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塑料花男友们》 第一章 我的傻白不甜男友 宅本集,本市最大的咖啡书店。 大厅里,正在举行一场新书发布会。 大厅外面,排队签售的长龙已经挤到了对面街道。 台上,温文尔雅的儒商金先生正侃侃而谈。 金先生是一位大开发商,同时又是著作等身的经济学大家。 今天,他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宣传他的新书,一本自传体商战小说。 小说,是他前半生的奋斗史,间杂了他和他妻子的爱情故事。 他的妻子也是商界女强人,二人是事业上生活上的好搭档,虽然二人一直没有孩子,但从未影响他们的感情。不幸的是,前年,他的妻子得了很严重的失忆症,为此,他停下工作,悉心照顾,终于让妻子慢慢好起来了。 “其实,我认为治好她的根本不是什么药物,而是爱!我们彼此之间最深的爱。就像我自己,如果某一天我忘记了全世界,也绝对不会忘记我妻子的名字……这首诗,最能代表我和妻子的爱情:如果你是植物,我就从春天里爱你;如果你是阳光,我就从阴影中爱你;如果你是流水,我就从转折处爱你……” 如雷般的掌声彻底淹没了金先生的声情并茂。 漂亮的女主持人笑中带泪,“听完金先生的故事,我又相信爱情了,啊……真抱歉,我都因为太激动以至于有些哽咽……接下来便是提问时间,请问各位读者,有什么想要问金先生的吗?” 读者们双眼红红,一时间哪里说得出话来? 可是,第二排最边上,却有一人高高举起了左手。 主持人立即道:“请把话筒交给这位女读者。” 女读者站起来,接过话筒。 她很年轻,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只是,头发乱蓬蓬的,就像刚刚睡醒,头不梳脸不洗就跑这里来了。 她的眼中没有半点泪水,脸上也没有任何被感动到的神情。 她先仔仔细细看了金先生好几眼。金先生已六十出头了,但是,保养良好,风度翩翩。 暮春的夕阳透过窗户洒在金先生的脸上,隐隐地竟然有些许圣洁的淡绿。 “我并不是金先生的读者,我今天是无意中路过这里,就来旁听一下。不过,听完金先生的演讲,我倒是有两个极其深刻的感受……” 主持人立即道:“请谈一谈你的感受。” “第一个嘛,就是有钱真好。比如我自己,每次生病时,我首先担心的可不是我的身体,而是钱!尤其,一想到各种绝症就不寒而栗,可现在看来,只要你有钱,舍得花,许多病都是可以治好的……” 主持人的笑容已经不那么好看了,金先生却只是笑笑,态度随和。 “我的第二个感受嘛,也不知当不当讲……” 她嘴里说“当不当讲”,却径直说下去:“据我所知,金先生至少有三个情人,其中最近的一个,有一头酒红色的卷发……” 主持人固然面色大变,金先生也面色大变。 可由于事情太过仓促,一时间,大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阻止这个“女读者”,只任凭她一径说下去。 还是金先生的助理率先反应过来,怒吼一声:“胡说八道,简直是无耻的诽谤……哪里来的疯子?” 女读者却非常认真地盯着金教授,一本正经:“我能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你劈腿的对象长什么样子……对了,你那位酒红色卷发的姑娘,她最爱穿紫色连衣裙对吧?” 助理大叫,“胡说八道……你简直是胡说八道……” 女读者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索性跑起来。 助理大叫:“快抓住她,抓住那个疯子,一定要起诉她恶意诽谤……这是恶意诽谤……” 可是,台上的金先生却一动不动,面色惨白,顷刻之间,就苍老了十岁。 年子一路飞奔。 年子怕被人抓住狂扁。 蹿过三条街,终于到了地铁口,漂移一般挤上了地铁。 下班高峰期,人山人海。 角落里居然还有一个空位,她眼明手快窜过去一屁股坐下,丝毫也不顾旁边稍慢一步的白胖子鄙夷而愤怒的喘息声。 气没喘匀,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挤过来,环顾四周,目光从一群埋头看手机的壮汉身上,落到她的脸上。 咳咳咳。 让让让。 小姑娘,你懂不懂尊老爱幼? 年子没奈何抬起头,弱弱地假笑一声:“我……我早孕三月,胎像不稳……对不起……” 老头狠狠瞪了她一眼,扭头就挤到前面去了。 年子舒一口气,摸摸空空如也的肚皮,倒是一颗心快要从嗓子里生出来了。 好险。 可她发誓,自己真的不是去砸金先生的场子的。 就像做了一场梦,梦醒之后,莫名其妙就走进了那间书店,然后,莫名其妙地和金先生擦身而过,和他对视一眼。 就是那一眼,她看到他眼里有几个漂亮的人影。 层层叠叠,远近不同。 全是他的情人。 再看一眼四周铺天盖地的签售海报,以及金教授的各种“痴情人设”,她就按捺不住了。 地铁平稳向前,心跳,也慢慢平稳了一点。 她闭上眼睛,想小憩一会儿,却惊跳起来。 完了完了,居然快七点了。 等自己赶到,怎么也得是七点半了。 而自己和卫微言的约会,是六点。 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可以让卫微言等一个半小时? 这简直是大逆不道啊。 她急得团团转,丝毫也没察觉旁边的白胖子已经不动声色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品玫西餐厅。 一个人疾步而来,随手扯着门口的服务生,“年小姐定的座位,麻烦带我进去吧……” 服务生看了看这个满头大汗的女孩,暗暗皱了皱眉,真不敢相信有人顶着一头乱鸡窝就跑这里来了。 当领着人来到座位上时,服务生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对面的男士,忽然意识到订座位的“年小姐”就是这个乱鸡窝,顿时笑得像一个200斤的孩子,但是,他还来不及开口,便听得一个噼里啪啦的声音:“微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迟到的,我是睡过头了,太抱歉了……” 卫微言盯着手机,头也不抬:“可以上菜了。” 年子自己挪椅子,坐下,看看时间,已经足足迟到一个半小时了,她揉了揉凌乱的头发,小心翼翼,“我不知道怎么就睡过头了,而且迟到了这么久,微言,对不起……我真怕你等不及已经走了……” 这是她和卫微言约会时第一次迟到。 以往,总是她早到,提前定好座位,等着他。 像今天这样迟到一个半小时,真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他忽然伸出手,掌心轻轻放在她的额头上。 他极少有主动亲昵的时候。 她心里一跳。 “微言……” “嘘,别动……” 他慢慢低下头,凑过来。 大手,从她纷乱的刘海,移动到了她的眼皮上。 掌心的温热,令她一颗春心都荡漾起来。 呀呀呀,这呆子真的要开窍了吗? 不由得微微闭上眼睛,等待那历史性一刻的到来—— “年子,你头上有一根草屑,眼皮上也有一个……咦,这是什么?” 眼皮上的温热,瞬间消散。 年子脸上的红晕一瞬间烟消云散。 她睁开眼睛,没好气:“你扯掉了我的双眼皮贴!” 卫微言:“……” 二人的目光终于交汇。 她死死盯着他。 也许是她的眼神太奇怪,他也盯着她。 年子的脸,瞬间雪白。 她下意识地看看他手里还扯着的那根草屑,觉得他从自己头上拔下了一片草原。 年子低下头,端起水杯,将一大杯柠檬水一口气喝完。 卫微言低头打游戏。 跟往常的每一次约会一样,卫微言绝大多数时候都在打游戏。 年子简直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能这么久对“消消乐”这种乏味的游戏兴致不减。 她忍无可忍:“卫微言,你天天玩同一个游戏不烦吗?” “因为我只会玩这一个游戏啊!” 年子忽然有一种冲动,一拳砸烂他那张傻白的脸——若不是看在他长那么帅的份上,她握住的拳头又只好散开了。 忍忍忍。 年子心神不宁,百无聊赖,所幸服务生已经开始上菜了。 上来的是牛排套餐。 因为这个餐厅只提供2个套餐,所以点餐的人根本无需费什么心神。 开胃酒、面包、汤、沙拉、牛排……波澜不惊地一一上来。 年子很饿,吃得很快,谈不上什么仪态,到后来,干脆拿起叉子,直接将一大块牛排叉起来,大快朵颐。 偶尔接触到卫微言诧异的目光,她也满不在乎。 实在是以前伪装得太久太辛苦了,现在,忽然就破罐破摔了。 酒足肉饱,又一口气喝光了一杯咖啡。 甜点上来时,她已经吃得快撑了,便懒懒地瘫坐椅子上。 “天啦……天啦……” 一声甜蜜的尖叫。 只见隔壁卡座的女孩双目放光,粉脸菲菲,一枚硕大的钻戒在一勺挖开的“提拉米苏”中间熠熠生辉。 浪漫的求婚乐适时响起,对面西装革履的男士站起来,举着一支红玫瑰,单膝跪地:“亲爱的,嫁给我吧”…… 漂亮的女孩,双眼红红,拼命点头。 一众服务生,带头鼓掌。 客人们也都跟着鼓掌。 餐厅提前布置好的彩纸纷纷扬扬洒了一地。 卫微言忽然招招手,服务生立即走过来,礼貌地:“先生,您还需要什么?” 他指着年子面前的提拉米苏:“为什么我们这个甜点里没有戒指?” 服务生:…… 周围的客人哄堂大笑,年子也跟着笑。 就连隔壁桌的求婚男主也好奇地打量卫微言,笑嘻嘻的嘴唇清晰地传递出两个字:sb。 第二章 谁先吃完谁先死 卫微言不是白痴。 卫微言是个呆子。 卫微言也是个死宅。 就像他从来不觉得一个人有十件一模一样的衣服有什么好奇怪的。 年子不经意地打量他,今天,他还是一件蓝色长袖衬衣。 她第一次见到他,他是这一身,以后,每一次见到他,都是这一身。 正当年子疑心他经年累月不换衣服,会不会“长虱子”时,才发现,这样的衬衣,他有十件。 最初,她觉得很惊艳,现在,她依旧觉得惊艳。 和每一次约会一样,只要见到他,就会有一万头小鹿把心口撞成碎片。 就连他低头打游戏的坐姿,也挺拔得不可思议。 卫微言是真好看,披一条麻袋也能打那种真帅哥。 不像她年子,一不精心装扮,就要现出原形。 也许是感觉她的目光有点奇怪,卫微言再次从手机上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她。 她也定定地看着他。 再一次清晰地看到他眼珠子里一个倒影,缥缈若仙,却模模糊糊怎么都看不真切。 心里,一颤。 她喃喃地:“微言,你心目中最理想的女孩是什么模样?” “天真烂漫不知羞耻。” 完全是不假思索。 他反问:“你心目中最佳男人又是什么模样?” “贪财好色一身正气。” “哈哈,你俩是在说单口相声吗?” 笑声中,卫一鸿大步而来,在他身后,则是温婉秀丽的乔雨桐。 卫一鸿非常自然地在卫微言旁边坐了,扫了一眼桌面,也不把自己当外人:“哗,老大,你居然来这种地方吃饭?不是说谈婚事吗?怎么不找个好一点的地方……” 乔雨桐却诧异地看了一眼年子,目光落在她乱糟糟的头上不放。 卫一鸿顺着她的目光,夸张地一摊手:“天啦,年子,你就顶着这一头乱发跑到这里谈你们俩的婚事?” 是的,婚事。 婚期已定,有许多事情都需要谈一谈。 可今晚,年子忘了这回事。 就像她很不欢迎这二位不速之客——卫微言的表弟和他所谓的青梅竹马。 这世界上,没有任何女人会欢迎男友的青梅竹马。 尤其,这两个人对她一直不是那么友好。他们一直觉得她配不上卫微言。 卫一泓随手翻了翻服务生递上来的菜单,随口道:“按理说,这时候,你们该找一家清幽浪漫的会所慢慢谈……” 乔雨桐接口:“没错,我们常去的那家就蛮好的,微言,你怎么从来不带年子去哪里?” 年子淡淡的:“我去过最牛比的会所,门口和里面都有武警24小时站岗,在里面的人生活很规律,连发型都一样,更重要的是,里面的人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 卫一泓瞪她一眼,很是诧异。 这位有口皆碑的“24孝女友”,怎么忽然变脸了? 卫微言依旧埋头看手机,好像根本没注意到气氛的转变。 卫一泓识趣地闭了嘴,放下菜单。 一口气闷在胸口,年子马上就要找个人吵架了。 开玩笑,人均400的西餐厅,她已经觉得蛮贵了,这两个家伙还挑三拣四。 卫一鸿察言观色换了话题:“你们怎么这么仓促决定结婚?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双方家长都不用坐下来商量商量?光你们俩自己定一个日子到时候领个证就算了?对了,求婚仪式这些也不来一个?” 年子脸上火辣辣的,借口去一下洗手间,仓促离开了。 一遍一遍地冷水浇在脸上,却浇不灭镜中那个蒙头垢面女孩的绝望。 她从来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卫微言的眼里看到另一个人—— 一个陌生女人的身影。 那影子,实在是太仙太美了。 美貌得让人顿失勇气。 半晌,她转身出去。 在过道屏风处,停下来。 她听得卫一泓的声音:“喂,老大,你真的决定要和她结婚?” 年子屏住了呼吸。 乔雨桐:“唉,在家族群里看到消息的时候,我完全不敢相信。好吧,就算你真的要和她结婚,但是,你们怎么谈的?毕竟,结婚是大事,彩礼、婚房、婚宴这些都怎么安排?她提要求了吗?” 卫一鸿:“那女人也有脸提要求?若非她死缠烂打,微言会娶她?我打赌,她在微言面前提都不敢提‘彩礼’二字,不让她倒贴已经很对得起她了……” 乔雨桐低叹:“唉,她也不是毫无优点,她至少对微言千依百顺……” “千依百顺也算优点的话,那菲佣个个都是好老婆!!!以前她化了妆,看着也还蛮好的,可今天忽然这样不修边幅的跑出来,简直太吓人了,女人不化妆,简直跟鬼似的……喂,卫微言,你说,你到底看上她哪一点了?或者,你压根就没仔细看过她一眼?比起仙女般的……” 年子竖起耳朵,她居然从来不知道卫微言的世界里,曾经有一个“仙女般的”存在。 这仙女是谁? 就是自己从他眼中看到的那个影子? 卫一泓却换了话题:“就因为她死缠烂打,你懒得折腾,所以就这么凑合了事?卫老大,你不能破罐破摔啊……” 乔雨桐:“可是,总不能临时反悔吧,毕竟……” “他分明是被逼的好吧?就连婚期也是那女人自己在我们的家族大群里发布的,你看自始至终微言有说过一句话吗?我之前还以为是开玩笑……” …… 卫微言还是埋头看手机,好像对二人的谈话充耳不闻。 年子慢慢走过去。 乔雨桐和卫一泓对视一眼,心照不宣低头喝刚刚上来的蜜桃开胃酒。 气氛有点难堪。 年子端起快要空掉的酒杯,定定地看对面那个人。 卫微言,照例是不看她的。 未婚夫,未婚夫。 当然,这婚期也是她自己定的——卫一泓说得没错,一直是她自说自话。 是她倒追卫微言,从第一次见面就疯狂倒追。还想方设法加入了他们的家族大群。 为了得到卫微言,她用尽了72般手段,甚至于连每一次约会的地点,都是她精心揣摩他的喜好,提前安排,做好攻略。 当然,每一次,都是她买单。 倒不是卫微言太吝啬,而是他根本没有付款的机会——为了讨得男友欢心,年子每一次都提前买单。 在她心目中,神仙似的卫微言,根本无需为这等琐碎小事而操心。 24孝女友,绝对不是吹的。 比如今晚。 她约他,原本是为了向他献宝——她已经找到了一个非常棒的蜜月酒店——别的事情可以马虎,初婚初夜的地方大意不得! 一想到要在那么浪漫美好的地方扑倒卫微言,她就暗戳戳地激动得鼻血上涌。 她对这种事,还没有经验。 全凭想象。 从见卫微言的第一面起,就狂想不休。 可是,卫微言是木头人,坐怀不乱。 算来算去,要快速合法地占有他,唯有结婚一途。 三天前,她忽然心血来潮,麻着胆子在微信上问:微言,我们结婚吧。 几小时没有得到回复,她都快绝望时,晚上,卫微言回复了:可以。 两个字,她从地狱到天堂。 连续几天,她都晕乎乎的,以为自己在做梦。 本以为,顺理成章地逼婚(骗婚)成功,已经是万事大吉了,至于“求婚”“彩礼”这些细节,她压根就没想过,当然,潜意识里觉得想了也没用。 就如卫一泓所说,卫微言能同意结婚,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再谈别的条件,你有那个资本吗? 年子的确没有再谈任何条件的资本。 就如努力的最终结果,居然只得到他亲友们口里的一句“那女人”! 女追男隔的不是一层纱,而是一层铁纱罩。 不爱你就是不爱你。 就算被你坑蒙拐骗上了婚船,还是不爱你。 可是,她还是不死心。 就像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企图最后一搏。 她干咳一声,神情肃然:“微言……” 卫微言头也不抬,那二人却竖起耳朵。 她弱弱地:“我们要拍婚纱照吗?” “随你。” “你看,婚宴酒店选哪一家合适?” “随你。” “蜜月地点你有考虑过吗?” “随你。” “婚戒这些,要不要一起去选一下?” “随你。” 他头也不抬,但终于加了一句“你要是喜欢,你可以自己去买一个。” 二位旁观者要用很大力气才能忍住不笑出声来。 年子却摇摇头。 有时候,你不努力一下,都不知道自己会有多么贱。 她还是小小声:“要不,叫你爸妈和我爸妈一起吃顿饭商量一下?毕竟,婚姻大事……” “不用。” 卫微言再次低头看手机。 卫一泓嘴里的一口蜜桃酒没忍住,喷了出来。 就连温婉的乔雨桐也连连摇头,本是来劝阻这场婚事的,可现在,她有点同情年子了。 这时候,服务生端上后来的二人点的沙拉,卫一泓急忙切了一小块鹅肝放进嘴里,夸张地说:“这鹅肝不错呀,没想到这种小地方也有好吃的东西,雨桐,你也吃啊,坐着干什么?……大家都吃,多吃点……” 年子淡淡地:“每个人的一生大致要吃掉9.9吨食物。谁先吃完谁先死!” 第三章 男方出车祸了 热乎乎的鹅肝忽然变味了,举着刀叉的乔雨桐讪讪地:“算了,我节食,我少吃点。” 年子站了起来,大喊:“服务员,来一瓶你们这里最贵的红酒”。 服务员小跑步而来,小心翼翼:“小姐,你确定是要最贵的红酒吗?” 年子顺手指着对面的卫微言:“你是不是以为他付不起钱?” 服务员讪讪地,又小跑步下去了。 红酒终于来了。 年子也不问价格,一把抓起酒瓶,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扔在一边。 三双目光齐刷刷地盯着她。 她指着卫微言的鼻子:“卫微言!” “……” “我可以容忍你欺骗我的感情,但是,不能容忍你欺骗我的钱……” 卫微言诧异:“所以呢?” “今晚你买单。” “……”卫微言终于把手机放下了。 卫一泓忍不住了:“不是吧,微言什么时候欺骗你感情了?” 她根本不搭理那三人,一个人抓着“最贵”的红酒又狂喝了几口,三分酒意下,她肆无忌惮指着卫微言的鼻子:“微言,我们明天就去把结婚证领了吧?” 卫一泓忍无可忍:“你不是在群里说下个月10号才是黄道吉日吗?怎么忽然变成明天了?” 她一瞪眼:“关你屁事,我又不和你结婚!你倒追我三条街我都看不上你……还有,我告诉你,我不叫‘那女人’,我叫年子!年大将军的年,孔子的子!” “……”卫一泓的脸成了猪肝色。 他转向卫微言,愤愤地。 卫微言还是一言不发。 年子认认真真:“微言,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先去把结婚证领了,对了,明天上午十点半民政局门口,不见不散。” 卫微言的目光有点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 乔雨桐却小心翼翼:“明天是什么好日子吗?” “清明节!” 夜雨,春寒,料峭。 年子奔跑在丝丝缕缕的毛毛雨中。 晚风吹走一阵阵的水纹,涟漪,就像一层层碎掉的心屑。 和以往的每一次约会一样,年子都是一个人回家。 卫微言从来没有送过她。 美其名曰喜欢做一个“独立懂事”的女汉子,说穿了,只是不敢承认不被爱而已。 若有被人宠成金丝雀的机会,谁愿意放弃? 自从启动疯狂的倒追模式开始,每一天她都在找各种细节,从各种蛛丝马迹来揣测:他可能是喜欢我的。 现在才明白,当你反复揣测对方是否真的喜欢你时——就说明对方根本不喜欢你。 年子拼命奔跑。 快到家,停下来。 沿街的垂柳,伸出了柔软的手指,无声无息拂过她的面颊。 她泪如雨下。 想起自己在他眼睛里看到的那个美丽的影子—— 天真烂漫不知羞耻。 以前,她一直以为他只是死宅、天生呆子、天生冷淡。 现在才明白: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天生冷淡,只不过,人家暖的人不是你而已。 小区对面的街上,有一家小面馆,也不知道开了多少年了。 年子不喜欢吃面条,所以从来没有进去过。 可今天,她下意识地往小面馆里多看了几眼。 已经快晚上十一点半了,小面馆里居然还有七八个食客。 原来这家小面馆的生意这么好? 这对于夜旅人来说,是好事,当你孤独地踌躇街头时,忽然看到这么一家一直亮着灯的小面馆,一定会勇气倍增。 年子忽然很想去吃一碗牛肉面。 尽管她并不饿。 她第一次走进去。 七八个客人都低头吃面,也没有任何人抬头看一眼新进来的食客。 也不见老板。 小二什么的都没有。 通往小厨房的门虚掩着,年子随口道:“老板,来二两牛肉面……” 没人应答。 向外传递面条的半截窗子倒是开着,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的冷锅冷灶。 再看一眼其他的客人,年子忽然怔住了。 她已经明白不对劲在哪里了。 七八个客人,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所有客人都低着头,拿着筷子,可仔细一看,他们没有任何人在吃,只是整齐划一的把筷子插在碗里,一动不动。 年子如见了鬼。 她本能地要退出去,可双足生根了似的,竟然挪不动。 “你要二两牛肉面是吗?” 声音,是从半截窗子里传出来的。 就像寒冬腊月里,有人在雪地里弹了一曲《琵琶行》,悠扬倒是悠扬,却寒入骨髓。 年子现在一点也不想吃牛肉面了。 她牙齿咯咯作响,觉得自己应该马上离开这里。 可是,她的脚步就像被定住了似的,转眼,那七八名食客居然不见了,所有的桌上也都空空如也,好像她之前看到的一切全都是错觉。 小店里,只剩下她一人。 铝合金的卷帘门,也无声无息降下。 她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白衣人从虚掩的厨房门里走出来。 他走到年子身边。 他面上戴着金色的面具。 他很高,很挺拔,就像一颗亭亭玉立的树。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就像五月初开的玫瑰。 年子眼睁睁地盯着他。 年子从来没有见过有哪一家小面馆的老板会白衣如雪——他难道不该是满身烟火气和牛肉汤的味道吗? 他一笑。 年子忽然想起秋天的风掠过金色的银杏树叶所发出的那种沙沙的声音。 她伸出手,摸他的面具。 但是,她的手落空了。 “年子,你还习惯你的透视眼吗?” 她本能反问:“是你给我开了天眼?” “天眼?哦,这不是天眼!这是科学!!!不过,你可以那么理解。” “为什么选中我?” 他不答。 “为什么偏偏选中我?” 他越不回答,年子越是震怒,索性劈手就往他脸上的金色面具抓去:“你说,你为什么要选中我?为什么要让我看到别人的出轨对象?为什么?那些男人要不要出轨关我什么事?他们就算劈腿一万次跟我有什么干系?我可不想再看到这些……” 尤其,不应该让自己看到卫微言眼中那个“仙女般的”影子。 如果没有看到那个人影,自己怎么都可以“将就”下去,稀里糊涂地逼婚成功,一切不就好了吗? 许多人一辈子不都这样凑合了事吗? 凡事看那么清楚干嘛? 可恶。 这个可恶的白衣人。 她忽然很恨这个白衣人。 她劈头盖脸就往他脸上打。 她伸出的手彻底落了空。 白色的身影总是距离她一尺之遥。 “所谓的爱情,只是一种病毒,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世界上从来就不会有专一痴情这回事,年子,放弃不爱你的人吧,就像去掉一层可笑的病毒……” 年子大怒:“你说我是病毒?” “卫微言就是你的病毒!所有的爱情本质上都是病毒。” “就算是病毒我也心甘情愿,要你多事啊?” 年子大喊大叫:“你快去掉我的透视眼,我不要了,坚决不要了……” 白衣人忽然消失了。 小面馆,变成了一片花海。 无边无际的玫瑰花海。 年子从未见过这么大的玫瑰,每一朵,都有碗口般大小。 年子身陷花海,四处张望。 一座突兀的尖碑渐渐露于眼前。 尖碑的四围密密麻麻刻满了字: 正面写着爱情诚可贵 背面写着背叛得自由 左面写着财富人人爱 右面写着生死两茫茫 …… 眨眼间,尖碑忽然消失。 袅袅异香,从花影中来。 玫瑰红的火焰里,一口异香扑鼻的锅。 煮茶者,正是白衣人。 年子好奇地指着火焰锅:这是什么? 白衣人悠悠地、声音绵软:毒药。 这么香怎么会是毒药? 用三分玫瑰加七分青春,就熬制成了世间最缠绵悱恻的毒。 年子又凑过去几步。 这一次,看得更加真切了。 玫红色的泡沫在锅里咕嘟咕嘟,慢慢地变成一堆雪一般的粉末。 一大锅玫瑰被熬成了面粉?! 白衣人抬起手,一只翠绿色的玉碗便飞到了年子的眼前。 送你! 年子眼前一花,那玉碗忽然当空炸裂,无数碎片射向年子双目。年子惊得哇哇大叫。 绵软的声音忽然变得尖锐:再聒噪就打死你。 “砰”的一声,年子看到自己被崩成了一片巨大的云彩,瞬间四分五裂,惊艳了西天连绵不绝的晚霞…… “年子,醒醒,快醒醒……” 年子翻身坐起来,大叫:“妈妈,救我,救我,这里全部是鬼……” “宝宝,宝宝,你做噩梦了……” 一张温热的帕子帖在面上,她茫然睁开眼睛,看到母亲守在床边,满脸焦虑。 她习惯性地依偎在母亲怀里,就像小时候那样,顿觉无限的安全和勇气。 李秀蓝抱着女儿,并未急于追问,而是等她情绪稍稍缓和,才小心翼翼:“宝宝,你做什么噩梦了?” 她摇摇头,忽然惊跳起来:“现在几点钟了?” “凌晨四点。” 凌晨四点? “你昨晚十点半才回家,回来倒头就睡……” 十点半回家?怎么可能? 明明十一点半的时候,自己还在那个小面馆里。 年子捂着头,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妈,我是怎么回家的?” “当然是自己走回家的。还能怎么回来?” 年子缄口不言了。 “年子,你和卫微言是不是又怎么了?” 她擦了擦额头上又冒出来的冷汗,低低的:“妈……我不结婚了……” “不结就不结……” 李秀蓝接过她手里的帕子,忽然醒悟过来,“你说什么?不结婚了。” “嗯,分了。” 也不看母亲的脸色,她便立即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了看,然后开始埋头编写信息。 卫微言答应结婚后,她的喜悦之情无法言表,所以,当即就在亲友群里宣布了。 当初如何在亲友面前炫,现在,就有多么难堪。 要解释一些事情,本以为很难,可事到临头,却觉得非常简单。 年子很快写好了消息,群发给了自己这方的所有亲戚。 听得自己的手机也滴的一声,李秀蓝拿起一看,目瞪口呆。 短信只有一句话:很抱歉地通知各位亲朋好友,我没法按照原定计划结婚了,因为男方出车祸死了。 第四章 老房老狗老鸟 李秀蓝小心翼翼:“宝宝……这又是怎么了?” 年子若无其事:“妈,你说,嫁给一个不爱你的人一辈子是什么感觉?” 李秀蓝不假思索:“一个人,能忍耐一时,忍耐不了一世。很多时候,你自以为可以感动全世界,但最后,你只感动了你自己。” 她点点头:“妈,我已经明白你的态度了,谢谢你。” “可是,年子……” “妈,你们不用再向亲友逐一解释什么了。该说的,我自己已经跟他们说清楚了。” 言毕,便倒在枕头上,闭上眼睛,低声道:“妈,这么晚了,你也去休息一会儿吧。” 李秀蓝欲言又止,还是静静地走出房间,并带上了门,在门口喃喃地:“分了也好……唉,分了也好……” 自始至终,李秀蓝都不赞成这桩婚事,倒不是因为看不上卫微言这个“准女婿”,而是瞎子都看得出来:自始至终,都是女儿剃头挑子一头热。 为此,老夫妻俩都忧心忡忡,担心女儿就算如愿嫁给了这个男人,但是,又有什么意义? 往后那么漫长的一生,该怎么度过? 可是,22岁的女儿第一次开始恋爱,真是初生牛犊,一腔热血,不到黄河心不死。 李秀蓝只好不去管。 毕竟,有些事情,不让孩子试一遍,她绝对不会死心。 只是,她没料到,这么快,女儿就做出了决定。 从凌晨五点到六点,年子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 脑子乱糟糟的,时而是梦里的白衣人,时而是卫微言那张冷漠到了极点的脸。 那个白衣人,到底是真的假的? 昨夜的小面馆,真的只是一场梦? 慢慢地,还是卫微言那张俊美无匹的脸霸占了她糊里糊涂的思绪。 纵然是回忆里,卫微言那张脸也是冷冷淡淡的。 自从认识卫微言以来,竟然从未见他大笑过。 难道此人天生高冷? 或者,只是在你年子面前笑不出来? 拿起手机,准备把卫微言的所有联系方式删除。 先点开微信,看到二人的聊天记录。 每一次,都是她说几十句,他才会回答一句。而这一句,往往也只有两个字或者一个字,基本上都是:可以、好的、嗯、是……终于翻到一句三个字的“就这样”……年子都觉得如获至宝。 终于,翻到了几段字数比较多的金句,那是二人相识刚好一周年对白: 年子:你知道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年子:今天是我们认识一周年纪念日啊。 年子:今晚我们一起吃饭看电影好不好? 卫微言:哦,今天不是鬼节吗? 年子:…… 还有情人节的晚上二人的对话: 年子:微言,我在你家小区门口,你下来方便吗? 卫微言:不用了,家里有马桶 “……”这段子好老,年子又没法打死他。 还是情人节的晚上。 年子:我新买了草莓味的唇膏,口感很好的哦。 卫微言:哦。 年子:你要不要尝一下? 卫微言:草莓酸不拉几有什么好吃的? …… 还有好些不可描述的明骚暗撩,隔着屏幕也能看到一个少女爆棚的荷尔蒙试探,可是,卫微言居然从来没有正式回应过。 从初见卫微言,到分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扒下男神的衬衫。 甚至于,连有限的几次亲吻,还全都是她主动。 是的,梦中那个白衣人说得对:爱情只是一种荷尔蒙的短暂冲动,如果一个人对你一直无动于衷,连冲动都不曾有过,那么,你还傻里吧唧的等待什么呢? 所谓一见钟情,本质上,就是第一次见面,双方就想滚床单。 一如年子,她第一眼见到他,就想把他整整齐齐的蓝色衬衫给脱掉。 而他,哪怕她穿露脐装在他面前晃荡,他也目不斜视。 很显然,卫微言从不想跟自己滚床单。 卫微言,也从来没有染上“爱情”这种病毒! 爱你的男人不见得马上要急吼吼地睡你,可从来都没这个打算的男人,压根就是看不上你!!! 抬手,把卫微言和一切跟他有关的联系方式,彻底删除。 这一刻,年子在心里把卫微言给“杀”了。 ………… 五月的玫瑰,一夜之间爬满了枝头。 年子静静地坐在一方小院子里,坐井观天。 这是她家在南三环边上的一套老房子,已经有了足足二十年的楼龄,因为没有电梯,所以许多邻居早已搬走了。 但是,再老的房子也是房子,更何况是所谓的新一线城市,房价嗖嗖飙升,去年,她大学毕业时,父母一合计,想卖了这套房子为她置换一套电梯新房当做嫁妆,但是,她拒绝了。 拒绝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她特别喜欢这套“老破大”。 这套房子唯一的优点就是位于一楼,而且附带一个五六十平米的小小花园。 小花园里,父亲早年精心种植了各种花卉、树木,此际,一墙的玫瑰蓬勃盛开,海棠和三角梅也不甘示弱,尤其是桃树和枇杷都稀稀拉拉挂了果子。 还有那颗早已遮天蔽日的无花果树,它简直一树独秀,每年夏天,结的果子多得吃不完,还得劳驾年子到处去分给左邻右舍。 当然,还有她的两个小伙伴。 “年大将军”舒舒服服地坐在树丫上面,每当有风吹过,这只翠绿色羽毛红嘴壳子的和尚鹦鹉便会尖声大叫“参见陛下,参见陛下……” 每每这时候,“金毛大王”就会施施然地走过来,昂起头接受年大将军的”朝拜”。 金毛大王,是一只黄色的中华田园犬。从年龄上来说,十岁的它已经算是高龄了。 金毛大王不会卖萌,也不会撒娇,更不会跟主人一起嬉戏游玩,它其实就是一只特立独行的土狗。 但是,它和“年大将军”都是年子儿时的小伙伴,也一直呆在这个老家,所以,它们和年子一样,也不愿意放弃这个地盘,因为,年子父母新买的150平米电梯公寓里没有花园,也没有足够它们活动的空间。 年子说,如果父母要给嫁妆的话,那她就要这套老房子好了,父母同意了。和卫微言分手后,她又希望能够独立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父母考虑了几天也同意了。 太阳,慢慢西斜,树荫婆娑的小院里,也开始有了一些热意。 小院的角落,一张长条形的防腐木茶桌,桌上,一套粉蓝色茶具,茶水在电茶壶里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金毛大王懒洋洋地躺在阳光下,年大将军则不时地从自己的食盒里叼出一粒鸟食扔在地上,待得鸟食堆积多了,金毛大王就会施施然地走过去,神清气爽地接受这一堆“嗟来之零食”。 老房、老狗,老鸟。 22岁的年子,觉得自己也一夜苍老。 笔记本电脑一直开着,她却望着空无一字的文档发呆。 经济不景气,找工作很难,于是,她宅在家里打算写网络小说。 但是,认识卫微言后,她就没认真写过一个字。 现在,也无从开始。 从早到晚的枯坐,但稿子却无法自动生成。良久,她愤怒地冲着word长叹一声:怎么说,这家伙也已经是个成熟的软件了,怎么就不能学会自己码字呢? 太阳,西斜得更厉害了。 年子端起粉绿色的小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赤脚踩在被太阳晒过的干燥的青石板上面,自言自语道:夏天就要到了。 自从清明节那天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卫微言。 手机,微信、qq等联系方式都早已拉黑了的。 当然,卫微言也没有找过她。 无论通过什么渠道,都没有再找过她。 最初,她还担心清明节那天,他在民政局等不到自己,一定会生气。 可后来,她疑心卫微言那天根本就没去。 就像自己也没去一样。 卫微言是傻白,但不是傻笔。 他可能早就想甩了她,却一直懒得找理由。而她给了他理由,他便乐得接受就是了。 明明是自己提的分手,可年子很失落,觉得自己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微风,吹落了玫瑰的花瓣,一片一片落在小小的茶杯,淡淡的玫瑰香味就荡漾开去了。 “金毛大王”忽然汪地叫了一声。 年子懒洋洋地睁开眼睛,看到一个时髦女郎站在小院门口,正踮起脚尖,往里张望。 听得狗叫,女郎吓一跳,随即怯怯地:“请问……年小明在吗?” “门没锁,你进来吧。” 女郎犹豫一下,推开虚掩的小院门,高跟鞋的声音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丁丁丁之声。 走近了,她先四周看看,转向年子,年子合上笔记本的盖子,懒洋洋的举起茶杯:“喝茶吗?” 她摇头,狐疑地打量年子:“你就是年小明?” 当听到“年小明”三个字时,年子便知道,自己的第一个客户上门了。 为了避免个人信息泄露,年子在各大平台都采取“化名制”——比如,当有小贷公司打来电话称“你是李小明”吗?她便知道是开发商出卖了自己的信息;若是有福建口音的骗子问“你是年大明”吗?便是购物网站泄露了自己的个人信息;现在,这个女郎叫自己“年小明”——没错,那就是自己在网上发布的一则广告信息起作用了—— 她微微一笑:“你坐吧,先喝杯茶。” 时髦女郎不坐,迫不及待:“年小明,你真的可以帮我掌握老公的出轨证据?甚至包括他的出轨对象长什么样子?” 第五章 牛肉面限购 年子从头到脚打量女郎,她穿华伦天奴的铆钉鞋、拿香奈儿的包,有一头黑长直,人畜无害的清纯外表。 她漫不经意地反问:“你相信我可以帮到你吗?” 女郎迟疑一下,点点头,低低的:“我相信你能做到。因为,我见过你……” “哦?” 女郎补充:“在金先生的签售会上,我见过你,你说,你可以从金先生的眼中看到他出轨对象的样子,以及出轨了几个人……” 原来如此。 可年子的目光更是狐疑:“你就是金先生的第三个出轨对象?” 女郎惊呼一声:“你果然是个半仙!天啦,我真的已经是他的第三个出轨对象了?” 女郎自己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瘫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神情很丧:“居然是第三个?要不是那天我正好在现场,我还一直以为自己是唯一一个……他说,他对他的老婆只有同情和责任,早已没有丝毫爱情,爱的只是我一个人,等他老婆病情稳定,就会正式娶我为妻,他怎么能骗我呢?怎么可以?” “他老婆痊愈了?” “移民去国外了。现在他单身了。但是,还没正式离婚……” 故事,很老套。 男人的借口、理由,也统统都很老套。 阳光下没有新鲜事。 可男人的这一套老借口,总是会迷倒无数女人。 女郎几乎要哭出来了:“他说了让我等他五年,结果,五年过去了,他却不愿意娶我了……” 那是当然。 他没可能自己破坏自己的“痴情好丈夫”人设——而且,签售会上的小插曲,根本不足以大范围影响他的形象。 “年小明,你帮帮我,以前我为了他的名誉,什么都忍了,可现在,我不能忍下去了,我一定要嫁给他,求你帮帮我,我可以给你钱,给你很多钱……” 年子冷静到近乎残忍:“你既然已经知道他的真面目了,为何还执迷不悔?就算真的嫁给他,岂不是跳火坑?” 女郎嘶声道:“我已经跟了他五年了,我最好的青春已经失去了,我必须嫁给他,谁都不能跟我抢……” 她被他骗了五年,付出代价太大,所以,明知是坑,也孤注一掷。 每一个赌徒都这样:明明停止赌博才是止损,但是,他们总认为:再赌一把,也许就翻倍赢了呢? 更何况,金先生有钱。 有钱的男人,简直比小鲜肉更容易让女人抢破头。 “我给你钱,年小明,你一定要帮我……无论要花多少钱,我都要嫁给他……我怀疑他是因为又承诺了别的女人……你只需要告诉我,其他的几个出轨对象都是谁,我自己会搞定她们……” 年子长叹一声,没有再进行任何的劝解。 她的工作不是“分手大师”,而是“透视大师”。 女郎急急地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哗啦啦地倒在茶几上,几十张美女的照片,几乎晃花了年子的眼。 “年小明,你看,这些照片里还有哪些是他的出轨对象?” 年子不得不感叹:女人在捉奸的时候,智商真的不低于福尔摩斯。 年子从一大堆照片里很随意地挑出了四张。 女郎不可置信:“不是三个吗?怎么又变成了四个?” 年子笑笑,把照片全部装进信封,递给她。 女郎却径直握着第五张照片,气得粉脸雪白:“居然还有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我一定要撕了她那张脸皮……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枉我对她那么好,什么秘密都告诉她……” 骂着骂着,她蹲下去,嚎啕大哭。 照片上,和她一样黑长直的清纯女郎,是比她小四岁的闺蜜。 可见金先生的审美自始至终都是一致的。 年子私下里给女郎取了个编号:金c。 金先生的第三号劈腿对象,临走之前,给年子微信转账了一万块。 因为她问年子如何收费,年子自己也不知道,让她看着给。 转账后,她问:这四个已经是我的全部对手了吗? 年子摇头:我上次只约莫看到四个人影。至于有没有新增加,或者以后会不会新增加,我就不知道了。 金c:若是你再见到他,你能看出新增加的人选吗? 年子:能。 金c:那你再去帮我看看吧。 年子大惊失色,再去砸金先生的场子?是不想活了吗?可能刚出现在金先生面前就得被他给宰了。 金c见她拒绝,立即道:“我给你加钱,我再给你五万块。” 这不是钱的问题,安全第一。 年子断然拒绝。 金c尤不死心,好像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服年子,再次环顾四周,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惊叫:“怎么,你这院子上空还安装了天网?” 不是天网,只是五丈高的鸟围网。 此时,年大将军就停在无花果树的树枝上,扑簌簌的煽动一下绿色的翅膀。 年大将军刚来家里时,年子不想一直拴着它,又怕它飞走了,所以,央着父亲很是花了点钱安装了这个“鸟围网”,以便于年大将军能够更加自由自在的活动。 金c有感而发:“动物就是可怜,一旦被圈养,就哪也去不了了。” 年子把茶一口喝了,淡淡的:“人也被囚禁在地球上,哪里都去不了。” 金c瞪着她,像看着一个怪物。 生平第一次赚到一万块,年子小激动。 这一天也没认真吃什么东西,觉得很饿,正要叫个外卖,觉得外卖都吃腻了,干脆出去走走,也算是活动活动筋骨。 家对面的那条街,便是琳琅满目的小吃店、火锅店。 这也是老小区的好处,两公里范围之内,大型商超、影院、医院、菜市场等等应有尽有。 一家一家熟悉的小店望过去,却都没什么胃口。再走几步,看到一家小店外面排起了老长的人龙。 一打听,是一家开张不久的网红锅盔店。 年子百无聊赖,便排着队,打算多买几个卤肉锅盔回去放冰箱里慢慢吃。好不容易前面只剩下几个人了,一个熊孩子不知从哪里冲出来,横在年子前面,几乎把年子撞倒。 年子一把拉住他:“喂,小孩,排队,排队……后面去……” 七八岁的熊孩子还没回答,一个健壮的老太凑过来,高声道:“他还小,你就让着他呗……” “他长这么丑,我凭什么让着他?”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老太双手叉腰,破口大骂:“你说谁丑了?你再骂一句试一试?你打扮得妖里妖气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年子落荒而逃。 再次停下脚步时,她又看到了那家小面馆。 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 还有那个白衣人。 他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存在? 她决定再进去看看。 一进门,心里一震。 居然真的看到一个白衣人。 小面馆老板。 和梦里的那个身影,一模一样! 她疑心这面馆老板是个歹徒,不知何故盯上了自己,所以,故意弄出种种的玄虚。 可想来想去,自己没有金山银海,也没有倾城之姿,那妖人,图的是什么? 看看时间,不过晚上7点过。 这一次,小店里只稀稀拉拉坐了两三名食客。 明明心里有些恐惧,可不知怎地,好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扯着脚踝,一步一步往里拉。 她仔细地看那两三名食客,疑心他们是“鬼”,可是,这一次,那两三个人都真的在吃面条,他们的动作也不是那么“整齐划一”,吃相也都千奇百怪,随即,有一个人吃完了,站起来抹抹嘴,大声道:老板,收钱。 老板走出来,麻利地:“牛肉面,108元,谢谢惠顾。” 一般的面馆,一碗牛肉面价格不过10-12元,这家店居然要108元? 年子再次看价目表,蓦然发现价目表只有一行大字,一个价格,那就是:牛肉面,108元一碗。 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难怪人这么少。 她在一张空桌子上坐了,随口道:“来一碗牛肉面,谢谢。” 老板麻利地:“你稍等。” 等面上来的间隙,另外两个客人也陆续离开了。 空荡荡的小店,只剩下年子一个人。 她忽然有些不安,但觉那虚掩的厨房门和半截窗户,立即诡异而暧昧起来。 她正要起身离开,老板的声音传来:“牛肉面来了,要不要加点香菜?” 一小碗牛肉面,面上三块均匀的牛肉、三几片翠绿的香菜叶。 浓郁的香味很快在鼻端扩散。 年子盯着那三块牛肉,老疑心是人肉。 可这味道实在是太香了,她忍不住拿起筷子,第一口下去,就一发不可收拾,一碗面条,风卷残云般被吃得干干净净。 年子意犹未尽,也不放筷子,大叫:“老板,再来一碗。” “本店有规定,每天每个人只卖一碗。” 我去,一碗牛肉面而已,还限购了。 年子放下筷子,死死盯着老板。 老板一身白衣。 老板非常年轻。 老板戴着白色帽子绿色墨镜,根本看不清楚五官。 他的白衣是厨师的那种标准装束——但就算是厨师刚刚换上的崭新的衣服也没有他身上这件这般干净挺括,一尘不染。 而且,他身上没有任何牛肉汤和香菜的味道!!! 年子再一次疑心自己刚刚吃下去的是人肉。 若非喉头忽然有一丝淡淡的玫瑰甜蜜香味,她差点要吐了。 她盯着老板的大墨镜:“你是盲人吗?” “当然不是。” “不是你干嘛装神弄鬼?” 老板笑起来。 他顺手,推了推墨镜。 年子就更看不清楚他的面容了。 他忽然凑过来。 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从他的嘴里飘向年子的嘴里。 年子急忙侧过头。 年子疑心自己遇上了什么邪恶的巫师,以至于梦境和现实都分不清楚了。 她忽然下意识地伸出手。 这一次,死死揪住了白衣人的衣襟。 绝对不是梦中的“咫尺天涯”的幻觉,她甚至隐隐察觉他衣服下起伏动荡的心跳。 死死抓住了,可又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 白衣人似笑非笑:“小姐,你这是要非礼我吗?” 第六章 榴莲加坨屎 年子疑心这是一家黑店。 这厮很可能是一个人贩子,或者什么不可告人的罪犯,或者干脆就是一个妖人。 专门针对女性犯罪的那种歹人。 年子想起从《阅微堂笔记》里看来的一个故事:有一个少年,长相俊美,可惜非常文弱,在他小的时候,老是有歹徒跟踪觊觎他。少年怕被歹徒强了,便痛下决心练习武功,多年后,成了一名绝代高手。某一天,两名壮汉见色起意,悄悄跟踪他,少年不动声色,待到僻静处,三两招便制服了两名壮汉,然后,毫不客气地强了他俩。最后,少年告诫他们:虽然他们长得太丑,毫无姿色可言,但是,这是对他们的惩戒! 第一次看到这故事的时候,觉得很奇葩。 可多看几次,觉得很有道理。 暴徒们强迫他人的时候,从来不考虑别人的痛苦。可是,若是他们自己被强呢? 如果每一个暴徒被抓住,服刑的惩罚,就是让他被强一万遍,次数不够不能释放,看他到底会有什么感受? 年子的父母认为女孩子任何时候都必须要有自保的能力,所以,在她五岁时就送她去练习散打。这也是她唯一坚持了十几年的“业余爱好”,纵不是什么“绝代高手”,可是,一对一单挑,也不见得就怕了一个男人。 她的惩戒手段当然不是要“强”了他,可一时又想不出来别的办法,只是一径死死拉着他的衣襟,因为太过用力,不知不觉把他的一大片胸肌都扒拉了出来。 白衣人似笑非笑:“小姐,你还真的打算用强?” 年子红了脸,却还是不松手,依旧死死揪着他,恶狠狠地:“现在开始,你要老老实实回答我每一个问题……” “不然呢?” “不然你的贞操就保不住了!!!” 白衣人,忽然“金蝉脱壳”。 浑身健硕的肌肉如运动员。 年子手里只剩下一件雪白的上衣,后退一步,又下意识地扔在地上。 “如果小姐真的对我兴趣浓厚,那我很乐意配合的,犯不着动粗啊!” 这厮! 年子再次劈手抓过去。 这一次的目标是他的墨镜。 她动作极快,可对方更快。 墨镜没抓住,只抓到了一顶厨师帽。 “小姐,你莫非是想给我换一顶帽子?” 她恶狠狠的:“白色不衬你,绿色才行。” “哈哈哈,绿帽子?我喜欢。说得我好像有老婆似的。” 年子再次出手了。 这一次,抓住了他的皮带。 他似笑非笑:“真没想到,现在的姑娘们也这么猴急了。虽然我的确有几分姿色,可是,你至于吗???别急别急,我自己来……唉,打不过就只好认栽,小姐,我马上躺下不动好吗?只求你万万要温柔一点……” 年子气得几乎要跳起来。 她抬手,几乎指着他的鼻子。 “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盯上我了?你装神弄鬼的到底什么意思?你以为你作妖我就不敢惹你?我告诉你,你再作妖,我一把火把你这小面馆给烧了……” 白衣人精赤了上身,闲闲地:“小姐,我怎么作妖了?” 不知怎地,年子忽然有点不好意思看他。 总觉得那片白花花的精赤胸肌很刺眼。 不由得想起卫微言。 因为她居然没怎么看到过卫微言的胸。 他有胸肌吗? 他会不会只是一个白斩鸡? “就因为我不肯脱下墨镜给你看,你就可以大打出手?小姐,你要知道,我不给你看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就是不想给你看。” “……” 年子恨不得一拳把他的鼻子砸烂。 他笑嘻嘻的:“小姐,我有一大片玫瑰种植园,你要不要去看看?”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有一种玫瑰,七年才开放一次,每一次能开出碗口般大的花朵。” “你盯上我到底有什么企图?” “每到玫瑰盛开的清晨,走在花香缥缈的小径,寂寞地穿越摩肩接踵的魂魄,看着黑夜在阳光里撒欢,呵……” “喂,快说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阳光灿烂的午后,你还可以在玫瑰花丛里做梦,沉睡的时间里,三分之一作了皇上,三分之一作了娘娘,三分之一作了太监……” 鸡同鸭讲。 年子一脚把他地上的白衣服踢飞了。 可是,绿色的墨镜就如粘在他的面皮上一般,年子始终都看不到他的脸。 没奈何,她转身就走。 “小姐……” 她回头,恶狠狠的:“你明天晚上再给我做一碗牛肉面!你记住,要大碗,不要这么小碗!” “小姐,你还没付钱!” 年子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变成了跑。 她疑心那个“妖人”会追上来,可是,等她跑出小店,回头,惊异地发现,小店的卷帘门已经拉下来。 妖人打烊了。 年子成功吃了一顿霸王餐。 气喘吁吁地跑回家,反锁了小院的大门,一屁股坐在茶桌边的藤椅上,听得年大将军亲热的一声“参见陛下”,她才长嘘一口气。 金毛大王走过来,威严地摇了摇尾巴,警惕地四周看看,好像在说:好了,小主,你放心,四周没有任何歹人。 年子摸摸它胖滚滚的头,喃喃自语:“金毛大王,最近你和年大将军可得打点精神,好好守着家,不要让任何一个歹人进来啊。” 金毛大王得令,懒洋洋地汪了一声。 年大将军叫一声“参见大王”,又叼了一颗花生碎丢下来,金毛大王便摇摇尾巴,慢吞吞跑过去了。 年子摇摇头,分不清楚,金毛大王到底是自己的宠物还是年大将军的宠物了。 抬头,看着漫天的星斗发呆。 晚风吹来玫瑰的香味,她想起白衣人的话:“我有一片无边无际的玫瑰农场,你要去看看吗?” 她不知道那个妖人究竟是何居心。 最近,社会新闻版上,有关年轻女子遇害的消息越来越多。动不动就是奸杀,被拐卖,到处都是坑。 年子想,不管那妖人是何方神圣,都不要去搭理他了。 手机,忽然响了。 她懒洋洋地喂一声,柏芸芸在电话那端大喊大叫:“年子,快洗漱打扮,好好化个妆……” “干嘛?” “今晚有一场相亲大会,据说会来好多高富帅。” “得了吧,高富帅会去相亲?别做梦了。” “真的,我已经报名了,你快换换衣服,跟我一起去。记住,一定要打扮漂亮点,别邋里邋遢的……” “不去。” “我好不容易才拿到的入场券,要不是看在我们还有几分塑料花友情的份上,根本不可能带你去,年子,你别不知好歹……” “能去相亲大会的,不是鳏夫就是中老年土豪,没准人家还要你提供处女证明,柏芸芸,你别去自取其辱了……” “我早就准备好医学证明了……只要能钓到高富帅,这不算什么……” “柏芸芸,你的智商是被狗吃了吗?” “你家有几套房子你当然这么拽,你要是像我租房住,看你还臭清高不……” 年子直接挂了电话。 年子没有任何想要相亲的打算。 毕竟,能让人第一眼看到就想拉到婚床上的,她就只见过卫微言一个。 只可惜啊。 只可惜。 一想到这事,年子忽然来了气。 该死的卫微言。 居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彻底消失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很可能他早已迫不及待和他眼中的那个仙女滚在一起了吧? 该死。 她立即拿起手机,在外卖网站下单。 可是,看看时间还早,又强行忍着。 躺在床上,拿着手机,倦意慢慢来了。 翻翻朋友圈,全是微商的广告。又翻翻通讯录,居然找不到什么胡扯之人。 她打算删除一批微商,删着删着,看到一个叫做“癞蛤蟆”的网友,id很陌生,可看添加的时间已经很长了。 而且,此人并非微商,朋友圈里一片空白。 她百无聊赖:“喂,你为什么要叫癞蛤蟆?” 对方的回复还算及时:“因为我想吃个白天鹅。” “得了吧,贪图美色就明说。” “莫非你想嫁个丑男?” “……”她很无聊,又问:“是不是所有男人都希望遇到一见钟情的美女?” “也不见得,有些是可以日久生情的。” “两者有区别吗?” “当然了。前者靠荷尔蒙,后者靠技术。” 果然是癞蛤蟆。 这么污。 这天聊不下去了。 扔下手机,眯一会儿,闹铃响了。 凌晨三点,她迫不及待给外卖小哥打电话。 “小哥,东西送到了吗?” “送到了。” “哈哈,收货人什么表情?” “黑着脸,气得要命。” “哈,真是太好了。小哥,明天晚上,你能不能再在榴莲里加一坨屎?凌晨五点再给他送去……” “对不起,小姐,这我可办不到啊,我会被开除的……” “榴莲本来就和屎差不多,你混在中间,他不会发现的……” “真的不行啊,小姐,你别难为我……”快递小哥也是有节操的。 年子挂了手机,在床上笑得打滚。 她恨卫微言。 她发誓不让卫微言好过。 于是,她三不五时地展开报复行动:每到凌晨两三点钟,就给他叫外卖。她给外卖小哥打赏,把卫微言公寓的密码告诉他,然后,让他每一次都把收货者的“反应”告诉自己。 卫微言经常失眠,如果好不容易睡着又被吵醒,会气得要命。 卫微言也从不吃任何内脏或者有特殊气味的东西,比如榴莲!每次看到,他就皱眉快步离开。 于是,年子每次都给他叫一大堆烤榴莲、冒脑花、生鸭血、凉拌鹅肠之类重口味的东西。 一想到今晚的烧烤榴莲会让他气得跺脚,年子就乐得在床上打滚。 笑着笑着,忽然又觉得自己很low。 没劲,还浪费钱。 第七章 爱情没有药 年子的第二个客户,是金c带来的。 年子给她取了个编号叫做林a。 之所以叫林a,是因为她是一位林姓富商的原配。 和许多人到中年的女性一样,尽管保养良好,林a的体型依旧稍稍显出富态。她气势惊人,开口,声音如小钢炮似的。 “年小明,你只要能帮我找出我家那个死鬼在外面养的妖精,我给你十万元……” 林a和老公白手起家有了一家公司,但是,她因为养儿育女退出公司,乐淘淘地做老公的贤内助多年后,却察觉老公家外有家,而且已经转移了相当一部分资产。 林a的诉求也很简单:只要找到老公的野花,就能起诉追回被转移出去的财产了。无奈老公行事极其隐秘,她多次跟踪都找不到野花的蛛丝马迹。 “年小明,你马上陪我走一趟,看看我老公眼里的野花到底是谁……” 年子摇头。 年子坦然:“我贸然和你老公面对面,我怕以后被追杀,甚至,当场被追杀。” “那怎么办?” “你得制造机会,让我无意中和你老公见一面。” “你真的看一眼就能发现狐狸精是谁?” 年子点点头。 林a迫不及待:“好吧,那我马上带你和他喝个下午茶。” 年子吓一跳:“马上?” “你不是说只要看他一眼就成吗?那还磨叽什么?走吧……” 林a太急于捉奸,一分钟也忍不下去了,她拿起手机,三几下之后,“年小明,我已经给你转了一万块定金!若你真的不是吹牛骗人,我立即再付你九万块!” 一单十万块。 不是没有诱惑的。 年子略略迟疑,昂然起身,罢了罢了,为了这十万块,拼了。 那是本市一家老牌五星级酒店的下午茶餐厅。 从27楼的窗边看去,蜿蜒的河流就像高楼大厦里的毛细血管。 精致的茶点盛在三层高的精美茶托小碟子上,搭配一杯红茶,颇有点英伦风的样子。 林a油光水滑的脸上隐隐的一丝中年横肉也随着音乐而忧郁起来:“当年我俩白手起家,最穷的时候,一块面包都买不起。有一次,我们路过这里,看着这里的下午茶广告,他向我发誓,等有钱了,天天请我在这里喝下午茶……” 等有钱喝下午茶了,他想要一起喝的对象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林a愤愤的:“为什么这世界上就没有一个好男人呢?为什么男人都一个德行?” 年子答不上来,只不停地吃茶盘里的小脆饼。 都快吃饱喝足了,林a的老公也没有来。 年子百无聊赖,林a阴沉的脸已经浮现了一丝悲哀和妥协,她的声音也放低了:“年子,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年子看着她。 “我……是这样的……我其实并不想离婚。我们生育太晚,我的两个儿女尚未成年,他们不能没有爸爸呀。我是问,你既然可以看到男人是否出轨,那么,你可不可以给我一种药……就是那种能让男人回心转意、痴情专一的药……” “你说媚药?” 林a恼了:“媚药怎能让人专情?有一次我给他买了壮阳药,他服用后却借口加班匆匆跑了,后来我才想起,他一定是马上去找那个狐狸精了……” 世界上,有许多种媚药,但是,服下去之后,对方不见得就一定会选择你——相反,那时候,任何人都可以成为他发泄的目标。 林a想要的显然不是这种。 她连比带划:“我希望有一种药,让他服用之后,只痴迷我一个人,永远对我专一,看都不再看其他女人一眼……就是……”她思索了一下,断然:“就是要让他对我充满了爱情!像我们初相识一样!你明白吗?” “爱情药?” “是的,就是爱情药!” 林a见她听懂了,激动得声音都高了一分:“就是这个……让他对我永远专一,永远痴迷不悔的爱情药……年子,你有这个吗?” 年子明白了。 她要的不是爱情药。 她要的是爱情续命药。 每一段爱情开始得快,消失得也快,有责任感和道德感的,就多熬一段时光,轻浮孟浪的,索性破罐破摔,见一个爱一个。 比如林a,她现在最希望的并不是揪出老公的野花,而是要抓回老公的心——延续快要彻底死去的爱情和婚姻。 可是,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爱情续命药? 林a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年子,你给我这个药,我给你钱,我给你十万,不不不,只要你给我这个药,我给你一百万……” 别说一百万,给一百亿,年子都拿不出来。 年子的手被她抓得生疼,正挣不脱时,只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大步而来。 林a顺着她的目光,立即松手,低声道:“来了,他来了……” 林a的老公来了。 他大步走到林a旁边坐下,脸上有不耐的神情,看了看腕表,皱着眉低头看手机:“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为什么非要我来这里喝下午茶?我还有重要会议,忙得很……” 年子想起卫微言。 男人爱你,24小时都有空。 不爱你,偶尔见一次,也一直盯着手机。 林a却陪着笑脸,小心翼翼:“我和朋友在这里喝下午茶,想起距离公司近,叫你一起喝一杯……” 明明都是要捉奸离婚了,她居然连坦诚的勇气都没有。 年子暗暗叹息。 林先生的目光终于离开手机,看了年子一眼。 目中有意外之色,可能是觉得老婆的闺蜜不该这么年轻。而且,老婆的一大帮子闺蜜,他都是认识的,今天这个,却非常陌生。 中年妇女,哪会轻易和青春少女成闺蜜? 这事儿有点蹊跷。 他打量年子。 年子,也对上了他的目光。 也许是察觉这年轻女子的目光有异样,而且,盯着自己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一点——就像要从你的眼珠子看透你的灵魂似的。 这么年轻,怎会有这样的目光? 他忽然有点不安,立即站起来:“我还有个重要会议,你们自己喝茶购物打麻将,好了,我先走了……” 林a根本来不及挽留或者阻止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彻底消失,才低声道:“年小明,你看到他目中的人了吗?到底是谁?” 年子从随身的包里拿了铅笔和本子。 还没动笔,她忽然问:“林太太,可否把你的手机里的照片给我看看?包括你的怀疑对象,或者他身边但凡可能出现的女性,以及他的女客户和公司的女职员……” 林a就像遭到了愚弄,勃然大怒:“你认为我手机里有那狐狸精的照片?有的话,我还会花钱找你?” 年子不徐不疾:“我只是懒得画,先看看你的手机。你认不出来的,我认得出来。实在找不到,我再画给你。” 林a迟疑片刻,还是把手机递过去了。 手机,基本上都是一双儿女的照片,还有老公出现在各种高端场合的会议照片。唯独林a自己的很少。 她喃喃地:“岁数大了,也胖了不少,我都不爱照相了……” 年子的目光却落在一张集体合照上—— 林a凑过去看一眼:“那是公司年会的照片……” 年会的照片很多,几十张,人物大大小小,有近有远,看不太真切。 但是,年子的目光落在了最后一张大合影上面,然后,指着合影里的一个女孩,断然道:“就是她!” 林a不敢置信,面色惨白。 女孩牛仔裤卫衣,高高的马尾辫,打扮非常朴素,绝非世人眼中的“妖艳贱货”。 可是,隔着屏幕,青春气息也扑面而来。 一如年子在那男人眼中看到的人影:也是这般青春跳脱,飞扬跋扈。 她或许不多美,不多艳,可是,她有他最渴慕的青春。 中老年男人永远的审美绝非“绝代佳人”,而是“青春少女”——青春才是延缓他们金钱帝国的一剂春药。 林先生,当然不会例外。 这张照片,拍于两年前。 那一年的“年会”,林a带着一双儿女,自然也是参加了的。 “怎么会是她?怎么会?” 林a不信的原因也很简单:相片上,女孩站在第三排的末尾,远离c位的林先生,怎么看都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虾米员工,和老板搭不上话那种。 可年子语气坚决:“就是这个!” 回去的路上,年子再次经过那家小面馆。 由于女子独有的警惕性,自那天晚上之后,她当然没有再去吃“牛肉面”——不可能为了一碗牛肉,把自己给搭上去了。 小面馆没有营业,卷帘门上也没有张贴任何“铺面转让”之类的消息。 莫非白衣妖人自感身份暴露已经跑了? 年子警惕又失落。 都还没弄清楚对方的身份,他怎么就跑了呢? 莫非他真的是心怀不轨的罪犯? 尽管他看起来超级干净,可谁能说罪犯都是丑八怪呢? 要不然,衣冠禽兽这个成语是怎么来的? 年子再走几步,忽然觉得有人在跟踪自己。 她放慢脚步,蓦然回头。 第八章 教育女童便是教育一个家庭 一个路人甲差点被撞个满怀,怒道:“你走路不长眼睛的吗?” 年子连声道歉,仓皇离去。 直到跑回小院子,听到金毛大王汪的一声。 她双手交叠,放在胸口,长嘘一口气。 她觉得跟踪自己的,很可能是林a的老公,或者金先生派来的人。 然后,她又想起来,林a根本没有支付自己剩下的九万块。 不过,她已经不在乎了。 她给柏芸芸打电话。 柏芸芸很是不耐烦:“喂,你这个啃老族又怎么了?我正在和男神聊天,你别打扰我啊……” “我们上次去的那个乡村小学你还记得吧?我这里有两万不义之财……” “喂,不义之财你可以捐给我买lv……” “我上次不是送过你一个500块的吗?” “你也好意思说?我生日你送一个假的……” “别扯了,你赶紧联系一下上次的那位女老师,让她给几个贫困女童的名单……” “凭什么要我联系?你自己联系不行吗?” “这些事不都是你出面的吗?我不善交际,也不善沟通……” “除非你再送我一个包。” “唉,好吧。” 一个多小时后,柏芸芸来了。 柏芸芸一头酒红色的卷发,走路带风,时髦得要飞起。就像这个新一线城市里那些精神抖擞的白骨精一样,她工作努力,业务能力也不错,发誓要成为经济独立的女强人。 当然,柏芸芸最大的优点是口才好,亲和力强,所以,很快就在这个城市立住了脚后跟。 她一进小院子,就一屁股窝在懒人沙发上,仰头看着星空大叫:“年子,快给我做一杯咖啡。” 金毛大王和年大将军都熟识她,亲热地对她汪汪叫。 她摸着金毛大王:“哇,你这家伙真的越来越胖了……不过,年子,你说说,为什么宠物越胖越可爱,而女人一胖,就越来越丑越来越怪?” 年子端了咖啡出来,看看田园犬,又看看她:“要不,你也长一身毛试一试?” 柏芸芸瞪着她,噗嗤一声笑出来:“年子,你送我的包呢?” 她指了指。 柏芸芸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到懒人沙发下面,一个巴掌大的帆布包包,包上,赫然用碳素笔手写了两个大字:驴包。 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 柏芸芸恨恨地:“有屁快放,我男神还等我聊天呢。” “就是上次相亲相到的男神?” “别提了,上次来的男人好少,而且基本上都是五十岁以上的鳏夫或者离异人士。更奇葩的是,他们居然真的还要处女证明!就这样,那些美女还挤破头。简直没劲透了。” 她看年子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神情,恨恨地:“你急吼吼地找我到底想干嘛?” “你去问那位老师要几名贫困女童的名单。第一,要真的贫困,不能冒领。第二,这笔钱指定用于女童上学的生活费、学杂费!第三,特别要注明不能由多子女的家长代管,必须是学校监管发放……不然,你也知道的,某些家长拿到捐款后只给儿子用或者干脆吃喝玩乐挥霍掉了,到最后,一毛也落不到真正有需要的女童身上。” “为什么非得是女童?男童不行吗?” “教育女童,可以教育一个家庭。扶助男童,往往只能培养一个凤凰男。” 柏芸芸抓了一块巧克力丢在嘴里,嚼碎了,吞下去,那声音和旁边的年大将军吞花生碎简直一模一样。 每一次来,柏芸芸都要大吃巧克力。 年子知道她这喜好,所以总是准备着。 “年子,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吃巧克力吗?” “为什么?” “我小时候,父亲每一次出差都会带回来四个巧克力,他吃一个,我妈吃一个,我弟弟两个。我总是眼巴巴地看他们吃,我妈却告诉我,女孩子不能在娘家争好吃的,因为长大后是要嫁人的,嫁人了,就能在婆家吃好吃的了。我妈说,她在娘家的时候,家里的好吃的也全是她哥哥弟弟的,她也是嫁人后,才有我爸给她买巧克力……” 所以,柏芸芸一上大学就离开了家里。上大学四年,生活费靠勤工俭学,学费靠助学贷款,直到今年初,才全部还清了。 当然,大学四年,她吃了许多年子的零食,每每节假日都要到年子家里“打牙祭”,甚至每年过年都要拿到一个年子父母给的大红包。所以,二人成了最好的酒肉朋友。 她第一次敞开吃巧克力,也是在年子家里。 年子的妈妈发现她爱吃,就买了一个大盒装。结果,那个周六的晚上,她一个人把一大盒巧克力吃得干干净净。 也因为长时间和年子的家人接触,她受年子,尤其是年子妈妈的影响非常大。 “其实,巧克力吃多了发胖,不是什么好物,可我就是对巧克力上瘾,戒不掉。我问过心理医生,他说这是心理病。” “是你妈有病。” “是的。可惜我没法送她脑残片。” 她死死盯着年子:“年子,你知不知道?我最羡慕的不是你有房子,而是你的妈妈跟我的不同。” “所以,你看,女童比男童更应该接受教育!!!女童受了教育,长大之后,观念改变,整个家庭的观念都会为之改变。” 而男童,哪怕是再差的环境下,也天然能够凭借性别优势得到家庭资源的全部倾斜。这种倾斜,会让他们认为男性受到优待是理所应当的。然后,等他们有了子女,子女也会这么认为。 本质上,男性对于一个新的家庭或者子女三观的影响,基本上都是微乎其微的。 他们只能因循守旧。 年子把两万块全部转到柏芸芸的卡上,让她全权安排。 “你记住,必须是定向捐助女童上学!如果没有条件合适的,那就不捐!” “生病也不给捐?” “不!心灵不改变,光有强壮的肉身毫无意义。要不然,鲁迅先生当年就不用弃医从文了!” 柏芸芸满脸狐疑:“你这个啃老族从哪弄了两万块不义之财?” 年子神秘一笑。 “你都在啃老,有几个钱留着不行吗?急吼吼挥霍了干嘛?” “说了是不义之财,就得正当开支,这钱,我自己一分也不花的。” 柏芸芸更狐疑了。 从头到脚的打量年子。 年子当然不是什么白富美。 和这个城市许多百姓一样,她的父母觉悟早,赶在房价暴涨之前买了几套房子,然后,稳稳地成了中产阶级。 年子浑身上下没有半件奢侈品,不过胜在从小吃喝不愁,心态平和,身为独生女,有父母无尽的宠爱,这一点,最令柏芸芸羡慕万分。 “年子,你老实说,是不是卖身了?不然,哪来的不义之财?” 年子哈哈大笑。 “你觉得我像卖身做善事的圣母吗?” 柏芸芸也笑起来。 年子不说,她没法继续追问。 就像年子不提,她也从不主动在她面前提到“卫微言”三个字。 她只是环顾满院的花草树木,酸溜溜的:“年子,我可真妒忌你。啥都不干,也有这么大的房子……” “你有工作,我没有!你月薪上万,我全靠啃老。” “唉,这也是我唯一的一点心理优势了。不过,有什么意思呢?你的起点,可能是我一辈子也达不到的终点。” “马云说了,二十年后房子如大葱。” “好吧,但愿他说的是真的。” 不知不觉地,柏芸芸又把一盒巧克力吃得精光。 她长叹:“唉,其实我也想多做善事,可是,我心有余力不足。” “你帮我跑腿,就是善事。我出钱,你出力!” “哈,你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自己的b格嗖嗖上涨。” 柏芸芸站起身,看看手机,问:“年子,你就不怕我吞了这两万块,却骗你捐了吗?” 年子淡淡的:“那我也算是凭借两万认清了一个人。还是值的。” 柏芸芸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三天后的下午,年子刚煮好普洱,就听得金毛大王“汪”的一声。 林a推门进来,取下墨镜,双目红肿。 她开口,声音都是沙哑的。 “年小明,你帮帮我,我不想离婚……我真的不想……” 她一边说,眼泪一边又流了出来。 “那个狐狸精,居然在一年前就为他生了一个儿子,难怪他不声不响地转移那么多财产到她名下……” 都是老婆儿子,当然得一并养了。 “可是,我不能离婚啊,真的不能……我要是离了婚就遂那小贱人的愿了,从此,她的儿子倒是有了爸爸,我的一双儿女就无依无靠了,我绝对不能便宜她啊……” 处心积虑查来查去,最后,除了让自己千疮百孔,还是不肯离婚。 “年小明,你一定要帮我,我给你钱……只要你给药,我付你一百万……” 年子冷静:“可惜我没有药。” “你有的!你一定有。你既然有一双天眼,就一定有别的办法……” 年子摊手:“真没有!” 她不甘,又问:“那你为什么可以看到男人的第三者?” “恕不回答任何业务范围之外的问题!” 眼目肿胀的中年妇女忽然狡黠地笑了一下:“年小明,如果你不肯给我爱情药,那剩下的尾款,我也不会给你了。” 谈好的十万酬劳,年子只得了一万。 现在,她以九万尾款胁迫,反正口说无凭,没有合约,给不给主动权在她。 “年小明,你必须给我药……” 年子站起来,拉开椅子,淡淡地:“你走吧!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林a脸色也变了:“你真不给?” “我要是有这种玩意,我早已成亿万富豪了。” 林a气得跺脚:“亏得她(金c)把你吹得跟神仙似的,结果,你就是个骗子。光能认出小三儿算什么?稍微打听一下谁会不知道呢?还装神弄鬼,没准碰巧你就是猜的或者串通了熟人吧?你得有药才算真的厉害呀。能帮我们战胜小三夺回男人才是真牛比啊,就这样算什么?我呸,还想要剩下的9万块?别做梦了……” 林a气咻咻地离去。 年子哭笑不得。 第九章 香火教教主 从夏天到秋天再到冬天。 年子只接过那两单生意,一共赚了两万块。 她的小说也没什么起色,写不出来。 倒是在新媒体上投了几十篇稿子,得了几万元稿费。 于是,年子凭借自己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几千块,在父母的援助下,买了一辆代步车,即将安然度过这个城市最寒冷的一个冬天。 冬至那天,破天荒的下了一场雪,而且下得相当大,几乎让常年葱郁的小院都蒙让了一层茫茫的白。 年子坐在书房的窗户边,舒舒服服地享受父母去年才新安装的地暖。 是的,年子就是个啃老族。 不但自己啃,年大将军和金毛大王也一起啃。 为了便于上下班,李秀蓝夫妻一直住在市中心的一套电梯公寓里,但是每个周末都会回到这里,和女儿一起度过。 当然,每一个周末,他们都会把冰箱塞得满满的,年子从来无需考虑油盐酱醋的问题。 年子还有一张信用卡,只管刷,账单是直接发李秀蓝邮箱里的,由李秀蓝代还款。 但年子很少刷卡,因为她出去花钱的时间原本就很少。 年子也和一般的伸手派不同,她自己有一笔独立的“创业基金”。 她六岁那年,父母给她买了两套小户型,用于出租,所有租金,全部存在她名下的账户上,由她父亲代为理财。直到她大学毕业,父母把这张卡交给她,告诉她:这笔钱,你自己做主。如果你想创业,那么,这就是你的启动资金。如果你什么都不想干,那也随你。你的人生,你自己才能做主。 因为这张可以随意支配的卡,年子得以“体面”的啃老,无需像一般人那样个个月向父母伸手。 但是,她觉得这不是办法。 正常的成年人,应该自力更生,而不是等着把这张卡吃完,厚着脸皮继续向父母伸手。 手心向上,并不是体面的行为。 而且,父母会老,会无力继续挣钱。甚至还会生病,大把大把花钱。 到那时候,你怎么办? 好在写点小稿子,赚不到大钱,基本的零花钱还是够的。 目前为止,年子还从未动过自己的“创业基金”。 雪,越来越大了,到后来,简直鹅毛般纷纷扬扬。 光秃秃的无花果树已经彻底白了,就连那颗四季常青的桂花树也白了头。 年子趴在窗户上看稀奇,看着看着,窗户上就是一层朦胧雾气,擦了又来,来了又擦。 年大将军和金毛大王也很兴奋,在温暖的房间里走来走去。 慢慢地,雪景看累了,年子就躺在懒人沙发上睡觉。 金毛大王走了几步也不动了,习惯性地趴在地上,它可以这样懒洋洋地一躺就是半天,年子也从来不去管它。 生命在于静止,树木不走不动能活千年万年,老虎狮子跑来跑去只活十几年。 除了每天练习一个小时散打,其余时间,年子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 当然,她吃得不多,所以并不发胖。 大雪下了两天,年子也躺了两天。 到第三天午后,年大将军忍无可忍,不停地咕咕叫,一遍又一遍地反复“参见大王,参见大王”……复读机也不过如此了。 年子也忍无可忍,麻溜滴跳起来。 幸好大雪已经停止了,天色也放晴了。 年子决定出去溜达一圈,要不然浑身要发霉了。 天气冷,没法逛,年子只好去附近的商场。 她习惯性地走到负一楼的咖啡书店。 当然,这个书店并非是上次砸金先生场子的那家。 只不过每一个大商场里,都有一家类似的书店而已。 书店里,熙熙攘攘,居然又有签售会。 今天的签售者是一位女士,大幅海报上写着她辉煌的个人履历,她今天签售的是她的新书——《新时代的女德楷模》。 年子拿起一本新书,去买了单,才撕开塑封纸,随手翻了翻,然后,在最后一排找了个空位坐下。 这位女士姓王,是一位颇有名气的“女德专家”,在全国各地都开设了女德班,她的讲座视频曾经风靡一时。 两点半,新书发布会准时开始了。 主持人和王女士上场了。 王女士约莫四十五六岁,清瘦、矍铄、文雅。 王女士和现场的读者分享了几个主要观点: 第一:女士穿得暴露让人一看就起邪念,这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也是对社会的不负责。 第二:在婚姻中,女人也该坚持四项基本原则,那就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逆来顺受,绝不离婚。只要你长期隐忍,男人总会被你感动。但凡要做女强人的女人,最好先切除子宫,去掉乳房,你连女性最基本的柔顺都没了,你还要这些干什么?你干脆变成男人算了。 第三:女人不要在娘家争夺财产,因为你的归属始终在婆家,你在婆家已经得了一份,不能抢夺双份对不? 最后,王女士说:做一个好主妇、好母亲,是女人最大的本事,为什么要削尖了脑袋累吐了血,跟男人争地盘抢资源啊? 台下,掌声如雷。 很多女人可能对她的前面两点不以为然,但是,第三四点,她们深表赞同。 接着,重点来了,主持人说,为了提高女孩子们的修养和个人素质,王女士要面向全国招收“淑女班”,对象是所有7-18岁的少女,本次为七天寒假班,学费18888,包吃包住,家长现场报名有优惠。 主持人巧笑倩兮地环顾全场,“各位粉丝们有什么问题要问王女士的吗?” 年子站起来。 她拿起一个工作人员递过来的话筒:“王教主,你好……” 主持人笑:“王教主?这叫法好新奇……” “准确地说,该是王香火教教主或者王拜屌教教主……” 主持人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王教主谈了一番做女人的标准,我也说说自己的看法。首先,正常社会下,怎么穿是公民的自由,就算你裸奔,也不是被人强暴的理由!第二,王教主在物化女人,认为女人婚后就是男人的私产,所以必须逆来顺受。物化女人是很可怕的,因为女人也会自我物化,所以,才有今天的高价彩礼,婚姻买卖,这是对全社会的危害……” 主持人没有插话的机会,因为年子语速很快,又不中断。 “第三,在王教主看来,女人根本不是人,而是人形的牲口啊。父母养育女儿也不是养一个人,而是养一条狗。有谁会给自己养的狗财产呢?这狗养大了反正是要送给新主人的对吧?可儿子就不同了,儿子是人,所以儿子才有权利继承家庭财产……” 王女士忍不住了,直接越过主持人:“这位读者太刻薄了,提倡女性柔顺忍耐,为的是社会稳定,我们向往的古代田园生活,不就是因为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吗?” “社会要稳定,必须是充分释放所有人的创造力和劳动力,两只手怎么敌得过四只手?一对夫妻一起工作一起挣钱,家庭的经济安全系数是不是要高得多??现代科技下,智力作用凸显,劳力反而成了其次,女人在智力上和男人并无偏差,为什么非要退回去,自毁双臂?再说,你向往的古代田园生活,人均寿命不过二三十岁,百姓们吃糠咽菜衣衫褴褛,活得猪狗不如;相反,现代人这几十年丰衣足食,正是因为广大女性也加入了工作行列,极大解放了生产力……” “好吧,那你告诉我,如果一个女人不做家务不孝敬公婆不伺候丈夫不照顾孩子,拿她究竟有什么用?” “那你也告诉我,如果一个男人不做家务不孝敬丈母娘不伺候老婆不照顾孩子,那么,拿他又有什么用?对了,我还得提醒你,用卵子是可以合成精子的,但是,精子根本没法合成卵子。” 王女士有点生气了:“你是故意来抬杠的?” 她的粉丝也七嘴八舌:“歪理邪说还振振有词?” “就是因为这些女孩子越来越自以为是,家庭才越来越不稳定……” 王女士总结性地:“传统美德,不是你一个小女子能歪曲的……” 年子提高了声音:“在座的各位家长们,你们其实不应该让自己的女儿跳女德的火坑,相反,你们要告诉自己的孩子:爱情和婚姻,没有想象的那么重要,尤其是爱情,其实只占人生很小的一部分。这社会,不会因为你是弱女子,就自动善待你。必须是你自己经济独立人格独立才能赢得尊重。自我善待,远远胜过等待被人善待!!!” 台下,鸦雀无声。 王女士彻底暴怒了:“就是因为你们这些所谓的女权主义者,这社会才越来越不像样了……” “我可不是女权主义者!我是平权主义者!!!平权,对人类对全社会都非常重要!!毛主席曾经教导我们:妇女能顶半边天。王女士是自认为比毛主席还有见识了?” 王女士气得嘴唇发抖。 主持人也很尬。 年子根本不给她们任何插嘴的机会,“你们贩卖女德为了赚点钱,我也不去管你们,可是,居然还广招学徒毒害下一代,那就没法忍了……” “这位读者,你别信口雌黄……” “哈哈,我信口雌黄?” 年子和王女士目光相对。 她的眼中,有一个非常清晰的人影。 “你口口声声提倡贞操是女子最好的嫁妆,那我问你,你一边和助手私相授受,一边要别人讲贞操,你是何居心?” 王女士固然变色大变,台下左侧的一位男士也脸色大变,他,正是王女士的助手。 场面忽然失控了。 王女士气得浑身哆嗦:“诽谤……无耻的诽谤……你……我要告你……” “谁怕谁啊……” 年子话虽如此,却拔腿就跑。 事出突然,也没人想起阻拦她,直到她跑到门口。 一个人,面黑如铁。 “年子,你居然敢来砸我的场子?” 完蛋完蛋了。 居然遇到熟人了。 第十章 大难不死必有下次 乔雨桐名下有一家文化传媒公司,主要进行各种策划活动。 这一次王女士的女德班,便是她们的合作项目之一。 她们在全国各地开设了许多“女德班”、“淑女班”、“国学班”……生源很好,很是赚钱! 年子之前不知道乔雨桐是幕后老板。 当然,她就算知道了,也无法阻止自己砸场子的行为。 现在,她看着门口的乔雨桐,硬着头皮只想赶紧溜走。 乔雨桐侧身,不经意地拦住了她。 “年子,诽谤是要付出代价的,你以为卫微言不追究,其他人统统都可以不追究你?” 年子听得这话,索性站定了。 她抬起头,看着乔雨桐。 自从和卫微言分手之后,她再也没有见到过任何和卫微言相关的人。 而他们,显然很痛恨自己。 痛恨的理由便是:年子到处告诉别人说卫微言出车祸死了。 你本来就配不上卫微言,你还敢这么说卫微言,你当然该死。 乔雨桐的目光里,层层叠叠的人影。 “你以为我在诽谤王女士?” “无凭无据,当然是诽谤!” “她和助手,最起码有四五年地下情了!可是,她有老公还有两个儿子,对吧?” 劈腿不是你的错,可是,有老公有儿子还大作“贤妇”人设的情况下劈腿,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王女士,在她的新书里秀了很多夫妻恩爱,大谈特谈自己对丈夫是如何的温顺,她还举了个例子,她以前偶尔也会顶撞丈夫,但是,后来她领略了《女儿经》的真谛之后,回家就给丈夫跪下,要丈夫彻底谅解自己。而且,她每天都会在丈夫下班之前,洗漱完毕,换好衣服,美美的迎接丈夫,她说“妇容”也很重要,是妇德的一种。 这么一个“贤良淑德”,视贞操为生命的女人,却劈腿——年子觉得自己不揭穿她,就真的太对不起她了。 也对不起那些被她毒害的下一代少女啊。 “你血口喷人!王女士的人品有口皆碑……” “你也向来自诩清纯,可你不也有四个亲密男友了?” 乔雨桐面色大变。 她黑长直下,雪白的一张瓜子脸泛起了惊异又愤怒的红晕。 因为,她真的有四个亲密男友——当然不是同时,而是不同的阶段。这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情,她惊异的是,其中一个人,是她的秘密,她自认为除了她之外,任何熟人都不会知道。 可是,年子怎么知道的? “别逼我,逼我的话,我会揭你们的老底……” “我们有什么老底?” “你们几时劈腿,和什么人劈腿,我都一清二楚。” “……” 年子趁其不备,夺路而逃。 身后,传来乔雨桐愤怒的吼声:“年子,你等着被起诉吧,诽谤是必须付出代价的……” 年子当然不会回应。 年子狂奔。 直到奔出商场,奔过街口,再跑出下穿隧道,然后,上了一辆出租车。 年子抚着心口,好悬。 她想,自己得改掉这冲动的毛病,否则,迟早被人干掉。 至少,再也不要踏足书店了。 只要看到书店,就远远躲开。 那天晚上,年子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真的有点担心被乔雨桐发律师函。 她在网上搜索“诽谤”是如何界定的,搜来搜去,心里越来越没底——万一真的被起诉,自己怎么说? 自己告诉法官,自己能从她们的眼中看到她们的劈腿对象? 这是一种视网膜成像原理,但凡经常跟你亲密的人,多次反复之后,就会留在你的视网膜上,别的人看不到,我才看得到…… 鬼才相信你的话。 年子觉得这问题很严重。 她找柏芸芸聊天。 柏芸芸半天才回复一句,说是在和男神视频。 柏芸芸最近在疯狂地撩一个饭局上认识的帅哥。据说,这位高富帅身家学历都是第一流的,而且能力也强,是他们那个行业的翘楚,自己创业,已经拿到了两轮融资。 柏芸芸自称对他志在必得。 看样子,他对柏芸芸也有几分意思。 撩男神很重要,年子不敢去打扰,只好退居其后。 百无聊赖,又去点开“癞蛤蟆”的头像。 “哥们,有空胡扯吗?” “需要陪聊请付钱。” “起价多少?” “五毛。” 她发一个五毛的红包给他,“唉,我今晚失眠了,我怕自己有妊娠危险……” “妊娠危险?流产?难产?死胎还是畸形胎?” “人身!!!人身危险!!!” “哦,莫非是出轨被抓了现行?” “相反。” “相反是什么意思?老公出轨了?还是小三被你打了?” “我看到别人劈腿,就忍不住揭穿。越是做痴情专一人设的,我越是想揭穿他们。于是,我惹上了一个不该惹也惹不起的人……” “哪个这么拽?龙日天?傲日天还是威震天?” “对方已经扬言要起诉我了。” “活该。狗咬耗子一时爽。” 这厮。 “如果人家真的给我发律师函,那可怎么办?劈腿这种事情,他们不承认,也很难取证啊。如果他们向我索要大笔赔偿,甚至讹诈我,那我该怎么办?” “看到耗子跑远点不行吗?要你去多事???你抓完了,猫干什么?” “我力争戒掉这个毛病。” “没用的,大难不死必有下次。” 年子觉得这个人不是好的聊天对象。 这就是个喷子。 又不愿意搭理他了。 她干脆爬起来写稿子。 写了几千字,还是睡不着。 眼看天快亮了,她重新躺下去,可不一会儿,手机闹铃响了。 她正要关掉手机,瞄到那是备忘录发出来的:提醒自己该去就医了。 她跳起来。 她忘了自己在网上挂的某妇女儿童医院的号。 这个医院的号,非常难挂,她提前了一个月,才预约到一个号。 她要去看大姨妈不调。 因为她的大姨妈总是不准,有时候两三个月也不来。 她自己在网上查,说是气血虚或者多囊或者肌瘤或者内分泌失调,或者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反正越看越恐怖。 一查百度全是病,再查头条坟已定。 只好去医院了。 母亲也多次催她,她也答应了,某一天好不容易挂了号,然后,就忘了!!! 幸好是挂的下午的号。 她看清楚了,又躺下去,准备再睡一会儿。 午后一点,年子准时抵达医院。 医院照例地人山人海。 百无聊赖等到快三点,终于轮到自己了。 排队几小时,就诊几分钟。 医生草草问了几句,开了个单子。 年子先去打b超。 医生说,b超的目的是看看有无肌瘤。 又在b超室外排队一个多小时,终于快轮到自己了。 年子有点着急,都快五点了,要下班了,不早点拿到单子,都没法找医生看了。 也不知道里面的b超医生在干嘛,明明前面那个人都出来几分钟了,才终于喊到自己的号。 年子进去,躺下。 医生是个男的,一身皱巴巴的泛黄的白大褂,戴着口罩,眼镜,端端正正地坐在b超机前面。 传说中的妇科男医生,还是第一次见到。 年子躺着,不言不动。 冰冷的机器在腹部移动,觉得有点尴尬。 可想想,医学工作而已,人家看你就像看一坨猪肉。 医生沉沉的:“生过孩子了吗?” “还没结婚呢。” “有男朋友了吗?” “没有。”(这也要问?) “是没有固定男朋友还是?” “……”这个医生的问题好奇怪。 “x对象多吗?平时注意个人卫生吗?” (拜托,我还是个黄花呢!)她忍不住了,这医生好猥琐,大姨妈不调而已,犯得着问这些吗? 搞得跟筛查艾滋病毒似的。 还注意个人卫生!!! 可她不敢轻易质疑医生,又觉得这个问题很古怪,医生,总不会无缘无故发问。 她惴惴地:该不会是误诊了吧? 或者,自己真的哪里病变了? 立即脑补了以前看过的各种新闻:某人被误诊艾滋,两个月的时间,暴瘦四十斤。 越想越怕。 还是硬着头皮:“医生,我的病情很严重吗?” 医生不吭声。 她更加不安了。 “我……我洁身自好,也讲卫生,再说,那啥,我没有x对象的……我只是大姨妈不调,我还是个少女呢……” “为什么没有男朋友?是找不到还是?” “这……” “好了,可以起来了。你没什么大毛病……” 年子噌地跳起来。 之前,那医生压着嗓子说话,现在,他的声音彻底变了。 可没站稳,又急忙捂住肚子,急慌慌地提裤子——不然就真的走光了。 医生取下了口罩,摘下了眼镜,面无表情地走出去。 年子追出去。 在楼梯口,她一把扯住了那个人的袖子,气急败坏:“卫微言,我要投诉你,投诉你假冒医生,戏弄患者……” “我替一个朋友代班半天,怎么了?不行吗?” 年子狠狠瞪着他。 她当然知道卫微言是医生,可卫微言并不是妇科医生啊。 他还是冷冷的:“听说你到处告诉别人我得艾滋病死了?” 第十一章 主要成分是屎 我哪有说艾滋病?我说的是车祸好吗……一转念,都差不多,越描越黑。 尤其,对上他的目光,就更虚了。 分明是:劳资找了几百年,终于抓到你了,确认过眼神——你就是欠我债的那个人! 年子松手。 年子心虚了。 年子讪讪地,转身就走。 三十六计,逃为上。 快步走到医院门口,她才想起自己忘了拿b超单子。 可一回头,又看到卫微言站在自己面前。 这该死的家伙。 想当初,自己怎么都拔不下他的衬衫,现在倒好,自己在他面前脱下了裤子……几乎被他给看光光了。 简直是太吃亏了。 一口老血闷在喉头吐不出来那种。 可是,她又不敢找他算账。 她讪讪地掉头,又加快脚步。 只走了几步,便听得那冷冷的声音又响起了:“好饿,你请我吃个饭吧。” 她结结巴巴:“我……我干嘛要请你?” “以前你不是天天都想请我吗?今天我给你一个机会!” 好拽。 可以前是以前。 现在,我凭什么要请你? 年子早已心虚,哪敢去吃饭? 冤家路窄,这家伙,一看就是想打击报复,她东看西看,打算溜之大吉。 “你不请我,那我请你好了。” “这……” 他不由分说,拉住她的手就走。 走了几步,年子醒悟过来,急忙挣脱他的手,怯怯地:“那啥……我……我不饿,不想吃……” “吃得少,大姨妈就不调。” “这……” 年子没法,只好跟着他。 他开车。 年子只好上车。 一路上,没人讲话,气氛很诡异。 好几次年子想说点什么,可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明明是这家伙不对,可总有一种自己“被抓了现行”的感觉。 车子,停在了一家不起眼的饭馆门口。 卫微言下车,年子硬着头皮跟着。 总觉得这是一场鸿门宴。 终于,进了一个小包间。 服务员客客气气:“菜已经上好了,二位慢用。” 菜都上好了? 难道卫微言早就预定了? 年子扫一眼饭桌,傻眼了。 饭桌中央,一个巨大的盘子,盘子底下的小炉座里生着火,火上热气腾腾的烤榴莲。 四周一溜儿的摆了:麻辣榴莲、冷吃榴莲、臭豆腐拌榴莲、大蒜拌榴莲、芥末榴莲、干海椒榴莲以及各种白花花的脑花、生鸭肠、生鸭血之类的…… 一大桌子臭东西。 难怪一进门就闻到一股臭味。 尤其是热气腾腾的烤榴莲,简直让人像进入了一座茅坑。 “这桌榴莲大餐,你还喜欢吗?” 她结结巴巴:“我……我从不吃榴莲的……” 他冷冷的:“我还以为你很爱吃,所以为你定了一桌榴莲大餐。” 年子哭丧着脸,觉得该马上离开这屋子。 可卫微言反手关了门,很自然地在她旁边坐下,“你站着干嘛?坐啊。” 年子只好坐下。 门一关,满屋子的臭味就更加浓郁了。 更要命的是,炉火也烧得更旺了。 就像有人在加热茅坑,又热又臭。 年子快被熏得晕过去了。 卫微言倒了一杯饮料递给她,冷冷地:“喝点东西吧。” 口干舌燥,这饮料来得太及时了。 可喝一口,她差点吐了。 居然是榴莲汁。 她急忙放下杯子,狠狠瞪他一眼。 这家伙,报复心好强。 以前怎么没有看出来呢? 还以为他啥都不在乎呢。 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不徐不疾地喝一口,面不改色:“真的是吃屎的感觉!” 年子:“……” 他放下杯子,站起身,拿了小碗,盛了满满一碗烤榴莲递过来:“节食是很不好的行为,瘦骨嶙峋很难看也就罢了,还会导致生理肌能失调。举例,如果人体长期缺乏碳水化合物和蛋白质之类的,大姨妈失调都是轻的,严重者会不孕不育,甚至早衰危及生命……年子,你得多吃点榴莲补一补……” 年子几乎要哭出来了。 哥们,我可没有节食啊。 要是现在这一大桌子都是鸡鸭鱼肉,我早就敞开吃了,好吗? 可她不敢分辨。 她只是接过碗放在桌上。 “吃啊,你放着干嘛?” 她终于怒了:“我不想吃,你为什么非要叫我吃?” 他意味深长:“你天天给我叫榴莲外卖,我还以为你很喜欢吃!!!” “我……你怎么知道是我叫的外卖?” 她立即闭嘴,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可明明自己不停变换了id叫的外卖啊。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呢。 他冷冷的:“除了你,还有谁会叫独孤小明、东郭小明、令狐小明这种无聊到极点的名字?” 年子:“……” 人证物证俱在。 年子不敢吭声了。 满屋子的臭味在炉火熊熊中,逐渐地,竟然有一丝屎香。 所谓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也。 百无聊赖,尝一口烤榴莲,甜蜜可真的臭得没法忍。 沉默。 很压抑。 年子低着头,假装淡定。 “为什么后来不给我点外卖了?” “……” “一个多月也不给我叫外卖了,你什么意思?” 浪费钱,又low,你以为我是白痴吗? 年子不敢这么说,结结巴巴地:“那啥……我后来想通了,我觉得自己不该骚扰你……毕竟,人各有志,强扭的瓜不甜,那啥,以前真的是我太不对了……是我幼稚,是我无聊,是我……反正都是我的错……不过我以后不会这样了,我有自己的新生活了……” “新到什么地步?” “喔……我有男朋友了,以后不会再去骚扰你了……你放心……我真的再也不会缠着你了……” “你的意思是我被绿了?” “……” 她忽然怒了:“我就算有一百多个男友又关你什么事?” “这么说来,你已经向一百多个男人求过婚了?” 年子快被气死了。 半晌,她想起来,自己都还没追究他“戏弄患者”,他反而还咄咄逼人了? 她愤愤地:“你就是故意打击报复我……” 他点点头,一副“是,你又能把我怎样”的神态。 年子怀疑,可能是自己挂号的那个医生正好认识卫微言,他看到这名字有印象,就告诉了卫微言。毕竟,姓“年”的人不会很多,而且,自己好像是提前了一个月挂的号。 现在想来,所谓的“代班”,也就是代为看自己这一个病人而已。 偏偏他还是选择了b超医生的班。 这厮,分明是寻仇而来。 难道当初自己放他鸽子,还说他“车祸死了”,他怀恨在心? 或者,是乔雨桐找他说什么了? 旧恨新仇,年子忽然很紧张。 也正是因为紧张,她竟然不知不觉把一小碗榴莲都吃完了。 直到手里一空。 卫微言已经把空碗拿过去,这一次,他盛了满满一大碗:“喜欢吗?喜欢就多吃点吧。” 年子真的要哭了。 这厮摆明了:这一桌榴莲你今天不吃完休想出门的架势。 年子站起来。 一只手按在她的肩上。 她不得不又坐下去。 眼睁睁地看到又是满满一碗臭豆腐拌榴莲递过来。 “这个臭豆腐,是正宗长沙臭豆腐,据说,必须在大粪池里浸泡足足一个月才能出炉。其主要成分有标识的,其中之一就是:屎!!!” 年子觉得自己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可是,这厮怎么变得这么啰嗦了? 八婆都不如他了。 “你的病,严格地说起来就不是病,只要多吃点,身上的脂肪多一点,大姨妈不药而愈……” 她面红耳赤。 他却一本正经。 “长期的节食、焦虑,会导致内分泌失调,内分泌一失调,大姨妈就紊乱,脸上还会长青春痘……” 她忍无可忍:“我既没有节食,也没有焦虑……” “那是相思成疾了?” “……” 年子第一次听说,相思成疾会导致大姨妈不调。 难道相思成疾不该是呕血啊什么的吗? 可她无暇分辨。 她也不是医生,不懂医理。 她觉得自己应该马上逃之夭夭。 毕竟,乔雨桐警告自己要发律师函之后,他就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她再次站起来,忙慌慌地:“我还有点事情,我先走了……很抱歉……卫微言,我向你道歉,希望你大人大量不要计较……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我根本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故意的!” “我……我已经知道错了……” “咦,你还知道自己错了?你知道哪里错了吗?” “我……我以后不会再去砸乔雨桐的场子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那天恰好路过而已……” “哦?你还去砸过乔雨桐的场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年子瞪大眼睛。 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夺路而逃。 可刚走一步,又被拉住。 “天大的事情也得吃完饭再说,年子,你慌慌张张的干什么?” 她终于怒了。 她蓦然回头:“卫微言,你……” “别太过分”几个字忽然说不下去了。 二人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近得她清楚地嗅到他身上干净又清新的气息。 还有他那张脸。 还有他一尘不变的灰色衬衣。 心跳,忽然不争气地加剧。 她低下头去,竟然不敢再看他了。 第十二章 撩不动的男人 一颗心,仿佛又要被小鹿给撞碎了。 第一眼见到他,无数头小鹿就把一颗心撞碎了。此后,无论再遇到什么样的男生,心都跳不动了。 “年子……” 她如梦初醒,忽然狠狠挣脱了他的手,转身就走。 他没有再阻拦她,只是冷冷地:“我送你回去。” 年子愕然。 因为太意外,竟然忘记了拒绝。 车子,连续过了几条街。 年子慢慢回过神来。 这是卫微言第一次送自己回家——以前跟他“恋爱”的时候,他一次也没有送过,现在分手了,反而第一次坐上了他的车。 可是,年子没有任何“受宠若惊”的喜悦,反而一路惴惴。 事出反常必然有妖。 因为卫微言的脸色没有任何的“殷勤”,冷淡得出奇。 一路上都不带说半句话的。 她好几次张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打破僵局。 直到车子在一个小区门口停下。 她看了一眼,“这不是我住的小区……” “是我住的小区!” 她不解其意。 “我半个月前就搬到这里来了。诺,就是三栋一单元那里……以后你别再叫外卖到老地方捉弄别人了……” 年子:“……” 车子,又开动了。 一路上,又是无话。 眼看快到家了,年子忙道:“停车吧,我就在这里下车。” 车子停了。 她硬着头皮正想给卫微言道一声谢谢,毕竟人家又请榴莲大餐又送回家,可是,她还没开口,他先说话了。 “既然在你心目中我已经得艾滋病死了,那以后就别再来撩我了……” 年子恼羞成怒:“谁撩你了?” “天天叫外卖,骚扰不休,难道撩的是别人?” 脸被打得啪啪的,年子却没法反驳。 他的声音更冷了:“以后别再做这种无聊事了。我,是你撩不动的男人!” 年子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车子扬长而去,半晌,呸了一声。 谁撩你了?谁撩你了? 你还真把自己当男神了? 年子没料到,乔雨桐的律师函来得那么快。 那天下午,有难得一见的太阳,她和年大将军、金毛大王一起在小花园里晒太阳。 昏昏欲睡时,听得金毛大王“汪”的一声。睁眼,看到黑长直的乔雨桐站在门口。 乔雨桐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一个穿套装的女子陪着她。 年子的睡意一下无影无踪了。 乔雨桐推开需掩的门,走进来,环顾四周,淡淡地:“你一个人喝下午茶?” “我怕半个人喝茶会吓到你。” 乔雨桐就像看着一个怪物。 但是,当接触到年子的目光时,她本能地避开了。 她冷冷地:“这是我们公司的法律顾问林律师。” 年子脸色变了。 竟然劳驾乔雨桐亲自带律师来发律师函? 林律师把律师函拿出来,客客气气递给她。 年子接过律师函,瞄了一眼,十分干脆:“乔雨桐,你这是碰瓷还是要讹我?” “王女士是我们公司的骨干,她的人品有口皆碑,不容你随意污蔑,更不容许你这么泼脏水……而且,由于你的口舌之快,已经严重影响了我公司的声誉,造成了极大的损失……” 年子气得笑起来:“有些事情,我本来不想说那么明白。可是,乔雨桐,如果你非要逼我,那我也不怕撕破脸了。” “你信口雌黄还有理了?” 年子站起身:“好了,律师函我已经收到了,你们可以走了。” 林律师先走,乔雨桐落在后面。 只走了一步,她又回头,低声道:“年子,你到底是从哪里听到的八卦?” 这是她今天来的最主要原因。 “你以前和王女士有过节?” “没有。签售会上我才第一次知道她这么一号人物。” “那你怎会知道她的事情?你从哪里听来的?” 年子淡淡地:“我不是听来的,而是真凭实据……” 乔雨桐脸色变了。 “什么真凭实据?” “……” 乔雨桐半信半疑:“年子,你实话实说,你到底受谁人所指使?他们给了你多少钱?” 年子好奇:“你出双倍?” “嘿,你想讹诈?” “当然不是。我不要一毛钱,也从不受人指使。如果到此为止,我愿意再不提此事了,毕竟,这也跟我没什么关系。” “现在你想全身而退,你以为有那么容易?” “如果你真的敢起诉我,那我就详细公布你的四段绯闻,把你清纯玉女的皮彻底给拔下来……” 乔雨桐脸色大变。 “我既然敢说,就不是空穴来风。乔小姐,如果你自认你的四段情都光风霁月,那你尽管去告我!” 乔雨桐还要说什么,金毛大王忽然汪地大叫一声,乔雨桐吓一跳,赶紧走了。 那天晚上,年子愁得睡不着。 小老百姓,对于官非有一种天然的畏惧之情。 她当然也后悔自己的一时轻狂,可事已至此,也无法了。 或者,要不要找个人调解一下? 第一人选,当然就是卫微言。 可是,她想起卫微言那冷漠的脸,以及那句冷到骨子里的“以后别再来撩我了”,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有坏事的时候,她从不敢找卫微言。 就像当初,一门心思在他面前展现最好的一面,做最好的打扮,说最好听的话,装最温柔的性子……几曾敢露出倒霉颓废相给他看? 怕被他瞧不起!!! 罢了罢了。 分手多时,何必再去自如其辱? 她自己在网上查询,到底什么才是诽谤罪。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第二款规定,诽谤罪,是指故意捏造并散布虚构的事实,足以贬损他人人格,破坏他人名誉,情节严重的行为——她反复阅读这句话:也就是说,捏造虚构事实才是诽谤。 可我说的明明是实话、真话,怎么就是诽谤了? 折腾到十二点,还是睡不着。 她给柏芸芸发消息,柏芸芸回一句:加班呢,勿扰。 她觉得应该告诉父母,可又怕父母担心。 翻了半天通讯录,只好给“癞蛤蟆”发了五毛红包:“哥们,出来聊五毛钱的天吧?” “我还在外面呢。” “这么晚了,外面冷吗?” “不冷啊,大街上全是漂亮小姐姐,看得我热血沸腾。” “……” “小姐,你又失眠了?” “愁得很啊,有人要告我。” “打小三被抓了?” “不是啊,我被人发律师函了。好害怕。” “律师函而已,又不是起诉,怕什么?对方吓唬你的。” “可是,他们接下来就要起诉我了,还要我赔钱……” “谁这么霸道?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事?” 她唉声叹气,隐去名字把乔雨桐登门的事情大略说了说。 “得了吧,就这点小事,她们无非警告你,目的在于让你不要继续胡说八道而已。至于起诉,那是不存在的,不可能替自己找不自在。这事情扩大之后,对她们的坏处远远大过好处,只要他们不是傻比,就不会主动把屎往自己身上兜……” “唉,但愿如此吧。” “不过,小姐,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知道人家这么多隐私的?” “这是个秘密。” “你猜的?还是真的信口雌黄?” “真的!!我所说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真的。” “为什么?” 那人再问,年子不理他了。 因为她总不能告诉别人:我开天眼了。 事实上,开天眼也是她自己猜的,她也根本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隐隐地,很可能是那个白衣男子捣鬼,可是,她又再找不到他,问不出原因来。 放下手机,她还是愁得睡不着,她想,万一乔雨桐真的起诉自己,那该怎么办? 西餐厅。 卫一泓端起红酒杯,表情很夸张:“卫老大,你怎么忽然想起要请我们吃饭?” 乔雨桐也笑道:“真没想到微言这个大忙人也有主动请吃饭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卫微言淡淡地:“你的公司最近如何了?” 乔雨桐放下酒杯,长叹一声:“唉,别提了,这几天正焦头烂额危机公关呢。” “为什么?” 她犹豫一下,还是把手机递过去:“你看这个视频……” 卫微言看视频,卫一泓也凑过来。 七八分钟的视频看完,卫一泓叫起来:“简直是太夸张了,这个女人怎么就阴魂不散呢?她居然敢跑去砸雨桐的场子?她这是故意的吧?报复卫老大也就罢了,针对雨桐有什么意思?雨桐从没得罪她吧?” 乔雨桐叹气,愁眉紧锁。 “唉,幸好不是什么现场直播,但是,签售会上那么多人,总有唯恐天下不乱者,他们发微博,发朋友圈,一时间流言四起,我们又是找人又是删帖,花了不少钱,总算把这事情压下去了……” 卫一泓:“王女士我也见过几次,典型的贤良淑德,妇女楷模,我对她的印象非常好。这样的好女人被人诬陷诽谤,真的是天理难容啊……对了,雨桐,你怎么打算的?” “我都打算起诉她了,总不成看她闹下去吧?” 卫微言把手机还给她。 乔雨桐小心翼翼:“老大,你怎么看?” 卫一泓忙道:“你问他干什么?那女人早已跟他毫无关系……” 第十三章 衣冠禽兽 “其实,她也没说错什么。” 二人齐声道:“你说什么?” 他淡淡地:“她不过说了几句大实话而已,也不算什么吧?” 卫一泓不敢置信:“大实话?老大,她说什么大实话了?这女人分明满口胡言,歪理邪说……” “她的意思归纳一下,大概就是,女人没有必要因为男人多了个小jj,就盲目崇拜他们,也没必要自认低他们一等……话虽难听,不过也不算离谱吧?” “这都还不离谱?这女人简直是个极端女权分子啊……” “平权!平权对男女都很重要!事实上,智能科技时代,男人真没什么优势可言了!而且,大清早已亡了,我搞不懂你们现在还弄这些裹脚布有什么意思?再说,你们身为女人,一天到晚劝女人服从隐忍逆来顺受,那为什么不教育男孩子从小学习尊重女性,平等以待呢?这不显得更加高大上更与时俱进吗?” 四只眼睛瞪着他。 “再说,你们一边提倡女性回归家庭,相夫教子,一边又出来抛头露面挣这个洗脑的钱,我就更搞不懂究竟是谁精分了……” 卫一泓气急败坏:“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事情的核心不在于她的歪理邪说,在于她诽谤,造谣,破坏他人名誉啊……” 卫微言转向乔雨桐。 乔雨桐满脸的错愕。 “雨桐,我看这事就到此为止吧。毕竟,现在只是小范围八卦而已,吃瓜群众健忘,三几天就去蹭新的热点了。如果你们去起诉,反而闹大,自己找不痛快。” 乔雨桐的脸色更难看了。 她本来也没有真的要起诉,只是警告一下年子而已。目的是阻止她继续“胡说八道”,因为,她们也不清楚年子到底还知道多少事情,更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她们最怕的是年子受到了什么竞争对手的指使。 事发之后,乔雨桐亲自找王女士了解过情况。 也可能是因为忽然被揭破隐私,饶是王女士也心理失控,竟然一五一十全部向她坦诚了和男助理多年的暧昧之情。 王女士有老公孩子,男助理也有一儿一女。而且,男助理的妻子早已知道她们这种关系,曾经私下里闹过一回,还是王女士补了一笔钱才摆平的。 男助理的妻子尝到了甜头,不再追究此事了,可是,要起钱来,那是不含糊的,王女士被人拿住了把柄,赚的钱有相当一部分都进入了男助理妻子的手上,变相地养着男助理一家人。 王女士当然也想过要摆脱这种畸形的关系,可是,跗骨之蛆,岂能说摆脱就摆脱?再说,多年下来,无论是财务还是隐私方面,她都和男助理密不可分,利益共同体了。 乔雨桐听她讲完,简直不可思议:这分明是跳坑了啊。 这不成了助理夫妻的赚钱工具了吗? 可是,王女士连声哀求,让她一定要帮忙保住自己的名誉,否则,什么都完蛋了。 一个提倡“新女德”的楷模,居然出轨有妇之夫,传出去,这的确要玩完。 事情真要闹大了,别说王女士的脸皮会被剥下来,整个“女德”运作的公司也要伤筋动骨,搞不好,一个产业就给毁掉了。 乔雨桐当然不敢冒这个险。 她不敢真的起诉年子,但是,也必须警告年子,以防不测。 “你们警告的目的达到也就罢了,再咄咄逼人,也许适得其反。” 话虽如此,她听得卫微言这么说,还是很不舒服。 她端着酒杯,不停喝酒,卫一泓看不下去了:“老大,你到底怎么了?那个女人不但把你甩了,还到处造谣说你得了艾滋病死了,你现在跳出来为她说话,你是几个意思?” 卫微言还是淡淡地:“你可以不同意别人的意见,但是,你不能剥夺别人说实话的权利。” “哈,那你的意思是,她说你得艾滋病死了也是实话了?” “……” “那女人分明是信口雌黄,张嘴就来。我也搞不懂卫老大你是怎么了?你跳出来是要干什么?疯了吗?” “除了那一件事情之外,她从不撒谎的!” “哈哈哈……” 卫一泓气得干笑几声:“雨桐,你告诉他,那女人是不是在血口喷人?” 乔雨桐面如土色,根本说不出话来。 “你们应该知道,许多上位的人提倡某种道德礼仪,其实他内心并不认同。因为他认为自己和别人是不同的,自己有更大的犯错误的自由。所以一些偶像派、一些有财势的人在公众面前的人设突然崩塌,完全是事出有因的……” 乔雨桐的脸色更难看了。 卫微言站起来:“雨桐,我劝你最好改行,整天和那群表里不一的人一起演戏,时间久了,难道不会精分吗?” 卫一泓大怒:“卫老大,你这样说就太过分了。” 他还是淡淡的:“有些人是禽兽,穿上衣服就是衣冠禽兽。好了,你们继续吃饭,我要去加班了。” 二人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 卫一泓气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才说:“敢情他今天破天荒请我们吃饭,竟然是为了替那女人出头的?品行这么差的女人他也包庇,他五行缺贱是不是?诽谤他自己他不在乎也就罢了,他以为别人也不当一回事?他还有理了?他也不看看,他差点成为亲戚中的笑柄……啧啧啧,得艾滋病死了,他也背得起这个锅?” “……” “雨桐,你去起诉那女人,一定要起诉那女人,就冲卫老大这态度,也必须起诉她……” “唉,王女士是真的出轨了,我亲自问过她……” 卫一泓的眼睛瞪得铜钱般大小:“不是吧?她出轨多年她还好意思口口声声提倡贞操是女人最好的嫁妆?” “这不人家说了是嫁妆,婚后自然可以不管了。” 这是乔雨桐难得的幽默。 卫一泓哭笑不得。 “看她那样子,不像是会出轨的人啊,我每次见到她,她都谈吐文雅,姿态端正,和异性保持着合理的距离,非常贤良淑德,一副三贞九烈的样子啊……可怎么就有多年婚外情了?天啦,我都要精分了……” 卫一泓说不下去了。 二人大眼瞪小眼。 半晌,他又摇头叹息:“好吧,就算那女人没有撒谎。可是,我就是不明白卫老大的态度,那女人当初那么对他,丝毫也不给他面子,他现在是什么意思?有这个必要吗?” “唉,我也糊涂了。算了,这次算我给卫老大一个面子。” “雨桐,那这事就这么算了吗?” 不算了还能怎样呢? 卫微言说的是对的:继续闹下去,是把屎往自己身上糊,不如息事宁人。 夕阳西下,风很冷。 年子懒洋洋地坐在壁炉前,听到手机嘀的一声,提示来了几百块稿费。 可是,她高兴不起来,她看到旁边的律师函就烦躁。 金毛大王忽然“汪”的一声,她蓦然抬头,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 他站在泛黄的月季花架下面,就像黄昏出没的幽灵。 不知怎地,那月季竟然开出好几朵拳头般大的红花。 可年子明明记得,这几天没开花的呀。 白衣人的一只手抚在红花上面。 他的衣服比雪还白。 夜风中送来的歌声,不知道是玫瑰发出的还是人的嗓子发出的。 我不知道我是否还活着 更不知道是否已经死去 我在喧嚣的闹市中 寂寞地穿越摩肩接踵的魂魄 又在寂寞的凌晨时分等待爱人 我经常与死去的亲人把酒言欢 又经常与活着的人们讨论死亡 我在生与死的边界上种植玫瑰 又在雄与雌的界河里布下菊花 我的使命仿佛就是让黑夜在阳光里撒欢 让白昼在黑暗中明哲保身 …… 歌声,戛然而止。 白衣人,翩然而来。 年子本能地站起来。 又如梦魇,一动也不能动。 她坐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一步。 他停下。 呼吸之间的距离。 玫瑰的香味从他唇边溢出。 年子仰着头看他。 金色面具下,他微笑:“年子,你的麻烦来了,对吧?” 她恍惚:“你再给我做一碗牛肉面……” 他一怔,随即哈哈大笑。 她固执:“你马上给我做一碗牛肉面。” “你上次都还没付钱……” “你到底做不做?” “哈哈,你这霸王餐还吃上瘾了是不是?” 她忽然恼了:“你跑到我这里干什么?” 他神神秘秘:“你真想吃牛肉面的话,你可以去一个地方……” “哪里?” “玫瑰农场。” “……” “在无边无际的玫瑰花丛里,吃一碗牛肉面,是不是很浪漫?” 年子跳起来。 她出手如风。 她一把揭下了他金色的面具,哈哈大笑:“我叫你这厮装神弄鬼……” 第十四章 玫瑰农场 “年子,年子……” 年子感觉到一阵剧烈的颠簸,勉强睁开眼睛,看到金毛大王站在自己面前,老而昏黄的双目忽然变得锐利。 四周,根本没有人影。 她低头,看到自己伸出的手,梦中犹在与谁搏斗一般。 年子疲倦地闭上眼睛。 人家说事不过三,可这是她第四次做同样的梦了。 小面馆,白衣人,她已经分不清楚现实和梦境的区别了。 她发誓,下次要是再见到白衣人,纵然是拷问他,也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旁边花架上,年大将军“咕”的一声。 她和金毛大王,同时抬起了头。 不过才午后,暖阳的热意投射到小院花架的月季从中。一朵拳头般大小的红花,美得令人触目惊心。 我在生与死的边界上种植玫瑰 又在雄与雌的界河里布下菊花 白色人影,血红花朵。 竟然是真的。 年子揉揉眼睛,反而糊涂。 直到那白衣人影翩然走近。 他定定地看着茶桌上的小壶,深呼吸:“玫瑰红茶,真是世间最独特的味道……” 他随手端起年子面前的茶杯,将半凉的茶水一饮而尽,嘴角含笑。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 他的唇边隐约的玫瑰芬芳。 年子没有跳起来,也没有去揭他脸上的面具——因为,他的脸上根本没有面具! 他有一张玫瑰般的面庞。 事实上,用玫瑰这样的词语形容一个男人是不太合适的,但是,年子没有别的更好的词语了。 那张脸,实在是太美太艳。 除了玫瑰,无以形容。 血红的玫瑰,雪白的衣裳。 她看看花,看看他,梦境和现实,彻底分不清楚了。 “年子,你每一次看到的我,都不是我!我每三个月或者半年换一次面具……” 她疑心他是个通缉犯。 他却笑,右手轻轻摸一下自己的脸,又垂下。 “每个人的一生,都会变幻无数的面具,喜乐时欢笑,沮丧时哭泣,震惊时惊异,暴怒时狰狞……但是,我的面具不同,我喜欢特别美丽的面具,我无论喜怒哀乐,都愿意让自己看起来美丽……” “你靠脸吃饭?” 他指指自己的头。 “事实上,靠脸吃饭是全宇宙通行的法则。雄性鸟兽为了求偶,必须在雌性面前展示美丽的羽毛;草木植物为了授粉衍生,必须将花朵也就是它们的生殖器向上;纵然是刚出生的婴儿,看到美貌者便会笑看到丑陋者则惧怕啼哭。长得丑的人,往往自卑,隐没于人群中,任何时候都很难得到优待,久而久之,便性情偏执,内心狰狞。好看的男女,则随时都有优先权,反而容易一往无前……” 年子点点头:“嗯,我明白了,你可能是以前长得丑,所以干脆自制了美貌无比的面具……这,就是传说中的易容术对吧?” 他板着脸:“哪有那么复杂?只需一个美颜相机便足矣。” 年子:“……” 他悠悠然的:“泰国的变性术、韩国的整容术、日本的化妆术、中国的ps术……我乃亚洲四大邪术之首,八千万ps禁军总教头是也……” 年子呵呵笑起来。 她给自己的空茶杯倒了一杯,他很自然地接过去,一口饮尽,微笑:“年子,你要不要去参观一下我的玫瑰农场?” 不要去,不要去。 年轻女子,往往死于过度的好奇心。 可是,不揭开这个谜团又如何肯甘心? 年子一口气将桌上的一篮子小松饼全部吃干净,但觉浑身充满了力气,才站起来,冷冷地:“林教头,走吧。” “我不姓林……” “我说林教头就是林教头,你啰嗦什么?” 车子,慢慢地驶出郊外。 一路上,都是平淡无奇的风景。 年子对这个城市早已烂熟于心。 可是,当她看到一望无际的大片玫瑰世界时,也不敢相信,这个城市的冬天竟然会有这么一片巨大的花海。 不过距离市中心六七十公里的距离。 车子,一路在花海的公路里蔓延,穿梭。 直到停在一道白色的栅栏面前。 金色南瓜般的城堡造型,无边无际的白色栅栏。 栅栏中央,金色的木门。 木门上方,端端正正几个大字:玫瑰农场。 风,把夕阳吹成玫红。 最后的一丝余温也散发出淡淡香味。 年子极目远眺,果然看到碗口般的巨大玫瑰。 香飘十里,和梦中的景致毫无二致。 不不不,比梦中的呈现更美更艳。 奔跑。 奔跑。 红色花海,连绵起伏。 年子不知道跑出去多远,停下来。 前面,是一片七彩的玫瑰。 她好奇到了极点:“玫瑰不是五月盛放的吗?大冬天的,你施了什么妖法?” “如果玫瑰都是五月盛放,那2月14情人节满大街的玫瑰是哪里来的?” 年子哑口无言。 越往前,越看不到红色海洋的边缘。 奇异的是,沿途都没有人。 这么大的农场,怎会没有参观者? 年子驻足,回头看着“林教头”—— 这时候,她已经有点明白他为何会白衣如雪了——他行走其间,就像是红花的心脏中一滴洁白的雪。 看久了,就像是红色花海里衍生出来的一抹妖灵。 他走近。 二人的距离不过一尺。 她狐疑地盯着他:“为什么没有游客?” “因为这是我的私人农场!” “不对外开放,你怎么维持下去?” 他似笑非笑:“姑娘这是变相查个人资产了?” 她冷笑一声。 “要不要把身高体重三围这些都报一下?还有几块腹肌也要不要数一数?” “……” “小生文能吃饭武能睡觉,脚一抖,亚洲股市抖三抖,俗话所称的霸道总裁,有钱任性是也……” 他一摊手:“不过,这仅仅只是出于我良好的幻想,事实上,这片农场是我啃老所得,然后……” 年子更狐疑了。 他苦笑:“有钱任性的日子快结束了,这片农场已经难以支撑,我在考虑是否出售一部分股份或者整体打包卖出去了……” 年子出手如风。 下一刻,她已经揪住了“林教头”的衣领。 她厉声道:“原来你是想绑架我……” “喂,姑娘,难道这不是反过来吗?” “你装神弄鬼,为的是让我替你赚钱是不是?” 这一刻,年子想起了许多可怕的案例:邪教、邪术以及各种匪夷所思的鬼故事……他们控制一些人,当然不是无缘无故的。 比如这个林教头,谁知道他是不是为了经营他的农场,铤而走险? 她早有准备,所练的十几年散打全部用上,真可谓集毕功于一役了。 她死死扣着他:“快说,你到底有什么企图?不然,我直接将你送交警方了……” 下一刻,她的手里只剩下一件白色风衣。 他再次金蝉脱壳了。 他悠闲地躺在青草地上,随手扯一根青草,任凭晚风把花瓣一片一片吹落在自己的头上,脸上。 “姑娘想怎么样,小生都配合,犯不着用强的……” 年子看看他,又看看手里的衣服,更加警惕:“妖人,你对我到底有何企图?” “你猜?” “你要是敢在我身上做什么手脚,然后想控制我,那是做梦!你信不信,我马上将你毁尸灭迹?” 他夸张地瑟缩一下:“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快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神神秘秘:“既然姑娘问起来,那我也就不好躲躲闪闪了。是这样的,我有一单几百亿的大生意要和姑娘谈一谈……” 几百亿? 年子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能和“几百亿”这样的大数目挂钩。 莫非是津巴布韦币? 她环顾四周,虽然这片玫瑰花海无边无际,但是,直觉也不值几百亿吧? 而且,自己浑身上下哪有谈几百亿的细胞? 莫非这劫匪认错人了? 他以为自己是谁家富豪的千金大小姐不成? 她越想越是好奇:“什么大生意能几百亿?” 林教头咬着草根,声音更加神秘了:“实不相瞒,这几百亿资产乃我祖上传下来的,到我这一辈,我已经酝酿了二十几年,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搭档……” 她怒了:“说人话!” “我有一条祖传dna,姑娘,你要不要合作?” 第十五章 声色犬马多巴胺 年子目瞪口呆。 林教头没事人一般嚼着草根:“我这条祖传dna,二十几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搭档来共同开发,这几百亿的大生意,姑娘,你看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晚风,把玫瑰吹成花瓣,一片一片洒在他的身上。 红花,俊颜。 天地间一道奇异的风景。 年子居然没有暴怒。 她甚至没有生气。 好一会儿,她好奇地问:“为什么是我?” “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是最好的人选,甚至可能是唯一的人选。” “为什么?” “因为,我第一眼见到你,祖传dna就蠢蠢欲动了!” “……” 年子还是没有暴怒,她非常谨慎地回忆过去,翻来覆去,确定:“我以前从未见过你。你是怎么盯上我的?” “擦身而过,你没在意而已。” 一阵风,把花瓣也层层叠叠地洒落年子脸上。 他坐起来,凝视她。 她的脸不像凋零的花瓣,而是夜色中的青春。 闪光的青春。 每一个毛细血孔都在热烈奔放地洋溢着青春气息。 就像从未见过的如此怒放的生命之花。 年子对上了他的目光。 她忽然很好奇,想从这家伙的眼睛里看到一些秘密。 可是,她看来看去,只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渐渐地,竟然有些不安。 她避开了他的目光。 “那么,你告诉我,你第一次见我究竟是何时何地?” 他悠悠然的:“这是个秘密。” 但凡说不出的秘密,便是不可告人。 年子再次出手了。 这一次,她学聪明了。 她手里的白色衣服先抛出去,目的也很明确:先把林教头网住,然后,再制服他,把他绑起来,然后,再慢慢地审问清楚。 她抛出去的白衣服,彻头彻尾将林教头覆盖。 她心里一松,扑上去,想将他提起来。 可是,手一滑,却被他双脚一勾,整个人彻头彻尾扑在了他的身上。 “姑娘……大白天的,别这么性急……而且,这里不是好地方啊,虽然我很乐意配合,可是,地为席子天为被,总显得有点那啥……野外苟合,名不正言不顺,要不,我们换一个场地吧……” 年子不理他的奚落,情知遇到了高手。 她再次跳起来,又是一个过肩摔。 这一次,林教头终于跳了起来。 他远远避开,笑嘻嘻的:“姑娘,你还跟我来真的?” 眼看年子又是一招攻来,他急忙摆手:“别别别……我认输,我认输还不行吗……你想要知道的秘密,我全都告诉你,全部告诉你……” 金色的城堡,白色的尖顶,有鸽子在红砖瓦的窗台上咕咕地叫。 年子好奇地环顾高大的厅堂,听到嗖嗖的穿堂风从高高的落地大玻璃窗户外呼啸而过。 “大堂冷,我们去书房。” 年子从未见过这么大的书房。 最起码五百平米的方正大屋子里,三面都是书架。屋顶很高,书架也很高,年子注意到,每隔一段距离,便有向上的阶梯,可能是便于阅读者找书。 书房里,有地暖。 赤足踏在大理石地面上,温暖如春。 林教头走到右侧角落,席地而坐。 他拍拍面前:“过来坐吧。” 年子走过去,但是没有坐。 她注意到旁边一张巨大的书桌,书桌上,有各种稀奇古怪的仪器,以及各种各样的小瓶子。 她随手拿起一只透明的瓶子,本以为是玻璃的,但仔细触摸,却是生平未见的材质。 瓶子里,有玫红色的液体,尚未拔开塞子,已经闻到一股香味。 整个书房,都弥漫着淡淡的玫瑰香味。 年子疑心是什么迷药,好一会儿,呼吸如常,她才稍稍放了心。 转眼,对上林教头的目光。 她晃动瓶子:“这是什么?” “多巴胺提取物。” “多巴胺?” “大脑中,有一种负责产生快感的化学物质,就是多巴胺。摄入糖分、不劳而获,儿童不宜,都可以刺激多巴胺的产生,一句话,声色犬马多巴胺……所谓爱情,便是多巴胺作祟。