住了凶犯?” 齐司冥唇角一扬,“凶犯已经畏罪自杀了,不过说来也是承恩侯世子自作孽,咎由自取而已,这事本督已经上禀了皇上,相信皇上自有圣裁的。” 沫君博放心的点了点,“辛苦千岁爷了。” 齐司冥却是挥了挥手,“为圣上办事是微臣本分,沫公子,有道是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看来二公子真是好福气,本督向沫相和夫人贺喜了……” 沫君博不明所以,刚想要开口,却见齐司冥拍了拍手,门外一个风尘打扮的女子款款走了进来,带着一股子脂粉味。 “这是……”沫君博一脸的诧异,不由瞧向了齐司冥。 沫暮羽闻到了脂粉香味便是将头转了过去,生怕看到来人似的。 那女子半老徐娘模样,却是举止轻浮,脸上的脂粉似乎刻意涂抹的,极是不均匀,似乎唇角一动那脂粉就会簌簌掉下来似的。 “沫相有所不知,陌言审案的时候,世子爷身边的贴身小厮传文说,当初那锦帕的确是世子爷捡到的,只是为了玉成和贵府大小姐的好事便说是佳人馈赠的。而昨日,二公子去倚红院找世子爷,传文在小兰居也是看到了的,甚至还对二公子说了世子爷去向……” “那,那这逆子不曾杀人,却又是为何?”沫君博一脸诧异。 齐司冥不由笑道:“这事情,还是请红莲姑娘说比较合适。” 那唤作红莲的青楼女子竟是跪了下来,捏着嗓子道:“相爷,的确不是二公子杀的人,因为那时候,二公子是在奴家房中,分身乏术又怎么会去杀人呢?”说罢,她还娇羞一笑,似乎不好意思看沫暮羽。 沫君博没想到竟是真的如自己猜测的那般,顿时身子往后一退…… 沫暮羽表情则是复杂的多了,厌恶,羞愧甚至还带着恼怒,似乎恨不得撕碎这红莲的嘴脸一般,眼中带着愤怒的泪水似的。 “红莲姑娘,口水无凭,需得拿出什么证据来才是,否则沫二公子的清白岂不是就被玷污了?”齐司冥唯恐天下不乱似的,一句话说的沫暮羽俊脸通红,沫君博也不禁皱眉。 那红莲姑娘却是笑了,“难道千岁爷非要处死二公子不成?若是一个月后奴家被诊出了喜脉,千岁爷岂不是就冤枉了二公子?那时候红莲孤儿寡母的,又该去找谁讨一个说法?” 听到喜脉一词,沫暮羽浑身一颤,红莲却是羞答答的迎上了他的目光,“二公子不知,奴家有个秘方,算着应当是怀孕了无疑的,只等个把月后咱们就能知道了。” “呕……”沫暮羽没有半点惊喜,反倒满是惊吓,他实在是记不清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了,只记得当时他在雅间里没有找到水施,正准备下楼,却是被一个小丫环拉住了,说水施看中了花影姑娘,如今正在花影姑娘房间里。 第一百十章 你没事吧 那小丫头不过才七八岁的模样,他不疑有假,便随着那小丫头去了,可是刚进了房间就觉得只闻到一阵香味袭面而来,他来不及遮掩就浑身无力倒下了,醒来的时候却是在锦衣卫的大牢诏狱之中,上次他正是从这里将沫悠云接了出去的。 一旁锦衣卫的众人掩着耳鼻,脸上却是*裸的不屑笑意,为首那人正是锦衣卫的镇抚司陌言。 水施死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沫暮羽很是兴奋,因为水施一旦死去,关于那锦帕的所有流言蜚语很快也就会烟消云散。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收敛唇角的笑意却又是想起了另一件事,便是再无半点笑意了。 然后,便是这红莲的到来,口口声声称自己是清白的…… 再然后,便是现在了。 “二公子这是怎么了?若说是孕吐,也该是女子才有的症状才是,二公子怎么忽然间呕吐起来了?莫非还真是夫妻之间心有灵犀不成?” 齐司冥冷嘲热讽,沫暮羽却是无力顾及,一旁沫君博闻言不由皱眉,若是这青楼女子成了相府的少夫人,他这脸面又该何存? 只是,尚未等他开口,齐司冥又道:“说来,二公子也老大不小了,这等岁数还不成婚实在是不像话了。皇上对二公子的婚事也是关心的紧呢,不如本督做个……” “千岁爷,难得红莲姑娘有情有义,对犬子有此等心思,只是贱内已经给犬子订下了一门婚事……” 齐司冥凤眸一挑,笑了笑,“噢?居然有此事,看来是本督莽撞了,不过红莲到底是二公子的人,若是有了二公子的血脉却又流落在外,岂不是污了沫相的门楣?” 齐司冥并没有得理不饶人,沫君博多少有些意外,可还是顺着他的话道:“千岁爷说的是,红莲姑娘如今身份再在外面的确不合适,本相做主,过些日子等犬子成了婚,便以姨娘的身份抬进府里,千岁爷觉得如何?” 齐司冥点了点头,“沫相不愧是礼部尚书出身,做事最注重礼法,只是万一二公子迟迟不成婚,而红莲姑娘肚子却是遮挡不住的,这该如何是好?虽然大周惯例婚前不得纳妾,可是事有缓急,便是法外也有人情不是?” 沫诗缈听到这话却不禁想要笑了,似乎这红莲肚子里还真有了楚家血脉似的。 沫君博没想到这缓兵之计却是被齐司冥挑破了,不由眯起了眼,齐司冥却是笑着道:“不如就定一个月好了,难得红莲姑娘这般有情有义,本督甚是敬重,不知红莲姑娘可否赏脸,到本督的府上小住一段时日?” 沫君博脸色登时一变,一个月时间让一个人消失并不难,可是齐司冥竟是把这红莲接到了他府上,九千岁的府邸是何处?龙潭虎穴也不为过,再想要除掉这人便是难了。 红莲似乎并不明白两人之间的交手,只是风尘场上混惯了的人却也是知道些事情的。邀请自己的人是谁呀,大周朝的九千岁,锦衣卫的都指挥使,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臣子,据说红颜阁的云初姑娘便是他的禁脔。 自己能和这人有牵连,就算是将来进了丞相府,相府里的人也要对自己忌惮三分! “小女子多谢千岁爷盛情,却之不恭。”说着,又是对齐司冥魅惑一笑,脸上的脂粉往下掉了掉,红色的地毯上洒落了一层白色的脂粉。 “所以,咱们相府里过几日便是要迎进来一个半老徐娘?不对,应该说是半老姨娘才是。” 沫之雨笑得合不拢嘴,“偷鸡不成蚀把米,小七,看来你终于能过段安稳日子了。” 沫诗缈却是摇了摇头,无奈地戳了戳沫之雨的脑袋,“看你,妆都花了。”她安稳日子,怕是过不了了。 当初,沫悠云想要用主持家务来为难自己,如今这不正好是个好时机吗? 沫暮羽这一个月内必须要纳红莲入门,姨娘入门早于正室,这便是一桩为难之处。 若是在一般公卿之家却也不过是寻常之事,可是楚家是书香门第,最是注重规矩,何况沫君博还是礼部尚书出身,若是这里头有略微不合规矩的地方,自己便是要失了他的欢心了。 失去沫君博的欢心并不足为惧,只是水氏定是会借着这件事百般折腾自己。当初和齐司冥商量怎么恶心沫暮羽怎么来,却到底没算计到这一层,倒是失策了。 “小七,小七你怎么了?还在想婶娘她们就要回来的事情吗?”看出了身旁人的忧虑,沫之雨不由安慰道:“其实婶娘最是和善不过的人了,三哥哥是出了名的书呆子,也不知道这些年在外游学有没有变化,二姐姐也很温柔,从来不会乱发脾气的,不像某人佛口蛇心的,梦弟弟很淘气,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说来,好几年没见,我也挺想念她们的。” 沫之雨眼眶微微变红,沫诗缈不由轻声一叹,明明是长房的嫡女,可是对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却没半点柔情,如今提及二房婶娘一家却是红了眼睛,水氏呀水氏,你究竟做过些什么让自己的骨肉都对自己寒了心呢? 沫诗缈轻轻岔开了话题,“婶娘又不是老虎,吃不了我,我刚才是在想什么时候得了空闲能去晋国夫人府上看看金莲,她邀请我几次了,只是我都没时间。” 沫之雨多少知道些其中缘由,只是这事若是去求老夫人却又显得她小七贪玩不顾家中诸事,反倒是不雅,不由一时间有些为难。 沫诗缈本是为了岔开沫之雨的心思,却没想到又因为这事让她忧虑,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别想……” “我想起来了,等回头二姐姐回来了,咱们可以带着二姐姐四处去看看,到时候祖母也就不会不让咱们出门了。” 沫之雨一脸的笑意,仰着头分明是要讨赏的表情,沫诗缈见了不由笑了起来,“鬼丫头,就你主意多。” 不错,到时候有自己郡主的名头和沫之雨相府嫡女的身份,任谁也不会对楚云溪看低几分了。到底,除了沫之雨,老夫人最为疼爱的便是这个相府二小姐了。 “那是……”沫之雨得意的笑了起来,两人正说着话,却是院子里忽然响起了周妈妈的笑声,“赵妈妈,什么风把您给吹了过来?” 赵妈妈依旧是不苟言笑的模样,“夫人有事请小姐过去相商。” 果然,水氏已经迫不及待向沫之雨发难了。 “常……常言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婶娘来信差不多月底就能回来了,你二哥又……”提及沫暮羽,水氏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沫之雨。 沫之雨抬头回望了过去,眼中闪过的笑意让水氏眼神猛然一凉。 “二哥的事情,诗缈也是吃惊,没想到二哥竟是喜欢……”那红莲比水氏也不过才年轻两三岁而已,做他娘都足够了,却是成了他的姨娘。 不止沫暮羽会觉得恶心,便是水氏也难以咽得下这口恶气吧! “既然是二哥心中所爱,那诗缈自当是会把握住分寸的。” 水氏显然被红莲恶心的不行,没好气道:“不过是一个姨娘罢了,有什么好注意的。” 沫之雨闻言微微皱眉,原本坐在那里绣花的沫悠云却是轻声开口,“这事本不该由你出面的,只是如今我要伺候母亲,分身乏术,还望雨儿见谅。” 好一个沫悠云,我不来找你算账,你倒是恶言讽刺与我。 “大姐说的哪里话,听罗嬷嬷说千岁爷有意认下红莲姑娘为义妹,若真是如此,二哥回头可是要唤九千岁一声内兄呢。” 沫悠云闻言脸色一变!红莲显然比九千岁要大得多,竟是成了九千岁的义妹,倘若真是如此,将来还怎么除掉她? 而且,红莲的姨娘身份在这里放着,又有谁敢将女儿嫁给二哥? “你……咳咳……”水氏显然也被这个消息激怒了,顿时咳嗽不停,沫悠云连忙用锦帕给她擦拭唇角,只是收回锦帕的时候却是蓦然一惊。 “母亲,您……”沫之雨神色蓦然一变,锦帕上的血迹分明。 水氏脸色也不好看,只是目光却是直直盯着沫诗缈道:“这消息可否准确?” 沫之雨缓缓摇头,“母亲这可是为难住雨儿了,罗嬷嬷可是向来不怎么理会女儿,这话也是她老人家赏花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结果院子里的小丫头就传扬起来了,诗缈心想着万一真是如此,那么为二哥纳妾之事就不能草……” “母亲,母亲,你怎么了!”沫悠云的一阵疾呼撕心裂肺一般,打断了沫诗缈的话,“赵妈妈,快去请大夫!” 沫之雨也紧张的上前,却是被沫悠云一把推开了去,力道之大让沫之雨心中一惊。 她踉跄着退后一步,只觉得腰间忽然有点刺痛。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看来水氏还真是迫不及待,竟是要用苦肉计来算计自己。 沫悠云眼角闪过一丝精光,尤其是看到沫之雨脸色瞬间惨白,更是唇角微扬。 沫诗缈去搀扶沫诗缈,“六姐姐,你没事吧?” 沫诗缈刚要作答,却是大夫匆匆忙地跑了进来,一进来沫悠云便是围了上去,“大夫,我母亲适才动怒,一下子咳了血……” 第一百十一章 难不成还是我算计你 大夫脸色蓦然一变,“老夫不是交代了吗?夫人原本小产后就身体虚弱,上次又是怒火攻心,这次又被气得咳出了血,这……” 沫悠云闻言顿时脸色一变,一下子就把所有的怒意撒到了沫诗缈身上,“雨儿,你怎么能这般刺激母亲?母亲本来身体就不好,如今又为二哥的劳心劳力,雨儿你就不能稍微体谅下母亲?为何偏又要忤逆母亲,看你把母亲气得!若是母亲有什么万一,便是父亲袒护你,我也不会,不会原谅你的!” 沫悠云说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刚刚踏入内室的沫君博不由眉头一皱,看到沫诗缈似乎蛮不在乎的站在那里,沫君博脸色更是变了几分。 多好的一场戏呀,沫诗缈和沫之雨几乎要笑出来了。 水氏咳了一口血,沫悠云恼怒推了自己一把,大夫夸大了病情,沫君博恰恰到来。 真是完美无缺的设计,这般发难,自己都要佩服了,若是前段时间水氏有这般心思和计量,自己兴许还好多费些心思。 只是……沫之雨蓦地抓起了沫诗缈的手,往自己后腰眼一探,果然沫诗顿时花容失色。 “六,六姐姐,你怎么了?” 沫君博原本正要开口,却忽然听到这一声尖叫,不由皱眉,沫诗缈却是不管不顾,看着手上的血迹道:“六姐姐,你怎么受伤了?” 她蓦然回头,待看到那沾染着血迹的刀锋时,不由道:“怎么,怎么会这样?这里怎么会有刀?一定是大姐刚才推了你一把,所以你才会,才会受伤的!” 沫悠云顿时一恼,“雨儿,难不成还是我算计你不成?父亲,你是知道女儿的,悠云怎么会是这般工于心计的人?”说着,沫悠云又是梨花带雨。 沫君博没想到会遇到这一幕,脸色晦暗不明,却见沫之雨苍白着脸色道:“父亲,这一切都是雨儿的不是,若不是雨儿提及二哥纳妾之事,母亲也不会气恼,也不会咳血的,大姐也不会情急之下推了女儿一把的,咳咳……还望父亲责罚女儿,不,不要怪罪大姐。” 沫君博闻言顿时眼放寒光,目光凌厉恨不得将沫悠云撕碎了一般。 果然,她没有猜错,水氏请沫君博来听云院的理由便是沫暮羽纳妾之事。 沫悠云脸色蓦然一白,她没想到沫诗缈竟是不反驳,反倒是把罪名都归揽到自己身上。 “父,父亲……我,我……” “父亲,婶娘即将回来,二哥纳妾之事又刻不容缓,可,可是女儿如……如今……”语不成调,沫之雨似乎耗尽了所有的气力,可是身子却还是软了下去。 沫诗缈立即:“六,六姐姐,你不要吓小七呀,你,你怎么了?” 沫君博也是蓦然神色大变,沫悠云没想到沫诗缈竟是会晕倒,顿时愣在了那里,却只听到一阵严厉的呵责声。 “还不快去请大夫!” 林妈妈撩起了帘子,老夫人在沫之雨的搀扶下慢慢走了进来。她看了眼躺在美人榻上的水氏,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相府如今这般不太平,后宅不安莫不是因为主母当家不利。如今竟又是起了这龌龊心思,还真以为自己拿她没办法吗? 沫悠云没想到老夫人会到来,连忙道:“这里有大夫,陈大夫,还不赶紧给我雨儿看看?” “不用!”还未待那陈大夫起身,老夫人却是断然拒绝,“还是好生看他的病吧!既然雨儿这丫头身体不适,回头暮羽纳妾的事情就交给金姨娘处理就是。” 沫君博脸色微微一变,“这,她也身怀有孕,怕是不好出面吧?” 老夫人脸色一变,“金姨娘怀胎已经三月有余,脉象稳得很,再有陈姨娘帮衬着,出不了什么错!雨儿还未出阁,难道要她去给一个区区六品昭武校尉办纳妾之事?你也不怕丢了相府的颜面!” 沫君博闻言顿时脸色一寒,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看向美人榻的目光多了几分寒意,“是,儿子知道了!” 美人榻上,水氏握手成拳,听到这话却是再也忍耐不住,嗓子眼一片腥甜,顿时一口鲜血如箭喷了出来。 “六姐姐,你没事吧,你,是不是不知道什么了。”沫诗缈看着反常的沫之雨,甚是奇怪,以前的沫之雨单纯但是没如今算计,如今的沫之雨倒向是自己重生文中看过的女主重生的那种,难不成?她已经知道了? 沫之雨闻言却是笑了,自己的伤看着严重,其实却也不过是多流了些血而已,比起水氏的恼火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而且…… “没什么,今天她们让我流一滴血,改日我定是要她们血流成河来弥补,小七,有些事情我知道的,例如我母亲的仇,还有我那未见过面哥哥的仇,这一点一滴,我都要像她们讨回来,小七,有些事情,我知道金姨娘都跟你说了!” 沫诗缈闻言却是脸色不变,只是想起老夫人的安排却还是不由道:“你……” 沫之雨抬头看着她;“那次,我在门外偷偷听到了。” 这才是老谋深算呢。她当时也想过让金姨娘来处置沫暮羽纳姨娘的事情,毕竟水氏可是要把沫雯菲嫁到承恩侯府的。 只是到底是缺了个契机而已,如今老夫人竟是开口提了出来,这下子相府后院可是更要精彩几分了。 看来,老夫人也开始对水氏磨刀霍霍了呢。 水阁院,水氏再度醒来,看到床头上暗自伤神的沫悠云,不由猛地坐起身来,“老夫人呢,你父亲呢?他们怎么能让金姨娘来处置暮羽纳妾的事情,这要是传出去暮羽还有什么名声?” 因为真的咳了血,水氏嗓音嘶哑,犹如鬼哭狼嚎似的,沫悠云闻言不由皱了皱眉,刚想要劝解,却是被水氏抓住了胳膊,“悠云,你去找之雨,让她劝劝老夫人。刘婉言不满我将雯菲嫁到承恩侯府,怎么会好好操持你二哥的喜事?” 水氏忽然间很是惶恐,她原本只是为了抓住机会教训之雨罢了,从来没想到拿暮羽的婚事说事呀! 暮羽,她的暮羽文才武略,前途不可限量,偏偏要纳一个青楼女子为妾!沫之雨,沫之雨,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母亲,你觉得之雨会帮帮我们说话?”沫悠云叹了一口气,“之雨和小七亲近,母亲您又不是不知道,如今怕是在看笑话呢。” 水氏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她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赵妈妈,去把六小姐请来,就说我有事跟她说。” 沫悠云没有阻拦,赵妈妈也没有问什么便出去了,水氏念念有词道:“她,怎么能帮外人呢?” 沫悠云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没多时赵妈妈便回来了,水氏坐起身来往外看,却不见沫之雨的身影,不由着急道:“之雨还没过来?什么事耽搁了不成?” 赵妈妈答道:“六小姐正在老夫人那里做绣活,说有事过些天再说。” “什么!”水氏大惊失色,“之雨怎么会说这话,定是你没传话!悠云,你亲自去把之雨给我喊过来。” 赵妈妈生生挨了那一枕头,神色却是一变不变,沫悠云皱了皱眉,示意赵妈妈下去歇着,捡起了那引枕。 “母亲,何必找老夫人的不快?二哥纳妾是千岁爷定下的,便是皇上也知道了,如今我们根本不可能不让那女人入门,沫之雨不让我们痛快,我们……又岂能让她逍遥?” 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水氏瞧见不由动容。她一开始是要宝贝女儿不要着急,可是如今沫之雨竟是把心思动到了暮羽的喜事上,之前的话,她早就忘光了。 “你……有什么办法?” 沫悠云闻言唇角微微扬起,“二房就要回来了,沫之雨纵然有三头六臂也不能面面俱到,咱们还能找不到机会?” 水氏并非愚人,只是因为涉及到爱子的婚事而失了心智,此刻听到沫悠云这般说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到时候我再把那人请来,她沫诗缈纵然是头九尾狐狸,这次也要栽跟头!” 略显憔悴的脸上闪过一丝狠毒,沫悠云见状眼角闪过一丝笑意。沫诗缈,现在你姑且得意着,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阿嚏……” 忽然的喷嚏声引得大厅内众人纷纷看向沫之雨,沫诗缈脸上带着关怀之色,“六姐姐可是受了风寒?” 沫之雨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大概是没休息好的缘故。” “六姐姐真是辛苦,自己病着还要帮忙给婶娘一家布置晨曦园,偏生最近府里事情也多,六妹处理的这般妥当,还真是能者多劳呢。” 沫悠悠话里透着笑意,似乎在羡慕自己一般,可是沫诗缈却知道,沫悠悠却又是不安分了。 如此这般哪里是在夸奖自己?分明是给水氏上眼药! “四姐过奖了,等到你管家的时候,也定是能处理好庶务的。”沫之雨轻轻笑道。 沫悠悠却是蓦然变色! 沫之雨,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水氏虽然明面上对名下的庶女很是照拂,其实根本是不屑一顾的。这般主持中馈的手段也不过是只教给了沫悠云一人而已。 为的也不过是即便是将来她和沫雯菲出嫁,也要依仗着陪嫁的妈妈和丫环,而这陪嫁妈妈定然是水氏的心腹。 第一百十二章 我为什么要杀人 沫诗缈与沫之雨上前一同给三夫人见礼,三夫人抬起了头,看到沫诗缈时却是眼中一惊,“这……这是诗缈吧?” 果然,三夫人是认识娘亲的。沫诗缈笑着点了点头,任由着玉氏把一个玲珑剔透的玉镯笼在了自己手腕上。 “这些年没见,都成大姑娘了。二姐真是好福气,女儿都聪明伶俐,比悠溪这个不成器的强多了。” 水氏唇角微微一动,想说话却又没开口,倒是老夫人道:“你们鞍马劳顿的也累了,先回去歇着才是。六丫头,七丫头,你带着你婶娘她们去晨曦园,中午的时候再一起用饭。” “梦儿男子汉不累,陪着祖母说话。”沫暮梦却是赖皮猴似的窝在老夫人的榻上不下来了,玉氏刚想要唤儿子下来,却听老夫人道:“好好好,我的小九心疼祖母,咱祖孙俩说说话。” 水氏唇角翕动,老夫人就是偏心,她的瑜儿哪里比不上三房的小子?可是老夫人哪里对瑜儿这么慈眉善目过? 沫悠云却是一起陪着玉氏母女去了晨曦园,“婶娘有所不知,近来母亲身体不适,悠云榻前侍奉汤药,这晨曦园都是小六和小七一手布置的。” 玉氏闻言不由动容,刚想要说话却是被沫悠悠插了嘴,“是呀,小七身份尊贵,若不是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怕是寻常人等还没这待遇呢。” 沫诗缈闻言不由皱眉,好一出双簧,这是要一唱一和挑拨自己和三房的关系吗? 果然,二小姐沫悠溪闻言微微色变。 “四姐说这话可是偏颇了,小七郡主身份又不是用在家里的,何必张口闭口提及?四姐若真是尊崇这身份,为何不去西厢院给小七请安?便是见了面,也要行礼的吧?” 沫之雨没想到这人安生两天就要跳出来闹事,顿时心中不满,语气刻薄了许多,偏生却又是在理上,便是沫悠悠有心辩驳却又是说不出。 “母亲因为二哥的事情卧床养病,大姐为了避嫌不便出面,若非是小七和我挺身而出,大姐你的吃穿用度还能一如往常?” 虽然没骂沫悠悠狼心狗肺,故意要掀起风浪,可是却也是没留半点情面,更是把沫暮羽的事情捅了出去,顿时,连同沫悠云的神色都难看了几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真是辛苦诗缈和雨儿你们了。”玉氏握紧了沫诗缈的手,神色中微微动容,只是看向沫诗缈的目光却又有异。 沫诗缈微微一笑,“婶娘说的是,咱们一家人何必说见外的话?只是侄女年幼,这院子布置的那里不妥当称心,还望婶娘包涵些个。” 玉氏四下望去,点头笑道:“哪里有不妥当,妥当得很。” 沫之雨闻言笑了起来,“那婶娘可要给小七包一个大红包,为了知道婶娘喜好,小七可是找了府里许多老奴仆的。” “之雨你个促狭的,是不是也要母亲给你包一个大红包?”沫悠溪已经去看了自己的住处,对于悠溪楼的布置十分满意,看向沫诗缈的目光也带着几分感激,只是听到沫之雨的话却是忍不住打趣道。 “那是,我可是费了好多心思的,瞧这梅兰竹菊四君子美人觚,可是我从祖母那里特意给二姐你拿来的。” 沫悠溪笑了笑,“那我回头教我们六小姐刺绣?我在苏州可是跟着绣娘学了苏绣的,你看这梅花落雪裙,就是我自己裁制的。” 说了一会子话,沫诗缈看玉氏还要收拾一下,便拉着沫之雨告辞了。 “小七。” 沫诗缈回头望去,却见沫悠云脸上带着笑意,缓缓走来。 “不知大姐有什么事要吩咐?” 沫悠云笑了笑,却是路过沫诗缈的时候轻声道:“有道是他乡遇故知,不知道小七还记不记得小姑姑身边的刘妈妈?” 沫诗缈闻言神色一变!却见沫悠云唇角挂着笑意盈盈离去,笑声溢出了唇角,带着初冬的凉意。 “小七,刘妈妈,是谁?怎么了?” 云安城,那一晚她将孙亭先剜目剁手,杀人放火,却是唯独放过了刘妈妈。 果然,不该心慈手软吗? 良久没等到沫诗缈的回答,沫之雨不由有些害怕,为什么她觉得小七姐此时的表情好恐怖,又好可怜,她似乎见过这样子的表情,是当时进宫赴宴的时候。 “小七姐……”沫之雨轻声一叹,沫诗缈却是刚好回过神来,见状顿时明白自己适才太过于出神,似乎被沫之雨瞧见了什么。 “走吧,看五弟那么顽皮,也不知道三哥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沫之雨知道她有意岔开话题似的,也顺着沫诗缈的话道:“三哥呀,人家都说钱子然是当之无愧的风流才子,可是咱们三哥却是儒雅君子。” 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似的,沫之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过我看三哥呀,是个活脱脱的书呆子,也不知道将来谁家姑娘肯嫁给他。” 三房长子,沫家三少爷沫暮斯,书生意气却也不是个书呆子,想来是有什么书痴的行为被沫之雨逮住了吧。 两人正说着,却听到一阵朗朗声传来,“不知为兄是怎么得罪了五妹妹,竟然有书呆子之称了?” 抬起头来,却见对面门廊下不知何时站着一青衣书生,也不知站了多久,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正是沫暮斯。 “咦,莫非父亲没考校三哥文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沫暮斯笑了笑,“伯父另有要事,我便先行回来了。这位便是小七了,为兄有礼了。” 沫诗缈盈盈一礼,“见过三哥。” 沫之雨却似乎看不惯这等虚礼似的,“我还以为三哥在江南秀水之地待久了也就风流不羁少年郎了,谁知道还是这么食古不化呀。” 沫暮斯却是戳了下沫之雨的脑门道:“你呀,跟在老夫人身边那么久,也还是这么伶牙俐齿。我那里有宝贝,五妹要不要随我去看看?” 沫之雨闻言有些雀跃,只是看沫诗缈似乎魂不守舍,便摇头道:“宝贝一时半会儿也跑不了,过两日我再去看,待会儿午膳,三哥可别忘了去……” 沫之雨还未说完,却是周妈妈慌慌张张跑来,“郡主原来你在这里,老夫人和相爷找你有急事,让你赶快过去。” 急事?莫非是关于刘妈妈的事?沫诗缈眉头一皱,看周妈妈一脸慌张,想来该是此事了。 “我陪小七去……”沫之雨只觉得这事应该和刚才大姐说的那刘妈妈有关,又看到周妈妈竟是这般神色,顿时为沫诗缈担忧,说什么也要跟着。 “反正我闲来无事,不如也前去瞧瞧?”沫暮斯说的风淡云轻,沫诗缈却是微微动容,不同于沫家长房的阴谋算计,三房的一家五口却都是安分守己的,甚至于沫暮斯更是有几分古道热肠。 只是,他人微言轻,当初也曾暗自劝过自己,却是没有半点效果。如今这一句闲来无事,也去瞧瞧,却也是打定了主意要帮自己的。 还未进门就听见水氏说道:“老夫人,相爷,妾身看刘姑姑可怜,便带着她过来了,到底是相府的老人,如今没了主子,子女又是不孝顺,她一个老婆子,一路颠簸到了京城到底也不容易。” 正说着,看到沫诗缈到来,水氏连忙道:“诗缈来了呀,这是从月国白帝城来的刘姑姑小时候还照顾你的,你还认识吗?” 跪在地上的老仆妇闻言转过身去,看到来人不由神色慌张了一下,沫诗缈却是点了点头,“应该是刘姑姑没错。” 刘姑姑这两年似乎更显得苍老了几分,闻言又是叩头道:“托相爷和老夫人的洪福,老奴才死里逃生的。” “阿弥陀佛,说来也奇怪了,月国白帝城白家到底也是家大业大的,怎么好端端地就起了火?偏生碧儿和妹婿两个青年力壮的没逃得了,像是唱戏的似的。” 沫诗缈微微皱眉,那刘妈妈却是忽然间扑到了老夫人面前,“老夫人,您要给我们姑奶奶做主呀!” 老夫人脸色微微一变,水氏眼角闪过一丝笑意,沫诗缈却是神色不变。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刘姑姑这话难不成要祖母请人给小姑姑招魂不成?” 沫之雨嘲笑了一句,刘妈妈却是忽然间站了起来,指着沫诗缈道:“老夫人,姑奶奶她,她是被人杀死的呀!杀人的就是小七!” “疯婆子,你胡说八道什么!”一个响亮的巴掌甩在了刘姑姑脸上,沫之雨压抑不住的恼火,却是被沫诗缈拉住了。 “什么,刘姑姑你胡说什么?碧儿她夫妻两人分明是葬身火海的,怎么可能会被谋杀呢?”水氏花容失色,一旁沫君博神色也不好看,倒是老夫人老神在在坐在那里,手中的数珠再度缓缓转动。 “刘姑姑,您说我杀了小姑姑?可是要拿出证据来的,否则……”她环视了大厅,最后目光落在了水氏身上,“诬陷皇家郡主,可是要株连三族的。” 第一百十三章 你别太得意了 刘姑姑闻言浑身一颤,看了水氏一眼,这才说道:“郡主,原本老奴也不会揭发你的,毕竟姑奶奶刻薄,对老奴也并不好,可是,可是您为何信不过老奴?前段日子,您派了杀手前去结果老奴性命,若不是我刚巧去看了我那侄孙女,怕是一条性命就不明不白的去了。” “是吗?既然那杀手没有杀了你,刘姑姑何以认为那便是杀手,而要杀的人就是你?又何以认为,那是我派去的杀手?” 刘姑姑显然没想到沫诗缈竟然会这般狡辩,顿时哑口无声,只在那里张嘴结舌,半天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还有,刘姑姑当年照顾我良久,当是熟悉我的,能否说一下,诗缈身上有一颗胭脂痣长在何处?” “在……”刘姑姑求救似的看向了水氏,却见水氏闭了闭眼,她心中顿时着急,却说不出话来,沫诗缈却是不肯饶过她,“还请刘姑姑先验明正身才是,究竟你是不是刘姑姑!” “胡闹,你刚才还说这是刘姑姑,怎么就忽然间不认识了?刘姑姑年纪大了,眼神不好,记性也差了,哪里还记得你的胭脂痣是长在右小臂上?” “对对,小七的胭脂痣就长在右小臂上,老奴记得清清楚楚。”刘姑姑忽然说道。 然后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老奴从小就伺候小七,岂能不知道小七的胭脂痣长在哪里?可是,小七所做的事实在是太让老奴寒心了,竟然还怀疑老奴的身份。老夫人,您是知道老奴的,老奴怎么会是假冒的呢?” 沫诗缈却没有半分紧张,“刘姑姑,你确定那胭脂痣在我右小臂上?” 没想到沫诗缈竟是又发问,刘姑姑有些紧张,咽了口口水才道:“老,老奴确定。” 沫诗缈闻言反倒是笑了,“祖母,大伯,诗缈不知道碍了谁的眼,竟是这般被人构陷,眼前的人不知为何和刘姑姑长相一般,可是却并非是刘姑姑,还望老夫人,大伯父明鉴。” 老夫人依旧闭目不言,水氏见状不由呵斥道:“诗缈,你这是说我联合刘姑姑来陷害你不成?” “诗缈不敢,只是诗缈浑身上下并没有一颗痣,刘姑姑清楚得很。只是这人却是说我右小臂有一颗胭脂痣,不是假冒的又是什么?” 水氏闻言神色一变,刘姑姑更是口不择言,“夫人,不是你告诉我小七胳膊上有胭脂痣的吗?怎么会没有呢!” 一时间,水氏只觉得这一厅的人的目光全都汇聚在自己身上,心里恨不得将刘姑姑宰了的心都有了,“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些?” “母亲的确是说过的。”沫之雨轻声笑道:“刚才不还提醒了刘姑姑一句吗?” 水氏没想到亲生骨肉竟会出言嘲讽自己,脸色顿时惨白。这还不够,一直缄默不语的沫君博忽然开口,“这就是你当的家?胡闹!” 水氏怎么也没想到这原本完美无缺的计划竟是会败了,听到沫君博的呵斥,更是魂不守舍,只觉得魂魄都离去了似的。 “老夫人,大伯父,这事并不怪大伯母,是诗缈的不是。若是当时诗缈大胆些去救小姑姑,说不定……说不定小姑姑也不会,当时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月国皇宫了,之后发生的事情,我都忘了……” 看着沫诗缈落泪,沫之雨心头一酸,连忙安慰道:“小七,快别哭了,回头肿了眼睛可怎么办?” “老夫人,依我看,这婆子应当是冒名顶替的才是,兴许是想要挟小七赚几个钱,不如打她几个板子,打发出去便是了。” 沫暮斯忽然开口,沫诗缈不由心里叹道:这便是沫家三房,为人善,便是水氏从来都看不起三房,三房的人却也不会落井下石。 “是呀,祖母,瞧这婆子都那么大年纪了,打发出去就是了。” 沫暮梦的童稚声打动了老夫人的心,看着失魂落魄一副大难临头模样的水氏,她点了点头,“既然是诬陷七丫头,回头七丫头处置了便是,时候也不早了,去吩咐摆饭吧。” “那我先将这婆子关押起来才是,诗缈先告辞了。” 周妈妈如今一颗心才放进肚子里,和几个粗使婆子一同将冒名的刘姑姑押回了西厢院,“我有话问她,你们先下去吧。” 周妈妈等人退了下去,等到门外再无动静,沫诗缈亲自给刘姑姑松了绑。 “我的好郡主,你受苦了呀!”失去了束缚,老妈妈一把揽住了沫诗缈,浑身颤抖着,“老奴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郡主了。” “刘姑姑。”沫诗缈轻声一句,却惹得刘姑姑老泪纵横,“我一老婆子,受点罪没什么的,可是郡主你怎么那么命苦呀?明明……” 沫诗缈也没想到,水氏竟是怀疑自己去了白帝城调查,也是见鬼那时候的事情,她怎么知道,没想到女主小时候就被她们算计。 她后来从罗嬷嬷口中得知此事的时候,原本打算是李代桃僵,让假的刘姑姑随着水氏的人回来诬陷自己,而后再让真的刘姑姑登场,证明自己的清白,从而将水氏的阴谋揭穿的。 可是这样一来却是太过于暴露自己,而且可能会牵扯到齐司冥身上。毕竟,真的刘姑姑的出现不可能凭空,到时候一旦沫君博要追究,定是能查出一二的,将自己和齐司冥的联系暴露出来,那未免得不偿失。 再者,如今自己主持着后宅的中馈之事,若是来这么一出真假刘姑姑,怕是也会被老夫人怀疑,这根本就是自己动的手脚,反倒是不佳。 况且,既然玉氏回来了,不如自己循序渐进,先让水氏失了老夫人和沫君博的信任,慢慢地从她手中夺取这一切,岂不是更好? 沫悠云自以为掌控了全局,却不料自己原本就改变了棋路,在晨曦园的时候故意装作惊讶,无非是让她大意,好心无旁骛的进入圈套之中。 如今,这一场闹剧已经结束了,沫悠云应该是恼羞成怒了吧? “刘姑姑放心,她们算计不到我的,只是还要委屈你了,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回头自会有人带你去江南小镇,那里山明水秀,最适合养老,哥哥嫂子们也已经去了那里,刘姑姑到了那里再也不用担心了。” 刘姑姑想起来一阵愧疚,“都是我连累了郡主你。” 若非她那儿子好赌,又怎么会被水氏抓住把柄,甚至要挟自己栽赃陷害她的小姐呢?小姐不计较也就罢了,还把他们都安排妥当,真是难为了。 沫诗缈笑了笑,“妈妈这是哪里的话,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院子外面,周妈妈正候着,沫诗缈看了看屋内,“周妈妈,打她五板子然后给她五两银子丢出去就是了,老人家年纪大了,可别出了人命官司,说我仗着皇恩胡作非为。” 周妈妈愣了一下,旋即点头道:“奴婢知道了。”小七话里有话,到底这次她是听出来了的。 水氏不仁,若是栽赃陷害成功就让小姐背负了人命官司,这一辈子便算是完了。 若是栽赃陷害不成,那就让小姐恼火,把这老货狠打一顿,却也是去了半条命,说不定又会出现人命官司。就算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却也是有污小姐名声的。 还真是好计量。既然如此,她可就要好好想想了,该怎么把小姐的好名声宣传出去…… 祖院门前,遥遥看到沫悠云站在那里,沫诗缈不由唇角飞扬。 “大姐,莫非是在等我吗?” 沫悠云彻底恼怒了,她没想到这次明明是安排好了一切,到最后竟是出现了破绽,以致于被沫诗缈逃脱了去。 人命官司,若沫诗缈真的背负了人命官司,那该多好呀。到时候她便是郡主又如何,照样是背负恶名的无情无义的不孝之女,又有谁会对她多看一眼? 可是,这么好的计策竟然败了! “沫诗缈,你别得意!” “大姐,我从来都不得意的。”因为还没看到你死去,我怎么会得意忘形呢? “如今,这才是开始,我不着急……” 沫悠云闻言花容失色,忽然间觉得手心一疼,却是长长的指甲戳破了掌心的皮肉,她银牙暗咬,却是跺着脚走了进去。 因为三房归来,沫君博难得出现在宴席上,身旁坐着沫暮斯,便是这段日子深居简出的沫暮羽也出现在膳厅里,只不过她家的俩个活宝爹娘到现在也没有见人影。 男女不同席,便是楚文璋瞧见沫诗缈后委屈的撇了撇嘴,却还是稳稳地坐在那里不敢动弹。 沫悠云落座最慢,沫君博虽然没说什么,可眼神却透着不满,“开饭吧。”虽然诸多事情沫君博都请老夫人示下,可他却是当之无愧的相府主人。 如今三房归来,老夫人虽是与玉氏乃是血亲,却也不会亲之任之。 只是尚未待他动筷子,院子外却是传来一阵喧哗之声,“相爷,相爷,救救我家姨娘呀!” 沫君博微微皱眉,老夫人却是上了年纪后耳目不好使了似的,浑不在意地开始用膳,沫诗缈夹起了一块糖醋里脊,看着水氏的脸色和这里脊有三分相似,不由唇角弯起。 祖院的婆子似乎和求救之人争吵起来似的,沫君博眉头紧皱,老夫人似乎听见了,问道:“怎么这么吵吵闹闹的,像是过年似的?” 老夫人从不给儿媳妇树规矩,所以水氏和玉氏分别坐在她左右,水氏显然不愿意老夫人插手这事,连忙起身道:“我去看看。”只是她刚站起身来,外面大声求救的丫环却已经闯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相爷,我家姨娘不好了,肚子里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还请相爷救救我家姨娘呀!” 第一百十四章 安胎药是怎么回事 因为小紫和金姨娘身怀有孕,今日两人并未来伺候,站在水氏身后的陈姨娘看到来人不由惊讶道:“这不是小蓝吗?” 水氏登时回身瞪了她一眼,“赵妈妈,还不把这没规矩的丫环给我叉出去?你去看看紫姨娘究竟怎么了,然后处置了,别打扰三夫人回家的喜庆。” 小蓝眼见赵妈妈走了过来,跪着往沫君博那边移动,“相爷,相爷,求你救救我家姨娘吧,她肚子里的可是您的骨肉呀!” 沫君博终于坐不住了,站起身来道:“我去看看那边怎么回事。” 老夫人神色如常,身旁水氏却是愣愣的站在那里,直到玉氏搀扶她坐下才醒过神来,“到底是稚子无辜,嫂子若是担心,不如也去看看?” 若非是老夫人在场,沫诗缈觉得水氏都要出手打人了,任谁被戳了一下脊梁骨都是忍不住要还手的。 尽管玉氏看来并不是故意的,可是水氏的心委实不大呢。 “不必了,相爷已经过去了,我何必……让弟妹看笑话了,还是快些坐下用膳吧。” 玉氏不知道前因后果一般,看水氏没心情便也不再提及,吃完饭后便是回晨曦园收拾,毕竟她们三房离开京城多年,这次从苏州回来,行囊颇是不少。 “诗缈,你和之雨去看看,紫姨娘怎么样了。” 按理说,沫诗缈和沫之雨是未出嫁的小姐,又和小紫没什么血缘关系,怎么着也轮不到她们俩去看望小紫。但是两人都是人精,顺从地起身,却是被水氏拦了下来,“老夫人,还是媳妇儿去吧。” 水氏有些惶恐,适才小蓝在外面闹的时候,她就该第一时间出去处置这事的,可是任由事情发展到后面,却是沫君博去秋宜苑看望了小紫那小贱蹄子,自己这个当家主母安心用膳。 水氏当时脑子糊涂,现在清醒过来却是一身冷汗,不待老夫人答应便是离去了。 “我们去看看。”看老夫人没有否定的意思,沫诗缈带着沫之雨一同往小紫所住的秋宜苑走去,只是刚到门口,却听到里面传来的碎瓷声。 沫诗缈只觉得手背一紧,却是沫之雨紧紧抓住了自己,眼中露出一丝惶恐似的,沫诗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刚要说我们回去吧,里面却传来一阵哭声。 “相爷,紫儿无能,没能保住咱们的孩子,与其苟活在这世上,还不如随着我那孩儿一起去了!” 沫诗缈闻言唇角一勾,她倒是不知道小紫倒也是粉墨场上出来的人一般,演起戏来毫不含糊。 果然,沫君博闻言忽的站起身来,“水氏,你给我解释,这安胎药是怎么回事!” 沫诗缈低头望去,地上一个白瓷碗碎了一地,碎渣上面还有些许汤药,漆黑一片。 水氏当即懵了,“这,这是她每日服用的,关我……莫非你怀疑是我在这安胎药里动了手脚?” 沫君博冷笑一声,“还用怀疑?除了你,还有谁能手眼通天,难不成她还能自己在安胎药里面放了红花,弄掉这个孩子不成!” 水氏顿时脸色惨白,她没想到沫君博竟会说出这般话来,一时间竟是反应不过来,良久才笑了起来,“沫君博,沫君博,你说的没错,就是我放的红花,我要她这辈子都……” “父亲,这不是母亲做的,你不要听她胡说八道。”沫悠云连忙去阻止,却是被水氏一把推开了。 “是我做的,没错就是我做的。我就是要她这辈子都不能生儿育女!凭什么我为这个家辛辛苦苦操持了半辈子,如今却还要受这窝囊气!” 沫君博闻言神色一变,水氏却好像不吐不快似的,“何况,我这不过是下了区区红花而已……”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沫君博看着被自己掌挄倒地的人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把她给我关到祠堂里,半个月后再放出来!” 水氏似乎被吓傻了似的,连反抗都没有,只是沫悠云闻言却是忽然间跪在了地上,“父亲,母亲纵然有千万错处,可是也不至于如此呀!何况二哥的婚事还没办妥,求父亲开恩呀!” 若是以往,沫君博定会安慰自己这个掌上明珠一番,可是看到榻上自己的宠妾失去孩子痛不如死的神色,便是心中也没半点想要安慰沫悠云的意思了。 “老夫人慧眼如炬,还不能为你二哥定下婚事?” “父亲三思呀,如今都已经冬月了,眼看着就要过年,这府中诸事哪件不要母亲劳心劳力?府里实在是离不开母亲呀!” 沫诗缈几乎想要笑了,她真是不明白沫悠云到底是聪明还是傻。竟然用这件事去要挟沫君博,不被一起关到祠堂里已经算是造化了。 果然,沫君博闻言脸色更没了几分耐心,“莫非我丞相府离了她还过不成年了?诗缈,回头你和你婶娘,还有金姨娘处理这后院的大小事宜,拿不定主意的就去讨老夫人的主意!照顾好你们家姨娘,回头有什么差池我拿你问罪。” 小蓝浑身一哆嗦,金簪顿时掉在了地上。她苦心打扮一番,可是,可是相爷却是半点没看进眼里! 沫悠云呆呆地望着沫君博离去的背影,不能相信刚才自己听到的话。 母亲,这次真的失去了掌家的大权了吗? 水氏,却是一脸木怔地坐在地上,沫悠云碰她的时候见鬼似的多了开,嘴里念叨着,“是我下的药,是我下的药,沫君博你个没良心的。” 沫悠云没想到水氏竟是这般模样,顿时神色慌张,连忙让赵妈妈去请大夫。却也顾不上沫诗缈在一旁看热闹了。 四下再无他人,沫诗缈坐在榻前,看着适才因为激动而昏厥了过去的小紫,唇角扬起一丝笑意,“女人,果然都是狠的呢,连孩子都能舍得。” 昏厥中的小紫睫羽微微一颤,沫诗缈见状眉眼一弯,转身离开了。 “小姐,难道小紫……姨娘的孩子真的是水氏害得?”虽然水氏承认了,可是木儿却觉得不像,反倒是水氏别逼急了,气恼地故意承认来气相爷似的。 沫诗缈唇角微扬,“自然不是她。”可是,纵然不是水氏动的手,却又有几人相信呢?中秋家宴上水氏因为小紫而小产,之后更是诸事不顺,如今小紫小产,任谁都要想到水氏头上去呢,不是吗? “那,这事会是谁……”木儿犹疑了一下,却是忽然住嘴,看着迎面而来的金姨娘连忙行礼。 金姨娘也向沫诗缈行礼,却被沫诗缈拦住了,“姨娘有孕在身,不用多礼,这是去看紫姨娘?” 她如今刚刚显怀,只是并没有几分为人母的欣喜,反倒是眼角微红,“回郡主的话,正是去看紫妹妹。婢妾原本特意做了两件小肚兜,说是给紫妹妹的孩子一件,如今紫妹妹没了孩子,我,我将肚兜送来,便是去了阴曹地府,这孩子也不用怕冷。” 沫诗缈闻言微微一笑,“姨娘有心了,那孩子便是在地府也会念着姨娘对他的好的。” 金姨娘闻言心中一颤,总觉得郡主说这话似有深意,可是一眨眼的工夫小七主仆两人却是已经走开了。 “谁是这件事最大的得益者?那就是谁下的手了。” 木儿闻言不由皱起了眉头,“水氏失势,小姐和三夫人、金姨娘分权掌家,是她?”木儿回头望去,却见金姨娘已经带着梅香拐进了秋宜苑。 “一石三鸟,水氏彻底失宠,小紫没了孩子,自己能够掌家,可别小看她,闷声不响的便是一个毒计呢。” 木儿听了只觉得毛骨悚然,“不会吧。”她怎么看都不觉得金姨娘是这般心思狠毒的人呀,可是转念一想,木儿又是惊讶道:“那,那小紫是和金姨娘联手了?” 沫诗缈笑了笑,“没,和她合作的另有其人,没看到掉在地上的金簪吗?” 木儿闻言细细思索,“你是说小蓝?难怪奴婢觉得今天她格外奇怪,现在想来原来是仔细打扮了的,难道是金姨娘承诺了她什么?” “是呀,相府后院沉寂了十多年,如今一个小紫出来了,有些人也不安分了。不过也没什么,小紫那个孩子本就是保不住的,说不定是谁利用谁呢。” 木儿闻言又是一惊,“小姐是说……” 沫诗缈冷声一笑,“她自以为一箭三雕,难道我就不会黄雀在后?” 小紫那一胎坐的很不安稳,便是没有那一帖药孩子也是保不住的。既然如此,还不如利用一番。 至于金姨娘,一个能够耐得住寂寞十多年的人,她岂会不留心? “那奴婢要不要去告诉小紫,省的她被金姨娘……” 沫诗缈摇了摇头,“不必,要是这点都猜不透,她也休想在这府里蹦跶久了。” 木儿点了点头,却见远处几个婆子押解着一人离开,遥遥看到沫诗缈,那粗使婆子连忙行礼,“见过郡主。” 被押解的人正是刘姑姑,看见沫诗缈到来连忙低下了头,好似羞愧一般。 “劳烦几位了,木儿给几位妈妈些酒水钱。” 若是以往,几个婆子避之不及,可是如今却是见好就收,还带着吹捧,“还是郡主慈悲心肠,这疯婆子简直是瞎了狗眼,竟然说小七杀人放火。” 木儿看自家主子唇角笑意中带着讽刺,连忙打发几个婆子离开,“小姐,奴婢记得你胳膊上并没有胭脂痣,为什么水氏当时却笃定了似的?” 第一百十五章 难道真的是小碧 瞧了木儿一眼,沫诗缈笑了笑,“那是因为咱们院子里还有耳报神。” 木儿不解,“怎么可能,平日里都是我和翠丝伺候小姐的,她不可能出卖小姐呀!” 沫诗缈闻言一笑,“小碧翠丝便是出卖,也只会向老夫人告状而已。知道这事的另有其人,猜不到就别猜了,劳神费力的。” 木儿今天却是倔脾气发作了似的,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个问题,直到回了西厢院,还在念叨着,小碧见状不由拉扯着青檀道:“你看木儿魔怔了似的。” 木儿却一心二用似的,望了过来登时神色一变,急匆匆的跑了进去,“小姐,我知……” 只是,看到屋里的人时,木儿忽然闭了嘴。 “怎么了,木儿姐,你知道什么了?”小碧一脸的好奇,将茶盏奉给了沫诗缈。 木儿摇了摇头,笑着道:“我知道小姐给我出的谜的谜底了,只是奴婢愚笨,这么久才猜出来,哪里还敢跟小姐要赏赐?” 抿了一口茶水,沫诗缈把茶盏放了回去,“我说过猜出来就有奖励的,又没规定你要猜多久。去问问青檀,我要的茶离香炮制出来没。” 木儿应声出去,小碧见四下无人,走到了沫诗缈跟前,“小姐,奴婢已经照您的吩咐做了,要是,要是二少爷找奴婢算账怎么办?” 沫诗缈闻言眉头一皱,“你是我西厢院的人,又何须怕他?自是有我护着你的安危。” 小碧闻言觉得心安了下来,看沫诗缈眉宇间有些困乏,便退了出去。 沫诗缈却是蓦地睁开了眼眸,眼中闪过了一丝杀意。 也是时候,再添一把火了。 西厢院,因为难得的好日头,院子里的丫环都在院子里晒日头聊天,看见小碧出来,翠丝连忙道:“小碧,刚才可儿来找你,说是你给她的绣样子她有些针法不懂,现在还在你房里呆着呢。” 小碧闻言心中一惊,面上带着几分笑意道:“我这就去找她。” 翠丝说完又去侍弄那鹦鹉,只是回过头看了一眼却见小碧把房门关紧不由皱了皱眉。 房间内,可儿正大摇大摆地坐在那里吃榛子仁,果壳被丢的四处都是,便是她的衣柜也很是凌乱,显然被翻了一通。 “你怎么又来了?”压低了声音,小碧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可儿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丫环,可是却嚣张比之前的小紫更甚,“噢?小碧姐姐这是在怕什么?莫非担心二少爷要了你的命不成?” 小碧闻言色变,那可儿却是冷声一笑,“毕竟,小碧姐姐可是三番两次出卖二少爷的!” “够了!”压抑的声音从唇角溢出,小碧看到那嚣张的脸,恨不得把她撕碎了,可是她不敢。 “现在二少爷需要一个解释,还请小碧姐姐跟我走一遭吧。” 可儿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语气却是十分的嚣张,显然是因为自己有所依仗,“不然,小碧姐姐要我在这里一五一十都告诉小七不成?” 昏暗的房间里忽然闪进一束光,小碧连忙拉住了可儿的手,笑着道:“傻丫头,也不知道把绣样子拿过来,让我怎么教你针法?” 院子里坐着的几个人见小碧和可儿出来,不由都往这边瞧了过来。 “木儿姐,我去教可儿点针法,过会子就回来,还请姐姐给我多担待一下,若是郡主唤我……” 木儿点头应道:“我知道了,小姐这里我们伺候,你且过去吧。” 小碧亲热地拉着可儿离开,青檀见状不由好奇道:“木儿姐,为什么小碧和可儿关系这么好?这段时间,可儿来咱们这里五六趟了吧。” 木儿闻言皱了皱眉头,倒是翠丝笑着道:“还不是因为她俩是老乡嘛,可儿又是个孤儿,见到老乡格外亲,对了,可儿现在是在四小姐那里伺候吧?” “翠丝姐姐记错了,当时可儿办事不力,被四小姐赶出了石园,如今好像是在破院那边打扫,做个粗使丫环。” “这样呀,还是红儿记性好。”翠丝这一夸奖,红儿却是害羞似的低下了头,青檀欲言又止,却见木儿站起身来进了屋去。 青檀见状不由微微放心,连忙低下了头。 “小姐,难道真的是小碧?”木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可是这段时日以来能知道小姐身上有那些体征的人,只有自己、翠丝和小碧三人而已。 而这段日子,都是小碧伺候小姐梳洗的。 “嗯。”看到木儿到底有些失望的神色,沫诗缈心底里轻轻叹了口气,木儿到底还是希望小碧能变好的,只是人一旦泥足深陷,又岂能脱身而出,何况抓住小碧的那只手是沫暮羽,稍加威逼利诱,怕是便丢盔弃甲忘了前车之鉴了。 “那小姐现在岂不是危险?你怎么还能让她贴身伺候?”万一,小碧在小姐吃穿用度上动了手脚,那岂不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木儿一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模样,沫诗缈却是轻轻一笑,“怕什么,一个死人,是开不了口的。” 手中蓦然一轻,木儿愣愣地站在那里,却见小姐唇角闪过一丝笑意,犹如出鞘的利刃,冷意四射。 “小心些。”稳稳接住了茶盏,沫诗缈站起身来道:“差不多是时候了,好戏要上演了,要不要陪我去看一出戏?” 木儿骤然醒过神来,屋里却那还有沫诗缈的身影? 破院。 小碧躲在墙角里,不敢看来人一眼。 “怎么?不敢见我了?”一把提起了小碧,沫暮羽的动作再没半点怜香惜玉之情,只带着狠戾,“我没想到,我沫暮羽竟是三番两次栽在了你一个小丫头手里!” 小碧只觉得自己喘不过起来,想要辩解,可是眼前的人却不给自己一点机会。 “你不是说沫诗缈右小臂上有一颗胭脂痣吗?怎么会没有,凭空消失了不成?那锦帕不是你偷偷拿给我的吗?怎么却又回到了沫诗缈手中?啊?你倒是说话呀,怎么,敢做不敢当了不成?” 一把丢开了小碧,犹如丢开了一件破衣服似的,沫暮羽一口酒水又是灌进了肚子里。 小碧顾不得浑身疼痛,想要趁机逃跑,却是被人拦住了去路。 “怎么,想跑?”一脚踩在了小碧腰背上,沫暮羽趴在了她耳边,轻声道:“去找你主子求救呀,我看她会不会救你一个贱婢!” “二少爷,二少爷,这真的管我的事呀!” 小碧只觉得五脏六腑似乎都在心血上涌,她想要逃脱,可是却没有半点力气,似乎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似的。 “二,郡主救命呀!” “救命?我要你死!”一脚狠狠踹了下去,沫暮羽只觉得被自己拳打脚踢的人并非是小碧,而是那三番两次算计了自己的沫诗缈! “二哥,你在干什么!” 沫悠云没想到那小丫环说的竟然是真的,她连忙上前去阻止沫暮羽,可是已经晚了。 对了小碧那至死依旧瞪大了的眼睛,沫悠云忽然觉得心寒。 沫暮羽看见来人不由笑了,“悠云,你怎么来了?你瞧,我把这吃里扒外的贱婢打死了!” 沫悠云只觉得纳闷,二哥怎么会这么耐不住性子,还动手杀了人? “悠云,你看,我给你和母亲报仇了……”沫暮羽犹是不知自己所作所为一般,竟是又踹了小碧两脚。 沫悠云顿时明白沫暮羽可能遭了算计,当下拉着沫暮羽就往外走,破院外侯着的琴儿看到走出来的两人愣了一下,只是待看到沫暮羽锦袍下摆沾染着的血迹更是一惊,“小姐,二公子他……” “去把那丫环弄……丢到湖里去。谁也没看到二公子来到破院,明白吗?” 琴儿连忙点头,只是待看到破院里小碧死不瞑目的模样却也是心头一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当即对众人吩咐道:“这里什么都没发生,都给我管好自己的嘴,否则别怪我到时候手下无情!” 小碧迟迟未归,翠丝起了疑心,特地去问可儿,却不料可儿一脸不解,仰着头道:“小碧姐姐教了我一会子就自己回去了?难道小碧姐姐不见了不成?” 看可儿紧张模样不似作伪,翠丝摇了摇头,“没有,大概被谁绊住了脚,只是小七找她有点急事,所以我才四处找找她。” 可儿闻言点了点头,“不如我陪着姐姐去找找?” 翠丝婉言拒绝,“不必了,我还急着回去,她那么大的人了,还能没人影了不成?你先忙吧……” 看着消失在眼前的人,可儿不由长吁了一口气,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走出破院,翠丝却也是神色一变,加快了脚步往西厢院去。只是当天晚上,沫诗缈并未回去,而是住在了听雨楼。 翠丝有些拿不定主意,前去讨周妈妈的看法,结果周妈妈因为丈夫刘顺过生日而回了家,顿时院子里连个能帮她拿主意的人都没有了。 “不如,去找罗嬷嬷问问?”见翠丝这般神色,小碧轻声道。 第一百十六章 怎么会无缘无故落水死了 闻言,翠丝如梦方醒,是呀,她怎么忘了西厢院里可还是有个超然物外的罗嬷嬷,宫里来的人岂不是更有主意? 听翠丝说明了前因后果,罗嬷嬷自顾倒了一杯水,慢慢道:“可能是在哪个丫环那里睡下了,多大点事,也值得这么大惊小怪,明天再回了小七便是了。” 翠丝觉得罗嬷嬷似乎太不以为意了,可是看她这么神色,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夜色中,小碧住的那间屋子没有一丝亮光,黑漆漆的,翠丝不由心中一凛,再也不去想这事。 只是第二日,她还没来得及回禀沫诗缈这事,却是有人匆忙忙地敲响了西厢院的院门。 “翠丝姑娘,你快去看看,溺死在风波阁那边湖里的那个丫环是不是你们院子里的小碧。” 闻言,翠丝浑身一颤,匆忙随着那婆子去了翠微湖,只是她没想到自己赶到的时候,大小姐却是在那里瞧着。 “大小姐……” 沫悠云看了翠丝一眼,声音中带着几分沙哑,“可惜这么个丫环,竟是落水没了,如今你们小姐诸事缠身,小碧这丫环的身后事便由我来处理吧。” “大姐果然慈悲心肠,只是……”沫诗缈忽然出现,“只是小碧的家人今天刚刚来找我,说是自家妹子头些年被拐卖了去,刚巧前不久在洛城那边找到了线索,这一路找到京城来,今天她嫂子来见我,说是想把自家妹子赎回去,我都答应了,却没想到……” 沫诗缈轻声一叹,只是沫悠云却觉得那叹息之中似乎带着嘲弄,心头顿时一紧。 “原来还有这么回事,真是可惜了。” “是呀。”沫诗缈又是叹息一声,“这丫头久病未愈,如今好不容易好了却又是忽然间落水了,真是让人意外。都说是叶落归根,小碧她嫂子说便是一具尸体也要运回家乡去,大姐你看……” 沫悠云当即变色,还未待说话,却是一妇人嚎啕大哭扑在了小碧那略微肿胀的尸身上,“我可怜的妹妹,你怎么那么命苦呀!” 看那妇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只知道嚎啕大哭,沫悠云心微微一安,“抱琴,回头给这位大嫂十两银子,也算是我的一片心意。” 小碧大嫂闻言连忙谢恩,“多谢小姐恩典,我替我们家妹子谢过小姐了。” 看小碧这大嫂不过是一个见钱眼开的,沫悠云放了心,“我出门散心,却没想到竟是遇到这事,小七,我还有些事便先回去了。” “大姐慢走。”沫诗缈目光相送,一旁小碧的大嫂拿着那十两银子眼睛都闪着光,翠丝见状不由皱眉,“小姐,小碧怎么会无缘无故落水死了呢?这里面定有蹊跷!” 翠丝没有压低声音,可是小碧的嫂子却似乎充耳不闻,一心只紧紧抓着那十两银子,恨不得咬进嘴里才安全似的,似乎刚才她之所以嚎啕大哭只是为了多得一些银子而已。 沫诗缈笑了笑,“你们几个帮着把小碧的尸身抬出去,大嫂,节哀顺变。” 看眼前的人一身显贵,小碧大嫂连忙又是磕头又是作揖,“小姐恩典,小姐恩典。” 翠丝看这妇人一心钻进了钱眼里,再也不想搭理,气得一跺脚也离开了。 打捞出小碧尸身的婆子连忙抬着和小碧的大嫂一块离开了,远处抱琴见状不由道:“小姐,这下可以安心了。” 沫悠云点了点头,“二哥那边请的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二公子是酗酒过度,给开了几副醒酒汤,二公子服用了,如今还在酣睡。” 沫悠云不由皱眉,“酗酒过度?”昨个儿那情景,怎么看怎么也不像是酗酒过度的模样,倒像是被人下了迷药似的,整个人神智都错乱了。 “没去请冷公子给二公子瞧瞧?” 闻言,抱琴犹豫了一下才道:“冷公子最近和大少爷走得近,奴婢没敢去找他。” 沫悠云闻言不由冷声笑道:“那是个医痴,得了那么个药人,能不好好利用?去找冷公子给二哥看看。” “可……”她刚一反驳却是被沫悠云瞪了一眼,抱琴不敢再说什么,可是总觉得小姐似乎太不重视大少爷了。冷公子那模样,怎么会是拿大少爷做药人呢?明明,像是对待兄弟似的。 小碧的死似乎只是一场小插曲一般,似乎所有的人都浑不在意似的,只是小碧的大嫂将小碧的尸身放到平板车拉回暂租的院子后,连忙向自家男人炫耀,“当家的,都说丞相府大小姐人善心慈,看,她给了我十两银子,那小七亏的是咱家妹子的主子,却也只是给了我二十两银子罢了,还是依照惯例给的。” 小碧的兄长没料到他在院子里等待妹子,却是等来了一具尸体,登时愣在了那里,“你说什么,我妹子死了?” 只是待他看到那白布下的尸体时,七尺男儿不由落泪,“我可怜的妹子,你,你怎么就死了?” 他婆娘见状却是不满地撇了撇嘴,“原本是以为小碧在京城做了姨娘,日子好过了我们来投奔,没想到竟是死了,不过能赚几十两银子也不错,你哭什么哭?她还能醒过来不成?” 小碧的兄长却是顿时大怒,一巴掌扇在了他婆娘脸上,“我妹妹尸骨未寒,你却在这里说风凉话,刘翠娘,你给我滚!” 两人的争吵引来了院子主人的侧目,“李大哥,这是……” 看到来人,小碧的兄长李大水道歉,“陈兄弟,我妹妹她……她客死异乡,我知道院子里停尸不好,可,可麻烦你通融通融,回头我给你打扫干净。” 被称为陈兄弟的人闻言笑了一下,旋即有些同情道:“李大哥说什么呢,我陈敬干的就是仵作这行当,还能怕死人不成?只是令妹怎么好端端的没了?” 李大水瞧向了自家婆娘,刘翠娘被当家的一吼,有点懵了,半晌才道:“是,是落水。” 李大水恨其不争地瞧了婆娘一眼,却见陈敬已经掀开了那白布,眼神却是凝重起来。 “陈兄弟你这是干什么!” 陈敬歉意一笑,“这是我习惯了,看到死者总是会习惯性的验尸。李大哥,有句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李大水闻言一愣,“啥意思?” 陈敬一字一句道:“令妹不是溺水而死。” “郡主,这一笔是上个月夫人特许的支出,用来采买后院的花鸟。”负责采买花鸟的管事妈妈欠身答道。 “后院的花草只有梅园的梅花多了三十六株,鸟雀是祖院里多了十六只,其中有三头鹦鹉,七只喜鹊,还有六只金丝雀。水阁楼那边多了两只鹦鹉,晨曦园那边是采买了二十四株梅花和松柏,有六只云雀,不知道我可是算漏了哪里?” 那管事妈妈听到这一串数字报出来,顿时额头冒汗,“回,回郡主的话,那是存活了的花鸟的数目,因为花鸟存活率不高,所以奴婢,奴婢买的更多。” 沫诗缈看了三夫人玉氏一眼,唇角微微扬起,“是吗?所以多了两倍有余?不知道邱妈妈是在哪里采买的花鸟?” 邱妈妈闻言连忙答道:“是,是从西山的花鸟市场买的,那老板说,这批鹦鹉和云雀都是稀罕品种,所以,所以价格比平日里贵了些。” “是吗?”轻轻品了口茶水,茶盏却是被沫诗缈重重落在了桌子上,“那老板是邱妈妈的亲哥哥,难道就没给邱妈妈个折扣?” 邱妈妈闻言顿时抬起头来,却见郡主一双清眸看着自己,分明是知晓了全部内情一般,她顿时傻了。 “婶娘,金姨娘,邱妈妈以公谋私,单是上月从采买上就中饱私囊了三百两银子,不知该如何处置才好?” 抱厦内虽然地龙已经烧了起来,可是站在下面的几位管事妈妈莫不是觉得身上一寒,前些日子看郡主处事也不过是手段温和,如今竟是忽然这般雷霆犀利,简直是判若两人,在场的不少人都心中悻悻,生怕自己的那点小九九也被查了出来。 金姨娘笑了笑,“还是三夫人拿主意吧。” 沫之雨闻言心底冷笑,金姨娘身份使然固然是不能做主,可是一句三夫人拿主意却莫不是给其余的管事妈妈一个提醒。 毕竟,后院谁人不知三夫人玉氏乃是老夫人的内侄女,脾气又是温和,最是慈悲的一个人了。 玉氏闻言却是笑着道:“我这刚回来,哪里知道这些年府里的事情?这大小诸事既然都是之雨你查办的,你定夺便是,婶娘自然是支持你的。” 金姨娘没想到玉氏这送上门掌权的机会都不要,心中略是惊讶,连忙道:“是呀,之雨能者多劳,又年轻有主意,这事婢妾也支持你。” 三人管家,结果摆明了玉氏和金姨娘都是摆设,之雨才是真正拿主意的人,顿时抱厦内诸位管事妈妈脸色更是惨淡,邱妈妈更是差点晕倒了去。 “既是如此,那周妈妈你和岳妈妈、赵妈妈三人去把花鸟采买往年的账目一一核实,明天给我结果,至于私吞了的银子,邱妈妈,三天之内把银子尽数补上,否则……别怪我不给你情面。” 第一百十七章 又怎么会有孕在身 岳妈妈是玉氏身边的管事妈妈,而赵妈妈则是水氏水氏身边的,再加上周妈妈,却是三足鼎立却也不会有失偏颇,这也是老夫人默许了的组合。 邱妈妈闻言浑身一软,这些年的银子全都填补上?可是那些银子都被……她哪有那么多银子呀!想到这里,邱妈妈登时昏倒了过去。 “至于……” “郡主,六小姐,十皇子来了,说是奉旨查案的。” 沫诗缈闻言眉头一皱,“查案还能查到后院不成?前院有二哥和三哥接待,慌张什么?” 那禀话的小厮却是咽了口唾沫,声音嘶哑道:“十皇子说二少爷是嫌犯,涉嫌杀了府里的丫环,如今被人告了……” 沫诗缈眉头更是一皱,心中却是笑了,终于,又一波风暴来袭了。 玉氏和金姨娘却都是一脸惊讶,而地上站着的管事妈妈们却都是如释重负,不约而同想到一件事:太好了,如今有这事,怕是郡主没空查账了! 只是她们这口气还没喘出来,沫诗缈却是站起身来,“既是如此,那我给诸位妈妈三天时间,账目上的漏洞若是弥补了,我既往不咎,若是还被我看到有中饱私囊的嫌疑,那可别怪我不念诸位的功劳和苦劳。婶娘,十皇子到来,劳烦婶娘和诗缈一起去接待。” 玉氏点头道:“也好。”却是撇开金姨娘不提,毕竟金姨娘不过是小小的姨娘,见外客实在是不方便的很。 待两人和伺候的丫环都离开,几位管事妈妈才如梦方醒,却见金姨娘抚着刚刚显怀的小腹道:“诸位妈妈,还请加把劲儿了,咱们郡主,可是皇家郡主,一言九鼎呢。” 沫诗缈和玉氏到大厅的时候,沫悠云正是楚楚可怜道:“十皇子,我二哥少年英雄,怎么会杀那一小小丫环呢?定是有人想借机诬陷我二哥才是,还望十皇子给我二哥做主呀!” 锦帕拭过眼角,一双妙目中带着晶莹泪意,竟是冬日里的梨花带雨。 齐司珩柔声安慰道:“是非公正,回头我自会查明,大小姐不必担忧。” 看到沫诗缈到来,齐司珩目光顿时转移了阵地,沫悠云感觉到这点,不由锦帕紧绞,银牙暗咬。 “郡主,你昔日的丫环小碧的兄长李大水称相府草菅人命,有人蓄意谋害了小碧,不知郡主作何解释?” 清秀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诧,沫诗缈皱起了眉头,不解道:“小碧是被人谋杀?十皇子可是有证据?” 沫诗缈多少没想到,齐司珩到底还是执掌了刑部,虽然只是刑部侍郎,可是那也足够了。 毕竟,能掌握一部分官吏的生死,这也是个肥差,与前世并不差异。 只是她却不知,齐司珩并不想走这一趟,只是皇命在上,却又不敢不从而已。 “京城顺天府仵作验尸,小碧乃是被人殴打致死的,而且……”齐司珩眉头微皱,唇角却是抹出了一丝弧度,“她有孕月余。” 这一消息,简直是堪比惊雷。便是三夫人玉氏也不由惊呼一声,旋即念道:“阿弥陀佛。” 相府的几位小姐都在场,每个人的神色却都不一样。 沫诗缈微微皱眉,“小碧向来深居简出,前段日子一直在养病,又怎么会有孕在身?那仵作莫非是验尸有误?” 沫悠云却是知道,当初二哥便是和那小碧合作,想要构陷沫诗缈的。如今听到这消息,顿时明白小碧那肚子里的孩子便是沫暮羽的无疑。 “顺天府几位仵作联合验尸,断然不会有误的,还望郡主告知,小碧可是与府中哪位小厮来往密切,最近又有什么异常举止。” “这个问题可是难住了我,十皇子不妨把我院子里的丫环都唤来,许是她们知晓一二。” 沫诗缈眼角带着淡淡的笑意,齐司珩却觉得她似乎在笑自己,心中闪过一丝恼怒,却是从善如流,“那便麻烦郡主了。” 大厅里一时间安静下来,沫之雨有些担忧,拉着沫诗缈的衣袖问,“小七,怎么死了个小碧闹出这么大的事情?” 沫诗缈摇了摇头,这事情发展到如今却也是她的计划有差别的,定是那家伙又突发奇想,所以才这般的。 “六小姐想知道,何不问本督呢?” 突然出现的齐司冥让众人一惊,神色又是一变。 她就知道这妖孽怎么会不来看笑话呢,果然。 众人齐齐向齐司冥行礼,沫之雨则是心直口快道:“那千岁爷能告诉我们原因吗?” 齐司冥环视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了齐司珩身上,“苦主去顺天府告状,牵扯到丞相府,皇上自然重视几分。” 众人莫不是恍然,只是沫之雨却还是不解,“上次承恩侯世子的事情是锦衣卫处置的,可这次为何……”瞧见沫雯菲脸色一变,沫之雨连忙住口,脸上带着些歉意。 齐司冥却闻言一笑,端的是邪魅无双,“若是这芝麻绿豆的事情都要锦衣卫出手,那本督岂不是要忙死?何况,十皇子英才,这案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明明是夸奖了自己,可是齐司珩却宁愿不要这般夸奖。谁喜欢被人冷嘲热讽呀,偏生齐司冥还就是这么个人,不嘲讽几句还就不过瘾似的。 “千岁爷,十皇子,郡主,已经问明了情况,这些日子郡主院子里的小碧和那的丫头司儿接触最多,方才卑职去风波阁寻找司儿,却不料司儿被人刺伤,如今刚刚醒了过来。” 齐司珩闻言眸中精光一闪,“那她可说了是何人要害她性命?” 那侍卫闻言顿时一下,然后看了沫悠云一眼,慢慢道:“司儿说并未看清是谁要杀她,只是她说相府二公子沫暮羽杀了小碧。” “胡说八道!怎么会是二哥杀了人呢?”沫悠悠第一个叫嚷了起来,她吵闹的声音在大厅里却是格外的突兀。 “四小姐说的不错,凭一个小小丫环的证词怎么能证明是昭武校尉杀了人呢?十皇子以为呢?” 齐司珩难得的赞同齐司冥的意见,“此案迷雾重重,我……” “不过本督倒觉得尸体是会说话的,听说凶犯可是在尸体上留下不少证据的,不知道十皇子可否仔细查看了?”打断了齐司珩的话,齐司冥的语气中都带着几分玩笑似的。 在场诸人多数以为齐司珩会发怒了,却不料齐司珩却是懊恼模样,“多谢千岁爷提醒,既然有小丫环指控,那让仵作来一趟,看二公子的掌印和脚印是否和死者身上的一致。另外,去二公子住处检查一下,看是否有什么证据。” 齐司珩神色在外人看来没什么异常,可是沫诗缈却知道,他很是恼火。每当他笑得越是温和时,他心中的恼怒便是越甚。 齐司冥人前不给他半点面子,如今更是逼得他不得不开口将沫暮羽定为凶犯,几乎是断了他的后路的。 若是回头证明沫暮羽是被诬陷的,他奉旨查案不留情面固然是能有好名声,却别想再与丞相府联姻。 而若是查出沫暮羽正是凶手,那么这辈子怕是他都别想得到沫君博的支持,甚至还会树立安平侯府这个敌人。 当然,沫暮羽是凶手,这个事实,他查也得查出,不想查出来却也是要查出来的。 忽然间,沫诗缈明白为何齐司冥要改变计划,非要齐司珩走这一遭了,果然,收拾起人来,恶名在外的九千岁更是有几分道行。 不消多时,仵作陈敬已经随着齐司珩的侍卫来到了这里,行礼之后沉声道:“死者生前的确为疑犯所伤。” 此言一出,满厅震惊! “怎么可能?”沫悠溪不能想象,一表人才的二堂兄竟然会杀人,而且是杀了郡主的奴婢。 沫悠悠却是冷静下来了,她偷偷看了一眼沫悠云,看沫悠云强装镇静,顿时明白沫暮羽这次真的完了。 “既然如此,去把二……凶犯羁押到刑部大牢。” 齐司珩看了眼众人,目光落在沫诗缈身上,却发现她神色淡然,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似的,又似乎浑不在意,而沫悠云却是咬着朱唇,眼角有泪光闪烁,显然为自家兄长误入歧途而伤神。 “十弟果然手段高明,本督佩服,回头定会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为十弟记上一功的。” 沫君博匆匆赶来,却是听到这么一句,登时身子一软,若非是贴身小厮搀扶着早已经瘫倒在地了。 “相爷,相爷……” 齐司珩看了齐司冥一眼,却见那曼珠沙华弥补的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似乎在嘲讽自己一般,“那便多谢千岁爷了,刑部还有其他事情,我先告辞了。” 看着倚在小厮身上的沫君博,齐司珩点头示意,结果沫君博却似乎没看到一般。 好戏结束,齐司冥瞧够了热闹,也不多做停留,只是瞧着沫诗缈道:“近来长公主还说颇是想念郡主,郡主得了闲可记得去瞧瞧长公主。” 沫诗缈愣了一下,“诗缈知道了,多谢千岁爷提醒。” 第一百十八章 我定让她悔不当初 齐司冥转身离去,只是忽然间想起来什么似的,对着沫君博道:“沫相,本督倒是忽然间想起来一件事情,最近我那义妹红莲胃口不好,伺候的人说今天她早饭的时候还吐了起来,本督最近忙得厉害,府里的人也没好生管教,回头红莲要是瘦了的话,沫相可别怪罪本督。” 沫君博闻言脸色大变,齐司冥哪里是说红莲可能会变瘦,分明是……红莲怀孕了! 颇是自得其乐地看着沫君博的神色,齐司冥慢慢地离去。 李大水这一状最终让相府二公子流放三千里,惹得京城一阵议论纷纷。 “十皇子不惧权贵,如此英才真是难能可贵。” “是呀,哪里不是官官相护?可是如今楚丞相并没有袒护其子,真是好官呀!” 街头巷尾的传言一时间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而城西一辆马车悄然驶出了京城。 李大水瞧了眼巍峨的城墙,马鞭高高举起挥舞…… 丞相府,后院祠堂。 一双纤细的手推开了祠堂的大门。 “郡主,夫人这些天一直在祠堂里忏悔,奴……” 沫诗缈轻轻摆手,“木儿,带妈妈去喝杯茶,我和大伯母有些话要说。” 守祠堂的婆娘掂量了下手中的碎银子,有三两重呢,登时脸上笑出了一朵花,“多谢郡主的好茶,奴婢一定好好尝尝。” 水氏在祠堂静坐,骤然出现的光亮刺痛了她的眼,顿时泪水流了出来,良久才看清来人。 “你怎么来了?” 祠堂里有些阴暗,白日里并没有烛火点亮,取了三支香,沫诗缈拜了一拜,“大伯父让侄女儿来接大伯母出去,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后院不可一日无主。” 水氏闻言却是脸色不变,只是唇角扬起一丝笑意,“是吗?” 看来,金姨娘还真是失策了呢,沫诗缈唇角微微弯起,水氏如今可是镇静多了,只是听到这个消息,却不知……她还能镇静到几时? “对了,大伯母在祠堂这些日子,家里发生了些事情,侄女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告诉大伯母好,不知大伯母可否想听?” 水氏皱了皱眉,任由着沫诗缈将自己搀扶起来,耳边却是听她缓缓说道:“大伯母来祠堂后,不知为何二哥和我院子里的小碧起了冲突,竟是失手错杀了小碧。” 感觉到水氏浑身一颤,沫诗缈继续道:“死个把丫环奴才的并没有什么,可是偏生小碧的哥哥来为妹妹赎身,刚巧不巧发现自家妹妹竟是被虐杀,小碧的哥哥咽不下这口气呀,一状告到了顺天府,大伯母猜,后来怎么着?” 水氏浑身颤抖,一双眼睛狠狠盯着沫诗缈,“是你!” “后来呀,十皇子查明真相,皇上下旨将二哥流放三千里,今天早晨便随着差役离开了京城,只可惜大伯母没能见上二哥最后一面。” 水氏反手握住沫诗缈的胳膊,“你,你为什么要害暮羽!” 沫诗缈闻言却是笑了起来,“害他?大伯母,到底是谁害谁呢?列祖列宗在此,大伯母不如说个明白?” 眼前的人,漫不经心的笑着,水氏只觉得恐怖,明明和白雪越来越想象,可是为什么白雪那么软弱的性子,生下的女儿却是这般歹毒! 她却不想想,自己却也是歹毒的人。 “大伯母也别气恼,也许过不久皇上便会大赦天下,到时候二哥也能回来不是?” 水氏闻言眼中一亮,是呀,大赦天下,她的暮羽不是没有可能回京城的。只是,她旋即放开了手,狐疑地看着沫诗缈,她怎么会斩草不除根?还告诉自己这些? 沫诗缈却不看水氏,反倒是整理了下被她拉扯的有些褶皱的衣袖道:“大伯母还是快些回去吧,如今已经腊月了,真快,就要过年了呢。对了,忘了告诉大伯母了,父亲将红莲姑娘接了过来,虽然没能与二哥行礼,可到底也算是沫家姨娘了,红莲姑……红莲姨娘似乎身怀有孕,二哥好歹能有后,诗缈恭喜大伯母了。” 那贱妇怀孕了?水氏只觉得无比讽刺,她刚出了祠堂,就见沫悠云和赵妈妈匆忙忙赶了过来,沫悠云脸上带着委屈,“大伯母,二哥他被流放了,不过外祖母适才来人传了口信,说舅舅就要回京了,回头定会多加照拂二哥的。” 看着沫诗缈早已消失不见的身影,水氏恍然:难怪暮羽出了这等事情,沫君博却还是让自己继续掌家,原来是怕回头不能给哥哥一个交代! 亏她还以为沫君博还记挂着他们夫妻情谊,原来都是狗屁!他怕得罪了哥哥才是真的! “回去再说。” 沫悠云点了点头,却觉得大伯母似乎变化了,只是哪里变了她却又说不好。 身后,赵妈妈眼睛微微一眯,闪过了一丝异样,然后又是跟了上去。 水氏重新掌权,府里的几个管事妈妈却是都傻眼了。 前两日刚把这些年来的亏空漏洞给填上,如今水氏却又是回来继续掌家?她们能把那些贴己拿回来吗? 玉氏和金姨娘并没有二话,纷纷都不再管事,金姨娘安心养胎,倒也是深居简出了,而玉氏则是每日里陪着老夫人聊天说话,指点沫悠溪女红,也是清闲之人。 水氏再度忙碌起来,一时间相府后院似乎平静无波,可是谁敢说这底下不是暗潮涌动呢? 陈姨娘便觉得水氏这次很是不同。 按说被沫君博关了祠堂,再加上长子杀人被流放千里,水氏从祠堂出来后本该是低调到不能再低调才是。可是水氏却偏不。 “且不说我和妹妹,便是刘姐姐都已经显怀了,夫人不也是还让她立规矩吗?如今相爷却也是不管不问,我是个愚笨的,便也只能和妹妹你说说这些。” 小紫闻言笑了笑,相府后院冬日里也是萧条的,便是有寒梅峭立,却也是挨不住这严严冬日的冷酷。 “姐姐可比妹妹有福气的很,四小姐聪明伶俐,夫人宠爱的很,不像我……便是连个孩子都保不住……” 说到孩子,小紫眼眶有些湿润,陈姨娘着了急,顿时递过去锦帕道:“妹妹可别哭坏了眼睛,回头相爷还不得心疼死?孩子,那孩子是他命薄,妹妹节哀顺变。再说,有相爷恩宠,想要孩子也不是不可能。” 说到恩宠,陈姨娘不由羡慕了一下,老人家都说福兮祸所依,否极泰来,可不就是这样子吗? 虽然眼下小紫没了孩子,可是相爷宠爱更多,这赏赐往秋宜苑里送了多少?又是隔三差五的亲自去一趟,便是当年金姨娘小产的时候,也不曾有过这等待遇。 小紫神色仍旧有些凄惶,听了陈姨娘一番话后忽然抓住了她的胳膊道:“姐姐,你是不是知道是谁害了我的孩子?我,我一定要为他报仇!” 陈姨娘只觉得胳膊似乎要被抓破了似的,身边坐着的小紫神色紧张似乎在等待自己说出答案,又带着狠戾,似乎若是被她知道了谁是幕后黑手,定不会轻饶了一般。 “这……这我怎么会知道呢?”陈姨娘悻悻地缩回了手,小紫闻言神色一怔,旋即笑道,带着几分凄惶,“是呀,我真是糊涂了,姐姐……怎么会知道呢?” 看紫姨娘这般模样,陈姨娘不由轻声道:“妹妹也别想那么多了,妹妹现在还年轻,想要孩子还不容易,再说看刘姐姐都那么大年纪了,不也是有孕在身吗?” 瞧见小紫神色一变,陈姨娘也不再多说,站起身来道:“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妹妹也早点回去休息,养好身子要紧。” 她轻轻拍了拍小紫的手背,似乎在安慰她似的。 一阵冷风从亭子外吹来,小紫不由打了个哆嗦,良久才站起身来,外面侯着的小蓝瞧见了陈姨娘的离开,连忙进了亭子。 “小紫,陈姨娘跟你说了什么,说了那么久?”害得她呆在外面,天寒地冻的,这一双小手都要冻坏了呢。所以适才陈姨娘离开的时候,小蓝简直想要烧香拜佛欢送了。 小紫闻言皱了皱眉,如今还真是很少有人唤自己这个名字了呢。 “没什么,她只是说金姨娘为了保住孩子,就害了我的孩子。” 搀扶着小紫的手忽然颤抖了一下,小蓝一个喷嚏打了出来,“还真冷呀。”她悻悻地跺了跺脚,然后才道:“她和金姨娘争抢了那么多年,如今金姨娘有孕,她羡慕不来却是栽赃陷害,难怪相爷越发看不上她。” 小紫似乎没听到似的,看着天空彤云密布,不由道:“要下雪了呢。” 小蓝不解地抬头看向天上,不就是阴沉着天吗?小紫,怎么无缘无故地说起这个来了?不过,陈姨娘怎么好端端地忽然和小紫说起孩子的事情来了?莫非,她们知道了些什么?不行,她得找个机会去见金姨娘讨个主意。 而且,到底什么时候她才能得到相爷的恩宠呀?看着陈姨娘那人老珠黄的在眼前晃,她还真是一点都不能忍受了。 “不过,说来也巧,刘姐姐给我送了孩子的肚兜,我也没回礼,正好今天去瞧瞧她吧。” 小蓝闻言不由笑了起来,“是呀,金姨娘绣工真是好,阵脚细密,可惜……可惜你没保住那一胎。” “若要我查出是谁害了我孩儿,我定让她悔不当初!” 小紫忽然的狠话让小蓝又是一颤,只是再度望去眼前的人却还是小紫,抓着她的手一脸的殷切,“小蓝,我现在只能信任你了,你,你回头一定要帮我!” “那是,除了我,谁还会一心一意的帮你?”小蓝说的情真意切,激动地小紫落下了泪水。 “快些擦干净,不然,回头被撞见就不好了。”小蓝连忙帮忙擦掉了泪水。 看着这张和自己相比并不怎么突出的脸,她心底里不由叫嚣着毁了这张脸,毁了这个人,到时候自己就能取而代之了。 小紫点了点头,似乎对小蓝的话言听计从,可是得意的小蓝却没看到,小紫垂下眼眸的一刹那,眼中露出的杀意。 还没走进石园,里面就传来了一阵笑声,小紫不由皱了皱眉,刚想要转身离开,却是被喊住了,“哟,紫姨娘这是来看陈姨娘还是来看金姨娘呢?” 第一百十九章 心底里还是想着本督 小紫无奈只能转过身去,看着琴儿眼神刻薄,不由脸上挂着笑意道:“原来大小姐在这里,我就不打扰了。” 琴儿没想到小紫竟然是这般态度,愣神的工夫却已经不见了小紫主仆两人的身影。 梅香见状不由笑着道:“琴儿姑娘别在意,紫姨娘向来是目中无人的。” 琴儿闻言不由撇了撇嘴,“麻雀飞上枝头也别想成为凤凰。”不过是个姨娘罢了,还真以为自己是主子不成? 只是这一句话却也是把金姨娘也骂了进去,毕竟金姨娘出身也是丫环。梅香却是不以为意,只是警惕地看着屋子四周,似乎怕人偷听似的。 屋里,金姨娘有些坐立不安。 沫悠云依旧是温柔的笑意,似乎刚才提出那话的并不是她似的,“姨娘就算是不为自己着想,为何不替五妹考虑考虑呢?毕竟,这么好的婚事,拜年难求。” 听沫悠云提及沫雯菲,金姨娘神色波动了一下,最后却还是没能下了决定,“此事关系重大,还望大小姐给我两天时间来考虑考虑。” 沫悠云却也并不着急,闻言点头道:“也好,只是五妹的幸福如今可是握在姨娘手中,还望姨娘三思呢。” 金姨娘闻言浑身一颤,沫悠云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见金姨娘陷入沉思,沫悠云娉婷而出,屋门打开的刹那,整个房间似乎都亮堂了不少。 见沫悠云出来,琴儿连忙迎了上去,“小姐……” “去把今天的事跟那边透露出去。” 琴儿闻言点了点头,“回头我亲自盯着这边的动静,小姐放心就是。” 沫悠云点了点头,“知道轻重就好,办好了我重重有赏。” 琴儿知道沫悠云虽然沽名钓誉,可是一旦出手却是打赏丰厚,顿时点头道:“是,小姐放心。” 是夜,沫君博再度歇在了水阁院,消息传来的时候陈姨娘手中簪子一下子掉在了桌子上。 “姨娘,这几天相爷每日里都歇在夫人那里,难不成是为了再生出一个小少爷?” 陈姨娘闻言猛地站起身来,“这怎么可能?”虽然二少爷是被流放了,可是却也不是没有重回京城的可能,而且,夫人不止二少爷一个儿子,还有六少爷呢不是吗? 心梅连忙给陈姨娘倒了一杯水,“姨娘,相爷的心思我们猜不透,可是今天大小姐来这里可是跟金姨娘说了很久的话的。” “你知道什么?” 闻言,心梅蹲下了身子,“我去夫人和大小姐的悠云苑那边打探了一番,听说宁远侯似乎有意和咱们府上定亲,夫人觉得将五小姐嫁过去正好。” 陈姨娘闻言顿时大惊,“这怎么可能?沫雯菲不是已经和承恩侯府议过亲了吗?怎么如今和宁远侯府议亲,还能轮的到她?” 心梅轻声道:“难道是夫人想要讨好相爷,所以才想在婚事上给五小姐方便?” 若是沫诗缈,定是会冷笑一声,宁远侯府虽然是没落的侯府,却也不会和一个有过婚约的庶女再度议亲,偏生陈姨娘不是沫诗缈,闻言竟是想通了此中关节,“没错!难怪这几日相爷一直都歇在夫人那里,原来是为了这个原因。不行,这门婚事,怎么能轮着她沫雯菲,便是长幼有序,也该是我家悠悠的婚事!” 一旁心梅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很快就浮起的一丝黯淡隐藏了,姨娘,别怪我背信弃义,其实,我从来都不是你的人。 陈姨娘一夜没有睡好,立规矩的时候也是神色恍惚,水氏眼底闪过一丝不满,眼见得小紫和金姨娘都离开了,陈姨娘还在自己眼前磨蹭,不由神色一变,却见陈姨娘忽然跪倒在地,神色坚决道:“夫人,贱妾愿意帮夫人除掉那个小贱人!” 水氏闻言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问是怎么回事,却见沫悠云缓缓走了进来,“姨娘有这份心思真是难得,将来三妹婚事上,大伯母一定会给姨娘一个交代的。” 陈姨娘知道沫悠云说话向来有用,遂满意着离去了,只是水氏听沫悠云这么一说,顿时将原因弄清了七八分,“你想借她的手除掉小紫那个贱婢?” 沫悠云点了点头,“大伯母,我们都太低估沫诗缈了,既然如今我们找不到她的把柄,为什么不等她露出马脚?小紫是她的人,除掉了她,不仅能让沫诗缈难过,也能让父亲回心转意,一箭双雕,不是吗?” 水氏听到最后一句,不由笑了一声,沫君博回心转意?他若是有心也便罢了,怕只怕这人根本就没有心。 沫悠云却并未将水氏的这一笑声放在心中,只是帮水氏按捏肩头道:“大伯母,舅舅和表哥们都快回来了吧?” “嗯,过了年你;四表妹成婚,你舅舅和表哥们都要留在京中的。” 沫悠云闻言笑了笑,“是呀,那就太好了。”大表哥对自己最是宠爱,而且文成武略半点不比二哥差,让大表哥到时候除掉沫诗缈,定会一举成功的。 水氏没有想到沫悠云竟是会想利用水家的公子来对付沫诗缈,只是想起沫悠云用婚事要挟陈姨娘除掉小紫那贱婢,不由笑了笑。 也好,她倒是要瞧瞧,哥哥他究竟能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颜面,死了小紫那贱婢,沫君博会是什么个表情! 只是水氏和沫悠云都没料到,自己的这番计划,却还是被沫诗缈知道了,看着小纸条上面的内容,沫诗缈微微皱眉。 “小姐,要不要奴婢去告诉小紫一声?”虽然她并不喜欢小紫,可是眼睁睁地看着她陷入了困境之中,到底还是心存了几分怜悯的。 沫诗缈摇头道:“不用,这怕这事并不这么简单。” 沫悠云借口沫雯菲的婚事邀请金姨娘共事,偏生又把这消息透露出去,分明是想要激怒陈姨娘,毕竟沫雯菲身上还与承恩侯府有着牵连,却是要和宁远侯府议亲,而沫悠悠身为姐姐却还没有半点消息,陈姨娘怎么能不着急? 金姨娘已经一双儿女傍身,如今又身怀有孕,若是沫雯菲再有这么一门好婚事,简直羡煞旁人了都要。 “沫悠云的激将之法果然有用,不过金姨娘不是省油的灯。小紫自有分寸,我们动了,倒是打草惊蛇,反倒不妙了。” 闻言,木儿点了点头,小姐运筹帷幄,既然这样说定是有十足的把握的,既然如此她就放心了,“小姐,时候不早了,您还是早点休息吧,明日还要去晋国夫人府赏梅,精神差了可不好。” 前几日接到薛金莲的请柬,晋国夫人府里的梅花宴会便是定在了腊月十三。终于,明日能和薛金莲见上一面了,想到这里沫诗缈隐隐激动着,竟是有些不像是一个前世今生加起来活了四十余年的人。 忽然,一阵凉风灌了进来,沫诗缈微微皱眉,只是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一个带着几分凉意的怀抱将自己包围起来,她回过头去,却见齐司冥将黑色貂绒的披风解了下来,挂在衣架上,正对着自己笑。 “看来,小美人嘴里说不要,心底里还是想着本督的。” “……” 对上这么一个厚颜无耻的人,沫诗缈觉得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只是……“外面下雪了?” 难怪齐司冥不会第一时间把自己揽入怀中,原来是披风上都是雪花,怕……想到这里,她不由耳朵一红。 自己这是在为这妖孽找借口吗?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子了?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九千岁者会腹黑吗? “耳朵红了。” 沫诗缈,“……” “脸也红了。” 沫诗缈……还能不能再厚颜无耻些! 应了她的想法似的,某人厚颜无耻道:“我能让你全身都红。” 沫诗缈只觉得脸烧得慌,浑然没注意某人话里的些微改变,好在齐司冥是知道明日上官夫人府的梅花宴似的,并没有折腾她许久。 浑浑噩噩,沫诗缈只觉得唇角微微一凉,只是到底是什么堵住了自己的嘴巴,她却没有力气去追究了。 看着去朝见周公的人,齐司冥唇角露出一丝笑意,猿臂一伸把沫诗缈揽入了自己的怀抱中,继续……睡觉。 “溪儿,回头跟着你郡主谨慎行事,可千万别不懂规矩,知道吗?” 玉氏很是紧张,毕竟这是回到京城后,女儿参加的第一个宴会,虽然上官夫人请柬中说了邀请诸位小姐前往赏梅品茶,并没有提及其他,可是玉氏却还是有些紧张。 生怕京城淑媛众多,沫悠溪一不小心就得罪了哪个。 相比自家大伯母的紧张不安,沫悠溪显得淡定多了,柔柔道:“娘,这话你已经说了七八遍了,女儿耳朵都要长茧了。” 别沫悠溪这么一调侃,玉氏不再那么紧张了,刚一抬头,却见木儿走了过来,“三夫人,二小姐,时候不早了,郡主说要出发了。” 听到木儿一说出发,玉氏顿时又紧张起来,却见沫悠溪已经随着木儿离去了。 相府的六位小姐都受到了上官夫人府的邀请,沫悠悠并不想去,毕竟薛金莲和沫诗缈交好她不是不清楚,可是见沫悠云似乎都毫不忌讳的要前往,她顿时打定了主意,她也要去的。 沫雯菲也不打算去,虽然这段时日没有人再提那锦帕风波,可是一旦她现身众人面前,也许各色流言都又要死灰复燃了。 可是,金姨娘却是罕见地再度去了喜乐苑,对沫雯菲只一句话道:“人言可畏,可是到底不过是人言而已。” 沫雯菲沉默了半个时辰后终于抬起了头,今天也出现在马车上。 第一百二十章 冲着那聋哑和尚拜什么 似乎察觉到沫雯菲的不安,沫之雨缓缓把手覆在了同父异母的妹妹手背上,马车内沫悠溪见状也伸手抓住了沫雯菲的手道:“五妹可比我好多了,母亲刚才一直在我耳边念叨,弄得我现在倒是紧张起来了。” 知道沫悠溪有意逗乐,沫雯菲终于笑了出来,相较于这辆马车里的轻松,沫诗缈、沫悠云、沫悠悠的马车就显得鸡毛蒜皮了。 “这刺梅留仙裙真是漂亮,这等绣工,难道这裙子是大姐亲手裁制的?” 沫诗缈闻言也不由望去,果然,沫悠云穿着的裙子绣工别具一格,梅枝嶙峋,偏生却又有两只彩蝶飞舞,似乎要偷去那梅花一段香似的。 “四妹喜欢,回头我也给你做一条,小七要吗?”沫悠云一脸的诚挚,似乎真有心给两人做衣裙似的。 沫悠悠自然知道,这不过是沫悠云的场面话,便算是真有衣裙送到自己手中,怕也是锦绣苑里的丫环代劳的。 “不……”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拒绝,沫诗缈却是笑道:“却之不恭,那妹妹这里便先谢过大姐了。” 沫悠云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意,似乎无论沫诗缈拒绝与否她都是这副表情似的。 两人神色如常,谁也看不出其中端倪,可是沫悠悠却是愣了。 凭什么大姐竟然要给沫诗缈做一条裙子,自己都不敢……想到这里她不由狠命地瞪了沫诗缈一眼,完全没想到方才自己却是自己要拒绝沫悠云的提议的。 上官夫人府。 沫悠溪跟在沫诗缈和沫之雨身边,虽然不是紧紧跟着,可是却也是相距不过三五步,沫悠悠见状不由冷笑了一声。 “四妹,怎么了?”沫悠云微微皱眉,眉眼间带着些纳罕。 沫悠悠撇了撇嘴道:“沫悠溪以为自己攀到了龙凤,却不知那龙凤就是一只山鸡。” 沫悠云闻言不满地皱了皱眉,虽然她不介意让沫诗缈丢人现眼,可是这般图唇舌上的快意,有什么意思? 沫诗缈却是知道沫悠悠又在说自己的,毕竟,那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毫不遮掩,除了沫悠悠又会是谁人? 上官夫人府邸建成多年,只是上官夫人一直居住在陇西故土,这次齐帝招其回京便命齐司冥协同工部一同修缮上官夫人府,而这梅园的百坪梅则是越发夺人眼球了。 上官夫人母女第一次下帖邀请京城淑媛们,便是齐瑶依和齐蒹葭都携手前来,京城凡是稍有名气的淑媛们无不是衣香鬓影,款款而来。 “小七,你在看什么呢?” 见沫诗缈目不转睛的看着茶壶,沫之雨也伸过头来看,顿时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兴奋道:“好神奇的茶壶。” 两人的奇怪举动引得齐瑶依撇了撇嘴,却也是目光落到了这里,看了一眼满是鄙夷道:“不就是一首诗吗?有什么好看的。”说着,她不由诵读出声,“落雪飞芳树,幽红雨淡霞。薄月迷香雾,流风舞艳花。才情不过一般嘛。” 水雪乔正守着铜炉煮新茶,闻言不由看向了上官芙蓉,“芙蓉姐姐,这是出自哪位高人的手笔?” 上官芙蓉回眸一笑道:“不过是母亲旧年的玩物而已,哪里是什么高人呀。” 水雪乔登时眼睛一亮,她没想到上官夫人不仅是纵横商场,更是骚人墨客,造诣非凡。齐瑶依却是撇嘴道:“果然是满身铜臭味。”说这话却是把水雪乔也骂了进去。 她本以为水雪乔好歹是心高气傲的才女,没想到听说这诗是上官夫人写出来的便露出这等艳慕的表情,实在是……趋炎附势的很。 一旁,齐蒹葭却是瞧出了门道,拉住齐瑶依道:“依儿,这诗,你再读一读。” 齐瑶依回过头去,“雪飞芳树幽,红雨淡霞薄。月迷香雾流,风舞艳花……蒹葭姐姐,这诗和方才的不一样呀!” 水雪乔站起身来,盈盈笑道:“瑶依公主果然目光如炬,这茶壶上的乃是回文诗,我也只是在古籍之中看到先人提及一两句罢了,没想到今日竟是能在这里看到。”说着,水雪乔向着南面盈盈一拜,“夫人不在此处,便受水雪乔这一拜。” 沫诗缈见状不由笑了起来,沫之雨诧异道:“小七,你笑什么?” “我曾听说,昔日钱公子在外游学时,曾到过一破庙,寺庙破败便是连房舍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个聋哑和尚却是指手画脚说不出东西,可钱公子却是向这和尚一拜,岂不是和雪乔今日举止一般无二?” 水雪乔闻言俏脸上染上一丝红晕,却是又坐下继续煮茶,倒是沫之雨不由好奇道:“钱子然冲着那聋哑和尚拜什么?” 那也是自己听说的关于钱子然的典故,沫诗缈不由笑道:“那寺庙名字唤作智通寺,门巷倾颓,墙垣朽败,门旁只有一副破旧的对联,写着: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沫悠云手里持着几枝红梅,刚来到这亭子里却听见沫诗缈这么一句,登时眼眸流转出一丝异样。 “这说的是人的贪念,钱子然又不是什么贪官污吏,想通这个有什么意思?他这次可是拜错了。” 沫之雨撇了撇嘴,显然对这副对联并没什么感触。沫诗缈见状微微一笑,也罢,不知道有不知道的好处,何况沫之雨并不了解钱子然,这么说却也没错的。 只是钱子然心思顽固,执念太强,这对联当时他虽是想通了,可终究却也没放在心里,若不然也不会一心娶齐蒹葭为妻了。 感觉到来自沫诗缈的目光,齐蒹葭回了过去,却见那双眼眸漆黑一片,自己竟是什么也读不出来。 “蒹葭姐姐,薛夫人好厉害,我还以为她和那些满身铜臭的臭商人一样呢,没想到竟然这么有才情,难怪父……父皇这么赞赏她。” 显然齐瑶依一开始想说的并不是这一句,只是她改口却又惹得嫌疑。而且,哪有这么夸人的?分明是骂人还差不多。 上官芙蓉闻言却是一笑,目光在齐瑶依和水雪乔之间打了个转,旋即又落到沫诗缈身上,四目相对,两人对视一笑。 京城第一才女果然名不虚传,虽然心高气傲可是暗讽骂人却也是半点不差,比起齐瑶依的“夸奖”只能用云泥之别来形容了。 又是几位淑媛从梅园回来听到齐瑶依这话莫不是都去瞧那茶壶,却见茶壶上却都是有一首回文诗。 刘三小姐手持红梅,看着那茶壶,声音绵长,“采莲人在绿杨津,一曲新歌声漱玉。好诗,好诗!” 那厢,冯小姐也端量起眼前的茶壶道:“这首诗也是极好的,赏花归去马如飞,酒力微醒时已暮。” 众人在暖亭里看茶壶上的回文诗之时传到了梅园,安灵儿闻言也心中好奇,不由瞧向梅花树下还在折枝的人道:“玄奕,我们也去瞧瞧热闹。” 安玄奕却是头也不回道:“不过是回文诗,有什么好瞧的,我们家也有。” 安灵儿闻言顿时脸色一变,早知道她才不带这丫头来上官夫人府了。 大姐也真是的,不过是个妾生的丫头,养在自己膝下就罢了,还非要让自己带着她四处见世面。 这也就罢了,偏生安玄奕本来该唤自己一声小姨的,却是比祖宗都祖宗,不给她几分颜色,还真以为自己就是寿康伯家的嫡小姐了不成?想到这里,安灵儿头也不回的离开,偌大的梅园只剩下安玄奕一人在那里折梅枝。 “夫人,这就是……” 不远处采梅阁里,上官夫人摆了摆手,事宜她下去。她独身一人站在窗前,看着梅园里折梅枝的安玄奕,唇角浮起一丝笑意。 “清儿,这就是你的女儿吗?还真是和你一样,都喜欢这红梅。” 梅园,安玄奕好不容易折下了自己最喜欢的那枝红梅,不由兴奋地回头道:“灵儿你看,我这枝……”红梅傲雪,却哪里还有安灵儿的踪迹? 安玄奕顿时跺了跺脚,“哼,你以为把我扔这里我就会怕了不成?我又不是不认路?”只是四下望去,这梅园好大,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进来的了。 雪地上四处都是脚印,谁知道哪里才是进来的门,哪里又该是出去的地方呢? 安玄奕不由傻了眼,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却听到了温和的声音,“小姑娘,你是迷路了吗?”抬头望去,那人气质端庄,和娘似乎一样,只是更是浑然天成的雍容华贵,让她忍不住就想要亲近…… “二姐,在练字?” 看见来人,沫悠溪连忙收起了写满了簪花小楷的宣纸道:“不过是在胡乱写着玩,小七想要看什么书?” 看到沫诗缈手里的书,沫悠溪连忙接了过去,只是自己掩藏的那一张宣纸却是因此暴露了出来。 “原来二姐喜欢诗词,上官夫人这首诗写得的确不错。” 宣纸上所写,正是昨日在上官夫人府里看到的那几首回文诗。 沫悠溪俏脸一红,却是拉着沫诗缈的手道:“对了,哥哥说他找到了几本孤本,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 沫诗缈闻言点了点头,也好,这几日冷俊宇经常带六姐去沫暮斯那里读书认字,自己去看看也不错。 只是沫诗缈没想到,沫暮斯并不在院子里看书,他的书童看到沫诗缈和沫悠溪到来,似乎想要躲开,却是被沫悠溪喊住了,“寸心,见着我就躲,莫非你家小姐还能是夜叉不成?”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能再胡说八道了 寸心闻言想哭的心都有了,小姐人前总是温柔可爱,可是对待他们这些奴仆却是从来都不半点温柔的好不好?瞧瞧,夜叉这话能随便说吗? “寸心见过二小姐、郡主,寸心不是想逃,只是,只是小的闹肚子,想去厕所,想去厕所罢了。” 沫悠溪知道寸心德行,顿时拦住了他的去路,“想去如厕也可以,先告诉我六妹去哪里了?还有大哥哥和冷公子人呢?怎么都不见了踪影?” 寸心见状叫苦不迭,公子呀公子,您这是活脱脱地把小的就给卖了呀。 咱家小姐本来就拿捏住我的命门了,再来个郡主,小的,小的实在不是故意的呀! 寸心一五一十把事情到来,只听得沫悠溪脸色发白,看向沫诗缈的目光满是愧疚,“郡主,我,我……” 哥哥倒好,竟是带着他出去游玩了,这若是被有心人加以利用的,那……想到这里,沫悠溪越发委屈,眼泪几乎要落下来了。 沫诗缈却是轻轻一笑,“不碍事的,二姐姐不用担心,三哥和冷……大哥都会照顾好六姐姐的。” 事到如今,沫悠溪也只能希望如此了,只是却怎么都不敢面对沫诗缈,只找了个借口便回自己院子里去了,只剩下木儿伴在沫诗缈身侧。 “小姐,要不要周妈妈去打听一下?” 沫暮斯痴心书册,收罗的藏书竟是单单占用了一件藏书阁,这在相府中,也独有当年的老太爷才有这等手笔,难怪沫君博对这个侄儿颇是宠爱。 “不用。”沫诗缈并不担忧,毕竟云剑英敢带着哥哥出去便是有准备的,否则…… 木儿也不再问,只是想起沫悠溪却还是忍不住道:“二小姐也真是的,小姐又不是没容人的肚量,把小姐丢在这里算什么呀?” 虽然二小姐对待小姐是极好的,可是方才这件事终究让木儿不舒服,也不管是不是在自家地派上,便说了一句。 无奈看了木儿一眼,沫诗缈不由摇头,沫悠溪倒是个心肠好的,可是却也是个没主意的,耳根子又软。 刚才急匆匆地离去,只是觉得不好意思面对自己而已,只是,到底也是不妥当的,木儿说的却也是不错。 “看书还不够你忙的?” 木儿连忙接住书册,知道小姐无心去说,便也不再多说,只是心底里的隔阂一时半会儿却是消失不了的。 匆匆离开兄长的院子,沫悠溪惊魂未定一般,直拍着胸口大喘气,一旁的丫环秋兰见状不由道:“小姐,郡主又不是夜叉,你怕她干什么?你也是咱们相府正儿八经的嫡小姐,出身不比她差。” 沫悠溪闻言却是拧起了眉头,“这话可不能胡说八道!小七,她毕竟是郡主。” 秋兰闻言小声道:“郡主那郡主身份来的蹊跷,也就是外人当回事,可是她到底是,小姐您才是……” “二小姐,我们小姐用前些年窖藏的雪水煮了茶,特意请二小姐前去品茶赏雪。” 入画不知道何时忽然出现,吓得沫悠溪一跳脚,便是秋兰也连忙噤声。 “劳烦入画姐姐告诉大姐,我这便去。” 入画领命离去,沫悠溪却是一脸谨慎地望着四周道:“下次可不能再胡说八道,万一被什么人听去了,可就不好了。” 秋兰也是心有余悸,连忙点头不断。 却说入画回到锦绣苑,将自己所见所听一五一十禀告了沫悠云,一旁抱琴道:“小姐,看来二小姐似乎对郡主有些忌惮。” 沫悠云却并没有听进去抱琴的话,“二房向来对大房的不屑一顾,却偏生对沫诗缈百般讨好,沫暮斯的书房藏书何等之多,当初我想借他几本书,他推三阻四,如今竟是让沫诗缈随意进去!” 抱琴没想到沫悠云没听进去自己的话,反倒是对沫诗缈和二房交好耿耿于怀,想到这里她不由轻声道:“小姐,二小姐是个耳根子软的,如今对郡主……那边这般好,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抬眸看了抱琴一眼,沫悠云眼中意味复杂,吓得抱琴大气不敢喘一下。 “看来,你最近聪明了不少呢。” 抱琴闻言不由谄媚道:“是小姐调教的好,奴婢哪敢……” “小姐,二小姐到了。”门外丫环的传唤声打断了抱琴的话,抱琴刚想要说自己去迎接沫悠溪进来,却见沫悠云却是站起身来。 “溪儿莫非是嫌弃了姐姐这悠云苑不成?”沫悠云微微嗔怒,却是万般风情,看得沫悠溪愣了一下,旋即低头笑道:“哪有,只是悠溪不敢打扰大姐清净。” 亲热的拉着沫悠溪的手,沫悠云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道:“自家姐妹,说这些干什么?对了,刚才入画去找妹妹,怎么溪儿不在院子里,这是去哪玩耍去了?这大冷天的,若是着风受凉,岂不是要婶娘和老夫人心疼死?” 记忆中的大堂姐总是高高在上,一幅仙人模样,如今这般对自己亲热,沫悠溪不由有些失神,片刻间才反应过来,连忙道:“是妹妹疏忽了,刚才和小七去找六妹来着。” 沫悠云闻言点了点头,心底里却是恼怒的很,和沫之雨那吃里爬外的一样,都唤沫诗缈那小贱人小七,唤自己的时候却是生疏的很! 只是,她到底是玉氏一手教导出来的,闻言脸上反带着些淡淡的笑意,“是呀,小七可是最喜欢看书写字的,前段时间二妹你还没回来的时候,老夫人还夸奖小七用功呢,说雨儿若是有小七一般的心思,也不至于如今那簪花小楷只学了个虎头蛇尾。” 沫悠溪闻言轻声一笑,“雨儿写字也是极好的,当时教我们认字的先生说……” “你们姐妹笔力旗鼓相当,只是小七多了份耐心而已。” 忽然间想到当初女先生的话,沫悠溪心中顿时不是滋味了。那还是三年前,爹爹也还是一个小京官,自己随着众姐妹一同在相府后院里读书认字学做女红。 女先生这话当时还传到了老夫人那里,当时老夫人笑着对众人说,“我这俩丫头都是极好的,将来定是要找个好婆家的。” 爹爹虽然是庶出,可是承蒙老夫人看重,又有谁敢多说什么?可是随着哥哥和自己长大,后院的疯言疯语却是越来越多,爹爹还以为自己不知道,怎么可能呢? 出京外放,爹爹如今政绩卓然,自己也是十八般武艺样样拿的出手,可是为什么又突然出现个沫诗缈,就算是将军府嫡女又怎么样,凭什么自己一出生就比她身份低。 轻轻品了一口茶,静静地观望着沫悠溪的神色,沫悠云的眼角闪过一丝冷意。 嫉妒,深埋在心底里的嫉妒,这才是沫家二小姐最大的弱点呢。 耳根子软?哼,那不过是对下人而已,拉拢人心的不入流手段。 沫悠溪显然有些心不在焉了,也没听清楚沫悠云究竟说了什么,没坐多大会儿就离开了。掀开毡帘的刹那,一股子冷风携带着柳絮般的飘雪从外面吹了进来,冷意扑面,沫悠云唇角却是张扬起一丝笑意,只看得一旁抱琴心惊胆战。 她自以为摸通了大小姐的心思,却没想到大小姐不过是说几句话就把二小姐挑拨的魂不守舍,自己那点小聪明和大小姐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呀! “回头好生看着,我倒是看沫诗缈被自己的好妹妹背叛,会是什么个滋味。” 沫悠溪脚下踉跄,一旁秋兰连忙扶住了主子,“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没……”她刚要挥手示意,却见自己母亲从对面长廊走了过来,正在和赵紫说说笑笑。 翠丝眼尖,一眼看到沫悠溪连忙噤了笑声,上前行礼道:“奴婢拜见二小姐。” 沫悠溪看着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翠丝,眼中带着几分笑意,“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了,原来翠丝姐姐都比我还高了,那时候老夫人还说待我出阁的时候让翠丝你做我的陪嫁丫鬟呢。” 翠丝闻言脸色微微一僵硬,余光看到玉氏脸色也是一变,她轻声道:“老夫人玩笑话,二小姐如今出落得沉鱼落雁,温柔娴雅,是夫人您的福气。” 看赵紫轻轻撇过了自己女儿的言出不善,玉氏也是一笑,“是呀,眼看着悠溪这丫头长大了,我又该操心别的了。” 眼看得玉氏明白自己的用意,翠丝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行礼道:“三夫人,二小姐,时候不早了,奴婢先行告辞。” 沫悠溪却是转过身去,分明是不受翠丝这一礼的意思,玉氏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待玉氏走后,却是不看女儿一眼便回了晨曦园。 沫悠溪没想到母亲竟然对自己发火,顿时着急,连忙追了上去,到了玉氏的卧室,却见玉氏坐在榻上,一脸怒意道:“跪下!” 沫悠溪登时一愣,知道母亲为什么要自己下跪,顿时委屈地撇嘴,“女儿说的是事实,当年老夫人说是要把小蓝翠丝赏赐给我的,只是那时候女儿年幼,老夫人说她先替我调教几年,回头再……” “啪”的一声脆响打断了沫悠溪的抱怨,她捂着脸不能置信地看着玉氏道:“母亲,你怎么能……” 从来不曾被人碰过半点油皮,沫悠溪眼泪顿时流了出来,看着常氏的目光满是不能置信。 “话是老夫人说的不假,可是这人却也是老夫人赏赐给你小七的,明白吗?”常氏没想到,向来脾气温和的女儿竟是会当着翠丝的面说出那等话,好在翠丝也没说什么,反而替着遮掩了过去。 可只是这样,便足够让她心惊肉跳好一阵了,对着亲自教养了十多年的女儿,忍不住动了手。 “凭什么我的丫环要让给她?她也不过是个就是落难女儿国公主的女儿,月国本来就要归齐国,将来身份还不是比我……唔唔……” 没想到沫悠溪竟是说出了这话,常氏连忙堵住了她的嘴,看着四周并没什么人,低声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个胡闹的?” 看着爱女憋红了脸,玉氏妥协道:“我松手,你不能再胡说八道了,知道了吗?”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这是故意的 沫悠溪憋得难受,点头算是答应了,待玉氏松开了手却是大口大口的喘气,却还是不满道:“我说的是事实,凭什么……” “就凭她是相府正儿八经的嫡出小姐,是皇上亲封的诗缈郡主,就算是大小姐和之雨也比不过去她的身份!” 沫悠溪却是没把话听进去,闻言只是冷笑道:“她算是哪门子的嫡出小姐?当初不是说二婶嫁来之前就怀孕了吗,也不知道这个将军府小姐是不是野种。” 玉氏没想到自己女儿竟是这般顽固,见沫悠溪一脸不屑的模样,心中却是犹豫了,若真是把当年的事情告诉女儿了,定是能够让她明白些什么的,可是,可是老爷三申五令让自己把那段往事吞在肚子里的…… 察觉到玉氏的异样,沫悠溪眼眸忽然间一转,脑中方清明起来,想起玉氏适才的话,不由惊道:“难道,小七是真二伯女儿,而不是野种?” 这怎么可能?她竟是一点都不知道! 真的是这样的话,京城里怎么会没有半点传言?不,不,一定是自己猜错了的。 玉氏没想到沫悠溪竟是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闻言顿时再度伸手捂住了沫悠溪的嘴,谨慎地往四周望去。 丫环婆子早就被她打发开了,只是她却还是担心有人听去了这话,只是对上亲生女儿那一双不能置信的眼眸,玉氏终究是痛下了决心,“知道就好,这事情绝不能出去胡说,你郡主身份尊贵,明白了吗?要是再像今天这般胡说,我定是罚你到祠堂去。” 沫悠溪犹是沉浸在惊讶之中,连忙点头,只是她们母女却不知,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几道人影纷纷从隐蔽处离开。 长廊里发生的事情,翠丝不敢隐瞒,待沫诗缈从外面回来后便一五一十到来。 沫诗缈闻言不由皱起眉头,“当时,二小姐是从哪里过来的,你可知道?” 翠丝想了想,遂道:“应该是从东边过来的,只是不知道是去了大小姐那里,还是去了六小姐那里。”翠丝说的谨慎,毕竟从小在相府后院过活,她很是清楚几位小姐之间的一些事情。 二小姐从小就和六小姐交好,大小姐对此总是冷声一笑,从不多和二小姐说一句话,所以在她看来,“奴婢觉得,二小姐应该是去水阁楼和六小姐说话去了才是。” 只是,六小姐和小姐关系这么好,怎么会挑拨自己和小姐之间的关系呢?顿时翠丝眉头皱了起来,不由瞧向了坐在榻上饮茶的小姐,却是忽然间脑中闪过一丝光亮,声音中带着颤抖道:“小姐,二小姐是被大小……” “我这个大姐,还真是聪明了许多。”沫诗缈冷声笑道,竟然知道借刀杀人了,还真是聪明得很。 翠丝顿时愣在了那里,似乎从方才二小姐的话中,她窥探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那小姐,奴婢要不要去和二小姐解释一下?” “不必。”放下了茶杯,沫诗缈盈盈起身道:“不用你去解释,依照婶娘那性子,怕是回去定然惩罚了四妹的,去把长公主赐我的珍珠雪肌膏给晨曦园送去,记得找个理由。” 翠丝连忙点了点头,只是看沫诗缈却是往外走,不由纳罕道:“小姐,您这是往哪里去?” 木儿已经取来了孔雀裘的大氅,轻轻给沫诗缈披上,金丝银线的孔雀裘将沫诗缈整个人衬托得更显得玲珑,翠丝不由看傻了眼。 入冬以来,已经下了几场雪,可是这却是小姐第一次穿长公主赐的这孔雀裘,只是她目瞪口呆的时候,却听见小姐那带着清冷的声音,“祖院,去看看老夫人。” 沫诗缈声音刚落,院门口却是响起了林妈妈的笑声,“庄子里送了些野味,老夫人想郡主应该是喜欢吃的,便让我请郡主去尝尝新鲜。” 沫诗缈已经出了去,翠丝愣愣地站在那里,只觉得小姐真是神人,竟是未卜先知一般。 林妈妈穿着下雪天后院丫环婆子惯常穿的蓑衣,和沫诗缈一路行着闲聊起来,“郡主这身大氅真是漂亮的很。” 即便是不漂亮,自己却也是要穿着的,沫诗缈笑着道:“还不是木儿和小清收拾衣服,忽然间翻腾出来这件大氅?眼看着下雪了,便非要我穿着给她们看着玩,也不知道是我是小姐,还是她们是小姐?” 木儿见沫诗缈这般打趣自己,顿时明白她什么意思,接口道:“林妈妈你看小姐这分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长公主赏赐这大氅的时候分明说的是要小姐下雪天穿来着,既好看又保暖,可是小姐怕被人说自己显摆,昨个儿就没穿,今天忽然间心血来潮穿上一试,刚巧妈妈你来请小姐了。” 林妈妈脸上带着笑意,却也看不出是不是听懂了这主仆两人的话。 “是我有口福的很,既然老夫人赏赐我美食,我也让她看着热闹,尽尽孝道,林妈妈你说呢?” 还不待林妈妈回答,沫诗缈轻轻拧了下木儿的脸颊道:“偏生你这小蹄子嘴快,什么都把你家小姐给出卖了。” 林妈妈笑看着两人戏弄,“是郡主慈悲,这小蹄子也就什么都胡说了。” 远远闻到了一阵烤肉的香味,沫诗缈不由倒吸了口气,“好香呀,这是烤鹿肉?我记得之雨最是喜欢这个,她到了?” 林妈妈摇了摇头道:“六小姐怕冷,下雪天罕少出门的,老夫人命人送去了的。”只是,说罢,林妈妈后知后觉到自己说错了话,六小姐金尊玉贵的怕冷,郡主却也不是铁打的身子,自己这般分明是有不尊敬郡主的嫌疑。 林妈妈连忙转口道:“这边厨子怕是弄不好这火候,郡主通晓一些野趣,对这烧烤更是感兴趣几分,老夫人心想便干脆让郡主亲自烤肉好了,这也算是一桩乐事不是?” 沫诗缈脸上满是雀跃,“这是自然,等回头天暖了,我再和之雨一起烤肉,到时候看我怎么笑她。” 看沫诗缈毫无芥蒂,林妈妈不由放下心来。 鹿肉已经切好了,小丫环正在那里烤着,看到沫诗缈到来献宝似的端着一盘鹿肉跑了过来,“郡主,你尝尝奴婢烤的鹿肉好吃不好吃?” 没想到这小丫环见了沫诗缈这般举动,林妈妈当即色变,刚想要呵斥下去却见沫诗缈伸手捏了一块鹿肉条往嘴里一放,顿时脸上带着几分生动,小丫环瞧着心喜,连忙又问道:“好吃吧?” 沫诗缈笑了笑,“还不错,若是再加些辣椒味道就更好了。火再弱一些,辛苦了半天,这些你拿去吃吧。” 小丫环全然没觉得沫诗缈是觉得她烤的鹿肉难吃,反倒是觉得自己得了赏赐,喜气洋洋地离开了,一旁林妈妈见状不由道:“果然是郡主更精通此道,奴婢去请老夫人出来。” 沫诗缈闻言点了点头,对木儿道:“咱们那里应该还有些孜然粉,你去拿来。” 听到这么一句,林妈妈不由脚下顿了一下,她方才还以为郡主是没往那边去想,原来却是自己低估了她。看来,便是穿这一身孔雀裘,便也是有目的的。只是,这样一来,老夫人的目的,怕是十之七八不成了。 想到这里,林妈妈脚下不由加快了几步,生怕让沫诗缈久等,怠慢了她似的。 果然,老夫人请自己来就是为了敲打敲打自己。 这不,木儿被自己打发走了之后,林妈妈也找个借口离开了,分明是给自己和老夫人单独的空间来说说话。 “这是你自己学的?” 老夫人年纪大了,不太喜欢吃这些烧烤类的肉食,只是闻到这喷香的肉味却还是忍不住尝了一口,眼中却是露出一丝惊讶,这味道,竟是比自己小厨房里的那几个厨娘烧烤的肉食都好吃,便是年轻的时候,自己也不曾吃到过这般好吃的烤鹿肉。 “是,让老夫人见笑了。”烤肉还有好几盘,沫诗缈却是有条不紊,老夫人既然不开口,自己又何必着急呢? 谁先开口,谁才是输家呢。 小偏房内满是肉香,老夫人多吃了些,慢慢擦了擦唇角,这才道:“今天去你三哥那里看书了?” 闻言,沫诗缈手一晃,老夫人看在眼中不由露出一丝笑意,自以为是修炼成精的狐狸,可还是心不稳,这不,自己这一句就露出了马脚? 她却不知,沫诗缈这是故意的! “是……我和二姐姐本打算找三哥讨教一下诗词,却不想三哥却是出了门,孙女儿便在那里看了一会子书。” 沫诗缈说的都是事实,老夫人却是越发觉得沫诗缈是在强装镇定,听她这般说点头却又是摇头,“女儿家去前院终究是不好的,不过你三哥疼你,这又是另一说,我听说斯儿最近在教雨儿读书认字?” 果然,老夫人又在跟自己打亲情牌,当初沫之雨是这一套路,如今到了沫悠溪身上却又是这一套路,老夫人,难道您还真得觉得我会被这困束吗? 我和之雨亲近,不外乎是因为之雨的确对我哥哥好,可是沫悠溪是沫悠溪,沫暮斯是沫暮斯,就算他们是亲兄妹,我也只会对沫暮斯手下留情。 沫悠溪若真是不长眼,想要对我下手,难不成我还坐以待毙不成? “是,三哥古道热肠,对我也是极好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就是这般欢迎本督的吗 自以为沫诗缈是听进了自己的话,老夫人慢慢道:“是呀,你三叔一家向来是不错的,你婶娘是我的侄女,在家时便是贤惠的,这些年教养子女又要照顾你叔父,对悠溪和梦儿教养未免有些不足,今天悠溪说那话不过是图一时口舌之快,说起来也怪我老了,见到你心喜,就忘了当初说是把离儿和离儿留给她这桩事。” 沫诗缈忽然间想笑,这话说的。老夫人您能记清楚十五年前老太爷临终时候对您说的话,却记不清三年前对沫悠溪的承诺? 再说,林妈妈却又是干嘛用的?这话,说出去您觉得您自己会相信几分呢? 只是,心里便是千万般不屑,沫诗缈脸上却还是带着淡淡的笑意,“二姐心直口快倒也没什么。” 老夫人闻言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只是还未待这笑意舒展开,她神色却是蓦然一变。 “只是,二姐回头许了人家,再这般言出无状就不好了,毕竟出门的女儿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咱沫家百年清誉,老夫人您说呢?” 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她没想到沫诗缈竟是会用沫家百年清誉来压自己,这一句话却是说明了一切。 她今天固然会不计较沫悠溪说的话,对此不加以追究。 可是万一沫悠溪出嫁后再说些不着三四的话,那便是在玷污沫家的名声! 到时候,沫家声誉一败涂地,追悔却也是莫及。 其实一旁佐料齐全,便是孜然粉也并不缺少的。 木儿迟迟未归,显然明白自己的用意,沫诗缈唇角扬起了一丝笑意,刚烤好的鹿肉还带着烫嘴的热意,可是吃到肚子里却是难得的爽快。 上次,自己这般吃烤鹿肉还是和冷俊宇还有师父一起吧?好久不见,她真的有些想念师父了,毕竟,这世间不问缘由对她好的人并不多,师父便是其中一位。 老夫人毕竟是浸淫后宅几十年的人,很快便是笑道:“你放心,你婶娘是个妥当的,自然会好好教……” 对上了沫诗缈那带着笑意的眼眸,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惶恐,玉氏是妥当的不错,可是沫悠溪也并不笨,要是让沫悠溪信服沫诗缈的话,那便只能说出实话。 而这实话,是相府后院埋藏了十多年的辛秘呀! 四目相对,老夫人只觉得沫诗缈一双眼眸中似乎写满了嘲弄,那是一双在质问自己的眼眸,又是一双在嘲笑自己的眼眸。 沫诗缈却是慢慢低下了头,沫悠云怕是也不会想到吧,她这番借刀杀人到最后却是便宜了自己。 “也是我老糊涂了,君儿和雪儿都离开京城大半年了,应该快要回来了吧,七丫头,最近他们俩有给你寄信回来吗。” 沫诗缈站起身来对着老夫人盈盈一礼,“回祖母,我这俩个父母前段时间刚去了洛阳城,还给我寄了吃的,估计下旬左右应该回来能赶得上太后寿宴。” 闻言,老夫人唇角却是没有半点笑意。 林妈妈再度回来的时候却见沫诗缈正往外走,她不由迎了上去,“奴婢送郡主回去?” 沫诗缈闻言一笑,看着林妈妈万分真诚道:“大冷天的不麻烦妈妈了,刚巧木儿回来了。” 木儿两手空空,脸上带着些有些无奈,“小姐,奴婢和清儿、离儿她们找遍了咱们院子里,那孜然粉竟是没了,也不知道是被哪个贪吃的顺手拿了去。” “拿去便拿去了,若是我等你的孜然粉,怕是就饿死了呢,老夫人这里什么宝贝没有?走吧,我们回去吧。林妈妈,老夫人年纪大了,你小心照顾着。” 林妈妈目送沫诗缈离开后连忙折身进了去,却见老夫人倚在榻上,脸色却满是颓败,她刚要上前去问一句,却听见老夫人道:“你说,七丫头明明和她七分神似,怎么性子就差那么多?” 想起沫诗缈适才说的那句话,林妈妈登时明白,便是老夫人也没能在郡主那里讨了好去。 “……夫人她心地仁善,郡主也定是的。” 事到如今,老夫人也明白,沫诗缈再也不是那个刚入府举目无依靠的郡主了,不由叹了口气道:“去告诉玉儿,好好管教二丫头,也不知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撑多久?” 林妈妈闻言,不由愣了一下,旋即劝慰道:“老夫人哪里的话,今天这事委实不能怪郡主,说起来还是二小姐耳根子软,不过芝麻绿豆大的事情,非要耿耿于怀。” 林妈妈这话却是向着沫诗缈了,只是抛开郡主的手段不说,便是今日之事老夫人若真是想要秉公处置的话,怎么说也不该是敲打郡主。 便是三夫人都知道是自家女儿脾气小性了,偏生老夫人还要一味袒护,也难怪郡主会发脾气了。 更何况,林妈妈心中微微胆颤,郡主的手段……委实不容小觑。 老夫人没想到林妈妈会说出这话,闻言却是愣了一下,良久才说道:“你也觉得我做错了吗?” 二丫头虽然有父大伯母和兄长,可是到底没有有力的扶持呀,这不比七丫头,背后有长公主和九千岁还有整个月国的撑腰呀。 到底是跟在老夫人身边多年的,老夫人一转眼神林妈妈便知道她在想什么,“老夫人说的没错,可是那些都是郡主凭着自己的本事挣来的。” 闻言,老夫人神色又是一黯淡,自己最宠爱的两个孙女却都是挣不来这份子荣宠的,想到这里再想起适才对沫诗缈说的父母之事,老夫人心中更是一凉,“罢了罢了,回头把那些新鲜的鹿肉送到西厢院给七丫头吧,就算是我,我这老太婆给她赔礼道歉了。” 林妈妈行动利索,伺候老夫人歇下后吩咐小丫环好生照看着老夫人,自己就提着食盒去了西厢院,屋子里,沫诗缈和大小十来个丫环婆子正围着火炉爆栗子吃,看到林妈妈到来,众人连忙站起身来。 “我说大老远就闻到香味了,原来是郡主在带着大家吃好吃的,不知道我这老脸能有几分颜面?能不能尝尝新鲜?” 看到林妈妈,西厢院里的几个小丫环到底是有些拘谨了,便是翠丝和离儿也都连忙把好不容易抢到的栗子放到了盘子里,站在那里不敢动弹,倒是周妈妈笑着道:“那也得看林妈妈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林妈妈把食盒递了上去,笑着道:“老夫人看郡主忙活了半天,自己却吃得不多,让奴婢把这些鹿肉都拿来,你们可是沾了郡主的福气了。” 到底是老夫人,便是知道却也不会向自己这一个小辈赔礼道歉,不过……看着林妈妈坐了下来,沫诗缈笑着道:“林妈妈都这么说了,去把烤架还有佐料拿来,周妈妈再去温些酒,大冷天的喝点热酒也能暖暖身。” 林妈妈闻言脸上笑意更是浓厚了几分,果然,郡主这是接了自己的橄榄枝了。 沫诗缈亲自下手,西厢院里的两个守门的粗使婆子也都分到了一小碟鹿肉,登时脸上笑意都无限蔓延了起来,就着热酒道:“这等稀罕物,咱过去哪曾吃过,真是托了郡主的福气。” 另一个婆子闻言也是连忙喝了口酒道:“可不是吗?这鹿肉可都是郡主亲自烤的,咱们府里可是头一遭呀,便是今天喝的这酒,也都是江南产的上等黄酒,真是积了大福了。” “说起来也是咱们有福气,当初以为这西厢院是个苦差事,可是谁想到现在呢?夏天守夜有绿豆汤,冬天有热酒,别的院子里谁有这等……哟,林妈妈,您这是要走?” 两个婆子连忙站起身来,却见林妈妈身后跟着离儿离儿两姐妹,“我说自己回去,郡主偏生不让,还烦请你们二位给这姐俩留着门。” 守门婆子闻言不由笑了起来,“林妈妈放心,这雪虽是停了,地上也滑,林妈妈和两位姑娘且小心些。” 话说众人都散了去,沫诗缈却是端了一盘栗子往卧室里走去,木儿不由问道:“小姐光顾着给我们烤肉吃了,可是饿了?要不奴婢去给您找些点心去?” 没想到被木儿眼尖瞧见,沫诗缈脸颊微热,摆了摆手道:“不用,只是这栗子好吃,我想再吃几个。” 没想到平日里处事不惊的郡主竟然想着偷偷吃栗子,木儿掩唇轻笑,“那我给小姐温着茶水,若是半夜渴了,便喝上一口。” 沫诗缈只觉得自己耳朵根儿都是热的,她一定是鬼迷心窍了才会把这一碟子栗子给端进来的。 铺好了床铺,木儿便离开了,沫诗缈却是捂着茶杯瞪着那一盘栗子有些出神。 “丫头,再瞪这栗子也不会怀孕的。” 嘴里的茶水一口喷了出来,刚巧不巧都洒落在对面那人脸上,沫诗缈想笑,可是看到齐司冥那瞬间寒冷了几分的脸,笑意又都隐藏了回去。 一把抹去了脸上的茶水,齐司冥唇角带着几分蛊惑的笑意,“就是这般欢迎本督的吗?看来丫头你言不由衷呢。” 想起昨个儿夜里自己朦朦胧胧说过的话,沫诗缈脸上一红,却是把碟子往里放了几分,“白给你留着了。” 齐司冥何等样人,闻言顿时将碟子截了下来,“原来是本督误会了。” 烤好的栗子还带着些温热,落入手中,沫诗缈有些不解,却迎上了那一双眼眸,“既然想要讨好本督,那这一套自然是要做足的。” 明明是正儿八经的话,可是沫诗缈听到却是脸红起来。手指却是灵活地剥开了栗子的皮,脱去了棕黑色外皮的栗子被塞到了齐司冥的嘴里,沫诗缈带着几分赌气道:“吃东西也堵不住你的嘴。” 第一百二十四章 怎么今天就这个样子了 齐司冥却是就势含住了她的手指,轻轻一吮,然后才松开了薄唇道:“好吃。”却不知说的是栗子还是沫诗缈的手指。 沫诗缈脸红如布,刚想要站起来,却是落入了齐司冥怀中,“本督想,有个更好吃的,不如诗缈你随我一同品尝?” 她就知道,自己失策了。 第二天一清早,木儿带着小清来伺候沫诗缈梳洗,见郡主眼中流露出诧异,木儿连忙解释道:“离儿昨个儿送林妈妈回去,回来的时候着了凉,奴婢怕感染到小姐,就自作主张让她歇着了。” 沫诗缈点了点头,“找个大夫好好看……”忽然感觉到头皮一疼,沫诗缈不由倒吸了一口气,一句话没说完整。 梳头的小清却犹是不知,鼻头微微一皱似乎在轻嗅着什么味道似的,木儿正在整理床铺并没有注意到梳妆台这边的异样,沫诗缈却也是淡笑不语。 “小姐,奴婢最近刚调制了些蜜合香,小姐要不要试一下?”她总觉得当初自己调制蜜合香的时候,脑中隐隐约约浮现一个人,而如今终于确定那人是谁了。 小清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失神,只是看到铜镜里沫诗缈的脸却忍不住建议道。她自从来到西厢院后都一直默默无闻,干好木儿和周妈妈等交代的事情之后,多数时间都是在调制香粉胭脂。 沫诗缈也不加阻拦,却也知道因为调制香粉,如今小清和西厢院上上下下一应众人都私交不错。 “怎么想着调制蜜合香了?”那调制之法她倒是知道,只是却极为复杂,便是自己也不过才有五六成把握能调制成功,却没想到小清竟是制成了。 小清羞涩地笑了笑,“回小姐的话,奴婢只是闲着无聊。” 小清浑然不觉自己说了什么话,正在铺床的木儿却是替她捏了一把汗,这话说的,竟是闲着无聊所以才调香的? 随随便便调制成了然后就送给主子?若是别的主子,小清便是双手奉上了蜜合香,却也是要被责罚的,好在……透过床头的菱花镜,木儿小心地觑了眼沫诗缈。 “去拿来吧。” 小清闻言连忙点头,也不顾自己才刚刚梳了一半的头。 木儿见状顿时无语,拿起了羊脂暖玉梳为沫诗缈打理青丝,“小姐,回头奴婢定会教小清规矩的。” 沫诗缈唇角微微一扬,看来木儿都被骗了过去,小清这丫头,还真是不简单呢。 不过说来也是自己大意,一般人嗅不出这屋子里的味道,可是小清到底是会调香的,刚才给自己梳头的时候怕是就察觉异样了吧? 还知道忍着不说,倒也是难得的。 看沫诗缈不说话,木儿只当做她是默认了,小清已经兴冲冲地拿着一小瓶蜜合香快步走了过来…… “小七今天用的什么香粉,怎么味道这么好闻?”沫之雨已经凑了过来,恨不得趴在沫诗缈身上咬上几口似的,“有点甜甜的,却不腻歪人。” 沫悠溪一旁眼睛一亮,她最是喜欢各种香脂,只是想到昨日的事,到底是有些不好意思主动开口的,听到沫之雨这么一问,轻轻说道:“小七难道用的是蜜合香?” 沫悠溪声音虽然轻,可是却让几位小姐都瞧向了沫诗缈,沫悠悠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蜜合香便是宫里也少见,小……” “二姐好眼力,是我一丫环调制的,二姐若是喜欢,回头我让她送你一瓶。” 毕竟是老夫人发了话的,这点顺水人情,沫诗缈并不吝啬。 沫悠溪闻言顿时笑靥如花,“那就多谢小七了。” 沫悠云见状不由微微皱眉,明明昨天事情是按照自己预想的一般发展的,怎么如今却是忽然走了样了呢? 依照沫悠溪的性格,被玉氏打了之后岂会对沫诗缈好脸色?而且沫诗缈又是睚眦必报的,就算是沫悠溪她也不会手下留情的,如今怎么这般亲热反倒是亲姐妹似的? 这怎么可能? “小七说的调香的丫环,难不成是我院子里的小清不成?” 看沫悠悠一脸紧张,恨不得立马把小清抢回去的模样,沫之雨笑了起来,“四姐说的这是什么话?小清的卖身契可是在小七手里的,怎么会是悠悠苑的人呢?” 沫悠悠脸色顿时难看了,当初在寺里,她恼火小清“吃里扒外”就把她送给了沫诗缈,反正早晚是要陪葬的,可是谁知道沫诗缈却是没有死成。 这也就罢了,不过是一个不成器的丫环而已,可是沫悠悠才发现自己竟是一点都不知道小清的底细,竟然会调制蜜合香…… 若是那蜜合香用在自己身上,便是沫悠云也比不得自己的!想到这里,沫悠悠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 “小清是悠悠用惯了的,当时……” “各位小姐,老夫人今个儿有点困乏,还没起身,奴婢自作主张,小姐们还是先行回去便是了。”林妈妈打断了沫悠云的话,目光有意无意落在了沫悠溪身上。 再开口提小清的事情未免有些惹人嫌疑,沫悠云便丢下了这个话头,“老夫人身体怎么了?要不要请大夫瞧瞧?”她一脸的关怀,不似作伪,林妈妈见状不由感慨万分。 若不是知道大小姐一两句话就挑拨了郡主和二小姐的关系,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么国色天香的美人竟然这般心机叵测。 “冷公子一早便来看过老夫人了,没什么大碍,多睡一会儿就好了,有劳大小姐挂念了。” 林妈妈不卑不亢,沫悠云知道自己再问下去却也是从这老货口中套不出话来,便盈盈起身道:“既是如此,那我们便不要打扰老夫人休息了。” 沫之雨有些担心,不愿意离开,只是这次林妈妈却没有半点通融,“六小姐,老夫人刚刚睡下,您还是下午再来吧。” 几乎是由林妈妈带养着长大的,沫之雨一脸担忧地望向里面,最后还是拉着沫诗缈一同离开了,只是心里却还是牵挂,“小七,昨个儿祖母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今天就这个样子了?” 沫诗缈也是不解,昨个儿老夫人让自己来祖院用晚膳的事情人尽皆知,第二天一大早却是忽然闭门不见请安的诸位小姐,这要是传扬出去岂不是让有心人以为是自己的缘故? 老夫人聪明了一辈子,又岂会这般糊涂?把自己往绝境上逼,难道就不怕她真的报复沫悠溪吗? “离儿去问了,过会儿就知道了。” 果然两人刚出门,离儿便匆匆追了过来,“说是昨晚上三夫人来了这里,好半天才回去的,老夫人一夜未眠,差不多今天寅时才歇下了的。” “婶娘还能惹祖母生气不成?”沫之雨不清楚前因后果,不由诧异了一句,一旁跟在两人身旁的沫悠溪却是脸色一变。 母亲来祖院,怕是为了给自己求情吧? 看到沫悠溪神色有异,沫诗缈心底里笑了笑,原来沫悠溪也不算是笨,还知道老夫人这场“病”是为谁生的。 “大概是为了三哥的婚事吧,外面怪冷的,你也赶快回去歇着才是。” 狐裘锦衣,沫之雨裹着像是个全福娃娃,浑身上下都毛茸茸的,比之之前的俏丽却是多了几分可爱。 “回去好生没意思,还不如去郡主你那里吃茶看书,郡主你不会是嫌弃我了吧?”沫之雨问的调皮,那神情活脱脱像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沫诗缈无奈一笑,“好啦,看喝饱了茶,还能不能堵得上你这张小嘴巴。” 看着沫诗缈和沫之雨姐妹情深的调侃,一旁沫悠溪不解,为什么五妹那么个眼高于顶的人却是甘心和郡主在一起。 一母同胞的大堂姐她也不过才唤一声大姐而已,可是对着沫诗缈,却是一口一个“郡主”,不是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亲姐妹却胜似亲姐妹。 瞧到一旁愣神的沫悠溪,沫之雨纳罕道:“二姐在想什么?不如和我一起去小七那里蹭吃蹭喝,放心,小七很富裕,我们吃不穷她的。” 沫悠溪勉强笑了笑,刚想要拒绝,可是想起昨晚大伯母语重心长的话,却还是答应了下来,“好呀,只要小七不嫌弃……我就好。” “怎么会呢?”沫之雨不明就里,拉着两人的手放在一起,“二姐这么温柔善良,小七才不会嫌弃呢。” 若是到此时,沫诗缈再不知道沫之雨的意思也便是白活这一遭了。 她还说沫之雨怎么会对昨天发生的事情一点都不知情,原来不过是假装不知道,想要借机劝和她们。 “是呀,二姐想多了。”沫诗缈淡淡一句,一旁沫之雨觉得终于不辱使命,心底里长吁了一口气,沫悠溪脸上也露出淡淡的笑意,也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只是,她们还没回到西厢院,就听到了里面的喧嚣声。 沫诗缈不由皱眉,西厢院众人向来规矩的很,从不会大吵大闹,所以水氏一心想要抓自己的把柄却是没有一点办法。 “四小姐,还请您放手呀……” 小清柔弱的声音传来,沫诗缈眉宇微微一松,她说是怎么回事,原来却是沫悠悠来闹事的。 “你本来就是我的丫环,怎么,找到个新主子就忘了我旧日的恩情了不成?” 第一百二十五章 跌破了皮岂不是受罪 沫悠悠没想到自己来找小清回去,这丫头竟然不同意,还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真以为自己不敢拿她怎么办是吗? “四妹,有话好好说,这般拉拉扯扯算什么?”沫悠云只是站在一旁说话,却是半点没有阻止的意思。 她倒是不稀罕沫诗缈那点蜜合香,只是闹出去让沫诗缈名誉扫地她倒是乐见其成,没想到在沫悠溪那里失了手,沫悠云很是恼火。 沫悠悠闻言一把松开了手,小清猝不及防一下子就往后跌去,原本以为要和青石板的地面来个亲密接触,可是一只有力的胳膊环在了腰际,将她稳稳扶住,耳畔是那清凉的声音,可是却是说不出的暖意。 “小心,跌破了皮岂不是受罪?” 委屈与感动,泪水与欣喜,小清神色激动,最后却是站在了沫诗缈身后。 沫悠悠也没想到沫诗缈竟是忽然回来,脸上闪过一丝难堪,但是很快就笑着道:“郡主,你说小清好歹也是从我那里出去的,如今我让她回去瞧瞧倒是不乐意了,这等忘恩负义的贱婢,郡主还是趁早打发出去的好,省得回头给自己带来麻烦。” “四妹,不可言出无状!”沫悠云微微嗔怒道,沫悠悠不由噤声,却是鄙夷地看着小清,似乎她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决定小清的未来似的。 “忘恩负义?四姐这话说的可是严重了,若是大伯母知道了岂不是要恼怒?咱们相府百年清誉,可从来不曾出过忘恩负义的主子,更别提奴才了。” 沫诗缈不缓不慢走到了沫悠悠面前,到底是正在长个子的年纪,她回来不过九个月,却已经比沫悠悠要高了些,“说到底却是一句老话说得好,上梁不正下梁歪,四姐你觉得呢?” “你!”沫悠悠脸色顿时一变,很是恼怒沫诗缈竟然骂自己“忘恩负义”。 小清要真是忘恩负义,岂不是跟自己这个旧主子学得吗? 看着沫悠悠因为恼怒憋得通红的脸蛋,沫诗缈笑意中带着几分不屑,“四姐这是怎么了?难不成着凉受了风寒不成?瞧这脸色,晴纹,还不快去给你家小姐请大夫瞧瞧?” 话里话外却都是沫诗缈占尽了便宜,沫悠悠再闹下去却没有半点便宜可占,而且若真是被沫悠悠认下了那“忘恩负义”的名声,岂不是也毁了大伯母的声名? 沫悠云眼中流露出一丝怒意,没想到沫诗缈竟然这般难以对付,好在自己这次没参与进来,否则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许是悠悠夜里不小心的缘故,那就不打扰郡主了。”说着,沫悠云似有深意地瞧了小清一眼,小清却是不敢与之直视,深深把头埋了下去。 沫悠悠并没有受风寒,出了西厢院的门顿时大吼起来,“大姐,你给我评评理,小清明明是我的丫环,怎么现在成了沫诗缈的心腹了!” 而且,还是一个会调香的心腹!早知道这丫头能调制出蜜合香,便是再不得自己眼缘,自己也不会把她送给沫诗缈! 是呀,蜜合香,甜而不腻的香味,若隐若现便是自己都要注意一二,若是被几位皇子见了,岂不是…… 沫悠云不由握手成拳,沫诗缈你还真是贱得很,竟然想用这手段去勾引几位皇子!我沫悠云绝不容许你,抢了我的风头! “不过是一个丫环而已,小清的兄弟姐妹也许也有这个本事,四妹想要蜜合香,费点功夫便是了。” 沫悠云飘然离去,一旁沫悠悠紧皱的眉头却是慢慢舒朗,珠圆玉润的脸上写着几分狠毒,“小清她老子娘在哪里?让她来见我!” 哼,我就不信,你一个小丫环,还能跑出我的手掌心不成! 沫悠悠的算计,小清一无所知,只是想起前不久发生的事情,不由暗自垂泪,一旁离儿卧在榻上不由哑着嗓子安慰道:“既然小姐出面了,往后定会保你平安的,别哭了,二小姐和六小姐还在呢,让人看见了岂不笑话?” 离儿没想到自己身体一向好端端的却是因为昨个儿送林妈妈回去就病了,而且这风寒来势之急让她吓了一跳。 好在吃了大夫开的药,如今她高热已经退了下去,只是嗓子却是还喑哑着,一时半会好不了。 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小清抽噎道:“我,我知道了,离儿姐,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看着眼角好不容易雨转阴的小清,离儿笑了笑,“我想吃……你再去给我找几个栗子来吧,眼睛哭肿了出去伺候也不好,还是在这里和我一起烤栗子吃的好。” 两人细细私语,小书房里沫之雨也是一脸嘲弄,“还真是厚脸皮的很,不知道怎么养出来的,竟然还有这么恬不知耻的人。” 这话却是把水氏也一块骂了进去,沫悠溪原本正在看书架上有什么好看的书,闻言不由回头瞧向了沫之雨。 沫诗缈却是不发一言,只是慢慢掀着书页,似乎完全被书吸引了过去似的,没人搭理自己,沫之雨不由俯身过去,“小七这是在看什么书,这么出神?” 书页上笼罩着一团阴影,久久不曾离去,沫诗缈无奈地收起了书,“是借的三哥的一本书罢了,怎么,有兴趣?” 沫之雨瞄了一眼,迅速撤离了目光,求救似的看向沫悠溪道:“二姐你看过这舆图册子?” “舆图册子?”沫悠溪微微不解,只是待看到沫诗缈手中的书的时候却是眼中跳过了一丝惊诧。 “我说这几日怎么没看到三哥翻看这书,原来是在小七这里。” 沫悠溪的语气中有些微的酸涩,沫诗缈却是假装不知,“那日看着有意思,便借了过来,过两日看完了还给三哥,希望他不要怨我夺其所爱才是。” 沫悠溪的确有些吃味,这是哥哥的最爱,几乎每日都要翻看的,当时自己年幼偷偷藏了起来,把哥哥弄的着急上火,后来知道是自己调皮险些要动手打自己的。 便是当初在江南的几位好友相借,他都不曾借出去过,如今却是借给沫诗缈看……虽然,自己并不喜欢看这类书,可是到底…… “小七喜欢看这个?” 语气看似漫不经心,可是到底还是透露些紧张,沫诗缈笑了笑,“还好,只是看到各地风俗有些艳慕罢了。” 还没穿越之前渣男说要带自己走遍九州六国,“诗缈,你等着,终有一日这九州终究都是你我的。” 渣男对自己说过,“你喜欢九州各地风景?等到我空闲下来,定当带你去四处看看。” 自己期望的幸福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棋子怎么会有幸福? 没察觉到沫诗缈忽然的失落情绪,沫悠溪笑着道:“原来如此,这话倒是和梦儿的差不多。” 说曹操曹操到似的,正说着书房外传来了沫暮梦的声音,“七姐姐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吗?二姐都乐不思蜀了。” “好吃的不少,九少爷想要吃什么?奴婢去给你取来。” 沫暮梦却是一本正经的瞧着木儿道:“不用麻烦姐姐了,我有急事找二姐。” 木儿没想到向来有淘气包之称的九少爷沫暮梦竟是这般一本正经地对自己说话,只是下一刻她觉得自己方才一定是听错了。 那个猴急模样窜进了小书房的人,是谁? “还真是本性难移呀。”木儿喃喃笑了笑,便又去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这么冒冒失失的,怎么了这是?”到底是一母同胞,看到沫暮梦到来,沫悠溪脸上都洋溢着几分暖意。 沫暮梦吐了吐舌头,“是爹爹来信了,娘让我找你回去呢,咦,三哥的书在七姐姐这里呀。” 说着,沫暮梦伸手就要去拿书,却是被沫悠溪敲打了一下,“等你什么时候不那么爱玩闹了,三哥就把书借给你看。小七、之雨那我便先回去了。” 沫暮梦依依不舍似的,目光却都落在了书上,沫之雨瞧在眼里不由笑道:“真不知道婶娘脾气温和,叔叔文质彬彬,三哥也是磊落君子,怎么到了九弟却是变得这么调皮了。” “物极必反,小孩子嘛。”有这么出类拔萃的兄长,沫暮梦想要引得父母注意大概便只有调皮了。 沫君宁的来信送到了相府各处,沫悠溪看完父亲写来的信,不由惊道:“爹爹今年春天就能回来?” 玉氏点了点头,“是呀,虽然朝廷有规定是三年一考核,可是你爹爹政绩突出,又有你大伯父和二伯父在朝帮扶着,明年三月便是能回来了的。” 其实,另一个原因玉氏并没有说。沫君宁到底是外放的官员,虽然与长房不曾分家,可是谁又能保证得了老夫人还能安稳几年? 倒不如趁早回来,趁着老夫人还能帮扶的时机在京城站稳了脚跟。而这一切却都是为了一个目的罢了,那便是给自己的儿女找一门好婚事。 只是看到女儿那喜笑颜开的模样,玉氏却也不想提这事情了,毕竟沫家六朵金花,长房的那几朵可都是云英未嫁,自己女儿提早了也不合适。 “和诗缈道歉了么?” 第一百二十六章 是谁教你说这些话 沫悠溪笑意顿时凝滞了一下,旋即撒娇道:“娘,我要是刻意跟小七道歉岂不是着了痕迹?小七原谅我了,还送了我瓶蜜合香,你放心吧,我不会再胡闹脾气了的。” 玉氏无奈,点了点沫悠溪的脑袋道:“你呀,什么时候能让我省心就谢天谢地了。咦,梦儿呢,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人影了?” 果然,沫暮梦不知道何时跑了出去,沫悠溪闻言不由笑了笑,“大概是跑出去玩雪了吧?我去找找看。” 沫悠溪真的说对了,沫暮梦还真是正在玩雪,而他的小伙伴则是沫暮瑜和红梅。 沫暮羽被流放边关后,水氏对沫暮瑜忽然狠下了心肠似的,把幼子送到了前院教养,只是到底是从小溺爱惯了的,看沫暮瑜苦苦哀求,水氏最终让红梅留在沫暮瑜身边好生照顾六少爷的起居。 红梅自然不敢辜负水氏的信任,只是今天教书先生因为和朋友有约,便让沫暮瑜自行学习功课,沫暮瑜哪里肯? 便一路玩着闹着要来后院,刚巧遇到了沫暮梦,两堂兄弟一合计就想要打雪仗,这不便玩了起来。沫暮梦玩的开心,早就忘了自己出来的目的,也不知道此时沫悠溪正在四处找他。 沫暮梦比沫暮瑜长了两岁,自己一人抵挡对方主仆两人,很快便是吃了亏,脸颊上擦过一个雪球,他只觉得脸颊又凉又疼,连忙喊道:“不玩了,不玩了,我还有事情。” 沫暮瑜正在兴头上却哪里管这个,“你说不玩就不玩呀,想得美。”说着又是一个雪球抛了出去,顿时砸在了沫暮梦脖子里。 脖子里都是细碎的雪水,沫暮梦只觉得浑身都冰凉凉的似的,不住的跳脚却是把雪水都弄到了自己身上,“六弟你太讨厌了,我不和你玩了。” 没想到沫暮梦说跑就跑,沫暮瑜愣了一下,一个雪球狠狠砸在了地上,一旁红梅柔声劝道:“少爷,你别……” “瑜儿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柔和的声音传来,沫暮瑜看到来人更觉得委屈,登时就跑过去诉苦。 沫暮梦再度跑了过来,木儿多少有些吃惊,“九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看着浑身哆哆嗦嗦,似乎身上爬满了跳骚似的沫暮梦,木儿不由诧异问道。 沫暮梦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跑到西厢院来,明明自己和郡主一点都不熟的。也许是害怕,回去会被娘和二姐骂一顿吧。 “我,我冷,姐姐你给我找套衣服穿好不好?” “这……”木儿顿时为难了起来,西厢院里哪有适合沫暮梦穿的衣服呀。 “木儿你去周妈妈那里看看,她前段日子不是做了几套衣服吗?若是没有就去前院去拿一套哥哥的来,九弟进来烤烤火,看把你冻的这样子。” 看到沫诗缈,沫暮梦如同看到救世观音一般,连忙跑了进去围在熏笼旁取暖,只是这感受,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郡主,六姐走了吗?”他才不要六姐看到自己这狼狈模样的,要不然回头整个相府肯定都知道,那时候娘和二姐还不得打死自己? “早走了。”沫诗缈无奈笑了笑,倒是个小人精,看来自己猜的果真不错,沫暮梦胡闹却不过是为了引起父母的注意而已。 如今真的闹出点小事来,却又怕被责罚,就跑自己这边来求救,还真是小孩子心性,不过,若是方才自己拒绝了他,不知道这小子该如何是好呢。 “小姐,奴婢这里倒是有衣服,只是这是给我家小子的,布料粗糙的很,怕是九少爷他……”周妈妈有些为难,抱着几件衣服随着木儿进来。 沫暮梦这次却是礼貌多了,还未待沫诗缈开口便道:“妈妈哪里话,如今这是救急,我岂能嫌弃?” 没想到沫暮梦也会说出这等话,看了看沫诗缈的脸色,周妈妈连忙将衣服奉了过去,笑着道:“木儿,你带九少爷去那边换衣服。” 木儿也知道,沫暮梦到底已经十二岁了,去沫诗缈闺房换衣服不合适,见周妈妈这般说便带着他去了原本沫文博住过的房间去换衣服。 “小姐,九少爷怎么来了咱们这里?” 周妈妈多少有些莫名其妙,一个时辰前沫暮梦来是为了唤二小姐回去,平日里也不见他和小姐有什么姐弟情深,怎么忽然间就来了呢? 沫诗缈笑了笑,“他小孩子心性没什么的,玩雪湿了衣服怕被婶娘责罚吧?一会儿妈妈去把他衣服烘干了,再煮一碗姜汤送过来。” “是,姜汤已经煮着了。奴婢要不要去丞相府的晨曦园告诉三夫人一声九少爷在咱这边用午饭?” 沫诗缈闻言点了点头,果然,如今木儿和周妈妈想事情都周全了许多,“那就麻烦妈妈亲自跑一趟了,省得回头婶娘责备九弟。” 沫暮梦换好了衣服,进来的时候刚好听到这么一句,顿时觉得自己来对了地方,脸上带着几分讨好的笑意。 “七姐姐、周妈妈,你看我穿着这衣服好看不?” 周妈妈说布料粗糙,其实不然。如今沫诗缈不复当年的落魄,有着郡主的俸禄,再加上宫里和长公主时不时的赏赐,虽比不上沫悠云和沫之雨抱着俩金库,可是却也是富足的很,便是周妈妈用的这料子也是她前些日子赏赐下去的。 虽然比沫暮梦之前穿的衣服次了一些,可是缝制的却是精心的很,一身竹叶青的棉衣穿在沫暮梦身上却是熨帖的很。 “九弟穿什么都是翩翩小公子的,不是想看书吗?走,我们去看会子书,过会儿再摆饭。” 果然,听到说是去看书,沫暮梦登时眉开眼笑,“好呀好呀,我吃得多,到时候七姐姐可别嫌弃我。” 沫诗缈笑了起来,“怎么会呢?” 这厢,沫诗缈带着沫暮梦看那。那边,沫暮瑜却是一脸的恼火,“大姐,你一定要帮我教训沫暮梦那臭小子,不过是个庶子生的,竟然敢对我发脾气,反了他了!” 沫悠云闻言眉头一皱,眼神中带着犀利,“是谁教你说这些话的?” 沫暮瑜哪曾见过这般神色的沫悠云,不由悻悻道:“是,是陈妈妈那时候对我说的。” “陈妈妈?”那老货死不足惜,只是死了却还阴魂不散,实在是恼人的很,“她还说什么了?” 沫暮瑜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就算是父亲要责罚他,他知道母亲也一定会帮自己的,可是这次他忽然害怕起来,因为大姐的神色实在是太恐怖了,似乎要把自己撕碎了似的。 察觉到沫暮瑜的异样,沫悠云不由收敛了怒意,放轻了声音道:“瑜儿,告诉大姐,陈妈妈对你说过什么,要不大姐怎么给你报仇,帮你教训沫暮梦呢?” 听到大姐要帮自己教训沫暮梦,沫暮瑜顿时打开了话匣子,“就是,陈妈妈对我说除了大姐和七妹,其他的都是庶出的,才不用管她们呢,而且,这相府的一切将来都是我的,要我想要什么就要什么,才不要便宜那群庶出的!” “混账!”一巴掌拍在紫檀小几上,吓得沫暮瑜塞到嘴里的点心一下子掉了出来,洒落在榻上,一片狼藉。 “大,大姐,我,我想起还要见母亲,我,我先回去了。” 沫暮瑜很害怕,他觉得现在的大姐好恐怖,一点不像是别人说的温柔贤惠的京城第一美,他还是赶快离开的好。 沫悠云却是忽然拉住了他的手,“瑜儿别怕,我不是在说你。” 她实在没想到陈妈妈那老货竟是唯恐天下不乱似的,人都死了却还祸害着瑜儿,若是母亲知道了,岂不是又要恼火? 沫暮瑜心中惴惴,沫悠云脸色已经柔和了许多,笑着道:“只是,往后这话却是再也不能胡说了,要是母亲知道了岂不是会伤心?” 沫暮瑜不解,“怎么会呢?陈妈妈说这些都是母亲告诉她的,而且这不是事实吗?” 沫悠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却听到外面琴儿来道:“小姐,九少爷去了郡主那里,方才周妈妈去晨曦园了一趟,说是九少爷在将军府西厢院那边用午饭,就不回去了。” “怎么,沫暮梦竟是和沫诗缈搅和到一起了?”沫悠云不由皱眉,琴儿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站在那里不说话。 “算了,吩咐厨房摆饭,瑜儿,你回头去和九弟道歉。”也许,可以从沫暮梦身上下手,毕竟要袒护的人多了,沫诗缈身上漏洞不也就多了么? 沫暮瑜却是蠢人一个,脑袋根本没转过弯来,闻言不解道:“凭什么呀?我不去!” 他凭什么要给那个庶子出的儿子道歉!休想。 沫悠云皱起了眉头,看沫暮瑜神色微微一变旋即却又柔和了神色道:“傻瓜,姐姐还能骗你不成?忍一时之气,回头我好好给你教训沫暮梦。” 当然,还有沫诗缈那小贱人! “真的?”沫暮瑜很快便被这个承诺吸引了,再不问什么缘由,只是挤眉弄眼地看着红梅,一旁沫悠云陷入沉思,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水阁院,水氏用完了午膳,漱了口,赵妈妈这才慢慢道:“六少爷去了将军府的西厢院,说是要给九少爷道歉,便不来给夫人请安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咱们该怎么办 水氏闻言愣了一下,有些恍惚自己听错了似的,“怎么回事?” 赵妈妈也不是很清楚其中缘由,便对水氏说了琴儿的原话,最后说道:“大概是大小姐看六少爷太顽皮,所以要好好管教吧?大小姐是陪着六少爷一起去的。” 水氏不由皱起了眉头,半晌才道:“罢了,也闹不出什么大事,回头好生看着,别让瑜儿吃亏了便是。” 如今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实在是折腾不起了。沫诗缈,你且等着,等到大哥回到京城,便是你好日子结束的时候! 沫诗缈也好奇,沫悠云如今这是唱的哪一出,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却是一定的。 “瑜儿太过于胡闹,还请郡主和九弟别放在心上。” 沫暮梦到底是小孩子心性,看到沫暮瑜给自己弯腰作揖顿时便忘了今天上午的不愉快,“大姐说笑了,我才没放在心上呢。” 见沫暮梦抱着一本书不肯松手,沫悠云不由扫了一眼,“九弟这是在跟你郡主学习?怎么没让三哥教你呢?” 沫诗缈笑了笑,“那是什么学习,不过是看书打发下时间而已。” “就是,大姐你想多了。”沫暮梦也抢白了一句,惹得沫悠云心中有些恼怒,只是脸上笑意依旧盎然,“不如瑜儿你也在这里跟着你郡主和五哥看会子书,我还要去帮大伯母做些事情,实在是没工夫教他读书,就麻烦郡主了。” 沫暮瑜不乐意,只是触及到自家姐姐的眼神,便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而沫诗缈却是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便只能接下沫悠云这个包袱。 小书房里,沫诗缈依旧和沫暮梦一同看,沫暮瑜时不时地瞄他们一眼,手中的书却是半天也没翻一页。 直到快酉时了,这两人才被相继接走,沫诗缈收起了那,她还差最后一点便看完了。 木儿一旁不由念叨了一声,“真不知道这俩小爷怎么想的。”尤其是六少爷,明明不想呆在这里,还硬生生坐了两个时辰,而他身边的那红梅更是缠着她们几个一下午,害得她们连做点女红的时间都没有。 “希望明天这俩爷都别来了。”眼看着年关将至,她们院子里也是要忙活起来的,哪有空伺候这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爷? 只是,常言说得好:天不遂人愿。木儿的希望终究是落空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沫诗缈去祖院给老夫人请安刚回来,就看到院门口站着俩哼哈二将似的正望眼欲穿地看向自己这边,看到自己回来俩人同时跑了过来,一人抓住自己一胳膊。 “郡主,你总算回来了。”却是异口同声。 腊月天里,两人都冻得瑟瑟发抖,沫暮梦松开了自己,呵了呵手取暖。左边沫暮瑜却是直接把手往自己胸前探去! 沫诗缈身子一侧躲了开,沫暮瑜顿时不满地撇了撇嘴,却又是强笑着道:“七妹,我手冷,你给我暖暖手。” 木儿瞧到这一幕简直是吓坏了,她刚才一定是看错了,六少爷怎么这么的流……无礼,竟是把手往小姐胸前探去,要不是因为都是沫家的血脉,她都觉得六少爷摆明了是在调戏小姐! 沫诗缈唇角噙着一丝笑意,“红梅是怎么伺候的?木儿,还不赶紧去拿暖炉来?” 听沫诗缈提及红梅,沫暮瑜讪讪道:“红梅病了,我没让她跟过来。” 沫暮瑜说的很快,似乎在维护红梅照顾主子不利似的,沫诗缈轻声一笑,“六弟还真是怜香惜玉,大伯母知道了一定很欣慰的。” 和沫君博如出一辙,真不愧是沫君博的骨血!不过水氏能教导出沫暮羽那般还算的过去的儿子,却是把幼子宠溺成这般,还真是应了老话,慈母多败儿。 沫暮瑜似乎没听出她话里的意味深长,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沫暮梦却是总觉得郡主这话似有深意,好像是在说什么似的,可是他却又弄不懂,六哥比自己还小了二岁,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吗?而且,他可是听说了的,六哥可是向来很少读书的。 算了,还是跟着郡主看书要紧,娘说明天就进了廿一,自己不能再来西厢院闹腾了…… 小书房里,气氛依旧诡异,沫暮瑜一本书翻来覆去,却不知道看进去了几许,看着沫暮梦正津津有味地看着那书上关于月黎国的记载,沫诗缈又收回了目光。 “小姐,碧桃姑娘过来了,来送长公主送给小姐的年礼。” 听到小书房外的声音,沫暮瑜眼神一亮,可是感觉到沫诗缈似乎在看自己,很快又假装专心看书。 “这书我看完了,梦儿回头你帮我还给三哥吧,只是可别弄丢了就是。” 沫暮梦诧异地点头应道:“七姐姐,你不亲自还回去?” 虽然三哥是不拘小节的人,可是七姐姐这么周全个人怎么会让自己代为还书呢?岂不是失礼的很? 沫诗缈闻言一笑,心道沫暮梦果然是聪明得很,礼节也周全,若是能改了这浮躁的性子,将来却也是三房的顶梁柱,“我要和碧桃说话,还要给长公主还礼,怕是过会子没时间去找三哥还书了。” 沫暮梦想了想,觉得郡主说的在理,便也不再追问,只听到院外传来不卑不亢的声音,“奴婢见过郡主。” 想来,便是那长公主府的碧桃了。 沫诗缈离开了小半盏茶的工夫,沫暮瑜慢慢地踱到了沫暮梦身边,状似无意道:“五……五哥,你在看什么书呢?” 沫暮梦看得正出神,根本没听见沫暮瑜的声音,只是沫暮瑜却以为他是故意不搭理自己,顿时心中恼怒,猛地推了一把沫暮梦。 沫暮梦不曾提防,脑袋一下子撞到了几角上,顿时鲜血直流。 “你,你干什么?”沫暮梦不明所以,捂着脑袋,只觉得眼前都是一片血红,却是吓傻了沫暮瑜一般,呆呆地站在那里不敢动弹,一句话也说不出。 门外,伺候的红儿听到这声音连忙跑了进来,看到里面的情景却是吓了一跳,连忙道:“九少爷怎么这么不小心磕着了?离儿姐姐,快去请大夫给九少爷来看看。” 簇拥着沫暮梦出去,沫暮瑜却是被落在了书房里,看着那沾染了一丝血迹的出了神…… 西厢院里,六少爷打伤了九少爷的事飞快传了起来,金姨娘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的笑意意味深长,“如今这水,还真是浑的可以呢。” “所以,姨娘你准备浑水摸鱼?”听了陈姨娘的一番话,心梅有些担心,总觉得姨娘这样子做似乎太冒失了,万一…… “年关将至,夫人忙得厉害,六少爷打了九少爷,三夫人岂能善摆干休?定是会闹起来的,这时候不除掉她,又待何时?”她等了那么多天,不就是为了等这个机会吗? “可,可是,夫人若是知道了,岂不会怨姨娘您给她添乱?”毕竟,夫人刚被关了祠堂,如今怕是正讨厌乱子什么的。 便是二少爷的那房姨娘,就算是仗着自己身怀有孕也不敢惹是生非,老老实实地呆在自己院子里,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姨娘这样子,太不好了吧?心梅无比担忧。 陈姨娘却是为自己难得的精明笑了起来,笑着道:“你果然不如心兰聪明,我如今闹大了夫人才更是欢喜,除夕将至,就算是出点小事,便是相爷也不会深究此事的,粉蝶死了那么晦气的事,深究起来岂不是坏了新年的气氛?我只有这个机会了,不然,到时候悠悠嫁不到宁远侯府去怎么办?我女儿聪明伶俐,哪点不如沫雯菲?这样的好婚事,一定不能便宜了她。” 此时此刻的陈姨娘如同疯魔了一般,心梅张了张嘴,最后却还是无声地叹息了一句。也罢,这条命是姨娘救的,她自然会帮姨娘达成心愿的。 陈姨娘站起身来,“这段日子不是让你和小蓝那丫头多亲近亲近吗?怎么样了现在?” 心梅点了点头,“最近紫姨……小紫似乎脾气很大,小蓝也很是受不了,奴婢试探了几句,她倒是也想像小紫那样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姨娘,除掉了一个小紫,还有其他的姨娘,您何……” “闭嘴!”陈姨娘怒喝道,想到隔壁住着的便是金姨娘,便又放轻了声音,“小蓝怎么能跟小紫相比呢?你可别忘了,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是为什么掉的!” “姨娘,看样子陈姨娘准备对付小紫了,那咱们该怎么办?”秋香有些着急,她没想到陈姨娘这次竟是这么沉得住气,如今这情形,看样子陈姨娘是对宁远侯府的婚事是势在必争了。那么好的一门婚事,要是真的落在四小姐手中,真是可惜了。 “急什么?”金姨娘笑了笑,风轻云淡一般,“她愿意趟这趟浑水自己去便是了,这段时间别和秋宜苑那边来往过密,我们也要避嫌才是。” 也只有陈静秋那蠢人才会真的相信宁远侯府的婚事。侯府的婚事不过是大小姐放出的虚话罢了,为的就是除掉小紫那小蹄子而已。 甚至于,大小姐也是故意告知自己,却又让陈静秋知道雯菲有望结亲宁远侯府。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陈静秋最是关心自己那个宝贝女儿了,情急之下什么做不出? 第一百二十八章 这是不是你干的 只是,这次她还知道浑水摸鱼,倒是聪明了几分,还真是难得。 “那,那六小姐的婚事,怎么办?”秋香有些心急,只是提到这事,却是金姨娘也脸色一变,闪过一丝黯然。 “雯菲,她自有她的造化。”金姨娘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神色间闪过一丝哀伤。若是承恩侯世子还活着,这门婚事她定会想方设法破坏了的,只是如今人已经死了,雯菲嫁过去也不是什么坏的选择。 石园里面两位姨娘心思各异,而风波之中的水阁院却也是一片风雨欲来之势。 “去,给我查出来,究竟是谁把这事情泄露出去的!” 自从从祠堂里出来,水氏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可是今天却是罕见的勃然大怒,赵妈妈见状连忙要出去查看,却见沫悠云施施然地走了进来。 “母亲不要动怒,这事,是我传出去的。” 赵妈妈听到这么一句,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怪异,却还是贴心的离开,留给这对母女足够的空间。 “你想除掉她们?” 虽没有说是谁,可是水氏语气里的鄙夷却还是证实了她们究竟是“谁们”。 沫悠云摇了摇头,“如今这般,沫诗缈顾得了东却是顾不了西,岂不是好得很?母亲放心,这件事,我自有分寸,只是先给她个教训而已,至于那两个,先下去也好,给沫诗缈当当垫背的,也全了我们姐妹一番情谊。” 水氏终究是没再开口,这些日子以来的忍耐全然是因为她要等着时机来除掉沫诗缈,如今时机虽不成熟,可是小惩大诫却也不错。 也让相府的人知道,沫诗缈虽然受宠,可是这相府后院的女主人从来都是她水氏,而不是别人! “小心些,对了,瑜儿没事吧?”提及幼子,水氏神色温和了许多。 “自然没事,只是沫诗缈却是快要有事了。”沫悠云笑了笑,算算时间,这个时辰沫暮斯也该访友归来了,她也是时候去看戏了。 沫暮瑜打人之事闹的似乎沸沸扬扬,周妈妈等人都有些担忧,生怕小姐被牵扯进去,只是沫诗缈却是个没事人似的,只是将冷俊宇请来为沫暮梦看了看额头上的伤,亲自将人送了回去,便再也不提。 周妈妈按耐不住问道:“木儿,三夫人没说什么?” 虽然三夫人看似更疼爱三少爷几分,可是九少爷也是她肚子里掉出来的一块肉,年关将至却是被打伤了,任谁心底里怕是都有些不舒服吧? 木儿摇了摇头,心想三夫人好生奇怪,明明九少爷受了伤,可是却还是责骂了九少爷,好像嫌九少爷给她惹事似的。 周妈妈听了也是不解,这三夫人性子一直古里古怪的,虽然从来不和水氏争抢什么,可是也犯不着胳膊肘往里拐,打自己人呀。 “娘,九弟都被打成这个样子了,难道咱们就忍气吞声,任由着大房欺负我们?小七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眼睁睁看着九弟被沫暮瑜打也不知道劝一劝!” “悠溪!” “二姐!” 玉氏和沫暮梦异口同声,却都是对沫悠溪不满的意思。 “二姐,沫暮瑜打我不过是意外而已,当时七姐姐又不在书房里,这关她什么事?你不要嫉妒七姐姐就这般造谣,否则我绝不原谅你!” 玉氏和沫悠溪似乎都没想到向来顽皮的沫暮梦竟是会帮沫诗缈说话,都是愣了一下,“梦儿,怎么跟你姐姐说话的?还有没有半点规矩了?” 沫悠溪更觉得委屈,明明是自己是在给他抱不平,怎么到最后却成了自己心胸狭隘了? “九弟你脑子进水了,还是被沫诗缈洗脑了,竟然这般说我?娘,你看你养了个什么儿子,这么狼心狗肺,胳膊肘净往外拐!”沫悠溪委屈的眼泪都落下来了,她心底里是有些嫉妒沫诗缈不错。 毕竟,这京城名门贵女何其之多,沫诗缈何德何能竟能被封为郡主?还得了长公主的青睐,便是老夫人对她也高看一眼。 可是今天的事情敢说不是沫诗缈的过失? “如果她好生在书房里看着九弟和沫暮瑜,怎么会出现九弟被打的事情?” 沫暮梦闻言顿时站起身来,“六哥打我事发突然,便是七姐姐在书房里,还能阻止不成?难道我受了伤,就也要七姐姐跟着一起受伤才公平吗?二姐,你怎么变得这么小人行径,难怪圣人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说的就是你这女子!” “哟,我们家九少爷竟然也知道圣人说过这话了?可是读书怎么断章取义呢?这是怎么了,大老远的就听见里面吵吵闹闹的?小九又闯祸了不成?”爽朗的笑声由远及近,见到沫暮斯归来,沫悠溪顿时觉得自己的救星回来了,连忙迎了上去。 “哥哥你好好教教九弟,竟然顶撞大伯母和我,还有没有半点大家子弟的风范了?”最后却明显是在告状了。 瞪了沫悠溪一眼,沫暮梦讥笑道:“我是没有世家子弟的风范,二姐难道就有贵女的风华?郡主本来打算亲自还书的,你老不回来就先走了。”说着便是把书往沫暮斯手里塞。 沫暮斯没反应过来,书一下子便掉在了地上,沫悠溪弯腰去捡,顿时皱起了眉头,“这书……” “原来三哥哥也在呀,婶娘,九弟的伤不碍事吧?都是我疏忽,原本看郡主是个妥当的,便把瑜儿托付给她照顾,却不料瑜儿又是顽皮,竟是误伤了九弟,大伯母知道后本来打算让瑜儿负荆请罪的,可是瑜儿个胆小怕事的自己却跑开了,大伯母又庶务繁忙实在是来不了,还望婶娘不要见怪。” 沫悠云忽然出现让屋里的人都一惊,玉氏心里微微不满,沫悠云长驱直入,丫环婆子们却是连个通报的都没有,被人瞧去了自家人的争吵,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沫暮斯回到府中就听说了这事,见沫悠云一脸歉意也笑道:“有劳伯母挂心了,都是小孩子顽皮,自家兄弟磕磕绊绊难免的。” 沫悠溪因为当初自己被沫悠云利用的事情耿耿于怀,不愿意搭理她,只是翻着书页却是脸色越发难看。 “咦,这不是父亲的那本吗?难怪我在父亲书房里找不到了,原来是送给三哥了,我小时候还常磨着父亲让他给我讲故事呢,九州六国各地真是风俗各异呢。” 见沫悠云眼睛一直盯着那书,沫暮斯骑虎难下,只好道:“堂妹若是喜欢,便拿去……” “三哥,谁把你的书给毁了?”沫悠溪声音颤抖着,目光却是落在了沫暮梦身上。 原本书页上的字迹隽秀,绘图也是精致细微,如今却似被人泼了墨一般,有一页简直看不出原本模样了,也难怪沫悠溪会大惊失色,这般失态了。 沫暮斯原本洋溢着万里春风的俊颜如今也是凝固了一层冰霜似的,寒着脸问道:“小九,是不是捣的鬼?” 沫暮梦一只脚都已经踏出去了,听到沫暮斯语气阴沉的问自己,顿时转过身来道:“我磕着了脑袋,书上面沾点血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沫悠溪却是拿着走到他面前,“这是沾点血的事情吗?我就说你怎么忽然间想要往沫诗缈那里去了,原来却是要毁了三哥的书,九弟,你怎么那么调皮,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沫悠溪恨其不争几乎都想要打他了,可是看到脑袋上还包扎着的沫暮梦,终究是收回了手去,可是神色却很是难看,似乎在埋怨沫暮梦因为他而在大房面前丢人现眼了。 眼前是幼儿涂鸦一般的戏作,整个书页都黑乎乎的,沫暮梦脸色一变,“怎么会呢?我看的时候还好好的。明明……” 明明什么都没有的,怎么会忽然间就被人涂染了呢? “大丈夫敢作敢当,既然做了就要承认,现在说什么都没做,你以为谁会相信你?”沫悠溪讥讽道,显然是在报刚才的一箭之仇,毕竟沫暮梦竟然说她是难养的女子。 一旁沫悠云脸色有些不安,似乎因为看到别人家的争吵而觉得不安似的,沫暮斯看了她一眼,走到沫暮梦面前道:“小九,我只问你一句,这是不是你干的?” 沫暮梦慌张地抬起头,却见一向笑脸示人的三哥看着自己的目光却是那般的冷意,便是大伯母也是着急上火,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他忽然间觉得这世界竟是这般的冰凉,似乎没有一点温暖能给与自己似的。 “是,是我,怎么,三哥你是要打死我还是把我这手给砍了?”举着双手到沫暮斯面前,他笑着道:“就是我用这手,把你最心爱的书给毁了的,你要不要剁下来给你的书赔罪呢?” “梦儿!”玉氏没想到不过是一件小事竟是变化到这地步,看到幼子这般冷笑不由喊道。 沫暮梦闻言忽然笑了,看着玉氏道:“娘,就连你都觉得是我对不对?我是您的亲生儿子,可是却连个丫环婆子都不如,起码她们还能被您信任,我却什么都没有!” 玉氏一愣,似乎不能明白幼子为何会说出这话,只是眼眶里却是充满了泪水。 沫悠云心底里暗笑,果然是一场好戏,如今她倒是要看看,沫诗缈有什么法宝能和三房重修旧好。 第一百二十九章 你会跟我走吗 “你怎么和娘说话的,还不跟娘道歉!”沫悠溪也没想到自己的九弟竟会说出这些话,心中顿时猜测纷纷,最后却是把罪名安到了沫诗缈身上,“是不是……沫暮梦,是不是有人教你这么说的!” 看到沫悠云在场,她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沫诗缈这个名字。 “哪里需要什么人教我?”沫暮梦冷笑道,因为太过于激动,额头上的伤口似乎再度崩裂了,白色的棉布上面透出了斑斑血迹。 “小九,别说了,这事不是你做的,娘,我先带小九去包扎伤口。”沫暮斯忽然这般说,沫悠云有些傻眼了。 明明,沫暮梦已经承认了,沫暮斯怎么会原谅了呢?她脑中一片混乱,却觉得有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片刻,似乎若有所思。 “娘,哥哥他这是疯魔了吗?” 明明,小九都承认了这事情是他做的,怎么又忽然间说不是他了呢?可要不是小九调皮,又会是谁故意毁了这书的? “三哥,你松手,你抓着我干嘛?要找个没人的地方把我分尸埋了吗?我告诉你,你要这么做,早晚会步二哥的后尘的!” 到底是小了六七岁,沫暮梦使尽了力气却也挣脱不开自家兄长的束缚,沫暮斯忽然间笑了起来,“怎么,就那么想让人看自己的笑话?小九,想要引得大伯母注意的方法千千万,可是你选了最不可取的一种,难道这就是你郡主教你的?” 沫暮梦如被雷击,不能置信地看着沫暮斯道:“三哥,我……”被戳穿了心思,他到底年幼,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沫暮斯脸上浮现了一丝歉意,若不是小九今日这番吵闹,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弟弟竟然心中有这等想法。平日里见惯了他胡闹,沫暮斯只觉得这不过是小孩子玩闹而已,可是今天当听到小九说那番话时,他不由想起过往种种。 他三岁开蒙,小九却是六岁才开蒙。 他文采斐然,不止父母关爱有加,便是伯父也是十分赏识。而小九却也是有过那么一段时间努力的,只是后来父亲看到他的书法却是摇了摇头,“你三哥像你这般大的时候,笔法已经有了风骨。” 似乎从那时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 不再爱看书,教他的先生一个个被气走,每当出现些什么,总是第一句说“莫非又是小九惹得祸?” 沫暮斯忽然间想打自己的心都有了,自己明明熟读圣人书,为何却独独没读懂“悌”字? “三哥,我错了……”扑倒在兄长的怀抱里,沫暮梦像是小时候一般哭了起来,嘴里还囔囔道:“可是,真的不是我毁的书,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呀。”他回去的时候,那书还在案几上放着,沫暮瑜却是不见了踪…… “三哥,是沫暮……”忽然想到了当时唯一在书房的人,沫暮梦大声道,却是被沫暮斯堵住了嘴巴。 “有些事,知道就好,没必要说出来。不过,敢伤了我家小九,我定会给你讨回公道的!” 将军府西厢院内。 “哥哥最近学了什么?” 这个哥哥是沫诗缈费劲千辛万苦找回来的,当时她也是多方打听才确定他就是自己的堂哥吗,找回来的时候已经痴傻,这就是丞相府的嫡大公子,沫文博,沫之雨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个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哥,若让他回去丞相府,估计这个时候恐怕已经看不到这个堂哥了。 一段时间不见,沫文博比之前更显得清瘦了些,眉眼间虽然稚气未脱,可是却带着几分俊朗模样,便是木儿,第一眼看到也不由微微惊呆。 “怎么,大少爷如今竟是这般好看了?” 柚儿见状不由笑道:“木儿姐姐说的什么话,大少爷本来就是俊朗的,只是他……他心肠好,这样未尝不幸福。” 看着短短几月就稚气全脱的柚儿,木儿发现自己竟是小看了这个丫头,果然是小姐慧眼如炬,竟是给大少爷找了这么个贴心的伺候。 沫文博捏着一小块桂花糕,想要吃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递给了沫诗缈,“妹妹吃,甜甜的,吃了就不苦了。” 接过了沫文博手中的桂花糕,沫诗缈眼角微微湿润,是呀,在堂哥的世界里,只要吃了甜点,什么苦就不怕了,可是她的世界早就被那一群贱男贱女毁尽了,便是蜂蜜与自己也不过是砒霜一般的滋味。 嘱咐柚儿好生照看沫文博,沫诗缈便带着木儿回去了,只是映墙下,一袭白衣磊落却是站在那里,似乎正在等着自己。 “小姐,我去晨曦园看看九少爷。” 木儿见机先行离开了,冷俊宇开口道:“当时你怎么不给他处理?” 沫诗缈忽然想笑,为什么每次见面,冷俊宇总是会指责自己呢?为了一只木儿,为了一条猫,为了沫悠云,如今却又是为了沫暮梦。 “有师兄你这妙手回春的神医在,我怎敢妄动手脚?” 冷俊宇剑眉一皱,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是想和她好好说话的,可是一开口却都是言不由心,总是这般……招人讨厌似的。 自己明明有机会一走了之,可是最后却还是回了丞相府,不过就是防止她害人害己而已。可是,她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害了自己?只有害别人的份吧。 “你,师妹你究竟想要什么?”无论是什么,他都会去帮她实现的,只求她不要再这样,他怕万一有一天她嗜杀成性,自己根本没有本事去救她呀! “师兄,你这话……”斜了冷俊宇一眼,沫诗缈唇角笑意清澈,“却又是什么意思?” 事到如今,她却还是跟自己装糊涂,冷俊宇不由抓住了她的肩头道:“你何必跟我装糊涂?小碧死的那么突然,一点反抗的痕迹都没有,怎么可能?她虽然不再是处子之身,可是根本就没有什么身孕,你和那仵作勾结在一起,不就是为了陷害沫暮羽?” 沫诗缈闻言不由轻声一笑,笑声从唇齿间溢出,犹如春风吹皱了池水,荡起了微波。 “原来师兄留在京城迟迟不肯离去,却是为了调查这些,怎么,师兄知道了真相又如何?我一直在想,沫暮羽会什么时候将小碧唤去,可是他这个人性子实在是难以捉摸,我在小碧茶里下药未免把握不住时机,师兄可知道那软筋香是怎么用的吗?” 冷俊宇皱了皱眉,“软筋香,难怪我查不出来。”软筋香见效快,却又是挥发的快,三个时辰内便会失去功效。 “是呀,为了瞒住师兄,我可是下了功夫的。小碧和沫暮羽私相授受,为了让小碧安心,沫暮羽自然是带着小碧送的锦囊的,那里面有软筋香的一味材料迷香草,小碧那段时日卧病在床,我特意给她拿了些药,里面又是有软筋香的另一种材料回文散,骤然闻到迷香草,你说她能不浑身乏力,无力挣扎吗?” “你,你好毒的心思!” 冷俊宇简直失色,“就算是沫暮羽不杀了她,你也会杀了她,是不是?”其实,心已经告诉了他答案,可是他还是想听沫诗缈亲口说出来,说出不是这个词。 “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似乎在纠结答案,可是未待冷俊宇开口,沫诗缈笑着道:“难道真如佛家所说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我做不到!” 佛家说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且待十年之后你再看他。可是十年太久,她等不了,所以她只能心狠手辣,只能毒如蛇蝎! 骤然高声,冷俊宇愣了一下,却听沫诗缈道:“我只会以直报怨,至于害我的人,我只会十倍、百倍奉还之!” 冷俊宇怔了怔,良久才道:“所以你买通了仵作,把沫暮羽害得有家不能回?你们到底是堂兄妹呀!”兄弟阋于墙,冷俊宇心头微微难受,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找到的小师妹竟然会是这个样子。 “哼,堂兄妹?”沫诗缈冷笑道:“堂兄妹就不会这般心思用尽只为了陷害与我,堂兄妹就不会这般心思叵测只为了让我名誉扫地,堂兄妹,我的堂哥可是被他们害得才这般的,师兄难道忘记了?” 冷俊宇岂会忘记?这段时日,他一直陪伴在沫文博身边,他几乎不能想象,一个是单纯如水的俊朗青年,一个是心机叵测的阴毒少女,可是这两人却是亲兄妹。 “说了那么多,师兄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对了,师兄调查那么清楚,莫非是想要去告我不成?师父可是说过,让着你师妹些,师兄莫非不准备遵守师父的嘱咐,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呢。” 面对沫诗缈的挑衅,冷俊宇的眉头几乎挤到了一块,他不由握紧了拳头,“难道你以为我是为了抓住你的把柄才留在这里的?” “难道不是吗?”沫诗缈反讥道:“若是不然,难不成师兄还能是准备留下帮我的吗?” 心底里几乎要喊出那个答案,可是终究是理智占了上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冷俊宇慢慢松开了拳头道:“若是我说,你不跟我离开,我就把这些事情捅出去,你……会跟我走吗?” 第一百三十章 姑娘知道我是谁 笑意再度在沫诗缈脸上荡漾开来,嘲弄中带着几分不屑,“师兄觉得我是胆小的人吗?若是看不惯我,尽管去告状,哪怕是告御状,我也不在意。” 回眸一笑,沫诗缈眼角写满了讥嘲,“这个答案,师兄可否满意?” 看着那慢慢消失在眼帘中的身影,冷俊宇一拳砸在了墙上,粉白的漆从墙上落了下来,露出里面的本色。 他从来都不想要挟她,因为他知道即便是无路可走,他那倔强的小师妹却也不会跟着自己离开的,这相府后院才是她的战场,尽管自己不知道她为了什么而战。 “冷大哥,你刚才在和妹妹说些什么?妹妹惹你生气了吗?”沫文博提着一个花灯站在那里,神色有些紧张。 “怎么会呢?”生怕沫文博担心似的,冷俊宇连忙解释道:“我不会生她的气的,文博你这花灯是要送给妹妹的?” 花灯很是精致,似乎出自京城有名的华灯坊,“是请师傅给你做的吗?” 沫文博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是呀,快过年了,娘娘说点亮了花灯,妹妹就会出来陪我的。”冷俊宇闻言有片刻的失神,对了,他的小师妹生辰正是正月十五元宵佳节,花灯璀璨的日子,那时候他们的娘亲一定是期待着这个孩子的到来吧? 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沫文博有些惶恐地扯着冷俊宇的袖袍道:“冷大哥,这是我自己做的,云大哥,妹妹不会嫌弃这花灯长得丑吧?” 冷俊宇闻言一怔,“你自己做的?” 他不由又去打量那花灯,却见沫文博手里的花灯是竹雕的宫灯,宫灯的六面画着的是仕女背影,只是……这背影却是几分眼熟,好像是…… “你画的这是妹妹?” “嗯,妹妹那么漂亮,可是我画不好。” 沫文博语气有些落寞,只是冷俊宇却是万分惊诧,他没想到只有幼童智商的沫文博却是心灵手巧,不但这花灯制作的精致华丽,便是这仕女小绘也是这般惟妙惟肖,便是较之华灯坊的老师傅也差不到那里去! “不会的,妹妹见到这花灯定会十分惊喜的,只是……”冷俊宇唇角扬起一丝苦笑,既然不能劝她,自己唯有……帮她了。 “只是什么?”沫文博猴急地问道。 “只是,还不到给妹妹送花灯的时候,你先跟我回去,到时候我们给妹妹一个惊喜好不好?”冷俊宇循循善诱,果然,沫文博点头如捣蒜,“好呀,好呀,冷大哥是好人,回头帮文博讨好妹妹,我分给冷大哥桂花糕吃。” 冷俊宇闻言不由笑起来,却带着一丝苦涩,小师妹哪里需要自己帮着沫文博来讨好?但是他站在那里,小师妹便会眉眼间都是笑意的。 沫诗缈并不知道自己离开后,沫文博会忽然出现,只是她正往祖宅走路过丞相府想要约沫之雨一起去祖宅,却不提防一人从拐角处过来,似乎没瞧见自己似的,顿时撞到了自己。 看到来人,沫诗缈不由眉头一皱,是他?安家的人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是因为安灵儿的婚事的缘故?想到这里沫诗缈不由出神。 那青年男子却是一脸歉意,看着沫诗缈道:“姑娘没事吧?”只是看沫诗缈久久没有回答自己,他不由皱眉,莫不是撞傻了? 他刚要伸手去探沫诗缈的脉,却不料手扑了个空,“表公子这般,就不怕被当做登徒子?” 青年男子有些吃惊,眼前的人竟是躲开了自己,可是听到这话不由更是惊讶,“姑娘知道我是谁?” 沫诗缈唇角扬起,脸上的笑意单纯无辜,“能来相府后院的,除了府里的少爷便只有表少爷了,难道我猜错了不成?”而这表少爷里面,除了镇南公府的便只有安平侯府的了,镇南公远在南疆断然不会回京。 虽然前世自己并没有见过他,可是沫诗缈却是一眼就认了出来,眼前的人正是安平侯府的二公子,安元的二儿子安成鹤! 安成鹤脸上露出一丝惊诧,他从小便离开了京城,可是有十多年没回来了,倒是没想到眼前的小丫头竟是这般聪明,古灵精怪的。 “据我所知,几位皇子可是也经常来拜见老夫人的,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是安平侯府的人?”他有心考校,却不料沫诗缈早就料到了这一点。 怎么会不肯定?安平侯与发妻赵氏一共生了三男二女,长子安成平英姿勃发,从小便随着安元学习兵法布阵,安小将军的名号从他弱冠之年便声名远播,六年来,安小将军军功不断,如今已经是威震边关的骁骑将军了。 而次子安成鹤因为幼年体弱,被送到山上习武强身,十多年来未曾回过京城。 三子安白洛自己却更是熟悉几分,说来还与自己有几分牵连。 至于长女安琳儿刚订婚却死了未婚夫,克夫的名声不知被谁传了出去,以致于二九年华都未出嫁,后来成了寿康伯的继室,齐武二十年倒是生了个儿子。 只是寿康伯府世子却不是安琳儿的骨肉,府里还有个寿康伯颇是宠爱的宠妾,寿康伯世子便是那宠妾所出,挂名在寿康伯夫人名下,成了世子,明明有嫡子却不是世子,安琳儿的日子自然也不是很好过。 至于其胞妹安郡主却是早逝,早早的就去陪着亲生大伯母长眠地下了。 安元和安成平自己都曾见过,虽然安成鹤和安白洛都不曾见过,可是一眼却还是能区分来的,毕竟安成鹤身上可没有半点味道。 “几位皇子我也曾见过,难不成你还能是沧海遗珠不成?恕我寡陋寡闻,表公子,告辞。” 安成鹤正在兴头上,没想到这小丫头说走就走,他自幼习武何等身手,脚下一动却是拦住了沫诗缈的去路,“姑娘,可否告知芳名?” 虽然沫诗缈有故意挑拨安成鹤的意思,可是却还是没想到安成鹤竟然真的上钩了,只是……既然上钩了,自己又岂能轻易放过他? “表公子莫拿我开玩笑,早晚表公子都会知道的,又何必急在这一时?” 没想到自己迷路却是遇上个这么有趣的小丫头,不过……看那打扮倒不似寻常的丫环,莫非是姑姑的几个庶女? 安成鹤心底里顿时起了念头,也不再拦着沫诗缈,任由她离开,“姑娘,那么到时候可别不敢看我。” 背对着安成鹤,沫诗缈唇角扬起,是吗?到时候且要看看是谁不敢抬头看人。 “表公子刚才是在跟谁说话呢?怎么奴婢一眨眼的工夫,表公子就不见了?”她不过是走得慢了些,结果就被表公子丢下了,侍书心底里多少有些不乐意。 只是再度看到安成鹤这张英武的脸,侍书却还是娇羞的低下了头,不敢直视,“表公子还是快随奴婢去见夫人吧,夫人可是等了表公子好久的,都着急了呢。” 安成鹤唇角勾起一丝笑意,没想到自己那声名在外的大表妹还未见面就送自己这么一个尤物?只是,比起刚才那小丫头来,眼前的不过是身上多了二两肉而已,还真是没什么意思的很。 “小姐,刚才那人真的是表少爷,怎么这么无礼?”木儿憋了半路,到底是没忍住,不由说道。虽然她知道背后说人坏话不好,可是那安平侯府的表公子怎么能这般无礼! 竟然对小姐说出那等话来,简直是没有一点教养! 沫诗缈皱了皱眉头,“刚才你在那里?” 木儿点了点头,“三少爷让奴婢告诉小姐,九少爷没什么事,小姐不用担心,我怕小姐……” 沫诗缈打断了她的话,“安成鹤是江湖中人,下次别这么冒失了。”便是自己,对上安成鹤,怕也是无处遁形的。 看沫诗缈一脸严肃,木儿不明所以,却还是点了点头,恭敬道:“奴婢知道了。” 安成鹤觉得侍书这丫环所说的夫人等他很久倒是不错,但是很着急倒是没看出来。 倒是她那有着京城第一美之称的表妹,第一个迎了上来,“悠云见过二表哥。” 沫悠云从未见过安成鹤其人,只是听另外两位安家公子说过这个二表哥的事情,心中却也是仰慕的很,毕竟江湖儿女最是快意恩仇,实在不行,让二表哥动手杀了沫诗缈,也不是不可以。 “大哥和三弟说的果然不错,表妹国色天香名不虚传。成鹤见过姑母,这是成鹤的一点心意,还望姑母不要嫌弃。” 赵妈妈接下了递上的礼物,水氏脸上带着笑意,“我印象中成鹤还是那个病弱却又倔强的小孩子,十多年过去了,如今成鹤一表人才,嫂嫂地下有知定会十分欣慰的。” 安成鹤眼角微微一挑,却是没接水氏这个话头,沫悠云有心和这个出身江湖的表兄套近乎,笑着说道:“表哥别见怪,母亲是见到表哥激动了些,平日里母亲也常说舅母最是疼爱表哥的,可惜舅母福薄,悠云无缘与舅母相见,承蒙其教诲。” 第一百三十一章 她还没死 水氏闻言眼角也是微微湿润,似乎在感慨赵夫人的芳华早逝。安成鹤面上无波,心底里却是有些笑意,母亲死的时候他虽然才三岁,可是很多事情却也是记得的,当初眼前这人和侯府里那老太太唯恐不能把母亲赶出门似的,种种作为自己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如今这般惺惺作态,却又是为哪般? “惹得姑母伤心,岂不是侄儿的不是?” 沫悠云也是连忙劝道:“是呀,母亲,表哥回来是好事,哭哭啼啼的算什么?表哥,这是四妹悠悠,这是五妹雯菲,悠悠雯菲,还不快见过二表哥?” 安成鹤一进来,沫悠悠就一直在打量着他,只是到最后却是眼观鼻鼻观心了,虽然这位二表哥英武不凡,可是比之那人却是差多了。 沫雯菲却一直老僧入定似的,直到听到沫悠云的话才上前行礼。 “见过二表哥。” 两人齐齐行礼,安成鹤拱手一礼,“怎么不见锦芙和表弟?” 沫悠云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旋即却是笑着道:“六弟顽皮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回头等让他跟表哥赔罪,入画,怎么六妹不在院子里吗?” 入画摇头道:“奴婢去请六小姐,只是听说六小姐去寻郡主一起去看望九少爷,奴婢去了西厢院和晨曦园,却都没见六小姐的影子。” 沫悠云闻言不由皱了皱眉头,“之雨这丫头,又往哪里跑了。” 言者无心,闻者有意,安成鹤倒是听说过姑母最小的女儿向来是个脾气古怪的,莫非自己方才遇到的那个便是她? 小丫头当时不还对自己说早晚都会知道的……果然是个古灵精怪的。 无意间看到安成鹤唇角笑意扬起,沫悠云不明所以,不由看向了侍书,却见她却是一脸痴迷地望着安成鹤,恨不得整个人都贴上去似的。 “表哥,十多年没见大伯母很是想念表哥,前院已经收拾好了,不如表哥在府里小住几日如何?”沫悠云试探着问道,她有些拿捏不住这位二表哥的心思,只是留下了安成鹤,才能有机会笼络他为自己所用,不是吗? 安成鹤原本只是来上门拜访一下罢了,只是听到沫悠云提议却是笑着应道:“如此,便叨扰姑母和表妹了。”这样他倒是有机会找到那小丫头了,相府虽然大,可是却也难不住他的。 他笑得诚恳,沫悠云不由觉得成功了几分,脸上笑意更是灿烂。 安成鹤又是陪着水氏说了会子话才离开,沫悠悠和沫雯菲也识相地走了,水氏看着脸上笑意未散的女儿,“你这个表哥心思别说是我,便是你舅父也猜不透,你可要小心些,他不是平儿,那般宠爱你。” 沫悠云却是不以为意,“女儿知道,不过这几日多了解了解便是了,到底是亲骨肉,难不成他还能帮沫诗缈不成?之雨真是太过分了,表哥来了自己却跑得不见踪影,还有没有点大家闺秀的风范了。” 水氏闻言不由皱眉,“这事不能怪之雨。”安成鹤的到来实在是出人意表,便是她也没想到水氏父子中率先回府的竟会是安成鹤。 若非他自报家门,自己也不敢认下这个侄子。 沫悠云没想到母亲竟是会帮沫之雨说话,黛眉微蹙,“表哥是来的意外,可是女儿好不容易让沫诗缈和三房的关系破裂,之雨却是上赶着帮她们修补关系,这不是扯女儿的后腿吗?母亲也该管教管教之雨才是。” 安成鹤到来的时候沫悠云正在对水氏说今天晨曦园里的争吵,水氏没想到沫悠云竟是利用胞弟设计沫暮梦,虽然没有直接牵扯到沫诗缈,可是三房冲突爆发,玉氏和沫悠溪那丫头岂不会把罪名怪罪到沫诗缈身上? 这一招祸水东引实在是干得漂亮,水氏心底里的那点子不满也都消失了去,“回头我会好生管教的,只是这两日好生招待你表哥,别怠慢了。”毕竟是来自江湖,一群草莽云集的地方,水氏心底里总是有些不安。 沫悠云笑了起来,“是,女儿知道的,大伯母就……” “夫人,夫人,大事不好了!”匆匆忙的喊声打断了沫悠云的娇嗔,一个婆子连滚带爬地进了来,脸上满是惶恐道:“紫姨娘中了毒,性命垂危呀!” 水氏脸色一变,沫悠云唇角扬起一丝笑意,“吼什么吼,不过是一个姨娘,看你这样子,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我相府的威名?” 那婆子顿时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连到嘴边的话也不敢说了。 “怎么回事,慢慢说。”水氏看了眼那婆子,眼中却是难掩喜色,那个害死了她孩子的凶手终于也要死了吗? 苍天可怜,她终于得到了报应呀! “今天午饭的时候,紫姨娘想吃豆腐羹,她院子里的……”一路上,婆子把秋宜苑里的事情事无巨细说了个清楚,水氏心里顿时兴奋起来,看着秋宜苑三个大字,她眼中跳跃着黑色的毒火。 只是还没进门就听到沫君博的怒吼声,水氏不由愣了一下,沫悠云搀扶着她进去的时候,她却是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了一般。 “一群庸医,去拿我名帖去请太医!” 沫君博看了眼她,似乎被沫诗缈的话安慰了似的,点了点头,看着小蓝道:“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你给我从头说来!” 秋宜苑内已经来了很多人,内室里人头攒簇看不清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形,沫悠云看着母亲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由道:“父亲,若是传出去,怕是不好吧?” 宫里的太医向来都是给宫中的妃嫔主子看病的,而宫外也只有朝廷官员和诰命们才能享其殊荣。 便是她相府嫡长女,却也不曾被御医诊过脉,如今为了一个小小的相府姨娘就去请太医,传出去,岂不是说他沫君博女色误国,宠妾灭妻吗? 沫君博愣了一下,神色阴晴不定显然是想到了这一层,“大伯父,老夫人常说冷公子医术高明,比之宫里的太医也差不到哪里去,不如请他过来给紫姨娘瞧瞧?” 沫诗缈! 小蓝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似的,闻言楚楚可怜地抬起了头,“相,相爷,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呀!” 沫君博脸色再度难看,沫诗缈却是眼底闪过一丝冷笑,果然是贼心不死,自己主子,昔日的好姐妹中毒几近身亡,自己却还有时间打扮,她身上的香料似乎还出自小清的手笔吧? 小清给谁人送了香料自己都是清楚的,小蓝身上的熏香应当是盗用小紫的无疑。 “父亲,这里的事情交由大伯母处理便是了,您公务繁忙,不宜在此久留。” 沫悠云看了沫诗缈一眼,似乎不能相信这话会是出自沫诗缈之口。 可是除了她,却又是谁呢? 果然,沫君博点了点头,沫悠云心底一喜,沫诗缈之所以提议把这事交由大伯母处理不过是为了避嫌而已,殊不知这样却是正和自己心意,实在是太好了,想到这里沫悠云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刚要开口,却听到沫君博道:“你大伯母事情本就多,这事便由你来处理。悠云,你身为堂姐,回头帮着点诗缈。” 沫悠云脸上的笑意僵硬在那里,似乎冰冻了一般。 沫诗缈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似乎并不赞同这话,“大伯父,紫姨娘和女儿本就有些交情,况且,侄女儿不是这相府后院的小姐,若是由侄女儿处理此事岂不是落了口舌?还是由大伯母处理妥当,只是大伯母事情又繁忙,我们姐妹几个都是未出嫁的闺女,处理姨娘的事情未免不妥,又不能去叨扰老夫人,这……” 沫悠云狠狠瞪了沫诗缈一眼,她怎么在这里瞎掺和? “小七怎么在这里?刚才二表哥来拜见母亲,母亲特意去请小七,却不想小七不在院子里,原来是来和紫姨娘叙旧了。郡主可是看到了凶手?” “怎么,你刚才在这里?这是谁下的毒手?”沫君博沉声问道,只是那模样却好像沫诗缈是凶手一般。 沫悠云好一张利嘴,竟是把自己说成“避而不见客”了,“和紫姨娘叙旧”?谁不知道小紫是自己院子里出来的人,这叙旧可是对大有讲究的。 看沫君博神色沉重,沫诗缈抬眸道:“大伯父可是为难住诗缈了,我去找六姐姐的,刚巧撞见去水阁院给大伯母报信的婆子,念着和小紫之前的情谊便来看看,哪里知道谁是凶手呢。再说,姨娘眼下性命无忧,说是凶手,岂不是诅咒她吗?大堂姐,说话还是注意些才是。” 沫悠云没想到自己反而被将了一军,又被沫君博狠狠瞪了一眼,当即脸色有些难看,只是水氏似乎一瞬间灵台清明了似的,失声道:“她还没死?” 沫君博闻言脸色更是难看,只是想起刚才沫悠云的话不由道:“怎么,你表哥回来了?” 沫悠云心底里也烦母亲这场合下竟是失言,看父亲没追究,反倒是问起了安成鹤,连忙道:“是呀,表哥本来打算去拜见父亲的,只是父亲刚巧不在,女儿心想表哥十多年未曾回来,母亲想念的很,便请他在府里小住一两日。” 第一百三十二章 怎么能找出真相 沫君博闻言点了点头,“也好,我这些日子朝务繁忙,你好生招待便是了。” 一个江湖中人,拜不拜访他,沫君博并不介意,只是目光落在了室内,却还是神色一凝。 “大伯父,冷公子很快就来,大伯父不必担心,姨娘她定会转危为安的。” “这有何难,你去请你婶娘,让她处理这事便是了。” 玉氏?沫悠云心中顿时拉响了警铃,沫诗缈说了这些竟是要把玉氏牵扯进来吗? “父亲,不可呀,我们家的事,怎么能容外人插手?” 沫君博当即脸色一变,“胡说什么!” “大姐,难道你是说婶娘是外人?这么说可是寒了婶娘的心呢。”沫之雨款款走来,手臂挽着的人,可不就是玉氏吗? 玉氏脸上带着些尴尬,似乎因为听到沫悠云那句话的缘故,“之雨说担心紫姨娘,便拉着我一起过来了,还望相爷不要见怪。” 看玉氏并没有计较沫悠云的口误,沫君博脸色微霁,“既然弟妹来了,那便麻烦你处置这里的事情了。” 玉氏想要推辞,却是被沫之雨阻止了下来,看着一旁沫诗缈神色淡然,玉氏终究是点了点头。 沫君博前脚刚离开,冷俊宇就过来了,看到沫诗缈在这里他一点都不意外,只是因为前不久的争吵,他却是有些心虚似的,匆匆低下了头便去给小紫诊断。 沫之雨有些好奇,笑道:“怎么冷俊宇好像亏欠了小七似的,都不敢抬头看你呢。” 沫诗缈唇角微扬,余光却见水氏目光紧紧盯着榻上的小紫,很是紧张她的生死。 “冷公子,紫……紫姨娘她怎么样?”瞧着小紫进气少出气多,沫悠云觉得就算是能活一时半刻,却也是命不久矣,就算请来冷俊宇却也是回天乏术。 冷俊宇皱了皱眉,“并无大碍,只是身体有亏,需要将养些日子。”这毒药看似凶猛,其实并没有什么毒性,顶多造成她流血吐白沫脉搏紊乱而已,顶多今晚就能醒来,到时候身体只是有些虚弱,将养几天便又是活蹦乱跳了。 “什么?”沫悠云不能置信地尖叫道,察觉到众人把目光汇集在自己身上,不由补充道:“这太好了,我还担心……母亲,母亲……” 看着水氏忿然离去,沫悠云连忙追了出去,沫诗缈见状唇角微扬。 道不同不相与为谋,师兄,如今你这是与我同在这不归之路上了吗? “既然姨娘无碍,那便劳烦婶娘了,后院之中竟是如此的不太平,好在这次不过是姨娘受了牵连,若是这歹人对老夫人或是大伯父下手,那岂不是天大的不幸?” 玉氏闻言不由一愣,忽然间明白为什么斯儿会特意找自己了。 相府后宅的事情她多多少少也知道,水氏和紫姨娘之间的恩怨岂止是一两句话说的清楚的? 相爷之所以把这件事交由自己来查,大概便是怕水氏对那行凶者包庇,甚至借机害了小紫吧? 而眼前的人,三两句话却是把老夫人牵扯了进来,自己如今便是想大事化小却也是不可能的了,因为那样便是拿老夫人和相府后院的安危开玩笑。 而这个玩笑,自己开不起的,玉氏神色顿时严肃起来,吩咐心腹岳妈妈道:“去把小蓝先拘起来,去查一查她屋子里有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再把秋宜苑好好检查一遍。” 小蓝依旧怔怔地望着门外,似乎不能相信自己竟是没能引起相爷的注意,而等到婆子们把她从地上拉起来的时候,她还不明所以。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竟敢对我动手动脚!” 小蓝宛如疯妇一样挣扎,却哪里挣脱的了浸淫后宅十多年的粗使婆子?尤其是两个被她糟践过多次的婆子? 一个婆子眼神一转,狠狠在她腰间拧了一下,小蓝顿时尖叫出声,玉氏正要问冷俊宇一些事情,听到这尖叫声不由皱眉,“还不把这丫环押下去好好审问审问?” 目睹这一切,沫之雨有些惊住了,拉着沫诗缈的手小声道:“郡主,我才发现婶娘也是好厉害的。” 沫诗缈唇角一扬,是呀,平日里玉氏总是低调行事,低调做人,谁能想得到她也是手段雷霆之人呢?一旦发作起来,和平日里的温和模样简直天差地别。 “不手段雷霆些,怎么能找出真相呢?” 她话音刚落,门外一婆子尖声叫道:“是谁,在那里躲躲藏藏的?” 好戏来了。沫诗缈眼底浮过一丝笑意,“走吧,我们在这里只耽误婶娘查案,还是回去坐等消息好了。” 沫之雨点了点头,出门的时候却看见俩婆子气喘吁吁地押着一小丫头回秋宜苑,见到两人,俩婆子都行礼道:“郡主,六小姐,这丫头鬼鬼祟祟的,定然是别人派来打探消息的。” 别人?沫之雨不由皱眉,怎么这婆子说话意有所指似的,只是这小丫环,她看着倒是有些眼生,可是似乎又在哪里见过似的。 “两位妈妈辛苦了,这几日秋宜苑里怕是还要妈妈们多费心了。回头等婶娘查出真相,父亲定会重重有赏的。” 俩婆子千恩万谢地押着那小丫环离开了,沫之雨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眼看着都要撞上柱子却犹是不知,沫诗缈不由好笑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她不开口也罢,一开口沫之雨脑中登时一亮,眼睛蓦然瞪大了道:“那小丫环是石园的人,上次我找五妹说话的时候,正是她给我倒得茶!” 沫之雨一脸的惊魂未定,似乎不能相信自己所说的话似的。 “是金姨娘院子里的人,记性不错。” “可,可是金姨娘不像是那样的人呀!”金姨娘明明那么温柔,怎么会,会忽然间动手要除掉小紫呢?她们明明没什么仇怨的。 虽然性情古怪,可是到底还是小了些,“人心隔肚皮,谁知道谁会是什么样的人呢?说不定金姨娘也是被冤枉了的,那小丫环过来不过是为了探听消息而已,也许……” “也许什么?”沫之雨有些紧张,她觉得现在郡主笑得好恐怖,似乎,似乎在嘲弄什么。 “也许,真的是金姨娘下的毒手也说不定。”沫诗缈淡淡一笑,看着周妈妈一脸急色从那边过来,对沫之雨道:“我还有些事情,便先行回去了。” 只是,沫之雨却是忽然抓住了她的衣袖,神色中带着犹疑道:“郡主,你也觉得是金姨娘做的吗?” 那向来明朗的眼睛此时此刻却是写满了迷茫,似乎是堕水的人,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救命的稻草一般。 “不是。”沫之雨闻言神色蓦然一松,笑着道:“我就知道不会是她的。” 沫诗缈也笑了笑,便离开了,身畔木儿不由诧异道:“小姐,这事固然不是金姨娘做的,可是却也与她脱不了干系,小姐您何必隐瞒呢?” 沫诗缈唇角泛起一丝苦涩,“信任瞬间化作虚无,那种感受,之雨不该尝到的。”便是她出自水氏的肚子又如何,沫之雨只是自己的五妹,有些东西太过于残酷,太早见到与她并没有半点好处。 木儿似懂非懂,不过最后却还是笑了,“小姐,你对六小姐真好。” 虽然小姐恨透了夫人和大小姐,可是对六小姐真心没话说,好吃的好玩的,哪一样不想着六小姐?而这一切的原因,木儿也隐隐知道。 沫诗缈笑了笑,周妈妈却是已经迎了上来,脸上虽然遮掩一二,可到底是掩不住的焦急,“小姐,罗嬷嬷有急事找您。” 罗嬷嬷? 沫诗缈不由皱了皱眉,罗嬷嬷在西厢院里是超然的存在,向来是隐形人似的,这段日子倒是经常去前院和哥哥聊天说话,怎么忽然间会有急事找自己呢?难道是哥哥出了事情?沫诗缈瞬间几乎是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知道什么事情吗?” 周妈妈诧异地看了眼沫诗缈,为什么她觉得小姐的声音似乎很紧张似的,似乎,似乎在害怕什么似的。 “罗嬷嬷没说什么事,奴婢也不知道她喂了个鸽子而已,怎么就忽然间想起有急事寻小姐了,还让奴婢立刻把小姐找来,生怕耽误工夫似的。” 周妈妈说的混乱,沫诗缈却是忽然间长吁了口气,喂了鸽子才找自己的,那便和哥哥没关系了,还好…… 说是有急事找自己,可是沫诗缈却觉得罗嬷嬷很是淡定从容,起码脸上没有半点急色,果然是从宫里出来的人,周妈妈和她相比还是差得远。 “嬷嬷找我有什么事?” 屋子里似乎有些昏暗,并没有点亮烛火,沫诗缈慢慢地才适应了这光线,却见罗嬷嬷一身宫装,“请郡主随奴婢进宫。” 沫诗缈这才发现,罗嬷嬷其实头发已经花白,只是这一身宫装却又显得她精神矍铄,比老夫人的慵懒姿态却是多了另一份风姿。 “进宫?”沫诗缈皱了皱眉,“据我所知,没有圣旨或是皇后懿旨,我是没办法进宫的吧?” 罗嬷嬷抬眸看了她一眼,“郡主的身份,谁敢阻拦?” 沫诗缈愕然,这算是什么理由?只是罗嬷嬷却似乎一副你不答应也得答应的模样,半晌,她不由点了点头,“走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 真是得理不饶人 似乎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马车已经在门外候着,只是赶车的马夫沫诗缈不由多看了一眼,并不认识。 “嬷嬷,现在要带我去哪里,还望嬷嬷告知才是。” 罗嬷嬷眼皮一翻,“入宫。” “是吗?”沫诗缈轻声一笑,“入宫,为何这马车却不是将军府的?” 罗嬷嬷眼角闪过一丝惊讶,“你看出来了?” 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沫诗缈轻声笑道:“原本没看出来,只是罗嬷嬷年纪大了,向来牙齿松动,没有姑娘这一口糯米小牙。” “筱筱说的没错,郡主果然聪明,那不知郡主可否猜出了我的身份?” 臃肿的宫装脱去,此时此刻坐在沫诗缈对面的不再是那个老宫人,而是一个妙龄女子,容颜姣好,一双眼眸中带着几分灵动和狡邪。 “你是谁,有关我何事?”沫诗缈瞥了一眼,却是再也不看那妙龄女子。 妙龄女子显然没想到自己竟会被无视了,甚至于现在沫诗缈坐在那里闭上了眼睛好似老僧入定,眼中全然没有自己的一星半点! “你……”她不由动怒,出手迅雷不及掩耳几乎要排在了沫诗缈脑门上,只是到最后她却是骤然收手,“你就不怕我杀了你?”语气很是凶神恶煞,和适才的狡邪灵动截然不同。 沫诗缈不由笑了起来,“怕?怕有什么用?再说……”斜觑了那女子一眼,沫诗缈声音淡然,“你杀了我,怎么对你主子交代?” 闻言,这女子闻言忽然笑了起来,“难怪筱筱那丫头斗不过你,还真是自讨苦吃。”她忽然间倒是想看看筱筱对上沫诗缈时的情形了,看她是不是还一身冷傲。 马车慢悠悠停了下来,沫诗缈不由抬头望去,却是一所寻常的院落,“怎么,这就是你说的入宫?” 听出了沫诗缈言语里的嘲弄,那女子笑了笑,“郡主何必和完诺斤斤计较,主子等待多时了,郡主请。” 寻常的院落,没有假山流水,庭前只种着一棵枇杷树,让她不由想起前朝一位文人所说,“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院子简简单单,推开门的刹那,沫诗缈有些愣怔,眼前的人…… “怎么,不认识本督了?”一如既往的语气,带着几分邪魅,只是那朱砂描绘的眉眼却是不复踪迹,眼前这素净,一身白衣,眉眼隽淡的人竟是齐司冥? 可是,除了齐司冥却又是谁? 浓墨重彩时,犹如那最为绚丽的篇章,犹如大赋一般堆砌了华丽的辞藻,可是谁也不觉得那样的堆砌是多余的,只会惊叹他的特立独行。 轻描淡写时,犹如最是简单的白描,是最简单的民谣,简单直白的歌词,却是唱出了千万人心底里的声音,只会觉得这人竟也是绝世倾城。 “怎会?”沫诗缈笑了笑,“只是下次千岁爷找人时,可不可以不要这般突如其来的,我可受不了这般惊吓。” “是吗?”齐司冥唇角微扬,“完诺虽然是好玩了些,却也不敌你的手段吧?” “不知千岁爷唤诗缈前来,所为何事?”这妖孽,不向来都是去找自己的吗?怎么这次竟是把自己请来了,而且还这模样,不施脂粉的,还真是不适应。 抬眸轻轻看了沫诗缈一眼,“怎么,没事就不能见你?” 沫诗缈撇了撇嘴,齐司冥却好似没看到,忽然站起身来走到沫诗缈面前道:“若说想你了,你可信?” 目光炯炯,盯着那一双清眸。饶是活了两世,可沫诗缈却还是受不住这等眼神,习惯了齐司冥的调戏与嘲弄,这般深情却又是闹哪样。 “千岁爷,我……” 沫诗缈犹疑了一下,齐司冥那原本闪烁着异样色彩的眸子却是忽然黯淡了几分,“今天我生辰,陪我一起过吧。” “啊?”他生辰? 齐司冥又意兴阑珊地坐了回去,桌上的花雕散发出阵阵清香,沫诗缈不由有些尴尬。 这算是什么回事,难道要自己陪他喝酒不成? “千岁爷,你吃饭了没?” 良久,沫诗缈才找到一个最适合打破寂静的理由,却见齐司冥抬起了头,似乎有些迷糊,“哦,你饿了呀,我让离儿去……” “不用了。”堂堂锦衣卫的暗卫,去做饭,这事情怎么想怎么让她毛骨悚然。 “不对,离儿又不在,算了,饿就饿着吧,反正你再饿也没我饿。” 说着,又是灌了一口酒,却是不再搭理她。 沫诗缈愣了一下,什么叫做再饿也没我饿?难不成你还好几天没吃饭了不成? 看着沫诗缈气呼呼地走了出去,齐司冥眼角闪过一丝落寞。 酒水越来越少,齐司冥心里忽然想笑,本以为能找一个和自己一起喝酒的人,可是到最后还是自己一个人,继续过这一天,和往年又有什么区别? 忽然,一股香味充盈在鼻息间,他不由抬起头来,却见沫诗缈站在门槛上,冲着自己吼道:“吃不吃饭了还?快过来。” 事实上,沫诗缈也不知道,她怎么就忽然间爆发了似的,竟然吼起了齐司冥。大概是讨厌他那一句再饿也没我饿吧,或者是……她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齐司冥,如今格外脆弱的齐司冥。 所以,言出意表,与往日一点也不相同。 麻雀虽小九脏俱全,这出院子厨房里干净整洁,即便是主人不在却也是有人打扫,角落里还放着些菜蔬和鱼肉。桌子上却是几道小菜,看上去色香味俱全。 看齐司冥并不进来,沫诗缈不由皱了皱眉,“放心,我从不会在自己的饭菜里面下药。” 齐司冥唇角维扬,只是笑意却只是流离在眼眸上,并没有深入到底。 “我不吃饭的。” 放置筷子的手胡然一怔,沫诗缈皱起了眉头,看向齐司冥却见他已经折身回去,看着一桌子还没动一动的饭菜,沫诗缈不由跺了跺脚! 她欠他的! “不吃就不吃,有什么了不起。”抢过了齐司冥手中的酒瓶,猛地将酒灌到了肚子里,只觉得整个人似乎都在燃烧。 “酒,可不是这么喝的。”齐司冥笑了起来,夺过了沫诗缈手中的酒瓶,只是里面却是一滴酒水都没有了。 “那你……嗝,你告诉我,该怎么喝?”打了个酒嗝,沫诗缈笑着问道,似乎脑袋也不清醒起来了。 又取了一瓶花雕,他伸手轻轻一拍,拍去了那黄泥泥封,唇角带着笑意道:“丫头,我告诉你,这酒应该怎么喝。” 沫诗缈转过头去,却见那张脸似乎在自己面前无限放大了似的,那一双眼眸中隐藏着深深的痛意,可是下一刻,她却没有工夫去想这些了。 温热的酒水流入自己的口腔,似乎连齿缝间都充斥着酒香,她不由的想要多汲取一点点酒水,然后沉醉其中…… 沫诗缈醒来的时候是在长公主府,碧桃连忙上来伺候,“郡主可算是醒了,公主来瞧了好几趟了,说是等郡主醒了,请郡主尝尝她做的荷粟羮。” 宿醉的后果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沫诗缈摇了摇头,接过了碧桃递来的热面巾道:“倒是让长公主担心了。” “我倒是巴不得你来打扰,只是你却是大忙人一个,连府门都很少出。” 环佩摇摆,长公主携着侍女款款到来,“要是再不醒,本宫可就一盆冷水泼下去,看你这丫头回头还敢不敢喝这么多酒。” 想来齐司冥已经安排好了,沫诗缈不由笑着道:“诗缈倒是不怕,就怕长公主心疼这锦被,岂不是也浪费了?” 听到这促狭话,长公主不由笑了起来,伸手拧了一把沫诗缈的脸蛋道:“还真是死鸭子嘴犟的很,快来尝尝本宫的手艺如何,吃完赶紧回家去。” 素瓷碗里的羹汤有着荷叶的清香,又带着粟米的味道,沫诗缈深深吸了一口气,昨晚空腹喝了那么多酒,她可是饿得狠了,却也不忘了调侃长公主道:“方才公主还嫌弃我不能多陪你,如今又赶着我走,诗缈倒是里外不是人了。” 长公主乐了,“瞧这张嘴,真是得理不饶人。” 沫诗缈笑了,能博长公主一笑,自己便是耍些嘴皮子功夫也没什么的。 回到府里已经是将近午时了,后院里的丫环婆子却是行色匆匆,见到沫诗缈匆匆忙行礼便又急着离开了。 “怎么了,这么着急上火的?” 拉住了一个小丫环,沫诗缈问道。 小丫环手心里多了个小金裸子,喜形于色道:“郡主你不知道吗?三夫人抓到要毒害紫姨娘的凶手了,这时候请了相爷和夫人,说是要说个清楚呢。” 沫诗缈眉眼舒展开来,看来玉氏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呢。 “慌什么,带我一起去丞相府去看看。” 小丫环闻言喜不自胜,她不过是后院里的小小洒扫丫环一个,平日里主子是见不到的,今天不仅得了郡主的赏赐,还能给郡主带路,真是天大的福气。 “怪不得姐姐们都说能去西厢院是天大的福气,郡主你真好。” 第一百三十四章 怎么忽然间又成了乌头 看了眼天真无邪的小丫环,沫诗缈觉得自己笑得有些苦涩,真是无知者无畏。 秋宜苑内很是热闹,老夫人并没有出现,只是水氏和沫君博坐在主位上,显然貌合神离。 小紫由着玉氏的心腹岳妈妈搀扶着颤悠悠地走了出来,沫君博不由皱眉,见水氏不说话,神色更是难看了几分。 玉氏不由连忙道:“你身子弱,怎么出来了?” 小紫虚弱一笑,却是跪倒在地道:“多谢三夫人关心,贱妾死不足惜,可是既然没死,定是要知道真相,看谁究竟想要杀我。” 虚弱的模样,却又是慷慨激昂的话,沫君博不由皱了皱眉,只是看向小紫的目光却是带着几分怜惜,“坐下吧。” 那厢,陈姨娘和金姨娘都坐在那里,看见小紫走了过来,金姨娘脸上带着笑意,“紫妹妹快些坐下,可别累着了。” 陈姨娘和金姨娘旁边各是一个位置,显然金姨娘是要把小紫往自己那边拉的,可是小紫却似乎走不动了似的,坐在了陈姨娘旁边。 “多谢刘姐姐关心,只是找不到那下毒手的人,我岂会累倒?” 金姨娘笑意微微尴尬,低头抚摸自己的肚子,陈姨娘却觉得小紫那目光似乎有意无意的落在了自己身上,好像是…… 看穿了自己似的! 可是这怎么可能?明明……看了眼身后站着的心梅,陈姨娘安静下来,还好心梅没有像三夫人带走,反倒是金姨娘院子里的巧儿今天一直没露面似的,心兰不是跟自己说,巧儿昨个儿被三夫人逮住了,一直在拷问吗? 陈姨娘这边脑中各种想法纷纭,并没有察觉到几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玉氏看人差不多都来齐了,这才不紧不慢道:“昨个儿秋宜苑内有人毒杀紫姨娘,好在沫家列祖列宗照看,紫姨娘福大命大逃过一劫。” 这事早已经在后院闹的沸沸扬扬,只是听到玉氏这话,丫环婆子还是不由的交头接耳,更多人的目光都落在小紫身上。 “谁会害紫姨娘呢?” “是呀,紫姨娘也就是长得漂亮些,又没了身孕,害她有什么好处……” “真可怜,孩子没了,还差点丢了性命,唉,这姨娘也不好当呀。” …… 沫诗缈站在丫环之中,听到这纷纷议论不由唇角维扬,玉氏很会说话,不过三两句话就让小紫站在受害者的角度占尽了优势。 也让,那幕后之人……回头足以陷入风口浪尖。看来,沫暮梦的伤不是白受的,温和的猫儿被惹怒了也有可能化身老虎呢。 而且,还是牙尖嘴利的老虎,一下嘴,就是一滩血肉呢。 “下毒之人如今已经找到了,去把小蓝带上来。” “三夫人,下毒之人果真是小蓝吗?”小紫愣在了那里,浑身瑟瑟发抖,似乎不能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似的。 “有没有可能差错了呢,小蓝,小蓝是我的好姐妹呀!” 看着几乎要哭了出来的小紫,玉氏异常耐心道:“从小蓝屋子里搜出了毒药,秋宜苑中其余众人都是清白的,只有她有嫌疑。” “可是三夫人您也说了,小蓝只是有嫌疑而已,也许,也许是有人故意栽赃她的,她对我那么好,怎么,怎么可能下毒杀我呢?” 小紫犹是不能相信,若非岳妈妈苦苦拦着,怕是都要跪在地上求沫君博重新查这件事情了。院子里站着的丫环婆子更是议论纷纷,看到小蓝被带上来,不由都屏住了呼吸,想听她到底怎么说。 小紫见到小蓝憔悴模样却是忽然间激动起来,竟是忽然间挣脱了岳妈妈,一下子冲到了小蓝面前,“小蓝,你跟我说,一定不是你,是不是?她们一定是误会了,你怎么会下毒呢?” 蓦然对上小紫的眼睛,小蓝有一瞬间的迟疑,旋即眼泪流了出来,“真的不是我,姨娘你要相信我呀,我什么都没做!” 主子不信,丫环不认,一时间似乎陷入了僵局,众人莫不是看向了玉氏,毕竟是她信誓旦旦地说已经查清了真相的。 “弟妹,这就是真相?”水氏笑意讽刺,小紫没死,她心底里固然恼怒,可是却也是无可奈何了,只是能让玉氏丢脸,这样的情形她也是喜闻乐见的。 沫君博瞥了水氏一眼,似乎在恼怒她不给玉氏留颜面似的。 “父亲,大伯母,婶娘既然说了,自然是有把握的,还请婶娘不要卖关子了才是。” 沫悠云开口解围,可是实际上却是嘲弄玉氏,明明什么查不出来却又故意卖关子隐藏自己的无能。 沫悠溪知道大伯母调查辛苦,昨晚几乎没有休息,听到沫悠云这般说不由脸上浮现了怒意,却是被拦住了。 “小七?” 沫诗缈笑了笑,“稍安勿躁。”如今话说得多满,回头便是多么打脸,可怜沫悠云到现在都不知道,局势早已不在她掌控之中了。 “卖关子称不上,只是紫姨娘主仆情深固然是好事,可是到底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小紫已经被岳妈妈拉了起来,闻言怒目而视道:“三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跪在地上的小蓝却是一直哭泣,神色更是憔悴了几分。 “小蓝,我且问你,你房间里的砒霜是干什么用的?” 小蓝闻言有瞬间的慌张,“那,那是用来毒老鼠的,最近最近院子里老鼠很多。” 玉氏闻言一笑,伸手召唤另一婆子过来,“是吗?许婆子,你是负责秋宜苑杂物的,最近可是感觉老鼠多了?” 许婆子恭敬答道:“回相爷、夫人、三夫人的话,这后院的老鼠向来是春秋之际才多的,大冬天的哪见过闹什么老鼠?奴婢一直负责秋宜苑的杂物,这两个多月来从未见过一只老鼠。” 小蓝脸色顿时惨白,强辩道:“那,那砒霜是我前段时间买的,防止防止回头闹老鼠。” “哟,这可真是未卜先知了,你是紫姨娘身边最得力的丫环,反倒是要计较这点小事,还真是事无巨细事必躬亲呢,只是后院向来不允许有砒霜的,不知道你这砒霜却是哪里来的呢?” “之雨,你瞎搀和什么!”见沫之雨竟是帮着玉氏,水氏不由怒声呵斥道。 沫之雨不屑一笑,却是看到不看水氏一眼。 小蓝顿时被问住了,张口结舌道:“我,我……” 玉氏却是步步紧逼,“这砒霜是谁送与你的?为何药老鼠的砒霜忽然间到了紫姨娘的豆腐羹里面?” “怎么可能,我明明下的是乌头,怎么会是砒……”意识到自己失言,小蓝顿时如遭雷劈,坐在一旁的小紫更是脸色煞白,没有了一点血色。 “小蓝,你……”却已是泣不成声。 玉氏却并不善罢甘休,“是吗?那这乌头却又是谁送给你的?” “不是说是砒霜吗?怎么忽然间又成了乌头?”沫悠悠不由嘟囔了一句,全然不见陈姨娘神色慌张,金姨娘却也是脸色一变。 “这是婶娘布下的*阵才是,看小蓝模样,怕是被拘押了一天,只是却并没有人审问她。小蓝以为自己逃过一劫,刚才紫姨娘又是那般信任与她,她心想着自己不承认便是了,而婶娘说出砒霜的时候,小蓝更是如释重负,觉得糊弄过去便是了,毕竟自己下的并非是砒霜,可是姨娘忽然间说她下砒霜毒害紫姨娘,小蓝顿时反应不及,就告知了真相。昨个儿冷公子诊脉的时候,说紫姨娘的确是中的乌头之毒。” 沫诗缈侃侃道来,一旁玉氏点头道:“不错,郡主所言不虚,我正是担心有人拿沫家声誉做文章说我们屈打成招,所以并未对小蓝拷问,如今她自己招了出来自然是最好的。” 小蓝没想到自己竟是跳进了三夫人的坑里面,顿时紧张起来,眼巴巴地瞧向了小紫那边,“姨娘,姨娘,救我呀,您答……” “相爷,这等谋害主子的丫环多听她说一句都是污了耳朵,还不把她拖下去乱棍打死?” 水氏连忙说道,只是站在秋宜苑里的婆子却是没一人动弹。水氏见状顿时脸色一变,而小蓝听到这么一句却已经吓晕了过去。 “大伯母言之差矣。” 水氏闻言不由望去,却是沫诗缈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一丝嘲弄神色,“怎么,狗急了还会跳墙,兔子急了也会乱咬人的。如今她死罪难逃,说不定就会将脏水泼到谁身上呢,可能是我,也可能是你,诗缈你说还要听她胡言乱语吗?” 沫诗缈闻言浅浅一笑,看着昏倒在地上的小紫道:“大伯母操之过急了,只是小蓝不过是一个小小丫环,没有多大的手眼,却是有乌头之毒,这事怕是要好好查上一查,若是就这么打死了,岂不是把相府后院都置于危险之中?” 水氏闻言不由瞪了她一眼,却是无话去反驳沫诗缈。 沫君博点了点头,“诗缈考虑的周全,不知道弟妹可是查出了什么?” 玉氏闻言点了点头,“秋宜苑内人多眼杂,倒是有几个婆子知道小蓝最近和石园的……”说出石园两个字的时候,陈姨娘登时变色,金姨娘却是皱了皱眉,玉氏继续道:“和石园的丫环……” “相爷,毒是我给小蓝的,紫姨娘是我要杀的!”心梅忽然跪倒在地,“砰砰”两个响头磕了下去,顿时额头有些肿起了。 陈姨娘神色一变,似乎不能置信自己的丫环会指使人下毒一般,“心梅你……” 第一百三十五章 又岂敢高攀安侯府 心梅却是没等陈姨娘说出下一个字便开口道:“姨娘,奴婢怨恨紫姨娘许久了,甚至奴婢也怨恨您,为什么紫姨娘不过是个丫环却是能成为姨娘,而奴婢,奴婢哪里比她差了却还是个丫环?奴婢不服气,就借着姨娘您的名头把毒药给了小蓝,承诺只要她杀了紫姨娘,到时候定能让她如愿以偿,小蓝鬼迷心窍听了我的话。哈哈,我自己都是个丫环,拿什么让她去做主子?真是活该!”说着,心梅厌恶似的唾了小蓝一口。 陈姨娘却是没想到自己的心腹竟是会这般心思狠毒似的,垂泪不已。沫悠悠连忙撇清关系道:“父亲、大伯母,悠悠早就觉得这心梅心怀不轨,曾经也对姨娘说过要小心提防,却没想到姨娘心软,竟是让这贱婢做出这等事情,险些害了紫姨娘的性命,这等贱婢,定是要打死才能给紫姨娘赔罪!” 沫悠悠十分激动,甚至一脚踢在了心梅的胸口,将她踢翻在地。唇角流出一口鲜血,心梅不能置信地看着沫悠悠,似乎想说什么,可是最后看了陈姨娘一眼最后还是低下了头。 “相爷,一切都是贱妾用人不明,还望相爷宽恕了这丫环,一切罪过由贱妾承担便是了!”陈姨娘忽的跪到在地,吓得金姨娘花容失色,轻声道:“陈妹妹你这是何苦?” 事情急转直下,玉氏不由皱了皱眉,却见沫君博道:“你也糊涂!”却是拂袖离去。 玉氏不由愣了一下,旋即唇角微微一弯,也罢,相爷不走,自己却也不好从这其中脱身。 “嫂嫂,事情已经查明了,既然这是您的家务事,便由您处置吧。” 水氏似乎没想到玉氏会忽然间撒手不管,愣了一下旋即笑道:“这事还多麻烦弟妹了,这是我管家无方,回头定会好好处置她,还紫姨娘一个公道的。” 小紫早已经哭成了个泪人,似乎根本没听到这边的话似的。 水氏手段雷霆,一句话就决定了小蓝和心梅看不到今天的夕阳,陈姨娘由着心兰搀扶出去的时候依旧两股战战。 “姨娘,心梅做出这等事实在是有违人性,大伯母这般处罚也是为了以正视听,还望姨娘不要误会才是。”沫悠云神色间有些为难,却还是勉力解释道。 沫悠悠跟在她身后,想要开口,最后却是恨其不争地看了眼陈姨娘便离开了。 金姨娘落在了后面,似乎在等着沫诗缈似的,“郡主,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沫诗缈笑了笑,“不知姨娘想说什么?”她迟迟未离开,不就是在给金姨娘这个机会吗?果然,她还是着急了呢。 四下里无人,金姨娘膝盖一弯想要跪下,却是被沫诗缈拦住了,“姨娘,肚子里有孩子,可是要小心些,不然稍有差池,我可是担不起这罪名。” 金姨娘愣了一下,只看到沫诗缈的眼睛熠熠生辉,似乎连那睫羽都在嘲弄自己,她不由愣在了那里,难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郡主早就知道了? 想到这里,金姨娘不由背后一寒,“郡主,巧儿那丫头喜欢看热闹,鬼迷心窍了似的昨个儿跑了过来,婢妾听说她被抓了起来,不知道会怎么发落她?” 沫诗缈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似乎不能明白金姨娘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似的,“姨娘这话什么意思?这事是由大伯母处置的,要是想知道巧儿的下落,姨娘该去问大伯母才是。” 沫诗缈轻轻松松推脱地干净,金姨娘却是心中满是警惕,郡主这般,莫非是真的知道这其中自己动的手脚不成? “瞧婢妾是糊涂了,可不是吗?” 沫诗缈看得津津有味,金姨娘却是没能在这眼神下支撑多久,终于扛不住了似的,轻声道:“婢妾不该派巧儿出去扰乱视听,可是三夫人不是查出真相来了吗?还望郡主不要计较婢妾这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沫诗缈笑了起来,“我该说姨娘聪明过人才是,怎么能说一时糊涂呢?要是我记得不错的话,当时大姐应当是跟姨娘通气的才是,怎么最后下手的反倒是成了陈姨娘呢?姨娘好手段呀,不过是牺牲个小丫环,就换来一世太平,诗缈,该跟你学习才是,还望姨娘不要吝啬则个。” 她每说一句,金姨娘脸色就惨白一分,到最后简直没了血色,若非是紧紧抓住了柱子,怕是整个人早已经跌倒了似的。 “郡主,婢妾,我……” 不容她解释,也不想听她解释,“姨娘,聪明人固然能活得长久,可是也要看她怎么个聪明法,小紫是我的人,姨娘不该有的心思还是尽早丢了的好,否则哪天小紫想报丧子之仇,说不定我也会助她一臂之力。” 如坠冰窟! 金姨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长长的指甲挂过了大红的廊柱,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痕迹。 看到郡主离开,梅香连忙往回看去却见自家姨娘跌坐在地上,手指头上流着鲜血,整个人似乎都没了知觉一般。 “姨娘,姨娘,您这是怎么了?”梅香着急地喊道,却是无人回答她。 沫诗缈并没有走多远便停了下来,头也不回道:“出来吧。” 木儿愣了一下,回头望去却见六小姐从墙后走了出来,脸上血色去了七成,神色间带着慌张。 “郡主,当初害得小紫流产的是金姨娘?” 一时间不能接受似的,沫之雨神色紧张,似乎在期待着沫诗缈说出答案,可是却又怕答案和方才自己听到的一般惊悚。 “是她。”虽然,那个孩子小紫也是保不住的,可是终究动手之人却是金姨娘。 “那为什么郡主你当时不揭穿她?” 沫之雨果然聪明,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便是看向自己的眼睛都带着质疑,似乎带着距离似的。只是她再聪明,如今却也不够,狡猾如自己,又岂会被她问住? “揭穿?”沫诗缈笑了起来,“大伯父一日之间失去两个孩子吗?便是我揭穿了又如何?” 沫之雨愣了一下,顿时明白,便是说出当时的真相,怕是父亲也不会处置金姨娘的,而是会网开一面,何况当时沫雯菲还与承恩侯府议亲,父亲又怎么会让金姨娘为小紫失去的孩子陪葬呢?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她隐藏的那么深,若非这次想要浑水摸鱼,便是我也抓不到她的把柄的。之雨……”伸手想要拍沫之雨的肩膀,可是却被她躲开了。沫诗缈唇角笑意一凝,旋即收回了手,“外面天冷,还是早些回去吧。” 沫之雨站在那里,直到沫诗缈离远了才道:“那小紫呢?小七你就不怕小紫会死吗?”毕竟,小蓝下的毒手,谁也不知道会有多少的毒药,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 停下了脚步,沫诗缈唇角微微一扬,“那是她心甘情愿。”不拔出身边的钉子,她怎么能睡安稳?便是毒药,也甘之若饴。 何况,那毒药不过是类似乌头而已,远没有乌头毒性凶险,这相府之中能看出其中门道的,便只有冷俊宇了吧。那群庸医,看不出却也是刚刚好,九死一生,经此一劫,沫君博对小紫怕是更要宠爱几分了才是。 “心甘情愿?”沫之雨笑意苦涩,所以便是那心梅也是心甘情愿替主子顶罪的?好一个心甘情愿,可是若是有另一个选择,谁又愿意这般“心甘情愿”! 不知过了多久,沫之雨感觉有人在轻声呼唤自己,她抬头望去却是林妈妈一脸慈和,正看着自己道:“六小姐,老夫人请你过去说说话。” 沫之雨望了过去,沫诗缈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小姐,您刚才对六小姐是不是太……” “住口!”沫诗缈轻声呵斥道,唬得木儿愣在了那里,只是看到骤然出现在面前的人,沫诗缈唇角不由苦涩,她倒是忘了,安成鹤这般身手,怕是想要听什么,早就听去了。 “能与姑娘再度相见还真是有缘,不知道七表妹对我这个兄长可是有什么意见?为何,明明知道我的身份,却视而不见呢?” 安成鹤眼角闪烁着笑意,可是在沫诗缈看来却是一条毒蛇盘桓在他的眼底,自己一着不慎便是会被那毒蛇咬上一口! “安公子说笑了,我身份卑贱,又岂敢高攀安侯府?” 安成鹤似乎听到了笑话一般,“是吗?堂堂郡主若是身份卑贱,那我倒是不知道还有谁能当得起尊贵二字了。” “既然安二公子知道郡主身份尊贵,又贸认亲戚,岂不是唐突的很?” 安成鹤脸色一变,回头望去看见来人不由愣了一下,“九千岁?” 齐司冥却是妖媚一笑,“看来,本督这也算是臭名远扬了,安二公子,幸会。” 果然是他,安成鹤不由松了口气,面上带着丝笑意,“千岁爷威名远播,幸会。” 沫诗缈不由撇了撇嘴,亏她早晨醒来的时候还担心了一下这妖孽,如今竟还有空来府中,想来是没事的。 “千岁爷大驾光临,却是为何?” 第一百三十六章 哪里管是谁拉她 齐司冥依旧我行我素,身后飞鱼服的锦衣卫一脸恭谨,眼中却只有他一人似的,似乎丝毫不曾察觉这长廊里的杀气。 “自然是来探望老夫人的,还望郡主带路。” 齐司冥会不认识相府后院的路?笑话,要真是不认识,他怎么能每次都精确无误的摸到自己床上? “刚巧,我也要去拜望老夫人。”安成鹤没有半点自觉性,“那就麻烦表妹了。” 沫诗缈皮笑肉不笑,齐司冥却似乎不甘寂寞,“说来也是可笑,前个儿听了个笑话,还真是匪夷所思的很。” 若是自己不接话的话,齐司冥那妖孽会不会把自己嘴巴掰开?何况又有安成鹤那毫不遮掩的目光,沫诗缈权衡利弊还是问道:“哦,笑话?” “是呀,十街坊有个朱大户,嫡妻死后把小妾扶正了,所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小妾的家人顿时趾高气扬起来,娘家兄弟对着朱大户嫡妻的女儿道:‘丫头,还不喊我一声舅舅?’朱大小姐哪里肯,见这所谓的舅舅不过是个破落户,一口气憋着就是不喊,这一下子就是十多年。” “这朱小姐倒是有耐心的很。” “可不是?”齐司冥笑道:“可笑这小妾的娘家侄儿也是个没长眼的,见朱大小姐嫁到了公侯府中做了世子妃,竟然说世子爷是他表弟。这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呀,天可怜见。” “噗。”沫诗缈忍不住笑了出来,余光望去却见安成鹤神色未变,似乎没听出这所谓的笑话是在嘲讽自己似的。 只是……沫诗缈心里不由有些嘀咕,难道齐司冥这是查出了自己大伯母的事情?这笑话不仅是在嘲讽安成鹤,更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祖院里,沫君博竟也是在,见到齐司冥到来不由锁紧了眉关。 “沫相见到本督便是这副忧国忧民的表情,莫非本督和湖州灾民一般模样?” 沫诗缈唇角一扯,险些笑了出来。 只是沫君博闻言却是神色一凛,眉头几乎拧到了一起,旋即却又是舒缓开来,“千岁爷玩笑了。” 沫诗缈忽然间察觉出一丝异样,沫君博的神色似乎很是不对,湖州,湖州,她印象中这几年来湖州并没有过什么天灾*,怎么齐司冥却是忽然说起个“湖州灾民”来? “千岁爷不是说要来看望老夫人的吗?”思忖了一下,并没有一星半点的头绪,沫诗缈出口岔开了话题。 沫君博神色淡淡,只是沫诗缈却是这个他如今却是有如释重负之感。 如释重负?唇角扯起了一丝笑意,沫诗缈低下了眉眼。 “瞧瞧本督,见到沫相太过于欣喜,竟是忘了这事。正好沫相和安二公子亲人团聚,本督也不打扰了。” 沫君博这才注意到安成鹤的存在,一眼望去眼中却是露出一丝纳罕:怎么这安家二公子却是和安元并不十分相似?难道是自幼便养在外面的缘故吗? 外面姑丈与侄子团聚,里面小花厅里老夫人表情严肃,如临大敌。 “老夫人何必这般紧张?本督不过是个传话的。陛下体恤老夫人一把年纪,今年初一十五老夫人就不必进宫朝见了。” 沫之雨当即脸上露出喜色,若非齐司冥在场,定会惊呼出声,“太好了。” 老夫人瞪了她一眼,只是脸上神色却是松弛了许多。 “陛下皇恩浩荡,是老身的福气。” 齐司冥唇角抹过一丝笑意,沫诗缈不由想起了什么,问道:“不知其他府里老太君们可是接到了旨意?” 一抹淡笑拂过了眼角,齐司冥银眉一挑,“长宁侯府太夫人,太史令府太夫人,还有便是府上老夫人了。” 沫诗缈不由皱眉,齐武帝这是什么意思? 皇恩浩荡却不过是对着这几家,长宁侯府是世袭的勋贵,太史令府上太夫人今年八十有三,只是到了丞相府老夫人乃是前太傅的遗孀。 “咦,安侯府老夫人不再行列中?”沫之雨张口问道,惹得老夫人一阵嫌弃,“什么安侯府老夫人,那是你外祖母。” 沫之雨知错就改,“是是是,孙女儿口误,千岁爷,为何安,我外祖母还要去朝拜?她老人家一把年纪了,累着了可不是劳累子孙?” 齐司冥唇角一扬,“安侯太夫人精神头好得很,整天憋在家里给孙女收拾嫁妆也是闷得慌,还不如出门透透气,见见故人,六小姐说呢?” 沫之雨笑声压抑不住,外祖母田氏哪是在家闷得慌呀?前两日京城里不是还说她老人家慧眼如炬,给即将归来的儿子孙子一个个都挑选了结实漂亮的丫环,准备开脸。 估计,这笑话都传到皇宫里去了吧。 齐司冥并未久留,只是快要走出门的时候却是忽然回头道:“对了,本督倒是忘了提醒郡主了,这两日太后便是要回宫了,郡主可要记得进宫谢恩。”说着,他眨了一下眼睛,堪堪落在沫君博眼中,顿时神情凝重起来。 “太后回来了?” 沫诗缈不由皱了皱眉,似乎这事情越发好玩了。她的那对奇葩父母也该回来了。 沫诗缈皱着眉头离去,沫君博却是一副若有所思地模样看着她。 是夜,沫君博歇在了水阁院,夜里要了两回水。 沫诗缈拥被坐在床头,看着手中的书册怔怔出神,“湖州,湖州……” 第一天一清早,木儿进来伺候沫诗缈梳洗,捡起了被丢在地上的书,看了一眼笑道:“小姐什么时候对奴婢家乡感兴趣了?不过,家乡的盐闷素鸡确实好吃。” 沫诗缈闻言猛地回头,吓得小清一惊,手中的玉梳险些掉在了地上,一时半会不敢动弹一下。 “你是湖州人?” 木儿点了点头,“是呀,奴婢虽然从小就……” “小姐,不好了,陈姨娘杀了心兰,投井自尽了!”周妈妈一脸的惊魂未定,给这温暖的闺阁带来了一丝冷意。 沫诗缈却是唇角一弯,“知道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下去吧。” 周妈妈愣了一下,旋即意识到自己似乎太大惊小怪了,便悄声退了出去,倒是小清,又是被吓了一跳模样,愣愣站在那里没有一点动静了。 木儿小心地看了沫诗缈一眼道:“小姐,我们要不要去丞相府看看?” 沫诗缈笑了笑,“自然是要去的。” 陈姨娘是必然要死的,如今,这也算是死的干净了。只是不知道,这到底是他们谁动的手脚。 石园里,沫悠悠哭的惊天动地,看到沫诗缈来的时候,神色也满是哀恸,似乎对她的恨意都消失不见了似的。 “四姐,节哀。” 沫悠悠似乎没听见似的,依旧在那里哭泣,泪水不要钱似的泛滥着流淌,若是不知道的定是会以为沫悠悠与陈姨娘母女情深。 可惜…… 陈姨娘一心只有宝贝女儿,可她的宝贝女儿却是攀上了水氏这个高枝,对陈姨娘不屑一顾。 小紫也晃晃悠悠地过来了,小蓝昨个儿已经被处置了,如今她身边的得力丫环不过是个才留了齐头的小丫头,一看模样就幼稚得很。 “四小姐,还请节哀。” 忽然抬起了头,沫悠悠看到来人顿时大吼大闹道:“你这个贱人,姨娘分明就是被你害死的,你还我姨娘命来!” 似乎没想到一心伤悲的沫悠悠会突然动手,小紫猝不及防被推了一把,情急之下她连忙抓住了身边小丫环的衣袖,谁知这小丫环却也是个没主意的,觉得自己要歪倒,不管不顾就随便抓了一个人。 而小丫环抓着的人并非旁人,正是沫悠悠身边的丫环晴纹,登时三人都跌倒在地,小紫却是被压在了最下面,顿时一声呻吟,险些就要不行了似的。 沫悠悠却并不善罢甘休,竟是一把推开了晴纹和那小丫环,自己跨坐在小紫身上,左右开弓就往小紫脸上扇去。 事发突然,竟是谁也没注意到沫悠悠会忽然发难,小紫顿时挨了两巴掌,清脆的声音响彻了石园,可见沫悠悠下手没有半点留情。 “四小姐(四姐)这是干什么!” 沫诗缈瞧了沫悠云和金姨娘一眼,却见沫悠云眼角闪烁着一丝冷意,那神色恨不得沫悠悠把小紫打死才心满意足。 梅香见金姨娘着急,连忙去拉沫悠悠,却是被她推开了,险些跌倒在地。 沫悠悠似乎魔怔了一般,不过瞬息间已经手起手落几次,小紫的脸已经一片红肿,木儿看得顿时心中一寒,明白这是四小姐在趁机报复小紫,刚想要小姐是不是要去拉开四小姐,却见自家主子竟是上前去拉人。 只是沫悠悠正在气头上,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一般,哪里管是谁拉她?但凡要伸手拉她的,都一把推开。沫诗缈似乎没想到自己也遭受这待遇似的,脚下一个踉跄,顿时跌坐在地,手臂发出清脆的声音。 木儿顿时色变,连忙上前搀扶沫诗缈,惊呼道:“小姐!”却见沫诗缈脸色惨白,眼睛凄惨地盯着左臂,不敢动弹半分。 “郡主!” “郡主!” 石园里登时兵荒马乱,沫悠悠似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刚想要去看,却听到一声暴喝,“悠悠,你做了什么?还不把没有半点姐妹亲情的逆女给我关进祠堂里去!” 沫君博一脸暴怒,待看到沫诗缈脸色惨白更是怒不可遏。 第一百三十七章 这是谁送给你的宫灯 一旁沫之雨连忙松开了老夫人,不顾半点礼节规矩跑到沫诗缈身边,一脸关怀急切,“小七,小七你被吓我,你没事的,没事的是吧?” 脸色凄惶没有半点血色,沫诗缈强忍着痛楚似的露出一丝笑意,“傻姐姐,我,我没……没……” 沫之雨只觉得心头咯噔一下,看到忽然闭上了眼睛的人,嘴唇不住的颤抖,“小七,小七,你别吓我。我不怨你了,我一点都不怨你了,你醒醒呀,你醒醒呀!” 沫暮斯、沫悠溪兄妹也陪着玉氏来了这边,看到沫诗缈昏倒在地生死不明,沫暮斯顿时一惊,不管不顾地抱起了沫诗缈就往外面跑。 玉氏心急,不由喊道:“斯儿,你这是干什么去!” 木儿和沫之雨小跑着跟在沫暮斯身边,却是谁也没空回应玉氏。 玉氏心急,生怕自己儿子做出什么,刚想要去追却被老夫人拦住了,“是去找大夫去了,别担心。”只是说完这话,老夫人一双眼眸却是犹如利剑,狠狠盯着沫悠悠。 沫诗缈不知道怎么了,似乎鬼迷了心窍一般,瑟瑟发抖,感受到老夫人那犹如实质一般犀利的眼神,更是磕头道:“老夫人,悠悠,悠悠是替姨娘鸣不平呀,姨娘她死得好冤呀!还请老夫人看在姨娘伺候过老夫人一场的份上,给姨娘做主呀!” 老夫人闻言目光更是犀利了几分,“你是说有人陷害了陈姨娘?” 沫悠悠没抬头,不曾看清老夫人的神色,闻言一脸信誓旦旦道:“心梅自己痴心妄想陷害姨娘不成已经认罪,可是陈姨娘是清白的呀,她怎么会投井自杀呢?” “那你倒说说,是谁害了陈姨娘?”还未待沫悠悠答话,老夫人神色骤然变冷,“就算是怀疑有人陷害了陈姨娘,对紫姨娘动手,伤了自己的妹妹?这就是你沫四小姐的作为,是我们相府的四小姐的本事吗?” 沫悠悠原本一脸的欣喜顿时消失无形,只觉得浑身发冷,“老夫人,我,我……” 老夫人却是没心情听她说,昨个儿沫悠悠的所作所为,她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对这个庶出的孙女儿,她可从没看走眼过,想要查清陈姨娘死的真相? 下辈子吧!除非,自己下地府去找陈姨娘问个清楚! “我累了,你去前院看看七丫头怎么个情况,太后就要回来了,想必君蓝也差不多要回来了,七丫头若是有个好歹,我看你怎么向太后交代!” 沫君博闻言也是蓦然一冷,只恨不得杀了沫悠悠的心都有! 太后回京,在京的皇子皇女莫不是要进宫拜见的,何况是齐武帝册封的尚未见过太后圣颜的诗缈郡主?若是太后一心包庇,说是丞相府伤了皇室体面,那可就是弑君之罪呀! 毕竟,郡主也是皇家的人,虽然沫诗缈流的是他沫君博的血脉。 沫君博不敢再耽搁,“把四小姐给我关进祠堂,等什么时候醒悟了再放出来也不迟!” 沫悠悠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么严重,登时跌坐在地上,被她胖揍了一顿的小紫也在小丫环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红肿着一张脸道:“相爷,郡主都是因为小紫才受的伤,小紫愿意给郡主端茶倒水伺候她。” 看到小紫那红肿了脸,明明被无缘无故欺负了却还是逆来顺受的模样,沫君博心中一阵怜惜,“不用了,你好好养伤歇着,过会儿让大夫瞧瞧。”说罢,便匆匆离去,看方向却是去了前院。 小紫躬身送别沫君博,然后才由着丫环慢慢搀扶离开。 一时间,石园似乎清净了似的,玉氏看着陈姨娘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一尺白布遮掩了无生气,不由道:“相爷,没说怎么处理陈姨娘?” 玉氏求助似的看向了沫悠云,可是沫悠云却是神色游离,似乎没注意到她的话,转身也离去了。 “三夫人,陈妹妹虽然糊涂杀了心兰,可是到底也是给相爷生儿育女过的,草草葬了未……” 她话还未说完,却是林妈妈忽然折返回来道:“三夫人,金姨娘,老夫人说了陈姨娘纵仆行凶,又杀人自杀,传出去实在是有损沫家门风,尸体烧了便是,省得碍人眼。” 金姨娘闻言脸色一变,火刑,是大齐最为惨烈的刑法,更是向来不用在死人身上!老夫人让火烧了陈姨娘,便是半点颜面也没给四小姐留呀! 想到这里,她脸上不由笑意悻悻,“是,婢妾知道了。” 玉氏也点了点头,“正好我有些事要和大嫂商量,便顺道和林妈妈一起过去。” 石园又恢复了安静,看着躺在地上悄无声息的主仆两人,金姨娘眼角闪过一丝笑意,“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听到,就把昨晚的事情忘了!” 梅香忽然听到这么一句,不由愣了一下,昨天晚上的事情…… “姨娘,昨天那人是相……” “住口!”金姨娘忽然呵斥道,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不管你昨天晚上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给我忘得干干净净的,想活着的话就别再提昨晚的事,便是想也不要想!” 梅香看主子一脸寒色,顿时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看了眼陈姨娘的尸首,眼底闪过一丝怜悯。 前院,冷俊宇看到沫暮斯匆匆忙过来的时候愣了一下,只是待看到沫暮斯怀抱里的人,顿时脸色一变道:“师……是郡主,她怎么会骨折了的?” 沫暮斯没工夫说冷俊宇目光如炬犹如神医,只是把她抱到了里间道:“郡主跌倒在地,不小心骨折了,只是她忽然昏了过去,还麻烦……” 沫暮斯还未说完,怀抱里的人却已经被冷俊宇抢了过去放置在床上,他不由愣了一下,刚想要说男女授受不亲,却见冷俊宇小心翼翼地拿起了沫诗缈的左手,轻轻动了一下,脸上依旧很是凝重。 “冷俊宇,我小七她没事吧?”沫之雨关心则乱,早已经忘了冷俊宇的规矩。 胸口怒气氤氲,冷俊宇几乎暴跳如雷可是却还是按耐了下来,“没什么大事,只是我要为郡主接骨,麻烦三公子带着六小姐去看看文博,你们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反倒是打扰我。” 沫暮斯依旧有些担忧,倒是沫之雨知道冷俊宇的医术,又想起当时冷俊宇给沫悠云看病时的情形,便拉着沫暮斯往外走,“三哥放心,冷俊宇要是治不好郡主,我就算是天涯海角也饶不了她!” 这话虽然是戏言,却也是*裸的威胁,冷俊宇听见后不由摇头一笑,看了昏厥不醒的沫诗缈,却是极其温柔地抬起了她的胳膊。 沫君博来到前院冷俊宇做的竹涛居时,却见沫之雨、沫暮斯正与沫文博一同过来,沫文博手里拎着一个仕女宫灯,一脸不安道:“雨妹妹,妹妹她真的没事吗?” 沫之雨一脸温和,十分耐心道:“大哥哥信不过之雨,还信不过冷大哥吗?他什么时候骗过你?” 看到沫君博站在竹涛居院门前,沫暮斯不由道:“伯父,冷兄正在为郡主接骨……” 沫君博点了点头,却是对着沫文博道:“这是谁送给你的宫灯?” 沫文博小心翼翼的叫了声伯父,只是却把宫灯往身后藏,“这是送给妹妹的,伯父不能拿走。”沫君博只知道沫君蓝收了个养子,却不知这般痴傻,他不知道这个痴傻儿却是自己当初杀了那人得嫡长子。 到底还是个痴傻儿,沫君博流露出一丝憾意,未加遮掩。 沫之雨当即脸色一变,拉着沫文博便往里走去,“哥哥,我们去看郡主好了没,到时候郡主看到这么漂亮的宫灯,定然会十分高兴的。” 明显是被女儿甩了个冷脸,沫君博脸色登时一变,只是沫暮斯却好似没察觉般,“伯父,郡主想来并无大碍,侄儿先去告诉老夫人一声,免得她老人家担心挂念。” 沫君博点了点头,看沫暮斯走远后才慢慢走进了竹涛居,门内传来一阵虚弱的笑声,紧接着是沫文博小心翼翼的声音,“妹妹,灯笼好看吗?哥哥送给你的生辰礼物。” 沫诗缈愣了一下,却见站在床头的冷俊宇眼中闪过一丝懊恼,“这是哥哥自己做的?” “恩呢,好看吗?冷大哥说……呜呜,我……” 捂紧了沫文博的嘴巴,冷俊宇道:“本来是打算让文博给你个惊喜的,没想到被六小姐发现了。”他还真是失策,把沫之雨赶到沫文博的璋园,可不是被她发现了吗? 沫之雨却是一阵得意,“哼,冷大哥你这是借花献佛,明明是大哥哥的礼物,你休想回头什么生辰礼物都不送给郡主。” 沫诗缈淡笑不语,只是看着那精美绝伦的宫灯,眼中却流露出一丝泪意。 门外,沫君博愣了许久,终究没有踏进门去。 沫之雨和木儿一道回去安排人来接沫诗缈回去,总不能像来的时候那般被沫暮斯抱着过来吧?毕竟,事有轻重缓急。 沫文博也被送回了璋园,一时间屋内只剩下沫诗缈和冷俊宇两人,沫诗缈打量着四周的摆设,唇角扬起淡淡笑意,“师兄还是这么简单利落。” 从来,房间内不会有多余的摆设,无论走到哪里,最多的却都是医书。 冷俊宇却是没有接她的话,反倒是问道:“值吗?”他不相信,自己的小师妹竟然会跌倒骨折! 明明,自己也是有教她功夫的! 值吗?当然值的!沫诗缈笑了起来,“我什么时候做过赔本的买卖?师兄大可以放心,这点小伤,有师兄妙手回春,很快便是能痊愈的。” 这嘲弄的话,冷俊宇剑眉一皱,“杀陈姨娘的人不是你。” 第一百三十八章 这究竟是为什么 难得呀,沫诗缈心里不由叹道,她这个师兄竟然对自己用了这肯定语气,而不是质疑。 “自然不会是我,沫悠悠自以为聪明,借口陈氏想借机除掉小紫,却不知杀陈姨娘的就是沫君博,莫非要沫君博全盘兜出自己杀人吗?笑话!”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便是沫悠悠。 若是她没猜错的话,自己被沫悠悠“推到”恰恰落在沫君博和老夫人眼里,再加上沫悠悠的“抱屈喊冤”,怕是如今自己已经被关进祠堂跪祖宗去了。 冷俊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沫诗缈,看着她唇角微微弯起,看着她长长的睫羽覆盖了眼眸落下的一片阴翳,看着她还有些苍白的面色,脱口而出道:“下次不许再这般伤害自己!” 沫诗缈久久未曾回答,直到坐上软轿时才轻声道:“多谢,我知道了。”所以,师兄,你终究还是站在我这一方了,是吗? 沫诗缈受伤的事似乎应了一句话,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木儿小心搀扶着她下了软轿,“小姐,冷公子说这几日内小姐你的伤势定不会有所好转的,这可怎么办?万一太后凤驾回京,你若是不去朝见,岂不是失礼的很?” 她担忧了一路,终究最后还是按耐不住问了出来。 沫诗缈淡淡一笑,摇了摇头道:“没事的,进宫而已又不会让我干什么粗活,还能动着这手臂不成,明天爹爹娘亲回来,你别说我手臂受伤的事情?” 再说,今晚齐司冥应当会来的,到时候他知道了自己的伤势,定会阻止太后銮驾的,三五天的工夫,足够她恢复了。 而到那时,已经要除夕了,怕是太后也不会特意召见这些个公主郡主进宫朝见的,再往后一拖,时间便已经是大年初一了。 “又下雪了……” 沫诗缈坐在窗前的榻上,手中执着一卷书,却是许久未翻动一页,只怔怔望着窗外飘落的雪片喃喃出声。 蕴阁里地龙烧得很热,即便是这样的隆冬之际,她在香气醺然的屋子里也只需穿着夹衣,不过是外出之时才要披上厚厚的大毛衣裳罢了,只是妖孽今晚并没有过来,沫诗缈暗暗的想着,自己这是怎么了,居然这么盼望着那妖孽过来。 “小姐,小姐……”门外突然传来清脆的声音,接着有些重的棉布帘子被挑开,一个梳着双螺髻身穿嫩粉色衣裳的灵俏丫头当先端着一盅仍冒着热气的甜汤疾走进来。 诗缈被打断了愣神,转头看着翠丝一副急切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这丫头,什么时候能改改这毛躁的性子,这又是巴巴地做了什么好东西来,咱们这小厨房有了你,这见天儿的就没有闲下的时候。” 翠丝皱皱小鼻子,毫不在意小姐的打趣,献宝地将那甜汤放到小姐面前的小桌上,一边用冻得有些发红的小手揉着耳珠,一边催促道:“小姐快趁热喝了,奴婢炖了好久,先盛了一盅过来,保管小姐喜爱。” “知道你的心思了,可怎就不知爱惜自个儿,出了屋子也不知道多穿儿点,快把那手炉抱着,回头冻伤了,可有你叫苦的时候。”诗缈没顾得去喝那甜汤,只转头瞧着,见到架子上那每日里点了却是用不上的手炉,忙指着让翠丝去取了拿着。 “还是小姐最疼奴婢了。”翠丝听话地小跑过去取过手炉,抱在怀里暖着手,笑嘻嘻地说道。 “离儿呢?不是与你一道出去的,怎的就你自个儿回来了?”诗缈斜睨了她一眼,这才想起只翠丝一人回来了,不由奇道。 “她呀,慢着呢,喏,来了……”翠丝抱着手炉走过来,听得门帘响动,便是冲着那边儿扬头示意。 “噗……”诗缈抬头,一见进门的离儿发上身上沾着许多落雪的样子,就忍不住掩口而笑。 离儿秀美的脸上仍是淡淡的笑意,稳稳地走过来,先是将手中的托盘放到小桌上,又对着小姐福了福身,这才说道:“小姐,翠丝是不是又说我坏话了?” 诗缈但笑不语,对两人间的小小吵闹见怪不怪。 翠丝微撇着小嘴,腾出一只手来自离儿披风上拂去落雪,这才反驳道:“才没有,是你自个儿太慢了,甜汤就是要刚炖好时才最好喝,我才不要等着你一道儿。” “你倒是先急着回来了,怎的不见小姐也与你一般着急?”离儿转着身,任由翠丝帮她整理,一边四两拨千斤地说道。 “啊,小姐,你快些喝,快些喝。”翠丝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赶着送回来的甜汤,小姐到这会儿仍没有喝,赶忙急急地旧事重提。 “晓得了,我这就喝。到时候娘亲回来的的时候,你在做分给娘亲,上次她来还说咱们小厨房的甜汤好喝,可不夸的就是你的手艺了。”诗缈拗不过翠丝,终于端起汤盅,想着娘亲,便是指着那托盘又吩咐道。 “是,小姐。”翠丝欢快应着,放下手炉端着托盘去着人办事了。 “小姐,夫人见着小姐这样挂心她,心中定然会欢喜。”留下来的木儿见着小姐用起汤品,便是自一旁取过丝帕放着,一边笑着说道,心中颇有感慨。。 “可不是这样,小姐身子一向娇弱,本就该小心照料着,哪知,哪知,都是奴婢照料不周。”木儿说着,又是忍不住有些黯然,愧疚之意再次涌上心头,眼里瞬时就有了些湿意。 “好了,那次是意外,怎的你们就个个都非要把责任往身上揽?”诗缈一见木儿泪眼朦胧,就有些急了,甜汤也不喝了,微皱着秀眉说道。 “小姐别急,奴婢也不是有意提起,只是想起小姐当时的样子,仍然心有余悸。”木儿见着小姐如此关心,不由破涕为笑,解释着说道。 诗缈这才松开皱着的眉头,瞪了离儿一眼,假意嗔怪道:“莫管什么理由,总之往后不许再提,否则,我可真要生气了。” “好好好,奴婢再也不提就是了。小姐快些喝,回头翠丝进来见着小姐还未喝完,没的又说我招小姐说话,耽误了品尝她的手艺。”木儿赶忙应着。 见着小姐灵动的模样,木儿也乐得陪着小姐说笑,一时先前有些哀伤的气愤便就消散了。 “偏你厉害,瞧着话没翠丝多,岂不知哪次翠丝都是只有被你抢白的份儿。好了,你那寒山烟雨图不是还未绣完,我可还等着看呢。” 木儿难得俏皮地吐了吐舌,这才自一旁的笸箩里拿起绣了一半的绣品,挨着小姐下手的小榻坐了,细致地绣了起来。 一时房中又是恢复了先前的静谧。 一场大雪过后,天地间皆是一片白色,然而天却晴得喜人。 晨起推开窗子,伴着丝丝凉气而来的是清冽的梅香。 远目,入眼的皆是雪后美景,夺目朝阳的映照下,一夜鹅毛般晶莹剔透的雪片飘落,如今正极朴素地妆点着房屋、树木,光芒耀眼,美轮美奂。 近处,“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却是那红梅傲立于雪中,婷婷袅袅,暗香袭来,闻之心醉。 “小姐,当心着凉了,奴婢还是把窗关上些吧?”木儿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却是手中拿着件披风,站在一旁。 诗缈暗笑,这丫头倒真是把她当成那纸糊的小人儿了,不过是站了这么一会儿,便是两手准备过来了。 看这架势,若是允了便最好,若是她不允,便要退而求其次给她披上披风了。 “关了吧,总归一会儿去娘那里,也可绕个圈子自梅园而过。”诗缈伸手取过木儿手中的披风,顺道放在一旁,让她腾出手来去关窗。 看沫诗缈甚是不在意,木儿也不再多说,只是她刚端着热水要出去,却见赵妈妈匆匆忙走了进来,“郡主,太后銮驾回京,皇上命小姐前去慈宁宫见驾。” 沫诗缈顿时愣在了那里,怎么太后这次竟是提前回来了?可是娘亲那边还没去,摆了摆了,先去宫里在到娘亲那边也不迟! 看了眼包裹的像是棒槌的胳膊,沫诗缈唇角溢出一丝苦笑,“木儿,给我寻些棉布来,重新包扎一下。”所幸,当时她不过是顺水推舟跌倒而已,所谓的骨折并不严重。 医者,又怎么会对自己下狠心呢? 木儿不由愣了,“小姐,这……”这是刚上的药,冷公子那模样,这药分明是好药膏,就这么换了? 沫诗缈何尝不知,可是…… “算了,把这拆了,略微缠一下就是了。”胳膊包的像是粽子,便是见驾也是失仪之罪。 马车上,木儿一直惴惴不安,上次进宫的时候小姐并没有带着自己,这次可是自己第一次进宫。 “小姐,你这是干什么?”木儿从幻想中醒过神来,看到眼前情景不由吓了一跳。 沫诗缈轻轻摇了摇头,“别说话,帮我一把。”左臂上的绷带她已经解开了,马车车厢内氤氲着药膏的味道。 “可是您这样的话,回头怎么愈合?”木儿很是担忧,却见沫诗缈拿着那棉布已经开始擦胳膊上的药膏。 “傻丫头,快些帮我,否则回头更麻烦。” 看小姐一只手笨拙的样子,木儿只能听从沫诗缈安排,只是棉布擦到了骨折处,沫诗缈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姐,你没事吧?” 这点小伤,倒也是没事。沫诗缈摇了摇头,只是很久不曾这般疼过了,她倒是忘了疼痛原本的滋味。 擦拭干净药膏,木儿刚想要把她衣袖放下来,却见沫诗缈却是把一盏茶水泼在了胳膊上,“再帮我擦一下。” 木儿不解,一边擦拭一边问道:“小姐,这究竟是为什么?” 沫诗缈但笑不语,待左臂上再无半点药膏痕迹,这才放下了衣袖,“回头……” 第一百三十九章 是失足还是她的计划 “小姐小心!” 马车骤然一停,木儿连忙把自己当做了沫诗缈的靠垫,总算是护住了沫诗缈的安危。 看木儿一脸痛疼难忍的模样,沫诗缈不由勃然大怒,对着马夫道:“相府车马房便是这般车把式?” 车夫瑟瑟发抖坐在那里,拦截马车的人却笑道:“七表妹好大的脾气,为兄不过是想要跟七表妹告别而已,犯不着生那么大的气吧?” 正是安成鹤,骑着一匹红棕色的骏马,拦在了沫诗缈的马车前。 闻言,沫诗缈却是轻声一笑,“安二公子误会了,本郡主不过是在教训下人而已,安二公子何必这般介怀?” 若是告别,又岂会这般不顾马车之内人的安危?好一个安成鹤,这惊马之仇,她沫诗缈记下了! 这话摆明了是在骂自己,安成鹤不由皱了皱眉头,“七表妹牙尖嘴利果然无人能敌,只是宫闱多是非,还望七表妹善自珍重,可别再这么嘴下不留情,到时候怕是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车帘依旧垂着,沫诗缈也没有掀开的打算,“有劳安二公子担心了,本郡主就这一条命,向来珍惜的很,走吧。” 车夫看了眼安成鹤,刚要决定绕着他走,却不料安成鹤却是忽然间调转了马头,给自己让了路。 没能看到伊人一眼,安成鹤微微有些遗憾,自己一路狂奔,最后却是被这小丫头奚落了一番,还真是贱骨头呢。找上门的挨骂,不是吗? 慈宁宫。 沫诗缈刚要踏入宫门,却被喊住了,“沫郡主几日不见,怎么神色憔悴了些?” 看见来人,沫诗缈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诗缈不比郡主一人清闲,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齐蒹葭登时脸色一变。 齐蒹葭自幼失怙,后来由着齐武帝教养,是个无父无母之人。这也算是她的软肋,能让齐蒹葭脸色难堪,这等机会她又岂会不把握? “诗缈说什么呢,这么高兴,说来也让本宫乐呵乐呵。” 长公主凤驾到来,齐蒹葭不由屈膝行礼,沫诗缈正要行礼却是被长公主拦住了,“我们之间何须这般多礼?蒹葭起来吧。皇祖母回来的突然,倒是让咱们也都行色匆匆的。” 长公主手正好挽住了沫诗缈的左臂,木儿见状脸色蓦然一变,一旁齐蒹葭见状不由眼眸一眯,神色间带着一丝算计。 沫诗缈却似没事人似的,不着痕迹的抽回了自己的胳膊,“太后想念长公主心切,所以迫不及待想要见到长公主呢。” “就你这嘴巴,像是抹了蜜似的,回头皇祖母见到你定会高兴的。”长公主唇角显然挂着明显的笑意,和沫诗缈一并由着宫女指引去了偏殿。 还未进门就听见带着几分温和的声音道:“倒是一段日子不见,瑶依比之前更是懂规矩了。” 齐瑶依撒娇似的闹了太后一下,偏殿里坐着的妃嫔和皇子们莫不是陪着笑了起来,齐司尘道:“可不是吗?咱们瑶依也是大姑娘了,都要谈婚论嫁了。” “是呀,瑶依明年也要及笄了吧,皇后你也注意着点,给瑶依寻一门好亲事。” 水皇后点头应道,倒是齐瑶依不依了道:“瑶依还小,要陪在皇祖母身边陪皇祖母念经诵佛,倒是几位哥哥们可都该谈婚论嫁了,再说……咦,皇姐和蒹葭姐姐来了。” 齐瑶依从榻上跳了下来,拉着沫诗缈到太后面前道:“皇祖母,这是我刚刚跟你说的沫将军的女儿,怎么样,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太后不由皱了皱眉,“哀家记得,原来是缈缈,好久未见,缈缈越发长得水灵了,怎么,之前听说皇帝好像赐缈缈俩做城?” “皇祖母。缈缈曾经救了蝶舞一命,父皇看在她舍命救蝶舞的份上,给了缈缈俩做城。” 太后皱了皱眉,旋即想起来到底是哪里怪异了,似乎刚才齐蝶舞是和这个沫相的嫡女一道进来的,而且,这言辞之中也多是有袒护之意。 这可是这些年来的第一遭,太后点了点头道:“忠君护君,不愧是沫将军的子孙,果然有其风骨。” 齐瑶依见太后竟然夸沫诗缈,不由暗暗气恼,只是脸上却带着笑意道:“皇祖母说瑶依大了,瑶依可是记得沫郡主可是比瑶依还要小了几个月呢。再说,蒹葭姐姐不也是还没谈婚论嫁吗?瑶依才不着急呢。” 料定了齐瑶依定会把事情往自己身上牵扯,只是却没想到她竟是把齐蒹葭也一道拉下了水,沫诗缈唇角顿时扬起了笑意,屈膝行礼道:“臣女拜见太后,愿太后福寿安康,平安喜乐。” 齐蒹葭原本想要辩驳,却是被沫诗缈抢了先,不由也随着行礼道:“蒹葭拜见皇祖母,愿皇祖母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都起来吧,哀家这么久没回京,蒹葭也出落成大姑娘了。” 齐蒹葭坐在了太后脚下的小杌子上,余光却是扫了眼齐司珩,只是齐司珩目光却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而是…… “皇祖母,说起来您老人家目光如炬,不知道能否给缈姐姐介绍个如意郎君?毕竟她之前不在京城,很多事情也不知晓。” 齐瑶依言者无意似的,可是暖阁里众人无不是一惊! 这是请太后赐婚吗? “瑶依胡说什么?自己还云英未嫁呢,就想别人的事情了。诗缈的事情自然有丞相府的老夫人做主,说不定老夫人早已经有了中意的人,万一皇祖母再赐婚,岂不是让诗缈忠义两难全?”齐司轩轻声呵斥道,齐瑶依闻言不满地撇了撇嘴。 长公主若有所思地看了齐瑶依一眼,接着说道:“轩儿说的有道理,毕竟诗缈这丫头还未及笄,赐婚之事却也是为之尚早,倒是蒹葭今年已经二八年华,说来也该谈婚论嫁了,皇祖母此番回京便不要再回灵山了,好好为蒹葭找个夫婿才是。” 再度被卷入风口浪尖,齐蒹葭脸色微微窘迫,几乎不敢抬头看人。 “皇姐说的有道理,只是皇祖母长途跋涉这才回来,为蒹葭寻找如意郎君之事却也是不能操之过急,如今还是让皇祖母好生歇息才是。” 齐司珩缓缓开口,似乎想要将话题从“谈婚论嫁”这一话题上转移开来。 “是呀,这事着急不得,再说蒹葭好歹是咱们皇甫家的郡主,婚事更不能儿戏,怎么看你们这意思倒是要蒹葭一时三刻不论好歹便嫁出去了似的,哪有这样做兄弟姐妹的,还是贵妃妹妹教导有方,十皇子考虑事情更周全些。” 长公主和齐瑶依都是养在皇后膝下的,大皇子更是水皇后亲子,这一番说出来若是三人再反驳无疑是不孝,水皇后用自己教导无方来堵住他们三人的嘴,却也是下了些本钱的。沫诗缈暗暗思忖,却见陈贵妃雍容华贵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皇后娘娘谬赞了。” 正说着,齐武帝已经过来了,众人都站起身来行礼,齐武帝显然第一个看到的是长公主,看爱女神色间带着笑意,心情更是愉悦了几分,“平日里一个个都忙里忙外的,也就是托母后的光,朕才能和他们这群孩子团聚一下。” 齐武帝语气间带着几分抱怨,齐瑶依第一个不依,“哪有,父皇瞎说,分明是父皇忙于军国大事,都没空搭理瑶依,皇祖母父皇好坏,这算是恶人先告状吗?” 齐武帝闻言一笑,“说朕恶人,那你岂不是小恶人,坐实了你刁蛮公主的名头?” 说着,众人都笑了起来。 因为新年将至,皇宫里也是装扮一新,太监宫女们纷纷给枯萎了的花树扎绢花,便是光秃秃的御花园也多了几分绚烂。沫诗缈似乎心无芥蒂,欣赏着这御花园的精致,倒是齐蒹葭最先开了口。 “郡主可是对本郡主有所误会?” 沫诗缈不解抬眸,“郡主唤诗缈出来便是为了这事?”太后一路车驾,到底是有些累了,和众人说了一会子话便神色间有些倦怠了。 只是齐武帝已经安排了晚宴,所以沫诗缈也并没有回府,只是由宫女带着在宫里四处看看,刚出了慈宁宫却是被齐蒹葭唤住,两人来了这御花园。 太液池上的冰已经冻结实了,齐蒹葭小心的下脚,对着沫诗缈道:“郡主,我们齐家是马上得江山,便是这滑冰也高出寻常人不少,不知道沫郡主可是会滑冰?” 太液池旁的放着各色的旱冰鞋,齐蒹葭已经换好了木屐,显然是准备一展身手了。沫诗缈却是站在那里,淡淡笑道:“会是会一点,不敢和郡主媲美,诗缈看着便是了。” 齐蒹葭也不再相邀,只是一个人却是在太液池冰面上翩然起舞。 红衣翩跹,犹如舞蝶,此时此刻的齐蒹葭似乎误落人间的仙子,沫诗缈有片刻的恍惚,只是瞬息过后却又是清醒过来。 仙子? 看着那依旧翩跹起舞的人,沫诗缈扯了扯唇角,刚要转身离去,却听见背后传来惊呼声,“救命!” 分明是齐蒹葭的声音! 回头望去,却见冰面上不见了齐蒹葭的踪影,不远处却是冒出一摊红色,那是齐蒹葭的衣服! 似乎被那冰水冻煞了似的,齐蒹葭挣扎的无力,偶尔露出来的只是一只手,便是连那冰碴子都抓不住。 “救……唔,救命呀!” 是失足还是她的计划? 沫诗缈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慢慢走向了冰窟处,齐蒹葭一双手似乎已经被冻得青中带紫,死命的抓着冰沿却又一点点往水里面滑,显然是要支撑不住了似的。 第一百四十章 师兄,你什么时候离开? 沫诗缈刚要伸手,却听到身后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郡主落水了,快来人呀!” 这是齐蒹葭安排好的人? 否则为何偏偏这时候赶了过来,沫诗缈正犹豫之际,却觉得手背上一阵冰凉,似乎被什么抓了一把似的,低头望去却见齐蒹葭眼中闪过一丝不甘模样。 她明白了!原来是想要害她,也正是难为齐蒹葭竟然下了这本钱。 “郡主快些……”沫诗缈嘴里喊着,可是脚却是往后退了一步。 齐蒹葭牙齿直颤抖,见状不由恼怒,自己都使出了这般苦肉计,沫诗缈却是根本不上当,旋即她失声喊道:“沫诗缈,我与你何怨何仇,你竟然……” “齐郡主,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要乱说。”一声轻蔑的笑声响起,齐蒹葭顿时一愣,旋即觉得身体一轻,却是被人拎了起来,原本落在冰窟里还不知道,如今却是忽然间觉得身体似乎要结冰了似的。 “九……九千岁?”没想到齐司冥竟然会突然出现,齐蒹葭吃惊又懊恼。 齐司冥笑了笑,唇角闪过一丝轻蔑,“原来郡主没有被冻坏脑子,看什么看,还不快些带郡主去看太医?” 围上来的宫女太监愣了一下,一个太监大着胆子上前道:“千岁爷,刚才沫郡主把郡主推下了水,还望千岁爷给郡主做主呀!” “哦?是吗?”齐司冥兴趣盎然,看着那太监道:“本督方才坐在这边没看到,倒是你看到了?” 那太监顿时一愣,求助似的看向齐蒹葭,却见齐蒹葭却已经昏厥了过去似的。 “千岁爷饶命,千岁爷饶命呀!” 围着那太监走了两步,齐司冥唇角笑意带着几分玩味,“哦,本督倒是好奇,你犯了什么罪需要本督饶恕你?” 那太监登时张口结舌,却见齐司冥目光中似乎流露出一丝不屑,而被自己冤枉的楚郡主却是目光看向了远方。 “奴才,奴才……” “把这刁奴丢到水里,本督倒是要看看再冻他一会儿,是不是能让他脑袋清醒些!” 宫女太监们闻言不由一愣,心中纷纷庆幸刚才自己没有贸然开口,否则这要被丢到冰窟里的岂不是自己? 那太监闻言只恨不得自己生下来就是个哑巴,如同飞蛾一般忽然抓住沫诗缈的胳膊道:“沫郡主,郡主,是奴才有眼不识泰山,还望郡主饶了奴才一条狗命呀!” 饶了他?沫诗缈眼角闪过一丝悲悯之色,下一刻却是花容失色,尖声叫了起来,“我的胳膊!” 齐司冥顿时脸色一变,一脚踹在了那太监胸口,“把这不要命的给我带下去,竟然伤了郡主,本督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指使的!” 早有锦衣卫将那被齐司冥踢得半死不活的太监拉了下去,看着沫诗缈惨白的脸色,齐司冥眼角闪过一丝凶光,“还不快去请太医?” 一时间,午后的皇宫格外热闹起来。 栖梧殿里,沫诗缈脸色惨白,一旁长公主一脸忧色道:“怎么宫里就有那么居心叵测的奴才?诗缈你放心,本宫定然让那奴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沫诗缈虚白着脸色答应了下来,却有宫人来请长公主,一时间栖梧殿的东暖阁里一片安静,沫诗缈静静闭上了眼睛,想起方才的事情,唇角不由微微弯起。 “诗缈有伤在身,还望殿下恕罪。” 慢慢睁开了眼睛,沫诗缈看到来人不由愣了一下,“公主,怎么是你?” 齐瑶依小嘴一撅,“那你以为是谁?” 沫诗缈笑了笑,她还以为来的人会是齐司珩,看来她倒是错了呢。 “公主怎么来了?” 齐瑶依坐在了床边,看着沫诗缈脸色虚白,慢慢道:“今天是蒹葭姐姐陷害你的,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如愿的。” 听到这话沫诗缈不由轻笑一声,惹得齐瑶依老大不满意,“你笑什么?” 她越说沫诗缈却是越乐了,怎么敢情这位小公主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还只能由着她陷害自己,别人却是不能? 好一会,沫诗缈才压抑了下来,“那公主打算怎么帮我?又为什么要帮我呢?” 齐瑶依嘟了嘟嘴,却是不说出个所以然,“反正我不害你就是了。我走了,你过会儿记得去慈宁宫,要不然皇祖母会不高兴的。” 齐瑶依离开了,看到殿门外候着的人,不由软声道:“大皇兄,你要我说的我都说了。” 齐司轩难得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乖,皇兄答应你的,回头就派人给你送去。往后你也别再刁难她了。” 齐瑶依不由笑了起来,“不要刁难她?难道皇兄你喜欢沫诗缈?她脾气那么差,有什么……”看到齐司轩脸色忽然间变差,齐瑶依不由住了嘴。 “好啦好啦,我不说了,只是回头她做了我的大嫂,大皇兄你可要给我封一份厚礼才是。” 齐司轩看了眼东暖阁,“别再胡说八道,走吧,让她休息一会儿。” 栖梧殿一片安静,而齐蒹葭所住的素芳斋却是一阵吵闹。 “我说过不要轻举妄动,蒹葭你今天在干什么!” 齐司珩脸色满是怒意,算计沫诗缈也就罢了,结果根本不曾算计到沫诗缈,还把自己搭了进去。而且,那太监落在了锦衣卫手中,会不会反咬自己一口都难说。 想到这里,齐司珩脸色更是阴郁了几分,齐蒹葭浑身颤抖,听到这话更是脸色惨白,“三哥你也说我,分明是沫诗缈把我推到……” “住口!”似乎察觉到齐蒹葭会说出什么,齐司珩断然喝道:“别人不知道你擅长擅长泅水,难道我还不知道?当初,郢王叔冬日里在冰河里游泳的事,难道你也以为我忘记了不成?” 齐蒹葭脸色顿时一变,“我……” “难道那小小的冰窟还能难为的了你?”齐司珩眼中几乎露出凶光,“我承诺给你的自然会给你,可是你别给我自作聪明,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齐司珩拂袖离去,再没心情搭理躺在床上瑟瑟发抖的人。 只是走出素芳斋看着栖梧殿方向,他不由目光深邃,自己,究竟是因为齐蒹葭的自作主张而生气,还是因为沫诗缈对自己的熟视无睹而恼火? 结束宫宴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天色早已经黑了,只是冷俊宇还是第一时间被请到了西厢院,爹娘也看;了自己又看到冷俊宇在旁边问了问,俩人就回院子去了,留下冷俊宇在西厢院。 “仗着自己懂一点医术就这般折腾自己,这难道是师父教你的不成?” 冷俊宇很是恼火,沫诗缈不由悻悻,想起当初自己初入师门时师兄也是对自己这般凶巴巴的,撇了撇嘴角,“我有分寸。” “你有分寸就是算计好了一切然后折腾自己?沫诗缈我倒是不知道你这么有分寸,早知道你这么信心满满,我当初脑袋被驴踢了才会教你医术!” 虽然第二次“骨折”的时候,她把握着分寸,可是冷俊宇想起来却还是恼怒的很。若是万一不小心,她这左手可就是会永远的废了呀! 沫诗缈自知理亏,只是看冷俊宇那恼怒模样,却还是不由笑了起来,“师兄,你这么生气莫非是因为关心我?” 冷俊宇蓦然转过头来,看了沫诗缈一眼然后又转过头去,“胡说什么。” 沫诗缈唇角扬起一丝笑意,只是旋即却带着几分苦涩,冷俊宇的转变固然是自己喜闻乐见的,可是这背后的情感太过于沉重,自己却是接受不了。 对于他,自己并不想…… “师兄,你什么时候离开?” 冷俊宇愣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怎么好端端的问这个?” “我记得师兄你说过,你此生最大的梦想便是周游列国,悬壶济世,解决这九州所有的疑难杂症。” 冷俊宇闻言眼角闪过一丝喜悦,“这个你也记得?”只是旋即却又道:“不过是胡乱说说罢了,我又不是师父,没他老人家那股子精神头。” 听冷俊宇提起师父,沫诗缈唇角也微微扬起,“是呀,师父何等造化,我要是能有他一半,也不会……只是哥哥就麻烦师兄了。” 既然他不想走,自己却也不可能赶人的,到底是一手教导了自己医术的师兄。 天朗气清,微风拂面,是个难得的好日子。 “小姐,穿这件银狐轻裘红梅披风可好?奴婢瞧着雪停了,景致好得紧呢,奴婢特意找来这一件,一会儿去夫人院子里,应景地娇美,夫人定然夸赞小姐。”翠丝欢喜跑了进来,手中捧着一件白底绣着红梅的披风,打断了诗缈的沉思。 回头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诗缈自个儿又笑了起来:“这丫头,就你主意多,穿这件就穿这件罢。” 方要抬臂穿衣,蓦地想起昨个儿傍晚萧美景特意过来一趟,说是今儿个要一早一同过去给母亲请安,沫诗缈心念一动:“什么时辰了,怎的六小姐还未过来?” “说得是呢,按说该到时辰了,怎的六小姐还未过来?”关好窗子转过来的木儿听了这话,也不由皱眉说道。 该到未到?沫诗缈嘴角勾起一个笑容,怪道昨儿都快歇息了还来嘱咐一次,原来竟是打的这个主意。 “木儿,你去将我那对青花折枝瑞果纹梅瓶找出来,连同盖子一起,现在就折了梅枝与娘亲送过去,跟娉婷姐姐说,这瓶儿就留在娘亲那里,往后咱们只折梅枝送去,便说等六姐姐一起去娘亲那边。” 第一百四十一章 娘在说什么,这般高兴? “小七,六姐姐我今天起迟了。”院外,蓝衣少女冲冲赶过来,生怕她的堂妹会生她的气般。 “怎么会,我们现在去娘亲那边去吧。”沫诗缈拉着沫之雨的手一起走去了白雪院中。 步出西厢院,迎面飞舞的雪花打湿了脸颊,顺着那凉凉的雪水,眼角一道温热滑过,“又下雪了,真好,瑞雪兆丰年呢。你说呢,小七?” 沫诗缈扭过了头去,看着沫之雨穿戴的像是个渔翁似的不由笑道:“好话都被你说尽了,还要我说什么?” 携了沫诗缈的手向着霞来院走去,姐妹俩一蓝梅一白兰披风,倒也相映成趣,只说来是阖府白雪满目,白色,终究是泯然,不若红色那般夺目。 因着先前的变故,又有沫之雨在旁,沫诗缈自然不会再提绕过梅园去往娘亲的院子。 白雪院本就离着西厢院不远,不多时两位小姐并着几个丫头一行人便是走到。 “郡主六小姐来了,夫人刚刚还说道俩位小姐怎么还没有过来。”白雪身边的大丫头祁儿亲自迎了出来,笑容满面,亲热又不谄媚,正正好将沫诗缈的话打断。 “劳姐姐亲自出来迎了,我跟小七现在就进去。”沫之雨熟门熟路的拉着沫诗缈走进了白雪里屋去。 隔着帘子,便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欢笑声。 东次间门口有大丫头木槿守着,虽说都是白雪跟前得脸的人,按理这些守门的差事随便一个小丫头也做得了,但都是郡主一手调教出来的人,近身的事儿,一向不假他人之手。 “郡主,六小姐……”先头听见外面声音,木槿已经通传,如今便是站在门口朝两位小姐见礼,并恭谨打着帘子。 迎面一阵香暖气息传来,伴着里头笑语晏晏,花团锦簇,看着一派祥和温暖。 然方一踏进门去,沫之雨的步子就自发自动地略略退了一步。 “缈缈,之雨过来了,快坐吧。”白雪身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褙袄,仪态万方地坐在黄花梨有束腰三弯罗汉榻上,笑着招手说道。 “是,娘亲,伯母。”两人齐齐应了一声。 只这一声过后,沫诗缈便是又紧走两步朝着和婉郡主过去,并不老实坐在下首第一个位置,反倒直接过去和婉郡主的榻上,巴巴地跟娘亲挤在一处,挽着娘亲手臂道:“娘在说什么,这般高兴?” 白雪疼爱地一笑:“说你们姐妹都如此孝顺,可让娘不知道多高兴。” 拉过女儿的手握着,女儿如今与她这般亲近,真真如贴心的小棉袄,她与夫君自来就是视女若宝,哪会有不高兴的,巴不得越是黏着她越好。 沫之雨也起了身,想要坐到下首紫檀五开光鼓墩上去,却一抬头,便是见着那黄花梨面五足圆花几上赫然摆着梅瓶,枝干曲折虬劲古朴,是几枝仍然含苞待放的寒梅,伴着边缘唯一朵盛开梅花,妙趣横生,意蕴十足。 沫之雨心头一颤,这才想起方才祁儿所说“都是小姐们的孝心”,原来竟是来源于此。 “娘亲,娘亲,之后你不能跟爹爹丢下我一个人出去了。”沫诗缈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熊抱着白雪,白雪看着自己好久没有见到的女儿,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说道:“傻瓜,我跟你爹怎么可能会丢下你。” “之雨,看着越发水灵了。”白雪也把沫之雨拉在了自己的怀里,这孩子,自己多多少少有亏欠。 叙旧了会,白雪给了沫诗缈和沫之雨俩个人红包,然后就让她们自己出去玩了。 新年将至的缘故,水氏和沫悠云似乎都消停了下来,陈姨娘的死没能在后院惹出一星半点儿的轩然大波,听周妈妈一点点说起了这几日的事情,沫诗缈点了点头。 “大过年的自然是要喜庆些才好,这几天就劳烦妈妈了,别被人钻了空子。” 周妈妈点头不迭,“奴婢晓得,小姐咱们院子里封赏的银子都包好了,不如让大家过来接赏?奴婢怕明天小姐忙碌,再没时间。” 明天?明天便是大年初一了,若是没意外的话,自己应当随着水氏一同入宫朝贺的。 “也好,妈妈有心了,把大家都喊过来吧。” 听周妈妈提及了新年封赏的事,木儿和小清已经一人抱着一个沉甸甸的大匣子笑着走了进来,“小姐,小清刚才说我们俩抱着这么多银子,一院子里的人都盯着我俩,生怕我们卷走银子跑了似的。” 沫诗缈闻言不由笑了出来,“你俩也是,这么沉也不怕累着,快放下歇歇吧,回头给你俩个大红封。” “那感情好,不过小姐这次可是要大出血了,过会子那几个多嘴的传扬出去,估计整个后院的人都想来咱西厢院了。” 两人陪着沫诗缈说说笑笑,周妈妈已经带着西厢院里的丫环婆子们都进了来。 “给小姐拜年了。” 丫环婆子齐齐跪下磕头“都起来吧。”虽然一直在养伤,可是她也不曾闲着,这几天倒是一直看书,所获颇丰。 “小姐,西厢院的丫环九人,婆子六人都到了,还请小姐示下。” “都起来吧。”看着脸上都带着喜庆之色的众人,沫诗缈慢慢道:“你们其中木儿跟着我的时日最长,是我自回府后就过来的,翠丝跟着我的时间最短,如今却也半年了吧?” 翠丝刚想要回答,却被木儿拉了一下,看到木儿示意,她又缩回了脚,却听沫诗缈道:“这段时日里倒是麻烦诸位了,如今新年将至,我也自然不会亏待大家的。” 周妈妈脸上早就笑开了花,“小姐仁慈,如今咱院子里丫环却是少了几人,奴婢过年之后再挑选几个人过来,小姐觉得呢?” “也好,回头周妈妈看着办便是了,若是决定不了就去找罗嬷嬷商量便是了。不过都这么久了,有些空缺也该添上才是。” 这是要把一等丫环的缺儿填补上?周妈妈不由看向了木儿,却见后者依旧是一副坦然模样,似乎无论小姐说了什么都不会皱眉头似的。 不愧是小姐一手调教出来的人呀。周妈妈心底里暗叹了一声,只可惜自己儿子没福气,这等人才,便是小姐也不舍得放手吧。 “木儿,翠丝,今天起你们就是我西厢院的一等丫环了。” 接过沉甸甸的红封,小清愣了一下,险些把红封掉在了地上。 “奴婢谢小姐恩赏。”翠丝不敢看身后众人,只担心自己会被她们的目光凌迟了一般。 “什么?沫诗缈竟然设了俩一等丫环?大姐也不过才有一个琴儿而已,她却是凭什么!”听到小陈妈妈说完,沫悠悠登时吼了一句。 小陈妈妈有些害怕,犹豫一下才慢慢上前,“这算什么,郡主不说提拔离儿、离儿,却是把小清那丫头推了上去,难道真的是因为小清那丫环调香厉害吗?” “吃里扒外的丫头,回头看我怎么收拾她!红儿那丫头呢,前段时间她不是一直巴结离儿吗?” 提及女儿,小陈妈妈笑了笑,“托小姐福,郡主给那不成器的改了名,现在叫红玉,升了三等丫环。” 沫悠悠撇了撇眼,看着小陈妈妈道:“那我倒是要恭喜妈妈了,红儿,不红玉现在出息的很,我是不是也要巴结巴结才是?” 沫悠悠语气带着十二分的嘲弄,登时小陈妈妈心里一紧,连忙跪了下来,“小姐明鉴呀!奴婢一家子对小姐忠心耿耿,红玉,红玉她绝对不会出卖四小姐的!” 良久,沫悠悠才反应过来似的,扶起了小陈妈妈道:“妈妈这是做什么?瞧我说的,惹得妈妈误会了。过会儿妈妈也回去一家团聚吧,好不容易过年,我也不拘着妈妈了。” 小陈妈妈千恩万谢,只是想起女儿提及的事情,不由犹豫了一下,瞧瞧抬头去看沫悠悠,却见四小姐拧着眉头似乎在喝茶,她不由摇了摇头,干脆退了下去。 提红封的事,自己岂不是找死?再说这后院之中,除了老夫人、夫人和大小姐、六小姐那里,别处哪还有过红封这一说? 四小姐向来是个小气的,自己又不是不知道。不过……小陈妈妈忽然间笑了起来,轻声自言自语道:“把这消息告诉大小姐和夫人,也许自己还能得些赏赐。” 只是小陈妈妈去的不巧,因为除夕夜的缘故,水氏和沫悠云都去了祖院守岁,水阁院和悠云苑里都只有几个丫环婆子在闲聊着说话。 看到小丫环手里拿着红封,小陈妈妈不由上前道:“哟,五儿这是得了多少银子,看乐的。” 看到来人,五儿笑得极为灿烂,“小陈妈妈来了呀,夫人赏了我二两银子,三个月的奉银呢。” 看五儿那乐呵呵的模样,小陈妈妈不由心底里讥笑了一下,不过才二两银子就这么乐呵?红玉可是说,便是西厢院看门的婆子这次得到的红封里面也包着五两银子的。 亏得夫人还是执掌后院呢,对手下人这么小气。 “还真不少呢,回头给你娘,让她给你扯匹布,好好整治一身衣裳。” 五儿正高兴地数银子,没听出来小陈妈妈话里的讽刺之意,也没瞧到小陈妈妈不知道何时却已经离去了。 京城里向来有句老话,说丞相门子也是官。虽然不过是一句戏言,可是但凡是相府里有头有脸的管事的,莫不是都置办了一处院子。 小陈妈妈是个寡妇,当年仗着水氏身边陈妈妈的几句话到了喜乐苑成了沫悠悠身边的管事妈妈,如今陈妈妈虽然没了,她却时不时给水氏报个信,却也是过的一样滋润。 她女儿红玉正在厨房里忙活,见她老子娘回来连忙道:“妈你先等会儿,我这就弄好了。” 小陈妈妈却是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桌子上放的一坛酒不由眯了眯眼,“这酒也是郡主赏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那丫头你有什么好主意 红玉瞧也没瞧便知道自己老子娘说的是啥,“嗯,说是过年让大家伙喝点热酒,新的一年顺顺利利的。” 听到女儿这般说法,小陈妈妈心思更是活动了一番,看着烫着的酒点了点头,“红玉,要是我说要你现在向郡主投诚,你说怎么样?” “哐当”一声,红玉手中的铜铲落在了过来,溅出来的热汤一下子迸到了她手背上,只是她却是恍然未觉一般,看着自己老子娘道:“妈,你说啥?” 看女儿一脸惊愕的模样,小陈妈妈却是连忙拿出帕子给她擦手,嘴里还责备道:“这么不稳重,难怪月儿那丫头都成了二等丫环,你还是个三等的。” 红玉却还是惊魂未定,只是现在也感觉到手背上微微烫的慌,“麝月和我不一样,她在府里没根基,小姐自然信得过。”平心而论,若非是因为自己身上还牵扯着四小姐,那二等丫环的空缺,说不定便是自己填补了上去的。可是,人,总是得认命的。 到底是自己肚子里蹦出来的,看到红玉这副表情,小陈妈妈就明白她在想什么,拉着女儿到桌子旁坐了下来,慢慢道:“红玉,妈只想问你一句,想不想成为郡主的心腹,就像木儿那样!” 烛火闪烁,红玉的眼角放出一丝灿烂的光芒。 小陈妈妈与红玉商讨着此后自己的主子是谁时,祖院里,相府的众人却都围在老夫人身边,阖家说说笑笑似乎没有半点隔阂似的。 子时一到,老夫人再也撑不住了便让众人都散了去。 “也都早点回去歇着吧,你俩明天还要进宫朝贺,千万别耽误了时辰。”进宫朝贺的都是诰命夫人,老夫人今年在特许不需进宫的行列便不用了。玉氏并没有诰命的身份,也不需要。 如此一来,整个相府却也只有水氏这个一品诰命和沫诗缈这个郡主需要进宫朝贺了。 水氏点了点头,“是,只是不能伺候老夫人了,是媳妇儿的不是。悠云,之雨,回头早早起来和你婶娘一起伺候你祖母,知道了吗?” 沫悠云巧笑嫣然答应道:“大伯母放心便是。” 看水氏到底还是个识大体的,老夫人点了点头,又看向沫诗缈道:“七丫头,你胳膊好些了吗?” 说起沫诗缈的骨折,沫悠云不由银牙暗咬,明明是当初就受了伤的,可是到最后竟又是被她推搪到齐蒹葭身上,甚至还得了齐武帝和柳皇后的一堆赏赐。 这分明是欺君之罪!可是若是真的揭发了去,那整个相府也就完了,沫悠云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吞,心里却是越发恨沫诗缈了。 每每她都是这么走运! 沫诗缈笑了笑,“让老夫人担心,是诗缈的不是。已经好多了,只要这两日不提重物,再过三五日就能痊愈了。” 老夫人闻言放心似的点了点头,“这就好,明天进宫朝贺,你回头随着长公主一同便是了,她遣人过来说明日和你一同朝贺,有她在你也不用害怕。” 闻言,沫诗缈不由纳罕了一下,长公主若是想要护着自己,直接让碧桃给自己传话便是了,怎么这次却是对老夫人说的? 只是看水氏脸上一闪而逝的怒意,她却又是明白了过来,“是,诗缈知道了。”原来,长公主是想借老夫人的口告诉大家:她沫诗缈是长公主护着的人,你们想动也要掂量一下份量! “娘,我听说小七今天打赏院子里的人,手笔可是大得很,而且,据说现在西厢院里两个一等丫环呢。她这么把那个都比下去了,就不怕伯母不满?” 沫暮斯和沫暮梦兄弟俩护送玉氏和沫悠溪回去,听到沫悠溪这话,沫暮斯不由皱了皱眉,倒是沫暮梦立马反驳道:“郡主是郡主,两个一等丫环有什么过分的。二姐你总是关心这些个事情,难怪越来越不漂亮了。” 被自家兄弟说不漂亮了,沫悠溪登时一恼,拧了拧沫暮梦的耳朵道:“你个小子,竟然敢这般说我,回头我找郡主告状去!”她算是明白了,自己这个弟弟不怕爹娘,不怕兄长,更不怕自己这个姐姐,最怕的却是郡主。 还真是一物降一物的,可却又真是无可奈何呢。 “七姐姐才不会相信呢。” 看姐弟俩闹的欢,并不是吵架,玉氏也不再担心,没想到上次大吵大闹一场,闹出了小九的心思,可是如今母子兄弟姐妹之间也没了隔阂,这也未尝不是好事一桩。 “母亲说来也奇怪了,怎么四弟今年被接回来了?不过他一句话也不说,倒是和前两年不一样了。” 沫悠溪皱着眉头,她记忆中的楚文珍向来是个坏小子,又是个不成器的,倒是和沫暮瑜像亲兄弟俩似的。 玉氏闻言也是皱了皱眉,“是呀,当初说珍儿那孩子克父克母,所以从小就送了出去,金姨娘为此没少掉眼泪,今年倒是回来了,也不知道能在府里呆多久。” 金姨娘儿女双全,可是儿子却是自幼被送出了府,女儿又是个木头人,如今怀着这一胎,却又是风波不断,却不知到底是福是祸。 沫暮斯一直缄默不语,听到大伯母这么一说,心中登时有了想法,只是看到晨曦园门前悬挂着的大红灯笼,他笑了笑,“母亲和二姐早点休息,我和小九明天再来接母亲去给老夫人请安。” 沫暮梦纠正道:“三哥,是今天了都。” 子时已到,如今已经是大年初一了。 沫暮斯看胞弟一副小学究的模样,却是乐了,“你个机灵鬼,今天就今天了。” 玉氏和沫悠溪回到了院子里的同时,沫悠云也陪着水氏慢慢往回走。 “没想到暮羽好不容易回来了,却连个年也没能陪我一起过,已经四年了。” 从暮羽从军到今年,她的爱子已经四年没在家中过年了。 骤然听母亲提及兄长,沫悠云也不由热泪盈眶,“母亲,哥哥他很快就会回来的!”只是看了眼身旁的红莲,沫悠云又住了口。 水氏知道女儿闭口不言的缘由,看了眼红莲,心中却是止不住的恼火,这么个青楼妓子偏偏肚子里有暮羽的骨血,她不想认都不行!万一暮羽出了点事,岂不是膝下无子? “你先……怎么了?” 看着红莲面色有异,水氏不耐烦道。 红莲却是赔着笑意道:“没什么,可能是吃多了,夫人,奴先回去了。”红莲走得很急,水氏没工夫搭理她,只是跟随在红莲身后的丫环忽然间却是低声道:“姨娘,你,你见红了?” “闭嘴!”她怎么会料到自己的月事竟然会这个时候来了,真是晦气的很。 “回头要是夫人知道了,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红莲恶狠狠地威胁道,看小丫环点头才松开了手。 沫悠云却是诧异红莲的举动,“母亲,这女人太古怪,又是齐司冥送来的,好生看着才是。” 水氏并不以为意,天天知道一个青楼妓子的消息?她没心情,只是想起女儿方才的失意,眼角微微红肿,水氏连忙道:“看我说了什么,快别哭了,让你父亲知道就不好了,大过年的哭哭啼啼的多不吉利。大伯母知道你委屈,你放心,我回头定会给你挣个郡主头衔的!” 沫悠云闻言心中一喜,只是旋即却又是一阵担忧,“母亲不必为悠云操心,悠云不在乎的。” 水氏却是越发觉得自己女儿委屈,心中下定了决心要给她一个惊喜。 水氏的话很快便传到了沫诗缈耳中,看着铜镜里精神尚可的容颜,沫诗缈笑了笑,“罢了,任由着她们折腾去便是了,只是有那心思也得看有没有这命才好。” 热毛巾敷在了沫诗缈脸上,小清有些不解道:“小姐,夫人要是没十足的把握怎么会说这个?您提防些也好。” 温热的触感让疲倦远离了几分,只是却到底是有些累了,沫诗缈笑了笑道:“不碍事的,我自有分寸,只是你回头却要小心些了,暴风雨大概很快便会来了。” 小清似懂非懂,却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那小姐早点休息。” 躺进了被窝,沫诗缈伸了个懒腰,只是看到床顶棚不由愣了一下,“千……你怎么来了?” 齐司冥却是落在了她身侧,“大过年的,让你独守空房,岂不是本督的罪过?” 感觉到他手似乎更加冰凉了,沫诗缈不由诧异道:“千岁爷来了很久了?” 木儿给自己收拾了床铺,却都没有发觉,这人难道是神仙不成,还能隐身? “也不算太久,本来打算和你一起守岁的,只可惜沫相是个老顽固,最喜欢做表面功夫,而你父亲却又是个木头。” 守岁? 沫诗缈脸色微微一变,那岂不是至少有一个时辰了?难怪她觉得齐司冥似乎僵硬了一般。 “所以千岁爷打算将我伯父一击毙命吗?” 见沫诗缈眼角笑意淡淡,齐司冥支着胳膊侧卧,“那丫头你有什么好建议,当年湖州之事年代久远,若是旧事重提,难保不有人说本督居心叵测。本督之心日月可鉴,被这群小人泼了脏水,可是不值得的很。” 湖州之事的确是年代久远,毕竟,那时候木儿也不过刚出生,记忆中关于湖州之事也不过是父母的唉声叹气罢了。 “湖州之事不过是个佐料而已,怎么能用来做大餐呢?若是这点小事便能扳倒沫君博,又置陛下威严何在?” 齐司冥似乎来了兴趣,笑着道:“那丫头你有什么好主意?” 第一百四十三章 你怎么敢擅自乘坐 两人所讨论似乎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而涉及之人也不是沫诗缈的生身父亲似的,“自然是大罪了,谋逆大罪,身败名裂,如何?” 饶是齐司冥,闻言也不由眉眼闪烁,愣了一下子才笑道:“不愧是沫君博的女儿,够狠呢,还真是合本督的心意。” 沫诗缈唇角微扬,“只是这谋逆到底是大罪,诗缈只怕到时候自己也难逃一劫。” 脸蛋倾近了几分,呼吸已经落在了沫诗缈的脸上,齐司冥眼角带着几分笑意道:“谋逆大罪是要株连九族的,可是丫头莫非忘了,如今你已经是皇家的人,莫非他老糊涂了不成,便是连自己和子孙性命也不顾了?” 株连九族? 沫诗缈愣了一下,旋即道:“千岁爷,红莲不曾有孕,八个月后,千岁爷打算让她怎么生出来个子嗣呢?” 齐司冥并没有丝毫的诧异,也没有回答她,回答她的是那绵远悠长的呼吸,落在她的脖颈里,带着点点温热让她微微酥痒。 “本督倒是想知道,如果你此时此刻身怀有孕,十个月后又该怎么办?” 沫诗缈皱了皱眉,浑然没有半点女子家听闻此事的娇羞,反倒是问道:“千岁爷,诗缈在和你说正事。” 齐司冥笑得一本正经,“本督做的也是正事。” 我说的不是这种正事!沫诗缈悲伤的内心几乎暴躁了,只是到最后却还是任由着齐司冥索取所欲。 这也就罢了,偏生某妖孽还特别不要面皮的说什么,“丫头,本督可是为了你好,不然过会子你怎么有精神进宫朝贺?” 歪理,歪理! “本督可是记得,前几次本督……嗯,你第二天可都是精神的很,丫头你可真是异于常人,本督越来越喜欢你了,这可怎么办?” 沫诗缈仰着头,任由着他胡作非为,心底里却是默默念道:我越来越不喜欢你了,怎么办? 因为进宫朝贺,沫诗缈起了个大早,彼时齐司冥已经不见了踪影。 梳妆打扮后她便前往了水阁院,还不到寅时,水阁院已经一片热闹了,沫诗缈进去的时候,见水氏正在穿一品诰命的霞帔,上面绣制着精致的蹙金绣云霞翟纹,一看便知道出自内造府,一颗颗东珠都是小拇指大小,很是整齐。 “给大伯母请安,祝大伯母新年大吉,福乐安康。” 水氏显然没心情听沫诗缈的一番颂词,只是挥了挥手道:“你倒是勤快的,把红包给郡主吧。” 赵妈妈连忙将红包递给了沫诗缈,显然红包份量并不是十足,沫诗缈却也并不以为意,她现在不指望着水氏的赏赐过日子,这一星半点的银子,她还真就看不在眼里。 水氏再度回头,却见沫诗缈一身妆容不由愣了一下,半晌才道:“你倒是称得起来这胭脂醉。” 沫诗缈浅浅一笑道:“这是长公主特意让宫里的姑姑给诗缈裁制的,生怕诗缈丢了皇家颜面似的。” 水氏不再说什么了,毕竟再说起来却是和长公主作对,对于这个最得圣宠的长公主,便是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冒犯。 只是再度望去,看沫诗缈额际的那一串珍珠不由愣了一下,“这是南珠?” 见沫诗缈点了点头,水氏脸色旋即黑了两分,向来有“西珠不如东珠,东珠不如南珠”之说。沫诗缈额际的这串南珠色泽粉白,最是衬托她肤色。 便是悠云带上怕也是没这效果……想到这里,水氏不由皱眉,她的女儿怎么还会比不过云静辰的女儿!不会的,她一定要让悠云超过沫诗缈一头才是! “走吧。”经过沫诗缈时,水氏笑了笑,“这么珍贵的衣服好好照看着才是,毁了的话,便很难再找到一件代替了。”她声音极轻,除了沫诗缈也只有赵妈妈听见了。 沫诗缈却是神色不变,就连唇角的弧度都是那般,似乎刀枪不入一般。 皇帝妃嫔和未婚的公主均是内命妇,而已婚的公主和朝臣之妻是外命妇。长公主原本已经谈婚论嫁了,可是最终却是“未婚寡居”,齐武帝心疼爱女,自然是让她依照着内命妇的规矩朝贺,毕竟相比内命妇,外命妇朝贺的时候可是一站就是两三个时辰。 身子弱的,昏倒在殿外的比比皆是,毕竟如今是大冬天的,正月里寒风瑟瑟的,便是里面穿了再厚的衣服,站在外面两个时辰也是够累的。 水氏已经同其他几位诰命一同进宫了,这次,那几位诰命见到沫诗缈莫不是点头致意,甚至还有一位跟沫诗缈说了两句话。 “小姐,那是长公主府的马车吧?” 沫诗缈闻言望去,果然,马车前悬挂着大红的灯笼,上面写着长公主府四个大字,正楷很是端正。 “久等了吧,上来吧。” 沫诗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倒是忘了长公主是特殊的存在,可以乘车入宫的。 放眼大周,也不过三人才有这般待遇,定国公萧远山、九千岁齐司冥,长公主皇甫云凤,而长公主是三人中唯一的女性。 “哪有,公主今天精神很好。” 长公主勾唇一笑,看着沫诗缈一身打扮不由道:“看来本宫这些年眼光还可以,果然这南珠最是衬你的肤色。” 沫诗缈笑了笑,“长公主若是佩戴了,更是光彩夺目。” 长公主闻言一笑,“你呀,一张小嘴说出什么来都讨人喜欢。不过也别怕,正月初一父皇倒也不会为难人,咱们很快就能回去,自家院子里乐呵了,犯不着在宫里折腾。胳膊好些了吗?” 沫诗缈微微惭愧,长公主对自己实在是很好,自己隐瞒与她实在是……有些内疚。 “这宫里从来不太平,你是个聪明人,自保是没问题的,只是这一身荣耀却不过都是系在皇权之下,本宫能明白,你也清楚。如今局势乱糟糟的很,小心行事便是了。” 长公主一番话说的没头没脑,沫诗缈闻言皱了皱眉,这是说她明白自己的苦衷,而且……还要自己小心些,可是要小心谁呢? “长公主总算来了,莲儿可是等了……你是沫诗缈?” 女子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看到率先从马车上走下来的人,语气中带着一丝怒意。方才,她竟是对这丫头屈膝行礼了! “安小姐,新年好。” 看着对方不过对自己点头示意,安莲儿登时恼火,“你怎么敢擅自乘坐长公主的马车?好大的胆子!” 沫诗缈面色不变,伸出手去,安莲儿误以为她要打自己,连忙躲开,只是却没觉得一丝异样,反倒是听到长公主那略带着调侃的笑声,“安小姐还是风采依旧,真是可喜可贺。” 安莲儿当即变色! 若是半老徐娘听到这话,定会以为长公主是在称赞自己,可是安莲儿如今二八年华,正是青春年少的时候,长公主这般说分明是在讽刺她脾气一如当年的,还是野蛮无理。 只是,安莲儿到底不比三年前,听到这话也不过是片刻的变色旋即道:“长公主还是那么喜欢和莲儿开玩笑,姐姐说的不错,长公主今天气色果然很好。” 长公主似有不解,看向沫诗缈道:“怎么,莫非本宫平日里气色不好吗?父皇最近还说本宫越发青春年少模样了。” 长公主这是摆明了要和安莲儿对着干呀,或者说长公主这是在对柳皇后宣战? 沫诗缈笑了笑,“陛下怎么会看错呢?长公主这般芳华,诗缈看了都要忍不住爱上长公主了。” “你个贫嘴的!”长公主失声笑了起来,“走吧,别耽误了朝贺的时辰。”却是没有招呼安莲儿。 安莲儿愣在了那里,半晌才狠狠地跺了跺脚,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她都这般低声下气了,长公主却还是和她对着干! “不就是一个未婚夫叛国的公主,有什么好……” “小姐,不要!”安莲儿身边的丫环大惊失色,连忙捂住了她的嘴,“不要再说了。”这宫里人多眼杂的,若是被齐武帝知道了,她真怕小姐又要被打发到河北去。 果然如长公主所言,她们这些内命妇向皇后和太后朝贺显然轻松的多了,只是看到贤妃挺着个肚子站在一群妃嫔里,沫诗缈不由眯了下眼睛。 “怎么了?” 长公主顺着沫诗缈目光看去,看沫诗缈关注的是贤妃不由笑了笑道:“难得贤妃有这本事,这几年宫里妃嫔可是嫌少有怀孕的。” 自从齐瑶依后,宫里已经十多年没有过婴孩的啼哭声了,便是偶尔有妃嫔怀孕,最后却无不是小产。 像贤妃这般身怀六甲的,却是这十多年的第一人。 “是呀,安家的女儿向来都是厉害的。”便是水氏,头些日子不也是老蚌怀珠吗?只可惜这老蚌实在是老了些,已经包裹不住那珠子了。 长公主闻言唇角一扬,“也是,安家的女儿,个个不简单,相比之下倒是宸王妃不显眼的很,比她的两个妹妹还不如。” 宸王妃,安琳儿? 印象中这不过是一个最寻常的妇人,姿色一般,很少言语,和安家的双胞胎姐妹花可谓是天壤之别。 “说到底却不过是宸王妃没有母家支持,安平侯府的那个老夫人呀,还真不是一般的顽固。” 第一百四十四章 莫非误诊了不成 长公主信口道来,却是如数家珍一般的熟悉,沫诗缈半是点头半是思索,是呀,前夫人都已经死了十多年了,可是安平侯太夫人田氏似乎对这个长孙女依旧是冷冷淡淡,若说之所以还给安琳儿几分颜面,大概也是看在她几位兄长的份上。 不过,安成平倒是快要回来了,不知道会为胞妹撑腰几分呢。 内命妇一个个向水皇后行礼叩拜,等到坤宁宫内众人都行礼完毕已经小半个时辰了,“娘娘有旨,请诸位移驾前往偏殿用膳。” 难怪外命妇朝贺竟是要等这么久,果然是不舍得亏待自己的皇家之人呀。沫诗缈唇角微扬,垂下了眼眸余光却看到贤妃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果然,贤妃似乎有意落后了一步,看到长公主和沫诗缈脸上带着笑意道:“我还说诗缈今天怎么这么漂亮,原来是经长公主指点了,还真是一日不见,淑女三变呢。” 贤妃话说的圆满,便是长公主闻言也唇角维扬,“贤妃娘娘过奖了,这一身紫靛刺绣湘花裙配上这软毛织锦披风更显得贤妃娘娘风情。” 虽然身怀六甲,可是却是一颦一笑都把这后宫佳丽比了下去,便是新晋的一些个婕妤、昭仪比贤妃年轻了二十岁,却也没有她半点风采。 是岁月凝聚起来的风情,又岂会是一朝一夕便能够学会的? 沫诗缈看着贤妃高高隆起的肚子,笑着道:“诗缈可是听说娘娘肚子里是个小公主,真是可喜可贺,娘娘回头也是儿女双全呢。” 宫里没有能瞒得住的消息,贤妃听到这却也并不诧异,只是满脸温柔道:“是呀,只是希望她不要像凌天那般调皮才是,要是能有长公主或者诗缈你三分,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一阵风吹了过来,地上的积雪被卷了起来,贤妃似乎被风雪迷了眼睛似的,连忙用锦帕揉了一下。 “怎么,喜欢贤妃娘娘手中的帕子?” 沫诗缈笑了笑道:“是呀,娘娘帕子上缠枝莲的刺绣可真是漂亮,是出自内造府的?” 贤妃笑了笑道:“哪有,这是花儿给我绣制的,她向来喜欢这个,诗缈要是喜欢就送与你好了。” 贤妃随口一说,沫诗缈却是应了下来,“那便算是我向娘娘的讨赏了,等小公主出身,我定当送她个像样的礼物。”接过了贤妃手中的锦帕,沫诗缈十分喜欢似的打量。 贤妃却是被请了进去,看着花儿小心翼翼地搀扶贤妃进了偏殿,长公主眼角闪过一丝讥诮,“怎么,这帕子有问题?” “也许是我多疑了。”沫诗缈自嘲的笑了笑,只是这锦帕之上沾染了一些不该有的东西,实在是可疑的很。 长公主也不再多说,只是她刚要进去,却见小李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长公主,陛下有急事召见您。” 长公主愣了一下,旋即问道:“父皇此时不该是接受朝臣朝拜吗?怎么忽然间召见本宫?” 小李子愣了一下,看长公主似乎一脸坚持,才压低了声音道:“是北王爷。” 沫诗缈听了个清楚,只见长公主脸色瞬间惨白,连忙搀扶了她一把,“没事,你且进去便是了,杜总管,走吧。” 小李子提及北王爷的时候,长公主那瞬间的神色变化尽数落在了眼中,沫诗缈不由无声一叹,她本以为长公主已经放下了,可是现在看来,却是自己想多了。 毕竟是自己当年要托付的良人,毕竟是那人耽误了自己的一生,她又怎么会轻言放下呢? “怎么,沫郡主还不进去?” 沫诗缈不由回头望去,却见齐蒹葭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正看着自己,“前些日子是我冒失了,没能管教好下人,还望郡主不要在意才是。” 似乎一只野猫收起了自己的利爪,沫诗缈不由笑了起来,如今的齐蒹葭才有意思,才够资格要自己费心去对付。 “郡主哪里话,不过是个不长眼的人,郡主何必放在心上。” 她话里多多少少有在嘲弄齐蒹葭的意思,只是后者却似乎没听懂似的,闻言反倒是如释重负一般,“瑶依说的不错,果然郡主是个大度的。” 齐瑶依?沫诗缈心中警铃一响,这又能牵扯到齐瑶依什么?而一旁齐蒹葭却是个没事人似的,与自己一同进入了偏殿。 所谓的赐膳,却不过是娇耳和几样小点心,“这是本宫命令御膳间做出来的娇耳,里面倒是藏了些小玩意,也不知大家谁是幸运之人,食用之时可是要小心些才是。” 这是宫里面的老规矩,很多妃嫔都是知晓的,水皇后这番话似乎便是对沫诗缈说的,因为在场众人尽数都是去年朝贺的旧面孔,也唯独她是新人一个。 “呀,娘娘您吃到了红枣。” 众人闻言望去,却见杨贵妃一脸无奈道:“皇后娘娘恕罪,冬梅向来是大惊小怪的,倒是惹大家笑话了。” 水皇后碟子里的娇耳只有馅儿,并没有其他几样,看到杨贵妃碟子里娇耳中露出的红色枣子,她不由笑着道:“淑妃妹妹吃到了枣子,莫非也要和贤妃妹妹一般,再生贵子?那咱宫里可就要热闹了。” 杨贵妃看了眼下首坐着的贤妃不由笑道:“臣妾哪有贤妃妹妹这般福气,咦,贤妃妹妹吃到的是桂圆?” 桂圆?不好!沫诗缈捏紧了手中的帕子,目光直勾勾地看向了水皇后,她本以为这还是齐蒹葭的手段而已,只是没想到便是水皇后此番都参与进来了。 “啊!桂圆性热,不宜养胎,孕妇是不能吃桂圆的!”不知是哪个低阶的嫔妃说了一句,贤妃脸上笑意顿时僵硬,手中的玉著一下子掉在了地上,顿时碎成了几段。 水皇后也登时神色一变,“不知道贤妃娘娘怀有身孕吗?怎么还往娇耳里面放桂圆?去把御膳间的总管太监给本宫押过来!还不快去请太医?” 一时间偏殿里一片喧哗,贤妃似乎痴傻了一般,紧紧捂着自己的肚子,脸上闪过一丝异色,却又是紧紧抓住水皇后的手道:“皇后娘娘一定要给我的孩儿报仇呀!” 听到这话,众人莫不是神色一变,看向贤妃,却见她那软毛织锦披风上面染起了一块鲜红。 花儿尖叫出声,“娘娘见红了!” 顿时众人更是手忙脚乱的样子,却是神色各异。 水皇后一脸凝重,身旁安莲儿有些紧张模样。陈贵妃和杨贵妃都垂下了眼眸,杨贵妃眼角更是有些湿润。 而齐蒹葭则是面无表情,目光却也向着自己打量过来。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旋即又是错开。 “皇后娘娘,外命妇如时朝贺。” 偏殿外响起略显得尖锐的声音,水皇后神色一变,旋即道:“朝贺乃是大事耽误不得,这里先交给贵妃和淑妃两位妹妹,既然贤妃妹妹是在本宫这坤宁宫出事的,那便劳烦诸位先在坤宁宫等候些时间,待本宫回来后再给诸位赔礼道歉。” 这分明是说害得贤妃流产的却是内命妇中之人!她竟是这般笃定? 沫诗缈越发想笑了,水皇后这一招实在是不高明,实在是太过于显眼了。只是并不容众人说话,水皇后已经先行离开去了正殿,太医迟迟未来,偏殿里却已经有些吵闹了。 一些“宫龄”小的妃嫔已经在碎碎念叨了,“贤妃娘娘这么好的人,也不知道是得罪了谁,连孩子都保不住了。” 只是陈贵妃蓦然望去,那低声细语的妃嫔连忙住了嘴,端然正坐,显然很是害怕陈贵妃似的。 “贵妃娘娘,淑妃娘娘,嫔妾曾听家母说过,孕妇不宜食用鲜桂圆,可是少量食用却也是不碍事的。这娇耳中的桂圆乃是煮熟了的,并不是大热之物,论理是不会致使贤妃娘娘滑胎的。”一个穿着浅绿色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的妃嫔站起身来,轻声说道。 “那郑婕妤是说,贤妃妹妹滑胎与桂圆并不相干?”陈贵妃语气淡淡,可是却有着咄咄逼人之势。 那郑婕妤闻言却是不缓不慢道:“不能说无关,毕竟那桂圆是引子,只是若是贤妃娘娘再沾染了另一样东西,这熟了的桂圆甚至比鲜桂圆还要厉害几分。” “是什么?”齐瑶依连忙问道,郑婕妤似乎没想到瑶依公主竟是这般关心贤妃滑胎之事,顿了一下才接着道:“是麻黄。” “麻黄?”齐瑶依不由皱眉,“花儿,贤妃娘娘最近可是接触了麻黄?” 花儿摇了摇头,“没……”正说着,太医已经提着药箱匆匆忙赶了过来,看到太医到来,陈贵妃和杨贵妃都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刘太医快来看看,贤妃妹妹有无大碍。” 此刘太医正是当初给沫悠云看病的刘太医,听到陈贵妃和杨贵妃这么说连忙去给贤妃诊脉,偏殿内众人莫不是看着刘太医,见他眉头深锁不由一个个将心提到了嗓子眼那里。 “贤妃妹妹可有大碍?”陈贵妃身为四妃之首,最后打破了这偏殿里的沉寂,刘太医又是眉头一锁,半晌才道:“贤妃娘娘这脉象着实奇怪,微臣诊病多年却……”看众人并不十分懂的模样,刘太医连忙转口道:“贤妃娘娘和龙裔都并不大碍。” 此话一出,几家欢喜几家愁! 陈贵妃面色沉重道:“适才贤妃妹妹分明是见红了,怎么会……刘太医莫非误诊了不成?” 第一百四十五章 怎么会有人害她? 刘太医向来医术精湛,自问也就比院首袁太医差了几分资历而已,见陈贵妃这般诘问,顿时道:“贵妃娘娘有所不知,便是身怀六甲,有时候这孕妇也是会见红的,但是并不影响胎儿,贤妃娘娘此胎极稳,并无大碍。” 陈贵妃闻言不由点了点头,“那便好,只是本宫听说煮熟了的桂圆和麻黄也会让孕妇见红,不知是真是假?” 众人似乎都没想到陈贵妃忽然提出这问题似的,不由把目光都落在了刘太医身上。刘太医却是并不明白这纷纭目光究竟是为何,答道:“民间确实是有这么一说,微臣适才看贤妃娘娘脉象紊乱,也许便是和这有关。” “民间传说这宫中女子如何得知?贵妃娘娘应该是多心了的。”齐蒹葭笑着说道。 杨贵妃却是皱起了秀美,慢慢开口道:“郡主言之差矣,这阖宫众人,除了瑶依,却大多数来自民间,也许从哪里知道了这法子也不无可能。贤妃妹妹是在这偏殿出事的,若不查明,皇后娘娘又如何向天下悠悠众人交代?依本宫的意思,现在便是清查最好。” 陈贵妃点头道:“淑妃妹妹和本宫想到一块去了,既是如此那就麻烦适才和贤妃妹妹有所接触的几位站出来,可别等着别人指认才交代,到时候面上挂不住本宫也没办法。” 众多妃嫔莫不是面面相觑,低阶的妃嫔哪有心思去找贤妃说笑,自己年轻貌美却是没能有个孩子,再去和贤妃论子嗣岂不是自寻苦吃?一时间竟是没有一人站出来,陈贵妃语气微微加重,“本宫说了,不要让本宫用出些手……” “贵妃娘娘,适才诗缈和长公主曾与贤妃娘娘闲聊了几句。” 沫诗缈走了过去,平视着陈贵妃道:“至于说的内容,只有长公主、贤妃娘娘和诗缈知道了。” 涉及到长公主,陈贵妃微微皱眉,刚想要说话却听杨贵妃道:“咦,沫郡主手中拿着的那锦帕好生精致,倒是有些眼熟。” “这个呀……”沫诗缈笑了笑道:“适才和贤妃说话时,诗缈眼馋贤妃娘娘的帕子便多看了两眼,贤妃娘娘赏赐与诗缈的。” 原本是宫妃争宠,刘太医无意掺和,只是待看到那锦帕只是不由皱起了眉头,一个箭步上前夺过了沫诗缈手中的帕子,脸上满是凝重道:“郡主可否告知,这锦帕为何被黄麻水浸泡过?” 众人闻言莫不是一惊,齐蒹葭更是惊呼出声,“怎么可能,贤妃娘娘是沫郡主的姨母,诗缈又怎么会害她?” “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可是听说这诗缈郡主向来和丞相夫人过不去的,这次看样子也是为了打击丞相夫人……” 一时间众人几乎议论纷纷,齐蒹葭为她辩驳之言反倒是坐实了一切似的,沫诗缈唇角维扬,“我说过,这帕子是贤妃娘娘赏赐我的,我又怎么会知道?” 她没有看向齐蒹葭,反倒是一双清眸直直看着刘太医,刘太医顿时一愣,明明不过是一个尚未及笄的闺中小姐,为何那目光竟是似曾相识,好像是和九千岁一般!只一眼就让你不得不屈从于他! “微臣……” “大胆!如今证据确凿竟然还敢狡辩!”陈贵妃脸色顿时一变,刚要唤人将沫诗缈押下去,却见沫诗缈却是蛮不在乎的一笑,似乎早已经看穿了一切似的。 “贵妃娘娘,若是贸贸然就定了沫郡主的罪,传出去岂不是说我们皇家仗势欺人?瑶依觉得,这其中之事还说问明白了才好。” 谁也没想到齐瑶依这次竟是站在了沫诗缈这边,便是齐蒹葭也不由眼眸一瞪,似乎在质问齐瑶依的背叛,可是齐瑶依却是轻轻转过了头,显然不愿意和齐蒹葭交阵。 陈贵妃又岂会把齐瑶依放在眼里,只是她刚要开口却见一旁淑妃眼观鼻鼻观心似乎两耳不闻窗外事一般,她脑中忽然闪过一丝记忆,是太液花宴上发生之事。 “倒是本宫唐突了,只是看贤妃妹妹躺在榻上不省人事本宫难免紧张,还望沫郡主不要怪罪才是。只是这锦帕之事,若没有证人证实沫郡主清白,本宫怕是沫郡主一人之言也难以服众。” 陈贵妃的神色落入沫诗缈眼中,杨贵妃一瞬间的恼怒和遗憾也都尽数收到眼底,沫诗缈笑着道:“诗缈只有几个问题要问刘太医,还望贵妃娘娘不要怪罪才是。” 她可不愿意做第二个水皇后,陈贵妃神色已经缓和了许多,“自是不会怪罪的。” 沫诗缈笑着看向刘太医,一双眼眸却是带着几分玩弄的意味,“敢问刘太医,沾染了这两物多久便会使得孕妇见红?” 刘太医看众多妃嫔竟都是这般警惕模样,心中警铃大作,略一思考才说道:“麻黄气味易逝,两者必须是同时沾染才会使孕妇见红。” “原来是同时沾染呀,诗缈明白了,那么诗缈再问刘太医一句,若是只食用了半颗桂圆,又是否会……” “这怎么可能!桂圆大热,只用了半颗桂圆的话,便是把孕妇放到麻黄堆里也不会见……见红的。”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或者是误解了什么,刘太医登时一头汗水。 “原来如此,娘娘明鉴,贤妃娘娘适才食用的桂圆相较于普通桂圆还要小一些,而因为娇耳之中带有彩头,贤妃娘娘用了不过小半个桂圆而已,所以……” “我就说嘛,沫诗缈怎么会是凶手,刚才在殿外的时候,我还看到贤妃娘娘把这锦帕送给她的,嗯,是呀,皇姐也是能作证的,只是父皇把皇姐唤了过去,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不如我们请皇姐回来?” 齐瑶依一番话使得陈贵妃脸上颇是有些挂不住,想到自己方才贸贸然就差点把沫诗缈投了大狱,陈贵妃心有余悸,“瑶依也不早些说,看把诗缈委屈的。既然不是这锦帕的问题,那可能便是因为其他原因了,花儿,你家娘娘平日里身体可好?别有什么隐瞒大家,事情弄大了倒是对谁都不好。” 一直插不上话的花儿此刻正蹲在榻前,神色怔怔地看着贤妃,忽然间被人拍了肩头一下,她连忙回过身来,却见众人都瞧着自己,“奴婢,奴婢……” “算了,贤妃妹妹是个有主意的人,这丫环还能知道些什么?向来是贤妃妹妹好强,今个儿起得又那么早,一下子累着了见了些红,只怪我们没见识,就闹了起来。” 杨贵妃淡淡开口,显然是要把这事一页掀过,陈贵妃心中明白自己适才太急功近利险些酿成大错,见杨贵妃开口也点头应道:“好在只是虚惊一场,并没什么值得兴师动……” “贵妃娘娘,诗缈觉得这倒不是虚惊一场,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你说什么!”陈贵妃脸色一变,却见沫诗缈缓缓走到贤妃原本的座位上,端起一小碟娇耳道:“这娇耳中藏这些桂圆莲子只是为了图个好彩头,可是诗缈所知,这桂圆、红枣、莲子、银针、铜钱、花生和珍珠这七样巧物都只有一份,可是为何贤妃娘娘这碟子里的娇耳中却都是桂圆?” 精巧的白玉蝶里面盛放着七八个娇耳,样式别致,只是露出的馅儿里面却都露出一小块白嫩,是桂圆! “怎么会这样!”杨贵妃也是脸色一变,花容失色,“贤妃妹妹向来温和谦让,怎么会有人害她?而且今天是朝贺的大日子,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在坤宁宫动手脚!” 坤宁宫! 听到杨贵妃提及坤宁宫,众人莫不是心头一凛,却听到外面传来整齐的朝贺声,“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许是因为心中牵挂着偏殿这边的事情,没多久水皇后便匆匆过来,身后还跟着水氏一脸焦急的模样,显然是在担心贤妃状况。 “丞相夫人不要担心,贤妃娘娘定能够逢凶化吉的。”安莲儿一旁轻声安慰道。齐瑶依见到安莲儿不由皱了皱眉,“怎么她随着母后去了正殿?” 这份殊荣,便是长公主也不曾有过。毕竟,朝贺大事,又岂容儿戏? 可是水皇后今天却带着安莲儿在身边,无非是想要让安莲儿露露脸,毕竟远离京城三年,便是天之骄女如今也都不比一些地头蛇了。 而水施的死也许让水皇后心中有所忌惮了,她需要用安莲儿为自己拉拢势力,毕竟安莲儿二八年华如今正是要谈婚论嫁的时候。 外命妇们膝下的儿郎们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看到水皇后胞妹亭亭玉立,未尝不会打起什么心思。 正所谓互惠互利,水皇后打得好算盘,只是安莲儿,却不知是怎么个想法。 陈贵妃将查明的情况一一禀告了水皇后,顿时凤颜大怒,“竟然敢在本宫眼皮子底下滋事,看来是本宫对他们太宽容了!去把御膳间的都给本宫找来,我倒看看是谁敢对贤妃下手。” 第一百四十六章 他凭什么要长公主下嫁与他 水皇后的勃然大怒吓坏了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小妃嫔,顿时有几人已经瑟瑟发抖了。 只是看到沫诗缈,水皇后神色又和缓了许多,“听说过几日诗缈要拜祭祖宗,本宫也没也没什么好赠与你的,这一套珍珠扇贝的头面倒是合你的气质,便算是给你道喜了。” 显然水皇后是得知了消息,所以才会用一套珍珠头面来安抚自己。这算是打了陈贵妃的脸吗? 沫诗缈一时间有些想笑,原本还以为这是水皇后的算计想要设计掉贤妃的孩子,却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却是打了陈贵妃的脸。 果然,陈贵妃脸色有一丝丝难看,只是到底是浸淫后宫多年的人,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撸下来了手腕上的白玉雕绞丝纹手镯往沫诗缈手上戴,一旁陈贵妃的贴身宫女翠缈却是大惊失色,“娘娘,这镯子是陛下送您的,这两年来您从来不曾离身的!” “住口!陛下赏赐本宫的东西多了,宝马赠英雄,红妆配美人,诗缈这青春年少的带着这手镯比我这人老珠黄的好看的多。” 陈贵妃虽然已经年逾四十,可是向来保养得宜,看着却也不过是二十七八的模样,哪里称得上是人老珠黄。 “多谢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赏赐。”虽然陈贵妃是齐司珩的养母,但这么珍而重之的手镯,她绝不会推辞的。 一旁水氏目光几乎带着怒火,可是看向水皇后的时候却还是十分的恭谨,“娘娘,不知道贤妃娘娘什么时候能醒来?可怜大过年的,她却是被奸人所害昏迷不醒。” 一句大过年的,水皇后忽然间想起来什么似的,“时辰也不早了,都散了吧,回头本宫定会彻查一番,给贤妃一个交代的。” 沫诗缈离开坤宁宫的时候却遇到了碧桃,“郡主,奴婢斗胆麻烦您去看看长公主。”碧桃脸色笑意勉强,显然心中并不是十分愉悦。 扶起了碧桃,沫诗缈笑了笑道:“怎么了这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碧桃这才发觉,有几位妃嫔看向这边,显然对自己这一跪很是好奇,她连忙擦干了眼泪,边走边说道:“方才,方才长公主去了御书房,北王爷来信说是愿意归降,可是却是要,却是要长公主与他完婚!” 碧桃几乎忍不住哭了起来,“他凭什么要长公主下嫁与他?当年长公主一心一意要嫁与他时,他却是投降突厥成了突厥的北王爷,一个背信弃义之徒,亏得那些个满口仁义道德的大臣都相信,说是用长公主的婚事换取北疆的三州是不亏的。” 碧桃气愤不过,已经把满朝文武大臣骂了起来,“朝廷里如今都是些贪生怕死之徒,要不是畏惧九千岁的手段,怕是他们今天都要逼陛下同意了。” “九千岁不同意?”沫诗缈淡淡问道,难不成九千岁还和长公主有所牵连不成? “嗯。”提及齐司冥,碧桃脸上露出一丝感激,“若非是九千岁一句本督最讨厌卖儿卖女的人,他们那群人不知道还要叨叨到什么时候呢。” 卖儿卖女?那妖孽也真大胆,这岂不是连齐武帝也一起骂了吗? 不过…… “那丞相怎么说的?” “沫相呀。”碧桃看了眼沫诗缈,慢慢道:“沫相并没有说任何话,可是他的门生却都是赞同的。” 那沫君博就是默许了? 北疆的三州原本是大齐国土,只是当年车骑将军投降突厥,那北疆的吉州、宁州和辽州都成了突厥的领土。 这些年齐武帝也想要收复北疆三州,只可惜镇南公一直镇守南疆,安平侯一直提防着西边,而定国公这些年镇守北疆,虽然能固守大齐领土,可是却一直未能收复北疆三州。 “那陛下怎么说的?” 齐武帝的态度才是关键,沫诗缈骤然撇过头去,却见碧桃脸色不佳,似乎很是恼怒。 “陛下他,什么都没说。”和沫相一样,只是这才是最让长公主伤心的地方,不是吗?向来陛下对长公主恩宠有加,这次涉及到女儿的幸福,他偏偏什么都没说。 长公主也许正是因为此,才会伤心难过的。世人都说长公主是这九州六国最为难以伺候的公主了,可是她们长公主府的人却从来知道,长公主从来对下人都是极好的。 眼前的沫诗缈也是最好的作证,只因为救命之恩,长公主便为她求了个郡主的封号,这在九州六国可是独一份的。 除了长公主,又有谁人有这手笔? “去御膳间弄点清粥送来。”碧瑶候在栖梧殿门前多时,见到沫诗缈到来总算是安下了心,听到沫诗缈吩咐,只朝着她深深鞠了一躬,“奴婢这就去,公主便拜托郡主了。” 前些日子,自己也在这里住过,只是来去匆匆便没有好好打量这座宫殿,如今仔细去看,她才发现栖梧殿的建筑别具一格,与其它的宫殿风格大是不同。 “怎么,好奇吗?”长公主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画轴道:“皇宫的建筑虽然是各有千秋,可是却都是整体划一的,唯独这栖梧殿是嘉庆三年修建的。” 嘉庆三年?那不是先帝吗?沫诗缈皱了皱眉,对先帝嘉庆帝她还真没有什么一星半点的印象。 “说这些你也不知道,不过凤贵妃你应当是知道的。” 凤贵妃?沫诗缈脑中瞬间清明,她知道了,为何这栖梧殿明明那么熟悉,可是却说不出口来,她怎么就忘了,这栖梧殿的主人原本是先帝最宠爱的凤贵妃呀! 凤栖梧桐,凤栖梧桐,嘉庆帝极为宠爱凤贵妃,不惜为她将这栖梧殿一番整修,只是后来……先帝去世,凤贵妃却是殉葬了。 嘉庆年间的传奇,最终却是连一张画像都不曾留给世人。 “前朝的连贵妃,先帝的凤贵妃,红颜薄命。”沫诗缈轻声一叹,将一身托付帝王家,实在不是上上策。 “红颜薄命?若是等到白头,你以为帝王对她们又会有几分宠爱?不过是色衰而爱弛而已。” 沫诗缈不由看了眼长公主,却见她眼角闪烁着那一丝冷芒十分罕见,而她所说的“色衰而爱弛”似乎又是指自己,自己被齐武帝当了弃子…… “所以,享得了多少尊荣,就要吞得下多少的苦水,帝王家也不外乎如是。” 沫诗缈知道,自己多说无益。长公主是个聪明人,从来不需要自己去提醒什么,如今一时的悲伤也多是因为被那阵势蒙蔽了双眼而已。 “陛下万般疼爱公主,断不会答应北王爷的要求的。” 长公主闻言笑了一声,“什么北王爷,不过是个虚名罢了,他赵杨这辈子大概也只有做墙头草的份了,走吧。” 两人刚了正殿大门,却见碧瑶和碧桃提着食盒走了过来,“公主,劳累一大早晨,不如先喝点热粥再走吧?” 热粥散发出清香,长公主却是只看了一眼就摇头离开,“不必了,本宫累了想回去歇着。” 碧瑶一脸为难,长公主虽然从栖梧殿中出来了,可是神色憔悴却哪有清晨的那半分神采,若是这个样子,又怎么能过好年? 沫诗缈摇了摇头示意碧瑶不要再说,虽然心结已经解开,可是如今这皇宫对长公主而言便是冰冷冷的存在。 多一刻,长公主都不愿待在皇宫里。 水氏的马车早已经离开,沫诗缈再度乘坐长公主的车驾回到了相府,告别之时,长公主神色已经缓和了许多。 似乎一切的不愉快只是因为之前她身处皇宫而已。 朝贺算是她有惊无险的度过了,前往祖院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三夫人玉氏似乎正在与老夫人闲话家常,看见沫诗缈回来笑着道:“今年可真是喜事多,南边来信说,你姑丈一家子要回来了。” 姑母……沫凝君?镇国公要回来了? 看沫诗缈皱起了眉头,玉氏不要笑了起来,“看我这记性,都忘了,你姑母离开京城十多年了,除了你……那时候你们姐妹都还没出生呢。” 沫文博智力有问题,沫暮羽又被流放边关,只有沫暮斯还记得楚凝碧的模样,玉氏小心的看了眼老夫人,终究还是换了个说辞。 沫诗缈却是正在给沫文博剥年桔,闻言笑着道:“婶娘不说我都要忘了呢,只是听说表兄和表妹都是人中龙凤,姑丈又是个痴情的人,想来姑母定是十分幸福的。” 看老夫人顿时笑意更浓,玉氏不由暗暗赞叹,沫诗缈真是会说话呀。相府的人都知道老夫人极为宠爱六小姐,可是又有几人知道老夫人当年对自己的女儿那份宠爱有多深?便是楚凝君想要天上的星辰,怕是老夫人也会想办法给她摘来的。 而对女婿的挑选,老夫人更是慎之又慎,最后选择了南宫靖宇。当时的南宫靖宇是前镇南公的嫡次子而已,论承继爵位是没有希望的。 老夫人此举也不过是为了让宝贝女儿将来能平安喜乐罢了,毕竟是从后院争斗中过来的老夫人清楚的很这后院的水有多深,而自己的女儿又是什么性情。 第一百四十七章 你还整日里闷在府中 镇南公是武将世家,和定国公都是开朝的功臣后裔,南宫靖宇抱得美人归后却是立志要沙场立下功勋封妻荫子。 武将世家子,到了战场上所向披靡,只是前镇南公和世子却远不如南宫靖宇的好运,在和突厥作战之时,前镇南公和世子齐齐殉国,只剩下镇南公带着一千精兵杀出一条血路。 镇南公父子两死一归,突厥却是十年内再无力南侵,齐武帝安抚功臣,南宫靖宇成了新任镇南公,而不久南疆却是暴乱,南宫靖宇自请前去镇压,这一去便是十五年。 似乎早就预料到南疆之事,南宫靖宇离开京城的时候一并带去了娇妻和爱子,此后十五年不曾回京城。 沫诗缈心中猜测纷纷,可是最后却并没有一个答案,沫文博歪着头不解道:“妹妹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因为新年的缘故,沫文博穿的格外正式,几乎看不出任何的异样,沫诗缈甜甜一笑,“哥哥可还记得姑姑?” 沫文博皱了皱眉,“姑姑?娘娘经常和姑姑讨论茶点的,我记得姑姑最喜欢吃栗子酥,喝娘娘泡的茶。” 沫文博皱着眉,只是却再也想不起来别的什么了,“我……姑姑好久没来看璋儿了,娘娘说回头要把妹妹嫁给弟弟的。” “咳咳……”沫诗缈一口茶水呛在了嗓子里,清秀的小脸顿时一片通红,玉氏见状连忙问道:“怎么样,没事吧?要不要请个大夫瞧瞧?” 沫诗缈摇了摇头,她怎么会想到哥哥不按常理出牌,什么把她嫁给弟弟?这是什么玩笑…… 倒是老夫人听到这话笑了笑道:“你娘和君儿姑嫂感情最好,当年倒是也说过把你嫁给默言的话。” 嫁给镇南公世子南宫默言?开什么玩笑,虽然表兄妹成婚在历朝历代都不是禁忌,可是。 何况……她并没有任何想要嫁人的念头。 将齐司珩、沫悠云和齐蒹葭这三个狗男女折磨的生不如死才是她此生最大的心事! “母亲当时不过是戏言罢了,表兄前途不可限量,诗缈万万高攀不起。” 看沫诗缈竟是婉言拒绝,老夫人不由有些遗憾。虽然七丫头不如之雨姐妹相貌妍丽,可是好歹有身份放在那里的,要是嫁给默言,未尝不是一门好婚事,何况镇南公府向来都是只娶妻不纳妾的。 看到了老夫人眼神中的遗憾,沫诗缈转过了头当做没看见。 和镇南公府联姻?老夫人真是糊涂了。虽然自己有郡主身份,到了镇南公府也不算委屈,可是自己到底是沫家的子孙,身后可是相府。 文臣武将联姻,可是齐武帝最为忌讳的,她可不会蠢到为了一门婚事惹得齐武帝的嫌疑。 “当时嫂嫂估计也是和小姑玩笑而已,也不知道小姑还记不记得这事呢,默言也那么大了说不定已经定下了婚事呢。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夫人也不用操那么多心,大过年的,累得慌,不如让诗缈早点回去休息,毕竟明天一大早还要祭祀祖宗,耽误了时辰可不好。” 察觉到沫诗缈和老夫人之间的沉寂,玉氏主动打起了马虎眼,果然看到沫诗缈眼底的沉沉的倦怠之色,老夫人点了点头,“去吧。” 示意柚儿好生照顾沫文博,沫诗缈慢慢离开了祖院,她离开的时候正巧沫悠云从外面赶了过来,“郡主这是要去哪里?” 沫悠云一身大红的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披着一件八团喜相逢厚锦镶银鼠皮披风,因着说话,惊鸿髻上的白银流苏闪闪发光,显得更是多了几分明媚艳丽的娇媚。 “明日要去祭祀祖宗,老夫人嘱咐我先去准备一下,回头别失了分寸。” 听到沫诗缈这么一说,沫悠云有瞬息间的失神,看到沫诗缈因为扬手整理耳际的碎发而露出的白玉手镯,不由惊道:“这是西凉国进宫的羊脂暖玉镯,陈贵妃赏赐你的?” 西凉国进贡的?看了看手腕上的白玉雕绞丝纹手镯,她没仔细看,之前还真没认出来。西凉国最是盛产三样东西。 美人、美玉、锦缎。有美人如玉,锦缎如花之说。如今她身上这云锦的胭脂醉便是西凉进贡的,手腕上的白玉雕绞丝纹手镯也是西凉贡品,难怪沫悠云一脸惊讶了。 想到这里,沫诗缈唇角扬起一丝笑意道:“是贵妃娘娘赏赐的,说是给我道喜的。大姐若是喜欢,我……” “胡说什么!贵妃娘娘赏赐你的还不收好?”沫悠云嗔道。 沫诗缈却是一笑,便是你喜欢,我也不会送与你的,沫悠云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也。 沫悠云却是浑然不知沫诗缈真实想法,反倒是姐妹情深一番,“郡主明天去祠堂还是快些回去准备好,我就不打扰你了。” 相府虽然也有祠堂,可却并非沫氏一族的大祠堂。 丞相府并不是沫家老宅,沫氏一族虽是世代京城百姓,可是真正发迹却是从沫君博上溯三代,而祖孙三代文官出身,老太爷沫德康终于位列三公,是嘉庆帝和齐武帝的太傅,而到了沫君博,如今不惑之年就位列丞相之尊,位列三公也是指日可待。 沫诗缈手中捏着一枚棋子,笑着落了下来,“将军,之雨你输了。” 沫之雨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竟是输得一败涂地,她向来棋艺精湛几乎是打败京中贵女无敌手,却不料今日却是输给了沫诗缈。 “你今天心绪不稳,不然我赢不了你。”棋之一道上,她不过一般,若非是沫之雨心中有事,自己根本赢不了。 沫之雨并不在乎输赢,只是看沫诗缈浑若无事的模样,却还是忍不住道:“小七,对不起。” 想到沫诗缈回头可能遇到的悲惨遭遇,沫之雨更是愧疚。 沫诗缈却是无所谓一笑,“傻丫头,对不起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还真是傻丫头。” 沫之雨破涕为笑,“自然是,不如就不如,有什么大不了的,好不容易过年,可不能被这事破坏了心情。” 过年时候节庆多,可是最为热闹的却莫过于正月十五元宵佳节,而相府里更是热闹了几分,因为正月十五也正是相府大小姐的十五岁芳辰,要举行及笄礼。 水氏从初六便忙活起来,趁着拜年的工夫已经把请柬都派送了出去,几乎将京城的贵妇圈跑了一遍,似乎要给沫悠云办一个轰动京城的及笄礼。 “正宾请的是邱太傅夫人,司者是临平侯夫人,赞者则是承恩侯府的安莲儿,皇后娘娘的胞妹。” 玉氏小心说道,看老夫人面色并未有什么不愉,方又小心道:“大嫂四处宣扬给悠云办及笄礼,可是诗缈也是同一天的生日……”很少有人知道,相府郡主其实和大小姐出生不过差了半个时辰而已。 老夫人半晌没有说话,良久才道:“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回头走动走动定是要给七丫头拉足颜面才是。” 玉氏没想到老夫人主动出山,可是现如今京城的勋贵世家甚至四品以上官员家眷都被水氏邀请了,便是老夫人出山又能请得动谁呢? 何况,如今已经是十二了,再过三天便是正月十五,这时间还来得及吗? 玉氏担忧诸多,挂念沫诗缈会为此事担忧,她便去了西厢院却不料却是扑了个空。 “郡主去了哪里你可知道?”因为新年的缘故,相府里的几位小姐都是频频外出,只是这已经自己第三次扑空了。 周妈妈一脸恭谨,“回三夫人的话,小姐应上官小姐之邀去了上官夫人府。” “上官小姐?还有谁知道吗?”上官芙蓉父不详,诗缈怎么和她走那么近? 周妈妈犹豫了一下又是道:“小姐说今个儿上官小姐邀她和安小姐斗茶赏梅,今个儿午膳便不回来用了,这事奴婢已经禀告老夫人了。” 水雪乔?国子监祭酒水夏源大人的独女,生母早逝…… 玉氏忽然觉得头疼的很,怎么诗缈结交的好友不是没父亲就是没母亲?揉了揉脑袋,玉氏缓缓离开,周妈妈却是常常吁了一口气。 想当初三夫人还没嫁给三老爷的时候,也常到府里来看望老夫人,那时候和自己感情好的很,如今做了三夫人,果然昔日的落魄孤女也不同往日了。 “周妈妈想什么呢,皱着眉头?”红玉笑着问道:“小姐好不容易出府透透气,妈妈不用这么担心。” 看到红玉那透着机灵的脸,周妈妈笑着道:“哪有,我只是在想今天给大少爷做些什么好吃的才好。” 被红玉念叨了的沫诗缈此时却是坐在上官夫人府的马车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道:“到底是往哪里去,这么神神秘秘的?” 原本她还真以为上官芙蓉邀她是为了斗茶赏梅,结果来到上官夫人府才发现两人都已经坐在了马车上,正笑语盈盈的等着自己。 上官芙蓉一脸高深莫测,“去了你就知道了。整日里闷在府中乏得很,好不容易能出来一趟自然是机不可失。” 她一说这话,沫诗缈和水雪乔对视一笑,“你还整日里闷在府中?” 上官夫人对上官芙蓉向来是不加以约束,所以上官芙蓉颇是自由,这半年时间已经把京城游玩了一圈,怕是有些好吃好玩的地方,便是水雪乔也并不知道。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主子就是主子 沫诗缈想要掀开帘子看一眼,却是被上官芙蓉打了一下手背,“不许看,不然到时候就没意思了。” 好吧,还真是神秘的很。 “对了,我倒是忽然间想起来一件事,当初安莲儿到底办了什么错事,竟然被发放到河北现在才回来?” 水雪乔闻言一笑,“你倒是聪明,一下子就知道她不是为了守孝。” 守孝?安莲儿虽然是被柳老夫人带大的,可是柳老夫人要求那么严苛,她对这个祖母怕是并没有几分感情吧? 何况,她不过是个孙女儿,又正值妙龄,何须到河北守孝三年? “三年前,她大放厥词对长公主不敬,被锦衣卫知道了告到了齐武帝面前,便是水皇后也没能保住她,只能想出守孝三年这么个折中的办法。” 对长公主不敬? 难怪当时安莲儿会在那里候着,原来是要给长公主道歉,结果却是被自己搅和了……想到这里沫诗缈不由勾唇一笑。 水雪乔刚要回答,马车却是一停,赶车婆子恭敬说道:“小姐,已经到了。” 掀开车帘,沫诗缈有一瞬间的迟疑,“怎么来这里了?” 上官芙蓉面露诧异,“怎么,来过这月关祠?” 看上官芙蓉一眼,沫诗缈笑着道:“哪有,我又不像你能四处走走,只是听说过罢了。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心急姻缘了。” 上官芙蓉笑了笑,“不过是母亲担忧罢了。” 上官夫人?难道是有人向上官夫人提亲了不成?沫诗缈不由担忧地看了上官芙蓉一眼,却见她已率先进去了。 水雪乔拉了一下沫诗缈的手,示意她跟上去,只是她们两个刚走两步却是见上官芙蓉快步退了回来,“走吧。” 沫诗缈不明所以,刚要转身,却是听到背后有人喊道:“上官小姐请留步。” 这声音……是韩文清! 沫诗缈顿时一愣,回头望去却见韩文清却是和钱子然一前一后走了过来,前者明显是在追逐上官芙蓉,后者却是闲庭漫步一般,只是看到这边后眼睛忽然间一亮。 “诗缈,快走……”上官芙蓉喊道,可是却已经迟了。 韩文清已经追了上来,甚至拦住了上官芙蓉的去路,却又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半晌只在那里目光炯炯的看着上官芙蓉。 “钱公子怎么来这里了?”水雪乔轻声问道。 沫诗缈也是不解,而且竟然还是和韩文清这个纨绔子弟一起。 钱子然瞧了那边一眼,无奈道:“我和庄兄两人约好来喝酒,没想到正好撞见三位了。” 钱子然的话似乎喊醒了韩文清一般,只是看着上官芙蓉,他似乎下定了决心似的,上前一步道:“上官……上官小姐,我,我一片……” 上官芙蓉却是断然打断了韩文清的话,“世子爷还是慎言的好,而且……”她抬起头来望着韩文清,眼中满是冰凉,“绝无可能!” 说罢,上官芙蓉便上了马车,沫诗缈皱了皱眉,如今这情形,又哪能求姻缘?便冲着钱子然点了点头算是告辞,只是经过韩文清的时候,却见他似乎石雕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整个人都已经没了生气。 马车上气氛沉闷,看向水雪乔,那清高孤傲的眼眸中也是写满了担忧,沫诗缈慢慢道:“韩家向夫人提亲了?” 韩文清,印象中还是当初的宴上,他伸手扶了那宫女一把,后来更是为自己求情了一句,再然后是齐司冥调侃他漫不经心,然后他……提及了上官芙蓉! 将一星一点都联系了起来,到最后沫诗缈几乎不敢相信,韩文清竟是对金莲一见钟情了? 水雪乔似乎没注意到,只是端了一杯热茶给上官芙蓉,“夫人那么疼爱姐姐,自然不会把姐姐嫁给他的。虽然庄世子勤奋好学,可是韩家却是乱的很,韩大人宠妾灭妻,若非是有淑妃娘娘撑腰,怕是早就被剥夺了爵位。” 上官芙蓉终究没有开口,只是心底里却觉得对不住两人,“本来是打算给你们两个一个惊喜,却不想倒是弄得一团糟,改日我再给两位妹妹赔罪。” 三人虽然性格各异,可是偏生却是极为投缘,沫诗缈和水雪乔关心她都来不及,又岂会怨她? 目送两人的马车离开后,上官芙蓉去了上官夫人住的琴心院。 琴声紊乱,似乎弹琴者心绪不宁,上官芙蓉听了一会儿准备离开,却听到里面传来上官夫人的声音,“进来吧。” 上官芙蓉没想到大伯母竟是知道了自己的到来,想起今天月关祠那边发生的事情,情知这事是瞒不住自己大伯母的,她一一道来,看着上官夫人微微变色的脸,她跪了下来道:“女儿不孝,请母亲责罚。” 上官夫人沉默了片刻,最后却是亲手扶起了女儿,“他和那负心人并不一样,可是你们终究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不要怪我狠心,要怪只能怪他找错了人。” 上官芙蓉笑了笑,“母亲放心,女儿省的,何况我对他并没有什么。” 若是厌恶也算情绪的话,对韩文清她却是没有半点,既不喜欢也不讨厌。那人便是自己面前的一杯白水,什么都不是的存在而已。 白日里前来的齐司冥夜间再度来到了西厢院,“本督倒是没想到,你这堂兄长不但有颗玲珑心,更是有一双巧手。” 沫诗缈微微一笑,手中的宫灯轻轻摇晃,哥哥只有一颗赤子之心而已,所谓的玲珑心却是师兄的。 不过师父行踪向来隐秘,怕是就算是锦衣卫也查不出什么吧。 “承蒙千岁爷谬赞,诗缈不敢当。” 一把捏住了沫诗缈的下巴,齐司冥笑意中带着几分奸诈,“本督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如今真的长大了,本督倒是不喜欢了,你说这可怎么好?” 沫诗缈一愣,齐司冥这话里分明是要挟的意思…… “那千岁爷不如杀了诗缈,这样诗缈岂不是永远都只有十五岁,再也长不大?”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冷峻,似乎要被杀的并不是自己一般。齐司冥闻言不由笑了起来,“哈哈,果然是个心狠手辣的,本督还以为你今天被老太婆的手段给柔化了,看来倒是本督小瞧你了。” 沫诗缈脸色不变,“千岁爷放心,这仇这怨诗缈时刻不曾忘怀,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不是吗?” “以德报德?”指腹轻轻刮在了沫诗缈的唇瓣上,眼眸之间不过是寸余的距离,沫诗缈只觉得自己眼中都只剩下眼前这人深不可测的一片眼眸,耳畔是他那带着蛊惑的声音,“那丫头你准备怎么报答本督呢?” 唇角微微扬起,贝齿轻轻咬住了齐司冥的手指,沫诗缈抬起了眼眸,“一切,听从千岁爷调遣。” 婵娟高悬,房顶上,南霜唇角嚼动着一个草根,看着一脸寒色的筱筱道:“这等良辰美景,便是泠然.都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了,偏生我们却是要寒风瑟瑟坐在这里,真是苍天不公呀!” 她神色夸张,只是声音却是压低了的,毕竟这可不是在千岁府,而是在将军府嫡小姐的院子里,屋子里可都是相府的丫环婆子。 筱筱却是冷声一笑道:“泠然.并未娶亲,何来老婆孩子?” 南霜听了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难怪主子不喜欢你,筱筱你实在是太过于无趣了。若是我也不会喜欢你的。” 第一次被戳破了心思,筱筱几近于恼羞成怒,半晌才道:“你有趣,千岁爷也不喜欢你!” 看着几乎称得上是落荒而逃的筱筱,南霜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可是我本来就不喜欢他,何必要他喜欢我呢?” 傻丫头,主子就是主子,怎么会喜欢上我们这些人呢?所以自己从一开始就告诉自己两个字:守心。 过了十五,将军府里刚安静了两天,后院就迎来了不速之客。 “承恩侯夫人?”沫诗缈微微皱眉,沫悠云的及笄礼上,承恩侯夫人并没有露面,只是却还是派人送来了厚礼。 如今前来……怕是来者不善。 “小姐,老夫人请您去祖院过去。” 林妈妈的话更加证实了沫诗缈的想法,“妈妈稍等,我这就过去。” 因为出了十五的缘故,沫诗缈在院子里只随意穿了件居家的衣裳,木儿替她换了一件百褶如意裙,上身穿着件云雁细锦棉衣,外面披着一件妆缎狐肷褶子大氅。 “小姐,承恩侯夫人来,莫非是为了五小姐和世子的婚事?” 看了木儿一眼,沫诗缈眼中带着些赞赏,“没错,怕是便为了五姐姐的婚事。” 安平侯即将归来,水氏腰板儿硬了起来,自然对沫雯菲的婚事更有话语权。何况,当初沫君博也是去了承恩侯府的,这门婚事京城无人不知,虽然水施现在死了,怕是承恩侯府也不肯善罢甘休。 “五小姐也太可怜了些。”翠丝幽幽一叹,却没注意到木儿异样的神色。沫诗缈看了她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便随着林妈妈去了梨香院。 第一百四十九章 沫雯菲没主意? 梨香院的小花厅,水氏正陪着承恩侯夫人说话,看到沫诗缈到来,水氏话顿了一下,旋即才说道:“诗缈过来见过承恩侯夫人。” 只是还未待沫诗缈行礼,承恩侯夫人已经搀扶住了她,“难怪长公主对郡主宠爱有加,若是我有这么个女儿,可不是要放在心尖尖上?” 承恩侯夫人说出这等话来让沫诗缈不由愣了一下,怀疑这人是傻了还是脑袋被驴踢了,分明是来议亲的,怎么还说这话给水氏难堪。承恩侯夫人这般不是打水氏的脸却又是什么。 可是再度望去,水氏脸色却并无异样,似乎对这并不以为意似的,“老夫人,承恩侯夫人说的未尝没有道理,虽然世子爷已经……可是雯菲当初毕竟是和世子议过亲的,我们沫家向来没有改嫁的女儿。” 沫诗缈有些不解,既然商量的是沫雯菲的婚事,老夫人把自己拉进来却是为了什么,难不成还能指望自己改变什么吗? “沫家没有改嫁的女儿是不错,只是……”老夫人顿了一下才说道:“这事七丫头你怎么看?” 水氏当即道:“诗缈也是未出阁的小姐,讨论姐妹婚事这算是什么事?” 老夫人却是笑了笑,“如今承恩侯夫人也不过是来商量一下,雯菲和承恩侯府的婚事还没定下,便不算,承恩侯夫人您说呢?” 承恩侯夫人岂会看不出若是老夫人反对,这门婚事是成不了的,登时点头道:“老夫人说的在理,都说郡主对几个姐妹照顾有加,想来说的话也是有道理的。” 二比一,水氏见状情知自己再说什么也不见得能讨好人,当即道:“这倒是,便是为了雯菲的将来着想,诗缈也不会胡说什么的不是?” 老夫人目光殷切地看着自己,水氏眼中带着一丝警告,沫诗缈清了清嗓子,脆声道:“沫家没有改嫁女,当初的姑祖母因为未婚夫因病去世而守节一生,诗缈听说姑祖母当初的选择是自己决定的,如今这是关系着六妹的后半辈子,不如问问六妹好了。” 看沫诗缈不过是随便一句,老夫人多少有些失望,水氏却是眼角带着喜色,沫雯菲的意思?自己的意思便是沫雯菲的意思! “老夫人,五小姐来了。”门外丫环通报声响起,水氏精神一震,“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既然雯菲来了,快些来见过承恩侯夫人。” 沫雯菲一身素色衣裳,显得几分弱质可怜,倒是有几分刘姨娘楚楚可怜的姿态了,沫诗缈心头不由轻声一叹。看来,沫雯菲早已经做出了选择,老夫人又是何必呢? 承恩侯夫人没想到沫雯菲竟是回来,看到眼前瘦弱可怜有些不知所措的人心头了很是满意,捋下了自己手腕上的红玛瑙手镯戴在了沫雯菲手腕上,“真是个懂事的,我没什么见面礼,五小姐不要嫌弃才是。” “不,不会的……雯菲受之有愧。” 她想要把手镯褪下来,可是承恩侯夫人却哪里让呀,水氏见状道:“雯菲,侯夫人送与你的,收着便是了。” 沫雯菲最后到底是收下了那手镯,只是坐在那里却有些坐立难安似的,水氏又把这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只是看她那模样却也不知道她听进去了几分,水氏不由道:“雯菲,可是听明白了?” 沫雯菲如梦方醒似的,忽然点了点头,“若是我不嫁,是不是就要青灯古佛一辈子?” 水氏听到这话登时神色一变,只是顾及到老夫人在场,尽量舒缓了语气道:“是呀,承恩侯夫人是个再和善不过的……” “五丫头,你到底是嫁还是不嫁,自己选择便是了!”老夫人忽然厉声一句打断了水氏的话,水氏悻悻地看着老夫人,然后又坐了下来。 沫雯菲似乎也被这话吓住了似的,求救似的看向沫诗缈道:“七妹,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求助沫诗缈?水氏当时心中一咯噔,顿时觉得事情不妙,只是看老夫人似乎在警告自己,她终究是不甘心地坐了下来。 望着那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眸,沫诗缈眼中笑意柔和,“六姐,世间没有那么多如果,你不是我,便是面临同一问题,选择和答案怕也是南辕北辙的。” 眼中的光芒慢慢黯淡,沫雯菲低声“哦”了一声,半晌跪倒在老夫人面前,“老夫人,雯菲愿嫁。” 水氏和承恩侯夫人莫不是眼中一喜,对视一眼然后又迅速的转移了视线,承恩侯夫人更是亲手扶起了沫雯菲,“老夫人放心,我膝下没有子女,自然会待雯菲犹如亲女的。” 事情已成定局,老夫人便是心中再不乐意,却也是无奈地点了点头,“也好,这婚事既然定下了,便尽早了了吧。” 老夫人这话显然是要将沫雯菲早早打发出门的意思,沫雯菲闻言一惊,唇瓣翕合,可是最终却还是慢慢低下了头。 因为要商量沫雯菲的婚事,水氏和承恩侯夫人换个地方说话去了,沫诗缈和沫雯菲先后违逆了老夫人的意思,两人自知待在梨香院也是没趣便纷纷离开。 “七妹……”沫雯菲唤住了沫诗缈,看她回头轻声问道:“七妹是不是觉得我很傻,明明知道嫁过去是活守寡却还是答应了这门婚事。” 沫诗缈笑了,“怎么会呢?”她折返回来,走到沫雯菲面前轻声道:“五姐这么选择自然是有五姐的理由,只要自己不后悔便是了。” 望着沫诗缈离去的背影,沫雯菲忽然失声笑了起来,吓坏了身边的丫环,“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沫雯菲却是没听到丫环的话似的,反倒是看着沫诗缈离去的方向道:“我不后悔,我是不会后悔的。” 相府五小姐嫁与过世的承恩侯世子这一消息迅速传遍了府中,怀胎已经将近七月的刘姨娘听到这消息,先是一愣,旋即却是笑了起来。 梅香见主子神色有异,连忙道:“姨娘,您别难过,五小姐,五小姐这么做定然有她的理由的。” 看了梅香一眼,刘姨娘笑意淡了几分,良久才道:“去把十一少爷和五小姐请来,我有话对他们说。” 相府后院对沫雯菲的这门婚事众说纷纭,水氏却是忙前忙后似乎要嫁亲女一般,摆明了是要树立一个慈爱的嫡母形象。 老夫人院子里却是一连几日的阴云密布,沫诗缈去请安的时候,原本老夫人正在和沫之雨说笑,看到沫诗缈到来却是会突然收敛了笑容。 沫之雨有意缓和,可是老夫人却似乎固执起来,便是连最宠爱的孙女的帐都不买了。沫之雨干着急,偏生沫诗缈却又是不以为意,恼怒之下沫之雨也撂挑子不干了,“我这倒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了,真是的!” 这话传到沫诗缈耳中时,沫诗缈淡淡一笑。 老夫人心中有结,一口气堵在那里不发作一番就不会罢休,如今沫雯菲准备出嫁,一心躲在喜乐苑里便是连请安也免了。老夫人只好把这气撒在自己身上了。 “小姐,不如你去跟老夫人服个软?”木儿想起周妈妈的交代,试探着建议道。 沫诗缈却是唇角一歪,“不必了,何况这事本来就与我无关,老夫人莫非还真以为我能改变什么不成?”把自己硬生生拽进了那趟浑水里面,目的难道就是为了找自己撒气不成? 她可不乐意坐这冤大鬼。 看沫诗缈不在乎,木儿皱了皱眉,“可是小姐,五小姐平日里这么没主意,怎么忽然间这次却是拿定了主意似的,竟然违逆老夫人的意思,活像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沫雯菲没主意?沫诗缈唇角一勾,她倒是才发现,沫雯菲倒是做的最成功的,一个木头人的形象都深入到众人心中了。 “嫁入侯府有什么不好,承恩侯年纪大了,过些年怕是就要入土为安了,到时候承恩侯府不就是她的天下了?” 木儿恍然,“原来五小姐目光竟是这么长远,可是,可是承恩侯夫人怕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何况承恩侯世子已经没了,五小姐膝下没有子嗣,怕是也难以立足吧?” 这才是沫雯菲高明之处! “承恩侯府不可能绝后,若是承恩侯过继一子,怕是他百年之后,这承恩侯府也就要改姓易主了,所以承恩侯定是打算要从宗亲中过继一人给五姐姐当子嗣,而这孩子大概便是刚出襁褓的,这样子承恩侯也好掌控。五姐姐是庶出,承恩侯和承恩侯夫人都觉得她好掌控,自然是要拼了老命也要让她嫁入侯府的。” 听沫诗缈这么一解释,木儿不由有些担忧,想起小姐之前的话,不由道:“那既然承恩侯和承恩侯夫人都并不好相与,为何五小姐还是要嫁过去?” 因为沫雯菲更是年轻,她有的是时间和那老两口耗,何况……她那木头人的形象早已经深入人心,怕是承恩侯和承恩侯夫人都不会想到,木头人背后,沫雯菲可是一颗七窍玲珑心,到底是刘姨娘的女儿,又岂会真是一个木头小姐? “嫁过去守活寡,起码也比这青灯古佛的好。”沫诗缈幽幽一叹,话音刚落,周妈妈却是快步走了过来,“小姐,红莲姨娘那边出事了。” 第一百五十章 回头好给你出气 “红莲?”沫诗缈眉头一拧,难道是假怀孕的事情被戳穿了不成? 看沫诗缈脸上带着些疑惑,周妈妈小声道:“据说是孩子没了,只是奴婢听说好像是红莲姨娘本来就没怀孕,不知怎么的竟是被夫人知道了,然后如今都在院子里闹起来了。” “没怀孕?”这下子便是木儿也大吃一惊,“怎么可能呢,当初不就是因为她身怀有孕,所以相爷和水夫人才会以姨娘之礼把她接进府里来的,想要为二少爷留下子嗣吗?” 木儿问到了点子上,周妈妈也是不解,只是小心看着郡主神色并无异样,才问道:“小姐,不如我们去那边瞧瞧?” 沫诗缈点了点头,唇角微微一扬,“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看来得知消息的不止是周妈妈,那边沫悠悠带着丫环也正在往红莲阁那边赶,到了那里沫诗缈发现自己似乎来得晚了些呢,沫之雨早已经坐在了那里,似乎笑话看得很是乐意。 “我倒是要问问你,你不是说自己身怀有孕吗?孩子呢,孩子去哪里了!” 红莲这段日子以来都是低调做人,向来很少惹人注目,水氏关怀她肚子里的“孩子”,吃喝上从来不曾短缺了她,以致于原本有些神容憔悴的红莲如今已经是容光焕发,却是没有半点孕味罢了。 “夫人,奴可从来没说过自己怀孕的,夫人什么时候听奴说过这话,还请示下?虽然奴家出身风尘,可是向来也不是那等说谎的人,从来都是有一句是一句的。若是夫人找出奴家的错处来,奴家立即自杀谢罪!” 她原本就是风尘场里摸爬滚打惯了的,对着男人向来是有一套的,而对这些深宅大院里的贵妇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这一番话直说的水氏面红耳赤,却是说不出话来。 眼前这贱妇的确没有说过自己怀孕的事! 当初还不是齐司冥说这贱妇孕吐,所以他们就相信了他的话,为了给暮羽留下后嗣就匆匆忙地将这贱妇以姨娘之礼迎回了府中。原本她还打算让大夫给这贱妇瞧上一瞧的,只是后来诸事繁忙,又听红莲阁的人说每日里这贱妇除了吃就是睡,活脱脱的孕妇表现,她就没往心里去。 现在想来,这无不是骗自己的!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欺瞒母亲!”眼看着水氏被红莲逼问的竟是哑口无言,沫悠悠知道该自己开口了。她来的匆忙却也听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子事情,看着红莲那模样,只觉得这人就好像另一个沫诗缈似的,恨不得撕碎了她的面皮。 “四小姐说话可要注意些,风大可别闪了舌头,我何曾欺瞒夫人了,四小姐说个清楚明白的好,否则别又因为一时口误,把自己弄进了祠堂里。” 红莲话说的刻薄,沫悠悠登时脸红脖子粗,当初因为她马后炮为老夫人所不喜关进了祠堂里面,这事成为她心头之恨,却不想竟是被红莲再度戳了脊梁骨。 “你再说一句,我撕了你的嘴皮!”沫悠悠狠狠地要挟道,要不是晴纹拦着,早就冲了上去。 红莲闻言却并不害怕,忽然间只见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顿时披头散发眼泪直流,“二少爷呀,我苦命的二少爷,你不在家里,连个为奴家做主的人都没有呀,我怎么那么命苦呀,我怎么那么命苦呀!” 红莲哭的涕泗横流,水氏脸色也不好看,红莲再怎么说也是沫暮羽的妾氏,沫悠悠竟是出口要挟,还有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她狠狠瞪了沫悠悠一眼,看着哭得宛如疯妇一般的红莲狠狠道:“哭什么哭,暮羽还没死呢!” 红莲却是不管不顾,哭起来眼泪似乎不要钱似的,水氏最后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气冲冲地搀扶着赵妈妈的手离开了,沫之雨咯咯笑了起来,“还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红莲忽然收住了哭腔,“六小姐这是说奴家是恶人?” 沫之雨并不喜欢红莲,听到她这般说吐了吐舌头,“小七这里没啥好玩的,我们走吧。” 沫诗缈却是摇了摇头,“我有几句话要对红莲姨娘说,雨儿你先过去吧。”沫之雨此番自然是要去梨香院的,可是老夫人对自己本来就有意冷淡,如今又听说红莲乃是假怀孕之事,未免不会把这账算到自己头上的。 谁让齐司冥三番两次替自己出头呢,老夫人那精明的人,看不出来才怪呢。 沫之雨知道小七固执起来自己也是劝不动的,只好作罢,只是她极为不喜欢红莲,虽然这人让水氏吃瘪了,可是她却依旧没什么好感,“小七可别被这女人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沫诗缈不由一笑,她有什么好骗自己的,真是的。沫之雨慢慢离开,红莲阁内也只剩下沫诗缈和红莲两人而已,画眉和周妈妈在外面守着,显然知道里面的人是要长谈的。 “怎么被发现了?” 红莲脸上露出一丝愧疚,“小姐,奴家倒是也想怀孕呀,可是这身子当年被那一群不要脸的用虎狼药弄坏了,根本就……”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好的话,红莲连忙转口道:“守岁的时候奴家这月事来了,当时好歹水氏和沫悠云没看出来,可是最近吃好睡好,它竟是又来了,眼看着我这要是怀孕也都三个月了,我再遮掩下去,真是遮掩不住了。” 她说的不甚清楚,沫诗缈却是听了个明白,“是你自作主张?”她还以为是齐司冥指使的呢。 红莲知道,自己当初能来丞相府里吃香的喝辣的,全是靠了选对了主子,要不然如今自己还是那青楼楚馆里最下等的妓子。眼前这人是自己的贵人,她自然不敢隐瞒,“千岁爷当初交代了,要奴家见机行事。” 红莲已经用词委婉了许多,小姐你都不知道当初奴家大着胆子问千岁爷该如何处置这个“孩子”的时候,他那冰冷的眼神。红莲目光控诉着齐司冥的冰凉,沫诗缈却也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她倒是没想到齐司冥竟然是说不管不问就撒手不管了。只是如今这般,虽然让水氏知晓了真相,可是到底也算是解决了一件麻烦事,毕竟三个月后孩子想要再没有也是麻烦,到那时水氏也会对她的肚子多加关注的,现在没有倒也是合适。 “那就好生养老吧,相府里倒是不缺你吃喝。” 红莲有些担忧,“小姐,这次我触怒了水氏,她不会处置我吧?” 沫诗缈回眸一笑,“她不敢。”沫暮羽现在可就这么一个姨娘,万一真的在流放期间出了些什么意外,那可就是绝了后的,便是为了她的儿子着想,水氏也不会贸然对红莲动手的,不然回头抱养的孩子养在谁膝下? 何况,“你是八千岁的义妹,谁敢动你?” “可恶!”从红莲阁回来后,水氏几乎把能摔打的东西都摔打了一遍,满地的碎瓷,几乎没有人下脚的地方,沫悠云看到母亲竟是这般动怒,不由愕然。 “母亲,你若真是看不惯那红莲,直接处置了她便是,何必气坏了身子跟自己过不去?”她今天应柳采蓉之邀去了承恩侯府,回来之后才听说红莲阁那边的事情的。 水氏闻言眼中果然闪过一丝狠辣,只是沫悠云却是接着泼了冷水,“自是母亲你要想清楚,那贱……红莲背后的人是谁,想要动她,母亲你可是要想好完全的对策的。” 水氏瞬间心中一冷,“齐司冥?”她怎么就忘了,红莲那贱妇是齐司冥的义妹!自己有几个胆量去对上齐司冥?何况如今大哥还未归来,只靠着老太太根本没法子给自己撑腰的。 “那悠云,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咽不下这口气呀!”想到自己好吃好喝的供奉着,结果却是被那贱妇欺骗了一番,水氏就觉得一阵恼火。 沫悠云到底是想了很多的,看到母亲这般气恼却又无助的模样,轻声道:“母亲不要伤神,回头待哥哥回来你再处置她便是了,且容她嚣张一两日,一个蚂蚱还能蹦跶多久不成?如今我们要对付的人是沫诗缈,母亲可别忘了。”沫悠云眼中闪过一丝阴毒,这却是让水氏骤然间清醒过来似的。 “你说得对,是,我要除掉沫诗缈那小贱人,回头好给你出气。” 沫悠云看水氏终于正常了几分,脸上带着笑意道:“是的,而且,如今机会来了。” “什么机会?”水氏目光闪亮…… “小姐,南边来信,说是大小姐和姑爷过几天就回来了,老夫人让小姐去梨香院一趟。”周妈妈一脸的喜色,怎么都遮掩不住的模样。 大小姐?沫诗缈有片刻的失神,旋即笑了笑,周妈妈说的大小姐,应该是沫凝君吧。到底是之前在老夫人身边伺候过的,有时候一些习惯还改不过来。 “这么说来,姑姑再过三两日就回来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想那么多干什么 老夫人喜形于色,“是呀,十多年不见,也不知君儿现在什么模样,默言那孩子是不是也长大成人了。” 沉浸在爱女归来的消息之中,便是水氏和玉氏都不曾贸然开口,生怕打断了老夫人的思女之情似的。沫诗缈进来站在那里,老夫人瞧了她一眼,却没有前几日的那股子恼火了。 “回头君儿定是要回来小住几日的,我,我要亲自给她大点一下。” 看着老夫人着急模样,水氏连忙搀扶住,“老夫人不必着急,不如回头让小姑和语嫣住在小姑原来的绣楼好了,这些年一直有人打扫着,一直很是干净利落,和小姑出门时一般无二。” 老夫人似乎没想到水氏竟是还有这份心思,闻言点了点头,“也好,难为你们了,只是这一应的物事改换新的便换成新的,这银子从我这里出便是了。” 水氏和玉氏连忙阻拦,“小姑回来,公中出银子就是,怎么能让老夫人破费?” 妯娌俩第一次异口同声,老夫人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回头你们几个也随着我去绣楼看看。”这次,便是连沫诗缈也一块捎上了。 老夫人按耐不住,午膳早早就放下了筷子,几人哪敢再吃,连忙都放下了筷子,随着老夫人前往沫凝君出阁前住的绣楼。 虽然绣楼里的一切陈设都已经是十多年前的旧物了,可是一眼望去却也是极为精致,内敛的奢华。 “老夫人,姑母久居南疆,我们也不知她的喜好,不如我们姐妹几个都出些力,帮着布置这绣楼如何?” 老夫人看了沫悠云一眼,眼中带着些狐疑,旋即点了点头,“也难为你们有这个心了。既然如此,你们姐妹商量一下便是了。” 得到了老夫人的默许,沫悠云便开始布置,“姑母回来之后也要过几天才会来相府,正好咱们也有足够的时日来准备。小七的女红好,不如赶工做些绣帘和绣垫替换了这些旧物如何?” 女红好?说这话还真是不怕打自己的脸。 当初她不是就是借口自己女红好,把锦帕之事推脱到了楚常乐身上吗? 不待沫诗缈答应,沫悠云又是指着那小书房道:“至于三妹,不如将姑母这里的书籍晾晒一下,听母亲说姑母最是爱看书,晒书的时候三妹可是要小心些。” 小书房里的书并不在少数,沫悠悠却是面上毫无难色,连忙应道:“大姐放心,我会小心的。” 沫悠云又给沫悠溪和沫之雨布置了任务,可是到头来却是自己这边最是任务重了些,沫诗缈暗暗忖了一下,沫悠云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小姐,大小姐摆明了是看老夫人这两天有心冷落小姐,所以才把这最重的活派给咱们的。”小清紧随着沫诗缈,一脸不满的抱怨道。 看来木儿头两日倒是“开导”了小清一番,今天这事情倒是看出来了。 “能锻炼你们的绣工,不算亏。”老夫人果然是宠爱沫凝君的很,这绣垫上的绣工就非同一般,要是自己没有猜错的话,这座椅上的绣垫怕是从苏州织造那里采买的。 小清闻言顿时蔫了,她从小就不爱绣活,所以调香手段一流,女红却是连九等都轮不上。 “郡主,奴婢给郡主请安。”忽然一人窜出来似的拦住了沫诗缈的去路,沫诗缈略微退后了一步,却见小清一脸惊讶,“娘,你怎么过来了?” 来人是小清她娘?沫诗缈皱了皱眉,“起来吧。” 小清她娘站了起来,一张小脸道:“我家婆婆病了,奴婢在榻前伺候了几日眼看着是不中了,想着婆婆最是疼爱小清,想要喊小清回去见见老人家,还望郡主成全。” 小清闻言不由道:“奶奶怎么会……”说着,却已经眼角湿润,看样子似乎和她祖母倒是有几分亲情模样。 “既然是老人家要见小清,那就去吧,木儿您先带小清她娘回去给她称十两银子,也算让她尽一份孝心。” 小清她娘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喜色,忙不迭地跟着木儿离开了。 小清有些犹豫,看自己老子娘那模样,有些犯难道:“郡主,我娘向来是个掉进钱眼里的,郡主不要见怪。” 沫诗缈轻声一笑,“怎么会呢,快些回去吧。” 小清心里焦急祖母病情,将手里拿着的几件绣帘交给了离儿自己便匆匆离开了。 因为绣帘和绣垫上的花纹众多,木儿眼尖早就唤来了几个西厢院里的丫环,如今俩一等丫环先后离开,跟在沫诗缈身后抱着绣帘和绣垫的分别是翠丝和离儿。 “小姐,奴婢觉得小清她娘似乎在说谎。”离儿轻轻开口,沫诗缈不由侧目看了她一眼,轻声道:“哦,怎么看出来的?” 见郡主没有怪罪的意思,离儿这才道:“要是小清她娘真的伺候婆婆几日,身上多少会沾染些药味的,可是……”离儿笑着看向翠丝,“翠丝姐姐给老夫人做过药膳,应该闻出来了的,小清她娘身上并没什么药味的。” 翠丝只是觉得小清她娘来得突然,听见离儿这么一说也恍然,“离儿说的不错,是没有一丝药味的。不过小清的模样倒不像是作假。” “小清姐姐的确没有作假,这点我可以给她证明的。”见郡主皱了下眉头,离儿连忙解释道:“小清的奶奶的确很是疼爱小清,祖孙俩感情很好,这点奴婢倒是听奴婢的娘说过,只是小清的娘是个利益熏心的,又最是喜欢没事赌几把,小清她爹又是个惧内的,所以这一家子都被小清她娘折腾的够呛。” “惧内?”沫诗缈闻言笑了笑,“还真是好毛病。” 翠丝和离儿愕然,只是看郡主分明没有心思再去追问的意思,两人也不再多说。直到到了西厢院,沫诗缈才轻轻一句,“倒是个玲珑心思的人。” 离儿听到这话顿时欣喜,郡主这是接受了自己的投诚了?刚才那一言不发的,吓得自己这一路上担惊受怕的,生怕被郡主回头打入“冷宫”。她却是不知,沫诗缈是有意考校她一番,若是此刻离儿喜形于色,沫诗缈也定不会再重用与她,好在还算是个聪明的。 因为迎接沫凝君的归来,整个相府后院似乎都忙碌起来,一点也不比早先过年的时候清闲,待木儿落下最后一针,西厢院里众人都长吁了一口气。 “木儿姐姐不愧是来自刺绣之乡湖州,这些绣活差不多都是姐姐你完成的呢。”小清知道自己没帮上什么忙,端茶倒水的工夫更是多了些,连忙给木儿续上了茶水,“姐姐帮我把我的那一份也干了,回头姐姐有什么用得着的直接吩咐我就是,我定会干得漂亮的。” 赵紫当即调笑道:“那小清你不如帮木儿姐把她的帕子绣好?” 小清当即垮了脸,她适才话说满了,这一下子就被赵紫找到了毛病。 木儿闻言却是解围道,“都是大家辛苦了,好在没给小姐丢脸便是。” 正说着,沫悠云却是带着丫环款款走了过来,“看来小七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呢,既然都收拾好了,便是布置起来也好,现如今也只剩下小七这些还没布置妥贴。” 沫诗缈抬眸一笑,一双眼中漂浮着笑意,看不清原本色彩,“大姐真是事事操劳,木儿你和小清去小心布置,一定要看仔细了,知道吗?” 她刻意加重了语气,沫悠云闻言不由皱了皱眉,旋即一笑,“咱们相府后院还能有什么人动手脚不成?小七也未免太谨慎小心了。” 沫诗缈粲然一笑,“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 沫悠云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却见周妈妈兴奋地走了进来,“小姐,宫里公公来传旨,说是要小姐进宫参加宴会,镇南公和安平侯回来了。” “舅舅和姑丈都回来了?”沫悠云脸上骤然绽放出笑意,堪比春花,“我去告诉老夫人这个好消息。”终于盼到了,母亲知道了这个消息也定是十分高兴的。沫悠云想着,脚下又是快了几分。 好消息?安平侯回来对老夫人而言可并不算什么好消息,毕竟,水氏和老夫人可从来都不是一条心的。 沫悠云盈盈转身离开,背影里却是透着笑意似的,沫诗缈唇角微微一扬,“老夫人和夫人还有我娘亲也要进宫?” 周妈妈轻轻摇了摇头,“奴婢不晓得,不过看来是没有。” 没有?这倒是有点奇怪了,镇南公和安平侯都和相府联系紧密,这么却是连老夫人都不曾邀请? “那父亲呢?” “将军从早晨上朝一直都没回来,镇南公已经先行进宫了,只是不知道安平侯什么时辰会到。” 这样呢,沫诗缈眉头微皱,“罢了,就穿这件便是了。” 因为木儿和小清都去了绣楼那边,周妈妈看了看沫诗缈身边伺候的丫环,不由道:“小姐,不如让紫儿陪您入宫?” 紫儿俨然是二等丫环的首领,听到周妈妈这话愣了一下,旋即看向沫诗缈。 沫诗缈却是摇了摇头,“让离儿陪我便是,紫儿你机灵点去老夫人那边看看。” 心头微微有些憋屈,可最后赵紫还是点了点头,“是,奴婢知道了。” 倒是离儿,宠辱不惊似的,搀扶着沫诗缈慢慢离开。 “也不知道小姐瞧中了她什么,这丫头一时间倒是得宠了。” 麝月看了眼还是个孩子模样的雪雁不由笑道:“你呀,想那么多干什么,还不……翠丝姐姐。” 雪雁正是当初的雪儿,转身看到翠丝一脸寒意,不由觉得后背生凉,“翠丝姐姐……” 第一百五十四章 姑母还是喜欢吃豌豆黄 “西厢院里的规矩都是清楚的很,下次再这么乱嚼舌头根子小心自己的舌头!” 雪雁浑身一颤,看着翠丝的背影,又迅速的低下了头,一旁麝月见状不由皱了皱眉,何必呢。 马车上,离儿并没有之前表现的那般震惊,反倒是有些惴惴不安。虽然当初郡主夸了自己一句,可是后来却并没有对自己多加重视。 “知道为什么找你吗?” 听到郡主这么一句话,离儿骤然抬起头来,似乎挣扎了一下慢慢道:“郡主,奴婢愿意做您的眼睛。” 小桌上茶盅里的茶叶因为马车的行动而轻轻飘动,沫诗缈轻轻吹开了茶叶,轻抿了一口茶水,“想清楚了?” 这次,离儿的眼神没有丝毫的躲闪,迎上了沫诗缈的注视,她目光坚决道:“奴婢和母亲都想清楚了。” 夫人虽然掌握相府后院大权,可是想起死去的姨母,离儿还是忍不住后怕,她本来是四小姐派到西厢院里的眼睛,任务是将西厢院里的消息传给四小姐。 可是当时母亲就长了一个心眼,让自己小心行事,而姨母的死,四小姐的刻薄,一切都让她们母女两人动摇。 那日,她道破了小清她娘的谎言,郡主虽然没说什么,可是自那日起就对自己多了一份重视。 投桃报李,离儿自然知道自己该如何抉择。 “说起来,陈妈妈还是你的姨母,难道不怪我?毕竟……” “是夫人舍弃了姨母!”忽然打断了沫诗缈的话,离儿坚决道:“姨母被蒙蔽了眼睛,选错了主子,也是她……报应。” 虽然并不在听云院办事,可是离儿多少也知道,这些年来姨母为了帮夫人,手上沾染了多少鲜血。那些,也都是无辜之人。 所以说,哪有什么无辜?哪有什么背叛,最后却都是因为一个识人不明而已。 沫诗缈笑而不语,这结果,水氏和沫悠悠怕是都没想…… 忽然间,马车似乎失控了一般,小案几上的茶壶一下子滑了过去,若非沫诗缈眼疾手快,定是要被热茶泼一身的。 “怎么了这是?”离儿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一只手紧紧抓住车窗,问赶车的车夫丁留。 丁留也没想到,向来温顺的马儿这次像是要发疯了似的,自己做什么都无济于事,“小姐,小的也不知道……” 眼看着那马匹竟是要踏在一个小女孩身上,丁留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拉住了缰绳,结果那马却是马蹄高扬,眼看着那小女孩就要丧命马蹄之下…… 有一瞬间,沫诗缈只觉得这马车便是要翻到,她心中一动刚要起身,却又是坐了下去…… 杀气,竟然是有杀气。 “没事了。”感觉马车稳定了下来,离儿长吁了一口气,却见郡主神情凝重,她不由有些担忧,“小……” “多谢,多谢这位……公子救命之恩。”丁留神色激动,若非是眼前这位公子控制住了发疯的马匹,怕是那小孩子就要丧命马蹄下了。 想到这里,丁留不由后怕,若是郡主的马车伤了人,怕是郡主的名声也就毁了…… “不必,只是这马……”一身蔚蓝锦服的男子脸色凝重,“怎么会被人动了手脚呢?” 看着那年轻公子从马鞍下摸出来的匕首,丁留一愣,“怎么可能,马儿方才还好好的,要是……” “这匕首放置的颇是巧妙,你若是不勒住缰绳,这匕首并不会伤及马背,也就不会发疯的。看来,你们家小姐倒是树敌不少。” 丁留听到这话顿时不乐意了,“公子慎言,我家小姐向来行事温和,怎么会无缘无故招了……”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丁留还不向这位公子道歉?” 听到车厢里传来的温和的声音,丁留有些不情愿地道了歉,只是那一身锦服的公子却是看了眼马车便离去了,“小姐,那位公子走了。” “那咱们也走吧。”掀开了绣帘,沫诗缈往东方望去,却见屋檐上闪过一丝黑影。 “小姐,你没事吧?”离儿担忧的问道。 沫诗缈摇了摇头,能把匕首放置的这么精巧的想来是极为熟悉马匹的人,难道是马房里混进了什么人不成? 还有,适才那杀气,却不知是来自于谁。 因为匕首的事情,丁留不敢再轻易动缰绳,眼看着到了宫门外,这才长长吁了一口气,“小姐,到了。” 离儿是第一次随着主子进宫,看到朱墙黄瓦顿时兴奋起来,“小姐,皇宫好宏伟!” 宏伟?她倒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了,只是这般宏伟的地方却并不是如表面一般华丽,里面可是冷得很…… “见过安平侯。” 离儿转过身来才发现不知道何时自己身后竟是有一人坐在高头大马上,一身铠甲很是威严模样,也好生让人害怕。 “郡主好眼力。” “说起来,郡主该唤本将一声舅舅才是。” 沫诗缈弯腰正要下马车,安平侯跨坐在马背上一身甲胄。只是两人都一动不动,唯独眼眸轻轻流转,唇角笑意轻轻飘扬。 离儿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刚想要轻声一唤,却是听到略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七表妹?” 安平侯愣了一下,看向来人,却见他一身蔚蓝色的锦袍,整个人宛如修竹,似乎磊落君子。 刚才搭救自己的竟然是他! 沫诗缈缓步踏下了马车,冲着锦衣男子屈膝行礼,“诗缈见过南宫表兄,适才多谢表兄救命之恩。” 南宫默言眼中带着笑意,“适才匆匆忙给母亲买城北铺子的豌豆黄,以致于没注意到竟是表妹的车驾,真是抱歉。” 说着,他又是转身向马上的安平侯点头致意,“默言见过安平侯。” 对上安平侯安元,南宫默言却并没有丝毫的胆怯,他手中拎着的匣子里散发出一阵酥咸的香味。 “姑母还是喜欢吃豌豆黄?难怪这几日餐桌上总是有这一道点心……”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沫诗缈连忙恳求道:“表兄可别告诉姑母,不然到时候老夫人定然怪罪我透露了她给姑母的惊喜的。” 看着神色中带着些担忧的沫诗缈,南宫默言轻轻抿唇,“这是自然。” 安平侯并未曾与两人一道入宫,沫诗缈头也不回一下,一旁南宫默言眼角一挑,“表妹得罪了安平侯不成?” 适才,安平侯身上的杀意丝毫不加以遮掩。 沫诗缈转眸一笑,“或许吧,说来还是要多谢表兄才是。”两次解救自己与危难之中。 “是呀,郡主要多谢世子,只是本督却有些怨恨世子爷,竟是抢走了本督英雄救美的机会,实在是……讨厌得很。” 南宫默言愣了一下,才发现身侧不知什么时候竟是忽然出现一人。 金银粉勾勒的眉峰,朱砂描绘的曼珠沙华占据了大半张脸,只是却丝毫不能遮掩其容颜如画,绝色倾城。 “见过九千岁。” 齐司冥唇角笑意淡淡,“本督就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便是世子爷都知道本督的恶名,真是……让人欢喜的很呢。” 南宫默言有些警惕地看着齐司冥,适才其出现自己竟是丝毫不曾察觉,这等功力…… “千岁爷年少有为,世人最是仰慕。” 沫诗缈不由唇角弯了起来,这等话若是被镇南公听到了,却不知会是什么表情。只是,刚才这妖孽竟也是在场?自己竟是半点没察觉出来。 “年少有为?”齐司冥轻声一笑,“安家公子少年成名,世子爷随父镇守南疆军功赫赫,本督比不得你们了,只好窝在这京城里做个缩头乌龟。” 这般自嘲,南宫默言自然不会认为齐司冥会是缩头乌龟,反而……眼前的人是齐武帝的一把利刃,所向披靡。 “虽然不曾救了美人,可是到羲和殿的路还有一段,本督便是当一次护花使者吧,毕竟不长眼的人最近多得很。” 顺着齐司冥目光望去,沫诗缈唇角抹开一丝笑意,齐司冥这话说的不正是来人吗? 安平侯! 与齐司冥、南宫默言一同进了羲和殿,在大殿内看到水氏和沫悠云时,沫诗缈并不意外。到底安平侯回来了,她母女又怎么会不来呢。 “小七也真是的,不等我和母亲就先过来了,害得我和母亲一阵好找。”沫悠云声音微微压低,可是周围的人却还是听得清楚,顿时看向沫诗缈的目光就带着异样了。 她和水氏母女俩的隔阂因为及笄礼再没有半点遮掩,京城的贵妇圈早已经是人尽皆知了,如今听沫悠云这么一番话顿时都明白了过来。 原来是沫家七小姐摆郡主的架子,把母亲和姐姐丢下不管,自己先进宫了。只是,水氏和沫悠云分明来羲和殿更早一步,这是…… 沫诗缈扬唇一笑,这等把戏沫悠云是玩不厌倦的,真不知道那一刻玲珑心如今怎么竟是被猪油蒙了似的,也好,既然想要玩,那自己就陪她玩一把大的。只是不知道她玩不玩得起! “原本听传旨的公公说大伯母和大姐是不来的,所以……定是那公公糊弄我的,回头我定是找他理论!”沫诗缈也是一脸恼火,显然很是气恼自己被骗,自己走到娘亲身边,挽着娘亲的手臂,白雪笑笑的看着她。 沫悠云却是脸色一愣,尴尬在那里。她们母女本就是没有接到宫里的旨意的,之所以能来全是因为仗着……安平侯府的权柄。 其余众人愣了一下,旋即明了。感情丞相府并没有被邀请呢,也是,放眼望去这羲和殿里差不多都是武将的家眷,要么就是皇亲国戚,文官之中倒是只有……丞相府的水氏和沫悠云。 “哎哟,镇南公夫人来了。” 不知是谁忽然间惊讶了一句,沫诗缈顺着声音望了过去,却见沫凝君和一妙龄佳人踏步而来。不用说那明眸皓齿,顾盼生兮的佳人便是镇南公爱女南宫语嫣了。 只是,沫诗缈不由有些惊叹,到底是南疆水土养人,沫凝君已经四十左右看起来却是二十五六的模样,站在正值破瓜年纪的南宫语嫣身边竟是没有半点老态。 两人倒不像是母女,反倒是像姐妹! 第一百五十五章 还不来拜见姑母 水氏刚要迎上去,却听到内监一声通传,“皇后娘娘驾到。” 羲和殿内众人忙是行礼,水皇后身侧依旧是齐蒹葭和齐瑶依,安莲儿并不适合如今的场合,想来水皇后也是清楚,所以并没有将胞妹带来,陈贵妃和贤妃也都随侍左右倒是不见贤妃踪影。 “平身吧,今天是给镇南公和安平侯接风洗尘,陛下正与两位肱骨之臣商讨国事,过会儿自行过来。今天几位夫人倒是来的巧了,镇南公世子和安平侯世子可都是青年才俊,也不知会是谁家的乘龙快婿。” 沫诗缈不由眯了眯眼,水皇后这话是在试探?她余光望去,却见沫凝君并无半点异样,倒似乎水皇后提及的人并不是她的儿子一般。 “犬子向来没规矩,刚到京城,怕是马缰都拴不住他了,没由得祸害了别人,过些年等性子稳了再提婚事也不迟。” 这摆明了是在睁着眼说瞎话! 水皇后心中郁卒,镇南公世子没规矩?没规矩的人能够将镇南公给他是三万大军打理的有模有样? 性子不稳?性子不稳能在十八岁的时候潜伏蜀南,一举平定蜀南的叛乱,扶持新王登基? 可是,当初揭穿镇南公夫人的话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镇南公向来镇守南疆,此番归来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他手里可是有南疆二十万兵马的。 若是能支持轩儿,将来……水皇后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这倒也是,男儿家建功立业成家也不迟,女儿……” “皇上驾到!” 内监尖细嘹亮的声音打断了水皇后的话,沫凝君看了水皇后一眼,旋即才起身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齐帝左右分别是镇南公和安平侯,显然心情好得很。 “方才皇后在说什么,好生热闹,怎么朕一来倒是都不说话了?” 因为一应的文臣武将的到来,低品阶的宫妃都坐到了纱帘后面,看着随着齐帝而来的众人,沫诗缈皱了皱眉。 莫非齐帝要和水皇后唱双簧?不然这几位皇子还有几个世家子弟怎么都到了呢?摆明了这接风洗尘宴成了变相的相亲宴了。 水皇后笑了笑,身旁齐蒹葭笑着道:“皇伯父,适才皇后娘娘是说,今日这羲和殿可是汇聚了咱大周的文臣武将,有英武的儿郎,还有这众多淑媛,也不知会不会玉成姻缘。” 齐帝闻言一笑,“说来也是,怎么,皇后在给依儿挑选驸马?” 情知齐帝会错了意,水皇后轻声一笑,“是呀,女大不中留,依儿和蒹葭都这么大了。” “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皇后娘娘说的在理,便是语嫣这丫头今年也都要及笄了,不知道还能在臣身边呆上多久。” 南宫靖宇声音微微沙哑,笑声中却带着几分爽朗。说完这话顿时遭了妻女两人的白眼,他却是不以为意。 水皇后闻言不由一笑,“早就听说国公府的小姐名扬南疆,镇南公有女如此岂会愁嫁?倒是咱们几位皇子,尤其是轩儿你,身为兄长却还是迟迟不愿大婚,莫非是想要母后急死不成?” 水皇后话题一转到了齐司轩身上,登时齐司轩脸色一变,不由自主的又是瞧向了沫诗缈,“儿臣,儿臣……” “皇上,蜀南世子求见!” 内监打断了齐司轩的话,齐帝闻言却是一笑,“不愧是朕的镇南公,上次蜀南世子来朝都是父皇时候的事情了,此番朝贺,实在是爱卿功劳。” 镇南公并不苟同,“皇上威震四海,臣不过是马前之卒而已,怎敢妄谈功劳?皇上折煞臣了。” 齐帝满意一笑,却见齐司冥却是打头而来,“怎么,朕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爱卿竟是成了蜀南世子?” 一身银白锦服的齐司冥闻言一笑,“臣不过是听说蜀南世子是有名的美男子,心中猎奇便想要一见,果然……” 齐司冥缓缓转身,却见殿外走进来的人亦是一身银白锦服,眉眼间如同精致描绘的工笔画,与齐司冥相比竟是不分伯仲。 只是齐司冥眉眼间更是狷狂邪魅,而蜀南世子却是低眉顺眼的恭顺。 “臣蜀南莫修染拜见陛下。” 蜀南莫氏地位最为尊崇,只是沫诗缈不由诧异了起来。 莫修染这番话,莫不是意味着蜀南要臣服大齐? 齐帝闻言大笑道:“好好好,世子快快请起。” 莫修染站直了身体,看着齐帝再度行礼,“为感谢大齐出兵平乱,蜀南朝贡珍珠百斛,翡翠百件,黄金万两,美女四人。” 齐帝闻言龙颜大悦,一旁水皇后却是顿时恼怒,向来番邦朝贡都是金银珠宝,何曾有过美人? 这次,蜀南竟是朝贡四个美人,这可是宣武朝的第一遭!只是待看到这四个美女的模样,还有身畔齐帝的神色时,水皇后简直银牙暗咬! 好你个镇南公,本宫不过是想要你的女儿嫁给轩儿,你竟是给本宫添这一口恶气,实在是罪无可赦! “皇上,镇南公此番立下这等功劳,真是我大齐之幸,皇上可不能吝啬了赏赐。” 齐帝微微醒过神来,看水皇后一眼道:“那皇后有什么好主意?” 水皇后笑了笑,“臣妾不过是妇道人家,哪知道该怎么赏赐大臣?皇上应该更是熟悉男人喜欢什么吧。” 男人喜欢什么? 沫诗缈唇角一扬。男人喜欢的不外乎三件东西:权利、财富,还有便是美人。 水皇后还真是锱铢必较的很,分明是自己想要打南宫语嫣的主意不成,结果反被镇南公将了一军,却又打起了这主意,想要齐帝开口赏赐给镇南公美人? 还真是阴毒! 齐帝似乎陷入了沉思,沫凝君却是脸色并不是很好看。进宫之前,国公爷就和她说过此番宫里定会打孩子们的主意,所以他们夫妻俩决定以退为进推脱了宫里的赐婚。 只是没想到,水皇后却是这般小气心形,看到蜀南进贡的美人,竟是想要恶心自己一把。虽然镇南公久居南疆,可是谁不知道镇南公府向来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传统。皇帝旨意赏赐美人,还真是恶毒的很! 想到这里,沫凝君有些按耐不住,想要起身却是被南宫语嫣拦住了。 “母亲,父亲不会的。” 沫凝君愣了一下,却听齐帝道:“说来爱卿向来清心寡欲,朕倒是不知道该赏赐些什么好了,凤夜你倒是替朕出出主意,该怎么赏赐爱卿才是。” 水皇后闻言愣了,她本来以为齐帝定会借此时机来离间镇南公和相府的,毕竟一个美人赏赐到镇南公府的话,沫凝君怕是定要和丈夫闹脾气的,这样子以来,镇南公府和丞相府定是有些隔阂,这不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可是,为何齐帝却是让齐司冥出主意,莫非真是……水皇后不由瞧了齐司冥一眼,却见他笑中带着几分玩味,“本督听说镇南公最是喜欢阵法,皇上不如将藏书阁那珍藏的《六略》赐予镇南公,想来比什么赏赐都好的。” 齐帝闻言大喜,“果然还是你机灵。” 齐司冥笑了起来,“皇上,臣也只是借花献佛罢了,只是这镇南公赏赐了,安平侯定也是需要赏赐的,本督听说前些日子安平侯太夫人一直在为子孙操劳,老人家年纪大了,还要她这般费心实在是不孝,正好安平侯父子四人,不如将这四位美女赏赐给安平侯府好了。” 此言一出,羲和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安平侯夫人柳文佩脸色几乎惨白,家中老太太的动静丝毫不曾遮拦,赏赐朝贺的时候她就收到了众人白眼,这次更是被九千岁众目睽睽下提及,她找个地缝钻下去的心都有了。只是,安平侯神色如常。 齐帝又看了一眼那四位美人,“世子可否介意朕如何处置这四位美人?” 莫修染并没有反对,“这是蜀南朝贡陛下的,陛下可随意处置。” 齐帝闻言点头,“既是如此,那便依了你的意思,只是赏赐了安平侯的几个儿子,至于镇南公世子,朕听说世子向来喜欢下棋,那便把藏宝阁里的那黑白暖玉棋赏赐给世子好了。” 南宫默言闻言谢恩,“多谢陛下赏赐,微臣定当誓死以报陛下隆恩。” 齐帝很是满意,水皇后却是如吃了苍蝇屎一般脸色难看的很,将四个美女赐给了安平侯府,岂不是在打侯府老太太的脸? 原本她那堂妹就是个没本事的,这样的话,她又怎么能帮自己拉拢安平侯?这岂不是把安平侯推向了贤妃那边?何况,贤妃本来还有身孕。 水皇后心情不好,脸上笑意更是勉强了几分,只是齐帝却是心情极佳,没多大会儿酒水已经灌了诸多。 “悠云拜见姑母,语嫣表妹好生标致,难怪母亲见了都嫌弃悠云了。” 谁都喜欢被夸,南宫语嫣也不例外,只是沫凝君却是神色淡淡,“语嫣顽皮的很,不及你这般才学。” 沫悠云却是亲热的去拉南宫语嫣的手,“怎么会……”南宫语嫣躲了开,她脸色微微一变,“怎么会呢,便是陛下和皇后娘娘都对表妹赞赏有加呢。” 不提水皇后也就罢了,一提水皇后南宫语嫣想起来的便是刚才水皇后的话,莫非她还真以为皇家皇子个个都是极好的,自己要赶着上去结亲吗? “那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 南宫语嫣忽然间神情冷淡,沫悠云碰了一鼻子灰,顿时心中有些恼火,可是……转念一想沫凝君何等受老夫人宠爱,脸上笑意又凝聚起来,“小七,还不来拜见姑母?” 第一百五十六章 难不成被你吃了不成 沫诗缈正在看着齐蒹葭,听到沫悠云的呼喊不由回眸过去,却见沫凝君神色淡淡,“诗缈见过姑母。” 至于南宫语嫣,她不过点了点头。再不济,她也是齐帝册封的郡主,便是南宫语嫣是镇南公的掌上明珠,却连个县主也不是,自己没什么理由再问她好。 沫凝君也只是轻轻点头,“真是个好孩子,雪姐姐的女儿都这么大了。”沫凝君看着沫诗缈声声叹了口气。 “你家俩个不一样,语嫣可有你当年的风味。”白雪看着沫凝君说道。 沫诗缈看着俩个人在回忆着以前的事情,娘亲原来和姑母以前是好朋友啊,只是沫诗缈还不知道的是,早在沫诗缈没出生的时候,白雪和沫凝君就定下了娃娃亲。 长公主并没有出席今日的宴会,这些个武将的家眷,自己也并没有熟悉的,便是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不过,安静的坐在这里也不错,多少能看出些什么。 例如,齐瑶依的目光一直落在南宫默言的身上,而临平侯世子的目光时不时地都要朝这边看来,最后落在沫悠云身上。 安平侯府的双胞胎神色并无太多差别,只是妹妹安灵溪却是瞧向了自己的妹夫,而姐姐安灵溪并不看未婚夫,反倒是目光落在了……齐司冥身上。 沫悠云看着她们的样子心理不由的嫉妒起来,凭什么她沫诗缈集万众宠爱与一生,凭什么。 宴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明月高悬了,沫君博和镇南公夫妇说了一会子话才回到马车上,水氏关怀道:“小姑可是说了什么时候去拜见老夫人?老夫人思念小姑的很,若非昨晚吃坏了东西闹肚子,说什么今天也是要来的。” 看水氏脸上似乎带着关切,沫君博脸色也柔和了几分,“说是过两日再来,毕竟她今天刚回来,也累得很,怎么只见安平侯回来了,却没见成平?” 安成平正是安平侯安元的长子,少年将军,和南宫默言一个闻名西土,一个南疆人尽皆知。 “哥哥也没跟我细说,只说是路上耽搁了。”提及兄长,水氏腰板子都硬气了几分。 沫君博却不愿再多说,闭上了眼睛养神。 后面的马车上坐着的是沫诗缈和沫悠云,“小七,大皇子似乎对你颇为关心,今天皇后娘娘提及他的婚事的时候,我看他目光是看向小七你的。” 沫悠云只是想要试探一下,可是她也知道自己这不仅是试探!大皇子对女子向来生疏,便是对养在水皇后膝下的齐瑶依也从来是板着个脸。 可是对沫诗缈却是说不出的想要亲近的意思,这让沫悠云有些恼火,这丫头有什么好?一张脸蛋不过算是清秀而已,凭什么竟然能够赢得大皇子的瞩目! 只是她却没想到,这话刚说完,沫诗缈却是神色大变,“大姐说话还要三思!大伯母便是这般教导大姐的,毁坏妹妹清誉,给沫家抹黑吗?” 沫悠云没想到沫诗缈竟是一下子把这事扯到毁人清誉,丢沫家颜面上去,顿时愣了一下,只见沫诗缈骤然喝道:“停车!” 车夫愣了一下,便是沫君博和水氏和白雪听到这声音也不由皱了皱眉,问道:“怎么了这是?” 沫诗缈却是趁着马车停下的工夫已经下了车,“大姐既然不想和我待在一辆马车上直说便是,何必这般……” 她一人站在大街上,顿时显得几分戚戚然,沫君博听到这声音不由狠狠瞪了水氏一眼,刚想要说话却听到南宫默言道:“小七这是怎么了?莫非被舅父惩罚了不成?虽然天气暖和了些,可到底还是冷的,母亲,不如让小七和语嫣挤一挤?” 镇南公府的马车也都停了下来,沫君博看着胞妹那神色,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小孩子闹脾气,君儿不用在意,诗缈,还……”他话顿时含在了嘴里,只见沫诗缈已经上了南宫语嫣的马车,只给自己留下一个背影。 “不孝女!”沫君博低声咒骂了一声,水氏一旁不敢言语,“那就麻烦国公爷了。” 水氏本以为镇南公府的马车会将沫诗缈送回去,只是却没想到,等来的却是镇南公身边侍卫的口信,“夫人和郡主一见如故,说是要留郡主小住几日,还望相爷见谅。” 水氏当即愕然,等再见沫诗缈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那天沫凝君由丈夫儿女陪伴,回了阔别十五年的相府。 前院,沫君博和代表二房的沫暮斯和镇南公父子推杯交盏,梨香院里上演母女情深的戏码,水氏眼角也挂着泪水,“小姑回来是好事,老夫人可别哭了,不是说绣楼已经布置好了吗?这次小姑回来可要多住几日。” 那日宫里的接风宴上水氏并没有多说话,沫凝君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如今看到人却是蓦然一愣,旋即道:“麻烦了。” 并没有尊称,水氏明白,这心高气傲的小姑还是把自己当作当年的那妾氏,而从心底里不认可自己这个嫂子。 只是老夫人高兴,她又岂会惹事,顿时笑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小姑太客气了,悠云和诗缈带着你们姑母去绣楼看看,若是哪里不满意就立马改,老夫人我去看看午膳准备的如何了,小姑喜欢吃得几道菜也不知道厨子做的如何。” 见水氏识大体,老夫人点了点头道:“去吧,辛苦你了。” 玉氏却不像水氏这般鞍前马后,只是静静陪在老夫人身边。 见南宫语嫣一直在和沫诗缈说说笑笑,沫悠云不禁恼怒。沫诗缈那晚哪是气恼自己冒犯了她,分明是要趁着那个时机和镇南公府套近乎,如今看来她计谋果然成功了! 阔别多年的旧地,沫凝君见状几乎热泪盈眶,“还是和当年一模一样。”书架上的书还是当初她爱看的那几本,便是绣帘也是干干净净,好像她一直住在这里从不曾离去似的。 看着热泪盈眶的姑母,沫悠云连忙道:“姑母可别再流泪了,不然老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顽皮惹得姑母伤心了呢。这绣帘和绣垫都是小七带着院子里的人赶制的,姑母你看这绣工都是和您当年的一般无二呢。” 沫凝君看了眼,的确和当年自己的绣工一般无二,她不由伸手去摸那绣垫。 沫悠云脸上带着期待,只是…… 沫凝君顺着那纹路已经摸索了一遍,为何……蓦然转过头去,只见沫诗缈正看着自己,脸上笑意似笑非笑,似乎在……嘲笑自己。 老夫人和沫凝君有私房话说,沫诗缈早早就离开了,“小姐,我们去悠云苑?” 木儿看着方向,确定自己并没有认错路,却见沫诗缈轻声一笑,“是呀,有笑话怎么能不去看呢?” 笑话? 刚回去还没来得及坐下,就看到沫诗缈到来,沫悠云脸色并不好看。 “大姐怎么了?”沫诗缈一脸好奇模样,沫悠云却是寒色更重,“你来干什么?” 沫诗缈一脸难过模样,“我只是看大姐似乎心绪不佳,然后来看望大姐一番,大姐竟是这般不欢迎我,我还是走了好。” 说着,她便离开了,木儿紧紧随在沫诗缈身后,“小姐,这就是你所谓的笑话?” “急什么?”沫诗缈老神在在道:“好戏还在后头呢,走吧,回头咱们就知道了。” 身后,悠云苑忽然一阵碎瓷声,“你不是说已经掌握了青檀,万无一失的吗?那绣针去哪里了,难不成被你吃了不成?” 入画额头上流出一道鲜红,伴随着茶水滴滴答答落在了地上,“奴婢,奴婢明明是看着小清放好的呀。”怎么一转眼,那绣垫上竟会是没有了绣针的呢?难道还乾坤大挪移了不成? “你还狡辩!”沫悠云又是想要摔东西却是被抱琴拦了下来,“小姐您先坐下消消气,也许是郡主看穿了,所以又取走了?” 沫悠云缓缓坐下,“这么说也不是……啊……” 忽然间一声尖叫响彻了悠云苑,沫悠云似乎被火燎了屁股似的跳脚,衣裙处正是几枚绣针露出尾巴闪闪发光。 沫悠云被绣针伤了屁股的事传遍了整个相府后院。“也不知道是哪个丫环粗心大意,害得大姐伤了屁股,真是罪该万死!” 沫之雨说的同仇敌忾模样,若是脸上没那些笑意许是更加真诚些,只是沫悠云却是有苦说不出。 那绣针便是连模样都和自己交给小清的一模一样,显然小清根本就没有背叛沫诗缈,所谓的给自己办事,其实不过是让自己疏忽了,以致于自己反受其害。 可是,悠云苑里虽然没有家丁守卫,可是丫环婆子众多,沫诗缈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绣针放在自己的坐垫上的! “大姐还是当心些好,有些丫环办事粗糙,说不定是怎么回事呢。正好今个儿上官姐姐约我们去赏花品茶,妹妹先行告辞,大姐还是好好养伤的好。” 上官芙蓉举办宴会?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你还是趁早灭了心思的好 该死,若不是自己实在是“不良于行”,说什么这宴会上出尽风头的定是自己! 沫之雨等人的马车离开没多久,一匹高头大马停在了相府门前。 “去通报夫人,安平侯府安成平来访。” 门房上的人愣了一下,忽然觉得如今虽然出了正月天,已经有些春意料峭的暖和了,可是却还是忍不住浑身一颤。 “表少爷稍等,小的这就去通报夫人。” 安成平第一时间去探望了沫悠云,看着神色憔悴的表妹,他不由露出一丝怒意,“是哪个不长眼的丫环竟然让云儿受了这罪,乱棍打死都不为过!” 大表哥还是一如既往的疼爱自己,沫悠云脸上登时挂着一行清泪,“表哥误会了,不是丫环的错,是有人要害我。” “什么!”安成平站起身来,快步走到沫悠云床头,“怎么会,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胆大包天来害你!” 一双妙目盯着安成平,沫悠云眼角泪水横肆,“是小七,母亲好心,可是她却是仗着有长公主撑腰,竟然一再给母亲难堪,这次为了报复我,更是找人在我的院子里撒了许多绣针,云儿不提防,一下子就着了道。” 完全把自己放在弱势的地步,小心看着安成平神色,沫悠云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表哥,沫诗缈邪门的很,你,你不要为了云儿和母亲去得罪她。” 安成平却是冷声一笑,“邪门?我倒是要看看,她是怎么个邪门的!”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模样兴许吓住了连猫儿死了都会忧愁的表妹,安成平连忙道:“云儿放心,我一定会给你和姑姑出一口恶气的,到时候我让那小贱人来给你负荆请罪!” “还是表哥最疼爱云儿,只是当初哥哥为了给云儿出气却是被那……沫诗缈设计以致于流放千里,表哥你一定要当心呀!” 她是在关心我,安成平心中顿时涌现出一阵英雄气概,“你放心,我一定会小心那小贱人的!” “安成平回来了?” 示意木儿下去,沫诗缈不由皱了皱眉头,安成平很是疼爱沫悠云,如今归来怕是要给自己不愉快了呢。 “怎么了?”看沫诗缈脸色凝重,柳丹桐有些担忧地问道。 “没什么。”沫诗缈安抚一笑,看着红泥小炉上的铜壶沸腾,“水好了,现在只等着看金莲的妙手生花便是了。” 年前赏梅宴上,上官夫人府的茶壶回文诗名扬京城,如今二月中旬上官夫人府暖房里的兰草已经悄然开放,上官夫人广下请帖,这次便是京城的青年才俊也都汇聚上官夫人府,一群人中龙凤,端的是好生热闹。 “红泥小炉醅新酒,陇西茶道向来别具一格,上官小姐茶艺果然精湛。” 南宫语嫣并不吝啬赞词,上官芙蓉抿唇一笑,“那也是诗缈火候把握的精准,茶之一道众人向来都是看水质和茶叶,其实这煮水的火候却也是极为重要的。” “所以上官姐姐特地选了这银霜炭,便是这铜壶也是用的这紫铜美人壶?” “让南宫小姐见笑了,请。”第一道茶,丫环奉给了南宫语嫣。 茶面上是兰花花苞,茶汤一晃,却是花苞绽放,幽谷幽兰,茶香迎面。 “好茶!”南宫语嫣也学过茶艺,可是却不曾像上官芙蓉这般茶艺娴熟,心中不由真诚赞道:“向来都说陇西人杰地灵我还不信,此番真是大开眼界。上官姐姐这番茶艺京城里怕是无人能出左右吧?” 适才还上官小姐,此时已经是上官姐姐了,上官芙蓉含羞一笑,“过奖了。” 南宫语嫣这番话在场贵女莫不是赞同,可是男宾里面却是有人不屑一顾,“自吹自擂,真是够厚颜无耻的。” 这声音并没有遮掩,钱子然闻言不由皱了皱眉头,转头看向说话的人,身畔韩文清却已经不满道:“四皇子,上官小姐茶艺技惊四座乃是事实,又何来自吹自擂,还请四皇子赐教!” 韩文清忽然站起身来,惹得男宾纷纷瞩目,齐司翎却是不以为意,“京中贵女此番也不过来了七七八八而已,上官小姐茶艺独领风骚,却是名不副实。” “哦,那四皇子认为谁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看到发问之人是楚文琛,齐司翎轻轻皱眉,而后道:“我曾见过偶尔听过一诗,写的正是这春兰,不如楚兄点评一下。” 幽谷无人识,东窗遗清香。 蘼芜共堂下,长见楚词章。 是闺中女子的戏作,只是楚文琛不由眉头一锁,这诗好生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似的。 “美则美矣,只是却没有兰草的高雅,不过是附庸风雅之作,这诗便是四皇子交口称赞的好诗,却不知是出自哪位青楼歌姬之手?” 齐司翎闻言顿时恼羞成怒,他心中最为高不可攀的沫悠云的诗竟然被钱子然说成了附庸风雅之作,还说是出自……出自青楼歌姬之手!简直是对沫悠云最大的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是呀,四皇子,这等附庸风雅的陈词滥调还是不要随意拿出来的好,何况,世子和安三小姐成婚在即,再拿出这旧日相好的诗,岂不是给安平侯府打脸?” 韩文清嘴下再不留情,齐司翎听到这更是恼怒,今天沫悠云不知为何并未前来,倒是安平侯府的姐妹花坐在那里似乎在说笑。 看到安灵儿那张脸,齐司翎就觉得一阵难受,当初自己怎么会被设计和这女人有所牵连的,只是待看到安灵儿目光呆滞地看着远方,齐司翎更是一惊。 莫非安灵儿竟是喜欢……齐司冥!这个念头在脑中徘徊了许久,齐司翎不知道哪根神经被触碰到了似的,“茶之一道,不过是红袖添香之举。” 此言一出,在场男宾鲜有几个脸色好的。 红袖添香,这不是青楼歌姬之举吗?众人莫不是看向齐司翎,眼中皆是不赞成。 众人都是来自勋贵官宦之家,家中姐妹却也都是修习茶道的,齐司翎这次不止是在说上官芙蓉和沫诗缈两人,更是基本上把在座众人的姐妹都骂了一遍,谁还能有好脸色? 钱子然当即道:“四皇子……” 却是有一人轻声一笑,打断了钱子然的斥责,“这春风和煦的,有了夏日的蝉鸣岂不是聒噪,把这不应景的东西给本督丢出去,省得心烦。” 齐司冥口中这不应景的东西自然是指齐司翎无疑。 上官芙蓉这本来便是品茶赏花的宴会,不论茶道却又是论什么? 齐司翎没想到齐司冥竟是这般不给自己面子,顿时愣了一下,待反应到身畔这两个锦衣卫动手动脚真打算把自己丢出去的时候,他顿时一吼,“谁敢动本世……” 还未待他话音落下,只见齐司冥身形一动犹如闪电一般,齐司翎却是说不出来话了,“本督倒是忘了,丢出去的蝉也不见得会闭嘴。钱公子,下次对付这等不识趣的家伙,不需要客气。”轻蔑地瞧了齐司翎一眼,齐司冥冷声道:“客气是对人的,明白了吗?” 这话分明是说齐司翎不是人! 隔着一道流水潺潺,女宾席与男宾席遥遥相对,听到男宾席这边传来的声音,女客们望去,却见流水中忽然溅起一个巨大的水花。 “咦,那是什么东西落水了?” 有人笑着回答道:“不是东西,是四皇子惹怒了千岁爷。” 只是待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身边就坐着安家姐妹花,而自己适才说……齐司翎不是东西。 安灵儿一股子担忧,可是安灵儿却是丝毫没看到未婚夫的窘迫落水惨状,只是目光一动不动落在齐司冥身上,恨不得化作千万丝线将其缠绕。 被带着凉意的冷水一激,齐司翎骤然醒悟过来自己适才究竟说了什么,只是看着正在看自己笑话的众人,他却是没有颜面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偏生上官芙蓉并不愿意轻易放过他,似乎刚看到齐司翎的惨状似的,惊呼出声道:“四皇子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会失足落水,莺儿还不赶快带四皇子去换一身衣裳,对了先给四皇子冲一壶热茶去去冷意。” 主人殷勤款待,招呼周全,客人却是指责主人举止轻浮。落在众人眼中,齐司翎形象顿时一落千丈,甚至全无剩余。 女客之中有几个一直注意着男宾情况的,见齐司冥竟是这般不讲道理,不由轻声道:“真是倒霉,非要跟她们过不去,也不看看九千岁和她们的关系,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一旁坐着的南宫语嫣听到这话不由微微皱眉,她们?她不由看向沫诗缈,却见她依旧在那里围着那红泥小炉烧水,似乎一切都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似的。 男宾那边却因为齐司冥的到来气氛骤然一变,原本说笑的几人似乎畏惧齐司冥的手段都不再说话,倒是沫暮斯忽然间低声一句,“我想起来了,那诗是悠……” 既然是她的,为何齐司翎却是知道,沫暮斯登时心中一紧,闭口不言,只是一旁齐司冥听到这么糊里糊涂的一句却是丹凤眸中带着一丝笑意。 宴会结束后,南宫语嫣和兄长一同出了上官夫人府的大门。 “对那人,你还是趁早灭了心思的好。” 第一百五十八章 是在外面被人下了毒手? 忽然听到兄长这么一句,南宫语嫣皱了皱眉头,旋即笑道:“我说哥哥怎么会和我一道坐马车,原来是为了这事。”她说的蛮不在乎,话里话外分明没有把南宫默言的话听进去,惹得南宫默言一阵缄默。 “哥哥既然这般苦口婆心,那妹妹不妨也投桃报李,虽然幼时母亲提过哥哥与她的婚事,可是舅母早已经过世多年,怕是只凭母亲一家之言,沫诗缈并不会同意这婚事的,哥哥你……”轻轻一点南宫默言的胸口,南宫语嫣笑得明媚,“还是死心的好。” “嫣儿这是在说什么?”南宫默言似乎没听明白自家妹妹的话似的,脸上笑意疏漫。 南宫语嫣却是巧笑嫣然,“哥哥,你我兄妹十多年,莫非你的心思我还能看不穿不成?你虽是自诩多情,可是向来对女子是若即若离,这二十年来第一次破例便是在沫诗缈身上,这能瞒得过别人,又岂能瞒得住我?” 英雄救美,南疆这把戏上演的多了,可是自家兄长何曾救过谁,沫诗缈可是这些年来头一人呢。 似乎想起来南宫语嫣所说之事,南宫默言笑了笑道:“不过是那晚看她被姐妹欺负而帮了一把,何况父亲一直说我们要和将军府疏离些,我那么做不也是顺从父亲的意思?” “父亲的意思?”南宫语嫣又是一笑,眼角带着调侃,“哥哥英雄救美可是不止一次吧,算一算怎么着那也是第三次了,街上拦马,宫门外阻止安平侯,哥哥这般多管闲事,可是十多年来头一次,嫣儿可否说错?” 南宫默言闻言一怔,那时候嫣儿都看见了? “那你可曾看到那人?”那瞬间,杀气毫不遮掩,只是待他去寻,却并没有看到那人踪影。 南宫语嫣摇了摇头,只是旋即却意识到他这是在转移话题,旋即笑道:“结仇甚多,和安平侯府势不两立,与诸位皇子暧昧不清,这样的人,便是哥哥喜欢,父亲和母亲也不会让她入门的,哥哥还是就此死心的好。” 听南宫语嫣这么一说,南宫默言脸上闪过一丝异色,好一会儿才云淡风轻道:“我哪里是对那丫头有意思,不过想要断绝和相府的关系,怕是还要借她一二分力。” 南宫语嫣清楚自家兄长的性格,听到这话轻声一笑,“既是如此,哥哥可要小心些才是。沫诗缈固然想要收拾水氏和沫悠云,可是对于利用她的人,怕也不会轻易放过的。”她是聪慧之人,听说了相府之中的事情便是明白了七七八八,不然也有负她南疆第一才女之称。 南宫默言会意点头,只是想起上官夫人府宴会上的事情,不由有些担忧,“齐司冥亦正亦邪,固然是手段高明,可是嫣儿你还是不要和他走太近。” 那样一个人,是南宫语嫣擒拿不住的,他有这个预感。 南宫语嫣闻言撇了撇嘴,南宫家的男人总是这般敏锐,那日她不过多瞧了齐司冥两眼,就被父亲好一阵说教,如今哥哥竟也是看出来了。 她不过就是看到了这世间一位奇男儿而已,所以想要知道他更多罢了,父亲和哥哥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看南宫语嫣不以为意的模样,南宫默言忽然间一笑,南宫家的人向来固执,她劝不动自己,难道自己还能劝得动她吗? 他起身刚要离去,却是骤然顿住了身形。 “刷”的一声,南宫语嫣手中精致的匕首出鞘,眼中带着一丝冷峻,“杀气,好嚣张的杀气!” 马车骤然停下,兄妹两人看向外面,却见一男子骑着一匹骏马,拦住了沫诗缈的马车。 丁留觉得自己最近似乎被诅咒了,为什么每次给郡主驾车总是要出些意外呢? 马儿被动了手脚,宫门外马车被拦,现在大街上竟然也有人拦马车,还真是越来越倒霉的样子。 “骁骑将军好生威风,却不知拦着本郡主的车驾却是为何?” 骁骑将军?沫之雨神色一动,那不是安家大表哥吗?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只是她刚要站起来,二姐姐却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伸手阻拦了自己。 “郡主?好一张美人面皮蛇蝎心肠,本将军倒是要看看,你这个郡主究竟有什么鬼……”只是他的话却是骤然咽了下去,看到那张脸,安成平有片刻间的迟疑。 这么一张貌不出众,只能说姿色平平的脸。 “骁骑将军倒是第一次夸奖本郡主,不过借用九千岁一句话,蛇蝎美人可不是本郡主,丁留,走吧。” 听到主子吩咐,丁留也不管安成平是不是还拦着道路便驱车行驶。 安成平忿恨地瞪了一眼那离去的车驾,眼中毫不遮掩其杀意。 南宫语嫣兴致勃勃地看了一眼,放下车帘道:“哥哥,这不会就是当日那人吧?”好生嚣张的骁骑将军,竟然敢当街辱骂当朝郡主。 看来安平侯府还真是功高盖主,坐不住了呢。 “不是他。”安成平少年成名,对沫诗缈杀气浓浓,却又不像是那日那人,虽然有杀气,可是却好像只是试探而已,又似乎是一个玩笑罢了。 将军府郡主被人恐吓,京城里迅速传得沸沸扬扬,相府却好像一点都不知情似的,沫悠云卧床几日后终于“病愈”,这天丞相府门前好生热闹。 “是侯府三公子给夫人和小姐们的心意,这手笔还真是大。” “是呀,竟然连郡主和六小姐都有,还真是有心了。” 当初沫暮羽刻意忽略沫诗缈之事相府里的人历历在目,如今看到安家三公子礼物如流水似的往后院去,顿时不由议论纷纷。 安三公子安洛并不似两位哥哥那般英武不凡,一张脸上似乎写着百年驱散不尽的阴翳,便是笑容也似乎是脸上挤出来的。 他亲手把礼物交给众人,送给沫诗缈的时候,脸上笑意更重了几分,“前几日大哥醉酒惊了二表妹的车驾,还望二表妹不要见怪才是。” 醉酒?她可是没看出来当时安成平是醉酒模样。 接过了安洛手上的锦盒,沫诗缈笑着道:“怎么会?劳三公子破费了。” 安洛看了那锦盒一眼,看沫诗缈似乎很喜欢那锦盒上的西番莲图案,点头笑着给沫悠悠送礼物。 “这图案好生精致,看来三表哥对小七很是关心。”沫悠云伸手摸了一下那西番莲的图案,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沫诗缈却是似笑非笑了一声,站起身来道:“三公子和大姐兄妹重逢想来还有很多话要说,我就不在这里碍事了。” 她一站起身来,沫悠悠、楚云溪和沫雯菲也都连忙起身,见状沫悠云连忙道:“三表哥游迹江湖想来有很多有趣的见闻,小七你们不妨在这里听他说说。” 沫悠悠又是坐了下去,沫雯菲站在那里,“大姐,我还有些绣活要赶制,就不再叨扰了,还望大姐和三公子见谅。” 沫雯菲的婚事定在四月初八,如今还有一个半月时间,她一直都在忙碌,除了偶尔请安,很难见到她人。 “既是如此,六妹先回去吧,若是需要大姐帮忙,尽管开口便是。” 沫雯菲感激似的一点头,抱着那锦盒就离开了。 “小七又没有绣活要赶制,不如留下来听三表哥说说江湖趣闻?” 沫诗缈却是笑了笑,“大姐这么说好像知道我西厢院大小事情似的……”瞧见沫悠云脸色微微一变,她唇角笑意浓了一分,“只是前院先生一直想和我说哥哥的事情,已经定好了时辰,差不多我也要过去了,大姐告辞。” 被沫诗缈暗讽了一顿,沫悠云脸上笑意都带着恶毒,安洛却是笑道:“悠云何必急在这一时?等着吧,过两天就能听到好消息了。” 沫悠云只知道自己这位表兄神出鬼没,便是自己连他到底干什么的都不清楚,听他这么一说见他脸上很是肯定,不由点了点头。 一旁沫悠悠却是愣了一下,怎么这话听着像是沫诗缈活不长久了似的? 她有些好奇,再度打量安洛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却只见他正一脸阴翳地看着自己,一双眼眸中似乎有一条毒蛇在盘桓,似乎正在警告自己。 沫悠云没有等多久,安洛离开还没半盏茶的工夫,前院传来消息,说是郡主在和先生说话的时候忽然间口吐白沫,不过三两下就昏倒了过去。 当时客居的冷俊云正在教导沫文博看医书,见状连忙救治沫诗缈,可是他却是神色凝重,似乎被沫诗缈的病情吓住了似的。 西厢院顿时被阴云笼罩,周妈妈接待着来探病的宾客时,一直在强颜欢笑,一双眼睛红肿。 长公主得知消息的第一瞬间就派了袁太医来相府给沫诗缈看病,和宫里的几位太医一起会诊,最终袁太医沉声道:“郡主乃是中了奇毒,微臣行医二十载从未见过此等奇毒,怕是郡主此番凶多吉少。” 袁太医研究疑难杂症最是有心得,听到他这么一说,西厢院里顿时一片哀嚎声不绝于耳,消息传到梨香院的时候,老夫人跌坐在榻上,一旁水氏和玉氏连忙上前搀扶,试探道:“已经检查了西厢院上上下下,并没有丝毫被下毒的迹象,也许七丫头是在外面被人下了毒手?” 老夫人犹如看着一条毒蛇似的看着水氏,水氏却是目光毫不躲闪。 玉氏见状连忙道:“老夫人,诗缈向来是福大命大的,您别担心。” 而一旁的白雪在沫诗缈旁边不停的哭着,哭着自己的女儿,又看着身边的这群人,沫君蓝也不在身边。心理说不出什么感受,都已经第三天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我能救小七妹妹 玉氏的安慰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显得苍白,三日后滴水不进的沫诗缈已经性命垂危,便是冷俊云也一脸愁云,轻轻闭上了眼睛道:“今天是最后一天,若是再没解药,便是大罗神仙也能以救……” 小清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冷公子,有人说能救小姐性命!” 冷俊云骤然睁开了眼睛,星目之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神采。 听说有人能救沫诗缈,沫悠云和水氏闻讯赶到的时候,只见正在给沫诗缈诊病的那人有些眼熟,待看到他腰间悬挂着的那枚玉佩时,沫悠云惊呼出声,“世子?” 来人正是蜀南世子莫修染。 说好听了是蜀南世子,其实大齐却都是明白,莫修染其实是质子而已。如今的蜀南王月池昏庸无道,不然也不会被朝臣叛变,还需要大齐前去援助。 当时是莫修染前往求救镇国公的,可惜后来蜀南叛乱得以平定,蜀南王却担心儿子功高盖主,对世子莫修染倍加冷落,而后更是听信了枕边风让莫修染前来大齐朝贺。 所谓朝贺却不过是变相的将莫修染当做质子。 倒是莫修染似乎并不以为意,在齐帝赏赐的世子府里过的可谓是悠然自在,来到京城短短一个月,却差不多已经将自己融入其中了。 “世子,小七这毒……可有的救?”沫悠云眼角一片湿润,似乎只要听到莫修染一个否定,那晶莹剔透的泪水就会落下来似的。 冷俊云目光炯炯地看着莫修染,这人的出现似乎脱离了原本的打算,偏生如今自己也不好出手,这可如何是好? 收回右手,莫修染看着来人朗声道:“大小姐不必挂心,郡主的毒看似凶险,不过只要放出毒血便无碍了。今天是最后一日,毒血将要攻心,只需在午时将毒血放出即可。” 沫悠云皱了皱眉头,“将毒血放出?这可有风险?”她一脸担忧不似作伪,便是莫修染见状也不由安慰起来。 “蜀南最是擅长蛊术,其实蛊术并非只有害人性命一道,我蜀南养蛊多是为了救人性命,待午时我用蛊虫将郡主心头毒血吸出便是。” “太好了”沫悠云一脸欢喜不似作伪,只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是一脸为难,“可,可世子毕竟是男儿身,这样岂不是毁了小七的清白?” 不好!冷俊云顿时脸色一变!这莫修染应当是沫悠云找来的,而目的便是为了毁掉小师妹的清白,无论是莫修染出手还是府里丫环代劳,蜀南世子救治相府郡主的传闻都会流传出去,而彼时这传闻之中带着几分香艳,那时候小师妹怕是不得不为了保全名声而嫁给莫修染。 蜀南如今虽然降服大齐,可是齐帝怕是对蜀南沃土也是垂涎,用一个相府小姐,当朝郡主去换取蜀南沃土,这买卖怕是齐帝喜闻乐见的。 一时间,冷俊云指缝间金针微微一动,打量着四周,他不由微微皱眉。 如今这房间内人数众多,怕是自己手中的八枚金针根本不足以放倒这十余人! “大小姐所言极是,只是不知诸位之中可是有熟悉蛊术之人?这样的话,依照我的话行事,也能救治郡主。” 沫悠云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太好了,原本还担心这莫修染会救了沫诗缈,如今看来这“礼教大防”足够要了沫诗缈的性命了! “我们府里怕是没人会这个,可怜小七,好不容易有了一丝希望,却……”沫悠云眼角泪水流了出来,回头看向水氏道:“母亲,死马当活马医,不如让世子出手救了小七,世子仁心仁术,定然不会在意的。” 水氏闻言一阵为难,似乎不好做出决定,只是看到屋子里的西洋钟不由道:“还有两刻钟就要午时了,这……” “何须世子出手,我能救小七妹妹。” 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进来,冷俊云闻言望去,却见来人衣角上悬挂着银铃,每走一步都带着银铃的脆响。 莫修染眼角含着笑意,看见来人笑意更是浓厚了几分,“我倒是忘了,南宫小姐曾学习蛊术,操控蛊虫怕是比我还要熟练几分。” 南宫语嫣! 沫悠云银牙磨动,几乎要咬碎了那一口糯米细瓷牙。没想到半路里竟是杀出了两个程咬金,明明沫诗缈就要丧命了,怎么会平白无故跑出这么多人来救她! “表妹来的还真是时候,早知道表妹竟是有这救治之法,应该早些去请才是,也省得小七吃了这么多天苦头,我们提心吊胆这么久。” 难怪京城里传言相府两位小姐不和,如今这关头沫悠云还不忘使坏,果然,沫诗缈对她打击报复不是没有理由的。 南宫语嫣心中了然,脸上笑意清澈,“大表姐说笑了,我学习蛊术只是为了防身而已,并不懂得救人治病之道,若不是世子是蜀南之人,怕是便是我住在西厢院,却也救不了小七妹妹。” 被噎了回去,沫悠云脸色有些难看,尤其是看到周妈妈狠狠瞪了自己一眼,她更是明白,本打算就算是南宫语嫣救了沫诗缈也让两人之间有隔阂,如今却是没有半点用处了。 莫修染与众人一起站在外面,木儿和小清在内室给南宫语嫣帮忙,冷俊云心中心思百转,目光却是一直落在莫修染身上。 “冷大哥,世子不会害小七的,你不用这么担心。” 沫之雨一句话戳破了他的心思,冷俊云顿时目光一缩,却见莫修染点头向自己致意。 “我只是好奇月世子的救人办法而已。”冷俊云淡淡一句,旋即又是那冷眉冷眼模样。 莫修染依旧有条不紊地缓缓道来,声音清晰直直传入内室,沫悠云却是目光中带着审视落在了冷俊云身上,看着他紧握的拳头,唇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南宫语嫣出来的时候已是半个时辰后,她神色间带着几分憔悴,声音也有些沙哑,“好了,再休养几日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木儿和小清端着两个盘子从里面走了出来,盘子上有一个盖着茶盖的茶盅,沫之雨不由上前,“这里面是什……” “不要,六……”木儿阻拦不及,只听见沫之雨一声尖叫,原本拿着茶盅的手迅速收了回去,而茶盖却是不稳落在了地上,茶盅里的东西迅速飞了出去。 沫悠云距离最近,登时遭了殃,她只觉得眼前似乎黑影闪过,而后是脸上一阵冰凉。她登时脸色惨白,想要伸手去拂掉那莫名其妙的东西,却是被喝止住了。 “不要,那蛊虫有剧毒!” 南宫语嫣一句登时吓得水氏面无人色,沫悠云身体僵硬,只觉得那蛊虫似乎想要往自己眼窝里爬似的。 “这可怎么办,快去,快去救救悠云呀!”水氏惊慌失措之下眼泪已经流出来了,只是听南宫语嫣说那蛊虫有剧毒,却又有谁敢去救人? 因为茶盖掉在了地上,蛊虫飞出去了一只,冷俊云迅速用衣衫遮住了木儿手中的托盘,“埋到土里去。” 听到冷俊云说话,水氏犹如落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顿时抓住了冷俊云的胳膊道:“冷公子,你不是神医吗?快救救我家悠云吧?” 冷俊云此时金针已经出手,却不提防水氏猛地又是一抓自己,登时那金针偏了位置,虽是除掉了沫悠云脸上的蛊虫,可是却在她脸上留下一道血痕,登时那血痕不过呼吸间的工夫就已经红中带着黑。 “这……”水氏登时大惊失色,南宫语嫣无奈摇头,“冷公子好针法,只可惜舅母你……唉,终究是害了大表姐,大表姐的脸怕是要毁了。” 水氏愣了一下最后却是止不住的嚎啕大哭,她方才着急要冷俊云救悠云,却万万没想到最终却是因为自己的举动而害了女儿。 那蛊虫已经在金针下丧命,冷俊云上前为沫悠云把脉,最终却是摇了摇头,“虽然大小姐中毒不深,可是这脸上的伤口怕是难以痊愈了,而且……” “而且什么……”水氏急忙问道。 “而且,脸上不比其他,怕是这毒素会在大小姐脸上蔓延,这张脸……怕是要毁了。”冷俊云叹息了一声,“这几枚解毒丹虽然不能彻底解了这奇毒,可是却能缓解这毒素在脸上蔓延,希望夫人能尽早找到解药。” 水氏愣了,连冷俊云都这么说了,那,那谁还能救悠云?为什么她的女儿竟是这么倒霉,沫诗缈那小贱人却是处处有贵人相助! 贵人,对,贵人。 “世子能救诗缈,就一定能救悠云,对不对?” 看着水氏一脸恳切,莫修染却是缓缓摇了摇头,“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郡主是碰触了什么而中毒的,而大小姐却是毒素直接入了血管,而且这蛊虫中的毒更是这霸道,莫修染也是无能为力,还望夫人见谅。” 莫修染歉意摇头,水氏闻言却宛如被雷劈了一般,一下子倒了下去,似乎没有了一丝生气。 沫悠云毁容的消息不胫而走,一天之内整个京城似乎都知道这件事情。 第一百六十章难道是别人救的我? 沫诗缈醒来时是申时初,木儿看到小姐醒来顿时喊道:“冷公子,小姐醒了。” 冷俊宇正陪着沫文博在外面花厅里练字,听到木儿的声音,沫文博一下子丢下了笔就跑了进去,看着躺在床上虚弱的妹妹,沫文博泪水顿时流了出来,“妹妹不乖,睡了这么久才醒过来。” 是骗了他吧,只是沫文博虽然只有十岁孩童的智力,却也是明白的,不然为何会流着泪却是强撑出笑意? “哥哥,我没事了,只是我想吃桂花糕,你去帮我看看厨房里有没有好吗?木儿,陪着大少爷去厨房里。” 木儿点头领着沫文博出去,冷俊宇坐在了床头,把了脉后才慢慢道:“虽然和你设想不同,不过好在那两人并没有恶意。” 沫诗缈闻言不由皱眉,“难道是别人救的我?” 冷俊宇将事情一一道来,最后道:“若是我没有猜错,那安尘离应当便是当年的赵离了。” 赵离? “师父当年的弃徒,他……宋江元的原配正是姓赵,应当是他无疑,这天下还真是小的很,兜兜转转就遇到了。” 冷俊宇站起身来,“你放心,我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的。”虽然是小师妹将计就计在后,可是率先下毒的却是安尘离,单凭这一点,他就死不足惜! “师兄,安尘离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仗着那点毒术就想要为非作歹,把他放在心上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我们不妨玩一把大的。” 午后的阳光折射进内室,暖洋洋的光照下,冷俊宇只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一头小狐狸,滴溜溜地转动着眼眸,举止间全都是狡邪。 而后小狐狸又是一笑,冲着自己道:“师兄,你这次可真是辣手摧花了,我倒是有些期待,看到沫悠云那一张美人皮被撕破的模样。” 沫诗缈多少有些诧异,自己这个师兄向来是迂腐的很,可是这次却是动了怒了,便是天摇地动他也从不失手,却是被水氏一摇晃金针就失了准头,这理由要是被师父知道了,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冷俊宇脸上闪过一丝被戳破心思的尴尬,旋即冷着脸道:“我去看看那厮究竟是不是那叛徒,你好生养伤。” 冷俊宇几乎是落荒而逃,翠丝正走进来,不小心被撞了一下,只是想来彬彬有礼的冷俊宇却是连道歉都没说一句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翠丝好奇道:“冷公子这是怎么了,好像猫被踩到了尾巴儿似的。” 猫?被踩了尾巴? 沫诗缈唇角微微扬起,要是冷俊宇知道自己被比作了猫,怕是要炸毛吧? 不过,自己这点罪受的也是值得的,竟然逼得师兄这个向来讲究医德的人都对沫悠云出手了。 “小姐,怎么了?莫非是这毒没祛除干净?”翠丝一脸关切,眼看着就又要出门去找大夫,沫诗缈喊住了她,“没什么,结束了的。” 一切,也都应该结束了的。望着窗外,沫诗缈唇角微微扬起。 悠云苑,安尘离目瞪口呆几乎不能相信自己所见。 “悠云,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他连忙上前,看到昏睡的沫悠云脸上的伤口,闻到那散发在空气里的隐隐的恶臭味不由又退后了一步,脸色却更是苍白。 有人抓住了他的衣领,一把把他提到了沫悠云榻前,“你不是自诩医术天下无双吗?快给我想办法解了悠云的毒!” 安成平眼眸中闪烁着怒火,安尘离几乎有种错觉,若是,若是自己不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怕是此时此刻就要葬身他的怒火之中了。 “我……我……”安尘离欲哭无泪,这是自己用来毒害沫诗缈的毒药,怎么会伤了悠云的? “这毒,我没有解药。”当初他研制出这毒药来时间仓促,大哥逼着自己动手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沫诗缈,他哪有时间来研制解药? 何况,这些毒药从来都是用到别人身上的,他又何必自找麻烦制造解药,毒药炮制不易,解药制作更是麻烦,他从来都不喜欢为难自己的。 没有解药。 听到这句话,安成平脸色顿时一黑,看到床上昏睡的沫悠云,更是一把抓住了安尘离的衣领! “你不是告诉我说万无一失的吗?为什么,为什么这毒药会忽然用在了云儿的脸上?沫诗缈,沫诗缈那贱人却是没事?啊,你倒是给我解释呀!” 一拳打在了安尘离胸口,安成平又是一拳挥舞了下去,“老三,你不是挺有本事的吗?给我去找解药,找不到解药,你也不用回来了!” 安尘离被丢了出去,安成平却依旧是心中有火难耐,胳膊一挥将茶壶茶盏齐齐带落到地上。 “表哥,不要动怒。”虚弱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安成平连忙去看,却是沫悠云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勉力支撑着自己的身子,像是琉璃做的美人,一动就会破碎了似的。 “云儿,没事的,没事的,表哥一定能给你找到解药的。” 沫悠云埋头在安成平胸前,双手环在他背上,隐隐啜泣道:“表哥,是不是我这张脸再也治不好了?” “不会的,不会的!”安成平连忙道,只是沫悠云却并不相信,抬起头来看着安成平,泪水滑过了脸颊,却是冲不走那一片乌黑的痕迹。 “云儿相信表哥,可是,可是万一云儿变丑了,表哥可是还会喜欢云儿?” “会,会的!”安成平连忙道:“无论云儿变成什么模样,在表哥心目中都是最美的,云儿放心,我一定让你恢复从前的样貌,沫诗缈那贱人竟然害得你毁了……这般憔悴,我定是要她好看!” 匍匐在安成平胸前,沫悠云呜咽道:“表哥,我斗不过沫诗缈的,你也不要和她算账了,回头再伤了自己,我们,我们就这样吧。”呜咽声楚楚可怜,激起了安成平心底最深处的那根弦。 “休想,她伤了你,我定是要她血债血偿才是!云儿你等着,再过几日便是月儿成亲的日子里,那天我定是要沫诗缈活着出去,躺着回来!” 竟然敢伤了他最爱的表妹,沫诗缈,我安成平与你誓不两立! 看着安成平那甚至带着怒意的背影,沫悠云眼底闪过一丝狠毒,沫诗缈,我这伤是你一手造成的,你毁了我的脸,我定是要你用命来偿还,要将军府的众人的鲜血来洗刷我今日的屈辱! 安尘离踉踉跄跄离开了悠云院,在京城的大小街道游荡,他恍然发觉,自己似乎对这里并不熟悉。 从小除了母亲就没人疼爱他,后来母亲死了,他更是无人关怀,父亲沉浸在母亲死去的悲痛中从来不曾注意到自己。 祖母从来对母亲多加责难更不会关心自己,他甚至羡慕二哥,因为体弱多病就早早离开了京城,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彼时,他不过是三岁的孩子而已,可是却早已经知道世态炎凉。只是他知道,还不到机会,因为就算出去自己也没有办法养活自己。 他在府里忍气吞声,甚至看着父亲口口声声难忘母亲却还是迎娶了柳文佩,看着他又多了两个妹妹。 双胞胎妹妹百日宴的时候,安尘离终于逃出了这个家,他跌跌撞撞去了漠北,想去母亲口中当年的那温暖的家,可是看到的却是蛛丝挂满了屋檐,尘埃落满了家具,只有荒凉,没有半点家的温馨。 只是,在那里他却是看到了大哥,他知道大哥会保护他的,只是他却又呆够了,边疆太过于艰苦,他讨厌,他想要过二哥的生活,江湖散人,多好。 江湖却不是他想象中的江湖,后来大哥再度找到了他,而他也终于恢复了自己的本名,抛弃了安尘离这个名字。 谁能想到,江湖上闻名的毒医安尘离,却是安平侯府的三公子呢? “哈哈哈哈……”酒水直直灌入了嘴里,安尘离想笑,只是笑意却是那么苦涩。 “三公子,大公子让小的请您回去。” 回头望去,安尘离笑了,“原来是你呀,回去,走,我跟你回去。”江湖,自己呆不下去了,不回安平侯府,自己又能去哪里? 呼吸中都是恶臭的酒味,安成平皱了皱眉,“把他给我丢到水里,清醒了再带来见我!” 心腹副将只是一愣,旋即就提着安尘离,一甩手果然丢到了安成平院子前面的荷塘里。 二月的荷塘,还带着刺骨的冷意,冷意骤然袭身,安尘离醒过神来,看到荷塘岸边站着的人,不由瑟缩了一下,“大哥,我……” “出来。你去外面守着。”副将闻言出去,安尘离从荷塘里爬了出来,一路随着安成平进了屋,衣服上的水渍落了一地。 “大哥你听我解释,那毒药我是涂抹在那西番莲的锦盒上的,而且份量我把握的极为精准,当时悠云也碰触了那西番莲却一点事情都没有,可是我也没想到,我也没想到竟是有人能解了那毒呀!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害悠……悠云的。” 高的身影笼罩了自己,安尘离瑟缩了一下,旋即才听到自己大哥你温和的声音,“今天是我太过于着急了,关心则乱,老三你别放在心上,这事不怪你,要怪只能怪沫诗缈。她竟然害得悠云到这般田地,我们一定要给悠云报仇,老三你说呢?” 第一百六十二章 想要水家所有人的资料 安尘离有片刻间的恍然,如今的大哥好像当初那个在久居里安慰自己的大哥,他猛的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是,大哥,我们一定要给表妹报仇!” 看自己这个兄弟还算上道,安成平满意的一笑,“老三,人都说兄弟齐心,其力断金,我们只要这次联手,就定让沫诗缈那丫头死无葬身之地!” 安尘离点了点头,旋即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大哥,二哥,二哥他武艺高强,不如我们,我们去把他找来,也许就更多了一分胜算?” 安成平冷声一笑,“老二?回到京城那么久,你可见他有个正形没?不用找他,你只要给听我安排就是了。” 夜色中,有人兄弟暗谋,有人却是抚摸着那黯淡了几分的青丝,眼角流露出一丝情愫,只是那情愫消失的太快,便是他人本身都不曾察觉。 “想要水家所有人的资料?” 沫诗缈扬起了头,“是,我如今把沫悠云害得都不敢出门见人,安成平那个爱妹成痴的岂不会找我报复?千岁爷神通广大,这点事难道还能难得到你不成?” 抓住沫诗缈的手轻轻贴在了自己脸颊上,齐司冥唇角微微勾起,“自然是难不倒的,不过丫头到时候可别吃惊。” 吃惊?沫诗缈愣了一下,“莫非水家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成?” 齐司冥却似乎有些倦怠了,身体滑到了锦被之下,闭眼前斜觑了沫诗缈一眼道:“家家有些辛秘事,你深有体会,不也是吗?” 沫诗缈又是一愣,齐司冥这是在暗示自己,相府也有些不能暴露的辛秘吗? “千岁爷,你……” 齐司冥却是猿臂一伸将她带入了怀中,“本督累了,睡吧。”呼吸间都是这人带着凉薄的气味,沫诗缈无奈一笑,算了这位爷都不着急,自己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呢? 于是,相拥而眠。 第二天沫诗缈去梨香院给老夫人请安回来后,就看到桌上的一个小包袱。 “小姐,适才罗嬷嬷过来,说这是小姐要的东西。她放下之后就走了。”见沫诗缈目光有异,翠丝连忙解释道。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锦衣卫,探查消息这等速度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倒是挺快的。”沫诗缈轻声一句,翠丝等人听在耳中却是连头都不曾转一下,西厢院中该你知道的你就会知道,不该你知道的,从来不需要多问。 别说是木儿、翠丝这些跟着沫诗缈许久的人,便是离儿也都清楚了。 小包袱里面是几本册子,整理成集,封面上却是安平侯府四个大字。 沫诗缈唇角微微一扬,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安成平如今想要对付自己,她虽是有重活一世的优势,可是对水家却的确不够了解。 沫悠云,水氏,安成平,安平侯…… 也许这册子之中就有能让自己致胜的不二法门。 木儿守在外面做绣活,翠丝则又回去制香,小清、离儿两人侍弄西厢院里的花花草草,麝月和红玉给她们打下手。 中午的芝兰院一片祥和,直到冷俊宇的到来打破了一院子的宁静。 “冷公子来了,我去通报小姐。”赵粉连忙直起腰来,昨日之前冷俊宇一直守在西厢院中给小姐看病,西厢院上上下下和冷俊宇熟络起来,以致于一看到冷俊宇到来,翠丝就知道他是来给小姐把脉的。 “请冷公子进来吧。” 书房内传来沫诗缈略带着些沙哑的声音,木儿不由拧了拧眉头,重新倒了一茶壶热水走了进去。 看到书案上的蓝色一角,冷俊宇不由皱了皱眉头,待给沫诗缈把完脉才道:“体内没有余毒了,只是你大病初愈,不宜太过于操劳。” 一旁木儿不由道:“冷公子可要好好劝劝我家小姐,看这,看书入迷这茶水都凉透了。”原来她给小姐倒得茶一口没动,一个时辰过去早就没了一丝热气。 沫诗缈微微一笑,“我倒是觉得饿了,去给我那些点心过来。” 木儿关心心切,全不知道沫诗缈只是为了支使她出去而已。 “想要我干什么,说吧。” 沫诗缈闻言失笑,“师兄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 冷俊宇不置一词,说什么饿了想吃点心完全是借口之辞,自己若是还不清楚这些也白做她的师兄了。 “我只是想知道,师兄的功夫和宋成述比起来,谁高谁低。” 冷俊宇皱了皱眉,“他得罪你了?” 将那册子收了起来,沫诗缈轻声笑道:“现在倒是还没有。” 什么意思?现在还没有也就是将来就会有了?冷俊宇眉头越发皱的厉害,最后才慢慢道:“放心,死不了。” 那就是没把握了。沫诗缈笑了笑,“既是如此,那师兄可要当心些,安成平精于算计,安尘离有些下毒的本事,再加上个功力莫测的宋成述,这安平侯府还真是藏龙卧虎人才辈出,想来祖上长眠之地风水许是不错。” 水家三个兄弟被点评了一遍,冷俊宇顿时意识到什么,拦住了沫诗缈的去路,“你要对水家出手?” 轻轻移开了冷俊宇的胳膊,沫诗缈笑中带着几分调侃,“师兄说笑了,我现在自保有余,反击不足,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 相信她才有鬼,可是自己这个小师妹的心思他从来都猜不透,算了。冷俊宇无声地叹息了一下,“若是需要帮忙,唤我一声便是。” 冷俊宇背影有些萧索,沫诗缈不由闭上了眼睛。若非万不得已,她也不会劳驾冷俊宇的,毕竟这情实在是难以偿还的。 “小姐,你要出去?”木儿刚端过来一盘点心,却见沫诗缈往外走,不由诧异道。 “嗯,去看看大姐现在如何。” 木儿闻言一愣,连忙放下手中的盘子追了过去,心中却是有些担忧,“小姐,奴婢听说大小姐今天早晨连早膳都没用,怕是……” “怕是清晨梳妆的时候看到脸上的伤疤气恼的厉害,将早膳全都毁了才是。”沫诗缈冷冷说道,这才是沫悠云的本性。只是如今自己若是不去,怕是安成平到时候不肯出大力气呢,那可就不好了。 果然不出意外,水氏正在悠云苑里苦口婆心劝解,可是沫悠云却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想到自己脸上的伤,她顿时吼了起来,“把这铜镜都给我毁了去!”她不要,不要看到这么丑陋的自己,那镜子里的人那么丑不可视,怎么会是自己呢? 悠云,悠云……”水氏抱住了自己的宝贝女儿,悔恨的泪水从眼角一路蔓延到沫悠云脖颈里。 “娘一定给你找到解药的,你放心,沫诗缈施加在你身上的痛苦,我定是要她百倍偿……” “夫人,大小姐,郡主来了。” 听到赵妈妈的通报,沫悠云登时眼中露出一丝凶狠,旋即却是被恐惧所替代。 “母亲,我不要见她,我不要见她。”每次,自己设计陷害沫诗缈最后却都是自己遭殃,这个念头甫一在心中升起,沫悠云就一阵胆寒,娇躯颤抖不已。 “好好好,咱们不见她,不见她。”水氏柔声安慰着宝贝女儿,对赵妈妈吩咐道:“你去把她拦下。” 赵妈妈从来对水氏的话马首是瞻,果真拦住了沫诗缈,“郡主,大小姐身体不适不宜见客,还请郡主见谅。” 闻言,沫诗缈清秀的脸上闪过一丝担忧,“大姐她……既然如此,那烦请赵妈妈将这支人参转交给大姐,只是希望她吉人自有天相,能尽快好转。” 伸手去接沫诗缈手中的人参,赵妈妈忽然感觉那皮肤细腻的纤纤玉手似乎在自己掌心轻轻抚摸了一下,她一愣神的工夫,那人参已经到了自己手中。 “奴婢一定转达郡主的意思,郡主慢走,恕奴婢不能远送。” 沫诗缈了然地笑着点头离开,身后木儿不由道:“小姐,又不能看大小姐笑话,真是便宜了大小姐,咱们却是白白浪费了那一支百年老参。” 沫诗缈闻言不由一笑,她本来就不是来看沫悠云的,目的达成,浪费些又有什么?何况,百年老参补血益气,对沫悠云却是有害无利,谈不上便宜了她。 回头望了眼悠云苑,沫诗缈叹了口气,本以为她是担心前程才会帮自己的,如今看来倒是自己错了,不知道今夜子时,她会不会赴约呢? 赵妈妈传达了沫诗缈的意思,那支百年老参却是被水氏丢了出去,“那贱蹄子送来的东西往后都给我丢出去,一样也不许拿进来!” 衣袖下,赵妈妈握紧了右手,“是,奴婢知道了,夫人,大小姐今天没用早膳,不如午膳夫人您陪着她用一些清淡的?” 水氏略一思索,方才点了点头,“也好,我今日在这里陪着悠云,你回去看看,她们报上来的事情若是无关紧要就拖延个一两天,急事你先看着办,实在处置不妥当再来问我。” 如今女儿有事,可是她定不能让自己陷入内外交困的境地,“你是跟着我嫁过来的,脑子也好使,知道这时候定是不能出差错的,明白吗?” 赵妈妈点了点头,“奴婢省的,夫人放心。”见水氏点头,赵妈妈这才离去,待走到没人的地方,她松开右手,只是看到那小纸条的几个字的时候,脸色顿时惨白! “郡主,你说大小姐是被陷害致死的?你可有证据?” 夜色中,来人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可是却还是能听出隐隐的激动,沫诗缈转过身来,看着来人道:“赵妈妈很是准时,只是赵妈妈若是不信,为何却又要来这一趟呢?” 那纸条上只有六个字:旧主为人所害。赵妈妈看到后却是心跳加速,几乎呼吸不过来了。强忍着激动,她按时来到了约定的地点。 晦暗的灯火下,赵妈妈脸色更是晦暗不明,“空口无凭,我只相信证据。” 沫诗缈闻言一笑,“是呀,若是有证据的话,只怕这二十年来赵妈妈也不会在母亲身边伺候了,说起来我倒是佩服赵妈妈,二十多年伺候着杀死自己主子的凶手,这滋味并不好受吧!” “我……”赵妈妈看了过去,却见沫诗缈脸上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我只想查明真相,还大小姐一个公道!” 她口中的大小姐并不是相府大小姐沫悠云,而是她二十多年前的旧主,当时的安平侯府的大小姐水晓云! “公道?是该还水大小姐一个公道,若非当年被人陷害,如今她当是和大伯母一样周旋在京城的贵妇圈里吧,也许膝下会有聪明伶俐的儿女,夫婿……据我所知,水大小姐对当年的婚事并不见得几分喜欢,也许她并不愿意嫁给沫君博做妾吧?” 第一百六十三章 我有那么可怕吗? “大小姐从小吃尽了苦头,便是当年沫君博前途光明,可是她也不愿意嫁人为妾的,何况当时相爷和云夫人恩爱,她又怎么会掺和进去?郡主,你是不是找到证据了?水氏杀了大小姐的证据!”向来都唤水氏为夫人,只是此时赵妈妈却是直呼其名,显然已经相信了沫诗缈的话。 双手紧紧抓住沫诗缈的肩头,赵妈妈神色激动,见沫诗缈点头更是连忙问道:“什么证据,我伺候她二十多年,忍辱负重,却从来没有找到证据呀!”当时陈妈妈临死的时候几乎道出了真相,可是,就差那一步! “那是因为当年她不过是伸手一推就让亲姐葬身湖底,又怎么需要其他?唯一的证据,赵妈妈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当年宋晓云失足落水之后,她的奶娘可是不见了的。” “奶娘是因为和大小姐母女情深,不愿意在这个伤心地久留,所以才……你是说奶娘看到了水氏杀了大小姐?” 虽然是在追问,可是她心中显然是确定了此事,“我说了不算,到时候赵妈妈见到奶娘就会知道想知道的一切了,时候不早了,赵妈妈也赶快回去的好。” 看着沫诗缈即将离去,赵妈妈忽然唤住了她,“郡主,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什么?” 沫诗缈缓缓回头,看着赵妈妈那灯笼映照下泪水分明的脸,唇角扯出一丝冷淡,“投桃报李,我要知道当初六姐姐的娘亲究竟为什么而死!” “表小姐,我们夫人请表小姐过去一趟,想要和表小姐商量三小姐明天出门的事情。” 和自己商量安灵儿成亲的事?沫诗缈唇角勾出一丝冷笑,她该说柳文佩教女无方呢,还是安灵溪训下无方呢,这么个借口,可真是烂的可以。 “那就麻烦你给我带路了。” 安灵儿成婚的日子正是明天,三月初四。 和安平侯府有着姻亲关系的相府自然是要来观礼的,只是沫悠云“大病未愈”不便出席,堪堪水氏又因为幼子重病离不开相府,最后便是沫诗缈、沫悠悠和沫之雨代表着相府前来参加安灵儿的婚礼。 她们尚未出阁,所谓的参加婚礼却不过是提早一天去准新娘的家中帮忙准备。沫诗缈这边刚收拾好自己临时住的屋子,便有人来寻自己,安平侯府的耳目还真是灵敏的很。 只是待走到文苑前,沫诗缈愣了一下,难道还真是柳文佩唤自己不成?文苑是安平侯当家主母柳文佩的居所。 只是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她太久,安灵溪的出现解释了一切的缘由。还真是安灵溪找自己。 “适才三姐姐闹脾气,母亲过去看她了,七表妹若是有时间,不如在这里等一会儿?你们先下去吧,我有话和七表妹说。” 她几句话一起说,原本屋子里的忙活的丫环都出去了,花厅里只剩下她们俩人。 一片安静。 沫诗缈如老僧入定一般,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出神。忽然耳畔犹如炸雷似的声音让她惊醒,她转眸望去,是安灵儿一脸怒意,“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沫诗缈一脸无辜,歉意笑道:“四小姐对不住,我适才在想夫人唤我来会是什么事情,所以有些出神,还麻烦四小姐再说一遍才是。” “你故意的!”安灵溪丝毫不顾及颜面,她就是要揭穿这个女人的真面目,要不是因为她,嫁给四皇子的怎么会是三姐姐而不是自己! “故意的?”沫诗缈不解,旋即一笑,“我故意怎么了?让四小姐嫁给四皇子与我又有什么好处?三小姐还是仔细想想的好。” 她站起身来往外走,走到门口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回头对安灵溪笑着道:“下次,别再找这么蹩脚的理由,毕竟我和你们侯府没半点血缘关系,是不会帮忙的。” “你!”安灵溪追了出去,却只见沫诗缈在丫环的陪同下离开,两人似乎在说些什么,背影都带着生动。 “小姐,表……沫诗缈她说了什么吗?”灵芝小心的上前,只是察觉到安灵溪脸色不好,她连忙后退,却惹得安灵溪一瞪眼,“我有那么可怕吗?” 灵芝心里腹诽不已,就因为当初自己没有办好小姐交代的差事,这快一年了都还被时刻耳提面调,时不时被嘲讽一顿,这不可怕那什么叫可怕? 可是腹诽归腹诽,让灵芝说,尤其是当面说,便是你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没有的,只是奴婢笨手笨脚的,怕惹怒了小姐。” 闻言,安灵溪不由皱了皱眉头,半晌才道:“你说,三姐姐的心上人会是谁?” 灵芝闻言一愣,一脸不能置信模样,“三小姐有心上人?怎么可能呢,她和小姐从来都同吃同住,便是喜欢的颜色、衣服、花草都是一样的,她要是有心上人的话,岂能瞒得住小姐你?” 听到这话,安灵溪眉头越发紧皱,半晌才道:“喜欢的颜色、衣服、花草都是一样的……”她喃喃自语,忽然间想到幼时父亲从边关回来,给她们带了两个小木偶人,她的是一个放牛娃,灵儿的是一个吹笛的少年。 原本得到父亲的礼物她很是高兴,可是三姐姐却是大哭大闹起来,“为什么我的娃娃和妹妹的不一样,三姐姐明明和妹妹喜欢一样的东西,娃娃也要一样的。” 尘封的记忆忽然被揭去了面纱,安灵溪不由跌坐在榻上,脸色微微一白,“喜欢一样的东西,娃娃也要一样的。”要是她没记错的话,那木偶娃娃最后被烧掉了,因为就算是自己把木偶娃娃给三姐姐,她依旧不乐意,因为无论如何她们俩的娃娃都是不一样的。 见安灵溪失魂落魄似的坐在榻上,灵芝忽然间有些害怕,她悄悄上前,想要问自家小姐究竟怎么了,却听见小姐道:“灵芝,我那里是不是还有个木偶娃娃,放牛的还是吹笛的少年,我记不清楚了。” 灵芝愣了一下,旋即皱着眉头道:“奴婢没有印象,小姐记错了吧,小姐的那些玩意儿奴婢前段时间还收拾了一次,并没有什么木偶娃娃的。” 真的烧掉了的,原来自己没有记错呀。安灵溪忽然站了起来,向外走去,灵芝见状不由道:“小姐,你要去哪里呀,等等奴婢。” 安灵溪却是恍若未闻似的,急色匆匆地离开了文苑。 不远处凉亭里,沫诗缈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小姐,安四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着急上火似的?” 看着脸上带着些不解的木儿,沫诗缈笑了笑,“许是有什么着急的事吧。”人心,真是最不可测的东西,自己不过是说了两句,安灵溪便真的起了疑心。 也好,安平侯府越乱,对自己越有利,不是吗? “不知道七表妹有没有急事,为兄想请七表妹喝一杯茶,叙叙旧。” 安洛平好像是地下钻出来的似的,忽然间出现在凉亭里,木儿见到他一脸的提防,似乎遇见了害虫似的。 沫诗缈却是站起身来,“二公子邀请,诗缈荣幸之至。只是……”她唇角勾起一丝顽皮的笑意,“我与二公子素不相识,又有多少旧可叙呢?” 安洛平闻言朗声一笑,凉亭上的茶具微微一颤,沫诗缈脸色稍稍一白,却是恼火起来,“二公子江湖中人,莫非对本郡主也要用江湖规矩办事吗?” 她身边画眉早已经跌倒在地上,若非她抓住了那石桌的边缘,怕也是一般情况。安洛平看她真的是恼火了,不由心中悻悻,“若是表妹答应了我,我又何须用这般粗暴的方法?不熟,说着说着就熟了,不是吗?” “说着说着就熟了?”沫诗缈冷笑一声,“可惜,我和二公子从来都不熟。”她一句告辞都没有,显然是动了怒火的。画眉在身后踉踉跄跄跟着主子离开,安洛平见状不由苦笑了一声,“还真是招惹不得。” 不过,京城那么无趣,好不容易遇到个有意思的人,就此放过岂不是可惜? “二弟和沫诗缈很熟悉?” 安平侯府,能唤安洛平一声二弟的只有一人而已,“算不上,只是当初见过而已。”只是那见面并不愉快,似乎小丫头一直把自己当做敌人了,和对待宋家其他人一样。 安成平眼角闪过一丝阴毒,他这个兄弟最是古怪,自己了解并不多,只是…… “我还以为二弟是喜欢那丫头,只是她对安家芥蒂太深,怕是二弟想要抱得美人归并不简单。” “抱得美人归?”安洛平一脸诧异,“大哥说的这是什么话?她害得姑母伤心,表妹生病,我又怎么会娶她呢?”何况,自己不过是江湖草莽,她可是天潢贵胄的郡主,虽然并非血统尊贵,可是却并不容质疑。 闻言,安成平却是紧紧盯着自己的兄弟,半晌才道:“若是没有便是最好,二弟是明白人,还是不要做糊涂事才好。” 目送安成平离开,安洛平眼角闪过一丝戏谑,“多谢大哥教诲。” 安成平清楚,虽然他已经把话点透,可是自己这个兄弟,怕是想干什么还是会干什么的。哼,江湖习气,怕是这辈子也洗不掉了。老三还真是天真,以为老二功夫好就可以帮忙,那也要老二和他们一条心才是。 “大少爷,韩夫人回来了,如今正在雁园等着大少爷。” 听到副将禀告,安成平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大姐回来了。”好吧,那丫头成亲也是有点好处的,起码大姐能回家来几天,和自己团聚一下。 被安成平念叨的安灵儿此时却是傻傻愣愣地坐在梳妆台前,直到贴身丫环的禀告声才将她唤回神来,“小姐,四小姐来看你了。” 安灵儿呆呆地转过身去,看着来人,看着和自己镜子里一模一样的面孔,忽然间脑中似乎混沌初开,露出一丝光明。 “四妹,你怎么过来了?母亲刚走。” 安灵溪坐了下来,看着闺阁内的一片喜庆却是觉得刺眼得很,当她目光落在榻上的那鸳鸯戏水的引枕上时,更是猛地将目光收回,脸上带着笑意,“母亲宠你,怕是也劝导不了你的。我来看看我家三姐姐是不是还在恋恋不舍闹大小姐脾气?” 她一举一动都不曾逃脱安灵儿的目光,听到这话,安灵儿咯咯笑道:“还是四妹你最疼我,只是我真的不想嫁人。” 闻言,安灵溪不由眉头一皱,“说什么胡话呢,都什么时候了还说不想嫁人,四皇子哪里不好你这般不想嫁给他?灵儿你告诉我,你不会是有心上人吧?”当初她也问过这个问题,可是当时祖母忽然出现,灵儿也就没有说。 她一直以为灵儿也是有心上人的,所以才会不愿意嫁人。可是她又会喜欢谁?四皇子文武全才,又举止彬彬,那样一个君子她都不喜欢她又能喜欢谁? 意识到自己的双胞胎妹妹可能在欺骗自己,安灵溪只觉得心火在熊熊燃烧,几乎把她的理智全部烧光了,若非有最后一丝存在,她现在早已经…… “妹妹胡说什么……”安灵儿娇羞似的低下了头,“我怎么会喜欢上别人呢?” 安灵溪闻言,顿时觉得犹如五雷轰顶一般,她不会喜欢上别人,那么喜欢的除了四皇子又会是何人? “三姐姐,我有话跟你说。” 第一百六十四章 我过会儿去看看她吧 “嗯?”不疑有假,安灵溪倾耳过去,余光却扫到一丝亮芒闪过,她顿时脸色凄惶,连连退后,“妹妹,你这是干什么!” 安灵儿却是鬼迷了心窍,看着安灵溪桀桀笑道:“我喜欢放牛的牧童娃娃你喜欢,我喜欢绛紫色的衣服你也喜欢,我喜欢的男人你也喜欢,三姐姐你贱不贱,什么都跟我抢!”将人逼到了角落里,安灵儿脸上笑意疯狂。 “我……” “你当初骗我说不喜欢四皇子,可是你现在又说你喜欢他,骗我很好玩吗?啊!”挥舞着手中的匕首,安灵儿笑得冷酷。 “从小就是我让着你,这次,三姐姐你把这男人让给我吧。”说着,安灵溪一刀插了下去! “你……” 只是她并未能将匕首插到安灵溪的胸口,反倒是自己心口一凉,似乎有什么冰凉有毒的东西接触到自己的心头似的。 低头望去,看着露出胸口的匕首把柄,安灵儿艰难地抬起头来,不能相信自己身体里竟是有一把匕首。而这把匕首竟是自己的妹妹插进去的! “吃惊吗?”安灵溪轻声笑了起来,“可是姐姐,若是我不下手,此刻胸口插着匕首的就会是我吧?”她浅笑轻盈,却哪里有适才惶恐神色? 从来都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这个道理她从小就懂,所以她可以仗着年龄小而做很多的事情。 “咳咳……”安灵儿觉得嘴里都是腥甜,她想要捂住胸口,不要让更多的血流淌出来,可是手却被匕首锋利的刃割破了。 安灵儿却是面色不变,看着她异常兴奋一般,“对了姐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她趴在安灵儿的耳朵旁,一字一句轻声道:“我从来不喜欢四皇子,只是我会嫁给他的,以李代桃僵的安三小姐的身份嫁给他,这样……这样他就不会动我的。” 翠栊阁,翠栊阁里发生的事,她竟然也知道!唇齿间都是血色,安灵儿只觉得开口都是异常艰难,“为,为什么?” “为什么?”安灵溪忽然笑了起来,“为什么要杀你,还是为什么明明不喜欢他却还是要嫁给他?” 居高临下,可怜兮兮地看着躺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的人,安灵溪眼角闪过一丝不符合她年龄的冷意,“这些,到了阴曹地府你再去想明白吧!” 骤然听到这一句,安灵儿眼睛蓦然一大,耳畔却是忽然响起惊慌失色的声音,“三姐姐,三姐姐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唬妹妹呀!” 慌乱匆忙的脚步声从外面进来,似乎还有人的尖叫声,她躺在地上,只觉得自己似乎和这地板一般的温度,看着别人唤自己“三姐姐”,看着安灵溪被安慰“三小姐,你没事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想要开口,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柳文佩刚从姝园中回去,还未待喝上一杯茶,却见女儿身边的贴身丫环灵芝一脸急色的跑了过来,“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没了分寸。” 灵芝却是还有些不能接受之前的事情,附在柳文佩耳畔轻声说了起来,说完却只听见一声碎瓷声,是夫人手中的茶盏落在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消息传出去没有!” 灵芝摇了摇头,“没,小姐已经封住了大家的嘴,现在都在姝园里面,只是……”她还未说完,柳文佩却已经匆匆离开了。 地上的血迹还没被清理干净,看着女儿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柳文佩登时泪水流了出来,“溪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果然没看出来,安灵溪佯装作神情恍惚,直到听到这话才看清来人似的,一下子扑到了柳文佩怀中,呜咽道:“刚才,刚才我来看望三姐姐,她忽然间说想看我穿上嫁衣什么模样,我对她说你穿上一照镜子不就有了吗?可是三姐姐却说妹妹我们俩一个模样,你穿上和我穿上一个模样的,我想看看最真实的我。我拗不过她就穿了起来,可是三姐姐却趁着我换衣服的时候把我的衣服换上了,说,然后我刚要换好衣服就看见她往自己胸口捅了一刀!” 看着女儿冰凉了的身体,柳文佩目光凄惨,“她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捅自己一刀,难道三姐姐她就没说什么吗?” “没有,只是,我刚过来的时候看三姐姐心情似乎并不好,难道母亲之前没能劝解的了姐姐?她还是不想嫁到四皇子府中去……” 柳文佩愣了一下,“之前我走的时候灵儿好好的,明明是答应了我的。” 安灵溪假装不解,试探道:“姐姐向来心思藏得深,也许……” “怎么回事,不是好好看着她吗?怎么还是出了这回子事!”苍老中略带着几分狠戾的声音响起,安灵溪闻言一颤抖,祖母眼力向来好,可别瞧出了什么。 “母亲。”柳文佩连忙迎了上去,“媳妇儿也不知道,怎么一眨眼的工夫,灵儿,灵儿她就……” 田老太太却是只看了那尸首一眼,便坐了下来,“那你打算怎么办?” 柳文佩向来知道安平侯府老太太是个冷酷的,要不然当年也不会传出逼死儿媳妇的恶名,只是自己嫁进来这些年,她对自己也算客气,可是如今这一句话却让柳文佩恍然:原来,十多年的客气不过是因为自己没有触及到她的逆鳞而已。 “我……我……”看着女儿的尸身,柳文佩语不成调,泪水肆虐了脸颊。 “难不成还要取消婚事不成?当初这婚事就弄得我们侯府颜面丢尽,若非你小姑百般周全,三姐姐这辈子也别想嫁人,如今临成亲又要取消婚约,你说我们侯府的名声还要不要!” 田老太太言辞犀利,每说一句话龙头拐杖就要狠狠敲一下地面,不止柳文佩听了觉得头脑剧痛,便是安灵溪也害怕。 “可,可我两个女儿都折在临平侯府,我,我舍不得呀!”柳文佩何尝不知道老太太的意思,只是她的小女儿因为不愿意嫁入侯府以死明志,难道要她大女儿也为此葬送幸福吗? “舍不得!毁了侯府的名声也罢,我看你是想要成平、成洛和成述都找不到媳妇儿吧!我算是看透了,本以为你出身柳氏一族端庄大气,却不想竟是这般蛇蝎心肠,狭隘妇人!溪儿,祖母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替姐姐嫁到四皇子府中去!” 柳文佩被婆婆说了一番,简直抬不起头来,竟是被扯到了安家三位少爷身上,她更是有嘴说不清,待老太太问大女儿的意愿时,她竟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了。 是担心女儿答应,还是害怕女儿不答应?以致于她都不敢转过头去看大女儿的反应。 没有被看穿。安灵溪心中长吁了一口气,过了母亲和祖母两人这一关,怕是再没有人能看穿自己并非安三小姐,而是安四小姐吧。 “祖母,侯府生我养我,珊儿自然知道侯府声名重要,只是母亲适才也是关心珊儿,还望祖母不要怪罪母亲。珊儿……”她眼角满是泪水,说不尽的委屈求全,“珊儿愿意代妹出嫁!” 田老太太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亲手搀扶起孙女,“祖母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溪儿你放心,祖母定不会亏待了你的,只是……”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冰冷的尸首,田老太太声音满是冰凉,“回头把见过这事的丫环都处置了,至于三丫头,就说忽然染了重病去了庄子上养病,过几天……就过世了。” 就这么,自己两个女儿的人生就被决定了,柳文佩泪水横流,只抱着死去的女儿哭泣,却并不知死去的并非安灵溪,却是安灵儿。 姝园里的事情处理的迅速,几乎没有人知道,当时闯进了安灵溪房间的人都被关押了起来,只是关押的婆子却不知晓,原本她们关押的就少了一个人。 “这么说来,安灵儿决定替妹出嫁了?还真是顾全大局的很。” 九儿站在那里,不发一言。不知为什么,原本管辖自己的筱筱妹妹忽然间不再管这边的事情,接替的飘雪妹妹却是让自己直接找机会将事情禀告给郡主就行。 九儿很是清楚,筱筱妹妹和飘雪妹妹都是主子的心腹,既然有令,她听从便是了,并不需要多问什么。 “那匕首走向你应该能看得出来,是自杀还是他杀?” 九儿丝毫不吃惊,“回郡主的话,是他杀。” 他杀呢。安灵儿杀了安灵溪?这姐妹之情还真是稀薄的很。 师兄你还要我讲姐妹之情,看她们一母同胞的双胞胎姐妹为了一个男人就可以罔顾生死,我和沫悠云除了仇恨就是仇恨,又哪里有什么闲工夫来讲什么姐妹情呢。 “知道了,回头小心些。” 称不上关心吧?九儿暗忖了一下,点头道:“是,九儿告退。”只是她忽然间想起了一件事,却又是停下了脚步道:“郡主,安成平似乎想要对你下手,郡主小心。” 蜡烛里忽然爆出一个烛花,沫诗缈眼中火花一闪,慢慢却是笑了起来,“知道了。”这并不在意料之外,毕竟,自己可是动了他最心爱的表妹的。 三月初四卯时初,安平侯府已经是一片灯火通明。沫诗缈携手沫之雨前去姝园时,沫悠悠已经来了好一会儿,“四表姐怎么好端端的染了风寒,我过会儿去看看她吧?” 安灵溪正在由着全幅妈妈梳妆,见状心里埋怨沫悠悠多管闲事,明明是一个庶女,竟然还敢和她们姐妹相称。 “四小姐高兴些,不然这妆容可就不漂亮了。”京城里有名的全幅妈妈笑着道,让一旁因为爱女自杀而伤心的柳文佩骤然醒过神来。 “没事,她是怕感染给四姐姐都不敢住在这里了,悠悠也别去了,好生陪陪四姐姐才是,她……再过会儿,她就是别人家的媳妇儿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却不知是谁难堪 安灵溪闻言不由道:“母亲,就算是别人家的媳妇儿,可是三姐姐也是您的女儿。” 柳文佩闻言眼泪夺眶欲出,一旁沫悠悠连忙劝道:“舅母快别哭了,一会儿把新嫁娘惹哭了就还要重新化妆打扮。” 一直沉默不语的韩夫人安翎也道:“四妹出嫁是喜事,夫人不要难过。”她说的干干巴巴,可是熟悉安平侯府旧闻的都知道,安平侯续弦的时候安翎已经及笄,对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继母实在是没有几分母女之情的。 柳文佩的伤心又岂是她们说能劝阻就劝得了的?只是她没伤心多久,外面已经来了报信的人,“姑爷来迎亲了,如今已经到了二门外,侯爷请小姐做好准备,三少爷背嫁。” 负责背嫁的是安成洛,这在沫诗缈预料之中。 安成平心高气傲,又是声名在外的少将军;安成述……那人阴晴不定,对于这事怕是从来都没兴趣吧。唯独安成洛,如今他算是寄人篱下似的安平侯府三少爷,为了确保自己的地位,背嫁之事非他不成。何况,昨晚北城的兵营似乎出了点事情,安成平三更天出去忙活,直到现在也没回来。 看到沫诗缈的刹那,安成洛眼中闪过一丝惊奇,接着是恼怒,最后却是变成了警告。 “还真是丰富多彩。”她还以为那张脸因为长期用毒而不会动弹了呢,没想到还能这么表情丰富。 虽然水氏和沫悠云都不能到来,可是赵妈妈和侍书作为两人的心腹,却都是纷纷前来贺喜。 赵妈妈情不自禁地看向了姝园前的那片湖,当初她的主子就是失足丢入了这个湖里,芳华黯逝的。 “赵妈妈,我们……”侍书拉扯了一下赵妈妈的胳膊,小声问道:“我们是自己回去,还是和郡主她们一同回去?” 因为沫诗缈等都是未出阁的女儿,所以不需要去四皇子府的。 赵妈妈心念一动,“我有话和六小姐说,过会儿你去郡主的马车上,记着别惹恼了,到底是郡主身份放在那里。” 侍书点了点头,“奴婢知道的。” 安平侯府的田老太太一直不曾露面,待喧嚣结束后,柳文佩去了老太太的院子,脸上还挂着些泪水。 “本以为和皇后同出一宗,可是半点礼节却都不讲,难怪都说柳侍郎唯利是图,一星半点的规矩都被吃了下去填饱肚子省得吃饭浪费银钱了。” 兵部侍郎柳夏武是柳文佩的父亲,是柳家二房的当家人,当年看中了安平侯这个年轻鳏夫,只是这十多年过去了,他也还只是个兵部侍郎而已,宝似乎并没有押对。 安翎也在场,听到老太太这般说却是唇角一撇,“回去告诉夫人,伯府里还有事,我先回去了。”却是并不打算给柳文佩救场的样子。 有她开头,很快花厅里的众人走了个七七八八,沫诗缈上车的时候被侍书唤住了,“郡主,奴婢有件事情想要请教郡主,还望郡主示下。” 沫悠悠看到此情此景,却是不由笑了,“侍书这是要为主子鸣冤吗?不过时间地点可都不对呢。” 安平侯府门前此刻车如流水,侍书看了一眼顿时觉得郡主那目光犹如匕首一般齐齐射在了自己身上,她顿时没了勇气,“奴婢,奴婢没有。” 沫诗缈却是笑了笑,“回去再说吧,今个儿我累了。”画眉和青檀连忙架住了她的手上了马车,侍书闹了个白脸,最后还是悻悻地坐回了马车上,“我,赵妈妈,是不是郡主以为我是给她难堪的,所以才会拦住我的?可是我没有呀,我只是想问她一件事情而已。” 赵妈妈同样也被楚锦芙拒绝,看侍书神色惨淡笑着道:“傻丫头,是我考虑不周,大概是郡主累了,回去再问也不迟,不是这一时半刻的事情。” 马车上,画眉多少有些不解,“小姐,侍书刚才过来到底是想干什么?奴婢看她也没那个胆子敢给小姐难堪呀?” 神色间有些倦怠,沫诗缈揉了揉太阳穴,“没什么,只不过她有些心急罢了。” 画眉不明所以,和青檀对视一眼却是两相迷茫,最后两人都很有自知之明地不去想这件事。 马车刚停在相府门外,却是一阵爆竹声响起,沫诗缈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看来我们要去恭喜刘姨娘了。” 看这架势……想来应该是她们又多了一个弟弟才是。 “恭喜小姐们,今天辰时二刻,刘姨娘又给相府添了个十少爷。” 门房上的笑意里都透着讨好,从元宵节的及笄礼上他才算是看明白了,就算相府里当家的是夫人,可是郡主又岂是好惹的? 长公主撑腰,九千岁架势,这等场面怕是再过个百儿八十年的也难以遇到了。 “十少少爷?”沫诗缈简直能想象得到水氏那气急败坏的脸色了。刘姨娘这算是早产了,水氏借口幼子重病留在相府只是个借口,却不料刘姨娘的肚子也不给她面子,还真是争气,就这么生了呢。 “那我们可是要好好恭贺大伯父、大伯母,如今膝下添丁,真是可喜可贺。” 水氏却是一点没觉得可喜可贺,若是当初自己的那个孩子不掉的话,现在,她也快要生产了,不是吗? “夫人,相爷刚才吩咐了厨房,说是要多炖些鱼肉,这次刘姨娘似乎奶水少了些,不过七少爷长得很健康……” “啪!” 碎瓷声让婆子一惊,话连忙咽了回去。 沫悠云从里面传来虚弱的声音,“母亲,既然不高兴,不如回侯府小住几日吧,正好我也能让三表哥好好给我治病。” 水氏闻言愣了一下,女儿说的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正好这段时日贤妃也是要生产了,自己借着这个借口回娘家再合适不过。要她看着刘婉言那贱人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休想! “也好,赵妈妈回来了吗?” 跪在地上的婆子连连摇头,“还没有,不过也快了。估计过会子就是要回……赵妈妈回来了,夫人刚好找你。” 看见来惹,婆子如释重负,赵妈妈听了水氏的话却是微微摇头,“夫人,三朝回门,不如到那时您再回去,这样也算是给世子夫人长脸了不是?” 水氏闻言却觉得赵妈妈这个提议极好,点头道:“这样也好,洗三的时候当家主母不在,我倒是要看看沫君博怎么给他的宝贝儿子洗三!对了,我回去这几日你好生看管着,别再让沫诗缈乱动手脚。” 赵妈妈闻言愣了一下,“奴婢留在府中?” 看赵妈妈脸上带着诧异,水氏解释道:“如今我身边只有你一个心腹,不留你在府中我不放心。有什么情况及时通知我便是,惠儿妹妹你是照看着我长大的,难道要我留在相府里受着屈辱不成?” 惠儿正是赵妈妈的闺名,只是二十多年不曾听人提及,她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奴婢惶恐,夫人放心,奴婢定不负所托。” 水氏和沫悠云商量好了便开始整理行李,只是相府还沉浸在添丁的欣喜之中,少有人关注悠云苑和听云院这边的情况,消息传到沫诗缈耳中时,最后勾起了她轻声一笑。 “难堪?却不知是谁难堪。” 相府十少爷洗三这日,沫君博左等右等见水氏不曾到来,便派人去请,回来的小厮却是禀告道:“相爷,今个儿四皇子三朝回门,夫人一大早就带着大小姐回安平侯府了,说是陪着侯府老太太小住几日才回来的。” 沫君博手中的茶盏顿时被扔的远远的。摔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顿时惊吓住了还在沉睡着的十少爷,小孩子“哇哇”哭了起来,刘姨娘连忙哄劝,声音甜而不腻。 “恭喜大伯父,恭喜刘姨娘,这是我和六姐姐准备给小十的贺礼,还望大伯父和姨娘不要嫌弃才是。” 沫诗缈恰恰此时到来,偏又是没看到地上的碎瓷似的,沫君博嘴里顿时吃了苍蝇一般,再也按耐不住,“时辰到了,洗三吧。” 刘姨娘抱着小七出来,她身子骨不错,虽然早产可却是顺产,不过两日就歇息过来了,只是听到沫君博这话脸上却带着一丝为难,“可是夫人不在,没有……” “你就是孩子的娘,要什么外人来给他洗三!” 沫君博一句话犹如惊雷,沫诗缈却是觉得这雷还真是不错,要是水氏听到了定能够炸得外焦里嫩的。沫之雨闻言若有所思,只从听到了小七和刘姨娘的一番对话后,对这个向来温婉不争不抢的刘姨娘她早已是有了提防之心。 刘姨娘却是抱着孩子十分惶恐地跪在了地上,“相爷,婢妾不敢。” 沫君博却是搀扶起来她,“没什么敢不敢的。难道你要珏儿耽误洗三不成?” 刘姨娘被赶鸭子上架,只是动作中却是带着几分颤抖,似乎在害怕什么。 沫之雨却是不愿意再看下去,只看着那茫然不懂事的幼儿心中却是有些凄惶,用这么小的孩子来换取自己的地位,值得吗?难道这就真的这么重要不成? 她心事重重,沫诗缈知道她定是看透了刘姨娘的把戏,却又不知道该是从哪里开始劝慰。水氏以为自己是给沫君博难堪,可是为何却不想想最终会祸害到自己? 毕竟,当家主母气度丧失,最后到哪里却都是自己理亏。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为什么? 刘姨娘趁机利用其实并没有什么错误,谁让水氏主动失误呢? “小七,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沫之雨脚下匆匆,很是想要迅速离开。沫诗缈见状不由摇头,却听到身后赵妈妈的声音,“郡主,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沫诗缈不答反问,“赵妈妈你说呢?” 赵妈妈枯瘦的脸上闪过一丝狠戾,只是忽然意识到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谁时,她轻轻说道:“还请郡主示下。” 三月天气已经是春意盎扬了,看着湖边的迎春花灿烂,沫诗缈笑了笑,“水氏是住不了几日的,别忘了过几天可就是老夫人的大寿,这可不像去年那样是个小寿辰,没有当家主母操办岂不是失了规矩?” “所以相爷会去侯府请夫人回来?” 沫诗缈点了点头,“没错,初十休沐,沫君博定是要去安平侯府请水氏的,这两天还要请赵妈妈费心一下,不如给她传个话如何?” 赵妈妈眼中精光一闪,“什么话?” 沫诗缈微微一笑,“刘姨娘奶水不足,自然是要找奶娘了,这是自然是母亲要操心的。” 赵妈妈闻言脸色一变,“那奶娘就是当年大……”她神色已是了然,“奴婢晓得了,郡主放心。”赵妈妈很快离去,沫诗缈却是无限感慨,仇恨还真是个了不得的东西,到底是伺候了二十多年的主子,可是动起手来却是丝毫不留情呢。 赵妈妈动作迅速,当天就亲自去了安平侯府,甚至还将洗三的事情说了出来,水氏登时变色,一旁田老太太却是沉得住气的很,“湘云,坐下,看你什么样子,还有没有当家主母的样子了!” 面对严母,水氏有苦不能说,最后却是无奈求助,“娘,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着刘婉言那贱人取而代之吗?何况,她还是当年的丫环,要是她真的成了相府的当家女主人,那岂不是还要压在我头上?” 田老太太自然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看到女儿这般神色,却还是忍不住道:“一个死人,还能争得过你不成?她如今再受宠也是一个妾而已,你是当家主母,她的儿子要唤你母亲,喊你娘,怕她干什么!” 被老太太说了几句,水氏脸上有些挂不住,却是腆着一张脸对老太太撒娇道:“娘,您向来是最有主意的,不如给女儿出个主意?” 老太太闻言无奈一叹,“你本来是个聪明的,怎么现在也笨了起来,若是晓云还在的话,你们姐妹俩还能相互扶持,我走了也不担心什么了。” 听老太太谈及亡姐,水氏脸上却并没有半点异样,赵妈妈看在心里不由犯了嘀咕,却听水氏轻声道:“是妹妹福薄。” 老太太心中有所感慨,宋家风水怕是利子不利女,当年她的晓云谈婚论嫁前失足落水,如今她的孙女成亲前天却是自杀身亡。 “回头寻一个合适的奶娘,那贱人是不敢拒绝的。” 水氏闻言一喜,“娘你说的是,我怎么没有想到。”刘婉言那贱人不是奶水不好吗?她辛辛苦苦寻来一个奶娘给她,倒是要看看这贱人用还不是不用! “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回头带过来给我看看。”赵妈妈闻言退了下去,水氏脸上的笑意却并没有维持多久。 “娘,寻来了也就罢了,可是如今我该怎么回相府?”她一怒之下离开了相府,如今没有理由却是该如何回去? 田老太太越发觉得自己女儿脑袋是被门挤了,无奈地戳了戳她的脑袋,“三月十八是那老太婆的六十大寿,你若是不在,相府颜面何存?好好回去收拾吧,悠云要是想在这小住几日就住下吧。” 四丫头的尸首如今还在冰窖里,膝下没有子孙陪伴,田老太太忽然间觉得日子有些枯燥。 水氏闻言大喜,哪里还注意到自己母亲的神色,见状已经喜滋滋的离去了。若是赵妈妈听到田老太太这番话定是会大吃一惊的,毕竟这和沫诗缈说的话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此时赵妈妈却是忙着“寻找”奶娘,并没有工夫再去想她们母女俩的事情。 果然如沫诗缈所料,初十那日,沫君博登上了安平侯府的大门。 安平侯并不在府中,便是安成平和安成述也都不在,似乎出门各忙各的了。 安成洛听到消息时,碗里的毒药险些撒到了地上,却是挥手道:“我正在研读医书,过些时日再去拜访姑丈,还请他见谅。” 来通传的小厮早就知道三少爷是个见不得客的主儿,也并没有存希望,之所以来通报不过是全了他的情面而已,见状便回去禀告了老太太。 只是老太太这次却是态度坚决,“去把三少爷给我请来,就算是要抬也把他给我抬过来!”他们宋家的子孙,没有躲在屋子里的孬种! 沫君博登门,安家却是连个男人都不在,这让田老太太咽不下这口气的。毕竟,安家子孙文成武就养养拿得出手,怎么能在沫家人面前丢人现眼?她和相府的老太婆斗气斗了一辈子,此时自然也不愿意落在后面。 安成洛终于慢慢踱着步子去了前面接待姑丈沫君博,田老太太却是对着心腹道:“湘云去哪儿了?” 老太太的心腹是个年轻的丫环,见老太太生气却是习以为常了,“姑奶奶还在她院子里,似乎赵妈妈有事找她。” 田老太太点了点头,也好,既然是沫君博有求于人那就要做足姿态,去院子里请诚意才足一些。 安成洛并没有和沫君博寒暄太久,毕竟他从小就是胆小不爱说话,唯独在研制毒药上能够说上一两句,可是这话却是不能够和沫君博说的。 田老太太看到安成洛陪着沫君博过来不由瞪了孙子一眼,颇是怒其不争,“湘云那丫头伺候了我两日有些累着了,我这就派人去喊她过来。” 自己来了这么久,还没过来,摆明了是要自己去请她,沫君博顿时明白了水氏的心思,可是碍于老太太的颜面却又是笑了笑,“那我正好去看看,难得母女团聚,若非是家中老夫人寿辰,定是要她在府上多住些时日才是。” 田老太太看沫君博上道,很是放心,只是想起自己女儿最近脑子不够用,还是决定自己也去一趟的好,于是安成洛陪着两人去了水氏住的云园,她出阁之前住的院子里。 到底是在娘家小住,院子里并没有什么丫环婆子候着,几人正要进去,却忽然听到屋里面传来的声音,“奶娘,这就是你找的奶娘,年纪大的都足够当你的奶娘了。” 老太太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赵妈妈竟是把奶娘带来了,她刚想要进去却是被沫君博阻拦了下来。 “小姐,难道您连我都不认识了吗?”跪倒在地上的奶娘忽然抬起头来,看着旧日的主子眼中浑浊的眼中带着说不清楚的意味。 水氏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只是听到这一声呼唤,却是皱起了眉头,“你,你是奶娘?你,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忽然间,她觉得有些不好,她当初不是打发奶娘走了么,怎么,怎么她又忽然回来了?看向站在一旁的赵妈妈,水氏忽然间明白了什么,“你把她找来的?” 赵妈妈并不说话,只是跪在地上的奶娘却是慢慢开口,“小姐,这些年来,我一闭上眼睛就想起当时大小姐的眼神,我害怕呀,我本来寻死的心都有了,可是我又怕死,这些年我一直提心吊胆地活着,真的是过够了这些日子了。” 听到奶娘这样说,戳破了二十多年前的旧事,水氏反倒是笑了起来,“想死又不敢死,奶娘你还真是和当年一个模样,其实你最是贪财不是吗?说吧,这次要多少银子。” 看了眼赵妈妈,水氏忽然间笑了起来,“没错,这老婆子说的没错,大姐就是我杀的,所以,赵慧儿你照顾了二十多年的主子是杀了你主子的凶手呀!” 得知了水氏就是二十多年前的杀主凶手,赵妈妈反倒是平静了,“为什么?” “为什么?” 水氏冷笑一声,“凭什么她一个老女竟是能嫁给沫君博为妾,而我却是无人问津,可是她偏偏还向我炫耀,说是自己绝不会嫁人为妾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当时母亲和哥哥已经准备和太傅府议亲了,那天晚上我约她出来,就在那姝园的小湖边,和她说了好多话,她真能装,装的纯洁可怜,装的无辜,说什么不喜欢沫君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最后我实在看不下去,就把她推了下去。这婆子当时夜里小解,刚巧看到了。” “可是,可是大小姐是懂水性的,怎么会……”这也是她不明白的地方,所以她也只是怀疑大小姐的死另有原因。 “懂水性又如何?我在她的茶里下了药,她便是再懂水性也支撑不过去的。”那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死不足惜。 “可是,可是就是因为这,你也犯不着杀了大小姐呀!”赵妈妈终于不再平静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她才不信呢 水氏却是冷笑道:“她不喜欢沫君博却要嫁给他,我喜欢为什么却不能嫁给他,这个理由足够了吗?还有你,她的心腹丫环成了我的心腹,替我办事,若是她泉下有知,怕是会气死的吧?” 赵妈妈跌坐在地上,水氏看她的眼神带着怜悯,“慧儿妹妹,你现在知道了又如何,还能把我杀了给她报仇不成?就算是母亲知道了又如何,她难道会用我的大好前程去祭奠一个死了二十多年的没有半点价值的女儿不成?别痴心妄想了,现在我是堂堂丞相夫人,一品诰命,谁还能动我!”水氏笑得嚣张,这么多年来压在心头的秘密一朝被揭穿,她并不惶恐,反倒是得意起来了,二十多年来都没人知道,还真是一群蠢人。 “我能!” 紧闭的房门忽然间被推开,进来的人身影笼罩在水氏的身上,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她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待看到来人忽然间笑了起来,“相爷,你怎么来了?赵妈妈还不赶紧给相爷倒茶?她犯了点小错,我教训她来着。” 水氏解释的仓惶,神色间再没有方才的半点嚣张模样。 沫君博又岂会相信,冷声一哼甩开了水氏的手,水氏更是慌张,只是仓惶间却是看到田老太太的声音,她像是看到了保护神似的,连忙去求救,“娘,你跟相爷解释一下,其实并不是这样子的,我,我怎么会杀了妹妹呢?娘,你是知道女儿的品行的,我是不会办这事情的。” 若是之前,田老太太怎么也不会相信自己的小女儿竟会是因为一个男人就杀了自己的大女儿的,可是这话是她亲口说出来的,没有人逼她,是她得意洋洋说出来的,这让她怎么再去相信! 这次是水氏跌坐在地上了,赵妈妈看着她的目光犹如看到了一条毒蛇,恨不得打蛇七寸将这毒蛇立马格杀,可是想起郡主的话,她却又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大小姐,我会给你报仇雪恨的。”用水氏最亲爱的儿子、女儿来祭奠你当年蒙受的冤屈! 水氏终究还是被带回了丞相府,只是却是被丢进了祠堂,一日只有两餐。 沫君博给了老夫人交代的,晚膳的时候对着众人宣布,“老夫人的大寿便由弟妹和诗缈主持,悠悠你们姐妹几个也都随着帮忙。” 沫悠悠愣了一下,水氏这是彻底失权了吗? 不止是沫悠悠食不知味,餐桌上众人这顿晚膳吃得无不是心思各异,沫悠溪藏了一肚子的心思,刚走出梨香院就忍不住道:“娘,大……水氏是怎么了?” 沫君博只说是水氏犯了重病,话语间模糊的很,沫悠溪没有那七窍玲珑心,一顿饭吃得是千回百转。 水氏瞪了女儿一眼,慢慢才道:“不该问的不要多问,回去再说。”她到底比沫悠溪多吃了二十多年的饭,知道谨言慎行。 只是看到女儿脸上带着几分懵懂,水氏有些担忧,自己女儿本性不坏,可是到底是缺乏了几分手段,也少了几分灵性的,不比沫诗缈和沫之雨,也不知他能不能相中自己女儿,若是看不中的话,这强扭的瓜不甜,这婚事怕是也走不长远呀。 沫悠溪没明白自己娘亲看自己的目光中的深邃,只是想到了今天早晨父亲的来信,却是忍不住神采飞扬,“娘,爹爹这就快回来了,你说他能赶上老夫人的大寿吗?” 涉及到丈夫,水氏的表情里多了几分温存,“能赶得到吧,到底是老夫人的六十大寿,老爷是不想错过的。”毕竟,想要在京城里有一番作为,那天他就必须露面。 三房的母女俩慢慢回去了,沫君博却是留在了梨香院。 看着神色间有些憔悴的儿子,老夫人无奈道:“休妻是不可能的,那桩旧事到底是旧事,亲家母就算是再恼怒,却也不至于用水云给自己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赔罪的。把刘姨娘扶起来吧。” 沫君博闻言愣了一下,旋即抬头道:“母亲,这……抬妾为平妻,这……” 老夫人却是笑了笑,“你又何必瞒我,这几日刘侍郎不是一直来拜访你吗?礼部侍郎的亲妹子,给你做个平妻,绰绰有余。” 被老夫人一下子戳破了事实,沫君博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旋即才道:“儿子也不知道她竟然是梧州刘家后人,当年阿静只是告诉我说她是孤女,自幼随在她身边的。”提及阿静,沫君博的声音慢慢压低。 老夫人恍若没听见似的,“回头认亲了便是,水家把柄在我们手上,扶持一个平妻他们不敢说什么,只是常乐的婚事,却是再不能变动了。” 相府嫡女嫁给没了的侯府世子,真是一桩冤孽呀! 沫君博狠狠道:“还不是当初水氏那贱人,想要……”意识到自己说了脏话,沫君博连忙收住了话头,“既然母亲这么说了,儿子便按照您的意思行事好了。” 沫君博行礼告辞,老夫人脸上含着笑意,只是待沫君博离开后,那笑意却是慢慢消失殆尽。 “哼,怨到水氏头上,老大呀老大,你还真不像你父亲,没有一点担当。” 林妈妈装作失聪一般没听到这话,良久待老夫人动作了一下这才伺候她进了里屋。 “平妻。” 没有在沫诗缈脸上看到吃惊的表情,林妈妈多少有些遗憾,只是旋即想到这位郡主向来都是这般高深莫测的,她又是释然。 “我知道了,劳烦林妈妈大老远的走一趟,不过我有一事不解,还望林妈妈能指点迷津。” 林妈妈脸上堆着笑意,“郡主客气了,奴婢自然是知无不言的。” 沫诗缈闻言轻声一笑,旋即却是收敛了笑意,看得林妈妈瞬间胆颤,却听到那清朗的声音问自己道:“我想知道,六姐姐娘亲是怎么死的。” 瞬间,林妈妈脸色惨白,看着沫诗缈的目光都带着几分恐惧,她知道这一日终究会到来的,在她选择和将军府合作的时候就清楚的意识到。 可是,到底碰到了这一天,却还是忍不住的胆战心惊! 良久之后,林妈妈站起身来要离开,沫诗缈唤住了她,“多谢林妈妈指教,改日这我描好了鞋样子就给林妈妈送回去。” 林妈妈恍然,自己是借着送鞋样子的理由来西厢院的,顿时她明白了沫诗缈话里的意思,脸上的阴郁一扫而光,带着几分笑意道:“奴婢不着急用,郡主慢慢来就行。” 果然,第二天沫诗缈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被留了下来,“陪我说说话,好些天没见了似的。” 她可是每天都来给老夫人请安的!沫诗缈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是诗缈未尽孝道,还望老夫人见谅。” 她话说的客气疏离,便是沫之雨也听出了其中一二,脸上的笑意骤然僵住。似乎从上次祖母刻意冷落小七之后,小七对祖母便有些疏远了。 她刚想要做些什么挽救一二,却见大伯父走了进来。 “下官见过老夫人。” 沫诗缈和沫之雨连忙站起身来,却见那一身官服的男人却又是向着自己鞠了一躬,“下官见过郡主。” 沫诗缈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不解,沫君博连忙解释道:“母亲,诗缈,这是礼部侍郎刘大人。” 动作好快!沫君博明面上不怎么同意把刘姨娘扶为平妻,可是这一眨眼的工夫,却是把刘姨娘的亲哥哥都带来了。还真是口是心非的很! 老夫人恍若不知刘侍郎身份,“不知刘侍郎大驾光临是为何故?” 刘侍郎四十岁模样,却不比沫君博显得几分威严俊朗,见状话还未说脸上却是笑意先行,“老夫人,下官冒昧,想见府上刘姨娘。” 老夫人脸色登时一变,沫诗缈看了啧啧称叹,到底是老夫人,变脸的功夫都是非同一般,要是水氏有她这般能耐,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被自己整倒了。 沫之雨不明所以愣了一下,看向老夫人,却见老夫人刚想要责备却是那刘侍郎开口道:“老夫人不要责怪下官唐突,实在是因为下官心急。府上刘姨娘可能是下官失散多年的胞妹呀!” 沫之雨瞪大了眼睛,一旁一直不吭声的沫悠悠更是惊呼出声,若刘姨娘真的是这刘侍郎的妹妹,那沫雯菲岂不是就有了个得利的舅家? 这怎么可能,那么个没本事的木头人,竟然还能有这好运,她才不信呢。 生怕老夫人不信似的,刘侍郎连忙拿出一块玉佩道:“这是我们梧州刘家子孙出生时候就会佩戴的玉佩,上面刻着我们的名字,我的是慎言,舍妹的正是婉言!” 老夫人依旧将信将疑,沫之雨看着那玉佩却是皱了皱眉头,“好像我在刘姨娘那里看到过这样一块玉佩,可是祖母,刘姨娘怎么好生生地从梧州到了京城来了呢?” 老夫人自然知道缘由,只是却不能为外人道,只是吩咐道:“去把刘姨娘和雯菲都唤来,是不是亲人看看就知道了。” 沫之雨有些不乐意老夫人不给自己解答,想要去问沫诗缈,脑中却是忽然想起一件事,记得当初要进宫参加宴会的时候,她笑着说刘姨娘这一身气度好像是大家闺秀似的。当时,当时祖母呵斥了自己一句! 没错,祖母当时呵斥了自己,因为那件事她还生了好久的闷气。 第一百六十八章 你要我去干什么 可是现在想来,竟是……祖母早就知道!只是为什么却要等着刘侍郎找上门来呢?沫之雨越发不明白,只想等着刘姨娘赶快过来解释这前因后果。 刘姨娘和沫雯菲过来了,身后还有沫文珍,而刘姨娘怀抱里则还有相府的十少爷沫文珏。 “老夫人、相爷吉祥,十少爷一直哭哭啼啼的,婢妾不放心就把他带过来了,还望老夫人不要见怪。” 看到刘姨娘的第一眼,刘侍郎就愣在了那里,待看到沫雯菲时却是骤然鼻头一抽,“婉言,还记得哥哥吗?” 刘姨娘后知后觉似的才发现这花厅里有外人在,看着刘侍郎却是有些迷惑,皱着眉头道:“这位大人,婢妾并不认识你。” 看吧,她就想沫雯菲怎么会有一个礼部侍郎的舅舅呢,果真是假的。沫悠悠脸上露出笑意决定好好看戏。 只是刘侍郎却很是激动,“你被拐走的时候才五岁,自然不记得了的,你身上是不是也有这样一块玉佩?我们梧州刘家子孙,玉佩上都有自己的名,背面则是龙凤,男子是为龙,女儿则为凤。” 刘姨娘听到这话脸色微变,腰间坠着的玉佩却是被沫之雨拿了过去,便是刘侍郎手中的玉佩也被她拿了过去,沫君博想要吼她无礼,却是看了老夫人一眼终究没有说出口。 “祖母你看,这刀工是一样的,便是这字迹也都是出自一人之手,背面果然是龙凤图案,这么说来,刘姨娘真的是刘侍郎的妹妹了?” 刘姨娘却是依旧不能相信,沫雯菲站在那里微微皱着眉头,似乎想不通其中所以然。 “恭贺刘姨娘、恭喜四弟、六妹,恭喜大伯父。” 沫君博皱了皱眉头,为什么他觉得沫诗缈这恭喜分明是讽刺似的? 只是这信物确凿,便是刘姨娘记不清楚却也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沫诗缈走出了花厅,看着外面春意盎然,唇角的笑意不由慢慢荡漾开来,“小七,你早就知道刘姨娘身份?从她当初给咱们裁制衣裳你就知道?” 沫诗缈转过头去,眼中带着凉薄的笑意,“江南织造府的反针钩花天下一绝,难道六姐姐没看出来?只是当年江南织造府因为贪污之事而被先帝降罪,刘家迁徙回老家梧州,想来便是那时候刘姨娘走失了吧?” 沫之雨愣了一下,刘姨娘还记得反针钩花的刺绣手法,却是忘了自己的兄长,这传出去岂不是…… “她刚才是故意的?”故意说自己不记得了,故意什么都不知道,让自己替她出头不成?沫之雨脸上几乎是一片寒冰,明明自己已经在提防着她了,可是为什么又被利用! 沫诗缈却是轻声一笑,“人呢,防不胜防,往后六姐姐还是当心些好。”只是她如今扶持刘姨娘上位,却不知是对是错。 可是若非如此,又怎么能查出母亲的死因呢?舍得舍得,有舍才能有得呀! 刘姨娘乃是梧州刘家之后的消息迅速在相府后院传开,一些个经年的世仆听到这消息不由叹息了一声,“相府后院的天又是要变了呀。” 喜乐苑里,沫悠悠几乎将能摔的东西摔了一遍,“怎么可能,刘姨娘怎么会是梧州刘家的大小姐呢!她要是刘家大小姐,还能给父亲做妾不成?” 屋里伺候的丫环晴纹听到这话却也是解释不了,只是她却是脑子快的,连忙道:“小姐,小陈妈妈不是夫人……死了的陈妈妈的妹妹吗?兴许她知道什么,不如小姐把她唤过来问问就知道了。” 沫雯菲的身份在沫悠悠心头中是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似的,一个沫诗缈就已经身份成谜,当初陈姨娘说自己不能动她,如今又来一个沫雯菲,难道只有自己身份卑贱,要被人欺负吗? “去把她喊过来!” 小陈妈妈进屋前有些不安,生怕是沫悠悠知道了自己的心思,想要对自己威逼利诱,不,应该说是收拾自己,前段时间小清她娘的事情她还历历在目。 可怜青檀她娘原本也是个能吃苦的,却是被夫……水氏和沫悠悠利用,以致于沉迷赌博之中不能自拔,到最后落的那般下场,还险些害了青檀那孩子。还好郡主明察秋毫,早就洞悉了她们的阴谋。 “知道我为什么喊你过来吗?” 小陈妈妈跪倒在地上,不敢抬头,“奴婢不知,还望四小姐赐教。” 地上因为沫悠悠砸东西,而杂物众多,小陈妈妈小心挑选了个地方,却还是感觉膝盖有些疼,只是她没有疼多久,因为沫悠悠很快就把她扶起来了。 “我想知道一些事情,还望陈妈妈告诉我才是。” 这般和气?怎么活像是大小姐附体了似的?可是大小姐不是还在安侯府吗? 小陈妈妈心中惴惴不安,口上十分谦虚,“四小姐严重了,奴婢知道的话定会告诉四小姐的。” 沫悠悠也不习惯卖关子,看小陈妈妈模样也不敢隐瞒自己什么,遂问道:“我想知道,刘姨娘是大家小姐,怎么会流落到京城?江南可是和京城千里之遥的,而且还竟是给父亲做了妾氏。” 小陈妈妈听到这话顿时一哆嗦,沫悠悠看到她神情便知道她定是知道什么的,越发紧紧盯着她,“陈妈妈可别隐瞒我,否则……我会不高兴的。” 小陈妈妈却是忽然间想笑,没错,乍一听到沫悠悠问刘姨娘的事情她还真是有些害怕,可是这最后一句威胁却是一点分量都没有。 你一个亲娘死了,靠山没了的庶女,还有什么手段不成?跟在水氏身边旧了还真以为自己是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不成?真是可笑的很。 只是……看着沫悠悠神色阴狠,小陈妈妈权衡了一二最后还是慢慢道:“刘姨娘原本不是咱们府中的丫环,是跟着夫……过来的,四小姐饶了奴婢吧,那个,那个名字是不能提的呀!要是被相爷知道了,奴婢就是十条命也活不了呀!” 小陈妈妈一脸惶恐并不是作假,沫悠悠皱了皱眉头,“你说的是鲁静?” 小陈妈妈闻言顿时抬起头来,一双眼中流露出一丝惊恐,“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她越是这般却越说明了自己知道什么,沫悠悠再三追问,可是小陈妈妈却是咬紧了牙关什么都不说,这让她十分恼怒。 最后还是晴纹劝阻了她,“小姐,怕是小陈妈妈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您就别为难她了。” 沫悠悠皱了皱眉头,“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沫之雨一个庶出的可以得到她沫诗缈和将军的厚爱,沫雯菲一个要什么没什么的却是有个得势的娘舅。” 小陈妈妈听到这句话却是忽然道:“四小姐,六小姐,六小姐她并不是庶出的呀!她是咱们相府嫡出的小姐,就算是大小姐,也……也及不上她的。” “你说什么?”沫悠悠愣在了那里,半晌才问道:“难不成她还是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不成?” 小陈妈妈后知后觉自己说漏了嘴,不再说话。沫悠悠恼怒的很,想要踢她一脚出气却是被晴纹拦住了,“小姐,不值当得和小陈妈妈过不去,只是这事情透着可疑,咱们慢慢查就是了,说不定就能知道些什么呢。” 半晌,沫悠悠的怒火才慢慢平息,“陈妈妈你最好机灵些,今天这话要是传出去,我要不了你的老命,可是你那宝贝女儿,我想小六不至于因为一个丫环和我闹起来吧?” 小陈妈妈愣了一下,连忙保证再三,这才被放了出去。 似乎重见天日一般,小陈妈妈一脸的决绝,有些事情她不能再隐瞒了,越早告诉郡主和六小姐,也许自己就越是有些好处。 正在小陈妈妈想办法找机会将一些事情告诉沫诗缈的时候,沫君博却是去了祠堂。 不过两三天的工夫,水氏憔悴了很多,原本一丝不苟的青丝如今因为没人给她打理而凌乱不堪,看到沫君博,水氏眼中燃起了一丝希望,“相爷,相爷你是接我走的吗?” 沫君博退后了一步,水氏眼中的希望慢慢破碎,“赵妈妈你好生给她打理一下,别让她一会儿丢人现眼。” 水氏虽然被关押在祠堂,赵妈妈却并没有被牵连,她依旧照管着听云院,只是院子里却没有了女主人。 “你要我去干什么,我不去!我要是去了,定会让你后悔!” 沫君博冷声一笑离开,倒是赵妈妈轻声道:“夫人还是慎重些好,就算是不为了大小姐,也要为了六少爷考虑。” 水氏忽然一愣,伸手想要挠破赵妈妈的脸皮似的却是被赵妈妈躲开了,反倒是自己被她紧紧束缚住了,“相爷说了,夫人过会儿要是安稳些,不在刘姨娘,不应该说平夫人的好日子上闹的话,他还会好好待夫人的子嗣的,否则……” “你说什么,刘婉言那贱婢竟然被扶为平妻?怎么可能!她不过就是个贱婢而已,和鲁静一般都是贱人!” “啪”的一声脆响,水氏脑袋几乎要从肩膀上落下来,赵妈妈却是一脸狠戾,“夫人说话还是三思的好,这话若是被相爷听见了可就不好了。” 唇角流出一口血水,水氏慢慢转过头来,看着赵妈妈道:“你是什么时候和沫诗缈那贱人勾搭在一起的?” 赵妈妈眯了眯眼睛,旋即却是皱了皱眉头,“夫人说的什么奴婢不明白,不过夫人看这打扮如何?还应该能出门见人的。” 凌乱的发丝被整理好了,只是神色间却依旧是憔悴,水氏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却是忽然间笑了起来,“慧儿妹妹,你这次倒是选了个好主子,可是你就真的以为我这次就一定输定了吗?别操之过急,谁胜谁败还说不定呢。” 赵妈妈闻言忽然间觉得有些阴冷,似乎水氏掌握着终极的秘密,而那秘密一旦曝光,她便能够咸鱼翻身再度掌权似的。 忽然间她有些不寒而栗,却听到水氏道:“快些,相爷可是不喜欢迟到的人。” 第一百六十九章 难道我余毒未清不成 扶持刘姨娘为平妻到底是相府的家务事,出席的却也不过是相府众人还有沫家的族长,老族长因为当初沫诗缈入宗祠的事情耿耿于怀,看到沫诗缈的时候横眉冷眼,显然合适看不上眼。 水氏和沫君博坐在主位之上,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意,刘姨娘茶水供奉了过去,水氏接在手中,半晌才笑道:“恭喜妹妹了。” 刘姨娘……应该说此时的刘氏略带着窘迫的一笑,接过了水氏的赏赐,又是盈盈一礼,“多谢妹妹。” 礼成。水氏并没有大吵大闹,只是她身后赵妈妈却是依旧担忧,看向沫诗缈却见她唇角喊着笑意,却不知道是在笑什么。 “姨娘……看我,倒是忘了,平夫人这么大喜的日子,怎么能少了我这一份恭喜呢,悠云见过父亲、母亲,这是悠云为平夫人准备的贺礼,还望平夫人喜欢才是。” 一身月白色的苏绣月华锦衫,下身是一条撒花纯面百褶裙,头上的金簪流苏微微晃动,人面犹如桃花,不是沫悠云却又是谁? “大小姐!”刘氏惊呼出声,旋即含笑接过了沫悠云的礼盒,“大小姐破费了,大小姐如今病愈,可真是可喜可贺。” 在场众人除了老族长之外都知道沫悠云脸上留下了疤痕,只是此时此刻看到那光洁的脸蛋却是都愣住了。什么时候,沫悠云的脸竟是好了? 迎上了沫诗缈略带着惊讶的脸,沫悠云笑靥如花,“几天不见,小七风采更佳,真是可喜可贺。” 沫君博也震惊长女的脸上的伤的痊愈,只是看到那张脸却是喜多于惊,“好了,你到现在也没出月子,回去好生歇着便是。” 刘姨娘这一胎是顺产,孩子就生了下来就是吃了顿饭的工夫,坐月子似乎也并不当做一回事了,听到沫君博这般说便也不再多留,辞别了众人。 “相爷,妾身累了,也先回去了。”水氏神色淡淡,只有在看到沫悠云脸蛋恢复的时候才露出一丝惊喜,而后却又是恢复了平静。 只是她想要走,沫文瑜却不同意,“母亲,你要去哪里呀?我去听云院看了你好几次你都不在。” 红梅阻拦不及,听到小主子这么说连忙把他往后拉扯,水氏脸上闪过一丝怪异,看着沫悠云道:“回头好生照看你弟弟,相爷,妾身告辞。” 沫文瑜哭爹喊娘的闹了起来,最后还是被红梅劝着离开了。 “麻烦叔父了。” 老族长自然知道沫君博的麻烦是为什么,不过是往族谱上添几个名字而已。 他得意洋洋地看了沫诗缈一眼,却发现原本沫诗缈站的位置空无一人,“族长在找什么?”贴身的小厮连忙问道。 “那丫头呢?” 小厮愣了一下才明白那丫头是谁,“适才三夫人有急事来请郡主,好像是老夫人六十大寿的事情,郡主过去忙了。” 老族长闻言冷哼了一声,还真是个媚上欺下的丫头,哼,看到是我过几天怎么收拾你! 沫诗缈被水氏唤了过去帮忙,只是刚坐下却见沫悠云盈盈到来。 沫悠云主动提出帮忙? 沫诗缈脑中思索了片刻,却是答应的迅速,有人分担这苦差事,她自然是乐见其成了。水氏原本还有些犹疑,可是见到沫诗缈都答应的利落,自己若是再不放权,反倒是显得再和大房争夺权力了。 “既是如此,那就麻烦大小姐了。” 沫悠云笑了笑,“婶娘客气了,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见外呢?这些请柬我这就吩咐他们派送出去,老夫人六十大寿,定是要好好庆贺一番才是。” 沫诗缈笑了笑,“大姐说的是,不过大姐身上的熏香味道倒是好闻得很,是百花香?” 沫悠云脸上有微微的紧张,一闪而逝之后却是笑了起来,“小七鼻子倒是好用得很,是成洛表哥送我的,小七若是喜欢我就送给小七一些好了。” “大姐说的什么话,小七院子里的小清可是会调香的很,难不成还缺了这些不成?”沫悠悠冷嘲热讽,颇是有些看热闹的样子。 沫悠云的回归让她吃了一颗定心丸,虽然水氏倒下了,可是只要还有着相府夫人的名号,安平侯府就定然不会让水氏成为落水狗的。 休妻?水氏教养子女侍奉公婆,可是没有犯那七出之条,何况相府夫人,一品诰命被休弃,又岂是一纸休书可以解决的? 想通了这一切,沫悠悠已经心安了。 一大早就随着沫悠云来到小抱厦这边,看沫诗缈和水氏都不敢为难沫悠云,心中越发是确认起来。 “悠悠说的是,倒是我疏忽了。”沫悠云微微一笑,收好了那写着宾客的名单,“婶娘,小七,那我先告辞了,若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去找我便是。” 水氏站起身来送沫悠云离开,只是回来的时候却是对着沫诗缈笑了笑,“真不知道你大姐葫芦里卖的什么神仙药。” 沫诗缈扯了扯唇角,“谁知道呢?宾客名单、一应物事都收拾妥当了,只是不知道这戏班子是要请哪一个好,听说朱雀街的秦家班和乌衣街的岳家班都是不错的,只是秦家班当家花旦秦衣姑娘的青衣倒是唱得不错,京城之中交口称赞。” “青衣?老夫人倒是喜欢这个,只是我也听说过,秦衣姑娘向来是不出台的,这……能请得动吗?”水氏有些担忧,能请来秦衣助阵自然是极好的。 沫诗缈笑了笑,“秦衣姑娘梨园之中名声大作,自然是心高气傲了些,大不了我们三顾茅庐,也显得我们诚意十足不是吗?” “那这事就交给我来办吧。”沫之雨忽然开口道,水氏惊奇地看了一眼,“六姐姐你莫非认识那秦衣姑娘不成?” 沫之雨笑了起来,“我是不认识,可是我认识的人里面有和她交情不错的,回头让他帮忙便是了。” 察觉到沫诗缈的注视,沫之雨连连笑道:“难道许小七你交友满天下,我就不能有一二个相识的好友了吗?” 沫诗缈笑了起来,“我又没说什么,你着急什么呀?” 沫之雨反倒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跺了跺脚道:“小七就知道欺负我,婶娘你可要替我做主!” 水氏自然知道沫之雨不过是撒撒娇,笑着抱着沫之雨道:“你小七那张嘴,谁还能占了她的便宜不成?真是个笨丫头。” 沫之雨看自己没拉到盟军,捂着一张脸跑了出去,水氏见状不由笑了起来,“你六妹还真是……”她摇了摇头,带着几分无奈。 沫诗缈陪着笑意,只是心底里却是有些纳罕,沫之雨认识的人却是谁,她想了一圈最后还是无解。算了,终究还是会知道些什么的,现在担忧也没什么用。 只是大事处理的差不多,琐碎事却是还有一些,管事的婆子正禀告的时候,前院的小厮却是过来了,“小姐,莫世子过来了。” 水氏愣了一下,旋即看向了沫诗缈,“这世子来却是为了什么?” 沫诗缈也是不解,莫修染算是救了自己的命,只是她身份不合适并没有登门拜访,倒是托付沫暮斯前去登门道谢。 至于南宫语嫣那边,她倒是特意上门拜访了,南宫语嫣笑了一句,“不过是举手之劳,小七客气了。” 初到京城,镇南公府却是很少交际,南宫语嫣并没有出席什么宴会,便是连安灵溪的婚事也只是送上一份贺礼而已,南宫默言也是很少交际,似乎在忙些什么。 至于蜀南世子莫修染,因为是质子身份,虽是四处游玩却并没有去京中公侯官宦家中拜访,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倒是他第二次登门了。 “请世子去前厅,待会儿让三哥去接待。” 那小厮却是为难地看了沫诗缈一眼,鼓起勇气似的说道:“郡主,世子指名点姓说是要见郡主,说,说他是来帮郡主的。” 沫诗缈脸上一惊,皱眉笑着说道:“难道我余毒未清不成?既是如此那就麻烦婶娘跟我走一趟,我一小孩子家的,独自去见客倒是不妥。” 水氏自然知道沫诗缈邀请是为了避嫌,她乐的做这顺水人情,“听说世子清秀脱俗乃是翩翩佳公子,这次能看到倒是我的福气了。” 前厅里,前院的白总管正陪着莫修染说话,见沫诗缈和水氏到来,白总管有些惊讶,怎么郡主和三夫人竟是来了前院? 他到底是见识过世面的,虽然惊讶却也不失分寸,对着两人行礼问好,慢慢退出了前厅。 莫修染也没想到沫诗缈竟是还带了旁人来,诧异中带着几分不解,寒暄了良久才道:“冒昧打扰实属不该,只是上次无意间碰到尊兄,我倒是想起蜀南也有过如此病例。” 沫诗缈闻言心头一惊一喜,水氏却是愣了,“难道文博是病了不成?” 见水氏竟是一脸诧异,莫修染顿时望向了沫诗缈,见她神色有异才慢慢道:“三夫人见谅,只是莫修染痴迷医术,又听说府上住了一位神医,不免有些攀比之意,还望夫人不要怪罪在下轻浮。” 水氏闻言恍然,笑了起来,“原来如……” 第一百七十章 难道是他? “三夫人,三老爷回来了!”带着几分欢喜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水氏的话,水氏愣了一下脸上露出笑意,“老爷回来了,还不快去通报老夫人?我,我倒是没想到他回来的这么早,还没准备好……世子见谅,我失态了。” 意识到还有外客在,水氏连连道歉,沫诗缈笑着道:“婶娘不如先回去,既然月世子说想要和冷公子印证医术,那就一起去竹涛居看看,婶娘,侄女儿不能先去拜见三叔,还望婶娘说辞则个,让三叔不要怪罪才是。” “哪有哪有……” 前厅距离竹涛居有段距离,因为老夫人大寿,前院里也是张灯结彩热闹的很,看到沫诗缈和一陌生男子并肩而行不由都有些吃惊。 “似乎大齐礼教之防甚重,蜀南的女子和男儿并肩走在一起就不会这么惹人注目。” 沫诗缈闻言一笑,“世子来京城有段时日难道还不清楚?哥哥的病便是冷公子都没几分把握,难道世子真的成竹在胸不成?” 身边并肩而行的女子并不因为男女有别而在乎别人的目光,似乎和自己这段时日里所见的女子是不同的。又好像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人,只是…… “冷公子便是没有七分把握也该有五分了,若是能结合我的医术,想来也是有九分的,难道郡主不想要令兄成为一个正常人?” 沫诗缈停下了脚步,看着长廊外的水池中的锦鲤,眼中似乎带着笑意,迎上了莫修染的目光,她轻声一笑,“那救人的话,世子要我做什么?” 这一双眼眸中带着坚毅,很少有人能够改变她的意志。莫修染自诩向来有识人之明,可是看到沫诗缈眼眸时却是忍不住有一瞬间的犹疑,也许自己不该…… 可是话却是说出了口,“我想和郡主做一项交易。”他言简意赅,目光直直望着沫诗缈,似乎要表露自己的诚意。 长廊的栏杆上有鱼食,沫诗缈轻轻捏了一小把鱼食丢进了水里,引得一群锦鲤争相抢夺,“世子觉得这锦鲤如何?” 莫修染是七窍玲珑之人,见沫诗缈转移话题却不过是一笑,“世人熙熙皆为利来,世人攘攘皆为利往,这世间弱肉强食,郡主这些年固然能保护为兄平安,可是待郡主成亲之后呢?丈夫子女公婆,郡主又有多少时间能分给尊兄?为何不让他自己来面对这风风雨雨?” 这一番话,冷俊宇当初也曾对她说过,只是沫诗缈不以为意,如今依旧如此。 “谁说我定是要成亲的?世子,你我之间有交易我乐见其成,只是绝对不会是哥哥的。” 莫修染听到第一句惊了一下,待听到后一句却是皱起了眉头,“那……事关什么?还请郡主不吝赐教。” 待送走了莫修染,沫诗缈去了梨香院,看到沫君宁的时候沫诗缈想老太爷年轻时也定是十分俊朗的才是,否则又怎么会生出这俊俏的子女来呢? 沫君宁正陪着老夫人说话,看到沫诗缈到来的时候眼中有一瞬间的惊讶,只是很快就被他遮掩了过去,“七侄女看着眼生了些,不过一身气度倒是比我家那不成器的好得多。” 沫悠溪虽是颇得娇宠,可是向来不敢违逆爹爹的意思,听到这也不过是撇了撇嘴,沫诗缈却是敛衽行礼,“诗缈见过三叔,三叔长途奔波,侄女本该是第一时间过来的,只是有些事情耽误了,还请三叔不要怪罪才是。” 一旁沫悠云也笑着解释,“是呀,小七向来是大忙人,叔父可不要见怪。” 这话分明是挑拨离间的,沫君宁听了却不过眯眼笑了笑,“一家人哪那么多规矩,悠溪快扶你小七起来,这是三叔送给你的礼物,侄女不要嫌弃才是。” 锦盒之中是淡淡的紫色萦绕,沫悠溪见到后也不由一惊:便是自己,也从未收到过父亲如此珍贵的礼物! 粉紫色的晶石熠熠生辉,犹如霜花般凝结,老夫人无意间瞧了一眼却是神色一变,眼中带着几分凝重。 “三叔这礼物实在是太贵重了,侄女儿担当不起。”便是前世见惯了稀奇的珍宝,这等粉紫色水晶石的一全套首饰她也不曾见过。 发簪、额饰、耳饰、项链、手链甚至还有几个玳瑁,无论大小无不是细致精巧,一看便知道这锦盒中的首饰费了好大的工夫。 水氏也是吃惊,当初老爷虽然是下放江南为官,可是却并不什么肥差,这礼物就算是将他们三房全部家当典当起来也凑不出这份银子的,怎么老爷竟是忽然间这么大的手笔?难道还是天上掉下来宝贝了不成?水氏一旁猜想纷纷,却终究是不得其解。 沫君宁闻言却又是一笑,“一家人哪里讲究什么礼物贵不贵重的,只要侄女儿你喜欢就好,若是不喜欢那便砸了去。” 说着他就是要拿了那锦盒往地上摔,沫诗缈却多少没有想到这沫家的三老爷如今行事竟然有齐司冥的架……齐司冥? 难道是他? “三叔哪里话,侄女儿喜欢的很,那就却之不恭了。” 老夫人脸色依旧不好看,沫悠云脸色却是更为糟糕。三房这是看母亲失势了所以也想踩自己一脚吗?亏她之前还以为沫君宁给自己的礼物是最珍贵的,原来,原来当时他不说只是为了此刻羞辱自己! 沫悠云脸色如同调色盘复杂,她轻咳了一声,忽然间却是感到一阵神经似的疼痛从传达到四肢上,她忽然一惊,声音中带着惶恐,“老夫人、叔父,悠云身体有些不适,先告辞了。” 未等老夫人恩准,她已经跑开了,脚步仓惶却哪里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老夫人眉头皱的更厉害了,倒是水氏见状连忙笑着道:“许是今天悠云操劳着派发请柬的事情,有些累了。” 虽然沫悠云是因为恼怒老爷礼物的厚此薄彼,可是水氏知道自己是不能火上浇油的,不然老夫人定是不高兴的。对于自己这个姑母,她很是清楚该怎么讨好。 老夫人似乎脸色好看了些,沫诗缈却是望着门外,眼中闪过了一丝笑意。 回到悠云苑,沫悠云几乎是疯魔了一般,“快,把药给我拿过来!” 抱琴连忙去取药,侍书和入画刚要退下,从侯府回来后,每每小姐要用药的时候都会吩咐她们退下的,可是这会子俩人却是被吩咐道:“侍书你去倒水,入画,吩咐院子里的丫环婆子出去玩。” 侍书愣了一下,连忙去倒一杯清水,抱琴已经取来了药丸,只是眼中却有些犹豫,“小姐,表少爷说了,这药是不能多吃的,你……” 沫悠云只痛的浑身颤抖,四肢百骸似乎都要撕碎了自己似的,哪里还听得进去抱琴的话? “给我,给我!”她忽然站起身来,神色凶狠,抱琴吓了一跳,只觉得手心一疼,却是拿药丸已经被沫悠云夺了过去。侍书恰好端着水过来,连忙奉了上去。 沫悠云吃了药,似乎好了许多,只是却又是浑身乏力模样,抱琴连忙道:“帮我把小姐搀扶进去,小姐累了要好好歇着,过会儿去梨香院说一声。” 侍书不由有些委屈,去梨香院通报,那岂不是找苦头吃吗?为什么这倒霉的活都摊到了自己头上?只是抱琴到底是悠云苑中的一等丫环,她却是不敢违背她的话的。 沫悠云有一两日不曾出现在众人面前,便是老夫人都有些诧异了,“莫非生病了不成?要是病了,就去请大夫瞧瞧。” 抱琴连忙答道:“回老夫人的话,已经请过了,说是歇息一两日就无碍的,这些日子大小姐心血有损,所以要好好静养。”说着,她似乎有所思地看了眼沫诗缈,那意思是导致她家大小姐心血有损的不是旁人,正是沫诗缈! 沫诗缈却是坦然的很,甚至一点也没去瞧抱琴,轻轻抿了一口茶水,“果然是三叔从江南带来的茶叶,味道更是醇厚些。” 老夫人点了点头,“你三叔孝顺,知道我喜欢这武夷大红袍,特意去求来的,倒是便宜你们几个了。” 武夷大红袍历来是地方向朝廷进贡的贡品,便是齐武帝历来大方会赏赐给朝臣一些,可是到底有限。所以这茶竟是有一斤千金难求之说。 沫君宁此番回京竟是带了有两三斤武夷大红袍,着实让老夫人很是高兴了一番。 抱琴彻底被冷落在那里,心底里却是对沫诗缈更加恼火,这郡主真是可恶,不禁害得大小姐如今这副模样,竟然还有意收拾自己!真不知道表少爷那边可是准备妥当了,什么时候能除掉这人给大小姐报仇雪恨! 安平侯府,自从沫君博登门带走水氏后,田老太太很是消停了一段时间,柳文佩很是吃惊,她并不清楚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若是问当事人的话,安成洛摆明了是被老太太收买了的,自己根本问不出个所以然的。 只是更让柳文佩诧异的是,后来侯爷回府后老太太唤侯爷去了一趟,据侯爷身边的副将说,侯爷出来的时候脸色也是难看得很,恨不得要杀人似的。 柳文佩知道此时此刻不应该再去叨扰老夫人,可是却还是不得不前往,毕竟女孩的尸身已经在冰窖里放了十多日了,不能入土为安,她这做娘的情何以堪? 只是听了柳文佩的一番话后,田老太太半晌没说话,后来良久才道:“回头三丫头去别院静养不小心遭了马贼,车子落下悬崖,尸身没能找到。” 残酷无情的话最终决定了女孩的“死因”,柳文佩只觉得心口似乎被关了冰水似的,痛的难受,只是却听到自己轻声道:“是,媳妇儿知道了。” 她正要告退,却又听见老太太问道:“四丫头和四皇子两人感情如何?”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只是千岁爷舍得? 柳文佩知道老太太想知道的其实并不是这两人感情如何,而是宋家和四皇子府的联姻效果如何,她艰难地开口,“回母亲的话,溪儿……溪儿和四皇子恩爱的很,相敬如……” “四皇子,做戏可是要做全套的,既然京城里的人都知道你我夫妻相敬如宾,如今……”安灵溪伸过了手,“还劳烦四皇子敬重一下我。” 四皇子狠狠瞪了她一眼,最后却还是“温柔”的挽着安灵溪的手亲自将她带上了马车。 安灵溪随着临平侯夫人去了后院,临别时安灵溪看了眼四皇子,眼中带着笑意和嘲弄,临平侯夫人却是当做了不舍,笑着道:“你们小俩口真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不过一时半刻恨不得粘到一起似的。” 安灵溪知道她误会了,却是甜甜一笑旋即低下了头。 后院的女宾众多,只是招呼众位女宾的却是水氏,安灵溪微微皱眉,却见自己母亲也在那边坐着,临平侯夫人看见了心有所悟道:“你先去那边坐着。” 安灵溪却知道临平侯夫人是看了钱氏又在那里嘴上放肆,并不是刻意给自己这个和母亲说话的机会的。 “母亲,舅母她……”安灵溪有些好奇,相府老夫人的寿辰,舅母是相府的女主人,怎么还能由着一个连诰命都没在身的庶子媳妇在这里放肆? 柳文佩摇了摇头,“你舅母身体不适,回头别问这些。”她原本还想说相府又多了位平妻,可是最后却觉得自己女儿这脾气,怕是说了会当即恼火,相府老夫人的寿辰被破坏了,这罪名她可担待不起。 “溪……溪儿,怎么你耳朵上……” 柳文佩看到那一颗米粒般大小的红点时,话都有些说的不利落了,安灵溪愣了一下,她竟是忘了把这给遮掩起来了,只是她心思却是转的极快,“是被蚊虫咬了的,原本想用些药膏,只是想起……母亲知道,女儿还要瞒……露出马脚就不好了。” 她话说的极为含蓄,柳文佩却是听了个明白清楚。死去的女孩耳朵上有一颗极为不明显的红点,她向来区分两个女儿也是用这个办法的,珊儿她定是担心有心人看出什么,所以才宁愿忍着痛楚也要留下这蚊虫叮咬的痕迹的。 可怜她女儿,为了给灵儿善后,竟是要这般吃苦受罪。柳文佩心头一酸,若不是因为这是喜寿,怕是就要落泪了。 安灵溪见自己遮掩了过去,连忙道:“母亲,我去那边看看,母亲也别……想那么多了。” 她有些落荒而逃,好在这大厅里女宾云集,却也没什么人注意这边。柳文佩却以为是爱女怕勾起自己的不好回忆,所以才堪堪离去的。 她刚应了下来,大厅后面却是传来带着喜庆的笑声,“老寿星来了,今个儿可真是精神的很。” 沫之雨和沫悠溪一左一右搀扶着老夫人缓步过来,客厅里的女宾都齐齐站了起来,一时间热闹非凡,待大家坐定却是大厅外又传来一声通报。 “太后贺老夫人寿辰之喜!” 太后贺喜?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呀! 毕竟沫家是正儿八经的堂官,和那些世袭的勋贵很是不同的。 勋贵家族的老夫人寿辰之时,太后也是会遣人送一份礼物贺喜的,可是却很少见李总管出面的。李总管这些年来随侍太后左右,可是太后身边一等一的红人。 老夫人正要下跪,却是被李总管拦住了,“老夫人,太后说您不必多礼的。她老人家原本打算来凑个热闹,可是又担心自己一来反倒是扰了大家伙的兴致,就让咱家来恭贺一声,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李总管也好,太后也罢都给了老夫人十足的脸面,老夫人脸上的笑意更显得浓厚了几分,几乎都收拢不住了似的。 “有劳李总管了,总管这边请坐。” 水氏在身份上不合适,毕竟她连个诰命的身份都没有。 沫诗缈亲自招待,李总管很是卖她的面子,笑着道:“郡主客气了,只是咱家还要回去跟太后交差,就不打扰了,咱家先告退了,还望郡主见谅。” 李总管再三告退之后离开,却是齐瑶依和齐蒹葭两人进了来,这下子沫悠云脸上顿时闪耀着几分得意,这两人可是她请来的。 齐瑶依两人说着恭喜贺喜的话,沫诗缈却是轻轻摇了摇头,有了太后的珠玉在前,怕是任谁的恭贺都要差了几分吧? 好在此间事情早已经安排妥当,前院又有沫君博和沫君宁等人招呼,沫诗缈轻轻走了出去,想要透透气。 今天相府可谓是热闹的很,只是老夫人惯常思前想后,怕是此时却也不会去想居安思危四个字。 如今这等鲜花著锦烈火烹油,一朝若是跌倒那可就是从云端到泥泞之中的天壤之别了。 倚在石柱上,她轻轻闭上了眼睛。 不知何时,有人走近了这凉亭,脚步都十分的轻微,似乎怕是惊吓住凉亭里的人似的。 “十皇子怎么忽然来后院了,莫非是奉了贵妃娘娘的旨意?”蓦然睁开了双眸,沫诗缈眼中带着凉薄的笑意,只是齐司珩却是愣了一下,沫诗缈睁开眼的刹那,他似乎在这双眼眸中看到了杀意。 毫不隐藏的杀意,丝毫不加以遮掩的恨意。 他清俊的脸上露出一些不解,莫非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竟是惹得她这般恨自己不成? “我只是喝多了酒,想要散散酒意而已,没想到竟是遇到了郡主,这般有缘。”齐司珩不知道为何,沫诗缈会对自己这般恨意十足,可是他却是又忍不住想要靠近这女子,知道她所有的秘密。 “缘分?”沫诗缈勾唇一笑,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十皇子的缘分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郡主您觉得呢?” 齐司珩诧异了一下,却是笑着道:“诗缈你倒是聪明,只是又何必诳我呢?”今天相府里的郡主就两位,只是蒹葭却是不会来这边的,他有这个信心。 “十皇子可真是明察秋毫,我佩服得很。不过十皇子还是尽快离开的好,若是被别人看到,可就不好了,尤其是被郡主看到,岂不是要吃醋?” 她笑意促狭,齐司珩却是脸色一变,抓住了她的手腕道:“你在胡说什么?” 沫诗缈却是丝毫不畏惧,反倒是迎上了齐司珩那带着警告和惶恐的目光,“我哪有胡说什么?”她眼中带着几分无辜,“十皇子误会我了,十皇子与蒹葭郡主兄妹情深世人有目共睹,不是吗?” 齐司珩将信将疑,只是手上力气却是卸了下来,沫诗缈看着微微红肿的手腕,皱着眉头道:“十皇子不怕名声有损,可是我一个女儿家家的却是玩不起这游戏,麻烦十皇子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齐司珩闻言却是再度困住了她,“我倒是觉得不如生米煮成熟饭,郡主觉得呢?”他倾下了头,似乎想要一吻芳泽,只是沫诗缈一双黑曜石般的清眸中却满是嘲讽。 “十哥!”齐蒹葭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齐司珩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近在咫尺的沫诗缈的眼眸中却是无尽的嘲弄,分明是在笑话他。 “蒹葭,你什么时候来的?”他根本就没有听到脚步声,这怎么可能呢? 齐蒹葭哪里有心情去回答他?一双妙目中氤氲着泪光,这就是她选择要托付的良人吗?一边诱骗自己去俘虏沈潜的心,一边却是想要迎娶沫诗缈! 她从小就芳心暗许的人呀,她不顾礼教而一心喜欢的人呀,就这样对待自己吗? “十皇子还不去追?”沫诗缈轻声一笑,“我可是早就提醒殿下您了的,只可惜您并不相信我。” 齐司珩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火光,恨不得将沫诗缈剥皮拆股吞掉似的,“沫诗缈,你且等着!” 今天她玩这小伎俩,总有一日却也是要臣服自己,心甘情愿为自己办事的! “呕……” 一双柔荑轻轻拍在了她背后,声音中带着几分关怀,“你没事吧?” 依旧是难以遏制的恶心,她没想到尽管并没有接触,可是这等距离已经让她恶心难受不已,不知道以前的沫诗缈竟是喜欢上这么一个狼心狗肺,还真是瞎了眼。 “没事,多谢了。” 飘雪却是笑了笑,“郡主客气,只是日后飘雪要给郡主办事,郡主可别交给我那些又脏又累的,飘雪怕是干不了呢。”说完,她狡邪的一笑,长长的睫羽闪动着机灵。 沫诗缈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自然,只是千岁爷舍得?” 飘雪笑得神秘,“主子说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这是什么鬼道理!难道自己还能是狼不成?那妖孽,说话经过了脑子吗? 飘雪很是赏心悦目的欣赏着沫诗缈的表情,主子选择的人果真是没话说,这般头脑,这般狠绝,还真是一路人。 “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飘雪扶起了她,“是,好戏也该开场了,秦衣姑娘的戏,可是错不得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你这是在干什么? 见到沫诗缈回来,木儿一颗心落到了肚子里,“小姐,你怎么四处乱跑了呢,刚才老夫人还说你去哪里了呢。” 飘雪看了沫诗缈一眼,笑着道:“木儿妹妹可是冤枉小姐了,刚才小姐是去看平夫人了,本打算抱着十少爷过来的,只是怕小少爷着了风寒。” 木儿倒是没想到这飘雪什么都敢说,不过她是前天才来西厢院的而已,怎么就这么大的胆子,莫非也想学白菱不成? 这般身段倒是比白菱都要妖娆几分,木儿眼中有了提防,沫诗缈一看她神色就知道木儿想多了,不由摇头道:“老夫人唤我何事?” 木儿闻言撇了撇嘴,“还不是安平侯府太夫人突然来了,想要见见自己的外孙子,只是老夫人哪有空去给她寻找外孙,这不,就要郡主您来办这事。” 木儿想起这事就觉得恼火的很,那老太太还真是半点规矩也没有,相府老夫人的寿辰你却是提出这么个要求,莫非还真以为现在相府当家的还是水氏不成? 只是众目睽睽的,若是不把九少爷寻来,岂不是又在遮掩什么?大夫人不出面,搪塞亲家母,这岂不是坐实了外面盛传的相府宠妾灭妻的传闻? 只是,就算是这样,老夫人却也不该让郡主去寻找九少爷!木儿心底里给自家主子抱不平,沫诗缈闻言却是唇角一扬,果然,自己差点错过了好戏呢。侯府老太太果真不负她所愿,那她就让老人家如愿以偿好了。 “婶娘在哪儿?” “三夫人如今在那边歇着,今天可是把三夫人累坏了。”木儿努了努嘴,指着那边的小厢房。 沫诗缈点了点头,“去把三夫人请过来,我怕自己一会儿可是带不来九弟的,婶娘对付小孩子还是很有办法的。” 木儿传话过去,水氏想要拒绝却也是不行。沫文瑜向来是个顽固的,便是自己母亲的话都有所违逆,对于沫诗缈这个妹妹更是敌意的很,自己过去也好,反正也是卖她一个人情。 “刚才去前院看了下,九弟不在前院,倒是小九随着三哥举止进退有度,颇是得姑丈喜欢。” 水氏闻言脸上倦怠一扫而光,能被镇南公看进眼里,那可真是难得的很。 “刚才姑丈问小九有什么理想没有,小鬼头竟然说要从军戍边,学习姑丈保家卫国,可是把姑丈乐坏了,说要是你爹娘同意的话,我就让你随我从军。”沫诗缈缓缓说道,一旁水氏闻言这会儿脸色却有些阴晴不定了。 “那,那你三叔怎么说?”她知道沫诗缈一直关心着前院的事情,自己为了避嫌,并没有派人去前院盯着,此时想倒是失策了。 沫诗缈笑了笑,“三叔说青山有幸埋忠骨,小九想要去从军那就去吧。” “啊……”水氏到底是慈母心怀,顿时惊呆了一下,沫诗缈见状连忙扶住了她。 “小五还这么小,怕是吃不了那些苦头的。”她虽是并不溺爱这孩子,可是却也不愿意让他去吃那戍边之苦,而且刀剑无眼万一发生些什么,她岂不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沫诗缈扶着水氏坐下,柔声安慰道:“婶娘,孩子大了终究是留不住的,咱们不常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吗?男孩子家也是一样的,何况南宫表兄十三岁便已经声名远播,便是安侯府的大少爷也是从小就随父出征,既然有姑丈照应,小五定然不会出事的。” 水氏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听到沫诗缈跟自己如此分析,心中也觉得好过了些,可是到底还是担忧,“我只是怕小九年龄小,吃不了苦给你姑丈丢人。” “婶娘哪里话,小九不算是小孩……” “三夫人、郡主,刚才有婆子说九少爷去了那边的风波阁。”小清打断了沫诗缈的话,水氏闻言连忙道:“不说这事了,便是真的从军也不是一两天的事,还是先去找瑜儿吧。”适才田老太太的咄咄逼人她也是看在眼里的。 沫诗缈点了点头,却是有些诧异道:“他好端端的去风波阁那边干什么?”难道是因为远离戏台子的缘故吗?她倒是不知道,沫文瑜还这么会找地方。 水氏却没有多想,只是到了风波阁那边,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她却是脸色骤然一变,连忙捂住了沫诗缈的耳朵,“去把相爷请来!” 沫诗缈面上带着些不解,想要挣脱水氏,却又是被水氏拦住了,“好孩子,这些你可不能看到。”风波阁里传来的呻吟声让水氏面红耳赤,那满口脏话的分明就是沫文瑜,只是听声音她就能认出来! 沫诗缈顺从的点了点头,眼底却是闪过一丝笑意,水氏这未尝不是借刀杀人,一下子就让人去请沫君博过来,也好。 不闹大了,怎么对得起她的精心准备呢? 前院沫君博正在招呼众多宾客,多数都是朝堂上的官员,到底是当朝丞相母亲的寿辰,何况相府老太爷虽然去世,却也是两朝太傅的。 就在太后派李总管向后院老夫人贺喜的时候,齐武帝也是派遣杜德全大总管来前院赏赐的,这等荣耀,便是沫君博也有几分沾沾自喜了。 后院来的小厮来请自己的时候,沫君博愣了一下,待那小厮又重复了一遍,他晃晃悠悠站起身来,让沫君宁好生招待众人看戏,自己则是出了去。 “三夫人没说是怎么回事?” 那小厮犹豫了一下,才慢慢道:“小的是随着三夫人和郡主寻找九少爷来着,到了风波阁那边忽然间三夫人就让小的来请相爷,具体发生了什么,小的也不知道。” 风波阁,风波阁。 沫君博的酒意有些醒了,脚下步伐加快了几分,“怎么忽然间找九少爷的?”他倒是不知道那混小子什么时候竟然从宴席上溜了。 看看二弟家的那俩,再想想自己的儿子,沫君博忽然间有些力不从心了。 暮羽杀人被流放千里,文珍虽然进退得宜可是却没有几分大家子弟的气概,至于小六就更别说了,简直是水氏那贱妇给宠坏了,到现在也是不学无术的。 “是安平侯府太夫人想要见外孙,老夫人只好让郡主去寻来,只是郡主和九少爷本来就生分,怕是闹出什么不愉快,便央求三夫人陪着她一起寻找来着。”小厮道明了前因后果,连忙扶住了身形微颤的沫君博。 田氏那个老不死的,竟然用这办法来恶心母亲,难道还真以为自己不会休妻了吗? 只是他拐弯的时候却是刚好遇到柳文佩搀扶着田老太太一起去风波阁那边,柳文佩脸上有些难堪,毕竟在相府后院四处走动,这是极为失礼的。 田老太太却是不以为意,“我吃酒吃多了,刚才听人说瑜儿我那宝贝外孙正在这边,就过来看看。相府规矩大,你家老夫人吩咐媳妇孙子去给我老婆子寻找外孙,却是半晌都没找到,我老婆子只好自己来找了。” 沫君博闻言脸又红了几分,显然是气恼田老太太这极为失礼的话。 柳文佩也是三分难堪变成了十二分,老太太说的这是什么话,三夫人和郡主不招呼众多客人却是去给你寻找外孙,这本来就已经够给你面子了,如今你还在嫌弃人家办事不利落。相府后院前院那么大,找人难道还是呼吸一两下就能找到的吗? “老太太说的是,回头我定是好好教训瑜儿,下次再这么乱跑,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田老太太被噎了一下,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了。沫君博这分明是在威胁自己!他这分明是嫌自己说了他女儿,竟然用打瑜儿的腿来威胁自己! 老太太气得浑身颤抖,柳文佩却是不知道劝什么好,看着那边水氏和沫诗缈身影,连忙道:“到了到了。” 沫君博也看到两人,只是风波阁四下里并没有什么丫环,只是两人站在那里却是极为显眼的。他不由有些吃惊,只是待走近了却是脸色骤然一变! 这声音……他一下子把田老太太和柳文佩甩在了后面,水氏见到来人顿时长吁了一口气,脸上却还是有些犹疑,“相爷,这……我……” “逆子,逆子,竟然干出这等事情,去把那逆子给我拎出来,乱棍打死,我沫君博没有这么不知礼义廉耻的儿子!” 田老太太闻言却是怒了,“相爷好大的威风,竟然是要打死我的外孙,他身上可是留着我们宋家的血,想要打死他也要看我老婆子同意不同意!” 田老太太上了年纪有些耳背,没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只是柳文佩却是听了个清楚呀,老太太十分宠爱这个外孙,因此她也是极为熟悉沫文瑜的,这声音一听就是,根本错不了。她刚想要劝阻自家老太太,田老太太却是拎着个龙头拐杖进了去。 柳文佩见状顿时不知如何是好了,进退维谷,只是下一刻田老太太却又是见鬼了似的尖叫起来,“瑜儿,你这是在干什么?” 所谓眼见为实,这才是真真正正的眼见为实呢。沫诗缈唇角勾起一丝笑意,只是待沫君博往这边看的时候她却是脸上带着几分不解的低下了头。 沫文瑜正在兴头上,并没有听到田老太太的尖叫声,只是他身下的人却是花容失色,连连找衣服遮掩,结果却是被田老太太一拐杖下来打在了胳膊上,“你个狐媚子,竟然勾引主子!” 相府的小厮进来的时候就见安平侯府老夫人精神抖擞地拎着个龙头拐杖追着打一个赤身在屋子里跑的女子。见到这场面,饶是相府家规森严,小厮们却也是忍俊不禁。 第一百七十三章 你打红梅干嘛? “外祖母,你打红梅干嘛?红梅快过来给我,我忍不住了!” 田老太太又一次成功耳背,依旧拎着拐杖骂骂咧咧地追打红梅。 “够了!”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的沫君博大吼一声,老太太吓了一跳似的跌坐在地上,忽然间哭了起来,“我可怜的云儿呀,你病了病了,连儿子都被人设计陷害呀,你看看你嫁了个什么人呀,宠妾灭妻,这还有没有王法呀!” 田老太太哭的涕泗横流,柳文佩尴尬地看了水氏和沫诗缈一眼,几乎不敢再抬头去打量两人的神色。 “去把这逆子给我捆起来关进柴房,这丫头……给我好好拷问。”他看也不看田老太太一眼就离开了,看着外面的几人,已经酒意全无,“今个儿是老夫人的寿辰大喜,这事先别声张。” 水氏自然明白,连连道:“这个我知道,相爷放心。” 柳文佩自然也点头表示明白,只是心里却有些幸灾乐祸了,安平侯府本来声名便是一般,偏生老太太又是极爱折腾的,这次这么一闹,怕是和相府的关系就彻底要僵硬了吧? 田老太太闹够了,只是却并没有回去看戏,而是被请到了听云院由赵妈妈“照看”,柳文佩对着老夫人解释道:“母亲她吃酒吃多了有些头疼,就在那边歇息下了。” 老夫人正在兴头上,并没有心情去关怀那个净给她整幺蛾子的亲家母,继续和一应的女宾说戏。 沫之雨却是瞧出了什么不对劲,拉着沫诗缈的手道:“小七,那老婆子不是要去找六弟吗?怎么肯消停?” 沫诗缈有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沫之雨,虽然沫文瑜和丫环红梅私通早就有过,这是这次被抓住却是自己巧妙安排的。设计了她的亲兄弟,到底还是有一丝难安。 “大概折腾够了,年纪大了吧。” 明显看出来沫诗缈是在敷衍自己,沫之雨皱了皱眉,一旁水氏连忙道:“雨儿可真是厉害,说是请来秦衣姑娘唱戏果然就请来了。” 沫之雨不曾想到水氏竟是会有意挑开自己的话头,一时间并没有往那里去想,顿时笑了起来,“那是,我也是有本事的。” 长宁侯夫人闻言顿时笑了起来,“是呀,六小姐是个有本事的,不知道将来会是成为哪家的儿媳妇呢?” 戏台子上秦衣的唱词刚刚落下余音,老夫人听到这么一句,笑了笑,“只要找个对她好的就是了。” 在座的多是勋贵和堂官家的当家夫人,听到老夫人这么一句心中顿时盘点起来,自家儿子是不是符合这条件。 临平侯夫人闻言笑了起来,“可不是吗?这是这一条也是极难的,老夫人是有女不愁嫁,可为难了我们这些找不到儿媳妇的。” 宁远侯夫人闻言笑了起来,“瞧瞧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找不到儿媳妇呢,坐在你身边的那是谁家姑娘,莫非不是你们的世子夫人?” 水橘儿被点名,对着宁远侯夫人娇羞一笑。 临平侯夫人登时笑道:“瞧瞧你这张嘴,我这不是在替你们着急吗?老夫人最是会教导女儿家,看看咱们镇南公夫人就知道了。” 沫凝君的婚事几乎是京城贵妇和少女们最是羡慕的,膝下儿女双全,丈夫又是没有妾氏的,两人相敬如宾简直是模范夫妻。 沫凝君闻言笑了一笑,“这秦衣姑娘唱腔可真是把江南金大班的妙音娘子都比下去了,六姐姐还真是有心了。” “多谢姑母夸奖,回头我定是要让祖母好好奖励我才是。”沫之雨多少明白姑母不接临平侯夫人话的意思,若是再说下去怕就真的牵扯到她们姐妹几个的婚事了。 宁远侯夫人也是精明的,见沫凝君转移了话题,连忙道:“可不是,当初我也是听过妙音娘子的唱腔的,吐字圆滑不假,可是这一出《长恨曲》却是不如秦衣姑娘的哀怨凄婉。” 众人纷纷讨论起来秦衣姑娘的唱腔,似乎都十分感兴趣似的。 送走了最后一波宾客,沫诗缈轻轻吁了口气,却见马车忽然间停在了自己面前,“雪乔家中不便,你别计较。” 水雪乔父母也是极为恩爱的,水夏源妻子去世后便未续弦,家中无主母,水雪乔出席一些宴会时自然有些避让,“说哪里话,今天照顾不周你也多担待些,过几日我再去找你。” 上官芙蓉点了点头,放下了车帘。沫诗缈刚要转身进府,却是又听到有人喊自己。 “你今天辛苦的很,早些回去歇着。” 看着那一张带着关怀的脸,沫诗缈倒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是了。 齐司轩,自己似乎有些时日没见过他了,本以为他那点念头带淡化了,只是如今看来却是自己想多了。 “多谢大皇子关心,我知道了。” 听到这不冷不淡的回答,齐司轩却觉得自己有些受伤,“大哥,看来你要抱得美人归,不止是皇后娘娘那一道门槛难过,便是这边也很难搞定呀。” 齐司尘说的颇是有些幸灾乐祸,齐司轩闻言却是皱眉,“难道她真的对我没有一点感情?可是当初为何却又要舍命救我?” 沫诗缈却是没有齐司轩那么纠结,她脚下非但没有半点沉重,反倒是带着几分轻松,算起来宾客散尽,这时候也是该审问沫文瑜了吧? 果然如沫诗缈所料,她刚转过身,却听到身侧有人说道:“郡主,丞相府的沫相爷请您去丞相府的听云院。” 是沫君博的贴身小厮。沫诗缈点了点头,“我先去换身衣裳,老夫人可是歇下了?” 小厮点了点头,“六小姐已经伺候老夫人歇下了,小的先告退了。” 西厢院。 周妈妈已经打听了清楚,“相爷没有把这事告诉老夫人,只是田老太太却并没有回去,就是安平侯也在的。” 安平侯也在?莫非沫君博是要准备撕破面皮不成?不过如今倒也是时候,沫雯菲与承恩侯府联姻,若是沫家再有安平侯府这边的姻亲紧密,怕是齐武帝也要提防几分了。 “倒是热闹的很,走吧,迟到了的话,怕是田老太太又要说我没规矩了。” 周妈妈有些抱怨道:“这老太太从来不肯安生,我们相府的小姐她还管不到!” 沫诗缈却是轻声一笑,“怎么说她也算是我名义上的外祖母呢,要是想要多管闲事却也是能管得了的。” 周妈妈闻言不由皱眉,郡主莫非这是在试探自己?可是老夫人那边可是要自己咬紧牙关的。 听云院里,田老太太哭着,声音几乎要掀翻了院子,“我可怜的湘云呀,你看看你的子女被欺负成什么样子了。流放的流放,生病的生病,就连最是乖巧听话的瑜儿都被设计陷害,还有那什....”田老太刚想说,被沫君博阻断了。 沫君博右手紧握着茶杯,只要再稍微一用力就会捏碎了那茶杯似的,“雨儿是我女儿,她母亲是我明媒正娶的妻,怎么会是没娘的,老太太说话还要三思!” 一旁坐着的安平侯却是早已经习惯其母亲的胡闹,听到这声音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听沫君博说这么一句,却还是忍不住愣了一下。 “鲁静……” “大伯父、三叔,诗缈来的迟了,还望大伯父不要见怪。” 看到沫诗缈到来,田老太太眼中跳跃着恶火,几乎要将进门的这人烧的片甲不留才是甘心。 “相府就是这般教导规矩的,见到外家的长辈竟然都不行礼?”田老太太语气恶毒,似乎沫诗缈不给她跪下就决不罢休似的。 沫君博闻言皱了皱眉头,沫诗缈却是笑了笑,“我是大齐郡主,同时也是月国长公主,况且,我娘亲还没死,田老夫人,这不摆明了咒我娘亲,我为何要朝你下跪。” 一句话,田老太太犹如吃了苍蝇一般。 沫诗缈却是不屑一笑,你不是说我死了娘吗?若真是想要我认你们安平侯府为外家,那就先把水湘云弄死再说,这样才是不打自己的脸不是吗? 沫君博听了这话却是心中一慌,为什么他觉得沫诗缈这神色好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明明自己已经吩咐下去绝不能透露的。 十多年前的旧事,知道的也不过就是那些个人而已,她们是不会……不对!沫君博心中忽然一惊,他忘了一个人。 “都说将军府郡主伶牙俐齿我还不行,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杀气! 安成平身上的杀气毫不遮掩,一如他那毫不遮掩的话。 沫诗缈笑了笑,“我也是今日才见识了安平侯府的规矩,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柳文佩一旁几乎要笑出来了,果然找沫家郡主的霉头那就是跟自己过不去呀。不管是家里的老太太还是安成平,却都是一句话能被她呛死。 “大哥,今天不是说瑜儿的事情吗?怎么人还没带过来?”沫君宁一旁岔开了话题,水氏连忙接着道:“差不多……过来了。” 沫文瑜被关了柴房两个多时辰,之前一直在大吼大叫,担心家丑外扬,沫君博干脆让人把他嘴巴堵上了。 如今嘴巴上还塞着臭布团子,看到田老太太和安平侯,沫文瑜顿时犹如看到了救星,就要往两人身边凑,却是被小厮抓住了。 “还不松手,这是你们这些贱仆吗?这可是相府九少爷,还不给我松绑!”田老太太再度展现她拐杖威风,这次便是安平侯也看不下去了,示意柳文佩去阻拦。 柳文佩却好像没看见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田老太太这次打的是负责押解的小厮,几人不敢反抗,沫君博却是看不下去了,“老太太,这里可是丞相府,不是你们侯府后院!” 这话还真是狠,沫诗缈笑出了声,惹得沫君博一瞪眼。 田老太太总是不适当的时候耳背,饶是沫君博说的这般响亮她也没听清楚似的,反倒是继续我行我素。沫文瑜被救星救了立马扑倒老太太怀里,“外祖母,你带瑜儿走吧,瑜儿好好孝顺外祖母。” 田老太太连忙答应,安平侯却是皱着眉头道:“娘,你先坐下。成平,扶你祖母坐下!” 安平侯向来很少发火,这般说辞让田老太太愣了一下,许是在外人面前要给儿子颜面似的,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怀里却还是拦着沫文瑜。 红梅很快到来了,与之同行的还有沫君博身边的贴身小厮。 “相爷,这是在红梅房间里搜到的。” 那是几个荷包,向来都有丫环给主子绣制荷包的,只是沫君博看到却是一愣,旋即脸色大变,将荷包甩到了红梅脸上,“你个贱婢,竟然做出这等下流的事情!” 七八个荷包零零散散,有个别的落在了沫诗缈脚下,她伸手捡了起来,忽然笑着道:“我倒是不知道红梅绣工也是这般好,这鸳鸯可真是活灵活现,小清你看看,可是把咱们木儿的女红比下去了?” 小清接过了荷包,看着那上面的鸳鸯笑了起来,“哪有画……咦,这荷包好香,倒是熏了合欢香似的?” 合欢香!那是青楼妓子才会用的肮脏玩意儿,有些世家子弟寻欢作乐会用一些,可是相府里……沫诗缈闻言顿时呵斥道:“胡说什么,还不给我出去!” 这是大厅里却是都听到了小清的话,沫君博更是脸色黑到了极点! “你们相府的好丫环,竟然受人指使勾引小主子!”田老太太却似乎找到了借口似的,站起身来挺直了腰板,龙头拐杖直指沫君博。 被戳穿了一切,红梅死人似的跪在那里,并不言语,田老太太却是一拐杖砸了下去,“我让你个害主子的刁婢胆大妄为,竟然害了我的瑜儿!” 红梅忽然间吃痛,趴着向沫文瑜求助,沫文瑜连连哀求,“外祖母不要打红梅妹妹,她给我好吃的,她是好人。” 红梅却是挨打挨得更厉害了,田老太太市井的粗语都跑了出来,简直没有半点诰命夫人的气度。 “太夫人,红梅可是您的宝贝女儿亲自给六弟挑选的伺候丫环,您说她受人指使,莫非是夫人指使她的不成?想要给六弟早早的留后?” 太恶毒了。柳文佩心底里暗暗想到,这岂不是狠狠的打了老太太一巴掌。让儿子、孙子早早留后,这可不是老太太最喜欢干的一件事?那美貌的丫环,她看着可是碍眼的很。 “夫人也是家学渊源,今天我可是受教了。”沫诗缈最后更是没有给安平侯府留半点颜面,此话一出,便是安平侯也杀气十足。 “沫相,这便是府上的规矩,大家闺秀的小姐竟是这般不尊重长辈?”安平侯宋江元久经沙场,这番话说出来都带着十足的杀伐味道。 饶是沫君博原本想要继续沫诗缈说下去,却也是不得不呵斥道:“诗缈,不得胡说!” 他低声呵斥,沫诗缈却并不以为意,反倒是笑着看向宋江元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人不自重,凭什么却要别人敬重?为老不尊的人,想要本郡主敬重,却也要看看她有没有命!” 她语气里没有半点软意,便是宋江元听到这话也是愣了一下,旋即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人不止是相府的郡主,更是齐武帝亲封的郡主。 只是在相府里向来没人按照皇家规矩行礼办事,以致于她也忘了。 “大伯父、三叔、婶娘,诗缈累了,先行告退。”她转身离去,只是走到门口却是忽然间想起来什么似的,“刚才我过来的时候大老远就听到安平侯太夫人大吼大叫,虽然相府里的丫环小厮都是懂规矩的,可是难免有一两个嘴碎的,大伯父回头可是要好好善后。” 第一百三十八章 沫君博你怕什么呢 沫君博面色一冷,这老太婆这般大吼大叫,怕是……这消息再也封锁不住了。 西厢院,沫诗缈泡在浴桶里,只觉得浑身的疲乏似乎都消褪了似的,水面上漂浮着几片玫瑰花瓣,晒干了的花瓣便是再泡却也没有昔日的娇艳。 离儿却是笑着和小清翠丝说今天的事情,“真没想到大夫人那时候光是挑选人都挑选了三天,最后却给六少爷选了这么个丫环,六少爷才多大岁数呀,红梅可真敢下手,也不知道六少爷这后半辈子还行不行。” 她很是清楚合欢香的用途,十一二岁的男孩子被用了那虎狼药,怕是将来就算是能人道,于子嗣上也是诸多艰难。 翠丝、小清一开始在梨香院帮忙,并没有随着沫诗缈去听云院,听到离儿说起了红梅和沫文瑜的事情,小清却是脸色有些难堪,半晌没说话。 到底是忙前忙后了一天,离儿没多大会儿也告辞了,翠丝却是拉扯着小清的手问道:“怎么了,刚才一说那荷包你就神色不对。” 小清犹疑了一下,最后却是慢慢道:“当初郡主刚回来的时候,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有次撞到了五少爷,红梅那时候丢了个荷包,郡主捡了起来……你说郡主不会是早就知道六少爷和红梅之……呜呜……” 翠丝死命地捂着小清的嘴巴,“就算是又如何?这件事你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知道吗?” 见小清点头答应她才慢慢松开了手,“我们现在是将军府西厢院的人,主荣我荣,主辱我辱,知道吗?” “主荣我荣,主辱我辱,你那丫环倒是个聪明的。” 迎上了齐司冥那带着别样笑意的眼眸,沫诗缈眉眼一挑,“多谢千岁爷夸奖,只是翠丝再怎么聪明,却也不及飘雪,不是吗?” 没有不透风的墙,安平侯府老太太大闹相府的事很快就传扬出去,似乎消息都长了翅膀似的,梨香院里老夫人听到消息的时候勃然大怒,“把那不孝子给我喊来!” 她口中的不孝子自然是沫君博无疑,林妈妈为难道:“老夫人,相爷去上朝了,如今还没回来呢。” 老夫人脸色到底不好看,半晌才道:“等他回来,让他立刻马上来见我!” 林妈妈跟随老夫人这么多年,何曾见过她这般措辞?顿时心中警铃大作,却又听老夫人道:“去查一查那消息究竟是谁传出去的,我倒是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想要毁了我相府的名声!” 沫君博得到消息去见老夫人的时候,消息已经查了出来。 “是安平侯府放出的风声。” 沫君博进门的时候只听见这么一句,就看到一个茶杯似的黑影直直向自己砸了过来,他愣了一下躲了过去,老夫人却是罕见的对他动了怒火,“你的好岳家,有这么一个弑杀亲姐的女儿还不算,竟然还百般败坏我沫家的名声,去把水氏那贱人给我休了去!” 老夫人怒火之下吼了出来,梨香院内的丫环婆子却是愣了一下,年轻的并不知晓往事的只是皱了皱眉,年纪大的如林妈妈却是脸上一惊,弑杀亲姐?难道说的是水氏? 当年安平侯府有意和当时的太傅府联姻,而联姻的对象则是侯府的大小姐,只是大小姐后来不知为何落水了,议亲的对象变成了二小姐,也就是……水云! 沫君博也没想到老夫人勃然大怒之下竟是在再也不顾半点颜面,待看到林妈妈一旁一脸惊诧他连忙示意林妈妈离开,却是被老夫人拦了下来,“她没什么好回避的,你把事情都说一说,看看他那岳家办了什么好事!” 林妈妈稳了稳心神,其实当年也不能说是议亲,毕竟当时沫君博已经成亲,安平侯府当时也知道女儿上门只是做妾室而已,可是一个新晋的勋爵,没有任何根基,能做太傅府的妾氏也已经是高攀了,毕竟当时老太爷也是位列三公的。 待听林妈妈说了前因后果,沫君博也是动了怒火,“母亲,是儿子不孝,这就去修了水氏那贱妇!” 沫君博怒气冲冲地离开了,老夫人招手对林妈妈道:“你去瞧瞧,小心着点。” 林妈妈自然是清楚,便悄悄地跟了过去。 祠堂里,水氏见到沫君博到来神色微微波动,莫非母亲和哥哥已经说动相爷了?她就知道母亲为了宋家也绝对不会舍弃自己的。 她站起身来,笑着脸迎了上来待发现沫君博神色并不对的时候,水氏想要躲开,脸上却是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你个贱妇,我当初怎么瞎眼娶了你?” 他这一巴掌力道十足,水氏跌在地上,便是唇角也是流出了磕破了皮,见沫诗缈骂自己贱妇,水氏登时恼火,不知道哪来的气力站了起来,毫不示弱道:“娶我?若不是为了拉拢我们侯府,你会主动暗示母亲和你们太傅府联姻?沫君博,你还真是卑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时是什么打算!” 沫君博有片刻的慌张,继而却是冷笑道:“是又如何,侯府小姐却来给我做妾,你也不嫌丢勋贵世家的人!” 水氏最是厌恶一件事就是曾经她是妾氏出身,听到昔日的枕边人竟是这般说更是火冒三丈,“沫君博你个出尔反尔的小人,当年你明明是说娶我为平妻的,结果鲁静那贱人不乐意你就出尔反尔!”当时她已经嫁入了太傅府,难不成还能回侯府不成? “你再说阿静一句坏话,小心我杀了你!”沫君博威胁道,似乎只要水氏再有一句不敬的言辞,就会立马杀了她。 水氏闻言反而笑了,“哈哈哈哈……还真是恩爱呢,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说她一句都不行。” 沫君博神色凝重,一瞬间又恢复了惯有的冷酷无情,良久才看着笑意减消的水氏道:“你永远也比不上阿静,水云,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见你吗?我倒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那不成器的儿子,和自己的婢女私通,结果被你那鼠目寸光的亲娘捉了个现行,如今整个京城都知道了,你说这算不算是个好消息?” 他笑得冷厉,语气间全然没有半分温情,近乎于官场上那冷血无情的铁血宰相! 水氏脸上一惊,旋即却是嘶吼道:“不可能!瑜儿身边的红梅我是亲自挑选的,她怎么会看着主子被贱婢诱惑?” 沫君博笑得冷酷,“红梅?难道你不知道什么叫做监守自盗吗?告诉你,勾引你那宝贝儿子,害得他下半辈子再也不能人道的就是红梅,你一手挑选的好丫环!” “不可能,不可能的……”如遭雷击,水氏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语道,只是却再也没有那般笃定了。 “这是休书,拿着它滚出我丞相府,你水云便和我丞相府再无一丝关联!” 早已经写好的休书被丢到了水氏面前,苍劲有力的笔迹一如当年,只是却再也不是那锦绣文章。水氏有些愣怔地捡起了那休书,她犹是记得当初之所以会对素未谋面的沫君博情愫暗生,不就是因为无意间得到了他的一幅字吗? 见字如见人,她想哪怕是这人已经娇妻爱子在侧,她水云也定能赢得他的心的。 为了能嫁入太傅府,她不惜杀了亲姐姐,可是最后却是一个妾氏而已,身上穿着的只能是桃红色的衣裳,甚至连云静辰身边的那丫环都不如,凭什么! 她是安平侯府的二小姐,而鲁静不过就是一个没有父母没有家世的落魄小姐而已,她不服气! 沫君博没去想水氏此刻的心情,他也不需要去想,转身便是离去。 躲在祠堂门口的林妈妈连忙躲闪开,生怕沫君博看到自己的踪迹,却是听到祠堂里面传来一阵吼声,“沫君博,你别想休妻,若是你今天想要休妻,我就把你弑父杀妻的事情都抖落出去,让京城的人都知道,不,我要让九州六国都知道,大齐的丞相是……呜呜,你……你松手!” 林妈妈愣在了那里,她方才听错了吗? 水氏吼着的可是弑父杀妻? 她不由后退了一步,却不料竟是踩在了一段枯枝上面,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谁在外面!”沫君博大吼一声,连忙跑出去看,却是没有人,看着地上被踩的两段的枯枝,他不由握紧了拳头。 “哈哈哈哈,沫君博,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沫君博你怕什么呢?休妻呀,你休妻呀,我看你还敢不敢休妻!” “够了!水云你不要欺人太甚,若是把我逼急了,我不介意手上再多一条人命!”沫君博厉声威胁道,水氏却是看穿了他一般并不相信。 “威胁我?你以为我会怕?沫君博,你今天敢杀了我,明天你就等着京城大街小巷都是你弑父杀妻的传闻吧!” “你说什么?”右手扼住了水氏的脖子,沫君博脸上带着惶恐。弑父杀妻,单单是一条,哪怕是传闻也足以让他这个大齐丞相朝不保夕。 “你以为你这般冷酷无情对我,我就不会给自己留下后路?我早就安排好了人,只是没想到底牌亮出的这么快。沫君博,你可别逼我,否则,大不了鱼死网破!” 水氏神色疯狂,眼神中带着轻蔑和嘲弄,沫君博慢慢松开了手,半晌才道:“那你想要如何?” “如何?”水氏轻蔑一笑,“你我夫妻一体,我自然是不会如何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不知道我是否方便进来 夫妻一体?沫君博看了眼那地上的休书,早已经被水氏撕碎了,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你休……休要再这般放肆,否则。” 水氏摆明了没把他的警告听进去,笑着道:“我知道,我怎么会对相爷你下手呢?顶多只是教训鲁静的女儿而已。” “你……” “怎么?相爷这是爱屋及乌心疼了吗?当初杀鲁静的时候,你可是没有半点手软呢,怎么现在看到那出落的有三分相似的模样,就舍不得了?早知道当初我就该杀了那丫头!”否则,也不会有今日了,她的文瑾,她的悠云都因为那臭丫头吃尽了苦头! “你好自为之!”冷冷地抛下一句,沫君博转身离开。 他身后,水氏脸上笑意灿烂。 看到林妈妈回来,老夫人淡淡道:“水氏那贱妇可是赶出了府去?” 林妈妈斟酌了一下,终究是摇了摇头,“奴婢本来是随着过去的,只是半路里遇上了翠丝她们,被喊住了结果没能去成,后来过去的时候看见大小姐去接水氏了,说是奉相爷的命令。” 林妈妈没有说实话,到底是心中惴惴,生怕老夫人看出来什么,只是老夫人盛怒之下却哪里注意这些。 “哗啦”一声脆响,老夫人手中茶盖落在了茶盅上,眼中带着诧异,“休妻休成了请她回去,这倒是稀奇了。” 老夫人向来很少这般古怪说话,林妈妈却是脸色不变,“是奴婢的错,若是跟上了相爷,许是就知道原委了。”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像是相信了林妈妈的话,“罢了,就这样吧。”逼着儿子休妻,自己这名声要是传出去,这一辈子也就是白活了。 水氏出祠堂的第二天,宫里贤妃传来喜讯,原来今天早晨辰时三刻,贤妃生下了一位小公主,齐武帝大喜,晚年得女,给小公主起名云锦,封号信阳公主。 水氏带着沫悠云入宫贺喜,脸色憔悴犹如大病一场似的,印证了老夫人生辰时卧病在床不便见客的传闻,一切关于丞相府的流言蜚语不攻自破,众人纷纷贺喜水氏,一旁奉旨入宫的沫诗缈见状唇角笑意荡漾,说不出的嘲讽。 从宫里回来已经接近傍晚,只是将军府门前的马车却是格外引人瞩目,沫诗缈还未下马车就听到朗朗之声,“郡主总算是回来了,不枉费莫修染在此等待多时。” 门房上的人已经连忙小跑过来道:“郡主,从你入宫后莫世子就来了,只是小的解释说您入宫给贤妃娘娘贺喜,说了好几遍他却是听不进去,非要等郡主回来……”门房上的很是无奈,只是感觉到来自水氏的目光连忙又退了回去。 从入宫到现在?那可是有四五个时辰了。沫诗缈暗暗忖度了一下,却是目光落在了莫修染身上。 “难得世子竟是这般耐心,不如世子?”沫悠云轻声说道。 倒是十分的好心,莫修染却是笑着摇头,“能见到郡主我已经心满意足了,这么晚再打扰太失礼了,我明天再来寻郡主便是了。”却是连个原因什么的都没解释就离开了,沫诗缈不由皱起了眉头,莫修染这是何意。 “小七,世子为何来找你?”而一旁还没有回到丞相府的沫悠云看着莫修染走出去。 沫诗缈摇了摇头,唇角带着丝笑意,“我怎么知道,许是要看我余毒清除了没?” 摆明了是搪塞之词,沫悠云并不相信,反倒是上下打量了沫诗缈一眼道:“都道是我家有女初长成,小七许是姻缘到了也未定?” 这话说得含蓄,便是沫诗缈恼火却也不能说什么,只是行了个礼便自己回到将军府了,而沫悠云也回到了丞相府。 水氏看着沫悠云,颇是不赞同,“便是拿她开玩笑,也不能毁了你们姐妹的清誉!”什么我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的。 沫悠云脸上却是带着笑意和笃定,“母亲,莫修染的神色我可是敲得一清二楚,定是喜欢小七的!蜀南世子和蜀南王父子不和,舅父不是说皇上有意从京城的贵女之中挑选一个做世子妃吗?假如这个人是沫诗缈的话……” 水氏眼睛一亮,“你是说……” “没错,沫诗缈若是成了世子妃,既能够展现出咱们大齐的诚意,当朝丞相的女儿,又能够将这祸水引出去。何况蜀南王和世子父子不和,说不定将来沫诗缈也会随着丈夫一并死了,你说呢?” 沫悠云眼中闪烁着冷意,却又是熠熠生辉,似乎想到了沫诗缈那惨不忍睹的死状,她很是开心。 水氏眼角也闪过了一丝冷芒,“只是这般,未免太便宜她了!” 沫悠云却是笑了起来,“母亲,世子妃固然是世子妃,可是你可别忘了莫修染不过是一个小小质子而已,若是娶了当朝将军女儿的消息传回了蜀南,你觉得蜀南王会置之不理?到时候沫诗缈他们的日子会很难过的很,我们只需要看笑话就是了。” 她几乎能够想象出沫诗缈日后的下场,笑声中带着得意。沫诗缈,跟我斗,回头你可是要栽大跟头的! 果然如沫悠云所猜测的,莫修染似乎真的对沫诗缈情根深种似的,第二日竟是早早便来将军府拜访,不过三两日工夫,京城百姓都知道蜀南世子对将军府的郡主是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日日前往将军府,饶是吃闭门羹,却也是此志不渝。 “倒是个痴情种子。” 看着被甩到了地上的狼毫,南宫默言轻声笑了起来,“男未婚女未嫁,嫣儿你又是生的哪门子的邪气?” “谁说我生气了?”南宫语嫣立马反驳道:“只是这又不是蜀南,沫诗缈也不好好想想,这般名声传出去,假如莫修染回头不娶她,将来谁还会娶她这么个声名狼藉的女子?” “声名狼藉?”南宫默言声音中带着几分冷意,“嫣儿,回到京城后可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这若是声名狼藉的话,那你当初……” 看到胞兄竟是动了怒火,南宫语嫣连忙软声道:“哥哥,是我一时失言,您大人不记小人……妹妹过,……表妹向来是聪明人,只是这次实在不该任由着这流言蜚语四处传播的。” 而且,莫修染也真是的,活像是故意似的,那还像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 见南宫语嫣服了软,南宫默言神色才稍稍舒缓了些,良久才道:“这兴风作浪的小人什么时候都少不了,母亲说是要去看望外祖母,难道你不跟着去看看?” 看着兄长意有所指,南宫语嫣却并不羞涩,“那是自然,锦芙说是她那里有些好玩的东西,上次没看上,这次我倒是要瞧瞧稀奇。” 南宫默言笑而不语,自己这妹妹看似沉着冷静,可是事到临头却是慌了神都不知道,好玩的东西?她从小就见识过无数的奇珍异宝,难道还能对京城的那些老玩物有兴趣不成? “哥哥你去哪里?”看见兄长离开,南宫语嫣连忙问道。 南宫默言却是头也不回,“去喝酒。”十分潇洒地离开。 只是饶是花园里繁花盛开,百花争艳,南宫语嫣依旧是兴致不高,沫悠悠拉住了沫悠云轻声问道:“大姐,表姐这是怎么了?”南宫语嫣比沫悠悠大了一岁。 沫悠云却是神秘一笑,似乎从听到世子之后,南宫语嫣就有些魂不守舍了,莫非她竟是…… 都说蜀南向来风气开朗,没有大齐这么重的男女之防,镇南公向来镇守南疆,那里和蜀南颇是接近,莫非这表妹竟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么? “大概是心里有事吧。”沫悠云淡淡道,既然是这样的话,自己不妨再让这流言蜚语燃烧的更猛烈一些,这样子也好让沫诗缈体验一把什么是烈火焚身、痛不欲生的滋味! 清风楼,沫文博面前的碟子几乎全空了,这里的点心实在是太好吃了,他意犹未尽地看着妹妹那并没有动多少的点心,眼中满是期待,却并不敢讨要。 他不能吃太多啦,要不然妹妹定然觉得他是饭桶,什么都不会弄,回头会不要自己了的。 “大公子不如吃我的这一份,我不太喜欢甜食。”莫修染自然察觉到沫文博的目光炯炯,不由觉得好笑,将自己面前的点心递了过去。 沫文博并不敢接,只是看妹妹似乎并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这才慢慢接了过来,有条不紊却是速度很快地往嘴里塞点心。 “冷公子既然也觉得这有八成胜算,为何郡主不试一试呢?”虽然和沫诗缈的交易并不牵扯到沫文博,可是莫修染却还是忍不住道。 也许是见惯了这心机深重之人,看到沫文博这般拥有赤子之心的,他倒是反倒忍不住了。 冷俊宇坐在那里静静的喝茶,只是听莫修染提到自己的时候抬了抬眼眸。 “此事不必……”沫诗缈却是忽然不再说话,下一瞬间。 敲门声忽然响起,“刚才看到表妹和表哥来了这边,不知道我是否方便进来?” 门外,南宫默言声音响起。 第一百四十章 这场戏有的瞧了 沫诗缈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南宫默言竟是会看到自己,正待她要出声,门外却又是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世子?可真是巧,你怎么也在这里?”温和的声音彬彬有礼,只是沫诗缈闻言却是愣了一下,怎么齐司轩也在这里,还真是巧,无巧不成书了都。 莫修染脸上带着笑意,却是忍俊不禁,冷俊宇脸色却是微微一黑。 南宫默言似乎也没想到竟是会遇到齐司轩,他举了举手,是两包点心,“家母和舍妹喜欢甜食,我给她们带一些点心,大皇子这是……” 齐司轩却是看向了门里,“刚才看到诗缈兄妹进来,想着很久不曾见过,便来打个招呼,世子你这是……” “原来大皇子也看到了,好巧,我也是来跟表妹和表兄打个招呼的。” 雅间内,沫诗缈脸上写着两个字:好巧。 真是好巧! 只是待两人进来,却是齐齐皱了皱眉头,不是说诗缈和莫修染在这里吗?怎么还多了一个人? 多了的这个人自然是冷俊宇无疑。 齐司轩很是清楚京城里的流言,事关沫诗缈他更是十二分的关注着,听说沫诗缈和兄长与莫修染一同来了清风楼吃点心品茶时,他便是不管不顾来了,却没想到,冷俊宇却也在这里。 皇子、世子、郡主,冷俊宇一介白丁在他们面前却是站都不站一下,沫文博是痴迷在甜点之中并没有注意到,冷俊宇却是典型的不把这些皇子世子放在眼中了。 只是齐司轩清楚,冷俊宇几乎是沫文博的御用大夫,便是沫诗缈对他也客气的很,他不会自己去找麻烦的,反倒是坐了下来,很是不在意似的。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好在她前面的点心还没动多少,“这个味道不错,哥哥尝一尝。” 沫文博看着忽然碟子里多了一块点心,顿时笑靥如花,“谢谢妹妹,言言也吃。” 南宫默言愣了一下,看着自己桌子前面突然多了的点心,猛地抬起头来,“大哥哥还记得我?” 记忆中叫自己言言的便只有这么一个人了,只是后来他离开京城,就再也没听到过这么一句呼唤了。 老夫人寿辰,甚至更早些时候,他不是没见过沫文博,可是沫文博却一副没认出来自己的样子。 “记得,言言喜欢娘娘的桂花糕,总是爱和我抢。” 南宫默言闻言额头一汗,沫文博说的确有其事,不过那时候自己才五六岁的小孩子而已嘛。 感情他记得自己是因为这盘点心?南宫默言心中的激动顿时化作汗水无数流淌了去。 莫修染却是再也忍不住了,轻声笑了起来,威震南疆的镇南公世子,竟是,竟是爱抢点心吃,这等传闻若是传扬出去,还不让南疆二十万将士笑死? 南疆历来传闻,镇南公世子可都是少年老成,挥斥方遒的。 南宫默言却是狠狠瞪了莫修染一眼,慢慢捻起了那点心吃了起来,虽然舅母做的桂花糕的味道他早已经丢失在记忆的长河里,可是吃到这甜甜糯糯的滋味,可不比大皇子那被冷落的好? 齐司轩有一丝的尴尬,在座的五人中,沫文博和南宫默言与沫诗缈是血脉之亲,冷俊宇和莫修染多少都与沫诗缈有救命之恩,而唯独自己,似乎根本扯不上一丝关系…… “大皇兄,你怎么能丢下我就不管了呢?”齐瑶依忽然推开了门,大大咧咧地嚷道:“下次要再这么对待我,看我……南宫世子,你,你怎么在这里?” 齐瑶依声音降低了几个高度,语气也温和了许多,脸上似乎爬上了一团红云,似乎颇是娇羞模样。 沫诗缈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让出了一个位置道:“公主,走了那么久应该也累了,不如坐下吃些点心?” 沫诗缈邀请自己?齐瑶依心底里顿时有些犯嘀咕,可是待看到南宫默言那一张俊颜时,心底里的嘀咕也被抛之脑后了。 “诗缈姐姐,这点心好吃得很,我一直很喜欢的。” 这一声姐姐似乎被涂了蜜似的,沫诗缈轻声一笑,“那就多吃一些。” 有了齐瑶依的加入,雅间里的气氛更是热闹了几分,莫修染看好戏似的看着这几人的表情,似乎成了最不在乎的人似的,殊不知齐司轩和南宫默言前来却都是因为他的缘故。 齐瑶依亲自送沫诗缈回去的,其中自然也有南宫默言也要去将军府的缘故。她依依不舍地上了马车,看着四人进了相府大门后才回过了头去。 “大皇兄,你要是能让我嫁给南宫默言,我就撮合你和沫诗缈。” 饶是向来知道齐瑶依言出无状,可是听到这么一句齐司轩还是愣了一下,“荒唐,感情的事难道还能来做交易不成?我喜欢她我自然会想办法娶了她,你若是真心喜欢南宫默言,那就自己去打动他。” 齐瑶依显然没想到皇兄竟会这么说,只是此番她是听了进去的,在日后她也曾沾沾自喜,自己到底是听了大皇兄的话的,只是她终其一生都不知道,她自以为是用真心打动了那人,可是那人的心却是从来都不在她身上的。 联姻,又能有什么真心与情爱的? 无外乎是制衡之道而已,虽然她死后那人并未续弦,她生前也只有她一个妻。 “哥哥怎么和表姐一起?”南宫语嫣有些不解,难道喝酒还能喝到清风楼去不成? 南宫语嫣却是小瞧了自家兄长的本事,南宫默言拎了拎手中的点心,“去给母亲和你买点心,正好遇到了表哥和表妹,便一起坐了一会儿。”他没有提齐司轩和齐瑶依的事,齐瑶依的心思他自然是懂得,只是那么一个黄毛丫头和珠玉,他还是懂得取舍的。 “难得你有心了。”沫凝君笑了笑,她向来喜欢甜食,也是受嫂嫂影响的缘故。 南宫语嫣此番并没有随同母亲坐在马车里,反倒是毫不忌讳地骑马而行,和南宫默言并驾齐驱,“哥哥,小道消息要听吗?” 南宫默言眉峰一挑,“交换?” 他们兄妹本来就是这德行,如今依旧如此。 “你先说。”南宫语嫣说道,这当然也是历来的规矩。 南宫默言此番依旧没有和妹妹争什么,“莫修染想法可能更多,不单单是要和将军府联姻。” 他不是没观察,莫修染的神色似乎很淡然,倒似乎在看他和齐司轩的笑话似的,要么是他胸有成竹,要么便是他根本无意和相府联姻,而和沫诗缈走这么近只是别有目的。只是这话却不能对他人说,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妹妹。 南宫语嫣脸色有些难看,语调也有些沉闷,“母亲有意让你和沫家联姻。” 缰绳忽然一勒,南宫默言有片刻的失神,“沫悠溪?” 大舅舅一房和母亲是血脉至亲,只有三舅舅是庶出,好歹还是关系远了些,而且三舅母是祖母的内侄女,也许……更有可能。 “是她。”南宫语嫣知道凭借兄长的聪明,猜出这么个答案来并不稀奇,只是看着沉着冷静的兄长,她忽然间想笑,原本以为他们是南宫家的子孙,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现在才发现原来婚姻却并不是自由的。 父亲和母亲那等令人羡慕的婚姻,如今她也羡慕起来了怎么办? 南宫默言神色依旧,只是眼底却多了丝凝重。 母亲既然这般提,怕是早已经和父亲打好招呼了的,若是这般的话,自己便是反驳怕也是无力的。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皆是如此。 “哥哥,我想去喝酒,要不要一起?” 南宫默言转过了头去,“自然,今朝有酒今朝醉。”既然如今想不通,那就不去想,只是若是自己执意不肯的话,母亲也是会退让的…… 同样的消息,西厢院中沫诗缈也知道了,“依照老夫人的态度,这事怕是板上钉钉了。” 她本来还以为也许老夫人会让沫之雨嫁给南宫默言的,毕竟沫之雨才是她的心头肉,可是如今水氏这般东山再起,若是再联姻镇南公府,怕是沫家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了。 沫君宁到底是个小官,又是庶出的,并不起眼,又能加强沫家与南宫家的联姻,想来倒是最合适的了。 “千岁爷也说,府上老太太老谋深算的很,只是飘雪担心,南宫默言并非没有军功在身,怕是他若是真不同意,怕是镇南公也难以扭转他的想法。” 沫诗缈笑了笑,“这倒是,南宫默言和宋成平都是少年成名,驰名沙场的少将军,甚至他比宋成平还要多几分能耐,想要降服他,老夫人自然是要费一番功夫的。不过沫凝君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人,再有齐瑶依如今又掺和进来,这场戏有的瞧了。” 飘雪点了点头,却觉得有些后怕。明明南宫默言喜欢的是眼前之人,可是她却是冷静分析利弊,似乎颇有些渔翁得利的意思,还真是和千岁爷一条路走到黑的人压! “千岁爷最近有些忙,怕是不能来看望小姐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桃花簪? 沫诗缈唇角微扬,那这样最好,自己又不是离不开他似的,终于能睡一个安稳觉了。 只是夜半,她转身的刹那忽然感觉到身畔的轻微的呼吸声,她不由将手伸到了枕头下面,却是被人抓住了,“怎么,丫头你要谋杀亲夫?” 是这妖孽! 感官似乎重新回到了自己身上,沫诗缈慢慢松开了手中的匕首,“千岁爷不是很忙吗?”再说,她的亲夫,前世还不就是被她谋杀了吗? 齐司冥猿臂一伸揽住了伊人的腰肢,只是这次却没有四处动弹,“忙虽然忙,但是不能冷落了丫头你不是吗?那几个都在献殷勤,本督若是不把你看牢靠些,若是被哪个混账小子勾引走了怎么办?”不知为何,竟是情不自禁的来到了这边,便是飘雪听到了动静后看到自己也是诧异了一番。他这是怎么了,倒是着了魔似的。 沫诗缈闻言轻声一笑,转过了身去,“怎么会?”身边都被你安插了人,锦衣卫又是无孔不入,我是活腻了还是活腻了才会被他们几个勾搭走?再说,那几个人都非自己良人,她清楚得很。 齐司冥轻声笑了笑,笑声中透着些微的疲惫,“你不会,只是那几个却是不长眼的,哪天本督心情不好了,到底是要找他们算账的。” 那她只能说希望这几位长眼,这几日不要再来找自己了? 只是她的想法很快就落空了。莫修染再度来访,只是此番不仅带着礼物,而且礼物还价值不菲,似乎很有诚意的模样。 而莫修染刚在竹涛居坐下,大皇子也派人送来了几样点心,一看模样就知道是御膳房的手艺,点心也是送到了竹涛居,沫文博看到点心的时候眼睛都是放了电似的,眼巴巴地看着沫诗缈,显然是馋得很。 “吃吧。” 在沫文博的“深情注视”下,沫诗缈并没有能支撑太久,莫修染见状不由一笑,果然沫文博便是沫诗缈的死穴! “郡主可是想清楚了,水云东山再起,怕是这次定不会饶过你的。” 冷俊宇当时的“失手”在外行人看来是水氏的缘故,可是莫修染到底是行家,一眼看去就知道彼时冷俊宇是在借机会教训沫悠云。 别人看不出来,可是宋家可是还有几个年少有为的少爷的,怕是瞒不住的。若是几人都同心协力要整治沫诗缈,怕是……她还真是麻烦的很。 “世子为何对此事这么感兴趣,你要知道若是你成功了我也许会感激你,可是你若是失败了……”沫诗缈眉眼间闪过一丝冷意,“死无葬身之地,我不怕丑话说在前头。” 莫修染却并不畏惧沫诗缈的要挟,“人生太过于无聊,找到郡主这么个朋友并不容易,我自然珍惜的很。” 沫诗缈半晌不语,良久才道:“什么时候开始?” 莫修染神色依旧是那般,似乎笑意中带着玩世不恭,“不用着急,何况有冷公子这妙手神医在,我不过是帮帮忙而已。” 莫修染的到访已经成为相府里的家常便饭的谈资了,只是听说沫诗缈竟是随同其出门游玩时,老夫人还是面色微微一变,“去打探清楚,大少爷有没有一起跟着!” 林妈妈连忙应声出去打探,只是心底里却是有些担忧,老夫人适才这等模样,分明是恼怒郡主不守女儿家的清规,随意和外人一同出门游玩,堕了沫家女儿的名声呀! 眼看着六小姐这就是要出阁了,郡主再闹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不但对六小姐声名有损,便是四小姐的婚事也……林妈妈犹豫了一下,她该不该把那件事告诉郡主呢? “有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只怕再过半个时辰,郡主与莫修染出游的传闻就要传遍京城了吧,郡主难道不怕?” 不都说大齐女儿向来是最重视闺誉的吗?就算是南宫语嫣那丫头到了京城后也收敛了许多,难道与自己交易的这个刚巧不巧是其中的一个异类? “怕?”难道你怕她们就不会欺负你了吗?不,只会更加凶狠的对待你的!她唇角的笑意浅淡,似笑非笑一般,“我若是怕了,世子又岂会选择我?倒是世子也许不懂女儿家的心,你这般刺激与她,可别事倍功半才好。” 莫修染为之一噎,半晌才轻声道:“难怪京城传言将军府郡主是个铁齿铜牙的主儿,原来真是半点亏也不肯吃呢。”便是嘴皮子上也不愿意让半分。 沫诗缈笑而不语,只是街道两旁的小摊贩看到这一对俊俏男女却是招呼道:“公子,给这位小姐买一支簪子吧,咱的簪子清雅的很,最适合小姐气质。” 莫修染停下了脚步,却是拿起了另一支簪子,“你觉得这支如何?” 那是一支桃木簪,上面的桃花点翠手艺显然很是精致,“眼光不错,很适合。” 小贩看两人这般说,顿时下定了决心要做成这一单生意,“公子好眼光,这桃花簪最是适合小姐的性……”和适才那支清雅玉簪截然不同,这一支桃花簪显然更是华丽一些,饶是说惯了生意经的小摊贩也觉得在两人面前这般说并不合适,半晌憋不出一句话来。 好端端的一桩生意,竟是要毁在自己嘴上,小贩有些神伤,却是听到那年轻公子道:“这根簪子我要了,多少钱?” 小贩顿时喜上眉梢,一瞬间又是能说会道起来,待两人走远了还依旧在招呼着,“公子下次再……这位小姐,你想要看看什么?” 虽然看不清轻纱遮掩下的那容颜,可是眼前的人定当是个美人,比自己在秀云楼的那相好要漂亮的多。 沫悠云要是知道自己被小贩拿来和翠云楼的妓女相比较,怕是再也不会好好说话了,“刚才那俩人买的什么?” 小贩警惕地看了一眼,只是觉得自己似乎被狠狠瞪了一眼,他连忙道:“是,是一支桃花簪,最后一支了。” 沫悠云皱了皱眉,“桃花簪?”她倒是听说过蜀南向来有桃花节一说。 古诗有言: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宜其室家! 沫悠云眼中顿时一片闪亮,难道莫修染这竟是在对沫诗缈表白?真是太好了,不枉费自己出门这一趟辛辛苦苦跟着他俩,终于被自己抓到把柄了,只是…… “小,这位小姐,我的簪子。”小贩心疼地看着自己的簪子,那是玉簪呀,经不住小姐你这么用力的捏的,万一不小心断了该如何是好? “云儿,你怎么在这里?” 沫悠云觉得肩头微微一疼,回头望去看到来人却是不由笑靥如花,“表哥来的正好,我有事要请表哥帮忙。” 安洛弈也没想到竟然真会是沫悠云,只是待看到她身边竟是一个伺候丫环都没有顿时恼火着拉着她往胡同里走去,“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一个人万一遇上了坏人可改如何是好!” 沫悠云闻言有些委屈,似乎呼吸都沉重了几分,带着面上的轻纱微微波动,“我也不想,可是这是我抓住沫诗缈把柄的最好时机,上次表哥你说要给云儿出气的,可是,可是沫诗缈却是什么事情都没有。” 安洛弈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原本已经布置妥当了,只是却没想到北城的兵营竟是出了岔子,他半夜三更出去,原本想速战速决,结果却不料竟是被耽搁了一天,等他回来的时候,沫诗缈却已经回了丞相府,自己那一番布置竟是没有半点作用。 想到这里安洛弈只觉得尴尬和内疚,几乎不敢去看表妹那带着失望的妙眸。 “是,是悠云不好,悠云不该指责表哥的,啊,不好,我跟丢了……”只看见两人的背影,沫悠云有些着急,安洛弈却是拉住了她的手道:“别担心,我带你去找他们。” 沫悠云顿时笑了起来,对表哥的出手表示感激不尽。太好了,她本来还想怎么找机会去让安洛弈帮自己呢,这倒好自己刚犯了瞌睡就有人递上了枕头,还真是……好得很呢。 待追到酒楼的时候,沫悠云没想到莫修染竟是不在沫诗缈身边,而坐在沫诗缈对面的人,她有片刻间的诧异,旋即却是躲在了柱子后面。 “那不是南宫默言?”安洛弈皱着眉头,怎么他竟是和沫诗缈坐在了一起? 沫悠云轻轻点了点头,“是呀,只是祖母想要撮合南宫表兄和二妹的婚事,难道小七是奉祖母的命令来劝说南宫表兄的吗?” 沫悠云很是不解,一旁安洛弈却是仗着自己艺高胆大听到了两人的谈话,唇角露出一丝轻蔑,“怕是她自己想要嫁入国公府吧?” “什么?”沫悠云娇呼出声,“怎么会呢?当初祖母提及小七未出生时曾和南宫表兄定下婚约,小七还推辞了,怎么会忽然间又想要嫁入国公府呢?” “傻丫头,这是沫诗缈欲擒故纵之计,南宫默言什么身份,她岂会轻易地丢开这门好婚事?怕是就算是随着蜀南世子出门游玩也是为了刺激南宫默言的。好一个刁钻的丫头,竟然用这般下流的办法,看我不戳穿你的真面目!” 沫悠云有些担忧,“表哥,你,你小心些,沫诗缈诡计多端的,很难对付的。” 安洛弈笑了笑,似乎战场上那般运筹帷幄之中,“云儿你放心,适才你是说你祖母有意让三房的那丫头和南宫默言定下婚约?” 沫悠云轻轻点头,“是,听说过两日便是要让两人见上一见的,……三婶娘说预备是在清风楼订下位置。” 安洛弈唇角一抿,冷笑了一声道:“回头打探好消息,到时候我要让沫诗缈众叛亲离!” 沫悠云感觉到一瞬间的寒冷,只是待她抬起头,却见安洛弈却是含情脉脉似的看着自己,眼中带着几分深情,那是她一直选择视而不见的东西。 “表哥,我还是快些回去好了,等有了确切时间我会通知你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又怎么会是那鱼目呢? 安洛弈点了点头,看了眼那厢正在饮茶的沫诗缈,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看着莫名哆嗦了一下的人,南宫默言微微皱眉,“怎么,很冷吗?” 如今已经四月天了,岂会冷?只是沫诗缈看向了楼下,只看到一抹匆匆离去的身影,她不由摇了摇头,“没有,表哥很是熟悉莫修染?” 若不然,那家伙竟然敢瞒着自己和南宫默言交易?好一个莫修染,她倒是小巧他了,竟然是准备两手通吃!难怪主动提出要给哥哥治病,原来是怕自己怪罪与他! 南宫默言闻言笑了笑,“蜀南世子,人生的前十八年默默无闻,这三年却是在蜀南声名大作,便是蜀南王也不及他。” 能得南宫默言这么一句评价,沫诗缈知道莫修染并非池中之物,只是就算是这样,她也气恼,“难怪君王总是怕臣子功高盖主,他倒是聪明。” 前来大齐当做质子,一来以示蜀南臣服大齐,二来却是让父子相距千里,蜀南王消消怒火,三来嘛,声名良好的世子到了大齐去做质子,蜀南王却是宠信妖姬,这只会让蜀南百姓更加怀念世子,回头莫修染要想蜀南王的位置,怕是更简单了几分。 察觉到沫诗缈的话里透着几分嘲弄,南宫默言并不解释,只是看着沫诗缈悠然似的饮茶看着窗外街道上的风景,他想要问出口的话却是憋在了心中,未待多久莫修染拎着一包东西走了过来。 “好在大齐人并不常用这虫草,不过找到这些却也是麻烦的很,药材找齐了,南宫兄,我们先告辞了。” 南宫默言点了点头,只是看着莫修染手中拎着的虫草却是眉关紧锁。 “虫草?”南宫语嫣放下了手中的兵书,有些不解道:“那是解毒用的,哥哥你怎么忽然间想起来这个了?” 只是,虫草向来是蜀南百姓用的多了些,大齐向来很少用这些的,便是蜀南进贡的虫草也多是被丢在太医院中,太医院那帮老糊涂都知道西凉的雪莲珍贵,却不知蜀南的虫草亦是千金难求。 “难道是……”南宫语嫣忽然间站起身来道:“不可能的,当初沫诗缈身上的毒都清楚干净了的,莫修染忽然间要虫草干什么?” 虽然京城里蜀南人没有一千也有三百,可是能让兄长在意的怕是只有一个莫修染而已,南宫语嫣不做它想就猜到了莫修染头上。 “我也不清楚,你想要知道的话不妨去世子府问问,想来他也不会瞒你的。” 南宫默言轻声一句,只是南宫语嫣听到后却是大皱眉头,“哥哥你胡说什么,对了母亲适才找你,说是后天要你去清风楼。” 南宫语嫣忽然间笑得神秘,分明是在看笑话的模样,“不管结果如何,哥哥可别忘了给我和母亲带回来些点心,上次的那个藕粉栗子糕挺好吃的,母亲很是喜欢。” 相较于前朝,大齐在民风上已经有了进一步的改善,起码未婚男女也是能够相看的,只是双方父母却不能随同,这多少也是为了让少男少女们自由一些。 南宫默言听到这一句却是皱起了眉头,他尚未对母亲表明心迹,自家妹子又是个幸灾乐祸的,本来就情事坎坷,怕是如今只想看自己的笑话,又岂会对母亲透露自己的心思?只是……沫悠溪吗? 那一张脸究竟是什么模样呢,他都记不清楚呀。 沫悠溪很是紧张,虽然母亲已经再三向自己保证这门婚事是十拿九稳的事,祖母首肯,便是姑母也同意了的,这次她和南宫表哥相看不过是走走过场而已,可是她依旧很是担心,心中似乎都跑了出来,她整个人都手足无措了似的。 “二妹这是激动的吗?”沫悠云笑了笑,有意让沫悠溪放缓心情似的,“五妹眼看着过两日就要出嫁还没你这么紧张呢。” 她亲自替沫悠溪簪上了一支落梅疏影簪,手指在沫悠溪的鬓发上轻轻一抚,“这般花容月貌的,二妹有什么好担心的?” 饶是知道要和沫悠云保持距离,可是听到她这话沫悠溪还是忍不住含羞一笑,“大姐过奖了。” 玉氏再三吩咐后,马车才缓缓离开了相府,只是玉氏却并不知道,就在她回去到梨香院的时候,另一辆马车也跟着沫悠溪的马车离开了。 等到了清风楼的时候,沫悠溪深吸了一口气,只是看到清风楼前的马车时,却是微微笑了笑,“难道小七也来了吗?听说大哥很是喜欢清风楼的点心,最近经常来清风楼吃点心。” 沫悠溪身边的丫环樱雪笑了起来,“怕是莫修染世子又拉着大少爷过来了,郡主推脱不过去所以才又来了的。”她向来记得夫人的教诲,自然是尽量把这件事往大少爷身上推脱,坏了郡主的名声对自家主子其实并没有丝毫的好处。 已经订好了雅间,沫悠溪提着裙摆缓缓上楼,只是刚一拐上了楼梯却是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对别人而言是天命,可是你觉得我会信吗?” 是表哥! 听到这声音沫悠溪心头微微荡漾,她刚想要过去,只是看着门上的名字却是微微皱眉,这并不是母亲对自己说的小兰亭,怎么难道是自己记错了不成?可是…… 可,刚才表哥说的是什么?她忽然间脑袋有些懵,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脑袋发昏了,所以才会听错了话似的。 樱雪一旁担忧地看着自家主子,刚要轻声呼唤,却是把沫悠溪狠狠抓住,低声道:“不要。”说话,她想知道表哥究竟是在对谁说话,那人是谁。 母亲不是跟自己说这门婚事十拿九稳吗? 不是说自己会成为镇南公世子夫人吗?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忽然间变成了这样子呢? “二姐姐是个善良姑娘,又有婶娘悉心教导,定是能成为镇南公府的当家主母的。” 沫诗缈!是沫诗缈! 这声音她决计不会听错的,可是,可是为什么她会在这里?沫悠溪脸色有些苍白,她再度抬头,看着门上龙飞凤舞的滕云阁三个大字,只觉得脑袋生疼。 “她是不是善良姑娘与我何关?诗缈你别忘了,当初我们可是定下过婚约的,虽然舅母芳华早逝,可是外祖母和母亲却都是记得一清二楚的!与我定下过婚约的人是你,我为何要抛弃这明珠而娶了那死鱼目!” 若非是樱雪搀扶着,沫悠溪定是跌坐在地上了的,为什么表哥会这么说?为什么,难道真的是自己抢了沫诗缈的婚事吗?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说自己是死鱼目,沫诗缈是明珠? “表哥,够了!”沫诗缈轻声呵斥道:“你若是不愿意去娶二妹你大可以对她表明,甚至你也可以去找祖母和姑母说明,在我这边穷嚷嚷算什么!” “你以为我不敢?我告诉你,就算我要和沫家女儿联姻,也定是你,而绝非旁人!” 里面声音骤然停止,沫悠溪却是骤然回过神来似的连忙道:“走,我们走。”她不要了,不要受了这一番屈辱之后再厚颜去小兰亭继续被屈辱一番。 几乎是踉踉跄跄着走出清风楼的,沫悠溪逃离似的上了马车,“回府,回府!” 滕云阁内,窗户忽然打开,带着面纱的女子脸上闪过一丝笑意,“成洛表哥好手段,竟是将两人声音学得这般相像。”便是自己,也定是会信了的。 安成洛颇是骄傲,自己这口技之精妙,怕是京城里没几个人能比得上的。何况,他为了学好这两人说话,可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这边已经办好了,回头就看大哥那边就是了,等到你们府上老夫人看到一个被人玷污了的二小姐,沫诗缈这次就算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那是。”沫悠云笑了笑,到时候沫诗缈百口莫辩,三房势必是要和沫诗缈大闹一场的,甚至她可以让母亲借着这个机会把三房从相府逼出去!明明是丞相府,不相干的人怎么有脸住在这里。她早就忍够了,何况老夫人也是老糊涂了,竟是还宠着三房的人。 看着飞奔离开的马车,安成洛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冷俊宇,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会在京城,也好,这么多年没见了,我倒是要和你一较长短,让那老不死的知道,他当初把我赶出师门是多么错误的一个决定! 马车飞快,樱雪小心搀扶着沫悠溪,对着车夫道:“慢点,二小姐很是难受。” 只是她说了这话却好像石沉大海似的,车夫并没有搭理自己,樱雪不由十分诧异,沫悠溪却是并没有察觉出异样,心中只是无限伤心。 她一开始就觉得表哥英武,又是少年英雄自己是配不上的,可是当母亲对自己说起这门婚事的时候她心中却是鼓舞的,毕竟她是爱慕着表哥的。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向来彬彬有礼的表哥对自己却是这般苛责,她沫悠溪虽然没有郡主这尊贵的身份,可到底也是嫡女,是沫家的女儿,又怎么会是那鱼目呢? 马车骤然停了下来,樱雪猝不及防一下子跌倒在车厢里,便是沫悠溪也一下子磕到了脑袋,才从悲伤中醒过神来,有些不解道:“樱雪,怎么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不用你假好心 “樱雪,怎么了?”马车外有人阴阳怪气地学着沫悠溪说话,这声音让车厢内主仆两人一惊,“大哥,听这声音,定是个年轻貌美的,大哥,咱们这次可是捡了条肥鱼。” 沫悠溪忽然间又是一阵心慌,唇瓣哆嗦着几乎说不出话来,樱雪紧紧护住自己主子,只是待车帘被掀开的时候,看到那几张丑陋的甚至还散发着异味的脸时,她忍不住轻呕了一下。 “臭丫头,你什么表情!”那臭不可闻的大汉一把拽住了樱雪往马车下拉,另一个人看到了藏在樱雪身后的沫悠溪的时候脸上更是露出惊艳,“这般姿色,可真是难得。”说着他就是要上马车。 沫悠溪顿时张皇失措,使劲儿踢脚希望能把这大汉踹出去,只是却不料自己脚力根本不够,反倒是玉足落在了那大汉手中。 马车外,是裂帛的清脆声,还带着樱雪的尖叫声。 沫悠溪更是惶恐,“你,你放了我,我给你银子。” “银子?大爷来了火气,银子可是消不了火的,丫头你伺候好了大爷,大爷倒是能给你银子!” “嘶啦”一声,他一把扯掉了沫悠溪穿着的青色马面绣裙,看到那露出来的一小截白玉无瑕的肌肤,大汉缓缓伸手摸了过去,“真是漂亮。” “不要呀!”她几乎能感觉到那人手上的肮脏和粗茧,沫悠溪泪流满面,“樱雪,救我,救救我,樱雪。” 沫悠溪却是并不知道,此时此刻,樱雪却是比她更为倒霉,马车外两个大汉围住了她,她上身的衣服已经被大汉扯了去,只剩下一个粉红色的肚兜挂在胸前,若非是那俩大汉似乎争执不下谁先来,此时她早已经遭了毒手。 “我是你二哥,我先来。” “凭什么,这次我先来,明明是我把这丫头拉下来的。”正在两人争执的时候,樱雪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忽然间站起身来往外跑去,只要,只要再跑两步,出了这胡同,她就能喊人救小姐了。 忽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头发,将她脑袋往后一拽,整个人扭转了过去,“死丫头,往哪跑?想跑,看大爷我怎么收拾你!” 两人抓住樱雪上下其手往里面走去,却是没看到背后忽然出现一人,声音冰凉道:“把人放了。” 看着忽然间出现的人,俩大汉不屑地皱了皱眉,“兄弟,别打搅大爷的好事,自己靠边走大爷还能放你一条生路,否则……” 樱雪却是看见来人顿时心生希望,“公子,我们是相府的,公子快救救我家小姐吧!” 相府的?俩大汉愣了一下,他们这次竟是抓了相府的小姐,怎么可能?那人不是对自己说是一个富商的女儿吗?向来刁蛮任性,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那带着青铜面具的男子闻言眉头猛地一皱,那俩大汉没反应过来却是胸口一痛顿时跌倒在地,樱雪感激不尽,却见那人已经朝着马车走了过去。 一双肮脏粗糙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的时候,沫悠溪恨不得死去,真的像南宫默言说的那样,自己很快就要成了死鱼目了。 可是下一刻,她却又是不甘心起来。趁着那人松开自己的腿的工夫,狠狠一脚踢了过去,正中那大汉的下三路。 大汉一吃痛,顿时火冒三丈,拎起沫悠溪就狠狠揍了两巴掌,“贱妇,竟然敢打我,我待会儿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 大汉话没说完就跌倒了,眼看着竟是要扑到了自己身上,沫悠溪连忙躲开,只是这一折腾,却是让肚兜的吊带挂在了那里,她一用劲,那最后的遮掩顿时落到了脚上,看着眼前忽然间出现的脸上带着青铜面具的男子,她恨不得晕倒过去。 慕非翎也没想到,这马车上的人竟然真的是相府小姐,要是他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沫家三房的二小姐才是,锦衣卫那里是有她的画像的。 “小姐,你没事……”樱雪傻眼了,看着上半身不着一物的小姐和路见不平拔剑相助的男人,她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若是今天的事情传扬出去小姐的名声怕是就要毁了。 “公子,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只是今日之事还请公子保……” “樱雪,你们这是怎么了?悠溪她没事吧?” 看见来人,樱雪忽然间愣了,少爷,少爷他怎么来了? 听到兄长的声音,沫悠溪恍然醒过神来,连忙穿衣服,只是看到那男子却不转过身去,她不由俏脸通红。 “慕大人?” 看到樱雪衣衫不整的时候,沫暮斯有瞬间的害怕,他怕自己的妹妹也遭了不幸,可是待看到马车前转过身来的那人时,沫暮斯声调蓦然一变。 “三公子,令妹无碍,只是这几个宵小之徒,本官还要带回去审理。”青铜面具遮掩,沫暮斯看不清这位锦衣卫同知大人的神色,只是瞬息间出现的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似乎遁地穿天似的将躺在地上的三人带走,沫暮斯却是拦住了慕非翎的路。 “今日之事,还望慕大人为舍妹保密。”传扬出去,怕是沫家女儿的名声就要毁尽了。 慕非翎似乎笑了一声,“三公子放心,只是令妹这般被人设计却不知得罪了谁?只怕本官就算是保密,这消息还是会被传出去的。” 沫暮斯顿时面露难色,“这……”他也是忽然间接到信匆匆赶来的,至于到底是谁给自己送的信,他也是没有一点头绪。 纵然今天这事瞒了下来,怕是……也会被那幕后之人利用的。饶是沫暮斯自诩聪明,一时间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那我嫁给你,如何?” 马车里,沫悠溪声音冷静,似乎是深思熟虑后的话一般,樱雪听了一脸诧异,不能置信道:“小姐,你在说什么?” 沫暮斯也是一愣,“悠溪,别胡说八道!” 沫悠溪却是慢慢下了马车,走到慕非翎面前,“慕大人,你救了我,看了我的身子,你说你是不是该对我负责,娶了我呢?” 她这话说的,便是沫暮斯也脸色一变,他妹子的脾气他自然清楚,这般话说出口显然是事实了,可是…… “你可知道我是谁?”慕非翎瞧着眼前的人,与适才那个傻瓜模样的丫头倒是不一样了,似乎脱胎换骨了似的。 “锦衣卫大人,九千岁的得力干将,锦衣卫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人,慕非翎,这些够了吗?” 胡同口留着几个锦衣卫,可是谁也没想到这英雄救美竟然让慕大人救了个媳妇,而且……还是个能说会道的媳妇。顿时几人心生艳慕,瞧瞧看着慕非翎,想知道他的回答。 该不会冷面慕大人这次又把人家拒绝了吧? “不怕我?”慕非翎淡淡问道。只不过是方才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竟然扬言要嫁给自己,莫非相府的小姐都是这般吗? “怕你?”沫悠溪笑了起来,“你说是你可怕还是那些流言蜚语可怕?” “悠溪!”沫暮斯总算明白了,她竟是想要用锦衣卫的势力来堵住那流言蜚语!毕竟,京城之中敢造锦衣卫的谣的人,怕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便是有造谣的胆子却也不一定有那命! 慕非翎自然清楚沫悠溪的打算,只是看她竟是这般坦然的说出了心中所想,倒是瞬间笑了起来,“三天之后,我上门提亲。” 将一块玉佩塞到了沫悠溪手中,他头也不回的离开,沫暮斯看了眼妹子,恨其不争道:“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竟然是和锦衣卫的大人定下婚事,母亲若是知道了,怕是要气疯了吧? 他话音刚落,沫悠溪却是浑身力气都被抽走了似的软软倒在了地上,只是手中却是紧紧握住那一块玉佩,那上面还带着温意,是自己唯一能握住的东西了。 沫暮斯没有隐瞒,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父母,沫君宁入京还赋闲在家,吏部的任命要四月下旬才能出来,听完儿子这话,玉氏已经哭了起来,“怎么会这样子,她不是去清风楼了吗?怎么好端端的会遭了这突来横祸的。” 沫悠溪自从回来后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任谁喊门都不开。 沫暮斯也不知道,“父亲,这事情透着古怪的,我去找悠溪的时候,咱们府上的车夫并不在那里,据樱雪那丫头说当时车夫赶车赶得很快,后来又是忽然间停了车,若是我没猜错的话,那车夫要么是被人收买了,要么就是被掉了包。” 沫君宁闻言皱了皱眉,最后却是道:“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好歹是保全了她的名声。”他话音刚落,小厮进来禀告道:“老爷,夫人,郡主求见。” “小七,她来干什么?”沫暮斯喃喃道,却见沫诗缈已经进来了。 一番寒暄后,沫诗缈不再拐弯抹角,“今天去清风楼给哥哥买点心的时候无意间遇到了南宫表哥,表哥说今天和二姐相见,只是等候了多时却不见二姐到来,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不好意思来问三叔和婶娘,便托我问一问。” “沫诗缈,不用你假好心!” 第一百四十四章 小九丢了不成? 沫悠溪声音尖锐,几乎划破了晨曦园的宁静,玉氏看到女儿终于出门心中一喜,可是待听到这么一句话却是愣在了那里。 沫诗缈皱了皱眉头,却看沫悠溪是一脸尖锐,似乎恨不得扒了自己的皮一般,那神色简直和水氏、沫悠云如出一辙了。 “二姐,你怎么和七姐姐说话的!”沫暮梦刚从外面回来,听到自家姐姐这般说话顿时不满道。相比自己亲姐姐,他和沫诗缈更亲近,这是不争的事实,便是玉氏也无可奈何。 “我怎么跟她说话的?那她为什么不说自己做了什么好事!那姻缘你不想要就施舍给我?我不稀罕!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的事是谁设计的,等我查出来真相,我一定把你的丑陋面目公之于众,让大家都看看这就是相府郡主,人人夸赞的诗缈郡主的真……” “啪”的一声脆响打断了沫悠溪的话,沫君宁胸口颤抖,手还停留在半空,似乎也在颤抖着,“给我滚回去!” 沫悠溪捧着半边脸颊,脸上闪过一丝忿恨,跺着脚离开了,玉氏想要去追却被沫君宁喊住,“你给我坐下,都是你宠的,越发没法没天了。” 玉氏心疼女儿,可是却又不敢说什么,只是看着沫诗缈,心中竟是生了怨怼。他们夫妻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千娇百宠的,这第一次挨打竟是因为沫诗缈,她自然是心生怨怼的。 沫君宁却是好声好气道:“诗缈你别放在心上,你二姐今天遇上了些事情,没能去清风楼,至于婚事,我亲自去给老夫人解释,有劳你这一趟了,回头二叔让悠溪去给你赔礼道歉。” 沫诗缈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看沫君宁竟是这般,知道沫悠溪怕是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心中的恼火多少也烟消云散了,“三叔放心,诗缈先告退了。” 沫暮斯站了起来,“我去送送小七。” 沫暮斯并没有留步的打算,沫诗缈转过头去,“三哥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沫暮斯一时间却是愣了一下,那一双眼眸清澈不可见底,可是对着自己的时候却并没有一丝阴翳,也许是悠溪误会了,自己定不能犯同样的错误。 “悠溪今天去清风楼了,只是并没有见到南宫默言就回来了。”看沫诗缈眉头微微一皱,他接着说道:“后来,她出了点事情,是锦衣卫同知慕非翎救了她,小孩子家一冲动就对着慕非翎许了终身。” 许了终身?沫诗缈蓦然抬起头来,“这可不是冲动的事情了,难道三哥怀疑,是我动了什么手脚不成?” “自然不是。”沫暮斯连忙道,面对这一双眼睛,他不知道自己为何慌张,明明沫诗缈比自己还要小几岁的。 沫诗缈笑了笑,“随三哥怎么想,只是我还有些事,先回去了,三哥留步。” 沫暮斯忽然间觉得有些冷意,似乎刚才那笑是在嘲笑自己似的,不行,自己一定要问清楚樱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在沫暮斯离开后,沫诗缈脸上也是露出了一丝诧异,脚下匆忙地回了西厢院。 “沫悠溪怎么和慕非翎牵扯到一块了?”沫诗缈也是震惊,一个是沫家女儿,一个是锦衣卫同知,齐司冥的心腹,这两人怎么会纠缠到一起的? 飘雪没想到郡主喊自己过来就是为了这事,不由笑了起来,“慕大人英雄救美,给自己娶了个美娇娘,倒真是做了笔好买卖,诏狱那边传来消息,是安洛弈买通的人,似乎想要污了二小姐的清白。” 沫诗缈闻言皱了皱眉,“安洛弈?”终于出手了吗?只是毁了沫悠溪的清白,那对自己又有什么损害,她本来与沫悠溪就交情不深,当初的事虽然不放在心中,却也注定不可能姐妹情深的。 “清风楼那边还没有查清楚,只是大小姐最近似乎爱上了出门,今天也出现在了清风楼。”飘雪状似无意地说道。 只是沫诗缈听到这话却也是皱起了眉头,沫悠云也掺和进来了? 思索了片刻,沫诗缈忽然间轻笑出声,也罢,沫悠云若是不掺和进来,倒是不好玩了。 “那慕非翎什么时候抱娶美人归?” 飘雪闻言也是一笑,“他还没问千岁爷,只是说三日之后上门提亲,若是千岁爷同意,怕是第四天就可以成亲的。” 那这样的话,丞相府还真是热闹的很,前两天十少爷的满月宴已经是无比热闹了,如今再加沫雯菲的婚事,若是连慕非翎都来掺和一脚的话,沫家可真就是到了风口浪尖了。 礼部侍郎、承恩侯府、锦衣卫,这可真是怎么瞧怎么个大杂烩。 飘雪知道这位主子的脾气,她本来就对丞相府没什么好感,所以看到沫家位于风口浪尖除了幸灾乐祸还是幸灾乐祸,只是到底沫悠溪的婚事另一半是牵扯到慕非翎,她不由有些关心,“小姐,二小姐究竟是怎么个性格?还望……”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飘雪声音戛然而止,退后了一步,便看到木儿匆匆进了来,“小姐,小蓝怀孕了。” 沫诗缈眉眼一挑,“怀孕了?”还真是个好时候。 “大夫人知道了?” 木儿笑了笑,“知道了的,小蓝是伺候大夫人规矩的时候忽然间吐了的,这不才瞧出来是怀孕了吗?听说大夫人似乎气恼的很。” 气恼,水氏如今想要把小蓝杀了的人都有吧,到底是小蓝害得她没了子嗣的,如今再度听到小蓝怀孕的消息,就算是水氏再好的脾气怕也是要忍不住恼火的。 只可惜,水氏此番精明了,赵妈妈因为身份暴露在水氏离开祠堂后就离开了,如今听云院倒是个铜墙铁壁似的,自己也不好打探消息的。 “这等好事,自然是要庆贺的,父亲龙虎精神,实在是难得,希望白姨娘能给沫家添一两个长进子孙,也好宽慰父亲一下不是?” 这话说的刻薄,可是木儿和飘雪却都是觉得理所当然。 沫文瑜因为红梅之事被水氏好生管教,如今困在前院里,听说脸上的婴儿肥都消褪了下去,而楚文瑾到现在还不曾传来消息,便是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好在如今平夫人刘氏膝下的四少爷还算争气,虽然比不上三房的三少爷,却也是不错的。 “走吧,去缀锦楼看看五姐,回头想要再见可是难了。”沫诗缈幽幽一叹,似乎无限感慨,身后木儿抱着小姐准备的添妆礼物,似有所思。 四月初八,沫雯菲与承恩侯世子水琦大婚,丞相府内喜庆中却带着几分悲凉,毕竟沫雯菲要嫁给的是一个死人,嫁过去不过是为了保全昔日的名声罢了,只是守活寡的。 刘氏成了平夫人后,沫雯菲身份水涨船高成了相府嫡女,搬进了缀锦楼里,悠苑里只剩下沫悠悠一人,却不知她是该高兴自己终于能独自住一个院子了,还是恼火便是这也是沾了她最是看不起的沫雯菲的便宜。 沫家子女几乎齐聚一堂,便是沫文博也老老实实跟在沫诗缈身后,脸上笑意却是透着真诚,只有他觉得成亲是好事,却不知道这成亲背后的悲哀。 “还是我背着五姐出门吧。”最后沫文珍悄悄出声,似乎怕水氏责备似的,声音很是低沉。 平夫人刘氏脸上都是泪水,似乎舍不得女儿似的,听到儿子这般说,不禁抬头看了沫文珍一眼。 “既然小八和雯菲姐弟情深,那就由小八背嫁吧。到底是亲姐弟,妹妹你说呢?”水氏颇有深意地看了眼平夫人刘氏,刘氏却并不上当,“文琛和珍儿都心疼雯菲,我高兴好来不及呢。” 看来水氏已经知道了沫悠溪的婚事,适才这话分明是挑拨之意。只是她未免太低估了刘氏,沫暮斯也并非小肚鸡肠之人,又岂会对此耿耿于怀? 沫文珍背着沫雯菲出了门,看着那渐行渐远的姐弟两人,沫诗缈最后轻声一叹。 到底不算是什么光彩的婚事,相府内有些安静,待沫雯菲出门后丫环婆子们便是各行其是了,看着大红喜色环绕的缀锦楼,沫诗缈也举步离开。 “郡主,你有没有看到九少爷?” 沫诗缈回头望去,这丫环是晨曦园的,向来是伺候玉氏的,“怎么,小九丢了不成?” 那丫环有些着急,“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刚才夫人急着找九少爷,却没看到,你说这好端端的,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就没影了呢?” 看着丫环着急模样,沫诗缈示意木儿和飘雪也去找人,“许是跑着看热闹去了,别担心,你们找到的话就把九少爷送到晨曦园。” 木儿却是有些担忧,“小姐,您自己一个人,没事吧?”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外面这是怎么了 沫诗缈不由笑了笑,“我还能有什么事,这相府后院难道还能走丢了不成?”她脸上带着笑意,只是木儿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笑意古怪,想要和苏绾商量一下,结果苏绾却已经朝着另一方向去了,大概便是去寻人了。 木儿不放心似的离开了,沫诗缈却是看着不远处的风波阁停下了脚步,难怪木儿会担心自己,原来是到了这里。 因为占定的吉时是寅时三刻,祖宅上下都起了个大早,这几天由于自己父母不在身边,老夫人便让自己在祖宅住了下来,等父母回来的时候,自己在回将军府也不迟。 此时天还微微透着灰白之色,那边只透着隐隐的影子,沫诗缈刚要离开,却是听到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六少爷,已经把人引过来了?” 是姜婆子! 赵妈妈离开后,水氏身边最受信任的人,据说是安侯府田老太太送过来的,对此老夫人冷哼了一声。 沫文瑜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骄傲,“那是,沫暮梦这笨蛋听我说事情和沫诗缈有关之后就乖乖的跟我来了,姜妈妈你要怎么收拾这臭小子!他这段时日在先生面前装乖巧,害的我老是被先生责罚,看我这次怎么收拾他!” 透着花丛,沫诗缈看到了地上的麻袋,沫暮梦似乎被堵住了嘴,一直嗯哼着却是挣脱不开。 “六少爷,你和我一起把他丢到水里去。我自己抬不动他。”姜婆子低声说道,只是沫文瑜听到这话却是忽然间害怕了一下,“什么,不是打沫暮梦这混蛋就好了吗?干嘛要杀了他?我不干,我不干。” 姜婆子顿时脸色一变,“六少爷,你打了他再把他放回去,难道九少爷不会告你的状?奴婢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是六少爷您……可就要被相爷责罚了。” 姜婆子的恐吓起到了作用,沫文瑜脸色一变看着那边湖水,只是刚一抓到麻袋却又是松开了手,“不要,我不要,我帮你看着你去找人来。” 姜婆子再度相劝,可是沫文瑜却是死活不肯松嘴,最后只好再三交代沫文瑜,“我这就去找你,你可好好看着,千万别跑开。” 姜婆子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沫文瑜念念叨叨道:“沫暮梦,是,是母亲要杀你的,和我没什么关系,回头回头你要找人算账就去找母亲,千万不要找我。不要找我啊……”感觉到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头,沫文瑜连忙跳脚,只以为是沫暮梦的冤魂找自己来报仇的,可是…… 待他转过头来却是愣了,“沫诗缈,你怎么在这里?” 回答他的沫诗缈的拳头! 麻袋里果真是沫暮梦,看到沫诗缈的刹那沫暮梦涕泗横流,“小七,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到底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虽然个头和沫诗缈持平,可是刚才听到姜婆子那一番话,没被吓尿已经是万幸了。 沫诗缈连忙给他松开,只是看着被自己打昏了的沫文瑜,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凶狠之色,“小五,把他装进去。” 沫暮梦有片刻的迟疑,只是想到方才姜婆子的话却又是狠了狠心神,“是。” 姜婆子回来的时候看到湖边麻袋旁并没有六少爷的影子时不由唾了一口,“我就知道这他会跑。” 和她一起过来的也是田老太太送给女儿的心腹,见状连忙道:“先去把他丢进去再说。”姜婆子点了点头,只是抬起麻袋的时候却不防麻袋里的人“呜呜”着踢出了一脚,她挨了个正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搬来一块石头系在了麻袋上面。 “我让你个小兔崽子竟然敢踢我!” 花丛后,沫暮梦见状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看到的,平日里听主子吩咐的管事妈妈竟是又踢了麻袋两脚,解恨之后才将麻袋丢到了水中。 他扯了扯沫诗缈的衣袖,眼中有片刻的迟疑,“小七,对不起。”尽管刚才他听了小七的话,可是心中却还是怨怼小七的凶狠的,直到看到姜婆子的举动,他才明白,对敌人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心狠手辣! 尽管沫文瑜也是自己的堂兄弟,可若不是他自己岂会被装了麻袋? 沫诗缈知道此时此刻沫暮梦才想清楚,她轻轻一笑,拉着沫暮梦站了起来,“你娘找了你很久了,我们回去吧。” 姜婆子两人完成了任务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湖边,“这次办好了差事,回头夫人定当好好赏赐的,你放心吧。” 听到姜婆子如此承诺,另一个略显得矮小的婆子点了点头,“老姐姐你说话我还能不相信?只是日后还望老姐姐在夫人面前提携我一番。” 田老太太生怕女儿身边人不够用似的,一下子送来了八个人,姜婆子从八个人中脱颖而出,迅速成了水氏心腹,可是剩下七人诸如这马婆子如今干的也是粗活。 姜婆子笑了起来,“那是当……郡主?”看见对面走来的人,姜婆子连连要转身离开,只是她刚转了半个身子却被沫诗缈喊住了。 “大清早的,姜妈妈怎么来这边了?莫非与我和五弟一般,是来散步的不成?” 姜婆子脸上笑意讪讪,只是待脑子回过弯来看清楚沫诗缈身边的人时,她不由大惊失色,“九少爷,你怎么在这里?” 沫暮梦在这里,那被自己丢到湖里的人会是谁?姜婆子一瞬间只觉得冷汗直流,郡主眼中的笑意似乎莫大的讽刺,她竟是不敢直视。 马婆子也回过神来,连连扯着姜婆子要回去,“郡主,奴婢还有事,先行告退。”看着仓惶失措落跑的两人,沫诗缈笑了起来,“跑的还真快。” 沫暮梦却是紧紧挨着沫诗缈道:“小七,我们去给老夫人请安吧。” 沫诗缈戳了戳他的脑袋,“还真是个坏小孩。”头一刻钟还为自己害人耿耿于怀才,此时此刻,却是想出了这坏主意。 她若是没猜错,此时水氏、刘氏和玉氏都该在梨香院吧。 沫暮梦却是撇了撇嘴,小七说的老气横秋的,就好像她多大的人似的,其实也就比自己大两岁呗。 梨香院里,水氏几人都在,正陪着老夫人说说笑笑。 门廊下的丫环看到沫诗缈和沫暮梦过来连忙道:“郡主和九少爷来了。” 水氏正说着话,忽然间听见外面丫环这么一句,顿时卡在了那里,老夫人不由瞧了她一眼,眉头微皱。 “大嫂这玩笑话怎么就说了一半,莫不是卡住了不成?”玉氏轻声问道,她也听到了丫环的通报声,知道儿子已经找到了,心忽然间安稳了下来,竟是不知道怎么来的心情竟是调侃起水氏了。 沫暮梦就跟随在沫诗缈身边,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往自己这边看,这让水氏觉得有些心惊,姜婆子不是去处置这小鬼了吗?怎么现在忽然间这小鬼竟是回来了,可是姜婆子去了哪里? 她有些心不在焉,沫悠云察觉到母亲的异样,连忙遮掩道:“母亲也不知道在那里听到这么个有头没尾的笑话,倒是勾起了我们的好奇心偏生又没了下文。”她靠近水氏坐着,轻轻掐了水氏一把,可是却依旧没见水氏反应。 水氏神色有异,便是玉氏都看出来了,只是她却是更关心幼子,拉着沫暮梦道:“刚才去哪里了,让我们一顿好找,回头再四处乱跑,看我不让你爹爹责罚你!” 玉氏很清楚,自己的姑母,或者说是婆母是什么样一个人,说什么话才能讨她欢心。这番让三老爷责罚幼子的话,自然是说给老夫人听的。 沫暮梦笑了笑道:“刚才六哥拉着我去见小七,结果半道里自己跑了,我只好自己去找小七嘛,这才耽误了时间来着。” “小七找小九有什么事?”沫悠悠觉得这事情透着古怪,不由问道。 沫诗缈笑了起来,“我哪有什么事情找梦儿,怕是那理由得要问六哥才是,对了六哥还没过来吗?未免太贪玩了,母亲还是让人去找一找的好。” 这目光!水氏心中一寒,只觉得沫诗缈的目光似乎带着冰凉的,她几乎不敢去想这冰凉之后是什么意思。 “母亲,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沫悠云低声道,眼中满是关怀。她也察觉出母亲的异样,好像这事情是和沫诗缈有关的。 水氏站起身来,浑身似乎在颤抖着,“我,我去找找瑜儿。”她脚下踉跄,若非沫悠云眼疾手快地搀扶了一把,怕是就要跌倒在地上了。 便是因为女儿出嫁而有些悲伤的平夫人刘氏见状都愣了一下,看了眼身后奶娘怀抱中的十少爷这才回过头来。 “夫,夫人……” 门外传来姜婆子的声音,大呼小叫很是没规矩,老夫人听到这么句尖锐的声音眉头皱的厉害,“外面这是怎么了?” 水氏已经抢先一步走了出去,却见姜婆子浑身似乎在水里泡了一圈似的,和马婆子跪倒在地上,“夫人,六少爷失足落水,没了……” “母亲。”沫悠云连忙扶住身体向后倒的水氏,她也是浑身一颤,看着姜婆子道:“六弟好端端地怎么会落水的?还有他明明会泅水的,怎么还会淹死,姜妈妈你给我说清楚!” 姜婆子只觉得此番休矣,她怎么说清楚,难道说是自己把六少爷丢进了湖里吗?那麻袋里明明是九少爷,可是为什么自己回来一趟里面就好像被人施了咒似的换了个人。 “奴,奴婢也不知道呀。”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不知道是什么药丸 一旁马婆子也是心中戚戚然,她们俩刚才回去打捞那麻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沉在湖底的麻袋给捞了上来,麻袋里面赫然是六少爷。 马婆子当时一阵心惊,只觉得下一刻自己就会死了似的,好在姜婆子聪明,连忙将绑在麻袋上的麻绳扯断,“记住,六少爷是失足落水,咱们刚巧过来才看到的!” 连忙解开了沫文瑜尸体上捆绑着的麻绳,看着那明显遮掩不下去的红肿淤痕,马婆子心有余悸,连忙道:“这,这个我们怎么处理掉?” 姜婆子显然也在为那手腕脚脖上的淤痕头疼,可是最后却是斩钉截铁道:“不管了,我们要咬紧牙关,否则就要去下面给六少爷陪葬了!” 一句“陪葬”让马婆子胆怯,连忙听从姜婆子的吩咐行事,待来到梨香院看到水氏险些昏厥,她心中不由惴惴。要是夫人昏死过去就好了,这样的话,怕是就不会细查六少爷的死因了。 水氏勉强支撑了一会儿,只是待看到白麻布下沫文瑜毫无生气的尸体时,她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平夫人刘氏和二夫人玉氏都惊呼出声,“可怜的孩子,怎么就……” 两人都擦了擦泪水,看着昏死过去的水氏,轻声道:“这事要去禀告相爷,大小姐您说现在该如何是好?” 沫悠云自然不会相信幼弟竟会失足落水而死的,可是如今母亲昏厥,她,她该怎么处置? 还未待沫悠云说出处置的办法,林妈妈带着老夫人的话过来了,“老夫人说先把六少爷的尸身放在冰窖里,待过几日再计较。” “这是什么意思!”沫悠云当即问道,难道瑜儿死了还不能入土为安吗? 看着浑身颤抖的沫悠云,林妈妈看了平夫人刘氏一眼,“五小姐新婚,三天后回门,自然是见不得白事的,还望大小姐大局为重,便是夫人回头也定是会谅解的。” 沫悠云气得直哆嗦,林妈妈这分明是在要挟自己! 当初沫雯菲的婚事几乎是母亲一意孤行的结果,老夫人心中藏着一股气,所以,所以趁着这个时候要在瑜儿身上算账! 她气得浑身颤抖,便是嘴唇都有些发白,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林妈妈看了一眼并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便要离开,却听到抱琴大声道:“小姐,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林妈妈回过头去,却见沫悠云竟是跌倒在地上,浑身不由自主似的颤抖,整个人蜷缩在一起,牙关却是紧紧闭合着,抱琴一旁慌了神色,连忙招呼侍书,“快,快把小姐带回去。” “这怎么可以?还不快去请大夫?这时候还是不要动弹的好。”即使是沫君博的平夫人,刘氏依旧是向来很少说话,玉氏见到这先后昏死过去的母女不得不开口道。 抱琴却是异常坚持,“不行,小姐一定要回去。”这是病发了,回去才能用药,才能好转的。 玉氏没想到沫悠云身边的大丫环竟是跟自己犟嘴,她脸色微微一变,却听沫诗缈道:“婶娘,抱琴向来伺候大姐,应该是知道处置之法的,婶娘若是不放心,我一同过去照看大姐便是了。” “这怎么……”抱琴想要拒绝,可是看到玉氏并不怎么好看的脸色,还是连忙改了口,“那就麻烦郡主了。” 水氏醒来的时候,姜婆子正在身边伺候,看到那张脸,她不由分说地一巴掌打了过去,只让姜婆子找不到东西南北,“夫人,我……” “我不是吩咐你把沫暮梦那小子弄死吗?为什么死的人成了我的瑜儿?”她的瑜儿,那么机灵聪明的瑜儿,怎么会忽然就死了呢,你不知道你死了娘会很心疼的吗? 姜婆子心中戚戚然,“夫人,奴婢原本抓着的是九少爷没错,后来六少爷让奴婢去找人把九少爷丢到湖里去,说是自己看着九少爷,不会出问题的。” “不会出问题的?那瑜儿怎么会死了呢,啊,啊!” 揪住姜婆子的衣裳,水氏恨不得把她包皮拆骨吃了一般!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呀!等到奴婢找人回来之后,那麻袋已经没了影子,奴婢想可能是六少爷自己动了手,可是,可是……对了夫人,奴婢回来的时候看到郡主和九少爷在一起,会不会是郡主杀了六少爷?” “沫诗缈?”水氏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惶恐,“你是说沫诗缈杀了我的瑜儿?” “可若不是郡主,那九少爷怎么会从麻袋里跑出来?难不成还是六少爷放了他然后自杀不成?夫人,都是奴婢的错,要是奴婢力气再大些,就不用找人帮忙,六少爷也就不会死了,还望,还望夫人惩罚!” 姜婆子跪倒在床头,磕头如捣蒜,很快额头就是一片青肿,水氏坐在床上,双手紧紧抓住锦被,脸上满是狰狞! “沫诗缈,这杀子之仇丧子之痛我记住了,若是不将你剥皮拆骨,我水云誓不为人!” “阿嚏!” “郡主喝杯热茶,大小姐太累了,郡主不妨先回去,待大小姐醒了奴婢再去禀告郡主一声?”琴儿觉得郡主似乎就是那习语中的神,请神容易送神难。 这都一个多时辰了,无论自己说什么郡主就是不走,好像铁定了要见到大小姐醒了她才会离开似的。 “谢谢,只是你方才给大姐吃得药丸倒是稀奇,味道挺好闻的,不知道是什么药丸?”沫诗缈颇是有兴趣似的轻声问道,琴儿闻言却是心中一慌,磕磕绊绊道:“我,奴婢,奴婢也不清楚,是,是海外的方子,小姐惯常用的。” 沫诗缈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笑着道:“是吗?难怪我觉得稀奇。”忽然间内室传来一阵呻吟声,沫诗缈不由皱了皱眉,“大姐可是醒了?” 她站起身来要进去看望,可是琴儿却是拦住了她的去路,“郡,郡主,我们小姐醒来的时候往往心情不好,若是冲撞了郡主便是奴婢的不是,还望还望郡主见谅。” “心情不好?”沫诗缈皱了皱眉,身后木儿轻声道:“小姐,是起床气。” 沫诗缈闻言不由轻声一笑,“原来是这样子,既然大姐醒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人死不能复生,还望大姐节哀顺变。” 内室传来碎瓷声,琴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只觉得郡主脸上的笑意古怪,似乎她已经了然一切,刚才说的那安慰之词却是在嘲讽大小姐。 送走了人之后,琴儿连忙回到了内室,只是待看到大小姐坐在床头,恶狠狠地盯着那地上的碎瓷时,她却是退后了一步,脸上带着惶恐,“大小姐,你,你的脸。” 沫悠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琴儿神色紧张,却是明白了一二,“去,去给我拿一面镜子过来!” 悠云苑外,木儿有些不解,“小姐,你等了一个多时辰,为什么大小姐醒了之后却又是要离开呢?” 她脸上带着几分不解,似乎很是不能明白主子的心思,沫诗缈见状一笑,“小清,可是闻出了什么味道?” 小清轻轻点了点头,“奴婢不太确定,可是好像真的闻到了一股子奇怪的香味,好像甜甜的,可是那甜甜腻腻的背后似乎有点坏了的蔬菜水果的味道,好奇怪。” 她喜欢调制香料,这等味道自然是熟悉的很,可是心中却是没有一个精确的词来形容那种奇怪的味道。 “这就是了,那味道难闻的很,没有的污了鼻子。” 木儿依旧有些不解,可是看小姐似乎不愿意多提,便也不再问什么,只是她们主仆三人正要往兰苑的方向走(现在沫诗缈住的地方),却是听到了隐约的争吵声。 沫诗缈停下了脚步,那声音却是越发高了起来,“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要结亲锦衣卫,沫君宁你眼中究竟还有没有沫家的百年名声!” 是沫君博兄弟两人! 沫诗缈皱了皱眉头,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沫君博对锦衣卫可谓是没半点好感,平日里若非是姬凤夜那妖孽行事强横却又深得帝宠,怕是沫君博早就对锦衣卫动手了。 如今沫悠溪和锦衣卫同知慕非翎定下婚约,甚至于明日慕非翎便要上门提亲,沫君博得知这消息岂不会勃然大怒? “若不嫁给慕非翎,沫家名声一样没有!”沫君宁也动了怒火,对这个兄长,他向来尊敬,不只是因为沫君博是兄长,更是因为他沫君宁是个庶子。 虽然老夫人对待他们兄弟一视同仁,可是他知道自己这兄长对自己的几分颜面不过是为了顾全他大周丞相的名声,成全对老夫人的孝道而已。 见沫君宁竟是对自己蹬鼻子上脸,沫君博反倒是愣了一下,旋即才冷笑道:“好像你是多么委屈求全才不得不答应这门婚事使得,我倒是想要知道,为什么你一直不肯告诉我这个消息,若不是街头巷尾流言纷纷,我倒是不知道我们沫家女儿什么时候竟是攀上了锦衣卫的高枝!” 今日女儿出嫁,虽然这门婚事他并不满意,可是却是实出无奈的。而前来贺喜的同僚却是恭喜自己,“相爷,慕大人虽然向来不肯真面目世人,可是锦衣卫同知可是炙手可热,如今府上三老爷有了这等翁婿,回头定是悠云前程呐。” 沫君博这才知道,原来楚云溪那丫头竟还是和锦衣卫的慕非翎定下了婚约,只是他这个沫家当家人却毫不知情! “你可知道外面现在怎么说的?说我们沫家拉拢了承恩侯不算,还要拉拢锦衣卫,说我沫君博沽名钓誉,表面上和锦衣卫誓不两立,其实早已经暗通取款!” 他不知道明日去早朝,朝堂之上会是怎样的议论纷纷,陛下又是会怎么看待自己的,想起这些沫君博就觉得头疼,“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这门婚事绝对不能成!”他态度坚决,正要甩袖离去,却是被沫君宁拦住了。 “大哥,无论你同意与否,这门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语气毫不软弱,沫君博蓦然回过头来,盯着自己这个庶弟道:“你说什么?” 沫君宁不为所动,盯着沫君博,一字一句道:“这门婚事,不会取消,除非慕非翎毁约。”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三老爷是不是要分家 向来这个庶弟哦都市跟随在自己身后,从来没有反驳,也不会多说一句话,今天的反抗让沫君博大吃一惊,“沫君宁你若再这么冥顽不灵,你信不信我把你赶出去!” 沫诗缈闻言眼中一亮,赶出去?能把沫君博逼得说出这等话来,看来沫家这个三老爷也不容小觑呢,她再度望去,却见沫君宁浑不在意地笑了笑,“大哥,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强求,只是云溪的婚事,大哥你是绝对不能插手的。” 看着似乎疯魔了的庶弟,沫君博眉头锁到了一起,“冥顽不灵,你早晚有后悔的一天!” 看着兄长离去,沫君宁却是笑了起来,“那就等着那一天到来。”他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了。 木儿和小清似乎都心有余悸,直到四下里再无他人,才轻轻道:“小姐,三老爷是不是要分家?” 是呀,沫君宁闹到这般地步却连个原因都不解释,要么是因为这原因不能说,要么就是因为他是一心一意要分家的。只是……这事,老夫人会同意吗? 沫君博兄弟究竟是如何对老夫人说的,沫诗缈并不清楚,这段时日好像林妈妈很少来兰苑院了,只是第二日,下了早朝后沫君博并没有回府,似乎有意避开慕非翎的提亲似的。 巳时初刻,十六名身着飞鱼锦服的锦衣卫分列两排驰马疾行来到相府门前,惹得路人争相观望。 十六人身后是慕非翎依旧青铜面具遮掩了容颜,枣红色的骏马上锦袍鼓动,整个人似乎都没有丝毫的温度。 “老夫人、三老爷,来了。” 小厮急匆匆地进来禀告,沫君宁闻言点了点头,看向老夫人道:“母亲,儿子先过去。” 老夫人点了点头,“你去吧。”定亲之事要双方父母约定才是,可是慕非翎似乎是孤儿出身,便是亲人都不曾有一位,这提亲之事便只能自己出面了。 “祖母,二姐真的要嫁给慕非翎?”玉氏因为关心女儿,并没有在梨香院。水氏因为沫文瑜之事卧榻不起,而七少爷似乎有些咳嗽,平夫人刘氏正在照看幼子,沫雯菲在悠云苑陪着卧床休养的沫悠云。 向来热闹的梨香院里面如今只有沫诗缈、沫之雨两人陪着老夫人而已。 “难道还是假的不成?”老夫人嗔怪道:“小孩子家家的不许胡说。” 沫之雨闻言不由撇了撇嘴,“大姐还没谈婚论嫁,五姐和二姐倒是先后成亲,还真是有意思。”她声音极低,不知道是老夫人没听见还是有意装听不见,总之并没有理会沫之雨的喃喃自语。 正当老夫人略有些焦急地等待着前院的消息时,御书房内齐帝看着自己的左膀右臂笑了起来,“听说沫卿的侄女要和你手下结亲?” 齐司冥眼眸微微抬起,“非翎英雄救美,二小姐心生爱慕所以私定终身,只是传出去怎么说都是美事一桩,皇上您觉得呢?” 沫君博执棋的手微微一顿,齐司冥笑了起来,“沫相这是故意在让本督吗?” 沫君博低头望去才发现自己竟是落错了地方,他不由一愣,却见齐司冥一招棋子落下,自己的半壁江山已经落在了齐司冥手中。 “臣输了。” 齐帝看着棋盘不由大笑,“果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难得楚卿也有输了的这一天。” 齐司冥却是笑眯眯地拿起了一旁的翡翠白菜,“既是如此,这彩头,本督敬谢不敏了。” 离开御书房后,沫君博快走追了几步,“九千岁请留步。” 齐司冥缓缓回过头来,脸上笑意盈盈,“莫非是沫相后悔了,想要再与本督一战赢回去这翡翠白菜?” 齐司冥所赢的彩头翡翠白菜一尺见高,翠绿的翡翠中泛着未微白,却是浑然一体之特征,雕琢之人技艺精湛,显然是上等珍玩,只是沫君博关注的却并不是这玩物。 “九千岁玩笑了,只是适才九千岁说慕大人英雄救美,成全了一段姻缘,此话何解?” 齐司冥饶有兴趣地打量了沫君博一番,才慢慢笑道:“自然是字面意思解释了。” 见沫君博眉头一皱,显然是一肚子恼火,齐司冥才慢慢笑道:“本督玩笑呢,沫相别见怪,只是沫相难道不知,有人想要败坏相府名声,要派人劫持二小姐,非翎那小子路见不平拔剑相助,也算是英雄救美不是?” 沫君博眉头却是皱的更厉害,“是谁?”问出口之后他才恍然自己是问了多么愚蠢的一个问题,齐司冥又岂会回答他,他正要告辞,却听见齐司冥轻笑一声。 “不就是他吗?”沫君博顺着他方向望去,看见来人眼中却是瞬息间燃起了熊熊烈火! 安成平! 只是沫君博也并非十分相信齐司冥的话,他试探了安成平几句却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他对齐司冥的话更是诧异了几分。 只是回到府后沫君博却是大吃一惊,他压根没想到,自己不过是随口一句,他这个庶弟还真得就要分家! “三弟,你这是要干什么!”看着指挥着众人搬运行李物件的沫君宁,沫君博面色不佳,只是好歹还是忍住了怒火的。 “大哥说的对,沫家的名声由不得我来挥霍,所以就烦请大哥维系咱沫氏风光,我是个不孝儿,老夫人那边已经跟她老人家说过了,回头还劳烦大哥照顾老夫人,等我安顿下来,定会来接她老人家的。” 沫君博拦住了他的去路,“你安顿下来是猴年马月!再说吏部对你的任职还未有消息,你怎么敢……”敢离开,而且竟然还对老夫人说了这事! 沫君宁鞠了一躬,“之前我的事情多是劳烦大哥操心了,在此愚弟谢过大哥,只是实在不能因为悠溪之事影响大哥的前途。” 说这话的时候,沫君宁唇角扯动,皮笑肉不笑分明是在嘲讽兄长,沫君博岂会看不出?待再要劝阻,却见林妈妈走了过来,“相爷,老夫人请您过去。” 分明是早就算计好了的,担心自己阻拦他离开,竟是让老夫人来绊住自己!这分明,是早就想好了的退路! 沫君博脸上闪过一丝狰狞,想起前不久在皇宫里听齐司冥说的话,眼中满是阴云密布。 似乎老夫人特意将人遣去了似的,梨香院里格外安静,老夫人似乎在看榻上的一些东西,格外出神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到来。 良久,沫君博才知道自己想错了,“你看看,这是你们小时候,你父亲给你们买的玩意儿,那时候老三总是闷不吭声的,问他要哪个眼睛却总是往你那儿瞟,现在大了,儿大不由娘呀。” 老夫人幽幽一叹,沫君博才看清楚,匣子里放的是几个面人,几十年前的手艺却依旧是栩栩如生,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竟是丢了这面人,却不料原来是在老夫人这里收藏着。 “母亲,三弟他……是我错了。” 沫君博低下了头,眼中似有悔恨之意,只是老夫人却没听见似的。 “你做的对,咱们沫家不能和锦衣卫有关系,二丫头那婚事,我老婆子是做不了主的,她有她老子娘,可是你们俩是我的儿子,我还能当这个家,他愿意出去就出去,想要再回来却是休想!沫家是他的根,哪有断了根再长出来的道理?” 沫君博愣了一下,“母亲,你是说把三弟赶出去是你的意思?”一瞬间,沫君博才发现,饶是自己在朝堂上运筹帷幄二十多年来步步高升,可是这一瞬间脑子却是不够用的。 老夫人收起了那匣子,“你以为老三能有这个胆量提出分家?”她笑得轻蔑,却不知是在嘲弄沫君博还是嘲弄沫君宁,“那处宅子是我掏的钱,是我唯一能给他的东西了,既然不知道天高地厚,那就去蹦跶,看到最后能蹦跶多久!” 沫君博走出去的时候有些晃神,以致于林妈妈跟他打招呼他都是没听见。 “老夫人,您何必把这事情往自己身上揽?”林妈妈轻声一叹,分明是三老爷要强行分家的,老夫人您当时也是好话歹话说尽了的。 老夫人笑了起来,有点轻蔑,有点苦涩,“虽不是我生的,可到底是我养大了的儿子,他才干不弱于老大,若非是为了避嫌怕招惹我不开心,何至于这都四十来岁的人了却也不过是个四品知州而已?说到底是个孝顺孩子,既然他现在想闯荡闯荡,我就成全了他好了。” 林妈妈闻言连忙宽慰道:“老夫人哪里话,您对三老爷不也是一视同仁吗?还把表小姐嫁给了他,算是对得住他了。”固然,这也有用表小姐拴住三老爷的意思,只是这话林妈妈却不会说出口的。 老夫人叹了口气,无限感慨道:“出去吧,出去也好,所有的宝都压在一个桌上未必是什么好事。” 林妈妈听出了弦外之音,刚想要问一句,却见老夫人似乎有些劳累似的,神色间微微倦怠,她知情识趣地闭上了嘴。 沫家不分家的“传统”彻底被沫君博、沫君宁兄弟打破,三房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搬离了祖宅府,而二房到现在也没回来,第二天水氏神奇般地好了似的,当晚出现在餐桌上。 “明天雯菲回门,妹妹可是都准备妥当了?”水氏饶有兴趣,平夫人刘氏轻轻颔首,“差不多都准备好了,姐姐看看若是哪里不合礼数,我再吩咐丫环婆子们去收拾。”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上官姐姐在说我坏话? 水氏不过是随口一问,听刘氏这么说却并不在意,只是嘴上并不饶人,“妹妹是个妥帖,便是老夫人都满意的,怎么会有不合礼数的地方呢?只是再过集体那就是悠悠十四岁的生辰了,虽然不是个整生日,可是到底也该好好过一下,毕竟这岁数一大,悠悠也要开始议亲了不是?” 沫悠悠脸上笑意一僵,几乎不敢去看水氏的眼睛,议亲?她尚未及笄,怎么会着急议亲呢?何况,她前头可还是有两个尚未出阁的姐姐的! 登时,沫悠悠一顿饭吃的是食不知味,感觉素日里吃着的美食也味同嚼蜡一般。 平夫人刘氏皱了皱眉头,旋即却是看向老夫人,“夫人说的是,我这些日子整日里照看着小七都险些忘了这些事,到底还是夫人疼爱悠悠,六小姐你觉得怎么着给你四姐庆贺生辰好呢?” 水氏分明是在给自己挖坑,可是她刘婉言也不是愚蠢之人,岂会轻易跳进去?推脱给老夫人便是最好的选择,而要老夫人出口或者说出手,那最好就是让事情和沫之雨有关联,不是吗? “老夫人寿辰的时候,我看老夫人都是挺喜欢秦衣姑娘的戏的,难怪京城里都说上至七旬翁媪,下至三岁孩童都无不喜欢秦衣之戏,不如……” 刘氏还未说完就被沫之雨打断,“秦衣向来不接外堂戏的,这次我可帮不了忙了。”她说的直接,却是丝毫颜面都没有给沫悠悠留。 刘氏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的这儿干净利落似的,沫悠悠几乎把眼睛要瞪出来的样子:什么意思,老夫人寿辰你能请得来,如今我的生辰你却是做不到! “小姐,今天六小姐似乎太犀利了,一点都不给四小姐留面子。”木儿有些担忧,“虽然老夫人没说什么,可是奴婢觉得老夫人并不高兴。” 便是连木儿都看出来了,老夫人这怒火还真是太显眼了些,“沫悠悠动怒,她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水氏还真是会教养子女呀,沫悠悠也不算是个太愚笨的,可是偏偏却被教导成这般目光短浅的,但凡是和钱利沾边的,她是从来都不肯落于人后的。 只是,沫诗缈又道:“雨儿说的没错的。”便是做的,也没错的,只是刘姨娘终于要开始浑水摸鱼了吗? 这一招使得真是太好了! 沫文瑜死了,沫暮斯流放,沫悠云病怏怏的,如今水氏也知道轻重,很是要抓住沫之雨,从她醒来第一件问的便是小女便可见一斑,可是刘婉言却也不是省油的灯。 想用沫悠悠的生辰为难我? 那么我就把这盆脏水再泼到你头上去!沫之雨的冷淡让沫悠悠当时很下不来脸,水氏想要一手抓住打算怕是注定要落空的。 “小姐,那我们该怎么办?” 沫诗缈闻言一笑,唇畔的弧度却是清浅不可见,“回头给四小姐送一份大礼,这等热闹,我们自然不能错过的。” 沫悠悠的生辰还没到来,可是沫雯菲却是回到了相府,三朝回门,承恩侯世子夫人排场极为衬得出其身份,平夫人刘氏看到女儿一身气度不凡,几乎热泪盈眶。 昔日不比自己的木头庶女如今摇身一变成了承恩侯世子,沫悠悠眼中几乎要淬出毒来,看沫雯菲走到自己身边时,她站起身来道:“六妹好福气,人都道女儿家成婚后就会截然不同的,六妹果然是气色远比从前。” 这话却是赤裸裸的讽刺,谁不知道承恩侯世子早就去了奈何桥投胎,所谓的成亲不过是进门守活寡。 沫悠悠的笑意都带着讽刺,你是承恩侯世子夫人如何,可是却也不过是个虚名,这辈子都要活的憋屈,连个男人都没有! 这般赤裸裸的挑衅,水氏闻言唇角扬起一丝冷笑,刘氏眼中闪过一丝暗芒,倒是沫雯菲看向了水氏和刘氏,不紧不慢道:“四姐想要改头换面,还要麻烦母亲给三姐费心张罗婚事才是。妹妹没什么能帮忙的,正巧过两日是四姐的生辰,这礼物便先送上了。” 锦盒里是一套头面,只是沫悠悠此时佩戴却并不合适,因为那是妇人所用的。 迎上了沫悠悠的怒目而视,沫雯菲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别以为她沫雯菲还是当年那个闷不吭声的木头小姐,现在她可是承恩侯世子夫人!你嘲笑我婚姻有名无实?可是你呢,婚姻还掌握在大夫人手中,自己都不知道能嫁给什么样的人,凭什么来嘲笑我! 沫悠悠脸色一阵红白变幻,最后却是接过了那锦盒,“劳六妹破费了。”便是这头面也是赤金打造的,就算是典当银子也价值不菲,沫悠悠就当是自己凭空多了一笔银子,脸上带着笑意接下了。 沫诗缈看到那头面又是看了看脸色不佳的水氏,轻轻勾了勾唇角,看来这六朵金花中最不起眼的这一朵也开始不动声色收拾人了。若是她没记错的话,这头面应当是沫雯菲的嫁妆。 水氏想要拉拢承恩侯府,可是又不愿意出那么多嫁妆,以次充好是最简单的办法,不是吗?这是,她倒是好奇,这是沫雯菲眼力不错呢,还是眼线不错呢? “郡主应邀去了上官夫人府上,是上官小姐下的帖子,昨个儿来跟老夫人说过了的。”林妈妈耐心解释道。 “上官夫人府上?”老夫人皱了皱眉,良久才道:“年纪大了,我记性都不好了。” 林妈妈笑了笑,“是老夫人您操心的事情多,一星半点的小事就没往心里去。” 老夫人缄默不语,半晌又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雨儿那丫头去哪里了,老半天没瞧见她了。” 林妈妈脸色微微一变,慢慢道:“六小姐和郡主一块去了的,怕是上官夫人这宴会要到下午才能散了的。” “这样呀。”老夫人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姐妹情深的好,姐妹情深的好。” 林妈妈和翠丝对视了一眼,伺候着老夫人歇下,翠丝拉着林妈妈出了去,“林妈妈,老夫人这是多久了?” 林妈妈担忧地瞧了里面一眼,“自从三老爷搬了出去,就一直神不守舍,什么事情说过一遍两遍的就忘了,这莫不是被刺激着了?” 翠丝脸色也不好看,郡主临行的时候将自己留在梨香院,一来是让她帮忙打理梨香院的花草,二来自然有帮着林妈妈照顾老夫人的意思。可是遇到这么个情况,翠丝也是一头雾水。 “不如,咱们去请冷公子来给老夫人瞧瞧?”林妈妈试探道,翠丝却是摇了摇头,“上官夫人的宴会,冷公子也被邀请去了的。” “怎么,还邀请了公子哥儿去?”林妈妈一脸惊讶,上官夫人可是没有丈夫的,这请了个男宾算是怎么一回事呀。 翠丝却是轻轻笑了笑,“不止冷公子,便是几位皇子和世家的子弟也都请去了。” 上官夫人府上热闹非常,虽然没有男主人,可是上官夫人不比寻常后宅妇人,更何况这宴会上又有钱子然这等妙笔生花,大皇子齐司轩温和如春风,六皇子齐司尘戏谑不下流,虽然五皇子齐司景平静少言,十皇子齐司珩静坐饮酒,可是众位贵女却都是自得其乐其中的。 “这是那位的旨意?” 上官芙蓉轻轻瞥了沫诗缈一眼,“是呀,不然母亲何必办这宴会,没由头的。” 沫诗缈不由一笑,“夫人未尝没有借这宴会为你招婿的意思,我看倒是有几个都对你情有独钟的。”尤其是韩大人家的韩文清,自从她们离席后,他就一直坐立不安似的,目光一直游离,显然是在寻找上官芙蓉的踪迹。 “倒是调侃起我来了,可你到底是什么个心思?”上官芙蓉自然察觉出韩文清的目光有异,可是却并不以为然,反倒是几位皇室子弟的心思,她倒是很感兴趣。 “你对他没意思吧?” 他自然指的是大皇子,沫诗缈看着那人,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没有,你放心我对当皇家儿媳妇这档子事不感兴趣。” 上官芙蓉却并不放心,“我知道你不感兴趣,可是若是有朝一日再度上演两王争淑的戏码,你该怎么全身而退?” 沫诗缈蓦然转过头去,却见上官芙蓉脸上带着几分戏谑,“何况,不止是那两位,便是钱公子,似乎也对你青眼有加,这一局星罗棋布,你有把握赢了去?何况,雪乔似乎对钱子然有意,你要小心些。” 没想到上官芙蓉竟会直接说出来,沫诗缈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你瞧出来了?”钱子然对自己有意,水雪乔对钱子然有心,这本来没什么,可是自己这世引水雪乔为闺中密友,再度这般便太……沫悠云的作风了,那是自己深恶痛绝的。 “旁观者清,不过那丫头还没看出来,你若是有意,我并不害怕,雪乔也不是小心眼的人,可是你若是无心,便是我也要站在雪乔这边的。” 沫诗缈点了点头,刚想要说话,却听见一阵清朗的声音,似乎带着几分凉意似的,“怎么,莫非上官姐姐在说我坏话不成?”却是水雪乔走了过来,上官芙蓉似乎也没想到水雪乔竟是听去了,不由微微尴尬,只是看沫诗缈却是面色坦然,不由安稳下来。 应该是没听去多少的。 “上官姐姐正说这在座之人或是身份显赫,或是才情卓章,不知道雪乔你看中了谁?” 第一百四十七章 竟是派出了刺客? 水雪乔脸上闪过一丝赧然,她不比沫诗缈,又不像上官芙蓉向来出口无忌,自幼丧母她由着父亲一手教养大,父亲固然教了她浅语文章,可是却在婚事上并不清楚,如今乍一听沫诗缈这般说,她顿时脸色一红,目光却是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钱子然。 只是钱子然身边却是围了不少人,便是有几位闺阁小姐也都围在他身边,水雪乔神色微微一变,上官芙蓉和沫诗缈看在眼中,不由四目相对。 “看来钱公子又是写出了浅语诗篇,不如雪乔你下场比试一番,看看到底是谁才情更胜一筹?” 两人上次无形的比试是在去年的花宴上,才情到底谁高谁低水雪乔自然知道,听到沫诗缈这话不由脸色一红,脚下还没站稳就又离开了。 上官芙蓉听了这话自然明白沫诗缈的意思,不由握住了她的手道:“京城之中人心薄亮,难得雪乔面冷心热,诗缈你不要怪我。” 沫诗缈笑了起来,“怎么会呢?我虽是要报仇,却也知道冤有头债有主这句话的,自然不会牵连到无辜的人,何况雪乔是我朋友,我自然不会伤害她的。” 离开上官夫人府的时候,莫修染唤住了沫诗缈,“郡主,请留步。” 这场宴会是变相的相亲宴,便是南宫语嫣也应邀出席,看到莫修染喊住了沫诗缈,她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看侍女牵来了马匹翻身上马便策马离开。 见此情形沫诗缈不由莞尔,“想来过不多久,我就不用再陪世子演戏了。” 莫修染唇角扬起一丝苦笑,“但愿如此。”他骑在马车上,跟在相府马车外。 宴会之时,沫之雨竟是忽然间有些头疼,便先行回府了。 如今这般情形,府里的马夫算是见怪不怪了,只管专心驾驶马车,只是他正要拐弯之际,却是看到地上咕噜噜滚过来几个圆溜溜的东西,他不由一愣,旋即感觉马车猛地一晃,是车轮压在了那圆溜溜东西上了! “小姐小心。” 马夫声音落下,就见八个黑衣人落在了马车四周,将马车齐齐包围起来。 莫修染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旋即却是看向了车窗处,沫诗缈掀开了车帘,“倒是不知道你得罪了哪家神圣,竟是买了刺客楼的杀手来行凶。” 沫诗缈却是唇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想知道,不妨问问这几人。” 刺客楼! 江湖上最是神秘的组织,刺客楼楼主究竟是谁便是刺客楼的刺客们都不知道,只是便是京城中的人都知道的,刺客楼的刺客是恐怖的,好在江湖中人很少参与朝堂之事。 只是从去年几位皇子在灵隐寺遇袭开始,刺客楼频频与朝堂作对,如今竟是动手刺杀相府千金,却又是另一番状况了。 她话音刚落,八人步步逼近,莫修染却是眼眸一眯,眼中闪过一丝冷峻神色,一把弯月刀已经在手。 见到莫修染手中的弯月刀,四名刺客朝着莫修染包围过去,另外四人则是对付沫诗缈和马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一个不过会些拳脚功夫,在他们看来,四人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依旧坐在马车里,耳边是闷哼声,那是来自车夫的,沫诗缈清眸一眯,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指尖的金针闪过一丝冷芒。 “嗖”的一声破空声响起,车辕上的刺客似乎没想到自己竟是中了冷箭,待他回头望去却是第二箭再度射来,只是他却没有力气去闪躲了。 “嫣儿?”看到来人,莫修染不由惊呼出声! 对他呈包围之势的四名刺客见状齐齐刺出手中之剑,莫修染躲闪不及,左臂和小腿齐齐中招,顿时跪倒在地。 南宫语嫣见状心中一慌,她没想到莫修染竟然会受伤,手中的羽箭失去了准头,只射中了一个刺客的肩头。 中了羽箭的刺客似乎被激怒了似的,竟是撇下马车里的沫诗缈不管向着南宫语嫣攻去。 莫修染更是担忧,南宫语嫣箭术超群,可是武艺上却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而已,对付刺客楼的刺客实在是没有成算的。 只是他本就受伤,此时又是以一敌四便是自保都为难,又怎么能救的了南宫语嫣?此时此刻莫修染甚至后悔,若是适才他没有……怎么会落到如今这地步! 已经有人一剑削去了马车车顶,看着露天马车里的沫诗缈,冷声笑道:“郡主,得罪了。” 对上她的是两个刺客而已,沫诗缈算了一下似乎自己是有成算的,“那我想知道,那人花了多少银子买我的脑袋。” 那刺客似乎心情不错,“怎么,只是想要买那人的脑袋,还要郡主给三倍价钱才是。” 沫诗缈唇角微微一扬,“不值得,我只是想拖延时间而已。” 那刺客顿时被激怒,这么赤裸裸地被挑战,他是第一次!顿时,他眼中闪过一丝暗芒,手中长剑指着沫诗缈,和另一人对视一眼齐齐上前一步,两人正要刺出长剑之际,却是感到脖颈一凉,似乎有什么划破了自己的脖子似的。 两道血线齐齐喷射出鲜红的血迹,沫诗缈扬起胳膊,广袖遮掩了部分血迹,看着砰然倒地的两个刺客,她不由轻声笑了笑,“果然,刺客死于话唠这话一点不假。” 救了她的黑衣人身形一颤,旋即再度出手也是干净利落,很快地上倒下了八具尸体,而那黑衣人似乎任务完成一般神出鬼没地离去,甚至于南宫语嫣都没看清他身形。 她刚想问沫诗缈那人是谁,只是望去之后却是花容失色,“莫修染,你,你别吓我!”饶是刚才那刺客将她逼到险境她也不曾这般张皇模样,沫诗缈见状收起了手中的金针,看来自己快要功成身退了。 沫诗缈当街遭到刺杀之事传到后院时,后院各处主子的反应截然不同。 老夫人手中念珠转动,脸上带着担忧,“天幸雨儿回来得早,若不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老夫人顿了一下接着道:“岂不是拖了七丫头的后退,雨儿胆子小,你说我是不是该给她找个护卫?” 林妈妈知道老夫人其实并不是在咨询自己意见,事关六小姐之事,所谓的咨询意见其实最后都是老夫人做了主的。只是,郡主遭遇这等险境,老夫人却是说幸好六小姐回来得早,亏得郡主不在这里,不然岂不是寒了心? 大夫人常常做事只顾及大小姐而不考虑六小姐,可是老夫人不也是?甚至为了二小姐都能敲打郡主,难怪郡主如今对老夫人也不过是淡淡的表面功夫,想来也是看透了这些的。 悠云苑里,水氏听到这消息后先是一喜,旋即却是恼怒道:“那丫头命大,刺客都杀不了,真遗憾。” 沫悠云若有所思,喝退了报信的婆子对着水氏道:“母亲,你说这刺客会是谁派去的?”不是自己,也不是母亲,会有谁对沫诗缈这般恨意,竟是派出了刺客? 水氏并未做多想,直言道:“谁知道那丫头得罪了谁,树大招风,想杀她的人多了去了。” 沫悠云看母亲分明是没有往下思考,也不再多问,只是心底里却是纳罕的很,沫诗缈得罪了谁,竟然惹得那人这般下死手? 若是说和几位皇子有关的话,那便只有……齐蒹葭! 齐蒹葭不知道为什么想要对付沫诗缈,可是却不曾成功,而且还闹的很是不愉快。可是,她一个皇家郡主怎么还能和刺客牵扯上去?沫悠云百思不得其解。 郡主遭遇刺客楼刺客刺杀之事,很快在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便是齐帝都过问起来,“朕倒是最近经常听说刺客楼这三个字,上次爱卿不也是被他们狙击了吗?” 这话分明问的是齐司冥,沫君博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自己丝毫都不知道? 齐司冥不屑地一笑,“不过是一些宵小之徒,父皇何必放在心上,只是沫相最近可真是正值多事之秋,还要保重身体才是。” 沫君博只觉得这句话似有深意,似乎相府的一举一动都被这人监督着似的,他刚想要回答,却听见齐帝开口道:“爱卿说的是,对了,朕听说是镇南公家的小姐和莫修染救了沫将军的千金?” 九五之尊用听说一词,沫君博自然知道这词绝非是表面上的含义,点了点头道:“正是救了臣侄女。” 如今,莫修染正在听涛居将养着,便是南宫语嫣也住在其母原先住着的绣楼里,毕竟相府里有位年轻有为医术高超的妙手神医早已经京城里人尽皆知了。 “这样呀。”齐帝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沫君博只觉得心中沉沉的,似乎自己适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似的,他余光觑向了齐司冥,却见那人似笑非笑,一双丹凤眸却是若有所指地看着自己。 莫修染的伤势并无大碍,只是伤及左臂到底不能小瞧,冷俊宇嘱咐了几句便让他自行歇息,只是莫修染却是倚在那里,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很快,他等待的人就来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初七你接下来的? “世子好闲情雅致,这苦肉计用的可好?齐司冥语出讽刺,莫修染心中一紧,旋即笑了笑,“莫修染不知九千岁所言何意,还望九千岁明示。” 齐司冥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圈坐卧在榻上的莫修染,“世子,想要抱得美人归,只怕光和那丫头合作是成功不了的,不如考虑一下本督?” 他语气温和,似乎循循善诱一般,莫修染却是警惕地看着齐司冥,半晌才道:“莫修染没什么资格与九千岁合作。” 抱胸而立,齐司冥轻蔑一笑,“是吗?等世子想清楚了再来找本督也不迟。对了,本督可以免费送给世子一个消息,陛下听说那丫头遇刺的事情很是关心,沫相一不小心说漏了嘴,陛下知道世子和镇南公家的小姐救了那丫头,神色可真是有些耐人琢磨呢。” 莫修染脸色一变,刚想要说话,齐司冥却是瞧都不瞧他一眼转身离开了,门外是那一如既往的带着几分嘲弄的凉薄,“南宫小姐这是来看望世子的吗?看来本督耽误了小姐的时间呢,真是对不住呢。” 南宫语嫣清楚,口口声声说对不住的这人其实并没有一丝半点的忏愧的意思,说出这话反倒是在嘲弄似的。 莫修染没想到南宫语嫣竟然会在外面,更没想到齐司冥明知道南宫语嫣在外面却还是说出了这话,心里顿时有些凌乱,待他醒过神来,南宫语嫣已经坐在床头,一双妙目含情,正看着他。 “莫修染,你后悔吗?”后悔为了证明我的心思而做出这些,结果却让齐帝起了疑心? 莫修染忽然间笑了,有多久他们不曾这般安安静静地坐下这般说话了,当年的小丫头如今已经长大了,惊鸿一瞥却是永久地留在了自己的记忆中。 “不后悔。”从我知道我喜欢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从来不曾后悔过。 即使这两人来兜兜转转从来不能好生坐下来一起,甚至要假装做不熟不认识,甚至厌恶,可是他依旧不后悔。不后悔当初去南疆求救的时候看到的那英姿勃发的小女孩,不后悔爱上了那个小女孩。 两人多年心结,终于在这一场刺杀中解开,屋内鸦雀无声,可是却是流淌着淡淡的柔情。 “千岁爷何必?”沫诗缈轻声一叹,好不容易能走到这一步,何必让他们便是连一天好日子都没有就又要担惊受怕呢? 齐帝的突然过问绝非是关心自己这么简单,分明是……对镇南公和蜀南世子产生了怀疑的!否则,镇南公府和丞相府殊途,为何南宫语嫣却是堪堪赶到救了她呢? 能做到九五之尊,很多事情,帝王考虑的绝非是简单的儿女私情,而是这儿女私情背后的权力交错。 “丫头。”忽然捏住了沫诗缈的下巴,齐司冥轻声一笑,“莫非你是心软了不成?心慈手软,可是成不了大器的。”他语调忽然冷了下来,沫诗缈心中一惊,忽然想起这等语气其实自己并非见识过,这是齐司冥忽然的疏离却是显而易见的。 抬眸看去,却见那倾国绝色的容颜上写着淡淡的恼怒似的,沫诗缈却是糊涂了,这无缘无故地到底是生的哪门子的气。 静寂,死一般的静寂,直到脚步声打算了沫诗缈的思绪,她才恍然齐司冥竟是已经走了。 “小姐,九千岁走了?”木儿小声问道,不知道为何她觉得九千岁走的时候怒气冲冲的,她担心小姐安危,就瞧瞧过来。 可是,怎么看小姐样子好像不知道九千岁走了似的。 “嗯。”沫诗缈不愿意人前流露太多情绪,淡淡一声道:“去把这些药材送到前院,看他们谁需要就用了便是。” 齐司冥的到来自然不能是无缘无故的,否则怎么能如入无人之境似的来到这相府后院小姐的闺房中,桌上的赏赐便是最好的理由,当然他是奉旨行事。 恼怒着离开的某妖孽后知后觉了一把,忽然轻声问道:“陌一,你觉得本督是不是太小肚鸡肠了?” 三名隐卫险些因此暴露了行迹,只是陌一知道自己躲不过去,还是乖乖地出现在齐司冥的面前,“千岁爷恩怨分明。” 这话倒还真是一句好话,好一个恩怨分明。 若是有恩报恩那便是知恩图报,若是以直报怨那便是恩怨分明。 只是那丫头此番心软,竟是成全了莫修染和南宫语嫣,这倒也罢了,却不知道给自己要一些更值得的筹码,真是个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笨丫头! 齐司冥心里恼火的很,看着陌一道:“晚上去一趟老宅。” 陌一愣了一下,千岁爷每晚都去相府的,怎么今个儿这是不准备去了,真的和沫家小姐闹矛盾了不成? 齐司冥说话却是大喘气似的,继续道:“他不是苦肉计吗?那就彻底点,那点子皮肉伤三两天就好了,算什么苦肉计。” 陌一又是一怔,旋即才明白自己主子的心思,他眼中不由闪过一丝亮色,齐司冥却似乎察觉到他心绪波动似的,皱着眉头道:“下去吧。” 陌一不敢再逗留,瞬间消失无踪,若是沫诗缈看到他身形必然会认出,陌一便是杀了那七名刺客,救了自己的人。 “主子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从老宅回来之后就整个人都不对劲了,难道把魂丢在那里了不成?” 相较于陌一的沉稳,隐六更显得几分活泼,用他的说法是,“若是整日里隐形人似的,慢慢地就会被人瞧出小爷是隐卫的,有道是小隐隐于市,我这般可是采取了先人的智慧的。” 对于此论调,齐司冥不置一词,陌一也任由着隐六这般去了,到底主子都没说什么不是,反正隐六除了嘴皮子上缺了点什么,其他的时候还很是靠谱。 见老大不回答,隐六顿时一副弃妇模样,“卫五你看看,他这副德行,将来谁还敢嫁给他?” 卫五轻轻扬起了唇角,可是却并不打算加入战斗,摆明了胜负的战局,他才不会去瞎掺和的。只是这次让他傻眼的是,陌一并没有当即和隐六决斗,反倒是离开了府里。 隐六更是弃妇口吻,“你看,你看,他连我都不搭理了,回头还怎么找媳妇?” 这次便是卫五也看不下去了,“这没什么联系吧?”反正陌一找媳妇也不会找你的,看着隐六那魁梧的身材,卫五轻声道:“小六,你死心吧,三哥不喜欢男人,更不喜欢你这样身材的。” 隐六愣了一下,旋即才明白卫五说了什么,只是待他找人算账的时候,哪还有卫五的影子? 沫诗缈遭到刺杀,可是却并不知道,刺客楼此时也并不平静,楼主亲临却是让一干人等都吃惊不已。 初一眼尖,看到那熟悉的衣袍就迎了上去,只是得到的却是楼主的毫不留情的一拳! “楼主!” “大哥,你没事吧?”众刺客都有些吃惊,谁也不曾想楼主竟然会对初一动手,便是初一也都不知道到底是为何缘故。 “是谁接下了那买卖的。”楼主轻声一句,却宛如刀剑斩断金玉发出铿锵之声,初一抹去了唇角的鲜血,看了一眼那边,“楼主,是属下失误,下次定不会无功而返的。” 楼主闻言却是眉眼一皱,看向下面,“是初七你接下来的?” 刺客楼众多刺客排名是按照日子排列的,越是靠前实力则越是突出。初一没想到自己那一眼就被楼主看在眼中,顿时心中戚戚然,他便是有心保住初七,怕是也无能为力了。 “回楼主的话,属下监督不力,下次定会取回那人的项上人……” 他话还未说完,脑袋却是和脖子分了家,脖颈处喷涌而出的鲜血几乎染红了地面,周围几人躲闪不及,黑色的衣服上都沾满了热血,半个时辰前,初七还和他们一起吃酒说笑。 只是让他更为惊讶的却是楼主的动怒,为何……竟是如此勃然大怒! “楼主息怒。”刺客楼的刺客都是其一手栽培出来的,如今见楼主动怒,众人自然是心中惶恐的。 初一更是心中庆幸,自己不过只是挨了一拳而已,而初七却是丢了性命,那买卖竟然让楼主这般动怒,幸亏当时自己并不在楼中,没有接下这笔买卖,要命的买卖。 “那个女人不能动,你们谁若是再敢胡作非为,初七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楼主来得快去的也快,看了眼地上躺着的初七,众人不由围在初一身边,“大哥,那将军府小姐究竟是什么来头?” 竟然能让楼主动怒格杀了初七,他们其中追随楼主十多年的,却也不曾见楼主这般动怒。 初一也是摇了摇头,只是旋即却是严肃道:“既然楼主发话了,那就记在心里,不要再去接关于沫诗缈的买卖,甚至于沫家的买卖都要慎重,实在拿不定主意就找我来商量。” 他们是刺客楼麾下,只是每个初都是有下属编制的,向来动手的也都是那些个下属,不然就算是以初七的本领,那天也会死在街头的。 而刺客楼的买卖则是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直接到刺客楼总部的,由总部选择合适的人去刺杀,只是刺杀之人多是初字辈的刺客,而另一部分则是自己接的私活,就像初七那般,向来楼主并不关心这些,此番这般出人意表,便是跟他最久的初一也是不解。 “那若是沫诗缈要找我们杀人呢?”最小的十五忽然开口道,眼中却是写着一丝朦胧和不解。 初一面色一顿,旋即却是道:“那就接下。” 第一百四十九章 怎么谁得罪了你 和初七关系不错的初十忽然间问道:“大哥,初七的雇主要是再来寻找该怎么办?”刺客楼向来规矩,杀人定是有头有尾的,如今沫诗缈未死,初七却是送了性命,这样子的事情并不稀奇,可是现在…… “把钱还给他,若是再来找,刺客楼不介意把他给杀了。”沫诗缈有楼主金口玉言不能动,可是那人,自己还不能动吗? 安成平很是恼火!刺客楼这般本事,为何却是推了自己这笔买卖,而且还威胁自己! “大哥,怎么谁得罪了你,生这么大的气?” 看到安成述款款走来,安成平拳头紧握,最后却还是虎着脸道:“你还知道回家?如今这又是去哪里?” 这个胞弟,他是越来越搞不懂了,原本还想借他来除掉沫诗缈,可是现在看来根本是妄想。 “听说表妹遭了刺杀,我想去看看,不知道大哥有没有兴趣一起去?”说完,安成述后知后觉地笑了笑,“我倒是忘了,大哥公务繁忙,怕是没空的,不过大哥的心意我会带到的。” 根本没给自己开口的机会!安成平眼中闪过一丝怒意,这个胞弟为何这般关心沫诗缈! “三弟哪里话,我也正想去看望姑母,好久不见也不知姑姑身体如何?” 安成述看着兄长,眼中闪烁着一丝笑意,“姑母看到大哥,定是会十分高兴的。”他说的真诚,只是安成平却不曾想到,自己上门去的时候并未赶上一个好时候。 水氏正在大发雷霆! “就凭你信口开河,难道就要我认下这孩子不成?” 跪在地上的女子一身粗布衣衫遮挡了瘦弱的身姿,只是她怀抱里的孩子却是有几分玲珑可爱,似乎是听到了水氏的怒吼声,好奇地往那边看了去。 “红袖知道夫人会怀疑红袖,可是这确实是瑾郎的子嗣,红袖知道自己身份卑微配不上相府门楣,可是还望夫人看在骨肉之情的份上,留下这孩子呀!” 听到那女子自称红袖,安成平愣了一下,水氏显然没想到自己的这两个侄子竟会是这个时候登门拜访,甚至于姜婆子根本没有通报自己便将人放了进来。 “平儿和成述你们怎么来了?”水氏语气不善,只是安成平却是看向了跪在地上的人,眼中带着惊异,“你怎么来了京城?” 红袖抬起头来,忽然间激动道:“将军,您能为红袖证明,这孩子,这孩子真的是瑾郎的骨肉呀!” 水氏眼中露出一丝惊讶,她没想到安成平竟是会认识红袖,难道这女子说的竟是真的,她怀抱里的孩子真的是暮斯的不成? 安成平示意沫悠云将红袖先带出去,然后才慢慢道:“她是俘虏的边关女儿,被父亲打入了军坊里,后来不知怎么着暮斯看上了她,竟是把她带走了,因此还惹得父亲动了怒。” 营妓向来是军中的共有财产,这点是众人知晓的,毕竟倍受背井离乡戍边之苦,军营里的血气男儿只能在这些女人身上发泄一番了。 “当时,若不是父亲压下了这事,怕是暮斯早就被军法处置了。”安成平也没想到,沫暮斯文才武略,为何却是对一个营妓用情至深。 水氏听到这些已经是陷入了震惊之中,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儿子,竟然这辈子和两个妓女扯上了关系,一个如今是他的姨娘,另一个却是有了他的孩子。 “后来,父亲怕红袖再惹起事端,就让人把她处死了,只是我实在没想到她竟然没死。”难怪当时暮斯得知了消息却并没有去找父亲理论,看来他早就知道父亲会杀了红袖,所以就派人救了人,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的,便是父亲也被隐瞒了。 “那你说,那孩子是暮斯的?” 水氏有些紧张,红莲当时假怀孕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可是她却半点办法没有。红莲是齐司冥的义妹,自己要动她也要看齐司冥的脸色,便是明知道这贱妇欺骗了自己也只能受着。 如今这红袖抱着孩子来,他,他若真是暮斯的骨血,那……那暮斯无论如何也是有后了的。 “看那孩子差不多一岁多,应该是暮斯的无疑。”而且那神态,看着和沫暮斯有几分相似。 听到安成平这句话,水氏心中已经有了计较,“那就……” “我可怜的夫君呀,如今好不容易有了骨血,难道夫人您竟是要让夫君的骨血流落在外不成?”红莲的哭嚷声顿时魔音入耳,水氏脸色瞬间一变,“谁让这疯妇过来的!” 自从那事之后,她对红莲便是面上也再没有那几分意思了,活脱脱的是要她在相府后院自生自灭的节奏,只是,竟让人把红莲放了进来,看来她听云院的规矩都没了! “母亲怎么动这么大的火,要不是刚才有人说这事,怕是祖母您都蒙蔽在鼓里呢,红莲姨娘说的不错,二哥就这点骨血,要是流落在外的话怕是就要引以为憾了。” 水氏没想到老夫人竟是过来了,连忙迎了过去,“我只是担心若是认错了便是闹了笑话,想等着这事情确定下来再跟老夫人禀告的。” 红袖怯生生地跟在老夫人身后,闻言又是跪了下来,“夫人放心,红袖只是无力养活这孩子,瑾郎又对红袖情深意重,实在是不想他骨肉流落在外,只要夫人认下这孩子,红袖即刻离去,绝不会留在这里让夫人为难的。” 水氏没想到这女人竟是这般知情识趣,听到她这般说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一个营妓生下的孩子,怎么说也是要留子去母的。 “老夫人,您看这事……”水氏脸上有些犹疑,只是老夫人却似乎对那孩子很是感兴趣,看着林妈妈逗弄婴孩,半晌才道:“既是如此,那就把孩子留下吧,正好暮斯房里有人却没有孩子,就养在她膝下好了。” 沫暮斯哪有什么房里人,除了红莲那贱人!水氏登时脸色一变,养在红莲膝下?那孩子回头还不得是风尘模样?水氏当即不乐意了,“老夫人,这样不好……” “没什么好不好的,别忘了你还有几个女儿没出嫁,难不成你还有精力教养这孩子不成?就这么决定了,你回头给这姑娘一百两银子,离京城远远的,这孩子我自然会好好教养的。” 吩咐完林妈妈,最后这话却是对红袖说的。 红袖感恩戴德,自是看向孩子的目光却是饱含泪水,最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安成平看着她的背影,脑中却是骤然想起另一人,那一颦一笑,似乎和红袖如出一辙。 “表哥,你怎么了?”沫悠云一脸关怀,柔声问道:“怎么二表哥一眨眼的工夫就没了人影?” 安成平回过神来,恨其不争地瞪了外面一眼,定是去看沫诗缈那贱人去了,那贱人真是命大,竟然没能杀得了她! “云儿你最近可还好?我让成洛在研制解药,回头定能让你解了余毒的。”安成平刻意岔开了话题,沫悠云也不再多问什么,只是听到这话,脸上浮现一丝柔色,“我已经好多了,表哥不用担心。” 安成平猜得没错,按成述的确是去看沫诗缈了,只是却扑了个空。沫诗缈并不在兰苑中,守门的婆子看到外男更是不放人进去。 “小姐并不在院子里,这位公子还是速速离开的好,后院不是什么人都能乱闯的。” 按成述吃了闭门羹,不由摸了摸鼻子道:“我是来看望表妹的又不是什么登徒子,你又何必这般戒心?” 守门的婆子也不是十分愚笨的,猜了一下知道了安成述的心思,可是却还是十分的提防,大夫人对郡主可是恨之入骨,难不成安家的人还能关心小姐不成? “表公子,小姐真的不在院子里,表公子何必为难我一个守门的婆子呢?” “那麻烦你告诉我表妹去了哪里,否则我便只能守株待兔了。”他倒是要看看,那披着小白兔皮毛的小狐狸还能躲得了他多久。 守门婆子顿时着了急,看着这人只觉得实在是讨厌的很,哪有这么威胁人的呀,还真是大夫人的侄子,真心不要脸。她正一筹莫展之际,却看到罗嬷嬷走了过来,守门婆子连忙上前搀扶。 看到忽然站在门前的人,按成述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虽然来人脚下轻浮,可是这一身气势却并不容小觑。 “郡主去了前院看望莫世子,安二公子若是找人不如去前院,若是想要喝茶,罗婆子陪二公子喝一杯。” 毒舌的清秀佳人和年迈的半老婆婆,按成述自然是选择前者,“正巧本公子也听说了莫世子英雄救美的传闻,能去拜访世子,真是好机会。” 罗嬷嬷无意听这油嘴滑舌的解释,只是拄着拐杖慢悠悠地又进去了,守门的婆子却是对她感恩戴德,待回头一看表少爷却不见了踪影,想来便是去了前院。 沫诗缈本来并不打算来前院的,只是听到柚儿传来的消息却是改变了计划,“哥哥有没有受伤?” 第一百五十章 怎么可能呢? 虽然看着好模好样的,可是谁知道会不会被下了什么暗手? 柚儿看郡主慌张,也是简单直接道来,“少爷并没有受伤,昨个儿那贼子只是去了莫世子那里,若不是冷公子听到了声响,怕是莫世子就凶多吉少了。” 单单刺杀莫修染? 沫诗缈愣了一下,旋即向莫修染住的房间走去,南宫语嫣早一步得到了消息,看着依旧昏厥的莫修染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担忧。 “冷大哥,莫修染,莫修染他没事吧?” 才诉衷肠,南宫语嫣却没想到莫修染竟又是遇到了刺杀,若是他真的出了些什么事情,自己,自己岂会苟活? 真是关心则乱,冷俊宇处理完莫修染身上的伤,留给两人足够的空间和时间,这才随着沫诗缈出了门去,“那人似乎和之前的刺客并不是一路人。” 沫诗缈点了点头,莫修染胳膊上再度添了伤痕,可是却和之前的伤痕并不一致,刺客楼行事向来是从一而终的,便是手法也是如出一辙,便是外人想要模仿却也是有难度的。 “而且,那人似乎专挑了几个地方下手,看似凶险却又堪堪避开了,想来也是高手。”昨个儿那人功夫远在自己之上,何况是莫修染,可是却还弄出了声响,这般举动,冷俊宇只觉得诡异得很。 “师兄是说,那人是故意引你发现的?”保了莫修染的性命,却又是让旁人以为莫修染身受重伤,这样子的手段却又是为何? 沫诗缈眉头紧皱,听到屋内的哽咽声,“莫非是他自己的手笔?” 可是这般做出来,除了让南宫语嫣伤心外似乎没什么其他的收获,齐帝的探子甚至能够知晓南宫语嫣对莫修染情愫几分,毕竟,锦衣卫是无孔不入的,锦衣卫! “是他!”沫诗缈恨恨跺了跺脚,这般捉弄人的办法除了那妖孽还有谁能想得出来。 冷俊宇看自己小师妹那恼羞成怒的模样,刚想要问怎么回事,却是忽然间看向了外面,目光中多了几分凝重。 沫诗缈也看到了来人,“表公子怎么来了这里,莫非是身患隐疾,需要冷大哥给表公子瞧一瞧吗?” 这丫头,还真是占尽了嘴上便宜,也不知道自己能得到几分乐趣,安成述很不以为意,毕竟要是听这话都伤着自己的话,他干脆变成陶器娃娃算了。 “表妹此言差矣,为兄这次可是特意来看望表妹你的。” 猫哭耗子假慈悲。沫诗缈暗暗咒骂了一句,脸上却是带着不解的笑意,“哦,表公子还真是有心了,只是我没死没伤,表公子是不是遗憾呢?” 安成述依旧是玩笑模样,听到沫诗缈这话却是忽然间闪过一丝哀伤,“表妹怎么就不懂为兄的心呢?为兄庆贺还来不及,怎么会……” “二公子,大事不好了!” 外面匆匆跑来的小厮打断了安成述的油嘴滑舌,沫诗缈清楚地看到安成述眼角一闪而逝的杀机,是因为这小厮打断了他的话吗? “怎么了?”可恶,自己说什么这丫头都不信,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个机会,竟还是被破坏了。 “四小姐从山上下来的时候马车出了问题,不小心坠崖了!” 饶是沫诗缈听到这消息也不由一愣,只是安成述却是淡淡应了一声,“知道了。” 那小厮显然没想到二公子竟是这般毫不关心妹妹死活,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倒是沫诗缈轻声道:“莫非表小姐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也难得柳文佩竟是把自己女儿的死讯掩藏了这么久才让“安灵儿”死去,只是安成述这般到底是因为之前就知道了消息呢,还是对自己这同父异母的妹妹毫不关心的缘故呢? 安平侯府来报信的小厮没想到相府这郡主竟然有这般神通,能掐会算一般,连忙道:“陪着四小姐去田庄里静养的婆子已经寻找了几天了,可是那悬崖百丈,下面又是丛林密布,据说还有野兽出没,怕是四小姐凶多吉少了。” “这样呀。”沫诗缈脸上带着一丝哀伤,“表小姐还真是可怜,麻烦替我向安平侯夫人慰问一下,既然表公子府上有急事,那我便不再挽留了,表公子轻便。” 这是下了逐客令了,安成述眼中闪过一丝恼火,真是的,这丫头早不死晚不死偏偏是这个时候。 “那我隔日再来看望七表妹,再会。” 再在此地多留固然能和这丫头说几句话,可是怕终究也是得不偿失,安成述很快离去并没有等兄长。 只是离开相府的时候,却是一匹高头大马疾驰而至,安成述狐疑地看了眼那人,似乎是军中打扮,可是自己却并不认识。 安成平得知“安灵儿”死讯的时候正在陪着水氏母女聊天,乍一听到这噩耗,沫悠云眼泪刷的流了出来,“灵儿怎么会这般不幸?这一定是讹传,她福大命大一定吉人自有天相的。” 安成平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的死并没有什么感觉,沙场上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死去的时候他也没什么感觉,何况是经年不见一次的异母妹妹。只是看到沫悠云脸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他却是连忙道:“云儿,快别哭了,回头花了脸就不好了。” 沫悠云似乎没想到安成平竟会这般安慰自己,愣了一下之后旋即才小心擦去了眼角的泪水,“表哥你也别担心,也许也许珊儿能像二妹那么有福报,定能够死里逃……”忽然间想到自己当初在佛祖面前发的誓,沫悠云脸色一变,最后几个字却是被自己咽了下去。 正当安成平要离开的时候,却见一个士兵打扮的人却是跟着姜婆子匆匆赶了过来,水氏脸上带着诧异,问道:“这是……” 姜婆子连忙道:“夫人,这位军爷说有二少爷的消息。” 水氏闻言先是一惊,然后一喜,最后脸上却是阴晴不定,不敢去问话了,倒是沫悠云惊喜了几分,连忙道:“你是哪里来的,怎么会有二哥的消息?” 那士兵骤然看到这么一个天仙似的美人愣了一下,目光痴迷了片刻却是忽然感觉一股子冷意似乎从背后升起,他连忙收起了目光,“夫人,小的是甘州兵马指挥使孙延人孙将军的手下,前段时间贵府二公子流放至甘州,如今正在将军治下,这是二公子的家书,请夫人过目。” 水氏几乎是将书信抢过去的,看到熟悉爱子的熟悉的笔迹,水氏一时间竟是老泪纵横,看着沫悠云和安成平道:“是你二哥的信,他还活着还活着。” 安成平看着哭泣了的墓奴两人,却是看向了那士兵,“本将记得,孙将军这就是要回京了的,为什么不直接带消息过来,反倒是还要你跑这一趟?” 再度感受到那熟悉的凉意,士兵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良久听到一声怒喝声,自己鬼使神差地说话顺溜了,“是,是孙将军还有另一封信要交给夫人,请,请夫人过目。” 信封上的自己有些潦草,显然出自于粗人之手,孙延人便是一个大老粗。安成平接过了那封信,只是草草地看了之后,眼中却是一片冷意,“这是孙延人的意思?” 沫悠云从他手中接过了信,半晌却是愣在了那里,只听到那士兵回答道:“这信的确是将军交给小的的,而且要小的亲手交给丞相夫人。” 只是,这信里究竟写了什么,他也不知道呀。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好像被恶狼盯住了似的,好像活不久了。 信的内容很快传遍了丞相府,沫诗缈看着满庭花香,最后唇角扬起了一丝笑意,“这算是祸不单行吗?” “安灵儿”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如今丞相府又被一个粗人要挟,这可真是不错的一场戏呢,只是自己还能加些什么,让这出戏更精彩呢? “文儿,你说母亲不会把沫诗缈嫁给孙延人吧?”想到这个念头,沫悠悠心底里是激动的,孙延人敢狮子大开口要沫家的女儿做继室,那母亲岂不会顺水推舟把沫诗缈嫁出去? 反正沫诗缈老是碍她的眼,而且孙延人又是一个粗人,最是喜欢折腾妻妾的,听说他的原配夫人就是被他活生生折腾死的。把沫诗缈这祸害留给别人,然后又能保全自己的儿子,对,母亲一定会把沫诗缈嫁给孙延人的。 文儿看到自家主子这般幸灾乐祸,再三犹豫之后却是慢慢开口道:“小姐,我说了的话您别生气。” 沫悠悠沉浸在沫诗缈要被水氏半卖半送给孙延人的欢喜之中,见心腹这般扭扭捏捏顿时皱起了眉头,“有话直说,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 文儿有一瞬间的犹豫,最后却还是轻声道:“奴婢看来,夫人是不会将郡主嫁给孙将军的。”与其说不会,不如说不能,或者是不敢。 “为什么?”沫悠悠不解,文儿看自家主子还是个糊涂心思,顿时不知道哪来的勇气道:“郡主是陛下亲封的郡主,这婚事根本由不得夫人做主的,我的小姐,如今当务之急是你该想想怎么样才能保全自己呀!” 文儿真的没想明白,为什么小姐聪明一世,偏生这时候却是糊涂了。 如今府里还有四位小姐云英未嫁,大小姐是夫人掌上明珠绝对不会便宜了孙延人,郡主是皇家郡主身份,而且还是二房的,父亲是当朝将军,母亲是月国公主,夫人怎么可能动得,六小姐是老夫人的心头肉,夫人也是动不得的,唯一唯一会被嫁给孙延人做继室的就只有四小姐,自己的主子了! 沫悠悠愣了片刻旋即却是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慌张,“怎么可能呢?母亲那么疼我,怎么可能会把我嫁给孙延人那粗人呢,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窗户外面听着里面动静的小陈妈妈闻言不由笑了起来,四小姐还真是天真,还真的以为夫人是疼她的吗?那不过是因为夫人想要一个听话的狗而已,不然怎么能衬托出大小姐的天仙姿态。而且养了这庶女不就是为了将来联姻,好获取好处吗? 如今用一个庶女换的爱子的平安,这不正是夫人喜闻乐见的吗? 等着吧,用不了多久夫人就会派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四小姐这婚事。 第一百五十一章 你觉得我会救她吗? 小陈妈妈很快离开了,她可是要去郡主那里讨个主意,自己可不能随着四小姐一同到那孙将军府上去,那里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自己可还想再多活几年。 小陈妈妈将自己的一番想法尽数说出,只是看着郡主面上无波,她不由心中不安,四下里寻找自己的女儿来安慰自己,可是却并没有看到红玉的身影。 “妈妈不必找了,红玉去了听雨楼,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 小陈妈妈闻言愣了一下,郡主这是知道自己会来,所以可以将红玉支开了吗? “郡主,奴婢……” 沫诗缈搀扶起了她,一双清眸看着小陈妈妈,“妈妈说的不无道理,只是我想知道几件事,若是妈妈能据实以告,我定会给妈妈谋一条生路的。” 小陈妈妈坐在椅子上却并不安稳,心里一直在想郡主会问自己什么事,可是半晌却没有一个头绪,她却是额头上挂满了汗水,磕磕绊绊道:“郡主有话只管问,奴婢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看着再度跪在了地上的人,沫诗缈眼角闪过一丝笑意,“这样最好,妈妈还是起来吧。” 小陈妈妈哪里敢,坐在那里自己简直是如坐针毡呀,“奴婢跪着舒服,小姐不用担心。”小陈妈妈只觉得,此时此刻面对着郡主比自己面对着夫人还要让她惶恐不安。 “妈妈是什么时候来相府当差的?” 小陈妈妈愣了一下,这就是郡主问的问题,怎么会这么简单?她毫不犹豫道:“奴婢来相府已经十四年了,正好是四小姐出生的那一年奴婢来的相府。” “十四年了?”沫诗缈有些遗憾,看来从小陈妈妈这里得不到太多有用的线索了,“红玉今年十六岁了,妈妈当初是给四姐当奶娘?” 小陈妈妈尴尬地一笑,“是,只是当时奴婢奶水不足,后来就负责照看四小姐,等到四小姐大了些,她的奶娘因为老家有事离开,奴婢就成了四小姐的管事妈妈。” 给沫悠悠安排两个奶娘?水氏还真是大方的很,“听说陈妈妈是妈妈您的堂姐?” 小陈妈妈脸上笑意顿时消失,“郡主,奴婢当时也是走投无路才来府里投奔阿姐的,只是阿姐做的那些个事情奴婢真的没参与的,就,就只有红玉这丫头被派到了郡主您这里来,其他的,其他的奴婢什么也没做呀!” 这模样,沫诗缈心中已经有了几分计较,“妈妈不必担心,只是陈妈妈是夫人的心腹,想来有些事情也是知道的,不知道妈妈你是不是也知道些什么?” 小陈妈妈心中惶恐,郡主这般说到底是相信了自己呢,还是不相信呢?而且,她到底想知道些什么? “阿姐有时候醉酒会胡说八道一些,只是奴婢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也许没有用。” 沫诗缈眼睛一亮,当时陈妈妈被水氏杖死的时候要说的明明就是水氏残害亲姐之事,只是当时话没说完而已,看来陈妈妈是知道些什么的。 “听红玉说妈妈你是认字的,既然如此那就事无巨细能记起多少就写多少,妈妈放心,就算是四姐要嫁给孙将军,也不是三两日的工夫,到底相府还是有些规矩的不是?” 小陈妈妈听到最后这一句却好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奴婢一定会写清楚的。”阿姐你不要怪我,只是你已经死了,我还要活着不是? 小陈妈妈着急离开,只是走到门口时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对着沫诗缈道:“郡主,阿姐最是疼爱侍书,也许会告诉了侍书什么的。” 侍书正是陈妈妈的女儿,沫悠云身边的二等丫环。 沫诗缈闻言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陈妈妈给水氏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也许会给自己留下一两道保命符的,或者给自己的女儿谋个前程不是?也许,那丫头真的会知道些什么也说不定。 小陈妈妈回到喜乐苑的时候,青梅阴阳怪气道:“哟,小陈妈妈这是去了哪里呀,方才四小姐怎么找你都找不到呢。” 小陈妈妈心里有事,没听出来青梅这阴阳怪气,“我去找红玉问些事情,耽误了,小姐有什么急事吗?” 当初为了让自己成为小姐心腹,青梅使尽了手段打压小清,甚至不敢让四小姐知道她会调香之事,可是后来小清调制出蜜合香之后,这些旧事都被戳破了,为此她没少被四小姐责骂,以致于整个人都阴阳怪气的。 见小陈妈妈这么慌慌张张的,青梅只觉得她似乎有鬼,笑着道:“红玉成了郡主身边的红人,小陈妈妈身份也是水涨船高呀,哪里还把四小姐看在眼里?” 小陈妈妈没想到青梅不过自己手下一个二等丫环竟然也敢这般对自己说话,顿时一巴掌扇了出去,“我不好好整治整治,倒是让你们这些小蹄子们不知道东西南北了。四小姐去了哪里?” 青梅被这一巴掌打懵了,看小陈妈妈凶神恶煞模样,自己也被唬破了胆子,哪还有方才的半点模样,“夫人,夫人把四小姐喊去了。” 果然,夫人是按捺不住的。 只是如今这事既然被提出来了,那自己也不能马虎了。 想到这里,小陈妈妈恶狠狠道:“给我老实安分点,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小陈妈妈到底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吃过的米饭都比青梅吃过的盐多,这一番要挟顿时让青梅害怕不已,再也不敢找小陈妈妈的麻烦,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沫悠悠走出听云院的时候只能用失魂落魄来形容了,文儿一旁看着主子这般有些心疼,夫人这般早就在自己预料之中了,可是四小姐怎么还是想不通呢。 “文儿,你说我不想嫁给孙延人怎么办?”她心中最想嫁的是那人,而不是那个毒打妻妾的孙延人呀! 文儿被她抓的生疼,只是却挣脱不开沫悠悠的束缚,“小姐,不如你去求求郡主,她向来和夫人不对盘,也许她有办法帮你的。”事到如今,这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沫悠悠面上一喜,旋即却是恼怒,看着文儿道:“你是不是也被沫诗缈那小……收付了,竟然说她会帮我?” 文儿哪想到自己主子竟会说出这般话,顿时一愣,“小姐,奴婢冤枉呀,只是,只是这是唯一的出路呀。” 她刚说完却是挨了沫悠悠一巴掌,“胡说八道,这不是唯一的出路,我去求老夫人,老夫人不会任由着我嫁给孙延人的。” “小姐。”文儿拉住了她,“老夫人当初之所以询问六小姐的意思,那是因为相爷夫人之前和承恩侯府谈过六小姐的婚事,而且我们相府没有改嫁女的先例呀!”如今这是夫人为您定下的婚事,你根本就没有找老夫人求救的理由。 沫悠悠愣在了那里,“难道我就真要嫁给孙延人不成?”她怎么,怎么会陷入这求救无门的境地呢? 沫悠悠急的哭了起来,文儿还是那个建议,“小姐,你不如去郡主那里试一试,说不定为了跟夫人作对,她也会帮你的不是?” 沫悠悠眼中依旧满是狐疑,“你真的没被她收买?” 文儿简直要哭了,“奴婢若是被郡主收买了,天打五雷劈不得好死!” 看文儿这般信誓旦旦,沫悠悠勉强道:“那我就去找她好了。”却是浑然没有半点求救于人的模样,似乎去找沫诗缈自己已经是给了她天大的面子似的。 木儿来报沫悠悠来拜访的时候,沫诗缈没有丝毫的惊讶。小陈妈妈的话倒是不假,沫悠悠如今昏头转向了,可是身边却是有个清楚明白的人。 “小七就是这样教你们规矩的,竟然让我等那么久,是不是你们故意不通报的?”听到这嚣张的声音,沫诗缈骤然停下了脚步,“就说我还在午睡,过会子才能醒来。” 木儿了然地点头出去,四小姐也真是的,明明是有求于人还这副模样,难怪小姐都想要冷了冷她了。 沫悠悠听到木儿的话的时候几乎火冒三丈,若非是文儿拉着,早就劈头盖脸地吵起来了,木儿原本还打算邀请两人去里面坐,只是见沫悠悠神色顿时也一股子心气上来。 “奴婢还有事要做,就不伺候四小姐了,四小姐请便。”分明是把沫悠悠主仆丢在门前不管的意思。 沫悠悠怒火再度被点燃,听见木儿这话这般没好气顿时要冲上去,若不是文儿死死拽住,只怕早已经冲了过去。 “小姐,别忘了你是来干什么的!” 文儿也顾不得了,当即吼了起来,却是把沫悠悠吼得懵了,有一瞬间不知道东西南北。 “那我该怎么办呀?”沫悠悠弱质可怜犹如被丢弃的孩子,沫诗缈有一瞬间的心软,“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再把她们请过来吧。” 红玉听到这吩咐连忙答应了下来,心里却也是纳罕:难道小姐真的打算救四小姐不成?可是依照着小姐的性子,不像是呀。 小清有些担心,半晌才觉得自己与其把话憋在肚子里还不如问清楚的好,“小姐,您准备帮四小姐吗?” 虽然是自己的旧主子,可是那点子情分早就在四小姐的折磨中没了踪影,后来她更是用母亲好赌来要挟自己陷害郡主,小清简直不能原谅,现在想来都还后怕不已,若不是郡主有先见之明,怕是自己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小清的忐忑和隐约的恼怒沫诗缈都看在眼中,她倒是没想到,在调香之上这么有天赋的丫头竟是在这里想不通了,“你觉得我会救她吗?” 当初陷害哥哥不成,屡屡给自己找麻烦使绊子的人,就算是自己救了她,却也不过是一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她可没那么大的心量去救一个回头会随时狠狠咬自己一口的人。 沫诗缈又问了一句,“你希望我救她吗?” 第一百五十二章 四小姐这是干什么? 小清听到后面一句,几乎答案就要脱口而出了,只是待看到小姐那一双深不可测的清眸时,她忽然间甜甜一笑,答案早就出来了,自己瞎担心什么? “奴婢知道了,小姐刚醒来定是口渴了,奴婢给您去倒茶。” 这话刚巧被沫悠悠主仆听到,若是以往沫悠悠定会不屑一笑,“真是规矩多。”可是如今人在屋檐下,面对昔日自己的丫环,她脸上都带着一丝笑意,“小清,小七她醒了?” 小清躲开了一步,只是脸上笑意骤然消失,“回四小姐的话,小姐刚刚醒来。”客气疏离,甚至于有些不懂规矩,只是沫悠悠却连半个脸子都不敢甩。 文儿看到主子这般才放下心来,好在知道人在屋檐下学会了低头行事。 “四姐找我什么事?丫环们也真是的,不说喊醒我,让四姐久等了。”沫悠悠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人,似乎刚刚醒来似的,神情慵懒带着几分懈怠,眼眸也不似往日那般清明,带着几分迷蒙。 沫悠悠不禁有些诧异:难道方才木儿说她正在午睡是真的? “也没……只是想小七了,过来看看,没等多久的。” 沫诗缈闻言不由一笑,看来沫悠悠还真是猛药治重病呢,文儿那一嗓子还真是有用的很。 “那就好,不然就显得我规矩多,刻意为难四姐似的。”沫诗缈笑了笑,只是那笑意却是让沫悠悠心惊胆颤,为什么她觉得小七说的每一句话都似有深意似的,好像,好像在嘲弄自己,可是可是自己又说不出什么。 “小姐,茶有点热,您慢点喝。” 小清奉上了茶水,便站稳了那里,沫悠悠看着昔日的丫环,面上讪讪,“小七厉害,便是手下丫环都调教的规矩,和外面那些小家碧玉比起来也差不到哪里去。说起来今年小清也十七了吧,小七准备把她配哪个小子?我倒是觉得前院……” “小姐。”文儿没想到主子竟是把手伸到了郡主的院子里,顿时扯着沫悠悠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再说下去的话,小姐你就是半点希望都没有了。 沫诗缈听了这么一句,看了眼小清道:“四姐还真是想得久远,我不打算把小清配小子的。” 这是不打算放人?难道是要将来当通房吗?沫悠悠脑袋不可抑制地又去想偏了,只是小清听到这话却是心中一喜,小姐竟是有这打算? “这样呀,小清这般人品,倒也是配得上的。” 听着沫悠悠这么没头没脑一句,沫诗缈有片刻间的迷糊,只是待看清沫悠悠一双眼睛在小清身上来回打量顿时明白了她的想法。 此时此刻,沫诗缈都有些想要笑了,自己这个堂妹还真是有意思的很,都大难临头了还想着别人的事,真是……朽木不可雕也,难怪水氏会把她养在膝下,想来也是因为沫悠悠好养好用的缘故吧。 沫悠悠又是胡乱扯了一番,久久不曾转移到正题上,沫诗缈却也不着急,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闲扯着,她倒是想知道沫悠悠还能忍多久。 看着主子半天竟是没扯到正题上,文儿在一旁都着急了,“小姐,你忘了有事要跟郡主说吗?” 沫悠悠迷瞪了一下,旋即才看向沫诗缈,目光却是落在了小清身上,“我和小七有话要说,你先下去。” 其实这话她是对文儿说的,可是目光却是落在小清身上,登时沫诗缈不由笑了起来,“四姐真是体贴,不但操心小清的婚事,还知道体恤她,既然四小姐开恩了,下去找你木儿姐她们玩去吧。” 文儿不由心中担忧,主子这般,真的能获得郡主的帮助吗?她想要留在这里,却是被小清带了出去,“文儿姐姐这边请。” 屋里面,沫悠悠听到这话却是有些紧张,“小七误会了,其实我不是在说小清,我是说……”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了,只是看着沫诗缈唇角那似笑非笑的笑容,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沫诗缈忽然间竟是有些好奇了,她还真不知道平日里她这个妹妹到底是怎么想出那些害人的算计的,如今事关自己,却是连句话都不会说了。 “四姐不是有话跟我说吗?怎么,还在等什么人不成?” “啊?”沫悠悠有一瞬间的失神,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来芝兰院的,连忙跪倒在地,“二姐救我。”她眼泪来的现成,就算是沫诗缈看见也不由愣了一下,旋即将人扶了起来。 “四姐这是怎么了,还不赶快起来?” 沫悠悠却是倔强了起来,“小七若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了。” 这是要挟自己?难道她还怕了不成?沫诗缈心底里冷笑一声,“四姐既然不想说那就算了,等什么时候想说了再说。” 没想到沫诗缈根本不吃自己这一套,沫悠悠有瞬间的愣神,旋即才意识到沫诗缈这是要离开,连忙抓住了她的衣裙下摆,“小七,以往是悠悠不懂事被她利用了,只要小七姐=救了我这一次,悠悠日后定当听小七吩咐,当牛做马在所不辞。” 听到这话沫诗缈都想笑了,难怪会有这么一句:说的比唱的都好听。说的便是沫悠悠这类人吧。 日后听自己吩咐,当牛做马在所不辞?只怕是自己救了她这一次,她日后出卖自己更加彻底吧! “四姐说的到底是什么,难不成四姐得了什么隐疾不成?冷大哥古道热肠,定然会给四姐看诊的,就算他不想看,我也会为四姐求情的,四姐不用担心的。” 她不可能没得到消息!沫悠悠脑中顿时闪过这个念头,可是就算如此她还在这里跟自己胡言乱语,难道是…… “你在戏弄我?” 看着比自己矮了些许的人,沫诗缈唇角一扬,“还不算笨到家,怎么,四姐很生气吗?我不过是开了个玩笑而已。” 沫悠悠将信将疑,“那你会救我?” “给我个理由。”沫诗缈直截了当,倒是让沫悠悠错愕了一下,旋即才道:“打击水……打击水氏,这样子不是正好吗?小七你和六妹不会嫁给孙延人,要是我也不嫁的话,那,那嫁给孙延人的不就只有大……沫悠云了吗?这不正是小七你希望看到的吗?” 沫悠悠忽然间想通了,沫诗缈屡屡跟夫人作对,收拾沫悠云,不就是想要看到这场景吗? “所以,你一定会救我不是,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的。” 沫诗缈都想要笑了,水氏也不算笨,怎么教出来的沫悠悠竟是这般没脑子,“悠悠。” “啊?”很少听到沫诗缈这般喊自己,沫悠悠有瞬间的愣神,却见那清秀的脸上写满了讥嘲,目光中带着深深的不屑,“有没有人说你很笨?笨的……愚不可及!” 听到这话,沫悠悠却是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救你?嗯,一个要谋害我堂哥的人,一个三番五次想要害我的人,你说我怎么可能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救你?难道救了你之后再等着你来害我吗?” 沫诗缈轻蔑一笑,“还是你以为所有的人都像你一样愚蠢?” 沫悠悠终于醒悟过来,看着沫诗缈那近在咫尺的脸,她恨不得撕碎了这面皮,原来原来刚才这一切都不过是沫诗缈为了羞辱自己!她伸手要打人,只是手腕却是被沫诗缈扼住了,耳边只听到一个震耳欲聋的词,“滚!” 文儿正在院子里的凉亭下看着木儿等人做绣活,忽然间听到屋里面传来的这一声怒吼,连忙站起身来,却见自家主子竟是捂着脸从里面跑了出来,她心里大吃一惊,难不成郡主不帮小姐不成? 她连忙去阻拦,却不料沫悠悠见到文儿却是怒火中烧,想起她之前再三对自己说沫诗缈会救自己,可是沫诗缈之所以听自己絮絮叨叨那么久,却不过是为了侮辱自己而已! “你个贱人,竟然敢和外人联合起来欺负我,看我不打死你!” 文儿不提防,顿时被沫悠悠“啪啪”打了好几巴掌,更是被推倒在地,不过瞬息间工夫身上已经挨了好几脚。 “四小姐这是干什么?”木儿等人连忙去劝,沫悠悠却哪里听得进去,更觉得文儿是被沫诗缈收买了的,下脚却是更狠了几分。 “我让你个吃里扒外的,看我不打死你!” “四小姐要教训丫环也回悠悠苑去,在兰苑里撒什么野路子!”周妈妈看到这边闹了起来,顿时也恼火起来,自己被人卖了,却来郡主这边来闹,这算是什么道理! “我打自己的丫环,管你什么事情?”沫悠悠越发笃定文儿是被收买了的,看着周妈妈过来也不害怕,“还是你心里有鬼!” 周妈妈这段时间以来颇是被相府里大小丫环婆子敬重,便是沫悠云和沫之雨也不会随意对她大吼大叫,听到沫悠悠这般,她也顿时恼火起来,“兰苑有兰苑的规矩,把这疯婆子给我赶出去!” 她一声令下,兰苑里的粗使婆子都赶了过来,沫悠悠见状不由愣了,“你们干什么,你们放手,我可是四小姐,你们敢对我动手动脚?” 周妈妈听到这话却是冷笑一声,“敢在郡主院子里闹事,甭管你是四小姐还是几小姐的,照丢不误!” 粗使婆子听到周妈妈这话齐齐将沫悠悠抬了起来,几个人抓手抓脚的将沫悠悠狠狠丢出了门外。 “文儿姑娘,下次还好好劝着些你家主子,别再四处撒野,还真以为自己多得宠不成?” 听到周妈妈这般直接的话,文儿知道郡主是不会帮忙了,心中顿时透凉,不待周妈妈赶人自己便抱着胳膊跑了出去。 沫悠悠被丢到了地上,只摔得她生疼。 文儿连忙去搀扶,“小姐,你没事吧?” “你来干什么?不在里面伺候你主子?” 第一百五十三章 本督何曾答应了 文儿听到这话都忍不住要哭了,“小姐哪里话,我主子就你一个,哪会是别人?既然郡主不会帮您,咱再想别的办法就是了。”可是哪里还有什么办法呀,文儿都想哭了,姨娘,我这次真的真的帮不了小姐了。 兰苑里众人听到院子里面这动静不由傻了眼,“怎么这文儿对四小姐这么个爆碳还这么忠心耿耿的。” 平日里四小姐打骂丫环早已经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了,相府后院几乎人尽皆知,文儿也没少挨打挨骂的,怎么到了这关节眼上却还是这么个忠心的? 便是周妈妈也不明白,红玉却是轻声说道:“文儿是夫人给四小姐挑的丫环,只是后来文儿有次得了重病险些没了,是陈姨娘百般照料才活了下来的。”这事,她也是听她娘说的,想来是感念陈姨娘的救命之恩,所以才想尽了办法要救四小姐出火海吧。 “原来这样子,可惜了。”便是木儿,也不由这么叹了一句。陈姨娘给女儿找了个忠心的,可惜四小姐却是个识人不明的,百般误会拳打脚踢,却不知道文儿却还能坚持多久。 沫悠悠被丢出兰苑的事情并没有瞒住任何人,水氏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松了一口气,她也以为沫诗缈为了和自己作对,会帮着沫悠悠逃脱了这婚事的。 只是没想到,沫诗缈竟是并不打算帮忙。 “既然如此,那就去孙将军府上,让他上门来提亲。” 沫悠云听到这话,不由皱了皱眉头,沫诗缈出乎意料这次没有帮忙,可是…… “母亲,老夫人那边……” “那边你不用管。你哥哥可比她一个小小庶女重要得多,就算是老夫人兴师问罪我也要救我的暮斯。” 水氏很是坚决,虽然孙延人用暮斯的安危要挟自己,可是到底她的暮斯没事,别说是用沫悠悠一个庶女的婚事来保全暮斯,就算是用锦……她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的。 沫悠云有些诧异,适才自己在母亲脸上看到了什么?只是等她再度去寻找,却看不到适才的神色了。 将军府要来向四小姐提亲的消息迅速传遍了相府,沫悠悠听到这消息却是忽然间镇静了下来,文儿不解,“小姐,你怎么了?” “文儿,我要出府。” 饶是有了各种思想建设,可是听到这话文儿还是忍不住吃惊,“小姐,要是被相爷知道了,您会被打死的呀!” 沫悠悠脸上却是坚决模样,“不会的,等他答应了我,便是父亲也不敢动我分毫。” 文儿听到这话不由诧异,小姐嘴里的那个他会是谁,难道还能让相爷忌惮不成? “今天我就要出去,你给我想办法让我混出府去,只要找到了那人,我就不用嫁给孙延人的。”而且,自己手里还握着一个秘密不是吗? “小姐,你究竟要出府去找谁?”文儿忍不住问道,结果却是被沫悠悠狠狠瞪了一眼,“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赶紧去给我想办法,我一定要出府的。” 文儿吓了一跳,最后却还是给沫悠悠弄来了一套小厮穿的青色衣服,“小姐,麻烦你得扮成小厮模样出去,你放心这衣服是我表哥洗好了的,绝对不脏的。” 沫悠悠见状还是皱起了眉头,“你什么时候有了个表哥的?” 文儿没想到这节骨眼上小姐竟还是问这话,顿时张口结舌了一番,才磕磕绊绊道:“是为了打探消息,拜的哥哥,不是什么正经表哥的。” 沫悠悠闻言不再问,文儿自以为自己瞒了过去,却不想沫悠悠临出门的时候去却是忽然道:“你放心,等回头我一定成全你们俩。” 文儿听到这话一愣,旋即才意识到沫悠悠说的是什么,顿时脸更红了,只是她却不知道,这一句话却好像是白条一般,而最后自己终究没能和“表哥”在一起,反而是被自己的主子给出卖,惨死在床榻上。 “小姐,四小姐偷偷出了门,还要去跟着吗?”听到飘雪禀告,沫诗缈倒是好奇,齐司冥到底在相府里安插了多少暗探的,竟是让飘雪能这般足不出户就可以得到消息。 “不用了,就算她找到天皇老子,怕是也不能阻挡水云救沫暮斯的决心。” 不过她倒是好奇,孙延人倒是胆大包天的很,竟然敢用沫暮斯的安危来要挟宋湘云,就算是不管沫君博这个当朝丞相,再怎么说他也该知道宋湘云出身安平侯府吧,怎么还真就不怕宋江元不成? “知道孙延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听到沫诗缈忽然问起了孙延人,飘雪愣了一下,旋即摇头,“只知道是个粗人,大字不识一箩筐,打仗却是勇猛的很,军功都是自己一点点建立的,其他的奴婢就不知道了。小姐怎么忽然间对他感兴趣了?” 沫诗缈扬起一丝笑意,“没什么,只是关心关心而已,到底悠悠也是我的妹妹不是?” 飘雪听到这话只觉得恶寒,怎么这一瞬间她倒是觉得小姐是主子附体了似的。 口口声声说是姐妹,可是算计起来却是毫不手软,这般笑面虎的姿态,这不向来是千岁爷的手笔吗? 正当飘雪恶寒之际,耳畔却又是传来了沫诗缈的笑声,“我本以为你们锦衣卫是无孔不入的,看来却还是有漏洞呢。” 飘雪觉得自己被鄙视了,可是…… “小姐,奴婢可不是锦衣卫,再说锦衣卫也不是能对朝廷多少官员,每个人有几房妻妾,几个子女养了多少个外室,每月有几天去哪个妻妾那里睡几次,一夜要几回水这些了如指掌呀!” 飘雪说完大喘气,只是待她抬头看到小姐那一脸吃惊模样时,不由愣住了,“难道你还真以为我们真的知道这些呀?” 沫诗缈无辜地点了点头,“是呀。” 齐司冥不是号称监察百官家眷吗?不知道这些,怎么对得起这称号? “千岁爷!” 沫悠悠想要靠近,可是忽然间一股子寒意让她不寒而栗,她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只是想到自己若是不能得到他的垂青就要嫁给孙延人,她还是鼓起勇气上前了一步。 “倒是有些眼熟,你是谁?找本督何事?” 沫悠悠没想到齐司冥竟是没认出自己来,顿时有些失望,只是失望之余她还是又上前一步道:“千岁爷,我想和千岁爷谈一笔买卖。” “买卖?”凤眸一挑,齐司冥眼中闪出光芒,“先说说看,看本督是否对你那买卖感兴趣?” 沫悠悠有片刻间的犹疑,自己只有这么一个把柄,若是平白地说出来,他却不答应救自己,那该如何是好? “千岁爷是答应与我进行交易?” 齐司冥闻言轻声一笑,手中马鞭挥舞,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卷走了沫悠悠头上的小帽,“本督何曾答应了?” 青丝散落,沫悠悠顿时脸色一红,好在并没多少人敢在九千岁府门前逗留,因此没多少人看到自己,“原来是相府四小姐,怎么想要向本督告发沫相不成?若真是如此,这交易本督倒是可以答应下来。” 沫悠悠完全没想到齐司冥这般说辞,只是打量他神色,慢慢才道:“是家姐和一位皇子有关。” 果然,看到齐司冥眉眼一挑,沫悠悠知道自己赌对了。只是齐司冥决计想不到,自己说的并不是沫诗缈和大皇子,而另有其人。 亦步亦趋地随在齐司冥身后,沫悠悠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看到的,不都说九千岁府上穷奢极欲吗?不都说九千岁府上便是一花一草都美轮美奂犹如人间仙境吗? 为什么,难道自己走错了门不成?沫悠悠丝毫不怀疑自己看错了,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再三确定自己并没有眼花才抬眸看向了齐司冥。 只是看到那倾国绝色的脸之后,心却是忍不住跳了起来,这似乎是从灵隐寺之后她第一次距离他这么近,都一年时间了,自己竟是能再度靠近万千女子心中最是爱慕的人,沫悠悠几乎是喜不自胜。 “四小姐,本督还在等你的话。” 听到这声音,沫悠悠如梦方醒,脸上闪过一丝娇羞,轻声说道:“千岁爷,我,我想说的是,千岁爷小心我大姐和四皇子。” 看到齐司冥皱眉,沫悠悠连忙解释道:“千岁爷可还记得去年去梵音洞的时候,诸位皇子也去梵音洞拜见净空法师吗?” 齐司冥点了点头,他知道眼前之人要说什么了,只是沫君博这个女儿还真忍得住气,到了此时此刻才提及此事。 得到了确定,沫悠悠小心说道:“原本悠悠也以为大姐是在诸位皇子中选择最后那人,可是没想到大姐竟是和十皇子有勾结,当时悠悠……” 说完这些,沫悠悠脸上带着一丝期待,“千岁爷,悠悠把知道的都告诉了您,您可否救悠悠一命,悠悠愿意给千岁爷当牛做马,也不要嫁给孙延……” 浑身感觉一凉,沫悠悠声音不由压低,小心地去看齐司冥神色,只见他那举世无俦的俊颜之上露出一丝奇怪的笑意,“这么一个国色天香的大家闺秀,给本督当牛做马岂不是浪费?” 斜觑了一眼庭院里的那株黄梨树,隐六只觉得浑身一寒。 第一百五十四章 你怎么知道的? 自己这次大意了,好在这女人不懂武功并没有发现自己,可是……可是主子你要不要这么小气呀,这女人跟您老告白,又不是小的愿意听到的。 “千岁爷……”沫悠悠声音更是娇媚了几分,她就说自己定不会嫁给孙延人那粗鄙的武夫的。 “还是给孙将军做夫人比较好,孙将军,您觉得如何?” 沫悠悠有片刻间的愣怔,旋即才发现,不知道何时院子里却是忽然出现一个陌生人,只是这人……虽不比齐司冥这般俊美蒹葭,可却也是一表人才,难道就是孙延人不成? “九千岁唤本将来,就是为了看这一出戏?” 孙延人声音低沉,只是其中却夹杂着几分冷冽,沫悠悠乍一听到这声音不禁打了个哆嗦,连忙躲到了齐司冥身后,只是她想要抓住齐司冥的袖袍,却眼睁睁看着那袖袍从自己指尖溜去了。 “千岁爷救我。” 齐司冥忽而笑了,如满庭春花绽放,“四小姐这是什么话,这里可是没人要杀你的,本督府上可是太平的很。” 沫悠悠想要反驳,可是一感到孙延人那阴毒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就觉得好像自己被凌迟了似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本将告辞。”似乎被齐司冥游戏人间的态度所激怒,孙延人气恼地离开,齐司冥却也不生气,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沫悠悠道:“四小姐,你的未婚夫离开了,难道你不一起吗?” 沫悠悠心有余悸,直到看不见孙延人的身影才轻声道:“千岁爷,您不是说和悠悠做交易吗?难道悠悠真的要嫁给那赳……孙将军不成?” 虽然那人感觉和二哥一样都不是粗鲁的武将,可是沫悠悠心底里还是舍不得,她想要最后争取一番,显然是忘了齐司冥适才嘲弄她的话。 “本督何时说过要与你交易?”银眉一挑,齐司冥笑得冷冽,“这等消息,四小姐应该告诉你小七才是,本督想,她应该是感兴趣的。” “沫诗缈那贱人才不会救我!”话脱口而出,齐司冥闻言眉眼一愣,只是笑意却更是浓郁了几分。 “蠢人,蠢人,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呀。”隐六躲在树后,遥遥看到自家主子这般神色,便知道这个相府四小姐回头定会死的很惨的。 莫名感觉到一股子冷意,似乎比孙延人的目光还要阴毒几分,沫悠悠不由打了个颤,耳边却是齐司冥那极具有蛊惑的声音,“既是如此,那本督只有一句话奉告。” “什么话?”沫悠悠连忙问道,耳畔却是响起了冷冷的笑声,让这春日里的暖阳都带着几分冰冷。 “劝君认命!” 他就知道,主子说出的话定会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相府四小姐吓跑的,看着那仓皇而去的人,隐六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忽然一股子杀气迎面而来,隐六猝不及防,一下子暴露了行藏,好不容易躲开了那快准狠的一剑,却是跌落到了地面上。 “主子。”隐六轻声唤了一句,吓死他了,他还以为是哪家刺客呢。 “好玩吗?”齐司冥声音凉凉的,似乎满不在乎,可是隐六却知道,自己要倒霉了。 “不好……” “嗯?” 顶着主子冰冷的眼神,隐六把最后一个字咽了回去,“主子,属下失职。”一个隐卫,只有一个时候能暴露行藏,可是适才自己大意了。 “去监督孙延人,看看他想要干什么。” 那阴毒的家伙?隐六忽然觉得自己倒的霉有点大,孙延人根本不是寻常武将好不好,那功力估计和自己伯仲之间吧?只是看着主子那神色,隐六觉得自己讨价还价只会惹更大的麻烦,他向来是聪明人,所以…… “是。” 只是隐六没有想到,孙延人竟是拦住了沫悠悠,做了“英雄救美”这等主子最喜欢对相府郡主做的事。 沫悠悠坐在马车里,恨不得把自己缩到一个角落里,让孙延人看不见自己才好,可是很显然她不会缩骨功,也没那本事。 “你不想嫁给我?” 声音依旧是低沉的很,沫悠悠悻悻地抬头看了看,却发现孙延人正在看书,马车微微颠簸,可是他却浑然未觉似的。 “我,我不认识你,自然不想了。”仓促之下,她只能找出这么一个理由来说服自己,却不知孙延人闻言却是放下了手中的书卷。 “那你认识的男人多了,难道要把自己分成一千份嫁给他们吗?”这话满是讥嘲,沫悠悠顿时脸红耳赤,几乎不敢抬头。 孙延人见状皱起了眉头,赶车的马夫最终打破了这份静谧,“将军,相府到了。” 几乎马车一停,沫悠悠就要下车,只是却被孙延人拦住了去路,“你,你想干什么?” 她不说倒好,说了孙延人反倒是笑了起来,“你觉得我想干嘛?” 发现自己挣脱不得,整个人似乎都被孙延人的目光笼罩了,沫悠悠登时眼泪要流出来了,“你,你放开我。” 感觉到手腕上的桎梏一松,她想要跑开,却又是被紧紧抓住了手腕,“跟我来这一套?”孙延人冷笑了起来,“欲擒故纵的把戏我见得多了,四小姐,你想嫁给我也得嫁,不想嫁给我也得嫁,本将军只送给你一句话:认命!” 沫悠悠觉得自己几乎是被丢出马车的,门房上的看到仓惶跑进来的人连忙拦住,却被沫悠悠怒吼了一声,“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门房上的愣了一下,旋即才看出眼前这小厮竟是四小姐装扮的,他又看了眼那离开的马车,只不过呼吸间的工夫,他就把消息传到了兰苑。 “哦,看来孙延人对这门婚事倒是迫不及待了呢。” 飘雪听到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不由皱眉,只是事情的发展却是让她大跌眼睛。第二日孙延人便是请人上门提亲,而他自己则是亲自拜访了沫君博,据说前院客厅里,这文武大臣之间相谈甚欢。 更有甚者,据说两人的婚期都已经商讨下来了。这让飘雪不禁怀疑,水氏救子心切,可是沫君博却又是什么动机? “小姐,四小姐就这么认命了不成?”木儿怎么也不明白,四小姐怎么听到这消息反倒是没了动静,便是喜乐苑里面似乎都安静的很,主仆都很少出门。 不认命能如何呢?她没有得势的舅家,又不是人尽闻名的京城第一美,对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除了认命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飘雪,陪我去一趟悠悠苑。”听到这话,不只是木儿傻了眼,就算是飘雪也有不解。千岁爷都这么发话了,难道小姐还心慈手软了不成? 不像呀。 看到沫诗缈的时候,文儿明显地愣了一下,“郡主?” 自从相爷和孙将军确定了婚期之后,四小姐便很少外出了,就好像当时的六小姐似的,只是四小姐不像六小姐那般好命,未婚夫又是这么个名声,这些日子的平静里面只剩下夜夜无声哭泣的委屈了。 “四姐在做绣活吗?” 沫悠悠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只是看到沫诗缈的时候却依旧没好气,“你来干什么?” 沫诗缈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到她手边的绣活却是莞尔一笑,“这白头偕老的鸳鸯被你绣的那么丑,自己都不祝福自己,你何必那么想不开呢?” 恩爱到白头的鸳鸯被她绣的活像是两只麻雀,沫悠悠一把夺过了自己的绣棚,“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还真是沫悠悠,事到如今倒是那么笨,“我若是猫,那你岂不是老鼠?活到你这地步也真是蠢得够可以的。” 被骂了一通,沫悠悠登时脸色一变,“你来到底是为什么?冷嘲热讽够了就给我滚!” 沫诗缈闻言并不恼怒,反倒是笑了起来,“知道我是来冷嘲热讽的就好,莫非四姐还以为我是来帮你的不成?”倒不知沫悠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还真的以为自己脑子也抽风了不成? “千岁爷说的不错,认命才是正理,不是吗?” “你怎么知道的?”这话明明是九千岁对自己说的,她怎么会知道的?沫悠悠登时站了起来,怒气冲冲犹如护食的母鸡。 “我怎么知道的重要吗?”事到如今还分不清主次,便是不被水氏半卖半送给孙延人,早晚也得被自己的愚蠢害死。 “四姐还是关心下自己回头怎么对孙将军交代才是,听说将军府规矩森严,四姐到时候可千万要撑住,相府可从来没有和离的女儿的。” 沫悠悠几乎胆寒,只是看沫诗缈要走,她连忙去阻拦,却是被飘雪拦住了,“沫诗缈,你我姐妹血亲,怎么能这么冷酷无情见死不救!” “姐妹血亲?”听到这话沫诗缈忽然间笑了起来。 “四姐如今想起姐妹血亲了,可是我告诉你晚了!等你要死的时候可千万喊着我,兴许我会去给你收敛尸骨的,成全了你的见死不救!” 第一百五十五章 难不成怕我把二姐姐给吃 饶是飘雪,听到最后一句也不由摇头,郡主实在是太狠戾了,简直是女版的千岁爷,难怪能入了他的法眼。 沫家三房和相府小姐先后定亲而后火速成亲的消息迅速传遍了京城,便是皇宫里太后听到这消息也不由笑了起来,“老太傅府上小姐都嫁了出去,皇后可是给蒹葭看好了人家?” 水皇后闻言不由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太后竟是忽然间提起了这茬子,最近她正在为莲儿的婚事而发愁,却哪有时间去管皇甫蒹葭这个没有半点血亲的侄女? “臣妾倒是看中了几个,只怕是蒹葭那丫头眼界高,回头瞧不上,不如母后指点一下?” 太后自然知道水皇后这是在打太极,只是笑意却是更盛了些,“过几天,皇上不是要去西凉围猎吗?到时候你们随着一同过去,这文臣武将世家子弟的,再不济也有大昭的皇室子弟,还能找不到个配得上蒹葭那丫头的?” 水皇后听到这话顿时心中有了底,“母后说的是,蒹葭向来喜欢英武男儿,到时候儿郎们围场比较,定是能有一两个看得上眼的。” 说不定,也能给莲儿找到个合适的郎君,毕竟这九月份的西凉围猎,不止是皇室子弟可以参加,便是朝臣的子女也能一同前往。 到时候让莲儿跟在自己身边,还愁找不到合适的人吗?水皇后心中顿时有了计较,却不曾注意到太后一直笑眯眯地看着她。 “阿桂,你怎么看皇后?”慈宁宫四下里的青花大缸里的冰块散发出阵阵凉意,整个宫殿都带着些凉爽,跪坐在太后脚边的桂嬷嬷闻言不由忖度了一二,半晌才开了口。 “太后,奴婢只怕皇后一心牵挂着承恩侯府的小姐,回头并不把郡主和瑶依公主的婚事放在心上。” 太后闻言唇角微微一扬,说不出的讽刺,“你倒是看得精明,她也就那点心思了。”这等气度,实在是撑不起一国之母的重担,好在这后宫讲究的是一个制衡之道。 “那郡主和小公主的婚事……”桂嬷嬷不由有些担忧,到底这两人都是太后的孙女。 太后又是一笑,“她不管,皇帝还能不管吗?回头把今天这事透露给杜德全就行了。” 原来主子早就有打算了,告诉杜德全和告诉皇帝有什么区别?桂嬷嬷顿时有了成算,“奴婢知道了。” 围猎的消息早一个月前就已经传遍了京城,京城各处府邸无不是在忙碌,甚至于因为扈随人员限制,争吵的也并不在少数。 “真不知道这围猎有什么好,有什么好争执的。”沫之雨收拾行李的同时还不忘念叨,“傅侯府那点破事都闹的京城人尽皆知了,也不嫌丢了百年勋爵的颜面。” 听到这话沫诗缈不禁一笑,“哪还有什么颜面可言?” 沫之雨想了想不由笑了起来,“还真是这回事。不过你说傅侯爷夫人这都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这傅凌天还真得会去不成?” 傅凌天正是傅侯府的庶子,只是他不良于行,向来很少出现在众人眼前的。 傅侯爷因为耽于酒色此番并不会扈随前往西凉,便是在奏疏上加上了庶子傅凌天,岂料傅侯爷夫人知道之后竟是大吵大闹起来,偏生侯府的丫环小厮又都随了傅侯爷夫人的性子最是爱嚼舌头根子,一下子闹的京城人尽皆知。 “他呀。”沫诗缈轻声一笑,那向来不在人前露面的傅凌天不知道成了多少人口中的笑柄了,“却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别忘了奏疏可是已经呈上去了的。” “是呀,我怎么忘了这一茬子事。”傅侯爷夫人原本并不愿意让这个庶子前去的,毕竟你个不良于行的前去围场岂不是丢人现眼吗? 为此和傅侯爷可谓是大吵大闹,还动了怒火去了兄长石侍郎家中小住,只是最后却是改变了主意,由着嫂子钱氏陪同回了侯府。 但凡聪明点的却是猜出了原因,傅凌天前去围场固然是丢人现眼的准,可是更能衬托出东方闵的英武不凡。 不过这傅侯爷夫妇俩究竟是什么打算却是让京城众人都迷糊了起来,若说傅侯爷是为了给庶子安排后路,怎么还能由着他夫人那个烈货闹腾呢?这反而不是断了儿子的后路吗? 沫之雨为此也是想了好几天,今天听到这答案顿时笑了,“那我回头可要看一看他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这有什么好看的?沫诗缈摇了摇头,“你以为是去游玩吗?轻装简行就是了,这些无用的不用带着。” 沫之雨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心爱的玩偶被拿了出去顿时一脸不开心,直到沫诗缈离开的时候还闷闷不乐,“真不知道吃着苦头有什么意思,偏生还都凑着要去。” 听到这话沫诗缈不由笑了,也就沫之雨对着等事情不上心,“对了,你二姐也会去的。” 听到这么一句,沫之雨不由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她都不知道这回事的,而且祖母也没有跟自己说呀。为了这次秋围,祖母几乎每天都在自己耳边嘱咐,可是一点也没提这事情呀? 沫诗缈不禁笑了,她怎么会不知道呢,自己身边可是有锦衣卫的人的。 “锦衣卫负责帝驾安危,你说你二姐去不去呢?” 六月份,沫家两个女儿相继成婚,只是自从分家之后,便是沫悠溪和相府这边的来往也少了许多,毕竟已婚女子和未出阁的小姐向来交际圈不是一个。 沫之雨半晌才反应过来,“可是慕……姐夫不一定……”眼前却已经没了人,司棋轻声说道:“郡主刚刚走了。” “哦。”沫之雨看着行囊,顿时兴致大减,她实在是不想出门呀。 果然不出沫诗缈所料,扈随队伍中出现了傅凌天的身影,好像是久未见阳光似的,那张脸带着几分惨白,沫之雨兴致勃勃地看着,浑然不顾一星半点的礼仪了。 “你都要把东方公子给吃了。”真不知道老夫人怎么放心,任由着沫之雨随同前往围场。 沫之雨俏脸微微一红,“我这不是好奇吗?”她收回了目光,刚要放下车帘,却是看到沫悠溪走了过来,顿时不解地唤了一声,“二姐,你怎么过来了?” 浩浩荡荡的队伍行走了半天,如今正在歇息,毕竟不止是各府的家眷,便是后宫里的妃嫔也不少都在队伍中,水皇后、陈贵妃、庄淑妃都在其中,贤妃因为照顾信阳公主留在了京城。 沫诗缈听到这话也是愣了一下,她不由看向了飘雪,因为担心围场上出现突发状况,她此番随身伺候的是画眉和飘雪,其余众人都留在府中照看哥哥了。 飘雪低声道:“林……大人先行一步去打点了。” 沫诗缈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为什么她觉得飘雪这话好像话中有话似的,只是沫悠溪已经到了马车前,“小七、六妹,不知回头我能不能坐你们马车上?” 沫悠溪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只是她自己坐在车马里实在是太过于无聊,她新婚不久,又是锦衣卫同知的新婚夫人,这等身份在贵妇圈中并不是很受欢迎。 “当……小七,我们很久没见过二姐了,是不是?”沫之雨本来准备一口答应的,可是想到自己似乎并不是这马车的主人,顿时就使了哀兵之计。 沫诗缈不由莞尔,她还真是小瞧了,难怪老夫人会放心把她放出来。 “二姐不嫌拥挤的话,就过来吧。” 八月的天气还带着几分闷热,马车四角的小铜炉里放满了冰块,沫悠溪并没有带丫环一同过来,只是一上马车就被几人打量,她也不由羞红了脸。 “很热吗?”看见沫悠溪脸颊升起的红云,沫之雨很是不解道。只是若是她脸上没有那不怀好意的笑,沫诗缈觉得这话也许更有诚意些。 沫悠溪几乎把头埋到了胸前,“没有,没有的。” 没想到自己这个堂姐成婚后却反倒是害羞了,沫之雨不由调皮地冲着沫诗缈吐了吐舌头,刚想要说话,马车壁却被人敲响了。 “三哥,你怎么过来了,难不成怕我把二姐姐给吃了不成”沫暮斯脸上带着无奈的笑意,“六妹说什么话呢,只是许久不见两位妹妹,我特意来打个招呼的。” 四月下旬的时候,沫君宁到了翰林院成为了从四品的翰林,而沫暮斯却是去了国子监。 准备来年的科考。便是沫君博也对这个侄子抱有很大希望,认为沫暮斯来年有望夺魁,只是对其此番前往蓝国却并不赞同。 只是到底是隔了亲的,何况如今沫家两房已经分家,便是沫君博再不同意,却也做不得沫暮斯的主,何况沫君宁很是赞同儿子随驾的。 “手还伸的真长。”沫诗缈轻声嘀咕了一句,看着外面已经开动的浩浩荡荡的车队,目光落在了那龙撵上,沫君博一直在龙撵上随驾。 “小七在说什么?”沫悠溪没听清楚,不由好奇问道。 “没什么,这天真是不错。”沫诗缈笑了起来,正适合围猎,不过谁是猎物,还待进一步考究,不是吗? “蓝国素来有美人如玉,锦上添花之称,只可惜君主这么没担……”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你胡说什么呢 “雨儿,不要胡说。”沫悠溪皱着眉头,“我们女儿家,不要谈论这些。”尤其是这般惹人注目的话题,若是被有心人听见了,那就不是简单问题了。 沫之雨却是蛮不在乎地一笑,“我才不怕呢,到时候慕姐夫定是要救我的,不然二姐回头不让他进房门。” 沫之雨这话说的格外露骨,沫悠溪不由又是脸一红,“雨儿,你胡说什么呢。小七,你也不好好管管雨儿。” 沫诗缈知道她有意调节气氛,对此只是付之一笑,不过沫之雨说的却也不错,蓝国美人如玉,织造之术九州堪称第一,只可惜国力太弱,又夹在大齐和周国两国之间,只能俯首称臣,朝贺纳贡,便是连半点余地都没有。 便是这秋围,其实是大齐和周国之间的无形较量,可是场地却是选在了蓝国境内,而一切的用度无不是蓝国提供,蓝国堪比是里外受气的小媳妇儿。可若不臣服于大齐和周国,蓝国却又是面临着突厥的铁骑,地理位置诚然特殊,可是却也让蓝国为之吃尽了苦头。 弱国无外交,果真是那句老话呢。 半个多月的颠簸,在两脚踩到了地面的刹那,便是沫诗缈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我要好好休息,说什么都不能打扰我。” 此番秋围的地点是蓝国北边的天水郡,天水可谓是四国交汇之城,郡南是山林,郡北则是草原,再往北去便是一望无际的沙漠,被蓝国称之为死亡沙漠的腾海沙漠。 锦衣卫早已经扎好了帐篷,林慕言果然是先行一步来了这边布置,沫诗缈看着那青铜面具,不由皱了皱眉头。 “小姐,您要不要也先休息一下?” 任谁坐了半个多月的马车都没有太好的颜色,看着木儿略带憔悴的形容,沫诗缈点了点头,“也好。”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竟然是和齐蒹葭住在一个帐篷中。 便是紧随在她身后的飘雪也愣了一下,慕大哥这是怎么安排的?难道不知道小姐最是讨厌…… “怎么,沫郡主很是讨厌我?便是连同一屋檐下都不愿意?” 齐蒹葭话说的刻薄,她可是没漏掉,看到自己那一刹那,沫诗缈主仆三人的神色,分明很是吃惊。 沫诗缈唇角微扬,抹出了一丝笑意,“哪有,只是郡主金枝玉叶和我同住在一个帐篷中,未免委屈了郡主。” 齐蒹葭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沫诗缈这话最是戳她心窝,毕竟便是水莲儿都像瑶依那般独自住在一个帐篷中,可是自己皇家血统却是要和沫诗缈挤在一起,尤其当初十哥还…… “郡主,你手……” 铺好了床铺的宫女刚要折身离开,却是看到齐蒹葭手心流血,顿时大惊失色惊呼出声,“奴婢去找太……” “不必了。”齐蒹葭一扬胳膊,拦住了那宫女,却是把手心的血溅了出去,飘雪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头躲了过去,可是画眉却觉得手背上一点温热又带着冰凉,她伸手一看却见是一点血痕,顿时瞪大了眼睛。 “真是对不住了。”她没想到竟是被这沫诗缈躲了过去,齐蒹葭脸上歉意很不真诚,“我去找……我这里有伤药,用一些就行了。” 不知为何,看到沫诗缈那唇角的笑意,她觉得好像自己整个人都被看穿了似的,好像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无处遁形似的。 “是。”宫女低声应道,看齐蒹葭再无吩咐才慢慢退了出去。 “小姐,刚才齐蒹葭是故意的。”那手上的伤是气恼之下弄出来的不假,可是扬手甩血却是故意为之的。 天水郡有不成文的传统,若是被外人的血溅到了脸上,这人几日之内便是要见血光之灾的。好在适才小姐似乎躲了过去,飘雪心底却是对齐蒹葭多了些芥蒂。 不惜借这民间传说让小姐深受其害的,这齐蒹葭对小姐果真是没有好心的。 “你去查一查,到底是谁把我和她安排在一起的。”这事,不能解决,在沫诗缈心中终究是一个坎。 “可我去了,谁来保护小姐?”飘雪有些担忧,这里到底不比京城,就算是锦衣卫负责帝驾安危,可是也难保其他有心人会趁机做出些什么。 “没事,你快去快回便是了。”再说,此时此刻估计大家都有些倦怠,谁还能有这个精神来对付自己? 飘雪仔细打量了四周,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妥这才离去,沫诗缈见状不由摇头,若是真有人要害自己的话,便是飘雪怕也难以抵挡的。 大齐这边的驻扎之地背依山林,对面应当是周国的营地,只是还不见任何动静,向来是周国皇室尚未到来的缘故。 山野之中的熟悉气息竟是让沫诗缈有种错觉,仿佛回到了几年前,她随着师父和云剑英在山林中生活的时日。 “是紫雪草?” 看到树根处的紫色小草,沫诗缈不由愣了一下,紫雪草通体紫色,是难得一见的止血圣药,只是大齐境内少见,没想到竟是能在此处看到。 她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喜色,刚要上前去采了这紫雪草,却是忽然间感觉到一股冷意。 “滴答”的轻微声音响起,沫诗缈不由愣了一下,慢慢伸手将紫雪草采了去放在自己的荷包之中,只是手心却是一片血色。 冷意从头顶直贯而下,她连忙退后一步,扶住了那一株胡杨木,看着仗剑而立之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果然这人适才躲在树上。 “你是大齐人?” 因为失血过多而导致的虚弱,眼前这人胸前的锦衣几乎被染成了血色,沫诗缈目光落在他腰间的佩玉上,“周国周王殿下,幸会。” 锦衣人听到这话拔剑直指沫诗缈,“你怎么……好一个聪明人,你又是谁?”一块玉佩就让眼前人猜出了自己的身份,齐王不由心生提防。 沫诗缈笑而不答,“周王殿下何必关心我是谁,只是殿下还能躲得了多久?殿下如今这般出去,怕是会被锦衣卫当做刺客的,我想……”沫诗缈看了看不远处的山头,“那边锦衣卫力不能及,不过想来殿下的敌人也是准备好了罗网的。” “那若是本王用你来救命,你觉得胜算多大?” 自己果然没有猜错,那玉佩和自己手腕上的羊脂暖玉材质相同,显然是蓝国贡品,然而能享用蓝国贡品的除了大齐便只有周国的皇室了。眼前的男子不过二十七八模样,玉佩上又有一个周字,除了周国的周王周夫晏,自己猜不出其他人来。 “殿下为何剑走偏锋呢?也许我能救殿下也说不定。” 看着眼前神色淡然甚至于悠闲的人,周夫晏皱了皱眉头,眼中闪过一丝警惕,“救本王,为何?” 沫诗缈却并不害怕他的威胁,反倒是往里走了几步,紫雪草向来是双生,每每出现至少有两株才是,沫诗缈四处寻找,似乎根本没有把周夫晏的威胁放在眼中似的。 倒是第一个这么无视自己长剑的人,周夫晏心中闪过这个念头,问道:“在找什么?” 不应该呀,紫雪草两株是长在一丈之内的,怎么会没有呢?沫诗缈正是不解,听到周夫晏问话,没好气道:“这个救你命。” 周夫晏看着那不起眼的紫色小草,就这个能救他的命?他不由皱眉,对沫诗缈的话并不是很相信,“在你脚下。” “什么?”沫诗缈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看到周夫晏那神色,她就知道周夫晏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当真,想到这里她不由跺脚,周夫晏脸色却骤然难看起来,“被踩死了草还能救我的命吗?” 脚愣在了那里,看着绣鞋上沾染的一丝紫色痕迹,沫诗缈笑意讪讪,“自然,这草就是碾碎了才能救命的。” 周夫晏眼睁睁看着那被沫诗缈踩了好几次的紫雪草,大有引颈受戮的壮士气概,沫诗缈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道:“殿下不要嫌弃,只是原本这株紫雪草上面沾染了您的血迹,若是不经过药水洗涤,很难有效,并非我有意搪塞。” 其实她是不愿意浪费罢了,紫雪草止血圣药,被踩了效果也是在那里的,要是不用这株那就是白白浪费了的,沫诗缈自然不会这般奢侈,何况眼前这人还没有松口。 “你会医术?” 沫诗缈的手微微一顿,她倒是没看出来周夫晏这般目光如炬,只看自己手法就看出自己竟然会医术了。 “久病成医。”沫诗缈手下一重,听到周夫晏的闷哼一声顿时很是满意的笑了。 这丫头,还真是半点说不得,周夫晏心底里默默念了一句,“那你看着可不像。”见眼前的人并没有华大自己,周夫晏才换了个话题,“你要什么?” “殿下果然爽快人。”沫诗缈笑了起来,“日后若我有难,开口求救时还望殿下搭救一番才是。” 你会有难?周夫晏挑了挑眉,他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像。 “你就不怕我现在杀了你?本王的落魄,一般人可是见不得的。”周夫晏看着胸口的紫红色斑斓,心底里却是信服的,毕竟伤口不疼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他声音冷冽,整个人似乎都弥漫着杀气。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你干什么要推我? “殿下不是这等恩将仇报的人。” 周夫晏正要开口,却是感觉一道紫色人影向自己冲来,他一时大意没有提防四周,看看躲开来人的半长软剑。 “小姐,你没事吧?”飘雪没想到这山林中竟是会有人,适才的杀气骤现让她心中一紧,好在……小姐看起来没事。 “殿下现在考虑的如何?” 周夫晏是不是恩将仇报的人她并不在乎,只是重活一世她又岂会把自己屡屡置于险境?自然是打定了主意的,何况便是飘雪不来,自己对付一个受伤的雄鹰,也并非没有办法。 飘雪狐疑地看着对面的男子,却见他深邃的眼眸中露出一丝笑意,“如你所愿。” 飘雪很聪明的没有问任何话,只是无声地护在沫诗缈身边,她眼力不错,自然发现了眼前之人的身份,只是周国的周王殿下为何竟是忽然出现在这里,她虽是没有十二分把握,可也是七分确定原因的。 正在巡逻的锦衣卫看到忽然间多出来的人都惊了一下,只是再看到沫诗缈走路一瘸一拐心中更是诧异,明明没听到什么惊呼声,怎么沫郡主受伤了似的,而且身边还多了个陌生人? “多谢周王殿下搭救。” 周夫晏自然不怕暴露身份,毕竟出现在大齐的营地,自己身份怎么都遮掩不过去的,“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诗缈姐姐,你怎么了?”齐瑶依在帐子里闷得无聊,听到外面微微喧哗便出来瞧热闹,却是看到沫诗缈有点灰头土脸模样,由人搀扶着,不由连忙上前。 “没事的,就是看到只小兔子去追不小心崴了脚,多亏遇见周王殿下,不然还落在陷阱里出不来呢。”一番话却是把前因后果解释的清楚。 齐瑶依听到这解释顿时冲着飘雪吼了起来,“你是怎么照顾人的,难道就由着主子掉下去不成?” 飘雪顿时委屈,只是想想自己也的确失职,好在遇上的并非是敌人,可是周国的周王殿下,是敌是友,自己却也是说不清楚。 “奴婢有罪,还请小姐责罚。” 还未待沫诗缈给飘雪开脱,齐瑶依却又是对上了周夫晏,“周国的周王,难道你是周夫晏?大昭的大司马?”她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像呀,“你怎么也受伤了?不都说你很厉害的吗?” “瑶依,不得如此无礼。”温和的呵斥声响起,齐司轩目光落在沫诗缈身上,带着浓浓的担心,“殿下,既然周国还未到,不如殿下先在这里歇息,父皇听说殿下救了诗缈,很是感激。” 诗缈,周夫晏眼底闪过一丝不解,大齐什么时候出了个叫诗缈的公主,看来他一直关心着朝堂上的事情,倒是忽略了大齐朝的变化。 “那就叨扰了。”如今,倒是要由大齐来保护自己,周夫晏眼底闪过一丝嘲弄。 齐司轩又是看了沫诗缈一眼才带着周夫晏前往齐帝的营帐,齐瑶依主动搭手搀扶着沫诗缈往营帐那边走去,“正好我也去看看蒹葭姐姐,在这边好无聊,什么时候能开始围猎呀?这样我就能吃上新鲜的烤肉了。” 这倒是个精力充沛的,沫诗缈心底轻轻一笑,“想吃烤肉还不简单,让人去林子里打些野味便是了。” 齐瑶依听到这建议顿时跳了起来,“是呀,我怎么没想到呀,咦,南宫世子,你能不能带我去打些野味?” 沫诗缈这才看见南宫默言竟是就在前面不远处,目光晦涩地看着这边,最后落在了齐瑶依的身上,“林子里危险,公主金枝玉叶不便前往,我自己去就是了。” 齐瑶依脸上闪过一丝落寞,她没想到南宫默言直接就拒绝了自己,直到南宫默言打马离去,她目光一直追随着,待她回过神来,沫诗缈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伺候的彩铃连忙道:“公主,郡主似乎脚腕有些疼,所以先回去了。我们还去找蒹葭郡主吗?” “不去了。”南宫默言都走了,自己跟在沫诗缈身边还有什么用,再说大皇兄让自己离蒹葭姐姐远一点,自己还是听他的话好了。 营帐内空无一人,齐蒹葭并没有在里面,飘雪取来了冰块,为沫诗缈冷敷,“没想到瑶依公主也是个有心机的。” 沫诗缈不由苦笑,何止是飘雪没想到,便是自己也不曾想竟是被齐瑶依利用了一把,只是齐瑶依这心思并不加以掩藏,齐帝却是知道与否? “皇家的人,哪有个简单的?” 飘雪颇是赞同地点了点头,“可不是吗?最是无情帝王家,尔虞我诈兄弟阋于墙的都是寻常小事,只是这帝王之位有什么好争抢的,真是不明白,身处高位又如何,不还有句高处不胜寒吗?” “你倒是挺有感触的,只是到了这位置,可不是逆水行舟的事情了,稍差一步可就是性命攸关的,帝王业也是无奈之举。” 听沫诗缈这般说,飘雪不由皱眉,这可并不像是小姐的风格,可是沫诗缈话并没有说完,“可是这世间哪有那么多无奈之举,最后还不是一句人心所念,金钱美人权势,总是贪心不足,最后却是注定要付出代价的。” 飘雪只觉得最后这一句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她抬起头来却只看到小姐脸上带着淡然的笑意,似乎一切并不在乎,又哪里有咬牙切齿的模样? “郡主,咱家可方便进来?”营帐外忽然响起的声音让飘雪瞬间警醒,适才她大意了,竟是忘了这里人来人往的,也不知这话是不是被人听去了。 “李总管请进。” 李全脸上带着些忧色,身后的小太监端着几个小瓷瓶,“郡主未免贪玩了些,陛下听说郡主扭伤了脚,特意吩咐咱家给您送些药膏,好在咱们此番来得早,要不然郡主回头不得错过热闹?” 李全语气里带着担忧,又有些责备,全然是一个长辈作风,沫诗缈脸上带着歉意的微笑,“让皇上担心了是诗缈的不是,不过好在不过是小伤,过个一两日就会好转了的,李总管放心。” 李全闻言点了点头,“那就好,刘太医如今正在给几位娘娘诊脉,过会儿再来给郡主看看,郡主可别讳疾忌医才是。” 听到李全这话,沫诗缈心底里不由觉得好笑,这长途跋涉的倒是把宫里的贵人都累坏了,不止水皇后,便是贵妃和贤妃都身体倦怠。 其余官员的家眷怕也是好不到哪里去的,说起来她倒是忘了,不知道水氏和沫悠云如何呢。此番随行的太医只有两位,负责齐帝龙体安康的金太医,还有便是刘太医了。 李全又是说了一会子话才离开,飘雪倒是没想到沫诗缈竟是和李全颇是熟稔,便是齐帝适才召见周夫晏的相关消息都打听到了。 “你去看看木儿去哪里了,另外帮我看一下雨儿是不是还在营帐里休息。” 飘雪愣了一下,她这才发现木儿好像真的很久不见了的样子,“是。”只是小姐倒是把木儿看得重,这倒真是难得。 飘雪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了,“小姐,六小姐并不在营帐中,伺候的司棋说是睡醒了出去散心,不让跟着,奴婢找了木儿一圈,并没有找到,已经让慕大哥去找了,许是很快就找到了。” 沫诗缈皱起了秀眉,最后却是站起身来,“我也去找找。” 飘雪没想到沫诗缈竟是这般动作,顿时愣了一下,方才说道:“小姐不必担心,应该不会有人对木儿下手的,许是她出去……出去……” 饶是飘雪向来嘴皮子犀利,可是此时此刻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木儿没事自然不会四处乱走的,如今不在营帐中唯一能解释的便是她出了事。 只是这营地是由锦衣卫巡视的,又怎么会出事?飘雪脑中几乎吵翻了天,待醒过神来却见沫诗缈竟是一瘸一拐地出了营帐,她连忙追了上去,“小姐,也许……木儿……你怎么四处乱跑,不知道小姐要找你办事吗?” “真是不好意思了,只是我身边伺候的向来都笨手笨脚的,不及郡主身边丫环麻利,就借用了一下,郡主不会生气了吧?” 齐蒹葭脸上笑意盈盈,身后跟着的木儿却是抱着脸上强带着笑意,几乎不敢去看沫诗缈的神色了。 她手里捧着一株刺球,硕大的绿色植物却是浑身带刺,木儿与那刺球相距却不过寸余,若是一个拿不稳,那刺球就会倒在刺伤了她。 “怎么会?”沫诗缈轻声一笑,“有其主必有其仆,向来是管事嬷嬷办事不力,郡主往后还要多费些心才是。” 齐蒹葭登时色变,一般皇室子弟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是由其奶娘调教出来的,而奶娘向来则是这些皇室贵胄的管事嬷嬷,可是齐蒹葭身边奶娘也是早早去世,向来她身边的宫女太监都是自己调教的,沫诗缈这话分明是骂她来着。 飘雪已经帮木儿将那刺球安置好,看向齐蒹葭的目光也带着几分敌意。 竟是用这肮脏手段来暗算人,回头她定是要这女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齐蒹葭听到这话顿时色变,刚想要发作却不料沫诗缈却又是笑了起来,“我倒是忘了,郡主自幼失怙,身边时没有管事嬷嬷的,那这调教之人却是谁,这般没本事,早早打发了才是,郡主您说呢?” “沫诗缈,你……”齐蒹葭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只是手腕却是被沫诗缈抓住了,“郡主,你干什么要推我?” 齐蒹葭只觉得自己的手不受掌控似的按在了沫诗缈胸前,沫诗缈却是忽然放手,脸上闪过一丝冷笑,旋即跌出了帐门! 她被算计了!脑中浮现这个念头,齐蒹葭登时脸色一变,下一刻却是齐司轩的呵斥声响起,“蒹葭,你在干什么?” 齐司轩没想到,自己竟又是撞见了沫诗缈被欺负的场面,好在这次他赶到的及时,不然诗缈她不得跌倒?原本就脚腕扭伤,若是再跌倒,那,那这秋围她怕是便只能困在营帐里了,来回颠簸又不能好好围猎,这秋围便没了半点意思。 想到这里,齐司轩脸上多了几分责难,“这是谁安排的营帐,回头再给郡主重新安排个营帐。” 话外,分明是暗示齐蒹葭会对沫诗缈不利! 第一百五十八章 难道和齐司君有关? 慕非翎堪堪到来,恰好听到这话不由为难,“回大皇子的话,这边营帐不好再腾出位置,怕是……” 齐司轩脸色一变,他很少发怒,可是看到沫诗缈这般憔悴模样却是肝火旺盛,营帐数目算计的刚刚好,他是不是该说自己这个堂妹苦心孤诣就是为了就近方便陷害诗缈? “大皇子,臣女母亲身体不适,并没有前来,不如让诗缈住我母亲的营帐便是了?只是诗缈如今身体不便,倒不知大皇子可否放心?” 上官芙蓉不知何时走出了营帐,“本来我打算和诗缈住一起的,只是没想到晚了一步。”这话却是坐实了齐蒹葭的算计的,齐司轩脸色先是好转,旋即却又是狠狠瞪了齐蒹葭一眼。 只是他并没有开口,毕竟换营帐之事最终却还是要沫诗缈决定的,“那就多谢上官夫人了。”只是眼下上官夫人并不在这里,沫诗缈朝着上官芙蓉弯腰致意。 看着沫诗缈和上官芙蓉有说有笑离开,齐蒹葭几乎咬碎了牙齿,她大意了,竟是没看出来沫诗缈是故意激怒自己的! “郡主,她是在诬陷你,这营帐又不是您安排的。” “啪”的一声打断了宫人的话,齐蒹葭怒吼了一句,“滚!” 宫人愣了一下,捂着半边脸跑了出去。 上官芙蓉的营帐距离齐蒹葭的很近,这般声响自然瞒不过飘雪的耳朵,“这营帐并非是齐蒹葭安排的,是……” 沫诗缈拦住了她,“慕大人过来,是知道六姐姐的下落了吗?” 飘雪愣了一下,旋即摇头,适才慕非翎与她交换了信息,只是显然没有这一条。 倒是上官芙蓉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轻轻道:“我方才倒是看见六小姐的去处,似乎是去了六皇子那边。” 齐司君?沫诗缈眉头顿时拧了起来,沫之雨怎么会是和齐司君到一处去的。 “我去……”她站起身来,却听到外面响起了沫之雨的声音,“咦,小七不是住在这里吗,怎么没人了?”却是沫之雨已经回来了。 飘雪将人带了过来,沫之雨看到沫诗缈竟是住到了上官夫人的营帐,顿时欢呼,“小七,要不你也收留我吧,大姐嫌弃我,我才不要和她住一起呢。” 沫之雨姐妹两人同住一处营帐,想来是水氏有意要弥补其母女和姐妹之间的关系,沫诗缈刚想要答应,飘雪却是开口道:“六小姐,郡主如今受伤了,可禁不起你折腾,这白天夜间也折腾人,你可是要想好了的。” 沫之雨面露难色,她在京城的时候每日里喝汤药几乎是灌下去的,好不容易摆脱了那汤药,如今再和一个病患住在一起…… “那我就不打扰小七清净了。”沫之雨颇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沫诗缈见状不由莞尔,“你不是累了吗,适才去哪里了,四处都没找到你。” 沫之雨脸上闪过一丝闪躲,低下了头道:“只是四处看看,闷在帐子里睡觉怪累的,小七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沫诗缈看着那几近于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由皱起了眉头,雨儿这是在躲避自己,难道和齐司君有关? “女大不中留,看来你们府上又是好事将近。”上官芙蓉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话顿时让沫诗缈心中警惕。 “她什么时候和齐司君走得那么近了?难道是贤妃的手笔?”可是自从贤妃怀孕后,便是很少出面了,莫非这是之前就有的事? 看沫诗缈面露疑惑,上官芙蓉不由笑了起来,“我还以为这世间没有什么你不知道的,原来竟是被个小丫头瞒住了。” “这话什么意思?”沫诗缈顿时觉得上官芙蓉这是话里有话,“难道你知道什么内情不成?” 挥退了左右,上官芙蓉看了眼沫诗缈略有些红肿的脚腕,“内情倒是不知道,不过秦家班的当家花旦秦衣姑娘是浙江人,当初和我母亲倒是相识的,便是我也见过她几次,只是后来她不知为何来了京城,成了名噪一时的秦衣姑娘。” 上官芙蓉这话说的虎头蛇尾,可是沫诗缈闻言却是面色一惊,“齐司君最是喜爱热闹,跟京城里的三教九流无不熟稔,难道上次雨儿能请来秦衣姑娘,竟是托他帮忙?”只是沫之雨没有透露口风,她当时也没有细问,确实大意了。 上官芙蓉并没有承认,只是继续道:“我来京城后四处游玩,在秦家班摆擂的四合楼听了几次秦衣姑娘的戏,倒是每每都有六皇子捧场的,想来他们是相熟的。”这却是证实了沫诗缈的猜想,看着那清秀的小脸上顿时一派凝重,上官芙蓉站起身来。 “六皇子闲云野鹤,虽是爱玩闹了些,不过也许是个良人,不然你们府上老夫人应该提点你了才是。” 沫诗缈闻言却是再度皱眉,齐司君闲云野鹤?这生在皇家,哪有一个人是真正的内心安宁的,表面的平静不过是带着一张张假面具而已,就像是慕非翎一般。 只是她抬起头来,却见上官芙蓉已经离开了,营帐的帐门微微翻动,飘雪走了进来,“小姐,奴婢已经给木儿看过了,没什么大碍,只是齐蒹葭欺人太甚,回头定是要给她点颜色瞧瞧才是!” 齐蒹葭的敲山震虎,又有沫之雨和齐司君的纠缠,这事情竟是都缠到了一起,沫诗缈不由一阵头大,只是却看向了飘雪,“千岁爷什么时候和上官夫人有了联系的?” 飘雪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很快就掩藏了起来,“小姐,你在说什么?” 看来是知情的了,沫诗缈唇角一挑,“上官夫人因为身体不适并未前来,可是这里却还安排着她的营帐,我可是记得营帐是锦衣卫安排的,难道还会出现这等纰漏不成?上官姐姐适才出面,自然是受了某人的指使才是,怎么,飘雪,还要瞒着我吗?” 飘雪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小姐哪里话,只是……小姐想知道,问主子便是,何必难为我一个小小丫环?”她很是大言不惭,说起来她可是比沫诗缈还要年长两岁的。 沫诗缈冷笑一声,“他若是在这里,我又何必问你?”自从出了京城,她几乎不曾见到过那妖孽,又哪里去问他? 飘雪脸上顿时拂过一丝了然神色,“哦,飘雪明白了,小姐是想念主子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偏生,她神色极为自然,便是沫诗缈想要说什么对着这一本正经的脸却都是难以开口了。 “出去,我要休息。”半晌,憋出这么一句话,飘雪嘿嘿一笑离开了,神色间颇是耐人寻味,“小姐,其实你回头看看就能找到主子的。” 沫诗缈皱起了眉头,“难道你主子还是跟屁虫不……唔……”唇瓣擦过了那脸颊,沫诗缈蓦然睁大了眼睛,想要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是唇齿却没有半点空闲。 好个飘雪,竟然算计自己! 看着那圆滚滚的清眸,齐司冥舌尖微微一挑,从容地放开了沫诗缈,“丫头,占了本督的便宜,你可要对本督负责。” 到底是谁占谁的便宜!沫诗缈几乎要跳脚,只是脚腕上的疼痛却让她骤然神色一变,为了让人相信,她是真的崴伤了脚腕的,只是有师兄配的药,又是有分寸的崴伤,不过两三日工夫就能好转的。 “为了救那么个家伙,值得吗?” 这是齐司冥第二次给自己揉脚了,上次是在掖庭,自己为水皇后所困,他将自己带出了掖庭,给抽筋的自己揉脚。而这次则是…… “怎么了?不巧舌如簧了?”齐司冥笑意冰冷,“本督还以为你能说出一朵花来呢。” 这话倒是孩子气,沫诗缈闻言不由笑了起来,只是看着齐司冥那指骨分明的修长的手道:“倒是比冰块冷敷效果还好。” 那修长的手有一瞬间的停滞,沫诗缈正兴致勃勃要看某人吃瘪模样,却是忽然感觉脚心一痒,刹那间传遍四肢百骸,“不,不要……”她怎么就忘了,这人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锦衣卫都指挥使,大齐朝恶贯满盈的九千岁呀! 齐司冥又岂会轻易放过,“丫头,本督倒是忽然想起了个新招式,下次我们好好试一下。”看着几乎笑得软在了行军床上的沫诗缈,齐司冥伏在她耳边轻声道。 一瞬间,沫诗缈几乎想要时间退回去,自己决计不会再招惹这个妖孽! “周夫晏可是实话实说了?”只是她也清楚,自己顶多是想一想而已,如今更为重要的则是知道齐帝的心思。 “你倒是大胆,那老狐狸几十年道行,难道还看不出你这点把戏?”齐司冥淡淡一句,却满是嘲弄,尤其是说道老狐狸三个字的时候。 “看得出也好,看不出也罢,反正他不会杀了我。”自己把周国周王殿下这么个盟友送了过去,只怕齐帝心底里早就乐开了花,又岂会责怪自己? 齐司冥闻言笑了起来,“你倒是大胆,难怪他竟是舍不得了,这些年来敢违逆他的人倒是越来越少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莫非我脸花了不成 沫诗缈听到这话不由皱眉,这些年来?这话什么意思,锦衣卫的得势也不过是三五年的事情,难道齐司冥一直在关注着朝廷变化不成?只是躺在她身边的人却是闭上了那丹凤眸,银眉因为呼吸而微微颤动。 “也别庆幸那么早,帝王最是翻云覆雨,谁知道下一刻他会想些什么,说不定一个不乐意你就是欺君之罪,被推出午门斩首示众了。” 感觉被破了好大一盆冷水,沫诗缈心中却是疑惑,为何她觉得齐司冥说这话竟不是说的她,反倒是说得他自己呢? 营帐内只剩下呼吸声交错,营帐外却是马鸣、脚步声错乱,“有人过来了。” 沫诗缈忽然坐起身来,却见齐司冥翻了个身朝里似乎并不准备离开。这倒像是偷情的男女,脑中忽然闪现这个念头,沫诗缈唇角不由弯出了一个较大的弧度。 难怪齐司冥不愿意离开,看来也是想到这一点了,堂堂大齐九千岁竟然沦落到这地步,沫诗缈不由摇头,营帐外已经响起了木儿的声音,“小姐,刘太医来为你看诊了。” 营帐不大却也五脏俱全,行军床安置在最里面,外面是一层帘幕遮拦,沫诗缈站起身来往外走,“请刘太医进来吧。”她刚说完,却听到齐司冥轻声说了句,“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刘太医听完女医官的回话后不由心底里惊讶,这相府郡主实在是幸运的很,脚腕虽然肿胀地厉害,可是却并无大碍。 “郡主放心,这两日好生静养,不出三日郡主这红肿消褪了去便能正常活动了。”又对着木儿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后刘太医正准备离开,却忽然听到有人喊住了自己。 “不知太医可否给周王殿下诊治了?周王殿下浸泡上沾着血迹,倒是怪可怕的。” 刘太医闻言点了点头,“郡主放心,微臣已经看过了,周王殿下的伤并无大碍,这些日子静养生息便是。”忽然间被问及周王的伤势,刘太医心中却是有些疑问。 “那就好,不然要是因为救我再惹得周王旧伤发作那可就罪过了。” 刘太医连称不会,“微臣有一事不解,还请郡主示下。” “刘太医请说。” 刘太医揣度了一下,方才问道:“微臣看周王殿下使用的止血之药似乎是《千金方》中记载的紫雪草,不知郡主可否知情?” 沫诗缈皱起了眉头,清秀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解,似乎又带着几分不确定,“刘太医说得可是紫色的小草?” “正是,郡主见过?”刘太医顿时喜形于色,“《千金方》记载,紫雪草有止血圣药之称,向来是双株共生的,一株紫雪草便能救活十余人。不知道郡主是在哪里看到的,能否给微臣指明方向?” 倒是个医痴,沫诗缈心底里微微一笑,脸上却是有些遗憾,“啊,我只见周王殿下把它们都用完了,好像没剩余的了。” 刘太医脸上喜色顿时消失,遗憾、恼火还有一丝无奈在他脸上一一闪过,“实在是太遗憾了,那微臣不打扰郡主休息了。” 刘太医几乎是叹着气从营帐中离开的,沫诗缈不由摇头一笑,这人要是和师兄同在屋檐下,想来会很是热闹。 不远处的营帐,沫悠云一双妙目直勾勾地看着刘太医身后,良久才折回身子,“莫非是沫诗缈伤的厉害?我看刘太医神色凝重。” 水氏不比沫悠云年轻身体好,长途跋涉之后休息了两个多时辰也是困乏的很,“回头你试探一下雨儿的口风便是了,对了,这次千万要和雨儿和睦些,如今我只有你们两个了,实在是经不起折腾了。” 沫悠云眼中露出一丝怜悯,“母亲说什么话,哥哥如今在甘州有孙……孙延人照看,应该会安然无恙的。” 她不说还好,提及孙延人,水氏便又是一阵恼火,“他孙延人如今竟然敢这般要挟与我,回头看我暮斯回来了,怎么收拾他!” 沫悠云又忙是安抚,好不容易才劝下了水氏,外面姜婆子端着饭菜进来了,“皇上下旨让大家今天早点用些饭菜休息,明天周国皇室就要来了。” 水氏闻言眼睛一亮,齐帝言下之意自然是要大齐的贵女和子弟们精神昂扬地面对周国皇室,从气势上压倒他们。 “悠云,此番你一定要给母亲争气。”水氏坚决道,只要这次能给大齐朝争光,自己的女儿别说加封郡主,便是被立为太子妃也不无可能。 用完晚膳回自己营帐的时候,沫悠云发现营帐内只有灯火晦暗,沫之雨却并不在里面休息。 “雨儿去哪里了?”她不比沫诗缈身边能带着两个伺候的丫环,此番身边只有琴儿一人而已,听到主子开口,琴儿也是瞠目结舌。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呀。”她一直跟在大小姐身边,怎么会知道六小姐的下落? 