青年男女,一见钟情,互相迷恋,便是彼此体内的多巴胺在疯狂呐喊:快来一起做少儿不宜的事情吧……”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暧昧,呼吸也微微急促。 “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你,多巴胺刺激肾上腺素,嗖嗖地往上窜……现在,亦如此……”他竟然红了脸,“姑娘,要不,我们马上把几百亿的大生意谈一谈?……我对这事儿还都是纸上谈兵,所以,特别特别渴望真枪实弹演练一番……” 那是一个标准的雄性动物x虫上脑的反应。 年子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 她不经意地抓住一个稍大的瓶子,很是淡定:这厮胆敢有任何不轨之举,就一瓶子砸下去。 可是,林教头没有任何不轨之举。 自从认识他以来,他就从未有过任何的不轨之举。 他灼灼的目光只是有点失望:“姑娘,你真的不考虑这单大生意吗?” “别胡扯了!” “姑娘……” “你再胡扯,我就砸死你!” “唉,这怎么是胡扯呢?自然繁衍,代代传承,这是全宇宙的生物最大的责任和使命……再说,因为繁衍之苦,所以造物主便给了一些乐趣,那便是两性之欢,否则,谁肯接下这个苦差事?” “繁衍之苦,苦的只是女人!” “非也,女人负责孕育,男人也得土里刨食,早期的人类再不自寻欢乐,就活不下去了……” 年子再次后退几步,几乎已经走到大桌子的对面去了。 一张桌子,是二人之间的天河。 她又拿起另一只更小一点的瓶子。瓶子里,淡红色的液体像一股缥缈的雾气。 “这是什么?” “爱情药。” “爱情药??” 林教头懒洋洋地:“理论上,如果一对情侣或者夫妻要永久互相迷恋,痴情专一,那么,只需要将他们的多巴胺源源不绝地配对……如此,便可以制造出所谓的‘爱情药’……” “可是,人造的多巴胺不能通过血脑屏障,根本进不去大脑!!” “对,问题的症结就在这里!可你得知道,科技的手段日新月异,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永远不可能突破的!” 年子狐疑:“莫非你已经突破了?” 他笑着摇摇头:“不过,也差不多了。” 她忽然想起林a的话“你能认出小三算什么?你真有本事,你给我爱情药,让我男人从此对我如痴如醉啊……” 她好奇:“如果你真研制出这么一种药,你岂不是要发大财了?” “理论上是如此。毕竟,国际上通行的法则,新药都要若干年的专利保护期,而且,我这种药,一般人也山寨不了……” 年子更是好奇:“你到底是干嘛的?新药研制?技术开发?可是,为什么我只看到你一个人?这种东西,一个人能完成吗?” 他眨眨眼:“实验室是我最大的秘密。不过,你若肯和我谈大生意,我就带你去参观参观。” “我便是你的实验对象之一?” “哦,不!我说了,只是因为我第一次见到你,祖传dna就想找个合伙人而已。在这之前,我也见过许多人,但是,从来没有起过这样的冲动。” 年子指了指自己的双眼,冷冷地:“那我的透视眼是什么意思?” “这只是一个巧合。” “什么巧合?” “现在我说了你也理解不了。年子,你只需要记住,那只是一种巧合,而且,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也不会带来任何伤害。” “什么叫不是坏事?你知不知道我都被人起诉了?” “他们不敢的!你放一万个心好了。” “就算他们不起诉我,迟早我也得被人砍死。” “只要你不再去公众场合打人脸,你就不会有任何的麻烦。” 年子死死瞪着他,半晌,转身就走。 “年子,你以后不能再找任何别的男人,否则……” 她蓦然回头:“否则怎样?” 他不笑了,他一本正经:“否则,我就杀了他!” 年子上前一步,指着他的鼻子。 这是她第一次用手指着别人的鼻子。 她一字一句:“我无论要找谁都是我的自由,谁也干涉不了,包括你这个妖人!!!” 第十六章 男的活的 普通人所了解的普及性科技或者医学,往往比已经出现的要落后至少三十年。 因为种种原因,许多早已研制出来的东西,并不会那么快就告知百姓。 这不是科幻,这是事实。 年子整夜研读一些稀罕的医学论文,尤其是一些比较冷门的论文:诸如克隆人、换头术这些,其实早已落伍了。而人造子宫,流水线上生产出婴孩,若非因为伦理宗教的考量,也早就可以普及了……甚至于可以延续寿命到150岁,甚至更长时间,“向天再借五百年”根本不是什么幻想。以至于攻克癌症、艾滋病这些,已经是小儿科了…… 一句话,顶尖级的医学,并不是马上惠及普通人。 在普通人眼里的“科幻”,其实,根本不是!!! 年子整夜地翻阅论文,她阅读的大多数都是英文原版。毕竟,四年重点大学不是混过去的,而且,她的英语六级是高分通过。 可是,在阅读深奥枯燥的医药论文时,还会觉得吃力。 就像普通人读天书似的。 直到眼皮快睁不开了,她把手机扔在一边。 那一大堆医学资料,全是林教头发给她的。其中也包含了他自己的一些医学研究资料。 她看来看去,也看不懂他到底是如何让人造“多巴胺”顺利通过血脑屏障的——当然,这是他技术上的关键秘密,他当然不会轻易透露给外人。 事实上,脑垂体分布的“多巴胺”,往往很短暂,而且很难持续获得。有些人便铤而走险——吸毒,便应运而生。 毒品的确可以强烈刺激多巴胺的产生,但是,这是一种自杀式的刺激,一旦毒品的药理过去,会极度空虚萎缩,并且形成不可逆的伤害,所以,毒品,才被视为洪水猛兽,一旦沾上,一生就完蛋了。 人类的终极幸福,其实是把人脑酝酿在储满“多巴胺”的蜜罐里,可是,这种希望,基本上不可能实现。 但是,如果只专注于某一个小的领域——比如,维持爱情的持久性——这样的可能性有多大? 窗外已经发白,这个夜晚,快要结束了。 年子熬不住,很快便睡着了。 直到金毛大王汪汪地叫个不停,年子勉强睁开眼睛,听得客厅里有悉悉索索的声音。 “这都快十二点了,年子还在睡觉?” “嘘,小声点,别吵醒她了……” “不是吧,我说大嫂,你们这也太惯着孩子了……不上班,不工作,专注于啃老,你们这不是把孩子给废了吗?好歹找个卖衣服的工作也比这么宅家里强啊……” 议论声忽然消失了,年子知道,家里来亲戚了。 她急忙起床,梳洗,十分钟后,推门出去了。 客厅里,是父亲的堂妹带着她的一儿一女。 堂姑姑在沙发上坐着嗑瓜子,两个小孩满屋子乱跑乱翻。 堂姑姑从坐下开始,就疯狂吐槽她的公婆如何重男轻女,老公如何妈宝如何到处聊骚,自己一个人带两个孩子是如何的辛苦,而且又管不到钱,还得娘家妈用退休金补贴给自己交养老保险…… 堂姑姑平素很少来年子家里,只在家族聚会时才见一见,两家的关系不咸不淡,所以,年子见到她,有点意外。 一见到年子,姑姑夸张地大叫:“哟,年子,你才起床啊。你的福气可真好啊,每天都睡到自然醒吗?” 年子笑笑,走过去。 “这可真是独生女才有的待遇啊,你要是有个弟弟,你就没这么好福气了……” “……” 李秀蓝看看女儿,关切地问:“年子,你脸色不太好啊,吃点水果吧,一会儿,你爸就做好饭菜了……” 年子还没回答,姑姑又说:“我大哥就是脾气好啊,又能挣钱,又能做饭,这不,大嫂,你们母女俩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啊……” 母女俩都笑笑,也不怎么回答。 堂姑姑拉着年子的手,上下打量:“年子,我这次来,是给你介绍对象的……” 年子愕然地看看母亲,母亲不置可否。 堂姑姑打了无数次电话,非要热情地给年子介绍对象,李秀蓝没法推辞,也就答应了。 “年子啊,你可不能再挑剔了,女孩子嘛,选来选去选花了眼,这是很不好的,而且,我给你说,女孩子一旦过了二十三四岁还没结婚,那以后就成剩女了,就没人要了,所以,你得抓紧时间……” 从堂姑姑的口沫横飞里,母女俩总算听明白了。 堂姑姑介绍的,是她夫家的侄儿。这个侄儿28岁,大专毕业,现在在一个高档小区做保安。 “年子,我这个侄儿真的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他家在本市有一套老房子,虽然买不起婚房,可你家里已经有几套房子了,也就不在乎这个了,反正你们的房子以后也是他的……” 年子问:“为什么我们的房子以后会是他的?” “你家就一个独生女,这几套房子迟早不都是你的?是你的不就是你未来老公的?” 年子奇道:“他是因为我家有几套房子才让你介绍的?” “唉,坦率地说吧,若不是你家有几套房子,他妈是不同意相这个亲的……” 年子先不去追究这句话的毛病,年子问:“这么说来,你以为我们家是扶贫办了?这是精准扶贫吗?” “年子,你怎能这么说话呢?你看你,上次还没结婚,男方就出车祸死了,亲戚们私下里都说你克夫,都不敢给你介绍了,我还是看在我大哥份上,把我的侄儿介绍给你,我侄儿又高又帅,喜欢他的女孩子不要太多,你别看不起人……而且,你自己也没有工作呀,现在,相亲市场就是这样,女方的工作也很重要的,尤其是公务员,医生教师什么的才吃香,你什么工作也没有不是吗?……” “……” 克夫,没工作,当然要求就不能太高。 有个活的,男的,要你就不错了。 “再说,一个女人迟早是要结婚的,越往后,越是找不到好的,背负一个剩女的名声,你觉得好吗?亲戚总要帮着亲戚,这样吧,明天你去和我侄儿见个面,他妈妈其实是不太乐意的,但是,他看了你的照片,觉得你长相还不错,愿意先处一处,年子,你好好表现一番,对他热情点,见面时抢着买单,话说好听点,也许这事就成了……” 敢情上次告知亲友们“男方出车祸死了”,就成了自己嫁不出去的理由了? 年子还没开口,李秀蓝的一张笑脸已经沉下来了。 “她姑姑,相亲的话就别再提了。” “大嫂,我就是为这事来的啊,不然我来你家干嘛?说真的,你们年子岁数也不小了,又有了克夫这个名声,能找到一个就算不错了,你们也别怪我说话直,挑来挑去,你也得有哪个资本啊……” “女孩子,结不结婚,没你想象的那么重要!” “大嫂……” “不结婚,一个人潇洒自在;嫁错了人,就是入了火坑,想跳都跳不出来了。” “大嫂,你们年子克夫是事实啊……” 李秀蓝淡淡地:“她姑姑,在你眼里,年子克夫,所以就只配找个保安是吧?” 姑姑恼羞成怒:“大嫂,你这是什么话?保安不配年子?难道要富二代官二代才配了?” “你自己日子过得不好,就觉得其他女人也该不好过才对,比如我们年子,在你心目中,就该找个小保安,然后,让小保安来霸占我们的几套房子,如此,你就心满意足了:瞧,读了大学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跟我一样嫁一个渣男……” “呵,大嫂,你这是看不起保安……” “我不是看不起保安,我是看不起你!我看不起你们急吼吼吃绝户的样子……这么说吧,你自己在家被老公打被婆婆骂,生了女儿坐个月子还要你娘家倒贴,不然都没人给你端汤倒水,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你算是稳住地位了,所以,你便认为女人都该像你一样,要不然,都不好算是女人了……” “大嫂……” “你什么都别说了,在你心目中,其实,巴不得年子嫁得越差越好,这样,你们就会认为:天下女人都一样,读不读大学,长相好不好,家境如何都一样,最后还不是一样伺候男人……如此,你们就心理平衡了……可是,我告诉你,不嫁人不会死!不做带薪保姆也不会死!” 姑姑气得站起来:“大嫂,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我一番好意,在你们眼中反而成了这样……” “你根本不是一番好意,你是打着好意的旗号来侮辱人!” 姑姑冲着两个孩子大吼:“走,走,我们走……是我不该来这里,简直好心当做驴肝肺,你们这么拽,就在家做一辈子老姑娘吧……呵呵,一个克夫又没工作的女人还这么拽,我也是服气了……” “没你那个小保安侄儿,我们也不会做老姑娘!就算做老姑娘,也不吃你家的饭,要你操什么心?还有,我们年子并不是没有工作,我们年子是作家!不出去朝九晚五,不代表不挣钱!!!” 姑姑扯着两个孩子冲出去,把门咣当一声重重关上。 母女目光相对,李秀蓝犹气咻咻的。 年子苦笑,低声道:“妈,对不起。”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父亲听得关门声,系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见客厅里忽然空荡荡的,就问:“这是怎么了?” “你那个堂妹要给年子介绍一个小保安,被我给赶走了。” 父亲愕然,随即又笑笑:“酥肉炸好了,年子,赶紧来吃。” 第十七章 报复前男友 满满一大桌子菜,一家三口围着饭桌。 年子第一次觉得和父母吃饭有点压抑。 真没想到,自己当时一时激愤,口快之下发的那条短信,便成了自己“克夫”的罪证。 洗都洗不白了。 高冷的卫微言从来不曾出现在她的父母面前,更别说是亲戚了,当初宣布结婚也是她自行宣布——所以,她后来说“男方车祸死了”,亲戚们自然也无从考证。 人未嫁,夫先死。 妥妥的克夫命嘛。 难怪堂姑姑敢于堂而皇之地给自己介绍一个没有房子的小保安了。 前三十年看父敬子,后三十年看子敬父。 当初亲戚们一直以为自己找了个高富帅,纵然妒忌,也处处奉承着;现在好了,可能觉得自己又“克夫”,又没有工作,一个个的,话就不那么好听了。 谁会高看一个没有工作的剩女的父母呢? 年子觉得很对不起父母。 她低着头,没滋没味地吃饭。 年大刚察言观色,笑眯眯的:“年子,你最喜欢的炸酥肉,多吃点。” 她放下筷子,鼓起勇气:“对不起,爸爸……是我当初太轻率……” “这有什么?年轻人哪有不犯错的?” 李秀蓝接口:“年子,你今年才22岁!青春就是这样,一年犯一次错误,还有20年可以耽误,有什么可怕的呢?” 年子由衷地感谢父母。 能岁月静好,那真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父母有点事情,星期天下午回市中心的公寓去了,年子忘了把“律师函”的事情告诉父母。 也不是忘了,总觉得自己已经够让父母操心的了,现在又牵涉到法律问题,就更不愿意多话了。 父母刚走一会儿,柏芸芸就来了。 年大将军对着柏芸芸咕咕地叫不停。 柏芸芸问:“年大将军,你们家小主到底怎么了?” “参见大王,参见大王……” “哈哈,爱卿平身……” 柏芸芸受宠若惊地抚摸年大将军翠绿色的羽毛,这可是她第一次听得它对自己说“参见大王”,转眼,看到金毛大王懒洋洋地昂着头,她悻悻地发现,年大将军是在和这老狗打招呼。 见年子走出来,她惊呼:“年子,你脸色不太好啊,我去给你做一杯咖啡?” 年子不置可否。 几分钟后,柏芸芸端了两杯咖啡出来,自己先喝了几大口,“年子,上次你说谁给你发律师函了?拿我看看……” 她随着年子的目光,拿起律师函,仔细看完:“不是吧?这个王女士还敢起诉你?还要你赔偿几十万?年子,这不行啊,你得赶紧告诉你爸妈,让他们帮着想办法啊。” 年子苦着脸:“我怕他们担心。” “也是……不过,这只是律师函而已,他们还没有正式起诉吧?” “没有。” “那不用怕了。可能警告你一下,虚张声势而已。” 年子寻思,可能也是这样了。 毕竟,这些天,乔雨桐已经没有任何动静了。 柏芸芸非常好奇:“怪了,年子,你是怎么知道王女士这么隐私的事情的?你从哪里看到的八卦?” “唉,一言难尽啊。” 年子扯开了话题:“对了,上次定向捐赠的事情怎么样了?找到合适人选了吗?” “别提了,一提到这事情就一肚子气。” “怎么了?” “我按照你的要求,拿到了四个留守女童的名单,原定是每人五千块,让她们顺利念完小学。学校也是同意了的,有三名女童的家长也很配合,但是,有一个叫作秀秀的小姑娘,家长却作妖了……” 8岁的秀秀,是标准的留守女童。别的留守儿童好歹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之类的监护人,她是一个人留守——七岁起,就一个人在家,自己做饭自己上学。 她的父母则带着6岁的弟弟在外地打工,弟弟也在外地的民工子弟学校上学。 秀秀的家长提出一个要求:必须把这五千块交给他们代为安排。理由是,农村义务教育阶段,秀秀本来就不用花钱,但他们的二胎儿子就不同了,没钱在大城市寸步难行,所以,这五千块必须给他们,用于儿子的教育安排。 秀秀的父亲扬言,如果这五千块不给他们自己安排,那么,宁肯不要。他们的原话是:学校不给,就是学校想贪了这钱。而且,他们拿到手,马上就可以给儿子在大城市报个培训班,这才是刚需! 反正是援助,那么,援助儿子和女儿有区别吗?而且儿子更需要援助,因为大城市的孩子都上各种兴趣班,但乡村孩子,则无这个必要。比如秀秀,有饭吃饿不着,也有学上,为什么还要给五千块零花钱?这根本是多余的好吗? 学校解释,好心人指定只捐助留守女童,这钱用于保障她们的生活,资助她们的课外学习,购买课外书籍等等,适当提高其眼界见识。 家长对这个解释嗤之以鼻。 你学校不给,那就是学校捣鬼。 哪有捐助者会这么变态? “学校也很无奈,他们希望你能亲自去一趟,年子,你看怎么办?” 年子没想到做点善事也这么麻烦,一时间,倒无话可说。 半晌,她叹道:“罢了,等我再筹集几个钱再说。” “你去哪里筹钱?” 年子也不知道。 自从林a之后,再也没有客户上门了。 而时断时续的稿费只能糊口,没有做慈善的余力。 慢悠悠喝完一杯咖啡,她漫不经意地问柏芸芸:“你和男神最近怎么样了?” 柏芸芸立即眉飞色舞:“我男神强吻我了……哇咔咔,就是昨晚的事情,我们一起吃饭,他喝了一点酒,送我回家的时候,我要下车,他拉住我……” 年子诧异:“用强了?” “也不是用强啦,就是很man那种,男友力爆棚……” “如果用强,你一定要当心啊,暴力狂可不是男友力。强暴,强暴,带了一个强字,那就是犯罪,搞不好有生命危险……” “我男神怎么可能是暴力狂呢?他绅士得很好吗?你放心,男友力和暴力的区别我还是懂的……” 柏芸芸滔滔不绝的谈论自己的男神,年子也听了个大概。 这个男神姓张,是个金融才俊,按照柏芸芸的形容,他高大帅气,出手阔绰,是圈内女生争风吃醋的对象。 末了,她狐疑:“我怎么觉得你这个男神有点像是中央空调?” “什么意思?” “感觉他对谁个女生都很殷勤啊。比如,你说他每次聚会后,都会主动送女同事回家……” “那是绅士风度,你不懂……” “唉,好吧,我是不懂,可是,按照我的经验,但凡暗恋男神的,基本上没什么好下场……” “比如你自己?” 年子苦笑。 “对了,这么久了,卫微言还是没有联系过你?连找你算账都没有?” 年子不置可否。 “我还以为他至少会质问你几句,结果,就这么凉透了?唉,看来男人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哪怕你诅咒他,人家也不搭理你。不过,年子,我始终搞不明白,你当初为什么忽然主动跟他分手了?” “他喜欢的人不是我。” “你捉奸了?” 年子摇摇头。 “那你怎么知道的?” 年子还是摇头。 她想起一件事情,这次见到卫微言,也许是做贼心虚,竟然忘了观察他眼里的人影到底是谁。 可是,她想,就算你知道了是谁,又能如何? 感情就是这样,始于五官,终于三观。 柏芸芸喝完一杯咖啡:“啊,越喝越饿,年子,我们出去吃串串吧……” “这么早就去?还不到三点钟呢……” “反正串串整天都可以吃,走。” 年子心里一动:“要不,我们去吃牛肉面。” “不是吧,你怎么喜欢吃面条了?” “我知道有一家小面馆特别好吃。” 二人径直到了那家小面馆,远远地,看到大门紧闭。 “不是吧,年子,你说的就是那家小面馆?看样子早就垮了……我们还是去吃串串吧……” 年子有些恍惚。 她以前老觉得那个白衣人仿佛是自己想象出来的人物,压根就不曾真实存在过一般。 可现在,她不但见识过了他的玫瑰农场,还为他取了个绰号“林教头”。 从虚拟,到现实。 林教头这个妖人,总让人惴惴不安。 谁知道他盯上自己是什么居心? 一顿饭下来,年子心神不宁,食不知味。 结账时,柏芸芸接到张姓男神发来的消息,兴奋得脸红红:“男神约我看电影耶……年子,抱歉,我不能再陪你了,你一个人回家吧,我马上得走了……” 年子一个人回家。 时间还早,冬日暖阳犹在树梢。 百无聊赖打开笔记本,又写不出什么东西。 她给癞蛤蟆发了五毛红包。 “好烦啊,出来聊五毛钱的天吧。” 过了很久,癞蛤蟆也不回复。 微信滴的一声,她以为是癞蛤蟆,一看,居然是微银提示到账四千元稿费。 这是她近段时间收到的最大一笔单笔稿费了。 她大喜,立即给父母各自发了1888的红包。 母亲立即问:年子,干嘛转这么大的红包? 年子:我今天收到四千块稿费,给你和老爸一人1888。我这个月的稿费应该可以上万,你们放心好了。 母亲发来一大串开心的表情。 子女能够自立,做父母的比谁都高兴。 年子和父母聊一会儿,忽然灵感倍增,立即跳起来码字。 一气呵成两篇婆婆妈妈文扔到编辑的邮箱,癞蛤蟆终于回复了。 “小姐,你天天都这么闲吗?怎么不找点事情做?” “我在家码字,不算闲着。” “码字能挣钱吗?” “一般般。不过,勉强能糊口。” “能糊口的职业就是好职业。比我在工地上搬砖的强。” “不是吧?人家说现在搬砖的月入几万了……” “你去搬砖试一试?” “……” 年子发了一连串不爽的表情。 “小姐,你又怎么了?” “我想报复一个人……” “报复谁?前男友?” 该死的卫微言!害得自己背负一个“克夫”的名声,真是肉没吃到惹一身骚。再加上他那句冷冰冰的“我是你撩不动的男人”,年子就更泄气了。 那以后,她连“外卖”报复他的勇气都没有了。 “小姐,你还真想报复前男友?不是吧?一心想报复一个人,就代表你对他念念不忘……” “罢了,罢了,以后他倒追我三条街我也看不上他了。” “哈哈哈……” “你笑什么?” 第十八章 前备胎 “小姐,你为什么想要报复你的前男友?” “他让我成了亲戚圈里的笑话。” “他抛弃你了还是怎地?” “是我先抛弃他!” “嘿嘿!那你还有脸报复人家?对了,你为什么要抛弃他?” “因为他劈腿了。” “劈腿了?你怎么知道?捉奸在床?还是?” “这倒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人家劈腿了?” “反正我就是知道!” “你猜的?” “差不多吧。”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小姐,你的疑心病也太重了点吧。你凭借猜测就能断定人家劈腿了?” “算了,不讨论这事了,反正无论他劈不劈腿,在我这里,他都已经成为了过去。我还就不相信,我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人了……” “这么说来,你已经有目标对象了?” “可不是吗?今天还有人给我介绍对象来着。这年头,只有娶不到媳妇的光棍汉,就没有嫁不出去的好女人。” “得看嫁什么样的人了。满大街的流浪汉、乞丐,你想要嫁,人家当然不会拒绝。小姐,恕我直言,如果人家真的给你介绍了高富帅,可能你就不会念念不忘想要报复前男友了……” 握草! 握草! 是可忍孰不可忍。 打人也不带打脸的。 这厮居然这么赤裸裸地打脸。 年子恨不得隔着屏幕跳起来打他一拳。 可是,打不到。 偏偏那厮不识趣,不停地发消息来。 “是不是你前男友特别特别好,让你再也看不上其他的男人了?” “你男友是不是特别帅气潇洒,九亿少女的梦那种对不对?” 她气得笑起来:“是啊,我前男友真的是九亿少女的梦!不过,可能那是一个名叫‘九亿’的少女吧!!!!” “啧啧,我还以为是你叫‘九亿’!” “那人根本不算我的前男友好不好?” “好稀奇,不算前男友那算什么?前姘头?前奸夫?前备胎?” “我只是暗恋他,一直单机版,他从没看上过我!现在你满意了吧?” “啧啧啧,人家看不上你,我满意什么?又不是我看不上你。小姐,你是想找人吵架是不是?” “你信不信我拉黑你?” “哎哟,我好怕呀。小姐,你不看看聊天记录的吗?哪次不是你先撩我?又是撩我又是发红包,搞得我都以为你想包养我了……” “握草,你就是个大写的傻比,该死的癞蛤蟆,以后不要再跟我聊天了。” “哟哟哟,是谁每天五毛求着我聊天的?要不是看在五毛的份上,谁理你啊?脾气这么大,被甩了也活该……” 年子扔掉手机,气死了。 这个杠精! 想找个人好好吐个槽,结果,来个杠精跟你杠上了。 她倒在床上,沮丧得要命。 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九点多了。 手机,不停地滴滴响。 她恨恨地拿起手机,准备把癞蛤蟆拉黑,却看到他又发了许多信息来。 “小姐,你真生气了?不是吧?这么小气?” “要不,我给你出一个绝妙的报复前男友的主意吧?你想不想听?” “算了,我还是告诉你吧,免得你太过郁闷自杀就不好了。这个绝妙的主意就是:你找到前男友,设法嫁给他,然后一辈子吃他穿他再让他一夜七八次,让他替你当牛做马,还是免费鸭子,你说,这是不是最理想的报复?……” “哈哈哈,说到免费鸭子,我比你更悲催,上次,我看到我女友的手机上有个电话号码备注是‘免费鸭子’,我好奇地拨打这个号码,然后,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 这么老的段子。 年子笑都懒得笑。 她随手发一句:“癞蛤蟆,你别理我了,我要静一静。” “哟,我昨晚发的,你今天早上才回?” “我睡着了。” “吵架吵这么凶也能睡着,我也是服了。” “……” “对了,小姐,那个人没有再起诉你吧?” “暂时没有,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 “你放一万个心好了。他们就是虚张声势,真起诉了,闹大了,他们才头疼呢。不过,你最好收敛一点,老是去砸人家场子,小心小命不保……” “唉,这不,我已经退隐山林,再不敢出门了……” 这段信息还没发出去,听得金毛大王“汪”的一声。 林a站在小院门口:“年小明,我又来了。” 看看时间,还不到十点钟,她这么早来干嘛? 林a熟门熟路走进来,也不等年子招呼,自己在茶桌对面坐了,长叹一声:“年小明,你得帮帮我……” 林a按图索骥找到了老公的那个小三,同时,找到了老公给三买的房子,当然,还有他俩的私生子。 私生子不是一个,是一对! 一对龙凤胎。 三的地位骤然上升。 而且三能说会道,相貌出众,已经是那个圈子里人人皆知的“大姨太”,其地位隐隐地还在林a之上。 林a愤愤地:“他居然给那小贱人买了一套别墅,是别墅啊,还有一辆跑车,我都还没开跑车呢……” 跑车也就罢了,她的一对龙凤胎可是要分家产的啊。 这怎么能忍? 于是,妒恨交加的林a想了一个办法,她找了自己的好姐妹一起,寻机在大街上逮住了小三,然后,拿了一个装满屎的塑料袋劈头盖脸地往小三身上倒,最后,还强灌了小三满嘴的屎。 说起这事,她真是眉飞色舞:“现在小三的法律意识也很强了,你要是打她骂她,她就告你,搞不好还得坐牢。可是,灌屎尿就不同了,民事纠纷而已,顶多被警察批评教育一番,可是,你想想,那个渣男一看到小三满口的屎尿,以后回想起来,真是睡也睡不下去,亲也亲不下去,哈哈哈,多爽啊……” 年子不得不感叹:原配和小三的战争手段,真的已经花样百出,脑洞大开了。 最主要的是:双方都还有法律意识了!!! 真正是与时俱进啊! 林a讲完了自己的“得意战役”,又愁眉苦脸起来:“年小明,你这次真的要帮我一把啊,小三就算吃了一嘴的屎,却只是失了面子,她的两个孩子我也动不到分毫。而那个死鬼也对我恨之入骨,为了报复我,他又去养了一个小四……” “我没法帮你。” “有的,你帮我把小四找出来……” 年子摇头:“我找不出来。” “年小明,你是不是因为上次我没给你尾款,所以不肯帮我了?” “我帮不到。” “年小明,你无论如何得帮帮我,这次,我肯定给你足够的钱……” 她见年子态度坚决,急了:“年小明,我知道你行,我上次看到一个微博,揭露王女士出轨,我知道也是你干的……你若是不帮我,我今天就不走了……” 她看到了实例,所以认定了年子的“实力”,再次找上门来。 她不走,年子也没法跟她耗着。 “年小明,你嫌钱低的话,一切都好商量,我这一次一定给你足够的钱……你帮我提供男人出轨的一切证据,我就算不搞臭他,我也能离婚多分点钱……你说吧,你怎么收费?” 年子心念一转:“我不收费!但是,你必须往我指定的账户上捐赠一笔钱……” 林a瞪大眼睛:“什么意思?” “你往那个账户上捐赠十万元,而且是以你自己的名义!捐赠之后,你把收据发给我,我就给你你老公出轨的证据!” “这个账户是干嘛的?” “定向援助留守女童、贫困女童,让她们受到更好的教育!” “义务教育不要钱的!” “所以这钱用于援助她们的素质教育!保证受教育的年限和深度!光分数是没用的,她们学不到人格的独立,必须是素质教育才行!” “为什么非得让贫困女童接受素质教育?” 年子淡淡地:“教育才能明理,明理才能自立!这样,她们长大之后的人生,才不会是每天只顾考虑如何捉奸打小三了!” 林a连声冷笑,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好一会儿,她长叹一声,“唉,年小明,你说得对,我也觉得自己的人生很没劲!天天都在忙着对付小三小四,可是,我自己其实也是大学毕业,早前也有自己的工作。可后来,觉得妇女们都差不多,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何必天天朝九晚五和男人厮杀?就在家做主妇不好吗?让家里干干净净,让丈夫孩子随时有美味可口的饭菜,这些,不都是价值吗?毕竟,女人嘛,何必活得那么累?于是,啥都不管了,然后,就成了现在的局面……唉……” 你所谓的“家庭价值”,在男人眼里,本质上就是“寄生虫”。 毕竟,谁会去尊重一个“保姆”或者“菲佣”呢? 区别在于,良心好点的男人看破不说破;修养不好的,直接说你“吃我喝我”有什么讲条件的资格? 第十九章 弱智证 林a临走的时候,期期艾艾问年子:“真的必须捐助10万吗?” “你舍不得?” “也不是舍不得啦,总觉得怪怪的……” “有什么好怪怪的?小三小四都可以用你的钱,为什么那些贫困女童不可以?你不觉得这样更有意思吗?而且,你不是白给!!!” “好吧。十万倒也不是什么大数目,不过,年小明,你这样做,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我心情愉快!” “仅此而已?” “还觉得爽!” 如果未来,有一群女童,哪怕是一个女童,没那么脑残,都令人爽! 这世界上,有人觉得富可敌国权势熏天最爽,有人觉得名车豪宅美人环伺很爽,也有人觉得一赌万金吞云吐雾很爽,还有人觉得游走世界美食美酒很爽,甚至打小三虐渣男都很爽……每个人的爽点不同,当然,就得允许有的人看着另一群人的未来可能会有巨大的改变而爽。 林a就像看着一个怪物。 她游移不定的眼神,不知道是不相信年小明的能力,还是觉得“不要钱”的人往往一般都是骗子?或者根本不相信有人冒着风险却不是为了替自己赚钱? 难道“年小明”这样的人,不应该是掌握了别人的污点,大把大把勒索钱财才对吗? 年子也不去搭理她,因为,她根本不在乎林a最后是不是真的会捐赠这笔钱。 亦如做善事。 有能力就帮一把,穷则独善其身。 不必强出头。 林a一直没有送来捐款收据,久而久之,年子就忘了这事情。 她每天宅家里疯狂码字。 因为,她逐渐发现,新媒体时代,可以投稿(赚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也许好多地方稿费都很低,但架不住积少成多。 一句话,只要你肯努力,吃饱饭绝对没问题。 她给好多公众号、大号供稿,甚至还用马甲写中篇狗血故事……总之,她研究了市场规律之后,什么火爆就写什么,渐渐地,竟然摸索出了门道:那就是追热点! 什么热,就追什么! 很快,她便有了几篇阅读量十万+的头条稿子。 尤其,她的一个中篇狗血故事成了新媒体上的爆款。 月初编辑发来上个月稿费单的时候,她看到7万这个数目,惊呆了。 要知道,她已经断断续续写了近两年了,稿费最多的也就是上个月的四千块,而其他时候,多半都是两三千,最低的时候甚至只有几百。 忽然月入七万,就觉得太玄幻了。 她觉得应该马上庆祝一下。 她给父母一人转两万。 二老都吓一跳。 二人几乎同时给年子打电话。 年子也不接听,直接在三人家庭小群里晒稿费单。 又发一排得意的表情:“老爸老妈,今晚我请你们吃五星酒店自助餐怎么样?” 父亲马上回复一排大笑的表情:“可惜我马上要加班,明天吧。” 母亲也回复一个得意表情说:“明天正好是周六,明天中午去吧。” 拿了稿费不显摆,犹如锦衣夜行。 年子又给柏芸芸发一个大红包。 柏芸芸惊呼:“年子,你发财了?为毛无缘无故给我发1888?” “今晚我请你五星酒店自助餐,去不?” “哇,这么爽?不过,可不可以改天?今晚男神约我啊……” “过期不候!” 发了财,居然约不到人。 年子想起上次被堂姑姑奚落,顺手就在朋友圈晒了稿费单。并且故作轻描淡写地配一句:每个月的稿费单来得比大姨妈还准时。 发完之后,又觉得自己特幼稚,特虚荣。 可管他呢,人不虚荣枉少年。 年子草草洗漱一下,决定出去走一走,吃个大餐。 走出小区门口,看到到处都悬挂了灯笼,这才发现,不到半个月就要过年了。 而自己,也几乎大半个月足不出户了。 她打算去逛商场,好好给金毛大王和年大将军采购一点高档零食。 打车去常去的一家商场,转了转,买了点东西,走出商场门口的时候,她鬼使神差地往前走了一截。 再过两条街,停下来。 那是一家园林式的小区,位于本市黄金地段。 她在小区门口停下,伸长脖子张望。 上次卫微言怎么说来着? 他住在这里的三栋一单元几号? 她伸长脖子看了半天,门口的保安警惕地看着她,然后走过来:“小姐,你找谁?” “我……我不找谁……” 她慌慌张张地后退几步,看在保安眼里,更觉得像是来踩点的了。 年子只好离开。 走了几步,忽然听得一阵刹车声,她也没在意,继续往前走,直到有人喊一声:“年子……” 她回头看一眼,吓一跳,本能地加快脚步就走。 有人几步追上来,拦住她,冷冷地:“你又追到这里给我送外卖了?” “我,我哪有?” “那你手里提的什么?” “狗粮!” “什么?你改为给我送狗粮了?” 我我我……我还撒狗粮呢! 年子怒道:“我家养了一只狗好不好?” 卫微言狐疑地打量她手里的袋子,冷冷地:“既然来了,就进去坐坐吧。” “不用了,我路过而已。” “路过而已?能有这么巧吗?老远我就看到你在门口踩点,而且已经踩点很长时间了!!!或者,你是想找我寻仇?泼硫酸?毁容?还是?” 年子气坏了:“这条路是你家的吗?我走一下都不行吗?” 他的眼神满满的“这么巧路过?你骗鬼啊”。 “好吧,就算是路过,这也是我的地盘,你总得留下买路钱。” 年子眼睁睁地看他拿走自己手中的“狗粮”,半晌,醒悟过来,追上去。 买路钱,也别拿狗粮充数啊。 那是年子第一次去卫微言的家。 她不知道这房子是卫微言买的还是租的,当然也不好意思问。 房子不太大也不小,很干净,装修非常简单,家具也很简单,显得空旷而大方。 年子站在客厅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要知道,狂追卫微言的时候,她无数次明里暗里希望去卫微言家里看看,但是,他都沉默,装听不懂。 直到分手,年子也不曾踏入过他的“香闺”。 现在,站在他的地盘,年子并不感到受宠若惊,反而很是局促。 一如鸿门宴。 “你去书房坐坐,我给你做一杯咖啡。” 年子只好去书房。 二十来平米的书房,三面都是书架,中间一张书桌——标准的设置,平平无奇。 书架上大多数都是一些人文地理书籍,各种推理小说,悬疑小说,反倒是和他专业相关的医书不多。 年子随手拿起几本翻了翻,目光落在一排木质的相架上面。 数码时代,相片越来越少。 她翻了一本,果然都是一些老照片,都是卫微言从小到大的单人照,照片证明:他的确没有整容,也没有靠ps——他真的天生就很帅!!!! 从小帅到大! 可惜的是,和绝大多数人一样,这几年,便没有什么新照片了。 手机时代,很少有人愿意去洗照片了。 又拿起另一本小相册,里面全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动物、植物,很罕见的地貌等等。 貌似是他从小到大去各地旅游所拍摄的照片。 翻到中间,她看到一张泛黄的对折硬纸。 打开一看,纸上赫然三个大字:弱智证。 弱智证! 好惊悚。 尤其,下面居然还有一行字,大意是:现有小学生名卫微言,乃弱智儿童,特此证明,望有关部门予以补偿照顾之类的。 她反复看了好几遍,确认那名字真是:卫微言! 我去,卫微言小时候居然是个弱智? 别人有脑残证,这厮居然有弱智证? 这时候,卫微言端着咖啡进来了。 她摇晃着那张纸,惊奇万分:“不是吧?你小时候居然是弱智?那你是怎么被治好的?” 他随意瞄一眼,淡淡地:“那是老师找的标准格式,要我父母去申请补助……” “老师为什么会给你这种东西?” 卫微言小学六年级时转移到了一个陌生的学校。他每天从来不迟到也不早退,但是,每天坐在课桌旁,从来不打开课本,就挺直了腰板直愣愣盯着黑板,也不跟任何人讲话。你向他提问,他也充耳不闻。中午,学校提供午餐,同学们把午餐放在他的面前,他也不吃。 渐渐地,老师就看出门道了:这分明是个弱智。 那个弱智证的范本,就是老师好意提供的。 老师把这个范本打印出来,放在卫微言的书包里,让他交给父母。可是,一周之后,卫微言也没有交,老师只好自己出马,请他的父母来学校了。 老师说:你们的儿子是个弱智,你们比照这个范本,去开个弱智证明,可以到民政局领取一点补贴。 卫微言的父母看到这个“证”很是愤怒,尤其是他的母亲,当场就炸毛了:老师,你怎能这样说话呢?你从哪里看出我儿子是弱智了? 老师也怒了,还怼他的父母:都这么明显的弱智了,你们还藏着掖着干嘛?也太虚荣了吧?承认事实很难吗?你们这样是害了孩子呀。 …… 年子听得目瞪口呆,继而哈哈大笑。 第二十章 炫富的下场 年子听得目瞪口呆,继而哈哈大笑。 原来,不止自己一个人曾经以为这是一个“傻白”(当然不甜)。 “哈哈,你干嘛从不打开课本?” “老师讲的东西没意思,没有打开课本的必要。” “那不吃饭不讲话又是几个意思?” “(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就是不想讲话,也不想吃饭。因为每天早上我都吃得很饱很饱,中午根本不饿(主要是学校的午餐也不好吃)。” “那后来老师是怎么知道你不是弱智的?” “我当时其实也很震惊,心想,老师这是什么眼神呢?” “……” 年子笑得肚子疼。 再脑补一下:一个坐得笔直的小孩,目不斜视,不开口不吃饭人家叫他也不回应……这是标准的弱智啊!!! 越想就越是好笑。 “哈哈哈,是不是后来你考了一个很牛比的分数,把老师们都惊呆了?” 当然。 他以极高的分数上了第一流的重点中学。 那时候,老师才知道,他看起来像弱智,事实上,也是一个弱智,哦,不是。 年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真的,原来不是自己的错觉。大家都曾经把他当成一个“怪物”! 而且,这哥们是凭借“实力”弱智的啊! 这不,人家持证的!!! 卫微言也笑起来。 笑着笑着,年子忽然觉得有点儿不妥,当她对上卫微言的目光时,就更不自在了。 二人以前相处,从未这样肆无忌惮大笑过。 这气氛不对啊。 而且,自己以前在他面前是超注意形象的,绝对“笑不露齿”,端庄含蓄,要多淑女有多淑女。 一个人要维持一天的“淑女形象”是很容易的,但是,要维持一辈子,就很难很难了。 脱毛的猴子毕竟也不是人。 现在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这也太……原形毕露了。 尤其是卫微言的目光,很是奇特:分明是无声在说:小样,你以前装得那么起劲,现在破功了吧? 而且,他不光眼神,他真的说出口了。 “年子,你以前可是非常文静非常优雅,笑不露齿的啊……” mmp,你也说是以前。 以前我想泡你,我装的,现在我不想装了,不行吗? 可年子不好直接这么说。 咳咳咳。 年子不笑了。 为了遮掩自己的囧,年子喝了一大口咖啡。 咖啡很烫,年子喝一口,差点吐出来,又强行吞下去,很是狼狈不堪。 “别那么猴急,心急喝不了热咖啡。” 她急忙放下咖啡杯,“好了,我该走了。” “今晚没有榴莲宴,别吓成那个样子。” “我……我还有点事情……” “你天天宅着,能有什么事情?” 她忽然怒了:“你是讥讽我没有工作吗?我告诉你,我月稿费七万块了……” “哈,这么有钱!这不正好可以请我吃一顿吗?” “我干嘛要请你?” “不请我,你还能请谁?走吧,我也饿了。” 年子从未见过软饭硬吃还吃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人。 而她,居然没有拒绝,只是傻傻地走在前面。 可走到小区门口时,觉得不对劲啊。 自己一直想的是,有机会要找这厮算账的啊。 正是这厮害得自己成了“未婚克夫”,怎么还能请他吃饭呢? 自己暗戳戳的来这里“qio”他,就是希望看到他落魄,看到他过得不好啊——只要你过得不好,我也就放心了! 可是! 不包括再次被宰啊。 她停下脚步。 “站着干嘛?” “我……我回去了……” “什么意思?以前天天求着请我吃饭,现在我给你机会,还不要了?” 一肚子鬼火,腾地冒出来了。 又心酸无比。 是啊,狂追他的时候,一个月千二八百的稿费,自己根本舍不得花一分(因为在厚颜无耻的时候还坚持了唯一一个原则:不能用父母的钱去泡男人,毕竟,这种事情,必须得自力更生)—— 于是,整天耗尽心思,想的是如何用最有限的金钱最大化泡好帅哥…… 天天精心策划如何请他去环境优雅又不贵的地方,如何给他买性价比不错又显得洋气的礼物……而他,一直不咸不淡,很多时候,对自己送的礼物看都不看一眼。而且,每次请他,还得提前预约,比见大明星还难。 而他,从来没有主动请过自己一次,没有送过一毛钱礼物! 甚至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他都不知道!!! 就连当初答应自己的“求婚”,也跟开恩似的。 现在想想,真的觉得当初怎么就“贱”得那么不可思议呢? 偏偏有人不知死活。 声音还是那么高冷。 “我也很忙的,能给你请客的机会并不多,下一次你要请我我不见得有时间……咦,你哭什么哭?怕花钱是吧?是你自己炫耀月入七万……算了算了,不想请客,你也别哭啊……” 年子低着头,本来只是难受,听得这话,眼圈真的红了。 她扭头就走。 卫微言一把拉住她:“你这样哭着走了,人家还以为我非礼你了……这很败我人品啊……” 她终于爆发了。 “卫微言,你今后离我远一点行不行?你已经害得我成了亲戚圈里的笑话,人家都嘲笑我‘克夫’了,背后不停地各种诋毁我,你还想怎样?” 他弱弱地:“那啥……是你自己上门来撩我呀……” 年子掉头就走。 “别别别……你这样走,我真的长了八张嘴也说不清楚啊……我的清白不能就这么毁了啊……我送你回去吧……” 车子上路,车上的二人自动调成了静音状态。 年子闭着眼睛假寐。 忽然,感觉到一阵奇异的抖动,悄然睁眼看一下,只见某人压抑着笑得肩膀一抽一抽的,见她看自己,索性哈哈大笑。 她大怒:“有什么好笑的?” “哈哈哈……报应啊,真是报应啊……当初你那样中伤我,抛弃我,没想过自己会背上一个‘克夫’的恶名吧?哈哈哈哈,这就叫做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哈哈哈哈……我都一直没想好该怎么报复你,没想到,冥冥之中,你竟然自己遭了报应,哈哈哈哈哈……” 年子暴怒,可是,忽然又觉得自己理亏。 是的,分手之后说人家车祸死了,是有点那啥。 她忍气吞声:“停车,停车,我就在这里下车。” 某人继续笑,但是,不一会儿,找了个方便的地方,真的停车了。 她下车就走。 再见也不说一声。 走了几步,手被人从后拉住。 她挣不脱,怒道:“你干嘛?” 某人淡淡地:“出都出来了,吃个饭再走。” “我可不会请你!” “你不付钱,我就裸奔抵债!” 年子:“……” 那是一家很安静的私房菜馆,卫微言坐下,菜单也不看,直接说:“来两个套餐。” 服务员好奇地看一眼年子,答应一声下去了。 人很少,菜上来得很快。 年子以为套餐是什么快餐之类的,一看,菜品居然很精致,有一个菜,她甚至不太认识是什么。 可她又不好意思问,低下头就开吃。 本来就饿了,而且菜的味道很好,她一口气把自己的那一份吃得精光,意犹未尽抬起头,只见卫微言把自己的一个菜递过来:“再吃一点。” 正是她叫不出名字的那个菜。 她闷闷地:“不吃了。” “我看你挺喜欢吃这个的,都吃了吧。” “你……不吃?” “我怕自己吃了,你不买单。” 她默默地把菜吃完,然后站起来,想找服务员买单。 卫微言问:“你还想要什么?” 她冷冷地:“我今晚请你吃饭,就当是向你赔罪了。以后,我俩的恩怨一笔勾销。” 他笑了。 年子忽然觉得他的眼神有点可怕。 “一顿饭,你就以为可以抵消对我名誉的损害?我的名誉就真的那么不值钱吗?” “那,你还想怎样?” “啧啧啧,得艾滋病死了!……你知道这在中国人的八卦里杀伤力有多么强大吗?我被你败光的人品就只值一顿饭的钱?” 年子顿觉不妙。 有一种即将被讹诈的感觉。 而且是要被巨额讹诈。 最初的气焰汹汹,忽然怂了。 “你……你想怎样?我……反正我也没啥钱……” “你不是月入七万吗?” 完蛋了。 这便是炫富的下场。 第二十一章 渣男三连 三十六计,走为上。 年子当机立断。 可是,她还没离开座位,被一只手拉住了。 “急什么?还不到七点半钟。” 她只好又坐下。 咳咳咳。 “你咳什么?嗓子不舒服?” “我……我觉得好像被人绑架了样的……” “哈哈哈……”。 年子觉得这笑声听起来有点儿狰狞。 卫微言的目光也是高深莫测的:“绑架?你说绑架?说到这个话题,我不妨再说多一句,就在你抛弃我的那天晚上,你还叫了一瓶七万元的红酒……” 年子叫起来:“七万元?” “你该不会忘了这事了吧?” 有吗有吗? 年子想起来了,那天晚上,自己炸毛了,喊服务员拿一瓶他们店里最贵的红酒来——可是,七万一瓶的红酒,那得是什么琼浆玉液? 当时自己怎么一点也没觉得有多好喝? 而且,怎么刚好就是七万? “你甩了我,又害我花大钱,真正是人财两失……而且名誉也被你败坏完了……我妥妥的遭受了三重的伤害啊!” 现在,你说这个账怎么算? 年子哭丧着脸,嗫嚅:“怎么会刚好就是七万呢?这数字也太邪门了吧……” “你的意思是我讹你了?” 年子毛了,索性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反正我没七万块赔你,你想怎样就怎样……” “真的我想怎样就怎样?” 年子忽然觉得他的笑容有点邪门。 不阴不阳的。 她有点不安:“那啥……以身抵债是不可能的……你想也别想……” “以身抵债?你倒是想得美!!!!我不可能损失了金钱又磨损我的肉体!!!!” 年子竟无言以对。 本要避开他略显“狰狞”的目光,她忽然心里一动,跟他对视。 实在是太想把他眼中上次那个仙气缥缈的人影看得清清楚楚了。 目光交汇。 他的眼里竟然一片模糊。 年子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她寻思:这哥们莫非得白内障了? “年子……” 她一惊,本能地坐直了身子。 “你一直打量我干什么?” “没有,没有……” “不但是打量,而且是不怀好意的目光……很瘆人那种……你该不会以为凭借眼光就可以杀死一个人吧?” 年子没好气,如果意念能杀人,我早已杀你千百次。 他还是高深莫测盯着她。 她脑子一抽,忽然问:“当初,我……我撩你,你为啥不拒绝?” “被一个长得还不错的女生撩,只要不是傻比都不会拒绝!” 好直接! 好打脸! 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果然是标准的渣男三连。 年子的脑袋里,一万个大写的“庆幸”——幸好我趁早把这傻比给甩了! 不然,我就是大傻比了。 恰好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看一眼,如获大赦一般:“我得回去了……我妈回家了……” “你妈规定你十点之前必须回家?” “这倒没有。” “那你急什么?” “我……我怕我再坐下去,你得勒索我七十万……时间就是金钱啊……” 卫微言哈哈大笑。 年子趁机就溜。 走到门口,看到卫微言又跟在身后。 他脸上没笑容了,冷冷地:“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打车。” “最近网约车奸杀事件频发。今天虽然是你登门来撩我,但如果归途中出了点什么事情,我说也说不清楚。算了,虽然麻烦点,我还是必须得送你回去!” 好勉强! 年子走了几步,想起来,还没买单。 “我们还没买单呢……” “买什么单?难得吃一次霸王餐。快,趁老板没注意,快跑。” 年子狐疑。 这家菜馆明明就才这一桌客人,老板是瞎的? 吃霸王餐是会被打断腿的!!! “别看了,跑吧。” 于是,二人就这么跑了。 距离家还有一站路,年子提前下车。 卫微言问:“为什么在这里下车?送到家门口不行吗?” “不用那么麻烦了。” “麻烦也不差这两三分钟的路程。” “真的不用了,这里就可以了。” 他意味深长:“莫非是你房间的衣柜里还藏了一位奸夫,怕面对面穿帮了?” 年子落荒而逃。 当初和卫微言分手,已经闹得鸡犬不宁了,现在又让父母看到自己和他纠缠不清,那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还是赶紧划清界限为好。 一直跑进小院,听得金毛大王汪的一声,她才缓过神来,摸摸心口,暗道一声:好险。 母亲的声音从客厅里出来:“年子,回来了?饿了吗?快来喝一碗热汤……” 她定定神,走进去。 餐桌上,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甜汤。 李秀蓝随口道:“先喝一碗汤垫一下,我马上给你做两个小菜……” “不用了,我已经在外面吃了。” “和朋友吃饭?” 她有点心虚,支支吾吾的:“在外面闲逛,随便吃了一点。对了,我爸还不回家吗?” “他今天晚上加班,得晚点才能回。” 李秀蓝打量她:“咦,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发烧了?” 她不敢提卫微言,很夸张地大笑:“是啊,我一想到这个月的稿费,就要发烧了……哈哈哈,妈,我真是高兴惨了……对了,妈,我给你和爸爸买了点礼物……” 她打开袋子,献宝似的拿出一套大牌子的护肤品,“妈,这是给你的……这双皮鞋是给我爸爸的……” “怎么买这么贵的东西?” “没事,我能挣钱了。花了又挣嘛。妈,你放心,我下个月的稿费也许更高呢。” 李秀蓝比女儿还高兴,几乎是眉飞色舞:“说真的,我都没想到你还真能通过写作赚到钱……” 女儿大学毕业,不急于找工作,宅在家里说是要从事写作为生。当时,李秀蓝夫妻内心深处是不太赞成的,毕竟,好不容易供书教学到了重点大学毕业,孩子却没有一份稳定而体面的职业,身为父母,总是有些意难平。而且,假做关心实则八卦的亲友们问起,也不好回答。 饶是如此,李秀蓝夫妻也尊重了女儿的选择,从来没有公然反对过。 他们在这两年的时间里,也曾不安,也曾疑惑,甚至担心女儿宅着宅着就废了。却没料到,有朝一日,女儿真的可以凭借此道谋生了。 父母终究无法照拂子女到老,所以,看着女儿能自立,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可以略略放下了。 年子对父母的感谢,也是可想而知。 父母的理解,有时候比直接金钱上的馈赠,更令人由衷感激。 那是对你选择的尊重。 就算我暂时不理解也不认同——但是,我还是信任你,支持你! 无论是事业,还是婚姻。 年子热爱父母,完全由衷。 和母亲聊了一会儿,年子草草洗漱一下,开开心心回房间躺着。 拿起手机,打开朋友圈一看,好家伙,对那张炫富的稿费单点赞者上百人。 虽然觉得自己虚荣,可还是洋洋自得。 要知道,亲友也是个圈。 每一次亲友聚会,亲戚们总会对小一辈“关心”地各种打听,无非是攀比谁家的儿子薪水高,谁家的女儿嫁得好……在过去的两年中,没有工作的年子,总是亲友们背后嘀咕的对象:瞧,这就是高分低能的典型,四年大学下来,工作也找不到。尤其是她“克夫”的名声一出去,亲戚们看她的目光就更是有点怪怪的了。 年子记得去年的聚会上,就是那个被赶出去的堂姑姑一个劲地追着母亲说,女孩子多读书没意思的,花钱又浪费,反正最后还不是嫁人,她的女儿就不会读太多书,能初高中毕业就差不多了。 年子在一边旁听,也暗暗汗颜自己居然成了“反面教材”。 现在好了,他们看到年子晒月入七万的稿费单,一个个如何不惊讶万分?要知道,亲戚们吹得最凶的一位远房青年才俊表哥,也不过月入五万。 好几个亲友发来私信,纷纷打听她这钱是怎么挣的,是每月都这么多还是只有这一个月,或者愿不愿意带着他们的子女一起上路…… 年子一个也不回复,就那么盘腿坐在床上傻笑。 马上就要过年了,这一次的年终家族大聚会,自己终于不再是被亲戚们暗自鄙夷的那一个了。 一念至此,她跳起来,打开了笔记本。 要是下个月再晒一张十万的稿费单,那就更爽了。 一口气写了两篇热点文,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 她合上笔记本,躺在床上,准备玩一会儿手机就睡觉。 癞蛤蟆又发来消息:“小姐,你在干嘛?” “小姐,出来聊五毛钱的天呗……” 她问:“你在干嘛?” “哇,小姐,你终于回复我了,你知不知道我今天遇到了天大的危险?” “什么危险?” “我一个人坐地铁回家,路上迷迷糊糊睡着了,有个男人不停摸我大腿,把我给摸醒了,我问他干嘛?他色迷迷地说:你要不要搞基?” “哈哈哈,你当时是不是菊花一紧?” “我要不是看他牛高马大,我当时就揍他了。” “……” 第二十二章 预定老丈人 “小姐,我都差点失身了,快安慰安慰我吧……” “怎么个安慰法?” “发个红包呗。” 年子今天心情好,马上给他发一个红包。 手一抽,干脆一口气给他发了十个五毛。 “哇,小姐,今天怎么这么大方,你发财了?” “哈哈哈,你没看到我朋友圈的炫富贴?现在起,请叫我七万元土豪。” “土豪,请收下我的肉体……哦,不,我的膝盖……” “哈哈哈,你要是长得帅,我真的就包养你了。” “哇,这么爽?小姐,我可要当真了。包养从哪天开始?你一个月给我多少包养费?” “五毛。” “……” 癞蛤蟆发了一排菜刀,又问:“小姐,你的择偶条件能否透露一二?” “你问我?我不挑剔的。” “怎么个不挑剔法?生熟不拘?性别不限?老少通吃?” “第一,我不远嫁,男方家最好不出三环;第二,男方的三观要和五官一样端正。” “没别的了?” “没了。” “车房彩礼这些不说说?” “不存在的,我本人有车有房有钱。看不上的千万富豪也不嫁,看得上的,亿万富豪也嫁。” “好拽!” “小姐,你这么潇洒,那你父母呢?对未来的女婿有什么要求吗?” “我父母一向尊重我的选择。” “父母们不是最爱催婚的吗?他们不怕你成老剩女?” “得了吧,我爸曾经告诉我:结婚,是找到了想结婚的那个人,而不是因为年龄到了必须完成任务!” “哈哈,我老丈人格调蛮高的嘛,难得的一股清流啊……” “我呸……” “小姐,我预定这个老丈人如何?” 年子不理他了。 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睡不着。 不知怎地,又想起“林教头”。 这妖人,好长时间没有丝毫消息了。有时候想起来,总觉得他是假的。只有梦里才会出现的人物。 她希望他别再来骚扰自己了,也最好不要再见面了。可是,隐隐地,总是有些不安。 好像冥冥之中,他操控了一切似的。 她寻思着,找个机会好好去玫瑰农场查查他的底细,却又有点胆怯。 对于一些“坑”,你最好是远离,而不是非要跳下去探个究竟。 春节快到了。 大街小巷,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郁。 无论情人节多么洋气,圣诞节多么热闹……可是,千百年来,没有任何节日比得上春节。 柏芸芸来看年子,说明天就要回家了。 年子有点意外,问她:“你们放这么长的假?” “我有五天年假,凑一起,早点回去。唉,不过说实在的,我根本不想这么早回去,但是,我妈一直反复催,说是我弟弟腊月二十六结婚,我必须早点回去帮忙。” 按照吾国的风俗,弟弟结婚,身为姐姐,出钱出力是免不了的。 尤其是尚未结婚的姐姐。 最好把薪水,积蓄,全部毫无怨尤地双手奉上。 “唉,回去帮忙也就罢了,可是,我妈各种明示暗示,希望我出五万块……三天两头在电话里说,谁的姐姐帮弟弟买车子房子,谁的姐姐给了十万八万,听得我头大,我卡上总共的积蓄也就三万块,我打算给2万,总不能自己一分不留吧?万一我有个急事,他们又不可能给我一毛钱……” 年子苦笑。 “对了,昨天校方又给我打电话,说是秀秀的父母回来过年了,问你愿不愿意当面和他们沟通一下?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顺路跟我一起……” 柏芸芸的老家在本省一个18线偏僻小县城,定向捐助的那所乡村小学距离柏芸芸的老家不过十几公里。 她很是热切:“春运不好坐车,你要是去,我正好蹭你的顺风车,你看怎么样?” “可我开车技术不太好……” 年子已经拿了四年驾照,但开车的时间少,平时都环保出行,所以,对于两个多小时的高速路程有点心怯。 “放心,我开车技术好得很,只不过,我平常开的是公司的车子,春节不让开回家。” 年子很是踌躇,偏偏这时候,微信提示收到消息了。 居然是林a发来的一张图片! 林a果然捐赠了10万块,这图就是她拍摄的收据。 她急不可耐地问:“年小明,我已经捐款了,你今天下午有空吗?” 年子回了一句“改天吧”,转向柏芸芸:“好吧,我明天跟你走一趟。” “真是太好了。这样我也可以多带点东西了。” 第二天早上8点,年子开车到柏芸芸租屋门口,被她的七八个大包震住了。 “你居然买这么多东西?” “没法,我一年多没回去了,我妈已经多次骂我没良心,这次多给她们带点东西,看对我态度好点不。” 年子想:你若是一口气给他们十万,他们的态度保证好得很。 但是,她没说出口。 柏芸芸开车,一路上还算顺利,不到11点,就到了“连山桥”村。 小学,就在村口。 学校已经放了寒假,只有学校安排的一个负责老师等在门口,见了她俩,很是热情,迎上来握手:“年同志,柏同志,你们好……” 年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中年女教师,只是笑着点头:“刘老师,真是不好意思,放假了还劳你在这里等我们,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没有,你们热心出钱出力,这都是我应该的……” 二人把刘老师接上车,车子,驶上了一条狭窄的乡村公路。 捐赠之事,一直是刘老师负责跟进的。刘老师把大致情况向年子介绍了一下,末了,叹道:“我们学校一共有150多名小学生,其中110人都是程度不等的留守儿童……” 年子很吃惊:“居然比例这么高?” “唉,没法,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愿意留在乡下,到了年纪结婚生子,然后,小两口就结伴出去打工,把小孩扔给爷爷奶奶或者外公外婆。好一点的人家,母亲会留在家带孩子,但是,绝大多数孩子一年到头难见到妈妈一面……” 农村适婚女孩稀缺,高额彩礼的双重压力下,好不容易娶到儿媳妇的人家,自然不敢丝毫得罪这群“女神”,她们要随丈夫一起出去打工就出去,愿意在家带孩子的,那就是真的带孩子,此外,什么事情都不干。往往是公公婆婆老公三个人做活供养一个人,年轻的媳妇只管吃好穿好,每天打打麻将,玩玩手机,不亦乐乎,所谓的“农村少奶奶”群体,应运而生。 “恃高额彩礼而娇”的母亲们素质如此,当然也别指望她们能把孩子教育得多好。事实上,她们除了看一下孩子或者接送上下学,其余的时间都花在麻将、手机上了。 真正辅导孩子,教育孩子,很少有人能够做到。 当然,凭借她们自身的受教育程度,本来也没这个能力。 这些都还是好的,更多的孩子,根本一年到头也难得见到父母一面,一应事务全靠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处理。 “……当然,秀秀这种情况也是很少的,她没有任何监护人,我们都觉得不可思议,也多次跟她父母沟通,最初她父母还接一下电话,后来根本不接电话了……” 刘老师是个好老师,但是,很悲观:“现在别说农村,就是小城市的教育资源也很落后,乡下的娃娃要赶上城里的,根本不可能了。唉,越穷的家长越是不重视教育,简直是自断前程啊……” 谈话间,车子已经停在了一栋二层小楼门口。 小楼水泥墙外面,没有任何装饰。 但年子还是微微意外:秀秀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穷。 一个三十来岁的妇女闻声迎出来,很是热情:“刘老师,这二位就是?” “是的,她们便是好心的捐赠者年同志和柏同志……” “哟,二位小姐这么年轻漂亮,真是难得啊,快进来坐……” 秀秀和她的弟弟站在小院门口,怯怯地打量两个陌生人。 年子招呼她,她很害羞,小小声地叫“阿姨”。 秀秀的母亲端了一盘瓜子和橘子,接连唉声叹气:“她爸又出去打麻将了,唉,现在越来越挣不到钱,一回家就晓得打麻将……” 年子单刀直入:“你们这么把秀秀一个人丢在老家,不怕她遇到危险或者出什么事吗?” “她5岁就会自己做饭吃,现在已经8岁了,洗衣做饭都没问题,能出什么事情?” “可是,社会新闻版经常有小女孩遭到邻居或者熟人侵害什么的……再说,她一个人在家,晚上也怕啊……” 秀秀的母亲不以为然:“那是自己不要脸的贱人才会遇到这些事情。再说,我们也没法啊,你看,我们这房子修好了几年也没钱装修,什么家具都没有,不出去打工一家人喝西北风吗?而且,两个孩子都带出去读书,根本供不起,大城市的消费你们也是晓得的……” 秀秀的母亲巴拉巴拉不停口说了一大堆,大意就是:反正困难比天还大,儿子已经惨得不得了,实在是没法顾秀秀了。 年子在一边,不经意地看旁听的秀秀,心道:这八岁的小女孩,听到自己的母亲这么说,会是什么感觉呢? 资源有限,顾得了弟弟顾不了她——她会不会自己也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 第23章 共享情人 末了,秀秀的母亲也不等年子开口,就说:“好心的年小姐,你能不能直接把那五千块捐赠给我们?这样,开了年返回省城,我就可以给我儿子报一个兴趣班,唉,我儿子也是可怜,一个兴趣班都上不起,老师说,他在学校很自卑……这么穷,谁不自卑呢?唉……” 年子断然:“不行!!!捐赠只针对女孩。” “为什么?女孩子不读书长大了也能嫁人,还能拿到大笔彩礼,可儿子不读书不行啊,在农村老婆都娶不到……” 旁听的秀秀忽然扑通一声跪下去了,“年阿姨,你就把这五千块给我弟弟吧……我弟弟才是我们家的希望,我根本用不着,我不需要的,求你了,我给你磕头了……” 虽然是大人教的,可是,年子还是很震惊。 她不动声色拉起秀秀:“秀秀,为什么你觉得自己用不着?” 秀秀:“我是女孩子啊,花太多钱读书没用的。我只希望我妈妈经常能回家看看我就好了……” 就连刘老师都听不下去了,好几次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柏芸芸也长叹一声,这是她小时候的现身写照,司空见惯!十几二十年过去,观念还是没有改变。 年子还是和颜悦色:“秀秀,女孩子读书是很有用的。你读了书,上了大学,就会有好的工作,能挣许多钱,你的人生会因此改变,也能照顾到你的父母,怎能说读书没用呢?” 秀秀的妈撇嘴:“女孩子读再多书都得嫁人,最后还不是为婆家挣钱,有什么意思?” 刘老师忍无可忍:“谁说女孩子都是为婆家挣钱?现在城里的女孩有几个和婆家住一起的?人家也养自己父母老的……” “反正我今天话撂这里了,你们真好心,就拿五千给我儿子。不然,就别装模作样了……” 她盯着年子:“年小姐,我就不明白了,你反正是捐赠,为什么非要弄得那么复杂?你这不是重女轻男吗?” 年子还是保持微笑:“秀秀妈,你看,再穷的家庭,最好的资源都已经给儿子了,可女儿一点资源都没有。如果外界的捐助者再不倾斜她们,就更悲惨了是不是?” 秀秀妈干脆道:“那好!你把钱直接给我们,我们来安排秀秀的生活。” “不行!这钱只能学校统一安排,定期给四个女孩买课外书籍、家庭能力达不到的其他学习用品、学校组织收费旅游的时候也带她们去走一走增加一点见识……如果有生活特别困难的,我会额外给一笔生活费,但生活费的发放也由学校统一安排,不能一次性给到家长手里,以免被家长挪用!!比如秀秀这种,我想设法让学校帮她找一个靠近学校的安全的小屋子,至少,免去被成人侵害的风险……” 秀秀妈不可思议:“你们拿钱做这些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也不给我儿子?我儿子才是会给我们养老的人啊……” “我并不为你们的养老考虑!也不关心你们的儿子是否娶得到老婆。我只考虑秀秀或者秀秀这样的小女孩能不能尽可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你们简直是胡来!毫无意义的乱来!” “至少,会有一点意义!” “什么意义?” “秀秀们长大后,不会再告诉自己的女儿:你天生就比哥哥弟弟低一等!!!也不会再认为女孩子读书没有任何意义!!!” 秀秀的妈,一张脸拖得老长,半晌,马着脸:“算了,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假好心还不如不好心……你们这些城里的千金小姐,都是不知道人间烟火的,儿子才是家里的顶梁柱你们都不懂?我就不信,你们出点钱,我家秀秀就能上大学?就能成金凤凰了?如果她以后考不出去,没出息,我可不可以找你们负责?” 刘老师气得脸色铁青。 柏芸芸也无话可说。秀秀的妈,跟她的妈其实是同一款。 三人出门。 秀秀怯怯地尾随出来。 8岁的女孩,穿一件钻毛的廉价羽绒服,可能是长期营养不良,极其瘦小。 而她身后的弟弟,一身新的运动服,运动鞋。 年子轻声问她:“秀秀,你想不想上大学,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秀秀也小小声:“想……很想……我一直想像弟弟那样跟着爸爸妈妈去省城,我可以帮他们洗衣服做饭带弟弟,可是,他们不同意……我晚上一个人在家的时候,特别害怕,尤其是打雷下雨的时候,我老怕有妖怪钻出来……阿姨,真的可以给我找一间靠近学校的房子吗?” 她红了眼圈,低声抽泣:“我也不想把钱给我弟弟……但我妈妈说,我不求你,她就要打我……” 年子摸摸她的头,竟然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来。 这世界上,门槛最低的就是做父母,不需要任何资格考核。 人类和动物其实有什么区别呢?到了年龄就交配,到了年龄就被催着赶着传宗接代,谁管你是不是真的有养育孩子的物质能力和精神能力呢? 柏芸芸的家,在小镇边上。 一栋有围墙的二层小楼,贴着瓷砖,一应装修都非常不错。正是农村里这几年大火的“乡下小别墅”风格。 为了迎接“娶儿媳妇”这件大喜事,里里外外都张贴了彩纸彩灯。 柏芸芸的母亲和弟弟说是去女方家送什么礼去了,只有她父亲一人在家。 听得汽车声,闻讯出来,可能以为女儿买车了,眼睛一亮:“芸芸,你买车了?” “这是年子的车子,她顺路送我回来。” 柏父的眼神立即变了,只淡淡地招呼年子一句,有一句没一句地,全是说家里修房子已经花了七八十万,又要给18.8万彩礼,欠了不少外债,问柏芸芸现在有多少积蓄可以支援家里。 柏芸芸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两万块现金,柏父倒也没有生气,只是失望地长叹一声:“唉,看来上了大学也没什么用啊,十万八万都拿不出来……” 然后,就出去了。 二人面面相觑。 年子坐了一会儿,四周看看,将早已准备好的婚礼红包交给柏芸芸,就走了。 这一趟“连桥村”之行,让年子感觉到有些压抑。 一路上,林a不停地发来消息,年子专心开车也不理她,到家里躺下,又觉得很疲倦,叫她明天下午再来。 第二天下午,林a提前到了。 林a居然不是一个人来的,她带了一个男人,介绍说是她的堂兄。 堂兄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年小明,你的神奇经历我都了解过了,这次我来找你,是希望你帮我去看一个女人,我已经叫她在家等着,一会儿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这个女人,是堂兄的情人,已经养了两年,每个月他会给这个女人两万生活费。 堂兄愤愤地:“我每个月给她两万块,她居然背着我有别的奸夫!我质问她,她还狡辩。这不,我一定要找出那个奸夫,然后狠狠收拾一下那个贱人……” 年子淡淡地:“你凭什么收拾她?” “她背叛我!” “你也说了,那只是你的情人又不是你老婆!” “我花了钱的……” “你就算花了点钱也不是买断啊。好比共享经济,你能享受,别人也能享受。就像你付两块钱骑一下共享单车,难道你还打算给这单车上锁不成?” 堂兄目瞪口呆。 他的一张脸猪肝色,愤愤的,一边的林a却哈哈大笑,几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年小明……你……你简直是太有才了……共享单车,哈哈哈,你怎么想出来的?” 年子淡淡地:“这位先生,你请回吧,你的这个,我不接!” “我给你钱……” “给钱也不接!” 也不等堂兄再说,她补充:“有些事情,给我再多钱也不接!” 堂兄被轰走了,只剩下林a和年子大眼瞪小眼。 林a长叹一声:“小四是谁,我其实已经找出来了……” 年子很意外:“那你还捐款?” “你说得对,小三小四都能几百万上千万地用,我捐点给别人怎么了?也算是给自己累积福报。” 当然,林a的这十万也不是白捐的,她在追查小四的过程中,意外发现,小三居然也是有情人的。小三的情人,是她的初恋。小三当初为了钱和初恋分手,母凭子贵过了几年富贵日子,但后来被林a当街羞辱、灌屎尿,接着“老公”又找了小四……小三一怒之下,就和初恋情人暗度陈仓了。 林a拿出私家侦探拍的一大摞照片:“我找了律师,不但要多分财产,还得设法把死鬼送给小三的东西要回来,我要让那个狐狸精一无所有,光屁股滚蛋……” 第24章 AAB制 妈呀,这是去找死啊。 年子断然拒绝。 “不行!这样做,我可能当场被你老公打死!再说,我当场揭露王女士,是因为他们口是心非,言不由衷,而你老公举行的是财经方面的演讲,又不是对你秀恩爱,我怎么揭露他?” “年小明,你拿钱不做事?” “你付钱的条件,是找出小四!而不是让我去送死!这么说吧,你要让我再去帮你找小五小六都行,但是,去送死就不行!!!” 林a豁地站起来,连声冷笑:“年小明,你就是个骗子!” 年子苦笑着看她气冲冲地离去。 她只能庆幸,幸好这钱自己一分没要,是林a自己捐赠出去的。要不然,得被砍了。 冬日暖阳,很是慵懒。 一年四季都开着的三角梅红艳艳的。 手机消息滴个不停。 半晌,年子拿起来。 “小姐,你在干嘛?” “小姐,出来聊五毛钱的天吧……” “哥们,你可看好了,这次,是你先找我的……” “好好好,算我先撩你,接着……” 江湖规矩,谁先撩,谁发红包。 年子立即点开“五毛”红包,这才问:“你今天很闲吗?” “闲啊,跟人出去吃饭了。现在吃饭不是流行aab制吗?” “aab制?” “就是他们吃饭aa,我腆着b脸去吃。” “哥们,你是不是你多打了个‘脸’字?” “……小姐,你居然也这么污?亏我还以为你是良家淑女。” “嘿嘿嘿。” “唉,我这两天也真是倒霉透顶……” “怎么个倒霉法?快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我听说一个朋友被老婆揍了,我就兴冲冲地赶去慰问,结果一见面,我还没说什么,那哥们先开口了:我的确窝囊了点,可是,起码还有个揍我的女人。而你,连个愿意揍你的都没有……” 年子哈哈大笑。 “你上次不是说你女朋友给你标注免费鸭子吗?” “所以现在没女朋友了啊。” 年子没回答,一会儿,那厮又发来消息。 “小姐,我们见个面如何?” “不!” “你就不对我感到好奇嘛?我们聊得这么投缘。” “好奇心杀死猫。” “莫非你很丑?怕见光死?” “是的,丑得不敢上街,怕被打。” “啧啧啧,我就说嘛,要不是这么丑,怎会一直单机版暗恋男神呢?唉,这年头,有趣的灵魂丑得吓人,好看的皮囊又千元一夜……” 年子还没回答,编辑的“夺命call”来了。叫马上追一个热点稿,最迟晚上八点交。 年子二话不说放下手机,打开了电脑。 码字生涯,不是常人想象的那么简单:天天在家坐着,钱就来了。 事实上,每天写稿的时间长达十几个小时,而且其余的时间,你得找资料,找素材,大量阅读,分析市场,看同类爆款文是怎么构成的……可以说,除了睡觉吃饭,都在想这档子事情。 终于,赶在七点五十分,交了稿子。 拿起手机,只见家族群里已经有上百条聊天记录了。全是关于明天晚上聚餐的消息。 每一年年底,在省城的亲友们都会团年一次。 往年,大家请客基本上是在公园里的农家乐或者一些度假山庄,总体上以经济实惠为主。 今年,轮到年子家做东,李秀蓝直接在五星酒店定了三大桌。 亲友们吵吵嚷嚷:“哇,果然是年子挣钱了,我们可以在五星酒店团年了……” “年子月入七万,真是有出息了……” “年子,快出来发红包……” 年子真的进群派发了1000元红包。 15个红包,瞬间抢完。 没抢到的大嚷:“再发一次,再发一次……” “年子,私发我……” 她放下手机,不吭声了。 亲戚们,当然不会少这几十元红包,他们无非是开玩笑凑热闹而已。事实上,大多数人,都是这社会典型的小康家庭,有一套房子,有稳定的工作,纵不能大富大贵,但是,他们的孩子从小能接受良好的教育。 这是大城市的好处,也是大城市的福利。所以,才人人向往。 她想起秀秀。 秀秀们,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可是,你不亲自走一趟,你不会知道:秀秀们并不是越来越少,而是越来越多。 大城市的虹吸效应让农村青年前赴后继,可高昂的生活成本,又让秀秀们成了一代牺牲品。 国人惯例,要牺牲,必然是先牺牲女孩。就像地震,只能救一个孩子时,母亲们往往选择让儿子活下去。 年子觉得自己的力量很渺小。 纵然你可以帮助一个秀秀,但是,你帮助不了一群秀秀。 这不单是钱的问题,这是观念的问题。 观念不改,这事永远无解。 第二天,年子精心打扮后,陪同父母去宴请亲友。 因是周六,大家都没什么事情,下午两点之后,亲戚们就陆陆续续来了。 大包间的两个茶几上,瓜子花生各种水果零食摆得慢慢的,四五个小娃追逐打闹,而成年的亲戚们则闹嚷嚷地在几张麻将桌上奋战。 这也是本城的特色,大凡小事,都离不开麻将。 如果你请客,居然不准备麻将,那简直没法安顿客人了。 大家总不可能一直干坐着尬聊。 而有了麻将,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众人当然也不是要豪赌什么的,输赢往往不过几块几十块,无非娱乐而已。 大家看到年子,都七嘴八舌地招呼。 “年子,你现在可出息了啊……” “年子,你带带你表弟一起写小说行不行?我们也不要求一个月七八万,哪怕三四万也好啊……” “快来叫年子姐姐,今年过年她会给你们发大红包……” 炫富是要付出代价的。 年子招架不住,一个劲地赔笑脸。 “年子,你是越来越漂亮了啊……” “年子一直是家族里的好孩子啊,从小读书不让父母操心,顺利考上重点大学,这不,人家现在收入也是同辈里最高的,可见,学霸怎么都比普通人强几成……” 多年家族聚会得到的赞美,也没有今天一天多。 堂姑姑一家子也来了。 李秀蓝这人不记仇,一见她们就去热情招呼,年子也赶紧给两个小娃拿糖果糕点,堂姑姑原本绷着的脸,也有了笑容,找个麻将桌坐下去了。 寒暄一阵,好不容易熬到大家都纷纷打麻将去了,年子才坐在沙发角落,悄悄玩手机。 不一会儿,又有客人来了。 是母亲那边的一个远房亲戚,年子按辈分叫她表姐。 表姐只比年子大三岁,她带了新交的男朋友一起来的。 亲戚们好像早就听说这个男朋友是个高富帅,所以态度都极其热情。 小伙子富可能是真富,但高帅那是谈不上的。不过,这年头,只要有钱的土豪,在大家眼中个个都自带美颜。 有一桌麻将正好差二人,亲戚们便把这对小情侣拉去了。 亲戚们几乎全部到齐了,看看时间,只等一个小时之后上菜了。 年子窝在沙发里打游戏。 忽然感觉有人看自己,她就抬起头。 居然是表姐的富男友。 他见年子看自己,有点不自在,但还是好奇地打量她,低声道:“你就是年子?” 年子有点意外:“你认识我?” “不……我认识卫微言……” 年子:“……” 这世界真的很小。 “我前天才见过卫微言,他好好的,没有出车祸死掉……” 年子还没回答,只见表姐走过来,亲热地挽着男友的手:“亲爱的,你和我表妹聊些什么啊?” “没什么,打个招呼而已。” “年子可是我们家族里的白富美啊,人家月入七万……” 富男友笑笑。 年子觉得“月入七万”已经成了一个梗。 她只能尬笑。 表姐客客气气:“好了,年子,我们待会儿再陪你聊,现在得先去打麻将,不然让人家久等不好……” 这年头,未婚女子,最好不要轻易和别人的男友聊天。 聊骚聊骚,越聊越骚。 年子当然懂得这个江湖规矩,也看到表姐眼中的“警惕”之色,所以干脆不再搭理那个“高富帅”了。 她只是暗道一声“糟糕”——如果这个高富帅多嘴,会不会亲友们很快就会知道:男方不是车祸死了,而是人家把你给甩了? 第25章 是人还是狗 初春,暖阳。 一夜之间,冬天的寒气弥散得无影无踪。 这是一个四季不分明的城市,春秋都像是过客,夏冬才是主流。 电脑开着,阳光从斑驳的树影里照射下来,细细的“天网”几乎让你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老鹦鹉一只脚悬挂在横杆上半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 金毛大王则端端正正地躺在茶几对面。 金毛大王和年大将军都很宅,不爱出去玩。它们多年如一日在这小院子里溜达,吃东西,睡觉。 是不是自得其乐,年子就不清楚了。 金毛大王睡觉的时候,总是四脚朝天,而且必须像人那样盖一点被子,露出头。有时候,也会打呼噜,还会说“梦话”——因为,它总是睡着睡着,忽然汪的一声,然后又归于平静。 有时候,年子怀疑:这老狗肯定以为自己也是人类。 最明显的是有一年圣诞节,家里来客人,很多小孩逗着金毛大王玩,年子一时兴起,拿过小孩们的红帽子戴在它的头上,小孩们乐得哈哈大笑,拍手欢呼。可金毛大王好像觉得自己伤了自尊,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神情漠然,任凭年子怎么招呼它,它都不吭声。 直到年子把小红帽从它头上取下,它才又开始恢复正常。 据说,宠物们都不爱照镜子,可能是觉得照镜子会发现自己和“主人”之间的差异,深受打击。 年子自己也不爱照镜子,因为照着照着,你就会埋怨:镜子怎么就不能自动美颜呢。 午后斜阳,越来越偏。 摊开的笔记本上,还是空无一字。 今天的稿子还没完成,可年子满脑子乱糟糟的,理不出什么像样的灵感。 她干脆也闭目养神。 金毛大王“汪”的一声,她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睛。 小院门口,白衣如雪。 他背对着她,站在旁边的那颗小桃树下。 风一吹,满树的花瓣便纷纷扬扬洒了他一头一身。 “这个小院很美……” 他慢慢回头,抬起手掌,汪汪叫的金毛大王竟然如催眠一般又懒洋洋地躺下去,再也不嚷嚷了。 年子眼睁睁地看他走过来。 他的面容,和上次一模一样。 年子疑心,这本来就是他的真面目——所谓半年换一次面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云云,根本就是吹的。 故弄玄虚而已。 不弄点神秘感,他也就不是妖人了。 他走到茶几边,很自然地坐在她对面。 一碟小点心,半杯快冷掉的咖啡。 他随手端起咖啡,喝完,“姑娘,这么久不见了,你是不是甚为想念?” 年子居然问:“你这两个月跑哪去了?” “去瑞士的一个实验室做个学术考察。” “大开眼界?大有所获?” “相反,令人失望。他们在相同领域,没有任何进展,甚至远远落后于我的研究。” 她好奇:“这么说来,你已经是世界领先了?” “领先世界至少三十年!” 年子呵呵笑起来。 “你以为我在吹牛?这么说吧,现在好多医学实验室都转向了长寿药以及治疗绝症药的研究,因为,这些的经济价值可能来得更快更明显……而我的客户,基本上只可能是女性?” “难道你不知道按照购买力排序是:女人、小孩、狗、男人吗?” “非也。真正需要巨额资金的买家,基本上是男人。比如顶级别墅、豪华游艇、私人飞机、超级跑车……” “好吧。如果你的研制不能变现,你的玫瑰农场是不是就保不住了?” “你打算买下来?” “如果七万块你就肯卖的话,我也不介意。” “七万?no,太多了。如果你肯接受我的dna,我可以免费奉送。” 不知道是不是午后暖阳,吃饱喝足,多巴胺的浓度会嗖嗖地往上窜。 年子总觉得这厮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邪魅的热气,稍不注意,你就会陷入罗网。 她下意识地坐正了身子,距离他稍微远一点。 他盯着她,饶有兴致。 她却先问,好奇地:“你到底什么时候盯上我的?而且为什么非得是我?我自认长得还可以,但也不是什么国色天香……” “老问同样的问题就没意思了。” 好了,这天聊死了。 没法继续了。 沉默。 但是时间不长。 是林教头云淡风轻的声音:“你又和卫微言恢复联系了?” 年子愣了一下,反问:“你在监视我?” “姑娘,别紧张。这不需要监视的。很容易就知道的事情。” “我跟他联系与你何干?” “你还真的想嫁给他?” “我说了,这与你无干!” 林教头意味深长:“一个人,跌倒一次可以说是运气不好;可是,要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那就是愚蠢。” 年子不答。 她不愿意和别人讨论自己的私事,尤其是林教头。 这妖人来去无影踪也就罢了,曾几何时管到自己私人头上了? “卫微言的外貌的确相当不错。可是,你也很清楚,人家一直都跟你不来电……” 她冷冷地打断他:“你怎么知道他对我不来电?” “难道你以为他现在时不时的撩你一下,就是对你来电了?” “……” “姑娘,男人心,最是莫测。据我的研究经验,一般对你没有一见钟情的男人,一辈子都不可能出现对你‘疯狂迷恋’这种奇迹!!!” “……” “当然,一般的男女从来没有对彼此疯狂迷恋过,也照样结婚生子。这不过是行使动物本能的传宗接代义务而已。” “……” “卫微言现在接近你,很可能是出于报复的目的。等你再次对他意乱情迷,以身相许,以为可以结婚的时候,结果,轮到他去告知众人:这婚没法结了,女方出车祸死了……” 年子哑然失笑。 可是,她暗戳戳地想了一下,居然觉得真的有这种可能——自己狂追一年,卫微言高冷如一座冰山,没道理被自己整了一次之后,反而对自己感兴趣了吧? 两次重逢,她内心深处,对于卫微言的确再次起了“贪婪”之心,现在听得林教头这么一说,真不啻一瓢凉水兜头泼下来。 “姑娘,我说得有无道理,你自己应该很清楚。就像一坨屎,你看着就是屎,没必要非得用手指去戳来尝一下,然后呸一句:果然是屎!” 年子想打他。 但是,她懒得动。 她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姑娘,你还真的伤心了?没必要啊。这以后,远离他不就行了?” 年子忽然怒了:“我凭什么要听你妖言惑众?卫微言至少是个正常人,我也了解他。可你跟个妖孽似的,连是不是人我都不清楚,我干嘛听你的?” “好稀奇,我怎么就是妖孽了?” 年子干脆道:“我觉得你就是个玫瑰里幻变出来的花精,专门诱拐少女那种妖人……” 林教头哈哈大笑。 不知怎地,他笑的时候,年子觉得一树的桃花都在跟着颤动。 四周的空气都变得妖艳而诡异。 若非这妖人从来没有害过自己——年子早已一拳砸烂他的鼻子了。 “林教头,我知道你想放长线钓大鱼,可是,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姑娘自认为是一条大鱼?” “也许,你认为我知道什么不为人知的藏宝库;也许,我是某个高人的转世;也或许,我天赋异禀自己都不知道,而被你盯上了;或者,我上辈子是你的杀父仇人……总而言之,你靠近我准没有什么好事……” “哈哈哈,果不愧是写小说的,能把自己幻想出这么多重身份也是不容易了……” 他忽然伸过头,距离她的脸不到两寸,神神秘秘:“姑娘,我不早就说了吗?我接近你的唯一目的就是想把自己的祖传dna献给你……” 一片小小的花瓣,刚好落在他的鼻尖上。 他炽热的呼吸,也散发出桃花的香气。 年子仓促站起来,避开。 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 长得帅的,就是撩。 长得丑的,就是骚扰。 年子觉得这话,真tm太正确了。 明明该甩他一巴掌,可是,居然打不下去。 她只是连退几步,满脸通红,结结巴巴的:“那啥,林教头,我还有点事情,你还是赶紧走吧,别妨碍我了……” 他又坐回去。 他悠闲自在地拿一块小松饼,玩儿似的丢在自己嘴里。 “姑娘,有一件事情我得提醒你,你现在具有的‘透视眼’,那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必须是你一直保持冰清玉洁之身,否则,你失身之日,便是透视能力消失之时……” 年子愣了一下,随即呵呵笑起来。 “你笑什么?” “林教头,你以为我是白痴是不是?这个透视能力的真正原理我虽然不完全明白,可是,大致上也是知道的,好比视网膜成像,理论上,我们人眼所见识过的一切事物都会留在视网膜上面,只是一般人的肉眼看不到而已。就好像我们人脑中储存的海量信息,从出生的第一天起到死亡的那一刻,真不知如何堆积成山!!!只不过,里面的绝大多数信息都会被人类自动遗忘,可信息一直是储存在里面的,如果有合适的手段去调取,真是轻而易举!!!这跟是不是处女之身有屁的关系啊?” 他面色居然一红,咳咳咳。 “那啥……这都被姑娘你发现了……其实,是我担心你某一天克制不住,就和卫微言那啥了……” 第二十六章 奸臣的套路 他郑重其事:“这是万万不行的啊!你绝对不可以跟除我之外的任何男人那啥。” 年子抱拳。 “失敬失敬。” “你什么意思?” “真没想到,林教头你还是贞节派教主。以后,谁要是做了你的老婆,岂不是还得被你穿上贞操裤或者戴上贞操锁?在你眼中,女人的价值就是那一层膜而已?” “切。我本人洁身自好,想找个同样志同道合的人,怎么就是猥琐教主了?我又不是自己花天酒地却双标地要求姑娘们守身如玉,怎么,这不行吗?” 他一本正经:“我少年时代便有一个憧憬:遇到一个人,一见钟情,一生相守,你不觉得挺好的吗?” 她伸手过去。 “什么?” “你说你洁身自好就是洁身自好?处男证拿出来看看……” “……” 林教头哈哈大笑:“说真的,好些男女,尤其是暴发户,只要稍微有几个钱,就放纵多巴胺的冲动,到处勾三搭四还自以为有魅力,其实,那只是动物的本能冲动而已,毫无意义。每天醒来,枕边都是不同的人,你还得想想说辞,怎么搭讪,怎么沟通,怎么交流,怎么打发……除却一闪即逝的那点可怜的快感,还有什么别的乐趣可言?” 她懒得搭理他了。 “林教头,你快走。别浪费我时间了。” “唉,这么久不见面,姑娘居然还是这么冷淡,也是够令人伤心的了……对了,我这次来,还给你带了一份礼物……” 也不等年子回答,他从白色的风衣口袋里摸出一个“锦囊”。 小孩儿拳头般大小的锦囊,淡淡的香味若有似无。 年子问:“这是什么?” “一种短效的多巴胺合成物。可以延长男女一年左右的热恋期。一年之后,自动失效。” 年子十分警惕:“该不会是毒品之类的吧?” 林教头没好气:“得了吧。毒品这么低级的东西,顶多延续几分钟快感而已,怎么比得上我的研究成果?而且,这东西没有任何毒副作用,更不会给人体带来任何不可逆的损伤。这么说吧,如果这点毒品价值一万元的话,我这个价值一亿!!!!相比之下,毒品就是垃圾,明白吗?” 不明白。 但年子一转念,忽然道:“有客户曾经联系我,疯狂地想购买一种‘爱情药’……呃,是我临时取的名字……就是那种可以让原本已经厌弃她的丈夫,重新对她疯狂迷恋的东西……简而言之,就是媚药的升级版……” “基本上,这药就是这种功效。只不过,媚药本质上也是一种毒药,对人体伤害大而且延续性很差,跟我这个没法比。我这个是真正长效,一年之内,可以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一直保持初恋般的兴趣……” 初恋般的兴趣。 而不仅仅是为了某种欲望。 “咦,这么说来,你彻底研制成功了?” “当然没有!否则,药效就不止一年,而是一辈子了!!!” 年子拿着锦囊,笑起来。 如果这世界上,有朝一日真的生产出了多巴胺的蜜罐,让你的脑袋整天沉浸在里面,每天都感到无比高兴无比快乐,这会怎样? 林教头忽然道:“姑娘,你该不会是想把这药用在卫微言身上吧?” 年子:“……” 她真的想都没这么想过。 “这世界上,没有任何男人值得我要对他用药的地步!” “哈哈哈……” 她意兴阑珊,这世界上,最不缺少的就是怨妇。她们挣钱养家,她们孝敬公婆抚养孩子,她们在老公出轨的时候总是第一时间站出来做贤妻人设:说什么婚姻不易且行且珍惜、或者干脆变卖家产支持性侵犯罪的老公……仿佛不这样,就不是正常的女人了。 影视剧也最爱上演贤妻们如何大度地感化“浪子丈夫”这样的戏码。久而久之,是否原谅“出轨丈夫”,居然成了女人是否大度贤惠的标志之一。 这一群群的‘贤妻’,便是最渴望‘爱情药’的群体,巴不得有一种药可以让她们的老公永不出轨……比如,肯花一百万的现成客户林a。 女人越怂,社会风气越坏! 林教头眉眼含笑:“姑娘,我可真没有看错人啊。我就说嘛,我这么强大的祖传dna怎会瞎了眼呢……” 年子也嘿嘿一笑:“不过,这药我是真的会拿去换一点钱。” “你缺钱?” “很缺!” 林教头很意外:“你要买豪宅还是豪车?还是?” “我想改变一群人的思维……” 她给林教头大致讲了一下“连山桥村”的秀秀们,末了,问:“你能不能研制出一种可以改变一些人的惯性思维的药物来?” 林教头苦笑着摇头:“你可别为难我。要研制出改变重男轻女观念的药物,简直比制造出多巴胺还要困难多了……多巴胺只需要通过血脑屏障,可你这逆转重男轻女的观念,我目前都不知道该通过什么屏障才能逆转了……” 也是,几千年的习性,早已烙印在了我们的遗传基因里,哪能想改就改? 年子没奈何。 林教头忽然问:“你为什么突然想到要去改变秀秀们的命运?” 她不是突然想到。 她是想了很久了。 大学的时候,她去做过志愿者,参加过相关的公益活动,亲眼目睹了许多秀秀这样的留守女孩的命运。那时候起,就已经有这个念头了。 但是,她只是不经意地:“我现在能力还不足,谈不上真正的改变。” 林教头又笑了:“其实,很多事情,根本无需靠药物。钱,才是最大的超能力。” 年子捏着那个锦囊,也笑起来。 她不得不承认,钱,的确才是最大的超能力。 可是,一转念,不对啊。 既然这东西这么值钱,林教头为何不自己拿去变卖了好维持他的“玫瑰农场”? 林教头察言观色,笑道:“量太少了,在常人眼里的巨款,对于我来说,用处其实并不大。” 年子松一口气。 林教头告辞。 走到小院门口,他回头:“对了,我不叫林教头,我姓云,名未寒。” 云未寒。 还以为是云中鹤! “还有,这个锦囊就算是我送你的定亲礼物。你既然收了,就代表你已经默认了。” 年子呆了呆。 等到想起追上去时,那妖人早已大步流星地走远了。 她冲着他的背影大喊:“就凭借一个锦囊就想套路我?滚远点吧,谁吃你那一套?大不了我不拿去卖钱,下次原样还给你就是了!” 甚至,就算我卖了钱,我也不吃你这一套。 黑吃黑不行吗? 有时候,别人的只言片语对你的影响会无可估量。 比如古代的奸臣。 “谗言”说得多了,皇帝便总是会对忠臣疑神疑鬼。 年子觉得自己就是遇到了“奸臣”,听信了“谗言”——而且,卫微言也不一定是忠臣。 越想,竟然越是觉得卫微言的行为很是可疑。 折腾了一夜一个白天,她再也沉不住气了,熬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悄悄跑到了卫微言的小区门口。 去了,又不知道该干嘛。 又不知道人家在不在家,或者何时才回家。 就像守株待兔的农夫,躲在行道树的旁边傻等。 下班高峰期,来来去去的行人,只没有卫微言的踪影。 两个多小时过去了,天都快黑了。 她待不下去了。 觉得自己很无聊。想离开,又不甘心。 如此踌躇不决时,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二人并排而行。 卫微言,居然和一个女子走在一起。 并不亲昵,也不暧昧,可看得出来,步调很默契。 她死死盯着女子的背影。 第一眼,心里就一颤。 那个背影,真的太仙太美了。 就像她当初从他眼里看到的那个模糊不清的人影。 根本不需要考虑她美不美,就被她那种奇特的风姿所吸引了。 竟然是真的。 竟然真的有这个“仙女”的存在。 她躲在暗处,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背影极美的女子和卫微言一起进了小区门口……就像一对情侣一起回家。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捉奸的怨妇。 沮丧万分。 偏偏林大奸臣的话刀锋一般响在耳边。 “第一问:卫微言曾经对你热切无比吗?哪怕偶尔用热切的眼神凝视过你吗?” “第二问:你若不找上门,卫微言会主动联系你吗?” “第三问:你真的肯定卫微言没有新的女朋友?” …… 三个问题,全是否定的。 年子瘫在地上,就像泄了气的皮球。 尤其,再次重逢之后,人家连一次都不曾主动联系过你——醒醒吧,姑娘,每一次,都是你自己寻上门,假装偶遇。 第二十七章 相亲杀手 年子慢吞吞地步行回家。 大都市的霓虹夜景下,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一个自欺欺人的小丑。 可能是因为折腾一夜一天,回家躺在床上,竟然一下就睡着了。 醒来,发现卧室客厅洗手间的灯全部都亮着,自己就这么和衣睡到了凌晨六点多。 她睡不着了,又不想动,就这么乱七八糟地躺着。 拿起手机,看到无数条消息,全是癞蛤蟆发来的。 “小姐,快出来聊五毛钱的天……” “小姐,你干嘛一直不讲话?” “小姐,你到底怎么了?失恋了?被甩了?还是相亲又失败了?” “小姐,你好歹吱一声啊……” 她不想搭理任何人。 连他发的几个红包都懒得拆开。 顺手翻翻朋友圈,除了微商就是各种筹款链接,更是百无聊赖。 往下翻,翻到远房表姐在秀恩爱,订婚戒指明晃晃的,衬得她白皙修长的手指非常好看。许多亲戚点赞,评论,清一色的祝贺,也有毫不掩饰的羡慕和恭维。毕竟,这年头,人人都尊敬有钱人。 年子想起那个“高富帅”的话:我才见过卫微言,他没有出车祸死掉,他好好活着呢……世界这么小,随时被嘲笑。 尤其是想起那个仙女般的背影,年子更觉得脸被打得啪啪作响。 可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并非是卫微言花心——而是人家压根没看上你过。 简直比劈腿更不可饶恕。 该死的卫微言。 她发誓,再也不会跟他见面了——就算你跪着求我,我也不见你了。 问题是,人家怎会求你呢? 别做梦了。 肚子里咕咕作响,她想起昨晚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 人就是这样,都沮丧成那样了,还有心思吃东西。 她去冰箱里翻了翻,煮了一碗速冻汤圆吃了。 热腾腾的甜品下肚,元气值又开始恢复了。 坐下码字,又没什么灵感。 再看看上个月的稿费单,并不是她渴望的突破十万好去吹牛比,而是严重缩水,只有三万多。 这个月写得少,也没什么爆款,估计稿费就更少了。 七万,好像成了巅峰,难以超越了。 她更沮丧了。 干脆趴在书桌上眯一会儿。 醒来时,竟然快中午了。 手机里无数条留言。 有个好久没见的熟人问:“年子,我给你介绍一个对象如何?” 她马上回复:“好好好,多给介绍几个。” “对了,你有什么要求没有?比如房子车子身高学历这些,都说说……” “不用了,男的,活的就成。” 年子第一次去相亲。 相亲地点是男方指定的一个大排档。 男方是外地人,大学毕业后留在这个城市,公务员,在本市有一套按揭房。 他本人和微信上的照片差别有点大——居然微微秃顶,而且胖,身高也和他自称的175有极大缩水。 不过,身高这种事情,大家都是一米多,也没什么好追究的。 年子不关心他到底有多高。 他见了年子,倒是蛮热情的,“年子,你看起来真的好年轻啊……” 年子不能说“你看起来真的好老啊”,于是,只能笑笑。 秃头哥点了两菜一汤,一个劲地招呼年子吃。 吃饭期间,秃头哥不停地旁敲侧击问年子家里有几套房子,父母有没有退休金,她本人有没有收入来源,最重要的是,女方嫁妆会给多少? “说实话,我们老家的彩礼风很重。但是,大城市根本不会这么low。据我所知,大城市的父母都爱女儿,怕女儿过苦日子,女方家里不但不要彩礼,还得陪嫁房子车子现金……” 这么好的大城市在他梦里吧? “年子,你是独生女,这些都不会少吧?” 当听到年子说,自己的父母什么都不会陪嫁,自己也只是到处“打零工”时,秃头哥的笑容没那么流畅了。 没有嫁妆,失望的秃头哥开始谈“贤妻人设”了,他说,男人应该以事业为重,家务事这些最好女人全权包干,还举例他一个同事,说其老婆怀孕时,家务照旧,产检自己去,生孩子都是女方一个人搞定,男方一点都不带耽误工作和娱乐的…… 年子听完,静静地说:“这种女人,我们那里,一般被称为寡妇!” 秃头哥,卒。 年子相亲的第二个对象是个拆迁户。 拆迁哥28岁,开一辆别摸我,选了一家很洋气的咖啡厅请年子喝下午茶。 拆迁哥从自己家里的7套房子3个铺面开始说起,听到后来,年子觉得,可能他们那附近几条街甚至整个市中心都是他们家的—— 豪的程度堪比王撕葱。 拆迁哥说:“年子,你长得不错,看着也挺斯文挺有气质,我很有兴趣和你处一处。不过呢,我有几句话要说在前面……” 年子洗耳恭听。 “首先,你要孝敬我的父母,嫁过来之后要多做家务,毕竟我妈辛苦一辈子也该享福了。而且,我绝不接受什么婆媳分开住的理念,想都别想……你想啊,一个大家庭团团圆圆的那才热闹呢,光小两口冷清清的没意思,是吧?” 年子点头:“嗯,一个保姆只怕你们家不够用。” 拆迁哥:“……” 尬聊几句,拆迁哥说:“对了,年子,你们家情况如何?你也给我介绍介绍啊……” 年子开始谈自己的家境。 “我家在市中心有两栋写字楼,有一套近郊独栋大别墅,大平层三套,出租公寓五套,路虎和悍马各一辆……” “哇,年子,你们家居然这么有钱?” 年子端起已经冷掉的咖啡杯,悠悠然的:“如果把这杯咖啡换成雪花纯生,我还可以吹得更凶……” 拆迁哥,卒。 年子见的第三个相亲对象,是一个海归。 海归哥身高足足180,戴金丝边的眼镜,穿白衬衣,气场满满。 年子见了,眼前一亮,但觉亲友们终于介绍了一个“伸展”(帅)一点的了。 海龟哥选了一个海鲜饭店,他说,本地人重口味,还在飞机上就闻到火锅味,真是受不了,他偏向于清淡的口味。 年子不置可否。 海龟哥点了一堆海鲜,也不问她的意见,只说:“这个龙虾看起来不错,我们也来一点?” 年子懒洋洋地翻着菜谱:“不用了吧?这龙虾蛮贵的。” “没事,吃就要吃高兴,来一份……” 海龟哥潇洒地点完菜,开始和年子闲聊。 海龟哥见多识广,上知天文下晓地理,金融海啸黑科技、82拉菲古巴雪茄,108种吃牛排的正确姿势……什么都能侃侃而谈,听得年子一愣一愣的。 他问年子:“对了,你干嘛的?” “工厂上班的。” “工厂?” 海龟哥饶有趣味,“介绍人居然没有说!!!我还是第一次认识厂妹呢。对了,你们厂生产啥的?” “充气娃娃。有的人负责装四肢,我负责装比……” 海龟哥:“……” 饭菜上来,海龟哥开始大吃大喝,先吃了两个大闸蟹,问年子:“你吃啊,怎么不吃?” “你吃,别管我。” “就是嘛,女生们都怕胖,那我可不客气了……” 海龟哥毫不客气地一个人干掉了三只大闸蟹(当时年子不明白他为何点三只)、一份龙虾,以及绝大部分海鲜。 吃饱喝足,买单散场。 服务生很自然地把账单递给海龟哥。 海龟哥看一眼,很自然:“aa制,年子你不会介意吧?毕竟是第一次见面,aa是对女士的尊重。这样吧,一共是3077元,我出1577,你出1500,我吃点亏就不说了……你是付现金还是微信转账?” 3000多的菜品,龙虾和大闸蟹占了大头,而且其余几个菜也基本是他吃掉的。现在,他想aa制不说,还一副自己吃了亏的神情。 年子看着他催促的眼神,淡淡地:“我只吃了一份香菇菜心,一盅海鲜汤,外加几只虾仁,其余的菜我碰都没碰过,这样吧,虾仁那道菜也全部算我的,合起来一共是358元,我给你360元,不用你找了……” 海龟哥脸色变了,立即去看账单。 “别看了,我小时候得过珠心算冠军,奥数也得过二等奖,所有菜品看一眼就背得下价格,一分也不会差的……” 海龟哥的脸,变成了猪肝色。 年子拿出钱包,翻了翻:“算了,没有零钱,我付400好了……” 旁边的服务生可能是没有见识过这种场面,呆若木鸡。 年子站起来,若无其事地走了。 海龟哥,卒。 几次相亲之后,年子成了亲友圈里赫赫有名的“杀手”,从此,再也没什么相亲的机会了。 某一天傍晚,她懒洋洋地拿起手机,看到“癞蛤蟆”接连不断地发来红包,好像她再不点开,这红包得把她的手机给“炸烂”。 闲极无聊,点开一个红包,居然是50元,再点,还是五十,一连二十几个,都是五十……再点,变成了五毛甚至五分……直到手都快点软了,才拆完了红包。 “哇,小姐,你终于露面了?” “小姐,你失踪这么久,究竟去哪里了?” “小姐,你不能光领红包不聊天啊,这不道德啊……” “小姐,你再不讲话,我真的要炸毛了……” 年子懒洋洋的:“我就不信你炸毛还能把我的手机给炸了……” “哈哈哈,小姐,你终于开金口了……” “小姐,你干嘛好多天不理我?我哪里得罪你了吗?” “没空。” “没空?你忙什么去了?” “相亲。” “天啦,你居然去相亲?你是不是太无聊了,你年纪轻轻去相什么亲?” “你怎么知道我年纪轻轻?” 第二十八章 人生苦长 “你怎么知道我年纪轻轻?” “切,这还不简单吗?你的头像一看就是一个小萝莉……” 尼玛,我头像是一只老狗,你从哪里看出是小萝莉的?再说,有二十几岁的小萝莉吗? “小姐,相亲没意思的,急吼吼的想嫁人更没意思……你想啊,现代人寿命长,七八十岁才是平均年龄,以后也许活得更长,对不对?如果你20几岁就结婚,那么,将和一个人朝夕相处五六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如果这个人你根本又不是那么喜欢,这是不是很恐怖?” “……” “如果不想处了,又反复结婚离婚,是不是就更恐怖了?” “不离婚不行吗?” “两个人凑一块五六十年,却指望永远相看两不厌,你觉得容易吗?” 所以,现代人才那么任性,动不动就离婚? 年子问:“你的意思是干脆五六十岁或者七八十岁再结婚好了?” “至少,你也别二十几就开始着急啊。现在是人生苦长,而不是人生苦短。怎么着也得三四十岁,想清楚了再说啊。” “三四十岁?” “按照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规矩:三四十岁正是杰出青年的标准。” “……” “小姐,大好年华,最好是追求理想,了解世界,为自己特别想实现的人生目标努一把力,而不是急于拉郎配,牲口般的完成繁衍任务就草草了却一生。”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找一个三四十岁的女郎?或者,把一个女郎拖到三四十岁再说?” “未必小姐你还瞧不上三四十的女郎了?” 年子笑了:“哥们,你这也太虚伪了吧?18岁的男生爱18岁的姑娘,88岁的老头也爱18岁的姑娘好吧?” “唉,小姐,所以我才说你肤浅啊。不过这也不怪你,你年纪小理解不了也是正常。这么说吧,再好看的皮囊一年半载也厌了,光靠男女间那点事,更是无法长久支撑。这不,就更需要志同道合,也就是俗称的三观一致……” “说人话!” “两口子在一起几十年不光要那啥,更重要的是,当不想那啥时,还可以一起愉快地吹牛比!!!” “哈哈哈……” “你以为能找到一个可以长时间愉快地吹牛比的人很容易?” 年子不知道。 年子说:“我估计大多数男人都不是你这样的想法……” “所以大多数男人都是傻比。” “……” 年子不理他了。 过一会儿,他又发消息:“小姐,要不我们见个面吧?” “不。” “没空?” “不是。” “那你为啥不见?” “不想见,对你没兴趣。” “……” 天,就被这么聊死了。 那个周末,年子和父母一起吃午饭。 母亲轻描淡写的:“年子,最近不去相亲了吗?” 年子心虚,弱弱的:“很抱歉,妈,我以后再不去了……亲戚们是不是对你们说了什么难听话?” 夫妻俩对视一眼。 年子明白了,一定是的。 秃头哥、拆迁哥、海龟哥……他们一定向媒人恶狠狠地投诉了自己,媒人面上挂不住,自然会对女方家长抱怨。 “那啥……亲戚们肯定背后说我,自己不咋样,要求还死高,瞧吧,这么作,以后一辈子也嫁不出去……” 她惟妙惟肖地模仿亲戚说话,李秀蓝噗嗤笑出声来:“哈哈,年子,你别说,你后半句简直跟你表姑昨天电话中向我抱怨的一模一样,哈哈哈……” 年爸爸夹了一块鸡翅膀在年子碗里,“年子,你不码字的时候,就去看看电影,逛逛商场,健身娱乐或者去做短途的旅行,或者想干别的什么都可以,但是,就是最好别再去相亲了……” “为什么?你们不担心我真的嫁不出去?我都23了耶,很快就要二十四五六了……” “缘分天注定。一个大城市动辄一两千万人口,怎么可能就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反倒是盲人骑瞎马,胡乱凑合,没意思。不如趁着年轻,多做一些有趣的事情,也不枉青春……” 年子忽然想起“癞蛤蟆”,觉得他的语气很像自己的爸爸。 难怪自己喜欢和他瞎扯。 她兴高采烈:“好吧,我以后再不去相亲了。不过,我今天下午想去逛逛,爸妈,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好久没看电影了。” 一家三口看了一部好莱坞大片,年子一个人吃了大半桶全家桶爆米花,出来的时候,饱得很,又和父母去一楼溜达,想买几件衣服。 溜达了一会儿,父母都去上厕所了,年子看厕所排了老长的队,估计父母短时间不会出来,就一个人在周围瞎转悠。 又走到了那家咖啡书店。 年子本是顺便瞄一眼,结果,又瞄到了一个巨大的展牌“全职主妇如何美美地生活”——居然又是乔雨桐公司主办的签售讲座。 只不过,这次的讲座不再是王女士,换成了另一位女德专家丁女士。 年子随手拿起一本书翻了翻,丁女士倒没有一门心思鼓吹女人们遵守什么三从四德,但是,极力鼓吹女人回归家庭,相夫教子,把老公孩子照顾好胜过一切……一句话:全职主妇是这世界上最伟大的工作,如果没有这个职业,宇宙就要爆炸了。 “喂,年子,你怎么又来了?” 年子抬头,放下书,看到乔雨桐的满脸警惕。 乔雨桐其实老早就看到她了。而且,真不敢相信,这二十几的大姑娘,竟然和父母手牵手逛商场,而且站在中间,跟个小孩子似的不时蹦蹦跳跳。 这简直是白痴啊。 她想,卫微言的眼睛当初可能瞎了,或者脑子里真的进水了。就算凑合也别找这么一个白痴凑合啊。 年子也笑笑:“别紧张,今天我不来砸你场子,我路过,真的纯粹路过。” 乔雨桐还是很警惕。 年子没忍住,笑嘻嘻的:“乔雨桐,我一直很好奇,你天天鼓吹妇女们回归家庭相夫教子把职位让给男人们,可是,你自己却天天出来抛头露面,一门心思挣家庭妇女们的钱,你不觉得自己是个厚颜无耻的精分吗?” 乔雨桐粉脸都气黑了。 年子正要走,忽然看到一位女郎从书店里姗姗而出。 只看一眼,年子就呆了。 乔雨桐察言观色,立即上前一步,极其亲热地挽住了女郎的手:“年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薇薇,卫微言的未婚妻,也是我最好的闺蜜……” 薇薇。 这仙女叫薇薇。 薇薇的背影很美,脸更美。 整个人白得发光,又带点楚楚可怜的气质。 年子自己也算是很白了,可毕竟是黄种人,所以跟这个牛奶色的薇薇一比,竟然觉得自己像黑炭。 旁边的乔雨桐,也像是黑炭。 气氛有点微妙。 薇薇向年子点头微笑,年子也强笑着点点头。 薇薇离开了书店,年子一直盯着她的背影,就像看着一片云消失在云雾深处。 心底竟然是妒忌的。 又绝望。 “年子,看到薇薇什么感觉?是不是特别惊艳?特别绝望?特别死心?” 她冷冷地:“薇薇也不怎么样。” “啧啧……” “她能交你这样的朋友,人品就不会怎么样。” 乔雨桐气得暴跳,正要反唇相讥,年子指着她的鼻子:“乔雨桐,你最好不要再惹我了,否则我马上曝光你的几段地下情,你最好祈祷这几段情中没有做小三的成分……还有,你再惹我,我马上又去砸你的场子,以后见一次砸一次……” 乔雨桐眼睁睁地看着她扬长而去,竟然真的没吭声了。 年子忽然觉得很痛快。 她当然不会去曝光乔雨桐,可是,能吓一吓她,也很痛快。 痛快之后,又沮丧无比。 mmp,卫微言,你还是干脆得艾滋死了算了。 躺在床上,看到编辑发来的稿费单,上个月居然只有九千多。 编辑语气也不怎么好:“年小明,你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是不行的,很久不出爆款也就罢了,可你稿子的数量也在锐减,这样放飞自我真的好吗?我已经做了十几年编辑了,从传统出版到网站到新媒体,见过许多昙花一现的作者,一点灵气耗尽,就再无下文,究其原因,无非是不能坚持到底,自以为可以凭借一本书吃一辈子……” 尚未变成江郎,就已经才尽了。 年子在编辑的教训下,觉得自己简直衰到了家:爱情事业都一塌糊涂。 她弱弱地:“编辑大人,我一定尽快构思好的选题……” “什么选题?” “那啥……相亲中遇到的战斗机之类的如何?” “不算新,不过也可以试一试。” 总算把编辑对付过去了,年子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看到癞蛤蟆的红包信息又闪个不停。 “小姐,快出来吹牛比,无聊死了……” “小姐,你最近老不回答,你到底几个意思?” “小姐,你该不会是又去相亲了吧?还真的屡教不改了?” 她懒洋洋地回一句:“以后别再来烦我了。” “什么意思?” “你就当我死了好了。以后,再也不许跟我多说半句话了。” “小姐,你无缘无故的这是干什么?” “小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快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她不回答了。 想了想,她直接把癞蛤蟆删除了。 又想了想,她索性把癞蛤蟆给彻底拉黑了。 第二十九章 最大的捷径 仙女薇薇和年子不是一个圈子,想要打听她的消息难如登天。 可是,薇薇的背景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一现身,所有人都会惊艳地“哦”一声:仙女来了。 一般女子是三分人才七分打扮。 她是真仙,真美。 十分的人才。 难怪年子当初在卫微言眼中会看到那么一个仙气缥缈的影子——就像乔雨桐所说:是不是很惊艳很绝望很死心? 这分明也是乔雨桐自己的“内心独白”。很可能乔雨桐也曾经暗恋卫微言,但是,薇薇一现身,她就明白不可能了,所以早早退却了,毕竟,她是个聪明人,知道白白浪费时间毫无意义。 年子却不是个聪明人,老放不下——毕竟,除了卫微言,见到任何人,心都再也跳不动了。 所以当初结婚不成才会愤而宣布卫微言“出车祸死了”,事后,又对其骚扰不休,终究是还抱着某种程度上的幻想。 可现在,她明白,这幻想,该彻底破灭了。 卫微言的未婚妻——乔雨桐是这么说的吧? 人家都要结婚了,你还去搅合什么? 不用乔雨桐提醒,她自己就已经看到薇薇在卫微言家里出入了。 就像林教头肆无忌惮的嘲笑:你一直对卫微言心怀鬼胎,可是,人家主动找过你吗?甚至跟你“恋爱期间”,连你家都没去过吧? 敢情他和自己敷衍那一阵子,刚好是他和仙女薇薇闹矛盾(或者还处于他的暗恋期)——于是,自己莫名其妙凑上去做了个替补? 想我年子,也曾自认为天下第一(至少在我父母心目中是这样),怎么就沦为人家的替补或凑合了呢? 她愤怒得要命。 尤其,这“替补”,还是自己凑上去的。 凑上去,人家也不要!!!! 滚滚滚。 该死的卫微言,我再搭理你,我就是一头猪。 这一晚上,自怨自艾,可折腾到大半夜,还是昏昏睡着了。 年子是被信息声音吵醒的,不停地有人给自己发微信,她烦得要命,抓起手机正准备扔开,看到那些信息全是刘老师发来的。 连山桥村的刘老师说,经过和秀秀的家长反复沟通,她们把秀秀转学到了临近的一个大村学校,并且给秀秀在学校旁边找到了一个落脚点。 真正引起年子注意的并非是秀秀的转学,而是秀秀的落脚点——秀秀,住进了一个私人的“留守儿童课外作业室”。 她来了兴趣,翻身爬起来,看看时间,还不到九点半,当即就决定去看看。 自驾车到达连山桥村时,已经是下午一点。 刘老师早已应约等候,见了她,极其热情。 寒暄几句,她直奔主题:“我想去看看秀秀落脚的地点。” 秀秀落脚的地点,是隔壁的“包谷村”,也是附近最大的一个村子。“包谷村”小学旁边,有一座私人二层水泥小楼。说是二层,一共只有五间屋子,好在有个围墙围着一个几十平米的小院子。 房子的主人,是一对姓杨的老夫妻。 杨老伯一个月有3000多元退休金,杨老太则在自家的几分空地上种点蔬菜,老夫妻的日子本来不亦乐乎。 但不知几何时起,杨老伯家里成了留守儿童们做作业的地方。最初只得两三个孩子,后来变成了十几个,但现在,已经有了三四十人。每天放学后,三四十个孩子会把小院挤得满满当当。 杨老伯自费添加了十几张小桌子,几十张小凳子,但仍旧不够用。 孩子们活动量大,放学后一般都饿虾虾的,杨老太就试着给他们准备一些小点心:馒头包子或者饼干水果之类的。最初几个孩子还好,现在三四十个,渐渐地,竟把老两口吃得捉襟见肘,退休金远远不够用了。 杨老太开始另外设法,捡了别人不要的荒地多种了些蔬菜甚至土豆红薯等主食,但架不住人多,经济上还是很紧张,于是,老两口只好自己省吃俭用,勉强度日。 年子听得不可思议。 她问杨老伯:“你为什么想到要自己出钱给他们办这样一个课外作业室?” 杨老伯很面善很健谈也很爽朗:“退休后,我们去城里帮着带过几年孙子孙女。后来娃们都上学了,用不着我们了,我们就回来了。城里的孩子,都有各种补习班、培训班,所以城里的孩子看着可机灵聪明了。我和老伴经常说:这些乡下孩子好造孽,大多是留守儿童就不说了,就算不是留守儿童,他们的父母也辅导不上他们的作业,这样下去,这些孩子们一辈子也赶不上城里的孩子了,考好大学只怕难如登天啊……” 老两口最初的想法是,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让那些特别可怜特别没人照顾的孩子到自己家里写写作业。 “我早年读过大专,小娃们的作业还是可以辅导一下的……” 而且杨老伯还会拉二胡、吹笛子,小娃们觉得好玩,也跟着学。 只是他们没想到,周围的孩子们听说后,慢慢地都开始涌到这里,而且,有越来越增加的趋势。 他们做这件事情,其实已经近五年了。在这五年中,曾经来过这小院子做课外作业的孩子,多达几百人。 正是这先先后后的几百孩子,把老两口给彻底吃穷了。 年子问:“你们的孩子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杨老伯提起这个问题就笑。 “我们有两个儿子,最初两个儿媳妇老是互相比较,总觉得自己吃亏了。后来我们一合计,他们自己的娃娃已经大了,他们每一家的收入都不错,我们干脆一分钱也不给他们了……” 杨老太也很面善,她接口:“我以前经常给孙子孙女零花钱,可儿媳妇一个个都不安逸,总觉得自己吃亏了,别人拿多了。这几年一分钱不给她们,她们反倒不争不吵,对我们客气多了,过年过节还买许多东西回来,以前,她们可是一毛不拔的……” 不患寡而患不均。 儿媳妇们可能根本争的不是那几个小钱,而是都觉得老两口偏心——现在好了,没得争了,反而和和气气。 杨老伯说:“我的孙子孙女们在城里都穿阿迪耐克什么的,一节钢琴课动不动几百块,可这些娃娃们穿地摊货就不说了,一年到头连妈老汉都看不到几眼,小娃们那么造孽,我们能帮一下也是无所谓的,反正吃多少穿多少,日子都一样的过,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情,每天看到小娃们,我们也觉得闹热多了……有些实在没有人看管的留守儿童,暑假寒假都是在我们家里过的……” 杨老伯还说:“那些狗屁专家说,不要唯分数论,可这些乡村娃儿不靠分数靠啥?分数是非常重要的啊,如果这些娃们小学都跟不上,那初中高中就更别说了,一辈子的命运就很难改变了……唉,真是造孽啊……” 他们做这件事情,没有任何伟大的借口——唯一的理由只是:小娃们太造孽了。 如此简单。 年子忽然不胜唏嘘。 相比之下,因为貌不如人而泡不到帅哥,所以整夜地自怨自艾伤春悲秋,简直显得那么那么low。 杨老太拉着她的手:“姑娘,我们已经听刘老师说过你了,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年轻这么漂亮,真是人美心善啊……” 比起这对老夫妻,年子很惭愧。 自己只是偶尔为之,而且还是顺手用的林a们的钱,哪里比得上这对骨子里善良的老夫妻? 年子和刘老师一起开车去镇上的超市买了一大堆米面以及各种各样的面包、饼干、水果等等,再次回到杨老伯的家里时,小娃们已经放学了。 她亲眼目睹三四十个孩子济济一堂在小院子摊开作业本的“盛况”。 原本还算宽敞的小院,瞬间水泄不通。 她也看到了秀秀。 秀秀奔过来,跟见了亲人似的:“姐姐,你又来了……” 秀秀的房间在二楼,里面有两张高低架子床,住着和她差不多情况的四个小女孩。 秀秀兴奋得脸红扑扑的:“姐姐,住在这里我再也不害怕了,我昨天数学测试考了一百分呢……” 年子也笑起来。 那天晚上,年子一到家就开始合计自己的私人账户。 她决定筹划一个“留守儿童课外作业基金”,支持像杨老伯夫妻这样的人。 现在只有“包谷村”小学一个点,如果资金多了,能不能扩展开去,变成十个点,百个点,甚至更多? 但是,多余的资金从哪里来? 她不由得想起林教头送的那个“锦囊”。 以前是觉得给这个贫困儿童几千块,那个几千块,其实意义不大,而且也不好操作。可若是变成这种,那么,意义就很大了。 正冥思苦想时,听得母亲在门口喊:“年子,要不要来一碗银耳汤?” 年子出去喝银耳汤,并把今天的事情简要给母亲说了一下。 李秀蓝听完,静静地:“你现在能筹集到的是你的零花钱5万对吧?那我给你添加五万,凑成10万好了……” “不用吧?你和爸爸买了新房子后也没几个钱了,我另外设法……” 李秀蓝笑眯眯的:“我小时候是村里绝对的学霸,每一次都是第一名。你外公本也重男轻女,但我成绩非常好,他很以我为豪,渐渐地,就非常爱我。我代表学校去参加过小白灵歌唱比赛,但遇到城里的孩子,第一轮就跪了,因为他们边弹边唱,我只能唱还跟不上曲调因为根本不懂乐谱;后来,我还代表学校去参加过珠算比赛、物理竞赛什么的,但是,无一例外,基本都是遇到城里的孩子们,第一轮就跪了。虽然最后我还是考上了大学,但是,我进城多年后才明白,我这样的乡村学霸,正是因为家里没钱给课外的培训辅导,光靠乡村中小学老师讲的那点知识,其实,是很难成为真学霸的……” 真正教育的比拼,根本不只是课堂上那几十分钟,而是课外时间的利用、父母素质、眼界拓展等等的综合大比拼。 除非你是罕见的天赋异禀者。可天赋异禀者有几? 就像吊丝们一举例就说:放牛娃朱元璋不也做了皇帝?可是,人类几千年下来,就这一个放牛娃坐了龙椅,你怎么比? “城里的孩子们其实最大的捷径就在于这些‘特长班’,念书不怎么行的,你可以靠着各种琴棋书画等特长,或特招,或艺体,总有一条路。但说穿了,这些所谓的特长,全是要花钱才能堆出来的……” 钱,才是最大的捷径。 留守儿童们正常混完中小学都算不错了,哪来的培训特长机会? 第三十章 大坑 据有关调查显示:男人最讨厌女人的是:多嘴啰嗦喋喋不休;而女人最讨厌男人的是:沉默不语,你说破嘴他也不吭一声。 年子无聊地翻着杂志,眼看一杯咖啡快要喝完了,林a才姗姗而来。 见面是林a提出的,地点是年子选的。 因为年子意识到一个问题:尽管已经化名“年小明”了,但是,也不能在自己家里见客户啊——为了安全起见,她决定以后一律约在外面。 虽然,她总共也才只有过两个客户。 林a刚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年小明,你真的有那种东西?时效能持续多久?是不是可以保证效果?” 年子问她:“你考虑好了?真的想要?” “真的。年小明,价格不是问题,只要你有东西。我甚至可以跟你一手交货一手交钱,一百万以为,随你开价,我都不还价的……” 她这么爽快,年子反而有点踌躇。 “唉,我可否问一个很无礼的问题?” “年小明,你问。” “你老公都那样了,说真的,跟屎一样的,你还这样处心积虑挽回,又花费那么大的代价,值得吗?” 林a笑起来,是一种奇怪的苦笑。 她当然必须挽回老公的心——准确地说,是挽回老公的钱。 真正面临离婚了,她才发现,除了自己手里的几个私房钱,别想得到太多了。公司账目自己一概不知,说是股权早已质押,你分不到任何钱还有债务,甚至房子车子也暗中做了抵押。也许,你可以理解为渣男早已做了资产转移,可是,你很难拿到证据。 “最初,我也一腔热血,觉得干脆离了算了。可后来一想,真要离了,再也住不成大别墅怎么办?没有豪车司机怎么办?一餐一饭再不是佣人端上来而必须自己动手,甚至看到爱马仕香奈儿这些更不能想买就买……” 睁眼闭眼你依旧是人人羡慕的“阔太太”;真要较真了,没准天上地下,从此住小屋开旧车,迅速沦为黄脸婆不说,还受到亲友的白眼和嘲讽。 面对老公出轨,假装“宽容大度”的女人,当然不是真的内心深处还多么爱老公,而是“权衡利弊”之后一种“尊严丧尽”的精明而已。 “当然,也包括我的孩子,父母离婚,他们在经济上的损失最大,我凭什么要把这些好处白白让给狐狸精和狐狸精的孩子?” “……” “年小明,你还年轻,你可能还不明白生活的丑陋与无奈,就像一双沾了g屎的高档皮鞋,可是,你又没条件马上再去买一双更新更好的,于是,只好把g屎擦一擦,还是凑合着继续穿,对不对?如果非要觉得恶心把屎和皮鞋一起扔了,就算再买一双,也许更劣质还磨脚是不是?” 不,不是这样。 这不是全体女性的悲哀,而是许多全职主妇的悲哀。因为只能依赖男人,所以,其幸福指数必然只能取决于男人的能力和忠诚度。 而偏偏这是男人忠诚度最低的时代。 你扔了g屎皮鞋再买不起了,可有的人不但买得起还可以买得起更好的。 可是,主妇们往往不愿意承认这一点而已。 年子当然也不和她争辩。 年子只是拿出一支很小很小的玻璃瓶子,就像是那些专柜的香水试用装。 林a接过,如获至宝,“真的可以让他对我重新恢复兴趣,甚至是热恋一般的感觉?” “是的。但是,失效顶多只有半年。半年之后,会自动失效。” “够了,够了,有半年也足够了。至少,我可以在半年之内尽力让他和小三断了,再不济也能先多捞取足够的钱在手上,等那时候,我也就没那么被动了……” 林a迫不及待问最关键的问题:“年小明,你收多少钱?” “30万。” “30万?不是100万吗?” “你是第一个客户,我先测试一下。不过,我得丑话说在前面,这三十万不退不换的。” “怎么付款?” “老规矩,还是捐到指定账户,你发收据给我。” 林a倒也爽快,这次,她早有准备,当着年子的面便痛痛快快打款了。 末了,她又问:“年小明,你真是一个怪人,你自己又得不到一分钱,你这样做有何意义?” “30万,我至少可以建立3个‘留守儿童课外作业基地’,所能惠及的孩子也许成千上万人……” 那是从杨老伯处得到的启发。杨老伯说,这几年下来,周围没事干的老邻居们也时不时会来帮忙,甚至有外地的老朋友得知消息后也曾经打算效仿,只不过因种种原因,最后难以坚持下去而已。 如果有人承头,其实,普通人中从来不缺乏善良的行为。 “林a,这也算是你的福报,别看太微小,太邈远,但积少成多,你要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林a长叹一声:“好吧,谢谢你的吉言。年小明,你的确是个善良的人,你以后一定能嫁一个真正的良人。” 年子笑起来:“哦,我其实不那么在意结不结婚。” “为什么?” “因为我有收入,即使不结婚,也能愉快开心的生活,而且,我父母也不催我。” 一点点“爱情药”,卖了30万。 年子很开心。 回家的时候,她给金毛大王和年大将军买了很多零食,一路盘算着,如果林a用了真的有效果,那么,下次自己必将对贵妇们翻倍或者十倍提高售价。 年大将军刚道一声“参见大王”,年子的手机就响了。 “亲爱的小姐,我送你的礼物派上用场了吗?” “哇,你真的在监控我?不然,怎么这么快就知道消息了?” “呵,是这样的,我在送你的锦囊上安了一个装置,只要里面的东西少了一点点,我就会发现……” “不是吧,这样的话,我的一举一动岂不尽在你的监视之下?” “别紧张,我只能通过东西的减少作出判断,至于详情如何,是无法得知的……” 毕竟已经收了别人的钱,年子终究有点惴惴的。 “林教头,你说,这药效真的可以保证吗?” “小姐,你问这个问题,是对我专业性的侮辱!” 她呵呵笑起来。 那就放心了。 “对了,林教头,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既然知道欠了人情,那就赶紧以身相许好了……” “喂,林教头,你在哪里给我打的电话?我怎么听起来,你的声音是从天涯海角传出的?” “哈哈,聪明的小姐,可让你给猜到了,我现在身处北极圈……” “你在北极圈干嘛?” 对方没有回答,一阵忙音,电话再也没有讯息了。 年子企图回拨,但提示那是一个空号。 真是怪了,林教头莫非真的在北极圈? 他又跑去北极圈干什么? 这厮,好像是个谜,随时都在天南地北,你根本不知道他下一刻会身在何方。 年子也没有心思探索他的下落,只懒洋洋地打开了笔记本。 她在文档上写下今天的第一段话: 如果一件事好得不像是真的,那么,很可能就不是真的,比如,如果有个很有钱又很帅学问又很大的男人,忽然发了疯一般追求你,那么,如果你不是在做梦,就可能即将掉入一个意想不到的大坑…… 电脑版微信不停地提示有人发消息。 那是一个小号,很陌生。 “喂,小姐,你怎么无缘无故把我给拉黑了?” “我又没有惹过你,你凭什么这样做?” “小姐,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聊天道德?” “小姐,快出来聊五毛钱的天……” “小姐,你简直太不懂江湖规矩了,动不动就翻脸,你不觉得自己很幼稚吗?” 真是怪了,这个小号到底什么时候加的自己? 而且,这个癞蛤蟆怎么那么多马甲?一个套一个,莫不成他还是马六甲了? 年子就是不理他。 怎么说都不理他。 只是默默地把几十个五毛红包全部点开了。 “哈,小姐,你收了红包就得聊天,快出来吹牛比,你这几天不理我,把我都快闷坏了……” 就在他喋喋不休又发来一排菜刀表情的时候,年子又把他删除了。 这下终于清净了。 第三十一章 绿头牌 年子根本没想到,第二笔大生意来得这么快。 林a亲自开车来接她,一路上,林a谈笑风生:“年小明,我给你说,这个人,你一定要收她500万,原因也很简单,实在是她们来钱太容易了,而且是不义之财,能多收一点就最好多收一点……” 年子注意到,才几天不见,林a整个变了一个人似的,青春焕发,精神抖擞,又加上特意精心打扮过,竟显出了几分少女范来。 林a见她打量自己,好生得意:“年小明啊,你可真是一个了不起的神医啊。你那个药,真是太有效了。我回家当天就给那死鬼吃了,结果,当晚他对我的态度就变了,从此看我的眼神,啧啧啧,比他第一天追我时还要那啥,这几天,他每一天都回家,什么话都跟我说,对我热情得连我都害怕……” 她默了一下,声音低了一点:“说也奇怪,我本是对他满腹怨恨,一心想着要报复他,可是,他这样对我,我竟然又恨不起来了……就好像我们初恋时一样,彼此之间毫无保留……那时候,他也是真心爱我的,我真希望他能一直这样,哪怕我们以后过得穷一点都无所谓……唉,年小明,你说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年子无言以对。 也许,女人都是这样吧,只要男人稍微示好,自己便被感动了。 “年小明,我一定要感谢你,真的,你不是个骗子!!!” 所以,她的一位同病相怜的好姐妹再向她诉苦时,她便马上推荐了年小明。 林a的这位朋友,年子私下里称其为冷c,因为她是一位冷姓开发商的第三任妻子。江湖传说,冷富豪有一百多位情人。 年子吓一跳:“你这一百多人,我可没法一一替她辨认啊,那岂不得累死我?” “哈哈,不不不,不用你去辨认,人家自己都是认识的。” “都认识?” “她们不但都认识,还都是老熟人。很牛比是吧?因为,她们全部住在同一个小区……” “怎么办到的?” “你忘了人家本来就是开发商?人家自己专门开发了一个小区,里面全部住的是他的前妻、前前妻、现妻以及各种情人,一人一套,不偏不倚……” 年子叹,真是贫穷限制了想象力啊。 “这么多情人凑一块,不打架吗?” “所以说,这就是人家的高明之处啊。那些情人真的不打架,虽然不说和睦相处,但是,绝对不会公开扯皮,只暗地里互相争宠,花样百出……” 年子还是狐疑:“一百多人这么夸张,他真的认得完吗?每一个都叫得出名字吗?” “班主任会叫不出每一个学生的名字吗?” “……” 可能是因为精神好了,林a谈笑之间都幽默了几分:“哈哈,其实我们自己也在暗戳戳的猜测,冷富豪是不是每天开车回去时,在小区门口,守门的大爷就会端出一盒绿头牌让他先翻一番,翻到谁就去谁家里?” 年子被逗得哈哈大笑。 可随即,又觉得,怎么会有人下作得如此不可思议? 她警惕起来:“既然,冷c们一直和睦相处,那她找我干什么?” “她老公前段时间生病了,而且好像病得很严重,冷c怕他死后,自己得不到太大好处,所以,需要他提前立下遗嘱,或者尽力多分钱给自己……” 林a强调:“她们那种人,财富都是以百亿为单位,不比我们,所以,我才说年小明你一定要多收她一点钱……越多越好……” 年子还没回答,看到信息又闪个不停。 居然又是癞蛤蟆的小号。 “小姐,你总算把我给拖出小黑屋了,是不是打算和我重归于好了?” “小姐,你为什么忽然这样对我,你总要说个理由啊……” “小姐,你现在在干嘛?” 又是一连串的红包,年子挨着点了。 “哈,小姐,你好无耻,你每次领完红包就删我,想领红包又加上,你简直是个小人啊,你该不会马上又把我删除了吧?” 年子没有马上删除他,只是不吭声。 “喂,小姐,你在哪里?” “小姐,我怎么感觉你在外面?你去了什么地方?你去那里干什么?” 年子这时候已经真的疑心这厮定位了自己——他这是想干什么? “小姐,这都快天黑了,你跑出去干什么?不怕危险吗?现在奸杀事件频繁啊……” 明明才下午四点多,哪里就天黑了? “小姐,你要去的那个小区看起来好奇怪……天啦,你该不会也是……” “小姐,你马上给我回来,你简直了……” 年子索性打开了导航地图,看到地图清晰地显示,车子已经停在了“冷香小苑”的东门——也就是冷富豪金屋藏娇的专用小区。 不知怎地,她忽然很是不安。 姓冷的这种人,迟早会有报应的,自己跟他老婆扯上关系,会不会以后说都说不清楚? 她当机立断:“你让冷c自己捐赠100万,然后把单据发给我,我就不见她面了。” “不行啊,年小明,她非要见你不可,她这个人疑心病很重的,我做中间人,她会以为我在骗她,不见兔子不撒鹰那种……” “她不信也就算了,反正我又不是非要卖给她不可。对了,不要把我的电话以及一切联系方式告诉她,否则,我再也不跟你合作了。” “年小明,不是吧,她又不会把你怎样……” “你也说了,她的钱全是不义之财,你想,若是我跟她的500万扯上关系,会怎么样?再说,她们的情况那么复杂,我怎么知道她拿了药想要干嘛?” “这不是她自己捐赠出去的吗?再说,你只需要把药卖给她,你管她想干嘛?” 年子摇头。 这可是大不同的。 比如林a,真的只是用于挽回她自己老公,虽然自尊不足可是也情有可原。 可冷c,谁知道呢。 再说,她自以为出500万“天价”,自己就得上门求着她? 她们这么复杂的情况,还是少掺和为妙。 年子马上下了车:“好了,我打车回去,你不用管我了。至于冷c,她只能遵守我的规矩,如果非要有什么别的想法和附加条件,那么,你告诉她,我唯一的态度就是:免开尊口。” 林a眼睁睁地看着她下车,一阵风似的跑了,苦笑:这丫头,怎么就这么拽呢? 坐车回家的时候,年子看到手机上又是一溜儿的红包。 她点开,全是50的。 这厮,怎么又这么大方了? “小姐,你是不是缺钱了?你就是缺钱,你也别走歧路啊,你小小年纪,走歧路是不行的……” “小姐,你知道冷香小苑是什么样的场合吗?你怎么敢跑到这里去呢?你去干嘛?” 年子不听他的啰嗦,点完二十几个红包后,又干脆利落地把他给删除了——这一次,她不但不打算再恢复他,还顺带把他的小号也拉黑了。 因为,这厮居然胆敢定位自己。 简直厚颜无耻。 回到家,还不到六点钟,年子草草做了杯咖啡,吃了几个小饼干,打开笔记本,坐在书桌前发呆。 阳光从树缝里一点一点洒下来,年大将军拍着翅膀不停地嘀咕“参见大王、参见大王……” 年子叹道:“喂,大将军,你安静点好不好?我好不容易有一点灵感,又被你给吵走了……” 年大将军啪的一下扑棱了翅膀,虎虎生风,好像在说:“你自己写不出东西,怪我咯?” 懒洋洋的老狗忽然慢慢站起来,走了几步,看着小院门口,竟然没有狂吠。 小院门口,一人不知道已经四下打量了多久。 年子愕然地看看他,又移开了目光。 咳咳咳。 他径直走进来。 也不看年子,只四下打量,好奇道:“这个小院不错呀。喂,老伙计,你就是金毛大王吧?” 顺手便拍了拍金毛大王的头,又冲年大将军招招手:“哈罗,伙计,快说:参见大王……” “参见大王,参见大王,参见大王……” “哈哈哈,果然是好伙计……对了,年子,我好口渴,给我倒一杯红茶吧……” 年子坐着一动不动,冷冷地打量这个不速之客。 第三十二章 终生面瘫 长条书桌旁边,有茶壶,茶杯,他自己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微微皱眉:“绿茶冷了之后,茶香味会彻底消失殆尽,只剩下苦涩……” 什么茶都一样。 冷了就是废渣。 金毛大王在他旁边坐下,亲昵地看着他,从他出现开始,竟然从来没有发出一声犬吠,这也是难得了。 莫非这老狗老得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更没节操的是,就算没力气叫,也别让一个陌生人这样随便亲热地抚摸狗头啊。 “以前,你老是给我讲金毛大王多么好玩,年大将军多么好玩,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哈哈,尤其是年大将军,你听,它居然一直在叫:参见大王……” 他居然走过去,擅自抓起一大把鸟粮,把年大将军的食槽添得满满的,年大将军拍着翅膀叫得更欢了:“参见大王……参见大王……” “哈哈哈,免礼免礼,朕已经赐你们平身了,不过,老伙计,敢情你就只会这么一句啊,哈哈哈……” 转眼,见到金毛大王充满期待的眼神,他又抓一大把鸟粮给它,那老狗立即十二分亲热地摇了摇尾巴。 “哈哈,这俩老伙计,真是太有意思了,我一看就太喜欢了啊,来来来,金毛大王,坐我旁边,嗯,就是这样……真乖……” 这是他第一次来她家里。 以前,她多次相邀,明的暗的,费尽唇舌,他都无动于衷,现在,他却自己跑上门来,还在这里大放厥词。 “年子,你家这小院真是漂亮,我真该早点来坐一坐的……” 尼玛,邀请你来时,你就像被特务抓住的特工,怎么严刑拷打都不被腐蚀不为所动,甚至有好几次,他都从外面的街道路过,也绝对不肯进来坐一坐。 现在说这些是几个意思呢? 他自己坐下,气定神闲地环顾四周:“年子,你干嘛一直不讲话?” 以前,二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她讲话。 她叽叽喳喳的,什么都说,什么八卦都告诉他,还给他讲无数搞笑的段子……有时候,自己都笑得肚子疼了,可是,他总是坐着,冷着脸,就像笑神经全部已经死亡的大傻比。 这样的尴尬场面,贯穿了她狂追他的一年多时间。 一度,她都以为他真的是个面瘫——不是演技面瘫,是终生面瘫。 他盯着她和她面前的电脑,意味深长:“年子,你还记得一件事情吗?” “????” “有一次,你告诉我,你父母出去旅行一周,那一周的时间都只有你一个人在家里,所以,你极其热情地邀请我来你家玩,当时,我就在琢磨,为什么非要趁着父母不在家孤男寡女的时候?” “……” 年子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可张张嘴,又无话可说。 是的,那一周,她疯狂地邀约卫微言,几乎每一天都要各种明骚暗撩……目的就是把他诓到家里,然后……嘿嘿嘿…… “我上次看到一个新闻,一个俄罗斯美女把一个健身教练掳到她家里,整整七天七夜,等被警察解救时,可怜的小伙子已经被糟蹋得不成人样了……咳咳咳,据我所知,年子你曾经练过十几年散打,现在也坚持不懈,是不是?” 年子终于恼羞成怒了。 “呵呵,你以为谁要囚禁你强你不成?别做梦了好吗? 他老老实实点点头:“可我当时真的就是担忧这个……” “……” 他居然好死不死地又补充一句:“我记得当时你每天看我的眼神,都像是要生吃了我似的……一度,我曾经好生惊恐……” 年子一口血真的吐出来了。 她要动怒,可是,只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忍忍忍!!!无论你怎么说,我就是不搭理你。 他却懒洋洋地站起来,又四周看看:“好饿啊,年子,你饿不饿?” 饿了就快滚。 不要在这里烦我了。 “年子,你家里有东西吃吗?” “没有。” “啧啧啧,干嘛这么高冷?你以前不是最喜欢给我叫外卖的吗?要不,你马上给我叫个外卖吧……” 别做梦了。 叫外卖不要钱啊? 现在谁还肯花钱捉弄你? 年子端坐如泰山,内心冷笑:反正我不饿,你饿了你就快滚吧。 “也罢,我去看看你家里有没有什么吃的……” 年子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看着他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登堂入室,走进了自己家里的厨房。 花园联通内室的门,就是厨房门。 下一刻,便听得某人兴高采烈的声音:“哈,年子,你家的冰箱居然是满的,这么多好材料,要不,我们今晚自己动手,做几个小菜吃吃?” 年子本想追进去下逐客令,可听得这话,又坐着不动了:不是吧,这厮居然还会做饭??? “年子,你要不要给我打个下手?我做几道拿手好菜给你吃?” 不去不去。 要吃自己做,休想我动手。 “唉,以前我还觉得你挺勤快的,想当初追我的时候,不是24孝女友的级别吗?怎么现在这么懒了?暴露本性了不是?伪装那么久不辛苦吗?……唉,算了,我自己动手……” 任他怎么冷嘲热讽,年子就是不动。 可是,盯着笔记本的屏幕,却根本写不出来什么东西啊。 满脑子都是好奇,只听得厨房里乒乒砰砰的:这厮到底在干嘛?会不会把我家厨房给弄炸了? 忍住了满腹的好奇心,一个多小时终于过去了。 年子忍不住了,站起身。 刚蹑手蹑脚走到厨房,就听得有人说:“快别东张西望了,帮我把饭菜端出去,要开饭了。” 年子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一大盆刚刚起锅的“仔姜鲜锅兔”,面上一把翠绿的香菜,真正是色泽红艳,汤鲜味美。 “就我们两个人,一个菜一个汤够了……年子,快别发呆了,赶紧把菜端出去……” 年子真的把一大盆鲜锅兔端出去了。 一边走一边嘀咕:这厮怎么就那么会找呢?冰箱里那么多东西,他偏偏把这只兔子给找出来了,这可是一个乡下亲戚特意送来的放养粮食兔子。 才七点多,初夏的天色很亮,漫天晚霞还在头顶。 一盆鲜锅兔,一个蔬菜汤,两大碗米饭。 年子第一次在自己家里和一个男人吃饭,觉得怪怪的。 而且,还是那个永远一身灰色衬衣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 她曾以为,这一幕,永远也不会实现。 “年子,别傻坐着啊,快尝尝味道……” 这厮竟然反客为主。 真不知道这是自己家还是他家了。 年子夹一块兔肉。 兔肉砍得很小块,很入味。 “哈哈,是不是觉得味道特别鲜美?怎么样,我的厨艺不是吹的吧?” 她不动声色,开始猛攻兔子。 某人渐渐地发现不对劲了,叫道:“你慢点啊,吃慢点啊……这么多,你还怕被人抢完了不成???吃饭的速度不要那么快,吃饭快的人一般最终都会变成大胖子,因为不知不觉就吃下去了太多东西……” 年子哪里会理他? 一口气吃了两碗饭,把一大盆“鲜锅兔”吃得七零八落,只剩啃不动的小骨头。 再来一碗蔬菜汤,吃饱喝足,瘫着简直不愿意动了。 “哈哈,年子,是不是特崇拜我?” 她真的有点好奇:“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这还需要学吗?做饭这么简单的事情,是个人都会!” “……” “有些人谎称啥都不会做,他们要么是矫情,要么是真的白痴。做饭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领之一,就算有些菜不会,网上随便搜一搜教程也都会了,怎么好厚颜无耻宣称自己不会做饭呢?” 年子:“……” 年子这下不好意思再“矫情”地宣称自己“不会洗碗”了——她只好默默地,自觉地去把碗筷收拾了,把桌子也重新擦得干干净净。 一应处理完毕,只见那厮早已泡好了一壶茶,怡然自得地站在花架前面逗弄年大将军:“……哈哈,再叫一声‘参见大王’……嗯……就是这样……真乖……” 然后,头也不回:“年子,你看,今晚的月色多好……” 月亮很大,很圆,倒映着尚未彻底褪去的太阳的暗影,形成了一种罕见的奇异景观。 风一吹,玫瑰的淡淡香味更是四散飘溢。 年子的目光从月亮上收回来时,看到他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 “年子,你爸妈今晚不会回来是不是?” 年子:“……” 第三十三章 仗贱走天涯 月色下,他的目光非常明亮。 他灰色的影子,就像是精灵般,静静的,缥缈的,好像刚刚“鲜锅兔”所带来的烟火味道,忽然间就烟消云散了。 年子狐疑地看着他,疑心自己走错了场景,疑心那顿饭从来不曾存在过。 他还是沉默。 距离她却更近了。 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炽热的呼吸。 这气氛不对。 她低下头去。 可内心,却不由自主疯狂躁动。 却又隐隐地恐惧。 明明是我曾经幻想的一幕,事到临头,怎么忽然怕成这样? 她忽然后退。 连退了好几步。 差点踩住了金毛大王的尾巴,惊得这老狗汪的一声叫起来。 “呵……卫微言,你走吧,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他看着她,笑容定格在嘴唇。 “为什么?” 为什么? 她忽然怒了。 她忽然想起那个仙气缥缈的身影——薇薇。和他一起出双入对的薇薇,和他那么默契的薇薇,他眼中出现的唯一影子……现在,他居然问自己为什么? 她的声音冷得出奇:“卫微言,我们之间早已结束了,互相都最好不要再打扰对方了……” 他若无其事:“我从未打扰你啊,一直是你在骚扰我……” “……” 所以,你有了未婚妻你还是继续享受被撩的滋味?——反正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她忽然想起了冷大富豪——回来的路上,她曾搜索过冷大富豪的许多资料,冷大富豪很有钱,目标也很明确:我这么有钱,就是要多找女人,多生孩子。 冷大富豪还有一个规矩:他自己可以随意找女人,但是,他的女人绝对不许出轨,否则,就会给一无所有赶打出去。 只要有钱,女人们的确也不介意——你但凡放眼看看四周,有多少人“笑贫不笑三”,你就明白这个时代已经糟糕到什么地步了。 宁做有钱人的三,不做吊丝的妻——再是女权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随处可见的现实。 可是,为什么就不能选择第三条路呢?不做有钱人的妾,也不做吊丝的妻——就自己一个人,吃饱喝足,自力更生,为什么就不行呢??? 是不是女人么太怂,反倒成全了男人的“肆无忌惮”? 一想到卫微言或者这天下男人都可能和冷富豪一样的“内心阴暗”——就真的忍不下去了。 “年子……” 年子忽然怒了,转身就往屋子里走。 “年子……”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快走。” “你对我有误会……” “误会?什么叫误会?难道乔雨桐说你有未婚妻还是假的不成?卫微言,你真是太虚伪了!呵呵,一边要结婚了,一边又吊着我,齐人之福很爽是不是?我都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他也不反驳。 听完,才淡淡地:“原来如此!我就说嘛,当时好端端的,你却忽然要分手,还给我安个艾滋病死了的罪名……” 她忍无可忍:“你早有心仪的对象了,却还继续吊着我,你不觉得自己厚颜无耻吗?” 他还是若无其事:“你有什么证据?” “什么什么证据?” mmp,你还要狡辩不成? “我亲眼看到那个什么薇薇跟你在你们小区出双入对,你说这算不算证据?” 他惊叹:“不是吧?你监控我到这样的地步了?薇薇总共就去过我的新居一次,居然就这么巧被你发现了?” 他抬起头,极其做作地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年子,看不出来啊,你365天监控我?这么阴险毒辣?” 年子恨不得一耳光给他甩过去。 她抬起手,他赶紧后退一步。 “喂,年子,你想干嘛?” “我没想干嘛。” 他“瑟缩”一下,“女侠,你其实不怎么样啊……” “什么不怎么样?” “听风就是雨,也没有独立的分辨能力,亏我还以为你和其他人不一样呢,结果还是一个莽夫……” 年子:“……” 这话听着很熟悉对不?每一个出轨被捉的男人几乎都先来这一套:打死不承认,除非你实打实地把他堵在床上。 套路,这都是套路。 气急,反而笑了。 “年子,你笑什么?” 她冷冷地:“卫微言,以前的确是我不对,是我厚颜无耻,可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骚扰你了。” “凭什么你说不骚扰就不骚扰?” “……” 卫微言意味深长:“年子,是不是最近在忙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所以没空骚扰我了?” “……” “有些人有些事,是沾不得的。一上歧路,终身无路。” 年子毛了:“我怎么了?我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他摆手:“别激动别激动,我知道你凡事都有分寸。我只是提醒你,有些事情是很危险的,千万别和小人为伍。” “小人?谁是小人?” “江湖,比你想象的更险恶。单身女子,随时都得多一个心眼。” 她狐疑:“卫微言,你知道吗?” “什么?” “我认识你以来,你说的话加起来还没有今天一天多。”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改天再聊……” 年子眼睁睁地看他离去,忽然追上去:“卫微言……” 他回头,笑嘻嘻的:“你爸妈今晚真的不回家?” 她怔住,竟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然后,眼睁睁地看他扬长而去了。 躺在床上,失眠。 老想起卫微言那话:和小人为伍非常危险——那么,问题来了,谁是小人? 更要命的是,他灰色的身影,他呼吸的气息,老在鼻端飘来飘去……竟还是和以前一样令人心跳。 真是太该死了。 久违的“癞蛤蟆”头像竟然又施施然地出来了,“小姐,我们先说好,以后不带再拉黑删除这么玩的,那就没意思了……” 老规矩,红包先上。 她懒洋洋地点了几个五毛。 “小姐,今晚对我好点吧,我最近可倒霉了……” “怎么了?” “嘿嘿,我前不久才被人揍了一顿……” “为毛被揍?被隔壁老王当场逮住了不成?” “……哈哈,这倒不至于。我有一个哥们,天天和他的老婆打架,每次打架后就要找我去当和事佬。有一天我毛了,直接说,这么好的老婆,你不要我要了,然后,马上就去脱他老婆的衣服,说:别跟他了,以后跟我吧……” “然后呢?” “他俩一起打我。” 年子噗嗤一声笑出来。 “对了,小姐,你不是想了解冷富豪的为人吗?我发给你看……” 冷富豪的图片一溜儿的来了,全是和各种女人、各种不可描述……等等,这不对啊。 “喂,我什么时候给你说我想要了解冷富豪了?” “那你去冷香小苑干嘛?” “嘿嘿,你想知道吗?” “当然咯。” “我就不告诉你!” “……” 年子想象他气恼的样子,小孩子般咯咯笑起来,很快就睡着了。 林a隔天就再次登门了,语气很急促:“年小明,你给个面子啊,不然,我这里没法交代啊……冷c非要见你一面不可,让我无论如何要代为安排……” 年子奇道:“她为什么非要见面不可?她不相信可以不买啊。我又不强卖。” “她不光要买,还想买许多,所以,非要跟你见一面不可……” “药效无需见面!” “她家三姐妹都是冷富豪的女人,她的两个妹妹还是她亲自介绍给冷富豪的,本以为三姐妹可以彻底垄断冷富豪的宠爱,没想到冷富豪还是花心不改……” 年子听愣了,竟然还有这种骚操作? “她可能是想彻底买断你手中的药,毕竟,她也怕其他竞争对手知道后也找你买……” 年子并不说“我手里只有一点点”,她只是摇头:“我直觉这个客户很难缠,算了,我不做她的生意了……” 话音未落,林a的手机响了,她接听,面色有点难看,把手机递过来:“冷c!她说她要跟你说几句……” 年子摇头,林a索性开了免提,只听得电话里,冷c高声道:“年小明,你听清楚,我给你钱!你要多少我给多少!我给你一千万,你把所有东西都卖给我,记住,全部给我,再也不要给其他任何人了。你定个地点,我们面谈。这样吧,见面费我再给你加一百万,说穿了,你搞得这么神秘不就是想要高价吗?钱的问题好说,你开口就是了,没必要摆谱……” 我去。 这么拽。 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冷c即将用钱砸死人的那种澎湃气势…… “年小明,你明天下午到我指定的地方见面,我带现款来。” 年子居然好死不死地回一句:“你知道彻底买断要多少钱吗?” “你开个价。” “一百亿!一分不少!” “年小明,你tm是不是傻比?” “你才是傻比,你全家都是傻比,一个比种马还不如的男人,你还三姐妹一起上,你不但傻,你还贱,仗贱走天涯那么贱……” 林a看着已经挂掉的手机,目瞪口呆。 半晌,长叹一声:“果然还是年轻气盛啊。年小明,你怎么就这么冲动呢?这次,你死定了啊。” 第三十四章 为啥和前女友分手 和客户在电话里对骂,年子自己都觉得有点那啥。 可是,这个不是客户,连“潜在客户”都不算了。 林a一叠声的埋怨:“年小明,你真的是太冲动了,太冲动了啊……” 她站起来,看着林a:“你叫她今后彻底断了这个念头,就算她真出一百亿我也不卖了。” 林a也站起来,连连摇头:“年小明,我还是要提醒你,有些人,你是惹不起的。比如这个冷c,她可不是一般人……” “她不就是一个超级宫斗高手吗?还能怎么不一般?” “年小明,这你就错了。她可不止是宫斗高手,她能从一百多女人中脱颖而出,牢牢把持着冷富豪第三任妻子的位置,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这些年下来,她凭借冷富豪的关系,手握大量财富就不说了,而且真正是有钱有势……” 林a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实话告诉你吧,冷富豪旗下的某个p2p金融公司也是她在实际管理……” “p2p?就是俗称的高利贷公司?” “反正你跟她正面刚,是绝对没好处的,说不定她会对你不利……” 年子很干脆:“莫不成她还上门抢劫不成?或者派她的高利贷打手上门打我?” “年小明,你真的太年轻了,不懂世道险恶。” “好吧,怀璧其罪,我索性把这东西全部毁了……” “别别别,这么好的东西,千万别毁掉啊……” 年子拿出锦囊,在她面前打开,若无其事地倾泻下去——林a只嗅到一股奇怪的香味,随即便觉得里面的东西彻底消失了。 她惊呆了:“年小明,你……” 她还是如无其事:“我卖钱也不是为了自用。像你所说,这玩意不但不给我带来好处,还会带来灾害,我拿着何用?不如彻底毁了,让冷c这种人死心。” 林a目瞪口呆,半晌,才徐徐的:“年小明,你真是个怪物。” 她笑笑,“如果你们真要买这玩意,我其实可以推荐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北郊五十公里外有一个玫瑰农场,场主叫做云未寒,他才是这种‘爱情药’的发明人。” “云未寒?” “他是个医学博士,多巴胺提取物的全球领军人物,你找到他,便会解决一切问题,想买多少就可以买多少。而且,只要费用合理,也许,你们还可以找他量身定制。” 林a大喜过望:“那可真是太好了。年小明,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吧?” 年子不假思索便把云未寒的手机号码告诉了她。 周五下午,柏芸芸打电话来,一定要请年子吃饭。 年子赶去指定的餐厅,才知道这饭不是白吃的:是要帮柏芸芸把关,看看她即将打算结婚的男友。 男友姓苏名南,据说是在某投行工作的青年才俊。 苏南一身休闲装,个子很高,长得很胖,跟年子想象中的“青年才俊”差距有点大。 苏南一看到年子,眼睛就亮了,笑嘻嘻的伸出一只肥厚的肉掌:“年子小姐是吧?芸芸经常向我提起你这个好闺蜜啊。” 年子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在他们对面坐了。 菜是早就点好的,年子一坐下,就看到开始上菜了。 其间,二人不停打情骂俏,肆无忌惮地虐狗,年子在一边只顾大吃大喝,一会儿,不知柏芸芸怎么不高兴了,噘嘴发小脾气,苏某便说:“……你看你,脾气坏,性子急,除了我,没人受得了你啊……” 柏芸芸便嗔了他一眼,又高高兴兴夹了一片蔬菜沙拉。 年子见柏芸芸已经清瘦了很多,就问:“柏芸芸,你都这么瘦了,怎么光吃蔬菜沙拉?” 柏芸芸还没回答,苏南先笑道:“女孩子就得苗条高挑,胖了就显得痴蠢。” “唉,苏南好细腰,芸芸吃沙拉。对了,年子,你也少吃点吧,现代男人都喜欢瘦子,没人喜欢胖的,微胖的都不行……” 苏南也极其熟稔的口吻:“年子,有男朋友了吗?要不要我帮忙介绍一个?” 柏芸芸:“苏南,你认识那么多青年才俊,赶紧给年子介绍一个呗。” 年子摇头:“不用了,谢谢。” 苏南:“年子,你得抓紧时间啊,女生只要一过了23岁,黄金时期就过去了,过了25岁价值就不大了,再过30岁,基本上就没有优秀男人会问津了……你和芸芸一样都是23出头了吧?供你们选择余地已经不大了啊……” “为什么女人过了三十岁就无人问津?” “因为女人一过三十岁,生育价值就大打折扣,一只不下蛋的母鸡,你认为男人会感兴趣吗?” 年子很震惊。 她不知道柏芸芸是从哪个垃圾堆里扒拉出这么一号人物的。 年子放下筷子,不经意地看着柏芸芸:“你们真打算结婚了?” “是啊,我都准备辞职了……” “辞职?结婚为什么要辞职?” 还是苏南抢先了:“女孩子结婚了,就得在家相夫教子啊,不辞职怎么行?” 年子还是看柏芸芸:“你好不容易读了大学,就这么辞职会甘心吗?” 苏南:“把孩子教育好,把老公伺候好,这才是一个女人最大的价值,上不上班有什么关系呢?再说,女孩子上班,也无非一个月几千块,三瓜两枣顶得了什么用?依我看,女孩子读大学还勉强,读到研究生、博士这种,真的就是灭绝师太,根本不可能再嫁到什么像样的男人,毕竟,但凡有点志气的男人,都看不起这种所谓的女强人……” 大清亡于1912年,距今已经整整一百多年了。 但是,年子并没怼他,也不再多话,只是默默地吃饭。 苏某还刻意亲昵地搂住柏芸芸的肩头:“我就喜欢小孩子,最好连生七八个……” 柏芸芸一脸娇羞:“讨厌,要不要生一个足球队啊?” “能生一个足球队,当然更好了。毕竟,我的基因这么优秀,必须要多多传下去啊……” 中途,年子去洗手间,柏芸芸也跟来。 柏芸芸很是热情:“年子,时间还早,饭后我们再去逛一下商场吧。” “我没什么可买的。” “我想去给苏南买个钱包。他现在用的还是他前女友送的钱包,我看着很不爽,想买个新的给他换了……不过,年子,你别误会,他和他前女友早断了,他前女友是因为劈腿才分手的,不怪他,只不过,男人都粗枝大叶,没注意换钱包这些小细节……” 年子没忍住:“你真打算辞职跟他结婚?” “他很希望我辞职,他说,结婚后,他希望每天回到家看到家里干干净净,有美味可口的热饭热菜,至于挣钱这些,本就不是女人的事,交给男人就行了……” 年子不得不提醒她:“男人所谓的我养你,和我们想象的可是不同的啊,那就是有一口饭吃,却要你生儿育女家务包干伺候他连带他的父母,这真是你想要的生活?再说,苦读十几年,工作不过两年就回归家庭生儿育女做家务,这简直是对教育资源的极大浪费啊!” 柏芸芸甜蜜地叹一声:“我的情况你也知道的,家境不好,也没嫁妆,自己也不是什么大美人,能找到苏南这种已经算是我的福分了,哪敢再挑三拣四?” 年子很意外。 “柏芸芸,你几时变得这么自卑了?” “不是我自卑。这是现实啊。我也知道,苏南身边出没的女生全是白富美级别的,相比之下,我真的算条件最差的,如今,他肯娶我,我哪敢再摆架子?再说,我那工作,表面上看起不错,其实经常被老板训斥,被同事排挤,苏南说,女人何苦去受那份闲气呢?不如照顾好自己的小家,那才是女人最大的成就……” 苏南说,苏南说……口口声声都是“苏南说”,年子竟不知道,才几个月的时间,柏芸芸就被洗脑成这样了。 那天晚上,年子并没陪柏芸芸去逛商场,饭后,立即独自回家了。 躺床上时,老觉得这件事情不太对劲,那个叫苏南的男人也绝非什么良配,可是,这时候,你没法去劝说被恋爱冲昏了头的柏芸芸——而且,她也没想好该怎么说,所以,干脆沉默。 癞蛤蟆又发来红包:“小姐,聊天时间到了。” 她懒洋洋地点了红包,随手发一句:“你对你未来的老婆有什么要求吗?” “什么意思?” “这么说吧,你希望你的老婆多生孩子吗?” “哦,不愿意。” “为什么?但凡有几个钱的男人,不都是巴不得女人多生吗?有些人十个八个都不嫌多的……” “法国总统马克龙在一次演讲中曾经说过一句大实话:非洲穷是因为孩子生得太多,生得太多是因为妇女没文化。” “可偏偏有些大学毕业的女人自己也这么认为,觉得女人唯一的价值就是多生孩子。” “大学毕业,并不代表人格素质也毕业了。事实上,现代社会有许多女人,尤其是其父母受教育程度很低的女人,她们自小接受的就是重男轻女的思想,就算长大后上了大学,她们也根深蒂固是这样的思想……” “还有,小姐,你要知道,现在男人们鼓励女人回归家庭多生娃,本质上有两个原因:一是韭菜严重不足了需要多栽韭菜;一是经济不景气工作岗位大大萎缩需要女人们做出牺牲让出位置。可要是直接喊女人让位,女人们会反抗的。但换一种方式,比如给她们套上‘生育(家庭)价值大于一切’的光环,那她们往往就很乐于接受了……” 年子一拍手机(大腿),觉得这简直太tm有道理了。 “这社会,历来只尊重经济价值较大之人,家庭妇女们的贡献其实也蛮大,但她们毕竟并不直接产生经济价值,所以,往往很快沦为附属品,丧失了家庭和社会的话语权,但是,要让她们承认这一点是很难的,因为她们早已在男权的洗脑中完成了自我催眠和自我感动……” 简直是一针见血啊。年子觉得,应该马上让柏芸芸看看这话。 “不对啊,小姐,该不会是你想要辞职去为某个男人生儿育女(做免费保姆)去了吧?” 年子哈哈大笑。 “小姐,你笑什么?” “哈哈,我本来一度很悲观,觉得男人都那样,没什么好东西,可从你身上,我还真的看到了一点希望……” “嘿嘿,所以三观相投才能成夫妻……吹牛比嘛……” “我呸。” 年子又嘴贱了:“哥们,能问一句,你和你前女友到底是为什么分手的吗?” “前女友?你说哪个前女友?” “莫不成你还有好几个前女友?” “……” “哈哈,这么说吧,你为什么会和你最漂亮的那个前女友分手?注意,是最漂亮的那个……” 第35章 群殴色狼 “我没有什么前女友……” “没有前女友?!” “没有!” 我去,尼玛也太虚伪了吧。 年子忽然愤愤地,觉得这厮简直是信口开河。他怎么敢如此明目张胆撒谎呢?如果一个前女友都没有——那自己算什么?而且,自己还不是最漂亮的那个——或者,人家认为现女友前女友是同一个人? ——至于自己,压根不存在?连前女友都不算了?? 简直没法忍啊。 “小姐,你干嘛忽然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你真的没有很漂亮的前女友?” “很漂亮的女人,我倒是认识一两个,不过,这也不是我前女友啊。” “哈,不是前女友是什么?未必然还是你暗恋人家不成?” “暗恋有什么不好吗?暗恋可是恋爱里最省钱的一种!” 年子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把手机扔一边,再不搭理他了。 再次见到柏芸芸,是在她的租屋里。 柏芸芸居然割腕自杀——虽然她的手腕上只有很小的一道血痕,可年子还是大大震惊了。 “老天,柏芸芸,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想起要自杀?你疯了?” 柏芸芸一把鼻涕一把泪:“都怪我……全都怪我……是我疑神疑鬼,我看到他和前女友通电话,以为他们还没断干净,就和他吵。他说受不了我的多疑,要跟我分手,可是,我怎么能真的跟他分手呢? “所以,你就想通过自杀来挽留他?” “我……我其实只是吓唬他……毕竟,他对我那么好……” 年子问:“他对你怎么个好法?” “他说要买一套房子写我的名字,还要买一辆车给我代步,还把婚戒都看好了,是一个两克拉的戒指……” “那他买了吗?” “这不,全都让我自己给作没了啊……” 就在这时候,柏芸芸的手机响了,她接听,几十秒钟后,脸色变了——彻彻底底多云转晴。 几分钟后,她挂了电话,满是泪痕的脸上露出笑容:“他还是惦记我的,他很紧张,说马上来看我……我说你陪着我,不用耽误他的工作,我会自己回去的……他今晚在加班,他最近都很辛苦,说想为了我们今后的生活多打一点基础……” 不知怎地,年子想起传说中的那些pua——那些所谓的搭讪艺术家们,最喜欢用贬低压制女性来彻底摧毁她们的自尊,然后彻底控制她们,其目的,是骗钱骗色。 据说,这样的pua骗局非常广泛,几乎成了一个产业链。 她不知道柏芸芸是不是掉进这种坑里了。 再看柏芸芸的枕头上,居然还放着一本书,正是女德专家丁某的《论一个家庭主妇的修养》,开篇就是:伺候好丈夫孩子和家庭的女人是三代人的福分,女人最大的美德是隐忍克制,比如有什么好吃好穿的必须先给老公,被老公打骂也要忍着,最好反省一下人家为什么会打你,是不是你本来就欠揍?或者,就算是男人无理取闹你也最好以宽容感化他,感化了他就不打你了嘛…… “柏芸芸,你怎么想到买这样的书?” “是苏南送给我的。他说这本书非常好,他们圈子里的哥们人手一本,都送给了自己的女友或者老婆,我看了看,里面某些观点的确也有一定道理……” 年子忍无可忍:“柏芸芸,你还记得连山桥村的秀秀们吗?她们想要上大学而不能,你上了大学,怎么反而走了邪路?” 柏芸芸不以为然:“这怎么能算是邪路呢?女人工作能力和机会都不如男人是事实,选择做家庭主妇,不和男人争抢地盘难道不行吗?” “可家庭主妇的苦,你现在还不知道!没错,家庭主妇的确很伟大,付出很多,牺牲很多,可是,你不直接产生经济效益对不对?主妇们的付出,她们的家人和社会也假装看不见是不是?不然,你告诉我,哪一条现行法律规定离婚时,男人必须根据家务育儿方面的付出折算赡养费给老婆们了?” “……” “再说,人们总是尊敬大富豪以及各种体面的职业者对不?谁会真的尊敬羡慕菲佣保姆这些工种了?” 柏芸芸的脸色很难看:“年子,你没受过那种苦,你不知道那种滋味,每天在地铁上挤出一身臭汗,随时看老板的脸色,有时候还有客户的骚扰,可每个月到手还不到一万块,上不上班有意思吗?” 年子并不说自己每天工作(码字),经常是12-15个小时——我没去公司坐着上班,并不代表我没自力更生!!!!而且,上班的人还有个周六周日,我全年无休啊! 她只是就事论事:“好吧,我不跟你争论这个问题。我只提醒你,苏南一直在给你画饼啊。无论是房子车子还是戒指,他没有一件事情落到了实处对不对?” 柏芸芸:“……” “那我换个问题:你和苏南相处这么久,他送了你什么昂贵礼物?给你花了多少钱?” “这……爱情不是用金钱衡量的,爱情,也不需要那么物质……我,我这不是还没辞职吗?我自己的收入足够花销,不需要他给我花钱……他说,等我辞职后,会每个月固定给我家用的……” 每个月固定给家用,是固定多少?三千?五千?一家人吃穿住行之外,还会落下几个零用钱在你手里? 她其实早已明白了:像柏芸芸这样的女孩,越是真爱了一个男人,越是怕被他看轻了,所以,更加刻意地“不花他的钱”。 可是,如果爱情不落实在柴米油盐、吃喝拉撒这些具体的物质上面,等短暂的多巴胺散溢之后,还会剩下什么呢? 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婚姻,其实不是致富,而是致贫——婚前,你尚可独自享用自己挣的三五千;可婚后,男人孩子公婆甚至小叔子都会帮着你用。如果你再不上班,没收入了,可想而知是什么境况! 手心向上,血亲父母尚且不耐烦,更何况是一丈之内才算的夫! 年子没和柏芸芸再讲什么大道理,她只说:“柏芸芸,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打什么赌?” “你说苏南今晚在加班。你敢不敢跟我去看看,他到底在加什么班?” 柏芸芸笑起来,很笃定:“他是个工作狂,肯定在加班。别的他可能骗我,这一点,是不可能的!” 车子,快到苏南公司门口,年子忽然有点紧张。不知怎地,她很希望是自己错了,自己输了——苏南,他真的在加班。 她看着柏芸芸笑盈盈的讲电话:“……呀,苏南,你还在办公室吗?还在加班啊,好辛苦……” 年子松了一口气。 柏芸芸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我给你煲了冰糖雪梨汤,马上给你拿上来……什么,你不在办公室?你在哪里?” 柏芸芸挂了电话,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慢吞吞的:“他说是在应酬客户……没有在公司……” 套路,都一样的套路。 年子却硬着心肠:“既然是在应酬客户,那我们就去看看是什么客户呗。” “可是,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这还不简单吗?手机定位那么方便。 半小时之后,车子停在了一家酒吧门口。 进门的时候,年子注意到,柏芸芸的手一直在微微发抖——她其实只是划破了一点皮,根本谈不上什么伤,可现在,年子真担心她随时会倒下去。 老远,就听得莺歌燕舞,烟雾缭绕。 年子一眼就看到了吧台前面左拥右抱的苏南——实在是这个高大胖子太引人注目了,无可躲避。 他抱着一个黑长直的美女,二人一边嬉笑一边喝“交杯酒”,周围的人则哄堂叫好。 喝了两口,苏南干脆抱着美女一通狂啃,周围的人笑得更加狂野了。 柏芸芸双腿都快站不住了。 年子拉着她,正要出去,忽然踩了擦身而过的人一脚,她急忙道歉,对方抬起头,大叫:“年子,怎么又是你?” 居然是乔雨桐。 听得乔雨桐的声音,苏南等人一起看过来……好死不死,他们竟然是一个圈子喝酒的朋友,好像今晚在搞什么聚会。 也难怪苏南会带丁某的书回家送给柏芸芸了。 苏南看到柏芸芸,大不高兴,厉声道:“芸芸,你怎么会来这里?” 柏芸芸还没回答,乔雨桐却连声冷笑:“年小明,你简直跟鬼一样,哪里都能见到你啊……” 她的声音很大,旁边一个男人立即走过来,一把推开她,死死盯着年子:“哟,你就是年小明?” 年子后退一步:“你是谁?” “我是谁你都不知道?上次你不是还说要一百亿卖什么药给我老婆吗?怎么后来又不卖了?” 居然是冷富豪。 冷富豪已经喝了不少酒,醉醺醺的,斜着眼睛看年子。 “据说你有一双可以看到男人是否劈腿的透视眼?那你看看我,你能看出我玩过多少女人吗?” 一只咸猪手便去托住年子的下巴,极其轻浮:“你要是能看出我玩过多少女人,我就让你也做我的女人……” 年子反手就是一巴掌。 “哟,你这小妞还凶啊。居然还敢动手……” 年子拉着柏芸芸就跑。 冷富豪厉声道:“贱人,你打了人还想跑?” 第三十六章 你不配与我为友 两个穿便装的壮汉忽然从人群里闪出来,一左一右拦住了二人。 柏芸芸惊慌失措,年子拉着她往后退。 冷富豪,大摇大摆地走到她们面前。 可怜的柏芸芸,脸都吓白了,惊惶地往苏南的方向看去,多么希望他马上站出来,至少,给冷富豪求个情。 可是,苏南彻彻底底别过了脸,看也不看她一眼。 年子,也把苏南的反应看得一清二楚。 然后,她还看到了乔雨桐。 乔雨桐尽力隐身在围观者中,一脸的看好戏。 若不是她大喊一声“年小明”,冷富豪根本不可能注意到二人,也不可能主动来生事。 乔雨桐这是故意的。 瞅准了机会,马上把你往死里整。 年子暗叹一声:乔雨桐,本来我都不想多你的事情,可这次之后,我要不整死你,我就不姓年了。 一群人围着两个女子。 如一群狼围住了两只羊。 冷富豪早已有了几分酒意,肥胖的猪蹄子一把拉住年子的手,动作是彻彻底底的轻浮,“这样野的妞儿我还真没有见识过,看在你颇有几分姿色的面上,我就费点心思好好调教调教你,让你知道一下究竟该怎么做真正的女人……” 一耳光再次重重落在冷富豪的脸上。 他明明早有准备,竟然没能避开。 这一次,他彻底怒了,“小贱人……” 又是一耳光。 他还是避不开。 “我练了近二十年散打,就是为了有一天,可以让傻比好好跟我说话!!!” 围观者都愣住了。 冷富豪哪里还崩得住,一挥手,两名保镖正要冲上来,忽然听得报警器响了,有人大喊:“警察来了,警察来了……查嗑药的来了……查嗑药的来了……” 冷富豪面色变了。 围观者也本能地一窝蜂四散逃逸。 酒吧一阵纷乱。 年子拉住柏芸芸就跑,两名保镖只能先去顾着冷富豪,分神之间,二人已经跑出大门了。 一口气跑过两条街,跑到车子的临停处,二人匆忙上车,一溜烟地驾车跑了。 柏芸芸瘫在副驾上,整个人吓得面色都白了。 年子却稳稳开车,若无其事。 好半晌,柏芸芸才回过神来,愣愣地:“年子,你怎么知道要提前报警的?” “这很奇怪吗?娱乐场所,多少都有点不清不白……” 年子第一眼见到苏南,就觉得这个面团似的白胖子有问题,至少,是那种玩起来疯得要命的人。 这种人出没的场合,怎会一点问题都没有? 而且,胆敢孤身去娱乐场所,不做点准备怎么行?难道白白去送死吗? 所以,年子进门之前,先报警,然后,还给了对面街道两个乞丐一人200元,叫他们在差不多的时间,就跑到门口大喊“警察来了”……如此,无论警察有没有及时赶到,至少,吓唬他们一跳是肯定没问题的。 年子,从来不做任何鲁莽的事情。 可是,都准备得这么充分了,居然还是碰到乔雨桐,被人喝破了身份。 本以为悄悄地让柏芸芸看清楚苏南的真面目,好让她死心就行了,现在好了,和冷富豪算是结下大梁子了。 柏芸芸忧心忡忡:“你当众打了冷富豪三耳光,他肯定要报复的,年子,我真是对不起你,让你为了我,惹下了这么大的麻烦……” 年子也头疼不已。 宁愿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小人。 冷c那副嘴脸,就知道冷富豪会更无耻,毕竟,不是一类人不进一家门,物以类聚,臭虫的身边,只会全部是臭虫。 柏芸芸瑟瑟发抖:“年子,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啊?” “回家。” “我……我怕苏南找我……” “你回我家。不用怕他。” 柏芸芸又瘫在座位上,也不知道是担心年子的安危,还是对于亲眼目睹苏南真面目的悲哀。 半晌,她低低的:“其实,我有时候也很怀疑苏南是否真的爱我,因为,我给他买过钱包,买过手机,买过衣服,可是,他只送过我两只玩偶,而且还是从商场的免费抓娃娃机里扫码抓来的……” “他问你要礼物的方式也很委婉是不是?比如,手机是前女友送的,领带是前女友送的……什么都是前女友送的,你看着不爽,就想干脆自己买了给他替换了。于是,为了消除他前女友的痕迹,你快把自己榨干了,对不对?” 完全正确。 二人恋爱期间,她给他买过许多礼物,有些甚至是上四位数的单品……渐渐地,她每个月的工资除了自己必须的衣食住行,竟然全部花在了他的身上。 可是,他给她的,从来都只是甜言蜜语。他给她描绘了无数美好的蓝图,但是,没有一样实现过。甚至绝大多数约会吃饭,都是她买单。 而且,他总说她脾气坏,长得一般般,家境也不好,能找到他是她的福分……一再强调之下,久而久之,她也真的觉得自己一般般,离开他,可能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男人了。 可是,她就算真的离开了,他也是没有任何损失的——然后,继续用这一套,让下一个女子继续心甘情愿替他买单。 柏芸芸很是好奇:“年子,你是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的?” “我前段时间写东西时,专门去研究过一个词,叫做pua,据说,这个群体十分庞大,有几百万数量级的渣男,他们全部是利用‘恋爱’的口号,打压洗脑女性,让女性在自卑中认同自己的女奴身份,然后,达到骗财骗色的目的……我第一眼见到苏南,就觉得他简直是这个词的量身定做者……” 也许是旁观者清,年子一眼就看出这男人有问题。如果是别人,她当然犯不着多事。 可柏芸芸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没法坐视不理,才想到干脆来一个狠的,不然,柏芸芸永远不会死心。 现在好了,惹上大麻烦了。 “年子,我大不了和苏南分手,换一份工作,可是,你……唉,我真的对不起你……” 年子呵呵笑起来:“你别担心,我不怕。” “怎么能不怕呢?冷富豪是什么人?我们是什么人?真的惹不起啊。他可不是苏南那种小角色……” 年子强颜欢笑,其实,很是头疼。 当晚,她安顿好惊惶绝望的柏芸芸之后,一个人躺在床上发呆。 半晌,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天啦,可爱的姑娘,年大小姐,你终于舍得主动给我打电话了?今天是什么风啊?” “林教头,你听好了,有个叫冷大富豪的,他现在要找我麻烦,你快点去把他搞定。” “……老天!自从你把我卖给冷c,我就猜到你会给我惹大麻烦。果然!!!不过,你怎么会惹上冷富豪的?明明是没有交集之人啊……” 她把今晚的情况草草讲了一遍,云未寒在电话那端大叫:“姑娘,你可真是太能惹事了……不过,幸好你不是白痴,不然,你今晚都别想全身而退啊……” “所以,我才要你搞定接下来的事情啊。” “唉,要搞定冷富豪可不是简单的事情啊。” “那我管不着了,这是你的事情。我虽然根本不知道你林教头到底是何方神圣,可是,我想,你既然有那么大一片玫瑰农场,那你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一个在一线大城市近郊有上万亩土地的人,当然不可能是泛泛之辈。 “年姑娘,你可真的是给我惹大麻烦了啊……” 年子毫不客气:“谁叫你给我弄了个什么透视眼?若不是这个,我就不会到处得罪人,若不是这个,我就不会惹上冷富豪,所以,归根结底,全都怪你,你不去搞定谁去搞定?” “好好好,都怪我,全都怪我好了吧?唉,年姑娘,下次你可要给我消停一点儿啊,要不然,我真的分身乏术啊……” 年子好奇:“你还在南极洲?” “北极圈好不好?年子,你到底什么记性?” “噢噢噢,失敬失敬,是北极圈。你在北极圈呆这么久?” “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要不然,你怎么能这么容易就联系上我?” “哈哈哈,那可真是太好了。要不然,我就危险了。” 云未寒没好气:“你也知道自己危险了?既然知道自己危险了,那以后就收敛一点。” “好好好,我以后绝对收敛,绝对做一只缩头乌龟,我再也不多事了……也不敢多事了……” 挂了电话,年子还是睡不着。 她辗转反侧,想起乔雨桐和她的女德公司。 乔雨桐这种人,又何尝不是各种pua的帮凶和传播者?她们为了从无脑女性身上获利,于是,主动充当了奴化女性的洗脑大军。 以前,还以为她只是为了赚钱,可今晚,她觉得乔雨桐简直该死。 红包又来了。 癞蛤蟆的头像闪个不停:“小姐,你睡着了吗?没有睡着的话,出来吹五毛钱牛比呗……” “没空,睡着了。” “哇,你好厉害,睡着了还能讲话?” “梦游不行吗?” 年子忽然不想理他了。 这男人没意思。 看看他身边的朋友就明白了。 “小姐,你今晚为何这么晚也不睡?” “对了,你今后不要再跟我联系了。” “为什么忽然这么说?” “你人品差,不配与我为友!” “哈。小姐,你凭什么这么说?” 第三十七章 男人的本性 年子没有再回复他了。 以往,她总是对他抱着幻想。 就算有薇薇这样的美人,她也从不曾真正断绝希望。可现在,她忽然觉得没有任何藕断丝连的必要了。 “小姐,你对我下这样的评判,能否告知一下原因?否则,我很惶恐啊。” “小姐,我反复反思自己,可一时没想到自己怎么就十恶不赦了啊?” “小姐,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很重要啊,你一声不吭是几个意思?” “不对,小姐,你这么晚还没睡,而且还说这样的话,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又怎么了?” 她还是没回答。 渐渐地,倦意上来,她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冷富豪没有任何动静。 第三天,也是风平浪静。 龟缩(提心吊胆)了两天的二人,见没什么大碍,也就慢慢松弛了下来。柏芸芸请的两天“病假”(逃亡假)也到期了,必须回去上班了。 苏南倒是发来了几个消息,语气是“痛心疾首”。 “芸芸,你真让我失望,你怎么会和年小明这样的泼妇成为闺蜜?” “芸芸,你是个单纯的好女孩,如果你从此远离年小明,我还是愿意再给你一个机会的……” “芸芸,你为了自身安危也必须离开年小明,她这种蠢妇毒妇悍妇简直是天下男人的噩梦,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对象,你跟着她混没有好下场的,她会把你带坏的……” “芸芸,我给你介绍别的朋友,都是些品位高雅,温柔贤淑的女人,比如乔雨桐乔小姐,她才是女中楷模……” 柏芸芸直接把他拉黑删除了。 可能是手腕上的“自残血痕”,还有当晚的亲眼目睹……就像是一个迷梦中忽然清醒过来的人,她竟然觉得一想起苏南就很恐怖。 一个魔鬼般的男人,自己当初怎么就迷恋上他了呢? 简直不可思议。 年子见她还是有几分惶恐,就叫她下班之后还是继续暂住自己家里,柏芸芸欣然接受了。 可等柏芸芸一大早去上班后,年子还是有点不安,她想再给林教头打电话确认一下,可连续拨打两次,电话居然不通。于是,又惴惴地:自己会不会高估了林教头?若是他搞不定,也许,冷富豪的打击报复就还在后面啊。 可一转念,这样提心吊胆也没什么实际意义,便横了一条心,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死也没用。 她开始码字,一口气写了一万字,抬起头,看看已经快日落西山了。 金毛大王忽然“汪”的一声。 她抬起头,看到小院门口,白衣如雪。 她竟有点欣喜,几步迎上去:“林教头,你可终于现身了。你若是再呆在什么北极圈,我得被你给害死了……” “姑娘如此热情,我可是受宠若惊啊……” 云未寒上下打量她:“你那天晚上没吃亏吧?” “这倒没有。可冷富豪挨了我三耳光,我一直怕他打击报复我。” “嘿,我还以为你胆大包天根本不怕呢。” 她长叹:“匹夫之勇,岂有不怕之理?实不相瞒,我这几天坐卧不安,老怕惹祸上身……” 逞能一时爽,事后吓破胆。 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实力不对等,做对了也是错。 云未寒笑道:“放心吧,冷富豪今后不会找你麻烦了。” “果真?” “我还骗你不成?” 年子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难不成你还真的比冷富豪还有钱?比他还牛比?” “我既没有他有钱,也没有他牛比。只不过,他有求于我,所以,愿意在这种小事上妥协。” 冷富豪居然有求于他?年子真的震惊了。 “他什么事需要求你?” “他的小妾冷c,想要跟我合伙开发那个爱情药。据我所知,冷富豪表面上超有钱,但实际上,他的负债率惊人,如果无法成功转型,下场也许不会太美妙……对了,冷c对外号称是他的第三任妻子,其实,并不是,他们没有领取结婚证。” 年子关心的不是这个点,她很意外:“你怎么说?你答应和冷c一起做生意?” “最初我也很犹豫,毕竟,在这之前,我并未想要真的和谁合作。但是,她很有诚意,反复和我的助手磋商,而且条件也越来越优厚,远远胜过之前多家找上门的风投公司……” 对方愿意投入巨资,他当然乐于接受。而且,对方主动再三降低了条件,他也免去了反复谈判的麻烦。 不知怎地,年子竟然很失望。 明明知道,林教头这么做是“双赢”的事情,可是,一想到他居然能毫无芥蒂地和冷c这样的人合作,就满心不是滋味。 “冷富豪挨了几耳光,肯定觉得丢了面子,好在据说当天酒吧光线暗淡,混杂不堪,你出手又快,绝大多数人根本没看到,看到的又全是他的跟班小弟们,被严令封口,不得外传。否则,就算我告诉冷c,你是我的妻子,他们也不见得会忍下这口气……” “……” 她长嘘一口气:“你竟然这样跟冷c说?” “不然呢?我怎么说?我说你只是一个路人甲,跟我毫无关系,然后让冷富豪放你一马?” 年子不吭声了。 她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感觉这世界越来越没有意思了。 可终于还是忍不住:“林教头,你就不能不和冷c合作吗?” “为什么?” “他们那一伙人全是人渣啊。跟他们合作,不怕拉低你自己的人品吗?” 云未寒不以为然:“任何生意都只是生意。如果这世界上的所有商人都要先看人品再做生意,那可能诸多跨国公司、百年老店就不存在了。年姑娘,你得想想,商场如战场,只要彼此之间的交易是合法的,谁去审核对方的私人品德如何呢???而且,冷富豪这种个人作风不检点,在富豪圈里简直司空见惯,如果仅仅因为这一点就不跟他做生意,那可能放眼天下,根本就找不出什么可以一起做生意的对象了……” 这也是事实。 有钱的富豪不花心的纵不说绝无仅有,至少也是凤毛麟角。 别说一般的富豪大亨,就连诸多伟人都有私德上的缺陷,肯尼迪拥有的情人比白宫的房间还多,爱因斯坦更喜欢婚内出轨简直堪称渣男。 云未寒是做生意,不是要挑选老公,所以,当然不会在乎对方“私品”如何了。 年子既没法指责他,也没法劝阻他。 年子意兴阑珊。 云未寒却一本正经:“姑娘,我有必要向你科普一下。这世界上的男人(所有雄性动物)本质上都是一样的,正因为荷尔蒙的冲动,多巴胺的转瞬即逝,所以,花心可以说是其生物天性,否则,就没必要研究长效的‘爱情多巴胺’了。有句话叫做‘有钱男人都花心’,其实这是不对的,因为,没钱的男人也都花心,只不过,他们碍于钱包羞涩,没有花心的机会和条件而已。事实上,只要你去各大低等红灯区走一走就会明白,穷男人偷偷去这种地方解决生理问题的现象简直是再普遍不过了……” 年子:“……” 云未寒在她对面坐了,凝视她:“这么久不见,年姑娘你这态度有点令人伤心啊……” “我态度怎么了?” “难道不该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更何况,我们这么长时间不见了……” 年子懒洋洋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十日不见如隔三十秋,我们可能已经隔了三百秋,都到老年痴呆症的地步了,哪里还热情得起来?” 云未寒哈哈大笑:“姑娘的意思是怪我离开太久了?要不,今后我们试着朝夕相处看看?” 他笑的时候,年子盯着他的眼睛看。 距离那么近,她却只看到一片模糊。 每一次都这样,除了自己的倒影,她什么都看不到。 他眨眨眼:“年姑娘,你这是在审视我吗?” 年子狐疑:“你这样的男人,不可能没有女人。可是,我竟然什么都看不出来。你是不是使了什么妖法,把自己给屏蔽了?” “哈哈哈,你认为我会蠢得把自己也一并暴露在实验对象的观察范围之中?” “实验对象?你终于承认我无非是个实验对象而已?” “姑娘,别抠字眼。我只是告诉你,你根本不用怀疑我,因为我早就说过了,在男女之事方面,我还是个纯洁的少年。而且,我因为太过了解此道,反而对此并不那么泛滥地渴望和猴急……” “你都研究得这么透彻了,你却从未经历此事,你骗鬼啊?” “科学家研制出各种抗癌药,但并不一定非要自己把各种癌症都得一遍。就如你自己写小说,你可能塑造了一个超级坏的人渣,难不成你也要先亲自把人渣所干过的这些坏事统统都先干一遍???” 年子哑口无言。 是云未寒先站起来,看着小院门口。 年子随着他的目光,看着校园门口,也愣住了。 站在门口的人也看着他们,目光比他俩更加奇怪。 第三十八章 解放女性是解放生产力 女人也是生产力 还是云未寒先走过去,微微一笑,极其客气:“是伯父吧,我叫云未寒,是年子的朋友……” 年爸爸也很客气:“原来是年子的朋友,请坐,请坐。” 云未寒和年爸爸寒暄了几句,很恭敬地:“伯父,今天贸然登门,实在是太仓促也太失礼了,改天我再登门拜访。好了,时候不早了,就不打扰你们了。” “慢走。” 云未寒又看了年子一眼,笑道:“年子,再见。” 年子硬着头皮挥了挥手,勉强说了一声再见。 年爸爸一直看着云未寒走远,慢慢回头。 年子站在原地,尴尬得要命。 她早已告诉父母,柏芸芸要在家里住几天,所以,这几天二老都不会回来。现在,老爸忽然回家,又恰好碰到云未寒,搞不好还以为自己撒谎。 她硬着头皮:“那啥……老爸,云未寒只是一个普通朋友,他刚从国外回来,路过一下而已……” 年爸爸并没有急着对云未寒发表什么看法,只是点点头:“我回来拿一本证件,因为明天要出差。对了,柏芸芸还没回来吗?” “她已经发了消息说在回来的路上了。” 年子为了不让父母担心,并未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柏芸芸来这里留宿是经常的事情,年爸爸自然也没有特别注意。 年爸爸进门去拿了证件,正要走,忽然看到小院茶几上的一个极其精美的小盒子:“年子,这是什么?” 年子一看,遭了,这是云未寒带来的,之前他没说是什么她也没来得及问。 她打开盒子,只见里面竟然是首饰三件套:项链、耳环、手镯,看不出材质,但璀璨斑斓,十分华丽。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正是云未寒打来的:“对了,年子,我给你带了一份礼物,就在那个小盒子里,希望你喜欢……” 年子仓促道:“你如果还没走太远,就回来拿走吧。” “这是我专门送你的……” “我可不敢收你这么贵重的礼物……” “不算太贵重,我只是偶尔看到,觉得很特别,所以买了送你。好了,不说了,我在开车,改天联系你……” 挂了电话,年子看到父亲的目光,更是觉得有嘴也说不清楚了。 她讪讪地:“爸,我和他真的只是普通朋友……这东西我会还给他的,我对珠宝首饰压根一点兴趣也没有……” 年爸爸拿起项链很仔细地看了看,连盒子都仔细地看了,然后,放下,和颜悦色:“年子,你已经成年了,有些事情,我知道你是有分寸的,也无需向我们解释什么。只不过,人心莫测,任何时候都要想想:别人付出代价究竟是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父亲走后,年子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呆,觉得很惭愧。 当初草率地宣布和卫微言的婚讯,又一怒之下宣布卫微言“车祸死了”,还成为“相亲杀手”,让父母在亲友中很是为难……细细一想,自己竟然是个超级不省心的“熊孩子”,也真不知道这些事情之后,父母到底是怎么忍耐下去的。 柏芸芸回来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她瘫坐在沙发上,疲惫不堪地嚷嚷:“好累,真是累死我了,休假两天,得连续加班五天,也难怪许多妇女宁愿看人脸色也不愿意出去上班。实在是在家做做家务,打打麻将,真的要比朝八晚九的日子舒服多了……” 年子不以为然:“为了舒服一点,所以,宁愿长年累月看别人的冷眼?” “当然不。所以我还是选择累一点,毕竟,每个月万儿八千的,自己一个人用还是很舒服的。算了,我也想通了,房子暂时买不起,也不想了,今后,我把钱全部用于自己身上,小小存一部分,生活质量就绝对高多了……” “只要你今后不再给苏南这样的人花钱,你的生活质量就低不到哪里去。” “唉,别提了,一提我就觉得自己早前跟中邪了似的,年子,你知道吗?我上次给他买了一个四千多元的钱包啊……四千多,我自己都舍不得用啊……” 柏芸芸一边说,一边轻锤自己的头:“我真恨不得锤死自己算了……我当时怎么就蠢到这地步呢?” 年子伸手去旁边桌上拿一个小盒子给她。 柏芸芸拆开盒子,里面是一个金属链子的小包包。她大叫:“哇,年子,你怎么送我这么贵的东西?” “下个月就是你生日,我寻思着送你一件什么礼物,想来想去也没合适的,就送这个了……” 毕业之前,二人去逛国金中心,在一溜儿的奢侈品店徘徊时,柏芸芸一眼相中了一个金属链子的小包,可看看上万的标价,感叹说自己可能一辈子也买不起了。 现在,她拿着这包包,真是百感交集。 “这可是我生平收到最好的生日礼物……果然是一看到昂贵礼物,心情就好多了!!!唉,年子,若你是个男人,我一定二话不说就嫁给你了。” 年子哑然失笑。 “对了,苏南没有再骚扰你吧?” “说也奇怪,我拉黑他之后,他竟然什么动静都没有了。我还生怕他纠缠不休,可是,他就这么消停了。” 年子想,一定是林教头顺带打了招呼,毕竟,苏南只不过是冷富豪的小跟班而已。 连续几天,癞蛤蟆的头像再也没有闪过。 自从当晚她说他人品渣“不配与自己为友”之后,他便没有再联系过她了。 年子疑心,这一次很可能是他把自己给删除了,有心发信息测试一下,可想了想,又罢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 还是趁早划清界限为妙。 周五下午,年子去商场。 习惯性地驻足那家咖啡书店,赫然又看到了巨大的展牌:养育孩子,是女人唯一的伟大! 这一次的讲师,是一位中年妇女,她最成功的是培养出了一个上哈佛大学的儿子。于是,她写了一本书,向大众分享自己的经验。 年子早早地去角落坐了。果然,不一会儿,就看到乔雨桐带着那位“成功妈妈”出来,然后,她自己坐在了第一排的边上。 主持人做了简单的介绍之后,成功妈妈便开始侃侃而谈。其核心思想便是:女人最大价值在于生孩子养孩子教孩子,否则,哪怕你是硕士博士甚至做到女总统,你的人生都毫无价值。这位20年的全职妈妈,自认其价值远远大于任何女总统女强人。末了,她呼吁所有已婚女性最好都辞职在家带娃。 是“与其在职场上和男人拼得灰头土脸那么难看,何不悠闲在家生儿育女孝敬公婆替老公分忧解难?” 掌声如雷中,年子站起来了。 “我想问作者两个问题:第一,你怎么知道没有孩子的女总统们就不幸福就没有人生价值?是她们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猜测的?而且,你哪来那么大的脸,竟然觉得自己的价值大过一个女总统???” 乔雨桐蓦然转身,看到她,脸色彻底变了。 年子根本无视她,继续问:“第二,母亲养育孩子当然是应该的。可丧偶式育儿本就是一个悲剧,却被你生生描绘成了喜剧,那你的丈夫在你们家庭中算什么地位?就是借他的小蝌蚪用一用?还是说他只是你们母子的提款机?” 育儿专家尚未回答,乔雨桐先炸了:“年小明,你是不是疯了?你专门跑来跟我作对是不是?” “乔雨桐,如果你不想让你的好闺蜜知道你背着她干了什么,你就最好马上给我闭嘴……” “年小明……” “没错,我就是来砸你的场子的。乔雨桐,做闺蜜的伴娘那天晚上,你干了什么还记得吗?” 乔雨桐气得浑身发抖,却真的闭嘴了。 年子也不搭理她了,只提高了声音:“秋瑾女士曾经在《敬告姐妹们》中写道:我们二万万女同胞,还依然黑暗沉沦在十八层地狱,一层也不想爬上来。足儿缠得小小的,头儿梳得光光的,花儿、朵儿、扎的、镶的、戴着;绸儿、缎儿、滚的、盘的、穿着;粉儿白白、脂儿红红的搽抹着。一生只晓得依傍男子,穿的、吃的全靠着男子…… “一世的囚徒,半生的牛马!!!当年秋瑾女士们耗尽了力气甚至是生命所争取的受教育和工作的基本权利,怎么到了你们口中,反而变得毫无价值了?再者,如果你们真的这么想,那怎么还有脸出来写书做活动卖钱?你们这种肆无忌惮的贩卖奴化思想替自己挣钱,才是真正的黄暴!” 前排,一个男人也站了起来。 “这位读者,你这么说就过分了,简直太极端了……” “没错,女人只要能生孩子,读不读书工不工作有关系吗?” “现在光棍那么多,人心不稳,就像那些无聊的剩女,国家真应该强制把她们许配给光棍……” 主持人也急忙打圆场:“男女分工不同,不然俗话怎会说男主外女主内,是吧?” 一群男人围攻年子,年子无法招架了。 育儿专家笑起来,泰然自若地清了清嗓子,可是,她还没开口,又有一个男人站起来:“我也说几句吧……” 主持人急忙道:“真没想到今天的读者分享会竟然来了这么帅的一位帅哥……帅哥,你请讲吧……” 帅哥笑笑,语气很是温和:“其实,男女是一个整体,而不该敌对,更不能互相轻贱。要判断女性是否该争取工作的权利,也非常简单,只要放眼全球看一看就知道了。但凡女性地位低下、工作机会很少的国家,基本上都野蛮、落后,贫穷。比如非洲,比如一些小国。反之,女性受教育程度高,工作能力强,国家强盛的概率就大多了,比如我国和欧美诸国。因为,女人和男人一样,都是生产力,四只手远远胜过两只手,解放女性,其实是解放生产力……” 乔雨桐死死瞪着那个男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年子也愣愣地站在原地,心想,这厮怎么会来这里? 第三十九章 天大的阴谋 主持人:“这位帅哥说得可真好,是的,男女是一个整体,不能对立,相辅相成才能成就和谐社会……” 众人哄堂大笑。 乔雨桐气得面色发青,好几次想开口,却又生生闭嘴了。 帅哥却无视众人的眼色侃侃而谈:“在座诸君应该都有一个共同的看法,如果不是富豪之家,一般家庭,都希望妻子能有稳定工作和收入,毕竟,这会让男人的经济负担也大大减轻。在座的女士们更应该明白:虽然说,某些群体为了某些原因鼓吹全职主妇,可是,简而言之,相亲市场上,女方如果没什么像样的工作,根本找不到多好的对象。这难道还不够说明问题吗?还需要争论吗?” 他提高了声音:“最后,我把侯小强先生的一句话送给大家:工作的意义在于,不要当父母需要你时,除了泪水,一无所有。不要当孩子需要你时,除了惭愧一无所有。不要当自己回首过去,除了蹉跎,一无所有。” 台下,掌声一片。 于是,育儿专家的新书分享会,就在笑声中这么草草结束了。可能是怕年小明再生事端,连原定的签售都取消了,一干人直接从后门通道走了。 年子也想趁机溜了,可是,刚走了几步,听得有人喊自己:“年子……” 她只好停下脚步,讪讪地回头:“那啥,你怎么来了?” 卫微言的面上一点笑意也没有了:“我早就听说你专爱砸人家场子,果然。你还真是不怕死?” 她梗着脖子:“我……我听不下去,所以忍不住拆穿这些阳奉阴违的人……” 其实,她真的是打算“改过自新”,今天是专门来找乔雨桐一个人的麻烦的,结果,中途又变成了砸女德专家们的场子。 “好了……我……我不打扰你了,我走了……” 卫微言冷冷地:“若不想死那么快,以后,就少逞能。我要是你,我以后再也不来这家咖啡书店了。” “要不是乔雨桐想整死我,我也不会来的……”一看卫微言脸色,年子立即变了口风:“好了,我走了,我以后再不来了,连这家商场我都不来了……” 也不等卫微言回答,她一溜烟跑了。 茶室包间里,气氛很诡异,三个人都端着茶杯,却没人讲话。 半晌,还是卫一泓先开口:“老大,你这样可不行啊。你那个前女友失心疯,天天来砸场子也就罢了,而你也这个态度,真是令人不安啊……” 乔雨桐盯着他,几乎要哭出来了。 可能是做梦也没想到卫微言也会来,而且还说这样的话,怎么受得了? 卫一泓痛心疾首:“我们好歹也是发小,那么多年交情,你那个年子,居然敢如此肆无忌惮,老大,你到底怎么想的?” 卫微言淡淡地:“她其实真的也没说错什么……只不过,大多数人路见不平忍了就是了,而她不怕死说了真话。” 马德说:这个世界真是乱了套,说真话的人,卑琐得像个小人,而说假话的人,一本正经得像个君子。 卫一泓大叫:“卫微言,你到底是不是中邪了?你不但不阻止那个悍妇,你还跟着一起砸场子?” “不同的言论,不代表砸场子。你觉得不合适,你反驳回来就是了。难道只许你发表看法,其他人不能畅所欲言?” 卫一泓脸都气青了。 卫微言却看着乔雨桐:“雨桐,你们那天在酒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卫一泓抢先道:“你还问这个?不就是你那个悍妇一般的前女友在酒吧仗势欺人,大打出手吗?这跟雨桐有什么关系?” “你说她在冷富豪面前仗势欺人?” “可她就是仗着一身蛮力打人了!!” “你的意思是,冷富豪可以随便轻薄她,她就绝对不能还手?” “卫老大,你真是白痴不成?敢打冷富豪,你觉得冷富豪会这么善罢甘休吗?这么蛮横的丫头,走着瞧吧,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卫微言沉默了一下,转向乔雨桐,淡淡地:“雨桐,我有一句忠告,像冷富豪这样的人,最好敬而远之,世界很大,门道很多,并不是非要和他们搅合在一起不可……” 乔雨桐哭着站起来,泪流满面:“微言,我不知道,你竟然也对我这样……我……我……” 她说不下去了,拿了包包就要走。 卫一泓一把拉住她,“雨桐,你别哭……你别哭啊……” 乔雨桐更是哭得梨花带雨,转身跑了。 卫一泓霍然回头,气急败坏:“卫微言,你竟然为了那个悍妇这样对待雨桐?” “这跟年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还说没有?” 卫微言淡淡地:“冷富豪的名声如何,不用我多说。你难道还真的觉得雨桐和他们搅合在一起没有问题?” 卫一泓脸色变了:“你居然怀疑雨桐的人品?” “是真朋友,就更不应该眼睁睁看着朋友走上歧路!” “什么叫歧路?雨桐不过是和冷c有一些业务上的往来而已,她一个女人,打拼事业不容易,没有自己的人脉圈子行吗?……对了,你到底知不知道?雨桐这么拼,其中一部分原因还是为了薇薇?薇薇可也在她的公司占了股份的。这些年,我们亲眼看到她把一个小公司做到年盈利几百万,对一个女人来说,还不够牛比吗???” “自己打拼事业不容易,却又一门心思教唆别人做全职主妇。说真的,我有时候都觉得你们该去精神科看看到底有没有分裂的危险。” 卫一泓眼睁睁地看着他扬长而去,好半晌,恼羞成怒破口大骂:“这个该死的卫弱智!!!” 已经快到凌晨一点了,年子还是睡不着。 电话忽然响了:“姑娘,睡了吗?” “喂,林教头,快来把你的东西拿走,这么贵的首饰,我自己也有!!!我妈有个大大的首饰盒,我要戴什么从小就可以自己随便挑……” “哈哈,姑娘,你可真是太拽了。” “所以,别试图小恩小惠收买我。我不吃这一套。” “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你不以身相许,你还这么拽?” 她毫不客气:“要不是你,我也惹不上这些祸端,莫不成我还得感谢你?在你出现之前,我的生命可是风平浪静。” “是是是,在我出现之前,你整个的人生都是在狂追卫微言,可真是有意思极了……” 年子恼羞成怒:“赶紧把你的东西拿走。” “姑娘,你几时见我送出去的东西还会收回来的?” “难道你还强迫别人收你的礼物不成?” “怎么了?不行吗?” 年子气坏了。 “姑娘,别着急,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这样吧,我下周专程来拜访你父母,你安排一个合适的时间吧。” 年子吓一跳:“不是吧,你还要见家长了?” “哈哈,怕了吧?” “不行,坚决不行。我到玫瑰农场找你,你千万千万别再来我家了。” “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你干嘛吓成这样?” “反正你不许来我家里,今后再也不许来了……” 年子不等他回答,提前挂了电话。 百无聊赖,又拿出那套首饰看了看。 首饰的确精美绝伦,光是人工,可能都价值不菲了。 想起父亲那句:别人付出代价究竟是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她真觉得,这问题太适合云未寒了——他无缘无故地出现,无缘无故地给好处,无缘无故地神秘莫测——他究竟希望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一见钟情?这是骗鬼的,三岁小儿都不可能相信。 更何况,他动辄消失两三个月或者更长时间,哪里是像热恋某人的情形? 想当初自己热恋卫微言时,那简直恨不得24小时贴在他身上。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云未寒,绝对不是他所宣称的“一见钟情”! 可是,云未寒到底要干嘛,或者说,他选定自己这个“实验对象”的目的是什么,她又猜不到。 会不会是什么天大的阴谋? 不敢细想,越想越是恐怖。 她盯着手机发呆。 癞蛤蟆好几天不发红包了,总觉得心欠欠的。 要知道,以前他可是每天都会“骚扰”,从不例外。现在好了,他彻底消停了,她反而不习惯了。 发了一会儿呆,她还是厚着脸皮主动给他发了一个红包。 可对方一点反应也没有。 好气人哦,她手贱,又给他发了好几个红包。 可对方还是没反应。 她气得扔了手机,不一会儿,提示消息来了,她急忙拿起手机,欢呼:“哈,癞蛤蟆,你别光领红包不讲话啊……” “喂,快出来吹牛比,我睡不着……” 对方终于回了一句:“我人品不好,不配跟你聊。” “不是吧?哥们,这么久还在生气?你这也太小气了吧?” 年子立即又给他发一个2.5毛红包:“算了,我向你赔罪……” “小姐,以后别再来撩我了,我俩道不同不相为谋。” “喂,哥们,你别这样啊……” 年子再发消息,他竟然真的不理不睬了。 发了十几条之后,年子也泄气了,扔了手机,愤愤地,你不理我,难道我还要求着你吗? 第四十章 先干嘛 周五,李秀蓝很早就回家了。 母女俩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后,在小院子里喝茶聊天。 李秀蓝不经意地:“年子,你是怎么认识云未寒的?” 年子吓一跳,急忙跑去书房把云未寒送的那个小盒子拿出来。 李秀蓝仔仔细细地看了全套首饰:“这东西价格肯定不便宜。还是找机会还给他吧。” 年子嘟囔:“爸爸怎么跟你说的?” “你爸也没说什么,只说那小伙子看起来有点阴,只见了一面,也没法准确评判。我人也没见到,我就更没法评判了……” 年子愣一下,大叫:“没错!没错!爸爸说得真是太对了。我就一直觉得他很阴,就是阴,你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那种‘阴’……不过,妈,你放心,我跟他真的只是普通朋友,不会再有其余的关系了。” 李秀蓝竟似松了一口气。 年子立即明白了:父亲是不看好云未寒的。 这年头,父母强迫你嫁的人,你可以不嫁;但父母极力反对你嫁的人,那你也最好不要嫁。毕竟,古话说得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年子心里一动,好奇地问:“那你们以前都是见过卫微言的,你们怎么说?” 和卫微言交往期间,年子曾想方设法让父母见过他两三次。 李秀蓝慢吞吞的:“卫微言可能是我们见过最质朴的人了,不过……” 年子替她接下去:“不过再好也分手了,而且人家也一直没有真的爱上我。所以,说什么也没用,是不是?” “年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苦笑:“也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遗憾而已。” “还是过不了这道坎?” 年子不吭声了。 是的,就是过不了这道坎。 一想起仙女般的薇薇,更是过不了这道坎。 随手拿起那个镯子晃了晃,看到镯子迎着最后的一缕夕阳散发出璀璨的光芒来。 年子决定去找卫微言。 出发之前,她翻遍了母亲的衣柜,想找一套“又高雅又端庄又有范儿”的衣服。 李秀蓝是个很自律的人,多年下来,身材保持极好,审美眼光也不错,她买衣服讲究一个原则:买一件算一件,所以,衣橱里全是历年累积下来的精品,其中不乏某些大牌。当然,还有一应搭配的包包、首饰。 许多年轻时的衣服,她早已不穿了,但年子正好用得上。 年子成年之后,但凡有需要盛装出席的场合,基本上都是去衣橱里翻母亲的存货。 找了半天,找到一件很新很淡雅的蓝色连衣裙。 年子一试,刚好。然后,又精心化了一个妆,这才出门了。 一路上,她想了无数个场面:比如主动请卫微言吃个饭,或者就在他的家里一起做做饭给他打个下手(增进感情)……至于借口嘛,也是很好找的,就当感谢他在育儿专家的分享会上为自己“仗义执言”。 可是,她刚刚走到卫微言的小区门口,就傻了。 小区门口,两个美女谈笑风生,看样子正在等人,而且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一看到她,乔雨桐就不爽了:“年子,你简直是阴魂不散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目光却落在薇薇身上。 这是她第一次和薇薇面对面。 薇薇依旧一身雪白的裙子,仙姿缥缈。 对上她的目光,薇薇只是点了点头,笑一笑,笑容很温柔,没有任何攻击力。 乔雨桐却警惕地上前一步,亲热地拉住薇薇的手,“薇薇和卫微言要结婚了,我替他们约了一个第一流的婚庆公司,今晚核定一些细节,年子,你要不要也来一起听一听?毕竟,卫微言也可以算是你的朋友……” 年子淡淡地:“这么热心,我还以为是你自己要结婚呢。” 乔雨桐笑得很做作:“我单身狗,我不着急。年子,你有合适的对象也可以告诉我一声,我介绍婚庆公司给你,包你满意……” “谢了。你还是留着自用吧。” 年子转身就走。 偏偏乔雨桐还在问:“哟,你特意来找卫微言,怎么不等一等?就这么走了,不是白跑一趟吗?” 按照年子的脾气,当时是真的要回去和她一起“等一等”的,毕竟,用大脚趾头都能想到:她们也在外面等,连钥匙都没有!!! 可是,她加快了脚步,仓促离开了。 就像是一条落荒而逃的丧家之犬。 实在是因为那个薇薇真的太美太仙了。 美到你看了她,便会油然而生一种自卑之感。 如果年子觉得自己有几分姿色的话,那薇薇就是十分的姿色。 所以,明知乔雨桐很可能是随口胡扯,可由于这种微妙的自卑心理,竟然没法再坚持下去了。 她很沮丧。 茫然地回到家,看到一个白衣人站在紧闭的小院门口。 真是讨厌,现在起,看到穿白衣服的人就讨厌。 可那个讨厌之人,偏偏一看到她就几步过来,目光满是审视和意外:“年姑娘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真是少见啊……” 她懒洋洋地:“林教头,叫你不要登门,你又来干嘛?” 他反问:“你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你又是所为何事?” 她破罐破摔了:“唉,打扮再漂亮也没用啊,看不上你的人还是看不上你……再说,我也没人家漂亮,唉……” “听这口气,卫微言的新欢是个大美女?” “超级大美人!!!保证你看了也得心跳。” “哈哈,男女审美目光是不同的,见仁见智。至少,在我眼中,年姑娘才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年子被逗得笑起来。 明知道是假话,可人人都爱听假话。 云未寒目光闪烁:“既然从未享受过被人热烈追求的滋味,那姑娘何不试一试?” 她还是很沮丧:“你的意思是要热烈追求我吗?” “有何不可?” 年子笑起来。 “青春如此短暂,为何不偶尔肆意妄为?” 她盯着他那张美得不可思议的桃花脸,哈哈大笑:“好吧,我就肆意妄为一场吧。再说,有你这么帅的人追我,说出去我也好吹吹牛比。” “可不是吗?这世界上的男人并不只有一个卫微言!” “好吧,林教头,我们今天的约会怎么开始?先吃饭还是先看电影还是先干嘛?” 他双眼发光:“姑娘,你这个‘先干嘛’三字耐人寻味啊。要不,我们‘先干嘛’?” “别胡扯了。走,先去看电影,看了再吃饭。” “唉,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姑娘,你不带老这么忽悠我的。” 走了几步,年子忽然想起什么,赶紧停下脚步:“对了,你稍等片刻,我先去拿一个东西……” 云未寒一把拉住她的手:“要是拿那套首饰,就别去了。不是什么太值钱的东西,太过较真,反而显得小家子气。” 年子本能地要缩回手,但是,他很自然地和她十指紧扣,在她耳边柔声道:“如果你都不试一试,你怎么知道最终合不合适?” 她没有再挣开手。 可是,一路上都觉得怪怪的。 好像满大街的人都在看你——可事实上,压根没有任何人看你。 走到电影院,这种感觉就更奇怪了。 电影院里人很多,到处是手拉手的情侣。 年子忽然觉得怪在哪里了——自己和卫微言也一起看过电影,但是,从不这样手拉手——当然是他不愿意(至少,她以为他不愿意,也不敢频繁地主动去拉他)。 那是一部文艺片,节奏很慢,年子看得昏昏欲睡。 直到一个人俯身下来,轻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当他往下的时候,她清醒了。 她有些惊悚,赶紧挣脱他的手。 他微微一笑,在她耳边低声道:“是我……别紧张……” 我去,就是你,我才更紧张。 看了电影,又吃饭,上车后,云未寒拿出一个精美的大盒子。 “这是什么?” “拆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年子拆开。 那是一个大牌的口红套装,里面几十支,各种色号应有尽有。 她叹:“无功不受禄!当然,主要是我不差口红。而且,一个人也用不了这么多口红。” 云未寒不以为然:“别用功利的思想衡量恋爱。” “可林教头你这金钱攻势,很容易腐蚀人啊(万一我看上你的钱了呢)……” “三毛还是谁说的?如果恋爱婚姻不落实在吃饭数钱这些方面,就没法长久,是不是?” “……” 云未寒意味深长:“自然界法则如此,雄性动物求偶之前,要么展示自己美丽的羽毛(皮毛),要么送雌性动物食物以讨好(当然交合完成后就再也不会送食物了),具体到人类,基本上也是按照这个思路走,有什么好奇怪的?毕竟,人类也只是动物的一种而已……” 年子忽然很好奇:“林教头,像我这样的实验对象,你到底有多少个?” 他板着脸:“别问这种无聊的问题。” “如果每一个实验对象,你都这么花钱,那你得花不少冤枉钱啊。” 他目光灼灼:“年姑娘就是不肯相信自己是唯一,对不对?” 幸好这时候车到家了,年子不用再面对他快把人融化的目光了。 他停好车,几步走过来帮她开车门,待得她下车后,才轻轻搂住她,像正常的情侣一般亲了她一下。 年子第一次享受这种“殷勤”,可很是不安——感觉在和一个机器人约会,对方一切都是按照程序走的,哪一步该干嘛,计算得恰到好处,分秒不差。 这么熟练的动作,说林教头不是“老手”,鬼都不信。 那天晚上,月色很明亮,树影很斑驳。 云未寒告别的声音微微沙哑,听起来特别性感。 “姑娘,我们明天再约。” 她意外,这么频繁约会不像他的风格啊。 “你最近很闲?” “不,我一直很忙。” “那你明天还有空约?” “我想尝试一下,真正的谈恋爱到底是什么样子。就如姑娘你上次所说,我动辄消失三两个月,你都不相信我是在追你了。所以,我研究了一下普通人的恋爱心理和恋爱过程,决定这段时间多花点精力在你身上……” 她好奇:“这段时间过后(到手之后)呢?”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谁能真正把未来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年子长叹一声:“好吧,明天开始,我就带你在我的亲友圈亮相,在所有人面前嘚瑟一下,我也找到这么帅(有钱)的男朋友了!!!” 第四十一章 谁浪谁知道 云未寒似笑非笑:“主要是在卫微言面前嘚瑟吧?” 她伸出手。 “干嘛?” 她一把握住他的手:“知我者,林教头是也。” 云未寒反手握住她的手,眨眨眼,附在她的耳边:“其实,如果你不这么说,今晚我都想留下来了……不过,还是先等你死心塌地爱上我再说吧……” 他的灼热气息,实在是太暧昧了。 年子心慌意乱,赶紧避开。 “不过,能让你在卫微言面前嘚瑟,这也间接说明了我的实力以及你对我的认可,我还是很荣幸的……” 月色下,那是一个人面桃花的男人。 年子不能违心:容貌上,他真的不输给卫微言。 “好了,姑娘,我们明天见。” 年子目送他的背影远去。 他的身影,他走路的姿势,都有一种无法描述的意境。 就像一抹雪在月色的远山中融化。 回头,听得年大将军的咕咕叫:“参见大王……参见大王……” 金毛大王也随即空洞地汪了一声。 年子注意到:几乎林教头每次来,金毛大王都要汪他,从来不曾例外。 年子加班加点写了一篇文,非是为了稿费,也不是为了名利,而是扒皮乔雨桐本人以及她的女德公司。 扒皮的内容当然不是乔雨桐的绯闻,而是从她的公司如何年赚几百万着手,讽刺她打着女德旗号一边呼吁全职主妇们放弃工作,一边自己拼命工作赚全职主妇们的钱。 文中详细举证了乔雨桐的收入、豪宅、豪车以及她这些年因为“创业”所获得的无数荣誉。 文中,还有一个最核心的观点:上班不见得那么好,上班会受老板的气。可是,受老板的气只是一时,你不爽还可以换人;但受老公的气就是一辈子还没法轻易换人。而且,受老板的气有钱,受男人的气没钱。 这篇文经过几个大号的转载,竟然成了爆款,也是年子写文以来点击最高热度最大的一篇文。 读者们最为好奇的是,女德公司竟然如此赚钱。而且,有人一边呼吁你为了家庭孩子不要太看重钱、最好退回去安守家庭,一边却自己拼命工作挣钱,这是什么样的体验? 尤其是全职妇女们,就像被人拎着耳朵扇了一巴掌,如何还能淡定得起来? 年子不知道乔雨桐看到这文是什么心情,也不在乎。反正她文中引用的数据全是在公开场合可以查阅到的,也不怕她去告。 第二天晚上,她正要洗洗睡了,手机来消息了。 癞蛤蟆:“小姐,你的报复心真是太强了……” 她发了一个冷笑的表情:“是吧?我自己也这么认为。人打还打,人骂还骂。别人要我死,我也得让别人残。” 癞蛤蟆没有再回复。 年子也没有再主动给他发消息。 表姐又在群里发了几个大红包,宣布她即将结婚的喜讯。 抢完红包,说完祝贺的话语,亲戚们自然例行“关切”: “年子,我们家族的适龄女性,现在就看你的了哈……” “年子,你也要抓紧时间,不要把岁数拖大了,否则就真的不好找了……” “年子,你的要求不要太高了,差不多的就行了。岁数越大,就越找越撇(差)……” 偏偏堂姑姑好死不死的在群里发了一句“人家年子是非高富帅不嫁的,你们就别瞎操心了……” …… 年子装死,年子一声不吭。 这年头,大龄剩女就像有什么原罪似的,什么人都可以出来关心(群嘲)你几句。 面对这种关心(歧视),你是否有过无数的憧憬——有朝一日,我找到一个高富帅,一把扔到你们面前,把你们的脸打得稀烂? 这高富帅疯狂追求我,要风给风要雨给雨,天天珠宝钻石名车豪宅堆上来,几乎快要把我给淹没了…… 昔日嘲笑我的亲戚朋友们,现在羡慕我,羡慕得要死;妒忌我,妒忌得要死—— 简直爽得不要不要的,是不是? 年子想着想着,忽然笑起来。 “姑娘,什么事情令你笑得这么灿烂?” 年子抬起头。 这厮,竟然幽灵一般,无声无息出现在小院里。 午后斜阳,把他手里的红玫瑰映照出一片金红色。 别人是人面桃花,这哥们是人面玫瑰花啊。 这世界上最美的花是红花,又红又美又有香味的,唯有玫瑰。 玫瑰,才是不折不扣的花中之王。 一如他手中的这七朵玫瑰——层层叠叠,就像七颗红宝石。 “这是我从玫瑰农场里提炼出的最新品种……” 七朵玫瑰,献给这天下唯一的姑娘! 任何少女听得这话,都得醉了。 年子都差点无法自控了。 这花,这人。 她盯着玫瑰,呵呵笑起来:“林教头,你这么会撩,可你想过后果吗?” “后果?” “我若真被你撩动了,你到时候又想撒手离去,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他上前一步,凝视她:“你说。” 她别过头,竟然说不出话来。 他微微一笑,手指轻轻指着她左侧的心口:“等你这里空了,我就坐到你身边来。” 年子:“……” 他在她对面坐下了。 她好奇地捧着花,她生平就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玫瑰,不是一般的玫红色,是火焰似的血红,热烈,奔放,新鲜,娇艳,花瓣的边缘也没有丝毫枯萎的迹象,竟然如玉石雕琢一般。 “这就是你提炼多巴胺的原材料吗?” “哦,不是。这是我特意为你种植的。” “……” “我自从见你第一面起,就想为你培植一种特别的玫瑰,经过反复试验,终于成功了七朵。” 说话的时候,他一直凝视着她的眼睛,眼神没有丝毫的伪饰。 年子有点失神。 就像在看一出偶像剧——因为剧情太夸张,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如果一件事情好得不像是真的,那么,它很可能就是假的。 可一般人在这种强大的攻势下面,都很难保持理智和冷静——纵然是年子,也在此刻深感迷茫。 “年子,你今晚想吃什么?” 她摇头。 她不饿。 他悠悠地:“真的是看看我就饱了?” 她喃喃:“是啊,你秀色可餐。” 这世界上的男人,真的并不只有卫微言才是下饭菜。 晚餐地点也是林教头选的。 那是一家极其清净,花木扶疏的别墅式私房菜。 音乐轻轻流淌,菜品精致如工艺品,高脚杯里的红酒有淡淡玫瑰的清香……年子从不知道吃饭可以吃成一件充满文艺气息的事情。 “我打算在玫瑰农场建一座开放式的厨房,年姑娘,你有兴致来洗手作羹汤吗?” 想想看,在玫瑰盛开的世界,偶尔做几个精致的小菜,和所爱的人一起品尝…… 年子好奇:“林教头,你会做饭吗?” “当然会。不过,我只能做西餐。” “就不能做水煮鱼什么的吗?” “一大锅油一大锅调料,基本上是垃圾食品的标配。你不觉得这简直是在糟蹋食物吗?因为这些重口味早已湮没了食物本身的味道,你品尝什么都是同一个味……” 道理是这样的。 可快餐店的炸鸡就是比自己在家里炖半天的土鸡好吃。 年子嘟嘟囔囔:“如果不吃火锅,天天吃龙肉都没什么意思。” 他的眼神里满是笑意:“偶尔吃一次,也是可以的。为了你,我愿意破个例。” 那天晚上,年子发了个朋友圈。 一张是二人手牵手的侧影,一张照片是附带了卡片的全套首饰图。 卡片上是精美的手写体:你被我锁在心里,我丢了唯一的钥匙,这样你就只能呆在那里直到永远。 字迹当然是男性的,遒劲有力。 很快,亲友圈就轰动了,无数点赞和评论。 “哇,年子,有男朋友了?看侧影好帅啊,赶紧来一张正面让我们qio(瞧)一眼……” “绝对的高富帅啊。看侧影就流口水了。这首饰也是男票送的?出手可真大方啊。” “我最关心的也是这套首饰啊,看起来太高大上了,快说说价格让我膜拜一下……” 就连表姐也忍不住了:“年子,你平常不声不响,现在直接出王炸了?” …… 年子躺在床上,看着手机暗爽。 不一会儿,又有个评论。 这个评论有点长:这是末代沙皇的妻子阿莉克丝写给他的情书,原文如下:我是你的,你是我的,这是非常肯定的。你被我锁在心里,我丢了唯一的钥匙,这样你就只能呆在那里直到永远。(ps:送礼物者,如此公然抄袭别人的情书,真的不怕打脸吗?呵呵,连情话都要抄袭别人的,多少走点肾(心)行不行?) 紧接着,此人又追加了一条评论: 对了,还得补充一点最关键的:末代沙皇夫妻的爱情故事看起来的确非常浪漫非常动人,只不过,尼古拉二世在外面还有一个舞女情人(据说此人才是他的真爱)。而且,尼古拉二世夫妻和他们的五个孩子,最后都被处死了,尸体还被浇上汽油,真正是毁尸灭迹,惨不堪言。浪漫没好货,谁浪谁知道。 年子一看就气炸了。 mmp,这个该死的癞蛤蟆。 你不多话会死吗? 第四十二章 晒足180天 “自己不会浪的人,就妒忌别人会浪”……年子本想回复这么一句,可打好字,又删除了,默默退出,没有搭理他。 搞不好,人家回一句:不在你面前浪,不代表不在别人面前浪。 这就打脸了。 年子不想多生事端。 第二天,又发一条朋友圈。 还是一张侧影,但侧得特别“仙姿缥缈”,而且,可以看到很清晰的轮廓。纵然是年子自己多看几遍,也觉得这张照片里的林教头,简直美得如一幅画。 偏偏还搭配了他送的那份极其特别的礼物:七朵玫瑰。 不出意料,朋友圈再次炸了。 “哇,年子,快发几张正面照,我迫不及待要看看这个帅哥的真容啊,光看侧影已经秒杀一众小鲜肉了……” “这七朵玫瑰看起来好特别,不像是常见的品种啊……” “天天送礼物,好甜蜜,简直是虐狗啊……” “年子,你也别藏着掖着了,选个好日子带这个帅哥给我们大家都看看啊……” “你那个前男友我们都没见过,你朋友圈也没发过,这一次,看来是真正的真命天子了……” 以前不发卫微言,是因为二人几乎没什么合影,而且,卫微言也不喜欢人家拍他——年子不敢随意拿他去显摆,毕竟,全程自己单机版,强行“秀恩爱”的话,自己脸上都挂不住。再说,交往期间,卫微言也没有送过任何礼物,根本没法秀(总不好厚着脸皮自己去买礼物冒充吧)。 可这次不同了。 先不管林教头是什么居心,毕竟,这些礼物实打实是他送的,晒出来,也算是有底气。 可也有一些人的留言很奇葩:“敢不敢晒个正面照?不然,我们还以为你是从哪部韩剧里截下来的图呢,哈哈,我开玩笑的,年子你别生气……” 堂姑姑:“年子,你倒是晒个合影看看啊(现实中会有这么帅的人?)……” …… 年子不理他们。 好牌怎么能一把出干净呢。 不过,癞蛤蟆没有对这条做评论,不知道是没看见,还是装没看见。 二人已经好几天不私聊了。 五毛红包也绝迹了。 年子想,你不搭理我,我难道还要求着你? 你能找到仙女,你以为我就找不到仙男? 柏芸芸一下班就气喘吁吁地赶来。 老远就喊:“年子,年子,你真的有新男友了?那个谁究竟是何方神圣,我怎么没见过?” 年子大叫:“糟了……糟了……” “怎么了?” “我忘了屏蔽我爸妈了。” 柏芸芸:“……” 年子手忙脚乱,立即把父母都给屏蔽了。 事实上,李秀蓝夫妻对朋友圈不感兴趣,也不怎么看(更主要的是父亲出差了,还有几天才会回来),可是,年子想,这么劲爆的消息,他们就算不看,亲友们也会主动询问啊。 奇怪的是,他们居然没有急吼吼地来追问此事。 年子想起父亲对云未寒的评论,还是有点心虚,也不知道他们对自己的“叛逆”是装没看到,还是有别的考虑。 毕竟子女大了,家长没可能凡事都管得严严实实。 柏芸芸好奇炸了:“年子,你为什么怕你父母知道这个男友的存在?” 她苦笑:“严格地说,此人还不算我的男朋友。” 柏芸芸大叫:“人家送你这么多礼物,又长得这么帅,年子,你还看不上人家?” “也许是人家看不上我呢?” “……”满脸懵的柏芸芸,“快把他的真人照给我看看,真是好奇死我了。” 年子把手机递给她。 “啧啧啧,简直帅得不像是真人啊……年子,你确定这是真人?天啦,为什么以前从未听你提起过?” 年子没有回答,她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脸,想起一句笑话:如果你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又胖又丑,那么,请你不要悲伤也不要沮丧,至少,你的判断还是对的。 年子自认不胖也不丑,可是,你非要自认国色天香,那就是胡扯了。 “这帅哥好看得简直就是我们的想象啊……” 年子觉得这评论恰如其分——是的,她经常狐疑林教头是想象出来的人物,现实中根本不存在的。 “对了,他看不上你,他还送你这么多礼物?他疯了?” “这些礼物,在你我看来,也许非常值钱。可对有些人来说,就是花几块钱买个开心,逗乐一下而已。” “逗乐?你说这男人是逗你玩?” 年子仿佛在自言自语:“谁知道呢。别说实验室的小白鼠了,就算我们买一只仓鼠,也得给仓鼠买一个玩具,让它们没事就玩一下。” 天气很好,花开很美,码字也很顺利。 年子抬起头时,又看到那个“仙风道骨”的白衣人了。 这段时间,他来得好勤。 纵不是天天报道,可两三天就会露一面。 他站在夕阳下,就像一幅剪影。 年子奔过去:“别动别动……就这么站着……” 他真的站在花架下不动了。 年大将军落在他的肩头,咕咕叫:“参见大王……参见大王……” 金毛大王昂起头,看着他,好像已经习惯了,只懒洋洋地“汪”一声,然后没动静了。 白衣,翠羽。 电影也拍不出这样的镜头。 年子盯着镜头,竟有点儿窒息的感觉。 卡擦,卡擦。 一人一狗一鸟,统统入镜了。 云未寒似笑非笑:“年姑娘今天给我拍这么多照片,是要干嘛?” 她神秘一笑:“显摆。我要拿去显摆。” “……” “我的亲友们怀疑我找了个假男友,有些人甚至讥讽我从韩剧里截图,所以,我要用货真价实的真人版去打他们的脸……” 他意味深长:“我该对此感到悲哀还是荣幸?” “随你啦。” “哈哈,年姑娘,你这态度怎么让我有一种被利用的错觉?” 她一本正经:“这可不是错觉!!!除了你,我还真的没法找到可以打脸一众亲友的最佳道具。” 他好奇:“那打脸之后呢?怎么办?” 她满不在乎:“谁管呢?走一步看一步。” 他哈哈大笑:“好吧,既然年姑娘有需要,那我干脆再给你添加几件道具……” 他居然带来一个小箱子,当着年子的面打开。 好家伙,一溜儿的各种精致小礼物摆了满满一桌子。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条项链和一对耳环,项链上有红色的宝石,晶莹剔透,煞是可爱。 “不是吧,你才送了首饰,今天又送?这不得下血本了?” “首饰中,项链和耳环用途最为广泛。许多女士在出席某些重要场合时,必须每一次都更换衣服首饰,不能次次佩戴同一款。” “哈哈,我重度死宅,不大出门的,除了拍照显摆,其实根本用不上。” “会用上的。” 年子不笑了,狐疑地看着他。 云未寒云淡风轻:“我们这是谈恋爱,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总会出现在公众场合的,对不对?” “什么叫出现在公众场合?” “比如,彼此现实中的朋友圈。” “……” “明晚我有个朋友聚会,年子,你跟我一起去。” 年子傻眼了。 “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这事的。不过,你不用紧张,都是一些很熟悉的朋友,大家吃吃喝喝,你随意就行了。” 这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当然就没有免费的礼物。 那天晚上,年子看着一大堆礼物发呆。 然后,又手贱地发了一个朋友圈。 这一次的照片,是云未寒的正面。只不过,她对他的面部做了模糊处理……饶是如此,他挺拔的形象,也一下清晰而立体起来。 当然,还有他旁边的金毛大王和年大将军……根本无需合影,熟人一看,就知道帅哥这是登堂入室了。 这一次,亲友们自然没法再有任何的质疑了。 他们只认为年子走了狗s运——居然真的有高富帅亲自上门,而且送了许多许多昂贵礼物。 这简直太逆天了。 “天啦,年子,这男人帅炸了,快带给我们看看,不行,明天我们去你家里看……” “年子,你怎么那么会找?到底是哪里找到的?快给你表妹也介绍一个……” “关键的是,高富帅又送这么好的礼物啊,简直太让人眼红了……” 就连表姐也发私信了:“年子,这个帅哥好大方啊,接连送这么多贵重的礼物,真是太让人吃惊了……我和男友都快结婚了,也不敢收他太昂贵的礼物啊(因为对方也没送啊)……” 高富帅们追求女孩子时,其实往往并不会送太多昂贵的礼物,毕竟,他们自信单凭自身的魅力已经足够吸引美女们了。 只有吊丝才会一边大骂拜金女,一边暗戳戳地想:要是我有足够的钱去祸害她们就好了。 年子老神在在地躺在床上,现在,她明白朋友圈里那些姑娘为什么那么爱显摆了:买个lv晒几十次,出国游一趟晒几十次、住个五星酒店也晒几十次……实在是被人羡慕(妒忌)的滋味,真的远远好过被人同情(鄙视)的滋味啊! 这一次,癞蛤蟆又发评论了。 小姐,有本事天天不重样的晒礼物啊,我看你能不能晒足180天。 年子大怒:尼玛以为是酱油?还得晒足180天? 第四十三章 小丑表演 黄昏,林教头准时来了。 年子站在花架下观察他,见他一步步走近,就像一幅会移动的水墨山水。 一幅雪白的,只能在月光下出现的漫画。 就像那些黄昏时分出没的精灵,也或者是吸血鬼。 小院的木门虚掩着,他轻轻一推。 看到她已经穿戴得整整齐齐,他有点意外:“姑娘已经打扮妥当了?” “呵,是的,我从不迟到。” 无论是上下学还是约会,年子都从不迟到早退,当然,也反感别人不守时。 他笑了:“这是一种好品质,我很喜欢。” 可目光落在年子身上时,笑容就有点奇怪了:“年姑娘今天真是漂亮极了……不过,为什么不佩戴我送的首饰?” 年子一身湖绿色的裙子,米色高跟鞋,还有同色系搭配的项链——当然,这些东西都是她自己的。 年子上大一起,父母每年都要给她置办两三套特别像样的衣服,其中不乏某些大牌的基础款(入门级),几年累积下来,还是不少的。 这些经久耐用的单品,基本上是不会过时的。而且大学时代,穿戴这些东西的机会很少,所以,基本上都保持了9成新。 按照李秀蓝的话来说:女孩子的衣服贵精不贵多,你得有足够压箱底的东西,如此,需要出席某些场合时,才不至于怯场(因为没有合适的衣服而烦恼自卑)。 这些东西也许不如林教头送来的那么昂贵,但是,绝不至于掉价。 年子当然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她微微一笑:“林教头,我只是想告诉你,有些东西,我自己也是有的,并不巴巴地等着别人送!!!当然,其余更好更多的东西,除了显摆嘚瑟,但是,真的是不怎么用得上的,毕竟,欲望无止境,一山还比一山高……” 云未寒意味深长:“你年纪轻轻,竟然已经这么想?” 她满不在乎:“莫言在一次演讲中提到过:那些有一万双高跟鞋的女人们是有罪的;有十几辆豪华轿车、私人飞机私人游艇的男人们也是有罪的,因为大家都在同一条船上,如果船沉了,无论你身穿名牌、遍体珠宝,还是衣衫褴褛不名一文,结局都是一样的。” 地球资源是有限的,你再有钱都不能为所欲为,否则,必将付出代价。 云未寒沉默了一下,自嘲似的笑起来:“我本以为糖衣炮弹是最好的攻略,毕竟,就像某个女明星说的,谁送的钻戒最大才能证明谁最爱我。” 她眨眨眼:“可能你们以前都觉得我虚荣,但是,事实上,我真的很虚荣。我每天晒你送的昂贵礼物,赢取大量艳羡的点赞,就爽到爆。如果你只送我一些不值钱的玩偶、口红这些,可能我就没法晒了……” 云未寒哈哈大笑:“我就说嘛,我研究过的,女士们在恋爱中都非常乐于收到礼物,精美的礼物会让她们容光焕发,漂亮可人。相反,若是他们的追求者都是铁公鸡,时间长了,会让她们相当沮丧甚至不耐烦……” 她也哈哈大笑:“可不是吗,卫微言就是这样下课的。” 云未寒不笑了。 他默默地:“姑娘如此自嘲如此豁达,是不是表明要彻底把卫微言这一页给翻过去了?” 她无所谓的口吻:“难道不是早就翻过去了吗?” 那是一个小型的私人聚会,与会者都是云未寒的朋友,也是相关领域的学者。 他们品红酒,喝咖啡,高谈阔论,也不乏激烈的争论。 年子坐在一边,只静静地听。 许多专业术语,她听不懂。但是,大致是了解的,他们可能最初都是“多巴胺”的狂热研究者,但是,现在,发生了分歧。 其中一个瘦高个子混血模样的中年人用了大量时间谈论,他从6.5亿年前就出现的水母身上提取出了一种真正的长生不老元素。有一种叫做灯塔的水母,到成年阶段之后,会慢慢地转变成不成熟的息肉,如此周而复始,是真正的“永生”或者“长生不老”。 今天,众人争论的焦点就在这上。 当然并不是讨论这个“长生不老元素”如何提取,而是讨论它的经济价值。 混血中年说:“研究多巴胺这些年,你们也是知道的,经济价值要远远低于我们的预期,也就是说,变现是非常困难的。可长生不老元素就不同了……” 一个高鼻子接口:“没错,永生一直是人类的终极梦想。相比之下,专一效能的爱情多巴胺,无非只有一部分女人才有兴趣,但是,女人们在真正的高消费领域是远远不如男人的……” 柴米油盐吃穿用度上,买买买的的确都是女人。 可飞机游艇名车别墅顶级玩家……大多数是男人。 而且,这年头,女人并不一味依附男人,相比之下,对于“专一”的标准,已经变得更开放更无所谓了。 激烈讨论了几句之后,大家都看着云未寒,意思是:你现在怎么说? 云未寒一摊手:“老规矩,无法达成统一意见时,三次会议后,集体表决,少数服从多数。” 众人又聊了一阵之后,鸟兽散了。 年子看着最后一个人走出包房门。 她有一种很奇怪的错觉:那就是这些人根本看不到自己,在他们面前,自己是隐形的——或者,他们根本不关心云未寒到底带不带女人或者带了个什么样的女人——他们一点好奇心都没有,问都不问一句,只顾着争论自己的学术。 云未寒先开口:“年子,你是不是觉得很无趣?听得昏昏欲睡?” “不,我觉得非常有意思。” “哦,为什么?” “我觉得你们就像一个……”她寻思了一下:“一个很邪门的小团体……” “哈哈,邪教?” “不,比这个还可怕。就像科幻小说里描写的,一群野心勃勃的人掌握了长生不老的秘密,把全地球的资源垄断,让几十亿人全部变成了奴隶……” “哈哈,难道不是扔下地球,移民去天堂了吗?” 年子噗嗤笑出声来。 “林教头,我可不可以冒昧地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你是他们的小头目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 “因为你学术水平最高?” “不!因为我最有钱……”他环顾四周:“包括今天聚会的这个私人会所,也是我的。我还给他们所在的研究所注资,也因此快要耗光我祖上留给我的遗产了,所以才急于找其他生财之道……” 果然,钱才是最大的超能力。 年子迷惑地看着他。 “姑娘,你这眼神有点奇怪啊……” 她瑟缩一下:“你让我知道你这么多秘密,会不会某一天杀我灭口?” 他哈哈大笑:“哦,这不算什么秘密。他们的这些观点,都已经发表在了一些科学杂志上面。当然,因为这些科学杂志太冷门,一般人接触不到,也不懂,基本上当科幻一般看待……就像我早就告诉你的,普通人所能知道的科技,最少比已经出现的落后三五十年。因为真正顶尖级的,各方面都是要等保密价值彻底消失才会公诸于众……” 年子擦擦额头的冷汗,喃喃地:“那就好,那就好,我还真怕你有朝一日杀我灭口。对了,林教头,以后再有这样的机密事情,千万千万别再告诉我了,我是真的怕啊……” 云未寒不笑了,他若有所思:“我不知道,年姑娘竟然防备我到这等的地步?” 年子苦笑:“天上掉金砖,也会砸疼脚背是不是?” 云未寒送年子回家。 就像每一对正常的情侣,约会时,总会殷勤接送。 在小院门口,年子停下脚步:“林教头……” 他拉住她的手:“是要吻别吗?” 她呵呵笑起来:“以后别再送贵重的首饰了,我已经有足够嘚瑟的资本了。” “……” “再说,你花钱的地方多,犯不着在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上浪费。” “这些珠宝都出自我一个南非的朋友的矿藏,成本价,很廉宜。” 年子盯着他。 他摸摸自己的脸,诧异:“姑娘何故这样的眼神?” 她慢吞吞的:“其实,光晒你这张脸已经足以显摆了,还何须什么珠宝首饰?” 云未寒笑得差点就地打滚。 那天晚上,年子没有再发任何朋友圈。 显摆几次之后,觉得很无聊,很乏味。 她不知道那些天天晒,天天秀的人到底是什么心态。反正,她觉得累了,不想再嘚瑟了。 码字到凌晨一点,提前交了一周的稿子,准备睡觉了。 癞蛤蟆的头像不停闪烁。 “呵呵,小姐,这么快就没得晒了??说好的晒够180天呢?” “这才晒几次啊?怎么就不继续你的表演了?” “或者,高富帅破产了,没得送了,晒不动了?” 年子反唇相讥:“真没想到哥们你那么闲,还天天盯着我的一举一动啊,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马戏团的小丑表演,为什么会那么好玩,大家付费也要看!!!” 年子一巴掌拍在手机屏幕上,恨不得隔空打得他吐血。 第四十四章 分手的原因 如果朋友圈里没有天天表演的微商,没有天天各种晒的奇葩,大家都一本正经地发一些正正经经的东西,那该是多么无趣啊。 年子不料自己竟然无意中充当了“小丑”的角色,可是,她呵呵笑起来,她回他一句“我知道你在妒忌。那就妒忌死你好了。” 这一次,癞蛤蟆没有再回掐了。 年子点开他的头像细看,发现是一只红眼癞蛤蟆,背上满是鸡皮疙瘩,只有一双眼睛倒红得跟宝石似的。 她自言自语道:人如其名,人如其名啊。 酒吧里,人山人海,重金属摇滚,令人头大如斗。 尽管已经换到了相对最安静的角落,可包厢门一旦打开,卫微言就觉得脑花都要被颠开似的。 他也搞不懂,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这样的场所? 所以,来人刚进来,他急忙道:“关门,快关门。” 薇薇是和乔雨桐一起来的。 二人都做了精心打扮,尤其是乔雨桐,她一身辣装,长腿红发,有一种热辣辣的妩媚妖娆,过往的男人盯着她,眼珠子都变成了血红色。 卫一泓双眼也亮了:“雨桐,今天好让人惊艳啊……” 她嫣然一笑:“每一次跟薇薇一起,我都不得不认真打扮,否则,你们懂的,我都不敢站她面前了……” 卫一泓:“雨桐你这是谦虚了,你们各有各的美。” 雪白长裙的薇薇却只静静地坐下,静静地微笑,目光投射在卫微言脸上。 和昔日一样,每一次见面,她的目光都在卫微言身上。 卫微言一直低头玩手机。 卫一泓忍无可忍,叹道:“卫老大,你能不能不要每一次都是换一个地方玩手机?有那么好玩吗?” “不能。” 他头也不抬,继续游戏。 乔雨桐也叹道:“好吧,微言,我们也不浪费你时间了,就直奔主题好了。我们希望能找你拍个广告,就是你和薇薇一起出镜……” 乔雨桐和朋友们新开了一家婚庆公司,走高端路线。策划方案中有一个广告安排,她觉得找薇薇和卫微言一起拍摄简直再好没有了——请明星都没他俩颜值高就不说了,更重要的是省钱! 为此,她已经找过好几次卫微言了,可每一次不是错过,就是没有开口的机会,所以,今天好不容易约到了人,自然就开门见山了。 卫一泓在一边帮腔:“你俩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广告效果一定惊人……” “不行!” 可能是他太断然了,众人有点反应不过来,都愣愣地看着他。 “我不爱拍照,更不愿意拍任何广告。你们找其他人好了。” 彻底的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乔雨桐再是“温婉”,脸上也挂不住了。 卫一泓急忙道:“老大,你这也太不给面子了啊,这么点小忙你也不肯帮我们?” 卫一泓也有一点股份,当然很积极。 卫微言淡淡地:“你长得也不丑,你和薇薇搭档不行吗?你俩还都是股东!” 众人都尬了。 卫一泓愤愤地:“我要是有你这样的颜值,我也不求你了。” 卫微言拿着手机,站起来:“若你们三番五次找我都是为这事的话,那我先告辞了。” 乔雨桐低着头,几乎要哭了。 卫一泓彻底怒了:“卫微言,你这真的是不把我们当朋友了吗?” “不能互相占便宜,就不是朋友吗?” “我去,谁占你便宜了?这个广告我们也会付你一点相关费用,跟请明星似的……” “既然要付费,何不请真正的明星?那样还有个炒作点。请我,除了便宜,炒作点在哪里?” 话不多,句句砸锅。 并不是只有年子一个人气得要死。 卫一泓和乔雨桐都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卫一泓一句“卫弱智”又要冲口而出,可是,薇薇先开口了,她低低的:“我可不可以单独和微言谈几句?” 卫一泓噌地站起来:“好,你们先谈。” 乔雨桐迟疑一下,也出去了。 包房大门彻底关闭。 卫微言松一口气,捂着头:“我感觉我的头都要被这重金属摇晃成两半了,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受得了的?” 薇薇凝视他。 她的眼睫毛很长,眼里有一层蒙蒙的水雾,更衬得她雪白的小脸楚楚动人,有种落花人独立的清幽出尘。 “微言,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 “当年,你为什么突然拒绝了我?” 沉默。 长时间的尴尬的沉默。 她雾气蒙蒙的双眼却一直盯着他,企图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这也是一个谜,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她认识卫微言,是在乔雨桐的生日宴上。 绝对是彼此一见钟情那种。 后来,乔雨桐还多次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埋怨:早知如此,根本不该请薇薇参加自己的生日宴。 出国之前,两人已经是暧昧的男女朋友了。临走时,卫微言还送过她一条非常别致的绿松石项链。 出国的那两年时间里,二人也会不时电话,网聊……纵谈不上热火朝天,至少也是水到渠成。 虽然她也常常觉得卫微言寡淡了一点,没有期待中热烈追求的激情和浪漫,但是,大家都说他性情如此,也无可厚非。 “卫弱智”这个绰号,当然不是白来的。 按照卫一泓的话来说:除了皮囊好,别无优点。 一般正常的姑娘都是受不了的。 可是,那两年中,每一次自己生日,卫微言都会送一份礼物,从不缺席。 她记得很清楚,自己回国的前一天,卫微言前所未有的热切,还亲自开车来机场迎接。 可接到她,二人拥抱,十指紧扣之后,一切就变了。 他松开了她的手,客客气气送她回家,然后,就再也没有下文了。 她是女生,他不主动,她也不好天天去缠着。 不久后,她便听说有个叫做“年子”的女孩死皮赖脸追他,缠得他非常紧,24孝女友那种。 当时,乔雨桐她们几个闺蜜是把这事当笑话讲给她听的。她们都讥笑那姑娘是不自量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她自己也一度以为是笑话。 可后来,她发现并不。 卫微言居然开始跟那个死皮赖脸的女孩约会,吃饭……就像一对真正的情侣,那女孩还混入了卫微言的亲友群,还公然宣布谈婚论嫁。 像卫微言这种心坚如石的男人,如果一点感觉都没有,会“凑合”“将就”这么长时间? 而且,人家一追他就答应,人家求婚他也答应? 更奇葩的是,最后,还被那女孩主动给踢了。 此事一度让他成为亲友圈的笑柄。 当然,这也令薇薇深感欣慰——毕竟,乔雨桐说了,就算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卫微言也从未送过那女孩任何礼物。女孩愤而分手,可能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薇薇认为,至少,自己在卫微言心里是最特别的一个(至少是唯一收过礼物之人)。 要不然,她也不会一得知他“艾滋病死掉”的消息,就主动出现在他面前,企图还原二人初恋的美好时光了。 可是,这事情居然没完没了的。 那女孩分了手也阴魂不散,天天砸乔雨桐的场子不说,卫微言居然还公开向着她。 这算什么? 她凝视他,有一种温柔的固执:“微言,我们当年一直好好的,可为什么你忽然对我冷淡下来?” 他也看着她的眼睛,淡淡地:“可能是不合适吧。” 不合适?就这么简单? “为什么觉得不合适?” “就像你们喜欢重金属摇滚的闹热,我一听就头晕。” “……” 他若无其事:“我还有点事情,我先走了。广告的事情就不用再找我了,你们另找合适人选吧。对了,我提前祝你们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薇薇眼睁睁地看着他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会儿,卫一泓和乔雨桐冲进来了。 卫一泓大叫:“卫弱智就这么走了?” 薇薇低着头,没法回答。 “老天。你们说,卫弱智是不是中邪了?他连薇薇的面子也不给了?” 薇薇泫然欲泣。 乔雨桐则冷静多了:“他很可能是真的中邪了。年小明写那破文造谣生事,才害我花了一大笔钱摆平各方面的诘难,他也这态度,摆明了是真的要和我们翻脸了啊……” “问题是年小明早和他分手了,人家根本不鸟他了啊。” “那倒不一定。搞不好就是年小明在背后捣鬼,怂恿他。” “他会真的听年小明教唆胡扯?他难道不知道年小明已经和别的男人好上了?” 乔雨桐叹道:“那几次的事情,一泓你也是知道的。我都不知道年小明到底跟我有什么仇什么怨,非要这样蚂蟥似的盯着我咬,甩都甩不脱。我仔细盘算来盘算去,除了薇薇,我也没有任何可以得罪她的事情啊……而且,微言的态度才可疑呢,明明都分手了,他还像跟那女人穿一条裤子似的,甚至为此置我们20几年的交情而不顾……唉,有时候我都怀疑年小明会妖法了!用妖法把微言给迷住了……” 卫一泓怒不可遏:“这厮莫不成是五行缺贱?犯贱了?” 第四十五章 惊艳一瞥 卫微言有没有犯贱,乔雨桐其实也不是那么在乎。她在乎的是,年小明这个死对头不除掉,长此以往不是个办法。 连续几次交锋,她可谓吃了大亏,尤其是这次年小明的扒皮文。 年小明在文中直接指责她对社会的危害不输“黄暴”,以至于权威妇女机构都站出来怼她,认为她为了赚钱提倡“女德”是倒行逆施,其心可诛。 最明显的是,她的女德班不敢再公然招生了。好多讲座也暂时停止了,一些计划上市的“女德畅销书”也不得不搁浅,其损失之大,可以想象。 如果说,卫一泓等只是替卫微言“不平”,她对年子则是恨之入骨。 卫一泓愤愤之后,又有点不安:“雨桐,你们说,卫弱智是不是根本不知道她另有新欢了?” 薇薇低声道:“微言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性格,应该是真的不知道,唉……” “这就是了!卫弱智绝对不知道自己被绿了,否则,不应该是这个态度才对啊。雨桐,我们得把这事告诉卫弱智啊,要不然,他还蒙在鼓里……” 乔雨桐喝了一口酒,叹道:“就算微言知道自己被绿了又能如何?她的靠山又不是微言。说真的,微言无非是自作多情而已,她还真的无需仰仗微言……” 卫一泓:“莫非江湖传闻是真的?据说,她上次在酒吧公然殴打冷富豪之后,本来这事是没完的,但一个神秘富豪站出来,宣称她是他的妻子,向冷富豪讨了一个人情……可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传闻而已……” “传闻而已?当然不是!” 卫一泓很是好奇:“那神秘富豪到底是谁?” 乔雨桐摇摇头:“我也在好奇此人的身份。据说,是一个非常神秘的人物,一般人很难查到他的背景。” “能令冷富豪给面子,想必也不是一般人了。” “可不是吗?难怪当初那女人毅然决然抛弃了微言,原来是找到了更大的金主。现在好了,那女人有这么一个大靠山,更是肆无忌惮,为所欲为了……” 卫一泓自言自语道:“这不行啊,必须得让卫弱智知道她的真面目,至少,不再上当受骗才行啊……” 乔雨桐却看着薇薇。 二人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薇薇也很少开口。薇薇就是这样,文静,恬淡,凡事不争不抢,可能是容貌到了那样的极致,凡事都有殷勤者送上门,所以才能这般云淡风轻。可以说,任何男人第一面见到她,都会惊艳不已,包括以前的卫微言。 纵是现在,她的追求者也多如过江之鲫。 “薇薇,你对这事怎么看?” 薇薇摇摇头,还是习惯性的沉默。 乔雨桐恨恨地:“那女人有了大靠山,以后还会继续妨害我们的事业。可不能让她一直这么得意下去啊,要不然,我们得一直被她压得死死的……” 卫一泓:“那还能怎么办?我们总没法让她和那个神秘富豪分手吧。” 年子发现,最近批评(辱骂)自己的黑子越来越多。 每一条文下都有大量的评论,其中大多数是一些自称“家庭主妇”的声讨。主妇们口口声声责问:你凭什么看不起家庭主妇?好多所谓的“职业女性”月薪不过两三千,丝毫谈不上社会价值,你们怎么有脸看不起全职主妇的?还有,你们当不成全职主妇只能证明你们找不到好老公,我天天在家伺候老公总比你天天伺候老板强…… 甚至有几个很著名的男性大号站出来,公然讥讽年子“女权表”。 年子知道,这些人,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家庭主妇”——每个行业,都是同行竞争,幕后踩踏。 