沫悠云刚想要发作,却是感觉脸上忽然一疼,她连忙往里跑,“去,去把我的药拿来。” 琴儿见主子这般举动,顿时明白小姐的病竟又是发作了,连忙去锦盒里取出了小瓷瓶,只是待看到主子竟是要一次服用三颗药丸的时候,琴儿惊呼道:“小姐,不行呀,表公子交代了您最多只能吃两枚药丸的。” 琴儿拼死才从沫悠云手中抢过了那药丸,“小姐,你忍一忍,表公子说了蓝国多奇药,也许在这里他能配全您的解药的,您现在三五天就发作一次,吃药越来越多,一定要忍住才是。” 沫悠云牙关颤抖,好不容易才咽下去了那药丸,看着瓷瓶道:“还,还有多少药?” 琴儿面露难色,“这药本就不多,小姐……” “我问你还有多少!”骤然一声传出营帐,沫诗缈停下了脚步,“走吧,人不在这里。” 飘雪看沫诗缈竟是不打算逗留,不由诧异了一下,“小姐,为什么不趁着这机会……”偷听了沫悠云的打算?这样也能有所防备。 沫诗缈却是看着众星拱月般最中央的王帐,“不必了,她如今不值得我出手。”如今的沫悠云不过是个假面美人而已,自己想要扳倒她简直是轻而易举,只是却绝不是如今这个时候。 她们好歹姐妹一场,她总是要给沫悠云一场盛大的欢送宴才是,轻而易举就把她弄死,岂不是便宜了她? 飘雪只觉得浑身一寒,似乎有冷意从沫诗缈身上迸发似的,“那,我们去寻六小姐?” 沫诗缈点了点头,沫之雨这个时候忽然闹出这么一出,若是没被人发现也就罢了,一旦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沫诗缈刚走了没几步,却见沫之雨从对面过来了,脸上带着诧异道:“小七,你不好好休息,怎么忽然出来了?” 营地篝火闪动,明灭在那俏颜上,沫诗缈轻轻一笑,“积食了,让飘雪带我出来走走,雨儿哪里去了,你身子弱,西凉不比京城,夜间天寒,多穿件衣服才是。” 沫之雨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适才平阳公主喊我过去,原来是南宫表哥弄了些野味,她们在那边烤野味吃,所以就忘了时辰了。” “原来这样,早点回去歇息吧,人生地不熟的,晚上别四处乱跑,被锦衣卫当刺客抓了可就不好了。” 沫之雨吐了吐舌头,“我知道了,小七放心。” 沫之雨脚步欢快地离开了营帐,沫诗缈心头却依旧担忧,“怕是方才六皇子也在那边,所以他们才取消了约定的,只是……” 看沫诗缈颇是担忧,飘雪不由劝解道:“小姐,回头让慕大哥他们留意六小姐的举动便是了,一旦有异样就来禀告,小姐也好早做准备。” “也只能这样了。”好在锦衣卫负责帝驾安危,雨儿想要一再躲过锦衣卫的视线,怕并不简单。 因为周国皇室的到来,营地顿时热闹了许多,就在周国皇室驻扎后,蓝国的使臣也来到了营地。 “蓝国使臣倒是会取巧,怕得罪了两边干脆姗姗来迟。”上官芙蓉说的有些刻薄,却也是实情。 蓝国这些年来在大齐和周国的夹缝中生存,来早了未免有讨好大齐的嫌疑,再说到底两国水早谁晚却也不一定,蓝国姗姗来迟虽是下策,可实在是无奈之举。 “举棋不定,只怕将来便是连做棋子的命都没了。”沫诗缈看蓝国使臣唯唯诺诺的模样,不由叹息了一声,“倒不如学蜀南,当断则断,反倒是有一线生机。” 上官芙蓉听到这说辞,不由凝眸注视沫诗缈,“怎么了,莫非我脸花了不成?” 上官芙蓉摇头一笑,“这话倒是和母亲说的一样,我倒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她自幼随着母亲长大,看尽了世人冷眼,这才有如今这般见识怎么会有这般眼力,好像世事都能未卜先知似的。 怎么可能未卜先知呢?上官芙蓉摇了摇头,甩去了脑中这个想法。 第一百六十章 哪有这般无礼的 沫诗缈听到上官芙蓉这话也是心中一惊,可是旋即却是淡然下来,自己重活一世这般阅历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这话不过是她无意之言而已,又何必太放在心上。 “本公主最喜欢的菱花镜呢?什么,竟然没给我带来,你还想不想活了,没有那菱花镜,我怎么梳妆打扮?” 忽然间的爆吼从周国的营地传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上官芙蓉笑道:“瑶依公主虽是任性,可也不算什么,这世间若真有人当得起刁蛮一词,怕是除了周国的琳儿公主周琳儿,再无她人了。” 明明是打趣,偏生上官芙蓉说的这般一本正经,沫诗缈不由笑出声来,“小心被这刁蛮公主听去了,找姐姐你的麻烦。” 似乎应了沫诗缈的话似的,周琳儿从营帐里走了出来,目光却是落在了两人身上。 “你就是沫诗缈?”周琳儿一身骑装,显得几分干净利落,眉眼间满是嚣张神色。 “公主殿下,找诗缈何事?”认错了人呢,上官芙蓉却并不揭穿,对上周琳儿那不屑的目光,她眼中也满是玩味。 “听说我哥哥救了个美人,本公主还以为她天香国色呢,原来也不过就是这般样貌,不过是个寻常模样的,看来哥哥这些日子真是缺女人了,救人也都这般随意了。” 上官芙蓉虽不比沫悠云那姿容蒹葭,却也是美人胚子一个,只是周琳儿这话实在是目中无人,而且话来还带着刺,便是沫诗缈一开始有意旁观,如今却也是眉头一拧。 “难怪适才去营帐里找公主都找不到,原来却是在这里。” 看到忽然走来的陌生男子,周琳儿皱起了眉头,“你是何人,竟然敢打断本公主的话?” 还真是刁蛮的很。只是,沫诗缈看着忽然走了过来的齐司君却是心中有所疑惑,他来这边是来看沫之雨的,还是来寻周琳儿的? “公主,皇上让您赶紧过去,咦,六皇子殿下。”小太监眉清目秀,只是看到齐司君也是愣了一下。 齐司君解释道:“本皇子也是来找表妹的,没想到竟是巧遇了琳儿公主。” 他目光落在沫诗缈身上,沫诗缈自然知道,齐司君口中那个表妹并非是沫之雨,而是自己,“殿下找我何事?” 齐司君笑了笑,眉眼间满是秋意爽朗,“你是我大齐的诗缈郡主,自然也是要去拜见周国的皇帝陛下的。” 周琳儿正要随着那小太监离开,听到这一句顿时停下了脚步,“你是沫诗缈?” 语气中满是不屑,还带着几分气恼,看样子是想起了适才上官芙蓉的捉弄。 还未待沫诗缈回答,周琳儿腰间缠着的马鞭却已经挥舞起来,“大胆,竟然敢欺骗本公主!” 谁也不曾想周琳儿竟然是会突然发难,眼看着那马鞭竟是要甩到沫诗缈脸上,一旁上官芙蓉大惊失色,她还真是没想到周琳儿竟是说动手就动手。 “公主这是何意?”齐司君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马鞭的末梢,只是手心却也是一阵疼痛,这马鞭上竟是有倒刺,若是真的落在沫诗缈脸上……齐司君脸色顿时一变,只是看向沫诗缈却是神色淡然,似乎笃定了自己会救她似的。 “公主,上官姐姐可从来未承认自己是沫诗缈,公主自己想不通,何以迁怒别人?”换句话说,你没脑子别拿别人撒气。 周琳儿回想一下却是如此,可是想到方才沫诗缈竟是不搭理自己却也是恼火,在周国,哪个敢这般对待自己? “表妹不过是跟公主开个玩笑而已,公主何必放在心上?父皇可是听说公主有周国玫瑰之称,说什么也要离开见见公主的,公主不如随我一同过去?” 齐司君松开了马鞭,手心留着的血滴在了地上,迅速将一团黄土凝结起来,周琳儿就坡下驴,可是想起齐司君适才竟是抓了自己的马鞭,顿时也没好气,“谁要跟你一起去?青儿,带我去见父皇。” 齐司君被恶声恶气拒绝却并不恼怒,反倒是笑了起来,“还真是比瑶依还瑶依,七表妹这次可是欠了我一个人情。” 那脸上写着些无理取闹似的笑意,沫诗缈笑得更是灿烂,“六皇子哪里话,我又没让你帮忙?这人情,何以找我来要?” 齐司君脸上笑意微微凝滞了一下,旋即却是笑了起来,“上官小姐评评理,我救人反倒是被埋怨了,真是世风日下,好人难为呀。” 上官芙蓉岂会站在齐司君的立场上?闻言反倒是笑了起来,“六皇子哪里听出诗缈是在埋怨你了?还真是会冤枉人,既然陛下召见,赶些去吧,别让陛下久等了。” 她转身要会营帐,却是被齐司君喊住了,“上官小姐,难道我忘了告诉你了,父皇其实也召见你了吗?” 看见齐司君那笑脸,便是上官芙蓉也忍不住想要痛扁一顿,一行三人到了王帐的时候,齐帝正与周国皇帝相谈甚欢。 看见沫诗缈和上官芙蓉到来,齐帝笑着道:“朕的女儿虽然不成大器,不过这两个丫头可也算是拿得出手的,诗缈、金莲,还不见过周国皇帝?” 两人上前行礼,周国皇帝尚未说话,周琳儿却是开了口,“父皇,适才琳儿可是特意去看了晏哥哥救的那个诗缈郡主,晏哥哥英雄救美,不如父皇干脆向大齐皇帝开口,讨了这女……大齐的郡主给晏哥哥做周王妃可好?” 一时间,王帐内的气氛几乎凝滞,谁都不曾想到,周琳儿一开口竟是要将大齐的郡主要了去,便是齐帝脸上也露出一瞬间的错愕,旋即眼中却是多了几分打量。 而周国皇帝却是自从沫诗缈和上官芙蓉进入王帐后就陷于震惊似的,良久才反应过来,“琳儿胡说什么?哪有这般无礼的?” 因为周国皇室不过是今日才过来的,因此这两国帝王的会晤是在大齐的营地,几位皇子都是在这里的,听到周国皇帝说出这话齐司轩才长舒了一口气。 “父皇,琳儿这不是看晏哥哥都二十好几还没大婚所以着急吗?父皇你不也一直想要给晏哥哥找个王妃不是吗?难得晏哥哥救了大齐的郡主,这不是天作之合吗?一定是天意的。”周琳儿已经扑到了周国皇帝膝盖上,这般软语相求,周国皇帝脸上竟是闪过一丝犹疑。 显然是在考虑周琳儿的建议。 齐司轩见状顿时心中一急,刚要开口说话,却听到营帐外传来的笑声,“本督起初还以为周国的银月公主是月宫的嫦娥,如今看来定当是月老门前的小仙娥才是,所以才这般热衷给人牵红线的,只是公主有所不知,我们大齐女儿的婚事向来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公主若真是这么热心给人指婚,怕是要再等十多年才是。” 齐司冥与周王周夫晏走了进来,一个人魅惑倾城,一个是英武不凡,顿时引得不同目光。 “你这话什么意思?”周琳儿不解,“为什么还要再等十多年,那时候沫诗缈都那么大了,我晏哥哥可不一定会娶她。” 此言一出,营帐内笑声连天,便是周国皇帝也无奈摇头,周琳儿更是不解,走到周夫晏身边道:“晏哥哥,他们为什么笑呀?” 周夫晏无奈摇头,却并不答话,周琳儿顿时不乐意了,抓住齐司君问道:“喂,你告诉我为什么?” 齐司君笑声堪堪停住,看周琳儿横眉怒目竟是别类生动,不由又是莞尔,“千岁爷的意思是,公主可以等到十多年后给自己的女儿指婚。” 听到齐司君这解释,周琳儿顿时脸色一变,“你耍我!”她可是堂堂周国公主,竟然被这么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人戏弄,周琳儿顿时肝火旺盛。 尤其是想到这人竟是为了沫诗缈的事情而笑话自己,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了。 周夫晏见状不好,连忙喝道:“琳儿,不得无礼。” 只是已经晚了。 周琳儿横眉怒目,腰间缠着的长鞭再度挥舞出来。 只是长鞭却是被齐司冥用袖袍卷住,任是她怎么用力竟都不能抽回这长鞭。 “松手!”周琳儿大声喝道,这人怎么敢拿住自己的长鞭,他难道以为自己是什么皇族子弟不成? 齐司冥却是银眉一挑,“本督可是并未用手抓住,怎么松呢。” 周琳儿知道自己遇到了高手,偏生齐司冥说的竟又是歪理,比自己还无理取闹,顿时她哭了起来,“大齐皇帝,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本公主被欺负吗?” 齐帝闻言不由笑了起来,“皇儿,看你竟是把琳儿公主弄哭了,朕倒是要看看你该怎么办?” 齐帝明面上是呵斥齐司冥,其实却是袖手旁观,这本来就是小辈的事情,他若是插手进去,反倒是显得小家子气了。 齐帝如此表态,周国皇帝若是再降罪反倒是显得斤斤计较了,只是他此时却是清明的很,看着齐司冥的目光饶有趣味,“这就是大齐的九千岁?倒是耳闻不如目见。” 齐司冥不过是点头一礼,“本督臭名远扬,污染了陛下圣听。” 周琳儿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这次是吃了暗亏,她怎么就忘了大齐的九千岁向来是言行无忌的,比自己还要刁蛮几分。而且,听说齐帝极为宠爱他,自己…… “公主,本督松手了,你可要站稳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小七怎么这么慢 周琳儿正心有所想之际竟是听到这么一句,顿时诧异了一下,“本公主站的稳稳……啊,我的鞭子!” 马鞭如齑粉一般散落在地上,周琳儿更是脚下不稳一下子便往后跌了去。 是齐司君距离她最近,一把抱住了周琳儿,只是周琳儿却是一巴掌甩到了他脸上,“流氓。” 齐司君顿时傻眼了,自己这救人还救错了不成? 一旁五皇子齐司华拍了拍自家兄弟的肩膀,“没事,别忘心里去。”只是,这周国公主这一巴掌可真是用了力气,瞧瞧这巴掌印子,鲜明的很呀。 “朕这个女儿向来刁蛮任性,让大齐皇帝见笑了,回头定是让她跟六皇子赔礼道歉才是。” 齐司君虽然郁闷,却也不至于在周国皇帝面前失了分寸,“陛下言重了,是我莽撞了些冲撞了公主。” 周国皇帝闻言付之一笑,站起身来准备离去,“那就明日骑射上一较高低好了。” “周国皇帝好大的口气。”上官芙蓉叹了一句,旋即却是反应过来,“不对,他这是……还真是聪明。” “的确聪明。” 沫诗缈看了看周国那边的营帐,“若是输了,完全可以借口是休息不足所以输了比赛,若是平手很显然是周国更胜一筹,若是赢了,怕是陛下脸上可就挂不住了。这一招分明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或者说他胸有成竹,有十足的胜算也不为过。” 上官芙蓉赞同地点头,“只是周国这般举动,难道是准备要撕破脸皮了不成?” 沫诗缈也有这个怀疑,只是最后却还是没整出个头绪来,她笑了笑,“这等麻烦问题还是让他们去想好了,只是上官姐姐,为什么周国皇帝看你的眼神似乎并不怎么对,难道他认识你……” 母亲两个字,沫诗缈最终并没有说出口。毕竟,万俟烈不会认识上官芙蓉的,而上官芙蓉酷肖上官夫人,唯一的解释便是周国皇帝万俟烈认识上官夫人。 只是上官芙蓉也是一头雾水,心里却也不免犯了嘀咕,难道周国皇帝真的认识母亲不成?不然为何母亲竟是称病不来秋围。 看上官芙蓉脸色微微凝重,沫诗缈有意岔开话题,“上官姐姐,你说今天周琳儿那话是无心之言,还是周帝意思?” 上官芙蓉闻言不由细细思索今日周琳儿的言行举止,最终说道:“我想是她故意想要给你难堪吧,若周帝真的有意联姻的话,怕是并不会给你留退路的,再说周夫晏本就是武帝的幼子,周帝到底是提防着他的,论理不会给周夫晏找一个强有力的王妃的。” 当年周国内乱,武帝死于叛乱之中,其子嗣流离失所,其他皇室成员也都不知所向,原本默默无闻的胞弟周夫烈被群臣拥护,登基称周帝,周帝承继皇位后四处寻找失散的兄妹和子侄,而周王周夫晏是周帝找到的先帝的唯一子嗣。 “本督倒是觉得,这周琳儿可不容小觑。” 不知何时,齐司冥竟是忽然出现,上官芙蓉闻言不由面露诧异,“千岁爷何来此言?” 沫诗缈也看向了齐司冥,眼中带着几分嘲弄,“看来千岁爷认为,我是典型的麻烦缠身,哪有什么强有力的后台。” 齐司冥点头又是摇头,眼中带着晦涩的情绪,“那也要看对什么人,对于周夫晏,他不敢。” 不敢,还是不能?不敢娶自己?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沫诗缈忽然一笑,无论是哪一个,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这妖孽说的委实不错,周夫晏本来就是周帝心头的一根隐刺,如今又是和大齐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怕是周帝心中早已经有所提防了。 周琳儿的话未尝不可能是周帝的试探。 至于自己,若真是嫁给了周夫晏,他还真是麻烦缠身的。 大齐假龙虚凤的郡主,长公主颇是宠爱的将军府千金,月国的长公主,又与锦衣卫都指挥使有交情,这等强有力的背景到了周国,只会让周夫晏陷入更加艰难的境地而已。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上官芙蓉忽然的调笑声让沫诗缈骤然回过神来,却见齐司冥已经离开了。 “没什么。”沫诗缈敷衍的一笑,只是旋即意识到眼前的人并非是沫之雨,而是有一颗玲珑心思的上官芙蓉,她抬起头来,却见上官芙蓉似笑非笑地看了自己一眼,眼中意味说不清楚,却也并非有了心结模样。 “那你早点休息,好在脚腕已经好了,不然看你明天还不得受罪?”上官芙蓉笑了笑便离开了,沫诗缈低头看了眼左脚,唇角溢出了一丝笑意。 “小姐,怎么了?” 飘雪一出帐门就看到沫诗缈站在那里若有所思的模样,她不由问了一句。 沫诗缈不答反问,“今天那边什么动静?” 那边自然指的是水氏和沫悠云了。飘雪了然,“水氏今天歇息了半天,后来却拜见了水皇后,至于沫悠云倒是先后去了齐瑶依和齐蒹葭那里,最后去了水莲儿的营帐。” “水莲儿?”今天并未在王帐内看到她,看来齐帝并非和水皇后一条心呢。 “好生注意着就是,木儿怎么样了?” 飘雪知晓木儿在沫诗缈心中地位,“手上的那几根刺被挑了出来,然后用了秘制的金疮药已经好多了。” 飘雪没想到,木儿竟是装作没事的,若非是她端茶的时候一不小心打破了茶碗,飘雪也不会发现她手心竟是一片红肿,那刺球的细刺不知道什么时候扎到了她,可是生怕小姐和齐蒹葭杠上似的,她竟是忍住没有开口。 那细刺吸入牛毛,偏生又是扎在了她细嫩的掌心,若非是因为碰到热茶碗她心中一惊失手丢了茶碗,怕是她还要隐瞒一阵。 “那这几日就辛苦你了。” 饶是知道这位主子向来薄情,飘雪听到这一句也是愣了一下,这是为木儿替自己道歉? 木儿现在手心有伤,差不多营帐里的事情都是她忙活,倒真是有些忙碌的很。 “是,小姐。” 飘雪闻言却并不忧伤,反倒是有些跃跃欲试,毕竟明天可是有好戏要看的。主子的骑射向来是出类拔萃的,不知道明天自己能不能有幸看到好戏。 沫诗缈也想到了明天的之事,同样也想到了齐司冥,只是想法却是与飘雪的截然不同。她只祈祷,这里不同京城,营帐四处挨着,那妖孽别有事没事溜进自己营帐里面。 只是苍天应当是失聪了的,并没有听见她的祷告。 半夜里忽然间觉得行军床微微一沉,沫诗缈蓦然正看眼睛,却见齐司冥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丫头竟然在等本督,真是让本督难忘。” 低微的声音只有他两人能听到,沫诗缈恨不得闭上眼睛,从来没睁开过。难道她床上莫名其妙多了一个人,还让自己装睡不成? “深更半夜的,你就不怕别人看见?” 齐司冥却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那不正好,想来沫将军很乐意有本督这么一个位高权重又深得帝心的女婿的。” 夸自己都不带脸红的,还真是厚颜无耻的很。沫诗缈心中默默道了一句,只是一想到适才齐司冥的话,却是忍不住心跳快了一拍。 女婿,这妖孽是调戏自己呢,还是调戏自己呢? 齐司冥何等样人,呼吸间便是能瞧出一二分端倪的,何况沫诗缈又是在他胸前,“怎么,丫头现在才对本督怦然心动吗?还真是让本督伤心。” 怦然心动?上辈子倒是怦然心动了一次,结果被人家当刀使了都不知道,这辈子她大概是与这个词绝缘了的。 似乎察觉到沫诗缈瞬间的心绪变化似的,齐司冥只是伸手将沫诗缈揽得更紧了几分,“放心,放心。”只是放心什么,却并没有说。 行军床很是窄小,昨夜齐司冥又是忽然造访,本应该谁的疲惫不堪似的,可是沫诗缈却是罕见的精神的很。 飘雪打量她的目光中都带着几分惊诧,只是她还未开口,倒是听沫诗缈问道:“为何这段时日不见筱筱的影子了?” 她可是记得筱筱向来是跟随在齐司冥左右的。 “她有些事情处理,过两日才能过来。”听飘雪这摆明了是敷衍之词,沫诗缈却也不多做计较,只是她刚用完早饭,沫之雨已经跑了进来。 “小七怎么这么慢,围猎都快要开始了。” 她一脸欣喜和激动,便是沫诗缈看见也不由被感染了几分。 “急什么,他们围猎他们的,我们在这里等着结果便是。” 沫之雨却是拉着沫诗缈就往外跑,“小七你不知道了吧,今年围猎的规矩是变化了的,不只是男人们要参加,便是我们也要凑一凑热闹的。” 沫诗缈闻言不由眉头一挑,“这是谁提出来的?” 若是有了这些京中贵女的参与,怕是这鹿死谁手还真是不好说了。 “听说是那琳儿公主想出来的,她想参加围猎,周国皇帝不许,结果她就对咱们陛下提出这个建议,陛下同意了,最后就改动了往年的比赛规矩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你就这么讨厌我? 沫诗缈闻言看向了飘雪,看到对方也是不解心中却更是诧异,周琳儿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人意表,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果然,齐帝正与周帝商谈围猎规则之事,地主之谊的蓝国使臣站在那里一脸小心笑意,生怕自己一冷脸就得罪了两位大邦的帝王似的。 “既是如此,那就按照新规矩来好了,往年都一成不变的,围猎起来也没意思。”周帝笑着说道:“只是朕听闻大齐向来礼教森严,这……” 齐帝笑着打断了周帝的话,“既然来了蓝国,自然不按照京城规矩办事,周帝放心便是,凤夜、镜儿你们去安排一下,辰时开始。” 周国那边却是以周王周夫晏和周国太子万俟庆为首,沫诗缈这才发现,相较于大齐贵女的骑装,周国女子的更是显得轻便简洁了几分,不过…… 周国女子只有六七人,倒是大齐的贵女林林众众二十多位,这人员不均,可真是有意识的很。 “既然人数不够,那便将就贵国好了,我们也只出七人参与,二男一女,这个安排,太子殿下和周王觉得如何?” 相较于齐司轩的温和有礼,周国太子显得几分阴鸷,似乎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里似的。 “大皇子建议不错,不过贵国女子众多,这七人该如何挑选?”周夫晏看了沫诗缈一眼眼中带着几分耐人寻味。 “周王殿下自然不必担心,周国女子善骑射,我大齐贵女自然也不落人后的。”齐司冥看着穿着骑装还显得几分千娇百媚的贵女们,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这么分组,你是故意的!” 沫诗缈没想到齐司冥竟是这么明目张胆地把自己分到了他那一组,而更为让她觉得气结的则是齐司珩竟是和他们一组! 齐司冥与她并驾齐驱,听到沫诗缈这恼羞成怒的一句却是眉眼带笑,看着后面远远跟随的齐司珩高声道:“那边似乎有动静,本督去瞧瞧,就麻烦十皇子照顾郡主了。” 未待沫诗缈反应过来,齐司冥却已经打马离开了。 “混蛋!”沫诗缈低声咒骂一句,她并未压低声音,赶马上前的齐司珩听了个清楚明白,眼眸中不由闪过一丝不悦。 当着自己的面骂这一句混蛋,她是在骂自己,还是已经表明了她和齐司冥的关系? 可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齐司珩心中一想都是一阵恼怒。 似乎感觉到齐司珩的恼怒似的,沫诗缈马鞭一扬狠狠甩了出去,胯下的骏马一吃痛扬蹄就要飞奔,却是被齐司珩控制住了。 “你就这么讨厌我?” 马缰被齐司珩夺了去,沫诗缈眼中闪烁着怒火,“松手!”虽然自知并非是他的对手,可是她并不害怕与他对峙。 齐司珩闻言反倒是将马缰往自己手中收去,“不要把我逼急了,否则……” “否则,你要如何?”听到齐司珩说出这般话,沫诗缈反倒是冷静了下来,“十皇子,是准备给我点颜色看看,或者直接杀了我?” 齐司珩闻言脸色越发黑了几分,“沫诗缈,你什么意思?” 虽然他适才有瞬间的动怒,可是却也不过是为了吓唬一下她罢了,难不成自己还会真的对她动手吗? 这般恼羞成怒的齐司珩自己似乎并未曾见过,他一贯都是深藏心思的,便是最艰难的时候也总是脸上带着几分笑意的。 如今,在自己面前这般沉不住气,这几乎是前世的沫诗缈所不敢想象的。只是如今的她,很是乐意见到齐司珩的失态。 “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怎么,十皇子不懂吗?” 这分明是在嘲弄自己! 齐司珩冷冽一笑,只是他还未开口却一阵马蹄声传来,“沫诗缈你怎么在这里?难不成惹你们十皇子生气了不成?你还真是有能耐。” 周琳儿语出嘲讽,眼神颇是暧昧地在沫诗缈和齐司珩之间流转,显然是在质疑两人之间究竟有什么勾当。 “我又没有琳儿公主的本事,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惹恼十皇子呢?” 周琳儿没想到沫诗缈竟然是直言顶撞自己,登时脸上微微变色,“你什么意思?说本公主竟是惹是生非不成?” 沫诗缈浅笑盈盈,“恭喜公主,有这等自知之明。” 沫诗缈这是故意在找茬!齐司珩顿时一惊,她这么聪明一个人,怎么无缘无故却是要惹恼周琳儿这么个刁蛮公主? 周琳儿也回味过来,眼前的人竟是故意在找自己的茬,她在周国何等受宠,谁人敢这般对自己?便是太子哥哥对她也是客气的很,被沫诗缈这般故意一激,周琳儿顿时俏脸冰寒,“你找死!” 她拉弓引箭,只是眨眼的工夫,那羽箭已经对准了沫诗缈,显然是动了真格的。 “公主,不过是唇舌之争,何须这般?” 齐司珩驱马想要阻拦,却不料周琳儿却是箭尖一转,直指齐司珩,“我替你说话,十皇子倒是恩将仇报抱怨本公主,难道大齐就是这般是非不分、恩怨不明吗?” 齐司珩脸上露出一丝难堪,显然他没想到周琳儿这一两句话竟是就把自己说成小人行径了,再一看旁边沫诗缈眼角带着嘲弄,分明是在看戏模样。 “公主怎么自己落了单,周王和太子殿下去了哪里?”周琳儿正是与周夫晏、庆太子一组的。 “我们分开行动,看谁猎取的猎物多,才不像你们大齐女子,说的好看,却只是个漂亮摆设,还要人保护。” 周琳儿这话里透着骄傲,却又是把沫诗缈中看不中用骂了进去,齐司君没想到自己解了一个围结果周琳儿却又是得理不饶人,不对,简直是无理取闹胡言乱语,他脸上笑意一僵。 周琳儿杏眼一挑,“怎么,难道六皇子对本公主有意不成?怎么到哪里都能看到你?” 齐司君听到这话脸色瞬间一变,只觉得一道目光冰凉落在了自己身上,可是他却不清楚到底是来自十弟,还是沫诗缈。 “公主哪里……小心!” 周琳儿听到这没头没脑的一句登时皱眉,却见自己马屁股忽然挨了齐司君一鞭子,一下子就窜了出去,她提防不及险些被甩下马去。 “沫诗缈,你这是何意?” 若非她缓缓将弓放下,齐司君都想不到,沫诗缈竟然会放冷箭。若非是自己见机快,怕是周琳儿不死也要伤了几分。 沫诗缈却是冷冷看了他一眼,“六皇子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眼睁睁看着她从自己身边打马离去,齐司君登时恼火,刚想要发作却看见沫诗缈竟是捡起一只雉鸡,他有瞬间的恍惚。 “公主、六皇子,我学艺不精,若是不小心射到了尊驾,还望见谅。”将雉鸡挂在马上,抛下这凉凉一句话,沫诗缈扬鞭离去。 周琳儿目光冷冷看着前方,良久才回过头来,“喂,本公主知道你喜欢我,可是周国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别指望你能娶得了我。” 齐司君原本还在想沫诗缈那究竟是有意试探周琳儿,还是真的学艺不精以致于那准头有些偏差,忽然间听到这么一句顿时愣在了那里。 只是待他回过神来,去哪还有周琳儿的影子,只剩下齐司轩还在这里,“六哥倒是好福气,竟是入了琳儿公主的法眼。” “十弟哪里话?我只是怕沫诗缈惹了祸事罢了,母妃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好生照看这个表妹的。”不过是瞬间的震惊,齐司君又是恢复了那言笑不羁的模样。 齐司珩闻言却是轻声一笑,“贤妃娘娘有心了,只是这丛林中猎物众多,六哥可是要小心些才是。” 齐司君只觉得十弟这似乎话中有话,难道是十弟知道了什么?还是只是针对适才周琳儿的一番话故意试探自己的? 而且,十弟竟是和九弟还有沫诗缈一组,九弟不见了踪影,他们两人在这边却又是为何?齐司君只觉得似乎所有事情都纠缠到了一起,可是这似乎又只是一件事情而已。 “驾!驾!”马鞭狠狠抽打在马屁股上,小径两侧的树木越来越高大,灌木丛越发的少,显然是已经进入了这丛林里面,可沫诗缈却依旧不曾放慢速度。 丛林深处树木遮掩了天色,越发显得阴暗,胯下的坐骑似乎有些害怕,再也不肯向前多走一步。 沫诗缈这才松了缰绳,看着四周,眼中满是打量。 这四周并没有虫鸣,便是鸟禽的啼鸣声都没有,飞禽走兽并没有留下任何足迹,还真是杀人埋尸的好地方。 脑中浮现这个念头的时候,沫诗缈心中微微一惊。安成平是大齐的十四男儿之一,可是沫悠云却并没有力争参与,难道? 她心中微微一惊,驱使马儿离开这边,却忽然听见一声破空声从自己身后传来。 沫诗缈就着马背伏下了身子,手中的弓箭却是拿的越发稳了。 只有这一箭吗?似乎应了她的想法似的,再度传来破空声,这次却是三箭齐发。 沫诗缈顿时心中一惊,“不好。” 第一百六十三章 你伤口裂开了? 自己真是大意了,这三箭来自三个方向,显然埋伏自己的并非一人。不过应当是刚刚追了过来的缘故,所以这冷箭没有准头。 胯下的马儿是齐司冥精心挑选的,显然亦是良驹。不待主人吩咐便已经驮着沫诗缈往外跑去。 埋伏着的黑衣人显然没料到沫诗缈竟是有这般本事,四发冷箭都能被她躲了过去,看着纵马离去的人,几人不约而同追了上去。 骏马奔驰,沫诗缈眼尖地发现另一拨黑衣人也出现了,应该是和上一班人马一样的,只是因为速度慢了些而落了后面。 第二拨黑衣人也注意到了沫诗缈,毫不犹豫便是拉弓引箭,齐齐射出。 沫诗缈心中一惊,显然第二拨黑衣人要比第一拨聪明,知道射人先射马。胯下良驹似乎感应到来自黑衣人的恶意,忽然间跳了起来,沫诗缈紧紧附在马背上,只觉得左肩处猛地一凉,迅速感觉到一阵麻痹。 “箭上有毒!”脑中浮现这个念头,一颗药丸已经咽了下去。她自然不会认为此番秋围会师平静无波的,冷俊宇炼制的解毒丹药,自然是靠谱的多。 黑衣人看到沫诗缈中箭,也不再遮掩痕迹,“雇主说了,将这女人杀了,黄金百两。” 黄金百两,自己这价钱算是多还是少呢?只是此时此刻却并不容她思索这个问题,第一拨黑衣人已经追了过来,和第二拨黑衣人顿时成掎角之势将沫诗缈包围了起来。 “美人,还不束手就擒?要是能乖乖得让爷乐呵乐呵,兴许爷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二十多人呢,倒是真下了本钱。只是听着这怪异的声音,沫诗缈唇角一勾,“我中了毒,你就不怕这毒过到你身上?” 那黑衣人却是极为无耻,“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放心,爷这里有解药的。” 看沫诗缈脸上露出一丝犹疑,那黑衣人上前了一步,显然这两拨人都是以他为首领的,“怎么,小美人,考虑好了没?” “当然。”沫诗缈很少甜甜一笑,那黑衣人看到不由一愣,更是色迷心窍,却听到耳边似乎传来轰鸣声,“我要你死!” 听到这么一句,这黑衣人显然是一惊,只见那羽箭竟是迎面而来,他根本猝不及防,眼看着就要丧命箭下,却是另一只羽箭横空射出,竟是把沫诗缈的那一箭拦住了。 “大哥,这女人心思歹毒,可留不得。” 沫诗缈心中却并无遗憾,反倒是兴趣盎然地看着出手相救的那人,“倒是好本事,只是你一开始不提醒,反倒是危急关头忽然出手相救,是想要借机赢得信任、树立威信?”还有一句,沫诗缈并没有说,趁机除掉我。 那出手的黑衣人显然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沫诗缈竟然还这般说辞,倒是黑衣人首领忽然沉声道:“老三,这女人说的是真的?” 被称为老三的黑衣人显然没想到沫诗缈的一句话竟然真的让老大起了芥蒂,顿时恨恨地看了沫诗缈一眼,“大哥,我说了这女人心思歹毒,这番话就是挑拨离间的,你若是信了就上当了,我言尽于此,大哥要是相信那咱们还会是兄弟,要是不信,小弟也没办法。” 沫诗缈闻言倒是不由多瞧了那老三一眼,用兄弟情义还让这黑衣人选择,显然自己是处于劣势的。只是,这人似乎对自己有些了解,会是谁呢? 黑衣人首领犹豫了瞬间,而后目光炯炯地看着沫诗缈,“倒是个伶牙俐齿的,可惜大爷并不相信你。” 沫诗缈冷笑一声,“你若是真的不相信我,根本不会迟疑,小心背后!” 黑衣人首领闻言顿时看向了老三的方向,沫诗缈唇角微扬,三支羽箭齐发射向了黑衣人首领! “大哥!” 这次,却没人救他于危难之间了。 黑衣人首领只觉得后心一凉,艰难地转过头来,却是看向了沫诗缈,“你,你好……” “三哥,我帮你除掉了老大,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自己了,告辞。”此时再不离开又待何时?胯下良驹似乎明白沫诗缈的心思似的,一下子就窜了出去。 黑衣人沉浸在大哥被杀,老三与外人勾结的震惊中根本没反应过来,眼睁睁地看着沫诗缈逃跑了。 “一群废物,她挑拨离间的话你们也信!我若是背叛了大家,让我百毒侵身,不得好死!” 这誓言让二十多个黑衣人齐齐一惊,纷纷道:“三哥,那现在我们怎么办?”俨然是以老三为新的首领了。 看着沫诗缈纵马离去,老三眼中淬着毒液一般,“追!” 沫诗缈没想到这群黑衣人竟是这么快就追了过来,偏生有人故意混乱痕迹似的,原本的马蹄印被人刻意掩盖了去,沫诗缈骑得这匹马虽然是良驹,可到底是小马,并没有老马识途的本事,在岔路口停下了马蹄,后面的黑衣人也都追了过来。 “我看你往哪里跑!”黑衣人虽然没有骑马,可是脚下速度并不慢,很快便将有几人追上了沫诗缈。为首之人,正是那老三。 沫诗缈凝眸看着老三,只觉得这双眼睛很是熟悉,“你觉得你能杀得了我吗?” 老三却是看出了沫诗缈的打算似的,“她在拖延时间,上,能割下她的头颅,那一百两黄金能拿去一半!”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黑衣人本来过的就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听到这话几个人顿时上前了几步,将沫诗缈团团围住。 指缝间微微一凉,看着包围过来的三个黑衣人,沫诗缈目光有些凝重,自己对付这三个并不难,只怕……老三忽然出手,那自己就再无退路了。 “上!”黑衣人商量好了似的,三人齐齐又是近了一步,只把沫诗缈围在了方圆不到一丈的圈子里。 右侧的黑衣人手中弯刀已经出鞘,照着马蹄就要砍去的时候,破空声再度响起。 那羽箭来势凶猛,几乎将他带到了沫诗缈的马下,羽箭穿透胸口,黑衣人脸上黑布似乎被血染了色,沾染到地上顿时色彩斑斓。 其余两个黑衣人顿时警惕起来,“谁,偷偷摸摸的,算什么好汉?” 那一箭来的甚是蹊跷,便是老三顺着那羽箭方向望去,却也没什么人影,“先把这女人解决了!” 杀了沫诗缈这贱人,才是自己最大的目的! 两个黑衣人再度上前,却忽然觉得眼前似乎闪过一道金光,而后膝盖一软竟是跪倒在地上。 与之同时,两只羽箭齐发,射中了两人的后背,一下子便是气绝身亡! 这不过是呼吸间的工夫,便是老三也没预料到,就看到这两个黑衣人倒在了地上。 “你使的什么鬼把戏?”老三勃然大怒,只是旋即看到其余黑衣人纷纷赶来,他顿时笑了起来,“我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他话音未落,又是一只羽箭飞速而至,老三却是迅速侧过了身子,躲过了这犀利的一箭。 羽箭似乎钉子一般盯在了树上,箭梢微微颤抖。 就在老三惊魂未定之际,一人猛地窜了出来,落到了沫诗缈的马背上,厉声喝道:“走!” 骏马忽然间吃重,反应却是迅速,一下子就冲破了黑衣人的包围圈,扬起的尘土遮掩了众人的视线。 “给我追!” 看到救了沫诗缈的人时,老三目光有微微的凝滞,怎么会是他? “若是被周国百姓知道,他们的周王殿下喜欢射人冷箭,不知道该是什么表情呢。” 周夫晏闻言不由一笑,眉头一挑道:“沫诗缈,你就是这么报答本王的救命之恩吗?”这嘴皮子,怕是周琳儿在她手下也讨不了好处。 “我可没让殿下救我。”虽然嘴皮子上倔强,可是忽然间感到后背有些粘稠的冰凉,沫诗缈不由皱起了眉头,“你伤口裂开了?” 适才那羽箭来势凶猛,她当时就想此人定是内力雄厚的,只是却没想到会是周夫晏,毕竟他有伤在身。若真是这般发力,怕是那伤口很难愈合的。 紫雪草虽然有止血圣药之称,可是当时周夫晏那伤并不轻,虽是能止血,可是凝合伤口却也是需要时日的。只是此番围猎,周夫晏乃是周国的代表,根本推辞不得,何况……他这伤也许根本就没有对周帝提及吧? 脑中迅速闪过一应的想法,沫诗缈迅速将一颗药丸塞到了周夫晏嘴里。 “有毒吗?”周夫晏问了一句,只是却已经咽下了那药丸。 “七步断肠,七窍流血而死,会很好看的。”要是冷俊宇听到别人问他的药有没有毒,估计一把金针已经飞了出去。 周夫晏反倒是笑了起来,“我忽然间觉得琳儿的提议也不错,娶你当我的王妃,倒也是天生一对。” 沫诗缈唇角一撇,“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命再说。” 前狼后虎,后追前堵,看来为了取自己这条性命,有些人可是下了大本钱的。 周夫晏也意识到了眼下的困境,只是他语气却反倒是轻松起来,“若是本王有这个命,考虑一下?” 沫诗缈眼眉往上一挑,“可以考……” 第一百六十四章 你胳膊还能抬得起来吗? 她话音未落,就听见高空中绽放出一个礼花,是信号弹! 只是这向来都是在战场上才会用到的,周夫晏此时用出来,岂不是大材小用? 信号弹如五彩的礼花似的在空中绽放,正在丛林其他地方围猎的众人看到这信号弹却神色不一。 “这好端端的怎么放起礼花来了?”大齐鲜少有人知道这信号弹的来历,齐瑶依不由皱起了眉头,“大皇兄,难道今天有篝火晚会吗?” 齐瑶依正是与齐司轩、钱子然一组的。 齐司轩闻言皱起了眉头,这似乎在哪里听闻过似的,一旁钱子然却是开口道:“这是周国的信号弹,向来是军中统帅用来发布命令的。”他游历四方,自然是见多识广。 “这……是周夫晏!”周国尚武,此番其大将军叶墨焕并未前来,而手中拥有这信号弹的便只剩下一人了,周国的周王殿下,大司马周夫晏! “周夫晏怎么了?”齐瑶依不解,怎么大皇兄一副惊魂未定模样,只是待她看到钱子然的神色时,才发现钱子然也是有些神情难以捉摸的。 “这信号弹向来鲜少使用,只怕……周王殿下遇到了什么危难才是。”周夫晏并非周帝子嗣,只怕这丛林之中怕是步步危机。 “那我们去救他呗。”齐瑶依调转马头就是往西北方向奔去,齐司轩稍稍迟疑了一下,“我们去看看。”却是对钱子然说的。 两人目光微微一对,便是知晓对方心思。 敢对周夫晏下手,怕是这人便是周国皇室之人了。他们若是贸然插手,便是把大齐牵扯进去,怕是得不偿失。 只是既然齐瑶依开了口,到时候却也是好推脱的。两人都是聪明人,脑中迅速反应,顿时都跟着齐瑶依去了西北方向。 不同与齐司轩的选择,五皇子齐司华却是继续狩猎,因为他并不懂这信号弹的含义。与他一组的是齐蒹葭和临平侯的次子韩文清,韩文清目光凝视着西北方向,眼中晦暗不明。 六皇子齐司君却是见状愣了一下,旋即对着上官芙蓉和韩文清道:“我去那边看看,麻烦世子保护上官小姐安危。” 韩文清并不懂得这信号到背后含义,只是见齐司君竟是几分重视不由诧异,可是心头却更多的是惊喜,自己和上官芙蓉独处的机会十分难得,得到这个机会……那真是多亏了这信号弹了。 只是还未待他答应,却见上官芙蓉竟是驱马追向了齐司君,“我还是与六皇子一道去看看吧。” 韩文清有意与她的事情并没有瞒着什么人,齐司君固然是想去一瞧究竟,可也是顺水推舟在卖给韩文清人情。 她上官芙蓉的事情,还轮不到齐司君来卖人情。 心底里有微微的恼怒,只是脸上笑意却让齐司君无法拒绝,看着后面骤然流露出怅然所失的表情的韩文清,齐司君没事人似的笑道:“那就一起吧,反正有九弟和十弟,周夫晏又出了事情,我们这次输不了的。” 齐司君并不知道,此时此刻齐司珩却并未在狩猎,而是第一个向西北方向追了去,因为那正是沫诗缈离开的方向! 远远就听到了那边传来的铿锵声,血腥的味道几乎弥散在整个丛林里,看到沫诗缈手中握着一把弯刀护住自己四周时,齐司珩又是猛地一挥马鞭! “快,趁着来人之前把这俩人给我解决了!” 老三依旧游离在包围圈外,只是他没想到周夫晏明显地受了重伤而脸色苍白,却还是干掉了四五个黑衣人。 看着沫诗缈竟是手脚利落地将一个黑衣人击退,老三眼睛骤然一亮,这招式好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似的。 “力气小了些,不过还不错。”虽然两人是背靠背相互扶持的,可是周夫晏似乎脑袋后面长了个眼睛似的,对沫诗缈砍倒一人顿时夸赞起来。 “入的了周王殿下法眼,我的荣幸。”该死,她根本不习惯这弯刀的,用着哪有长剑舒服?毕竟弯刀太过于短小,真是“一寸短一寸险”的不二写照。 黑衣人没想到沫诗缈竟也是舞刀弄得有模有样,心中对其顿时提防了起来,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从左右纷纷出手。 沫诗缈左手甩出,金针直接没入一黑衣人的眼中,右手弯刀挡住了另一个黑衣人的攻势,她右脚一抬,正是要将这黑衣人踢开的时候,忽然间破空声越发接近。 不好!脑中浮现了这个念头,沫诗缈只觉得肩膀忽然间一凉,紧接着便是麻痹似的疼痛从右肩传来,她手中弯刀一下子落到了地上。 那黑衣人手中弯刀顿时往下一劈,沫诗缈堪堪转过身去,却是背后挨了黑衣人一刀,顿时一口鲜血喷在了地上! “诗缈!” 耳边响起了焦急的呼声,沫诗缈尚未抬起头来却只感觉身体一轻,似乎被什么人带到了马背上似的。她之前的那匹马已经被黑衣人射杀了。 周夫晏感到背后忽然间一空,又听到齐司珩的惊呼声,手中弯刀挥舞出去,顿时化解了两个黑衣人攻势。 老三没想到,竟是有人这么快就赶了过来,只是看到齐司珩竟是带着沫诗缈驰马离去,他犹疑了一下,看着沫诗缈离去的方向,“追!”定是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才行! “坚持一下。”齐司珩几乎把人揽到了自己胸前,生怕马背颠簸触发了沫诗缈肩头和背后的伤口似的。 沫诗缈有瞬间的恍惚,脑中似乎不怎么分明了似的,她连忙摇了摇头,才发现自己竟是趴在齐司珩胸前,只要一抬头就看到齐司珩那略带着紧张的脸。 定是毒发了的缘故,不然怎么会忽然间感觉到他紧张了呢? 他才不会紧张,这个人冷血冷心冷手,最是擅长装出各种表情来糊弄别人的。 感觉到沫诗缈的异样,齐司珩立马拦住了她的举动,“你这是干什么?”难道她就真的这么厌恶自己,便是自己救了她的性命,却也是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出现吗? 沫诗缈艰难地将一个解毒丹咽了下去,抬头看着齐司珩微微皱起的眉头,她忽然间笑了起来,“十皇子这么救我,难道就不怕惹得蒹葭郡主生气?” “你胡说什么!这批人不是蒹葭派出来的。”齐司珩顿时呵斥道,只是说完他才恍然自己说了什么,顿时脸色一变。 “你套我话?”他神色骤然阴暗了下来,沫诗缈却是笑了起来。 这才是齐司珩,深情款款从来都是装的,如今这般恼羞成怒才是他原本神色才对! “十皇子哪里话,我怎么会呢?” 马蹄声越来越凌乱,齐司珩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黑衣人追了上来,只是黑衣人竟是埋伏了马匹,此事却是出乎他意料。 “坐稳了!”眼看着前面竟是有枯死的树木倒在路上,齐司珩顿时说道,接着马蹄高杨,他胯下骏马却是越过了那枯木。 “倒是好马。”沫诗缈看着后面,黑衣人忽然下马,心中顿时起了警惕。 齐司珩听到这赞叹声,也不由唇角微微一扬,“那……”他的“是”字还没吐出口,却觉得忽然身子一沉,“不好!” 这枯木前面竟是埋伏了陷阱!齐司珩却是眼疾手快抱起了沫诗缈,借着踩在马背上的力道,一下子跳了起来。 只是他的坐骑原本就踩了空,又被主人狠狠踩了一脚,一下子就落在了陷阱里发出一声悲烈的嘶鸣。 “倒是好算计。”沫诗缈眼中露出一丝光亮。 若是其他人往这边来狩猎,看到枯木拦路定是会调转马头离开的,只有忙于逃命的人会越过枯木,只是逃命却不知,枯木本身并没有什么,而是枯木前面藏着陷阱。 马匹的嘶叫声带着几分痛不欲生的凄惨,显然陷阱下面也是有所安排的,利刃尖刀,若是人落到了陷阱里,怕是不死也要残废了去。 黑衣人围追了过来,看着沫诗缈和齐司珩的目光带着几分嘲弄,“我倒是没想到你们竟还能走到这一步,沫诗缈,救你命的人倒是多,可惜哪一个都救不了你!” 看了眼老三,沫诗缈笑了笑,“是吗?想要我命的人也很多,只是她们却都比我死得早。” 老三听到这话却是笑了起来,“是吗?任你巧舌如簧这次却也休想活下去,你胳膊还能抬得起来吗?中了我的毒药,如今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以为你能逃得出去?” 沫诗缈看了眼自己的右臂,旋即却是目光落在老三身上,“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你,这点子末微的本事,你还真好意思拿得出手!” 她轻轻抬起了右臂,眼中满是讥嘲。 老三听到她这话并不以为意,只是待看到沫诗缈竟是右臂活动自如登时动了怒火,“冷俊宇,他到哪里都跟我过不去!” 果然是他!沫诗缈脑中顿时清明,只是右肩上的伤口却是隐隐作痛,后背亦是皮开肉绽,这滋味可真是不好受。 “给我把这贱人杀了,我再给他一百两黄金!”老三骤然发话,还剩下的七八个黑衣人顿时眼中闪过亮光。 第一百六十五章 千岁爷抱着的人是谁? 齐司珩见状不由皱起了眉头,却是将沫诗缈护在了自己身后,他的弓箭都在坐骑身上挂着,如今手中却是连个趁手的兵器都没有。 “齐司珩,你就不怕我给你背后一刀?” 冰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齐司珩神色骤然一变,余光却见沫诗缈左手为刃,正在比划着,似乎并不是威胁。 他心中一凛,却是那黑衣人看到他们起了内讧已经攻了过来! 大齐皇室子弟都多多少少会些半吊子功夫,只是沫诗缈却没想到齐司珩的半吊子功夫却是不赖,竟是有冷俊宇的九成功力模样。 若是自己骤然对他下手,怕是他反击之下,自己不死也要伤了的。 沫诗缈心底不由闪过一丝遗憾,太可惜了,若非沫悠云和齐蒹葭还未除掉,此时此刻便是两败俱伤自己也要杀了齐司珩的。 让他也尝尝被人背叛的滋味,那真是永生难忘呀。 老三也没想到齐司珩竟然是有这等本事,徒手便是制伏了三个黑衣人,他刚要与剩余几人一起上前时,却是忽然间听到一阵狼嚎声响起。 “呜嗷……” 悲悯般的狼嚎声让黑衣人浑身一颤,“坏了,狼群过来了。” 老三闻言不由一愣,刚想要问是什么一回事,却见仅剩的三个黑衣人却是发了命的向马匹奔去,似乎见到什么鬼似的要逃离自己。 狼嚎声越来越近,枯木后那三个黑衣人已经骑马离开了。老三顿时明白,怕是在这丛林与腾海沙漠里觅食的沙狼闻到了血腥气来到了这边。 “葬身狼腹,便宜你了!”老三狠狠瞪了沫诗缈一眼,却是脚不沾地似的离开了,只是他却是选择往西南方向去了。 齐司珩面色沉重道:“我去抢了他的马……” “晚了。”沫诗缈笑了笑,齐司珩看她笑意古怪,却是见那枯木那里哪还有什么马匹?分明是被狼嚎声吓跑了的。 便是自己追上了那马匹,沫诗缈却又该如何是好?她背上有伤,自己若背着她离开,显然会被狼群追上的,若是弃了她…… 这个念头堪堪在脑中出现,他耳边响起了沫诗缈带着几分冰凉的话,“放心,我不会恨你的。” 狼嚎声越来越接近,显然是闻到了这边的血腥气。齐司珩正诧异她这句话什么意思的时候,却见沫诗缈捂着右臂竟是往里走了去。 “回来!”只是他并没有去追。 这边几乎接近腾海沙漠,鲜少有高拔的树木,低矮的灌木丛并不能救他们性命,狼嚎声几乎就在耳边响起,齐司珩对着沫诗缈的背影高声喊道:“我这就去找救兵,你等着!” 脚步丝毫没有迟疑,毕竟,自己早就了解齐司珩的冷血无情不是? 他如今固然对自己有意,却也不会为了自己放弃性命的,他这人最是看重性命,是不会用这个做赌注的。 丛林与腾海沙漠之间一山相隔,往北便是一片沙海,往南却是郁郁葱葱。 沫诗缈脚步更是快了几分,背后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似的,鲜血顺着她的脊背流了下来,只是她却是浑然不知,目光四处寻找,待看到一处山洞时才露出了一丝笑意。 好在,天不绝人之路。 她连忙矮着身子进了山洞,只是这山洞并不大,却因为是山阳处而干燥的很,遮掩山洞的枯草和枯木很快被点燃了。狼嚎声就在山洞外响起,只是看到火光,却不敢前行一步。 狼最是怕火,便是有鲜血的渴望,却也不敢上前一步。 倚在山壁上,沫诗缈缓缓松了一口气,如今只希望周夫晏能快点找到自己,不然过一会儿这枯木燃烧殆尽,怕是自己最后只能剩下一堆枯骨了。 暖暖的火光让她脸颊微微发烫,沫诗缈盯着山洞口。忽然间外面的狼嚎声却是骤然一高,她不由皱起了眉头,却见一道黑影从山洞口闪过,一下子就窜到了山洞里! 手中金针飞了出去,只是却被那人用袖袍兜住了,“丫头,本督辛辛苦苦来救你,难道你就这么报答本督?” 三枚金针被齐司冥丢到了地上,沫诗缈看着忽然进来的人,却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怎么,中毒傻了不成?连本督都不认识了?” 伸手探了探沫诗缈的额头,齐司冥眼中笑意带着几分凝重。他没想到,有人竟是这么处心积虑地安排了这重重陷阱来除掉沫诗缈。 感觉到额头微微冰凉,沫诗缈这才回过神来,“齐司冥,是你?” 骤然听到沫诗缈唤自己这个名字,齐司冥有片刻的迟疑,旋即眉眼中都带着几分笑意,“还认得出本督,看来没傻。” 头脑恢复了清明,洞穴外却是传来了悲怆的狼嚎声,适才的“猎人”已经成了猎物。 “走吧。” 沫诗缈却并没有站起身来,“锦衣卫?”带着几分悲壮色彩的狼嚎声戛然而止,除了锦衣卫的手段,沫诗缈想不出其他。 看沫诗缈并不起身,齐司冥笑了起来,他弯腰抱起了沫诗缈,“本督倒是很乐意为美人效劳,只是你就不怕……” “嘶。”沫诗缈倒吸了一口气,齐司冥闻言顿时色变,“受伤了?” 只是却并没有人回答他,原来沫诗缈竟是在他怀抱中昏厥了过去。齐司冥陡然清醒,难怪沫诗缈适才不顾敌我就放了暗器,那时候她已经是在勉力支撑了。 守候在洞穴外的锦衣卫堪堪扑灭了洞口的火,就见洞穴里几乎是飞奔出一人,是千岁爷! 只是让一应锦衣卫几乎把眼睛瞪出了眼眶的是,为什么千岁爷竟是这般火急火燎的模样,他们记忆中何曾见过这般慌张失色的千岁爷呀? “千岁爷这是怎么了?”一人问出了众人的心思,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其中一个锦衣卫却是眼尖,顿时看出了其中名堂,“千岁爷抱着的人是谁?”众人闻言望去,这才发现齐司冥胸前锦袍鼓起,分明是抱着一人,他们适才竟是没有发现! 齐司冥并不是没有察觉出锦衣卫众人的异常反应,只是不知为何,看到沫诗缈昏厥过去的虚弱模样,他只恨不得将那些黑衣人剥皮拆骨,成为那人人恐怖的啖人血肉的锦衣卫头子! 凌冽的气场让匆忙赶来的齐司轩一惊,他原本是追着齐瑶依过来的,只是到了这边反倒是自己一马当先了,只见齐司冥停下了马匹,将怀中抱着的人交予了自己,“好好照顾她,若是有差池,本督定不饶过你!” 齐司轩闻言心中一惊,平日里九弟虽然喜怒无常,可是却从不曾对自己说出这等狠话!只是待他看到锦袍下露出的清秀的面庞时,齐司轩的吃惊顿时变成了浓浓的担心。 “九弟放心,我定当好生照看她。” 说出这话的时候,齐司轩心中竟是五味杂陈。 偏生齐司冥却并不放心,“我要你片刻不离守着她。” 在得到了齐司轩的承诺后,齐司冥才匆匆离开。 齐瑶依和钱子然的马匹慢了一步,赶到这边的时候之间齐司轩身前却是多了一人,齐瑶依目光中带着几分打量,“大皇兄,这是……” 只是齐司轩却是皱着眉头,似乎并没有听到她的话似的,驾着马竟是飞速离去,虽是快,却也平稳。 钱子然若有所思地看着齐司冥离开的方向,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适才那锦袍之下露出了骑装一角,是一身淡紫色的骑装,那是沫诗缈的装扮。 想到这里,钱子然不由神色凝重,沫诗缈受了重伤? 那样一个女子狡邪聪慧,怎么会呢?可是若非重伤,大皇子又岂会这般凝重神色? “钱公子,大皇兄怎么了?” 齐蒹葭轻声开口,那一双星眸带着几分担忧,似乎又有些不安,“到底是谁受了重伤,怎么大皇兄竟是这般紧张,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大皇兄这般模样呢。” 听到这话钱子然心中顿时一紧,言者无意闻者有心,若是被齐帝瞧见了大皇子竟是这般紧张沫诗缈,怕是…… 想到这里,钱子然顿时纵马离开,速度之快让齐瑶依大吃一惊,她还眉目盈盈等待着钱子然给自己答复呢。结果却吃了一嘴的灰尘,齐瑶依脸色顿时一变! “钱子然你个混蛋……”只是钱子然却已经远去,根本不曾听到什么。 只是出乎钱子然意外的是,他们还没有到营地,刘太医便匆匆赶来了,“周王殿下说郡主可能会受伤,让微臣赶来。” 钱子然闻言刚想要放下心来,可是却又是心中一紧,周夫晏的说辞若是处置不好,怕是与沫诗缈并没有什么好处。何况,昨天周琳儿还提及两国联姻之事,周帝并没有表示,可是这话一旦说出口,怕是两国帝王心底里都有所想法。 如今周夫晏竟然又是让刘太医前来,若真是被什么有心人利用,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钱子然被自己的想法震惊了,只是刘太医看到沫诗缈的病情却是眉头几乎要皱到一起去了,“郡主伤势严重,要赶快会营地去,微臣自己怕是处置不了这伤势。” 齐司轩闻言顿时一惊,“怎么会这么严重?” 第一百六十六章 定是有什么误会的 “那还不快回去!”齐司轩一声怒吼吓得刘太医把手里的医药箱丢在了地上,激起了一阵灰尘。 刘太医哪里见过向来好脾气的齐司轩竟是这般发脾气,到底是钱子然见机快,“殿下不要动怒,沫郡主定是吉人天相的。刘太医快些回去准备,我们这就回去。” 刘太医如释重负,对着钱子然感激一笑连忙上马离去。只是他心里却很是不安,诗缈郡主伤势严重,那毒虽然被解毒丹化解了一部分,可是自己却也是束手无策,只希望金太医能有几分把握。 周夫晏正在营帐里接受医治的时候,却见刘太医忽然闯了进来,“金太医,郡主受了重伤,快些和我去准备。” 周夫晏心中一惊,沫诗缈有齐司珩保护,怎么还会受了重伤?他一开始让刘太医去接应不过是为了防患于未然而已,却不料竟是……一语成谶! 正在给周夫晏上药的医官没想到周夫晏会突然一动,顿时手指戳到了他胸前的伤口处,医官顿时吓得跪倒在地,“臣该死,还……” 周夫晏却是眉头都没皱一下,“好了,没你什么事。”他直接穿上了衣服,便是往外面走,跪在地上的医官话顿时憋在了嘴里。 “殿下,您的药还没上完呀。” 齐司轩比刘太医也不过晚了几步而已,周夫晏走出营帐的时候只见齐司轩和钱子然正招呼着女医官小心翼翼将沫诗缈抬进帐内。 两国的帝王都知道狩猎中遇险之事,水皇后更是匆匆赶了过来,一脸的急色,“她怎么样了?” 她身后水氏和沫悠云莫不是关心模样,沫悠云并没有前去狩猎,而是与水氏一道在营地这边等候着,周夫晏受伤归来的消息已经震惊,而看到沫诗缈这般模样,母女两人对视一眼,其中眼眸中满是惊喜。 若是沫诗缈一不小心死在了这里,那真是太好了,虽然便宜了她。 “回皇后娘娘的话,郡主伤势颇……”刘太医感觉自己手背被人狠狠掐了一把,看到钱子然竟是对着自己皱眉,他连忙改口,“颇是麻烦,毕竟是伤在了肩膀上,怕是一时半会儿难以痊愈,不过只要细心调养,定是能恢复如初的。” 水皇后闻言顿时阿弥陀佛了一句,“实在是佛祖保佑,不然相府老夫人可不得找本宫算账吗?轩儿,刘太医正在给郡主看病,你随母后出去。” 齐司轩却是脚下未动,不知道为什么九弟会有那么一句交代,可是总归是不会错的。 水皇后看到儿子竟是未动弹,顿时皱起了眉头,一旁沫悠云连忙开口,“大皇子,女医官要为小七看伤势,您留在这里多有不便,还请出去,这里有我和母亲悉心照料,定不会让小七出事的。” 齐司轩有瞬间的犹豫,毕竟沫诗缈和水氏不愉快这些传闻他并不是不清楚,可是看到沫悠云那诚意十足的脸时,他却又是无法拒绝的。 毕竟,沫诗缈伤在了肩膀和后背,女医官定是要撕去她的衣服的。 “是呀,轩儿,有水夫人和悠云照看,难道诗缈还能出什么事情不成?钱公子也是,你们都出去。” 齐司轩和钱子然对视了一眼,却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犹疑和不信任,正僵持不下之际,却是齐蒹葭和上官芙蓉一起赶了过来,“诗缈这是怎么了?” 看到趴在行军床上不省人事的沫诗缈时,上官芙蓉心中猛的一紧,他们并没有到沫诗缈出事的地方,半路上碰见了齐司珩,本打算赶回去救沫诗缈的,只是却已经传来沫诗缈被救的消息。 刘太医却是急了,救人如救火,如今大皇子固然是怕诗缈郡主遭了别人毒手,可是这时间一耽误,郡主照样性命不保呀。 “微臣斗胆请皇后娘娘和殿下出去,这里有女医官就足够了,并不需要什么人照看。”刘太医目光对上了齐司轩,眼中却是带着几分着急和坚决。 “我还是留下照顾小七吧。”若是这贱丫头很是命大,自己并不介意送她一程! 齐司轩却是厉声道:“没听见刘太医说得话吗?我记得上官小姐曾经学过皮毛医术,还麻烦上官小姐留在这里帮忙照看一下。” 这么个折中的办法。刘太医只想尽快把人赶出去,听到齐司轩终于松口自然是求之不得。 女医官已经拉好了帘幕,沫悠云见状一脸委屈地看向了水皇后,顿时得到了水皇后的同情,“轩儿说的什么话,悠云也是关心诗缈的伤势才想留下来的,到底她们是姐妹还是你们是姐妹,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齐蒹葭连忙劝道:“皇伯母别动怒,我看大皇兄这是关心则乱呢。” 水皇后闻言顿时神色微微有异,看向齐司轩依旧是担忧地看着营帐,她心中不由一惊,难道真像蒹葭说的这般,轩儿竟是对沫诗缈动了情? 她记忆中,轩儿可是很少对一个女子这般关心的。不行,她一定要弄明白这件事情。 水皇后暗暗心惊,只是面上却是笑了笑,“倒是个好孩子,要是你受了伤的话,还不得把你大皇兄心疼死。” 齐蒹葭狐疑地看了水皇后一眼,适才自己的话皇伯母是没听懂,还是……故意装作不知道的,她不由皱起了眉头,只是看到正往这边赶来的人不由微微一惊,“十哥,你没受伤吧?” 齐蒹葭是因为听到狼嚎声而不得不结束了围猎的,所以并没有像上官芙蓉一样半道上遇到齐司珩,她恨不得里里外外瞧个仔细,只是却碍于太多人在场,只能眉眼中露出一两分担忧。 齐司珩摇了摇头,“我没事,不知道里面怎么样了。” 十哥,竟然是在担心沫诗缈!脑中浮起这个认知,齐蒹葭脸色顿时一变,扭过头去不回答齐司珩的话,倒是钱子然笑了笑,“刘太医和金太医正在医治,相信很快就会好的。” 齐司珩闻言点了点头,“沫诗缈福大命大,自然……”他话没说完,却是被人揪住了衣领,被推了一把,齐司珩没有丝毫准备,竟是跌倒了地上。 “你从我手中救走她,难道就是让她独身一人面对着狼群吗?”周夫晏声音狠戾,带着几分凶狠! 齐蒹葭连忙去搀扶,“周王殿下固然是周国的王爷,可是我十哥也是大齐的皇子,岂容你动手动脚的?” 水皇后也没料到事情竟是急转直下,周夫晏竟是对齐司珩出手,还恶言相向,顿时脸色一变,“周王有什么话好好说,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的。” 她身边雷总管却是个有眼力价的,看到这情景顿时冲着水皇后点了点头,连忙向后退了去,显然是去搬救兵了。 周夫晏并不曾给水皇后几分颜面,他冷声一笑,“那本王倒是想听十皇子解释解释,把一个弱质女子留在狼群,自己独身回来,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误会!” 齐司珩脸色顿时一变,难道周夫晏竟是看到了自己的动作不成?否则,他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了的? 周夫晏语气不善,齐蒹葭听到这话顿时柳眉怒皱,“便是十哥在那里怕也是双拳难敌狼群,难道十哥要同沫诗缈一道喂了狼,周王殿下才甘心吗?” 她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可是从周夫晏话里却也是猜出了七八分的,只是齐蒹葭嘴上虽然倔强,可是心里头却还是难过的,她没想到十弟竟然还英雄救美去搭救沫诗缈,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时间气氛很是凝滞,李全的到来打破了这凝滞的气氛。 “皇后娘娘,几位殿下,陛下请几位到那边说话,刘太医和金太医正在给郡主治伤,若是打扰了两位太医,耽误了郡主的病情可就不好了。” 李全一番话合情合理,水皇后也是点了点头,“本宫也疏忽了,孰是孰非去王帐那边说清楚,在这边嚷嚷给谁听?” 齐司轩却并不愿离开,心中还想念着齐司冥的交代,飘雪和木儿已经赶来了一会子,看到齐司轩迟迟不动,飘雪悄悄上前,“殿下,这里有我和木儿守着,殿下放心便是了。” 齐司轩却是看了眼木儿,反倒是把飘雪忽略了过去,“若是这里出现一点异样,赶紧去告诉我。” 飘雪无奈的摆了摆手,“我还在不被信任行列?” 木儿知道飘雪是有心逗弄自己,可是她心中却是极为牵挂小姐,笑意也满是苦涩,“哪有,只是大皇子担心小姐罢了。” 飘雪闻言不由皱起了眉头,齐司轩这般挂怀小姐,千岁爷怎么放心能把人交给他?就不担心羊入虎口吗? 羊入虎口,飘雪忽然间笑了笑,自己是不是太小看千岁爷了,再说,小姐和大皇子,谁是羊,谁是虎,还真不好说呢。 王帐内,两国帝王并列而坐,周夫晏之前的话已经传到了这边,周帝神色并不愉悦,只是谁也想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第一百六十七章 又何须回去之后呢? “周王说这话可是有根据?你伤口崩裂一早便回了来,可是说起话来却好像亲眼看到十弟将沫诗缈丢在狼窝里似的,信口雌黄污蔑我大齐的皇子,难道周王殿下是欺负我大齐没人吗?” 齐蒹葭一张嘴极为厉害,便是钱子然修习过名家辩论之术却也不由对她刮目相看,只是她这般维护齐司珩,还真是兄妹情深。难怪坊间传言,十皇子是诸位皇子中最为疼爱鄞亲王的孤女齐蒹葭的,看来传言并不假。 齐帝听到这话却也是皱了皱眉头,显然是意识到齐蒹葭话外是将这事情牵扯到两国邦交之上了。 “蒹葭郡主哪里话,本王从来不信口开河,更不会无的放矢,这话可是贵邦的锦衣卫说的,难不成锦衣卫图谋不轨,想要挑起两国战乱不成?” 齐蒹葭闻言脸色一变,锦衣卫,怎么掺和到这件事里面来了? 齐司珩却是猛地对上了周夫晏的眼睛,“周王殿下此言当真?” 难不成,是锦衣卫的人救了沫诗缈不成?可是,分明是大哥将沫诗缈带回来的呀。他不由瞧了一眼齐司轩,却见他似乎神游一般,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似的。 便是齐帝闻言也皱了皱眉,旋即问道:“轩儿,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遇到凤夜了不成?” 齐司轩如梦方醒,只是脑中却又是异常清明,“回父皇的话,儿臣赶到的时候九弟已经救下了沫郡主,只是九弟似乎发现了这批歹人的踪迹,将沫郡主交付与儿臣后便离开了。” 齐帝闻言若有所思,半晌才说道:“刘太医那边如何了,可是有什么消息传来?” 水皇后摇了摇头,“还没有,刘太医说沫家小姐伤势并不严重,许是没有大碍的。” 那是刘太医的搪塞之言,齐司轩心中只觉得不安,沫诗缈伤势并不轻,只希望刘太医和金太医联手能将她医治好。 一时间,王帐里众人心中所想各有千秋,直到一个锦衣卫的到来打破了此间沉寂。 “皇上,千岁爷追寻那些刺客行踪,如今已经前往了腾海沙漠,特命令卑职前来禀告。” 此言一出,满廷震惊! 腾海沙漠! 饶是齐帝也站起身来,神色中带着几分震惊,“他怎么那么大胆?”那可是死亡之海,有去无回的。 单膝跪地的锦衣卫儿郎却并不畏惧帝王的龙廷之怒,“千岁爷说,这批沙漠惯匪此番会对相府郡主下手绝非无独有偶,既然让他碰上了,自然是要让这些沙漠的游牧知道什么是天朝之威!” 锦衣卫的几句话让王帐里众人表情再度不同,齐司轩心中有些担忧,却又有些期待,若是此番九弟去而不返,那么自己便再没有什么强有力的情敌了。 只是父皇朝事上对他多有倚重,若是九弟不幸去世,怕是父皇第一个接受不了,适才父皇的失态自己也是看在眼中的。 齐司珩则是神色阴晴未定,最终却是拧着眉头道:“父皇,腾海沙漠变幻莫测,儿臣请缨前往沙漠里援助千岁爷。” “十……皇兄。”齐蒹葭一脸担忧,腾海沙漠那么危险,十哥何必去冒这个险呢?何况,齐司冥若是能死在那里岂不是更好?解决了你夺取皇位的一个大麻烦! 齐司珩目光拦住了齐蒹葭未说出口的话,周夫晏却是闻言一笑,冷声道:“十皇子这是将功赎罪不成?” 齐司珩此番言辞,不过是为了转移齐帝的注意力而已,将自己施加在他身上的罪名洗去,想要趁着这个机会脱身? 哼,也要看自己答应不答应他! 齐司珩没想到周夫晏竟然是和自己杠上了似的,抓住这个当口竟是一点也不松口,闻言顿时脸色沉了下来,“周王殿下何出此言?九千岁是本皇子的师傅,难道本皇子去搭救师傅也是意图不轨了不成?还是周王殿下唯恐我大齐安稳,包藏祸心,唯恐天下不乱呢?” “珩儿,胡说什么!”王帐的帐门被撩了起来,陈贵妃皱着脸颊缓步进了来,“臣妾拜见陛下,皇后娘娘,刚才听说相府郡主出了些意外,臣妾去那边看了看,刘太医正在给她医治,说是并无大碍的。殊儿,母妃是怎么教导你的,怎么能这般说话,还不认罪?” 齐司珩却是寒着眉,对上陈贵妃那雍容华贵的容颜,半晌才转向了周夫晏,“是本皇子出口刻薄了,还望周王殿下见谅。” 这般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歉,周夫晏心底冷笑一声,“十皇子这是哪里的话,只是本王在周国都曾听说锦衣卫高手辈出,难不成十皇子却是被锦衣卫还有厉害几分不成?” 周夫晏似乎针对齐司珩一般,句句话里都带着刺,便是齐司轩都觉得这周国的周王殿下似乎吞了火药一般。 一直沉默不语的周帝却是开了口,“周王,既然有伤回去好好歇着,在这里掺和什么,回去!” 他一直沉默,如今忽然开口,却是极有压迫力,便是周夫晏也只是不满地看了一眼齐司珩,而后拱手离开。 周帝笑了笑,“这孩子向来得理不饶人,让十皇子委屈了,回去朕定当好好教训他。” 齐司珩哪里指望周帝会教训周夫晏,若真是有这个心,又何须回去之后呢?他大可以在这里就教训周夫晏的,明着是将周夫晏赶走,其实周帝却是护短的很。 想到这里,齐蒹葭就是恼火的很,偏生齐帝却是笑了笑,“朕的这几个儿子哪个不是倔强的?珩儿和君儿你们去接应冥儿好了,小心一些,对付那些歹人不必心慈手软。” 自从进入王帐后就一直静观其变的沫悠云听到这句话顿时心中一寒,她感觉齐帝的目光似乎落在了自己身上,可是却是警告意味甚浓,她不由两股战战,若非和水氏相互扶持着,她几乎走不出这王帐。 知女莫若母,一回到营帐里水氏就低声问道:“难道那人是你找来的?” 沫悠云喝了一杯茶水压惊,只是听到母亲这话却又是心中一惊,“母亲,你小声些!” 沫悠云的惊压了下去,可是水氏却是蓦然一惊,“你怎么能和这些歹徒勾结起来,若是被九千岁查出来,你可该如何是好?” 虽然水氏一心想要除掉沫诗缈,可是依照方才那锦衣卫的说法,此番行刺的人可是腾海沙漠的惯匪,是大齐、周国乃至突厥人人得而诛之的沙漠游匪,若是真的查出来什么,怕是就算是哥哥安平侯出面,也保不住她的宝贝女儿呀! 沫悠云眼中闪过一丝惶恐,只是很快却又是震惊下来,“母亲放心,这事并不是我出手做的,何况表哥办事向来可靠,难道母亲信不过我,还信不过他吗?” 水氏眼睛瞬间瞪得滚圆,“什么,你是说这事是平儿做的?他怎么那么糊涂!”水氏不满的低吼了起来,若是此事被兄长知道了,怕是不单平儿会挨训,便是自己,也难逃一劫。 沫悠云没想到母亲竟是会这般张皇,看到母亲这般模样,她忽然间也紧张起来,看着水氏轻声说道:“母亲你太杞人忧天了,齐司冥又不是神人,那些沙漠惯匪便是突厥人都奈何不得,齐司冥他就算是手段通天,也奈何不得的。” 事到如今,水氏却也不好再说什么,看着沫悠云黛眉紧蹙,只能低声安慰道:“但愿如此。” 齐司冥并非神人,锦衣卫众人都是初临沙漠,眼看着前方马蹄错乱,众人都齐齐勒住了马缰看向了齐司冥。 “千岁爷,现在怎么办?” 齐司冥看向了说话那人,“怎么,陌二,怕了不成?” 那唤作陌二的人闻言放声一笑,“若是怕了,我就不会加入锦衣卫了。” 齐司冥眉眼一挑,马鞭直指西北方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胆敢在本督手下动武,就要尝一尝本督的手段!” 一时间马蹄飞奔,黄沙漫扬! 齐司珩和齐司君在那报信的锦衣卫的带领下来到沙漠边缘时,流动的沙漠早已经遮掩了马蹄痕迹,两人不由对视一眼,眼中都露出一丝担忧。 “十弟,我们现在如何是好?” 腾海沙漠的“死亡之海”的名声不止是享誉西北边陲,便是之于齐司君也是如雷贯耳,被齐帝点名出乎齐司君预料,只是却又是不能拒绝的,不过真的到了腾海沙漠边缘,齐司君却是一反往常的谨慎。 齐司珩四下打量,最后却是指向了西北方向,“往那边去看看。” 齐司君眼中露出一丝诧异,“十弟,西北方向就是突厥王庭了,那沙漠游匪莫非是疯了不成,竟然敢往那里逃窜。” 齐司珩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你以为沙漠游匪多年不曾被剿灭,是什么缘故?” 齐司君闻言神色一变,低声道:“你是说,突厥人纵容……怎么可能?” 齐司珩脸上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突厥向来称霸漠北,眼里从来容不得沙子,这批沙漠游匪能在腾海沙漠纵横多年,除了突厥人庇佑,我想不出其他的原因。” 齐司君点了点头,“十弟说的有理。”若是齐司君知道,一刻钟以前,齐司冥也说出了此番话,只怕此时此刻只会更加震惊。 沿着西北方向进入了腾海沙漠,没多久,就看到了地面上马蹄错乱,似乎发生过混战似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两位想要在这里看戏? “这是锦衣卫的兄弟们留下的足迹,没错,千岁爷正是往这边来了。”领路的锦衣卫仔细分辨了马蹄痕迹,最后断言道。 齐司君眼睛一亮,“十弟说的不错,九弟果然是往这边来了。”他话音刚落下,只听到远处似乎传来哀鸣声,似乎哀鸿在惨叫,面对死神时的惨叫。 齐司君顿时循着声音纵马而去,齐司珩紧随在其身后,只是待看到那发出声响的人的惨烈模样时,饶是齐司珩心理建设良好,却也是面色一寒,头皮直发麻。 烈日阳光下,阳光暴晒下,一个人跪倒在沙漠地面上,浑身都是沙黄色的痕迹,斑驳着鲜血,几乎让人不敢去看第二眼。 那是一个被剥去了皮的沙漠游匪,除了脸上,浑身再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肉,而没有了皮肤保护的血肉上满是粗糙的沙砾,只要一想,就已经让人不寒而栗了。 “呕……”齐司君忍不住干呕了一下,却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看到这等惨烈模样,他忽然间明白为何京城之人都说九弟心狠手辣,最是无情了。 “六皇子觉得本督这是残忍了?”看着来人,齐司冥眼角的笑意都带着几分凌冽,“本督倒是觉得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办法好得很。” 他话音落下,只见一个锦衣卫上前,很是粗暴的用马鞭将那沙漠游匪身上沾染着血肉的沙砾刮了下来,然后又撒上了新的沙砾,落在那游匪身下的沙砾都染成了红色,时而还能看到红黄色的血肉。 “本督可没多少耐心,说吧,你们首领哪里去了?” 马鞭犹如灵蛇一般挥舞了出去,缠住了那游匪的脖子,阻止了他咬舌自尽的举动,看着那张胡子拉碴的脸,齐司冥的笑声中带着几分冰凉,“本督向来耐心不好,不过折磨人的时候却从来都是有空的。” 那游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浑身上下除了一张脸再也没有个囫囵的存在,最后只是声音沙哑道:“大哥死了,这事只能问老三。水,给我水喝。” “老三?”齐司冥若有所思的一笑,“被人当枪用了都不知道,这等蠢材活在世上有什么用?”他手腕轻轻一抖,那游匪的脑袋和身体却已经分了家。 脖颈处鲜血涌了上来,犹如喷泉似的直直喷了出去,齐司君躲闪不及,只觉得脸上有一丝温热,伸手一擦却发现是那游匪的血。 剩余的几个沙漠游匪见到兄弟竟是被这般对待,心底里是又恼恨又畏惧,只是待齐司冥目光落在他们身上的时候,却又都低下了脑袋,生怕被盯上了似的。 被这个男人盯上,只怕自己再没有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说出老三的下落,本督还可以考虑饶你们一条小命,否则……”马鞭犹如利爪一般抓住了一个游匪的头发,齐司冥手腕轻轻一动,只听见那游匪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却是他头发连带着头皮都被揪了下来。 “本督有的是办法对付你们。” “大人饶命呀,大人饶命呀,这笔买卖是老三带来的,兄弟们实在是不知道详情的。” 一个游匪顿时撑不住了,只恨不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将自己知道的全部告知,想起适才弟兄惨死的模样,他就心惊胆颤。 “老三?”齐司冥玩味一笑,忽然看向了齐司珩,“若非知道不是三皇子,本督都以为这老三会是三皇子假扮的呢。” 齐司珩闻言脸色又是一变,只觉得齐司冥这话里有话,偏生自己却又是奈何不得的。 “是,他是半个月前来的,说是被家中父母逼迫走投无路,只想着能在腾海沙漠赚一份家业,就算是老大也不知道他的来历,只是老三到来之后的确给我们带来几个单子。” 看到兄弟竟是托盘道出,另一个游匪生怕自己落后似的连忙道:“没错,老大因此十分信任老三,后来听说此番不过是刺杀一个小姑娘,就干脆地答应了下来,却不想老大竟是折在了这里面!大人,你大人有大量,我们从来不敢冒犯锦衣卫的天威,还望大人饶我们一条活路呀!” 顿时一片求饶声响起,看着几十个沙漠游匪竟是束手就擒一般任人宰割,齐司珩眼中闪过一丝冷峻。 看来,齐司冥实力竟然还有所隐藏,看来自己下一步可是要好好行事才是了。 “本督向来行善好德,自然是不会赶尽杀绝的,放心,本督会留给你们一条活路的,只是能不能活得下来还要看你们本事,准备好了吗?” “回千岁爷的话,已经准备妥当了。” 齐司君闻言不解,九弟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让人生火干什么,难道是怕走丢了不成,想要用狼烟来引人救援? “这里没有山洞太过于可惜,不过本督想这沙狼群很快就会到来的,你们就这么个小火堆,过会儿可是要好生保护自己才是。” 齐司珩、齐司君不解,可是在场的锦衣卫却是顿时了然:千岁爷这是在以牙还牙! 若是这里有那山洞,怕是此时此刻这十多个沙漠游匪就要被赶进山洞,等到沙狼群的到来了! 沙狼是腾海沙漠的另一个死神,它之所在,所向披靡,便是最为彪悍的沙漠游匪也不敢与之对峙,听到齐司冥这番话,十多个沙漠游匪莫不是感觉到死神的到来,几乎已经吻上了他们的脖颈,只是这并不算完。 “对了,这点子鲜血哪里够引得沙狼群的瞩目,多一些,背后一刀,肩膀上一箭,本督向来公平划算,诸位还请好好享受才是。” 狼嚎声已经响起,齐司冥唇角微微一扯,看向齐司珩和齐司君,“怎么,两位想要在这里看戏?以身饲狼固然英勇,不过太过于血腥了些,本督可是最见不得血腥的,既然两位徒儿有意为本督分忧,那就在这里等着,回头好禀告本督才是。” 这话,齐司君想要反驳,可是却被齐司珩拦了下来,“九哥吩咐下来,我们岂敢不从?只是父皇还等着我和六弟前去禀告消息,只怕时间耽误不得。” 几分齐司冥竟然敢满口谎话让自己和六哥留在此等险地,他就不怕用圣旨来为自己辩驳。 齐司冥闻言却是皱了皱眉,生气似的扔掉了手中的马鞭,“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你们先回去禀告陛下,就说本督正在这里等待着沙狼群,若是半个时辰后本督还未回去,那就是遭遇了不幸,还请陛下节哀才是。” “九弟!”齐司君登时叫道,哪有自己诅咒自己死的?齐司君顿时心底里咒骂齐司冥狡猾,若是自己真的这么做了,怕是回头父皇有可能让自己自杀谢罪的。 “九弟劳累了许久,这等小事就交由我和十弟来办就是了,还请九弟尽快回去,此间事了,我和十弟也尽快回去向九弟报信。” 齐司君一番话最后却是应承下来了齐司冥的要求,只是齐司珩脸色很是难看,毕竟自己用圣旨来压迫齐司冥都不曾取得什么效果,若是此时齐司冥答应了六弟的话,岂不是在打自己的脸? 想到这里,齐司珩忽然觉得脸颊很是疼痛,却见齐司冥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那目光灼灼犹如火炬,似乎看穿了自己所有的心思似的。 “那本督可就静候佳音了。” 原本领路的锦衣卫也随着齐司冥一道离去,这边却是只剩下齐司君和齐司珩兄弟两人而已,看到远处黄沙滚滚夹杂着狼嚎声隐约,齐司君只觉得胯下的良驹竟然也在颤抖,他不由勒住了马缰。 “十弟,我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第一百六十九章 谁才是我的良人? 齐司珩看着那剩下的沙漠游匪浑身瑟瑟,哪有当初不可一世的嚣张模样,“枭首示众。”齐司珩淡淡地吐出了几个字,却让一群嗜血的沙漠游匪不寒而栗。 谁都怕死,便是习惯了杀人放火的沙漠游匪也不例外,一人听到“枭首示众”四个字的时候顿时瞳孔一缩,“这笔买卖还有另外一个女人,她自称是大齐人,说是我们追杀的那位小姐抢了她的未婚夫,她要报仇雪……” 一个恨字还未说出口,这人的脑袋却是与身体分了家,“什么时候,竟然将事情往女人身上推了,还真是可笑得很。” 齐司君没想到十弟竟然会是突然动手,看着滚落在沙地上的那颗脑袋,他心中微微有些遗憾,再差一瞬间,那人都能说出那女人是谁的,十弟这般赶尽杀绝,却是为了掩护谁? 他心中有疑团,可是脸上却带着几分笑意,“十弟说的是,如今的沙漠游匪都这么敢做不敢当了,要他们又有何用?将这些头颅回头悬挂在那边的胡杨树上,让腾海沙漠的过往客商行人知道,这沙漠里的游匪已经被斩尽杀绝了,从此可以放心地与大齐通商买卖。” 看齐司君心竟是记挂着通商之事,齐司珩心慢慢放了下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这里竟然会有蒹葭的参与,竟然还被这一个小喽罗看到了,若是真的说出了蒹葭的身份,怕是便是自己也护不住她的。 待他们处理完这边事情回到营地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夕阳西下,营地里已经升起了篝火,齐司君眼尖,看到沫之雨正在和沫悠溪围着篝火看一个锦衣卫烤肉,顿时下马过去,“怎么样,诗缈表妹可是醒过来了?” 沫之雨两眼微微红肿,显然是哭过了的,看到齐司君风尘仆仆模样,却是忍不住又是眼眶一红,眼看着就要落下泪来,却是被沫悠溪劝住了,“小七福大命大,自然会转危为安的,六皇子不必担心,小七已经醒了一次,只是又昏睡了过去,刘太医说并没有大碍的。” 齐司君闻言点了点头,却听见那锦衣卫道:“夫人,已经好了,不如您和六小姐先去用点?” 齐司君有片刻间的诧异,旋即才意识到,眼前的沫家二小姐早已经嫁给慕非翎为妻,是锦衣卫同知明媒正娶的妻子,应得上这锦衣卫的一声“夫人”的。只是看慕非翎向来都是青铜面具遮掩了样貌,一副见不得人的模样,竟然娶了这么一个善解人意的妻子,还真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我去看看表妹怎么样了。”齐司君转身离开,只是他刚走两步却是看见十弟往沫诗缈的营帐里去了,他顿时停下了脚步。 “我有些饿了,还是先吃点东西再去看望诗缈表妹吧。” 沫悠溪并没有关注着沫诗缈营帐那边的动静,看齐司君去而复返却是带着几分诧异,倒是沫之雨闻言将几小块烤好了的羊腿肉递给了齐司君。 “你去了也是打扰小七休养,再说九千岁在那里,你去干什么?” 沫之雨压低了声音,这番话只有齐司君和她才听得到,齐司君闻言却是桃花眼蓦然放大,心里浮现了一个巨大的疑问,“九弟在沫诗缈的营帐里干什么?” 齐司珩并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沫诗缈的营帐里面遇见齐司冥,他好像是在刻意等待自己似的,又好像只是在看着沫诗缈罢了。 “十皇子动手倒是干净的很,能教导出这么个徒弟,本督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齐司冥并不曾抬眸看齐司珩,只是这话分明却又是对他说的。看着躺在行军床上昏厥着不省人事的沫诗缈,齐司珩皱了皱眉头。 “她的伤情很严重?”刘太医说的话并不足以为信,虽然那是宫中老资历的太医了,可是齐司珩直觉刘太医在隐瞒什么。 “承蒙郡主所赐,没死,不知十皇子是来看诗缈死了没有,还是来探听消息的?” 听闻“郡主”两字,齐司珩脸上闪过一丝警惕,“千岁爷这是何意?” 齐司冥闻言慢慢站起身来,走到齐司珩面前看着齐司珩笑了笑,“本督是何意,难道十皇子不明白吗?” 齐司珩这才发现自己错了,适才齐司冥坐在那行军床前仰视自己之时都不曾在气势上输了分毫,如今这般和自己相对而立,不过是淡淡几句话,却已经在气势上将自己牢牢压住了。 这等气势,好像帝王气魄,犹如父皇! 脑中骤然闪过这个念头,齐司珩心中一冷,却是听见了一声轻咳声,是沫诗缈醒了过来! 他眼中顿时露出了一丝光亮,这一声轻咳声也救了他。 “怎么,渴了?”齐司冥语气依旧淡淡,可是却是带着几分柔软,这个认知让齐司珩心底里又是一惊。 难道齐司冥真的对沫诗缈动了情不成? 沫诗缈却并不在乎齐司冥的这几分冷淡,她嗓子干得很,几乎能冒烟了似的,只是…… “麻烦千岁爷给我端点水,我润一润嘴唇。”虽然明知道这样子是饮鸩止渴,可是她还是提出了建议。 刘太医离开营帐的时候曾经吩咐木儿和飘雪,“万不能给郡主水喝。” 齐司冥从飘雪口中得知了这个嘱咐,虽然恼怒刘太医不能治好沫诗缈,可是看到沫诗缈如今这般憔悴狼狈模样却又是心里止不住的恼火。 恼火自己,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以致于让沫诗缈身陷险境,若是当时自己在的话,定然不会让她受到这般折磨。 也恼火沫诗缈,竟是让自己受到这般折磨,殊不知这伤在她身,可是她自己却也是被狠狠折磨了一番。 听到沫诗缈只是要水润一润嘴唇,齐司冥恨不得自己帮她来润一润嘴唇,只是目光却是看到沫诗缈眼神落在齐司珩身上,他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手指沾过了清水,轻轻落在了沫诗缈干裂的已经起了干皮的唇瓣上。 沫诗缈有瞬间的诧异,旋即却明白齐司冥是在干什么。 就好像小狗跑到哪里都要撒一泡尿宣示自己的主权,齐司冥这般举动无疑是在向齐司珩宣告:眼前的女人是我的,你要动她,最好想清楚! 脑中浮现这个念头,沫诗缈不由微微一笑,她若是拒绝了,只怕下一刻落在自己唇瓣上的就不是齐司冥的手指,而会是他凉薄的唇了,这妖孽,又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呢? 感觉到唇瓣上微微冰凉,沫诗缈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已经好了,良久齐司冥才收回了手指,意犹未尽一般笑了笑,“这般伺候人,本督还是第一次呢。” 这是准备回头向自己要债?沫诗缈笑意有些僵硬,看着齐司珩站在那里,几乎一张俊脸都变成了黑炭模样,心中却是不禁觉得好笑,怎么齐司珩这模样竟好像是捉奸似的,只是自己并不是他的皇子妃,他又何必这般神色呢? “回头诗缈定然好好报答千岁爷恩情,只是我饿了,不知道千岁爷可否能为诗缈寻些吃的?” 齐司冥何等聪明,沫诗缈知道自己不能饮水,难道还会不清楚自己也不能进食吗?这番说辞,不过是想要让自己离开罢了,也难得这丫头竟然还会顾及自己的颜面,就成全她是了。 “自然,那丫头可是欠了本督两个人情了。”回头,定是要好好算账才是! 趁火打劫!沫诗缈几乎咬牙切齿要从牙缝中迸出这几个字,只是终究却还是忍住了。 营帐内只剩下他们两人,齐司珩只觉得这营帐里似乎有挥之不去的香味,那是属于齐司冥的味道,即使他人不在了,却依旧还存在着这挥之不去的痕迹。 沫诗缈并不开口,她在等待,在山洞里等待不过是一刻钟而已,可是却让她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如今她虽然重伤在身,可是却还是有机会能为自己报仇雪恨的。 “抱歉,当时我不该离开你的。” 齐司珩缓缓开口,只是等了许久却不见沫诗缈接话,他又继续道:“你放心,回头我定当保护你的安危,只是齐司冥并非良臣,你和他纠缠在一起并没有什么好处。” 听到这话沫诗缈却是笑了,齐司冥良臣与否与自己有何关系?他是良臣还是良人,难道还能由得你来点评? “那还请十皇子赐教,谁才是我的良人?是大皇子,还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您呢?” 齐司珩闻言一愣,他适才是换了一个字眼,却没想到沫诗缈饶是重伤在身却依旧是这般机敏,不过这才是自己喜欢的人,否则凭什么能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自然是……”他忽然住口,看着沫诗缈那似笑非笑的神色,只觉得自己就算是此时此刻将心掏出来给她看,她也是不屑一顾的,甚至会将自己的一颗心丢到地上。 “自然是谁呢?十皇子这般犹豫不决,难道是心中还没有定论不成?”倚在那引枕上,沫诗缈仰着头,脸上带着讽刺的笑意。 “齐大非偶,十皇子又想要权,又想要势,难道就不怕最后鸡飞蛋打,却是什么都捞不到手吗?” 第一百七十章 蒹葭这是在要挟自己吗? 齐司珩闻言神色顿时一变,“你在说什么!”为什么他觉得沫诗缈这话似有所指似的,好像她已经洞穿了自己所有的一切似的。 沫诗缈闻言轻声一笑,她嗓子干的冒火,只是看到齐司珩这般神色失常却是高兴的很。他不过是陈贵妃的养子而已,陈家如今并非是真心辅佐与他。所以他只能暗自筹谋。 齐亲王虽然死了,可是他却还有几分威望,这便是齐蒹葭能得到齐司珩疼爱的原因,当然也不无可能齐司珩喜欢上那种偷偷摸摸的奸情,在其中乐此不疲。 可自己的父亲是当朝将军,昔年的学生如今也是大齐的肱骨之臣,能够娶了沫家嫡女,得到父亲的支持,齐司珩不但能得到势,而且同时也得到了月国的支持,更是得到了朝堂的认可。 “我只是在劝十皇子罢了,贪多嚼不烂,若是十皇子真心喜欢我,不妨拿出些诚意来。”沫诗缈淡淡笑着说道。 “什么诚意?”齐司珩追问道,只是旋即却意识到,自己问这个问题却是毫无诚意的,他连忙又道:“你放心,回头我定会证明给你看的。” 话音落下,帐门被掀开了,却是飘雪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进了来,“小姐,刘太医吩咐了,要奴婢看着您把这碗汤药喝完。” 只看一眼,沫诗缈就知道这汤药里面放了多少黄连,只是这到底是刘太医的意思,还是齐司冥那妖孽的意思? 齐司珩出了去,只是听到营帐里沫诗缈声音干涩道:“太苦了。” 飘雪却是笑了笑,“良药苦口利于病,小姐是清楚的。” 千岁爷此番真的是动了怒火的,在汤药里只是多放了些黄连已经是体恤的很了,若非是动了真情,怕是此时小姐已经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了。 因为沫诗缈遇袭,大齐和周国的围猎中断了一天后又继续开始,只是此番却没有女儿家能够参与其中了,对此周琳儿大为不满,只是被周帝训斥了一番后心不甘情不愿地回了营帐,将营帐里的瓶瓶罐罐摔了个稀巴烂。 周夫晏看到地上的凌乱不由皱起了眉头,“怎么,谁惹得咱们琳儿公主动怒了?” 因为伤口崩裂,周夫晏并未再度参与围猎,周国这边以太子周夫庆为首,二皇子周夫离,十皇子周夫彦三人带领周国儿郎和大齐的皇子贵胄比试,其中齐司冥也并未参与其中,理由则是保护两国君王安危。 周琳儿看到堂兄到来,顿时撒娇道:“晏哥哥,我想去围猎,可是父皇不许,好无聊呀,你不是告诉我说秋围很热闹吗?现在都闷死我了。” 躲开了周琳儿的拥抱,周夫晏指了指自己胸前的伤口,无奈地笑道:“好了,这次不用觉得无聊了,突厥来人了,你应该有对手了。” 周琳儿闻言先是一喜,旋即却是脸色一变,“突厥,他们来掺和什么?” 九州六国之中,突厥民风最是彪悍,马背上的民族曾经让中原腹地饱受折磨,也正是因为此,六百年前曾经统一了九州的大雍朝分崩离析,从此出现了九州混乱的局面。 直到后来大齐和周国纷纷建立,这经过了两百多年的建设,才有了如今的局势。 即使周琳儿不曾生活在那动荡的年代,可是却也是对突厥人恨之入骨的,当年周国初立之际国力衰微,昭徽帝曾被突厥俘虏,后来更是惨死突厥,这成为周国的国耻。 几乎每一个周国子民都记得这么一段悲惨的历史,周琳儿到底是皇室中人,对突厥的憎恶自然是更为深了几分。 周夫晏轻轻扯了扯唇角,“突厥的新王登基,想要和大齐、周国联姻,你说他们来干什么?” 周琳儿愣了一下,“父皇绝对不会同意的!”周国,从来不需要和亲的公主、郡主,他们才不像大齐人,要委屈求全。 周琳儿这般反应尽数在周夫晏预料之中,他笑着摸了摸周琳儿的脑袋,“这是自然,皇上是不会同意的,只是突厥此番定是要娶走一位皇室贵女的,却不知到底是何人。” 虽然此番突厥颇是有诚意,可是突厥向来是马背上的民族,就算是周国女儿家向来修习骑射却难以挨住这等彪悍民风,更别提大齐的贵女了,只是不知道两国帝王却是什么想法。 周琳儿是一万个不乐意地出了营帐的,只是看到突厥人的时候,她脸上没有半点笑意,只恨不得啴其血肉一般。 “琳儿公主果然如传言一般高贵动人。” “你们突厥人也是一如既往让人厌……” 周琳儿一句话没说完,被周夫晏拦住了,“契骨王也是少年英雄,让人佩服不已。” 周琳儿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眼前的男子竟然是突厥的契骨王阿史那契骨?现任突厥王的弟弟?怎么长的竟是有几分大齐人的模样,不像是地地道道的突厥人? 周夫晏带着她坐了过去,低声解释道:“契骨王的母亲是也门王的王后,大齐朝的和亲公主,北宫公主。” 周琳儿顿时看向了齐帝,大齐公主,难道这次大齐又要让一个公主前往突厥和亲不成? “琳儿倒是精于骑射,只是她向来都是没规矩的,若是嫁到突厥,岂不是让突厥王城都乱七八糟的?回头突厥王找朕麻烦,朕可消受不起,这丫头,回头朕还是给她找个门当户对的就是了。” 周帝一番话却是将突厥的和亲意图拒绝了,阿史那契骨却并不失望,毕竟周国皇室向来小气,记挂着当年的昭徽之耻,自然是不会与突厥联姻的。 他此番之所以问却也不过是估计周国颜面而已。他主要目的自然是和大齐联姻,这才是突厥向来的传统。 “朕的女儿适龄的倒是有一个,只是瑶依和琳儿公主差不多的脾气,怕是难以担当和亲的重任,只怕是要契骨王和突厥王失望了。” 阿史那契骨闻言脸上露出微微的失望,他自然是知道齐帝有一个尚未出嫁的女儿的,虽然是刁蛮了几分,不过到了突厥,再倔强的驴子也会乖巧,他只需要为王兄求得一位王后便是了,只是却没想到齐帝竟是拒绝了。 这让阿史那契骨不由有些失望,他刚想要开口,却听到一人笑着道:“虽然瑶依公主不能和亲,可是陛下,皇室里却也是有几位郡主的,如今正值花样年华,说不定也能成就一番姻缘?” 齐司冥的骤然开口让齐帝微微一愣,旋即却是笑了起来,“冥儿说的倒也是不错。” 齐帝承继皇位是兄终弟及,他本身行九,几位兄长当年在皇位争夺之中纷纷被贬身死,唯独他年幼,和先天有疾不良于行的鄞亲王幸免于难。 如今大齐的郡主却委实不多,齐亲王的遗孤齐蒹葭算是地地道道的皇室郡主,其余的却也只有定国公萧远山的独女玉华郡主萧月如,还有将军府的诗缈郡主沫诗缈! 齐帝显然也是想到了几人,最后却是看向了齐司冥道:“蒹葭和诗缈都是难得的好女儿家,若是为一国之后倒也是比瑶依合适的多,凤夜觉得谁更合适些?” 一旁齐帝下首的水皇后闻言却是眉眼一皱,看向齐司冥,她自然希望齐司冥说出的那人是沫诗缈,这样子轩儿也不必为那女人而和自己隔阂了,可是她却忽然想到当初在掖庭,齐司冥为沫诗缈按摩玉足的场景,顿时心中有些不安。 “陛下这么一说倒像是臣在选妃,而不是突厥王在挑选王后了,这个主,臣可是做不了的。”齐司冥风轻云淡,却是将问题最终抛给了阿史那契骨。 阿史那契骨略微知道齐司冥的大名,只看到那张脸就已经认出了其人,“九千岁的美意本王心领了,只是母亲常教导本王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王兄想要从大齐迎娶王后,自然是听从宣武陛下的安排,何况陛下也算是王兄和本王的娘舅,自然会对王兄的婚事更为上心,不知九千岁认为本王说的对与不对?” 好一张利嘴! 在场众人谁也没想到阿史那契骨竟然如此能说会道,齐司冥闻言却是丹凤眼微微一眯,眼中带着几分笑意,“契骨王说的是,只是突厥王此番却也是造次了,大齐素来有长嫂如母的说法,兄长向来都是弟弟们的楷模,只是此番契骨王为突厥王挑选王后,似乎乱了长幼有序的规矩?” 不待阿史那契骨说话,齐司冥又是道:“还是突厥向来是茹毛饮血,并不知晓规矩两字该如何书写呢?” “说得好!”周琳儿听到这一番话,几乎要给齐司冥鼓掌了,尤其是看到阿史那契骨那表情,更是心中愉悦,对齐司冥也不由刮目相看。 阿史那契骨没想到明明是这大齐的九千岁之前给自己提示的,如今却又是用话堵自己的嘴,年轻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他刚要开口,却听到号角声响起。 “是太子哥哥他们回来了,父皇,我们去看看太子哥哥的战果吧?” 周琳儿显然是有意撇开和亲这个话题的,周帝闻言却是点了点头,“也好,等了那么久,总算是回来了,不过此番佑儿不能上场,真是遗憾。” 齐帝笑了一笑,“周王少年英才,总是有机会的,看看朕的儿子们给朕猎来了什么稀罕物。” 显然,两国帝王也选择性的忘记了王后人选挑选之事,阿史那契骨有些着急,刚想要追上齐帝他们却是被齐司冥拦住了去路。 “契骨王难道不知,大齐还有一句话叫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此事从长计议,还请契骨王稍安勿躁才是。” 阿史那契骨没想到自己竟是轻而易举就被人抓住了手腕,他心中微微一愣,刚想要反手挣脱,却见齐司冥却是松了手,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意离开了。 王帐内突厥契骨王代表突厥王阿史那沙运向大齐求亲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围猎归来的众人耳中,周国太子闻言不过撇了撇嘴角,相比而言倒是大齐的几位皇子和世家子弟脸色变化明显了几分。 “你是说父皇有意在蒹葭和诗缈两人中挑选一人前去和亲?” 齐司轩良久才吐出这一句话,看着与周帝执手走向自己这边的父皇,他恨不得当即跪倒在齐帝面前,请齐帝收回旨意。 一旁齐司珩和齐司君听到这话也是神色蓦然一变,两人目光却都是看向了沫诗缈的营帐。营帐前,是木儿正在熬药,沫之雨陪在那里,很是小心地照看着火候。 “怎么可以这样?”齐司轩几乎语无伦次,刚想要上前去劝说齐帝收回成命,却是被人拉住了胳膊,“殿下若不想要她死还是尽快打消了念头的好。” 齐司轩回头望去,却见南宫默言一脸凝重,显然也是惊讶于这个消息。 “大皇兄,南宫世子,你们猎了好多猎物,这只山鸡送给我好吗?” 齐瑶依对突厥人也没有什么好感,又有意避着周琳儿,这一天基本上都在营帐里和南宫语嫣下棋玩了,一听到号角声响起就立马冲了出来,却是一点也不知道突厥求亲之事。 齐瑶依目光炯炯却是望着南宫默言,显然是想要他的那只山鸡。 “承蒙公主殿下不嫌弃。”南宫默言并未曾拒绝,只是脸上却也不曾露出什么表情,齐瑶依却好似拿到了宝贝似的抱着那山鸡离开了,显然是打算供养着,而并非祭自己的五脏庙。 “十哥,你们回来了?”齐蒹葭眼神中带着几分哀怨,看着齐司珩的目光恨不得黏住一般,好像溺水的人抓住的救命稻草。 “蒹葭怎么这副表情,难道是不舒服?” 五皇子齐司华忽然开口,齐蒹葭惊诧齐司华的举动,却还是接过了他的话茬子,“可能是等得太久有些累了,我先回去休息,过会儿再过来。” “十弟,我看蒹葭的神色不太好,你们向来兄妹情深,不如你去看看她?”齐司华再度开口,却是一副关心模样,齐司珩闻言心中闪过一丝诧异,最终却是点了点头,“也好。” 齐蒹葭愣愣的坐在那里,营帐里的宫人都已经被挥退了,齐司珩进来的时候只见她脸颊上挂着泪水,胸前的衣襟都湿透了,显然是哭了许久。 看到齐司珩进来,齐蒹葭连忙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带着几分勉强的微笑道:“十哥,你怎么来了?” 齐司珩皱了皱眉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嫁到突厥的。”只是不知道为何,他看着眼前的人,脑中想象出的却是沫诗缈梨花带雨的站在自己面前,苦求自己救她,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幻觉呢? 齐蒹葭闻言连忙点头,“我不担心,只是十哥,我怕这样会让皇伯父为难的,万一皇伯父非要我下嫁突厥的话,我……我宁愿死!” 她语气一变,却是十分的坚持,这让齐司珩眉头几乎拧到了一块,蒹葭这是在要挟自己吗? “你放心,我会劝服父皇的。” 他转身要离开,只是却是被齐蒹葭忽然间从背后抱住了,“十哥,我知道你现在不怎么喜欢蒹葭了,可是沫诗缈对你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只有我对你是真心的呀!” 她头倚在齐司珩背上,却并未看到,自己提及沫诗缈的刹那间,齐司珩脸上一闪而过的表情,那是混杂着恼火和被揭穿了事实的恼羞成怒。 轻轻松开了齐蒹葭的双手,齐司珩薄唇印在了她的额头上,“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他低声承诺,只是却不料齐蒹葭却是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几乎将整个人都吊在了他身上,仰起头吻住了他的薄唇。 “蒹葭你……”声音从唇齿间溢了出来,齐蒹葭却是丁香颗轻轻敲动了齐司珩的牙关,流连在他唇齿之间,眼中带着坚决的神色。 “蒹葭姐姐,你好点了没……啊,你们在干什么!”齐瑶依死命的掐住了山鸡的脖子,引得山鸡顿时发出一声声哀鸣。 第一百七十一章 有什么办法? 两人怎么也没料到齐瑶依竟是忽然间闯了进来,齐司珩连忙松开了自己的胳膊,推开了齐蒹葭,走向齐瑶依道:“瑶依你误会了,刚才只是……” “我没误会,你们!”好恶心,齐瑶依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表达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她顿时往外跑,刚掀开了帐帘却不料自己却是被人在后面抓住了。 “九哥哥救我!” 齐瑶依声音从齐司珩指缝间流了出去,惹得齐司珩脸色顿时一变,“九哥九哥,难道他是神人不成,还能凭空出现在这里?” 沫诗缈对那人何等信赖,便是自己从小哄着的皇妹也叫那人救命! “哟,看来十皇子对本督很是不满呢,公主怎么了,难道十皇子要杀你不成?”帐门被掀开,齐司冥脸上带着笑意走了进来,齐司珩当即愣在了那里。 难道刚才瑶依之所以这么喊,是因为当时齐司冥就在帐门外? 齐瑶依趁着这行当连忙挣脱了齐司珩的束缚,跑到了齐司冥背后,小心扯着他的衣袖一角。 “九哥玩笑了,我只是在与瑶依玩笑罢了。”说着,他捡起了被齐瑶依丢在了地上的山鸡,递了出去,“别忘了这个,放心,我不会吃了它的。” 齐瑶依颤颤巍巍接过了山鸡,然后迅速地逃离了齐蒹葭的营帐。 齐司冥见状不由一笑,“难怪陛下说瑶依公主不适合下嫁突厥,看来倒是蒹葭郡主性子稳妥,而且还善于骑射,更适合突厥一些。” 齐蒹葭闻言几乎脸色惨白!她虽然不在朝堂之上,可是却也知道,齐司冥说出的话十有*会被齐帝采纳的,若是这话真的说与了齐帝,怕是自己要下嫁突厥联姻几乎是不争的事实! 齐司珩闻言也是脸色一变,却见齐司冥却是忽然回头道:“十皇子过会儿出去的时候可是别忘了擦一下脸上的唇脂,陛下看见了该说十皇子不务正业了。” 齐司珩一时间脸色几乎成为黑炭色,看着手心上的那一抹嫣红颜色,他目光陡然间落在了齐蒹葭身上,只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一般! 齐瑶依几乎是落荒似的逃离到沫诗缈的营帐的,飘雪看到风风火火进来的人,顿时伸手拦住了她,“公主,我家小姐需要静养。” 齐瑶依却是几乎眼泪都要落下来了,“我只在这里,绝对不会打扰诗缈妹妹的,你放心。” 飘雪颇是诧异地看着齐瑶依,这小公主怎么了,难道又被周琳儿欺负了不成?怎么还这么委屈模样的,不过看着齐瑶依坐在那里瑟瑟发抖,飘雪却是皱起了眉头,“公主你冷吗?不如回去换件衣服?” 齐瑶依条件反射似的推开了飘雪的手,“我不回去,我住在这里,这里安全,这里安全。” 看着齐瑶依喃喃自语,飘雪更是不解,她刚要出去却是听见帐门外画眉的声音,“十皇子,我家小姐正在休息,不方便见客。” 齐司珩怎么又来了?飘雪脸上闪过一丝不耐,却是忽然被人抓住了手,是齐瑶依! “飘雪姐姐,不要不要让他进来,他会杀了我的。”齐瑶依压低了声音,脸上却是忽然间泪流满面。 飘雪顿时心中有所警惕,齐司珩向来宠爱齐瑶依,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杀了她呢?莫非这其中发生了什么? 看着齐瑶依可怜兮兮的模样,飘雪点了点头,“你松手,我去挡一挡他。” 齐瑶依这才慢慢松了手,只是听着帐门外的声音,却还是心有余悸,觉得飘雪根本挡不住齐司珩,她正着急之际,却是听到略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你躲这边来,他不会发现的。” 声音是从里面传出来的,好像是沫诗缈的声音?齐瑶依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连忙躲了进去,她刚藏好,却是听到飘雪带着几分犀利的声音。 “十皇子,我家小姐需要静养,不方便见客,你若是再这般执意,奴婢只好请陛下做主了。” 飘雪声音中带着强硬,只是齐司珩却是冷声一笑,“那不妨去请。” 只听到一声痛哼之声,却是齐司珩闯了进来,看着行军床上躺着的人,眼中带着几分冷冽,“沫诗缈,你还真是歹毒心思,竟然用这办法来算计蒹葭,她与你何怨何仇,竟然让你这般仇恨!” 好一个冲冠一怒为红颜,前世齐司珩能为齐蒹葭隐忍多年,如今却是终于忍不住了,这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到底是一门婚事,还真是讽刺。 为了权势,这到底是真爱呢,还是完全的利用之心呢? “十皇子难道是说突厥前来求亲是受我指使不成?”沫诗缈轻声一笑,声音微微沙哑,却是更显得嘲弄,“我可没这个本事,不然这突厥的千里草原早已经划到了大齐的舆图里才是。” 飘雪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姐嘴巴毒的时候,可是和千岁爷有的一拼的。 齐司珩当即哑口无言,良久之后才道:“真的不是你?” 可是,突厥的求亲来的实在是太突然,而齐司冥虽然是将沫诗缈和蒹葭同时抬了出来,可是依照齐司冥的性情,他又怎么会让沫诗缈和亲突厥呢。 沫诗缈笑了起来,“就在前日,十皇子还对我表明心迹,如今却是问我这个问题,不知道是兄妹情深呢,还是对我言不由心,虚言奉承呢?” 齐司珩闻言俊颜之上顿时如同凝结了一层寒冰,沫诗缈却是唇角弯弯,笑意中满是讽刺。 齐瑶依躲在行军床后,根本不敢喘息一般,良久之后才听到沫诗缈略带着沙哑的声音,“他走了,你出来吧。” 小心翼翼地揭去了盖在头上的锦被,齐瑶依重新得以见到光明,几乎是热泪盈眶,顿时趴在沫诗缈腿上哭了起来,“诗缈妹妹,我错了,往后我再也不跟你作对了。”这算是冰释前嫌了。 齐瑶依的说辞,齐司珩忽然间找自己,但是目光却是在营帐内寻找什么,这让沫诗缈多少猜出了一些,看着哭得几分憔悴的齐瑶依,她不由轻轻一笑,“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害怕的话就让飘雪把你的床弄过来,住在我这里便是了。” 齐瑶依脸上顿时露出一丝笑意,“谢谢诗缈妹妹。” 刚才是九千岁救了自己,可是九千岁向来是阴阳怪气的,救自己可是一时兴起,所以齐瑶依虽然害怕,还是第一时间给自己找了一个靠山。 水皇后虽然养育自己,可是却保护不了自己,何况她信不信自己的说辞还是一回事。可是沫诗缈不一样,她和三哥之间总是有点过节的样子,而且齐蒹葭多次陷害与她,只要自己苦苦哀求,就一定能得到她的保护的。 “可是,我总不能一直要诗缈妹妹你保护我呀,总是要想个万全的办法才是。”自己撞见了他们之间的丑事,就算是三哥不杀了自己,蒹葭姐姐也一定会对自己下手的。 不行,她一定要离蒹葭姐姐远远的。 沫诗缈唇角一扬,却并不说话,倒是飘雪动作迅速,不过是片刻间的工夫就已经把齐瑶依的行军床搬了过来,便是连理由都找好了。 “皇后娘娘垂询了一下,奴婢就说是公主担忧小姐病情,想要照顾小姐,皇后娘娘称赞公主长大懂事了,还让刘太医熬了参汤,说是过会儿给小姐送过来。” 齐瑶依听到这话却是忽然间眼睛一亮,“对呀,我可以让父皇降旨,让蒹葭姐姐去和亲突厥,这样子她就没办法害我了!” 看着骤然起身,却是不小心碰着了脑袋的齐瑶依,沫诗缈不由摇头,倒是个聪明的,只是性子却这么莽撞。 “那就这么说,不怕陛下说你不顾及姐妹情分?傻丫头,让飘雪给你揉一揉头,别那么慌里慌张的,像什么样子,皇后娘娘刚夸了你一句,再这么冒冒失失的可就要挨罚了。” 齐瑶依头顶有些痛,听到沫诗缈这话却是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我知道了。” 飘雪手上力道刚好,让齐瑶依很是舒服,脑中也想出了说辞,“我可以跟父皇讲道理呀,反正蒹葭姐姐本来就随着十一王叔住在北疆,早已经习惯了草原习性,而且她本来就是皇室贵女,为国分忧是应该的,实在不行,我就把她和十哥的事情捅给父皇知道,我就不信,父皇还会袒护她!” 果然如此,齐瑶依之所以如今求自己庇护,是因为她撞破了齐司珩和齐蒹葭的奸情。只是…… “傻丫头,如今这节骨眼上,你要是把事情闹到了你父皇面前,岂不是被有心人说是我指使的吗?” 齐瑶依登时傻了眼,“怎么会呢,明明是他们……” 沫诗缈笑着拦住了齐瑶依的话,“是他们有错不错,可是抓不到证据,你是无法让陛下相信的,听我的话,别声张,回头这事情我会处置好的。” 齐瑶依一开始有些不安,可是听到最后一句,忽然间安下心来,可是到底有些担忧,“那你有什么办法?” 第一百七十二章 这么迫不及待要嫁给本督 沫诗缈笑了笑,“办法还没有,可是我还有些事没做完,怎么会去突厥呢?”山高皇帝远,自己尚未除掉沫悠云和齐司珩,怎么可能和亲? 让齐蒹葭去和亲也不错,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现在的突厥王阿史那沙运和阿史那契骨乃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当年突厥王阿史那也田去世后,其弟阿史那也门篡夺了突厥王位,更是将先王的王后夺为己有,北宫公主当初曾经向大齐求救,只可惜当年齐帝登基之初政局不稳,并未加以援手。 北宫公主为了护全儿子阿史那沙运,只好委屈求全,却不料自己竟是再度珠胎暗结生下了阿史那契骨。而阿史那沙运长大之后也是仿照叔父的做法篡夺了王位,只是北宫公主此番却又是为了阿史那契骨苦苦哀求儿子。 如今的突厥王为了自己的母亲,只好让阿史那契骨做一个清闲王,只是他心底里到底是不满意,便派阿史那契骨前来向齐帝求亲。 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后来阿史那契骨是杀了自己的哥哥篡夺了王位的,如果此时让齐蒹葭去和亲倒也不错,让她尝一尝“孀妇”的滋味,受些“兄终弟及”的苦也不错,不是吗? “飘雪,你陪着公主去找大皇子,好生照看着。” 听到这安排齐瑶依顿时有些害怕,若是蒹葭姐姐真的要动手的话,只怕是飘雪并不能阻拦她的,只是她心底里虽有些害怕,却到底没有说出口,倒是沫诗缈笑了笑,“公主不用担心,飘雪会保护好你的。” 看着沫诗缈那明朗的笑意,齐瑶依最终点了点头,既然诗缈妹妹这么说了,那自己肯定会安然无恙的。 飘雪和齐瑶依出去没多久,营帐内的安静再度被打破,“小七身体可是好些了?我带了些烤肉,不知道小七能不能用一些?” 沫悠云娉娉婷婷走了进来,脸上的笑意却是遮掩不住的。 她就是来看沫诗缈的笑话的,九千岁当初倒是庇护了她几次,可是这次却还不是将她给抛了出去? 和亲突厥,和一群蛮人生活在一起,甚至可能沦为妓子一般,沫悠云几乎想到了沫诗缈的悲惨未来,笑意更是浓厚了几分。 “有劳大姐挂心了,大姐没去和南宫表妹她们一同跳篝火舞?” 沫悠云摇了摇头,“本来是准备去的,只是听说今天突厥的契骨王来为突厥王求亲,陛下有意让小七和亲,姐姐心里担忧,便来看看小七。” 沫诗缈几乎想要笑了,飘雪早已经把打听到的一切告诉了自己,沫悠云却是故意歪曲事实,难不成是想要看自己为难的模样吗? “为国分忧是应该的,只是我身体不好,怕是陛下不会同意的,前朝不也是出现过这样的事情吗?当年永乐公主本该和亲突厥,只是身体太差而被换了下去,永平公主毛遂自荐去了突厥,代妹出嫁一时间成了佳话呢。” 沫悠云顿时脸色一变! 代妹出嫁,沫诗缈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提醒自己,齐帝之所以迟迟未做决定,是因为想要自己毛遂自荐替代她去突厥和亲不成? “不可能!” 她当即吼了出来,沫诗缈脸上带着笑意,看着沫悠云的目光满是嘲弄。 当然不可能,当初永平公主的毛遂自荐也是出于无奈,她不受宠便是连个封号都没有,若是不把握这个机会,怕是一辈子老死宫中都没人管的。 起码她要用这婚事赌博一次,而最终她也赌赢了,不是吗? 意识到自己失态,沫悠云抚了抚鬓角的碎发,“怎么可能呢,契骨王是来求皇室贵女的,我又不是妹妹有着郡主身份,怕是突厥王看不上眼的。” 沫悠云故作镇定,只是说话间微微的颤抖却是出卖了她的心境。 沫诗缈点了点头,“姐姐说的也有道理,到底姐姐可是京城第一美,有那么多王孙公子爱慕,便是陛下想要姐姐和亲,只怕也拗不过这些王孙公子不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到时候姐姐说不定还能成全一段佳话呢。” 沫悠云闻言又是一阵心惊肉跳,沫诗缈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自己红颜祸水,回头齐帝为了将祸水嫁祸别人,会让自己去和亲不成? 这不无可能! 想到这一点,沫悠云只觉得心慌慌,不行,她要去找表哥和母亲商量,自己决计不能前往匈奴和亲的! 看着仓惶地逃离似的沫悠云,沫诗缈不由轻声一笑,“想要看我的笑话?沫悠云,你还真是天真。” 不过,她现在倒是有个好主意,既能够恶心齐蒹葭让她“心甘情愿”地远嫁突厥,还能够教训沫悠云还有齐司珩。 是夜,一人再度潜入了沫诗缈的营帐,看着沫诗缈行军床边的另一张行军床,齐司冥眉头微微一挑,手指轻轻一点,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怎么,丫头这么迫不及待要嫁给本督?难道就不怕小公主是假意投诚,其实是为了抓你的把柄的?” 沫诗缈早已经吩咐飘雪在齐瑶依的茶里面下了迷药,又见齐司冥点了她睡穴,心里更是安稳。 “真真假假难道我还分不清楚吗?千岁爷不是想要我嫁给突厥王吗?诗缈听命就是了,何必还戏弄诗缈?” 话毕,沫诗缈只觉得后背一疼,是齐司冥的大手按住了自己的伤口,她整个人几乎都贴在了他身上,“丫头,本督这番情天地可鉴,为何你去总是扭曲呢?” 还真是说的比唱的都好听,沫诗缈心底里嘲笑道,脸上却是十分真诚的笑意,“是吗?大概是天聋地哑,一时间没办法告诉我的。” 还真是伶牙俐齿。齐司冥无奈摇了摇头,大人有大量地告诉自己看在这丫头心情不好的份上,他就不跟她斤斤计较了。 沫诗缈自然也知道见好就收,齐司冥现在之所以不跟自己计较十有九是因为自己有伤在身罢了,何况她还有自己的计划,自然是要和齐司冥从长计议的。 半晌,齐司冥唇角扬起一丝笑意,“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圣人诚不欺我也。本督倒是好奇,十皇子与你何怨何仇,竟然这么坑害他?” 沫诗缈唇角一扬,“坑害他?沫悠云可是京城第一美,又是楚思远最疼爱的女儿,得到了楚思远的支持,抱得美人归,怎么能是坑害他呢?” 这番解释能骗得了皇甫镜,能蒙蔽得了齐瑶依,可是却决计骗不过齐司冥。 “若是本督不同意呢?” 沫诗缈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她怎么也没想到齐司冥竟是忽然间跟自己来这一套。 可是覆水难收,即使自己想要收回自己的话,怕是也没办法了,沫诗缈脸上闪过一丝恼火,只是很快就被笑意取代。 “那千岁爷怎么才会同意呢?” 齐司冥眉眼一挑,“丫头果然上道,欲取先与这个道理最是清楚明白。” 沫诗缈眉头微微一皱,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倾城容颜道:“那千岁爷想要什么?诗缈身无长物。” 齐司冥闻言一笑,眉眼间的曼珠沙华都带着生动,“一个理由,说服本督。” 原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听见齐司冥说出这八个字,她显然错愕了一下,最后才慢慢道:“我做过一个噩梦,梦里面他们将我害得痛不欲生。” 看着沫诗缈淡然的神色,齐司冥却是忽然间有些心疼,“噩梦?” 沫诗缈慢慢点了点头,她多希望前世只是一场噩梦呀,那样自己就不会那么痛苦了,“一场噩梦,那么真实,我几乎都以为是真的了,因为那痛,是那么的真实。” 她语气缥缈,良久之后才感觉到自己是被揽进了一个怀抱中,小心呵护着,不同之前齐司冥对自己动手动脚,这一次他只是那么静静地揽着自己,低声道:“那是因为你的梦里没有本督。” 没有本督,保护你。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行军床上只剩下自己,只是身边却还有着余温,沫诗缈唇角微微一扬,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齐司冥是答应了自己的。 “诗缈妹妹,我昨晚睡觉没胡说八道打扰你吧?” 齐瑶依忽然开口让沫诗缈意识到自己的营帐中还有另一人的存在,她摇了摇头,“怎么会呢?”迷药加上齐司冥点的睡穴,怕便是晴天霹雳也不能喊醒她的。 “小姐,刚才外面说今天下午安排了三国的贵女比试骑射,突厥的一个小公主,周国的公主,还有咱们大齐的蒹葭郡主分别代表三国进行比试。” 飘雪语气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齐蒹葭代表大齐皇室出战,这意味着什么几乎不言而喻,外人看来是荣宠,毕竟突厥和周国出战的都是公主,可是知晓内情的人却是清楚,只怕这和亲的人选已经定了下来。 “好热闹,诗缈妹妹我们也去瞧瞧?”齐瑶依可怜兮兮地看着沫诗缈,显然是想要沫诗缈陪着她一同去看热闹的。 沫诗缈唇角微微一扬,尚未开口,却是木儿连忙道:“刘太医说了小姐要卧床休息五天才能下床走动的,这才是第四天,可不能胡乱动作。” 第一百七十三章 怎么能不参与呢? 木儿很是紧张,表情又是严肃,齐瑶依当即垮下了脸,她想去看热闹,可是没有沫诗缈在身边却又害怕自己被十哥或是蒹葭姐姐给算计了,实在是矛盾得很。 “刘太医还说了,适当的活动能让我尽快恢复,放心吧,我自有分寸。”自己体内的余毒一时间不会发作,只是师兄不在身边,自己这余毒却也无法彻底清除的。 木儿看沫诗缈执拗,自知自己是劝服不了了,只好答应道:“那奴婢和飘雪陪着小姐。”若是再有人来刺杀小姐,那就先从她身上踏过去再说! 飘雪听到这话原本是想玩笑一句,只是看到木儿竟是十二分的坚决,她不由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忠诚的人不止可敬,更是可佩。 早膳过后,沫诗缈在齐瑶依和木儿的搀扶下小心地出了营帐,正在树下和南宫语嫣、上官芙蓉说笑的沫之雨余光扫到这边顿时脸上露出惊讶,小步地跑到沫诗缈身前,“小七怎么出来了,我还正在与语嫣姐姐和上官姐姐商量,怎么能让小七你瞧瞧热闹呢。” 沫诗缈笑了笑,“不过是些皮肉伤,老躺着倒是难受,刘太医的药很好用,伤口都结痂了。” 上官芙蓉摇了摇头,“你呀,就是坐不住,还给自己找那么多理由,今天下午回头一起去看看,可是热闹的很。” 她的眼底浮现了一丝笑意,沫诗缈见状不由一笑,“好呀。”她声音刚落下,却是大昭那边穿着红色内监服的太监走了过来,朝着几人行礼道:“上官小姐,我们公主有话想要和薛小姐说,不知上官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此番随着周帝前来围猎的周国公主只有周琳儿一人,我们公主是谁不言而喻,只是周琳儿找上官芙蓉有什么事情?沫诗缈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公主莫非是有什么悄悄话要对上官姐姐说不成?不过上官姐姐向来不隐瞒我的,不如我也去?” 那内监脸色顿时有一些尴尬,正说话间却是周夫晏走了过来,那内监看到周夫晏顿时行礼,却是匆匆离开了。 南宫语嫣见状不由调侃道:“到底是齐王殿下气势如虹,瞧瞧都把这小内监吓跑了。” 周夫晏不明所以,看沫诗缈脸色比之前好了许多,心不由微微一宽,却听沫诗缈道:“既然银月公主找上官姐姐,不知能否麻烦齐王殿下一番,好歹也能保全我上官姐姐安危不是?” 周夫晏剑眉一挑,却是看向了上官芙蓉,最后目光落在了沫诗缈脸上,“我刚才从琳儿那里过来的,怎么没听说这事?” 几人闻言不由面面相觑,沫之雨问出了几人的疑问,“那适才那小内监,是谁派来的?” 周夫晏眉关紧锁,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但见沫诗缈和上官芙蓉四目相对,显然也是猜出了一二! “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趁着南宫语嫣、沫之雨去拿棉毡和吃食的工夫,周夫晏扔下这么一句话便离开了。 齐瑶依皱着眉头不解道:“齐王这是要查清楚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沫诗缈笑了笑,“大概是怕有人对上官姐姐不利,齐王殿下有所担心吧。” 齐瑶依皱起了眉头,却是看到水皇后和庄淑妃、陈贵妃一行往这边走了来,她顿时心中有了想法。 “瑶依拜见母后、贵妃娘娘、淑妃娘娘。” 沫诗缈刚要行礼,却是被水皇后拦住了,“你有伤在身就不要多礼了,看来果真是近朱者赤,这才不过一晚工夫,瑶依倒是比之前通情达理多了。” 若是之前,齐瑶依听到这话定会将火气发做到沫诗缈身上,冷嘲热讽一顿的,只是此时此刻听到水皇后这般说,她却只是娇羞一笑,倒是让水皇后微微惊讶,便是陈贵妃和庄淑妃见状也都是眉眼一挑,显然是惊讶于齐瑶依的转变。 “小七也真是的,既然刘太医吩咐你好好休养,你就好生歇着便是了,怎么又跑了出来?回头若是伤情加重,岂不是让母亲和我担心吗?” 沫悠云微微嗔怪,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显然是担心沫诗缈此番出了营帐会引起伤情加重,一番长姐风范尽显无遗。 一如既往的会做戏,人前还是那番做派,看来昨天自己的恐吓不过是让沫悠云惊慌失措了一时半刻而已,看来宋氏和宋成平已经劝说一番让她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沫诗缈闻言笑了笑,“刘太医昨天说我恢复得不错,适当地晒晒太阳有利于伤情稳定的,大姐难道忘记了吗?当时大姐和母亲都在的。” 哪有这回事,沫诗缈你分明是瞪着眼睛说瞎话!沫悠云根本不曾记得刘太医说过这话,可是沫诗缈这般说辞显然是确信刘太医不会出卖她的,自己就算是矢口否认,只怕会惹得皇后和几位娘娘恼火…… “是我糊涂了,一时间竟是忘了。”沫悠云最终还是默认了沫诗缈的“诬陷”,倒是水皇后笑着道:“都怪本宫昨个儿让悠云帮我抄了那么多佛经,累着了吧?” 沫悠云帮水皇后抄佛经?沫诗缈脑中灵光一闪,难道沫悠云是在水皇后那里吃的定心丸不成? 忽然间感觉到有人抓着自己的衣袖使劲儿往下扯,沫诗缈余光一瞄,却是齐瑶依有些紧张,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见齐蒹葭正和一个穿着狐裘一身草原装扮的少女并肩走了过来。 “白玉公主倒是和蒹葭熟稔了。”水皇后一句话似乎无意,只是沫诗缈闻言却是若有所思。 这白玉公主和突厥王阿史那沙运同父异母的妹妹,向来是突厥王最疼爱的,便是阿史那契骨也很是疼爱她,如今她竟然是和齐蒹葭走得近,难道说阿史那契骨也有意齐蒹葭成为突厥的新王后不成? 齐蒹葭闻言笑了笑,心底里却是有苦说不出,她根本不认识眼前的人,可是一大早这突厥公主就跑到了自己的营帐,又是说草原上的风景,又是谈论牛羊鹰犬,直让她连赶人的机会都没有。 好不容易找个借口出来,却不料这突厥公主竟又是说她人生地不熟,要自己带着她一起走走! 她看到齐瑶依和沫诗缈站在一起,心中不安齐瑶依该不会把昨日的事情告诉沫诗缈了便脚下不自觉地往这边走了过来,却不想水皇后竟是问出了这话。 齐蒹葭心底里当即不是滋味,为什么她觉得皇伯母这话意有所指呢? 白玉公主闻言却是笑了起来,她的中原话说的并不如阿史那契骨那般流畅,磕磕绊绊带着几分突厥语气,“我和郡主一见如故,想要她做我的姐姐。” 这话一说,齐蒹葭当即色变,她难道被算计了不成?这突厥公主怎么忽然间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不啻于晴天霹雳呀! 齐瑶依正愁着找什么机会将蒹葭姐姐赶走,忽然间听到这突厥公主的话,顿时计上心来,“白玉公主此言差矣,蒹葭姐姐是大齐正儿八经的郡主,可是和突厥没有一点血缘的,白玉公主想要蒹葭姐姐做你的姐姐怕是不成了。” 那突厥公主闻言皱起了眉头,良久才道:“是吗?”脸上是显而易见的遗憾。 齐瑶依笑了笑,“是呀,不过我们大齐向来姑嫂之间也是姐妹情深的,若是蒹葭姐姐能做白玉公主你的嫂子,倒是也相当于成为你的姐姐。” “瑶依!” 水皇后和齐蒹葭几乎是异口同声地低声呵斥道。 只是齐蒹葭旋即低下了头,不敢对上水皇后那试探的目光。她的失态显然落入了水皇后眼里,齐蒹葭简直不敢想象,水皇后此时此刻会是什么心态,对自己又是什么想法。 齐瑶依委屈的撇了撇嘴,“我只是说着玩嘛,母后真的以为我舍得蒹葭姐姐?再说十哥那么疼爱蒹葭姐姐,也是不忍心蒹葭姐姐和亲匈奴的。” 到底是皇室里长大的受宠的公主,怎么会是没有尖牙利爪的猫咪呢,这话怕是说给陈贵妃听的吧。 水皇后闻言不由笑了起来,“说的什么话,难道你十皇兄不疼你吗?”不过想起之前齐蒹葭曾经在王帐里与周国的齐王殿下周夫晏据理力争,而维护之人便是齐司珩,水皇后心底不由起了疑心。 何止是水皇后,便是陈贵妃闻言也不由黛眉微皱,看向齐蒹葭的目光无意中带着几分打量。 齐瑶依看目的达到,也不再说什么,反倒是建议道:“这么好的天气,反正我们又不去骑射,不如击鼓传花的游戏,也好打发时间?母后,你说好不好?” 水皇后闻言一笑,“这等游戏有好些年没玩了,母后年纪大了,还是瑶依替我来吧。” 齐瑶依却是笑着拉着水皇后的手道:“哪有呀,好不容易出了宫,在这里晒着太阳,吹着秋风,自然是一起击鼓传花才好,母后可是高手,怎么能不参与呢?” 水皇后推脱不过,最后还是加入了其中,只是看着沫诗缈闲坐在那里,她不由道:“诗缈也一同参与吧?” 沫诗缈嫣然一笑拒绝道:“多谢皇后娘娘好意,只是我身体不适,没法子玩得尽兴,还是看看就好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诗缈妹妹怎么了 水皇后闻言点了点头,却是看向齐蒹葭道:“蒹葭不是说自己有些累吗?不如你和诗缈一同散散步,别走远了。” 齐瑶依刚坐下,听到水皇后这么一句却是懵了,母后这么个举动是什么意思?难道要诗缈妹妹和齐蒹葭两人相互商量做出抉择吗? 不行,这怎么可以?如今诗缈妹妹身上还有伤,若是齐蒹葭心中怀有怨念伤了诗缈妹妹怎么办? 齐瑶依登时着急,就要站起来,却是听到沫诗缈道:“那臣女告退,公主可要玩的尽兴才是。” 诗缈妹妹这是在示意自己没事? 齐瑶依慢慢安下心来,余光却是瞅着沫诗缈和齐蒹葭离去的方向,带着几分担忧。 这一分神不要紧,鼓声戛然而止,那一捧花顿时落在了她手中。 “上家想处罚的办法,还请薛小姐发话。”击鼓的女官笑着道。 看着众人围坐在那里击鼓传花,齐瑶依拿着那一捧花一脸愁容,沫诗缈不由笑了笑,笑意中带着几分坦然,这让齐蒹葭不由羡慕,却忍不住想要破坏了去。 “难道你就这么开心,皇伯母可是说了,皇伯父已经定下了和亲的人选,怎么,这么迫不及待的准备逃离京城了吗?” 看到沫诗缈脸上笑意骤然消失,随之取代的是一抹惊恐,齐蒹葭心中只觉得出了一口恶气,只是还未待她长吁一口气,却是见沫诗缈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你笑什么?”齐蒹葭登时恶声恶气地问道,却见沫诗缈却是冲着自己开口道:“白玉公主怎么不玩了?”她指的是那边正在玩击鼓传花的游戏。 白玉公主却并不看沫诗缈,反倒是拉着齐蒹葭的手,“蒹葭姐姐,击鼓传花很没意思的,不如我们去骑马吧?” 白玉公主冷落了沫诗缈,可是齐蒹葭却是希望此时此刻,白玉公主对沫诗缈亲热无比,因为她的意向,很大程度上能决定究竟谁才是和亲的人选。 “公主先去牵马,我有些话要对楚二小姐说。” 白玉公主并不想离开,只是看齐蒹葭神色间带着几分坚持,心想自己要讨好这个未来的嫂嫂,绝对不能和她对着干的,适当的撒娇才是最好的。 沫诗缈看着白玉公主离开的身影带着几分笑意,“没想到郡主竟然和白玉公主这般投缘,倒真是应了那句话了。” “什么话?”齐蒹葭即刻问道,旋即才发现自己太过于匆忙了,以致于让沫诗缈看了自己的笑话。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是吗?” 齐蒹葭只想捏碎了沫诗缈脸上那惹人厌恶的笑意,只是不远处是锦衣卫的人在巡逻,再不远处是水皇后带着众贵女在玩击鼓传花的游戏,即使她有心,却也不能做出任何事情来。 “沫诗缈,你信不信我把这话告诉皇伯父去!” 倒像是小孩子告状了,沫诗缈不屑地笑了笑,“郡主好生大的脾气,难道没人告诉郡主,娇宠固然是好,可是对人蛮横了容易失去别人的好感的,我想十皇子对此事最是有发言权的。” 闻言,齐蒹葭登时抓住了沫诗缈的前襟,脸上满是警告神色,“你说什么!” 沫诗缈却是轻轻拂去了她的手,似乎拂去一粒灰尘一般,“郡主真以为你们这般无视礼法,有违人伦的事情别人都不知道吗?天知地知你知他知,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有违人伦”四个字犹如惊雷一般,让齐蒹葭脸色倏地一变,“你怎么知……你在诳我?”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齐蒹葭脸上闪过杀机,显而易见。 自己何必诳她,这等事实,是自己前世用自己孩儿的性命换来的,又怎么会是轻而易举的一个“诳”字呢? “人在做,天在看,郡主真的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吗?” 齐蒹葭刚想要再说,却见沫悠溪走了过来,身边陪着的是她的丈夫,锦衣卫同知慕非翎。 “是锦衣卫?”齐司冥对沫诗缈百般照拂,若是打探出什么,并不是没有可能的。 只是十哥身边向来都是心腹,什么时候竟然有锦衣卫的人了? 见沫诗缈不答只笑,齐蒹葭愤愤离去,倒是沫悠溪看到这不由有些诧异,“小七,怎么蒹葭郡主很讨厌我吗?看到我来,就匆匆忙走了?” 沫诗缈闻言不由对慕非翎刮目相看,没想到沫悠溪在他调教下倒也是玲珑心思了,还真是难得。 “哪有,郡主和白玉公主约好了去骑马的,大概是约定的时辰到了。” 听到沫诗缈提及白玉公主,沫悠溪不由神秘兮兮道:“小七,非翎告诉我说,陛下有意让蒹葭郡主和亲,你不必担心了。” 慕非翎竟是连这话都告诉沫悠溪?沫诗缈眼中不由多了些打量,却见慕非翎正在巡视四周,目光中带着几分凝重。 “多谢四姐姐,不如去那边和六姐姐她们一起玩,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沫悠溪刚想要提出送沫诗缈回营帐,却见木儿和飘雪已经走了过来,她求助似的看向自己的夫君,却听见慕非翎轻声道:“去吧。” 听到这声音,不知为何她心中忽然间镇静了许多,好像所有的不安都被一阵秋风吹散了似的。 下午的骑射比赛沫诗缈并没有去看,只是听到比赛结果的时候她不由一笑,齐蒹葭这是怕太出风头而被齐帝看中,所以才故意让了周琳儿一局,屈居第二吗? 只是固然避了风头又如何,帝王的心思不会因为你这小小举动而做出改变的。 是夜,营地上再度是热闹非凡的篝火晚会,白玉公主更是拉着齐蒹葭一夜不曾松手,听到齐司冥竟是对自己这般事无巨细地描述,沫诗缈直怀疑齐司冥该不会是被木儿附体了吧? “怎么,莫非本督脸上长出一朵花不成?” 美得你!沫诗缈心底里默默说了一句,旋即却又是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已经定下了来?” 慕非翎既然会对沫悠溪说出那等话,自然是十拿九稳的了。只是这绝非只是因为那白玉公主对齐蒹葭格外亲热的缘故,沫诗缈直觉:这其中定有其他原因。 “看来,非翎倒是真的挺宠爱自己的小媳妇的。”齐司冥笑了起来,“难道你对本督没有信心不成?” 沫诗缈也笑得灿烂,“怎么会呢?诗缈向来对千岁爷佩服的五体投地的。” 这自然是一句假的不能再假的话,齐司冥却并没有拆穿她,反倒是笑着道:“如今突厥政局并不稳定,老狐狸想要趁机夺回北疆三州,所以和亲是最好的迷雾,知道吗?” 齐帝竟然是打了这个心思,难道是从当时信北王赵杨要求与长公主完婚,齐帝就有了这个主意不成? 瞧到沫诗缈脸上带着疑惑,齐司冥缓缓道:“一个自己心尖上的女儿,一个没了爹娘的侄女,他自然是会选择后者的。” 所以,当时齐帝的犹疑,这些日子的观望,甚至今天下午的骑射比赛不过都是为了遮掩他本来的心思? 好深沉的心思!沫诗缈简直叹为观止,她怎么也没想到齐帝竟是为了长公主布了这么大的一局棋。 “何况,那人当年对先帝之死有所怀疑,齐帝早早接齐蒹葭入宫不禁是为了威慑和王,更是为了要挟他。” “还有这桩事?”她竟是一点都不知道,“和王不是战死沙场吗?” 齐司冥冷冷一笑,“是战死沙场没错,那时候他想要和当时的突厥王阿史那也门勾结,被定国公发现,然后在战场上除掉的。” 定国公?大将军萧远山! 这事怎么牵扯这么广,“只是传出去不好听,所以才会说和王战死沙场的?” 齐司冥戳了戳沫诗缈的额头,“没错,不然若是交代了前因后果,引得朝臣再去调查先帝之死,老狐狸岂不是得不偿失了?给和王一个虚名,赏他女儿一个郡主称号不过是费了点银钱而已,很是合算。” 先帝之死!沫诗缈不由对这四个字背后的故事产生了怀疑,齐司冥不会无缘无故地提及这四个字两次的,难道嘉庆帝之死果真有什么玄机不成? 可是就算是有玄机,那和齐司冥又有什么牵扯?脑中满是疑惑,沫诗缈脑袋越发昏沉,她告诉自己不要睡去,可是却根本无力阻止越发沉重的脑袋。 耳边是低声的呼唤,好像带着齐司冥冷冽的焦急,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沫诗缈想要睁眼去看,可是眼皮却是千斤重一般,她使尽了力气却也无济于事。 “诗缈妹妹怎么了?” 齐瑶依是被木儿和飘雪吵醒的,她睡眼惺忪看着两人忙前忙后顿时清醒了七八分,飘雪却并没有工夫搭理她,适才她正在美梦,却是被千岁爷喊醒了。 而后进入到小姐营帐就只看到小姐昏了过去人事不知,飘雪心中当即不好,这大概便是刘太医所说的余毒发作了。 可是如今冷俊宇并不在这里,刘太医和金太医水平不过寥寥,谁才能救小姐呢?飘雪丝毫不怀疑,若是小姐万一不幸……千岁爷会将整个围场夷为平地! 适才那焦急的眼神,是自己从没有见到过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 你学它做什么用 大概也是因为小姐病发,可千岁爷却并不能在她身边出现的缘故。飘雪心中闪过一丝无奈,却见刘太医脚步匆匆赶来。 木儿脸上的担忧和着急几乎要跑到地上来了,飘雪连忙安抚道:“别担心,小姐定会转危为安的。” 木儿紧紧握住飘雪的手,可是却还是止不住的颤抖,“飘雪,为什么,不是说小姐没事了吗,怎么会忽然间这个样子?” 飘雪愣了一下,小姐伤势严重,可是中的毒更是凶险之事少有人知道,便是木儿也隐瞒着,只是今晚这么一闹,怕是再也遮掩不住了。 “还是要尽快找到解药,否则微臣也无能为力,郡主的这个解毒丹只能维持三天。”刘太医神色沉重,齐瑶依听到这话却是傻了眼。 “你说什么只能维持三天?诗缈妹妹不是没事了吗?怎么会忽然间好端端地只剩下三天了?你个庸医,给本公主滚,找不到救诗缈妹妹的办法,你就,你就提头来见!” 刘太医无奈地退出了营帐,别说是他,就算是郡主自己都没有办法不是吗?不然为何交代自己那解毒丹的事情。 都说丞相府里住着一位神医,难道郡主的那枚解毒丹就是神医给的? 沫诗缈垂危的消息几乎是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营地的,齐司轩骤然听到这个消息手中的茶盏掉到了地上,碎裂的瓷片犹如绽放的花一般。 “大哥,你不能过去的。” 五皇子齐司华拦住了齐司轩,“如今皇后在那里,你一个外男,凭什么去看望?” 齐司轩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一想到沫诗缈很有可能与自己天人永隔,他的心就如同刀绞一般,痛的几乎不能呼吸。 “只要能看到她安然无事,就算是用我十年寿命去换,也可以的!” 五皇子听到这话不由皱了皱眉,他这个大皇兄竟然对沫诗缈用情如此之深,真是让他大吃一惊呢。 如此一来,沫诗缈无论是死是活,都对大哥会影响不小的。齐司华脑中闪过这个念头顿时脸色微变,刚想要说话却是骤然回过头去,看向了帐门,“谁?” 人未至而声先到。 看到来人,齐司华微微一惊,“九弟?” 齐司冥唇角微微一扬,“怎么,五哥看到本督很是吃惊?” 齐司华连连摇头,“怎么会呢,九弟是来寻找大哥的?” 齐司轩似乎还在状况外,看着齐司冥的目光也是涣散的,“九弟,诗缈快要死了,怎么办?” 齐司华听到这话不由唇角一勾,他正要掀开帐门,却是听到背后传来清脆的巴掌声,“天潢贵胄,陛下嫡子,难道大皇子就是这般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不成?若是本督是陛下,只怕后悔当初怎么没把你溺死在便桶里!” 齐司华脚下微微一滞,太傅这话似乎对大皇兄恨其不争,而且特意指出嫡子,难道是说父皇终于做出了决定,有意将大皇兄立为太子不成? 齐司华脚下一顿,旋即却是踏出了营帐,脚步却不复轻盈。 齐司冥唇角微扬,“怎么,害怕了?失去这皇权的庇佑,你以为你是谁?皇子身份又如何,别忘了你的自称,儿臣儿臣,你是儿也是臣!” 齐司轩浑身一抖,看向齐司冥的眼光带着几分恐惧,他忽然间发觉,自己所敬畏太傅并非只因为他受父皇宠爱,更多的原因则是因为他能够洞察人心。 他心底里最恐惧的,最害怕被人揭穿的事实如今摆在了明面上,一切昭然若揭,让他觉得自己犹如浑身*一般站在众人面前,接受他人的点评。 “他也没什么,脱去那锦衣华服,其实和我们没什么差别。” 那心底里的声音似乎充斥在耳边,他头疼欲裂,可是那声音却不见消失。 “其实,你也在怕,所以没那个能力之前别说那些话,否则你只会害了她,知道吗?” 那声音,在耳畔响起,齐司轩四下里寻找,却看不到齐司冥的人在哪里。 恍惚间,他骤然醒了过来,却见营帐内空无一人,只有他自己,怔怔地望着帐门,似乎不知所以。 沫诗缈忽然加重的病情让周国的君王也记挂在了心中,当即将一支雪莲送到了沫诗缈的营帐,周琳儿知道此事后顿时闯入了周帝的王帐,“父皇,您说过要将那支雪莲给琳儿的,怎么无缘无故给了沫诗缈!她是大齐的郡主,就算是需要雪莲,也该是大齐的皇帝赏赐……” “够了,给我好好呆在营帐里,没事别往外四处乱跑!” 周帝罕见的动了怒火,周琳儿虽然得宠,却并不敢跟周帝叫板,顿时气得跺脚离开了王帐。 齐帝得知周帝救急,特意命齐司尘前来道谢,这刚走到帐门口却是被周琳儿扑了个满怀,齐司尘脸上有些尴尬,一不留神却是挨了周琳儿一巴掌。 “登徒子!” 这一巴掌挨得委实有些憋屈,齐司尘摸着脸颊,却是无奈地摇头,“大人不计女人过,算了。” 只是,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进去向周帝道贺。 周帝的雪莲有效的缓解了余毒发作,沫诗缈好不容易挨到第五日这才再度余毒复发,看着行军床上浑身寒颤的小姐,木儿早已经哭成了泪人。 营帐里几乎挤满了人,看着沫诗缈的模样,沫悠云嘴角一扬离开了营帐。 “成洛表哥果然厉害,沫诗缈这次在劫难逃!” 安成平看着这些日子以来终于露出了笑意的沫悠云,眼底拂过一丝宠溺的笑意,“过几日我让他抓紧时间把解药研制出来,沫诗缈一死,往后京城就是绣儿你的天下了。” 沫悠云笑意更加甜美,刚想要感谢为自己出谋划策又出力的表哥,却是看到一中年男子闲庭漫步似的走了来,她不由皱起了眉头,“这又是从哪里找来的江湖郎中?” 安成平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却见齐司冥身边的中年男子虽是须发俱白,可是步履却是轻盈,容貌清癯,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模样。 而齐司冥对这人显然很是恭敬,这般恭敬便是对齐帝也不曾出现过,难道这中年男子真的是什么隐士高人不成? 安成平正纳罕之际,却感觉到一道目光犹如寒冰烈火一般直直向自己射来,他竟是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这才回视过去,却见那中年男子目光温和地看着自己,似乎在笑。 “先生,这边请。” 墨风收回了目光,“那位姑娘怎么中了毒?” 齐司冥闻言不由眉头一挑,“自作孽不可活,冷俊宇出手教训的,先生可是有法子解毒?” 墨风摇了摇头,“毒入血管再无办法,何况她又用惯了子夜韶华,没想到当年我将他逐出师门,他却依旧不知悔改,冤孽呀。” 齐司冥闻言眉头微微一皱,据他所知给沫悠云一直疗伤的人乃是安平侯府的宋成洛,难不成宋成洛是这人的弃徒不成? 他心底里不由有些提防,这人毛遂自荐说是前来救人,至于底细他一时半会儿根本不曾查清。 墨风没想到不过一年多不见,自己这个徒儿如今竟是这般形容憔悴,探看沫诗缈脉象紊乱,他不由皱了皱眉头,“去把之前的大夫请来,我有事相问。” 木儿连忙去请人,倒是飘雪得到齐司冥的提示,一直是心有忌惮地看着墨风,生怕他出手害人似的。 “雪莲是至阴之物,怎么能解毒?” 刘太医听到这么一句当即傻了眼,结结巴巴道:“不都是说雪莲能治百毒吗?” 墨风无奈摇头,“蠢材蠢材,搭配合理才能治百毒,否则便是剧毒无比,是药三分毒,她所中之毒本就至阴,用雪莲固然能一时克制,可是三天内若没有解药及时祛毒,她回头固然服用了解药,寿命却也超不过十年。” 刘太医闻言药箱顿时落在了地上,看着墨风的目光带着恳求,“先生,你可要救我一救呀。” 不然,陛下不会放过自己,千岁爷的手段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墨风扶起了刘太医,“不必慌张,既然我来了,自然不能让她有事。” 俊宇那孩子千方百计让自己来这里,不就是为了确保缈缈的安危吗?缈缈若真是出事了,他神医这块招牌干脆砸了就是了。 刘太医看他这般自信,心顿时安稳了七八分,连忙要给墨风打下手,墨风微微一笑,刘太医的心思他自然是明白的,只是这医术他向来并不私藏,能被人学去救更多人的性命他也是乐意的。 “小小一枚金针能救人性命也能害人性命,缈缈我问你,你学它做什么用?” 是师父。 沫诗缈跪倒在地,抬头看着须发俱白的人,一字一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还之。” 她几乎听见了师父的叹息声。 是呀,师父一辈子行善积德,怕是最为后悔的事情就是收了自己为徒吧。 “师父。” 没有睁开眼睛,可是沫诗缈知道自己的眼角湿润了。哪怕是师父并不同意自己的观点,可是却还是教授了自己一身医术。 第一百七十六章 师父会治好你的 即使不能有妙手回春之术,可是却也能保自己一身无忧。只是师父到底没有教自己毒术,以致于她根本解不了宋成洛的毒药,只能用师兄给的解毒丹压制。 那晚,自己和齐司冥说着话大概便是余毒发作了。 “傻缈缈。” 耳边是低声的一叹,沫诗缈想要睁开眼睛,可是却发现眼前却是一片白茫茫的样子。 她看不见了!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沫诗缈慌张地想要抓住什么去安慰自己,是一双并不宽厚却绝对温暖的手握住了自己的一双手。 “好孩子不要慌,师父会治好你的。” 真的是师父! 眼泪再度夺眶而出,几乎她感觉到当年破庙里师父伸手牵住自己的时候,她所有的怨恨都化作了委屈随着泪水一同发泄出来的样子。 “师父……” 墨风看着哭得犹如泪人一般的徒儿,向来古井不波的心却是微微酸涩,这个孩子他知道她定是有故事的,当年她意志坚定,自己唯恐她走上邪途而不教她毒术,却不料这一念之差险些害得她丢了性命。 “乖缈缈,快别哭了,放心,过两天就会好过来的。” 此时此刻的沫诗缈不再是那个满心仇恨,一心报复的沫诗缈,也不再是哪个运筹帷幄机关算尽的沫诗缈,她不过是一个委屈的孩子,想要在疼爱自己的人身上寻得一丝温暖而已。 “我不怕,师父,一定会治好我的。” 墨风看着眼角挂着泪水,可是却还是对着自己甜甜一笑的徒儿,脸上神色却依旧凝重。 缈缈懂得医术,怕是也知道,如今这失明完全是因为毒血压迫了视觉神经所致。 那些毒血固然被自己清除了,可是淤血块却还是压迫着她的神经,除非再有两人与自己合力用内力将她脑部的淤血化开,否则怕是日子久了,这暂时性的失明也会变成一辈子的事情。 “那么这三人会如何?” 刘太医听到这么一句,脸上露出一丝凝重,“回千岁爷的话,若是平安无事的话,这三人不过是一时消耗内力过度而虚乏而已,若是出现了什么茬子,不但郡主会有失明之虞,这三人怕也是会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齐司冥淡淡一笑,“刘太医未免危言耸听了。” “微臣不……”不敢两字没有完全说出口,营帐内却已经没了齐司冥的影子。 刘太医不由叹息了一句,若真的是救人走火入魔也就罢了,若是用情的话,怕是再也无药可救了。 得知沫诗缈醒来后,齐帝特意派遣杜德全前来探望,看到沫诗缈安稳无事,杜德全放心地离开了,并且还传了齐帝的口谕:“郡主需要安心养伤,还望诸位不要打扰。” 一句话让众人望而却步,便是齐瑶依也只能从杜德全口中得知一二,而后逮住机会就问木儿和飘雪,生怕那游方医生是谎报诗缈妹妹的病情似的。 “千岁爷就不怕齐王殿下忽然出手,那时候千岁爷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没了锋利的爪子的小猫却依旧牙口好的很,咬一口就足以让人疼上半天的,沫诗缈固然看不见,可是心里却是明镜似的。 “他可是欠了你救命之恩的,如今报答正好,不是吗?” 沫诗缈侧过了头,感觉到齐司冥几乎是在自己耳畔说话,她不由皱起了眉头,只是双目无神却让她无法怒目而视。 “何况,他也不能拒绝我,不是吗?” 听到这话,沫诗缈不由一愣,难道说齐司冥竟是和周夫晏有了什么交易不成?所以,才会出手相救的? 她正疑惑间,却感觉齐司冥站起了身向外走去,“我有十足的把握,放心。” 短短的九个字让沫诗缈却是陷入了另一番沉思之中,他是有十足的把握让周夫晏出手帮忙,还是有十足的把握让自己重见光明? 后者,饶是师父却也不会这么说的,尽管他一直在宽慰自己。 “六小姐,我们小姐正在休息,还望六小姐回头再来。” 飘雪的拒绝声忽然响起,沫诗缈不由皱起了眉头,却是沫之雨隐约着哭泣,似乎在苦苦哀求。 “飘雪,让芙儿进来吧。” 听到营帐内的声音,飘雪无奈的放人,却用眼神警告沫之雨定不能打扰小姐休息,否则定不饶过她。 沫之雨却并没有察觉到飘雪的无声震慑,看到小七神色间还是隐约着憔悴,心更加疼痛了几分。 “怎么了,欺负我看不见,所以跟我做迷藏不行?” 听到小七这般自嘲,沫之雨再也不管不顾地扑进了沫诗缈的怀抱里,声音中带着泪水的苦涩,“小七……” 行军床发出咯吱的声音,感觉到沫之雨并不很是平稳的呼吸声,沫诗缈不由轻声安抚道:“怎么了,难道是被大姐欺负了不成?回头我好好帮你收拾她,好不好?飘雪,给六小姐端一碗安神茶来。” 飘雪没想到沫之雨这般任性,明明知道小姐有伤在身不宜操劳竟然还是吵了小姐的清休,递过安神茶的时候,她神色中都带着几分恼火。 安神茶的药效很快发作,沫之雨昏倒了过去,沫诗缈有些怀疑,这是飘雪故意多放了安神草的缘故。 “到底怎么了,谁欺负她了?” 飘雪没好气道:“还不是六皇子始乱终弃,要和周国的琳儿公主议婚了……” “齐司尘和周琳儿?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何她竟是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看小姐这般紧张,飘雪顿时收敛了神色解释道:“那日周帝命人送来了雪莲给小姐救急,陛下礼尚往来让六皇子前去感谢,据说当时银月公主因为雪莲之事和周帝闹了别扭,拿六皇子撒气,非要去和六皇子比试马术,结果她的马匹不知道为何发了疯似的,六皇子救了她却是摔着了自己的胳膊,结果琳儿公主又是端汤送药又是鞍前马后的,周帝看银月公主竟是有心六皇子,就向陛下提了亲,结果陛下同意了。” 英雄救美,美人芳心暗许,然后是门当户对,又是父母之命,君王之言,这场婚事已然成为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沫诗缈脑中飞速闪过这个念头,抚着沫之雨后背的手不由带着几分怜悯。 “陛下是不是还同意了和亲突厥之事?” 飘雪点了点头,“嗯,已经定下了日子,等到十月十六,让齐蒹葭北上和亲。” 难怪齐帝竟然会有此动作了。 联姻匈奴,已经让周帝心生忌惮。 而最好的平衡那就是再度和周国和亲,这样子虽然有骑墙派的势头,可是却是最让周国放心的。 何况,齐司尘是最得宠的贤妃的爱子,而周琳儿则是周帝最宠爱的女儿,比起一个没了的亲王的女儿而言,其中份量孰重孰轻自然是一目了然。 “好好看着她,这两日多给她喝些安神茶吧。” 事到如今,沫诗缈却也只能出此下策了。自己如今失明根本看不见人,想要出这帐门都困难,又能做些什么呢? 何况,齐司尘若非不招惹周琳儿,岂又会惹出这等事情来?只怕周琳儿是对他情根深种,而齐司尘却不过是顺水推舟想要加以利用罢了。 倘若真是这般,能够让芙儿早日认清这个事实也不错。 若非如此,齐司尘并不推辞这门婚事,而是逆来顺受,这般却又不符合他的性子,不是吗?他可不是齐司轩,对齐帝的一切都奉之为金科玉律。 飘雪点了点头,“对了小姐,听说京城里传来了消息,陛下决定再过三天就回京了。” 这么早?那齐司冥怎么会对自己信誓旦旦地说有十足的把握? 沫诗缈不由皱起了眉头,却听见外面一阵喧哗声响起,她不由皱起眉头,旋即却听到一人脚步匆忙走了进来,“小姐,不好了,刚才陛下和周国皇帝说定下了十月十六给六皇子和那刁蛮公主办喜事,周国人今天就要离开了。” 那周夫晏岂不是也要随着一同离开? 沫诗缈心中顿时微微一涩,对师父说不在意是假的,她怎么会不在意呢? 她还想要亲眼看见齐司珩、沫悠云、齐蒹葭他们罪有应得,匍匐在自己面前求得自己的谅解,她怎么会不在意呢。 可是如今周夫晏一旦随同周帝离开,自己时间一耽误,即使回头找到六位高手,怕也是回天乏术,无法让自己重见天日的。 心中不由涌起淡淡的遗憾,沫诗缈刚想要开口外面却又是一阵喧哗,“怎么,我来找表妹叙旧都不成吗?大哥,你快些为我作证,我可不是什么刺客,我只是来看看七表妹的。” 安成述漫不经心的语气似乎被扩大了十倍似的传入到耳中,沫诗缈不由皱起了眉头,安成述这般堂而皇之的,竟然是来找自己的? 安成平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到自己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二弟,只是听安成述提及沫诗缈,他不由皱起了眉头,“这围场重地不是你能来的地方,快些回去给我!” 安成述却是走近了几步,“大哥,我前段时间可是查到一些东西,不知道大哥有没有兴趣听一听呢?”他说的阴阳怪气,安成平登时有些恼火,为何自己这个胞弟总是和自己对着干? 只是尚未待他发火,却见安成平竟是拿出一锭黄金,“这个可是贵重的很,我有些穷,不知道大哥能不能救济我一下,好歹是亲兄弟的,怎么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是吗?” 那是自己和那帮子沙漠游匪做交易时的黄金,上面都有一个淡淡的“沙”字,刻在了金锭子的右下角,安成平压低了声音,“你想要干什么!” 安成述却是笑了起来,“我说了,我是来找七表妹的,大哥你说我想干什么?” 第一百七十七章 难道千岁爷是吃醋了不成 被那小贱人灌了迷魂汤了!安成平心底里恨恨一句,他刚想要让开,却又听见安成述在自己耳边轻声道:“对了,三弟现在还不错,回头我会把他平平安安送回家的,大哥放心。” 轻轻推开了安成平的胳膊,安成述笑得灿烂,木儿看着径直走了过来的人,脸上并没有多少好气,“表公子,我家小姐正在休息,还望表公子不要打扰。” 安成述对待木儿却并不粗鲁,反倒是带着几分文质彬彬,“我自然不会打扰表妹的,只是表妹身受重伤,我心中挂怀,不亲眼看看表妹安然无恙,只怕我良心难安呢。” “木儿,让安二公子进来吧。”营帐内响起的虚弱的声音让木儿不由恼火地瞪了安成述一眼,若非是他们安平侯府的人使坏,小姐怎么会现在这个样子。 安成述听到这声音却也是眉头皱到了一起,待看到沫诗缈形容憔悴卧在床上,他不由错愕了一下,“怎么会这样?” 沫诗缈淡淡一笑,“没有惨绝人寰,是不是让二公子失望了?” 安成述闻言一恼,自己真心实意关怀她,为何换来却是沫诗缈的嘲弄,他不由狠狠瞪了沫诗缈一眼,却见她神色如故,目光还是落在远处,似乎根本不曾看向自己。 安成述心中一动,伸手在沫诗缈眼前晃了晃,却是忽然间被她抓住了手腕,“怎么,二公子第一次看见睁眼瞎吗?” 不知为何,听到沫诗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安成述的心竟是有些堵得慌,他记忆中的沫诗缈鬼灵精怪聪明过人,是只能算计别人而不会被人算计的,为何现在却是成了这样子? “是他们?” 几乎一下子就能想象出谁是幕后凶手,安成述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机。 沫诗缈却是笑着松开了手,“怎么,二公子决定路见不平为了我而和兄弟决裂不成?” 这话犹如毒刺,安成述闻言瞳孔微微收缩,半晌才轻声道:“我把他交给你,任由你处置。” 他?沫诗缈皱了皱眉头,旋即意识到安成述口中的他应该是那帮刺客中的“老三”,他的兄弟宋成洛才是。 “不必,回头我自然有办法抓住他的,只是到时候还望二公子不要出手阻拦我才是。” “我怎么会呢?”安成述轻声笑道,他既然都恨不得将成洛那混蛋送到沫诗缈面前,又岂会救他? “安二公子,好久不见。” 骤然响起的声音让安成述站起身来,却见齐司冥站在帐门前,他背着光,夕阳西照光辉落在他轮廓上犹如神祗一般。 “既然二公子这么有心,不如和本督一同出手,让郡主重见天日才是正经,不是吗?” 齐司冥竟是邀请安成述代替周夫晏来帮自己?若是安成平和沫悠云知道了,该气成什么样子呀?沫诗缈忽然间有些迫不及待了了,她迫切的想要看到沫悠云气急败坏的模样,那样的话,定然是十分精彩的。 “你有办法?”安成述反应慢了半拍,只是看向齐司冥的目光却是充满了要挟。 似乎,若是此时此刻齐司冥敢矢口否认,他就能让齐司冥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一般。 “这是自然。”齐司冥笑意中带着几分嘲弄,似乎在嘲弄安成述的怀疑似的,“本督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 是夜,当来到营帐内的人有四个的时候,沫诗缈不由诧异,难道师父并不出手吗?齐司冥竟是又找了别人来? “南宫世子,二公子,还望听从墨先生的吩咐。” 听到齐司冥开口,沫诗缈眉头微微一皱,齐司冥竟然是找来了南宫默言帮忙,也是,南宫默言不单是少年成名的将军,更是难得一见的高手,虽然比不得师父,可是与师兄相比却也是差不到哪里去的。 只是沫诗缈还是预料错了,墨风出手了,反倒是齐司冥并未出手,而是警惕地看着四周。 忽然从手心和后背涌入的热力让沫诗缈无暇去想齐司冥究竟是何打算,她只觉得自己血管内的血液似乎犹如怒水奔流似的,让她恨不得将肌肤割破,血管破裂让这些热血自由的挥洒! “稳住心神!” 沉稳的声音响起,沫诗缈心神一怔,是师父。 只是她什么时候多了个师父?她是被大夫人接回了府中,要准备嫁给大皇子吗? 营帐内几人听到这句话莫不是一惊,齐司冥看向沫诗缈的目光带着诧异,旋即却是带了一丝冷冽,倒是墨风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稳住心神,她是在噩梦。” 南宫默言和安成述都第一时间稳定了下来,只是沫诗缈却依旧心神不定,似乎整个人被梦魇了似的。 齐司冥脸色并不见好转,看着沫诗缈的目光也带着冷冽,直到墨风最后长吁了一口气,他才回过神来一般,只见南宫默言和安成述似乎都瘫痪了似的,而沫诗缈却是倒在那里,人事不知。 派人将两人送回去安置好,齐司冥目光落在了沫诗缈微微颤抖的睫羽上,最后是墨风拦住了他的视线。 “千岁爷,这里我来处置就好。”墨风的逐客令下的委婉,齐司冥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去,一身冷冽让守在营帐外的飘雪浑身一颤。 难道千岁爷是吃醋了不成? 适才小姐的梦呓声她多少听见了些,只是吃醋也就罢了,怕就怕千岁爷误会小姐,会就此冷落了小姐的。 想到这里,飘雪不由心中一急,她虽是跟在小姐身边没多久,可是却也知道小姐和大皇子绝对不可能有私情的。 不行,她要跟主子说个明白! 只是飘雪刚追了过去,却是一人拦住了她的去路,看见来人,飘雪不由皱起了眉头,“筱筱,你什么时候来的?” 一身红衣如火,筱筱笑意中带着几分嘲弄,“看来换了主子后,你的本事明显不如之前了,飘雪,千岁爷心情很不好,如今进去你不过是找死,你确定?” 飘雪有片刻的犹疑,她没想到筱筱竟是重新回到了千岁爷的身边,只是她说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在千岁爷心情不好的情况下还去打扰,那无疑是在找死的。 权衡利弊,飘雪很快做出了决定,脸上笑意灿烂,“我不过是看你来了想和你说两句话而已,许久不见,你倒是一身杀气,真是令人望而生畏呢。” 筱筱将这句话当做恭维话,只是看到飘雪脸上的笑意,她忽然间醒悟过来,飘雪竟然是在嘲讽她! 令人望而生畏,自然千岁爷也不会对自己青眼看待的! 几乎,杀气勃然而发,飘雪却是轻声一笑离开了这里,心中却依旧纳罕,千岁爷之前相当于放逐了筱筱,此时此刻为何竟是突然间召回了她,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不成? 沫诗缈疗伤的事并没有多少人知晓内情,不然沫悠云也不会来回在营帐里走动,似乎在张扬自己有一双闪亮的眼眸似的。 “六妹这般情绪,只怕回头老夫人定是要责怪小七照护不周的,到时候……不对,小七也是目不能视物,许是老夫人看在小七这般模样,也不忍心责怪了的。” 许是。 不忍心。 责怪。 沫诗缈不由赞叹,沫悠云这几个词用的委实是妙,几乎能让自己和老夫人撕破脸皮了呢。只是九尺高台却终究是功亏一篑。 “是呀,我没大姐那么好运气,有个精于医药的表兄,脸能恢复的这么快,真是可喜可贺。” 虽然看不到,可是沫诗缈能够想象,沫悠云瞬间变化了的脸色,该是何等的精彩。 “你!”沫悠云只觉得脸颊生疼,似乎不受自己控制一般,她几乎能感觉到脸颊上那皮肤的遮掩下的破裂,几乎是不受自己控制的速度。 “小姐,大小姐怎么跑了。” 木儿想要跟上去一看究竟,却是被沫诗缈喊住了,“跑就跑吧,离她远些,飘雪去哪里了?” 木儿摇了摇头,“今天一大早飘雪就出去了,也不知道是去干什么了?小姐,你有没有觉得眼睛好一些,墨大夫说你需要静养几日才能好转的,只是咱们明天,最迟后天就要启程了。” 沫诗缈闻言一笑,“没事,我的身体我清楚,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师父用金针之法,配合着南宫默言和安成述的内力疏导将自己脑部的淤血化了去,只不过那血块压迫了神经几日,怕是一时半会儿并不能好转,师父这般说无非是怕颠簸会让自己身体发虚,不过完全没必要,毕竟自己并非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是吗? 木儿欲言又止,只是看小姐躺在那里不想说什么的样子,最后她无奈地转身离开。 既然小姐这里自己说不通,说什么都要让墨大夫和她们一起回京,有墨大夫在路上照顾小姐,她多少也能安心几分不是? 可是飘雪怎么还不回来,现在营帐里只有她一个人,实在是走不开呀! 第一百七十八章 墨大夫莫非有办法 被木儿念叨的飘雪如今正从陌期那里获得情报,“你是说筱筱找到了一些东西,凭着这些千岁爷让她再度回来的?” 筱筱向来是齐司冥贴身伺候的,与陌蝎、陌二、陌期相处时间更久一些,论理关系自然是更亲近些的。 只是飘雪性子活泼,而筱筱却是几分暴躁,以致于与众人相处中,倒是归来没多久的飘雪与陌二、陌期更合拍,以致于陌期从不隐瞒飘雪什么,直接问话就行。 “嗯,不过这次筱筱回来后好像比之前收敛了许多,对了,千岁爷神色一直不是很好,难道昨晚出了什么问题不成?” 可是看飘雪神色,沫家小姐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碍呀。 出了大事了。 飘雪心底默默的一声,如今千岁爷误会了小姐,而筱筱又回来了,怕是这次小姐和千岁爷之间真的出现大危机了。 “没什么事情,千岁爷可是收拾好了?” 陌期点了点头,“嗯,再半个时辰就去西凉的天梁城,只怕有段日子回不去的。” 飘雪刚想要点头,却是忽然间抬起了头,“千岁爷去天梁城干什么?”若是被周国的人知晓了千岁爷去了天梁城,怕是周国和大齐又要起干戈了。 陌期满是不解,飘雪你是才还问千岁爷收拾好了没有,如今却又是问为什么,怎么前后矛盾呀! 只是被飘雪瞪了一眼,他连忙道:“是蜀南的旧事重演,前些日子就传来了消息,这次周国也派了人前去,陛下决定让千岁爷前去处置。” 飘雪闻言不由精神一震,那么说来这事早已经安排好了? “知道周国是谁前去吗?” 陌期点了点头,笑嘻嘻道:“你也认识,齐王周夫晏,不过因为周夫晏受伤,据说周国的大将军叶墨焕也会一同前往的。” 叶墨焕? 飘雪闻言眼睛顿时一亮,“千岁爷终于要和这家伙狭路相逢了吗?” 飘雪认识叶墨焕?脑中浮现了这个念头,陌期刚想要探听些内情,却不料飘雪却是站起身来离去了! “喂,你等一下。” 飘雪蓦然回首,“怎么,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吗?” 陌期愣了一下,摇头道:“没有。” 嫣然一笑,飘雪转回了身子,“那就好,我先走了。” 看着越发远离的人陌期这才回过神来,不是自己还有隐瞒,而是自己想要知道的,飘雪你一个字也没告诉我呀! 这么不公平的交易,自己往后再也不做了! “一瓶酒,赌他下次还是外甥打灯笼。” 陌蝎唇角一撇,“四瓶酒他也是如此,开不了局。” 陌二闻言有些遗憾,陌蝎实在是太不可爱了,每次都被飘雪算计,可每次都忘记自己被飘雪算计,真不知道当初为何千岁爷会选他做了隐卫的,怎么看怎么也没有隐卫的潜质呀。 齐司冥离开的消息沫诗缈并非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可是心底里却还是有微微的酸涩,他竟是没对自己透露一个字,难道是不信任自己? 齐帝会派遣他前去西凉,自然是权衡利弊后的选择,此番出行怕是目的并不单纯。饶是有齐司尘和周琳儿的婚约捆绑,两国之间却依旧是勾心斗角不减当年,此番西凉国之事,只怕也是这次秋围的继续罢了。 “小姐,奴婢斗胆问一句。” 朦朦胧胧,眼前是飘雪的身影,沫诗缈伸手刚在桌上摸索了一下,却是一个茶碗递到了自己的手中。 “什么事,说吧,犹犹豫豫并不是你的风格。” 飘雪也知道,只是这事她总觉得自己问出口并不合适,可是这些不止自己知道,便是那日安成述和南宫默言都听去了的,若是被他们不小心泄露出去,怕是到时候就为时晚矣。 “小姐,您和大皇子有旧?” 那个“情”字,飘雪没有问出口,可是沫诗缈何等样人,听到这话顿时明白了几分,一下子就想到了那晚给自己疗伤的事情。 “那天,我说了什么?” 飘雪没想到沫诗缈竟是对那日之事毫不知情,她犹豫了一下才慢慢开口道:“那日,小姐一直重复一句话。” 沫诗缈闻言一愣,能让飘雪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的,这句话她不用猜也能知道是什么。 “大皇子你放心,我回头会帮你的。”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听到飘雪一字一句说出这话,沫诗缈却还是忍不住浑身一颤,却听到飘雪关切道:“小姐,你放心,我会告诉主子,您和大皇子并没有什么的。” 看不到飘雪的表情,沫诗缈心中微微一叹,看来,齐司冥已经用他的方式在自己心中扎根发芽了,以致于就连飘雪都看出了一二。 她的确是担心齐司冥误会自己。 只是,她沫诗缈重活一世毕竟不是为情爱而活的不是吗? “除了南宫默言和安成述,还有谁知道?” 这两人,倒还不至于用这事来威胁自己,可是若是再有有心之人,可就说不好了。 飘雪摇了摇头,“便是木儿也不清楚,小姐放心。” 两人正说着,却是木儿走了过来,“飘雪说什么呢,小姐有什么事情唤奴婢吗?” “干什么去……”沫诗缈鼻头微微一皱,“你去了师……墨先生那里?” 是师父特有的草药味,一般人可能闻不出来,可是自己随着师父多年,早已经习惯了这味道,不是吗? 木儿并没有察觉到沫诗缈语气里的微微变化,反倒是兴奋地看着飘雪道:“我去找墨大夫让他随着我们一同回京城,墨大夫答应了。” 师父和自己一起回京城? 这消息还真是让沫诗缈大吃一惊,师父许愿不离此生隐居山野老林,难道是为了自己而违背了誓言不成? 想到这里,沫诗缈不由鼻头一酸,自己竟是让师父这般,实在是太不孝了。 墨风得知了徒儿的心思后不由摇头笑了起来,“傻孩子,我一身医术只为了治病救人,哪有中途而废的道理?你是我的徒儿,我更是不能,山野老林住久了,我也是想要去京城看看热闹的。” 沫诗缈知道师父是有心宽慰自己,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反倒是岔开了话题道:“也好,师兄正在为我哥哥治病,也许师父到时候可以检验师兄的本事。” 墨风闻言不由皱了皱眉,“你哥哥?什么病?” 沫诗缈垂下了头,轻声道:“忘梦忧。” “什么?”墨风脸上闪过一丝震惊,“怎么会呢?那忘梦忧早在二十年前就被我毁尽了。” 沫诗缈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这是师兄告诉我的,如今他正用联合用南疆的蛊术来控制这毒,也许有了成效了已经。” 墨风到底是历经了岁月沧桑的,听到沫诗缈这话也不再问什么,反倒是说起了另一回事,“那日,我用金针抹去了那两位的记忆,只是那位齐皇子功力高深,我也没有办法。” 听到师父这么一说,沫诗缈顿时露出一丝笑意,“多谢师父。”既然有师父出手相助,那么自己就不必担忧那么多了。 “只是,这一条路走下来那么辛苦,值得吗?” 墨风的话让沫诗缈的笑意慢慢收敛了去,她抬起了头,尽管明知道看不见师父,却还是用心道:“值得,因为我从来不怕这些。” 白纱遮掩住了沫诗缈的眼眸,可是墨风却知道,自己这个徒儿此生怕是不了却她的心事就绝不会罢手的。 罢了,自己虽不能助她,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陷于困境不是?毕竟是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徒弟,怎么能死在别人手中呢? “小七,我方便进来吗?” 沫悠云的声音忽然响起,只是沫诗缈却是皱起了眉头,这进来的脚步声可是不止沫悠云一人的。 “悠云见过墨大夫。” 眼前的人这般古怪样貌,只是想到他竟是能让沫诗缈起死回生,沫悠云还是决意一试。 “伯母和大姐前来,所为何事?” 水氏没想到自己并未说话却是被沫诗缈猜出了行藏,她不由皱了皱眉头,“你姐姐这两日身体不太好,墨大夫有几分本事,我想麻烦墨大夫给我家悠云瞧上一瞧。” 教养了沫诗缈将近三年,墨风很是清楚自己这个徒儿的性情,适才几乎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那只能说明她并不乐意见到眼前的人,否则那笑意绝对是灿烂而真诚的。 “这位小姐有些娘胎里带来的病,先天体弱,只怕是并不容易治疗。” 水氏没想到她本来是让这人给看看悠云的毒的,却是被他一语揭穿了悠云先天体弱的事实,她几乎可以看出来,这人是有所隐瞒的,因为那话说出来对一个女儿家是一辈子的事情,他不是那么残忍的人。 那是不是意味着,这人能救悠云? 想到这里,水氏很是激动,“墨大夫莫非有办法?” 墨风轻轻摇了摇头,“若是三年前,我还有办法,只是如今小姐已经及笄,再行救治早已经晚了。” 晚了。 完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可有什么动静 水氏和沫悠云脑中浮过这年头后,几乎要昏厥在这里,若非是琴儿搀扶着,她们几乎是走不出这营帐。 木儿禀告行礼已经收拾完了打断了沫诗缈的思绪,她忽然一想师父虽然答应与自己一道回京城,可是他并非是师兄,个人意志并不是那么轻而易举就改变的,也许自己本就不该问。 行程虽是一路颠簸,好在有墨风小心用药,沫诗缈回到京城的前一晚终于重见光明,木儿喜不自胜,抱着飘雪几乎痛哭流涕,嘴里一直念叨着,“苍天保佑,阿弥陀佛。” 这等场面让飘雪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干脆什么也不说,齐帝得知沫诗缈恢复视力后,也是龙颜大悦,“回头总算蝶舞不会找朕的麻烦了。” 水皇后听到这话心里顿时不是滋味,自是碍于情面却还是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只是看着轩儿似乎并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她忽然间又安下心来。 不值当的为齐蝶舞而伤神,只要轩儿能够平平安安得登大宝,比什么都重要。 这段时间以来,轩儿可是好多了,不是吗? 水皇后心底里顿时宽慰了不少,她身后齐瑶依更是喜形于色道:“我去看看诗缈妹妹。”说着就奔跑了出去,齐帝无奈摇了摇头,“蒹葭就要成婚了,瑶依却还是这副模样,真是长不大的孩子。” 齐蒹葭原本也坐在水皇后身后,骤然被点名顿时神色一变,有些幽怨地看向了齐司珩,只是齐司珩却并不回应她的目光,这让她更是幽怨。 察觉到齐帝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连忙脸上浮起一丝笑意,“皇伯父不必担心,瑶依还小,过些日子就稳重多了。” 听到齐蒹葭这话,齐帝不由笑了起来,“也是,女大十八变,坐在这里也是闷得慌,去看看沫卿的女儿到底怎么样了,若是那墨大夫真有这么好的本事,回头进入太医院也不无可能。” 刘太医敬陪末座,听到齐帝这话却是不由皱了皱眉头,皇上未免太帝王心性了,墨大夫一看就知道是闲云野鹤的人物,怎么会像自己这般困束在皇宫里呢? 救死扶伤,杏林妙手,那才是墨大夫的追求所在。 沫诗缈没想到齐帝竟是浩浩荡荡地前来了,她连忙要行礼,却是被齐帝阻拦了,“不用行礼了,怎么没见墨大夫的踪影?朕倒是想要见见这位杏林妙手的庐山真面目。” 幸亏自己早有预见,让师父先行一步回了京城,不然怕是师父此番难以脱身。 “回皇上的话,墨先生说臣女恢复不稳,还要几味药材固本培元,所以先行回京为臣女搜寻药材了。” 看沫诗缈一双清眸,齐帝忽然觉得这眼眸竟有些眼熟,他这才发现,沫诗缈虽是其貌不扬顶多只能称得上清秀,可是一双眼眸却象极了白雪。 “是吗?那回头可以让他进宫,太医院里什么药材都有,到时候天地之大可以让他一展身手。” 齐帝到底是动了招纳师父的心思,帝王,尤其是人到暮年的帝王,无不是好大喜功的,就算是齐帝也不能例外。 “臣女若是见到墨大夫,到时候定会转达的。” 齐帝自然不是听不出沫诗缈的话外之音,不过是付之一笑旋即便又离开了。倒是齐司珩和齐司尘,逗留在沫诗缈身上的目光长久了几分,似乎在打量些什么。 “小姐,您适才实在不该在皇上面前这么说的。”如今千岁爷不在京城,若是齐帝一个气恼,只怕对小姐动了杀机,就万劫不复了。 沫诗缈闻言一笑,她并不担心,既然齐帝为了长公主机关算尽,就不会在这关头对自己一根手指头的。 次日回到京城后,各府邸里的勋贵和大臣家眷纷纷回府,齐帝龙撵径直入了皇宫,夹道百姓欢呼,好一副盛世景象。 只是忽略众人的疲倦不提。 相府门前老夫人和平夫人刘氏亲自在候着,看到沫之雨下了马车后,老夫人脸上焦急神色顿时隐去,带着的笑意几乎犹如灿烂的菊花绽放。 “祖母,雨儿可是想念祖母的很。” 沫之雨一下子扑到了老夫人怀抱里,老夫人戳了戳她的鼻头,“难道祖母不想你吗?七丫头可是好利落了?” 沫诗缈先是行礼,然后才答话道:“已经好多了,谢老夫人挂怀。” 到底是不能和沫之雨相比,不过比起没被老夫人提及的沫悠云和水氏,自己已经是好了不少了的。 “都奔波那么久了,回去好生歇着吧。” 沫之雨自然是随着前往了老夫人的梨香院,沫诗缈却是第一时间回了将军府,她想要知道这么长时间了,哥哥如今怎么样? 竹涛居里很是安静,院门前的几盆菊花含苞待放,似乎张扬着自己欺霜傲雪的个性。 沫诗缈皱着眉头走了进去,却不料竹涛居里竟是没有一人。 飘雪看到小姐的焦灼神色,连忙抓了一人来问,却听那人道:“七小姐,大少爷一大早就出去了,和冷公子一道出去的。” 沫诗缈愣了一下,哥哥出去了?难道他不知道自己今天回来吗?还是冷俊宇没能解了哥哥的毒,故意带着哥哥躲了出去? “冷俊宇!”若是真的失败了,她定是要你们俩好看! “阿嚏!”一个大大的喷嚏打破了院子里的安静,沫文博顿时有些紧张兮兮道:“冷大哥你没事吧?”你要是实在不行就先出去,别让妹妹发现了我们呀。 只是后面这一句,沫文博到底没好意思说出来。 冷俊宇摇了摇头,刚才究竟是谁这么怨念他,竟然害得自己在沫文博面前丢丑,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看西厢院的这些丫环婆子哪个不都是在笑话自己? 沫诗缈一踏入西厢院的时候就察觉出了异样,院子里空无一人,便是看守院门的两个婆子也都不见了踪影。 “怎么了小姐?”木儿刚想要踏进去,却是被沫诗缈拦住了。 为什么翠丝,离儿、小玉,小清她们都不见了踪影,就连周妈妈都没了影子,难不成一道和大少爷出去了不成? 沫诗缈轻轻迈了进去,果然听到了微微的呼吸声,她不由唇角一扬,旋即却是脚步重了几分,语气中带着不解道:“人呢,都去了哪里?小清,我渴了,要喝茶。” 她话音刚落,却是菊花花瓣在头顶飞舞,整个房间内都弥漫着菊花的香味,沫文博几乎是迅雷不及掩耳的冲了上来给自己一个拥抱。 “妹妹,我好想你的。” 依旧是那单纯的目光,沫诗缈心底里微微松了口气,虽然没能治好,可是哥哥还在,那就好。她不由往上看了去,能将这菊花花瓣抛洒下来的,满院子里除了师兄再无他人。 小清等人都围绕在沫诗缈身边,不过是月余未见,却满满都是想念。 周妈妈统筹,冷俊宇安排下,西厢院里的欢迎仪式很是热闹,几乎整个将军府后院都知晓了来蹭了一杯酒水沾沾喜气似的。 直到周妈妈看沫诗缈神色中带着几分倦意,这才让众人都散了去,自己和小清来到了里间。 “小姐不在的这段日子,奴婢带着大家伙照看大少爷和咱们的院子,好在平夫人也不曾找事,倒是银姨娘头段时间有些孕吐,找冷公子开了味药,红莲姨娘说小少爷胃口不好,找了冷公子几次,其余也不曾有什么大事。” 周妈妈简单利落地将事情一一禀告,小清又补充了一二,这才算是告一段落。 “银霜如今怎么样?” 周妈妈答道:“再过几天就要八个月了,肚子滚圆滚圆的,都说是个儿子,相爷这段日子以来多数是歇息在平夫人那里,倒是时不时去看望银姨娘一次,奴婢看平夫人这两日喜欢吃酸梅,怕是又要为相府添丁了。” 沫诗缈闻言不由愕然,她倒是没想到,沫君博竟然还这般龙马精神,还真是难得呢。 “老夫人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周妈妈闻言摇了摇头,忽然间想起来什么似的,又道:“也没什么,只是那天听说老夫人做了噩梦,吓得醒了过来,大半夜的让林妈妈担惊受怕了一场,也是听说了小姐们回来的消息这才精神好了许多。” 是听说了沫之雨回来的消息精神好了许多吧?沫诗缈唇角淡淡一撇,只是老夫人做恶梦难道是因为担心沫之雨的缘故,这也不无可能,到底是自己膝下养大的孙女,那等情分几乎比母女之情还要深刻了几分的。 “林妈妈可曾找你说过些什么?” 周妈妈摇了摇头,“没有,自从小姐走后,林妈妈很少来这边的,倒是来吃了两回酒,却是什么都没说,小姐,前方来信,说老爷和夫人在这个月末左右回来。” 沫诗缈点头,那俩个活宝终于知道还有自己这个女儿了,“我知道了,辛苦你们了,回去好生歇着吧。” 周妈妈闻言告退,小清和木儿也一同下去了,倒是飘雪慢行了一步,听沫诗缈吩咐道:“去告诉冷公子,明天让他来给我诊脉。” 飘雪知道,诊脉是假,小姐想要知道冷俊宇和月林为大少爷诊治的结果是真。只是小姐不过才及笄罢了,能有这般沉稳的心思,实在是难得的很。 冷俊宇第二日果然是来了,药箱里散发的药味让沫诗缈不由皱起了眉头,难不成师兄竟又是想要自己喝苦药不成? 想到这个,她不由皱起了眉头。 “师父吩咐的,让我多给你加些黄连的。” 第一百八十章 你真不会安慰人 沫诗缈皱着眉头道:“师父才不会这样,我已经好了,不用再喝这汤药了。” 冷俊宇不为所动,“那你不想知道文博的病情?” 沫诗缈顿时脸色一变,几乎是捏着鼻子喝完那一碗不知道加了多少黄连的汤药的,“说吧。”刚一喝完,她就问道。 这让冷俊宇不由摇头,文博成了小师妹的软肋,却不知这是好是坏。 “忘梦忧的毒已经解了,他能安稳地活几十年,只是……” “只是什么?”沫诗缈失态地抓住了冷俊宇的胳膊,神色中满是激动。 冷俊宇轻声说道:“只是那毒困扰他太久,不能恢复他的神智了。” 亲眼所见,如今又听师兄这般说,沫诗缈顿时知道,自己的兄长再也不能像楚文瑾或者说楚文琛那般意气风发了,说是不难过,可是她心底里却还是忍不住有些酸涩。 “你别太伤心,如今的文博虽然不能金榜题名,可是有你照拂,再加上柚儿的悉心照顾,也能平安一世不是?” 听到这样的安慰,沫诗缈不禁苦笑,“师兄,你真不会安慰人。” 这样的安慰,效果实在是差得很。 只是,自己那不会安慰人的师兄都安慰自己了,沫诗缈心底里也告诉自己,不要再得陇望蜀了,哥哥能不在毒发的困扰下过活,不是已经很好了吗? 冷俊宇仔细检查了一遍后才离开,许是因为汤药里放了安神草的缘故,也许是因为自己的心一直太紧绷的缘故,如今好不容易安稳下来,沫诗缈很快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到黄昏时分才醒过来,外面是林妈妈的说话声,似乎压低了许多,可是沫诗缈听着却是眉头皱了起来。 “小姐你醒了?林妈妈来传话说让小姐去梨香院里用晚膳,这个点去刚好。” 木儿帮沫诗缈打理了一番才与翠丝一同陪同着沫诗缈去了梨香院,沫之雨似乎已经来了许久,正在那里逗弄着十少爷沫文珏,两人的笑声纠缠在一起,一旁平夫人刘氏看到笑意也是忍不住流淌了出来。 “七小姐来了?”见到沫诗缈到来,平夫人刘氏站起身来,似乎自己依旧是昔日谦卑的姨娘一般。 水氏见状冷笑了一声,倒是沫悠云笑着道:“小七精神好了许多,真是可喜可贺,刚巧过两日宫里庆贺太后的千秋节,到时候小七也一同去参加吧。” 太后向来都是在灵山礼佛,这千秋节从来不曾庆祝的,难怪齐帝会行程紧张似的从西凉赶回来,原来是为了给太后庆贺寿辰。 “太后千秋万福庇佑大齐国泰民安,自然是要庆贺的,不知大姐到时候准备怎么跟太后贺寿?” 沫悠云闻言轻轻一笑,“太后说不要皇上浪费,只不过召集京城的勋贵和诰命贵女们聚一聚就是了,到时候无非是些歌舞唱戏之类的,我准备明日沐斋给太后抄写心经一百遍。” 沫诗缈闻言点了点头,“大姐诚意十足,太后定然是夸奖的。” 正说着,沫君博走了进来,看到沫诗缈的瞬间,沫君博目光落在了她的眼睛上,显然是知道沫诗缈曾经失明的事情。 “如今可是好些了?” 犹如公事公办一般,沫诗缈闻言点了点头,“多谢大伯父挂怀,已经痊愈了。” 沫君博闻言点头,却也不再多说什么,这推迟了一日的接风洗尘宴吃得却很是沉闷,沫之雨似乎有心事一般并不开口说笑,而楚文珍向来又是沉默是金,整个饭桌上都是一片清冷安静,沫君博早早就放下了筷子。 “母亲,我还有些事尚未处理,就先告辞了。” 沫君博的离去让这家宴结束的更快,沫诗缈也准备站起身来的时候,却是听老夫人道:“诗缈,陪我说会儿话再走。” 沫之雨也要随着进来,却是被老夫人赶了去,“说着说着你又睡着,快歇回去休息。” 似乎意识到老夫人会说什么似的,沫之雨求助似的看向沫诗缈,最后却是被林妈妈带着离开了。 “坐吧,你刚回来,如今眼睛可是大好了?” 沫诗缈脸上连忙露出一丝感激之色,“回老夫人的话,已经好多了。” 看沫诗缈一问一答,几乎是有板有眼,老夫人不由皱起了眉头,“怎么,难道是她又为难了你不成,有什么话直接告诉我就成,不必忌讳什么。” 老夫人还真是好算计,要自己投桃报李吗? 沫诗缈脸上露出了一丝迟疑,老夫人看在眼中,又接着道:“雨儿和你最是亲近,你们姐妹又年龄相仿,她有什么话对你说而不跟我这老太婆说,纵使我有心知道什么,却也撬不开她的嘴。” 老夫人说道动情处竟然是流出了几滴泪水,这让沫诗缈不由皱眉,脸上浮现了一丝为难,良久才道:“并非诗缈有意隐瞒老夫人,只是这事我也拿不定主意,若是并不是真的,只怕是毁了雨儿的清誉。” 老夫人听到最后两个字顿时神色凝重,“你是说雨儿有喜欢的人了?是谁?” 看老夫人这般神色,沫诗缈不由心中敲起了边鼓,老夫人是真的不知情,还是想用这来套自己的话? 沫诗缈脑子转的飞快,最后却还是道:“我也不敢十分确定,当时我受了伤,一时间无暇照顾雨儿,只听说咱们和周国联姻,六皇子和周国的琳儿公主定下了婚事,雨儿当时去找我哭了一场,从那时起心情就不是很好了。” 老夫人脸色急剧变化,最后问道:“你是说雨儿可能喜欢六皇子?怎么可能,她向来在我身边,怎么会接触到六皇子呢?” 看来老夫人是真的不知情了,沫诗缈心底里不由苦笑,是沫之雨不想要老夫人知道?不应该呀,沫之雨喜欢齐司尘,自然是希望嫁给他的,而能够决定自己婚事的人是老夫人,这是毋庸置疑的,沫之雨也是清楚的很,她会不告诉老夫人,那么只有一个原因。 齐司尘不让她说的! 这是唯一能解释的通的。 而沫之雨性格中颇是有几分自主,能够让她缄默不语的,除了齐司尘不作他人设想。 而齐司尘为何却是让沫之雨不开口,要么是想等着自己要出息那一日让相府里的人刮目相看,要么就是他想骑驴找马,一方面稳定住沫之雨,另一方面却是给自己找更有利的婚约者。 而如今周琳儿也许便是他要寻找的那人了,毕竟他一个享誉京城最是会吃喝玩乐的皇子,岂会对付不了周琳儿那么个刁蛮公主? 不是对付不了,而是不想对付! 沫诗缈离开的时候神色微微沉重,可是老夫人却更是神色沉重了几分。林妈妈从沫诗缈口中得知了一二,不由劝慰道:“老夫人,六小姐如今不过是意乱情迷了几天,也许过几日就会好转了的?” 老夫人并没有因为林妈妈的话而放宽了心,反而是更加沉重了几分,“这丫头竟然瞒着我,只怕自己也是被齐司尘坑了才是,若不是七丫头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自己宠爱的孙女竟是被他们这些皇室子弟当做玩物!” 老夫人显然是气恼了,最后一个词让林妈妈不由心惊。 老夫人这是动了怒火的,难道这是七小姐想要看到的结果吗? 林妈妈不由暗暗心惊,如今七小姐一回来,只怕这水只会是越来越浑了,自己当初想要求个安稳而投靠了七小姐,只是却不知道若是再这么发展下去,自己是不是还能有个安稳的晚年? 也许她在祠堂里听到的那些是时候告诉七小姐了。 只是林妈妈一时半会儿却又没有找到机会,因为第二日一大早沫诗缈就被长公主府上的马车接了去,临走的时候长公主府的车夫说不必等郡主回来了,到时候郡主自会与长公主一同进宫向太后贺寿的。 听周妈妈这么一说,林妈妈不由笑了笑,看来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那等七小姐回来我再来找她。” 周妈妈要留林妈妈吃些酒水,可是林妈妈却是说老夫人还等着自己伺候,还是先行回去了。 “红玉,你觉没觉得林妈妈今天很奇怪?” 红玉点了点头,“可不,特意来寻小姐,见小姐不在又急着回去,怎么看怎么奇怪。” 周妈妈赞同道:“没错,回头小姐从宫里回来的时候定是要告诉她这件事,小姐聪明定然能知道其中原因的。” “真是好险,若非有高人相助,你这次岂不是险些回不来?” 饶是沫诗缈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长公主也是心有余悸,看着脸色同样惨白的水雪乔道:“亏得雪乔没随着一同去,不然还不得吓破胆?” 沫诗缈不由一笑,“长公主是说诗缈和上官姐姐野性子,胆子比较大便是了嘛。” 长公主看她竟然不知悔改,不由捏了沫诗缈的脸颊一把,“竟然还有理了,不过这事也不怪你,若非是那周国公主非要整出这些幺蛾子的事情来,也不用你受这一趟活罪了,既然想要嫁过来,回头看我不给她些颜色看看!” 沫诗缈自然知道长公主的手段的,不由为周琳儿默默哀悼。 上官芙蓉帮沫诗缈解了围,“长公主这次要我们来,是为了明天太后寿辰之事?” 第一百八十一章 却是去了哪里? 不然,自己和诗缈才回到京城没几日,长公主也不会非要把她们喊出来的。 长公主点了点头,“没错,虽然太后说不要大办,可是到底是这十年来她第一次过这千秋节,何况这事是由贤妃支持操办的,只怕并不简单,你们俩才回京城,礼物方面我和雪乔已经准备好了,明天安安静静看戏就是,明白吗?” 沫诗缈没想到长公主竟是已经帮自己准备好了礼物,眼神中不由露出一丝感激,“多谢公主和雪乔了,回头你及笄之礼我定会送上一份大礼的。” 水雪乔生辰就在十月初八,太后的千秋节后没几天就是了,虽然来不及准备太后千秋节的礼物,可是给水雪乔准备一份适当的及笄之礼还是可以的。 “那我就拭目以待。”水雪乔笑了笑,清冷之中却泛着温和。 到底是阔别重逢,京城之事,秋围之事占据了她们的话题,听上官芙蓉提及钱子然的时候,水雪乔显然是眉眼间多了几分生动,沫诗缈见状不由唇角扬起。 能得到这么一份诚挚的爱恋,之于钱子然,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没想到钱公子虽然不比他们那些人有武功,可是却是懂得智取,狩猎成果也是颇为丰厚的,得到皇上赏赐的一块端砚,周国的女子倒也是大胆的很,竟然向钱公子求婚,倒是把钱公子吓了一跳。” “那后来呢?”水雪乔急切问道,显然没察觉上官芙蓉是故意停顿下来让她着急的。 “后来呀,钱公子说他并不熟识这位姑娘,如何能接受她的爱意?他若是成婚,绝非单单因为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其中最大的成分却是自己喜欢那人。” 几乎能够想象出钱子然说这话时候的神情,他是天子骄子,向来都是这般桀骜的,虽然这番话伤了那周国女子的心,可是这样的钱子然,才是自己喜欢的钱子然不是吗? “不愧是太史令的独子,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父子,父皇听到这话该不会又赏了他一块徽墨吧?” “长公主圣明!”沫诗缈笑着说了起来,“可不是吗?还说钱子然酷肖太史令昔年风采,怎么难道昔年太史令也对先皇说了这么一番话不成?” “这是本宫可不如雪乔清楚的很,不如你问她好了。” 水雪乔依旧没有察觉出三人竟是集体在套她的话,听长公主这般说不由解释道:“是先皇孝文帝,当时还不是太史令的沈相蔺面对……” 沫诗缈依旧住在长公主府的惠春阁内,只是天空中繁星闪烁让她忽然间睡不着了,推开房门一看才发现上官芙蓉却也并没有入睡。 “怎么了,有心事?” 上官芙蓉回过头去,看着沫诗缈青丝如墨披散在肩头,整个人在月光和星光的照耀下犹如披上了一层银纱衣似的,不由弯下了唇角。 “周夫晏离开前告诉我,那个小太监是周帝身边的人,让我小心些,诗缈,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是最不好的结果!看来自己当初的猜想并非没有道理。 “那你可曾问了你母亲?” 这事,只有晋国夫人才有发言权,不是吗? 上官芙蓉摇了摇头,“她说过,她不会告诉我的,我小时候羡慕别人家的孩子有娘亲和爹爹一起疼爱,曾经问她要过爹爹,可是她却对我说爹爹已经死了。我记得,那时候她的神情很是悲恸,我不想再去揭她的伤疤,你明白吗?” 沫诗缈点了点头,上官芙蓉与晋国夫人相依为命,这些年来自然是越发清楚晋国夫人昔日的艰难了,自然不会再去因为周帝的试探而去惹得晋国夫人伤心。 可是周帝的举动到底让她有所怀疑,否则也不会半夜睡不着,却是和自己说这些话了。 “我能怎么帮你?”力所能及,她定然会出手相助的。 上官芙蓉摇了摇头,最后却还是苦涩笑了笑,“罢了,不用想那么多,这些事情母亲定然都是知情的,我若是再偷偷摸摸去查,岂不是伤了她的心?我人生的十七年来从来不曾有过父亲这么个人,将来也不会有的。” 上官芙蓉这是断了自己的后路呀! 沫诗缈一时间有些错愕,若是自己,绝不会如此决绝的,也许这是因为上官芙蓉和晋国夫人母女情深的缘故,而自己却从来没有机会享受母亲的疼爱,不是吗? “既然这样,那就不要想那么多了,明天还要一天,早些回去休息吧。” 沫诗缈转身要离开,却不曾想胳膊却是被上官芙蓉挽住了,“好久不曾与你抵足而眠了,今晚可以重温旧梦,真不错。” 沫诗缈一时错愕,旋即笑了起来,“你不怕?”上次上官芙蓉与自己抵足而眠,却是被人陷害灌下了千日醉。 上官芙蓉不由笑了起来,“我怕蚊虫难道就不过夏日了?我怕泥土脏了鞋子,难道就不走路了不成?何况,敢在长公主府上动手,也看看那些人有没有这胆量再说。” 一时半会儿,却又是那个伶牙俐齿有“灿若芙蓉”之称的上官芙蓉了。 太后的千秋节,慈宁宫里宫外菊花粲然绽放,火室里养着的太后最喜欢的剑兰也反节气的绽放,散发出淡淡的清香,让整个慈宁宫都显得多了几分清雅。 沫诗缈随着长公主一同给太后祝寿的时候只见齐蒹葭站在太后身后,脸上满是笑意。 自己倒是有些时候没见齐蒹葭这般笑了,难不成是太后要给她取笑和亲突厥的婚事不成? 不可能的,太后这些年来不知为何离开皇宫竟然是在灵山礼佛,可是有一件事却是再清楚不过的,太后并不会擅自改变齐帝的旨意。 可是既然齐蒹葭和亲已经成为不容改变的事实,她到底是为什么而笑的呢? “好孩子,倒是苦了你了,又是被刺杀又是中毒,好在吉人自有天相,转危为安了。” 沫诗缈轻轻一笑,“是太后和皇上隆恩庇佑,诗缈才能死里逃生的。” 太后闻言轻轻一笑,看着下一批前来拜寿的人不由笑着道:“这是楚相的大女儿?让哀家好好瞧瞧。” 沫悠云慢慢抬起了头,目光却是落在了太后的眉心。 “看着倒是个蕙质兰心的。” “可不是吗?沫家大小姐可是给皇祖母你准备了一份别出心裁的礼物呢。” 子孙朝臣们奉上的礼物无非就是那几样,听到齐瑶依说沫悠云的礼物别出心裁,太后顿时来了兴趣,“噢,是吗?呈上来让哀家看看,若真是,哀家倒是要好好赏赐你才是。” 沫悠云有瞬间的吃惊,可还是将手中绣图双手奉上,“能为太后庆贺寿辰,是臣女的福分。” 是百寿图! 慈宁宫内众人看着沫悠云的目光莫不是带着惊讶。 最大的一个寿在是用隶书写就的,而其余围绕着的九十九个寿字则是用不同的笔法写就的,行、草、楷、纂各成一体,虽然是各色字体不同,却又毫无凌乱之感,而且几个小寿字又都构成了一个大点的寿字,最后看去竟然是一幅九九寿图! 好一个玲珑心思! 便是沫诗缈也不由刮目相看,难怪围猎之时沫悠云罕少露面,难道是得知了风声后,一直在为在百寿图做准备? “这是臣女用百日时间为太后准备的百寿图,还望太后喜欢。” 太后闻言凤颜大悦,“沫卿的女儿果然是心思精巧,赏玉如意一对。” 沫悠云轻轻一笑,“臣女谢太后赏赐。” 她退下的时候看向了沫诗缈,眼神中带着挑衅的意思,沫诗缈却是勾唇一笑,浑然没有将沫悠云的挑衅放在眼中。 有沫悠云的白玉在前,其余众人的礼物却或多或少都少了些新意。 “她献礼在前,固然能夺得太后赞赏,可是却是坑害了别家的贵女,你这位大姐,如今可真是顾前不顾后的很呢。” 沫诗缈不由一笑,沫悠云怕是也没想到自己会是第一个奉上贺礼的人吧,这倒是要多谢齐瑶依了。 沫诗缈望了过去,却见齐瑶依正在朝自己做鬼脸。 “是呀,急功近利失了分寸,大姐她太过于着急了。” 太后的千秋节,齐帝带领众朝臣在前朝为太后贺寿,而以大皇子为首的皇子和世家子弟则是前来后宫为太后贺寿。 感觉到一道目光如影随形似的落在自己身上,沫诗缈不由回过头去,可是却没有看到任何异样。 难道是自己错觉了不成?她皱了皱眉头,却又是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满是打量。 “五弟在看什么,这么出神?” 五皇子齐司华感到肩膀骤然被人拍了一下,他忽然间回过神来却见齐司轩正看着自己,目光中竟是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不由笑了笑,“我只是在想沫相究竟是什么心思,才能教导出工言德容无不一等的女儿的。” 齐司轩闻言点了点头,“沫悠云的百寿图的确是心思奇巧,夺了这彩头。” 齐司华应声道:“是呀,只是怎么今年六弟好像消停了似的,咦,他人呢?” 齐司尘的座位上顿时空了下来,齐司轩和齐司华莫不是皱了皱眉头,心中却都是一个想法。 六弟擅自离席,却是去了哪里? 女宾处,飘雪上前轻声道:“小姐,六小姐出去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你说他想要干什么? 沫诗缈正在与长宁侯府的小姐相谈甚欢,听到飘雪的话不由歉意一笑,“三小姐,我还有些事先告辞了,改日当邀三小姐过府相聚。” 长宁侯府的岳三小姐是个玲珑人儿,听到沫诗缈这话当即爽朗一笑,“那青柠等着郡主的帖子。” 沫诗缈一笑离开,却见男宾那边,齐司尘的座位也是空的,她不由心头一骇! 难道这段日子沫之雨装作若无其事一般,只是为了今日这个机会不成? “看到六小姐往哪里去了吗?” 飘雪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奴婢也不知道,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六小姐就不见了。”她语气中带着几分懊恼,毕竟自己出身锦衣卫,却是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相府小姐都看不住,这怎么说怎么感觉像是笑话。 沫诗缈闻言多少有些恼火,只是刚想要发火却还是忍住了,这件事只怕沫之雨自己做不到,飘雪就算是出身锦衣卫却到底不比自幼在皇宫里长大的齐司尘,若是齐司尘想要趁别人看不见溜走,那岂不是轻而易举? “算了,我们去找……” “诗缈妹妹,你在找谁?”齐瑶依不知道何时出来,骤然打断了沫诗缈的话。 看到来人,沫诗缈心中一动,“公主怎么出来了?” 齐瑶依撇了撇嘴,“都是些陈词滥调,年年都一样的,热闹久了也闷了,刚才六哥就闷了,偷偷溜了不是吗?回头就算皇祖母要惩罚,我也找到了垫背的。” 提及让齐司尘垫背,齐瑶依很是乐意。 沫诗缈闻言眼中却是闪过一丝亮光,“那公主可否知道,六皇子去了哪里?” 齐瑶依有些不解,看着沫诗缈道:“知道呀,诗缈妹妹你找六哥有事?” 船到桥头自然直!沫诗缈心底里蓦然松了一口气,“嗯,有些小事罢了。” 齐瑶依不疑有他,指着慈宁宫东边道:“小时候慈宁宫里多宴会,六哥和我闷了总是会偷偷溜出去,去那边的落霞斋偷酒喝,今天肯定又去了那里的。” 说罢,齐瑶依讨好似的转过头来道:“诗缈妹妹你不知道,咦,你怎么走那么快,等等我呀!” 落霞与孤鹜齐飞,落霞斋前方是一汪池塘,里面多是饲养了一些鸳鸯和白鹤,落霞斋也应景起了这名字。 沫诗缈独自一人上了二楼,只留下飘雪在下面照看着,只是出乎她意料,沫之雨并没有在这里,反倒是齐司尘正倚在栏杆上喝酒。 看到自己的到来,脸上抹出了一丝笑意,“我想,你那么疼爱之雨,定然会找到我的。” 脑中骤然闪过一丝光亮,沫诗缈目光中带着几分凌冽,“六皇子这是要算计我吗?” 齐司尘站直了腰身,手中酒瓶一下子被丢了出去,落在水中发出“噗通”一声响。 “你这么步步小心,能算计到你真的很难的,不过关心则乱,是个人总是有弱点的,不是吗?” 齐司尘间接承认,这让沫诗缈不由心头一冷,却听齐司尘道:“瑶依是个傻丫头,七表妹你何尝不是呢?” 齐瑶依也一起来蒙骗自己?想起适才齐瑶依巧合的出现,沫诗缈心头不由蒙上了一层阴翳。 “六皇子这般苦心孤诣,却是为何?” 用沫之雨为诱饵,利用齐瑶依来设计自己,好一场精妙的布局。 齐司尘呼吸中还带着淡淡的桂花酒气,“七表妹这般聪明,难道猜不出来吗?” 沫诗缈看着他那向来无所谓的眼眸中此时此刻却带着几分深邃,不由多了几分厌恶,皇家的人总是这般用面具遮掩自己,齐司珩如此,齐司尘也是如此! “我猜的出来如何,猜不出来又如何?”沫诗缈轻声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轻蔑,“难道你以为将我骗来,你就能困住我不成?” 看沫诗缈竟是转身要离去,浑然没有将自己放在眼中,齐司尘登时追了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道:“那么,我倒是想要知道,你该怎么逃走?” 沫诗缈唇角一扬,却是目光中带着几分警告,“六皇子,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松手,不然……” “不然如何?”抓住沫诗缈的手,齐司尘就要往自己唇边送,似乎想要一亲芳泽。 “你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她声音刚落下,落霞斋下面却是骤然间想起了飘雪的声音,“贤妃娘娘,我家小姐正在二楼候着,请。” 齐司尘脸色骤然一变,他没想到沫诗缈竟是会将母妃请来! “你好毒!” 看着齐司尘几乎是咬牙切齿迸出来的词,沫诗缈不由笑了笑,“不及六皇子这般苦心孤诣,我只是习惯了未雨绸缪。” 请贤妃到来,是因为她担心沫之雨真的与齐司尘有什么纠缠。只是却不料这竟是齐司尘给自己设的局,也好,如今贤妃到来却也不错。 让她好好管教一下自己的儿子也不错,不然……可别怪她下手无情! 看到齐司尘的刹那,贤妃脸上的笑意有些凝滞,旋即却是笑道:“本宫倒是忘了,煜儿最是喜欢和瑶依一起来落霞斋喝酒的,怎么瑶依今天没同你一起来?”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沫诗缈心底里暗暗赞了一声,“公主今天陪着太后她老人家高兴,怕是不会过来的,贤妃娘娘来的正巧,诗缈也是刚到的。” 贤妃自然知道沫诗缈这话里面究竟几分真,几分假,只是看着齐司尘一旁脸色阴晴不定,心中不免有几分怀疑,最后却是慢慢道:“罢了,有这混小子在这里,怕是本宫想与你说会儿话都不成了,还是回慈宁宫吧,差不多也要开席了不是?” 沫诗缈笑着道:“那过些日子,诗缈再进宫来给贤妃娘娘请安。” 待沫诗缈的身影消失在眼中,贤妃一个巴掌扇了出去! “母妃,我……” 齐司尘脸上带着委屈,只是贤妃却是恼火至极,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你有意皇位我绝不阻拦,毕竟人向高处走,可是沫诗缈是你能动的人吗?别以为你自己多聪明似的,水云和沫悠云不聪明吗?还不是被她耍的团团转,就连沫暮斯都流放千里不知生死,你以为你有几条命来算计她!” 在后宫里摸爬滚打多年,贤妃一眼就看穿了自己儿子的心思,更是对沫诗缈多了几分忌惮,“我原本想要与她合作给你谋划那皇位,如今倒好,你看你自作主张有什么好处!” 齐司尘没想到母妃竟是想了那么多,听到她说这话顿时有些紧张,“母妃你别气恼,我只不过是跟七表妹开个玩笑,回头给她赔礼道歉,她一定会原谅我的不是?” 贤妃无奈摇头,“煜儿你这玩笑,比当初在校场上的那个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只怕沫诗缈是不会原谅你的。” 齐司尘骤然听到往事,心中一骇,“我……” “罢了,这段时日不要再胡闹了,你这就是要大婚的人了,稳下心来吧,回头借助周琳儿的地位,未尝不是没有机会稳定皇位的。” 齐司尘原本也正是这打算,有周琳儿周国公主的身份,若是自己再能将沫诗缈拉拢到自己这边,将来争夺皇位,几乎是手到擒来。 可是如今,他得罪了沫诗缈,怕只怕与周琳儿的婚事也会由好事变成了坏事的。 只是看着母妃忧愁的面庞,齐司尘话到了嘴边却是没有说出口来。 飘雪多少听到了落霞斋上的对话,见小姐安然无恙的下来不由长吁了一口气,若是适才自己出手相救,只怕会暴露自己的,而齐司尘又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处置了的人。 “辛亏小姐你未雨绸缪,不然不就落到齐司尘的陷阱中了?” 看飘雪心有余悸,沫诗缈不由笑了笑,“齐司尘这次的确是拿捏住了我的漏洞,不过我本就不相信他,自然不会单刀赴会的。” 贤妃水岚,可是齐司尘的软肋。 回到慈宁宫的时候,沫之雨正在座位上,看见沫诗缈归来,她不由迎了过来,“小七去哪里了?” 沫诗缈淡淡一笑,“刚才看你不见了影子,出去找了下,这倒好我没找到你倒是自己回来了。” 沫之雨脸上露出一丝羞赧,“我适才去如厕了,总不能这事也对小七你说吧。” 沫诗缈闻言不由愕然,只是还未说话却是被齐瑶依拍了下肩头,“诗缈妹妹你太讨厌了,咦,六哥回来了。” 沫诗缈连忙摇头,“没什么事情了,忽然间想起之前已经解决了。对了,公主你适才怎么没去找我?” 论理,齐瑶依也是该追了上去的不是? 齐瑶依皱着眉头道:“别提了,刚才原本是追了过去的,只是十哥不知怎么的忽然洒了我一身酒水,我只好回去换衣服了。” 小心地看着那边的齐司珩,齐瑶依神秘兮兮道:“我觉得十哥好像是故意阻拦我似的,诗缈妹妹,你说他想要干什么?” 第一百八十三章 你可知是谁将你救上来的 沫诗缈笑了笑,“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怕是猜不出十皇子的心思。怎么不见了蒹葭郡主?” 齐瑶依“哦”了一声,“她被灌了两杯酒水,去休息去了,怎么了?” “没什么。”沫诗缈笑了笑,许是齐司珩误以为齐瑶依是去追齐蒹葭的,所以才洒了她一身酒水的。 只是齐蒹葭的酒量那般好,怎么会无缘无故地醉酒休息去了呢?沫诗缈唇角噙着一丝笑意,看向一侧端庄正坐的沫悠云。 “诗缈妹妹,你干什么去?” 看到沫诗缈再度离开,齐瑶依不由低声问道,却见沫诗缈回眸笑道:“我有些累了,出去透透气。” 慈宁宫里“咿咿呀呀”唱着思凡,不知道却是唱出了多少人的心声呢? 站在池塘前,沫诗缈目光落在那水中的锦鲤身上,轻声道:“鱼在水中游,鸟在天上飞。大姐怎么也出来了?” 沫悠云一身鹅黄色的宫装显得她多了几分出尘绝艳的气质,看着沫诗缈那般慵懒地倚在树上,不知为何她却是恼火了起来,她这个妹妹,无论何时似乎都能适应环境似的,真是贱丫头一个! “我担心小七因为贺礼之事而郁闷,所以特意来看望小七的。” 怕是来炫耀自己的吧? 沫诗缈撇了撇嘴角,眼中带着一丝笑意,沫悠云这般急功近利,看来那子夜韶华的效果当真是不错。 “大姐有心了,我……”沫诗缈忽然回过头去,“我没事的。” 她声调骤然一变,让沫悠云猝不及防,猛的往后退了一步,只是却不想她身后是一盆盆菊花,她顿时一脚踩到了花盆上,身体失去了平衡,身子猛地一下子倾斜就往水里掉。 沫悠云慌张之下,双手四处乱抓,眼看着自己要抓住沫诗缈了,可是她却是轻飘飘的一下子躲开了。 沫悠云脑子一懵,只觉得浑身似乎陷入了冰凉之中,她想要求救,却是看到自己上方,沫诗缈笑得粲然。 “大姐,这落水的滋味不好受吧。” 沫悠云破口吼道,只是池水却是灌入了她口鼻中,让她再没有呼喊的机会。 “你这是在做什么!” 背后骤然响起的呵斥声让沫诗缈浑身一颤,旋即却是唇角一扬,她站起身来看着来人,眼中带着淡淡的嘲弄,“十皇子说我在做什么?” 看着几乎要沉入池塘中的沫悠云,齐司珩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他刚想要上前,却感觉沫诗缈的手在自己眼前一挥,耳边是她轻声细语道:“成全你们,我很是大方的。” 这里面有诈!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齐司珩想要往后退,可是脑子却控制不了身体似的,他只觉得自己似乎被人推了一把,一下子就落到了池塘中。 整个人都被埋入了水中! 人被冷水一刺激,齐司珩骤然清醒过来,却见沫诗缈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脸上满是嘲弄神色。 只是下一刻,她却是脸上闪过一丝慌张,“快来人呀,大姐,你坚持一下,十皇子已经去救你了!” 被算计了! 齐司珩脑中顿时清明,却只见池塘边一瞬间的工夫几乎是围满了人,太后的声音也慢慢传了过来,“怎么了这是?怎么好端端地竟然落水了?” 池塘就在慈宁宫外,因为太后的千秋节也被打扮一新,四周的宫女太监听到求救声后第一时间来到了这边,看着十皇子抱着沫家大小姐从池塘中出来,沫家小姐因为落水而浑身湿透,蜀锦的衣衫贴在身上,玲珑毕现,几个太监连忙移开了眼。 沫诗缈脸上带着慌张,“都是诗缈的错,适才大姐过来的突然,我反应过头推了一把,一不小心就把大姐弄到了池塘里,辛亏十皇子赶到的及时,跳入水中救大姐上来了。不然若是大姐因为我的意外而出了事,我良心怎么能安呢?” 看着惶恐的沫诗缈,太后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只是看着浑身湿透了的两人,她一双写满了沧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还不快些带沫大小姐去换身衣服?让御膳房里熬些姜汤送来,珩儿你怎么来了这边了?” 齐司珩闻言不由看了沫诗缈一眼,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看着沫诗缈出来而尾随出来的吧?“回皇祖母的话,孙儿是喝了几杯酒有些醉意,所以才往这边来吹吹风的。” 太后闻言脸上闪过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这样子醒酒,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齐司珩只觉得太后这似乎话里有话,想起沫诗缈适才说的那一句“成全你们”,他顿时抬起了头,太后不会是要给自己和沫悠云赐婚吧? 沫悠云的落水似乎只是一个小插曲似的,返回了慈宁宫中众人依旧听戏赏舞,似乎那小插曲无关紧要似的。 沫悠云醒来后猛地睁大了双眼,看着坐在床头的母亲道:“娘,这次是沫诗缈推我下水的,有朝一日,我一定也要让她尝尝这滋味!” 水氏看着一脸恨意的女儿,忽然间心头微微一酸,“你怎么去找了沫诗缈的麻烦?云儿,你可知是谁将你救上来的?” 沫悠云闻言顿时一惊,她不知道为何当时好想要什么东西在池塘下面抓住了自己的脚,让她挣脱不开,以致于她很快就呛了水,人事不知。 “我记不清楚了,总之不是沫诗缈就好!” 水氏看了女儿一眼,眼中满是无奈道:“云儿你可知,十皇子救你的事情被太后皇后她们看到了,太后适才问我的意思,是想要让你嫁个十皇子做皇子妃。” 沫悠云闻言大骇,怎么可能! “十皇子喜欢的是,是……不是我,我不要嫁给他!”再说他一个没了亲娘的皇子,根本不可能得登大宝,圆了自己的呃皇后梦的。 她沫悠云才不要将自己嫁给一个注定当不上皇帝的世子。 “母亲,让六妹,让沫诗缈嫁给他,我要嫁给未来的太子,成为一国之母,才不要嫁给齐司珩,一辈子没有出息!” “啪”的一声脆响,是水氏的回答。 “你以为众目睽睽之下,你还能逃脱的了这婚事吗?要不嫁给十皇子,要不一辈子青灯古佛在家庙里将养到老,你别忘了沫雯菲当初是为何嫁到承恩侯府的!” 看着勃然大怒的水氏,沫诗缈骇然,“母亲,我……” 到底还是心疼女儿,水氏坐在了床头,看着沫悠云道:“十皇子固然没有什么优势,可是你要记得,你是当朝丞相的女儿,身份金尊玉贵,想要成为一国之母并不无可能。” 沫悠云刚要说些什么,却是听到门外宫女禀告道:“夫人,小姐,蒹葭郡主前来探望。” 不远处,沫诗缈兴致勃勃地看着暖阁殿前的事情,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情敌相见分外眼红,齐蒹葭,这是我送给你的新婚礼物,可还满意吗?” 就在齐蒹葭进了暖阁的时候,上官芙蓉来到了沫诗缈身边,“成全了他们,就不怕沫悠云和齐司珩勾结,对你更加不利?” 虽然太后并没有赐婚的旨意,可是在场的人无不是眼尖的,违背了“男女授受不亲”这一礼法的两人,只有成婚的份儿了。 只是上官芙蓉有些不懂,齐司珩也是有武功的,怎么会亲自跳下水去救沫悠云呢?若是她没有看错的话,齐司珩更感兴趣的应该是诗缈才对。 沫诗缈唇角微微扬起,“芙蓉姐姐你怎么知道他们会一心呢?至亲至疏夫妻呢,说不定他们连夫妻都称不上,不过是一对怨偶罢了。” 沫诗缈不会无的放矢,说出这话来定是有十足的把握。 上官芙蓉也不再多说什么,偕同沫诗缈一道离开,“那我就拭目以待好了,只希望到时候这戏能够精彩几分才是。” 那是自然,沫诗缈笑了笑。 自己特意选了这么个好日子,安成平在前朝而不是在这里鞍前马后保护沫悠云,自然要收到最好的效果了。 回到府中没多久,宫里就已经下了赐婚的旨意。 梨香院内老夫人有些错愕,看着沫诗缈道:“怎么会无缘无故赐了婚的?” 她语气中带着几分责怪,显然是将这事怪罪到沫诗缈身上了。 沫之雨没想到祖母听到旨意后竟然会这么激动,不问青红皂白就责怪小七,当即团委沫诗缈说话道:“大姐和十皇子就和当初风波阁里的安灵儿和四皇子一样,这根本不关小七的事情。” 察觉到沫之雨的不悦,老夫人后知后觉到自己的语气似乎太苛责了,这才缓了几分道:“七丫头别怪我紧张,只是和皇室联姻,我只是有些担心罢了。” 老夫人这也算是道歉,只是沫诗缈却并不打算接受,“老夫人过虑了,能够结亲皇家,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老夫人这话若是被锦衣卫的听到传到皇上耳中,只怕对相府不利。孙女有些累了,先回去歇着了,告辞。” 看着沫诗缈那唇角扬起的笑意,老夫人忽然间觉得一阵心寒,为什么她觉得自己越发猜不透这个孙女了,她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林妈妈冷眼旁观,看老夫人陷入沉思,不由轻声道:“六小姐,老奴去向七小姐解释一下,麻烦六小姐照看一下老夫人。” 沫之雨自然知道小七是生气了的,毕竟祖母这般不问青红皂白的实在是让人心寒,若是自己怕是更为恼火。 难得小七还能顾全大局,只是……母亲和大姐不是一直希望联姻皇室吗?为什么祖母对这门婚事却是这般不满?希望林妈妈能够解释清楚,她可不希望祖母和小七再度生分了,就像前段日子。 第一百八十四章 公主这次怎么没来? “小姐,六小姐在拐弯处快要过来了。”翠丝听到府外管家的禀报,跟沫诗缈说道 沫诗缈迟疑了下,这个点过来?六姐姐还在为白天的事情担心,担心自己对老夫人不利吗?她拿起手中的暖壶等着沫之雨的到来,不久就看到一个红衣少女的到来。 “小七,我有件事情藏在了心理好久,不知道跟谁去说,这俩天一直睡不着。” 沫之雨放下披风焦急的说着,沫诗缈看着她焦急的样子难不成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母亲是谁害死的?还是说别的事情,正当沫诗缈想出神的时候,沫之雨开口说道:“小七,我前几天本想去父亲房中给父亲送东西的,却不想听到了,父亲并不是真正的父亲!” 沫之雨一出口,震惊了房中的所有人,木儿听到沫之雨的那席话时候,连忙打开门看看屋外有没有闲杂人等,然后和翠丝离儿等人识相的在外面吧了风,屋里就只有沫之雨和沫诗缈俩个人了,沫诗缈看着眼前的沫之雨,居然把这么大的事情告诉了她。 “六姐姐,伯父怎么可能不是伯父呢?”沫诗缈疑问的问道。 “小七,你还记不得父亲好几次都想至叔叔于死地,我听说婶婶怀你的时候,差点小产,我查了好久,这人就是母亲手下的一个丫头,母亲和父亲想要在叔叔家安排自己人。”沫之雨本想说自己其实是重生的,但是想想,如果自己说了估计也不会相信吧。 “六姐姐,这事关重大,你有跟别人说过吗?”沫诗缈觉得眼前的沫之雨就像自己以前看的重生小说的女主,如果真的重生的话,那么,六姐姐应该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 “没有,就只跟你一个人说了”沫之雨摇了摇头,俩人商量之后,看天色已晚,沫诗缈就让侍卫送沫之雨回府了,自己在想着刚刚沫之雨跟她说的事情,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上官夫人府下了帖子,大小姐,六小姐好像说身体不适就不去了,现在就只有小姐你一个人?” 上官夫人府此番宴会的主角是林月如,定国公丧偶多年,府中没有女主人自然是不好举办宴会的,而且定国公又是军旅出身,用他的话说是粗人一个,齐帝体恤老臣子,便是让上官夫人举办这早春宴。 看到沫诗缈的到来,倒是有几个府中的小姐脸色一变的,毕竟京城传言纷纷,谁都生怕沾上沫诗缈这瘟神,让自己阖府不安的。 上官芙蓉一眼就看到了沫诗缈,她正要上前,却不想林月如却是迎了过去,上官芙蓉顿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虽然都说这月如郡主好性子,可是她却不以为然。 林月如也是极有个性的,她喜欢的人便是别人再怎么说她都不会相信,而她不喜欢的人,她虽然不会不与之交谈,可是整个人却都是淡淡的,让人知难而退。 显然,定国公不是个粗人,大老粗怎么会教出这般聪明的女儿呢? “诗缈姐姐,我都说你要是再不来就去接你呢,可巧你来了。” 林月如还是这性子,她喜欢的就是喜欢,不喜欢的从不勉强,若是别人说这话沫诗缈定会认为那人不过是敷衍自己,可是林月如却不是。 她向来说到做到,是不会说什么虚假的话的。 “我外祖父嫌弃我装扮的不合适,非要让我换了一身打扮,所以耽误了时间。”沫诗缈一点内疚也没有,老太爷宠爱她京城里无人不知,事无巨细,这事推到老太爷身上是半点问题也没有的。 林月如吐了吐舌头,“老太爷真是宠爱姐姐。” 说话间,水雪乔也是过了来,“如今月如郡主竟是把诗缈霸占了,看来往后公主可是要难过了。” 齐瑶依很是缠着沫诗缈,这也是京城贵女圈里不争的事实,只要是沫诗缈出现的宴会,齐瑶依十之七八会前去的,而到来之后就是片刻不离的围绕着沫诗缈,就算是被嘲笑为沫诗缈的小跟班她也浑不在意。 “咦,公主这次怎么没来?” 水雪乔不由问了一句,沫诗缈也是皱起了眉头,这段时间她为沫之雨的事情伤透了脑筋,倒是真的没怎么注意齐瑶依的举动。 “她去南山狩猎了,估计这几天是不会回来的。” 姗姗来迟的南宫语嫣解释了齐瑶依缺席的缘由,只是却惹得林月如不解,“不是几位皇子和勋贵府中世子去了吗?怎么瑶依公主也去了?” 南宫语嫣神秘一笑,“公主金枝玉叶想要干什么从来是随心所欲的,皇上又不管,自然是任由着她去了。” 南宫语嫣话中有意,林月如虽然明白却不是很清楚这其中含义究竟是什么。 沫诗缈闻言却是皱眉,齐瑶依自然是追随南宫默言的脚步而去的,只是齐帝任由齐瑶依这般作为,难道是默许了她的举动? 看到林月如皱着眉头,水雪乔轻声解释了一句,前者豁然开朗,顿时看向了南宫语嫣,眼中带着一丝笑意。 “好了,这梅子酒已经开封了,大家过来尝一尝,看味道如何。” 远远散发出的青梅酒香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沫诗缈落后一步,却是被一个小丫环请了过去,“郡主,我家夫人有请。” 沫诗缈迟疑了一步,最后还是跟着那小丫环过了去,上官芙蓉抬头的瞬间却是见沫诗缈离开,她不由皱了皱眉头。 母亲,她让诗缈过去,却是何意? 上官夫人气色很好,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并不明显,这一张脸足以让花信年华的女子妒忌,也难怪有人会说齐帝对上官夫人特别优渥,这一张脸足以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沫诗缈在打量上官夫人的同时,后者也在打量着沫诗缈。 “说起来,我们虽然见过不少次面,可是却也不曾像这样交谈过,京城里向来是热闹得很,让人安静说话的工夫都不多。” 沫诗缈闻言一笑,“是诗缈疏忽,未能多来拜访夫人。” “要是芙蓉有你这三分狠劲儿,也许我会更放心些,可惜……” 上官夫人这一句话格外的露骨,沫诗缈脸色却是不变,“芙蓉姐姐性情稳重,做事比我更有分寸,向来是我要学习的。” 上官夫人对自己的女儿最是熟悉,并不会因为沫诗缈的一两句话而改变对女儿的看法,她拿起了茶壶,为沫诗缈斟了一杯茶,“性情稳重不假,可是守成有余,进取不足,若是韩文清这般死皮赖脸地对你,你又会如何处置?” 沫诗缈闻言一愣,上官夫人特意找自己来,莫非是想要让自己出主意,如何打消韩文清的非分之想? 她略一思忖,轻轻品尝了一口茶水,笑着说道:“若是我,定是让他后悔当初怎么会看上了我。” 她这句话说的狠戾,上官夫人闻言却是眉开眼笑,只是旋即眉眼中却又是有淡淡的无奈,“可惜芙蓉没你这脾气,不然韩文清又怎么敢死皮赖脸地缠着她?” 而且,这背后,定是有那贱人指使的! “夫人是要我帮忙?” 上官夫人不会无缘无故地跟自己提及韩文清,上官芙蓉的无奈她也是看在眼里的,只是她和上官芙蓉到底是不一样的。 她重活一世,目的是为了报仇,很多东西都看得轻贱,包括感情。可是上官芙蓉不一样的,她虽然八面玲珑,唇舌上是伶牙俐齿,可是却到底是心慈手软的。 韩文清错就错在喜欢了她,可是她虽然厌恶,却并不会伤害,终究是一个仁字。 上官夫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没想到沫诗缈竟然会是主动开口,“你有什么条件?” 沫诗缈既然开口,自然是有她的办法的,自己不需要过问,需要问的,如今却只有一件事情罢了,沫诗缈帮助自己,想要得到什么。 闻言,沫诗缈笑了笑,再度举杯喝了一口茶水,“夫人莫非以为我和芙蓉姐姐的交情尽数都是假的不成?” 上官夫人闻言一怔,沫诗缈的性情她是知道的,如今这一句倒是有些动怒了似的。 “便是当做我还芙蓉姐姐一个人情好了。当初若不是我,她也不会受那么一遭罪。” 上官夫人闻言愣了一下,沫诗缈说的是当初芙蓉中了那千日醉的事情?看沫诗缈要离开,她骤然站起身来,“这件事我不曾告诉过她,如今可以告诉你,只是你眼下必须保密,不能告诉芙蓉,你可否做得到?” 沫诗缈缓缓转过身去,“夫人若是信不过我,又何必这般呢?” 上官夫人有瞬间的失神,旋即却是笑了起来,果然是个伶俐的丫头,自己选中她来帮芙蓉断了这情思,看来还真是选对了人。 “说来,这事你也是知道一二的。” 沫诗缈有瞬间的迟疑,旋即却是得到了证实。 “周夫晏不是把他调查到的都告诉你了?你如今只差我的证实了,不是吗?” 即使要说出的是自己心底深处的秘密,可是上官夫人却是没有半点神色变化,沫诗缈不禁诧异,她怎么会和周帝有所交集,又怎么会来到大齐? 微服私访! 第一百八十五章 芙蓉重蹈覆辙? 沫诗缈脑中瞬间犹如闪过惊雷,飘雪当日因为周琳儿所言之事一时间都浮现在脑中,上官夫人看着这流露出震惊的清秀的脸,语气中多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释然。 到底是尘封多年的旧事,要她心无芥蒂的张口对一个小辈说出,她虽然知道沫诗缈为人,可却是过不了自己那关,难免有些介怀的。 沫诗缈的调查自己多少也是知道的,有些事情自然是瞒不住别人的,只是现在却不是合适的时机,若非是韩文清对芙蓉步步紧逼,她也不会出此下策的。 “夫人放心,我自然会帮芙蓉姐姐的,只是……”沫诗缈抬眸,看向上官夫人的眼睛道:“究竟是芙蓉姐姐不懂得拒绝,还是夫人不想要他们在一起?还请夫人如实告知。” 上官夫人脸上闪过一丝笑意,旋即却是斩钉截铁道:“芙蓉重蹈覆辙?那样的悲剧,一次就够了,是什么,重要吗?” 她没有直接说出,可是言下之意分明是后者的缘故。 面对聪慧如沫诗缈,再多的隐瞒其实却也不见得有用,不过是徒劳罢了。而且,她那么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芙蓉的身世,这一问,不外乎是想要知道自己的心意罢了。 她的心意,很明确,不是吗? 沫诗缈不再多说什么,起身向上官夫人告辞,“夫人,若是没有什么事情,诗缈告辞。” 上官夫人没有挽留,毕竟这早春宴是为林月如举办的,沫诗缈也是齐帝册封的郡主,露了一面却又是消失,这要是传出去,不知道又是会被有心人编排成什么样子呢。 “诗缈你去干什么了,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就没了人影,害我担心了半天?” 林月如皱着小脸,担心却也是发自肺腑的,沫诗缈见状一笑,“舅舅吩咐我去拜见夫人,有些生意上的事情和夫人探讨一下,刚才一时心急就忘了跟你们说一声,怎么样,夫人酿制的梅子酒味道如何?” 林月如并不怀疑沫诗缈所言,云詹将云家的部分生意交给沫诗缈打理这件事京城众所周知,只是上官芙蓉闻言却是有些惊异。 母亲这些年很少过问生意场上的事情,除非是极为重要的大事,一般的事情都是交由自己处置的。 难道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成? 可是倘若真是大事,云家又怎么会让诗缈处理?她虽是聪慧,可是却也不过是在洞察人心上罢了,生意场上尔虞我诈,奸险的不只是人心,不是吗? 上官芙蓉若有所思,根本没察觉到沫诗缈一闪而逝的打量。 二月天气,上官夫人府的迎春花开了一片,心灵手巧的丫环们纷纷采撷花枝为自家主子编制各色的小玩意,木儿擅长女红,可是对于花枝却怎么都是巧妇难为。 飘雪更别提了,最后还是沫诗缈接过了木儿手中的迎春花枝和柳条。 “沫姐姐你好厉害,竟然会编制小花篮,好漂亮,能送给我吗?” 一身粉嫩打扮的韩文雪脸上满是惊诧,眼中流露出的喜爱之色溢于言表,恨不得能将这小花篮吃进眼睛里似的。 沫诗缈笑了笑,吩咐飘雪和木儿再去折一些枝条过来,“这个不太好,我再编一个送给你。” 韩文雪却是将那小花篮拿了起来,如获至宝一般,“哪有,沫姐姐你编的比她们的都要好,这个也送给我,都说好事成双,姐姐再给我编一个好不好?” 韩文雪实在是喜欢的很,竟是将沫诗缈当做了自己的兄长,撒起娇来。 倒是和六姐姐有几分相像。沫诗缈心底里莫名柔软了一下,唇角荡漾出淡淡的笑意,“也好,我再给你编些小玩意吧。” 韩文雪点头如捣蒜,看着沫诗缈竟是用一根柳条编出了一个青色的小蚂蚱,她眼睛几乎都要瞪出了眼眶,“沫姐姐你真是心灵手巧,你教我好不好?” 沫诗缈笑了起来,韩府宠妾灭妻,却不想这个庶出的小姐却是这般天真的性情。 “我当初学这个都把手刺破了,韩小姐真的要学?” 韩文雪摇了摇头,却是说道:“怎么会刺破手呢?沫姐姐你现在闭着眼睛都能编出来这小蚂蚱吧?” 沫诗缈闻言一笑,可不是吗? 熟能生巧,熟能生巧,可是从不熟到熟,再到如今的巧,她所经历的是眼前这个养在温室里的小娇花所想象不到的。 “真的,想想你哥哥当初为了练习骑射毁了多少的弓箭你就知道了。” 韩文雪原本半信半疑,只是听沫诗缈提及兄长却是选择了相信她,“沫姐姐说这话像是知道我哥哥练习骑射似的,不过哥哥真的很辛苦的,娘说哥哥虽然是世子,可是要是不被人看低,就一定要好好练习骑射,有拿得出手的本事,否则别人定会嚼舌头根子的。” 这位韩大人的宠妾倒是个知晓道理的,沫诗缈笑了笑,“你娘说的不错,所以你哥哥也很争气。” 韩文清本是妾出,其母薛氏是韩大人的宠妾,当初薛氏诞下韩府长子,韩大人欣喜若狂,竟是上书请齐帝册封韩文清为世子。 韩夫人常年缠绵病榻,不孕的毛病几乎传遍了京城,当时又有韩妃为兄长美言,最后韩文清被册封为世子,记名在韩夫人名下。 生母薛氏更是受宠,经常抱着儿子在韩夫人耀武扬威,以致于气死了缠绵病榻的韩夫人,韩大人宠妾灭妻的传闻京城无人不知。 韩妃气恼兄长不争气,可是却也无可奈何,毕竟她又不能出宫,时时监督自己那不争气的哥哥。 薛氏膝下有子,而且又身怀有孕,满以为自己会成为韩夫人,可是最后却不想韩大人再度有了夫人,却不是她。 而是安平侯府的大小姐,未婚夫死了两个后一直云英未嫁的安灵儿。 安灵儿嫁入韩府后,薛氏依旧扬眉吐气,只是那日子并不长久,因为安灵儿也怀孕了,而且还成功生下了韩府的嫡子。 世子非嫡出,嫡出非世子,韩府这五年来再无安稳。 只是安灵儿却也是知晓大理的,虽然与薛氏掐架掐的不亦乐乎,可是对韩文雪却又是好的没话说。 薛氏恼火,可又能说什么?难不成对安灵儿说不准对我女儿这么好,教坏了她? 她要是这么一说,只怕韩大人都要动怒了。 沫诗缈多少听飘雪提及过韩府的事情,毕竟安灵儿可是出身安平侯府的。对于韩文雪这般性情,她多少有些意外。 要么就是这位韩小姐心思阴沉,是另一个沫雯菲,薛氏和女儿之间在唱双簧,要么就是这位韩小姐是个凡事不走心的人,性子是无比的单纯。 所以,打消韩文清的心思,自己定是要从韩文雪下手才是。 “是呀,哥哥是最好的,他说自己这次去南山狩猎,一定要猎到那头红狐!” 沫诗缈闻言一愣,“红狐?” 韩文雪点了点头,“是呀,都说这次南山有红狐出没,所以几位皇子和哥哥他们才去南山狩猎的,真不知道红狐有什么好的,哥哥一直念念不忘,明明胳膊上旧伤发作还坚持要去,说什么一定要猎到红狐,把那红狐皮子送人,也不知道送什么人。” 沫诗缈手上一怔,另一只即将完工的小蚂蚱却是功亏一篑。 “哎呀,这只小蚂蚱死了。”韩文雪拿走了沫诗缈手中的翠色小蚂蚱,眼中满是遗憾之色,几乎就要落泪。 沫诗缈却是没听见一般,脑中满是那红狐的事情。 她要是没有记错,当初在长公主府的东墨湖上的比赛,齐司冥所出的彩头不就是一张红狐皮子吗? 当时比试结束后,她隐约间还听谁说韩文清因为输给了四皇子而气得摔了船桨。 红狐皮子,联想起来沫诗缈不由无声一叹,韩文清当初心心念念那红狐皮子就是为了将其送给上官芙蓉吧?只是,他当初输了,所以这次听闻南山有红狐出没,说什么都要去的。 “沫姐姐,你怎么了?叹息什么呢?”韩文雪仰起头,不解问道。 沫诗缈收回了思绪,看着一脸不解的小丫头笑了笑,“没什么,没想到一段日子没有编过这小玩意竟然手生了。” 正说话间,却是木儿和飘雪抱着一堆花枝柳条的回了来,身后还跟着林月如等人。 “诗缈你不公平,只给韩小姐编小花篮玩,怎么能不给我一个?”林月如当即“叫嚣”道,沫诗缈无力扶额。 一旁飘雪和木儿眼中露出一丝歉意,她们俩知道小姐有话要跟韩小姐说所以故意走得远远的,却不料被林月如碰上了,而且还是怎么都甩不掉的,就知道,给小姐带来了麻烦的。 上官芙蓉适才远远看见沫诗缈和韩文雪说话本就是心中起了疑,看林月如这般指责,她倒是想要听听沫诗缈是怎么解释的。 “韩小姐才多大,月如你又多大了,还跟一个小孩子计较这些,真是越发出息了。”沫诗缈无奈摇头,林月如有时候真的很小孩子的,这点也的确有些让人头疼。 当然,她小孩子原因却是因为信得过你,否则,月如郡主却也是有脾气的。 第一百八十六章 你喜欢韩文清吗? 上官芙蓉闻言皱了皱眉头,诗缈说的没错,韩文雪今年才十二岁罢了,对于她们而言还真得只是个小丫头,可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解释有些牵强。 林月如闻言却是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旋即却又是不管不顾道:“你比韩小姐大,也比我大,我们都小,你当然要公平的,是不是?薛姐姐你说呢?” 上官芙蓉心中有事,附和的茫然,沫诗缈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好了,等我给韩小姐编完这个小花篮就给你编一个,要是让人知道落落大方的月如郡主私底下却是这个样子,还不让人笑掉了大牙。” 林月如却不在乎沫诗缈的“嘲笑”,“他们笑他们的,与我何关?” 要是一直活在别人的看法中,那该多累呀,她才不要呢。 沫诗缈闻言一笑,可不是吗?若是活在别人的看法中,只怕自己别说是报仇雪恨了,只是羞耻心就早已经让自己悬梁自尽了。 韩文雪很快就和林月如一起拿着那小花篮离开了,两人一路笑语,显然是要和其他贵女比上一比的。 上官芙蓉停在了沫诗缈身边,看着她手指灵活,不由莞尔,“小时候我也学过这个,只是后来老是被柳枝戳破手指,就再也不学了。” 沫诗缈头也没抬,“是夫人怕你伤了自己,所以才阻止你学这个的吧?” 上官芙蓉没想到沫诗缈竟然一语戳破了自己隐瞒的事实,她脸上闪过一丝笑意,“是,母亲向来对我管束甚多,这一辈子也许都会如此。” 上官芙蓉脸上闪过一丝愧疚,她原本是想套沫诗缈的话的,可是却没想到惹起了她的伤心事,一时间,她有些尴尬,却是听沫诗缈道:“芙蓉姐姐想知道夫人究竟跟我说了什么?” 上官芙蓉闻言显然是一惊,她没想到沫诗缈一下子就点破了自己的心思,这让她有一些无力回避的感觉,却又是不得不迎上去。 “我想,我没有什么好隐瞒你的,不是吗?”上官芙蓉是当初第一个对她伸出援手的,沫诗缈是不会忘记的。 适才,上官芙蓉固然有试探自己的意思,可是她也用哀兵之计反击了回去不是吗? 因为自己的伤心事,上官芙蓉的情绪定不会像之前那样的,起码不会有兴师问罪的态度,不是吗? 上官芙蓉闻言又是一愣,她脸上挂起了尴尬,好一会儿才消失,毕竟是她小人行径在前了。 其实,母亲找诗缈说话,不就是因为信得过诗缈吗? 而母亲对她德信任不就是建立在自己对其信任的基础上吗?自己若是直言直语,诗缈也不会隐瞒什么的,偏生她却是起了试探之心。 一时间上官芙蓉满心都是愧疚,只是感觉一双手抓住了自己,她忽然间愣了一下,却是迎上了沫诗缈那清亮的眼眸。 “感情的事向来是勉强不得的,芙蓉姐姐你告诉我,你喜欢韩文清吗?” 上官芙蓉尴尬堪堪消去,可是却是听到沫诗缈这般直接的言辞,她顿时一愣,脸上旋即是挂起了一丝红晕,“诗缈,你在胡说什么?我……” “你迟疑了,所以你不知道你的心思?或者说你想要告诉自己不喜欢他,那是因为夫人不让你喜欢他?又或者你是想对我撒谎,可是却又怕欺骗我不好,所以在想自己该找一个什么样的理由,是吗?” 沫诗缈语气平静,可是这话却让上官芙蓉一点不平静。 “我……”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她也不知道,适才自己那一瞬间的犹疑,到底是为了哪个原因。 “芙蓉姐姐,为什么不问问自己的心呢?你为什么会喜欢韩文清,他可是哪里打动了你的芳心?你又为什么不喜欢他,他又是哪里惹怒了你?” 沫诗缈知道自己有些残忍,可是有些事情她必须去做的。 答应了上官夫人的事情她要做,而上官芙蓉是自己的好姐妹,她也不可能看着她迷茫着不知所措。 而且,韩府……当初老夫人曾经要将自己许配给韩文清,不是吗? 韩文清固然不知情,可是韩大人和他的好妹子韩妃可是知情的。这样谋算,怕是芙蓉姐姐嫁进了韩府,她与自己的姐妹之情也就荡然无存了。 上官芙蓉脸色晦暗不定,良久才慢慢道:“我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还是不喜欢韩文清,为什么她也不知道,所以她才会迷茫,找不到自己的定处。 当初,她能斩钉截铁地对母亲说自己对韩文清没有一丝感情,可是如今她却无法坦然的面对母亲了,所以,母亲才找诗缈来帮自己的? 沫诗缈眼中闪过一丝怜惜,可是旋即却又是恢复了强硬的姿态,“既然姐姐你不知道,那我就跟你说清楚好了,你以为你喜欢韩文清,那是因为他强势的一直在追随着你的脚步,他喜欢你京城无人不知,甚至好事之徒都在说韩大人世子什么时候能够抱得美人归!可是这场追逐里面,芙蓉姐姐你可知你处于什么位置?你一直被迫的拒绝,一直在忍让,可是韩文清却不曾死心,以致于你心软了,觉得自己太过于铁石心肠了,是吗?” 上官芙蓉身体微微一晃,沫诗缈扶着她坐了下来,她有些迷茫,“你是说我不喜欢他?” “你为什么喜欢他?他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你是天之骄女,生意场上便是半百的老生意经也不一定是你的对手,可是生意场上得意,你却一直感情上空白,不是吗?一个坚持不懈喜欢你的人,让人心软,让你动容,旋即会让你觉得你也喜欢了他。” 看着上官芙蓉眼角几乎溢出了泪水,沫诗缈继续道:“韩文清有什么?韩大人世子的名头?可是京城里最不欠缺的就是勋贵世家了,长宁侯府岳世子,甚至镇南公府南宫世子,却又是哪个比他差?岳世子高中榜眼,如今是翰林院行走,南宫默言少年成名名震南疆,韩文清却又有什么?他文采不比岳世子,武功不及南宫默言,他哪一点让姐姐你动心?” 上官芙蓉两眼朦胧,喃喃道:“我也不知道,你说为什么我偏偏遇上了他?” 沫诗缈唇角微微勾起,“是孽是缘谁知道呢?感情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姐姐也许是喜欢他的,可是我问姐姐一句。” “什么?”上官芙蓉擦去了眼角的泪水,看着沫诗缈的眼神还带着几分迷离,显然还陷在痛苦之中。 “若是夫人和韩文清你只能选一个,你选择谁?”沫诗缈一字一句说出,上官芙蓉脸色瞬间一变,她几乎张口欲出不会有这样的选择,可是最后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头低了下去,沉重的几乎抬不起来似的,这让沫诗缈感到心疼,可是却还是没有去安慰她。 “芙蓉姐姐你总是要做出选择的,一个是生你养你的母亲,一个是爱你入骨的人,可是他们不能共存!” 说完最后一句,沫诗缈站起身来,看着尘土里落下的一滴清泪,她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这个答案很是残忍,其实上官芙蓉不说她也知道,可是自己却不能再步步紧逼了,斩断情丝,却也是要给她些时间来缅怀她尚未体味却又失去的爱情,不是吗? 沫诗缈的再度到来让上官夫人愣了一下,旋即却是明白了一二,“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跟她说了,也许你的话,她多少能听进去一二。” 沫诗缈唇角扯出的笑意满是苦涩,“我总觉得自己是坏人姻缘的,只是我身上罪名那么多,却也是不差这一条了,只是希望夫人能够体谅芙蓉姐姐。” 上官夫人点了点头,“这个自然。”芙蓉是自己的女儿,自己又岂会毁了她? 沫诗缈并没有当即离去,她站在那里,看着上官夫人,眼中闪耀着一丝光亮,“夫人让我毁了芙蓉姐姐和韩文清的姻缘,我已经做了一半,只是夫人能否告知我,夫人又是给芙蓉姐姐定下了哪家公子?” 上官夫人脸上露出一丝诧异,可是旋即却是苦笑,“果然瞒不住你,她的婚事我原本想要让她自己做主的,可是如今看来,是不可能的。” 沫诗缈脸上露出一丝错愕,让上官芙蓉做主自己的婚事? 上官夫人若真是给出过这个承诺的话,为何上官芙蓉时至今日都不曾做出选择,她比自己还要大两岁,二九年华,云英未嫁,早已经被有些人诋毁了。 上官夫人无奈苦笑,“说来这事情也怪我,过早让她接触生意场上的事情,尔虞我诈以致于她对人都有着提防之心,好不容易有个人感动了她,可是却又是她绝对不能嫁的人。” 沫诗缈表示明白,生意场上最是见人心,就像是自己,因为前世被感情背叛,这一世不也是对感情不十分信任吗? 齐司冥和韩文清是相似的,都是那般横冲直撞闯入了自己的生活的,可是两人却又是不一样的。 第一百八十七章 要喝酒吗? 韩文清自身难保,又能拿什么来保护上官芙蓉呢?上官芙蓉要的是感情,可是她更需要的则是一个能保护她的人。 上官夫人所言不错,韩文清并不是好的人选,即使不说别的原因。 “我为她选中的人你也熟悉,是你堂兄,沫暮斯。” 沫诗缈神色蓦然一变,看向上官夫人的目光都带着几分狐疑,“夫人莫不是在开玩笑?” 上官芙蓉和沫暮斯几乎没有任何交集,这与上官夫人之前承诺的婚事自己做主,未免相差太多了吧? 上官夫人闻言笑了笑,“我为什么开玩笑?沫暮斯是你堂兄,你应该很是熟悉他的人品,莫非他有什么隐疾不成?所以你才这般震惊?” 上官夫人这是在跟自己开玩笑?沫诗缈摇了摇头,只觉得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我选择沫暮斯也是思量许久的,你放心,我不至于坑害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不是吗?” 沫诗缈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却一时间脑袋迷蒙了似的依旧没有想明白。 “有什么不知道的,你可以去问问你姑姑就是白帝,他和沫君宁相识久矣,想来这件事他并没有告诉你。” 沫诗缈闻言又是一愣,姑姑和沫君宁是旧相识?可是为什么自己一点不知道? 上官夫人不再多说什么,沫诗缈一肚子疑惑地离开,看着主子迷惑不解的模样,飘雪和木儿交换了一个眼神。 最后还是木儿开口问道:“小姐,有什么事情吗?” 为什么从上官夫人府出来之后,小姐反倒是神色越发凝重了,白帝交代的让小姐散心的目的完全没有达到嘛。 沫诗缈闻言忽然间一个激灵似的,却是看向了飘雪,“姑姑和沫君宁认识?” 飘雪点了点头,理所当然道:“当然是认识的,当年沫君宁外放,就是管辖在白帝城于大齐交界处,姑姑和沫君宁不认识才怪,毕竟沫君宁是将军的弟弟。” 飘雪竟是有些鄙夷的语气,这让沫诗缈尴尬了一下,她还真是脑子糊涂了,竟是忘了这层关系。 只是这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和上官芙蓉有什么关系呢? “小姐,当初二老爷刚回来的时候送了您一套粉紫色水晶石的首饰,这会不会是舅老爷的手笔?”木儿小心的猜测道。 当时,别说是自己,便是小姐也惊讶二老爷的手笔不是? 那一套粉紫色的水晶石首饰只怕是将二房的家底掏光了也不可能换的来的,何况二老爷向来是个清贫的官,哪有什么丰厚的家底呀。 沫诗缈闻言脑中顿时闪过一丝亮光,笑着看向木儿道:“你倒是提醒了我了。” 自己直接去问白衡不好,那就用那首饰投石问路好了。 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疑惑,沫诗缈回到将军府的时候脚步都轻松了许多。 上官夫人早春宴后,京城里大小宴会不曾断绝,这家生辰寿诞那家添丁之宴,沫诗缈不方便出席的便都拒绝了,只是水皇后的请帖却是无法拒绝的。 踏春节,水皇后的心思昭然若揭,可是谁也不会点破。 水莲儿也是大女当嫁的年龄,齐司轩身为齐帝长子婚事却还是没有定下来,这踏春节究竟是何目的几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了。 适龄的勋贵官宦家的小姐世子们都得到了邀请,沫诗缈看着锦盒中的粉紫色水晶石,眼中都闪现着粉紫色的光芒。 “就用它好了。” 她向来喜欢的湖青色,可是不知为何,这粉紫色的晶石却是得了她的眼缘似的,也许她真的和娘很像吧。 沫诗缈的打扮别出心裁,这让水皇后微微一惊,旋即却又是露出了笑意,“看白帝宠爱你这传言一点都不假,这首饰我二十多年前倒也是见过,不过是淡粉色的,你母亲当年那一身装扮不知惊艳了多少人。” 好在今天沫诗缈虽然首饰上夺人眼球,可是衣裳却也是一般罢了,不至于让莲儿落在下风。 沫诗缈没想到自己还未见到姑姑,却是水皇后无意中吐露了当年的事情,看来这一套首饰的确是姑姑托沫君宁送与自己的不错。 似乎问题越来越多了,沫诗缈心底里一笑,只是抬眸的瞬间看到与齐司珩携手而来的沫悠云时,她脸上的笑意更是璀璨了几分。 神仙眷侣宛如天人,没想到沫悠云如今还能保持这一张美人皮,倒是真不容易。 向水皇后问安后沫悠云竟是没有像以往一般同自己“姐妹情深”,这让沫诗缈有些意外,这不像是沫悠云的作风呢。 沫诗缈上前一步,沫悠云却似乎故意躲开似的,连忙转身离开,沫诗缈见状不由一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洪水猛兽呢,专门吓人。” 齐司珩听到这话笑意中带着几分牵强,“你姐姐病了之后有些身体不适,你不要怪她。” “怎么会呢?难道十皇子觉得我是小肚鸡肠的人?”沫诗缈盈盈笑道,齐司珩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沫诗缈这话里面带着刺,他很是清楚,可是这刺,他却又是无法挑破的。 齐司珩犹豫要说什么之际,却是听到有人唤道:“十哥在和诗缈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沫诗缈看了来人一眼,眼中带着几分嘲弄,是吗?她倒是不知道齐司华哪只眼睛看到自己高兴了。 只是她尚未开口,却见林月如过了来,“诗缈姐姐,你来得这么早呀?” “早吗?”分明是林月如来得晚了才是,自己到来的时候已有不少的贵妇到来了,似乎都虎视眈眈在等着今天的正主的到来。 林月如吐了吐舌头,“我们去那边看看吧,好像挺热闹的。” 说着林月如就要拉着沫诗缈离开,只是她目光却是无意间落在了齐司华身上,沫诗缈见状唇角微微一勾,“也好。” 林月如和齐司华似乎是同时到来的,难道齐司华是去定国公府接了林月如不成? 不然,依照他的性子,这等宴会不是该早早到来的吗? 林月如却并不知道沫诗缈心中所想,看着春意盎然的御花园,她神色间似乎很是愉悦。 “怎么,有什么高兴的事情不成?” 林月如笑了笑,刚想要对沫诗缈开口,却是见齐瑶依小跑了过来,脸上满是兴奋之色,“诗缈姐姐,诗缈姐姐,我告诉你,父皇给我赐婚了。” 御花园里有瞬间的宁静,原本散在各处正赏花细语的小姐们莫不是把目光落在了齐瑶依身上。 沫诗缈刚反应过来,却是见齐瑶依一脸喜色,似乎还带着几分娇羞,“你怎么都不说什么?我知道我这样不好,可是我想和你分享这个好消息呀!” 回过神来,沫诗缈笑了起来,“恭喜公主,只是皇上应该没有让你声张吧?” 齐瑶依尚未及笄,便是齐帝要赐婚,怕是也要等到齐瑶依及笄之后吧? 齐瑶依吐了吐舌头,显然是被沫诗缈猜中了,“我激动的忘了嘛。”她忽然踮起了脚尖,附在沫诗缈耳边道:“可是我真的好欢喜,诗缈姐姐,我真的好高兴。” 这是一个幸福的人呢。沫诗缈心底里笑道,只是她不知道齐帝给齐瑶依赐婚,这其中又掺杂着多少的政治因素,皇室子女的婚姻,多少都带着联姻的色彩? 而且,能让齐瑶依这般兴奋接受这赐婚,赐婚的另一个对象显然是南宫默言。 南宫默言,他,是不是也接受了这门婚事呢? 而这门婚事,镇南公夫妇又是否知情? 沫诗缈一时间猜测纷纷,可是齐瑶依显然是陷入了极度的兴奋之中,根本给不了自己任何答案。 沫诗缈摇了摇头,却见不远处南宫语嫣似乎正在与兄长说话,似乎察觉到自己的目光似的,南宫默言视线骤然落到了这边。 沫诗缈不由皱眉,南宫默言看自己的这神色什么意思? 一旁齐瑶依却是拉住了自己的胳膊,轻声说道:“诗缈姐姐,南宫……世子他正在看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而那眼神,足以让她溺死在其中不愿抽身离去。 齐瑶依没有之前的刁钻,也没有那份子野蛮,此时此刻却是全然的娇羞,这让沫诗缈眉头更是紧皱。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沫诗缈觉得并没有多么费力,原本她还以为自己还会迂回几分,可是能逮住这空闲的机会并不多,她似乎没有那功夫套话的。 南宫默言拎着手中的酒壶,看着沫诗缈道:“要喝酒吗?” 这并不是自己认识的南宫默言! 她虽然不熟悉南宫默言,可是却也是清楚的,少年成名的镇南公世子绝不是借酒浇愁的人,麻痹自己来逃避这红尘,又岂会是南宫默言的作风? “你猜错了,诗缈,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你这样一颗坚韧的心,我不过是凡夫俗子,为何就不能借酒浇愁了?” 原来,喊出自己心中的那个名字,其实也没有那么困难,可是他也只有这一刻才能凭着酒意喊出来。 人人都道镇南公世子有勇有谋无所畏惧,可是那是在战场上而已,死了的不过是他的人,马革裹尸也没什么,父亲不是从小就教育他如此吗? 可是情场上的南宫默言却是连个寻常人都不如,甚至不敢表露自己的心迹。 第一百八十八章 别读死了书便是 九州大陆,千千万的女子,他好不容易瞧上一位,可惜却与他有缘无分。 沫诗缈闻言一愣,南宫默言似乎猜透了自己的心思,可是最让她惊讶的还是……南宫默言唤了自己的名字。 他向来都是唤她表妹的。 “那我想知道,你为何要娶齐瑶依?” 南宫默言闻言一笑,看着沫诗缈那带着凝重的神色,他不由摇了摇头,笑着灌了一口酒水,“既然不能娶我喜欢的,那么娶谁又有什么区别呢?” 沫诗缈闻言一颤,她甚至不敢再去看南宫默言的那一双眼眸。 他们都是聪明人,又岂会违逆了圣意? “你……”沫诗缈抬起头来,看着那双眼眸,颤抖在舌尖上的话,她却是说不出口了。 依仗着南宫默言对自己的感情,她可以要求南宫默言好好对待齐瑶依,毕竟那沉浸在幸福中的人其实也不过是一颗可怜的棋子罢了。 可是沫诗缈说不出这话来,此时此刻她多少能够明白上官芙蓉的心境,可是她毕竟又不是上官芙蓉。 “你放心,既然我娶了她,我自然会对她好的。”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只是这里,我却是交付不了她的。” 南宫默言觉得自己有些狠毒,明明知道自己这样说会让沫诗缈内疚,他是这样的喜欢眼前的人,本该是舍不得让她内疚的,可是为什么他还是想要看到她为自己伤神呢,哪怕是一时半刻。 对上那一双眼眸,沫诗缈忽然间笑了,“让你失望了。” 南宫默言眼中的期待她不是没看到,“你不是我说心坚如铁吗?那么对我有所期待岂不是注定了要失望?” 南宫默言定定看了她一眼,忽然间笑了起来,一口酒水灌了下去。 这就是沫诗缈,镇定自若,又岂会让别人抓住自己的把柄? 两人之间似乎再无话可说,一个眺望远处风景,一个倚着栏杆不时小酌一口。 南宫语嫣看到这场景,不知为何却是想要哭。 兄长的心思她最是清楚明白。 他们兄妹俩很是相似,心照不宣都要找到一个独一无二的人。 她有了莫世染,与自己心心相印,虽然此时此刻还不能在一起,可是他们的心是在一起的。 可是哥哥他……他见惯了环肥燕瘦,他坐怀不乱,只为了等待那人的出现,只是那人出现了。 却又是镜花水月一般,根本不可能的存在。 她虽是恼怒哥哥当初多管闲事,虽然当初她不喜欢沫诗缈,可是她却也是想要自己兄长幸福的。 只是母亲却告诉自己,就算是哥哥与沫诗缈有指腹为婚的婚约,可是到底只能说是“戏言”,声名显赫镇守南疆的镇国公,若是联姻将军府,只怕沫家要覆灭,南宫一族也要走向末路。 南宫语嫣不是愚昧的人,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对于父母的选择她没有质疑,她也没有立场去质疑。 南宫家在父亲手中已经到了极盛,父母所思所想其实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哥哥而已,她又有什么理由去质疑呢? 所以,哥哥他牺牲了自己的爱情。 “这里风景不错,哥哥你倒是找了个喝酒的好地方。” 南宫语嫣笑着说道,最后的一丝怜悯都被她收了起来。 她的兄长,顶天立地,不需要别人的怜悯,便是自己的亲妹子,也不能! 南宫默言看了来人一眼,向来俊朗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所以你又要赶我走?罢了罢了,虽然爹娘不在这里给你撑腰,可是表妹可是被母亲嘱咐了的,我可是斗不过你这刁蛮丫头。” 