就像举报作者的,从来都是作者,而不是读者(对于垃圾般的文,读者顶多骂几句mmp,点右上角的“x”关了页面不理你就行了,才懒得去举报你呢)。 只有同行(对手),才巴不得弄死你。 可因为煽动的水军多了,就会带动没有分辨力的大众,于是,加入攻击年子的“职业妇女”团队越来越多。 因为这些人的“不停举报”,年子新出的好几篇文都无缘无故被封了,甚至当初首发扒皮乔雨桐公司的那个大号都直接被封掉了。 年子对于祸及大“金主”(稿费)非常愧疚,也寻思可能会危及到其他“金主”,所以,干脆暂时消停一下,不写了。 单人独马,还真的斗不过有团队的乔雨桐。 年子休战了。 人一闲下来,就慌得很。 她琢磨转型,干脆去写总裁文什么的,可仔细一研究,发现平时瞧不上的“总裁文”其实不那么好写——扫了几天榜单,除了对各种“一夜七次”的总裁们膜拜不已,自己居然写不出什么东西来。 深夜看段子时,“癞蛤蟆”的头像又亮了。 “小姐,你的高富帅真的跑了?再没有礼物可晒了?” “小姐,你最近怎么消停了?事业爱情双双失意?” “算了,我日行一善,安慰你一下……” 连续几个五毛红包,年子懒洋洋地全部收了。 她忽然忍不住吐槽了。 “癞蛤蟆,你说,婚姻法里的的确确没有任何一条是单独保护家庭妇女的,我写文原本也是好意呼吁她们维护自身的利益,希望她们意识到经济独立的重要性,珍惜工作机会,不要轻易放弃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权益,她们怎么反而把我当敌人一般辱骂?” “小姐,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许多家庭主妇其实自己都知道自己地位低下毫无保障,可是,谁愿意痛痛快快承认自己不如别人?” “正因为知道,所以更应该有人站出来呼吁,比如,女性为何普遍经济不如男人?那是因为她们长时间在从事无酬劳动(育儿、洒扫、家务、照顾老人等等都是无酬劳动)。男人们揣着明白装糊涂也就算了,可女人自己也装傻白甜认命,那就没意思了啊……” “你又天真了不是?男人们又不傻,只要女人不反抗,谁会主动提出对自己不利的条约,而且还是以法律的形式?现在不正好吗?因为离婚成本低,掌握了经济大权的男人想离就离,而全职主妇连孩子的抚养权都争取不到(除非男人自己不想要)。正因为经济不能独立,就只能忍气吞声!哪怕老公在外有个什么花花肠子,也基本上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睁眼闭眼,得过且过?” 只见女明星千里救出轨老公,你见过哪个男人不想整死出轨的老婆? “小姐,你要知道,这不能全怪男人。在几千年的所谓人类文明史(体力比拼史)中,女人们发现了一个秘密:依顺男人(乖乖听话)是有好处的,只要这个男人愿意和你分享,你就可以走捷径直达富贵荣华的巅峰。久而久之,女人们便习惯按照男性的思维(利益)来思考问题了,比如,强暴事件发生后,女人们往往会先指责受害者:你为什么穿那么少?你为什么要走夜路?你自己不检点令人想入非非能怪别人吗……” “哈哈,癞蛤蟆,你说的这话,我给满分。” “其实,你以后再和女德专家们争论时,你只需反问她们一句:这世界上有哪一个妇女地位低下的国家成了强国大国的?抑制妇女,本质上是自废一臂。你一只手当然敌不过人家健全的两只手了!” “哈哈,癞蛤蟆,谢谢你。” “小姐,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男人其实绝大多数都有帝王梦,希望三妻四妾子女成群,但是,只有极少部分有钱有势的男人才能达成这种目标,所以,他们成了其他男人的偶像。事实上,有这种‘偶像崇拜’,是吊丝们的愚蠢。因为,吊丝们根本不明白,正是这些‘帝王’男人多吃多占,极大地霸占(浪费)了资源,他们更加面临无人问津(光棍终生)的困境。吊丝们最正确的做法,应该是一旦发现谁鼓吹多妻(妾)多子,立即群起而攻之,久而久之,‘帝王’们再也不敢三妻四妾,留给他们的机会才会慢慢多起来……” 年子哈哈大笑。 听君一席话,胜十年八卦。 她干脆给他发一个红包。 “小姐,你今天怎么忽然这么大方了?” “哈哈,我发现,这天下唯有你才是我的知音啊。” “啧啧啧,是不是发现你那高富帅,除了钱,一无可取?” 年子悠悠地:“许多人除了没有钱,其他也一无可取!” 第二天傍晚,云未寒又来了。 年子好奇地看着这个“除了钱一无可取”的男人,只见他居然很罕见地穿了正装。 癞蛤蟆这话其实大谬——除了钱,云未寒还有“貌”。 这世界上,有钱有貌的男人其实并不太多。 “林教头,你整得这么隆重是要干啥?” “带年姑娘去参加一个盛会。” “什么盛会?” “你去了就知道了。” “可以不去吗?” “不可以。因为你以后必须逐渐熟悉并适应这样的场合。” 年子第一次盛装出席所谓的“慈善晚宴”(更主要的是去看个稀奇看个热闹,毕竟,人们对自己不熟悉的场面都有好奇心)。 一进门,她就觉得浑身不对劲,但见满场衣袂飘香,觥筹交错……跟自己熟悉的生活场景实在是相距太远。 她跟在云未寒身边,也不怎么讲话,只陪着“微笑”,看他和一干熟人打招呼。 就在这时,听得旁边一个年轻男子低呼一声:“天呢……好漂亮的仙女……”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位穿雪白晚礼服的姑娘姗姗而来,她整个人自带柔光自带美颜自带滤镜……传说中的仙女,可能也真的不过如此了。 更重要的是,她没有带男伴,挽着她的手的,是一位女士。 所有来宾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位美貌绝伦的“单身仙女”身上。 年子下意识地看一眼云未寒,只见他也好奇地盯着那位“仙女”。 她忽然很想正面看看他的眼神。 第四十六章 再也不会相信钱了 四周,都是啧啧的惊叹声。 许多平素“彬彬有礼”的男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仙女,好些人甚至忘记了自己身边的女伴。 他们平素并非没有见过美人,许多人甚至是娱乐圈的常客,可是,看惯了网红脸、整容脸,忽然见到这样的“出水芙蓉”,其惊艳之情,可以想象。 毕竟,这样的绝色,是真的万中无一。 不止是男人,许多女士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仙女,也不知是同样惊艳,或者忽然就自惭形秽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年子对云未寒的反应就更好奇了。 所谓惊艳,本质上也是一见钟情。 所谓一见钟情,本质上也是“我想把祖传dna”献给你。 可是,她还来不及“不经意”地转到他的前面,他已经收回目光了。 对上她的目光,他意味深长低声道:“年姑娘这是在审视我吗?” 她老老实实:“是啊,我想看你是不是被惊艳了。” 他点点头:“是的,她的确很美。可是,这又如何呢?” 坦率,比虚伪好。 年子也点点头,认认真真地看他的眼睛。 他却好奇:“现在,你看到了什么?” 他的眼睛里依旧空空如也,她什么都看不到——除了自己的倒影。 他好奇:“年姑娘,如果我真的对别人惊艳了,你会不会很伤心?” 她低下头,沉默。 “年姑娘?” 她幽幽地:“如果你也劈腿的话,那我就再也不会相信钱了!” 他愕然地张大嘴巴,忽然哈哈大笑。 旁边人听得这笑声,纷纷侧目而视,云未寒不笑了,若无其事地挽着年子的手,向众人点点头。 仙女和她的同伴也看过来。 见到年子,二人的目光都有微微的诧异。 可是,围着她俩的“粉丝”实在是太多了,一时半刻,她俩也走不到这边来。 云未寒低声道:“你认识这二位?” 年子苦笑:“死对头来了。” “莫非这位就是乔雨桐?” “乔雨桐和薇薇。” 死对头,情敌。 年子不相信这世界上真有彻彻底底的“巧合”,她觉得乔雨桐绝对早有准备,可是,她根本不在乎。 看到那二人慢慢走过来,她还是若无其事。 终于,面对面了。 乔雨桐先开口:“年小姐,真的是太巧了啊……” “是啊,世界太小了,哪里都冤家路窄。” “年小姐真会开玩笑……” 乔雨桐和年子说话,目光却一直盯着云未寒,也不掩饰眼中的好奇和猜测:天呢,这个年小明莫非真的是有妖法?怎么能给她找到这么“极品”的男人? 原本还以为传说中的“神秘富豪”就算不是老头至少也得是个中年人,可是,单看外形,也绝对不输给卫微言啊。 再看年小明,就更不爽了。 年小明打扮华丽也就罢了,而且容光焕发,绝非和卫微言分手那天晚上的“蓬头垢面”,她暗忖,这女人绝对是去微整形了。 薇薇也好奇地看了一眼云未寒,可能也是没料到乔雨桐口中的“神秘人物”竟然会有如此出色的外表。 乔雨桐:“年小姐,不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位帅哥吗?” 年子看一眼云未寒,云未寒客客气气:“我还是自我介绍吧,云未寒。二位小姐我都久闻大名了,你们自己也不用介绍了。” 乔雨桐嫣然一笑:“年小姐经常在你面前提起我们?” “这倒没有。不过,乔小姐非常人也,经常组织水军团队狂踩年小明,一般人想要不知道都难。” 乔雨桐面不改色:“云先生这是说笑了啊。年小姐有你这么大的靠山,谁敢随便去踩她?她不踩我们就是谢天谢地了。” “哈哈,冤家宜解不宜结啊,今后还是握手言和吧。” “我哪有什么战斗力?早已巴不得年小姐高抬贵手饶了我们。” “乔小姐这么谦虚,我也就放心了。以后,看我份上,对年小明多多担待一些吧。” “只要年小姐不主动踩我们,我们得把年小姐给供起来啊……” “哈,那就这样说好了。彼此握手言和吧。” 乔雨桐压根没想到这男人会如此直白,会在这样的场合直接说事,都不带转弯抹角的。 她很是酸溜溜的:“唉,有靠山就是好,不像我们这些苦命人,凡事只能亲力亲为……” 又转向年子,但见她满脸“看好戏”的旁观者模样,就更不爽了,却笑眯眯的:“年小姐,你怎么都不吱声了?要不要握手言和,得看你的啊,你也表个态吧……” 年子低叹一声。 “怪了,年小姐如此春风得意之际,还唉声叹气?” 年子又叹一声,悠悠的:“乔雨桐,现在,我差点都成为你的粉丝了……” “????” “女德的精髓或者说最高境界,就在于攀上有权势的男人之后,可以不声不响,一切让男人替你出面,替你买单、替你战斗!我生平第一次享受到这种不劳而获,真是觉得爽呆了,都要改弦更张,成为你的粉丝了……” “……” 乔雨桐终于笑不出来了。 她的脸上红一阵又白一阵。 本想说几句场面话,故作潇洒地离去,可是,终究还是“潇洒”不起来,恨恨地瞪了年子一眼,拉着薇薇走了。 宁静如水的薇薇始终都没开口,好像一切的江湖纷争都距离她很远很远。只是,临走的一刻,她又看了一眼云未寒,目中,有难得的波澜,仿佛她才是那个被惊艳到的人。 云未寒礼貌地目送她俩的背影离去。 回头。 年子却看着大门口。 门口有小小的喧哗声,那是盛装打扮的冷c和冷富豪一起来了。 是的,天下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臭虫出没的地方,都是成群结队。 她叹道:“我跟这里气场不和,林教头,我觉得我还是先偷偷溜了吧。” “我和你一起走。” “你不和冷c他们聊一聊?” “不用了。” 真有什么事情,也无需在这样的场合。 车子开出去老远,年子终于松了一口气。 明明晚上都没吃什么东西,身上的小礼服还是勒得人有点喘不过气来。年子想,难怪那些女明星动不动就要瘦到七八十斤,形如骷髅,否则的话,稍微正常一点的体型穿个小礼服都要勒死你。 云未寒问:“年姑娘,你对今晚的事情怎么看?” 她若无其事:“我还能怎么看?坐在车上拿着手机看。” “……” 云未寒苦笑一声:“年姑娘锋芒毕露,满身是刺。虽然说人不轻狂枉少年,可很多时候,不如多栽花少栽刺……” 是的,至少为了人身安全,也该多栽花少栽刺。 云未寒说的都是对的。 至少,年子自己都自认不该破坏这个“握手言和”的机会。 可是,她是真的不想和乔雨桐这样的人“握手言和”。 也没法言和。 年子再次想起马德的那句名言:“这个世界真是乱了套,说真话的人,卑琐得像个小人,而说假话的人,一本正经得像个君子。假话说好了,会成全了自己。真话说不好,会得罪了别人。所以,说假话的人越来越多了……说假话的人,在大庭广众之中,面不改色心不跳,好像是在为这个世界主持公道;而说真话的人,张嘴先矮三分,启齿要看脸色,说不到几句,便面红耳赤,战战兢兢,仿佛说下去就会撕破了什么,而露了馅,伤了心,丢了人。” 一路上,都很沉默。 直到车子停在小院门口。 年子打开车门下来,抬起头,看到一弯镰刀似的月亮。 年大将军懒洋洋地咕咕叫:“参见大王……参见大王……” “年姑娘,我真希望今晚没有令你不愉快……” 她笑笑,若无其事:“林教头,谢谢你一直维护我。” 他凝视她。 她挥挥手:“谢谢你送我回家,你也早点回去吧。” 他轻轻拉住了她的手。 “年姑娘,你可是在怪我?” “没有。” “真没有?” “真的。我是感谢你。” “可是,你的目光已经说明,你认为我俩不是一路人。” 她苦笑:“就算是我的父母,跟你的态度也是一致的。为了我能长命百岁,他们一直希望我安分守己。真有问题的,很可能是我自己。所以,发生了这些事情这么久,我都不敢告诉他们……” 曾几何时起,我们已经成为了这个社会的“异端”——因为,你不符合“温柔敦厚”(圆滑世故)“宽容大气”(八面玲珑)的普世审美。 她耸耸肩:“是我应该做出改变。好吧,我答应你,只要乔雨桐不再背地里组织水军团队攻击我,我就自废武功,绝不多管闲事了。否则,你和冷c等人也不好继续合作。” 云未寒沉默了一下,淡淡地:“我并没有希望你看到国王裸奔却指着他说:哦,你看陛下的新衣服好华丽!” 年子笑起来。 他也笑起来。 二人竟似同时松了一口气,好像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关系”,分分钟都要土崩瓦解。 第四十七章 一万个金主 对年子的第二波攻击,来得又快又猛。 这一次,是一个很有名气的大号。 这位以直男癌著称的大号,拥有一大批全职主妇粉丝,因为,她们觉得他的号召才是最“顺耳”的:女人们,回家吧,与其每天朝九晚五,公交地铁挤出一身臭汗,不如优雅在家,相夫教子,把老公孩子伺候得舒舒服服。女人,你的价值在于家庭而不在于社会。 同时,他还经常晒他妻子在家带孩子,把家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照片。他说:你们看,我的老婆一天班都没上过,却有大笔存款,有几套房子,每天舒心地逛逛街,做做饭,美容健身……这难道不比一般职业女性强太多了?而她所要做的,无非是伺候好我一个人就行了!我才是她的老板! 他的这番话,当然比女德专家来得“顺耳”多了,所以,粉丝嗖嗖地上涨。 就是这么一个直男癌,他不引经据典,也不讲什么大道理,而是对年子直接开骂,破口大骂,彻彻底底的人身攻击。 而他攻击的点,居然是年子的外貌。 为此,他公布了年子的一张照片,连年子看了都大吃一惊:因为,这张“丑照”,她自己都没见过,差点没认出来。 回忆好久,才想起,那是自己和卫微言分手的那天晚上,因为无意中迟到了,怕错过时间,所以灰头土脸就去了。 平素,年子每一天都会认认真真打扮,哪怕出去买一把菜,都得涂抹了口红,可就是那天,她蓬头垢面就出发了。 纵然是女明星,不化妆也是不敢站在高清镜头前面的,更何况是普通人。 而且,加上拍照者的刻意丑化,选择了最不好的角度,所以,这张“丑照”看起来的确是不怎么样。 直男癌正是抓住这张“丑照”,肆无忌惮发出人身攻击,对家庭主妇们说:喏,你们看,就是这样的丑货,站街都要不到一百块的,根本嫁不出去,所以才特别妒忌你们这些有男人养的美女…… 他还推而广之,告诉粉丝们:不信你们自己去搜一下,但凡提倡女权的人都长得极丑,因为没有男人爱,所以心理变态了。反之,遵守传统美德的女人一般都很美,比如乔雨桐。 为了对比,他还放了一张乔雨桐特别漂亮的照片。 年子气疯了。 气疯的不是这番恶毒的人身攻击,也不是这个直男癌公布自己的“丑照”,而是乔雨桐居然处心积虑,那么早就刻意拍下了自己的照片,并且广为传播。 那天晚上,出场的只有三个人(除了自己),偷拍的,除了乔雨桐,不可能还有别人。 要知道,自己和卫微言分手前后,跟她一丁点私人恩怨都没有。 可是,她居然从那时候便开始偷拍自己的“丑照”——很显然是因为妒忌自己快要和卫微言结婚了,所以偷拍“丑照”,以便在闺蜜圈里分享,嘲笑自己是个“癞蛤蟆想吃天额肉”? 年子气得焦头烂额,可一时又想不出反击之道,只好躺在床上生闷气。 那天晚上,李秀蓝夫妻很早就回来了。 年子从卧室里出去时,看到餐桌上已经满满一桌子好菜,父亲正端了鸡汤出来,温和道:“年子,洗手吃饭了。” 她闷闷地坐下,拿了筷子,又不吃,直到爸妈一起坐下,她才夹了一块鸡翅膀。 这时候,李秀蓝才小心翼翼的:“年子,那些疯狗叫,别理他们……” 她放下鸡翅膀看着父母:“你们都看到了?” 李秀蓝长叹一声:“网上骂声一片,我们当然都看到了。” 年子怔怔地:“爸妈,对不起,我又给你们惹麻烦了。” 年爸爸笑笑:“人在江湖漂,随时会挨刀。年子,现在只是一点辱骂而已,等时间长了,你会发现,这世界比你想象的更残酷。而且,最可怕的是,这世界对讲假话的人温柔以待,对讲真话的人随时残酷一刀……” 年子默然。 是的,这世界真的是这样,对讲假话的人温柔以待。你若是一直讲真话,很可能寸步难行。 中国人讲究“耳顺”(顺耳)——可真话往往听着就不顺耳。 “你知道传说中的祭灶神吗?祭灶神要用麦芽糖,就是人类为了怕灶神上天说自己的坏话(真话),所以,先用麦芽糖把他的嘴给糊住……” 吃了人类的麦芽糖,就只能说人类的好话(假话)。 人类对灶神的态度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对人。 年爸爸语重心长:“乌合之众其实是没什么分辨力和独立思考能力的。他们生怕发出自己的声音,也不敢亮明自己的观点,而是隐匿在众人(大人物)的后面,看别人怎么说话,看大人物怎么开口,于是,他们便跟着一起表态就是了,否则,就会害怕,怕自己成为所谓的‘异端’。其实,这点辱骂也根本不算什么,你只当鸟兽咆哮,根本不带搭理他们的……” 李秀蓝:“是的。天大的事情,不过吵闹三五天,他们便都忘记了,又去追其他八卦了。更何况,你这根本不算什么大事情,大范围传播都算不上,可以说,若是不认识你的人,都不知道人家攻击的年小明是谁,所以,你无需对此耿耿于怀……” 年子悠悠地:“是啊,如果到了大范围传播,他们还真可能把我给炒红了。如果能凭借一张丑照一炮而红,那我就犯不着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写那么多字了。哈哈……” 一家三口都笑起来。 年子很感谢父母,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每一次自己在外面受到了一点伤害,他们第一时间绝对不是批评不是让你反思之类的,而是先为你指明解决之道。 那是为人子女,最大的福气。 年子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投胎小能手。 乔雨桐工作室,一伙人正如火如荼地商量婚庆公司开业的最后细节。 乔雨桐安排好了每一个人负责的内容,看看时间,已经快晚上九点了,她很豪爽地挥挥手:“大家连续几天加班,都辛苦了,今晚我请你们吃夜宵。” “哇,我要吃小龙虾……” “我要吃烤鸡翅……” 正七嘴八舌时,有人推门进来。 所有人都住嘴,看着门口那人。 乔雨桐好生意外:“微言,你怎么来了?” 卫微言淡淡地:“我有点事情找你。” 乔雨桐立即对众人:“你们先走,我过一会儿再来。” 员工们鱼贯而出,她旁边的薇薇看着卫微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也许是因为好奇,也不吭声。 乔雨桐笑眯眯的:“微言,今天怎么这么有空想起来找我?这不,正好薇薇也在,我们一起吃个夜宵吧……” “不用了。” “微言,你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卫微言淡淡地:“雨桐,凡事适可而止吧。” 乔雨桐脸色变了:“微言,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适可而止?我怎么听不懂?” “可以对不同的意见发起反击,但是,人身攻击就没意思了,是不是?” “我人身攻击谁了?” “你们往死里黑年小明也无可厚非,可人身攻击就显得下作了是不是?” 乔雨桐冷笑一声:“啧啧啧,微言,你居然是为了这事而来?你难道不知道你那个宝贝年子犯了众怒,大家都看不下去了?路见不平都有人一声吼,更何况她这种妖言惑众之人!!!!别说攻击她的根本不是我,就算是我又如何?难道就只许她对我扒皮,难道我还不能扒她的皮了?” “你扒皮也不能利用我!” “我怎么利用你了?” “你照片哪里来的?你难道不记得照片上当晚我请你们吃西餐的背景都一模一样???乔雨桐,你那么早就开始偷拍她干什么?” 乔雨桐:“……” “她跟你的过节,也不过是这几个月的事情。如果你不在冷富豪的聚会上点她名,让冷富豪差点打死她,她也不至于反击你。可是,你却早在一两年前就开始偷拍她,而且还是有我在的场合。你当时偷拍她的目的何在????你该不会告诉我,这张照片根本和你无关,是恰好那天晚上那个直男癌也在西餐厅莫名其妙偷拍了年子吧?” 乔雨桐面上红一阵,又白一阵。 卫微言还是淡淡地:“有些事情,我不说,但是并不代表我是傻比。” 旁边的薇薇柔声道:“可能是有些误会……微言,大家还是朋友……” “你们这样做,早就没拿我当什么朋友了。” 乔雨桐忍无可忍,怒道:“是你早就不把我们当朋友了。卫微言,我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为了那样一个女人,你犯的着吗?再说,人家根本不是你的女朋友,人家早就把你给甩了。人家早有更大的金主,更大的靠山了,你就别自作多情了好不好?” “她就算有一万个金主,你也不能利用我!!!” 乔雨桐:“……” 卫微言还是淡淡地:“这样的事情,希望到此结束。否则,下次我绝对不会客气了。” 第四十八章 处心积虑 直男癌的攻击并没有马上停止,他连续写了三篇长文辱骂“年小明”,顺带将一众大龄剩女肆无忌惮地嘲讽了个够,而且,疯狂叫嚣大龄剩女是社会资源的浪费,应该将她们强行许配给光棍,或者判刑,或者课以重税,如此,整个社会才能稳定云云…… 此文一出,一众吊丝,疯狂叫好。 年子不知道该怎么去反击直男癌,因为,直接比拼污言秽语,她自认真不是对手。如果骂他不检点,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拥有许多女人一直是他自豪的借口,他自己也是公开承认的)。想来想去,竟如狗咬乌龟,没法下口。 年子一肚子闷气无法发泄,惶惶然的,整天闭门不出。 这是她第一次遭受“网络暴力”,竟不知道普通人面对这种场景,原来是这样难以承受。 但是,不几天,直男癌就消停了。 他消停的原因是被人揍了。 江湖传言,直男癌在一个酒吧里,调戏人妻,直接被暴揍,一张脸成了猪头。对于直男癌来说,调戏一个良妇根本不算什么丑闻,问题是,这个妇人是他的一个客户的妻子。于是,他被暴揍之外,还被抓到警局,吃了几天免钱饭。 风流和犯罪当然是有极大区别的。 许多人立即欢呼鼓舞,觉得这简直是“活报应”。 年子也高兴得跳起来,所以说,有一句话简直太有道理了:人在做,天在看! 就在直男癌被暴揍之后的第二天,有一个人写了一篇雄文。 雄文引经据典,逻辑严谨,通过大量的数据对比,阐述了一个极其简单的道理:男女平等不能仅仅是一句口号。对妇女的尊重程度,便是一个国家的文明程度。如果贬低打压妇女,会让妇女变成附属物,失去创造力和劳动力,让一个国家蒙受极大的损害。现在我国已经逐步进入老龄社会了,正是大力需要劳动力的时候,必须动员全民的力量,才能解决劳动力不足的问题。如果这时候反而呼吁青壮年妇女“退出工作岗位”,简直是其心可诛,祸国殃民。 通篇,没有任何一句脏话,废话,语调也平和冷静,却有极其的感染力和说服力。 许多媒体都在显著位置刊登了这篇文。 年子看得热血沸腾。 她自认自己的水平没这个人高,毕竟,自己写文时总是夹杂了太多主观情绪,尤其是亲自参观过留守女童(重男轻女)的悲惨处境,有时候就难免失之偏颇。 可此人搭配了漫画,笔调幽默豁达,真的是站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而不是一味地鼓吹女权或者男权。 这个人还引用了各大强国女性受教育、参与工作的程度,做了大量的数据论证,这就比纯粹尬吹、尬辩说服力强多了。 可见写这文,他用了许多时间和精力,绝非一时冲动。 她注意到,这文的署名是“蛤蟆”。 蛤蟆和癞蛤蟆是什么关系? 她很是好奇。 而且,这文中的观点,和“癞蛤蟆”平常的聊天语气极其吻合。 她没忍住,她先给癞蛤蟆发了一个红包,然后才问:“哥们,最近在忙啥?” 可对方没回复。 直到她发了七八个红包,对方才回复了一句。 “忙着挣钱。” “你很缺钱?” “据说,2020年前后要争取消灭贫困人口,我一看,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我怕被消灭,所以赶紧努力挣钱。” “……” 年子哈哈大笑,把那篇雄文的连接发给他:“哥们,你对这文怎么看?” “我拿手机看。” “……” 年子:“我觉得写这文的哥们,语气跟你好相似,难不成是你写的?” “不是。” “真不是?” “小姐,你管那么多干嘛?你要知道,这社会拥有不同的三观是很正常的!我们可以不同意别人的观点,但是,一定要给人说话的权利!” 年子深以为然。 “哈哈,哥们,我越来越发现你是我的知音了……” 对方却不再回复了。 年子注意到,这段时间,他一直很冷淡,如果她不主动找他,他基本上是不怎么开口的。 所以,她也没再继续厚着脸皮去骚扰他了。 云未寒再现身,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 当年子看到他出现在小院门口时,恍然发现:自己都快忽略这个人了。 他还是一身正装,深秋的金色银杏洒落了他的一头一身,令他看起来,整个人都是淡金色的。 他手里拿着很大一束玫瑰花,是一种很罕见的粉蓝色。 他微笑着一步一步走近,就连年大将军也飞过来,好奇地围绕着他咕咕叫。 年子从未见过这样的玫瑰,很是好奇:“林教头,这也是你实验出来的新品种?” 他凝视她:“年姑娘,半个月未见,你对我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热情啊……” 她哑然失笑:“那得怎么样才算热情?” “你该飞奔过来,抱住我,热烈亲吻……” 年子摇头。 这是不可能的。 事实上,她和云未寒“交往”这段时间,基本止步于“牵手”的阶段,此外,就没什么更过火的举止了。有好几次,云未寒也曾明示暗示,但是,她都“不经意”地避开了。 “年姑娘,我们这样,可不像是在谈恋爱啊。给我的感觉是,你根本没有投入,认为这段关系可有可无……” 你自己也不见得真正投入了吧——毕竟,半个月不见面,也很少联系,这像是热恋中男子该有的态度吗? 林教头的热情,只限于面对面时。 只要不见面,年子暗戳戳地想:你可能都忘了我长啥样了。 可年子并不怼他。 她只是盯着玫瑰,心不在焉:“怎样才算投入?” “情侣!情侣!就得做情侣们该做的事情。” “哈哈哈……” “哈哈哈是什么意思?” “情侣们该做的事情是什么?开房?开房?多开几次房?” “自己有床,干嘛去开房?” “……” 年子不笑了,一本正经:“林教头,像你这样的条件,本该是美女们排队上门,偷偷在杜蕾斯上扎小孔,乖乖地随时领证都可以。说实话,你没必要跟我耗着啊……” “啧啧啧,你看,才几句话就现出原形了不是?年姑娘,你果然从未真心想要和我交往!!!” 年子转移了话题:“你这段时间在干嘛?” 他轻描淡写:“忙一点工作上的事情。” “那你今天来的目的是?” “接你跟我一起去参加个朋友的聚会。” 年子警惕:“不会又有乔雨桐这些人吧?” “放心吧,我的朋友圈跟她们交集的时候并不多。上次,她也是因为冷c的邀请才来的,事前我并不知道。” 年子狐疑:“你们的那个什么慈善晚宴,捐助的到底是什么类型?要不,你们考虑一下留守儿童课堂?” “哈哈,年姑娘还真是敬业,啥时候都不忘记这个。” 年子一本正经:“我看了相关数据,这些年留守儿童数量高达6000万。如果社会上的捐助能更多更实际倾向于此道,也许更有意义,甚至可以改变一代人……” 云未寒笑笑:“好吧,我会考虑的。” 那是一场业界的小型聚会。 聚会地点依旧是上次云未寒那家私人会所。 全是一干奇形怪状的医学家,他们牛饮红酒,高谈阔论,不时争论得面红耳赤。 年子注意到,这一次的人和上次没有任何重复——而且,和上一次那群人的主攻方向好像也不太相同,他们讨论的不再是“长生不老药”,而是脑科方面的问题。 昨晚码字太晚没睡好,各种专业术语又听得人昏昏欲睡,她借口上厕所,去洗手间呆了很长时间。 洗手间沿山而建,像个山洞一般,上面有密密匝匝的花架,盛开着紫色的小花,竟然是这会所最漂亮的一道风景。 年子闲逛了一会儿,打点精神,准备出去认真听听这干学术大拿们的超前观点。 一出去,她就怔住了。 她看到一干人中,竟然多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她琢磨着赶紧退回洗手间去躲着,林教头却向她招手:“年子,快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位新朋友……” 她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 “这位朋友姓卫,大名微言,是脑科方面杰出的医学人才,已经在国际权威杂志上发表过许多篇论调惊人的学术论文,号称业界怪才。对了,他还出版过几本畅销医学科普读物,不过,他用的是笔名,你可能不知道……” 云未寒又挽住她的手,十分亲昵:“卫先生,这位是我的女朋友,大名鼎鼎的年小明,你应该听过……” 卫微言看她一眼,淡淡地点了点头。 她也只好点了点头。 “对了,年子,这位卫先生在圈内还有一个很著名的绰号,叫做卫弱智。事实上,他不但不弱智,还是一个特别杰出的天才……” 年子只能微笑,笑得脸都快僵了。 忽然觉得林教头这人好没劲,故意演这场戏有意思吗? 她干脆坐下去,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喝了一口。 云未寒十分关切:“年子,我们的话题对于外人来说很无聊也很晦涩,你会不会觉得太没劲了?” 她若无其事:“没事,听你们吹吹牛比,增长点见识也是好的。” “……” 一众人又开始高谈阔论,到激烈处,年子真担心他们掀翻了这座屋顶。 自始至终,卫微言都只顾着和众人争论,没有再看她一眼,就好像真的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直到聚会快结束了,一干人做鸟兽散。 落在最后面的卫微言这才伸出手,淡淡地:“年小姐,在这里都能遇见你,可真是太巧了……” 她傻乎乎地伸出手,“是啊,真是太巧了”。 云未寒哈哈大笑:“瞧你俩,整得好像真的初次见面一般。” 卫微言:“不装出初次见面的样子,怎么好配合你处心积虑安排的这场会面?” 第四十九章 猛兽都独来独往 云未寒还是大笑:“哈哈,江湖传言,卫弱智表面弱智,内心嘹亮,果然名不虚传。” 笑声中,他的目光落在那两双手上面——别人是两只手握手,他俩是四只手握手。 看起来特别奇怪。 他暗忖:果然奇葩都是成双出现的,连握个手都这么诡异。 不过,很快,二人就松手了。 卫微言还是淡淡地:“年小姐,我有一言相告,这个人算不上什么大奸大恶,但也不是多好的人。所以,你最好距离他远一点。” 云未寒面不改色:“好家伙,别人都是背后诋毁,你这是当面拆我的台?” “我来之前,已经详细调查过你的身家背景。云未寒,你的确是个罕见的怪才,可是,有些东西,并不适合用来欺骗女孩子……而且,你会发现,有些女孩子,你其实也是骗不了的。那样,就很掉价了,是不是?” “……” 卫微言看都不看他,径直对年子挥挥手:“以后,他的聚会,你最好少来。毕竟,渐渐地,你会发现,他的朋友很多都是你的敌人。” 云未寒盯着他:“难怪江湖上都说你卫弱智浑身是刺,今天第一次见面我也算是领教你的毒舌功力了,所以,没什么朋友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牛羊才一群一群,猛兽都独来独往。” 二人眼睁睁地看着他扬长而去。 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年子才回头,长嘘一口气。 云未寒意味深长:“看来,我今天真的不该请卫微言的……” 年子不吭声。 “今天聚会的全是脑科方面的杰出人才,其中好几个人提到了卫微言,认为这种聚会不能没有他……当然,我也是想试一试,看看你们俩面对面是什么效果……” 他自嘲一笑:“看来,我这冒险是失策了,搞不好偷鸡不成蚀把米……” 年子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说卫微言是鸡?” “……” 云未寒死死盯着她的眼睛:“年姑娘,我希望他今天的言辞没有影响到你对我的观感……” 她很平静:“我有自己的判断力。” “这就好。” 他低声道:“实不相瞒,其实我一直担心你对他不死心,而且,我自视甚高,无法容忍我喜欢的姑娘眼中有比我更好的人,所以一直愤愤的,才这样画蛇添足,结果自我出丑……” 年子对他的举动本来是很有点不以为然的,可听得他如此坦率,反而释然了。 真小人,远远胜过伪君子。 “唉,我以前对卫微言其实也是不以为然的,可见面远远胜过闻名,单论人物之高下,他的确胜过一干青年才俊……” 他忽然又笑起来:“最重要的是,他居然认为你是不会被我欺骗的姑娘,看来,他对你的评价还挺高的……” 年子也笑起来。 能获得卫微言的好评,是真不容易的。 她不知道该受宠若惊还是佯装不知。 “但是,有一点,我也得提醒年姑娘,一般,男人对一个女人的评价越高,就越是意味着消除了她自身的女性属性(女性魅力)。举例,许多人都高度评价默克尔,那便是把她当成了一个没有性别之分的政治家(男人),而不是以一个女人的角度来看她。同理,卫微言对你评价越高,越是证明他对你可能没什么男女之外的想法……” 她一扬眉:“你不说还好,你一解释,我彻底糊涂了。” “哈哈,难道我要的不就是这种效果吗?” 他收起笑容:“年姑娘,我们不开玩笑了,我送你一件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又送礼物?你是要用礼物砸死我吗?” 他狡黠地眨眨眼:“卫某人从不送礼物,所以,他这是找死……” 年子哑然失笑。 年子以为他要从箱子里拿出什么真金白银,却见他拿出了一份文件:“年姑娘,你看一看……” 年子粗粗瞄一眼,顿时欣喜若狂。 仔细看完,忍不住地满脸笑容了。 “林教头,真是太谢谢你了,这才是你送我的最好的礼物……” 他很平静:“专业的人才能做专业的事情。事实上,这个世界很大,社会分工已经深入和细化,一个人想单打独斗是不行的,个人英雄纵不说是无用武之力。至少远不如团队之力……” 这是事实。 年子深以为然。 就比如她手里的这份“留守儿童课外作业基金”管理文件。 云未寒直接找了一个专业的“慈善基金”团队,将他上次慈善晚宴上募集到的几百万交给团队打理,让团队定期拿出方案,公布账目明细,真正做到专款专用。 否则,年子还真不敢想象,要是自己一家一家去找,该从何做起?而且,你私人名义去,当地人不见得接待你,搞不好,会以为你别有用心。 可有专业团队出马就不一样了,他们经验丰富,知道如何跟当地人(政府)打交道,知道该如何最大程度免费调动资源。 这份文件写得很明白,该管理团队已经预计到西部几个省的十几个偏远地区进行考察,先对留守儿童最多最集中的地方进行定点修建“课外作业辅导站”,并招募文化程度较高的志愿者定期去辅导,组织相应的文化活动,提高孩子们的素养,拓展他们的视野。 为了杜绝挪用或者浪费等情况,还制定了极其详尽的方案,小到每一次考察人员的车旅费食宿等等都做了严格的规定。更重要的是,团队细化到附上了各地详细的物价水平,意思是,任何人都不要想谎报冒领或者任意虚高。 比如,当地一斤土豆是8毛,你不能采购的时候说是3元一斤。你住一晚小旅馆是50元,你不能报账说是80元。 年子不得不承认,云未寒是绝对严谨又认真的一个人——他把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也当成科研的态度来精确处理。 如果许多人都是他这种态度,可以想象,这世界会变成什么样?那些虚假成风的事情还有生存的土壤吗? 这一刻,她是真的改变了对他的看法—— (抛开私品)至少,他是一个俗世意义上的“好人”。 她只是狐疑:“林教头,你这几百万是怎么募集的?该不会是你私人垫付的吧?” 他云淡风轻:“刷脸来的。” “……” “如果我愿意,还可以多刷十倍百倍。但是,我觉得这种事情不能操之过急。因为,还在摸索阶段,暂时不知道效果会怎样。” “……” “无可讳言,其中一部分来自冷c或者跟他们一样的富豪。这年头,做慈善也是为自己脸上贴金,换个好的社会形象。就像有些人晚上杀人放火抢劫一万两银子白天修桥补路捐赠十两银子,于是,他们就成了大善人。既然他们有这个需要,我们也有这个需要,又何不一拍即合?坏人的钱,也是钱!” 是的,坏人的钱,也是钱!!! 年子迷惑地看着林教头,竟然觉得,这个亦正亦邪的人物,自己其实从来都看不透。 就如卫微言所说:他没你想象的那么好,但是,也绝对没你想象的那么坏。 那天,云未寒像往常一样送年子回家。 每一次约会前后,他都是亲自接送——至少,合格男友该有的样子,他都是有的。 在小院门口,车子停下。 年子正准备下车,他轻轻拉住了她的手。 “年姑娘,我们以后能不能真的全心全意交往,而不是这样彼此试探,原地不前?” 年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很认真地想了想,慢慢地:“我现在还没有爱你。” “我明白,所以说,才需要真正全情交往。” 他笑嘻嘻的:“其实,相处一段时间之后,你会发现,要爱上我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也许吧。 年子其实也不知道。 返回的时候,云未寒在会所门口停下。 一名保安过来,对他低语了几句。 他淡淡地:“我看看。” 那是会所的监控视频。 监控显示,卫微言并未“扬长而去”,而是等他送年子的车离去之后才走的。 他自言自语道:“卫微言啊卫微言,莫不成你还担心我用强?你也太小看我了。” 可是,这也很奇怪啊,江湖传言,卫弱智一度爱的是仙女般的薇薇,怎么说年子这样的女孩也不是他的菜啊。莫非江湖传闻都是假的??? 那天晚上,年子彻底失眠了。 老是想起卫微言的话:你最好距离他远一点。 可是,她愤愤地:我凭什么要距离他远一点? 她忽然很后悔,当时怎么不面对面问一句卫微言:你为什么要管我的闲事(你和薇薇到底有没有在恋爱?) 或者,真如林教头所说:他对你评价越高越是把你当成一个男人? 越想,越是心乱如麻。 她忍不住,给癞蛤蟆发红包:“快出来聊五毛钱的天。” 癞蛤蟆不回答,红包也没人领。 她连发了七八个红包,对方依旧没有丝毫音讯。 她索性气鼓鼓地直接发了一句:“喂,你说个实话,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你的前女友?” “没有!” 她没料到对方这么干脆,这么迅疾,反而傻眼了。 忽然觉得自己的问题有问题——这个前女友到底是自己还是薇薇? 如果是自己——尼玛,这也太令人伤心(伤自尊)了。 她默默地放下手机,觉得这天没法聊下去了。 “小姐,你这么问的意思是什么?” “……” “是不是想问到一个结果,然后,好给自己一个交代,于是,安安心心地想劈腿就劈腿?其实,想劈腿也没啥,人之常情,根本没有必要故作姿态……” 年子当时就火冒三丈了。 “喂,哥们,你搞清楚一点,我单身!我单身!我单身!!!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我想找谁就找谁,不存在劈腿不劈腿的!就算我犹豫不决,但又如何?那是身为单身汉应有(唯一)的权利,我有自由选择的权利,你懂不懂?” “呵呵,我还以为你是对你的高富帅不太满意了,想换一个人(比如我),原来是我理解反了,抱歉,抱歉……” 年子是真的一口血差点喷在手机上了。 第五十章 谈谈我的前男友 过了一会儿,癞蛤蟆又发来消息。 “小姐,在你没和高富帅彻底一刀两断之前,就别再来撩我啦。” “呵,你真是想多了!如果聊个天也算是撩你的话,那我朋友圈有几千人,我撩都撩不完了。” “你的意思是,绝对不会和高富帅斩断往来了?” “嘿嘿,你这是在给我下最后通牒?” “是又如何?” 年子干脆利落:“那你管不着。你看不惯,你可以拉黑我。” 癞蛤蟆并未拉黑她,但是,再也没有回复了。 年子也不再去自讨没趣了。 只是很沮丧。 又气愤。 实在是气不过,又给他发一句:“今天,我想跟你谈谈我的前男友。如果说别的男人是铁公鸡的话,我的前男友简直是个不锈钢公鸡。铁公鸡怎么也得掉一点锈屑下来,可不锈钢一粒灰都掉不下来。最初,我以为他是因为自负,毕竟,现代男人都这样,越来越少追女生了,自以为女生是凭借魅力吸引来的,而不是送礼物送来的。可是,后来我才发现,他只是不送我礼物而已,对于他真正喜欢的女生,他一定还是送过礼物的。不送我,只是认为我不值得送吧,毕竟,反正送不送我都会巴着他粘着他,又何必再浪费这个时间和精力对不对?” “我是过了很长时间才明白这个道理的。男人口口声声讨厌拜金女,你问礼物的话,觉得你简直肤浅到爆炸。可是,要是你长得林志玲那样,他们卖血卖肾供你都行……” “呵呵,好了,我是有感而发,你不用再回复我了,以后,我也不会再跟你聊天了,免得引起你的误会……当然,你也最好别再找我了!” 癞蛤蟆真的没有回复。 从此,再无任何消息。 年子百无聊赖拿着手机翻段子。 有一个老段子是这么讲的:一个富翁征婚,来了三名美女。三名美女各有特色,富翁取舍困难,于是,富翁想了一个办法,给每一个美女一千元,让她们把一间屋子填满。第一个美女买了一千元大米,铺满了房间的地面;第二个美女买了一大堆棉花也铺满了房间的地面。第三个美女买了一根蜡烛,整间屋子彻底被点亮了。于是,富翁选择了其中胸最大的那个做老婆。 年子每次看到这个古老的段子,都会笑出声。 仔细一想,这段子其实说明了一个问题:所有的硬件软件,加起来,其实,都不如荷尔蒙的一时冲动—— 所以,你常常可以看到,许多养二奶小三的男人,他家里的原配往往又贤惠又漂亮,出得厅堂入得厨房。 甚至,广大娶了年轻美貌如女明星级别的富豪,三几个月后,依旧腻味了,另寻新欢。 绝代佳人如林青霞,晚年也会被小三和小三的儿子所逼退。 美貌,其实并不是婚姻的压舱石。 喜新厌旧,乃人之本性。 不光是男人,女人也花心,只不过碍于几千年掌握的资源一直不如男人,所以,绝大部分花心不起来而已。 不信,你看,追星(男星)的,基本上是女粉丝。得女粉丝者,才能得天下。女性,正是通过这种移情作用,用精神上的“劈腿”,圆满地避开了身体上的出轨。 一如许多女性口口声声:你要是吴亦凡、鹿晗,那就不必付彩礼,我赚钱养着你都行。 年子也曾经时常暗戳戳地想:如果卫微言对我热烈一点、殷勤一点,哪怕三不五时说点甜言蜜语,我可能就飞蛾扑火了。 可惜。 这厮连这一点都做不到。 除了毒舌,简直没有别的功效。 好想打死他。 年子(和以前五百次一样)决定再不搭理他了。 只是想到一个问题: 既然什么都不靠谱,那么,人类还有结婚的必要吗? 除了繁衍上的义务,婚姻还有存在的价值吗? 第二天下午,云未寒打来电话,主动告知行程,甚至发了一个小视频。 这是他第一次天天报备行踪,就像个真正的男朋友一样。 年子觉得有点奇怪,因为,她根本没想要去关注他的行踪。 于是,她就问了。 “林教头,你干嘛要事无巨细的告诉我?” “因为谈恋爱的人都这样。” 年子好奇:“林教头,你以前真的没有谈过恋爱吗?” “没有!” “我真是第一个?” “你不相信?” “……” “该不会真的是卫微言的话影响了你对我的看法吧?” 年子觉得在电话里扯这个没什么意思,她支吾几句,挂了电话。 云未寒是第一个公开殷勤追求她的人——每一个女孩子当然都对爱情曾经有无限的憧憬,她也不例外。 现在,她糊涂了。 她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是啊,林教头这样的人物,这样殷勤地追求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亲戚们在群里问:“年子,什么时候把你的高富帅介绍给大家认识认识啊……” “就是,怎么一直藏着掖着啊?你得像萍萍(表姐的小名)那样,经常带高富帅一起参加亲友们的聚会啊……” 表姐也私信:“年子,我结婚,你要和高富帅一起来啊……” 堂嫂就很干脆了:“年子,你这高富帅该不会又出车祸死了吧……” 年子一下就炸毛了。 她也不吭声。 她直接在朋友圈发了个九宫格。 还配文一句:吃得粗粮,方为狗王。 亲戚们立即炸锅了。 “哇,好多礼物……” “这个高富帅真是太大方了……” “年子,你一定要请客……” 李秀蓝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她堆了满床的礼物,各种花束、首饰以及女孩子们喜欢的小玩意。尤其是那些花束,和一般的鲜花不同,它们就算是凋零了,但却变成了更美的造型,散发着淡淡芬芳,竟如特殊处理过的干花,可以长久保存。 年子一看母亲的眼神,急忙就招供了:“那啥……这些全是云未寒送我的……” 李秀蓝随手拿起一束花,看到花束中央一张小小的凝固画像——画中人眉目如画。每一束花皆有这样的手绘,可见送花者的用心。 然后,她的目光落在那几套精美的首饰上面——每一套都价值不菲。 她很震惊,却不动声色:“这个云未寒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出手如此大方?” 年子慌了:“不……我从来没有用过这些东西……真的,我都放在这里,随时可以打包全部还给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男女交往,如果是以结婚为目的,适当收受男方的礼物无可厚非……可是……” 年子慢吞吞的:“可是,如果动辄大把砸钱,这就必须得当心一点了,是不是?” 李秀蓝坦然:“按照江湖惯例,一般是土豪们追求女明星才这么猛砸钱。” “我等凡夫俗子,不配和女明星并列是不是?” 李秀蓝噗嗤笑出来:“这得看土豪的目的了。毕竟,许多是已婚土豪猛砸钱,图的是一时之欢,猎奇而已。” “我可以保证云未寒还是单身。” 至少,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李秀蓝竟似松一口气。 她只是若有所思:“恋爱的时候,只需要情投意合就行了;可结婚,就得势均力敌了。这年头,男人比女人更精明,更看重条件。” “妈,你的意思是我没法跟他势均力敌,对吗?” 李秀蓝看了看满床的昂贵礼物,直言不讳:“至少从经济条件上来看是这样的。对方的经济实力跟我们是天渊之别。” 年子赌气了:“那像卫微言那样一毛不拔反而是好事了?呵呵,那只是因为他觉得我根本不配收礼物吧?” 李秀蓝:“……” 她还是和颜悦色:“和单身男子交往,怎么都不算是大错。年子,要不,找个时间让我们和云未寒见个面,吃个饭,至少,也为你把把关?” 年子吓一跳:“这……你们真的想见他?那,好吧,我尽快找个时间。” 年子还没来得及找时间约云未寒和父母见面,就接到杨老伯打来的电话,说希望她能去新落成的“留守儿童课外作业”之家看看。 年子当即约了柏芸芸,第二天就驱车赶去了。 新的“留守儿童课外作家之家”,就在杨老伯家隔壁。是用彩钢瓦在空地上搭建的三大间屋子,地面铺了瓷砖,买了很多课桌椅,还有一家像模像样的课外阅读室,只不过书架上空荡荡的,没几本书。 杨老伯介绍,这个“课外作业之家”正是用年子的定向捐赠完成的,现在为止,花了三万块。 三万块能修成这样,还添置这么多东西,可见负责承建的人,真心是一分钱也没赚。 年子很是欣慰,毕竟,这年头,有善心的人比你想象的多。 年子想起云未寒拿给自己看的那份建议书,心里一动,“我们想去这村镇附近走走看看,可不可以?” 杨老太:“当然,我们陪你们。” 那是年子自“连山桥村”的秀秀家回来之后,第一次深入去了解贫穷村镇。 她们去的第一站,叫做“榆树村”。 榆树村里,留守儿童的比例高达90%。一路行来,基本上罕见年轻女性,甚至中年以下的妇女都很少见到。全是灰扑扑的老弱病残。 年子问:“为什么一个年轻妇女都没有?” 杨老太叹道:“这儿太穷了,男人们又喜欢打老婆。许多人好不容易花高价娶个老婆,可还是打,一言不合就打,于是,好多女人都被打走了……” “不是吧?好不容易才娶到老婆,他们还打?” 话音未落,便听得一声尖叫嚎哭,正是从旁边的一户人家里传出来的。 众人疾步走过去,只见一间灰旧瓦房门口,一个男人正提着一个女人的头发一边打一边骂。 女人的头都快被按到地上了,年子冲上去,一把拉住男人。 男人破口大骂:“我打我婆娘,要你多管闲事?” 年子反手就是一嘴巴。 男人没站稳,摔了个倒栽葱,爬起来要去追打年子,被杨老伯夫妻拉住大喊:“不许动手……不许动手……” 男人悻悻地盯着年子,又看柏芸芸,可能是很久没看到这么年轻漂亮的姑娘,真的没再动手,只恶狠狠地一直骂老婆。 从骂声里听出来,这男人的老婆已经生了三个女儿了,第四胎检查又是女儿,所以男人坚决要她堕胎另外追生儿子。可能是老婆顶撞了几句,于是,就这么打上了。 男人还满腹冤屈:“你们看,这个不会生儿子的废物,都让我抬不起头了,还这么死犟,不如打死算了,拿来也没用……” 柏芸芸忍无可忍:“你家又没有皇位继承!你也不看看自己,都穷成这样了,还非要生儿子干什么?再说,你打死了老婆,你还娶得到吗?” “反正不会生儿子的女人就是没用……” 年子一直盯着那个匍匐在地的女人,按理推算,她可能不过三十来岁,可看起来苍老憔悴如五十岁一般。这已经是村里留下来的极少数的妇女了。可是,并非如常人想象中被当成宝贝,而是照样十天九顿打。 可是,她趴在地上只是一味地哭自己命苦生不了儿子,也不敢反抗,因为越是反抗越是会招来更猛烈的毒打。 穷横,穷横。 那是年子第一次深刻了解这个词语的含义。 以前人们说二胎潮之后,拼儿子之风又盛行起来,身在大城市的人还感受不深,可到乡村一看,你才明白,无论何时,中国人对“生儿子”的渴望从来不曾淡去,哪怕儿子们自小就是留守儿童,哪怕儿子们成年之后根本娶不到老婆! 物质上的穷,可以通过捐赠治疗; 心穷,什么都治不好。 第五十一章 分手补偿 和一个没有儿子的乡民吵架,最厉害的莫过于攻击他“绝户头”、“和尚命”……千百年来,一直有效。 当然,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农村的女人是基本上没有继承权的(虽然法律上规定男女平等,但事实上是没有的)—— 农村分配田地,一般只分给娶进来的;而宅基地这些更是约定俗成“传男不传女”,纵然是娶进来的老婆,夫妻二人一起打拼,修了新房子,但是,万一离婚,你女方一毛也拿不走,因为宅基地是男人的,所有权也是男人的。 农村女人的经济价值决定其经济地位低、家庭话语权小——父母也很难依傍女儿养老。 因为生女儿实在是不划算,所以,再穷的人都巴不得多生几个儿子。 而且,村民爱动拳头,谁有儿子谁的儿子多谁就是村霸。 整个榆树村走一圈,年子的心都凉了半截。 她问:“没有生儿子的女人经常挨打,可那些生了儿子的女人,为什么也跑了?” 杨老太叹道:“土话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里的男人都打老婆,才不管你生不生儿子呢……” 杨老太指着村西头一家二层小楼说:“这家人以前也是有媳妇的,而且还生了两个儿子。但男人爱喝酒,喝醉了就打老婆,于是,老婆出轨提出离婚。这家人为了阻止老婆离婚,想了一个办法,把老婆抓起来煽了(绝育)。他们以为被煽了之后的老婆肯定没男人要了,结果,不久之后,这个女人深更半夜跟一个老光棍私奔了……” 年子听得不寒而栗。 只听过煽了牛羊,哪里听过“煽女人”的? 为了阻止你“离婚”,竟然可以用私下“绝育”的手段。 她想,幸好那个女人私奔了。 离开榆树村的时候,看到最边上的一家人。那家人的门前,有一男一女两个七八岁的小娃在玩泥巴。 年子好奇:“他们都这么大了,不去上学吗?” “唉,上什么学啊,他们的爸死了,妈又在坐牢,现在跟着奶奶生活,奶奶七十岁了,管不过来……” “为什么他们的妈在坐牢?” “也是被男人天天打,她曾经去报警,可警察说这是家务纠纷,劝几句就不管了。有一次,男人把她的眼睛都打瞎了一只,当天晚上,女人就趁男人睡着时,抄起菜刀把男人砍了,据说,脑袋都被砍下来了……女人砍人后自首,被判了无期,只是可怜了两个孩子,唉……” 年子和柏芸芸听得面无人色。 “唉,这些男人又穷又横,现在的小娃普遍成留守儿童就不说了,我们担心的是,再过二十年,可能留守儿童都没有了……” 长大后的留守儿童娶不到老婆,当然连新的留守儿童都没有了。 年子还注意到,沿途所见,小女童其实不多,新生的绝大多数都是男童。就像那个大的小学点,也是男生数量远远多于女生。 杨老太绘声绘色:“放开二胎之后,但凡有女儿的都不想再生女儿,所以打女胎更加盛行了,这一年多出生的,基本上全是男胎。我听说本地一家大宝是女儿的,第二胎生下来又是女婴,女婴的奶奶闻讯赶到医院,对着女婴就是几巴掌,扯断了脐带连接处,不一会儿女婴就咽气了,她说,这样,以后女婴就再不敢投胎到她家了……” 为了不让女婴投胎到自己家,当地人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比如,用热水烫死双胞胎女婴,比如集资私下购买比超机号称不让任何一名女婴生下来;比如在女婴脑子里钉钉子、把女婴的死尸埋在十字路口让万人践踏好让其他准备投胎的女婴望而却步……满清十大酷刑都不过如此了。 别说年子,纵然是乡村出身的柏芸芸也听得胆战心惊。 年子更是面无人色。 抬起头的时候,看看这昏暗的天空,忽然很是恍惚:哪有什么永远的岁月静好?阴沟里,多的是血腥残忍。 回去的路上,远远地,听得学校里的孩子们在唱歌。正是那首著名的留守儿童之歌:《放心吧,爸爸妈妈》 我有我的爸爸 我有我的妈妈 爸爸妈妈不在家 我是孤单的娃娃 爸爸妈妈告诉我 过些日子才回家 哦爸爸妈妈你们辛苦啦 在外你们也要保重身体啊 为国为家你们不辞辛劳 儿女为你们感到无比自豪 …… 年子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首歌,因为,没法评价。 她只是悄然站在校门口,看到孩子们陆陆续续背着书包出来了。 放学时间了。 她很注意观察了一下,的确如杨老太所说:男童的数量要远远多于女童。 可以想象,一代人长大之后,男女比例失调会更严重。 许多孩子习惯性地走进了“留守儿童课外作业之家”。 因为当地的宣传,镇上“文化程度”比较高一点的几个人主动报名做了志愿者,每周轮流来辅导一天。 也就是说,这个点的孩子们,周一到周五,都是有人辅导课外作业的。 可现在,年子想,除了作业,除了分数,他们更需要新的教育——比如,从小要学会尊重异性,明白“女人和男人同样是有用的”——而不是继承父辈的“老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堕女胎很正常”的可怕陋习。 而要真正落实这种教育,唯一的办法是让广大农村女性真正具有财产权和继承权也一并承担赡养女方父母的责任——唯有经济上的独立,才能让她们(至少他们的父母)认为她们“有用”——而不是该死。 否则,什么都是空话。 秀秀得知她俩来了,老远就喊:“年子姐姐,芸芸姐姐……” 她长高了,气色也好了。之前面黄肌瘦的小姑娘,看起来竟然漂亮了许多。 年子笑着拉住她的手,把礼物拿给她——那是一个小小的ipad。她在里面预存了几百本书,希望秀秀经常看看,也拿给同学们看看。 秀秀高兴得跳:“哇,我一直好想有个pad,我弟弟有一个,可从不给我玩,我求我妈也给我买一个,她说女孩子用这个是浪费钱……” 村民普遍认为,在女孩身上投资教育,是浪费钱。 毕竟,女孩子除了收彩礼的价值,其他价值不高。 年子摸摸她的头,又看看那排空空如也的书架:“下次我给你们带一批纸书来。” “谢谢年子姐姐。” 回去的路上,柏芸芸开车。 她说:“年子,我真是后怕,如果我没读大学,早早在当地嫁了人,可能也经常被打被骂……所以,无论我的父母现在怎么作,我都能容忍,至少,他们让我脱离了火坑,这一点,我得终生感谢他们……” 因为读了大学,至少,有可以自我矫正的机会! 为此,柏芸芸雷打不动每个月给父母三千块。 至少,让父母从经济价值上认为:养女儿还是有回报的。 年子长叹一声。 如果说早前的连山桥村之行后,让年子热血沸腾的一心想要改变“留守儿童的”命运,那么,这次榆树村之行后,就让她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如果他们的父辈永不改变思维,如果他们自己一直继承了这种思维,那么,所做的这一切,到底会有多大意义呢? 她不知道。 她只是很沮丧。 尤其,她想起一句话:每一个孩子从出生开始,都是站在家族的肩头,传承世世代代的积累。他们有人继承了贫穷,有人继承了富裕;有人继承了琴棋书画,有人继承了暴力和恶习。 想要改变一群人,仅凭一己之力,简直是杯水车薪。 年子踩着暮色回家。 初冬了,小院旁的银杏树掉了满地的叶子。 金毛大王亲热地摇着尾巴懒洋洋地上前接驾,年大将军更是应景“参见大王……参见大王……” 年子抚摸金毛大王的头,又给年大将军抓了一把鸟食,两个好伙伴便一同去大吃大喝起来。 年子独坐椅子上,捧着一杯热茶发呆。 金毛大王忽然发出一声奇怪的声音,如打招呼一般。 年子抬起头,诧异万分。 小院门口,一个灰衣人闲庭信步一般走进来。 他很自然地拍拍金毛大王的头,大赞:“你真是个不错的老伙计。” 年子本能地吐出一句:“你怎么来了?” 卫微言随手递过去一张卡,轻描淡写:“拿去吧。” 年子莫名其妙:“这是什么?” “你想买什么礼物就自己买什么礼物。” “……” 年子举起那张卡,仔细看了看,忽然笑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狂追我的时候,我的确没送过你礼物。因为,你不叫我送,我也不知道要送什么。也许,那时候我是真的对你不起吧。现在,你想买什么都可以。” “这,可以理解成你对我的分手补偿吗?” 卫微言模棱两可:“算是吧。” 年子哈哈大笑:“得了吧。你要补偿我的青春还是肉体?” “……” “补偿青春?我比你年轻得多!而且是我甩了你,提前止损!根本犯不着补偿!” “……” “至于肉体嘛,我一次都没有睡过你,你补偿个什么劲?” 卫微言:“……” 第五十二章 家暴 卫微言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脸上那种一尘不变的淡定和冷漠,终于消失了。 年子第一次见到他如此狼狈,如此难堪,竟然很痛快。 当然,这也是她第一次让高高在上的“男神”如此狼狈,就更爽了。 这个傻比。 简直是天下第一大傻比。 她简直恨不得把那张卡劈头盖脸砸在他的面上。 还分手补偿! 以为是肉体磨损费啊? 我他马都没让你磨损过好不好? 你这个大傻比怎么不去死? 而且,还一再强调“你狂追我的时候”……啧啧啧,这优越感。 她满不在乎:“没错,是我狂追你,你却一直看不上我,当然不用买礼物讨好我了。反正我也会倒贴的,是不是?不过,交往期间,我在你身上花的钱,早已经在分手之夜用那瓶昂贵的红酒付清了,而且还是加倍清偿。现在,我俩两不相欠,你也就别惺惺作态了……” 她把卡塞在他的手里:“拿去给你的薇薇们买礼物吧,今后再也别来烦我了。还有,我根本不缺钱!不缺钱!不缺钱!要什么礼物,我自己都买得起!!!要什么礼物,我都会自己买,无需巴巴地等着男人送????你明白吗???” 卫微言拿着卡,竟然手忙脚乱,满脸通红,好几次张嘴要说什么,但是,什么都没说,只深呼吸,死死盯着年子。 年子也瞪着他。 二人分手之夜都“各自潇洒”,现在,反倒像是“清算旧账”一般。 两个人都忿忿的。 都如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半晌,他转身就走。 他走得很快。 脚步落在满地的银杏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他灰色的背影和金色的落叶,更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竟然连仓促的背影也帅得惊人。 年子没有叫住他。 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了暮色之中。 年大将军不识趣地站在花架上大喊:“参见大王……参见大王……” 金毛大王却席地坐下,也盯着小院门口。 年子回头的时候,看到金毛大王的目光,竟然有点“若有所思”的样子。 可能是和人类相处时间太长了,这老狗,也慢慢地开始有了“伤春悲秋”,寂寥无比,仿佛故人离去,再无乐趣。 年子跌坐椅子上,端起茶杯,发现茶水早已冰凉。 她也不明白,为何忽然就莫名其妙想痛骂卫微言一顿。 也可能是内心深处早就想痛骂他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这一次,终于如愿以偿,旧恨新仇。 可是,骂完,也没觉得多痛快。 反而觉得自己也跟一个大傻比似的。 对,就是一条脑子进了水的疯狗。 那天晚上,年子又拿起云未寒提供的那份文件,仔细看到半夜——几乎每一条每一款都详细研究了。 经过实地走访,她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变化。 无论是“留守儿童之家”新增的英语辅导点、书画辅导点、课外作业辅导点……统统都不如思想启迪来得重要。 要思想启迪,最重要的就是读书。 选择最好最合适的书籍。 这些书籍当然不是四书五经,更不是什么道德经——这些东西,课堂上已经学习了。至于课外,就该让他们明白:男女平等很重要。 尤其,得让女孩子自己明白一个道理:经济独立才能慢慢地培养人格独立。而农村的女孩子要经济独立,唯一的办法是读书受教育,长大后才能有一份收入。 她按着这个方向挑选书单,在各大书库搜索半晌,竟然发现:这一类的书很少很少。 反倒是那些倒行逆施的新女德之类的书,多如牛毛。 听了杨老太讲述的那么多“打女胎”的活生生的例子之后,如果说,以前她对乔雨桐之流只是反感,现在,她觉得她们简直是犯罪。 鼓吹女性放弃工作,不能经济独立,简直是犯罪; 鼓吹女性无原则服从男性,忍受家暴,简直是犯罪; 鼓吹女性要孝顺公婆,却不对等提倡女婿要赡养岳父母,也是犯罪; 鼓吹女性多生孩子(在没有经济能力的情况下),更是极大极大的犯罪。 而因为鼓吹以上种种,让人们普遍觉得生育女儿不划算,从而引发更广泛地“堕女胎潮”,更是罪上加罪,天良丧尽。 那是对一个民族的犯罪! 受害者,不止是女性,还包括更广泛的男性——比如日益增多的光棍们! 年子决定,只要乔雨桐的女德公司再开课,见一次砸一次。 她突发奇想:既然女德公司都有市场,为何不成立一个公益性质的“女强”公司呢?极力鼓吹女性受教育和经济独立的必要性,然后,组织口才极好山洞里极强的人定期去偏远乡村学校进行演讲? 可是,细细一想,又泄气了。 这种费力不讨好又没收入的事情,谁肯干?谁又肯长期干? 而人家女德公司,那是真金白银,财源滚滚的。 比如,人家可以在婚姻登记处赠书,让领取结婚证的夫妻人手一本“女性回归家庭的必要性”——而你,能做到在婚姻登记处人人赠一本“女性婚后也绝对不能放弃工作”的书吗?哪个民政局会答应你? 没辙。 但现在,她只想把手里的事情先做好。 先为当地的孩子们挑选一批好书。 可是,越是挑选,越是选不出来。 万般无奈,她只好把“蛤蟆”写的那篇雄文打印下来。她觉得,这文简直可以当成男女平等的教科书范本了。 只可惜,只有这一篇。 蛤蟆要是多写几篇就好了。 本想厚着脸皮给他发个消息,可是,又拉不下脸。 算了,可能他这一辈子都不想再搭理自己了吧? 没必要去自讨没趣。 还是自力更生好了。 又找了一会儿,倒是找到了一些,可要么是太过极端的女权,要么如波伏娃的《第二性》,孩子们是根本看不懂的。 反倒是从许多绘本,动漫故事里找到了好多益智益教的好范本。 可这一类书往往很贵,折扣也小。她一估算,要大批量购买,送到许多“留守儿童之家”的话,得花许多钱。 整理到快天亮,她才慢慢整理出了一批名单。 正想休息一会儿,编辑发消息来了。 她大叫:“不是吧,亲爱的编辑大人,你七点多给我发消息?这么早?” “年小明,你赶紧写一个新专题……” “什么专题?” “我们最近策划了一个家暴专题,你熟悉不?不熟悉的话,赶紧去了解一下……” 真是巧了! 年子一口答应下来。 家暴。 都不需要去策划,那是现成的。 她亲眼目睹。 就像榆树村那个女人的头被按在地上暴揍的场景—— 还有那女人的哭诉:生女儿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错,为什么天天打我? 就算他天天打她,她还是生了三个女儿,然后,还继续生——可能她以为生了儿子,男人就不打了。 既然生不出儿子是你的原罪,那么,挨打就不该是你离婚的理由对不对? 所以,她可能压根也没想过要离婚。 这样的思维,多么可怕。 年子给十几个女性-熟人发消息,问问她们对家暴的看法。 最先回复的是柏芸芸。 “其实,不光是村民打老婆,城里人照样打,只不过程度没那么严重而已……以前,苏南就对我动过两次手……就是打耳光那种……当时,他说我不听话,惹他生气了……说也奇怪,当时他一言不合打我耳光,可能是没伤及要害,我竟然也没觉得有什么,因为,我小时候,经常看到我爸打我妈……现在想来,真是太可怕了……” 一般女人都认为,被男人扇两巴掌没什么大不了的。 尤其是经常目睹父亲打母亲的女人——正因为觉得习以为常,所以,她们找到家暴丈夫的可能性就要高得多。 因为一般人一看到家暴男就马上敬而远之,但她们习惯了,无所谓的。 可是,她们不知道,家暴唯一的区分是零次和无数次——只要开始动手,以后,就会经常动手。哪怕男人跪下向你道歉向你赌咒发誓,但不几天,他照样故态复萌。 年子诧异:“以前,你竟然没告诉过我?” “唉……人都是要面子的……我自以为找了个高富帅,只希望被亲友羡慕和祝福,哪敢让别人知道阴暗的一面?后来我才明白,像我这样的女人,不是个别,群体还比较庞大……” 不少受过教育的女人其实也挨打,甚至是一些高知女性。因为更加注重脸面,她们挨打后甚至没法像村妇那样直接哭喊,出去后还只能面带笑容,自我遮掩,说身上的伤痕是自己摔跤了…… 深夜,云未寒打来电话。 她懒洋洋地:“林教头,你这么晚还不睡?” “明天又有一场慈善晚宴,我要去刷脸,你要不要一起去?” “要!” “哈,这次这么干脆?” “因为我要买一大批书,需要花许多钱。” “那我明天来接你。” 云未寒不是空手来的,他照例带了礼物。 这一次,除了鲜花,还有巧克力。 白色的巧克力,是年子的最爱。 但是,她已经很久不吃了。 云未寒很绅士地替她开车门:“年姑娘,请。” 年子整理了两天家暴题材,又想起榆树村的所见所闻,竟然有点恍惚——暗戳戳地想:这男人会打人吗? 如果你真的把他惹毛了,他会动手吗? 如果他动起手来,会是怎样的场景? 竟不敢细想。 第五十三章 等闲莫道故人心 又想起卫微言。 不知怎地,她觉得卫微言绝对不会动手——毕竟,彼此深刻了解过一年多时间。 就如昨夜,自己故意那样刺激他,惹毛他,本以为他会大发雷霆,可是,他依旧什么都没做,连过激的话都没有说过半句。 而且,如果署名“蛤蟆”的人真的是卫微言,那么,可以相信,这种节操之人是绝对不会对女人动手的。 看一个男人的品质,不是看他对你好的时候有多么殷勤;而是要看他暴怒之时对你有多坏! 可林教头就不同了。 直到现在,都是雾里看花。 每一次,看到的都是他穿戴一新,俊秀无比的一面——可是,他私下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比如,宅家里不修边幅,穿拖鞋睡衣,那时候,又是个什么样? 比如,吃喝拉撒,又是个什么样? 而且,她想起一件事情,每一次约会,二人甚至都只吃西餐——吃饭的场合当然也是他选的各种高大上优雅无比的。 你能想象他蹲在苍蝇馆子里吃酸辣粉的场景吗? 可卫微言,她是见过的。 至少,卫微言能亲手做鲜锅兔。 至于云未寒,简直就像个不染尘埃的王孙公子。 自从认识以来,二人之间,都是花团锦簇的表面,可轮到烟火味的相处,竟然从未有过——彼此呈现的都是最好的一面。而小心翼翼遮掩起来的另外一面,谁知道呢? 驱车行出老长一段,云未寒开口了:“年姑娘,你有心事?” “林教头,你怎么看家暴?” “家暴?你所谓的家暴是?” “专指婚姻中的家暴。” “我没有老婆,所以无法发表看法!” “……” 年子又问:“你身边有人家暴吗?” “不清楚。因为我根本没去关注过这件事情。不过,我的朋友们,不是光棍就是基友,有老婆的人微乎其微。其中,基友的比例占大多数!所以,他们很难有对其他女性家暴的机会……” 年子:“……” 许多国家,基友们都是可以公开合法结婚的。云未寒那群稀奇古怪的科学家朋友,以基友居多。 年子想,也难怪每一次聚会,他们都对自己视若无睹了——这年头,男人都喜欢男人去了,而女人们还望穿双眼,读着古老的童话,以为王子们总有一天会骑着白马来大献殷勤。 也许是察觉年子的目光很奇怪,云未寒问:“年姑娘你别这样看我啊,让我心里毛毛的……” “你会不会也有基友?” “……” 云未寒哈哈大笑:“你看我像是有基友的人吗?” “这可不一定。毕竟,不少人既喜欢男人也喜欢女人。双性恋是很多的。” “哈哈,你以为双性恋会有兴趣去研究爱情多巴胺?” 也是。 基友们对女人压根不感兴趣,哪去研究什么长效爱情多巴胺? 可年子又暗戳戳地想:说不定基友们也希望彼此长期忠诚你?基情也是爱情的一种啊,要不然,他们干嘛广泛争取公开结婚的权利? 云未寒狐疑地看一眼年子:“你怎么会想到问家暴的话题?莫非你遭遇家暴了?” “当然不是。” 她话锋一转:“我的编辑要求我写一个家暴题材,我了解了身边人之后,也研究了不少资料,发现因为家暴引起的案件相当多。我很想去关押女囚的监狱看一看,林教头,你有没有兴趣?” “你居然想去采访女监?” “是的。我很想去看看,但是一直没有门道,林教头,你能不能帮个忙?” “好吧,我明天试试看。” 年子大喜,“林教头,多谢了。我之前还只是想想,没真的想要去,因为觉得没戏,没想到,你还真的肯帮我。” “哈哈,是不是终于觉得我这个男朋友还是有点用处了?” 年子也笑起来。 云未寒又问:“你前几天榆树村实地走访的情况如何?” “唉,真是一言难尽啊……” 年子简略讲述了那天的所见所闻,云未寒听得很仔细,末了,轻描淡写的:“这就是我不急于刷脸的原因。慈善这种事情,不但需要量力而行,还必须分情况。要改变一个人很容易,要改变一群人难如登天;要改变一个人的现状很容易,要改变一个人的认知也是难如登天……” 全球几千年都未能彻底解决的问题,单凭几个人,当然办不到。 纵然是号称全球化的今天,贫富差距也不是日益缩小,而是日益增大。 贫穷,往往后落后愚昧凶残这些字眼联系在一起。 贫穷不改,一切难改。 云未寒好奇地问:“年姑娘,恕我直言,像你这样的年纪,本该是打打扮扮,和女伴们整天研究胭脂水粉,旅游胜地,包包华服、美食时尚,再不济也是韩剧游戏心灵鸡汤什么的……你反而成天关注这个,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年子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竟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只是想到杨老伯夫妻的那句话“这些小娃太造孽了”——是的,就是这一句:小娃太造孽(可怜)了,所以,总忍不住想要为他们做点什么。 “年姑娘,你有考虑过做一些别的事情吗?” “别的什么事情?” “比如更风光的一些事。女金领,女强人,类似有人给你投资成立一个高大上的公司……” “比如乔雨桐、冷c她们那样吗?” “内容不同,但模式差不多。” 年子好奇:“你的意思是,你给我投资一个公司?” “有何不可?” 她想了想,摇头:“不,我现在自己能挣钱。” “你那几个小钱……” 她一本正经:“月入几万不是小钱了!至少可以让我自己过得体体面面。” 云未寒笑起来。 笑容有点儿奇怪。 二人谈谈说说,不一会儿便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家超五星酒店的豪华大宴会厅。 慈善晚宴是半自助式的酒会,只见已经有许多来宾。 按照惯例,这样的场合,往往是女士们展示自己的华服和昂贵珠宝,孔雀一般比拼美貌的时候。 此时,年子忽然明白云未寒为何会发笑了——看看女宾们身上的衣饰你就明白了:动辄几十万的包包,几万几十万的礼服,更别说那些昂贵无比的珠宝首饰了……这些东西,是年子身上的入门级基础款远远无法比的。 就连许多年轻网红脸,也都拿着爱马仕。 年子看看自己的包,暗忖,莫非云未寒觉得自己这样的“道具”令他掉价了? 也难怪他每次要自己陪他“刷脸”之前,都会送来衣服和首饰了。 可是,她不在乎。 更谈不上任何“自卑”——真的,犯不上。 沿途都是衣袂鬟影,食物台上更是摆满了小山似的山珍海味以及各种美酒。许多酒杯里,人们喝一口就放下,许多精美糕点,尝一口就不要了。 年子看着满屋子的繁华,再一次想起莫言先生的那句话:有十几辆豪车私人飞机游艇的男人是有罪的,有一万双高跟鞋的女人也是有罪的…… 物质享受很重要也无可厚非,但是,过度的享受甚至到了极度的浪费或者奢靡,那真的是有罪的。 云未寒和一众年子不认识的陌生朋友寒暄,年子去了一下洗手间。 她在洗手间里玩小游戏,玩了好一会儿才随便整理了一下,慢悠悠地出去。 在转角处,她停下。 居然看到几个美女包围着云未寒,谈笑风生。 这场景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她看到其中一个白衣飘飘的,居然是薇薇。 她认识的人,特别喜欢穿白色的,男人是云未寒,女人是薇薇。 亦如现在,他俩简直是万花丛中两朵百花。 而且,薇薇身边居然没有乔雨桐。 薇薇是自己来的。 薇薇一身纯白色的礼服,就像传说中的白雪公主,她端着酒杯,眉眼含笑,更是仙气缥缈。而这含笑的眉眼,只凝视着云未寒一人。 她忽然很是好奇,莫非薇薇对云未寒感兴趣了?(或者反之?) 一转念,她并未马上走过去,而是悄然走到了一排巨大的盆栽后面。 第五十四章 却道故人心易变 从这个角度,就看得更加清楚了。 能看到薇薇的正面。 纵然是同性,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确真的太漂亮了。 尤其,她浅笑轻颦,会令人不由自主想起西子捧心、飞燕跳舞、黛玉葬花这样的典故…… 因为隔得太远,听不清楚她们说些什么,但是,看得出来,薇薇是个很文静之人,和往常一样,说的时候少,听的时候多。女伴们肆无忌惮地和云未寒开玩笑,但是,她只是不时看看云未寒,一双眼睛要发出光来似的。 年子看不到云未寒的表情。 只能看到他一如既往,大大方方,妙语连珠逗得美女们哈哈大笑。 他是交际场合的高手,天生一种偶像派魅力。 不像卫微言,除了专业聚会,人一多,就埋头玩手机,一言不发。 不知怎地,年子觉得,薇薇是故意来的——只要有云未寒的场合,她都会伺机出现。 那一干人聊得热火朝天,浑然不觉有人走近。 还是云未寒先回头张望,笑道:“年子,你去了好久,我正要来找你呢……” 她嫣然一笑,站在他身边。 美女们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她的面上。 尤其是薇薇。 二人不是第一次见面,但是,这一次,她的目光特别奇怪,不再是云淡风轻,而是带了淡淡的打量和好奇。 好像她第一次彻彻底底意识到:这世界上居然有一个叫做年子的女孩。 薇薇的目光,隐隐地,如看着一个情敌。 只是,这情敌,指的是谁? 未必然还是卫微言? 可她该知道,自己和卫微言早已分手了啊。 年子万分好奇。 云未寒挽住她,稳重又不失亲昵。 年子也顺势小鸟依人挨着他,彻彻底底一派:正宫娘娘的样子。 尤其,当她察觉薇薇的目光落在云未寒挽着自己的手上时,直觉就变成了判断:薇薇真的对云未寒很感兴趣。 情敌似的目光,并非出自卫微言的缘故。 她内心里呵呵就笑起来。 这女人,你凡事都要跟我抢是不是? 我就偏不要你抢。 我就算不要云未寒,也不让给你。 她心里这么想,脸上就这么笑,肢体语言肆无忌惮地显示:呵呵,只要我在,你等永远是妃。 云未寒察言观色,当然十分配合。 他亲亲热热,极其高调:“美女们,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我的未婚妻,年子。” “哇,云先生居然这么早就有女友了?” “不是女友,是未婚妻啊……简直太令人伤心了……” “好可惜啊,这年头,帅哥都是别人的啊……” “对了,云先生,你的这位未婚妻是干嘛的?也是我们的同行吗?” “她呀,是一位作家。” “作家?写过什么作品啊,为什么我们都没听说过啊。” “她用的笔名。你们不知道也正常。” “笔名,是不是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年小明?” 年子笑嘻嘻的:“连你们都知道年小明,看来,我是真的要红了……” “你可不是真的要红了,你是已经很红了,我们天天在网上看到你的大名……” “哈哈,是看到那个直男癌一直骂我吧……” 众人都嘻嘻哈哈敷衍。 云未寒也笑嘻嘻的:“年子,这群妹妹全部都是传说中的网红、女主播……至于这一位嘛……” 他的目光落在薇薇脸上,薇薇先开口,“我和年小姐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对了,我的职业,年小姐应该很清楚……” 云未寒笑道:“年子,你应该不是很清楚吧?” 年子摇摇头。 “你别看这位薇薇小姐柔弱文静,她可是业界大名鼎鼎的女强人,不但投资了几家公司,而且自己还负责主管一个网络直播平台。你看到的这群美女,可全都是她的手下……” 年子这才真的好奇了。 薇薇不但投资了乔雨桐的女德公司,居然还投资了直播平台。还货真价实是一位女强人。 难怪这群网红一直环绕着她,众星拱月一般。 再看众人的装饰打扮,十来个美女,居然清一色的大牌礼服,爱马仕。 年子暗戳戳地想:莫非她们集体去批发的? 可是,她却笑嘻嘻的:“薇薇小姐这么漂亮,若是你自己上阵直播,绝对会轰动一时啊……” 薇薇的目光转向她。 四目相对。 这是年子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和她面对面,也是第一次把她的眼珠子看得清清楚楚。 她眼中,居然有一片人影。 这一片人影,数量众多,以至于,年子一时都分不清楚卫微言在哪个角落了——就算曾经存在过,可是,至少也算不上多么深刻。 好神奇。 卫微言在她的世界,居然并不占据第一的位置! 卫微言知道这一点吗? 以前,年子还一直以为,薇薇也如自己一般,对卫微言生死相恋,看得比天还大呢。 因为太震惊,年子一时没有做声。 薇薇看着她的表情,就更加奇怪了:“年小姐,你这目光……” 年子回过神来,半开玩笑:“薇薇小姐绝色惊人,纵然是同性见了,也忍不住多看几眼……失礼,是我失礼了……” 云未寒哈哈大笑。 薇薇也柔声道:“年小姐说笑了。” 年子顺口道:“之前我们说到哪里了?哦,对了,薇薇小姐这么美丽无双,若是进军娱乐圈,其他人压根没眼看了……” 云未寒也笑:“老板们可是不轻易赤膊上阵的。” 旁边的一美女开玩笑道:“若是老板亲自上阵了,我们就没法混了……” “是啊,有老板这样的天姿国色,我们哪里还混得下去?” “哈哈,所以我们老板一直都在幕后……” “我们合影都不愿意跟老板站一起的,平常,我们一个个也自诩美貌,可跟老板一比,简直自惭形秽啊……” 这倒是真的。 她们的感觉,就跟年子第一次从卫微言眼中看到那个模糊的仙姿倒影一模一样。 年子也笑起来。 众人又谈笑了几句,内容无非是:别看薇薇天香国色,但各种生意都做得风生水起,绝对是个才貌双全,牛比得不得了的女强人,走路气场二米八那种。 聊了一会儿,薇薇客客气气地:“云先生,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那边还有几个朋友……” 云未寒点点头,薇薇带着一群美女翩然离去了。 她们走后,周围的空气都散发出浓浓的香奈儿香水的味道。 年子追随着她们的背影。 只见一大群男宾很快围住了薇薇。 跟上次一样,薇薇只要现身,便是众人中的焦点。 她就像一盏一万瓦的大灯,无论走到哪里,那里便蓬荜生辉。 “年姑娘……” 年子回头,好奇地盯着云未寒的眼睛。 他笑嘻嘻的:“年姑娘,你想从我眼中看到一些什么?” 她直言不讳低声道:“为什么每一次你出现的场合薇薇都会出现?莫非她真的对你有兴趣?” “咦,年姑娘因此感到紧张了?若是这样,那我还真是高兴啊。要不然,老觉得年姑娘根本不是那么重视我,好像在年姑娘眼中,我一直像一块鸡肋似的,这种滋味可不好受啊……” 年子哑然失笑。 她转眼,又去看薇薇。 可是,只看得一眼,立即就下意识地侧身一边,可云未寒并不知情,正要叫她,她立即拉住他的手,低声道:“快走……” 云未寒还没避开,一行人迎面而来。 走在最前面的人,西装革履,戴金丝边的眼镜,温文儒雅,气场强大。 他的目光先落在云未寒面上,尚未开口,看到了年子,脸色立即变了。 年子也暗暗叫苦,竟然在这里遇到金先生。 被她“喝破婚外情”的第一人。 年子觉得自己水逆了,哪里都能遇见敌人。 年子只好低下头去,期待金先生不能认出自己来,毕竟,时间过去这么久了。 可金先生分明印象深刻,死死盯着她。 云未寒察言观色,先开口了:“金先生也来了,好久不见啊……” 金先生的目光生生从年子脸上移开,却死死盯着云未寒的手——只见云未寒很亲热地挽着年子,一如夫妻情侣似的。 他微微迟疑,还是客客气气:“是啊,好久没见云先生了,不过,恕我冒昧,这位是……” “我的未婚妻。” 金先生的眼神变了,客客气气的:“云先生的未婚妻看起来真的好面熟。不过,看来我是认错人了。” “哈,好多人都说她看着面熟。可能是她这种长相的人特别面善吧。” 金先生更客气了:“是啊,特别面善,一看就特别贤良淑德的好长相……” “金先生谬赞啊。” 自始至终,年子只微笑,不开口,生怕一开口,就坐实了自己的声音——增添了新的“罪证”。 云未寒敷衍了几句,金先生一行总算告辞了。 可是,金先生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年子,虽然年子及时避开了他的目光,可是,她敢打赌,金先生一定彻彻底底认出了自己。 第五十五章 考察期 晚宴时间很长,饮料又喝得多。 年子再去洗手间的时候,听得隔壁有小小的议论声。 “她真是云未寒的未婚妻?看来,云未寒也不怎么大方嘛,她穿戴都不怎么样啊,也没看到什么值钱的珠宝……” “你想多了,像云未寒这样的人追女生,会大把大把花钱吗?” “也对,只要云未寒点个头,可能她已经受宠若惊了……不过说真的,她穿戴都这么一般般,云未寒不觉得掉价吗?你看,今天另外几位太太,那才叫珠光宝气呢……” “是啊,这都是未婚妻了,云未寒也真是太小气了……” “可能也不是小气吧,毕竟,有一句话是怎么说来着?为你花钱的男人不见得是爱你,不为你花钱的男人绝对不会爱你……” 年子咳嗽一声。 议论声立即停止了。 两个网红匆匆忙忙地出去了。 年子本想怼她们几句,可是,一转念,又觉得没必要。 跟这些小网红计较,那才真的掉价了。 在这次小型的慈善晚会上,募集了一笔不大不小的善款。 其中捐款最多的是云未寒两百万,其次是薇薇的一百万。 当然,云未寒并不是以自己的名义捐赠的,而是助手出面以其他名义捐赠的。 可能是之前小网红们的背后八卦,年子特意看了看举手的薇薇,因为距离不远,她看到浑身上下也别无珠宝的薇薇——但她的手腕上有一只表,价值几百万那种。 又看看云未寒,居然发现云未寒也戴了另一款男表,同样是价位八位数那种。 这才明白那句话是真的:穷人玩车,富人玩表。 手表,才是这天下第一装比神器,而不是豪车! 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 当然不是因为自己戴不起那种表——而是阶层不同导致的审美不同。 薇薇和云未寒,竟然越看越是匹配。 无论外表还是经济实力。 简直了! 晚宴结束,主持人召集众人合影时,云未寒悄然和年子离开了。 上了车,年子很是好奇:“林教头,你不是来刷脸的吗?怎么变成捐款的了?” “要想刷脸,先必捐款。” 他眨眨眼:“当然,这是小规模的定向募捐,是为某眼科捐赠的,所以,我也就适当出来秀一秀。真正动辄几千万上亿的捐赠活动,我已经很久不参加了。” 年子呵呵笑起来:“你们的长生不老药还没赚钱?” “尚未投产,何来赚钱?” “汗,这么说来,你岂不是越来越穷了?” “那倒不至于,我们和冷c的那个合作,刚出一个计划书,就融资了上百亿……” 年子吓一跳:“不是说最近经济寒冬吗?怎么你们随随便便就融资一百亿?” “有些人做不到的事情,但是,另一些人轻而易举。比如冷c的关系网。” “这么说来,你铁了心要跟她合作了?” “要不然,我出席的圈子,你怎么总会遇到薇薇呢。” “莫非薇薇的一些项目是她投资的?” “不止薇薇,就连乔雨桐的某些项目也跟她有合作。当然,薇薇也好,乔雨桐也罢,她们的规模都很小,某种程度上来说,只是冷c的代言人而已,并不算什么真正的超级大投入……” 年子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看来,你们才是一个圈子的人了。” 云未寒满不在乎:“我的圈子比你想象中更大。这群人顶多算圈外之圈。而且,除非我愿意,很多活动我根本不必参加,有团队会全权打理。今天去,也只是我忽然百无聊赖,顺便带你去走一圈而已……” 年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喃喃地:“你的圈子里,我的敌人太多了……你不知道,我见到金先生的那一刻,差点吓尿了……” “哈哈。犯得着吓成这样吗?年姑娘,你别忘了你是和谁一起的。只要有我在,没人敢动你分毫。” 年子抱拳:“这次真的多亏林教头了。不然,我还真的不知道如何应对。” “哈哈,既然吓成这样,那以后就别去作死了。” “是啊,作死几次之后,我已经吓破胆了。你没发现我已经安分守己了这么长时间了吗?” 云未寒大笑:“是不是作死几次之后,发现,能看穿别人劈腿不劈腿,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玩,对不对?” 这是事实。 最初,年子很为这项“稀奇”的能力而沾沾自喜,可后来,她发现,这能力用处其实并不大——因为,周围劈腿的人太多了。 随便看一看,都能看到七八个。 有调查显示,有6成的男人出过轨,有4成的女人也出过轨。 基数这么大,所以,你能不能“透视”——出轨都是客观存在的。 加上“直男癌”这种供认不讳,并沾沾自喜的,就更没辙了。 年子叹道:“我已经很长时间不去惹是生非了,不过啊,林教头……” 她盯着云未寒的眼睛。 云未寒摸摸自己的脸,笑道:“年姑娘怎么忽然这样看我?” 她一本正经:“请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这么慎重是要干嘛?” “你答应我,就算你今后要劈腿,那么,请你不要劈腿薇薇!” “……” “真的,无论你劈腿谁都可以……不对,也不是劈腿。我俩尚未结婚,也不算有什么特殊的约定,你爱选择谁都是你的自由和权利。我只要求你,无论选谁,都绝对不要选薇薇。哪怕你重新找了一万个女人,也绝对不要找薇薇!” 云未寒意味深长:“年姑娘的这个要求,耐人寻味啊!” 年子竟然很失望:“你是不答应吗?” “我是觉得你这个要求很奇怪!” 年子脸红了,低低的:“我不希望我认识的所有男人都被她盯上……先是卫微言,接着是你……如果你真的劈腿她,我绝对难受死了……” 云未寒哈哈大笑:“如果你是担心这一点,那尽管放心好了。我对薇薇并无兴趣。” “可她分明对你挺有兴趣的。而且,她长得那么漂亮,我就不信,你一点也不动心?” “美色当前,当然人人都看得津津有味。可问题是,这世界上的美是没有定论的,而且是无穷无尽的。我不可能但凡看到一个美女就怦然心动,那样,我的心都会跳烂了!!!” “……” 云未寒似笑非笑:“年姑娘这么吃醋,我第一次有点儿受宠若惊啊……” “希望不要真的惊到你才好。我的意思是,无论我俩在不在一起,你都不许找薇薇。你可以找天下任何一个人,就是不许找薇薇。” “……” 年子嘟嘟囔囔:“那我可不管了。反正我说定了,但凡薇薇碰过的人,我坚决不要。我又不是收破烂的……” “哈哈,这么说来,卫微言在你心目中已经是破烂了?” 年子:“……” 云未寒一本正经:“好吧,为了不变成卫微言那样的破烂,我答应你,以后尽可能地少去薇薇可能出现的场合……” 年子咄咄:“可是,如果是她要处心积虑出现在你的场合呢?” 云未寒好奇:“你真觉得她对我这么感兴趣?” “也许,她认为我抢了卫微言,所以,这一局得扳回去?” “那也得我对她感兴趣才成!可是,我对她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 年子有点狐疑。 云未寒悠悠然地:“年姑娘,其实,你有一个最好的办法一劳永逸……” “什么?” “你马上跟我结婚,自然谁也无法撬你的墙角了。” 他凑过来,他的热气呼吸在年子的耳畔,一只手也拉住了年子的手:“年姑娘,你看,这是不是最好的办法?” 年子挣脱他的手,不以为然:“若是结婚之后,你再劈腿,那才叫真的悲剧呢。未婚的时候,你劈腿,我俩大不了一拍两散,各自闪人。可要是结婚了,或者怀孕了,或者有娃了,你再和薇薇劈腿,那我可能想杀你的心都有了……” 云未寒不笑了。 他的语气也变了。 “年姑娘竟然是如此一个悲观之人?” 年子迎着他的目光,十分镇定:“林教头,为了防患于未然,我得观察你一段时间。如果你真的能顶住薇薇的诱惑,我才会真正和你交往。可要是……” “你这不是观察期!是考察期!可是,我要告诉你,这根本就是多余的!!!” 是吗? 也许吧。 可是,谁能保证一定是多余的呢? 第五十六章 冷漠期 车子停在小院门口。 这是二人第一次约会之后不欢而散。 年子清晰地察觉,云未寒是不高兴的。 虽然他还是像往常那样,下车,为她开车门,送她进小院门口,可是,他的脸上没有什么笑容。 临别时,他分明欲言又止。 年子吞吞吐吐的:“林教头……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要求很可笑很无理取闹?” 云未寒淡淡地:“年姑娘,你这不是谈恋爱,你这是一直在试探。” 年子:“……” “爱就是爱,没必要试来试去。” “……” “你一直没有爱上我,所以找了许多理由。究其原因,还是中间隔了一个卫微言。比如现在,你居然找了这么一个可笑的借口,我也是服气了……可是,我不能理解的是,卫微言真的有那么大魔力吗?大到就算你和他彻底分手了,也走不出过去?” 年子沉默。 云未寒自嘲一笑:“我在研究个案时,曾经发现一个普遍现象:女孩子们对自己的初恋对象总是难以忘怀。可是,我以为这种‘无法忘怀’终究是有时间限制的,除非是因为情非得已生离死别那种,但我没料到,你们这种主动分手的,居然还是这样藕断丝连……” 他顿了一下,淡淡地:“可能是我自己错了!我误以为凭借自己的魅力,可以赢得一个姑娘的心。” 他没有再看年子的脸色,转身就走。 他的一只手已经放在车门上了,年子忽然开口了:“林教头……” 他停下脚步,却并不回头。 “其实,我心底一直有一个疑惑。我根本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你的实验对象还是你真心想要追求的对象……” “……” “我经常暗戳戳地想,你的实验对象可能众多,而我只是其中之一。你睡一下,腻味了,跑了,还打着恋爱的旗号名正言顺,可我为毛要给你这样的机会?” “……” “当然,我也不是贞操主义者更无需替任何男人守身如玉。但事实证明,在男女之事上,吃亏的往往是女人,因为女人会怀孕、会流产、会清宫会各种痛苦……至于因此而来的妇科疾病就更不用提了,更何况,还有艾滋的风险……这种事情,对于男人是欢乐,可女人则更多的是后遗症!!!” “……” “哪一天女人没有意外怀孕的风险了,我可能比男人还积极还开放!” “……” 年子坦然:“我是个警惕性很高的人,绝对不会被男人三言两语就骗了。否则,当初我也不会一发现风吹草动就和卫微言分手了。说到底,我没有你们想象的那般为了爱情要生要死,事实上,我考虑更多的是我个人的感受和个人的尊严……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自私!” 我绝非一个为爱要生要死,粉身碎骨之人,当然凡事得权衡利弊了! 无论是卫微言,还是你! 都不例外! “今晚之后,我还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我可能并非你所合适的伴侣……” 云未寒:“何以见得?” 她看一眼他搭在车门上的手腕,以及手腕上那只名表。 他和薇薇,真的外貌登对,品味一致。 要人不担心都不可能。 更何况,她早已意识到:薇薇绝对处心积虑。 与其藏着掖着,不如直接把话挑明。 “你所需要的,应该是薇薇那种女强人,在外形上跟你匹配,足以让其他男人艳羡不已;在事业上,也能和你配合,夫唱妇随。可是,我不同。我对你们的圈子不感兴趣,也不想强迫自己去发展这方面的兴趣……” 也就是在酒店的慈善晚宴上,她从主持人的介绍里,才大体了解了云未寒的“医学商业帝国版图”——事实上,他比她之前所想象的有钱多了。 他和他的团队涉猎的领域非常广泛:从生物医学到生物制药再到前沿医学科技,甚至于一些医学范围之外的特殊领域……主持人念了一大串,好些年子都搞不懂究竟是什么东西。 相比之下,曾经让年子极其震惊的“万亩玫瑰农场”,简直不算什么了。 也难怪冷富豪、金先生这些人都得给他几分面子。 这样一个有钱人,却忽然出现,从天而降,苦巴巴地追你追得要命? 你以为“门当户对”这四个字是假的吗? 年子心平气和:“你看,先别说彼此之间有无爱情了,就算有,差异之下,我们是不是也会渐行渐远?” 云未寒盯着她。 沉默了好一会儿,“年姑娘,你真是一个冷静得可怕的女人!” 也许吧。 “可归根结底,还是不够爱吧。若是疯狂爱,怎么也得先飞蛾扑火,哪会考虑这么多?” “那也不一定。就算是卫微言,我也把他给我的工资卡直接砸到了他的脸上!” 云未寒长嘘一口气,竟然无言以对。 年子忽然笑起来。 仿佛在自言自语:“其实,这都没说到点上。林教头,这么说吧,我希望找到的爱人,不是一时花前月下,而是永远情投意合,哪怕我五六十岁了,也可以扑在他怀里欢笑恸哭。如果不是这样,就没必要随便找一个人凑合了……” 云未寒缓缓地:“竟没料到年姑娘的要求,是如此之高!” “可能吧。要找一个有钱的,长得帅的,有趣的……满足这些单项的男人很多,但是,你要找一个能跟你一辈子情投意合的人,其实,非常非常困难……” 婚姻的第一要素是人品,而不是房子车子或者彩礼。 人品,人品,许多男人只有“人”,而没有“品”! 有人品的人,才会有底线。 有底线,才会决定今后几十年相处的原则和容忍度。 云未寒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恕我冒昧问一句,难道之前的卫微言也不符合这种人选?” 年子断然摇头。 当然不! 事实上,当初在卫微言面前只能一味地小心翼翼,藏拙藏丑,活得孙子似的,哪有什么肆无忌惮的热烈奔放? 云未寒忽然笑起来:“好吧,原来不止我一个人是失败者。这总算令我感到一点安慰了。” 云未寒的车,一溜烟地远去了。 金毛大王站在小院门口,摇摇尾巴,对着远去的车毫无意义地“汪”了一声——每一次,它都要“汪”林教头一声,从无例外。 年大将军咕咕地在花架上煽动翠羽,看到主人走过来,就大叫“参见大王……参见大王……” 年子忽然意识到,这以后,可能很难再现“翠羽白衫”的经典镜头了——也就是,没有显摆的资本了。 像云未寒这种人,一直被人仰视,几曾会低就?一直是人群中的焦点,怎堪忍受被人冷漠? 这一次,他一定伤了自尊。 她有点唏嘘,可抬头看看天空,还是想:有些事情,提前说破是对的。免得耽误别人也耽误自己。 只是,当她回到卧室,躺下时,忽然浑身无力,四肢酸软。 要放弃林教头这样的男人,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 这勇气,梁静茹都给不了。 可是,她还是勉强打开床头柜前的一个大盒子看了看:里面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堆积如山。 尤其是他送的花束,几乎快把她卧室连接的小阳台给堆满了。每一束花的中央,都有一副他的画像特写。每一副特写,都生动流畅,好像在深情凝视一般。 不得不承认,云未寒真是一个浪漫的男人。 而且,他是第一个送她花的男人。 年子想,这也可能是最后一个了。 当然,还有两三套成套的珠宝。 那些熠熠生辉的宝石在盒子里,显得那么璀璨,那么华丽。 现在,她已经明白了,这些东西对云未寒来说,真的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 可是,她还是决定,尽快找个机会还给他。 幸好,还从未用过,物归原主也不算磨损了。 第五十七章 年子第一次去女监。 虽然一应手续齐全,可是,她还是很紧张。 她觉得仿佛去到了另一个世界,一路上都忐忑不安。 她要采访的一群人,全是“重刑犯”或者“死囚”——准确地说,是一群犯下了人命案的妇女。 只是,她们和别的杀人犯不同,她们杀的都是自己的老公。 她们的犯罪动机也是一目了然:长期遭遇家暴,被打得受不了,于是走了绝路:直接把丈夫给杀了。 第一号采访对象,年子叫她“周a”。 周a绝非一般村妇,事实上,她毕业于某重点大学,有一份极其体面的工作,人长得虽然不算漂亮,但清秀干净,大大方方,第一眼看来,很是斯文柔和,典型的女知识分子。 这样一个女人,居然会杀人,而且还是自己的老公,简直不可想象。 面对采访,周a没有丝毫遮掩,她侃侃而谈,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周a出生在大城市,家中独生女,一路顺风顺水,直到遇到了自己的老公白某。 白某是她的同班同学,乡村考上来的大学生,标准的凤凰男。 二人顺理成章结婚,当然,房子车子都是周a娘家出的,二人婚前婚后也曾甜甜蜜蜜。但是,白某和许多乡村长大的男孩子一样,爱动手——因为目睹父亲经常打骂母亲,觉得打女人是常事,所以一言不合就动手。最初,只是一耳光,一巴掌什么的,周a都忍了。直到周a生下一个女儿,一切就变了。 公婆美其名曰来带孙女,实则举家搬迁到儿媳妇家里享福,一家大小什么都不做,整天等着儿媳妇回家买菜做饭打扫家务,而且,白某的工资直接交给他母亲掌管。 这样一地鸡毛的生活,周a当然颇有怨言,于是,她一抱怨,白某就动手;加上公婆煽动,白某更是打得很。经常,白某打她的时候,婆婆会在一边看笑话似的嘀咕:女人不打上房揭瓦,不好好伺候公婆男人,娶你干什么? 三天两头鼻青脸肿的周a终于忍无可忍提出了离婚,男人爽快答应了,好吧,离就离:房子车子归我,女儿归你;婆婆更是拍手称快:离婚了我儿子赶紧找个能生儿子的年轻女人,你一边凉快去吧。 周a当初被恋爱冲昏头时,自己的婚前财产房子车子都加了老公名字,现在离婚,其惨状可想而知。 当男人最后一次殴打她时,绝望之下的她怒从心起,直接提了菜刀。第一刀就坎中了男人的心脏,随后几刀,彻底砍死了老公。 年子问:“你现在后悔吗?” 她摇摇头,声音几乎低不可闻:“不!如果时光重来,我还是会砍死他。只是,我太对不起自己的父母,也对不起自己的女儿!……如果人生真的可以穿越,我一定要回到读大三的那一年,一巴掌扇醒自己,绝对不要和凤凰男谈恋爱……” 李z是年子采访的第二号对象。 李z杀夫的原因就简单多了。丈夫是个酒鬼,天天喝酒,喝醉了就动手,打她,打孩子。每次打得母子伤痕累累,无处可逃,就像生活在地狱之中。但是,只要他清醒了,就会不停地给妻儿道歉,跪在地上赌咒发誓不会再犯。但是,只要喝醉了,一切又会重演。正因为他的赌咒发誓,清醒时候对妻儿也算是不错,所以,李z一忍再忍。直到某一天,他再次酩酊大醉,用一把水果刀直接投掷到了12岁的儿子的身上,刺伤了儿子的大腿。 正是这把水果刀要了他的命。 忍无可忍的李z捡起水果刀在他身上乱刺,然后,刺中了他的颈部大动脉,没等送医,这个酒鬼就咽气了。 年子暗忖:这个很可能是母子一起动手的。但母亲为了保护儿子,一力承担下来,坚称是自己一人所为。 李z的目光很呆滞,是长年累月绝望所导致的麻木。她捞起自己的袖子和衣襟给年子看自己浑身累累的伤疤。纵然已经是旧伤了,也令人触目惊心。 “我多次报警,可是,每一次警察一走,他便故态复萌。我很希望能彻底将他判刑关押个十年八年,还我们母子一个宁静,至少,等我儿子长大,我们可以彻底摆脱他,但是,他们说,他还不够判刑……” 彼时,反家暴法还没单独成文,她没有赶上好时光。 第三个采访对象叫小可。 她不是杀夫,因为她尚未结婚,她杀的是她男朋友。 小可大专毕业后,为了供养男友继续攻读研究生博士,兼了好几份职。她不但要负担男友的生活费,还攒钱首付了一套一室一厅的小房子,为了表达对男友的爱意,她在小房子上加了男友的名字。 但男友有个毛病,爱动手。 小可说:“他经常打我,他说,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自在。” 他用“打骂”来表达对她的“爱意”。 做饭慢了点,家里脏了点,她和某个男人多说了几句话……统统都可以成为她挨打的理由。 可是,他也宣称他爱她——他从不在她身上花一分钱,他说,他的钱是要存起来结婚用的,是为了二人的未来所打拼。 于是,她甘之若饴。 只是,她不知道,他存钱的确是为了结婚用——但不是和她结婚。 他找了个博士女同学,算是“旗鼓相当”,彼时,所有亲友都知道了,就她被蒙在鼓里。 直到他亲自提出分手。 她绝望哭泣哀求甚至吵闹,扬言要去学校搞臭那个“狐狸精”——于是,他又暴揍她,把她往死里打。 小可扬起手臂,指着手腕上的伤口:“你看,我割腕自杀过,也吞过安眠药,但没有死成……最后一次,我答应分手,但是,要求他把我供养他这些年的全部费用还给我,但是,他不同意。他说本来就是我高攀了他,是我自己乐意的,现在凭什么找他还钱?” 二人谈崩了,他又按照惯例死命揍她。她被毒打一顿之后,安了心,在他的茶杯里放了老鼠药,毒死了他。 “他打我我都能忍受,可是,他居然出轨,居然对我这么无情……” 小可眼中干巴巴的,没有任何泪水。 余生,都在监狱中度过,她的眼神早已死了。 可年子却听得不寒而栗——如果他没有出轨,她是不是会一辈子忍受这样可怕的家暴? …… 十几号采访对象的故事,基本都大同小异。 她们无一例外遇到了渣男,被敲骨吸髓地盘剥,暴揍之后,忍无可忍,走上了同归于尽之路。 渣男们死了,她们的一生也完了。 …… 那天晚上,年子反复翻阅有关方面提供的资料,都是当年对这些重刑犯的相关判决或者报道。 越看,越让人惊惧。 女人,很少无缘无故杀人——她们和男囚不同,她们往往是对老公(男友)下手。 家暴重案中,犯下命案的居然大多数都是女人。 绝望之下,回光返照般的反击。 年子和编辑探讨。 编辑说,这个专题你一定要写出女囚们的绝望痛苦,让人感同身受。 可年子觉得,这是本末倒置——应该究其原因,为什么非要走到被家暴到绝望的地步不可? 她想对女子们,尤其是年轻的姑娘们提出一个问题:你第一次面对家暴是什么态度? 问题抛出去后,她收到了很多反馈,归纳起来,无非三大类: 我从小被父母打惯了(看到父亲打母亲习惯了),后来被老公(男友)打,也没觉得多奇怪; 我以为他只会动一次手,因为他当时向我道歉发誓不会再有下一次; 我好面子,不想被人知道自己被老公(男友)打了,而且有孩子不想孩子没有家没有爸爸,所以一直忍着,以为总会熬出头。 …… 也许,其他还有许多情非得已的原因,可归根结底,一个女人陷入长期家暴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没有在第一次遭受家暴的时候做出决断。 姑娘们不会明白:家暴只要有第一次就有无数次。你如果第一次挨打不果决分手(或者有效反抗),那么,你就已经打开潘多拉的盒子——潜伏在男人心中的暴力因素就会化成魔鬼成群结队排队来打你了。 年子通夜赶稿子,快到黎明,才精疲力尽地躺下。 迷迷糊糊中,手机一个劲地响,她眼睛也不睁开,直接挂断,可一会儿,手机又响了。 她闭着眼睛,愤怒地喂一声,只听得对面的声音比她还生气:“年子,我今天结婚,你还不早点来帮忙?你爸妈都早已到现场帮着招呼宾客了,就差你了……” 她一个激灵,吓得跳起来。 今天,是表姐的婚礼。 她早就答应要去帮忙的,结果彻底给忘了。 “年子,你快点来,对了,一定要记得带上你那位高富帅,亲友们都好奇死了,都想看一看……” 年子挂了电话,苦笑。 洗了一把脸,冷水让整个人都清醒过来,她喃喃自语:我这到哪里去带高富帅? 仓促化妆,换衣服,打扮停当,对着镜子一看:也不知道是粉底液涂多了还是咋地,脸死白死白的。 可见,熬夜真是女人最大的致命伤,什么护肤品都补不回来。 她急忙又擦了点腮红,看看镜子,终于好了一点,这才急匆匆地出门了。 表姐的婚礼,在一家五星酒店举行。 该酒店有一个很大的花园草坪,远远望去,只见草坪上满是气球鲜花,来宾如云。 年子觉得自己今天肯定要丢脸到家了:一众亲戚都等着看“高富帅”——结果,自己孤身赴宴。 简直是坐实了亲戚们的腹诽——你之前根本就是吹牛的,哪有那么好的高富帅会找你? 第五十八章 偶遇 表姐的婚礼很盛大。 来宾,绝大部分是财雄势大的男方家里的,当然,表姐家的本地亲戚也很多,但相比男方,就弱多了。 表姐所谓的“快起帮忙”只是客气,年子发现,自己压根帮不上什么忙。因为,全程有非常专业的婚庆公司,有男方家的一众亲友帮着招呼,女方这边,也有好几位长辈在帮忙知客。 所以,她就乐得躲在一边观察。 远远地,她看到自己的父母在和亲友们聊天,她早已给母亲发了消息,就不凑过去和长辈们打招呼了,毕竟,只要和长辈招呼,人家就问:年子,你怎么没有带男朋友? 可躲得过长辈,却躲不过平辈。 年子总不能老是一个人溜达,毕竟,马上要到午餐时间了。 难道去一张谁都不认识的桌子随便坐一坐,凑个数就悄悄跑了? 她还在踌躇时,老远听得一声大叫:“哇,年子,你可终于来了……” 正是远房堂姑姑和一众表妹堂妹。 “年子,这边,快过来……” 年子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 堂姑姑故作惊讶地大呼:“年子,你怎么一个人来?你的那位高富帅呢?为什么不一起带来?” 姐妹们也七嘴八舌。 “年子,你真是太不地道了,这么重要的场合,高富帅岂能缺席?” “是啊,我们一直等着看,大家都好奇得要命,你简直太让我们失望了……” “那么帅的小鲜肉,看侧颜都迷死人了,我不管了,年子,你快打电话叫他来……” “年子,你也太小气了吧,一直把高富帅藏着掖着,难道怕我们抢你的?你放心吧,兔子不吃窝边草,我们再羡慕都不会抢你的……” …… 年子招架不住,满脸都快笑僵硬了。 尤其,姐妹们满脸看好戏的目光,更令人芒刺在背。 堂姑姑却不罢休:“年子,你天天晒礼物,很显然,高富帅对你是极好的。没道理,他不陪你出席这么重要的场合吧(你根本带不出来是不是,因为此人压根不存在)……” “……” “还有,年子,你的脸色也不太好啊,我记得你皮肤特别白,特别好,上次见你也还是水润剔透的。怎么今天这么憔悴?还有黑眼圈了?(又被甩了,悲伤过度了?)” “没错,年子你看起来真的好憔悴啊(果真被甩了,哭惨了吧)……” 年子想:她们一定认为自己被甩了。 再一次被高富帅甩了,所以,特别憔悴。 年子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可是,偏偏绿草如茵,红蓝两色玫瑰铺天盖地——地上却一条缝隙也没有。 晒照一时爽,现在火葬场。 看吧,报应来得这么快。 她正寻思着找个什么借口:比如,他去出差了,或者他在加班,或者干脆他生病了卧床不起……可是,又觉得这些借口简直太low了。 她索性嘿嘿一笑:“我压根就没有什么高富帅。”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 每个人的脸色都很精彩。 年子干脆让她们的脸色更精彩一点。 “为了不被催婚,所以我干脆自导自演。那些照片都是在网上找的,哈哈,所谓的高富帅,压根就不存在……” 她这么直白,看好戏的亲友们反而觉得太没趣了。 你倒是找点像样的借口敷衍一下也好啊。 这么坦率地承认,真的好吗? 可她偏偏眨眨眼,满脸无辜:“你们自己想嘛,现实中哪来的又帅又有钱的高富帅?即便有,能看上我这种凡夫俗子吗?又不是看韩剧,天下哪有那么多灰姑娘?再说,我这种死宅,你们都是知道的,我哪有认识什么高富帅的机会?” 姐妹们面面相觑。 半晌,只有堂姑姑阴阳怪气来一句:“我就说嘛。” 一切就在不言中。 偏偏年子不知死活:“你看,堂姑姑这种就英明,早就发现我在吹牛比,是不是?” 话都说死了。 现在好了,别人想要讥讽都说不出口了。 这一下,不但姐妹们,连堂姑姑都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大家干笑几声,有人说:“你们看,婚礼时间快到了……” “走走走,别错过了精彩镜头……” “我还得去抢新娘捧花,希望下一次结婚的就是我了……” 众人趁机鸟兽散了。 年子落在最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隐隐地,她听得堂姑姑在和一个堂妹说:“……就她那样,想找高富帅,可能吗?我早就认为她是吹牛,果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现实中大家都是认识的,随时会碰面,这么吹牛真的好吗?” “这不,好打脸。若是我,我都不好意思来参加这婚礼了……” “可能她脸皮厚,她不在乎的。比如上次那个卫微言,都是她一直自导自演,我们也见都没见过,根本不知道此人到底是真人还是出自她的幻想……” “是啊,我都服她了,简直是戏精本精啊……” “以后,都不敢相信她的话了。” “还有什么以后?我觉得她简直就是个神经病……这种谎话都敢编造,也编造得出来……” “话又说回来,灵灵才是真的好命,货真价实找到了一个高富帅,她也可能是我们家族的女子中嫁得最好的一个了……” “是的,灵灵长得漂亮,又聪明,而且更重要的是性格特别好,特别温顺,能找到高富帅也是正常的……” “是啊,真是太羡慕灵灵姐了……我可能一辈子也等不到这么盛大又浪漫的婚礼了……” “叫灵灵帮你们留意着吧,现在,她进入那个圈子了,认识高富帅的机会多的是……” “对对对,今后我们一定要牢牢抱住灵灵姐的大腿……” 灵灵,便是表姐的小名。 一众亲友们的议论声,终于远去。 她们奔向了已经开始热闹非凡的婚礼主舞台。 年子当然不会跟去。 事实上,年子虽然尴尬,但是,对于她们的背后“八卦”并不怎么介意——每一个人都曾八卦别人,当然,也得忍受自己被人八卦。 经历过被直男癌轮番网上攻击后的年子,觉得这点小八卦简直是不值一提了。 环顾四周,基本上都是陌生人了,反而自在了。 她这才有闲心参观表姐的婚礼。 只见诺大的草坪上,有玫瑰拱门,有许多认识不认识的鲜花,最令人称道的是两只用巧克力做成的巨大的熊猫。据说,婚礼落成之后,孩子们就可以尽情品尝这个国外高级定制的特殊手工巧克力“熊猫”了。 许多孩子们一直围绕着“熊猫”七嘴八舌。 年子也好奇地靠近了看。 这两只“熊猫”一黑一白,看样子就很好吃。 年子心想,到时候一定要眼明手快地和孩子们一起分一杯羹,于是,根本不顾前面脑嗡嗡的婚礼现场。 婚礼进行曲后,掌声如雷。 年子回头,看到众人闹哄哄地,似在争抢捧花。 她却不管不顾,趁着混乱,溜到了宴会厅。 宴会厅很大,能容纳七八十桌那种。 年子一看就放心了:哈哈,这么大的地方,谁会注意到我呢。 她不去和父母坐,因为有熟人;也不去和姐妹们坐,就随意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看到半桌子全是陌生人,就更放心了。 这些人都是男方的亲戚,彼此不认识,无需招呼。 顶多表姐夫妻挨桌敬酒时招呼一下就过去了。 还没正式开席,年子老神在在地坐着,拿出手机埋头打游戏。 她甚至把长发也放下来,故意遮了半边脸,这样,就谁也不会轻易认出自己了。 熙熙攘攘的大堂,已经坐满了。 菜也上得七七八八了。 一声令下,就可以吃了。 年子终于从手机里抬起头,随意看了看对面,只见满桌人真的一个也不认识。 窃喜之于,又看了看自己旁边。 只见旁边那哥们也埋头手机,好像从来没有抬过头似的。 可年子再看一眼,忽然愣住了。 只见那个一身灰色衣服的哥们,彻彻底底埋头玩游戏,就像那万古不变的消消乐不知有多好玩似的。 这世界真是太小了。 年子很紧张。 可忽然又想起,表姐的那个高富帅当初对自己说的那句话:我认识卫微言,他并没有出车祸死掉。因为,我前几天还见过他…… 年子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巴掌。 竟然忘记了卫微言也是可能会来参加婚礼的。 要知道他会来,打死她都不来了。 装病都不来了。 可事已至此,她又没法马上站起来就走。因为其他地方好像没什么空位了。 可能是因为他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桌上的其他客人也纷纷盯着他看。 年子只能硬着头皮放下手机,干咳一声。 偏偏那哥们就像没听到似的,依旧全神贯注埋首自己的游戏——简直就像是专程来这里打游戏似的。 年子不由自主看了看他的手腕——只见他手上空空如也。 没有任何名表。 也没有任何装比神器。 也不知怎地,竟然暗暗松了一口气。 第五十九章 塑料花男友 终于,开席的时间到了。 宾主们纷纷端起酒杯,一声令下,开始吃。 卫微言终于放下手机,抬起头,也端着酒杯,象征性地喝了一口。 桌上许多双目光好奇地打量他,他微微一笑,特别客气地向众人点点头,但是,也并不做自我介绍。 只是,他一直不看年子,就好像压根没注意到,自己旁边还坐了一个熟人似的。 被人忽略成这样,年子愤愤的,只好埋头吃饭。 和陌生人一桌吃饭的好处就是:只管吃,不管说,也不必在乎别人的目光不必听别人的八卦。 更妙的在于,这桌客人,彼此之间也不太认识,讲话的人就更少了,大家都只是各自静静地吃饭。 年子注意到:客人们一边吃饭一边不时看一眼卫微言,尤其是两名女客,更是频频打量他,很可能是这厮实在是长得太好了,竟然成了大家的下饭菜。 可年子看他却看不饱。 年子昨晚熬夜又没有吃早饭,已经很饿了,加上这酒店的饭菜还不错,索性敞开大吃大喝。 她正要夹一道小点心,同桌的一个小孩移动了转盘,她立即收了筷子,也觉得自己吃得有几分饱了,便决定放弃点心,只再喝一碗汤就收工了。 下一刻,一个小点心落在了自己的碟子里。 她抬头,只见卫微言不动声色收回了筷子,依旧冷冷地自顾吃自己的。 动作之快,就好像根本不是他夹的似的。 年子本想道一声“谢谢”,可是,她又懒得说,也不吭声,三两下把小点心吃完。 一会儿,又一个小点心放在自己碟子里。 年子也不动声色吃了。 可渐渐地,她发现不对劲啊:这都一口气吃了五六个小点心了——桌上有三大盘小点心,可能是客人们吃其他菜已经吃饱了,所以吃点心的人很少。于是,那厮一股脑儿往自己的碟子里夹。 而且,他动作很快,其他客人居然没怎么注意到。就算有些看到的,还以为他是特别有礼貌而已。 本着不浪费的精神,年子每次必吃,这样一口气吃了五六个,才发现自己已经吃撑了。 她瞪他一眼。 他却根本没接触她的目光,就像压根不认识她似的——就像这五六个小点心压根不是他夹的似的。 他只顾玩游戏。 眼里没有任何人。 就跟年子和他交往那一年多时间一模一样。 年子吃饱喝足,这才如坐针毡。 她想走,可是,满桌客人都还坐着,而且新人马上要来敬酒了。 不走,又瘆得慌。 忽然,卫微言抬起头,不经意看了她一眼。 年子急忙低下头,简直如做贼似的。 因为压根就没有心理准备会在这里碰到卫微言,她还以为自从那天自己把那张卡砸在他脸上之后,二人再也不会碰面了。 岂料,冤家路窄似的。 最重要的是,她怕他也像堂姑姑等人一样暗笑不已:你的高富帅呢?别说晒足180天,怎么这么快就不见了? 半晌,她忽然醒悟过来:怕他作甚?反正大家都是来喝喜酒的,他也不过是个客人而已。 于是,她抬起头。 居然发现他冷冷地在打量自己。 她吓一跳,急忙低下头,拿起手机,佯装看东西。 终于,敬酒的新郎新娘过来了。 满桌的客人都站起来。 年子也只能硬着头皮站起来。 一对新人和伴郎伴娘都花枝招展,珠光宝气。 尤其是表姐,她本就长得不错,加上化妆师的高超手法,看起来更是艳丽出众,光彩照人。 她的目光先落在年子身上,然后,又转向卫微言,竟愣了一下,很是诧异,竟不知道此人到底是谁。莫非是年子的男朋友?可一众亲友明明已经支支吾吾八卦过了,年子是一个人来的。 她还没做声,她旁边的新郎声音很明显加大了:“微言!居然是微言!我还以为你没来,结果,你俩竟然悄悄坐在这里?” 语气,竟然分明是“受宠若惊”。 他满面笑容:“我一直以为你忙,不会来。今天人多,之前也没注意到,微言,可真是太抱歉了,是我太失礼了,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啊……” 卫微言笑笑,也不以为意:“祝你们百年好合。” “谢谢,真是太谢谢了。” 新郎又看年子一眼,简直客气得不得了:“年小姐,微言是我的朋友,你们俩能来,简直令我蓬荜生辉啊……” 年子暗戳戳地想:是卫微言令你“蓬荜生辉”,而不是我。 “对了,按照规矩,我还该叫你一声表妹……妹子,我真是失礼了,请你俩多多担待……” 年子也客客气气地举杯:“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承你们吉言,谢谢啦。” 一对新人又向满桌的其他客人敬酒,十分热闹。 表姐可能是看到丈夫的态度,所以,对二人也特别客气,甚至意味深长地看着年子,心想,这丫头不声不响,却来一个大的王炸,莫非她之前晒的所谓“高富帅”就是这个卫微言? 可二人不是早就分手了吗?难道又和好了? 她满腹疑问,当然不会多话,只是看着卫微言,极其客气:“微言竟然是如此的一表人才,真是见面远远胜过闻名啊……” 新郎官哈哈大笑:“这不,我们现在是亲上加亲,亲上加亲了啊,真是太好了……” 卫微言笑笑,年子也只好陪着笑脸。 新人一行远去,年子终于松了一口气。 桌上的其他客人却纷纷好奇地打量他俩:这二人居然是情侣?一顿饭的时间都不带说半句话,全程也没有什么互动,还以为是不认识的陌生人呢。 年子受不了这些目光,只能尬笑。 终于,婚宴开始散场了。 年子急忙随着人潮往外走。 卫微言走在她旁边。 她干咳几声,想找几句话和卫微言聊一聊,毕竟,这么尬着也太那啥了。可是,一时又想不到什么话可以说,憋了半天,终于弱弱地:“真是太巧了啊……” 居然没有得到回答。 也不知道卫微言是没听到还是故意不答。 年子就更尬了。 走出大门,宾客们三三两两彻底分散了,有人打麻将,有人喝茶,有人撤退了。 年子正想趁机溜之大吉,可是,听得一阵尖锐之极的声音:“哇,年子,你瞒得我们好苦……” 年子一看,暗道遭了。 只见堂姑姑率领一众表姐妹堂姐妹以及七大姑八大姨杀过来了。 很显然,她们是听灵灵说了“年子的男朋友”的事情,都追来看稀奇了。 “哇,终于见到高富帅本尊了……” “真人比照片还要帅啊,简直秒杀一干小鲜肉,哇……” “啧啧啧,年子,你怎么那么会找?简直是人间极品啊,看照片我都不敢相信,现在见了真人,彻底服气了……” 众人嘴里跟年子说话,可所有目光都肆无忌惮盯着卫微言,好奇心简直升到了最大阈值。 这个年子,之前孤身一人来到这里,还说“高富帅的照片是从网上随便找的,根本不存在”……敢情是故意耍着亲友们玩的吗? 就连堂姑姑也酸溜溜的:“年子,你可真是会开玩笑啊。之前还苦苦瞒着我们,说什么自己一个人来的!结果,你看,你看!莫非是生怕我们看到真人吗?” “年子,你这是要打脸我们吗?” “年子姐绝对是因为男朋友太帅了,怕大家觊觎,哈哈,其实,我们哪敢觊觎啊……” …… 年子真的是希望地底快点裂开——一干八姑们,歪打正着,把卫微言当成了云未寒…… 可是,她没法解释,也不能解释,只能装傻,尬笑。 偏偏转头,对上卫微言的目光。 天呢,那目光简直是毫不掩饰的嘲讽讥笑,好像在说:你晒不足180天,只好拿我背锅了是不是?现在,我看你怎么解释。 竟然是幸灾乐祸的。 年子恼了,索性大大方方,先把这群八姑们对付过去再说。 她傻笑着,根本不解释,在众人看来,这简直是默认,甚至是显摆啊——就像对于之前大家背后八卦她的疯狂打脸一般。 这么一群人围着七嘴八舌,就连一干长辈都被吸引过来,甚至包括李秀蓝夫妻。 年子一看,坏了。 在亲友们面前装傻充愣也就罢了,在父母长辈面前,那就不得了了。 必须得赶紧闪了,不然真的没法收场了。 可是,脚步尚未抬起来,堂姑姑已经大喊:“大嫂,大嫂,我们正和你们女婿打招呼呢……” “年子藏着掖着也不给我们介绍,你们快来介绍介绍……” 七八双长辈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卫微言的面上。 “呀,这位就是年子的男朋友啊?果真是一表人才……” “这么俊秀的少年人,真是罕见啊……” “灵灵都结婚了,你们俩也别拖久了,该办的事情就早点办了……” 绝对围观新女婿的态势。 第六十章 我还不如手机? 李秀蓝夫妻情知这事情有点蹊跷,可是,他们都不动声色,也先不做声,只微笑着观察卫微言的表现。 卫微言看到他俩,倒是几步走过来,很是礼貌地打招呼。 看在亲友们眼里,更觉得这新女婿没跑了——你看,对丈人丈母娘这么客气,这么恭敬。 内心备受煎熬的年子,但见这厮居然没事人一样,而且他有一个本领:那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绝对不会掉份,也绝对不是单独相处时那么呆!加上一表人才,简直是像模像样。 又暗暗想:如果女人是花,这厮便是塑料花,虽然没什么香味,可是,拿去充充面子,装装比,绝对是极好极好的……道具! 李秀蓝先看了一眼女儿,但见女儿目光,心底就有几分数了,她轻轻对丈夫使了个眼色,年爸爸便笑眯眯的:“微言,真没想到你和新郎居然是朋友。好了,我们下午要打麻将,你们年轻人想干嘛干嘛去,去看看电影什么的也是好的,不用陪着我们老家伙干坐着……” 卫微言恭恭敬敬的:“那我和年子就先告辞了。叔叔阿姨,各位亲友,再见……” 李秀蓝笑眯眯地点点头。 其他亲友却不依不饶:“帅哥,不能就这么走了啊,怎么也得陪我们打一盘麻将啊……” “是的,久闻大名,好不容易见一次,怎么也得让我们赢一点钱……” “卫哥哥,你这么帅,就算不打麻将也得陪我们喝喝茶,聊聊天,年子姐把你藏得那么紧实,今天好不容易才放出来,绝对不能就这么让你走了……” 李秀蓝大笑:“要赢钱的,都跟我来。至于他们年轻人嘛,大家都懂的,面皮薄,第一次见亲友也不自在。还是让他们自己玩自己的去……” 众人哄堂大笑:“大嫂,这么向着新女婿啊……” “就是嘛,舅妈,你简直太偏心了……” 闹哄哄里,年子趁机和卫微言溜了。 隐隐地,还听得背后亲戚们大声武气的议论:“你们看看人家小卫,长得这么帅,还送年子那么多昂贵的礼物,这才是新时代的好男人啊,相比之下,你们的男友吝啬得简直渣一般……” “可不是吗?真没想到这么帅的男人出手也这么大方,年子真的是上辈子拯救银河系了,才有这么大的福报啊……” “大嫂,你们这次可要盯着年子,赶紧结婚,千万不能在横生枝节,一定要牢牢抓住这么好的对象,错过只怕再也找不到了……” …… 绝对全是极其高度的评价。 卫微言,一下子成为了亲友们心目中的一个传奇。 快步走出老长一段距离,年子才发现自己走反了,急急忙忙回头,差点和身后的卫微言撞个满怀。 她结结巴巴地:“那啥……很抱歉……刚刚他们是误会了……我……” 他冷冷地:“误会什么了?” “这……” 也许是他的目光实在是太冷淡了,年子恼了:“那么多人,谁叫你正好坐在我身边?他们想不误会都难,你也怪不得我……” “是啊,当初群发谣言说我车祸死了,现在被当场拆穿西洋镜,结果自己下不来台,也算是自食其果,恶有恶报了!!!” 终究是自己理亏,年子愤愤的瞪他一眼,大步就走。 去到停车场,年子去拿车钥匙,忽然想起自己是打车来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急匆匆地又走出去。 “我送你回去!” “……” “如果你就这么一个人走出去,被亲友们撞见了,可能又成可怜的弃妇了,要是不想再次脸被打肿,就快点上车……” 这么冷的语气,年子觉得自己上车一定会被他给冻死。 于是,她就上了车。 人当然没被冻死,她一言不发,埋头玩手机。 卫微言也只顾着开车。 城里拥堵,车行速度很慢,半小时过去,车里一片死寂。 “手机有那么好玩吗?” 年子诧异地抬起头,看了一眼那哥们。 这话,竟然出自他之口? 怎么可能? 难道不是他一直觉得手机天下第一好玩吗? 她不吭声,又埋头玩手机。 一直快到家了,她才放下手机,淡淡地:“我就在这里下车好了。” 他靠边停了车,但是没有开车门,就那么盯着她。 年子心里忽然有点毛毛的,自己伸手去拉车门。 “我记得你以前好像也觉得我比手机好看……” 一口血真的喷出来了——哥们,你也知道我以前觉得你比手机更好看?可是,你有觉得过我比手机更好看吗? “没想到,我现在连手机都不如了!” 竟然是忿忿的。 年子想笑,可哪里笑得出来? 瞪了他一眼,拉开车门,一溜烟地跑了。 连谢谢都忘了说。 回到家,一屁股坐在躺椅上,年大将军大叫“参见大王……参见大王……”年子摸了摸金毛大王的头,长叹一声:今天可真是出师不利啊。 被卫微言这么整了一次,自己“名花有主”的名声绝对坐实了。 先别说以后还有没有人给自己介绍男朋友了——单单是以后七大姑八大姨聚会时,再次追问起来可怎么办啊——没可能次次都那么巧——卫微言这个塑料花道具并不是随时都可以用上的! 总不能再一次群发消息:卫微言出车祸死了吧? 会所包间。 精致小菜已经摆满了桌子,还有一瓶刚刚开了的红酒。 卫微言一进去,卫一泓就站起来招手:“老大,这里……” 卫微言走过去坐下,看到对面的乔雨桐和薇薇脸色都有点奇怪。 乔雨桐先开口:“微言,你可终于来了……” 语气有点生硬。 卫微言点点头,坐下,习惯性地拿出手机。 卫一泓小心翼翼:“老大,我们今天找你其实是有点事情……” 乔雨桐干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微言,我们也是多年老朋友了,这次,我也就不转弯抹角了,我希望你的三部曲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卫微言放下手机,笑笑:“哦,原来今天是鸿门宴。” 乔雨桐强行压抑住怒火,还是和颜悦色:“你第一次写的那篇已经令我们承受了极大的压力。原本我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你昨天又写一篇,还预告说有第三篇,这就太过分了……” 卫一泓:“老大,你上一次替年子出气也就罢了,这一次,年子自己都消停了,你还写,就不地道了吧……看在老朋友份上,第三篇千万别再写了……” 那是署名“蛤蟆”的“男女平权三论”。第一篇,已经在业界引起轩然大—波;第二篇,更是让女性读者热烈争论。 通篇并未点乔雨桐半句,也没有任何过激的言语,可是,对于所有“女德”公司的打击,简直是摧毁性的。 乔雨桐愤愤地:“如果是换个人,我还能理解,可是,微言,你竟然这样咄咄逼人,就为了替那女人出气,你有这个必要吗?” 卫微言淡淡地:“这件事情,和年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哈……” “无论年子有没有和你们结下梁子,无论我认不认识年子,我都会写这个平权三论,而且,我早就想写了。一个国家,如果全民鼓吹女性道德低下,那是很可怕的事情,比如笑贫不笑娼!!!女性素质才能代表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真正素质……” 乔雨桐怒极,连声冷笑:“哈,你和年子真的是一丘之貉了,连语调都是一样的,可是,你知不知道,人家早和云未寒勾搭在一起了,有你什么事情?犯的着你去这样谄媚讨好?” “就算她是个彻彻底底的陌生人,我也会声援她!” “所以,就连我们,你也不放过?” “我做事只看这件事情如何,而不是针对的人是哪一个!!!” 就这么简单。 “……” 乔雨桐气得浑身发抖,旁边的薇薇轻轻扯了她一下,示意她冷静。 卫一泓也忍无可忍:“卫微言,你的本职是医生,不是写手,你犯得着吗?……” “心理有病也是病!!!心理有病更是大病!否则,鲁迅先生当年也不必弃医从文了!我科普一下,难道不是本职工作?” 第六十一章 浪漫或自由 气氛,越来越难堪了。 卫一泓打圆场:“大家喝酒,先吃点东西……来来来,这瓶酒是我珍藏多年的神器,你们尝尝……” 他忙不迭地给四只杯子都倒了酒。 他率先举着酒杯:“大家都忙,好久都没有好好聚一聚了,先喝一杯,吃点东西,今天我点了你们都喜欢的菜……” 薇薇和乔雨桐都举起了酒杯,卫微言却没有举杯。 他坐着一动不动。 “老大,快尝尝这酒,当年我从法国一酒庄带回来的最好的一个批次……” 卫微言还是淡淡地:“平权三论的第三篇,我一定会写。事实上,我已经写出来了。这事情和年子一点关系都没有,无论有没有她,无论她是谁的女朋友,哪怕她是几个孩子的妈……我都会写这文!而不是出自某一种私心!” 六只眼睛瞪着他。 他还是面不改色。 “我想说的是,一个国家对待女人、孩子和弱者的态度,最能反映国民的整体素质。你们和冷富豪打得火热,天天弄什么女德公司,风花雪月,吃喝玩乐,那是你们的自由,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是,也得允许我发表自己的看法,也得允许其他人发表一些真实的看法。比如,大批量留守儿童的存在,也许,你们会觉得这些距离我那么远跟我什么相干?不!我要诉你们,这些跟每一个人都相干……” 当庞大的留守儿童长成庞大的无爱野蛮群体;当庞大的光棍成群结队涌向城市;当无数青少年因还不起高利贷绝望之下铤而走险……你会看到有人向无辜幼儿举起砍刀,有人向路人随意施暴,有人强奸抢劫报复社会…… 你怎么就能保证自己和自己的家人,永远不碰到这种不幸的事情? 明天和灾难,谁也不敢说永远不来! 一如几百年前,大明王朝的王侯将相们,总觉得那些成千上万的饥民关我屁事啊,我又不认识他们。 可后来的结果,大家都知道。 有些富可敌国的王爷,甚至被饥民杀了点天灯。 在灾难、横祸面前,有时候,人人平等。 卫微言站起来。 “这年头,抱大腿,追名逐利拉圈子的人成千上万。为了理想奋战的人屈指可数!可是,你们得知道,这世界的每一次进步都是你们眼中的那些疯子或者傻比所推动的,而不是所谓的精明人!” 言毕,扬长而去。 没有跟任何人说再见。 卫一泓端着酒杯,尴尬地站着,一时反应不过来。 乔雨桐气得脸色铁青,嘴唇都有些发抖:“哈……你们听到了吗?你们都听到了吗?在他眼中,那女人居然成了为理想奋斗的人,他们才是同一类人……而我们,哈哈,而我们……居然成了被他瞧不起的人……啧啧啧,这是要和我们划清界限了吗?明明是色欲熏心,见色忘友,还把自己说得这么清新脱俗,也是没谁了……” 卫一泓苦笑着坐下去,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本来,今天他这个东道是为了做个和事佬。 可和事佬没做成,反而成了“决裂宴”。 薇薇端着酒杯,并不喝,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阖住了眼帘,遮挡了所有复杂的情绪。 她比乔雨桐更加震惊,更加愤怒。 好你个卫微言。 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在他心目中,那女人简直高大上了,而自己这干人算什么? 乔雨桐兀自气急败坏:“啧啧啧,他居然还讽刺我们抱大腿,拉圈子,可是,他知不知道,人脉圈也是一种本事?像他那样六亲不认,一个朋友也没有,他就很牛比吗?他简直和那女人臭味相投……” 卫一泓张着嘴,也不知道该说啥。 “年子公开和云未寒出双入对,他头上都绿成一片大草原了,他怎么还好意思力挺她呢?难道他就没有自尊心吗?我觉得他简直中邪了,那女人就像给他灌了迷魂汤似的,把他迷得晕头转向……气死我了,我和他绝交!我和他正式绝交,谁怕谁啊……” 薇薇还是沉默。 现在,她终于明白自己和卫微言为何会渐行渐远了——根本不是一类人。 在自己眼中:卫微言简直是个怪物。 可能在他眼中,亦如是。 年子看到署名“蛤蟆”的“平权第二论”,是母亲发给她的。 李秀蓝特别激动:“年子,你看,这个蛤蟆真是太了不起了,他每一句话都说在点上,每一句都说在了我心坎上……这个人,绝对是一个特别了不起,特别宽容大度境界高的人,我真是太想认识他了……” 自从女儿被直男癌和乔雨桐轮番攻击之后,李秀蓝夫妻就特别关注这一类的消息,所以,他们比年子更先看到这文。 “你看这一段,简直太好了……” 年子细看红线圈起来的部分: 祥林嫂失去了丈夫儿子,晚年已经走投无路了,可几个八婆还告诉她:你改嫁过,所以,你死后会被劈成两半,两个男人一人分一半,为了避免这种噩运,你得“捐门槛”。同样的问题,也有人问过耶稣:一个女人改嫁了几次,那么,她死后算他们谁的妻子?耶稣回答:死后新生,便是另一个人,不再是任何人的妻子,而是自由独立的崭新个体!如果当初祥林嫂得到的是这个答案,她还会那么悲惨地死去吗? 年子非常动容,非常震撼。 她忽然想起自己一直没能完成的那个“家暴”题材,不是因为懒惰,而是因为一直说不到本质上,所以暂时搁浅了。 李秀蓝直言不讳:“这个蛤蟆真的是一个具有伟大情怀的人,不然也说不出这些话来,他写的东西不像你那么偏激,也不具体针对任何人,可是,就是真的比你说得好……” 年子完全赞同。 李秀蓝叹道:“我真的太想认识这个人了,并不仅仅是因为他公开声援你,只可惜,我们无法知道他究竟是谁……” 年子想说“卫微言”,可是,她也没法百分百确定—— 她只是长嘘一口气:“看来,我还是修养不够,见识和眼界差了一点。” 李秀蓝:“那是因为年轻!” 在父母眼中,孩子的缺点总是有借口的。 母女二人讨论了一阵,喝一会儿茶,李秀蓝忽然问:“年子,你和卫微言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问题终于还是来了。 母亲能忍耐这么长时间才问,也是不容易了。 毕竟,亲戚们天天在群里大喊大叫:发红包,让新女婿请客,让把卫微言赶紧给拉进亲友群,甚至好几个未婚小亲戚的家长直接要卫微言的联系方式,说是希望能让他帮着自己的子女介绍一下对象……毕竟,他那么帅,他的朋友圈帅哥靓女肯定也很多……大家都是亲戚,有好处得互相分享,对吧? 这些神逻辑,年子可以装死当看不到,但是,李秀蓝夫妇不能。 因为,好几次,亲戚都直接打电话给他们了。 年子支支吾吾:“那啥,那天我真的只是碰巧遇到他……我忘了他和新郎是朋友,否则,我绝对不会去自讨没趣的……” 李秀蓝不可思议:“你说只是碰巧?” 年子弱弱地:“可不是吗?那天他送我回来之后,再也没有搭理过我了……” 李秀蓝:“……” 送回家后,卫微言就消失了,没有电话,没有问候,没有任何“男朋友”该有的征兆——以至于年子都不好意思厚着脸皮,非要说他是“前男友”。 年子想了想,又说:“上次我抱怨他铁公鸡,从来没有送过我礼物,他就把他的卡交给我,我一怒之下,把卡砸在了他的脸上……后来,他就再不搭理我了……” 这次,轮到李秀蓝说不出话来了。 半晌,她缓缓地:“我和你父亲,彼此都是初恋初夜初婚。从结婚到现在,他从来没有送过我任何礼物!因为,我俩认识不过半个月,他就把他的经济大权彻底交给我了,从此,他再也没有见过他的工资卡。这二十几年来,我从不像其他女人期待来自丈夫的礼物,因为,我无论要买什么都自由自在,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你父亲从不会多话半句……” 父亲只挣钱少花钱,一应开支都出自母亲之手——这场景,年子从小司空见惯。 李秀蓝没有对女儿的行为作出任何评判,只是笑了笑:“男人三不五时送你一点礼物很容易,可是,你要让他彻底交出经济大权,许多人都是不肯的。一时的浪漫并不代表长久的柴米油盐,端看你怎么取舍而已。不过,如果是我的话,我坚决选择自己随意买礼物的自由!毕竟,婚姻几十年的漫长时光,天天期待别人送礼物(人家又不送或者不想送)是很难受的……” 第六十二章 陷阱 许多夫妻离婚的时候,并不是外人所猜测的那样彼此出轨或者家暴——而是“过不下了”。 过不下去的最大原因,很多就是出自经济——比如,男人太吝啬不送礼物又不交出经济大权,或者女人把钱看得太重,秉承“你的是我的,我的是我自己的”自私原则。 婚姻,终究是和别的组合不同的,它天然就是个利益共同体,从结婚的第一天起,就注定了必须要资产重组,荣辱与共,利益相干,甚至是生老病死。 你和你的异性同事或者朋友相处几十年,你也没有资格要求任何礼物。可你要是和老公(老婆)相处几十年,经济上却得不到他(她)多少好处,这是不是太可怕了?如果再有孩子,就更不可想象了。 所以,aa制的婚姻,基本上八成坚持不到最后,中途就分道扬镳了。 年子和母亲聊了很久,直到夜深了,才彼此各自回到了卧室。 躺在床上时,她想起一个问题:母亲居然没有问云未寒,甚至极少提起他,就好像她根本不认为云未寒会有多认真似的。 年子还想起一个问题:那就是云未寒当初偶遇父亲时,曾说:改天我会登门拜访你们二老。现在想来,都是客气话而已。 云未寒,根本不打算见“家长”——也许,任何女方的家长,他都没这个打算。 年子踌躇半晌,又厚着脸皮给癞蛤蟆发红包。 最近,这厮就像是进入冬眠了似的,你发好多个五毛都无法将他唤醒。 三五个五毛下去,照例是没有任何回音的,年子毛了,一口气发了三十个……癞蛤蟆终于开口了。 “忙得很,请勿打扰……” 年子欢呼:“哈哈,你终于开金口了,对了,我有一件天大的喜事要告诉你……” “什么?” “我打算给你介绍一份极好的工作……” “???” “有公司缺个抬杠的,你去不?” “……” 癞蛤蟆忍无可忍:“小姐,你是不是太无聊了?” “哈哈,我就是无聊怎么了?你咬我啊?天生杠精……” 癞蛤蟆:“……” 年子换了语气,认认真真:“对了,癞蛤蟆,我非常非常感谢你,感谢你写的那个平权三论,这是对我莫大的支持……” “小姐,你发什么神经?我根本不认识什么蛤蟆,更没写过什么平权三论……” 年子呆了一下。 又不死心,直接撕下脸了。 “你难道不是卫微言?” “卫微言?这是什么玩意?我为什么要是他?” 年子彻底傻眼了。 “小姐,我最近忙得很,你就别再来烦我了。” 年子完全懵了。 这个癞蛤蟆居然不是卫微言? 怎么会? 如果不是,为何自己每一次抱怨,卫微言立即就“知道”了——难道这是巧合??? 怎么可能这么巧? 她不死心,又问:“你发誓不是卫微言?” “呵呵,我是谁我还得向你发个誓?小姐,你是谁啊?你派头这么大?我是不是还得发个誓证明自己不是一条会上网的狗?” 年子瘫在床上,哀叹一声:天啦,莫非这么久,自己真的认错人了???? 她忽然恨不得直接从屏幕里把“癞蛤蟆”给拉出来瞧一瞧,可是,又“心惊胆战”——如果自己真的是认错了人,却一直不停地各种明示暗示、装傻发嗲撩不停——那岂不是丢人到家了? 简直没脸了。 年子在完成“家暴”专题的前一天,先去探望了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是她在监狱里采访过的那个杀了醉鬼老公的李z的儿子。 那是一所很一般的初中,正是下午放学时间,穿着校服的孩子们一群群往外涌。 年子根据照片,准确地认出了李z的儿子。 初一的少年比同龄人矮小,瘦弱,黑乎乎的脸上有远远超越自己年龄的警惕和不安。 他从头到脚打量年子,小声问:“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来看我?” 年子和颜悦色:“我认识你妈妈李z,我之前在监狱采访过她,应她的请求,来看看你……” 她对孩子表明了身份,孩子这才稍稍释然。 年子把买的礼物递给他,里面是过冬的衣服,一些吃的用的,当然,还有几百元现金。 年子送人礼物时,不喜欢玩虚的,对于许多人来说,你送人家一束花或者一件纪念品,远不如送一点钱来得实在。 年子说:“你饿了吧?我先请你吃个饭,再和你聊一聊。” 少年不吭声。 年子当他默认。 一路上,年子问:“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没有?比如麦当劳肯德基这些行不?” 问了几次,少年忽然说:“你请我吃一碗面条就行了。” “为什么?” “因为我特别喜欢吃披萨!如果你请我吃了披萨,那以后我再也吃不下面条了,会更加难受……” 年子忽然觉得很难受。 心口被撒了一把沙子似的。 可能父母健在,父亲清醒的时候,也和别的家长一样,曾经带他吃炸鸡披萨,可现在,他的生活只能以面条馒头勉强维持—— 当你尝试过美味,再要忍受残羹冷炙,就更加痛苦。 年子带他去了一家小面馆,给他叫了一大碗牛肉面买了两个鲜肉锅盔。 少年埋头,很快便将一大碗牛肉面和锅盔吃得干干净净。 店里人很少,店员坐在门口懒洋洋地玩手机。 二人坐在最里面。 比包场还冷清。 少年终于轻轻问一句:“我妈妈……她还好吗?” 年子点点头。 “她一切都好,就是记挂你。” 少年又沉默,半晌,忽然说:“唉……要是他们早点离婚就好了……” 年子很意外,轻轻问:“你一直希望他们离婚吗?” “是的。要是他们一开始打架就离婚,那该多好啊……” 少年忽然有点激动:“我妈总说为了我不想离婚,说离婚了我就没有爸爸了,说离婚了对不起我……可是,我早就巴不得他们离婚。要是她早点把那个醉鬼赶出去,一切就不会这样了……” 醉鬼不光打他妈,还打他。 他的身上也伤痕累累,其中,耳畔的一道疤痕,至今犹在。 “别人的妈就敢离婚,她为什么不敢?离婚了,那个醉鬼就不敢打我们了……” 少年涨红了脸,然后,低下头,再不吭声了。 年子送他回去。 到家门口,少年终于看了看那个沉甸甸的袋子,里面大多数是饼干、士力架等硬货,可以吃一段时间。 他好像终于有点儿高兴了,对年子挥挥手:“谢谢你,姐姐。” 年子让他加自己微信,叮嘱:“你以后要是有什么麻烦和困难,你都可以告诉我。” 那天晚上,年子终于完成了家暴的最后一部分。 李z的儿子那番话,她记忆犹新:我早就希望她离婚,可是她老说为了我,得忍着…… 家暴最重要的,不在于你反抗还是不反抗。 在于有孩子的女人,面对家庭暴力,必须离婚! 许多女人把日子过成一滩烂泥,被丈夫狗一般地痛揍,却一直忍忍忍,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孩子——其实,明明就是自己没有勇气,没有改变的决心和能力。 你们这垃圾一样的日子,真的问过孩子的意见吗?孩子愿意忍受天天的鸡飞狗跳吗? 有女儿的女人,面对家暴,第一时间就该离婚。因为,你的女儿长时间生活在家暴的环境中,她会养成忍气吞声的习惯,成年之后,大概率遇到同样家暴的男人——因为,很多女人择偶的标准有意无意和自己的父亲差不多——哪怕她切肤之痛想要避免,可偏偏就避免不了!反而成了渣男收割机。毕竟,渣男们可都是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你胆小懦弱(很好揍)。 有儿子的女人,面对家暴,更应该离婚。因为,你的儿子目睹父亲天天打家人,很可能习以为常,长大后,认为打女人打孩子是正常行为,也成为新一代的家暴男。 恶习,往往代代遗传。 …… 年子交了稿子,蒙头大睡。 可是,睡不踏实。 像李z的儿子这样的少年,到底有多少?有多少孩子从小就生活在家暴的阴影之下?他们长大后,又会怎样? 不敢细想。 年子打算给自己放几天假,看看电影,吃吃饭,购购物。于是,约了柏芸芸去市中心一家不错的大商场。 她先到,柏芸芸还堵在路上,又是下班高峰期,一时三刻也到不了。 她便先到处逛一逛。 一楼全是各大奢侈品专卖店,出入的都是靓女土豪。 年子在橱窗里看到一条极美的裙子,高冷的店员客客气气:“小姐,你要不要试一试?” 年子还没回答,只听得一个人说:“好巧,年小姐……” 她抬起头,一下愣住了。 只见金先生就站在距离自己两米远的地方,而他旁边,是一个熟人——曾经登门拜访的金e——他的第五任小情人。 现在要装傻充愣,已经不可能了。 年子忽然觉得很悬,因为她想起后来研究过的金先生的资料——他不但是一个成功的商人,还是一个拳击高手。 再看他刀子一般的目光,年子更觉得自己这条小命真的很危险了。 而且,现在又没法向云未寒求救了。 金先生刀子眼,豆腐嘴:“年小姐,这么巧遇,我请你喝一杯吧……” 他旁边的金e巧笑嫣然:“是啊,这么巧,年小姐,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喝一杯吧……” 这对狗男女。 年子假笑:“谢了,我约了人的,我的朋友马上就来了。” 金e还是巧笑嫣然:“约了人也可以一起嘛。好不容易才遇到一次,金先生又是诚意邀请你……” 36计走为上。 年子看了看门口,掉头就走。 第六十三章 一起下地狱 金e居然追出门,一把拉住她,亲亲热热低声道:“年小明,金先生是诚意请你喝一杯……” 在不知情地人看来,那是两个年貌相当的女子在手挽手闲逛,可是,年子分明察觉到金e在用力。 她很用力地企图把她往前面的一家咖啡馆拽。 可是,她的力气哪有练习近二十年散打的年子大? 年子不动声色甩开了她,金e差点没站稳,但是她机灵,一下靠着墙壁,弯腰下去,好像不小心弄一下高跟鞋的样子。 年子回头,看到亦步亦趋的金先生。 她轻轻的,一字一句:“我不想喝金先生的任何东西!!!今后,请不要再打扰我了!” 金先生的笑容很客气:“年小姐千万别误会。我和云先生是朋友,我是真心实意想要请你喝一杯……” “谢了。我不喝任何东西。” 年子走出去老远,回头,但见金先生二人并未追来,稍稍松一口气。 可是,她直觉金先生的眼神不怀好意,便马上给柏芸芸打电话,问她到了哪里,也是不凑巧,柏芸芸居然还堵在路上。 她四周看看,但见商场里人来人往,倒也不是很怕,便提前进了一家人多的饭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这位置也是她仔细观察过的——背靠墙壁,可以看到任何来往的“可疑”之人。不过,看了好久,也没发现金先生的任何踪迹。 拿起手机,看到了“蛤蟆”的“平权三论”最后一篇。 开宗明义就引用了鲁迅先生的名言: “我一向不相信昭君出塞会安汉,木兰从军就可以保隋;也不信妲己亡殷,西施沼吴,杨妃乱唐的那些古老话。我以为在男权社会里,女人是决不会有这种大力量的,兴亡的责任,都应该男的负。但向来的男性的作者,大抵将败亡的大罪,推在女性身上,这真是一钱不值的没有出息的男人。” 网上许多所谓的名人名言,但凡找不到出处的,大多归在鲁迅先生名下——但是这一句,还真的是鲁迅先生所说,出自鲁迅先生的作品《阿金》。 “蛤蟆”在文中说:无可否认,当今社会,位高权重者,大土豪们,还是绝大多数是男性,所谓“男权社会”,直到现在也是真实存在的。所以,你会发现,男女之间根本没有彻底“同工同酬”,许多顶尖级的岗位更是轮不到女性。这种情况之下,非要各方面认为“女权”已经强盛了,非要无端打压,那就是不合情理也不符合常识了。 而且,现阶段很多人口中的“女权”其实是有误区的:比如,死命要彩礼,比如,死命提倡“我负责貌美如花你负责赚钱养家”,比如无原则提倡“身体解放”……这些统统都不是女权,而是变相在适应“男权”,向“男权”的审美妥协…… 真正的女权:是女子不仅要有经济上的独立,有工作的能力和权利,更要有精神上的独立,有自我人格价值的认识……如果不是这样,那就是伪女权。 年子仔细通读了两遍全文,又保存了下来,这才关掉了页面。 所谓的直男癌们,无非是吊丝的升级版而已。他们可能出身寒微,他们可能在未发达之前尝过姑娘们的白眼……所以,他们一旦暴富了,就觉得应该“报复鄙视”女人,认为天下女人都是一样的“贱”“拜金”。 反之,但凡清醒的,正派的,有高尚人品的男人,本质上都是“平权主义者”——比如这个“蛤蟆”。 她又忍不住给癞蛤蟆发了一个红包。 可是,半晌没有动静。 她很沮丧,把手机放在一边,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招呼服务员开始上菜了。 三菜一汤,刚刚摆齐全,柏芸芸就到了。 二人吃饭,聊天。 柏芸芸又开始诉苦,说弟媳妇进门之后,看到左邻右舍都在县城里有房子有车子,她也非吵闹着要买一辆车子不可。而且,车子还不能太撇,最好得是二十万以上的,说要是二十万以下的,不好意思开回娘家,丢不起那个人。 柏芸芸的父母被吵得没法,只好又轮番打电话给柏芸芸,要她想想办法,最好能借给家里十万块,再不济,最少得借五万。 柏芸芸愤愤地:“每次都说是借,但就从来没有还过。而且每一次开口都五万十万的,我又不是印钞机,我去哪里拿?而且,为了绷面子买那么贵的车有意思吗?非买不可的话,就买几万块的代步车不行吗?我坚决拒绝他们的不合理要求,呵,我妈竟然在电话里冲我大喊,叫我死在外面,再也不许回家了……呵呵,好像我很稀奇回去似的……今后我就算真的死在外面,我也不回去了……” 许多中老年父母,依旧秉持着古老的残念——老认为女儿结婚后就是给婆家挣钱了,收益都是婆家的了,所以,一定要在女儿结婚之前,尽量敲诈,能敲诈多少算多少。 不然,就觉得是“赔钱货”,亏本了。 “……所以,我最讨厌那些口口声声鼓吹生二胎的人了。说什么手足相帮,守望相助,可是,这世界上有几个兄弟会帮助姐妹的?说穿了,自私的父母们都是巴不得女儿帮助儿子,根本没有反过来的道理……” 新闻上天天都是七八个姐姐凑钱给弟弟出彩礼娶媳妇买房买车;几曾见报道几个哥哥弟弟给姐妹凑钱风风光光置办一份嫁妆的? 姐妹们可以卖血卖肾供养兄弟读书创业,但是,反过来的例子,纵不说世所罕有,至少是寥寥无几的。 柏芸芸犹自愤愤的:“不让我回家,我还真不想回去了。每次回去都是听他们吹谁谁的姐姐送弟弟一辆宝马,谁谁的姐姐送弟弟一套房子……简直烦死了,中国男人就没有一点血性吗?这些奶嘴男,就非要寄生在姐妹们的身上吗?不吸血他们会死吗?算了,这一年我都不回去了,每个月给他们打三千块,反正更多的,我也办不到,也没那个能力,自己问心无愧就是了……” 年子因为担心着金先生的事情,一直心不在焉。 末了,柏芸芸问:“年子,对了,你朋友圈以前天天晒的那个高富帅,到底是不是卫微言,你又跟他和好了?” 年子苦笑一声:“我本是为了应付亲友圈里三姑六婆们的八卦,但是,一不小心,装比过头了。” 柏芸芸:“……” 饭后,柏芸芸还想去逛一逛,年子低声告诉她,自己可能碰上仇家了,最好马上回去,柏芸芸脸都吓白了,连声问:“是不是冷富豪他们?” 自己的仇人,何止冷富豪一个? 年子不愿意让她无谓地恐惧,就笑笑,把话题扯开了。 去地下停车场的时候,年子一直很小心,但是,直到车子上路,都没有任何异常。 年子先把柏芸芸送回她的租屋,在车上看到她进了小区门口,这才发动了车子。 不过晚上九点多,年子不急不慢地往家里开,途经一条僻静的小街时,一个戴着帽子的人忽然从对面横穿过来,猛地跌倒在地。 年子吓一跳,顿感不妙。 她停车,急忙下去查看。 倒地的人抱着头哀嚎:“啊……啊……” 可是,年子分明看得清清楚楚,他距离自己的车子起码还有两尺,是一边哀嚎一边悄悄滚过去的。 她都下车了,他还在滚。 这个碰瓷的。 而且,块头很大,很年轻。 年子不动声色,当机立断掉头拉开了车门,一阵风似的进去了。 果然,下一刻,几个大汉便从绿化带里约好了一般跳出来,团团围住了她的车子,拍着车盖大叫:“停车,停车……小姐,你撞到人了你还想跑……快下来……” 就连那个碰瓷的,都直接跳起来了。 年子当然不会下车,年子直接落锁了。 因着谨慎,她一直开着行车记录仪。 而且,碰瓷怎会这么巧? 偏偏是见到金先生之后? 尤其,那几个彪形大汉简直约好了似的,气势汹汹,她要是现在真的开门下去,就真是傻透了。 那几个人见她踌躇,更是团团拍打车门:“快下来,马上下来……” “你以为你不下车你就躲过去了?快滚下来……” 有人甚至直接死命拉车门,竟生生要冲进来似的。 尤其,一个流氓居然直接砸车窗,砰砰砰地,大肆叫嚣:“快点滚下来,你再死坐着,我们就不客气了……” 年子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说不害怕是假的,她心一横,对着开了一线的窗户忽然大喊一声:“滚开……再不滚开,我们大家同归于尽……” 几个大汉愣了一下。 那个碰瓷的破口大骂:“瓜婆娘,你还凶呢?” 年子也破口大骂:“mmp,老子今天才检查出得了艾滋病,已经是中晚期了,正觉得活腻了,今天我就跟你们拼了,能撞死一个就够本,多死一个算赚的,谁怕谁啊,我正愁找不到人一起下地狱……” 言毕,竟然轰隆一声就去轰油门。 第六十四章 十亿美金 那几个大汉见她来真的,尤其是堵在最前面的那个,几乎是屁滚尿流,侧身就倒,狼狈不堪地跌了个狗啃泥…… “不想死的,统统滚开……” 其他人也可能是被这种“杀气”所震慑,仓促中,竟然纷纷做鸟兽散。 慌乱之中,年子已经冲出去了。 本来是红灯,可她也顾不得了。 她想,那群流氓可能是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暂时发愣了,如果稍慢一步,等他们回过神来,那就大事不妙了。 逃为上策! 果然,车子刚一出去,那群流氓就回过神来,追在后面破口大骂:“停下……停下……” 有一个人甚至直接捡起半截碎石砸过来 年子听得车后盖发出“砰”的一声。 但是,她没管。 她一路亡命。 年子一口气闯了两个红灯,也顾不得自己的驾照是不是马上就要被吊销了,真是逃命一般,一口气开回了家里。 直到停下车,直到看到小区里拿着警棍走来走去的保安,她才伏在方向盘上,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看到方向盘上都是冷汗糊嗲嗲的粉底液痕迹。 她苦笑一声,但觉“屁滚尿流”也不过如此了。 半晌,她锁好车门,推开小院进去。 金毛大王立即亲亲热热迎上来,汪一声。年子摸摸它的头,好像见到了侍卫一般。 真是如释重负。 她想给父母打个电话,可是,又暗暗担心歹徒们会盯上父母,而且,也让父母担心。 那天晚上,年子四下检查了每一个角落,又看了看监控设备——父母搬到市中心新买的小区之前,已经在家里安装了全方位的监控设备。 如果有什么不测,只要触动了警报,父母都会同时收到。 巡视一圈后,这才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看到金毛大王一直忠心耿耿跟在面前,她忽然很感慨:好多人,其实还不如一条狗。 她喝了一大杯咖啡,回过神来,这才给云未寒发消息。 云未寒没有回复。 又给云未寒打电话,电话居然不在服务区。 这厮,难道又去北极或者南极了? 可是,谁能告诉我,北极和南极难道就没有信号? 莫非这厮是去了月球或者火星? 真是个靠不住的家伙。 年子心里暗骂他一万次,垂头丧气扔了手机,倒头就睡。 金e第二天下午就来了。 年子正坐在笔记本前发呆,看风起时飘零的树叶,以及阳光下年大将军那翠绿色反光的羽毛。 抬起头时,就看到了身姿窈窕的金e姗姗而来。 金e一身名牌,提着爱马仕包,还戴了一副墨镜。 她走到年子对面,站定。 年子淡淡地:“别装了,取下墨镜吧。” 金e嫣然一笑,真的取下墨镜,在她对面坐了。 年子冷冷打量她,但见她较上次来时,显得更雍容更华贵,浑身的穿戴又上了一个档次。尤其是她停在外面的那辆车——年子注意到,那是一辆新款的玛莎拉蒂。 “看来,金小姐这是转正了?” 金e微笑:“多亏了年小明你帮忙。我找到了自己的所有竞争对手,然后,让她们一一知难而退。” “已经正式结婚了?” “已经领证了。” “婚礼呢?” “婚礼不重要。只要有证就足够了,对不?” 像金先生这种极力维护自己“正面形象”的人,当然不愿意在即将花甲之年还来一场盛大婚礼迎娶“少妻”,徒增笑柄而已。 金e满脸自得:“只要我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婚补不婚礼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没错。 只要有了名分,其他虚头巴脑的东西倒是其次了。 “是啊,等他死后,金小姐便可以顺理成章继承他的大笔遗产了……” 金e就像听不出年子口中的揶揄,还是微微笑着,她笑的时候,会不时伸手拨弄一下垂下来的几缕酒红色头发,看起来特别风情万种,特别妩媚。 她的声音也是娇滴滴的,有一种“大赢家”的故作“无所谓”。 “这年头,年小明你也是知道的,老婆一旦不管着钱,男人就会拿出去给其他没脸没皮的女人花……” 啧啧啧,这才转正几天啊,就这么拽了。 都还没洗白,就先把自己给漂白了。 “切,这年头,男人一旦不管钱,女人还不是都拿去给马云花!” 金e:“……” 身为“正妻”特有的优越感,让金e的眼神里满是“我不和你一般见识”——她还是笑眯眯的: “说起来也是巧合,金先生和云先生是朋友,年小姐你又是云先生的女朋友,这样,大家就都是朋友了……” 年子顿了顿,笑道:“金先生可能不太相信我是云未寒的女朋友吧?” “这……” “如果他真的相信我是云未寒的女朋友,会公开派几个流氓来威胁我吗?” 金e:“年小明,你说什么?我为什么根本听不懂?” 年子笑笑。 “年小明,我们就开门见山吧,我今天其实是代表金先生来邀请你的,我们想请你吃个饭,聊一聊,金先生特别想认识你,也很欣赏你……” “欣赏我的学识还是我的人才?” 金e:“……” 她还是面不改色:“年小明,你说笑了,金先生觉得你有一双慧眼,所以特别想要跟你交个朋友……” 年子从头到脚打量她:“交朋友?什么类型的朋友?金小姐难道没有发现?我比你年轻,长得也不见得比你差,你家金先生要跟我交什么朋友?你这个口气,听起来怎么像拉皮条的?” 金e几乎被噎个半死,可还是勉强挂着笑容:“年小明,你可真是会开玩笑,太幽默风趣了。” 年子悠悠地:“我这人有歧视,从不和陌生中老年男人交什么朋友!尤其是老年男人,哪怕金钱的芬芳也遮掩不了他们即将腐烂的气息……” “……” “你回去告诉你家金先生,要是他再年轻三十岁,我可以考虑和他喝一杯,交个朋友,否则嘛……” 金e脸上红一阵又白一阵,终于再也无法维持她那种故作的“矜持”和“气质”了。 她脸色铁青:“金先生可不是想要包养你!年小明,你真是想多了……” 年子故作惊诧,一摊手:“哈哈,原来不是啊,我就说嘛,追来追去想把我灌醉,我还以为你们别有所图呢……” 金e终究还是沉不住气了,从包里摸出一叠照片。 “年小明,你只要揭穿这个男人的婚外情对象,价格随你开……” 年子仔细看那一大叠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外表看起来特别俊朗,正气,豪爽,气派。 他的婚外情对象,当然不止一个。 清一色的学生妹。 年子看了看一大叠照片上的清纯少女,狐疑:“你们都已经把他偷拍成这样了,他这甚至都不是婚外情了,简直是逢场作戏,一夕之欢,每一个对象,你们自己都清清楚楚,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金e:“我们不是要你一一去辨认这些婚外情对象,而是要你三天后去一个地方……” 三天之后,有个盛大的论坛会议。 这个代号为“周先生”的中年男人,会出席,而且有一个演讲。 年子一下明白了:他们是要求自己在这个演讲会议上,当众揭穿周先生的婚外情,而且,能数出来的对象越多越好。 “这个论坛规格很高,但是,年小明,你放心,我们会帮你搞定一切证件。你只需要在周先生上台演讲快结束的时候,站起来揭穿他……” “就像我当初揭穿金先生一样?” 金e居然肯定地点了点头:“没错!正是如此。” 年子可以想象,在那么一个盛大的高规格的直播论坛上,自己忽然站起来,大声揭露周先生的劈腿对象——全球可能马上就轰动了。 周先生和金先生,其实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俩表面上还是朋友,平素经常在一起喝酒,吹牛,你来我往。 但是,这一次的会议,攸关一个商业领袖选举。金先生原本志在必得,可这几年,周先生风头更劲,而且,在外面的口碑和名声都比他好得多—— 金先生想来想去,要彻底击溃周先生,便只能有这一个办法了。 而且,混商业圈子的人,你不能坏了名声,不能让同行都知道是你下黑手,那样,今后大家都会防着你——可要是年小明做了这个背锅侠,那金先生就稳稳当当名利双收,稳坐霸主地位了。 年子一下就明白了其中的利益冲突。 她只是不动声色:“你们要搞臭周先生,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既然周先生喜好青春靓女,你们便找个青春靓女,只要钱给足,等周先生上钩了,报个警或者什么的,不是更轰动更能置他于死地吗?” 金e摇头:“这一招,用的人已经太多了。现在,大家都很防备了,根本不起作用了。再说,我们根本不想置他于死地,只要让他输掉这场选举就行了……年小明,你开个价吧,金先生说了,多少他都接受……” 年子长叹一声:“这样找死的案例,按理说,我是不愿意接的。可是,谁叫你是我老客户呢?拒绝老客户,好像不那么地道……” 金e见她终于松口了,大喜:“年小明,你要多少钱?” 她慢悠悠的:“唉,虽然是玩命的生意,但是,我也勉强答应好了。这样吧,我也不宰你们,你们给我十亿就好了……” “十亿?” “对!十亿美金!如果你们能在论坛开始之前,把十亿美金打在我的指定账户上面,那这一票,我就接了!而且保证完成得妥妥帖帖!” 第六十五章 最特别的存在 金e的嘴巴,张得能吞下一个鸡蛋。 金先生先是一个学者,再是一个商人。可是,按照福布斯榜单的估值,他的身价也不过是几十亿——较之普通人来说,当然是大富豪了。 可是,拿出10亿美金现金? 开什么玩笑? 半晌,金e才愤愤地:“10亿?你以为是津巴布韦币?” “哈哈,金小姐回去转告金先生,他若是有诚意,就准备好十亿美金!只要钱到账,我随时恭候他的宴请!” 金e几乎是咬牙切齿:“年小明,你这么拽,你知道有什么后果吗?” 年子不以为然:“明知是送命题,要多一点,不应该吗?再说,昨天你们都派一群流氓围攻我了,我还怕什么后果呢?再说,我要是这么整了周先生,那周先生以后可能天天派流氓围攻我,我还要不要活了?” 金e蹭蹭站起来。 年子还是不慌不忙:“对了,金小姐,我家虽然是小民百姓,但是,安装了全方位的监控。包括你今天前来的一切谈话,你的一举一动!!!如果今后我遭遇了什么不测,那么,第一位的嫌疑犯就是你和金先生!!!!” 金e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因为走得太快,高跟鞋崴了一下,可是,她也不留步,继续一瘸一拐走出小院,三几下上了车,很快,玛莎拉蒂就风一般消失了。 年子目送她远去。 居然依依不舍的——仿佛是对自己“透视眼”赚钱生涯的最后告别。 她已经彻底明白了:这个赚钱法子,是要命的。 怀璧其罪。 传说中,能力不足之辈,一旦掌握了倚天剑屠龙刀,总会被抢杀。 而现在,她便是这个感觉。 许多人找你,并不仅仅是为了“捉奸”,而是为了“害人”。 年子再次给云未寒打电话,电话那端依旧是一片忙音,提示对方不在服务区。 年子怀疑他已经更换号码了。 可是,为了摆脱自己,犯的着还专门更换号码吗? 自己又不追着他要青春损失费。 冷c的大别墅里,今天的客人并不多。 冷c特别爱混圈子,也特别爱组局,毕竟,很长时间以来,她已经是圈中“女王”级的人物了。 几乎所有闺蜜都围着她转,讨好她。 冷c当然知道自己的优势,所以,气场也越来越足了。 今天的下午茶,也是如此。 只不过,这个局很小,只有四五个“闺蜜”。 乔雨桐尝了一口新上的提拉米苏,大赞:“冷姐家里的厨师真是天下第一,我就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 薇薇却环顾四周的香花异草,啧啧称奇:“冷姐的品位才是真好,生活在这些奇花异木中,说是人间天堂也不为过了……” 冷c笑道:“我们私下里总说,薇薇才是一干姐妹中最美貌最有才的,不仅长得国色天香,还拉得一手好小提琴,真可谓才貌双绝,真不知道以后要什么样的男人才配得上……” 乔雨桐笑道:“还得托赖冷姐帮我们留意呢。” “你这丫头八面玲珑,不比薇薇沉默寡言,追你的人已经多得很了,哪里轮得到我介绍? “冷姐这是偏心啊,薇薇倾城倾国,追她的狂蜂浪蝶才是多如牛毛好不好?你知道我每次和她出去的感受吗?但觉自己成了柴火妞啊……” 一边喝咖啡的林a打趣道:“美女些就别自谦了,否则,我这种中年妇女该怎么活下去?” 冷c端着咖啡在她对面坐下,笑道:“林a,你老公最近真的老实多了。你说说看,那个年小明给的药,真的就那么有效吗?” “也不见得吧,那死鬼不还是偶尔逢场作戏吗?” 冷c叹道:“要叫男人彻彻底底收心,简直比要狗戒掉吃屎还难。” 乔雨桐冷笑一声:“说到这个年小明,就是一肚子气,这贱人,把我害惨了,这段时间生意都没有了……” 冷c叹道:“小乔,不是我说你,你混得真撇啊……” “……” “年小明家里好像也没有什么特殊背景,你怎么斗这个丫头还要费这么大的手脚?而且,还一败涂地……” 乔雨桐叹道:“人家有云未寒这样的大靠山,我能有什么办法?” 冷c意味深长:“云未寒可不见得真是她的靠山。而且,云未寒这样的男人,可能永远也不会成为任何女人的靠山……” 乔雨桐急忙问:“冷姐已经把云未寒的底细摸清楚了吗?” “不敢说完全摸清楚了,可至少大体上是有些了解的。” “那贱人不是他的未婚妻?” “如果他愿意,他可以说任何女人都是他的未婚妻……” 未婚妻,又不是妻。 加了一个未字,就差了十万八千里。 乔雨桐回味这句话,忽然笑起来:“我就说嘛,这贱人又嚣张,又有恃无恐……” 冷c:“小乔,你倒是说说,你那个青梅竹马跟她什么关系了?” 乔雨桐的脸色彻底变了,“唉,说来惭愧,卫微言就像被她灌了迷魂汤一般,别说我,就连薇薇也已经留不住他了……” 薇薇急忙道:“别胡说,我跟他早分了。他要干嘛跟我无关。” 冷c:“你们别说,年小明这丫头还真的有几下子,警惕得像一只猎犬,又泼辣又聪明,一般人,还真拿她没什么办法……” 乔雨桐:“冷姐,你都是看到了的,这口气,我怎么都咽不下去啊。这一次,还得劳驾你出手相助……” 冷c不徐不疾:“贱人自有天收,这种嚣张的人,有一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不过,她也不算什么,不值得我们动手。别扯这些不愉快的了,姐妹聚会就要开开心心,来来来,大家尝尝这刚出炉的玫瑰饼……” 那天中午,年子吃过午饭,瘫在院中懒人沙发上小憩。 午后阳光暖洋洋的,很快就半梦半醒了。 手机响了。 她慢慢拿起,喂一声。 “……年小明,你别做声,听我说完就行了。这些天你最好不要外出,就算外出,也尽量小心,或者结伴同行……” 居然是林a打来的。 年子低声道:“多谢你提醒。” “年小明,我是不忍心看到你这样的人遭遇不测,尤其是上个月,我亲自开车去你捐赠的区域走了一趟,更是觉得,如果你这样的人死了,就更少人会做这样的善事了……这世界上很多人可以死,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死……再说,你又是独生女,有个三长两短,你的父母可怎么办啊……” 林a语速飞快,不等她回答就挂了电话。 年子忽然很感动。 她完全没想到林a居然会主动提醒自己。 不是出自任何私交,仅仅是出自良心。 她慢吞吞地站起来,自言自语道:“冤有头债有主,我总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啊。” 车子,慢慢行驶在弯弯曲曲的花间小道。 风卷残叶,斜阳昏黄。红色的花海摇曳起伏。 玫瑰。 各种各样的玫瑰。 红的,蓝的,粉的,黄的,紫的……浓郁的芬芳让整个天空都跟着清芬起来。 年子停下车。 极目远眺,但觉生平也从未见过这么大片的花海,简直是浩瀚无边,海洋一般。 前面,是一片蓝色的玫瑰田园。 尽头,一架蓝白色的风车造型。 风车之后,是一栋全木质结构的小别墅。 别墅四周,也爬满了红蔷薇,吸引了无数彩蝶蜜蜂围绕着翩翩起舞,嘤嘤嗡嗡。 年子走过去,敲门。 门也是蓝白色的,犹如童话故事中画出来的。 先是砰砰地敲,然后是用脚踹。 最后,她停下来,回到车上。 她给云未寒发了一个消息:你如果十分钟不赶回来,我就开车碾压你的玫瑰农场,然后,放一把火烧掉你的风车别墅。 年子看着时间,掐着车速,准备云未寒要是不按时赶到,就直接碾压玫瑰农场,直到车子开不动为止。 第九分钟过去了。 她开始准备发动车子了。 前方,忽然一阵啸声。 只见一辆跑车风驰电掣而来。 几乎快擦到她的车了,那车才停下来。 车主跑下来,擦擦额头的汗,很夸张地“气喘吁吁”:“小祖宗,你就算再是想我想得厉害,也别这样火烧连营啊,简直吓死我了……” 年子面不改色:“林教头,我还真以为你上火星去了呢。” “唉,我这不是为了生活四处奔波吗?前段时间出差去了,到处开会,到处游说,累得半死,这不,今天刚到机场,就接到你短信,还在半路上,又收到你要纵火的恐吓,吓得我半路把司机赶走,自己另开了车来……不,简直是飙车来的……” 云未寒一身白色便装,一尘不染,哪里有半点“风尘仆仆”的样子? “好吧,年姑娘。你这么急着要见我,我其实也是有点高兴的,这可不可以理解为,我在你心目中还是挺重要的?” 她点点头,慎重其事:“你在我心目中,一直是最特别的存在。” “哈哈……” “你之一言,可以决定我的生死!” 第六十六章 我爱你 云未寒哈哈大笑:“年姑娘言重了吧?” 她冷冷地打量他,但见他精神抖擞,意气风发,整个人春风得意得像刚刚中了状元一般。 看来,几十亿几百亿的大生意,简直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年姑娘,你这眼神,可真不像是想了我很久的样子啊……” 她淡淡地:“林教头不也从未想过我吗?” 他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风吹花摇,他的双手一带,已经将她轻轻圈在了怀里。 他的呼吸也如玫瑰晨露一般甜蜜炽热:“年姑娘……你信不信,你在我心中真的是最特别的存在?” 年子从他的肩头看过去,但见大片的红玫瑰在花海里摇曳起伏,淡淡香氛,仿佛令人的意志悄无声息就慢慢瓦解了。 “呵……年姑娘,你不知道,我离开的日子有多想你……我很早就想这么抱抱你了……” 她有点恍惚。 不知道是他干净清新的味道还是他这富有磁性的声音。 甚至他浓烈的热情。 毫无掩饰的表白。 他伏在她的耳边,轻轻的。 “年姑娘,此刻起,我们不要再彼此试探,彼此捉弄了,就让我们毫无保留地谈一场恋爱好不好?” 蓝天白云下,这样一张脸,这样一双眼。 要拒绝这样的一个男人,简直得女版柳下惠才行。 年子不是柳下惠。 年子只是忽然看到玫瑰花海里:头颅涌动,鲜血横飞。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奇怪:“呵……是不是谈完这场恋爱,我就可以去死了?” 云未寒慢慢地松了手,凝视她。 她退后了一步,面上的潮红,眼中的迷茫,通通都不见了。 “林教头,承认自己不爱我,其实并不难……” 他可能一直也没有爱她——只是一直还没得手。 没得手之前,总要努一把力。 然后,才会心满意足地离弃。 要不然,岂会甘心? 如果自己真的是他口中所谓的“未婚妻”——金先生等人敢那么肆无忌惮地打上门吗? 打狗还得看主人。 除非主人不想要这狗了。 年子心平气和:“林教头,我们不如直接以朋友相称,哪怕熟人都可以。但是,最好别扯什么情情爱爱的了,那样显得特别虚伪,也特别没意思……” “年姑娘……” 她静静听着。 可是,他一时忽然说不下去,反而沉默了。 他慢慢移开目光,看着远方。 那是年子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复杂的神情。 就像一个人,不经意地被揭下了一层面具。 是的,他早就说过:这不是他的本来面目。虽然年子每次看到的都是同一张面孔—— 她有时候甚至想,自己会有看到他真面目的那一天吗? 很长时间的沉默。 一阵阵的风掠过层层叠叠的玫瑰,年子不经意地看去,只见天地之间一抹白色,就像半梦半醒时的一幅剪影。 这世界上,根本不会有这么好看的真人。 所以,她老下意识地觉得林教头是假的。 一个虚幻的存在。 一个想象中出现的角色,就像午夜的幽灵,轻飘飘的出现,轻飘飘的散溢,最后,什么都没有留下。 终于。 年子往前走了几步,云未寒默默跟上去。 又是一阵风,吹得玫瑰花瓣纷纷扬扬,女孩乌黑的长发也轻轻飞扬。 云未寒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 他看到那女孩一直往前走,就像一朵会自行移动的玫瑰。 热烈奔放,但浑身是刺。 一种苗圃里根本无法人工培育的特殊品种。 年子走出去老远,停下来。 看到云未寒已经落后很远了——几十米的距离,令二人之间就像隔了一个世界。 她并未等他,而是继续往前走。 不一会儿,云未寒已经追了上来。 “年姑娘……” 她停下脚步,回头。 她的目光并未落在他的脸上,而是遥遥望着西边的夕阳。 金色的夕阳,把红色的玫瑰大地渲染成了一幅金红色的神奇画卷。 “林教头,我今天找你主要有两件事情。第一件,希望你能转告冷富豪金先生一类你的朋友们,我已经失去了透视眼的能力,今后再也无法看到他们是否劈腿了,希望他们再也不要来骚扰我了……” 自从拥有了这项“超能力”,遇到的“客户”,最后,居然都成了他的朋友。 再傻的人,也会慢慢明白其中的猫腻了。 “……至于第二件嘛,我昨天遇袭了。我希望你去帮我报个警,我有行车记录仪,也连闯了两个红灯,但是,我绝对不是要故意肇事逃离,而是真的遇到了歹徒……” 她顿了顿:“本来,我是可以自己去报警的,可是,我老是怕怕的。出了这事之后,我就总是疑神疑鬼,老担心到处都是敌人的眼目……尤其,我特别害怕连累到我的父母,我甚至都不敢告诉他们……” 就像林a私下里提醒的“你是独生女,要有个三长两短你的父母该怎么办”? “林教头,这也算是我最后一次求你帮我做事情了。” 话说完了。 她停下了。 云未寒沉默。 他一直沉默。 年子等不到答案。 半晌。 年子慢慢往回走了。 那是她停车的方向。 云未寒并未追问什么,只慢慢跟了上去。 年子打开后备箱,拿出一个包装完整的大箱子。 “林教头,你送我的礼物全部在里面,分毫也不曾遗漏。” 她甚至都没有使用过——分毫也不曾折损。 都还是十成新的。 除了拍过照片。 她很用了一点力气,才把箱子放到了他的车子前面。 她笑笑,如无其事:“我也不知道当初怎么莫名其妙就认识你了。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是一个真人,还是玫瑰幻变的花精。不过,林教头,我自认从未真正得罪你,也从未骗财骗色,今后,还请手下留情……” 还君礼物,一拍两清。 他一直凝视她。 她避开了他的目光。 半晌,她回头,去拉自己的车门。 言尽于此,不如离去。 就在她即将拉开车门的一刹那,他忽然冲上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林教头……” “年姑娘,陪我吃一顿饭再走。” 告别的晚餐? 她迟疑一下。 还是留下来了。 云未寒的晚餐,非常简单。 不简单的是吃饭的地方。 那是花海中的一片空地——不过二三十平米,四周有玫瑰栅栏,地面铺着防腐木地板。 小方桌上有蓝白色的玫瑰花纹,二人对坐,彼此把对方看得清清楚楚。 别墅里一名穿着制服的工人,端上来两碗面条。 碗,是极其精美的景德镇玫红瓷器。 筷子,也是年子从未见过的特殊材质。 原本是普普通通的一碗面条,可因为碗筷的不同,立即就特别高大上起来。 尤其,在这花间,风里。 面条里不知加添了什么特殊材质,竟然芬芳扑鼻。 天然的玫瑰香味。 年子挑起面条,发现面条极细极细,头发丝一般。 而且柔韧不断。 她从未见过这么细的面条,好奇地尝一口。 第一口,就不可收拾了。 她一鼓作气,把一碗面条吃得干干净净,汤底都喝得精光,还意犹未尽。 生平,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面条。 对面的云未寒,却一动不动。 他只是看着她吃,连筷子都没有动一下。 年子想,这么好的面条,冷了就真是可惜了。 可是,她尚未开口,忽见四周的灯光黯了一下,随即,眼前又亮了起来。 千万朵玫瑰从前面、左边、右边……冉冉升起,自动盛开成了三面的花海。 三面花海,是三个大字:我——爱——你。 千万朵玫瑰组成的一句话,将二人正好围在中间。 年子惊呆了。 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很大,根本不知道这到底是真实还是幻境。 第六十七章 你的名字 花墙是真的。 玫瑰也是真的。 只不过,每一朵玫瑰的中间都镶嵌了一颗小小的发光石,千万朵玫瑰一起,星辉灿烂,蔚为壮观。 尤其,这些玫瑰根本不是剪下来一朵一朵的濒死的最后绽放,而是依花枝而生,灿烂怒放。 居然全是活的。 而且会自动升降。 三面的墙壁,是三面绝佳的风景。 再高明的浪漫大师,也设计不出这样的景致。 除了云未寒。 年子呆呆地看着。 情不自禁地站起来,走过去。 正面看到的是那个“爱”字,由千万朵花枝组成,就像是一颗活生生的心脏于绿色的叶海之中跳跃。 她屏住呼吸,伸出手,轻轻抚摸那朵比拳头还大的玫瑰。这朵玫瑰,便是“爱”字的中心点,它大得出奇,大得就像是一朵塑料的雕花,可细细抚摸,却有一股生命力直接流淌到掌心之间。 居然是真的。 这里的一切,全都是真的,恍如活生生的心血。 一眨眼,她更是以为自己忽然花眼了——那朵巨大的玫瑰中心,竟然有一张脸,一张美丽到了极点的人像面孔:但见她巧笑嫣然,眉目流淌,时而娇嗔时而欢笑,就像花的精华所孕育出来的一个小小仙子…… 分明就是年子本人。 可是,年子根本不敢相信这是自己——不不不,这只是谁人的想象里幻化出来的一个“幻象”,凡夫俗子,纵然再加一万倍的滤镜、柔光、美颜,都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我化了妆,都不如她化成灰好看。 因着这个疑问,她竟然伸手去摸那人的脸——可是,掌心所触及的,只是一片虚幻。 美丽的小小仙子,如受了惊吓一般,倏忽消失了。 她忘了,这只是投射而已。 红花,微风里的香味。 她恍如梦中。 忽然忘记了身处的境地,忘记了来时的路,忘记了身后坐着的那个男人,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 饭桌,不知何时已经消失。 干净整齐的橡木地板散发着林中橡子的淡淡香气。 旁边,有清冽芬芳的玫瑰茶水。 在玫红的瓷器里,倒影出月光粼粼的水纹。 喝一口,就像一杯“忘忧水”,满口留香,如入幻境。 年子盘腿坐下,一直正对着那个“爱”字。 花间,夜风送来笛声。 那是一首古老又陌生的曲子,仿佛有人从远古洪荒踏雪而来,他一路驭风而行,偶尔会停下来,于山巅之间,云海之上,彩虹之旁、湖水之畔……于时光里的隧道里,千万年的行走,只留下乐声的回旋缠绕。 每走一路,身后就留下一地的红花。 一直走到生与死的分界线,一直走到黄泉与地狱之间的奈何桥。 …… 年子抱着膝盖,然后,慢慢将头伏在膝盖上。 半梦半醒之中,她感觉到有一双温热的手轻轻环抱自己,那个声音也如夜风送来的玫瑰的淡淡香味:“年姑娘……” 短短的三个字,比无数句“我爱你”更厉害。 就像有人站在时光里,找寻了千年万年,曾经有无数的设想旁白……最后,统统浓缩成了短短的两三个字——你的名字。 胜过千万句的甜言蜜语。 可能是这样的星光,这样的夜色,这样的曲子,这样的花香……年子竟然慢慢地有点相信了:他是真喜欢自己的。 这个忽然出现的男人,谪仙一般的男人,眼中,充满了一种无法描述的真诚、渴望……以及,她无法形容的复杂情绪。 以至于她根本不敢和他对视,只能匆匆忙忙移开目光,然后,埋头看着自己的膝盖。 风,慢慢地冷了;花香却更加清冽浓郁。 星辉黯淡之后,千万朵玫瑰里的发光石,就像无数双明亮的眼睛,让四周清晰得就像是一场迷梦。 有好几次,年子悄悄地掐自己的手背,不动声色地感受到双手交叠时,一只手偷偷掐自己所传递出来的那种隐隐的疼痛——可还是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一直到他的拥抱,就像是冷风里送来的炙烤。 她居然慢慢站起来。 她挣脱了他的拥抱。 她退后了几步,背对着玫瑰花墙,刚好把那个“爱”字拦腰斩为两截。 她低着头,并不对视对面那双深邃如夜空的眼睛。 声音很是虚弱:“林教头……我……我很害怕……” “为什么?” 连疑问都是夜风送来的。 她不回答,也无法回答。 只是有一个声音在悄悄地盘旋脑海:我忘不了这个夜晚。此后,纵然我失去了全部的记忆,纵然我老年痴呆,纵然我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一定忘不了这个场景! 永远也忘不了今夜。 她只是本能地转身,大步往自己的车子的方向走去。 一直到上了车,一直将车子开上了弯弯曲曲的花间林道……年子才放慢了速度,透过车窗看到了远远的那个白衣人。 他已经在夜色之中变成了一抹奇异的剪影。 就像一个被抛弃的夜行人,谁也不知道他最后的目的地到底是何处,就像谁也不知道天涯海角到底哪里才是他的尽头…… 就像他那句迎风而来的表白“年姑娘……你在我心中一直是最特别的存在,这一点,永远也不会改变……” 不知为何,年子竟然是相信的。 这一刻,她彻底相信了。 一直到车子彻底离开了玫瑰农场。 一直到车子重新驶上了回城的绕城公路……沿途粗糙的灯罩,闪烁的霓虹,属于大都市的粗制滥造的灯红酒绿,终于让人如释重负。 这些,才是真实的。 年子喃喃地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何忽然就冷汗涔涔了。她只是慢慢地看到最后的月色西沉了,粗制滥造的霓虹也黯淡得快要睡去了。 原来,天色快亮了。 终于,回到了自己熟悉的,俗不可耐的“人间凡俗”。 她居然松了一口气。 每年的秋冬,阳光在这个城市就成了一种“珍品”,有时候,十天半月,太阳公公也很难露出它高贵美丽的脸庞。 那天午后,有久违的艳阳,将这个“阴郁”城市上空的雾霾一扫而光。 全城老少欢天喜地结伴出游,年子却一个人呆在小院子里享受“日光浴”。 她看到手机推送的一则消息,是一个人物专访——薇薇在一个财经杂志上,畅谈了她带领一个团队走向成功的辉煌经历。 据说,薇薇的直播团队,这一两年跟购物网站合作,其中的几个顶级流量,曾经创下了直播几小时,售出几亿甚至上十亿的“恐怖成绩”。 薇薇的成功,成为了业界的传奇,她再是低调,也被放大到世人面前——以至于,引起了无数的惊叹:天啦,她的麾下已经是美人如云了,没想到老板自己,才真正是美人中的美人。 顶级美人。 当然,低调的薇薇只在杂志上放了自己的一张侧影,光一个侧影,也是国色天香……按照杂志上的备注:低调的创业者薇薇,根本不愿意抢了自己员工的风头,所以,极少爆照。 她越是神秘,越是吸粉,很快,薇薇这个名字,简直成了业界的一股清流……仙女般的存在。 年子注意到采访的中间,有几句不怎么引人注目的信息:薇薇告诉记者,她生平最欣赏的美是“极光之美”,她说,每次看到“极光”,她都觉得自己生活在天堂一般,会激发无数的灵感,会振作无数的理想…… 年子不知道“极光之美”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美,甚至无法准确地知道“极光”和“北极光”到底有什么区别,或者又有没有“南极光”之类的……因为,她根本没见过“极光”,也没有去搜索过资料。 报道还没看完,听得金毛大王忽然“汪”的一声,紧接着,接连“汪”了好几声。 年子抬起头,看到金e姗姗而来。 今天,金e居然没有开她的玛莎拉蒂,虽然还是一身高定,但看起来低调了许多。她还拎着一个大袋子,看样子,里面是许多礼物。 她摇曳生姿地走进来,也不管年子招不招呼自己,就把东西放在一边,嫣然一笑,“年姑娘,我是来向你道歉的……上次,我真是冒昧又鲁莽了……对不起……” 前倨后恭,必有妖孽。 年子不动声色:“买卖不成仁义在。只要你们不再找人恐吓我,碰瓷我,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金e不笑了,她的神色甚至有点着急:“年姑娘,这便是我今天来的主要目的,我其实不是自己来的,是代表金先生来的,你也知道,他现在的身份,不方便公然露面,要不然,他自己一定会亲自前来……我想说的是,你被恐吓,真的跟金先生一点关系也没有。你该知道,金先生要恐吓你,早就恐吓了,怎会等到现在???他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地址……” 金e是最先知道年子地址电话的人。 金先生能等这么久,确实不容易。 金e赌咒发誓一般:“真的不是金先生干的。我们就是怕你误会,所以,特地登门说明,也算是对那天的事情致歉……” 年子有点好奇了:“好吧,你说不是金先生,那就不是好了。不过,你们为什么忽然又要向我道歉了???” 按照金先生随时拿钱砸人的做派,居然会向自己道歉? 金e眉开眼笑,“年姑娘可能不那么关心外界的事情,所以,应该还不知道,金先生已经成功当选那个商界领袖了……” 原来如此!!! 自己尚未对那个什么“周先生”出手,金先生就赢了。 这说明了什么? 第六十八章 “年姑娘,金先生说他真的非常抱歉。那天对你不那么礼貌,也是因为当时他实在是太着急了。对了,他还让我转告你,他一定会找机会,亲自向你和云先生赔罪……” 亲自向你和云先生赔罪——年子知道,这个“你和”二字,其实应该被去掉——金先生哪里会向自己赔罪? 无非是云未寒可能想了什么办法,帮他达成了愿望,也就把这个“恩怨”一笔勾销了而已。 可是,按照金先生当初的态度来看,周先生绝对不是好对付的,不然,他也不用那么大费周折了,可为什么云未寒一出手,这么轻易就办到了? 金e的态度真是前所未有的客气,几乎都算得上有点儿“恭敬”了:“年小明,我俩算起来也算是有缘分了。以往,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还请你多多担待……” “……” “等你和云先生结婚时,我们一定会奉上一份大礼……” 年子下意识地看了看旁边那一大堆礼物:已经是价值不菲的大礼了,还要送什么“大礼”? 她索性随手拿起一个袋子,打开,居然是一只爱马仕的铂金包。 她微微震惊,却不动声色,只淡淡地:“无功不受禄,这么贵重的礼物,金小姐还是带走吧……” 金e急了:“这点区区小物,根本无法表达我们对云先生的感激之情,如果年小明你还不收下,我们就真的要惶恐不安了……” 年子忽然想起那些贪官的家属。 他们可能自己是从来不收礼的——所以,人们就把礼物送给他们的家属—— 她呵呵笑起来:“金小姐,咱俩明人不说暗话,别说我根本没有帮你们分毫。就算我真的帮你们做了事情,也是让你们往我的指定账户上捐款,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所以,今天你带来的礼物,别说贵不贵重了,就算你送我一根针,我都不会要!!!” 但凡你有拒绝的勇气,他人就只能接受! 金e见她掷地有声,愣了一下,有点踌躇,叹道:“年小明,其实,我也觉得你跟我见过的其他女人不一样……只不过,你不收下,我真的很不安啊……” 年子淡淡的:“只要你们今后不再找我麻烦,我也不会多你们半句话。” 金e急了,赌咒发誓一般:“年小明,请你相信我,我们绝对没有做过任何危害你的事情。那天你说你被恐吓了,可是,我发誓,绝对不是我们干的。我回去后,还专门问了金先生这件事情。实不相瞒,金先生要我找你,也只是一直要我打探你到底要收多少钱,让我尽力说服你收钱办事,绝对不可能提前就对你动手了……我发誓,真的,我若有半句虚言,不得好死……” 金先生不会提前恐吓你,但要是你不听话,事后可能是真的会恐吓你的……年子脑补了一下,忽然很是不安。 既然不是金先生,那会是谁? 冷c?乔雨桐? 不然,自己哪里还有别的什么仇家? 她没有继续追究此事,只是指着那一堆礼物:“既然金先生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们的恩怨也算是一笔勾销了。好了,金小姐,你以后千万别再来找我了……” 金e有点不安:“年小明……” “只要不再来骚扰我,我们就恩怨两清。金小姐,你该明白,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金e踌躇了一下,叹道:“年小明,你可真是一个怪人。” 和来时一样,她又拎着那个巨大的礼物袋子离开。 因为袋子太大,她的鞋跟又高,走路的时候有点蹒跚,螃蟹一般,差点失去平衡。 年子目送她离去。 半晌,又拿起手机。 发现自己还没看完薇薇的那篇报道,可是,又不知道跳到哪里去了。她也懒得再去翻结局,打开电脑开始码字了。 心绪是乱的,写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 她索性放下鼠标,抬头看着天空发呆。 云未寒发来了消息。 不是甜言蜜语,是他的团队援助留守儿童的详细报道。 他们的执行力很强,已经在好几个点统一修建了“留守儿童课外作业之家”。清一色的三大间:自习室,图书室,个别无人看管儿童的住宿地。 他们最大的创新,在于志愿者的招募。在当地招募了大量的志愿者,这些人帮着出力,辅导,群策群力,以当地人的视角提供最大程度的帮助……这种动员的力量,当然是惊人的,而且事半功倍,在当地都引起了极大的反响,参与的人越来越多。 年子不得不承认,这才是行之有效的办法。 花最少的钱,办最大的事情。 而且效率高。 比起他的浪漫玫瑰墙,这种行动力,更令人折服。 太阳已经慢慢西斜了,秋日的树木成了金黄色。 当残阳从黄色树叶下投射下来时,四周会散发出金黄色的一道光圈,看起来,如梦似幻。 抬眼,看到一个人踏着沙沙的落叶而来。 白衣,黄叶,就像是一副深秋的画卷。 他捧着一束花。 红色的巨大玫瑰,热烈,浪漫,就像流淌的斜阳。 他把鲜花轻轻递过来,无声地:送你。 年子捧着花。 玫瑰,是刚从枝头剪下来的,每一片花瓣都没有任何瑕疵,晶莹剔透,丰满莹润。 他的笑容也是淡金色的:“年姑娘,今晚想吃什么?” 他的眼神比他的声音更加动人了:我们不要彼此试探了,谈一场真正的恋爱好不好? 真正的恋爱,要天天联系,要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而不是只要你一找他,他就不见了。 看得出,云未寒是想纠正这个“错误”了—— 于是,他便这样做了。 他接她吃饭,约会,跟所有情侣似的。 直到上了车,年子还是径直坐着,一言不发。 他微笑:“年姑娘看起来心事重重啊……” “今天金e给我送来很多礼物……” “不过你没有收,是吧?” “我也认为不是金先生恐吓我,林教头,你怎么看?” “当然不是金先生了,他没那么蠢。” 年子盯着他:“如果不是金先生恐吓我,林教头,那你说说,那群碰瓷的流氓到底是谁?” 他轻描淡写:“我已经报警,按照警方的调查,应该只是一群流氓地痞,他们经常在那一带活动,已经有好些人上过当了。他们是惯犯,你只是碰巧而已。” 碰巧而已? 这么简单? 可是,年子并未继续追问。 “年姑娘,你放心,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年子很想问一句:“我和你‘恋爱期间’,也许是真的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可是,如果我不和你恋爱,或者,我俩分手之后呢?” 但是,她还是没有问。 车子,停在了本市最豪华的一家商场。 饭后,二人去了二楼。 二楼全是各种奢侈品珠宝、手表专卖店。 二人停在一家珠宝店门口。 年子不解其意,看了云未寒一眼,用眼神示意:又要买珠宝?没必要吧。 他笑笑,柔声道:“看看款式就好。看好了,我找设计师订做。” 一名导购小姐极其热情地迎上来:“二位想看点什么?” “戒指。” “戒指吗?最近来了好多新款,二位里面请……” 导购小姐带二人进了里面一个小间,拿出了几个新款。 璀璨的钻戒在灯光下华丽无比。 小姐讲了很多专业知识,但是,年子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只是好奇地随便拿起一个戒指试了试。 “呀,小姐眼光真好,这个款式很漂亮,衬得你的手指又白又长,太漂亮了……” 年子脱下戒指。 云未寒笑笑:“这个不错,先包起来吧。” “好的,先生。二位稍等……” 导购小姐转身,年子吓一跳,低声道:“你送我戒指?” 他也伏在她耳边,很是亲昵:“订婚戒指,怕不怕?” 年子:“……” “哈哈,放心,这么廉价的东西,怎么可能是订婚戒指?随便买一个玩一玩而已……” 这么便宜的东西? 上百万的钻戒很便宜吗? 年子盯着手指发呆。 然后,二人又走进了旁边的名表店。 那是全世界许多有“比格”的美女们最喜欢的一个品牌——年子看到一只只表盘下面的标价,发呆:一个闹钟,一个手机,十块钱电子表就能解决的问题——居然可以动辄几百万,几千万。 也不过是看看时间而已,犯得着吗? 但是,她从不表露自己的“土鳖”和“没见识”,她只是跟着瞧瞧热闹而已。 导购小姐热情洋溢地拿出好几款:“我觉得这几款都比较适合小姐您……” 年子一一试戴,还没做出任何回应,就听得一个有点奇怪的声音:“呀,好巧,居然在这里遇到云先生……” 居然是乔雨桐。 乔雨桐的旁边,是薇薇。 薇薇的目光,从云未寒的脸上,落到年子的脸上。 然后,她低下头去,像往常那样若无其事地随处看看,沉默,看不出任何的心事和想法。 第69章 不装比就会死(加更) 可是,年子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神里一闪而过的一抹复杂情绪。 只是,她低头的速度太快,快得年子根本没法看清楚她的眼眸。 年子忽然很想看一看她的眼睛。 可是,她一直低着头。而且,她的长发也垂下来,遮挡了大半的面孔。 再面对乔雨桐的目光时,这种情绪简直就是一览无余了——妒忌,羡慕,憎恨:好像她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这女人哪来的狗s运?为什么云未寒还不甩了她? 这两个女人。 说冤家路窄都高估她们了——分明是一路尾随啊。 可是,她们尾随的对象是自己还是云未寒? 年子忽然呵呵笑起来。 她举起自己试戴手表的手,咯咯地笑:“乔小姐,你觉得这手表如何?好看吗?” 乔雨桐的笑容更奇怪了,声音也很奇怪:“蓝色根本不衬年小姐啊,我觉得一点也不好看,换一只吧……” “哈哈,是吧?可是,我就觉得蓝色特好看……” 她转向导购小姐,笑嘻嘻的:“就把这三只蓝色的都给我包起来吧……” 导购小姐可能本以为她只会买一只,没想到一开口就是三只,大喜:“好的好的,小姐,你稍等,稍等……” 年子若无其事地转向云未寒:“这三只,你觉得好看吗?” 云未寒笑嘻嘻的:“好看,都好看。” 你觉得好看的,我都觉得好看。 典型恋爱中的男人。 乔雨桐的神色,更加复杂了。 尤其,当她看到导购小姐接过云未寒手中的卡去买单的时候,这种神情,简直无法形容。 这女人,竟然如此熟稔地用云未寒的钱——仿佛早就用习惯了似的。 年子压根不去看她,而是看着薇薇。 杂志上的薇薇,只一个侧影,便足以让无数粉丝惊为天人。 但现实中的薇薇,比照片上更好看。 唯一令人遗憾的是:每一次看到薇薇,她都低眉顺目,让你看不出任何情绪,搞不好就像在欺负她似的。 尤其是今天,她一直垂着头看着手机,好像只是无意中闯入这里,对周遭所发生的一切毫无兴趣似的。 于是,年子破天荒主动地招呼她:“薇薇小姐这样的大忙人,居然也会来逛街,而且还碰巧遇到,真是太难得了,要不,我们一起去喝一杯?” 薇薇终于抬起头,但是,并不看她,目光落在对面的橱窗上面,淡淡地:“我们还有点事情,不用了。” 她嘴里说有事情,可是,并不往外走。 她只是看了乔雨桐一眼。 乔雨桐还是站在原地,但目光却落在导购小姐身上,但见几位导购小姐都在忙着,好像对刚刚的这单大生意很是兴奋,根本没空再管别的事情了。 一会儿,几名导购小姐都围过来了。 她们极其艳羡地看着年子,然后恭恭敬敬:“年小姐,以后有最新款,我们都会最先通知你的……” “谢谢。” 乔雨桐的目光,更奇怪了。 她终于淡淡地:“好了,我们也不打扰二位了,我们先走了。” 年子却立即叫住她:“别急别急,好不容易才碰到老朋友,来来来,二位帮我看看,我这婚戒怎么样?” 她拿出那只“样品”,声音简直是又天真又无辜又“云淡风轻”:“这是未寒给我选的婚戒样品,他说这戒指太寒酸了,只能算一个玩具,让我看看款式,另外去订做真的婚戒,其实,我觉得这个玩具已经蛮好看的了,你们说是不是?” “……” 一边说话,一边把钻戒戴在无名指上,“二位小姐,你们觉得如何?呀呀呀,是不是觉得真的太便宜了,不好意思点评啊……不过,没关系的,未寒给我订制了更好更美的……毕竟,结婚这种大事,我不能丢了未寒的脸,对不对?一百来万的钻戒,的确不配我云夫人的身份,云先生也丢不起这个人啊,哈哈哈哈……” 如果目光能够杀死钻石,年子手上的这颗钻戒已经死了。 只可惜,这世界上,什么样的目光都无法穿透钻石。 除了切割机。 二位小姐不是切割机。 年子却是不折不扣的“影视剧”女反派,她忽然觉得,其实,一个人虚荣一点,肤浅一点,low一点,其实也蛮好玩的。 要是可以演戏,年子就宁愿去演奸妃。 要不然,天天都一本正经,贤良淑德,忍气吞声,就活得太压抑了。 不信的话,瞧瞧乔雨桐的眼神就明白了。 给钱,你都看不到这么精彩的“痛恨和妒忌”——被人妒忌的滋味,总是比被人“怜悯轻视”好多了。 遗憾的是,薇薇怎么也不肯抬头。 她总是看不到薇薇的眼神。 哪怕她都快把上百万的“玩具婚戒”晃到她眼皮底下了,她也不抬头看一下。 这个薇薇。 这么低眉顺目到底是所为何事? 乔雨桐终于忍无可忍,强笑着转向云未寒:“我们真的有点事情,就不打扰云先生了,云先生,下次再见……” 这女人,连再见都不肯带上自己。 年子偏偏热情备至:“呀,雨桐,我们本来想请你们喝一杯的,毕竟,这么巧遇上也是缘分啊……好吧,既然你们忙,那下次再见咯,对了,二位一定要记得参加我们的婚礼呀……” 乔雨桐几乎是落荒而逃。 薇薇走在她前面。 云未寒淡淡地:“二位小姐慢走。” 年子看看那二位的背影,又转向云未寒,但见云未寒居然没事人一样,波澜不惊,跟他以前遇到二位美人时,没有任何的区别。 这一刻,年子都有点糊涂了:难道他们真的还没勾搭上? 只是,当乔雨桐走到门口时,又转身,回头,几乎是毫无掩饰的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年子。年子一把挽住云未寒的胳膊,呵呵笑着,“乔小姐,慢走呀……下次见哦……” 脸上满满地写了:我无论喜不喜欢云未寒,我就是不让给你们,你们咬我呀?哈哈哈。 二人,悻悻而去。 两个美女走了,就冷场了。 不好玩了。 年子百无聊赖,也要走了。 导购小姐拎着袋子,极其客气:“二位,我送你们下去。” 云未寒微微一笑:“有劳了。” 直到上了车。直到车子开出地下停车场。 年子嘘一口气,居然长叹一声。 云未寒笑眯眯的:“怎么了?” 她凝视他。 “年姑娘为何这样看我?” 年子似笑非笑:“今天令林教头破费了啊,真是抱歉……要不,我们还是回去退了吧……” “退了?” 年子叹道:“我也不过两只手而已,哪里用得上三只表?再说,我也不可能一只手戴一只是不是?” 更主要的是,这三只手表那么贵。 一口气让云未寒花这么多钱,根本说不过去。 她狡黠地眨眨眼:“虽然当时我为了显摆,一口气买了三只,现在再去退掉,显得很low,导购小姐心里也会暗骂我一万次:mmp,不装比你会死啊?但是,当时我不那样,就不爽啊……哈哈哈哈,当时我看到乔雨桐和薇薇的眼神,真的是爽死我了……哈哈哈……” 当时的情况,真的是不装比,就会死。 装了比,就成功活回来了。 她咯咯地笑,肆无忌惮,就跟小孩子似的,没心没肺。 云未寒都被逗得笑起来。 “哈哈哈,当时我是不是一副正妻的派头?哈哈哈,气势是不是很足?当然,我这是要警告她们:只要有我在,你等永远是妾,见不得光的露水野花,永远无法走到阳光下来,哈哈哈哈……” 云未寒悠悠地:“那是当然。只要有年姑娘在,其他人永远是配角。” 年子笑得打滚。 直到车子开出去老远,她不笑了。 她坐直了。 云未寒还是笑嘻嘻的:“年姑娘这么看我,老让我觉得心里毛毛的啊……” 她看了半晌,狐疑:“我虽然从你的眼神里看不到你劈腿了,但是,我总觉得这件事情很蹊跷……” “看不到,便是没有!” 她一本正经:“林教头,我可是早就警告过你的。这天下女人,任何人你都可以爱,就薇薇和乔雨桐不行!否则,我就把你给宰了!” “年姑娘这口吻,是真的打算嫁给我了?” “不,因为我已经确信:自己是你的实验对象!!!所以,这是你必须付出的代价!!!!” 第七十章 唯一的条件 年子有时候觉得自己的智商已经严重不足了,急需要充值。 比如“实验对象”这回事儿。 自己无缘无故遇到云未寒,无缘无故有了透视眼,于是,无缘无故有了一大堆“敌人”……这么简单的真相,用大脚趾头都足够知道了,可是,所谓当局者迷,她竟然过了这么久才彻彻底底想通了。 “林教头,我无非是你的实验对象而已。很可能你因为私下里研制了某种产品,比如透视眼,比如爱情药,但是,你不方便公开测试,或者出于其他种种不可告人的原因,所以,必须选定一个或者几个测试对象……于是,你选中了我……” 他静静听着。 居然听得很认真。 “我猜,你在选定我之前,曾经对我暗中做过某种考察,要么觉得我特别傻比好蒙蔽,要么觉得我特别执拗有特殊用途……” “我猜测,你的实验目的之一,就包括观察实验对象沉浸于‘恋爱’中时,究竟是什么样的反应,甚至她们收到鲜花、礼物、约会、亲昵时……到底是什么样的反应。为此,你的实验对象当然就不止我一个。也许,同类的对象,你有好多个,就像是实验室的小白鼠,分组的,每一组都有不同的任务……” “当然,为了确保实验的成功,你会付出相应的代价,也会有一定的容忍度……” 他兴致勃勃:“容忍度?年姑娘你解释一下……” “小白鼠们也许是会闹脾气的,比如我,我就是个极其不安分的小白鼠,经常惹得你火冒三丈……” 他心平气和:“对!你经常令我火冒三丈。” “再比如,也许你和薇薇才是情投意合的一对。可是,因着实验目的,她不敢造次,再爱你也只能忍气吞声,否则,就会坏了大事……而你,原本也深深爱着她,但就像那些狗血剧里常常演的那种狗血霸道男主,为了所谓的理想、大事业,总会牺牲自己的爱情,无论你多爱那个女人最后都会痛苦不堪地放手(玩腻了还不放手就说不过去了,又可以塑造一个悲情男主的形象又可以名正言顺另寻新欢)……” 云未寒:“……” “终于某一天,你登上了九五之尊的宝座。你俯瞰天下,你看着万人称臣,可是,你内心并没有喜悦而是无限寂寞。因为,你赢得了天下却失去了她(其实不存在的,后宫三千挑都挑不完的)……” 云未寒的嘴角抽了一下,没动。 还是听着。 但凡渣男都明白一个道理:当你睡腻了一个姑娘,一定不要直接这么说分手。你要说你是如何情非得已如何被七大姑八大婆们威逼利诱、如果你不分手你家里的老狗和乌龟哪怕一只蚂蚁都会被仇人捏死……你迫不得已选择离开,却一直因此而痛苦寂寞,每一个午夜梦回的时光只要想着姑娘就会泪湿了枕巾(虽然是另一个女人的口水打湿的)……这样,她就会理解你原谅你,心里一辈子相信你一直爱着她…… “至于我自己嘛,我就是那个趾高气昂的女二号,比如宫斗剧里,越是得宠,死得越快的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奸妃……” 当奸妃肆无忌惮地利用宠爱,嚣张横行时,浑不知帝王早已在背后举起了大刀,分分钟将其打入冷宫,人头落地…… “哈哈,年姑娘的想象力简直令人佩服。” “嘿,我是作家,你不服也不行啊。” 年子悠悠的:“其实,我觉得恋爱测试之外,你也许还有更多其他的目的,比如一个滔天的阴谋,比如引出一段尘封几十几百年的往事,比如你有一个极其厉害的对手你要借刀杀人,比如,我本人有可能是你前辈子的杀父仇人什么的……当然,更多的原因,我一时也想不出来了……” “……” “有时候我也会想,你也许是几百年前的古人穿越而来;你也许是某个外星人有特殊目的;甚至,你可能是某种高科技高智商的歹徒,有极其可怕又特殊的神秘身份……” 云未寒惊叹:“我都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大魔头了。” “嗯,一出江湖就引起血雨腥风的那种大反派。” “哈哈哈,年姑娘已经彻彻底底把我划归反派人物了?” 年子认认真真地看他一眼,摇摇头:“你就算是大反派,也是最吸粉的那种。毕竟,你的相貌绝对是反派中的第一人!” “哈哈哈,年姑娘这么称赞我,我还真是受宠若惊啊。” 年子自己都笑起来。 云未寒不笑了,缓缓地:“我接近你的原因可能有108种,不过,年姑娘为何独独忘记了最可能的一种?” “哪一种?” “爱!” 他一本正经。 “也许,我最初真的是有什么目的,但后来对年姑娘一见钟情,仅仅是出于爱。” “……” “年姑娘该记得我说过的话,我第一次见到年姑娘,就想把家传dna献给你。直到现在,这个目的都不曾改变!!!” 年子也不笑了。 她再次盯着他的眼神。 彼时,是红灯,车子停着。 他和她是对视。 她把他的眼中每一丝最微小的细节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的眼神深邃,明亮,没有任何阴翳。 真的没有任何别的人影。 除了她自己的倒影。 可年子还是觉得这事老大不对劲。 “年姑娘,敢问一句,你曾经对我心动过吗?哪怕是一丁点?” 他的声音,好像夜空里的一抹冷风。 何止是一丁点?偶尔,也会面红心跳。 这样的男人,瞎子遇到都会发烧一次。 年子很认真地点点头:“有的。不过,更多的是害怕……” “害怕?” “我老怕你杀了我……一旦目的达成,分分钟血溅五步那种……” 云未寒:“……” 半晌,他淡淡地:“年姑娘,你多疑的态度,真的令人震惊。莫非你每一段恋爱都要这样反反复复审查对方的祖宗十八代?” “那是因为我怕你。但是,卫微言这种我就不怕,哪怕他劈腿不爱我,我也不会感到害怕……” 几乎是冲口而出。 说完,年子闭嘴了,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机。 云未寒的脸色也彻底变了。 可是,他并未发怒,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彼时,绿灯亮了,他很平静地继续开车。 开出去很远,他才淡淡地:“卫微言!一直是卫微言横亘在我们中间。” 是的。 的确是这样。 无论卫微言爱不爱自己,但年子可以确定一点:他绝对不会害自己。 但林教头,那就不一定了。 而且,若非卫微言,年子可能早就打破了女版“柳下惠”的做派,跟他云未寒床单都需要洗几百次了…… 可是,她暗戳戳地想:云未寒这样的男人,会给一个女人洗几百次床单的机会吗?没准儿洗一两次,就没下文了。 想着想着,忽然噗嗤笑出来。 云未寒的脸色本是难看的,可听得她忽然又这么笑,不由得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这一看,她简直笑不可抑了。 “年姑娘到底想到了什么趣事,竟然笑成这样?” “我忽然想到,你会不会昨晚才和薇薇滚了床单,今天又来约我?你看她一路尾随,一路隐忍,一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分明就是女一号生生变成了女二号,但是,又不敢说,只能吃个哑巴亏……哈哈哈,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可真要气死她了,哈哈哈哈……” 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云未寒长叹一声,摇摇头,简直无话可说。 车子,终于停在小院门口了。 年子一手拉着车窗,认认真真:“林教头,我真的是最后一次警告你了:无论你喜欢这天下哪个女人都可以,无论你要娶一万个女人我都能理解。但就是薇薇和乔雨桐不行。因为,一想到今后某一天,她们会挽着你的胳膊在我面前嘚瑟,我就很不爽。毕竟,我身为你的实验对象,从未真正向你提过任何要求。这一个,是我唯一的条件!!!” 彼时,深秋月色透过车窗,洒了她一头一脸。 云未寒看到,她的脸莹润又透明,就像是玫瑰农场里偷偷开出的一朵杂花。 他也忽然发现,要取悦一个女人很容易,但是,要取信一个女人,并不容易,尤其,是这一个。 简直就是一颗顽固透顶的铜豌豆。 那天晚上,年子辗转难眠。 她看到亲友大群里不停地提示有新消息。 “年子,你好久带卫微言出席我们的亲友聚会啊?真的好想看到他,这么帅的小伙子藏起来,你没意思啊……” “年子,下周聚会你就带他来吧,大家热闹热闹……” “年子姐,你有没有拜托卫哥哥给我介绍一个同样帅的男盆友?急等啊,你不说,等我下次见面,我自己求他……” …… 表姐也在小窗发来私信:“年子,你表姐夫很想单独邀请你和卫微言吃个便饭。你看看,你们好久有空,你们定个时间,我们随时都可以……” 年子没法告诉他们,自己和卫微言好久不联系了。 自从表姐的婚宴之后,就各走各路,一拍两散。 她只能装死。 可是,又不能一直装死。 她干脆爬起来,拿出手机,翻到了在店铺里拍摄的那张昂贵“玩具婚戒”照片。 她先给癞蛤蟆发了一个五毛红包。这一次,立即提示癞蛤蟆接受了。 她很是高兴,马上就把那张照片发给他。 “哈罗,哥们,你觉得这戒指怎么样?” “不怎么样。” 她欢呼雀跃:“呀,你居然在线啊?可是,你为毛一直装死?” 对方不答。 “对了,哥们,你觉得我的订婚戒指如何?钻戒是不是很大颗?看起来是不是特别华丽又富贵显得特有钱的样子???” 第71章 搬的金砖 这一次,对方很久都没有回复。 年子不死心,又给他发一个五毛的红包。 “喂,哥们,你是不是妒忌了?” “哈哈哈。” “哈哈哈是什么意思?” “这么小一个破烂石头,小姐,你怎么好意思晒出来呢?怎么好意思觉得人家会妒忌呢?不觉得很low吗?” “……” 年子不服气了:“烂石头?你知不知道这个小小的烂石头要一百多万?一百多万啊,哥们,你有吗?” 癞蛤蟆不回复了。 年子觉得他一定是气坏了。 就像一个笑话讲的:一个吊丝被女友甩了。多年之后,和女友重逢,吊丝开着法拉利,得意洋洋地去接一个富豪的妻子。富豪的妻子瞄他一眼,淡淡地:这么多年了,你居然还在做司机? 年子把这个段子发给癞蛤蟆。 一会儿,回复来了。 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颗钻石。 年子基本不佩戴首饰,对首饰也没有任何研究,可是,单单是肉眼也可以看出图片上的红色钻石熠熠生辉,又大又漂亮。 “哈哈。哥们,你是qq红钻贵族?牛比啊!” “……” 癞蛤蟆发了一大串鄙夷的神情:“我要是向女孩子求婚的话,一般送这种石头……” “哇哦,听你的口气,已经求过几次婚了?” “……” 癞蛤蟆:“小姐,长点心吧。没见识不可怕,可怕的是拿着垃圾当宝物。就像那个谁谁女作家说的?没见识的女孩子,一旦尝到一点男人的甜头,就跟小老鼠偷到了一点油水似的,到处显摆,到处炫耀,又low又蠢,却不自知……” 年子:“……” “就比如小姐你晒的这颗破烂玩意儿,一般人都不屑多看一眼,就你自己还沾沾自喜……” 就像朋友圈的有些姑娘,好不容易节衣缩食买了一个lv,于是,今天晒一下正面,明天晒一下侧面,后天晒一下发票,大后天晒一下整体……反正一个包包不出境180天,简直不能收风…… “还有,小姐,你的那个所谓的高富帅,也就只送得起这种档次的玩意吧?或者,你在他心目中,就只价值这个破烂玩意?会不会人家送给其他女人的东西比你的昂贵十倍百倍……” 不知为何,年子想起薇薇手上价值上千万的腕表(薇薇是个手表控,年子第一次见到她,就看到她戴着腕表,从不例外,而且款式众多。可不知为何,她老下意识地觉得,其中最贵的一支是云未寒送的!虽然没有任何证据!)。 忽然觉得自己一口气买的三支腕表显得很low,加起来都没有人家的一半贵重。 女人,最怕的不是男人送不送贵重礼物——而是人家送别的女人的礼物,比送你的昂贵得多! 年子想,幸好自己坚决没要。 钻戒,手表,都留在云未寒的车上,一样都没拿回来。 她忽然泄气了。 没想到炫个富都被打脸了。 没意思。 “小姐,不吭声了?装比被打脸的滋味是不是不太好受?” 年子勃然大怒:“ntm牛比,你送我一颗红钻试一试?” “啧啧啧,小姐,你是我的谁啊?我要送你红钻?这么值钱的东西,我送给一个不相干的人?你以为我傻?” “拿不出来就别瞎比比。” “不好意思,我还真的有这么一颗红钻。不过,跟小姐你没有任何关系,这是以后要送给我真正的妻子的。我只是出于网友的道义,提醒你不要拿着烂瓦片当了宝贝。” “网上找张图片,也好意思说是自己的?” “小姐,你这语气好酸啊。只可惜,我还真的是打算送我未来的妻子的……” “得了吧?哥们,你一没脱贫二没脱单,我怕你未来的妻子是五指姑娘吧……” 癞蛤蟆:“……” 癞蛤蟆:“小姐,说你low你还不承认,其实,对于年轻人来说,还有一件事情比脱贫脱单更加可怕多了……” “什么?” “脱发!” 年子:“……” “哈哈,小姐,看在你恼羞成怒的份上,我还是送你一颗红钻安慰一下你吧,免得你羞愤难当想不开自杀……对了,你稍等片刻,我去找找,好像还有几个很小很不值钱的,但是,至少比你的那个破烂小石头好多了……” 年子:“……” 年子真的等着。 莫不成这丫的还有许多个红钻?想送就送? 年子有点好奇,看他怎么送。 一会儿后,年子看到qq提示,自己已经变成“红钻贵族”了。 “小姐,你看,拥有红钻,是不是特别与众不同了?” qq提示继续响个不停,年子看到一溜儿的钻石:黑钻、绿钻、紫钻、黄钻、粉钻、红钻……好了,齐活了。 年子哭笑不得。 “喂,哥们,还差一个,没法召唤神龙……” “没钱了。得先去搬砖了。” “不是吧,你搬砖都可以搬出买红钻的钱?” “我搬的是金砖。” 年子:“……” 夜深了,年子一直躺床上欣赏自己收到的这么多“钻石”——半晌,醒悟过来:不锈钢公鸡,这次拔毛了呀! 简直太难得了!!! 六大钻合起来,也得不少钱呢。 她哈哈大笑,倒在枕头上就睡着了。 年子陪柏芸芸去相亲。 去蹭饭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相亲男说他要带一名朋友,希望柏芸芸不要介意。于是,柏芸芸便带了年子一起。 年子本来是不想去的,但是,一想到好几天没出门了,闲着也是闲着,又经不起柏芸芸一再邀请,就欣欣然地一起去了。 相亲地点,是一家大排档,也是男方指定的。 对此,二人都没意见,毕竟,第一次见面,彼此还不知道对方到底什么境况,少花钱是正常的。 按照介绍人的说法,相亲男是本市人,家里有几套房子,大本,公务员,身高178,无不良嗜好……综上,硬件绝对是过关的。 可是,当相亲男出现在二人面前时,二人还是震惊了一下下:相亲男何止178?他看起来起码188——实在是太瘦了,瘦得整个脸框子都陷下去了,就像一具会自动行走的骷髅而已。 偏偏他旁边陪同的哥们,矮矮胖胖,就像一具行走的陀螺。 胖子一见到两位女生,眼睛就亮了:“呀,二位都是美女啊……可是,哪一位是柏芸芸小姐?” 柏芸芸点点头,做了自我介绍。 胖子盯着年子:“这位小姐是?” “我的朋友。” 柏芸芸没有多话,年子也没有自我介绍。 她只是好奇地打量那个“骷髅”,又看看柏芸芸,柏芸芸显然有点害怕,根本不看对方。 胖子随便点了几份培根薯条饮料什么的,骷髅一直低头玩手机,话不多,柏芸芸则一直低头喝饮料,压根就没怎么看过他。就胖子一个人在那里胡吃海喝连带胡扯。 胖子先是把柏芸芸的祖宗十八代问了一个遍,末了,胖胖的头颅摇晃得如葫芦:“芸芸,恕我直言,你这条件有点差啊,家在农村父母没有社保也就罢了,可你还有一个弟弟,还要巨额彩礼,这就是传说中的扶弟魔啊……” 柏芸芸:“谁说我要巨额彩礼了?” “可你也不会有什么嫁妆啊。这不,你们一旦结婚,我哥们就将落后同龄人十年啊……” 柏芸芸:“……” “按照你们农村的规矩,财产都是儿子的,养老却是女儿的,芸芸,以后你父母会跟你一起住吗?如果不一起住,我哥们是可以考虑考虑的,毕竟,你长得还不错,但是,大家最好事先把条件讲清楚……” 敢情这胖子是骷髅哥的代言人。 柏芸芸也老老实实:“我每个月必须给我父母三千块。” “结婚后也要给?” “对。结婚后也得给。但是别的就不会给了。” 胖子叹道:“芸芸,你这是无底洞啊,我哥们可不是扶贫办的啊……” 柏芸芸:“我用自己的工资,不花你哥们一毛钱,你哥们怎么就扶贫办了?” “可你们婚后财产是共同财产,你拿钱出去,不就是花我哥们的钱吗?” 柏芸芸:“……” 胖子饶有兴致地转向年子:“对了,这位小姐可不可以介绍一下自己?” 年子满脸“哀怨”:“我家比芸芸家里还穷。上有几位90岁没社保的老人,下有三个未婚的哥哥弟弟,我妈早就放话了,谁要娶我谁就得提前准备88万彩礼,少一分钱都不行,毕竟,我三个哥弟还等着这彩礼钱娶媳妇呢……” 胖子:“……” 年子慢悠悠的:“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散了吧,下次再聚。” 大家都站起来。 服务员也走过来。 面无表情的骷髅哥终于开口了:“我出门匆忙,忘了带钱包……” 胖子也很夸张地浑身上下摸了摸:“啊,我也忘了带,很抱歉,实在是出门太匆忙了,走得急……” 柏芸芸虽然气但是面皮薄,正准备自己付了,年子却不动声色拦在她前面:“这年头,谁还带现金啊?都手机支付的。二位都拿着手机是不是?好了,这样吧,我们aa,我先付我和芸芸的饮料钱……” 胖子连忙道:“aa也挺好的,就aa吧。” 他们等的就是“aa”二字。 他们倒也没有占女人的便宜。 年子付了钱,笑容满面:“好了,二位再见。” 胖子也客客气气:“二位小姐慢走。” 走出大门,上了车,柏芸芸才长叹一声:“看看吧,一个骷髅样的男人都看不上我,嫌弃我家有弟弟……唉,年子,我实话告诉你吧,这段时间,我已经见过好几个男人了,要么是秃头要么是离婚的,骷髅人虽丑,但硬件真是最好的,可就这么一个骷髅也这么拽……” 看不上,就不愿意白花钱。 哪怕一杯饮料,都觉得亏了。 这年头,男人都精似猴。 第72章 大头梦 柏芸芸问:年子,你说这世界上真的有爱情这种东西的存在吗? 年子无法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 爱情就像一个鬼,说的人多,见的人少。 年子只是想起云未寒的“实验”玫瑰农场——某种意义上来说,爱情其实是一种物质:多巴胺的时效性长短的问题。只要维持足够的多巴胺,“爱情”就会长盛不衰。 她也不知道云未寒和冷c共同投资的“批量性多巴胺”生产已经达到什么样的程度了,或者,是不是已经投产上市,已经开始盈利了? 柏芸芸犹自愤愤的:真不敢相信,现在的男人已经这么现实了。他们简直比很多女生更注重条件了。 年子想,这不奇怪,那句古希腊的名言是怎么说的? 天理人情不必细诉,婚姻在于有利可图。 若是无利可图,谁愿意结婚啊? 毕竟,好多男人都在遗憾:自己还没发达,只是还没遇到一个位高权重的老丈人而已…… 许多成功的男人(凤凰男)背后,可能都站着一个有钱有势的老丈人。 年子安慰柏芸芸:“你这个月不是才加薪了三千块吗?别急,别急,先挣钱,等有钱了,小白脸随便挑……” 柏芸芸噗嗤一声笑出来。 时间还早,二人一起闲逛商场。 走到那家熟悉的咖啡书店时,看到里面空空如也,这里,好久都没有再举行过“女德讲座”了。 年子想,也许她们换场地了,自己却不知道。 随手翻了翻书,转了一圈,正要和柏芸芸出门,居然又看到了乔雨桐。 她黑长直,大衣靴子,时髦又干练。 典型的都市丽人。 她从里面出来,也看到了年子和柏芸芸。 不知怎地,她觉得年子有妖法……每一次看到她,都比上一次漂亮一点……可为什么,这个妖女不一直像和卫微言分手那天一样蓬头垢面呢?为什么后来,她次次看起来都精神抖擞春风得意。 四目相对,妒火四射。 年子索性停下脚步,笑嘻嘻的:“乔小姐,可真巧啊,我偶尔来一次这里,居然次次都能碰到你……” 乔雨桐:“这家店本来就是我开的。” 年子:“……” 年子摸了摸自己的脸,叹道:“我还以为你是在暗中监视我……结果……算是我小人之心了……” 乔雨桐的神色很奇怪,从年子的脸上落到柏芸芸的脸上,竟然松了一口气。 年子好奇了:“你是在找卫微言还是云未寒?” 乔雨桐不回答,欲言又止。 年子却盯着她的手腕,看得清清楚楚——她的手腕上居然也有一只名表,和薇薇的那一款差不多。 她真的好奇极了:“你和薇薇的手表是谁送的?” 乔雨桐:“……” “你们两个戴同一款手表?你俩也不像拉拉啊。这事情看起来挺邪门的……乔雨桐,你们这手表是不是同一个男人送的?” 乔雨桐不可思议地盯着她,就像看着一个白痴。 擦身而过的时候,她没忍住,停下脚步,声音很低:“年小明,我真是低估你了,原来,你才是抢男人的一把好手,狐狸精本精……” 年子咯咯大笑,说话却小小声:“承蒙夸奖,愧不敢当啊。下一次,你们再有什么新的男朋友,一定要藏好啊,要是再被我看到的话……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手表到底是谁送的?” 乔雨桐咬牙切齿:“我不像年小明你,什么都需要男人送。这样的表,十只我也买得起……” 好拽。 年子一摊手:“好吧,我穷比我是买不起,可是,我根本没兴趣啊。” 又觉得这句话太没气势了,弱弱的,年子立即补充:“其实,我买不起没关系啊,只要云未寒买得起就行了。反正我要什么,他就会送什么……” 乔雨桐转身就走。 乔雨桐的脚步很快,三几下便消失在了人潮中。 柏芸芸好奇极了:“原来她就是那个天天和你撕的乔雨桐?今天看起来,可比那天在酒吧里清纯多了啊……” “可不是吗?冤家路窄。” 柏芸芸有点担忧:“年子,你得小心一点啊。我看过一点乔雨桐公开的资料,她很有钱的,据说家境也蛮好,如果她以后真的咬住你不放,只怕你有危险啊……更何况,你还因为我得罪过冷富豪……” 柏芸芸是根本不知道上一次年子被流氓碰瓷的事情,年子也没告诉她。 年子摇摇头:“没事,我现在不会怕她。” “现在不怕,那以后呢?”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至少,现在可以先把云未寒拖成挡箭牌。至于以后,谁去管呢。 今天是管不了了,明天自有明天的忧虑。 年子兴致勃勃:“柏芸芸,你不觉得天天相亲啊、撕比什么的无聊透顶吗?要不,我们还是去做一些有点意义的事情吧?” “什么事情?” “我想用一周时间,去几个偏远地方走一走,了解一下我们那个留守儿童项目的进展情况,因为我已经在网上募集到了一批捐赠的书籍,想亲自送去,也当顺便采采风……” “可是,我哪里能请一周假?你也知道,我才升值加薪了,不加班加点已经算不错了……” “就周末两天就行了。我们开车去,周末晚上回来。不然,我一个人去,老觉得不踏实。” 柏芸芸欣然同意了。 年子曾经在网上发起过一次“募集旧书”行动,没想到,竟然收到了陌生网友寄来的近千册捐赠图书。她的编辑又和出版社接洽,同时募捐到了上千本绘本。 但这几千册绘本是有条件捐赠,年子必须和出版社一起,带着他们的作者到乡下走一趟,在各个学校进行轮番讲座。 按照出版社的意思,是要大肆宣传一番,也算是替他们的书炒作,这样,在大城市的销量便会暴增,同时,作者名气也出去了。 年子想了想,答应了。毕竟,人家做了善事,宣传一下也是应该的。 因为有这么大一个团队同行,要准备的各种流程就很复杂了,但是,年子不去管他们,只同意当日随行,抵达后便各自行动。 出发时间确定之后,年子又赶着去采集了一大批小零食,她知道,许多孩子看到小零食会比看到绘本更加高兴。 一切完毕,已经夜深。 她躺在床上翻一本旧书。 “爱之于我,不是肌肤之亲,不是一蔬一饭,它是一种不死的欲望,是疲惫生活的英雄梦想。” 柏芸芸问:爱情到底是什么?其实,年子也在问。 她不知道女作家杜拉斯的这句话到底算不算是答案。 许久,她合上书,把《情人》放在一边,自行脑补瘦小的杜拉斯年轻时候的风采:每一个少女最初都幻想过无数的英俊王子,某一天,他会架着马车,从七彩祥云里飘下来娶我(的情敌)…… 结果,绝大多数少女最后都嫁给了秃头哥、骷髅哥、铁公鸡、奶嘴哥、妈宝哥…… 渣男总是成群结队,王子却遍世界也找不到半个。 这时候,电话响了,她看一眼,自言自语道:王子的电话来了。 王子的声音也是情深意浓,在深夜里,特别的温柔,感性,富有魅力。 “年姑娘……” 年子第一次觉得一个男人的声音,居然可以这么好听——光听声音都会怀孕那种。 “……年姑娘,有个私人温泉非常好,我晚上来接你,我们一起去度个假,放松一下……我们认识这么久了,还从未一起去度过假,没有近距离长时间相处过,我想,这是我的失误……” 小情侣嘛,就该有小情侣的样子,而不是天天例行公事接送一下,吃个饭,看个电影,逛逛街……然后,就没了。 云未寒自己都觉得这种“恋爱方式”简直太不可取了。 必须换思路了。 “年姑娘,天气冷了,我们正好出去走一走……这个温泉,你一定会喜欢的……” 云未寒口中的“温泉”,是一个极其著名的景点。 对于他第一次邀请自己出去度假,年子并不意外,意外的是所选择的地点。于是,她便自行脑补了一下:温泉,比基尼,一对年轻男女,热气腾腾,血气方刚……于是……不可描述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了。 “年姑娘,你无需准备什么,等我来接你就行了……” 泳衣他都是已经准备好了的。好像还出自某著名设计师的大手笔——对于服装的质地,年子是充分相信他的审美(财力)的。 毕竟,他还没有亲自检验过年子的身材。 他每一次看到年子,年子都穿得严严实实,周周正正。 为了这次“检验”的美好体验,他一定舍得下血本。 他的声音在电话里热情备至:“年姑娘,你对我一直有某种程度的戒心,也一直没有真正敞开心怀。可是,你要相信,我绝对是有诚意的,也许,温泉会给我们不一样的灵感……近距离接触多了,你才会对我有一个真正的认识,也真正明白我的心意……” 毕竟,寻常情侣,总离不开柴米油盐。 没有烟火气的相处,是无法长久的。 年子暗忖:云未寒这样的人,居然也开始讲究烟火气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年姑娘……你有在听吗?” “一直听着呢。” “年姑娘……” 年子长叹一声:“林教头,看来你不睡我一次,你是不肯罢休啊……” 云未寒:“……” 她笑嘻嘻的:“约温泉这种地方,谁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啊,你当我傻啊?没吃过猪肉我还没见过猪跑了?我才不去呢……” “年姑娘,我只是希望你能彻底明白我的心意……” “你根本不需要我明白你的心意,你是希望我了解你的身材和尺寸吧……嘻嘻,尤其是尺寸……” 云未寒:“……” (这丫头又污又悍,他竟然偏偏没任何办法。) “身为你的实验对象,我有权利要求你答应我不许和薇薇在公开场合眉来眼去,但是,我没有义务一定要给你睡……”她的笑声嚣张得出奇:“你心里的小九九,我都一清二楚,不过,我就偏偏不让你如愿以偿……” 云未寒:“……” 可能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说话方式的女人,饶是云未寒,居然也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好半晌,电话那端没有声音。 “喂……林教头……林教头……哈哈,你是不是被气坏了?真的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死丫头……” 这是云未寒第一次骂她。 “哈哈,看来果真被我给气坏了。不过,林教头,不是我说你,你这么明显的意图,我要真的上你的当,我就傻了……抱歉,抱歉,我对你的尺寸暂时不感兴趣的!!!不过啊,如果你欲火中烧,无法缓解,比如中了什么江湖的迷魂香非要用那啥才能解毒的话,你就去约薇薇吧,你们可以偷偷摸摸的,只要你们不公诸于众,我也会假装不知道的……我的要求只是不要你们公开在我眼皮底下显摆就行了,而不是真的阻止你们暗度陈仓,当然,我也阻止不了,哈哈哈……” 云未寒的咬牙切齿从电话那端传来:“你这个死丫头……” “哈哈,隔着电话,你又咬不着我……林教头,气死你,哈哈哈……” “死丫头,总有一天我要咬死你……” “别做梦了。” 挂了电话,她还是咯咯地大笑。 气死他,气死他。 最好把他气得脑溢血。 谁叫他这个大傻比送自己几百万的手表(还是三只合起来),却送薇薇几千万的?(虽然还没有实锤,可她老是直觉如此……而且乔雨桐也那么可疑……) 都这样了,你tm还想睡我?做你的大头梦去吧。 第73章 女装大佬 那是业界的一次半私人性质的同行聚会。 会所的大包间里,济济一堂,红酒与雪茄齐飞,口水与热量共舞。 学术界的大腕们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仔细观察,可以看出,这些大拿们好多不修边幅,衣冠不整,有的头发也是乱七八糟,有的双目血丝发红……他们好些人好多天都埋首实验室,要出个门都得看个日子,就算不是重度死宅,也差不了太远了。 其中好些人平素甚至不善言辞,唯有这种学术讨论场合才会畅所欲言,口沫横飞,有些人甚至争得面红耳赤。 云未寒之所以热衷于举办这样的聚会,正是因为喜欢听到这些“疯子”种种骇人听闻的超前理论。为此,他不惜重金收购红酒,雪茄,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尽力让这群“疯子”每一次都能尽兴而来,尽兴而归。 也因此,他的私人“学术沙龙”,在业界早已有了名气,许多人甚至专门从世界各地赶来。 无可否认,他从这些“超前”的争论里,获得了极大的启示,以及一些金钱都买不到的东西。 就像最近为他带来了巨大经济收益的“多巴胺爱情药”,便是前些年争论中的一个产物。 这东西,已经开始要进入量产的阶段了,便没有继续研究的价值了。 所以,他和他的团队,转向了。 脑科学,一直是他们的核心目标之一。 人体的大脑,便是一个微型的宇宙,其构造之精密之宏大,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就像一个段子所说:大脑是人体最聪明的器官——但这个判断是大脑自己所做出的。细思极恐,是不是? 一个人的死亡,根本不是四肢百骸的死亡,而是脑部死亡才作数——理论上,脑袋不死,人就永远不死。 云未寒和他的团队,每每在一个实验进行到“卡壳”,灵感枯竭的阶段,便会广邀朋友,举行这样的学术沙龙。 当然不是为了“剽窃”他们的灵感,而是在彼此的碰撞中看看有没有新的火花。事实上,一旦发现谁有了新灵感,他们会立即诚邀其加入团队,提供各种天文数字的资金支持。 钱,对云未寒来说,当然就特别特别重要了。 他印象最深刻的是蝙蝠侠。 闪电侠问蝙蝠侠:你的超能力是什么? 蝙蝠侠云淡风轻地说:是钱。 超人也曾问蝙蝠侠:你是怎么帮我把贷款还清的? 蝙蝠侠还是云淡风轻:我把那家银行买下来了。 但凡看过这电影的人,都会对蝙蝠侠装的这个比打一百零一分——多出的一分,都不怕他骄傲。 云未寒,深谙此道,当然,就更是重视金钱的作用。 就如这一次,“疯子”们争论累了,随时有丰盛的自助大餐,酒水,以及旁边舒适的别墅式大套房。(没有钱和绝对的舒适,谁会百忙之中来鸟你?) 相比这群“疯子”,整整齐齐的卫微言混迹其中,简直可以算是一个“异端”了——他的相貌,实在是和一个学术大拿相去甚远—— 虽然他也整天一件灰不溜秋的衬衫夹克,一年到头都不带换一下的,但是,他的外表看起来特别干净,整齐,精神,利索,当然,也特别年轻。 事实上,据云未寒所知,卫微言还真不算小年轻了——至少,绝对不是他外表看起来那么年轻。 他的外表,就像是走错了场地的“小鲜肉”。 和一般口沫横飞的“疯子”不同,这个江湖闻名的“弱智”一般是听,仔仔细细听,他可以一听两三小时不带讲半句话的,但是,一旦他开口,别人就没有说话的份儿了。 比如现在,他和两个黄头发蓝眼睛的洋人争执得很凶,到后来,简直是面红耳赤,彼此恶狠狠地瞪着对方了。 谁也说服不了谁。 那个头发花白的洋人忽然笑起来,“好吧,小卫,我回去再核实一下,如果真的如你所说,我愿意再输给你一颗蓝钻……” 这个洋人,家里是真的有矿,而且是钻石矿。各种宝石于他,就是一颗普通的石头而已。所以,他每次打赌都用宝石(原石)。 卫微言也笑起来:“你不用核实了,下次直接把蓝钻带给我就行了。” “哈,上次你赢的红钻送出去了吗?” “暂时还没有。” “切,你赢了那么多宝石,又送不出去,莫不成你还留着自己戴?” “有何不可?上次我已经说了,要是我输了,我就得女装大佬。没有宝石加身,怎么做女装大佬?” 众人哄堂大笑。 卫微言也大笑。 …… 旁观的云未寒,当然早已发现了:只要卫微言一来,他就特别受欢迎。当然不是因为卫微言学术特别牛比,而是他长得特别特别牛比……极受男人欢迎。 一如他云未寒本人,在卫微言缺席的时候,也是众星拱月。 长得好,比钱更重要。 否则,你再有钱,某些傲慢的学术大拿们正眼都不会瞧你,更别说专门跑来喝你的红酒品尝你的雪茄了。 云未寒有时观察自己的圈子,想着想着就会发笑。但更多的时候,又觉得有一种自己都觉得奇怪的挫败感。 …… 众人喝红酒休息的间隙,云未寒叫住了卫微言:“卫先生,真没想到,这次你又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肯赏光的……” 卫微言淡淡地:“我这次其实是专门来找你的。” “找我?” 卫微言拿出手机,翻开,递到他面前:“云先生,能解释一下这个场景吗?” 云未寒仔细看了几眼,意味深长:“卫先生这种大忙人,居然也注意到了这点区区小事?” “一个人的生命都受到威胁了,在云先生的眼里还只是区区小事?” “生命危险?卫先生太夸张了吧?” 卫微言收回手机,冷冷地:“如果她反应稍稍慢一点,被那几个流氓抓住,轻则一顿猛揍,重则怎么样,难道你没想过?” “年姑娘近二十年散打不是白练的,你以为她那么容易被人打?卫先生难道不了解这一点?” “女孩子这点花拳绣腿,唬人还可以,云先生还真以为她能万人敌了?” 云未寒反问:“这关你卫先生什么事?” 卫微言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他。 云未寒一摊手,笑嘻嘻的:“年姑娘是我的未婚妻,她的事情,我自有主张,卫先生就不必杞人忧天了。” “不装比不会死的!” 云未寒:“……” 卫微言慢悠悠的:“年子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了。她怎么可能是你的未婚妻?她根本看不上你好不好?” 云未寒:“……” 云未寒也没有动怒,他只是淡淡地:“据我所知,你俩已经分手很久了,有些事情,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俩分不分手跟你无关。再说,就算分手,她也一直看不上你。这不是摆明的事情吗?” “……” “云先生,明人不说暗话,我虽然不知道你接近年子的意图到底是什么,但是,你的某些手段可不可以收敛一点?追女人追到威逼利诱的地步就没意思了,对不对?而且,居然还采取恐吓的方式,你不觉得太掉价了吗?” 云未寒脸色变了:“卫先生的意思是我指使小流氓恐吓年姑娘?” “就算不是你,也跟你有关!至少,跟你身边人有关!” 云未寒的眼中有了怒意,可还是没有马上爆发。 “其实,指使小流氓的是谁,你自己一清二楚,不是吗?云先生可能长期在国外,已经忘了一句古语: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有些事情,你自以为天衣无缝,其实,并不!” 云未寒沉默。 “云先生,放弃吧。可能在你们眼中,有些事情根本不是事,但在别人眼中,那就未必了……” “……” “你们超有钱又长得好,无论男女,想爱谁就是谁,想要谁就是谁,今天换一个明天换一个都不稀奇,毕竟,有钱又好看的人就是任性就是受人喜欢,没法,是不是?甚至你们同时爱男人和女人都不是事……” 在男人和许多人眼里,一点绯闻什么的,压根就不算事。只有小民百姓才把这八卦看得比天还大。 就像许多明星,许多豪门。在婚外情被曝光之前,你以为人家的配偶就不知道?其实,人家门清。人家只是睁眼闭眼,装糊涂,各玩各的。反倒是被曝光后,迫于外界压力,才不得不吭声而已。就像某女星,老公出轨被曝光,还骂一句“关你们屁事啊,要你们多事?” “但年子她们这种阶层的人,跟你们不同……” “哪里不同了?” “她们对婚姻的期望值太高,看得太‘神圣’,老以为,婚姻就是白头到老相依为命,所以,不能容忍任何的背叛,提倡忠贞的本质原因也是如此。可你们这个阶层就不同了,婚姻只是一种利益联盟,只要不破坏根本利益,谁管你在外面怎么玩?一年换几百个男人女人也没人当一回事……” 富豪阶层的俊男靓女们,资源众多,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只要婚姻不解体,权势钱财就能维系,大家各玩各的都可以。可对于普通人来说,各玩各的,婚姻一旦解体就两败俱伤,严重者连孩子都没人扶养,所以,根本玩不起。当然,普通人要钱没钱要貌没貌,要想三天两头换着人玩,基本上也是不可能的。 “你和年子不是同阶层的人,三观差异巨大。可能有些事情在你看来,简直鸡毛蒜皮,但是,在她眼里,得宰了你。所以,何必强求呢?是不是?” 道不同不相为谋。 卫微言死死盯着他:“当然,我倒认为你根本不是外界传说的爱上了一个灰姑娘!因为,你这样的人,要男人有男人要女人有女人,根本不用指定某一个!” “……” 卫微言直言不讳:“云先生,你很可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只不过,无论这目的是什么,我认为你都没有持续下去的必要了!” 云未寒并不回答其他任何问题,只淡淡地:“那么,卫先生,你自认自己属于什么阶层的人?” 卫微言也沉默了一下。 半晌,淡淡地:“我是什么阶层的人,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云先生,你不能老以为天下女人每一个都可以轻易骗到手。凡事总有例外是不是?” 第74章 理想和少年 有一种关系,说好了,叫做惺惺相惜,说穿了,叫做“臭味相投”。 云未寒不得不承认,卫微言和年子是“绝配”:一样的自大狂妄,又泼悍无比。甚至说话的语气都一模一样。 一对狼狈为奸的家伙。 云未寒忽然笑起来:“卫先生,你这样自作多情,底气何在?” 就算年子不是我的谁,但是,也不是你的谁。跟你何干? 卫微言满不在乎:“官宣男友,够不够?” “官宣男友?谁给你官宣了?” “都差点结婚了,你说是不是官宣了?” “你也说是差点?” 云未寒哈哈大笑:“你艾滋病没死掉,不甘心是不是?” “至少,人家苦恋过我一年多。所以,我得对人家负责,是不是?” 拽。 一个拽字,已经不足以形容这个弱智了。 云未寒都无话可说了。 他忽然觉得,卫微言和年子简直是他所认识的人中最“奇葩”,最狗血的。可是,他还来不及和卫微言理论,卫微言已经扬长而去了。 就好像他是年子的代言人似的。 他暗暗咒骂他一万遍,但只是不动声色一口气喝完了一大瓶红酒。 年子没有想到,走一趟山区,居然有这么多事情。 这些事情,当然都出自那个出版社。 他们召集了七八辆车,除了他们力捧的三四位明星作家之外,还有各种助理、工作人员以及宣传摄影等等…… 年子跟他们汇合时,见到这等阵势,简直吓一跳。 出版社的负责人老于倒是和蔼可亲,一再地问:“年小明,你也和我们一起宣传吧,毕竟,你也是著名作家……” 年子急忙摇头:“不不不,我只是个网络写手。再说,我也没有纸书,我就不宣传了。” “没事,你和我们的作家坐一起,一起开讲座,演讲……” “不用,我只是随便走一走,再说,我只有一天多时间,没法和你们的行程配合……” 出版社安排的采风时间是整整一周。 年子没法跟他们耗着,也不愿意。 兵马未动,宣传先行。 很快,年子便看到这次活动专门组建的群里,有人发宣传稿了:著名作家慈善万里行。 宣传人员发了红包,让大家转发,年子没去抢红包,也没转发。 她和柏芸芸一辆车,开到县城,宣传人员一把拉住二人,非要二人一起去宣讲。 宣讲的地点,是一所县城小学,学校里有上千小学生。 几个当地的负责人轮番讲话,指出这次活动多么有意义,出版社的领导又谈了一通大道理,然后,几个作家又轮番宣讲。 年子没有上台,和柏芸芸在台下听得昏昏欲睡。 当天晚上,有关方面安排了晚餐,晚餐很丰盛,当地特色轮番上了一大桌子,众人吃得不亦乐乎。 在县城的一家小宾馆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年子坚持和众人分道扬镳了。 她们最先去的还是老杨夫妻俩承头的那个“留守儿童课外作业室”大点。 她们此行,是要把小零食带给孩子们,然后,再去下一个点。 适逢周六,活动室只有十几个孩子,众人见了年子和柏芸芸,欢呼着一拥而上。 秀秀一把抱住年子,咯咯地笑:“姐姐,我一直等着你。杨爷爷说你要来,我简直高兴惨了……” 年子拿一套新买的画板画笔给她,她高兴极了:“我正希望有一套画板,这下可好极了……” 年子送她画板,是听说她的绘画参加县上的书画比赛,得了个鼓励奖——虽然只是安慰性质的,可是,聊胜于无。 寒暄了一会儿,杨老太带着一个小伙子走过来。 小伙子先自我介绍:“赵理想,这名字有点拗口,一般人都叫我找理想……当然,我也不知道我爸当时怎么想的,为什么会取这么一个奇葩的名字。哈哈,所以到现在,我还在寻找理想的途中……” 二人都被逗得笑起来。 赵理想,是这次负责陪同她们前去临县调研的志愿者,也是杨老太的一名远房亲戚。 赵理想是个中等个子的小伙子,特别开朗大方,他是临县土生土长的人,读大学后才去了省城,然后留在了省城。 一路上,赵理想详细介绍了临县的情况,可是,当车子停在当地刚刚落成的“留守儿童课外作业室”大点时,年子还是吃了一惊。 不是因为这里破旧,相反,这三大间屋子修得很好很新。 她吃惊的是,这个点的旁边就是一个茶馆,茶馆里,乌烟瘴气,一屋子的男女老少在打麻将。 可能是周末的原因,这个点的留守儿童并不多。但是,年子注意到,十来个孩子中,有一大半穿着阿迪或者耐克的鞋子,运动装,有的还拿着ipad在打游戏,看剧什么的。 赵理想说,现在乡村两极分化十分严重,有些家庭,有两三个成年人在外地打工,经济还算宽裕,他们为了“补偿”孩子,所以,总会给孩子远超当地平均水平的生活费,让留守在家的孩子吃好穿好。所以,单从外表上看,这些孩子比起城里孩子是没什么差别的。 赵理想还没说完,忽然传来一声尖叫,年子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老妇跌跌撞撞冲进麻将室,一把揪住麻将桌上的一个黄毛,呼天抢地:“你这个背时的娃娃,你说,你到底欠了多少高利贷?” 接下来,便是一番打骂哭喊。 年子从老太婆断断续续地哭骂声里听出来:她是这黄毛的奶奶。黄毛顶多二十岁,又瘦又矮,满脸稚气,但脖子上挂着金链子,手里拿着苹果机,嘴里的半支烟被打歪了也舍不得吐掉,面对奶奶的打骂只是多躲西闪,一边躲闪,一边怒道:“放开……放开我……再不放开,我要发毛了哈……” 黄毛欠了高利贷(网贷),最初是一家,后来为了还债,在网上到处借钱,到现在,已经欠下了几十家网贷,没法还了……于是,一家小贷公司按图索骥,上门把他的一辆电瓶车和奶奶喂的八头大肥猪统统拉走了。 另一家小贷公司还扬言要起诉他,据说,他把宅基地的本子都拿去抵押了。 黄毛不堪奶奶责打,趁其不备跑了,老太太趔趄着追上去。黄毛的麻将搭子们也骂骂咧咧散去了。 年子注意到,他们都是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老太婆命苦啊,好不容易把孙子养大,以为可以享福了,现在却欠下几十万的高利贷,可怎么还得起啊……” “老太婆还不起没关系,不是还有他妈老汉吗?” “他妈老汉都在外面打工,几年也不回来一次,谁会管他?” “又不是他一个人欠债,你们看看这镇上,有几个年轻人不欠债的?妈老汉在家的也一样欠债……” “其实这些年轻人都该出去打工,呆在家里就事多……” “你倒说得容易,哪有那么多工可打?据说现在外面也很不好找工作了。这些娃子,你们也晓得的,搬砖怕累,送快递嫌苦,巴不得躺着就能大把来钱,哪里去找工作?” …… 赵理想见她俩愕然,低声给她俩解释,说这几年,乡村小镇欠下网贷的小青年特别多。贷款买手机,买衣服,打麻将,打游戏,追女孩子……甚至房子首付……一应买买买,都是网贷来的。 许多人越陷越深,根本还不起了。 年子看看这个“留守儿童课外作业室”,又看看旁边的麻将馆,最多相距不到二十米远。 近墨者黑。 她想,选址的人当时就没有考虑过这一点吗? 柏芸芸也低声道:“这里距离学校近,他们也不可能选择太远的地方,太远了,学生们根本不会去,家长也会担心其安全问题。” 这也是事实。 年子无可奈何。 赵理想帮她们把后备箱里的几大袋子小零食搬下来,一边搬一边称赞:“年小明,你可真是个热心人,居然买了这么多东西。” 她笑笑,随口问:“这些欠下大笔网贷的人,会不会大多数是长大后的留守儿童?” 赵理想摇摇头:“据我所知,城里也大批年轻人欠了网贷,好多人每个月的工资还不够还借呗、花呗、信用卡的,都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当然,农村这种情况就更严重了。许多青少年无人管教,他们拿着手机就可以在网上贷款,钱来得容易,不停买买买,等到还不起了,才发现出大事了,好多人的父母也不给还,也还不起,于是,他们便以烂为烂了……” 赵理想有点忧心忡忡的:“其实,在我们看来,这些网贷青少年的问题,比留守儿童的问题更大,因为,留守儿童们还小,但是,网贷青少年已经迫在眉睫了,真不知道他们欠了这么多钱,接下来到底会怎么办?” 柏芸芸:“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们明明一无所有,却能光凭借身份证就向几十家网站借贷……这些网站到底怎么想的呢?” 年子没回答,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回去的路上,三人在小街上转了转,只见好几家人的大门上都贴着类似的纸条:欠款逾期可协商、可减免,如不联系,不处理后果自负! 很显然是各种小贷公司发来的催款函。 …… 返城的路上,赵理想负责开车。 两个女生昏昏欲睡。 眯了一会儿,年子打起精神看手机。 根据融360发布的消费调查数据显示:90后在借贷市场上的占比高达49.31%,他们的负债额是月收入的18.5倍,人均负债12万+,在亚洲同龄人中排名第一。 年子看得胆战心惊。 半晌,她把手机放在一边。 她再次想起鲁迅先生的名言:国民的肉体素质如何,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精神素质。 如果一代青年尚且如此,那么,未来的几十年光景,如何期待? 一场小雨,把深秋的树木吹落了大半的叶子。 天气一下就冷了。 云未寒站在花架下,看着一个人慢慢走来。 她球鞋牛仔裤,风把她的发梢吹得乱乱的,显出一些疲惫。 她慢慢地走,低着头,仿佛晚归的旅人,浑然不觉外面的世界有什么变故。 一直走到小院门口。 一直听到金毛大王的声音,她才抬起头,懒洋洋地四周看了看,目光落在云未寒的身上,微微诧异:“林教头,你怎么来了?” 云未寒冷冷地:“我说了要咬死你,就要咬死你!” 第75章 咬死你 她瞪着他,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云未寒站在原地不动。 那是一棵银杏树,已经快掉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树枝上停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可能是感觉到有人,小麻雀们煽动翅膀,一溜烟地飞走了。 唯有年大将军振动翠羽咕咕大叫:“参见大王,参见大王……” 云未寒随手一挥:“爱卿平身。” 年子哈哈大笑。 他这才回过头,几步走过来,冷冷地看着她。 年子若无其事:“林教头,你最近怎么这么有空了?” “想追女孩子,没有时间也得创造时间!” “……” 年子很疲乏,坐在椅子上不动。 连笑容都有气无力,只是随手指一指桌上的咖啡杯,懒洋洋的:“林教头,你要喝咖啡就自己按一下按钮……” 全自动咖啡机,你要喝自己动手就行了。 