说着,他一跃而下,仗着自己好身手,便是直接离开了这小楼。 “哥哥他……”南宫语嫣却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是好了,齐瑶依向来和沫诗缈交好,赐婚的消息只怕是并没有瞒住沫诗缈的,自己此时此刻说什么似乎都是徒劳的。 “他身手不错,镇南公后继有人,难怪放心将你们留在京城。” 沫诗缈岔开了话题,南宫语嫣也是知情识趣,顿时明了。 “你觉得水皇后会选择谁?” 南宫语嫣找了一个最为合适的话题抛了出来,既然水皇后心思昭然,她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大皇子妃还是……”看了眼正与贵女们交谈甚欢的水莲儿,沫诗缈轻轻一笑,“水莲儿的夫婿呢?” 南宫语嫣一怔,发觉沫诗缈笑意中带着几分嘲弄,她眼眸骤然一亮,“她这么做岂不是要给韩妃一巴掌?” 水皇后眼神有意无意落在了韩文清身上,显然是想要将胞妹撮合与韩文清的。 “韩妃娴静,又怎么会怨念呢?”沫诗缈笑了起来,若非是水皇后神色间实在是没有半点遮掩,她也不会认为水皇后竟是为水莲儿选择了韩文清。 只是当初水皇后分明是有意沫暮斯的,难道是与上官夫人达成了共识? 想来,沫君宁是受到齐帝重视的。 只是水皇后如今有意拉拢韩府,这岂不是要韩妃和齐司华都站在齐司轩身后?这到底是水皇后的一人之意,还是齐帝默许了的呢? 正思索之间,却是齐帝圣驾到来,身畔随着的,可不正是齐司冥?沫诗缈见状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神出鬼没的,他什么时候竟然又回来了?自从楚思远被处决后,齐司冥几乎消失了一般,便是飘雪都不知道他的行踪。 吃惊归吃惊,沫诗缈还是与南宫语嫣一同离开了小楼。 齐帝似乎兴致不错,“看到这一群孩子们,朕都觉得自己年轻了不少。” 这句话并不好接,因此竟是没有一人开口,倒是齐司冥笑着道:“皇上本就春秋鼎盛,若是再和皇子们一样年轻,那这些年轻人可都要消失不见了。” 水皇后闻言不由皱眉,“这话什么意思?” 齐司冥笑了一声,“皇后娘娘岂不是明知故问?二十多年前,这些年轻人可都还没出生呢。” 齐帝闻言笑了起来,“说起来倒是朕的不是了。怎么煜儿他们夫妻还没过来?” 他这话是在问贤妃,正在逗弄着信阳小公主的贤妃闻言笑了起来,“这俩孩子说是单是踏春节没意思,说是要弄一些热闹的,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去了,便是臣妾也被蒙在鼓里呢。” 齐帝闻言一笑,“说的倒是朕都想知道他们在玩什么把戏了。” 帝心大悦,只是一旁水皇后神色却不是怎么的愉悦,这本踏春节本来是她为了镜儿和莲儿的婚事安排的,如今却是被皇甫煜和周琳儿两人喧宾夺主。 贤妃这究竟是故意跟自己过不去,还是无心之失? “把信阳抱过来,朕这段日子政务繁忙,倒是还没好好看过这个宝贝女儿,也不知道真的小信阳还认不认的自己的父皇。” 齐帝这话一说,在场众人莫不是变了颜色。 齐帝向来和自己的呃这些皇子公主们疏离,虽然这些年来颇是宠爱齐瑶依,可是齐瑶依幼时却也是有任其自生自灭的举动。 这些子女之中,得到齐帝这般疼爱的,也就有长公主一人而已。 如今齐帝要抱信阳公主,便是贤妃都愣了一下,旋即才反应过来,“陛下,这……” 杜德全却是已经上前小心地抱起了小公主,贤妃目光里带着些担忧。 齐帝抱孩子的姿态有些别扭,可是却也是稳稳的,见贤妃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齐帝不由笑了起来,“还给贤妃吧,看你害怕的,当年朕抱着蝶舞的时候,你还没进宫呢。” 长公主并没有到来,齐帝多少有些遗憾似的。 贤妃连忙笑道:“是臣妾多虑了,信阳要是长大了能像她皇姐那么懂事,臣妾也就别无所求了。” 齐帝闻言又是一笑,显然贤妃这句话很是得圣心。 水皇后脸色更是不好看了,贤妃最是谄媚,偏生帝王却是吃这一套! 小心从齐帝手中接过了小公主,贤妃连忙让乳娘抱了下去。 适才齐帝突然间抱小公主也是让她一惊,而水皇后的心思她看在眼中,贤妃向来是聪明人,自然是不会跟皇后作对的,何况如今安平侯府多多少少受了相府的牵连,自己这风头一旦出了,只怕是安稳日子也到头了。 齐司轩的到来也让贤妃从水皇后的不满中脱身而出,看到齐司轩竟是和钱子然一起到来,齐帝不由问道:“怎么,拉着子然去讨论文章了?” 齐司轩笑着道:“本来是有些不懂,正要去翰林院请教几位翰林,刚巧遇到了钱公子,所以就一时兴起和钱公子讨论了几句。” 便是几位皇子,也都是唤钱子然一声钱公子的,这在官宦世家中也都是头一份的,钱子然学识享誉九州,齐帝对其颇为重视,这等尊敬,他也是当的的。 “大皇子虚怀若谷,不耻下问,是大齐之福。”钱子然淡淡一句,水皇后顿时眉开眼笑,她没想到轩儿竟是主动去拉拢了钱子然。 若是钱子然能够为轩儿所用,册立太子几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齐帝闻言眉眼间俱是几分笑意,“文章千古事,治国修身莫不是要文韬武略,别读死了书便是。” 这话带着训诫的意思,齐司轩却没有半点尴尬神色,反倒是朗朗应道:“儿臣知道了。” 他声音刚落下,却是响起了一阵乐声。 “是古筝的《踏春游》。” “不对,明明是古琴声。” 还未待争辩出个结果,却又是一阵笛声响起。 第一百八十九章 你又凭什么跟本督斗? 笛声清脆,似乎将春意染遍了这皇宫大内一般。 众人这才明白,这是丝竹合奏的《踏春游》。笛声未落,又是箫声响起。 安排这曲目的人似乎担心箫声清幽坏了这春日气息似的,便又是用琵琶声辅之以箫声。 “好别出心裁的曲目。” 上官芙蓉不由一叹,“筝筑、琴瑟、笛箫、琵琶、箜篌、陶埙、磐、玉磬,倒是金石匏竹一应俱全,六皇子好心思。” 她身旁刚巧不巧站着的是水莲儿,听到这话不由问道:“上官小姐可是与雪乔堂妹说话?她不在这边。” 言下之意却是上官芙蓉认错了人。 上官芙蓉皱起了眉头,看着水莲儿不由带着一丝歉意,“水小姐误会了,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水小姐惊艳众人,我又岂会分不清楚您和雪乔?” 水莲儿闻言脸色微微愠怒,她岂会听不出上官芙蓉这话是在说自己老? 若是和水雪乔一样花样年华,她又岂会用这般艳丽的妆容来给自己博眼球? 可是你上官芙蓉又有什么好得意的,你不也是和我一般大女未嫁吗? “上官小姐一样明艳动人,看那边韩大人世子都是看傻了眼呢。”韩文清的心思几乎是公开的秘密,水莲儿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来呛上官芙蓉的。 看到上官芙蓉脸色微微一变,她顿时心情大好,“听说韩府的那位宠妾可是教导韩大人定是要将上官小姐娶到手的,毕竟上官小姐身后可是家财万贯,富可敌国的呢。” 经过上官芙蓉身边时,水莲儿低声说道,察觉到对方那忽然间急促了的呼吸,她轻蔑一笑,正是要离开,却被上官芙蓉拉住了手腕。 “儿臣谨以此曲献礼皇后娘娘的踏春节。” 齐司尘和周琳儿话音未落,却是响起了水莲儿恼怒带着惊讶的声音,“你干什么?” 声音之尖锐,几乎划破了众人的耳膜一般,上官芙蓉却仅仅是皱了下眉头而已,“水小姐,您的锦帕。” 她左手中拎着一块杏黄色的帕子,正合着水莲儿那杏黄色的衣衫。 水莲儿很是气恼,“你……” “莲儿,还不向上官小姐道谢?多大的人了还这般毛毛躁躁的。” 水皇后没想到胞妹竟是大庭广众之下出丑,偏生她还没有察觉! 看来柳州的那三年到底没让她改了脾气,到现在还是这般沉不住气,好在韩府还不算复杂,就算是嫁过去,安灵儿看在自己的颜面上也不敢跟莲儿作对的。 想到这里,水皇后心里多少有些安慰,只是小心看着齐帝的神色,却不料帝王竟是对水莲儿的失礼视而不见一般,倒是兴致勃勃问起了齐司尘夫妻两人,“怎么想起了这丝竹合奏?倒是点子新鲜,是尘的主意,还是公主的想法?” 齐司尘没有说话,而是带着几分深情一般地望着周琳儿,后者银铃般一笑,“回父皇的话,是琳儿那日闲着无聊和六皇子比较乐器,这一时间兴致来了,就心想这用这乐器合奏一曲倒也是不错,本来打算是端午节的时候献奏的,可是我俩都是没耐性的人,一时间藏不住就都露了出来,这《踏春游》还不熟练,还望父皇和皇后娘娘不要见怪才是。” 周琳儿向来说话都是仰着鼻孔出气的,此番竟是这般言笑靥靥实在是出人意表,一旁贤妃见状不由微微皱眉,倒是齐帝闻言笑了起来,“你们倒是能玩到一起去,很好,皇后说呢?” 这次可都是让贤妃博取了赞赏! 水皇后心底里恼火不已,可偏生又碍着齐帝问话,只好笑着答道:“可不是,这曲子臣妾也是第一次听,倒是新鲜的很,往后这宫里歌舞坊倒是能热闹几分了,六皇子和银月鬼主意可都是多得很呢。” 水皇后这话说是赞扬也算是赞扬,可是一个“鬼主意”最后却也是盖棺定论,两人这主意是私下里玩闹的,不能登大雅之堂。 齐司尘似乎没听出水皇后弦外之音似的,“能得到皇后娘娘赞赏,儿臣知足了。” 因为这丝竹合奏的《踏春游》,御花园这边的气氛顿时轻松了几分,齐帝看着满园子的公子小姐们,眼中露出一丝缅怀之色,“倒是让朕想起年轻时候的事情了,朕像轩儿这般大的时候,都已经做了父亲了,如今老三和尘儿都成了亲,你这个当兄长的老是拖着却也不是那么回事,皇后可是相中了哪家小姐?若是有中意的,朕今日就给他指婚,省得老大不小还悬着,倒是没由来的让人挂念着。” 看来帝后这是要唱一出双簧了!沫诗缈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却是忽然间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她不由愣了一下,那视线,自己若是没有猜错的话。 是来自齐司轩! 难道帝后的双重逼婚,竟是让齐司轩下定了决心反倒是要把自己拖下水吗? 她心中正是犹疑,却是看到齐司冥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那笑意中似乎带着几分嘲弄。 “父皇,母后,儿臣……” “皇上所言极是,十皇子和六皇子都成了婚,反倒是大皇子和五皇子两个兄长还没着落,实在是说不过去,不过这婚姻之事却也仓促不得,万一大皇子看中了上官小姐,偏生上官小姐却又是有了婚约,皇上不知情的情况下赐了婚,这到底是成了姻缘还是坏了姻缘?上官小姐到底是该感谢隆恩,还是怨恨皇上呢?” 上官芙蓉也没想到自己竟是被拿来当例子,好在她本就是落落大方之人,坦然接受了众人的目光,便是韩文清那目光胶着她也是面不改色。 齐帝闻言不由笑了起来,“怎么,上官夫人为芙蓉定下了婚事?朕倒是没听夫人提及。” 齐司冥扬眉一笑,“皇上问的这般直接,怕是上官小姐就算是有,也要不好意思说没有了,适才本督唐突了,还望上官小姐不要见怪才是。” 上官芙蓉盈盈一礼,“臣女也不知晓,还望陛下恕罪。千岁爷玩笑话,芙蓉又岂会放在心上?何况,千岁爷也是为陛下分忧,芙蓉自然明白的。” 到底是旁观者清,不涉及自己的感情,这事情一看就是清楚明白的。 齐司冥眉眼间都带着一分生动,“臣以为此事倒是可以从长计议,毕竟女儿家的婚事向来都是千斟万酌,不像是男儿家的一锤定音,说定就是定下了不是?” 水皇后闻言顿时气恼,齐司冥这是横来一脚打破了自己全部的计划,这怎么可以! 她就是想要在这踏春节上定下轩儿和莲儿的婚事,被他这么一搅和,怕是一时半会这婚事还要悬着的! “本宫倒是……” 齐帝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样,轩儿和老五的婚事一并交与你便是了,回头你拟定几个人选给朕瞧一瞧,若是有合适的,朕也一并给你赐婚了。” 齐司冥从善如流地应了下来,齐司轩脸上颜色已经变了好几圈了,最后看向齐司冥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恼火。 这次机会,他明明是有机会的,可是九弟却破坏了! “九弟,你为何……” 齐帝久留,齐司轩趁着机会,上前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火气,这让齐司冥不由笑了起来,笑意中带着轻蔑。 “你有胆子质疑我,为何却是不向你父皇表明心迹,说你想要娶沫诗缈?若是不想害死她,就收起你的心思,死了这颗心!” 齐司轩闻言脸色一变!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会害了她?” 齐司轩很是气恼,对齐司冥再也没有那份尊敬,便是连“九弟”的称呼都省了去,直接用你来称呼。 “本督还以为你这段日子倒是沉思够了,看来还是榆木不可雕。别忘了她可是沫将军的女儿,大哥,母后教导了你那么多年,为何你却还是如此天真!” 齐司轩脸上闪过一丝难堪,问齐司冥缘由的时候却是有些底气不足了。 “九,九弟,你为何告诉我?”问这话的时候,他牙关都在颤抖,若非是九弟拦着,只怕是沫诗缈真的朝不保夕了。 收回了目光,齐司冥一双眼眸轻轻上挑,每每这个时刻齐司轩就知道,九弟所言便是一字一坑,断不容许人怀疑的。 “因为,她是本督看中了的人。” 犹如惊雷,在耳边轰炸开来。 可是,如今九弟却是亲口说出,自己之前所有的说辞全部成了自欺欺人的笑话,这让齐司轩脸色瞬间煞白,没有一丝血色。 “九弟,我……你……”齐司轩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看着齐司冥,心底里犹如油盐酱醋茶翻了锅一般。 看到齐司轩这般神色,齐司冥嗤之以鼻,“没出息,本督看中又如何?若是你有本事,大可以自己去将她抢来,只是……”他捏住了齐司轩的肩膀,笑声中带着嘲弄道:“那也要你有这个本事才成,如今这般,你又凭什么跟本督斗?” 齐司轩抬头看着他,“我现在是不如九弟,可是终有一日我定会超过你的!” 齐司冥收回了手,语气中带着几分凉薄,“终有一日?只希望那一天别那么长久,只怕你有那个时间,沫诗缈却是跟你耗不起。” 齐司轩闻言神情一变,“九弟你为何要对我说这些?” 其实他心中隐隐有答案,可是却是不敢说出口,那样子说出,未免有伤他的可怜的自尊心,尽管早已经在这一场交谈中所剩无几了。 “若是没有个对手,岂不是太过于无聊?” 闲庭漫步一般,齐司冥转身离去。其实,齐司轩根本不足以充当自己的对手,倒还不如钱子然或者南宫默言有几分实力,不过那两个,却又都是不可能的。 自己便只能选这么个家伙,好歹也能让那丫头明白些道理才是。 第一百九十章 不敢有 齐司轩回到御花园这边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齐司冥的身影,他不由愣了一下,“九弟哪里去了?” 齐司华回答了他,“似乎有些事情去处理了,怎么,大哥找九弟有要事?” 齐司轩摇了摇头,怎么会呢?此时此刻自己再去找九弟岂不是自寻其辱?他还犯不着这般,只是…… 目光落在了沫诗缈身上,齐司轩只觉得无比的羞愧,他本以为自己一段时间疏离沫诗缈能让自己冷静下来,让自己有更多的底气去面对她,可是最后证明这只是自己多想了而已。 他和当初并没有什么不同,九弟说的没错,自己还是那个软弱的人,甚至软弱到不仅无法保护沫诗缈,还险些置她于困境。 “大哥怎么了?”齐司华目光中带着几分诧异,若是他没有看错的话,齐司轩似乎看着的人是沫诗缈。 还以为他已经收起了心思,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不过适才齐司冥打断了他,难道知道他是要求婚……沫诗缈? 齐司华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色彩,目光落在沫诗缈身上带着几分打量。 他倒没想到这个漏网的相府七小姐竟然还能费心让齐司冥来保护,似乎那无坚不摧的人,也开始有了软肋了,这还真是一个有趣的发现。 “看来,我们姐妹倒是有可能成为妯娌,只是不知道小妹是会成为大皇子妃当我一声嫂嫂,还是成为五皇子妃,继续唤我一声姐姐呢?” 沫诗缈自然也察觉出了那两道目光,只是她没想到沫悠云竟然还有心情跟自己玩笑,难道是想要岔开话题不成? “十皇子妃小心祸从口出呢。不过十皇子妃今天用的脂粉味道不错,似乎把那腥臭味都掩盖了去,不过我倒是奉劝十皇子妃一句,前往别去脂粉铺子,不然……” 沫悠云脸上得意之色顿时消失,她一把抓住了沫诗缈的胳膊,声音急忙带着慌张,“你胡说八道什么!” 沫诗缈无辜地瞪大了眼睛,“胡说八道?这罪名我可担待不起,真想知道这张美人皮下到底是什么模样,十皇子夜夜面对,莫非就不害怕吗?” 沫悠云越发加大了气力,几乎要把沫诗缈的手腕捏断一般,“沫诗缈,你……” “我很好,对了,十皇子妃,当时你昏迷了也许不知道,您的母亲水氏死之前可是很是怨念的,她一手教养了的儿子女儿,却是没有一个给她养老送终的,最后尸首被人丢到了乱葬岗上,也不知道被野狗叼去了没有。” 沫悠云脸色顿时白了几分,隐约的汗意从她额头上冒了出来,她牙关直打哆嗦,恨不得能缝上沫诗缈的嘴,可是却没有半点力气。 “不过也有别的可能,乱葬岗上经常去一些流浪乞儿,听说那些人可是连尸体都不会放过的,搜罗了财产后,对女人会做一些很过分的事情,十皇子妃猜是什么?” 沫悠云自幼生活在绮罗堆中,并没有听说过这些,可是看着沫诗缈的神色,她却是觉得无比的惶恐,不由自主的问道:“什么?” 沫诗缈笑了起来,眉眼犹如弯弯的月牙,带着朗朗的光辉,“奸尸!” 她一字一句,直将沫悠云的三魂七魄都击出了灵窍一般。 沫诗缈并没有急着离开,像是欣赏一幅风景图一般,她欣赏着沫悠云的每一个表情,一丝一毫都不曾落下。 就像是前世,沫悠云命人给自己灌下那骨肉血汤之时,沫悠云片刻不眨眼的看着自己一般。 良久,沫悠云似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似的,沫诗缈唇角微微一扯,笑意中带着冰凉,“十皇子妃,小心你的美人皮,可是要挂不住了呢。” 沫悠云仓惶地摸了一把脸,只感觉手心都是黏黏的。 她甚至没有时间去质问沫诗缈,怎么会瞧出自己的破绽的,只是脚下慌张的离开了。 沫悠云的匆忙引起了一阵骚乱,齐司珩不由皱起了眉眼,看着沫诗缈的眼中透着晦暗不明,“你究竟对她说了什么?” 正与林月如笑谈的沫诗缈脸上露出一丝歉意,回身看向齐司珩的时候,她眼中带着几分笑意,却是讥诮的,“没什么,只不过几句实话而已,十皇子有何赐教?” 齐司珩脸色几乎黑了七分,几句实话能将沫悠云吓得落荒而逃? 可是沫诗缈却是有这个本事的! “你别忘了,她可是你的亲姐姐,你们姐妹更需要一心才是!”看着林月如离开,周围并没有什么人,齐司珩低声道,他声音虽然压低了,可是语气却是十分坚决的,好像要灌输什么一般。 沫诗缈闻言不由笑了起来,“十皇子是迫不及待要重新册立王妃吗?是看中了兵部尚书刘大人的女儿,还是看中了什么别的人呢?” 齐司珩脸色一变,“沫诗缈,你不要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齐司珩,你和沫悠云还真是天生一对地造的一双,便是连话都一样呢,我只怕我若是和沫悠云姐妹情深了,这沫家可就是真的绝了后了!” 齐司珩脸色很难看,和沫诗缈斗嘴皮子也罢,斗心思也罢,自己每每都不能占到上风,她的敌意是这么的明显,好像对自己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似的。 可是,他又哪里曾经的罪过她呢?似乎他们根本就不曾有什么交集的! “对了,十皇子,皇上怕是不乐意见的十皇子妃身怀有孕的,毕竟皇室血脉里若是有了沫家人的血统,将来怕是……”沫诗缈“咯咯”一笑,脸上带着几分灿烂。 “皇位注定与你无缘呢。” 她声音清越,可是传到齐司珩耳中只觉得犹如宝剑出鞘带着深深的杀机。 沫诗缈转身离开,独留下齐司珩脸色阴沉,良久才好转了过来,看着沫诗缈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怎么,和十皇子说了什么?他脸色这么难看?”上官芙蓉不由有些担忧,十皇子适才的目光她都觉得惶恐,为什么沫诗缈却是个没事人似的? 沫诗缈笑了笑,“没什么,不过是惹恼了他罢了,怎么不见雪乔,她人呢?” 上官芙蓉闻言一笑,“跟着平阳公主去了藏书阁,说是要找几本书,怎么,找她有事?” “没有。”沫诗缈摇了摇头,只是她想起齐司冥所言多少有些担忧。 水雪乔是国子监祭酒的女儿,虽然自幼丧母,可是水原水大人可谓是桃李满天下,若是能娶到水雪乔,无论对哪个皇子而言都是莫大的助力。 而且水雪乔如今婚事未定,只怕也会成为这候选的人的。齐司冥神出鬼没,如今又不知去了哪里,自己便是有心问他,却也是无力呀! “诗缈,你脸色……” “本宫听说韩大人前些天可是在南山猎到一头红狐的,倒是个文武双全的好儿郎,妹妹有这样出色的侄子,还真是福分不浅。” 水皇后骤然开口,让上官芙蓉有微微的失神,舌尖上的话都咽了下去。她不敢去看沫诗缈,虽然诗缈说的道理她也是明白,可是心中却终究是有一些不忍。 她也许真的不喜欢韩文清,可是却也不愿意去伤害他。 听到水皇后这话沫诗缈也是一愣,她没想到齐司冥借口拖延了大皇子的婚事之后,水皇后竟然还是不死心,想要用这个机会与韩府联姻。 到底韩文清不过是个韩府的世子罢了,皇后出面赐婚却也没什么不妥当的。 只是沫诗缈心底里有些纳罕,上官芙蓉此时此刻这愧疚神色却又是哪里来的?难道她没有听出水皇后这话外之音吗? 韩妃闻言愣了一下,之前信阳小公主和齐司尘夺走了齐帝的目光几乎让水皇后气急败坏,那些她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如今无缘无故地提及自己侄儿,韩妃顿时就想到了缘由。 水采薇这是想要将她那不成器的妹妹许配给杰儿不成?还真是打得好算盘。 “这孩子资质一般,也就是运气好罢了,哪里比得上镇南公和安平侯两家的世子,上马武略,下马文韬,一南一北声名远扬的。” 水皇后脸上笑意有些僵硬,她主动夸奖韩文清,自然是为了方便成全这门婚事,可是韩妃却是轻而易举就把南宫默言和宋成平搬出来说事。 这样子的谦虚,还真是少有的很! “韩大人又不是出身军旅,韩府是百年的清流,向来出人才的,例如妹妹不就是吗?本宫倒是听说世子还未定下婚事,刚巧本宫这梦里去了一趟月老祠,想要给牵一牵红线,不知道世子你有什么意见?” 韩文清没有听见……或者说因为发呆而根本就不知道水皇后说了什么,感觉到有人提醒自己,他才如梦方醒道:“皇后娘娘所言……”他实在是不知道水皇后说了什么,当即就愣在了那里。 水皇后却是一笑,似乎并不介意韩文清迟迟反应过来似的,“怎么,韩大人有异议?” 韩文清愣了一下,却见水皇后目光竟是看着上官芙蓉,他顿时心中一喜,最后的一点犹疑却也是烟消云散了,“回皇后娘娘的话,微臣不敢。” 韩妃恨其不争地看了娘家侄儿一眼,恨不得把他的脑袋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构造,自己好不容易把话题岔开了,结果这傻孩子竟然头昏脑涨的就答应了! 只是恼恨韩文清归恼恨韩文清,韩妃更是恼火水皇后竟是故意误导,为何适才看向上官芙蓉? 那岂不是摆明了要文清误会吗? “傻孩子,皇后……” 不待她说完,水皇后打断了笑着道:“既然韩大人没有意见,那本宫就做主赐婚你和莲儿好了,怎么,韩妃妹妹有意见吗?” 韩妃落后一步,看着水皇后的目光恨不得将她烧死,长长的护甲都掐进了木椅的扶手上,她虚弱一笑,笑意牵强的几乎要破裂,“臣妾不敢。” 不是没有,而是不敢有。 第一百九十一章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只是这又如何呢?根本动摇不了水皇后的心思。而且,能看到韩妃吃瘪,水皇后心情顿时大好。 可是有一人却是心情瞬间不好,“皇后娘娘,怎么……” “文清,还不叩谢皇后娘娘赐婚?”韩妃喝断了韩文清的质问,眼神中满是犀利,那压迫感让韩文清屈服。 他向来对自己这位小姑母敬重,凡事多是听她的意见。韩妃这般,他已经无力反抗。 天大的不满也都化作了苦水咽了下去,“微臣,谢皇后娘娘恩典。” 水皇后笑得灿烂,看水莲儿到底有几分心有不甘的模样,她唇角扯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都已经二九年华了,还真以为自己还是三年前那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不成?若是当年没有惹出那错事,自己何至于坏中选优只能挑选出韩文清这么个落魄伯府的世子? 韩妃很快就借口不舒服离开了,韩文清一会儿也不见了踪影。 储秀宫里,韩文清一脸难色的看着韩妃,“姑姑,我……” “你现在醒过神来了?刚才脑子却是丢到哪里去了?喂狗去了吗?”韩妃一拍桌子,护甲应声而断,划破了她娇嫩的手心,鲜血顿时流了出来,可是她却恍然未觉。 “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皇后她明明是看向芙蓉的。”自己以为皇后是要赐婚自己和上官芙蓉,所以他才会迫不及待就答应了,根本就不敢迟疑一下! “蠢货!”伴随着一声暴喝的是清脆的巴掌声,断裂的护甲划破了韩文清的脸颊,他只觉得脸颊一疼,一股温热从脸颊上散开。 细细的血痕蔓延在他脸颊上,韩妃却是恨不得毁了这张脸,若是韩文清丑如左思,是不是水采薇也不会选择他了? “到现在还肖想着上官芙蓉,她若是真的喜欢你,上官夫人又岂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你的登门拜访?如今水采薇竟是让承恩侯府和咱们府上联姻,难道你就不知道她是何居心吗?到现在还儿女情长,我是怎么教导你的!” 韩妃恨其不争,后知后觉察觉到自己手心的伤口时,她脸上闪过一丝痛色。 “我……”被韩妃这么一说,韩文清顿时脸色一变,“姑姑,我错了。” 自己若真的与水采薇成婚的话,并非是承恩侯府站到了韩府这边,而是韩府不得不依靠承恩侯府呀! 到底,这大周的后宫之中,水采薇才是后宫之主,当之无愧的皇后。 她的嫡子,才是最有希望承继皇位的人选。 “现在知错了,晚了!”韩妃冷声道! 看着韩文清脸色惨白,脸颊上伤口慢慢渗出了血痕,她挥了挥手,“下去吧,给我回府反思去,那红狐皮子要是出现在上官夫人府,你就再也不用来见我了!” 韩文清闻言一颤,自己猎到那红狐之后剥其皮的事情,根本没有瞒得住姑姑,他的心思……姑姑全部都知晓的。 可是,那是自己内心发誓要送给上官芙蓉的,若是真的食言,只怕他对自己都无法交代。迫于皇命他不得不另娶她人,难道连自己最后一点心愿都不能……完成吗? “姑姑我……” 韩文清话未说出口,韩妃却也是能猜到自己这个侄儿究竟想说什么,看到他竟是还这般死心不改,她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滚!” 这一声怒吼,韩文清只觉得心跳都加快了几分,却是再也不敢说什么,脚步匆匆离开了储秀宫。 储秀宫里,冬梅小心地进了大殿,看着主子失魂落魄似的坐在那里,她小心地拿起了韩妃的手为她上伤药。 “娘娘不要太伤心了,世子爷到底是个重情的人,总是比伯爷好一些的。” 冬梅自幼跟在韩妃身边的,对韩府的情况可谓是了如指掌。 韩妃自然知道自家兄长那德性,闻言不由冷笑道:“一个绝情,一个多情,若不是父子俩有几分相像,我还真怀疑这孩子究竟是不是我韩府的血脉!” 听到这话,冬梅不由皱了皱眉,薛氏是跟着伯爷回来的,当时肚子里就是怀着世子的。这事别人不清楚,可是却又怎么能瞒得住主子呢? “其实娘娘,也许世子爷和承恩侯府联姻未尝不是什么坏事。”冬梅小声说道,引得韩妃皱起了眉头,“这话什么意思?” 小心地涂抹均匀药膏,冬梅笑着道:“娘娘难道没注意,殿下好像和月如郡主交情不错。” 韩妃闻言不由皱眉,“你是说……” 冬梅点了点头,“今天殿下姗姗来迟,偏巧是和月如郡主前后脚到的,奴婢心中好奇就去问了殿下的近侍,一问才知道,殿下竟是去了定国公府接月如郡主。” 韩妃闻言一副若有所思模样,“你是说三年前华儿去北疆探望定国公,和林月如有了几分交情,也许他们……” “私定终身”四个大字韩妃没有说出口,冬梅却是懂得自己主子的心思。 “奴婢看殿下也并非是襄王有意,月如郡主对殿下也是有几分情意的。若是回头殿下能娶得月如郡主,世子爷这枚棋子却是最好的迷路棋子,娘娘您说呢?” 用韩文清示弱,让水采薇以为自己不得不向她靠拢,而暗中却是拉拢到了定国公,掌握了大周北疆的二十万兵马。 这的确是一步好棋!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看来你倒是细心的很。” 冬梅闻言谦虚一笑,“娘娘最近玉体欠安,奴婢自然要多为娘娘照看着。” 看冬梅倒是沉得住气,韩妃满意地点了点头,“男人家不争气只能我们女人家在后宫里博杀出一条道路来,罢了,去御花园看看这踏春宴可是结束了,若是没结束就向皇后告个假,说本宫身体不舒服,就不过去了。” 冬梅领命而去,水皇后听到这说辞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丝关切,“淑妃妹妹身体欠安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这要是病情加重了,岂不是本宫的不是?回头皇上可是要责怪本宫不知道体恤了。” 冬梅听了这话颇是觉得不是滋味,自己不过是说主子身体不舒服罢了,怎么到水皇后这里就成了病了呢?这不是红口白牙的诅咒主子吗? 可是,这话,自己却又是说不出口的。 满意地欣赏着冬梅脸上一闪而逝的羞恼,水皇后道:“待这边宴会结束了,本宫再去看看淑妃妹妹,你好生伺候着,可千万别疏忽了。” 冬梅退下去的时候颇为不是滋味。 经过上官芙蓉身边的时候她还多看了上官芙蓉一眼,上官夫人的独女虽然是世子爷喜欢的,可是自己却不曾见过几面,咋一眼看上去倒是和伯爷的那位宠妾薛氏有几分相像。 不过一身气度却是那薛氏没有的,冬梅不由又回头看了两眼,骤然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几分凉意的目光让她收回了视线,再也不敢回头去看上官芙蓉。 那目光,她偷偷回了过去,却见沫诗缈眼中带着几分笑意一般地正看着自己。 “诗缈姐姐在看什么呢?” 齐瑶依是独身一人回来的,看沫诗缈目光落在了远方,她不由顺着望了过去,却是看到一个带着几分粗壮的身影。 “那不是淑妃娘娘身边的冬梅姑姑吗?她怎么回去了,淑妃娘娘哪里去了?” 水雪乔似乎没有回来,沫诗缈收回了打量的目光,“你这么多问题,我该先回答哪一个?” 齐瑶依不以为意道:“反正时间多得是,不如一个个来回答,如何?” 她这语气倒是十足十的沫诗缈口吻,这让沫诗缈有片刻的诧异,才反应过来,笑着道:“如你所见,在看冬梅,淑妃娘娘大概是回宫休息吧,看样子冬梅过来应该是告假的才是。” “告假?”齐瑶依语气怪异,“难道淑妃娘娘又生病了不成?” 一个“又”字,又配合着齐瑶依这怪异的语气,沫诗缈不由笑道:“怎么,这是什么表情。” 齐瑶依撇了撇嘴,“诗缈姐姐你不知道,其实宫里对淑妃娘娘还有另一个称呼,那就是病妃,倒是三五日就身体不舒服的样子,每每都是这般的。” 沫诗缈笑了笑,淑妃这次不舒服怕是心里头不舒服吧。水皇后将胞妹下嫁韩文清,韩府不得不站在齐司轩这边,如此一来齐司华怕是就没有半点依仗。 哪有不想当太后的妃子?哪有不想当皇帝的皇子呢? 被迫站队,沫诗缈唇角扬了扬,水皇后这一步棋韩妃没有半点反击的余地,哪还能坐在这里言笑靥靥地欣赏美景美人呢? “雪乔怎么没和公主一起回来,难不成又留在藏书阁不准备回来了不成?”两人正说话的工夫,上官芙蓉也来了这边小亭子,看水雪乔没有在这里,不由猜测道。 齐瑶依撇了撇嘴,“可不是吗?本来说只是要看一下书,证实自己所记不错的,可是谁知道正巧沈公子也去了藏书阁,然后两人就讨论起来了,我听着无趣就偷偷溜了出来的,嘿嘿……” 齐瑶依狡邪一笑,“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发现我已经离开了。” 沫诗缈和上官芙蓉闻言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的神色。 “那两人都是书呆子,亏得不是一家人,要不然还不得整日里验证这学问,讨论那学问的?” 上官芙蓉笑着说道,齐瑶依闻言却是皱起了眉头,旋即却又是笑了起来,“可不是吗?一个是名动九州的第一才子,一个是文华斐然的京城第一才女,咦,诗缈姐姐,上官姐姐,你说为什么他们两个不在一块呢?” 沫诗缈闻言不由皱起了眉头,“公主,你说什么呢。” 齐瑶依却是没有注意到沫诗缈眼底的笑意,反倒是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人间憾事似的,很是激动道:“为什么不呢,你想想,一个是太史令的独子,才华横溢,一个是国子监祭酒的独女,满腹诗书,两人又都是心高气傲的,真是天作之合?我听说宋国时候那一对著名的才子才女夫妇可是有赌书消得泼茶香的故事,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在他们两个身上。” 齐瑶依越说越激动,几乎恨不得现在就看到两人一较高低似的。 沫诗缈眼中露出一丝无奈,若是说上官芙蓉之前开口还是有意撮合雪乔和沈潜的话,怕是如今也后悔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这又是何意? 透过齐瑶依撮合两人? 齐瑶依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只怕是想要看到雪乔和沈潜争吵个到底才是吧。 上官芙蓉脸上果然露出一丝无奈,显然是中了沫诗缈的猜测。 “时候不早了,怕是皇后娘娘也要结束这宴会了,我们回去吧。” 看齐瑶依又是想要开口,沫诗缈连忙将她的话堵了回去。 齐瑶依到底是有几分害怕水皇后的,闻言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心底里却是想着要撮合沈潜和水雪乔的心思却是坚定不移的。 果然如沫诗缈所言,水皇后很快就结束了宴会,各府的贵女纷纷离开,因为和齐瑶依告别,沫诗缈慢了一步,上官芙蓉陪同一起,以致于出了宫后,看到韩文清正在马车边候着的时候,沫诗缈不由皱眉,一旁上官芙蓉脸色微微一变。 “上官……” “韩大人这是故意要落人口实不成?皇后娘娘可是刚给世子和侯府的水小姐赐了婚的,如今世子不去送自己的未婚妻,却是在这边是何意?” 沫诗缈尚未开口,上官芙蓉却是皱着眉头质疑,只是她脸色一直苍白无力,说出这话未免气势不足。 韩文清脸上有些尴尬,可是听到上官芙蓉这般说却又是不知从哪里鼓起了勇气似的,“我……若是你不喜欢,我去向皇后娘娘请罪!” 上官芙蓉开口就是这般说辞,怕是让韩文清误会了。沫诗缈暗暗想到,可是这般说辞,到底是什么心思呢? 她沉默不语,上官芙蓉闻言却是笑了笑,“是吗?我不喜欢这皇宫,是不是韩大人会一把火将这皇宫给烧了呢?我之所以这般说,不过是因为家母也在筹谋我的婚事,我不想落人口实,说上官夫人教女无方,还请韩大人见谅,告辞!” 她衣袖之下,指甲几乎掐破了手心一般。 韩文清听到这说辞却是忽然间要去抓上官芙蓉的胳膊,只是一人却是拦住了他,“韩大人,动手动脚,这又是何意?” 沫诗缈伸手拦住了韩文清,脸上的笑意中带着几分嘲弄,似乎在嘲笑他的自不量力,又好像是在讥诮他的言不由心。 韩文清闻言脸色一变,“这关你什么事?”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嫌沫诗缈多管闲事,还是害怕,一旦沫诗缈插手,自己的感情将会彻底的烟消云散。 便是上官芙蓉是否喜欢自己,这个答案,他都不会得到。 沫诗缈不怒反笑,这的确是不关自己什么事,可是韩文清用这般语气跟自己说话,那怎么还敢祈祷上官芙蓉对他有一丝一毫的眷念呢? “若非韩大人纠缠,诗缈又岂会阻拦?莫非任由着她看着韩大人轻薄与我,这才合了韩大人的心意不成?我上官夫人府虽然没有七尺男儿,可是又岂是任人轻薄的?” 上官芙蓉胸口起伏,显然是动了怒火的! 韩文清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尴尬,连忙解释道:“芙蓉你听我解释,我没有这个意思的。” 上官芙蓉断然喝道:“韩大人请自重,芙蓉是女儿家闺名,韩大人凭什么唤出口?莫不是非要置我于口诛笔伐之中,韩大人才心满意足不成?诗缈,你送我回去吧。” 不待沫诗缈答应,上官芙蓉已经转身上了云府的马车,沫诗缈看着韩文清徒然地张开口,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眉眼一弯,“韩大人,相信已经听得清楚明白了,如今韩大人已经定下了婚约,上官姐姐也是谈婚论嫁之中,若是韩文清你再阴魂不散,别怪我不客气!” 她语气骤然一变,韩文清只觉得脸上似乎滚烫一般,原本随便涂抹了些伤药的脸颊处又是火辣辣的疼痛,犹如灼烧一般。 他犹如傻瓜一般站在那里,看着云府的马车驶去,看着上官夫人府的马车离开,自己却是茫然地看着,眼中却是越来越黑,直到看不到任何东西。 马车里,上官芙蓉脸上有几分愧疚,“对不起,因为我的事情,让你委屈了。” 沫诗缈笑着摇头,“不过是被人说了一句,哪来的什么委屈?你当我是外人,所以才对我这般客气吗?” 她曾经的委屈比这重了千万倍,这些言语上不骚不痒的,又算是什么呢。 上官芙蓉目光幽幽,“其实你和母亲都没错,他的确不是我的良人。”柳皇后的赐婚他无力反驳,庄淑妃的一个眼神他无力反抗,他又能拿什么来保护自己呢? 何况,韩府和母亲还有那么深的渊源,她又怎么能将自己的感情掺杂在其中? 沫诗缈心中释然,上官芙蓉能想通固然好,不然自己怕又是要做这恶人了。 送完上官芙蓉后沫诗缈才回了府中,云沫君蓝罕见地不在府里,倒是齐司冥在,这让沫诗缈微微吃惊。 “怎么,一段时间不见,还能不认识本督不成?” 沫诗缈皱了皱眉,云詹不在府中,齐司冥却是来去如入无人之境,这到底是云詹默许的,还是齐司冥悄没声息的到来的? “千岁爷哪里话,千岁爷风姿绰然,天下谁人不识君?” 她这话里透着几分嘲弄,齐司冥闻言挑起了眉头,“是吗?” 他猿臂一挥,将沫诗缈揽进了怀里,“本督的美色可是诱惑了你?” 绵薄的呼吸缠绵在耳际,沫诗缈只觉得那一缕凌乱着的发丝都在往耳朵里面走似的,温凉的唇落在了自己耳廓上,轻轻咬住了她的耳珠。 “千岁爷以色事人?传出去……啊……难道不怕世人笑话?” 呼吸中都带着几分急促,沫诗缈好不容易解放了自己的耳珠,却感觉后背处有些冰凉。 齐司冥竟是趁着自己挣扎之际将手伸进了自己衣衫里! “丫头,你说这世间谁又敢嘲笑本督呢?” 他的手冰凉,几乎没有一点温热的气息,沫诗缈想要躲开,却是身子落到了他怀里。 抽手,将人揽进了怀里,紧紧箍住。 沫诗缈被迫仰头看着他,对上那一双丹凤眸,她不由眯了眯眼,“千岁爷大老远的来就是为了调戏我?” 凉薄的唇印在了她的额头,沫诗缈分不清楚,这一吻到底是什么含义。 松开了沫诗缈,齐司冥慵懒地坐了下来,“顺路而已。” 齐司冥什么时候离开的沫诗缈并不很是清楚,只是看着庭院中的一抹青绿,她唇角扬起了一丝笑意。 回到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沫君蓝似乎很是着急,只是看到沫诗缈回来却又是神色骤然松弛了下来。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沫君蓝尽量舒缓了自己的语气,只是担忧之色却是溢于言表的。 沫诗缈歉意一笑,“正好路过帽子胡同,便去看了看三婶娘,毕竟三哥就是要春闱了,叔父又是忙着撰书,我怕婶娘她过于忧虑,所以去瞧了瞧。” 她前往帽子胡同并不是心血来潮,这次前去一是为了看望沫暮斯和玉氏,二来则是想要探探玉氏的口风。 只是没有什么收获,看来要是真想知道这其中牵连,要么是问沫君宁,要么就是娘亲告诉自己了。 “她呀……”沫君蓝笑着道:“应该的应该的,你看她一个妇道人家也是不容易,丈夫撰书,长子准备科考,幼子又随着镇南公去了南疆,女儿的丈夫偏生又是锦衣卫,唉,将来丫头你嫁人可是要选好了夫家。” 沫诗缈听着前面还对劲,后面却是汗颜,沫君蓝怎么一下子就扯到自己身上来了? 她刚想要岔开话题,却是听沫君蓝道:“丫头你也别老大不小了,今年都已经十六了吧?也是时候该谈婚论嫁了,只是咱们府上没个能出去交际的,倒是苦了你了。” 这还越说越不靠谱了,沫诗缈冷汗都要流出来了,好在娘亲不在这里,要不然估计都要郁闷死。 “父亲,您就这么着急把我赶出去呀?”硬的不行,沫诗缈自然是选择软的来,谁让沫君蓝吃这一套呢? 沫君蓝自然是知道沫诗缈这是在故意逃避,在转移话题,在迷糊自己,可是听到这声音,他还是不由心软了几分,原本的三分硬度简直是一分也没有了。 “我自然是舍不得丫头你的,要是可能……”真想留下这丫头一辈子,到底不在自己的庇佑下,他一颗心老是悬着呀。 沫君蓝看着那笑盈盈的清秀小脸,忽然间脑中闪过一丝精光,“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咱们可以招赘婿嘛!这样丫头你还不是一辈子都守在我这老头子身边?而且我还当多了个外孙不是?” 沫诗缈额头简直是挂上了黑线,沫君蓝这是异想天开呢,还是异想天开呢? 赘婿,亏他老人家能想得出这主意。 她正要想法子打消沫君蓝的念头,却是娘亲踏步进来,“大老远的就听到相公又在调侃我们宝贝闺女了,我们缈缈这般人才,还怕找不到如意郎君不成?” 娘亲自然比沫君蓝清楚了几分,借着沫诗缈前去帽子胡同轻而易举就岔开了话题,“今年新科取士倒是排场不小,这两日京城大大小小的客栈都已经住了四面八方前来赶考的考生,大小的酒楼茶肆也都开了赌局,说是谁能金榜题名。” 沫君蓝闻言不由皱了皱眉,陷入沉思一般,“我记得这般盛举,也就是在先帝年间有过一次,倒没想到时隔四十多年竟然又能遇上。” 沫君蓝所言的先帝并非是嘉庆帝,而是嘉庆、齐帝两位君王的父皇孝文帝。 第一百九十三章 千岁爷要属下去哪里 “这大概也是为了整顿朝纲,如今朝廷需要些年轻人来改变风气。”娘亲话到嘴边却是变了样,其实此番开科取士之所以闹的这般沸沸扬扬而朝廷或者说齐帝没有任何制止的举动。 只是他不说,沫诗缈却也是清楚的。 只是话语间却是没有挑明罢了,“看来此番三哥的挑战可是不小。” 娘亲闻言一笑,“不过我看了看酒楼里下的赌注,倒是不少人对你这堂兄信心十足。国子监祭酒都赞不绝口的,想来必有过人之处的。” 沫诗缈笑了笑,水源对沫暮斯这般看重,还真是继钱子然之后又一人呢。 正在与胞妹说话的沫暮斯忽然间打了一个喷嚏,他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沫悠溪却是一脸担忧,“三哥怎么了,难道是着了风寒不成?” 沫暮斯摇头道:“没有,我身体好得很,又有你这精心烹制的晚膳,怎么会着了风寒,怎么这个时辰非翎还没回来?” 感觉到兄长有些不满似的,沫悠溪连忙解释道:“这几日京城里人多了些,他四下里忙着些确保这些赶考的士子的安危。” 沫暮斯闻言不由笑了起来,“我又没有责备他,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沫悠溪被兄长取笑,顿时羞红了脸,沫暮斯见状不由笑了起来,看样子悠溪倒是找到个如意郎君,能让她这般维护,还真是不容易,“既然他冷落了你,不如你也冷落他好了。母亲这两日很是念叨你,干脆随我回家小住几日。” 沫悠溪闻言脸色一变,“这……” 看出她犹疑,沫暮斯却是直接吩咐紫雪道:“去收拾小姐的几件衣裳,我们回去住几天。” 几乎不允许沫悠溪反抗,沫暮斯就带着人回了帽子胡同。 待慕非翎听到下人解释时,青铜面具下那张脸顿时黑成了碳色! 慕非翎到来让沫暮斯都吃了一惊,他没想到慕非翎竟是追了来。 “溪儿已经歇下了,就算是你要接人,怕也是明天来才是。” 沫暮斯开口就是堵住了慕非翎的话,只是慕非翎闻言却没有半点不满之色,即便是有,其实沫暮斯也看不出来,毕竟那青铜面具是最好的遮掩。 “她惯常醒来后要用这花茶的,来的匆忙没有带。” 沫暮斯这才注意到,慕非翎手中拿着一个小瓷坛,向来里面放着的就是他所说的花茶了。 他没想到慕非翎竟是这般细心,便是连悠溪这小小的习惯都察觉到了,脸上不由带着一分诧异,还有些愧疚。 为了小小教训慕非翎忽略自家妹子,他故意将悠溪带回了府中,如今看来却好像是闹了一场笑话似的。 便是将这些生活习惯都看在眼里,又怎么会忽略了悠溪呢? 沫暮斯歉意的话还未说出口,慕非翎接着道:“这段日子怕是我难以照料溪儿,就让她在这里多住一些日子,麻烦了。” 沫暮斯闻言只觉得脸上臊得慌,慕非翎虽然忙,可是却也不至于三过家门而不入,他原本就没有亲人,府邸里除了几个伺候的老仆人,再无其他。 谁不想回家之后有人对自己笑语温存,嘘寒问暖?慕非翎又是个心细的人,尽管外表冷冰冰的,当初和悠溪定下婚约也几乎是因为悠溪的胡闹。 可是这婚后,对悠溪确实好的没话说的。 慕非翎之所以让悠溪留在这里,并非是因为他公务繁忙没有空闲难以照料,而是想到母亲自己独自在家寂寞,所以想要悠溪陪着母亲一段时日。 只是尚未待沫暮斯说出口,慕非翎已经拱手告辞离去了。 沫暮斯恍惚地看着那纵马离开的身影,只觉得夜色下自己脸都是红热的。 慕非翎回到府中的时候有微微的诧异,将手中拎着的两壶酒交给了老仆人,不必吩咐,老仆人也知道主子的心思。 “本督还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了。” 看齐司冥正悠哉悠哉地饮茶,慕非翎不由眉头微微一皱,“千岁爷要属下去哪里?” 齐司冥闻言一笑,却是剑眉一扫,“怎么,本督就不能闲着无事前来找你一醉方休?” 慕非翎没有半点笑意,“千岁爷第一次来这里是让属下去丰州调查丰州节度使贪污一事,第二次前来是让属下前往湖州调查当年楚思远赈灾之事。” 今天是第三次前来,难道是为了犒劳自己前两次千里奔波辛苦,所以特来饮酒作乐的?这可不是他熟悉的九千岁。 “非翎,本督倒是怀疑,面对沫悠溪你也是这般无趣吗?” 慕非翎脸色一窘,好在面具遮掩下,任谁也看不出他神色。 齐司冥却是鬼魅一般忽然站在了他身侧,“不过,有了软肋不要紧,可千万别把这软肋示人,知道吗?” 慕非翎闻言浑身一颤,“千岁爷是说……” 齐司冥笑了笑,“本督只是提醒你罢了,当初若不是沫悠云想要设计沫悠溪和那丫头反目,你也不会因缘巧合的得了良配,不是吗?” 齐司冥没有再说下去,慕非翎却是明白。 当初沫悠云能仗着安成平、安成洛兄弟两人就将沫悠溪玩弄在鼓掌之中。而如今,京城的形势更是不比当初,若是当年还是女儿家的勾心斗角,如今却是…… 男人们的权利角逐,若是有人拿捏住沫悠溪,他又该……何去何从? “属下明白了。”慕非翎声音沉沉的,犹如压着千钧重量似的。 齐司冥却是摇头一笑,“别这副死了老子的神色,卫三我调给了那丫头,回头让九儿来伺候沫悠溪,她虽然功夫不济,可是脑子却是好使,帽子胡同那边还算是安全,你这次去往西凉也不过来回一两月而已,沫暮斯春闱在即,想来也没人敢对他的妹妹下手的。” 慕非翎猛地抬起头来,看着齐司冥的眼光带着惊诧,“去西凉?” 齐司冥唇角闪过一丝轻蔑的笑意,“是呀,一群跳梁小丑终于按捺不住了,你去把这水搅混了岂不是更好些?” 他目光落在了慕非翎佩戴的青铜面具上,“本督这张脸他们可都是见过的,一张生面孔去,更能出其不意,不是吗?” 慕非翎往后一躲,只是却又怎么能躲得过齐司冥的手? 只要那手微微一用力,那青铜面具顿时能够化作齑粉,慕非翎毫不怀疑这个事实。 “本督能信得过的只有你,知道吗?” 慕非翎前往西凉的路上才明白齐司冥这话什么意思,因为此番他并不是单人匹马去的西凉。 “慕大人,还望多多赐教。” 筱筱依旧是一身红衣,说出这话的时候似乎带着几分打量似的,只是她眉眼间却没有当初的那几分生气勃勃,好像黯淡了许多。 慕非翎微微颔首,看着晨雾稀薄中模糊了的京城,他马鞭高扬,纵马离去。 帽子胡同,沫悠溪睡眼朦胧,“非翎,我渴了。” 她伸手去拥身侧的人,只是却扑了个空,身侧的冰凉让沫悠溪骤然醒了过来,有一瞬间她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哪里。 “小姐,你醒了?” 紫雪假装没有看到沫悠溪脸上一闪而逝的落寞,笑着将茶奉了上来。 “我不……” 未待沫悠溪说完,紫雪笑着道:“少爷说这是大人昨晚特意送来的花茶,说是咱们回来的匆忙忘了带,要少爷千万记住吩咐奴婢。” 说这话的时候,紫雪掩不住笑意,大人这般宠爱小姐,小姐真的是很有福分的。谁能想到当初的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却是能让小姐觅得一个如意郎君呢? 沫悠溪错愕了一下旋即羞红了脸接过了茶盅,“三哥也真是的,昨晚怎么没有喊我起来。”别让非翎误会了自己才是,她不过是拗不过三哥的面子,所以才跟着回来的。 窗外传来玉氏的笑声,“等着你哥哥回来你再问他也不迟,不过方才那边来了一封信,说是非翎让交给你的。” 沫悠溪连忙披着外衫下了床,匆忙从玉氏手中接过了信,看着信封上熟悉的笔迹,她假装没听到玉氏的笑声,背对着玉氏拆开了信。 “说了什么?” 薄薄的信封里显然没有多少的内容,而且看到沫悠溪脸颊上笑意都没了踪迹,玉氏不由有些担忧。 沫悠溪慢慢回过头去,勉强着笑道:“没什么,他说有公务要出门一趟,让我这段日子住在这里。” 沫悠溪顿了一顿才接着道:“还有一件事就是他又给我寻了一个丫环,说是回头让林叔教导几日送过来伺候。” 简短的几句话,除了因公出门就是这丫环的事情,别无其他。 沫悠溪不知道为何心里有些失落,难道是因为昨天不告而别让非翎生气了吗?还有,他从来没说给自己添加伺候的人什么的,为什么会无缘无故送自己一个丫环呢? 看女儿一脸忧色,玉氏笑着道:“傻丫头,我还以为什么事情,怎么只想着非翎就不想多陪着娘几天?” 她假装生气,沫悠溪连忙好言相求,见转移了话题,玉氏心中才微微安了下来。 自己这个女儿脾气性情也都不错,只是太爱想入非非了,根本藏不住半点心思。 只是……玉氏心中也有些忧虑,将一个丫环送到悠溪身边,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第一百九十四章 岂不又是一场风波 玉氏到底没有想通这事情,沫君宁又忙着撰书她不敢打扰,沫暮斯因为临考在即直接吃住在国子监,她简直是求救无门一般只好将这事情放了下来。 好在这段时日京城热闹的很,不是这家添丁就是那家娶了新妇,玉氏干脆带着沫悠溪一一出门交际,也算是打发了时间。 这日从定远侯府回来的时候,楚府的门前却是有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丫环正候着。 玉氏见了不由微微吃惊,却见沫悠溪道:“林叔,这就是非翎给我找的人?” 林叔是林府的管家,四十来岁模样,对主母很是恭敬,“回夫人的话,正是。” 沫悠溪看着小丫环不由皱了皱眉,这小丫环还年幼,只是过两年长开了怕是比紫雪还要漂亮几分,非翎把这么一个丫环放在自己身边,这是什么意思? “叫什么名字?” 小丫环抬头一笑,“回夫人的话,奴婢九儿。” 沫悠溪皱了皱眉,“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 九儿笑了笑,“奴婢家中有兄长姐姐八人,所以干脆叫了九儿。”她说的是实话嘛,当时千岁爷懒得给他们一群人起名字,一同训练的十个人都是这般称呼的。 沫悠溪闻言一笑,“倒是个有趣的。”林叔见任务完成,便告辞离去。 沫悠溪进了府门,忽然间想起来什么似的,“九儿这名字不像是个姑娘家的名字,《诗经》中有说投之以木李,报之以琼玖,你往后就叫做玖儿吧。” 九儿闻言愣了一下,自己这位新主子还真是诗情画意的,大人能找到这么一位夫人还真是…… 她心里坏坏的一想,还真是挺禽兽的。 “是,玖儿知道了。” 沫诗缈见到九儿在沫悠溪身边照顾的时候有一瞬间的诧异,后来却是大抵明白了。 沫悠溪却是没有错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神色,“怎么,这丫头有什么古怪吗?” 玖儿在自己身边伺候一段时间了,尽心尽力,几乎自己一个眼神她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似的,便是比紫雪还要熟悉自己似的,这让沫悠溪觉得有些惶恐,可是每每想要问缘由,对上玖儿那一双清澈的眼眸。 她只觉得自己所有的怀疑似乎都是无理取闹的。 只是小七看到玖儿却是一闪而逝的惊讶,这让沫悠溪觉得自己抓住了真相的尾巴似的,连忙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几分眼熟罢了。” 难怪齐司冥后来让九儿离开了,原来是另有用途,不过慕非翎倒是挺宠爱悠溪的,不过若是被安成平看到,只怕…… “是吗?”沫悠溪将信将疑,接过了玖儿递过来的茶水,她开口道:“小七说看你几分眼熟,怎么你还在别的府上做过事不成?” 相府里没有这么一个丫环的,除非是在别的府上当过差,否则又怎么会眼熟呢? 玖儿闻言一惊,看着沫诗缈正悠闲地饮茶,她稳了稳心神道:“回夫人的话,奴婢当初在安平侯府伺候过一段时间,也许郡主偶尔看到了,所以才会觉得眼熟的,是奴婢的荣幸。” “安平侯府?”沫悠溪不由皱起了眉头,那不是水氏的娘家吗? 可是非翎怎么会让安平侯府出来的人来照顾自己?她越想越是糊涂,却是听到门外传来一阵锣鼓声音。 “看来要恭喜三哥了。”沫诗缈站起身来,没想到沫暮斯竟是真的拔得头筹,蟾宫折桂。 沫悠溪也是面上一喜,再也没心思去想这些了,“父亲知道了这消息一定十分高兴的。” 当年父亲科举不利,所以才仕途曲折的,如今三哥状元及第,父亲他的梦想,可都是在三哥身上实现了的。 沫诗缈笑了笑,“看来四妹这段时间可是要忙碌一番了,我就不多加打扰了。” “小七,我……”刚抓住了沫诗缈的手,沫悠溪却是面色骤然一变,“呕……”她嘴里一酸,只觉得胃里的酸水似乎全都吐出来似的。 刚巧这一滩污渍却是落在了沫诗缈的衣袖上,沫悠溪顿时脸色一变,刚想要解释,却又是一阵胃酸。 “小姐莫非是昨晚用了些凉食坏了肚子?”紫雪一脸担忧,刚想要扶着沫悠溪坐下,却见沫诗缈反手搭住了小姐的手腕,神色中带着几分凝重似的。 “去把婶娘请来,然后再去请大夫,你们小姐,应该是有喜了的。”沫诗缈脸上有淡淡的笑意,这话却是震惊了几人。 “小七你会医术吗?”不然,怎么会把脉知道自己有喜了的? 她,她从来都不知道的。 沫诗缈笑了笑,“只懂得一些罢了,恭喜四妹,想来慕大人回来之后会很高兴的。” 沫悠溪娇羞一笑,听沫诗缈吩咐着日常要注意的一些,脸上惊讶更是多了几分。为什么她从来不知道小七竟然还知道这些,好像自己生养过孩子似的。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沫悠溪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她怎么能这么想,小七什么样的人自己还不知道吗?尚未谈婚论嫁,又怎么会有过孩子呢? 玉氏过来的匆忙,她刚刚得知儿子金榜题名,却是见紫雪一脸急色地去请自己,还说是要找大夫,玉氏顿时心中咯噔了一下,只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只是她越是这般问,沫悠溪却越是娇羞模样,玉氏心中着急,“傻丫头,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跟娘说呀?” 见玉氏竟是这般着急模样,沫诗缈不由笑了起来,“婶娘不必担心,不是坏事而是好事,恭喜婶娘双喜临门,就要抱外孙了。” 玉氏闻言瞪大了眼睛,“这……” 沫悠溪却又是觉得胃里泛起了酸水,几乎忍不住要把胃吐出来似的。 玉氏到底是生过孩子的,而且还生养了三个,顿时醒过神来,“好消息,好消息。”只是看着女儿这般痛苦模样,她又不由担忧,“大夫怎么还没请过来?” 大夫姗姗来迟,证实了沫诗缈所言不虚后,沫悠溪被请回了院子里休息,毕竟她才有孕月余,有好好休养才能保胎。 “诗缈,婶娘知道沫君蓝不舍得你辛苦,可是你看如今你叔父还在宫里,过会儿怕是来府里道喜的人太多,婶娘没见过世面,想麻烦你……” 玉氏面有难色,毕竟是隔房的侄女,若不是女儿刚诊断出怀有身孕,她也不想麻烦沫诗缈的。 可是她不是不知道状元及第的时候府里会有多忙,当年楚思远蟾宫折桂时,她还被老夫人唤到当时的太傅府里帮忙了的。 那热闹场面简直不亚于婚礼的。 “婶娘哪里话,只要婶娘不怕我笨手笨脚就是了。” 玉氏自然是知道沫诗缈手段的,顿时亲热的拉着她手道:“你要是笨手笨脚了,那我岂不是老糊涂?” 不止是赶考的士子们在等候着出榜,便是京城的各大酒楼也是严阵以待,听说是帽子胡同楚翰林家公子状元及第,状元楼的师傅们已经收拾好了一应的锅碗瓢盆赶来了。 而各府里前来道贺的更是络绎不绝。 待看到接待的竟是沫诗缈时,各府前来贺喜的管事顿时愣了一下。 回到府中又是禀告了主子,京城勋贵家的后院夫人们莫不是摸爬滚打出来的,略一思忖就纷纷吩咐备上马车,亲自去贺喜。 因为新科状元和进士们进宫参加琼林宴,府里尽数都是各府的夫人们,好在有沫诗缈帮衬,玉氏应对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 “怎么不见慕夫人影子?难道回府了不成?” 有人是来贺喜的,而水夫人却是有些醋罐子心思。水闵也参与了科考,可惜却是连二甲都没进去。 水夫人恼火归恼火,可是却还是来贺喜了。而且她可是听说了,沫悠溪似乎和慕非翎大吵大闹了一顿,一气之下回了娘家,偏生慕非翎却又是不来接人。 这段时日,沫悠溪一直随着玉氏在各家府上出现,自己也是撞到了好几次的。 都说她儿子虐待安锦月,以致于京城里疯言疯语不停,怎么现在新科状元的妹妹和丈夫闹别扭的传闻闹出去,岂不又是一场风波? 正好能压了她们府上那些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水夫人很是期待地看着玉氏的表情,可是玉氏脸上却没有半点的难色,反倒是几分喜色,“她身体不舒服就没出来,待好了再去给侯夫人请罪。” 水夫人闻言脸色一变,身体不舒服,可玉氏却一点不担心,难道…… “莫非是有喜了不成?要真是这样的话,府上可真是双喜临门呢。”定远侯世子夫人笑着说道。她多少明白水夫人那点心思,只是却也不好说什么。 不过她来的比较早,可是见到沫府里小厮送大夫出门的时候可是给了个大红封的。 水夫人闻言脸色一变,看玉氏笑而不语多少明白了这应该就是沫悠溪身体不舒服的原因,她顿时明白了几分,脸上撑出来的笑意满是勉强,“那可真是好消息啊,玉夫人今天可是双喜临门,要是皇上再给状元郎赐了婚,那可不就是三喜临门了吗?” 玉氏依旧是脸上带着笑意,“圣恩隆眷,是暮斯的福分。” 水夫人却是没察觉玉氏并不愿意提及这话题似的,不由笑着道:“不过皇上向来不喜欢赐婚的,我今个儿不如在玉夫人面前讨个便宜,我娘家的侄女却也是能书善画贤惠女儿家,如今也是及笄之龄,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福气和夫人做亲戚?” 第一百九十五章 水夫人瞧不起商人 玉氏闻言脸色一变,她身边沫诗缈也是眉头一皱。 水夫人这话还真是打脸! 她娘家侄女不就是户部侍郎石大佑的女儿钱芳菲吗?能书善画? 京城里可是人所周知石芳菲那一手好字能做镇宅用的灵符的! 画的鸳鸯似野鸭,而且身材又是酷肖其父,脸上还长着一个大痦子,她可真没看出石芳菲哪里贤惠了。 况且,石芳菲的母亲钱氏也是在这里的,水夫人这般喧宾夺主却又是为哪般? “水夫人怕是晚了一步的,楚翰林已经和我商讨过状元郎的婚事了,只怕夫人的侄女只能另择贤婿了。” 水夫人一眼望了出去,却见上官夫人姗姗来迟,身边却是跟着上官芙蓉,她顿时脸色一变,再看玉氏却也是神色莫名,显然是不知道这回事的模样。 她不由笑了起来,“哟,我以为沫大人忙着撰书没有时间关心这个,没想到早就和夫人您商量好了。” 她这话里有话,大厅里众人都听了出来,看向上官夫人的脸色不由微微一变。 沫君宁忙着撰书,便是府上都有时候不回,怎么会有时间和你商讨儿女的婚事?要么是你上官夫人在说谎,要么就是你……与沫君宁之间有些瓜葛,不足为外人道。 玉氏也脸色僵硬在那里,笑意几乎是冻掉了一般。 她只觉得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机械地转头过去,却见沫诗缈冲着自己笑了笑,似乎在对自己说没事似的。 “暮斯和梦儿的事情向来都是我们家老爷做主的,只是上官夫人这次瞒着我可就不对了,芙蓉这么好的女儿家,谁不想娶进府中呢?难道夫人还怕我会不同意这门婚事不成?” 玉氏这么快就接受了这门婚事让众人也是一惊,若上官夫人真的是说谎的话,那岂不是硬生生进了陷阱不成? 要知道上官夫人虽然有齐帝钦赐的无限荣耀,可是却到底是商门,上官芙蓉有万贯家财,可是到底是从小就随着母亲抛头露面的,这样的女儿家,怎么适合做新科状元的夫人? 这次沫暮斯新科及第,前来贺喜的众人无不是看中了这个良婿,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是带着女儿前来道喜的,唯独上官夫人竟是不知礼教似的带着上官芙蓉上门道喜,还直言婚事。 不少人顿时脸色尴尬在那里,想笑都不知道该怎么张嘴了。 定远侯世子夫人却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她连孙子都抱了,自然是看透了许多事情,虽然一开始也看中了沫暮斯这个女婿,可是她也知道,自家女儿实在是平平,没什么能与上官芙蓉相媲美的,倒不如先贺喜的好,这样好歹也不会像水夫人那般招惹讨厌吧? “看来还真让水夫人说中了,这次可不就是三喜临门了吗?看来过不多久我们就是能喝上状元郎的喜酒了。” 定远侯世子夫人收到了玉氏还有沫诗缈感激的目光,顿时心满意足地品茶。 “没想到芙蓉姐姐到回头竟是成了我三嫂,看来还是古人说得对,千里姻缘一线牵。” 沫诗缈有意缓和气氛,大厅里的贵妇们也都反应了过来,纷纷笑着恭喜起来。 水夫人没想到玉氏竟然就这般相信了上官夫人的一家之言,看着沫诗缈正在和上官芙蓉窃窃私语,她顿时只觉得恼火。 自己只有闵儿一个儿子,可偏生他和安平侯府的那小蹄子却是闹出了那般事情,凭什么别人家却都是安稳喜乐的? 玉氏嫁的不过是沫老太傅的庶子罢了,可是如今女儿嫁给了锦衣卫的同知,还有了身孕,长子状元及第,次子随在镇南公麾下,将来建功立业还不是片刻钟的事情? 越想水夫人越是恼火,只看着沫诗缈和上官芙蓉脸上的笑意刺眼,“还真是没想到姻缘竟是这般,前段日子韩家世子还对上官小姐……” “夫人若是来道喜的,那就不妨说些大家高兴的事情。”沫诗缈目光清冷瞪着水夫人,“若是说些有的没的,大门就在那边,慢走不送!” 她这般说辞震慑住了众人,大厅里笑声顿时戛然而止。 水夫人说这话的时候,有几个脑子清楚的已经明白她那点醋坛子心思,可是谁也没想到沫诗缈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到底是侯爵夫人,被这么一说,只怕是今天的这庆贺宴都会被搞砸的。 玉氏眼中也不由闪过一丝担忧,她素来也是知道水夫人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的,要是她真的说完方才的话,怕是上官芙蓉的名声也要被她糟蹋的差不多了。 毕竟韩家世子当初追求她的事情,京城里闹的沸沸扬扬的。而且如今韩文清似乎萎靡不准,整日里流连烟街柳巷早就闹翻了韩府的天。 诗缈这话说的倒是没错,只是这般只怕是彻底得罪了临平侯府的。 想到这些,玉氏越发担忧。 却见水夫人脸色通红,“沫诗缈,你什么身份竟然敢对我这般说话?这里可不是沫府,就算沫君蓝宠爱你又如何!” 这话一出,便是一开始担忧沫诗缈的定远侯世子夫人也不由转危为安。 水夫人实在是太愚蠢了,这话又岂是能轻易说出的?且不说沫诗缈还有着郡主的身份,这大厅里可还有另一个商户出身的。 上官夫人上官宝钏不也是商场纵横吗?而且上官芙蓉即将嫁入沫府,这话不也是打玉氏的脸吗? 上官夫人脸色并没有什么波澜起伏,“怎么,水夫人瞧不起商人?” 她淡淡一句却好像有火药雷鸣般的震慑力,水夫人脸色顿时一变,适才她逞口舌之快,却是忘了上官夫人的原本出身。 大齐不似前朝,因为上官宝钏当年义举,如今商人地位早已经提高了的。 “夫人身体不舒服,我带夫人下去歇息一下好了。”不待水夫人回答,沫诗缈已经笑着搀扶着她出了去。 水夫人发现,饶是自己身材几乎顶上沫诗缈两个了,可是却是任由着沫诗缈将自己搀扶了出来。 “你,你想要干什么?” 沫诗缈笑了笑,“水夫人担心什么?放心,我又不会杀了你的。” 听到杀字,水夫人浑身一颤,只觉得浑身在哆嗦,“沫诗缈,你吓唬我没用的,我,我又不怕你。” 嘴上说着不怕,她却是浑身颤抖,几乎要从小花园的石凳上面跌落下去。 “夫人,我只是想提醒你,风大说话可别闪了舌头。” 沫诗缈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那浑身都颤抖的人道:“侯府里的那点破事,难道夫人唯恐天下不知吗?柳文佩是个闷声受气的,可是我却不是,夫人若真是逼急了我,我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谁又怕谁呢?” 水夫人闻言却是猛地站起身来,“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不知道!” “不知道?”沫诗缈冷笑一声,“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呢?既然夫人记性不好,那我不妨提醒夫人一二,水府庶子水朔当初不慎坠马,摔断了腿脚,夫人延迟请医问药,以致于水朔那一条腿彻底毁了。再后来,秋围之后水朔受了风寒,夫人却是罕见的嘘寒问暖,珍贵药材一样样的送……” “够了!”水夫人骤然打断了沫诗缈的话,目光中带着几分愤怒地看着她道:“你想要干什么?” 她没想到这些事情自己做的那么的隐秘,沫诗缈却是知道了。若是真被人知道水朔其实是自己害死的,只怕…… “我想要干什么?”沫诗缈轻蔑的一笑,“夫人自己在干什么呢?”她忽然欺近了水夫人,“我还是那句话,夫人说话可是要三思,不然我只怕自己也是忍不住说出什么,坏了夫人的名声呢。” 水夫人浑身哆嗦,良久之后才回过神来似的,她才发现沫诗缈早已经离开了。远远听到了大厅那边出来的笑声,她两眼露出不甘之色,却是没有再回去。 玉氏看到沫诗缈独自一人回来顿时明白沫诗缈已经解决了水夫人,只是她面子上却也是要维护一二的,“水夫人怎么样了?” 沫诗缈笑了笑,“夫人身体不舒服,已经先行回去了,让我向婶娘致歉。” 这话不过是为了全临平侯府的颜面罢了,只是沫诗缈都怀疑,临平侯府如今还有什么颜面可言呢? 早先水府也是跟着高祖皇帝打江山的,只可惜子孙不肖一代胜过一代,水闵倒是个有些本事的,可是一颗心却是系在了沫悠云身上,早已经扭曲的不像样子。 “玉夫人,我家小姑她今天脑子有些乱,说的话您别放在心上,郡主也大人大量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钱氏这段时日以来很是深居简出的,自己家那些事情丢人现眼她都不想出门招人笑话,可是这第一次出门却是遇到了这事,她也是心里窝火。 可是水夫人仗着自己是水府夫人,一点不将自己放在心里,要是自己适才出口反驳,只怕是这事情只会闹的更大的。 如今沫诗缈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把她赶走了去,钱氏心底里也是高兴的,只是她到底也是要表示一二的。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 玉氏没想到钱氏竟然和水夫人不是一条心,她略略惊讶了一下,却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毕竟今天是沫暮斯的好日子,她也不会真的动怒,何况惹人嫌恶的水夫人也已经离开了。 “钱夫人哪里话,能来给暮斯道喜已经是给足了我们面子了。”玉氏笑容可掬,钱氏闻言也放下了心,安心地坐下来欣赏这边大戏。 这边帽子胡同热闹盈盈,皇宫里琼林宴上也是一派喜庆,齐帝高高在上,看着辈出的英才,笑意一刻不曾消失。 待看到沫君宁到来时,齐帝笑意更是浓厚了几分,“爱卿这般姗姗来迟,暮斯心里可是在埋怨朕?” 沫暮斯正与几个同窗推杯交盏,可也是第一时间就听到了齐帝的话,他有条不紊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撰书传世是家父的荣幸,微臣恳请陛下,微臣能否也进翰林院,见识一二?” 这话一说出来,便是沫君宁脸色都微微一变。 新科状元进了翰林院,这可是前所未闻的事情。 帝王向来对三甲重用,便是再不济也会下放到州郡之中为官一方的,翰林院几乎是文臣养老的地方,年轻有为的士子谁又会去那地方? 偏生沫暮斯却是说出了这话,看他父亲的表情想,看来也是不知情的。 齐帝脸上笑意有微微的凝滞,旋即却是笑了起来,“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爱卿你的意思?”后一句话,却是问的沫君宁。 沫君宁连连回答道:“臣惶恐,犬子……” “回皇上的话,家父并不知晓微臣的心思,还望皇上不要怪罪家父。” 抢白了父亲的话,沫暮斯沉声道:“微臣向来醉心书墨,不如文兄人情练达,不如陈兄处事分明,只怕皇上即使委以重任,也难以让皇上满意。微臣有自知之明,还望皇上成全。” 沫暮斯所说的文兄是榜眼文天翔,江州士子,幼有慧名。而陈兄则是陈贵妃的子侄陈德彰,只是陈家并不在京城,陈德彰虽然有些名声,可是谁也不曾想到他竟是能高中探花。 齐帝眯了眯眼睛,看向沫暮斯的目光带着几分沉着,“你可是想好了,如今若是真的选择了翰林院,怕是将来都不会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翰林院是清水衙门,向来不是建功立业的好去处,即便是蒙受皇恩,却也是稀奇的事情,毕竟帝王今天喜文,明天爱武的事情也不是没有。 能够久得圣恩的,当朝除了九千岁齐司冥再无他人。 沫君宁刚想要开口,却见沫暮斯坚决道:“微臣已经决定了,还望陛下成全。”沫暮斯跪倒在地,一双眼中满是坚毅,这让齐帝想起了很久以前,也是有这么一个人,跪倒在自己面前。 他心中一动,想要伸手去搀扶那人,只是距离却让他骤然醒过神来,“沫卿有子如此,必成大器。” 沫君宁不知道此时此刻帝王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琼林宴上沫暮斯心愿了结似的简直能用长袖善舞来形容,而他却是诚惶诚恐。 因为琼林宴的缘故,沫君宁没有再回翰林院继续撰书,宴会之后,父子两人一同回了府中。 直到了书房里,沫君宁才脸色一变,“你辛辛苦苦这般,难道就是为了入翰林院不成?” 他从小教导儿子要金榜题名,去蟾宫折桂,却不是为了有朝一日和自己一般去翰林院撰书。 文章千古事,可是这《承平大典》编撰完成绝非是三年五载的事情,到那时人才辈出,沫暮斯就算是修书有功,可是谁又能说得准帝王的心思呢? 沫暮斯闻言苦笑,“父亲既然知道,却又是为何与上官夫人结下婚约?” 沫君宁闻言脸色一变,“你娘告诉你的?” 沫暮斯摇了摇头,“是九千岁告诉我的。”他也是游街回宫的时候才知道这事情的,齐司冥不会无缘无故的骗自己的,告诉自己无非是要自己有心理上的准备。 可是他知道了,齐帝会不知道? 沫暮斯细细思量越发觉得后怕,所以才做出这般决定。 “父亲既然要与上官夫人府联姻,难道就不考虑陛下的心思?只有我安安静静的,他才会安心,不是吗?” 示弱于人,方能保全自己。 沫君宁闻言脸色一变,“这婚事本就是皇上赐下的!” 书房内瞬间寂静了下来,香炉内的檀香袅袅,沫暮斯唇角的笑意都带着几分苦涩,他还以为是自己猜中了帝王的心思,却不想竟是帝王早有预谋。 赐婚自己与上官芙蓉,让楚家从朝堂上全部退下去,甚至便是自己的说辞他也早就猜出来了吧? 帝王之术,沫暮斯笑了笑,还真是高深莫测。 “罢了,木已成舟,那就好好等着吧,你少年英才,到底是状元出身,便是将来皇上……你也是有机会的。” 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沫君宁笑意苦涩安慰道。 沫暮斯却没有多少失落,反倒是激起了骨子里的傲气似的,“父亲放心,既来之则安之,这点道理我自然是明白的,只是我想尽快与上官芙蓉完婚,这样也能全身心的投入到撰书大业中。” 沫君宁微微皱眉,“暮斯,这婚事……” 沫暮斯笑了笑,似乎并没有多少的抗拒,“上官夫人是巾帼英雄,教导出来的子女向来是不差的,上官芙蓉和诗缈是闺中好友,性情又是出挑的,便是比悠溪都强了几分,这般婚事,儿子自然是满意的。” 沫君宁闻言点了点头,只是心中到底有几分打边鼓的。 暮斯向来稳妥,上官芙蓉虽然商户出身,可是教养却并不差。 只是当初韩家世子对她穷追不舍,京城里也是流言纷纷的,便是自己也听其他几位翰林说过这事,暮斯心高气傲,可否能容忍自己的未婚妻与别的男人有过这般传言? 就在放榜后第三天,京城里迅速热闹了起来。 新科状元与上官夫人独女的定亲宴坐实了那日上官夫人口中的婚约之事,也打碎了京城贵妇们最后一点心思。毕竟,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心底里她们也是怀疑上官夫人那话的真实度的。 定亲宴很是热闹,请的人并不算多,例如水夫人就不在邀请之列。 上官夫人做事向来是特立独行,谁也不愿意冒着得罪她的风险去问什么扫兴的话,何况上官芙蓉落落大方,接人待物无不是让人如沐春风,原本不过是来凑热闹的众人也都真心祝福这一对新人了。 “上官小姐,我们小姐不小心弄脏了衣裙,希望能借上官小姐的一身衣衫。” 上官芙蓉闻言不由皱眉,今天的订婚宴会上韩文薇是代表着韩府来的,自己若是怠慢了,怕是流言又会传出去的。 “我这就去,你……” “韩小姐在哪里?我去给她送一身衣衫过去便是了,这边还要姐姐你招待,离开不得的。”沫诗缈拦住了上官芙蓉的去路,轻轻摇头道。 上官芙蓉有片刻的迟疑,最后却还是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沫诗缈说的不错,自己今天若是无缘无故的消失,却不知还要落下什么唇舌呢,这样的流言,断然不能再出现了。 出了大厅,沫诗缈看着那丫环脚下慢吞吞的不由冷笑了起来,“怎么,不认路了不成?” 那丫环闻言浑身一颤,却是连回头看沫诗缈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连连低头往前走。 等在小翠亭的人听到脚步声匆匆开了门,只是看到来人的时候脸色却是蓦然一变,“沫诗缈,怎么是你?” 果不其然。 “怎么,韩大人这般质问与我,却又是什么立场?”那小丫环看着两人这剑拔弩张的气势早已经跑开了。 小翠亭内满是酒气,沫诗缈不由皱了皱眉头,“世子这是想要酒后失德然后施暴坏了上官姐姐的定亲宴不成?” 韩文清顿时抬起头来,“我……芙蓉,你……” 沫诗缈回过头去,却见上官芙蓉却是不知何时过来了,她脸上神色看不出什么,任谁都猜不透她此刻心中的想法。 沫诗缈不由微微皱眉,上官芙蓉来的时机并不好。 上官芙蓉似乎也感知到了似的,笑着道:“诗缈,我只和韩大人说几句话,你去那边等我一会儿。” 她目光坚毅,就算是沫诗缈却也不好说什么。她虽是受上官夫人嘱托来帮上官芙蓉斩断这“情思”,可是自己终究是外人,若是要上官芙蓉心无芥蒂的嫁给沫暮斯,终究还是要她自行解决才是。 小翠亭内只剩下韩文清和上官芙蓉两人,韩文清连忙丢开了手中的酒壶,上前想要抱住上官芙蓉似的,却是被后者躲开了。 “芙蓉,我……你跟我走好不好?我不要这世子身份了,只要你跟我走。” 上官芙蓉脸色一变,“韩大人请自重,我现在是沫暮斯的未婚妻……” “你不是!”骤然打断了上官芙蓉的话,韩文清两眼中几乎露出了凶光,“你又不喜欢他,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明明,你喜欢的是我,不是吗?” 他圈住了上官芙蓉,酒气充盈在上官芙蓉的鼻息间,几乎让她呕吐。 “怎么,我就那么让你恶心吗?”韩文清眼中露出痛色,似乎下定了决心似的,他刚要低头,却是感觉有尖锐的东西抵在了自己咽喉处。 “你再动一下,别怪我不客气!” 上官芙蓉手持金簪,抵在了韩文清的咽喉处。 第一百九十七章 我不会嫁给一个懦夫 韩文清却是笑了笑,“你不舍得的。” 他微微一动,似乎在挑战上官芙蓉。 持簪的手微微颤抖,上官芙蓉眼中似乎闪烁了泪光一般,韩文清心中一动,却是忽然间觉得自己咽喉处有些冰凉,似乎又有点腥甜。 “韩文清,我从来不曾对你有情,过去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看着那骤然颓败了的神色,上官芙蓉笑得残忍,“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韩文清愣了一下,却觉得那冰凉的金簪似乎要在自己咽喉处戳出一个洞似的,他连连后退,却见上官芙蓉笑意更是灿烂了几分,“怎么,我以为你不怕死呢,原来你也是害怕的。” 韩文清浑身一颤,刚想要开口,却见上官芙蓉脸上带着冷笑,“我不会嫁给一个懦夫,韩文清,除了你那声名不堪的世子身份,你却又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能来娶我呢?还真是痴人说梦!” 她冷笑着离开,韩文清却是呆若木鸡似的站在那里,咽喉处有淡淡的血痕,是那金簪戳破咽喉留下的痕迹。 “我们走吧。” 那声音中带着几分哭腔似的,沫诗缈不由皱了皱眉,上官芙蓉这最后一刀到底是挥了下去,斩断一切方能重新开始,凤凰涅盘不就是死而复生吗? 她到底是心慈手软的,即便是对韩文清无情,却也会怜悯与他。 沫诗缈点了点头,刚要离开,却是看到那树丛后一闪而过的人影,她不由皱起了眉头,“我还有些事情,芙蓉姐姐你先回去吧。” 上官芙蓉不疑有他,她心中也不是很好过。 “怎么,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七皇子竟也是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了。” 齐司笙脸上闪过一丝冷峻的笑意,他故意暴露行踪自然是要给沫诗缈看的,果然沫诗缈乖乖上钩了。 看来这女人也不是无坚不摧的,倒是对上官芙蓉有几分情谊。 也好,借着这份情谊,他能得偿所愿就好。 “我不过是偶然路过罢了,却不想竟是撞到状元郎的未婚夫人却是和韩府的韩大人有所牵扯,难道上官夫人之所以和楚翰林定下儿女婚约,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其实就是为了让上官芙蓉继续和韩文清暗通取款,给沫家戴上一顶绿油油的帽子不成?” 齐司笙脸上带着笑意,他想要从沫诗缈脸上看到那笑意破碎的模样,可是让他失望似的,沫诗缈神色未变,反倒是看向自己的目光带着几分讥嘲。 “你笑什么!”齐司笙顿时吼道,却不知这般吼叫却是让沫诗缈笑意更盛。 “没什么,本来还以为七皇子你是庄妃抱养的皇子呢,看来果然是亲生的。” 齐司笙脸色顿时一变,“沫诗缈,你这话什么意思!” 沫诗缈笑意清冷,“没什么,只不过是相信七皇子和庄妃不愧是母子,真是血脉相承,就连这卑劣的手段都一样呢。只是七皇子不妨去宣扬一番,看看这京城百姓到底是相信你的话呢,还是相信这样一出流言呢。七皇子肖想十皇子妃,不满七皇子妃对其干涉,任意凌辱以致于七皇子妃如今都……” “够了,我不准你说她。”齐司笙目露凶光,若是目光能杀人,毫不怀疑他早已经将沫诗缈凌迟千万遍。 “怎么,恼羞成怒了?” 生怕齐司笙不够愤怒似的,沫诗缈笑意更甚,她目光从远处收回,看向齐司笙的目光带着轻蔑,“沫悠云可是你心中的仙女,高高在上遥不可及,可是这仙女却是要在别人身下婉转承欢,齐司笙,你还真是个可怜虫。” 被沫诗缈的话刺激地几乎失去了所有的理智,齐司笙一下子扼住了沫诗缈的咽喉,“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杀了你!” 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似的,沫诗缈笑了起来,伸手挪开了齐司笙的手,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假山那里,“要杀人的人从来不说这句话的,你要挟我,可是你觉得我是会被要挟的人吗?” 被戳破了自己强势之下的懦弱,齐司笙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杀机一闪而逝。 沫诗缈这般激怒自己,不就是想要让自己落入她的圈套吗?她这般心思歹毒,回头自己定是要她死得难看! 沫诗缈不屑一笑,齐司笙的杀机骤现,却又是转瞬即逝,他的心思,自己猜出了七八分的,他还真是高估了自己了。 起码,现在为止,自己还没有动手处置这个小喽罗的打算。 “对了,我可是听说七皇子最近可是颇为追捧一个青楼歌姬,那歌姬据说唤作烟云,还被七皇子金屋藏娇了,只是七皇子有一句话我还是要劝你一句的,人都言戏子无情,婊子无义。烟云可是出身花街柳巷,自小就是卖笑的,七皇子那点银子,只怕是满足不了她的。我可是听说,她还和别的男人有瓜葛的。” 齐司笙脸色黑了一片,“你调查我?”不然,烟云的事情何以她竟是知道,这事自己做的很是隐秘的,几乎无人知晓。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难道你连这句话都没听说过么?”沫诗缈笑了笑,“对了,那歌姬似乎长得很像十皇子妃,七皇子可是要小心些才是,这事情可别让十皇子知道了,不然……” 沫诗缈笑得粲然,“后果不堪设想呢。” 齐司笙几乎是狼狈离开的,沫诗缈唇角微微一扬,笑意中带着几分轻蔑。 喜欢上沫悠云,踏上了不归路。齐司笙自以为沫悠云对他有情,却是从不知晓,沫悠云最为爱惜的是她自己。 男人的爱慕只会是她步步高升的阶梯罢了。 “骁骑将军偷听够了,怎么不准备现身吗?” 假山之后,安成平缓缓走了出来,看着沫诗缈的脸色带着几分阴沉。 适才沫诗缈对齐司笙所言他也是听了个清楚的,尤其是那些话,简直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似的。 “你故意的?” 沫诗缈轻声一笑,“我若是戳破了,岂不是堕了骁骑将军的威名?堂堂大齐的骁骑将军,却是沦落到听人墙角的地步,这传出去,骁骑将军何以立足呢?” 分明是狡辩!安成平恨不得一刀砍去沫诗缈的脑袋,明明知道自己问的不是这一句话的。 只是……想起悠云的模样,安成平压抑住了自己想要杀了沫诗缈的心思,“成洛人呢?” 沫诗缈闻言一笑,脸上带着几分惊讶模样,“三公子不见了?骁骑将军何以找我要人呢?” 安成平眼中闪过一丝杀机,“沫诗缈,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把成洛教出来,我饶你不死!” 杀气瞬间弥漫开来,沫诗缈却是脸色分毫不变,看向安成平的目光带着几分笑意,“你杀了我,沫悠云也活不了的,安成平,你敢吗?” 她并不介意用沫悠云的贱命来保护自己,虽然也用不着的。其实她不是没有自保的能力,只是看到安成平这般失色的模样,还真是很愉悦的。 “对了,我可是建议骁骑将军,下次记得用朱纱蒙住沫悠云的脸,毕竟看到那张面孔,我只怕将军的欲仙欲死,顿时会变成惊吓要死。毕竟,那张脸可是恐怖得很,将军是见识过的,不是吗?” 安成平几乎要下杀手,却是一个瓷瓶划过弧线被抛了过来,他下意识的接了过来,却听到沫诗缈笑着说道:“这是一粒解药,能暂缓毒发的,看在骁骑将军这般痴情的份上,赏你的。” 安成平耳中只听到“解药”一词,再无其他,“我凭什么相信你?” 沫诗缈却是头也不回,她侧目看着长廊后的一抹青色衣袍衣角,眼中流出一丝嘲弄神色,“你可以不信,那就等着沫悠云痛不欲生好了,你可舍得?” 她话音落下,那青色衣袍似乎愤然离去一般,沫诗缈唇角笑意又是勾起。她倒是没想到,这小小的小翠亭竟是引来了这么多人,还多数都是沫悠云的裙下之臣,这可真是意外的收获呢。 回到大厅的时候,上官芙蓉正在给沫君宁和玉氏奉茶。 “小七,不是新媳妇儿才奉茶的吗?为什么上官姐姐现在就给伯父他们奉茶了呢?”沫之雨很是不明白,看到沫诗缈进来立马小声问道。 看着沫之雨脸上没有丝毫的作伪模样,沫诗缈不由怀疑,便是沫之雨都被蒙在了鼓里。 “这是浙江的规矩,上官夫人用这老规矩告诉芙蓉姐姐不要忘了规矩,便是回头嫁作新妇也要遵守孝悌之道。” 沫之雨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呀,上官夫人还真是用心良苦,不过小七我总觉得夫人看我的目光好像很不一样。她要是我娘该多好,一定会很宠爱我的。” 沫诗缈闻言一笑,“六姐姐,怎么想娘亲了?” 沫之雨小心看了沫诗缈一眼,“小七,我从身下来开始就没有见过娘亲,如果娘亲还在世的话,该有多好。” 沫之雨毫无芥蒂的一笑,却不曾注意到沫诗缈听到这一句却是眉头微微一皱,脸上带着几分惊讶神色。 “之雨在胡闹什么呢,郡主也纵着她,将来嫁不出去我看你怎么哭!”水月不知道何时走了过来,也不知是否听去了适才两人的话。(水月是水家大小姐。) 沫诗缈瞬间回过神来,“六姐姐人见人爱,只怕是到时候提亲的都要踏破丞相府的门槛了。” 听到两人竟是说自己婚嫁的事情,沫之雨娇嗔了一声跑着离开了。 沫诗缈和水月却是不约而同出门追了去,只是没走几步两人却又都是齐齐放下了。 “怎么,郡主对上官姨娘感兴趣?” 第一百九十八章 欲迎还拒吗? 水月丝毫不掩饰自己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开门见山倒是让沫诗缈错愕了一下,这实在不是水府的作风。 “郡主这是什么表情?”水月皱着眉头,沫诗缈这是在迷惑自己?难不成她适才竟是故意让自己听到的? 两人心思各异,只是想得却并非同一件事。 “没什么,只是……”沫诗缈定眸看着水月,“夫人难道就不想为水云报仇?怎么说她也都是夫人的姑姑。” 听到沫诗缈口中的名字,水月不由一笑,“你可知道为何我娘为何已经生养了我们姐弟四人却还会死于难产?若非是那贱妇为难,我娘又怎么会,而且若不是她,我怎么会嫁入韩府……” 沫诗缈闻言一愣,她倒是知道水云对水府的原配夫人赵氏态度很是不佳,却没想到水云竟是害死了赵氏的凶手。 “这么说来,夫人应该感谢我才是,毕竟……”沫诗缈盈盈一笑,“夫人这二十多年来也未能给你母亲报仇雪恨不是?” 水月闻言收去了脸上流露的恨色,笑意慢慢弥散开来,“郡主所作所为无非是有你的目的,若是我不说这事,郡主可是打算去找我讨要这份感谢?” 自然是不会的。 沫诗缈心里清楚的很,不过水月倒也算是个聪明的,和这样的人合作,想来是能够事半功倍的。 “夫人顾念母恩,可是就不怕将来水府颠覆,夫人也是在劫难逃?” 水月眼中露出一丝不屑,“它自颠覆它的,与我何干?我想与郡主交易,事关韩府。” 看来水月便是对安平侯都带着恨意呢。沫诗缈笑了笑,“我不觉得关于韩府,我与夫人有什么好交易的,何况夫人就不怕与我合作,其实是与虎谋皮,将来夫人反倒是被我吃了?” 水月摇头却是神色坚决,“起码与你合作我还有胜算,不是吗?郡主说自己与我没什么好交易的,难道就不顾上官小姐了不成?他可是对上官小姐念念不忘,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是起了心思的,上官小姐不单单是郡主的闺中密友,又是郡主未来的堂嫂,不是吗?” 韩文清。沫诗缈不由眼中露出一丝笑意,原来水月想要的是世子之位。 到底她膝下是有一个儿子的,若是韩老没了的话,韩文清一旦承继了韩府的勋爵,到时候上官氏母凭子贵,只怕是水月到时候根本没有安身立命之处。 “韩文清若是敢,那韩府离覆灭也不远了。” 水月没想到沫诗缈竟然是对自己所提之事并不感兴趣,她只觉得那双打量着自己的眼眸似乎带着深意,好像能看透自己的想法似的。 自己的底牌,只怕是要亮出来,才能赢得沫诗缈的合作。 “郡主不担心上官小姐,难道就不好奇上官姨娘的事情,郡主可能不清楚,上官姨娘闺名一个雪字,当年可是随着伯爷从外地回来的,据说是浙江。” 瞧见沫诗缈神色间微微动容,水月知道沫诗缈终于动了心,她不再说话,而是等着沫诗缈开口。 “浙江,可真是人杰地灵,看来夫人也是筹谋了许久的,夫人想要韩世子的爵位,单单凭这些消息却是不够的。” 水月有些心急,“那还要什么?” 说罢,她才察觉自己似乎太紧张了,沫诗缈的笑意分明,分明是在嘲弄自己的,这让她忽然间有些害怕了。她筹谋了那么久,却是不想沫诗缈一个碧玉年华的闺中女儿却是比自己还要沉得住气。 “自然是要上官氏狗急跳墙。”不然,韩府怎么会乱起来呢。 水月有些脑袋发蒙,狗急跳墙,可是上官清那贱人从来办什么事情都是步步为营的,又怎么会狗急跳墙呢? 只是待她回过神来,沫诗缈却是已经离开了。 罢了罢了,既然沫诗缈已经答应了和自己合作,又岂会没有动作?自己为今之计就是听从她安排就是了。 她终归是要给秋生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东西,不是吗? 上官夫人府的定亲宴结束的时候时辰也不早了,帮着上官夫人送走了宾客后,沫诗缈才告辞离开。 “齐司珩的车驾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丁留闻言愣了一下,却还是很快就回答道:“回小姐的话,已经小半个时辰了。” 小半个时辰?沫诗缈闻言一笑,看来齐司珩真的沉不住气了呢。那长廊后偷听的人应该就是他了,她倒是有些可怜沫悠云了。 明明被那么多人爱着,可是最后那爱慕却只是会害了她,而且沫悠云如今那破碎木偶的身体,可是否能承受得住齐司珩那暴风骤雨的袭击呢? 沫诗缈唇角扬起一丝笑意,却又听到丁留道:“在那之前,安成平离开了。” 闻言,沫诗缈笑意几乎要充斥在整个脸上了。 安成平急急忙忙离开,齐司珩却又是赶了回去。十皇子府上定然十分热闹的,她还倒是真想去看看这热闹,只是今天却是不合适的。 十皇子府。 沫悠云有些害怕,她不明白为什么齐司珩会突然间回来,“殿下怎么回来的这么早?上官夫人府上宴会结束了?” 齐司珩目光打量着沫悠云,似乎想要那张脸上看出一二端倪似的,未果之后他又是看向了房间内。 “你们都出去,我和王妃有话要说。” 齐司珩淡淡开口,声音中的冷意让琴儿浑身一颤,却是什么也不敢说,和侍书一块离开了房间内。 门扉骤然阖上,沫悠云哆嗦了一下,她实在是害怕这个恶魔了。 明明当初他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为什么现在对待自己却好像是恶魔似的。 “你表哥来了?”没有在这房间内找出任何异样,齐司珩有些恼火。 是不是之前她也是这般布置欺骗了自己,这个贱妇,亏她当初还有京城第一美之称,却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沫悠云不明所以,为什么齐司珩会忽然问这个问题,他从来不过问自己和水府之间的事情的。 “他……他来看我,外祖母有些想念我了。” 听到这个答案,齐司珩忽然间笑了起来,“看来骁骑将军真的很看重你呢,悠云,他早早离席,就是为了来告诉你这个消息?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难道怕我不告诉你吗?” 沫诗缈闻言有些慌神,为什么她觉得齐司珩这话里似乎有话似的,好像他看透了什么似的。 “我……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表哥怕打扰了殿下。”她向来也是能说会道的,可是面对着面色阴沉的齐司珩,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齐司珩忽然间笑了起来,“打扰我?是怕打扰我,还是不想要让我撞见呢?沫悠云,我倒是不知道,你还有这本事,难道就不怕有人把这事捅出去,你被浸了猪笼?” 沫悠云脸色骇然一变,她只觉得自己听错了似的,他知道了,他竟是知道了! 她刚想要辩解,可是却感觉到下巴猛地一疼,竟是被齐司珩捏住了。 “刚才他来看你,可是与你温存?我的王妃,你可是得到了满足?” 这般裸的话,沫悠云只觉得脸都是燃烧了似的,“殿殿下,我……”她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可是那笑意却是扭曲了的,她不知道,任是谁看到都不愿意再去看第二眼。 “想要巧言蛊惑我?沫悠云,你真的以为是个人都会臣服在你的石榴裙下吗?”他手上越发有力,几乎要把沫悠云的下巴捏碎了似的。 狠狠将手甩开,沫悠云被那力道带到了梳妆台上,狼狈不堪。 “殿下,是,是沫诗缈诬陷我的,她害了父亲和母亲还不算完,还要把我害了才……” 齐司珩语调冰凉地打断了她的辩驳,“是吗?那为何齐司笙和安成平都承认了呢。”他知道,沫诗缈是故意让自己听到的,可是饶是对沫悠云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听到那话,他也是忍不住的气恼! 安成平的匆匆离开更是让他按捺不住,只是安成平并未久留。 可饶是如此,却也不足以平息齐司珩内心的怒火。想到沫悠云竟是不恪守妇道和安成平暗通曲款,他只觉得怒火中烧。 沫悠云惊呆了,“没有,我和齐司笙没有任何关系的!”她知道齐司笙是喜欢自己的,可是可是她根本和齐司笙没有任何牵扯的。 齐司珩闻言不由冷笑道:“是吗?那就是和安成平有关系了?” 沫悠云脸色顿时一变,她没想到齐司珩竟是往那边去想了,她连忙解释,抬头却见齐司珩面色阴沉逼近了自己。 “殿,殿下……”沫悠云往后一退,却是化妆台的桌角抵在了腰间,她微微吃痛,尚未惊呼出声,却是感觉齐司珩铁臂一般箍住了自己,她甚至动弹不得,只能感觉到他呼吸间似乎都带着急促。 “怎么,忽然间怕我了不成?前段时间为了让我和你圆房,你不是连药都准备好了吗?现在这般退缩,却又是什么手段?” 捏住了沫悠云的下巴,齐司珩笑中带着几分残忍,“欲迎还拒吗?沫悠云,你还真是清楚男人的心思。”他低头想要吻上去似的,沫悠云使尽了气力躲了过去。 “不要。” 第一百九十九章 我又岂会如了她的意 沫悠云的反抗却是激起了齐司珩的怒意,若是说之前他的种种举动不过是为了羞辱沫悠云,如今这一朝反抗却是让他动了真怒。 “不要,那我若是要了,你又该如何!” 他大手一动,一下子就撕破了沫悠云身上的春衫,嫩黄色的衣衫凌乱,莹白的肌肤犹如初冬的雪色。 “殿下,我求你不……” 沫悠云已然哭了出来,可是齐司珩却是没有听见似的,只是一双大手狠狠在她肌肤上摩擦。 她是想要与齐司珩圆房没错,可是却不是这种屈辱的方式。而且齐司珩知道了自己与安成平之间的事,又怎么会好好对待自己呢。 屋里的动静让院子里候着的琴儿顿时变了颜色,抬脚就要冲进去,可是却被侍书拦住了,“你找死,难道非要惹得十皇子不高兴了才罢休?” 琴儿闻言脸色一变,“可是小姐她……” 侍书闻言却是笑了起来,“琴儿姐你现在想要闯进去,为何当初安成平对小姐施暴的时候,你却是当什么都没发生呢?你喜欢十皇子,小姐承诺了让你成为侧妃?你难道还真得相信她的话不成?” 琴儿有一些震惊,她直接忽略了侍书前面的话,脸色一红道:“你怎么会知道的,难道小姐也对你说了不成?” 为什么,小姐明明说她最信任的人是自己的,为何却是对侍书说了这些。 侍书心底里暗暗嘲弄,自己怎么知道的,她当然是知道的。只是知道多少这却不能跟琴儿说。 只是未待侍书回答,琴儿却是转身冲了进去,“不行,小姐从来都养尊处优的,怎么能……” 侍书缓步离开了,怎么能受到这般屈辱吗?琴儿你也只有自欺欺人了,别说沫悠云和齐司珩是正儿八经的夫妻,当初安成平那可是有违伦理纲常的,你为何不去阻拦? 七小姐说的没错,人一旦痴迷了,就算是别人拦着也会去找死的。 琴儿骤然闯了进去,齐司珩有瞬间的愣神,沫悠云趁机想要挣脱了去,可是却是被齐司珩紧紧箍住了。 “你给我滚出去!” 齐司珩声音粗暴,没有半点的柔情,只是琴儿却是跪倒在那里,“殿下我家小姐最近身体不便,还望殿下不要为难小姐呀!” 齐司珩闻言似乎冷静了下来,看着沫悠云道:“身体不适?这不是故意推脱我的理由?” 沫悠云点头如捣蒜,“没,悠云不敢欺瞒,实在是……” 她话还未说完,却是一阵裂帛之声响起,她的嫩绿色的马面裙却是被撕开,只露出那银色的亵裤。 齐司珩冷笑一声,“沫悠云,身体不适是吗?等会儿你就知道什么叫做身体不适了!” 他声音冰冷,沫悠云只觉得似乎听到了恶魔的声音一般,她连连挣扎,可是却又怎么能挣脱齐司珩的桎梏? “小姐……”琴儿直到此时此刻才害怕起来,眼睁睁看着小姐被丢到了床榻上,她想要退出去,可是却已经晚了。 “过来。”齐司珩坐在了床沿上,堵住了沫悠云的出路,琴儿警惕地看了一眼,这才慢慢上前两步。 “到我面前来。”他骤然放柔了声音,琴儿心中不安小心再度上前,待靠近了齐司珩她才停下了脚步。 “怎么?我就是洪水猛兽让人害怕不成?” 琴儿连连摇头,“不,殿下,殿下英明神武。”她仰慕的很。 琴儿只觉得自己陷入了巨大的幸福之中,十皇子不曾与小姐圆房,她根本不曾近身伺候过他。如今也许是机会。 就像是当初的刘姨娘和陈姨娘一般。 “是吗?”齐司珩冷笑一声站起身来,手却是抚在了琴儿的脸上,“那你告诉我,沫悠云到底有没有和安成平私通?” 琴儿的表情却不僵硬在脸上,原本那微微带着茧的手带给自己的摩挲感尽数消失,她只觉得浑身冰凉一般。 “我,我……”她犹豫了一下,余光看到沫悠云匍匐在床上,似乎昏死过去了一般,她心中不知道为何却是有些庆幸。 只是这股子庆幸根本没能持续,“没用的东西,要你何用?” 琴儿甚至来不及辩解,就只觉得自己眼前似乎天旋地转了一般。 沫悠云看到这一幕简直不能用震惊来形容,她怎么也想不到,齐司珩竟是生生将琴儿的脑袋掰歪了。 砰然倒地的声音让她惊呼出声,却见齐司珩脸上带着笑意,“原来醒了呀,让你看到了这真是失策,不过一会儿你就会忘记的。” 齐司珩笑声中都带着冰冷,沫悠云毫不怀疑他会如何无情的对待自己。 “齐司珩你不能这样!” 骤然间冷静的人让齐司珩皱起了眉头,脸上的笑意依旧冰冷冷的。 “怎么,本王连圆房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他几乎眼睛里都喷出了活!沫悠云毫不怀疑自己看到的一切,她强装着镇静,拉扯着锦被掩盖了自己露出的风光,“你嫌弃我是残花败柳,可是这残花败柳能带给你什么,你清楚的。不要动我,我帮你拉拢安成平。” 面无表情! 沫悠云怎么也没想到齐司珩竟然是这神色,她心中惴惴,缓缓开口道:“我,我帮你夺得这江山,你不要动我,随便你纳什么侧妃侍妾我不过问。” 良久之后,齐司珩站起身来,他身形高大笼罩住了沫悠云,阴影让沫悠云有一种无处可躲的错觉。 “然后放你自由?” 沫悠云轻轻点头,“到时候你坐拥江山,什么样的美人得不到?” 齐司珩闻言笑了,“可是京城第一美却是弃我如敝履,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沫悠云闻言脸色一变,却见那清俊的脸上满是阴云密布,“沫悠云,喜欢上自己的表哥?我还以为你一直都是做皇后梦呢,看来是我高估你了。” 沫悠云想要辩解,可是齐司珩却并不给她这个机会,“谁告诉你的我需要安成平才能问鼎这江山社稷?我告诉你,这江山我要,你我也要!” 他猿臂一伸顿时将沫悠云拉到了自己身前,原本就已经破碎了大半的衣衫在这挣扎之中早已经尽数脱落。 鸳鸯戏水的肚兜微微颤抖,似乎在阐述主子的恐惧,又好像在诱惑着他。齐司珩一把扯掉了那最后的束缚,毫不留情的咬了上去。 痛呼出声,沫悠云眼泪都流了出来。 男欢女爱,却哪里有什么男欢女爱? 分明是齐司珩在折磨自己! 几乎要将自己变得破碎不堪,他才心甘似的,身上渗出点点的嫣红,看到齐司珩牙缝间的血痕,沫悠云甚至不敢低头看自己模样。 “我,我错了,殿下你饶了我吧。” 沫悠云不敢对上那眼睛,生怕从那双眼眸中看到血光似的。 “你哪里错了?沫悠云,你不是自诩智慧与才情并茂吗?不是享誉京城的第一美人吗?又怎么会错了呢?” 齐司珩没有继续折磨,这让沫悠云心中安了一分,语言羞辱又如何,又不会让她流血流泪,她从来不害怕的。 “我,我不该要挟殿……” “要挟?”齐司珩骤然掐住了她细长的脖颈,“你觉得你能要挟本王?” 勃然动怒,这让沫悠云花容失色,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错了,竟是惹得齐司珩再度动了怒火。 “我告诉你,这江山万里我自然能拿得到,不需要你以身饲虎的。”他笑了笑,“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被戴绿帽子的,你知道吗?” 沫悠云神色一变,“我……”只是未待她说完,齐司珩却是已经将她丢在了一边。她刚要庆幸自己通过一劫,却不想齐司珩却是解开了身上的锦袍。 她往床角里躲去,可是却逃不脱齐司珩的猿臂。 “我倒是想知道,待明天安成平看到你一身淤痕的模样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沫悠云仓惶间却是觉得有什么抵住了自己的腰腹间似的,她抬起头来,却觉得脸上一阵火热,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她满是惶恐。 “不要!” 她大吼出声,齐司珩骤然一愣,待看到那张原本花容月色的脸上却是伤口遍布散发出腥臭的气息时,他眼中满是嫌恶。 拎起沫悠云将她转过身来,锦被之上流淌过那红黑色的淤血,沫悠云只觉得一阵疼痛传来,她就像是忍辱求生一般忍受着齐司珩的鞭笞。 沫悠云不知道这屈辱是什么时候结束的,恍惚间她似乎看到齐司珩离开,床前还躺着琴儿已经冰凉了的尸体,她昏昏欲睡却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侍书进来唤她的时候沫悠云是醒着的,只是她不想搭理罢了。 “叫醒她。”齐司珩冰冷无情的声音忽然间响起,沫悠云刚想要转身假装堪堪醒来,却是一股子冷水泼到了她脸上。 冰冷的水让她骤然坐起身来,却见齐司珩正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看来这办法最是好用,往后就这么唤她起床就是了。” 侍书站在一旁神色中带着几分犹疑,显然刚才那盆水就是她泼的。 待齐司珩离开后,侍书连忙上前,“小姐,奴婢也是迫不得已的。” 沫悠云刚想要动怒,只是却还是忍了下来。 “你放心,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想要我身边连个贴心的人都没有,我又岂会如了他的意?琴儿死了,往后你就是我的心腹,知道了吗?” 侍书瞬间回过神来,她没想到沫悠云竟是想到了这一层,只是琴儿到底是伺候她多年的,死了却是连半句话都不提,侍书不由有些寒心。 还好自己没有执迷不悟,而是选择了另一条出路。 第一百八十章 沫诗缈来干什么 “是,奴婢定不辜负小姐的信任,只是七小姐来了,十皇子要您出去见客。” 沫悠云一下子没能站住。 “小心!”侍书连忙上前搀扶,沫悠云脸上露出一丝难堪神色,“沫诗缈来干什么?她什么时候到的?” 侍书并不知道七小姐这次来究竟是为了什么,沫悠云问她,她又是问谁去? “七小姐来了大概一刻钟了。” 沫悠云闻言皱起了眉头,坐在梳妆台前,她只觉得浑身都是疼痛不堪的,铜镜里的人眉眼间都带着几分媚态,那张脸也不再是鬼面罗刹模样,反倒是几分冰肌玉骨清凉无汗的风情。 “去给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更衣。” 侍书闻言有片刻的犹疑,“小姐,十皇子怕是会……” “去!”沫悠云神色坚决,沫诗缈不管是来干什么的,自己又岂能在她面前丢人现眼? 客厅里很是安静,齐司珩没想到沫悠云却是小半个时辰后才姗姗到来。 沫悠云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沫诗缈淡然似的坐在那里,反倒是齐司珩目光落在她身上,似乎在打量什么。 没想到这禽兽竟然是对沫诗缈有兴趣,还真是一对狗男女! “小七一大早的就过来,难道有什么急事不成?” 沫诗缈抬眸望去,看到沫悠云穿着那高领的绣罗襦时不由唇角微微一扬,看来昨天沫悠云定是受了不少折磨的,不然这天气越发暖和了,怎么还穿起高领的衣裳了? “没什么,只是忽然间想起很久没见过十皇子妃了,所以特意来瞧瞧的。原本还想要邀请十皇子妃一同去看看四姐姐,只是看十皇子妃神色憔悴,想想还是算了。” 特意来看自己的,却还一口一个十皇子妃表示疏远? 沫悠云眸色骤然一亮,沫诗缈分明是来看自己笑话的! “看望四姐姐呀?”沫悠云看了齐司珩一眼,见他未知可否,“当然是要去的。” 沫诗缈这里固然是狼窝,可是留在齐司珩这边岂不是又进了虎穴。反倒不如前往孙延人府上好了,那里好歹还能有个清静。 沫诗缈闻言一笑,“悠悠知道十皇子妃亲自去看望定然是十分高兴的。” 沫悠云只觉得这笑容十分的刺眼,却听见齐司珩吩咐准备马车。 “不用这么麻烦的,十皇子妃不介意我马车狭小吧?” 沫悠云尚未说话,齐司珩却是笑道:“那就麻烦了。” 那目光恨不得能将沫诗缈吞了似的,沫悠云不屑地撇嘴,旋即却是感觉到齐司珩目光似乎刀子一般在凌迟自己,她不由打了个哆嗦,由侍书搀扶着迅速离开了。 沫府的马车竟是来了两辆,侍书和画眉一起坐在了后面的那辆。 “沫诗缈,你是何居心!”若说之前她还不过是猜测沫诗缈是要看自己笑话的,现在却是十二分的笃定了。 不然,何以两辆马车出行,难不成还要向京城百姓炫耀沫府家大业大不成? “你既然知道了又何必多问呢。”沫诗缈轻声一笑,伸手拨开了沫悠云高高的衣领,看到那红得发紫的痕迹她不由淡淡皱了皱眉。 “十皇子也未免太不怜香惜玉了,好歹十皇子妃你也是京城第一美,怎么能这般粗暴的对待呢?” 根本没想到沫诗缈竟是这般举动,待沫悠云想要躲开的时候却是已经晚了。 脖子上的痕迹暴露无遗,就好像当众之下被人剥去了衣衫一样,她脸通红,甚至想到了昨晚那记忆中模糊的屈辱。 “沫诗缈,你够了!”沫悠云再也忍耐不住大吼出来,“你到底想要如何,我已经家破人亡了,如今又这般模样,你究竟还想要做什么!” “够了吗?”沫诗缈轻轻一笑,她的淡然对比沫悠云的大吼,只显得沫悠云越发的气急败坏。 “怎么会够呢?大姐,你未免太低估我了。” 沫悠云骇然,她从没有发现沫诗缈竟是这般恐怖,“为什么,为什么这般对我,我们可是亲姐妹呀!” “亲姐妹?”沫诗缈冷冷一笑,那神色让沫悠云瞬间心都是冰凉的。 “亲姐妹只是你的踏脚石罢了,若是今天你我位置交换,大姐你还会对我说出这话吗?” 沫悠云脸色颓然,即便是到了孙延人府上,却依旧是神色中带着惶恐。 如果是齐司珩给她的是无尽的折磨的话,沫诗缈却是摧毁了她的精神世界。 如果,如果她找不到人来帮自己除掉沫诗缈,她将一辈子活在沫诗缈的恐吓的阴影下,再也见不得这万千世界的光明。 “大姐这是怎么了?难道来看我就这么的不开心吗?”沫悠悠出言嘲讽,半晌却是见沫悠云没有反应似的她不由愣了一下。 “她这是怎么了?” 沫诗缈闻言一笑,“大概是在想什么事情吧。”想谁能够救她? 事到如今,除了安成平和齐司笙却不知道还有谁。 沫悠悠不由皱起了眉头,既然有事情做又何必假惺惺地来看自己?沫悠云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虚伪! 沫诗缈刚到了一会儿,沫雯菲却也是到来了,她似乎比之前更消瘦了几分,看见沫悠悠高高隆起了的肚腹脸上带着一丝艳慕的神色。 沫诗缈见状不由诧异,再度看去沫雯菲却又是神色安然,似乎之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罢了。 沫悠悠怀孕七月有余,如今挺着个肚子行动间很是不方便,可是看到姐妹们到来却是忽然间安心了不少,似乎噩梦带给她的恐惧也伴随着这次的相见消失不见了。 沫诗缈并未送沫悠云回府,而是顺路送沫雯菲回去了。 “小七一直在打量我,为什么?” 沫雯菲很是明白,和沫诗缈打交道,自己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样的话。 拐外抹角,她从来不需要。 “好奇罢了,我记得五姐向来不喜欢吃辛辣的食物的,怎么今日却是无辣不欢了?” 沫雯菲闻言脸色不变,“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府中长辈向来都用辣食,我也随着改了口。” 沫诗缈闻言一笑,“是吗?”她可是记得,承恩侯夫人可是饮食清淡的很,当初老夫人寿辰宴请众人的时候,她可是将京城的这些勋贵家的夫人的胃口打探的清楚的。 沫雯菲心中惶惶,只觉得沫诗缈似乎看穿了自己似的,“四姐现在和孙将军似乎关系融洽了很多,也不知道采蓉回头嫁到韩府后会怎么样。” 她神色间似乎有些担忧,沫诗缈唇角微微一动,“门当户对,想来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一个是当朝皇后的亲妹妹,一个是庄淑妃的子侄。一个大女当嫁,一个纨绔子弟,还真是般配的很。 “怎么,婚约已经定了下来?” 沫雯菲点了点头,“就定在六月初八,这段日子府里忙得很,对了三哥和上官小姐的婚事定在了什么时候?” “倒是比他们早,五月初三。” 沫雯菲闻言点了点头,马车停了下来,她欠身致意下了马车,坐在后面马车上的木儿连忙上马车,却见自家主子正看着五小姐目光出神。 “小姐,五小姐怎么了?” 木儿有些诧异,望了过去,却也是觉得五小姐似乎举动别扭,可是到底哪里别扭,她却又是说不出的。 “你觉得她这动作像不像是当初的刘姨娘?” 木儿闻言愣了一下,再度望去犹是不解,只见沫雯菲提步迈过门槛,她的手似乎不自觉的扶着了腰! “怎么可能,承恩侯的世子早就没了,五小姐怎么会怀孕呢!” 木儿惊呼出声,她一开始还没觉得什么,可是越看那动作却越是熟悉。 当初刘姨娘怀着十少爷的时候,不也是这一模一样的举动吗?她们母女本就是身材相仿,便是位置都相差无二的! 沫诗缈笑了笑,“是与不是回头就知道了。” 水琦虽然死了,可是这世间还能缺少男人不成? 木儿一路上都在欲言又止模样,最后实在是忍不住问出了口来,“小姐,若五小姐真的是……那,那人会是谁呢?” 沫诗缈闻言唇角一扬,“回头让飘雪闻去调查一下就知道了。”沫雯菲有段时日没出现在众人面前,看来是有意躲开她们了。 苏绾很快就调查回来了,只是结果却是让木儿有些失望,却又有些庆幸。 “五小姐带着孩子去乡下庄子休养,那明天长宁侯太夫人的寿辰岂不是不能前去贺喜了?” 沫诗缈闻言一笑,“她便是在京城,也是不能去的。”到底是寡妇,去参加长宁侯太夫人的寿辰也是多有不便的。 木儿恍然醒悟沫雯菲的身份,脸上露出一丝惋惜神色。 “给太夫人准备的礼物可是妥当了?” 飘雪闻言点头道:“罗嬷嬷都已经布置好了,只是明天怕是长宁侯府要热闹得很呢,听说这次长公主也是要前去贺寿的。” 沫诗缈闻言眉头一挑,旋即笑了起来,“那可就真的热闹的很了。”这段时日以来,她鲜少去长公主府上,倒是听飘雪说了长公主最近闭门作画,便是几位皇子去了也都是吃了闭门羹的。 也不知,明天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 第二百零一章 叶烟洛,你放肆 “小姐,长宁侯府林太夫人为什么今年却是要大肆庆祝呢?”虽然太夫人八十六岁生辰的确是高龄高寿的,可是到底不算是什么整生日的。 沫诗缈眉眼弯弯,“可怜天下父母心,回头你就知道了。” 次日,赶到长宁侯府的时候,府门前早已经是车如流水马如龙了,不过一切却都是安排得妥妥当当,沫诗缈刚进了府门却见林月如迎了上来。 “祖母适才还在念叨沫姐姐怎么还没来,特意让我来瞧瞧,可巧让我立下了功劳。” 沫诗缈脸上带着几分歉意,“是我来的迟了,回头给太夫人请罪。” 花厅里京城勋贵人家的夫人小姐们盈盈一堂,云鬓花颜金步摇,碧玉罗钗木兰妆,林太夫人坐在软榻上正与太史令府的沈老夫人说着些什么,看到沫诗缈一来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 两个老人家看沫诗缈的目光带着几分打量,这让沫诗缈觉得几分惊异,却还是上前行礼贺寿。 “祖母,你怎么一直看着沫姐姐?” 林月如娇笑着坐在了林太夫人脚下的小杌子上,娇憨的模样惹得太夫人一笑,“我只是看你沫姐姐这般人品,也不知会是被谁家娶了去。” 沫诗缈眸光流转,脸上笑意不变,林太夫人忽然间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少的目光汇聚到自己身上,有的好奇不明所以,有的嘲弄似带讽刺。 “可惜太夫人没有适龄的孙子了,就冲太夫人对诗缈的疼爱,诗缈说什么也是要嫁到长宁侯府的。” 长公主的声音传来,沫诗缈眼睑微微下垂。好在长公主替自己解了围。 林太夫人想要起身,却是被长公主拦住了,“今天太夫人是老寿星,一切您的规矩最大。” 一段时日不见,长公主似乎清瘦了许多,只是那股子清华贵气却是丝毫不减。 “长公主又拿诗缈取笑了,老夫人不要在意。” 林太夫人粲然一笑,“长公主说的在理,可惜月如是个丫头,不然说什么也要她把你娶进门的。” 此言一出,花厅里尽数都是笑声,林月如吐了吐舌头,“就算不能让沫姐姐当孙子媳妇,祖母把她当孙女一样疼爱就是了,我又不会吃醋的。” 林月如这么一说,花厅里又是热闹起来。 侯府丫环指引着沫诗缈坐了下来,却听到身后是一阵冷哼声。 她这才注意到水府的田老太太竟是也来了。 只是她不是向来不出门的吗?怎么这次却是破了例? 长公主到来没一盏茶的工夫,以齐司轩为首的几位皇子也都尽数到来,沫诗缈第一眼就看到了沫悠云,她今天神色似乎好了些,不过依旧是高领的衣裳。 “长宁侯太夫人今日的寿辰可是隆重的很,大哥还有皇姐他们都来贺寿,也就当初皇祖母寿辰的时候才有这般架势。” 沫诗缈闻言一笑,“是呀。”就算是当初相府老夫人寿辰,长公主也是不曾前去的,到底是世袭的勋贵,这骨子里都透着硬朗,便是帝王也不会小瞧的。 “对了,诗缈姐姐,我听说九千岁给大哥定下皇子妃人选了。” 齐瑶依一脸神秘兮兮模样,脸上写着“我知道,你快问我呀”几个大字分明。 沫诗缈不由一笑,“那你岂不是又要多了一位嫂嫂?” 齐瑶依点了点头,“是呀,不过这事情还没最后定下来,好像还没交给父皇吧。” 沫诗缈闻言一皱眉头,“皇上还不知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依照齐瑶依的性子,让她去问齐司冥那可是绝对不可能的。 齐瑶依终于觉得自己有用武之地,咳嗽了一声才慢慢道:“我偷听的,好像母后过问了此事,然后……” 沫诗缈闻言不由皱眉,柳皇后和齐司冥向来是不对盘的,不过事关齐司轩的前途,过问也并不稀奇,可是齐瑶依能偷听到这消息,未免也太不靠谱了。 除非…… “本督还在想是哪个胆大包天的竟然敢偷听本督和皇后娘娘交谈,原来是瑶依妹妹呢。” 齐司冥神出鬼没一般出现,齐瑶依吓得顿时躲到了沫诗缈身后,小声说道:“九哥误会了,我只是偶尔路过,不小心听去了的。” 齐司冥银眉一挑,“是吗?” 他余音拖得长长的,只听到齐瑶依浑身颤抖,生怕齐司冥一时兴起找自己麻烦。 “诗缈姐姐救我。”齐瑶依很没骨气地求救,沫诗缈不由笑了起来。齐司冥早就知道偷听的是谁的,如今不过是吓唬吓唬罢了,怎么这小丫头一时间倒是笨得很了? “对了公主,本督适才看到南宫小姐在那边小花亭坐着。” 他随手一指,齐瑶依顿时探出头来,“真的?” 齐司冥挑眉一笑,“本督是说谎的人吗?” 齐瑶依一溜烟地跑开了,自从和南宫默言定下婚约之后,她每逢宴会定是要缠住南宫语嫣的,颇是有要打理好姑嫂关系的意思。 只是她比南宫语嫣还要小了些,每每又是行事天真,只让南宫语嫣想要躲闪都来不及,所以每逢宴会都上演着你追我躲的戏码。 “小心语嫣知道了,回头给千岁爷下蛊。”为了让齐瑶依离开,竟是把南宫语嫣暴露了。 齐司冥眼中流露出一丝笑意,“你觉得本督是说实话的人吗?” 沫诗缈闻言不由失笑,原来齐司冥竟然是骗齐瑶依的。只是这把戏,也未免太无聊了些。 似乎了然沫诗缈的心思,齐司冥唇角一扬道:“无聊却有用,何乐而不为,难道你就不好奇大皇子妃会是谁?” 沫诗缈笑着眺望远处的凉亭,“是谁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齐司冥袖袍甩出,裹住了沫诗缈的手臂,“怎么,是怪本督冷落了你不成?” 这段时日里他倒是有心,只可惜却是没时间去登门入户。 沫诗缈闻言一笑,“千岁爷哪里话?不知谁会是未来的大皇子妃呢,诗缈好奇,还望千岁爷不吝赐教。” 齐司冥定睛看着那盈盈笑脸,最后才松开了袖袍,“兵部尚书女儿叶烟洛,你说这个如何?” 叶三小姐叶烟洛! 沫诗缈神色瞬间一变,她怎么竟然成了齐司轩的皇子妃人选了? 齐司冥转身离开,并不知晓沫诗缈那震惊的神情。 水雪乔的呼唤让沫诗缈醒过神来,看着脸上露出几分诧异的人儿,沫诗缈问道:“怎么了?” 她瞬间恢复了平常,水雪乔却是皱起了眉头,刚才还苦苦思索似乎有什么不解之题似的,现在却是没事儿人似的问自己怎么了。 水雪乔满是不解,只是迎上沫诗缈那盈盈目光最后却是付之一笑,“没什么,只是长宁侯请来了公孙大家,大家都说要一饱耳福,我没看到你就四处找找。” 公孙大家? 死了应了她的想法似的,琵琶声响已经传来。沫诗缈微微一笑,“那就快些过去吧,公孙大家的琵琶声可是难得一闻。” 这并非是公孙大家第一次演奏,可是上次水雪乔却没有听到,乍一听见琵琶声响,顿时脚步匆匆忙就把沫诗缈落在了后面。 沫诗缈见状不由一笑,刚要提步追上,却见叶烟洛却是走了出来,她好像并没有看到自己似的,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沫诗缈不由眉头一挑,还真是巧,齐司冥刚跟自己说齐司轩未来的皇子妃人选是叶烟洛,自己就刚巧不巧地撞上了。 看着站在那里如痴如醉一般聆听琵琶乐声的人,沫诗缈循着叶烟洛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叶烟洛并没有走多远就停了下来,“怎么,十皇子妃请我出来,自己却不现身?” 沫诗缈有瞬间的惊讶,她原本以为叶烟洛是发现了自己的行踪,却不想她却是和沫悠云约好了而已。 沫悠云从紫水晶树后走了出来,粉紫色的花瓣有一些落在了她的衣衫上,行动处几片花瓣缓缓落下,竟然有几分仙人缥缈的错觉。 “既然知道我是十皇子妃,见到我还不行礼?”沫悠云声音淡淡的,即便是带着怒意的词语从樱桃小口中吐露出来却也没有半点怒气。 叶烟洛微微一笑,“十皇子妃真的要在长宁侯府摆架子?” 沫诗缈这才发现,叶烟洛原来嘴皮子也是厉害得很,一句话就能让沫悠云撕破平静的面皮。 沫悠云看着她的目光带着几分恶毒,旋即却是说道:“殿下有意纳你为侧妃,只是刘三小姐应当知道自己身份才是。越俎代庖的事情,我想三小姐是聪明人,不会做出这傻事的。” 叶烟洛神色不变,看向沫悠云的目光十分的淡然,“我向来不对傻子出手的,十皇子妃放心。” 她唇畔笑意都带着讽刺,沫悠云只觉得这讽刺几乎刺破了她的眼球似的! 叶烟洛,这神色,分明是和沫诗缈那贱人一模一样的,好像全世界只有她们是聪明人,而其他的却都是傻子! “叶烟洛,你放肆!”竟然敢骂自己是傻子,不是她的对手,她还真以为齐司珩纳她为侧妃是因为喜欢她吗? 得不到任何的回应,沫悠云的拳头好像是打在了海绵上一般,这让她更加的气恼,话不由自主的就说了出来,“你以为齐司珩是为什么娶你?别以为他是真的喜欢你,他娶你不过是因为你有一个兵部尚书的爹罢了!” 叶烟洛闻言一笑,眼中带着几分不解,“娶?”她轻声一笑,“十皇子妃原来也认为十皇子是要娶我呢。” 只有正室才能用娶,皇子侧妃也属于妾氏,只能用纳来形容。 第二百零二章 藏拙才能守本 只有正室才能用娶,皇子侧妃也属于妾氏,只能用纳来形容。 沫悠云脸色一变,她没有激怒叶烟洛反倒是让叶烟洛抓到自己话里的把柄,实在是太失策了。 “只是好歹我还有个兵部尚书的父亲,十皇子妃可是什么都没有了的。我想十皇子妃您的肚子最好争气些,不然回头……”她笑了笑,眼中满是轻蔑,“我怕你连正妃这个位置都保不住呢。” 沫悠云闻言脸色一骇,看着叶烟洛的目光恨不得将她格杀当场似的。 “既然十皇子妃没什么事情,那臣女先行告退。” 叶烟洛离开的时候脸上带着几分轻蔑的笑意,只是看到长廊拐角处的沫诗缈时,她脸上带着一丝惊讶,瞬间的慌张很快被掩藏了下去。 “郡主怎么来这边了,公孙大家的琵琶一曲可是难得一闻。” 不过是眨眼间的工夫,叶烟洛脸上挂着笑意,没有一丝破绽可言。 似乎,方才那和沫悠云逗弄唇舌的人并不是她。 “那里人多,不比这里清静。” 从沫诗缈眼中,叶烟洛根本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似乎她说的是实话,可是她心底里到底有些担忧。 与齐司珩的婚事本就是要保密的,父亲一再交代,若是被沫诗缈听了去,她怕是…… “郡主说的是,只是太夫人很是喜欢郡主,若是看不到郡主怕是要不高兴了。” 沫诗缈闻言一笑,“三小姐哪里话,不过是太夫人一句戏言罢了,对了,刚才隐约间听到三小姐说话,不知那边却是谁?” 沫诗缈越过自己竟是要往沫悠云所在走去,叶烟洛连忙回身,却见那边并没有什么人,好像沫悠云已经从另一条路离开了似的。 “是丫环忘了些我交代的事情,教训一两句罢了。” 闻言,沫诗缈笑了笑,“原来如此,只是这到底是长宁侯府,三小姐还是不要摆架子才是,不然会被人认为喧宾夺主,岂不是毁了三小姐的名声?” 叶烟洛离开的脚步猛地一停,她回身看向沫诗缈,却见那脸上写着淡淡的笑意,似乎讽刺又似乎怜悯。 她一时间竟是分辨不出到底哪个才是沫诗缈的真正神色,而那句话究竟是假意还是真心。 “这边风景还真是不错,难怪三小姐选了这么个清净地方来教训丫环。”不待叶烟洛说话,沫诗缈折身离开,“看来公孙大家一曲结束,我们还是快些回去的好。” 叶烟洛脚步跟上了沫诗缈的步伐,只是看着那神色淡然的脸,她却是一时间什么都瞧不出来了。 公孙大家的琵琶曲余音袅袅,只让人沉醉其中,久久才回过神来。 “能闻公孙大家一曲,今生再也不敢妄谈琵琶。”水雪乔目光中满是钦佩,她侧身看着沫诗缈,“还是你有福,听了公孙大家两首绝唱。” 沫诗缈闻言一笑,适才这一曲她还真没怎么听过,不过也不需要解释。 “这两日可是去了上官夫人府?”因为婚事在即,上官夫人这段时日里已经谢绝了宴会,便是柳采蓉虽然成婚时间更晚了些,却也是闭门不出一心呆在府中做女红了。 水雪乔闻言点了点头,“上官姐姐在忙着做绣活,我没有多打扰,怎么忽然间问这个?” “没什么,只是看到庄小姐忽然间想起来罢了,说来到了下个月,又该是热闹的很了。” 水雪乔闻言一笑,“可不是吗?下月初三上官姐姐成亲,回头你们倒是关系更近了一步。” 水雪乔脸上带着几分艳慕之色,沫诗缈见状不由一笑,“可惜,我没有另一个文成武就的兄长,否则定是把你聘回家。” 水雪乔闻言脸色微微一红,带着几分嗔怒道:“胡说什么呢。” 两人正说话间,却是一个老嬷嬷过了来,“郡主,我家主子有请。” 这嬷嬷有些眼熟,沫诗缈一时间没有想起来到底是谁家的,倒是水雪乔皱着眉头道:“钱老夫人唤你干什么?你快些去吧。” 钱老夫人? 沫诗缈心中咯噔一声,忽然间想起自己给太夫人拜寿的时候,两位老夫人之间的话,难不成…… 她看了水雪乔一眼,却见水雪乔目光追随着公孙大家而去,似乎对自己的行踪丝毫不在乎似的。 老嬷嬷将沫诗缈带到地方后就离开了,屋子里的闷声一咳让沫诗缈皱起眉头,“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沫诗缈闻言忽然间笑了起来,她火海都经历过,难道还怕了钱老夫人一个年事已高的老夫人不成? 钱老夫人头发早已经花白,脸上也布着深浅不一的皱纹,岁月丝毫不留情地刻画着过去的一切时光,对上了钱老夫人那一双看尽沧桑的眼眸,沫诗缈不慌不忙行了一礼。 “难怪我这老朋友一直引以为憾事,你和你娘真像,当年长宁侯没有娶到你娘,她就觉得是毕生憾事,如今天星那小子早早成婚,她更是觉得遗憾,你们母女两个,都不能与她更近一步。” 沫诗缈闻言一笑,“也许真的成了婚约,太夫人也许会后悔呢。” 钱老夫人闻言微微一笑,“我那老友很是遗憾,只是丫头,我想知道,我有没有这个福气,应你一声祖母呢?” 沫诗缈顿时一愣,她没想到钱老夫人竟是直接问出了口。 若是京城的女儿家,听到这一句话十有七八会喜极而泣的,因为每个京城女儿家梦里都有一个如意郎君是太史令府的钱子然。 可是沫诗缈却并不在那十之七八的行列。 “承蒙老夫人错爱,诗缈担待不起。”她之于钱子然,有欣赏有友情,却独独没有一丝男女之情。 她不能嫁他,也不会嫁他。 钱老夫人没想到沫诗缈竟是拒绝的这般干脆,甚至她没有丝毫的羞涩,而是直直望着自己,神色坚决。 “为什么?”她不明白,沫诗缈明明对子然不是没有情分,为何却是拒绝的这般彻底。 她虽然有郡主的封号,可到底不是出身皇家,何况沫家早已经是昨日黄花的存在,她如今算是沫家的女儿又如何,并不能给她半点身份上的尊崇。 到底,沐家是失去了沐国公的爵位的。 “那诗缈请问钱老夫人,何以笃定我会嫁给钱子然?” 钱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异样,“若你不喜欢子然,当初为何却又是搅和他和齐蒹葭?” 沫诗缈闻言愣在了那里,她没想到钱老夫人竟是连这个也知道了,难道是钱子然透露的不成? 不可能!钱子然是心高气傲之人,又岂会做出这些哭哭啼啼的女儿家的姿态? 不是钱子然的话,那便只有一个理由能解释了。 齐蒹葭对钱老夫人说过,甚至有可能还暗示自己想要下嫁钱子然的意思! 只是,从钱老夫人脸上,沫诗缈看不出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这也无关紧要了,齐蒹葭已经嫁到了突厥,有生之年再难回京城,自己又何必想那么多呢。 “齐蒹葭并非贤妻,钱公子与我有几分交情,我自然不希望他所娶非贤,若是让老夫人误会了,诗缈向老夫人告罪。” 钱老夫人坐在榻上半晌没有说话。 沫诗缈说的是实话,齐蒹葭的确不适合子然,只是这一点自己也是仗着几十年人情世故看出来的,沫诗缈她不过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怎么能眼光这般毒辣? 除了呼吸声再无其他。 沉寂最后是钱老夫人打破的,“罢了,你既然是一片好心,我又岂能怪你?今日之事你就权当做没有发生好了。” 她意兴阑珊,让沫诗缈有微微的愧疚。 自己之所以和钱子然走得近了些不过是为了让他远离齐蒹葭而已,却不想竟是让钱老夫人误会了。 钱老夫人和长宁侯太夫人莫不都是饱享清福的人,可是却因为儿孙之事却也是为难。 “老夫人恕罪,诗缈告辞。” 沫诗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钱老夫人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只是唯一拿捏不准的是自己这般举动的缘由而已,她一旦说了,只怕便是会露出马脚的。 多说多错,倒不如不说不错。 她转身离开,却听到后面传来悠悠的叹息声,“丫头,锋芒毕露并非是什么好事,藏拙才能守本。” 沫诗缈脚下微微一滞,钱老夫人这是在告诫自己? 锋芒毕露,藏拙。 守本,守得唯独是性命罢了。 她心中微微一动,钱老夫人适才这话,只怕并不是试探自己心意这么简单。 长宁侯府的寿宴结束的很晚,因为乐呵了一天,太夫人早早就回去歇着了,倒是长宁侯夫人、世子妃江堇色和林月如招待着一应宾客离去。 林月如亲自将沫诗缈送上了马车,“若是我祖母有什么唐突的地方,还望沫姐姐看在老人家年纪大了的份上不要介怀。” 林月如可算是目光如炬了,看来她倒是猜出了些什么。 沫诗缈笑了笑,“哪里话,林小姐留步。” 林月如回到后院的时候,丫环上前禀告道:“钱老夫人正在和太夫人说话,小姐还是晚些时候过去吧。” 林月如点了点头,“等钱老夫人走后再来告诉我一声。” 第二百零三章 为什么非要选择齐司珩 长宁侯太夫人院子里,钱老夫人有些遗憾似的,“老姐姐的心思我未尝不明白,将那丫头置于我们沈家庇佑下我也不是不乐意,可到底她是个有成算的,只怕是并没有把沈家看在眼中。” 林太夫人闻言颇是唏嘘,“我也看出了七八分,这丫头和她娘有几分相像,可是到底不是她娘那性子,也许是我杞人忧天了,倒是让你跑了一趟,受了委屈。” 钱老夫人闻言一笑,“这是哪里话,其实那丫头也不错,子然也对她有心,只是……”只是她对子然却并没有那份心思。 强扭的瓜不甜,她自然不会伸手到孙子的婚事上,更不会惹出些不愉快。 林太夫人闻言也是苦笑一声,可不是吗?楚王有意,神女无情。昔年的旧事重演一般,只是希望沫诗缈不要像云静辰那样所托非人。 钱老夫人又说了一会子话才离开,林月如小心地进了来,看到祖母倚在榻上神色间满是倦怠,她挥手让丫环们离开,自己动手给林太夫人按捏肩膀。 “今天怎么这么乖巧,真是难得。” 林月如小嘴一撅佯装生气道:“难道我哪天顽劣惹了祖母生气不成?” 林太夫人慢慢睁开眼睛,“丫头,你说我是不是杞人忧天了?” 林月如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看着向来有成算的祖母竟是这般神色,她柔声安慰道:“祖母是关心则乱,只是沫姐姐不是愚笨的人,又有沫家保护,应该会没事的。” 林太夫人闻言苦声一笑,“她是聪明人,可是我怕她聪明反被聪明误呀。丫头,这世间聪明人不少,可是再聪明又如何,皇权之下,稍有不慎就朝不保夕呀!” 林太夫人的担忧感染了林月如,她神色间有些担忧,“祖母是说……皇……会对她动手?不应该吧。” 林太夫人摇了摇头,“现在还不会,可是谁又能说得准呢?咱们这位皇上向来心思重的很,很少有人能知道他的想法,沈家到底是百年大家,又是掌握着史刀,我想要她嫁入沈家,也是为了能确保她安危。” 到底,帝王也对太史令府有几分忌惮的。 林月如闻言只觉得自己似乎太过于小瞧这件事了,“祖母,沫姐姐拒绝了钱老夫人的请求,怕是自己心底里有成算的,她那么聪明,沫家家破人亡她都能脱身而出,她应该有万全之策的,祖母不必这么忧心忡忡的,要是让沫姐姐知道祖母这般担忧,而她又拒绝了钱老夫人,岂不是要内疚的很?” 林太夫人听到孙女这话不由一笑,看林月如有心让自己缓解心情,她也不再说这闹心的事情,反倒是提起了自己的另一桩心事,“今天我和你娘都注意了一些,你倒是说说你看中了谁?” 林月如闻言顿时小手一顿,一脸娇羞的看着林太夫人,“祖母,你怎么越老越不正经?” 长宁侯夫人也送完了最后一批宾客进了门来,听见女儿这般说话,顿时寒着脸道:“越大越没规矩,怎么给你祖母说话的?” 林月如拉了拉林太夫人的手,“祖母,你看我都不是母亲亲生的,每次见我都是吼我的。” 长宁侯夫人闻言脸上露出错愕,林太夫人闻言也是一愣,旋即却是笑了起来,“你个顽皮的,这么说,你娘岂不是要伤心死?还不去给你娘道歉,不然我可要罚你了。” 长宁侯夫人寒着一张脸,林月如笑眯眯地拉着她母亲的手引着她坐了下来,“娘,我是开玩笑的嘛,谁让祖母忽然间说那事呀,我一个女儿家,不该矜持一下的吗?” 长宁侯夫人听了这话哭笑不得,戳了戳自家宝贝女儿的头道:“就你,还不是假装矜持。” 她也并非生林月如的气,毕竟自己女儿什么德性她还不清楚? “娘,今天来的这些我多少看了看,侯爷也打量着,最后定下了几个人。”她刚是要报人名,林月如却是向外走。 “月如,站住,这是你的终身大事,母亲怎么也要考虑你的想法,你也听一听。” 林月如闻言一愣,她这次可不是假装矜持,而是真的有些害羞了。 只是母亲的话让她吃了一惊,自己难道也能决定未来吗? 她坐在林太夫人身边,听着母亲报出了几个人名,待听到最后一个,她不由抬起了眼,看着长宁侯夫人的目光带着几分激动。 林太夫人将她神色纳入眼底,心底里到底是有些遗憾的,这孩子终究是不如沫诗缈沉得住气,只是做到这样却也是不错了,毕竟那文天翔家世也算是清白简单。 到底是从太夫人都林月如都满意的一门婚事,很快就敲定了下来。 不过林太夫人是细心的人,“这事不过也要打听清楚,文天翔到底是什么情况,可别回头吃了哑巴亏,那月如可就要埋怨我这老太婆了。” 林月如羞红了脸,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来了,只是看着林太夫人和长宁侯夫人的目光中都带着盈盈的感激。 到底,文天翔也是她满意的人。 京城里的女儿家大多喜欢钱子然,可是她也算是自幼结识钱子然,对他却没有半点儿女之情,因为祖母和钱老夫人走得近,她对钱子然很大程度上是兄妹之情。 而京城里的世家子弟,她也是看惯了他们的嘴脸的,纨绔之首已经死去了的承恩侯世子水琦还有现在沦为纨绔的临平侯世子庄明杰,让她对勋贵世家子弟避之不及。 何况她本身就是出身勋贵,又何须用丈夫的门楣来提高自己身价? 认识文天翔是一个意外,只是她不想这意外却是开出了美丽的花。 长宁侯府林月如婚事敲定,与之同时回到家中的叶烟洛也被父亲唤到了书房。 兵部尚书夫人是个没成见的,主意甚至不如叶烟洛多,所以刘尚书对女儿的婚事根本不曾问妻子的意见,直接找叶烟洛商量。 “今天宫里传出消息,说水皇后有意让你成为大皇子妃。” 叶烟洛闻言愣了一下,看父亲脸色冷静,似乎在等着自己的答案,她有些慌神,深呼吸了两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父亲觉得皇上知道这事了吗?” 刘尚书闻言神色不变,“他知道与否又有什么意义?” 叶烟洛并未能从他的话里得知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到底是有几分不高兴的。父亲突然间对自己这个态度,分明是看好了大皇子。 “皇上知道了,也许并不会同意的,毕竟他现在还未册立储君,若是他中意的人选并不是大皇子,那么水皇后为大皇子拉拢这么多力量岂不是暴露了其心思?只怕帝后就要彻底失和了,而女儿一旦嫁到大皇子府上,怕是这辈子也无缘凤冠了。” 她分析地条条是理,刘尚书目光中却并没有满意之色,这让叶烟洛不由微微失望。 “大皇子是长子,又无失德之处,何以不会被立为储君?我朝虽没有立嫡不立长的惯例,可是站着长子的位置,而且又有那么多势力在手,皇上册立储君之时,考虑更多的还是大皇子,虽然九千岁深得陛下喜爱,终究不是长子,而已故的先皇后也明确让陛下不封九千岁为储君。” 刘尚书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让叶烟洛更加失望。 父亲原本是支持自己的选择的,可是如今大皇子横插一脚,却是让他动摇了。 她未尝不明白父亲的心思,可是…… “父亲,皇后娘娘已经拉拢了淑妃和韩府,又有承恩侯府作为依仗,女儿担心即使嫁到了大皇子府上,怕是最后也讨不了什么好处?皇后娘娘向来对大皇子的事情多加干涉,如今她又是抑郁不得志的,只怕将来一旦得偿所愿,便是大皇子都是她手中傀儡。” 看刘尚书眉头一皱,叶烟洛继续道:“我固然不怕水皇后她的手段,可是大齐向来以孝治国,只怕大皇子性子软弱,并不会反抗水皇后的。” 刘尚书眉头皱的更是厉害,“那齐司珩将来又该怎么反抗陈贵妃?陈家,可也是世家,如今陈德彰声名鹊起,齐司珩依仗陈家甚多,虽然陈贵妃不是他生母,可是他又怎么反抗?再说,如今十皇子妃还是沫君博的女儿,沫家正是得宠的时候,如今你若是嫁过去,岂不是更显得他狼子野心?” 狼子野心?叶烟洛听到这个词几乎要笑了起来,前日父亲和自己商量的时候还说齐司珩雄心壮志,如今却是变成了狼子野心,这还真是可笑得很。 “争即是不争。他把自己的心摆了出来,皇上也许反而不会怀疑他。毕竟沫悠云可是犯臣之女,又怎么能坐上皇后宝座呢?若是她再怀有身孕,女儿想,就更是能降低皇上的戒心了。” 他们父女俩心思都摆在了台面上,叶烟洛坚持要嫁到十皇子府上,刘尚书却是更看好齐司轩。 各执一词,半晌刘尚书才开口道:“洛儿,你告诉我,为什么非要选择齐司珩?” 第二百零四章 为什么 齐帝的这几个儿子虽然都不是十分的出类拔萃,齐司珩也并非就是佼佼者。为何,却是让自己的女儿一门心思想要嫁给他呢? 叶烟洛抬起头来,目光炯炯看着她的父亲,“那是因为,他和女儿是一类人。” 他们都能忍,忍别人所不能,齐司珩甘愿在陈贵妃手下讨生活,甘愿默默无闻,只为了有朝一日能得登大宝。 而她甘愿舍弃大皇子妃的身份只去做那十皇子妃,也是因为,她知道有朝一日齐司珩即位,那皇后的宝座是自己的。 刘尚书没有说话,最后却是笑了起来,带着几分阴沉,“你看不惯齐司轩心中没你,可是又该怎么忍受得了齐司珩枕畔还有另外一人呢?” 他这个女儿,心高气傲的很,便是自己也无法掌控。 叶烟洛没想到父亲竟然是直言不讳的戳穿了自己心中隐藏的心思,她脸上有些挂不住,可是却还是倔强道:“那又如何?哪个皇后不要忍受皇帝的三宫六院?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齐司轩也不会只有我一个皇子妃的。” 她这般坚决,便是刘尚书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半晌才道:“既然是你的婚事,自然由得你选择,只是洛儿,你别忘了我的期许,若是到时候不能得偿所愿,可别怪父亲现在没有提醒你。” 父亲算是答应自己了?叶烟洛心底里正是高兴至极,却又是听到刘尚书那冰凉的声音,“你四妹虽然还小,可到底也算是听话。” 她心底里的兴奋劲儿顿时被漫天而来的冰雹击打的粉碎,“父亲,我……” 刘尚书看着女儿,眼中带着一些冷意,似乎满是无奈,“我不能把所有的宝都押在你身上,你从小就聪慧过人,这个道理,应该懂得的。” 饶是懂得这道理,叶烟洛心底里还是忍不住的失望,“是,女儿明白。” “这两日宫里应该会有旨意下来,你回头好好准备就是了。” 叶烟洛闻言点了点头,盈盈一礼告辞离开,她慢慢走出了书房,看着外面的世界,唇角满是嘲讽的笑意,“我苦心孤诣这么多年,又怎么会不成功呢?” 刘尚书所言不错,第二日宫里就送来了帖子,是水皇后主持的宫宴,日期是四月十三。 沫诗缈随手将帖子扔到了一边,“参加宴会的还有谁?” 飘雪早已经将一切打探清楚,“长宁侯府的林三小姐、叶尚书府上的三小姐、宁远侯府的宁二小姐,还有水小姐、南宫小姐和玉华郡主。” 沫诗缈闻言笑了起来,“看来,咱们的皇后娘娘对叶三小姐还是满意呢,为了见一见她,倒是请了不少分量十足的。” 除了叶烟洛,这前去参加宴会的莫不是勋贵世家的小姐,而水雪乔之所以被请去,多少又是为了遮掩一二。 水皇后这心思昭然若揭,只是齐帝却不知什么个态度。 似乎看出了沫诗缈所想,飘雪轻声道:“皇上并未表示什么,只是将千岁爷递上的折子扔到了一边。” 扔到了一边?沫诗缈唇角扬起,看来齐帝很是不乐意这门婚事的。毕竟,齐帝对齐司冥的宠爱几乎是人所周知的,对他的奏折置之不理,这可真是稀奇的很。 “慕非翎可是回来了?” 飘雪没料到沫诗缈忽然问这个问题,她愣了一下旋即才说道:“还没有,慕大哥的消息向来都是直接送给千岁爷的,奴婢也不知道。” 看沫诗缈眉宇间似乎带着几分恼怒似的,飘雪轻声问道:“小姐是在担心二小姐?” 虽然不知道慕大哥究竟去干什么了,可是沫悠溪那边的情形她却是一清二楚的,毕竟九儿可是贴身保护着沫悠溪的。 “没什么。”沫诗缈笑了笑,“他们夫妻的事情,我又怎么好意思插手?” 她话音刚落,外面罗嬷嬷进了来,“小姐,方才孙将军府上来报,说是孙夫人生下了一个男婴,母子平安。” 沫悠悠生了?沫诗缈眉头轻轻一挑,“知道了,告诉来人,洗三的那天我会去的。” 孙延人不会无缘无故地派人来送消息的,原因想必只有一个而已。 罗嬷嬷并没有多问,这句话她还未说,只是小姐猜得出来她却也不诧异。玲珑七窍的女儿,这京城之中,几十年来小姐也算是第一人了。 飘雪闻言不由皱起了眉头,“小姐,奴婢不懂孙延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前段时间拿晴纹折磨沫悠悠,可是沫悠悠怀孕后却又是把晴纹放了出去,他这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最让她无奈的是无论锦衣卫怎么刺探,却也是难以得到孙延人更多的消息。 只希望去了甘州的那一批人能在甘州那边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不然的话终究是一个祸患。 她略有担忧的看去,却发现小姐似乎并不以为意,好像并未将孙延人这个变数放在心上似的。 甘州兵马指挥使孙延人麟儿洗三那日,前去观礼的人并不多,只是京城勋贵官宦之家多多少少却都是随了礼物的。 沫雯菲并未前往这让沫悠云微微惊讶,“五妹病了不成?怎么好端端的去了庄子里休养?” 沫诗缈眼眸微微一抬,看着沫悠云的神色带着几分笑意,“小孩子成长的话环境安静些更好,大姐若真是担忧不妨去承恩侯府问问。” 沫悠云闻言怒火地瞪了沫诗缈一眼,怎么每每沫诗缈却都是要跟自己作对! 说的好像自己要是不去水府询问一番的话,就是假仁假义似的。 沫悠悠生产的时候是难产,此时此刻还卧在床上休息,沫悠云又不能在孙府发作,最后却是气得跺脚离开了。 “小七你这么烦她,为何当初没有把她牵扯进去,单单放过了她?” 沫悠悠忽然坐起身来,说话的时候眼中带着几分好奇,显然刚才听见了两人的对话,甚至她也看到了沫悠云恼火的模样,却是故意装作不知道似的。 沫诗缈闻言一笑,“我放过她?谈不上。” 她只怕自己若真是将沫悠云牵扯进去的话,便是自己都不能全身而退了。 何况,谁说她放过沫悠云了?如今这般,温水煮青蛙慢慢的折磨她岂不是更好?时机不到,自己还不能操之过急呀。 似乎两人的声音吵醒了原本在摇篮里睡觉的小婴孩似的,一声嘹亮的啼哭声骤然响起,沫悠悠连忙起身要抱他,可是却因为浑身酸疼,却又是跌到了床上。 沫诗缈缓步走到那摇篮前,看着小脸光滑的孩子,唇角泛起了笑意,她的孩子若是没有被齐司珩害死,是不是也会像悠悠的孩子这般生动可爱? 沫悠悠傻傻地看着这一切,只觉得心中慌慌的,她不知道为何,总觉得沫诗缈的眼神古怪,似乎透着孩子看到了过去似的。 她不由惶恐,“小七,孩子饿了,麻烦小七把奶娘喊过来吧。” 她语气里的慌张一点都掩饰不住,沫诗缈转头望了过去,脸上带着笑意道:“我以为是你亲自喂养他的。” 她这话似有深意一般,让沫悠悠一愣耳边只听到两个飘渺的字,似乎是“稍等。”等她回过神来,却见奶娘脚步匆忙的进了来,脸上带着歉意。 “夫人恕罪,奴婢适才去布置小少爷的院子。” 沫悠悠闻言大惊失色,“布置院子?为何,难道他不跟着我吗?” 奶娘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她没想到夫人竟是丝毫不知情似的,可是…… “将军吩咐,让奴婢带小少爷。” 沫悠悠当即色变,“他都没有问我意见!” 奶娘愣在了那里,刚想要劝沫悠悠不要动怒,却听到她高声吼道:“去把孙延人给我请来,我要问明白,为什么我的儿子我自己不能喂养!” 奶娘仓惶着离开,只是她却不知道哪里去寻找孙延人。而且刚才将军还交代,让自己抱着小少爷去洗三,好像根本就没有说要夫人去的意思。 想到这里,奶娘不由浑身打了个哆嗦,难怪当初京城里那么多人家寻找奶娘,可是唯独孙府给出的价钱是双倍的,原来是主人和主母夫妻不和,只是可惜了小少爷,那么清秀可爱的,自己回头定是要好生照顾,不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就是了。 奶娘情知自己找不到孙延人,干脆就在院子里晃悠,心想过会儿洗三的时候将军看自己不抱着小少爷过去,定然会亲自来接的。 却不知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孙延人却是依旧不曾过来,她不由着了急,问府里的人最后却是朝着府里的演武楼过去。 那里,听府中侍卫说,向来是将军最喜欢的地方。 只是还未走近演武楼,奶娘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笑声,她不由皱起了眉头,为什么这笑声很是耳熟,可是府里明明是没有姨娘的,又会是谁的呢? “十皇子妃倒是兄妹情深,不过令兄的生死本将也是不知道,十皇子妃未免找错了人。” 第二百零五章 小姐你都知道了 沫悠云眼中露出一丝失望,她之所以来孙府,就是想要趁机会问孙延人,二哥他究竟有没有死,她不相信,她文武双全的二哥竟然会不明不白的死去,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的。 看着那冷漠坚毅的面孔,沫悠云黛眉微皱,“是我唐突了,还望孙……妹夫不要见怪。” 她语气柔柔的,让听到这话的人忍不住就要恣意怜爱,只是孙延人却是面不改色,甚至目光都不曾落在沫悠云身上。 “本将还是习惯别人唤我将军,何况……”他冷眼瞥了沫悠云一眼,“何况我比十皇子妃年长些,唤妹夫岂不是怪异的很?” 沫悠云没想到自己的热脸却是贴了孙延人的冷屁股,顿时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只是她也多少知道孙延人的脾气,旋即轻声笑了笑。 “我与四妹向来一起长大的,闺中时最是亲热,孙……将军不要见怪。” 孙延人语调依旧是冰凉,只是这次目光却是落在了沫悠云身上,“十皇子妃与悠悠亲热?还是想要与本将亲热呢?” 饶是说出这话的时候,孙延人依旧是面色不变,甚至眼眸之中满是冰冷,沫悠云不由打了个寒颤,“孙将军在说什么话!” 孙延人脸上闪过一丝冷笑,眼底里浮出的是不屑,“莫非十皇子妃不知道,本将的演武楼进来的向来只有一种女人。” 沫悠云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下一刻感觉到铁臂箍在了自己腰际,她不由惊呼出声,却见孙延人那冷毅的面庞距离自己不过是寸余。 “都是自愿暖榻的,难道十皇子妃不是吗?”他轻轻一嗅,看着沫悠云那张皇失措的表情,脸上露出了一丝厌恶,“还真是恶臭逼人呢,本将倒是好奇。” 他右手顺着沫悠云的腰际缓缓上移,最后落在了她的领口,一把扯开了那高高竖起的衣领,看到了原本白皙的玉肌上布满了的青痕,笑着说道:“十皇子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每日里都与你这么个假面美人同床共枕被翻红浪的!” 左手蓦然松开,沫悠云却是因为惊恐过度而跌坐在地上,她慌张地扯过了衣领掩盖自己身上那不堪的痕迹,却又是惹得孙延人的嘲弄。 “放心,沫悠悠都比你干净,我不会动你的。因为你不配!” 冰冷的话犹如利剑直接插入了心口似的,沫悠云几乎面无血色,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向外跑去,只是她却不曾想,门外,沫悠悠一脸愠怒站在那里。 那神色,好像听到适才的话了似的。 “大姐,难道就这么春闺寂寞,便是十皇子都满足不了你吗?” 她语气冰冷,那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嘲弄和不屑,沫悠云恨不得想要扇她一巴掌,可是却没有一丝力气抬起自己的胳膊。 看着落荒而逃的人,沫悠悠不由笑了起来,那笑声带着辛酸,有大仇得报的快意,却又是充满无奈的。 孙延人似乎并不意外沫悠悠的到来,他端坐在那里,一板一眼的,让沫悠悠原本的愤怒都被这气场吓走了几分。 “为什么要把孩子抱走,我明明能教养好他的。” 孙延人良久才从书中抬起头来,“是吗?用水氏教你的卑劣手段?” 沫悠悠闻言脸色一变,“孙延人你什么意思!” 孙延人闻言却是轻声一笑,“什么意思你最是清楚,你若是真有气力的话,不如再给我生个孩子好了,放心我会教养好他的。” 他忽然起身,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了沫悠悠身边,高大的身形笼罩住沫悠悠,“就算是女儿,我也会让她乖巧听话的,绝对不会像你,你觉得如何?” 他带着粗茧的手落在了沫悠悠略厚的外衣上,轻轻摩挲着,似乎享受着那锦绸带给自己的感觉,这让沫悠悠感到熟悉,旋即而来的却是惶恐。 这是孙延人最喜欢的把戏,每每都用这将自己折磨的死去活来。 怀孕之后他不再这般对待自己,甚至把晴纹放了出去,似乎过着清心寡欲的日子,久违的熟悉忽然齐齐涌上了心头,这让沫悠悠只觉得无限惶恐,甚至连最初到来的缘由都忘记了,心中剩下的唯独是害怕而已。 “你,你不能这样,我,我刚生了孩子!” 孙延人闻言笑了笑,“孩子?我是担心孩子寂寞,所以想要给他一个弟弟或妹妹,他很是期待的。” 即使亵衣是软绵绵的,可是却在他粗暴的手段下也变成了无尽的折磨,沫悠悠几乎哭出声来,可是她产后失力却根本没有气力摆脱孙延人,只有无限的恐惧带着害怕,“你为什么这么折磨我,干嘛不直接杀了我?” 孙延人闻言一笑,却是两手捧着沫悠悠的脸蛋,原本珠圆玉润的脸蛋因为前段时间的折磨而清瘦了下来,如今倒显得她一双杏眼更大了几分,这般带着哭腔更是楚楚可怜。 “悠悠,我那么爱你,又怎么舍得杀了你呢。只是地狱什么滋味,我想让你与我一起尝尝罢了。” 他声音中带着淡淡的蛊惑,似乎并不是那个坚毅的孙延人,而是带着几分魅惑的另一个人,沫悠悠的“好”字几乎说出了口,只是最后却是眼泪流了下来。 微微的粗糙摩挲着她细嫩的脸颊,那是孙延人的手,她惶恐无助地看着这一切,却见孙延人将那手指轻轻吞了下去,“原来你的眼泪也是咸的。” 沫悠悠不知道更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是这么说,甚至说爱自己,要带着自己一起去地狱。 她甚至之前从来不知道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为什么,为什么如今孙延人却是这般模样。 孙延人没有继续动手,而是折身离开了,余音响彻在演武楼内,“我说过来演武楼的人从来都是自请暖榻的。” 待沫悠悠回过神来,演武楼内只剩下自己一人而已,她匆忙离开,似乎逃离魔窟一般地慌张。 洗三的时候沫悠悠并没有来,甚至沫悠云也离开了,沫诗缈看着那抱着孩子,脸上挂着几分笑意的男人,眼中带着几分不解。 孙延人对这孩子的疼爱是真,可是对悠悠的感情却好像是带着恨意的,这般矛盾的感情,却又是为何? “云鹤,让你姨姨抱抱,看能不能沾到你姨姨的几分聪慧。” 沫诗缈正诧异间,却是见孙延人已经将孩子递到了自己面前。 “云鹤?”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名字?沫诗缈看着那孩子,却并没有接手。 孙延人也没有收手,出生第三日的孙云鹤好像爹不疼姨不爱似的,在他父亲的一双大手上挣扎着。 “云鹤羡鱼,不如退而结网,郡主觉得这名字不好?” 沫诗缈到底是接过了他手中的孩子,看着那清澈的无辜的眼眸,“没有,只是好奇而已。”这名字,没有父亲对儿子的祝福,而是告诫。 这孩子,究竟是被宠爱的,还是被憎恶的?沫诗缈一时间都分不清楚了。孙延人当初执意要娶沫家女,虽然没有指明是沫悠悠,可是摆明了却是冲着沫悠悠去的。 毕竟,沫悠云不会嫁他,自己也决计不会嫁他的。 他这般执意,却又是何目的? 沫诗缈并没有在孙府久留,只是临走的时候孙延人送她到门口,却是突然说道:“沫悠云在打探沫暮羽的下落,郡主还是提防些好。” 沫诗缈闻言猛地回过头去,看向孙延人的目光带着几分深意。 “将军对我说这话又是何用意?” 孙延人唇角一撇,笑意中带着冷淡,“沫暮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甘州是我的天下他都能逃脱,我想他若是回到京城,第一件事就是找你报仇吧?” 看沫诗缈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孙延人并不以为奇,可是心底里却还是暗暗称赞了一声,到底是将军府里最聪明的人。 “不过我劝郡主一句,锦衣卫的人也并非无所不能,甘州还是不要再去的好。看在九千岁的面子上,这次我放过他们一命,下次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沫诗缈闻言心中震动,只是脸上却没有几分波动,“孙将军也要多加注意才是,沫暮羽可是疯狗一条,说不定便是连将军的仇也一并记下了。” 当初,孙延人可不是借着沫暮羽要挟的水氏迎娶了沫悠悠吗? 看这般得理不饶人的沫诗缈,孙延人笑意中带着几分饶有兴趣,便是向来幽黑的眼眸中都闪过了一丝笑意。 看来,回京还真是正确的选择,这般有趣,倒是比甘州那穷山苦水有意思多了。 沫诗缈回到府中时,飘雪匆忙迎了上来,“小姐,甘州那……” “不必说了。” 飘雪一愣,旋即道:“小姐你都知道了?” 虽然这次前去调查的几个兄弟并没有折损,可是向来出入天上地下犹如无人之境的锦衣卫却是在小小的甘州吃了瘪,这要是传出去,怕是对锦衣卫的名声不利。 “锦衣卫还有名声吗?”沫诗缈摇了摇头,“孙延人目标并不在我们身上,不用担心,只是甘州临近肃州,往北就是突厥,往西穿过西凉就是大昭境界,你手下有多少人马可以调动?” 飘雪闻言一愣,旋即答道:“奴婢手下能调动的有二百来人。” 沫诗缈闻言微微惊诧,飘雪见状不由问道:“怎么,小姐需要很多人吗?” 第二百零六章 她并不后悔 沫诗缈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没想到你甘心做我丫环罢了。” 锦衣卫向来等级分明,飘雪手下这么多人,却是奉齐司冥之命来自己这边,看来自己之前倒是小瞧她了。 飘雪笑了笑,“伺候小姐总比伺候千岁爷好,他那……”她后知后觉到自己似乎说漏了嘴,连忙改口道:“小姐需要我做什么?” 沫诗缈对她那未说完的话并没有几分兴趣,闻言目光深远地看着高空,那里蓝天白云,一尘不染。 “去调查,沫暮羽究竟在哪里。” 飘雪闻言大吃一惊,还未开口却是画眉道:“小姐说二少爷没死?” 这怎么可能呢,当初那消息不是传得沸沸扬扬吗?要是他真的没死的话,为何却又是不来京城伸冤? 画眉清楚,当初相爷所谓的里通外国其实并没有实证的,只凭着红袖是突厥奸细,甚至连红袖都不曾找到就将相府定了罪,这一切太过于匆忙了,画眉都觉得这匆忙之后是在掩藏什么。 只是画眉知道,有些问题并不适合问出口,该自己知道的时候她自然会知道的。 “流言到底是流言,沫暮羽没死。”她确信,原本还是有些将信将疑的,只是孙延人都那般对自己说了,她又岂会再自欺欺人? 不过沫暮羽死也好或者也罢,对自己都无关痛痒,除非他拿到了突厥或者大昭的兵权,否则对自己根本构不成威胁。 可是突厥有阿史那契骨和阿史那沙运兄弟,大昭有昭烈帝,万俟佑还有那叶墨焕,沫暮羽想要从他们手中讨得兵权,岂不是难上加难? 看小姐似乎并不担忧,画眉也不再多说什么,毕竟小姐都不害怕,自己多问了,岂不是显得心虚似的? “小姐,将军等了您许久了,请你回来后立即去见他。” 青衣小厮快步来请,让沫诗缈不由皱起了眉头,“爹爹可是说了什么事情?” 小厮摇了摇头,“将军没说,不过夫人也在。” 娘亲也在? 沫诗缈有些诧异,这个时辰娘亲向来是在外面的,如今突然回来,却又是为了什么。 沫诗缈进去的时候,娘亲似乎正在和沫君蓝商量什么事情,见到自己进来,他停了一下,旋即笑着问道:“明天就是要进宫参加宴会了,我刚才还和你爹爹讨论,你准备怎么应付。” 沫诗缈皱了皱眉头,脑中有一瞬间的混沌,旋即却又是清明过来,“难道娘亲也知道叶烟洛是一家有女多家求?” 这事情原本该是绝密的,为何如今却是连娘亲都知道了? 似乎看出了沫诗缈的诧异,白雪解释道:“这并不稀奇,叶府的那总管喝酒喝多了自己卖弄的,我也是无意间才知道的。缈缈你,到底想要怎么办?” 白雪目光炯炯地看着她,似乎只等她开口那答案罢了。 沫君蓝见沫诗缈不说话,顿时埋怨白雪道:“看你怎么说话的,哪有这么逼人的?丫头,你想要干什么就干什么,爹爹支持你。” 这才是合格的爹爹嘛。沫君蓝颇是得意的一笑。 沫诗缈心底流淌着名为感动的情愫,“爹爹和娘亲放心,我自然会见机行事的,叶烟洛虽然藏得很深,可是到底依仗也不过就是他父亲兵部尚书叶可明罢了,一旦叶可明倒台,我想她也会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动人的。” 白雪闻言心中一动,“你已经有了成算?” 沫诗缈摇了摇头,自己又不是神人,哪会有什么成算呃。 终究,是没有圆自己的皇后梦。 “丫头你小心行事,有啥需要你娘亲帮忙的,直接说就是了,不用客气。”沫君蓝许下了承诺,他并非不相信沫诗缈的能力,只是他知道这丫头和自己很像。 向来倔强,哪里会主动开口求人呀? 而且,本身就又是处境艰险,只怕更是不会主动将沫府牵扯进去的。虽然沫家早已经踏入了这趟浑水,从三十多年前就已经牵扯进来了。 白雪也刚要表示,却见沫诗缈开口,“爹爹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沫家在甘州可否有什么生意上的往来?” 白雪皱了皱眉头,“甘州?难道你想要调查孙延人?” 他这么问,纯粹是因为甘州实在是太特殊了,偏生这丫头刚从孙府回来,如今又是这般问,怎能让他不猜想一二? 沫诗缈诚然的点了点头,对白雪她并不准备隐瞒,“甘州是孙延人的地派,外人不好介入,我想生意人大概还好一些,而且我想知道,当初沫暮羽究竟是怎么从甘州逃脱的。” 孙延人将甘州看守的铜墙铁壁似的,可是沫暮羽一个流放的囚犯,又怎么能轻而易举的从甘州逃脱,这才是自己最介怀之处。 除非,甘州出现了什么事情。 白雪闻言并没有再问什么,“我知道了,他若是活着,想必如今也逃离甘州了,我吩咐这四地的沫家店铺多加留神,回头有了消息就告诉你。” 能得到白雪这么一句,沫诗缈顿时几分激动。 沫家消息遍布九州,若是有沫家的店铺暗中查探一二,既不惹人注目,又能事半功倍,何乐而不为呢? 看到沫诗缈眼中的激动之色,沫君蓝微微叹息,“丫头,你本就是沫家的下一任家主,又何必这般见外呢?” 一句话,沫诗缈眼中激动之色顿时隐去,看沫君蓝的神色中带着几分愧疚。 “我终究是女儿家,怎能承继沫家家业?”何况,她终究是沫家的女儿,而楚思远则是害死了娘亲的。 沫诗缈本想问出究竟,可是看到白雪脸上那一闪而逝的落寞时,她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似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自己便是受到将军和白雪宠爱,却也不能肆意地揭破他们原本伤口上的疤。 夜色微沉,凉如水,阖府安谧。 西厢院的静谧被齐司冥的到来打破,沫诗缈猛地坐起身来,看着笼罩在自己身上的阴影,慢慢松开了手。 月色下,齐司冥的脸笼罩在阴影中,几乎看不出那原本的颜色。 “怎么,有过刺客?” 沫诗缈刚想要否认,却是阻拦不及,齐司冥将她松手放下的东西摸了出来,那是一把匕首,只是却并不精致,甚至应当说很是粗糙。 原本漫不经心的脸上带着几分凝重,骤然间,他呼吸都落在了沫诗缈的脸上,“丫头,欺负你的人,终有一日我让他悔不当初。” 沫诗缈揽着锦被坐在那里,目光盈盈看着他,最后却是笑了起来,“千岁爷这承诺,未免来得太迟了些。” 齐司冥银眉一挑,感到那带着濡湿的气息落在自己唇缝间,他喑哑着嗓子,咬牙切齿,这丫头分明是故意的! “难道你还找到了其他的靠山不成?” 沫诗缈扬唇一笑,“靠山?”她不觉得自己需要靠山,因为那些到底不是自己的,终有一日会弃自己而去的。 “千岁爷觉得,我这么睚眦必报的人,会容许欺负了我的人在我面前自在逍遥吗?” 那语气中带着不屑,是不屑自己的问题,还是不屑自己对她的不了解? 只是无论是哪一种,却都是让齐司冥有几分恼火的,薄唇落在了沫诗缈柔软的唇瓣上,撕咬。 吐露出最无情的话的唇瓣此时此刻却是禁闭,任由着那利齿咬在自己的唇瓣上,沫诗缈却也只是皱紧了眉头,却并不打算给齐司冥这个登堂入室的机会似的。 僵持,冰冷,一时间充斥在两人之间,最后那淡淡的血腥气已经在沿着那唇缝间的狭小缝隙落入口腔中,沫诗缈依旧是神色不变。 齐司冥似乎为她的态度所激怒,一手扼住了她的咽喉,另一只手则是刀剑状描绘着她的眉眼。 最后,才将呼吸还给了沫诗缈。 他冷冷地看着沫诗缈,最后却又是转身离去。 月光再度静谧了下来,沫诗缈伸手抹去了唇瓣上的那一丝血痕,就着月光看到那手背上的鲜红,她唇角笑意冰凉。 齐司冥,到底是气恼了自己吧? 向来温和的小猫突然间变成了牙尖嘴利的小老虎,对他没有半点的恭敬之情,任是谁都会气恼的,何况又是那向来眼高于顶,心高气傲的大齐九千岁齐司冥呢。 只是,她并不后悔。 齐司冥强势闯入了自己的生活,甚至把人安排到自己身边,却从来不曾给自己一个解释,凭什么自己却是连反抗都不行? 她沫诗缈就算是不依仗着齐司冥的势力,却也是能得偿所愿的。 锦被上落下了那一柄粗糙的匕首,刀鞘上带着淡淡的锈迹,那是自己杀了孙亭先后,用仅有的财产买来的一柄匕首,一直都用来防身的。 再度将匕首藏好,沫诗缈闭上了眼睛,心里告诉自己要睡觉要休息,明天还有一场恶战,可是意识却又是那般清醒,怎么都睡不着。 自己这是怎么了?她苦笑着坐起身来,抱膝坐在了床上。 离开沫府后,齐司冥孤零零地走在大街上,午夜时分,便是连更夫都不在打更。 月光再度静谧了下来,沫诗缈伸手抹去了唇瓣上的那一丝血痕,就着月光看到那手背上的鲜红,她唇角笑意冰凉。 齐司冥,到底是气恼了自己吧? 向来温和的小猫突然间变成了牙尖嘴利的小老虎,对他没有半点的恭敬之情,任是谁都会气恼的,何况又是那向来眼高于顶,心高气傲的大齐九千岁齐司冥呢。 第二百零七章 你喜欢那丫头 只是,她并不后悔。 齐司冥强势闯入了自己的生活,甚至把人安排到自己身边,却从来不曾给自己一个解释,凭什么自己却是连反抗都不行? 她沫诗缈就算是不依仗着齐司冥的势力,却也是能得偿所愿的。 锦被上落下了那一柄粗糙的匕首,刀鞘上带着淡淡的锈迹,那是自己杀了孙亭先后,用仅有的财产买来的一柄匕首,一直都用来防身的。 再度将匕首藏好,沫诗缈闭上了眼睛,心里告诉自己要睡觉要休息,明天还有一场恶战,可是意识却又是那般清醒,怎么都睡不着。 自己这是怎么了?她苦笑着坐起身来,抱膝坐在了床上。 离开沫府后,齐司冥孤零零地走在大街上,午夜时分,便是连更夫都不在打更。 “出来,陪我说话。” 他声音落下,原本空荡荡的身侧,多了一人,正是陌隐。 依旧是沉默。 看了陌隐一眼,齐司冥皱了皱眉,“你喜欢那丫头?” 陌隐脸色不变,“属下不敢喜欢郡主。”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九千岁大人的心都有人,这厮绝对是故意的,他明明知道,自己问的人究竟是谁! 好呀,沫诗缈敢跟自己摆冷脸,陌隐也敢了,一个个都造反了不成? 陌隐安静地随在他身后,两步的距离。 他慢一步,陌隐也慢一步,他快一步,陌隐也是跟着快一步。 “陪我说话。” 向来站在众生顶端金字塔尖上的齐司冥终究是忍受不了陌隐的“冷漠”了,再度开口道:“这是命令!” 陌隐脸上微微变色,最后闷闷说道:“卫五和隐六不在。” 言下之意,自己不是陪人说话的料。 齐司冥猛地停了下来,看着陌隐的目光满是打量,他忽然间啧啧一叹,这让陌隐莫名的有一种恐惧感,好像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看来往后暗卫里面应该找些女人才是,不然这龙阳之风可是遏制不住了。” 陌隐当即变色,“千岁爷,属下不是。” “可是你不喜欢那丫头不是吗?” 陌隐终于明白,论起给人挖坑下套的本事,自己差千岁爷何止是十万八千里呢?他满是无奈,却还是言简意赅,“千岁爷有气不该撒在属下身上。” 齐司冥满以为陌隐会承认,却不想他竟是说出了这般话。 他脸上的表情骤然僵硬,那笑意尽数消失不见。 陌隐却是江河开口,滔滔不绝了,“郡主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千岁爷这般调戏,女孩子家怎么能受得了?” 每每兴之所至就登堂入室,虽然不至于真的被翻红浪,可是一旦被有心人知道,沫诗缈的名声只怕是毁坏殆尽的。 齐司冥皱起了眉头,他好像从来未将沫诗缈当做一个正儿八经的女儿家。 从见到她的第一眼,或者说更久之前,他就知道沫诗缈绝非是后院里拈着绣花针做女红的人。 她应当和自己一样,站在这至高处,看尽世态苍凉,那些丑恶嘴脸。 陌隐跟在齐司冥久了,自然明白主子究竟在想什么,“千岁爷的想法,我们知道,可是郡主却不知道。” 齐司冥闻言愣了一下,“她不知道?” 陌隐眼睛顿时一白,分明是白了齐司冥一眼,那意思分明是说:就知道你不知道她不知道! 只是看齐司冥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他连忙收回了自己的白眼,“千岁爷的打算,便是属下跟随千岁爷这些年才只能猜出一二,郡主她便是聪慧过人,可是对男人却也并非这般了解。” 世间最了解男人的,莫过于那秦楼楚馆里的妓子,可是沫诗缈清白人家的女儿,又怎么会了解呢。 齐司冥闻言似有所悟,他目光凝滞了似的,看着陌隐,似乎想在他脸上戳出一个洞来,“那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陌隐顿时脸色僵硬,旋即一片通红,他总不能说自己为了讨画眉欢心,所以最近一直在研究女人家的古怪心思吧? 看着陌隐俊脸慢慢通红,犹如被红烧了的大虾,齐司冥顿时笑了起来,“给本督出个主意,不然……你这辈子也别想抱到美人归。” 陌隐顿时脸色一变,满是愤怒,“千岁爷,你怎么能这样?” 借着权柄竟是要挟自己这样的得力下属! 齐司冥脸上却满是笑意,“本督怎么不能?难道你忘了本督什么性情吗?” 陌隐闻言顿时泄了气,最后才说道:“女人家总是要哄骗的嘛,你看非翎就知道了。” 明明是那么个冷峻的人,平日里几乎都窝在锦衣卫的衙门里,可是娶了娇妻后竟是日日都回那空荡荡的府上。 事情再忙也没有耽误过,陌隐简直都不敢相信,慕非翎还是当年的慕非翎吗? 齐司冥闻言若有所思,哄骗? 只是沫诗缈那性子,也吃这一套吗?他怎么觉得那丫头倒是很满意自己的手段的,每每都是支撑不住缴械投降的,不是吗? 陌隐回过神来的时候,身畔早已经不见了齐司冥的影子,看着街角处消失的那一抹身影,他提足追了上去。 就知道千岁爷现在分明是离不开沫诗缈了,便是吃了排头,却也是要上赶着继续去吃的。 茫然地看着骤然出现在自己床头的人,沫诗缈笑声中带着凄凉,“怎么坐着也能睡着,齐司冥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床头的身影忽然一晃,看着那清秀的脸上挂着的泪痕,他伸手轻轻擦了去,眼中所有的神采都统统抛弃,只剩下怜惜,“傻丫头。” 一声傻丫头换来的却是沫诗缈的闷声哭泣,扑在齐司冥怀里,她泪水几乎将他胸前的衣袍尽数浸湿了去。 齐司冥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最后是手掌轻轻落在了沫诗缈的脊背上,向来带着几分嘲弄的声音都变得柔情似水,“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受了。” 沫诗缈只觉得自己满腹的委屈。 她这一世活着就是为了报仇,为了前世被自己害了的哥哥,为了前世被齐司珩沫悠云那一群狗男女害了的孩子,为了自己。 她原本就是地狱来的恶魔,为什么齐司冥却非要招惹她? 为什么,他帮自己,却又是这般不敬重自己?一个玩物,这认知让沫诗缈只觉得悲伤,她明明可以单枪匹马的报仇雪恨,可是齐司冥却是突如其来。 帮自己,又侮辱自己。 可自己,却还是喜欢上他了。 这样的自己,她都觉得陌生,可是这向来冰凉的怀抱却又给她温暖,让她忍不住想要沉沦。 胸前的啜泣声越发低了,齐司冥坐姿别扭,可是却不忍心将沫诗缈放到床上,单手扯过了锦被盖在沫诗缈身上,他大手轻轻描绘她的眉眼,最后却是不含的一吻落在了沫诗缈头顶。 陌隐,其实说的不错,女人真的是要哄的。 强势如他的丫头,亦是如此。 沫诗缈醒来的时候有片刻的愣怔,抬头看着齐司冥,她连忙躲开,却是惊醒了浅寐的人。 “怎么丫头,对本督这般无情?用完就丢?” 淡淡的指责中带着几分埋怨,竟然有几分怨妇的意味,这让沫诗缈愣在了那里,院子里脚步声响起,是向来早起的罗嬷嬷起身的动静。 沫诗缈脸色一变,“你怎么还没走?”她虽然早就不在乎名声之类的身外之物了,可是被人撞见终究是不好的。 有堕沫家名声! 齐司冥眼中含着几分哀怨,让那原本倾城的脸更是扭曲的生动,“本督不舍得你。” 他站起身来活动筋骨似的,只是关节处清脆的响声让沫诗缈心中一惊,便是练武之人抱着自己坐了一夜也是累极了的。 他分明是…… “小姐,奴婢伺候您梳洗?”木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沫诗缈脸色微微一变,推着齐司冥离开。 只是齐司冥似乎跟她作对似的,脚下如同生了根一般站在那里不动,只是下巴微微抬起。 “卑鄙!”沫诗缈心底里暗暗骂了一声,原本的感动尽数都消失了,却还是奉上了樱唇。 “丫头,等我。”清浅一吻,齐司冥并没有再度为难她,只是留下的那句话却让沫诗缈愣在了那里,等他? 齐司冥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木儿和青檀前来伺候梳洗,看见沫诗缈红肿了的眼睛时,青檀惊讶出声,“小姐莫非没睡好?” 不然眼睛怎么肿得像是山核桃似的? 青铜镜里的人眼睛红肿,沫诗缈知道那是自己昨晚流泪的缘故,只是昨晚却是罕见的好眠,便是每每降临的噩梦昨晚都不曾出现过。 “看书看得晚了,去给我拿些冰块消消肿。”虽然还是春天,可是府里却也是一直有冰块窖藏的。 青檀闻言连忙去取冰块,倒是木儿看着锦被上的一片湿痕,若有所思地看向了沫诗缈,小姐昨晚怕是做了噩梦吧,所以这哭湿了锦被。 冰块配合着青檀秘制的脂粉,沫诗缈眼睛上的红肿很快就消失了。 因为水皇后帖子上的时间是辰时末,沫诗缈用完早膳便前往了皇宫。 她来的似乎刚巧,正好遇到了叶烟洛的马车。 “烟洛愚笨,还望郡主不要嫌弃才是。” 第二百零八章 叶烟洛却又算什么东西! 叶烟洛主动围了上来,沫诗缈却也不好拒绝,两人刚要进宫门,却是听见后面传来的声音,“诗缈等我一下。” 马蹄声响起,伴随着女子的娇笑着,沫诗缈回头瞬间,却见叶烟洛眼底闪过一丝愠怒,她不由唇角微扬,却见南宫语嫣却是和沫之雨一同纵马前来。 身后随着的侍女莫不是也骑在马上,偏生她们又都是柔和的宫装打扮,坐在马上不但有几分柔美之气,更有着几分飒爽,让人眼前一亮。 “也就祖母宠着你,祖母也真是的,由着你这般胡来。” 沫之雨对这嗔怪不以为意,反倒是笑着道:“我若是扭扭捏捏学那些大家闺秀矫揉造作,祖母肯定会赏我一马鞭的。” 她这话似有所指,叶烟洛闻言脸色微微一沉,眼中笑意彻底消失了去,沫诗缈见状心中冷笑一声。 沫之雨这话其实不过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暗指什么,偏生叶烟洛却是多想了。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惹得叶烟洛不高兴了,沫之雨连忙道:“叶小姐别介意,其实我不是说你的。” 她不解释也就罢了,偏生这般一解释,越发显得是着意了似的,叶烟洛几乎就要变色。 只是她到底隐忍多年,能屈居沫悠云之下而不骄不躁,终究还是将这一口气咽了下去,“沫六小姐哪里话,我本就没有多想。” 沫之雨却是没有听出这话外之音,“你没多想就好,我不太会说话,所以祖母才说要我好好学学规矩,诗缈你回头好好教我。语嫣跟我赛马还行,可是学规矩还是算了。” 她们三人走在一起,顿时就将叶烟洛落了下来。 分明是故意的! 好一个外表单纯内心歹毒的沫六小姐,仗着自己不在京中长大就这般肆无忌惮? 向沫诗缈学规矩?乡下的规矩吗? 这般将自己丢下,三人走在一起,分明就是在给自己难堪! 叶烟洛目光中簇着一团火光似的,恨不得将她们三人都烧化了去,只是却不想沫诗缈却是骤然间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歉意,“光顾着和你们说话了,倒是冷落了叶小姐。” 叶烟洛连忙撑出来一丝笑意,只是想起沫诗缈适才的目光,她却是浑身冰凉了一下。 为什么她觉得沫诗缈那目光好像是知道自己所有似的,带着冷意和嘲弄,还有不屑。 她凭什么,终有一日,她要让沫诗缈匍匐在自己脚下,让她明白什么才是权利,什么才是至高无上! 收起了一腔怒火,叶烟洛小步追了上去,“是我走得慢了,还请郡主不要介意。” 沫诗缈闻言一笑,“怎么会呢?叶小姐三寸金莲,我们应该体恤的。” 说她们走路快没规矩?沫诗缈顿时反击了过去,可别忘了她可从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的。 叶烟洛闻言笑意有些尴尬,大齐不似前朝会让女儿家裹脚养成三寸金莲。贵族中更是断绝了这等恶习,而最为流行这三寸金莲之处则非秦楼楚馆莫属。 京中贵女中唯独叶烟洛幼时裹了脚,京城贵女圈中向来有两个金莲,一个是上官芙蓉舌灿如莲,另一个则是叶烟洛的三寸金莲。 过往宴会上有不少世家子弟倒是对叶烟洛的三寸金莲颇为关注,其中最是惹人瞩目的莫过于已经去世了的世子水琦的一段话:叶尚书学青楼风尚养了个女儿有三寸金莲,却不知那床上功夫是不是也是青楼做派,只让男人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这话传出去之后叶烟洛有一段时间没出现在京城各府的宴会之上,直到后来水琦死后她才慢慢露面。 想到这里,沫诗缈不由也笑了。 自己的亲兄弟昔日这般调戏叶烟洛,如今水皇后却还是想要叶烟洛坐自己的儿媳妇,看来齐司珩和齐蒹葭之所以有奸情也不是什么意外,分明是传承良好呢。 这次的宴会设在了御花园,只是御花园尚未准备齐当,所以水皇后便是派宫女前去引路,先将几人带去坤宁宫,叶烟洛看着坤宁宫的匾额有些愣神,旋即才冲着宫女一笑缓缓进了去。 她们是最早到来的,水皇后似乎早已经准备妥当,看到几人到来脸上都挂着笑意,“几日不见倒是想念你们这些女儿家了,看来本宫往后可是要经常举办宴会才是。不然,你们可都不想进宫来看望本宫。” 沫之雨最先开口,“爹爹说之雨没规矩,进宫反倒是闯祸,之雨可不敢给皇后娘娘添麻烦。” 水皇后闻言一笑,“沫丞相养出沫六小姐这么聪明伶俐的女儿,又怎么会是没规矩的呢?是丞相谦虚了,不想让宫规束缚着你才是。” 这也是实话,只是水皇后既然点明了,沫之雨也不会继续说下去,反倒是显得斤斤计较了。 叶烟洛缓缓开口道:“皇后娘娘主持后宫事宜本就忙碌,臣女怎么好意思打扰?这一场宴会便是让皇后娘娘费了不少心思,臣女惶恐。” 水皇后闻言笑着点了点头,果然齐司冥对自己说的不假,叶可明将这个女儿养得知进退,有规矩,虽然不比沫之雨的背景,可是却也是刚好合适的。 太过于显眼了,反倒是不佳的很。 水皇后看着叶烟洛的目光越发是满意,倒是叶烟洛显得几分坦然,似乎没有感受到似的。 这般情景,便是沫之雨都察觉到不对劲了,“诗缈,我怎么看着皇后娘娘这眼神好生古怪。” 就好像公爹看女婿,越看越满意似的? 不对,这话应该说是婆婆看儿媳,越看越满意? 脑中浮现的念头让沫之雨瞬间愣在了那里,耳边却是沫诗缈轻声细语,“等着看好戏就是了。” 叶烟洛果然是城府颇深,不回避水皇后的目光,落落大方坦然接受似乎给水皇后一个信号,自己也是满意这门婚事的。 而且,又是奉承了水皇后,简直是八面玲珑的很。 可是她心底里就真的要舍弃齐司珩了吗? 当时,向沫悠云的宣战却又是什么意思?只不过是故意激怒沫悠云不成? 怎么看都不像是,毕竟若真是那个原因的话,她未来的大皇子妃又何必自跌身价呢? 沫之雨有些不解,“什么好戏?” 她声音微微一大,水皇后目光顿时落向了她们这边,南宫语嫣开口解释道:“皇后娘娘恕罪,适才之雨和我说起京城的几个戏班子,想着有什么好戏可以看看,我戏弄她说今天皇后娘娘安排了。是臣女莽撞了,还望皇后娘娘不要介意。” 南宫语嫣两度请罪,水皇后若真是怪罪的话未免太小肚鸡肠,又哪里有母仪天下的气度? 何况镇南公夫妇离开京城前往南疆的时候,自己可是答应了好生照看南宫语嫣的,还真能和她计较不成? “没想到之雨竟是喜欢看戏,本宫今天倒是没安排什么戏班子,下次一并给你补上就是了。” 沫之雨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她适才大意,好在是南宫语嫣给自己解了围,“之雨先行谢过皇后娘娘。” 只是这话水皇后不介意,叶烟洛却是顿时起了疑心。 沫诗缈的目光一直让她觉得不舒服,南宫语嫣这解释太过于牵强,沫之雨又是个心机深重的,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这话里有话似的。 只是未待她想明白,岳清歌却是携手宁远侯府的宁四小姐以及柳丹桐联袂而来。 宁四小姐闺名沐岚,前段时日才从宁州老家归来,对于京城并不怎么熟悉,看到坤宁宫里的几人时,却也算的上不失礼节。 想来岳清歌已经跟她介绍一番了,毕竟长宁侯府和宁远侯府前几代还有着姻亲。 御花园那边已经准备妥当了,水皇后带着她们一应贵女过去的时候,倒是齐司珩和齐司尘夫妇都来到了,反倒是不见皇甫镜和皇甫华的身影。 水皇后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怎么镜儿他……还有五皇子都还没过来?” 她身边雷总管连忙吩咐宫人们去寻找,一边宽慰着水皇后道:“许是殿下有什么事情耽误了,过会儿就过来了,娘娘不要着急。” 水皇后到底不想在众人面前失了分寸,脸上挂起了牵强的笑意。 而沫悠云自打第一眼看到叶烟洛,眼中就恨不得淬出一团毒火来将叶烟洛整个人燃烧掉似的。 她可是没忘记叶烟洛对自己说过的话,只是……现在她倒是想要知道,叶烟洛凭什么还大言不惭地说是要嫁给齐司珩。 水皇后这般大费周章地举办这小小宴会,难不成还是为了成全别人不成?她可是也听到风声了,说水皇后有意让叶烟洛成为自己的儿媳。 叶烟洛却只是不咸不淡地看了沫悠云一眼,似乎没有感觉到那嘲弄的目光似的。 “十妹妹,你在看什么呢?” 周琳儿很是好奇,那叶烟洛也不算是多么出尘绝俗的美人,怎么就能有福气被水皇后看中呢? 其实她心里很是不舒服,叶烟洛比自己还要小一些,要是真的成了大皇子妃,岂不是自己要对着那女人喊一声嫂子。 这也太惹人烦了。 沫悠云好歹还是当初的京城第一美,叶烟洛却又算什么东西! 沫悠云收起了目光,只是察觉到周琳儿眼中的不屑之意,她忽然间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在看美人罢了,你瞧这暮春的御花园,有了这些美人,可不是又多了几分生气了?” 周琳儿撇了撇嘴,她们两个皇子妃和未成婚的贵女是分开坐的,声音又是刻意压低了几分,所以并不担心对面坐着正说话的几人听到自己所说的。 “哪有什么美人呀,最美的可不是十妹妹你吗?” 第二百零九章 怎么这么不小心 周琳儿眼中带着些嫉妒,她原本也是蓝国出了名的美人的,只是刺玫瑰在大齐京城这个百花园里却是比上不足。 且不说京城三美,便是这宁远侯府的宁四小姐都是个出挑的。 削肩细腰,盈盈一握似乎美不胜收,她若是个男人也会被吸引了的。 沫悠云却觉得周琳儿这话中带着嘲讽似的。她这些日子被齐司珩折磨的身心俱疲,神色都十分的憔悴,却又是哪里称得上最美? 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看到这宁四小姐她忽然间觉得自己老了。 沫诗缈明明和自己一般年龄,却是坐在那边和那些贵女相谈甚欢,可是自己却只能坐在这里与周琳儿说着些风凉话,甚至还在担忧周琳儿是不是话里有话。 忽然间觉得大腿内侧微微一疼,沫悠云顿时蹙眉,却见齐司珩广袖覆在自己衣裙上。 广袖遮掩了他的手,别人只会看做他将手覆在自己手上而已,却不知那手却是狠狠的捏着自己大腿内侧,恨不得将那皮肉拽下来似的。 而齐司珩目光却是落在对面席上,似乎在看着沫诗缈,又似乎在瞧着叶烟洛。 沫悠云敢怒不敢言,又要脸上强撑出笑意,只觉得无限憋屈,恨不得当即就能离开这御花园。似乎感知到她的愤怒似的,齐司珩松开了两指,只是手却又是向上动了去。 沫悠云顿时一惊,他这是要在这里玩弄自己? 脑中浮现这个念头,她顿时往后一挪,却是吓住了她身后原本准备斟酒的宫女,那酒水尽数倾洒在沫悠云头上,酒壶落在了她衣裙上,顿时一片潮湿,却又像是失禁一般。 沫悠云顿时脸色尴尬,齐司珩早已经收回了手,脸上带着微微的恼怒,“怎么这么不小心?” 沫悠云简直是有苦说不出,再看对面投来的或是关切,或是冷淡的眼神,更是心中委屈,顿时眼眶一红。 “是妾身的错。” 她无限委屈,水皇后见状连忙安慰道:“这都是这宫女笨手笨脚的,把她给本宫押下去重打二十板子,看能不能灵巧几分。” 那宫女无端受罚,顿时慌张失色,却是跪倒在那里直磕头,竟是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沫之雨第一个看不过去,她素来知道宫中规矩大的,可是只不过是洒了酒水在皇子妃身上就要吃二十板子,简直比军规还要冷酷无情三分。 “皇后……” “皇后娘娘,都是悠云不好,还请皇后娘娘饶了这宫女,让她带我去换一身衣裳将功赎罪就是了。” 沫之雨没想到沫悠云竟是帮小宫女说话,看向沫悠云的目光顿时柔和了一些。 “好孩子,去吧,好好伺候十皇子妃,不然回头数罪并罚。” 小宫女连忙起来搀扶着沫悠云离去,脸上是劫后重生的喜极而泣,毕竟二十板子下去,自己这一条性命怕是就要没了的。 “怎么,刚才之雨想要说什么?”水皇后看向了沫之雨,目光中带着几分好奇似的。 沫之雨顿时愣在了那里,她没想到自己与沫悠云同时开口,水皇后却还是注意到了自己。 一旁沫诗缈皱了下眉头,适才水皇后说那般重罚分明是下了个套,只是这在座的几人似乎都是精明的,唯独之雨傻傻地上了钩。 如今水皇后若真是计较的话,还真是不好开脱。 毕竟,之雨适才的口吻并不恭敬。 看着水皇后那越发显得慈和的笑脸,沫诗缈越发担忧,只是自己实在是不宜妄动,不然只怕水皇后更是会借题发挥的。 “看来五弟所言不虚,之雨最是奈不住性子,这才坐了多大会儿就又起了玩心。” 齐司轩朗朗的笑声传来,水皇后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发自心底深处的笑意,语气中却还是有几分嗔怪,“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齐司轩脸上浮出一抹笑意,“适才和五弟去了翰林院,结果就耽误了时辰,还望母后海涵。” 齐司轩适才分明是给沫之雨解围,只是究竟是不是齐司华说了什么,只怕是除了他和齐司华,谁也不知道。 水皇后自然不会不给独子这个面子,顿时就揭过不提那事。 沫之雨后知后觉自己逃过一劫,坐下去之后依旧是心有余悸,一旁沫诗缈伸手拍了拍她,低声道:“少说话。” 沫之雨点了点头,可不就是爹爹常跟自己说的那句话吗,在京城,尤其是在皇宫,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偏生自己又不是那种沉得住气的人,好在……他帮了自己。 齐司华唇角一扯,收回了落在沫之雨身上的目光,因为齐司珩和齐司尘座位临近,所以他便坐在了齐司轩的下手。 “听说最近便是钱公子也经常去翰林院,怎么没见他一起来?” 水雪乔正在和岳清歌低声说着什么,听到这话顿时话语一顿,旋即却是冲着岳清歌摇头。毕竟,水皇后开口后,自己若再是与岳清歌交头接耳,未免有不尊敬水皇后的嫌疑。 齐司轩无奈摇头,“钱公子最近醉心文墨,在翰林院的藏书楼里看书,怕是十头牛也拉不来他的。” 众人闻言不由一笑,南宫语嫣最先开口,“我在南疆的时候就听说钱公子最是厌恶书册,说是看书百卷,不如行路十里,怎么如今却又是醉心文墨了?” 齐司轩答道:“南宫小姐这问题,怕是要问钱公子才能得到答案。” 沈潜向来特立独行,究竟什么心思,却是无人能拿捏得住的。 又是一盏茶的工夫,沫悠云终于回了来,看到她归来,水皇后站起身来道:“都在这里坐着也没意思,今天倒是天气暖和,不如一道去游湖好了。” 太液池那边已经停靠着宫里的画舫,玉璧雕梁好生精致。 “母后,游湖倒是四平八稳,不如划舟比赛有意思,反正差不多就要端午了,咱们何不小试牛刀?”齐瑶依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突如其来的建议让水皇后明显的错愕了一下,旋即却又是笑着点头,“倒是你这小丫头鬼点子多,那就这样好了。” 齐瑶依笑了起来,“瑶依这不是为母后分忧吗?” 太液池上很快就安排好了兰舟,水皇后生怕出现什么危险似的连忙吩咐道:“轩儿你带着他们几个一同跟着,小心照看着,输了比赛是小,知道吗?” 水皇后从谏如流采纳了齐瑶依的建议,颇有些像是当初东墨湖上的那一番比试,只是这次却只有女儿家参与罢了。 南宫语嫣、周琳儿和沫之雨都习武懂些皮毛,沫诗缈是几人之中年龄最大的,因此便是以四人为首,每个人又各自选择了一人搭档。 叶烟洛上前一步,刚想要选择沫诗缈,身后却是有人道:“沫姐姐,不如让宁四跟着你好了,我嘛就跟着语嫣,丹桐和沫六小姐一起,叶三小姐和琳儿公主一道,这样如何?” 沫悠云并没有参与,她现在这身体,万一用力过度引得那毒发,可是什么都挽救不回来的,她又怎么敢呢? 叶烟洛并不喜欢这个安排,因为她很是敏锐地察觉到周琳儿对自己的敌意,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倒也不错,那就这样吧,你们女儿家也不需要这么争强好胜,小心些,无论是赢是输,本宫都是有彩头的。” 林月如这安排正是中了水皇后的下怀,让叶烟洛先是和周琳儿适应一下倒也是不错,而且周琳儿又是争强好胜的,定是能夺了魁的。 叶烟洛将心底里的不乐意掩藏了去,笑盈盈地答应道:“清歌安排的正好,那就请八皇子妃多多担待了。” 水皇后在场,周琳儿并没有给叶烟洛什么脸色,只是坐上了兰舟的刹那,她却是压低了声音恶狠狠道:“你最好别给我拖后腿,否则我定不饶你!” 叶烟洛却好像没有听到这狠戾的威胁似的,反倒是笑着道:“多谢八皇子妃关心,烟洛记住了。” 她们俩的兰舟挨着的正是沫诗缈和宁四的兰舟,宁四看着那边表情明显是不对盘的两人,不由靠近了沫诗缈一分,好奇道:“沫姐姐,她们怎么了?” 沫诗缈并不喜欢别人靠近,虽然这位宁四小姐是齐瑶依特意安排给自己的,可是她并不会一眼就认定了的。 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沫诗缈笑了笑,“许是在商讨什么策略吧。” 宁四闻言皱了皱眉,“这还有什么策略不成?先快行领先,然后平稳发力?还是先平稳发力,最后冲刺?” 沫诗缈闻言眉头眯了眯眼,看来这位宁四小姐看似无害,却也是聪明绝顶的,不过…… “无论怎么着,咱们划咱们的就是了。” 宁四点了点头,只听到岸上是雷总管一声令下,她手中船桨已经拨开了水面的波纹。 太液池是宫中最大的湖,连通着流经京城的静水,百丈的距离对原本就经历过东墨湖比试的几人而言并不算长,只是却苦了周琳儿。 她一腔怒火,几乎控制不住了。 还本来以为这叶烟洛是个聪明的人,起码不是什么蠢材,可是为什么现在却是表现的这么愚不可及? 自己奋力向前,她倒好,倒是往后拨水,简直是笨死了! 第二百十章 水皇后很是失望吧? 周琳儿扭过头去张口就要大骂,只是触及到身后齐司尘那带着淡淡的警告的神色,她又是闭上了嘴。 叶烟洛似乎也很是委屈,几乎眼泪都要落了下来了。 看着原本落后自己的沫诗缈竟是追了上来,竟是忽然间激动起来,“八皇子妃,快些,她们要追上来了。” 周琳儿闻言更是恼火,难道自己没长眼睛不知道看吗?是个人都知道沫诗缈要追上自己的兰舟了。 而且,看她和那宁四小姐很是平稳的往前划,她更是恼火,“你叫什么叫?”她扭过头来冲着叶烟洛一吼,却不想叶烟洛似乎被她的举动吓着了似的。 两手中的兰桨齐齐掉落,一下子就落在了水中。 周琳儿没想到自己不但遇上个蠢材,更是个没胆子的蠢材。 只是更是周琳儿惊呆的是叶烟洛竟是歪着身子去捞那兰桨! 这一切几乎都是眨眼间的工夫! 待她反应过来,这兰舟却已经是将要侧翻过去,而叶烟洛却是丝毫不曾察觉似的! “小心!” 焦急中带着慌张的声音响起,沫诗缈回头望去,却见齐司轩一脸紧张的神色,那目光着急却是落在了自己身上! 船身猛地一晃,身后宁四声音中透着几分着急,“她们要撞上来了。” 沫诗缈却是不慌不忙,“稳住!”她骤然间扭动了船身,兰舟右后侧受到了周琳儿的船只的袭击,只是却并没有像她们一样成为落水狗。 宁四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却是忽然间感觉船尾一沉,她回过头去却见齐司轩不知何时站在了她们兰舟的船尾,脸上带着几分担忧。 而太液池中,周琳儿和叶烟洛彻底湿身。 岸上陪着水皇后观看比赛的齐瑶依顿时站起身来,一脸的惊呆,“怎么翻船了?”而且,这情景,竟然和当初在东墨湖上的似曾相识! 沫悠云一张脸几乎变了颜色,齐司轩没有去救叶烟洛,反倒是去稳住沫诗缈的船只! 而救了叶烟洛的人…… 她唇角闪过一丝冷意,齐司珩,这到底是你们算计好的,还是趁势而为呢? 余光看着水皇后神色,沫悠云却是想要笑了,水皇后很是失望吧?英雄救美的是齐司珩,而且…… 这次叶烟洛可是彻底湿身了的,周琳儿虽然马背上威武,可是湖水里却是个旱鸭子。 可是救她的人是齐司尘,到底是夫妻,也没什么好避讳的,而叶烟洛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却是被齐司珩抱在了怀里。 除了嫁给齐司珩,却又有什么办法呢? 太液池上,叶烟洛悠悠醒了过来,看着齐司珩那流露出淡淡担忧的脸色,她微微一笑,含着感激,“臣女多谢三殿下救命之恩。” 这比试终究是不欢而散的,几艘兰舟干脆都折返了回去。 水皇后的脸色上带着不甘心,看着齐司轩的目光恨不得抽他几巴掌似的! 沫诗缈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他却是多此一举去帮她们稳住船只,而没有去救落水的叶烟洛! 难道他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思吗?怎么能这般忤逆自己! 适才只说了一句话的叶烟洛再度醒来,她身上披着的是齐司珩的外袍。水皇后愤怒之下,根本不曾吩咐宫女太监去准备被褥衣裳。 “皇后娘娘,都是臣女笨手笨脚,害得这宴会……”说着,她已经是盈盈欲哭,泪珠晶莹挂在眼眶里,似乎下一瞬间就会滴在地上似的。 水皇后面色不佳,此时此刻自己便是责怪叶烟洛又如何?原本想要轩儿照看着她,却不料自己竟是误判了自己的亲骨肉。 “算了,你也是受苦了,还不快带着叶小姐去休息?” 叶烟洛勉强着站起身来,看着齐司珩行了一礼,旋即却又是跪了下去,“皇后娘娘,还请赐臣女死罪!” 水皇后闻言脸色一变,旋即却是反应了过来。 “好一招以退为进。”沫诗缈心底里暗叹一声,叶烟洛果然是个聪明的,竟是用这要挟水皇后,让水皇后不得不答应她。 在场的几人差不多都明白了叶烟洛的弦外之音,唯独沫之雨不明所以,“诗缈,为什么叶三小姐要求赐死呢?好端端的,难道皇后娘娘还会胡乱杀人不成?” 她压低了声音,只是这太液池旁安静得很,再低的声音却也是打破了此间静寂的。 水皇后恶狠狠地看了沫之雨一眼,似乎气恼她一句话更是助长了叶烟洛的气焰似的。 沫之雨却是冤枉的很,她是真的不懂,为何皇后娘娘却是这般目光看着自己? 沫诗缈无奈摇头,“叶三小姐闺中尚未许亲,被十皇子抱在怀里,这般要是传出去,可是要失了名节的。” 事到临头,她就算是缄口不言,却也是难逃水皇后的厌恶,既然如此,又何必躲躲闪闪?只是叶烟洛想要顺风顺水地嫁给齐司珩做侧妃?休想! “可是,这事又怎么会传出去呢?” 沫之雨不解,在场的就是她们这些人罢了,若是守口如瓶却也是简单,要是传出去的话,要么是有人想要毁叶烟洛的名节,要么就是有人想要从中渔利? 可是,这又有什么好处呢?叶烟洛,好像并没有与什么人结仇吧?沫之雨想了想直摇脑袋,不想了不想了,自己实在是想不通。 她问的直白,跪倒在地的叶烟洛却是脸色微微一变。 她原本几诧异,沫之雨这么心机深重怎么会帮自己说话,现在看来却分明是要致自己难堪。 她这句话,分明是说自己会将此事传扬出去,要挟人的意思! 跪倒在地,叶烟洛浑身瑟瑟发抖,却又不能起身,她咬了咬牙,只好再赌一次了,她就不信,水皇后还能真的将自己赐死不成。 她额头落在太液池边的青石板上,刚要开口,却是听到有人笑着道:“郡主言之差矣,叶三小姐可是许了婚约的人。” 听到齐司冥的声音,叶烟洛舌尖微微发颤,便是连声音都不属于自己了。 “千岁爷这话什么意思?我们没听说叶三小姐许下婚约了呀?”沫之雨这次忍住了,说话的是齐瑶依,她话里透着几分不解,只是水皇后闻言脸色却更是难堪。 沫诗缈见状不由一笑,看来齐瑶依倒是对叶烟洛印象不佳,当初明明是这丫头告诉自己齐司冥拟定的大皇子妃人选就是叶烟洛,现在却又是假装不知。 齐司冥闻言一笑,“公主不知道也是正常。毕竟,这事是今天朝堂上提出来的,前段时日皇上不是让本督留意大皇子妃的人选吗?本督斟酌再三,方才拟定了叶三小姐的,今天早朝的时候,也询问过刘尚书的意见的,只是皇上尚未定下这事而已。” 叶烟洛脸色几近透明,只是眼中透着的色彩却又是火红的,恨不得用熊熊烈火将齐司冥燃烧成灰烬似的。 怎么会这样! 朝堂上提出,那岂不是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自己是待定的大皇子妃? 那她又怎么能嫁给齐司珩! 齐司珩也没有想到,自己今日奉旨来参加宴会没有去上朝,这朝堂上却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只是那奏疏不早就被丢在一边了吗?为何齐司冥却又是单单今天再度提及,难道是算准了什么吗?他心中一阵后怕,却是不敢迎上齐司冥的眼睛。 水皇后脸色更是难堪,若是说之前叶烟洛以死要挟自己她不过是失去了面子,如今却是面子里子都失去了。 “哟,这是怎么回事?听说皇后娘娘在这边举办宴会,臣妾过来瞧瞧热闹,怎么成了这样子了?难不成叶三小姐落水了不成,怎么还在这里,还不快些去换衣裳,若是受凉得了风寒,还不得把刘尚书心疼坏?” 陈贵妃一脸的关怀,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可是水皇后却是清楚,若是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又岂会来这里? 分明是来给齐司珩架势的! 叶烟洛没有起身,陈贵妃皱起了眉头,目光落在齐司珩身上,“珩儿,这是……你怎么也浑身湿透了,你的衣袍呢?” 她声音中透着惊异,再度看向了叶烟洛,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看来是珩儿英雄救美了,难不成叶小姐不甘做侧妃,竟是要皇后娘娘将悠云贬嫡为侧不成?” 她这话里似乎带着玩笑,只是沫悠云却是脸色一变,而水皇后神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贵妃妹妹哪里话,本宫又岂是这般不懂规矩的人?” 她本就是正室,又岂会眼睁睁容忍这妾氏欺负到正室头上?这一句话不冷不淡,却是暗地里嘲讽陈贵妃不懂规矩。 陈贵妃像是没听到这话里的含义似的,依旧是笑意盈盈。 “贵妃娘娘有所不知,十皇子英雄救美倒是值得夸赞,只是如今朝野上下都知道叶三小姐是待定的大皇子妃,若是嫁与十皇弟为侧妃,只怕是不但让十皇弟陷于口诛笔伐之中,也会印象皇后娘娘和大皇兄的名声的。” 陈贵妃闻言笑意消失,皱着眉头看向了齐司冥,却见后者却是一本正经道:“知情的还好说,不知情的人岂不是说皇后娘娘不满叶小姐出身,又或者疯言疯语说什么三寸金莲,大皇兄眼高于顶,岂不是毁了大皇兄博学仁爱的名声?” 第二百十一章 生气了不成? 齐司轩一直未曾,即使是听到齐司冥提及叶烟洛与自己有婚约的时候,他也只是愣了一下而已,毕竟,如今叶烟洛又怎么会嫁给自己呢? 只是现在齐司冥这一番话,却分明是借机嘲弄叶烟洛,哪怕是最后叶烟洛真的成了十皇子侧妃,也是少不了疯言疯语的,甚至一段时间内成为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到底是心慈手软的,虽然对叶烟洛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情,可是却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一个闺中女儿却因为成为自己待定的皇子妃而丧了性命。 “名声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终究是比不过性命的。” 水皇后听到亲生骨肉竟是这般说,顿时脸色一变。轩儿自幼便是不喜欢和女人有牵扯,如今却是为叶烟洛说话,他分明是对叶烟洛有意的。 虽然刚才是一时情动去帮沫诗缈,可是……几乎要开口的时候,水皇后却又是觉得眼睛一刺痛,叶烟洛身上那藏蓝的锦袍太过于刺眼,她又怎么能容许自己的儿子娶一个不干不净的女人,将来若是被朝臣诟病,又怎么能得登大宝? “这事还要从长计议,既然贵妃妹妹没事,不如就带叶三小姐去歇息好了。” 齐司尘早已经带着周琳儿去了漪兰殿贤妃那里换衣裳,倒是齐司珩还站在那里,衣服下摆滴下来的水滴形成了浅浅的水洼,将他脚下团团围住。 到底是不了了之,宴会没了主角,自然是暗淡无色的,原本安排好的节目都被取消了去,水皇后干脆称不舒服回了坤宁宫。 齐瑶依奉命招待几人,宁四一直缄默,直到此时才开口道:“刚才真是吓死我了,好在沫姐姐你有定力,不然我们岂不是也要倒霉了?” 沫诗缈笑了笑,刚才那周琳儿的兰舟撞向自己和宁沐岚的兰舟实在是意外,只是齐司轩是真的不知道水皇后的心思,还是不想娶这个侧妃呢? 毕竟当时他可是比齐司珩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的。 “没事,我会泅水,不用别人来救你的。” 看着沫悠云似乎要离开的模样,沫诗缈轻声一喊,然后追了上去。 齐瑶依几人在那里说笑,似乎叶烟洛的意外并不能打扰她们的心情。 沫悠云目光中带着怒火,虽然水皇后没有说怎么处置叶烟洛,可是她有个兵部尚书的父亲,难道还能真的被赐死不成? 刘家又不是楚家,叶烟洛绝不会青灯古佛一辈子的,那么最后唯一的结果就是叶烟洛成为十皇子侧妃! 就像那日在长宁侯府她对自己说的一般。 “你要干什么?”想到叶烟洛竟是要和自己一个屋檐下,沫悠云语气里没有半点好声好气。 沫诗缈闻言一笑,“没什么,只是要恭喜大姐又要多了个妹妹了。” 沫悠云闻言脸色顿时黑了下来,沫诗缈哪壶不开提哪壶,分明是要恶心自己! “十皇子妃脸色怎么这么黑?可千万别动怒,不然血液加速流动会引得毒素发作的,要是在皇宫里出现鬼脸,岂不是要丢大人了?只怕到时候真的会如贵妃娘娘所言。” 沫诗缈笑语盈盈,轻声说道:“贬嫡为妾。” 欣赏着沫悠云那毫不掩盖的笑意,沫诗缈脸上笑意更浓。 “沫诗缈,看我笑话难道就让你这么高兴吗?你别忘了我们本是同根生,我若是失宠,你难道还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不成?”沫悠云压抑着怒火,这一段话几乎是从牙齿中蹦出来的。 “当然,当然高兴的很。”沫诗缈笑了笑,“我就是想要看你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模样,最后张皇失措的死去,一无所有!” 沫悠云闻言越发骇然,只是沫诗缈却是心情大好,轻声细语道:“而且,你什么时候受宠了呢?我知道的,每每男欢女爱的时候,你就会毒发,你说齐司珩看到你那么一张惨不忍睹几乎散发着恶臭的脸,又是怎么能继续下去的呢?十皇子妃,难道那般屈辱好似母狗一般的欢爱真的叫欢爱,叫做宠爱吗?我还真是长见识了。” “你怎么知道的?你有解药?”沫悠云再也顾不上屈辱,只恨不得抓住沫诗缈的衣襟,从她身上翻出来解药似的。 沫诗缈笑了笑,“解药我会给你的,只是我要是你,还不如死了的好,你知道吗?” 沫悠云看着那盈盈离去的身影,只恨不得将沫诗缈杀了一般,可是她却又不敢,哪怕是活的屈辱,她也要活着。 叶烟洛的婚事很快就定了下来,御书房里,杜德全领旨离开,龙椅上的帝王看着齐司冥站在那里,眼中带着倦意,“他们都想要争,想要抢,去吧,看最后谁才是最后的赢家,坐在这里。” 齐帝骤然的一句话让齐司冥皱眉,旋即却又是笑道:“皇上哪里话,几位皇兄都是人中龙凤,孝悌的很。” 齐帝闻言却是冷声一笑,“孝悌?皇家却哪里有这东西?” 他语气里是不屑,看着闭目养神似乎不愿再过多泄露自己情绪的帝王,齐司冥唇角微微一扬,是呀,皇家哪里有这种东西。 有的话,也被狼子野心给吃了,或者干脆早早丢到野外喂了狗的。 要这不中用却又是累赘的东西干嘛呢。 齐司冥离开皇宫的时候正好遇到沫诗缈几人,远远看见那或是浅笑,或是轻盈的笑脸,他目光怔怔,看着沫诗缈那淡然的脸,他忽然间很想问她一个问题。 似乎感知到她的目光似的,沫诗缈回过头来,看了齐司冥一眼,旋即却是上了马车离去。 只是云府的马车并没有立即回府,而是去了清风楼。 自从沫文博“消失”不见后,沫诗缈每月总是要去清风楼几趟的,她本不喜欢甜食,只是却想要用这甜点来怀念自己最为亲近的亲人。 只是,沫诗缈没想到会在清风楼遇见安成平。 就好像,他是在刻意等待自己似的。 “沫诗缈,把解药交出来!” 他压低了声音,只是声音中却是威胁的意味,沫诗缈闻言不由侧目,微微臻首,“骁骑将军要什么解药呢?若是春风笑的,我可是没有。” 此时的清风楼内食客并不多,但是听到沫诗缈说出这话,安成平还是忍不住脸色一黑!春风笑,那可是青楼里惯常用的药! “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面对安成平的要挟,沫诗缈笑意狡邪,犹如狐狸,“骁骑将军欺负女人早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情,我又怎么会认为你会正人君子呢?” 闻言,安成平脸色骤然一变,几乎要扬手将沫诗缈格杀当场,只是清风楼大门前出现的人却是让他脸色猛地一变。 “秦衣姑娘,您来了?”店小二热忱地迎了上去,满是钦慕之色。 “您想要尝尝什么点心?咱们清风楼里天南海北的口味都有,只有您想不到,没有咱们做不出的。” 面对热情如斯的店小二,秦衣盈盈颔首,“我是浙江来的,小二哥随意给我来几分点心吧。” 店小二闻言不由惊诧了一句,“哟,秦衣姑娘原来和上官夫人一样都是浙江人呢,还真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哪里那么多废话!”安成平骤然的吼声吓得店小二连忙噤声,委屈地看了他一眼,一溜小跑去给秦衣准备点心。 “没想到将军这些年来还是这般性情,真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听到秦衣开口,安成平脸色剧变,“秦可,你为何阴魂不散?” 秦可?沫诗缈皱了皱眉头,难道这才是秦衣的本名吗?不过秦衣这名字,倒也算是梨园行当里的艺名了,本来她就是青衣出身,不是吗? 秦衣却是闻言一笑,“阴魂不散?将军辜负与我,又说我阴魂不散,莫非这京城是你安家的京城,我这平民百姓就来不得吗?” 她声音骤然拔高,带着几分质问,还有一丝一许的凄苦,只让大厅里为数不多的食客都为之动容,看向安成平的目光都变了颜色。 “原来那日秦衣姑娘在惠宾楼唱的《寒窑记》竟是和她身世几分相似呢,没想到骁骑将军威名赫赫却也是薄情负心之人,真是人不可貌相呀!” 沫诗缈扼腕叹息,安成平闻言却是脸色阴沉的犹如夏雷滚滚模样,“沫诗缈,你给我闭嘴!” “怎么,骁骑将军做得出这薄情负性之事,却容不得我们说不成?难道果真如秦衣姑娘所言,这京城是骁骑将军的京城,我等众人便是连说话的余地都没有吗?” 沫诗缈一字一句,再度重复了秦衣的话,也成功激起了清风楼里食客们的愤慨。 “郡主说的是!既然是薄情之人,难道还不容别人说不成?真没想到,秦衣姑娘一生就好像一场戏,遇人不淑。姑娘,若是哪天想要卸下粉墨,尽可以去找李某,李某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可是却也能将秦衣姑娘你后半生安置的熨帖。” “李老板莫非是想要金屋藏娇?只是李老板可别忘了,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若是被这贱人席卷了家财离开,到时候可别哭!” 安成平话说得极为下流,那李老板听了顿时义愤填膺,“难道骁骑将军以为世人都像是安平侯府那派作风不成?我李英虽然是个商人,可是却也不会做出那龌龊事情!” 安平侯原配夫人赵氏之死原本在京城里就闹的沸沸扬扬,何况田老太太又不是个省事的主子,将丫环往儿孙床上送的事情早就是人尽皆知的。 只是碍于安平侯府的颜面,并没什么人当着安家人面说过,李英今日却也是恼火至极,所以才开了这口的。 他话音落下,安成平却是一个转身,似乎身影只是微微一动就到了他面前,右手如鹰爪,似乎要扼住他的咽喉,将他格杀当场。 只是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骁骑将军好大的火气,只是李老板好歹是皇商,这里可不是军中,骁骑将军这般性情,难道沫家二少就是随了表兄习性不成?” 那手净白如玉,只是却是谁也不敢忽视他的力量,因为安成平可是久经沙场的悍将,齐司冥一只手轻飘飘的抓住,他却已经是无法动弹了。 便是脸色,也都惨白了。 李英醒过神来这才感到一阵后怕,刚才若是安成平一手下去,只怕自己这条性命就真的不保了! “多谢千岁爷救命之恩。”李英连连拱手道谢,看向齐司冥的目光都充满了感激。 他没想到,自己不过是供应皇宫里的花草而已,像是自己这样一个寂寂无名的人物竟是被八千岁记在心里,还出手相助。 不管别人说锦衣卫如何,八千岁何等嚣张跋扈,此时此刻在李英心里,齐司冥却是好人一个。 “李老板客气了,路见不平,出口相助,本督欣赏得很,李老板大可以放心,骁骑将军是个聪明人,不会胡来的。” 松开了手,齐司冥接过身后锦衣卫奉上的锦帕,擦了擦手,似乎抓安成平那一下子脏了他的手似的。 李英到底是商场上的人,一下子就明白了这里的含义,看向齐司冥的目光更是感激。 安成平却是狠狠看了齐司冥一眼,“九千岁是要和我安平侯府对着干?” 齐司冥闻言回眸一笑,只是笑意却是万分冷冽,“骁骑将军觉得本督什么时候和安平侯府纠缠到一起去了?本督可没有骁骑将军这样禽兽不如的外甥,若是有的话,刚生下来本督就会把他溺死在便池里的。” 听到禽兽不如四个字的时候,安成平脸色几乎发青,他凶光毕露,恨不得把齐司冥瞪死似的,只是齐司冥却是转过头去,看着秦衣道:“难得遇到秦衣姑娘,正巧过几日是上官夫人独女出嫁的好日子,好歹也是同乡之谊,不知秦衣姑娘可否给本督和上官夫人这个面子?” 秦衣敛衽一笑,“是秦衣的荣幸,只是不知道千岁爷和晋国夫人喜欢什么曲目,秦衣回去也好生准备。” 她看着齐司冥,余光却是扫到安成平恼羞成怒拂袖离开。 “本督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寒窑记》什么的不适合大婚的时候唱,秦衣姑娘唱一曲才子佳人什么的应景便是了。” 听到《寒窑记》三个字的时候,安成平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去却见秦衣笑着道:“秦衣知道了,千岁爷放心便是。” 齐司冥出现在小兰亭的时候,沫诗缈并不诧异,毕竟齐司冥特意来这清风楼,并非是为了羞辱安成平,那不过是一个变数罢了。 只是看着他眉眼,沫诗缈却是忽然间想起今天清晨齐司冥的那一番话,她脸色微微一变,却见齐司冥的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笑意。 没有惯常的嘲弄,也没有那些讥嘲,只是淡淡的笑意,干净而纯洁,在他那张脸上本应该是十分违和的,可是却又是相得益彰,只显得那眉眼如画,倾城倾国。 “怎么,看到本督这般美色,丫头可是动心了?” 沫诗缈猛的回过身来,后知后觉到自己竟是看他看得发呆了! 前世今生,齐司冥无疑是自己遇到的最为出色的人,只是……好歹也是前世今生合在一起活了几十年的人了,怎么就轻而易举的被这美色迷惑了呢? “千岁爷要是去了南风馆,高价竞买的大有人在。” 齐司冥闻言眉眼间神色骤变,似乎笼罩上了一丝哀愁,“丫头,你竟是调查本督。” 嘴里的桂花糕几乎是入口即化,唇腔里都弥散着桂花糕的香甜,只是听到这句话,沫诗缈却是猛地抬起头来,手中剩下的小半块桂花糕也掉在了桌子上。 “你说什么?” “哈哈哈哈……丫头,你上当的样子可真是有趣。” 齐司冥很少这般大笑,他向来都是冷笑,嘲笑,不屑的笑,如今这般朗声大笑是沫诗缈第一次见到,可是…… “你个混蛋!” 她竟是被这家伙戏弄了! 沫诗缈转身就要离开,可是右手却是被人抓住了,一时间她只觉得天旋地转似的,却是落入了一个怀抱里。 “怎么,生气了不成?” 看着那只能用清秀来形容的巴掌大的脸儿,齐司冥眼眸中隐着几分笑意,可是眼底深处,却又似乎隐藏着深情。 沫诗缈撇过头去,她不想搭理这脑子抽风的人,无缘无故跟自己开什么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只是沫诗缈却是忘了,这个话题其实最开始是她提出来的。 “丫头,本督向来不喜欢别人欠账的,你说昨晚本督可是操劳了一夜,你怎么回报本督呢?” 第二百十二章 你有什么看法 沫诗缈闻言顿时瞪眼,“又不是我要你……唔。” 齐司冥犹如没有骨头的蛇一般在她的唇腔里游走,原本还弥散在唇腔里的桂花糕的香甜似乎颇得他的兴趣,流连在每一个齿缝间,只恨不得将沫诗缈整个人都含在他唇齿中才罢休似的。 沫诗缈瞪着眼睛,看着齐司冥那一汪深不见底的眼眸,她分辨不清出这时候齐司冥究竟有几分情意,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何时起竟是主动的回应了他。 彼此唇腔内纠缠不止,直到最后气息都绵绵才离开了彼此。 女人到底是这上面的弱者,沫诗缈几乎是瘫在了齐司冥的怀中,而后却是被他一抱,坐在了他的腿上。 “吃一块,补补力气。” 桂花糕的香甜,并不是沫诗缈十分喜欢的味道,此时此刻却是最好的选择。只是那桂花糕刚被她放到嘴里,齐司冥却是在她耳边轻声笑道:“你的桂花糕的味道要比清风楼里的好多了,本督还想要尝一尝。” 沫诗缈还没反应过来,齐司冥却又是吹响了号角,攻城略地,只将她杀的片甲不留。 沫诗缈最后脱身的时候已经时近黄昏了,她发誓自己往后再也不吃桂花糕了。只是坐在马车里,回想着齐司冥说的那句话,她却是忍不住脸颊发烫。 “丫头,等此间事了,嫁给我吧。” 齐司冥用身体的一部分告诉她,他已经等不及了。 只是此间事了,沫诗缈看着马车行动间车帘摇晃而洒落进马车车厢里的一丝余晖,眼中也透着几分迷茫。如今自己早已经不再是丞相府后院里的那个二小姐了,如今身上牵扯着这么多,什么时候此间事了,却也并不在自己掌控之中了。 事到如今,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是吗? 齐武二十六年是大齐最为热闹的一年,先是皇后赐婚其胞妹水莲儿与韩府世子韩文清,而后是金科出榜之时上官夫人独女上官芙蓉和新科状元沫暮斯传出婚约不久后就得到了证实,更为热闹的却是这几天。 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说是大皇子有意兵部尚书叶可明的三女儿叶烟洛,朝堂之上九千岁也提出其为大皇子妃人选,却不料最后这叶三小姐却是要嫁到十皇子府当侧妃。 “好端端的大皇子妃不当,却是甘愿为妾,这可真是和二十多年前的那旧事一模一样呢。”寿康宫里,太后叹息了一声,却又是继续转动数珠,低声念经。 一女二嫁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似乎有人在暗中刻意安排似的,只是齐帝这次却并没有派锦衣卫去调查,而是听之任之其发展了。 只是这次的流言却是有愈演愈烈之势,眼看着就是要压制不住之际,却又是一桩喜事传出,齐帝赐婚镇南公世子与瑶依公主,择日完婚。 这一消息传出,京城里再度沸腾。 “镇南公世子前途不可限量,如今尚了公主,镇南公府将来可是朝中最为显赫的权贵了。”手握军权,又有公主撑腰,这岂不是朝中最显赫的勋贵吗? 君看那临平侯府、承恩侯府、寿康伯府还有那宁远侯府,长宁侯府,却又是哪一家军权在手的? 只是有人却是提出了不同的意见,“镇南公世子完全可以凭借军功建立功勋,又何必依靠瑶依公主撑腰?依我看呀,这是咱们皇上想要收回镇南公手中军权的表现,哪是什么宠爱呀,分明是夺权?” 京城里的传言纷纷,这流言流传到宫里的时候齐瑶依顿时坐不住了。 “公主,公主,皇后娘娘吩咐了,您现在不能出宫呀!” 齐瑶依哪里顾得了这些? “可是我再不出去,我这婚事就成不了了。” 她只是喜欢南宫默言,想要成为他的妻子而已,哪里想那么多了? 宫女彩铃也是知道这流言纷纷的,看齐瑶依竟是这般着急神色,顿时急的团团转,齐瑶依看得眼烦,“你别转了,我都眼花了。” 彩铃被一吼却是忽然间脑中一亮,“公主,您不如请诗缈郡主来给您出个主意?她向来有成见,而且公主不是很信任诗缈郡主吗?” 听到彩铃这话,齐瑶依顿时两眼放光,“这倒是个好主意,你去请诗缈姐姐,就说,就说我的鸳鸯抱枕老是绣不好,请她进宫来教我。” 彩铃没想到自己不单负责出主意,还要负责跑腿,只是想到公主的幸福系在自己身上,她顿时点头答应,“奴婢定不辱使命。” 齐瑶依看她这般正中模样,不由的笑了起来,不过就是让她去请诗缈姐姐嘛,怎么还来这么一出? 她不由失笑,脸上却没有了原本的慌张神色,殊不知这正是彩铃的目的,慌里慌张一脸急色的表情实在不该出现在公主脸上。 能博得公主一笑,她装个小蠢样子又算是什么呢? 彩铃不辱使命将人请了来,而且还是买一送一的,南宫语嫣也随着沫诗缈一同来到了齐瑶依的云芝殿。 看到沫诗缈的时候,齐瑶依两眼放光,只是待看到南宫语嫣的时候却是莫名的心虚了一下,若不是自己一心想要嫁给南宫默言,镇南公府怎么会陷入这流言蜚语之中呢? 沫诗缈见状不由一笑,调侃南宫语嫣道:“看来公主还怕了你这个小姑了,往后你俩争执起来,定然是公主输给你的。” 齐瑶依向来是争强好胜的性子,如今虽然有所收敛,可到底也是禀性难移,听到这话顿时要反驳,只是再看到南宫语嫣却又是萎了下来。 她实在是没有底气呀! 南宫语嫣笑着道:“公主不是女红上有疑问吗?难道已经解决了?既然如此,表姐我们走吧,我还想要和你下完那局棋呢。” 齐瑶依连忙拉住了沫诗缈的手,“别走!”她哪里解决了,不过是因为面对南宫语嫣,却是什么都说不出口了而已。 沫诗缈看齐瑶依那神色,分明已经是着急上火到极点了,也不再戏弄她,“公主,你和语嫣好好谈一谈,毕竟她最是清楚自己兄长的心思,不是吗?” 齐瑶依没想到沫诗缈竟是直接把自己丢给了南宫语嫣,顿时傻了眼,眼睁睁地看着沫诗缈离去,她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公主不想和我谈一谈?” 南宫语嫣只觉得自己这次随着沫诗缈进宫是明确的选择,她并不是十分熟悉齐瑶依,如今倒是个机会。 不过,她既然吩咐人去请沫诗缈,显然对这门婚事,或者说对哥哥是十分在乎的。 也许,这是这场婚约里,自己最为满意的地方,也是最为无奈的地方,毕竟,哥哥喜欢的人从来都不是这个曾经的刁蛮公主。 齐瑶依抬起头来,看着南宫语嫣那眼中的神色,她有一瞬间的失神,为什么她刚才好像在南宫语嫣眼中看到了惋惜?她在惋惜什么? 沫诗缈原本打算去拜访太后,只是刚出了瑶依殿的大门,却是看见一个青衣小内监站在那里,似乎在等什么人似的,看着自己到来连忙迎了上来,“郡主,干爹特意吩咐小卓子来请您,皇上请你去谈话。” 沫诗缈闻言一愣,她没想到齐帝竟是会在这个时候召见自己。 齐瑶依刚把自己请进了瑶依殿,齐帝就派人来请自己了,看来她和南宫语嫣的行踪是被人看透了的,只是齐帝召见自己却又是想要知道什么? 看到沫诗缈发愣,小卓子却是误以为沫诗缈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连忙解释道:“御前的杜总管是奴才的干爹。” 知道这小卓子是误会了的,沫诗缈却也不解释,点头道:“那就麻烦小公公带路了。” 杜德全在御书房外候着,看到自己到来,他不急不躁的上前迎了几步,小卓子知情识趣地退了下去。 “郡主小心些,皇上大概会问公主和世子爷的婚事。” 沫诗缈感激地点了点头,看着御书房殿门轰然洞开,她迈步走了进去。 龙椅上空无一人,沫诗缈愣了一下,却是听到齐帝声音传来,“丫头,过来一下。” 声音是从书架后传出来的,沫诗缈循声过了去,却见齐帝脚下放着不少的奏章,帝王并没有转头,却是吩咐道:“把这些抱过去。” 那些奏折上都或多或少的布着些灰尘,显然时日已久,沫诗缈顺从地抱起了地上的十多本奏章放在了御案上,刚要折返回去,齐帝却是已经过来了。 她连忙退下,却不想齐帝却是喊住了她,“不用退下,这些奏章你也看看。” 沫诗缈愣了一下,旋即却是道:“后宫不得干……” 齐帝闻言一笑,“你不是后宫的人,只是看一看罢了,朕不说,却又是有谁知道?何况,你若是不看,岂不是抗旨?” 沫诗缈闻言不由一笑,点头应道:“是,臣女遵旨。” 一共二十多份奏章,其出处却也不外乎三处罢了。 蜀南国王,南疆布政司还有便是镇南公。 而这二十多份奏章里,却是有一个共同点,沫诗缈很快就发现了。 那就是这二十多份奏章,几乎可以看做是南宫默言的功勋表。 虽然镇南公的奏章之中只是公事公报,可是南疆布政司和蜀南王对南宫默言的军功赫赫却是大力赞扬的。 “说吧,你有什么看法?” 看沫诗缈放下了最后一份奏章,齐帝开口问道。 他目光落在了那奏章上,眼中似乎带着几分思索。 第二百十三章 难道你遇到了什么人不成 沫诗缈拧了拧眉头,最后却是道:“皇上,若是要臣女说看法,还望皇上饶恕臣女妄言之罪。” 齐帝闻言一笑,“这倒是和你父亲有几分相似,当年父皇每每问他朝政的时候,他也是这般说法。朕恕你无罪!” 见齐帝竟然是毫无芥蒂地谈起了沫将军,沫诗缈心中稍稍安稳。 “臣女听人说过,南疆布政司是个极其顽固,且手段颇是强硬的人,而且他与镇南公颇有些政见不合,不知道这是否属实。” 看齐帝并没有说什么,沫诗缈才又接着道:“若这是事实,那么布政司大人的话便是属实的,若是表面上布政司大人和镇南公交恶,私底下却是交好的话,臣女不得不怀疑,南宫世子的军功赫赫中是不是掺了水分。” 齐帝眉头一扬,“你信不过蜀南王的话?” 沫诗缈扬唇一笑,“蜀南王的那些事,臣女虽然不清楚,可是却也是听了一些传言的,蜀南之乱依靠着镇南公平定,蜀南王对其感激不尽,若是镇南公要求蜀南王趁机为南宫世子美言几句,却也不过是提笔就来的事情而已。这个顺水人情,想来蜀南王不会不给镇南公的。” 沫诗缈一番话后,齐帝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目光炯炯看着她,半晌才道:“所以,你觉得南宫默言这些军功有可能名不副实?” 沫诗缈摇头道:“臣女并不敢冒昧揣测,只是说出了其中的可能性而已,毕竟皇上没有给出臣女答案,南疆布政司和镇南公究竟是什么交情。” 齐帝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反倒是问道:“朕听说过,你母亲曾经和镇南公夫人有过约定,说是给你和南宫默言定下了婚约的。” 沫诗缈闻言脸色一变,顿时跪倒在地,“皇上,臣女幼年丧母,婚约之事也不过是听别人提及过而已,至于究竟有几分真实性,臣女一无所知。只是昔日镇南公夫并未对臣女提过此事,想来这所谓婚约不过是空穴来风而已。” 看着跪倒在地的人,齐帝淡淡道:“起来吧,朕也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 沫诗缈缓缓站起身来,目光只是落在了那御案上的奏章上,却并没有看齐帝。 “南宫默言这些军功没有一件是虚假的,甚至,还少了些。” 沫诗缈闻言一愣,军功还少了些,这些便是南疆布政司都不知道,为何齐帝却是知晓的,难道她竟是在镇南公身边安插了人不成? 她一时间心惊胆战,这等原本是极为机密的事情,齐帝对自己说,又是什么用意,难道是要借这个机会来除掉自己不成? 沫诗缈一时间冷汗淋漓,唯独面上,还能保持几分冷静。 “你这个姑丈,一辈子谨慎,也唯独将南疆交到他手里,朕才放心。”’齐帝又是一句,沫诗缈闻言心中稍稍一安。 齐帝还信任镇南公,那么他就不会对南宫家动手,也不会借着这机会除掉自己的。 “你说,南宫家的女儿会对依儿说些什么呢?”齐帝似乎对此感兴趣,看向沫诗缈的目光颇是带着几分打量。 沫诗缈慢慢安定了下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带颤抖,“臣女想,南宫世子行得正坐得直,语嫣向来和南宫世子兄妹情深,想来会劝公主不用过于担忧,毕竟南宫世子并没有对这门婚事提出任何异议。” 沫诗缈知道,在帝王面前,任何卖弄都不过是突然的,唯独有实话实说,自己才能博出一条出路来。 齐帝半晌沉默,最后才笑了笑道:“难怪依儿那丫头会找你来拿主意,她倒是信得过你。” 沫诗缈微微一笑,“能得到公主的信任,是臣女的福气。” 齐帝笑了笑,“依儿及笄之后出嫁,只是朕记得今年你也是碧玉年华了,难道你父亲和你娘亲都没给你说过婚嫁的事情?” 沫诗缈闻言几乎是身形一晃,险些就要跌倒在地上了,她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是,是臣女想要伴在父亲膝下陪他老人家几年时日。臣女不详,不敢妄谈婚约。” 齐帝闻言沉默了一下,旋即却是笑了起来,“不祥?这等疯言疯语你也信?不如朕回头给你挑选个如意郎君好了,省得你外父亲和娘亲操心了不是?” 沫诗缈舌尖微微颤抖,她咽了一口唾液这才低声道:“皇上日理万机,还要操心臣女的婚事,臣女惶恐。” 齐帝朗声一笑,“朕最近倒是喜欢做媒了,如今这京城里尚未成婚的倒是有那么几个,真的三个儿子也还没成家,对了,我家冥儿也尚未婚娶,你觉得他如何?” 不用抬头也知道齐帝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只是此时此刻,她却是不知道,帝王这话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试探。 “千岁爷龙章凤姿,臣女怕是配不上他。” 齐帝闻言大笑起来,“冥儿确实比一般女子都要美几分,不过这世间又有谁能在容颜上抵得过他呢?算了,问你一个女儿家算什么,你去吧。” 沫诗缈离开御书房的时候脚步沉稳,杜德全连忙进了来,看着帝王假寐,他想要退出去却是听到齐帝道:“你说楚家这女儿,这般聪明,朕到底该拿她如何是好呢?” 杜德全闻言心中一惊,他没想到帝王竟是又动了除掉沫诗缈的心思,上次沫家奉献出一半家财充实了国库,齐帝才饶了沫诗缈兄妹两人,这次呢? 难道是要沫家倾家荡产不成? 只是他心中震惊,面上却是没什么波澜,“皇上是说,她到底是沫君蓝的女儿?”杜德全并不知道御书房内齐帝和沫诗缈到底说了什么,毕竟适才御书房里没有一个人伺候,他也无从得知。 齐帝闻言沉默了下来,杜德全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了。 也不知道沫诗缈究竟是哪里触怒了帝王,竟是惹来了这杀身之祸。 “你说,朕该不该杀她?” 听到帝王说出这话,杜德全只觉得心中一跳,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腿,最后却是低声道:“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齐帝闻言忽然间笑了起来,“朕倒是听说她曾经用一个野方子治好了你多年的腿疾,怎么却对恩人没有一点感念之情?” 杜德全并不意外齐帝会说出这话,毕竟这宫里很少有事能瞒住帝王的,“诗缈郡主对老奴固然有恩,可是老奴的主子是皇上您。毕竟,毕竟她是沫将军的女儿。” 齐帝闻言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不过是一个女儿家罢了,还能掀起多大的波浪?你多虑了。” 杜德全犹是有些迟疑,良久才点头道:“只要皇上放心就好,其实也是。一个女儿家掀不起多大的风波的,而且皇上要是处置了她的话,老奴只怕长公主是第一个反对的。” 看着齐帝色变,杜德全慢慢道:“毕竟,若是处置了沫诗缈,岂不是打长公主的脸?老奴愚蠢,险些酿成大祸,还望皇上恕罪。” 齐帝无声一叹,“也不知那丫头什么造化,竟是入了蝶舞的眼睛,罢了,就留她性命吧。陪朕去寿康宫看看。” 从灵山回来后,原本住在慈宁宫里的太后因为想要潜心礼佛,干脆搬到了有佛堂的寿康宫,整日里吃斋念佛不问世事。后宫妃嫔请安,每每都是避而不见,唯独齐帝前去的时候,才与帝王交谈一会儿。 只是杜德全却有些诧异,齐帝去找太后的时候往往都是需要太后帮他拿定主意的时候,这如今说了留着沫诗缈性命的,却又是让太后帮拿什么主意? 太后这些年潜心向佛,不可能会造杀戒的呀! 杜德全一肚子不解,随着齐帝前往寿康宫。而之前出了御书房的沫诗缈脚步稳健,可是却是在拐弯之后两腿酸软无力,直直跌倒在地上,脸色都是惨白的。 她此时此刻才反应过来,齐帝适才是对她动了杀机的! 甚至于此时此刻,她依旧不能确定,帝王是否还有那杀机。 只希望杜德全不要说话保自己,否则只怕是自己真的小命不保了。 回到云芝殿的时候,齐瑶依正在和南宫语嫣笑谈,看她模样就知道心结已经打开了。倒是齐瑶依看到沫诗缈不由问道:“诗缈姐姐你哪里去了,刚才怎么遍地都找不到你?” 沫诗缈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四处看看罢了,我还有些事先走了,语嫣你陪着公主吧。” 南宫语嫣顿时追了上去,“我陪你回去。”齐瑶依沉浸在幸福之中不曾察觉沫诗缈的异样神色,可是南宫语嫣却是敏锐地感觉到沫诗缈那隐藏在眼眸深处的慌张,以及不安。 齐瑶依虽然有些不舍得南宫语嫣走,可是看到未来的小姑那般神色,似乎在恳求自己似的,她终于点了头。 南宫语嫣这次没有骑马,而是与沫诗缈一道坐在马车里,她触手碰到沫诗缈一双手冰凉,脸色顿时一变,“怎么了,难道你遇到了什么人不成?” 只是这皇宫里,却还会有什么人能将天不怕地不怕的沫诗缈吓成这个样子? 沫诗缈笑意依旧是虚弱的,“语嫣,忍着,现在你千万不能出事。” 不然,只怕是镇南公府就要毁之一旦了。 第二百十四章 你难道见到的是皇上 帝王看似毫无芥蒂将自己见识镇南公的事情告诉自己,无疑是敲山震虎,他想要从自己这里得到讯息,只可惜,并未能成功。 南宫语嫣乍一听可谓是一头雾水,“沫诗缈你在乱七八……”她忽然张大了嘴,脸上满是惊讶神色,“你难道见到的是皇上?” 也唯独帝王,高高在上,掌握绝对的权利,能恣意决定人的生死,能让沫诗缈这般后怕…… 沫诗缈点了点头,却是缓缓闭上了眼眸。 南宫语嫣看她形容憔悴的模样,翕动着嘴唇,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自己和沫诗缈是应邀去的皇宫,齐帝却是将沫诗缈召见了去,显然是料到了这次规劝齐瑶依的是自己。 可是帝王又会对沫诗缈说什么呢?不会是谈论朝政,也不会是提及沫君蓝,最有可能的便是和眼下的京城传言有关。 毕竟,此时此刻京城里流言纷纷,几乎能将镇南公府淹没了的。 看着沫诗缈微微颤抖的睫羽,南宫语嫣低声道:“对不起,谢谢你了。” 对不起,因为哥哥的婚事却是把你牵扯进去。 她几乎能够想象,帝王会用什么样的语言去揣度,去试探沫诗缈的心思。 毕竟,当年,母亲和白雪可是为一双儿女定下了婚约的。 谢谢你,因为此时此刻的镇南公府再也经不起一丝的风浪了。 若是自己与莫修染的事情被公之于众,只怕下一刻镇南公府也会步上后尘,里通外国,这罪名,足以让南宫家一败涂地,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沫诗缈缓缓睁眼看了她一眼,看着南宫语嫣瞳孔里流露出的真诚,她不由笑了笑,“这是你第一次对我这般诚心诚意。” 就算是镇南公夫妇离京的那次,南宫语嫣虽然是听进了自己的话,可是对自己却依旧是有着敌意的,唯独这次,是真心实意的道歉与感激。 沫府的马车将南宫语嫣送回了镇南公府,沫诗缈此时此刻没有心神再与南宫语嫣下棋,只是她没想到南宫默言却是在府门前等着,似乎算准了这个时辰,南宫语嫣会从宫里回来似的。 沫诗缈没有下马车,而是透过车窗对南宫默言微微示意,然后便吩咐丁留驾着马车离开了。 南宫语嫣看见兄长的时候,眼中却是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直到书房,四下里无人的时候,她才说道:“哥哥,你告诉我,你回头将齐瑶依置于何地。” 这个问题,其实她心中早有答案。哥哥喜欢的从来不是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他自幼文韬武略,曾对父亲说过娶妻当娶无双女。 齐瑶依身份高贵,可是褪去了那光鲜的外衣,却也不过是个平常女儿家罢了。南宫语嫣甚至看不起她,因为若不是出身皇家,她又怎么能够三生有幸嫁给自己文武全才的哥哥呢? 可是今天瑶依殿内的一番话,却是让南宫语嫣对齐瑶依的看法有了改观。 齐瑶依虽然刁蛮,虽然任性,虽然没有多少的才学,可是她终究是爱着哥哥的,因为爱,所以盲目,可是也是因为爱,可以放弃这婚约。 只是南宫语嫣知道,齐瑶依说是可以取消婚约,可到底是取消不了的,因为这是帝王的旨意,帝王金口玉言,一言九鼎,何况皇家悔婚,岂不是又将镇南公府置于惊涛骇浪之中吗? 齐瑶依是好心,只是却聪明不够罢了。 对于她,南宫语嫣抱着的心情是同情。因为南宫语嫣知道,即使齐瑶依嫁给了哥哥,却也永远不可能夺得哥哥的心了。 曾经心中住过那么一个出类拔萃的女子,又怎么会将别人放在眼中呢,放进心里呢?她的兄长固然心高气傲,却也是极为专情的人,是南宫家的好男儿。 南宫默言沉默了许久,最后才道:“她会是镇南公世子妃,却也只会是世子妃。” 他声音中带着几分沙哑,好像是许久没有说话了似的,这声音让南宫语嫣心疼,可是南宫语嫣却也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心疼兄长多一些,还是心疼齐瑶依多一些。 齐瑶依会如愿以偿地嫁给哥哥,成为镇南公世子妃,可是却永远不是南宫默言的妻子,因为妻子,是最是亲近的人。可是南宫默言的心,早已经封闭了的,为了另一个人。 书房里沉默了许久,最后南宫语嫣打破了其中的沉寂,“今天,齐帝召见了沫诗缈。” 南宫默言闻言脸上顿时神色一变,原本温和的目光顿时犀利起来,犹如原本藏身剑鞘中的宝剑骤然出鞘一般。 “她说了什么?” 她还是他,其实南宫语嫣清楚,兄长问的究竟会是谁。 “沫诗缈没说什么,只是要我小心些。”南宫语嫣轻声道,她想沫诗缈之所以不说别的,大概是因为她认为其他的事情无关紧要,而自己与莫修染的恋情却是能让镇南公府毁之一旦的吧? “哥哥,你说皇上咨询沫诗缈的意见,难道是对父亲不信任吗?” 这个疑问,南宫语嫣并没有问沫诗缈,虽然她知道若是自己开了口,沫诗缈也会回答她的,可是她不想让自己为难,也不想为难沫诗缈。 南宫默言眸色渐渐黯淡了下来,看着一脸疑惑的胞妹,他轻轻碰了碰她的头顶,指腹碰触到胞妹的一缕青丝,他裂唇笑了笑,“帝王多疑,他何时对父亲全然信任过呢?” 南宫语嫣闻言顿时一惊,猛地站起身来,却不想南宫默言没有松手,那青丝缠绕在兄长的指节上,扯动之下,她顿时头皮一疼。 似乎欣赏着胞妹张牙裂嘴的狼狈模样,南宫默言笑了笑这才松开了手。 青丝重获自由,只是南宫语嫣却没有心情和兄长计较这个,她在乎的是,“难道父亲早就知道?” 可是为什么,父亲却还是要忍着。 父亲这般赤胆忠心,便是哥哥建立的功勋能少报就少报了,为何却还是要这般忍受着帝王的猜忌。 安平侯长子安成平是沙场悍将,如今是正三品的骁骑将军,人们都说安成平与哥哥一个是闻名北疆,一个是驰名南疆。 可是南宫语嫣却是清楚得很,安成平那点本事在哥哥手中根本讨不了好! 安平侯不过是个袭了爵位的侯爷,仗着一点子军功和宫里的贤妃娘娘就敢为自己的儿子请军功,可是父亲和哥哥呢? 哥哥那些军勋,便是安平侯也比不了的,可是父亲从来都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带过而已。 她的父兄赤胆忠心守卫南疆,最后得来的却是帝王的猜忌与不信任。 “好了,傻丫头,哪个武将身边会没有帝王的人呢?父亲和我早就知道的。” 就算是安元,甚至定国公身侧,也都是有帝王的人的,他们和父亲一样都心照不宣地假装不知道而已。 毕竟,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手握着十万二十万大军,帝王又怎么可能彻底地放心呢。 南宫语嫣情绪依旧没有好转,她气恼父亲和哥哥竟是没有告诉自己,气恼自己自诩聪明,却是毫不知情这些。如今却是要兄长告诉自己,她才知道自己所以为的其实很多时候都是假象! “傻丫头,现在告诉你那你肩上就承担着南宫家的责任,你也老大不小了,凡事多想想,三思而后行,别辜负了她对你的一片好心。” 那个名字,他甚至都唤不出,也许她带给自己的一切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多得多。 之前没有婚约,他还可以不以为意,只是如今却是再也自欺欺人不下去了。 府门前的那一眼,就足以让他在接下来的时日里回味无穷,尽管她不曾开口对自己说一句话。 “我知道了。”南宫语嫣坚决地说道,只是却没有注意到,她珍重之时,兄长却又是陷入了沉思之中,根本不曾听到她的话。 沫府的马车驶离镇南公府后,沫诗缈并没有回沫府,此时此刻她心绪太过于紊乱,只怕是一眼就能让沫君蓝察觉出什么。 她不想要爹爹娘亲担忧,而且爹爹最近身体不好,虽然整日里汤药调理,可是却还是不见好转。 沫诗缈也试着为爹爹诊脉,只是那脉象却是让她束手无策,她医术足以自保,可是有些疑难杂症,却也是无法处置的。 甚至于,沫诗缈恼恨自己为何非要师父和师兄带着哥哥远走,而不是留在京城的一处院子里,这样子她也就不会拿爹爹的病情没一点办法了。 金之驾驶着马车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小姐,您要去哪里?” 不让回府,可是无头苍蝇似的乱撞,却也不是个办法吧?如今飘雪不在小姐身边,他不过是个探子而已,那点末微功夫根本不能够保证小姐的安危的。 马车里没有回答,若非金之确信小姐依旧还在马车里,他定是因为小姐被人劫走了。 “算了,还是四处瞎溜达吧。” 金之自言自语道,只是看着四平街上人来人往,马车似乎不好通过,他勒住马缰拐了个方向。 只是金之忘了,四平街往左是花街,往后是柳巷,虽然是白天,可是脂粉味却依旧是充斥着鼻腔,只让他悔得想要打自己两巴掌! 他刚想要调转马车离开,却是一曲琴声从四方八方传来,马车里沫诗缈轻声道:“停车。” 第二百十五章 不信本督? 金之愣了一下,旋即意识到小姐这是要停车听琴,他连连将马车停在了一株梧桐树下,好歹是远离那青楼楚馆的门口了。 轻声缥缈,犹如远山钟鼓声。 情思缠绕,却又是冰山冷清。 沫诗缈皱起了眉头,这琴声好生古怪。 “小姐,是云颜姑娘在抚琴。” 金之看沫诗缈掀开了车帘,连连说道。 若茗轩的云颜姑娘,沫诗缈看着不远处的楼阁,琴声便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走……” “小姐请留步!”小丫环的清脆声打断了沫诗缈的话,金之看着跑过来的留着齐头的小丫头不由皱起了眉头,“什么事?” 小丫头看金之神色不善,吐了吐舌头,却是看着马车道:“我家姑娘说能让小姐驻足听曲是她的荣幸,不知三日后小姐可否东墨湖七星亭一聚。” 金之闻言脸色一变,云颜姑娘就算是名满京城,可是终究不过是青楼妓子而已,若是和小姐牵扯到一起,岂不是堕了小姐的名声? 昔日,云颜姑娘被好事之徒评为京城三美之一时就楚锦绣就是异常恼火的,毕竟她们可都是京城贵女,却是和一个青楼妓子纠缠在一起,很是跌了身价的。 他尚未开口,却是听到马车内沫诗缈声音轻轻,“三日之后,我定当赴约。” 小丫头领命离去,金之有些犹疑,最后终于忍不住道:“小姐,三日后你要去上官夫人府,毕竟隔天上官小姐就要出嫁的。” 沫诗缈闻言一笑,“所以,她才选了这么个时间不是?” 自己并不是抹不开时间,何况,她倒是对这个云颜姑娘很是好奇。 这琴声是看到自己到来才响起的,还是自己的到来,惊扰了这琴声呢。 回到沫府的时候沫诗缈心情已经平稳了许多了,松鹤堂内弥散着苦涩的汤药味,沫君蓝恶声声道:“我没什么病,不用吃药!” 只是说这话的时候,却是明显的底气不足。 伺候的小厮一脸委屈,“将军,您若是不吃药,家主和小姐知道了都会责打小的的。” 沫君蓝不满道:“我不说你不说,他们怎么会知……” 沫君蓝的话卡在了嗓子眼上,看见沫诗缈进了来,他不由地讪讪,抢过了小厮手中的汤药一饮而尽。 只是那汤药实在苦涩的很,他喝了之后简直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苦透了的,顿时苦着脸去找蜜饯。 蜜饯被沫诗缈端在手中,沫君蓝悻悻地拿了一颗塞进嘴里,觉得不那么苦涩了这才道:“丫头你都不知道那药多苦呀!肯定是大夫嫌弃夫人给的银子少,所以才给我加了黄连的。” 看着沫君蓝犹是强行辩解,沫诗缈不由笑了笑,“那下次我多给父亲准备蜜饯好了。这样就不怕哭了。” 蜜饯塞到了嘴里,甜到了沫君蓝的心里,便是那苦涩的五脏六腑似乎都甜丝丝的。 “瑶依公主那臭丫头喊你进宫就是为了和南宫默言的婚事?” 沫君蓝真知灼见可谓是一针见血,沫诗缈走的时候他正在休息,所以并没过来打扰他。 沫诗缈点了点头,“公主惶恐,现在安稳多了。” 沫君蓝点了点头,“这门婚事,你最好不要再掺和其中了,万一齐帝要是过问,只怕是就连你都逃脱不了的。” 沫诗缈心底苦笑,齐帝已经过问了,只是看着沫君蓝隐隐担忧的模样,沫诗缈最后却是什么都没告诉他,“父亲放心,这事情我有分寸的。” 三天时间,足够判决自己的性命了。沫诗缈想,她本以为自己可以无所畏惧,只是到现在却是有些害怕了。 绝对的权利面前,自己似乎什么都算不上,所有的荣耀和财富,终究不能救了自己的性命的。 不但如此,还有可能会害了家人的性命。 她原本孑然一身也就罢了,可是现在到底还有沫家。 而且,她的仇还不曾彻底报了,又怎么甘心呢? 压下了心底深处的烦躁,沫诗缈强打着精神陪着沫君蓝用完了晚膳后就回了去。 她甚至有些庆幸,娘亲出门谈生意去了,要三五日不在府中,不然自己的神色似乎根本瞒不过他的。毕竟娘亲不是沫君蓝卧病,精神萧索模样。 西厢院里所有的人都察觉出了主子的不安,早早都歇了去,只是夜深人静时,沫诗缈却还是没有半点睡意。 直到窗页轻响,齐司冥登堂入室,她蓦然转过头去,看着来人目光却依旧是涣散的。 只不过几个时辰而已,便是这般的神容憔悴,齐司冥心头涌现了一丝异样的情愫,他从未有过的,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称呼的情愫。 好像心微微被揪了一下似的。 轻轻将沫诗缈拥入怀中,他轻声细语道:“丫头你放心,就算是天王老子要你的命,却也要问问我同意不同意。” 他声音温柔却不失坚毅,沫诗缈抬起头来看着那深不见底的丹凤眸,却是从那向来古井不波的瞳孔中看到了一丝温情的色彩。 “甚至不惜为我对上他?” 迎上了沫诗缈的目光,齐司冥唇角微微一勾,落在了她唇角一个轻吻,“谁若动你,我遇神杀神,遇佛诛佛!” 这样的誓言太过于浓烈,之于沫诗缈却是前世今生第一次遇到。 沫暮梦对她说,七姐姐你等我长大,等我长大我会保护与你。 如今齐司冥对她说,丫头你放心,你前途上魑魅魍魉不过如此,尽管走你的路,我为你保驾护航。 沫暮梦还是个孩子,被父母保护着,如今想要去闯出属于自己的天地,等到那一日能够趾高气昂地回归故土。她所希望的不过是沫暮梦能够安安稳稳罢了,毕竟他的肩上还担负着沫家的责任。 可是齐司冥呢?他这一句,是在承诺自己? “怎么,不信本督?”齐司冥银眉一挑,他没想到自己做出了承诺,却是得不到信任,什么时候自己竟是成为没有信誉的人了? 沫诗缈笑着摇了摇头,“不是不信,是不敢相信。” 她不敢相信,齐司冥这几日来的突变,不再调戏自己,而是用一种郑重了些的态度对待自己。 而那句等不及了她犹是在耳畔回响,如今却又是这般承诺,她只怕是荒诞的一场梦罢了。 在这汪洋中,她的小舟已经被风浪击打的遍体鳞伤,忽然瞧见了救命的大船,她除了欣喜,更多的却是害怕,因为害怕这大船是自己妄想出来的而已。 “疼吗?” 耳畔是齐司冥的声音,沫诗缈摇了摇头,掐着自己都还不疼,看来她真的是在做梦,只是这梦也未免太真实了些。 齐司冥的呼吸凉薄,他的气息暧昧,几乎都萦绕在自己脸颊发丝间。 “可是本督疼。”这小手,可真是够狠心的! 沫诗缈茫然,只觉得这声音似乎带着几分咬牙切齿,她低头望去却发现自己的手却是掐在了齐司冥的腰际。 她尴尬的笑了笑,“难怪手感不一样。” 她悻悻地松开了手,“我帮你上药。” 齐司冥原本的怒火却因为这句话而顿时烟消云散,他很是大方的将沫诗缈“荼毒”之处露了出来,只是却不知道沫诗缈是真的心无芥蒂还是故意挑逗他。 小手温和,只是那药膏却带着清凉,冰与火两重天,齐司冥长长吸了一口凉气,看着沫诗缈专注地给自己涂伤药,他一把抓住了沫诗缈的手,对上那带着几分不解的眼眸,声音粗噶,“丫头,你这是在玩火。” 沫诗缈笑了起来,狡邪如狐,“是吗?” 齐司冥倾倒了身子,将沫诗缈压在身下,他声音低沉,似乎在隐忍着什么,“丫头,难道就不怕?” 沫诗缈笑了起来,“你觉得我怕吗?”她笑得好像狐狸狡邪,却又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似的。 齐司冥听到这话却是没有半点愉悦,摆明了这丫头故意在戏弄自己。 他既然说出了要她等着自己那话,又岂会趁人之危?他齐司冥天潢贵胄的身份,又不是那上不了台面的安平侯府的人,还能做出这禽兽不如的事情吗? “等回头看本督怎么收拾你!” 齐司冥离开的时候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威胁,以及隐忍,沫诗缈却是看着手上没有擦干净的药膏笑了起来。 能把齐司冥气得不得不自行离去,自己也算是第一人吧? 怀着愉悦的心情,沫诗缈一夜好眠。 等到了与云颜约定的那日,沫诗缈早早就出了门,清晨的东墨湖别是一番风景,七星凉亭里传去琴声袅袅,远远望去,却是长公主也坐在那里,似乎正在品茶听曲。 琴声戛然而止,沫诗缈笑着上前,“看来是我俗人一个打扰了云颜姑娘的琴声了。” 长公主看到沫诗缈倒是笑了笑,“那本宫岂不是俗不可耐?你这丫头倒好,本宫不去请你,你竟是都不来我府上了。” 沫诗缈闻言一愣,难道云颜姑娘之所以请自己,竟是奉了长公主之命?这,这怎么可能呢? 当时自己不过是无意间路过那若茗轩的,长公主还能料事如神知道自己会去不成? “公主,云颜去采些莲叶。” 第二百十六章 可不是吗? 云颜姑娘盈盈起身离去,分明是留给沫诗缈与长公主说话的余地。 沫诗缈心底里更是纳罕,脑中不由浮起了一个念头,却是让她倍加吃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想的事情。 “没错,当时我就在秦淮楼听曲,无意间看到你的马车才让云颜邀你前来的。” 沫诗缈愣了一下,心中疑惑得到了证实,她却是不知道自己该是哭是笑了,云颜姑娘是长公主府上的常客这事原本就为京城众人诟病,若是被人知道堂堂长公主出入秦淮楼,只怕是宣武帝也压不住这风波的。 长公主却是笑了起来,声音中带着不屑,“若是循规蹈矩的过日子岂不是无趣的很?” 沫诗缈一时愕然,她倒是没想到长公主竟然会这般说辞,她一直以为长公主还真有青灯古佛,了此残生的意思。 “父皇请你进宫可是说了什么什么?” 沫诗缈闻言一愣,这件事情便是皇甫云芊都不知晓,长公主怎么知道了? 长公主看到她错愕的样子不由无奈摇头,“我看你最近还真是傻了,真不知道要是齐司冥不护着你,你能活到哪一天。” 沫诗缈没想到长公主竟是连自己和齐司冥的关系都戳破了,顿时脸上微微一窘,只不过一瞬间而已,“路总归是要我自己走出来的。” 长公主听到这话微微一笑,看着东墨湖上泛舟采莲叶的云颜,“你知道她有什么身世吗?” 沫诗缈看了一眼,却见云颜不过是一身白衣素雅,似乎刚才看到的也是不施脂粉的佳人,她实在不清楚云颜的来历,毕竟自己前世可没这么一个名动京城的妓子。 “还请长公主示下。” “云颜原本也该有个好的家庭的,起码有父母疼爱,兄妹友爱,只是这一切之于她却不过是幻想罢了。她母亲是一个营妓,父亲嘛,却是个沽名钓誉的畜生罢了。” 长公主语气里满是不屑,这让沫诗缈愣了一下,沽名钓誉的畜生? “那她是私生女?”只是看云颜气度却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其实褪去身份这层外衣,谁又是比谁光鲜多少呢? “说来你也是认识的,你猜会是谁?” 沫诗缈犹豫了一下,良久才道:“云颜姑娘今年芳龄二十有二,京城里的将门中人,能有她这么大的女儿的也只有三位而已。” 这三人,还都是勋贵之家的。 “镇南公,定国公,安平侯,你说会是谁呢?” 长公主吐露出这三人,沫诗缈并不意外,因为她能猜出来的也就是这三人罢了。 只是想起长公主说的沽名钓誉,她忽然间觉得有些脑仁疼,似乎也唯独定……“不对,是安元!” 长公主唇角闪过一丝冷笑,“你一开始猜的可是定国公。” 沫诗缈笑了笑,“马有失蹄,只是定国公夫人死去也不过十三载而已,云颜姑娘比月如年长六七岁,又怎么会是定国公呢?” 而且,沽名钓誉一词,素来用在安平侯安元身上才更为合适,不是吗? 毕竟他可是怀着对亡妻赵氏的深深思念却又是不得不续弦了柳文佩的,沽名钓誉一词,用在他身上,可真是相得益彰呢。 而且,想起当年安元对红袖的手段,这让沫诗缈越发肯定了。长公主口中这个沽名钓誉的人非安元莫属。 长公主泠泠一笑,似乎默认了沫诗缈的答案似的。 湖面上响起了采莲曲: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那安平侯可否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女儿?” 长公主闻言轻声一笑,“若是知道了,云颜又岂会还活着?她活着的话,岂不是安元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吗?远守北疆,为亡妻守孝,其实却是与别的女人红帐快活,你说安元会怎么做?” 杀人灭口,再无其他选择! 她若是安元,定然会做出这选择的。 “那云颜姑娘在京城是为了做什么?” 为母报仇吗?可是她不过是个青楼妓子,又怎么能撼动安元的地位呢? 除非…… “你猜得没错,云颜是齐司冥找来的,目的自然是为了除掉安元,如今这个棋子刚好能为你所用,希望你别辜负了这枚棋子的用途。”毕竟,当年齐司冥为了找到她,可也是费了大力气的。 沫诗缈心中微微一惊,齐司冥与安元却是什么仇什么恨。 而且,什么时候起长公主却是和齐司冥走得这么近了?沫诗缈只觉得诧异,似乎这场游戏中,自己这个执棋手却是越来越没有权柄了。 “有些事情,你现在不用知道,对了下次进宫的时候小心些,当初沫家灭门而你们家能逃出生天,沫家和月国可是舍弃了大半家财的,我这父皇最是喜欢狮子大开口,如今沫家只怕已经满足不了他了。” 沫诗缈倏地站起身来,看着长公主的目光满是惊愕,“公主……”她本想问此言当真?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是没有再问下去,自己问这个似乎没什么意思了。 长公主无缘无故又欺瞒自己做什么?只是爹爹和娘亲还有姑姑,为了自己竟是舍弃了沫家的大好家业和月国的领地,这让自己该如何报答他们? 长公主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沫家是你的,你爹早就说过的,你既然不想要接手,他便是散尽家产你又能奈何呢?” 沫诗缈简直不知道长公主这话究竟是在宽慰自己还是在笑话自己,她只知道自己前往上官夫人府的时候脚步也是空虚的。 这些天,她受到了太多的刺激,好多是自己意料之外的,让她防不胜防。沫诗缈苦涩一笑,或许最大的缘由不过是因为,自己还是不够坚强。 明天是上官芙蓉待嫁的日子,上官夫人到底是心疼宝贝女儿,特意请了沫诗缈和水雪乔前来陪伴。 上官芙蓉却好像并没有新嫁娘的紧张模样,甚至沫诗缈到来的时候她还在看账本。 “亏得你看得进去这密密麻麻的,也不嫌脑仁儿疼。” 上官芙蓉见她到来不由一笑,“你将来执掌沫家,难道就不看账本不成?” 又是云家,沫诗缈闻言长长吁了一口气,最后却是道:“我没有你这生意经,回头找个可信的人托付了便是。” 她不过是话到嘴边随口一说,可是说出来后却又是神色黯淡了下来。 她又要去哪里寻找这可信的人呢? 上官芙蓉似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看向沫诗缈的目光带着几分诧异。 若是以往,沫诗缈并不会说出这般随意的话的,今天却是怎么了? 她刚想要问一下,却不想水雪乔进了来,“芙蓉姐姐怎么还在这里,没有一点做新嫁娘的自觉。” 上官芙蓉闻言一笑,倒是沫诗缈看着水雪乔很是诧异,“那就麻烦水小姐教我们该如何做新嫁娘呢。” 水雪乔闻言顿时俏脸一红,她可是云英未嫁的女儿,却又哪里懂得新嫁娘该做些什么,便是懂得,也是不能说的,不然岂不是落下了一个恨嫁的名声? 再遇到沫诗缈和上官芙蓉,只怕自己便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这个了。 “小姐妹们说什么呢这么开心?”上官夫人的到来缓解了水雪乔的尴尬,沫诗缈自然也不会随意在上官夫人面前开玩笑,只是顺着刚才的话道:“刚才看上官姐姐在看账目实在是佩服的很,不知道夫人手中可是有得力的管事借我一用?” 上官夫人并没有立即答应,倒是水雪乔诧异道:“你要管事干什么?难道沫家还缺了人不成?” 沫家和上官家是大齐有名的商户,得力的管事岂不是一抓一大把,怎么沫诗缈竟是还要向上官夫人借人? 上官夫人却并没有问沫诗缈原因,“等明天芙蓉出嫁后,我直接让人去找你。” 沫诗缈感激地点头,“麻烦夫人了。” 上官夫人并未在这里久留,水雪乔终究还是按耐不住,连忙问沫诗缈,“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有些好奇,可到底更多的是关心,沫诗缈心中一阵暖流流过,毕竟能得到水雪乔的热心,对她而言实在是难得。 “难道是你想调查沫家的账务?” 上官芙蓉蹙着眉头,最后说出了这么一个答案,沫诗缈闻言转头看向她,眼中露出一丝无奈,“长公主对我说,当初覆灭,爹爹用一半家财换了我一条性命。” 虽然她心底里已经相信了长公主的话,可是她需要一双手来帮自己,看一看沫家现如今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番境地。 而她能信得过的,也只有上官夫人母女了。 上官芙蓉眉头皱得更是厉害,而水雪乔直接惊呼出声,“怎么会这样?皇上他……”他怎么可以这样子,这不摆明了是趁火打劫吗? 沫诗缈苦涩一笑,“我欠沫家的太多,只是芙蓉你即将成为沫家妇,这事,我不能再瞒你。如今沫君宁和沫暮斯虽然得到齐帝的信任,可是帝王的心思谁也猜不准。也许……” 也许,你母亲到底是上官夫人,便是帝王想要动你也要想一番手段,可是出嫁女不再受母家庇佑。上官芙蓉一旦嫁入沫家二房,那便是永远失去了这庇佑的。 上官芙蓉脸色沉静,良久之后才浮起了一丝笑意,“你放心,我会小心的。不过……”她突然转换语调,笑着道:“难道你这是在怂恿我逃婚不成?” 沫诗缈闻言一笑,一旁水雪乔也是咯咯笑了起来,“可不是吗?这样子龙颜大怒,才有的瞧热闹呢。” 第二百十七章 你竟敢打我 小书房内一片欢声笑语,这是上官芙蓉成婚前在上官夫人府过的最后一夜,是夜三人抵足而眠,悄声细语说着许多贴心话。 上官夫人站在门外,听到女儿闺阁里时不时传出来的笑声不由脸上带着一丝笑意,那是母亲开怀的笑意,可是笑意里却又是带着泪水的。 伺候上官夫人的老嬷嬷见状连忙低声道:“小姐,小小姐到底是找了个好人家,您可别哭呀,多好的日子。” 是呀,子时已到,今天便是芙蓉出嫁的日子了。 上官夫人笑着摇了摇头,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奶娘,你说我做的对吗?” 老嬷嬷是上官夫人的奶娘,看着自己的小姐从小长大,又看着小姐的女儿长大,这辈子唯一和上官夫人闹过别扭还是十多年前的时候。 “小姐,你没错,小小姐会幸福的,她那么可爱的人,怎么会不幸福呢?”老嬷嬷劝解道:“虽然她和那韩文清并没有什么关系,可是她绝对不能嫁给韩文清的,小姐,你万不能因为一时的心慈手软而害了小小姐的一辈子呀!” 上官夫人闻言忽然抬起头来,似乎要干涸那泪水似的,“我知道,即使他们并非是兄妹,我也绝不会容许芙蓉再入虎口的,庄似道是个禽兽不如的,薛清更是个彻彻底底的贱人,我又怎么会让芙蓉重蹈了我的覆辙呢?” 她眼泪又是落了下来,老嬷嬷见状心中满是心疼,她见证了小姐的一辈子,自然也知道小姐这一辈子最为凄苦的时候。 “只是,奶娘我怕……”上官夫人忽然间抓住了老嬷嬷的手,“他好像见到芙蓉了,我怕他会害了芙蓉。” 老嬷嬷闻言也是心中一阵惶恐,只是看到小姐这般模样,她连忙安慰道:“小姐,你别担心,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那人,对你终究是有几分情意的,又怎么会害了小姐呢,他,定是不会的。 老嬷嬷细语安慰,上官夫人好像安稳了几分,最后临睡之前却是又坐起身来,“奶娘,你说我是不是错了?当初,我明明可以让芙蓉不去秋围的,偏生我想赌一把。” 她脸上满是懊悔之意,老嬷嬷这些年来哪曾看到自己的小姐这般神色,连忙抱住她安慰道:“小姐,哪有这回事呀,当初圣命难违,小小姐就算是真的被认了出来也是她的命,你放心,她吉人自有天相的,不会有事的。” 上官夫人贪恋这从幼时就给与自己温暖的怀抱,最后却是在老嬷嬷的怀抱里沉沉睡去了。老嬷嬷看着自家小姐便是睡去也不安稳的模样,心底里满是酸楚。 若非当年薛清那贱婢忘恩负义,她的小姐应该有美满的家庭,何至于如今竟是落到了这般境地呢? 上官夫人府的夜色慢慢的消散,天还不过是微微亮的时候便已经是热闹一片了。 宫里赐下来的吉服,更衬得上官芙蓉娇艳若红莲,美不胜收了。 上官夫人看着女儿那一身红妆眼眶微微湿润,最后却是忍住了。 当年她没有的东西,她的女儿此番都有了,她从此会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有疼爱她的丈夫,将来还会有可爱的孩子。 这一切,芙蓉都会拥有的,自己要为之保护她。 看着正笑着与沫诗缈、水雪乔说话的女儿,上官夫人转身离开了喜房。 沫诗缈余光瞥见了上官夫人的离去,她心中纳罕,看青檀正是很有心得的在给上官芙蓉用香脂,她提步出了去。 却见上官夫人扶着那大红的廊柱,肩头微微颤抖。 “夫人,难道不打算和芙蓉姐姐告别吗?” 上官夫人没有回头,只是声音中带着几分呜咽似的,“不用了,我身体不舒服,过会儿吉时到了,你让芙蓉直接出去就是了。” 爱之深,所以不敢面对女儿别离自己?因为这一旦别离,陪伴了自己十多年的女儿就真的再也不是自己膝下的小棉袄了。 也许是前世经历过那一番背叛似的,沫诗缈不知为何自己对上官夫人的想法一清二楚,只是看着身后扶着门框,两眼中充盈着泪水的人,她忽然间觉得心沉沉的。 若是娘还活着,将来自己出嫁的时候,她是不是也会这么一番心境呢? “夫人难道不打算祝福芙蓉姐姐吗?”收起了全部的心思,沫诗缈轻声说道。 上官夫人却是骤然转过头来,“我怎么会不打算祝……”只是看到门前那无声哭泣的人儿时,她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嗓子眼里。 她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可是那话分明是都听见了的。 “娘,就算芙蓉出嫁,却也是您的女儿呀!难道您真的在怨芙蓉不成?” 上官芙蓉的泪水没有忍住,唯一庆幸的是青檀的使用脂粉的手段高超,她的妆并没有花。 长廊下,母女话别,水雪乔轻轻扯住了沫诗缈的衣袖,“谢谢你。” 这一句谢谢,她是替自己说的,因为她的上官芙蓉的好友,不希望自己的好友满怀心事的出嫁。 而这句谢谢,也是替上官芙蓉说的,因为出嫁在即,上官芙蓉今天是没空再特意去道谢的。 水雪乔固然沉浸诗书之中,固然心高气傲,可是她也是敏锐的,敏锐地察觉出上官夫人母女间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沟壑,犹如鸿沟,不可跨越。 好在,如今已经为这泪水充盈,母女两人心结解开。 沫诗缈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此时此刻,她说什么却都是多余的。答应上官夫人帮上官芙蓉斩断情丝,如今自己这才算是彻底地完成了任务,不是吗? 沫暮斯前来迎亲的队伍很快到来,上官夫人一脸笑意送别了女儿,只是待花轿消失在眼线中,她却又是泪水盈盈。 沫诗缈随着花轿一同离去了,毕竟她也是楚家人。而水雪乔则是受上官芙蓉嘱托留在了上官夫人府,负责开怀上官夫人。 “夫人,若是想要去看,不妨就去好了。” 她突发奇想,“毕竟,芙蓉姐姐只有您一个亲人而已。” 水雪乔有些汗颜,父亲平日里并不十分教她规矩,礼教之事与她而言,很多时候不过是枷锁罢了。 看着上官夫人这般神色,她自然是又将那枷锁抛开了去。 “去准备马车,夫人要出门。” 上官夫人和水雪乔赶到帽子胡同的时候,府门前的门房惊了一下,却还是连忙请两人进了去。喜堂里,司仪唱诺完最后一句,婢女正是要搀扶着上官芙蓉离开,却是有人在观礼的宾客中喊道:“状元郎妙手著文章天下皆知,今天又是洞房花烛抱得新美人归,不如让我们见一见状元夫人的花容月貌吧?” “竟是有人大闹喜堂?”宾客中有人低声一句。 宾客中观礼的上官夫人闻言猛地看了过去,却见那人拎着酒瓶,一脸醉醺醺的模样,分明就是韩文清! 听到这声音,上官芙蓉也是颤抖了一下,她没想到韩文清竟然闹到了这里,若真是处置不好,自己只怕是进门就惹了麻烦的。 诗缈说的不错,这样的一个没有担当的男人,却又是哪里值得自己喜欢呢?既然这事是因为自己而起,那就由自己结束好了。 “韩大人不曾参加过科考,不知其中规矩,过几日待我和夫人设宴再行招待,今日……”沫暮斯轻声一笑,迎上韩文清的目光,带着几分笑意,“却是不能的。” 便是文章,第一个能看到的却也是那写就文章的人,主考官阅卷。而如今若真是以嫁娶论之的话,沫暮斯便是第一个能见到新娘红妆的人,而至于这主考官则是沫君宁和玉氏这对公婆,却又与你韩文清有何干系? 在场的人之中身份显贵的有皇子,籍籍无名不过是个书生的也有,却无不是前来贺喜的,唯独韩文清是来捣乱的。 “韩大人喝多了,我带他去醒醒酒。”钱子然主动开口,他之前与韩文清多少也有几分交情,却是不想原本有几分才学的寿康伯世子,如今却是这般模样。 沫暮斯也不再多说,只是温声对上官芙蓉道:“你先去歇着,这里不必担心。”他回眸瞬间,却是看到沫诗缈出了去,沫暮斯心中顿时有了几分底。 今天父亲和母亲之所以请沫诗缈来这里,一来是为了安抚上官芙蓉,二来怕是就是为了防止韩文清忽然闹事。 毕竟,大喜的时日,若真是把韩文清拒之门外,回头更是有流言蜚语对上官芙蓉不利的。 君子长诀 “我没喝醉,子然你放开我!”韩文清口里嚷着,只是却并没有动手,他好歹是习了骑射的,若真是动起手来,钱子然并不是他的对手。 “钱公子,我与韩大人有话要说,不知公子可否……” 钱子然听到脚步声回过头去,才发现沫诗缈不知何时来到自己身后,他看着沫诗缈,眼中有几分担忧。 毕竟一个弱质女儿家,若真是韩文清发了疯,只怕沫诗缈并不能讨得好的。 他犹豫之际,韩文清却是满嘴散发着酒臭味,冷声说道:“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沫诗缈,你狠心拆散我和芙蓉……” “啪”的一声清脆巴掌声打断了韩文清的话,他脑袋也被带偏了去,整个人似乎都懵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捂着红肿了的脸,眼神凶狠似乎要把沫诗缈吃了一般,“你竟敢打我?” 第二百十八章 我哪有说不去 沫诗缈闻言冷笑,看向韩文清的目光却满是不屑,“韩文清,你以为你是谁?文不成武不就,不过是一个妾生的儿子,难道还真得以为你就身份崇贵了不成?别忘了,你不过是妾氏肚子里爬出来的,又有什么身份配得上芙蓉姐姐?” 钱子然没想到沫诗缈竟是这般出手狠辣,他更是没想到,沫诗缈言辞却是这般犀利毫不留情。 韩文清的确不是正儿八经的嫡子,而且其生母更是身份成谜,据说是大户人家的小妾,当年为庄似道所引诱私奔了的。 只是这些年来,庄淑妃在后宫地位牢固,却又有谁敢说这种话? “你以为庄淑妃可以护你一辈子不成?依靠着女儿家在后宫里争名夺利自己却作威作福,你以为自己有多大的本事不成?你又凭什么去跟沫暮斯一较高低?就凭你这一身酒气,就凭你在青楼楚馆里的手段?” 所有的宾客几乎都在喜堂里,这小花园里十分安静,几乎没有人来往。 钱子然看着沫诗缈神色清冷,说出那字字诛心的话,再看韩文清神色惨白,眼中冒出的怒火,他忽然觉得不妙。 到底韩文清昔年和自己也有几分交情,何曾被人这般当头痛骂过?他顿时要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沫诗缈,你在找死!” 他出手如电,钱子然甚至都没分辩清楚,更是连阻拦都来不及。 “在别人府里撒酒疯,还要挟当朝郡主,到底是谁在找死呢?”一只手紧紧箍住了韩文清的右手,甚至钱子然觉得自己听到了清脆的响声。 那是骨头折断的声音。 看着忽然出现在眼前的慕非翎,沫诗缈唇角微扬,“让二姐姐看到慕大人这般戾气,可别惊吓住她肚子里的孩子。” 慕非翎闻言手中一松,却见韩文清的右手软绵绵的落了下去,好像被抽去了筋脉似的。 而韩文清脸色更是一片惨白,豆大的黄汗冒了出来,几乎将他变成了一个水人。 锦衣卫同知出手,又岂会手下留情? 钱子然到底是念在昔年好友的份上,见慕非翎出手相助,沫诗缈安然无事便要搀扶着韩文清离去,只是韩文清却是推开了他,“不用你假好心!” 他跌跌撞撞离开,钱子然无奈苦笑。看来这个昔年好友,真的只是昔年好友了。 沫诗缈原本就未把韩文清放在心上,就算是慕非翎不出手,她也不会受伤。只是慕非翎出手狠辣,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看来慕非翎对楚家倒是有几分维护之心的,只是…… “怎么,慕大人不打算去看望二姐?” 青铜面具遮掩了他全部的神情,这段时日以来他从来不过问京城的事情,或者说不过问帽子胡同里的事情,却不想刚回来就听说今天是新科状元沫暮斯和上官夫人独女上官芙蓉大婚的好日子。 他纵马前来,只是还未到喜堂,却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原本还以为溪儿是在这里,却不想竟是沫诗缈,更是从沫诗缈口中听到了这消息。 青铜面具遮掩下,那张脸上的神情几乎没有办法来形容,有酸涩,有激动,还有心疼,有愧疚。 悠溪怀了自己的孩子,有了他的骨肉,可是如今他却是害怕了,不敢去看望悠溪,看望他们的孩子。 “我……” 看慕非翎不知所措的模样,沫诗缈忽然间笑了起来,“既然大人不愿意去,我自然会为慕大人保密的。” 她所保密的,自然是慕非翎的行踪。 “我哪有说不去!” 慕非翎狠狠瞪了沫诗缈一眼,却是一溜烟地离开了这小花园,来无影去无踪,只让钱子然看傻了眼。 “没想到锦衣卫的慕大人,竟然是这么一个人。” 沫诗缈闻言一笑,眼眸落在了钱子然的眉间,“那钱公子以为慕大人该是什么样的人呢?” “郡主这是在考我?”钱子然笑了笑,声音清朗道:“锦衣卫向来行监听督查之事,手段狠戾人所周知,慕大人是九千岁的得力干将,所行所为自然有几分九千岁的影子,往往是冷血无情的,适才他眉头不皱就将韩文清手腕骨折,可是提及其夫人时,却又是慌张神色,实在是铁汉柔情。” “铁汉柔情?”沫诗缈笑了笑,只希望沫悠溪这个软肋他能保护好,否则一旦为敌人所知,只怕是他便是北极玄铁铸造的铁汉,却也会熔化了的。 沫悠溪怀孕刚出了三个月,这段时日府里一直忙着沫暮斯大婚的事情,她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只好在院子里静养,偶尔出去帮玉氏收拾新房,出出主意,毕竟上官芙蓉也不过比她大几岁,少女时代的习性多少都有几分相似之处的。 偏生今天她一早醒来就不舒服,生怕胎儿出现什么问题,她便没有出去观礼。当然,这也是怕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风波。 自己住在娘家都两个月了,京城向来多传言,却也不知道将自己传扬成什么样子了。 “大……”紫雪正在院子里教玖儿绣花,看到忽然间闯进来的人她连忙要拦,可是待看清来人她却是惊讶了一下。 大人,什么时候回来了的?只是…… “夫人还在休息?”他声音淡淡的,紫雪从中听不出什么。 可是恪守本分,却还是回答道:“是。” 似乎外面的动静吵醒了屋里的人,沫悠溪声音带着几分慵懒问道:“紫雪,怎么了,在和谁说话呢?” 紫雪刚想要回答主子的话,却是被慕非翎拦住了,却见慕非翎转身进了去。 躺在临窗的榻上,听到了脚步声,沫悠溪低声道:“紫雪捣什么鬼呢,我渴了,给我倒些花茶来。” 她声音中带着淡淡的沙哑,慕非翎原本伸出的手收了回去,看着她依旧闭着的眼眸,慕非翎眼中有些心疼。 将茶水递到了她唇边,伸手拨开了那一缕散下来的青丝,沫悠溪却是毫不知情似的,就着慕非翎的手喝完了那花茶。 “怎么比之前淡了许多,倒好像是……”那名字到了嘴边,沫悠溪猛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坐在榻前,正凝神看着自己的人,她眼泪止不住就流了下来。 “有孩子了,别哭,将来女儿是个爱哭鬼可怎么办才好?” 慕非翎伸手拭去了沫悠溪眼角的泪水,指腹上微微的茧摩擦着她细腻的脸颊,却是惹得沫悠溪泪水更盛。 “别哭了,溪儿,是我不好,下次我绝不会把你一个人丢下,孤零零的,别哭了好不好?”看着妻子成了个泪人,慕非翎的心只觉得揪得慌。 千岁爷说自己有了软肋,他本以为自己还能控制,可是现在却发现,这软肋却是让他如饮蜜糖,根本戒不了,又怎么能控制呢? 沫悠溪良久才平静了下来,蚊蚋般低声道:“慕言,孩子很想你,我也很想你。” 这一句,将慕非翎击得魂飞魄散,揽着沫悠溪的手都是颤抖的。 没有责怪,没有埋怨,他的娇妻只是在跟他说,她想念自己了,孩子也想念自己了。 “溪儿。”动情的吻落在了沫悠溪的额头,惹得沫悠溪一阵战栗。 而慕非翎的手却是往下探去,这让她一阵心神荡漾,只是很快却是反应了过来,“非翎,不要……” 青铜面具不知何时已经摘取了,那如玉一般莹白的娃娃脸上透着一丝狡邪的笑意,“傻孩子,我只是想摸一摸我们的孩子。” 沫悠溪顿时脸红,羞的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 感觉到慕非翎的手在自己小腹上轻轻摩挲,她低声道:“大夫说了,现在什么都感觉不出来,过段时间我才能感觉到孩子。” 可是,她觉得孩子一直在安慰着她,在慕言不断的这段日子里,若非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她几乎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熬过来这段日子。 院子里,紫雪听着里面传出来的不甚清楚的低声细语,不由有些担忧,“玖儿,你说大人该不会……”只是看着玖儿这般小,紫雪欲言又止,自己便是说了,玖儿怕也是不清楚的。 只是小姐这胎位刚刚坐稳,实在不宜…… “大人是个清楚人,不会仓促行事的。”玖儿扫了紫雪一眼,冷冰冰地说道。 再说大人这么些年来都是清心寡欲的生活,难不成开了荤之后便是几个月都忍不了吗? 紫雪却是一脸惊悚地看着玖儿,“你才多大呀,怎么这个都知道呀?” 玖儿默默望了望天,她虽然真的不是很大,可是锦衣卫的暗卫什么都教,便是男欢女爱的时候会有几种动作她都清楚,这点事情她又岂会不知道? “我听说的。” 紫雪无语,有些时候这小丫头总是一句话就堵死了自己的话,偏生她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问才好。 好吧,既然小丫头这么说了,自己也就放心了。她之所以说这个虽然是有些担忧,但是更多的却是怕玖儿趁机会爬上大人的床。 毕竟,这段时日,小姐不能伺候大人,不是吗? 紫雪的担忧消失不见,沫府的热闹却是依旧继续着,沫诗缈和钱子然回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上官夫人要离开。 她换了身打扮,两人之前竟是没再宾客中发现。 第二百十九章 不可能的 素手执杯,青花玉手相映成辉,在夕阳余晖下洒落在上官夫人身上,如同笼罩了那一层金光似的,犹如拈花而笑的佛祖。 “她问过我,只是见我恼了就不再问了,如今可能有些怀疑吧。”不过,只要自己不承认,她就永远不会知道的。自己的女儿,上官夫人很是清楚很是脾气。 沫诗缈怔了一下,许久后才问道:“那夫人并不打算对她道出实情?” 上官夫人执杯的手微微一颤,只是青花瓷杯里酒水已经下去了大半,所幸并没有溅出来。 “你觉得我应该告诉她实情?”她嫣然一笑,只是笑意中带着的却是苦涩,似乎还有醉意。 沫诗缈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浅浅啄了一口那桂花酒,然后才抬眸看向上官夫人,“他到底是有手段的,若是真的鱼死网破的话,只怕最后受到牵连的还是芙蓉姐姐,毕竟,她如今可是嫁到楚家了。” 上官夫人一愣,她没想到沫诗缈竟然会说出鱼死网破这个词,而且,那人的确是有手段的,“那……” “上官清,你给我出来!” 尖锐的声音划破了黄昏的静谧,还夹杂着丫环婆子的阻拦,只是那声音却是更加尖锐了,“上官清,你别给我当缩头乌龟,信不信你不出来我把你当年的丑事全都抖露出去!” 上官夫人的奶娘老嬷嬷曲氏早已经得到了丫环们的消息,匆匆赶来,只是看到那扬声吵闹的人的时候却是愣了一下,“上官玉,你个贱婢,竟然还有脸出现!” 骤然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韩大人的宠妾上官氏有些吃惊,只是待看到过来的是鸡皮鹤发的奶娘曲氏时,她冷笑道:“奶娘你还真是忠心耿耿呀,上官清不敢露面,你就出来咬人,只是你年纪大了,牙口不好,还能咬得动吗?” 曲嬷嬷听到这话气得脸红,直咳嗽,小丫环连忙帮着顺气,上官氏见状又是冷笑一声,而后高声道:“上官清,你个缩头乌龟,你给我出来!你再不出来,小心我把你……” “二十年没见,上官玉,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呢。”淡淡的带着嘲弄的女声响起,上官玉看着出现的人眼中顿时闪过一丝火光。 这女人不是当初受了好几年的罪吗?为什么现在竟然还是这般青春美貌,而自己在伯府里这些年来养尊处优却还是显得老了几分。 这更加激发了她心中怒火,“上官清,文清再怎么不是也是你的外甥,你怎么能那样对他!” 示意曲嬷嬷和丫环婆子们离开,上官夫人笑了起来,“外甥?那么堂妹,我是不是还要把我的财产都留给我的好外甥呢?” 上官玉闻言脸色一变,红青一片,上官夫人却是笑了起来,“当初你抢我未婚夫,将我上官家家产席卷而走的时候,你怎么不想一想,我可是你的堂姐,上官玉,怎么现在想起来韩文清是我外甥了?是不是有些可笑?” “你就一个女儿又是嫁出去的,这家产不留给文清留给谁?” 上官玉半晌憋出这么一句,换来的却是上官夫人的大笑,“留给他?那我还不如喂狗!” 自己的宝贝儿子在上官清眼中竟然是连狗都不如,上官玉顿时气大,“你不留给文清?你就不怕我把你当年未婚先孕的丑事暴露出去,我倒是想要知道,大周的人知道他们所敬重的上官夫人其实是一个举止不检点、放浪形骸的女人时,会是什么反应!” 上官玉得意洋洋,她在勋贵圈子里将近二十年,自然知道这些人最害怕的是什么,而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最恐怖的又是什么。 尤其是,上官清的女儿如今可是嫁给了金科状元的,若是有这样一个名声败坏的娘亲,她就等着被休弃吧!到时候,她倒是可以看在上官清的万贯家财的份上,勉为其难让文清纳薛芙蓉为妾。 想到最后上官清的宝贝女儿要在自己手下讨生活,上官玉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得意。 上官夫人见状不由笑了起来,“上官玉,你以为我怕吗?你以为这世人都像你这么卑鄙忘恩负义吗?你父母早丧,是我爹将你一个外人带进了上官家,给你好吃好穿,你呢,趁着我爹生意周转不利,竟是将我上官家家产席卷而空!当时韩道已经和我谈婚论嫁,可是却也被你骗走,你夺我家产,夺我未婚夫,如今却又是想要让自己儿子夺走我的女儿,上官玉,我问你,你眼里除了钱和权,你还剩下什么?” 过往之事尽数被揭露了出来,上官玉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尴尬之色,“明明韩道当年和我情投意合,是你用钱财威逼他和你定婚,你有什么脸来说我?而且,当年你爹霸占了上官家财产,我只不过是拿走我应得的而已,你有什么立场来说我!” “你应得的?” 上官夫人笑了起来,“当初祖父将家产平分,甚至念在你父亲年幼份上多给了你二房一成,我爹什么都没说!可是你父亲呢,吃喝嫖赌无所不为,最后把自己害得家破人亡,是我爹念你年幼可怜将你接了回去,你从小吃穿用度又哪一点比我差了?因为你席卷了我上官家财产,我爹气火攻心一病不起,你害了从小疼你的伯父,现在还厚颜无耻的说拿回你应得的?上官玉,你有何颜面这般大言不惭?” 上官玉脸色又是一阵急剧变化,只是愧疚之色却是从来没有出现在她脸上,“上官清,这些不过是你自以为的,寄人篱下的又不是你,你怎么知道我当时的凄楚!” 上官夫人闻言不由笑了起来,“你的凄楚?你把我爹娘给我打造的首饰夺走的时候,你是凄楚的?你抢走我最心爱的锦缎的时候,你是凄楚的?你说韩道爱的人是你,那为何你不是韩大人夫人,而不过是一个妾……呢!” 那“妾”字,她拖得长长的,几乎如魔音一般,上官玉却是骤然间愤怒起来,“够了!上官清,任你巧舌如簧我也不会上当,因为你的宝贝女儿,文清的右手从此废了,你说你该怎么补偿吧。” 看着上官玉那理所当然的模样,上官夫人竟是不知道该如何说才是了,到底韩道将眼前的女人宠爱成什么样子,才让她这般愚昧? “你儿子大闹芙蓉的婚礼,竟然还敢问我要赔偿,上官玉你脑子是被驴踢了,还是灌了水了?不可理喻!” 被上官夫人嘲讽,上官玉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就好像教训韩大人府离那些对自己不尊敬的小妾,只是看着上官清那一身气度,她却又是不敢了。 “你不给钱可以,只是别怪我把你的丑事都抖搂出去,到时候你女儿被楚文琛休妻,就算你求我让文清纳她为妾,也休想!” 她刚说完,却是眼前闪过一道黑影似的,只听见“啪”的一声,上官玉耳朵里都是一阵轰鸣,良久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是挨了一巴掌,脸上是火辣辣的疼! “给我滚出去,上官玉,你以为我来京城后为什么不去找你的事?还真以为我是怕你了不成?你儿子右手废了?那好呀,等过些天我把他整个人都废了,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哭!” 上官玉不能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她捂着脸,声音都扭曲了几分,“上官清,你想要干什么?” 适才,她明明是被自己的气势压迫的,为什么现在却是这般……这般盛气凌人,让自己从心底里感到恐惧呢? “干什么?上官玉,你恩将仇报将我害得这般田地,还不明白我想干什么?”上官夫人闻言不由笑了起来,“我爹死不瞑目,说自己养了一个白眼狼,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呢?你知道的,我们浙江向来对付白眼狼的办法,莫不是找到狼窝,在母狼面前把那小狼崽子活剥了皮,怎么,上官玉,离开浙江二十年,连这点规矩都不记得了吗?” 听到“活剥了皮”,上官玉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你,你不可能!文清他是韩大人世子,你动不了他的!” 她声音中都是压抑不住的恐惧,上官夫人听了只是冷笑不已。 “上官姨娘大概忘了,韩文清的右手是怎么废了的。”沫诗缈从粉墙后慢慢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笑意道:“不过是一个区区的韩大人的世子而已,难道还真的以为这世间没人处置得了他吗?何况……” 沫诗缈走进瑟瑟发抖的上官玉,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却越发显得她说出的话都是冰凉入骨的,“上官姨娘觉得韩文清右手废了,还能继续当这个世子爷吗?我可记得,韩大人可是有一个好端端的嫡子的。” 上官玉闻言顿时一惊,只是看清楚了沫诗缈的脸,她又是一惊,“你怎么在这里?” 沫诗缈笑了一声,“我在这里,我什么时候来的,我听去了多少重要吗?对了,上官姨娘可能并不知道,韩文清多多少少是因为我才会废了右手的,不过慕非翎好歹下手也轻了些,要是我呀,我让他绝后!” 上官玉闻言只觉得浑身一冷,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沫诗缈说出这话的时候虽然是笑着的,可是那模样分明是告诉自己,她言出必行,绝不说谎! “不可能,不可能的!” 第二百二十章 齐司冥,你试探我?” 她嘴里念念有词,只是她自己却都不知道,这不可能究竟是韩文清世子之位岌岌可危会被安夕的儿子韩秋生取而代之不可能,还是沫诗缈所说的她会让韩文清不能人道不可能。 气势汹汹而来的上官玉几乎是跌跌撞撞稳不住身形离开的,上官夫人看着那狼狈离去的身影,“今晚陪我喝酒吧。” 沫诗缈没有拒绝,之前上官夫人似乎早就料到了上官玉会来闹事的,也并未让她回避,显然是没有把她当外人。 梨花树下,又一坛酒水被挖了出来,只是这次却并非是桂花酒。 沫诗缈看着酒坛不由愣了一下,“女儿红?” 这是江南人家的传统,女儿出生的时候酿一坛黄酒,嫁女的时候则是将酒掘出来与客人共饮之。 只是这女儿红向来是父亲埋下来的,沫诗缈不由抬眸看向上官夫人,眼中带着几分疑惑,难道这酒竟然是…… “其实芙蓉不知道,自己曾经还有个姐姐,这女儿红我曾经埋下了两坛,只是那一坛,我却没能喝。” 女儿若是顺利出嫁,则是与宾客共饮;可女儿若是不幸夭折,则在女儿事后将酒取出,此时这酒却并不叫做女儿红,而唤作花雕。 “那孩子,是韩大人的?”沫诗缈小声问道,看着上官夫人眼角滑过的泪水,她不知为何,觉得竟然和眼前这个女人有着共鸣。 同样是被情人抛弃,同样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只是自己没有上官夫人坚强,因为她活了下来,依靠着自己的力量东山再起,能够让韩大人和上官玉夜不能寐。 而自己,却是死后重生。 只是她又比上官夫人幸运,因为此那些贱男贱女们再也不能伤自己分毫。 “当时他们将上官家的财产席卷一空,父亲气急攻心没几日就去了,要债的都追上了门,我娘不堪这等屈辱也悬梁自尽了,只剩下我和奶娘两个人。偌大的宅子空荡荡的,我不知道如何是好,趁着奶娘打盹儿的工夫跑了出去,然后投河了。” 饶是知道上官夫人并没有因此丧命,沫诗缈也是忍不住心惊肉跳了一下。 那还是二十年前的旧事,那时候上官夫人也不过是碧玉年华的少女,家破人亡都源于她,被堂妹背叛,被情人抛弃,这一切太过于沉重,又岂是一个少女能承担的起的? 上官夫人饮了一杯那女儿红,旋即笑道:“你大概也猜出来了,当时救我的就是他,我当时并不知道他的身份,而他得知我的处境后,只是留给了我一枚玉佩,说让我先兑换些银子,好歹也要保住肚子里的孩子。我听他说保住孩子的时候,脑子几乎是一片空白的,怎么会呢?我怎么会有了身孕呢?可是这是事实,那孩子来的这般意外,我怀着对她父亲的恨,活了下来,当时想着的就是要生下这个孩子,将她养大,然后送到京城,送到韩道的床上,让他一辈子都活在羞愧之中!” 她神色骤然间狠戾,那般歹毒的想法让她向来柔和的容颜都带着戾气,沫诗缈却只是默默叹息,从当初的恨意十足到如今的深藏不漏,仇恨和爱情究竟把她怎样一番涅盘? “只是我没想到,这孩子我到底没能保住,她出生的时候甚至连一声啼哭都没有,是个死胎。”上官夫人笑着落泪,“诗缈,你说是不是孩子都察觉到我的恨意,所以宁愿选择死,也不要在我膝下长大呢?” 这样的上官夫人不是商场上纵横的巾帼英豪,也不是因为嫁女而伤心却又高兴的,而是一个悔恨的母亲而已。 “夫人,若是她活着的话,其实夫人是不舍得的,孩子都是母亲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即使您恨着韩道,可是这孩子却到底是您的骨血,不是吗?” 就好像即使当初皇甫殊那般冷血无情地对待自己,可是那骨肉自己还不是视若性命一般珍贵?因为,那是自己孕育的孩子呀。 啜泣声低低沉沉的,良久之后才消失了,沫诗缈看着倚在自己肩头眼皮红肿,显然已经睡了过去的上官夫人,招呼着那边等待着的曲嬷嬷过来将她搀扶进去休息。 安置好了上官夫人,曲嬷嬷特意去跟沫诗缈道谢,“郡主,今天的事情多谢您了,往后您有什么吩咐,但凡是老奴能做到的,定然万死不辞。” 曲嬷嬷很是清楚,自家小姐那性子,能将掩埋在心底里的事情吐露出来,而且吐露给一个可以做她女儿的人,显然小姐是对沫诗缈十分信任的。 到底是吐露了心声,她觉得小姐躺下都安稳了许多。 沫诗缈将曲嬷嬷搀扶住,“嬷嬷哪里话?芙蓉姐姐是我好友,如今又是我堂嫂,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的,嬷嬷这么说可就是见外了的。” 曲嬷嬷笑着应下,“那郡主早点休息,老奴就不打扰了。” 客房早已经被收拾的妥妥帖帖,沫诗缈躺在了床上,只觉得浑身都舒坦了许多。这两日她也真的累极了,能够好好歇一歇,很不容易。 只是沫诗缈未能如愿,因为齐司冥再度出现在她的床前。 看着来人,沫诗缈终于问出了口,“这世间哪里是你去不得的?” 齐司冥银眉一挑,笑意蔓延到眼底,“有你的地方,便是碧落黄泉,我也去的。” 这情话缠绵的,沫诗缈只觉得浑身打了个激灵,齐司冥见状不由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丫头,你们女人不都是喜欢听这甜言蜜语吗?” 沫诗缈撇了撇嘴,“看来,千岁爷很是擅长?” 她扭过了身去,却是听到身后齐司冥低低笑了起来,那声音低沉,却又是压抑不住,好像是琴曲的尾音一般,乱了她的心神。 “你笑什么!” 看着恼羞成怒的人儿,齐司冥笑意更盛,“丫头,你刚才是吃醋了?” 见鬼的吃醋!沫诗缈心底里谩骂道,她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虽然……这话也太不经过大闹了。 “你才吃醋呢!”只是沫诗缈说这话的时候明显的底气不足,齐司冥笑意更盛,沉沉的笑声充盈在沫诗缈耳际,几乎让她无处遁逃。 她捂住了齐司冥的嘴,“我不准你笑了!” 只是那丹凤眸中的笑意,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 因为这事而心情大好的九千岁委屈地点了点头,沫诗缈一再确认下才松开手。 只是小指收回的慢了一下,竟是被齐司冥含在了嘴里,沫诗缈浑身一哆嗦,连忙抽了出来,“你没吃饭吗?” 齐司冥似乎意犹未尽,舔了舔犹如玫瑰花色般的唇瓣,“没吃,我想吃你。” 这话格外露骨,沫诗缈闻言皱起了眉头,看向齐司冥的目光满是防备,却是没有一点娇羞的模样。 齐司冥见好就收,也不再开这玩笑,“丫头,你是第一个。” 沫诗缈蓦然回过头去,却见齐司冥神色郑重,似乎在向自己保证什么,“也是最后一个。” 她不是没经历过情关,只是不知为何,听到齐司冥这话还是忍不住心中微微激荡,只是脸上却不肯露出分毫,“你特意来就是为了说这些胡话?” 把自己的深情告白当做胡话?这世上也就沫诗缈一人才会这般不珍惜自己的告白吧?好吧,本千岁爷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这小丫头计较,回头再找你一并算账! “上官夫人和韩道那点过往都知道了?现在有什么想法?” 沫诗缈闻言眉峰一挑,“想法?”她冷冷一笑,“你说韩道要是知道上官玉大闹上官夫人府的事情,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齐司冥也笑了起来,若是两人照镜子的话就会发现,此时此刻两人的笑意竟都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 “那不过是个老糊涂虫罢了,不过韩大人府后面可是连着淑妃的,当初若非是上官玉用那些银子给淑妃打点,你觉得凭她能到今天?” 生下皇子,位列四妃,得到帝王的敬重与宠爱。 “既然她也享用了这银子带来的好处,那自然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没有人能够安然地享受用别人的痛苦换来的欢乐,除非像自己这种从地狱而来的人,还有齐司冥这没有人性、心狠手辣从来不相信鬼神的人。 “这边的事情,回头非翎会配合你行事,丫头,蓝国那边出了点事情,我要去一趟。” 这才是他今晚不不惜来到上官夫人府也要见沫诗缈一面的缘由。 沫诗缈闻言愣了一下,“蓝国?”为什么齐司冥对那里竟是这般重视?慕非翎刚从蓝国回来,他竟是又要去。 似乎看出了沫诗缈的疑惑似的,齐司冥薄唇轻轻点在了她的额际,“这事情你不用操心,待回头时机成熟,我自然会跟你说的。这段时间安安心心在府里呆着,等我回来……”他顿了顿,然后继续道:“差不多时机成熟了,我就向你爹提亲。” 沫诗缈顿时一惊,“你疯了!齐帝那天还试探我要不要嫁给你,你若是提婚,我们两个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她一时间气急败坏,只是看到齐司冥脸上瞬间变化了的几种神色,她后知后觉,“齐司冥,你试探我?” 第二百二十三章 是忘恩负义又如何 她一把推开了床边坐着的人,只是齐司冥却是将她揽得更紧了几分,“我不试探,你什么时候会把这话告诉我?” 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儿郎,怎么能让自己的女人担惊受怕而自己却眼睁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呢?那样和韩文清一流又有什么区别? 沫诗缈挣脱不开这怀抱,最后却也是累了,干脆倚在了齐司冥怀里,“他到底只是试探我罢了,不然我早就小命不保了。我隐瞒了你,可是你不照样瞒了我事情?” 她试探过齐司冥,齐司冥也说过,可以为她杀生诛佛,可是齐帝在御书房对自己所言之事,尤其涉及自己的婚事那一部分,她谁也不曾说。 却不想,齐司冥竟是这般突然起来的试探自己。 齐司冥却是珍重地捧住了沫诗缈的脑袋,“丫头,我说过你是我的女人,我会护你一生的。” 沫诗缈笑了,齐司冥看她的眼神直直的,似乎要让自己记住他一辈子似的。 “那么,你为什么会看中我?”沫诗缈笑得淡然,只是这笑意背后隐藏着的却不容忽视的坚决。 没有等到齐司冥的答案,沫诗缈又道:“论样貌,我这长相便是连沫府的大小姐也不如,顶多称得上清秀罢了。千岁爷为何会相中我呢?” 齐司冥笑而不语,他倒想知道这丫头的嘴里能蹦出什么词来。 沫诗缈很是清楚,齐司冥在等着自己说而已,她没有再去试探,而是直接说道:“不外乎是因为我的野心罢了,我们是同一类人,不是吗?” 大隐隐于朝,小隐隐于野,这无外乎是两种极致罢了。她初到京城,除了能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前世之事,一无所有。 锦衣卫的张狂让人恐惧,而这恐惧,拉大了距离感,谁也不敢去探测齐司冥的心思,所以他越发张狂,越发让人捉摸不透。 齐司冥轻声一笑,“丫头,那你可知道,为什么我那时就笃定你有野心呢?” 齐司冥又是哪里探查自己的行踪的? 师父和师兄都不会是锦衣卫的人。 沫诗缈越想越是惊诧,最后却还是一筹莫展。 齐司冥舒展开那几乎皱到一起的眉头,笑着道:“等你什么时候弄明白,我什么时候就告诉你所有的事情。” 说实话,他也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希望他的丫头不要让他等待太久才是。 因为明天一早离开京城前往蓝国,齐司冥并未留下,只是沫诗缈却是因为这个问题而辗转难眠,第二日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憔悴。 好在她昨日本就是有些疲倦的,曲嬷嬷一时间也没看出来什么,向上官夫人告辞后沫诗缈直接回了云府。 松鹤堂内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让她心中一惊,待看到她时,沫君蓝却是勉力压下了咳嗽声,笑着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用过早饭了吗?” 沫诗缈答应了一句,伸手接过了小厮手里的汤药,试了试温度道:“怎么咳得这么厉害?难道昨晚没有吃药吗?” 沫君蓝连忙回答,“哪有,我按时吃了药的,就是刚起床呛着了而已,不信你问他们几个。” 几个小厮连忙点头如捣蒜,“小姐,将军是喝了药的,小的们不敢撒谎。” 沫诗缈倒是宁愿他们撒谎,沫君蓝喝了药病情还不见好转,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沫君蓝的病情加重了。想到这里,沫诗缈更是忧心,亲自伺候沫君蓝用药后,看着爹爹又是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沫诗缈脚步沉重地离开了松鹤堂。 回到西厢院,沫诗缈第一时间把飘雪唤到了书房,“这里有几处地方,你派人去找我师父他们。” 飘雪接过了沫诗缈递过来的信封,到底有些惊讶,“小姐,这……”看到沫诗缈心情似乎不是很好,身上还有隐约的药味,飘雪顿时明白了原因,“需不需要我把所有人手都派出去?” 沫诗缈摇了摇头,如今不是人越多就越有希望的时候,若是这几个地点找不到师父他的行踪的话,只怕就算是人海战术,自己也找不到师父他们的。 “不用了,听天由命吧。” 沫诗缈骤然的感慨让飘雪脸色一惊,小姐何曾这般没有底气过?只是事关沫君蓝,便是自己劝说怕也是没用,还是尽快去吩咐找人才是。 齐司冥果真离开京城去了蓝国,而沫诗缈过几天去了一趟上官夫人府,上官玉似乎被吓住了似的,偃旗息鼓没有任何动作,可是沫诗缈清楚。 一个忘恩负义早就没心没肺的人怎么会忘了“报仇”呢,她所谓的安静,不过是因为还没有找对时机而已。 要是没猜错的话,上官玉等待的时机应该是在韩文清和柳采蓉大婚后。 因为那时,木已成舟,便是柳采蓉知道了再不满意韩文清“废人一个”,却也无可奈何了。 沫诗缈笑了笑,其实上官氏也是很聪明的。庄淑妃把韩大人府看做自己的依仗,却不想这依仗却是有了贰心的。 毕竟,若是此时传出去韩文清“右手废了”的消息,水莲儿定然不会嫁给他的,而这样一来这门所谓的联姻也就不攻自破了。 可是上官玉为了儿子的世子之位,决定放弃这个机会。 人呢,利益面前永远是自己最重要。上官玉就是这么一个人,不是吗? 韩大人府,上官玉四处暗访名医为韩文清治疗右手的事情并没有瞒住韩大人。 昔年的丰富偏偏的公子哥如今岁月蹉跎已经见了老态,看到儿子昏睡不醒消瘦了几分,他眼神中带着几分阴鸷,“你前几天去她府上干什么?” 上官玉看了韩道一眼,眼中带着几分嘲笑,“老爷有贼心没贼胆,我自然是替老爷去看看旧情人如何的,说来她也算是我的堂姐,到底有几分血脉之亲的,不是吗?” 韩道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尤其是听到“旧情人”一词的时候,上官玉见状却是冷笑了两声,“怎么,心疼了?心疼了的话,老爷不妨求娶了她?毕竟有过那么一段露水姻缘,旧情复燃还不容易?” 上官玉一句话比一句话歹毒,韩道脸上一阵灰白,最后却是恼羞成怒的红,“上官玉,你说够了没有,谁让你对我这般放肆的?还有没有半点规矩了?” 上官玉闻言笑了起来,也不顾韩文清正在昏睡,站起身来与韩大人对视,眼中满是轻蔑,“没够!” 她当初一心托付的人,知道儿子受伤后却是来质问自己而不是询问儿子的病情!他怎么就不想想文清究竟是为什么而受伤的,自己为什么去找上官清那贱人的! “你,你……”韩道气得说不出话来,抬手就是一巴掌要落下,换来的却是上官玉的不屑一顾,“你倒是打呀,如今我人老珠黄了,你韩道就忘恩负义了,别忘了你韩大人府之所以有今天,还不是因为我?当初,若不是我带走了上官家的家产,你们能东山再起?若不是我出了银子?韩媚兰能有钱打点宫里头的宫女太监,有今天的位置?韩道,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韩道原本手已经放了下去,只是听到最后却是忽的抬起了手,一巴掌挥了出去,“上官玉,你给我闭嘴!” 养尊处优二十余年,上官玉何曾受到过这般屈辱?脸颊是火辣辣的疼,而韩道的眼神恨不得杀了自己一般,这让她觉得可笑,“闭嘴?你以为我闭嘴了那些事实就能摸去吗?韩道,你还真是虚伪,我当初怎么就被你蛊惑了?” “蛊惑?”似乎听到最可笑的事情似的,韩道笑了起来,有些发福的脸都颤抖了起来,“你还真是会说,当初我和宝钏情投意合,是谁不知廉耻的自请枕席,是谁深更半夜来到我房间里求我一夜欢好?我蛊惑你?上官玉你去看看你这张丑恶的嘴脸,又哪里值得我蛊惑你?” 最是不堪的过往被毫不留情的揭露,上官玉脸上满是尴尬,而听到韩道说自己丑恶的时候,她又满是恼怒,“韩道,你说我丑恶?那你不是对上官清说自己情比金坚吗?为什么最后还是抛弃了她?卷走上官家家财的时候,你哪里又愧疚了一点?” 她是不知廉耻,是嘴脸丑恶,是忘恩负义又如何?可是韩道你以为自己干净了几分吗?真是可笑! 互相揭了对方的短,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而门口却是传来低低的声音,“爹爹,娘,你们……” 是韩文水那花容失色的俏颜,脸色惨白,似乎看到了这世间最恐怖的事情似的。 上官玉看了过去不由愣了一下,“文水你怎么来了?”她向来在女儿面前是端庄持重的,可是看文水这样子,分明是听到了自己和韩道适才的争吵。 让女儿听到了自己的丑事,上官玉恨不得将适才说过的话尽数都收回肚子里,可是却终究是覆水难收。 “爹爹,娘,你们适才说的话都是真的吗?”韩文水几乎在牙齿打颤,可是却还是磕磕绊绊地说了出来。 其实她知道,自己问与不问没什么区别,因为她已经是相信了的。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为了报复我娘和我爹爹 没有什么理由能让两个人无缘无故地争吵,何况他们素来在自己面前都是恩爱的模样。 虽然娘不过是一个妾氏而已,可是比母亲却是更受宠爱与尊敬的。 韩文水素来称上官氏为娘,唤安夕为母亲。若是在其他府中这定是坏了规矩的,可是韩大人却是从没有过问此事,也不打算过问,便任由韩文水喜好来了。 而安夕也从不说什么,所以便任由着这怪异持续下去,便是韩文清亦是如此。 韩大人府的家丁丫环婆子却是都知道,府里一位坐着的韩大人夫人,安平侯府的大小姐安夕,一位站着的韩大人夫人,韩大人的宠妾上官氏上官姨娘。 上官玉听到这话脸色惨白,而韩道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眼神躲闪,竟是不敢去看自己女儿的脸。 无声的答案,韩文水看着神色各异的两人,眼泪如珍珠一般流淌了出来,“我没有你们这样的爹娘!” 她哭着跑了出去,上官玉见状连忙去追,韩道也吩咐人连忙去追。 房间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躺在床上的韩文清却是缓缓睁开了眼睛,眼中透露出的情绪与适才韩文水的如出一辙。 惊恐,慌张,还有内疚,悔恨。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和薛芙蓉原来竟是相距那么多。 自己,从出生开始就与薛芙蓉注定无缘。 这中间夹杂着恨,自己又怎么能期待上官夫人的接受呢?她之前之所以从开始就拒绝自己,就是因为恨着父亲和娘的缘故吧? 右臂是有力的,韩文清缓缓抬了起来,可是右手却是软绵绵地耷拉在那里,每动一分他就觉得所有的疼痛都齐齐冲向了脑门,顿时额头上满是冷汗。 “芙蓉,这一只手,算是我替他们赔给你的。” 韩文水是哭着跑了出去的,途中撞到了安夕,看着素来端庄的母亲脸上那淡淡的不解,她只说了一句话,“母亲,我不想让他们找到我。” 安夕抓住了韩文水的手,后面上官玉的声音已经近了许多,“你娘会担心你的。” 韩文水却是狠狠挣脱了安夕的手,“她才不会,你帮了我,往后她再也不敢找你的麻烦。” 安夕闻言脸色先是一变,旋即却又是笑着道:“明华,你还真是和你娘一个样子。” 韩文水却是没空去想安夕这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感觉安夕答应了自己,她便跑开了去。 上官玉已经看到了女儿在和安夕说话,她不知道韩文水究竟跟安夕说了什么,或者说安夕究竟是如何蛊惑了明华的,看到女儿跑了开,而安夕脸上带着古怪的笑意,上官玉只觉得不妙。 “你究竟跟明华说了什么?安夕我警告你,若是你敢胡说八道,我上官玉定不饶……”最后一个字还没有清晰的说出,脸上却是响起了清脆的声音。 安夕这一巴掌很是用力,几乎将上官玉打倒在地。 若非是上官玉身后的丫环眼疾手快扶住了主子,只怕是上官玉不止是挨了巴掌,还要丢更大的人。 只是这一巴掌已经让上官玉难以忍受了,一把推开了搀扶的丫环,她怒气冲冲地走到了安夕面前,伸手就是要回敬过去,“安夕,你竟然敢打我?” 只是那手却是被人抓住了。 上官玉顿时脸色一变,看向安夕的眼神满是愤怒和恼火。 “上官姨娘,做妾氏就要有妾氏的规矩,对主母不敬,若是按照勋贵人家的规矩来的话,可是要挨板子的。” 安夕轻声一笑,左右紧紧箍住上官玉的手腕,却是毫不费力似的。 “我呸!”上官玉一口唾沫吐在了安夕脸上,后者皱了皱眉头,脸上满是厌恶,上官玉却是猖狂地笑了起来,“你竟然跟我拿什么主母的姿态?安夕你配吗?你还真以为你是什么高贵出身不成?不过是个克母克夫又爹不疼祖母不爱的丑女人罢了,你看看你,比我还小呢,可是你早已经人老珠黄……” 恶毒的话语从上官玉口中一句句蹦了出来,安夕脸上却是慢慢浮起了一丝笑意,上官玉见状只觉得惶恐,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安夕,以往,自己一旦脸沉了下来,安夕都会转身离去的,不是吗? “上官玉,就凭你这些话,就足以死十遍了,你知道吗?” 安夕手腕轻轻一动,上官玉只觉得右手手腕似乎断了似的,顿时是杀猪般的嚎叫声,刺破了后院里的安静。 匆匆赶来的韩大人见状不由皱起了眉头,“你这是干什么,还不放手?” 安夕却是笑了起来,“老爷,这是后院的事情,您还是别干涉的好。” 韩大人没想到安夕竟是连自己的话都不听,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她好歹是你姐姐,怎么能这样动手动脚?还不放手?” 虽然与上官玉吵翻了天,可是韩道到底还是在人前留着上官玉几分颜面的。谁都知道,上官玉是他的宠妾,若是让安夕教训了,岂不是把自己的脸都丢尽了?这个脸,他丢不起! “姐姐?”安夕忽然大笑起来,“她算是哪门子的姐姐?老爷,能让我喊姐姐的那人现在可是连骨头都化的没有了,牌位在好端端地放在伯府的祠堂里,难道要我请来给你看看吗?” 安夕骤然的变化出乎韩大人的预料,看着一脸平静说出这话来的安夕,他竟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而上官玉缓过劲来,脸上满是密密麻麻的汗水,强撑着最后的清明大声道:“安夕你疯了,竟然敢对老爷不敬!” 回答她的是安夕的手腕扭动,上官玉只觉得自己右手手腕“咔擦”一响,继而是被狠狠的一甩,她竟是身体不受控制地跌倒在地上。 这次丫环们没能眼疾手快,因为谁也不知道安夕会突然发难,这般的不留情面,而上官玉再度发出的杀猪似的嚎叫几乎刺破了每个人的耳膜,谁又敢去靠近她呢? 韩大人最先反应过来,看着跌倒在地的上官玉,不知道哪来的底气似的,对着安夕大声道:“安夕,你干了什么!” 韩大人虽然对她很是冷淡,可是却也不曾这般对她发怒过,只是这怒火,自己又岂会害怕? “没干什么,只是教训教训她罢了,让她知道什么是尊卑有序,什么才是正统!老爷若是不满,大可以请淑妃娘娘明辨是非,不过我可是提醒老爷一句,听说世子的右手可是再也好不了了,再过些天就是世子和承恩侯府小姐的婚事,老爷可是要好好打算打算才是。” 她转身离去,韩大人却是拉住了她的手,“你说什么?什么叫文清的手好不了了?” 他一脸的慌张,更显得那脸上的褶子不堪入目几分。安夕却是定定望着韩大人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是说世子他因为打扰薛小姐和楚状元的婚事而被锦衣卫的林同知教训了一顿,右手被废了,只怕是往后再也不能拉弓引弦,哦,不对,应该是不能提笔写字了,老爷最好有心理准备,万一被柳采蓉知道自己的丈夫竟然是个废物,岂不是要到皇后娘娘那里告状?皇后娘娘可就她一个妹妹,怎么着都会十分宠爱的。不过若是现在拒婚,我只怕柳采蓉面子上也是过不去,皇后娘娘依旧是凤颜大怒,不止是世子前途堪忧,便是淑妃娘娘在宫里也会很不好过的。老爷,您觉得呢?” 她轻飘飘地挣脱了韩大人的手,看着因为疼痛而昏倒在地的上官玉,眼中闪过一丝鄙夷。 上官玉,这人只有笑到最后才是赢家,你还真是愚不可及,难怪上官夫人回京多时,却依旧不曾出手动你,因为你根本不配! 韩道没有看地上呼天抢地的丫环婆子一眼,甚至看上官玉的眼神都恨不得杀而快之!他晃晃悠悠地转身离开,早已经忘了自己来这边初衷是为了追到女儿韩文水的。 却说韩文水不顾礼节地跑出了韩大人府,因为她觉得自己在这里多呆一会儿就会窒息而死的。可是走在大街上,她才发现,自己竟是无处可去。 路上行人看她的目光形形色色,她感到一阵惶恐连忙跑开了,最后停下脚步却发现自己竟是到了上官夫人府门前。 她忽然想起,当初自己第一次来这里参加宴会,在那梅园,碰到上官夫人气质高雅,和自己温声说话,自己当时还在想她要是自己的娘亲该多好。 “去通禀你们夫人,就说韩大人府韩文水前来拜见!”抹去了脸上的泪水,韩文水高声说道。 韩文水没有等太久就见到了上官夫人。 只是她今日见到的上官夫人,却是没有想到,初见时气质华贵,一派浑然天成的上官夫人如今竟也是形容间有些憔悴,她竟是张目结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怎么,韩小姐来这里,就是为了看着我不说话吗?” 这个孩子,其实并不是十分像她的母亲,除了一些喜好而已。 韩文水没想到,明明是自己前来质询的,可是到最后却是被上官夫人呛了一顿,她正了正脸色,却不想自己对上的是久经商海的老手,她的这套几乎相当于幼稚。 “夫人,您当初纵容上官小姐和我哥哥,难道就是为了报复我娘和我爹爹?” 小姑娘开口就是开门见山,又是和上官玉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过上官玉的开门见山往往却是质问和咒骂,好在这孩子并不是十分尽然地和她母亲一样。 “韩小姐,纵容这个词,我想用在你身上更为合适。”上官夫人笑了笑,看着小姑娘脸上挂着的张慌神色,她甚至有些怜悯了。 上官玉和韩道造的孽,可是却要一个孩子来偿还。 第二百二十五章 滋味有什么不同? 但是父债子偿不是天经地义吗?不然,怎么对得起他们兄妹这十多二十年来享受的荣华富贵呢? “何况,当初你兄长来提亲的时候,我早已经拒绝了,是他死缠烂打,难道我还能多手管到你们韩大人府不成?子不教,父之过,我想韩小姐若真是来质问的话,未免却是找错了人。” 韩文水为之一噎,的确。哥哥虽然不曾对自己说过什么,可是她也知道在这场追逐中,一直不肯放手的其实是自己兄长,根本不关上官芙蓉或者说上官夫人什么事。 可是想到父母之间的争吵,想到自己向来英武的哥哥竟是躺在床上人事不知,韩文水还是忍不住的气愤,“分明是你居心叵测,你就是因为当年我爹爹始乱终弃而挟私报复的!” 说出口的话犹如泼出了铜盆里的清水,再也收不回来了,韩文水有瞬间的害怕,害怕上官夫人恼火,将自己处置了去。她瑟缩了一下,只是看到的却是上官夫人脸上浅浅的笑意,带着几分讽刺。 “其实我早就该明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上官玉那性子,韩道那般小人行径,又怎么能教导出什么大家闺秀呢?”她适才那一瞬间的同情可还真是讽刺。 看着根本遮掩不住自己情绪的韩文水,只是瞬间,上官夫人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既然你知道过去的事情,那么韩小姐就这般对我这个长辈说话吗?” 韩文水恼火的很,“有你这样的长辈吗?说我不像是大家闺秀,可是上官芙蓉就算是吗?险些和我哥哥有了姻缘,那样岂不是?难道这就是你想看到的?” “?”上官夫人笑了起来,“抢了堂姐的未婚夫算是什么?我想提醒韩小姐一句,你年纪小我不与你计较,不过如今芙蓉可是状元夫人,你若是再这般出口无状,我只怕锦衣卫的慕大人知道了,就算是面对的是你,也会毫不犹豫地把你这聒噪的舌头割了去的!” 韩文水只觉得舌根处一阵恶寒,好像自己的舌头一下子就被人割去了似的,可是明明又是好端端的在嘴里,很是安稳。 “你不用吓我,我不怕他。”只是她的声音却是将她彻彻底底的出卖。 上官夫人笑了笑,转身离去,“你怕不怕他与我何关?送客。” 她怎么能对这样一个是非不分的小丫头抱有幻想呢?还真是心软了。 “我还没说完呢,你怎么能赶我走?”韩文水连忙要去追上官夫人,只是却不想几个丫环婆子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大小姐脾气顿时发作,“你们想要干什么,还不给我让开?” 曲嬷嬷看着韩文水眉眼中竟是带着当初上官玉的几分神情,顿时冷笑道:“文水小姐固然是韩大人府的小姐又如何?这里可不是韩大人府的后院,上官夫人府岂是你能撒泼的地方?文水小姐要是自己走也就罢了,不然可别怪老婆子辣手无情把你扭送到锦衣卫的诏狱里去!” 上官夫人府的安危并不由京城顺天府管辖,而是直接由锦衣卫保护。也正是因为此,当初不少人猜测齐帝是否有意让宠臣齐司冥与上官夫人府联姻。 直到后来沫慕斯和上官芙蓉的婚约传了出来,这谣言才不攻而破。 韩文水看着早已看不见了的上官夫人,顿时气得跺了跺脚,“你们都欺负我,我,我恨你们!” 看着哭着跑开的人,曲嬷嬷满是沧桑的脸上带着几分冷意,这就叫欺负吗?那当年你娘上官玉那贱人对小姐做过的又算是什么? 恨,也只有你这向来养在温室里的娇花才会恨得这般轻而易举,恨得这般可笑! 跑出上官夫人府,韩文水才恍然觉得自己是别无去处的,她原本是想要去找上官夫人理论,可是却轻飘飘地被她打发了。甚至还用强权来威胁自己。 韩文水气恼,更是愤怒。韩大人府,她十多年来生活的地方,她不想回去,那里那般肮脏,她不愿意被那空气污染了。 可是她却也不想想,既然自己知道韩大人府是一摊淤泥,是那么的肮脏,又有什么立场去指责上官夫人? “对,我,我去找灵儿,不是说她已经好多了吗?她一定会收留我的。” 犹如拨开云雾见明月,韩文水转头就往安平侯府去,只是却不想自己转过头去却是看到了一高一矮两个大汉,莫不是形容猥琐之人。 两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好像是猫儿看到了鱼,狗儿看到了肉,这让韩文水心中一阵惶恐,声音颤抖着问道:“你,你们想要干什么?” 两个猥琐男对视了一眼,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笑了起来,“小姐看样子像是迷路了,不如让我带小姐去消遣消遣?” 韩文水连连摇头,“我不去,你们给我让路,我可告诉你们,我是韩大人府的小姐,你们给我滚远点!”她想要借着韩大人府的名头将两人吓走,只是却不料两人听了之后却是大笑了起来。 “韩大人府的小姐?”八字胡对身旁高个子大汉道:“六子,听到了没?咱们竟然遇到了韩大人府的小姐?你说韩大人府的小姐和那些窑姐儿上起来,滋味有什么不同?” 韩文水虽然是闺阁中的小姐,可是却也知道窑姐儿指的是什么,听到这猥琐男这般话,她顿时花容失色,却是听那大高个子道:“你不能动她,我们还要抓她给洪妈妈交差。” 说着,高个子一个上前就把韩文水堵在了墙角里,高个子的阴影笼罩在韩文水的身上,“你,你们放我走,我把这簪子,还有这玉镯都给你们。” 她连忙拔下了头上的金簪和手腕上的玉镯,八字胡一把夺了过去,韩文水心中一安,刚想要离开却见八字胡脸上满是猥琐的笑意,“你就算是把这一身衣裳脱下来,老子也不会放人的。” 她心中一惊,只觉得后脑勺一疼,却是什么都不知道了,模模糊糊中感觉到马车的晃动,最后醒来的时候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了。 却说韩大人府内一阵骚乱,竟是没有一人去寻找韩文水。 韩大人韩道一直在不安中等待着淑妃的召见,而上官玉却是因为遭受了与儿子一样的命运,还昏睡在自己的倾心院里,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被人拐卖走了。 而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却是翻遍了整个京城也找不到韩文水的下落了,而彼时京城已经是六月天气几分炎热难耐,韩文清和水莲儿的婚事也近在眼前了。 上官玉却是无心顾及儿子的婚事了,“给我继续去找,我就不信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文水一定是被什么人藏起来了!她不想见我这个当娘的!” 心腹丫环看着主子这般,小心翼翼上前道:“夫人,奴婢已经派人四处找了,只是……”私下里,上官玉总是让丫环婆子唤自己夫人,弥补当初自己与韩大人夫人失之交臂的遗憾。 “只是什么?分明是你们不用心,文水肯定就在京城!”上官玉大吼了一句,想要给这不用心的丫环一巴掌,只是刚一抬起右手,却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心腹丫环连忙拿冰块给她镇痛,见主子脸色缓和了些才慢慢道:“有人说小姐去了上官夫人府上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奴婢想,小姐会不会是被上官夫人拘了起来了?” 上官玉脸上满是震惊,“她去招惹上官清那贱人干什么?你给我带人去那里找,找不到文水就别给我回来!” 心腹丫环闻言不由皱了皱眉头,很是为难道:“夫人,上官夫人府是被锦衣卫保护的,奴婢们进不去的。” 上官玉闻言脸上却是闪过一丝厉色,将她保养得宜的脸扭曲的不成人样,“上官清,你竟然敢藏匿我的女儿,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你们进不去,自然有人进得去!” “夫人是说?”心腹丫环欲言又止,却是听上官玉冷冰冰道:“难道你不知道这世间有一种行业,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吗?” 丫环听了愣了一下,却是看上官玉动作附耳上去,听到主子轻声吐露出来的一字一句,她不由颤抖了一下,最后却觉得那声音似乎在自己耳边爆炸了似的。 “办好这事,我重重有赏,不然,文兰,你可是知道我手段的!” 名唤文兰的心腹丫环连忙点头应下去办差事,只是出门的时候却是看到安夕来了这边,她连忙行礼。 “你们姨娘怎么样了?” 文兰连忙答道:“回夫人的话,我们夫……服侍了姨娘几天,如今还是不见大好。”她素来知道主子的心事,如今这般狼狈,怎么愿意被安夕看到,便是自作主张道:“姨娘已经歇下了,只怕是……” 似乎打脸似的,屋内传来一阵咳嗽声,伴随着上官玉那那微弱的气息,“是夫人来了?快扶我起来。” 安夕看了文兰一眼,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来我倒是打扰你们姨娘歇息了。” 文兰只窘得脸颊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似的,见安夕进去并不打算找自己麻烦,文兰这才匆匆离开。 不管如何,将主子交代的事情办好才是关键。 安夕进去的时候,上官玉正在吩咐丫环将自己搀扶起来,似乎要跟她行礼似的。安夕唇角微微一扬,却是连忙上前道:“上官姨娘何必这般多礼呢,还是快些躺下吧。” 上官玉不过是为了装个样子罢了,只是却没料到安夕竟是要亲手搀扶自己,她顿时一愣,手臂往后一退,却是胳膊肘撞到了床面上,登时触动了手腕处的伤,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从手腕处传来,只让她痛不欲生。 第二百五十六章 我想静一静 “哎呀,上官姨娘怎么这么不小心些,这万一再伤着,岂不是难以痊愈了?” 安夕脸上似乎带着几分担忧似的,看着上官玉的目光却又是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这摆明了是在挑衅! 上官玉恨不得一口唾沫吐在安夕脸上,可是最后却还是忍住了。 她现在已经失去了太多,不能够再贸然行动了。不过,且容安夕这贱人得意两日,回头自己就亲自教导她什么叫做真本事! “多谢夫人教诲,婢妾明白了。” 让上官玉自称婢妾可是很不容易,安夕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似乎压在心底多年的恶气都一吐而尽了似的,可是她心中却并不轻松。 上官玉在韩大人府盘桓多年,何曾对什么人这般忍气吞声过?她安夕忍了这么多时,自然也不会因为上官玉一时认输而掉以轻心的。 “对了,我来找上官姨娘,是为了跟上官姨娘说,明天是世子大婚的好日子,这两天世子倒是气色不错,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到时候上官姨娘还是规束你院子里的下人不要乱跑惊扰了贵客才是,毕竟到时候几位皇子和勋贵家的都是会来观礼的。” 上官玉闻言脸色顿时一阵红一阵白,规束下人?你安夕何不直说?不就是想要我老老实实呆在院子里不要出去抢了你的风头吗? 竟然还接着这由头,实在是欺人太甚! 饶是心中怒气冲天,上官玉脸上却还是挂着几分惨淡的笑意,“夫人这么说,婢妾定然会好好管教的,只是世子到底是婢妾十月怀胎掉下来的肉,婢妾想……” “上官姨娘这心情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水莲儿到底是皇后娘娘的胞妹,是承恩侯原配的女儿,这般身份尊贵,又是个脾气大的,若是让她知道了上官姨娘去观礼,只怕回头她会吵闹个不停,为了阖府安宁,还望姨娘体谅些。” 竟然拿水皇后和水莲儿来压自己!上官玉只觉得心头热血却不都流向了头皮上,只是还未待她发作,安夕却是笑着道:“还有很多琐事还没处置,我先去忙了,姨娘好生歇养着就是了,毕竟年纪大了,不似年轻人,三两日就好了的。老爷,可还指望姨娘伺候呢。” 安夕的话简直是一句戳一个心窝,不将上官玉气得五窍生烟她不甘心似的! 安夕却是心情大好脚步轻松地迈步出了去,只是刚出门没多久就听到屋里面传来的碎瓷声和丫环的尖叫声,上官玉的咒骂声清晰分明,只是她骂的越厉害,安夕却是心情越发好了几分。 “夫人,上官姨娘不成气候了,只是为什么您现在不趁机把韩文清落下世子的位置?” 看了眼自幼随在身边长大的丫环,如今她院子里的管事娘子,安夕笑了笑,“七巧,你觉得上官氏现在够惨吗?” 七巧闻言想了想,却是点头道:“她从来不把夫人放在眼里,以致于这韩大人府中只知道有上官姨娘而不知有夫人,如今这般右手废了又是失去了老爷的宠爱,已经很惨了的。” 七巧知道,主子从小也是随着侯爷练习了骑射功夫的,虽然比不上几位少爷男儿郎的天分,可是教训小小的上官氏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不然,寻常女子怎么能把人的手腕折断,而且再也治不好的呢?而且,那日之后都半个多月过去了,也不见韩大人去上官氏的院子里,显然上官氏失宠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 安夕闻言却是轻声一笑,“她这样呀,还不够惨,你放心,该秋生得到的,我一样不落会给他拿回来的,而且,上官玉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这么多年,不好好给她点教训,她怎么会知道天高地厚?” 七巧从来知道主子是能忍的,年幼时,能忍受侯府老太太的聒噪,失去未婚夫的时候能忍受得了老太太的辱骂,嫁入韩大人府当继室的时候,能忍受得了韩大人的冷遇和上官玉的挑衅。 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她都为主子高兴。 “对了夫人,我也派人去问清楚了,那天小姐从上官夫人府里出来后还有人看到她,后来就不知道怎么不见了踪影,你说她也没去侯府找灵珊小姐,怎么就无缘无故不见了呢?” 看着七巧面露疑惑,安夕笑了笑,“既然不是她躲起来了,那就不用再找了,这辈子,韩文水大概也不能名正言顺地站在众人面前了。” 七巧闻言愣了一下,“为什么?难道夫人知道小姐去了哪里?” 安夕轻声一笑,显得几分高深莫测,“难道你不知道,京城总是会无缘无故地走失朱门碧户的丫环小姐的,你以为去了哪里?还不是被绑架到那肮脏的地方?” 她声音冷冷的,似乎和那个曾经养育了多年的养女没有丝毫的感情似的。 七巧闻言恍然,只是脸上带着几分不能置信,“怎么可能?那小姐她……”她岂不是零落入泥碾作尘么?她简直不敢想象,伯府的小姐竟是被卖到那勾栏院里卖笑为生。 “各人有各人的造化,都是冤冤相报的,走吧,这场婚事我可是要操办的条条有理才是,不然我怕宫里的两位娘娘可都是不满意的。” 七巧连忙跟上了主子的步伐,只是心底里却是多少有些遗憾。其实小姐也算是个可爱的孩子,跟在夫人身边这些年,并没有为虎作伥帮上官氏,只是她……她命不好,从上官氏肚子里爬出来的,有今天也是替她亲生母亲还债了。 安夕主仆两人离开后,上官氏的院子里安静了很多,只是黄昏的时候,文兰却是带着一个样貌一般的陌生女人进了来。 上官玉看到这女人的时候,眼中透露着几分不满,“你们刺客楼难道就这么不重视我的这桩买卖不成?” 这女人闻言却是一笑,“上官夫人哪里话,我只是个负责跑腿的而已,向来谈生意都是要去刺客楼指定的地方的,今天清娘来到上官夫人这里,已经很是诚意了,上官夫人若是不想继续谈生意,那么清娘离开就是了。” 上官玉看这清娘侃侃而谈,眼神里满是倨傲,心中多少有些恼火,这年头明明该是这些人求着自己的,可是却偏生好像是自己有事求助于他们似的。 “明天晚上,我要你刺客楼血洗上官府!” 她一字一句,便是文兰早就知道她想法也不由一惊,清娘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之后旋即却是笑了起来,“可以,不过上官夫人应该知道,上官夫人府是由锦衣卫保护的,我们刺客楼对上锦衣卫,这价钱自然是要大一些的。” 上官玉闻言微微一变,待听到清娘的报价后更是脸色大变,“你这是狮子大开口,难道以为我这是开钱庄的不要钱吗?” 清娘却是神色不变分毫,只是看着上官玉淡淡道:“上官夫人若是不同意大可以去找别的人来办这事,放心,我们刺客楼向来是不会出卖主顾的信息的,我不会将上官夫人买凶杀人的事情透露出去的!” 说着不会,可是这又分明是在要挟她!上官玉几乎气得脸色发白,“你威胁我!” 清娘闻言淡淡一笑,自然,自从楼主离开后,刺客楼很久没有接过这般大生意了,自然是要劫富济贫的,只是她脸上却还是神色淡然,“上官夫人言重了,清娘不敢,另外请夫人先付我五成定金,事成之后再付另一半。” 她语气笃定,分明就是已经做成了这买卖。 上官玉几乎是气不打一处来,费力地从床内侧的暗格里掏出一个锦盒,几乎是一张一张地把银票给了清娘,生怕多了似的。 清娘却是一把夺过了上官玉胸前的锦盒,“上官夫人放心,我回去会查清楚的,若是多了,回头那一半我少收些就是了。” 上官玉气得脸色发白,文兰不敢留在这里伺候连忙要送清娘离开,却是被清娘拦住了,“姑娘不必,我自有我的去处,明天,还请上官夫人等信就是了。” 文兰不得已回屋里伺候,只是却见主子脸上不但怒意消失,反倒是挂着喜色和一丝不屑,她不由愣在了那里,“夫人,您……” 上官玉笑着道:“还真以为我傻了不成?这刺客楼的也只能刀尖上讨生活罢了,上官清一死,她那些家产还不是我这个最亲近的堂妹的?这些银子算什么?别忘了,上官清可是万贯家财,富可敌国的。” 文兰发现自己竟是无话可说,只好伺候上官玉躺下歇息。 主仆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却不知道屋外,却是有人来了却又是离去了。悄无声息的,似乎根本不曾打扰任何人似的。 承恩侯府小姐出嫁前夕,不比上官芙蓉有两个闺中密友,甚至不必当初安侯府小姐出嫁时表姐妹前去帮忙,水莲儿竟是连个帮忙的人都不曾有。 按理说她本是皇后胞妹,京城名媛想要沾她几分光的也不再少数,可是却都是被承恩侯拒绝了。 而唯一一个能帮她的只有她嫂子沫雯菲,可却又是去了庄子里休养,根本不在侯府里,以致于水莲儿根本连个陪同的人都没有,简直是孤独到极点。 宫里的嬷嬷一直在教导她规矩,甚至夫妻的敦伦之乐,可是她却是没有一点心情去听。 她根本就不喜欢韩文清,这婚事完全是因为皇后姐姐为了给大皇子拉拢势力而做出的选择,根本没有问自己的一丝一毫的意见! “够了,都给我出去,我想静一静!” 第二百五十七章 你怎么这个样子了? 老嬷嬷看水莲儿这般不配合,却是面不改色地离开了去,却是正好承恩侯夫人进了门来,听到这声音不由浅浅一笑道:“这是谁惹得我们二小姐不高兴了?回头我去教训她。” 水莲儿对这个继母委实没有什么好感,只是眼下自己孤立无援,竟是只有她能依靠了。 “为什么沫雯菲不会来,难道她身体还没好不成?” 起码,沫雯菲虽然是个木头人,却还能听自己说说话,到底她和自己差不多,又都是女儿家。 水莲儿很是恼火,并没有察觉到提及沫雯菲时,承恩侯夫人脸上一闪而逝的嘲弄神色。 “你明天可有的忙活,今天还是早些休息的好。” 听到承恩侯夫人说这么句不容不痒的话,水莲儿不耐烦地挥手,“我累了,夫人这些天为我操劳了,也赶快回去休息才是。” 倒还真是没她姐姐那几分心思,虽然水莲儿的心思也不见得多深。 承恩侯夫人心中微微一笑,转身要离开,只是忽然间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身望着水莲儿道:“莲儿,我知道我说的你可能不爱听,可是有件事你要知道,毕竟女儿家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明天你嫁到韩大人府去就是韩大人世子妃,万事可不能胡来,而且听说韩大人世子的手腕到现在还没好利落,你回头可是要小心照顾着。” 水莲儿一听提到这事就大为光火,“一遍遍地说你们究竟想说什么,难道他现在好不了还能一辈子都好不了不成?你这么一遍遍的是不是想要跟我说我嫁了个残废,往后一辈子都见不得人呀?我告诉你,有空说这个还不如去好好打扮打扮,自己都留不住男人,还能教我什么?” 水莲儿这话简直是目无尊长,只是承恩侯夫人听了却也不气恼,不过是轻声一笑罢了,“也罢,随你了。” 她如今这般,正好。 水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把他拉拢到自己床上?她还嫌他脏呢,一个偷……有什么值得自己去留的? 水莲儿气鼓鼓地躺在床上睡了去,第二日倒是精神不错。 安夕说的没错,到底是皇后胞妹出嫁,几位皇子还有京城中的勋贵尽数都出席了,饶是其中多数都知道韩大人府的那点丑事。 因为两人的生辰八字,拜堂的时间是定在了酉时,那时候天气也不那么炎热,拜堂之后水莲儿在喜娘的牵引下去了新房,而韩文清却是被拉扯着去喝酒。 看着他左手持杯,不少人都心知肚明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具体的缘由却又不是很清楚,倒是有几个好奇的猜测了起来,韩文清虽然右手废了,可是功力还在,听到几人窃窃私语,脸上露出一丝恼火,只是最后却还是忍了下来。 “你怎么了?” 到底,齐司华和韩文清还有着几分血亲,不由关怀道。 韩文清摇了摇头,“我有些醉了,还望表哥替我担待些,我去醒醒酒。” 齐司华总觉得韩文清怪怪的,可是哪里奇怪却又是说不出,见他匆匆离去,也不好再多过问,便是应了下来。 韩文清的确是喝了不少的酒水,只是想起心中担忧的事情却还是去了上官氏的院子,只是上官玉并不在院子里。 “姨娘,姨娘去看望世子妃了。” 韩文清闻言心头一愣,喜堂上他并没有看到娘亲,他多少也猜出了来,因为自己的事情如今伯府里的大小事情都是安夕一手做主,想来,到底是心有不甘吧。 韩文清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什么情绪了。 他是恨着上官氏的,因为她自己和上官芙蓉这辈子注定有缘无分。 可是他又是矛盾的,没有上官氏,没有这个亲生母亲,自己又怎么能看到这世界,看到上官芙蓉? 似乎冥冥之中自有报应似的,一切都那么的理所当然。 只是待韩文清赶到新房的时候,上官玉已经离开了。文兰还在那里陪着水莲儿,见状韩文清不由猛地抓住了文兰,“我娘她去了哪里?” 文兰被抓的生疼,有些可怜兮兮道:“世子,姨娘是回房歇息去了。” “你撒谎,我刚从那边过来,根本没有遇到她,她是不是去了上官夫人府?” 猛地听韩文清提到上官夫人府,文兰愣了一下,然后又是连忙摇手道:“没,没有的,姨娘真的是回去了的。” 只是她根本骗不了人的,“你胆敢骗我一句,我让你生不如死!” 文兰几乎吓得跌倒在地上,若不是韩文清还抓着她,她根本没有丝毫的力气站在那里了,只是喃喃道:“奴婢真的没有说谎的。” 韩文清笑了起来,“是吗?那昨天那自称清娘的女人是谁?” 听到韩文清骤然提及清娘,文兰脸色一变,刚想要解释,却是感觉脑门前是一阵剧痛,好像有什么迸溅出去似的,她缓缓倒在了地上。 期间,水莲儿一直坐在新床上,直到看到倒在地上的文兰脑门上冒出来的白花花的东西,红白交织,将大理石的地面染得一片灿烂,她再也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只是新房里却又哪里有韩文清的身影? 韩大人府马房里的小厮不明白,世子好好的新郎官不当,怎么竟然骑着马离开了,难道是不满意世子妃所以要逃婚不成?可是已经拜了堂了,怕是已经晚了吧? 因为马背上的颠簸,一直没有治好的右手传来一阵剧痛,额头上再度密布了汗水,只是韩文清却根本顾及不了这些,他只怕,自己迟了一步,就是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再也没有半点机会了。 上官夫人府门前静悄悄的,便是门房上的似乎都不见了踪影,韩文清见状不由大惊失色,几乎是脚不沾地的向后堂掠去。 刺客楼,刺客楼何等手段,只怕,只怕娘她已经…… “上官清,你没想到今天竟然会落到我手上吧?我告诉你,这买通刺客楼的银子是当初我从上官家席卷的家产的最后一部分,而剩余的银钱,回头也要从你的家产中支付过去,你说你赚了这么多钱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都要给我?” 丫环婆子们尽数都被刺客楼的人制伏了,甚至连人人恐惧的锦衣卫都不曾出现过,上官玉知道自己被那清娘骗了,可是这银子到底是上官清这个冤死鬼出的,并不冤枉,值得! “上官玉,你觉得我死了,这些银子你拿得到吗?告诉你,休想!”即使语气冷冽,上官夫人脸上还带着笑意,似乎在嘲讽上官玉的痴人说梦。 “休想?”上官玉被这句话激怒了似的,握着匕首向上官夫人走去,“等你在我手中生不如死的时候,我看你拿什么勇气说出这话!” 她步步紧逼,几乎将上官夫人逼得无处可退! 灯火下,那匕首闪着冷光,几乎要划破人的每一根神经似的。 “不要!” 一声惊呼声响起,上官夫人脸色一变,看着骤然出现的人脸上终于露出了怒意,“上官玉,你我之间的恩怨,为什么牵扯到芙蓉身上?” 来人正是上官芙蓉,看到母亲身处险境,她脸色惨白,几乎没有一点血色。 见到上官夫人大惊失色,上官玉得意的笑了起来,吩咐刺客楼的人将上官芙蓉抓住,“那你我之间的恩怨不也是害得文清毁了右手?我的右手也毁了,所以堂姐,你说我把你宝贝女儿的右手右脚和右脸都毁了,如何?到那时候,我看沫暮斯还要不要他的夫人!” 上官夫人闻言大惊,只是被刺客楼的人拦住了去路,却是眼睁睁地看着上官玉竟是朝着芙蓉走去,自己竟是没有半点辙。 “上官玉,你若是动了芙蓉半根毫毛,你回头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从不曾见到自己这位堂姐竟是这般撕心裂肺,上官玉回头一笑,“死无葬身之地?那也有你们在黄泉路上等着我,我作恶那么多,就算是阎王也不敢收留我的!对了,你知道为什么你宝贝女儿忽然间回来吗?那是因为我写了封信告诉她,你有危险,想要救你,就独自回来,看来她还真是孝顺。” 看着脸色倒是安然了下来的上官芙蓉,上官玉笑了起来,“说起来,你该唤我一声小姨才是,当初我也是希望文清能娶了你的,那时候我看在你们府上财产的份上,也不会亏待了你,只是你母亲做事那么绝,丫头你可别怪我手狠,要怨就怨你母亲去吧,谁让她有眼无珠呢!” 她手中匕首狠狠插了下去,却哪里是毁掉上官芙蓉容颜的意思,分明是要杀了上官芙蓉的举动! “不……要!” 匕首入肉,迸溅出来的热血溅在了上官玉的眼中,她竟是一时恍惚,好像看到了自己儿子的身影。想起自己的乖儿子文清因为上官芙蓉竟是变成了残废,上官玉就气不打一处来! “上官芙蓉,你现在竟然还敢勾引我家文清,我要你不得好死!” 说着,上官玉又是拔出了匕首,一刀一刀地捅了下去,直要把上官芙蓉剁成肉酱才觉得满意似的。 “娘,不要……” 气息微弱的声音再度响起,热血溅满了上官玉的脸,只是那声音却是越发微弱,却又是那般熟悉。 为什么上官芙蓉这小贱人竟然是连声音都和文清一模一样了? 她瞪大了眼睛去看,只是看着一身大红衣袍的人,她忽然间觉得眼睛刺痛。 那形容样貌,分明是自己的儿子韩文清! “文清,文清,你怎么了?你怎么这个样子了?” 她明明是要教训上官芙蓉的,为什么,却是害了自己的儿子? 第二百五十八章 郡主下一步做何打算 韩文清却是没有搭理自己亲生母亲的痛哭流涕,他胸口的刀伤处流出汨汨的鲜血,似乎肺腔里都满是鲜血似的。 “我以为我一只右手能够偿还他们造下的孽了,可是后来想想,怎么够……够呢?现在,现在我用命来偿还,你,你不再恨他们好不好?” 他伸手想要抚摸上官芙蓉的脸,却是被后者躲了过去。 手上因为鲜血而满是污迹,韩文清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却觉得距离却又是疏远了那么多,他几乎看不清那音容相貌了,只觉得身体异常的冰凉。 “她欠你们母女的,我用命来还。金,芙蓉,我,我只是希望下辈子,我希望我们不是兄妹。那样,也许你就会喜欢上……我……” 最后一个音节卡在他嗓子里,他眼中露出的神采是回光返照般的闪亮,只让上官芙蓉觉得一阵刺眼,可是最后却还是轻声道:“韩文清,你知道吗?其实我们本就不是兄妹,而我,无论何时都不会喜欢上你的。” 只是这话,韩文清却是再也听不到了。 一双血淋淋的手摸着已经没了气息的儿子,上官玉伸手想要堵住那伤口似的,只是却发现那伤口里流淌出来的血都是越发的凉了。 “夫人,她怎么处置?” 清娘问的人却是上官夫人,显然她原本就不是为上官玉所用。 “把他们送回去,麻烦你将芙蓉送回去。” 他们,自然是上官玉和死了的韩文清,只是令清娘诧异的是,上官夫人竟然没有处置上官玉,难道是因为死的人够多了的缘故吗? 可是,若非如此,为何她却又是要这样一番布局,难道就是为了让上官玉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不成? 她又怎么能算计的这么精确,虽然有他们刺客楼的人保护,薛小姐并不会受伤,可是为何却是笃定韩文清定然会救人呢? 清娘想不通这些,刚想要答应,却是一人匆匆赶来,“夫人,今天让芙蓉留下陪您吧。”却是沫暮斯上气不接下气,好像一路跑过来似的。 上官芙蓉看到丈夫到来不由诧异,连忙迎了上去,“你怎么来了?”面对着韩文清冷血如此,可是对沫暮斯却是柔情似水,若是让韩文清看到此情此景,怕是恨不得自己当即死去。 沫暮斯一脸嗔怪,“难道你觉得自己一人之力能救的了母亲不是?芙蓉,难道就不能信任我吗?” 感觉到丈夫微微的怒意,上官芙蓉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沫诗缈跟自己说这个计划的时候,其实并未曾算到韩文清会死,毕竟他虽然右手废了,可是到底也是七尺男儿。 她们当初的谋算不过是要上官玉和韩文清母子离心罢了。 可是韩文清太狠了,以致于不留半点余地,甚至他是刻意如此的,分明是要自己活在悔恨和内疚之中。 可是他算错了的,自从自己嫁人后,就从不曾对他有半点想法,心中唯一的男人便只有自己的夫婿罢了。 “我不是……”上官芙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虽然自己清者自清,可是到底当初韩文清因为自己闹出了那么多传闻,若是让沫暮斯看到韩文清也在这里的话,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固然清白,可是韩文清会说些什么,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不是吗? 沫暮斯看着一脸急色的妻子,心中又是疼惜,又是内疚。诗缈说的没错,芙蓉定会瞒着自己偷偷来的,因为她怕自己误会。 可是,自己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她明白,其实他并不曾误会过什么,也不会误会什么的。 “傻瓜,我是你丈夫,是你的顶梁柱,自然是要护得你周全的,不然你岂不是嫁了个废物?” 上官芙蓉闻言脸上紧张之色顿时消失,最后却是轻声道:“下次,我再也不瞒着你了。” 看着小夫妻俩最后却是对视而笑,上官夫人扬起了头,脸上带着几分高傲的神色,“都去吧,我这里没事的。” 被母亲下了逐客令,上官芙蓉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是在母亲面前暴露了前所未有的小女儿姿态,她脸上微微一红,可是旋即还是有些担心道:“母亲,不如我陪着您几天吧?” 上官夫人笑了起来,“不用,寻常人还伤不了我的性命。” 不然,若真的被人劫持了去,这大齐的江山却也是岌岌可危的,毕竟,自己手中可是掌握着富可敌国的财富的。 若是用这些钱财扩充军备,对大齐那简直是天大的威胁。 齐帝动不得自己,更不会让别人动自己。所以锦衣卫才会时时刻刻在这里保护自己的安危,何况,锦衣卫的人可都是姬凤夜的手下,他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声名扫地呢? 上官芙蓉看母亲态度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和沫暮斯一起离去。 大厅里的血腥气味在夜间的凉风中弥散着,府里的丫环婆子很快就将那点点滴滴的血迹擦干了去,焚起了熏香,厅堂里弥散着龙涎香的味道。 “这次,多谢你了。” 却有一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看着上官夫人微微一笑道:“夫人何必这般客气,投桃报李,若非是夫人接济,沫家生意也不会这么快就起死回生的。” 正是沫诗缈! 上官夫人闻言却是笑着道:“你是个有耐心的人,其实沫家家底在那里,两年之内必能东山再起的。能让芙蓉和沫暮斯没有了最后的隔阂,这件事,说什么都是要感谢你的。” 女儿的心思她不是不懂,只是却只能规劝而已,可是这规劝却是成效不大的。而今天,当韩文清死在芙蓉面前的时候,她其实是有些惶恐的。 因为她害怕自己的女儿做出什么傻事,可是芙蓉到底是没有的。 而且,借着韩文清的死,能让女儿和女婿之间最后的隐患除去,这一本万利的生意,上官夫人很是乐见其成。 “夫人过奖了,只是如今放上官玉回去,韩大人府定然会大乱的,我想痛失爱子,上官玉很有可能会毁了韩大人府的,不过诗缈有一事相求。” 上官夫人抬起了眼眸,看着那沉着冷静,简直不像是碧玉年华的少女该拥有的眼神,她说道:“你说的,是要我不管这后事如何?再也不插手韩大人府的事情?” 和聪明人打交道,根本不用愁怎么交流。 “我答应过安夕,韩大人世子的爵位会留给韩秋生的,自然不能食言而肥。为了儿子的未来,安夕也不会让韩道和上官玉好过的,还请夫人放心就是了。” 上官夫人闻言一笑,“难怪你有保障说韩文清一定会来,看来就是算准了安夕会为了儿子不顾一切,只是诗缈我想问一句。” “夫人请说。” 上官夫人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是不是算准了韩文清会死?” 沫诗缈闻言一笑,“夫人,韩文清活着与死去又有什么区别呢?他一心求死谁也拦不着,我若是他,要么杀了自己的娘亲,要么杀了沫暮斯带走芙蓉姐姐,只可惜他什么都做不到,就唯有一条死路了。” 所谓的生路也好,死路也罢,其实都不过是自己的选择。一步错,步步错,他们这些勋贵和官宦家的子弟,从来都是如此。 上官夫人从那双沉沉如深潭般的眼眸中看不出其余的情绪,看着沫诗缈转身离去,看着沫诗缈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上官夫人最后低声一叹。 “就算是他今天侥幸不死,谁又会放过他呢?” 微微的叹息声消失在夜色之中,最后只是夜凉如水。 上官夫人府门外,看着沫诗缈终于出来,慕非翎不由皱了下眉头。 “有劳慕大人了。” 慕非翎声音中听不出高兴与否,似乎还是那一如既往的淡然,“郡主客气了,我送郡主回去。” 沫诗缈看了眼马车,最后却是笑着看向慕非翎,“那就劳烦慕大人了,不过我步子慢,还望慕大人不要恼火才是。” 她这话里似有深意,慕非翎也不是愚笨的人,脸色分毫不变,“时辰尚早,不着急。” 这些日子自己早出晚归,悠溪已经习惯了,不是吗? 沫诗缈笑了笑,不再说话,丁留驾着马车静静地随在两人后面,偶尔的低语声传入耳中,只是却听不清楚。 “韩大人倒下后,淑妃没有娘家的支持回头难有大作为,郡主下一步做何打算?” 沫诗缈闻言一笑,“韩道不会持家,当初从上官家席卷的银钱早就没了剩余,淑妃从来就不曾指望她那个酒囊饭袋的兄长,只是期待韩文清能够少年有成将来帮齐司华承担一二罢了。不过……” 欠了的债,终究是要还的。韩文清死了,淑妃为儿子培养的最是得力的助手没了,这才是最致命的! “韩文清一死,淑妃要么是称病不起,要么是被逼的狗急跳墙,把这些年韬光养晦留下的暗棋摆到明面上来,你觉得她会是哪种呢?” 慕非翎看着侃侃而谈,将这一切都算计进去的女子,心中终究是有些诧异的,这般年龄,却是胸中自有千秋,千岁爷曾让自己调查过,她只是在父母身边长大的,而且又极为受宠爱,怎么会有这般城府? 竟是比沫君博一手教导出来的沫悠云、镇南公最是自豪的女儿还有几分高深莫测。 慕非翎有片刻的失神,却是忽然间醒悟过来,说道:“淑妃是个能忍的人,自然会忍下去的,直到找到合适的。现在,齐司华尚未大婚,所以一切还都有机会,不是吗?” 沫诗缈点了点头,她也是这个想法,“不过,韩文清一死,你说水芙蓉却又是何去何从呢?” 慕非翎闻言笑了一声,“她可不是个能忍的主儿。”想起之前属下的汇报,慕非翎语气里莫不是几分嘲讽,“郡主有所不知,韩文清在新房里杀了人,水芙蓉吓得三魂七魄都没了,直接回了承恩侯府了。” 沫诗缈闻言不由失声一笑,回了承恩侯府? 第二百五十九章 您这是怎么了 那今天韩大人府的婚事还真是热闹,新郎官跑了出去结果死在了外面,新娘子不安安稳稳地带着新房里也是跑了出去,结果却是跑回了娘家。 没有了新人的婚礼,又算是什么婚礼呢? “我本来还觉得韩大人府还能撑几天,看来我倒是忘了水莲儿这个变数了。” 沫诗缈泠泠一笑,却是说不尽的冷意。 韩大人府内,齐司华招待着众人已经有些承受不住了,这又不是他的婚事,却是因为应承了韩文清,他是一杯杯酒水往肚子里灌,如今脚下都已经不稳了。 “你们世子去哪里了?” 抓住了韩文清的贴身小厮,齐司华冷声问道。 小厮吓了一跳,却是颤颤巍巍道:“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呀?” “不知道?”齐司华闻言眉头几乎成了两座高耸的山峰,“还不快去找?难道还要我替他洞房不成?” 最后这句话却是说的有些孟浪了,以致于出来醒酒的齐司轩听到这话不由微微皱眉,“五弟怎么了?韩世子还没过来?” 听到这声音,齐司华脸上怒意全消,转过身来道:“可能是在哪里醉了过去,我已经派人去找了。” 齐司轩点了点头,只是心中却还是有几分不满,到底是婚姻大事,何况又是关系着韩大人府和承恩侯府两家的颜面,只有韩大人和齐司华一个外亲在这里照应算什么?韩文清这次很是失礼。 只是齐司轩心中再是不满,却也不会说出来,“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回去等……” “不好了,不好了,世子妃不见了!” 丫环的惊叫声让齐司轩停下了脚步,他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可是看着一侧齐司华也是瞬间眉头紧皱,齐司轩知道自己没有幻听。 只是丫环的声音太过于惊慌和尖锐,便是厅堂里推杯交盏的宾客也都听见,顿时看向了外面。 “这是怎么了?世子妃不好端端地在新房里吗?来这里闹什么事情? ” 那前来报信的丫环原本就是张皇失措的,听到齐司华这么一吼,更是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看齐司华竟是没好气,齐司轩不由皱眉。不过水莲儿说起来还是他的小姨,说什么自己也不能置身其外的,“有话慢慢说,世子妃,她怎么了?什么叫做不见了?” 齐司轩声音温和,让小丫环缓过了心神似的,哭着道:“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开始奴婢们在新房那边候着的,只是后来上官姨娘过去了,把奴婢们都赶走了,说是她有话对世子妃说。然后,然后奴婢们就去外面候着了,后来世子就来了,只是里面有争吵声,奴婢们也不敢去打探,世子很快就走了。奴婢们担心,想要进去看看世子妃,只是世子妃却说自己没事,不让奴婢们进去伺候。” 小丫环说到这里,齐司轩不由和齐司华对视了一眼,韩文清去了新房那边,还和水莲儿大吵了一架吗? 所以,这才会导致水莲儿的不见了? “后来,再后来奴婢们实在是放心不下就进去看世子妃,可是世子妃却是不见了,上官姨娘身边的丫环文兰惨死在新房里,老妈妈们都说,是夜叉把世子妃抓走了,不然文兰姑姑怎么会死的那么惨?” 小丫环说的心有余悸,齐司华却是厉声呵斥道:“胡说八道,这事情怎么不去找你们夫人去说?来前院闹什么闹?” 齐司华对这小丫环的话半信半疑,可是看事情却是一针见血的。 韩大人夫人操持着府中的事宜,尤其是韩文清成婚的事情,此时此刻怎么却是不见她出面?依他看来,这事分明是有鬼! 小丫环闻言眼泪刷的又是落了下来,“上官姨娘说夫人不能插手世子和世子妃的事情,奴婢奴婢不敢去找。” 万一回头被上官姨娘知道了,岂不是自己小命不保? 却说韩大人正在厅堂里饮酒正乐呵,听到外面的声响不由出了去,却见齐司轩和齐司华两人都在那里,他拎着酒壶过了去,“大皇子和华儿怎么了,难道要争这一个小丫头不成?你们兄弟如手足,怎么能为一个女人坏了兄弟情分?回头我再……” “韩大人还请自重!”还未待齐司华开口,齐司轩语调冰凉道。 虽然韩大人喝醉了酒的缘故,可是却也不能因为这而胡言乱语,若人人都这样,那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因为齐司轩这冰冷的语调,韩大人浑身一个激灵。 酒意已经醒了七八分,待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浑话的时候,却是听到前面传来的惊恐的声音,“姨娘,您这是怎么了?” 韩大人放眼望去,却见上官玉走了过来,只是神色间却是带着几分狠戾,他不满道:“你疯疯癫癫跑出来干什么?” 只是他身旁齐司华和齐司轩看到上官玉时却是大吃一惊,厅堂内亮堂堂的灯火照耀着,长廊下的大红灯笼下,上官玉好像是血池里爬出来的人一般。 “老爷,我有话对您说。你过来。” 尚未待齐司华阻拦,韩大人已经是醉意熏然地凑了过去,“什么事?非要这么神秘兮兮的?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上官玉听到这话不由心神恍惚了一下,这是当初她刚委身庄似道的时候,庄似道最爱跟自己说的话,看来他今天还是醉的很,都忘了是自己把韩大人府陷入了困境。 上官玉凑耳过去,“我告诉你,文清死了,我也要死了,你说你是死是活?” 韩大人听到这话只觉得头顶冒出了一重重的冷汗,他瞪大了眼睛,却是觉得耳朵一疼,好像活生生被人扯掉了似的。 他尚未惊呼出声,却又是感到脖颈处一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插了进去,而伴随着的是热血滚烫浇灌到了咽喉里,堵住了他要说的话。 这一切都只是瞬息间的工夫,以致于齐司华和齐司轩就站在韩大人身边却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样,咱们一家三口就永远分不开了!”上官玉大声一笑,看着嘴里不断涌出鲜血的庄似道,却是将他咽喉处的匕首拔了出来,而后插进了自己的胸口! 喜事瞬间变成了丧事! 谁也不曾想到上官玉竟然是这般丧心病狂! 齐司轩想要阻拦,可是却已经晚了。 看着两人轰然倒地,原本还在厅堂内观望的宾客都吓了一跳。 齐司华刚想要稳定众人,却又是听到小厮传来的尖锐的叫声,“快去请大夫,世子爷怎么了?” 想起适才上官玉的话,齐司华只觉得心头一凉。 韩文清死了! 他瞬间心中冰凉,脑中闪过了无数个念头,最后却是嗓子口一股子腥甜的气血涌了上来,眼前却是一片漆黑。 韩大人府一夕之间死了三人,韩大人死于宠妾上官氏之手,上官氏畏罪自杀。而新郎官韩文清却是不知道怎么死的,尸体是被人扔在伯府大门前的。 消息传入皇宫时,齐帝勃然大怒,“把这来龙去脉给朕查清楚了!” 只是小杜子却知道,帝王并不是表面上这般恼怒的。 “你去淑妃那里看看,让她宽心,朕自然会给她一个交代的。” 小杜子领命,正要离去,却又是回头问道:“皇上,那柳……莲儿小姐好像因为被韩世子生前恫吓而跑回了承恩侯府,老奴要不要再去坤宁宫看看皇后娘娘?” 齐帝一阵缄默,嘴壶却是摆了摆手,“回头朕亲自去,把冥儿唤来,让他去处理这事。” 小杜子闻言轻声道:“九千岁奉命去了西凉,如今锦衣卫是由慕大人做主。” 齐帝有片刻的失神,声音中带着几分飘忽,“这样呀,回头让慕非翎来见朕。” 小杜子答应下来,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麟趾宫里,淑妃脸上显而易见的灰败,显然是知道了这消息的。毕竟,昨天齐司华离开韩大人府的时候,却也是人事不知的。 “劳烦杜总管跑这一趟了,本宫心伤难耐,不宜见驾,还望皇上不要怪罪。” 小杜子闻言陪着叹了口气,“皇上朝政繁忙,又要处理伯府的事情,怕是过些日子才能来看望淑妃娘娘,只是人死不能复生,还望淑妃娘娘节哀顺变才是。” 淑妃闻言险些落下泪来,只是最后却还是强忍着悲痛,“好在伯府里还有兄长的子嗣,不然若是断了香火,便是本宫将来死了,也无颜面对父母!” 小杜子暗暗忖度了一下淑妃这话里的含义,最后却还是打了个哈哈没再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倒是淑妃见小杜子没接自己的话,心中到底有几分不安。 自己太过于冒进了,只怕是小杜子此番前来根本就是为了传达一下圣意而已,根本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多! 她心中有些懊悔,脸上带着几分凄凉道:“杜总管不要怪本宫没了分寸,只是我那兄长虽然糊涂,可到底有他本宫也有个亲人不是?可如今……” 眼看淑妃说着就是眼泪要掉下来,小杜子连忙道:“淑妃娘娘多虑了,自从进宫后,皇上对娘娘多加恩宠,韩大人的后事,定然会好生处置的,还请淑妃娘娘放心,老奴还要回去伺候,先告退了。” 淑妃闻言一愣,甚至还未起身,小杜子却是已经离开了。她愣愣地坐在那里,半晌才道:“媚儿,本宫方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媚儿脸上带着几分难色,最后却是道:“娘娘过于悲伤,就算是说错了话,却也是情有可原的。” 淑妃闻言轻声一笑,眼泪却是流了出来,“情有可原?”她笑的凄惶,媚儿伺候主子那么久却也不曾见过她这般神色。 “哪有那么多情有可原?我本以为他特意让小杜子来一趟是为了宽慰与我,给我吃一颗定心丸,可是小杜子滴水不漏的,好像来这麟趾宫就是为了看一下我的笑话罢了。” 媚儿看主子这似哭似笑的神色,最后却是轻声道:“娘娘多虑了,也许是杜总管没有体会圣意?所以才……” 第二百六十章 皇上,边关告急 淑妃冷笑着打断了她的话,“小杜子是从孝文帝过来的老人,还能不懂皇上的心思?你看他最后那话说的,入宫后皇上对本宫多加恩宠。分明是说本宫,进宫之后就是帝王的人了,哪里还有什么兄长子侄的亲人!我本以为他对我多少还有几分情谊,现在看来却是我想多了,媚儿,你说这后宫又有谁真的得了他的真心呢?” 淑妃泪流满面,眼睛红肿一片,媚儿看着主子这般神色颇是不忍,上前轻轻擦拭她的眼泪,“娘娘,雷霆雨露皆是恩宠,如今世子没了,咱们该想想别的办法,无论如何也要给五皇子找到帮手,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一番话犹如灌顶醍醐,淑妃骤然醒悟过来,站起身来道:“你说得对,如今本宫不能计较这些。”这些,她从进宫的时候就知道了的,怎么如今却又是儿女情长起来了? “如今伯府里是安夕做主,她膝下又有伯爷的嫡子,想必过些日子就是小世子了,娘娘不如拉拢她?” 淑妃闻言摇了摇头,“安夕现在不能拉拢,如今不止我们盯着她,良妃和皇后哪个不是盯着她呢?韩大人这里,我们不能再想了。” 媚儿闻言觉得有些可惜,“可是,那到底是娘娘您的娘家,而且安夕和安平侯府的田老太太关系不好,良妃想要拉拢,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淑妃冷笑了一声道:“哪有那么多亲情,最后都敌不过利益的。而且,我倒是想知道,安夕回头怎么处置水莲儿,按理说水莲儿可是文清的妻子,怎么找也算是世子夫人的,若是……承恩侯故技重施要水莲儿过继个子嗣的话,安夕可就是要麻烦了。本宫现在不着急,先看水莲儿什么个反应再说,对了华儿怎么样了?” 媚儿语气轻松了一分,“太医看过了,说五皇子是急火攻心,好好休养几日就好了。奴婢想,五皇子怕是因为伯府的事情而急着了。” 毕竟,舅家的势力轰然倒塌,这让原本就势单力薄的五皇子更是雪上加霜的。 淑妃闭上了眼睛,“回头告诉他,不用着急,毕竟皇上圣体安康,他还年轻,这点时间还是能耗得起的。” 媚儿轻声应下,“娘娘先歇会儿吧,昨晚一夜都没睡好。” 淑妃点了点头,“嗯,你去看着点坤宁宫那边什么动静。” 媚儿应声出了去,淑妃却是躺在榻上辗转难眠,一会儿是幼时兄长带自己玩耍的情景,一会儿却又是看见上官玉那贱人和兄长撕咬在一起,手中拿着泠泠发光的匕首的模样,她就站在一旁可是却爱莫能助! “不要!” 那匕首插进了兄长的胸口,可是再去看时,却是华儿一身鲜血躺在那里!淑妃猛地坐起身来,却是一头的冷汗。 殿外有人轻声细语,她心中有些烦躁,“谁在外面?” “淑妃姐姐醒了?不知妹妹可否方便进来?” 听到声音,淑妃脸色瞬间一变,如今自己失去了娘家依仗,难道宋凝岚也要来看自己笑话吗? 只是她回答的声音却是端庄中带着笑意的,“妹妹快请进来。” 良妃是抱着小公主一起过来的,一岁多的信阳小公主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四处打量,看到淑妃的时候眼睛一动不动,好像看到了什么稀罕物似的。 “淑妃姐姐不要见怪,云锦最是喜欢盯着人看。” 似乎懂得自己母亲说了自己的坏话似的,小公主撇了撇嘴,然后又是继续盯着淑妃看。 淑妃笑了笑,“难怪皇上这般疼爱小公主,这么大热天的,妹妹抱着小公主四处乱走,也不怕让小公主中了暑,回头皇上怪罪。” 淑妃很是清楚,良妃分明是来看热闹的。可是想要看自己的热闹,那也要付出些代价才是! 良妃却是笑着答道:“淑妃姐姐有所不知,锦儿倒是不怕热,皇上也说过老是呆着宫里头好好的孩子都愚钝了,让我时不时的带着锦儿出去走动走动才是。” 淑妃的话被堵得死死的的,她顿时语噎,半晌没话说。 良妃心底里笑了笑,脸上却是带着几分关怀道:“昨个儿的事情我也听尘儿说了,发生这样的事情谁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刚才听杜总管说皇上已经让锦衣卫的慕大人去调查这事情了,希望能找出真相,好歹让韩大人死得瞑目些,淑妃姐姐也节哀顺变才是。” 淑妃脸色很不好看,帝王竟然是让锦衣卫出动去找出真相?这真相她七七八八早已经知道是什么了,是万万不能被查出来的,不然只怕是自己和华儿都保不住了! 如今只希望姬冥儿不在京城,那慕非翎别那么能干才是! “有劳妹妹挂怀了。”淑妃勉强一笑道,只是目光不经意落在小公主脸上,她却是忽然一惊,只觉得那孩子的目光瘆人的慌,好像能看得懂自己的心思似的。 她瑟缩了一下,良妃见状不由皱眉,“妹妹不打扰淑妃姐姐了,过些天再来看望。” 淑妃傻傻愣愣的坐在那里,良妃走了很久后她才回过神来,看着麟趾宫洞开的宫门,连忙摇头。 “怎么会呢?”那样的目光好像是看透世事似的,好像自己在什么人身上见到过一般。可是那到底不过是一个小孩子罢了。 出了麟趾宫,小滴轻声道:“娘娘,淑妃这般模样,难道是有了什么成算不成?” 良妃闻言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成算?她若真是有成算的话,小杜子怎么会跟我玩这么一出?那可是个老狐狸,故意说出那些话,又岂会是无心之言?” 小滴闻言不由点了点头,“可是娘娘,奴婢只怕淑妃娘娘会记恨您和小公主。” 良妃闻言不由一笑,“记恨就记恨去吧,本宫现在呢,可不怕她。小锦儿你说呢,母妃要不要怕淑妃娘娘呢?” 小公主依旧是滴溜溜的眼睛瞪着,似乎听得懂母亲的话似的,竟是点了点头,良妃见状一笑,“回头呀,我家锦儿像沫诗缈那么聪明就好了。” 一旁小滴听了这话却是皱了皱眉头,娘娘总是说要是小公主像沫诗缈那般聪明就好,可是她总觉得这样并不好。 沫诗缈出身怎么能跟小公主相提并论?何况,她的聪明,十之七八可都是被逼出来的。小滴觉得娘娘这般说总是有一语成谶的嫌疑,只是看着良妃那舒朗的笑意,她却又不敢把自己的担忧说出口。 只是这炎炎烈日,却越发让她心中烦躁。 小杜子回到御书房的时候正好碰到慕非翎出去,看着那冰冷冷的青铜面具,他身后的小太监小卓子不由道:“慕大人这样,夏天可是不怕热了。” 只是这话似乎被慕非翎听到了一般,小卓子只感觉一道冰凉凉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而后那目光的主人却是向自己走来。 他不由吓得哆嗦,小杜子见状不由皱眉,真是个不成器的,这宫里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难道还不知道吗?而且,锦衣卫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慕非翎又岂是什么易与的主儿? “慕,慕大人……”小卓子说话磕磕绊绊,几乎都要跪倒在地了。 慕非翎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对上了小杜子的目光,“杜总管,皇上吩咐杜总管协同本官调查韩大人府的案件,不知杜总管可否方便随本官一同去往伯府?” 小杜子有一瞬间的迟疑,旋即却是笑呵呵道:“慕大人办事利落,咱家上了年纪,哪还能跑得动呀?但凡是用得着咱家的地方,说一声就是了。” 慕非翎又是望了他一眼,这才点头离开。小卓子却是在慕非翎离开后一下子支撑不住直接跪在了地上,嘴里直念叨,“我了个天嘞,去了个九千岁,又来了个慕大人。”锦衣卫的人个个都不好招惹呀! 小杜子踢了他一脚,“这才慕非翎没找你的茬,下次再这么口无遮拦,看我不把你打发到掖庭去!” 小卓子屁股挨了一脚,不提防,一下子趴在地上,却是见小杜子进了御书房的大门,他一时间却是不想起来了。 当然,也是因为心有余悸,没力气起来了。 齐帝正在批阅奏章,听到有人来却是头也不抬道:“她怎么说的?” 小杜子走到御案前,为帝王研墨,“淑妃娘娘担心韩大人府无后,试探了老奴一句。” 执笔的手微微一顿,旋即却又是行云流水,“庄似道个酒囊饭袋而已,还能真的依仗不成?真是愈发愚钝了。” 小杜子附和道:“韩大人的确是没什么作为,倒是死了的世子倒也算是个人才,只可惜年纪轻轻的却是死了。” 小杜子言下还有几分遗憾,只是帝王却是将笔扔了出去,“人才?蠢材还差不多!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为了一个女人死的,还死在了另一个女人手上。朕本来还以为她韬光养晦这么些年,倒也算是成功养出了个侄子的,没想到和她那不成器的兄长一样!” 小杜子闻言一愣,韩文清是为了一个女人而被另一个女人杀死的? 他年纪大了,顿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却又是听到齐帝道:“昨天的事情,慕非翎已经跟朕说了,这事情调查也就是做个样子,韩道不还有个嫡子吗?正好承继了韩大人的爵位好了,孤儿寡母的,成不了什么气候。”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小杜子只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最后却还是抓住了重点,“可是那安夕到底是安平侯府的大小姐,若是她儿子成了韩大人,这安平侯府可就炙手可热了。” 齐帝闻言皱起了眉头,端着茶杯的手紧紧握住,“那就先用热孝的名义困着他,过了十五岁再承继伯……” 只是帝王话还没说完,却是一阵震耳欲聋的鼓声响起,帝王脸色旋即一变,手中的热茶溅出了几分,一旁小杜子连忙上前擦拭,却是被帝王一手甩开。 御书房外,尖锐的声音似乎要把皇宫里的燥热刺破似的。 “皇上,边关告急!” 第二百六十一章 你想找女人随便找去 响彻京城的军情鼓让京城百姓无不是人心惶惶,这军情鼓有将近十年未曾响起了,以致于京城中的一些百姓再度听到这声音的时候不由惴惴不安。 年幼的孩子不懂,还以为是有什么节日似的,闹着父母要上街去玩,换来的却是父亲的呵斥声。 “没想到,我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听到这军情鼓的声音。” 沫君蓝病情越发严重了,而秦暮羽和冷俊宇迟迟没有寻到,沫诗缈大部分时间都留在沫府里照顾沫君蓝,书房里凡是和医药有关的典籍被她翻过了一遍,可是最后她却是连沫君蓝的病情究竟是怎么引起的都诊断不出。齐帝也听说沫君蓝的病情才免去了去边关防守,让沫君蓝在府里养病,连兵权都已经上交到齐帝手中。 说是毒药,可是却又不尽然。可是说是病,也不是。 沫诗缈从没有像现在这时候悔恨自己当初为何不跟着师父好好学习治病救人的医道,而是选择了自己以为十分重要的用药之道。 “父亲不必担忧,听说是突厥那边赵杨突发奇兵,竟是袭击了忻州,忻州失守,如今朝廷已经在商议对策了。” 白雪匆匆进来,只是他这宽慰显然并没有什么成效。 忻州东临北疆三州,而西边则是和西凉和蓝国接壤,那么个特殊的所在,如今失守,突厥若是沿着兰州冀州南下,一千里地直逼京城的最后防线洛城! 难怪这军情鼓会被敲响,如今安平侯和定国公都在京城,赵杨选择突袭,还真是个好时机。 “突厥国内可是发生了什么?” 沫君蓝突发此问,沫诗缈不由皱眉。难道自己想的太过于简单了不成? 白雪看了看,最后却是轻声道:“有传言说赵杨和突厥王后有染,为证清白,他自请出兵,拿下忻州换得突厥王的信任。” 虽然白雪说的是听说,可是沫诗缈却是忍不住苦笑。突厥王后,那不就是齐蒹葭吗?她和赵杨有染,要是齐司珩听到这消息会是什么个表情,自己倒是期待几分了。 只是白雪接下来的话却是让沫诗缈心情不怎么愉快了。 “蓝国那边的管事传来消息,说是蓝国似乎在扩充军备,只是不清楚到底是要对突厥用兵,还是朝大齐发难。如今西凉那边,咱们和蓝国已经算是撕破了脸皮,我怕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因为沫君蓝已经猜出了几分,白雪索性也不再隐瞒什么,将自己得知的消息一一道了出来,“如今朝堂上各种声音,皇上还没做出决定,说是明天再议。” “那卫离墨和卫鸿飞是什么说法?” 白雪沉默了一下,最后才道:“定远公旧疾复发,并未上朝,安平侯主张防守兰州,说是突厥粮草不足,不出一月必然退兵,只是他儿子卫将军卫修却是坚持出兵迎战,将突厥赶出忻州,并且趁此机会收回北疆三州!” “诗缈,你怎么看他们父子?” 沫君蓝一阵咳嗽,好不容易压了下去,一句话却是说的磕磕绊绊的。 沫诗缈皱着眉头,“卫鸿飞说法没错,定国公没有上朝也不曾上奏折,显然看法是和他一样的,只是我怀疑他们父子是唱一出双簧,目的是让卫修领兵,毕竟镇国公年事已高,而他膝下无子,他手上的二十万大军何去何从,只怕是朝廷上的人都盯着的况且这次,齐帝没有派父亲出去应该是顾忌沫家吧。” 沫君蓝到底是出身武将出生,自己宝贝闺女分析的和自己所想一般,他点了点头,“那你说,齐帝会如何选择?” 沫诗缈笑了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讽刺,“我想,这次卫鸿飞父子可算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了。他们父子的心思,我能猜得出来,齐帝怕是也了然。他们固然是镇守西北边陲有功,可是却忘了,久经沙场的悍将可不只是他们父子两人,朝廷上的武将,可也不少的,例如甘州兵马指挥使孙延人,那也是马背上一步步打出来江山的。” 大齐和突厥接壤的六州之中,定国公镇守与北疆三州接壤的德州、夏州和骆州,重点防御的乃是北疆三州的突厥信北王赵杨。 安平侯父子镇守西北的忻州和青州,同时提防蓝国和突厥,而孙延人则是镇守甘州,直接面上的是腾海沙漠里流窜的游匪以及突厥的袭击。 沫君蓝笑了一声,“那你觉得卫鸿飞会没有考虑到自己的算计被齐帝看破?” 沫诗缈脸上笑意微微一怔,旋即却是意识到什么,“父亲说,卫鸿飞其实清楚齐帝不会让自己带兵,所以他任由着卫修去闹?” 沫君蓝闻言一笑,“我到底是比你清楚的,毕竟除了我,你们谁也不知道帝王从小时候起就是个执拗的。他既然将卫鸿飞父子召回,只怕并不打算再让他们重新执掌兵权了。”除非,京城已经安稳了下来,大齐江山的继承人已经选定了。 沫诗缈皱了皱眉,“那父亲,你说他们几个谁才会是齐帝认定的人?” 白雪闻言看了沫诗缈一眼,却见她神色坚决,似乎这个问题已经困扰她多时,非要找出答案才甘心似的。 沫君蓝摇了摇头,“这个,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看着沫诗缈脸上一闪而逝的失望,沫君蓝又是一笑,“你放心,这两年内他会做出选择的,不过就这四个儿子而已,差不多的。” 沫君蓝这话说的就好像是去酒楼吃饭,特色招牌菜几个里头选择一个似的随意,沫诗缈闻言不由笑了起来,“那父亲不妨先猜一个?看到时候谁主江山,若是猜对了,我回头给您做一年的饭。母亲也来吧。” 白雪刚想要拒绝,只是迎上沫诗缈那可怜兮兮却又带着哀求的目光,她不禁眼眶一酸。 谁主江山其实对他,或者说对沫诗缈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她之所以这般说只不过是想给父亲一个支撑下去的理由。 可是,他不想说,父亲的病情,实在是支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好。”白雪答应的时候,声音中都带着几分沙哑。 沫君蓝却是兴致勃勃地接过了纸笔,似乎浑然不觉沫诗缈的意思似的,他遮掩着写下了几个字,将纸条放入了准备好的沫诗缈的小荷包中。 “两年后,丫头你拆开这锦盒,若是我猜中了,记得你的赌约。” 沫诗缈也将纸条放进了另一个荷包,然后和白雪的荷包一同放进了一个锦盒中,上了锁。 “好,我自然是言而有信的。” 沫诗缈抱着锦盒离去,只是转身之后眼角却是挂着泪水的。沫君蓝看似没有拆穿自己的小把戏,可是他却是忘了下赌约。 只有自己唱的独角戏,师父,你们到底在哪里? 走出松鹤堂,她已然泪流满面。 朝堂上很快就定下了决策。 齐司华带病上朝,请缨收复忻州。 齐帝没有拒绝儿子的请求,发兵十万,以孙延人为主帅,齐司华和宋成平分别为左右副将前去收复失土。 京城百姓闻言莫不是一喜却又是一愣。 主帅不是定国公,也不是安平侯,而是甘州兵马指挥使孙延人。不少人并不清楚孙延人究竟本事几何,未免对这战事充满了担忧。 孙府里,沫悠云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怔怔地坐在了那里,直到一双手捧住了自己的脸,她才恍然,看到孙延人跪蹲在自己面前。 她想要挣脱,却是没能如愿。 “明天出征,你说我是带着你一起去的好,还是带你去的好呢?” 沫悠云闻言一愣,旋即却是摇头道:“将士出征,家眷不向来都是留守京城吗?”自从赵杨叛变后,这原本被废除了的规矩却是成了金科玉律,唯有的例外出现在定国公和镇南公身上。 那却是因为赵杨叛变在后的缘故。 孙延人闻言却是一笑,“我以为夫人在担心什么呢,你放心,我的家眷从来不受这规矩困束。只是……” 孙延人定睛看着她,“你到底是要留在京城呢,还是跟我走呢?” 沫悠云不知道孙延人的目光代表着什么,从未有过的凝重,甚至还带着几分深情似的,让她不敢直视,只是目光却又是被迫直视孙延人。 “我,我要在家照看临渊。” 沫悠云努力让自己目光直视孙延人,只是说出儿子的名字的时候却是目光闪躲。 孙临渊自从出生后就被奶娘照看,沫悠云从来不能插手儿子的事情,这几乎是孙府里人人都知的。 孙延人低声一笑,“临渊有奶娘照看,可是我却是没人照顾的,难道悠云你让我回头去找那些不干不净的女人?” 不干不净的女人,指的自然是军营里的营妓。 沫悠云闻言脸色一白,难道自己就和那营妓一样的地位吗?孙延人把自己带在身边就是为了随时随地纾解自己的! 她顿时眼中有些气恼,猛地站起身来,“孙延人,你想找女人就随便你,我不会随你一同去的!” 沫悠云站起来的刹那间,孙延人松开了手,所以沫悠云才能毫不费力的挣脱了去。 第二百六十二章 又哪里需要你可怜? 看着气恼着离开的人,孙延人眼神中带着几分阴沉,最后却是唇角泛起了一丝苦笑。 大军出征,帝王亲自送行,便是淑妃也撑着病体来给齐司华送行,可是沫悠云却并没有出现在孙延人视线之中。 “将军,时辰尚早,不如属下去将夫人请来?” 副将看着孙延人这般神色,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起来。虽然他并不知道将军和夫人之间到底算是什么,可是这段日子将军这般宠爱夫人,夫人此时此刻不来送行,将军心中定然是不乐意的。 “不……郡主这是来给本将送行?”孙延人微微一笑,看着来人,眼中神色闪烁着几分异样的色彩,副将见状连忙退了下去。 沫诗缈笑了笑,“好歹沫家也算是十万大军的衣食父母,孙将军就这般态度对待与我?” 因为当年上官夫人救济大军之事,而后每每大战之际,大齐商贾莫不是要捐银钱资助朝廷,沫家自然也不能例外。 孙延人闻言唇角一弯,“那本将就替三军将士多谢郡主恩情了。” 他这笑意里都带着嘲弄,沫诗缈闻言皱眉,刚要转身离去,却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告诉沫悠云,若是我战死沙场,让她改嫁就是了,不过孩子,是我孙延人的儿子,断不能叫别的男人爹!” 沫诗缈回头望去,却见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男人一脸倨傲模样,目光遥遥落在了北方,却是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马车里,沫悠云局促不安地坐在那里,感觉到有人走近马车,她整个人都躲在了马车角落里,待看清来人是沫诗缈时,她脸上却是闪过一丝失望,却又是长吁了一口气。 自相矛盾,心里希望来的人是孙延人,可是又害怕他,只是真的知道不是孙延人的时候,却又失望的很。 “他已经走了。” 似乎应了沫诗缈的话似的,马蹄声隆隆离去,似乎每一声都敲打在沫悠云心头似的。 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沫悠云轻声问道:“小七,我那时候为了讨好夫人害你,你为什么还要帮我?” 适才,孙延人的话她坐在马车里都听见了的,甚至于她知道孙延人知道自己就在马车里,可是他们却是谁都没有揭穿。 他们就是这样,明明是两个都缺乏温暖的人,却是拒绝对方的怀抱。 丁留也调转了马车准备回去,沫诗缈掀开车帘,看着离去的那一个个矫健的背影,语气中带着几分笑意,“沫君博死的时候尚不罪及出嫁女,和我有仇的又不是你。” “可是,那沫悠悠呢?”沫悠云虽然想方设法想要除掉你,可是最后却也是没得手不是? 沫诗缈轻声一笑,“谁让她是沫君博和水湘的女儿呢,悠云,主谋和爪牙是不一样的,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沫悠云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神色,自己是水氏的爪牙而已,这些是她后来想明白的,可是被沫诗缈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她多少也是带着几分尴尬的。 似乎为了打破这尴尬气氛似的,“小七,你说五妹她……究竟是谁的?” 她话音刚落,却是感觉到沫诗缈那凌厉的目光! 沫悠云不由一瑟缩,她只觉得适才沫诗缈的目光竟然和孙延人的目光重合了似的,让她不敢直视,心中隐隐的担忧再度浮现。 只是沫诗缈并不是孙延人,“那你觉得会是谁的呢?” 沫悠云闻言愣了一下,“啊?”只是旋即她才明白,沫诗缈这是在问她,“我,可是承恩侯已经那么大岁数了,而且还偷媳,他就不怕这事情传出去吗?” 他可是当朝皇后的父亲,原本就因为管教嫡子不力曾被齐帝训斥过,如今若是偷媳的事情传出去,只怕就连水皇后都会被他牵连的。 “他不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了吗?”沫诗缈冷笑一声,人,觉得自己是举世无双的聪明绝顶的时候,就离死不远了。管他是当朝皇后的父亲还是什么,自己找死的时候谁也拦不住。 从沫诗缈的冷笑中,沫悠云敏感的察觉到什么,轻声说道:“小七难道已经做好了打算?” 沫诗缈笑了笑,“这事和我没什么关系,何况,你以为雯菲那是无意间露出的马脚不成?” 沫悠云顿时抬起头来,看着沫诗缈那带着嘲弄的笑意的清秀面庞时,脸上写满了震惊,却是听沫诗缈道:“谁想要委身一个自己可以喊作祖父的人?她本来隐忍多年,难道还不懂得藏拙不成?你看吧,这京城风波这就是要来了,而这次风波,却是雯菲引起的。” 沫悠云几乎是陷入了惊吓之中,最后才找回自己恍惚着的声音,“那,小七你打算怎么办?” 沫诗缈笑语盈盈,“我像是那么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吗?悠云,记住孙延人说的话,这风波中你就不会受到牵连的,去吧,临渊还小,你要好好照顾他。” 沫悠云下马车的时候几乎是迷迷瞪瞪的,迈进府门的刹那间她回头望去,却见云府的马车已经离开了。 “小姐,你为什么对四小姐心慈手软了?” 虽然四小姐的确不是罪不可赦,可是当初却也是做了不少亏心事的,而且那次还险些害了大少爷和小姐。木儿很是清楚这其中的事情,所以更是不解。 沫诗缈阖上了眼眸,最后却是轻声一笑,“沫悠云有人庇护,如今我再去处置她并不合算,孙延人对她爱恨交加,那就让他们折腾去吧。” 木儿听得不明白,四小姐如今嫁的人是孙将军,那唯一能庇护她的人就是孙将军了?可是为什么小姐说孙将军对她却又是爱恨交加呢? 只是看着眼底浮现着淡淡青痕的小姐,木儿最后却还是把疑问咽了下去。 因为朝廷的战事,京城里的宴会减少了不少,谁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招摇,引得帝王侧目。 只是有些事情却是不能耽误的,例如韩大人府的事情。 “便是锦衣卫也没能查出韩文清到底为什么而死,还真是稀奇的事情。” 酒楼茶肆里到处是议论之声,不过却也不敢过于张扬,生怕一不小心就惹祸上身。毕竟是非常时机,看着为首的那哭丧的人,原本还开着玩笑的众人脸上却是露出各色各样的表情。 有怜悯,有艳慕,还有无奈。 “可怜这小小孩童竟是要肩挑韩大人的重任。” 这一句话却是激起了千层浪似的,顿时有人反驳道:“你觉得他尚是幼童可怜与他,可是却不知他如今却是勋贵之人,又哪里需要你可怜?” 一语既出,竟是让整个茶楼里的人都寂静无声。 是呀,勋贵家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呢?他们这些小老百姓,也不过就是个看热闹的罢了。 只是看着那摇摇欲坠的人,众人却又是不忍心去看一般,齐齐收回了目光。 韩秋生却是咬着牙坚持下去的,回到韩大人府中,他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似的,倒在了母亲的怀抱里。 安夕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将白日里的凄凉神色全部掩盖,“孩子,既然选择了这个位置,那就担起所有的荣与辱,否则,那些都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想要活下去,就咬咬牙,知道吗?” 自幼跟在母亲身边,受惯了冷遇屈辱的孩子点了点头,“母亲放心,生儿知道的。” 母子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却是丫环从外面低声道:“伯爷,太夫人,晚膳准备好了。” 安夕笑了笑,是呀,如今她可是京城勋贵中最为年轻的太夫人,要为她和她的儿子,撑起一边天呢。 韩秋生还未待母亲起身,先行站了起来将母亲搀扶起。 与之同时,沫府里的晚膳的其乐融融却是被人打破了。 “定国公府的人?去请。” 沫诗缈只是迟疑了一瞬间而已,看着沫君蓝也是皱起了眉头,她笑着宽慰道:“想来是月如有事找我,父亲不用担心。” 只是沫诗缈的宽慰却是徒然的,来人的身份让她和沫君蓝都吃了一惊。 任谁也不会想到,定国公竟然是登门造访。 定国公是沙场上摸爬滚打的人,说话开门见山道:“如儿那丫头留书一封走了,如今我不方便,只能腆着脸来请你帮忙了。” 原本钟鼓般朗朗的声音如今却是带着几分苦涩和无奈,沫诗缈没有接过那书信却是已经明白了其中缘由。 “国公爷说月如是去了北疆?” 定国公闻言苦笑,“这丫头,因为这次的事情还跟我吵了一架,我知道如今你也是困境加身,可是我这么大年纪了,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实在是害怕她出事,你和她一见如故,也不愿意她……” 定国公欲言又止,一旁沫君蓝还有些糊涂,刚要斥责卫离墨说话说一半藏一半,却听沫诗缈道:“吩咐沫家人对月如照顾一二自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诗缈冒昧,有一件事想要问国公爷,还望国公爷据实以告。” 定国公无奈的叹了口气,更显得几分苍老,竟是让沫诗缈有可怜天下父母心的错觉。 只是她还是问出了口,“国公爷,若是一日月如非他不嫁的话,您会如何?” 定国公脸上满是无奈,最后却又是沉声道:“君臣父子,君臣父子,我先是臣,然后才是父,你可明白?” 沫诗缈清眸一凝,“那齐司华之于国公爷,可否是君呢?” 帝王的儿子,对他又意味着什么? 定国公没有丝毫的迟疑,“我的君王,至始至终只有一位。” 第二百六十三章 父亲究竟是为什么 察觉到沫诗缈瞬间的惊诧,定国公脸上露出一丝无奈,“若非是事情紧急,老夫也不会贸然来打扰的。” 晚膳匆匆结束,沫诗缈请定国公前往花厅里说话,只是沫君蓝有些不放心,定国公见状不由苦笑道:“贤弟放心,我有事相求,又岂会对她有加害之心?” 沫诗缈脚下一怔,看着定国公明显的憔悴的神色,隐约中猜出了几分缘由。 “你要是敢加害诗缈,我就算是做鬼也不放过你!”沫君蓝说这话的时候中气十足,沫诗缈闻言苦涩一笑,看沫君蓝并没有回去休息的意思,干脆搀扶着沫君蓝一同去往花厅。 沫诗缈听了这话,却是有瞬间的怔愣,也就是说假以时日,若是面对着君臣父子的选择,他选择的唯独是君王而已。 这样的人,可敬却又是可怕。 “我明白了,我会吩咐人注意她的行踪的,只是我只怕月如此番是不会轻易回来的。” 定国公何尝不知道女儿的心性,“只要她安好就是了。” 看着那巍峨如山一般的身形渐行渐远,沫诗缈最后轻轻一叹。 倒是沫君蓝状似无意道:“没想到,他倒是有这么个忠心耿耿的臣子。”只是沫诗缈却是并不以为意。 文死谏,武死忠,这向来是朝堂传统。 萧月如的离开就好像是波涛胸涌中再度投进了一块小石子,掀起的波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因为西月国的突然发难,朝堂上再度沸腾起来。 谁也没想到,这次蓝国竟然是和突厥联手了似的,虽然没有出兵进犯大齐,可是蓝国境内却是一时间剑拔弩张,前去蓝国的齐司冥音讯全无,有人说他已经被西月国的大将军叶墨焕擒住。 也有人说,齐司冥已经死了。 原本对齐司冥恨之入骨的朝臣们听到这消息却是心中陈杂不是滋味。 齐司冥固然该死,可是却也不该死在蓝国人手中。 而且,如今西凉尽数落在了蓝国人手中,往后他们又怎么享受西凉的美人美玉和华丽丝绸呢? 前番主战的朝臣此次却是主和,倒是与上次变换了个似的。只是齐司珩夹杂在其中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只感觉到众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带着几分厌恶似的。 “七哥,那一帮老顽固的目光你别放在心上,弟妹如今是七皇子妃,这场战事又不是她所能控制的。” 齐司珩的安慰却是让齐司珩哑巴吃黄连,一时间有苦说不出。 “多谢十弟关心,我自有分寸。” 齐司珩拍了拍兄弟的肩头,最后却是叹息了一声,“我还有事,先行回府了。” 齐司珩点头,却又是忽然间想起来什么事似的,“如今战事紧张,十弟迎娶侧妃也要从简,我回头将礼物送过去,还望十弟见谅。” 齐司珩笑了笑,“不过是侧妃而已,七哥不必这般。” 齐司珩说的轻松,可是齐司珩却是明白,这个侧妃是兵部尚书的掌上明珠,当初还是大皇子妃的人选,又怎么是“侧妃而已”呢。 只是……想起蓝国这趁火打劫的行径,齐司珩便是气不打一处来,待回府后看到周琳儿竟然还有脸笑,他更是恼火。 “你瞪我干什么?蓝国和大齐争夺西凉那么多年,早晚有一天会撕破脸皮的,难道还能怨我不成?” 蓝国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周琳儿却并不以为意。 “那你是巴不得两国闹僵了?”一把抓住了周琳儿的手,齐司珩声音中压抑不住的怒火,“别忘了,你还是和亲的公主,闹僵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周琳儿闻言也不甘示弱,“难道还能把我给杀了不成?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你们大齐一向自称礼仪之邦,难道就是这般野蛮的礼仪?” 她气鼓鼓地瞪着齐司珩,“而且,我现在是你的皇子妃,难道你就不该保护我吗?” “我的皇子妃?一口一个你们大齐,你什么时候把自己当做是我的皇子妃了?周琳儿,我告诉你,到时候要真是打起来的话,我第一个拿你祭旗!” 被齐司珩狠狠地甩开,周琳儿脚下不稳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一切的疼痛与她都没了关联,看着齐司珩气冲冲地离开,她脑中却是只有那一句话。 “要是真打起来的话,我第一个拿你祭旗。” 她浑身打了个哆嗦,想要站起身来,可是浑身上下却是没有一点力气。 候在外面的婢女看齐司珩怒气冲冲地离开,又没听到里面有什么摔瓶子打碟子的举动,顿时担心忧虑地进去察看。 待看到周琳儿跌坐在地上浑身颤抖时,巧云连忙上前搀扶主子,“公主,您怎么了?可是哪里受伤了?” 听到熟悉的乡音,周琳儿却是紧紧握住了巧云的手道:“巧云,巧云,我们回蓝国去,我不要在这里了,他们,他们都欺负我。” 巧云费劲将主子搀扶起来,安置好了才轻声说道:“可是公主,人心难测,如今陛下和大齐撕破了脸皮。”她口中的陛下自然指的是蓝帝。 “奴婢只怕,您就算是回去了,也会被认为是大齐派去偷军情的,毕竟,当初是您一意孤行要嫁给七皇子的。” 最后,巧云的声音轻轻的,只是分量却是一点儿都不轻。 周琳儿再度紧紧握住了心腹侍女的手,脸上带着凄惶,“巧云,是不是你也觉得我做错了?我本来是天之骄女,为什么非要嫁给一个不爱我的人呢?” 巧云没想到,主子竟是在这个时候才认清了事实。可是看着自己伴着长大的一贯骄纵的公主此时此刻却是这般的眼神涣散,再也没有昔日的生气,巧云却觉得有些心疼。 “公主哪里话,只是大齐人本就是感情含蓄的,七皇子比您大不了几岁,现在心性还没定下来。您是知道的,回头等他真的明白了,就知道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公主你说呢?” 周琳儿犹如落水的人,急需要抓住一个哪怕是支撑不住她的稻草,听到巧云这安慰,她不由道:“你是说,他其实爱着我,只不过自己不知道罢了?” 巧云没想到主子一下子就说到了字眼上,犹豫了一下,却是觉得自己手背生疼,她不由眼睛一抽,最后连忙点头道:“当然,公主你会骑射,又青春貌美的,七皇子怎么会不喜欢您呢?” 周琳儿所有的心慌却是因为这一句话消失不见了,此时此刻反倒是笑了起来,“说什么,我,我今天说话太蛮横了,你说我该怎么样才好?” 道歉两个字,从来不曾出现在周琳儿的生活中,她自然也不会说出口的! 巧云有些惊讶地看着主子,这般娇羞甚至带着几分急促的神色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她比周琳儿大了几岁,又是从底层侍女做起来的,很多事情都比主子看得通透。 只是她从没想过,自己一番话竟然能让主子改变了心思。而且是大变! “这,奴婢想,不如公主下厨给七皇子做些好吃的?大齐不经常女人抓住男人的胃,就能抓……牢牢抓紧男人的心吗?”她改了口,生怕周琳儿听出什么。 好在,沉浸在自己是被齐司珩珍爱的世界里不能自拔的周琳儿并没有察觉到巧云的改口,从谏如流吸纳了她的建议。 七皇子府上的厨房里热火朝天了很是一段时间,被赶出了厨房的厨娘们看着里面烟熏雾缭的不由面面相觑,轻声说了起来,“这是在弄什么幺蛾子?” “谁知道呢?也不知道这回头做出来的东西会不会毒死人?谁敢吃呀。” …… 厨房内周琳儿却是一心一意收拾自己的美食,反复倒腾了许多遍,最后猜得到自己看得进去的食物。 只是,这美食并没有等来它的食用者。 天色越来越黑,巧云一遍遍的来回前院书房和后院,最后齐司珩却还是没有回来。 她不敢去看主子的目光,生怕那亮晶晶的眼眸中的色彩黯淡的没有一丝光亮。 “算了,我累了,这些你吃吧。” 周琳儿声音凉凉的,巧云猛地抬起头来,却只看到主子离开的背影。 餐桌上精心烹制的奶酥已经凉透了,只是却还散发着氤氲着凉意的香味。 夜色沉闷,夏日的暴雨突如其来,将整个京城笼罩在烟雨朦胧之中。 沫府的夜晚却注定是不安静的。 松鹤堂的小厮急匆匆地敲响芝兰院的院门时,沫诗缈几乎是第一时间跑了出来,因为暴雨,她披着的那茶色的披风都湿透了,袍子下摆满满都是湿意,溅上了点点黄色的泥痕。 “小姐,将军忽然间咳得厉害,小的……”雨水灌入了小厮的嘴里,待他要继续说的时候却见沫诗缈几乎是跑着往松鹤堂去了。 还没进屋沫诗缈就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那声音中甚至还夹杂着几分沉闷,让沫诗缈越发惊心。 沫君蓝消瘦地厉害,颧骨高高的突起,看到沫诗缈到来连忙笑了起来,手却是往锦被底下塞了过去。 “多久了?” 伺候的小厮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旋即却是感到脸上一疼,他几乎跌倒在床脚下,耳中却是轰隆隆地响起沫诗缈的嘶吼声,“你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将军咳血那么久都瞒着我?” 小厮脸上惊讶,又是委屈,只看着沫诗缈不敢说话。 沫君蓝没想到外孙女刚进来却就是一阵暴怒,虽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可到底却是因为自己而引起的。 “你先下去吧。”沫君蓝声音中满是无奈,看着沫诗缈浑身地站在床头前,他才反应过来,“下面是怎么伺候的?万一你病倒了,谁来伺候我?” 雨水将她浑身上下打湿了个透,沫诗缈看着沫君蓝带着几分恼火的神色,眼中却满是悲痛,“要是我病了你能好起来,我宁愿自己病着!” 沫君蓝闻言先是一愣,心头却是一阵酸涩,这样的话,他当初也听到过,那时候他卧病在床,是静辰照顾自己,对自己这般说过。 只是没想到,二十多年过去了,如今是她的女儿又这般对自己说。 “傻孩子,我年纪大了,就像是庄户人家的老黄牛,年轻力壮的时候一天能耕种好几亩地,如今却是连一星半点的庄稼活都干不了了,这是命,也是天,人是没办法的。” 沫诗缈跪倒在床头前,紧紧抓住沫君蓝的左手,“我不信命,父亲才多年纪,我肯定会找到医治父亲的方法的。” 她手冰凉,只是沫君蓝的手却更是冰冷。 白雪几乎是脚不沾地的回来,只是看着沫诗缈“昏倒”在沫君蓝床头前,白雪脸色一变。 他脚步很轻,只是沫君蓝却是醒了过来,看着白雪回来,他轻轻指了指沫诗缈,白雪点头,点了沫诗缈睡穴,吩咐飘雪将她带下去休息。 “夫人,我怕我熬不过…”沫君蓝忽然抓住白雪的手只是被白雪的话语挡住了,“夫君,我不许你这样子说,就算有一线希望我们也不能放弃,我们还要看着缈缈嫁人,还要看着缈缈幸福,我不准?” 白雪握着沫君蓝的手,沫君蓝的病她找过很多大夫,只不过,很多大夫都摇头,白雪看着自己相公睡着之后,披着披风坐在了小花亭中抬头看着月光,只是不知何时,自己的宝贝闺女也做到了自己身边。 “难道现在娘亲也不打算告诉我,父亲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病情这般严重,白雪有一瞬间的迟疑,最后却还是轻声一叹,“这里面的事情,你无须知道,丫头你记住。” 白雪目不转睛,看着那沉潭般的眼眸,一字一句道:“我和你父亲会护你安危,在所不惜。” 白雪的承诺一再给与自己,似乎生怕自己误会似的。沫诗缈心情蓦然有些沉重,白雪越是不说,这其中关系只怕是越发大了几分。 夏日的暴雨来得快也去得快,似乎冲刷去了所有的乌烟瘴气似的。 第二百六十四章 他会不会有事 孙府里,看着沫诗缈竟是颇为熟练的抱着孩子哄孙临渊入睡,沫悠云有些惊讶。 不知为何,向来听话的孙临渊今日却是忽然间哭啼不止,自己怎么哄都无济于事,竟是到了沫诗缈手中安稳了几分。 “没想到小七竟然还有这等本事。” 沫诗缈笑了笑,当初师父有段时间特别钟爱医治小儿,自己跟在他后面没少做这些哄孩子的事情。 “父子连心,只怕是临渊想念他爹爹了。” 沫悠云脸色微微一变,却还是强装作不在意,“他才多大,有什么好想念的,小七在糊弄我。” 沫诗缈笑了笑,竹园里四下无人,便是几个丫环也都被遣开了,难道沫悠云特意请自己来就是因为许久未见吗?说来,她和沫雯菲的关系可是要比和自己好几分的,为何请了自己却不请沫雯菲呢。 “糊弄不糊弄,你心里清楚的很。” 沫悠云被戳穿了心事,脸上再也伪装不下去,“小七,他会不会有事?” 那脸上带着几分担忧,是前所未有的,沫诗缈想要嘲弄一句,可是看到沫悠云那失魂落魄的眼神,却又是说不出口了。 “你信他吗?” 沫悠云闻言愣在了那里,半晌才低声道:“我不知道。” 沫诗缈扶额,沫悠云并不算是十分愚蠢,可是沫家的几朵金花中,她却是最笨的,毫无疑问。 “不知道?那就问问你自己的心,你就知道了。” 沫诗缈声音中带着几分冷意,沫悠云愣了一下,旋即却是道:“其实我该感谢他,要不是他也许我还没有出嫁,我又不像小七有那么得力的外家,只怕是当时就死了,若是不然就是沦落到坊间,也是生不如死。孙延人一开始对我很坏,明明是他对晴儿有意的,可是我把晴儿送给他的时候,他却又是动怒。” 沫悠云情不自禁地落泪,沫诗缈见状不由皱眉,却是听她继续道:“我宠晴纹,冷遇我,可是却又是不断地折磨我,我甚至求死都不能,每日里都被看押着,那段时间……” 忽的抓住了沫诗缈的胳膊,沫悠云激动道:“小七,你信吗?那时候我求死的心都有了。” “没问他为什么?” 沫悠云说的是实情,只是沫诗缈多少有些没料到,沫悠云竟是毫不隐瞒,毕竟那不是什么好事,谁愿意把自己的悲惨过去告诉别人呢?何况,自己和沫悠云曾经是水火不容的。 “我不敢问,他不想说的话,我便是问了他也不会告诉我的。”沫悠云幽幽道:“可是小七,我担心他?” “担心他死了,你该如何自处?”沫诗缈语气不善,沫悠云只觉得异常刺耳。 “就算是我砸锅卖铁,也会好好抚养临渊的!”沫悠云骤然高声,竹林里栖息的鸟雀都被她尖锐的声音吓跑了。 沫诗缈笑了起来,“那你何必问我?自己的心思岂不是明摆着的吗?”还真是关心则乱。 沫诗缈飘然离去,只留下沫悠云傻傻地站在那里,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适才到底说了些什么。 沫诗缈没想到的是,沫雯菲却是在孙府外等着自己。 “若是被悠云知道,她会伤心的。” 沫悠云也是邀请了沫雯菲的,只是承恩侯府却是说沫雯菲身体不适,并没有前来孙府。沫诗缈知道,沫雯菲不来,其实有避嫌的意思。 毕竟承恩侯府如今可是名头响亮,“如日中天”呢。承恩侯又对北疆之事颇多意见,又怎么会让沫雯菲前往孙府呢?哪怕是姐妹之间的宴会。 沫雯菲轻轻勾唇,她脸蛋丰腴,倒是比当初还多了几分风情,“四姐,并不看重我的意见,我来与不来都没关系的。” 沫诗缈微笑不语,沫雯菲找上自己难道就是为了陪自己静坐吗?沫诗缈并不认为她有这个闲工夫。 “所以才好心收养了?”沫诗缈笑了起来,“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承恩侯会对一个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孩子这般宠爱,还上折子奏请他为世子,莫非是承恩侯忽然间善心大发?一边对一个小商贩赶尽杀绝,一边却是把一个幼子捧上了天?” 沫雯菲只觉得自己来的这一趟错了,她想要下马车,可是脚却是发软,根本走不动丝毫。 看着说不出话来的人儿,沫诗缈原本该同情的,可是却没有半点同情,她不相信,以沫雯菲的本事,还能逃不出承恩侯的手掌心,人若是自甘堕落,又凭什么要求别人对她怜悯呢? “雯菲,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男人年纪大了总是喜欢子孙绕膝的,承恩侯独子早逝,女儿出嫁后却又是丧夫,有个孩子在膝下养着,未免会失了分寸。你可以想好了,这孩子是要叫承恩侯祖父,还是要叫他父亲?” 沫雯菲脸色没有了血色,贝齿咬着唇瓣,鲜血直流,只衬得脸色更是惨白如纸。 沫雯菲离开的时候失魂落魄,只是沫诗缈却没有半点同情。 路都是人自己选的,没什么好后悔的。 “小姐,五小姐为什么来找你?”飘雪不解,沫雯菲的举动实在是太异常了。 若是被人瞧见了,岂不是落下了把柄?而且,难道她就这么笃定小姐会不清楚她那点烂事? 沫诗缈闻言一笑,“你是想问我,为何不给她留几分颜面吧?” 飘雪脸皮有些厚,被戳穿了却也不在意,“小姐对四小姐都能容得下,五小姐其实也没做什么恶,奴婢有些不解。” 说来,倒是沫悠云当初对小姐和大少爷并不怎么好,而且还经常帮宋氏害人的。 “会叫的狗不咬人,你以为她没对我动过手?” 飘雪闻言一惊,“怎么可能,锦衣卫没查出来什么。”虽然知道沫雯菲原本木头人的性子多少有几分伪装,可是,可是也不算什么呀。 沫诗缈笑了笑,“我和南宫默言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马匹被人动了手脚,当时是红玉伴在我身边,你不知道。” 飘雪虽然不知道当时的情形,可是却也是清楚这回子事情的,如今听沫诗缈骤然提及,脑中不由一亮,“小姐是说那手脚是五小姐动的?” 沫诗缈笑了笑,“不是她,可是她也脱不了干系。熟悉马匹,而且能在丁留眼皮子底下动了手脚的,除了当时相府马房里的人再无其他,而沫雯菲出嫁的时候,陪嫁的丫环小厮里面恰好就有个是马房的小子。” 飘雪闻言顿时明了,“哪有马房的小子做陪嫁小子的?所以小姐这才怀疑……” 沫诗缈笑了笑,也是她迟钝了几分,竟是没发现原来刘婉言早就对自己动了几分杀机了。只是这杀机,就算是沫雯菲没参与,却也是知情的。不过当时的那股子杀气却又是谁的,只怕是怎么也找不到了的。 “原来如此……”飘雪喃喃,只是良久之后才骤然反应过来,“可是沫雯菲来找您做什么?”飘雪再没了一丝恭敬,这次已然是直呼其名。 找她做什么?沫诗缈笑了笑,“总归是要过日子的,她现在依附承恩侯,可是那是个半截身子要如土的人,你觉得沫雯菲能不图后路吗?” 所以,她明面上不方便来孙府,可是却还是想要知道孙延人的动静的。 孙府被孙延人安排的犹如铁桶,寻常人是插不进去的,所以她便只好曲线救国,来自己这里打探风声。 “她倒是个玲珑的。”飘雪这话里明明白白的都是嘲弄,眼睛里满是不屑。 只可惜再玲珑的人,碰上了小姐,也会结束胜局的。 沫雯菲的路是自己选择的,沫诗缈并不会去多加干涉,因为她也没有这个时间了。 沫君蓝最近身体好转了几分,只是人却是怎么都养不胖了,“你过会儿去跟上官夫人好生商量商量,她督办过多次,这也是手到擒来的,多听长辈的意见,知道吗?” 沫诗缈点头应了下来,沫君蓝如今是越发担心自己了,沫诗缈有话想说,只是看着自己爹那带着几分担忧的神色,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沫诗缈赶到上官夫人府的时候,上官芙蓉正是陪着上官夫人说话,看到沫诗缈到来,不由笑了起来,“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上官芙蓉在回娘家沫诗缈并不诧异,即使是婚后,上官芙蓉也是掌控着上官家的部分生意的,便是沫暮斯都默许了妻子的做法,即便是后来上官芙蓉将次子养在了上官夫人膝下,成为了上官家子,沫诗缈也不过是一笑了之。 “看来三哥倒是把你宠的越发没法没天了。”上官夫人看着两个女儿家斗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说笑了一阵子,上官夫人才入了正题,“这次粮草要去江南采购,这也没什么问题,只是向来押解粮草都是我亲力亲为的,这次本该由你和芙蓉出面。” 沫诗缈倒是听说过,只是看上官夫人脸色,她不由一惊,旋即笑了起来,“恭喜三嫂,倒是瞒的我辛苦。” 第二百六十五章 哪里凉快滚哪里去 聪明人就是这点好,一点就透,上官芙蓉饶是向来脸皮子厚,可是听沫诗缈这般一点就透却也是脸微微一红,“也是这两天的事情,本来想过些日子再说的,只是没想到忽然间除了这茬子事情。” 沫诗缈默然,上官夫人向来都是亲自押解粮草,这事情便是心腹之人也难以托付,毕竟是周身性命。 只是一个未娶,一个未嫁,虽然是这九州名头响亮的人,却也是难免的疯言疯语,退而求其次便只能让两家小辈出面了。 沫诗缈自然是当仁不让,只是如今上官芙蓉却是身怀有孕并不方便,这倒是有些为难了。 这样的传言,是上官夫人不乐意看到的,沫诗缈也不喜欢。 “好在如今你三哥负责的那大典已经完成,所以这次便是由他与你一同去,他是个书呆子,你对他不用客气。”上官芙蓉光风霁月,对沫诗缈很是坦白的露出了底线。 只是沫诗缈到底有些吃惊,她原本以为会是上官夫人再度前去的,却没想到是沫暮斯出面。 “我年纪到底大了,身体不安稳,向来太子殿下能够体谅的。”上官夫人抿唇一笑,只是这话却不过是说给太子听得。 沫诗缈点了点头,上官夫人交代了沫诗缈些事情便是离去了,留给两姐妹说话的空间,上官芙蓉忽的抓住了沫诗缈的手道:“诗缈,这次还有件麻烦事,只怕你要多担待些了。” 沫诗缈皱眉,上官芙蓉犹豫了一下,沫诗缈笑了起来,“什么时候你也有难言之隐了,到底什么事,直说就是了。” 上官芙蓉笑了笑,“也是,倒是我想多了,这次据说还有个监督的,是皇后身边的人,说是伺候你我的。” 沫诗缈眉头一拧,上官芙蓉话说到这地步,自己也是明白了几分,“那人我也认识?” “红儿。” 饶是知道这人是自己认识的,可是听到红儿这名字,沫诗缈也是愣了一下。 飘雪从来没给自己透露出口风,看来便是她都不知情。 飘雪都不知情,上官芙蓉却是知晓了内情。沫诗缈脑子转的飞快,一下子就抓到了真相的尾巴,“是悠溪告诉你的?” 上官芙蓉惊异地抬起了眼眸,旋即却是点了点头,“嗯,这事本来知晓的也并不多,悠溪她觉得没脸见你,所以便托我传口信给你。” 沫诗缈乐了,“那个傻丫头,我又不是不知道她,这段日子她可还好?”为了避嫌,自己并没有去林府看望,也不知道沫悠溪这胎相如何。 上官芙蓉眉宇间带着几分低落,“因为慕非翎的事情,她回了林府,怕因为慕非翎之事耽误了你三哥的前程,每每有消息都是派那小丫头玖儿来告诉我。” 沫诗缈闻言一愣,她倒是没想到,沫悠溪这次竟是避嫌避的这么严重。 齐司冥骤然被定罪,偏生又是抓不到人,慕非翎取而代之执掌锦衣卫,几乎成为了承恩侯的“走狗”,锦衣卫的名声原本就不好,如今几乎败坏殆尽。 慕非翎臭名昭著,几乎比当年的齐司冥有过之而无不及。 沫悠溪虽然个性纯良,可是偏生是个心思重的。 如今丈夫这般,她又怎么敢在娘家常住,这样岂不是耽误了父兄的前程?偏生回到慕府后却又是十分的寂寞,慕非翎依旧是诸事繁忙,沫悠溪这一来二去的,怕是便不好过了几分。 看沫诗缈情绪也有几分低落,上官芙蓉不由心中愧疚了几分,勉强笑了起来,“不过玖儿那丫头是个能言善语的,好歹有她在悠溪身边伺候,倒也是稳稳的,等到北疆战事结束,也许你都能抱上她家的孩子了。” 沫诗缈闻言一笑,“倒也是。”京城这边也不会拖太久的,熬过了这段日子,便是再也不怕了。 商量好了一应事宜沫诗缈回到沫府的时候,却不想沫君蓝已经听到了消息,看着沫诗缈的眼睛有几分瘆人。 沫君蓝因为生气而咳嗽了起来,沫诗缈连忙给他顺气,“我若是不去,岂不是抗旨不遵?” 沫君蓝一句话被噎住了,顿时气得只想敲沫诗缈的头,“你就算是抗旨不遵,难道他还能杀了你不成?” 堂堂郡主,却是要做这生意人的买卖,这好一场算计! “那你就任由她拿捏不成?”沫君蓝有些怒火,明明是齐司轩上赶着喜欢他们家诗缈的,怎么倒是诗缈的错误了。皇后这次算计的这么明显,真是有失一国之母的风范。 沫诗缈笑了起来,“其实皇后也不过是趁势而为罢了,这事本来就落不到别人头上去的。何况,我还想借着这次押解粮草的名头让沫家彻底翻身,爹爹放心,我自然是有分寸的。” 皇后不过是想要借这个机会让自己远离京城而已,顺便用红儿来监督自己,无非是想要给自己敲一个警钟罢了:她是知道齐司冥和自己的关系的。 沫君蓝到底有些不放心,只是忽的却是抓住了沫诗缈的胳膊,“丫头,你该不会原本就打算离开的吧?” 不然,何以沫诗缈竟是这般平静的接受了,自己这个闺女的性情,沫君蓝可是有几分了解的。 沫诗缈闻言笑了起来,“有这个打算,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沫君蓝闻言忽的叹息了一声,“丫头,有时候我在想,你若是个男儿身便好了。”若是男儿身,便不用估计这许多,甚至依靠着这份聪明与智慧,能闯出一番天地来的。 沫诗缈笑了笑,男儿身,这世间有一个齐司冥便足以,不需要自己再去上赶着做绿叶。 因为军情紧急,沫诗缈很快便是离开了京城,与之同行的是沫暮斯、红儿,还有几人是上官夫人和沫君蓝亲自安排的管事。 江南向来有沃土千里之称,所以此番粮草多是从江南押解至北疆的,云薛两家都有不少的店铺,只是大军粮草又不是一石一斗能解决的,便是有些粮铺趁机抬高了物价,分明是看沫诗缈不过是个闺阁女儿,想要狠狠敲诈一笔。 沫暮斯不熟悉生意场上的门道,红儿见状不过是冷笑又冷笑,“郡主不是聪慧过人的很吗?如今整个苏杭都哄抬物价,这三军将士可是等着这粮草的。” 沫诗缈不过是淡淡扫了一眼,“看来兵部办事很是不合格,三哥你回头可记得参一本。” 红儿没听懂这话里含义,“你这话什么意思,兵部早已经把这大权交给了你,难道想要推卸责任不成?” 红儿依旧是一身红衣,几乎是燃烧的凤凰一般,沫诗缈笑了笑,“我来之前可是特意查了的,兵部当初置办的粮草能够维系北疆月余,如今这才不过一旬罢了,北疆便是没了粮草,红儿姑娘这般说,无非是在告诉我,兵部贪墨,三哥这事情你可得记下来,回头御史台参上一本,也不辜负了红儿姑娘一番苦心不是?” 红儿娇颜几乎变成了酱色,只看着沫诗缈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六七八个透明窟窿似的,只是沫诗缈却是没看见她似的,安安静静地继续与沫暮斯对弈,浑然不把她放在眼里。 红儿气得离开,屋子里顿时只听到棋子的碰撞声,沫暮斯一子落下,“你已经有了成算?” 沫诗缈笑了笑,“一筹莫展呢,三哥可是有什么好办法?” 看沫诗缈这模样,沫暮斯不禁笑着摇头,若真是一筹莫展,何以这棋局上竟是这般深藏不露,便是他直到现在才看出自己大势已去,分明是输了。 沫暮斯依旧和一群管事们继续劝说粮商,沫诗缈则是留在了客栈之中。红儿看到她冷声一笑,“从这里押解粮草到北疆,少说也要十五日,我看你回头拿什么交差!” 飘雪见状只恨不得将红儿这吃里扒外的叛徒给格杀当场,只是却被沫诗缈拦了下来,“拿你的人头,你说齐司冥会怎么样?” 红儿瞬间神色一变,“沫诗缈你……” “混账,郡主的名讳也是你敢直呼的?”飘雪逮住了机会,“别以为是皇后亲派的便以为自己身份多尊贵了几分,哪里凉快滚哪里去。” 红儿论口舌从来不是飘雪的对手,听到这话不由得脸色一变,只恨恨地瞪了飘雪两眼。 “你就不怕她拿出特使的架子,把你给推出去斩了?”沫诗缈半开玩笑半认真道,飘雪却并不以为意。 “小姐,你不了解她。”红儿锱铢必较,原本以为自己是千岁爷身边唯一的,后来却是感到了沫诗缈的威胁。 “她这个人呀,真是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不过小姐,我觉得你可以放心,红儿不会透露你和千岁爷的关系的。” “嗯?”沫诗缈皱起眉头来,红儿会藏着掖着?这可并不像是她的为人。 飘雪有些难为情,“要是奴婢没有猜错的话,此番红儿投靠皇后,是为了千岁爷,她到底是千岁爷身边的人,是知道一些事情的。” 第二百六十六章 凭什么,她不服! “而她到底也没有斩尽杀绝,是想要齐司冥浪子回头,自己再度回到齐司冥身边?” 沫诗缈带着嘲弄的声音让飘雪愣神,旋即却是意识到,其实小姐也看出来红儿对千岁爷的心思了。 “她是个糊涂的,千岁爷什么样的人,难道还不知道吗?”飘雪语气里几分无奈,到底是和自己一同长大的,有着几年的情分,如今竟是这样子了,她怎么能不难过? 是呀,一次不忠,怎么指望齐司冥能够再度用她呢?真是个可怜的却又是可鄙的人。 一时间主仆两人无话,直到木儿从外面带来一堆吃食,才打破了此间安静。 “小姐,外面街上现在可热闹了,苏州的百姓说是要把自家粮食捐出来呢。” 沫诗缈闻言一笑,“那三哥怎么说的?” 木儿想了想,“唔,三少爷说北疆将士戍边之苦,流血牺牲就是为了保家卫国,怎么能要百姓的口粮,拒绝了。” 沫诗缈闻言笑了起来,三哥果然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飘雪脑袋开窍,“三少爷这般一说,那让苏杭两地粮商脸面往哪里放?这时候只要有一个粮商松口,其余众人便是不攻而破!” 沫诗缈点头一笑,正是这个道理。民心所向,若是此时这些粮商还要借机抬价的话,便是苏杭百姓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民心所向,才能所向无敌。 只是木儿却有些担忧,“可是只怕是没有能出头的粮商,咱们家的粮店不可能再出头的。” 木儿的实话让飘雪脸上笑意僵硬,是呀,云薛两家早已经将粮食尽数拿出,这时候再拿出粮食来,只会是授人以柄。 沫诗缈却是笑了笑,“飘雪,锦衣卫不经常做些杀人放火的勾当吗?这次,有没有兴趣?” 飘雪脸上有些哭笑不得,“小姐,其实锦衣卫也不是老做那些……”只是下一瞬,飘雪却是眼睛一亮,“这事,奴婢求之不得!” 能把这些天的憋屈气出了,她可是期待许久了的。 木儿犹是不懂这两人打的什么机关。沫诗缈却是不放心似的,“这是你和陌林一起去办。” 这句话让木儿惊讶的挑起了眉头,“陌林,他也在吗?” 沫诗缈唇角微扬,合格的隐卫,陌林真真是暗卫的表率。 飘雪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她不知道自己该夸陌林隐蔽工作做得好,只有自己和小姐知道他的存在,还是怪陌林郎心似铁,明明心急木儿,竟是忍着没说。 “呃,陌林负责保护小姐的安危,一般不出现的。” 看着木儿“哦”了一声,便是什么表情都没有,飘雪有些担心,陌林这辈子可否能抱得美人归。好像,木儿不怎么在意他似的。 “这事你听他安排,不要冲动。”沫诗缈又是交代了一句,飘雪悻悻,看来千岁爷是吹了“枕边风”的,不然,小姐何以对自己交代这么多呢? 飘雪不在,木儿干脆陪着主子做些绣活,如今苏州百姓民情激愤,她们并不方便出门。 红儿却好像是烧不死的小鸟似的,又飞了回来,没看到飘雪,红儿眼中露出了一丝杀意。 沫诗缈却是唇角微微一扬,根本没瞧见她似的。 “苏杭粮商摆明了不吃你这一套,我倒是要知道,你还能撑多久。”红儿一脸的愤懑,可是心中却是摆明了看好戏的姿态。 沫诗缈闻言一笑,“我不打算撑多久,不过红儿姑娘,你这般恨我却又不杀我,这么折磨自己,有意思吗?” 红儿顿时吃瘪,“你……” 沫诗缈站起身来,裙裾微微摆动,“我怎么呢?你可知道齐司冥为何不喜欢你?” 红儿几乎两眼都冒着火光,看向沫诗缈的眼神恨不得将她凌迟了一般,可是心底里却又是想要知道答案。 她伺候千岁爷三年,为何竟是不比这个姿色一般的女人。 凭什么,她不服! 沫诗缈却是故意折磨她似的,绕着红儿走了一圈,最后却是轻蔑地笑道:“齐司冥想要绝色女子多了去了,你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而已,凭什么能留住他?” 红儿最是骄傲自己姿色,少女的明媚又带着张扬,便是飘雪也比不上,何况说这话的还是连自己都不如的沫诗缈,她顿时恼火,只是沫诗缈却是笑着道:“生气有什么用,他那般容色,便是世间难寻,什么样的女子又是能比得上他?你虽然功夫不错,不过却也不过是个粗人而已,身份不能匹配,性格又是不好,脑子更是不灵光,又凭什么能留得住齐司冥的心呢?” 这一番话直将红儿说的一分不值,沫诗缈悠哉悠哉地离开,却不想红儿却是一把抓住了她的肩头。 “我是不如何,可是你又算是什么!”红儿整个脸都几乎扭曲了似的,看得木儿只觉得胆战心惊,想要上前帮小姐,可是小姐那眼神分明是示意自己没事。 看到沫诗缈眼眸流转,红儿顿时住口,只是手下却是越发用力了,恨不得将沫诗缈肩头捏碎才好。 “我没什么值得他喜欢的,可是他喜欢的人是我,不是吗?”该死,明明就差那么一句红儿就说出来了的,偏生竟是住口了。 “至于你想说的,我告诉你,齐司冥要权势有权势,缺的独独是银钱罢了,而我偏生有这个银钱,你不觉得我们是狼狈为奸,偏生又是天生一对吗?” 沫诗缈便是眉头都没皱一下,这让红儿只恨不得将她这淡定的嘴脸撕碎了一般,可是却感觉沫诗缈的肩头从自己手心滑落。 “你以为将齐司冥逼上绝境,他还会再给你机会?”沫诗缈淡淡一笑,“假以时日他有了空闲,只怕是你会是死得最惨的,毕竟他可是最讨厌背叛的。” 红儿脸色顿时黑如锅底,“你以为自己懂千岁爷?胡说八道!”只是她声音再冷静,可是紧握的双手却是出卖了她的情绪。 “那就拭目以待。”沫诗缈笑靥如花,“我赌将来你生不如死,你觉得呢。” 拿自己的生死做赌注,红儿牙关都在吱吱作响,眼睁睁看着沫诗缈进了里屋,她一把砸碎了那小方桌,只吓得木儿一哆嗦。 “小姐,你干嘛招惹这母老虎?” 木儿对红儿的凶狠向来是心有余悸的,如今红儿背叛了齐司冥,投靠了皇后,凶狠更是没了下限的。 沫诗缈闻言一笑,“害怕她?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她不敢对我怎么着的。” 木儿不怎么相信,“可是我看她恨不得杀了小姐似的。”虽然这话大不敬,可到底是实话的。 沫诗缈闻言一笑,“她这次之所以前来,无非是要看着我走投无路,苏杭粮商勾结起来哄抬物价,柳家肯定是从中作祟的,她看不惯齐司冥待我,便是想要看我眼睁睁为难,顺便逼出齐司冥出来。只是她以为自己打算的好,却不想皇后更是棋高一着,齐司冥一旦现身,这次怕是在劫难逃的。” 木儿闻言不由咋舌,“那,那红儿难道就没想到这一层?” “所以她才愚不可及,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沫诗缈冷声一笑,“她以为凭借自己的那些告密就能换的皇后的信任?还真是愚不可及。”偏生还以为自己一往情深又是聪明的很,齐司冥怕是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属下要不得了吧,偏生却又是交给自己来处置。 “那小姐,千岁爷会出现吗?还有,若是这粮草筹备不出来,该如何是好?” 木儿更是担心后面这个问题,粮草筹备不齐,怕是京城那般子官员定不会轻易放过云薛两家的,而且北疆战士缺粮,怕是北疆战事也危急了几分。 想到这里,木儿更是哭丧着脸,“小姐,大皇子说是喜欢你,可是却是把这么个艰难的任务交给你,奴婢看他没安好心。” 要么是想要借机要挟小姐,要么就是要眼睁睁看着小姐死去。 难道这就是他喜欢的方式吗? 看木儿几乎泫然欲滴,沫诗缈笑了笑,“我什么时候打没有把握的仗,放心,不会有问题的。”至于齐司轩,她想他也是为难的。 兵部的事情其实一调查就很是清楚,齐司轩想来会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的。 他答应了要给定国公一个安稳的大后方,粮草之事就不能掉以轻心,能让齐司轩信任的,也不过是上官,沫两家而已。 这个答案,定国公也是早早料到的。 齐司轩并非愚人,对朝政不关心可是不代表他不聪明。 很多事情他清楚,可是却也是要做出权衡的。例如他喜欢自己,却也不会妨碍他选择云家作为皇商之一。 沫诗缈毫不怀疑,一旦自己有难,齐司轩会立即出手相助,甚至不惜与皇后对阵。 只是这又如何?他终究不是自己的良人。 木儿心中的担忧微微消去,看着小姐似乎有所思的模样,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沉默了,算了回头问飘雪好了。 飘雪回来的时候带着几分兴奋劲儿,只是却不见陌林其人。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三哥,你爱上了她 “小姐,办成了,那家伙一开始还嘴硬,不过陌林提出了两个方案,一边是蜜糖,一边是砒霜,那几个都很快答应了下来。” 木儿听得糊涂,“陌林给人下毒?” 飘雪觉得自己话说的含蓄了,解释道:“不是下毒,是给那几个粮商一个选择的机会,若是明天带头放弃哄抬物价,云薛两家来年必与之合作,这是蜜糖,若是死不悔改,那就真的是死不悔改了。” 木儿浑身颤抖了一下,“你们杀了人了?” 飘雪有些同情,陌林也许当暗卫的日子不会太长久了,因为他喜欢的姑娘好像不怎么喜欢打打杀杀的。 “怎么会,我那么温柔。”飘雪说的心虚,好像之前她还很是自告奋勇的要去吓唬吓唬人的。 看着沫诗缈不怎么善意的眼神,飘雪悻悻道:“小姐,吵闹了半天,奴婢伺候你歇息吧。” 沫诗缈皱了皱眉头,“不用,你们去休息吧。” 沫诗缈说话向来说一不二,飘雪和木儿也没再多说什么便是离开了,江南的夜色带着几分闷热,饶是客栈前后都是小桥流水,却也是止不住的燥热。 沫诗缈有些心中烦躁,出了房门却是发现沫暮斯也没有休息。 听到动静,沫暮斯回头过来,“怎么,睡不着?” 看到那脸上的几分戏谑,沫诗缈反倒是安静了下来,“总觉得这事倒也不是这般简单,好像还有什么等着我似的。” 她从来没有过这般心神不安,尤其是这几年来。 “其实,芙蓉原本是打算自己来的,她说她自幼身子骨就好,从来不怕这些劳碌事的,可是她现在却是两个人了,怎么能这般操劳呢?她担心我控制不住,毕竟我们两个可从来不是买卖人。” 上官芙蓉担心的不无道理,沫诗缈虽然看过些账本,也知道如何拿捏人心,可到底不是生意场上历练出来的。所以苏杭一带卖上官夫人颜面,卖上官芙蓉颜面,可是却并不认可沫暮斯和她。 “她跟我说过,将来我们若只有一个孩子,她会给我纳妾,然后生下的孩子她会看做嫡子嫡女,只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就要给岳母,她说虽然自己不孝,可是却好歹也是伴着岳母多年的,她不想岳母老来却是无人承欢膝下,所以宁愿和我夫妻疏离,也要全了自己的一片孝心。” 沫诗缈闻言咋舌,她没想到上官芙蓉竟是对上官夫人这般。 当初因为韩文清的事情,上官芙蓉怕是恼怒过上官夫人的,可是如今这般……母女情深,她却又不知说什么是好了。 毕竟,沫暮斯也是个倔强的人。 “三哥答应了?” 这话其实问与不问一个样,沫诗缈知道,沫暮斯是答应了的。 “我问她,若是我们之间没有子女,又该如何?” 沫诗缈闻言一怔,她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你猜她是怎么说的?”沫暮斯脸上淡淡笑意,想到妻子,他心底也是几分柔软的。 沫诗缈皱了下眉头,可是很快却又是笑了起来,“芙蓉姐姐必然说,若是无子,我自请离去,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沫暮斯笑了,彼时上官芙蓉对自己说,“若是无子,不是我的缘故就是你的事情,若是我不能生育,我定然不会耽误你的前途,若是你的缘故,还望你能理解我,上官家只我一个女儿,断然不能绝后。” 彼时,他想从自己的妻子眼中找到一丝凌乱,可是却没有,想来她也是早就筹谋好了的,所以才心如止水。 “你说,我们之间究竟隔着什么,她才这般疏远我?”他本来以为韩文清死后,他和上官芙蓉之间是没有了那最后的一丝阻碍的,可是却不想因为子嗣问题而有了问题。 沫诗缈低声一叹,“三哥,你爱上了她?”不然,又怎么会这般对自己说话呢。 沫暮斯苦笑一声,这样一个冷酷的女子,值得自己去爱吗?她把感情和亲情分的这样的清晰,几乎不给自己留下半点遐想的空间。 看沫暮斯神色,沫诗缈撇了撇唇角,其实他们之间根本不曾存在问题。 “三哥,芙蓉姐姐的话许是伤了你的心,那你为何不直言呢?你还有小九,便是将你们的孩子都养在上官家名下也不是问题,你们其实都懂得,可是却为何又都不让步呢?” 偏生那个一点口风都不透露给自己,而自己这个年少有为的兄长却又是在这里悲秋伤春。 沫暮斯愣了一下,他的确有这个念头,只是还未来得及跟妻子说,却是听到她那番话,心里一冷,便是再也不想说了。 尽管如今有了孩子,可是却还是无法消弭了那鸿沟。 “三哥,今日之事我只告诉你,芙蓉姐姐的身世,知道的人并不多,便是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自幼随着上官夫人长大,从来没有父亲参与她的生活,便是将来也许都不会有父亲这么一个词出现在她生活之中。自幼便是母女两人相依为命,母女情深在所难免,三哥既然喜欢她,为何不体谅她?” 沫暮斯瞠口结舌,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却见沫诗缈拉住了自己的手,在手心里写下了三个字,“这人,三哥回头小心些。” 因为手指用力,那笔画造成的白痕慢慢的消退,旋即是红色的血肉涌上来,沫暮斯愣在了那里,半晌才道:“你说她不知道?” 沫诗缈笑了笑,“也许知道了一些,也许一点都不知道。三哥,当初上官夫人和这人也是爱过的,不然她不会将芙蓉姐姐生下来的,毕竟她是有前车之鉴的。可是他们终究没有在一起,芙蓉姐姐自幼随着上官夫人长大,性子难免有几分像了夫人的,三哥还是多体谅些。” 沫暮斯慢慢点了点头,最后却是道:“夫人如今不愿意督促粮草,有这里面的缘故?”甚至,沫暮斯想起了当初的围猎,上官夫人也是借着身体不适的缘由不曾前去的。 沫诗缈笑了笑,“也许吧,不过三哥也别想太多了,大齐的江山,能臣良将众多,那位也不会吃饱了撑的找茬的。” 毕竟,一旦发作可就是两国之间的事情。 沫暮斯默然,最后却是看着夜色道:“时辰不早了,小七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说了许多,原本心里的那股子异样却是忽然间没了,沫诗缈点头离开,却又是被沫暮斯喊住,“小七刚才心情不好,是为了什么事情?” 沫诗缈轻声一笑,“也没什么,现在无碍了。”原本那烦躁就来的突然,如今一下子去的又是迅速,想来就是要自己来开慰沫暮斯的。 一夜安然,客栈里夜色静谧,敛去了自己全部气息的陌林看着夜空里的星辰,却是想到了一句诗:如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唔,也许他下次见了千岁爷的时候可以交换一下,这样他们都能得偿所愿也说不定。想到这里,陌林唇角扬起一丝笑意,只觉得星星都比往日的好看多了。 沫诗缈的计谋起效很快,苏州粮商的勾结因为陌林的萝卜大棒而内部破裂,三日之内沫暮斯又是各个击破,大军粮草筹备了七七八八,已然整装待发。 红儿没料到沫诗缈足不出户却是掌控全局,脸色很是难堪,“你别得意,如今还早得很!” 沫诗缈笑了笑,“这话,我奉送你现在的主子。” 红儿闻言脸色简直变成了色板,她现在的主子,不就是皇后吗?沫诗缈竟是公然和皇后叫板了? 红儿一时间心思不定,只是军情却并不等人,从苏州募集的壮丁和一些自告奋勇的百姓纷纷表示愿意为国出力,随同沫诗缈等人一同押解粮草前往北疆。 八月上旬末,沫诗缈等人一路北上,十二日后刚刚赶到冀州,却是听闻了一场恶战。 原来定国公竟是带领五万大军突袭北疆三州中的吉州,突厥猝不及防,大齐失去了控制权将近十年的吉州终于回到了大齐的控制之中。 “这不是好事?”一路风尘仆仆,沫暮斯几乎瘦了一圈,听到这消息却是脸上带着喜色。 北疆三州一直是大齐的耻辱,如今收复吉州,那么宁州和辽州岂不是触手可得? 沫诗缈却是脸色沉重了几分,“三哥,如今孙将军还在忻州,定国公却是在吉州,大军几乎分散,只怕……” 只怕这样与军情并不有利。 沫诗缈有些担忧,而且如今冀州的兵马指挥权可是在安成平和齐司华身上,若是两人再不派兵增援,只怕是定国公也不能支撑多久。 “你是说,他们没有贯彻老国公爷的意思?”沫暮斯脸色大变,看向沫诗缈的眼神都带着几分不能置信。 “国事要紧,军情紧急,他们怎么可以这般儿戏?” 沫诗缈毫不怀疑,若是在京城,只怕沫暮斯一道折子就递了过去,可惜现在却是在冀州,山高皇帝远。 如今齐司华和安成平都没有召见他两人的意思,看样子是不准备召见他们了。沫诗缈看着那副将又是细细问道:“国公爷突袭吉州的时候,带了多少的行军粮?” 那副将其实是负责照顾林月如的,只是老国公爷临行前却是叮嘱他道:“过些时日会有人押送粮草前来,若是上官夫人那便让上官夫人去城头摇臂一呼,冀州将士受过上官夫人恩惠,定然会士气高涨的。若是沫诗缈那丫头,就把这里事情告诉她,她自有主意。” 副将不是不相信老国公爷的话,只是到底对一个闺阁中的女儿家存了几分懈怠,可是听说粮草进城,还是第一时间将沫诗缈请来。 只是却不想,眼前的女子却是心里清楚,眼睛透亮的,他顿时收起了那一丝懈怠。 “当时老国公爷让大军轻装简行,带了七日的行军粮,怕是再过一两日就坚持不住了。” “七日?”沫诗缈笑了笑,“林副将未免太小瞧国公爷了,你可别忘了,吉州也是有人的,身在曹营心在汉,说的不就是北疆三州的百姓吗?” 这林副将闻言一愣,旋即却是明白了过来,“郡主说的是,只是末将怕吉州兵少,挡不住突厥的大军。” “也无妨,如今我们兵力分散,突厥若是集中一处攻击,我们三处大军也是能合而为一共同歼敌的,现在这分明是形成了掎角之势,不然你觉得为何孙延人霸占忻州一个孤城,何以能坚持月余?” 林副将没想到,这不过是闺阁中的女子却是将兵情看的这般清楚,顿时心服口服,“末将知道了,这是这粮草……末将想,不如先由郡主保管着。” 受控于人的滋味,他也想要那两人尝尝。 第二百六十八章 怎么千岁爷已经忙完了 沫诗缈笑了笑,“你觉得孙延人和老国公爷是什么样的人?” 飘雪为之一噎,孙延人深不可测,就好像是另一个千岁爷一般,可是飘雪却又知道,千岁爷只有一个,孙延人只是孙延人而已。 “他们都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所以齐司华和安成平并不足畏惧。” 将军莫不是功成名就万骨堆砌,孙延人那样的人,又怎么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呢?而定国公,心有牵挂,这一仗关系着墨月的未来,他不会输了的。 似乎应了沫诗缈的想法似的,墨月很快到来。 只是此时此刻的墨月,却没有了之前的明媚,眼神中都有几分陈黯,沫诗缈见状不由皱眉,旋即却是笑了起来,“怎么,去视察军情了?” 墨月女扮男装,是齐司华的近侍,所以她的出现,也说明齐司华已经回来了。 “诗缈,我担心爹爹。”墨月毫不掩饰,她甚至有些后悔,“我知道爹爹为什么而来,可是他并不告诉我,甚至连突袭吉州都不告诉我。” 她害怕了,害怕失去这十多年来最强有力的靠山,失去自己这个血脉至亲。 看着忽然间落泪的人,沫诗缈低声一叹,“那你可曾后悔?” 骤然抬起眼眸,墨月目光炯炯,落在沫诗缈身上,微不可察的哀恸,可是却还是倔强了,“我不后……我不知道!” 她骤然间失声,扑在沫诗缈怀中,委屈的像是个孩子,“我不知道,诗缈,我真的害怕。” 墨月身上还穿着甲胄,沫诗缈只觉得浑身被狠狠撞了一下似的,硌得有些疼痛,只是看胸前墨月委屈却又是不不知所措的模样,她又是心疼。 “你害怕老国公爷出事,害怕因为自己而害死了疼爱你的父亲,甚至害怕齐司华见死不救,自己爱的人却是害死了父亲。” 墨月所有的担忧都被沫诗缈一一道出,那样苍白的担忧,脆弱的只如一张宣纸,几乎是一触就破。 “可是,你害怕又能如何?老国公爷依旧是身处险境,齐司华现在还没有出兵增援。” 抽泣声停顿了下来,墨月抬起头来,看着那最后值得自己信赖的面庞,低声问道:“我知道,可是我该怎么办才好,诗缈,我害怕……” 也许这就是老国公爷的目的,用自己的一条性命做赌注,来换取女儿的成长。 墨月何等幸运,有这样一个父亲。 沫诗缈轻声道:“月月,其实这只是一个结而已,最后能解开这个结的人,只有你自己。我只问你一句,假如时光倒流,你又会怎么做?” 墨月愣在了那里,嘴唇微微一动,她刚想要说话,却是听到齐司华的笑声,“一听说你来,月月就过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亲姐妹呢。” 北疆的风沙让齐司华的一身贵气所剩无几,粗砂磨砺出来了几分男儿气息,还有几分粗糙。 沫诗缈眉头轻轻一挑,“殿下去视察军情,不知准备何时出兵?” 她问题尖锐,墨月微微颤抖,显然也是想要知道这个答案。 齐司华却是皱了皱眉头,“如今我与安将军一同镇守冀州,不容有失,他久经沙场,我自然是听他的更多几分。” “是吗?”沫诗缈皱了皱眉头,“刚才安将军倒是来过问粮草之事,说是只待粮草到来,便是要与孙将军、国公爷三面发力,看来这就要出兵了的。” 齐司华神色骤然一变,可是看沫诗缈却又是神色平静,根本不像是信口开河的模样,他不由心中怔怔,最后虚笑着道:“是吗?我回头找他商量对策,月月,你累了一天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沫诗缈皱了皱眉头,“月月到底是女儿身,留在营中多有不便,还是与我一同好了。” 齐司华脸色微微一变,看沫诗缈模样却并不像是作伪,他不由看向墨月,“也……” “不用了,你也是累了一天了,我明日再来寻你。”却是墨月拒绝了沫诗缈的提议。 沫诗缈有一瞬间的不解,只是看到墨月那神色却又是明白,就算是决绝,也要给她一点时间,去做一些交代。只是沫诗缈没料到的事,便是自己这一时的心软,却是让很多事都发生了改变。 齐司华看向墨月的目光带着几分温柔,只是后者却是有些回避这样的目光。两人并没有在沫诗缈的小院中多做停留,便是离开了。 “适才,齐司华来了多久?” 陌林的声音不知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没多久,并没有听到什么。” 沫诗缈放下心来,那便好。齐司华将责任推卸到安成平身上,如今再这么说怕是并不能欺骗墨月了。 没有了羁绊的墨月很多事情也都恢复了正常的判断,相信她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的。 “小姐,奴婢刚才出去,听到了大少爷和六小姐的消息!” 木儿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进来,只是一双眼眸却是闪亮亮的,看着沫诗缈骤然站起身来,她连忙道:“有人说冷公子这些日子一直和一个青年男子在一起,身边还有个伺候的小丫环,一直在军中给将士们治病。” 师父果然没有骗自己,那青年男子是哥哥无疑,至于那俩伺候的,一个便是柚儿,只是周妈妈的儿子…… “可是问清了哥哥他们现在在哪里?” 看着主子着急的模样,木儿点了点头,只是却又有些心虚道:“冷公子听说忻州有不少伤兵,带着大少爷去了忻州。” 木儿只觉得冷公子实在是不靠谱,大少爷和柚儿两个人都没半点功夫傍身,他们怎么绕过兰州去了忻州,这不是冒险的很吗? 以致于,木儿很是不敢去瞧沫诗缈的神色。 沫诗缈却是毫不犹豫,“去忻州。” 木儿和飘雪对视一眼,最后轻声道:“小姐,可是去了忻州,这边该如何处置?” 毕竟,这次主要的任务可是押解粮草。 沫诗缈犹豫了一下,“去把林副将请来。” 木儿愣了一下连忙去请人,倒是飘雪有些担忧,“小姐,冀州这边也不安稳,只怕三少爷对付不来安成平和齐司华的。” 沫诗缈笑了笑,“那我若是不来呢?” 难道冀州形势便能好转不成? 明知道沫诗缈说的是歪理,偏生飘雪竟是没有理由辩驳,“小姐说的是,可我们找什么理由去忻州?” 忻州城和冀州之间可是隔着一座兰州城的,他们总不能飞渡过去吧? 沫诗缈却是胸有成竹,“我自然有办法。” 林副将正在吃晚饭,听到沫诗缈有请便是匆匆赶来,却不想沫诗缈却是要离开。 “郡主,如今赵杨占据兰州,前往忻州根本是不可能的!” 看着略有些激动的人,沫诗缈笑了起来,“那冷俊宇是怎么去的忻州?” 林副将闻言顿时一愣,他没想到沫诗缈竟然对一个江湖中人还多方打探,只是看沫诗缈模样也并非是在玩笑,林副将旋即道:“冷公子到底是医者,想要前往忻州也不是不可能,毕竟,突厥王后患了恶疾,突厥王如今正在给她四处寻找名医。冷公子医者父母心,赵杨为了给突厥王后治病,便是让冷公子前往突厥,过了兰州城,而孙将军则是据此换了半个月的口粮。” 沫诗缈脸上笑意一怔,“不是说齐蒹葭怀孕了吗?怎么,胎相不好吗?” 林副将哪里知道这女人家的事情,顿时愣在了那里。 “末将不知,只是冷公子逗留忻州,甚至斩杀护送的突厥将士已经让赵杨大为光火,现在郡主若是提出前往忻州,这与找死无异呀!” 找死?沫诗缈笑了起来,“我若是不想死,便是谁都杀不了我的。” 她正说着却是看到飘雪神色一变,脚步匆匆甚至没跟自己招呼一声便是离去了。 林副将为难之际,却听到沫诗缈斩钉截铁道:“就这样决定了,我明日前去兰州,这边的事情就要你多照看了。” 林副将自然明白,沫诗缈口中的照看指的不单单是军情,还有墨月。 “郡主放心,末将自当尽心竭力。” 林副将离开之后,小院之内一片安静,木儿已经去收拾行囊,沫诗缈慵懒地倚在枣木大椅上,食指轻叩桌面,直到脚步声响起,她才睁开了眼眸,迎上那带着几分戏谑的丹凤眸,她古井不波的眸子里带着几分涟漪,轻轻晃动。 “你倒是越来越聪明了。” 沫诗缈笑了笑,“是飘雪露出马脚。”飘雪虽然偶尔冲动,可是向来却也都是谨慎的,这次却是匆匆离去便是连个招呼都没跟自己打。 而这一去之后就不曾离开,唯二的原因:她出了事情,她被人责令不能回来。 能让飘雪出事的人并不多,何况还有个陌林在暗中保护。那么唯一的理由便是有一个飘雪不得不听命的人。 那么这个人,只有齐司冥了。 “怎么千岁爷已经忙完了?” 沫诗缈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只是却未能深达眼底。 “孟圣人的话有时候都是狗屁,不过几句本督倒是很欣赏。” 第二百六十九章 这可是你自找的 沫诗缈做出洗耳恭听模样,只是齐司冥却是长臂一伸将她揽入了怀里,“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义之所当,千金散尽不后悔;情之所钟,世俗礼法如粪土;兴之所在,与君痛饮三百杯。本督想,这突厥人向来可都是一身恶臭的,只是看在丫头你的面子上,本督就勉为其难来这一趟了。” 前言不搭后语!沫诗缈心里默默了一句,只是腰背却是被齐司冥紧紧拦住了。 “你说,本督欣赏的是哪一句话?” 她刚想要随意糊弄过去,却不想齐司冥却是托住了她的后脑勺,直直迎上了那丹凤眼眸,似乎想要她看清楚那眼底深处的情愫。 沫诗缈愣了一下,最后却是就近了几分啄了上去。 银眉淡去,眉梢的曼珠沙华不见了踪影,只是洗尽了铅华,眼前的人却还是齐司冥。 那薄唇依旧冰凉,眉眼间的笑意是俯瞰众生的嘲弄。 沫诗缈恶作剧似的轻轻咬住了那唇瓣,齿缝间顿时几分血腥传来,齐司冥眉头微微一皱,“丫头,这可是你自找的!” 随后而来的吻几乎是惊涛骇浪一般,几乎将沫诗缈溺死其中。 唇齿相依,只是沫诗缈并不后悔,看着床上酣睡的人,她轻轻笑了起来。 真好。 沫暮斯并不知道沫诗缈会骤然离开,甚至于自己没有听到丝毫的音信。 看到墨月神色仓惶地站在自己房门前时,沫暮斯多少有些意外,眼前的人自己也曾经见过,是个天之骄女,可是如今却好像很是狼狈,以致于他甚至觉得自己看错了,眼前的人并不是墨月。 可是,在这北疆,会直唤沫诗缈姓名的除了墨月却又是会有何人? “墨郡主,诗缈今天前往了忻州,墨郡主找她什么事情?” 墨月脸上露出一丝不能置信,“去了忻州,怎么可能?她昨日都没跟我说。” 沫暮斯脸上带着几分歉意,“这事我也是方才才知道的,林副将传达的消息,墨郡主可以问一下林副将详情。” 沫暮斯到底是书生意气,这次着急往冀州押解粮草,竟是比撰书还要累了几分。来到冀州后,沫暮斯便是累倒了,昨个儿歇了一天这才恢复了几分精神。 “这样啊。”墨月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失望,沫暮斯想要宽慰她一句,只是她人却已经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你说什么,沫诗缈去了忻州?怎么可能,兰州可是赵杨霸占的,她怎么能到的了忻州?”乍一听到这个消息,红儿整个人都尖锐了起来,好像沫暮斯若是肯定,她便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沫暮斯似的。 沫暮斯没有说话,甚至看都没看红儿一眼便是转身回屋,只气得红儿恨不得把这院子烧了将沫暮斯逼出来! 却说墨月离开这院落后几分失魂落魄,她不明白,为何诗缈明明跟自己说得好好的,转眼间却是抛弃了自己。 诗缈,她怎么会这样对待自己? 不对,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她定是要去找沫暮斯问个明白。 只是墨月刚要折回去问沫暮斯,却是被人喊住了,“郡主,殿下有事请您过去一趟。” 墨月认识这人,齐司华的亲随,当初自己女扮男装留在军营时,很多事情都是这人帮忙处理的。 “我有事。” 墨月并不多加解释,只是这亲随却是上前一步跟上了墨月的步伐,“郡主,今天清晨沫诗缈给殿下去了一封信,是留给郡主您的。” 墨月闻言停下了脚步,看着那亲随的目光带着几分诧异,“你说的是真的?” 亲随并不闪避这目光,“小的何必欺骗郡主?何况郡主自幼有国公爷教导骑射,难道小的还能拘了郡主不成?” 这是实话。 父亲从小教自己骑射武功,便是齐司华也不过是和自己旗鼓相当罢了,并不占据什么优势。 看着墨月总算是往五皇子的住处去了,亲随不由抹了一把脸,心底里有些心有余悸,好在殿下教自己的话都派上了用场,不然他还真担心自己完不成殿下交代的任务。 “信呢?”案几上并没有书信,墨月回头望去,这简单的书房里却又是哪里有那亲随的身影? 墨月心中顿时一惊,刚要离开这书房,只是书房的门却是被关上了。 “齐司华,你!” 看着骤然出现的人,墨月退后了一步,扶住了书桌。 “你诳我来的?” 看着真的气恼了的佳人,齐司华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月月,我们之前好好的,你为何要离开我。” 他手指松开,那指缝间的书信飘落在地上,隽秀的字迹,正是出自墨月的手笔。 “沫诗缈究竟给你灌了什么**汤,你竟然要舍弃我。”齐司华真情凿凿,脸上挂着几分哀恸,似乎被墨月的无情伤着了似的。 “诗缈没有给你书信?” 问出了口,墨月却是恍然,诗缈有事离开应该是事情紧急的,而且自己昨日明明说了的,她又怎么会将书信送到齐司华这里来? “月月,你父亲一心想要给你谋一个安稳的前程,之前他并不看好我,现在也不曾,可是他即使知道你前来北疆找我却也不执意将你带回去,你可知道为什么?” 墨月不明白,齐司华此时此刻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又有什么意思,她一脸提防地看着齐司华,心底里的信任和爱情却是一点点消失。 “因为他知道,你虽然是他一手教导的,可是却不够聪明,你从小就众星拱月的生活,又哪里知道什么阴谋阳谋呢?所以他想要你吃一个教训,想要你彻底的长大。甚至他不惜捅破了朝堂里的那些事情,以此要沫诗缈来北疆,让沫诗缈将你带走。” 齐司华神色中带着几分嘲弄,“甚至,他不惜用自己作饵来让你认清,我并非良人,老国公爷的确是用心良苦,而且还真是如愿了。” 听齐司华一句一句的解释,墨月无声落泪,“父亲虽然不支持你,可是却也不曾告发你,当日赵杨夜袭冀州,若非是父亲指挥三军,现在冀州早已经是突厥的城池,齐司华你怎么能恩将仇报!” “是,没有你父亲,我和安成平不过是两个将囊饭袋罢了,丢城弃阵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可是如今这冀州的十万多军可是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没有我们,他和孙延人还能坚持多久?他没有支持我,因为他始终都看不起我!” 沉积在心中的不满尽数被吼了出来,“他看不起我舅家是外戚,他认为我登不上帝位,所以才会高高在上的施以援手,所以他从来不点头同意我们在一起,即使从来不曾反对过!可还是人算不如天算,沫诗缈没有留在冀州,而是离开了,他给你找的最有力的的保护者走了,月月,你说你除了从了我,还有什么选择?” 墨月骤然间神色变化,看向齐司华的目光带着恐惧,“痴人说梦,你休想我……我……” 她手中抓着的镇纸却是一点点从手心中溜了出去,“你,齐司华,你卑……卑鄙!” 声音犹如蚊蚋,甚至带着几分颤抖,墨月只觉得身子越发的软了,便是倚在了书桌上,身体却还是一点点的向下滑落。 “我是卑鄙没错,我若是不卑鄙,那皇位只会离我越来越远的,月月,你不要怪我,如今皇后自取灭亡,三哥他又因为楚锦绣的事情距离皇位远了一步,为何我不能争取?我母妃不是向来得父皇敬重的吗?” 抱起了浑身软如棉的墨月,齐司华笑了笑,“你放心,待我登基为帝之时,我定然封你为皇后的。” “齐……齐司华,你放开……开我。” 短短的几个字,却已经耗尽了墨月全部的力气,她害怕。 齐司华用了这下流的药,她脑子一点点不再清明,明明知道齐司华是要加害与她,可是却又是渴望着他的触碰。这样的自己,墨月都是憎恶的。 齐司华瞧出了她的异样,轻轻地笑道:“月月,你这般言不由心,要我怎么办才好?” 身体越发的燥热,好像有火炉在里面燃烧似的,墨月努力地别过了脸去,咬着舌尖保持着最后的清明。 此时,院子里响起了林副将的声音。 “本将来接郡主回去。” 墨月顿时一喜,想要喊林副将,可是却是被齐司华捂住了嘴,她奋力挣扎,哪怕是咬住了齐司华的手,口中满是血腥味,齐司华却已经不曾松开。 “林将军,郡主今天一大早留书一封离开了,难道林将军不知道?我家殿下去督军,现在还不知道郡主离开的事情,林将军你行行好,能不能告诉我该怎么办?我怕殿下回来之后对我发脾气,嫌我没留住郡主。” 亲随的声音几乎带着哭腔,林副将冷哼了一声离开,院子里又是安静,墨月只觉得自己的世界都彻底的黑暗了,唯一的希望没有了。 “你看,你父亲机关算尽就是找了这么一个人来保护你?沫诗缈就放心地把你交给林将军来保护?他们说是疼你关心你,可是却又都是这么的不上心。” 墨月双目却是无神,直到身体暴露在空气里她才骤然间醒悟过来,自己究竟在被如何对待。 “不要,五……五哥,我求求你。” 第二百七十章 诗缈怎么来了这里 伸手推去,可是此时此刻,她原本能开百石弓的手却是软绵无力的,击打在齐司华胸腹上犹如毛毛雨一般,却是燃起了男人的**。 “一会儿,你就欲罢不能了的。”齐司华笑了起来,“其实你们女人都一样,不管是你享尽尊荣的郡主,还是那卑贱的营妓,都是一般无二的,都一样的下贱无比,都是被男人用来……” “啊!”骤然的疼痛让墨月狠狠咬住了齐司华的肩头,甚至撕裂了一块血肉。 似乎被墨月激怒似的,齐司华动作越发的粗鲁,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情…… 林副将离开齐司华的院落后再度前往沫诗缈居住的小院,只是他还没到,却是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冷,冷公子你们怎么回来了?” 看着林副将几乎是见了鬼似的神色,冷俊宇皱起了眉头,“怎么,林将军不欢迎?” 林副将连忙摆手,“怎么会怎么会?只是郡主去找你们了,今天刚去了兰州。” 生怕冷俊宇误会,林副将又是解释道:“是诗缈郡主。” 这一句话惹得院落中的三人莫不是齐齐看向了林副将,“妹妹来了吗?她在哪里,我好想念妹妹的。” 若不是柚儿死命拉扯着,沫文博几乎一蹦三丈高了,冷俊宇也是神色一变,只是好歹压抑住了喜色,“诗缈怎么来了这里?” 林副将连忙解释道:“郡主是奉命押解粮草的,是和沫三公子一同到来的,如今三……咦,沫公子在这里,沫公子可是看到了我家郡主?末将四处寻找都没见她。” 骤然看到亲人,沫文博已经兴奋的上前去拥抱了,倒是沫暮斯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礼节,愣了一下才回了沫文博的拥抱。 “墨郡主今天早晨来找过我一趟,然后就离开了,至于去了哪里,我不知道。” 林副将闻言皱眉,“末将本来是奉了诗缈郡主的命令去五皇子那里将我家郡主接回来的,只是一大早却是听说粮库那边出了点事情,所以才耽误了时间,结果方才去的时候,五皇子的亲随说郡主已经离开了,偏生这边街上我看了,又没有我家郡主的影子。” 林副将脸上有几分愧疚,“早知道我就一大早去接郡主好了,谁知道粮库那边竟然……” 沫暮斯和冷俊宇听到林副将这自我埋怨声不由皱眉,最后沫暮斯却是道:“你没看到五皇子?” 林副将摇了摇头,“五皇子去督军,没在……” “胡说,我刚从校场回来,齐司华根本不在那里!” 沫暮斯厉声道,旋即脸色一变,“不好,快……”他刚说出这字,却是冷俊宇已经不见了踪影。 林副将也是明白了其中之事,连忙追了上去。 倒是沫暮斯本就是书生,根本追不上两人,看着沫暮斯和柚儿主仆两人茫然无知的样子,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希望她没事吧。” 林副将也是久经沙场的人,可是却被冷俊宇甩了个彻底。 “他怎么这么着急?” 林副将却是不知,冷俊宇明白墨月和沫诗缈交好,若是墨月出了什么事情,沫诗缈岂不是要恼火?便是为了自家小师妹不动怒,他也是要尽快保住墨月安危的。 来到齐司华院子时,冷俊宇也是被人拦住了,“冷公子回来了?我家殿下并不在,冷公子改日再……” 亲随的话没说完,却是被冷俊宇一拳击中鼻梁,鼻孔里流出了两行鲜血然后晕了过去。 院子里没有一个伺候的人,男人的低喘声和女人的哭泣声细微几乎不可闻,冷俊宇眉头几乎凝结在一起,最后却是向着那房间走去! “月月,到时候你有了我的孩子,就算是你父亲再看不起我,他也必须帮我,否……” 齐司华话没说完,却是感觉有人抓住了自己的肩头。 他动作一怔,回过头去却是看到冷俊宇黑着脸站在自己身后,还未待他说话,冷俊宇却是抓着他肩头将他狠狠甩了出去。 书桌碎成了一堆,细碎的木屑扎进了脊背里,齐司华一动便是无比的疼痛。 看着冷俊宇站在那里,齐司华不由笑了起来,“怎么,冷兄也对这女人感兴趣?我只不过刚用了一次,倒是新鲜,送给冷兄也无妨。” 闻言,冷俊宇目光骤然落在齐司华身上,恨不得将其剁碎了一般,看着床上那浑身布满了淤青的女子,哭的几乎成了个泪人,他解开了衣袍将人裹了起来。 墨月却是并不知道是冷俊宇救了她,只觉得自己又是要被齐司华折磨,她一口咬了下去,冷俊宇肩头一疼,眉头又是皱了起来。 “你若是敢胡说八道,我让你看不到今天的夕阳。” 齐司华刚想要反驳,可是看到冷俊宇那神色,他忽然间有些害怕。冷俊宇的医术他是见识过的,一个人能带着两个不会武功的人去了忻州而且又回了来,到底什么样的本事根本容不得他质疑。 这话是十二分的可信。 林副将赶来的时候只看到五皇子院子前那昏厥的亲随,他一脚踹了过去,亲随吃痛醒来,只是看到林副将凶神恶煞的模样却又是昏了过去。 林副将见状皱起了眉头,刚想要再度弄醒,却是看到眼前人影一闪,似乎是冷公子那一袭青衫,可是速度之快他竟是看不清楚。 “小人!看回头国公爷怎么收拾你!” 林副将愤愤地离开,只是回到沫暮斯下榻的院子时,他才发现,冷俊宇并没有将郡主带回来。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想到这里,林副将一身冷汗,刚想要去找人,却是被沫暮斯拦住了。 “冷兄行事,是不会失手的。”之所以没有把墨月带回来,只怕是不方便带着墨月回来。 毕竟,齐司华的院子距离这边可是有段距离的,现在街上人已经不少了,若是被什么人瞧见了,只怕是墨月的名声毁尽,便是老国公爷的声名,也都不剩分毫。 林副将闻言狠狠一拳落下,“这禽兽,竟然敢这般对待郡主!”他虽然没目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看到齐司华那坏了的院门和书房的门,也已经猜出了七八分。 沫暮斯闻言也是一叹,可惜墨月一片情深,却是遇到了这样的齐司华。 “我回头怎么向国公爷交代呀!” 林副将想起自己有负国公爷所托就一阵内疚,只觉得自己哪有什么脸见国公爷?恨不得死了的心都有了。 “冷兄仁医仁术,想来也能治愈墨郡主的,如今林副将应当妥善处置粮库之人才是,这其中定有猫腻!” 好端端的粮库出事,偏巧让林副将没了时间去接墨月,好像安排好了似的。 林副将不算十分聪明,却也是有几分头脑的,不然定国公也不会托付他保护墨月,这次却是事情凑巧赶到了一块,以致于他没了防备,所以才被齐司华钻了空子。 听到沫暮斯提及粮库之事,林副将恨恨道:“别让我抓出来这内贼,否则我老林让他这辈子都后悔来世上一遭!” 林副将去调查粮库之事,倒是沫暮斯看着正在炮制药物的沫暮斯主仆两人,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三少爷,您笑什么?” 柚儿脆声问道,她这段日子随着沫暮斯和冷俊宇远游,人活泼了许多,再不是相府里那个唯唯诺诺的小丫头。 沫暮斯又是一笑,淡淡道:“你跟大哥学得医术?” 柚儿闻言颇是骄傲,“是呀,大少爷医术很好的,现在边关的将士和他都很熟的还有六小姐。”而且,边关将士都是直肠子的人,从来不会嫌弃大少爷的。她很喜欢这里,因为大少爷喜欢。 “什么小六也去了,怎么不见她跟过来。”沫暮斯又是一笑,诗缈很聪明,给自己堂兄长找了个最为合适的所在。只是那个疯疯癫癫的小丫头居然也跟过去了。 “六小姐说她要去其他地方游玩,然后中途跟我们分开了,冷公子也拿六小姐没办法。”柚儿说道。 只是再聪明的人却也不能算无遗策,墨月,他只希望沫诗缈回来的时候能够释怀些,毕竟她和墨月交情匪浅,虽不是姐妹,却胜似姐妹。 冷俊宇没有走太远,而是直接寻了一处院落进了去。 院子里只有一个哑巴的阿婆,听到动静拿起了拐杖。 “陈阿婆,是我,需要麻烦你几日。” 陈阿婆头段日子腿疾又犯了,是冷俊宇给她治的病,对于恩公的情她无以为报,经常自己做点点心送过去。 陈阿婆点了点头,看到冷俊宇怀抱里那露出来的几缕头发顿时明白了。突厥人向来没人性,对女儿家总是做出些禽兽不如的事情,只怕这位姑娘也是遭了殃的。 不能说话的陈阿婆叹了口气,连忙去烧热水。 将墨月安置在破旧却又是干净的床铺上,冷俊宇看着即使昏厥过去还是一脸潮红的人,他眼中闪过一丝恼火,皇室中人竟然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难怪诗缈对皇室向来没什么好感。 想起远走忻州的小师妹,冷俊宇又是一阵庆幸,若是诗缈见到墨月竟是遭此大劫,又该是何等的气恼,只怕便是自己,都劝阻不了她的。 “不要!” 床上的墨月忽然间惊恐叫喊道,两只手使劲儿推那并不存在的人,只是眼睛却没有睁开。 她在害怕,睁开眼睛会看到自己这辈子都不想见到的人。 冷俊宇喉结一动,倾下身子抓住了墨月的手。 只是这一动作却是换来墨月更深的恐惧,“五……不要,求,求你……” 第二百七十一章 郡主真的在乎 眼泪顺着眼角流淌了出来,看着蓦然睁开了眼,却又是眼神茫然的人,冷俊宇眼神骤然一动,他右手在墨月眼前轻轻晃动,可是墨月却是没有半点反应。 这个曾经爽朗明媚的女儿家,竟是看不见了。 饶是看惯了病人的人间惨剧,可是冷俊宇还是觉得心头一酸。 陈阿婆站在门口,看到这情形心中又是叹了口气。 “阿婆,麻烦你……还是我来吧。”想起墨月的反应,冷俊宇最后还是改了口。 陈阿婆没有任何质疑,而是按照冷俊宇的吩咐去抓药。 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墨月失声叫了起来,甚至双手乱动想要抓破冷俊宇的面皮,换来的却是低沉的声音,“我不会害了你的。” 低沉的声音似乎让墨月安下心来,只是待被置入温水中时,她忽然开口,“出……去。” 因为折磨,她声音沙哑粗糙,好像是沙砾摩擦过喉咙一般,说一句话就好像有火炭在口中燃烧。 看着犹如受惊的小兽一般躲藏在浴桶里的人,冷俊宇依旧是声音低沉,“医者父母心,你只把我当大夫便是了。” 墨月却依旧躲在水中,只露出一个脑袋,“我……” 没待她说完冷俊宇解释道:“我本打算让柚儿帮你的,可是这事不能传出去,郡主放心,冷某会守口如瓶的。” 柚儿和沫文博也许还并不知情,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即使再找一个守口如瓶的人,怕也是阻拦不住墨月的,他要做的不止是照顾墨月,还要防止她……轻生。 一句守口如瓶让墨月再度落泪,她愣愣地坐在浴桶里,只觉得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可是却是没有一点人影,又好像是黑夜一般静寂,看不到夜空中的一颗星星。 “冷俊宇,我是不是再也看不见了?” 背对她站立的人听到这话,只觉得心口沉甸甸的,良久才说道:“你不会有事的。” “有事?”墨月忽然间笑了起来,她听不清这声音究竟来自哪里,感觉不到是不是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也不知道这目光是不是带着鄙夷和怜悯。 鼻息间是浴桶里的药材的味道,她顺着桶沿滑落了进去,甚至没有水声响起。 良久,室内沉寂。 “郡主即使不为自己……” 忽然间意识到这房间内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冷俊宇骤然回过头去,那浴桶里却又是哪里有墨月的身影! 该死! 他连忙过去,看到浴桶里的人连忙伸手去捞,入手一片肌肤的细滑,冷俊宇面色一红,却又是哪里顾得上礼教大防! 狠狠拍了拍墨月的脊背,看着她吐出了几口水来,冷俊宇才长吁了一口气。 “咳咳……” 重新呼吸到空气,墨月笑了起来,“冷公子何必费心救我?”她如今活着,却还有什么意思? 残花败柳为人嘲笑,甚至还会让爹爹被齐司华要挟。 “老国公爷百般筹谋就是为了他的女儿,若是他女儿死了,你说老国公爷会如何?”冷俊宇的解释风轻云淡,只是却让墨月顿时变了颜色。 父亲会怎么样?若是世人疯言疯语,父亲、上官家一世英名被毁,这也就罢了,她只怕爹爹为了给她报仇,而做出什么不应该的举动。 那时候,她便是在黄泉,又怎么能安心? “郡主聪明人,应该知道这后果的,老国公爷一片拳拳之心,还望郡主珍惜才是。” 墨月只觉得身上忽然间一凉,是冷俊宇将一件薄衫披在了她身上。 “至于名声之事,郡主真的在乎?” 墨月自小在边关长大,回到京城后一些疯言疯语不是没听到过。她那时候根本不曾放在心上的,世人流言,她向来不在乎。 “郡主彼时不在乎,老国公爷也从不计较,现在又为何这般?”冷俊宇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他此时此刻脸上依旧是一片温和,只是墨月看不到而已。 “你所在乎的不过是因为皇……”察觉到墨月神色一变,似乎露出了几分仓惶,冷俊宇无声一叹,“你在乎的不过是因为他背叛了你而已,冷某言尽于此,郡主若是再有什么想不开的,不妨再等一些时日,冷某在一日,便不会让郡主有机会自裁的。” 冷俊宇言出必行,几乎是墨月去了哪里他便跟随在哪里,即便是如厕,他也守在茅厕前,到最后是墨月忍不住了。 “冷俊宇,你够了!我的性命我自然会保重,你用不着像是看押犯人一样看管我!” 看着犹如炸毛了的小兽一般的人,冷俊宇唇角扬起了一丝笑意,“郡主多虑了,冷某没有这个意思。” “没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墨月依旧看不见,只是便是她都不知道自己是真的看不见,还是不想看见这世界了。 “我不会寻死觅活的了,你可以走了。” 不过两日,她似乎走出了那阴霾之中,整个人生气勃勃的,只是冷俊宇却是唇角泛起了一丝苦笑,“你便是假装都不会,郡主若真的喜欢,不妨假装一辈子。” 墨月脸上怒气顿时僵硬在那里,她这两日已经知道如何听声辨形了,能够确定冷俊宇的位置。 踉跄着走到冷俊宇面前,她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衫,“冷俊宇,我墨月不需要怜悯,我会解释清楚一切的,我再说一遍,我不需要怜悯!” 尤其,是你的怜悯! 看着那恶狠狠的模样,冷俊宇忽然间明白,为何小师妹那样的一个人竟是会对墨月一见如故了,这是一个根本藏不住自己心思的人。 “我照顾你,之前是因为诗缈。” 尽管那眼眸之中没有了光彩,可是却还是有细微的变化落在冷俊宇神色中。 “她是我小师妹,因为她的疏忽而导致你这般,我想亡羊补牢,也许迟了,可是聊胜于无。” 墨月有微微的惊讶,只是她看不到冷俊宇的神色。 “我想,若是你真的因为这事情而死了,小师妹盛怒之下又会做出什么傻事。”可是他想不出来,他从来想不出来自己这位小师妹会有什么样的举动。 “你喜欢她。”墨月松开了手,轻声呢喃道,似乎是在说给冷俊宇听,又似乎是在告诉自己。 喜欢吗? 是的,他喜欢那个自己从来猜不出她心思的小师妹。 他少年时,从来没想过会喜欢一个人,所以他第一眼看到那样一个就算是病了还犹如小兽一般提防着人的沫诗缈时,他是害怕的,他怕自己喜欢上她,所以千方百计想要她知难而退。 可是师父悲天悯人,小师妹又是那样的狡猾,他后来悲伤的发现,自己根本驱赶不了她。她就像是突如其来的天外来客,驻扎在自己的生活里,怎么都驱赶不了。 师父让自己教她武功,可是她并不认真,一心只想学医术,甚至是歹毒的医术。 他甚至害怕,害怕她步了秦华的旧尘,一不小心会万劫不复。 只是他的担心却又是多余的,小师妹太聪明了,她比秦华聪明了太多,甚至没等自己多担心几日,她便是找到了自己的借口,不再沉迷那些,而是跟着师父认真学习药道。 只是她到底是心有不甘的,甚至心中藏着事情的,自己问不出,直到她离开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这位小师妹究竟是什么身份,又来自哪里。 后来随着师父云游,他却是心中不安,总是有什么牵挂在心中在,直到后来随着沫暮羽回了京城,他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沫暮羽为人他并不是十分喜欢,只是却还是想要借助沫暮羽的力量寻找小师妹的。 直到那日在相府看到时,他才真真正正的知道,这个横冲直撞闯入了自己的生活之中却又是不留痕迹离开了他的生活中的人,不知道何时已经走到了他的心里。 师父教他医者仁术,可是为了她,他还是假装看不见,甚至违背了师父的教训,下手教训了沫悠悠。 只是日子越久,他却越是明白,自己之于小师妹只是师兄而已,这个位置不会发生改变的。 带着沫文博远离京城,是受她的托付,他心有不甘,可是最后却还是应了下来。 她的这个哥哥,赤子之心,和她大为不同。师父很是喜欢,教导了他医术,也让自己多加帮助。 可是他不知为何,却是不想。大概,是因为这人并不是她的缘故吧。 沫家的人,锦衣卫的人的四处寻找,得知是小师妹寻找的时候,他想要回京城,可是最后却还是选择了拒绝。 师父似乎看出了自己的心思,最后是低声一叹:俊宇,世间诸事多是不顺,强求不得。 师父悲天悯人的目光他经常看到,可是这次却是落在了自己身上,这让他有些狼狈,拜别了师父之后便又是来到了北疆。 他带着沫文博四处跑,看着沫文博明明医术不精却又是虚心学习,看着他单纯的模样,他忽然间觉得自己并不是那么不喜欢他了。 他们堂兄妹其实很是想象的。他忽然间发现,他也骤然间察觉,原来沫文博每每看向自己的目光都是崇拜与仰慕,这让他忽然间有些羞愧。 自己当初之所以和沫文博走得近,却只是为了小师妹而已。 第二百七十二章 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北疆战事让他终日忙碌,他没了当年在北疆的魂不守舍。每日里和沫文博还有那小丫头沫之雨救治北疆的将士,他竟是活得很是充实。 只是再度回到冀州,乍闻小师妹竟然是去了忻州找自己的时候他是激动的。 只是这激动不过是瞬间而已,小师妹对自己从来都是那般波澜不惊的,之所以前往忻州其实是因为自己身边的人。 他心慢慢变凉,却又是听到那林副将的话,而再度提了上去。 小师妹和墨月交好他很是清楚,若是墨月出了事情,只怕是…… 他匆匆赶到齐司华那里,只是到底是晚了一步的。 他担心害怕墨月会想不开,又担心即使找了人来伺候,却又是嘴巴不牢靠的,最后只能想出下策自己来保护墨月。 只是看着墨月这短短三日里的变化,冷俊宇却是发现,自己想要保护墨月,不止是为了保护小师妹,他也是想要保护眼前的这个女子。 “喜欢,谁没有年少的时候,能看着她平安喜乐一辈子,便足矣。” 虽然看不见,可是墨月却是从这句话中听到了男人的悲伤。也许她不该这么尖锐的,尖锐的撕破了冷俊宇的心防,让所有的一切都那么猝不及防的暴露出来。 “对……对不起……”墨月仓惶中竟是不知道该怎么样组织自己的语言,她该怎么样来安慰眼前的人,她从来不知道,何况她现在根本就看不见。 看着炸毛的小兽变成了一时间仓皇失措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小兽,冷俊宇轻声一笑,“没什么,养好了伤便回去吧。你能躲得了一两日,还能躲得了一辈子?” 墨月没想到冷俊宇竟是这般说,闻言不由愣在了那里,感觉到眼前的人并没有离开,良久之后她摸索着抓住了冷俊宇的衣袖,“我……我问你,你再见到诗缈时,该怎么样面对她?” 她其实也是在问自己,若是见到了齐司华,又该怎样面对。 反手抓住了墨月,冷俊宇将一枚玉佩放到了她手中,“她是我小师妹,一辈子不能改变的事实。” 墨月眼睛中满是迷茫,似乎雾气遮掩了她所有的明媚一般,她左手轻轻摩挲着那一枚玉佩,最后在掌心中描绘出一个木兰花的形状。 “我知道了,谢谢你,冷大哥。” 小院落里墨月粲然一笑,没有了这两日里的阴霾,似乎一时间晴空万里,整个北疆都是一派安详。 兰州城。 沫诗缈见到了慕名已久的赵杨。 “怪不得大齐的公主都不喜欢来北疆和亲。”沫诗缈摇了摇头,赵杨如今也不到而立之年,可是神色萧索却好像是年过半百之人。 说齐蒹葭和他私通?沫诗缈浑身颤抖一下,为什么不说齐蒹葭当年和齐帝暗通曲款呢?也许,这个理由她更是相信几分。 齐司冥低声一笑,“赵杨不为突厥王信任,又是兵困兰州,神色间自然是萧索了几分。” 沫诗缈撇了撇嘴,“到时候看看孙延人年长了几岁。” 齐司冥闻言不由一笑,只是旋即却感觉赵杨的目光犹如吴钩一般落在自己身上,他不由皱眉,只是想起自己现在身份,却还是低下了头。 沫诗缈余光瞥去却是笑了起来,哼,竟然敢欺负她?谁能想到,他齐司冥竟然也有低头的这一天呢。沫诗缈心情大好,脸上笑意都明媚了几分。 “前些日子也有一个大夫,只是却是在忻州逃跑了,你要本王怎么相信与你?” 赵杨的声音不同于他的样貌,竟是罕见的几分清朗,沫诗缈脸上神色不变。 “王后病情紧急,信北王此时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但凡是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也要信任与我,不是吗?” 这话说出来很是大不敬,赵杨闻言脸色微微一沉,“大胆,竟然敢这般说王后!” 沫诗缈又是一笑,“她是突厥的王后,却并非是大齐的王后,要我这般敬仰又有何用?信北王莫非是蓄意见死不救要王后性命垂危不成?” 沫诗缈咄咄逼人,赵杨不曾想到,闻言脸色顿时一变,“胡说八道,你这般恣意大胆,要本王如何信任与你!” “信北王信任不信任又有什么关系,只要王后信任,便足够了。”沫诗缈语气依旧是嚣张,高高在上的赵杨听到这话神色阴晴不明,只是环视几人,最后却是说道:“你不过是江湖郎中而已,何以竟是这般阵仗?” 丫环两人,小厮两人,便是前些日子那大夫,也不曾有这阵仗。 “我喜欢别人伺候,信北王也要干涉?只是我这俩丫环虽然不争气,却也不会嫁给信北王的,毕竟王爷您曾经有过婚约不是?” 赵杨脸色又是一变,怒气几乎掩盖不住就要爆发出来! “你信不信本王要你死在这里!” 他一跃而下,只是眨眼间工夫就来到沫诗缈面前,手中的圆月弯刀几乎要出鞘。 只是沫诗缈却是毫不慌张,反倒是笑着迎了上去,“信北王果然是脾气暴躁的很。” 她身后齐司冥唇角一撇,被你戳了脊梁骨,又有几人不会暴躁?只是他却是闲适的很。 赵杨闻言反倒是笑了起来,“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小厮丫环竟然也是藏龙卧虎起来!” 他出手快如闪电,眼看着就要抓住齐司冥的命门,只是却不想齐司冥却是笑了起来,动作慢腾腾的,却是将赵杨反手控制在手中。 “信北王好身手,本督可是佩服的很。” 沫诗缈白了他一眼,明明是他把赵杨控制住了,却是夸赞赵杨好身手,这般靠吹捧别人来吹捧自己的,齐司冥可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能够自称本督,这九州大陆也只有一人而已,赵杨顿时色变,看向齐司冥的目光带着几分凌厉,只是却是被齐司冥不温不火的打了回去。 营帐内的亲兵可到赵杨被控制顿时刀戟亮出,只是赵杨思忖了一下却是将几人呵退。 “都出去,本王无事。” 亲兵们听到赵杨这般吩咐,慢慢离开了营帐。沫诗缈见状唇角一勾,“看来便是背信弃义之徒也是有心腹的,信北王真是可喜可贺。” 再度被沫诗缈嘲弄,赵杨这次却是平静了许多,“郡主冷嘲热讽,难道是为了给长公主报仇?” 能够让齐司冥心甘情愿做小厮跟随的,这大齐怕是除了沫诗缈再无他人了。 被戳穿了身份,沫诗缈并不恼火,反倒是笑了起来,“我原本还以为信北王和齐蒹葭没什么牵扯,看来倒是我君子之心了,也是他乡遇故知,怎么能不激动呢,便是做出一二出格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的。” 赵杨闻言神色蓦然一变,看向沫诗缈的眼神满是冷寂,“我不懂郡主在说什么。” “不懂吗?”沫诗缈冷冷一笑,满是嘲弄,“在大齐会刻意揣测我和齐司冥关系的没有几人,偏生我知道的人当中,信北王最有可能熟悉的唯独齐蒹葭罢了,毕竟当初信北王可是代替突厥王迎接王后大驾的,信北王听到些什么也不算稀奇。” 她一句句道来好像是亲眼所见一般,赵杨只觉得头皮发麻,好像是什么事情都被这人看到了似的。 “王爷谬赞了,我只是要去忻州而已,还请王爷行个方便。” “若本王不答应呢?”赵杨当即道,只是回答他的却是脖颈处的冰凉,他腰间悬挂着的圆月弯刀不知何时竟是被齐司冥拿到了手中。 “问你一句不过是全了你的颜面而已,本督想要去忻州,不过是……”他手下微微用力,赵杨脖颈上立即渗出了血珠。 “郡主千里迢迢,难道就是为了来嘲弄本王的?”赵杨冰冷冷地再度开口,却是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看着赵杨神色,沫诗缈笑了起来,“若是此时此刻杀了信北王,王爷会不会后悔呢?后悔当初为何不一死了之,如今却是背负骂名一辈子都无法洗脱?” 赵杨沉默不语,只是冷眼看着沫诗缈,最后才说道:“难怪她这么恨你,你的确有手段。” 她,即使赵杨不说沫诗缈也知道她究竟指的是谁。 看着这个动起手来一点都不优雅的主儿,沫诗缈觉得齐司冥之所以这般恼火,大概是因为适才她捉弄,被齐司冥瞧出来了,他不好找自己报仇,所以便把气撒在了赵杨身上。 赵杨很是清楚齐司冥的几分脾气,顿时没有了之前的气势,沫诗缈离开兰州城的时候很是闲适模样,“奉劝信北王一句,不要和齐蒹葭走得那么近,瓜田李下,谁又知道谁给谁带了绿帽子呢?” 一瞬间赵杨神色几乎变成了绿瓜色。 下一刻却是被齐司冥一把推开,“信北王这次可要小心才是,突厥王……”齐司冥笑意清浅,“可从来都是个多疑的主儿。” 他们几人早已经远离了弓弩手的射程,看着纵马离开的几人,赵杨投降突厥后第一次感到悲凉。 就像是当初万人包围,自己无处可逃时,他求生不得却又是求死不能的仓惶与无助。 “小姐,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第二百七十三章 我又何惧有之 木儿轻声问道,不是她嗜杀好血,只是赵杨眸子里的杀机是那么的显而易见,木儿觉得若是下次再见,赵杨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取她们性命的。 沫诗缈低声一笑,目光却是落在了一片黄沙苍茫中,“杀了他固然容易,活着才是艰难的。” 木儿不懂,只看着沫诗缈那竟是带着几分落寞的眼神,一时间想要劝慰却又不知道该从那里说才好。 齐司冥恣意在马背上,看着那骤然间黯淡了的人,眼中带着几分打量。 “故意激怒赵杨,你就不怕齐蒹葭提防与你?” 他们并驾齐驱走在前面,后面陌林等人遥遥跟着,似乎有意离开了距离。 沫诗缈勉强一笑,“有千岁爷保护,我又何惧有之?” 只是她笑意实在是牵强,便是齐司冥都知道这不过是糊弄自己的话而已。 胯下骏马忽然间停住了脚步,沫诗缈一怔,这才发现齐司冥的马鞭竟是绕在了马头上,似乎一用力,这马头便会与马身体分家似的。 “丫头,本督不喜欢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他如今就在她身边,却依旧不能让她安下心来,他过更不喜欢这种感觉! 沫诗缈愣了一下,忽然间笑了起来,只是笑意中带着几分惨淡,“我在想,我若是将这天下搅得鸡犬不宁,这世间再无我容身之地,又该如何是好?” 赵杨固然是突厥王的一手棋,可是却也是一枚有用的棋子。威胁了赵杨,给长公主出了一口恶气,沫诗缈却是忽然间心有戚戚然。 若是假如有朝一日,自己也落得和赵杨一般境地,又该如何是好? 这九州之大,可还有她容身之处? 凤眼微微一眯,两匹马顿时挨在了一起,马首相交,颇是亲热。 “这天下若是容不得你,那本督就让这天下不复存在!” 心,微微一颤,看着齐司冥那近在咫尺的眉眼,沫诗缈忽然间笑了起来,“我不是红颜,怎么值得千岁爷这般冲冠之怒?” 这笑意中带着几分调侃,似乎不以为意,又好像试探。 齐司冥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红颜不过白骨,丫头,你最好老老实实的,若是想要逃开,便是天涯海角本督也不会放过你的!” 这是承诺,也是要挟。 不远处,木儿看到齐司冥竟是对沫诗缈动手不由心中着急,刚想要上前阻拦却是被陌林拦住了。 “陌林,你干嘛?” 看着小姐一动不动,木儿更是焦急了几分。 若是九千岁忽然间动了怒,杀了小姐该如何是好? “千岁爷不会杀人的。” 陌林吐出这话的时候似乎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的柔情。 飘雪听了这话只觉得浑身颤抖。 陌林说话越发的笨拙没脑子了,什么叫做千岁爷不会杀人的,那之前死了的人莫非都不算是人? 分明是千岁爷不会杀了小姐的。 他连小姐的手指头都不会动,又怎么会伤了小姐呢? “可,可是……”虽然有点距离,可是九千岁的神色真的很奇怪,好像在威胁小姐似的,她真的很担心。 陌林依旧是冷冰冰的,“没事。”虽然他放缓了语气,可是脸上的笑意太久没有流露出来,显然是僵硬的。 很是不协调,飘雪只觉得木儿心理实在是太强大了,对上这样的陌林还能不退避三舍,实在是高人。 “你放心,千岁爷不会伤害小姐的,他们不会有事的。” 其实飘雪刚才就看出来沫诗缈的不对劲儿了,只是究竟是哪里有问题她却又是说不出,却不想千岁爷倒是目光如炬发现了。 不过,他们解决问题就不能心平气和的吗?为什么每每都是这般动静之大吓得别人为之提心吊胆的呢? 听了飘雪的解释木儿略微心安,只是接下来的路途上却是见小姐和九千岁拉开了距离,她又是心中诧异。 再去看九千岁,似乎神色淡淡,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可是又没有什么不同的。 直到忻州,沫诗缈似乎才一扫那颓然之色,恢复了原本样貌似的。 “兰州戒严,你们一行几人竟是从兰州过来,谁知道是不是突厥的奸细?空口白牙就要我开城门,真是贻笑大方!” 城楼上的百夫长哈哈大笑,刚要纷纷弓箭手准备,却是感觉一道凌厉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他不由浑身一颤。只是五丈城楼下,却又是不过五人而已。 沫诗缈瞥了齐司冥一眼,“是与不是去请孙将军一来便知,耽误了时辰,又岂是你小小的军官担待的起的?” 声音略带着几分沙哑,可是并不失清越本色,这百夫长闻言只觉得进退两难,自己若真是听信了这女人的话去请将军,自己的威严又往哪里放? 他不过是才从伍长升上来的,若是没了面子,往后怎么管理手下的士兵? 可是这女人说的话若是真的,自己万一耽误了,岂不是要受将军惩罚? 百夫长一时间愣在了那里,只觉得城楼下之人好生可恶,顿时眼中出现杀机。 “怎么还没动静?”木儿看僵持了的情形,不由皱起了眉头,她话音刚落,却是感觉自己身子一轻,似乎被人席卷了过去似的,耳畔是冰凉的声音,“小心!” 沫诗缈亦是,骤然落到了齐司冥的马背上,只觉得那宽厚的披风将自己全部遮掩了起来,她刚要露出脸来,却是被齐司冥毫不怜香惜玉的按了回去。 “打打杀杀,不适合女儿家!” 城楼上是那百夫长的冷笑声,“分明是突厥的奸细,放箭!” 一声令下,那羽箭纷纷射了出去。 齐司冥护着沫诗缈,陌林保护木儿,只剩下飘雪孤家寡人,嘴里嘟囔着,“不适合女儿家?我难道不是女儿家吗?” 飘雪恨恨地瞪了一眼齐司冥,只是感觉到齐司冥回视的一眼,飘雪连忙撇开了眼睛,千岁爷千岁爷,你难道连属下稍微抱怨一句也不能装作看不到听不见吗?真是太不可爱了。 箭如雨下,看着城楼下竟是闪避开的几人,百夫长顿时心中一惊,对几人不由提防起来,不能让这几人活着进城,否则自己死路一条! “给我继续……” 他话还未说完,忽然间肩头一沉,似乎有人拍了他一下似的,他连忙回头望去,待看到来人,百夫长连忙祭起了笑意,“将……” 将军两个字还没出口,这百夫长只觉得眼前一寒,是放在自己肩头的那刀锋扬起,划破了自己的喉咙,一瞬间,他只觉得脖颈冰凉,一双眼睛瞪得犹如铜铃般大。 身首异处! 城楼上的士兵见状不由愣在了那里,手中动作纷纷停止。 一时间城楼上下俱是安静,唯独那百夫长的头颅落在城楼下时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还有男人的嘲弄声,“长得还真难看,孙将军可真是为民除害。” 那声音并没有刻意放大,可是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熟悉孙延人为人的将士们听到这话只觉得心似乎紧了一下,只为城楼下那人担心。 孙延人却是绷紧了唇角,良久才低声道:“开城门。” 无人敢质疑,为何这百夫长竟是死于非命。 忻州城楼上一时间无比安静,只听到城门开启的沉闷声音,旋即是马蹄响起,带着轻微的男声还有女人的声音,只是说的什么,却并不分明。 几日之内,从冀州到兰州再到忻州,沫诗缈看着三座城池截然不同的景象不由皱了皱眉头,却是看到一人快步向这边走来。 “郡主,将军特命末将迎接郡主。” 来人是孙延人的心腹副将,曹盛,沫诗缈曾经在京城的孙府见过他多次,也算是熟人一枚。 “莫非四姐夫就是给我这么个下马威不曾?亏得我还好心给他带来了你们夫人的书信。” 曹副将闻言顿时一愣,想起将军对夫人的时冷时热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这一封书信了,而且,他回味过来沫诗缈竟是来了一句“四姐夫”更是险些跌下了马。 “郡主勿怪,是那付大永有眼无珠这才酿成了误会,将军得知后已经将他处置了。” 可不是处置了吗?那头颅可是从城楼上掉下来,还堪堪滚到了自己脚下的。 不是一般的有眼无珠,那眼珠子就算是瞪得很大,可是也遮掩不住那三角眼的事实。 “原来孙将军也有识人不明的时候,还真是稀奇。”沫诗缈漫不经心的一句,目光闲适落在四处。 曹副将只觉得今个儿醒来没看黄历似的,为什么沫诗缈这一句句话好像都是意有所指似的。他顿时觉得自己似乎揽了个苦差事,只是抬眸的瞬间却是看到沫诗缈身边的人,曹副将不由愣了一下。 沫诗缈身边什么时候竟然有这么一个人,他当初怎么没发现?而且,听声音倒是有几分和九千岁相…… “九千岁!”曹副将惊呼出声,好在是街道上人并不多,他又是压低了声音,并没有几人听见。 齐司冥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似乎并不在意眼前的人似的。 第二百七十四章 又怎么会掩头遮面呢 曹副将只觉得心神不安,九千岁怎么忽然间来了这里,而且京城里的传言他可是听说了的,如今朝廷可是下了海捕文书,为什么九千岁竟然还敢堂而皇之地在忻州城出现。 难道他就不怕有人为了一飞冲天而将他行踪出卖吗? 一路的百思不得其解,曹副将时不时打量,只是到了忻州府衙的时候,齐司冥也不曾看他一眼,这让曹副将恍惚觉得自己似乎看错了,听错了。 毕竟传闻中九千岁可从来都是锦衣玉食的,又怎么会掩头遮面呢? 府衙里,并没有多少的将士。曹副将将沫诗缈带到了厅堂那里,正是要离开的时候,却是被沫诗缈唤住了,“曹副将,听说冷俊宇来了这边,不知道可否方便帮我通传一声?” 难道沫诗缈千里迢迢就是来找冷公子的不成?曹副将一头雾水,“郡主来的迟了,冷公子几日前已经回去了。” 沫诗缈闻言神色一变,“回去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曹副将看着骤然间神色犀利的人,不由浑身一个哆嗦,他没想到和将军如出一辙的凌人气势竟然会出现在一个闺中女儿身上。 “已经是十日之……唔,就是十日前,冷公子和文博公子还有六姑娘离开了。” 六姑娘?难道是沫之雨也来了,沫诗缈心中微微遗憾,“他们回了冀州,走的哪条道?” 她从冀州一路过来用了五天时间,若是冷俊宇和哥哥是十日前回去的,那便是自己离开冀州的时候,他们刚巧回去。 偏生竟是错过了。 曹副将看沫诗缈神色中带着几分说不出的落寞似的样子,解释道:“是末将护送过去的,当时将军率兵攻打兰州,赵杨迎战,然后冷公子他们趁机混入了兰州城内,然后就……”至于怎么离开的,他还真是不清楚。 听曹副将这么解释,齐司冥不由笑了起来,“看来,孙将军对冷公子还真是关怀备至呢。” 虽然这率兵攻打不过是装装样子为了让冷俊宇混进兰州城,可是到底是将忻州的后方暴露给突厥了,若是突厥趁机攻打忻州的话,赵杨若是反应过来,忻州腹背受敌,孙延人可是够喝一壶的了。 曹副将听到这声音,刚想要反驳,可是却又是浑身一寒,这声音分明便是九千岁的! 他反驳声顿时没了踪影,只是小心看着沫诗缈神色,“赵杨对冷公子恨之入骨,若是抓到了冷公子肯定会大肆宣扬的,如今看来……” “你下去吧!”孙延人的声音解救了曹副将。 看着骤然间从厅堂内出来的人,沫诗缈蓦然抬起了眼眸,直勾勾看着孙延人那一双鹰隼般犀利的眼眸,“为何不阻拦他?” 虽然冷俊宇武功高强,可是若是孙延人想要拦下他却并不困难。 孙延人神色不变,“一心求去的人是拦不住的,何况要离开的不是冷俊宇。” 不是冷俊宇! 沫诗缈神色顿时一变,“你竟是把消息透露出来?” 沫诗缈声音尖锐,正离开府衙的曹副将听到这声音不由愣了一下,旋即却是脚步加快离去了。 “忻州城岌岌可危,若不是鼓舞将士,我何必出此下策,至于你兄长的事情,你似乎找错了人。”孙延人神色严肃,甚至对沫诗缈带着几分严厉。 “千岁爷大驾光临,是本将疏忽了。” 齐司冥所有的遮掩都瞒不过眼前之人,他也是干脆,“说起来本督还是个戴罪之身,唔,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的海捕文书难道孙将军这里没有?那本督还真是走运。” 他这话说的极不诚恳,孙延人皱起了眉头,旋即却是送了几分口气,“冷俊宇向来机智,又是多次游走边关,你不必担心。” 沫诗缈自然是知道冷俊宇的本事的,可是知道却并不代表认可。 冷俊宇若是一人也就罢了,受伤之后自己也不是不能包扎,可是偏偏这里头牵扯了哥哥。让她怎么能不担心? “既然将军不念常喜与我们的兄妹之情,那也别怪我……” 孙延人脸色顿时一变,“沫诗缈,你要挟我!” 沫诗缈笑意冷冷,“孙延人,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既然知道我奉旨押解粮草来北疆,就该猜到常喜会给你带家书,可你偏生还让我哥哥冒险,你说这家书我该千里奔波给你送来吗?” 狡辩! 那家书不过是顺路罢了。孙延人清楚的很,只是看着沫诗缈那恼怒的神色,他又是无奈,“算是我错了,郡主你大人有大量便是饶了我这次,临渊现在如何?” 沫诗缈闻言依旧是冷笑,“算是……孙将军好生委屈,这等请罪我可是当不起。不问大人如何却是问孩子,孙将军就不怕伤了我三妹的心?” 孙延人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人,甘州在他控制下便是突厥也不敢冒犯,如今被沫诗缈一而再再而三的嘲弄,原本的几分忍让几乎都没了。 若非是一旁齐司冥在,他早已经出手教训沫诗缈了。 齐司冥偏生是看戏似的置之不理,只是一旦自己出手,他却又是出手会比任何人都快上几分的。孙延人毫不怀疑这个事实,最后却是做了个揖。 “便是小七看在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可怜孙某一番。” 孙延人这般举动实在是违和,沫诗缈也不曾料到,不由的后退了一步,最后看孙延人没有打算起身,她气恼的跺了跺脚,“临渊要有个弟妹了,你最好做好准备!” 孙延人猛然抬头,可是眼前却哪里还有沫诗缈的影子。 “她说的可是实话?” 齐司冥眉眼一挑,饶是他易容之后不过寻常模样,可是这一举动,却也是眉眼间无限风情。 “孙将军想要知道,问她便是,本督若是知道的详细了,将军岂不是担心这孩子的来历?” 孙延人面色一变,看向齐司冥的神色顿时带着几分冷意。 齐司冥却是视若不见,悠哉悠哉的离开,只剩下孙延人面色如铁,飘雪见状连忙拉扯着木儿离开。 孙延人是个猜不透的主儿,杀伤力仅次于千岁爷,她可不想被祸及。 飘雪很是有同胞情谊的将木儿一块儿拉走了,陌林瞥了一眼孙延人,他本就是寡言少语的,自然也不会多嘴。 一时间几人竟是都离开了,孙延人气恼地瞪了一眼,最后却是无可奈何回了书房,谁知道沫诗缈究竟是哪根神经错乱了! 忻州城内几分萧索。 如今北疆诸城几乎形成了死局。 宋成平和齐司华退守冀州,再后退一步便是直逼洛城,京城岌岌可危。 而突厥赵杨占据兰州,而孙延人则是牢牢守着忻州。 赵杨和孙延人莫不是腹背受敌,同时又都面临着缺兵烧粮的威胁。 突厥大股军队聚守在莫沙城,与忻州不过是三舍距离而已。 若是突厥大军进攻忻州,孙延人有腹背受敌的威胁,可是一旦赵杨出兵,冀州城不可能没动静,赵杨丢城弃甲失去忻州,却又是有可能再度失去兰州,这个险他不敢冒,以致于这掎角之势竟是持续了半月有余。 即使后来定国公骑兵突袭收复了吉州,突厥也不敢贸然动作。 “国公爷真是目光如炬,难怪敢冒这个险。” 在冀州时,沫诗缈也觉得定国公太过于冒险,可是看到兰州和忻州内的兵情,沫诗缈忽然间明白为何定国公会有这举动了。 “兰州和忻州莫不是缺兵少粮,你说是赵杨先认输呢,还是孙延人马革裹尸?” 忻州城已然接近腾海沙漠,夜空中似乎都带着几分沙尘的昏黄。 星光闪烁,朦胧犹如遮着面纱的沙漠少女。 “千岁爷这般,就不怕孙将军知道了,先把你制服送往京城?”只凭着这一项,便是孙延人丢了忻州,却也不会有性命之虞。 齐司冥眸光流转,看着颇是几分悠闲坐在城楼上的人,“几年前,有人偷袭本督,你可知本督后来是怎么想的?” 这话说的半是认真又半是玩笑,沫诗缈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眼中似乎流露出几分淡淡的笑意,好像是有些无奈。 沫诗缈心中一惊,能让齐司冥吃了亏却又是让他露出这般神色的人,她实在是想不出,她一时间愣在了那里,良久之后才觉得有人在自己耳边轻声说道:“本督当时想,若是让本督抓住这人,必然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骤然从恍惚中醒过神来,沫诗缈不由一笑,齐司冥什么样的人,又怎么会对人产生怜悯呢?自己适才定然是花了眼的。 她刚想要说话,只是却感觉耳朵那里痒痒的,似乎齐司冥轻轻往里面吹了一口气似的。 “若是你,该如何处置那人呢?” 耳珠处微微一疼,沫诗缈只觉得似乎被小猫爪子挠了一把似的,什么时候齐司冥的牙齿这般尖锐,像是猫爪子了? 似乎在惩罚她的想法纷纷似的,齐司冥又是加重了力度,沫诗缈眉头蹙起。 第二百七十五章 问我究竟为何 “若是我,定是让那人知道得罪我的下……”下场一词她没有说完,便是被齐司冥掰了过去,整个人直面与他。 “丫头,这般糊弄本督,难道是想要本督惩罚与你不成?” 说到惩罚时,齐司冥几乎眼中都流露出几分旖旎色彩。 沫诗缈脸色一红,只是却让人不清楚究竟是羞红的还是气红的。 “不过,今日气该撒的也撒了,你既然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就别再节外生枝,孙延人并非寻常人,惹恼了他,你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齐司冥话锋一转,沫诗缈微微诧异,这家伙竟是主动放过了自己?可是这话锋转的却又是让她有些不舒服。 她今天是有些无理取闹,她也是明白的。 哥哥想要做什么事情,便是自己都阻拦不了,何况是冷俊宇呢?只是她明白归明白,却到底是气恼的。 气恼自己这般奔波,却还是与哥哥擦肩而过。分别许久,她想知道自己的亲兄长如今是何模样,她很是想念自己的那一位血亲。 除此之外,也有赵杨的缘故。 见到赵杨,沫诗缈不知道为何却是想到了自己的前世。 赵杨是背叛了大齐,而自己则是被皇甫殊和楚锦绣背叛。 可是殊途同归,她嘲弄赵杨,最后却是想到自己那凄凉的命运,越是嘲弄,心中却越是酸涩。 双管齐下,便是见到孙延人的时候,自己再也控制不住脾气了。 “我知道了。”沫诗缈闷声说道,十分的不情愿。 齐司冥见状不由一笑,惹得巡城的士兵纷纷瞧了过来,可是却又是连忙收回了眼神。 “孙延人找我麻烦,难道千岁爷不会保护与我?”沫诗缈低声道,只是眼中带着要挟,似乎说:你若是敢说不字,看我怎么收拾你! 倒是个炸了毛的小野猫,齐司冥脑中想象了一番,最后轻声道:“我能保护你,可是你会向我求助吗?” 沫诗缈闻言一愣,齐司冥这句话又是掐住了她的命门! 她向来不屑旁人的帮助,总是依靠着自己的聪明借力打力的,求助齐司冥,她很少甚至从未有过这个念头。 “丫头,我不反对你自强不息,可是女儿家终究是女儿家,有时候软弱些,会事半功倍的。” 这一番话说的意味深长,沫诗缈迎上了那一对丹凤眸,最后却是清眸眯了眯,“千岁爷是说要我学一学楚锦绣?” 齐司冥眉头微微一皱,眼眸中露出了一分异色,却见沫诗缈笑着道:“以色事人,能得几时好,何况我又没什么美色用来侍人,只怕是千岁爷的教导要白费了。” 故意扭曲了齐司冥的意思,沫诗缈面上风轻云淡,甚至带着几分嘲弄,只是心中却是百感交错。 要她彻底的信任别人?尤其是男人,她有些害怕。 穿越前的背叛是那般刻骨铭心,让自己付出了这般代价,她又怎么敢去依靠别人呢? 饶是知道齐司冥对自己不错,她当时也曾动过心,可是她也不敢将一颗心尽数交付,他们之间,总是隔着什么,看不见却又是真实存在的。 从城墙垛子上蹦了下来,沫诗缈整理了一下衣衫正是要离去,却是感觉一阵冷风从身后袭来,她蓦然一惊,下一刻齐司冥的手却是狠狠地抓住了自己的肩头。 “你不愿以色事人,那换我来,如何?” 沫诗缈旋即愣在了那里,她适才听到了什么。 “本督要皮囊有皮囊,要身家有身家,自然有些功夫也是不错的,你也是领略了的,既然你不想以色事人,那么我以色侍你,如何?” 沫诗缈定睛望去,那脸上七分正经,却又是三分玩笑,竟是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又一波巡城的士兵路过,看到两人竟是拉拉扯扯,可是却没有一人敢上前制止。 今日午后,便是在这里,百夫长付大永被将军格杀而亡,更是尸首异处。 而后,这几人前往忻州府衙后,将军不知为何突然间闭门不出,似乎发了怒火,据府衙里的亲兵说,将军似乎摔了两个茶盅,竟是比当日兰州失守更为恼怒。 可是,惹恼了将军的罪魁却还是好端端的在这里,好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这让整个忻州城的一万余将士震惊了。孙将军脾气阴鸷,这般吃了憋却又是不动手,实在是罕见的很。 而巡逻的士兵更是提心吊胆,生怕自己一个脚步声大了就惹怒了这两人,又怎么敢上前阻拦呢? 提着牛皮灯笼的士兵悄声离去,沫诗缈看着眼前之人,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轻微的好像是蝴蝶翅膀颤抖。 “千岁爷莫不是在跟我玩笑,可是一点都不好笑。” 她转身要离开,却是被齐司冥抓住,竟是动弹不得。 “我可不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丫头,给我一个答案,就这么难吗?” 不是没注意到,齐司冥没有自称“本督”,而是用了一个我,这一变化她曾经也曾遇到过,只是并未放在心上,可是今天,齐司冥再度这般,却是不容她忽视。 只是…… “清白?”沫诗缈笑了笑,“千岁爷可还……” “叫我阿冥。”修长的宛如雕琢出来的手指覆在了沫诗缈的唇瓣上,齐司冥轻声说道,好像是情侣间的呢喃细语,带着十足的暧昧。 移开了那碍事的手指,沫诗缈低垂的眼眸微微抬起,最后却是带着几分诧异,“齐司冥,你今天哪根筋错乱了?”竟是一句话比一句话更让她浑身战栗。 听到沫诗缈的抱怨声,齐司冥双手一松,被他困住的人顿时离开,直到拐了弯消失在自己眼前他才骤然反应过来…… “不给我一个答案就要走?” 看着忽然间从上面跳下来的人,沫诗缈一颗心几乎从嗓子眼中跳了出来。 “你阴魂不散呀!”她气恼之下有些口不择言,齐司冥闻言却是并不恼怒,反倒是笑了起来,“是呀,便是死了,上穷碧落下黄泉,你也只能是我的人。” 一时间便是风都凝滞了似的,整个忻州城都是无比静寂的,而齐司冥脸上带着笑意,一双凤眸看着沫诗缈,凝聚着无限深情。 “齐司冥,若是有朝一日你叛了我,要我何以自处?” 闻言,凤眸中带着几分凝滞,旋即却又是道:“那么就用你的本事找到我,问我究竟为何?” 潜台词是,他绝不会背叛自己? 这话,穿越前也不是没人对自己说过,可是那人却还不是逍遥吗?只是为何,眼前这人说这话时,她的心却是酸涩了几分,相信了几分呢。 “那若是我叛了你,你又会如何对我?”又是一个问题抛了出来,沫诗缈目光几乎是凝滞了一般,看着齐司冥,眼眸一眨不眨。 “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良久之后,齐司冥淡淡说道。 紧绷着的心弦,一瞬间松弛了去,就像是泰山崩溃,大江决堤,她心头所有的压抑在这一瞬间都烟消云散。 “你要是负了我,便是我做恶鬼也不会放过你!” 又哭又笑着,扑在了那带着几分凉意的胸膛前。 看着胸前彻底失去了矜持和以往的清冷的人,齐司冥唇角勾起,带着十分的宠溺,“便是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他手轻轻落在沫诗缈脊背上,看着迷蒙的忻州夜色,他却是觉得比以往在其他各地见到的夜色都要迷人几分。 忻州城内,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人酣然入睡,有人却是辗转反侧。 第二日,孙延人一早便是来到了沫诗缈的小院里,看到齐司冥从后堂出来的时候,孙延人脸色微微一变,“千岁爷倒是来得早。” 只是这话却是没有几分婉转,十分的僵硬,似乎带着恼火似的。孙延人清楚,看齐司冥模样,哪里是来得早,分明是昨晚就不曾离去。 齐司冥心情大好,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孙将军不也是早得很吗?看孙将军神色,莫非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两人一个是笑意清浅,一个是寒着脸,情绪就好像腾海沙漠的白天与黑夜,想起自己所来是为了何事,孙延人略微收敛了几分情绪。 “多谢千岁爷关心,不知郡主可否起了?” 齐司冥似有深意地笑道:“本督前来的时候,她还在沉睡,这几日她累得很,怕是要日上三竿才起得来,怎么,孙将军一大早前来,莫非是有紧急的事情?” 孙延人闻言一愣,齐司冥这是暗示自己,其实他也不过是刚刚过来,自己适才其实是误会了?可是,好端端地去女儿家的住处,这点自己没误会吧。 而且,别人不知道,难道他还不清楚齐司冥和沫诗缈之间究竟是几分纠缠吗?孙延人收敛了的寒意再度发作起来,“是本将疏忽了,倒是忘了提醒郡主昨晚早些休息。” 这话分明是指责沫诗缈和齐司冥昨晚在城头上谈天说地不休息的事实! 齐司冥偏生是脸皮极厚的,又岂会被孙延人这话激怒? 第二百七十六章 岂不是孟浪了 “孙将军也倒是有几分立场,毕竟若是按照孙夫人的身份,你还该唤诗缈一声小七的。” 孙延人便是再好的脾气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齐司冥挤兑也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了,何况他本就性情阴鸷,顿时站起身来,怒意弥漫在他周身,若是有忻州将士见到这情形,定是毫不犹豫的说将军动怒了,将军又要杀人了的话。 只是齐司冥却是视而不见,悠闲地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便是饮了起来。 “千岁爷向来喝惯了冻雨龙井,如今可是喝的惯这北疆大麦茶?” 齐司冥闻言笑了笑,“品茶也是要意境的,这北疆寒苦,大麦茶却也是适当的,若是云顶毛尖,冻雨龙井,也是不适合的,孙将军久居甘州,有空的话不妨让尊夫人教你烹茶之道,她也算是个中好手,当初本督可是好生调教了她一番的。” 孙延人闻言神色一变,想起沫悠云过往之事,他却是想不出究竟何时有过这么一段,可是齐司冥却也是犯不着为了气自己而捏造这子虚乌有的事情。 “是吗?可是四姐姐的茶技可是难以进步了,孙将军倒是来得早,将我这瞌睡虫都赶跑了。” 沫诗缈缓缓走了出来,孙延人本是一喜,可是听到沫诗缈最后一句分明带着几分抱怨,他脸上神情顿时复杂了起来。 “这是四姐姐托我交与将军的家书。”将信丢在了桌子上,沫诗缈折身回去,“将军手眼通天,若是想要带家书的话想必是用不到我的,毕竟这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不是吗?” 