云未寒摇摇头,四周看看,目光落在角落那个旅行大背包上面,又看看她乱蓬蓬的头发和满脸的风尘。 “年姑娘又去走访了?” 她点点头:“去了两天。” “收获如何?” 她坦然:“我去了三个点,发现‘课外作业室’的选址很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 “基本上都选在鱼龙混杂的地方,比如,旁边就是麻将馆,小吃店,游戏室什么的……” 云未寒淡淡地:“如果年姑娘观察过大城市的学校就明白了,大凡中小学旁边总是小吃店、游戏店、娱乐室等等横行。并不是学校要选在这些地方,而是那些商家看到学生云集的地方有商机,主动向这些地方靠拢。所以你会发现,学生越多的地方吃喝玩乐都是一条龙林立的……” 年子回忆了一下自己小中大学的地方,竟然哑口无言。 这是事实。 而且,越是实地走访,你越是发现一个事实:留守儿童更多的原因其实不是因为穷。许多人的父母给他们的生活费比当地平均水平高多了。也就是说,他们的童年缺的根本就不是钱——父母越是愧疚不能花时间陪伴,就越是花钱试图弥补。 穷家娇儿,就是这么养成的。 孩子小,买的东西便宜,但是,总有一天,孩子的需求,你打工的收入是“弥补”不了的。 可是,孩子买买买的习惯已经养成,无法更改了。 这个问题,也许以后会比“留守”更可怕。 看看那些欠高利贷的少年,你就会明白了。 她忽然问:“林教头,你说,那些小贷公司,为什么只凭借一个身份证或者学生证,就会给无数青少年贷款?难道他们不知道这些人明明是还不起的?” “因为他们还有父母亲友,他们还不起,这些人可以顶上去。” 只凭借身份证就能贷款消费,的确很方便——但是,小贷公司同时会调取你的通讯录。你没钱不要紧,可以问你的父母亲友七大姑八大姨要。许多父母为了子女的名声,为了子女的前途,一定会帮忙还债的。毕竟,你要不还,子女就进入了信用黑名单,后半生也就没啥指望了。 这是一种隐形的绑架和“株连”。 小贷公司不可能做亏本生意。 他们之所以借钱给你——就是看准了你还不起。 你越是还不起,你的父母越是不可能袖手旁观。 他们放贷之前,已经把可以连带追溯的对象考虑得清清楚楚。 而且,按照中国人的性子,绝大多数父母是“望子成龙”,而不是“望子成高利贷”,所以,他们唯恐被亲友们发现自己的孩子不争气,会赶紧节衣缩食堵上窟窿——除非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年子长叹一声,没话可说了。 云未寒问:“年姑娘此行,不关心留守儿童,怎么关心起别的事情了?” “因为我发现留守儿童很多长大后变成了欠大笔网贷者。” 云未寒笑笑,正想避开这个问题,可年子又问:“对了,那个冷c是不是有一家很大的高利贷公司?” 云未寒纠正她:“是p2p!金融公司。” “切,不就是高利贷公司换了个马甲吗?” “……” 年子问:“林教头,你说这大批量的还不起高利贷的年轻人,以后,他们的结局会怎样?” 云未寒还是耐着性子:“这个问题太大了,普通人根本回答不了……” “林教头你可不是普通人!” “年姑娘是不是太高估我了?” 年子一本正经:“这些欠高利贷的年轻人,自己还不上,父母已经被榨干,后半生都在信用黑名单里打滚,绝望之下,他们只好铤而走险,危害社会,这样下去,只怕大家都不能独善其身……” 云未寒终于忍无可忍:“年姑娘风尘仆仆的,要不,我等你稍稍洗漱,一起出去吃个饭?” 年子瞪着他,忽然想起他的“温泉之约”,噗嗤一声笑出来。 “年姑娘你笑什么?” “我笑你!” “……” “你明知道我东拉西扯,你已经极不耐烦了,但还是只好一直忍着……其实,你对留守儿童或者高利贷这些话题一点兴趣也没有,你心里已经一万次暗骂我啰嗦了,暗骂我这些关你屁事啊你一个小百姓你忧国忧民的你以为你是谁啊……” “……” “可是,我不东拉西扯拖延时间也不行啊,我不说,你就要直奔主题了……” 云未寒:“……” 她笑嘻嘻的:“其实,你来找我的唯一目的就是想……咬我……哈哈哈……除了这一点,你对其他的都没有兴趣……” 男人都一样,扯一大堆不着边际的东西,归根结底就一个字——睡——好想睡…… 云未寒:“……” 这个奇葩的女人,她就像看着你的内心在解读——把那些原本罩了一层玫瑰色的美丽外套给你一把撕开,直接露出脓血和骨头。 可是,你偏偏没有任何办法。 年子笑嘻嘻的:“林教头,你今晚其实是来找我算账的吧?” 他忽然上前一步,俯身在她耳畔:“我说过要咬死你,就一定要咬死你……” 他的炽热气息,简直就像是刚刚烧开的水。 浓烈的荷尔蒙在肆无忌惮地叫嚣:今晚,你休想逃掉!!! 年子真的有点怕了,仓促后退,尽力避免和他有什么身体上的接触。 他却上前一步,不动声色拦住了她的退路。 年子虽然紧张,但是,也相信他不会乱来。 “林教头……” 他忽然伸出手,轻轻拦在她的唇边:“嘘,别再说任何我不爱听的话了……” 她站起来。 她避开了他的手,迎着他的目光。 “年姑娘……” “林教头,别再提任何爱我这样的话了……” 他定定地:“为什么?” 她不答。 “年姑娘真的从来不肯相信我?” 年子顿了顿,慢吞吞的:“林教头,我有告诉过你我的初恋吗?” “初恋?你说卫微言?” “当然不是!” 他扬眉,眼神狐疑,好像在说:除了卫微言,你居然还有别的初恋? 年子笑笑:“严格地说,那个人其实不算是我的初恋,只是第一个公开追求我的男生……” 年子读大一的时候,有个大三的学长殷勤追求她。学长长得不错,还是学霸,,又是学校篮球队的,还能弹吉他,各方面条件也都还好,当时还是小女生的年子自然也颇为心动。 “你知道吗?这个男生第一次约我,他问我想吃什么,我说随便。于是,他找了一家好吃的火锅粉。吃着吃着,他告诉我,说他的前女友是个特别虚荣的人,每次跟他出去吃饭,都要求吃西餐海鲜自助什么的,一顿饭总要吃掉两三百,甚至三四百,而不像我,踏踏实实的,一碗火锅粉就行了……” 一顿海鲜或者西餐自助,最低也要68或者88,更高的就没底线了……对于学生来说,自然属于昂贵了。吃了一两年,他自觉供不起前女友,于是主动分手了。 这男生本意是赞美年子的朴实,觉得肯一顿饭只吃几元钱火锅粉的女生才是好女生。 “吃完这顿火锅粉,我马上就跟他分手了……也不算分手吧,也就是他再约我,我就坚决拒绝了……” 云未寒饶有兴趣:“为什么?” “林教头,你没发现问题的症结所在吗?” “没有!我没看出这个男生有任何不妥的地方,也没有对你有任何不敬。不明白你拒绝他的点到底在哪里?” 年子笑起来,“在这男生心目中,他的前女友爱慕虚荣,所以天天吃西餐自助是正常的;我不慕虚荣吃几元钱的火锅粉也是应该的。于是,久而久之,在他心目中,我就只值几元钱,他和我吃饭的档次也限定在几元钱。如果某一天我忽然也想吃西餐自助了,他就会‘震惊’,觉得我变了,拜金了……你懂不懂?” 她虚荣她自私她活该享受;你无私你大方你活该受穷。 于是,虚荣的女人越活越好被人供养;所谓的贤妻良母只能节衣缩食成全别人。 这几乎是所有男人“交女朋友”时的悖论。 可许多男人本身并不会明白这个问题。 他们也讨厌虚荣的女人,但更爱慕虚荣女人的外表和张扬;他们也喜欢贤良的女人,但一直要求你“忍让”和克制,谁让你是贤妇呢? 第76章 两块石头 “就像土豪们,包养女明星时往往一掷千万甚至上亿,但包养普通的漂亮女人往往只需几万几十万……说穿了,在他们心目中是有一台隐形的天平的:同样是他们想要的女人,但是,女明星就是比普通漂亮美女更值钱!!!” 云未寒一直听着。 年子慢悠悠的:“就像你林教头,你可能以为送我一支几百万的手表,我已经很满意了,也足矣配得上我的身份了,毕竟,我连几万的手表都没有!!!但是,送薇薇,就得送几千万的,因为几百万几十万的,薇薇是看不上的……” 你的层次越高,别人看你就越高。 反之亦然。 “可是,我虽然并没有几万的手表,但是,我并不甘心其他女人收到的礼物,居然比我的更贵重。”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 尤其,感情和别的事情还不能相提并论。 我又不是被包养,我凭什么要在你心目中自动低人一等? 爱情这么玄幻缥缈的事情,我们居然都还可以接受“将就”,主动“自我降级”,那人生还有什么价值? “就像我说的那个男生,他大肆夸奖我,觉得我比他前女友好多了。可是,哪怕多年之后,他的前女友还是吃西餐自助的公主,而我就是吃火锅粉的丫头……你说,这种男生,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云未寒沉默了好久。 年子也沉默了。 空气中的荷尔蒙气息,仿佛被冷空气冻结了一点,彼此都不再那么激动了。 半晌,他缓缓地:“年姑娘,你凭什么口口声声说薇薇几千万的手表是我送的?难道在认识我之前,她不戴手表的吗?” 年子居然很冷静地给他分析。 “首先,我但凡和你出现的场合,薇薇都会出现。这难道不是很可疑吗?其次,我第一次见到薇薇时她的确戴着手表,是几百万一只的那种,但是,认识你之后,她换成了几千万的……” 云未寒想插嘴,但还是沉默了。 “当然,薇薇自己也可能是买得起几千万名表的,这一点,我从不怀疑。但是,我在扒皮乔雨桐的时候,顺带查过薇薇,薇薇经营网红直播,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情,赚的钱根本没大家想象的那么多。好吧,假设她真的赚了一亿;可是,对于一个经营事业的人来说,她会直接把赚来的三分之一或者更多,马上就拿去挥霍掉吗?这不可能是不是?只有来钱特容易,才会特别挥霍……” 每一个女人,捉奸的时候,智商真的都不低于福尔摩斯。 “如果说,这些蛛丝马迹纯属猜测,那么,我还有实锤……” “年姑娘居然还有实锤?怎么个锤法?” “我看过一个薇薇的人物专访,她在文中称,自己见到美丽的极光,惊艳无比……如我没记错的话,那段时间,林教头你也在南极或者北极,你觉得会有那么巧合吗?” “年姑娘可能不知道,除了南极北极,俄罗斯等地也是可以看到极光的……” 年子:“……” 年子咯咯笑起来;“好吧,算我孤陋寡闻。可是,林教头,综上所述,你想,我怎么可能会真的爱上你?就如在你心目中,我也从来不是最值钱的那个女人!” 虽然用“值钱”二字来形容,显得很庸俗,可是,不然,你换一个更恰当的词语试一试? 再也找不到了,是不是? 云未寒长嘘一口气,“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年子:“……” “年姑娘,你不爱我,可以明说,扯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毫无意义!” 年子也慢吞吞的:“是的,我也觉得,我们之间,说爱,就太可笑了。” 一阵令人难堪的沉默。 还是年子先打破了沉默:“林教头,我想求你一件事情……” 他盯着她。 “林教头,结束你的实验吧。” “……” “我希望你能马上结束你的实验。把我的‘透视’能力给取消掉……”年子低声道:“因为,我其实很胆小。我老觉得这能力总有一天会让我死于非命。我其实也不是那么怕死,但是,我一想到,若是我死了,我的父母就再也没有别的子女了,就担心得要命……” 失独的悲惨,是天下第一惨。 “林教头你也看到了,我这种人,根本不是什么理想对象,你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对不对?” 云未寒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得年子都快失去耐心了,他才淡淡地:“年姑娘,你真的一点也不曾对我动心过?” 她想了想,非常认真:“有一段时间,我错觉我在你心目中是天下第一。那时候,我也是颇为心动的。但后来,这种感觉慢慢消失了,我甚至明显感觉自己已经不如别人了,所以,马上就清醒了……” 她自嘲一笑:“你看,我就是这种自私的人,一旦不能天下第一,马上就转身放弃……当初,和卫微言是这样,对你,也是这样!” “年姑娘,你是我见过要求最高的人!” “爱情又不能吃又不能穿也不是必需品!要求高点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不吃米就要饿死,所以,只要有米,至于米的质量就不是首选。 可爱情不是。 没有爱情不会死,爱情只是人生的附赠——要求当然就可以高得多! 云未寒的目光转向了那颗银杏树。 光秃秃的银杏树上只剩下几片孤零零的叶子,顽强地和寒风搏斗,坚决不肯主动掉下来。 衰老的金毛大王躺在一边,耷拉着脑袋,但不时会瞄他一眼,目中充满了警惕和戒备。 这老狗,仿佛能听懂人话似的。 半晌,云未寒转身就走。 年子在他身后大喊:“林教头,真的拜托了,请尽快马上立即终止你的实验吧,我不要这透视能力了……” 这透视能力带不来半点好处,只有厄运如影随形。 云未寒停下脚步,但是,并没回头。 “年姑娘,一周之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去了之后,如果还坚持你今天的想法,那么,我成全你!” 连续几天,年子都在研究那些所谓的金融公司(高利贷公司)。她发现,这些高利贷公司的操作,简直是再简单粗暴也没有了。 高利贷公司先选定没什么生活经验的青少年(或急需用钱者),表面上给你提供极低的日息(但是换成年息一般都会超过36%的绝对高利贷);然后从借给你的款项里先提取一笔高昂的手续费(贷十万往往只给你七八万,也就是你既要支付高昂利息还得支付高昂手续费);更可怕的是,他们巴不得你违约,因为他们的违约是按照小时甚至分钟计算的(一旦你不能按时还款,他们就翻倍利滚利,比如你借款一万,可能变成了一百万)…… 好了,现在起,你彻底还不起了。 那也没关系的,高利贷放款之前已经调取了你的所有通讯录——直接找你的父母亲友,天天骚扰你的一切通讯录联系人。 只要你不是不要脸的人,你都会想方设法去堵上这个巨大的窟窿。 于是,许多承受不住压力的人,要么自杀,要么铤而走险。 一人借贷,全家玩完。 可是,这事情不像女德公司,也不像留守儿童,年子觉得不知从何下手……就像云未寒所说“这种问题,我们普通人解决不了”——云未寒这种级别,尚且自称“普通人”,相比之下,蝼蚁一般的年子,更是觉得无计可施。 就算你写了,也找不到地方帮你发出来。 她也只是看看,内心暗骂几句“mmp”,就又去开始写能赚钱的稿子了。 这一次,她是应编辑的命令写“巨婴”男人——因为她学到了一个新词“云配偶”——也就是说,中国绝大多数女人的丈夫,是“云配偶”——只储存在云盘,大多数时候是一种虚拟的存在,你要使用时,还需要下载,可往往因为网速或者各种原因,根本下载不了。 这种狗血题材,简直手到擒来。 写得正酣畅淋漓时,听得金毛大王汪汪好几声。 她抬起头,居然看到了卫微言。 她诧异地站起来,揉了揉眼睛,确信对面的确站着一个灰扑扑的人影,小心翼翼:“那啥……你怎么来了?” 卫微言抚摸金毛大王的头,老狗吐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极其亲热。 他环顾四周:“我路过这里,顺带进来瞧瞧金毛大王……” 年子:“……” 他又走到花架下面,年大将军扑棱着翅膀跳到他的肩头,“参见大王……参见大王……” 翠绿色的羽毛,衬得他灰扑扑的夹克煞是好看。 他哈哈大笑:“老伙计,好久不见了,你也愈发精神了啊。” 年子忽然觉得自己的地位,比金毛大王和年大将军差远了。 这厮闲庭信步走过来,顺手摸出一个塑料口袋,云淡风轻的口吻:“金毛大王,这两块石头,你要不要拿去玩一玩?” 第77章 我不是随便的人 的确是两块石头。 装在一个货真价实的塑料袋里(年子怀疑是卫微言逛超市的时候,像那些老太婆一样顺手扯的那种超市免费塑料小袋)。 有一段时间,贪便宜的老太们特爱在收银出口扯这种免费袋子,有些人一扯就是十几个,逼得商场不得不贴出醒目的告示“此乃非保鲜袋,多扯无用”。 现在,这两个石头就这么被装在免费的塑料袋里。 而不是世人通常以为的“红丝绒”的盒子。 当然,宝石也只是石头而已。 可能卫微言觉得用塑料袋来装已经足够了。 两块石头,一红一蓝。 红的如小孩儿拳头大小;蓝的如大人拳头大小。 年子从未见过这么大的“石头”(宝石),一时被震住了。 说不惊愕是假的。 她的目光一会儿落在红石头上面,一会儿又落到蓝色石头上面,越看越觉得这两个大家伙真是太漂亮了。 年子还注意到,那个红色的石头,外面居然套了一个黑黝黝的铁手环(自制的那种),粗粗一看,简直像是一枚拳头大小的戒指(腕指?)。 又大又丑又蠢。 她太好奇了,所以,径直拿起这块巨大的“戒指”——但是,没法戴在手指上——只能戴在手腕上。 这天下最大的土豪,也不可能在手腕上戴这么一块“硕大无比”“奇丑无比”的戒指——年子看着看着,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她取下这块沉甸甸的的石头,哈哈大笑:“这是什么玩意?根本没法戴啊……” 戒指?得压断手指; 项链?得压断脖子。 手环?看来只能戴手环了? 可就算是手环,也得压断手腕。 哪哪哪都不行。 卫微言伸手拿过“戒指”,套在金毛大王的前肢上。 刚好。 年子傻眼了。 金毛大王却极其兴奋,汪汪连声大叫,好像对自己的这个新奇玩意满意得不得了。 红色的原石,反射着夕阳最后的光芒,璀璨,华丽,仿佛让这老狗戴上了一顶王冠。 居然真的是红蓝两块宝石。 虽然没有精雕细琢,可宝石还是宝石。 而且是巨大的宝石。 年子目瞪口呆,继而哈哈大笑。 癞蛤蟆是怎么说来着?——我送姑娘宝石都是送大的,别拿小玩意在我面前显摆,太low了。 果然,这宝石够大。 她拿起另一块沉甸甸的蓝宝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哈哈,这一个是给年大将军的吗?那得把可怜的年大将军的脖子给活活压断……” “这种粗苯的东西,年大将军玩不了,都给金毛大王好了。” 金毛大王闻声立即转向这块蓝色宝石——晶莹剔透的蓝色,几乎把它的眼珠子彻底照亮了。 金毛大王再次发出“汪”的一声,一双昏黄的老狗眼,也要发出光来似的。 年子简直叹为观止。 何止是女人,哪怕老狗,也对珠宝有一种天生的审美。 她咯咯大笑:“你哪里来这么大的两块石头?” 他云淡风轻:“再大的石头(宝石)也只是石头,无非是碳元素而已,没什么好稀奇的。” 再看看那一只装两个“大石头”的免费塑料袋。 这个比,装得! 年子真的觉得该给他一百分。 不不不,该给一万分。 一万分都不怕他骄傲。 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难怪金毛大王特别喜欢你,你俩真是……真是……意气相投,意气相投啊……哈哈哈……” 卫微言这才转向她,轻描淡写地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就好像他真的是专门给金毛大王送两个石头玩具似的。 送来了,就完成任务了。 眼看他就要走出小院门口了,年子急了,冲上去,一把扯住他:“喂……卫微言……” 他停下脚步。 年子死死扯着他的袖子,把他的夹克都差点拉歪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 她面上一红,笑嘻嘻的:“金毛大王和年大将军都有礼物,为啥我没有?” 卫微言:“……” 她理直气壮:“我跟你的交情,怎么着也比你跟它俩强,你不送我礼物,是看不起我吗?” 卫微言:“……” 她上下打量他,估摸着浑身上下可能真的搜刮不出什么“礼物”了,笑嘻嘻的:“没有礼物也没关系……不过,你得以身抵债……出体力也行……” 卫微言的目光动了一下。 眼神变得非常非常奇怪。 她避开他的目光,“天真无邪”地欢呼:“我好饿,要不,你出点体力,给我煮点东西吃吧……” 卫微言:“……” 她死死扯着他的袖子,嘀嘀咕咕的:“我好饿啊,一大早就起来写稿子,只吃了一个面包,现在都快饿晕了……你难道没有发现,我最近起码瘦了至少五毛钱的肉吗??” 卫微言:“……” “我记得你上次做的跳水兔好好吃,你今晚再给我做一次嘛……好了,好不容易来一次,你不做也说不过去啊,快去做……” 她不由分说,扯着卫微言就往厨房走。 冰箱里,没有兔子,但是有排骨,有鸡,有里脊肉。 “好遗憾,吃不成跳水兔了,不过,我们可以吃水煮肉片或者芋儿烧鸡……要不,就吃芋儿烧鸡如何?……” 冰箱里正好有一袋处理干净的芋儿,还是前天年子妈回来时买的。 “你看,芋儿都快发黑了,再不吃就要扔掉了,不可浪费啊……就这么决定了,今晚,你做个芋儿烧鸡。很简单的……” 卫微言冷冷地:“这么简单,你试一试?” 她嬉皮笑脸:“我手艺差,不像你,人长得帅,厨艺也是第一流的……好了,我去干粗活,洗菜摘菜,你掌勺,这总行了吧?” 卫微言:“……” 一个多小时之后,芋儿烧鸡上桌了。 另外还有一盘手撕包菜一个番茄煎蛋汤。 两菜一汤,摆在干净整齐的新桌布上,很是让人赏心悦目。 卫微言看到桌上居然还放了一瓶尚未开封的红酒,指了指:“这是什么意思?” 年子先嗅到他身上淡淡的烟火味(陌生的罕见的味道)——她想,他身上的这味道,真是太好闻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j虫上脑了。 明明饱暖才会思淫玉,可为什么饿着肚子也会东想西想? 她佯装大大方方的:“这么多好菜,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们该喝一点红酒?” “红酒下芋儿烧鸡???” “有什么不妥吗?难道你觉得茅台才配得上芋儿烧鸡?” 卫微言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 年子忽然有点心虚。 “你根本不是想喝酒。你是想灌醉我……” 年子急了:“我灌醉你?我灌醉你干什么?” “你图我的美色,想灌醉我酒后乱性(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 年子:“……” 他冷冷地:“这种红酒,我喝十瓶都不会乱性。小姐,你还是省省吧。做人要正派!我也不是随便的人……” 你随便起来不是人——可年子又不敢这么说。 红酒没得喝,只好吃饭。 年子气鼓鼓地,拼命吃饭。 一口气吃了满满一大碗饭,直到去盛了第二碗,才放慢了速度,“哇,芋儿烧得又软又糯又入味,好好吃,小卫啊,你以后都可以去开餐馆了……” 卫微言淡淡地:“吃饭的时候最好不要讲话……” “为什么?” “你讲话的时候,别人很可能已经把好菜吃完了。” 年子:“……” 低头看看已经被自己干掉了一大半的芋儿鸡,年子真的有点面红耳赤了,她尬笑:“我之前是饿极了,没法,现在好了……我可以放慢速度,优雅地品尝了……” 她不吃芋儿烧鸡了,又去吃番茄煎蛋汤。 她觉得煎蛋特别好吃,两面金黄的鸡蛋,就像金色的大饼,在汤里浸泡之后,味道别提多美了。 她一口气又吃了大半碗煎蛋汤。 卫微言看看她的空碗,又语重心长的:“成年人,吃饭最好不要像小孩一样狼吞虎咽,也不要一次性吃太多鸡蛋,否则,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什么后果?” “吃鸡蛋太多,对母鸡不好,它们根本来不及下!” 年子瞪大眼睛,差点一口喷在汤里。 卫微言慢悠悠地吃饭,喝汤,把剩下的菜肴也一扫而光。 年子吃太多太饱,瘫在椅子上有点无法动弹,但是,转眼看到满桌子的残羹冷炙,杯盘狼藉,就愁眉苦脸了——按照江湖规矩,该自己洗碗。 她忽然想找一个不洗碗的借口,可是,想来想去,又想不到,只好捂着头,自言自语道:“我怎么觉得自己的头晕晕的?” 卫微言不动声色:“食物中毒了?” “好像有点……好像是感冒了,头好晕……” “吃多了撑的吧?” 年子:“……” “吃太多了,最好运动一下。所以,洗碗便是你最好的运动……” 年子:“……” 第78章 唯一的爱好 吃了饭,洗了碗,收拾好一切,也不过才晚上八点多。 这个时段,出去逛又晚了一点,睡觉,又早了一点。 年子出去的时候,看到卫微言在书房里盘腿而坐,翻一本相册。 金毛大王就躺在他旁边,懒洋洋地拨弄那两块“石头”,偶尔,还会伸出舌头舔舔他的手背。 年子怀疑,这老狗也很“市侩”——谁送自己礼物,就对谁亲热。 比如,云未寒从未送它礼物,它每一次都会“汪”他,哪怕是后来对他已经很熟悉了,也从来不曾这样亲热过。 只有卫微言能入它的狗眼。 一人一狗,就像是一幅安静的画卷。 尤其是卫微言,他低头的侧颜,真的是……太太太好看了。 年子忽然又有点心跳。 她悄无声息地走过去,悄悄地站在卫微言的后面,正想说点什么,忽然瞄到卫微言翻开的那一页相片,顿时恼羞成怒:“喂,你怎么私下里翻我的这本相册?” 这是她的出生纪念相册。 从她呱呱坠地到一岁期间……全是咧嘴大哭,皱眉皱眼,或者各种丑得不得了的照片……有些还是穿着尿布或者光穿着个肚兜…… 卫微言的手指着一张嚎啕大哭的几个月照片,很中肯地:“你看这张,好像一只皱皮青蛙……” 年子一把抢过相册,怒道:“你干嘛老翻我的丑照?” 他不以为然:“长得丑还不让人看了?” 年子:“……” 年子急忙转移了话题:“你要不要喝一杯咖啡什么的?” “半夜三更的喝咖啡?” 这是半夜三更了吗? “那,喝茶吗?” 卫微言一副“同上”的表情。 年子嘀咕:“那……你要不要喝一杯别的什么?比如红酒之类的?” 他似笑非笑:“酒后乱性的事情,会降低我的比格……再说,我真的是喝不醉的体质,没用的……” 年子:“……” 这厮,油盐不进。 年子只好在他对面坐下,佯装摸一下金毛大王的头。 问题是,金毛大王又不配合,只一个劲地玩自己的“石头”,明显对“金主”比对她这个“旧主”热情多了。 可坐下了,又不知道该干什么。 忽然有点尴尬。 毕竟,这厮以前可从未这样在自己的书房里呆着“撸狗”——而且,他光撸狗,又不怎么讲话。 气氛,就暧昧了。 这时候,年子的手机响了。 她瞄一眼,是柏芸芸发来的一张截图。图片上,是一个很奇葩的故事:津巴布韦的某一个美女,爱上了一个黑哥。这黑哥是有老婆孩子的,但是,美女仍然义无反顾地跟他在一起了。如果光是这样,这故事就没有狗血的价值了,真正的狗血在于,美女某一天,和黑哥分手了。分手后,她去起诉黑哥,说黑哥的“挖掘机”太大了,天天没羞没臊地“那啥”,把她原本“人迹罕至的小径”给挖成了海底隧道,失去了弹性……于是,她要求法院判决黑哥给她赔偿,让她拿钱去“修复”一下。 年子看得目瞪口呆,再悄悄看一眼对面的卫微言,竟然顿觉燥热不安。 她暗骂柏芸芸,怎么偏偏在这时候发这种“少儿不宜”的东西? 可越是少儿不宜,越是胡思乱想——眼前的这哥们,他的尺寸如何? 她忽然很想了解他的尺寸。 特别特别想。 卫微言正好抬起头,看她一张脸变得血红,诧异地问:“你怎么了?真的感冒了还是食物中毒了?” 年子也盯着他。 脸,简直要出血了。 洗碗出来之前,她可是耍了点小心机的——先去刷了个牙,洗了个脸,涂了素颜霜和口红,通俗易懂地说,就是先好好打扮了一下,还顺带换了一件比较漂亮的衣服。 所以,敢于和卫微言对视了。 卫微言一直盯着她看。 目光和往常有点不同。 年子无法形容那种目光,只是心里不由得一阵窃喜:这傻比,终于发现我的美貌了? 可是,他不说话了。 光看不说。 她就觉得气氛怪怪的。 咳咳咳。 她干咳了一声。 卫微言终于又开金口了:“怎么咳嗽了?” “……” 他不经意地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咦,还真的有点发烫……真的感冒了还是怎地?” 年子像被烫伤了似的,赶紧偏开头,干笑几声:“没事……没事……是刚做家务累了一点……” “洗个碗能把你累得发烧? 年子:“……” 他移开了手,她忽然很后悔。 我去,刚刚明明是极好的机会啊,自己怎么就退缩了一下? 简直太傻了。 明明就应该趁势“装病”,虚弱地倒在他的怀里啊——比如,一下就晕过去了。 好多影视剧里都这样,男女主角相持不下的时候,女主往往因为一点小事情,比如看到一只蚊子就被吓晕了——于是,男主就可以顺理成章英雄救美了。 年子暗运内力,想赶紧“晕”倒在他怀里。 问题是,她已经用了洪荒之力也没法晕倒——反而益发地精神和健壮了。 吃饱喝足体魄健康之人,要晕倒,真的是天方夜谭。 既然没法晕倒,要不,干脆用强? 年子衡量了一下自己的身手和力气,突发奇想——我练了近二十年散打,能不能把这哥们强行拿下? 可是,她又怕违法。 若是这哥们事后去告发自己,那该如何是好? 算了,我本良民,绝对不能违法。 既然无法用强,她只好暗暗着急。 沉默。 可怕的沉默。 气氛,真的越来越尴尬了。 她急急忙忙地没话找话,挤出点笑容:“话说,卫微言,你到底有什么兴趣爱好没有?我认识你这么久,都不知道你真正的兴趣爱好到底是什么……” 他淡淡地:“我不抽烟不喝酒不打麻将也不爱去旅行……基本上算是没什么兴趣爱好吧……” 她点点头,接口:“哦,那你可能只剩下一个兴趣了……” “什么?” “好色。” 卫微言:“……” 年子趁机坐过去一点,假装伸手撸狗——不经意碰到了他的手,却不移开。 他的手很烫——当然,更可能是她自己的手烫。 她觉得卫微言也在“发烧”。 所以,就厚着脸皮,更加“漫不经意”地挨着他的手。 他并未移开她的手。 她若受到了鼓励,更是得寸进尺。 心想,下一步,他该顺理成章地把手盖在自己的手上——于是,自己便半推半就,依偎在他怀里…… 不可描述的想法一旦升腾,就像火山,忽然就要爆发了。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就像自己刚刚认识他那时候一样,第一次跟他牵了一下手,就在心底暗戳戳地把未来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现在,仿佛又“故技重施”了。 而且,这一次,有先天的优势——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手都挨在一起了……比以前任何时候的条件都要好。 再忍下去,简直就不地道了。 她觉得自己的额头更烫了,而且,不知怎地,忽然就对那种事情特别特别好奇……特别热切地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尤其,对方是卫微言。 一直要拿下却拿不下的那个傻比。 可是,这厮一直不行动。 怎么办,怎么办? 要不,干脆直接将他推倒? 可是,又拉不下脸。 终究理智斗不过冲动,她竟然不知不觉已经坐到他的身边去了,几乎贴着他的身子了。 就差他大手一挥,抱住她的肩头了 偏偏这厮就像一块木头,好像没有察觉她任何的“反常”,忽然笑起来。 这一笑,室内的气氛一扫而光。 年子眼睁睁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发笑。 他还是轻描淡写地:“对了,你上次的大姨妈不调,现在好了吗?” 我去。 年子简直想给他一耳光。 偏偏距离这么近,他的脸对着她的脸,呼吸炽热,彼此能看见眼中的倒影……年子竟然下不去手……这张脸,实在是太太好看了……要打都不忍心。 “年子……年子……” 她恍恍惚惚:“怎么了?” “我问你,病好了吗?” “神经病?” 卫微言:“……” 年子沮丧地几乎瘫倒在地上。 她不甘心,弱弱地:“那啥,卫微言,如此良辰美景,你就不想做点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吗?” 他坐直了身子,抱着膝盖,悠悠然地看着书房的窗户:“明明是雾霾漫天,落叶凋零,乌漆吗黑的一个光秃秃的夜晚,你哪只眼睛看到良辰美景了?” 年子:“……” 他的目光终于落到她的脸上了,饶有兴味:“你觉得什么才是有意义的事情?探讨人生?国家大事?哲学还是理想?或者,地球真的是不是分分钟要灭绝了?全世界的穷人危机怎么解决???今年的冬天会不会极度寒冷?明年的夏天会不会因为厄尔尼诺现象变得炎热无比热死许多人?” 年子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却只能深呼吸,深呼吸。 降龙十八掌都伸出来好几次,又缩回去——我要理智,理智!否则,分分钟打死这傻比。 他伸个懒腰,干脆懒洋洋地躺下去,“今晚的芋儿烧鸡咸了点,现在好口渴,要不,麻烦年子你去帮我倒一杯清茶吧。记住,茶叶少一点,有那么个味就行了……” 年子傻傻地看着他和金毛大王并排躺在一起——忽然觉得,他俩简直才是绝配。 年子只好去倒茶。 一路上都是愤愤地,什么女追男一层纱?这tm简直是铁纱罩,刀枪不入。 第79章 官宣男友 茶,是好东西。 尤其是绿茶。 当然红茶,普洱,铁观音都一样……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功效:一杯下去,平心静气,欲壑消失。 年子喝了一大杯清茶,脸上的滚烫慢慢地平息了。 她干脆把茶壶直接提到书房,先给卫微言倒了一大杯,气鼓鼓地:“喝吧,刚泡好的。” 他接过茶杯,并不马上喝,而是盯着她,似笑非笑:“我怎么觉得你倒个茶也心不甘情不愿的?” 她赌气地坐下去,顺手拿出了茶壶后面的红酒。 红酒是在厨房里就开了的,她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 他意味深长:“年子,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她摊手:“喝酒啊。” “为什么要喝酒?” “……” “是借酒浇愁还是借酒壮胆?” 她大怒:“就是想喝不行吗?” 他笑了。 他懒洋洋的:“许多人喝酒其实只有一个目的……” “什么目的?” “就是想借助酒精的力量做一些平常想做又不敢做的龌龊事。” 年子:“……” “你想,你若是滴酒不沾,直接做龌龊事,总是拉不下脸对不对?可喝了点酒就不同了。三分的酒意可以当做七分的醉意……事后,也好有个借口:比如,我喝醉了犯糊涂了请你原谅我之类的……要不然,你总不好意思喝了几杯茶,清醒白醒地干了龌龊事,事后却叫人原谅你吧?” “……” “总而言之呢,酒,其实就是一块遮羞布而已……这也是它最大的一点儿功效了……” 如果茅台听到这话,肯定要把这哥们拉进黑名单。 卫微言看了看她手里的酒杯,笑得十分诡异:“对了,年子,还有一句俗话,你可能也是听过的,酒壮怂人胆,酒壮色人胆,你属于哪一类?” “……” 这酒真的喝不下去了。 年子分分钟想把酒瓶子砸在他的头上。 可是,这哥们已经机灵地走开几步,闲庭信步地走到一排整齐的书柜面前,随手拉开玻璃门:“哈,年子,你居然还有这么多获奖证书?了不起啊……我看看……大学四年都是特等奖学金?你原来还是个学霸?不错,不错……但是,你的外表看不出来啊……” 尼玛,难道我的外表是波霸吗? 年子很沮丧,骂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也可能是吃得太饱了,靠着懒人沙发,竟然想睡了。 她眯着眼睛,不一会儿,眼皮开始打架了。 卫微言走过来,低下头:“年子,你瞌睡了?” 她含糊不清:“是啊……不知怎地就瞌睡了……卫微言,你是不是在芋儿鸡里面下了迷药啊……” “你倒想得美。” “……” 既然这厮没下迷药,那可能是自己真的吃得太饱太困了。 年子:打了个哈欠:“我怎么就这么瞌睡呢……卫微言,你不困吗(你还不滚回去吗?既然都不让我睡,你再呆在这里也没意义了啊)……” 卫微言不言不动。 年子干脆瘫在懒人沙发上,准备呼呼大睡了。 睡了一会儿,听得有人缓缓地:“小姐,你可真是心大。有个男人在身边,居然也能这么肆无忌惮睡着……” 她含糊不清:“男人?你吗?你不算男人的……” 她的手,忽然被人一把抓住了。 这动作实在是太突然了,年子吓得瞌睡都消失了。 她瞪大眼睛:“你……你想干嘛?” 他盯着她。 年子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目光,忽然觉得浑身有点冷嗖嗖的。 “年子,既然你这么想要我,以后,就再也别去撩别的男人啦……哪怕逢场作戏,阳奉阴违都不要……有一万个理由都不要再继续了……” 我去,我去。 谁想要你了?谁想了? 年子梗着脖子,可又无法辩解。 “要是一边撩别人,又一边撩我,那我是坚决不接受的!” 你还独家专撩了? “本来,我也不会管你的闲事,可是,看在你一直苦苦暗恋我的情分之下,我也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你掉坑,有义务一定要把你给拉出来……” 谁tm一直苦苦暗恋你了? 不装比会死吗? 这世界上有一万个女人暗恋你,那这一万个,你都去拉吗?你拉得过来吗? 你是起重机还是吊车啊? 年子内心骂他一万句,也不吭声,只傻傻地听着。 他一字一句:“有些人接近你,并不是对你有兴趣,而是另有所图。你可能以为敷衍一下,无伤大雅,但是,许多女人这么想的时候其实已经输了。因为,男人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真正论到阴谋和算计的对抗,许多女人根本不是男人的对手!!!轻则被骗财骗色,重则性命堪忧……” 这也是事实。 许多男人狠起来,简直没有女人什么事情了。 卫微言语重心长:“有些人的世界,比你所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你若是非要仗着几分小聪明,自以为可以与之周旋,那就真的是死定了……” 年子悻悻地:“你直接说云未寒想谋色害命不就行了?” 还有些人!!!除了云未寒还有谁? 她不以为然:“可是,我到底有什么值得云未寒算计的?图我色?谋我财?” 他还是抓住她的手腕:“你以为我是因为妒忌才这么说?” 她没好气:“你会妒忌吗?你简直顽固得跟个太监似的,我以为你身上的妒忌细胞早就彻底死光光了……” 她的声音忽然停止了。 整个人身子一软,就像一片叶子被风吹了起来。 下一刻,真的倒在某人怀里了。 这次,真的不是半推半就了。 竟然挣扎不了。 丝毫都动弹不得。 只能顺着他的节奏。 场面,越加失控了。 明明一天到晚都在期待不可描述的场面……可是,这事情一旦要发生了,她竟然很不安,战战兢兢…… 年子心慌意乱,手足无措,浑身无力,索性什么都不管了。 罢了罢了…… 忽然听得小院的大门“砰”的两声,接着金毛大王便汪汪着摇着尾巴跑出去了。 有个熟悉又宽厚的声音:“哈,金毛大王……” 年子吓得浑身一个冷颤,语无伦次:“遭了,遭了,我爸回来了……” 卫微言立即松了手。 她面色都变了:“这可怎么办啊……你……我爸可能还误会我们怎么了……” 他似笑非笑:“怎么就是误会了?” 年子理了理自己微乱的头发,低声道:“要不,你先躲起来?” “躲衣柜里还是窗台的空调柜上?掉下去怎么办?” 年子:“……” (她忘了自己家在一楼,怎么会掉下去?) “自古以来,只有躲奸夫的,哪有躲老丈人的道理?有什么好怕的?” 年子:“……” 卫微言面不改色,笑笑,若无其事:“官宣男友,何必鬼鬼祟祟?又不是见不得人……” 官宣男友? 谁给你官宣了? “你表姐上次结婚,你不是处心积虑让你的亲友围观过我了吗?我也是被逼的,你以为我愿意啊……” 我去?是我处心积虑? 有吗? 年子要和他争吵,又来不及。 “嘘……你爸已经进来了……” 年子还没站稳,只见这厮已经推开书房门,大大方方走出去,“叔叔,你回来了?” 年爸爸忽然看到他,很是意外,但并不惊讶,客客气气:“小卫,你们吃晚饭了吗?” “吃了。我给年子做的芋儿烧鸡。” “咦,你也会做这道菜?我最擅长的就是芋儿烧鸡……” “哈,我也会。芋儿烧鸡,跳水兔都会。” 年爸爸大笑:“那可真是巧了,这几道菜我都拿手。小卫,下次你来我都做给你尝一尝……” “那我一定要来好好和叔叔切磋一下厨艺。” 年爸爸好生热情:“对了,既然已经吃过饭了,小卫,我们喝喝茶吧……” “好呀,我正想和叔叔聊一聊,上次朋友的婚礼上太仓促了,人多也说不上话,还请叔叔原谅……” “那天人太多,也真说不上什么话。今晚我们正好聊一聊……对了,上次我一个朋友送了半斤极好的蒙顶黄芽,今天我们正好品尝一下……” “叔叔也喜欢喝茶?那我下次给叔叔带一些竹叶青来……” 年子原本是躲在门口不敢出去,可是,却见二人已经径直去了茶桌,很熟稔地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起茶来。 茶,是年爸爸拿出来的藏品。 极好的蒙顶黄芽。 淡淡茶香,味道极佳。 二人边喝边聊,其乐融融。 年子顿觉自己的存在感太低了。 简直跟个小透明似的。 于是,她只好自己走出去。 年爸爸好像这才看到她似的:“年子,你也来喝一杯。这茶味道不错……” 她心虚万分地在父亲旁边坐了,端着茶杯,低眉顺目地。 偷偷看卫微言,只见这厮居然特别自然,一副坦荡荡的样子。就好像他刚才压根就没有“欲行非礼”似的(好遗憾,居然中途被打断了,根本就做不成任何不可描述的事情嘛……年子觉得自己简直太衰了……) 第80章 传家宝 她听得卫微言云淡风轻的声音,正人君子似的:“叔叔休闲的时候,喜欢打麻将什么的吗?” 年爸爸:“我不抽烟不喝酒也不打麻将……” 这话听起来好耳熟。 年爸爸:“我唯一的爱好,算是钓鱼吧。” “钓鱼?叔叔也喜欢钓鱼?” “怎么?小卫,你也喜欢钓鱼啊?” “我倒谈不上喜欢,只是偶尔无聊的时候,会去钓鱼。枯坐半天,一条也钓不上来,那种感觉,真是太爽了……” 年爸爸一拍大腿,如遇知音:“哈哈,我也是这样。我经常在鱼塘旁边坐半天,虾子都钓不到一只。可是,那种感觉无法形容……就是特别轻松,特别释然……” “是的。我每次一放下钓鱼竿,就想:这得多蠢的生物才一门心思赶上来送死啊。不过,鱼嘛,也只有鱼的脑子,偶尔还是会有上钩的。每次有鱼上钩了,我就想,活生生的一条鱼,就这么自杀了。人类,何尝不是如此?天天前赴后继地跳各种坑,各种花式作死……” “哈哈哈,对对对,我也是这样。我觉得钓不到鱼才说明生物的警惕性和智商在逐渐增加……” 年子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 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谁在说单口相声。 两个人聊了好一阵子,年子光听也不插嘴。 直到时间差不多了,卫微言才站起来,“今天太晚了,我改天再来和叔叔一起喝茶……” “行行行,小卫,我们约个时间一起去钓鱼。” “好呀,我下个月起休假的时间就多了,我们一定要去好好钓个鱼……” 二人谈笑风生,然后,卫微言告辞。 年爸爸亲自送他出了小院门口。 就好像他走这一遭,专门是来和年爸爸一起喝茶似的。 反倒没年子什么事了。 年爸爸回来时,见年子杵在花架下不吭声。 “年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她做贼心虚,弱弱地:“爸,那啥……卫微言今天送了金毛大王两块石头,你看……” 她把红蓝两个宝石递过去。 年爸爸仔仔细细看了好一会儿,笑笑。 年爸爸先不评价这两个“石头”,他只是说:“你妈这几天老做噩梦,老担心你出什么问题,她自己又出差在外,所以,非要我回家看看。要不然,我今晚也不会回来……” 女儿,你放心,我不是故意回来的(要知道卫微言在这里,我才不回来呢)。 有成年子女的父母,总是不愿意打扰了儿女们的“约会”。 毕竟,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世界。 年子尬笑:“那啥……卫微言也是顺道路过……他其实并不经常来……就这一次……真的是碰巧……真没什么的……” 越描越黑。 索性不说了。 抬头,见爸爸一直盯着那两个极其璀璨的“石头”,似在自言自语:“这两个石头,应该挺值钱的……” 她还是弱弱地:“那啥……爸,你说,我要不要收这两个石头呢?” 这么昂贵的石头,敢白收吗? 年爸爸斩钉截铁:“收!怎么不收呢?既然是送给金毛大王的,你就替金毛大王收好了,以后,但凡卫微言送的礼物,你都大大方方收着。这也是应该的。” 年子:“……” 年爸爸和颜悦色:“时间不早了,年子,你也去休息吧。” 年子点点头,正要回房间,听得爸爸又说话了:“金毛大王收一个人的礼物就行了。不可同时再收取其他任何男人的礼物了。” 年子:“……” 夜深了。 年子抱着两个石头毫无睡意。 虽然这石头是送给金毛大王的——但是,自己是金毛大王的“唯一继承人”—— 她想着想着,咯咯地笑起来。 还想让我还你石头?别做梦了。 好不容易拔了铁公鸡一撮毛(而且是很大一撮),谁会还呢? 自始至终,她就没想过不要这两个石头——要了也坚决不还他。 就算不在一起,也不还给他。 睡了个懒觉,第二天起床的时候,看到父亲早就去上班了。厨房里有丰盛的早餐,全是父亲早上起来做好的,放微波炉热一下就行了。 年子看到小锅子里还有新鲜的奶茶,是父亲用焦糖红茶自己做的。年子小时候特别喜欢喝奶茶,只要路过奶茶店就不肯走。但是,有一次尝试了父亲在家里做的焦糖奶茶之后,就再也不买外面香精勾兑的了。 此刻,捧着喝了许多年的热奶茶,又是这样寒冷的天气,真是别提多舒服了。 父亲给自己熬好奶茶,又做这么多早点,真不知道多早就起床了。 也可能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当许多同龄女子忙着相亲想结婚的时候,年子是真的一点也不着急——在家里和父母一起生活,是多么舒服多么好啊。为啥要早早离家去和别的人一起生活呢? 简直没必要是不是? 年子早早打定了注意:今后就算结婚了,以后也不会离开家离开父母的。 吃饱喝足,收到编辑的消息,说在附近开会,约她出去喝个下午茶。 年子稍作打扮,赶到指定的商场,陪编辑喝了两个小时下午茶(挨了两个小时训),接受了一个任务,兴冲冲地回家了。 这一次,编辑布置的是一个极其奇葩的话题:未婚女性,你为什么要堕胎? 年子暗暗嘀咕,我怎么知道? 可是,她有一个优点:特别服从命令。只要不是觉得这个选题有原则上的致命伤,她基本上都不会没事找事。 回去的路上,她查到一组数据:我国每年的流产手术居然在1000万上下,最高峰时,曾经达到1300万。而25岁以下的年轻女性(未婚女性),是流产的主力军,尤其是大学生和中学生,数量庞大得令人触目惊心。 这些人为什么要流产?是杜蕾斯不好用?还是真的只是意外?或者,根本不把这当一回事? 年子想着想着,到家了。 推开小院门,看到旁边有一个包裹,她捡起来,拿进去,拆开,看到里面是三大罐子茶叶。 这一次,就不是用免费塑料袋装的了,而是用了极其精美的瓷器茶叶罐,包装得很是高档。 三种茶叶,分别是竹叶青、龙井和大红袍。 上面还有一张纸条,说是自己这五天都连续加班,没法亲自送来,所以托人送来的。 年子自言自语道:“卫微言这家伙,送这么多茶叶,这是要喝几年吗?” 抬起头,看到母亲回来了,她大喊一声:“妈……” 李秀蓝几步走过来,抱抱她,好生亲热。 李秀蓝上下左右打量女儿,也许是看到女儿安然无恙才松了一口气:“我前几天老做噩梦,有一次,我居然梦见你被几个蒙面人给抓走了,正要被掐死,我就吓醒了……” 醒了之后,她便拼命催促年爸爸回家看看。年爸爸其实也在外地开会,是昨天仓促赶回来的。 李秀蓝夫妻都不年轻了,但是,工作特别卖力,一来是中年危机,经济不景气,就算是年爸爸这种资深技术型人才,也担心被裁员,所以,必须在自己的领域内做到最好最出色最无可取代,才能稳稳保住那份高薪岗位。而李秀蓝,老觉得夫妻二人快到老年了,女儿又还小(但凡没成家的子女,父母都觉得你还小),所以,必须给女儿挣一份足够的物质保障,否则,夫妻二人若是先离去了,女儿孤零零一个人怎么办?(可如果继承父母的遗产多一点,那总要好一点)。 “我给单位说了,以后有些不必要的交流会议,可去不可去的,我一律不去了,我得多回家看看,不然我不放心你……”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有时候,父母催婚,其实也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只是担心你孤零零的,除了父母之外,没别的人会照顾你。 所以,难免总是把希望寄托在另一个陌生人身上,希望他(她)能取代父母的作用。 年子笑嘻嘻的:“妈,你别担心我,我基本宅在家里,哪都不去的,不会有什么危险。” 李秀蓝点点头,转眼看到几大罐子茶叶,随口问:“年子,你买这么多茶叶干什么?” 她低低的:“是卫微言送给爸的。” “咦,他还真的送来了?我还以为他像云未寒那样只是说说客气话而已……” 年子顿时知道爸爸已经把什么都告诉妈妈了,毕竟,他俩从不隐瞒对方任何事情的。 李秀蓝拿起一罐茶叶看看:“卫微言比云未寒靠谱。你看,云未寒上次说客气话要来拜访我们,结果,他压根就没来,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真人长什么样子……” 年子想,云未寒这种人,得家长亲自去拜见他! 客气话,听听而已。 人家压根就没打算过真的要见你的家长。 她索性蹭蹭地跑到卧室把那两个大石头拿出来:“妈,你看,这就是卫微言送的……” 李秀蓝拿起两个宝石反复看了看,叹道:“还是小卫实在。这两个石头好好切割一下,做十套第一流的钻戒项链都不再话下……” 年子:“……” “好好收起来吧,以后可以当传家宝。就算有不争气的后代,卖了这俩玩意,啥事都不干也饿不死了。” “还是妈妈最实在。” 年子哈哈大笑。 第81章 炫富大会1 年子发出的第二份广谱调查问卷是:你为什么要堕胎? 这一次,收到的回复不多,但是,也有好几十份。 看统计,居然绝大多数是未婚女性,而且,都很年轻。 堕胎的原因不一而足,当然,最普遍的是:男人不肯用套,自己也没有安全意识,一不小心中招了,男人又不靠谱……于是,只好打掉。 有因为彩礼谈不拢打掉的,有因为男友忽然劈腿了打掉的,有男人坚决不认账而必须打掉的,也有双方经济条件都不好养不起必须打掉的……甚至有一个高一的女生,自己也不知道孩子究竟是谁的,索性打了。 有一个读者主动加了年子的微信,哭诉自己遇到了渣男。 她是真的遇到了渣男,怀孕后,才知道男友是有妻儿的,她问男友要三千元去做手术,男友说回去拿钱,然后,就消失无影踪了,从此,女孩再也找不到他了。 男人在哪里工作,他的老家在哪里,父母是谁……女孩统统都不知道。于是,只好四处找熟人借钱做了流产手术。 年子听完,但觉匪夷所思。 为什么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那么轻易地就和男人上床了? 为什么连三千元都拿不出的情况下,居然敢怀孕? 为什么,那么多有女儿的父母,不和女儿普及一些这方面的知识? 为什么很多女生有一种误解:如果我不答应男人的上床要求男人就会离我而去?或者,我怀孕了是不是就可以永远留住这个男人了? 其实,对于女人怀孕(拥有骨肉亲情)这件事情,男人没你想象的那么高兴和肯负责任——每年的1300万流产手术足以佐证这一点。 打胎,对你来说,是刮掉一层肉,对于男人来说,只是除掉一颗多余的精子而已——本质上,跟他关系不太大。 男人一生有上百亿的精子,谁会在乎多一颗少一颗? 年子发了一条小文:姑娘,遇到男人时,腰带可否紧一点?就算你腰带很松,但是,也请准备一个杜蕾斯好不好? 没想到,收到了许多攻击和谩骂。 许多人留言:醒一醒,大清早就亡了。 你这样的“贞洁论”者,真是丢女人的脸。 我的身体我自己做主,我们也可以睡男人的,这有什么错? 别人提倡女德,你提倡贞洁,你和她们有什么区别? 堕胎怎么了?堕胎就当减肥不行吗?无痛人流了解一下,根本无所谓的…… …… 年子很震惊,她反问那些读者:难道你们看不出来我不是提倡贞洁,我是提倡你们不能乱堕胎吗? 抛开一切的道德因素:清宫,刮宫,流血,轻则身体受损,重则以后不孕不育或者有些血淋漓的直接被切掉了子宫甚至危及性命……这一切,难道不是女性才独有的“悲剧”吗? 渣男可以见一个睡一个,他无所谓的,他又不怀孕。 当然,女人也可以见一个睡一个,但你也得保证自己不怀孕(堕胎)才行,是不是? 别说未婚流产,许多已婚妇女正大光明生育也会遇到生命危险,比如羊水栓塞这些也不了解一下? 毕竟,生理结构就注定了你会吃亏,如果你自己再不重视,那怪得了谁? 年子并不和读者掀骂战,无论她们怎么骂自己,她都不吭声了。 她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研究数据,希望能写出一篇“耸人听闻”的科普读物,以警醒世人。 可是,她觉得这很难。 或者说,水平有限。 半夜,她头晕眼花,又睡不着。 给癞蛤蟆发了个五毛红包,好半天,才有回复。 “小姐,你深更半夜的骚扰我干什么?” “癞蛤蟆,你如何看待未婚流产这种事情?” “当初脱裤子的速度有多快,后来承受痛苦的程度就有多深。” 年子:“……” 这厮好毒。 “小姐,我给你讲一个实例:我有一次在医院看到一个被抛弃的女子,她才22岁,但是,已经为前男友打过5次胎,最后一次大出血,被整个切掉了子宫,于是,前男友的母亲亲自出面阻止了他们结婚,理由是,他们家不能养一只不下蛋的母鸡,不能因她而绝了后……” 年子:“……” “小姐,你突然问这个问题干嘛?你未婚先孕了?还是准备去打胎了?” 年子:“……” 她好奇地问:“你难道不觉得那个堕胎五次的姑娘很可怜吗?” “可怜?难道不是可恨吗?” “???” “堕胎一次你是无知;堕胎二次你是愚蠢,可堕胎三四五次……这就是该死的傻比!!!” “……” “小姐,我坦率地告诉你,在我眼中,第一次犯错情有可原,第二次犯错,就真的是自轻自贱,不值得任何人同情了。很简单,这世界上,最需要为自己负责的是你自己!如果你自己都这么轻贱自己,别人凭什么要可怜你为你买单?其实,这世界上正常的人大多数都一样,但犯贱的人,各有各的贱法……” 好有道理,年子竟然无法反驳。 癞蛤蟆又问:“小姐,你忽然研究这个干吗?” “我发现终身不婚不那啥的人,往往更加长寿。” “你这是牛头不对马嘴。不过,小姐你说得也有一丁点对的部分,毕竟,许多女人一旦结婚就是免费保姆免费生育工具经济上也不如自己独立生活时候潇洒惬意,生活水平大大降低,一大堆糟心事,想长寿也不容易……” “哈哈,可不是吗?男人结婚得到一个免费佣人伺候一大家子,女人结婚得到一副免费枷锁套牢一辈子……” “小姐,你想要这样一副枷锁吗?我可以替你量身定做。” 年子毫不客气:“如果我不能从婚姻中得到好处,我绝不结婚。” 不结婚不会死人,结了婚,有可能真的会死人。 “啧啧啧,小姐,你这么市侩真的好吗?” “我市侩怎么了?怎么了?你咬我呀?” 癞蛤蟆:“……” 年子点开自己的qq,一溜儿的六大钻亮闪闪的,再拿起两个沉甸甸的大“石头”,忽然咯咯地笑起来。 “哈哈哈……” “小姐,你这哈哈哈是什么意思?” “癞蛤蟆,我忽然觉得你这不锈钢公鸡其实挺帅的……” “难道你才发现?” 那是当然。 直到现在,这只不锈钢公鸡才真正变成了一名“大帅哥”。 …… 这时候,手机忽然响了。 年子一看电话号码,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了。 “年姑娘……” 她淡淡地:“林教头,这么深夜了,找我干嘛?” “电话一响,年姑娘就接听,很明显是还没睡,对吧?” “……” “年姑娘应该还记得我们的一周之约吧?” “……” “明天下午六点,我准时来接你。” 年子忽然有点犹豫:“非去不可吗?” “你不想去?” 年子的确不想去。 云未寒的声音在电话里非常平静:“我可以答应年姑娘,取消你透视的能力。但是,年姑娘也应该适当答应我的某些合理要求。” 挂了电话,年子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这要求真的合理吗? 可是,她并不知道明天到底要去哪里,只是想,走一趟也无所谓。 第二天六点钟,云未寒的车子准时到了。 他出现在小院门口的时候,年子已经换好衣服,整整齐齐走出来。 他打量年子,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 年子笑嘻嘻的:“林教头,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一身行头会给你丢人?” 他摇摇头。 年子不知道他摇头是什么意思,但是,也没有继续追问。 毕竟,她自认自己这一身行头已经不算丢人了。 到了现场,年子才发现,又是一个小规模的慈善晚宴。 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富翁们的“慈善晚宴”就这么多呢? 可是,她有个原则:自己不懂的事情,就不要乱问。藏拙,比“出洋相”要好一点。 她闭嘴,和往常一样,只是面带微笑,少说多听。 云未寒一路和人打招呼,热情又亲和。 年子看不出任何异常,也不明白他今晚带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和意图。 四下环顾,这一次,总算没有看到冷c和金先生等人。甚至,也没有薇薇和乔雨桐。 她正松一口气,忽然听得啧啧地赞叹声:“我们漂亮的薇薇又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门口。 就像看到了一个亮闪闪的发光体。 薇薇一身白色晚礼服,窈窕得就像是一朵刚刚盛开的深谷幽兰百合。 不止是男人,许多女客看着她,都移不开目光了。 薇薇不是一个人来的,她挽着一位很年轻的男子。这男子,好生面熟。年子看了好几眼,恍然大悟:这位张公子是一位很著名的网红,一个巨富之子,经常出现在各种商业娱乐新闻中,真可谓天下闻名。 张公子并不是什么帅哥,但是胜在年轻,高大,而且毕业于美国某顶级名校,于一众富二代中,算是特别杰出的青年了。 薇薇挽着他,二人好生亲昵。 瞎子也能看出张公子面上的心满意足:显然对这位绝代佳人女友满意得不得了。 当然,还有薇薇脖子上亮闪闪的一套钻石项链,翠绿色的翡翠耳环把她的一张雪白面孔都衬得透明一般。 她手腕上,也少不了一支名表——又是一个新款,价值几千万那种。 这一对“郎才女貌”一进来,就成了人群中的焦点,大家争相去和他们打招呼,而且,张公子的地位显然较高,因为大家巴结的意图实在是太明显了。 薇薇和张公子进来后,就没和云未寒打招呼,甚至好像没看到二人似的。 年子下意识地去看云未寒,正好迎着云未寒的目光。 他似笑非笑,仿佛在说:年姑娘,你可不要冤枉我,现在你也看到了,薇薇是有男朋友的,她跟我没什么关系。 第82章 炫富大会2 年子真的好奇了,可是,人太多,她又不好贸然开口,只是陪着云未寒,看他和众人招呼应酬,就像一朵会自动行走的塑料花。 当然,这一次,她没有再挽着云未寒。 不知怎地,她不想再做戏了。 就算薇薇没有带新男友来,她也不愿意做戏“气”她们了。 毕竟,爸爸是怎么告诫来着:收一个男人的礼物是幸福,同时收几个男人的礼物很可能会悲剧。普通女人,是没有这个周旋能力的,所以,最好老老实实。 云未寒当然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当二人身边稍稍清净的时候,他低声:“年姑娘,这是要急于跟我划清界限了吗?” 她狡黠一笑,也低声:“今天不必和薇薇斗气了,所以,没必要那么肉麻了。” “原来,之前的一切全是做戏?” “不然呢?难道我们还来真的?” 云未寒盯着她。 灯光下,姑娘的雪白面孔上一抹粉红,就像是午夜盛开的玫瑰。一双眼睛又大又圆,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只是,眼神里满是狡黠。 年子避开了他的目光。 “林教头,我水喝多了,先去上个洗手间……” 正好有人来和云未寒打招呼,年子趁机溜走了。 她在洗手间呆了很久,躲着玩手机,心想等时间磋磨得差不多了再出去,熬一会儿就可以散场直接回家了,也免得要一直陪着云未寒做戏。 可是,接到云未寒发来的消息:“年姑娘是不是掉进马桶了?需要我派人来打捞吗?” “别别别,我拉肚子,马上出来。你忙你的。” 年子只好出去。 大厅里早已人满为患,各种香水味弥漫在空气中,让敏感的人都快无法呼吸了。 年子慢吞吞地,假装端着一杯酒,又不喝,且走且看。 旁边有一群妇人在窃窃私语。 “张公子出手好生大方,据说,这样的名表,他一口气给薇薇买了五只……” “除了名表,薇薇今天脖子上戴的项链和耳环也很有看头啊。你们知道那副耳环吗?据说是张公子在一次拍卖会上买下来的,是国外某一位王后的遗物……” “张公子这么大把花钱,看来,这一次是真的收心要娶她了吧?” “可不是吗?据说他还给薇薇买了一套顶级别墅作为他们的订婚礼物……” “他俩都订婚了?这么快?” “像薇薇这样的绝代佳人,他出手不快一点,情敌可能就太多了……” “也是,如果美成薇薇这样,那么,收取再多礼物都是应该的。” …… 夫人们的声音,有毫不掩饰的嫉妒和醋味。 她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其实都保养良好,无奈年华已经老去,眼睁睁地看着新一代美人走上顶端,自然都不是滋味。 年子还注意到,她们一溜儿地拿着爱马仕,各种铂金包,鳄鱼皮,当然,还有她们脖子上,手指上,手腕上……各种巨大的珠宝首饰,几乎要亮瞎人的钛合金狗眼。 饶是这样,她们还是妒忌——是妒忌失去的青春美貌?还是妒忌那些青春美貌可以轻易换来礼物的美好岁月? 年子悄悄地从她们背后走过,当然,也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这个“小透明”,直到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传来:“年小明,好巧,你也在这里啊。” 乔雨桐! 真的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只见她满脸笑容,极其亲热,就像在招呼一个久违的老朋友,老闺蜜。 尤其,她的声音那么大,那么夸张!!! 可年子敢发誓,她这一声“年小明”是故意的,因为,“年小明”的名声,最近已经在富婆圈子里传开了——她们都听过传说了,年小明有透视眼,可以帮人捉奸,只要你肯付钱,她保证把你的情敌一网打尽。 年子因前几次的危险,一直想撇清这一点,可乔雨桐这么一喊,果然,富婆们就像看稀奇似的,一溜儿地用目光包围了她。 年子陪着笑脸,也不讲话,只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溜之大吉。 乔雨桐却上前一步,漫不经意地阻拦了她的去路:“年小明,上一次的慈善拍卖会,云先生拍下了好几件价值连城的珠宝,你今天没有戴出来吗?” 上一次拍卖会是什么时候到底是干嘛地,年子统统都不知道,哪来的珠宝? 可富婆们听得这话,都从头到脚打量年子,一个个的目光都变得有些奇怪,暧昧,复杂,甚至毫不掩饰地轻蔑: 这小姑娘一身衣服虽然很合身也算得上是精致,但是,在这样的场合,就显得太黯淡甚至是廉价了…… 尤其,她浑身上下没有半件珠宝首饰。 但凡穿裙子的女士都知道,光秃秃的脖子上不戴一条项链或者别的什么,总是显得很奇怪。 可是,她真的光着脖子,光着手腕,啥都没有。 她甚至连耳洞都没有,更别说戴耳环了。 再看她的手提包,也是基本款。 总而言之,这个传说中的云未寒的“未婚妻”——非常,非常,非常寒酸!!! 跟云未寒的身份极其不符。 在座各位都是人精,男人对女人什么样,大家都清楚——舍得为你花钱的男人不见得就那么爱你,可是,不舍得为你砸钱的男人,绝对不会真的爱你!!! 再对比一下之前盛大出场的薇薇,大家就更是心里有数了。 张公子那是真爱,真的迷恋上了,发疯似的讨好她——金山银山堆上去都还觉得不够,怕配不上佳人。 可是,云未寒就并没有给这姑娘花什么钱啊。 玩玩而已,自然不必下血本。 再说,这小姑娘虽然也面孔雪白,浓眉大眼,清纯漂亮。可无非是仗着年轻而已,多么绝色是谈不上的——赶薇薇差远了。 这样的7分美女,要多少有多少。 薇薇那可是十分。 年子看众人表情,心里立即雪亮。 毕竟,写了这么久的“妇女专栏”。 她还是笑嘻嘻的,既不开口,也不尴尬,若无其事地背着手,打算“不动声色”地离开这群八婆。 可乔雨桐偏偏又叫住了她,还是亲亲热热地:“年小明,上次就听你说,你和云先生婚期已近,你们什么时候请喝喜酒啊?” 我去。 这女人可真能信口开河。 你什么时候听我说“我们婚期已定”了? 可年子没法这么反驳她,只能吃一个哑巴亏,还是笑眯眯的:“这种事情,你得去问云先生啊。” “难道婚姻大事,云先生不和你商量,他一个人就做主了?” “他的婚姻大事,有时候,也没必要非得和我商量吧?” 这话听起来很奇怪。 夫人们你看我,我看你。 如果不和你商量——那云未寒是跟谁结婚? 你今天又和云未寒一起来干什么? 谈起云未寒,竟然像是在谈别人的事情。 怪了。 乔雨桐的笑容就更奇怪了。 “难道云先生订婚戒指这些也不让你亲自去选一选?” 年子一转念,笑嘻嘻的:“上次我们在珠宝店,不是还碰到你们了吗?怎么?乔小姐忘记了?” 乔雨桐:“选了怎么不佩戴出来?” 年子歪着头,“天真无邪”地笑了:“我妈说,太年轻的姑娘不用佩戴太多首饰。年轻,还是朴素自然点为好……等我老一点,再用首饰装点自己吧……” 我去,我去。 这么嚣张真的好吗? 一干人近中年的夫人们,都觉得这话有点刺耳。 好想打死她。 可是,她真的年轻,特别特别的年轻……年轻,就是一大优势。 近三十岁的乔雨桐听得这话,更是几乎内伤了。 尤其,当她看到年子背着手,歪着头,一派天真无邪的神情,一双眼睛几乎要发出光来似的,就像彻彻底底“少年不识愁滋味”的那种娇憨少女,就更是不爽到了极点—— 旁边一位夫人见势不妙,打岔了:“雨桐啊,好久不见,你更漂亮了,听说你和薇薇投资的直播行业,最近真的是风生水起啊……” “没错,你俩这么年轻这么能干,简直是白富美的典型代表了……” 乔雨桐微叹一声,嫣然一笑:“谁叫我们命苦呢,没法靠男人,只好靠自己的双手去打拼了。以后,还得请各位姐姐们多多支持啊……” “雨桐,你这就太谦虚了……” 一位眼尖的太太忽然说:“雨桐,你这都戴着戒指了?是婚戒吗?” 年子这才注意到乔雨桐不经意抬起的右手无名指上居然戴着一枚硕大无比的钻戒——绝对鸽子蛋那种。 而且精雕细琢,出自某著名品牌的著名设计师之手。 乔雨桐,今天居然也是和男朋友一起来的。 从太太们的议论声里,年子听出来了,乔雨桐和一位认识多年的男子正式交往了,这男人也是商业翘楚,二人算是强强联手,所以乔雨桐的生意最近越做越大了。 太太们可能大多数是乔雨桐的朋友或者相识,所以,对她十分客气,言辞之间,彻底把小透明年子丢在一边——毕竟,社交圈就是这样,如果你的男人不那么重视你,谁会搭理你一个无名小卒? 要不是云未寒,你根本进不来这个圈子! 要不是云未寒,今天连跟你打招呼的人都没有!!! 年子也不走,就好奇地在一边旁听。 可能是大家见她“不识趣”,说话就不那么客气了。 “雨桐,快让我看看你的婚戒……呀,果不愧是大牌出品,真的巧夺天工……” “王姐太过奖了,你的翡翠扳指才是真正的传家之宝呢……” “我这个不算什么,小欧的翡翠项链你们看到了吗?她老公在国外买的,据说价值上亿,我们都羡慕着呢……” 好了,夫人们开始品鉴各自的珠宝首饰了,互相夸赞,互相吹捧。 年子在一边,就更加格格不入了。 偏偏乔雨桐极其“热情”,怕“冷落”了她:“年小明,你真该把你的订婚戒指戴来让我们看看,毕竟,大家都很好奇,云先生的审美,一定会送你想不到的惊喜,是不是?” 另一个乔雨桐的闺蜜立即接口:“是啊,年小明,你就把云先生送你的价值连城的婚戒拿出来给我们开开眼呗……” 因为,你根本就拿不出来! 云未寒根本没送你。 大家都盯着年子,满脸看好戏的样子——看这个寒酸女人怎么办? 年子笑嘻嘻的点点头:“惊喜是有的,只不过,我真的不愿意佩戴任何珠宝……”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她从随身的包里,摸出一只——塑料袋! 塑料袋里,一枚硕大无比的“红色石头”。 红色石头上套了一圈黝黑(很丑)的圆环。 于是,她就这么旁若无人地把这个巨石,戴在了自己的右手手腕上。 雪白手腕,红色宝石。 还举起来,笑嘻嘻的:“我男朋友还送了一个比这还大几倍的蓝色石头,因为太重了,所以,我送给我家狗当玩具了……” 众人目瞪口呆。 不是因为她的话,也不是因为她佩戴得如此拙劣而丑陋——而是,那颗红色宝石,居然是真的。 因为距离太近,宝石太大,许多人都可以清清楚楚看到里面流淌的光华:仿佛是一片红色的森林,红色的河流,水草摇曳,各种生物在其间徜徉…… 这是天然宝石独有的色彩和纹路——世人之所以爱宝石,当然是因为它的独特的魅力! 瞎子也可以看出来,那璀璨夺目到极点的光彩,是根本无法作假的。 这么大的一颗红宝石,不知道可以切割出几个顶级的钻戒了。 而且,她说,她还有一个比这个大几倍的蓝色石头。 于众人匪夷所思的目光里,她笑嘻嘻的又把“红石头”取下来,若无其事地扔进塑料口袋里:“这玩意太重了,没意思。不戴了。” 众人看看塑料口袋,又看看她,忽然觉得,这天下的比,都被她装完了。 第83章 炫富大会3 年轻的姑娘,施施然地走远了。 一众阔太太看着她的背影,面面相觑。 饶是乔雨桐这样的人精,面色也彻彻底底变了,不是因为这颗特大的红宝石,而是她认得这颗红宝石。 许多认识卫微言的人都知道,那是他从一个洋人手里打赌赢来的,一直摆在他的书房里,但凡去过他家的朋友都见过。 曾几何时,他居然把这颗红宝石送给了那女人? 对了,那女人怎么说的? “我男朋友送了我两个石头,还有一个更大的蓝色石头,我嫌太重了,送给我家狗当玩具了……” 如果目光可以杀死人,年子的背影不知道已经被粉碎多少次了。 可是什么样的目光都无法融化一个人。 好半晌,一个太太才长嘘一口气,低声道:“以前我听说年小明是个怪物,还不以为然,没想到,居然真的是一个怪物……” 一个能看透男人是否“劈腿”的怪物。 一个能装比装成一万分的怪物。 另一人也低声道:“云未寒也是怪物啊,居然直接送她这么大的一个宝石……” “这宝石成色好好,简直天下罕有……” “最主要的是够大。可以说,英女王的宫殿里的藏品也不过如此了。我真是好奇,云未寒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大一颗宝石的?” 有人不服气了:“切,宝石再大也是原石,都不带切割打磨一下的吗?哪有直接这样简单粗暴戴出来的道理?简直是暴殄天物……” 暴殄天物。 这是太太们的共识。 这么好的宝石,好好切割打磨,精心设计,成套的首饰戴出来,那才是真的杰作啊。 可那女孩就这么戴出来,简直是暴发户本富了。 太粗鄙了。 问题是,就算是暴发户,她也是真的有这个东西——就像你背了一只精美的鳄鱼皮告诉别人,这包价值200万;可你旁边有个流浪汉,直接摸出两百万现金说:喏,拿去玩吧。 这种感觉,真是令人太不爽了。 有人小声道:“看来,云未寒也是个怪人啊……” “物以类聚啊……” “真不明白,他的眼光到底怎么是这样……” 不认识卫微言的人,当然不知道这宝石原本是他的。 太太们自动带入了云未寒。 她们甚至以为除了云未寒,谁还送得起这么巨大的宝石? 乔雨桐气得面色铁青,只在一边听着,也不去纠正她们。直到碰到不远处薇薇的目光。 薇薇的目光很复杂。 乔雨桐忽然笑起来。 不知怎地,也不那么气愤了。 那是一种极其微妙的情绪——绝色无双的薇薇找了个富可敌国的富二代男友,身为她的闺蜜,说心里一点也不妒忌,那也是假的。 乔雨桐妒忌,可是,又不能表现出来。 张公子一出手就是豪车别墅,名表名包……但凡女人渴望的东西,他统统毫不吝啬地送送送。 许多女人奋斗几辈子也得不到的东西,薇薇挥挥小手指就得到了——相比之下,乔雨桐自然就逊色多了,她的男友不但送不起这种巨额的豪宅,也不可能送。因为,她的现男友是离过婚的,在和前任妻子的婚姻官司中曾经闹得沸沸扬扬。 为了免于后患,他的团队在他的新恋情公布后,已经采取了许多措施,防范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乔雨桐要想捞到人脉之外的其他好处,至少现在是不容易的。 所以,怎么能不羡慕薇薇? 可就是这么傲娇的薇薇,也有自己的痛楚——那颗红宝石,薇薇比许多人都先看到。 乔雨桐记得很清楚,卫微言赢了红宝石的那天晚上,请大家吃饭,众人当场就起哄:说这宝石绝对是送给薇薇的,而且一致认为这么好的红宝石足以切割出一套完整的极品首饰了。 宝石配美人。 那是理所当然。 薇薇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当时,卫一泓甚至自告奋勇,说自己认识一个很著名的珠宝设计师,可以找他帮忙切割打磨。他甚至放言,可以马上约设计师和薇薇见一面,根据薇薇的特点量身定做。 当时,乔雨桐都妒忌死了,以为这宝石绝对属于薇薇了。 她甚至暗暗想象过这个场景:这样一个宝石打磨出的成套首饰戴在薇薇身上,薇薇得跟王妃一般了(当然也因此妒忌了好久)。 岂料,卫微言根本就没送! 哪怕卫一泓和薇薇多次旁敲侧击,他也只是装聋作哑。 每一次提这事儿,他就低头玩手机。 当然,他经常这样,其他人也没觉得奇怪。 于是,这红宝石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不但没送,而且在和薇薇交往期间,只送过一串不值钱的绿松石手链。 不但对女人,而且朋友之间也是这样……每次吃饭,别人主要在于聊天联络友谊,他就是真的吃饭,纯吃饭,吃饱喝足,就开始低头玩手机,绝不多话,当然,也不买单!!! 好像他根本就不知道还有买单这种事情似的。 要不是他长得那么帅,早就没人忍他了。 不锈钢公鸡,绝对不是浪得虚名。 可现在,这个不锈钢公鸡居然把红宝石送给了那个女人,而且,一送就是两个。而且那女人是怎么说的?(另一个更大更重,送给我家狗玩了……狗……玩……狗……) 乔雨桐尚且酸得打翻了醋坛子,更何况是薇薇? 她甚至不难想象薇薇的心情。 可是,薇薇只是看了看年子的背影,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悦的神情,而是亲昵地继续挽着新男友,和一众富豪热烈交谈起来。 就当根本没看到这一幕似的。 就当她根本不认识年子似的。 这一次,乔雨桐都有点儿佩服她了。 女强人,自然有女强人的风范。 薇薇能走到今天,也绝对不是浪得虚名。 老远,云未寒就看到年子了。 于衣香鬟影中,他看到那女孩信步而来,满脸笑容,不知多么得意。 按理说,满场的女宾都是昂贵珠宝高定服饰奢华无比,她置身其间一定会不安甚至是自卑的……可是,她居然一点也不。她甚至颇有几分踌躇满志,整个一大人物的气派。 普通人在越是重大的场合越是需要衣冠来壮胆,但是,有些人便衣布鞋就足够了,比如马云……可是,她又不是马云,她凭什么这么拽? 简直了。 云未寒的目光越来越狐疑了。 直到她走近了。 他盯着她。 年子也盯着他,忽然意识到,他已经看到刚刚的那一幕了。 可是,她并不在乎。 这年头,谁有条件还不炫个富呢? 毕竟,装比的感觉远远好过被人踩踏。 云未寒终于开口了:“年姑娘上个洗手间,差点就一去不复返了……” 她笑盈盈的低声道:“我跟她们斗阔去了。” “斗阔?输了还是赢了?” “当然是赢了。” “怎么赢的?” 她悠悠然地:“我告诉她们:马云是我们村里的重点扶贫对象。” 云未寒:“……” “轮到装比,我就没有输过好吗?” 云未寒:“……” 云未寒死死盯着她——随身的那只包包。一个很能装的大容量小包包。 之前隔得太远,他都没看清楚那只塑料袋。 可大致上,是明白的。 年子根本不去管他的目光,若无其事:“好饿啊,我觉得我真的该去吃点东西了……” 于是,她真的就去拿东西吃了。 云未寒根本没法做声了。 第84章 装逼的最高境界 年子吃了一小盘酱爆小牛肉,然后,又吃一块拿破仑,末了,还喝了一杯纯果汁。 云未寒看看满座女宾,别人都不带怎么吃的,仿佛她一个人是来这里吃大餐的。 她吃饱喝足,看到他的目光,笑嘻嘻的:“林教头,你不吃点吗?这里的酱爆牛肉真的太好吃了,要不,你也尝一尝?” 云未寒死死盯着她:“年姑娘,你这样嚣张,不怕被人打死吗?” 她愕然了。 她诧异地盯着他:“怎么会?林教头,这不是你的地盘吗?打狗还得看主人,我如果跟你一起都被打死了,那你的面子往哪搁?” 云未寒:“……” 她满不在乎:“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才敢这么嚣张,毕竟,有人罩着,对吧。但是,你放心,一旦离开这里,我马上装孙子,从此深藏功与名……” 云未寒:“……” 晚宴的高潮在于一个才艺表演。 后来年子才明白,这个所谓的慈善晚宴,根本没什么慈善的意思只是一个私人性质的晚宴,无非是为了联络各方的感情而已。 年子和云未寒去到那个优雅的会客厅时,只见里面已坐满了人。 有悠扬的琴声,穿白裙子的美女在弹钢琴。 那是一首很著名的曲子,演奏者有很高的艺术修养,旁边的观众如痴如醉,一曲终了的时候更是轰然叫好。 “真是太了不起了,今天我才明白色艺双绝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啊,美貌总是和才艺如影随形……” “何止呢,薇薇的才艺可不止这些,除了钢琴,人家还精通大提琴、于绘画一道也颇有天分,据说作品还得过奖……” 白衣美女,当然是薇薇。 她被众星拱月一般包围在中心,当然,除了她的美貌,还有她这段精彩无比的演奏。 张公子站在她旁边,踌躇满志,脸上写满了自豪和得意,正是那种沉溺在热恋之中的男人才有的神情。 众人也趁机起哄,“二位可真的是郎才女貌啊……” “张公子真的好眼光……” 旁观的年子都不得不承认,薇薇是真的有两把刷子的,绝对不会是普通的花瓶——就算是,也得是文物级别有收藏价值的花瓶。 这时候,有人看到云未寒,笑着招呼他:“云先生不给大家露一手吗?” 云未寒笑眯眯的:“我先欣赏一下,你们不用管我。” 大家嘴里跟他讲话,但是目光都看着年子,每一个人都充满了好奇,探索,甚至是不解,尤其是那些之前目睹了她“暴发户本暴”做派的小姐太太们,更是露出了复杂的神色:云未寒,到底看上了她哪一点??? 年子笑笑,当然也不开口,就当这些目光不存在似的。 小姐们都争着表演才艺,毕竟,这种场合是她们露脸的好机会,有人弹琵琶,有人弹古筝,有人跳舞,也有人表演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主持人在介绍这些帅哥美女们的时候,也都会顺带介绍他们的经历,好多人都有什么潜水执照,飞行执照,以及各种凡夫俗子都听不懂的超牛的特长…… 年子听得云里雾里,就像一个走错了场景的外星人。 最后的高潮,在于有人起哄,让薇薇再唱一段歌剧,因为,她曾经在一个非常盛大的场合公开表演过。 主持人也趁热打铁,说自己一直想欣赏一下薇薇的拿手表演,但一直都找不到机会。 就连张公子也眉飞色舞:“薇薇,你就给我们表演一下吧,我都想再听一听……你唱得真是太好了……” 张公子,就是在一次私人聚会上听了薇薇的演唱,惊为天人,一见钟情,从此展开了疯狂的追求。 薇薇微笑,但神色有点为难。 旁边的乔雨桐却看向云未寒:“这是个男女对唱,薇薇一个人也不好表演。据我所知,云先生也是此道高手,不露一手吗?” 众人立刻起哄:“好啊,云先生快和薇薇合作一曲……” “是啊,云先生也是多才多艺的代表,无论如何也要给我们露一手……” 薇薇微笑着抬起头,看着他,礼貌又不失分寸:“云先生愿不愿意给我临时客串一下?” 云未寒也大大方方的:“那我献丑了,虽然我对歌剧不那么擅长,大家凑合听听就是了……” 众人立刻鼓掌欢呼。 薇薇坐着,一边弹奏一边演唱,她的声音并不是传说中的悠扬婉转,而是带了一点沙哑的性感,听起来特别富有女性的魅力。而云未寒则是浑厚的男中音,二人的配合,简直天衣无缝。 年子在旁边看着这对白衣男女,忽然有一种直觉:这二人,根本不是第一次配合,好像他们以前都是习惯了一般。 夫唱妇随一般。 虽然云未寒唱得的确有些生疏,有些地方还忘记了歌词。 但是,他们还是那么默契。 尤其是二人的一身白衣,真的太那啥了……她自从认识云未寒以来,就没有看到他穿过别的颜色的衣服;而薇薇,也同样如此。 到底是薇薇在效仿他,还是反之? 她忽然觉得这问题很诡异,也很有趣。 那对男女的合作可能水平极高,但是,年子欣赏不了,而且,他们的演唱是纯法语。只听得众人掌声如雷,她却无动于衷。 掌声之后,主持人笑着看着全场:“还有谁没表演的吗?今晚说好了一个不能少的……” 有人大笑:“云先生和薇薇压轴演唱了,谁还敢表演?不是自取其辱吗?” “是啊,我可不敢再去丢丑了。” 这时候,一个富婆忽然说:“云先生的女伴不是还没表演吗?”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年子,好像这时候才看到这个小透明的存在。 主持人笑道:“年小姐,你一定很喜欢云先生的这段表演吧……” 年子摇摇头:“我都听不懂他们唱的到底是什么。” 主持人:“……” 众人的目光立即满是鄙夷:连法语都听不懂的土包子,云未寒,你到底是不是疯了? 你到底哪根筋不对劲了,居然带了这么一个女人来丢脸? 主持人还是客客气气:“年小姐也给大家表演一点什么吧……” 年子笑嘻嘻的:“我什么都不会。” “年小姐太客气了,对了,年小姐的特长有些什么啊?” “特长?我想想,打麻将斗地主扎金花这些算不算?我曾经有连续麻将49场也没输过的战绩……” 众人:“……” 年子还是笑嘻嘻的:“此外,双扣、跑得快这些我也很擅长……不过,这里好像不太适合表演这些啊……” 众人:“……” 年子环顾四周,看到众人的目光那么复杂,尤其是薇薇和乔雨桐,她们都跟看好戏似的,而且,她们不是看她,而是看着云未寒,仿佛在说:“你看你带的什么女伴啊,脸都丢光了是不是……” 年子呵呵笑道:“才艺这些,我都没有,要不,我给大家吹个牛比吧……” 第85章 阶层差异 饶是见多识广八面玲珑的主持人也傻眼了。 他尬笑着看着云未寒,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接口。 所有人都盯着云未寒,每个人都在想:这个传奇人物,他到底看上了这个女人的哪一点??? 这么丢脸的女伴,他不当众赶打出去吗? 还留着过年吗? 就连年子都好奇地看着他,想要看看他到底是什么反应。 他却浑然无视众人的目光,若无其事:“作家的思维就是和常人不同,她这是在和大家开玩笑呢……” 支持人立刻打圆场:“没错,没错,我差点忘了,年小姐可是著名作家,这不,真是太幽默了,年小姐,我也是你的读者,你的有些观点,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尤其是你为了留守儿童多方奔走这一点特别令人佩服,现在的年轻人能有这样的社会责任感,是非常非常难得的……” 云未寒笑嘻嘻的:“年子,在座的朋友们可都是乐善好施的,以后,你可以多多和他们打交道……” 原本要看笑话的众人,被这几句话搞得兴趣全无。 尤其是一些富婆们,毕竟,忌惮着年小明“透视眼”的身份,也许以后说不准真的有跟她合作的机会,都不好把话说难听了,毕竟,江湖就会这么大,无端端得罪人也没什么意思。大家便都笑嘻嘻的附和几句,其他特别不喜欢年小明的人,多少也忌惮云未寒的身份,也都不吭声,找借口散去了。 乔雨桐恨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不过,当她不经意地扫到众人各怀鬼胎的目光时,还是暗暗笑了:年小明啊年小明,逞口舌之快,我的确不如你,可是,今天,你又多了许多敌人。到时候,看你怎么死。 薇薇也终于看了年子一眼,但是,等年子看过去时,她已经移开了目光,挽着张公子离开了。乔雨桐也和他们一起,众人一边走一边谈笑风生,他们用的全法语交谈。 这场晚宴终于就这么结束了。 主持人召集所有参与者合影,薇薇和张公子站在绝对的c位,乔雨桐两口儿的位置则就靠边多了。 年子自然不会去合影。 云未寒居然也没去。 年子想起来,他是从不合影的。 云未寒从不和任何人合影!!! 他的照片甚至从未出现在任何大众媒体上面。 二人悄然离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上了车,年子终于松了一口气。 云未寒意味深长:“敢问年姑娘,是哪一位男朋友送了你一个红宝石?” 年子:“……” 车子开出去老远,但是,都没人讲话。 年子不经意地看去,但见云未寒的脸色非常奇怪——既不是暴怒,也不是生气,但是,更不是高兴——她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只微微不安。 半晌,她先打破了沉默:“林教头……” 他淡淡地:“你给我安了许多莫须有的罪名,不过,今天你也亲眼所见,薇薇是有男朋友的……” 张公子不但送名车豪宅,自然也是送名表的。 薇薇的名表,可能真的和张公子无关。 而且,据乔雨桐和那群太太八卦时也可以听出来,她和她的男友,以及薇薇张公子,这两对儿曾一起去俄罗斯旅游,在某个地方见到了“极美极美”的极光…… 种种都是巧合? 年子不知道。 她只是不吭声。 “年姑娘知道邻人盗斧的故事吧?” 年子:“……” 从前有个哥们,丢了一把斧头。他老怀疑是邻居的傻儿子偷去了,便暗暗地观察那人。但觉那人走路的样子,像是偷斧头的;神色表情也像是偷斧头的;再看其言谈举止,简直更像是小偷……总而言之,那人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显示他像一个小偷。 没几天,这哥们在自己家的谷堆里找到了自己的斧头。于是,再看邻居的傻儿子时,再也不觉得他像个小偷了。 年子噗嗤一声笑出来。 云未寒淡淡地:“年姑娘觉得很可笑是不是?” 她瞅着他:“可我现在还是觉得你鬼鬼祟祟的……” 云未寒:“……” 她悠悠然地:“你处心积虑让我跟你参加这个晚宴,然后,亲眼见证薇薇有了新男友,见证薇薇的新男友是多么宠她爱她……问题是,这也不能证明,你不是她的旧男友啊……” 云未寒:“……” “这顶多只能证明你已经和她玩完了,而不能说明别的,是不是?” 年子察言观色,觉得云未寒马上就要暴走了,于是,闭嘴了。 云未寒深呼吸,很显然,已经一忍再忍了。 年子识趣地再不吭声了。 “年姑娘,你很令我失望……” 年子不笑了,她也淡淡地:“是吧?我也知道自己令你失望了。毕竟,你需要的女友是薇薇这样才貌双绝,随时可以亮出各种高雅才艺的大家闺秀,而我这样不登大雅之堂的土包子,只会丢你的脸,连你们夫唱妇随那么热闹都听不懂……” 云未寒死死盯着她。 “呵,一个自小学习西班牙语、德语和法语的人,你告诉我你听不懂我唱的什么?” 年子:“……” “你大学毕业之前,差点去做了西班牙语的翻译,但是,你认为这是一项鹦鹉学舌的枯燥工作,没什么意思,所以选择了自由写作……” 是的,年子自小学习法语和西班牙语,因为年爸爸大学时主修德语,于是,她也跟着学了德语。好多时候,小孩子贪玩学不下去了,妈妈会告诉她:“多学点,以后拿去装比也好啊……” 装比,也是需要本钱的。 年子也死死盯着他:“你居然把我调查得这么清楚?” 云未寒淡淡地:“你既然听得懂法语,你就该知道那段歌剧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年子也沉默了一下,还是淡淡地:“我俗人,欣赏不了,我只是听到你的朋友们在肆无忌惮地用法语嘲笑我……” 他们以为她真的听不懂,所以,肆无忌惮地嘲笑她,那些话,当然都不那么好听,尤其是张公子,他可能知道女友不是那么喜欢年子,所以,用法语大声讥讽年子是“土老帽”…… 第86章 阶层差异2 年子淡淡地:“张公子甚至放言,云先生你只是觉得好玩,所以带我这个‘土老帽’玩玩而已……林教头,难道你真的没有听到吗?还是我的法语水平太低了,听错了?” 云未寒:“一个纨绔子弟的话,你也当真?” 年子:“……” 云未寒:“既然你在乎别人的看法,那么,你为何不亮出你的特长?为什么反而要故意这样?” 年子:“……” “一个差点做了西班牙语翻译的人,你亮出你的水准,难道不能震慑他们?” 年子:“……” 他冷冷地:“薇薇的歌剧选段唱得其实很一般,无非是一个花架子而已,甚至于她得到的某个奖项也只是一个参与奖而已,根本不是他们吹嘘的那么厉害。只不过,因为她太漂亮,所以,大家都捧着她而已……” 薇薇的才艺很多,但严格说起来,没有任何一样是特别特别突出的。毕竟,她和许多人一样,杂而不精,略懂皮毛,没有那么高的天赋来支撑那么多的全才。 可是,长得漂亮,说什么都是对的。 长得漂亮,一分的成绩便可以被当成十分的夸耀。毕竟,人家本来可以靠脸的,才艺这些已经是额外加分项了——再说,许多根本无法靠脸吃饭的人,还一点才艺都没有呢。 “所以,你和她对唱了一段歌剧叫她不要追你?” “呵,原来年姑娘你还真的是听懂了的?那你听出来她好几个地方唱错了吗?” 年子:“……” 那段歌剧选段的大致意思是:一个姑娘爱上了一个男人,但是,这个男人志在四方,无心儿女情长,所以,放弃了爱情远走天涯。 年子很是好奇:“原来薇薇还真的是在追你?她到底什么时候看上你的?” “别说她现在已经没有追我了。就算她追我,我也不会答应。” “为什么?” “追我的女生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我怎么知道为什么?难道每一个我都要去了解一下原因?” 好拽。 年子竟然无言以对。 而且,他这话真的不是吹牛比,应该是真的! 云未寒板着脸:“年姑娘,你故意在社交场合这样,你以为我不知道原因?” “你知道?” 云未寒冷冷地:“我以前去乡下采风时听过一个故事。某乡下姑娘被她贪彩礼的父母许配给了村里的一个笨小子。那个笨小子得过脑膜炎,智力上是真的有点问题。姑娘根本不愿意嫁给这样一个人,可是,笨小子的父母已经给了她们家里一笔钱,如果她提出退婚,她父母就必须退还这笔钱,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因为她的父母要用这笔钱给她的哥哥娶媳妇,如果她执意退婚,会被她父母给活活打死的……” 农村的规矩是,男方主动退婚,女方则可以不退礼物礼金;但若是女方主动退婚,那每一分钱都必须要退得干干净净。 一般情况下,已经付钱的男方,绝对不会主动退婚。 “乡村姑娘很想退婚,但是又不想退礼金。于是,她想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在去男方家里吃饭的时候,故意当着许多亲戚的面,跟准公公拉拉扯扯,比如,不时地故意碰一下公公的手,或者在饭桌下面用脚不停地踢公公……年姑娘知道在农村里,女人在饭桌下踢男人的意思吗?” “不知道!” “那就是公开勾搭!也是俗称的扒灰……” 年子“……” “毕竟当着那么多亲戚的面,男方父母的脸上挂不住了,亲戚们也都觉得这个姑娘很不正经,不是个好女人,于是,主动退婚了……” 年子:“……” 云未寒死死盯着她:“年姑娘是不是觉得自己的做法和这个乡村姑娘异曲同工?” “……” “你根本不爱我,也不想接受我的追求,但是,又不愿意公开和我决裂(也许是怕决裂了你的透视眼无法取消?),所以,你便故意在社交场合丑化自己,让我下不了台,从此,再也不好意思带你出去了,于是,主动不搭理你了……年子,你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干的!” 年子默了一下,并未急于辩解。 云未寒也没有再开口了。 前方居然堵车了,车子停着不动了。 年子嘀咕,大半夜的,怎么就堵车了? 一看,前方出车祸了,堵路了。 她哀叹一声,这大半夜的,又是这样的气氛,真的不好和云未寒同处一车太长时间啊。 沉默已久的云未寒终于又开口了:“年姑娘,我可否问你一个问题?” “这……你说吧……” “你到底认为卫微言哪一点比我更好了?” “……” “因为他送你红宝石?还是他更慷慨大方或者别的什么原因?(我也送过你很多值钱的礼物,只是你一直不肯收……)” “……” 年子答不上来。 “年姑娘,你比我想象的,其实更加复杂……” 年子终于开口了。 “林教头,你真的以为我今晚只是在自我丑化,故意丢你的脸而已?” “难道不是?你前几次就表现得很好,没有任何异常!年姑娘,你敢说你不是为了避开我,故意这么干?” 她摇摇头,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其实,第一次跟你出去,我就已经压力山大了。你的圈子里,来往皆富婆,往来无穷酸。女客们清一色地爱马仕高定服饰这些也就罢了,毕竟,现在信息特别发达,无数专业人士可以在网上教你如何装比;可是,有些东西,是根本装不了的,比如,你的那些千金小姐朋友们极其高雅的审美品位,动辄几千万的名表,几百万的包包,出入有豪车豪宅……而且,她们还有许多各种各样花了很多钱培养的才艺……” 她顿了顿:“我和她们的差异,并不在于听不听得懂法语。事实上,我就算精通全地球的语言也没用!!!林教头,你明白吗?” 云未寒若有所思。 “小姐太太们觉得昂贵的珠宝首饰服饰只是寻常必需品,不算什么。潜水执照、飞行执照这些更是理所当然……可是,你知道普通人看到这些的心情吗?他们会说:啊哦,好牛比啊、我一辈子也做不到啊……” 云未寒还是听着。 “我一次可以不在乎,第二次也可以装比,但是,第三四五六次呢?他们今天嘲笑我不懂法语也就罢了,他们明天嘲笑我不懂大提琴和潜水,那我就是真的不懂了。而且,我不懂的他们的生活还有许多许多……林教头,你说,我该怎么办?” “出身不同,审美不同,兴趣不同,三观当然也不会相同。比如,我极其讨厌乔雨桐和薇薇之流,我觉得她们装模作样令人作呕,但是,你们都觉得她们很漂亮很可爱对不对?比如,你们一天到晚欣赏歌剧舞剧,可是,我觉得一点意思也没有,还不如去看肥皂剧……” 云未寒:“……” 她自嘲一笑:“我出生在这个大城市,我父母也算是普通人中的高薪人士,我家里还有几套全款房子,车子存款这些都有。我从小到大也从来没有为了钱而发愁过。可是,我引以自豪的小康之家或者说中产阶级出身,跟你们怎么比???你让我卖了几套房子也买不起一块手表???你以为我光靠装比就可以永远在你们的圈子里笑傲江湖?” 阶层壁垒早已形成,一个异端要融入谈何容易? “林教头,承认吧,你我根本不是同一路人,为什么非要勉强自己呢?这个,其实跟有没有薇薇都没什么关系了……” 云未寒长嘘一口气:“难道你认为卫微言就跟你是同一个阶层的人了?” 她断然:“卫微言不同!” “卫微言哪里不同了?”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在追求我,那我对你的要求自然就应该高一点了……” “难道卫微言不是?” “当然不是!他从来没有说过他爱我,一直是我死缠烂打缠着他,所以,他的阶层如何有什么重要的?又跟我有什么相干?他的圈子我都从未参与过!!!我又不见得真的会嫁给他!!!” 第87章 爱情的本质 爱情于我,是一种必不可少的体验。 就像孩子们于云霄飞车,大人欣赏一朵花。 可婚姻,就未必了。 不结婚,人不会死;可结错了婚,真的会死。 我可以死皮赖脸追我看上的男人,不代表我就一定要嫁给他。 恋爱的对象,哪怕是外星人都无所谓;可要结婚,就必须得志趣相投三观一致了。 这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 云未寒沉默了好一会儿,自嘲一笑:“原来,卫弱智也是这样的待遇,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从来不入年姑娘的法眼!罢了罢了,其实,我早该想到这一点,年姑娘能临时悔婚甩了卫弱智,就足以说明你是个铁石心肠之人了!” 年子:“……” 他顿了顿:“可是,年姑娘凡事如此理智,恕我直言,你真的不顾一切爱过某个人吗?” “为什么爱一个人就得不顾一切?” “许多女人一旦爱上了一个男人,是不计后果不问前程的,我以为,这才是真爱……” 年子毫不客气:“那是傻比。” 云未寒:“……” 年子悠悠然的:“就拿你林教头来说吧。现在你觉得我新鲜,对我充满了好奇,然后乐意带我去你的圈子提高见识。可是,等以后我出洋相的时候多了,或者你腻烦了,你会觉得我这样的女人简直毫无价值,不如扔掉。要是我不想被你抛弃,那我就得处心积虑去学习你们这个阶层的人的生活方式,审美趣味,以及各种各样我讨厌的事情……其实,你难道没有发现吗?许多女人都向往豪门生活,拼命钻进去,企图提高自己的阶层,但绝大多数人都以失败告终,偶尔有成功者,也成了传奇人物……” “你为什么不能让自己活成传奇?” 她反问:“我凭什么要成为被你们鄙视的所谓传奇?” “……” “成功者是传奇,广大的失败者便是你们口中的心机女,不自量力者……对了,说到这个话题,林教头,你知道有一个很著名的节目叫做变形记吗?” “变形记?” “是的。就是让偏远地区的穷孩子到城里生活,然后,让城里不听话的富裕孩子去农村体验……” 富裕的孩子去农村生活一段时间之后,的确往往会体会到贫困生活的不容易,回家后会懂事许多;但是,农村的孩子,从短短一两个月的城里生活回归农村之后,简直就是悲剧了。 他们再也看不上农村的封闭,落后,比如洗澡没有沐浴液,比如没有麦当劳肯德基……忽然见识了大城市灯红酒绿的他们,只恨自己投错了胎,而不能永远享受这样的生活,许多农村孩子也因此心理失衡,再也不能回到过去那种“安贫乐道”的认命状态了。 年子不知道是哪个缺良心的人想出了这么一个损到了极点的节目……那是富裕孩子的游戏,可是,他们想过穷孩子的感受吗? 就像你请一个乞丐天天去大鱼大肉,吃了十天半月,你告诉他:滚回去过你原来的日子吧,你猜他是什么感受? 如果你无法再适应原来贫困的日子,大家就会嘲笑你,说你变质了,说你不切实际,说给你一点好处你还想得寸进尺? 年子看过一个报道,那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她被城里的富裕家庭接去生活了两个月。这两个月中,“善良”的“临时爸妈”天天给她买零食,带她去炸鸡薯条,给她买漂亮的衣服,去游乐园玩耍……城里孩子拥有的一切,她都浅浅地尝试了一遍……可是,很快时间到了,她被送回了乡下,照旧和贫困的奶奶相依为命。但是,她整个人已经变了,她已经看不上家里黑乎乎脏兮兮的小屋子,看不起什么都不会的奶奶,对粗陋的饭菜感到难以下咽……可是,这能怪她吗? 这能全怪一个心智尚未健全的十来岁孩童吗? “林教头,你可能觉得你给了我阶层跃迁的机会,我不把握我就是蠢猪对吧?可是,你想过吗?这个跃迁的生杀予夺全在你一人之手,说穿了,我能嫁给你,我就跃迁成功了!可你真的会娶我吗?” 云未寒:“……” “你当然不会娶我!你只是玩玩而已,于是,我就成了圈内的笑柄,从此灰溜溜地滚出你们高大上的圈子。如果我不甘心的话,就势必要处心积虑去抓住比你稍次的其他圈内男人,可是,我这么辛苦到底是为什么呢?” “……” 许多女人年轻的时候,以为仗着青春和几分姿色,便可以俘获公子哥儿,可是,无论古今中外的名著都告诉我们,这么做的女人基本上都死得很惨:比如茶花女,比如《悲惨世界》里的芳汀,比如包法利夫人……她们被富家子们玩弄之后,不但没有通过姿色达到阶层的跃迁,反而彻底沦为了下层,甚至是妓女。 可是,她们在和富家子交往的初期,难道不是怀着美好的幻想,以为这个男人会爱自己永远不变的吗(其实,几天就变了)。 云未寒听得目瞪口呆。 半晌,缓缓地:“难怪人家都说女子无才就是德,女人一思考,男人就没有机会(欺骗)了……” 年子板着脸:“人丑更要多读书!!!” 云未寒:“……” “我现在生活得好好的,有房子有车子,又可以啃老,啥都不干也饿不死。没有几千万名表豪车爱马仕又不影响我吃好喝好,我为什么非要削尖脑袋钻进你们的圈子去赌一个不可知的未来???” 云未寒:“!!!!!” 他的神情很是漠然:“年姑娘,你怎么就以为我一定不会娶你?” 年子忽然笑起来。 云未寒有点意外。 “林教头,我们明天就去领结婚证,行不?” 云未寒:“……” “只要你敢娶,我就敢嫁!你敢吗?” “……” “你马上跟我结婚,不许做任何婚前财产公证,你答应吗?” 云未寒:“……” 二人都沉默,车里的气氛就会更是压抑。 年子缓缓地:“林教头,你知道我们这个城市婚嫁的规矩吗?” “什么意思? “我们这个城市,婚嫁的规矩是,男人必须交出自己的工资卡以及一切财富,从此以后,就彻底失去经济大权了,全部是老婆掌权。林教头,你觉得你肯把自己的经济大权全部交给我吗?” 一结婚就交权?男人是卖给你了还是咋地? 再说,那么庞大的商业帝国,交给你?你没睡醒还是咋地? 就算是张公子宠爱薇薇,也只是大方送礼物而已,怎么可能把财政大权交给她?就算他自己同意,他的父母他的团队也坚决不会同意。 有钱人,比你想象的更加精明。 一旦有什么意外,比如离婚,财产分割可不是闹着玩的。 再说,一般女人,徒有美貌,吃喝玩乐穿衣打扮都是高手,怎么可能单单凭借美貌一下子就能独立操纵一个商业帝国?这是开玩笑好不好? 云未寒沉默良久,淡淡地:“难道卫微言肯交给你?” 年子满不在乎:“他穷比,也没什么好交的。” “他至少教会了你装比!” 年子瞪大眼睛,忽然哈哈大笑。 云未寒盯着她,很长时间没有做声。 半晌,她叹道:“林教头,你看,都这样了,我们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以后你也千万别跟我开玩笑了,再说爱不爱的,显得很奇怪对不对?” “……” 年子一鼓作气:“林教头,你能马上让我的透视能力消失吗?” 终于,到了摊牌的时候了。 兜兜转转,为的便是这一刻。 云未寒淡淡地:“这能力并不是我想取消就能取消的……” 年子急了:“那我怎么办?” “到了时候,自然水到渠成。” “什么意思?” 云未寒摇摇头,无意多说了。 年子很失望,也有点愤怒:“这个功能,只会为我招来祸患……” “只要年姑娘不再去多事,我保证谁也不敢动你了。” 年子无言以对。 车子停在小院门口。 年子下车,没有跟云未寒说再见。 云未寒也沉默,二人只是互相点了点头,然后,一人一车彻底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年子卸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她给癞蛤蟆发了一个五毛钱的红包。 对方立即领取了,问:“小姐,你深更半夜发红包是几个意思?” “癞蛤蟆,你听好了,我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不要有任何犹豫,不要有任何思考,凭借你的本能,直接回答……” “不是吧?小姐,你这是要玩真心话大冒险还是?”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注意,绝对不要犹豫,完全凭借你的直觉和本能……” “小姐……” “切记,速问速答,每一个问题都必须有答案,不接受任何模棱两可……” 年子不等他思索,已经开始抛出问题了。 “你最大的兴趣是什么?” “数钱。” “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女人。” “你最喜欢的女人类型是?” “外表波霸内心学霸。” “你最喜欢的一本书是?” “《金瓶梅》……” “你最喜欢的一部电影是?” “《复仇者联盟》。好莱坞大片都喜欢。” “你最喜欢的书籍类型是?” “武侠或者科幻。” “你最喜欢的作家是?” “卫斯理。” “你最拿手的才艺是?” “煮饭(这个算才艺不?)” “你最喜欢的艺术类型是?歌剧舞台剧还是?” “韩剧……实不相瞒,我欣赏不来任何高雅艺术,我没事的时候打游戏,发呆……哪怕看看果照也从不听什么高山流水,懂不起滴说……” “你最欣赏的乐器是?” “不懂此道。对了,我在餐厅吃饭时见过那些弹古筝的,她们总是弓着身子前倾,显得特别猥琐的样子。” 年子:“……” 年子又问:“你最喜欢的衣服牌子是?” “不知道,看到什么买什么,没看过牌子。” “你最喜欢的手表是?” “迪士尼卡通表,我有好几个,还是限量版。切,不过现在有了手机看时间,谁还戴个表啊?太重了,对手腕不好……” 年子不死心:“你难道真的没有任何高雅的品味?” “装比,算不算?” “……” “怪了,小姐,那你有什么阳春白雪的品位,你倒说给我听听?” 年子扔下手机,竟然觉得浑身快虚脱了一般。 癞蛤蟆却咄咄逼人:“不对啊,小姐,你半夜三更问我这些莫名其妙的无聊问题干什么?而且,我怎么有一种可怕的预感?仿佛我稍稍对答不慎,就会死得很惨的样子?” 第88章 最后通牒 那天晚上,年子居然睡得很死。 直到第二天上午醒来,她才看到癞蛤蟆的无数条留言。 “小姐,你快回答,为什么会问我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喂,小姐,那你也把上述问题全部给我回答一遍……” “喂,小姐,你睡着了?简直了,天天这么能睡也是没谁了……” “喂,小姐,你找我我马上回复你,可是,我问你,你老半天也不回复,你这样真的很令人寒心啊……” 年子懒洋洋地抬手回一句:“问你几个问题,你都会寒心。呵,那你的体质也真是够凉的了……” 对方居然很快就回复了:“哈,小姐,你终于睡醒了?对了,你昨晚问我那么多奇怪的问题是几个意思?” “没什么意思,随便问问。” “耍着我玩是不是?” 年子:“哥们,你真的就没有什么像样的品位和理想吗?” “理想?当然是有的。” “你的理想是什么?” “我从小立志要干大事,后来因为大事不好了就不干了。” 年子:“……”” “那小姐,你的品位又是什么?” “欣赏裸男。” “理想?” “希望躺在三万英尺的大床上,一群裸男跪着伺候我。” 癞蛤蟆:“……” “哥们,我今天心情不太好。” “咦,难怪昨晚问我那么多莫名其妙的问题。不过,小姐,你到底为什么不爽?把你的不开心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年子也不理他了,直接甩一个链接给他。 “小姐,你发一个口红链接给我是什么意思?我又不用口红。” “我用。” “……” “这是新出的套装,色号比较齐全,你买了送我。对了,你直接付款就行了……” “……” “我心情不好,要收到礼物才会开心。” “……” 几分钟后,提示已经付款了。 年子咯咯大笑。 对于那些直男本男,你不要跟他迂回婉转,也不要跟他玩心思,更不要期待他会给你什么浪漫或者出其不意的惊喜——这是没门儿的。 你直接告诉他:我想要什么,你该怎么做,然后就ok了。 “喂,小姐,你还想要什么?链接一并发给我,我一股脑地付款,免得一天一次好麻烦……” 这一招,果然好使。 年子哈哈大笑:“我暂时还没有看好别的,等看好了再发链接给你。” 过一会儿,癞蛤蟆又发来一个用户名和一串密码。 “哥们,你什么意思?” “今后你想买什么,你自己付款就行了。毕竟,有时候我不在线,也无法及时付款。” 年子:“……” 年子有点好奇:“哥们,你的账户上有多少钱?你不怕我一口气给你花个精光吗?” “我从不看我账户上有多少钱,也不关心,只知道账户上一直有钱,反正我的收入都在里面。” 年子:“难道你就没有什么大的开销?” “对了,某一年我去买过一套公寓,刷卡之后还剩下多少,我也没注意。” 什么叫装比的最高境界?这就是。 年子疑心这哥们几年才买一次衣服,每一次买都是同样的十几件,不穿烂就不会换;而且,这哥们是著名的“不锈钢公鸡”,从不追女生,被女生追也不用花钱……他竟然只挣钱,不花钱的?!! 她想了想,忽然下了一个大单。 不一会儿,癞蛤蟆发来了一大串问号:“小姐,你买100条内裤做什么?” “你可以一天换一条。” “????” 外套可以几天十天不换也无所谓,可是,如果这哥们内裤也十天不换?想想是不是有点吓人? 年子忽然有点脸红:“我怀疑你压根不怎么洗衣服,所以……直接换下来就扔了吧……” “哈哈哈……” “你笑什么?” “我笑我终于解脱了。” “???” “小姐,以后你看到什么适合我的,直接给我买下来好了,免得我自己麻烦……” 年子:“……” “不过,小姐,你忽然这么关心我的内裤……总是耐人寻味啊……你该不会想要把我怎么样吧?” 这厮好污。 年子不敢回答了。 有人送礼物,心情总会愉快一点。 年子坐在花架下面,看着冬日暖阳一点点地从头顶上往西斜去。 那一天我二十一岁,是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逝,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可是我过二十一岁生日时没有预见到这一点。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锤不了我。而成熟的人,面对被锤的世界,不会选择放弃渴望,而是去选择继续前行。 这是王小波在《黄金时代》里写的。 年子放下书,心想,王小波的21岁,其实也可以换成任何人的22、23甚至是24、25岁……在25岁之前,我们总觉得自己还年轻。就像好多少女经常说:30岁好可怕,我希望30岁之前自己就死了。可是,等你真的到了30岁,你会觉得,50岁,60岁,70岁才可怕呢,而30岁,是如此年轻。 终于,夕阳变成了一轮血红,晚风满是寒意,年子正要起身,看到金毛大王先爬起来,摇摇尾巴,迎着小院门口很是亲热地跑过去。 她诧异地看着那个灰色的人影:“你怎么来了?” 卫微言四下里看了看,淡淡地:“我给你爸送茶叶来。” 他果然拎着一个大袋子,袋子里,又是三大罐茶叶。 年子忽然意识到:如果你不提醒他,这哥们肯定每一次都送茶叶——你说你喜欢茶叶,那我就送茶叶。可能一辈子下来,每一次的礼物都是茶叶。 以后,家里都可以开茶厂了。 她好奇:“你既然是给我爸送茶叶,那你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啊,我爸妈今天都不在家……” 卫微言:“我就是估摸着他们不在才来的……” 年子:“……” 年子噗嗤一声笑出来:“那你来干啥?” 他盯着她。 年子忽然觉得他的目光有点奇怪,她竟然有点紧张,赶紧移开了目光,小声嘀咕:“你吃饭了吗?好饿啊,我还没吃晚饭……要不,我们点个外卖?” “出去吃吧。” 年子以为自己听错了,反问:“出去吃?你说真的吗?” “吃个饭而已,用得着这样一幅受宠若惊的表情吗?” 这哥们拽得随时会被人打! 年子当机立断:“你等我,我马上换个衣服就出门。” 年子还没换好衣服,听得外面忽然好生热闹。 她急忙跑出去,一看,顿时结结巴巴地:“那啥……妈妈,你怎么回来了……” 就好像被人“捉奸在场”似的。 李秀蓝的目光全在卫微言身上。 脸上也都是笑意。 很显然,她对卫微言的“登门拜访”很是开心。 卫微言也客客气气:“上次我说给叔叔送点茶叶,结果一直没有空,今天才送来……” 李秀蓝满脸笑容:“来就是了,还送什么茶叶啊。再说,你上次已经送了那么多,我们可能一年半载都喝不完……对了,小卫,你吃晚饭了吗?” “还没有呢。” “那好,你和年子先出去吃饭吧。” “阿姨,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不用了,我回来之前就已经吃了。小卫,这次是不凑巧,下一次,我让年子的爸爸做几个拿手好菜招待你们。” 这个时间点,说早不早说晚不晚,母亲肯定没吃饭啊。 年子急了:“妈,你不和我们一起去?” 李秀蓝摇摇头:“我只是回来拿一个东西,拿了马上就走的。” 李秀蓝进了房间,很快拿了一个小包走出来,还是和颜悦色:“对了,年子,今晚我和你爸都不会回来的……这几天我们都不回来……你和小卫出去吃饭吧,不用管我们了……哈,这茶叶我拿走了,小卫,谢谢你的茶叶……” “阿姨客气了。” “年子,你要好好招待小卫吃晚饭啊。” 言毕,竟然施施然地就走了。 年子喊一声“妈”,又闭嘴了。 卫微言低声道:“你妈是怕打扰了我们。” 年子嘀咕:这家伙不傻啊。 年子认识卫微言近三年了,被他主动请吃饭的时候屈指可数——不不不,是仅此一次。 不受宠若惊是不可能的。 所以,年子选了一个极好的餐厅,而且,点了两道大菜一个汤,还要了一个小吃。 年子很饿,也不像以前那样需要故意装斯文高雅,她一鼓作气把饭菜吃得精光,喝完最后一口汤,这才心满意足,大赞:“这家餐厅的味道不错,下次还可以再来。” 卫微言慢条斯理的:“你以前每一次都只吃几口,而且每次都小口小口地吃,看着特别淑女(矫情),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装了那么久的?” 年子没好气:“一个人作的程度不能超过自己的颜值。我现在不作了,不行吗?” 卫微言还是死死盯着她:“你那时候比现在作多了……真的,我就没有见过那么假的人,跟个提线木偶似的,好像一举一动全是仿照那些九流时尚杂志上的闺秀生活而来,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是刻意而矫情的……有时候,我也暗暗好奇,到底是什么支撑你演了那么久?难道你自己没察觉这样很令人倒胃口吗?” 麻痹,这家伙好毒。 敢情他那么长时间,一直在看稀奇?观察猴子的表演?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偶尔伪装一次并不是难事,但是,要伪装一辈子,那就不容易了……” 年子板着脸:“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他不以为然:“可你演技太差啊,看着就像个小丑。” 年子真的好想给他一耳光。 可还是笑嘻嘻的:“饭后,我们去看电影还是喝咖啡?” “以上皆不。” “……” 卫微言慢条斯理地:“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情要通知你……” 年子真的好奇了:“你这么一本正经地,到底想说啥?” “以后,云未寒约你,你再也不要出去了。无论他找什么借口,你都不要再搭理他了。” 居然是来下最后通牒的? 第89章 起底云未寒 年子想了想,慎重其事地点头:“他的确很邪门。以后,我会尽量距离他远一点……” 话音未落,她听得手机响了,一看,是一个很陌生的号码。 她刚“喂”了一声,就听得云未寒的声音:“年姑娘,你是聪明人,所以,有些话最好不要乱说,有些秘密,最好也不要告诉别人。就算是卫微言,他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值得信任……” 她怒不可遏,这厮居然在监视自己? “也许,你现在觉得我的话很难听,但是,时间会证明一切,卫微言真的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值得信任,也没有他的外表看起来那么单纯。所以,年姑娘,你若是聪明人的话,有些事情,你最好守口如瓶……还有,我绝对不是恐吓你,也不是威胁你,我只是善意地提醒你,一个人,摔倒一次那是运气不好,可要是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三次,那就是愚蠢了……” 年子直接挂了电话。 抬起头,迎着卫微言的目光,她勉强笑了笑。 “骚扰电话?” 她摇摇头:“不用搭理。” “是云未寒打来的?” 她苦笑一声,“算了,我们回去吧。” 卫微言死死盯着她:“云未寒是不是想用什么东西来威胁你?” 她想,这个透视眼,算不算? 可是,她还是摇摇头,若无其事地:“他能威胁我什么?我一介普通人,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谁都没法威胁我。” 她站起来,大大方方地:“好了,太晚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一路上,卫微言都没有做声,直到车子快停到小院门口了,他才缓缓地:“云未寒此人,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他出自医学世家,他的祖父,曾祖父都是极其神秘的富豪,也曾经是很著名的医生,到他的父亲一辈,他的父亲忽然改行,再也不从事任何跟医学相关的产业了……” 年子很好奇:“那他父亲做什么去了?” “他父亲什么都不做,每天吃喝嫖赌,是著名的浪荡子,在云未寒不到五岁的时候,就得了艾滋病去世了。” 年子:“……” “云未寒跟随他的母亲常年生活在瑞士,直到他成年之后,才在瑞士和国内两边往返。云未寒交游广阔,身边随时凝聚着一大帮子三教九流,他花钱如流水,对朋友往往一掷千金,外界只知道他的祖上在国内国外都给他留下了巨额的遗产,但是,这些遗产现在还剩下多少,就谁也不清楚了……” 年子想起他那一片上万亩的“玫瑰农场”,初见的时候,她已经很惊艳了,后来才知道,这片农场在他的财产中无非是九牛一毛而已。对了,他自己是怎么说来着?——我都快变成穷光蛋了,所以,急需将“爱情药”投产,换取大笔资金。 她低声道:“我倒是知道一点,好像他背后有许多神秘的医药研究团体,比如,研制‘长效多巴胺’或者‘长生不老药’这些,所以,花钱如流水……” 卫微言摇摇头:“这些都只是表象。比如从水母中提取长生不老药,这个我也知道,但是,只是处于论文阶段,根本谈不上花费巨额资金。而且,他聚众交友,也只是吃吃喝喝,真要说耗费巨额资金,也不可能。而且,他本人并没有什么公开的妻子情人,他于此道上的花费,也应该很小。这么说吧,云未寒最诡异的地方,并不在于他的家产,也不在于他的身世,而在于他这个人……” 年子有些不解:“他这个人怎么了?” “他的上述所有经历都是他自己说出来的。但是,你若是追查,居然查不到他的任何身家背景,比如,他在哪里上的大中小学,比如,他的母亲到底是谁,比如,他的巨额遗产到底从何而来……” “你不是说继承的他的祖父的吗?” “他自称是继承了他的祖上,但是,据我所知,他祖上的财产在他父亲的时代就已经被败得差不多了,到他成年之后,更是所剩无几了,就算有,也都是一些无法变卖的不动产。但是,到他这十来年,他的花销是他浪荡子父亲的十倍百倍以上……” 年子:“……” “他的父亲当年是怎么花钱的呢?举个例子,他有一个情妇过生日,他一口气给她买了十件俄罗斯裘皮、一百个爱马仕的包包,各种钻石项链戒指一大堆,还包下了意大利某著名的大剧院整整一个月就为了让她一个人和她的朋友们去欣赏,还给她买了一整条街的商铺……而这样的情妇,他的父亲起码有十个以上……” 年子听得目瞪口呆。 “除了女人,他的父亲还特别热衷于豪车,名表。据说,他父亲的车库里,常年停着三百辆以上的豪车,而名表更是不计其数。此外,他父亲更热衷的是收藏,历朝历代,古今中外的文物,据说需要专门的一栋豪宅来安放……” 收藏,比玩女人或者豪赌更为花钱。 就算压根不懂收藏的人,只要看看新闻报道就明白了:经常一幅名画的拍卖价就可以达到几千万欧元。如果某人收藏了一大屋子的东西,这得需要多少钱? “反倒是他的母亲,因为从来得不到他父亲的欢心,很早二人就彻底分居了,也没有收到任何礼物。据说,他的父母结婚不到一个月就闹掰了。直到他父亲一夜暴毙,他的祖父才出面,将家族剩余的全部财产都交到了他这唯一的孙子手上。不久之后,他祖父也去世了……” “如果说他父亲的那一屋子收藏品都遗传给他了,也还可以理解。问题是,他父亲暴毙之前的一个月,据说,他收藏文物的那间豪宅莫名起了一把大红,所有珍品全都付之一炬……” 也就是说,云未寒的父亲在暴毙之前,是真的把家产彻彻底底败光耗尽,一无所有的离去了。 所有公开的资料都是这么显示的。 但是,你要想知道小时候的云未寒到底在干嘛,那是不可能的,根本查不到。 他的小时候是一片空白,直到他成年后出现在大众的眼里。 他一经出现,就是那样,从未改变。 甚至于他的母亲——你要想知道他的母亲现在究竟在哪里,也是不可能的。 在信息如此发达的今天,几乎全球每一个人都跟透明的似的,就连特朗普也没有丝毫的隐私——可是,偏偏云未寒就像是一个无法打捞的黑匣子,你永远也不要想了解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按理来说,他祖父交到他手里的财产已经不多了,而他当时顶多算个小青年,祖父曾祖父也早就去世了,母亲是默默无闻的家庭主妇,他怎么会忽然就变得那么阔绰?而且,据我所知,他家族中无法变卖的不动产,他从来也没有动过,这十来年的时间里,他也不曾有过什么像样的发大财的门道,所以,他整个人就显得特别蹊跷和诡异了……” 卫微言顿了顿,“比如那片玫瑰农场。” 因为太过震惊,年子一句话也没有说。 车子,停在了小院门口。 卫微言一字一句:“年子,我阻止你和云未寒往来,其实,最重要的原因并不是吃醋,而是为了你的安危。我早就知道,你根本没有看上他,也不可能和他有什么苟且。” 信任。 无条件的信任。 年子忽然很是感动,她轻轻拉住他的手,低声道:“我明白。我都明白。你放心,我会尽快彻底和他斩断一切关系。” 他也反手握住了她的手,“你也不要太担心,就算他真的心怀不轨,他也不敢太过分。” 那天晚上,年子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不是因为卫微言彻底起底了云未寒,而是她忽然想起自己认识云未寒的全过程——竟然不知道是何时第一次见他,也不知道是何时具有了透视眼——就好像睡梦之中,被人掳去,一觉醒来,就被“改造”了——就像好莱坞大片里所演的那样,某个普通人,被外星人或者某种神秘组织看上,然后被抓进研究室,给注射了某种特别的药物,于是,这个人就成了半个“超人”。 细细一想,竟然遍体生寒。 云未寒为什么要盯上自己? 他给自己安装透视眼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随时监控着自己,又是想要干什么? 她忽然忍不住了,她拿起手机,拨打云未寒的电话。 “年姑娘……” 她打断了他,直奔主题:“林教头,我想,我们的恩怨该彻底了断了。你必须马上解除我的透视眼,无论你有什么理由,无论你有什么借口,统统都不要说了,你就直接按照我的命令行事就是了……” 她一鼓作气:“我们明天下午在我家里见面,需要什么东西,你自己带来,然后,彻底解决这一切……” “年姑娘……” 她恶狠狠地:“我最讨厌被人胁迫了!如果你再找任何借口,我就把你宰了!!!” 第90章 绝症晚期 年子不等他分辨,直接挂了电话。 不一会儿,电话又响了,她看到是云未寒打来的,便不接听。 电话响了几次,她一直不接,对方也就作罢了。 年子把手机放到一边,干脆呼呼大睡了。 早上醒来,看到无数条留言。 “年姑娘,我病了,好难受啊……” “年姑娘,你能不能来看看我?” “年姑娘,你到玫瑰农场来,我会告诉你所有的秘密,到时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最后这一条勾起了年子的好奇心,她想,这厮到底是要耍弄什么花招呢?她想了想,决意单刀赴会。 因着对云未寒已经有了极大的戒心,出发之前,她做了一些准备。她先带上了一把小小的匕首,想了想,又带上了一瓶小小的喷雾剂——这是女子必备的防狼喷雾剂,只要向对方喷射,对方很快就会被蒙蔽双眼,而且会倒下去,彻底失去威胁力。 年子把这些东西都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这才开着自己的小车子风驰电掣往玫瑰农场赶去了。 老远,看到一片蓝色的海洋。 年子从未见过这么大的一片蓝色玫瑰。 到车子停下,她下了车,更是被这一大片传说中的蓝色妖姬惊呆了——只见拳头般大小的玫瑰迎风摇曳,淡淡的香味弥散空中,就像有一只神秘的大手在空中打翻了玫瑰香氛。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年姑娘,为何站在这里不进来?” 她抬起头,看着对面。 相距十几米,白色的人影显得有点模糊。 “我想起我曾经做过的一场梦。梦里,有白色的人影对着天空洒下漫天的红色花瓣,他说,那座桥便是生与死的分界线,阴阳交汇的临界点……可是,梦中人到底什么模样我却一直看不清楚,依稀只记得他的背影……” 她的目光终于落在他的身上。 她的声音也是悠悠的:“对了,我想起来了,梦中的身影,和你一模一样……” 她忽然几步上前,冷冷地指着他的鼻子:“云未寒,你不要再装神弄鬼了,今天,你非彻底解决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可。还有,我想告诉你,你穿白衣的样子好令人讨厌,看着就烦,太tm作了,你知道古代什么人才穿白衣吗?得是最下层的奴隶,逃犯以及贱民什么的,你现在这样装比,欺负我没文化是不是……” 所以,古代才有成语“白衣卿相”——也就是说,但凡有身份地位的,比如那些权贵和大富豪,都是穿大红大紫的鲜艳衣服。古言小说里动辄写某高人或者公子“白衣如雪”,那是完全不了解时代背景——乞丐贱民才穿白衣,这样的人,就算一身白色,也没可能“如雪”——他们穿的其实是没有经过渲染的麻衣,也就是传说中的“粗麻布衣”,究其原因,只是因为他们没钱买颜料,穿不起渲染过的彩色衣服而已(染料在古代可是很昂贵的。) 但云未寒身上的当然不是“粗麻布衣”,是雪白的丝绸衣服,一等一的质地,一等一的手工,极其飘逸,潇洒,真正有“玉树临风”之感。 他被年子这样指着鼻子骂,也不吭声,只是凝视她。 年子大步上前 距离他几步之遥,她忽然停下来。 停下来的原因是云未寒开始脱衣服了。 他雪白的长袍径直飞了出去。 年子一只手捂着眼睛,大叫:“喂喂喂……林教头,你别耍流氓啊,我对你的尺寸……身材压根不感兴趣好不好……你快穿上衣服……哪怕你有八卦腹肌我也不想看,你可别企图给我来什么美男计……” 对面静悄悄地,年子只好睁开眼睛。 这一下,立即睁大了眼睛。 云未寒,当然没有变成“裸男”,他衣衫整齐,仪态端庄,背负双手,眺望远方。 蓝天,白云,冬日的暖风,金色的斜阳。 年子看看满世界的蓝色玫瑰,又看看那一抹蓝色的背影,忽然有点恍惚:竟不知道究竟是他变成了满世界的玫瑰,还是玫瑰中一朵花精跳出来幻化成了人影。 蓝色的云未寒,就像是阳光下的一抹蓝色剪影。 美丽得完全失去了真实感。 这是年子第一次见到他穿其他颜色的衣服。 她揉揉眼睛,以为自己在梦中。 他并没有看她,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西边的斜阳。 落日熔金,给大片蓝色玫瑰镀上了一层奇异的金圈。 对面的蓝衣人,也被镶上了一层金边。 年子忽然发现,天下色彩,唯金最尊——金碧辉煌、金银珠宝、金山银海、金榜题名、金口玉言、金风玉露、金灿灿、金闪闪……黄金,才是和宇宙大爆炸共生的产物,世界上最早的稀有金属。天下宝物,以金为首,什么钻石宝石这些都要一边凉快去。 她看得呆了,许久不语。 甚至忘了自己是前来“兴师问罪”、“一决恩仇”的。 “年姑娘……”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转向自己,不吭声。 他也看着对面的少女。 她一身米色大衣,里面是酒红色的长裙,就像这蓝色天地里开出的一朵红色野花,清新,美丽,令人赏心悦目。 “年姑娘……” “呃……” 她结结巴巴地后退一步。 他淡淡地:“你不必怕成那样,我云某人再不济,也不会向女流之辈下黑手!” 她瞪着他,噗嗤一声笑出来。 在他奇异的目光下,她又退后了好几步,摇头如捣蒜:“那啥……林教头,你不去做明星真的太可惜了……你长得实在是太好了,我原本打算一见面,马上就抓住你的脖子,勒得你喘不过气来的时候,直接把你打晕,然后,将你绑起来,让你交出解药,或者说出你的秘密……” 他扬扬眉:“结果呢?” “结果你都看到了,我见色起意,竟然临时忘了……” 她懊恼地拍拍自己的头,气得轻轻跺脚,自己一路筹划了好几个方案,但大体上殊途同归:一见面就不由分说用喷雾剂撂倒云未寒,紧接着把他绑起来,然后一盆水把他浇清醒过来,然后,勒令他招供所有秘密……像云未寒这么顽固的人,不这样,你也没法啊。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一见面,竟然把所有的想法全盘打乱。 她咯咯大笑:“我都计划好了怎么审讯你了,可是,唉……这tm都是啥破事儿啊,我怎么每次一见你,就功亏一篑了呢?唉,长得好就是占便宜,难怪现在各行各业都讲究颜值经济了……” 云未寒哭笑不得。 年子上前几步,好奇地看他几眼:“喂,林教头,你昨晚不是说你生病了吗?你怎么……” 她不说下去了。 近距离之下,云未寒的脸色极其难看。 绝对不是休息不好,也不是熬夜加班的缘故……那是一层病色,任何凡夫俗子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病弱之色。 她讪讪地:“那啥,林教头,你这样的人居然也会生病?难不成你还真的病了?我猜猜看,是艾滋?癌症还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绝症……” 她不说下去了。 因为,她看出云未寒的眼中竟然闪过一抹悲哀绝望之色。 她吓一跳,结结巴巴地:“那啥……我是开玩笑的……林教头,我嘴贱,你不必介意……只要你解除了我的透视眼,我也没有真的希望你死掉……” 云未寒又看她一眼,也不做声,只转过身,慢慢往前走。 他走出去两三丈远了,也不回头。 年子只好自行跟上去。 熟悉的小院,熟悉的桌子。 一杯清茶,别无所有。 云未寒就像一个独居的隐士,周围看不出任何灯红酒绿、醉生梦死的痕迹。 年子站在原地,想起那个夜晚,那三面花墙,那三个千万朵玫瑰组成的大字:我爱你。 她忽然很是不自在,觉得自己今天不该来这里。 云未寒已经坐下去,自斟自饮。 年子只好在他对面坐了。 他斟一杯茶递给她,年子喝了一口,觉得这茶有点凉了,风一吹,夕阳西下,天气也很凉。 她瑟缩一下,小声嘀咕:“这里风大,你都病成这样了,还呆在这里难道不会冷吗?” 他慢慢抬起头:“你冷?” “瑟瑟发抖。” 他忽然朝着对面挥了挥手。 年子眼睁睁地看着四面的花墙冉冉升起——眨眼之间,已经置身在了一间温暖的小屋子里,就连头顶都是蓝色的玫瑰编织的天花板。 她惊呆了。 好半晌,才惴惴地:“你……林教头,你真的是个妖人吗?” 他淡淡地:“钱!这世界上所有的超能力,都是钱!” 浑身不再瑟瑟发抖,可年子还是不自在。她没话找话:“林教头……那啥,你到底得了什么病?” “脑瘤。” 她吓一跳:“什么?” “脑瘤!” “不是吧?你怎么会得脑瘤?” “我20岁那年就已经查出得了脑瘤。当然,现代医学发达,足以令我苟延残喘。多次手术之后,我一直都还好好地活着……”他顿了顿,“我父亲当年也是得了脑瘤而死的……” 他的浪荡子父亲,生前的最后几年,其行为疯疯癫癫,令人匪夷所思,究其原因,竟然是脑瘤压迫了他的脑神经,让他彻彻底底失去了控制。 可年子觉得不对劲:脑瘤会遗传吗?怎么可能? 再说,这剧情也不对劲啊——又不是在演韩剧,关键时刻,男主角,不对,男二号就得绝症了? 她傻傻地:“林教头,你可别骗我,你怕我找你算账,所以,你就编派了这么一番谎言……这……也太那啥了吧……” 他一抬手,拉开了一个抽屉。 年子吓一跳,原来这张桌子还有夹层。 他递过来一大摞资料。 年子随手一翻,居然是一大摞病历:最早的,真的是十年之前的,出自世界各大医院医生之手,许多已经泛黄陈旧了。 年子有点不安:“我去……你居然还真的得了什么脑瘤?那……你岂不是很快就要死掉了?” 他若无其事:“本来很快就要死掉了,但是……” “但是什么?” “我有钱。我花了许多钱,生生将自己的寿命延长了一些,我的主治医生说,如无意外,我可以多活一段时间……” 年子还是很不安:“一段时间?这个一段时间到底是多久?” “少则七八十年,多则一百多年吧。” 年子:“……” 第91章 遗嘱委托 有一个俊秀无比的男子,他到了绝症晚期,你以为他快时日无多了,不由自主地同情他……但是,现在,年子忽然有点同情自己。 她觉得自己的智商真的严重欠费,急需充值了。 她慢慢站起来,可是,刚起身,就被一只手按住。 她的目光落在这只手上,那手,慢慢移开了。 她一字一句:“林教头,从现在开始,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你都不许再碰我一下了!” 云未寒轻描淡写:“卫微言让你不要再跟我见面是吧?” 她板着脸:“无论有没有卫微言,我都不想再和你见面了。” 云未寒摇摇头,沉默了一下,他先站起来。 “年姑娘,我有一些东西要给你看看。看过之后,你再做决定好了。” 年子迟疑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那是一间很大的屋子,屋子里,琳琅满目的各种设备,各种稀奇古怪的仪器,各种迷离莫测的灯光,甚至于弥散其中的各种淡淡的奇异的香味……恍惚中,年子觉得自己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居中,一个巨大的高台望远镜——年子不能准备将其命名,所以,便用了最近似的词语来称呼它—— 云未寒站上脚踏,对准镜筒很随意地看了一眼,然后走下来。 “年姑娘,你想看看吗?” 年子好奇地站上去,学着他的样子从镜筒里看了一会儿,惊得叫起来:“天啦,这是什么玩意?” 镜子里,是一双眼睛,活人的眼睛,那是个男人,他眼中就像在播放一部纪录片,事无巨细,一览无余…… “这便是你双眼忽然能透视的远离……” 短短一句,可年子已经有些明白了。 她的目光离开了镜筒,面色煞白:“你……你是什么改造我的?” 他沉默了一下,还是淡淡地:“这世界上,其实从来没有绝对偶然的一件事情。你还记得你以前好几次路过玫瑰农场吗?这农场里,好多玫瑰都是特殊改良后的药物,每一种都能挥发出独特的药物。只不过,能让这药物起效果的,可以说,一亿人中也难以挑出一个,但是……” 但是,她年子便是其中之一。 虽然稀奇,可这世界上的稀奇事一直都不少。 年子的脸色更白了,因为,她压根不记得自己早前何时单独来过这个地方……可多想几次,又觉得依稀有些片段,只是怎么都连缀不起来。 红色的玫瑰,蓝色的玫瑰,粉色,黄色……忽然觉得这片玫瑰农场的确非常熟悉。 “这种药物于你身上起作用之后,什么时候才能解除,或者怎么解除,就不再是我能控制的了。我只能这么告诉你,也许要很长一段时间,也许只要三五天……只要药性挥发完毕,你身上的所谓‘特异功能’就自动解除了,就算你苦苦想要挽留都没法。当然,我也保证,这本质上对你是绝无危害的(甚至是有益的),毕竟,我无论是最初还是现在,都从未打算要危害你……” 年子觉得他这番话有很大的漏洞,可是,漏洞究竟在哪里,她又说不上来。 云未寒继续往前走,年子也木然地随着他。 他的手指过一排排稀奇古怪的仪器:“我曾经耗费了巨大的精力和心血在这里,当然,也耗费了巨额的金钱,本以为这里集中了我最大的财富,但是,现在,这里基本上已经废弃了,他们都认为我是疯子,不可思议的疯子……” 他顿了顿,淡淡地:“而且我本人时日无多,也没有能力维持下去了……” 年子忍无可忍:“你不是还有七八十年寿命吗?你怎么就维持不下去了?” 他忽然后退一步,面向她。 年子吓一跳,本能地后退一步。 “那啥……你……你想干嘛?” “年姑娘,你看我的样子,是还能活七八十年的吗?” 年子:“……” 第一眼,年子就发现他满脸的病容,现在,也许是灯光的原因,这病容就更真切更深刻了。 她狐疑:“你明明自己说了能活七八十年……” “理论上本来是如此,但是……” 他一抬手,前面的一台机器忽然亮了起来,只见上面是一幕一幕病变的投影:“……我的手术非常成功,术后也一直很健康。可是,三年前,我去非洲的时候,很意外受了一点小伤,当时不以为意,却不料被感染……” 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就是这个意思——一丁点微小的病变,就可能导致整个人体的衰竭——人类之所以不可避免地走向死亡,皆因此理。 非洲——感染——年子脑补了一下,嗫嚅:“那啥……林教头,你还真的是被艾滋病击败了?” 云未寒:“……” 他忽然哈哈大笑。 年子:“你笑什么?” “年姑娘,我笑你三句话不离艾滋病。可是,你知不知道,这世界上绝大部分的死亡,跟艾滋病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她还是嗫嚅:“我当然知道,艾滋其实是这几百年才有的。其实,我一直想知道,第一个得艾滋的人,到底对大猩猩做了些什么……” 云未寒:“……” 也许是这一笑,他面上的病弱之色竟被冲淡了好几分。 “若无奇迹,我已经时日无多。所以,年姑娘,我今天叫你来,最主要的目的,其实是想把这里交给你,毕竟,我已经没有什么直系亲属,而且也没有子女家人……” 年子骇然瞪大眼睛:“你把这么多破烂交给我?” “!!!!” 这一大堆“破烂玩意”,也许是世界上最顶尖级的科学成果之一,而且,这堆破玩意还包含了上万亩的玫瑰农场…… 她的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你交给我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干嘛?就算要交,你也可以给薇薇之类的,我就不信你以前没有女朋友……” 他这样的人,以前怎会没有女友? 可是,就像张少帅所说:男女的这个事情,就是一张纸蒙住了脸,千万别把那张纸揭开,你要揭开了,那幕后就不一定是怎么回事了,你别揭开,就是仁义道德。 年子当然不打算去揭开打脸,可要一直装傻充愣,那也没必要。 她强调:“我今天来,也不算白走了一趟,至少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但是,也仅此而已。今后,我决定再也不跟你来往了,怎么还会接受你的这一大堆破烂玩意?” 云未寒沉默。 年子微微不安,但还是无动于衷。 哪怕云未寒说破天,她也不会为之所动——爸爸是怎么一再告诫来着?无论何时,无论什么理由,都不能同时收取两个男人的礼物——你自以为聪明得计,魅力过人,但事实证明,这种人一般最后都是蠢货。 “五年前,我曾经在法国第一次见到了前来度假的薇薇……” 果然,他真的早就认识薇薇了。 可是,年子不明白,他这时候为何忽然谈起了薇薇? “薇薇美貌绝伦,轻盈优雅,许多男人见了都会目不转睛,怦然心动……我也是个男人,我当然也不例外……这么说吧,我对薇薇其实是一见钟情,而且,她对我也很有意思,甚至极其主动地频繁约我……” 许多男人对薇薇都是一见钟情,包括卫微言。 年子忽然有点忿忿地,老觉得卫微言这厮该死。 他笑了笑,抬起头,看着高而空旷的天花板,思绪飘得老远老远。 “……我的父亲固然是得了脑瘤,但最后却是死于艾滋。他病发的最后几年,放浪形骸,种种举止令人痛恨又耻辱,可是,他自己却不以为然,可能他明知必死,索性破罐破摔。我和我母亲都很害怕他,躲得他远远的,生怕被他缠上。可是,有一段时间,他忽然疯狂地给我母亲打电话,说想见见我,我母亲每次听他说完,总是一言不发,直接挂断电话。某一天,他忽然不打电话了,我母亲这才带着我赶去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是殡仪馆。 “那是我从出生以来,第一次见到我的父亲。他浑身上下简直没有一寸完好的地方,你知道那样子像什么吗?简直像是被僵尸诅咒过的一块骷髅……” 也正是那一天,他看到了父亲的遗书,父亲在遗书上说,他这一生有过上千的女人……在极度的刺激之后,死于极度的痛苦(耻辱)。 “我记得我母亲当时一点也不悲哀,她只是指着我父亲的尸体,低声说:你看,这就是滥交的后果。你长大了,不要像他这样!” 年子没有见过活体艾滋病人(也许擦身而过,但你也不知道谁是),但是,见过网上的图片,听得这话,忽然有点毛骨悚然。 “我自认洁身自好,从不乱来。所以,当我遇到薇薇的时候,就难免犯下了疑心病,先将她查了个底朝天……” 年子暗戳戳地想:你该不会告诉我薇薇得了艾滋病吧?这是不可能的!薇薇看着气色那么好,那么正常。她虽然极其讨厌薇薇,但基本事实还是不可否认:哪怕光看外表,薇薇也是绝对健康的正常人。 第92章 起底薇薇 薇薇当然没有得艾滋病。 但是,探查的结果表明:正当年华的薇薇已经前后有过三任男友。美貌到薇薇这样的地步,有三个男友和无数备胎,当然并不稀奇,而且,也都是别人疯狂地追求她。可以说,但凡见过她的男人,许多人都滋生过追求她的念头,只不过,绝大多数人明知无望,只好退缩而已。 就像那些超级偶像级别的大美女明星,成千上万的男人为她们癫狂迷醉,但是,自知追不上,也就只能远远看看就好。 薇薇17岁便开始谈恋爱,认识云未寒的时候已经20出头,有过三任男友,真的不算什么离谱的事情,事实上,已经算相当正常了。 年子有点好奇:“林教头,这不是你拒绝的理由啊,难道你非得找个处还是咋地?你竟然如此僵化?真看不出来啊……” 云未寒摇摇头:“按理说,我不该在背后说人八卦。但是……但是反正都开8了,也就无所谓了……” 年子噗嗤一声笑出来。 薇薇不光有过三任男友,而且流产过一次,当然,这事发生在她18岁那年,也就是最年幼无知的时代,后来,就再也没有过了。 这几年,她不但再没有类似的事情,而且交男友也谨慎多了,至少,公开的程度上,除了卫微言这个“半男友”,其他的,就是后来的这位张公子了。 别说拿女明星对比,就算拿现实中的美女校花这些来对比,薇薇的行为都不算过分了,甚至可以算得上相当检点了。所以,年子就很好奇了:“林教头,这不对啊,难道就因为她流产过一次,你就嫌弃她?那,恕我直言,你不能一边要找绝色美人,一边又要绝色美人毫无污点……” “我并不是非要找绝色美人!而且,绝不绝色,各人的标准是不同的。” “可审美的遗传性定律是一样的!全世界几千年都这样!” 年子觉得他在装比。 可是,他却摇头:“我真不是因为她有几个男友,也不是因为手术……而是有些事情,比流产比风流更令人不可接受……” “还有比这不可接受的事情?” “我说了,这是别人的事情。既然我当初拒绝了她,以后也没打算再去追她,所以,再起底别人也就没意思了。” 年子忽然也觉得自己是个八婆。 要知道,云未寒若不是为了自证清白,绝对不可能背后讲别人的八卦。就算讲,也只是点到即止。 毕竟,后来薇薇干了什么,到底有什么别的事情,又跟他何干呢? 她讪讪地自嘲:“难怪全民都爱八卦……说穿了,是我太low了,哈哈……” “食色性也,大家不八卦的话,这世界就更没意思了。” 年子:“……” 云未寒还是轻描淡写的:“我能轻易起底薇薇,甚至许多人,当然是因为我有钱。我的父亲临死之前,纵火了他的收藏库。其实,外界并不知道,那个收藏库的东西,早已被我祖父暗中转移,剩下的只是一些赝品而已。而且,我祖父早已知道我父亲无可救药,所以,把自己的一部分财产也早已暗中转移到了一个可靠的账户,直到我20岁那年,他的律师上门把这一切全部交给我!我忽然就成了一个富豪……也包括我后来生病,得到最顶尖级的治疗,这都是因为钱!” 有了钱,当然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年子忽然想起一个笑话:一个小男孩哭着对他的父亲说:爸爸,我好希望贫困交加的时候,你给我打电话告诉我,说这一切都是考验我的,我们家里其实有一亿美金;他爸爸回答他:孩子,我也一直在等你爷爷的电话…… 现实中,居然还真的有这种笑话。 “所以,年姑娘,你不必疑神疑鬼,我和薇薇,真的没有你想象的那些龌龊关系……” 好吧,云未寒这么有钱,不光要美貌还要更多别的附加值,这也可以理解。 毕竟,有钱人就是拽。 年子懒洋洋地:“好了,林教头,你的故事都讲完了,哪怕你漏洞百出的透视眼原理解释,我也假装相信了。那好吧,我们是不是该说再见了?” 云未寒凝视她,眼神很奇怪。 年子后退一点,有些不安。 她最怕云未寒这种眼神了。 “年姑娘,其实,我今天找你来,是另有目的……” “别别别,千万别说把你的遗产交给我这种话了,我承受不起,也不感兴趣。而且,你的这些可怕的不动产也很难变现,我就算想拿去卖了周游世界花天酒地,都不太可能,所以,你什么都别说了,我是坚决不会要的!!!” “我并不那么关心我的遗产!” “那?” 他沉默了一下,一字一句:“我想趁没死的时候,生一个孩子。” 年子:“……” 她愣了半天,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云未寒一直看着她笑。 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林教头,你该不会说,你盯我这么久的目的,就是想让我给你生个孩子吧?哈哈哈,你让我有一种错觉,这全天下的女人,就我一个人才能生孩子呀,我忽然觉得自己好了不起……哈哈哈……” 云未寒还是看着她。 “林教头,你当我是三岁小孩是不是?你要生孩子,有的是女人替你生。你真要生孩子,你早就生了!” 她站起来,毫不客气:“你以为我真的相信你中了病毒感染什么的命不久矣?真的命不久矣,哪里还有什么力气生孩子?” 云未寒:“……” “事实上,你根本就会长命百岁!你这种人,要是真的病入膏肓了,那我就再也不相信钱的能力了!你只会比这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活得久。你要真的想生孩子,你这一辈子还可以生几百上千个!!!” 云未寒:“……” “你tm滴就是纠缠了我这么久,却一直没法得手,所以,想方设法也得揩一把油,不然,你哪会善罢甘休?我要真上了你的当,我就是傻比或者装傻了!其实,我也可以假装清纯善良又无知的小白兔,用丰富的圣母心马上投入你怀抱,怎么着,也能捞点小钱是不是?” “……” “可问题是,我自己又不缺钱,我干嘛明知是演戏还凑上去?” “……” “没准你睡了一下马上觉得乏味没意思,毕竟,天下女人都差不多……” “……” “而且,我敢保证,你也绝对不会把你的什么遗产给我(孩子),等腻烦了,你就会找更合理的借口把我打发了……你看,你的思路我都给你理清楚了,你丫的还装比……” “……” “哈哈哈,好了,不说了,我今天来,已经知道所有的真相了。林教头,我们就这么一刀两断吧。总之,我还是祝愿你长命百岁,多子多福,千秋万代,永远富贵。哈哈哈,以后谁也别联系谁了,你就算联系我,我也不鸟你了,哈哈哈哈……” 笑声中,她竟然一阵旋风似的冲走了。 就像脱缰的野兔一般,生怕有人追上去似的。 云未寒本来是真的想拉住她的,竟然没机会——因为,他没想到,她的速度居然那么快。 一般人,都不会这么一边说笑,一边忽然兔子似的跑了。 可她就这样。 云未寒走出去的时候,她的影子都快跑得不见了。 他苦笑一声,摇摇头,果然是人上一百,什么奇葩都有。 车子开出去老远,年子忽然有些冷汗涔涔。 嘴贱的后果,就是肥皂剧里演的那样,惹怒了霸道总裁,然后,霸总毛了,直接推倒,霸王硬上弓……生米成了熟饭,你哭都没用了。 小白们总以为,推倒了,你就顺理成章成了霸总的挚爱,除了你,他对别的女人都再也提不起性趣了……可事实证明,一般这种被霸王的女性,最容易被男人快速腻烦。 她记得小时候看过一本港产武侠小说:里面的大反派看上了一个小家碧玉,为此,杀了小家碧玉全家,把小家碧玉强行抢回去,可是,不到半个月,大反派就腻烦了,因为,他觉得小家碧玉整天哭哭啼啼的,就像一堆无趣的冷猪肉,简直比不上那些能说会笑善狐媚的青楼女子,于是,很快把小家碧玉卖去了妓院…… 如果云未寒真的毛了,用强,那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36计,跑为上。 你总不能认为嘴贱一辈子都没问题。 甚至,能顺利跑掉,也不见得完全是侥幸——只能证明,云未寒真的不算一个太坏的人——至少,没有想象的那么坏。 他毕竟还是很骄傲的。 侥幸之余,她只是想起一个问题:云未寒是查到薇薇的风流绯闻才分手的,那么,卫微言当初又是为何要跟她分手? 要知道,卫微言可没那个财力到处去起底别人! 第93章 这世界在欺负良家妇女 手机接连不断的提示,癞蛤蟆发消息来了。 “小姐,你在干嘛?” “小姐,你怎么不领红包?” 一个接着一个的五毛不停地漂来,年子也不搭理他,直到回家,洗漱完毕,躺下。 翻了一遍手机,她发现一个问题:自己和癞蛤蟆聊天的频率是“每一天”,偶尔有赌气互相拉黑对方的时候,一般也不超过两三天。她还注意到,癞蛤蟆很久就加了自己,但是,真正开聊,是在自己宣布卫微言“车祸死亡”悔婚之后的第三天。 这厮。 又翻了翻和云未寒的聊天记录。和云未寒聊天的频率是“十天半月”或者一两个月——也就是说,必须是他想联系你了,他找你,否则,你没可能单方面找到他。有几次急事,她给他发了许多消息,但是,他的回复都是在很久之后,或者直接不回复。 这样的一个男人,居然还要自己给他生孩子留种?他自己是傻比还以为全世界的女人都是傻比? 可能是太久也没有回复,癞蛤蟆生气了,接连发的几个红包,都是五十。 年子一一笑纳,这才轻描淡写地:“你心急火燎地找我干嘛?” “小姐,你到哪里去了?为毛一直不讲话?” “我去见了一个熟人,想弄清楚一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是我心中的一根刺,不弄明白,我老是不爽,所以,我还是去了!……” “那你弄清楚了吗?” “差不多都清楚了。就算不清楚的,也无关紧要,不打算追究下去了。” 她顿了顿,补充一句:“以后也都不去追究了!” “那你还算是不太蠢。” 年子想起云未寒和薇薇那个无法描述的分手理论,心里一动:“哥们,你听过一个笑话吗?葛优问冯小刚:‘假如我再婚的话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美女,可她和n个男人上过床;一个是丑女,可她是处女,哥们儿你看如何是好?’小刚略加思考后说:‘你得想想明白:你究竟是愿意跟一帮人分吃蛋糕呢,还是喜欢一个人独吃牛粪?’” “……” “哥们,你是愿意吃牛粪还是蛋糕?” “我为什么非得必须在蛋糕和牛粪之间选择?我不选不行吗?” “这个假设的前提是,不选你就没老婆!” “没老婆会死吗?” “……” “别说是过期的蛋糕,就算刚出炉的我也没胃口,我不喜欢甜食;至于牛粪嘛,哈哈,我就不明白了,好多男人花几十万想方设法地娶一个歪瓜裂枣,这歪瓜裂枣还既不温柔又不贤惠很可能还泼辣无比,每天管着你的钱,你自己挣的钱,花一分还得向她申请,这不是找虐吗?其实,好多男人若是不娶老婆的话,工资根本花不完!” 这厮好毒。 可年子居然还觉得挺有道理的。 “同理,女人也这样,花了大代价下嫁一个啥都不是的歪瓜裂枣男人,还可能成了扶贫办的生育工具,整天伺候他一家老少,什么婆婆公公还联合起来挑刺,欺压你,你说,为啥不独身呢?” 年子:“……” “小姐,你问的这个话题,其实毫无意义。看在你天真单蠢的份上,我再告诉你一个真相:这个世界其实一直在欺负良家妇女!!” “什么意思?” “良家妇女为了家人为了子女勤俭节约蓬头垢面,而另一部分女人什么都不干只需要打扮得美美的,就可以轻易撬掉她们的一切。” 年子:“……” “青春易逝,流光不再,小姐,你要记住:善待自己是第一位的。任何自轻自贱的人,永远也得不到别人的爱惜和尊重。” 年子忽然觉得,自己应该马上去刷卡——把他的账户彻底清零。 那是年子大学毕业后第一次参加同学聚会。 有一个外省的女生到本城出差,因为是当年的室友,所以柏芸芸急吼吼地召集大家一起吃个饭,聚一聚。 毕业两三年,各自变化已经很大了,但是,毕竟还有当年同室的情谊,彼此见面都很亲热。 互相问了近况,工作,收入,有没有男友什么的都八卦了一番,桌上的菜肴已经被吃得七七八八了。年子借口去洗手间,先把单买了。 回来的时候,看到江丹丹(就是外省来那个女生)正抱着柏芸芸又说又哭。可能是喝了一点红酒的缘故,她的情绪有点激动:“芸芸,你说,我对他那么好,他为什么还这样对我?为什么?” 江丹丹和柏芸芸是当年寝室里唯一两个来自农村的女生,也因此,她俩处得也更好一些。 江丹丹毕业之前和一个男生好上了,因为二人都来自同一个地方,回去也正好一起。这个男生的老家也在农村,两个没有任何经济基础,还必须三不五时接济家人的青年,要想买房成家,自然就更是艰辛。 为了早日凑够首付,江丹丹从不乱花一分钱,绝大多数衣服都还是学生时代的凑合着穿。男生也很简朴,二人一起用力,这样好不容易凑够了20万,江丹丹想着再去找人借一点凑个首付买一套小户型,结果,忽然发现账上的钱只剩下不到五千块了。 男友起先还支支吾吾,后来经不住她又哭又闹,才如实坦白,这些钱都打赏女主播了。 众人都听得惊呆了。 江丹丹红着眼睛:“我用他的微信和女主播聊天,你们知道那些女主播有多么骚吗?她们先利用平台引诱男人,在平台上是很正经的,就唱唱歌什么的,可是,还有另外一部分无法走红的小女主播,她们都私下里和男人加微信,然后,线下一对一服务……” 她把手机里的视频递给大家看。 “那个死男人不承认出轨,说没有肢体接触。可是,你们看……” 几个女生看得目瞪口呆。 的确是没有肢体接触,甚至彼此没有真的见过面。 但是,你发够了对方要求的红包之后,对方会直接给你视频直播:脱衣服,跳舞以及一切不可描述的事情,都一一满足你的需求…… 能够走红成明星级别的女主播是少数,更多的是根本在平台上挣不到什么钱,于是,私下里有了别的“门道”。 江丹丹的男友,先后为了几个没有丝毫名气的新入行的小小女主播,耗光了二人好不容易积蓄下来的20万。 江丹丹当然不甘心这些钱就这么被挥霍了,她用男友的微信联系上了女主播,要求女主播退钱,结果,女主播马上就删除并拉黑了男友的微信号。江丹丹又报警,但是,也没有什么下文。 江丹丹举着酒杯对着年子:“年子,我这次其实并不是专门出差来的,我主要目的是为了找你。柏芸芸说,你现在已经是著名的大作家了,你写的东西可以让那些女德公司害怕,那你能不能帮帮我,帮我揭露一下那些不要脸的女主播?当然,只要能帮我把那钱追回来就行了……” 年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因为,这事,她根本办不到。 而且,她下意识地觉得,这钱是追不回来的。 就算你把那个垃圾男人彻底扫地出门,一刀两断,可是,钱啊!!这些血汗钱啊,怎么办? 江丹丹举起酒杯哇哇大哭:“你们知道我当时在视频上看到女主播时候的心情吗?那个野鸡根本谈不上多漂亮,满脸的雀斑,可她就是骚,什么动作都做得出来,那声音简直苏得令人没法说……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我看到她床头柜上好几个香奈儿、爱马仕包包,当时我就崩溃了,我tm的200块的包包都舍不得,可是,我牙缝里省下来的20万,都变成了她床头柜包包的赞助商之一啊……” 众人原本要笑,可是,又笑不出来。 心里忽然被人塞了一把盐似的。 江丹丹大喊:“这世界,麻痹,真的是在欺负我们这些良家妇女啊……我们本本分分,为了家庭和男人孩子一直努力工作,节衣缩食,因为房子车子孩子读书老人生病都要钱,于是,我们再也多余的钱来打扮自己。可是,另一部分女人,什么也不干,光打扮发嗲,然后两腿一张,钱就滚滚而来,这简直太不公平了……” 年子忽然想起癞蛤蟆的话:小姐,我告诉你一个残酷的真相:这世界一直在欺负良家妇女! 居然是真的! 她想起风光无限的薇薇和薇薇那一干整齐划一拎着爱马仕的整容脸美女们,忽然觉得赚得盆满钵满的薇薇很恶心。 以前,她只是觉得乔雨桐恶心,但现在,她觉得薇薇比乔雨桐更恶心。 第94章 买凶杀人1 江丹丹到后来,几乎是声泪俱下了:“我难道不想吃好穿好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吗?我难道愿意口口声声存钱省钱吗?可是,收入就只有那么多,不节省,难道一辈子租房?自己可以一辈子租房,那孩子怎么办?孩子连读书的地方都没有……” 一场同学(室友)聚会,变成了江丹丹的诉苦大会。 她用了两三年的时光,证明:你用贤良淑德绝对感动不了男人,只会让他快速厌倦,无美(貌)可审,于是,他就出轨了。 他于枯燥乏味又窘迫的生活里,看不到什么希望,索性破罐破摔,于是,网上那些娇嗲,又苏又媚又放得开的小主播们,就成了他们死宅生活里唯一的一点乐趣。 因为不直接面对面,也没有肢体直接接触,他甚至隐藏在背后可以不必让对方看到自己的面孔——于是,连必要的道德压力都不必承担。 就这么心安理得,坦荡荡地,一次次地打赏,然后,把女友苦巴巴存的一点血汗钱挥霍殆尽。 事后,他居然还没什么愧色,只说自己浪费了钱,但不承认出轨,他甚至振振有词:我又没有真正和她上床,你这样大惊小怪的干什么?而且,钱花了就花了,难道还找人家退吗?而且,她那么漂亮,那么嗲,她陪我度过了许多苦闷的日子,难道我给她一点钱不应该吗? 反倒是你这个“泼妇”,你也不照照镜子,你本来就不配花钱啊。 事发之后,江丹丹就和这个渣男彻彻底底一刀两断了,可是,这失去的20万,真是让她越想越难受。所以,专门飞来找年子求助。 我可以不要那个男人,但是,我要我的钱啊! 但是,钱从何来?(男人自己已经一文不名了,追他也没用)。 年子听得很难受。 你甚至无法空洞地安慰她:没事,钱没了还可以挣,早日离开渣男早日止损之类的——这太没说服力了。 对于普通人来说,20万根本不是小数目。 更重要的是,对心理上的那种摧毁性的打击,才更让人绝望。 将江丹丹送到一家五星级酒店(她本来定的是100来块的小旅馆,还是年子让柏芸芸给她退了,自己给她另外定了三天的酒店,让她吃好住好当旅游一趟散心。年子觉得这是自己唯一能为江丹丹做的)。 安顿好之后,年子和柏芸芸走出门口。 迎着初冬的寒风,二人都觉出一股扑面的冷意。 柏芸芸轻叹一声:“渣男遍地,我现在简直没有任何谈恋爱的心思了。还是好好工作,努力挣钱吧。钱永远是自己的,可男人,就不知道了!” 年子无言以对。 是的,肯牺牲的女生其实越来越少了(男人们不但不珍惜,还觉得她们是犯贱)。 这世界上,是不是真的只有自私自利,才能让自己更好过一点? 那天晚上,年子不眠不休去研究那些所谓的“女主播”们。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随便搜索一下,到处都是那些小huang网的链接,点开,便是各种不可描述的少儿不宜的场景。 她按照江丹丹提供的几个网址,一一打开。 平台,是正经的平台,刷礼物这些也是心甘情愿,表面上看,一点问题也没有。 可是,当她往一个毫无名气的小主播的账户上打钱之后,对方便“赐恩”让她加了另外的微信号(她用了新申请的一个男号男头像微信)。 小主播的网名叫做“平儿微甜”。她自己说已经入行三年了,但是,毫无名气(这么干的大多数的确也是毫无名气的)。 年子按照对方的要求转账发红包之后,对方答应了她的要求——视频表演。 视频中,是一个相貌并不怎么美的姑娘,胜在年轻,她用极嗲极苏的声音,用不可描述的动作完成了那几百块的“表演”…… 她也清楚地看到了视频中,那姑娘的床头柜前的lv、古奇等等大牌包……可能这姑娘还没赚够钱,还买不起爱马仕……但是,按照这种收入和频率估算,这姑娘的月收入当在十万以上。 年子默默地关闭了微信,从此没有再用那个账号。 她已经彻底明白了:江丹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只要你钱到位,对方可以答应你的一切要求。 忽然觉得很恐怖。 这世界,不止在欺负良家妇女,也在欺负真正的老实人(本分人)。 良家妇女们打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一个月两三千,要和老公一起房贷车贷养孩子……哪里还有什么钱打扮自己? 可另一部分人走捷径,很容易就挣了大钱。 大家可能会认为,这和女主播啥关系?是你自己的男人不行——说这话的人,不是没脑子就是别有用心。如果男人需要负十成的罪孽,那这些做地下皮肉生意的人也绝对不是无辜的。 更可怕的是,如果良家妇女都被彻底寒心了,被逼上绝路了,以后,谁还肯做良家妇女??? 每一个女子都变成了精明强悍滴水不漏的女汉子,那么,男人们梦想的家庭温暖,老婆孩子热炕头,还去哪里寻找(欺骗)? 再随便搜一搜,满屏都是打赏女主播杀妻骗保之类的新闻,谁敢保证这些噩梦就永远和你没有关系? 年子第一次开始真正起底薇薇。 以前,她根本不关心薇薇(潜意识里,怕人觉得是妒忌)。 不起底不知道,一起底,吓一跳。 薇薇旗下有好多家大大小小的平台,好些都是没有听过的小平台,这些背后的投资,许多都来自己冷c。 这些绝大多数不为人知的小平台,当然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样血亏,而是专门出产像“平儿微甜”这种人。说穿了,也就是当初线下的鸡们转到了线上而已。 而且,她们往往还不用出门,不用面对面,更快速来钱也更安全。 所以,现在的屌丝们基本都不出门了。 打打游戏刷刷剧,有需要了,就打赏一发,然后…… 你若仔细追究,还真怪不得她们——也许某种意义上,她们还让这个社会变得更安全了一点——可是,要是你的老公也是她们的金主之一,你会怎么想(别以为这不可能,不然,人家那么庞大的收入是哪里来的?) 为了更好地摸清楚这一行,年子用小号加了许多新群。某一天,她忽然被拉入了一个微信群,正和往常一样,好奇地想看看到底又有什么“毁三观”的炸裂性消息,结果一看,懵了。 群里是一群一本正经的妇女。 群的名字叫做“新国学亲子活动大本营”——这样的群,不知道几千几万个,她原本毫无兴趣,正准备退出,看到了弹出来的视频。 居然是老熟人。 被她最先起底的香火教教主王女士——乔雨桐的老属下。 原来,乔雨桐的女德公司被打击之后,不敢再公开操作,可是,转为地下,直接变成了“亲子活动”大本营。 再一看,乖乖不得了,这个“亲子活动”已经举行了10期,每一期的人数都在100上下。也就是说,至少上千个孩子受过毒害了。 王女士的观点依旧是老一套:什么女人出轨分手就要断手断脚,女人和三个男人就要溃烂而死,女人不能穿得太暴露对丈夫不好……这些老三篇也就罢了,最可怕的是,她们的“亲子活动”里全是孩子:男女都有。 王女士敦敦告诫十来岁甚至六七岁的小女生们:男为天女为地,所以,你们必须无条件服从一切男性。最典型的例子是:这个为期半个月的“新国学”大本营活动,每个人都交1万8888,可是,每一顿吃饭,都是男生先吃,吃剩下的女生再吃——目的便是为了体现王女士的“教学精髓”。 我国《宪法》第48条第1款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妇女在政治的、经济的、文化的、社会的和家庭的生活等各方面享有同男子平等的权利。”(本词条引用自百度词条,特此说明。) 那班丧心病狂的人,这是赤裸裸地在挑衅宪法的尊严啊! 简直不能忍啊。 这一次,年子学精了,她既没有大闹这个微信群,也没有去骂王女士,她只是悄悄地潜伏在这个群里,一言不发了。 还是乔雨桐最可恨。 毕竟,薇薇再怎么弄,针对的是成年人,渣男们要犯贱,那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毕竟,吃亏的良家妇女多了,以后大家就学精了,再也没人肯牺牲了,吃亏的也是渣男们自己(他们再也找不到无条件垫背的生育工具和免费带薪保姆了)。 所以,这事情,年子决定彻底不去理睬了,因为,凡夫俗子,你也没能力啥都去插一脚。 可乔雨桐不同啊。 乔雨桐这是直接在毒害未成年人啊。 十几岁、几岁的孩子懂什么? 在她们三观未成的时候,这样毒害他们,简直是天大的犯罪啊。 她熬夜加班,连续写了几篇文,除了起底乔雨桐的“伪装女德公司”卷土重来之外,还直接写了乔雨桐的几段绯闻。绯闻的核心,当然是乔雨桐和几个有妇之夫私下里见不得人的勾当。 为了提高影响力,她甚至私下里给几个大号发了红包,让他们帮忙转发。 遗憾的是,这一次,没有引起任何轩然波浪。 也不知道是乔雨桐那一方早有准备还是怎地,反正,就算有些讨论,但热度也远远不够。 年子很失望,但是,也并不急于求成。 某一天下午,她出去购物,看看时间还早,就顺便在路边小店吃了个面条。 经过一条略显僻静的街道时,她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蓦然回头,只听得一阵刺耳的摩托的轰鸣声,一名戴着头盔的男人猛地向她冲了过来…… 第95章 买凶杀人2 年子一直很谨慎,外出的时候都是便服,运动鞋,而且,每天的散打锻炼从未消停,一直保持着身手的敏捷和脑袋的清醒,饶是如此,也被摩托的极快速度吓得慌了手脚,仓促之下,本能地就跳进了旁边的绿化带里。 摩托发出刺耳的一声“砰”,撞在了旁边的电线杆上,骑车人跳下来,径直就往年子冲来。 他戴着特制手套,头盔下的表情看不清楚,但一股杀气已经扑面而来。年子急于躲避,可是,他迎面就是一拳。 年子险险避开,他一拳落空,丝毫不懈怠,又是一拳。 泰山压顶般的力道,年子顿觉不妙,这人是个拳击高手,看来,乔雨桐或者谁早就打算要买凶杀人,所以,对于杀手是精挑细选过的。 此人连续两拳落空,彻底毛了,直接一脚踢过来。 年子只能躲闪。 本来,她是可以直接逃跑的,但是之前她抱了侥幸心理,想直接抓住这个歹徒,从他口中审出幕后黑手(乔雨桐),那样,就可以一劳永逸了。 她实在是太想抓住歹徒了。 她竟然铤而走险,劈手就去抓歹徒的头盔,至少,要看清楚他的长相。 歹徒可能没有料到她如此大胆(几乎是自杀式袭击),反而愣了一下,不由得往后让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年子把他的头盔打歪了,可是,只来得及看到半只凶恶狰狞的眼睛,歹徒就双拳挥了过来。 年子不敢正面钢,急忙躲闪,可双方实力悬殊,一两招后,她已经狼狈不堪,完全无法招架了。 既然不是对手,年子当机立断就要逃跑。 歹徒可能也没想到一个女子,伸手居然这么灵活,远超他的想象,就算力气不足,可是,他要想几招放倒对方,也根本不可能。 因为,他根本无法轻易打到她。 年子看准了空隙就跑,她跳出绿化带,直接就往旁边的街道冲去……正是绿灯,车流不息,年子一下窜到了一辆车的前面,歹徒眼看追不上了,一反手,一把匕首竟然投掷向年子的背心。 年子就地一滚,正好滚到对面的绿化带,那把匕首也当的一声落在了一辆黑色轿车的挡风玻璃上,惊得司机一个急刹,后面的车辆一下全部停住了。 司机伸出头就破口大骂:“哪个该死的家伙,mmp,是不是疯了?” 后面的司机也接连按喇叭。 歹徒见势不妙,飞速跑回原地,轰隆一声驾驶摩托跑了。 也幸得是市区,司机们的速度都很慢,这个急刹也没造成太大的损害,司机们骂骂咧咧了几句,看到绿灯再起时,就开走了…… 年子却在对面的绿化带里冷汗直冒。 一瘸一拐地回到家里,关了小院的门,坐在椅子上,才发现腿上一大片淤青,手掌也被擦破了。 金毛大王立即走过来,这老狗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狐疑地看着她,温顺的眼神变得有点不安。 年大将军跳来跳去大喊“参见大王,参见大王……” 她挥挥手:“没事,没事……寡人只是受了点惊吓而已……” 她找了些红药水涂抹,疼得龇牙咧嘴。 这么明显的下手,除了乔雨桐,还能有谁? 乔雨桐对她恨之入骨,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她以前攻击女德公司,都不攻击私人的,这次是例外——对于乔雨桐这种人,跟她讲道义已经没用了,不如直接撕,可是,饶是如此,她也是用了化名只是映射而已。就这样,乔雨桐已经坐不住了,直接动手了。 她自言自语道:“乔雨桐,你以为这样我就怕你了?我还有你最大的丑闻没公布呢……” 锁好门窗,躺在床上时,她还是心有余悸。 明天的稿子还没有思路,可是,她也没有心思想了,总有些心神不宁。 癞蛤蟆已经发了好几条消息:“小姐,你到底在干嘛,怎么不吱一声?” “吱。” “好家伙,你终于现身了?你怎么老半天不吭声?” 她忽然问:“哥们,女德公司卷土重来,而且包装了‘国学’的外衣,你怎么看?” “她们这是违宪。其实,最好的办法不是直接跟她们掐,而是发动许多人去投诉,甚至起诉她们,直接告她们违背宪法……” 年子猛地拍了一下脑袋。 是啊,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她们的证据,其实非常好找。公然教唆未成年人男尊女卑,公然鼓吹和宪法不符的论调,这些随手就找到了,小姐,你真的没必要匹夫之勇啊,直接赤膊上阵真的好吗?” 她苦笑。 “这不,刚刚我差点被他们给宰了。” “老天!” “小姐,你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她拍了个受伤的照片发给他。 “为了逃命,我从一个绿化带跳到了另一个绿化带,简直是亡命时刻,差一点就挂掉了……幸好现在已经是逃回来了,唉……” “对了,哥们,我认为你说得很有道理,最该做的是找人一起投诉或者起诉她们,但是,这个具体怎么弄?我不太懂啊……” 对方不回复了。 她连发了好几条,对方还是没有半点消息。 她想,这厮估计是气坏了。 她正要放下手机,看到编辑来信息了。 “年小明,关于乔雨桐的文,你不要写了,我们不能发了……刚刚,我们接到了一个警告,以后,都不会刊发你的任何文章了……对不起,年小明,我们也是无可奈何,请你理解。合作这么久,我们一直认可你的能力,也尊敬你的操守,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她回复两个字:“理解。” 立即去搜索了一下,果然,几篇文连带一切的讨论,被删除得一干二净。 果然,这世界上,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放下手机,忽然觉得浑身失去了力气。 不是因为饭碗的问题,而是被一种绝望感所深深包围。 事实上,对于作家来说,不让用“年小明”也无所谓,大不了换一个笔名,张小明,王小明都行,无非是损失一个id而已,这也是身为作家唯一的一点好处:毕竟不像明星,明星犯了错,你不能换脸;而作家不抛头露面,换个笔名还是很容易的。 躺了一会儿,觉得有点渴,正想起来倒杯水,忽然听得扣门声。她吓一跳,立即走到门口,从猫眼里一看,立即开了门。 卫微言看到她,比她还震惊。 “小姐,你这是刚上演了生死时速吗?” 她苦笑着摇摇头。 “都伤成这样了?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都是些皮外伤。” 她有点沮丧:“唉,小伤不足挂齿,但是,哥们,你知道吗,我的编辑不让我继续写下去了……这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可能都没法用年小明这个笔名了……” 从编辑的意思可以推断:如果这一家不敢接受,那么,其他家,也未必敢。 至少,短期内不行。 “虽然我不至于吃不起饭,可是,想到这事,还是很令人沮丧……” “写不写文是小事,能不能保住小命才是大事!小姐,你操心的点都错了!” 年子:“……” 她坦诚:“我认为,她们的意图还是在于警告,揍我一顿,吓我一顿,毕竟,真正杀人,我认为她们还是不敢的!” “你觉得当时那个歹徒并没有杀你的意思?” 年子:“……” “不杀你,人家那么费劲干嘛?吃多了撑的?” 年子:“……” 卫微言上下打量她半晌,脸色更难看了:“你一发文,我就猜你会出事。果然!看来,你这里已经不适合居住了,你还是换一个地方吧……” 换一个地方? 换去和父母一起? 那绝对不行。 年子不想祸及父母。 “你可以搬去我那里!” 年子吓一跳,结结巴巴地:“你……你这是要我跟你同居吗?” 卫微言:“……” “那啥……我不会未婚同居的……” “小姐,你小命都不保了,你还有心思考虑被人占便宜?你说,你现在有啥便宜给人占的?” 年子:“……” 卫微言还是冷冷地:“我有一套房子空着,你放心吧,没人会把你咋地……” 年子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笑什么?” “你的语气听起来好像熊大熊二……” 卫微言:“……” 她越想越是好笑“哈哈,你说‘咋地’这两个字,真的和熊大熊二一模一样,哈哈哈,你又不是东北人,你干嘛这样说,哈哈哈……” 他真的不明白这家伙的脑回路,这时候,居然能笑得这么欢乐。 第96章 免费饭票 卫微言自己去烧了一壶热水,泡了一壶热茶,还顺便在茶几上搜了几袋小零食、水果什么的,用了一个大托盘端进来。 年子一看,好家伙,这厮今晚是不打算走了还是咋地? 她见卫微言很自然地倒了两杯茶水,她便伸手去端了一杯,喝了一口,忽然心砰砰地跳,这厮,孤男寡女的…… “年子……” 卫微言喊了三声,她被惊醒了,面红耳赤:“那啥……你叫我干嘛?” 卫微言死死盯着她:“你到底在想什么?神色就像做贼似的?” “没……没什么……” 卫微言走到她的床头,伸出手去……年子傻了,这厮,好猥琐,难道看到床上到处乱扔的的胸罩了?可是,四下一顾,今天自己偏偏没有乱扔东西——一看,他居然去翻枕头——我去,不能忍,年子有一个习惯,经常把内衣裤放在枕头下面。 “喂……你干嘛……” 他已经拿起了她枕头下面的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玻璃盒子,盒子里,两个大宝石。 他不可思议:“你把这玩意藏在你的枕头下面?难怪我看你的枕头鼓鼓地好奇怪,莫非你天天抱着这两颗石头睡觉?” 年子:“……” 忽然就恼羞成怒了,一把抢过玻璃盒子,怒道:“关你什么事?还有,哥们,你不要动不动就翻我的东西啊,好吓人啊……”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吓成这样?” “……” 年子慌慌张张的,忽然转移了话题,结结巴巴地:“卫微言……你……你打赏过女主播吗?” 卫微言:“……” 她狡黠一笑:“我看报道,好多富二代打赏女主播,今天这个几千万,明天那个几千万,据说,吊丝才看直播,土豪们都直接约。你对此怎么看?” 卫微言冷冷地:“我又不是富二代,我用手机看!” 年子:“……” “一句话就可以解释这个行业:你我本无缘,全靠我花钱!” 年子哈哈大笑。 “这么说来,卫微言,你还真的打赏过了?”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小姐,你的智商真的该充值了。” 年子却不罢休:“那啥,你的前女友薇薇这两年在直播行业大展拳脚,每天带着一群网红脸到处走穴到处站台,赚得盆满钵满,你有没有后悔自己失去了一个成为富豪(老公)的机会?” “我自己的钱都用不完,我后悔什么?” 年子真的有点好奇了:“你很有钱吗?为什么我都看不出来?对了,你的卡上到底有多少钱?” “满的。” “满的?” “存钱都存满了,卡都装不下了。” 年子:“……” 他悠悠然地:“我每次去充电话费,人家问我充多少,我都说充满;每次银行柜员问我存多少,我都说存满……” 年子:“……” 她明知这家伙在避重就轻,可还是忍不住啊:“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但是,又不知道该不该问……” 卫微言板着脸:“明知道不该问,就没必要问!” “可是,我还是问一下吧……” 年子嬉皮笑脸的:“那啥,你当初为什么要和薇薇分手?毕竟,她那么漂亮对不对?这可是任何男人都梦寐以求的对象,你居然轻易就分手了?” 卫微言冷冷地:“小姐,你一句话就犯了两个错误。” “哪两个?” “首先,这天下没有任何一个美女是所有男人都梦寐以求的,要不然,那些娶了大明星大闺秀的男人就不会离婚了!对于男人来说,永远的美人是不存在的,下一个才是最好的……” 年子:“……” “第二个错误,我和薇薇从未真正开始,也就谈不上分手,更谈不上是我前女友什么的。” 年子:“……” “所以,小姐你今后再也不要问这些无聊的问题了。” 年子不以为然:“你其实就是不想八卦她罢了。” 忽然愤愤地:“就跟云未寒一样,明明和薇薇有不可告人的勾当,又不说。绕来绕去的,没意思。” 他反问:“我为什么非要八卦她?她的隐私,你关心,我就必须关心吗?我不感兴趣不行吗?还有,云未寒和她有不可告人的勾当那是事实,我跟她纯属陌路人了,也无任何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为什么还要去关心她?这世界上有隐私的人千千万,我每一个都要去了解?我是狗仔队的吗?” 他语重心长:“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有限的,将有限的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人身上,简直是自我谋杀。小姐,你也要好好爱惜自己的时间和生命,切不可滥用……” 年子居然掐不过。 年子只好认输。 年子甚至有点明白,那个可怜的大富豪(医生?)为什么会输给他两颗大宝石了…… 年子紧紧抱着自己的两颗大宝石,自言自语道:“薇薇和乔雨桐这两个人害我快失业了,我以后要是挣不到钱吃饭的话,我就把这两个石头拿去卖了……” “卖给谁?” “总有人会要的吧?我卖便宜点也没人要吗?” 卫微言干咳一声,在兜里摸了摸,摸出一样东西递过去。 卡。 那张熟悉的卡。 “拿去吧。” 年子居然真的接了卡,好奇:“你不是已经给了我账户密码吗?” “多一张卡,不是更方便吗?” “那你怎么办?” “我有信用卡。以后账单都发你邮箱,你按月给我还就是了……还有,我用钱的时候少得很!” 年子:“……” 忽然就很得意。 小声道:“难怪好多女人拼死拼活想嫁一个人,原来这世界上还真的有免费饭票这一回事……” “小姐,你嘀嘀咕咕的说什么?” “没……没什么……” 卫微言慢条斯理地:“暂时歇一歇也是好事,你看你受了这伤,怎么也得养一两个月……” “不是吧?一点小擦皮而已……你要是来得稍微慢一点,它自己就已经痊愈了……” 卫微言:“这世界很大,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很多,你一个人是管不过来的。” 年子长叹一声:“其实,我早就不想搭理她们了,可是,我一个大学同学找我哭诉,她还是我当年的室友,她辛苦攒了20万,准备买房子,结果,被她男友全部打赏女主播了……唉,就如你所说,这世界在欺负良家妇女。如果舍得花钱打扮,许多人的老婆(女友)会比那些嗲精(野鸡)更漂亮,你说是不是?可因为你成了某个人的老婆(女友),你便舍不得多花他的钱,还想跟他一起奋斗分担,于是,你就活该了,你就活该有一天人财两空吗?” 卫微言平心静气:“小姐,你没发现问题的关键。” “关键是什么?” “节衣缩食一起打拼是完全可以的,但是,这钱,得掌握在女方自己的手上。许多女人节衣缩食卖血卖肾供养男人,可工资卡存款全在男人手上,你说这种蠢货,不人财两空,也对不起她们的智商啊!一个连自己的经济都无法掌握的女人,如何能掌握自己的人格和命运?” “……” “就拿你那个女同学来说吧,存了20万,为什么不自己掌管?为什么要交给男友掌管?她可是大学毕业的成年人!难道自己管不来钱还是(咋地)……” 可能想起“熊大熊二”,他不说“咋地”了,“还有,这20万不是一天打赏的吧?肯定分了许多次,对不对?都打赏完了,她竟然才发现?平常都不过问一下?从不看一下自己还有多少钱?” 他毫不客气:“这种对自己都完全不负责的人,某一天忽然醒悟自己悲剧了,却哭哭啼啼找别人替她出头?你觉得算什么?” “……” “我得纠正我那句话,不光是这世界在欺负良家妇女,是许多良家妇女本身自己也在欺负(作践)自己!” 年子:“……” “女人,只要你管好了自己的钱,男人就动不了。至于其他的吊丝们自己花自己的钱打赏,那又碍别人什么事了?他没老婆他没后代他乐意,要别人多什么话?再者,吊丝们都这德行了,女人们为何还非得要嫁给他们?不嫁会死吗?女人用自己挣来的钱独自潇洒快活会死吗?女人们还得说什么父母亲友逼迫对不对会?可是,你不听他们的会死吗?他们天天催你嫁人生子他们替你买单吗?既然不替你买单不替你可能的悲剧婚姻负责,那你为什么非要听他们的?” 居然,好像是这么个理! 年子辩不过,半晌,弱弱地:“那你还不是一样的!!自己也没管自己的钱……搞不好某一天人财两空……” 卫微言哈哈大笑:“我是看人准,知道你傻,不会跑。别的人没这个本事就不要学我这一套!” 年子:“……” 第97章 啥都不缺就缺德 城郊,某酒店。 某“新国学亲子活动”的开班仪式正在如火如荼举行。 台下,黑压压的近百名6到22岁的青少年。台上,王女士正在侃侃而谈。 王女士一身对襟连衫,少少的头发盘成发髻坠在脑后,她清瘦,端庄,外表看起来非常“贤良淑德”,绝对的“贤妻良母”长相。 “你们的家长花钱把你们交到这里,就是希望你们能学到国学的精华,传统的精华,对男人女人的天然分工有一个正确而清醒的认识……” “我们这个活动的核心有三点,大家尽早掌握才是王道:第一点就是男为阳女为阴,男是天女是地,男是乾女是坤,古人早已这么说好了,你们想,太阳的光芒是不是天然就比月亮更强更大?所以,男尊女卑古已有之,大家只能顺从而不是对抗!” “第二点,女人要遵守自己的本分。女人的本分就是三从四德,不要穿着暴露,不能多言多语,不要强自出头,更不要顶撞男人。贞操,对女人来说,远远胜过学历!” “第三点,你们既然到了这里,就要用心去感受去体会去改变,只有学会了顺从忍让,女孩子们才能真正孝敬父母孝敬公婆。为了做到这一点,我们先来做一个开场游戏:来来来,所有的女生都站起来,向你旁边的男生先行个大礼,表明自己对他们的恭敬和尊重……” 有示范的老师,一个很年轻的女子,跪在了一个男工作人员的面前。于是,其他女生也陆陆续续跪在了旁边的男生身边……有些面带疑色犹豫不决的小女孩,在“老师们”的连声催促之下,又加上看别人都跪了,于是,自己也跪了下去…… 跪拜——是这个“新国学班”的女生们受到的第一个冲击; 第二个冲击,则是中午的午饭。 培训了一上午,大家都很饿了,排队来到餐厅,看到饭桌上整整齐齐的八菜一汤,小孩们哗啦一声就围了上去,不等吩咐就各自拿起了碗筷。 只听得旁边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老师(妇女)大吼:“放下,女生全部放下碗筷……女生听好了,你们全部放下碗筷,退到一边去……” 有些女生放下了。 有些小点的却怯怯地:“为什么?” 中年老师厉声道:“今天上午才学的东西,你们都忘记了吗?男人是天,男生理所应当先吃饭,等他们吃剩下的,你们才能吃!你们没资格和男生同桌吃饭……” 一个十几岁的女生忍不住了:“凭什么?” “就凭你们的父母把你们送到这里!你们的父母是花了钱让我们教育你们的……” “可是……” “啪”的一声,中年老师手里的长戒尺就落到了女生的肩上:“不许多话!你们的父母花了钱,我们就有义务管教,否则,就对不起你们父母的钱!” 女生被训斥,又挨打,竟然再也不吭声了,只默默低下头,忍住眼泪。 中年女老师拿着戒尺,走来走去:“你们以前在家里,从来没有养成好的习惯,既不知道顺从父亲,也不知道顺从男生。今天起,这一切的规矩都要被竖立起来,以后,每一顿饭,你们都必须等男生下了桌子才能吃!只要饭桌上还有一个男生,你们就不许动筷子!吃饭还是小事,就算男生骂你们打你们,你们也只能好好反省自己:他为什么就打我而不是别人?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是不是我惹他生气了?找出症结,改变自己的坏毛病,男人就不会打你了,不是吗?” “……” “你们只有养成了这些好习惯,变得隐忍,顺从,以后,男人们才会欣赏你们身上的美德!才会爱你们!否则,你们就会在悍妇的路上越走越远,最后变成人人唾弃的泼妇!” “……” “现在全社会大龄剩女那么多!她们为什么会成为剩女你们知道吗?就是因为她们不顺从不隐忍不退让,狂妄自大,不知羞耻。所以,男人根本就不会要她们。她们也就一辈子成为了老姑娘。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如果25岁之前还不能让男人娶自己,简直就是人生的耻辱,这一辈子都是白活了,也让自己的父母跟着遭受白眼和委屈。你们想这样吗?你们想落到这个可悲的地步吗?” “不……” “大声点!” “不想!” 满脸横肉的女老师终于笑了笑:“今天的午训到此结束!晚上开饭的时候,我不希望再看到有任何女生不守规矩!大家都听清楚了吗?” 女生们稀稀拉拉:“听清楚了。” “大声点! 众人大声:“清楚了!” …… 高清视频,每一个镜头,每一张面孔,都清清楚楚。 身在其中的人,可能已经习以为常,但是,观看视频的人,却浑身上下都是冷汗涔涔。 如果连平等吃饭的权利都失去了,那么,“经济”“人格”这种重大的原则性的问题就更加可怕了。 举例:一个少女遇到了一个渣男,他动辄动手,暴力,但凡正常人都知道,马上离开他才是明智的选择。可是,如果这个少女被洗脑之后,这样想:是不是我做得不好惹他生气了他才往死里打我?我不能离开他,我得改变自己感化他……天啦!!!! 细思极恐。 你希望自己的女儿变成这样的人吗? 你希望自己的姐妹变成这样的人吗? 学生中,许多是六到十几岁的小女生,她们性格未定,三观未成的年纪,受到这样的教育……长大后,她们就真的完全会变成这样的人!!! 她们变成这样的人后,会影响自己身边的女朋友,女亲戚,然后,自己的女儿……真是子子孙孙,无穷毒害! 不止是正常的女人,就连正常的有女儿的男人,都会恨不得宰了这班丧尽天良的“女德”人渣吧? 卫微言此刻就是这种心情。 以前,他找数据,找论点,雄辩万言……但现在,他很理解年子的心情了——跟那班人渣真的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她们的核心目的,其实是为了钱! 只要能赚钱,啥都可以不管。 城南,某私人会馆。 一桌子精致的小菜已经摆得满满的。 乔雨桐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语气越来越不耐烦了:“卫微言怎么还不来?他到底找我有什么事情?” 卫一泓陪着笑脸:“马上……他发了消息,马上就到,已经在停车了……” 乔雨桐放下手机,冷冷地:“一泓,今天我是给你面子。不然,你也知道,我绝对不会跟他再见面的!就他那样,也没拿我当朋友,所以,我也没必要再巴着他了……” 卫一泓:“卫老大就是死阴八阳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没必要跟他介意……” “他不是死阴八阳,他是重色轻友,不知好歹,寒了我们一干老朋友的心……” “算了算了,雨桐,你看我份上,大家吃个饭,也算是和解。” 就在这时候,有人推门进来了。 乔雨桐放下手机,冷着脸,也不看门口。 卫一泓站起来,很是热情:“卫老大,你怎么才来?” “我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早到了两分钟……” 的确如此。 所以卫一泓也不跟这呆子争辩,只是笑嘻嘻的:‘菜都上齐了,来来来,我今天带来了一瓶极好的红酒,我们喝一点……’ 卫微言的目光却落在乔雨桐身上。 乔雨桐明知他在打量自己,也不吭声,故意冷哼了一声。 “乔雨桐,你起来!” 乔雨桐:“……” “乔雨桐,你马上给我站起来!” 乔雨桐愣了。 卫一泓急了:“卫老大,你什么意思?” 卫微言轻描淡写地:“乔雨桐,你先去旁边站着,等我们吃完了,你再上桌吃我们剩下的!” “……” “你是女人,你没资格和我们同桌吃饭!下去吧,等我们吃完了,你再上来吃点残羹冷炙就行了!” 卫一泓看奇葩似的:“卫老大,你是不是哪根筋不对了?” 他还是若无其事:“和女人同桌吃饭要倒霉的,会败了运势,乔雨桐,你还是先一边呆着去吧。” 乔雨桐忍无可忍:“卫微言,你是不是疯了?” “难道不是你们疯了吗?” 卫微言冷冷地:“既然你也觉得这奇葩的规矩简直厚颜无耻,丧尽天良,那你为什么还天天弄新女德公司宣扬这个?毒害别人的女儿?” 乔雨桐猛地站起来。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卫微言,转身就走。 卫微言却一把拉住她:“坐下!先吃饭!” 乔雨桐竟然被按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只好坐下。 卫一泓见势不妙,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和稀泥打圆场,讪讪地:“大家先吃饭,先吃饭……卫老大,你可别……” “我什么都不做。我就是来吃个饭而已。你们不用紧张!” 乔雨桐哪里还吃得下饭? 她坐在椅子上,气得胸口上下起伏。 半晌,她忽然冷笑一声:“卫微言,你要想为年子出头,我也知道。可是,今天我也告诉你,我们的新国学公司全部办理了合法的手续,可以说,所有的程序都是走完了的。你要觉得哪里不对,你可以去投诉,犯不着背后这样搞些小动作,那样很无耻,知道不?” 卫一泓也讪讪地:“是啊,我也看了,雨桐她们的手续全部都是合法的……虽然有些内容的确该调整一下,不要那么……那么……那啥……” 乔雨桐:“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有权利表达自己的观点!也许,你们觉得新思潮是对的,但是,为什么就会以为提倡传统美德是错误的?谁给了你们这样独断专行的权利?再说,我们的一切开班手续都合理合法,完美无缺!卫微言,你要是觉得哪一点不对,欢迎你去投诉,去告发!!拜托,别再来这一套了,好吗?没用的!!!只会令人恶心!” 卫微言淡淡地:“你们的确手续完备,啥都不缺!但是,你们缺德!!!” 第98章 吐她一脸口水 乔雨桐脸色铁青,连声冷笑:“啧啧,没想到你卫微言还是个道德上的圣人。你了不起,你高尚,你就自以为有那么完美无缺吗?我告诉你们,有需求才有市场。你觉得我们这一套很无聊是不是?可是,自然有别的人认为我们这一套是有用的,是真正可以帮助到他们的!!!” 她索性直言不讳:“我们的亲子夏令营也好,冬令营也罢,学费高达一万八千八,你以为那些家长都是傻的?毫无帮助,他们会主动交钱让自己的孩子来学习?任何时候,这社会都需要传统的道德信义,需要传统美德,需要男女各自身份的确认和回归,而不是一味地欢迎泼妇和悍妇……至于那些家长,他们更希望自己的子女,尤其是女儿,能温顺,柔软,孝敬,温柔,而不是长大后成为一只母老虎。我们为了迎合他们的需要,缓解他们的焦虑,所以举办了这样的课程。卫微言,你告诉我,我们到底哪里错了?” 这世界上,再坏的人,都有自己的理由。 哪怕战争狂人,也可以打着各种崇高的旗号。 乔雨桐至少有一句话是对的:一部分家长的确不太知情(真以为是夏令营);而另一部分(一小部分)家长,却的确是有这个需求:他们觉得孩子不好管教,叛逆,无法无天,所以,为了驯服孩子,他们宁愿让孩子接受这样的奴化教育——毕竟,学了之后,大部分(女)孩子的确听话多了,父母说一,她不敢说二。一部分直男癌,更觉得这课程有必要:女人嘛,就和牲口一样,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就是要打!!!自古以来,女人都是打出来的! 更有些儿女双全的家长,生女儿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让女儿照顾儿子,或者,从女儿身上得到钱财的好处——如果女儿不甘心接受摆布,成为娘家人的取款机,那他们就觉得自己“白生养”了。 所以,这部分家长,就是真的接受这一套,也希望女儿能被她们彻底“驯服”——以后,好彻底对父母对兄弟驯服! 旁观的卫一泓搓着手,小心翼翼地打圆场:“也是这个理……卫老大,你要知道,有市场就说明这是合理的存在……我听说雨桐的公司关门后,有些家长还很焦虑,到处找人,求他们快点重新开放……” 乔雨桐:“网上那么多人骂年小明是个怪物,难道你还真的以为全是我的水军?我能有那么多水军吗?这证明,许多人根本不同意她的观点,觉得她才是异类,是女人中的败类……” 老鸨知道卖银不好,但是有市场(男人爱嫖),所以广开妓院大量迎客,就能说明妓院是合理合法的吗? 人贩子知道拐卖人口不好,但是拐卖人口有市场(光棍需要女人,一些人需要男童),就能说明拐卖人口是合理合法的吗? 卫微言淡淡地:“有些家长的确是又懒又蠢又不负责,但是,乔雨桐,你们也是真的坏!” 乔雨桐:“……” “为了钱而已,没必要说得那么清新脱俗!” 卫一泓急了:“卫老大,你……” 卫微言打断了他:“卫一泓,我就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以后有一个女儿(或姐妹),她运气不好,遇上了一个暴力狂人渣随时打她骂她,甚至打得遍体鳞伤,危及性命。你是什么态度?你难道也教育她:你忍着吧这是你的命,你反省自己哪里错了吧为什么他不打别人就打你?” 卫一泓讪讪地:“那啥,谁敢打我女儿,我就让女儿拼命打他!我女儿要是打不赢,我就亲自去打死他!” 卫微言:“……” 他笑了笑,转向乔雨桐:“我刚刚不让你同桌吃饭,你已经火冒三丈!觉得我是个不可思议的疯子。可见你明明自己也完全不认可这一套,却为了几个钱,枉顾良心。乔雨桐,你这样做真的好吗?” 乔雨桐脸上红一阵又白一阵,半晌,还是冷笑:“你重色轻友,纯属替你女人出头,你也不见得多高尚……” “年子根本不知道我今天来找你!我提都没提!我是自己找人暗访拍摄了你们的教学全过程。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所以,念在熟识多年的份上,才最后一次来找你!” 乔雨桐满脸愤怒,只不吭声。 卫微言压低了声音:“乔雨桐,我还有一言忠告。冷c那伙人,其实没你想象的那么可靠。而且,他们也不见得真的就可以长盛不衰。这圈里,沉浮没落,朝夕变幻,我相信你不是第一次见到。我只是提醒你,现在抱人家的大腿多深,以后就会被牵累到多惨。有些钱,不赚不会死;但是,赚了,就不好说了……” 乔雨桐沉默了一下,还是冷笑:“薇薇赚的钱比我多几十倍,她还不是高枕无忧,风风光光……” “那是她聪明!她左右逢源的同时,已经疏离了冷c们,转而抱上了张公子的大腿。” “你的意思是我没她那个姿色,抱不上更好的大腿,就活该倒霉了?” 卫微言还是心平气和:“这世界上,很多人可以不抱大腿独自生活。也许没那么多钱,但是,更问心无愧。看你怎么选择吧。” 乔雨桐反唇相讥:“你是高人,你超凡脱俗,很遗憾,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做不到这一点!卫微言,你今后管好自己和你那个随时咬人的女友就行了,别人的事情,拜托你少插手!” 卫微言摇摇头,“其实,你们的结局如何,我压根不关心,也不在乎。我今天来的根本目的是警告你们……” “哈哈哈,警告,你警告?你算老几?” “我不算老几!我只是告诉你们,要争辩要掐架,明刀明枪地来。再买凶杀人,那我也不会客气了。” 乔雨桐大怒:“买凶杀人?我杀谁了?我什么时候买凶杀人了?卫微言,我告诉你,装比不犯法,但是,诬陷绝对是犯法的!” 卫一泓也很意外:“什么买凶杀人?卫老大,谁威胁你了?” “威胁我倒不至于。前几天,有个歹徒公然追杀年子。虽然年子侥幸逃脱,但是,也极其危险……” 乔雨桐哈哈大笑:“报应,这是报应啊。她那样的女人就是该死。真没想到,我还没动手,别人已经看不过去,主动出手了。哈哈,怎么不弄死她?要是真的弄死她,我才开心呢……” 卫微言死死盯着她歇斯底里的大笑,半晌,缓缓地:“是不是你乔雨桐干的,我自然会查出来。我只是告诉你们,再也不要有下一次了!再有下一次,那大家就直接撕破脸好了!” 乔雨桐满不在乎:“难道我们不是早就撕破脸了吗?” 卫微言转身就走。 门,咣当一声关上。 剩下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卫一泓长叹一声:“唉,真没想到,我们几个也会变成这样。我们仨,纵不说青梅竹马,也差不多了。卫老大以前只是不爱讲话,但是,好多事情,他也挺照顾你的,真没想到现在会闹成这样……” 乔雨桐气得语无伦次:“你也听到了,卫一泓,你也听到了。他的那个傻比年小明被人打,他居然跑来怪我,关我屁事啊?是不是她死了还得怪我杀的?不过,她这种多事婆,被人打也是正常的,不挨打才怪呢!!我只是遗憾,那个杀手怎么不干脆杀死她呢?那才一劳永逸,永绝后患了……哈哈哈,得到这个消息,我还挺高兴的……活该,真是活该……” 卫一泓:“……” 乔雨桐愤愤地:“薇薇能赚钱,我凭什么不能?我难道天生就该比薇薇低一等?该死的卫微言……” 卫一泓还是讪讪地:“其实,我觉得卫老大不是那个意思……薇薇……唉,薇薇的事不提也罢。不过,雨桐,我其实早就想给你一个小小的建议了……” 乔雨桐瞪着他:“什么建议?” 卫一泓很不自在,支支吾吾地:“那啥……我说了你也别生气。那天,我回家,看到我妈和她的一群牌友看一个视频,几个老太太一边看,一边大骂,说到底是哪个缺德的人,弄出这种(让女孩子必须等男生先吃完饭再吃的)垃圾规矩?我妈当时还说:要是看到那个王女士,一定要吐她一脸口水……” 老太太们平常不怎么关心八卦绯闻,当然不可能知道这家公司的幕后老板其实是乔雨桐。 “我妈一直非常喜欢你……可是,你看,她都恨不得吐王女士一脸口水……这……可见,真的大多数人都不认可这一套啊!!!卫老大说的有些话虽然难听,但也是真的。雨桐,要不,你换一个行业,你这个新女德公司真的是臭名昭著啊……” 乔雨桐本是满脸的愤怒,可听得这话,顿时懵了。 卫一泓,本是她最好最忠实也最长久的盟友。 卫一泓一直暗恋她,她都知道。 可现在,这个万年备胎都“变节”了! 她的脸色很难看,声音也小了,却还是狡辩:“我说了,存在即合理。有家长的需求,我们才有开班,这只是市场行为而已。如果真的不合法,我们岂会拿到全套手续?卫一泓,你们只是存了偏见,不(肯)理解我而已!!!” 第99章 各怀鬼胎 卫一泓一脸尴尬,不知怎么回答。 乔雨桐站起来,冷冷地:“也许,你是真的不理解,所以,一泓,我也不怪你。毕竟,你也是知道的,现在创业很难,女人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卫一泓讪讪地:“那啥,这也是事实,唉……” “一泓,坦率地说,若不是你出面,我根本不想再见到卫微言了。以后,他再找你做和事佬,你也别理他了……” 乔雨桐斩钉截铁:“下一次,我不会再给这个面子了!” 卫一泓:“……” “他早就变了,再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卫老大了。他的那个年小明,嚣张狂妄,自大傲慢,泼辣凶悍,粗鄙不文,浑身上下没有一星半点的女性韵味,纯属一个泼妇。除了他,这天下根本不可能再有第二个瞎眼的男人会看上她了!难道他都没有发现圈子里的人都在嘲笑他鄙视他吗?” 卫一泓弱弱地:“圈子里不都说云未寒在追她吗?” 乔雨桐面色大变,半晌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忽然冷笑一声:“一泓,你这是打我脸还是打薇薇的脸?” 卫一泓:“……” 乔雨桐气得转身就走。 卫一泓急了:“雨桐,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卫老大没你想的那么糟糕。你该知道,他只是不怎么讲话,但真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吝啬过。就拿你最初创业来说吧,你找我借钱,可当时我自己也没什么钱,跟我爸关系极差不好找他开口,于是,我私下里找卫老大,他马上给了我一张卡,让我自己去取,他甚至连我要借多少金额都没问过,直到几年之后,我才想起把这笔钱还他,而他自己都忘了……” 乔雨桐大学毕业就开始创业,最初,是做了一家咖啡馆,中途,还断断续续借过几次钱,这些钱,有时候是卫一泓的,有时候是卫微言的,有些钱,她当然也没有还,因为,那家咖啡馆经营不到一年,就垮了。 亏得一塌糊涂。 随后,她还开过网店,甚至做过微商,也找那两个人借钱,但是,也都无一例外的亏损了。 所以,无论她还不还钱,那两个人也从未问过她。 几个人中,乔雨桐的家境是最差的,差的原因倒不是她家里穷,而是她父亲很早就和她母亲离婚了。乔夫其实很有点钱,但风流无度,重男轻女,另外有了嫩妻儿子之后,家产什么的乔雨桐母女更是想都别想了,就连给前妻女儿的赡养费也更是扣扣索索。而且,乔雨桐的妈好赌,天天泡在麻将桌上,每个月的生活费一到手,除了自己的赌资自己的花销,留给女儿的就不剩几个了。 以至于外人眼中的“白富美”,其实一直很寒碜,首笔创业基金都是找卫一泓(卫微言)借的。 从她的少女时代起,外出吃饭几乎都是卫一泓买单,许多贵重点的东西也是卫一泓送的,美其名曰朋友,其实,是公认的备胎——也因此,乔雨桐可以和许多人(卫微言)决裂,但是,绝对不愿意和卫一泓决裂。 卫一泓见乔雨桐停下了脚步,又说:“卫老大其实没你想象的那么糟糕……大家要真决裂了就太可惜了……” 她忽然流泪了,抽抽搭搭的:“卫老大以前是待我好,可是,遇到年小明之后就变了……都怪那个该死的年小明……” 卫一泓见她哭,急了:“雨桐,你别哭……我们真的是为了你好。其实,卫老大有一句话说得对。你改行吧,至少,别和冷c她们走得太近。毕竟,薇薇都抽身了……还有,你做的这个行业,我们都不好意思在朋友面前提起……” 乔雨桐又要大怒,本想问一句:我是杀人放火了还是咋地?可是,她不想和卫一泓也闹僵,便只好忍了。 卫一泓见她哭得那么凄惨,自然也不忍心再说了。 她擦了眼泪,长叹一声:“一泓,你也知道,我不是不想改行,可是,我之前做过那么多生意,全都失败了。除了这个,其他真的赚不到钱……” 卫一泓:“……” 乔雨桐虽然心情极度不爽,可一转念,却问:“一泓,你说当初卫微言为何莫名其妙地和薇薇分手?” 所有人都看好的金童玉女,忽然就无声无息散了,不止年子好奇,乔雨桐都一直很好奇。 “这……这个……” “一泓,你知道原因,对吧?快告诉我。” 卫一泓满脸尴尬,犹豫不决:“这个……这个我没法说。真的,这话题太尴尬了,雨桐,我不是不告诉你,是真的不敢胡说八道……再说,卫老大其实也没有和薇薇正式开始过……” “不是吧?他明明对薇薇一见钟情!” “这……见仁见智吧,别人的私事,我也真的不是那么清楚。” 乔雨桐似懂非懂,但也不再追问,客客气气跟卫一泓说了一声再见,这才走了。 途中可能是出了小车祸,塞车很厉害。 百无聊赖中,乔雨桐拿起手机,刷到了薇薇的朋友圈。薇薇又发了一组和公司网红的合影,合影中,她艳冠群芳也就不说了,乔雨桐看到,她手上的腕表又换了一个顶级品牌的最新款。 薇薇是众所周知的腕表控。 至少,乔雨桐从未见过比她更喜欢名表的人。 可是,乔雨桐也不得不承认,直到现在,薇薇手上的那种顶级名表,自己还是望尘莫及——别人随意可以拥有的东西,但是,对另一些人来说,简直就是不可想象。 外界看她乔雨桐每年赚几百万,风风光光,可是,谁知道薇薇的一只腕表随随便便就几千万? 而且,她自己的几百万还是有水分的——这两年,生意已经严重下滑,而且又被年小明搅和一通,招生都只能偷偷摸摸的,成本也越来越高,其实已经赚不到多少钱了。 别说买豪车腕表,就连买一座像样的大房子都不那么容易。 她的爱打麻将的老妈甚至多次醉醺醺地哭诉:女儿啊,外人都说你很赚钱,可是,你为什么连给我买一套别墅都不行?我在牌友们面前都抬不起头了啊。 几千万的别墅,乔雨桐是真的买不起!!! 更可怕的是,合影里的豪宅——薇薇和网红们聚会的场所,已经从私人会所换成了她新装修好的豪宅——张公子送的大别墅。 这种以亿为单位的大别墅,乔雨桐就更是望尘莫及了。 凭什么薇薇随意可以拥有的东西,自己却什么都得不到? 就因为薇薇比自己漂亮? 可是,薇薇的行业,其实,比自己更不堪,不是吗? 也因为这微妙的心理,薇薇的别墅装修好之后,她从未去参观过——嘴上说了好几次要去看看,但是,一直没有(不愿意)去。 她其实一直很讨厌薇薇,简直比讨厌年小明更甚。 毕竟,年小明只是个穷比。 这个穷比要是不多事,原本,她才懒得去搭理她。 正百无聊赖地要放下手机,看到薇薇来信息了。 “雨桐,你在忙什么?怎么好些天不见了?” 她心里一动,回一句语音:“卫微言今天上门警告我了……” “稀奇!他为什么警告你?” “他说有人买凶要杀他那个宝贝年小明,还说他已经掌握了许多证据……他警告我以后不要再靠近年小明了……你说,他是不是个神经病?” “卫微言认为是你干的?” “不不不,肯定不是我干的。他也知道不是我,毕竟,我这么胆小,我就只想赚点钱而已……” 她补充一句:“卫微言只是说,他已经知道是什么人干的了……” 薇薇不回复了。 这时候,车流开始龟速般挪动了,乔雨桐放下手机,脸上的笑容变得很奇怪。 年子好几天都不外出了。 自从被那名摩托歹徒追击之后,她老是心有余悸,再加上卫微言扬言,若是她再擅自行动,就得把这事告诉年爸爸,于是,她就老老实实呆家里闭门不出了。 白天,父母都去上班了,年子呆在温暖的小书房里,整天发呆。 好几个编辑告诉她:年小明,你暂时不用给我们供稿了。 恍惚中,年子惊觉:自己失业了。 换个马甲重起炉灶,还是拿着卫微言的卡混吃等死? 休息几天之后,年子决定还是换个马甲。 这一次,她不写扒皮文了,她决定去写总裁文。 先去各大网站的排行榜上把前三十名的所有“红文”都草草看了一下,她又对总裁文失去了兴趣。 百无聊赖中,又去搜索乔雨桐的女德班,居然发现好多视频不见了,而且,自己混迹的那个“新国学大群”也好久没人吭声,成了死群——昔日活跃无比的王女士的头像,也总是灰扑扑的。 她暗忖:这群人莫非被打击消停了? 如果自己被追打一顿,能换得她们的消停,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正出神时,忽然听得金毛大王汪汪大叫——不是打招呼那种,是一只老狗所发出的凄厉尖叫,满是惶恐。 她猛地推开小书房的门冲出去。 小院门口,一只彩色的死鸟。 她差点窒息了,惊惶大叫:“年大将军……年大将军……” 第100章 神秘关系 “参见大王……参见大王……” 她蓦然回头,只见金毛大王在花架上扑棱着翅膀大叫,可能是也看到了地上的死鸟,物伤其类,声音竟然颇有几分惊惶。 年子松了一口气。 可还是心有余悸,半晌,小心翼翼蹲下去捡起了那只死鸟。 那是一只和年大将军很类似的鹦鹉,只不过,它的羽毛没有那么鲜艳,但是,其死法却特别恐怖,明显是被人一把扭断了脖子。 它的翅膀上,居然还有一个小东西,年子取下来,展开,是一张极其细小的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几个字:再多事,一样死。 明知是恐吓,可是,再看看被拧断了脖子的死鸟,竟然也不寒而栗:那个幕后黑手,买凶杀人不成,现在是要公开恐吓了? 年子环顾四周,只见四周静悄悄的,看不出任何踪迹,很显然,凶徒是从外面把死鸟扔进来的。 她小心翼翼地把死鸟捡到花树下面,用手机拍了照,听得背后年大将军咕咕地一直大叫“参见大王……参见大王……” 她忽然意识到,年大将军是“懂事”的——它竟然知道这鸟是死的,而且很害怕。 再看金毛大王,这老狗一直“满脸严肃”地跟在后面,不时发出无意义地“汪”的一声。 动物的直觉,远远比人强烈。 如果它们都意识到了危险,那就是真的危险了。 她想了想,准备把死鸟掩埋了,寻思着去找一把铁锹,可一时忘了放在哪里,无头苍蝇一般在小院子里转悠了好几趟,转眼看到花树下一把生了锈的铁锹。 她拿起挖了一个小坑,正拿起死鸟,小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李秀蓝惊叫一声:“年子,你在干嘛?” 她讪讪地举着死鸟:“那啥……我正要把这只死鸟埋了。” “哪来的死鸟?” “这……” 李秀蓝几步走过来,惊异地看看死鸟,又看看她:“年子,你实话实说,这死鸟怎么来的?” 因为那是一只和年大将军极其相似的鹦鹉,一般人一眼就能判断出:不可能这么巧合刚好飞来这么一只相似的鸟死在这里,而且,死状那么可怖。 年子见瞒不过了,只好硬着头皮把小纸条递过去。 李秀蓝看完,脸色煞白。 她低低连声道:“好危险……我的天,好危险……年子,你马上收拾一下,先跟我们去市中心的新房子住一段时间……” 年子不动。 “快点收拾,马上就走。” 年子摇头。 歹徒如果知道自己住在这里,那么,搬家也没用。这个年头,要查到一家人其他的房子那是轻而易举。 她平心静气:“妈,你放心,他们只是恐吓而已。如果真要动手,今天死的就不是这只鸟,而是真正的年大将军了!” 李秀蓝不以为然:“他们可能只是看到监控严密,没法轻易向年大将军动手而已。否则,年大将军早已死了……” 因为是冬天,年大将军被转移到了书房的窗下,正好对着监控摄像头。 歹徒很显然是严密观察过的,所以,扔了死鸟就跑了。 年子还是很平静:“他们真的只是恐吓而已,毕竟,我现在什么东西都没写了。他们甚至给各家平台打了招呼,私下里已经把我给封杀了。我都没法写了,他们还能怎样?还真杀了我不成?” 李秀蓝不由分说:“年子,我去帮你把东西收拾好,就算不搬家,也一家人出去旅游一趟……” 年子很意外:“你和爸爸有时间吗?” “请假呗。反正我和你爸都基本没有请过假,再加上年假,我们干脆走远一点。上次你爸还在说,他已经三年没有修过年假了,我们合计一下,安排个二十来天的长假好了……” 年子忽然有点心动,如果一家三口能一起去玩一趟,也算不错了。 “可是,年大将军和金毛大王怎么办?” “我请个远亲来帮忙照看一段时间就行了。或者送去宠物店寄养一段时间也行。以前我们一家人出去度假,都是往宠物店寄养的,无非是多花点钱而已。” 年子再也找不到托辞的理由了。 母女二人立即就去分头收拾东西,年子看了看,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而且,她很清楚母亲的心思:无非是让自己出去“避难”而已。 草草拿了两件衣服放进旅行箱,正要拿梳洗套装时,有信息来了。 是云未寒发来的。 “年姑娘,你还好吗?” 她立即把那张死鸟的照片发给他。 “年姑娘,这是?” “有人丢到我家院子里的,当时我还以为是年大将军,差点被吓死了。” “就光一只死鸟?” 年子又把那张字条的照片发给他。 半晌,对方不回复了。 年子也不去搭理他。 一会儿,电话响了。 “年姑娘,你听我说,这段时间你最好哪里都不要去,我后天回国。你记住,在我回国之前,你最好闭门不出……” “咦,这么说来,林教头你知道是谁想要干掉我了?” “干掉你倒不至于。但是……此事一言难尽。年姑娘,你只需要记住,在我回国之前,你最好闭门不出!只要你不出去,就没什么危险,也不用怕……” 她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我就算出门也不怕。因为,我知道是谁干的。毕竟,我的敌人就那么些,我不相信,跟我毫不相干的人会来做这种无聊的举动。林教头,你直说吧,你的那帮狐朋狗友到底想干嘛?” 云未寒沉默了一下:“他们无非是想你闭嘴而已。” “可是,他们都已经封杀我了,难道你不知道?” 都被封杀了,还想怎样? “年姑娘,你稍安勿躁,你也看到了,他们只是恐吓而已,更过分的,他们其实也不敢……” “呵呵,要我真的嫁给你,他们才不敢动手吧?” 云未寒:“……” “估计我和你闹掰的消息已经在江湖上传开了,所以,你的那些狐朋狗友们是再也不用给我面子了,是不是?” 云未寒:“……” 年子淡淡地:“林教头,你其实一直在用这个威胁我!!!”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你年子要是同意跟我交往(被我睡一下),那么,自然有你大大小小的一些好处;可你若是自命清高,自以为是,那么,不好意思了——你的生死,你自己听天由命吧。 毕竟,你的仇人那么多,随便放个风出去,你就吃不了兜着走。 纵不说命丧大街,至少,被人揍几顿是少不了的。 “自从那天我离开你的玫瑰农场就预感到要出事,果然……哪怕我已经收手了,对方也不肯罢休。林教头,你以为这样,我就真的怕你了吗?” “年姑娘,你竟然这样看我?” “哈,那我还要怎样看你?觉得这一切都跟你没有关系?” 她毫不客气:“得了吧,云未寒。有些话,说穿了就不那么好听了。我在起底那些野鸡直播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问题,薇薇旗下竟然有大大小小几十家各种各样的直播平台,其中绝大多数是名不见经传的。但是,正是这些名不见经传的野鸡平台为她带来了巨额的财富。她天天带着一帮网红脸走穴是明面,私下里,其实有更多不为人知的故事……是的,我很怂,我没胆,我甚至都没敢写她,更没有发出去过。可是,她应该知道我在查她,所以,对我恨之入骨……但是,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我发现,她的创业基金,根本不是来自什么张公子,而是一个神秘的投资公司……” 她顿了顿:“这个神秘的投资公司,其实,就是你的!!!” 电话那端,云未寒一直没有做声。 “我曾多次追问你和薇薇的关系,你可能一直以为我在吃醋或者妒忌什么的,其实,不是。我只是好奇,乔雨桐比薇薇出道还早,但只挣扎了个表面光鲜,私下里其实没什么钱。但薇薇不声不响,忽然成了巨富,所以,对她更加好奇一点而已……没想到,查来查去,居然查到了你的身上……” 云未寒还是听着。 “是的,你跟她可能没什么男女私情,当然,也可能不止是男女私情,但是,林教头,你要知道,这世界上,并不是男女私情才是长期合作的基础。比如,还有别的………对了,我还了解到一点:薇薇的家境其实也不过中上,绝对不是出自富豪之家。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来自最近这几年,准确地说,就是这两年之内!” 她忽然笑起来:“林教头,你花这么大的力气扶持一个女人,你说没有任何特殊原因,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你真把我当三岁小儿了?” 云未寒终于出声了:“年姑娘,你说你找到了证据?” “即便不是证据,但综合推理之下,绝对是你!而且,薇薇正是仗着你,才爬得这么快。毕竟,张公子送她的只是礼物,而不是平台。你给的,才是真正的平台……” “这么说来,你认为恐吓追打你的人就是薇薇了?” 至少,她也是嫌疑人之一。 虽然年子私下里认为乔雨桐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可想来想去,她觉得乔雨桐的后台其实并不硬。 第101章 神秘关系2 “这么说来,年姑娘认为自己又和薇薇结怨了?可是,理由呢?就因为你去了解了一下直播平台而已?问题是,你根本没有去起底她,她甚至不可能知道你在了解,她就先下手为强了?” 年子当然不敢肯定是薇薇。 她只是觉得,但凡自己的敌人,都有这个可能。 冷c,金先生,甚至林a的老公,甚至那个和自己网上骂架的直男癌,统统都有这个可能…… 至于薇薇嘛,她是因为张丹丹被女主播骗了20万的事情,觉得她很恶心,所以,越看越觉得薇薇不是个好东西。 “林教头,我先问你,薇薇是真正白富美吗?” “这个……” “这个哪个,你不好回答了是不是?那我告诉你吧。薇薇和乔雨桐一样,都是绣花枕头。事实上,薇薇只是个私生女,她的妈妈是一个土豪的小三,当然,因为她的妈妈长得极美,很得土豪的宠爱。但是,前几年土豪就死了,于是,她们母女的日子也越来越艰难了。据说,薇薇本是要在国外长期念书的,但为了赚钱,很快就回来了。当然,女人赚钱不是坏事,是天经地义的,但是,薇薇到底是怎么赚钱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世道,合理合法的行业,是赚不到快钱的!” “……” “你看,你们极力替她隐瞒身世,一个个睁着眼睛装瞎子,生生把她给捧成了白富美,以为就可以欺骗我们这些吃瓜群众了?但是,我们普通人若是追查一下,立马让她原形毕露了!毕竟,这是网络时代,薇薇又不是特工,她不可能把自己的身份掩藏得天衣无缝……” “年姑娘,我倒好奇,你怎么会调查得这么清楚?” “我在网上找了个人,给了他五千块,于是,他把这一切资料全都给我查出来了……” “那你告诉我,薇薇的土豪父亲是谁?” “一个不知名的暴发户。她是私生女没跑!” “你看不起私生女?” “我是看不起私生女还兴风作浪的!也看不起私生女还到处去浪,弄一些见不得人的平台骗良家妇女们的钱……” 云未寒意味深长:“年姑娘的语气听起来,颇有几分妒忌的成分……” “哈哈,妒忌?你说我tm的妒忌她?我就是妒忌怎么了?谁不妒忌呢?她来钱的方式,就没人会不妒忌!不对,准确地说,她来钱的方式不那么光彩,所以,许多人才看不惯……” “你也不能因为看不惯别人,就认为别人会买凶杀你!毕竟,别人可能根本不知道你在调查她!难道她未卜先知提前下手了?” 年子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几分道理,可听得这话却毛了:“林教头,你别口口声声别人别人的,就说薇薇不就行了?你说我妒忌她,难道不是她妒忌我?” “她妒忌你?” “哈哈,她怎么就不会妒忌我了?毕竟,你林教头这种大众情人公开追求我但是没有追求她对不对?你自己也说了她曾经疯狂暗恋过你的,不是吗?” “……” “你在各种公开场合,曾经当着她的面说我是你的未婚妻,这难道不是狠狠打她的脸吗?还我妒忌她?呸,难道不该反过来吗?” “……” “如果你的分量不够的话,那卫微言送我大宝石,可没有送她。这够了不?她暗恋卫微言比暗恋你还凶呢!” “……” 年子可以想象,电话那端,云未寒可能快要气死了,可是,她却希望他最好马上气死算了。 “哈哈哈,你tm地还说我妒忌她?她配吗?明明就是她妒忌我!毕竟,就连我不要的男人,比如你林教头,也不要她,对不对?哈哈哈哈……” 年子几乎清晰地听到了电话那端愤怒到了极点的呼吸声。 “死丫头……” 他是真的气炸了。 现在,他才真正了解别的人(那些被年小明惹毛的人)的感受了——这个嚣张的丫头,随时可以把任何人给气疯。 偏偏那丫头也不知死活,现在都还那么有恃无恐,好像自己刚刚被人恐吓了一番只是一场笑话似的。 “其实,这个幕后黑手是薇薇还是乔雨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肯定是你的熟人之一。毫不客气地说,林教头,这也算是你间接在谋杀我了!” “该死的丫头……” “你别跟我扯那些没用的东西了,林教头,你真要是有心,我就绝对不会经常被人恐吓了。你tm一天到晚约我,或各种表白,或各种浪漫,或各种口惠而实不至,结果,我经常莫名其妙躺枪,说不是你捣鬼都没人相信啊。林教头,你别以为我是傻瓜。你若不给我把这些要命的麻烦阻止下来,我真的一把火烧了你的玫瑰农场……” 她提高了声音大喊:“还有,若是年大将军和金毛大王有什么三长两短,就等于杀我本人。那我就一定要把你给宰了……” 云未寒也几乎是在咆哮了:“你这死丫头一直不知好歹胡说八道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连这种事情也能怪到我的头上……” “我不管,反正都怪你!谁宰我,我就宰你。” 年子没有再给云未寒说话的机会,直接挂了他的电话。 挂了电话,年子立即冷静了。 她当然不是没事随便找云未寒乱骂一气,而是从他的态度里至少分析出了一点:云未寒扶持薇薇是有计划的。只是,这种计划是出于纯粹的商业考量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而且,薇薇一定和他保持了密切的联系——那么,问题来了,他和薇薇到底是什么关系? 男女之间,除了那一层关系,还能是什么? 她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直觉——薇薇简直像是云未寒的傀儡。 薇薇随时带着一群网红脸出去走穴,公关,交际……这背后若是没有重大的商业考量,谁相信? 有些云未寒不方便露面的事情,是不是就交给薇薇代劳了? 不然,云未寒私下里花力气扶持她干嘛? 这时候,微信闪了一下。 是她在网上找的那个线人发来的。 “狗子,我有一个你一定感兴趣的好东西,要不要看看?” 狗子是年子的小号。 “什么好东西?” “一个视频!你一定感兴趣,也一定用得上。” “对了,狗子,这个绝对比你之前要的信息值钱一百倍,绝对是爆炸级别的东西,说实话,我刚看到的时候都好震撼,而且,来之不易……” 年子立即来了兴趣:“好啊,给我看看……” “这个可不能白给啊,来之不易。一口价,十万。付款后马上给。” 年子一听这个价格就退缩了。 “狗子,这十万绝对是公道价格,如果卖给其他人,绝对不止这个数目……” 她实话实说:“十万的话,我可能暂时拿不出来。而且,你也知道,我不做商业用途。这样吧,等我凑够了钱,再找你。” “欢迎随时来敲。” 年子很是好奇,可是,按照江湖规矩,不付钱,也没资格详细打听,只好放下手机,正想看看自己卡上的余额,筹划一下要不要看这个“视频”,又觉得十万买个不知道是什么的视频很不划算,毕竟,自己又不用于商业,更没法拿去勒索,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而已。 就一个好奇心,值十万吗? 毕竟,自己都失业了。 挣钱不易,且用且珍惜。 正踌躇时,忽然听到门外有喧哗声。 她接云未寒的电话时,刻意关了门,又压低了声音,怕的是母亲听到,无谓的担心。 她急忙出去,只见原本忙着收拾衣物的母亲正在和一个不速之客谈笑风生。看样子,已经聊了好一会儿了。 卫微言这厮居然又来了。 而且不是空手来的,又拎着一大罐茶叶。 看见她出来,李秀蓝笑道:“你们年轻人先聊着,我想起我还有一点工作没有做完……” 她急了:“妈,我们不是要外出度假吗?” “度什么假啊,我估计很难请假,毕竟年底了,工作多得很。算了,这段时间有小卫陪你,度假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可是,妈,我行李都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也可以放下啊,好了,不说了,你和小卫聊一聊,一会儿你们去吃个晚饭看个电影都行,年轻人,别一直宅着……” 言毕,竟然拿着自己那个简单收拾好的袋子就这么施施然地走了。 年子目送母亲的背影远去,讪讪地:“那啥,这些大人好奇怪,明明自己叫我去度假,现在又不让去了,真是的……” 卫微言:“嫁祸,懂不懂?” “……” “你父母辛苦了一辈子,还得牵挂这个烫手山芋。现在好不容易有人接盘,不如赶紧休整一下,要不,还得操心一辈子……” 年子:“……” 她忽然就恼羞成怒了:“你说谁是祸患?谁是嫁祸?” “你呀!” 卫微言随手指了指年大将军:“你最近祸患缠身,差点把年大将军都给害死了。自己偶尔摸摸脖子,是不是也觉得怕怕的?” 年子狐疑:“你这么快就知道了?” “你爸给我打电话了。我告诉他,我这段时间不是太忙,至少,每天晚上可以来这里陪你。” 年子:“……” 她干咳一声,顾左右而言他,接过他的茶叶罐子:“你干嘛每次都拿一罐茶叶来?” “我每次拿的不是一样的茶叶啊。上上次是绿茶,上次是普洱,这次是红茶,都不同的……” 年子疑心他下次会拿乌龙茶、铁观音、君山银针……也就是把各种茶叶都轮一个遍。 她很是好奇:“你到哪里去找这么多茶叶?难道你家开茶厂的不成?” “买的呀。” 年子:“……” 第102章 亲密爱人 入夜,下起细细密密的雨夹雪,年子才意识到,这个冬天是真的来了。 小火炉上煮着一罐普洱,一大盘炸鸡薯条汉堡快餐。 她盘腿而坐,一边啃炸鸡一边哈哈大笑:“卫微言,你说,为什么垃圾食品就是比正儿八经地煮饭炒菜好吃多了?” 卫微言:“……” “我特别喜欢吃垃圾食品,比如炸鸡,披萨,汉堡,奶茶以及各种各样的饼干,巧克力,爆米花什么的,统统都是我的最爱……” 卫微言看到她面前的一个大份薯条快被消灭光了,真是哭笑不得。他所认识的成年女性中,能这样肆无忌惮大吃高热量垃圾食品的,她还是第一个,当然也是唯一一个。 “小姐,你不怕这样吃下去会成为大胖子?” 她好奇了:“你喜欢排骨精吗?” “不,所有的排骨精都是上镜才好看,现实中,骷髅一般。有些看着都很吓人。” “哇,不是吧?你还知道得这么清楚?我一直以为你目不斜视,从来都不近女色的……啧啧啧,哥们,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卫微言悠悠然地:“小姐,你可能以为我是活在真空里的,对不对?” 她放下炸鸡,盯着他那张脸。 忽然,又很是心跳。 真的,那张脸,是她所见过的最好看的脸。 或者,是她本人所认为最好看的脸。 只要独处,就会心跳加速。 就像嗖嗖往上窜的多巴胺。 真是怪了,人家说多巴胺的炽热期最多维持半年,可为什么这么久了,自己还是像个j虫上脑的白痴? “小姐……喂……年子……” 她啊一声。 “小姐,你干嘛低着头跟做贼似的?” 她不是低着头,她是忽然红了脸。 “年子?” 她忽然伸出油腻腻的手在他面上飞快地摸了一下,又缩回来,笑嘻嘻的:“你是不是生活在真空里我不知道,但是,你真的长了一张好看得不像是真人的脸……那啥,我摸着简直都不像是真的……” 卫微言顶着满脸的油腻,哭笑不得。 年子再次抬起头时,迎着他的目光,忽然嗫嚅:“那啥……你干嘛这样看我?” “小姐,你这是在调戏我吗?” 年子:“……” 年子很少见到他这样的目光,肾上腺素嗖嗖地上窜,脑子里一个劲地转念,接下来该干嘛? 可是,她却鬼使神差地:“卫微言,你对薇薇了不了解?” 这话真是太大煞风景了。 卫微言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下意识地缩了回去。 年子结结巴巴地:“那啥……我不是花了几千块找人帮我查她的资料吗?结果,那人今天告诉我,说有一个很劲爆的视频要卖给我,但是,他要价十万,我觉得太贵了,就没有买……你猜,这个视频内容到底是什么?” 卫微言淡淡地:“这事到此结束吧。” 年子:“……” “薇薇的背后是一个庞大的利益链条,你要查下去,最先站出来的只怕不是薇薇,而是无数个薇薇。比起她们,乔雨桐简直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而已……” 这是事实。 那么大的蛋糕盘子,你一个凡夫俗子就妄图要掀起什么风浪不成? 女德公司,只是少数个别人的行为,而且倒行逆施,本就被官方所批判。可薇薇这一行就不同了。这一行的经济利益,简直是一座无形的金山。 年子很是沮丧:“我都明白,我也没能力要做什么。我只是很好奇而已。不过,现在我本来就没法做什么了,我已经被变相彻底封杀了……” 这两天她不死心,又给以前很少联系的几家平台投稿,但是,以前极其热情约稿的小编,无一例外地委婉拒绝了。 也就是说,年小明这个马甲,根本没法用了。 “其实,不用这个号也没关系,我只是不甘心,我还什么都没做,就被封杀了,而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封杀我的人究竟是谁……” 她顿了顿:“我觉得乔雨桐没那么大的能量。之前我和她公开对掐时,她都没法彻底封杀我。可现在,我和她还没大规模过招,我就直接被掐死了……” “不是乔雨桐!” “莫非真的是薇薇?可是,我从来没有直接和薇薇过招过啊。而且,我就是查了一下她的背景而已,她这么神通广大一下就知道了?” 卫微言摇摇头。 “对了,我认为薇薇和云未寒的关系极其暧昧,可是,又不像是纯粹的男女关系……” “云未寒旗下的一个投资公司投资了许多直播平台,薇薇幕后的最大金主,其实就是他!” “天啦!果然如此!可是,之前不是说冷c才是她们的金主吗?” “冷富豪出国之后,已经没法回来了。就连冷c也很久不露面了。” 年子好生震惊:“真的吗?我们怎么一点也不知道这个消息?” 卫微言没有回答。 这世界上有许多事情,一般人都是不知道的。 薇薇最初投靠的就是冷c,但是,可能因为她太漂亮了,所以冷c对她多有忌惮,更倾向于乔雨桐。但乔雨桐接了几个活都办不下来,于是,只好回到老路,重操旧业,还是继续做女德公司。但薇薇就不同了,薇薇几次下来,不但做得漂漂亮亮,而且把圈子彻底拓展,甚至顺势而是攀上了张公子,于是,彻彻底底把自己和乔雨桐拉成了两个阶层。 “如果冷富豪真的倒霉了,那是大好事啊,他这样的人就该倒霉才行啊……” “可是,他倒不倒霉和薇薇关系已经不大了……这么说吧,现在的薇薇,一般人已经动不了她了!” 年子好奇:“张公子真的会跟她结婚?” “他们这些人,最终目的,并不是要不要结婚。而是利益纽带已经连在一起了,婚姻顶多是一种形式而已……” 卫微言的声音变得严肃了起来:“年子,你这次一定要听我的,此事到此为止。尤其,再也不要去联系那么企图卖视频给你的人了。” “你的意思是,那个卖视频的人出卖我?” “他能卖东西给你,自然也能卖给别人。只要给钱,都是买主!” 是这么个理。 “可是,就因为我查了一下薇薇的底细,她知道了,所以,就马上出手想要弄死我?老天,这好可怕……我还根本没起底她,对不对?” 卫微言淡淡地:“有些人,并不出于任何原因,都会害人!” “我还以为她是妒忌我……” “妒忌?” 她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卫微言狐疑:“你笑什么?” “她一定是妒忌你送我大宝石,所以,想杀死我,然后,抢走大宝石。” 卫微言:“……” 年子端起一杯热茶,一口喝下去,烫得大叫:“哇,好烫……” “小姐,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能喝热茶,不能喝热茶,你总是记不住…… “为什么不能喝热茶?” “热茶烫嘴啊。” 年子以为他要说喝热饮要得食道癌之类的,听得这话,瞪大了眼睛,自言自语道:是啊,热茶真的好烫嘴。 “热茶烫嘴,山芋烫手。小姐,我们只是普通人,就遵守普通人的本分好了。” 她嘟嘟囔囔:“我也没法,只好如此了。可是,你告诉我,普通人的本分到底是什么?” “吃喝玩乐,逛街购物,美容按摩,不亦乐乎。” “哈哈,如果每个普通人的本分都是如此,那可能人人都很乐意。” “那么,你何不开开心心地过一段这种日子?” 年子不笑了。 她居然认真地想了想,又顺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锦囊,从锦囊里倒出那张卡:“也是,我现在有长期饭票了,何必那么辛苦呢。哈哈,我明天起就到处去购物闲逛,吃喝玩乐。” 卫微言盯着那个锦囊,“小姐,你居然把卡藏在枕头下面?” “不然呢,放在哪里?” 卫微言:“……” 吃饱喝足就瞌睡。 年子躺在地毯上,温暖的壁炉,滚烫的茶水,她闭着眼睛,极其惬意。 等到一只大手轻轻抚摸过她的头发时,她已经发出熟睡的呼吸声了。 卫微言苦笑一声:这厮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难道这时候不该是顺理成章来点啥吗? 可是,她睡得那么熟,他反而不忍心打扰她了。 要知道,自从被摩托歹徒追打之后,又被死鸟恐吓,她已经连续几天惶惶不可终日,吃不香睡不宁,又加上被封杀,更是整天被焦虑情绪所包围。这样熬了几天,连眼圈都黑了。 现在有个人在身边,竟然就这么放放心心地彻底睡熟了。 他并未惊扰她,只是顺势躺在她的旁边。 一会儿,手机信息接连不断地来了。 “卫微言,你若是识相的,就彻底退出这个游戏吧,毕竟,这不关你的事对不对?你要知道,久走夜路必然遇鬼,经常多事,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好处!” “还有,管好你那只疯狗吧,只要她不天天出来咬人,大家就相安无事。可要是再出来咬人,就没有下一次了……” 卫微言没有回答。 一会儿,他直接发了一个东西过去。 第103章 伪装者 对方立即回复了。 卫微言点开,却见对方已经撤回了消息,看不到了。 他也不追究,只是把手机放在一边,懒洋洋地躺下去了。 夜深了,他却没有丝毫的睡意。 温暖的壁炉让整间屋子都春意盎然。 旁边人的呼吸声却越来越酣沉了,这厮,已经彻彻底底熟睡了,看样子,打雷都惊醒不了了。 她的脸红扑扑的,长长睫毛就像一排小扇子覆盖了眼帘,早前的苍白已经消失无影踪,但是,眼窝上的青色还在。 就像一个过度惊吓之后的小孩子。 他慢慢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 熟睡的她,毫无反应。 他缩回手,躺在一边,再次拿起了手机。 翻到很久之前的聊天记录,看到她第一次发来的(美颜)自拍:照片上的女孩明眸皓齿,一双眼睛亮得能照出人影。下面还附着一句话:只要我们永远不见面,我就是照片里面那么美。(ps:我是上周跟你见过面的年子,你可能对我已经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吧?) 那时候,她简直就像是他的小粉丝。 而且是花痴,无脑的那种。 每次都是仰视。 每次的目光都是星星眼。 每次好不容易听到他说一句话,就会很夸张地“哇,你好棒”、“你好厉害”、“你真是太了不起了”…… 久而久之,他自己都怀疑自己成了一个偶像派了。 …… 看着看着,就笑起来。 他简直从来没有见过那么作的女生(刚认识的时候),每次约会都是小心翼翼,轻声言语,坐得仪态万方(矫情无比),笑得不露牙齿(诡异无比),吃东西更是斯文无比(做猫状),每次吃饭的地方一定要是格调情调不错的西餐厅中餐厅,点的菜也全是那些匪夷所思的所谓格调菜品(可能是为了不暴露难看的吃相?或者不弄脏衣服?)……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怀疑:她一定自学了什么“淑女手册”,然后,依样画葫芦。 直到某一次,约会完毕,他无意中发现她一路小跑(就好像有什么急事要赶回去似的),好奇心驱使之下,他悄悄地跟上去:只见某人已经坐在一家酸辣粉门口,要了一个大份的酸辣粉,甩开膀子大吃大喝……一口气就吃完了一大海碗酸辣粉——而且,满脸油光,咧嘴大笑,好生满意……形象全毁! 说好的淑女人设呢? 说好的端庄高雅呢? 他当时唯一的反应是:目瞪口呆。 好奇心驱使之下,以后每一次约会之后,他都会有意无意暗暗地跟踪她一段时间。 他曾亲眼目睹她一个人干掉了一个全家桶炸鸡,一口气吃掉三四个卤肉锅盔,走一路回家一只烤兔子只剩下骨架……至于“三两面条”这种女生不敢轻易尝试的事情,对于她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有一次,他甚至看到她要了两碗牛肉面,轻易地吃完,大摇大摆地走了…… 你无法想象,一个每天穿着精致连衣裙,满脸清纯羞涩如小鹿说话都从不高声的姑娘,一边是几片菜叶子蔬菜沙拉淑女万状,一边是流浪汉似的端着大海碗靠着墙壁几分钟干掉一碗酸辣粉…… 一边笑不露齿,一边天天在网上和各路人马赤膊掐架…… 简直是分裂。 就像在看一场荒诞的幽默大剧……而演戏的人,却毫不知情。 很长一段时间,这个秘密成了他的乐趣。 他甚至一直在心底跟自己打赌:这厮到底能伪装多长时间? 这,才是典型的伪装者。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她忽然就不玩了。 一下子就爆炸了。 这以后,索性“破罐破摔”——放飞自我。 而爆炸的原因,要过了很久之后,他才明白:是她怀疑自己劈腿了——于是,所有的淑女人设,就这么被毁掉了。 …… 笑着笑着,他也困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乔雨桐第一次去薇薇新买的别墅。 去之前,她很为选什么礼物而大伤脑筋——以薇薇的品位,带什么礼物都很可能不合她的心意,但是,要让她看得上眼的东西,乔雨桐又觉得有点肉疼。 想来想去,她还是花了一笔钱,买了一套大名鼎鼎的进口瓷器。 去的时候,屋子里已经谈笑风生,好不热闹。 一大屋子网红穿梭期间,简直像在开选美大会。 网红们都是精心打扮过的,各种大牌衣服加身,各种首饰,各种包包……生怕自己落后于众人之前。 以至于乔雨桐进去的时候,居然都有点自卑感了。 当她看到主座上女王似的薇薇,这种内心深处的自卑感就更明显了——薇薇不像网红们那么花枝招展,浓妆艳抹,可是,她一身素洁的白裙子出自顶尖级设计师之手,真正的独家定制,绝不会和任何人撞衫。 这让她看起来,真正的艳冠群芳,无可争锋,花中皇后。 她看到乔雨桐,只是笑笑,点点头:“雨桐,你这么晚才来?快坐吧。” 乔雨桐忽然觉得自己带来的瓷器简直太寒酸了。 她客客气气地说了几句恭维的话,就坐在薇薇后面的椅子上,听她和一众网红们聊天。 聊天的内容,有许多是工作性质,当然,她们也谈八卦……但是,所有人都变相地恭维着她,极其明显地讨好她。 薇薇面带微笑,听得多,说得少。偶尔说了一句,网红们就争先恐后:“哇,老板,你真是太英明了……” “哇,老板,你的眼光真的太独特了,我们根本想不了这么深这么远啊……” “哇,老板,你这个思维超好,真的是太牛了,太有创意了,一般人根本想不出来啊……” “哇,老板绝对是才貌双全的唯一一人,我们跟着老板简直能学到太多东西了……” 明明都是些老掉牙的观点,陈旧又乏味,无趣又无聊……可是,网红们的吹捧清新脱俗,让人隐隐以为这些都是真的。 再看看慵懒如女王似的薇薇……很显然,她也以为是真的。 她踌躇满志,一脸春色,真的认为自己是智慧超群的女总裁了。 这时候,乔雨桐慢慢地明白:为什么上位者(比如皇帝们)那么喜欢那些谄媚之臣了——被人吹捧,被人抬着的那种飘飘然的感觉,可能是每一个人都曾经心向往之的。 乔雨桐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明明两三年前,薇薇还凡事只能躲在自己背后。 就连和冷c认识的机会,也是自己介绍她的。 可短短时间,物是人非。 自己连陪衬都算不上了。 薇薇只顾着和网红们讨论“大事业”,压根不怎么搭理她。 她只好自己拿了一杯饮料,借口欣赏别墅,到处走走。 不看则已,一看,就更伤心了。 独栋别墅,黄金地段,里面的装饰真可谓豪华绝伦,处处小细节都透露出设计师的匠心独运,还有墙壁上那些古老又值钱的装饰画……尤其,当她看到窗外的大片花园时,妒忌得几乎愤怒了。 户外,起码是几亩地的大花园。 近的是粉蓝粉黄的蝴蝶兰,远的是层层叠叠的小树林,中间一大片红花最是引人注目……那是一种碗口般大的玫瑰,盛放得令人眼花缭乱。 乔雨桐从未见过这么大的玫瑰,也从未见过这么大的私家花园,隐隐地,竟然如走进了那些大型的收费植物园…… 可是,这却货真价实是私人拥有。 一推开窗户,你就能欣赏全世界的美景。 而这里的主人,是一个两三年前几乎还一无所有的女人。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她忽然愤愤地:自己一年到头辛辛苦苦,赚个三瓜两枣,可还得小心翼翼,被无数人唾骂,稍有不慎,还有年小明这种疯狗跳出来咬你……可是,看看人家薇薇。 简直是不劳而获的典范好吗? 她忽然觉得自己穷得像一个乞丐。 深呼吸了好几次,她才慢慢地走回大厅。 大厅里静悄悄的,网红们,居然已经散去了。 薇薇窝在大沙发里,拿着一个抱枕,半闭着眼睛。 乔雨桐放慢了脚步,怕打扰了她。 “雨桐,我们好长时间没见面了,过来坐下聊聊吧……” 她陪着笑脸在她旁边坐了,小心翼翼:“那群美女们呢?” “她们回去梳洗打扮了,晚上还有重要活动。” 乔雨桐说了几句恭维的话,无非是称赞薇薇的事业越来越好之类的,薇薇听着也不吭声,好一会儿,懒洋洋地:“雨桐,最近有什么新的消息吗?” 乔雨桐当然马上就听明白了,立即“义愤填膺”:“唉,还能有什么新消息呢。年小明这只疯狗最近虽然不出来咬人了,可是,你也知道,我现在简直是举步维艰,不但有关方面多次找我们去背书,三令五申要整改什么的,还有些水军也跟着去投诉我们。更令人不安的是,好多家长要求退费……唉,这个项目,根本就做不下去了嘛……” 薇薇听着。 乔雨桐小心翼翼:“薇薇,我其实想改行了……我今天来,其实,是想求你赏一口饭吃……” 薇薇淡淡地:“这一行的饭,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好吃。” “……” “这一行,要年轻,要趁早。可是,雨桐,你说你现在能干嘛呢?” 乔雨桐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可是,又不敢反驳,只好一直陪着笑脸。 薇薇:“雨桐,我们是朋友,我才实话实说,你别怪我说话难听。” 乔雨桐赔笑:“忠言逆耳,我都知道。薇薇,我还得谢谢你。” 真是心里一万句mmp,嘴上却得笑嘻嘻。 半晌,她忽然主动道:“唉,年小明这疯狗最近可得意了……” 薇薇轻描淡写:“她怎么得意了?” 乔雨桐很夸张的语气:“你知道吗?卫微言现在每天都去她家里守着。上次卫微言找我算账,说我买凶杀人,你还记得吧?其实呢,据我了解,无非就是有人扔了一只死鸟吓唬她一下而已,结果,这个年小明倒好了,趁势装疯卖傻扮可怜,于是,卫微言这个傻比就自以为是英雄,天天都跑去救美。这不,现在已经住到年小明的家里,二人出双入对,好不亲热……” 第104章 煮妇 薇薇只是听着,并不做声。 和往常一样,她的眼睛习惯性半眯着,就像是一只似睡非睡慵懒到了极点的猫咪,再搭配上那张兰花似的洁白面孔,饶是认识她多年的乔雨桐也不得不暗叹一声:这女人怎么可以漂亮成这样呢? 别说男人,就算是女人见了也偶尔会心魄荡漾。 “雨桐,怎么不说下去了?” 乔雨桐哦了一声,继续道:“我还听说,卫微言是真的打算跟她结婚了。像卫微言这种人,居然会跟某个女人结婚,而且还是年小明,你不觉得特别奇怪吗?啊,我和微言也算是多年朋友了,每次想起那女人拿着他的大红宝石炫来炫去,我的心就在滴血啊……” “……” 乔雨桐义愤填膺:“你也是见过的,年小明,她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啊,今天和云未寒公开出双入对,宣称已经是人家的未婚妻了,明天,居然又和卫微言眉来眼去,圈子也就这么大,你说卫微言难道会不知道吗?他没有自尊心的吗?要是看上一个冰清玉洁的女人也就罢了,可这种女人,他到底图她什么啊?” “……”” “你不觉得年小明这个狐狸真的是有什么妖法吗?我真的不能明白为什么她可以把卫微言迷得七晕八素?” 薇薇还是半闭着眼睛,没有任何人能看透她的心事:无思无想,仿佛对“卫微言”这个名字都极其陌生了。 乔雨桐注意到,她慢慢地以手撑颐,皓白的手腕上,一只绿色的翡翠镯子几乎把她的手臂都衬得半透明了。 谁又送了薇薇这样一个价值连城的极品翡翠镯子? 乔雨桐心不在焉:“……其实,我都不知道卫微言是何时开始改变,更不知道他是何时爱上那个女人的……唉……我想起你们过去……若是别的千金小姐也就罢了,可偏偏是这个女人……真让人不服气啊……” 她忽然闭嘴了。 她看到薇薇的目光,一抹奇异的憎恨一闪而过。 “薇薇,你说,卫微言真的一点也不介意年小明和云未寒的过去?” 薇薇忽然打断了她:“以后,别在我面前提他们了。” 乔雨桐:“……” “他们的事情,我一点也不关心,也不感兴趣。” 乔雨桐心想,这不是你问我的吗?可是,她不敢这么说,反而陪着笑脸:“是的是的……谈这种人简直是浪费时间,不谈了……” 她意识到,比起卫微言,薇薇更不想听到的名字是“云未寒”。 其实,她对薇薇和云未寒的关系也一直极其好奇,总觉得太诡异太扑朔迷离,可是,无论怎么旁敲侧击,居然都打探不出来。 本来,她还想继续问问自己“改行”的事情,可是,看到薇薇的脸色,她不敢再问了。 然后,薇薇居然闭着眼睛睡着了。 她的态度那么云淡风轻,她的神情那么像一位至高无上的皇后……乔雨桐觉得很碍眼,可是,没法。 离开的时候,再次瞥到薇薇手腕上的绿色镯子,她忽然觉得这女人特别可恨,简直比年小明还可恨十倍。 一觉睡到自然醒,起床吃了个三明治,一碗切好的水果,年子特别惬意地瘫坐懒人沙发上玩手机。 不写稿子,天天玩,这小日子好像也不错。 只是,玩着玩着,居然有点心慌慌的,无端端的,觉得一截生命就这么被自己给浪费了。 柏芸芸发来消息,满腹的牢骚:“我们新来的女上司老是看我不爽想整我,今天居然借口说我迟到了一分钟,就给了我上月一个b级考评。” 年子安慰她:“忍一忍吧,你看,我都失业了。你好歹月入一万五了,这年头,一万五的月薪很牛比的。” “牛比个毛啊。许多人都说生活的乐趣在于奋斗,可是,大冬天的你也必须每天一大早起来,迎着风挤地铁,冷得蓬头垢面,上班还得受气……一句话,又穷又受气,每天还得考虑凑个首付,有了首付又焦心房贷车贷……你说,这生活哪来的什么快乐可言?奋斗二字,分明就是骗人的,其实,绝大多数人的奋斗,压根就毫无意义……” 年子不知道“奋斗”到底有没有意义,正如有钱人的快乐你可能根本就想不到。 “你看,现在是我们这些穷比为老板们服务,等以后,穷比的后代们又为老板们的后代服务,然后,穷人永远是穷人,富人永远是富人,我真的觉得工作人生什么的都毫无意义……” 年子苦笑:“至少,一万五的月薪还是挺有意义的。” “也就只剩下这点安慰了。不然,口停手停。唉,有时候觉得嫁人毫无意义,可是,有时候又觉得吧,嫁人唯一的意义很可能就是在这样的时刻,能有个男人站出来说:别受那鸟气了,回家吧,我养你……” 年子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现在特别能理解柏芸芸的心情。 许多女人急于嫁人,其实不一定是因为好吃懒做,而是为了寻求一点安慰或者安全感——至少,在受气的时候,有个靠山——虽然事实上,这个所谓的“靠山”绝大多数都靠不住。 毕竟,人类还是群居动物,有本能地从众的属性。 一如现在,被封杀近一个月了,一篇稿子都发不出去,一毛钱稿费也没有。坐吃山空也就罢了,可一想起今后,若是长期如此,怎么了得? “唉,工作受气的时候想要嫁人;真的嫁人了又觉得大失所望……年子,你知道我老家的那个堂姐吧,就是去年才结婚的那个。结婚的时候,我伯父伯母收了对方8万8彩礼,也陪嫁了一点东西。可是,前几天,我堂姐在医院难产大出血,当时,医生们都忙着抢救,可是,那个堂姐夫和他的妈却一直在门外逼着我伯母退他们的彩礼,说不能人财两空,如果现在人死了,他家就白花钱了,而且,绝对不能再垫付一毛钱医药费了……直到医生跑出来大骂他们,他们才闭嘴,可是,我堂姐最后还是没有保住,小孩也没了……一尸两命啊,好难受……” 柏芸芸之所以迟到,便是因为回了一趟老家。 “真的,见多了现实,你会觉得结婚也没意义,唉,算了,我还是只有被上司责骂的命,不说了,干活去了……” 年子没法安慰她。 绝大多数人的婚姻其实都谈不上有什么爱情。 每一个人算计的都是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一会儿,癞蛤蟆的头像又开始亮了。 “有个人给我送了一大盒海参还有别的什么海产,都放在冰箱里,小姐,你要不去拿一下吧……” 她兴致勃勃:“我去你那儿煮,煮好了等你。” “……” “你不相信我能煮好是不是?告诉你,我能做葱爆辽参,小米辽参,盐煎大虾,绝对好吃……” “好吧,我下班肯定很晚,到时候直接回去。” “哈哈,那我做好了饭等你。” “别等我了,你先吃。” “好吧,我饿了就先吃,给你留一点。” 放下手机,年子特别雀跃,马上梳洗打扮一番,开了自己的小车子往卫微言的小区而去。 一路上,忽然有点得意——至少,我失业后,还有一张可靠的饭票。 这以后,我每天吃这饭票喝这饭票,然后,顺带替这饭票煮煮饭,煲煲汤,烫烫衣服,做做家务,闲着的时候就去逛街购物,美容健身,悠游自在……于是,就顺理成章地变成了一个黄脸婆! 忽然觉得这日子好恐怖! 不能细想。 路过菜市场时,顺带下去买了一些菜。 赶到时,时间还早。 停好车,拿了钥匙,大摇大摆地走到小区门口,她忽然有点“正宫娘娘”的派头。 她想起,有两次在这里看到薇薇和乔雨桐,她们都是在等待——因为没有钥匙,所以,每一次来都只好干等着。 但自己就不同了,自己可是拥有进出大门钥匙的“正宫”。 她正要刷卡进小区大门,忽然听得有人叫:“年姑娘……” 她立即回头。 一棵高大的古老榕树下,站着一个白衣人。 冬日的老榕树,叶子苍翠厚重,长长的胡须垂下来,迎着冷冷的风——就像是树上忽然冒出了一个鬼影。 一个苍白又美丽到了极点的树精。 年子很惊惧。 因为,她一路走来,一路张望,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都反复看了无数次,绝对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而这人,就像来无影去无踪。 从天而降一般。 “林教头,你跟踪我?” 云未寒一笑,淡淡地:“卫微言的住址并不是秘密,我早前就来过几次。” 年子:“……” 他盯着她手里的大号购物袋,看到里面各种各样的蔬菜、菌菇以及水果和调味品,眼神有些奇怪:“年姑娘这是要做居家贤妻良母的准备了?” 年子:“……” 云未寒意味深长:“年姑娘既然已经主动来这里做煮妇了,那么,你真正了解卫微言吗?” 她反问:“什么意思?” “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卫微言的?” 年子:“……” “不记得了还是不想说?” 第105章 人人都爱奸臣 年子下意识地把大号购物袋往地上放了放,毕竟,这么多东西,一直拎着也实在是太重了。 云未寒的目光一直落在购物袋上,仔细打量里面的各种东西,眼神非常奇怪:“我认识你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年姑娘,我竟然不知道,你还有买菜做饭的乐趣……” 年子也淡淡地:“主要看心情。” “主要看人吧?” “……” “有些人,你什么时候都有兴趣为他洗手作羹汤;而有些人,准备好了山珍海味,你也不见得有兴趣和他一起吃!” 是的。 就是这样。 年子不置可否,又拎着购物袋准备走了。 “年姑娘看来很少来这里吧?居然不直接去地下停车场,而是把车停这么远,走这么长一截路……” 年子摇摇头:“我知道地下停车场。也知道地下停车场更方便!