孙延人脚下一停,看沫诗缈那袅娜身形消失在帘子后,伸手拿信的动作都迟缓了几分。 “怎么,孙将军可是要让本督代劳?” 齐司冥长臂伸出,说时迟那时快,孙延人却已经将那书信捞了过去,随便往怀里一塞,“本将今日还要与众将士商讨军情,千岁爷可是要参加?” 齐司冥笑了笑,“孙将军在北疆山高皇帝远,难道没听说京城里给本督定下的罪名便是这里通外国吗?” 孙延人却是神色不变,“千岁爷若是要里通外国,这大齐早已经生灵涂炭了,又何须等到今日?” 齐司冥笑意不变,只是终究还是没有随孙延人一同离去。 小院中十分安谧,似乎远离战火似的。 木儿刚收拾好被褥,却见沫诗缈又是折身回来,直直往床边走来,“小姐,怎么了?” 沫诗缈浑身乏力倒在了床上,昨晚本就是睡得晚,偏生孙延人这一大早就来折腾,自己真的没睡够。 若不是实在不适合再折腾别扭下去,那书信她定不会交给他的。 “累了的话就继续去休息,不累的话就跟着飘雪去溜达,我要睡觉。” 沫诗缈吩咐了之后,只是脱下那一件罩衫便又是躲进了被窝里。 木儿失神,她可是从未见过这样子的小姐。 只是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却是听到床上微微的鼾声,木儿一肚子的话却又是说不出来了,小姐实在是累坏了,那就好好休息了。 忻州山高皇帝远,谅来也没什么人会找她的麻烦的。 沫诗缈睡的香沉,只是却是被一阵喷香引诱着醒来的。 院子里,木儿正在烤山鸡,一旁陌林和飘雪坐在那里吃着坚果,看到沫诗缈出来,飘雪迎了上来,“小姐睡得可还好?” 沫诗缈点了点头,“齐司冥呢?” 回答她的是陌林,“来了人,千岁爷去府衙了。” 沫诗缈皱起了眉头,来了人?如今能来忻州的,除了突厥便是大齐的人,还能有什么人,陌林竟是不愿意透露,好像见不得…… “是从蓝国来的?” 一语戳破。陌林脸上没有露出任何异样,“是,来人是大……” 陌林话还未说完,小院前却是一阵喧哗,笑声中带着几分熟悉,沫诗缈闻言不由愣了一下。 她倒是没想到,来的人竟是这般出乎意料,周夫晏,蓝国的周王殿下。 “郡主可真是玲珑心思,知道本王饿了,竟是准备了这般丰盛的午饭,这烤山鸡火候掌握的不错。” 周夫晏很是不吝啬赞词,不过目光到底还是从烤山鸡上收了回来,而是看向了沫诗缈。 “数月不见,郡主风采依旧,可喜可贺。” 沫诗缈闻言一笑,“周王殿下也是英武不凡,精神不错。” 周夫晏一身常服,只是芝华玉树般的气质却是遮掩不住的。 “那还要多谢郡主才是。”他骤然低声,沫诗缈却是付之一笑。只是看到周夫晏身后之人时,她不由愣了一下。 广袖长袍,好像是竹林里走出来的闲散人一般,一身青衫磊落,袖袍上的暗纹流云因为行动间而微微颤动,几乎和那天空上的白云遥相呼应。 面色清癯,眉眼间带着几分冷淡,好像是诸事都不关心,可是万物却莫不是被他纳入了眼底。 “这是……” “卫林。”沫诗缈低声道,尽管一点不像是沙场上的铁血将军,可是沫诗缈心底里的声音却告诉自己,眼前的人便是蓝国的大将军,名扬九州的卫林。 她声音极低,便是周夫晏也没有听到,只是看到沫诗缈目光直直落在卫林身上,周夫晏不由皱了皱眉头,下一刻,沫诗缈却又是收回了目光。 “久仰大名,今日得见将军风采,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卫林却也不过是点了点头,根本不曾开口。 沫诗缈不由诧异,这卫林未免有几分托大。 因为周夫晏和卫林的到来,木儿的几只烤山鸡明显的供不应求,陌林最后把储备的几只山鸡又拿了出来,这才解决了午饭问题。 只是,卫林一直不曾开口。 “难道他是……口不能言?” 齐司冥看着身边人,伸手撩起了她耳畔垂落的发丝,“你这么关心一个陌生人,我可是会吃醋的。” 沫诗缈浑身一颤,旋即却是听到齐司冥一本正经道:“说来,我倒是也没听过他开口说话。” 拍掉了齐司冥的毛爪子,沫诗缈皱起眉头,“你也没有,那当初西凉的事情……” 卫林可是蓝国的大将军,代表武帝出使西凉,若是口不能言,又该怎么处置西凉的事情?她可是记得,西凉的事情不是沉默是金就能解决的。 “他自然有他的办法。”齐司冥低声一笑,“怎么,怕了?” 沫诗缈笑了起来,“怎么会?”便是他舌灿如莲自己也不会害怕,不过多少有些惊奇罢了。 “你没有打探清楚?” 她不相信,齐司冥手下锦衣卫会不去调查卫林。 看着庭院里正在闲适的饮茶的人,齐司冥眉眼间都带着几分笑意,“那岂不是送死?” 听到齐司冥这么一句话,沫诗缈眉头紧紧皱起。锦衣卫何等风光,可到了卫林这里却是送死…… 当初飘雪倒是对自己说过这话,但是是对上孙延人。 如今一个孙延人还没有弄清楚,却又是来了一个同样不知道底细的卫林。 沫诗缈觉得脑仁有些疼,下一瞬间却是有冰凉的手轻轻按摩她太阳穴。 “放心,便是天塌地陷,也还有我在。” 沫诗缈张口想要嘲讽,只是看齐司冥神色缱绻,说这话的时候几乎眼眸中都是流淌出来的溢不住的温柔,她只觉得眼睛微微刺痛,撇过头去当做没看到。 孙延人看到沫诗缈几人到来的时候,万年石头不开花的脸上竟是带着几分笑意,好像有什么高兴的事情似的。 “孙将军这神色,莫非是喜添麟儿不成?” 齐司冥偏生是来捣乱的似的,一句话让孙延人笑意顿时消失,看向齐司冥的目光都带着几分不善。 四姐姐如今怀孕不过三个月而已,却又是哪来的麟儿? 只是看着沫诗缈那似笑非笑的神色,孙延人脸色又是缓和了几分,若是没有沫诗缈,要楚四姐姐给自己写信怕是千难万难的,顿时,之前吃过的瘪,孙延人尽数抛之脑后。 “来得正好,我已经收拾好了,还请卫大将军赐教才是。” 书房内,北疆的舆图分毫毕现。 卫林眼眸依旧是古井不波,身畔周夫晏似乎读懂了他的心思似的,解释道:“孙将军对突厥早已是熟悉的很,何必谦虚?” 沫诗缈觉得,周夫晏这解释很大程度上冠之以他个人的美言,她可不觉得卫林是什么心慈手软又是彬彬有礼的,只怕这书房里的几人,他也只将齐司冥当做对手吧。 果然,卫林眼眸轻轻一瞥,看了眼周夫晏,只是却没有说什么话。 孙延人自然是留意到他这小动作,只是却并未放在心上,“卫大将军对突厥用兵很是熟悉,本将有心印证一二,难道卫大将军连这个颜面也不给本将?” 他虽然依旧是心平气和,可是语气中却是带着几分不善了。 沫诗缈微微皱眉,卫林却好像并没有听到似的。 齐司冥冷眼旁观,唇角的笑意微微,倒是周夫晏闻言一笑,“战祸向来生灵涂炭,在战场上印证兵法高低?孙将军未免儿戏了,改日我与孙将军校场上较量一番,不知道孙将军可否给本王这个面子?” 周夫晏不软不硬地将孙延人的这个钉子给抛了回来,却又是给足了孙延人面子,此时此刻就坡下驴是最好的选择。 孙延人却是神色不定,目光游走在卫林和周夫晏之中,最后却是沫诗缈轻声打破了书房里的安静,“孙将军想要对突厥用兵?不如给我几天时间如何?” 孙延人皱起了眉头,“战机一旦被延误,只怕是时不再来。”言下之意却是婉拒了沫诗缈的要求。 沫诗缈却也并不恼怒,只是看着孙延人道:“孙将军的担心不无道理,不过用兵却也是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如今忻州城的将士可是没占据一条,孙将军此时用兵,岂不是孟浪了?” 这话说重了却是孙延人不识战机,说清了却是他战略有误。 被莫名盖了一个大帽子,孙延人皱起了眉头,最后语气中带着几分质疑,“难道郡主能给我营造这时局不成?” 他语气中颇是几分不屑。 现如今,冀州城的主帅是齐司华和安成平,这两人又岂会心甘情愿的与自己合作? 去他的天时地利人和,他孙延人用兵从来不信这一套! 第二百七十七章 我们为何不能? 沫诗缈闻言一笑,“我自然劝服不了他们,不过若是突厥乱了呢?” 若是敌人内部比他们内部给位乱了几分,这一番比较下来,岂不是他们更占据了优势? 孙延人闻言冷冷一笑,“郡主纸上谈兵好功夫,可是昔日不就是传言赵杨与突厥王后私通,所以突厥王要他拿下忻州城用以陈情吗?我们倒是被利用了一番。”正是因为轻信了这传言,齐司华才会贸然出兵,以致于输了两阵。若非后来是自己奇兵突袭拿下了忻州城,其实大齐的士气怕是早已经没了踪影的。 沫诗缈笑得灿烂,犹如清晨背对着阳光而立的小狐狸,整个人被温暖的阳光包裹着,带着十足的温暖,“传言嘛,假亦真时真亦假,他们能利用,我们为何不能?” 书房内几人莫不是目光落在了沫诗缈脸上,或是嘲弄的笑意,或是赞赏,还有的则是带着几分惊异。 “你是说利用那传言,让突厥内部混乱,最后不攻而破?”周夫晏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惊喜,显然对这个主意,他是赞同的。 沫诗缈笑了笑,“渔翁得利,自然是最好的,毕竟突厥内部也不是牢不可破,这点相信卫大将军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她目光落在卫林身上,似乎等待着他的答案。 就在沫诗缈以为卫林要开口回答自己的时候,却是见卫林点了点头。 “你说的没错,只是又该如何行事?”开口的人不是卫林,已经是周夫晏充当的传音的青鸟。 沫诗缈心底里微微遗憾,恼怒的瞪了周夫晏一眼。 适才,明明卫林嘴唇都翕动了,分明有开口的意思。 周夫晏却好像没感觉到沫诗缈的恼火似的,目光落在卫林脸上,似乎能从那古井不波的神色中读出卫林的意思似的。 “我可记得,突厥的王太后北宫公主可是有两个儿子的,兄终弟及,谋权篡位,看来突厥的王室也是带着阴谋与血腥的。” 沫诗缈侃侃而道,只是齐司冥眼眸却是瞬间闪亮了一下,唇角的笑意却更是浓厚,似乎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话题似的。 “可是如今的突厥王阿史那契骨和同母异父的哥哥阿史那沙运却是兄弟感情甚笃,只怕是若是要破坏,也并不容易。” 孙延人却是泼给了沫诗缈一盆冷水,他久在甘州,对突厥王庭的事情可谓是颇为熟悉的。对于沫诗缈的想法,他不是没有过考虑,最后却还是放弃了。 “也门王当时篡夺兄长王位,阿史那沙运从王储变成了清闲王爷,便是他心无挂碍,可是突厥朝廷中可也是有大为不满的,一朝天子一朝臣,想要找几个坏鸡蛋,还不容易吗?” “苍蝇不叮……”想起自己就是这俗语中的苍蝇,孙延人一句话只说了半截,“郡主要去突厥王庭?” 沫诗缈说了这么久,孙延人自然知道,便是自己不同意,也阻拦不住眼前的人的。 “自然。”如今楚锦绣已死,可是齐蒹葭还好好活着不是吗?既然她在突厥混得风生水起,自己自然是要给她的生活添上一二色彩的。 血腥的红色,想必是极好的。 一瞬间,周夫晏几乎怀疑,自己从沫诗缈的眼中读到了几分狠毒,他想要开口,却是感觉手腕一紧,旋即却又是松了开。 卫林依旧是看着那北疆舆图,只是广袖微微颤动,似乎有风吹过。 “你为何执意要去突厥?” 周夫晏将沫诗缈拉走,脸上似乎有些气恼,这让沫诗缈笑了起来,“周王殿下又为何来忻州呢?” 一句话问住了周夫晏,他顿时愣在了那里。 “如今蓝国控制了西凉,前不久万俟琳儿更是在大齐惨死,大齐和蓝国虽没有交恶,可是却也并非是昔日了,周王殿下和蓝国的大将军此时此刻却是来了西凉,不知道却又是为何呢?” 沫诗缈一句句问的慢条斯理,却是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 周夫晏唇瓣翕动,在沫诗缈质问的时候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最后却又是什么都没有说。 最后,他似乎气恼了似的,“反正我不会害你!” 沫诗缈闻言一笑,“周王殿下这般举动,我都猜不出缘由,又怎么去相信你呢?当初楚家阖府被处决,我任由着别人将芙儿救走,甚至不惜让她误会与我,只求她下半辈子平安喜乐,我以为我也不会害她,可是最后她却是死了,周王殿下可知,我五妹死的时候其实还没有及笄,她还没来得及享受人生,却是被人生生折磨而死。周王殿下,你说我当初是想要害她吗?” 周夫晏只觉得此时此刻,沫诗缈似乎是一只浑身都竖起了利刺的刺猬,只把任何一个靠近她的人都伤的遍体鳞伤。 他怔怔地看着沫诗缈离去,竟是觉得自己没有理由阻拦与她。 明明,他……他根本不会害了她的。 身后,有人走近,站在他身侧,气息温和,似乎春风拂面,将这北疆城池里的燥热尽数驱赶了去。 “他不信我,阿焕,你说我该怎么办?” 卫林唇角微微一动,最后却是摇了摇头。 “你说我慢慢来?可是她到底……” 周夫晏神色中带着几分无奈,“罢了,她那么骄傲的人,我强求不得,便是听你的吧。” 两人并肩离去,北疆的夕阳缓缓落下,将两人的身影一点点拉长…… 忻州是大齐最为靠北的城池,往北不过百里便是突厥的莫沙城。 只是这中间虽是荒无人烟,只是靠近莫沙城的时候却也是开始热闹起来。 形形色色的游牧百姓似乎见惯了战火纷纷似的,看到打南边来的几个眼生的却也不过是瞧两眼就罢了。 因为边关百姓常常互通有无,便是突厥人的衣饰似乎都与大齐接近了几分。 “这莫沙城,当初也是我大齐领土。” 齐司冥似乎很是感慨,沫诗缈闻言不由皱眉。这一个“我”字,实在是微妙的很。 只是齐司冥所说之事,沫诗缈却也是知道的,当初莫沙城还不叫莫沙城,而是有个美丽的名字,莫凉。 只是嘉庆帝驾崩之际,突厥却是骤然发难,将莫凉城夺了去,直言是昔日嘉庆帝欠突厥的嫁妆。 笑话! 北宫公主当初所嫁之人乃是阿史那也田,彼时阿史那也门篡位夺权,却又是哪门子的立场来索要嫁妆? 不过是二十多年的时间,莫凉却已经成了莫沙城,而住在这里的百姓却已经是看不出其原本样貌了。 “早晚有一日,这莫沙城会重回大齐!”沫诗缈沉声说道。 齐司冥却好像没听到沫诗缈的话似的,目光悠远看向了固若金汤的城池。 当晚,他们休息在了一处民居。 沫诗缈没想到,齐司冥早有远见竟是将手伸到了突厥这里。这所谓的民居,其实却是锦衣卫的暗桩。 “这些日子,突厥一直在集兵,几个部落的族长都奉命去了王城,到了九月初三便是要召开大盛会,商讨征……南侵之事。” 回话的这人原先想说的分明是征战,只是意识到不妥这才又改口的。 齐司冥闻言嗤笑道:“突厥的六大部落本就是一盘散沙,这次阿史那契骨倒是下了血本,只是年轻气盛未免大意轻敌,若是一不小心把自己的王位丢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千岁爷所言极是,六大部落之中原本和契骨王一心的就只有叶赫部和那拉部,其他的四大部族要么是中立,要么就是暗地里和阿史那沙运有暧昧,这次契骨王此番举动,一来是为了拉拢其他四部,另一方面,可能也有趁机除去他们的打算。” “北宫王太后什么举动?”沫诗缈忽然问道,阿史那契骨和阿史那沙运莫不是她的儿子,哪一个有损伤怕是对她而言都是最不好的结果。 “王太后如今在王城的龙亭寺里祈福,不过也有人说她是被契骨王囚禁了,属下无能,还没有查出具体缘由。”流名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他当初去了王城,只是心想着这并非要务,便是没有去勘察,如今看来却是大错特错了。 “突厥王庭风云变测,能查到这些已经不容易了。流名,你和我一起去准备些干粮。” 其实木儿和陌林适才就去准备晚饭了,飘雪有心解救,流名自然清楚,看齐司冥似乎也没怎么动怒,他小心的随着飘雪离去。 一时间屋子里只有沫诗缈和齐司冥两人。 “锦衣卫还真是卧虎藏龙,我倒是好奇,突厥王宫里会不会也有你锦衣卫的暗探呢?”虽然流名忽略了北宫王太后,可是却也是将突厥的动向打探了个七七八八。 “可惜齐蒹葭资质差了些,不然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二。” 胃口还不小!沫诗缈笑了起来,只是北宫王太后不也是大齐公主吗?可是现在却是突厥的王太后,享受着的是突厥百姓的供奉。 似乎从沫诗缈的笑意中看出一二,齐司冥脸上笑意消失。 因为战祸,莫沙城很久没能与忻州互通有无,晚饭的食物尽数都是突厥的吃食,流名有些尴尬,“千岁爷和郡主不要介意,若是不满意,属下……” 流名顿了一下,方才说道:“也只能劝二位将就了,如今因为战祸起,大齐的丝绸和瓷器在突厥价格一日千里,便是寻常的吃食都是价格暴涨。” 流名多少有些尴尬,他多年未回大齐,若是此时手头上有几个瓷器,倒是一本万利,那时候回了京城,也能安居乐业,下半辈子不用发愁了。 “看来你给锦衣卫的银子可真是不多,不过如今能做些生意倒是不错。”沫诗缈意有所指,木儿立马接口道:“将军和夫人前段时间不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吗?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见木儿竟是这般口无遮拦把沫家的商业秘密都抖搂了出来,飘雪意有所指地看了陌林一眼,然后把一个小胡饼放到了木儿的碗里,“吃着不错,你尝尝。” 木儿将信将疑吃了一口,待要品评一番,她后知后觉,飘雪根本就没动口,到底是哪里来的感觉说吃着不错的呢? 流名看了木儿和飘雪一眼,最后却是低头不语。 这是千岁爷的家务事,自己可不能越俎代庖多管闲事。 第二百七十八章 这几个人有问题 饭后,流名又是细细述说了突厥的一些规矩,只是看齐司冥眼神中似乎有几分不耐烦的模样,他大着胆子道:“千岁爷,不如我和飘雪说清楚便是了。” 他离开京城三年有余,对齐司冥敬畏之情一如往昔,看到他这般哪里还敢在罗嗦呢? 齐司冥点了点头,却是与沫诗缈一道离开了去,流名看傻了眼,半晌才回过神来,“咱们千岁爷什么时候找了这么一个……独一无二的?”他竟是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沫诗缈才是,最后却是勉强用这个差强人意的。 飘雪闻言一笑,“是千岁爷眼光好。”便是她也不得不说,京城贵女何其多,可是能与沫诗缈媲美的,却是凤毛麟角,几乎是难得一见的。 莫沙城夜色凉如水,齐司冥看着远处的篝火,明灭的篝火远远的映照在他脸上,似乎将他的笑意都遮掩了似的。 “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篝火将她神色碎裂,沫诗缈有些恍惚,良久之后才回过神来,“这是覆巢之下的安稳,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也许明天,也许后天便是再没了,你是问我想要这样朝不保夕的生活吗?” 齐司冥转眸看她,却见她眼中跳跃着篝火,似乎能将整个人燃烧了似的,“我想要的生活,你说我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呢?”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当初是畅想过的,只是最后却是被现实打击的体无完肤。 报仇雪恨,报仇雪恨。 她这辈子的生活便是因为仇恨才能延续下去的,只是仇恨结束后,她该何去何从,沫诗缈有瞬间的迷茫。 看着那眼眸中光亮瞬间便是消失了的人,齐司冥猿臂一伸,将她揽入了怀中。 木儿出来寻找沫诗缈的时候一打眼就是看到了眼前这副情形。 篝火的余温渐渐消散,只是八月底的夜色中,两人相互偎依,似乎整个世界都是他们的陪衬,一时间木儿不知为何泪流满面。 不知该是说突厥人勇敢还是托大,莫沙城的城防很是松懈,沫诗缈和齐司冥几人是堂而皇之地入了城又出了城,一路向突厥王城出发,路上倒也是有零星的商队,只是无论是规模还是质量都是一般,可饶是如此,从大齐和蓝国运来的丝绸和瓷器脂粉却也是很快便售罄。 九月初一,沫诗缈一行几人终于到了突厥王城高昌城。 不同与大齐城池的牢固,高昌城的城池高不过三丈,甚至遥遥望去,却是能看到高昌城内高耸的几座建筑物。 “那是龙亭寺,那一座是白塔,里面供奉的是突厥信仰的太阳神。” 白塔和龙亭寺相距不过几里地而已,一个是通体白色,显得十分的圣洁,另一个却是宝相庄严。 流名有些无奈,自己介绍突厥习俗的时候千岁爷不曾阻拦,可是他老人家也没说把自己带到高昌城来呀! 早知道,根本不用介绍的那么事无巨细嘛。 只是这一番腹诽终究只是腹诽,流名可不敢质疑齐司冥的任何决定,这一点他可是比不得飘雪。 毕竟,飘雪是千岁爷身边的人。 “龙亭寺,当年也门王为北宫公主建造的?”沫诗缈低声一笑,眼中带着几分嘲弄。 “是啊,高昌城里至今还流传着也门王对王太后的种种宠爱,当年也门王去世的时候,王太后便是长居龙亭寺,直到后来契骨王来请,她才回到了王宫。” 流名说着说着却是神色剧变,“小姐你是说……”一队巡逻的突厥士兵路过,流名连忙噤言,只是眼中却是带着几分惊异。 待那十余人的小分队离开后,他才低声道:“其实王太后是支持契骨王的?” 龙亭寺,龙亭寺,若是不支持契骨王,何以北宫公主却是甘愿“自我囚禁”在那窜朝夺政的也门王为她修建的寺庙里呢? 也许,北宫公主一开始喜欢的人便是阿史那也门,只是却不想自己却是嫁给了他的兄弟。又或许,不过是自己想多了而已。 进城之后,齐司冥选择住在客栈里。 “人多眼杂,鱼目混杂,可是消息却也是最多的,不是吗?” 沫诗缈闻言一笑,看着不远处的红衫翠裙,其实客栈并不是最好的居所,若是说打探消息最佳的地方,却是莫过于那秦楼楚馆了,这一点齐司冥更是清楚,不然若初姑娘何以栖身青楼呢? 他们旅途奔波,订好了房间后便是要上楼去休息,却不想楼梯拐角处,沫诗缈却是听到异常熟悉的声音。 “那就这样好了。” 起初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是待望了过去,沫诗缈却是愣了一下:钱子然,他怎么来了这高昌城? 齐司冥也看到了来人,眼中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却是揽着沫诗缈往客房走去。 突厥民风相较于大齐开放,青年男女大庭广众下搂抱还不至于被浸猪笼。 钱子然却好像没有看到沫诗缈似的,压下了和客栈的冲突,便是由着店小二往后院里引去。 倒是商队的一个沫家管事曾经见过沫诗缈几次,不由小声道:“爷,怎么那人看着这么像是沫郡主?” 显然,邱管事是有几分质疑的。毕竟,郡主可是奉命去押解粮草的,此时此刻却是出现在高昌城,若是被有心人利用这一消息,只怕是沫家又是不得安宁。 钱子然只是淡淡的扫了邱管事一眼,“天下之大,有几分相似很是寻常,不是吗?” 邱管事细细琢磨了一下这话里的意思,顿时噤声。他在沫家这么多年,可是经历了当初的那一番波折的,实在是没有勇气再经历那么一遭。 “我年纪大了,看花了眼,爷不如早点休息,回头还要跟他们斗上一番才是。”说到这里,邱管事不由笑了一下,突厥人最是有意思,明明神经粗条,可是每每和他们交易却又都是想要摆出几分精明。 因为商队人员众多,再加上货物,钱子然他们住在了惯常商队住的小院落里,往院子里去的时候,他脚下没有停留,只是目光却是往二楼的瞥了去,脸上带着几分笑意,一旁邱管事看到那笑意,只觉得木骨悚然。 “小姐,钱公子怎么来了?”木儿给沫诗缈收拾好了床铺,最终却是没能按耐住自己的好奇心。 这一路上,木儿多看多听少说话,直到到了客栈似乎才放松了神经,沫诗缈看她神色不由轻声一笑,“不是很清楚。” “奴婢知道,只是如今突厥和咱们闹的那么僵,钱公子他们的商队怎么可能来得到高昌城呢?” 兰州可是戒严的,又因为定国公收复了吉州,原本还贸易兴隆的北疆市场几乎一夕间就萧条了起来,钱公子他们,到底是怎么来到高昌城的? “常言道曲线救国,北疆这里行不通,不是还有西凉嘛?再不济,行经蓝国再来突厥也不是不可能。” 木儿闻言吃了一惊,“西凉?可是不是说西凉现在在蓝国控制下吗?钱公子怎么可能能借道西凉?” “没什么不可能,在商言商,钱家这么些年,若是连这些个本事都没有,又怎么能称得上富可敌国呢?何况,传言有时候不一定是真的,不是吗?” 木儿闻言不由咂舌,这是说,西凉被蓝国控制其实是假的?想起在忻州时,千岁爷和蓝国的那卫大将军之间的气氛,木儿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到底是目光短浅了,看着沫诗缈眼底的几分显而易见的疲惫,木儿连忙道:“小姐,您先休息,回头用饭的时候,奴婢再来喊你。” 不只是她,便是木儿自己也有些累的厉害。 “你也去吧,等回头咱们去高昌城好好领略一番风土人情。” 当初看沫文博的《九州舆图》似乎历历在目,沫诗缈到底是累了,沾了枕头很快便是睡了过去。 齐司冥站在她门前,听里面细微的动静,最后却是摇了摇头离开,算了,现在也…… “千……公子,你来找小……小姐有事?”飘雪口渴,出门想要要水的时候,却是意外见到千岁爷站在小姐房门前。 齐司冥看了她一眼,然后风轻云淡的回了去,只给了飘雪一个潇洒的背影,却是连一句交代都没有。 飘雪面部表情僵硬,心底里却是暗暗腹诽:不用这么骄傲,回头看小姐怎么收拾你。反正向来都是一物降一物,能降得住千岁爷这个怪物的,从来都是小姐。 时近黄昏,客栈里再度热闹了起来,他们几人用过晚饭后,流名提议出去瞧瞧。 “高昌城向来热闹的很,尤其是夜间更是灯火璀璨,便是较之京城也不匡多让。” 其实像他们这样的大齐人在高昌城内并不少见,邻桌的几人听到流名提及京城,不由好奇地瞧了过来,“莫非这位小哥是从京城来的?” 流名顿时心里咯噔一声,没想到自己松了提防,一时口快,却又是被邻桌的人听见了。 “慕名久矣,未能有幸前去。”只是他到底是锦衣卫在突厥的几大暗桩之一,很快便是反应了过来。 邻桌的几位客人见状似乎吃了一惊,只是攀着话题却又是和流名聊了起来,全然不看齐司冥等人神色。 流名侃侃而谈,正说着却是感觉脚被人踩了一下,他不由的眼神一变,心中暗暗一惊,却又是换了个话题。 几位他乡同胞却是正在兴头上,“我们也要去四处看看,不知可是有幸能与诸位同行?” 流名这个主却是做不了了,顿时求助看向了陌林和飘雪。 陌林眼观鼻鼻观心,根本没察觉他目光似的。 至于飘雪,似乎正在专注于饭后的甜点,根本没注意到流名的求助。至于木儿,倒是反应正常,似乎带着几分惊诧。 只是却让流名分不清楚,她是惊诧这几位他乡同胞的厚颜,还是在无奈自己的引火烧身。 “走吧。” 齐司冥淡淡开口,却是模棱两可的回答。邻桌的几位客人愣了一下,面面相觑,最后似乎却好像拍桌定案了似的,最后却还是跟了上去。 齐司冥和沫诗缈走在前头,浑然不顾后面的几人,“这几个人有问题。” 两人对视一笑,眼中却是几分心有灵犀的默契。 第二百七十九章 你果然是齐司冥 “流名和飘雪会料理他们的。” 街上人多,齐司冥和沫诗缈很快便是将那几位同乡甩了去。 那几人顿时着急,“你们主人怎么不见了?高昌城有些乱,可千万别出了什么意外。” 流名求之不得!自己一时间大意惹了这几个小人,如今千岁爷和郡主离开更好,自己反倒是能放开了撬开这几个人的嘴巴。 “放心,我们公子身手好的很,很少有人能够从他手下讨好的。” 流名语气一沉,顿时让几人心中一惊,这四人是以一个皮肤黝黑的矮小汉子为首的,矮个男人顿时道:“也是,正好我们也要去见一位故人,和几位一起反倒是不方便了,告辞。” 他转身离去,只是流名动作却是更快了几分。 “怎么,几位不赏在下这个面子?急匆匆的离开又是什么急事呢?”流名笑了起来,这四人顿时心中一慌。 只是看流名带着两个弱质女流,却又是心中安稳了几分,“敬酒不吃吃罚酒,难道真要给你们点教训瞧瞧才知道几分染料才能开染坊吗?” 流名闻言一笑,“飘雪,看来有人可是很瞧不起你。” 飘雪手骨咯吱一响,“是吗?我最近倒是手痒得很……” 他们锦衣卫向来训练有有素,四人竟是不知觉间被他们两人逼到了一条小胡同里面。 待发现已经远离了热闹的大街时,却已经是悔之晚矣。 齐司冥所言不错,流名和飘雪料理的干脆。 高昌城的十三坊中的主要街道上都点燃着牛皮灯笼,直将高昌城夜色犹如百日。 沫诗缈闲适地看着街道上的小商小贩和来往行人,却是没有驻足的意思。 “嗯?”忽然觉得手心一凉,她皱了皱眉,却发现齐司冥竟是抓住了她的右手,而他本人却好像并没有察觉似的,目光落在了前方。 “看来,前面很是热闹。” 顺着他目光望了过去,沫诗缈微微皱眉,前面可不就是龙亭寺吗?只是这晚上难道竟是有和尚讲经不成? 遥遥的,便是听到了木鱼声。 沫诗缈想要抽回手,只是却被齐司冥抓了个结实。甚至因为她的动作,齐司冥更是抓紧了几分。 耍赖皮,还真以为自己是三两岁的小孩子不成? 沫诗缈撇了撇嘴,殊不知这动作却是落在了齐司冥眼中。 两人猜错了,龙亭寺前并不是和尚讲经,而是有说书先生正在慷慨陈词。 “这如今,信北王据守兰州城,明明我们可以前后夹击将忻州城拿下,可诸位可知,为何信北王却是迟迟未有动静?” 下面的百姓已经是一片嘘声,“莫非你是从兰州来的不成?” 有人唱双簧道:“我看着王铁嘴是从王宫里来的,听到的小道消息吧?” 王铁嘴闻言却也不恼,而是呵呵一笑,木鱼敲了一下,“诸位可知,昔年咱们王后从大齐到来时,是谁人迎的亲?” “王铁嘴,妄言王上王后,可是死罪!” 一句死罪,人群中有几人不由露出了怯意,可是王铁嘴却是笑了起来,“老头子一把年纪,又何惧一死?昔日迎亲之人正是信北王,当日王后初来突厥,诸多不适,吾王体贴,便是由信北王前去迎亲。” “所以依照你的说法,一来二往,王后便是和信北王暗通取款?所以……王后肚子里的孩子并非是咱们突厥王氏的血脉?” 人群中忽然有人问道,声音很是喑哑,似乎气恼,又似乎在等待着答案。 “信北王拿下忻州后,大周兵力撤退,此时一鼓作气,拿下兰州甚至一举南下都不在话下,可是信北王却是留在忻州不见动静,这其中可是大有文章。” 依旧是那人发问,“信北王突袭忻州,兵贵神速,忻州残兵落跑兰州,此时再去攻打兰州,无疑是下策!” 沫诗缈望了过去,却发现那人竟是穿着一身狐皮大氅,似乎颇为惧冷似的。 “你认识他?”察觉到齐司冥神色有异,沫诗缈微微皱眉。 “六大部族的乌拉部的族长,阿坝亥,据说和阿史那沙运交情不错。” 和阿史那沙运交情不错,如今却是一个劲儿替赵杨说话? 那王铁嘴又是木鱼一敲,沫诗缈却是转身离去,问到这里,王铁嘴便是十张嘴却也是辩不过阿坝亥的。 只是沫诗缈回头的瞬间,脸上却是露出一丝惊讶。 “怎么了?”齐司冥见她异样,顺着她目光望了过去,却只是见一人离开,那背影……他似乎在哪里见过,似乎却又没有。 是自己看错了?还是果真是他…… 沫诗缈皱了皱眉头,只是看着那人背影,便是她也分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了。 “没什么,也没什么好看的,回去吧。” 齐司冥看她似乎有心事,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精光,良久之后才点了点头。 那乌拉部族长阿坝亥质问的王铁嘴无话可说,也折身要离开,无意间却是瞥到了齐司冥,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那张脸虽然是乏善可陈,可是那眼眸却是自己见到过的最为漂亮的了。 回到客栈的时候,流名和飘雪已经在候着了。 “公子,小姐,已经问了,只是他们只说是想要打劫银钱。”流名多少有些惭愧,他倒是用了些手段,只是这几人却是死鸭子嘴硬的很。 飘雪一旁皱眉,流名来北疆早,所以一些审讯的手段并没有学,最为擅长的是打探消息,偏生这几人被戳破了行藏后便是流名绞尽脑汁也问不出个所以然的。自己若是贸然帮助,只会是看低了流名。 “是吗?”齐司冥轻声一笑,流名浑身寒颤了一下,为什么他觉得那几个人要倒霉了呢? 被五花大绑在房间里的几人看到齐司冥到来时眼睛一亮,旋即却又是掩去了自己的神色,倒是为首那人看着齐司冥目光还倒是坚毅些,“你休想从我口中问出半句话来。” 齐司冥笑了起来,“嘴巴倒是比死鸭子还硬,若是本督问出话来,你又该如何呢?” 那人闻言一惊,“你果然是齐司冥!” 这九州大陆,能够自称本督的,除了齐司冥却又有何人? 齐司冥轻声一笑,“看来流名手段实在是弱了些,把他们眼睛蒙上。” 那矮小的汉子闻言顿时道:“就这手段?你还真以为我怕了不成?” 流名和飘雪动作很快,只是到最后一人时,齐司冥却是摇了摇头,飘雪领会他心思,直将那人嘴巴牢牢堵上。 “这手段却是有效的很,咱们不妨看看谁耐心更好些。” 滴答声响起,不绝于耳。 “这是水滴声,他在骗人,不用害怕!” 另外两人听到首领发话,不再颤抖,只是却苦了那被堵上嘴巴的人,眼睁睁看着三人手腕处的鲜血流淌了一木盆。 齐司冥看着那浑身颤抖的人,眼中闪过一丝轻蔑,“让他说。” 飘雪一把扯下了布条,那人浑身颤抖,声音都是止不住的恐惧,“八,九千岁,是,是信北王让我们监督九千岁的。” 同伴的背叛让那矮个子首领顿时大怒,“阿坎,你竟然敢背叛王……王爷,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也总比你们不明不白的死了的好。”齐司冥语调轻薄,只看着三人犹如看着一堆垃圾。 阿坎似乎从这话里找到了生机,连忙道:“是我对不住昆哥栽培,可……”他看着飘雪将三人脸上的黑布扯了下来,看着三人脸色惨白,几乎没了一点血色,他顿时心惊胆颤,暗自庆幸,好在没发生在自己身上。 三人先是看到阿坎一脸惊色,而后才发现,那滴答声并非是水声,而真的是自己的鲜血一点点流淌了出去,顿时也是目光中露出惶恐。 齐司冥看他们三人的目光却像是看死人一般,“赵杨?本督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还敢欺瞒,你死的比他们还要惨。” 他话说的轻飘飘的,可是阿坎听到却是浑身一颤,只觉得重如千钧。 “我,的确是信……九千岁饶命呀,是,是王后让我们盯着的。” 那被放了血的三人血流殆尽奄奄一息,听到阿坎竟是吐露实情,顿时大怒,“阿坎,你个叛徒!”他们死了也就罢了,若是出卖了主子,便是家人也难逃一死呀! “几位,太过于激动的话,血流加速,你们只会死得更快。”飘雪很是好心的提醒,只是却并不准备救人一命。 “本督说了,欺瞒本督,只有死路一条。” 阿坎闻言顿时挣扎起来,只是他的挣扎却是让流名动手更是犀利了几分,“九千岁饶命,我,我真的没有说谎呀!” 齐司冥闻言一笑,“走上这一条路就该想明白,放心,黄泉路上你们一家团聚,是不会寂寞的。” 阿坎这次是真的害怕了,看向齐司冥的眼中带着惶恐,“九千岁我说实话,交代我们的人是……”只是他话没说出来,嘴巴却又是被飘雪堵上了。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性命一点点消失殆尽是个什么滋味,阿坎第一次尝到,同时还有无限的恐惧。 飘雪轻蔑地瞥了一眼,“还真以为自己能骗得了千岁爷?” 流名对审讯并不在行,他竟是觉得这阿坎第二次说的话是真的,可是千岁爷却并不相信。 如今阿坎真的被要挟了,说话不假,可是飘雪为何却又是把他嘴堵上了,他还不知道究竟是何人指使的呢。 “飘雪,到底是什么人这么胆大包天竟然敢来监视千岁爷的举动?” 第二百八十章 她又怎么敢贸然行动呢? 流名低声问道,看着因为失血而昏厥了过去的三人还有一直挣扎着却是血滴答的更快的阿坎,眼中露出些不解。 飘雪很是乐意自己解释,“赵杨远在兰州,高昌城这边他有心无力,何况契骨王脚下他搞这些把戏,难道是嫌自己活得长久不成?” “那你是说这是高昌城里的人安排的?是契骨王?”流名脑中还是有些混乱,飘雪无奈的摇头,真心不知道,流名探查消息的时候那机灵劲儿去哪里了。 “高昌城里最为有权有势的其实就那几个人,王太后、契骨王还有阿史那沙运,你觉得谁最有可能呢?” 流名眉头却是皱的更为厉害了几分,“为什么王后不可能?而且,这几个人分明是大齐的百姓。” 正是因为乡音熟悉,他才一时不查上了当,以致于闹出这事情的。 飘雪看流名的目光慢慢都是无可救药的无奈,“齐蒹葭到底是大齐来的和亲公主,如今根基还浅,而且市井流言她和赵杨有所牵连,她又怎么敢贸然行动呢?” 所以,就算是齐蒹葭对小姐和千岁爷颇是记恨,可是今日派人跟踪他们的却绝非是齐蒹葭派遣的人。 流名眉头皱的厉害,良久之后才恍然大悟似的,只是房间里却哪里还有飘雪的影子? 流名傻了眼…… “倒是没想到他消息这么灵通,难道赵杨和他传递着消息不成?” 听齐司冥说了那人之后,沫诗缈眉头微微皱起,只是忻州可是由孙延人控制的,孙延人是个最为记仇的,又岂会允许赵杨和高昌城这边通信? “或许,咱们刚到了莫沙城就被人盯住了呢?”齐司冥玩笑般道:“怎么,害怕了?” 沫诗缈眉头一扬,“害怕?怕你被捉住送到京城邀功,还是怕自己事倍功半?”语气里倒是几分嘲弄,“害怕又有什么用,既然他现在不过是偷偷摸摸,那就说明他还心有余悸,既然如此,那就看谁先沉不住气好了。” 看着沫诗缈竟是有破釜沉舟的气魄,齐司冥不由苦笑了声,“我倒是宁愿你有时候软弱些。” 沫诗缈白了他一眼,“到时候不要嫌我拖后腿就好。” 男人,真是奇怪。明明喜欢你坚毅,却又想要你做他的解语花。这世间又哪有这两全其美的事情呢? 还真是个一点都不肯吃亏的丫头,难怪当初竟是……栽到了她身上。 几个客人没了踪影,客栈里的店小二骂骂咧咧,只是待看到齐司冥神色不善的时候,欺软怕硬的店小二也不敢喘粗气了,“公子要出去玩?” 店小二笑着迎了上来,只是要是他脚步更稳健些,就是最为合格的店小二了。 “龙亭寺今天有莫凡法师的讲经大会,公子可有兴趣一同前往?” 钱子然一身天蓝色锦袍潇洒,手中折扇上的仕女图因为他动作而衣袂飘飘,活灵活现。 “哟,钱公子可是赶巧了,莫凡法师讲经大会可是百年难得一遇,若是被莫凡法师指点一二,钱公子定是前途不可限量。”店小二很是谄媚,看到钱子然笑了起来,更是笑意灿烂了几分。 “莫凡法师不过花甲之年,讲经大会的确是百年难得一遇。” 店小二神色顿时僵硬在脸上,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他今天似乎没看黄历,真是晦气。 沫诗缈看着被两人噎的垂头丧气的店小二,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可怜这两人斗嘴却是拿这店小二做了炮灰。 “除了龙亭寺,高昌城却还有哪些好玩的地方?据说高昌城有些个地方的香料不错,小二哥可方便告知?” 还是女儿家好,贴心……店小二激动地都要哭了,连忙一五一十地说道:“小姐不知道,这高昌城里的香料十有一二是假的,另外的四五分呢是此等的,真正的好香料其实没有几家的,不过我却是都认识的,那凝香坊虽然以香料闻名,可是香料其实并不好,倒是芷兰坊里的阿萨家香料好,还有就是宁云坊的秋香家香料。” “秋香家?”沫诗缈疑惑道,怎么听着并不像是突厥本地人。倒是大周百姓的成分居多。 店小二点了点头,“正是秋香家,他们祖上是大齐和亲来的,因为和亲公主恩典出了王宫,便是嫁给了一个制作香料的匠人,那匠人本就是大齐百姓,干脆便是用自家媳妇儿的名字命了名,这一来二往的就传了下来,不过这些年秋香家的子嗣不孝,忙于争权夺利的,制作香料的是他们家的一个姑娘,外人都以为秋香家香料不好了,便是很少去买他家的香料。” 一个姑娘家撑起大局,的确容易让人误会。 一顿早饭,店小二几乎没有住口,等到拿到沫诗缈的赏银时,脸上笑意更是灿烂了,若不是他还要在客栈里忙活,一路引到沫诗缈去游玩高昌城的想法都有了。 “说来倒是许久没曾见过老和尚了,去看看?”齐司冥提议道,沫诗缈询问香料其实多半是为钱子然问的,他自然是清楚的。 “不潜心礼佛,听了佛经却又有何用?我去宁云坊瞧瞧。” 这话出乎齐司冥和钱子然两人预料,齐司冥更是被驳了面子,不过钱子然见他却并不恼怒,反倒是有几分笑意,心中顿时不是滋味。 若真是客套的话,那边是关系疏远的很。诗缈能毫不畏惧驳了齐司冥的提议,甚至说他没有佛性,自然是关心亲近的很。 男人家并不适合去香料店,沫诗缈带着飘雪和画眉去了宁云坊,却并不关心齐司冥和钱子然的行踪。 果然,和适才那香味萦绕的凝香坊相比,宁云坊味道惨淡了几分,甚至有几分衰颓的样式,便是秋香家的香料铺子亦是如此。 “这香料有安神养气的作用,最是适合。” 银铃般的脆声让沫诗缈觉得耳朵一亮,只是看向里面时,却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样最好,王后,我这小妹调香的手艺很是不错,您看还需要些什么,都可以让她介绍的。” 能应得起王后之称的,在突厥境内除了齐蒹葭却又是有谁呢? 看着那火红的衣袍,沫诗缈眼中跳跃着小小的火苗,看来自己还真是来对了地方。 “这几样倒都是不错,倒是让本宫想起当初在闺中时,也是有丫环善于调……”调香一词她还未说完,却是一脸骇然,似乎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似的。 她身旁侍女月娥只觉得胳膊被掐的似乎肉都要掉了下来,脸色顿时扭曲了几分,只是顺着齐蒹葭目光望去,却见是一个样貌清秀的小姐,带着两个侍女,倒是那俩侍女样貌不错,甚至比这小姐还要强上几分。 “沫……沫诗缈,你怎么来了王城?” 她不是应该在京城吗?闺中女儿谁能够四处乱跑? “好久不见,王后精神不错,忽而心惊对胎儿不好,王后还是平心静气的好。” 齐蒹葭已经显了怀,小腹尖锐的凸起,听到沫诗缈这话,她连忙护住了肚子,一副慈母心肠,似乎沫诗缈要杀了她和孩子一般。 “你来这里干什么?” 齐蒹葭依旧是恶狠狠的目光,沫诗缈闻言一笑,“自然是慕名而来,这几样香料虽然对胎儿没什么影响,不过王后还是少用些好,万一您肚子里的孩子受不住这香味呢?” “放肆,什么人竟然敢这般对王后说话?” 身材高挑鹅蛋脸的侍女月娥顿时厉声呵斥,看王后没有阻拦自己的意思,她更是嚣张了几分,“见到王后还不下跪请安?” 只是待看到沫诗缈的眼眸时,她声音却是骤然低了下来,那眼神清淡,好像是根本没把自己看在眼中似的,又好像,她看着的不过是一条不会咬人的狗。 月娥顿时恼怒,自从她在王后身边伺候起,何尝被人这般看不起过?只是还未待她发怒,却是王后呵斥道:“下去!” 月娥顿时脸色通红,看着在那里收拾香料也不帮自己的妹子月香,她跺着脚跑出了香料铺子。 “我本来还以为王后日子过得很是舒坦,可是如今却是觉得我想错了,齐蒹葭,你知道我现在想的是什么吗?” 齐蒹葭皱起了眉头,直觉告诉她沫诗缈想的并不是什么好事,可是她却还是耐着性子道:“沫诗缈,你想什么管我什么事?难道京城终于呆不下去了?还是被驱逐出来了呢?” 沫诗缈闻言一笑,“我想的是,看到你现在竟然是过的挺不好,我觉得挺开心的。至于京城,你不就是想知道京城里的,还有那人的事情吗?我不想告诉你,你说这该如何是好?” “沫诗缈你……”齐蒹葭大为光火,沫诗缈直言不讳指出了她的心思,更是嘲弄一番,怎么能不令她气恼? 凭什么自己明明是突厥王后之尊,却还是要被她拿捏?齐蒹葭越发气结,只觉得肚子都痛了起来。 沫诗缈却是轻声一笑,伏在她耳边道。 第二百八十一章 她岂会有活路? “这个孩子,真可惜,不是齐司珩的,不然我想他会很高兴的。” “沫诗缈,你胡说八道什么!”齐蒹葭脸色骤然一变,看着沫诗缈的目光透着深深的恐惧。 这个人是知道自己的过去的,她……她不会无缘无故来突厥的,来这里就是为了,为了杀自己! 想到这里,齐蒹葭脸上几乎没了血色。 “我在说什么,齐蒹葭你清楚的很。齐司珩给别人戴了绿帽子,后来也被人戴了绿帽子,可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说呢?” 齐蒹葭只觉得这一句句好像晴天霹雳,不将自己霹得魂飞魄散体无完肤竟是不罢休! 气恼地候在香料铺子外的月娥看到沫诗缈竟是要离开,连忙拦了上去,“你对王后做了什么?” 她想明白了,适才自己之所以被王后呵斥,不过是因为她没有保了王后颜面,如今她若是全了王后颜面,自然能得王后刮目相看,她月娥往后就是王后身边第一得力的人,到那时,什么秀珠,宝珠的给她提鞋都不配! 沫诗缈看了她一眼,眼中透着几分怜悯。 齐蒹葭和亲突厥后,身边的侍女竟然是这般的头脑不灵光,目光狭隘,除了契骨王有心为之,她还真猜不出其他的缘由。 “没什么,只是小心你们王后可别动了胎气,不然贴心侍女你做不成,断头饭倒是能吃得上。” 月娥听到这话,只觉得魂飞魄散,整个人都处于震惊之中! 若是王后落了胎,她……她岂会有活路? 木儿和飘雪默默地跟在沫诗缈身后,良久之后才听到沫诗缈一声轻叹,饶是飘雪耳力不错,却也没听清楚她到底说的什么。 “小姐,齐蒹葭她……和十皇子有私情?” 木儿小心问道,神色中带着几分试探。 沫诗缈笑了笑,看着宁云坊里的一片萧条,“她父王亲王英年早逝,宣武帝就此消失了所有的隐患,又将孤女养在身边,的确是好打算。” 木儿这次听得明白,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小姐你是说亲王当年的死不是意外?” 沫诗缈闻言一笑,“谁知道呢?”事情过去了那么久,如今再探究究竟是意外还是天意却也是无用的。 “亲王是沙场悍将,当年死因的确是众说纷纭,不过据说亲王当时的一些个副将对他的死有怀疑,似乎有反义。”飘雪将自己知道的一一道来。 木儿闻言不由大惊,“啊,那他……那皇上是不是将这些人都杀了?” 飘雪闻言一笑,“没杀,好吃好喝供了起来,后来这些人都乐不思蜀,一个死在了美人怀里,一个喝多了酒掉进湖里溺水而亡,另一个则是饮宴之后遭遇刺杀,虽然侥幸没死,可是一条命却是去了七七八八,如今瘫在床上,据说每日里涎水都能流一盆。” 木儿一阵恶寒,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些刺杀什么的,都是皇上安排的?” 不然,又怎么会这么凑巧呢? 飘雪笑了起来,“谁知道呢?不过与三位副将一同进京的还有齐蒹葭,她被养在了柳皇后膝下,虽然是个郡主,可是却是当公主一样养大的。” 木儿闻言半晌不说话,只觉得这宫廷里实在是太冷血无情了。她有些同情齐蒹葭,可是同情心冒出来的一瞬间却又是消失无踪。 她到底还是亲王之女,郡主之尊,就算是孤女却也是一生荣华无忧。可是小姐,明明父亲还在,却又是和孤女有什么区别? 木儿抬起头来瞧瞧看向了沫诗缈,却见小姐勾唇而笑,似乎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似的。 沫诗缈主仆三人直接去了龙亭寺,彼时莫凡法师刚巧结束了讲经,她们刚到了大殿,却是一小和尚迎了上来,“诗缈姐姐,你真的来了呀!” 许久不见,岳儿个头长了不少,眉清目秀,即使在一群小和尚中也显得格外顺眼,沫诗缈摸了一把他的脑袋,“难不成我是假的?” 岳儿害羞的低下了头,“师父等待多时,诗缈姐姐这边请。” 沫诗缈闻言一怔,莫凡法师难道早就料到自己会来不成? “岳儿,你和大师怎么来突厥了?”沫诗缈状似无意的问道,岳儿却是一派天真,“师父带着我四处,刚巧就到了呀。他们都说高昌城的龙亭寺汇聚了突厥高僧,师父就带着我来探讨佛法了。” 他一派天真,似乎不谙世事。 沫诗缈心中微微一动,“那你佛法可否增益了些?” 岳儿小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带着几分苦涩和无奈,“没有,诗缈姐姐你说我是不是没有天分?为什么总是没进步呢?” 怎么会?沫诗缈几乎都要脱口而出了,只是目光看到莫凡法师凝神看着岳儿,最后却是轻声道:“世间万般皆学问,不要执拗了去。” 岳儿闻言一脸的惊讶,为什么诗缈姐姐说的竟然和师父一样? “大师,许久不见,风采依旧。”此时此刻的莫凡法师宝相庄严,沫诗缈自然也不会怠慢了几分。 只是这宝相庄严维系了不过片刻间而已,茶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老和尚再也不是宝相庄严的佛陀模样。 “喝茶,还是喝酒?” 沫诗缈看了一眼,最后却是选择了前者,“佛门圣地,大师你能恣意妄为,我若是不敬佛祖,万一将我五雷轰顶该如何是好?” 她似开玩笑,又似乎认真,莫凡法师闻言不由笑了起来,“佛曰普度众生,又岂会妄造杀孽?” 杀孽这两个字他似乎可以咬的重了几分,沫诗缈闻言不由皱了皱眉头,轻轻啄了一口那苦茶,方才说道:“只可惜众生并非人人皆有佛性,生杀之事却也并非全然相信这一尊泥胎佛祖菩萨。” 莫凡法师闻言一笑,“便是老和尚说的天花乱坠,女施主也不会听。”说这话的时候,他竟是有些许无奈,人人都说佛法无边,可是对沫诗缈的心魔,他却是束手无策。 佛法,也无济于事。 “大师既然知晓我前世今生,又何必浪费唇舌呢?若上苍真的要我改邪归正,又何以让我活这一世?” 莫凡法师闻言竟是一怔,旋即却是笑了起来,“倒是老和尚痴迷了。” 她说的其实不错。 若是上苍真的有意让她一心向佛,何以给她这个机会呢?报仇雪恨的机会。 他竟是入了魔道。细细思起来,莫凡法师低声一句唱诺,旋即才开口道:“女施主之事,老和尚从此以后不再过问,只是有一事,却要请问女施主。” 莫凡法师这般郑重,倒是让沫诗缈有些纳闷,“大师请说。” 茶室里茶香袅袅,青铜兽的铜炉里吐出淡淡的佛香,莫凡法师缓缓开口,“尊师南梵……”看到沫诗缈微微皱眉,莫凡法师方才继续道:“女施主可是了解?” 这话问的沫诗缈一时间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才是,了解师父? “师父与我有恩,足矣。” 莫凡法师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良久之后才低声一叹道:“女施主觉得岳儿如何?” 沫诗缈闻言心中闪过一丝惊诧,看着莫凡法师的目光带着几分打量,“大师莫非要把这关门弟子交由我照顾?” “岳儿天性禀善,只是佛法之道却并不适合他,老和尚想要他入世一遭,让他自己做出选择。”莫凡法师语气中竟是带着几分无奈,沫诗缈不由心头疑问丛生。 “我身处险境,风波诡谲,大师就放心岳儿安危?既然是想要他入世,平安喜乐亦是一生,为何偏要走这风波诡谲之路呢?” 看沫诗缈那眉眼中的通透,莫凡法师笑意都带着几分无奈,“女施主既然清楚,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莫凡法师的话落实了沫诗缈心中猜想,“那我师父他也是……”和岳儿一般么? 只是这次,莫凡法师却并没有回答沫诗缈的话,“九州向来战火不断,女施主有意复仇老和尚阻拦不得,只是天下苍生何等无辜,还望女施主心存善念,不要为之入了魔道。” 他站起身来,从容离去,沫诗缈只听到外面莫凡法师的低语声,间或着岳儿不解却又是带着几分哭腔的声音,良久之后才安静了下来,隐约着几分啜泣声。 岳儿小心地站在茶室门口,看着沫诗缈,一副被人抛弃了的可怜兮兮的模样,“诗缈姐姐,为什么师父不要我了呢?他是嫌弃我太笨了吗?” 被莫凡法师托付的孩子红着眼睛,好像是一只失去了父母的小兔子,沫诗缈心中微微一动,刚想要劝慰他,却是听见齐司冥笑着道:“你师父动了红尘之念,自然不方便带着你了。” 岳儿闻言一愣,看着齐司冥不由问道:“千岁爷是说,师父去给我找师母去了?” 沫诗缈当即傻了眼,手中茶盏一下子滑落了下来,这就是莫凡法师所说的秉性纯良?为什么她觉得岳儿小和尚不过是须臾间的工夫竟是被齐司冥感染的腹黑化了呢? 齐司冥听到岳儿这话也是勾唇一笑,“你就这么想要一位师母吗?” 岳儿闻言一脸苦相,“千岁爷你都不知道,师父除了素斋还是素斋,其他的什么都不会,他年纪那么大了,怎么能一直将就着呢。” 自己年幼,又照顾不了他,到底还是缺少一个师娘。 这孩子,还真是秉性纯良呢。 “那你觉得你师父想不想要这么一个师娘呢?” 第二百八十二章 又岂容你等置喙 沫诗缈淡淡的问话却是难住了岳儿,小和尚摸着自己光秃秃的脑袋,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其实,师父一心向着佛法,根本不关心这些的,我从小就是师父养大的,也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所以……” 所以师父并不缺少什么师娘,是自己想多了。 岳儿声音越来越低,几乎连自己都听不清楚了。 沫诗缈总是一击毙命,面对岳儿也是不例外,齐司冥看着适才还兴致勃勃的岳儿小和尚此时此刻却是垂头丧气,心中一动,刚想要上前安慰,却见岳儿抬起了头,脸上带着笑意。 “我努力在诗缈姐姐这里学本事,回头好好照顾师父。” 沫诗缈愕然,这归根结底还是在师父身上,只怕莫凡法师想要这孩子入世,可是他却是一心在出世上。 不过这般性情纯善的人倒是少见,只可惜他身份却是……沫诗缈站起身来,“走吧,我们也回去吧。” 岳儿点了点头,很是自觉地随在沫诗缈后面,只是他们刚出了莫凡法师这落脚的小院,却是有宫女打扮的人上前来道:“这位公子和小姐,我家主子有请。” 倒是消息灵通的很。沫诗缈与齐司冥对视一眼,从对方眼眸中看出一丝笑意。 “你家主人是高是瘦,是男是女,究竟是何方神圣,她邀请,我便是要去吗?”齐司冥笑意凉凉,这宫女闻言顿时脸色一变。 这人分明是在跟自己耍无赖,自己这一身打扮,是个人都知道是王太后身边的得力宫人,又岂会是冒名的不成? “许是有哪家女儿爱慕与你,故来相邀,你又何必这般为难这小小丫环呢?”沫诗缈更是火上浇油,这一番话说的那宫女脸色通红,看着两人的目光恨不得将两人拖出去斩了似的。 “我主人身份尊贵,又岂容你等置喙?再对主子不敬,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岳儿看着这恶声恶气要挟的宫女,眼中带着几分迷茫,“你家主人好节俭,吃不完竟然还送我们,实在是太客气了,只是食物易坏,不如你送我们银子好了。” 那宫女闻言气绝,看着岳儿的眼神更是恨不得将他胖揍一顿。 看着气冲冲的离开的宫人,沫诗缈不禁莞尔,她倒是不知道莫凡法师什么时候把岳儿也教的这般不正经了。 “出家人不是四大皆空么?怎么现在竟是喜欢银钱了?” 岳儿不好意思的抓着耳朵,“我现在认真跟诗缈姐姐你学习呀?千岁爷你说我学的好不好?” 岂止是好不好,简直对极了自己的胃口,原本一本正经的小和尚无厘头起来倒也是有意思,看来那老和尚是早有预谋的了。 北宫公主派人来请并没有出乎两人意料,只是这般盛气凌人却不知道是北宫公主的想法还是那宫人自作主张,“怎么,不关心你二哥哪里去了?” 齐司冥骤然开口,沫诗缈却是笑了笑,“他一个大活人,还能消失了不成?” 齐司冥闻言却是笑了起来,一时间风淡云轻。 “岳儿,往后叫他齐哥哥就是了,出门在外的要低调行事。” 面对沫诗缈的交代,岳儿言听计从,“是,诗缈姐姐,齐哥哥……不过好像是母鸡在叫……” 齐司冥脸色顿时降低了几个亮度,这丫头还真是睚眦必报。 身后飘雪和木儿捂着嘴偷笑,千岁爷这次可是被耍的厉害。不过岳儿说的却也不错,母鸡可不就是咯咯的叫吗? 几人正是要离开,却见那宫女再度到来,只是这次这宫女却是一张脸肿了起来,亦步亦趋地跟在一个阴鸷男人身后。 “适才这灵儿丫头无礼,还望两位不要介意。”这男人一身紫色长袍,只是声音都带着几分阴厉,让人听着并不舒服。 齐司冥微微一笑,“若是介意,又要如何呢?” 紫袍男人眉头不皱一下,看着宫女道:“若是两位介意,灵儿任由两位处置。” 名叫灵儿的宫女闻言浑身一颤,看向男人道:“李统领,不要……”只是那李统领阴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灵儿骤然闭口,只是浑身打颤。 “死生不论吗?”齐司冥目光轻轻扫过,看着灵儿的目光好像是在看死人一般。 李统领面色不变,“自然。”他语气风轻云淡,似乎交出去的不过是一样死物罢了。 沫诗缈不由皱眉,她只觉得这男人似曾相识,只是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自己却又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王太后礼佛,却是要我在龙亭寺内杀人沾染血腥,依我看,这佛不礼也罢,李统领你说呢?”齐司冥淡淡说道,只是这话却满是挑衅意味,李统领闻言不由眉头一皱。 正在灵儿觉得自己会逃脱一死之时,却是感觉掌风袭来,她脑门蓦然沉沉一疼,却是眼前火红一片,下一瞬间却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主子心存人善,不过我向来嗜杀,如此,九千岁可否满意?”李统领不再遮掩,直言点破了齐司冥的身份,目光泠泠与齐司冥相对,竟是僵持在那里了。 “诗缈姐姐,难道这男的喜欢千……齐哥哥吗?”岳儿不解,不然为什么他一直盯着齐哥哥看呢? 饶是李统领好耐力,听到这话也不禁一失神,却已经是落在了下风,看着齐司冥唇角扬起的笑意,他皱了皱眉,“还请九千岁和郡主随我去见主子。” 岳儿忽然不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又是扯着沫诗缈袖子问道:“诗缈姐姐,为什么王太后要见齐哥哥呢?他们又不认识,有什么好见的?” 岳儿说的幼稚,可是却是实情,李统领不由看向岳儿,那一瞬间眼中竟是露出了杀机。 就在他以为齐司冥会嘲弄以及拒绝时,齐司冥却是应了下来,“也好,北宫公主乃是我大周传奇人物,见上一见却也不错。” 齐司冥没有拒绝,只是这话里却是浓浓的嘲讽,大周的传奇人物,传奇在她一女二嫁,未曾为夫守丧却又是暗结珠胎生了契骨王! 饶是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遇上齐司冥却也是再三变色,脚下的青砖上留下了一寸厚的脚印。 岳儿见状不由叹息,“这人怎么那么厉害?” 飘雪闻言不由皱眉,“厉害吗?”虽然功力不错,可是较之千岁爷还是差了些的。 “是呀,你看他就好像是炮仗,脾气一点就着,不是厉害得很吗?” 飘雪无语,“这明明是暴躁好不好!” 两人声音并没有压低,对话清楚的传入李统领耳中,他脸色几乎变成了青紫,只是顾及到岳儿原本是莫凡法师的关门小徒弟,李统领这一念头又瞬间消失无踪。 北宫公主正在小佛堂里抄写经书,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打扰她似的。 李统领并未开口,他熟悉主子脾气,倒也是想要借这个机会晾晒一下齐司冥。 只是齐司冥和沫诗缈此时却是既来之则安之,一个在打量那泥胎菩萨,一个则是看着那香炉里余香袅袅。 “本宫之前听说你救过他一命,所以这两年来颇受他赏识。” 原本微微垂下的头颅缓缓抬起,看着那抱养的竟好像是二十五六岁少妇的容颜,不由勾唇而笑,难怪阿史那也门会为了她篡权夺位,这的确是一张不错的脸,值得冲冠一怒。 “不过水满则溢,月圆则亏,如今太子监国,你又该以何自处?” 北宫公主说话的时候慢条斯理,言辞间却满是上位者的威严,柔美与威严并存,这足以让男人沉沦。余光扫到那李统领痴迷的眼神,沫诗缈笑意更甚了几分。 “昔日公主二嫁,都能安然自处,不过是些跳梁小丑,本督又何惧他们?” 齐司冥开口犀利,李统领顿时恼火,“大胆,竟然在王太后面前放……” 北宫公主柔声打断了李统领的呵斥,“宗道,你先下去。” 原本怒火狂做的李统领听到北宫公主这吩咐,却是瞬间变了颜色,低眉顺耳地离开,只是看向齐司冥的眼神却满是警告,似乎他若是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自己定会好生教训他的。 “公主倒是养了一条好狗,不过李宗道是蓝国王室的旁支,公主却是能降服,着实不易。” 沫诗缈闻言皱眉,蓝国王室?北宫公主竟是把手伸的这么长?而且,齐司冥一语点破,她竟是连神色都泰然得很,没有丝毫变化! 忽然间,沫诗缈对这位大周的和亲公主多了提防,能走到这一步的人又岂会是弱者?柔弱的女人,深不可见的心思,更是恐怖。 北宫公主却好像并不在乎齐司冥拆穿了李宗道的身份,“我于他有救命之恩,蓝国王室向来恩怨分明,有恩必报。” 齐司冥却是笑了一句,“公主所言甚是,不过蓝国王室却还一个特点公主可否知道?”他上前一步,自顾自的斟了一杯茶,递给了沫诗缈,旋即才道:“有仇必报。”齐司冥声音甚至放轻了几分,可是沫诗缈却觉得这话如千钧重。 一直神色柔和的北宫公主此刻也是皱了皱眉头,“冤冤相报何时了,何必这般执着呢?” 她又是一句佛唱,似乎悲天悯人。 齐司冥不过嘲弄一笑,“公主若是请我们前来只是为了这无关痛痒的一句话?话说完了,告辞。” 齐司冥转身便要离去,北宫公主又是眉头一皱,“他未免太过于宠你,以致于这般没了体统。” “体统,公主又拿什么立场来跟本督说体统呢?”齐司冥冷声一笑,满满都是嘲弄。 北宫公主脸色大变,看向齐司冥的眼神柔和不再。 第二百八十三章 你不信我? “烈女不侍二夫,公主虽然是嫁到了突厥,可到底是大周的公主,不是吗?前朝的同昌公主嫁到突厥后,同样也面临着二嫁的局面,可是她宁愿玉碎不愿瓦全,便是那冒顿王对同昌公主气恼不已,却也是为她修建了王后陵,享受后人供奉。本督倒是想要知道,待公主千年之后,你的陵寝却又是落在何处?究竟是也门王的王后,还是葬在也田王的陵寝一侧呢?” 北宫公主脸上蒙上了一层寒霜,看向齐司冥的目光竟是露出一丝杀机。 她便是当初二嫁,却又有谁敢对她的选择置喙呢?如今却是有人敢这般说自己! “或者说,公主打算学则天王后自立为王?不过本督奉劝一句,公主可要三思,如今的突厥可今非昔比,公主您觉得呢?” 齐司冥骤然的犀利出乎北宫公主预料,便是沫诗缈也诧异了一下,齐司冥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这般年轻气盛,难怪他这般宠你,你可真像是他年轻时候,肆无忌惮。” 北宫公主轻声一句,齐司冥闻言不由皱起眉头,“是吗?可惜我不是他的种。” 这话说得粗鄙,北宫公主微微皱起了眉头,看向齐司冥的目光透露着不满。 齐司冥却并不在意,拉着沫诗缈便是离开,只留下这小佛堂内木鱼声脆。 听宫人禀告齐司冥和沫诗缈,李宗道放轻脚步进了小佛堂。 “他们两人这番心机不纯,主子为何不趁机除去他们?” 而且,除去齐司冥还能和大周的人缓和关系,何乐而不为?李宗道眼中杀机更甚,北宫公主却是轻声道:“他们杀不得,你别打这个心思了。齐司冥前段时间在蓝国国动作频频,难道你就没有察觉?” 李宗道闻言一愣,“他和秋影安争权,最后却是棋差一招输给了秋影安,败军之将何足挂齿?” 北宫公主冷声一笑,“败军之将?你怎么能确定他不是佯败呢?” 思及这个可能性,李宗道顿时一身冷汗,跪倒在地,“主子恕罪,我这就去查。” 李宗道也是数得着的高手,此时此刻却是惶惶如丧家之犬。北宫公主眼中闪过一丝狠毒,旋即却又满是无奈,“罢了,打探清楚他们的动向。这两人都非池中之物,这次前来定当是有图谋的。” 高估齐司冥也就罢了,可是……“沫诗缈不过是一个徒有虚名的郡主而已,如今更是混迹在商贾之流,又有什么好重……” “蠢材!”北宫公主一下子掷出了手下的木鱼,砸在了李宗道脑门上。 “商贾之流?便是这商贾之流当初让突厥险些亡国灭朝!她若真是个寻常女人也就罢了,别忘了王宫里的那位可是对她恨得牙痒痒却又是无可奈何。别看她刚才一句话都没说,心底里想法可不见得少到那里去,回去好生探查,若是再说出这般没脑子的话,别管本宫翻脸无情!” 李宗道被砸的眼冒金花,只是看到主子竟是罕见的动怒,他顿时收起了轻敌之意,“是,属下定当好好探查。” 千岁爷很不开心。 后果很严重。 脑中浮现这几个词的时候,飘雪浑身颤抖了一下,她和木儿、岳儿被拦在了那小佛堂外,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可是看小姐似乎又安然若素,飘雪觉得更是迷茫了几分。 “你们先回去吧。” 听到这话,便是木儿和岳儿都觉得如遭大赦,顿时点头如捣蒜。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看着街道两旁鳞次栉比的店铺,沫诗缈笑了笑,“你认识那李宗道?” 齐司冥笑意冰凉,“何止是认识……”看着身侧的人,他又道:“其实你也认识他的。” 沫诗缈顿时眼神迷茫了一下,“我也认识?” 身旁齐司冥却是走到了一个小摊前,看着摊子上的几根簪子,眼中带着几分捉摸不透。 “客官,要买簪子?这款松香木的,很是适合客官您。”小商贩很是热忱地招呼,只是齐司冥却并不看一眼。 小商贩碰了个没趣,看到沫诗缈走到齐司冥身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给妻子买发簪呀。 “客官,你看这秘银簪很是不错,花样简单,可是最是适合尊夫人这气质。” 夫人这个词略微有些刺耳,沫诗缈闻言不禁皱眉,倒是齐司冥似乎心情大好,却是选了另一个银簪。 簪身上雕刻着藤萝枝蔓,虽是式样简单,可是倒显得几分雅致。沫诗缈只觉得眼熟,却见齐司冥抛给了那小贩一锭碎银子,将那银簪插在了自己的发髻上。 “那银簪我没带在身上,姑且先送你这个。” 沫诗缈愣了一下,脑中有片刻的混沌,为何齐司冥却是这般热衷往自己头上插东西,当初是柳枝,如今却是簪子? 小商贩看着这对贤伉俪只觉得一阵羡慕,只见男人悄悄附在了他妻子耳边,似乎轻声说了句什么,那夫人花容失色,看向男人的目光带着几分惊诧。 齐司冥附在沫诗缈耳边,声音轻飘飘的,“丫头,难道忘了当初月国你丢了的那只银簪了吗?” 沫诗缈猛地转过头去,看向齐司冥的眼神满是震惊,良久之后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原来当年那人是你,我还以为那银簪被我落在皇宫里了。” 齐司冥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我当时身受重伤又被人敲昏了去,若非是属下找到,也许就死在那里了,丫头,你说这谋杀亲夫的仇,我该如何报才是?” 小巷里并无他人,沫诗缈看着神色间带着几分玩味的人,却是有些猜不准齐司冥忽然间告知自己这事的缘由了。 “我刚回府的时候你就认出了我?” 不然,他为何偏生给自己一段柳枝? 沉默,却也是回答,沫诗缈又是皱起了眉头,前些日子在忻州,齐司冥还对自己说过曾经那伤了他的人,岂不是就是指的自己? “你当初就是为了羞辱与我?” 那柳枝分明是嘲弄,不过被她借着由头而吓唬了沫悠悠她们一番而已,而每日里登门入户却也不过是为了教训自己当初对他的一棍之仇罢了。 看着生了气的人,齐司冥不由笑了起来,“丫头,你可知我当时昏迷半个月后醒来想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那就是找到那个伤了我的黄毛丫头,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把她折辱一番丢到军坊里去!” 说起当年之事,齐司冥语气里还带着狠毒,饶是知道齐司冥向来也是睚眦必报之人,沫诗缈却依旧是颤抖了一下。 “只是后来,我却是找不到那丫头了,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再后来我建立锦衣卫,动用了种种手段才知道,原来那丫头竟然是沫君博的女儿。你猜得没错,我一开始就是为了羞辱与你,只是后来我才发现,有件事情比羞辱与你更好玩,你知道是什么吗?” 沫诗缈声音喑哑了几分,看着齐司冥那俊美无俦的丹凤眸,一字一句道:“让我爱上你,然后再抛弃我。” 不知为何,说出这答案的时候,她的心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从最开始的戏弄,自己的无奈,到后来的宠爱,她逐渐的信任,再到如今的心心相惜,她真的爱上了眼前的人。 只是,却知道所有的开始不过是一个错误…… “丫头,你比我狠。”齐司冥轻声笑道。 沫诗缈也是一笑,笑容粲然,“既然如此,你得偿所愿了,如今只不过还差一步罢了。” 齐司冥却是轻轻低头,额头抵在了沫诗缈额头上,“那一步,我不想要了。” 他如是说道。 沫诗缈还没反应过来,却是感觉带着几分灼热的吻落在了她眉眼间,一路下滑,最后落在了她唇瓣上,似乎是初生的婴孩在汲取母亲的乳汁一般,他努力的吮吸,想要从自己口中得到回应。 沫诗缈骤然后退,双手抵在了齐司冥胸膛上,“齐司冥,这把戏你还要玩到什么时候?” 揭露当年真相,吐露当年的想法,再用柔情打动自己,让自己心软,再度抛弃自己?这便是他惯常做的,不是吗? “玩到现在,我要认真起来了,怎么,你不信我?” 似乎受了伤害似的,齐司冥做西子捧心状,沫诗缈笑了笑,却是无比的讽刺,“你要我信你?然后死无葬身之地吗?” 她声音骤然尖锐,便是天空中飞得疲倦了的飞禽想要在这便树上歇一歇脚,却是因为害怕而拍拍翅膀继续走人。 齐司冥骤然笑了起来,“丫头,我若是要你死,生不如死的感觉你这辈子都难以忘怀,何必这般呢?之所以告诉你这事,是因为另一个人。” 沫诗缈倚在树干上,良久之后才平稳了呼吸,想到方才两人的交谈,她忽然一惊,“你说的是李宗道,是当年那追杀你的人?” 难怪她觉得眼熟,而且,当初那群黑衣人称呼的不正是统领吗? 齐司冥点了点头,“就是他。” 李宗道竟是伤齐司冥这般深,难怪之前李宗道押解着那灵儿来请罪的时候,齐司冥却是那般态度。 只是北宫公主为何却是要派人追杀齐司冥?沫诗缈觉得这谜团竟是越来越大,她一时间脑袋浑浑噩噩,却是什么都想不出来。 “当年的事,回头我自然会告诉你。” 第二百八十四章 她到底也是您养大的 沫诗缈看了他一眼,只觉得眼前的人和自己记忆中的那黑衣人实在是相差甚远,好像一切都是齐司冥捏造出来骗自己的。 “人皮面具,你也用过,不是吗?”似乎猜透了沫诗缈的想法似的,齐司冥笑了笑,“我们回去吧,不用管那老太婆的事情,她自己就行事不端,凭什么来说教与我?” 齐司冥的恼火依旧,沫诗缈觉得有几分莫名,旋即才问起了自己心底里一直徘徊着的答案,“你真的不是齐帝的……沧海遗珠?” 看到齐司冥神色间的冷笑骤然间冰凉凉的,沫诗缈有些后悔,自己似乎并不该问这个问题,可是想起适才在龙亭寺里齐司冥那一句“可惜我不是他的种”,沫诗缈只觉得这其中定是有什么的。 “我和他很像吗?” 看齐司冥脸色缓和了几分,沫诗缈轻声道:“脾气倒是几分相像,帝王总是掌握生杀大权桀骜几分的,而你不过是个锦衣卫都指挥使,帝王亲封的八千岁罢了,又有什么本钱这般目中无人?不知道的要么以为你是他的私生子,要么就觉得你是他的禁……禁脔。” 便是当初在相府,这般流言,沫诗缈也是听到过的。 “禁脔?”齐司冥轻声一笑,“这个词,我倒是不介意用在你身上。” 沫诗缈闻言脸色一红,她明明一本正经地在说,为什么齐司冥却又是跳脱了起来。 “至于你说的桀骜不驯,我只信奉一句话,若是身处高位却不能恣意妄为,我要这权利又有何用?” 沫诗缈闻言一颤,只觉得此时此刻的齐司冥似乎不是在跟自己辩驳他的身世,而是在指点江山一般。 “太史原那般清正廉明,一步步的都按照规矩来办事,我尊敬他,却不喜欢他。你那堂兄,当初恣意江湖,锦衣策马好生风流,可是到了京城却是收敛了昔年气度,我可怜他。齐司轩有孝悌之心,又是秉性良善,可偏生生在帝王之家,诸多无奈他明明知道,却又是反抗不得,我……”齐司冥冷笑一声,虽然没说出个结果,可是沫诗缈知道,齐司冥其实有几分瞧不起自己昔日的这个学生的。 沫诗缈不由皱眉,“那我呢,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是怜悯我,还是嘲笑我呢?” 齐司冥神色骤然柔和,捧着沫诗缈的脸颊道:“至于你,以彼之道还治彼身,做事果断狠辣,偶尔虽然懦弱了些心慈手软,却也是情有可原的。我想这样一个和我相像的人,便是我再活一世也难以遇到,又岂能让别人染指?所以,我与你,绝不松手。” 他一字一句道,似乎要将这句话,刻在沫诗缈的骨肉里,让她永生不能忘记似的。 沫诗缈眼眸微微垂下,错开了齐司冥的目光,“走吧,我有些累了。” 感觉到齐司冥松手,她逃避似的连忙走开,却是听到身后那若有似无的一声低叹,她只觉得心跳得厉害,可是一时间却又不敢给齐司冥任何的回应。 回到客栈沫诗缈就察觉到了有人在四周监视着,齐司冥不过是轻声一笑,反倒是吩咐店小二道:“给那几位客人添些茶,至于账目,就记在我账上好了。” 他随手一指,指出来的几人正是那几个监视他们的人,那几人闻言脸色一变,有一人大着胆子上前道:“公子这般大方,实在是惭愧。” 他落落大方,似乎并不是前来探话的。 齐司冥闻言一笑,“放心,这笔账我回头会算在你们主子身上的。” 那人脸上的笑意骤然僵住,傻傻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千岁爷,要不要除掉那几个钉子?” 飘雪显然带着几分跃跃欲试,齐司冥见状不由摇头,“不要整日里打打杀杀的,不然回头谁还敢娶你?” 飘雪脸上表情顿时僵硬,几乎僵化了似的,脸色慢慢变黑,最后才是不能置信地看着齐司冥,眼前的人还是适才的那个千岁爷吗? 为什么她觉得这么的嘴贱的熟悉呢? 飘雪欲哭无泪地看着沫诗缈,“小姐,你看看千岁爷什么态度,他怎么能对我这般恶劣?”她不敢找齐司冥的麻烦,可是求小姐却是一定能为自己讨回公道的。 沫诗缈闻言倒是一本正经,“是太过于恶劣了些,要不我让他给你道歉?” 此言一出,飘雪原本还在酝酿的眼泪直接啪的一下落了出来,要千岁爷给自己道歉?那比杀了自己还恐怖! “不用了,不用了,千岁爷这么忙,这点小事哪用放在心上?我去看看画眉安顿好虚灵没有,你们慢慢聊,奴婢下去了。” 飘雪脚下比兔子还快了几分,几乎是脚不沾地离开的。 齐司冥唇角带着几分笑意,“怎么,你有什么好主意?” 那几个钉子,碍事的很,找个办法将他们拔了倒是件难办的。 李宗道之所以这般化暗为明,不就是想要自己投鼠忌器吗? 不得不说,他这一招倒是用的高明。 沫诗缈笑了起来,“狗咬狗,自然是最好的,这六大部落的人总是会有几个血气方刚的,不是吗?” 齐司冥闻言眼前一亮,看沫诗缈的目光带着几分笑意,“说的不错,也许回头还能给契骨王解决些麻烦,不过你说该找哪个倒霉鬼好呢?” 客栈内两人低声细语,某些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而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皇宫里又是一阵忙碌。 齐帝因为一场重病,如今依旧未曾临朝,齐司轩太子监国,只是承恩侯现在却是没有太过于嚣张。 “臣妾也知道太后向来节俭,可是如今内忧外患,若是借着这寿辰昭告天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臣妾愿意将坤宁宫月俸减少一半,以供太后寿辰话费所用,还望陛下成全。” 看着神容间倒是较以往气色更好了几分的水皇后,齐帝低声一咳,“皇后言之有理,母后操劳一生,如今生辰大办一下也无妨,干脆让贵妃协助你一起办好了,最近你颇是操劳。” 陈贵妃原本就在榻前服侍,听到齐帝竟是这般旨意不由连忙道:“皇上,臣妾照顾您,只怕是力所不逮,不如让贤妃妹妹来协助皇后娘娘好了。” 看到陈贵妃很是上道的推辞,水皇后眼底闪过一丝满意神色,只是察觉到帝王似乎在打量自己,她连忙收起了得意之色,“皇上,贤妃要照顾小公主,淑妃又是病了一场,贵妃妹妹如今伺候您,只怕都不得闲……” 齐帝闻言气息粗了几分,似乎恼怒这向来得力的几位宠妃竟是都这般推脱,闻言刚想要呵斥,却是听到殿外小太监的声音,“奴才参见长公主。” 长公主的声音一点点传入进来,“父皇今日可是大好了些?适才本宫去寿康宫给皇祖母抄写经书,她老人家还问起了本宫。” “蝶舞,你皇祖母可还好?” 听到齐帝的声音,长公主脚下快了几步,“皇祖母身体很好,只是担心父皇。” 齐帝闻言一笑,看着水皇后道:“皇后诸事操劳,便将操持太后寿辰的事情交给蝶舞处理,她自幼养在你身边,对这些事情也是手到擒来的。” 水皇后闻言几乎是银牙咬碎,只是看帝王那般爱怜地看着长公主,最后却是万般无奈地应了下来,“臣妾遵旨。” 她借操办这寿辰来讨好太后的算盘全盘落空,实在是太恼人了! 陈贵妃察觉到水皇后玉手狠狠抓住了凤袍,恨不得撕碎那凤袍似的。 “皇后娘娘要缩减宫中开支,臣妾自然也要略尽心意,回头让人把银子送给长公主去。” 陈贵妃这一番话,分明是算计着水皇后坤宁宫的月俸,水皇后丢了差事又被不能说不出银子,这个哑巴亏吃得内心火大,只恨不得将陈贵妃的嘴巴撕烂,看她还怎么说话! 因为齐帝和长公主父女俩有话要说,陈贵妃随在水皇后身后一道离开了养心殿。 “皇后娘娘且慢,臣妾有话要说。” 水皇后骤然停下了脚步,看着陈贵妃那略带着歉意的神色,不由冷笑一声,“在皇上面前卖乖讨巧,如今又来本宫面前装可怜吗?” 陈贵妃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之色,“皇后娘娘误会臣妾了,臣妾这般做都是为了皇后娘娘好。” 水皇后闻言冷笑一声,“为我好?本宫都是想要听听你怎么个为我好?” 水皇后神色冷冽,显然是气恼至极的。 陈贵妃却是神色平平,一脸的恭敬之色,“皇后娘娘,如今朝堂之上大皇子监国,承恩侯耀武扬威,若是后宫里您若是再一家独大,陛下病中未免会想多,若是误会了皇后娘娘有意谋权,这可就不好了。” “你胡说八道!”水皇后厉声呵斥道:“陈月容你再胡说八道,本宫宫规伺候!” 月荣,正是陈贵妃的闺名。听到水皇后这一声呵斥,她竟是有种久违的错愕,似乎很久没有人这般唤自己了。 陈贵妃恍惚了一下,笑着道:“皇后娘娘,臣妾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长公主最是得宠,您又何必和她争宠呢?月荣,正是陈贵妃的闺名。听到水皇后这一声呵斥,她竟是有种久违的错愕,似乎很久没有人这般唤自己了。 陈贵妃恍惚了一下,笑着道:“皇后娘娘,臣妾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长公主最是得宠,您又何必和她争宠呢?她到底也是您养大的,不是吗?” 她说的风轻云淡,却偏生一句句都足以让水皇后几度色变。 第二百八十五章 你皇祖母说了什么 “臣妾先行告辞。”陈贵妃如愿以偿,看着水皇后那变幻的神色,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转身离去。 养心殿的争执并没有打扰帝王和长公主父女间的笑谈,“说来这段时间皇后娘娘也的确是忙得很,镜儿到底也不小了,说来该娶一位大皇子妃了。” 齐帝闻言愣了一下,旋即才道:“也是,轩儿齐武元年生人,如今都那么大了,她选的人是谁?” 帝王的敏锐依旧,长公主却没有半点被戳破的尴尬,落落大方道:“皇后娘娘最近倒是看中了长宁侯府的岳清歌的,只是那丫头前段时间刚巧和新科榜眼文天翔,听说已经下了聘了。” 齐帝闻言笑了笑,“长宁侯府向来不愿意和宫里来往,那岳家小丫头最是被侯府老夫人宠爱,她想多了。” “皇后娘娘也是心急轩儿的婚事,虽然长宁侯府不愿和皇家结亲,可到底岳家小姐的品行都是不错的。便是儿臣见到也是喜欢那丫头。” 齐帝闻言一笑,“你最近倒是活泼了些,以往哪会想这些。” 长公主闻言一笑,“是儿臣愚钝,之前想岔了。” 她顿了一下,旋即继续道:“京城里贵女虽然不少,可是当得起太子妃的却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更何况三弟和……都成了婚,轩儿身为诸位皇子之首,再孤家寡人却也不合适了,适才儿臣和皇祖母说起这事来,她老人家也是赞同的。” 齐帝似乎有些疲倦了,只是听到长公主提及太后却又是振作了精神,“你皇祖母说了什么?” 长公主从容道来,“皇祖母说大皇子妃不同其他皇子妃,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自然是要慎重选择,京城贵女里倒是有几个不错的,让儿臣帮着皇后娘娘参谋一二。” 慎重选择?齐帝闻言一笑,“这是在说当初她给轩儿选水凝芝吧?”虽然也算是不错,可是三寸金莲落人口舌,这辈子却也是当不上太子妃的。 长公主并不意外齐帝会想到当初的事情,“儿臣从寿康宫过来的时候,倒是想了几个人选。” 齐帝颇是有几分兴趣,兴致勃勃道:“你倒说说看,都有谁。” 长公主笑了笑,“其实京城贵女是不少,可是能当得起太子妃之位的却也是没几人,家世要好,人又要好,儿臣想来想去,最为合适的莫过于宁远侯府的宁四小姐还有就是镇南公府的南宫小姐了。” “她们两个?”齐帝神色间颇是耐人寻味,长公主似乎没看到帝王的异样似的,继续道:“其他几人儿臣倒也是想了想,定国公府的月如郡主虽然性子不错,可是到底是定国公一手带大的,性子好强,做一个闲散的王妃也就罢了,若是做太子妃却是少了点手腕的,国子监祭酒水大人家的女儿水雪乔是个才女,却也是自幼丧母,心高气傲了几分,还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怕是不愿意嫁入皇家的,再有其他的一些勋贵和官宦家的小姐,要么是尚且年幼,怕是坐不稳太子妃之位,要么就是性子软弱了些,怕是不适合。” 齐帝闻言笑了笑,“你倒是想得长远,不过却是少算了一个人,怎么,不舍得?” 帝王语气风轻云淡,长公主闻言脸上闪过一丝错愕,旋即却是轻声笑了起来,“不是儿臣不舍得,只是诗缈她身上到底是流淌着沫家的血,儿臣当初向父皇求情饶她一命是因为她与儿臣有救命之恩,可是儿臣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毁了大齐的江山社稷。” “毁了这江山?”齐帝的笑意中带着冷冽,似乎动了杀机一般。 “父皇知道镜儿喜欢诗缈那丫头的,可是皇后娘娘却不想自己唯一的儿子因为情爱而耽误了江山社稷,所以对诗缈颇是几分偏见,轩儿是孝子,夹在诗缈和皇后娘娘之间,往后却又该如何自处呢?” 长公主声音压低,只是话里的份量却是足得很。齐帝沉默了许久,“她不是奉命押解粮草去北疆了么,说什么时候回来?” 长公主摇了摇头,“这个儿臣也不知道,到底是前方军情,父皇回头问一问轩儿便是了。” 齐帝点了点头,又想起什么似的,“你说的那两人,南宫语嫣就算了,瑶依那丫头已经嫁到了镇南公府,若是太子妃再出自他们家……” 齐帝笑了笑,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南宫靖宇会即刻从南疆赶回,而目的只有一个,便是请自己收回成命。 “那父皇意思是……”长公主微微皱眉,“宁远侯府这些年来成器的子嗣不多,儿臣怕回头出了乱子。” 齐帝闻言冷笑,“放心,宁远侯府到底是百多年的勋贵,纵然出不了人才却也不会纵容子嗣成为纨绔子弟的。” 这是在指桑骂槐,说承恩侯府的事情。 只是长公主却并不在乎,反倒是笑着道:“到底是父皇有远见,回头儿臣向皇后娘娘请示一二,看看她有什么看法,到底回头这大皇子妃是她的儿媳妇,若是做婆母的不满意,怕是轩儿更是为难。” 齐帝笑道:“你倒是关心他,不用去试探了,这是选大皇子妃,又不是寻常百姓家挑选儿媳妇,那容得她挑三拣四?回头你寻给机会跟她说道说道,朕再跟她细细说。” 齐帝这般态度强硬,长公主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看这小半个时辰下来,齐帝精神竟是有些不济,长公主眼中露出一些关切,“父皇,人死不能复生,七弟向来孝顺,便是泉下有知,却也不希望父皇您如今这般模样。” 从齐司邬去世,帝王重病后,所有的人都在帝王面前保持缄默,谁也不敢提及七皇子,齐司尘甚至便是七这么一个字都不敢提及,杜德全听到长公主这般说顿时脸色一骇。 杜德全连忙上前道:“皇上,长公主也是担心您龙体,你可千万别动怒呀……” 看着一脸慌张的杜德全,长公主不由摇头,“父皇,讳疾忌医是病人大忌,死者已矣,您……”她低声一叹,“还是放开些吧。” 齐帝缄默良久,最后才低声道:“朕累了,蝶舞你回去吧。你皇祖母寿辰,这事你多操些心,皇后回头操持轩儿的婚事,不会找你的麻烦的。” 长公主闻言唇瓣一动,父皇他这是用轩儿的婚事吸引水皇后的注意,让自己能从容地操办太后的寿辰之事。 “是,父皇好好休息,儿臣告退。” 养心殿里又是恢复了安静,只是帝王的气息却是骤然间粗重了起来,杜德全见状刚要招太医,却是被齐帝拦了下来,“不用,朕没事。” 杜德全看着这短短时间内却是苍老了十多岁的帝王,眼中不由露出一丝忧愁,“皇上,长公主说的未尝不在理,七皇子到底是没了,皇上再怎么遗憾,无奈,可是死者不能复生呀?老奴请皇上为天下苍生计,万万要保重龙体呀!” 膝盖接触到大理石地砖的冰凉,杜德全微微抽了一口气,只是却还是一脸恳切神色。 齐帝低声一叹,“朕只是……为什么当初明知道邬儿做得不对,朕却还是纵容了?罢了罢了,你可曾调查清楚,冥儿他现在在哪里?” 杜德全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窘迫,“老奴无能,现在还没有找到九千岁的下落,皇上,既然是承恩侯构陷九千岁,皇上您只要临朝便是可以给九千岁翻案,为何却……”却是一直精神不振,在这养心殿里消磨时光呢?这病情,也没见得纾解几分。 “朕自有打算,你去把慕非翎给朕找来,朕有话要问他。” 杜德全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为难,半晌才道:“老奴怕慕大人被承恩侯拿捏,不会尽力的。”见帝王似乎有些不解,杜德全这才说道:“慕大人的夫人胎相有些不稳,偏生去拿药的时候药铺里都是缺少那几味药材,承恩侯以此要挟了慕大人……” 便是杜德全对这等手段也是不屑的,拿人妻小做要挟,又有什么当朝国丈的气度。偏生慕非翎又是最宠爱他夫人的。 这一根软肋,杜德全不得不叹一声,承恩侯又是拿捏对了的。 “他倒是还有几分脑子。”帝王笑了笑,“去传唤,若是传唤不来,就直接去坤宁宫便是了。” 杜德全闻言一惊,皇上之前还为了太子不肯伤了皇后的颜面,如今却是这般动作,看来九千岁在他心中,分量竟是比大皇子还要重几分呀! 见帝王态度坚决,杜德全领命而去,而齐司冥却是浑然不知,自己被人如此惦念着。 高昌城内,他颇为闲适地坐在那里,眼中带着几分戏谑。 李宗道派来的几人只觉得被人瞧得脸皮发麻。 这一连三天,他们每天被店小二伺候着好吃好喝的,每每还都是记在齐司冥账上,偏生两拨人又从来不说话,便是店小二也都觉得事情有几分蹊跷了。 “齐公子,这是您要的茴香街的小点心,刚出炉的。” 那点心从油纸包里取了出来,顿时散发出一阵诱人的香味,整个客栈里的人都是瞧向了这边。 “小二,茴香街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好吃的点心?去给我买一份。” 开口的人一脸横肉,店小二看到不由笑脸迎人,“客官有所不知,这茴香糕每日里只供应这么三十份,小的也是排队排了好久才买上的,不如小的明天再给您去买,您说怎么样?” 那一脸横肉的大汉闻言却是脸上不悦,“什么时候糕点铺子都这么多规矩了,依我看分明是你不愿意给我办事,你可知我是谁?” 这话还真问住了,店小二茫然的摇头,旋即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连忙一脸讨好道:“客官,你身份尊贵,犯不着和小的计较,明天小的一定给你准备好茴香糕。” 那一脸横肉的客人却是猛地一拍桌子,“放肆,本王面前,岂容你这般巧言令色儿?去把这店小二给我打三十鞭子!” 店小二听到这客人这般,顿时身子一软跌倒在地上。 “阿齐文族长何必这般动怒?若是想要用这茴香糕,这一份我送给阿齐文族长便是了。” 那一脸横肉的客人闻言顿时皱眉,看向齐司冥的目光带着几分惊讶,“你怎么知道我是乌昌部落的族长?” 齐司冥闻言一笑,“突厥六大部族中,唯独乌昌部落族长阿齐文孔武有力是突厥大名鼎鼎的勇士,一看便知道阿齐文身份,这小二有眼无珠,这点心还不给阿齐文族长送过去?” 店小二怎么也没想到,这一脸横肉的家伙竟然是乌昌部落的族长阿齐文,他顿时愣在了那里。 因为契骨王召开六大部族会议的缘故,高昌城里最近关于几位部落族长的传言纷纷,而其中最为声名远播的莫过于两人。 一个是乌拉部族的阿坝亥,另一个则是乌昌部落的阿齐文族长。 阿坝亥声名远播是因为他容颜秀美,体质孱弱,上不得马挽不了弓,却是坐稳了乌拉部落族长一职。 而乌昌部族的阿齐文之所以名声大噪却是因为他每日里都荒淫无道,几乎每日都要御女,而且最是喜好美食,人又是臃肿肥胖,偏生却又是自己不肯承认,非要别人说他孔武有力才行。 店小二只觉得他们客栈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竟然有这么一位客人。 第二百八十六章 我又岂会没信心? 端着盘子过去的时候,店小二只觉得自己腿肚子都在打颤。 阿齐文坐在靠里面的那一桌,其实和齐司冥的桌子之间不过就隔着李宗道派来的那几人而已。 路过那中间一桌的时候,店小二竟是无意间瞥到几人衣服下面藏着弯刀,他顿时一惊,只觉得有人似乎绊了自己似的,他努力想要保持平衡,却是眼睁睁看着那糕点从自己手里飞了出去。 刚巧不巧,热腾腾的的茴香糕落在了阿齐文的脸上。 阿齐文顿时跳脚,身边几个勇士没想到这突发状况,连忙去帮族长摸去脸上的茴香糕。 “把这店小二给我抓起来,打死,打死!” 店小二趴在地上,“族长大人饶命呀,是,是他绊我的,和,和我没关系呀!” 原本端然坐在那里的人忽然间被指控,顿时慌乱,“你胡说什么?我无缘无故绊你跟头干嘛?” “你,你分明是想要刺杀阿齐文族长的,不然干嘛拿武器,还躲躲藏藏的?”店小二为了保命,也是灵光一现,他原本就趴倒在地上,刚巧就在那人脚下,一伸手就是拽出来那人藏在皮袍下的弯刀。 “族长,你看……” 阿齐文一开始也不相信这店小二所说,可是待看到那弯刀的时候,却是骤然变色,“好呀,原来是来刺杀我的,去把他们都给我解决了!” 几个奉命监视齐司冥等人行踪的探子怎么也没想到竟是遇到这一出,他们本来就是探子而已,手上功夫一般,顿时被那阿齐文身边的几个勇士制伏了。 “阿齐文族长,你不能杀我们!” 这乌昌部落的族长阿齐文却是最为小肚鸡肠的人,听到这话笑了起来,只是他一笑,那原本就擦的不干净的茴香糕一下子塞到了他鼻孔里,他顿时气恼,“给我杀了他们几个,我倒是想要知道,这突厥还有我不敢杀的人?” 几个探子更是要解释,却不想那阿齐文手下的几个勇士下手很快,顿时手起刀落,几个人头像是圆瓜似的滚落到地上,其中一个滴溜溜地滚到了店小二面前。 那人死不瞑目,瞪大了眼睛,只吓得店小二连忙爬了起来,只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会陷入噩梦之中。 齐司冥唇角微微一扬,看来这人选的还真是不错。 “搜一下,看他们是谁派来的,我倒是要知道,这一路上刺杀我的人究竟是谁!” 因为这一番杀戮,原本在客栈里歇脚的客人都站起身来,要么是准备离开了客栈,要么是要回自己的房间,似乎都害怕被牵连似的。 “谁也不会动,我怀疑这里面有人想要杀我,都给我老老实实呆在这里。” 那厢,几个勇士已经搜出来了一个令牌。 上面正是突厥语的李宗道三个大字。 阿齐文见状不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李宗道,我与你何怨何仇,竟然想要杀我!” 他大掌一拍,竟是把那桌子拍出来了个窟窿。 “你,是不是也和他们有关系?是不是也想要刺杀我?”他目光骤然落到齐司冥身上,神色狰狞似乎下一刻就会杀了齐司冥似的。 看齐司冥不说话,阿齐文一把抓住了店小二,“之前这小二不是说这几天一直是你给他们结账吗?敢说你不认识他们!” 齐司冥闻言一笑,“李宗道是王太后身边的宠臣,我又怎么会认识呢,既然听到小二说我一直给他们结账,不如阿齐文族长问清楚的好,我到底为什么给他们结账。” 阿齐文顿时拎着店小二的领子,“说,说不清楚,我要了你小命!” 店小二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丢垃圾似的丢到了地上,只是他连个喘气的工夫都没有,连忙解释道:“这几日,姬公子请了许多人吃饭,便是小的也被他赏了不少银子,他是在做善事。至于这几个人,这几日里一直在这里,偷偷摸摸的似乎在等什么似的,族长大人,小的,小的也不清楚呀!” 阿齐文闻言不由皱眉,“做善事,你做了什么亏心事竟然是要做善事?” 齐司冥笑了一笑,“这就不关阿齐文族长您的事情了。” 他这般态度,阿齐文顿时恼火,刚想要发作,却是听到客栈外一阵喧哗,来人他却是几分眼熟,“杨胜,你怎么来了?” 杨胜原本名字是羊胜,只是后来北宫公主嫁到突厥后,突厥内有一阵子更改姓氏的情况,羊胜便也是趁机改了名字,成为了契骨王身边的心腹。 “王上看阿齐文族长久久未去王宫,特命属下前来接族长前去。” 阿齐文闻言大手一挥,“我喜欢微服民间王上又不是不知道,我回头自己会进宫的,我现在有事,你先回去吧。” 杨胜自然清楚,阿齐文所谓的微服民间却是为了猎艳而已,正是因为此,契骨王时常召见其他几位部落族长,却是从不唤乌昌部族族长阿齐文来高昌城。 客栈里满是血腥气,看到地上那几个人头,杨胜不由皱眉,这次竟是闹出了人命官司? “阿齐文族长,王上有请,族长还是随属下进宫,此间事情属下会令人调查清楚的,还望族长不要违背王上旨意才是。” 阿齐文闻言顿时脸色一变,刚想要发作,却是看杨胜那不苟言笑的脸,他到底忍了下来,看着齐司冥恶狠狠道:“算你走远,不过要是让我知道你参与行刺与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杨胜见阿齐文竟是这般,也不由瞧了过去,待看到齐司冥那张脸时,却是微微皱眉,这张脸,平平无奇,倒是这双眼睛,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因为阿齐文一行人的离去,客栈内气氛终于缓和了下来,客栈老板连忙吩咐店小二却收拾干净那地上的鲜血,嘴里还念念叨叨,“晦气晦气,怎么那么晦气呢?” 齐司冥回了客房,却见沫诗缈正坐在小桌旁,似乎在看书,一脸闲适,听到开门声,头也不抬道:“你说契骨王是怎么一个人,这次会不会闹起来呢?” 齐司冥抢过了她手里的干果,却是剥了几枚喂给了沫诗缈道:“坐观渔利,怎么,对自己的计策没信心了?” 沫诗缈闻言一笑,“怎么会呢?向来高高在上的千岁爷这次都忍心吞声了,我又岂会没信心?” 齐司冥闻言并不恼怒,只是手却是捏住了沫诗缈的下巴,“牙尖嘴利。” 沫诗缈挣脱了开,笑着低头看书,“是千岁爷谋算的好。” 乌昌部落族长阿齐文是个好色的,一路往高昌城来走走停停,所以才给他们可趁之机安排这一切。 从乌昌部落到高昌城原本也不过是三两天的行程,偏生阿齐文折腾成了六七天,而且声名远播,他们想要找个机会对他下手简直是轻而易举。 这几天行程中,遭遇了三次刺杀。 阿齐文岂是善茬?早就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的。只能说李宗道这次被他们算计到了。 这个黑锅,他背定了! 沫诗缈唇角扬起淡淡的笑意,齐司冥却是目光凝结在她身上。房间内一时静谧,直到飘雪的到来打破了这其中的安谧。 “千岁爷,小姐,王宫里来人了。”飘雪有些尴尬,明明她已经敲过门了的,为什么千岁爷就不能收敛一下自己的表情呢?自己会不会回头被千岁爷秋后算账呀! 不过,飘雪心里多少还是有几分兴奋的,自己可是第一个抓包到千岁爷这痴情模样的人哟。回头可以跟陌林和隐六炫耀。 沫诗缈和齐司冥却是同时一笑,异口同声道:“终于来了。” 飘雪不知道,为何竟是产生一种……突厥王宫要被烧了的错觉,而罪魁祸首便是她的这两位主子。 不同于大齐皇宫里的金碧辉煌,突厥的王宫更显得几分游牧民族的彪悍,棱角分明,沫诗缈唇角微扬,“想必你们王后过的并不怎么顺心。” 负责引路的宫女闻言不由一惊,却是后知后觉地掩藏了自己的情绪,“王宫重地,姑娘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这人竟是敢说王后过得不好,还要不要活命! 宫女暗暗打量沫诗缈,却觉得眼前的人其实长得并不算漂亮,没有突厥女儿的爽朗,也没有王后的美艳,不过是个寻常的人罢了,可是……可是她觉得眼前的人却又是不一样的,好像什么都不怕似的。 “多谢提醒,不过你们王后素来知道我脾气,藏着掖着只怕是她要多想,回头反倒是对她养胎不好。” 宫女闻言不由皱起了眉头,难道她真的和王后很熟吗?可是王后很少谈及大周的事情,若不是今天月娥身体不舒服,也不会是她来接人的。 “月兰姑娘不要介意,我家小姐向来心直口快。王后和我家小姐闺中相识,不然又怎么会听说我家小姐来了突厥后就邀请她进王宫呢?” 飘雪看出来沫诗缈的心思,上前牵着月兰的手就开始絮叨,“王后还是郡主的时候,可是过的比我们大齐的公主都要快活几分,如今在突厥,不是我看不起,只是这王宫便是连王后的府邸都比不上。” 月兰半信半疑,她觉得眼前的人说话这么爽快,又怎么会骗自己呢? 第二百八十七章 王后与我有什么仇呢 “王后虽然没说什么,可是有时候总是坐在那里发呆,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也就这段时间才好转起来的。” 飘雪顿时抓住了重点,“这段时间?是王后怀孕后?都说女儿家天生的慈母心怀,看来王后对这个孩子很是看重。” 月兰点了点头,“那是,王后很是小心的,不过倒不是怀孕的事情。是半年前中行……中行大人来到王后身边后,王后才慢慢好转了的。” 飘雪闻言一皱眉头,“中行大人?他是什么人,怎么男人家却是呆在王宫里,难道不怕有损王后的名声吗?” 月兰闻言摇了摇头,忽而神秘兮兮道:“中行大人不是男人,他……他不行的,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情的。” 飘雪闻言顿时一晒,直接说是公公就是了呗,还说什么大人,害得她理解错了。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话,月兰忽然间噤言,飘雪也识趣地不再说什么,而是说了些风俗之事。 月兰越听越是激动,“飘姐姐,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别介意哦,我听说大齐对女儿家要求很是严格,为什么你们家小姐却是能出来,而且出这么远的门呢?” 飘雪看她小心翼翼样子,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听到这话不由笑了笑,看了眼沫诗缈道:“我家小姐身份特殊,出门也没什么的。” 她太极打得模糊,月兰一根直肠子,只觉得是自己没听懂,竟是不好意思再问了。她正是尴尬之际,却是有人从对面匆匆过来,“月兰,你究竟是怎么办差的?王后已经等了很久了!” 来人倒是长得不错,只是嘴脸一副刻薄相,看着沫诗缈的目光颇是带着几分不屑。 “王后召见也这么慢吞吞的,真是不懂规矩。” 飘雪顿时恼火,不懂规矩的是谁!不过是个小小宫女却敢在小姐面前这般大呼小叫,这分明是齐蒹葭指使的! 飘雪脸上荡漾出一层怒火,只是沫诗缈却是神色不变,目光幽幽似乎带着几分凉意的看着发火的宫女,“是吗?我倒是不……” “月珠,怎么又发脾气了?看来真该好生管教你一番。” 这声音介乎男人与女人之间,带着几分阴柔之气,让人很是不舒服,好像是太监一般。 飘雪听到后只觉得头皮发麻,可是皇宫里的太监她见得多了,却也没有遇到过这么一位单是声音就让人很是难受的。 只是待飘雪看到来人时,她顿时愣在了那里。 怎么,怎么会是他! 骤然间回过神来,飘雪看向了沫诗缈,却见小姐嘴角噙着笑意,似乎早就知道了他的存在一般。 “中行大人,不是月珠无礼,实在是王后等得太久了,月珠心疼王后,所以……” “所以才激动了,说话都放肆起来了,是吗?”中行大人笑了笑,月珠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中行大人,月珠……” “王后如今养胎,身边伺候的人怎么能毛手毛脚?把她送到红帐里去,让她好生收敛收敛脾气。” 月珠闻言顿时脸色灰败,连忙跪下求情,只是中行大人却是一脚踢开了她。他身后的几个王宫侍卫上前将她驾走,那哭喊声越来越远。 飘雪也是一阵胆寒,就因为一句话而将人打入红帐,这人,如今怎么这般阴毒? 突厥的红帐和大齐的军坊有异曲同工之妙,去了那里的人,莫不是最后都被生生蹂躏致死。 只是沫诗缈却是神色不变,良久之后才道:“想不到一段时间不见,二堂哥竟然混得风生水起,想来大伯夫知道想必会很是欣慰的。” 眼前的中行大人,正是当初在甘州消失了的沫暮斯! 若是放在过去,沫诗缈这般嘲弄,沫暮斯早已经动怒,可是如今他却是好了几分,竟是神色都没有几分波动,“郡主,王后久等了,这边请。” 飘雪看着喜怒不形于色的沫暮斯,竟是觉得几分恐怖,眼前的人不男不女,才最是可怕不是吗? 一路到了王宫的小花园,沫暮斯便是离开了。 小花园里倒是透着几分粗制滥造的精致,沫诗缈看着那盛放的菊花,眼中带着几分笑意,齐蒹葭特意在这里和自己正式见面,还真是选了个好地方。 “看来,你已经见到他了。” 齐蒹葭抚着肚子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几分笑意,似乎前几天和沫诗缈不欢而散的人并不是她似的。 “王后说的是中行大人?见到了的,一别经年,中行大人倒是比之前多了几分风采,可喜可贺,想来是王后对待伺候的人格外宽容,所以……”沫诗缈笑了笑,笑意中却带着几分暧昧与嘲弄。 齐蒹葭闻言眉头一皱,似乎要发火,可是到底却是忍了下去,“沫诗缈,你还真是一如当初,嘴皮子最是利落,一点都不肯输给别人。” 沫诗缈闻言一笑,“王后过奖了,只是王后却今非昔比,也不对,或者该说今时不同往日了,毕竟齐蒹葭如今你是突厥的王后,孕育着突厥王室的血脉,再也不是当初的蒹葭郡主了,不是吗?” 齐蒹葭的耐心在沫诗缈的挑衅下终于全部消磨光了。 “沫诗缈,我和你究竟有什么仇有什么怨,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我!” 小花园内除了她们再无他人,便是她声音不再压抑,却也是没人会闯进来。 “什么仇什么怨?”沫诗缈冷冷一笑,穿越之前的原来的沫诗缈一直想要知道这个答案,可是齐蒹葭却是从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直到她穿越过来才明白。 “王后与我有什么仇呢?”沫诗缈眼眸一闪,露出一丝笑意,“可能是上辈子你造孽太多,欠了我的。” 齐蒹葭顿时脸色难看,“沫诗缈,你不要欺人太甚。” “王后是在说笑话么?”沫诗缈泠泠一笑,“如今您是主,我是客,我又不会喧宾夺主,怎么就欺人太甚了?” 齐蒹葭脸色更是难堪了几分,只是气得嘴唇发白却是说不出话来。 “当初,你是蒹葭郡主,而我不过是个相府小姐而已,借着沫悠悠和齐瑶依的手治我难堪的,是你而不是我。王后若是想要颠倒黑白,也不妨试上一试,但是却要突厥王相信与你才是,不是吗?” 听闻沫诗缈提及旧事,齐蒹葭恼羞成怒,“沫诗缈,不要仗着你有几分小聪明就恣意妄为!当初你明明知道我对钱子然有意,不也是生生破坏了我的姻缘?” 沫诗缈冷笑一声,“是吗?郡主不是向来对齐司珩情根深种的吗?难道你真的想要嫁给钱子然?” 她顿了一下,旋即说道:“还是郡主想要嫁给钱子然后,让沈潜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去,然后怀着他的遗腹子,站在齐司珩身后呢?”沫诗缈声音轻飘飘的,“再或许,其实那遗腹子根本就不是沈潜的骨血,而是你们**的孽种!” “沫,沫诗缈,你胡说八道诬陷我!”齐蒹葭脸色惨白,只是她颤抖的声音却是揭示了她的恐惧,因为沫诗缈竟是好像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似的,将她原本的打算暴露在这午后的阳光下。 “胡说八道?”沫诗缈闻言一笑,“是不是胡说八道,郡主您清楚的很。对了,我倒是有几个消息,有好有坏,不知道郡主有没有兴趣听听呢?” 其实,不管齐蒹葭究竟是否同意,沫诗缈已经说了出来,“齐司珩纳了兵部尚书的女儿叶烟洛为侧妃,郡主应该为他高兴才是,毕竟这样他可就是有兵力支撑了,再加上陈贵妃的兄长陈大人是户部尚书,有兵有钱,可真是了不得的。” 齐蒹葭闻言却是咬紧了牙关,咯咯作响。 “另外一个坏消息就是沫悠悠死了,好像是因为给齐司珩带了绿帽子,结果就不明不白的死了。”看着齐蒹葭那忽然间几分幸灾乐祸的神色,沫诗缈笑了起来,“难道时至今日郡主还想有朝一日齐司珩会登上大宝将你接回去吗?郡主可别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你是突厥的王后,除非突厥王死,这辈子都不可能回到大齐故土的。” 无情的事实让齐蒹葭又是色变,那隐隐流淌的幸灾乐祸骤然消失。 “而且,就算是突厥王死了,也许新任的突厥王会兄终弟及,或者是其他佞臣夺权,王后这般青春美貌,只怕是也要步了北宫公主的后尘呢。” “沫诗缈,你够了!”齐蒹葭高声呵斥,“这般侮辱与本宫,这就是你当宾客的自觉?” “侮辱?”沫诗缈脸上笑意骤然消失,“齐蒹葭,我告诉你,若这是侮辱的话,将来你要承担的那就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你……”齐蒹葭变色,忽然间却是捂着肚子,颤颤巍巍指着沫诗缈,“你,你为什么要……” 诬陷自己伤了她孩子?沫诗缈忽然间笑了起来,“王后,这等伎俩未免太下作了。” 齐蒹葭动作一怔,可是箭在弦上,听到往小花园赶来的众人的脚步声,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抚着自己的小腹,痛哭起来。 匆匆赶来的宫人看到这动静顿时惊呆,尤其是听到王后昏厥前还在一脸恨意地看着沫诗缈,当即就联想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来人,把这女人给我抓起来,等王后醒来再处置!” 说话这宫女腰间悬挂着的腰牌表明了她的身份,“月玫姑娘,你们王后小产,你不去请大夫却是纠缠在我身上,莫非是想要眼睁睁看着你们王后没了这个孩子吗?” 飘雪匆匆赶来,看着沫诗缈安然无恙,这才舒了一口气。只是看在躺在月玫怀里,却是已经下身见红的齐蒹葭,脸上带着几分恼火。 这女人阴魂不散,竟然用孩子诬陷小姐清白,还真是狠心! 第二百八十八章 这句话哪里不对吗? 月玫脸色一变,旋即却是恢复了自然,“胡说八道,快去请中行大人。” 其余几个宫人纷纷去请人,而几名侍卫则是盯着沫诗缈和飘雪,似乎生怕两人使了什么招数,一下子没了踪影似的。 “王后小产不请你们王上,却是去找中行大人……”沫诗缈泠泠一笑,“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孩子不是王室血脉,而是那中行大人的骨肉呢。” 月玫这次脸上彻底撑不住了,看着沫诗缈恨不得将其生啖一口,“楚小姐,你说话最好注意些,若是侮辱我们王后的清白,便是王后为了小王子祈福饶恕你,王上却也不会放过你的!” 月玫语气中满是要挟,只是沫诗缈却是浑不在意的笑了笑。 沫暮斯比大夫来的还快了一步,看着齐蒹葭竟是还在月玫怀里躺着,顿时脸色一沉,“难道不知道扶着王后去殿里休息吗?” 月玫脸上的讨好神色顿时僵硬,看着沫暮斯喏喏不敢言,眼睁睁看着沫暮斯将齐蒹葭抱了进去,眼中却是露出一丝忿恨之色。 “小姐,这里面有问题。”飘雪一下子就觉得不对劲了。 为什么那被打入红帐的月珠和这个月玫都对沫暮斯这般态度,好像是刻意讨好似的,竟是几分献媚。 沫暮斯若真的变成了太监的话,这几个宫人又为何会举止间不自觉的献媚呢? 可是若是个正常男人的话,又怎么能够在突厥王宫里行走,难道突厥王就是这般放心? 沫诗缈付之一笑,“看来倒是有几分意思了。” 两人的交谈让那在沫暮斯处受到了委屈的月玫大为不满,“嘀嘀咕咕什么呢?给我好生看着她们,等中行大人过会儿处置!” 几个侍卫闻言点头,月玫正是要离开,却是大夫匆匆赶来。 当然,一同前来的还有突厥王,以及齐司冥。 “没想到突厥王的后宫里都是有几个刺玫瑰,倒是名副其实,突厥王好福气。”齐司冥的语气说不出的嘲弄,突厥王脸上却是分辨不出是恼怒还是平静。 突厥王和阿史那契骨是同母异父的两兄弟,可是长相上却是截然不同的。 他更是像一个突厥人,鼻梁高耸,眼窝陷进去几分,而且那眼眸是带着几分浅蓝色的,好像是一汪海水模样。 月玫乍一看到齐司冥并不相识,有几分气恼他竟是在王上面前说自己坏话,“王上,不是月玫不懂规矩,而是这女人竟然伤了王后和小王子,月玫实在不能容忍她这行径,所以才……” 突厥王闻言皱了皱眉,目光这才落到了沫诗缈身上,“你伤了她?” 他声音不似阿史那契骨那般的流畅,带着几分生硬的感觉,沫诗缈听着微微别扭,看来突厥王幼时过得并不怎么好呢。 “就是她伤了王后,王上你不要听她胡言乱语!”月玫生怕沫诗缈狡辩似的,连忙说道,一脸的急色。 齐司冥闻言一笑,“她还尚未开口,你就说她胡言乱语,莫非这突厥王宫是只许州官点火,不许百姓放灯不成?” 突厥王皱着眉头看向月玫,“住口!”似乎有意表示自己的公正似的,饶是对着月玫,他说的也是拗口的汉话,而并非突厥语。 月玫自从在齐蒹葭身边做一等宫人之后,何曾受到过这般训斥,顿时脸色一变。 沫诗缈见状一笑,“我没动手。” 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月玫闻言顿时大声道:“你要是没动手,难道王后会自己伤了自己不成?” 她声音又是尖锐,甚至不知觉地站了起来。 突厥王见状眼中终于浮现了一丝怒意,“滚……” 只是他话还未说完,里面却是传来了宫人的惊喜声,“王后醒了。” 听到殿里的声音,突厥王眉头微微一皱进了去,月玫心有余悸的跟在后面,看向沫诗缈的眼神却是得意的。 她不相信,王后醒来了,这女人还有脸敢说自己没有伤人! 齐司冥却是揽住了沫诗缈的腰,只是一瞬间却又是松开了,“看来,齐蒹葭对你倒是怨念的很。” 沫诗缈低声一笑,眉眼间俱是嘲弄,“或许说她对这个孩子,讨厌的很。” 不是齐司珩的孩子,她又怎么会让他生出来呢。不然,她便是连回大齐的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 而且,牺牲掉这个孩子来诬陷自己,未尝不是一举两得。 前提是,她能成功。 当然,齐蒹葭失败了的。 殿里血腥味浓重,宫人端着一盆盆血水出了去,显然齐蒹葭这个孩子并没有保住。 月玫看到齐蒹葭竟然真的落了胎,心中满是惊喜,只是很快便是掩藏了下去,而是哭着上前道:“王后,您千万不要伤心,不然小王子也会不得安宁的。” 似乎因为提及那落了的胎,齐蒹葭一扫羸弱神色,看着沫诗缈的目光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似的,“王上,您一定要为我和孩子做主呀!” 沫诗缈闻言不由皱了皱眉,旋即却是眉眼舒朗,看向齐蒹葭的目光带着几分笑意。 突厥王负手而立,“你是说沫姑娘害了你?” “是她将我推倒,害得我……我没能保住孩子……”她骤然落泪,梨花带雨的模样又是小产之后,沫诗缈想,若自己是一个男人的话,也会激起保护之心的。 突厥王闻言浅蓝色的眼眸微微一动,看向了沫诗缈,“王后说是你做的,又有人证,你该如何解释。” 沫诗缈脸上的笑意让突厥王觉得不舒服,好像眼前的女子似乎洞察了一切似的,自己所有的秘密她都是知晓的。 “突厥王所说的人证便是她?”沫诗缈指着月玫。 “是我,我亲眼看到你将王后推到在地的。”月玫大声说道。既然王后都说是这女人推得她,自己顺水推舟帮王后除了这女人,将来肯定能得到很多好处的。 她比沫诗缈还要高几分,又是身材丰满的,竟是有几分俯视的错觉,看着那坚定异常的脸,沫诗缈上前两步,忽然间一巴掌扇了出去。 谁也不知道沫诗缈竟是会突然间发难,月玫被这一巴掌打得生疼,一下子竟是跌倒在地上。 这一幕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齐蒹葭更是高声道:“沫诗缈,你恨我就恨我,何必迁怒我身边的人!” 她竟是要起身,只是却被宫人拦住了。 看着齐蒹葭一副体贴下人的模样,沫诗缈不由笑了起来,“我不过是在证明我的清白而已,王后不是说我推倒你了吗?” 齐蒹葭一愣,旋即却看到月玫脸上竟是有一个墨绿的巴掌印,她顿时傻了眼,看着沫诗缈的目光恨不得将她撕碎了。 “我这两天尝试着调制香料,结果不小心这手上都是颜料,偏生又是洗不掉的。还要委屈月玫姑娘顶着这张脸几天了。” 月玫脸颊鼓起,可是原本该是红着的脸此时此刻却是一片墨绿色,很是奇异。 “若是真的推了王后的话,王后的衣服上面应该是有墨绿色的手印的,可是……”齐司冥笑了笑,“怎么没看到呢?难道是你推了王后的鞋底不成?” 齐司冥最后一句分明是调侃,齐蒹葭顿时脸红,她根本没想到沫诗缈竟是是早有提防! “还有月玫姑娘,你不是说看见我家丫头推人了吗?倒是跟我说说,她到底是推了王后哪里呢?” 月玫早已经凌乱了,“我,我……我只看见王后跌……” “王上,月玫最近越发的没规矩了,留在王后身边伺候实在是太过于危险,不如由臣处置了她。” 一直沉默不语的沫暮斯忽然开口,突厥王和齐蒹葭莫不是看向了他。 “那就按你的意思去办吧。”突厥王看了齐蒹葭一眼,最后却是道:“王后身体有损,好好休息。” 他转身看向齐司冥,“适才的棋局被打断了,我们回去继续。” 齐司冥笑了笑,“也好,丫头,过会儿你自己回去便是了。”这话却是吩咐沫诗缈的。 当然,也是在敲山震虎。 沫暮斯目光中露出一丝凶狠,看向齐司冥的神色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似的。 只是下一刻,他却是动作干净利落的将月玫的嘴堵上,“把她丢到红帐里去。” 月玫刚刚反应过来,听到这宣布她命运的声音,顿时支支吾吾求饶,只是那些个侍卫却是已经按照沫暮斯的话去做了。 沫诗缈笑了起来,“看来二堂哥倒是一言九鼎,真是好生羡慕。” 沫暮斯冷冷看了她一眼,似乎带着警告,却是拂袖离去。 殿里一时间只剩下齐蒹葭和沫诗缈主仆一共三人而已。 齐蒹葭小产后孱弱,只是想起自己被沫诗缈摆了一道,竟是忍不住的恼怒,“沫诗缈,你好生歹毒,竟是这般害我!” 飘雪闻言不由撇了撇嘴,还真是没见过这般血口喷人的,明明是她陷害小姐不成反而是暴露了,却是血口喷人。好在这祸害嫁到了突厥来,不然眼皮子底下该是多惹人嫌弃呀。 “齐蒹葭,你还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呢。我若是不加以提防,岂不是现在被打入红帐的是我吗?” 齐蒹葭闻言几乎咬碎了银牙,“你早就猜到了我会……” 沫诗缈眼眸微微一转,“没有,不过我向来谨慎小心,我们两人从来没什么好谈的,你无缘无故请我进王宫,难道还真是要和我心平气和的喝茶吗?鬼才相信呢。” 齐蒹葭气结,只觉得自己下体似乎又是一股温热流淌了出来。 殿里血腥味又是弥散开来,沫诗缈微微皱眉,旋即却是笑了起来,“你也是无奈,这一点我倒是清楚,毕竟身为王后却是怀了一个野种,若是被突厥百姓知道了,只怕你住的地方就要从金殿变成红帐了,不是吗?” 齐蒹葭原本就没了血色的脸,瞬间几乎如同白宣纸一般惨白,只是沫诗缈却是转身离开。 候在殿外的宫人见沫诗缈主仆离开后便是进去伺候,却不想竟是看到沫悠悠昏厥了过去,身上的锦被浸透出血色。 离开王宫的路上,飘雪犹豫了再三,最后才开口道:“小姐,你说齐蒹葭的孩子不是突厥王的子嗣吗?这怎么可能呢。” 明明是突厥的王后,却是怀了野种,而且突厥王竟然还默认这孩子的存在。 飘雪越想只觉得越是恐怖,她有些看不懂突厥王室了。 先是弟弟夺了哥哥的权,而且把美貌的嫂子变成了自己孩儿他娘,然后又是丢失了王储的侄子夺了叔叔的权利,结果和同母异父的弟弟却又是相处融洽。 可是这颇是有几分胆气的突厥王却是被人戴了绿帽子!而起他竟然还是就这么着的默认了! 飘雪心底里默默对自己说,游牧民族就是这么的不拘小节,不拘小节。 看着飘雪一副八卦模样,沫诗缈无奈的摇头,“没注意吗,齐蒹葭说的是王上,您一定要为我和孩子做主呀。” 飘雪闻言皱眉,“这句话哪里不对吗?”为什么她觉得很正常呀。 沫诗缈无奈一笑,飘雪不曾有过身孕,察觉不出也是正常的,“若这孩子是突厥王的话,齐蒹葭必然会说我们的孩子。” 她之所以之说孩子,而不说我们的,怕是担心用词不当引起突厥王的恼火吧。 飘雪仔细琢磨了几句,最后才恍然,“原来是这样子,小姐你还真是聪明,这点细微的区别都能看得出来。” 夸奖了沫诗缈,飘雪又是另一个问题冒了出来,“可是突厥王怎么会允许齐蒹葭怀了野种呢?要知道,现在突厥王宫里,他的后宫里可就齐蒹葭一个王后罢了,外界可是传言,他对齐蒹葭宠爱的很,只因为齐蒹葭和赵杨在王宫里见过几面,便是将赵杨打发去攻打忻州的。” 这样一个人,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王后怀了别人的孩子! 沫诗缈眉眼间俱是笑意,“那你觉得适才在王宫里,突厥王对齐蒹葭如何呢?” 飘雪细细回想,脸上却是忽然间变了色,“小姐,突厥王是在做戏,难道他……”飘雪忽然间觉得自己想多了,一定是自己想多了的。 沫诗缈却是笑了笑,“你没想多,眼睁睁地看着妻子怀了别人的孩子而无动于衷,突厥王的确是不爱女人。” 飘雪一时间长大了嘴巴,几乎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是从小姐口里说出来的,而且她竟然还是这么的一副平静模样。 “可……可是他刚才为什么不愿意装一下子呢?这样也就不会被人看出来了。” 若是当朝君王喜男色,甚至为此而不近女色,便是民风开放如突厥,也不能容忍这样的君王的存在吧。 “平日里他能伪装,而近日却是连伪装也不愿伪装,那便是只有一种解释,他的姘头也在那殿里。” 沫诗缈头脑越发的清晰,只是这分析出来的事实却是让飘雪越发的目瞪口呆了,她努力回想,最后觉得那最不可能的人也许就是那唯一的人选了。 “小姐,你是说沫暮斯便是那人,突厥王的……”飘雪低声说道:“姘头吗?” 当时殿里面男人不过寥寥四人。 突厥王阿史那沙运、九千岁、沫暮斯还有一个为齐蒹葭诊脉的大夫。 那大夫都五十多岁了,那模样怎么会是突厥王喜欢的呢?九千岁更是不可能,那唯一的解释就是沫暮斯了。 而且,飘雪想起来沫暮斯提议处置那月玫的时候,突厥王就答应了,简直是夫唱夫随呀! 沫诗缈笑了笑,“我也是意外,你说水云若是泉下有知,会不会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过这么一个儿子呢?” 一时间沫诗缈竟是后悔了,自己不该让水云那么早早的死了的,要她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也许会更有意思些。 飘雪一阵恶寒,她只怕水云宁愿没活过。 第二百八十九章 千岁爷会不会很危险 “回头去查一下突厥王幼年时的经历。” 飘雪恍惚了一下,然后才答应了下来,“是。”她后知后觉,直到快到了客栈才想明白似的,“小姐你是觉得突厥王之所以不喜女色,是被原先的突厥王,他叔叔害得?” 飘雪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是有道理,可是下一刻却又是有些担忧,“小姐,千岁爷会不会很危险?” 千岁爷那么貌美,要是被突厥王相中了,那可如何是好? 突厥王和齐蒹葭两人同时邀请千岁爷和小姐去王宫,摆明了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嘛。一时间飘雪忧心忡忡。 沫诗缈无奈一笑,“你觉得那突厥王有几分本事能算计的了齐司冥那妖孽?该自求多福的是突厥王才是。” 也对哈。飘雪点了点头,“小姐您说的还真是很有道理,果然还是小姐你比较了解千岁爷。” 沫诗缈无语,飘雪怎么忽然间狗腿子了。而且还这么明显的狗腿子。 是个人都知道齐司冥是绝不能吃亏的主儿,怎么自己说了这话就成了很是了解齐司冥似的。 飘雪继续狗腿一笑,刚想要继续给沫诗缈灌迷魂汤,结果却是不小心看到一人愣了一下,“小姐,那不是木儿吗?她怎么自己一个人出来了?” 沫诗缈觉得飘雪今天实在是不正常的很,木儿的确是很容易辨认,可是她身边的那个人也不是没有存在感的,为什么到了飘雪这里就硬生生的视而不见了呢? 木儿也看到沫诗缈她们,连忙迎了上来,“小姐,你们回来了呀,我去买的好吃的。”她很是讨好的摇了摇手,只是下一刻,木儿尴尬的发现,她手里的好吃的没了影子。 “好吃的呢?” 飘雪打趣道:“莫非全被你吃光了不成?木儿,你可是掌管着小姐的银子的,要是花光了,那小姐和我不就是要喝西北风了吗?” 飘雪颇是不怀好意的调侃,只是下一刻却是笑意僵硬了,因为被她忽视了存在感的那个男人连忙过来。 “木儿姑娘,你忘了,你买的东西在我这里。” 飘雪当即色变,看着眼前的这个小白脸,眼中带着几分提防,“木儿,你怎么一个人跑了出来了?” 小白脸比陌林长得白净了几分,似乎一笑都带着几分局促似的,可是那勾魂的桃花眼却是一动不动的看着木儿,好像看着心上人似的。 这让飘雪心底里很是不舒服,在她心中,木儿是陌林未来的老婆,结果却是被别人觊觎了,这可是一点都不好玩的。 木儿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是好的意思,倒是沫诗缈看向那面皮白净的男子道:“多谢这位公子了。” 飘雪只觉得小姐对这小白脸实在是太客气了。 她一把抢过了小白脸手中的东西,另一只手则是拉扯着木儿,“你就拿三脚猫的功夫,万一遇到什么流氓怎么办?就算是没喊上陌林和流名,好歹也要虚灵来陪着你才是。” 这流氓分明是意有所指,木儿不由扯了扯飘雪的衣袖,“他们都忙去了,而且,周公子不是什么坏人,你想多了。” 周公子似乎有些尴尬,匆匆忙对沫诗缈交代底细,“我和小姐你们都住在通来客栈的,刚巧去买点心的时候遇到了木儿姑娘,觉得眼熟便是说了几句。小姐和这位姑娘你们可千万别误会。” 他连连摆手,生怕是被误会了似的,只是目光却是不敢去看飘雪。 沫诗缈笑了笑,“周公子哪里话,我这丫环素来心直口快的,周公子别介意。” 周公子连忙摇头,“哪有哪有,飘雪姐姐是爽朗之人,他乡遇故知,我是有些高兴,就孟浪了,孟浪了。” 飘雪顿时回头过去,狠狠瞪了眼这周公子,“叫谁姐姐呢,我有这么老吗?” 周公子顿时一脸尴尬,又是作揖又是拱手,倒是沫诗缈见状唇角闪过一丝笑意。 “是吗?周公子什么时候住的客栈,前几天倒是没见到你。” 看沫诗缈态度可亲,周公子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我是今天才住的客栈,都说通来客栈住的多是九州五国的人,我出门在外的,所以就来碰碰运气。” “运气不错。”沫诗缈似笑非笑道,眼中的笑意却是让周公子更是局促了几分,偷偷看向了木儿。 一进了客栈,飘雪就拉着木儿往房间里跑,木儿不由无奈,“飘雪,你慢点,我买的点心多,没人会抢你的。” 飘雪闻言简直都要昏倒了,她到底哪里长着一副好吃的脸,竟是让木儿这样误会。 “那姓周的说自己叫什么吗?” 木儿有些不解,“他叫周安,是湖州人,和我老乡,只可惜我从小就离开家乡,都不知道湖州到底什么样儿。” 飘雪兴师问罪的气势顿时弱了下去,只是看着木儿无奈道:“好了好了,别想那么多了,你好好休息。” 木儿看飘雪这忽然间发了疯似的,又忽然间安静,一时间迷糊了一下,待飘雪走出去之后才低声叹了一句。 “小姐,我觉得那姓周的不是好人,分明是意图不轨。”竟然要勾引木儿,真是可恶的很。 沫诗缈这次很是赞同,“的确是意图不轨,回头你好生照看着木儿。” 飘雪点了点头,“小姐放心,只是他说自己也是湖州的,凭着几分老乡情谊让木儿有了几分好感,我只怕陌林回头……” 沫诗缈瞪了她一眼,带着几分无奈,“他之前并没有见过我们,而且木儿又向来是个嘴巴紧的,是不会泄露我们的身份的,可是这人却能唤出你的名字,飘雪你想到哪里去了?” 为什么不是想要撮合自己和齐司冥就是想要撮合木儿和陌林,难道最近红鸾星动,却是想要给别人牵姻缘线呢? 飘雪愣了一下,旋即才意识到不妥,“小姐你……你刚才是特意套话?” 难怪竟是那么好声好气的和那周安说话呢。 沫诗缈很是干脆的断了飘雪的套近乎,“这人来历不明,你回头小心着就是了,先别声张出去。” 飘雪点了点头,这次却是脑袋清楚,“我回头还是恶声恶气对他就是了,这样才不会惹怀疑。” 飘雪离开不久后,木儿进了来,小瓷盘里放着的是她刚才特意买的点心,“小姐,您先趁热吃点,这奶酥凉了就不好吃了。” 奶酥上面点着几朵花瓣,显得更是美味了几分,沫诗缈尝了几口,“的确很好吃,你有心了。” 木儿笑了笑,“我帮不了小姐别的事情,只能在吃住上尽些心了。” 说这话的时候,木儿神色平静,好像说的不过是最寻常的事情而已。 “木儿,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过于偏爱飘雪了?” 木儿闻言脸上微微一惊,似乎不解沫诗缈为什么会说这话似的,“小姐怎么这么说?飘雪她武功好,能保护小姐,自然是当得起小姐的宠信的。” 沫诗缈闻言一笑,“你和粉儿是最早来到我身边的,粉儿看似怯懦,其实早就被水云收买了的,便是王婆婆都不知道,后来就是翠丝,清儿还有我提拔了的那几个丫头。” 听到熟悉的名字,木儿脸上露出几分凄然,“是粉儿自己走错了路,不关小姐的事情。” 沫诗缈闻言一笑,“清儿善于制香,所以向来调制些香料,她自得其乐,我也不管她,而且,清儿有心回头重振她们家的制香手艺,你也是知道的。至于飘雪,她是齐司冥调给我的人,虽然只是个二等丫环,其实做的却是青檀这个一等丫环该做的事情。有几个小丫环也都议论纷纷,这些我也是知道的。” 木儿微微一愣,她没想到小丫环的议论小姐竟也是知道的。 “至于小红,她娘为她找了门婚事,只等着回头嫁出去便是了,所以她也淡了那份心思。我身边得力的人也就你和飘雪两个而已,这一点,你也明白。” 木儿点了点头,“小姐对奴婢的好,奴婢都记得。” 沫诗缈闻言一笑,“是吗?你都记得吗?” 木儿闻言一愣,抬头看向沫诗缈,眼底带着几分惊异,“小姐,我……”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看着沫诗缈,眼中有几分泪意。 “你若是真的都记得,你为何今日要利用那周公子?你若是不想嫁给陌林,大可以直接跟我说,木儿,你觉得我会勉强你吗?” 沫诗缈骤然揭掉了那一层窗户纸,这让木儿顿时一惊,旋即眼泪却是掉了下来。 “小姐,我……”她不知道,为什么小姐却是知道了这事的,她本想自己解决的,小姐本来就诸事缠身,她又怎么好意思拿自己的事情来麻烦小姐呢? “木儿,你我是主仆,可是你是最早跟着我的人,我心里是认可你的,难道你对我便是连这点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吗?” 木儿摇了摇头,“没,我只是……” “你只是怕麻烦我,若你真的是和我无话不谈,又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木儿愣在了那里,看着沫诗缈一时间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嘴唇翕动,半天才低声道:“小姐,是奴婢让您失望了。” 沫诗缈看着那流淌出来的两行清泪,伸手轻轻擦拭了去,“木儿,你真的不喜欢陌林?” 小姐的手指好像她的人一般,外冷内热,“小姐,我……” 沫诗缈笑着鼓励道:“说出来你的想法便是,我不会为难你的。” 第二百九十章 哪里看出来的? 似乎受到了沫诗缈的鼓舞,木儿终于说出了压在心口里多日的事情,“我不知道,陌林对我很好,可是我不想离开小姐,我伺候小姐习惯了,我说过我要跟着小姐一辈子的。” 就这个理由?沫诗缈都要笑了,难怪这几天陌林看着自己的眼神都似乎带着冷意,看来自己竟然是无意中得罪他了。 “傻丫头,陌林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何况你就算是嫁人了,也能回来看我不是吗?” 若是别人有沫诗缈这般苦心相劝,早已经后悔了自己拒绝了这么一门好姻缘,可是木儿却是个倔强的,“不,小姐。” 木儿一脸的坚决,“不一样的,除非看到你和九千岁在一起,否则一切都可能有变数。” 沫诗缈愣了一下,木儿怎么这般,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齐司冥没信心? “小姐,我在伺候您之前也曾伺候过一位小姐的,她是乐城的大户人家的女儿,爱上了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表哥,那时候那位表少爷也是说非卿不娶,可是待那位小姐家因为生意失败而一落千丈之后,那表少爷却是转脸娶了乐城知州的女儿。那位小姐是个再温柔不过的人,从小就心地仁善,对待奴婢也是极好的。奴婢受她一饭之恩,当时就下决定说要照顾她一生一世,可是她后来却是死了。” 不知觉中,木儿再度落下了眼泪,“是有一天贼人闯进了她家,抢劫了她家中借来的用以生意周转的银钱,而且还玷污了她。” 沫诗缈闻言皱眉,“那贼人是那表少爷?” 木儿点了点头,“就是他!那小姐认出了他,可是到最后却是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我亲眼看到她在我面前死去,她受了那么多屈辱,可是最后却还是对我说:好好活。” 眼泪犹如溃堤了的河水,木儿只觉得视线都模糊了,“小姐,您和她很像,所以,所以木儿愿意照顾您一辈子,只要小姐不嫌弃我。” 扶起了忽然跪倒在地的人,沫诗缈低声一叹,“你想要为那位小姐报仇?” 仇恨,往往是支撑人活下去的理由,自己不就是这样吗? 木儿摇了摇头,“奴婢想过,可是上天有眼,后来那表少爷一家也是遭了贼子,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怀胎七月的妻子被贼子凌辱,疯了。” 似乎意识到自己太过于无情,木儿连忙解释道:“小姐,那表少爷的妻子就是仗势欺人,要表少爷停妻再娶妻的,而且当初表少爷抢的银钱就是用来迎娶那知州家的小姐了,他们,他们都不是好人!” 沫诗缈闻言一笑,“好人也好,坏人也罢,他已经得到了惩罚,你的那位小姐便是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的。” 木儿哭着点了点头,“小姐,你不要误会,奴婢不是说你和九千岁可能没有善果,只是,只是害怕……” 害怕九千岁对小姐这般其实不过是一时兴起,小姐虽然聪明睿智,可是一旦陷入情关之中,却也是难以抽身的不是吗? 沫诗缈笑了笑,“这话可别让齐司冥听到,不然小心他剥了你的皮。” 木儿似乎被吓到了似的,只是旋即却意识到小姐只是在吓唬自己,她破涕为笑道:“怎么可能,九千岁怕是都懒得动手。” 沫诗缈笑着调侃她,“那就是陌林代劳了,偏生陌林又舍不得,所以就成了死结,是吗?” 木儿闻言脸色一变,脸上露出一丝愧疚似的,“我对不起他。” 木儿心结在这里,沫诗缈知道自己便是有心开解,她却是无心解开,最后却也是这么个无奈的结果。 “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便是了。” 一番交谈,木儿似乎轻松了不少,最后要离开的时候却是说道:“小姐,那周安不是好人,奴婢知道的。” 沫诗缈挑眉,“哪里看出来的?” 木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他是有心接触奴婢的,一开始奴婢没察觉,后来他却总是旁敲侧击关于小姐的事情,奴婢模棱两可过去,而且他根本就没见过飘雪姐,怎么张口就能喊出飘雪姐姐的名字?奴婢觉得他动机不纯,所以特意接近他,想要知道他究竟是谁派来的。” 沫诗缈倒是有些意外,她没想到这次木儿竟是比飘雪更聪明了几分。 “这事……”看木儿那坚决的神色,沫诗缈点头应道:“你自己小心几分。” 木儿颇是认真地答应着离开了,沫诗缈却是坐在那里,眼中露出几分叹息。 木儿一来是想要打探消息,二来却是还要借这件事断了陌林的心思,分明是怕耽误陌林。 明明是喜欢,却因为自己而非要拒绝陌林,难怪那面瘫男都跟自己过不去了。 周安的确很是殷勤,吃晚饭的时候更是特意为木儿点了一道家乡菜,只可惜通来客栈虽然是广纳九州宾客,厨子水平却是一般,实在是没能做出这家乡菜。 周安有些遗憾,很是失落的坐了回去。 齐司冥还没有从王宫里回来,沫诗缈显然是冷眼旁观,陌林脸更是黑了几分,看向周安的眼光恨不得将他胖揍一顿似的。 餐桌上的气氛很是有几分早冬的感觉,木儿却是低声和周安说着记忆中的家乡,一旁飘雪看了好几次,只觉得陌林最后把那冰凉的目光什么的都落到自己身上了。 她越发觉得心虚。 “食不言寝不语,食不言寝不语,食不言寝不语。” 飘雪连着念叨了三遍,便是周安都有些脸红了,顿时歉意一笑,“是我失礼了,飘雪姑娘不要介意。” 飘雪瞪了他一眼,闷头吃饭。 一顿饭吃的便是虚儿都察觉出几分不对劲儿了,拉扯着沫诗缈的衣袖道:“诗缈姐姐,陌林怎么那么不开心?” 沫诗缈觉得出家人不应该考虑这红尘情事,尤其是虚儿还不过是个小孩子,更是少儿不宜,“有吗?”她敷衍道。 只是虚儿却是很认真道:“真的,平时陌林总是会给木儿姐姐夹菜的,只是今天就没有,而且今天他的脸好黑哟,就像是厨房里的灶台了。” 虚儿一副就是这样的表情,沫诗缈顿时哑口无言,这入世也未免太快了,这小家伙眼睛倒是毒辣的很,难怪弘一法师不舍得让他入了佛门。 “那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呢?”陌林没有像往常一样帮着木儿收拾,而是离开了,今天木儿身边的人是周安,另一个则是飘雪。 虚儿想了想,“陌林喜欢木儿姐姐,可是木儿姐姐对谁都很好,你看对待那位周公子也很好的,所以陌林觉得木儿姐姐喜新厌旧,生气了,是吗?” “差不多吧。”小和尚看破红尘,沫诗缈有心考校,“那你说陌林该如何是好?” 虚儿挠了挠脑门,然后说道:“唔,一来嘛,放弃木儿姐姐。二来就是自己加把劲儿嘛。师父当初劝慰一个考场和情场都失意的考生时说,天涯何处无芳草,结果后来我们再见那个考生的时候,他已经成了婚,娶了一个农户人家的女儿,虽然过得清贫些,可是举案齐眉未尝不是幸福。” 看来弘一法师和飘雪有时候能够相谈甚欢,“那为什么要加把劲儿呢?” 虚儿这次却是想都没想道:“因为他还是放不开呀,你看他吃饭的时候一直看着木儿姐姐,好像是在祈求木儿姐姐看他一眼似的,那神色我看见都觉得陌林好可怜。” 沫诗缈摸了摸虚儿的脑袋,“就算是人心宽广,可是要骤然放下也是不容易的,除非是根本不喜欢,明白吗?” 虚儿很是配合地摇了摇头,“不明白,佛家说舍得舍得,有舍才能得呀!” 佛家?那个高高在上,其实不过是一尊泥胎外面包裹着金银的死物罢了。 “可是长在心口上的东西,剜去太痛,舍不得,知道吗?”虚儿依旧是一知半解,为什么会长在心口上呢?真是奇怪。 沫诗缈看他懵然模样,忽而发觉,好像自己把虚儿看得太聪明了,失策。 她不由扶额,却见流名匆匆赶了回来,脸上带着喜色。 看来,有消息了。 楼下飘雪看到流名到来也是一惊,“怎么,查出来了?” 原本正在帮着木儿收拾的周安闻言也不由瞧向了流名,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只是下一瞬间他又是低下了头,脸上带着羞涩的笑意。 飘雪意识到周安的存在,不顾礼节的就拉着流名往楼上去。 周安愣了一下,旋即说道:“木儿姑娘,你们是不是有事情,我帮忙收拾就好了,你先去忙。” 木儿摇了摇头,看着周安目光落在飘雪身上,她心中有些诧异,下一刻却又是看周安目光羞涩地看着自己。 “飘雪向来直言直语的,你不要太在意。” 周安闻言愣了一下,旋即意识到木儿在说什么,他摇了摇头,“哪里,飘雪姐……飘雪姑娘也是关心你的缘故。” 却说飘雪拉着流名上了二楼,再也忍不住好奇心,“流名,是不是查到了阿史那沙运他……” “你今天怎么这么没耐心?” 流名笑了笑,最后却是正色道:“我只查到了一点,似乎关于阿史那沙运的过去都被刻意遮掩了去。我去找当年的那些伺候过他的人,却是一个个的都不在高昌城,据说早些年就离开。按理说,阿史那沙运龙潜时候的旧人在他登基为王后应该是他的得力助手才是。” “所以才说反常则妖,不是吗?”沫诗缈唇角泛起了一丝冷笑,“不用查了,回头问齐司冥就知道了。” 听沫诗缈提及千岁爷,飘雪忽然意识到,似乎千岁爷还没回来…… 第二百九十一章 飘雪觉得本督不是好人? “小姐,千岁爷他……”虽然知道千岁爷本事大,轻易不会受伤,可是这都去了王宫四五个时辰了,千岁爷却还是没回来,由不得飘雪不担心。 “齐哥哥怎么了?”虚儿不解的问道:“难道有人会害他不成?他那么好的人。” 听到第一句的时候,飘雪想笑,为什么听到虚儿唤千岁爷总是觉得好笑的很呢。 听到第二句的时候,飘雪想点头,这是事实,在大周的时候,想要取千岁爷性命的人就不在少数。 只是再听到第三句的时候,飘雪忍不住终于笑了出来,“千岁爷是好人?这话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这笑话太冷,飘雪都觉得浑身上下起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 “是吗?飘雪你觉得本督不是好人?” 飘雪还沉浸在虚儿的笑话之中,听到这话想都没想道:“千岁爷不妨去问问,就算是突厥人,对千岁爷的评价也称不上好……” 千岁爷?飘雪忽而一愣,她刚才说了什么! 飘雪猛地回过头去,看着来人忽然间傻了眼,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千岁爷突然间就回来了。 飘雪不甘心地看向了房间内的众人。 流名木着脸站在那里,活脱脱的学陌林。 虚儿双手合十,似乎在为她祈祷。 至于小姐,飘雪看到她唇角的笑意只觉得自己要是向她求助,会死的很难看的。 “对千岁爷的评价,从来不是一个好人能代替的,流名,你说是不是?”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就算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心情,飘雪很是干脆的拉着流名一起下了水。 纯属躺着也中枪的流名傻了眼,最后却是瞪了飘雪一眼,向齐司冥道:“千岁爷,属下无能,实在是查不出突厥王的底细。” 他是齐司冥安排在突厥的桩子,做的便是这打探消息的活计,可是如今却是无功而返,流名已经做好了受罚的准备,却不料齐司冥却好像是转了性子似的笑了起来。 “不用查了在,这事你若是查出来,那就奇怪了。” 看着齐司冥那古怪的神色,流名惊诧道:“那些人都死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作为锦衣卫的眼睛,流名很是清楚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阿史那沙运怎么会让他们活着?”齐司冥冷冷一笑,似乎想起了什么,“刚才那和木儿在一起的人倒是有几分眼熟,陌林吃醋了?”说到最后,他却是带着几分调侃。 “千岁爷真是目光如炬。”飘雪之前悻悻,这次连忙抓住机会拍马屁,“那家伙是硬凑上来的,说是木儿的老乡,结果偏巧木儿又是拒绝了陌……” 一声轻咳声打断了飘雪的话,看着沫诗缈似乎并不怎么开怀的笑意,飘雪顿时住了口,自己偏生多嘴,这次却是说得罪小姐,不说得罪千岁爷! “你去给我熬一碗雪梨百合汤。”沫诗缈的一声吩咐却是救了飘雪,连带着流名也忙不迭地离开了房间。 只剩下虚儿傻傻的站在那里,并不准备离开。 飘雪一回头把他拉了出去。 “飘雪姐姐,你这是为什么?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这样传出去,对诗缈姐姐的名声不好的。” 飘雪闻言一笑,看着虚儿笑了起来,“是吗?可是你呆在那里的话,对你却很是不好的。” 虚儿愣了一下,旋即却还是选择了对自己好的做法,跟着飘雪一同下楼熬雪梨百合汤。 “你倒是眼尖,适才他还问我,你可是看了出来。” 齐司冥口中的他,自然是阿史那沙运。 沫诗缈闻言一笑,“人在做天在看,他根本无心隐瞒我,这般示弱与你,是有所求?” “算是,不过我倒是在考虑这买卖是不是值得。”丹凤眸中闪过一丝算计,沫诗缈见状忽然间觉得阿史那沙运这次真的是找错了合作对象。 与齐司冥合作,不就是与虎谋皮吗? “你想要灭了突厥?” 沫诗缈沉声问道,虽然脸上有笑容,可是眼底却没有半点笑意。 齐司冥闻言一笑,“我没有这么大的魄力。” 这话分明是在撒谎,若是他没有这般胆气与魄力,九州大陆却又是谁人有这等本事呢? 沫诗缈直言不讳地戳破了他的谎言,“你想要重返大周,只能通过两种手段。” 齐司冥一副愿闻其详模样,沫诗缈瞥了他一眼,继续道:“第一种,自然是承恩侯天怒人怨,最好是有谋反的嫌疑或者说是迹象,彼时你讨伐一番,名正言顺,便是自己当初的那些罪名也都能推到他身上去。” 这是最为稳妥的办法,若是自己也会选择这一种的。承恩侯并不是安于本分的人,如今更是权势熏天,心中未免没有谋反之心。 “继续说。”齐司冥很是闲适地剥起了坚果,眼中神色并不分明。 “第二种,则是灭了突厥,这样你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解释,甚至说之前之所以承担种种恶名,不过是让突厥放松警惕。突厥疆土划到大周疆域里,大周百姓又岂会对你当年的罪名耿耿于怀?” “倒也是个好办法,只是突厥精兵二十万,再加上六大部落的人马,好竹歹笋却也是有百万之众的,我若是想要灭了突厥,你说我该有怎样的兵力呢?” 齐司冥一笑,看着沫诗缈瞬间慌乱了的神色,笑着道:“便是倾大齐全部兵力却也是勉强而已,丫头,我倒是没想到,你对我竟是这么有信心。” 沫诗缈脸上露出一丝诧异,齐司冥的神色并不是在说谎,可是若真的没有这个打算的话,他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来突厥呢? 回想起之前种种,沫诗缈脑中闪过一丝光亮,好像是将所有的一切都联系了起来,她闭上眼睛细细思索,最后骤然间瞪了眼睛,看着齐司冥道:“突厥全境未免胃口太大,可是北疆三州倒是刚刚好,你和阿史那沙运做了交易?” 不然,他又是为何留在王宫里这么久呢? “聪明。”齐司冥不吝赞扬,“这交易如何?” 看着笑得犹如狐狸的人,沫诗缈唇角一扬,“好算计,只是如今定国公已经收复了吉州,这北疆三州到底是缺了一个,你又打算让阿史那沙运用什么赔偿呢?” “莫沙城。”齐司冥唇角溢出了这三个字,语气却是沉沉的。 用一个莫沙城来代替吉州? “莫沙城到底是被突厥占领几十年,只怕……”沫诗缈有些疑惑,为何齐司冥对莫沙城竟是这般印象深刻? 只是齐司冥并没有回答,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那一盘坚果,眼中却是流淌出严冬的冷意。 突厥王宫。 齐蒹葭浑浑噩噩中醒来,却是感觉有一道目光胶着在自己身上,她不由一愣,待看清那人竟是突厥王阿史那沙运时,她不由花容失色。 “王上,您,您怎么来了?” 突厥王脸上冷冷淡淡,“孤王来看望自己的王后,竟然也使不得了吗?” 一如既往的冷淡,可是此时此刻,齐蒹葭只觉得这声音却是冰凉无比,似乎透着寒意似的,齐蒹葭只觉得眼前的人似乎就在等着这一日,她不由一阵冷汗,原本因为小产出血,如今更是吓得面无人色。 “怕了吗?之前怎么就那么大胆呢?” 看到突厥王忽然间坐到了她身边,齐蒹葭往里一躲,只是换来的却是阿史那沙运的一声冷笑,“你放心,你自甘堕落,不过是残花败柳而已,我是不会碰你的。” 听到阿史那沙运竟是如此**裸地谩骂自己,齐蒹葭顿时尖叫道:“你凭什么这般说我,难道你那些恶心人的就拿得出手吗?” 她胸口直直颤抖,只是听到阿史那沙运鼻腔里冷哼出来的声音,齐蒹葭这才知觉自己到底说了什么,顿时又是一身冷汗。 “看来王后对孤王早就心存不满了。” 他依旧是坐在那里,并没有靠近齐蒹葭的意思,只是单单是一句话,却是让齐蒹葭只觉得冷汗不已。 殿里满是沉寂,良久之后齐蒹葭才听到他带着几分冰凉的声音,“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齐蒹葭闻言忽然间笑了起来,“怎么,王上你也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你是无所不知的,无所不能的,毕竟连我给你戴了绿帽子都能忍受,王上你怎么又会在意这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呢?难道王上忘了,这几个男人可都是你塞给我的!” 齐蒹葭凄惶的笑了起来,“我是你的王后,不是那红帐里的营妓!” 梨花带雨,只让人忍不住想要安抚,只是阿史那沙运却是铁石心肠,只站在那里看着她,“是吗?孤王的王后,为何却是和自己的堂兄私通有无,在和亲前失去了贞洁呢?” 阿史那沙运淡淡一句让齐蒹葭脸色骤然一变,“你怎么……能这么诬陷于我!”她语气转变的僵硬,心中之祈祷阿史那沙运没有听到自己这一句话,只是却是让她失望了。 阿史那沙运耳聪目明,将她所有神色都收入了眼底,“你身边伺候的,挨不住红帐里的折磨,一切都交代了。” “翠环这个贱婢,竟然敢诬陷我!王上,我是皇室之人,又怎么会做出这等下作的事情,分明是翠环记恨我当初对她的惩罚,所以才诬陷我的!” 阿史那沙运闻言一笑,“是吗?你的确是见死不救,只是孤王还分得清楚是诬陷还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齐蒹葭闻言脸色惨白,若是翠环在她面前。 便是自己拼个半死,却也是要将她折磨的生不如死的。她看着阿史那沙运清冷的面色,终于意识到,眼前的人跟自己亮出了底牌,怕是已经动了杀机的。 “是又如何,十哥对我温柔体贴,阿史那沙运,难道你还要杀了我不成?别忘了,我现在可是你的王后,你今天把我杀了,明天你断袖之癖的消息就是传播的九州皆知,你辛辛苦苦夺来的王位就会落到阿史那契骨的手上,我让你后悔不跌!” 因为自己掌握了对方的秘密,齐蒹葭此时此刻竟然是多出了几分胆气。 第二百九十二章 又有什么关系呢 阿史那沙运闻言却是轻声一笑,“是吗?齐蒹葭,你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若是要齐司珩知道你人尽可夫,你说他还会心中念着你吗?何况如今他可是有个兵部尚书的岳父,又有户部尚书的舅父,要你一个早已经没了什么声名的亲王之女又有何用?你父王当年能被宣武帝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他若是想要杀了你,也不过是弹指瞬间的事情,你真的觉得齐司珩会冒着被宣武帝察觉的危险救你回去吗?” 阿史那沙运向来言简意赅,此番竟是说了这么多话实在是难得。 只是齐蒹葭听到这些却是一阵惶恐,心中鼓起的胆气一瞬间几乎是土崩瓦解,只觉得眼前的人竟是和沫诗缈齐司冥一般,明明是冷静的如同无波秋水,可是却又是刹那间会狂风卷浪,将你席卷其中,根本不容得你脱身而逃。 “你,你要保障我的安危,你要维护我的名誉,否则,否则……” “否则,你就要把这些都泄露出去是吗?”阿史那沙运忽然间笑了起来,“齐蒹葭,你觉得契骨的话可信吗?将来若是他登基为帝的话,会放你回大齐。” 阿史那沙运这话没头没尾,齐蒹葭一时间不知道他是问的她契骨王登基是否可能,还是他对自己的许诺能否实现。 “王太后是他的母亲,也是我的母亲,可是她对我们兄弟二人从来都是冷淡的很,你知道为什么吗?” 齐蒹葭不明白,为什么阿史那沙运忽然间对自己说这个,北宫公主算起来还是她的姑姑,只是来到高昌城后,自己见过她的次数却也是寥寥。 王宫里的人对北宫公主向来言之甚少,便是她有心打听却也是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所以,无论是我当突厥王,还是契骨当突厥王,她都是无所谓的,只是至于你,她是绝对不会放你离开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齐蒹葭被他带着,竟是鬼使神差地问道:“为什么?” 说罢,她才觉得自己竟是被阿史那沙运带到了话里,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只是阿史那沙运却是轻声一笑,他很少露出笑意,这一笑,那浅蓝色的眼眸似乎都带着灵动,只是下一刻齐蒹葭却是从这无声的蛊惑中走了出来。 “你可知道,为何我会不喜女色?便是因为,我小时候亲眼看到,她投怀送抱与我的叔父,更是亲手杀了我的父汗,她是一个见不得别人幸福的女人,齐蒹葭,你以为她会放你去和齐司珩团聚吗?休想!” 阿史那沙运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齐蒹葭,眼中带着几分冷意,“与其回头在她手里受折磨,你还不如早些死了干净。” 齐蒹葭闻言一愣,旋即却是支撑着爬动扯住了阿史那沙运的衣袖,“王上,你对我说这些干什么?”她心中恐惧,只觉得阿史那沙运对自己说这些,分明是没有好意的。 “那是因为,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我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阿史那沙运淡淡一笑,“说什么,我都要你死得明白不是吗?” 齐蒹葭只觉得他虽然笑着,可是整个人却是冰冷无情的,好像是那极北之地的寒冰,带着刺骨的凉意。 “不要,我可以帮你除掉王太后的,只要你饶过我就行。” 阿史那沙运的衣袍衣角被她扯住,回身看着齐蒹葭衣衫不整,香肩半露的模样,“你可是刚小产过的人,怎么能着了凉呢?” 齐蒹葭愣了一下,却见阿史那沙运竟是拿起了那锦被往自己身上盖,不知为何她却是觉得他是要闷死自己,顿时她连忙挣扎开。 “不要!” 阿史那沙运唇角扬起一丝笑意,“不要,是吗?”手中锦被蓦然落到了床上,半幅锦被悬挂在床沿上。 齐蒹葭只觉得那笑意鬼魅,只是唇瓣翕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就算是她再怎么过分,我都不会杀了她的,蒹葭,你未免太过于狠毒,自作聪明!” 看着缓步离开的人,齐蒹葭骤然喊道:“孩子是你弟弟的,王上,是他胁迫与我的,说你……你反正是不在乎,谁的孩子不都一样?” 阿史那沙运闻言忽然间低声一笑,“是呀,你生下谁的孩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头也没回,“既然你想活命,那我就给你个活命的地方好了。” 齐蒹葭本以为他说的会是冷宫,只是却不想阿史那沙运语气淡淡道:“红帐是个不错的地方,很是适合你的。” 齐蒹葭闻言花容失色,“不要!” 她是金尊玉贵的郡主,更是突厥的王后,怎么能到红帐那种下三滥的地方,供一群粗鄙的将士发泄? “阿史那沙运,你若是敢把我打发到红帐,我让你身败名裂!” 阿史那沙运忽然间回过头来,浅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笑意,“是吗?谁说打入红帐的会是孤王的王后了?不过是一个手筋脚筋被挑了去,舌头被割除一半的丑女人罢了。” 看着齐蒹葭花容失色,阿史那沙运似乎颇为享受,“知道我为何会留着你一半舌头吗?因为男人办事的时候总喜欢女人发出的声音的,便是只有一半舌头,咿咿呀呀的声音也是比哑巴好得多的,你放心,我会让你多活两年的,你不用像其他红帐里的女人一样每天要伺候很多男人,活不过三个月。” 他声音越是清淡,齐蒹葭越是毛骨悚然,阿史那沙运说得并不似作假,“你一天只不过需要伺候一个人就够了,至于手脚筋都断了,也不必担心,会有人给你送吃食的。” 说完,怕齐蒹葭不满意似的,阿史那沙运询问道:“孤王这般安排,你可是满意?” 齐蒹葭甚至没有力气挣扎了,“为什么,为什么这般对我?”她知道,阿史那沙运既然做出了这安排,只怕是自己之前留下的底牌也早已经没了作用。 如今,她只想知道原因,为什么自己和阿史那沙运无冤无仇,他明明喜欢男人,他明明安排给自己人,为什么却是这般对待自己! “原因?”阿史那沙运冷清着一张脸,“孤王给你的你收着,不给你的,便是不要有半分觊觎之心。难道你长在皇家,便是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吗?” 帝王之术,便是如此。 “当然,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有人跟孤王做了一个交易,其中的要求之一便是将你打入红帐,让你一辈子活得痛苦不堪!” “谁?”齐蒹葭眼睛骤然一亮,其中闪烁着恨意。 “这人是谁,难道你还猜不出来吗?”阿史那沙运轻蔑一笑,齐蒹葭只觉得浑身冰凉,“齐司冥,沫诗缈她究竟有什么好,不过是一个没了娘的贱人而已!” 阿史那沙运闻言冷声一笑,“贱人?你又尊贵到哪里去不成?”他话音刚落,却是有宫人在殿外轻声道:“王上,奴婢可以进来了吗?” 齐蒹葭出身皇室,又岂会不知道这宫人究竟为何问这一句,饶是心中早已经知道,可是待闻到那腥臭的药物时,她还是忍不住后退。 阿史那沙运声音冰凉,“这麻药到底能纾解疼痛,不然你不过是自找苦吃而已。”宫人身后跟随着的人齐蒹葭是知道的,正是阿史那沙运的心腹中的心腹高洋。 高洋手中的匕首闪着冷光,齐蒹葭被宫人挟持着竟是挣扎都没有力气。那麻药腥臭,就像是净室里的味道,齐蒹葭无比的排斥,可是她小产后又是大出血,又怎么有太多的气力挣扎? 腥臭的味道一路之下,她只觉得下巴被人骤然捏住,而后舌尖顿时冰凉,旋即有温热的液体似乎伴随着那腥臭的药物一道灌了进去,她顿时瞪大了眼睛。 那是自己的鲜血! 她甚至看到地上那跳跃的舌尖。 而后,却是陷入了昏厥之中。 灌药的宫人顿时一惊,为什么高洋大人会这样对待王后?竟然是割了她的舌头,那自己岂不是帮凶了吗?宫人看向阿史那沙运的目光带着惶恐,“王上,王后昏过去了。” 阿史那沙运淡淡扫过去一眼,宫人顿时一身冷汗,“奴婢知罪,王上饶命,饶命呀!”高洋大人不是之前跟自己说过了吗?绝不能称王……齐蒹葭为王后的,她怎么这么笨,就忘了呢? 看着脸上带着惶恐的人儿,阿史那沙运微微皱了皱眉,“你叫什么名字?” 那宫人一脸惶恐,却是连头都不敢抬,“奴婢,奴婢云雁。” 云雁低着头,并不知道听到她名字的那一刹那,向来清冷的突厥王脸上露出了一丝震惊,“这两天你看着她,好了就送到红帐里去。” 云雁愣了一下,这话是对自己说的吗?她悄悄地抬起了头,只是下一刻却是愣了一下,王……齐蒹葭,她怎么不见了? 还要高洋,为什么殿里面没有人了? 她猛地站起身来,却不提防脑袋却是碰到了一人的下巴,云雁吃痛,伸手揉头顶,却不想自己的手却是被人抓住了。 “怎么那么笨?又撞到了。” 她只觉得好像是在梦里一般,为什么向来冷漠的王上会抓住她的手,而且是那么温柔的,竟是帮自己揉着头顶。 “王上,奴,奴婢惶恐!” 第二百九十三章 你又怎么调查他? 云雁不知,自己骤然开口,让情不自已的突厥王也回过神来,眼中那浓密的温柔也在一瞬间化为虚有。 “起来吧。” 云雁诚惶诚恐地站起身来,看着骤然间神色又是冰凉,她一颗心惴惴不安。 “王,王上,奴婢不会说出去的。”云雁小声说道。 真胆小,就像是一只小绵羊似的。阿史那沙运忽然间笑了起来,只是旋即却又是表情严峻,“是吗?只有一种人才会保守秘密。” 什么人?云雁眨了眨眼睛,下一刻,听到突厥王口中蹦出来的两个字时,她几乎浑身力气被一瞬间抽去了似的,险些跌倒。 “死人。”阿史那沙运如是说道。 只是看着惶恐甚至连嘴皮都带打颤的人,他又是神色温和了下来,“不过,孤王可以给你一个选择,你要不要听听?” 其实,便是阿史那沙运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对着这个不甚是聪明的宫人,自己竟是一反常态,也许是因为这一双眸子,太过于怯懦,也许是因为这个名字,太过于熟悉。 云雁,云雁,这个名字……他太熟悉了。 云雁怯生生地问道:“要。” 话音刚落,云雁只觉得自己似乎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她不用抬头就知道,是王上站在了自己面前。 “要么死人,要么孤王的女人,你选哪一个?” 清冷的声音如今却是带着几分魅惑。看着小丫头竟是红了的耳垂,阿史那沙运喉结微微一动,余光扫过了云雁的脸,却是将她神色尽数收入眼底。 “奴婢一辈子伺候王上,绝对不会泄露丝毫。”为什么非要做王上的女人,难道王上也要像对待王后那样对待自己吗?云雁只觉得一阵胆战心惊。 “哼。”冷笑声几乎是从突厥王的鼻腔中挤出来的,云雁只感觉那阴影消失,她顿时觉得压力小了几分,却不曾注意到阿史那沙运的离开。 “王上是英豪,云雁不过是个小小的宫人,配不上王上的。” 低低的声音似乎还带着委屈,阿史那沙运骤然停下了脚步,看着那依旧低着头,甚至不知道自己离开的小丫头,他忽然回过身去。 云雁只觉得身子一轻,却是被人掠上了那胡床,她刚要惊呼救命,却是发现将自己抱上了床的人却是这王宫的主人,或者说突厥百姓的主人。 “王上,奴……” “孤王说你当的,你就当的。”小绵羊一般的性格,便是身体也似小绵羊一般,软软绵绵的。 云雁愣了一下,旋即却是直直地看向了阿史那沙运的眼睛,似乎忘了这样是失礼至极的,“王上,为什么,非要我做你的……”她终究是个小丫头,看着那一汪浅蓝色的眼眸,根本都说不出后两个字来。 阿史那沙运微微一笑,“生了未来的王子,你才能活命。” 云雁顿时愣在了那里,王上这是什么意思?只是下一刻,她只觉得那一汪浅蓝色距离自己却是越来越近。 气息胶着,她已经分不清究竟是自己的,还是王上的了。 当日,王宫里就传出消息:王后小产体虚,需要静养,后宫诸事往后找侧后处置。 高洋得知了侧后正是云雁后,不由长吁了一口气。 希望王他能够从当初走出来,也不枉费自己特意寻了这么一个人来。 王宫里的消息并没有隐瞒,很快便是传遍了高昌城的每个角落。 突厥百姓也是有茶余饭饱后的无聊的,再加上高昌城里又是有许多唯恐突厥不乱的大昭人和大周人,顿时突厥王后这小产休养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了。 李宗道得知消息后连忙去了龙亭寺,却见乌昌部落的族长阿齐文正在小佛堂里,看到自己到来,肥胖的几乎寻不着眼睛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李统领总算来了,我可还等着李统领给我一个交代!” 李宗道看着肥头大耳的阿齐文,脸上没有一丝好色,“乌昌族长难道是要找李某的麻烦?” 阿齐文没想到李宗道谋杀自己三番四次,竟是还这么一副大无畏的表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王太后,这便是您老手下的人?三番两次想要谋杀我?更是被我抓了个正着,却是对我这个态度?” 李宗道没想到阿齐文竟然这般卑鄙,拿主子来胁迫自己,顿时目露凶光。 北宫公主却是淡淡一句,“乌昌族长究竟想要如何?” 阿齐文犹豫了一下,旋即意识到眼前的人不过是个女人而已,自己没什么好怕的,遂颇是自信道:“要李宗道这走狗给我道歉,另外,我要乌拉部的那块地皮。” 李宗道闻言几乎是双目欲裂,阿齐文实在是欺人太甚,若不是主子在这里,他定当杀之而后快! 看北宫公主竟是不说话,阿齐文不由几分不耐烦,“喂,你到底答应不答应!” “你这是什么态度!”李宗道再也忍耐不住,右手握紧了长剑,阿齐文见状不由后退了一步,只是感觉有人笑了一声,他顿时又挺着肚子道:“怎么?你还能杀了我不成?” 李宗道还未开口,北宫公主却是道:“杀了你,不过是手起刀落的事情,乌昌部的土地和牛羊尽数都为其他部落分走,九泉之下你都没有个人供奉香火,孤魂野鬼,不得安宁。” 阿齐文闻言顿时浑身一颤,“你,你别吓唬我!” 北宫公主轻声一笑,“你糟践了多少草原女儿家,她们可都不愿意投胎,要在阴曹地府等着你算账,你可知道?” 一时间,阿齐文只觉得后背都凉飕飕的。看着北宫公主那神秘兮兮的笑,他连忙往外跑,只是李宗道却是一脚伸了出去,顿时栽了他个狗吃屎。 阿齐文却是觉得那阴魂作祟,连滚带爬地出了这小佛堂。 小佛堂内顿时安静,李宗道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禀告与北宫公主,“主子,下一步,我们该如何是好?” 北宫公主却是没有说这事,而是看着被阿齐文玷污了的茶盅道:“你走的一步好棋,被齐司冥打得措手不及,下一步你怎么办?” 她声音中带着淡淡的指责,李宗道刀尖上舔血的人却也不由肝胆一颤,“属下失误,回头会抓紧对齐司冥他们的调查。” “调查?”北宫公主冷笑一声,“他可是锦衣卫都指挥使,论起打探消息,本领可是比你高了去了的。你又怎么调查他?本宫只怕你没调查到什么,反倒是把本宫栽了进去。” 李宗道顿时一身冷汗,“属下不敢!” 良久之后,他才听到北宫公主淡淡的声音,“起来吧,不用管他了,把人放到王宫里去。” 李宗道闻言一惊,“主子,你说是王他要……” 北宫公主微微沉默,良久之后才说道:“他真是我的儿子。”一样的野心,只是他又比我命好,投胎帝王家的男儿身,注定了能有一番功业的。 “既然想要和本宫斗,本宫自然奉陪!”向来平和柔顺的王太后,此时此刻眼中却是露出一丝杀机。 饶是李宗道,看到这目光,也不由心中一寒。 主子素来对两个儿子冷淡,他不是不知道,可是适才那杀机,好像她要对付的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仇人。 龙亭寺里主仆两人心思各异,通来客栈却也是热闹非凡。 不知为何,听到齐蒹葭竟是休养的消息,沫诗缈第一个念头便是齐蒹葭完了。 她目光不由落到了齐司冥身上,却见他正闲适的看着密函,啜了一口茶水,然后那剑眉微微一皱,却是伸出了手。 房间里除了他们两人再无其他,沫诗缈拎起了茶壶,看着那修长有力的手指,不由愣了一下。 “别想什么坏心思,伤在我身,痛在你心,不是吗?” 沫诗缈闻言不由很是皱眉,只想把那茶水变成滚烫,都浇在齐司冥手上,她才不心疼呢! “你和阿史那沙运做了交易?” 端着茶杯的手稳稳当当的,又是啜了一口茶水,齐司冥才将密函递给了沫诗缈,“看看这消息,看来咱们这位大皇子倒是有几分能耐。” 提及齐司轩的时候,齐司冥唇角笑意荡漾,似笑非笑,倒似乎在嘲弄什么似的,沫诗缈却是浑不在意接过了那密函,旋即却是皱眉,“承恩侯消停,莫非和他要娶宁沐岚有关?” 密函上不过寥寥几百字而已,最终消息却不过是沫诗缈所言罢了。 “水采薇是想做太后,而不是皇帝的女儿,自然也是知道轻重缓急的,不过老狐狸这次变成了缩头乌龟,倒是稀奇了些。” 齐司冥口中的老狐狸是谁,沫诗缈自然知晓。 “他自己手脚不干净,又拿什么来当帝王?虽然皇室如今子弟凋敝,可是这几百年来却也没什么昏君,承恩侯想要篡位,又拿什么号召民心?真是痴心妄想。” 齐司冥闻言一笑,“民心他是号召不了的,只是丫头,你怎么就知道齐家的子嗣们都是不凡的,皇室里的肮脏,可不是你能够想象的。”齐司冥脸上笑意收敛了去,似乎带着几分嘲笑。 沫诗缈顿时不甘心道:“我自然是知……知道一二的。”话到了嘴边,她又是改了口,“长公主她告诉我了些。” 齐司冥的神色中带着淡淡的嘲弄,丹凤眼眸里闪烁着笑意,“是吗?那你知道长公主到底为何和水皇后这般疏远吗?她可是水皇后膝下养大的。” 沫诗缈闻言一愣。 第二百九十四章 不愧是我的丫头 长公主得尽了帝王宠爱,可是偏偏却又是一个奇怪的存在,便是沫诗缈也并不清楚这其中缘由。 看着齐司冥那带着嘲弄的神色,她顿时有几分恼怒,她曾经为皇室中人都不知道,难道齐司冥还能知道不成? “难不成,你知道?” 像是炸了毛的小野猫,齐司冥手指拂过了她的鬓发,“自然,这天下,又岂会有本督不知道的事情?” 沫诗缈看着这骄傲又是嚣张的人,冷声一笑道:“谎话大过了天都。” 看沫诗缈一副并不相信的样子,齐司冥淡淡说道:“那我就告诉你,承恩侯之所以安分了,是因为齐司轩无意间得知了自己的外祖父竟是爬灰奸污了自己的儿媳妇,甚至还生下了一个儿子。” 沫诗缈手中的密函顿时犹如断了翅的蝴蝶落到了地上,她仔细回味了一下这话,最后却是迎上了齐司冥的目光,“是你将这事告诉齐司轩的?” 齐司冥淡淡一笑,“你说呢?咱们的大皇子,最是注重礼法的,毕竟不想看到自己外祖父这副丑恶嘴脸,又实在是奈不住水皇后的软磨硬泡,他甚至冲动的想要将这事情透露给水皇后,只是到底还是个孝顺的孩子,在水皇后面前全了承恩侯当父亲的颜面,只是……”那老狐狸落马却是必然。 一把年纪了竟然还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丫头,你说承恩侯府的那小公子该是喊他父亲呢,还是祖父呢?” 这话,自己当初也问过沫悠悠的,得到的是后者那深深的恐惧。却不想齐司冥却也是知道了这事情的。 沫诗缈顿时想了起来,眼前的人并非是他人,而是大名鼎鼎的锦衣卫都指挥使,又怎么会不知道承恩侯府的那点龌龊事呢? 沫悠悠,便是连自己都没瞒住,不是吗? “那长公主究竟为何……”沫诗缈脸上带着几分犹疑,齐司冥和长公主是熟识的,这一点她竟是忘了。 没有银粉朱砂,那素净的脸上却也是带着几分妖娆与魅惑,“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打不得骂不得,便是连自己的宝贝儿子都不如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受宠,你觉得水皇后会对她几分好?” 沫诗缈闻言一怔,齐司冥虽然玩笑不羁,可是从来不说虚话的,这一句“来历不明”,可是大有深意的。 “她是齐帝的沧海遗珠?”可是听说齐帝可素来是生活严谨的,又怎么会好端端出了个沧海遗珠呢?便是沫诗缈都觉得不可能。 齐司冥闻言一笑,“不是他的女儿,可是却是他最爱的人的女儿,不然为何长公主这些年来越发的深居简出,基本上都不在宴会中露面呢?” 少女的娇嗔之气因为赵杨的投降而消失,取而代之的不仅仅是心如荒地的苍凉,更是有深深的恐惧。 “他最爱的人的女儿?”沫诗缈眉眼间带着几分惊异,“可就算如此,他也不该将长公主地位捧得如此之高,毕竟她身上没有皇家血脉呀!” 只因为齐帝的钟爱,所以便是一朝飞上了枝头?沫诗缈只觉得无比的滑稽,似乎看了一出最是热闹的戏剧似的。 齐司冥却是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谁说她身上没有皇室血统的?”看到沫诗缈原本紧皱的眉头一下子几乎簇成了小丘,他才又淡淡道:“她本身就是一位公主。” 齐司冥这短短的九个字,却是不啻惊雷一般。沫诗缈脸上带着震惊,甚至还有几分惶恐,似乎在质疑他的话。 “你是说,她本就是公主?” 很是艰难的,沫诗缈才慢慢说出了这几句话,齐司冥闻言一笑,“正是,这件事,丫头,你可否知道?” 沫诗缈却是没有听到这一句调侃,她整个人陷入了震惊之中。 这事未免太过于晴天霹雳,以致于她根本没有做好承受的心理。 长公主不是齐帝的女儿。 可是长公主却原本就是皇家血脉,是公主之尊! 公主并非是她这个郡主一般可以册封的,公主必然是皇帝之女! 那,那长公主岂不就是…… “她是先皇的女儿?” 先皇嘉庆帝,正是齐帝的兄长,只是先帝驾崩之时,竟是没有一个子嗣,当今圣上便是承继了帝王之位,帝号宣武。 先帝,那是一个久远到根本就没有自己的存在,沫诗缈皱了皱眉头,可不是吗?今年长公主堪堪二十七岁,正是齐庆末年出生的。 “她出生的时候,先皇已经驾崩了,刚巧那时候的八王府中一个侍妾产下了一个女婴,偏生又是夭折了,他便是将先皇的遗腹女抱了来,养在了柳皇后膝下。只是他却没说长公主的来历,不过是吩咐水皇后好生照看。” 沫诗缈闻言又是一惊,既然说长公主的母亲是齐帝钟爱之人,那岂不是说齐帝最为喜欢的竟是先帝的妃子? 脑中浮起这个念头的时候,沫诗缈不由一阵颤抖,若不是齐司冥将这事告诉自己,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大齐皇室,竟也是这般的秽乱。 “那,长公主苦练丹青,那所绘之人便是她母妃?” 忽然间,沫诗缈竟是有几分同情长公主,原本是天家之女得天独厚的,便是齐帝不曾将她抱养,便是仗着先帝之女的身份,谁又该几分怠慢她?那齐司冥呢,他不也是齐帝最爱的儿子,可为什么? 有一瞬间,沫诗缈甚至不敢确定,自己若是长公主,又该如何自处。 “是,先帝朝最为名动后宫的一代佳人。” 沫诗缈已经知道长公主的母妃究竟是谁了,那个女人的传奇,自己是听说过不止一次的。只是看到齐司冥那唇角淡淡的嘲弄,她忽然间意兴阑珊,却是什么都不愿意去想了。 倒是齐司冥,忽然间起身,站在沫诗缈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却是带着几分异样的色彩,让沫诗缈微微一惊,“和阿史那沙运交易,让你生气了?” 沫诗缈撇了撇嘴,“我又不是小气的人。”不过,竟然瞒着自己,根本没有半点商量! 齐司冥闻言一笑,“丫头,你的秘密,我想等到你心甘情愿告诉我的那一日再慢慢聆听,只是我要你记得,你想要杀人放火,尽管去做,有我在你身边。” 明明是颇有几分深情的诉衷肠,可是不知为何,沫诗缈却是想笑,最后那清越的笑声似乎银铃阵阵,从她纯碱溢了出来。 齐司冥却是将手叠放在沫诗缈手背上,而后握住了她的手道:“至于得罪你的人,我自会让他恨不得从不曾在这世上活过。” 不知为何,沫诗缈忽然间觉得,即使自己没有说,齐司冥也是知道,自己最恨的人是谁的,有这么一个靠山,她忽然间觉得有些猝不及防。 “那你和阿史那沙运做了什么交易?”她轻声问道,语气里有几分不确定。 看着依靠在自己身上的人,齐司冥为之一笑,“一个让他不能拒绝的理由,你不如猜猜?”他几分恶趣味的说道。 沫诗缈狠狠瞪了他一眼,只是却还是猜了一猜,齐司冥究竟搞什么手脚,其实她未尝不是猜不出来的。 “龙亭寺那位?” 齐司冥皱了皱眉头,颇是几分无奈,“一下子就猜到了,还真不愧是我的丫头。” 说的自己若不是他齐司冥相中的人就会猜不出来似的。沫诗缈撇了撇嘴角,“不管阿史那沙运是真的断袖还是假的,只是养不教父之过,阿史那沙运原本是王储,却是一朝被丢弃不顾,便是生母也成了新王的宠后,甚至自己又多了一个同母异父的兄弟,而当年不顾自己是生是死的母亲,却是为同母异父的弟弟求情,即便是阿史那沙运做出了姿态,心中对契骨王也是带着恨意的。” 沫诗缈分析问题的时候,眉眼间都带着几分自信,那是她没察觉的,可是齐司冥却是清楚,似乎她天生就能看穿人心似的,或者能看透利益背后的纠缠。 “为什么说他不是真的断袖?”齐司冥兴趣盎然,沫诗缈闻言看了他一眼。 “本来也不过是三分不确定,如今却是十足的把握了。” 看齐司冥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沫诗缈并非扭捏的人,便是直抒胸臆,“他到底是帝王之尊,又怎么会真的把自己的短处授之与人?突厥不比大齐,百姓多是性情彪悍的,对男人的龙阳之好,怕是也没那么能容忍。尤其是六大部落哪个不是虎视眈眈地看着突厥王位的?” 除非是阿史那沙运脑袋抽风,所以才会将自己这说不得的秘密暴露出来的。 “他之所以这般做,甚至是做给别人看的!” 沫诗缈口中的别人并非是旁人,齐司冥看她神色便知道她说的是谁。 “幸好本督慧眼识珠,不然哪个男人敢招惹你?”齐司冥很是感慨了一句,甚至不待沫诗缈神色变化,便又是说道:“王宫里有热闹,可是要去瞧瞧?” 沫诗缈皱了皱眉头,有些没反应过来齐司冥忽然转换话题。 “今天午后,六大部落的族长可是要去王宫的,不想去看看,突厥的……”他顿了顿,旋即道:“热闹?” 明明想说的是笑话!沫诗缈眼睛一翻,“你就打算这么堂而皇之的过去?” 第二百九十五章 你认为他如何 “这是当然。”齐司冥理所当然道:“否则,本督前去岂不是吓坏了一群酒囊饭袋?” 沫诗缈唇角又是习惯性的一撇,她不愿意搭理这个男人了,实在是太骄傲了,真不知道谁给他的自信心。 只是沫诗缈还是随着齐司冥去了王宫,果然他们这次去的时候很是正大光明,而且同行的甚至还有钱子然。 “王上打算与中原通商,云家向来是信誉好,自然是王上最好的选择。”前来接他们的高洋理所当然的解释让沫诗缈微微皱眉,这些日子钱子然不在客栈里,便是因为打通关系要和突厥做生意吗? 只是沫诗缈却是不知,钱子然之所以不在客栈里,另一个很大的原因是因为齐司冥每日里围着她,钱子然看着实在是觉得眼睛难受。 突厥王宫里今天热闹得很,六大部落的族长似乎都带了不少的人,服色莫不是大同小异,却也是让原本肃穆的王宫顿时色彩缤纷了一番。 沫诗缈刚刚进了宫,却是听到宫门外一声嘹亮的响声,“王太后回宫。” 闻言,沫诗缈不由向后望去,却见北宫公主的车驾已经浩浩荡荡进了王宫,行至他们身边时,车驾停了下来。 北宫公主轻轻掀起了车帘,露出一张笑颜,“没想到你倒是插手了突厥宫廷的事情。” 齐司冥闻言却是一笑,“王太后不也是大齐的公主,照样在突厥威风了几十年?” 此言一出,北宫公主脸上露出一丝怒色,那细软的竹丝编制的车帘一下子落了下来。 “高洋大人不跟王太后解释?” 沫诗缈唯恐天下不乱似的,高洋闻言扯了扯唇角,“王太后是聪明人,从来不用解释的。” 再说,王和王太后不和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不过是保持着面子上的周全罢了,自己又不是不知道这女人美貌如花心如蛇蝎,究竟是怎么样一副面孔,又何必费力不讨好呢? 沫诗缈闻言一笑,孔武有力如高洋未尝也不是聪明人。 突厥王宫的议政厅和这个民族的简单彪悍如出一辙。 齐司冥堂而皇之地便是进了去,以致于沫诗缈甚至反应不及,不过她却是被高洋带到了另一处,那是议政厅后的一间密室。 透过那透明的琉璃,自己可以看到议政厅内发生的一切,甚至便是连阿齐文低声的嘀咕她都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只是外面好像却是看不到这密室。 不过北宫公主却是第一眼就扫到了这里,让沫诗缈直觉以为,她是知道这密室存在的。 高洋陪她一同呆在密室里,只是一双眼睛却是一动不动地看着议政厅。 沫诗缈唇角微微扯了起来,若是阿史那沙运真的有龙阳之好的话,要找也应该是高洋这样的人,绝非是楚文瑾。 似乎沫诗缈的目光让高洋意识到什么,他忽然间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扭头朝沫诗缈看去,却见身侧的人却是颇为闲适的看着外面,似乎目光是落在了契骨王身上。 “你认为他如何?”高洋的汉字写的歪七扭八的,偶尔还会缺胳膊少腿的。 沫诗缈微微一笑,提笔落下了四个字,“不足为虑。” 若是单单凭着当初在蓝国的印象,她原本以为阿史那契骨也算是个人才了,可是如今和阿史那沙运对比起来,那不过是一个温室里长大的,却又是被刻意追捧了的孩子而已。 北宫公主,她如今倒是几分怀疑了。 原本还以为她是对也田王恨之入骨,倒是对也门王有几分情意,如今看来怕是自己猜错了的。 “王上这次匆匆召集六大部落的族长来,是为了出兵大齐之事?” 北宫公主一出口就是一句,直直是将自己的儿子逼入了绝境。 只是阿史那沙运却好像是早有预料似的,对她的质问不过是付之一笑,“母后中断了为先王祈福,从龙亭寺匆匆赶回来,便是为了问儿子这话吗?” 他浅蓝色的眼眸带着莹莹的笑意,便是六大部落的族长也不由心魂一摄,王上和也田王不愧是父子,这一双眼眸极为相似。 只不过王上似乎遗传了王太后的美貌,更是长相俊朗了几分,相较而言,也田王则是太过于粗糙了。 阿齐文对上午在龙亭寺发生的事情很是气恼,想着王太后一介女流竟是威胁了自己……不对,自己竟是被她吓唬了一番,只觉得无比气恼,想着如今大庭广众之下,她不敢再威胁自己,顿时嘲笑道:“是呀,王太后,礼佛还是静心的好,不然对佛祖不敬,先王也会地下不安的。” 李宗道伴随在王太后身侧,闻言脸上带着恼怒,刚想要说话,却是被北宫公主拦了下来。 “什么时候,乌昌族长竟也是信佛了?” 阿齐文闻言顿时神色一变,他们突厥人是不信佛的,一向敬畏的便是太阳神,即使后来也门王宠爱王太后,甚至为之修建了龙亭寺,可是突厥信佛的却也不过是寥寥。 平民百姓倒是不少,但是贵族却是罕少信佛的。 阿齐文被这句话顿时憋得说不出话来,只看着北宫公主眼中带着恼恨。 偏生他是个言语笨拙的,根本说不过北宫公主,顿时肥脸通红。 “阿齐文族长也不过是关心先王而已,母后想多了。”阿史那沙运淡淡一句,“这段时日契骨不也是在府里一直为先王祈福吗?” 只是这两个先王却不是同一人,阿史那契骨没想到自己忽然间被牵扯其中,顿时露出一丝狐疑之色,不过看兄长似乎并不是在试探什么,他朗朗答道:“让王兄见笑了,昔日父王说我性子跳脱,如今呆在府里,却才知道父王所言却也并不是十分准确的。” 阿史那契骨竟是直言也门王,在座的几位族长莫不是面面相觑,他这是要挑战兄长的权威吗? 便是密室内,沫诗缈也不由微微皱眉,难道北宫公主已经和阿史那契骨达成了协议,娘俩要共同对突厥王发难吗? 再去看齐司冥,却见他颇是闲适的坐在那里,似乎一点儿都不在意似的。 而钱子然也是眼观鼻鼻观心,似乎这里发生的事情都跟他没什么关联似的。 阿史那沙运没有说话,议政厅内顿时议论纷纷,顿时沫诗缈便是看清楚了势力分布。 例如阿坝亥沉默不语,他身边另一个老头却也是目光落在阿史那契骨身上,显然是其支持者,乌云部落的族长阿达昌。 而阿齐文则是骂骂咧咧的,显然是中立者,不过如今却是更倾向于阿史那沙运了。六大部落的族长他们兄弟两人各占了一半,看来却是旗鼓相当。 “倒还真是有几分精彩了。”沫诗缈唇角扬起一丝笑意,带着几分难以捉摸。 高洋看她笑得古怪,不由问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议政厅内声音逐渐大了起来,这密室内他小声说话,前面是听不到的。 沫诗缈摇了摇头,她若是实话实说,只怕这高洋第一个不放过自己。 高洋略微心塞,中原人聪明归聪明,可是主意都在肚子里打转儿,实在不是什么好习惯。他真是讨厌透了这一点了! 议政厅内,齐司冥兴趣缺缺地看着几个声音越发大了起来的部落族长,只是有一瞬间,目光却是落到了那密室所在。 他余光轻轻瞥了一眼李宗道,看后者没什么反应,唇角不由勾起了一丝笑意。 “王上,这人是大齐通缉的要犯,王上不将他交给大齐皇帝也便罢了,怎么能奉为上宾?” 乌云部落族长阿达昌率先发难,看向齐司冥的目光透着几分老于世故的狠辣,齐司冥没有浓墨重彩的装扮,可是那眉眼容颜是何等的突出,稍有些见识的人细细猜想就能知道他的身份。 阿史那沙运闻言一笑,“可是孤王听说,通缉八千岁的是大齐后宫发出来的命令,怎么,阿达昌族长也要孤王向大齐学习,后宫当政不成?” 这帽子一顶盖下来,不可谓不大。 突厥民风彪悍,虽然对女人态度并不一致,有的捧到了天上去,有的踩到了泥土里,可是有一点却是极为相似的。 那就是女人只是用来宠幸的,绝不能插手朝政。 也唯独在北宫公主身上,有一些较之以前的不同。 可是阿达昌族长却是年过花甲的老者,对一些传统的东西根深蒂固,虽然也门王对他有恩,可是对也门王宠幸北宫公主的做法却是大为不赞同的。 如今自己这一句话被突厥王抓到了把柄,他顿时有些尴尬,最后却是不甘不愿的坐了下来。 对突厥王权威的挑战,他也是失败了的。 显然,支持阿史那沙运的几人见状不由笑了笑,其中衣着最为寒酸的一人道:“阿达昌族长什么时候对女人的话也言听计从了?” 说话的是叶赫部的族长叶赫云阳,叶赫部本就是充满变数的部落,部族内整日里争斗,大伤元气,相比其他几个部落,可谓是穷困的很。 阿达昌见这么一个要什么没什么,不过是个墙头草一般依附着突厥王的穷酸部落族长竟然敢嘲弄自己,顿时气恼道:“可是大齐皇帝清醒了过来,如今却也没听说他有什么赦免令?” 看着叶赫云阳顿时困窘了的脸,阿达昌白透了的胡子顿时飘忽了起来。 “若真是有赦免令的话,如今这会议是突厥内部的会议,大齐的九千岁又是拿什么身份来参加的?” 叶赫云阳没想到,阿达昌竟然是抓住自己话里的漏洞顿时就反将了一军,他顿时脸色一难堪,直接不敢抬头看突厥王的神色。 倒是一直沉默着的犹如病痨鬼的阿坝亥忽然间开口,“阿达昌族长,如今突厥与大齐几乎断绝了来往,请问族长是怎么知道大齐皇帝没有下赦免令的?” 他原本就是病弱的竹竿模样,说起话来也是有气无力的,可是谁也不曾想到阿坝亥竟是忽然间倒戈相向,对自己的队友下了手。 便是阿史那契骨脸上神色也骤然一变,看向阿坝亥的目光带着狠毒。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为何不选举贤能 倒是北宫公主冷静的多,不过是神色平静得看着这一群人,似乎根本不曾放在心上。 齐司冥倒是忽然间来了兴趣,似乎因为这些个人将话题放在了自己身上的缘故。 “本督倒是不知道,原来突厥的几位族长对本督也是这般关注,还真是让本督受宠若惊。不过乌拉部族长说的对,大齐如今与突厥消息中断,阿达昌族长又是怎么知道这内情的?莫非,阿达昌族长一直和大齐有勾结不成?而且,直接将手伸到了大齐的后宫?” 齐司冥玩笑不羁,只是这话里话外却是将乌云部族长的罪名扣了下来。 里通外国,相互勾结,便是一国之君,被人抓住了这把柄,最后也要接受臣民的质问,何况他阿达昌不过是个小小族长而已。 乌云部族长一位向来有诸多人觊觎,阿达昌此番无异于自取灭亡! 果然,阿史那沙运眉头一皱,顿时神色一变,“既然阿达昌族长对大齐消息如此灵通,此番孤王要和大齐洽谈,便是由阿达昌族长代为前往便是了。” 阿达昌闻言顿时神色一变,每每前往大齐的不是高昌城里的大臣吗?要是自己去了,那岂不是要将族长之位拱手相让?他顿时心中一慌,“王上,臣还要处置乌云部的族务,怕是要辜负王上美意了。” 阿史那沙运却是微微一笑,脸上带着几分冷淡,“阿达昌族长不必担心,族长的几位儿子都是能干的,将族务交给他们,族长大可以放心。” 阿达昌闻言更是老脸惨白,他的几个儿子没一个成器的,而且每日里都是算计着乌云部的财产牛羊,又怎么会好生处置族务? 只怕自己这次一旦出使大齐,回来之后乌云部就不复存在了呀! 想到这里,阿达昌族长几乎是一口老血就要喷出来了。 “王太后,老臣……”阿达昌族长求助似的看向这个自己很是不喜欢的女人,眼下自己唯一的希望只落在这个女人身上了。 “看来阿达昌族长还真是……啧啧。”叶赫云阳啧啧一叹,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这啧啧一叹,北宫公主顿时一眼扫了过去,叶赫云阳只觉得心头一凉,似乎被什么凌迟了似的,只是想到这不过是个女人而已,他又是坐直了身体,强装镇定。 “把乌云族长请下去,好生让外国司的官员教他大齐的礼节,别回头出了岔子。”未待北宫公主开口,阿史那沙运便是吩咐道。 阿达昌族长闻言几乎是站不住了。 自己这是被逐出议政厅,一生的颜面都荡然无存了呀! 他目光恳切地看着北宫公主,在她与阿史那契骨之间游离,可是后者目光再怎么着急,北宫公主却是神色坦然,似乎并不打算说话似的。 阿达昌被人带了下去,只是他被带出去的时候却是决计没有想到,他的乌云部,六大部落中最为强大的乌云部,在他踏上前往大齐的行程时,已然四分五裂,而因为他几个儿子的无能,以及阿史那沙运的有心操控,乌云部陷入了战乱之中,甚至比叶赫部还要热闹几分。 阿达昌更没有想到的是,他再也回不到乌云部,自己生于斯长于斯的那片草原沃土了。 在出使大齐的途中,这位花甲老者因为一场泥石流,而丧命途中,那时,他刚刚踏入大齐的国土,身后百里之外便是突厥的土地。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阿达昌被逐出议政厅后,议政厅内气氛顿时变了样。 原本阿史那契骨的支持者便只剩下一个克烈部的族长完颜长风而已。 看来北宫公主对自己这个幼子可真是疏于管教。不过是刚刚交锋就失去了自己的一员大将,甚至没有反抗的能力,而不知觉中又再度失去了自己原本的支持者,甚至连缘由都不知道。 如今孤军奋战,却还是这般英勇地勇往直前似乎什么都在自己掌控中似的,还真是愚蠢的可以。 议政厅内,阿史那契骨这话一出,几位族长都看向了突厥王,眼中带着几分质疑。 “有人说王兄进出莫不是和这位中行大人一道,莫非王兄也是沾染上了中原贵族的习气,喜欢养……” “契骨,说话若是没有证据,可别胡说八道,不然祸从口出,这话母后应当是教过你的。”阿史那沙运语气淡淡,似乎凉薄至极,阿史那契骨闻言不由心魂一寒,有一瞬间的愣怔,旋即却是坚定道。 “我自然是有证据的,这证据便是在王后身上。” 看着兄长忽然间神色一变,阿史那契骨越发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如王兄请王后前来,将一切解释明白,如何?” 阿史那契骨的得意洋洋让几位族长莫不是把目光齐齐落在了突厥王身上,倒是阿坝亥神色中带着几分沉稳,“契骨王,王后因为小产休养,如今怕是不宜行动的。契骨王此时此刻请王后出面,岂不是要让王后这辈子都调养不好?这又是和居心?” 昔日的亲信竟然是这般拆自己的台,阿史那契骨顿时目光狠毒地瞪着阿坝亥,偏生阿坝亥却是目光直直迎了上去。 “是呀,契骨王,王后如今身体虚弱,又怎么能见咱们一群大老爷们?万一吓着了,你赔得起吗?”阿齐文唯恐天下不乱似的笑着说道。 偏生阿史那沙运却是一言不发,只是目光悠远地落在阿史那契骨身上,“契骨,果真要见王后不成?” 不知为何,看到兄长此时此刻模样,阿史那契骨却是觉得自己就算是请来了齐蒹葭作证,似乎也不能落实兄长的龙阳之好。 他竟是前所未有的退缩了,目光求助似的看向了自己的母亲,北宫公主。 后者似乎正在闭目养神,根本没看到他求助的目光似的。 阿史那契骨不由一阵失望,他没想到,这关键时刻,母后竟然也是背叛了自己,站到了兄长的身边。 他直觉以为,母后不支持自己便是与自己为敌,却从来不想其实中原还有句话就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我……”阿史那契骨忽然间犹疑,此时此刻原本闭目养神的北宫公主却是抬起头来,“王儿还没说为何请齐司冥来此?” 这一个早已经在无尽的偏题中脱离了的话题再度被提及,几位族长也莫不是看向了齐司冥,以及他身边坐着的同样安静的云武。 阿史那沙运那浅蓝色的眼眸似乎在笑,荡漾着浅滩的海水,“通商。” 北宫公主眼中神色骤然一变,“你挑起战祸,如今又想要通商,这岂不是天方夜谭?” 阿史那沙运闻言却是一笑,“母后哪里话?母后之前,大齐罕少有到突厥和亲的公主,可是母后却不也是前来了突厥?这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听到儿子竟然是用自己做比,北宫公主保养得宜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狰狞,“这便是你对本宫的规矩?拿自己的母后开玩笑?” 她身后,李宗道也是手紧紧握住剑柄,所有人都不怀疑,只要北宫公主一声令下,李宗道便是会上前杀了阿史那沙运的。 “孤王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突厥人向来如此,母后既然嫁到突厥,便应当入乡随俗才是。” 他语气冷漠至极,显然并没有将北宫公主的怒火放在心上。 几位族长闻言不由看向了北宫公主,虽然王上这话有些大不敬,可是却也是实话。 他们突厥人向来讲究嫁夫随夫,王太后这些年来,虽然说是很少站在众人面前,可是每每行动却又都是很高调的。尤其是也门王晚年,几乎把持了突厥朝政的。 若非是当今王上异军突起,怕是突厥如今也是女王当朝了。 北宫公主闻言冷哼了一声,“王儿大了,倒是本宫不识趣了。” 北宫公主言下之意,阿史那沙运翅膀硬了便是连亲生母亲也不尊重了,这话若是放到大齐,定会惹得群臣对帝王的一阵上谏,只是在突厥女人地位向来低,即便是王后甚至王太后,却也是要屈服男权之下的。 几位族长闻言不过是嗤之以鼻,谁也不接北宫公主的话。 “母后这么说显得王兄太过于无情了,王兄又岂会是这样的人?”阿史那契骨却是和北宫公主唱起了双簧似的。 只是效果并不怎么好。 议政厅内一阵清冷,倒是阿坝亥一阵咳嗽声显得几分突兀。 “乌拉族长既然身体不适,为何不选举贤能?乌拉部到底也算是突厥的大部族,族务众多,若是因为族长你身体缘故而耽误了乌拉部的发展,族长岂不成了罪人?” 阿坝亥闻言又是轻咳了一阵,“王太后来自大齐,对鞠躬尽力死而后已这句话定然熟悉,我乌拉部的事情,不需要王太后费心。” “阿坝亥你怎么跟母后说话的!”见阿坝亥竟然是这副模样,阿史那契骨当即发难,“母后也不过是关系乌拉部的百姓而已,你怎可这般狼心狗肺?” 真是沉不住气。 第二百九十七章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沫诗缈没想到阿史那契骨竟然是找这么一个蹩脚的理由开始对突厥王发难。 自己识人不明,甚至被人撬了墙角都不知道,如今却又是这般威风,还真是有些可笑的很。 阿坝亥闻言不由轻笑了起来,“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契骨王何必这般小题大做?”阿坝亥无所谓道,似乎浑不在意。 阿史那契骨闻言顿时气愤不已,“王兄,难道你就任凭别人这般诬陷母后吗?” 阿史那沙运闻言却是皱了皱眉,“契骨,坐下。” 阿史那契骨却是气势大盛,“阿坝亥,若是不给母后道歉,就算是王兄对你格外优容,可是本王绝对不饶了你!” 阿坝亥闻言却是悠哉悠哉地坐在那里,“是吗?若是我不道歉呢?” 他这般神色激怒了阿史那契骨,他手中宝刀顿时出鞘,他原本就和阿坝亥挨着坐,一下子便是刀架在了阿坝亥脖子上,“你道不道歉!” 那弯刀落在阿坝亥脖子上,下一刻就会刀锋见血。 议政厅内顿时气氛紧张,阿史那沙运不由皱眉,“契骨,放下你手中的刀。” 阿史那契骨却是眼睛红了起来,“王兄不给母后讨回公道,那就让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来好了。” 这一句话又是将阿史那沙运置于不孝的地位。 “母后就看着契骨这般胡闹不成?”阿史那沙运看向了波澜不惊的北宫公主,“议政厅内杀突厥六大部落族长,这可是形同造反!” 北宫公主闻言不由皱了皱眉,刚想要开口,阿史那契骨却是笑了起来,“我今天好就是造反了,王兄你要如何?” 他手起刀落,刀锋上顿时一阵鲜红,溅出去的鲜血甚至落到了阿史那沙运的脸上,那一点温热慢慢变得冰凉,而议政厅外却是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契骨,你到底是不安心做你的清闲王爷的。” 阿史那契骨忽然间笑了起来,“不安心?王兄当初不也是不安心吗?明面上做一个不思进取的王爷,暗地里却是谋定而后动,父王被你逼宫而死,你亲手杀了我父王,抢夺了我王位,难道这不是事实?” “母后,父王对你百般宠爱,你也说会助我夺回王位的,难道你后悔了不成?” 北宫公主却是神色淡淡,看着阿史那契骨的眼神带着几分笑意,“契骨,放下手中的兵刃,你王兄会给你一条活路的。” “活路?”阿史那契骨笑了起来,“他若是给我活路,那又怎么买通了阿坝亥,他明明是效忠于我的,如今却是一个劲儿给他说话!” 看着地上头颅和身体分离了的人,阿史那契骨看向了自己的兄长,“王兄,若是我现在放下这屠刀,你还会给我一条生路吗?” 阿史那沙运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笑意,“阿坝亥素来是效忠突厥王的,莫非契骨你早有反意?” “我本就是王储!”阿史那契骨高声道:“若非是你篡夺了王位,如今的突厥王是我!” “契骨王这话说的,那当初也门王不也是篡夺了也田王的王位,当今的王上本就是王储!如今也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 阿齐文忽然间据理力争,倒是让阿史那契骨猝不及防,只觉得眼前这肥胖的原本是一无是处的乌昌族长竟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 一句话犹如利刺,将自己所有想要可以忽略的事实戳穿。 “契骨,你真的要反?” “王上,契骨王执意造反,您还跟他准备讲和吗?”阿齐文急忙道,他如今算是被逼上了绝境,若是阿史那契骨不死,那就是自己的死期了。 阿史那契骨闻言不由笑了起来,“似乎王兄说的我还有会还的余地似的?”他冷笑了一声,“成王败寇,我还就是反了!母后,如今你却是要站在哪边?” 北宫公主站起身来,看着依旧是神色平静的长子,“本是同根生,你何必对他这般步步紧逼呢?” 阿史那沙运原本是平静无波犹如一潭死水,只是听到北宫公主这话却是忽然站起身来,“步步紧逼?”他笑了起来,“当初他父亲对我步步紧逼的时候,母后何尝为我说过一句公道话?” 忽然间暴戾的突厥王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母后,父王刚刚去世你便是嫁给了新王,甚至早产生下了契骨,难道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这里面究竟有什……” “住口!”北宫公主忽然间大声道,一张雍容华贵的脸却是忽然间狰狞起来。 阿史那契骨却是愣在了那里,“王兄你说什么?” “父王去世前,母后便是已经怀孕,孩儿倒是想要问一句,母后当时便是和叔父暗通取款,还是契骨乃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看着北宫公主惨白的脸色,阿史那沙运忽然间特别想笑,甚至说道:“抑或是,母后也不知道,契骨的生父究竟是谁呢?” “阿史那沙运,你这是什么态度,怎么敢污蔑主子清白!”李宗道搀扶着颤颤巍巍的北宫公主坐下,手中的长剑几乎出鞘,只是下一刻他却是觉得一股杀气向自己弥漫开来,几乎将他团团围住。 他不由把目光落在了齐司冥身上,却见他依旧是慵懒地坐在那里,甚至对自己投去的目光不屑一顾。 “不可能!”阿史那契骨听到这消息却是骤然间大叫了起来,“我父王那么疼爱我,母后……母后,你告诉我,我的父亲究竟是谁!”他几近于疯狂! 北宫公主却是恢复了平静,只是脸上的神色微微露出了一丝端倪,“这已经是过往之事,如今你已经是突厥王,又何必呢?契骨他雄才伟略都不如你。” “所以你就故意想要把我养成一个纨绔子弟?” 阿史那沙运笑了起来,“所以你一开始打算扶持上王位的就是他,这样才便于你控制,是吗?” 北宫公主微微皱眉,“你误会了。” 阿史那沙运大笑起来,“我误会了?孤王要是误会了,为何父王的遗骸却是黑色的?便是连叔父的骨骸中都显示是中了毒的?若是当初没有我起兵造反,是不是母后你等着叔父慢慢中毒而亡之后,也是准备垂帘听政呢?” 在场的四位族长闻言莫不是一惊,似乎被这骇人听闻的消息震惊了似的。 “王儿,你胡说八道!宗道,给我拿下他,让巫医好生给他看看,究竟是发了什么疯!”北宫公主骤然间动怒,一声令下李宗道已经出手,快如闪电! 只是却是有人比他还要快上几分,更是擒贼先擒王已经拿下了北宫公主。 看着齐司冥忽然间移动到自己面前,而身后又是传来女人的闷哼声,李宗道骤然回过头去,却见那钱子然竟是拿住了主子。 “放手!”他心中一急,想要回身救人,却不想齐司冥却是阻拦着自己,“李统领何必着急呢?钱公子向来可是怜香惜玉的,虽然北宫公主年纪大了,不过保养的还算是不错。” 李宗道闻言顿时一恼,“齐司冥你再胡说八道,我必当取你首级!” 齐司冥却好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李统领还以为这是当年?”不过是弹指间,他手中折扇却是犹如长剑一般架在了李宗道的脖子上,下一刻李宗道只觉得脖颈一凉。 那折扇的扇骨竟然是用玄铁打造的! 他毫不怀疑,这折扇能取了自己的性命。 议政厅内顿时乱作一团,北宫公主为钱子然制住,齐司冥拿捏着李宗道的性命。 阿史那契骨见状不由眯了眯眼睛,“王兄,你早有准备!” “中原有句话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们突厥男儿向来都是天狼一般孤勇,契骨,你输了。”阿史那沙运淡淡道。他原本以为他会更费一番力气,却不想自己的这位兄弟却是这般的无力招架。 便是连母后,都……阿史那沙运轻蔑一笑,不堪一击。 阿史那契骨却是不甘心,“我不信,王宫已经被我控制,你就算是制伏了母后又如何?难道你还敢杀了她不成?” 阿史那契骨双眼通红,似乎已经疯癫了一般。 北宫公主闻言神色骤然一变,不能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向来温顺的他,竟然也用了心计,想要用自己的死来挽回败局吗? “母后,你看契骨也是聪明的,只是你觉得我是杀了您好呢,还是不杀的好呢?” 阿史那沙运笑了起来,那浅蓝色的眼眸中带着轻盈的笑意,“杀了您给父王赔罪,饶了您要你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你说哪一个更好呢?” “王上,她可是你的母亲,你怎么能这么对她!”李宗道大声吼道,只是说罢他却是发现那扇骨似乎因为自己开口而嵌入了他的咽喉之中。 “本督最是讨厌这没规矩的人了,李统领好歹也是蓝国王室出身,怎么甘心做一个女人的走狗呢?是不是有什么理由?若是说出来,本督倒是可以成全你。” 齐司冥一打一捧,李宗道顿时脸色通红,“齐司冥,我不准你诬陷主子。” “你又是拿什么来不准本督做这些呢?”齐司冥微微一笑,手中折扇微微用力,一道血线从李宗道脖颈上流淌了下来。 “李统领,本督等着这一天等了很久了,你说本督该如何报答你才是?” 他轻声说道,李宗道不由瞪大了眼睛,“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第二百九十八章 木儿这般究竟算什么? 因为说话,他脖颈处的血线又是粗了几分,齐司冥颇是嫌弃地收回了折扇,似乎嫌弃那肮脏的血液沾染到自己的折扇上似的。 “李统领真是健忘呢,王上不如将这两人交由我处置如何?” 阿史那沙运犹豫了一下,最后却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多谢。”齐司冥笑着看了眼钱子然,“那就麻烦钱公子了。” 钱子然看了他一眼,却是将北宫公主押解了出去,浑然不在乎议政厅内众人的眼光。 议政厅外刀剑声渐渐消失,阿史那契骨大声道:“站住,把我母后留下。” 齐司冥轻声一笑,转眸看向了阿史那契骨,“契骨王又是凭什么命令本督呢?” “就凭我如今掌控了这王……” “禀告王上,叛军尽数被诛杀,那些尸首该如何处置?” 前来禀告的侍卫长的话让阿史那契骨脸上的笑意僵硬,“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他脚步慌乱地跑出了议政厅,外面却是一片甲胄整齐,刀枪林立,而自己眼熟的几个统领,却是没有一人是站着的。 “契骨,你输了。”阿史那沙运淡淡笑了起来,眼眸的色彩犹如那天空的颜色。 高昌城里的叛乱却并没有像王宫的叛乱一样很快便是被平定,离开王宫的时候,沫诗缈看着慌乱的百姓们,眼中闪过一丝冰凉。 “北宫公主执意寻死,千岁爷准备怎么处置她?” 一个有心计有城府的女人,怎么会贸贸然地就参与到叛乱之中,要知道她可是经历过两位突厥王政变的,便是耳濡目染,也是懂得几分的。 “自然是要她求死不能了。”齐司冥笑了笑,“你有什么主意呢?” 沫诗缈笑了笑,“那就看当初要李宗道追杀千岁爷的人到底是谁了。若是她,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若不是呢?”齐司冥笑着道:“说起来,她倒还算是我的长辈。” 沫诗缈闻言微微皱眉,齐司冥还能和北宫公主扯上什么关系吗? 齐司冥究竟和北宫公主说了什么,沫诗缈并不清楚,只是第二日,北宫公主再度前往了龙亭寺,昔日这个寓意着她无限恩宠的寺庙,如今却是成为了囚禁她的牢笼,这一辈子都不能逃脱。 而李宗道,沫诗缈却是知道,他的下场估计不会很好,毕竟齐司冥从来不是一个以德报怨的人。 只是李宗道的去向,沫诗缈来不及问了,他们形色匆匆地离开了高昌城。 “蓝国事情有变。” 齐司冥甚至一个人先行离开,吩咐陌林和飘雪保护沫诗缈前往蓝国。 “蓝国的事情向来都是千岁爷亲手处置的,奴婢也不清楚,这其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飘雪解释的小心翼翼,而陌林则是干脆没看到沫诗缈的神色一般,很是安静地骑着马,目光直视前方。 他们此番直接借道大昭的泉州城前往蓝国,只是到了蓝国的时候也已经是九月下旬了。 整个蓝国王城都是剑拔弩张的样子,好像谁若是拔剑出鞘,一场厮杀就在所难免。 而看到陌生人的到来,蓝国百姓也莫不是多打量了几眼,似乎在担心着什么似的。 飘雪何曾被这般注视过,当即便是目光冰凉瞪了回去,倒是木儿小声翼翼道:“小姐,奴婢怎么觉得这里好像要发生动乱了似的?” 沫诗缈看了木儿一眼,眼中带着几分笑意,“眼光不错。” 她们进城的时候,守城的士兵检查再三才放行的。 便是入住客栈的时候,客栈老板也是确定了再三问道:“客官真的是生意人?那这次来王城是准备做什么生意的呢?” 飘雪当即没好气了,“老板你问够了没有,生意场上的秘密被你问去了,我们还怎么赚钱?” 她脸色一寒,那客栈老板顿时吓了一跳,不敢再多说话。 沫诗缈无奈地看了飘雪一眼,“我家丫环冲动无礼,老板不要见怪。” “不见怪不见怪。”客栈老板连连摆手,只是却又是多嘴说了句,“不过小姐还是小心些好,毕竟这些日子王城可是不安定的很,也不知道啥时候就又打起来。” 老板话里的字眼让几人齐齐眼睛放亮,飘雪当即问道:“王城什么时候打起来的?” 因为飘雪之前的凶神恶煞,客栈老板言无不尽,“就在九月初三那天,蓝国留在咱们王城的势力都被驱逐了出去,只是那吕相爷却也不是一心为国,如今立了个儿皇帝,自己被尊称为亚父,王城里的读书人都说没准儿过些日子,吕相爷就要谋朝篡位了。”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客栈老板连连打了自己一巴掌,“小老儿什么都没说,诸位客官请便,请便。” 看从客栈老板嘴里再也套不出什么话,飘雪也不再多问,而是跟着沫诗缈一道去了后面的小院。 因为王城里不安稳,这段时日前来蓝国王城的外地人显然少了不少,客栈后面的几个小院子都是空荡荡的。 “小姐,陌林已经去打探消息了,相信很快就能带来千岁爷的消息的。” 沫诗缈倒是不担心齐司冥的安危,这世间能伤了他的并没有几人,只是她诧异的是齐司冥的身份。 北宫公主,李宗道。 大齐和蓝国,他究竟是什么人。 陌林当晚并没有回来,飘雪看着已经第八次出去打探的木儿,不由打了个哈欠,“小姐,木儿这般究竟算什么?” 那刘建安不知道为什么早他们一步离开了高昌城,而木儿和陌林之间却似乎有鸿沟一般难以逾越,可是如今这一位又是牵肠挂肚的,这算是什么回事。 沫诗缈笑着扬起了唇角,“等你真的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了。” 飘雪闻言摇了摇脑袋,“那小姐你是不是也在担心千岁爷的安危?”她忽然间八卦起来,却是连瞌睡虫都吓跑了。 沫诗缈闻言一笑,“你觉得呢?” 飘雪顿时败下阵来,小姐说这句话分明就和千岁爷一个态度,在敷衍自己嘛。 木儿回来的时候脸上带着一丝失望,似乎终于忍不住了,“小姐,陌林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飘雪却是笑了起来,“就算是天塌了,陌林也不过是落一身灰罢了。木儿这是在担心他?可千万别让陌林知道了,不然他可是跟你急,这是怀疑他能力。” 木儿闻言脸色一红,“我去给小姐铺床。”却是借着这个机会离开了。 是夜,陌林没有回来,和木儿睡一间房的飘雪被折腾的几乎是一夜未眠,天微微一亮,客栈门前却是传来一阵喧哗声,直将飘雪吵醒了起来。 “大清早的,还让人安生不安生了?” 只是待来到客栈的大堂时,飘雪不由揉了揉眼睛,客栈老板正一脸赔笑,“夫人您大人有大量,小老儿昨个儿不长眼,竟是有眼不识泰山,您老见谅,您老见谅。” 那客栈老板不正是对着小姐又是作揖,又是赔礼吗? 飘雪脑袋有些轴,一时间竟是没反应过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且为什么千岁爷忽然间变换了风格,这打扮不是活脱脱的蓝国王室的风格吗?这又是哪一出? “刘老板,沾亲带故可不是这么个办法?我夫人哪里有你这么个便宜儿子?” 齐司冥脸上带笑,可是眼中却是没有半点笑意。 沫诗缈闻言不由摇头,到底是狗……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这嘴巴欠的,一时半会儿怕是也改不过来的。 客栈老板闻言顿时心情无以复加的悲伤,他都这地步了,这这……都统领大人就不能饶了自己吗? “大人,是,是小的说错话了,大人和夫人可别跟小的一般见识,免得掉了自己的价儿。” 客栈老板欲哭无泪,打死他也不要开客栈了,他怎么能想得到,昨晚入住的客人明明自称是做生意的,竟然是都统领的家眷! 都统领大人是谁呀! 吕丞相虽然现在掌握着蓝国国的小皇帝,可是却到底不敢取而代之,还不就是因为都统领大人掌控着蓝国的军队吗? 而且,他本就是皇室血脉! 即便是深居简出,从来不上朝,可是即便是吕相爷对他也客客气气的,自己是哪根葱,竟然敢……好在,他昨天可没说都统领大人的坏话。 “夫人,请……” 齐司冥一个手势,沫诗缈站起身来,“你究竟在搞什么鬼?”摇身一变成了蓝国的权臣,便是飘雪也毫不知情。 她倒是小瞧齐司冥了。 齐司冥咬着她耳朵,轻声说道:“夫人这么聪明,何不猜上一猜呢?” 大庭广众下竟是对自己这般动作,沫诗缈瞪了他一眼,拂袖上了马车。 却不想齐司冥却是紧随其后跟了上来。 “怎么,对本督这个新的身份不满意?” 马车宽大的很,一如齐司冥的作风,舒适而奢侈。 “不敢,只是千岁爷狡兔三窟,实在是令人佩服。” 口里说着佩服,只是沫诗缈心底却是没有一点敬佩之意,反倒是看着齐司冥,似乎想从这张脸上找到一丝痕迹。 “能者多劳,本督辛苦,夫人体谅便好。”说着便是以沫诗缈的大腿为枕头,竟是躺了下去。 沫诗缈顿时脸色一变,低声吼道:“你给我起来。” 齐司冥却是丹凤眸轻轻一挑,“你都应下了本督夫人的名头,这不过是分内事,又有什么好推脱的?” 沫诗缈几乎咬牙切齿道:“我没有!” 第二百九十九章 怎么上了本督的马车 客栈里齐司冥堂而皇之的声称迎接夫人回府的时候,她可是没有应下那一句“夫人”! “没有?”齐司冥笑了笑,黑密的眉微微一挑,“那怎么上了本督的马车?这可是为迎接本督的夫人回府而准备的。” 一时间,车厢内几乎都是牙齿磨动的声音。 沫诗缈气极,最后却是干脆闭上了眼睛。 齐司冥微微一笑,却是寻了个舒适的姿势侧卧着,这些天他不眠不休,如今终于安生下来,有这丫头陪在身边,真好。 飘雪和木儿在后面的马车里坐着,看木儿欲言又止,飘雪最后忍不住开口,“陌林是个闷葫芦,三棍子打不出一声响,你明知道他这性子,难道还准备让他主动说话不成?” 木儿听到这话却又是脸色一红,低下头几乎不敢抬起来,“我只是害怕他出事,现在没事就好。” “没事?”飘雪笑了笑,“你哪里看出来他没事的?” 看着木儿蓦然抬头,飘雪努了努嘴角,“陌林走路的时候向来是左脚先行,每一步的步幅是两尺,可是现在步幅却是小了一半,而且右脚先行。” “他受伤了?”木儿惊讶道,旋即却是一脸的担忧。她竟是没看出来,可是…… “飘雪,你那么细心,你喜欢他?”若是不喜欢,她又怎么会观察到陌林的小动作,对他的改变一眼就看出来呢? 飘雪闻言不由冷汗,“喜欢他?开什么玩笑!”飘雪一脸不屑,“天下男人那么多,喜欢我的又不在少数,我才不像你不长……喜欢个闷木头。” 看木儿依旧是不相信的模样,飘雪无奈道:“其实,我就是想看看,陌林什么时候最松懈,我才能有把握打赢他。” 可恶的是,就算是如今陌林受了伤,自己却还是没能找到他的破绽! 这个可恶的陌林,让她一下会死呀! “你干嘛非要打赢陌林?你们不都是……”都是八千岁的手下吗?为什么会窝里斗呀。木儿没敢问出这心中的疑问。 “还不是因为跟隐六那混小子打了赌,要是我这辈子都赢不了陌林,回头怎么……” “怎么怎么呀?”木儿好奇道。 飘雪却是猛地摇头,“没什么,反正你放心,我对陌林不感兴趣,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陌林左腿受伤,而且十有*还是伤在了同一个地方,上次他可是好生休养了小半个月才恢复过来的,这次要是不好好休养的话,我怕他这辈子都是个长短腿了。” 木儿闻言脸上有些紧张,旋即却又是说道:“他自己的身体,会爱护的。” 飘雪看她强装作不在乎,不由冷声笑道:“爱护?暗卫从来没有自己的身体之说,我们这条命都是千岁爷给的,哪来的什么爱护不爱护?何况他这辈子最大的目标都远离他而去,一副健全的身体和破破烂烂的又有什么区别?” 木儿猛地抬起头来,看到飘雪那直直望向自己的眼眸,却是唇瓣翕动了一下,旋即却又是低下了头。 马车里满是静谧。飘雪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好话歹话说尽,要是木儿还是坚定了信心,自己可就真帮不上忙了。 马车最终停了下来,只是沫诗缈看着眼前的蓝国皇宫,眼角带着几分嘲弄,“千岁爷是以蓝国皇宫为宅邸吗?” 她语气中满是嘲弄,却不想齐司冥竟是点了点头,“虽不比大周皇宫几分华丽,却也是勉强,本督带着夫人看看新家如何?” 沫诗缈看着他眼底的青色,忽然间有些心疼,适才马车摇摇晃晃,可是齐司冥却是呼吸绵长,她不是没有察觉出来。 “我累了,想要早点休息。”发觉自己竟是心疼这妖孽,沫诗缈语气蓦然变得冰凉。 齐司冥却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既然夫人累了,本督陪夫人回去歇息好了。” 齐司冥住的宫殿是崇明殿,看到宫殿外等候着的内监时,沫诗缈不由皱了皱眉头。 那内监已经迎了上来,“都统领,陛下想要见夫人,特命奴才前来接驾。” 蓝国宫中的总管太监才能穿这紫色的袍服,显然眼前的人是蓝国小皇帝跟前的大总管。 只是这般卑躬屈膝地对齐司冥,倒是让沫诗缈暗暗惊讶。 “夫人车马劳顿有些累了,改明儿本督再带她到皇上面前赔罪。” 齐司冥却是脚下不停,揽着沫诗缈一路进了崇明殿。 沫诗缈回头望去,见那紫袍内监虽是一脸难色,却是连崇明殿的宫门门槛都不敢踏进来,显然对齐司冥很是几分忌讳。 “夫人频频看向后面,莫非那太监竟是比本督还好看?” 一路进了宫殿里,所到之处竟是宫女太监齐齐下跪,然后又是退了出去,却是比大周皇宫里的规矩都要森严几分。 “倒是没想到,这里的规矩竟然这般严苛。” 齐司冥闻言冷声一笑,带着几分嘲弄,“画虎不似反类犬罢了,夫人不是累了吗?不如本督伺候夫人歇息好了。” 沫诗缈对齐司冥口里的虎犬正是好奇,却是感觉自己腰间的湖蓝色丝腰带蓦然松开,却是落在了齐司冥手中。 她还没来得及反抗,却是被齐司冥抱了起来,下一刻却是落在了寝殿里的大床上。 殿外,传来宫女的轻声一笑,似乎在笑齐司冥的心急似的。 沫诗缈不由一声惊呼,“齐司冥,你干什么?” 被质问的人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自然是干我想干的事情,夫人,难道还猜不出来吗?” *裸的话让原本还带着几分迟疑的宫女不由脸红,只看到那纱帐晃动,却是一条湖蓝色的腰带被丢了出来。 “我想要睡觉,别打扰我!” “夫人,本督陪夫人一起睡,不好吗?” 原本的反抗声却是越来越低,似乎只剩下轻声的低吟。 寝殿的珠帘被放了下来,宫女们鱼列一般离去,殿门闭上。 沫诗缈脸上露出一丝嘲弄,声音中带着几分冷笑,却哪里有适才的那些个娇媚,“没想到向来都是监视别人的千岁爷如今却是被人监视着,这滋味如何?” 齐司冥闻言却是一笑,“滋味不错的很。”他手却是轻佻地落在了沫诗缈的胸前。 “看来书上说得对,过犹不及,这段时间来,本督疏忽了一下,夫人倒是越发成才了。” “流氓!”沫诗缈脸色一变,适才虽然不过是做戏,可是却是推推搡搡间把自己的衣衫扯开了。而且,十有*是这人故意来着!沫诗缈毫不怀疑他的动机。 演戏,吃自己豆腐两不误。 齐司冥却是闻言一笑,“夫人放心,本督从来只对夫人耍流氓,别人便是环肥燕瘦,本督也是柳下惠,从来坐怀不乱的。” 柳下惠,还坐怀不乱?沫诗缈撇了撇唇角,是别的女人看到你避之不及,所以你才不情不愿地做柳下惠吧? 只是,沫诗缈却没想到,这次竟是自己猜错了。 蓝国皇宫里不缺美人,不然便不会有美人美玉和美锦之说了。 而且美人的确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更重要的是,这些美人却是围绕着齐司冥翩翩起舞的,而间或投向自己的目光,莫不是带着嫉妒和冷意,甚至有的是带着不屑的。 一群胸大无脑之辈。沫诗缈面不改色,还真以为齐司冥是什么香饽饽不成,一个个投怀送抱竟然这般。 许是注意到她异样的神色,偌大的龙椅上身形单薄的蓝国国小皇帝开口问道:“夫人可是对这歌舞不满意?” 小皇帝眼中带着几分期待,似乎想要从沫诗缈这里找到与子同袍的情谊似的,只是得到的却是沫诗缈矜持的笑意,“蓝国歌舞别具一格,倒是瞧着新鲜。” 虽然大齐的宴会上也有歌姬助乐之说,可是却也不曾这般露骨,翩然起舞的歌姬恨不得将身体缠在男人身上,似乎软绵绵的犹如一滩柔水。 沫诗缈甚至带着几分恶意的猜想,是不是小皇帝也在眼馋,只是因为年龄小,却也不过是只能看着,而心里却是大为不满呢? 小皇帝有些失望似的,顿时间神色蔫了下来,倒是那恶名昭著的吕相爷见状不由笑了起来,“夫人看不上这些?前些天皇上赏赐都统领几个美人,只是都统领却是婉拒了,说是夫人善妒,只怕是这些美人迎回家中,夫人不给她们活路,本相倒是看夫人和气的很,哪有都统领说的那般。” 恶名昭著的吕相爷倒是翩翩美男子一个,甚至比当初的沫君博还带着几分儒者气息,一点不像是一个权臣,亦或者说是居心不良的人。只是他的话倒是居心不良的很。 沫诗缈承认,自己善妒,齐司冥名声惧内的名声传出去,只怕是于他不利。 若是不承认,吕相爷下一句话定是要她收下这些美人,脚趾头想想就知道,这些美人是一枚枚棋子。 “吕相爷倒是一片好心,难怪王城里都传言相爷对尊夫人不离不弃,令人好生羡慕。” 齐司冥一脸的诚意,任谁都觉得他是在夸奖吕相爷,只是知晓内情的却是不由会心一笑。 吕相爷倒是想要弃了那糟糠之妻,奈何他夫人脾气暴戾,一旦吕相爷多看了别的女人一眼,便是能要了那人的性命。 吕相爷注重官声,被他夫人拿捏着简直是无可奈何,以致于如今已经不惑之年,他夫人也早已经人老珠黄,可是相府里却是连个侍妾都没有,日子过得甚是“清心寡欲”。 吕相爷没想到齐司冥竟是这般,顿时老脸微黑,看向齐司冥的目光带着几分怒意。 吕相爷的碰壁失败却是让众人都知道,沫诗缈是齐司冥的心头好,谁也动弹不得。 一时间,蓝国王宫里原本跃跃欲试的众人都举足不前。 第三百章 夫人,你没事吧 小皇帝却似乎颇为解气,频频宣沫诗缈前去游玩。 “人们都说夫人是大齐的郡主,可是没有媒妁之言又怎么成了都……王叔的夫人?” 小皇帝似乎很是好奇,目光炯炯地看着沫诗缈。 沫诗缈露出一丝笑意,看着不过十岁尚且是个孩子的小皇帝,眼中带着几分怜悯,“那皇上能否告诉我,齐司冥是大齐的八千岁,锦衣卫都指挥使,为何却又是摇身一变成了蓝国的都统领,皇上的王叔呢?” 这也是她心头疑窦,只是每每想要开口问这个问题的时候,齐司冥却总是避开不回答。 小皇帝闻言愣了一下,旋即却是理所当然道:“王叔本就是我王叔,他是金花公主的儿子,身上流淌着大齐皇室和蓝国皇室的血脉,难道夫人不知道吗?” 沫诗缈笑意顿时僵硬在唇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实。 金花公主是谁,她又岂会不知道。 蓝国的和亲公主,所嫁之人正是先帝,当今圣上的兄长,死了二十余载的嘉庆帝! 只是…… “怎么可能,当年嘉庆帝病逝的时候,宫中妃嫔尽数殉葬,便是金花公主也……”沫诗缈声音越来越低,她忽然间想到了另一个人。 长公主! 长公主不就是先帝的遗腹女吗? 既然长公主能平安出生,齐司冥又怎么不可能?难怪,齐帝不立齐司冥太子的原因其中肯定也包括了这个?而且当时又有长公主的母妃吸引去了齐帝的眼球,若是金花公主被掉包,保下先帝血脉,并不是不可能! 一瞬间,沫诗缈几乎是一身冷汗,她几乎不能相信,她说不解的一切,如今竟是从一个孩子口中无意间知道的。 小皇帝似乎惊异沫诗缈瞬间的变化,小心地扯了扯她的衣角,“夫人,你没事吧?” 沫诗缈蓦然清醒过来,看着小皇帝不解以及关怀的神色,脸上的笑意又慢慢凝聚起来,“没事,皇上喜欢菊花?” 蓝国王宫虽然不比大齐华丽气势磅礴,可是却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御花园里的菊花品种各异,因为地理位置靠北,花期也都晚了些。 “嗯,菊花欺霜傲雪,我喜欢它的风骨。”小皇帝眼中露出一丝怅惘,沫诗缈见状不由心中一涩,其实小皇帝究竟生活的如何,自己不是不知道。 八岁前他的生活是无忧无虑的,而蓝国一朝政变被扶持为新君登基为帝,偏生那时候蓝国在大齐和大昭的夹板间生存,如今虽然大齐和大昭的势力都被驱逐出去,可是谁又能保证,什么时候,蓝国什么时候又会陷入这两个大国的铁蹄的威胁下。 外敌威胁也就罢了,偏生如今吕相爷把持朝政,几乎要自立为新君,若非是齐司冥出现,只怕是如今蓝国的国姓却是要变成吕了。 “花开有期,着急不得。”沫诗缈笑了笑,其实蓝国的国政并不算是多麻烦,齐司冥想要出手除掉那吕相爷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只是他迟迟不动手,想来却是早有预谋的。 小皇帝听到这话却是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意,“怪不得王叔什么美人都不要,只喜欢夫人你呢,你真是好人。” 好人? 沫诗缈觉得这话有些嘲讽,自己可不是什么好人。只是看着小皇帝那灿烂的笑容,她一时间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 她和齐司冥都不是好人,眼前的小皇帝看似单纯无害,其实也不是全然的好人,话里话外,未尝没有拉拢自己的意思,只是,这些,戳破不戳破却又是没什么大碍的。 小皇帝似乎很是想和沫诗缈继续聊天,只是木儿却是匆匆赶来,眼中带着几分焦急,“夫人,千岁爷有急事找您。” 小皇帝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却也是脸上带着急色,“什么事这么着急,难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木儿脸上带着一丝歉意,“回皇上的话,奴婢也不知道。” 小皇帝看木儿不愿意吐露实情不由有些失望,不过他却是冤枉木儿了,因为她是真的不知道。 沫诗缈很快便是回了崇明殿。 齐司冥正悠哉悠哉地坐在那里看书,浑然不觉半点着急上火的模样,木儿见状也是一愣,却是被沫诗缈打发了下去。 “怎么,那小子又找你诉苦了?” 齐司冥从来不掩饰他对小皇帝的态度,对着沫诗缈,从来都是称呼那小子,就好像称呼齐帝是老狐狸一般。 看着慵懒地倚在美人榻上的人,沫诗缈慢慢走到了他身边,却是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人眉眼如画,她忽然间觉得心中酸酸涩涩的。 倘若自己是齐司冥,又能做到几分?现在宠爱自己的父亲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而是。。。。 齐司冥察觉出她的异样,不由挑眉笑了起来,“怎么,夫人忽然间发现为夫美貌如花,准备下手了吗?” 沫诗缈却是不为所动,只是手却是轻轻落在了他眉眼上,声音中带着几分沙哑,“阿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齐司冥脸上笑意微微一僵,旋即却是笑了起来,“看来姜还是老的辣,那小子想要套你的话,结果却是被你给套了话,也不知道能不能长点记性。” 沫诗缈却是凝眸看着他,似乎不满意他故意岔开话题似的。 齐司冥眉头一挑,“不算是太早,前些年罢了。” 沫诗缈闻言一愣,若真不是太早的话,他又是怎么一手布了这些局的?若非是苦心孤诣,他又怎么能顺利成为齐帝的心腹? 从沫诗缈脸上读出了一系列的诧异,齐司冥不由摇了摇头,“什么都瞒不过你,我知道这一切也不过是几年前的事情,不过我从小就被苦心栽培,所以想要做什么,也是顺风顺水的很,怎么,对为夫失望了?” 沫诗缈闻言苦笑了一声,“怎么会?”只是她心中却是更加酸涩了,一个不清楚自己来历的孩子,却又是被人督促着努力上进。 “至于当初为什么会去了月国。” 齐司冥笑了笑,“我刚知道自己身份的时候,那时候师傅刚巧死了,年轻气盛想着老狐狸肯定是容不下我的,那就去月国好了,国虽然小了些,但是我要是混起来也容易,只是却不想遇上了李宗道,结果被他一路追杀,还被人敲了一闷棍。” 说到最后,齐司冥笑着拿住了沫诗缈的手,“不过倒是多亏了你那一闷棍,让我脑袋清醒了些。” “所以你选择从齐帝下手?” 沫诗缈笑了笑,倘若是京城里的那老狐狸知道这一番真相,是不是气得就要永远起不来了? “九五至尊,享受无边荣华,可是却也要尝尽无边孤独。”他唇角带着嘲弄,忽然间却是看着沫诗缈,似乎要把她刻到自己骨血里似的。 “丫头,我这一条路注定是风波不断的,你可是要跟我走下去?” 沫诗缈沉默,只是眼睑微微下垂,并没有回应齐司冥。 “不过,我许你一生一世,只要有我齐司冥一日,你沫诗缈便安然无恙,你所想要,便是我负了天下也会取来给你的。” 一时间,寝殿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都是凉薄的,又都是带着几分炙热的。 沫诗缈抬起头来,看着那向来带着戏谑的,玩世不恭的眼眸,“那我要是想要的是你的命呢?” 她玩笑似的,唇角微微勾起,却又似乎是认真的。 齐司冥忽然间笑了起来,“我的就是你的,便是这条命,当初你不也是险些拿走吗?” 沫诗缈笑了起来,也许齐司冥的这条命真的是阴差阳错才出现了的。 原本不曾在她生命里出现的人,如今却是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一般的人物,究竟是哪里出现了改变,她也不清楚。 到底是什么时候,她不清楚,只是也不想弄清楚了。 “那这条命你先留着,等哪天你惹得我不高兴了,再取走也不迟。” 齐司冥闻言一笑,自然是不会有那一日的。 沫诗缈并没有在蓝国王城里多呆些时日,京城里忽然传来了沫将军病重的消息,让她一下子失去了主张似的,脸色都变得雪白。 “没说什么原因?师父他不是在京城吗?为什么还会病重,难道是旧疾复发?” 沫诗缈一连串的提问,只是陌六却是一个都答不出来。 看着沫诗缈脸色越发不好,就要对陌六发作的时候,飘雪连忙开口道:“小姐您先别着急,将军吉人自有天相,也许现在唐先生已经把他治好了呢?你先别着急,陌六,还有什么消息都说出来,别在这里卖弄关子。” 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拿沫将军的消息跟小姐开玩笑,岂不是自找苦吃? 陌六闻言有些尴尬,他实在是没有别的有用的消息了嘛! “收拾东西,我们回去。” 飘雪闻言不由一愣,“小姐,这时候回去,奴婢怕京城里的人……” 飘雪欲言又止,只怕京城里的人会对小姐下手,而且千岁爷离开蓝国王城前去督军,这突然间离开,千岁爷他…… “木儿,去收拾几件衣服,准备好马匹。” 第三百零一章 她怎么回去了? 沫诗缈直接吩咐木儿,飘雪不由一愣,小姐这是真的急了。 木儿向来以沫诗缈的意志为意志,自然是言听计从,得了命令便是出去准备。 “小姐,陌六是从京城赶来的,想必道路很是熟悉,让他随着我们一同回去,这样也能快些。”飘雪知道了沫诗缈心思坚决后便很是利落地改了口。 沫诗缈也并非不讲道理的人,听到飘雪这话点了点头,“也好,只是王城这边,你和木儿留下应付,回头再回京城。” 飘雪闻言当即反对,“木儿身体弱,她和陌林留下应付王城里的事情,我跟着好歹一路上还能照顾小姐。” 一时间沫诗缈犹豫了起来,只是木儿却是同意飘雪的决定,“小姐,奴婢只怕是会耽误行程的,您身边向来都要有个照顾的人,飘雪办事利落,奴婢也能放心,等到京城那边稳定下来,奴婢再去找您便是了。” 木儿多少也有些舍不得,只是飘雪分析的在理,她再犹豫便是给小姐添堵了。 就在沫诗缈与飘雪、陌六离开蓝国王城的同一时间,蓝国王宫里,崇明殿却似乎戒严了一般。 原本伺候的宫女太监全都被赶出了崇明殿,众人议论纷纷。 “据说是都统领的夫人忽然间病了,而且是恶疾,所以才……” “啊,是不是天花?我看崇明殿里一应的用具都被烧了,现在都统领也不在王城……”这人不敢再往下说了,若是吕相爷借着这个由头罢了都统领的权,只怕蓝国的天又要变了颜色的。 王城里的小皇帝听到这纷纷传言后也不由皱起了眉头,“崇明殿里究竟怎么样,难道没人知道吗?” 他身后穿着紫袍的太监总管黄总管闻言摇了摇头道:“回皇上的话,崇明殿里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都统领的心腹把守着殿门,奴才无能,探听不到什么消息。” 小皇帝闻言脸色一变,似乎想要发作,可最后却是忍了下来,“那吕相那边什么动静知道吗?” 黄总管点了点头,“这几日里,朝廷不少官员都去了吕相府上,据说很晚才回的家,只是具体说的什么,奴才无能,还没能得到确切的消息。” 小皇帝闻言冷笑了一声,“还能说些什么,无外乎是借题发挥,让朕罢了王叔的权而已,朕偏偏不让他们如愿。” 看着小皇帝骤然间犀利了几分的神色,黄总管不由心中一惊,“皇上,如今都统领不在京城,要是吕相他们……” 小皇帝唇角却是溢出了一丝嘲弄,“逼宫吗?难道他就不怕这是都统领想要他自己露出马脚而设下的计策?一旦他有异动,便是株连九族的重罪,我看吕相也要权衡一下吧?” 黄总管闻言只觉得汗流浃背! 是呀,他们怎么忘了,都统领可是个从来不按照规矩出牌的人! 若这本身就是一场阴谋的话,那吕相他们岂不是就要被一网打尽了? 崇明殿依旧是宫门紧锁,陌林犹如雕塑一般站在那里,所有的有心人都被阻挡在外面,木儿却是看着空荡荡的宫殿,心中默默祈祷小姐能早日回到京城,这样就不用那么提心吊胆了。 将军,他对小姐,真的很好的。 只是刚刚出了蓝国的边界,沫诗缈却是遇到了拦路的人。 “得知诗缈郡主要途径此地,主子特命奴才恭候郡主大驾。” 沫诗缈认出了眼前的人,“是他动的手?” 一身红袍的人却是异常的固执,“郡主想要知道真相,随奴才回去,主子自然会告知郡主一切的。” 沫诗缈闻言一笑,马鞭骤然甩了出去,一把扯掉了那人的乌纱帽,“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洪公公竟然能给你们皇帝做主了!” 洪公公本无意隐瞒身份,被沫诗缈戳破却也是面色不改,“奴才不敢。” “让开,回去告诉你们主子,若是我知道这事和他有关,不管他什么身份,我沫诗缈都会找他算清楚这笔账!” 洪公公一时间竟是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几步,当初围猎之时,他对沫诗缈也注意了一番,只是看她行事却是极为稳妥的,却是没想到此时此刻竟是如此的霸道。 他还没后退,沫诗缈胯下坐骑却是扬蹄奔来,若非是身边的小太监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洪公公觉得自己今天必定会丧命马蹄之下! 飘雪却是从这其中嗅出了一二,“小姐,难道将军的事情和月国有关?” 身后,蓝国已经是渐行渐远,甚至黄尘飞扬已经看不到那凉亭里人。 “这消息是夫人托我传来的,月国又怎么会知道小姐的行踪,肯定是有关系的!”陌六斩钉截铁道,飘雪顿时一愣,没想到陌六正经的时候竟然还是很靠谱的。 沫诗缈眉头紧皱,当初沫将军中毒就是和月国有关,如今再度病危看来和月国竟是又有牵连,难道是当年的那人竟然又动手了不成? 可是,沫家究竟是哪里和月国有仇,竟然被这般盯着!明明沫家还是月国皇家亲戚?难不成,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沫诗缈一路几乎缄默不语,若非是每日里还正常的吃喝赶路,飘雪简直怀疑她疯魔了。 “飘雪姐你放心,郡主她没事的。” 能够正常的吃喝,除了赶路急了一点,陌六找不到沫诗缈不正常的迹象。 飘雪给了他一个暴栗,“你懂什么?”似乎意识到自己声音有些高,会吵醒睡着了的人似的,飘雪压低声音道:“小姐之所以吃喝正常是因为她担心自己还没到京城身体却是撑不住了。她不是那种分不清主次的人。” 所以,即便是心中再着急,却也是会正常吃喝的,哪怕是将食物硬生生地塞进去。 陌六似懂非懂,只是看着沉睡了的人,他忽然间明白了,不像是其他着急上火的人,除了不说话,郡主几乎是正常人一般,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 这种心态,难怪能入的了千岁爷的法眼。要知道自己的主子是个要求多么的高的人呀! 陌六忽然间明白了些什么,原来千岁爷喜欢的是这样的,他忽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情,“飘雪姐我跟你说,筱筱回京城了。” 飘雪闻言一愣,“北疆的战事还没结束,她怎么回去了?” 陌六却是笑着道:“北疆现在僵持着,一时半会儿估计这战事是结束不了的,楚文琛继续准备粮草,她在北疆有什么意思,就回去了呗。” 北疆战事的确是陷入了僵局,好像双方都没有继续动手的打算,可是却又是不能撤兵的,粮草的消耗是巨大的,沫暮斯离开冀州她也是知道的,因为小姐当初离开北疆,所以现在沫家负责督运粮草的人便是钱子然,而虚灵也是跟在他身边的。 “管她呢,一条小泥鳅翻不出多大的浪的。”飘雪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只是她没想到,甫一入京城,他们第一个遇见的人便是筱筱。 “诗……”来人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改口道:“听说你回来了,没想到是真的。” 一副好巧,我竟是在城门口遇见你的神色。 沫诗缈面上神色不变,只是下马行礼,“诗缈见过大皇子。” 虽然行色匆匆,虽然形容憔悴,可是她礼节却是得体,便是再挑剔的宫廷嬷嬷也找不出半点差错。 只是看着这样的沫诗缈,齐司轩却是没由来的失落,她这般有礼,对自己可谓是疏远至极。 “郡主这么行色匆匆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回来奔……” “筱筱,你给我住口!”生怕筱筱说出的话会激怒沫诗缈,飘雪连忙呵止道。 筱筱依旧是大红的衣衫,形容间更是多了几分艳丽,被飘雪这么一呵责,顿时愣了一下,旋即却是不甘心地瞪了飘雪一眼,“你是什么身份,竟然敢对我大吼大叫?” 飘雪闻言面上一僵,不由看了眼陌六,只是陌六却是暗暗摇头。 筱筱在齐司轩身后,其地位就好像当初是跟在千岁爷身边一般! 想到这一点,飘雪不由瞪大了眼睛,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见,难不成筱筱竟然是委身齐司轩了? 齐司轩却是皱起了眉头,“退下!” 筱筱知道齐司轩向来是温和的,只是待自己却是这般,不由想起当初齐司冥也是如此,她顿时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只是最后却还是退了下去。 “宫里派太医去了云府,只是沫将军一直昏昏沉沉的。” 有齐司轩在,沫诗缈并不方便扬蹄离去。而前者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似的,轻声劝解,让沫诗缈不由一时间宽慰下来。 “多谢大皇子告知,诗缈感激不尽。” 齐司轩闻言却是心头一涩,他想要的并不是沫诗缈的感激,“你我之间,不必……” 他话还未说完,沫诗缈却是说道:“听说大皇子即将纳大皇子妃,宁四小姐品性俱佳,是大皇子的良配,诗缈先恭喜大皇子了。” 齐司轩原本唇角的苦笑此时此刻却是变成了失望,原本温和俊朗的脸此时此刻却是僵硬的如同顽石一般。 沫诗缈却是浑然未觉,其实她本就是故意的。 齐司轩对自己的心思她不是不清楚,可是对于他,自己只有愧疚之情,并无其他。 而如今,他纳宁沐岚为大皇子妃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却又是偏生赶在自己回京的时候在城门口等待自己。 这一番举动固然是他一片真心,可是却也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君不见,水皇后本就是对她不喜。 君不见,承恩侯府的龌龊事她心知肚明。 君不见,大齐朝堂如今风波暗涌。 第三百零二章 慕非翎没查出来什么 他一片赤诚之心,可是却不知道,自己这一举动给她带来了什么。 “诗缈,你明知道我的心……” “总算等来了!”迎面疾驰而来的骏马几乎是横冲直撞似的,来人更是一句话打断了齐司轩的质问。 看见来人,沫诗缈不由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师兄和哥哥都回来了。 “丫头,父亲刚才清醒了一会儿,还念叨着你什么时候回来,刚巧你就来了。” 沫诗缈察觉到冷俊宇的称呼,顿时愣了一下。 难道说,师兄他就是沫家早年失散的另一个孩子?可是他未免和云武长得也太不像了吧? 只是现在却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而冷俊宇的到来却是让齐司轩的质问什么的都问不出口。 “大皇子,告辞了。”冷俊宇几分江湖习气,随意拱了拱手便是招呼着沫诗缈离开。 筱筱在身后跟着顿时气恼,“殿下,他们眼中还有没有君臣之礼!竟然这般放肆!” 她马鞭直指沫诗缈身影,似乎只要齐司轩一句话说出,便是能立刻教训沫诗缈一顿似的。 “想要指责她,先管好你自己,皇后把你送到本宫身边是来保护本宫的,不是让你插手本宫的生活,再有一次,本宫立斩不饶!” 齐司轩语气冰凉,筱筱听着几乎以为他是齐司冥附体了。 飘雪落在后面,听到这么一句,顿时看了筱筱一眼,眼神中满是鄙夷。 她还以为筱筱是齐司轩的人了,看来倒是水皇后塞过去的,还真是出息的很,看来她也没选个什么好主子嘛。 看到沫将军的时候,沫诗缈几乎不能相信,眼前的这个瘦骨嶙峋几乎没有了呼吸的中年人会是前段时间还精神抖擞和自己耍贫嘴的沫将军。 眼泪,一下子便流了出来。 冷俊宇不是没见过小师妹哭过,只是却从不见她这般。 也许师父当初早就明白,所以哪怕是那时候知道小师妹“心术不正”,却还是留下了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她不过是一个稚龄女,若是因为我一时行善而能救她一命,也算是我一番功德了。” 师父那时候的话,自己并不十分相信,可是谁又能料到,兜兜转转,他的小师妹如今竟然成了表妹了呢。 “师父呢?”沫诗缈很快就清醒了过来,眼泪并不能让沫将军转危为安,只有医药才能救人。 “师父去了月国。”冷俊宇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他说月国那里也许能找到解药,让我留在京城先照看着。” 师父不是对自己说过,即使有了解药也难以维系沫将军的性命吗?为何如今却又是出尔反尔,他绝不是这种人。 冷俊宇也解释不清,直到傍晚时刻,白雪归来,沫诗缈才知道这其中前因后果。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人竟是在你外父亲的惯常用的物件上下了毒,当时唐先生正在潜心研制药物,我也没有察觉,直到后来相公突然咳血,我这才意识到,若是我当时加以提防,也许他也不会受这番罪了。” 白雪一时间也是内疚不已,当年的毒药几乎将相公的身体尽数摧毁,如今却又是这一番猛烈,兼之引发了旧疾,若非是唐隐先生立刻用药压制住了这毒药药性,只怕是…… “没有千年防贼的道理,师父一个人前往月国太过于危险,我过些天也去一趟。”即使不能找到解药,可是下毒的人,自己绝不要他好过! 看着沫诗缈神色决绝,白雪知道自己劝阻不了她,“你刚回来,不妨歇两天,大后天是大皇子大婚,月国也会派使节前来观礼,到时候你可以从他身上下手,打探些消息。” 白雪的一番话倒是让沫诗缈冷静了下来,自己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前往月国,师父好歹是九州闻名的神医,谁若是想要动他却也是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虽然救人如救火耽误不得,可是自己此时此刻最是不能乱了的就是阵脚,实在是不能着急的。 “是,诗缈知道了。” 看沫诗缈一脸疲惫之色,白雪吩咐她早些回去休息,冷俊宇一路送她回去。 “文博今天去山上了,说是给将军祈福,他很是伶俐,将军和夫人都很喜欢他。” 听冷俊宇提及兄长,沫诗缈心中软了一下,当时在北疆错过,自从在京城一别后,她竟是再也没见过哥哥,却没想到兄妹重逢竟然还是在京城。 “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冷俊宇闻言不由一笑,“这倒是你第一次跟我这么客气,不过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用不着这样。” 两人对视一笑,谁也想不到会是这样。 西厢院中众人看到沫诗缈回来都很是高兴,只是因为沫将军的昏迷不醒,到底那笑意都压抑了几分。 “这段时间不在京城,劳烦罗嬷嬷了。” “小姐客气,不知道千岁爷如今怎样?”如今锦衣卫被林慕言掌控,罗嬷嬷有心关注齐司冥的消息,可是却是不敢贸然用人。 何况这段时间筱筱作威作福,她不想看到那小人行径,罕少出门。 沫诗缈笑了笑,“他如今很好,蓝国小皇帝的王叔……”沫诗缈忽然间愣了一下,“他是金花公主的儿子,不应该是小皇帝的舅舅吗?” 罗嬷嬷没想到,小主子竟是把身份透露给沫诗缈,心中愣怔了一下旋即却是明白了,眼前的人已经彻底的得到了千岁爷的信任。 “千岁爷身份外人还不知,千岁爷对外大概是用当初金花公主早逝的侄子的身份,这样好歹还能顺理成章些。” 金花公主的侄子?沫诗缈笑了笑,大概又是皇室辛秘了。 看到她神色有些倦怠,罗嬷嬷也没再多说什么,“小姐早点休息,京城的情形明天我再慢慢解释给小姐。” 沫诗缈点了点头,点头示意飘雪跟着罗嬷嬷离开。 罗嬷嬷远在京城却是能知道齐司冥所用身份,想来也是心腹中的心腹,只怕对齐司冥的关心不是自己一两句话能满足的。 京城里的情形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只是沫诗缈回来的消息几乎是一瞬间就传遍了京城。坤宁宫里水皇后得知今天发生的一切,不由面色一寒,“都要大婚的人了,竟还是死心不改!” 只是对儿子的执念,水皇后却是没有一点办法。他能够答应和宁沐岚的婚事,还不是因为一则是皇命难为,二来则是为了保护沫诗缈吗? “沫诗缈,你若是再这么阴魂不散,别怪本宫对你……”长长的指甲几乎嵌入了手心,水皇后一脸的狠戾,“去看看养心殿那边如何。” 她就不相信,沫诗缈回来,养心殿里那两人会不关心! 养心殿里,长公主服侍齐帝用药。 “父皇最近气色好多了。” 齐帝皱了皱眉头,最后还是饮下了那一盏汤药。 看帝王脸上微微的不悦,长公主轻声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女儿小时候,父皇不是经常这般对女儿说的吗?” 一句话勾起了帝王昔年的记忆,他不由笑了笑,“你倒是记住了,小时候你体弱多病,好几次太医都说你不行了……” 他彼时刚刚登基,内忧外患朝廷并不安稳,看着那小小的人儿痛苦的在挣扎,他竟是觉得好像看到当年的阿凰也是这么苦苦挣扎,最后却是不得不…… “女儿听嬷嬷说,要不是父皇当年悉心照顾,女儿只怕是早就不在人世了。”长公主声音淡淡的,似乎说着的事情并不关系自己似的。 齐帝闻言轻轻一笑,“是呀,这一晃二十多年都过去了,轩儿也都要大婚了,朕也老了。” 他一时感慨,竟是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长公主连忙上前帮帝王顺气息,“父皇不要优思过甚,如今轩儿也长大了,能担得起这江山之重了。” 齐帝闻言却是一笑,“他?还年轻的很。” 齐帝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似的,“他若是有凤夜的几分手段,如今这江山朕便是放手不管又有何妨?” 长公主闻言微微一怔,不由怀疑帝王这一句倒是是称赞还是动了杀机,一时间竟是没有接话。 “怎么,想什么呢?”齐帝问道。 长公主犹豫了一下,这才道:“儿臣刚才来的时候倒是听说诗缈那丫头回来了,看来沫家将军的情形真的不乐观了。”她避重就轻地提及了一下沫诗缈,惹得帝王皱起了眉头。 “慕非翎没查出来什么?” 长公主闻言摇了摇头,“那贼子下手极为隐秘,若非是沫家将军忽然间病重,竟是谁也不知道他遭了毒手。听说客居沫府的唐隐神医已经去寻找解药了,好像是和月国有关。” 齐帝闻言皱起了眉头,最后却是没有说什么,似乎在思索着。 倒是长公主有些担忧,“轩儿大婚在即,月国的使节明日也要到来,儿臣只怕这其中会出什么乱子。” 大齐大皇子的大婚,不止是月国使节,便是蜀南和远在海外的月黎国还有蓝国都派遣使节朝贺。除了突厥因为和大齐还在僵战之中并不曾前来朝贺,如今的京城几乎是九州之中最为热闹的所在。 “嗯,你去把非翎唤来,朕有事吩咐他。” 第三百零三章 他岂不是要委屈死 长公主闻言袅袅起身,正要离开,却是听到身后帝王忽然间道:“说来,你和沫诗缈倒也是关系不错,回头去看看她也是,这段日子蝶舞你深居简出,都消瘦了不少。” 长公主背对着帝王,唇角扯出了一丝笑意,她听到自己说道:“儿臣知道了,多谢父皇关心。” 她唇角弧度弯弯,带着一丝嘲讽,在晚秋的明媚下,却是粲然无比的。 慕非翎就在养心殿外候着,看到长公主出来不由躬身行礼。 “慕大人这般尽忠职守,只是委屈了家中的娇妻女儿。” 沫悠溪前段时间刚刚生产,清秀可爱的女儿,而当时慕非翎却是在锦衣卫衙门里当差,赶回府中的时候小姑娘已经安稳地睡了过去,而刚刚因为生产险些步入鬼门关的沫悠溪也因为力竭而昏睡了过去。 京城百姓无人不知如今的锦衣卫由慕非翎掌控,原本被水皇后和承恩侯拉拢的慕非翎现在却是帝王的近臣,地位简直和当初的九千岁如出一辙。 只是天子近臣又岂会是好当的? 妻子月子过了一半,结果慕非翎回府的时间加起了还不到十个时辰。 生产后休养的沫悠溪有些失落,只是看着女儿时眼中才飘忽起一些愉悦。 玖儿见状,几乎想要说出所有的实情,只是到最后却还是忍住了。 慕大人既然吩咐了自己保守所有秘密,就一定另有安排的。 她怎么能擅自改变他的计划呢? 慕府之中,并没有喜得贵女的喜悦,反倒是压抑着几分清冷似的,京城之中好事之徒更是多了几分揣测。 只是慕非翎还是受到帝王的信任,即便是水皇后对他也是客客气气,较之当初,几乎是有低声下气的嫌疑。 “探子回报,沫诗缈的确是从蓝国归来的,好像是九……千岁爷颇是受蓝国小皇帝的信任,沫诗缈则声称是他夫人。” 慕非翎只不过是迟疑了一下,随后的回话便是利落了许多,“只是千岁爷一手调教出来的锦衣卫,再多的消息臣也打探不到了。” 齐帝闻言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才道:“还这么敬他?” 帝王这一句似乎无心之问,只是慕非翎却是微微皱起眉头,“回皇上的话,千岁爷与微臣有救命之恩。” 齐帝闻言一笑,“那倒是,若你也和那群人一人,朕倒是不敢信你了。去吧,这两天辛苦你了。” 慕非翎闻言退下,只是帝王原本舒展的眉宇却是慢慢皱了起来。 杜德全上前奉上一盏茶,“皇上,九千岁怎么摇身一变成了蓝国的权贵?” 大齐昔年声名显赫的千岁爷,如今竟是和蓝国纠缠不清,杜德全眼中忽的一闪,轻声说道:“莫非千岁爷当初……” 齐帝冷声一笑,“当初就给自己留了退路,朕命他处置蓝国之事时,怕他就是有了这计划的。” 杜德全闻言不由一惊,“皇上这般信任九千岁,九千岁又怎么敢这般……” 这般托大,竟是早早就谋了退路? 帝王却是摇了摇头,眼中似乎露出一丝赞赏,“唉,若当初没有答应莲儿的要求,该……” 幽幽一叹,却是没有说出那下半句话。 杜德全不由小心瞧了帝王一眼,他伺候帝王几十年岂会不清楚帝王话中感慨? “大皇子愈发的行事稳重,皇上还是静心休养龙体才是。” 齐帝闻言一笑,“都这么劝说朕,倒好像轩儿真的成器了才是,若真是若此,何以他竟是去城门外等沫诗缈?优柔寡断,若是他有朕的几分果断,朕也不至于如今还……” 似乎有些气馁似的,帝王不再往下说。 倒是杜德全听到这话不由心中敲起了边鼓,小心道:“大皇子重情,未必不是好事,只是眼看着便是要大婚了,倒是不能让他再这般恣意了。” 齐帝点了点头,“你去叮嘱非翎,让他好生看着沫府。” 杜德全闻言却是一笑,“皇上,说起来慕大人和诗缈郡主也算是亲戚,这般举动只怕是伤了慕大人的体面。” 帝王闻言一愣,杜德全遂小声道:“刚巧慕夫人如今刚生产,郡主闺中时倒是和慕夫人姐妹情深,不如让郡主去照看慕夫人一二,慕大人府上向来是周全的很……” 齐帝闻言点了点头,“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他似乎想起来什么似的,不由低声道:“看来朕真的老了,她们这些孩子都有孩子了。” 杜德全看着帝王鬓角花白的头发,竟是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可不是吗,帝王这一病,几乎老了十来岁。上官夫人的女儿如今已经怀胎数月,前段时间嫁到镇南公府的公主如今都传出喜讯。 这年轻的一代成家的成家,立业的立业。 他们这群老骨头,哪还有什么资格说年轻呢? 接到沫悠溪的请柬时,沫诗缈有瞬间的迟疑,而后却是点头应了下来,“我知道了,待我收拾一些东西,这就随你去看望二姐姐。” 奉命前来的紫雪有些尴尬,这哪里是邀请呀,分明是……是押送犯人似的,偏生郡主还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紫雪一时间又是心虚又是庆幸。 飘雪随着沫诗缈回西厢院收拾东西,“小姐,皇上这是什么意思?管不住自己的儿子,所以就插手你的事情?” 说什么我家夫人想念郡主,还望郡主能前去看望。 打死飘雪她都不信!沫悠溪如今还没出月子,哪有邀请客人上门的道理。 这分明是变相的拘禁嘛! 而且,想想这事情后面的推手,飘雪一下子就猜到了始作俑者! 沫诗缈却是笑了笑。 “他没有杀了我已经是足够仁慈了。”为了齐司轩,齐帝竟然能做到这地步,也许他虽然不怎么待见水皇后,对这个儿子却是满意的。 飘雪闻言低声嘟囔了一句,“那也要看看他敢不敢。” 沫诗缈闻言唇角微微一扬,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待看到沫悠溪的时候,她不由吃了一惊。 原本备受娇宠的沫家二小姐,为何如今却是这般的消瘦,竟不像是生了孩子的人。毕竟,妇人生养后,可都是要丰腴几分的。 可是沫悠溪,活像是被剜去了一块块血肉似的,眼神似乎也空洞着,唯独看向身畔的女儿时,眼中才带着几分色彩和灵动。 “小……夫人,郡主来看您了。”玖儿看到沫诗缈时也是微微震动,只是很快便是恢复了过来。 似乎沉浸在幻想之中的沫悠溪并没有听到玖儿的声音,后者不由露出为难的模样,沫诗缈却摇了摇头,示意她们都出去,自己却是慢慢走到了床边。 襁褓里的小女婴粉嫩可爱,一双眼眸滴溜溜的直转,似乎因为看到陌生人而感到新奇似的。 沫诗缈伸手戳了一下她吐出的小泡泡,小女婴似乎感到好玩,小嘴却是含住了沫诗缈的手指,裹动起来,似乎在吮吸奶汁一般。 “傻丫头,你又何必这般呢?” 沫诗缈低声一叹,右手轻轻拭去了沫悠溪眼角的泪水,“生产的后是不能哭的,不然……” 她这一劝阻,倒是引得沫悠溪更为汹涌的眼泪,“小七,我怕……” 憋在心头好几个月的话终于说出了口,沫悠溪眼泪冰凉又是汹涌,躺在她身边的小女婴不知道母亲发生了什么,只是好奇地看着,冰凉的泪水打在了她脸颊上,她好奇地想要摸一摸,只是小手却是怎么都够不到。 看着不知人事的小女婴,沫诗缈反倒是几分羡慕。 若是沫悠溪能像她女儿这般,该多好? 只可惜,人都是要长大的,昔日娇宠的沫悠溪如今也长大了。想到这里沫诗缈不由一阵心酸,她想起了那个长大了,却已经不在了的五妹,心微微纠疼。 “非翎他不是无能之人,若是保护不了妻女,他便是再功成名就,又有什么用呢?” 沫悠溪闻言一怔,眼泪挂在那里,颤颤巍巍,犹如清晨花瓣上的露珠一般,晶莹剔透,更显得几分楚楚可怜。 “我不是不知道他是为了保护我们,可是他……他到底……”沫悠溪说不出口,她不知道该如何去说,也不知道如何说起。 她不像是小七,能够自保甚至保护家人。而她的一片天空蔚蓝,是非翎一手给与的。 她并不清楚非翎究竟是什么身份,也不想去清楚。这门婚事本是她的一场儿戏罢了,可是阴差阳错却是最适合她的。 只是这种想法却是被现实所打破。 她不是不清楚,若是没有承恩侯的药材供给,只怕是自己和女儿都要命丧黄泉的。 为此,非翎究竟付出了什么她隐约明白。 可正是因为明白,沫悠溪只觉得心都是被凌迟了的。 “悠溪,女人的心很小,只有自己的丈夫和儿女而已,这是没错的。男人则是要大的多,他们需要有荣耀,有权利,有银钱,可是要这么多最后却又是剩下什么?” 沫诗缈笑了笑,皇陵也好,乱葬岗也好,最后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而已,千百年后记住的不过是扭曲了的几张面孔罢了。 “有些人生来无情,他们热衷权势,一切都可以成为他们的垫脚石,其实这样的人你也见识过的,有的人却不然。悠溪,你该庆幸,你遇到了的人是慕非翎,而不是其他人。” 沫悠溪眼睛逐渐明亮起来,只是听到沫诗缈那话,她轻声道:“小七你说的是……大伯父?”沫悠溪觉得,自己认识的人之中,好像只有大伯父是这样的人。 沫诗缈笑了笑,“姐妹几人之中,你姻缘是最好的,不要辜负了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看沫悠溪神色逐渐明朗起来,沫诗缈又补充道:“有些人,生来便是为了守护的,慕非翎这辈子最想要做的事情便是守护你们母女,若是你都不理解他,他岂不是要委屈死?” 第三百零四章 希望不要后悔 沫悠溪闻言有些愧疚,其实非翎每天都回来的,只是她总是假装熟睡,有意冷落他。 她不是不知道非翎惆怅的叹息,还有那沉重的脚步,可是她就是不想转过身去。 两人说的久了,沫悠溪身侧小女婴却是不甘被忽视似的,委屈地哭起了鼻子。沫诗缈闻言不由一笑,看着委屈的小家伙道:“可是给孩子起了名字?” 沫悠溪闻言有一丝尴尬,她和慕非翎冷战中,却又是哪里商讨了这事?只是…… “之前和非翎说过,若是女儿便叫兰心。” 沫诗缈闻言不由会心一笑,兰质蕙心。慕非翎真的很疼爱二姐姐,还有他们的孩子,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沫悠溪虽然是有惊无险地产下了女儿,可到底生产中却也是受了几分惊吓的,和沫诗缈说了小半时辰便是几分精神不济,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沫诗缈轻着脚步离开了她的卧房,外面候着的玖儿却是迎了上来。 “郡主,沫夫人来了。” 看着沫诗缈微微皱眉,玖儿又说道:“是上官小姐。” 沫诗缈不由摇了摇头,她就说嘛,如今慕府风口浪尖上,常氏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来呢?只是,上官芙蓉此时来也未免太不合时宜了。 沫诗缈眉头皱起,待随着玖儿去了客厅才明白为何上官芙蓉却是此时到来了。 “诗缈见过长公主。” 长公主见状笑着摇头,“一段时间不见,倒是规矩多了起来了。” 沫诗缈直起腰来,看着形容不变的人,心中浮起了几分疑问,可是如今却并不算是好的时机,更不是好场合。 “诗缈倒是清瘦了几分。”上官芙蓉已经显怀,行动间更是稳重了几分。沫诗缈看着她右手轻轻覆在小腹上,眼底淌着温柔,不由轻声道:“三嫂现在可还好?” 上官芙蓉笑了笑,“能吃能睡,偶尔教教孩子学算盘,倒是好得很。” 看上官芙蓉竟是还有心情开玩笑,沫诗缈放下心来。她原本以为楚文琛会早一步回来的,却不想因为战事僵持,原本清闲的楚文琛竟是忙碌起来,而忙碌的自己却是因缘际会回了京城。 到底是在慕府,即便是几人有话说却也是知道时机不对,不过是说几句闲谈而已,沫诗缈正说着北疆的战事时,庭院里却是传来一阵脚步匆忙声。 “妹妹真的在这儿?她不是回家了吗?林妹夫你可不能骗我。” 听到这焦急还澄澈的声音,沫诗缈不由站起身来,她没想到哥哥竟是随着慕非翎来了慕府。这多少是有些与礼不合的。 听到一句林妹夫,长公主和上官芙蓉都轻声一笑。 慕非翎似乎并没有解释,沫诗缈便是看到了脸上犹是带着几分不相信的人。 一别数月,眼前的人却好像还是当初的模样。 一双眼眸睁得大大的,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惊喜,沫诗缈翕动唇瓣,一句“哥哥”还没有喊出口,却见沫文博竟是已经冲向了自己,而后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沫诗缈只觉得自己被人抱了起来,瞬间周围天旋地转,客厅里的所有摆设都来回的打转儿。 她笑着道:“哥哥,放我下来。”只是眼角却是挂满了泪水。咸涩的泪水流淌了出来,一时间进了唇角,她只觉得苦涩无比。 “妹妹回来了,真的是妹妹,娘娘听见我说的话了。” 兴奋至极的人显然是没有听到沫诗缈的话,好一会儿似乎力竭了似的,他才将人放了下来,好生看着沫诗缈,生怕一眨眼眼前的人不见了似的。 “我再也不离开哥哥了。”沫诗缈轻声说道,无论将来生死,她都不会让兄长受到一星半点的威胁。 沫文博却似乎没有去管妹妹说出的话,而是沉浸在妹妹回来的幸福之中。 客厅里其余三人见状却是心中各有滋味。 长公主唇角微微扬起,似乎带着几分欣慰,可是却又是无奈和嘲讽。诗缈终究是有个真心关怀她的亲人的,除了云老爷子,到底还是有沫文博不是?只是皇家,却是从来父不父子不子的。 上官芙蓉脸上带着几分欣喜,同时还有几分羡慕。她没有兄弟姐妹,从不曾知道兄妹间究竟是怎么样的关系,见状满是艳慕。 而慕非翎却是目光中带着几分凝重,和那冰冷的青铜面具几乎一色。他倒是也有兄长,只是出身高贵的兄长何曾把他放在眼中过?昔年嫡母几乎将他置于死地,他对于家人的概念,终结于兄长,始于沫悠溪。 长公主离开慕府的时候,沫诗缈兄妹两人也离开了。 “到底是兄妹重逢,鸠占鹊巢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长公主淡淡一句,倒是让沫诗缈成功的从慕府离开。 齐帝的旨意其实也不过是暗示而已,沫诗缈不会去打扰齐司轩的大婚,更何况如今兄妹重逢,两人更是有说不完的话。 再者,沫诗缈将自己的软肋彻底暴露出来,齐帝若是想要整治她几乎有千百种办法,区区一个“囚禁”几乎是最为下乘的。 上官芙蓉也随着长公主的车驾一同离开,倒是沫文博有些不解,“妹妹,妹妹,你怎么来慕姐夫府上了?” 沫诗缈闻言一笑,“哥哥,慕非翎是二姐姐夫,可不是慕姐夫,下次可别这么喊了。”活脱脱的像是慕非翎入赘似的,好在他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 “可是慕姐夫和二姐姐夫有什么区别?”沫文博不明白,慕非翎不就是二姐姐妹的丈夫吗?他不是姓林吗? 看着那不解的带着困惑的诚挚的脸,沫诗缈笑了笑,“也没什么,哥哥你喜欢喊什么就喊什么好了。” 较什么真呢,沫诗缈笑着摇头。慕非翎都没说什么,自己倒是担心过头了。 “哥哥不是说要在灵隐寺为父亲祈福三天么,怎么匆匆就赶回来了?” 沫文博闻言几分不好意思,压低了声音几分羞红着脸道:“妹妹回来了,我想见妹妹。” 说出这话的时候,几乎沫文博整个脸都红透了,瓷白的脸上暗藏着绯红的色彩,沫诗缈看着他露出的侧颜,这才发现,原来哥哥竟是这般俊美。 她心不由一动,刚想要说什么,却是感到车驾猛地一停。 有人拦路了。 车夫丁留几乎要哭了,为什么小姐好不容易回到京城,自己再度为小姐驾车,还是摆脱不了的被人拦截的命运,只是这次拦截车驾的人。 丁留犹豫了一下,声音中带着恭敬,“不知殿下有何指教。” 沫诗缈闻言一愣,齐司轩难道真的来了,他怎么能这般莽撞!难怪齐帝不惜出此下策,也要把自己困住。 只是,车厢外响起的声音却是让沫诗缈再度一惊。 “听说你回来了,刚巧路过打声招呼而已。” 齐司珩! 听到齐司珩的声音,沫诗缈心中又是一震。 她并非没有忽视他的消息,只是这段时间他太过于安静,安静的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他的存在一般。 只是会叫的狗不咬人,齐司珩一旦安静下来便是有大图谋的时候,沫诗缈自然是清楚的。 不过她刚回京城,所以便没有太过于在意,却不想如今到底是齐司珩沉不住气,自己先找上门来了。 “未能登门拜访,是我失礼,还望十皇子转告侧妃,等回头清闲了,我定当上门叨扰,也为我大姐上一炷香。” 马车外,齐司珩原本喜怒不形于色的脸骤然间变色,像是风吹湖水荡漾起来的层层涟漪。 隔着马车车壁,沫诗缈就能想象出他的神色。 伪君子! 明明自己受不了动了杀机除掉沫悠悠的,却又是装出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样,那么既然装得出来,就要受得住这“风言风语”才是。 齐司珩脸色不好看,尤其是沫诗缈半点面子也没给她,甚至连车夫也不过一欠身便是离开,他直直被晾在了那里,然后缓缓转过身去,看着沫府的马车,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沫诗缈,希望你到时候不后悔今天说出这话。” 只是他这低声一句,沫诗缈却是没听到。她也没什么心情去听。 “妹妹,那人为什么这么凶煞恶煞的模样,好像,好像和五皇子似的。”沫文博刚刚偷瞄了一眼,感觉刚才拦车的人竟是和齐司华有几分相像。 沫诗缈闻言不由皱眉,“哥哥和五皇子莫非有什么过节?” 沫文博摇了摇头,“也不算有啦,只是那时候五皇子气冲冲地来找冷大哥,说是他不能将人带走。” 沫文博语焉不详,可是沫诗缈听着却是忽然间意识到什么。 当初她身在突厥,知道哥哥安全回到冀州后更是没有再多关注北疆的消息,战事僵持她是知道的,单是这一项就能将大齐拖入僵局,只是难道还有其他的什么事被她忽略了吗? “哥哥,五皇子有没有说到底是什么人?”北疆还有什么人能让齐司华这般失态,沫诗缈几乎可以想象的出,可是她说服不了自己。 师兄,他又怎么会和……月如有牵扯?她当时不是让林副将好生保护月如吗? 沫文博脸上涌出了几分羞愧,“他们不想让我听到,可是可是妹妹你知道的啦,北疆那里说话声音什么的随着风都能飘进你的耳朵里面的。” 沫诗缈不禁莞尔,找个偷听的理由都要这么可爱,看来当时两人真的急眼了,不然师兄又怎么会让哥哥偷听的呢? “是月如妹妹啦,冷大哥说是要带走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五皇子都不同意。” 沫诗缈脸色骤然一变,笑意顿时消失。 真的是月如! 第三百零五章 又能怨得了谁? 她满腹心思回到了沫府,刚下了马车便是去前院找冷俊宇。 看着沫诗缈脚步匆忙,神色中带着几分严肃,冷俊宇忽然间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文博到底告诉你了。” 冷俊宇这般语气,分明是承认了的,沫诗缈心中更是一慌,“到底为什么?月如,我不是交代了林副将好生照顾月如的吗?老国公爷余威尚在,齐司华又是有心想要借助定国公的名声,他怎么敢强留下月如?” 看着沫诗缈笃定的神色,冷俊宇忽然间问道:“所以,你安排林副将将林姑娘接回来,然后便离开冀州,去找我们?” 沫诗缈默然,却也是应下了冷俊宇的质问。 “可是,世事有时候并不是如你的意愿的。” 他向来是冰山脸,很少有开怀笑的时候,往往都是严肃着一张脸,二十多岁的人却是像一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沫诗缈曾经默默腹诽过冷俊宇的老成。 可是这次听到他犹如实质一般的叹息,还是忍不住心中一紧,她几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林副将按照我的吩咐做?”她声音有些嘶哑,几乎带着恐惧。 冷俊宇忽然间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他不该将发生在月如身上的事情强加在沫诗缈身上的。 如今看着小师妹这般神色,他心中也是一疼。 毕竟,眼前的人也是他当初喜欢过的,更何况,她安排的并没有错。 只是她没料到,齐司华会使手段拦住林副将,她也没想到,萧月如会对她有不信任。 她原本的安排是没错的,没错的。冷俊宇努力说服自己,可是他说服不了自己。 “你以为自己安排没错,可是你忘了,冀州的兵马掌控在齐司华手中,你忘了他是皇子之尊,想要破坏你的安排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当初你厌恶齐司珩,可是你对付他们的时候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又何曾托大过?为何偏生这次对林姑娘,却是这般漫不经心,难道你就没有考虑过,若是林副将被人拖住了手脚,若是齐司华忽然间不放人,她该何以自处?” 沫诗缈几乎不能相信眼前这个对自己发脾气的人,她有些愣怔地看着冷俊宇,却见他眼中写满了痛色,似乎在内疚。 “可是你又哪里有错?” 冷俊宇忽然间凄惶起来,“你如此安排已经仁至义尽了,毕竟人的一辈子都是要自己做主的,哪能让别人指手画脚?” 是齐司华心机太沉,是月如她太沉不住气,所以才酿成了如今这苦果。又能怨得了谁? 冷俊宇到底没有说出林月如经历了什么,可是沫诗缈却是已经猜了出来。 齐司华究竟会用什么手段来留下林月如,或者说来要挟定国公,她又怎么会猜不出呢?看着站在那里,手中书卷因为气恼而化作齑粉的人,沫诗缈转身离开。 冷俊宇却是比她动作更快一步,“你要干什么去?” 沫诗缈扬起了头,眼中闪过一丝冷色和水泽,“师兄放心,我不会去戳月如的伤疤的,只是齐司华做了恶,我定是让他悔不当初!” 冷俊宇这次没有阻拦她,其实想要教训齐司华的办法千万种,可是他却是一种都没办法用,不是因为畏惧皇权,只是如今的北疆战事,他们都是其中主角,他根本不能动齐司华。 离开药园,沫诗缈反倒是清醒了下来,飘雪看着神色似乎不同以往的人,眼中带着几分诧异,“小姐,你要那些术士干什么?” 沫诗缈眼中闪过一丝冷笑,“炼丹术士向来备受推崇,驻颜丹应该销路很好的。” 飘雪闻言顿时劝道:“小姐,你怎么也相信这些来了,什么驻颜丹,其实都是骗人的,这世间要是真有长生不老的话,那那还会有今天的我们?” 飘雪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小姐出去一趟回来竟是性情大变似的,一下子迷信了起来,竟是让她觉得几分惶恐。 沫诗缈闻言一笑,“可是就算是知道那些遥不可及,人总是会惶恐的,总担心自己不能长命百岁,享尽世间福禄。” 看沫诗缈头脑清醒,飘雪也转过弯来了,“小姐想要借这些术士来除掉承恩侯?”如今承恩侯虽然低调了几分,可是在京城却也是个不安稳的因素,若是能借这些旁门左道的手除掉他的话,飘雪觉得与小姐和千岁爷都是有益的。 沫诗缈却是轻蔑一笑,“那不过是个跳梁小丑,我要除掉的另有其人,找几个能信任的,不过这一批人最好是先去承恩侯府。” 飘雪有些不解,既然不是用来除掉承恩侯的,为什么又要送到承恩侯府去? 沫诗缈这次却是耐心解释了一句,“只有名头打出来,那人才会相信的,不是吗?”沫诗缈又是一笑,却是透着清凌凌的冷意,让飘雪觉得不寒而栗。 她不知道小姐口中说的那人到底是谁,可是只觉得那人似乎将小姐得罪的太厉害了,以致于小姐这次杀机竟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 飘雪那人默哀,只是她动作迅速,很快便是将消息传了出去。 沫诗缈听到她汇报之后便是坐在那里,若非是沫将军忽然清醒过来,飘雪毫不怀疑,沫诗缈会坐在那里成为石像。 枯瘦如柴的老人如今眼球浑浊,只是看到沫诗缈的时候却是忽然间亮了几分。 沫诗缈见状不由眼眶一湿,连忙抓住了沫将军的手,“诗缈丫头,你,你回来了呀。” 沫将军似乎没听到似的,只是看着沫诗缈咳嗽了起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混杂着沉重,锦帕上的一滩血迹怵目惊心! 只是这咳嗽似乎带走了沫将军的所有气力似的,他又是陷入了昏沉之中。 轻轻给沫将军掖好了锦被,沫诗缈随着白雪一同离开了卧房。 “太子大婚后我就去月国。” 白雪看她神色坚决,一时间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前去月国长途迢迢,而能找到解药的机会其实也是寥寥的,他只怕即使他们能找回解药,以沫将军现在的身体,也根本熬不到那个时候。 只是看着沫诗缈那神色,白雪又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那你一……”他只好交代,却是被匆匆来禀告的下人打断了话。 “……那人自称认识小姐,说是小姐定会见他的。” 白雪不由把目光落在了沫诗缈身上,而后却是点了点头,“把客人请到小花厅,小姐这就过去。” 白雪和沫诗缈一起过去的,只是看到来人的时候,他不由一愣,“周王殿下?” 他实在没有想到周夫晏竟是忽然间登门造访,而白雪身侧,沫诗缈则是淡定的多,显然对周夫晏的来访并不觉得奇怪。 “我记得月国的使臣并非是周王殿下,殿下这次偷偷前来京城,难道就不怕昭烈帝知道后,治殿下的罪吗?” 周夫晏看着出口就带着几分冷意的人,神色却还是温和几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若是想要我死,千万种理由都有,我这次前来是有事与你相商的,我想你应该不会拒绝。” 沫诗缈眉眼一挑,眼中带着几分泠泠冷意,倒是白雪明白其中缘故。 因为将军遭人毒手,如今沫诗缈看月国人都不顺眼,怕是周夫晏来的并不是什么好时机。 只是来者是客,即便是她本身也不喜欢这月国来客,却还是耐着性子道:“沫家不过是商贾之家而已,只怕没有什么能让周王殿下看得上眼的。” 周夫晏却是看了白雪一眼,然后望向了沫诗缈,“可是我手中的解药,沫夫人和诗缈你们应该是看得上眼的。” 沫诗缈和白雪神色俱是一变,看向周夫晏的眼中都透着几分异样。 沫诗缈激动的同时却又是几分警惕,“你要我做什么?” 白雪一开始的激动之色也都隐去,周夫晏不会无缘无故地帮他们,想要从他手中得到解药,只怕是自己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周夫晏看着都冷静了下来的两人,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笑意,“若是我说这解药无条件奉上,只怕是你们还都不信,既然如此,我便提出要求好了。” 他目光落在沫诗缈身上,笑着道:“我要你跟我一起回月国。” “不可以!” 沫诗缈尚未开口,白雪却是断然拒绝。 “这个条件,我不答应!” 若是相公知道,他的解药是用诗缈丫头的一条命换来的,只怕是他好了第一件事便是找自己算账,然后再去月国算账。 相公的身体究竟如何,白雪清楚的很,这一通火发下来只怕是性命又要去七八分了,所以,这个条件他绝对不能答应! 看着白雪坚决的神色,周夫晏不由笑了起来,“沫夫人不必担心,我对诗缈并没有加害之意。” 即使他解释了,似乎白雪也并不相信,周夫晏不由把目光投向了沫诗缈,沫诗缈是有最终决定权的人,这一点,周夫晏并不怀疑。 “我去。”沫诗缈说道,只是目光却是落在了白雪身上,“娘亲放心,若是我不想死,这世间还没有人能够杀得了我。” 而且,周夫晏不会杀她,她不知道是为什么,可是却还是有这个把握的。 白雪想要说什么,可是沫诗缈却是这般态度坚决,他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倒是周夫晏笑着道:“沫夫人放心,我并不是火烧眉毛着急上火的,五天之后我才会离开京城,相信那时候沫将军也醒了过来,想必诗缈也能说服她父亲的。” 小瓷瓶里似乎有药丸滚动,沫诗缈接过了那小瓷瓶,周夫晏却是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后来查阅药经,才知道原来紫雪草其实使用的时候不用碾碎了的。” 这分明是指责当初自己给他用的是踩坏了的紫雪草! 第三百零六你为何还要去? 只是沫诗缈闻言却是脸色不变,不过是看了眼周夫晏,那眼神分明是在说:你真笨,竟是到现在才知道! 沫诗缈检查了药丸的药性,却依旧有几分不确定,白雪特意将冷俊宇喊了来,两人见面时都错开了眼神。 “可以试一试。”冷俊宇斟酌了再三,才说了出来。 沫诗缈知道他向来谨慎,听他这般说,顿时心中确定了几分,只是将药丸给沫将军喂下去之后,几个人都在焦急的等待。 看着沫诗缈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宛如一座石雕似的,白雪最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诗缈,你先回去休息,等你父亲醒来,我派人去喊你。” 只是沫诗缈闻言却是摇了摇头,“不用,我还不累。” 她低声说道,只是眼底的青色却是那般的明显,也只有她自己不曾察觉。 沫将军醒来的时候已经将近黄昏了,他胸膛忽然间急促的起伏,沫诗缈见状连忙将他扶起来,沫将军刚刚坐起,便是一阵急咳。 而后,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守在一侧的小厮连忙递水给沫将军漱口。沫诗缈亲自喂水,看着沫将军几乎没了肉的脸颊,眼泪又是禁不住流了下来。 “傻丫头,哭什么哭,越发的小孩子性子了。” 因为昏睡了太久的缘故,沫将军说了几句话就是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沫诗缈连忙止住了眼泪,“我不过是风迷了眼睛而已。”她轻声辩解道,只是却很是没有说服力。 沫将军笑了起来,“好了好了,风吹着了我们大小姐的眼睛,回头让你娘亲去教训这不听话的风!” 沫将军顺着沫诗缈的话说道,只臊得沫诗缈脸通红。 沫将军醒来的消息被遮掩了下来,甚至松鹤堂内伺候的小厮都被再三交代。 到底是刚刚醒来,沫将军说了几句便是有些精神不济了。伺候着老人家歇下,沫诗缈和白雪一道离开了松鹤堂。 “正好哥哥回来了,这段时间就让他陪着父亲,娘亲不必担心,周夫晏欠我一条命,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白雪没有成婚,只是如今身边的这几个晚辈却是一个都不让他放心,“你既然有了成算我也不再说什么,只是你和你大表兄究竟是怎么回事?” 刚回来的时候还是几分说说笑笑,怎么今天见面却是忽然间冷脸了?一个是自己的堂侄,一个是自己的外甥女,手心手背都是肉。 沫诗缈闻言笑了笑,“我们都不是小孩子,还能闹出什么事情不成?娘亲不用担心。” 白雪却是皱着眉头,“正因为你们都不是小孩子,我才担心。丫头,你知道我之所以去寻找你这两位表兄的缘由,若是他们不和你一条心,我断断不会容下他们的。” 他费劲人力物力去找失散多年的堂侄,就是为了给沫诗缈寻找一二依靠,而绝不是为了给她找不愉快! 沫诗缈闻言一笑,“娘亲未免草木皆兵了,我和师兄向来如此,他若是真敢欺负我,师父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的。” 白雪看她浑不在意,只是心中却还是有些担忧。 “明天太子大婚,娘亲还要去观礼,还是早点去休息吧。” 白雪闻言心中一动,“丫头,太子对你……” 沫诗缈却是打断了他,“娘亲,太子大婚倒是一桩喜事,明天的贺礼大意不得。我和宁四小姐也算是有几分交情,只是送她礼物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只好让娘亲破费了。” 沫诗缈有意岔开话题,只是她一片磊落光明,倒是让白雪觉得自己的担心实在是多此一举,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沫诗缈回到院的时候,发现院子里并不安宁,而始作俑者则是飘雪紧紧盯着的人。 “筱筱姑娘,即便是皇后娘娘也不能随意的登堂入室,筱筱姑娘这般未免太失了体统。” 沫诗缈先发制人,筱筱原本就被飘雪死死盯住,又是被沫诗缈这么嘲笑不知礼节一顿,顿时声音恨恨,“太子让我前来,邀你过府一叙。” 回答她的是沫诗缈快准狠的一巴掌! 不止是筱筱,便是飘雪都震惊了。 她知道小姐是有点功夫傍身的,只是筱筱到底是千岁爷当初身边的人,功夫虽然比自己弱了些,可是也不至于连小姐的这一巴掌都躲不过去呀! 筱筱也没想到,沫诗缈竟是忽然间发难,这般猝不及防,她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疼痛,想要反手教训沫诗缈,只是却是被飘雪拦住了。 “你最好清楚,自己究竟打不打得过我!” 飘雪的声音冰凉,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和自己一起喝酒的人了。 筱筱有些失望地看了她一眼,最后却是看向了沫诗缈。 “太子殿下通晓礼数,又岂会说出这等孟浪的话?筱筱姑娘若是想要栽赃陷害,不妨找个妥帖些的理由,念在你和飘雪到底相识一场的份上,这次我不与你计较,只是若是再这般横冲直撞,便是到了皇上面前我都有话说,到时候筱筱姑娘可别害怕!” 沫诗缈语气蓦然一沉,竟是让筱筱一阵心慌,好像听到的这声音似乎来自另一个人,而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往往都是嬉笑似的。 飘雪几乎是看押犯人似的一路将筱筱送出了沫府,完成任务后,她转身就要回府,却是被筱筱喊住了。 “飘雪,千岁爷他现在,现在如何?” 飘雪回头望去,月上柳梢,银辉撒在筱筱的脸上,竟是显得几分苍白。 “你一个叛徒,有什么资格过问千岁爷?” 飘雪冷笑一声,折身离去。 筱筱却是傻傻地站在那里,眼中带着一分迷茫,“叛徒?叛徒……”她忽然间笑了起来,声音凄厉,犹如夜枭呜鸣一般。 太子大婚,京城里几乎是十里红妆,宁远侯府更是热闹非凡。 谁也不曾想到,这已经几分颓败的宁远侯府竟是飞出了一只金凤凰。宁沐岚不显山不露水,竟是一跃飞上了枝头,成为了大周第二尊贵的女人,太子妃! 宁远侯府人丁几分稀少,宁沐岚更是没有什么姐妹,闺阁里陪着她的是岳清歌和水雪乔,这段时间以来,她们几个向来是走得近的。 “没想到,往后咱们见到沐岚竟是要行礼请安了。” 因为宁远侯夫人的一阵哀伤,房间里有些沉闷,岳清歌轻声一句调侃,成功驱散了宁沐岚脸上的忧愁。 “胡说什么呢。”宁沐岚脸颊都有些绯红,只是她心底里却是感激的,她出嫁的时候,清歌和水雪乔她们能来,真的很好。 水雪乔看着娇羞的人,脸上带着几分清冷的笑意,宁沐岚不是不知道齐司轩心中的人是谁,可是还是选择听从了命运的安排。 她不知道是该恭喜她,怜悯她,还是该羡慕她,这样的孤勇。 水雪乔正失神的工夫,迎亲的队伍却是已经到了。她和岳清歌连忙又是给宁沐岚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这才给她盖上了盖头。 只是水雪乔只觉得自己看花了眼,盖上盖头的那瞬间,她分明看到,宁沐岚眼中闪烁着泪光。 她来不及探究其中的含义,却是看到喜娘架着宁沐岚离开。 一时间宁远侯府似乎安静了下来,她和岳清歌坐上马车离开了侯府。 “雪乔姐姐,你说沐岚会幸福吗?”岳清歌有些庆幸,庆幸自己并不是宁远侯府的小姐,不用为了家族而去联姻。 更庆幸,自己所选择的人是自己喜欢的。 水雪乔笑了笑,“她会的,起码她刚才没有哭,不是吗?” 起码她没有当着她们的面哭,一个把眼泪留给了自己的人是坚强的,这样的人没有理由不幸福。 水雪乔回到府中的时候却是几分意外,她没想到沫诗缈竟是等候多时。 “你怎么来了?” 水雪乔不是不知道,沫悠溪尚在小月子,沫诗缈却是上门造访,而后长公主又是去了慕府,这其中关系自然是瞒不过水雪乔的。 齐帝顾忌太子会做出什么,所以便是要委屈沫诗缈。 沫诗缈笑了笑,“许久不见,所以特意来看看。” 水雪乔不由挑眉,沫诗缈不是这么矫情的人,忽然间大老远地登门拜访,就是为了跟自己说这么一通话。 何况她们现在都在京城,又都是贵女圈里的,往后想要见面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又怎么会特意来这么一趟呢? 她脑中千回百转,很快便是有了答案。 “你要去月国?” 这是唯一的解释! 甚至于水雪乔确定,这是最为合理的解释。 沫将军忽然间重病的消息整个京城都知道了,而且父亲对她说沫将军的病来的蹊跷,似乎并不那么简单,她本身就对沫府的事情多了几分关注,隐约间知道这事和月国似乎有牵扯。 如今沫诗缈归来,却又是要离开,那么去处也只有一个地方而已。 沫诗缈看着脸上带着笃定的,异常的坚决的人,不由唇角微微扬起,“嗯,过几天就出发,所以想来拜托你一件事情。” 水雪乔闻言不由笑了起来,“你还有什么事情能麻烦到我?” 这话若是在旁人看来,定是觉得水雪乔其实是在嘲笑沫诗缈。只是沫诗缈若是也这般认为,岂不是辜负了和水雪乔的一番情谊? “我这次来去匆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当初答应姑母照看语嫣,结果却是把她撇在了京城,好在她有个公主嫂嫂,她们姑嫂关系不错,这样我也安心了,只是京城到底不太平,希望你能帮我照看一二,语嫣向来心高气傲,瑶依那丫头又是公主脾气,现在虽然改了不少,只是却也容易被有心人利用,你向来做事稳妥,我只好拜托你了。” 水雪乔越听越觉得这话里透着古怪,为什么沫诗缈这语气活脱脱地像是托孤似的,她不由抓住了沫诗缈的手,“既然前往月国危险,你为何还要去?” 她不信,凭借沫家的实力,她若是想要留在京城,还能有人强行把她带走。 第三百零七章 怎么了? 沫诗缈看着担忧着自己的人,唇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有些事情,总是要去解决的,总是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不喜欢坐以待毙,所以只有主动出击了。” 水雪乔听到这话不由觉得沫诗缈似乎不止是在说她前往月国的事情,好像更多的是在暗示自己似的。 她如今和钱子然之间,人人都说他们是金童玉女才子佳人,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是他们两人谁也没有打破如今的局面。 京城百姓的传言是传言,他们各自的生活是各自的生活,即便是偶尔相遇却也不过是对视一笑而已。 看水雪乔陷入沉思之中,沫诗缈笑着离开,回沫府的路上,她路过定国公府,府门紧闭,青铜兽环上似乎积了不少的灰尘,久无人住的痕迹。 停车许久,丁留才听到小姐那似有若无的声音。 “走吧。” 有气无力,似乎说出这两个字就耗尽了她所有的气力似的。 回到府中的时候,飘雪连忙迎了上来,脸上带着几分喜色,“小姐,你要我找的人已经到了。” 沫诗缈不由有些惊讶飘雪的速度,这是她吩咐下去没两天工夫。就算是传播消息,多少也需要几天时间吧? 飘雪解释道:“锦衣卫原本有几个炮制火药的,其实都是术士出身,要他们去骗骗承恩侯那老不羞的东西还是没问题的,至于高人,我已经传出去消息,相信过些时日就能有回音的。” 沫诗缈点了点头,其实这高人她并不需要掌控,只是若能够掌控则是更好。 “这事就交由你处置,我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别轻举妄动。” 飘雪闻言一愣,“小姐难道要自己前往月国?这怎么行!”她声音不由放大,透着几分不乐意,还有担忧。 沫诗缈闻言笑了笑,“罗嬷嬷到底年纪大了,诸事不方便出手,而且还有个筱筱,京城之中风云莫测,只有把你留下我才能安心。” 沫诗缈晓之以理,飘雪不是不明白,可是一想起小姐要跟着周夫晏前往月国,心中忍不住的担忧。 “可是……” 沫诗缈打断了她的话,“赵紫会跟着我去的,何况月国高手云集,就算是你去了又有几分把握?” 飘雪彻底败下阵来,小姐讲道理的时候,便是十个她却也是说不过的。 太子大婚的热闹几乎感染到京城的每一处,但是到底有些地方却是清冷的。大唐无双之王者归来 林月如看着冷俊宇侧脸,低声问道:“冷大哥,你是不是和诗缈吵架了?” 冷俊宇的手微微一怔,“怎么这么说?” 林月如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只是在消瘦的脸上却显得几分勉强,“你这两天似乎心情很差,而且诗缈回来后你也没跟我说任何关于她的事情,我想除了你们吵架,我找不出任何理由。” 眼前的人,和诗缈是多年的师兄妹,又是有着血缘关系的表兄妹,忽然间这般冷战,林月如又岂会猜不到缘由。 “其实,这都是命,怨不得任何人的。”她低声一句似乎带着几分感慨,却也并非是认命了的哀恸模样。 “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和别人没有任何关系,诗缈她并不该为我自己犯的错误买单,冷大哥,你错了。” 冷俊宇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惶恐,“你,你不要想不开!”他一开始希望林月如能想明白,可是如今却是害怕。 他担心,林月如想明白,是因为生无可恋。 看着流露出几分紧张的人,林月如低声笑了起来,只是却没有当初的爽朗,而是带着几分矜持,她想,其实也是有人在关心着自己的生死的。 “冷大哥,我不会轻易的死的,父亲年纪大了,我还要给他养老送终,又怎么会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她轻声说道,似乎在劝服冷俊宇,又似乎在说服自己。 良久之后,院落中才响起了冷俊宇的声音,“她过几天要离开京城,你若是想要见她,我把她请来。” 林月如却是摇了摇头,“我不想给她添麻烦,还麻烦冷大哥替我转告,我现在很好,让她不用担心。” 其实冷大哥你错了,并非是诗缈没有脸见自己,而是她没有脸见诗缈。 只是你这一闹,却是让她们曾经这对要好的姐妹都不知道爱如何面对对方了。好心办坏事,林月如无奈一笑。她想,也许等诗缈回来的时候,她也许做好准备,能找回昔日的自己,坦然的面对她最好的姐妹。 冷俊宇不曾想到,自己回到沫府的时候,还犹疑着如何将林月如的话转达给沫诗缈的时候,后者却是已经离开了京城。 “周王匆匆来府上寻小姐,似乎月国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小姐一个时辰前就离开了。”飘雪尽量使自己心平气和。 “小姐临行前交代,说希望公子能好生照看将军,若是有半点差池,等她回来的时候,她绝不会轻饶了公子。” 这话倒似她说的。冷俊宇忽然间心情一松,他有些明白,为何月如看他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无奈了。 女儿家的事情,他一个男人家实在不适合掺和进来。 也好,如今两边都释怀了,他也不用夹在中间挣扎了。能放松下来的感觉,倒是真好。 “冷大哥,妹妹她什么时候回来?” 沫文博是后来得知沫诗缈离开的消息时,饶是飘雪保证再三,小姐绝对不是抛弃兄长离开,而是有事必须外出,可是沫文博还是忍不住的失落。 万般无奈之下,飘雪只好祸水东引,好让自己从中脱身。 “父亲的药还差一味,所以妹妹出去找药,这段时间文博就和我一起好生照顾父亲,怎么样?” 明明是幼稚之极的话,可是大少爷竟然信了! 飘雪恨恨地拽了两把竹叶,只恨自己不会说这糊弄人的话。 而被沫文博惦念着的人,却是一路向西,和周夫晏星夜兼程前往月国。 两人轻装简行,一路上几乎没有交谈,直到在驿站歇脚时,周夫晏才开口道:“等到了信州时,我们再歇息一晚上。” 沫诗缈眼角闪过一丝讽刺,“周王殿下这般星夜兼程,只是回到月国后也是身心俱疲,拿什么去稳定局面?” 周夫晏脸上露出一丝惊异,深深地看了沫诗缈一眼,“你怎么知道的?” 驿卒正在给他们准备马匹和干粮,沫诗缈不由感慨有钱能使鬼推磨,毕竟若是没有令信,驿站是不给人提供马匹的。 而周夫晏砸出去的就是银子,足以买下整个驿站的银子。 “能让你动容的,除了月国朝堂,我想不出其他。” 沫诗缈饮了一口粗茶,感觉肺腑里面有些湿润,才慢慢道:“只是,谋定而后动,如今你这般冲动,岂不是正中了那些人的下怀?”她声音轻飘飘的,犹如夜半梦中女鬼的蛊惑。 周夫晏看着那张淡然的脸,忽然间想起,头段时间探子来报,沫诗缈得知沫将军病危时,虽然也是匆忙赶路,却还是在西凉王宫安排了后手,路上也是正常吃喝,宛如没事人一样。 他不由多看了沫诗缈一眼,“他说的没错,你却是比我更适合。” 沫诗缈闻言一愣,旋即却反应过来,周夫晏口中的他是谁,她不由一笑,“我还以为叶大将军从来不说话,原来不过是对我们缄口不言而已。” 她这话里分明透着几分旋即,周夫晏微微皱眉,欲言又止,倒是驿卒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寂。 “这位爷,马匹已经准备好了。” 沫诗缈笑了笑,却是站起身来,“前面是个小城,说来我倒是知道,我们在那里歇歇脚。” 周夫晏不好再反对什么,毕竟,沫诗缈跟着他匆匆赶回去,便是原本准备带的丫环也都省了去,一个朱门千金,如今却是这般风尘露宿的,周夫晏心中也不是那么坦然。 再度来到这米洛城的时候,沫诗缈心情竟是几分复杂。 城门上的三个大字似乎因为风雨的缘故而黯淡了几分,城中的大道上的青石板砖也坑坑洼洼,似乎很久没有修缮过的模样。 看沫诗缈目光有异,周夫晏忽然间想起了什么,“这里有没有你想要见的人?” 沫诗缈反口一问,“现在不赶时间了?”只是下一刻,她却是低声一笑,带着几分凄惶,“怎么会有呢。” 若非是要前往月国,她又怎么会再度重返故地呢? 周夫晏看着沫诗缈神情骤然失落,不由心中一纠,他似乎并不该问这个问题。 一时间,他胸口涌出激动,几乎想要说出全部,只是看着沫诗缈骤然一变的神色,却最终是咽了回去。 “怎么了?” 看着沫诗缈目光竟是一直随着一个妇人,他不由发问。 沫诗缈笑了笑,“没什么,只是遇到一个故人而已,前面有家客栈,我们去歇歇脚,明天一大早再赶路。” 客栈的老板依旧是五大三粗的模样,看见媳妇儿回来后不由喘了口粗气,“还不带着客人去客房?” 老板娘几分姿色犹存,只是看到沫诗缈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她不敢确认,自己是不是认识眼前的人。 沫诗缈跟在她身后,“我有些时日没回来了,这米洛竟是大变样。” 老板娘闻言一愣,“这位小姐在这里住过?我怎么不记得?” 沫诗缈闻言一笑,“老板娘贵人多忘事,只怕是早就忘了。”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客栈老板娘不由一愣,只觉得这笑似曾相识,只是到底是哪里见过,她却是记不清楚了。 沫诗缈没再多说,老板娘也不好问什么,只是打量了她好几眼,最后却还是没记起来,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周夫晏却已经和客栈老板聊了起来。 “我那婆娘原本也是知州家的小姐,只是家道中落,然后嫁给了我,现在也成了个粗人,不像是大爷您的夫人,这般气度。” 周夫晏心中的疑惑解开,又是喝了一杯酒,“老板也是好福气,酒不错。” 第三百零八章 又怎么能掉以轻心呢? 客栈老板脸上带着几分笑意,“那是,这可是小的自家酿的酒,祖传的方子。” 客栈老板很是兴奋,等看到周夫晏给的一锭银子时更是瞪大了眼睛。 “再给我准备一酒囊,明天我带走。” 客栈老板听到酒囊的时候愣了一下,眼前这位爷竟然是月国人? 大齐百姓可是从来不用酒囊这东西的,只是来往的月国人往往会随身带着酒囊。只是心中再多的疑惑,客栈老板最后却也是默默拿过了银子。 有钱就好,他多什么嘴呀。现在月国好像也并不安生,往大齐来的百姓很多的,两国之间有个什么往来正常的很,正常的很。 果然,第二天周夫晏离开的时候,客栈老板已经准备好了两酒囊的酒,看着周夫晏的神色都带着笑,“这位大爷,咱只能找到这俩酒囊,您多讲究些。” 客栈老板打得什么心思,周夫晏多少能猜得到,只是这次他却没有再这么大方,掏出一锭银子来打赏老板。 老板不由有些失望。 倒是沫诗缈看着老板娘,眼中露出一丝莫名,“这次行程匆忙,不能去知州大人坟头拜祭,还望蕙娘小姐能见谅。” 她将一个荷包塞到了老板娘手中,却是转身离开。 昔日的云安城知州家小姐,看到手中的荷包忽然间瞪大了眼睛,“你是沫诗缈?” 只是沫诗缈却是没有回答她,而是上马扬鞭离开。 “云安城知州倒也是个好官,只可惜得罪了上峰。”周夫晏笑了笑,“其实,你若是想要给他平反,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 沫诗缈闻言一笑,“他也算是个好官,只是却也不尽然。” 当初知州大人之所以会将自己带回府中,不过是为了在云安城百姓面前树立好官形象罢了,而自己在知州府中从来都是干些粗活的,甚至被巧儿那丫环欺负。 知州大人并非不知道,却从来不干涉。在他看来,给自己一条活路已经是天大的恩赐,想要在他的府上作威作福?却是休想! 不过,即便是如此,沫诗缈却还是留下了那一个荷包。 毕竟,他当初到底也是给了自己一个遮风挡雨的住所的。 周夫晏有些拿捏不准沫诗缈的心思,只是看她似乎无意多说什么,也不再过问。 他没有太多的心思注意沫诗缈的神色了,因为越是靠近两国边境,大齐的城池里越是更多月国百姓的面孔。 一些传言流传开来,饶是周夫晏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却也是脸色越发的难看。 “不过是一些传言罢了,若是昭烈帝就任由着万俟离篡夺了朝政,他这二十多年的皇帝却是白当了。” 昔年昭烈帝能从乱政之中脱颖而出,弟承兄业稳稳当了二十多年的皇帝,难道还会晚节不保,让自己的儿子毁了自己一世英明吗? 饶是沫诗缈话已经说到了这地步,周夫晏脸色依旧是不怎么好看,直到到了月国境内,他才放松了似的,只是行程上却是更为紧张了。 一路急行军似的,沫诗缈身体微微有些吃不消了,脸上很快消瘦了下去,周夫晏心中有些愧疚,“对不住,因为我的事情,让你这般受苦。” 沫诗缈闻言一笑,“周王殿下现在说这些未免迟了些,不然回头多给我些稀罕物赔偿来的实在些。” 看沫诗缈竟是还能够跟自己开玩笑,周夫晏不由放下心来。 只是他们并没有直接去襄城,月国的京都,而是在距离襄城十多里的一个小村庄落了脚。 小村庄里很是安静,似乎并没有受到襄城的波及似的,又似乎所谓的流民口中的襄城大乱不过是一场谎言而已。 沫诗缈倒在了温软的棉被上,便是要她出去,她也不想要动弹。 况且,周夫晏岂会无缘无故地带自己来着小村庄? 这小山村定是安全所在,她放下心来,便是沉沉入睡。 直到低声的交谈让她骤然惊醒。 “大将军现在下落不明,属下也在襄城里彻查了一番,却是没有大将军的踪迹。大将军府上伺候的人说,大将军是前去太子府后然后就没了踪迹的,可是太子和离王殿下都似乎对大将军的行踪一无所知,属下无能,没能查出大将军的下落。” 窗外还传来一阵香喷喷的味道,是烤山鸡的味道。 沫诗缈顿时觉得肚子有些饿,然后就走了出去。 那前来禀告消息的人似乎没想到屋子里竟然还有人,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杀机。 周夫晏却是让他退下,“回去继续查访,有消息就给我立刻送来。” 那探子闻言退了下去,沫诗缈却是撕下了烤山鸡的一片,“味道不错。”只是刚从火架子上拿下来的烤山鸡有些烫,沫诗缈不由吐了吐舌头,倒是有些俏皮模样。 周夫晏却依旧是皱着眉头,似乎有些茫然地接过了沫诗缈递来的东西,他就往嘴里塞,只是手指传来的痛意却是让他忽然间清醒了过来,连忙把那铁棍丢到了地上。 “清醒了?”沫诗缈唇角带着一丝嘲弄,“就你这般魂不守舍还想要救人?不要别人费力气救你已经不错了。” 周夫晏脸色一变,他是月国掌权的周王殿下,身上流淌着先帝的血脉,何尝被人这般冷嘲热讽过?他旋即变色,只是看到沫诗缈你带着嘲弄的神色时,心中的怒气却又是慢慢的消散。 “你……要是你,现在你会怎么做?” 沫诗缈笑了笑,“周王殿下,你不是我,做法与我自然不会相同。”起码她不会因为叶墨焕的失踪而紧张。 “关心则乱,我想叶大将军若是死了会很高兴,你这么快就去找他的。” 她说的凉薄,周夫晏原本缓和的神色又是一变,看着沫诗缈折身往里去,他有些失礼地拽住了沫诗缈的胳膊。 “我不准你胡说八道!” 看着几乎失态到极致的人,沫诗缈不由想起一句话,却是再贴切不过。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只是这番小儿女姿态,周夫晏你觉得是时候发作吗?” 沫诗缈脸上带着讥诮,周夫晏猛地望去,他觉得沫诗缈似乎察觉了什么,可是再去看却只看到那张脸沉着冷静,好像是从这张清秀的脸上,自己看到了姬凤夜那妖魅容颜下的讥诮似的。 如出一辙! “你究竟喜欢什么人和我没什么关系,只是我可不想我救过的人竟然是一个傻瓜。”沫诗缈笑了笑,“再说,名震九州的叶大将军如果只是一个酒囊饭袋的话……” 沫诗缈唇角闪过一丝讥诮,“岂不是九州大陆的一场笑话?” 她一句句地都带着嘲弄,周夫晏竟是觉得几分羞愧,难怪他评价沫诗缈甚高,自己果真是不如他。 关心则乱,关心则乱。 周夫晏心底里暗暗念了几遍,最后却是抬头看着沫诗缈道:“万俟离骤然发难控制了朝政,外界传言他将皇帝困在了大明宫里,我们不妨坐山观虎斗。” 沫诗缈闻言眼角露出一丝满意,这样沉着冷静的人才是月国的周王殿下,不然怎么能在昭烈帝的权势下活了二十多年呢? “坐山观虎斗也可,趁火打劫也行,只是……”她直直望着周夫晏,眼中带着几分残忍似的,“那就要看你想要什么了。” 沫诗缈的目光是那样的直勾勾的,几乎能看穿自己心底最深处掩埋着的**似的。 周夫晏不由一愣,他有一瞬间想要躲避那目光,只是下一刻却又是正视沫诗缈,而后沉声道:“若是我要拿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呢?你能帮我做什么?” 他语气真诚,似乎在期待着沫诗缈的回答。 周夫晏却是知道,自己在打赌。只是沫诗缈却并不清楚,此时此刻,她也是这赌局中的一人。 看着那清秀的脸,周夫晏想起大明宫的藏书阁里的画卷。 雪浪纸上的人和眼前的人并不是十分的想象,可是一切的一切又都告诉自己,他是没有错的。 “若是你想要成为这九五至尊,只有野心却是远远不够的。” 沫诗缈嘴里蹦出这些话的时候,脸上表情甚至是漠然的,只是周夫晏却是露出一丝惶恐,他甚至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 周离有野心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醉酒喜好美色不过是障眼法而已,这些招式自己早就熟悉的,想要骗过旁人也就罢了,对付自己却是没用的。 只是他一直提防着周离,以致于周离一有异动,襄城的探子就把消息传给了自己。可是,却是独独忽略了紫帝的动作。 周夫晏细细想来,竟是一身冷汗,沫诗缈看他异样,心中不免有些失望,她没想到周夫晏竟是对紫帝这般托大。 若是万一昭紫才是这渔翁,这一场鹬蚌之争岂不是本身就是一场笑话吗? 蓝国,月国和大齐的帝王全都是深谙帝王之术的人,又怎么能掉以轻心呢? 只是如今却也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沫诗缈遮去心中的那一点点不满,“周王殿下最好能将你手中的势力摸清楚,别自己被出卖了都不知道,我明天去襄城。” 周夫晏闻言愣了一下,“如今你去襄城干什么?” 第三百零九章 这话什么意思 沫诗缈笑了笑,“放心,紫帝不会对我动手的,我另有缘由。”自从知道自己父亲被紫国人陷害之后,沫诗缈巴不得立马到紫国. 沫诗缈坚持的时候很少有人能够反抗她,即便是周夫宴也不能。 尤其是他知道自己的疏忽大意之后,对沫诗缈更多了几分敬畏,听从她的安排对他已经不算是什么难事。 歇息了一晚上之后,沫诗缈第二天天亮后就前往了襄城。 襄城并没有兵荒马乱,重复当年的惨剧,只是进城的时候,沫诗缈却是经历了三波盘查,最后才被放进襄城。 回头看向城门前的守军,沫诗缈笑了笑,外面看起来并没什么,可是如今这般戒备严防,倒是从里面能透出一二端倪。 难怪一路上过来,都说襄城现在人心惶惶,出去的人再也不想回去。 沫诗缈并没有准备找客栈住下,她在街上四处闲逛,没多时就有人上前。 “沫小姐,我家主子有请。” 看着一脸恭敬的来人,沫诗缈很是好脾气,甚至没有多问便跟着来人走了。 只是多少出乎意料,她没想到来人竟是将自己带到了大明宫。 大紫的皇宫带着几分磅礴大气,有几分像是介于大周皇宫和突厥王宫之间。 将沫诗缈带到偏殿时,那人做出一个请进的动作后,自己便是离开了。 偏殿里有些凉,到底是十月天气,已经满是秋末的萧索,带着几分初冬的冷意。 正在低头处理文书的人听到脚步声后,却是头也不抬道:“没有去找客栈,而是在襄城里四处溜达,楚小姐是算准了本王会找你?” 原本因为沉迷酒色而虚胖的脸如今似乎消瘦了很多,竟是带着几分锐气,沫诗缈不由笑了笑,“和殿下比起来,我这点小心思又算什么呢?” 紫洛脸上闪过一丝冷笑,“沫小姐这般奔波辛苦,有何求?” 沫诗缈知道,紫洛并不是试探。 她和紫洛一路遮掩行踪,紫洛不可能察觉。 只是眼前的人却又是知道京城里的事情的,甚至,他知道究竟是谁给父亲下的毒手! 心中浮过这个猜想的时候,沫诗缈脸上闪过了一丝冷意,只是一瞬间却又是被她遮掩了下去。 “我所求的不过是一个真相而已,不知殿下能否告知与我呢?” 紫洛站起身来,似乎因为跪坐久了的缘故,他脚步上带着几分颤抖,有一会儿才稳定了下来。 “沫小姐想要知道真相,只是是将军中毒的真相,还是你身世的真相?” 看着沫诗缈沉寂如水,古井不波的神色,紫洛心底里暗暗一叹,只是脸上却没有流露丝毫,“亦或者,是你姨母当年身死的真相呢?” 那静谧的水面被打破,古井忽然间起了波澜,洛王眼眸中骤然闪过一丝犀利,“洛王这话是什么意思?” 紫洛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沫诗缈,似乎在看她究竟是在作伪还是真的不知情。 好一会儿,他才咧了咧嘴角,“难道沫小姐不知,沫丞相当年死的时候,可是想要对你说出你姨母当年身死的真相的,只可惜……” 他啧啧一叹,“只可惜,沫小姐,不忍心看着伯父引颈受戮,所以转身离去,并没有听沫丞相说完那些话。” 这人分明是在刺激自己! 沫诗缈清楚的很,当时沫君博受刑,自己转身离开时,的确是听到了他一声高呼,只是他不过是刚刚开口,刽子手就已经行刑了的,分明……沫君博并没有说出当年的真相的。 可是既然沫君博没有说出,紫洛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在沫君博受刑之前,紫洛竟是知道了些什么?还是……沫诗缈微微皱眉,锦衣卫出了内奸,竟是将一些消息告诉了紫洛? 沫诗缈越想越觉得一阵冷风吹上了后背。 怎么可能,当初关押沫君博在诏狱之中,别说是紫洛,就算是齐帝知道的消息也是从齐司冥口中得知的。 除非是齐司冥……或者他极为亲信的人将一些消息传递给了紫洛! 冷汗浃背,沫诗缈咬了下唇瓣,抬眸迎上了紫洛的打量,眼前的人因为消瘦下来,眼眸竟是大了几分似的,只是却闪着精光,似乎在算计着什么。 “殿下想要和我进行什么交易呢?” 紫洛闻言笑了起来,鼓掌道:“果然是沫诗缈,和聪明人打交道的确不用费力。” 他笑声中似乎带着几分嘲弄,声音轻乎乎的,“其实我与沫小姐交情不过一般般而已,说起来倒是我那表兄和沫小姐有些交情,我想要见他一面,不知道沫小姐能否给安排一下?” 沫诗缈闻言脸上露出一丝难色,“殿下莫非是在为难我?周王殿下行踪不明,殿下的探子将襄城翻了个底朝天都没能找到,我又是何德何能竟是能够找到周王殿下呢?” 紫洛很是耐心似的听完了她的话,声音却是带着几分凉意,“沫小姐既然想与我合作,又何必这般遮遮掩掩的?若是不能,我只怕沫小姐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一些真相了。” 他语气中带着带着几分阴狠,要挟之意不言自明。 沫诗缈犹豫了一下,最后却是应了下来,“我尽量,只是在此之前,我要见紫帝。” 紫洛脸上露出一丝诧异,“见父皇?”他忽然间似乎明白了沫诗缈的目的似的,“从他口中,你是得不到真相的,我劝沫小姐还是尽快将表兄找来才是,我刚才忘了说了,我只给你三天的时间而已。” 沫诗缈眉头又是一皱,看向紫洛似乎想要说什么,只是最后却是低下了头。 良久之后她才抬头,依旧是坚持到,“殿下若是不答应的话,我也收回刚才的承诺,不过是不明不白的过一辈子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似乎没想到沫诗缈竟是会这般赌气似的,万俟离不由失声一笑,旋即却是笑了起来,“本王答应你就是了,只是父皇现在精神并不很好,沫小姐可是要保护好自己才是。” 沫诗缈心底里闪过一丝震惊,面上露出一丝困惑,“怎么,大紫的皇帝竟是病了不成?” 紫洛脸上带着几分嘲弄,似乎说的人并不是自己的父皇,而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似的,“可不是病了吗,病得厉害呢。” 见到紫帝的时候,沫诗缈才明白,为何紫洛竟是那般神色。 紫帝很不好。 沫诗缈几乎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当初的齐帝,帝王的霸道与权势好像是都消失不见了。 又好像是看到了父亲,瘦骨嶙峋,只是在吊着一口气而已。 只是原本似乎昏睡的帝王似乎听到了什么声响,骤然间睁开了眼睛。 沫诗缈脚下一怔,旋即却是走到了龙榻前。 “陛下您也病了?” 紫帝声音中带着几分沙沙的,似乎风干了一般,“朕还以为是谁呢。” “陛下以为是谁,庆太子,离王殿下,还是周王殿下?” 尽数道出了紫帝的三个儿子,只是紫帝眼角却都是闪过一丝嘲弄之色。 “他们,你来就是为了他们吗?” 沫诗缈觉得自己之前判断失误了,即使是重病了的帝王,却依旧是帝王,爪牙一旦亮出,却也是锋利无比。 “我来,自然和陛下的几位殿下没有关系。” 沫诗缈看着紫帝艰难地坐起身来,因为用力,他手腕上的青筋都有些凸起,几乎给她垂暮之年的错觉。 “那你是来找朕的?” 帝王的神色间都是犀利,竟是让沫诗缈有一种别看穿的错觉,只是她却又是不怕的。 若是连这个气势不比当年的帝王自己都怕了的话,又怎么能在这狼群虎窝中找到真相呢? “我来,是受人之托。”沫诗缈轻声开口,她看到帝王骤然一亮的眼眸,清亮的眼睛慢慢垂了下去,却又是一阵沉默。 打破静寂的是帝王,“她终于肯与我说话了?” 那一瞬间,沫诗缈清楚地从帝王的眼眸中看到一丝兴奋,就好像是沙漠中迷失了的行人口渴要死,忽然间却是看到了绿洲清水一般,顿时又有了活下去的信念。 沫诗缈看着那浑浊的却又是带着几分锐利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她轻轻开口,“夫人让我带话给陛下,她与陛下早就在多年前就桥归桥路归路了,如今她们母女生活安稳,还希望陛下不要打扰。” 看着紫帝眼中的闪亮骤然间黯淡下来,沫诗缈竟是有一种快意感,可是她又不知道到底是为何,毕竟紫帝与她却也是无冤无仇的。 “这是她让你说的?不可能!” 紫帝骤然拔高了声音,眼睛瞬间睁得滚圆,沫诗缈清楚地从那双眼中看到了杀意。 毫不掩饰的,属于帝王之怒的杀机。 “夫人还让我对陛下说,若是陛下一意孤行扰乱了她们母女的平静的生活,夫人她便是倾家荡产,也要让陛下悔不当初,即使是一死,她化作厉鬼也会纠缠不休!” 沫诗缈一字字吐露,齐帝浑身一颤,竟又是跌坐了回去,看着沫诗缈的目光没有了之前的杀机,可是却是充满了不能置信,以及害怕。 沫诗缈想,他在害怕什么?害怕失去吗?可是难道他不知道,其实自己从来不曾拥有。又怎么来的失去? 若是真的拥有了,上官夫人怎么会瞒着芙蓉她的身世,若是真的拥有了,上官夫人当初又何必辛辛苦苦多年,却是从来不曾向紫帝求助呢? 最是无情帝王家。 沫诗缈唇角闪过一丝嘲弄,她转身要离开,只是紫帝却是骤然喊住了她,那声音似乎是从嗓子眼里咕噜出来的。 “你特意来传信给朕,难道就是想看朕的笑话?” 没有恢复平静,可是此时此刻的昭烈帝却是理智的,沫诗缈回过头去,轻声说道:“自然不是,只是如今陛下只怕是困兽犹斗而已,我想我和陛下之间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第三百十章 你可否明白? 看着骤然间停下了的脚步,紫帝忽然间笑了起来,“果然,你是为了你姨娘才来的。” 他竟是有些得意,似乎猜到了大人心思的小孩子似的。 沫诗缈慢慢转过身去,“看来,陛下竟是知道不少。” 跌坐在龙榻上的帝王笑了起来,眼中带着几分嘲弄,“若是不将天下事把握手中,朕这位置岂能坐的长久?” 沫诗缈闻言唇角不由勾起,“陛下好大的口气,只是洛王殿下忽然间谋反,陛下也在预料之中吗?” 打蛇七寸,紫帝顿时脸色一变,“沫诗缈,你和你娘亲还有你姨母一点也不像啊!” “是吗?”沫诗缈笑了笑,“我姨娘是什么模样我没这个荣幸见到,若是被我查出当年真相,我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绝不手软!” 紫帝似乎愣在了那里,沫诗缈推门离去,只剩下这寝殿一片安静,良久之后才从屏风后走出一人,“皇上为何这般试探她?” 女人大红凤袍,上面是雍容的牡丹引凤,只衬托得那张脸无比华贵,宜笑宜嗔。 “皇后莫不是怕了?” 紫帝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沫诗缈不过跟白花是亲戚关系而已,那时候她也还小,不懂事。” 皇后出身月国,只是却并不如其姐花皇后身份尊崇,她不过是月国的郡主而已,身旁又没有儿子傍身,唯一能依靠的,却也不过是紫帝而已。 看着帝王眼中的嘲弄,皇后不由心中一紧,“皇上是想要用这件事引开沫诗缈的注意?” 紫帝笑了笑,“她聪明的很,如今却也只能这样了。” 皇后闻言不由皱了皱眉头,“皇上,只是如今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臣妾想倒不如……” “皇后,白花到底是朕的亲人,朕不希望再出现当年的事情,你可否明白?” 紫帝骤然冷淡了下来的语气让皇后猛然一惊,旋即却是点了点头,“是臣妾失了分寸,还望皇后不要计较。” 看着跪倒在地的皇后,紫帝脸上闪过一丝无奈,“起来吧,如今时局艰难,也是委屈你了,回去好生歇着吧。” 皇后点了点头,只是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委屈之色,反倒是宽慰紫帝道:“虽然洛儿这次离经叛道,可是到底也是太子有错在先,皇上不要忧虑太多。” 寝殿很快就是安静了下来。 紫帝躺了下来,眼神却是骤然间无神了几分。 帝王的唇角微微一扬,似乎带着讽刺似的。 而步出寝殿的皇后,看到外面的人时却是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沫小姐果然没走,是一早就猜到了本宫的行踪吗?” 沫诗缈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皇后姨娘姨娘习惯用水香,香味清淡,一般人是闻不出来的,只是当初我那丫环最是喜欢炮制香料,其中就有这水香。” 皇后闻言不由一笑,“倒是本宫托大了。” 紫帝重病,这寝殿中其实都不用熏香了的,只是她惯用的这水香却是无碍的,原本就是香味极淡的,只是却没想到沫诗缈竟是闻了出来。 “皇后姨娘姨娘对诗缈惦记的很,诗缈又怎么敢掉以轻心呢?” 沫诗缈笑了笑,从那雍容华贵的脸上,她看不出任何的破绽。 她们都在打量着对方,良久之后皇后才浅笑道:“沫小姐要不要去本宫那里喝口茶,大昭的苦茶却也是不错的。” 沫诗缈唇角轻轻扬起,“恭敬不如从命,只是要叨扰皇后姨娘姨娘了。” 皇后所住的崇明殿很并不大气,沫诗缈甚至觉得连贤妃的漪兰殿都不如,更像是一个小庭院,一般人家的,而绝不是大昭皇后的宫殿。 将沫诗缈的神色纳入眼底,皇后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倒是让你看笑话了。” 她语气中竟是带着几分真诚似的,沫诗缈闻言也报之以微笑,“皇后姨娘姨娘哪里话,诗缈不敢。” 的确是农家小院落的装扮,可是绝对是耗资不菲的。 院子里铺的是锦州的华青石,向来有一两华青一两金的说法。 便是那鸟笼,也都是金丝楠木造的。沫诗缈这点眼力价还是有的。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揶揄,“是吗?本宫可是听说,沫小姐可向来是胆大的很,好像这世间没有你不敢做的事情。” 来了。 皇后的试探倒是来的轻飘飘的,只是却也是杀伤力十足。 “没想到皇后姨娘姨娘竟是这般挂怀诗缈,真是让诗缈受宠若惊。” 沫诗缈轻飘飘地还击,皇后似乎也并不在意似的,脸上还带着笑意,“沫小姐名动九州,无人不知,本宫更是看着几分面善,自然是多关注了几分。” 她轻轻抿了一口茶,然后笑道:“说起来,本宫倒是觉得沫小姐和白花有几分相像。” 沫诗缈闻言一愣,茶盅里的茶水直直溅了出来,只是她却是没察觉到似的,而是目光直勾勾地望着皇后。 “皇后姨娘姨娘,想要跟诗缈说什么?” 白花是谁,她当然清楚明白。皇后之所以会把她特意唤来,其中几分用意,沫诗缈也是清楚,只是咋一听到,她还是忍不住的震惊了。 白花,这个名字实在是太过于特殊了。 皇后在欣赏着沫诗缈的表情,点点滴滴,一丝一毫都没有放过。 “看来,沫小姐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皇后掩口一笑,脸上带着几分歉意似的,只是沫诗缈却清楚,眼前的人不比紫帝弱了几分。 尤其是女人,更是不能小觑了去。 沫诗缈闻言一笑,“皇后姨娘姨娘说笑了,诗缈身世清白的很,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先告辞了,望皇后姨娘姨娘恕罪。” 皇后没有再挽留,她目的达到了,自然不用再去多说些什么,这样反倒是不妙了。 沫诗缈踏出崇明殿的时候,抬头看向了天空,竟是觉得那太阳十分的刺眼,竟是让她眼睛刺痛,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 紫洛派来伺候她的宫女有些担忧似的,只是到底却是没有上前。而是选择默默地引着沫诗缈回了洛王府。 到底沫诗缈身份特殊,是不方便住在大明宫里的。 紫洛并不在府中,只是王府里的人却是没有人敢怠慢与她。 “沫小姐,殿下吩咐,若是您想要出城的话,让卑职跟在您身边,保护您的安危。” 保护她的安危?沫诗缈唇角微微一扬,哪是什么保护自己安危,分明是要监视自己罢了。 皇后的一番话到底是起了作用的,沫诗缈忍不住的心烦意乱。 “我有些累了,回头再说。” 她冷声一句,那侍卫却是面色不变地退了下去。 庭院里只有她自己而已,只是沫诗缈却是清楚,这小小的院落四周布满了眼睛,都在看着自己。 她忽然间站起身来,大踏步地往外出,刚出了院门,却是有婢女迎了上来,“沫小姐要往哪里去?” 沫诗缈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怎么,我的行踪,还要向你们汇报不成?” 那婢女讨了个老大没趣,却是再也没敢问沫诗缈。 而洛王府中的人似乎也都同一时间内知道了沫诗缈的脾气似的,竟是没有人跟在她身边。只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紫洛又岂会让自己脱离了他的掌控?沫诗缈唇角一抿,拐弯进了一处茶楼。 茶楼里的说书先生正在讲一段陈年往事,却是再让人唏嘘不已的。 “若是说咱们这白花,当年先帝爷正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爱护之情只怕是连先帝的几个子女都要嫉妒。” 听书的人群中顿时一片唏嘘,“先帝子嗣唯独一个齐王殿下而已,据我所知,白花失踪的时候,齐王殿下可刚刚出生,赵铁嘴你这张嘴可真是胡说八道的很,干脆就叫赵谣好了,专门造谣。” 那赵铁嘴闻言却是不怒反笑,“你只知道先帝爷的血脉现在只剩下齐王殿下,可是齐王殿下却是先帝第六子!” 此言一出,原本那叫嚣之人顿时愣在了那里。 沫诗缈却是看着那赵铁嘴,眼中有几分打量。 这一出戏,又是谁安排给自己的呢? 皇后不会无的放矢地说自己和白花相像的,她弦外之音自己岂会不明白?只是,为什么会忽然间说起这件事? 沫诗缈只觉得脑中飞快地闪过什么似的,只是她却没有抓住那一丝光亮。 “那你是说,当今陛下为了保住皇位,所以将自己的几个侄子尽数害死了吗?” 茶楼角落里忽然间发出的声音不啻惊雷,赵铁嘴忽然间一口水卡在了嗓子眼里,然后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几乎惊天动地。 角落里的人头上戴着斗笠,将他侧脸都遮挡了去。 只是那一双手却是极美的,纤细合适,指骨分明,几乎找不出一丝的瑕疵。 茶楼里所有的人的目光都流转在赵铁嘴和这人身上,眼看着自己竟是躲不过去,赵铁嘴连忙道:“我可是没说这话,当年战乱,先帝的几位皇子纷纷遇难,后来侥幸活下来的四皇子却是又被叛军暗杀,以致于先帝血脉只剩下齐王殿下一人而已。当今陛下若真是有心,齐王殿下何以会授以大司马的重任?” 赵铁嘴一番忠心,那人闻言却是轻声一笑,“是吗?紫帝也是叛乱受害者,四皇子不过是七岁的孩子,何以竟是成了叛军暗杀的目标?” 那人淡淡一笑,竟是让茶楼里众人一阵毛骨悚然。 是呀,当时登上帝位的人是紫帝,就算是叛军想要为主报仇的话,又怎么会找到先帝血脉,而不是刚刚登上帝位的紫帝? 就算是紫帝难以对付,可是当时的大皇子万俟庆又为何能逃过一劫,而先帝的四皇子却是偏偏遭了难? 四皇子被叛军暗杀后,先帝血脉断绝,直到后来齐王殿下才出现,留得了先帝的一丝血脉。 众人脑中不由浮现一个念头,若是当初齐王殿下和他那四哥一样在襄城,是不是也会遭到叛军的刺杀? 沫诗缈看着茶楼里顿时改变了的气氛,眼眸不由落向了角落里,那人却是端起了茶碗,因为喝茶而露出来的侧颜。 沫诗缈微微皱眉。 洛王府里跟踪她的众人有些骚动,只是那人却是浑然未觉,站起身来似乎要离开。 “公子这么说,岂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第三百十一章 罪当腰斩 那人看了一眼沫诗缈,吐露出来的字却是冰凉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一句却又是再度证实了他适才的话似的,茶楼里已经是议论纷纷,而赵铁嘴却是后悔不跌,自己干嘛没事拿别人银子非要说这么一段陈年往事,他正是准备要偷偷溜走,却是一个茶碗忽然间砸了过来。 碎瓷声一下子让茶楼安静起来,洛王府众人却是目光齐齐落在了那人身上。 “竟敢污蔑陛下,罪当腰斩!” 说着,几人已经拔剑出鞘,上前包围住了那人。 那人却是神色淡然,似乎根本没有将几个人放在眼中似的。 沫诗缈唇角微微一扬,刚准备离开,却是忽然间感觉身后一动,似乎一阵风刮过似的,她刚要金针出手,却是感觉有一双手环在了自己腰际。 而手的主人则是轻声道:“丫头,不要动不动就谋杀亲夫,守寡的日子可不好玩。” 齐司冥那妖魅的侧颜出现在她余光中,沫诗缈却是一跺脚,登时那妖孽的脸上露出一丝痛色。 “几天不见,倒是脾气见长了。” 洛王府中人也察觉到自己似乎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正想要脱身去留住沫诗缈,只是那人却又是好对付的? 顿时,已经是血溅五尺,几人再也动弹不得。 茶楼里忽然间发生了命案,原本喝茶取乐的大昭百姓顿时傻了眼,待反应过来却是忙不迭地跑了出去,生怕自己晚一步就会死于非命似的。 “紫将军好身手。” 挣脱齐司冥的怀抱,沫诗缈直言不讳点出了那人的身份。 正是紫洛所担心之人,大昭的大将军,紫焕。 齐司冥觉得自己被忽视了,不甘寂寞地上前,揽住了沫诗缈,“怎么,为夫的身手不好吗?”他可是从马车里一跃而出,然后就抱住了他的丫头的。 沫诗缈白了他一眼,“千岁爷好本事,把所有的事情都瞒着我,辛苦的很,身手自然就差了些。” 她话里满是嘲弄,齐司冥顿时脸上笑意收敛了几分,“倒是没想到,他们竟是早我一步。” 紫焕只是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却是再也没有开口,似乎之前开口说话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甚至,他离开的时候都没有说一句话,饶是早已经知道了他这脾气,沫诗缈也不由一愣,“怎么,他没有和你在一起?” 齐司冥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笑意,“怎么,丫头你希望为夫有龙阳之好不成?” 胡说八道! 沫诗缈顿时瞪了他一眼,齐司冥却是见好就收,“紫国的大将军,自然是有他的打算的,为夫是千里寻妻来了,他想要干什么,与我何干?” 齐司冥说得信誓旦旦,只是沫诗缈脸上却是露出三个大字,我不信!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齐司冥不做亏本的买卖,她才不相信齐司冥会放下西凉的政事,千里奔波就是为了来找自己。 觉得自己被误会了的八千岁很是无辜,“丫头,紫国和我并没有什么干系,想要怎么处置,一切都随你的心。”他容易吗?千里寻妻,却是遭了冷脸,而且还被人身袭击,好在不过是脚而已。 沫诗缈并非蛮不讲理的人,只是一开始的确是恼怒了。 紫洛显然是知道自己的身世的,否则也不会一再纵容自己。 而齐司冥,显然也是早就知情的。楚思远当初在诏狱里定是留下了什么的,只是却是被他给毁去了。 “是吗?我还以为千岁爷是不想要让我知道这一切。” 还在生气。齐司冥忖度了一下,最后还是坦白道:“之前不想要你知道是因为大昭局势并不明朗,那老狐狸本来就想要对你下手,若是知道你父亲的毒与紫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两国帝王若是联手想要除掉你,便是我也保不住你。” 沫诗缈不由望去,齐司冥何等样人,她不是不清楚。 这天下最是狂妄,却又是有本事狂妄的人。只是他都没把握的话,自己…… 她原本气恼的心忽然间冷静了下来,“我错怪你了。” 她忽然间的态度改变让齐司冥一愣,旋即却是将沫诗缈揽入了怀中,“傻丫头,你我之间,何必这么客气?” 沫诗缈心中的弦松了下来,任由自己依偎在齐司冥的胸膛前,只是那眼眸中却还是带着几分闪亮。 “只是他们欠下的,我总要替父亲夺回来。” 皇后的用心,沫诗缈此时此刻却是清楚了。 想要用身世把自己视线引开,其实这不过是一个障眼法而已。 若是没有齐司冥这一出,也许自己还真得就被皇后骗了。 “我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齐司冥闻言一笑,“不多,不过刚巧知道你是紫国皇室后裔罢了。” 沫诗缈皱了皱眉,“从你见到紫洛开始?” 齐司冥闻言却是摇了摇头,“自从我在李宗道栽过一次跟头后,我从不打无把握的仗。还记得本督送给你的那幅画吗?” 沫诗缈脑中有一瞬间的混沌,旋即却又是想了起来,“那幅画,你从那时候就知道我身份?” 齐司冥却又是摇头,“那时候不过是诧异而已,你若是我,是不是也会很感兴趣?” 沫诗缈唇角弯起,扬起嘲讽的笑意,“当时我知道自己父亲并不是老夫人的亲骨肉的时候,顿时明白为什么沫君博会对母亲,还有会任由沫悠悠欺负我,明明自己是将军府最受宠的嫡女,父母也很宠自己,但是,却被一个伯父家的女儿欺负,而且老夫人对我们家也是不热不冷,甚至为了六姐姐的婚事而陷害我。?” “只是这将军府小姐却并非是任人摔打的主儿。” 齐司冥正色道:“她为了活下去,手上早就沾染了鲜血,一个会自己动手杀人的人,又怎么会害怕一群后宅里的妇人小姐呢?” “所以你就一直在想着,该怎么样恩威并施,把我收到自己麾下?” 这次齐司冥却是摇了摇头,“丫头你错了,从你给了我一闷棍之后,我就决定,找到你后定是要让你心甘情愿对我臣服。我早就对你动了心,只是你却不知道罢了。” 沫诗缈闻言却是没有半点感动,反倒是觉得齐司冥这情话说的分外肉麻,她不由哆嗦了一下,“别说这些废话。” 看着眼前人竟是不解风情,齐司冥无奈,“只是京城之中风波诡谲,各方势力都是均衡的,想要打破这均衡,自然是要除掉那老狐狸最为信任的人,而想要除掉沫君博自然是要从他的后宅动手。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沫君博身不正,家不齐,这国,自然是要乱了的,况且,这沫君博还不是真的沫君博。” 沫诗缈微微皱眉,“那当初,我和上官芙蓉在储秀宫的事情,你也是参与其中?”她忽然间想起旧事,眼中不由凝聚着一丝光亮。 齐司冥摸了摸鼻子,面不改色道:“自然,我可不是出手救了你?” 沫诗缈也是一笑,只是有点嘲讽,“可不是救了我,先把我置于险境,然后再出手相助。”她语气骤然冰凉,齐司冥却是牛皮糖似的贴了上去,“可是若是我一开始就提点你,你岂会信我?” 齐司冥辩驳的一句竟是这样有理,沫诗缈无话可说。 “那上官夫人之所以进京,莫非也是你一手安排的?”她脑中忽然间将所有的问题都串联了起来,竟是异常的清晰。 “你是想要用上官夫人吸引他的注意力,然后再谋安排?” 齐司冥这次却是摇了摇头,“并不尽然,当时其实是上官夫人有意要避开紫帝,所以就寻求我帮助,我缺钱,她要躲人,自然是一拍即合。” 那还不是落入你的算计之中?沫诗缈微微撇嘴,“那你早就知道上官芙蓉的身世?” “锦衣卫并不是万能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一国之君这般举动,我多少都是会注意的,再加上当时上官夫人避而不去,一些陈年往事一调查就是清楚的很。” 沫诗缈点了点头,紫帝当时的举动也引起了她的怀疑,只是她手中却是没有锦衣卫这么一股力量,所以很多事情也不过是凭借自己的大胆心细,才证实了真相的。 “他们之间的糊涂账,我自会跟他们算清楚的。”齐司冥笑着揽过了沫诗缈的脑袋,“既然觉得亏欠我了,那就以身相许好了。” 原本以为沫诗缈不是掐他一把就是会冷眼嘲弄,齐司冥骤然听到她一句“好呀”竟是有几分不敢相信。 沫诗缈却是眼中带着泠泠笑意,“只是待此间事了,我便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齐司冥闻言顿时笑了起来,“此间事了,这还不简……” 沫诗缈堵住了他的唇瓣,“只是,到底是我的事情,就由我来解决。” 齐司冥咬住了那手指,心中有些愤愤,早知道的话,自己就一开始和紫洛联手,如今应该是就能抱得美人归了。 向来算无遗策的齐司冥这次却是失误的很,千岁爷心情很不好,沫诗缈却是在那里偷乐。 既然瞒着自己,就要做好被自己惩罚的准备。 第三百十二章 你这是什么意思 茶楼里的斗殴发生半个时辰后,整个襄城似乎都戒严了许多。沫诗缈回到了洛王府,彼时紫洛看到她的时候,脸上露出了几分诧异。 “我还以为,沫小姐和故人谈的久了,并不打算回来了。” 沫诗缈皮笑肉不笑,“洛王殿下特意安排这么一出好戏,我若是不配合,岂不是不识趣的很?” 紫洛闻言脸色一变,“沫小姐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既然殿下听不懂的话,那就当我没说好了。”沫诗缈轻声一笑,正要回自己所住的院落时,却是被紫洛骤然抓住了手腕。 “沫诗缈你很聪明,可是我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即便是你是齐司冥心尖上的人,可是他现在在西凉,鞭长莫及,我若是想要对付你,轻而易举,你最好不要惹我生气。” 因为要挟,他脸上露出几分狰狞,只是沫诗缈见状却是笑了起来。 “洛王殿下知道我是齐司冥的人,还敢这般对我,难道就不怕因为你抓了我的手腕,他会砍掉你的右手吗?” 看到紫洛脸上一闪而逝的恐惧,沫诗缈唇角露出轻蔑的笑意,“洛王殿下可知为何齐司冥万千美人看不上,却是独独挑了我?” 看着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的人,沫诗缈笑了笑,“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洛王殿下真的以为我会孤身涉险,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吗?” 她笑着挣脱开紫洛的束缚,“答应洛王殿下的事情我自然会办到的,只是还希望殿下到时候守信,不然女人若是发起狠来,可是比男人还要狠戾几分的。” 紫洛看着转身离开的人,眼中露出了一丝凶狠,“没查出来她究竟去了哪里?” 身后的几个人却是齐齐跪倒在地,“属下无能,还望殿下恕罪!” 紫洛想把几个人脑袋砍了的心都有,只是最后却还是忍住了心中怒火,“好生盯着,若是再发生这种事情,下次不用本王说什么,你们就知道该怎么做吧?” 襄城的一处院落里,齐司冥坐在那里饮茶。 沫诗缈拒绝他出手相助让他很郁闷,可是尽管如此,他还是将手下人手尽数调给了沫诗缈,他反而倒是整日里悠哉悠哉的颇为恣意。 木儿和陌林也都随着齐司冥从蓝国赶来,两人之间似乎关系缓和了许多,只是木儿做事却是更为妥帖,虽然心中十分担心自家小姐的安危,可是到底也是忍住没问。 百无聊赖的千岁爷盯着木儿看了半晌,最后得出结论:陌林想要抱得美人归,似乎还要再努力一大把。 襄城里似乎又陷入平静之中,朝堂上的官员却是发生了大变化,原本被紫洛安插的人如今尽数都得到了提拔,占据了朝廷里的重要位置。 菜市口和天牢里每天都上演着血腥与暴力的一幕幕,这天紫洛刚刚回到府中,就有侍卫迎上来道:“殿下,沫小姐让卑职传话,说她已经安排好了。” 紫洛闻言脸色微微一变,旋即却是皱起了眉头,“这几日她做了什么都。” 那侍卫闻言犹豫了一下,旋即道:“除了昨天离开王府去酒坊里打了一斤酒以外,再也没做什么。” 紫洛闻言不由皱眉,“那酒坊可是盘查了?” 侍卫点头,“从头到尾,卑职几人都盯着的,而且酒坊已经开了十多年,那老板卑职也是认识的。” 紫洛闻言脸上却是更有几分凝重,沫诗缈动不了手脚却是还把消息传了出去,偏生她究竟用了什么手段自己还不知道,这岂不是更可怕的事情? 他不由自主地往沫诗缈所住的清心院走来,刚一进去却见她正在那一梅花树下饮酒,似乎料定了自己的到来似的,举着酒杯对自己道:“殿下来得正好,这酒味道不错。” 她又是斟了一杯酒,酒杯是原本就准备好的,证实了紫洛的想法,沫诗缈早就料到自己会来的。 看着那酒杯里的酒,紫洛犹豫了一下,沫诗缈却是轻声笑道:“怎么,洛王殿下怕我下毒不成?”她浅笑轻吟,却是带着几分讽刺似的。 紫洛却是端起了酒杯,只是在唇边过了一下,却又是放了下来。 沫诗缈笑了笑,“贪生怕死有贪生怕死的好处。洛王殿下小心谨慎,想来定是有望成就大业的。” 紫洛闻言不由皱眉,沫诗缈口中的“有望”这个词他听着很是刺耳。 “你打算什么时候约紫洛出来。”只是他到底沉住了气,却是再也没有动那个酒杯。 沫诗缈轻轻一笑,“洛王殿下想知道的怕是我到底是怎么传达的消息的吧?”她看向紫洛的眼光带着几分玩味,似乎在试探似的,“若我说,其实洛王府中有我的人,殿下会不会将王府也盘查一遍呢?” 紫洛顿时色变,一双眼中顿时露出了杀机,“沫诗缈,我倒是不知道你手竟是伸的这么长!” 沫诗缈不甘示弱,“我手长短与否,殿下何必在意,只是后天我将紫洛请来,还望殿下也履行约定才是,不然,我想殿下会很后悔的。” 她语气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要挟,紫洛神色又是一变,看向沫诗缈的眼神几乎带着杀机。 沫诗缈却是浑不在意地又是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可惜了这上好的花雕,殿下可真是没口福的很。” 她分明是在嘲弄自己胆小! 紫洛几乎觉得自己的底线一再被沫诗缈挑战,可是她人却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似的,竟是让他一时间无话可说。 半晌,沫诗缈将一壶花雕饮尽,紫洛才开口道:“父皇想要见你。” 沫诗缈轻轻挑了挑眉,“陛下见我?”她唇角带着嘲弄,“我又不是灵丹妙药,他见我做什么?想必殿下也知道,上次我进宫的时候见了皇后,她还特意请我去崇明殿里饮茶。” 紫洛脸上带着几分嘲弄,“怎么,难道你打算告诉我你和她之间谈了些什么?” 沫诗缈摇了摇头,“殿下好手段,想知道的话自然会知道的,还用得着我献殷勤吗?只是我听说皇后颇是疼爱三皇子,大有将其当做亲子的打算,难道殿下就不担心吗?” 紫国三皇子紫彦,琴棋书画无所不通,醉心文墨之中,前段时间正是外出游迹。 “不过是个废物而已,难道本王还能怕了他不成?”紫洛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沫诗缈你不必和我玩什么花招,若是明天我见不到紫洛,我要你看不到后天的太阳。” 沫诗缈闻言脸上露出笑意,“用这句话威胁我的人不少,可惜都没成功。” 她淡淡一句回了过去,紫洛只觉得火冒三丈,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沫诗缈不过是三言两语地挑拨而已,自己竟是这么容易就火大。 “我今天有些累了,只怕是难以进宫见驾,还望洛王殿下帮我婉拒了,回头我自然向陛下请罪。” 她轻飘飘的一句,紫洛顿时皱眉,“你要抗旨不遵?” 沫诗缈却是头也没回,“抗旨?洛王殿下抗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多我这一次也不算什么,诗缈在此先谢过了。” 紫洛的怒火被挑拨到最高,他长袖一挥顿时带着那石桌上的酒壶酒杯尽数落地。偏生沫诗缈却是头也不回地进了去,似乎根本不在意他怒气冲天似的。 “我且容你到明天!”紫洛看着那消失在眼中的身影,眼中带着跳跃的火簇,几乎火烧遍野,几近燎原。 沫诗缈到酒楼的时候,紫洛已经在等着了。 看到沫诗缈到来,紫洛匆匆迎了上来,“可是打听到了他的消息?” 紫焕竟是没有联系紫洛?沫诗缈不由微微惊讶,只是心底里却是又有几分满意,看来齐司冥果然没有插手此间事情。 “大司马这是在打听谁的消息,竟是这般着急上火的?”紫洛脸上带着淡淡的嘲弄,从外面走了进来。 紫洛见状不由一惊,目光却是落在了沫诗缈身上,“你和他联手了?” 只是虽然是疑问,他却又是笃定的,甚至脸上闪过一丝杀机。 沫诗缈却是视而不见,“齐王殿下若是真诚些,我也会与你联手。” 紫洛顿时色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外面错杂的脚步声响起,紫洛几乎可以判断出包围这酒楼的士兵不下五百人,“紫洛你好大的手笔。”竟是为了除掉他,不惜手段。 紫洛闻言一笑,“大司马军功赫赫,我自然是要万无一失才好。至于沫小姐为什么和我合作,紫洛你真的该反思反思,说起来咱们都是堂兄妹,甚至你们俩血缘上更是亲近几分,可是为何你却是死活不肯告诉诗缈真相呢,不然也许今天束手被缚的人就是我,而不是你了。” 紫洛闻言神色一变,只是他人却是看向了沫诗缈,“你都知道了?” 沫诗缈脸上带着几分冷淡,“知道了一些,不多,还望洛王殿下信守承诺才是。” 紫洛心情大好,“这是自然,沫君博死之前其实是想要告诉你,当初你父亲之所以会中毒,他也是被迫无奈的,有人知道了你父亲的身份,甚至借机要挟与他,若是你父亲不中毒,沫家就会灭门。孰轻孰重,假如沫小姐是令尊的话,又该如何选择?” 紫洛闻言却是一笑,似乎并不恼怒,“沫诗缈,你果然嘴皮子厉害的很,不过嘴皮子厉害却是救不了你的命,知道了当初的真相,你也可以安心地去死了?” 说的这么大义凌然,其实不过是衣冠禽兽罢了。 第三百十三章 你竟是和父皇联手了 紫洛有些失望,他没有欣赏到沫诗缈大惊失色的模样,不免几分不满。只是想到过会儿沫诗缈和紫洛就要死在在酒楼之中,万箭穿心而死,他却又是觉得莫名的快意。 “随你,只是还有这一时半会儿,你们表兄妹不如好生说一说,黄泉路上要作伴的人,可是不要有嫌隙的好。”紫洛唯恐天下不乱似的叫嚣道。 紫洛脸色有几分难看,他没想到竟是连沫诗缈也上了紫洛的当,紫洛从来说话不算话,这事自己清楚的很,可是沫诗缈却是不清楚。 到底是大意了。 沫诗缈闻言却是一笑,“洛王殿下说的是,既然大难临头不如多笑笑才是。”她脸上带着嘲弄,紫洛不由一惊,只觉得沫诗缈似乎在说自己似的。 下一刻,她又是开口道:“洛王殿下耽于酒色,只怕是并不清楚大齐有这么一句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之后,又有童子。” 紫洛听到这话却是大吃一惊,他连忙跑到了窗边,从窗口望去,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一身玄甲的人竟是从后面包围起来。 自己原本布置的人猝不及防,竟是尽数被玄甲军格杀,顿时鲜血四溅。 “玄甲军,你竟是和父皇联手了?” 紫洛的脸上露出了惶恐,他一直以为玄甲军已经没有了,不然自己当初发生宫变,为何玄甲军却是并没有出现。 可是今天看到,紫洛却是明白,自己竟是输了,这么大意的输了。 沫诗缈轻声一笑,“怎么会,这可不是我的手笔,说来洛王殿下也真是大意的很,我明明告诉你皇后和三皇子不可不防,偏生洛王殿下不以为意,这下可是后悔了?” 紫洛闻言脸上露出不能置信的神色,“你是说,父皇竟是把玄甲军交给了三弟,怎么可能!”三弟除了琴棋书画,肩不能抗手不能提,怎么能掌控玄甲军呢? 死到临头却还是不知悔改,沫诗缈唇角露出一丝轻蔑,“事实俱在,洛王殿下难道睁眼瞎吗?” 似乎应了沫诗缈的话似的,脚步声响起,下一刻有人推门而入。 为首之人正是紫彦。 沫诗缈与之见过,只是却并不熟悉,看到原本白净的面皮上如今却满是风霜之色,沫诗缈不由转过了头。 “二哥,父皇在等你。” 原本软绵绵的绵羊腔而今却是带着刀戈的戾气,紫洛惊讶兄弟的变化,只是他还未问出口,紫彦却是将目光落在了紫洛和沫诗缈身上。 “麻烦堂兄和沫小姐随我一同进宫。” 紫彦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紫洛想要多说一句却是被玄甲军毫不留情地堵上了嘴。 玄甲军行事向来毫无顾忌,便是皇亲国戚也是照杀不误。紫洛想起这个传言,更是毛骨悚然。 他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会失败,明明他已经都安排好了的,为什么紫彦却还是进了襄城,甚至带来了玄甲军?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洛王殿下,你就不曾怀疑过,你所谓的宫变太过于顺利了吗?”沫诗缈忍不住提醒,紫洛是蠢死的,毫无疑问。 紫帝是重病不错,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若是轻而易举就被夺了权,他又岂会是当年战乱中登上帝位的君王? 大明宫守卫焕然一变,似乎一切都只是为了等待紫彦的归来似的。 只是在寝殿里的人,除了紫帝,竟还是有皇后。 她一身大红的凤袍,一脸的雍容华贵,看到来人时,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沫小姐昨天拒绝了本宫,可曾想到,今天会这般相见?” 她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沫诗缈却是没有任何的惶恐,反倒是看着皇后喜形于色,脸上带着几分轻视,她没想到皇后竟是这般沉不住气。 “若我是猜到了,皇后姨娘姨娘会不会觉得奇怪?” 寝殿里,安静地几乎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到。 皇后带着笑意的脸顿时一寒,看向沫诗缈的目光充满了杀机,“早知道,当年我就该除掉你的!” 原本那张雍容华贵的脸上满是杀机,寝殿中众人都是一惊,便是紫帝也听出了这话外之音,接连咳嗽了好几声。 “轻眉,你在胡说什么!” 紫帝的低声呵责惹得皇后一笑,“皇上,到了现在你觉得还能瞒得住吗?何况,有玄甲军在,难道她还能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她低声细语,温柔地给紫帝擦去了额角的汗水,旋即却是轻轻站起身来: “本宫告诉你,云家那老不死的中的毒其实是没有解药的,紫洛所谓的解药其实是另一味毒药,虽然能让那老不死的醒来,可是半个月后,他就会无声无息地死去,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沫诗缈,亲手将最是疼爱自己的人杀了,这滋味如何?” 原本那淡然的脸上露出一丝裂缝,慢慢地扩散犹如鸿沟一般。 皇后欣赏着沫诗缈变色的脸,唇角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浓,“若是那解药轻而易举就能被你偷走了,本宫岂不是白活了这一辈子?紫洛,你还真是蠢得不可救药,就凭你这点脑子,还想登上大宝?真是愚不可及!” 紫洛脸色也是难堪至极,他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得来的解药竟然是催命符。 他几乎不敢去看沫诗缈的眼睛,生怕从那双眼眸中看到恨意。 “至于你,洛儿,你太沉不住气了,难道你真的以为你父皇已经老迈到不能察觉你的狼子野心吗?别忘了他可是战乱中登上帝位的,你用的这些手段不过是当年他当年都不屑一顾的。” 紫洛看着病榻上的紫帝,又是看向了皇后,脸上带着几分恨意,“那我总是要搏一搏才能有一条活路,父皇从来不把我放在眼中,最是宠爱三弟,便是太子他又有什么,不过是仗着自己长子身份就能够入住东宫,我就比他小了一个月,我什么不比他好?他还不会说话的时候我就能喊出父皇母后,他还不能提笔的时候我就能写出大字,他刚刚挽弓的时候我已经猎了一头小兔子给父皇。” 紫洛双眼通红,看着病榻上的帝王,“他不过就是比我早生了一个月而已,他哪一样比得上我?可是父皇你眼中只有他,我献给你的猎物,你让人给放了,我最是满意的文章,你揉作一团丢了。我到底哪里不好,你就这般不待见我,难道我不是你的儿子吗?” 压在心底多年的疑问一朝终于吐露出来,紫洛忽然间觉得心头上竟是轻松了不少。他看着沉默不语的帝王,眼中带着几分讥诮,“成王败寇,只是我不甘心。” 他不甘心,生在帝王家,他没有父皇的宠爱,自己筹谋,最后却是输了,他不甘心呀! “洛儿,你……”紫帝刚刚开口,却是猛的咳嗽起来,那声音之大,几乎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似的。 皇后连忙上前,“陛下,洛王这般大逆不道,实在是辜负了您一片苦心,您又何必动气?来人,把这忤逆不孝,犯上作乱的贼子给本宫拉出去斩了!” 她骤然间高声,殿外竟是进来两个玄甲军,动作粗鲁地将紫洛押了出去。 紫洛没有惶恐,只是憎恶地看着皇后,恨不得用唾沫将她淹死似的,“叶轻眉,你不得好死!” 紫帝咳嗽不止,似乎想要说话,只是一口鲜血却是喷了出来,直直落在了皇后身上。 她却也并恼怒,甚至动作轻柔地替紫帝擦去了唇角的鲜血。 “陛下,您身体虚弱,不能动怒的。” 紫帝却几乎是咬着牙道:“朕不准……你,你杀洛儿。” 唇角处,又是溢出了一丝丝的鲜血,皇后见状不由柳叶眉轻轻一皱,眼中带着几分不赞同。 她轻轻转过了头,却是目光落在了紫彦和沫诗缈身上,“彦儿,你说本宫该留你二哥一条性命吗?他适才可是要挟了本宫的。” 紫彦面无表情地看着皇后,“顶撞母后者,杀无赦。” 他的回答让紫帝大吃一惊,“彦儿你,他是你二哥!” 紫彦却是神色未变,皇后脸上带着几分无可奈何,“陛下,臣妾说了,您身体不适,不宜这般动怒的。” 只是她一开口,紫帝又是咳嗽了起来。良久之后才停歇了下来,只是浑身气力却是几近消失,再没力气指责皇后的不适了。 寝殿外一片安静,只是就在紫帝猛咳之时,却是有沉闷的落地声,沫诗缈知道,那是紫洛发出的最后的声响。 脑袋落地,尸身跌倒的声音。 “其实沫诗缈,你该是最为赞成本宫意见的,毕竟留着这么个祸患,只不过是给本宫找麻烦而已,虽然他也掀不起什么波浪了,只是看着他肥头大脑的,本宫真的很是讨厌,你也赞同本宫的意见,难道不是吗?” 从之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沫诗缈的眼中带着几分杀机,“皇后姨娘姨娘说的没错,只是我有一事不明,还望皇后姨娘姨娘能够告知。” 皇后抿唇一笑,“说起来,你和本宫本就是有几分血亲的,但凡是本宫能回答你的,自然会让你死得明白的。” 沫诗缈盯着她,一字一句道:“当初我父亲身份之事,是你要挟的我父亲?” 第三百十四章 滋味真不错 这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当初她甚至还待嫁闺中,又怎么有这般权势竟是能要挟沫君博。即便是紫国民风较之大齐开放了几分,闺中女儿,而且她不过是月国旁支之女,又怎么有这手段,简直是手眼通天。 而且,她刚才说下毒,云老太爷中毒之事甚至是三十年前的旧事,她那时候,她那时候也不过是小姑姨娘而已,又是怎么办到的。 皇后看着那拧着的眉眼,不由轻轻一笑,“你很怀疑是吗?本宫今年也不过才四十而已,又怎么会有这般手段呢?” 她呵呵一笑,眼中却是带着一丝恨意似的,“那是因为我并不是叶轻眉!” 一语犹如惊雷,病榻上的帝王瞪大了眼,双目欲裂,“你在胡说什么!”怎么可能呢,他的皇后怎么会不是月国女儿白轻眉呢? 皇后却是笑了笑,脸上带着几分得意之色,“陛下,你也被臣妾骗了十多年不是吗?轻眉她,在先皇后去世之前就没了的,只是当时为了保住月国地位,月国国主也就是现在的国主找到了我父亲,说是要轻眉入宫。你说轻眉已经死了,可是眼前又是泼天的富贵,我父亲穷苦了一生,该如何选择是好?他总不能让一个死了的女儿入宫吧?最后他却是想到了李代桃僵之计,写信给我,要我顶替轻眉的名字进宫为后。我们姐妹本就长得像极了,便是国主也分不清楚的。陛下,你可知道,伴随了你十多年的枕边人,其实她不是叶轻眉,她的名字叫叶轻寒。她过着别人的日子,十多年呢。” 紫帝陷在震惊之中,久久未能恢复过来。 沫诗缈却是拧着眉头,“那你……”沫诗缈依旧不明白,即便是叶轻寒顶替了叶轻眉的名字入宫为后,可是那不过是十五年前的事情,父亲中毒之事,那可是三十年前的事情,她又怎么可能知道父亲会是沦落到沫家,然后她……脑中忽的闪过了一丝光亮,沫诗缈想要捕捉住那线索,只是手却是伸得慢了一步。 皇后唇角微微一扬,似乎看出了沫诗缈心中的困惑似的,她低声一笑,“小妹原本就因为家境穷苦而迟迟未嫁,谁知道都二十四五了却又是迎来这泼天富贵。她比我小了十岁,而我,早在紫国内乱头几年就离开襄城,嫁为人妇了。” 所有的一切都联系了起来,沫诗缈猛地抬头看向了她,眼中闪过杀机。 “想杀我?”皇后轻声一笑,“沫诗缈,如今你是本宫的阶下之囚,又有什么本事来杀我?痴心妄想!”她冷声一笑,眼中满是轻蔑。 紫帝从最初的震惊已经慢慢恢复了过来,他看着自己最是熟悉的枕边人,眼中透着几分困惑。 这就是他这些年来最是宠信的皇后,这就是他不顾亲情来维护的人?为什么他觉得竟是这般陌生,好像自己从来不认识眼前的呃人似的。 “轻眉,你……”紫帝低声道,可是却又不知道问什么。 皇后闻言一笑,“陛下,叶轻眉早就死了,您难道到现在也不想承认吗?是呀,英明一世的帝王如您,竟是被自己的枕边人骗了十多年,还真是一场笑话,可笑得很。” 紫帝闻言又是咳了起来,只是这次皇后却是冷眉冷眼看着他,似乎在看着一个死人一般。 “夫妻多年,陛下放心,我自然会给陛下一个最是妥贴的死法的。” 紫帝闻言瞪大了眼,却是看向了紫彦,“彦儿……”难道他最是宠爱的儿子,竟是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去? 皇后闻言却是泠泠一笑,“陛下,紫一族的血脉到此为止,臣妾不妨还可以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您那个一辈子都窝囊的太子终于男人了一次,他竟是想要鱼死网破一把,只是臣妾最是讨厌别人做垂死挣扎了,此时此刻他应该先走一步去地下见紫国的列祖列宗了。其实他有血性起来,倒是有陛下您当年几分神勇,只是虎父犬子,陛下您也不必太伤心,黄泉路上有的是时间来教训教训,说不定下辈子还能继续做父子。” 紫帝乍闻这消息瞬间龙颜大怒,只是他想要站起身来,浑身上下却是软绵绵的没有一丝气力。 “您又何必挣扎呢,臣妾亲自配的药,便是煎药的时候,臣妾也不曾假他人之手。”皇后轻声笑语,脸上带着几分无奈似的。 “陛下,您真可怜,其实有件事臣妾应该告诉您实情的,琳儿其实是您的亲生女儿,先皇后气恼你竟是和上官清纠缠不清,所以才特意气您的,这些她临终的时候都告诉了我,并且嘱咐我要好好照顾陛下,她是真的很爱您的,只可惜……” 皇后脸上露出一丝惋惜,她的独角戏唱的足够长了,“刷”的一声长剑出鞘,泠泠的冷光泛着清寒,“黄泉路上,陛下可不要怨臣妾。” 看着昔日的枕边人一步步走向自己,紫帝胸口起伏,目光似乎看着远方,“琳儿,琳儿……” 高高在上的帝王在后悔呢,后悔自己误会了自己的发妻,后悔对自己的女儿所作出的一切。 皇后看着躺在榻上坐以待毙的人,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就是眼前的男人毁了她的一切,却又是给了她一切,让她爱恨不得! 长剑直直刺了出去,她闭上了双眼,等待着鲜血溅到自己脸上时的灼热,只是良久之后,却是没有。 皇后不由睁开了眼睛,长剑的确是刺在了人身上,只是那人…… “彦儿,我的彦儿,你怎么了?”看着自己刺伤的人不是在紫帝,却是自己的儿子,皇后顿时色变。 “丫头,你说我这一招移花接木,如何?” 沫诗缈微微一笑,她踮起了脚尖,轻轻一吻落在了齐司冥的脸颊上,然后看着目瞪口呆的人,脸上露出一丝狡邪的笑意,“不错。” 总是被齐司冥吃尽豆腐,这次,她也要反客为主才是。 齐司冥一时愣在了那里,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若是没有记错,这可是他的丫头第一次主动给他投怀送抱。 不过,这滋味真不错。 齐司冥内心有些骚动了。 沫诗缈却是已经恢复了正常,适才齐司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冒牌的紫彦替换了紫帝,皇后弑君不成,却是误杀了自己的儿子。 如今可不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齐司冥,你竟然敢与我为敌?”皇后那一剑,刚好刺在了冒牌的紫彦心口,不过是片刻间,那家伙已经提前去地府报道了。 一瞬间从快意弑君到误杀亲子,皇后脸上的雍容华贵的面皮彻底地扯了下来。 齐司冥却是闻言一挑眉头,“哦,怎么,皇后莫非想要报复本督不成,这可是要拿出点手段的。” 他轻声一笑,“沫家昔年的财产被你席卷一空,只是你这些年在深宫鞭长莫及,那些银钱却是只减不增,至于你一手栽培出来的玄甲军?” 齐司冥轻蔑的一笑,“如今已经去了地下,许是回头能成为你的鬼差。” 皇后闻言脸色一变,看向齐司冥的神色带着几分惊魂未定,她看向殿外,想要高呼玄甲军救驾,只是却又是怕齐司冥看出自己的心思而先下手为强。 齐司冥却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大将军,你们的皇后姨娘姨娘似乎并不相信本督的话,不如你勉为其难说一句,也许她能信服一二?” 皇后闻言也是看向了殿门处,却见一人背着那骄阳缓步而入,射进殿内的阳光太过于刺眼,以致于她看不清来人的样貌。 可是那一身冷冽的气质,却让皇后恍然,来人究竟是谁! “紫焕。”她低声呼道,眼中却是露出了一丝惶恐。 当初紫洛没有找到的人,自己也不曾找到,如今却是出现在自己面前,一身肃杀。 看到骤然出现的紫焕,最为震惊的人却是紫洛,他脸上的激动不加以掩饰,恨不得立马上前去问紫焕,他这段日子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和他断了联系,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真的很着急,真的害怕是紫洛将其控制了。 关心则乱,明明知道他这么厉害是没有问题的,可是他还是忍不住的担心。 “阿焕……”他低声唤道,待察觉到紫焕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紫洛眼中露出一丝笑意。 还好,他的阿焕还好好的。 “紫焕,你别忘了你也是月国人,难道就这么看着他们迫害与我,不出手相救吗?” 皇后骤然站在亲情的制高点出手,紫焕闻言不由皱了皱眉头。 紫洛开口道:“皇……” “在你将你父亲灭口的时候,你早已经不再是月国人。” 干涩的声音犹如破风箱似的,显得几分刺耳。 只是这确实是紫焕的声音,所有的人都看着他开口说话,似乎因为太久没有开口的缘故,他说话的时候很慢。 沫诗缈闻言不由一惊,原本以为当初在茶楼里说话的人便是紫焕,却不想他还是借别人的嘴巴,难怪他向来很少说话。 如此一个谪仙似的人物,却是这般声音,的确是有些不和谐。 果然还是紫洛做他的嘴巴比较好。沫诗缈不由多想了一些,倒是紫洛,似乎听到紫焕的声音有些惊诧。 他没想到,阿焕竟是开口说话。 皇后也是一愣,旋即却是笑了起来,“月国人?你可知当年我为何远走他乡,就是因为你们月国人做过的好……” 她声音忽然间戛然而止。 脖颈那里,一柄精致的匕首露出了把柄,微微颤抖着。 鲜血从她口中不断地溢出,她想要说话,只是发出的只有咕噜咕噜的声音。 沫诗缈没想到紫焕竟是会突然出手,快准狠,简直是没有打算给皇后一点活路。不过,她忽然间莞尔,什么时候起,自己竟也是心慈手软了? 活路,这东西那是要别人给的?而皇后,即便是紫焕不动手,自己也会让她生不如死的。 而皇后似乎没想到,自己算计了一辈子,最后竟是会死。 她不甘心地睁大了双眼,直直瞪着紫焕,似乎心有不甘。 “我只问你一句,当年杀我四哥究竟是不是你指使的?” 紫洛看着骤然间失魂落魄的帝王,眼中隐约着怒意。 叱咤风云二十余年的帝王茫然地回过头,看着紫洛似乎并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 他病体维艰,费了好大的气力才走到皇后的尸身旁边。 “再问那些,有什么意思吗?”他这一辈子,却又不像是他的一辈子。紫国内乱让他悠闲王爷的生活彻底消失,他有了野心,想要更多。 就像是皇兄一样,只是等到自己真的坐到了帝王之位上,他却又是有些疲倦了。 九五至尊,高高在上,却是注定了独享孤单与权势。 “我这一辈子,也只有在遇到她的时候,才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当得有意思。”紫帝忽然间笑了笑,看向了沫诗缈,“其实,我没有想打搅她们母女的安稳生活,只是她向来有苦只会埋在自己心中,我怕她们母女受委屈。” 沫诗缈没想到,时到如今,紫帝心中竟还是挂念着上官夫人,只是…… “陛下,夫人早已经放下,陛下何必念念不忘呢?” 紫帝闻言不由一笑,“放下?”他忽然间大笑起来,枯瘦的脸上有闪亮的液体滑过,一瞬间胸口衣襟湿了些。 帝王的笑声不绝于耳,良久之后却是才堪堪停下。 齐司冥将沫诗缈揽入了怀中,只是目光却是落在了紫帝身上。 大笑之后,帝王几乎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只是看着紫洛,“这江山,最终还是你的,皇兄,你真幸运。” 他声音中带着几分羡慕,似乎将眼前的紫洛认错了人似的。只是他却又是安详地去了,一番起落,这个叱咤风云二十余载的帝王,终于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沫诗缈看了他一眼,缓步离开了寝殿。 寝殿外,黑白服色充斥着她的双眼,飞鱼服的锦衣卫执剑而立,而昔日皇后一手培育的玄甲军却是纷纷倒在地上。 帝王之怒,血流成河,浮尸千里。这紫国的天,终于变了色。 沫诗缈忽然莞尔,正色看着齐司冥,“我要回去。” 第三百十五章 你要什么? 齐司冥看着她,“好。”他答应下来,好像便是刀山火海,只要她一句话,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便直闯上去。 只是紫侑却是拦住了沫诗缈,“你还不能走。” 他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如今紫帝驾崩,他再无子嗣,如今皇室血脉中只有他是万俟一族的正统,更何况是先帝血脉。 承继大宝,指日可待。 紫落的乱政很大程度上竟是让紫侑受益。 毕竟,如今朝堂不稳,他登高一呼,事半功倍。 “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完成,齐王殿下又有什么理由留下我?”沫诗缈唇角一扬,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似乎有些轻蔑似的。 紫侑为之一噎,可是话却还是要说的,“诗缈,你身上流淌着大紫皇室,若是回了大齐,哪里还有你的活路?” 沫诗缈口中的齐王殿下带着生疏,让紫侑觉得格外的刺耳。 她是在恼怒自己,恼怒自己当初没有告诉她所有的事情。可是…… 紫侑求救似的看向了齐司冥,后者却是淡笑着,却并不回应他的目光。 “活路?” 沫诗缈笑出声来,“这东西从来都是自己拼出来的,我要是想要活下去,谁都不能杀了我!”她语气中满是睥睨之色,可是紫侑却忽然觉得震惊。 沫诗缈说出这话来,她就是能做到的。 他再去阻拦却是无话可说,何况叶皇后的那一番话终究是戳中了她的心事的,父亲的安危,如今在她心中最是重要,这身外之物的大昭公主之女的名号对她而言,其实真的是不明一物。 “你小心些。”紫侑最后能对沫诗缈说的,也只有这句话而已。 他的释怀换来沫诗缈的柔柔一笑,“帝王之位,注定享尽无边孤独,希望你好自为之。”只是她目光却是落在了紫焕身上。 若是说当初在突厥境内见到紫焕的时候,也不过是对紫焕本人有所好奇而已,后来紫侑的关心则乱让她更是确信了几分,今天紫侑的那一声惊呼“阿焕”却是让百分之百的确定了下来。 紫焕之于紫侑,是特殊的存在。 只是帝王,一举一动都受到众人的监督,稍有不察,只怕是便会坠入这万丈深渊,紫侑想要江山万里? 紫焕的位置又该放在哪里呢? 这些,不是她的事情,只是任由着他们处置好了。 “多谢。”紫焕的声音依旧干涩的很,脸上也是千年不变的神色。 一路离开襄城,甚至没有告知画眉。 他们两人一人一马,一路上都是沉默。 直到停下了马,齐司冥猎杀了一只狍子充当两人的晚膳时,才打破了这份安静。 “牵肠挂肚改变不了任何事实。”他劝慰的话却是带着几分嘲弄的意思似的,沫诗缈不由抬眸看向了他。 只是,却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齐司冥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说说,沫诗缈这么死气沉沉的样子实在是很让人担忧。 “那女人整个人生都是谎言,她说的话你也信?” 他语气中带着轻蔑,显然为死者尊这个词从来没有在他的世界里出现过。 沫诗缈淡淡看了他一眼,“那你为何答应我?” 若是真的以为皇后说的不过是假话而已,你干嘛又是顺着我的心思来呢? “你和紫焕有交易,甚至不等着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就离开,这可不是你。” 火架上的狍子开始流油,表面上慢慢变得焦黄。 “你倒是真了解我,可是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拿到我想要的东西呢?” 齐司冥笑了起来,“这世间,又有什么比你更是珍贵?” 他似乎不过是随口一说,甚至眼睛都看着那狍子,而不是落在沫诗缈身上。 沫诗缈不由转头看向了他,“那若是江上美人不可兼得,你要什么?” 齐司冥知道,沫诗缈这是想到了紫侑。 “你可知道,紫焕为何不曾露面?” 沫诗缈闻言一怔,紫落虽然狼子野心,可是奈何实力与野心是不符的,紫焕到底是大紫的大将军,登高一呼只怕是不用一天,就能将当初紫落消灭掉。可是他却没有,反倒是传出了他被紫落困住的消息。 “紫侑当年回到襄城的时候,大明宫反倒是最晚知道他消息的了,紫帝不能像对付他四哥一样对付紫侑,却又是担心他心存不轨,所以就给紫侑找了一个玩伴,其实却是用来监视他的。” 沫诗缈脑中浮现了另一个人,同样的事情几乎发生在他们身上,只是却又是不尽相同。 阿史那沙运却是被自己自己的母亲所害,说起来更是悲惨了些。只是阿史那沙运喜好男风不过是障眼法而已,可是紫侑却是真的陷了进去的。 “紫家是后族,先后出现了两位皇后,自然是对紫帝的吩咐言听计从,甚至给紫侑选择的是紫家最是性格冰冷的子弟来做紫侑的伴读,只是谁都不曾想到,几年之后,原本是吩咐去监视紫侑的少年却是对紫侑产生了不当的感情。” 沫诗缈看着他娓娓道来,原本紧张的心情也不知不觉中慢慢缓解了。 “紫焕之所以很少开口,是因为当初为族人所害,最后他逃过一劫,可是声音却是再也找不回来了,彼时他心灰意冷,几乎活不下去了,却是紫侑救了他,紫侑说自己可以做他的嘴巴。” 沫诗缈忽然间明白,为什么紫焕会这样做了。 当初少年时,他们可以相守,可是一朝高高在上,只怕是难以守护最初的那份纯挚了。 “紫焕与我交易,说是奉上大紫的万里江山,这般条件,我怎么会拒绝?” 齐司冥笑了起来,眼中带着几分诡异莫测。 沫诗缈皱起了眉头,“若是紫侑与他一道离开,这大紫江山便是归你所有;若是紫侑爱江山不爱他,那他就……杀了紫侑。” 紫焕并非是心慈手软的人,能做出这事情的话,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毕竟他可是名扬九州的铁血将军。 齐司冥却是摇了摇头,“非也非也,我与万俟一族可是没有半点关系的,这江山,又岂会落到我的身上?” 他一双凤眼看着沫诗缈,之前的诡异消失,如今却是透着淡淡的笑意。 “丫头,你可是大紫皇室血脉,想要承继大统,理所应当。至于要紫焕杀了紫侑,这一点你却是猜错了。” 他无声一叹,似乎带着惋惜,“他若是不想与他一道离开,紫焕便是陪在他身边,直到有一天,他不需要他了,他才会离开。” 深情如斯,便是齐司冥也忍不住收起了自己原本的那一丝轻蔑之心,男儿亦是柔情,情深处却是让人肝肠寸断。 沫诗缈沉默不语,对紫焕的一味付出,她想要嘲弄,可是却又是说不出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紫焕是傻了点,可是却也是傻得令人心疼。 “至于本督,丫头,你觉得你是美人吗?” 沫诗缈心底的柔情一下子消失殆尽,齐司冥看着沫诗缈黑了的脸,想要挽救一二,可是却已经晚了。 即便是沫诗缈,不讲理的时候也是听不进去一句话的。 从襄城一路到京城,沫诗缈再也没开口跟齐司冥说过一句话。 这让齐司冥吃瘪不已,前所未有的吃瘪,偏生沫诗缈却又是他心头的人,自己若真是动了,又是心疼的很。 所以,千岁爷很是纠结了一路。 只是行到洛城,沫诗缈却是开口道:“我们明天再回京。” 其实天色尚早,何况两人的坐骑都是千中选一的良驹,便是赶到京城时间上也绰绰有余,沫诗缈忽然开口,齐司冥却是没问缘由的便应了下来。 “一切依你便是。”他一副言听计从的样子,只让沫诗缈无奈摇头。 她之前动气是有些无理取闹,可是齐司冥却也是过分的很,故意撇开话题不说,居然还嘲弄自己! 他们之间的冷战终于结束,下榻客栈不久,便是有人将消息传递了来。 “前些日子陈贵妃向皇上推荐了一位术士,如今京城里炼丹成风,便是大皇子三番两次觐见都被皇上拒绝了,陈贵妃这段日子很是受宠,有传言说皇上似乎不满水皇后,想要重新册立皇后。” 齐司冥眉峰一挑却是看向了沫诗缈,“你的手腕倒是不错,看来这次咱们回去倒是能看上好戏了,沫府里可是有什么动静?” 暗探闻言不由摇了摇头,“沫家四房的二少爷回了府,还带着一个小男孩,有传言说是他的私生子,其他再无什么。” 沫诗缈悬着的心忽然间落了下来,旋即却又是笑了出来,沫暮云回来了,那私生子想来说的就是虚灵了。 沫暮云今年也不过二十多罢了,哪来的十多岁的儿子,这便宜爹当起来可是有些让人窝火的。 齐司冥也是不厚道地笑了,“看来本督倒是要给你二堂哥备一份厚礼了。” 沫诗缈横了他一眼,“我回去休息,明天回京。” 京城,她再度回来,只是希望这次,所有的一切能够尘埃落定。 只是接近京城,他们却已是身不由主地被卷了进去,沫诗缈这一夜并未能安眠,小小的客栈似乎被盯上了似的,前来滋事的竟是有三拨人。 便是最后齐司冥也恼怒了,竟是动了杀机,只将最后的一波杀手杀得片甲不留,便是连个活口都没留。 沫诗缈收起了手中的银针,脸上带着几分笑意,“不留个活口,怎么好让他回去跟主子交差?” 她带着几分嘲弄意味,齐司冥脸色更是一寒。 第三百十六章 生怕别人不知道吗 他早就清楚京城这帮人的手段,第一拨人是承恩侯那老不修派来的,第二拨人是筱筱手下的人,至于第三拨人。 “他们是冲着你来的,齐司珩倒是对你关心的很。”其实第三拨人并没有杀意,只是却更是让齐司冥火大。 齐司珩,这般狼子野心竟然敢觊觎他齐司冥的女人。 沫诗缈闻言唇角微微一撇,“如今京城中将我当初死对头的人多得是,你怎么确定就是齐司珩,他们身上又没刻着齐司珩三个字。” 齐司冥看她这般厌恶神色,心中暗喜,顿时换了脸色,“管他是谁,竟然敢打扰你休息,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他!” 沫诗缈看他这模样,就知道他将仇记在了齐司珩身上,她不由撇了撇嘴,也好,既然齐司冥想要下手,倒是省了自己力气。 不过,她到底还是要找齐司珩算账的。他们之间的仇与怨,终于到了要了结的时候了。 因为时辰尚早,即便是想要离开却也是城门未开,而齐司冥的动怒使得再没有宵小之徒胆敢来骚扰。 两人待天色一亮便是离开了客栈,因为昨晚的打打杀杀,客栈里只有他们两人而已,老板和伙计早已经跑的不见踪影。 回到京城,沫诗缈立刻就察觉到一丝异样,空气中似乎飘荡着丹砂和硫磺的味道似的,她不由一愣,旋即唇角扬起轻蔑的笑。 “看来,如今京城的丹砂可是奇货可居。” “沫小姐好眼力,可不是丹砂价贵吗?” 闻言,沫诗缈回头望去,看见来人她不由唇角微微扬起,“看来夫人可是大赚了一笔,可惜我没在京城,真是遗憾的很。” 上官管事正是上官夫人手下最是得力的管事,据说是上官家老仆,上官芙蓉的生意经很大一部分都是得益于他。当初上官夫人就是将上官管事调给了沫诗缈用以查沫家的账目,两人倒也是熟稔。 “沫家主可是为沫小姐赚下了不少。”上官管事脸上透露着几分久经世事的沧桑,看向沫诗缈的神色带着几分无奈,“我知道此时此刻叨扰沫小姐不该,可是夫人心中有疑惑,还望沫小姐随我去一趟。” 上官夫人担忧的是紫帝,或者说是紫帝的心思。 只是紫帝驾崩的消息尚未传到京城,倒是他们两人的行踪似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一般,沫诗缈眼中透着几分狐疑。 “上官管事专门来请,诗缈本不该推辞,只是个中之事却远非三言两语便能说清楚的,容我回府一趟,再去拜访夫人。还望上官管事体谅。” 上官管事很是清楚夫人和小姐与沫诗缈关系如何,沫诗缈现在并不着急,其话外之音倒是明白。大昭那边似乎对夫人和小姐都没有构成威胁。 既是如此,上官管事倒也是放下心来。 “沫小姐请便。” 上官管事让开了路,只看着沫诗缈坐骑马蹄高扬便是往云府赶去,似乎有什么急事一般。 那看透沧桑的眼中不由露出一丝狐疑,莫非是云府出了什么事请,他怎么没听说? 府门前很是安静,守在门前的沫家家仆似乎没想到沫诗缈忽然回来似的,骤然看到她时,眼中带着几分惊讶。 “小姐,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这次去大昭少则一月,多则数月吗?可是如今这么一算,这也不过才二十来天,差不多是一个来回罢了。 沫诗缈将马匹交给了门房上的人,却是脚下匆忙往里去,只是齐司冥却是拉住了她。 “生怕别人不知道吗?”他神色中带着几分担忧,沫诗缈看到不由一怔,自己的确是莽撞了,可是…… 她挣脱了齐司冥的手,“是又如何?” 齐司冥看着竟是丝毫不顾及大局的沫诗缈,唇角扬起一丝无奈。 她当初说紫侑关心则乱,自己又何尝不是?不过,女人的心到底是比男人家的柔软些的,这样,也才是她沫诗缈,不然一个冰冷冷的只知道步步算计陷害别人的人,自己又怎么会喜欢呢? 匆匆冲进了松鹤堂,沫诗缈看着好端端的,似乎比之前瘦骨嶙峋模样不知道好了多少的。 沫君蓝看着几乎是冲了进来的人,脸上带着诧异,旋即却是惊喜,“丫头,你怎么回来了?” 沫诗缈悬着的心落到了肚子里,她连忙去探沫君蓝的脉,脉象平和,有些无力,只是这也是沫君蓝上了年纪的缘故,沫诗缈早就清楚。 脸色正常,似乎并没有不妥,沫诗缈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下,她只觉得自己浑身力气似乎都消失了似的。 她小腿一软,眼看着就要跌倒在地上,原本正和沫君蓝笑谈的沫文博连忙去搀扶,只是却晚了一步。 看着将妹妹抱在怀里的男人,沫文博觉得他被欺负了,而且,这个男人是什么人,为什么竟是抱着他的妹妹? “坏人,你松开妹妹啦!” 探了探沫诗缈的脉,齐司冥这才放下心来,沫诗缈一直紧绷着心弦,便是自己也不愿意透露,这蓦然一放松,却是倒了下来。 他刚放下心来,沫文博骤然的指责却是让齐司冥色变,若是以往,他早就教训这对自己大呼小叫的人了,只是如今……看着说自己坏人的人,他便是大声一句好像都不行。 沫诗缈有多担心沫君蓝,就有多担心沫文博,她看自己这个同胞哥哥比自己的性命怕是都要重几分的。 “博儿误会了,他不是什么坏人,是博儿的妹夫。” 冷俊宇对沫诗缈这一系列的举动也是吃惊,只是看到沫诗缈此时此刻的样子,他多少明白了究竟是为什么。 不过,沫文博的指责倒是让冷俊宇有几分玩笑之心。 果然,沫文博瞪大了他一双无辜的眼睛,“冷大哥,什么是妹夫,我不是只有妹妹吗,怎么会有妹夫呢?他那么凶神恶煞的,我才不要他呢。” 被嫌弃了的齐司冥脸上几乎是滑过了黑线,看向沫文博的眼神恨不得打他屁股似的,偏生沫文博却并不害怕。 “他长得这么漂亮,比妹妹都漂亮,我才不要他做妹夫呢。” 松鹤堂内诸人闻言不由莞尔,合着沫文博知道妹夫是什么,只是选择妹夫的标准却是要妹夫丑一些才是,起码不能比自己,唔,还有沫诗缈漂亮才是。 第一次被人嫌弃自己太过于漂亮,齐司冥脸色瞬间变成了锅底色,他刚要开口,怀抱里沫诗缈却是扑哧一笑,“我也不要什么妹夫,哥哥最近可是好生照顾父亲了,他身体如何?” 沫文博觉得妹妹是和自己站在同一战线上了,只是他却是不知道,沫诗缈是玩起了言语官司。 她的妹夫,可不是丈夫。 沫文博赤子之心,并没有转过这个弯来,“我每天都有陪着父亲吃饭散步,而且我还给父亲诊脉了,师父教我的五禽戏,我也有教给父亲的,妹妹看父亲是不是好了很多?”沫文博一副“我认真干活了,你快夸我呀,快夸我呀”的表情让沫诗缈不禁莞尔。 倒是冷俊宇补充道:“将军身体已经好多了,诗缈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似乎担心沫君蓝似的,莫非这其中出了什么事情? 皇后和沫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在场众人莫不是与之有所关联,沫诗缈犹豫了一下,刚想要说出部分实情,松鹤堂外,却是传来了尖锐的声音。 “皇后娘娘有旨,宣诗缈郡主入宫见驾。” 来的还真快!沫诗缈心底里暗念了一声,只是齐司冥分明也是回来了,水皇后却并没有下令让人缉拿齐司冥,难道是想要用自己来威胁齐司冥不成? 什么时候,自己竟是成了让人拿捏的弱点?沫诗缈唇角扬起了一丝笑意,她缓步走出了松鹤堂,看着院子里的雷总管,脸上肃然,“诗缈领旨。” 雷总管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只是忽然间看到从松鹤堂内走出来的人时,他脸上笑意骤然消失,只剩下浑身颤抖。 齐司冥,他,他怎么回来了? 他怎么敢! “要不要我陪你?”水皇后并不敢对沫诗缈下手,看雷总管这副表情,他就知道眼前的人并不知道自己的归来,只是…… 失宠了?齐司冥唇角扬起一丝轻蔑之意。 “不用。”沫诗缈笑了笑,她倒是想要知道,水皇后玩了什么把戏。不过,水轻寒便是临死也要玩这么一招,倒真是出乎意料的很。 那样一个苦心算计的人,竟然会算计到自己会失败这一步吗?沫诗缈心头不由浮现淡淡的阴霾。 只是这心情并没有困扰她太久,水皇后如今这般堂而皇之敢召自己入宫,怕是早已经有所准备。 如今的京城倒是热闹,沫诗缈深呼吸了一口,这才迈步进了坤宁宫。 正殿里,水皇后单手支颐,似乎在想着什么,雷总管低唤了一声,却是没能吸引她半点注意力。 良久之后,似乎她手腕有些酸疼,她端正了姿态,这才恍然似的看到了沫诗缈。 这次,水皇后却是连样子都没做,直接呵退了雷总管等人,正殿里顿时只剩下一坐一站的她们两人而已。 水皇后没有开口,而是看着沫诗缈,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沫诗缈目光随意地游走着,水皇后这下马威倒是比之前有了几分意思,不过对她而言,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上上策。 “前段日子,沫小姐忽然间离开京城,可是让本宫吃惊的很,不少人都说沫小姐是随着大紫的齐王殿下私奔了,本宫倒是好奇,如今本宫是不是该称你一声齐王妃呢?” 水皇后来者不善,沫诗缈却是不卑不亢,“市井流言,只怕是污了皇后娘娘的圣听。” 第三百十七章 不知可否方便进来 水皇后自然明白沫诗缈言下之意,市井流言怎可相信?若真是信了这个,岂不是有份的很? 沫诗缈一句话却也是不咸不淡将水皇后的问题甩了回去。 初次交锋,水皇后明白自己还是低估了眼前的人。只是她到底是不甘心的,沫诗缈离开京城就离开了,她并不介意,因为她留在京城只会让镜儿魂不守舍。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沫诗缈竟是这么快就回来了,一开始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水皇后尚且不能相信,只是从洛城回来的探子死伤过半,最后却是带给了她这个出乎意料的消息。 沫诗缈回来了,而这次陪伴在她身边的人却是齐司冥! 一个沫诗缈已经是她的心头大患了,而齐司冥……水皇后心中十分不安,齐司冥之前听之任之他们所施加的各项罪名,甚至没有做出任何的反抗。 可是,齐司冥到底不是等闲之辈,如今他归来,再加上沫诗缈,水皇后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便是这凤座都坐着异常的难受。 而沫诗缈却又是滴水不漏,这更让水皇后如坐针毡,她忽的站起身来,脸上带着薄怒,“沫诗缈,别再本宫这里胡言乱语,难道你就不怕本宫把你的那点事抖露出去?” 凤座旁,水皇后的九尾凤簪都在微微颤抖,也在昭示着主人的怒意。 沫诗缈却是唇角扬起了淡淡的笑意,她脸上没有半点惶恐,“皇后娘娘不妨直说,我又是有什么事值得皇后娘娘这般拈轻怕重?” 过早暴露自己的底牌,眼前的人慌乱了。 沫诗缈此时此刻却是放松了下来,相比而言倒是水皇后忽然间变色,看着沫诗缈的目光只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似的。 “沫诗缈,你别忘了当年你父亲是……” “母后,儿臣有急事求见,不知可否方便进来?” 殿外骤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水皇后的怒意,沫诗缈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眼中闪过一丝晦暗。 来的还真是时候。 到底是当朝太子妃,水皇后不会不给宁沐岚这个面子。 她狠狠瞪了沫诗缈一眼,似乎在恼怒沫诗缈竟是逃过一劫似的,“进来吧。” 声音中到底是压抑不住的怒气,宁沐岚闻言不由微微皱眉,可是抬起头的瞬间却又是最为端庄持重的太子妃殿下。 “怎么了?”水皇后语气虽然柔和了些,可是到底是盛怒之下,又岂会十分的温柔? 宁沐岚却是宠辱不惊道:“昨个儿太子殿下噩梦,就叮嘱儿臣前来给母后请安。” 水皇后见微知著,顿时明白了太子妃没有说出的话里的意思。 太子的噩梦怕是和自己有关,而且因为这噩梦,太子竟是没有亲自来探望她,想来这其中更是大有关系。 “太子最近政务操劳,你既然身为太子妃就理当为他分忧,往后不必日日来宫中给本宫请安了,好生照顾太子,早日诞下皇室血脉才是正经。” 水皇后忽然间问题引到这上面,宁沐岚不由露出一丝娇羞神色,“儿臣定当好生照顾殿下。”她转过身来,却是看向了沫诗缈,“当初郡主慷慨赠礼,只可惜我想要和郡主见上一面却是不得,今日竟是能在母后这里见到,真是太巧了。” 沫诗缈发现,自己似乎低估了当初的这位宁四小姐,如今的太子妃殿下。 不过,这么一个端庄大气,举止得体偏又是说话滴水不漏的人,才是最适合皇甫镜的。 “承蒙太子妃挂念,改日诗缈赔礼道歉。” 宁沐岚却是笑了起来,“择日不如撞日,正好东宫新得了一些好茶,听说郡主茶技名扬京城,不知我可否有幸品一品郡主的茶汤?” 宁沐岚这是在帮自己! 沫诗缈脑中浮现这个念头时,她看向了水皇后,只见水皇后雍容华贵的脸上露出一丝恼怒,而宁沐岚好像什么都没察觉似的,“我是不是打搅母后和郡主了?” 水皇后心底里恼怒宁沐岚的自作主张,可是宁沐岚是她最是满意的太子妃,她有心用宁沐岚给沫诗缈点教训,现在又岂会当着沫诗缈的面拆宁沐岚的台? “你个丫头,竟是把沫小姐当宫女使唤了不成?” 水皇后脸上露出一丝嘲弄,她就是要治沫诗缈难堪,她要沫诗缈知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皇后,是母仪天下之人,其余所有的人在自己面前不过是蝼蚁一般。 她便是郡主又如何,身份再尊贵,岂能比得过她去? 宁沐岚闻言脸色微微一变,看向沫诗缈的目光带着隐约的歉意,她没想到自己竟是无心之中做了伤了沫诗缈。 “我只是把……” “只要太子妃不怕我毁了您的好茶就好。”水皇后什么心思她岂会不明白,只是这样子却是无端让宁沐岚为难。 看沫诗缈这般宠辱不惊,水皇后只恨不得咬碎了一口银牙。 走出坤宁宫,宁沐岚却是长嘘了一口气,“好在我不辱使命。” 沫诗缈闻言顿时色变,难道宁沐岚竟是听从皇甫镜的吩咐来帮自己的?意识到什么,沫诗缈却是不动声色的收起了自己的震惊。 宁沐岚留意到她一瞬间的神色变化,最后却还是亲热道:“诗缈姐姐喜欢什么茶?” 宁沐岚到底是帮了自己,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沫诗缈却是都不能拒绝她。她笑了笑,却是心无芥蒂似的随着宁沐岚一道去了东宫。 坤宁宫里,水皇后神色中带着狠戾,若是沫诗缈在她面前的话,她恨不得将沫诗缈一刀毙命似的。 “娘娘,沫诗缈向来就是这样的人,想要除掉她,就必须将她的身世公之于众。” 忽然,从花岗岩的屏风后面走出一人,依旧是红衣艳艳,面容姣好却又是带着几分杀气,正是筱筱。 水皇后闻言有些迟疑,“那若是有人问本宫,究竟是如何得知这些的,本宫又该如何回答?” 筱筱闻言正色道:“如今皇上沉迷丹药,朝堂是在娘娘的控制下,又有谁敢质问娘娘,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她语气中带着几分疑问似的,“难道娘娘是怕了沫诗缈?” 最后一句却是激怒了水皇后,“胡说八道!本宫倒是问你,你不是派人去除掉了她吗?为什么却是无功而返,莫非是因为见到齐司冥便是心软了不成?” 水皇后觉得自己有必要敲打敲打筱筱,即便是她需要用筱筱,可是却也不是听一个黄毛丫头来嘲讽自己,何况这人身份还不如沫诗缈。 筱筱说的话犯上,而水皇后的敲打则是戳人心窝的,筱筱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是我不小心失手,下次绝不会这样。” 千岁爷,如今既然你对我无义,那就休要怪我翻脸无情! 看着脸上神色变幻未定的人,水皇后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把你手头上的证据收集好了,三日之后,本宫自会让沫诗缈死无葬身之地!” 到底是听到了水皇后的一句承诺,筱筱点头退下。 水皇后却是目光飘忽地看向远方,三日之后是她的寿辰,她要用最灿烂的颜色,为自己的寿辰添上一笔色彩。 皇宫,养心殿。 “怎么,被太子妃请走了?” 杜德全点了点头,“是太子妃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然后据说是想要和郡主较量茶技,便是一道去了东宫。” 齐帝的声音带着几分喑哑,看着踏入殿内的人,脸上却是露出一丝笑意,“金丹可是炼好了?” 来人一身道袍,却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皇上,金丹出炉尚需些时日,贫道这次却是给皇上带来些驻颜丹。” 说话的人面皮白净,一双桃花眼似乎勾魂摄魄,齐帝见到这一双眼睛,不由微微失神,忽然问道:“道长高寿童颜,便是吃了这驻颜丹的缘故?” 若是沫诗缈见到这道长,定会微微惊讶,因为此人并非其他,而是她在突厥遇到,好生刺激了卫三一番的刘建安。 刘建安但笑不语,只是一双眼眸静静看着齐帝,其中笑意却没有热度,这让齐帝意识到自己似乎问了一个并不怎么合适的问题。 他是帝王,高高在上,又有谁敢忤逆他?可偏偏眼前的人并不买他的帐,这让齐帝觉得刘建安是有本事的。 所以才是越发的信任。 刘建安并没有留在养心殿太久,走出养心殿的时候,他白净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日头正好,他双目直视骄阳,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良久之后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脸上却是笑意全失,缓步离开。 太子府中,皇甫镜并不在东宫,如今齐帝钟爱炼丹之术,太子每日里处理朝政简直是忙的不可开交。原本还有承恩侯指手画脚,如今承恩侯也是沉迷长生之道,哪会在乎这一时半刻的得失,根本不再管朝堂之事。 倒是离开东宫的时候,宁沐岚一路送沫诗缈出去,“诗缈姐姐可知最近京城流行炼丹,不少达官贵族家中都供养着术士?” 第三百十八章 小姐可是后悔了 宁沐岚一脸的忧虑,似乎在担心着什么,沫诗缈不由微微皱眉,“我刚刚回来,太子妃所言之事并不是十分清楚。” 宁沐岚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失望之色,她看得出来,沫诗缈其实是知情的。 “不过京城倒是满是丹砂硫磺的味道,只希望术士炼丹的时候小心些才是,别金丹炼制不成,却是忽然走水,这可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沫诗缈忽然间补充道,倒是让宁沐岚一时间有自己竟是小人之心的错觉。 沫诗缈却是笑着离开,只让宁沐岚愣愣地站在那里,良久之后才转身回了东宫。 她身边只跟着一个侍女,当初她的贴身丫鬟,如今身边的女官。 “小姐,外面有些凉,您还是回去吧。”看着主子竟又是要去书房,冬香忍不住劝道。 宁沐岚看了眼她,原本一直带着几分笑意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忧心,“冬香,你是不是觉得我做的其实并不值得?” 冬香闻言一愣,这是小姐第一次跟自己说这门婚事。 嫁入东宫一个月,小姐对太子殿下的大小诸事莫不是事必亲为,又是日日进宫向太后和皇后请安,还要应酬京城中的诸多贵女诰命,简直是忙得脚不沾地。 可是小姐从来没有喊过一句累,若是别人定是以为太子妃不过是在勉力支撑而已,可是冬香却是知道,小姐之所以这般,是因为她喜欢太子殿下。 小姐自幼并不生活在京城,虽然自幼也是学习闺中礼仪,可是却也是性子活泼的,她眼界甚高,向来看不上那些贵族子弟的,可是却是偏偏喜欢上了太子殿下。 冬香不知道这是不是小姐的劫数,太子殿下喜欢谁,京城之中早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可是小姐却当做并不知道似的。 嘘寒问暖,生怕自己伺候的不周到似的。 甚至听说皇后娘娘将沫诗缈请入宫中后,竟是不管不顾进宫见驾,目的却是为了搭救自己丈夫心头上的女人。 冬香不知道该说自家小姐大度还是傻,只是如今听到她忽然间语气中带着几分凄凉,却是忍不住的心头一酸。 只是……冬香不禁问出口,“小姐可是后悔了?” 后悔当初明明可以选择拒绝这门婚事,却还是因为心头的那一点儿期待而义无反顾地上前,最后却是将自己弄得这般心碎? 宁沐岚看着为自己担忧的人,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不后悔。”她并不后悔,而且她不能后悔,“只是我这样做对吗?” 沫诗缈这般轻描淡写,三两句话便是将自己所有的试探打了回来,她有预感,今天皇后娘娘没有能处置了沫诗缈,终有一日,沫诗缈会连本带利地还回去的。 那么到时候,自己又该置身何地呢?太子他,会不会恨自己呢? 宁沐岚一时间迷茫了,只是京城的风雨却并不会因为她的迷茫而停歇了下来,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带来的是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沫诗缈回府后就没看到齐司冥,他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便是飘雪也不知道他的行踪。 “小姐,皇后娘娘怎么会把您放回来呢?”飘雪仔细打量了一遍,发现沫诗缈毫发无伤,只是这样的结果未免太出乎意料。 她甚至都做好了进宫劫人的准备了。 沫诗缈看着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脸上闪过淡淡的无奈,“难道要我躺着回来你才觉得舒服些?” 飘雪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哪有,小姐明明知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的。”她不过是说错了话而已嘛。 听着飘雪竟是这般娇羞的少女语气,沫诗缈不由浑身战栗了一下,她不在的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想起宁沐岚特意问自己的问题,沫诗缈不由皱了皱眉,“如今在皇宫里的术士是谁?” 她刚问罢,飘雪脸色顿时一变,“小姐你见到刘建安了?” 飘雪旋即却意识到,小姐她并没有见到刘建安,反倒是自己太过于激动,而泄露了什么。 “他是术士?”沫诗缈不由皱眉,术士的身上散发着经年不散的丹砂硫磺味,可是刘建安却并没有,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是术士呢? 只是看飘雪脸色,好像这其中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嗯,不过小姐放心,他是友非敌。”飘雪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几句话的,沫诗缈不由皱了皱眉,最后却是道:“既是如此那就罢了,这两天可能宫里会有动作,你留意下宫中的消息。” 飘雪有些魂不守舍,听了沫诗缈的吩咐却也是没有再说其他。 似乎应了她的话似的,第二天宫里就是有人送来了帖子,沫诗缈见状不由一愣,她倒是忘了,水皇后的千秋节可不就是后天吗? 只是女人向来是对年龄敏感的,水皇后从不曾过什么千秋节,如今却是无缘无故有了动作,还真是让她不怀疑些什么都不行。 坤宁宫里帖子下去的同时,宫里的几处地方有人也是心思莫测。 小雨看着主子面无表情坐在那里,她心里不禁有些犯嘀咕,最后却是大着胆子问道:“娘娘,皇后娘娘只怕是来者不善,您之前备下的礼物怕是到时候不好拿出手了。” 柔妃闻言脸上忽然间露出一丝笑意,“可不是吗?”她脸上莫名带着几分讽刺,便是小雨也瞧着奇怪。 “本宫心里自有数,你不用管了。” 小雨听到这话更是忧心,这不是当初了,有皇上护着主子,如今因为引荐术士,陈贵妃身份水涨船高,最是受宠,而皇上平日里轻易不出养心殿,主子失宠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若是这次再不好生准备水皇后的生辰贺礼,只怕…… 听雨欲言又止,倒是柔妃忽然间站了起来,笑着道:“云锦到母妃这里来。” 小公主脚步稳稳地朝着最疼爱自己的人走了过来,因为心急的缘故,她最后走得快,险些没站住,若非是柔妃伸出手将她接住,只怕是要跌倒的。 “母妃。”小公主甜甜一喊,一双眼眸点漆似的看着柔妃,这让后者不由微微一怔。 便是为了她的女儿,她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带着公主去换件衣服,本宫过会儿带她去看淑妃。” 庄淑妃没想到柔妃忽然到来,她有些搞不懂眼前的女人了。 当初六皇子的骤然去世几乎击垮了她与帝王,毕竟那可是她最大的希望,可是柔妃却是早早就站了起来,反倒是帝王心头有着心结似的。 逗弄了一会儿小公主,柔妃吩咐小雨带着小公主去院子里玩,庄淑妃不由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怎么,终于要进入正题了吗? 庄淑妃在等待,她便是再不济,她还有一个儿子,尽管华儿此番出征并不顺利,甚至缕吃败绩,可到底她的儿子是生龙活虎的,单是这一点,柔妃就比不上。 “特意来这一趟,是为了恭喜姐姐,听说五皇子这就要回京了。” 庄淑妃原本以为柔妃是为了皇后千秋节的事情过来的,只是怎么也没想到,柔妃竟是给自己抛出这么个晴天霹雳! 华儿要回来了吗,她怎么不知道,朝堂上根本没有半点风声,而且如今这场战事早已经陷入僵持,没有皇上诏令,谁敢回京? 柔妃言外之意什么意思她不是不懂,只是……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庄淑妃断然道,柔妃闻言却是轻声一笑。 “难道我还会骗姐姐不成?淑妃姐姐可别忘了我娘家到底是有人在军中的。” 柔妃笑着一句让庄淑妃一惊,她怎么会忘,柔妃之所以崛起还不是因为安平侯的缘故,而宋成平如今可不是正与华儿在一起? 她脸上惊魂未定,良久之后才看向柔妃,“柔妃妹妹怎么忽然间手眼通天了,这事儿没影呢,还是不要胡说的好。”嘴上说着,可是她却是已经相信了柔妃的话。 柔妃却也不恼,“没什么,我就是想要恭喜姐姐而已,到时候姐姐若是如愿以偿,希望能给我母女一条活路。” 她一脸真诚,让庄淑妃觉得自己似乎真的距离那梦想着的位置一步之遥。 看着庄淑妃怔愣的神色,柔妃又是道:“忘了告诉淑妃姐姐一件事,好像之前五皇子和玉华郡主有什么不愉快。” 萧月如回京的事情,庄淑妃却是知道的,只是究竟什么原因,却是少有人知,这其中竟是和华儿有关系,庄淑妃只恨自己如今没有能力打探消息,只是再去看柔妃,她却是一副话说完了,什么都不想再说的神色。 离开正殿的时候,柔妃看着正陪着小云锦在那里玩耍的小雨,脸上不由浮现了一丝笑意,“乱吧,乱吧。”只有乱了,自己才能成为最大的赢家,不是吗? 小雨看到主子出来后连忙抱着小公主迎了上去,“娘娘,我们回宫吗?” 小公主看到母妃甜甜糯糯一笑,“母妃,云锦想父皇了。”小公主意识中,似乎她很久没有见到父皇了。 每天陪伴着她的不是母妃就是小雨,却是独独没有父皇的影子。 柔妃闻言不由脸色一变,小雨连忙捂住了小公主的嘴,神色中带着几分紧张,“娘娘,小公主只是童言……” “我们去贵妃娘娘那里。”柔妃笑着从小雨手中接过了女儿,帮女儿整理因为玩耍而凌乱了的衣服。 “贵妃娘娘那里有好吃的,还有好玩的香料,云锦要不要跟母妃去玩?” 小孩子哪里知道什么,只是听到好吃的顿时点头,“嗯嗯,我要去吃好吃的。” 第三百十九章 柔妃要不要一起? 只是陈贵妃却并不在宫中,“回柔妃娘娘的话,我们娘娘去了养心殿侍奉陛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回话的宫女看似恭敬,只是语气中却是带着十足的桀骜。 如今陈贵妃是齐帝身边一等一的宠妃,齐帝最为宠信的术士刘建安又是陈贵妃一手引荐的,宫里谁不知道昔日受宠的柔妃如今已是昨日黄花,现在开的最为娇艳的乃是陈贵妃呢? 便是水皇后,也是气的牙痒痒,可是最后却是一点辙都没有。 柔妃闻言却是不闹不怒,反倒是平静的很,“贵妃娘娘向来很忙,只是明日是皇后寿辰,可是别把这事情也忘了才好。” 水皇后的寿辰是大皇子妃宁沐岚一手操办的,沫诗缈进宫的时候,宁沐岚正吩咐着宫人准备饮宴。 这次宴请的多是诰命夫人和贵女们,女人家的玩乐手段不过寥寥,水皇后不过是想让众人知道她是当朝大皇子的母后,是未来的太后这个事实,以此来打击陈贵妃越发嚣张的气焰罢了。 水雪乔第一眼就看到了沫诗缈,她脸上涌出一丝笑意,迎了上来道:“今天芙蓉不来,好在还有你。” 沫诗缈闻言唇角泛起一丝笑意,可不是吗?当初京城贵女圈中的众人,如今还云英未嫁的,还在世的却也不过是自己和水雪乔而已。 上官芙蓉这些日子怀相不好,身体不舒服,便是推脱了这宴会,长公主并没有到来,只是安平侯夫人却是带着凌琳儿来了。 凌琳儿那一头白发十分的刺眼,真真是白发红颜,临平侯夫人看到后不由的恼怒万分,这女人竟然还敢出现! 她恨不得撕碎了凌琳儿的嘴巴,可是却又慑于大皇子妃在场而不敢上前。 她的儿子,临平侯世子东方闵至今被关押在天牢之中,而凌琳儿竟是不念夫妻情谊,一次都没有前去探望,实在是有违妇道! 只是她却也不想想,是谁当初将凌琳儿赶出临平侯府的,她们婆媳两人却也不过是半斤八两,有什么好指责对方的? 只是看到柳文佩那张笑脸,临平侯夫人终究是没有忍住,“最近听说安平侯似乎喜欢上一个青楼妓子,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柳文佩脸上笑意顿时消失,便是凌琳儿也目光一寒看向了临平侯夫人。 前段时日安平侯府传来喜讯,当初蜀南进贡的被齐帝降旨赏赐给了安平侯父子的几个美人竟是有一个怀孕了的,安平侯府如今只有水元一个男人,孩子是谁的不言而喻。 听到这喜讯水元倒是高兴的,前段时间他刚刚失去两个儿子,如今膝下只有宋成平一人而已,多一些子嗣自然是好的。 只是这美人怀孕还没出三个月就流产了,原因却是安平侯老夫人嫌弃这美人恃宠而骄,非要立规矩,结果大热天的,怀了孕的美人站在太阳下,孩子就像是冰块一样化了。 水元原本一切喜悦尽数都化为了愤怒,甚至还前所未有的和母亲大吵了一架,而后却是气冲冲的离开了侯府。 而后来侯府小厮是在秦淮楼若初姑娘的房间里找到水元的。 从来不涉足烟花之地的安平侯却是接连半个月都住在了秦淮楼,一时间御史台里的诸位御史纷纷上奏要求大皇子严惩安平侯。 只是齐司轩却并没有下旨。 原因无它,大齐官员狎妓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情了,不然那青楼楚馆却又是赚了谁的钱?便是这上谏的御史自己都屁股擦不干净,又怎么有脸去说水元? 只是这么一闹,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安平侯保养了昔日的青楼花魁若初姑娘,倒是让若初姑娘的几个裙下之臣很不服气,找了好几次机会想要给安平侯一个教训,可是最后却都是自己和一帮下人被水元教训了。 这事,在京城的贵妇圈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可是却也没人在公共场合提及,原因无它。 柳文佩到底是水皇后的堂妹,不看僧面看佛面,谁敢直接去打柳文佩的脸,可不就是间接地打水皇后的脸吗? 可是偏生,今天临平侯夫人却是做了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眼见得母亲受辱,凌琳儿顿时冷言冷语道:“不把自己屁股擦干净,在这里满口臭味干什么?”她到底是侯府小姐,说不出那市井里的粗俗话,只是饶是这样也让临平侯夫人原本要看热闹的脸变成了被看热闹的脸。 要知道她和凌琳儿到底是婆媳一场,凌琳儿这么一说,可是把临平侯夫人的颜面全部扫地了。 临平侯夫人顿时大怒,“宋……” “这是怎么了,这么热闹?”水皇后声音忽然传来,临平侯夫人顿时噤声,只是心有不甘地瞪了凌琳儿一眼。今天有水皇后给她撑腰,回头看自己怎么收拾这贱人! 水皇后一来,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沫小姐,你能不能告诉本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水皇后发难的很是迅速,只是沫诗缈却是早有防备。接到请柬的时候,她便是有了提防之心,所以便是此时此刻受到水皇后质问,却也是不怕的。 “适才临平侯夫人和安平侯夫人说了两句,两边都是长辈,这不,世子夫人便是劝了两句。” 沫诗缈一句话顿时将三个人带了进去,她可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水皇后既然想要找茬,那么这寿辰喜宴可就别想过好了。 这是她这一句,却是把凌琳儿又纠缠到临平侯府去了。 谁都知道如今凌琳儿是住在安平侯府,可是她到底是临平侯世子夫人,这般做法又算什么?倒是有个人和她有几分相像,那边是水皇后的胞妹水莲儿了。 只是水莲儿却是因为丈夫死了,而且自己还没有和丈夫圆房,却又是几分不同,而且现在承恩侯可是准备再给女儿找一门婚事的。 大皇子的小姨母,当朝皇后的妹妹,进门丧夫又如何,有这等身份在,京城中倒是有不少人都在跃跃欲试了。 今日这热闹水莲儿并没有来,只是水皇后何等心思玲珑的人,岂会不知道沫诗缈这明嘲暗讽,她顿时眼神一凉。 筱筱一直等着水皇后的信号,看到水皇后神色不善,她顿时上前道:“皇后娘娘,奴婢有话要……” 她话还没说完,却是有人匆匆忙闯进了坤宁宫,“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 任谁生辰时听到这话都会不高兴,水皇后也不例外。而且,被打断了的筱筱更是面色不善,“天塌下来了不成,这般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 那闯了进来的小太监一脸的委屈,可是更多的却是惶恐,“皇后娘娘,五皇子反了!” 小太监又是一句话说出口,几乎应了他的话似的,坤宁宫里的贵女和诰命们莫不是感觉浑身一颤。 那是大地颤抖的声音。 “这是什么声音?” 有的胆小的已经声音中带着哭腔,沫诗缈眼中却是闪过了一丝笑意,这是火炮的声音,没想到皇甫华竟是这么有心,千里迢迢把这大齐军营里唯一的火炮带了来。 筱筱也是浑身一颤,她没想到自己还未对沫诗缈发难,倒是皇甫华的狼子野心再也不遮掩了。 “柔妃在哪里,快去找她?”筱筱连忙道,如今找到柔妃,不怕皇甫华不受控制。 众人面面相觑,今天压根就没有见到柔妃的影子,别说柔妃,甚至陈贵妃都没有出现,唯独柔妃是随着水皇后一起过来的。 只是信阳公主却并没有带着身侧,想来是留在漪兰殿了。 只是水皇后却是拦住了要出去寻找柔妃的宫女太监,“都呆在这里别动。” 原本惶恐着急着向外涌的贵妇和贵女们听到这话不由脸色一变,而坤宁宫里的宫女太监向来是听水皇后的吩咐的。 “带几位夫人和小姐去储秀宫,如今呆着皇宫里才是最安全的。”水皇后最后一句却是实话,若真的是齐司华造反的话,这御林军守护的皇宫,反倒是京城里最为安全的地方了。 水雪乔拉着沫诗缈也是要一起去储秀宫,只是却是被筱筱拦住了,“沫小姐,储秀宫庙小,只怕是藏不住沫小姐的。” 筱筱是恼怒的,明明今天可以把沫诗缈处置了的,可是齐司华却是莫名其妙的造反,坏了自己的大计。 不过,既然他造反了,那也好,反正怎么死都是死,她不介意让沫诗缈死的更凄惨些。例如,打入军坊! “你先随着大皇子妃过去。”水皇后要留下的人是自己,和水雪乔并没有什么关系,说到底,水雪乔到底是水家人,水皇后却不至于害了她。 只是水雪乔却是脚下生了钉一般,站在沫诗缈身边,“我陪你。”水雪乔是存了私心的,有她在,便是水皇后想要对付沫诗缈也要投鼠忌器。 而她心底却是对沫诗缈有信心的,眼前的人不会罔顾自己安危的,也许自己跟着她才更是安全些。 而且,他喜欢的不就是勇敢的女人吗?若是自己也变得勇敢了,是不是他就会喜欢自己了呢?水雪乔心底里甚至存在着这样的心思,尽管她知道不合时宜。 一时间坤宁宫里只剩下水皇后、柔妃、沫诗缈、水雪乔和筱筱五人而已,水皇后看了几人一眼,最后却是落在了柔妃身上。 “本宫要去给陛下请安,柔妃要不要一起?” 时到如今,水皇后却还是颇为镇定,沫诗缈倒是几分佩服她的定力了。 第三百二十章 她又是怎么教养的儿子? 只是她们到达养心殿的时候,远远便是听到了柔妃的哭声,“臣妾久在深宫,华儿自从离宫后便是再也没有跟臣妾联系过,臣妾实在是不知情呀!” 柔妃几乎要昏倒在地似的,任谁看到那娇躯颤抖都会心生此念。 齐帝神色晦暗不明,只是盯着柔妃半晌却没有说话,倒是陈贵妃低声劝道:“皇上,柔妃妹妹这些年来伺候皇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五皇子向来自己有主张,儿大不由娘,相信柔妃妹妹要是知道五皇子有反意,定会阻拦的。” 陈贵妃这话明着是帮柔妃说话,可是暗地里却又是别有洞天。 什么叫做五皇子自有主张,那么说当初五皇子前去北疆是别有动机了? 子不教父之过,齐帝劳务朝政,可是柔妃却是一手教养五皇子的。 她又是怎么教养的儿子? 柔妃聪明人,岂会听不出陈贵妃话里的意思?她梨花带雨的脸上顿时一阵错愕,只是一双盈盈妙目却是落在了齐帝身上。 她到底和帝王多年的情谊,难道就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吗? 齐帝缓缓开口,他声音满是沙哑,似乎是因为金丹吃多了的缘故。 “你真的毫不知情?” 柔妃蓦然睁大了眼睛,看着齐帝的眼神带着震惊。 “皇上,难道在你心中,臣妾就是这样的人吗?” 帝王沉默,倒是水皇后陪笑着道:“皇上,柔妃伺候多年,怎么会有这狼子野心呢?也许是五皇子被人蛊惑了而已,而且五皇子不是在北疆吗?怎么会好端端的带着兵攻打京城,这岂不是大逆不道?” 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帮着柔妃说话,齐帝神色缓和了几分,只是目光却是落在了柔妃身上。 “那逆子反了便是反了。” 只是究竟是谁蛊惑了齐司华,却又是另一个问题。 眼见得帝王将目光落在了柔妃身上,水皇后不由春娇微微一扬,宋成平和齐司华同在军中,蛊惑齐司华的,舍他其谁? 只是柔妃却是眼观鼻鼻观心,什么都没察觉似的。 “皇上,慕大人来了。” 正是养心殿声音全无之际,杜德全匆匆进来禀告道,慕非翎就在他身后。 “如今五皇子已经包围了京城,小股叛军进了城,已经被九门提督和顺天府尹诛杀,臣已经传令下去,让京城各府的私兵和奴仆聚集,护卫京城安危,至于皇宫有御林军和锦衣卫保护皇上安危。” 齐帝闻言一笑,“都说朕是真龙天子,难道还怕这宵小不成?” 将自己的儿子比作宵小,显然齐帝对齐司华却是失望了。柔妃闻言一颤,最后却是低下了头。 没有人接齐帝的话,一时间养心殿有些安静,最后还是慕非翎道:“皇上是真龙天子,自然不害怕宵小,只是却也要注意小人。” 齐帝打量了一眼殿内,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圣人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非翎岂不是把皇后她们都骂了进去?” 齐帝的玩笑有些过了,水皇后不能对着帝王发火,可是看着慕非翎的目光却是带着恼怒。只是慕非翎却是根本没将水皇后放在眼中,齐帝亦是,“去吧。” 帝王的声色中没有透露出丝毫异样,好像对如今的京城之围毫不在意似的。 慕非翎走后,齐帝才正色看向了水皇后,“难得你想办个生辰宴,结果却是这样。怎么带着她们来了,有什么事情?” 水皇后尚未说话,但筱筱却觉得这是自己扳倒沫诗缈的最好时机,抢先一步道:“皇上,奴婢有事禀告。” 齐帝看着这红衣女子眼熟,只是却又说不出到底是谁,“你是谁的人?” 水皇后正是要回答,身后养心殿门口却是传来一阵带着几分嘲弄语调的人,“皇上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初这丫环可是跟在臣身边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却是被皇后娘娘所用,也许这丫头原本就是皇后娘娘安排在臣身边的人,目的嘛,监督臣的一举一动。” 骤然听到这声音,养心殿里众人莫不是一惊,可是踏着这一缕缕阳光进来的人可不就是齐司冥?他似乎沐浴在阳光灿烂之中似的,整个人都熠熠生辉。 筱筱看到他时,脸上露出一丝惊喜,旋即却是恐惧。适才齐司冥的一字一句对自己可都是控诉,若是帝王听了他的话的话,那自己绝无生路!想到这里,筱筱不由后背发凉,看向齐司冥的眼神带着深深的惶恐。 水皇后也是惊讶,她没想到齐司冥竟然敢堂而皇之地入宫,而且竟然还控诉自己!她原本就有些失态的脸此时此刻更是写满了恼火,恨不得立刻能杀了齐司冥泄恨似的。 齐帝看着他却是皱起了眉头,自从皇甫煜死后,他大病一场,到现在几个月过去了,身体却是已经毁了大半,好在有金丹支撑着。 “你怎么回来了?”帝王的声音中听不出喜怒,似乎不过是寻常一句问话而已。 齐司冥唇角一样,他脸上干净的很,眉飞入鬓带着十足的张扬,丹凤眸中流露出的色彩浓墨重彩,只是却还是惯有的嘲弄。 “我是来护驾的,你信吗?”他言语中再没有尊敬,还未待齐帝发火,水皇后已然大怒道:“齐司冥,也不看看这是在哪里,岂容得你放肆!” 齐司冥闻言一笑,“这是什么地方我自然知道,只是你又算是哪根葱,敢对我放肆!”齐司冥声音尚未落下,人却是已经站在了水皇后面前,他右手扼住了水皇后的脖颈,直到自己呼吸困难,水皇后才反应过来。 而筱筱,却是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一切的发生。她后知后觉,再想要救水皇后时,可是要对上齐司冥,她却是又没有这个实力的。 “你……咳咳,你放手!”水皇后艰难开口,换来的却是齐司冥的轻蔑一笑,“放心,我不杀女人的,不过对付女人的办法千万种,最是折磨人的,皇后娘娘不妨选择个,省得到时候为难。”他手轻轻一甩,水皇后顿时陀螺似的转了几圈跌倒在地上。 无人去扶她,陈贵妃紧紧挨着齐帝,似乎那样子能为自己带来一丝安全感似的。 帝王冷眼看着一切,最后却是叹了声气,“便是如今你执掌蓝国,她到底是一国之母,你怎可这样对她?” 齐司冥笑了笑,“那么做成人彘,是不是对得起她的身份呢?” 听到人彘这个词,水皇后遍体生寒,狼狈不堪地爬到了齐帝榻前,“皇上,皇上,齐司冥是乱臣贼子,他定是和齐司华勾结了的,还有沫诗缈,她是大紫皇室的人,目的就是为了颠覆我们大齐呀!” 水皇后一脸的急切,她伸手拉扯帝王的龙袍,只是得到的却是齐帝的一巴掌! 扑了粉的脸上忽然间厚一片薄一片,隐约着红肿。 “皇上……”水皇后声音中带着几分哀怨,“臣妾说的是事实。” 只是齐帝脸色一片冰凉,水皇后想要辩驳却是都咽了下去。 “你就是为了这事,才……咳咳。” 齐帝忽然间咳了起来,陈贵妃连忙一方锦帕送了过去,只是拿回来的时候,她不由花容失色。 锦帕之上,满是污血,带着几分漆黑,几乎不像是人咳出来的。 “皇上……” 陈贵妃有些惶恐,若是此时此刻帝王驾崩,自己根本得不到半点好处。 有大皇子能名正言顺地承继帝位,又有齐司华虎视眈眈,她的太后梦又怎么会实现呢? 齐帝尚没有气力答话,柔妃却是尖锐道:“皇上怎么会咳血,难道是那金丹的问题,贵妃你是何居心,竟然联合术士要谋害皇上的性命!” 柔妃突然发难,陈贵妃顿时慌乱了一下,他刚想要解释,养心殿外却是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是大皇子和齐司珩相继赶来,他们脸上都带着担忧。 尤其是齐司珩听到柔妃的指责时,脸几乎黑了下来。 “还不快去宣太医,把刘建安给控制起来,查出幕后主使之人!” 齐司轩这段时间当朝处理政事,到底是多了几分手腕的,当机立断便是几道命令吩咐了下去。 只是他说话后,却是无人动弹,齐司轩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薄怒,正要发作,齐司冥却是嘲弄道:“大皇子不用费力喊了,这里里外外都是本督的人,哪会听你的吩咐?” 似乎应了齐司冥的话似的,养心殿外的御林军统领踏步进了来,“九弟有何吩咐?” 齐司冥低声一笑,“大皇子可是听清楚了?” 他转眸看向了沫诗缈,“这事关系着你我二人,便是交由我处置,可好?” 他伸手抓住了沫诗缈,后者握住了他的手,浅笑轻盈,“好。” 这一幕几乎刺痛了齐司轩的眼睛,他没想到自己这般努力,却还是不如太傅一句话,沫诗缈心中的确没有自己,自从自己进了养心殿后,她甚至连目光都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另一个心思复杂的却是齐司珩,只是他面色阴沉,究竟是什么个心思,却是无人知晓。 “让非翎好生提防着,至于你,养心殿里一只苍蝇也别放出去,至于京城外的那些个,等本督手闲了再去收拾他们。” 御林军统领闻言领命而去,只看得养心殿内众人一惊,水雪乔不由看了齐司冥和沫诗缈一眼,果然,她是早有预防的,水皇后给她设了圈套,殊不知却也是她将计就计呢? 水雪乔正想着,却是不提防齐司冥的眼眸落在了她身上,“水小姐是去是留呢?” 第三百二十一章 对儿臣网开一面吗 突然听到这一句话,水雪乔心中一惊,她想要留下,只是迎上了齐司冥的那双眼眸,她终究开口道:“京城之中处处不稳,我留在这里和在其他地方又有什么区别呢?” 齐司冥闻言轻声一笑,“说的也是。”水源那老顽固,却不想教出了个聪明的女儿,还真是难得,配沈潜那小子绰绰有余。 “齐司冥,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水皇后有些心惊,为什么她觉得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似的,齐司冥竟然掌控了御林军?还有慕非翎,当初他为自己办事,后来又是为帝王所用,可是怎么却还是齐司冥的人? 这怎么可能! “这一切都是骗人的!”水皇后不由道,一定是齐司冥为了恐吓她们而使出的奸计。 “皇后娘娘说什么是骗人的?”长公主的声音忽然间传来,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只是那笑意却是和齐司冥的如出一辙。 齐帝看到来人,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惊讶,他低声喊了一句,“阿洛……” 只是回答他的却是长公主的嘲弄的声音,“父皇,儿臣不是母妃,我是齐蝶舞,不是王洛。” 王洛,这个名字几乎如风浪一般,掀起了养心殿内众人的一阵心惊。 长公主这是什么意思,先帝的宠妃王洛怎么成了长公主的母妃? 而且,难道齐帝口中所唤之人真的是王洛吗? 在场众人中,水皇后听到这名字的时候脸上带着恼恨,齐司冥却是神色淡然,最是震惊的却是齐帝,他慌乱失措,“你是朕的长女,蝶舞,你在胡说什么!” 长公主闻言不由笑了一句,“父皇,或者说我该称呼你一句皇叔,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呢?我不是你的女儿,你不是从头到尾都清楚的很吗?为何,却还是不肯认清事实呢?” 一句皇叔让齐帝一愣,看向长公主的眼中流露出哀伤,他语气中都带着几分凄凉,“朕……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只是他这句话却是戳穿了最后的窗户纸,反倒是证实了长公主的话似的。 “什么时候?” 长公主笑了起来,“自从知道赵杨究竟为什么会兵败突厥成为突厥的信北王后,我便是知道了真相,你相信吗?” 齐帝闻言神色骤然一变,“朕……” “皇姐,你这话什么意思?”齐司轩听明白了这些话,可是他不懂,为什么皇姐会是先帝的女儿,为什么……父皇难道喜欢上先帝的宠妃,所以才会养着皇姐吗? 可是这又把皇姐当成了什么?齐司轩越想越是心惊,尤其是听到赵杨这个名字的时候,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巨浪。 长公主没有说话,只是看向齐帝的眼神却是越发冰凉,“因果轮回,当年你为了帝位弑君,如今可曾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齐帝还未说话,齐司轩却是问道:“皇姐,你胡说什么,先帝明明是病逝的,怎么,怎么会和父皇有关!” “先帝去世的时候大皇子你还没有出生,你怎么知道先帝是病逝的?” 这次说话的却是齐司冥,“当时先帝正当壮年,会因为小小的伤寒而没了性命?你真的觉得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吗?那当初为了楚老太傅会找到证据,楚思远又为何会忽然间上位?” 齐司冥语气淡淡,只是话里的嘲笑却是毋庸置疑的,齐司轩目光流转在齐司冥和齐帝身上,想要从帝王的脸上找到否认,可是他最后却是失望了。 齐帝没有任何要否定齐司冥的意思,甚至笑了起来,“看来当初你的确是看了那些东西,只是这皇座,不是谁想坐就能坐的。” 帝王脸上带着几分睥睨,他挣扎着站起身来,原本合体的龙袍此时此刻却是显得很是宽大。 “当年皇兄他用人不察,若非是朕力挽狂澜,今天哪有你们的好日子过?蝶舞,你觉得先帝可否会有朕这般宠溺你?” 他一步步走向齐蝶舞,似乎想要伸手触摸她的脸。 可是长公主却是躲了过去,“阴谋篡政,难道你还有苦衷不成,你所谓的苦衷不过就是因为你肖想我的母妃,可是母妃宁死都不愿从你!” 长公主忽然间大声,似乎吓到了齐帝似的,他不由一愣,旋即却是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是呀,你母妃是个刚烈的,朕原本以为她到底是对朕有情的,可是却哪里想到生下你之后她便是给先帝殉葬了。她可真是狠。这般狠心对待朕,可是朕却又是恨不起来她,越是得不到的,便是越想念着。”说到这里,帝王声音中有些凄惶。 只是下一瞬间,他却是抬头看向了长公主,“蝶舞,这天下你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可是唯独这江山,独独不行。大齐不会出现一个女皇,永远不会!” “皇上不知道身后事,怎么敢这般断言?”沫诗缈忽然间开口,“谁说将来主宰江山的会是长公主了呢?” 齐帝闻言不由看向了她,眼中带着几分诧异,旋即他目光却是落在了齐司冥身上,神色中忽然带着暴戾,“朕不许!” 他大声吼道:“朕答应过先皇后,绝不会立冥儿为太子,否则!” 她的母妃,绝代风华,甚至预料到身后事,她不知道母妃究竟爱不爱先帝,可是她却是为先帝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也许,这就是爱吧。 齐帝闻言又是退后了一步,跌坐在龙榻上,他脸上满是不能置信,自己最爱的女人却是设计了自己。 用自己对她的爱,成全了皇兄,可是却是在二十多年后将自己耍了这一通。 他想要笑,可是帝王却发觉,自己竟是笑不出来,那声音呜咽,几乎像是哭泣。 齐帝不知,他唇角鲜血流淌而出,任谁看去都是怵目惊心! “父皇……”齐司轩见状不由上前,这短短的时间内,竟是纠缠出那么多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自处,可是看到自己的父皇这般,却是忍不住心中担忧,连连去搀扶帝王。 齐帝看着眼前关切的人,忽然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伸手抹去了自己唇角的鲜血,看着长公主道:“蝶舞,朕成全你,只是你能否答应朕一件事?” 长公主不置可否,齐帝见状勉力站起身来,这次他却是看向了齐司冥,“朕将这帝位名正言顺的给你,只是我要你留下轩儿一条性命。” 齐司冥闻言不由挑眉,熟悉他这个动作的齐帝又是补充道:“他闲王也罢,平民百姓也罢,这辈子你都不能动他。” 齐司轩闻言不由一惊,“父皇,我……”他心底里几乎涌出了温热的血泪,父皇终究是明白他的,知道他从来心不在朝廷上,可是…… “可以,只是这帝位,即便是你不给,我也能拿得到手。”他苦心孤诣多年,伪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得到这帝位,难道就会因为他一句话而得不到吗?笑话! 齐帝看向了齐司冥,“这是自然,只是朕可以让你名正言顺!”他咬重了这四个字,而后却是骤然间转眸看向了齐司珩,自从进入这养心殿后,他的这个儿子不发一词,似乎什么事情都和他无关似的。 可是,又怎么会呢? “齐司珩意图谋害于朕,这个条件,你可是满意?” 齐帝几句话出口,养心殿里顿时一阵震惊。 陈贵妃当即就哭嚷了起来,“皇上,大皇子是您的子嗣,珩儿也是啊,您怎么能这样对待他!” 齐司珩一双眼眸中带着震惊,他没想到父皇竟是为了保护齐司轩而舍弃了自己!明明,留下自己,他的血脉才能够有希望再度承继帝位的。 “你不愿意?”齐帝看着齐司珩,忽然开口问道。 谁会愿意呢,用自己的命去换别人的命,何况他是皇室血脉,身份这般尊贵。齐司珩牙齿里蹦出了几个字,“为什么?”为什么却是他,要来牺牲,来成全齐司轩那个窝囊废。 齐帝闻言一笑,却是看向了陈贵妃,“爱妃,你说你真的没有打算用这金丹害死朕吗?那为何朕忽然间竟是吐了黑血?” 弑君,这一个罪名压下来,便足以让陈贵妃和齐司珩这辈子都彻底玩完! 齐帝的确是够狠,一招便是将齐司珩和陈贵妃击打地无力还击。 “其实,你本就没有活路,你以为沫诗缈会让你活着吗?”帝王忽然间笑了起来,脸上带着讥诮,更是显得他消瘦的脸越发恐怖。 “他可是恨你入骨的,既然早晚都是死,你又何必挣扎呢?”齐帝忽然说出的话,便是沫诗缈都有些惊讶。 齐帝弃车保帅,她多少往这边想了,只是却独独没想到,齐帝竟是这般坦然地说出了所有。 不过倒也是这个道理。 沫诗缈笑了笑,既然要死,那就死的洒脱些,这才是齐帝的作风。 齐司珩听了这话竟是无言以对,沫诗缈恨自己,便是父皇都知道。诚然,父皇说的不错,可是…… “儿臣的命也是命,父皇难道就不念在父子之情上,对儿臣网开一面吗?” 齐帝沉默,只是良久之后才慢慢开口道:“与其让你毁了朕的一切,不如朕自行解决。” 他清楚自己这个儿子,狼子野心,若是自己百年之后,轩儿是压不住他的。 只是他尚未有动作,却不想几十年前的旧事却是被人翻了出来,他想要为轩儿清楚障碍,只是却又是用不着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怎么会弑君? 只是,齐司冥到底对轩儿还存着几分仁念,而且轩儿是蝶舞一手带大的,她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这个弟弟被杀的。 与其留着珩儿,只有一丝丝机会,他宁愿安稳些,只让自己的血脉留存罢了。 到底是年纪大了,所以才会这么的软弱。帝王不由一笑,脸上带着无奈。 “这个结果,你可是满意?” 齐帝沉声问道,只是任谁都听得出来,帝王的声音中透着虚弱,似乎不堪一击。 就在五皇子谋反包围京城的第三天,人心惶惶的京城百姓忽然间听到了皇宫里传来的消息。 齐帝驾崩了! 因为叛军围城正忧心忡忡的京城百姓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傻了眼,帝王驾崩,新君宅心仁厚可是却是缺乏手腕,能平定这一场叛乱吗? 就在京城百姓人心惶惶的时候,却又是惊天消息传了出来。 帝王驾崩是一场阴谋,而阴谋的主使者则是十皇子齐司珩! “怎么可能,殿下纯孝之人,怎么会弑君?”只是说出这话的叶烟洛自己都不怎么相信自己话里的真实度。 “叶侧妃难道忘了,陛下身边的术士是谁引荐的?十皇子明明知道陈贵妃的歹毒心思却是隐瞒不报,这不是狼子野心又是什么?” 看着骤然出现的人,叶烟洛脸上露出一丝惶恐,“沫诗缈,这一切都是你的手段,对不对!” 一定是的,一定是沫诗缈控制了皇上,所以,所以才…… 沫诗缈已经笑而不语,跟在她身侧的飘雪则是一脸嘲笑,冷声道:“叶侧妃想要狡辩,不妨到诏狱里说个清楚。”她身后锦衣卫已经上前将叶烟洛制服,不过是个裹了个三寸芙蓉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弱女子罢了。 只是叶烟洛却并不安分,她忽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闪亮亮的刀尖对着那锦衣卫,“你们别过来,不然我不……” 她“客气”两个字还没说完,只觉得眼前似乎银光一闪,脸上一疼,旋即却是膝盖一软。 银针的针尾露了出来,沫诗缈看着跪倒在地的人,眼中带着几分嘲弄,“若是再这般聒噪,就让她永远说不出话来。” 叶烟洛浑身一颤,沫诗缈绝对是说得出就做得出来的人,她想要破口大骂,可是却又是不敢,只是不甘心地瞪着沫诗缈,似乎单单是瞪着她就能把沫诗缈杀了似的。 沫诗缈却是转身离去,皇宫如今已经在齐司冥的控制中,甚至整个京城莫不是在他的控制中,她所要做的,不外乎是断了齐司珩所有的后手。 叶烟洛首当其冲,女人从来都是狠戾的,沫诗缈自己就是,所以她从来不会轻视女人,那样的后果,实在是太惨烈,她不愿意再尝试一次。 身后的十皇子府是她上辈子穷其一生想要住进来的地方,可是如今却是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再惹她这般嫌弃。 如今京城里人心惶惶,宫里接二连三传来的消息让京城百姓坐立不安,再加上京城外还有叛军包围,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叛军攻破京城指日可待。 毕竟,齐司华竟是借了清君侧的口号! 一路过去,京城的几条向来热闹的大街上竟是人迹罕少。 “沫姐姐,能不能耽误你一点时间?” 丁留是知道拦车的人的,只是他没想到堂堂大皇子妃竟是一人出来,拦小姐的车驾。 他连忙停下了马车,等待着小姐请宁沐岚进去,只是丁留并没有听见这句话。 “大皇子妃放心,千岁爷答应的事情就绝不会反悔,还请大皇子和大皇子妃节哀才是。” 沫诗缈很是清楚,齐司轩是纯孝之人,即便是齐帝曾经做出那么多不堪的事情,可是他到底还是齐司轩的父皇,君臣父子,却掉前者后,他们只是父子而已。 父亲一朝身死,当儿子的又怎么会不难过? 宁沐岚脸上有些尴尬,她担心的的确是这回事没错,当时她不在养心殿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她们却是被困在宫里整整两天,出了储秀宫的时候宁沐岚就察觉到不同了。 只是她不清楚,为何当初被降罪的九千岁却又是重新掌权,位高权重犹如帝王,而自己的丈夫,却是失魂落魄地回了东宫,听到帝王驾崩的消息时,她从齐司轩眼中看到了死亡的影子。 那是心如死灰的影子,宁沐岚很是害怕。 “我有一事相求,还望沫姐姐能……” 沫诗缈冷言打断了宁沐岚,“宁四小姐你才是他的妻子,这辈子都是。” 所以,你不会答应我去帮忙劝说殿下,是吗?宁沐岚脸上露出一丝失望,她有些失落地看着沫诗缈的马车离开,自己茫然张开了嘴,可是却又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帝王驾崩后的第二日,出现在朝堂上的却并非大皇子,而是长公主和失踪已久的九千岁。 朝臣们不由面面相觑,承恩侯见状不由大惊,“齐司冥,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承恩侯不知道为何,宫里的消息他竟是传递不进去了,便是连他这些日子最是喜欢的金丹他都食不知味了。 今天上朝原本是想要劝大皇子早些称帝的,却不想没见到大皇子的影子,却是凭空出现个齐司冥。 “放肆,把这混账东西给哀家押下去!” 太后骤然露面让所有朝臣大吃一惊,要知道太后当年也是杀伐果断之人,帮助齐帝渡过了最初的朝政跌宕。 只是后来她老人家却是吃斋念佛去了今天怎么无端出现在这里? “我是当朝国丈,谁敢动我?”承恩侯神色傲然,只是进了大殿的锦衣卫却又是哪里管他什么身份,一踢脚便是让承恩侯跪倒在地。 “太后,皇上驾崩,如今内忧外患,不知大皇子殿下何时登基?”说话的是左都御史太史原,老臣子看向齐司冥的目光透着狐疑,只是却没有问齐司冥,而是直接问了太后。 太后看了看这桀骜的老臣子,眼中露出一丝晦暗,良久之后才说道:“大皇子自知不堪大任,已向哀家请去大皇子,新帝……就在你们眼前。” 她举起了齐司冥的手,心中却是百味陈杂的。 太后并非是齐帝的生母,也不是嘉庆帝的生母,可是两个帝王对她却都是孝顺的,轩儿是她的孙子,齐司冥也是她的孙子,只是到底是亲疏有别的。 只是平心而论,她也是清楚的,这大齐的江山,谁才能坐稳。 群臣不由面色齐齐一变,看向齐司冥的目光中透着诧异,齐司冥虽然受宠,可是怎么能承继帝位! “太后,九千岁并长子怎么能……”说话的依旧是太史原,他向来耿介,有一说一。 太后却是脸色一变,看向面面相觑的群臣道:“谁说他不是长子,他是先帝遗孤,身上流淌着蓝国王室和大齐皇室的血液!” 太史原是老臣,岂会连这话都听不出,闻言他不由神色一变,太后最是维护皇室血统,是定然不会撒谎的…… 他心中微微一动,看向站在那里唇角噙着笑意的齐司冥,然后跪了下去,“新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齐司冥是先帝血脉的消息几乎是瞬间传遍了京城,便是京城外齐司华也是听到了这消息。 他不由看向了安平,“这怎么可能!” 齐司冥会是先帝血脉,这肯定是胡说八道的!安平也是一头雾水,这怎么可能呢,先帝也已经驾崩二十多年了,若是齐司冥真的是先帝血脉,怎么会隐忍到现在才爆发? “这事情透……”安平正说着,营帐外却是一阵喧哗声,他不由神色一变,帐门却是被人打开,一个小兵冲了进来,“殿下,将军不好了,有人打过来了!” 安平脸色一皱,“京城里就那点士兵,怎么可能?”他冲出营帐,只是看着不远处的旌旗飘扬,脸上忽然间露出一丝惶恐。 “镇南公?” 那旌旗之上,可不就是南宫两个大字吗?除了镇南公南宫靖宇,安平想不出任何人。 只是安平却是猜错了,这次指挥大军的却并非南宫靖宇,而是一个身量不足的少年。 “小将军,京城有人要见你。” 被称呼为小将军的人脸皮几乎变成了古铜色,个头十足,只是身体却是单薄了些,听到这话不由皱眉,“不见,等我抓住安平那混账再说,我要把他交给小七姐姐处理。” “你倒是口气不小。”齐司冥的嘲弄传了进来,沫暮梦脚下不由一怔,“你怎么来了?” 如今这家伙不是该在京城掌控大局吗?怎么就出来了。 齐司冥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忽然间来了援军,我自然是要看看究竟是哪家英勇的将军。”他这话带着几分调侃,沫暮梦闻言却是神色不变。 “我是为了小七姐姐而来的。” 他无视齐司冥的存在,离开营帐要去活捉安平。好吧,虽然姑丈对自己的吩咐是要确保齐司冥顺利。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姑丈竟是和齐司冥有所牵连,只是齐司冥这个死妖孽却是把小七姐姐这朵鲜花摘走了,实在是太讨厌了,要不是为了小七姐姐,他才不会大老远地来帮他。 即将步出帐门,沫暮梦忽然间回过头来,“要是让我知道你敢欺负小七姐姐,我一定把小七姐姐带走!” 他打不过齐司冥,可是要带着小七姐姐逃离齐司冥的魔掌却不是不可能。 看着走出去的少年郎,齐司冥唇角扬起了一丝笑意。 安平从没有打过这么憋屈的仗,原本受齐司华威胁的定国公不知道为何竟是忽然间和镇南公里应外合,只将他指挥的五万大军杀得片甲不留。 京城外一时间血流成河,尸横遍野,齐司华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败的,他想要再去博出一条生路,却发现定国公却是将他团团包围了。 “不要,不要杀我,不然月如,月如她不会原谅你的。”齐司华忽然间喊道,定国公脸上却是露出一丝恨意。 女儿为这禽兽不如所糟蹋,便是月如恨他一辈子,他也要……杀了这禽兽,“放箭!” 万箭齐发,齐司华无处遁逃,他转过身来,却是一支羽箭直直冲着他脑门飞来,他恍惚间似乎看到当初在北疆,他第一次去北疆的时候,那个少女对自己笑着道:“你可真笨,连箭都射不好。” 他险些中箭,换来少女的感情,可是如今这羽箭却是带着杀机,将他性命夺取。 万箭穿心,齐司华犹如刺猬一般,他挣扎了一下,跌倒在地上,却看到残阳如血,模糊了视线。 沫暮梦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是见不到小七姐姐了,他心中很着急,姑丈千叮咛万嘱咐,一旦功成便要带着大军回南疆的。 可是,他想要再见一面。 少年小将军不知道,自己被他的七姐夫给黑了。齐司冥想起少年对自己的威胁就笑了笑,想要带走他的丫头?休想! 只是知道了少年着急的心之后,他还是恩赐了一番,就让他在登基大典上看诗缈一眼吧,反正看一眼也掉不了什么。 沫暮梦并不知道齐司冥的举动,他觉得应该是小七姐姐就要登基为后了,所以在这之前不会见人的,虽然心底里有些失落,可是沫暮梦却还是为他小七姐姐高兴。 其实齐司冥也蛮不错的,起码长得还可以,配得上自己天下地上独一无二的小七姐姐。 少年笑了笑,看着丹陛之上执手的帝后,古铜色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第三百二十三章 大结局 齐帝驾崩的消息在京城沸沸扬扬之际,紫帝驾崩的消息传到了京城,毕竟,紫佑要乱中取胜登基为帝,自然是拖延不得的。 京城百姓顿时傻了眼。 两国新君都是先帝血脉,这还真是巧的很呢。 还有消息说,沫家小姐身份并不简单,好像和紫国的皇室也有关系的。 就在京城百姓议论纷纷的时候,五皇子犯上作乱的余孽已经彻底清除了去。 齐帝为何驾崩,还不是因为十皇子大逆不道竟是想要用术士控制帝王,偏巧五皇子此时谋逆,齐帝急火攻心,原本就是病体消瘦一不小心这不就是驾崩了吗? 念及帝王这些年来勤政爱民,京城百姓几乎活刮了这两位皇子的心都有。 只是事与愿违,十皇子行径败露,早已经自杀谢罪了,而至于五皇子则是死在了乱军之中。 林月如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异常的平静,似乎死的那人其实和自己没有丝毫的关系似的。 冷俊宇看到林月如这般神色反倒是有些害怕,越是平静的背后却是更加的让人捉摸不透,冷俊宇担心林月如会想不开,到底她曾经是这么的爱着齐司华。 如今齐司华却是连一根骨头都没有剩下,她该多么的难过。只是冷俊宇更是无奈的却是,自己该如何劝慰她。 林月如忽的抬起头来,她看着冷俊宇道:“明天便是登基大典,你给诗缈准备了什么礼物?” 齐帝驾崩刚刚过了七天,新帝便是要登基,这是前所未有的。 “都说齐司冥是嘉庆帝的血脉,可是这事谁说得准呢?嘉庆帝死了二十多年了都,再说要真是皇室血脉的话,齐帝可是新帝的亲叔叔,他就这么对待自己的叔父?” “可不是吗?不就是谋逆吗?还非要说得这么好听。” 京城中流言不知道一时间从哪里流传开来,不少人都在质疑着齐司冥的身份,只是齐司冥却是没有丝毫的动作。 他的耳目,锦衣卫甚至对此不屑一顾,这让背后之人感到恼羞成怒。 锦衣卫要是不动手的话,自己怎么能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只是他恼怒归恼怒,别人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寿康宫里,太后看到眼前人的时候微微惊讶。 “你是……静嬷嬷的女儿秀儿?” 若不是和静嬷嬷当年一个模样,太后也认不出来。 罗嬷嬷闻言点了点头,“老奴叩见太后娘娘。” 静嬷嬷是嘉庆帝乳娘,后来丈夫死后便是将女儿也带到了宫中,虽然也是宫女可是身份却大为不同,嘉庆帝驾崩后,静嬷嬷自杀,罗秀儿不知所踪。 当时朝廷内忧外患,太后也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去想罗秀儿的事情,还以为她是带着她娘的骨灰回了乡下,后来也就慢慢忘了这个人。 再到后来,齐帝控制了朝局,太后便是慢慢淡出了朝廷,灵山礼佛为丈夫孝文帝和儿子齐帝祈福。 却不想,二十多年后,竟是又重新见到了罗秀儿。 只是当年的新寡的小妇人,如今却是苍老的和自己一般年纪,太后不由心中戚戚。 罗嬷嬷却是知道自己所为何事而来。 “太后,当年先帝驾崩,九王爷忽然前往关雎宫寻找皇贵妃,甚至……”想起当初的事情,罗嬷嬷一把年纪,却有些尴尬。 小叔子肖想自己的嫂子,甚至为此读傻了自己的兄长,这等事情竟是发生在皇家,简直是匪夷所思。 罗嬷嬷不说,太后却也是清楚了几分,她见到罗嬷嬷的第一眼就知道罗嬷嬷是为何而来。齐司冥的身份的确是个谜,但是自己还是支持了,原因无它。 齐司冥拿出了证据,…嘉庆帝驾崩的真相。 那些用文字记载的只言片语让太后这饱经沧桑的妇人都为之一颤,她没想到,她是真的没有想到。 嘉庆帝和齐帝都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她是继后,甚至嘉庆帝比自己还要年长几岁,可是孝文帝死后,嘉庆帝对自己的确是恭敬有加。 孝文帝晚年颇是宠爱的月贵妃想要成为太后,可是却是被嘉庆帝送到了清凉寺中修行,皇家规矩不可费,而对自己颇是宠爱的九王爷,嘉庆帝更是关心有加,可是谁也没想到正是自己最为宠爱的这个继子,弑兄夺位。太后乍闻这消息的时候简直不能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可是事实就是如此,便是你不想承认又能如何? 罗嬷嬷察言观色,看到太后面色阴晴不定,最后还是选了重点说,“皇贵妃突然间找到奴婢的娘和奴婢,说是瑾妃娘娘有了身孕,可是九王爷拿着皇上遗诏,只怕会对瑾妃娘娘不利,所以让我们娘俩带着瑾妃娘娘出宫,哪怕是生下个小公主,能让小公主安稳一辈子,保全皇上的一点血脉也就够了。” 提及当年之事,罗嬷嬷只觉得皇贵妃实在是个人物。 她并不喜欢冥静,因为她过于冷傲。 皇上对她多好,可是却也不见得她笑上一笑,好像所有的人都欠着她似的。 可是冥静的安排又是多么的为皇上考虑,当时她也是即将临盆了呀! “娘对奴婢说,若是我们母女俩都离开皇宫的话,未免太显眼,倒不如她成全我离开,至于瑾妃娘娘怀有身孕的事情,谁都不知道,即便是她离开了,相信皇宫里那么乱,也没人会注意的。” 太后多少明白了,所以当时静嬷嬷用自己一死给女儿创造出机会,带着瑾妃远走高飞。 “娘临死前一直交代奴婢,若是瑾妃娘娘生了个小皇子,成器的话就让奴婢选个适当的机会告诉他一切,若是不成器那便是一辈子过去就是了,好歹也算是留存了皇上的一丝血脉。” 太后低声一叹,冥静是个再冷淡不过的人,嘉庆帝对她多好自己看在眼中,却不想那么冷淡个人却是再面冷心热不过。 到底是惦记着皇上对她的好呀! 太后一把抓住了罗嬷嬷的手,“那瑾妃后来如何了?”其实太后多少也猜到了,瑾妃还能如何,大约便是死了的。 罗嬷嬷眼中带着几分神伤,“娘娘因为一路颠簸,后来产后亏损没几年就去了。” 太后闻言不由露出一丝哀伤,她很是关心这个自己从未照看过的皇孙是怎么长大的,便是和罗嬷嬷再度絮叨了起来,似乎想要通过罗嬷嬷,知道皇家究竟亏欠了齐司冥多少。 沫诗缈来到寿康宫这边的时候,太后还在和罗嬷嬷说着话,看着两个激动的老人,沫诗缈唇角微微一扬,最后却是离开了去。 “小姐……应该说是皇后娘娘,要去找千……皇上吗?”飘雪玩笑着,只是称呼齐司冥的时候却还是一时间改不过口来。 “去诏狱。”沫诗缈眼眸微微一眯,该解决的自己就解决了吧,没了他,自己这一辈子就可以重新来过了。 飘雪没想到明天都是登基大典和册后大典了,小姐竟是要去诏狱,她想要劝阻,只是却又不知道该劝阻什么好,最后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齐司珩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会被关押在诏狱里。 这里曾经关押过的人不计其数,可是自己却是身份最为特殊的一个,堂堂皇子被关押诏狱之中,谁又有这待遇呢? 这几天他一直很安静,在安静地想着,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自己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输了。 他究竟是输给了齐司冥,输掉了沫诗缈。 想起那个人的时候,齐司珩脸上露出一丝晦涩不明。 就好像是牙痛,你恨不得拔了这颗牙,可是真的要拔去,你却又是舍不得的。 脚步声响起,又是戛然而止,来人没有说话,齐司珩猛地抬起头来,却不想来人正是自己爱不得恨不得的人。 “你怎么来了,来看我的笑话?” 其实齐司珩想问她,自己自问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为何沫诗缈就好像是认定了自己似的,一心要将自己置于死地呢? 沫诗缈笑了笑,“我想看,当初害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人,如今却是怎么一个落魄模样,我想问他,后不后悔当初辜负与我?”只是如今,看着齐司珩咬牙切齿却又是奈何自己不得的神色,沫诗缈忽然间觉得,这些似乎问不问的都无所谓了。 齐司珩闻言不由一惊,他不明白,沫诗缈问这些话什么意思,自己什么时候害过她了?又是什么时候辜负她了,不从来都是她对自己恨之入骨的吗? 沫诗缈看着惊魂未定的人,转身要离开,其实真的看到齐司珩沦为阶下囚,她忽然间觉得自己似乎和这个人真的没有什么关系了。 齐司珩这辈子最是看重的便是权利,可是他已经失去了角逐帝位的资格,甚至还沦为阶下囚,这辈子若是自己不开口,他便是要在这黑牢之中享受着无边的孤寂。 “沫诗缈,为什么要害我!”齐司珩忽然间站起身来,他猛地起身,想要追上沫诗缈,可是那牢笼却是困住了他。 沫诗缈回眸望去,看着那清俊的脸上露出的怒意,“我什么时候想要害过你,你喜欢过我?怎么可能!” 他一脸的质问,似乎正捉奸在床,质问自己的妻子似的。 沫诗缈忽然间笑了起来,“齐司珩,我只问你一句,当初灵隐寺山上,那黑衣人不是你找的?” 齐司珩闻言一愣,“我没想杀你。”可是却是默认了沫诗缈的质问,那些人的确是他找的。 沫诗缈唇角一撇,“是吗?你的确是没想杀我,你不过是想要借机拉拢我而已,只是这手段,用在了我身上,齐司珩,你未免也太愚蠢了。” “我没有!”他不是愚蠢,是沫诗缈太狡猾了,宁愿死,都不选择自己! 第三百二十四章没点脾气怎么成 “没有?”沫诗缈回身过来,“难道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这其中真相吗?忘了告诉你了,刺客楼的楼主正是我堂兄沫暮武,当初沫府大房的二少爷沫暮武。” “怎么可能?”齐司珩惊道。刺客楼楼主竟然是沫暮武! 沫诗缈脸上闪过一丝轻蔑,这世间没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我可以告诉你另一件事情,不要指望着齐蒹葭来救你了,因为她现在离死已经不远了。” 齐司珩最后的平静被打破,他心中最后的期待没了,沫诗缈就像是最为狠戾的刽子手,一点点破坏了自己的心防,可是最后当自己不再恐惧死亡的时候,她却是给了最狠戾的一刀。 “你那金尊玉贵的堂妹,如今正在突厥的红帐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说这样的齐蒹葭还能来救你吗?” 说完,沫诗缈竟是觉得心口异常的轻松,齐司珩他有什么本事?不过就是依靠着女人而已,前世是自己为他不惜谋杀亲夫,是齐蒹葭为他招兵买马,今生是陈贵妃想要万人之上,所以他才有今天。 没了这些,他还剩下些什么呢?自己前世还真是被他的甜言蜜语给哄得团团转,所以才会有眼无珠的。 “这不可能!”齐司珩大声嚎道,蒹葭,蒹葭怎么会呢,她可是突厥的王后,而且还有北宫公主是突厥的王太后,她怎么会被打入红帐呢? 沫诗缈唇角一勾,看着外面的锦衣卫问道:“那人可还活着?” 那锦衣卫点了点头,“还活着,不过……”不过那样子,便是自己看了都觉得恐怖。 沫诗缈多少猜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们都挺无聊的,不如做个伴好了。” 那锦衣卫闻言不由瞪大了眼,这若是齐司珩和宋成洛住在一起,那岂不是要被那毒药折磨的求死不能? 锦衣卫不由一阵寒颤,可是却还是按照沫诗缈的吩咐去办了。 沫诗缈走出诏狱的时候看到了齐司冥,那人就站在台阶下,虽然是仰头看着自己,可是眼神中却带着几分睥睨。 那是大齐即将登基的帝王,如今正应该忙碌的不可开交才是,怎么忽然间来了这里。 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似的,齐司冥唇角微微扬起,却是将沫诗缈打横抱起,“我的皇后娘娘不在宫里试穿凤袍,却是跑了出来,我还能安心?” 沫诗缈没有反抗,反倒是勾住了齐司冥的脖子,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那我若是跑了呢?” 她似乎是在玩笑,可是脸上神色却又是严肃的。 齐司冥不由眉头一挑,却是轻轻一吻落在了她唇角,“那我就去追。” 沫诗缈不由笑了起来,“那朝政你就不管了?” 这可是他隐忍了二十多年得到的江山,就这么抛在了一边?沫诗缈不由笑着摇头。 齐司冥却是轻轻将她安置在马车里,“若是身处高位却不能恣意妄为,我要这江山有什么用?” 他语气淡淡,全然没有帝王的半点兢兢业业,反倒是带着几分狂傲。 沫诗缈忽然间笑了起来,遇到这样的帝王,应该是臣子的噩梦才是。 齐司冥却是一把掐在了她的腰上,没有用力,只是他很是清楚沫诗缈的敏感之处,这一掐,沫诗缈顿时扑到了齐司冥怀中。 后者脸上带着狡猾的笑意,颇是享受这乐趣,“哦,我的皇后娘娘这么迫不及待地就对朕投怀送抱了?” 分明是故意的!沫诗缈伸脚就要踢人,只是却是被齐司冥伸腿拦住了,他牢牢桎梏着沫诗缈,两腿交缠,两人气息都有些焦灼。 齐司冥的胸口起伏着,“这般诱惑,皇后娘娘说朕把持不住该怎么办?” 齐司冥脸皮厚沫诗缈早已经领教,她脸皮也不薄,反倒是仰起了头,“皇上你坐拥江山,难道还有什么怕的不成?” 分明是诱惑!齐司冥看着那近在眼前的人,几乎不敢相信这是沫诗缈会说出口的话。 “那皇后你可不要后悔。”不管是不是帝王,齐司冥依旧是齐司冥,那个随心所欲,从来不会在乎旁人目光的人。 沫诗缈唇角微微勾起,她心情好得很,自当会奉陪。 齐司冥看到她眼中那笑意,忍不住低下了头,眼前的人明天就是自己名正言顺的皇后,他面上淡然,可是心底里到底是高兴的。 为他而芳华早逝的母妃,甚至他素未谋面的皇贵妃,还有静嬷嬷,她们当初的付出,如今终于有了回报。 而他,这辈子最为珍视的人就在自己怀中,齐司冥到底几分按捺不住了,只是他唇刚刚落在沫诗缈的唇瓣上,原本稳稳妥妥行驶着的马车忽然间停了下来。 齐司冥顿时眉头一皱,外面却是传来了少年的恼怒声,“齐司冥,我要见我小七姐姐,你凭什么不让!” 沫暮梦很是恼火,自己就这么几天时间,眼看着就要回南疆了,可是却连小七姐姐都没见成。去沫府吧,结果小七姐姐并不在沫府,再说他也有家呀,还有自己的亲姐姐,又不能老是去沫府。 可是去皇宫吧,齐司冥似乎在跟自己作对似的,根本就不放自己进去! 沫暮梦被人叫一声小将军,可是自己却是没有任何官位的,这些大军是镇南公手下,而他身边也有镇南公心腹之人,就是担心他意气用事来监督他的。 姑丈的心腹一直在促催着自己回南疆,毕竟这次出师,镇南公可是出师无名的。 便是真的有名,那也是暗的,明的岂能说,要不然岂不是要被大齐百姓戳脊梁骨? 沫暮梦着急上火,就差直闯皇宫了,他心情很是不好,今天上街喝闷酒,却是看到宫里的马车,顿时上前就来阻拦。 宫里马车中坐着的人自然是齐司冥,小七姐姐习惯用的车夫是丁留,眼前这车夫,自己不认识的。 沫诗缈闻言不由一笑,刚想要开口,却是被齐司冥拦住了。坏了自己的好事,不给这小子一点教训,自己就不是齐司冥了。 “再这么大吵大闹的,我让你永远见不到她。” 沫诗缈听到这话不由觉得齐司冥无理取闹,说实在话自己也是想念小九了,听说这次他很是英勇,当初答应要保护自己的人用他的行动证明了他的誓言。 只是……小九要见自己,她怎么不知道? 沫暮梦蔫了,顿时就蔫了。 “你凭什么不让我见小七姐姐姐姐?”这话气势上却是弱了下来了。小七姐姐姐姐委屈些嫁给你就嫁给你了,你还不让她见我,实在是太过分了。 可是心里腹诽归腹诽,到底沫暮梦也知道,马车里的人是一国之君,自己要是真的跟他斗气的话,只怕是真的就一辈子见不到小七姐姐姐姐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沫暮梦顿时觉得天不蓝了,云不白了。 齐司冥没搭理他,这小子倒是脾气大得很,不过……将来要做将军的人,没点脾气怎么成?可是有脾气的人却也是要用本事来说话,否则凭什么跟自己谈东扯西的,何况……竟然还敢要挟自己若是对诗缈不好就带诗缈走。 休想! “明天大典,想要见你小七姐姐姐姐,到时候记得参加!” 沫暮梦闻言一惊,他现在其实就是镇南公麾下的小兵而已,哪有什么资格参加登基大典?齐司冥对自己说这,岂不是默许了他…… 而且,登基大典上还能见到小七姐姐姐姐?沫暮梦顿时明白了什么,脸上带着几分狂喜,“我知道了,知道了。” 马车很快就离开了,沫诗缈无奈地摇着头,“跟个小孩子你计较什么?” 沫暮梦当时对齐司冥说的话她是知道了的,原因无它,卫林是随着齐司冥过去了的,那是个藏不住话的人,一五一十就对飘雪说了。 而飘雪就当做笑话讲给沫诗缈听了。 齐司冥却是得意地一扬眉头,“这小子,就欠收拾。”不过语气里倒是有几分骄傲的意思。 齐司冥没有先见之明,他不知道,这欠收拾的小子,却是在第二天给自己惹了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齐瑶依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她身边南宫默言倒是淡定的很,只不过是她没看出来而已,毕竟南宫默言向来寡言少语,齐瑶依也多少看不出什么。 不过,沫暮梦也太没大没小了吧,怎么能这么要挟…………当今圣上呢? 按道理说,齐司冥也算是自己的堂兄了,可是齐瑶依对上他却是感觉莫名的害怕。 齐瑶依知道,因为这个登基大典前不少朝臣进宫劝谏,可是齐司冥却是作风强硬的很,他根本就不在乎。 “跪谏?那就跪着好了。” 当时从乾清宫里传来这话的时候,跪谏的臣子们却是更加坚决,好,你不答应,那我就继续跪着,看谁能熬过谁! 到底是大冷天的,跪谏的十多个朝臣很快就冻得嘴唇发紫了,可是偏生还在坚持着。 有个甚至还哭泣了刚刚驾崩没几天的齐帝。 这可不是你齐司冥做九千岁的时候了,办什么事情都是恣意妄为,你要知道,现在你即将登基为帝,哪能什么事情都胡闹呀! 那天几个朝臣从早晨跪倒了中午,偏生大中午的还忽然间阴云密布,可是到了过了中午饭点,鹅毛大雪就下了下来。 第三百二十五章 齐瑶依番外 几个臣子哪里料得到竟是这般天气,可是乾清宫里竟是没有半点松口,这些臣子面面相觑,最后却是看到了慕非翎走了过来。 慕非翎谁呀,新帝的心腹,当初新帝还是九千岁的时候便是锦衣卫的第二号人物,后来成了承恩侯的走狗,可是新帝却是没有任何芥蒂似的。 群臣心里明镜似的,这定是当初新帝留的一手呀,你以为自己收买了人家的心腹,其实人家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千岁爷让我转告诸位大人,天冷了,别晕倒在皇宫里。” 这些个臣子跪了几个时辰,原本以为齐司冥是心软了,如今听到这话顿时气得几乎昏了过去,什么叫别晕倒在皇宫里。 是不是晕倒过去,还要被丢出皇宫呀? 跪谏的其中有一个老臣子,当即问了出来。 若是旁人,早就神色软和了下来,可是慕非翎何许人也,脸色丝毫未变。 “千岁爷说,明天便是登基大典,宫里有什么晦气的事情不好。” 慕非翎说话就那个语调,再加上脸上又有个青铜面具,简直是能把人活活气死,那问话的老臣子顿时昏了过去。 几个一同跪谏的正是要搭把手,慕非翎却是吩咐身后跟着的锦衣卫直接将那老臣子抬了起来,“将秦大人请回家里去。” 其余几个人几乎傻眼了,他们跪了几个时辰原本就是有些站不起身来,如今慕非翎又是这么个手段雷霆的,简直和齐司冥一般人物,他们这群臣子哪曾遇到过这般待遇,简直是惊呆到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慕非翎又是补充了一句,“秦大人既然伤着了,好生在家中养病便是,明天若是再出现什么差池,怕是面子上过不去。” 什么叫面子上过不去?这分明是说即使秦大人明天没事人似的,也别出现在新帝的登基大典上。 新帝这分明是动怒了! 若是连新帝的登基大典都不能参加,只怕是这仕途也就是走到头了的。 几个臣子心底里顿时都动摇了,慕非翎给齐司冥回去禀告的时候,齐司冥正在看什么,看到慕非翎回来,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得笑,“怎么,走了?” 慕非翎点了点头,“嗯,只是秦大人昏了过去。” 齐司冥闻言一笑,却是收起了那书,上面的几个大字赫然露出,慕非翎瞄了一眼赶紧收回了眼睛。 食谱大全,他倒是从来不知道,千岁爷忽然间这么有口舌之欲了。 齐司冥似乎没看到慕非翎那神色似的,只是眼中带着的几分讥诮却是怎么也都掩盖不了的。 齐瑶依也多少听说了这跪谏之事,只是得知最后几个大臣闹得个灰头土脸而归简直是赔了夫人还折兵。 只是历朝历代,群臣跪谏莫不是最后为帝王退步,偏生齐司冥这般强硬,这让齐瑶依觉得齐司冥实在是个不好对付的,只怕是回头有的这帮臣子苦头吃。 这样究竟好不好她不知道。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让几个跪谏臣子吃了瘪的齐司冥却是被沫暮梦要挟。 “小七姐姐,你看看这凤冠多沉,他一点都不体谅你,做皇后多累,回头他还要美女如云,坐拥天下美人,你整天看着难道不心烦?不如跟我去南疆吧,南疆很是漂亮的,而且有趣的很,气候也很好,最适合在那里过日子了。” 沫诗缈似乎有些心动,齐瑶依觉得自己来的真不是时候,偏生再退出去却也不是这个道理。 沫暮梦看到齐瑶依到来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公主殿下,你说我说的对不对?你看小七姐姐最近气色都差了许多,她真的该去休养休养的。” 沫暮梦就是想要气齐司冥,小七姐姐是他的,凭什么齐司冥这个野男人要出来抢夺,他不就是长得漂亮点吗? 一个男人家,长这么漂亮有什么用! 齐瑶依不知道怎么办了,她说什么都是错,齐司冥是她堂兄不错,可是两个人真的不亲近呀! 这话自己万一说差了,那可就是追悔莫及了。到底不是自己是皇帝女儿不愁嫁的时候了,现在的皇帝可不是她父皇。 她父皇已经葬在帝陵里了。 齐瑶依求助似的看向了南宫默言,尽管南宫默言也向来是个惜字如金的人,可那人到底是自己的丈夫,难道还能不管自己不成? 南宫默言没有抬眸,只是沫暮梦打的什么算盘自己却是清楚的很,“自己一身黑皮,难道要你小七姐姐也和你一样不成?” 他是沫暮梦的表兄,又是有军功傍身的,何况这是事实,沫暮梦顿时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这分明是操练变黑了的好不好,为什么…… 为什么表哥明明知道却是跟自己为难? 齐司冥闻言唇角微微翘起,一个没修炼成精的小子而已,还真想翻出自己的五指山,真是可笑得很。 齐瑶依趁机也是告辞了,她不想参与到这里面去,齐司冥到底不是她一母同胞的兄长,中间隔着这么多,她还是安安分分做自己的镇南公世子妃就好。 其实,齐瑶依的日子的确是过得安稳,南宫默言没有给她添任何堵,即便是她现在身怀有孕,可是南宫默言却也是守着她,根本没有动任何心思。 只是齐瑶依却觉得自己似乎没能走进南宫默言的心,并不是他不照顾自己,南宫默言对自己体贴入微,哪怕是她半夜忽然间惊醒打扰他休息,他都没有半分怨言。 可是他一直面色冷冷的,倒是南宫语嫣劝了自己一句,“我哥就是面冷心热的人,公主嫂子你别在意。”南宫语嫣从公主和嫂子中折衷,选了这么个名字,齐瑶依反对无效,最后还是默认了南宫语嫣的叫法。 只是南宫语嫣最近似乎老是往外出,齐瑶依想要问一句,可还没开口,南宫语嫣却是说道:“公主嫂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齐瑶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最后却还是安安静静地养胎。 太医请平安脉的时候对自己说胎像很稳,让自己不必担忧,可是齐瑶依却还是心中不安,南宫默言劝了她几句,齐瑶依趁机提出了要求,“语嫣说你最是擅长吹箫,不如给我吹奏一首如何?” 其实这话并不是南宫语嫣给她说的,只是她当初在南宫默言的书房里看到了一支洞箫,紫竹箫,很是难得,齐瑶依多少觉得南宫默言是擅长吹箫的。 她眼里有些雀跃,她希望能够拉近和丈夫之间的关系,如今父皇已经去世,皇祖母不知道为何又是回了灵山,京城里能给自己撑腰的人一个没有,除了丈夫,她再无其他依靠。 南宫默言看了她一眼,最后却是摇了摇头,“箫声凄凉,会影响你的情绪,等回头你生产后我再给你吹奏。” 齐瑶依并不觉得这是南宫默言的搪塞之词,甚至觉得丈夫说的很是有理。 她点了点头,心中竟是几分期待,“好呀……”毕竟,南宫默言没有拒绝她,不是吗? 只是齐瑶依却没有等到那一天。 宫里的太医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齐瑶依的胎像一直很稳,可是为何生产的时候却是难产。 已经八个时辰过去了,产房里的齐瑶依几乎耗尽了气力,她一直在听从这接生婆的吩咐,可是这孩子怎么都不想出来似的,她忽然间很是害怕。 害怕自己真的挨不过去。 “默言,默言……”几乎是最后的力气了,齐瑶依在呼喊着,门外没有回应,她觉得自己是被丈夫放弃了的。 可是下一刻,南宫默言却是推门而入。 他脸上似乎带着几分焦急之色,齐瑶依觉得,眼前的男人,让自己为他生儿育女的男人是喜欢自己的,只是他的感情隐藏的太深,所以自己从来没有感觉到而已。 不然,他为什么这么紧张。 “默言,我母妃就是生下我之后死的,我……我害怕。”她哭了起来,浑身又是一阵阵疼痛难忍,几乎这几句话都是咬着舌头说出去的。 南宫默言抓住了她的手,心中有些惊讶,那手是颤抖的,似乎脉搏几乎都没有了似的。 “我,我一定会生下这个孩子的,可是默言哥哥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他,不要像我似的,好不好?” 小时候父皇任由着自己自生自灭,母妃早逝,宫里人根本就是捧高踩低,若非是后来自己无意间缠上了大皇兄,只怕是自己早已经死在了那深宫之中,又哪里能够嫁给眼前的人。 南宫默言有种错觉,眼前的人似乎在用自己的性命来要挟自己。 他最是讨厌的,他讨厌女人的泪水,母亲和语嫣都是性子坚决的人,从来不会这般柔弱。可是如今的齐瑶依,他拒绝不了。 他不爱齐瑶依,可是最后却是娶了她,甚至身边只有她一个女人。 “我答应,你会好起来的。” 依旧是淡淡几句,齐瑶依还想要说话,可是一阵又一阵宫缩,产婆连忙将南宫默言赶了出去。男人进产房本就是不吉利的,况且孕妇又是难产。 这次却是顺利,南宫默言在产房外等了没一刻钟,孩子已经生了出来。 只是哭啼声柔弱的很。 “恭喜世子,是个千金!” 第三百二十六章 番外 她不想要 产婆在里面喊道,只是下一刻却是大惊失色道:“快,太医快看!” 原本就是难产了八个时辰,如今又是血崩,太医不是华佗在世,就算是医术高明却也是无可奈何。 镇南公府喜得千金,可是与之同时,世子妃却是香消玉殒。 沫诗缈听到这个消息也是震惊的,她没想到齐瑶依竟是说没就没了,那是一个活力四射的人,总是充满了各种生气,怎么会没有呢? 她想要质问南宫默言,可是最后却是缄默了,可是她又能拿什么立场来质问? 那门婚事是齐瑶依自己亲自挑选的,人是她喜欢的,没有人逼着她去为南宫默言生儿育女,太医也是纳闷齐瑶依明明身体好得很,却为何偏偏是难产? 难道真的是因为体质和她早已经去世了十多年的母妃刘嫔相似的缘故? 南宫默言却是在齐瑶依的灵柩前一番话震惊了所有的人,“你放心,我这辈子只有她一个孩子,一定好生养着。” 这话什么意思,前去吊唁的人简直是傻了眼。难道说镇南公世子不打算续弦了不成? 不少达官显贵可是就冲着世子继妃来的。 事后,南宫语嫣大发雷霆,“你内疚归你内疚,可是南宫家香火难道就要断了不成?哥哥你这般,父亲和母亲一定不会同意的!” 南宫默言却是看着安静的睡觉的女儿,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你小声点,别打扰清儿睡觉。” 清儿清儿,一听这名字南宫语嫣就知道,自家兄长根本就没有忘记沫诗缈!可是沫诗缈如今已经是当朝皇后,帝后之间恩爱的很,他这样又算是什么! “哥,你明明知道沫诗缈从没有喜欢过你,是,你不喜欢南宫语嫣,你亏欠了她一片深情,可是这和你续弦没有半点关系呀!” 弱就是因为这个断了南宫家的香火,父亲和母亲不得从南疆杀过来? 南宫默言微微抬起了眼眸,南宫语嫣更是确认了自己心底里的想法,刚要继续劝说,谁知南宫默言却是打消了他的念头。 “回头你和莫修染多生几个就是了。” 南宫语嫣听了这话顿时哭笑不得,“那孩子也是蜀南的,和南宫家能有什么牵扯?” 南宫默言闻言却是道:“蜀南没有莫修染容身之地,皇上不会容忍蜀南继续存在的。” 南宫语嫣闻言一惊,她没想到兄长竟是说出了这话。可是莫修染从来没有跟自己提及过呀! 南宫语嫣急匆匆的离开了,似乎忘记了自己的本来目的。南宫默言看着依旧沉睡着的女儿,眼中露出了一丝笑意,“放心,爹爹会守护着你的。” 他辜负了齐瑶依的深情,这辈子他都不会再去动心爱一个人,唯一能给齐瑶依的便是这世子妃的身份,一辈子独属于她一个人。 房间里是小丫头睡眠中清浅的呼吸声,还有南宫默言低沉的声音,“对不起。” 他低声说道。 南宫语嫣心中很黄,她匆匆到了莫修染的世子府,可是却又犹豫了,自己该怎么问他? 这么大的事情,莫修染为什么不跟自己说?明明,齐帝已经去世了,齐司冥对他们之间明明是默许的,何况沫诗缈到底是自己的表姐,受到母亲当初托付,而沫暮梦更是不远万里带着父亲的亲军解了京城之围。 镇南公府和新帝之间有说不清的关系,这些弯弯绕绕南宫语嫣清楚得很,自幼随着父兄学习兵法谋略,她眼光自然比一般女子开阔了些。 而且,自从新帝登基后,自己和莫修染之间的流言早已经传的京城人尽皆知了,难不成齐司冥就是要等着这流言四起,才会将自己和莫修染一击致命吗? 她越想越害怕,猛地抬起头来却是看见莫修染正站在自己面前,脸上带着几分关切,“怎么了?一头冷汗的。” 已经是秋意凉凉了,怎么还一头汗水的? 南宫语嫣骤然看到莫修染,话已经不自觉得问出了口,“哥哥对我说你回不去了。” 她定睛看着自己喜欢的人,从莫修染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破绽,南宫语嫣忽然间有些心酸。 莫修染是怎么一个骄傲的人,蜀南是他的故乡,可是却把他乡作故乡,这对他而言是多么的残酷。 莫修染脸上的遗憾稍纵即逝,他笑着摸了摸南宫语嫣的头,“所以,你要娶我?” 顷刻间,南宫语嫣满腹心酸变成了笑意,她笑了出来,笑出了眼泪。 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莫修染也是在那小树林中对着自己说道:“你要娶我?” 南宫语嫣一直以为南疆才是自己的故乡,她出生的时候父亲母亲和哥哥就是在南疆,在她的周围,是南疆的百姓,穿着花花绿绿的衣裳,带着奇怪可是却又是异常漂亮的首饰。 可是母亲却不,母亲永远是穿的那么规规矩矩,衣衫中带着不符合南疆的气息,后来母亲告诉她,这是京城最是流行的款式,大齐的百姓莫不是仿照着京城的时尚而来的。 南宫语嫣不明白,为什么既然是大齐百姓都这样,南疆的女儿家却不是,难道她们不是大齐百姓吗? 她喜欢南疆姑娘的漂亮衣服,穿着就好像是小精灵似的,能够在花丛中飞舞。 只是母亲看着确实不喜欢的,便是父亲也不喜欢,那可是最宠爱自己的父亲呀! 她气恼地离开了镇南公府,身后没有人跟着,其实南疆的百姓都知道,一个穿着板板整整的衣衫的小姑娘定是镇南公府的小姐,再无其他。 镇南公府在南疆就好像是京城里的皇宫,是所有人都敬畏的,而这份敬畏之情,来自南宫靖宇对南疆百姓的保护。 镇南公夫妇很是清楚,女儿就是气恼自己管教严苛罢了,过会儿还是会回来的,所以他们并没有着急追上去,只是镇南公夫妇两人却没有想到,南宫语嫣这次离开,险些就回不来了。 原因无它,南宫语嫣刚巧不巧遇到了一个不敬畏,反倒是恨着南宫靖宇的人,而这个人把南宫语嫣掳了去。 不过是个才十岁的小姑娘,虽然平日里是聪明的很,深得父兄的宠爱,学了些功夫,可是却又哪里学到什么精髓,不过是花拳绣腿罢了。 怎么敌得过一个巫女? 南宫语嫣很是害怕,南疆是有巫女,自己也曾经见过,可是那些巫女却都是血统不纯的,看上去并不害怕,如今这个浑身漆黑,只有牙齿和眼白是白的,只让南宫语嫣恶心想吐。可是她又要忍住,因为一旦有什么异样,只怕这巫女只会让自己生不如死。 她们下蛊是那么的厉害,南宫语嫣听母亲说过的。 “南宫靖宇的女儿?呵呵,呵呵……”巫女的笑声是那么的恐怖,好像是冰雹砸进了她的五脏六腑似的,只让她难受不已。 “小丫头,你害怕我吗?” 南宫语嫣摇了摇头,“我……我不怕。”其实她害怕极了,可是爹爹和哥哥都说过,一旦你对别人说你怕了,你就会输得很惨的。 这巫女看样子恨不得杀了父亲似的,她要是说一句害怕,肯定会死的很惨的。南宫语嫣不想死,她就是想要穿漂亮的衣服而已,不想死。 “哼,你倒是南宫靖宇的女儿,骨头硬得很,不过既然到我手上,我自然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害怕!” 为了让南宫语嫣害怕,巫女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山洞,那里阴森恐怖,是南宫语嫣一辈子都不愿意回忆起的地方,可是又是那里,改变了她的一生。 因为她学会了蛊术。 巫术和蛊术是南疆两大圣术,只是却是年久失传,现存着的不过是一些皮毛罢了。 巫女原本是想要吓唬南宫语嫣,只是看到她见到那些蛊虫竟是不害怕,反倒是兴奋起来,她心中顿时另有计较。 “你要不要跟着我学习蛊术?”南宫靖宇不是出了名地教女甚严吗?那么自己就把他的宝贝女儿带坏,她倒是要看看到时候南宫靖宇是怎么一个神色,想想可还真是期待。 南宫语嫣想要学,可是她知道,虽然自己出生在南疆,长在南疆,父亲却是按照京城的办法来教养自己的,除了让自己抛头露面以外,可是南宫家的女儿又向来不是那些闺阁中的淑女,这本就是南宫家的特色。 可是父亲让自己和哥哥一样读兵书,练武艺,却绝对不允许自己学习蛊术的。 这个认知,南宫语嫣早早就有了。她还小,心思还乱着,怎么会不想呢? 如今是天大的机会,忽然间放到自己面前,南宫语嫣自然是要抓住的。大不了回头见到父亲,就说是这巫女强迫自己的呗。 小姑娘心思灵活的很,顿时有了主意,只是脸上却是一万个不愿意,“我不学我不学,学了父亲会杀了我的。” 她越是挣扎巫女就越是开心,“不学?我偏要你学,南宫靖宇毁了我一辈子,我要让他时时刻刻记着我,看到你就后悔!” 巫女脸上带着恨意,那一刻南宫语嫣看得清楚,只是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爹爹会害别人吗,她一点都不觉得,怎么看怎么觉得是这巫女在无理取闹。 巫女的教授方法简单粗暴,简直让南宫语嫣恨不得立刻死去。 所有的蛊虫都在自己体内,它们在一点点蚕食自己的心血,好像吃不干净就不罢休似的。 巫女说,以身饲蛊方的正道。 南宫语嫣不懂,她后悔了。 她真的觉得就是好玩,可是这好玩却是这么的痛苦,她不想要。 第三百二十七章 莫修染番外 她记不清自己究竟在这山洞里多少时日了,也记不清自己皮肤里爬出去多少的蛊虫,她每日里都昏昏沉沉的,有时候会听到巫女凄凉的笑声。 只是那笑声都是朦朦胧胧的,忽然间有一天,她听得格外的清晰,南宫语嫣不由惊异,她努力睁开了眼,却看见那巫女一脸歹毒的笑意,唇角留着血,在她那碳黑的脸上显得格外明显。 原来,她的血也是红的呀。南宫语嫣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有些心疼。因为巫女看到自己醒来的时候,那歹毒的笑意变得那么的柔和,前所未有的柔和,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孩子似的。 巫女的胸口插着一支羽箭,那是父亲的羽箭,箭尾刻着一个靖字,她从小就知道的。 父亲抱着她离开了山洞,她最后一眼看向山洞,是巫女颓然地倒在了那里,笑意依旧柔和,却又是带着不甘心。 山洞外面的阳光太过于刺眼,南宫语嫣昏了过去,昏迷中朦朦胧胧听到父亲和母亲在争吵。 “君儿,这次只是个意外,我没想到她这么多年还怀恨在心,竟是差点害了语嫣。” 母亲在她印象中一直都那么的温柔,可是这次却是歇斯底里,“南宫靖宇,若是嫣儿出了什么好歹,我跟你没完,她凭什么拿我的女儿撒气,就算她是你大嫂也不成!” 南宫语嫣迷迷糊糊,什么大哥大嫂的呀,为什么她都听不懂? 她听到父亲前所未有的脆弱,“她已经死了,死在了我的箭下,还不够吗?” 母亲没有再争吵,只是啜泣声不断。 南宫语嫣隐约中又睡了过去,这是她听到的父亲和母亲的第一次争吵,也是唯一一次。 醒来后,父亲和母亲什么都没问她,前来看病的大夫说自己没事,南宫语嫣害怕,害怕自己学了蛊术的事情被人察觉,可是没有。 所幸没有,不然她觉得母亲还会和父亲争吵的。 因为这次的意外,南宫语嫣很长时间内被限制了人身自由,只是她旁敲侧击却是知道了那天父亲和母亲口中的大哥大嫂究竟是谁。 英年早逝的大伯还有他的未婚妻。 只是大伯当初战死和父亲什么关系,为什么大伯娘会是找父亲的麻烦? 南宫语嫣隐约中猜到了什么,可是却又觉得太惊悚,她将这个念头抛到了一边,若非是遇到了莫修染,她甚至都把自己学到的蛊术忘了个一干二净。 父亲一直在关注着蜀南的事情,只是却是迟迟没有动手,南宫语嫣莽撞,问了出口,“父亲为什么不出兵?”蜀南已经乱成了什么样子,它本身就是大齐的附属国,就算是出兵也没问题的。 南宫靖宇神色严肃,只是看着女儿摇头道:“时机还未到。” 南宫语嫣不明白,难道非要战火烧到了南疆,时机才算是到了吗? 她跑出了军帐,到了小树林散心。 南疆驻军无人不知,南宫小姐喜欢去小树林中玩,好在这小树林安全的很,没有什么毒蛇猛兽的,其实就是一片灌木丛罢了。 只是南宫语嫣却是觉得有些不一样,她低头看着自己鞋尖上的一点血迹,眼中露出了一丝凝重。 她手中长剑蓦然出鞘,剑尖所指,带着几分杀气,“什么人鬼鬼祟祟,给我出来!” 灌木后,一人缓缓站了出来,他**着上半身,如墨的发丝披散着,若非是胸口上有些狰狞的刀疤,南宫语嫣简直觉得这便是仙境里走出的神仙。 “姑娘是特意来看我更衣的吗?”那人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尽管是自己剑尖直指他的咽喉,可是南宫语嫣觉得,自己好像是被这个人给控制了似的。 “你是谁?”南宫语嫣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人,脸上带着恼怒,她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哥哥几乎是个闷葫芦,对自己爱答不理的,至于父亲,慈父之外也是严父,却也不会这么油嘴滑舌。眼前这人,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好人。 那人却是扬唇一笑,他猜出了眼前之人的身份,“南宫小姐问得这么详细,好像是要征夫婿似的。莫修染怎么敢隐瞒?蜀南莫修染,南宫小姐,你要娶我?” 南宫语嫣几乎要把杀了这人的心都有,只是一只手却是抓住了她,“语嫣,不许胡闹。世子,这边请。” 南宫默言的出现让南宫语嫣气恼不已,她甚至来不及反应,哥哥已经带着莫修染去了营帐。 南宫语嫣气恼地跺脚,脚下树枝咔的一声脆响让她忽然间回过神来,父亲怎么会对蜀南的事情不加提防呢,不然何以将驻军迁移到南疆西部,这里可是靠近蜀南的。 他分明是早就预料到这一切了!只等着蜀南的人上门求救,就可以出兵了! 南宫语嫣顿时脸上带着笑意,也好,既然父亲要出兵蜀南,自己可以跟着他一起去领略下蜀南的风土人情。 只是第二天,南宫语嫣却没有看到大军有任何动向,父亲似乎没有半点出兵的打算,便是莫修染似乎也并不着急,竟是在这里住下了。 唯一不见的人,是哥哥。 “爹爹,你为什么让哥哥去,而不让我去?”自己分明也不小了的。 南宫靖宇看到女儿无理取闹的样子不由一笑,最后却是摇头道:“战场不详,女儿家越是远离越好,月世子受伤了,你代为父照顾他。” 其实这边哪里少什么军医,南宫靖宇只是想要留下女儿而已。 南宫语嫣还没说什么,莫修染却是道谢,“那就麻烦南宫小姐了。” 南宫语嫣不乐意,可是父亲却是已经离开了,她就是有心想要反驳却也没了可以说的人,她瞪了莫修染一眼,“你好好给我养伤……” “养好了就等着南宫小姐娶我进门。”莫修染很是顺口接了下来,甚至没有半点犹豫。 南宫语嫣顿时小脸通红,她不过是个是十二岁的小姑娘而已,一而再再而三被调戏顿时受不住了,“莫修染你再这么说,我杀了你!” 莫修染却是笑着道:“谋杀亲夫,这可不好。” 南宫语嫣只是口头上威胁罢了,她是杀不了莫修染的,这点谁都清楚。 每日里两人斗嘴斗得不亦乐乎,甚至有一天蜀南叛乱被平定,莫修染要回蜀南的时候,南宫语嫣耳边忽然间清净了下来,竟是不适应了。 她的生活中无端闯进来一个人,却又是忽然间跑了,这让她忽然间不知所措,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悻悻。 唯独看到蛊虫的时候,才笑了起来。莫修染也会蛊术,他留给了自己几样蛊虫,很是好玩。 再度见到莫修染的时候,南宫语嫣心情是复杂的。 虽然蜀南是大齐的附属国,可是到底他是一国世子,如今却是沦为质子,只因为功高盖主而已,她忽然间害怕,有朝一日父亲也是会有这样的遭遇。 可是齐帝对父亲似乎很好,南宫语嫣稍微心安,只是她也见到了那个早已经如雷贯耳的人,舅母的女儿,沫诗缈。 母亲和舅母当初关系很好,可是舅母死了之后,母亲却是再也没跟京城有关联系,似乎舅母才是她血缘至亲似的。 南宫语嫣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要和沫诗缈很是疏远,不过看到那不过是一个样貌顶多称得上是清秀的女孩而已,她也有些瞧不上眼。 不是天之骄女,凭什么这般骄傲? 后来听说莫修染和沫诗缈走得很近时,南宫语嫣忽然间有些害怕,为什么,为什么这次见到自己后,莫修染对她爱答不理的,却又是忽然间和沫诗缈走得这么近。 沫诗缈身上难道有巫术不成,能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南宫语嫣觉得她很是讨厌,讨厌沫诗缈时时刻刻都那么冷静沉着,她明明是乡下出来的,为什么会有自己都没有的从容气质? 更讨厌,她吸引了莫修染的注意力。 所以当那刺客出现的时候,她甚至恶毒地想沫诗缈要是…… 她忽然间清醒过来,她怎么会这么恶毒,一个失神,她手中羽箭失去了准头,自己也陷入了刺客的包围之中。 可是南宫语嫣却又是心口甜蜜的,她想即便是自己死了也不要紧,刚才莫修染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神是那么的温柔,还带着惶恐,他还是在担心自己,不是吗? 后来,南宫语嫣才知道,莫修染是和沫诗缈做了交易的,而交易的目标则是自己。 她有些气恼,气恼莫修染相信沫诗缈却不相信自己,却又是气恼自己,堂堂的镇南公府小姐,最后竟是要让沫诗缈来成全。 她不想承她这个情,偏生母亲离开京城的时候竟又是把自己托付给了沫诗缈。 沫诗缈,沫诗缈,哪里都有她的事情! 南宫语嫣很是恼火,她明明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沫诗缈也很是勉强不是吗?母亲一定许了她很多好处,不然她为什么会帮自己,甚至开解自己? 其实道理她都懂,只是她到底是个正值妙龄的少女,怎么都隐忍自己的情窦呢? 而沫诗缈,明明比自己大不了几个月,却是这般老成,将来哪个不长眼的会娶她呀! 南宫语嫣没想到,那个不长眼的人竟是自己曾经为之心动了瞬间的齐司冥。 她喜欢齐司冥,哪怕只有过一瞬间,那是因为从齐司冥的身上,她看到了当初的莫修染,那是她少女时代最为甜美的回忆。 只是齐司冥绝对不会是池中之物,她有预感,因为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笑得明明那么冷,可是自己却还是想要看着他笑。 果然,他不是池中之物,一朝跌入尘埃,可是卷土再来时却是直飞云天。 而沫诗缈,也成了高高在上的帝后。 一国之母,受到万人敬仰。甚至,南宫语嫣也听说了,沫诗缈其实是紫国皇室的血脉,身上流淌着紫氏的血。 她的身份,本就不简单。 只是,这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南宫语嫣看着面前的人,脸上扬起了笑意,她笑着道:“好,我娶你,回头给你生好多的孩子,让他们跟着哥哥学习兵法骑射,跟着我学琴棋书画。” 莫修染眉眼弯弯,“好。” 蜀南之于他,曾经是最为温馨的家,可是如今却什么都不是。他想,就算是自己嫁入镇南公府又如何?蜀南,他早已经回不去了的。 第三百二十八章 番外二 “怎么刚才不进来?” 齐司冥一双丹凤眼中都带着笑意,他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沫诗缈,他的皇后竟是学会了避嫌。 “朕可是听说,当初皇后可是对沈爱卿青睐有加。” 登基之后,齐司冥对着自己可是不曾自称过“朕”的,今天难道是抽风了不成?沫诗缈眯了眯眼睛,脚下却是停了下来,“好端端的抽什么风!” 齐司冥脸上笑意一僵,黑色的衮服似乎都受了惊似的一颤,眼睁睁却是看着沫诗缈离开了乾清宫。 竟是毫不给他这个帝王颜面。 小李子有些尴尬,自从齐司冥登基后,他们这几个隐卫也都转暗为明了,陌林如今是御林军统领,卫五掌管锦衣卫,而最是玩世不恭的自己则是总管……侍卫。 取代了太监总管的职责,小李子清楚,这些个改变在朝堂里引起了轩然大波,朝臣纷纷上奏,可是千……皇上却从来不在乎这帮老臣子的意见。 小李子没有去问陌林和飘雪,可是他觉得皇上分明是想要一点点地消耗掉这帮老臣子的耐心,然后图谋更大的。 只是他又说不好,这更大的究竟是什么。可是他觉得,自己就是抛砖引玉的那块砖,不值钱的货。 小李子的尴尬没有持续太久,因为齐司冥开口就是让他几乎跪了,“那些奏折传到了皇后耳中?” 小李子扫了一眼御案,摇头如捣蒜,“天地良心,属下一句话都没有说呀!” 这轻重缓急自己还是明白的,怎么会跟飘雪说起这事,何况飘雪最近好像被一个野男人纠缠住了,根本就没空搭理自己。 木儿大有和陌林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见了自己好像是见到害虫似的,自己想要说都没人听……更何况,他小李子是有节操的,怎么会出卖皇上呢? 看着小李子收敛起那玩世不恭,一脸郑重模样,齐司冥不由眉头一挑,“知道就好,不然……” 不然怎么着,齐司冥没有说出口,可是小李子却已经吓得傻了。 皇上,不能因为你现在是九五至尊就这么恐吓下属呀,咱们还是要好好玩耍的不是?小李子想哭的心都有了,看着齐司冥离开乾清宫,他觉得自己干脆守在这宫殿里好了,反正现在后宫除了皇后娘娘外再无其他妃嫔,不怕皇上会沾花惹草的。 再说,沾花惹草?小李子看了看那几份被丢在角落里的奏章,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 甘泉宫。 如今帝后的寝宫。 齐帝驾崩后,柳皇后意识到自己的太后梦破碎,只是她却是不肯搬离坤宁宫,那里是她荣耀所在,她的荣辱,她的一辈子都在这坤宁宫里,她不想离开。 齐司冥是有些恼怒的,他固然是答应了齐帝留下皇甫镜一命,可是却没有答应齐帝留下柳皇后,如此不识进退的女人,对他而言根本就是蝼蚁一般。 正是要吩咐锦衣卫将坤宁宫打扫干净的时候,沫诗缈却是翩然而至,看着死守着坤宁宫宫门的柳皇后,眼中带着盈盈笑意,“既然皇后娘娘不愿离去,那就住下好了,我住在甘泉宫就好。” 甘泉宫,前世自己的宫殿,里面有甘棠数株,见证了自己悲剧的开始,还有结束。 沫诗缈本以为自己会厌倦这座宫殿的,可是看到那熟悉的雕栏玉砌时,她却又是忽然间释然。 齐司冥不是皇甫镜,那个自己不爱却也要嫁的男人;更不是齐司珩,那个利用自己爱情的卑鄙男人。不过是一座宫殿而已,哪里不一样呢? 若真是连这个都计较,她也算是白活了前世了。 只是齐司冥闻言却是皱了皱眉头,沫诗缈看出了他的心思,不由笑着道:“前朝有诗人道,画凌烟,上甘泉,自古功名属少年。我不是男儿身,不能建功立业,难道你连这个遐想都不让我有吗?” 齐司冥闻言释然,只是脸上却带着几分笑意,“就算是男儿身,我也只要你。” 沫诗缈闻言瞪了他一眼,这可是在坤宁宫前,大庭广众下什么样子? 齐司冥却是打横抱起了她,只将她带到了甘泉宫。 思绪脑海中翻滚,骤然间回过神来,齐司冥唇角扬起,踏步进了去,甘泉宫里没有多少伺候的人。 整个皇宫里岂是也没有多少宫女太监。 登基不到三个月,齐司冥三次下旨释放宫女回乡,如今宫中宫女已经从宣武二十六年的三千人剩下五百人不到。 朝臣不习惯新帝的一个个法令,纷纷上奏,可是齐司冥却又是容得他们反对的?何况众多宫女拿了银子能够回到家乡,是何等的感激涕零,又怎么会和那一帮老顽固的臣子们沆瀣一气? 以致于大齐形成了朝廷群臣愤慨,民间百姓雀跃的局面。 一帮叫嚣着的老臣子在看到慕非翎带到朝堂上的万民书时,忽然间说不出话来。 这是被释放回乡的宫女们的家人们的联合签名,和之前百姓愤怒联名上奏的万民书不同,这里的红色代表的却是百姓们的雀跃心情。 宛如被狠狠打了一巴掌的朝臣们尴尬无声地离开了大殿,只是对齐司冥的手腕却是越发畏惧了。 百姓水也,君王舟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今这水却是在舟的操控之下,谁敢对此提出质疑呢? 甘泉宫里的宫女寥寥数人,更多的人是沫诗缈原本的使唤丫环,从沫府带来的。而用的最是得心应手的,自然是木儿和飘雪两人。 只是飘雪不在,不然早就出来了。庭院里的脚步声是瞒不住她的耳朵的。 齐司冥站在庭院里,看着那一株甘棠忽然间出了神。 身旁有人走近,齐司冥回过神来,看着一袭轻装的沫诗缈,眼中带着几分宠溺,“你是不是气我没有给钱子然和水雪乔赐婚?” 其实,他岂会不知道沫诗缈的意思? 水雪乔毕竟不小了,只是如今还在齐帝的丧期之中,若是没有他赐婚的话,只怕这三年可是要耽误了的。 水雪乔和钱子然都是心高气傲之人,女人家的心思,最是难懂。齐司冥清楚,自己的皇后是怕她赐婚引起水雪乔的介怀。 毕竟,钱子然当初仰慕的人是谁,京城之中倒是不少人知道的。 沫诗缈若是插手,岂不是要这两人心中一辈子都过不去这道坎儿? “只是,你我夫妻一体,又有什么区别呢?” 齐司冥忽然笑了起来,他忽的打横抱起了沫诗缈,甘棠白色的花儿因为他的举动而落下一颗颗白色的花瓣,落在了两人的衣衫褶皱处和发髻上。 “别闹!”沫诗缈皱着眉头,自己又不是小孩子,动不动就被抱起来像是什么样子? “被忘了你是皇帝!”齐司冥惟妙惟肖地学起了沫诗缈的语气,倒是让沫诗缈哭笑不得,她倒是想要做一个贤后,可是齐司冥好像没打算当什么明君。 “若是连自己的女人都不能抱,我当这个皇帝有什么意思?” 沫诗缈闻言无语,感情你当这个皇帝就是为了顶着皇帝身份抱起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不成?这都什么癖好呀! 木儿很是心领神会地引着几人出去,齐司冥忽然间笑了起来,“看来我当初放宫女出宫正是个明智的选择。” 沫诗缈一愣,她在躲着齐司冥的那咸猪手,正在和她的腰带奋战,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齐司冥却是得意地笑道:“这样,谁敢说朕白日宣淫?” 沫诗缈一把抓住了那只手,眼中带着几分冷意,“齐司冥,你给我滚!” 声音之大,便是远离了偏殿的木儿等人也都听了个清楚。 木儿闻言不由脸上一红,千……皇上总是喜欢逗弄皇后娘娘,每每都以此为乐,她都觉得这都成了他们的闺房之乐了。 可是娘娘,虽然甘泉宫里都是自己人,您好歹也放低些声音,您难道没觉得,每次您声音越大,皇上就越是兴奋吗? 偏殿里被木儿念叨的人毫不知情,齐司冥的手已经挑开了她的银丝绦腰带,他指尖灵活,那腰带被缠绕了几圈后,却是被齐司冥甩开了去。 沫诗缈伸手想要去捞,只是齐司冥却是眼疾手快将她外面罩着的玫色的缂丝罩衣拔了去,他似乎很是享受这猫抓老鼠的游戏似的。 沫诗缈顾此失彼,刚是要推开齐司冥,却不想齐司冥整个人却是趴了下来。 额头抵在了沫诗缈的额头上,丹凤眸对上了那一双清眸,他浅笑轻吟,带着几分蛊惑,“缈缈,难道你不快乐吗?” 沫诗缈努力抑制自己的呼吸,可是却还是因为这一句话忍不住的面红心跳,她身上这人怎么能这么厚颜无耻地说出这话。 她想要歪过头去,不搭理齐司冥,只是额头却又是被他压着,根本动弹不得。 齐司冥只觉得眼前的人好似那无价的风景画,娇羞模样只让他心底里酥痒难耐,他早已经忍不住了,可是这次却是忽然间有了执念似的。 尽管手上没空闲已经让这副娇躯呈现出最是美丽的姿态,可是他却还是纠结在这里,“回答我。” 那一双丹凤眸直直看进了沫诗缈的眼底,沫诗缈竟是不敢直视。 “缈缈,回答我。” 他的声音在恳求,沫诗缈觉得自己若是真的回答了他,他定是要揪住不放的,所以……她迟迟没有开口。 第三百二十九章 番外3 齐司冥却是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似的,他眼底闪过一丝狡猾,“那么看咱们谁熬得过谁。” 沫诗缈一开始没明白,齐司冥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只觉得齐司冥今天好无理取闹,似乎犯了犟脾气的驴子似的。只是等到许久之后,她浑身酸软无力,只想要睡觉的时候,齐司冥却又是细细密密地将吻痕落在了自己身上时,沫诗缈忽然间明白。 齐司冥那句“谁熬得过谁”究竟是什么意思? “齐司冥,你再不停手,下次你休想上我的床!” 她真的不行了,她不知道,为什么男人会乐此不疲,可是女人却是早早就是弃械投降了。 齐司冥却是抬眸看她,“我本来就没动手。”他的手根本没有动作,动的是他的嘴,还有…… 遇到不讲理的流氓,沫诗缈几乎无语,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的抬起了右腿,只是齐司冥却是早有提防。 伸腿压制住了沫诗缈不安分的右腿,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若是伤了我,往后谁给你幸福?” 去她的幸福! 沫诗缈几乎要破口大骂,只是感觉到齐司冥竟又是想要再度发起进攻,她所有的怒意都烟消云散,变成了楚楚可怜。 “齐司冥,你要不要听我说……” “嗯?”某帝王再度抬眸,果然,流氓谁都怕,何况是自己这样的流氓呢? 沫诗缈喘了好几口气,最后才道:“我很快乐,真的。”她不敢说,这个答案你满意吗?不然,齐司冥定是会找茬的。 “快乐就好,我会让你更快乐的。”齐司冥眼角笑意涌起,沫诗缈猝不及防,只觉得自己又是丢盔弃甲,直被杀得片甲不留。 恍恍惚惚似乎被人抱了起来,沫诗缈只觉得自己似乎被放到了温泉中似的,甘泉宫里原本是没有温汤的。 只是齐司冥登基之后就是让工部断了坤宁宫中的温汤,而将这为数不多的温泉之水引向了甘泉宫。 温泉之水能够解乏,看着那碧波之中娇躯上满布的一波未消退,另一波又是出现的青红色的吻痕,齐司冥眼底闪过一丝内疚,自己是不是不该这么放纵? 沫诗缈醒来的时候看见正支着脑袋卧在自己身侧的齐司冥时,不由皱了皱眉头,“没去上朝?” 齐司冥眼底闪过一丝得意,“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沫诗缈闻言不由一笑,自己可不是连贵妃,没有那倾国倾城之色,不过……她忽的挑起了齐司冥的下巴,眼中带着几分打趣,“美人倾国倾城,给本宫笑一个。” 她听飘雪提及过,齐司冥幼时因为长得极为秀气,被人当成过女孩子,所以最是讨厌的便是别人喊他美人。 只是这次,齐司冥却是没有动怒,而是唇角扬起,勾出了倾国倾城的笑。 沫诗缈愣在了那里,她不知道瑾妃到底什么模样才能生出这般妖孽的儿子,这一笑简直能让六宫粉黛无颜色,让天地为之动容。 “缈缈可是喜欢我这笑?” 沫诗缈骤然回过神来,她发誓下次绝不要这妖孽再这么笑了,简直是把所有的女人都比下去了,她这一国之母,没办法给大齐女子一个交代呀! 齐司冥这一笑,让沫诗缈都忘了问水雪乔和钱子然的婚事的问题,毕竟这才是重点。 齐司冥却是松了一口气离开了甘泉宫。 其实他有的是手段让钱子然乖乖就范娶了水雪乔,何况如今他和水雪乔最是门当户对,不娶水雪乔,他还能娶谁去? 可是他却又是知道,这种种手段沫诗缈都不会满意的。 钱子然不是旁人,是沫诗缈的朋友,也是自己的朋友,用帝王的权势去威胁钱子然,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罢了,既然他说自己想要外出,那便依了他好了。 只有在外面久了,才知道哪里是自己的归属,不是吗? 钱子然的离开很是突然,水雪乔从父亲那里得知这消息的时候有些发愣,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把钱子然逼走的。 自从齐司冥登基后,京城里从来就没有断过流言,其中一项便是自己和钱子然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可谓是天作之合。 父亲也曾有意透露,太史令府倒是很满意,可是满意的是沈老夫人和太史令大人,却并非是钱子然。 水雪乔从没有求过自己的父亲,只是这次却是求他往后再也不要管自己的婚事。 水源知道女儿的心思所在,却满是无奈,你说钱子然对雪乔无意吧,可是却又是经常往来,可是缘分缘分,有缘无分最后却也不成缘分呢。 水源得知女儿离开的消息时,险些昏厥过去,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如今竟是孤身一人离家出走,这若是传出去,毁了自己的名声也就罢了,可是雪乔往后可怎么做人呀! 人言可畏,水源厚着一张脸进宫求见皇后。 当然不是坤宁宫里的柳皇后,而是女儿昔年的闺中好友沫诗缈。 “水大人不用担心,过会儿本宫吩咐人跟着去保护雪乔便是了。” 只是看到水源依旧是一副不放心的模样,沫诗缈又是补充了一句,“水大人尽管放心,锦衣卫和……到底是有些身手不错的女孩子的。” 水源担心的无非是万一那保护水雪乔的人对水雪乔生情,或者孤男寡女传出来什么不好的事情,耽误了水雪乔的后半辈子罢了。 沫诗缈对此也只能说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 水源听沫诗缈这么安排分明是想好了所有的一切,顿时感恩戴德地离开了去。 锦衣卫中合适的女孩子并不多,最后沫诗缈无奈只能从刺客楼中找人,反正都是自家人,她信得过。 水雪乔的行踪很容易找到,甚至于沫诗缈觉得,便是钱子然的,齐司冥也是掌控之中的。 原本沫诗缈以为,水雪乔这次其实是去找钱子然了,可是出乎意料,两人一个向北,一个向西。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沫诗缈不由皱眉,看着姚轩传来的消息,眼中带着几分不解。 姚轩是沫暮武亲自挑选的人,自家妹子要人,他自然是要选个最好的。 姚轩也是聪明的很,选了个合适的机会,被水雪乔“救下”,为了报恩便是跟在了水雪乔身边伺候着。 暗地里打发走了多少不轨之徒,姚轩知道,沫诗缈知道,唯独水雪乔却是不知道。 她一路向西,最后到了蓝国,此时的蓝国早已经成为了大齐的一部分。 齐司冥登基后没多久,蓝国小皇帝便是递交了降表,甘愿将蓝国国土献给大齐。 齐司冥自然是笑纳,将小皇帝留在了京城,派遣慕非翎前去更名为凉州的蓝国善后。 过去的蓝国如何水雪乔不知道,可是如今的凉州,她觉得很好。 街道上干净的很,来往的百姓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三年之内,凉州百姓免税。 这对于过去身陷重重重税的蓝国百姓而言不啻于惊天喜讯,便是换了主子又如何? 当初蓝国内乱,不也是经常换帝王吗?可是新登基的帝王除了重税之外给自己带来了什么,还是新帝好呀! 三年内免税收,直让蓝国百姓感恩戴德,恨不得送一块匾额送到遥远的京城去了。 “小姐,我们去这边客栈歇歇脚吧。” 姚轩很是体贴地给出了建议,这段时间以来水雪乔长途跋涉,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倒是精神好得很,似乎很是满足似的。眉宇间带着几分自己神采,让人一眼见到只觉得眼前的女子与众不同。 姚轩想,若是自己是男儿身,怕是会不由自主爱上水雪乔的。 水雪乔点了点头,凉州是自己最后一程,往紫国自己是去不了了,不过倒是可以走一趟边关,正好看一看古战场。 她们两人刚付了银子要上楼歇息,却是听见店小二热情的招待声,“这位公子一看就是从外地来的,想来咱们凉州城做生意还是寻友?不管是哪个,小的都能帮上一二的。” 这店小二倒是热络的很,水雪乔不由一笑,难怪这客栈生意好得很。 那被店小二热情招待的公子也是笑了笑,“随便看看而已,我要在这里住几天,麻烦小二哥给我先准备些热水。” 听到这声音时,水雪乔皱了皱眉,她觉得自己听错了,只是回头望去,待看到钱子然的脸时,水雪乔忽然间笑了起来,“钱公子,好久不见,正巧。” 她语气中带着分寸,似乎有些疏离,只是笑容却又是妥贴的。 钱子然也没想到,“你怎么跑出来了,水大人知道吗?”水雪乔可不是什么男儿家,一个姑娘家跑了出来,水大人岂不是要担心死? 水雪乔笑了笑,“父亲知道的,我先休息去了,钱公子请便。” 姚轩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水雪乔如今竟是这般云淡风轻,不都是说她喜欢钱子然喜欢的要死要活吗? 为什么现在看到了,却是连多说一句话的意思都没有呢? 钱子然看着对自己分明很是疏离的人,眼中露出一丝诧异。 自己怎么得罪她了,竟是忽然间这么疏远自己? 钱子然原本想,水雪乔也是初来凉州,两人结伙四处看看倒也是不错,只是第二天待他去找水雪乔时,水雪乔却是已经出了门,两人似乎总是错开时间,钱子然恍惚中都以为水雪乔是在故意避开自己了。 钱子然想要找水雪乔好好谈一谈,只是待进去后才发现,她们竟是收拾了行囊,似乎正准备离开。 “你要走?”钱子然没想到,水雪乔这才来了三天而已这就打算离开。 水雪乔笑了笑,“嗯,正要跟你说告辞。” 她忽然间话少了似的,钱子然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去接下一句。 他是九州第一才子,可是如今却是连话都说不出口。 “告辞。”这两个字在舌尖上打颤,只是最后却还是说出了口,水雪乔离开了这房间,却觉得自己是前所未有的舒心。 她一直觉得自己面对钱子然时总是诚惶诚恐的,可是此时此刻却是觉得自己不过是喜欢并不喜欢自己的人而已。 又有什么好卑躬屈膝的? 姚轩不解,书信不断地往京城里发去,最后却是没有得到答复,原因无它,她们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五天,怎么指望这五天之中会收到京城的回复呢? 而且,到底去哪里,全然是依靠心情的。 忽然间回京,姚轩觉得意外,只是却又是觉得理所当然,到底是女儿家,离家日久,总是想要回去的。 她们回京后第一时间却是去了皇宫,宫里的马车已经在城门处候着了,却也不知是等了多久的。 沫诗缈再度看到水雪乔的时候,只觉得水雪乔似乎脱胎换骨了一般,先前的水雪乔带着才女的骄傲,是孤芳自赏的美丽。 如今却是犹如温润的玉石,散发着的柔和的光芒让人忍不住的动心。 “回来好生休息一段时间,水大人很是担心你,早些回去吧。” 水雪乔进宫是必须的,当初她骤然离宫,沫诗缈对外声称是水雪乔前去灵山看望太后,如今归来,自然是要第一时间回宫禀告消息的。 看着沫诗缈,水雪乔笑着道:“谢谢你。”她知道,姚轩并不简单,一个并不简单的人却是甘心在自己身边,究竟是谁的安排,不言而喻。 沫诗缈闻言一笑,水雪乔不是愚笨之人,猜得出来并不稀奇。 回京之后,水雪乔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再度抛头露面,只是这次却是为京城女儿家办理女学。 女学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便是水源这个国子监祭酒都受到了抨击,只是水雪乔却还是坚持。 她的坚持,得到了帝后两人的欣赏,只是京城女儿家却又是担忧。 就在这时,离京游学的钱子然归来了,听说女学的消息时,钱子然第一时间上奏表示支持。 九州第一才子的支持,向来以钱子然为风向标的众人也纷纷改变了立场,女学之事一点点落实。 加上帝后的大力支持,京城乃至九州第一所女学落成,那日水雪乔站在女学学舍的门前,脸上挂着一丝泪痕。 半年多的风风雨雨,她终于明白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只是往后的路她还要继续走下去,也许,并不容易。 女学延请的先生是水雪乔拜托父亲水源请来的,毕竟他是国子监祭酒,学生遍天下。只是待看到钱子然竟是踏步而来的时候,水雪乔忽然间有些愣怔。 难道…… “怎么,只许你创办女学,就不许我添砖加瓦吗?”钱子然笑着道,看着又是消瘦了几分的人儿,他忽然间有些心疼,“这次,换我来追赶你的脚步。” 水雪乔闻言眼皮一跳,却见钱子然对着自己盈盈而笑,脸上满是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