我只是怕地下停车场人少,被人伏击!” “哈哈,年姑娘竟然小心谨慎到了这样的地步?” “吓破了胆,又胆小如鼠,没法!” 年子也淡淡地:“老百姓就是这样,无权无势,被人打了杀了,其实也没人管你,听天由命,所以,只能自我保重!” “年姑娘还是认为那个飞车党跟我有关?” 年子忽然彻底放下了购物袋,上前一步,正面对着云未寒。 云未寒一动不动看着她。 她也盯着他。 极其认真。 满地的落叶,四周光秃秃的法国梧桐,还有偶尔吹来的深深浅浅的寒意——一身雪白大衣的云未寒看起来就像是这个昏黄的世界里一抹突兀的点缀。 他的容貌好像会随着四季而变幻:春天如红艳玫瑰,夏天如热烈百合,秋天如璀璨银杏,冬天如满地雪花。 年子不得不承认,这人其实有一种魔力。 无论你多么憎恨他,讨厌他,可是,只要面对面,这种憎恶之情就会不知不觉地烟消云散——长得好看,就是了不起! 长得特别好看,那就真的天下无敌了。 男女都一样。 就像古代传说中那些绝美的男子,上了战场,敌人面对面都舍不得杀。 “林教头,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没法爱上你吗?” 她自顾地说下去:“因为我一直怕你啊。真的,我老觉得你随时可能谋财害命……也许该去掉谋财二字,毕竟我无财可图,但是,我觉得在你眼中,我这条命一直有某种特殊的价值……” 她很认真地想了想:“也许是某种科研价值。” 云未寒:“……” “所以你一直对我锲而不舍,生怕我落到了其他人的手中。如果有时候觉得我实在是不那么听话,就干脆假手他人教训恐吓一下,看能不能有所收敛……” 就像骑手训练野马。各种方法都得用上,最后,野马成了忠心耿耿纪律严明的战马。 “我不知道林教头你的终极目标到底是什么,但是,我早就决定不奉陪你的任何试验了,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听了!” 她闭着嘴巴,真的一声不吭了。 只是提了袋子又要走。 “年姑娘!” 她继续走。 “你口口声声怕我谋财害命,对我避如蛇蝎,难道就没怕过卫微言吗?” 年子回头,狐疑地看着他。 他笑了。 笑容很是奇怪。 仿佛在自言自语:“年姑娘真的觉得卫微言就那么可靠吗?” 年子:“……” “看来,年姑娘是真的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认识卫微言的了吧?” 年子还是紧紧闭着嘴巴。 “其实,我认识年姑娘的时间,远远在卫微言之前。这一点,年姑娘可能自己也不知道吧?” 她心里忽然一寒。 难道卫微言是通过云未寒才认识自己的? 可是,根本不是这样啊。 自己明明是和卫微言分手之后才认识云未寒的。 云未寒的笑容更加怪异了:“这世道,伪装得好的人就是占便宜。可是,直言相告的人反而容易成为恶人。也难怪古代的那些所谓的昏君暴君们都更加宠爱谄媚之臣……” 是的,人人都爱奸臣。 亲小人,远贤臣,是人性使然。 因为,人人都喜欢听好话,而忠言是很逆耳的。 现实中,那些喜欢“直言不讳”的所谓“耿直人”,往往一个朋友也没有。 “年姑娘,如果我从来不承认你是我的实验对象,如果我一直甜言蜜语骗你,我接近你只是为了追求你,只是因为我疯狂迷恋你,喜欢你,你说,今天会不会是截然不同的结果?” 年子本来一直板着脸,听得这话,噗嗤一声笑出来。 他却固执追问:“年姑娘,你说,结果是不是会不同?” 她悠悠然地:“是啊,如果我不知道真相。很可能,我跟你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云未寒:“……” “哈哈哈,得了吧,林教头,如果我不知道真相,现在的事实就是,我被你睡了几次之后,你觉得腻烦了,然后,早就跟我分道扬镳了,我再要想见你一面都难如登天了……” 这个问题,年子还真的多次想过,所以回答得这么顺溜。 像云未寒这种人,别说他去追女生了,可能想主动睡他的女生都得排队……他可能为了某一个女人就一直停下来,从此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了吗? 如果自己当初真的接受了他的追求,很可能现在的情况就是:他早已换了新的小姑娘睡个不停,而自己,就今天妒忌这个小姑娘,明天妒忌那个小姑娘。 就像薇薇等人。 充其量拿了一点首饰,包包,或者其他什么礼物……然后,灰溜溜地被扔在一边,你甚至还不能责怪他薄情:毕竟,人家不是给了你这么多分手费吗?又不是白睡。 许多人被吊丝睡了,一毛分手费也没有,比白睡还惨呢。 年子忽然再上前一步,凑在他的耳边,极其亲昵:“现在这样不是正好吗?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因为一直得不到,所以你一直心欠欠的,时不时还记得来找我一趟,让我误以为自己还很吃香,一直被人深爱着,这不是挺爽的吗?女人嘛,如果不一直活在某种程度的幻想和自恋之中,那就更加悲催了,对不对?哈哈哈哈……” 云未寒:“……” “好了,林教头。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煮饭了。” 她后退了几步,笑容满脸。 云未寒盯着她胸口挂着的一把钥匙,那是一支独立的大门钥匙,用了红丝线串起来,就像那些怕丢失的小孩子一般挂在胸口。 当然,还有她手上的那张进出门禁卡。 她那么熟稔,那么自然,就像习惯了似的。 他意味深长:“回去……你居然用了‘回去’二字?” 她扬眉:“有问题吗?” “年姑娘一直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回答最本质的问题,可见,你还是想不起或者刻意回避怎么认识卫微言的这个问题,对不对?或者,你根本就不敢回答?” 年子干脆道:“好吧,那你告诉我,卫微言到底有什么比你还厉害的阴谋?卫微言接近我,到底是想谋我的色还是谋我的心肝脾胃肾还是他也从我身上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科研价值?哈哈哈,难道我的本体其实并非地球人,而是一个外星人或者是什么神体仙胎,人人都想研究一下?” “你真的想知道?” “你说!” “你若真的那么想知道,你何不问问他自己?” 年子反问:“是你非要告诉我,追上门警告我,现在你却又不肯说了?” 云未寒淡淡地:“我这人一直很坦诚,但是,并不代表我就必须去八卦别人的事情。由卫微言自己告诉你不是更好吗?” 年子勃然大怒:“林教头,你真当我是傻比是不是?你这捕风捉影的随便说几句,然后,就让人疑神疑鬼,我tmd就得配合你去怀疑卫微言,然后把他的祖宗十八代查一个遍是不是?” “……” “实话告诉你,先别说他是不是真的如你所说有目的接近我,就算早前真的是,现在我也不在乎了好吧?毕竟,一个人对我怎么样,那是能感受到的,而不是靠一张嘴来说的。” 云未寒:“……” “你tm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想挑拨离间,可是,你根本拿不出卫微言的什么实锤,于是,你就这么装神弄鬼,刻意要让我疑神疑鬼,然后,整天找卫微言的麻烦,没事生事,从此,二人就有了裂痕,然后就顺理成章地散伙了,对不对……” “……” “要是有实锤,你早就说了!何必拖到现在!!!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别做梦了!” “……” “我还得告诉你,就算卫微言早前真有什么目的,但现在,我也不在乎了!现在,我能肯定他是对我好,这就足够了!所以,林教头,你今后别再枉做小人了!” 云未寒长嘘一口气,缓缓地:“年子,你真是一个蠢猪!” 然后,转身离去。 这是他第一次先她而去。 年子盯着他的背影,只见那渐行渐远的一抹影子简直就像是天地之间移动的一团雪花。 年子拎着购物袋,刷卡进了小区大门。 一边走,一边回想:我到底是怎么认识卫微言的?第一面见面到底是什么时候? 想来想去,竟然有点模糊,好像回忆中有某种画面被覆盖了,怎么想,都觉得是一团云雾。 第106章 活着的猛兽 花了半天时间,年子做好了四菜一汤。 又做了一个样子很逼真的红丝绒小糕点,只是,自己尝试一下的时候,微微皱眉。 铺上雪白的桌布,切好了摆盘的水果,还专门挑选了两个粉蓝色的精美瓷器饭碗摆好。 她想了想,又用全自动咖啡机给自己做了一大杯咖啡。 一切就绪,开始摆拍。 美颜,滤镜,拼图,一桌精美的家常菜就这么完成了。 她很有成就感,于是,一一发给癞蛤蟆。 可是,癞蛤蟆很久都没回复。 估摸着他的上班时间,她也不催促,只慢悠悠地喝自己的咖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单调的游戏玩得百无聊赖。 她想起许多的全职主妇们,真是好奇她们到底是怎么度日的——在没有孩子之前,就这么每天做好了饭菜,等一个男人回家? 饭菜冷了又热,热了又冷,然后,色香味全无,倒掉,第二天,又重新开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多么可怕! 这简直是在谋杀自己的时间和生命啊。 每个人,其实都是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上,这世界上的一切对我们来说都是新奇的,未知的,而且,留给我们探索的时间也是极其有限的! 可为什么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如此宝贵的时间,而渐渐地,有些人却沦为了别人时间里的陪衬了呢? 癞蛤蟆终于回复了。 是震惊的表情。 “小姐,你居然真的可以在半天时间里做出这么多菜来?” 她洋洋得意:“清蒸大螃蟹、蒜蓉开边虾、火爆辽参、清炒小白菜、清炖鸡汤……还有一个糕点,怎么样?哥们,我是不是很厉害?” 他惊诧:“你怎么做到的?” “百度啊!” 所有家常菜谱,都可以百度。 备齐原料,按照步骤,如法炮制。 就算火候功力不足达不到口味的高标准,但是,做出一个山寨货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的——如果有个人告诉你,她(他)从来不会做饭,那么,可以断定,他(她)不是在装比就是文盲! 年子洋洋得意:“我罩着菜谱,如法炮制,你看,至少图片看起来还是不错的,对不对?” “味道,也和图片一致吗?” “这个……就很是一言难尽了啊……” “哈哈哈,无论如何,我还是很期待的……” “你要回来了吗?” 等了很久,癞蛤蟆没有回复。 年子以为他在开车,倒也没有催促,又开始玩起手机游戏来。 可是,总心不在焉。 她不得不承认:人,是很容易被别人的“谗言”所左右的……许多忠臣都因为奸臣不停地进谗言,从此被昏君所疏远。真正能做到亲贤臣远小人的皇帝,这天下有几?简直是屈指可数(甚至压根没有)! 历史上那些大名鼎鼎的所谓明君,也几乎无一例外身边都有一批谄臣,纵然如李世民,也经常觉得魏征说话好难听,多次想杀之而后快。 云未寒一走,她就老想起这个问题:我到底是怎么认识卫微言的? 像卫微言这种男子,为什么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在我身边?我追求他,他就答应,我说结婚他就结婚;甚至分手之后,他还主动找上门……难道,他真的迷恋我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 可是,一件事情如果真的好得不像是真的,那么,它多半可能就不是真的! 可是,另一个声音又理智大声提醒:云未寒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年子,你若真的这么想,你就中计了! 下班已经晚了,卫微言开车回家。 从早上七点到晚上七点,他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但还是专心致志地盯着前面。 一场久违的雨夹雪,令这个罕见雪花的城市彻底沸腾了。沿途的路人不时驻足,车上的人干脆趁着红绿灯的当口打开车窗欣赏“雪景”。 塞车极其严重。 卫微言干脆也打开了一点车窗,居然看到盐巴似的碎雪一片一片洒落下来,但滑落车窗时根本无法停留,瞬间就变成了水滴。 冷风嗖嗖的,他关了车窗,绿灯亮起,他也跟着长龙穿梭而去。 终于,车子开到了一条相对僻静的街道,车辆行人都少了许多。 他正准备加速,一辆摩托从斜地里窜出来,他急忙打方向盘,已经来不及了,摩托车横着撞在车前,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 卫微言不得不停车,下车。 骑摩托车的人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一眼看去,好像昏迷了。 他疾步走过去。 那个人匍匐在地,根本看不清楚面上的表情。 “哥们……哥们,你怎么了?” 那人一言不发。 他试着蹲下去,伸出手:“哥们……哥们……” 袭击,如疾风骤雨一般。 那个人翻过身,速度快得不可思议,手里居然藏了半截单节棍,劈头盖脸就往卫微言的脸上打去。 卫微言因着年子的遭遇,其实早有准备,但是,也没料到这厮的速度居然这么快,饶是闪躲极快,也只避开了面门,抬起阻挡的左手手臂忽然一麻,被单节棍砸了个结结实实。 歹徒见一击得手,更不放松,劈头盖脸又往他的腰部扫去。 卫微言不躲不闪,忽然伸手就去抓他的脸。 歹徒可能没有想到他不躲闪,单节棍纵然砸在了他的身上,但是,自己脸上的头盔也瞬间坠地,然后,双腿忽然抽筋似的一阵麻木,竟然委顿在地,这次,是真的起不来了。 卫微言轻轻挥了一下受伤的左臂,踢了他一脚,淡淡地:“派你来的人,难道没有让你事先做一下功课吗?” 歹徒瞪大眼睛,恶狠狠地看着他。 “难道没人告诉你,不该去伏击一个医生吗?” 歹徒:“……” 他摸摸脸,笑笑,又踢了他一脚:“他们可能没有告诉你,我最擅长的并非脑科,而是麻醉科。我花在麻醉剂上面的时间,远远多过我的本职。所以,你怎么可能在伏击我之后,还想全身而退?” 歹徒绝对是不想暴露真容的,否则,也不会一直戴着头盔了。 可现在,不但头盔被人一脚踢掉,整个脸都无所遁形了。 卫微言好暇以整站起来,拿出手机,对着他三连拍。拍完,笑了:“你看,你以后化成灰我都认得你了,对不对?” 歹徒的眼中,一抹毒辣之火一闪而过。 好像在无声叫嚣:你既然看到我的真容了,那你就等死吧。 但凡入室抢劫的歹徒都有这样一个心理:屋主没有看到我也就罢了,看到我,就得杀了他灭口。所以,许多受害者,总是佯装睡着,怕的是看到了歹徒的脸,自己会死得更快。 当然,这也变相助长了歹徒们的嚣张气馅。 这个歹徒威胁的眼神表明了他是个惯犯。但是,回答他的却又是重重一脚,歹徒顿觉眼冒金星,就像被一拳击中了眼眶的屠户镇关西。 “当初伏击年小明的,是不是也是你?” 歹徒闷哼一声。 “你以为我认出了你,以后就会怕你打击报复,杀人放火对不对?” 歹徒:“……” 卫微言忽然笑嘻嘻的。 不知怎地,歹徒看到他笑得这么轻松,这么惬意,闷哼声就更大了。 他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来。 那是一支极其小型的针管。 歹徒看到这玩意,眼神忽然变了,顿时无比恐惧。 卫微言对着他的脖子就是一针。 他眼神惊恐,急于躲闪,可是,他浑身无力,根本无法动弹分毫,只能眼睁睁地挨了这么一针。 卫微言笑嘻嘻的,低声道:“回去告诉你的主子,以后别再玩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了。我不招惹他们并不代表我怕他们。” 歹徒:“……” “当然,以后你也得配合我。我想知道什么,你就得告诉我什么,绝对不能有半句谎言。否则……” 他的笑容变得极其神秘,甚至是邪恶:“你知道你被注射了什么吗?那是世界上最新款的病毒,也是我独门研制,别无解药。这毒药平常没什么反应,因为它有一年的潜伏期。如果你一年之内不能从我这里得到解药,你就会全身溃烂,筋脉尽断,痛苦不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悠悠然地,语气很是寂寞:“医学(药学)的领先程度,远远超越你等凡夫俗子的想象。这小小病毒,简直不堪一提……本来,这些东西是不该用于对付人类的,可是,在我眼中,你等并不算人类,充其量是活着的猛兽而已,所以,就不必对你们客气了!” 歹徒的瞳孔都差点放大了。 卫微言又踢了他一脚,满不在乎的:“你和你的同伙,以后再去骚扰年小明,可就不是你一个人全身溃烂而死了,你们的家人也会遭受同等的待遇。你好自为之吧!” 惊惶万状的歹徒哪里发得出半点声音来? 他拍拍手,上了车,一踩油门,几乎从歹徒身边擦身而过。 车子开出去老远,他才将随手将那个小针管扔在旁边的椅子上。 针管里,其实只是一点点普通的生理盐水而已。 第107章 无本万利 年子百无聊赖地放下手机,看到客厅里的挂钟刚好指向八点半。 她忽然想,卫微言今天是没法回来吃晚饭了。毕竟,他之前是打过招呼的,因为要加班才让自己来拿海参的。 她想,他得十二点之后才会回来吧? 四菜一汤,已经彻底凉透了。 她又懒得再去热,顺手吃点这个吃点那个,觉得自己早就饱了。 在桌上趴了一会儿,她决定回去了。 拿了包包,穿戴整齐,刚走到门口,就听得开门声。 她迎上去,大喜:“卫微言,你可终于回来了……” 卫微言盯着她,似笑非笑:“你这是准备走了吗?” 她急忙放下包包,笑嘻嘻的:“我以为你不回来了,所以正打算走了。对了,你吃饭了吗?我去给你热一下吧。” 他点点头。 她把几样菜拿进厨房,三下五除二在微波炉里热了一下,端出来,又是热气腾腾的了。 她很是得意:“你快尝尝,我这山寨版大餐味道其实也蛮不错的……” 但见他坐在沙发上,微微闭着眼睛,她吓一跳,急忙走过去:“你怎么了?……天啦,你的手怎么了?” 他脱下大衣,挽起袖子,左手手臂上一大条淤青血痕,肉眼可见伤势很重。 分明是被人打的。 她脸色煞白:“怎么了?” 他放下手里的红药水,若无其事:“没什么大碍。我若是回来稍微晚一点,已经自动痊愈了。” 年子:“……” 他很自然地走到餐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大块火爆辽参,吃完,大赞:“哈,色泽虽然不怎么好看,但是,味道还真不错……” 年子小心翼翼:“真的吗?你真觉得好吃吗?” “至少是有盐有味啊。 年子:“……” 他一口气吃了两大碗饭,并且把几个菜都吃得差不多,末了,还喝了一大碗鸡汤,慢悠悠的:“早知道鸡汤这么好喝,我就少吃点那几个菜了……哈哈,这鸡汤才是真的好喝,太香了……” 年子却忧心忡忡地盯着他的左手,虽然他自己已经做了处理和包扎,但是,看起来也很不灵活,可见伤势没有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描淡写。 收拾了碗筷,一切弄得干干净净,又给他端上一杯热茶。 年子正要转身,他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下一刻,她已经坐在了他的怀里。 他环抱着她,语气亲昵极了:“难怪好多男人都想娶个老婆,原来,有老婆真的是蛮好的……” 她哑然失笑。 对男人来说,娶个老婆真的是极好的——有个免费的厨娘、保姆、家政,不但照顾你的一日三餐,免费打理家务琐事,还替你生儿育女,并且,还要负责承担一半赚钱养家的责任! 多爽! 娶老婆简直是一本万利——不不不,简直是无本万利啊! 他的热气呵在她的脸上,脖子里,“年子,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好不好?” 本该意乱神迷的时候,她却忧心忡忡,轻轻抚摸他的左臂,问道:“到底是谁打了你?你是不是被我所连累了?” 他轻描淡写:“一群跳梁小丑而已,不必理会。” “可是……” 他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你以后不必太过担心了,那伙歹徒短时间内都不敢再来招惹你了……”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给他种了生死符!” 年子的眼睛瞪得蛮大。 当听卫微言讲完今天发生的事情,她长嘘一口气,真的是又惊又怕,可当得知卫微言替那个歹徒注射了“生死符”之后,她又忍不住笑起来。 “你看,当天攻击你的是不是就是这个人?” 年子一看三连拍就叫起来:“对对对,就是这个人。正是他。虽然当天他戴着头盔我认不出来,但是,我看到了他的一只眼睛,就是他……” 那是一个标准的杀手的眼神,凶残,毒辣又果决。 年子当天一门心思想扯掉他的面具,甚至不惜铤而走险也没有得偿所愿,不料,卫微言居然这么轻易就办到了。 她好生高兴:“就是这家伙。卫微言,你查到他到底受谁人指使了吗?” “我找人帮我查了一下这个人,发现他居然没什么资料,平素极其低调,也没有在警方留下任何案底。这样一个人来伏击我,很显然是想警告我不要多事!” 年子很是不安:“你认为幕后主使人到底是谁?” 卫微言若无其事:“云未寒或者和云未寒有关的人呗。” 年子傻眼了。 半晌,她叹道:“我还一直以为是薇薇或者乔雨桐之流……” “她们和云未寒密不可分。” “薇薇和云未寒到底是什么关系?” 卫微言摇摇头:“我其实也一直在怀疑这个问题。” 没人知道薇薇和云未寒到底是什么关系。 查都查不到。 但是,他们的确有某种关系——而且,是超越纯粹的男女暧昧的更深层次的利益关系。 可是,自己明面上得罪的也只是乔雨桐而已,薇薇犯得着急吼吼地出手连续教训两个人吗? 年子惴惴地:“云未寒,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有些人没什么缘故就会害人,有时候只是看人不爽,妒忌,或者别的匪夷所思的理由!当他们认为自己有足够的能量和权势时,就可以为所欲为!” 卫微言很慎重:“年子,你以后一定要远离云未寒。无论他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此人一直很邪门!” 年子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罗生门”:云未寒说,卫微言那么可疑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吗?现在,卫微言又说,是云未寒找人伏击他(和自己)! 两相权衡,年子立即有了选择。 毕竟,这么明显,不是吗?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她忽然问:“卫微言,你说,我们认识多久了?” 卫微言笑笑,不经意地扯开了话题。 年子发现,他竟然刻意在回避这个问题。 不知怎地,她原本已经安宁下来的一颗心,又被扯到了半空之中,悬吊吊的。 可是,他却看不到她的内心小小的波澜,一双大手将她环抱得紧紧的,声音也有些沙哑:“这么晚了……年子……我们去休息吧……” 年子当然不是傻子。 他的话语很委婉,可肢体语言却那么热烈又狂放。 若是以前,她早就顺水推舟了,毕竟,自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她就一直在琢磨这事儿,可是,今天,感觉他身上一股股的热浪,她却激情全无,只是忽然很恐惧。 她想起柏芸芸的抱怨。 柏芸芸说,你知道吗?我堂姐死得好惨啊,难产大出血,那个死男人却一直在抢救室门口要求我伯父一家人退还彩礼…… 无聊的时候,年子还专门搜查了一下这方面的新闻,发现这根本不是个例,而是有无数雷同的案例:许多女人在生育的鬼门关前徘徊时,男人婆婆居然舍不得几个剖腹产的钱一直坚持顺产;而更多的男人则宁愿选择“保小不保大”,意思是,只要你的生育任务完成了,你这具皮囊其实已经没什么用了,不值得花钱去挽救了。 在许多男人眼里,女人只是个生娃的工具,如果面临人财两空,那就赶紧选择先保住钱袋子,以便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另外娶回一个新的生娃工具。 恐惧的间隙时,她已经被一双大手抱了起来。 他好像从未受伤一般,轻而易举抱起了她。 年子躺在一张大床上。 这是她第一次躺在卫微言的床上。 床很大很简洁,一切都是干干净净的。 整个屋子里,也只有他一个人的气味。 那是一个长期单身汉的房间,寂寞又说不清道不明地充满了隐约的渴望。 就像他忽然爆发出的无穷无尽的热量和渴望——其实,他也想这事儿很久了。所以,当她今天提出要来自己家里做饭时,他欣然同意了。 毕竟,在自己家里,有些事情,才更方便为所欲为。 “年子……” 她温顺地躺着,眼神迷离。 他凝视她,但觉这张光洁无比的脸庞,简直红得如刚刚盛放的花瓣,娇羞,纯洁,又无所适从,眼神里全是不安和未知的迷茫。 他的声音更加沙哑了:“年子……你不用害怕……这事其实没什么好怕的……” 他嘴里的热气几乎毫无间隙地传递到她的嘴里。 她从未如此近距离地跟他亲昵,就像无数次渴望过的场景,某一瞬间,她忽然很释然——就像一个人已经走了漫长的99999步,只有最后一步便可以抵达终点了。 她想,就这样吧。 这神情,当然极大地鼓舞了他。 他很自然地俯身下去,只是有点笨手笨脚。 “年子……” 她却忽然伸出手,一下推开了他。 可能是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他不解地看着她:“年子……” 她慌慌张张地坐起来,一把拉上了半凌乱的衣服,一张脸血一般的红:“我……我害怕……” “……” “我害怕怀孕,害怕流产……害怕死在手术台上……我……我不要这样子……千万不要……” 第108章 雪夜求婚 一双大手,拦腰将她抱在怀里。 却不再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年子贴在他怀里,听着他急促的心跳,忽然慢慢安宁下来。 渐渐地,彼此的心跳趋于一致; 这是二人认识以来最亲昵的时刻,年子依偎在他胸口,呼吸着他身上极其干净清冷的气息,不知怎地,早前的恐惧不安和猜忌瞬间就无影无踪了。 他的拥抱,特别令人舒服。 温暖又安全。 恍恍惚惚地,她想起来,认识这么久,他从未这样抱过自己——有时候,刚要抱的时候不凑巧被人打断;有时候,自己身上还有伤痕。有时候,又是各种匪夷所思的场景……当然,以前更多的时候,他是根本没有主动要抱过——一如自己疯狂追求他的那两年。 反而是今天,他忽然失控一般,火热的胸膛令人有一种奇异的归属感。 她宁愿被他这么一直抱着。 就像真的感觉到了爱。 那是她第一次货真价实在他身上感受到被爱。 真正的被爱。 而不是一厢情愿的倒追。 仿佛,终于斩断了“单相思”的魔爪。 良久。 他的大手轻轻拂过她的发梢,声音有点沙哑:“年子……你真是个傻瓜……” 她埋着头,不吭声。 “其实,这不用怕……真不用怕……不过,我们结婚好不好?” 她抬起头,有点诧异,喃喃地:“结婚?真的吗?” 他呵呵笑起来:“你可是早就向我求婚过了啊……” 年子:“……” 他兴致勃勃:“年子,我们结婚吧?” 他干脆坐起来,抱着她的肩头:“年子,你说我们结婚好不好?对了,结婚都要准备些啥?彩礼?房子?车子?首饰还有什么?” 也许是太过突然了,年子一下回不过神来,只是傻傻地坐着,脑子里乱嗡嗡的,有个声音一直在重复:天啦,有朝一日,卫微言居然会主动向我求婚? 这是真的吗? 她仰起头,看着他的眼睛。 他也看着她的眼睛。 四目相对,她居然在他的眼中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多好! 竟然只有自己的倒影。 “年子……” 她结结巴巴地:“这太突然了……我好不习惯……” 他噗嗤一声笑出来:“为什么不习惯?” 她摸摸头,慢吞吞地:“我觉得像在做梦一样。” 他扬眉:“这意味着,我的求婚被拒绝了吗?” 她跳起来。 她像一只小兔子似的咯咯大笑:“不不不,我是太高兴了……我高兴得就像在做梦一样,真的……卫微言,你不是骗我吗?” 卫微言:“……” “哈哈,卫微言,你告诉我,真的不是骗我的吗?” 他没有回答,他只是伸出手,再次抱住了她。 他的嘴唇,替他回答了一切。 有一瞬间,她是无法呼吸的,可是,心脏却在狂跳:对对对,这才是恋爱。真的,这才是恋爱。 很久,他才放开她。 那是因为他受伤的左手已经无法支撑。 她伸出手,轻轻抱住他那只受伤的手,但见过了这么久,伤痕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加明显了。 她的语气也慢慢平静下来:“等这件事情彻底平息了,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卫微言大喜过望:“当然好极了。” 他看看年子的眼神,补充道:“年子,你不用担心。这次之后,那伙歹徒绝对不敢轻易再来伏击我们了。” 年子还是忧心忡忡:“其实,这事原本跟你毫无关系,全是因为我,你才招来横祸。” 想想看吧,薇薇也好乔雨桐也罢,其实一直暗恋他,对他抱着某种程度的幻想,如果他没有自己这个“女朋友”,那么,她们绝对不可能向他动手。 可是,有了自己这个“女朋友”之后,就相当于在他身边埋了一颗定时炸弹,让他本人也随时成为了人家的活靶子。 卫微言也站起来,很是严肃:“年子,你错了。” 年子:“???” “没有你,我也迟早会和他们决裂,只不过是时间的长短而已。” 他淡淡地:“道不同不相为谋。在你出现之前,我跟她们其实已经不再是朋友了!” 连续加了五个班,卫微言走出医院大门,觉得脚步轻飘飘的,眼睛也有点发花。 上了车,他觉得很是疲倦,先伏在方向盘上小憩了几分钟,抬起头时,已经清醒不少了。 拿起手机,看到无数个红包。 “给你炖了雪梨银耳汤,一定要记得喝啊……” “我还做了凉拌鸡,是按照一家著名饭馆的秘方做的,绝对很好吃……” “你看看这个华夫饼,我自己用模具做的,你看像不像?” “快点回来,我等你吃饭。不过,开车一定要小心点,天雨路滑呢……” “其实,我都好想来医院接你,不过,我怕医院里暗恋你的小护士多,她们看到我会撕了我……算了,你还是自己回来吧……” 他呵呵笑起来,疲惫之情一扫而光。 正要开车,前面一道白影闪过。 他停下来,有点意外地看着那个不速之客。 对方在车窗上敲了敲,他开了车门。 对方立即上了车,在他旁边坐下。 二人互相打量对方。 “卫微言,你最近居然频繁加班了?” “哈哈,要娶老婆,挣彩礼钱。” “你需要挣这区区几个小钱?你骗鬼啊?” 我不用骗鬼,只需要骗你就行了。 卫微言笑嘻嘻的:“云未寒,你百忙之中居然有心情到医院来看我?你是想我了还是怎么了?” 云未寒冷冷盯着他,一点开玩笑的神情也没有。 “卫微言,你就别装蒜了。” “我怎么了?” “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罢了,但是,你要是一直多事,那就没意思了。” 卫微言笑起来:“若真是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罢了,问题是,你今天找这个打我一顿,明天找那个揍年子一顿。我们生命安全尚且无法得到保障,这算怎么回事?云先生心里真的没点数吗?” “你以为是我干的?” “不是你干的,你今天跑来干什么?” “我来只是警告你,不要多事!” “怎么,就只许你多事,别人都只能看着?而且,对女流之辈下手,你不觉得自己太下作了吗?” “我说了,不是我干的!若是我,你早就死了!!!” 卫微言笑笑,老神在在的。 “就算是你,我也死不了!” 云未寒盯着他那该死的笑容,忽然冷笑一声:“卫微言,你别仗着年子对你死心塌地,就自以为是。真相如何,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卫微言还是如无其事:“真相如何,其实,早已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难道,你还真的要跟她结婚?” “云未寒,你只需要记住,每一个人都是有底线的。你若是再试探我的底线,那我就不只是多你的事了!” “年子就是你的底线?” 他毫不客气:“好了,云先生,我没空跟你啰嗦了,我还得回家吃饭呢。你下车吧。” 云未寒死死瞪着他,然后,一把拉开车门,砰地甩上,大步离去了。 年子发现自己最近的日子特别悠闲。 种种花,除除草,逗逗鹦鹉,看看金毛大王靠着取暖器懒洋洋地躺着……不得不承认:不工作却有钱花的日子,真的是太爽了! 什么奋力拼搏,什么理想志趣,什么崇高愿景……统统都不如下雪的冬天在温暖的屋子里睡大觉。 这城市,下了20年来的第一场大雪。 地面上,树梢上,房前屋后,竟然都累积了厚厚的一层大雪。 大雪之后,也不是晴天,转成了雨夹雪。 就更冷了。 年子不敢出门,就坐在书房的窗户边,把空调开得足足的。 金毛大王和年大将军也都呆在阳台上,一并好奇地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小雪。 年子微微咬着嘴唇,想着想着,脸庞就要发烫。 好想—— 好想收拾衣服搬去卫微言那里。 原本的恐惧,已经被他的求婚驱赶得烟消云散。 现在,她只一门心思地好奇那事儿——越是想,越是难耐;越是想,就越是想尝试一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尤其,一想起那晚上,他那样疯狂的热吻。 还是破天荒第一次呢。 摸摸自己的嘴唇,总觉得余温犹在,好不真实。 手机响了,年子探头看看,立即裹上羽绒服出门拿外卖。 这么冷的天,来一杯滚烫的奶茶真是再惬意不过了。 她从外卖小哥手里接过外卖袋,感觉到奶茶还是热热的,很少高兴,立即揭开盖子喝了一口,转眼,看到一抹雪白的人影站在小院刚刚合上的木门前,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一抹幽灵。 她很惊悚,手一滑,奶茶差点掉了,急忙稳稳端住:“林教头,你这大雪天的跑来吓人干嘛?” 他凝视她。 年子只能回避他的眼神。 真的,你脑补一下这个场景吧:一个白衣如雪俊秀无比的男子,站在雪地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你…… 若他貌如武大郎,你大可以一脚踢开。 可现在抬起脚,你也不忍心踢啊。 对视良久,年子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一边笑,一边后退了好几步:“哈哈,林教头,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在上演什么冬季恋歌,可是,知情的呢,却觉得这道具不够啊,这脚下的一层薄雪,一场太阳就烟消云散了,根本无法保留长久的浪漫场地啊……” 云未寒还是凝视她,根本不理她的冷嘲热讽。 她笑得惴惴地:“林教头,你这么阴魂不散地盯着我,真的让我很害怕,实不相瞒,我每天晚上都要照照镜子,镜子说:你很漂亮;橱窗的玻璃也说:你很漂亮。结果,我拿起手机,苹果前置摄像头说:丑八怪,你有什么事?……” 云未寒淡淡地:“这已经是老掉牙的笑话了!” 她长叹一声:“的确是老掉牙了。可是,我照了一万次镜子,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锲而不舍地纠缠我啊?” “你问过卫微言这个问题吗?” 她不慌不忙:“不用问。因为是我缠着他,锲而不舍!” 第109章 猛揍熊孩子 云未寒笑起来。 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他的肩头,落在他雪白的羊绒围巾上面,令他看起来像一个踏雪而来的王子。 他的眼神也很平和,充满了善意,尤其,一抹雪花落在他的长长的睫毛上面,竟让他有一种出尘之风姿。 年子心里一跳。 觉得这个人的身上有一种魔药。 “年姑娘,我今天来主要是告诉你:以后,你不必担忧自己的安全,也不必再庇护于任何人。你本身就是安全的!” 年子一怔。 好一会儿才缓缓地:“是啊,我越是恐惧,越是需要同伴。越是恐惧,越是需要有人在我身边。目前为止,我只相信卫微言,他至少不害我!” 其实,是他变相地助推她,更快速地靠近了卫微言。 个体都是软弱的,谁也不是无所畏惧的英雄,只不过有的人拉帮结派,有的人投靠他人,有的人只能靠自己,有的人谁也靠不住,于是,只好去求神拜佛。 云未寒的笑容非常奇怪。 隐隐地,竟似一丝懊悔。 百密一疏。 他也缓缓地:“年姑娘有一句话说得对,就算以前的事情与我无关,但是,我也必须负责。我在不知情之间,给了某些人扯大旗作虎皮的机会,加剧了我和年姑娘之间的误会。” 年子愣了一下,呵呵大笑:“果然是这样。你看,林教头,你一个眼色,我就会被各方人马追杀;换言之,你一句话,她们又必须马上停止追杀,是不是?” “……” 年子真的好奇了:“林教头,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什么这么牛比?” “因为有钱。” “光有钱就能这样?” “有钱还不能这样?那怎么才能这样?” 年子哑口无言。 不知怎地,一股寒意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 从小到大,自己也是衣食无忧,中产阶级,可是,真的站在大富豪们的面前,和蝼蚁又有什么差别? 完全不堪一击。 “年姑娘必须记住一件事情:任何时候我都没有想要害你的性命!” 他的声音和他的眼神一样真诚。 年子沉默。 “无论如何,之前是我的失误。可能我很长时间在国外,总是忽略了一些别的可能发生的事情,以至于让某些心怀叵测的人自以为有机可乘。对此,我必须向年姑娘道歉……” 他坦诚,她反而冷嘲热讽不下去了。 她弱弱地:“算了,只要以后没有人再来找我麻烦,也就既往不咎了。” “年姑娘放心,这种事情再不会发生了。” 年子居然松了一口气。 她觉得云未寒这话是真的。 绝不是敷衍。 “实不相瞒,我之前一直提心吊胆。甚至在你出现之前,我都一直隐隐不安。我甚至不敢随意外出,若非必要,基本上不出门,都呆在家里,偶尔出去也警惕得跟一个通缉犯似的,藏头露尾……” 他清晰地看到她的隐隐的黑色眼圈,苍白的脸,有明显吃睡不宁的征兆。可一双眼睛却明亮得出奇,简直像是雪地里一颗会自动发光的宝石。 她浑身上下,最美的就是一双眼睛。 清澈,明亮, 也是他生平所见最好看的眼睛。 这令她的一张脸特别生动,特别青春,好像浑身上下有无穷无尽的生命力,随时都那么飞扬跳脱。 自从第一眼起,他就很羡慕: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具有这么强烈的生命力? 那不是美丽,是张力。 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张力。 就像一朵永不凋零的花。 也许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她微微不安,又后退了一步。 “林教头,既然误会已经解除了,那……以后我也不怪你了……你走吧……” “年姑娘……” 她忽然不敢直视他的眼神,仓促道:“真的,林教头,以后别再来找我了。就这样吧,以后,大家最好相忘于江湖。” 他并没有逼上去。 他还是站在原地。 他只是凝视她,半晌,“年姑娘,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这……不能!” 年子很坚决。 有些事情,不能乱承诺。 他却自顾说下去:“我并非是要让你答应什么不合情理的事情,只是希望你不要仓促做决定!无论是对个人的看法,或者,婚姻!!!” 他强调的语气:“尤其,不要轻易相信某人!也不要轻易和某人结婚!” 云未寒的背影已经和雪景融为一体。 渐行渐远。 终至不见。 年子傻傻地站在门口,心想,不就是说卫微言吗? 还某人! 这厮,任何时候都不忘挑拨离间,才不搭理他呢。 你要我疑神疑鬼,我偏不! 可还是不由自主地想:他一天到晚支支吾吾地针对卫微言,那,卫微言到底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 年子觉得手心冰凉,一看,是那杯奶茶已经彻底凉透了。她把奶茶顺手扔进垃圾桶,回到卧室坐下,看到电脑下端闪个不停的信息提示。 全是小编们发来的。 “年小明,我这里有一个选题,你要不要写?” “年小明,我们有新的合作,你看看有兴趣吗?” “年小明,你可以马上着手准备新的稿子了,我们急需啊……” “年小明,下周三我们组织了一个作者聚会,也算是团年,你也一起来吧,现场还有丰富的礼品哦……” “年小明,我们的重要作者年底每人有一份贺年礼,是一部最新款的手机,你给个地址吧,我寄给你……” …… 敢情,封杀令就这么被解除了? 年子看看自己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进账的户头,简直提不起任何“清高拒绝”的勇气,马上殷勤备至地回答:好呀,好呀。谢谢,谢谢。 又跳起来,一鼓作气写了一万字。 扔下鼠标,竟然雀跃——有工作,有收入,真是太爽了! 网红火锅店里,座无虚席。 年子靠窗占了个二人座,暗暗庆幸自己四点半就来了。要不然,排号都得在几十号之后了。 红锅都沸腾了好几次,柏芸芸才急匆匆地赶来。 “抱歉,年子,让你等这么久……” “没事,还不到六点钟呢。” “我也是借口出去见客户,提前了二十分钟走,要不然,正好赶上堵车高峰期,再过一小时都到不了……” 她取下围巾,脱下羽绒服,径直把一双手伸在热气腾腾的火锅上方,“我饿得能吃下一头牛了……” 年子笑嘻嘻的:“麻辣牛肉好了,你快点吃,炸酥肉和红糖糍粑也是刚刚才端上来的,快吃……” 柏芸芸一口气吃了好几片滚烫的麻辣牛肉才叹道:“这个鬼天气,每天早上要起来上班真的是太苦比了,躺在被窝里根本不想动,下班也同样恼火,风吹得人的脸像要裂开口子似的。真的一点也不想去上班啊,只想窝在家里睡觉……” 年子:“……” “唉,年子,我好羡慕你,不用这么朝九晚五风里雨里的奔波,每天都可以睡到自然醒……” 年子慢悠悠的:“没这样的好事。” “为什么?” “这不,我请你吃火锅的目的就是庆祝我又开始干活了。” “你的封杀被解除了?” “哈哈,可不是吗?我的好日子也结束了。现在起,又要一天码字十二个小时以上了……” 年子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耍了一个多月,这可怜的脖子已经没有那么僵硬了,可一开始写,这粗脖子又得完蛋了,更可恨的是,编辑告诉我,经济不景气,稿费普降,我了解了一下,真的不是编辑讹我,是全行业都普降了,再怎么拼命写,收入也可能只有以前的一半或者不到了……” 付出一样多或者更多的时间,但收入只有以前的一半。 谁都会不爽,可不爽,你有别的办法吗? 柏芸芸又吃一块炸酥肉,愤愤地:“我发现,只要挣钱的活,没有一样是轻松的。” “可不是吗?失足女都不见得轻松,别人只看到双腿张开钱就来了,殊不知,也许会遇到变态客人,也许会被暴打会被折磨,也或许染上一身的脏病一辈子都治不好……相比之下,我们挣钱虽然不多,但好歹能自给自足,压力也不是那么大…… 柏芸芸被逗得哈哈大笑:“年子,你这么一说,我心理简直平衡多了。” 二人一边谈笑,一边吃喝,不亦乐乎。 一个十来岁的熊孩子忽然跑过来,伸长脖子,大声武气的:“喂,你们要吃完了吗?” 柏芸芸笑:“还早着呢。” 熊孩子催促:“快点不行吗?” “怎么?你们在等位?” “是啊。等好久,快饿死我了。” 柏芸芸逗他:“要不,你先吃点我们的酥肉和红糖糍粑?” 熊孩子毫不客气地抓了一把酥肉,几口吃完,含糊不清:“你们马上就走不行吗……” “可是,这是按照号码喊号,我们就算马上走了,也不见得轮到你们啊。而且,我才刚来不久,不可能马上就不吃了。小朋友,你再去休息区坐坐喝点东西吧。对了,你家大人呢?” 熊孩子不回答,悻悻地东张西望,又走了。 二人不以为意,又继续吃喝。 一会儿,那熊孩子旋风一般地又冲过来,大喊:“你们怎么还没吃完?” 柏芸芸有点不高兴了:“小家伙,你怎么一直盯着我们?这满屋子的人,你光盯着我们干什么?” 熊孩子大怒,呸地一口就吐在锅里:“我叫你们吃,我叫你们不走……” 二人面面相觑。 熊孩子呸呸又是两口,还跺脚:“你们怎么还不滚?等得饿死我了……” 柏芸芸急了,噌地站起来:“小鬼,你这是干什么?” 熊孩子却大叫:“有人打我,有人打我,爸爸,有人打我……” 一个壮汉几步就走过来,黑着脸,虎视眈眈地盯着柏芸芸。 熊孩子恶狠狠地指着柏芸芸的脸:“爸,就是这个三八打我……” 柏芸芸:“你这小鬼,明明是你朝我们的火锅里吐口水……” 熊孩子:“我哪有?是我路过,你们就打我……” “明明就是你催促不成,吐口水在我们锅里,我们没找你算账,你这熊孩子居然还倒打一耙?” 壮汉冷冷地:“你们大人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动手就是你们的不对了……” “爸爸,她们就是打我了,就是打了,呸呸呸,大人打小孩,不要脸……” 口沫四溅,这火锅,是真的吃不下去了。 柏芸芸急得脸都红了,年子环顾四周,明白了,这对熊父子分明是不想排号,又看到满屋子的客人就自己这一桌是两个单身女子,他们有恃无恐,故意用这么恶心的方式赶人。 年子不愿多事,站起身,拉了柏芸芸,低声道:“走吧。” 柏芸芸看看还剩下一大半的菜品,又看看火锅,可能是想起那么多口水,也吃不下去了,只好自认倒霉。 擦身而过时,那熊孩子忽然伸出脚。 年子也就罢了,可是,柏芸芸穿着高跟鞋,被这么一脚下去,一个趔趄就扑了下去,饶是年子眼明手快一把拉住她,她也一只腿半跪下去,疼得惨叫一声。 熊孩子乐得哈哈大笑:“滚,快滚……” 他的父亲居然没事人一样,自顾地在二人刚离开的位置上坐下去,大喊:“服务员,快来收拾一下,我们点菜……” 年子彻底被惹毛了。 她还没开口,但见一只大手从旁边伸出来,一把拎住了那熊孩子的脖领子,大喝一声:“小鬼,快向这两位美女道歉,否则,立即把你扔到锅里去……” 第110章 赤子之心 熊孩子吓傻了。 壮汉猛地将菜单拍在火锅桌上,怒吼一声:“你这个傻比,找死啊,快把我儿子放下来……” 可是,他的脚步,被另外两名男子拦住了。 熊孩子被拎得更高了。 那人作势,就像拎一只笨鸡似的:“快道歉,不然真的扔进锅里去……” 熊孩子梗着脖子杀猪般地大叫:“救命啊,救命啊……爸爸,救命啊……” 壮汉十分高大威猛,原本恐吓两个年轻姑娘是没问题的,可是,看看拦住自己的两个年轻人,一转眼,又看到对方桌子上至少还有三四名年轻小伙子,这一下,气焰立即弱下来了,只是大喊:“大人欺负小孩算什么?快把我儿子放下来……” 那个人当然没有听他的。 “道歉!” 熊孩子眼看自己的头脸就要被凑到沸腾的火锅上空了,吓得杀猪般大叫:“道歉,我道歉……我道歉还不行吗……” 那个人重重地把熊孩子顿在地上,熊孩子脚尖沾地,风一般跑到他爸爸面前,抱着爸爸的胳膊就大哭:“他们打我,他们打我……大人打小孩……” 壮汉扯着嗓子大喊:“服务员,服务员……这里要杀人了,你们也不管吗?” 几个服务员跑过来,赔着小心,又不知怎么办。 壮汉大吼:“我在你们店里消费,现在,有人威胁我儿子的人身安全,你们说怎么办?” 可怜的服务员们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壮汉愤愤地拿起手机:“我要报警,我要告你们……” “哈哈,报警?快点,赶紧报,不报你丫是傻比……” 对方桌上,一个胖子哈哈大笑站起来,指着壮汉:“你还有脸报警?” 熊孩子抽泣:“就得报警抓你们,你们欺负小孩……” 胖子呸一口,大笑:“我去,你这个天杀的小鬼,真的厚颜无耻,一脸贱相,又满嘴谎言,这么小就这么无耻,长大了你得杀人放火坐牢去。明明那两位美女见你等久了怕你饿着,好心让你吃酥肉,你却为了霸占人家的位置,朝人家的锅里吐口水,赶人家走,还诬陷人家打你,小小年纪就这样颠倒黑白,不怕天打雷劈吗?” 壮汉大怒:“你胡说什么?” 熊孩子也哭哭啼啼:“明明是她们打我,是你们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 胖子拿起手机,朝那对熊父子挥手:“来来来,哥们,你看看你儿子的贱样,我们全部都录下来了,你信不信我马上把这个视频发抖音,让你们父子红透半边天?” 胖子又拿手机对着服务员:“来来来,小哥哥小姐姐们,你们都看看这熊孩子的贱样……” 壮汉分明听到胖子手机的视频上,熊孩子接连呸呸的声音,自觉已经没有办法横下去了,可是,又不肯输了面子,只是恶狠狠地瞪了胖子一眼,转身拉起孩子,悻悻地:“我们走,不吃这家垃圾火锅了……” “哥们,不是火锅垃圾,是你们自己垃圾啊……” 壮汉也不敢斗嘴,拉着熊孩子匆匆离去。 年子搀扶着柏芸芸,这才仔仔细细打量那位仗义出手的“好汉”,但觉此人好生面熟。 那小伙子也笑嘻嘻地看着二人,是看熟人的眼神。 还是柏芸芸先叫出来:“赵理想?” “哈哈,二位美女终于想起我了?” 居然是赵理想!!! 为留守儿童募集资金和礼物时所认识的那个志愿者! 年子也笑起来,上次临县一别,回城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却不料,居然在这里碰见了赵理想。 她客客气气:“今天幸好遇见了你们,要不然,就真的是傻了……谢谢了。” 柏芸芸也连声道谢。 赵理想很是热情:“你们之前也没吃好,要不,坐下再一起吃一点吧。” 二人看看对方那么多人,很显然是同事或者朋友聚会,也不便打扰,正要婉拒,那个胖子又说话了:“嗨,相请不如偶遇。这么巧遇到熟人也是难得,二位美女就给个面子,一起吃顿火锅吧……” 另一个痘痘脸青年也笑嘻嘻的:“你们放心,这顿是小赵请客……来来来,座位都给你们腾出来了,服务员,再加两双碗筷……” 二人见推辞不了,只好坐下。 赵理想搓着手,笑嘻嘻的看着二人:“我和同事在这里聚餐,刚进门就看到你们,可是,又不敢确认,直到你们和熊孩子扯起来……可真是太巧了……对了,柏芸芸,你的脚怎么了?崴了吗?要不要我出去买点药?” 柏芸芸好生感激:“没事没事,当时有点疼,现在已经没事了。” 赵理想又转向年子,笑道:“上次一别,我都以为没机会再见了,不料,今天这么巧遇上……” 胖子:“可不是吗?小赵一进门就悄悄告诉我们,说好像看到熟人了,但是又不敢贸然相认。怕认错了被当搭讪的登徒子……” 二人:“……” 胖子的语气好生夸张:“这一顿火锅,小赵可是吃得心神不宁,一直盯着你们看,要不然,我们也没有那么巧把熊孩子的一举一动给拍下来……” 二人:“……” 胖子笑嘻嘻的:“缘分来了,躲都躲不脱,来来来,二位美女,天气这么冷,喝点热饮吧……” 众人说说笑笑,很快便熟稔起来。 二人这才知道,赵理想原来是一个标准的码农,好像是得了个什么奖励或者升级了之类的,所以请同部门的要好的同事聚餐。 这群年轻人都很热情,一眼看去,就是那种心思单纯的技术类工科男。 胖子姓方,大家都叫他方胖子。 和所有胖子一样,他特别能活跃气氛。 他好像对柏芸芸特感兴趣,一直大献殷勤逗柏芸芸开心,还连声道:“二位小姐姐都这么漂亮,身边若是有认识的好姐妹,也给我们这一伙光棍兄弟介绍介绍呗……” 柏芸芸好奇:“你们这些高收入程序员还愁没女友?” “切,你看看我们的发际线也不像能得到女孩子青睐的样子吧……” 柏芸芸:“……” “码农们天天加班加点,也没有什么生活情趣,周围大多数人都是男的……哈哈哈,我读大学的时候,我们班上只有一个男生耍了朋友……” 柏芸芸:“这么惨?” “他耍的朋友还是我们同班同学呢。” 痘痘脸:“他们班上全是男生!” 柏芸芸和年子哈哈大笑。 方胖子:“实不相瞒,在座的大多数都是光棍,包括我,也包括赵理想……” 赵理想笑嘻嘻的:“别听方胖子胡扯,来,吃东西,吃东西……” 熟人相见,分外高兴,赵理想说:“对了,你们还记得那个出版社送去临县的一大批书籍吗?后来他们打电话反馈,说学生们非常喜欢,希望以后还有类似的活动,所以我后来又设法找人赞助,送了一批简单的适合小学生学习的计算机教学的书去……” 年子摇摇头:“说来惭愧,后来我因为一些杂事缠身,很久没有去关注这个事情了。” 自从和乔雨桐等人掐上之后,加上被变相封杀失去了收入,年子的确是很久没去关注这个事情了。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不是没有道理的。 赵理想兴致勃勃:“其实,我们后来讨论了一下,与其建立什么课外阅读室或者兴趣班之类的提高分数,不如给他们送现在最流行的网络同步直播课程……” 年子很意外:“你说就像七中和贫困地区对口援助的那种网络同步直播课程?” “对!但是,只是类似。我觉得对于山区的留守儿童来说,直播不现实,跟不上,慌慌张张的,大部分孩子会失去兴趣。别说孩子,就连老师都会因为眼界而跟不上,久而久之会沮丧对这个事情有抵触……” 这是事实。 大城市的中小学,大部分老师必须是985、211重点师范院校的本科或者研究生以上毕业者;而偏僻山区,好多老师的学历要差得多。有些甚至只是代课老师。 老师的学识和眼界已经差了一截,何况是学生。 那些顶尖级的教学方法和知识,偏远地区的老师都一时不见得跟得上。 赵理想:“我上次看到七中的这个新闻报道之后,和我的同事们讨论过,直播其实不如录播。因为,偏远山区的学生基础差,直播简直是龟兔赛跑,根本赶不上。与其如此,不如换一下方式,比如,把某教学质量特别好的中小学的课程全程录下来,交给各偏远山区的学校,让老师同学一并学习,而且可以反复学习,反复研究,不懂的地方弄懂为止,这样,效果会不会要更好得多?” 方胖子也笑嘻嘻的:“全国大多数地方的教学大纲其实都差不多,高考试卷几年之内变化也不大。如果把顶尖级重点小学的教学视频全程录下来,交给其他地方免费学习,这就是一个教育资源的免费共享,这样做,比其他方式有用多了……” 年子和柏芸芸交换了一下眼色,二人心中都是大大喝彩:对啊,这是好办法啊。 柏芸芸:“可是,这种录播的程序之类的,要不要?” 痘痘脸:“我们都是码农,举手之劳,愿意免费援助。” 年子:“问题是,有顶尖级的重点中小学愿意让你免费去全程录播免费到处发放吗?” 众人:“……” 方胖子哈哈大笑:“好了,这个天被聊死了。” 众人都笑起来。 年子也笑起来。 第111章 吃醋了1 教育的公平,才是这个社会最大的公平。 许多普通人的孩子,往往因为各种原因而接触不到第一流的教育资源,尤其是偏远山区,整个师资力量都严重不足,再加上家庭(父母)教育的缺失,所以,才有现在的“寒门再难出贵子”。 可是,互联网最大的优势就在于:往往可以把以前遥不可及的信息几乎是无时差地普及开来。 想想看吧,如果偏远山区的落后中小学,都采用大都市第一流的中小学录播教程(互联网授课),那么,以后的中高考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肯定比单一的送点礼物,书本或者什么的强多了。 这才是从本质上改变了问题。 这才是教育资源真正的普及和公正。 如果说以前做不到,但以现在的互联网技术和普及程度,纵不是分分钟的事情,至少,根本没什么难度可言。 唯一的难点在于:哪个学校会让你全程录播全面免费普及? 年子对这个点超有兴趣。 赵理想和他的同事们也讨论得热火朝天,很显然,他们早就多次反复议论过这个问题了,在他们看来,技术简直是举手之劳,难只难在怎么让各方都点头同意做这个事情。 方胖子甚至拍着胸脯:“小赵,你们那几个县城若是能得到这个资源,我负责去说服总部,免费替你们解决所需要的一切设备和技术,由我们部门亲自带队去免费操刀,算是哥几个对社会的回报……” 方胖子已经三十出头了,是几个人的小头目。 几个人听得这话,又七嘴八舌起来。 “据我所知,有个公司在负责此事,但是,他们是要收费的,而且都是直播,一年一个学校好像是几万块……” “如果你免费做这事,只怕是抢了人家的饭碗,人家会不爽的……” 赵理想算了算经济账,总觉得这事情很悬乎。 “如果之前谁都没有做这事也就罢了。可是,早就有人开了头,你却要大规模去普及免费,这就是砸人饭碗……” 方胖子不以为然:“其实,挣钱的门道那么多,为什么非要在义务教育上下功夫呢?我觉得可以把这事当慈善和义务来做……” 痘痘脸叹道:“如果教育都彻底堵死了,那么,老百姓的孩子就真的再也没有任何翻身的可能了。以前是地域限制,信息落后办不到也就罢了,可现在,要做成这件事情,纵不说是举手之劳,至少,根本没有任何技术难度,那我们为什么不去做呢?” 没有技术难度,但是,有“人为”难度。 年轻的小伙子们,都还有一腔热血。 他们还没有过分“成熟”,他们还有一颗赤子之心。 赵理想也笑,却看年子,还是摇头:“说实在的,我就是联系不到愿意做这事的第一流的小学……年小明,你有办法吗?” 年子惭愧:“我也没有。不过,我可以试着去问一问。” 她忽然又道:“其实,这事根本不用那么麻烦……” 赵理想:“你想到办法了?” “如果由教育部门下令来做这事,比如各省指定几所顶尖级的小学,把所有课程录播下来,然后,下发到各大偏远山区,所需要的设备这些也由他们统一安装,或者招募社会赞助,如此,就不会遇到什么阻力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 方胖子哈哈大笑:“美女,你这又是把天给聊死了。” 年子也笑。 因有共同的话题,众人聊得很是开心,不知不觉已经十点多了。 方胖子自告奋勇要送柏芸芸回去,赵理想也客客气气地说送送年子,但是,年子婉言谢绝了,因为年子自己是开了车来的。 那天晚上,年子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她直觉,有一个人是可以解决这个问题的,只要他愿意出手。 但是,她又不想因为这事主动去联系云未寒,毕竟,不想因为任何理由而给他借口。 几天后,渐渐地便淡漠了此事。 直到柏芸芸发来消息。 “年子,今晚一起吃饭哈……” “加薪了?” “不是……我希望你帮我参考一下……” “参考什么?” “那个……你还记得方胖子吧?方胖子,他这几天天天约我……我觉得他虽然长得不咋样,但是,人还挺好的……” 年子大笑。 “年子,你觉得可不可以跟方胖子交往?” 年子立即回答:“方胖子长得是不咋样,可是,你觉得一个天天和赵理想他们讨论捐赠、关心社会公正的人,比起别的男人没差距吗?” “你的意思是?” “人品的差距才是真的差距。方胖子至少比你以前那个渣男好一万倍啊。以前那哥们只知道骗财色啊……” “那……” “约!一定要约。” 年子一锤定音,柏芸芸很是高兴,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 “对了,我就不来做电灯泡了,你和方胖子吃就是了……” “不行啊,年子,你一定得来。我还是希望你能帮我再把把关,毕竟,你也知道我的眼光不咋样,这次把关之后,我才会放心交往……” “好吧,说好就这一次哈,下一次我坚决不去了。” 女性交友原则之一,便是最好远离朋友的男朋友。 尤其是自己指定要交往的对象,那么,也最好不要让你的闺蜜跟他走得太近。 柏芸芸大叫:“我难道还不放心你吗?年子,我一万个放心!所以我才只叫你,而没有叫我其他任何所谓的闺蜜或者女同事帮我把关!” “嘿嘿,反正任何时候,你都要警惕一点,免得被人给撬了墙角。” 方胖子请二人在一家很不错的西餐厅吃饭。 西餐厅在一家高档购物中心的5楼。 年子提前赶到和柏芸芸汇合,一看,就笑了。柏芸芸今天精心打扮过,头发挑染了一点酒红色,又化了淡妆,看起来特别漂亮。 她大赞:“芸芸,你这段时间气色真是太好了,比任何时候都漂亮……” 柏芸芸眨眨眼,悄悄地:“我上个月去开了眼角,做了内双,年子,你居然没有看出来?” 年子吓一跳:“我是真没看出来。这个双眼皮做得真是太自然了。我还以为是你变瘦了,内双更明显而已。” 柏芸芸长得本来就不错,再微微调整一下,整个人更是顾盼生姿,明眸善睐,也难怪方胖子一见钟情。 进到餐厅,才发现方胖子也不是一个人来的——赵理想也赫然在座。 方胖子笑嘻嘻的:“大家都是熟人,若不是小赵我也没法认识芸芸,所以,也请小赵一起吃个饭,算是感谢……” 赵理想开玩笑:“在这么贵的地方请客,这是谢媒宴吗?” 柏芸芸一下红了脸。 方胖子大笑:“来来来,各位,想吃什么别客气……” 方胖子是本市人,家里有四五套房子,他本人月薪三万,有一辆30来万的不错的车子。而且他性子直爽,妙趣横生,怎么看,怎么都是一个优质单身汉。 柏芸芸对他颇有几分满意,席间,二人相谈甚欢。 反倒是年子和赵理想这两个大灯泡没什么话说,只顾着吃喝,偶尔插几句嘴。尤其是年子,该笑的时候笑一下,其他时候简直不吭声。 那二人黏黏糊糊的,也不管别的,竟然越说越是投机,隐隐是热恋(新鲜)的状态了。 饭后,方胖子邀请二人和他们一起去看电影,年子坚决拒绝了。 赵理想也开玩笑:“若是两个人也就罢了,我一个人去做灯泡好难受,算了,我也回去加班干活。” 方胖子笑:“那正好,你负责送年子回去。” 年子急忙道:“不用,我打车就行了。” “我已经叫了车,顺道送你一程。” “不用了,我家距离这里不太远。” “正因为不太远,送一下也没啥吧。” 年子推辞不过,和赵理想一起上了一辆网约车。 一路上,赵理想谈起老家的情况,也顺道提了提自己,据他介绍,他家在一个小镇上,父母做点小生意维持生活,还有一个已婚多年的哥哥。他在这个城市上大学,毕业后在这里工作,以后也打算长期定居,只是,还没有买房子车子。 年子只是听着,嗯嗯地点头,其他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极其热情:“年小明,下次你再去临县的话,提前告诉我一声,我跟你们一起去,你也可以顺便去我们老家玩一下,我们那有个不太著名的风景区,还可以……” 年子客气道谢。 直到车子停在转角,她连声道:“到了到了,就这里就行了……赵理想,谢谢你,非常感谢……” 赵理想很是客气:“顺道而已,年子,那我们下次见吧。” “好的,下次见,下次见。” 网约车开走,年子终于松了一口气。 走了几步,消息来了:“小姐,你现在哪里?” “马上要到家了。” “你此刻的位置?” 她蓦然回头,只见身后,一个灰色人影笑嘻嘻的:“小姐,敢问刚才送你回家的那位哥们是谁?” 她哑然失笑:“卫微言,你今晚不加班吗?” 他还是笑嘻嘻的:“我要是再加班,也许头上得绿了……” 她眨眼:“老天,你这是在吃醋吗?” 他不笑了,板着脸:“我在喝酱油!” 第112章 恋爱未满 年子呵呵大笑,一把挽住他的胳膊:“你这吃醋的样子,真的让我有点儿受宠若惊啊……” 卫微言悠悠然地:“其实,我早就知道,就算有人追你,你也不会正眼瞧他们的。” 年子不服气了:“凭什么呀?” “因为你一直疯狂迷恋我呀。这一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年子:“……” 走几步,长叹一声。 他问:“怎么了?” 她皱着眉毛,“唉,我怎么老觉得自己被你吃得死死的?我感觉我这一辈子都翻不了盘了。” “你还想翻盘?别做梦了。” 年子挽着他的胳膊,再次呵呵地笑起来。 他柔声问:“饿了吗?要不要再去吃点东西?” 她诧异:“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他狡黠地笑笑,脸上写满了:你的性子我还不了解吗? 和陌生人一起吃饭,年子总是不好放开吃,这一顿晚饭只看着柏芸芸和方胖子眉来眼去,也的确没吃多少东西,光顾着喝茶水,走几步,已经很饿了。 “我们去吃串串?” 年子欢呼。 这个城市的深夜,还有几分热闹景象的往往只剩下串串店了。进去的时候,还有三四桌客人。 年子拿了许多麻辣牛肉、鲜椒牛肉以及各种各样的小郡肝、冻豆腐、海白菜等等,放到锅里,看着一大锅红油热腾腾的开始滚沸,浓郁的香味也随之弥散开来。 又扯开嗓子喊:“老板,老板,再来一壶醪糟煮啤酒。” 很快,煮啤酒就上来了。 年子喝一大口,大赞:“这个和串串简直是绝配。” 卫微言也喝一口,慢悠悠的:“这家的枸杞放多了,不怎样,我知道有一家味道好得多。” “那我们下次去吃这家。” “好啊。” 年子大快朵颐。 她注意到,卫微言吃得也不少。只是,卫微言吃饭的时候和以前一样,不快不慢,绝不似自己这样狼吞虎咽。 吃着吃着,她忽然停下来。 卫微言问:“你怎么不吃了?” 她满脸不可思议地盯着他:“我从未想过,你居然也这么有烟火气……” 卫微言:“……” 自从认识他起,每一次吃饭的地点都是精挑细选,“富有情调”的场所,生怕怠慢或者唐突了他——潜意识里,老觉得他是和那些高大上而富丽堂皇的词语联系在一起的。 可现在,但觉他灰色的大衣,和这苍蝇馆子也是如此的融洽。 他笑嘻嘻的:“那是你自己的误解,我也没法。其实,我吃过至少上百家苍蝇馆子……” 年子:“……” 终于,二人都吃不动了。 小伙计过来麻利地数完签签,大声道:“一共198元,给你们优惠点,190元就行了……” 说完,看着卫微言。 卫微言笑嘻嘻一指:“找她付钱。” 年子:“……” 付完了钱,想一想,这画风不对啊,怎么每一次都是自己付钱呢?可是,还来不及造反,又想起来,这哥们的卡在自己钱包里。 没法,只好认栽。 那天晚上,冷风,月亮很大。 从串串店里吃饱喝足出来,身上心上都是暖洋洋的。 尤其,身边挽着的那个人。 年子从未在这样的寒冬时节和一个男人手挽手漫步大街上。可是,心里却暖洋洋的,就像是一幅摊开的愿景:和初恋的那个人,白头到老,而不是渐行渐远。 这是运气。 快到家门口了,卫微言停下了脚步。 年子问:“你不进去吗?” 他似笑非笑:“我进去可以留下来过夜吗?” 年子红着脸,低着头。 声音也蚊子似的:“其实……是可以的……” 微风吹过,他把这嘤咛听得一清二楚,再看看昏暗灯光下,姑娘红彤彤的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忽然就心猿意马地长叹一声。 “唉,我看还是不行啊……今晚运气不好啊……” 年子随着他的目光,哑然失笑,透过小院的大门,老远就看到客厅里透出来的灯光:父母回来了。 卫微言真的不敢留下来过夜了。 她也不敢。 毕竟,从小所受的教育如此,完全没法做到当着家长的面,带男友在家里未婚同居…… 他轻叹一声:“年子,我们还是快点结婚吧。” 她嘟嘟囔囔:“你看着办吧。” “你答应了?” 她红着脸,心想,我早已一万个同意了好吗? 他变戏法一般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玩意:“你看看,喜不喜欢?” 借着路灯,年子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朵小小的红玫瑰,被封印在一块透明的水晶里,可外表看起来,简直就是一朵永生的玫瑰。 她大大惊喜:“好漂亮,你从哪里找来的?” “买的。” 年子:“……” 她紧紧捏着那玫瑰,乐不可支:“卫微言,这可是你第一次送我礼物啊……” “不是吧?我有那么差劲吗?” “哈哈,不对,你还送了我两个大宝石……” “可不是吗?我早就下过聘的。” 年子忽然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他大乐:“蜻蜓点水,这也太敷衍了。” 她悄悄瞄一眼小院门口,红着脸不做声了。 他大手一带,下一刻,她的嘴唇已经被封住了。 也是蜻蜓点水,却忽然有点眩晕。 他已经松开手,老神在在的:“虽然下了聘,支付了定金,但是,为了稳妥起见,我还是得尽快找个黄道吉日,我们还是赶紧先结婚为好。至少,先得去领个结婚证,毕竟,有了证才名正言顺嘛……” 那是,有了证,才是真正的名正言顺。 其他都是虚的。 就在这时候,客厅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金毛大王“汪”的一声。 年子急忙后退一步,干咳一声,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 卫微言却大大方方拉着她的手,几步走过去,极其客气:“叔叔,阿姨,你们都在家啊……” 年爸爸好生热情:“小卫,快进来坐坐,喝一杯热茶……” “谢谢叔叔,不过,我明天早上7点钟就要上班,等改天时间充裕再来登门拜访……” 年爸爸笑眯眯的:“年轻人专注事业是好事,那,小卫,我也不留你了,时间不早了,你路上小心点。” 卫微言却没有立即转身,更客气了:“叔叔,我很快会登门拜访的,因为,我想跟你们商量一下我和年子的婚事……” 年爸爸有点意外,但是,也并不惊愕,稍微顿了顿,连声道:“好啊,好啊,我们每个周末都有空。” 卫微言这才放开年子的手,笑道:“我回去了。” 年子低声道:“你路上注意安全。” 进了家门,充足的暖气扑面而来。 年子脱下羽绒服,转眼,看到父母若有所思的面孔。 她有点心虚:“那啥,爸,妈,你们觉得卫微言怎么样嘛?” 老两口对视一眼,还是年爸爸先开口,他和颜悦色:“不是我们觉得卫微言怎么样,是你真的认定他了吗?” 她点点头。 可一看父母的脸色,她就明白了,父母其实不是担心卫微言,是担心自己——毕竟,上一次出的幺蛾子,虽然父母不说,可很让他们在亲友面前丢了脸面。 毕竟是婚姻大事,父母可不希望再出什么漏子。 有些错误,可一不可再。 李秀蓝笑道:“既然你都认定了,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年爸爸:“小卫这孩子其实很本分,这一次,你就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年子想起上次婚期之前,群发亲友“造谣”卫微言“车祸去世”的事情,脸上顿时火辣辣的,急忙跑进自己房间关上门。 夜深了,可躺在床上一点睡意也没有。 她一直拿着那朵水晶玫瑰细看,明亮的灯光下,但觉里面的玫瑰简直鲜艳得不像是真的——而是玉石精雕细琢一般。 越看越漂亮。 再细细一看,上面居然还有四个字:爱不凋零。 年子吓一跳。 这这这。 简直不像是卫微言的做派啊。 这哥们为了求婚,还真的是下了血本了? 忽然很得意,蒙着头,像小孩子一般躲在被子里咯咯地笑,很快,便酣然入睡了。 尽管求婚时间还没确定,但年子已经心猿意马了。 她悄悄地百度了好多“婚前准备工作”的消息,又抓不住要点,于千头万绪之中,只想:结婚那天我得美美的。 于是,打算去买点好的面膜护肤品之类的。 周五的下午,约柏芸芸:“芸芸,今晚你和方胖子约吗?” “今晚方胖子加班,明天再约。”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们一起吃饭逛商场买点东西吧。” 柏芸芸欣然同意。 约定见面的地点是一家高档购物商场的口红专柜。 年子早到了二十几分钟,等柏芸芸的时候,便顺道在各柜台前闲逛一会儿。连着看了两个柜台,买了几盒面膜,估摸着柏芸芸要来了,就几步走回约定的那个口红柜台。 “年姑娘……” 她诧异地看着那个白色人影。 这人怎么跟个鬼一样的?这都能遇上? 她环顾四周,发现他是一个人。 “天啦,林教头,你一个人逛商场?” “你不也一个人吗?” “可是,我约了人啊……” “约了谁?” 她不答反问:“你的女伴呢?” “什么女伴?” “我就不信,你一个大男人独自闲逛?” 年子再次四处张望,可是,这种高档商场,并不是人山人海,事实上,是有点儿冷清的,有几位时髦的中老年女士路过,可是,也都不像是他的女伴啊。 再看看周围琳琅满目的化妆品专柜——一楼都是各大顶级品牌的专柜,很少见到男人的身影。 她怀疑他可能是要给某个女伴买礼物,但是,看来看去,他又是两手空空。 年子忽然有点惊悚:“林教头……你打算买口红还是粉底?或者睫毛膏或者眼影?” “……” “你该不会告诉我你其实是女装大佬吧?” 云未寒笑起来。 第113章 女装大佬 云未寒一身白色羊绒大衣,站在柜台前,令这一屋子的一线大牌都有点儿黯然失色。 柜姐可能是察觉到自己家的光线忽然黯淡了,有点不悦,觉得这两个人一直在这里闲聊也不是办法啊。她佯装礼貌地想要问一句“你们要买什么我给你们介绍一下(不买就赶紧滚蛋)……” 可是,忽然看清楚云未寒的脸,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就那么傻傻地盯着他看。 年子早已习惯了这一幕,低声道:“林教头,你再不走的话,有人要找你签名了……” 云未寒似笑非笑:“年姑娘约了小伙伴?” “是的,马上要到了。” 年子不想跟他耗着,几步走到电梯口,想直接去约定的餐馆,但是,云未寒已经跟了上去。 电梯口,僻静多了。 云未寒盯着她手里的购物袋,淡淡地:“年姑娘怎么想起买这么多面膜?” 她若无其事:“人丑就要多打扮(花钱)。” “女人,忽然想到要打扮自己了,那就意味着想结婚了吧?” 年子:“……” 不知怎地,年子再次对上他的眼神时,很是不安。 他的眼神很平淡,可有淡淡的讥讽,不以为然,好像在说:年子,你可真是不长记性啊。 “年姑娘居然真的打算要结婚了?” 这鬼一样的人! 年子沉默。 “结婚对象是谁?需要猜测吗?” 当然不需要! “年姑娘还居然真的想要嫁给卫微言?” 年子不理他的这两个“居然”,定定神:“林教头,我约的朋友快到了,我先走了。” “如果年姑娘真的决定结婚的话,我建议你最好还是慎重一点,至少,你得先弄清楚卫微言到底是什么人,对不对?” 不理他,不理他。 就是不理他。 年子转身就走。 “年姑娘可能固执地以为我是在枉做小人。可是,你扪心自问,你真的了解卫微言吗?你见过他的父母家人吗?你认识他别的亲朋好友吗?除了乔雨桐之外,你对他身边人还有别的认识吗?” 年子:“……” “都要结婚了,这些问题,你都不想想吗?” 年子:“……” “他把你360°无死角的了解得透透彻彻。可是,你呢?你究竟了解他几分?除了一个跟他七八年不曾见面的所谓青梅竹马乔雨桐,他的别的朋友家人,你都没见过,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年姑娘,你真的不长点心吗?” 她不以为然:“卫一泓不算他的亲友吗?” “哈,卫一泓?那你知不知道像卫一泓这样的堂兄堂弟他到底有几个?” 年子反问:“既然你如此了解他,那么,林教头,你何不告诉我?” 云未寒笑了。 一副你自己都不介意,我凭什么要告诉你的神情。 “从你的语境推断,卫微言靠近我想要跟我结婚,绝对是有所图谋,可能骗色也可能骗财也可能是有别的惊天的阴谋……而这些阴谋,很显然林教头你是全部知道的。好吧,那么,你现在告诉我,卫微言到底有什么不可靠人的图谋?” 云未寒淡淡地:“年姑娘真的想了解?” 年子断然:“你说吧。” 年子等着一个爆炸性的消息:比如,卫微言是个外星怪物,或者是个天大的杀手,也或者,自己才是那个外星怪物。甚至,卫微言可能早已结婚生子,有了七八个老婆,几十个肤色不同的孩子抱着他的大腿喊爸爸? 她死死盯着云未寒:“林教头你多次故弄玄虚,可每一次都说不到重点上。现在,你能不能痛快地给我一个理由?” 云未寒笑起来。 笑容非常冷清又寂寞。 他似在自言自语:“看来,女人都一样,只要一恋爱,就变得很无脑,对于任何明显的事实都可以视而不见,就像把头伸进沙堆里的鸵鸟,好坏也分不清楚!……罢了罢了,年姑娘,我言尽于此,听不听是你的事情!” 说完,竟然看也不看年子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年子呆了一下,正想一把扯住他问个究竟,可是,听得柏芸芸的叫声:“年子……年子,我在这里,这里……” 云未寒并未马上走,而是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一眼。 跑过来的柏芸芸正好对上他的目光,立即闭嘴,有点懵了。 云未寒笑笑,转身走了。 柏芸芸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 “芸芸……” “我的天!这个人活脱脱是漫画里走出来的……不对,漫画也画不出这样的角色……” 柏芸芸一把拉住年子的手,神秘追问:“天啦,这个帅哥到底是谁?简直帅得跟假人一样……现实中,我基本上没有见到男人穿过白衣服,可是,这个男生……天啦,他简直看起来就是传说中的玉树临风啊……” 玉树临风,风度翩翩,林下风致……你能想到的形容男子美貌的词语,都可以叠加在他的身上。 “年子,快告诉我,他到底是谁?该不会是某个路过的明星吧?可我为什么从未见过?” “云未寒!” 柏芸芸低呼:“天啦,他就是云未寒?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乔雨桐的靠山?” 年子不置可否。 “不是吧?这么好看的人,怎么可能和乔雨桐之流同流合污?这简直不科学啊……” 因着和乔雨桐的名字连在一起,柏芸芸本能地认为云未寒是个“恶棍”——至少,是和冷富豪一类的土豪。 没想到,真人和想象中差距这么大。 柏芸芸还朝着他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意犹未尽,喃喃道:“真的不敢相信有男生真的会长成这个样子啊……好可怕……我觉得我认识的女的都没有任何一个有他好看……” 年子:“……” 这也是事实。 云未寒的确长得好。 人长得好,做什么都是对的! 上电梯的时候,柏芸芸忽然道:“我怎么觉得云未寒有点面熟?” 年子有点意外:“你以前也见过他?” “不对,我没有见过他。可是,总觉得他很面熟……” “嘿,长得帅的,看起来都面熟。” “切,我不是开玩笑,我是真的觉得他很面熟。” 柏芸芸很认真地想了想:“年子,你不觉得他很像一个人吗?” “像谁?” “薇薇。” 年子心里一震。 却本能地反驳:“怎么会?他哪里像薇薇了?一点也不像啊……” 柏芸芸却很固执:“我见过薇薇两次了,虽然我并不喜欢她,可是,她那样的美女,任何人见了都会记得清清楚楚。我觉得云未寒的脸型跟她很有点相似,尤其是她们的鼻子……” 她不说则已,这一说,年子回忆起薇薇的面容,竟然也觉得有点儿相似,可是,你要说多相似吧,又谈不上。 她一直以为薇薇是云未寒的地下情人或者过期情人之类的,可是,现在却狐疑了:薇薇跟他到底什么关系? 要说兄妹吧,可云未寒哪来的兄弟姐妹? 云未寒自己也说过,他是他父亲的唯一继承人。 莫非真的当局者迷? 她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了:“我以前都没注意到这个问题……” “他们长得那么相似,就算不是兄妹,至少也会有点亲戚关系。” 年子恍然大悟,敢情云未寒一直这么扶持薇薇,还真的是亲戚关系的缘故? 忽然又想起他那个风流无度死于艾滋的父亲,更是狐疑了:一个有那么多情人的男人,在外面会没有别的私生子才怪! 云未寒自己也说了,自己所继承的绝大部分遗产,根本不来自于父亲,而是来自于他祖父。 进了餐厅,点菜,上菜……年子一直有点发呆。 柏芸芸问:“年子,你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年子强笑,不知道怎么回答。 本来,她是打算一见面就和好朋友分享自己快要结婚的好消息,可不知怎地,现在,她有点说不出口了。 柏芸芸小心翼翼:“那个什么云未寒,是不是会对你不利?” 年子很苦恼:“我是真的有点怕他……” “天啦……那怎么办?他真的是要帮着乔雨桐她们对付你?” 年子摇摇头。 她倒是不怕云未寒要帮着乔雨桐等人,也不怕薇薇到底是不是云未寒的亲妹妹,而是心里也滋生了一颗小小的怀疑毒瘤:是啊,都到求婚的地步了,为什么卫微言就从来没有提起过自己的父母? 她隐约记得,卫微言几次来家里时,父母也是问过他的家庭情况的,他只轻描淡写说父母都在国外,但是,究竟在国外干啥,就不知道了。他不说,别人也不好一直追问。 而且,年子早前也加过他们的亲友群,现在回想起来,那亲友群里就是乔雨桐和卫一泓等一干人,也没有见过他的父母。当时,她还以为是老年人不愿意跟年轻人呆在一个群里,就像她们自己的亲友群,也多是表姐堂哥等中青年或者孩子,真正的老一辈根本不想混在里面嬉笑打闹。 而且,自己退群之前,那个群简直一潭死水,除了自己之外,从来没有任何人发言,那些所谓的“亲戚”,一个也没有跟自己私聊过,也不肯加好友,她从来就不曾看过他们的朋友圈,也没有见过卫微言跟他们的任何互动—— 以前,以为是乔雨桐等人看不起自己,故意冷落屏蔽。 现在,忽然觉得不可思议。 以前漫不经意的细节,统统都经不起推敲了。 第114章 亲子之间 年子心事重重,食不知味。 柏芸芸好几次说话,见她心不在焉,有点急了:“年子,你有什么忧虑要说出来啊,我就算帮不上什么忙,我也可以找方胖子他们帮着看看,毕竟,多个朋友多一份力量……” 这可不是朋友能解决的。 年子强笑,定定神,转移了话题:“你和方胖子如何了?” 提到方胖子,柏芸芸立即有了喜色:“我和他是奔着结婚的目的交往的。目前来看,还挺好的……” 方胖子大致也是奔着结婚的目的去的,所以对柏芸芸很大方,该送礼物就送礼物,该发红包就发红包,二人相处非常融洽。 柏芸芸低声道:“现在我才真正有点儿恋爱和被人追求的感觉了,你知道早前那个渣男……” 早前的那个渣男,凡事都得你将就他,讨好他,一分钱都不敢花他的,否则你就是拜金女。 现在好了,和方胖子正常恋爱,享受他的追求,和任何普通女人的必经之路一样。 柏芸芸的笑容有掩饰不住的幸福之感:“方胖子可是第一个送我花的男人……上上周天天都送,后来我觉得费钱,不实在,叫他别送了,他才没送了。但隔三差五还是有小礼物的……” “这不是挺好的吗?这才是真正谈恋爱的样子啊。” “对了,前天晚上,他父母还请我吃了一顿饭,给了我一个一万零一的红包……” 年子好生意外:“这么迅速?” “他家就在本市。他说他父母得知他有女朋友了,很着急,一定要见一下,所以,我也没有推辞……” 30出头的儿子,好不容易谈了个女朋友,家长喜闻乐见是可以理解的。 初次上门,给了一万零一红包,这绝对是认可的! 钱不能说明问题,但是,钱能说明态度! 年子笑起来:“这万里挑一的红包,表示他父母对你非常满意啊。” “是的,他父母都挺豁达,看着也挺好相处,所以,我对他一家人也是很满意的。” 柏芸芸又补一句:“你也知道,之前的那个,我和他交往那么久,从来没有说带我去他家里过,现在想来,人家压根就没有和我结婚的打算,至始至终都是我在自作多情啊……” 这就对了! 男生要不要带你见家长,也很能说明一些问题。 柏芸芸眉眼含笑,很是真诚:“我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我打算定下来,只要不出什么意外,就跟他结婚了。” 年子很为她高兴。 柏芸芸却又有点儿发愁了:“方胖子多次问起我家的情况,我都不敢跟他说实话……” 柏芸芸只说家里有哪些人说有个弟弟已经结婚了!但是,并不说自己是个“扶弟魔”,也不敢说。当然,更不敢贸然带他回家了。 “今天下班的路上,我妈才给我打了电话,说我要是嫁人的话,最好要问男方家里要30万彩礼,因为我弟弟后来不是又买了车吗?有车贷,有房贷,他们的压力也很大,有了这30万,基本上就可以把他们的账给清了……” 年子不可思议:“你答应了?” “我都没敢告诉她我有男朋友了。我妈那德行你也清楚,要知道我有男友了,肯定咬死30万彩礼不松口,说不定还要增加。可一般正常的男的,一听你这情况就被吓退了……我真怕我带方胖子回去,我妈马上开口问他要钱!” 这不是瞎操心,这很可能会成为事实。 再也没有人比柏芸芸更了解自己母亲的性子了。 柏芸芸的妈所要的30万彩礼,那就货真价实是彩礼,一分钱也不会返还给女儿的。她只是告诉女儿,拿了这30万,以后就不问你要了,当然也晓之以情说什么家里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你是姐姐你不帮谁帮? “柏芸芸,我可告诉你,你绝对不能帮着你妈问要30万彩礼啊,毕竟,男人又不是扶贫办的,谁愿意白给你这个钱?又不是买断!难不成你以后不养父母的老?这怎么可能?” “我懂。我不会那么傻。我每个月给他们的三千块一分不少,但是,要一口气要30万,我自己也绝对不同意的!” 年子松一口气。 柏芸芸又愤愤地:“其实,养我父母我也认了,可我每个月给的三千块,全部用于给我弟弟弟媳还房贷了,我父母一分也享受不成。就连他们的车贷也是我爸妈打工支付,合着他们小两口啥都不干,光自己挣钱自己享受了……” 就这样,她妈还是认为儿子好,而女儿,简直就是个提款机,连一句好话都捞不着。 儿子有小jj,所以,什么好处都天经地义是儿子的。 因父母的种种不公,姐弟情,其实已经荡然无存。 “你知道吗?上次我堂姐难产去世,我回家奔丧,看到我弟媳妇用的化妆品居然比我还好,穿得也比我时髦!当时我那个心情……” 我们可以孝敬父母,哪怕父母吃了穿了也无怨无悔。可是,钱都变相孝敬了兄弟和兄弟媳妇,那又算什么? “其实,有好多时候,我都因为气愤不想坚持下去了,连那三千块我都不想给了。但是,我爸要稍好点。尤其是这一年来,我爸明显要关心我一些,偶尔也会打个电话,打电话也不像我妈那样一开口就问要钱。就今天,我妈给我打电话时,我爸还拿过去说了几句,说给我准备了许多腊肉,还让我注意身体,自己也要吃点穿点不要听我妈胡说八道……” 有时候,父母几句温情的话,子女便会心甘情愿更多付出。 怕就怕,连温情的话都没有半句。 光要钱。 柏芸芸的父亲有明显的转变,始于她的堂姐之死。 堂姐难产,一尸两命,男方家不但没有半点伤感之情,反而穷追猛打要那10万彩礼。男方也振振有词,说结婚才一年多,现在老婆死了孩子没了,不要回这彩礼,就没钱娶下一个老婆了。为此事,两家人还闹上了法庭,打官司。 柏芸芸回去奔丧,全家人都很压抑。 她回城的时候,只有她父亲亲自送出来。当时,柏芸芸都很震惊。要知道,长这么大,哪怕自己第一次上大学出远门父亲都没送过。 走了几步,她怯怯地和父亲告别,父亲却将剩下一半的旱烟卷别在左边的耳朵上,低声道:“以前大家都羡慕你大爷有三个儿子。可现在,我看,晓梅这一死,过年过节连个给他们送肉的都没有了……” 晓梅,便是死去的堂姐。 大爷有三个儿子,自然就有三个儿媳妇。古话说得好,儿多不养妈。三个儿媳的家庭,简直就是小型的宅斗剧了,公婆恨不得被劈成三份——在有劳动力价值的时候,必须帮着每一家煮饭干活带娃。 稍有不均,便拉了仇恨。 每个儿媳妇都说你不公平,每个儿媳妇都说自己得到的好处没有其他人多。既然如此,就让其他人养你吧。推来推去,谁都不养你了。 到真的没法动弹的时候了,那就惨了。 别说孝敬了,关键时刻,热水都指望不上一口。 所以,农村儿子多的老人,基本上没有什么享受晚年一说——饿不死就是了。 有女儿的,逢年过节怎么也会提来几斤肉几斤酒,可没女儿的,啥都没了。 父亲当时就说:“女儿再不济,每年还可以吃几斤肉,可儿子儿媳妇嘛……” 老头儿摇着头,不说下去了。 他当然比老婆子精明,至少从大哥的丧女之痛里看出了苗头。 “芸芸,你不要听你妈啰嗦。以后你的钱也悠着点,有多余的就拿点帮助你弟弟,没有也就算了,得先顾着你自己……你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和你妈简直就一点指望也没有了……” 就是这一句,柏芸芸上车好久,才泪崩了。 那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受到来自父亲真正的关切。 “你知道吗?年子,我们家每年杀一头大肥猪过年,可是,以前从来没有人喊我拿一点到城里来吃,就今年,我爸说早给我准备了真空包装的,叫我过年回去拿,说不好拿的话,直接给我快递来……年子,就冲这话,我也一定要好好孝敬我的父母啊……” 年子听得不胜唏嘘。 独生女,体会不了乡下女孩的心情——从小在不公平的环境中长大,但凡有父母的一点肯定和赞许,立即就恨不得倾其所有。 “我和方胖子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自然不会提到彩礼。但我打算自己存点钱,到时候,给我父母几万块,有个交代就行了……” 年子不以为然:“你妈要30万那是过分了,但是,按照本市规矩男方家给个几万块彩礼,象征性地走个程序也不算过分,毕竟,几千年传统礼节如此。我认为,方胖子不可能连这一点也不同意……” “到时候再看吧。我觉得现在跟他讨论这个问题还为时尚早,毕竟,交往的时间还不长。也许以后不见得真的就结婚了,说这些也没用。” 年子听得这句,不知怎地,心里一寒。 是的,许多时候,你觉得两个人简直是水到渠成,结婚简直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事到临头,那就不见得了。 第115章 揭开真相1 凛冬,春节的脚步越来越浓了。 一盒面膜已经快敷完了,年子对着镜子看“成效”。 镜子说:小姐,你有黑眼圈了。 她苦笑一声,随手扯下面膜扔到旁边的垃圾桶。 什么狗屁东西,吹得凶,其实一点用处都没有。根本没可能像广告上说的那样用几天就如花似玉嘛。 手机消息闪个不停。 “小姐,这么晚了你还不睡觉?” “小姐,你又在加班码字吗?天天熬夜是坏习惯啊,伤肝伤肾,再多护肤品都弥补不了的……” 她懒洋洋地回一句:“今年你在哪里过年?” “家里啊。” “不陪你父母吗?” “他们另有安排。” 就这么轻描淡写一句,再无下文。 年子真想问一句:哥们,你都向我求婚了,难道不该带我去见见你父母,或者约着两家人一起吃个饭吗? 可是,居然没有勇气问。 半晌,她忽然不甘心:“哥们,你真的打算结婚吗?” “难道你没这个打算?” “难道结婚不需要准备点什么吗?” “光领个证,还需要准备什么?” 年子:“……” “先领证,举行婚礼的事情以后再说。这样就没那么紧张了。” 年子不回答了。 她躺在床上,很是沮丧。 结婚就结婚,领个证才是正经——若是之前,她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可现在,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不是婚礼的问题,是卫微言这个人。 再翻他的朋友圈,居然发现他从来没有发过任何一条圈。 再回忆他以前的那个亲友群,更是诡异:从来没有任何人搭理过自己——好像里面全是一群假人(死人)。 真是太邪门了。 那天晚上,年子几乎折腾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睡着了。一觉醒来,已近中午,窗外有罕见的冬日暖阳。肚子很饿,可是,懒洋洋地一动也不想动。 直到太阳西斜,才爬起来草草做了一杯咖啡吃了一块三明治,穿着毛拖鞋厚睡衣坐在书房里,盯着电脑屏幕,一个字也写不下去。 直到母亲在门口大喊:“年子,年子,我回来了。今晚你想吃什么?” 她懒懒地:“随便。” 李秀蓝走进书房,看着女儿,有点意外:“年子,你的脸色不太好啊。” “唉,连续几天失眠。” “为什么?” 她实话实说:“一想到要结婚,我就很紧张……” 李秀蓝笑起来:“婚前恐惧症?可是,卫微言确定婚期了吗?” “还没有。” “正式求婚了吗?” “还没。” “那你有什么好紧张的?” 年子一想,也是。婚期都没正式确定,有什么好紧张的? 她笑笑,佯装若无其事的口吻:“老妈,你不觉得有点不对劲吗?” “哪里不对劲了?” “我们还没见过卫微言的家人啊。” “上次聊天的时候,小卫说他父母长居加拿大某个小城,好像是因为身体不好,所以很少回来……” 年子有点意外:“他居然跟你们讲过?” “闲谈时聊起的,说是他父亲一辈有好几兄弟,他是独生子。而且他父母好像以前都是医生,父母中年得子,所以现在年龄都很大了,行动好像也不是很方便……” 原来如此。 “而且他中学大学好像都是在国外读的,回国也是这几年的事情……” 这一点年子倒是知道的。她自言自语道:“这厮,居然没有告诉我过他父母的事情……” “可能你不问,人家也没说。但是,都告诉我们了。” 年子松一口气,忽然呵呵笑起来。 就说嘛,云未寒这厮故意装神弄鬼,挑拨离间。 邻人疑斧这个故事不是浪得虚名——当你心生怀疑的时候,你真的怎么看怎么都觉得那个人有鬼(事实上人家可能一点鬼也没有)。 李秀蓝若有所思:“年子,你怎么忽然想到问这些问题?” 她吐吐舌头:“妈,你觉得对一个女人来说,结婚真的是必须的吗?” 李秀蓝想了想,才认真道:“这得分情况。” “???” “婚姻,本质上是一种资产重组,有形的金钱无形的情感统统都是财富,组合得好,双方受益;组合得不好,两败俱伤。遇到合适的人,当然可以结婚,但是,若是遇不到匹配的,那就没有必要凑合了……” 年子听得非常认真。 长辈告诉你的话,都是她们多年生活经历(挫折教训)的总结,你提前得知,就会少走弯路。 “许多家长(长辈)老是啰啰嗦嗦劝说女孩子们快点结婚,别挑剔拉,凑合凑合;或者,男方明明有诸多缺点(恶习),家长们却说你快点生个孩子,生个孩子他就成熟啦收心啦生个孩子就能把他套牢啦巴拉巴拉。其实,生了孩子,成熟(操劳)的往往是女人自己,套牢的也只是女人自己。也因为孩子,许多女人再苦再累一辈子都不敢离婚。而男人,他基本上没有什么改变也没有什么损失,一狠心,随时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有数据显示,离婚的时候,绝大部分男人倾向于要车子房子,很少一部分男人会主动选择要孩子! 男人们说最毒妇人心,可真要说大规模的杀伤力(作恶能力),那绝大多数女人都是比不上男人的。 “如果说,结婚可以犯错,那离婚就是容错(纠错)机制,但是生孩子就不同了,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任何容错机制了,因为你不可能把它再塞回去!” 生孩子,比结婚更应该慎重十倍百倍。 遗憾的是,许多人结婚草率,生孩子更加草率! 年子呵呵笑起来:“真是听妈一句话,胜读十年书。” 李秀蓝很是认真:“如果你婚前有什么疑惑,那你最好彻底把它搞清楚,免得婚后猜来猜去更麻烦。” 她点点头:“现在,我没什么疑惑了。” 那天晚上,李秀蓝做了丰盛的饭菜,年子吃完,很是惬意地躺在床上玩手机。 “小姐,我觉得你这几天有点诡异啊……你好像对我不太热情了啊……” “咦,哥们,你才发现?” “小姐,你到底怎么了?” “你猜猜看。” “怪我没时间陪你?还是别的什么?” “再猜。” “怪我没买钻戒还是没有筹备盛大婚礼的打算?还是别的什么?” “哈哈哈……” “哈哈哈是什么意思?” “还需要我明说吗?” “果然还是要大钻戒!!!” 年子毫不客气:“盛大婚礼这些是无所谓的,我们老百姓,也不需要绷面子给谁看,有没有婚礼我压根不在乎。可是呢,有些必要的礼节也不准备的吗?钻戒,三五金这些也不提一下吗?” “三五金是什么?我只知道五金店……” 年子:“……” 她干脆回一句:“四书五经都给我来一点,不行吗?” “哈哈,这个可以有。” “小姐,其实你看上什么就买什么呗,有时候,我也不知道你究竟喜欢什么……” 年子一拍脑袋,把他的卡拿出来。 是啊,看上什么自己买不行吗? 何必还要迂回婉转地找别人试探来试探去?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哈哈,哥们,你别说了,明天我就去刷刷刷。” “嘿嘿,小姐,你终于开窍了!不容易啊!” 年子不理他了。 一卡在手,天下我有,谁还鸟他? 心魔解除,吃好睡好,不用面膜,皮肤也嗖嗖地膨胀,满满的胶原蛋白又回来了。 午后小憩,一杯清茶,年子又习惯性地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写了几百字,手机短信来了,提示上个月的稿费到账了。 年子看了看缩水了几乎一半的稿费,长叹一声,顿觉生活不是那么美好了。 交稿量比过去大,钱却更少了。 可是,相比一般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又觉得这两三万块不多但是也不少。毕竟,你真要出去找一份同等薪水的工作,那是难如登天。 年子不敢懈怠,更加努力地码字。 刚拿起鼠标,手机又响了。 她觉得自己码字的时候应该关机,不然,太打断思路了。 可看到云未寒三个字,她还是鬼使神差地接听了。 “年姑娘,今天下午有空吗?” 她正要说没有,可他已经自顾说下去了:“如果今天下午有空,就来玫瑰农场一趟吧……” “干嘛?” “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看。” 她十分坚决:“不看!” 不看,不去,不搭理。 这人存心破坏的心思实在是太明显了。 年子早已发现,他因着某种可怕的目的,生怕自己和卫微言结婚—— “如果你看了这一样东西还坚持和卫微言结婚的话,那我也无话可说了。可是,如果你连看的勇气都没有,愿意一辈子被蒙在鼓里的话,那也由得你!” 年子怒了,正要破口大骂,可电话那端一阵忙音,云未寒竟然直接挂断了电话。 第116章 揭开真相2 人的心理就是这样:一旦被挑起了好奇心,就怎么都放不下去。 年子扔下手机,拿着鼠标,半晌,发现自己一个字都写不下去了。 满脑子都是同一个问题:云未寒这厮到底要给我看什么东西?他到底拿了卫微言什么把柄? 疑云一起,顿时无可遏制。 最后,她一跃而起,拿了车钥匙就冲了出去。 发动车子,满脑子都是愤怒:云未寒,你最好拿出点像样的证据,否则,我今天得杀了你。 一个多小时之后,大片玫瑰花海再次出现在了眼前。 红。 深深浅浅的红。 粉色,玫红,赤红,朱红……还有深深浅浅的香味,让整片天空都变得温暖而浪漫。 又香又美又红,唯有玫瑰。 世人都爱玫瑰,绝不是没有道理的。 可今天,年子根本无心欣赏这一大片艳丽无比的花海,小车直奔那栋神秘的木屋子。 一直开到栅栏边,年子才停了车。 她跳下车,也不锁车门,重重推开大栅栏就跑进去。 花海木屋,茶香缭绕。 一人独坐,白衣寂寥。 桌上,一把茶壶,茶壶是传说中的玫红瓷器;而对面的屏风,是一道花墙链子——千万朵鲜艳的玫瑰组成了一大扇画廊,活脱脱是一间鲜花小屋。 若有似无的琴声,低徊,婉转。 置身其间,满身的怒气忽然就烟消云散了。 年子站在门口,一时没有做声。 “年姑娘,进来吧。” 平淡的语气波澜不惊。 早就料到她必然会来。 年子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中计的蒋干——明明知道是陷阱,还是一脚踏进来。 理智提醒自己:快走,一个字也别听他的。 可脚步就像被定住似的,顿了顿,反而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喝一杯茶吧。” 年子就像一个木偶,接过茶杯,喝了一口。 然后,看到了他面前的一个文件袋。 就那么摆着,没有任何遮掩。 就像他平淡的语气:“年姑娘如有兴趣,可以看看这玩意。看完,就不需要我再枉做小人了。” 年子本能地拿起文件袋,打开,一页一页地看下去。 看了好一会儿,还没看完。 她干脆放下文件,傻乎乎地:“这是什么东西?我怎么看不懂?” “一点都看不懂吗?” 年子:“……” 纵不说是完全看不懂,起码是一知半解,毕竟,隔行如隔山,单单那些生僻的专业术语已经令人云里雾里了。 年子是真的看不太懂。 绝大多数人也不可能一下看懂。 云未寒笑笑:“一个985毕业的学霸,你告诉我这玩意你一点都看不懂吗?” 年子满脸茫然:“为什么会这样?” 他轻轻放下茶杯,站起来。 他走到那面满是玫瑰的屏风前,背对着她。 “我也是很偶然的一次机会看到了年姑娘的一份体检报告。我们从中发现了一个秘密,当时,我很感兴趣,就在一次小型的业界聚会上分享了这份资料……对了,年姑娘,你这种情况,起码上亿人中也难找到一个,直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是基因突变还是出于别的因素……呵,大自然是很神奇的,许多东西人类不理解,就斥之为谬论,其实,是人类自己的见识太过浅薄了……” 换而言之,如此稀罕的科研标本,让业内人士深感兴趣也就不难理解了。 这些人中,当然也包含了卫微言。 他们不但发现了她“眼中”的秘密,还对此做过一些极其特殊的研究。 “我的研究团队对你非常好奇,也定下你作为了研究目标之一;但是,那段时间我有事情,去国外呆了一年多,回来的时候,才知道你居然和卫微言在一起了……” 年子终于想起来了,自己无意中参加了一个还算高大上的聚会,也就是在那次聚会上偶遇卫微言,从此惊为天人,当天找了机会,厚着脸皮加了他的微信。 记忆忽然变得很清晰。 那天晚上的卫微言,一件灰色的衬衫,挺拔,沉稳,不言不动地站在原地,有一种出尘的气质。 就像是大雪之后,一棵瑰丽无比的青松。 绝对是一见钟情(一见痴狂)。 她想起来,当晚,自己一直着了魔似的追着卫微言,反反复复想要问他要联系方式,却又不敢。而卫微言对自己的态度也很冷淡,简直连正眼都没有看过自己一眼。 绝绝对对的小透明。 年子亲眼所见,好多时髦的美女主动凑上去和他搭讪,但是,他都只点点头,基本上不说话的。 一句话也不带回答。 卫弱智的绰号,不是白来的。 年子更觉得遥不可及了。 直到快散场了。 年子觉得自己再不去要个联系方式,以后绝对会后悔一辈子。 有个声音反复提醒自己:可能这个男人之后,无论再遇到谁,心都再也跳不动了。 她终于鼓起勇气走上去,小心翼翼地:“嗨,你好,我叫年子……” 可第一句,他居然没听到。 他和她擦身而过。 她急了,直接扯着他的袖子:“你好,我叫年子……” 卫微言的眼神当时就变了。 可能是叫年子的人不多,也不太可能重名。 他一听,就知道是谁了。 年子就像一个小学生一般战战兢兢的举着手机:“我想跟你加一个微信,好吗?你放心,我就只加上,不会骚扰你的……我一句话也不多说的……” 卫微言当即就拿出手机,让她扫码。 加上好友,年子抬起头,第一次对上了他的目光。 就是那一眼,年子彻底沦陷了。 咚咚的心跳,仿佛压制了满大厅的莺歌燕舞。 这一辈子,从未这样心跳过。 这以后,也不可能再这样心跳了。 当时,年子觉得自己好幸运。 现在想来,忽然浑身发冷。 “明明是我先选定的研究标本,可是,却阴差阳错被卫微言捷足先登,而且,他居然还打着爱情的旗号欺骗你,年姑娘,你不觉得他很无耻吗?” 年子还是傻乎乎的:“他是脑科医生,他研究我的眼睛干嘛?” 云未寒笑起来。 “年姑娘对于自己的结婚对象真的是一无所知啊。你可知道卫微言拥有三个医学博士学位?在回国之前,他一直是眼科医生,后来才主攻脑科,此外,他对于药学也有很深的研究……我虽然很讨厌他,但也不得不承认,他在医学方面是个罕见的杰出天才,当然,他也是许多国外的顶级医学研究所渴望网罗的对象……” 他转过身来看着年子。 “卫微言肯定向你提过自己被人攻击的事情,对吧?可是,他不会告诉你,他是某顶级研究所的重要成员,他的安全是受到严密保护的,根本没有人可能真正要得了他的命……” 年子静静听着,一言不发。 他面上的嘲讽之情更加强烈了:“可能,年姑娘连他到底多少岁都不知道吧?” 年子是真不知道。 她只是感觉卫微言很年轻——因为,他看起来很年轻。 但究竟多少岁,居然真的不知道! “还有,年姑娘就不想想吗?以卫微言的身份和性子,凭什么你一追他,他马上就答应了?凭什么你都临时悔婚发消息说他得了艾滋病死了,他还是原谅你,并且还和你在一起?如果是正常的男人,你觉得可能吗?” 年子,你以为一切都是巧合吗? 年子,你以为一切都是运气吗? 年子,你以为真的有男人会爱你爱到不计较你的任何任性妄为吗? …… “想要零距离详细了解珍罕的研究标本,这没错;但是,想要独占这个标本,还美其名曰爱情,那就无耻了,是不是?” 这口口声声的“研究标本”! 年子遍体生寒。 她忽然问:“你们为什么可以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轻易拿到我的所有体检报告?” 云未寒不以为然:“科研数据!需要理由吗?” 年子后退一步,坐在了椅子上。 眼前金星乱冒,但觉浑身无力。 “对于大多数男人来说,婚姻并非必不可少,但是,有利可图时,也可以凑合凑合。像卫微言这种人,你觉得他真的是奔着结婚生子过日子去的吗?” 年子反问:“那你呢?你不也曾经打着爱情的幌子欺骗我吗?” “我的目的也和卫微言一样!我的确不希望自己的科研标本就这么没了。毕竟,再要找一个相同的标本,基本上是难如登天。” 因为知道,她一旦和卫微言结婚了,他便彻底失去一切机会了,所以,百般阻挠。为此,哪怕需要跟她结婚都无所谓。 可是,想想他父亲那充满传奇色彩(无数情人)的一生,你就明白了:浪子的儿子,又怎么可能真的想守着一个女人一生呢? 花心风流也是会遗传的。 可年子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个点,她还是固执地看着他:“你们凭什么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研究我?还有,我有好几次以为自己是做梦了,现在想来,其实是你们给我下了迷药在研究我对不对??这简直是犯罪啊……” “我们对你没有任何人身伤害和精神伤害,只是暗中观察,怎么就是犯罪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又冷静又冷酷:“科学家们给非洲大草原上的珍稀动物套上芯片观察它们的一生,也是变相对它们的一种保护!!!” 老子是非洲大草原上的珍稀物种吗? 滚你爹的变相保护! 年子想爆粗口,但是,浑身无力。 她撑着头,她觉得自己今天是真的傻比了——好奇心害死猫,为什么非要自投罗网来听云未寒说这些乱七八糟(匪夷所思)的事情? 第117章 揭开真相3 年子决定离开。 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离开这个鬼一样的男人。 离开他所有的胡说八道(歪门邪道)。 可是,她刚一转身,又听得那个满是嘲讽声音:“接受事实的确很难!尤其,对女人来说,要接受一个男人根本不是爱自己,而只是利用,就更难了,对不对?其实,也没关系,年姑娘可以当做一切没发生,对一切都不知情。只要你一直死死缠着卫微言,他按部就班跟你结婚是没问题的……” 她居然停下来,傻乎乎地点头:“没错!一直是我死缠着他,根本不是他主动追我,所以,就谈不上什么利用不利用了!” 她甚至敢打赌,如果自己没有主动去追求卫微言,那么,可以保证,他根本不会主动出现在自己身边。 甚至自己“造谣”他“车祸身亡”悔婚之后,也是自己悄悄(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一直撩他,经常点各种恶心的外卖去整他,不停地骚扰他…… 若非如此,分手之后,二人也不可能复合。 自始至终,都是自己在主动。 云未寒哈哈大笑。 “年姑娘啊年姑娘,你可真是太天真太可爱了。一个跟你的世界格格不入的男人,他凭什么无缘无故被你一撩就上钩,一撩就答应跟你结婚?你难道忘记了自己曾经从他眼中看到过薇薇的影子?” 年子:“……” 他毫不客气:“薇薇苦等他几年,他都无动于衷,他凭什么就对你青眼有加?莫非年姑娘自认颜值还远远超越薇薇不成?” 年子:“……” 对于男人来说,颜值即正义。 此外,没有别的更“合眼缘”的选择了。 “卫微言一开始对你不冷不热,不拒绝不负责的态度是不是?可后来,为什么你主动提分手,他反倒着急了,你不觉得奇怪吗?你觉得以他的条件找不到比你更漂亮的女人了是不是?” 年子:“……” “他只是找不到下一个更方便的观测标本了而已啊!” 年子沉默。 好一会儿,她问:“卫微言……他也像你一样,后来知道实情了之后就刻意不让我看到他的眼神了,是不是?” 云未寒笑起来:“就学术水平本身来说,卫微言远在我之上。没法,有些天才,人力无法追赶。我尚且可以轻易做到不让年姑娘反过来观察我,他要屏蔽自己,当然是易如反掌!!!” 也就是说,他俩到底有没有劈腿,到底劈腿了多少女人,其实,她年子是看不到的……实验者,不可能反过来让实验对象把自己摸索得一清二楚。 只能是他们观察她——就像观察一个变异的稀有动物。 实验室的小白鼠,根本不可能反过来意识到科学家们到底要干嘛! 可是,这个小白鼠还试图挣扎。 “云未寒,你告诉我,你们这么做,到底有什么好处?” “某些科学研究,并不需要马上就得到什么经济效益!” 云未寒的笑容很奇怪。 年子盯着他,从来没有觉得他如此讨厌,如此狰狞过。 尤其是他那毫不掩饰的“嘲讽”神情,高高在上,看你简直就像是看一个白痴似的——让人恨不得一拳就把他的脑袋给砸出一个坑来。 “对于某些男人来说,婚姻爱情都只是一种手段而已!只要能带来好处,跟谁结婚都无所谓。否则,卫微言凭什么放弃美貌又有钱的薇薇,而选择你?” 年子:“你tmd就直说我没钱和你们不是一个阶层不就得了?废话这么大一串干什么?” “哈哈,年姑娘果然是聪明人!是聪明人就更应该知道,一个男人,通常情况下是不会向下太多去找女人结婚的(逢场作戏玩一玩的例外)!除非他确定这个女人有某种用处或者不可替代!” “……” “卫弱智这绰号,你就知道他的性子了。除了事业,他几乎对外界一窍不通。这样的人,说穿了,是奇葩加懒惰。有女人拼死拼活缠着他,而且恰好是他用得着的人,顺水推舟不是很正常吗?否则,你就算死在他的面前,你看他会不会多看你一眼?” 年子忽然上前一步,指着他的鼻子:“云未寒,你难道当初不也甜言蜜语骗着我,大献殷勤吗?你tm还说什么第一次见到我就喜欢我!!!卫微言至少还不撒谎,而你,简直厚颜无耻!” 这男人。 这无耻之徒。 当初他怎么说来着? “年姑娘,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想把自己的祖传dna献给你……” 云未寒沉默了一下,缓缓地:“这就是我和他的区别。我后来已经不想欺骗你了,所以坦诚相告,而他,一直伪装得很好。这世界就是这样,坦率的人被人唾弃,而伪君子却如鱼得水!” 年子:“……” 云未寒长叹一声:“你看,卫微言本质上和我对你的态度并无差别。年姑娘,我言尽于此,听不听随你!” 年子沉默了一下,又上前一步。 反倒是云未寒有点意外了。 她一字一句:“云未寒,你们真的想研究谁就研究谁,而无需征求对方同意吗?” 相比之下,被人欺骗感情,真的是不值一提了。 渣男,我们可以一脚踢开。 可是,最本质的问题呢? 云未寒沉默。 他可能没有想到年子会追问这个。毕竟,许多女人一听自己感情受骗了,立即懵了,不可能再顾及其他事情了…… “我们普通人,就活该做小白鼠?可若是薇薇这些,你会让她做小白鼠吗?不会,是不是?至少有选择的权利,是不是?” 云未寒还是沉默。 年子忽然笑起来。 昔日,她其实一直隐隐地有几分优越感:自己出身大城市,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工作体面收入也不错,家里有几套全款房子,有车子有存款,从小衣食无忧,而且还是985毕业……怎么说,也算得是中产阶级了。 尤其,对比柏芸芸这些苦出身的孩子,这种优越感就更加强烈了。 可现在才明白,在云未寒这些人眼里,中产阶级和无产阶级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区别。 也就是一小民百姓而已,人家想怎样就怎样。 云未寒的声音很是勉强了:“其实,跟年姑娘你想象的有点不同……科学实验而已,并非什么歧视或者伤害……毕竟,这样的标本极其罕见,你举薇薇的例子其实没什么意义,因为薇薇没有这个功效……” 你当老子是白痴吗? 如果有所选择,小白鼠愿意呆在实验室任人宰割吗? 年子没有再骂他,因为已经没有任何必要了。 她只是指着他的鼻子,一字一句。 “云未寒,你也听好了!就算你一直在骗我,在给我挖坑,在假装殷勤,可是,我也要告诉你,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半点看上过你!从来没有!尽管在你眼中,我是比你阶层差许多的女人,但是,也请你记住:就是这样一个比你差许多的女人,也从来正眼都没瞧上过你!” 就算你骗我,我也从来没有上过你的当! 就这样! 年子走了。 年子看也不看他,径直走了。 傻乎乎地走出去老远,她才停下脚步。 但是,并未回头。 她站在花海中的小径里。 前后左右都是玫瑰。 淡淡芬芳,满地红花。 她有点恍惚,就像好几次若隐若无的梦境。 多么希望,这一切全都是梦境啊。 可是,她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背,却感觉到一阵冷冰冰的生疼。 一阵风来,花影摇动。 她忽然很恐惧,觉得起起伏伏的花海里,全是潜伏的妖魔鬼怪。 她拔足狂奔。 发誓永不再踏足此地半步。 背后,一双眼睛远远眺望着她。 他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他看到那个人影越走越快,越走越小。 停下来的时候,就像是花丛中的一抹精灵。 她其实长得很美。 尤其是那双眼睛,是真美。 比精灵还美。 忽然,这精灵飞奔起来,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花海之中。 他忽然有点惆怅,摇摇头,长叹一声。 以后,也许再也没法在这里见到她了吧? 车子停在小院门口。 年子没下车,一直呆呆坐着。 她趴在方向盘上,浑身无力,又睡不着。 脑袋里一锅浆糊,又像要炸裂似的焦虑不安。 你偶然邂逅一个高高在上的男神,你心动不已,便天天死缠活缠,于是,他便接受了你的追求并且答应和你结婚:请问,真的有这样的好事吗?(如果是这样,可能每一个男偶像都得娶成千上万个疯狂的女粉丝了?) 你都“造谣”一个男人“车祸身亡”了,对方居然还轻易原谅你,不计前嫌跟你复合,然后对你比以前更好还跟你求婚:请问,正常的男人会这样吗?会吗? 还有,忽然有高富帅从天而降,多金殷勤,极力追求你,天天送花送礼物,看你像看一个绝世美人……你认为,这是真的吗? 如果一件事情好得远远超出了你的想象,那么,这件事情必然很邪门。 年子想着想着,呵呵笑起来。 tmd,原来这一切,居然全都是假的! 第118章 正式分手 夜深了。 年子坐在门口,一动不动。 尽管穿着号称能抵御零下三十度的羽绒服,她还是觉得很冷。 可是,冷着冷着,就麻木了。 她靠着墙壁,不知不觉睡着了。 迷迷糊糊地,她听得有人叫自己:“年子……年子……” 她揉揉眼睛,含糊不清:“你终于回来了?” 卫微言一把抱住她,“年子,你怎么不进去?为什么一直坐在外面?你不冷吗?” 她不语。 他开了门,她跟进去。 他可能察觉她的脚步有点麻木,索性抱起她,几步走到沙发上。 “快暖和一下,你浑身简直跟冰块似的,我先去给你弄点吃的……” 年子瘫在沙发上,身上盖了一层薄毯子,还是觉得冷。 卫微言端了一杯热饮从厨房里走出来,语气很是不悦:“年子,你是不是忘记带钥匙了?忘记带钥匙的话,你也给我打个电话呀,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一直坐在门口?这么冷的天气不怕感冒吗……” 她怔怔地坐起来。 “快喝点热东西暖和一下……” 那是一杯浓烈的热可可,她一口气喝下去,浑身总算有了几分生气。 地暖也慢慢升上来了,她忽然觉得这房间其实很热。 卫微言的脸色这才好了一点:“你饿不饿?先吃点饼干吧……” 年子又吃了几块饼干。 热量充足了,人就活回来了。 不一会儿,苍白的脸上慢慢有了红晕。 卫微言轻轻搂住她,笑嘻嘻的:“傻瓜,这么晚了,我们去休息好不好……” 她明显感觉到他拥抱的双手的热度和力度。 送货上门,他当然迫不及待了。 但是,她也看到他眼中的红血丝和极其疲惫的神情,很显然,他已经连续工作了很长时间,急需要休息了。 可是,他的工作内容到底是什么,她居然不太清楚。 以前不怎么问,是因为隔行如隔山。 现在想来,真是不可思议。 他的声音更柔了:“年子,我们去休息吧……” 他搂住她的手也更炽热了,肢体语言已经那么明显地在欢呼:现在好了,在我自己的家里,无所阻碍,无所顾忌,终于可以像任何一对正常的情侣一样做情侣之间该做的事情了。 可是,年子实在是太冷了。 再热的地暖都无法让心变冷。 柳下惠就是这么来的。 她第一次有点儿“坐怀不乱”。 跟个正人君子似的。 “年子……年子……” 他的呼吸很温暖,气息很干净,靠近的时候很舒服……其实,许多男人都很臭,抽烟喝酒不爱干净,臭男人臭男人,绝对不是胡说八道……年子每次去相亲的时候,往往一闻到那些男人身上的气味就觉得忍无可忍,更别说交往了。 可是,他不同。 他是真的干净又好闻。 任何时候都一样。 但是,年子却避开了他的亲昵——以前,她求之不得的他的主动的亲昵。 年子不看他,只是打量四周。其实,她对他的这屋子已经很熟悉了,但现在,她觉得再看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觉得很陌生。 包括他! 卫微言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劲了,轻轻拉住她的手,温声道:“年子,你怎么了?” 她终于看着他。 她迎着他的目光。 不知怎地,居然还是有点儿心跳。 因为,他的眼神看起来居然是真的——就像情侣之间那种天然流露的真实的关切。 而且,他的眼神很纯洁很干净。 不像云未寒,偶尔会透露出一丝狰狞。 他从未有过任何狰狞的表情。 “年子……” 她慢吞吞的:“卫微言,你今年到底几岁了?” 卫微言:“……” 卫微言转身就往书房走。 “卫微言……” 他笑嘻嘻的:“我直接拿身份证给你看。” “不用了。” 可是,他还是进了书房。 一会儿,他出来了,抱着一摞东西,当然不是身份证。 那是一摞金灿灿的书籍。 每一本上面都贴了一层极其精巧的金箔。 她好奇地看着。 他板着脸:“货真价实的五金!” 四书五金(经)! 这个呆子。 他居然还真的去准备了“五金”。 他洋洋得意:“你要五金件,我还额外赠送了四金(书),小姐,怎么样?我的诚意过关了吗?” 他把书摆在她的面前,呵呵大笑:“小姐,这份彩礼,你意下如何?我给你四个选择:a很满意;b极度满意;c超级满意;d以上皆是;小姐,你的答案是哪一个?” 年子惨然移开目光,心如刀割。 她想起一个段子:你连在区区四个选项中都选不出正确答案,还想在茫茫十几亿人海中选出正确的那一个? 卫微言终于觉得很不对劲了。 他弯腰,摸摸她的头发:“年子,你是怎么了?” 她怔怔地站起来。 卫微言看到她身下一直被坐着的文件袋。 她进门的时候其实一直拿着这个袋子,只不过当时他只担心她是不是冻感冒了,而没有注意到而已。 他拿起文件袋,打开,看了一眼,脸色大变。 年子一看他的神情就明白了:这是真的!他完全知道这件事情。一开始就知道。 所以,他当初答应让她扫码加好友真的是有目的的——我叫年子——若非这一句,她今生今世都不可能成为他的朋友,更别说是女朋友了。 他的世界,距离自己其实一直非常非常遥远。 远得根本无法彼此坦诚相告。 其实,很多事情早就有征兆了,比如,云未寒第一次带自己去他的朋友圈就碰到了卫微言;比如,薇薇,乔雨桐,他们都是同一个圈子的,他们都是老熟人;比如,自己到处惹事居然一直不死,以前以为是运气,现在才知道是“主角光环”(实验对象)……只是,自己眼瞎罢了。 眼瞎,心更瞎。 有些女人,一遇到感情(帅哥),脑子就宕机了,不会运转了。 年子喃喃地:“是云未寒给我的。这些天,他老是神出鬼没骚扰我,说要告诉我一个天大的秘密。唉,我其实真的不该去的……” 好奇心杀死猫。 云未寒正是充分利用了她的好奇心——毕竟,她还年轻,还冲动,有人性的弱点,没可能成熟(精明)到泰山崩于眼前也岿然不动。 于是,她就上当了。 许多事情,不知道,睁一眼闭一眼也就过去了。 所谓难得糊涂也就是这个意思。 如果每一件事情你都要知道得清清楚楚,争辩个是非曲直,那么,你会发现,你根本熬不过这漫长的一生。 每个人,都是在妥协和被妥协的斗争中苟延残喘。 年子后悔得吐血。 但是,已经别无他法。 “年子……” 她盯着他的眼睛。 可是,她什么都看不到——除了自己的倒影。 现在才明白,他自从知晓真相之后,立即采取了某种防护措施——自己当然什么都看不到了! 多可怕! 人家一早就知道,可是,什么都不告诉你。 每天,这个人都窥测着你的一举一动,甚至你的吃喝拉撒……你在他面前是透明的,无所遁形的,而他,你什么都不知道! 真是太可怕了! 更可怕的是,人家其实一开始就知道你是什么人,对你的一切了如指掌,而你,还在人家面前一再装比! 真是吓死人了。 简直像是动物园的动物和饲养员之间的关系! “你知道我有透视能力吗?就是可以看到那些劈腿的人的劈腿对象吗?” “知道!” 他沉默了一下:“透视能力一开始就知道,但看到劈腿对象,是后来才知道的。” 果然。 这功能也不是她一开始认识他就有的——那时候,她才刚刚被发掘,其“特异功能”尚未发挥出来。 可能分手后他才知道这个“特异功能”——所以,后来,自己再见到他,还以为自己成了他心中唯一! 多可怕! “那啥……我这种情况,真的是上亿人中也难找一个吗?” “是的。我们猜测是基因突变。” 她居然开玩笑地来一句:“难道不可能是外星人什么的吗?” “不是!其实,几十亿地球人,里面存在少数变异的特例也不足为奇。透视能力也不算神奇,有些人比这个更匪夷所思,比如,有些人真的可以听到千里之外的声音,有些人可以预知未来,有些人可以看到鬼神,有些人真的清楚记得自己的前生前世……当然也不排除有些人是故弄玄虚有某种不可告人的企图,故意误导大众……” 那是年子第一次开诚布公地听他科普。 直到他讲完。 四目相对,这次,是她避开了他的目光。 可是,她已经看出来了,他很着急,甚至有微微的不安。 “年子……” 她慢吞吞的:“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至少,让我保留一点幻想吧……以后,我回忆起来,也还可以自欺欺人……” “年子,这事真的可能和云未寒告诉你的版本完全不同!” 这很重要吗? 这根本不重要! 年子举手,阻止了他所有即将要说出口的辩解。 她只是呵呵笑起来。 越想,越是好笑。 笑的是自己的父母。 他们一直对卫微言超级满意,尤其是父亲,总认为卫微言特别本分特别正派人品超级好。 本以为他们眼光很准,可是,看来看去,结果,他们居然也看错了人。 原来,不光自己是大傻瓜,连父母都是。 一家子都眼瞎了。 好一会儿,她不笑了。 “年子……” 她只是慢慢拿起手机,找到他的微信号。 “卫微言,我们现在正式分手吧!” “……” 她很是认真:“一直是我死缠烂打追着你,其实,你也没什么错。那么,既然是这样,还是由我自己来终止这场闹剧吧……” 当初一发现人家不爱自己,就愤怒造谣人家车祸身亡,现在想起来,真的好low! 这一次,她特别冷静,深思熟虑。 爱不爱,其实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她像个小学生一样,给他深深鞠了一躬:“很抱歉,卫微言,以前我一直缠着你,这是我的不对。不过,你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再来骚扰你了,绝对不会!” 她当着他的面,把他的所有联系方式删除得干干净净。 就像第一面,小学生一般战战兢兢地加上他时一样。 第119章 正式分手2 加上他的时候,欣喜若狂; 删除他的时候,居然也没有痛彻心扉。 年子很平静。 平静得出奇。 她甚至还笑了笑:“卫微言,你以后多保重吧,再见了。不,以后再也别见了。” 她收起手机,拿起自己的包包,转身就走。 直到她快走到门口了。 如梦初醒一般的卫微言才追上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急急忙忙:“年子,这事情跟你想象的根本不同,云未寒完全是在胡说八道……” 她低下头,看着他死死抓住自己的那只手。 他抓得很紧,好像生怕一松手,就再也无从辩解了。 当她在他面前陈述真相(揭穿他的真面目)的时候,他一直听着,也不辩解,直到现在。 年子分明感受到他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这个男人。 这个昔日天塌下来都懒洋洋的男人! “年子……” 他的声音很是奇怪,就像从天而降的一场横祸。 “云未寒居心叵测,你不能相信他……这对我来说,太不公平了!根本不是你认为的那样!” 她还是盯着他的手,慢慢地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态度非常坚决。 “我自始至终,从未相信过云未寒!” 其实,这根本不关云未寒的事情! “可是,年子……” 她还是笑笑,若无其事地:“真的别说了。其实,说啥都没用了。而且,我也知道,你们并非存心伤害我。只是科研需要而已。再说,这也并未对我造成任何实质性的损害。所以,我并不怪你!” “……” 她定定地:“我只是要求彻底结束这种实验!我想,我应该有拒绝的权利!” 卫微言再次去拉她的手,可是,她果断地挥开了他! 他急了:“年子,就算你要走,也让我送你回去!” “不用!” “……” “不要跟着我!卫微言,千万不要再和我纠缠不清了!” 然后,转身离去。 看都没有再看他一眼。 走出大门的时候,看到天色刚刚亮了。 不知不觉间,其实已经快七点钟了,只因为冬天,亮得晚。 可就是这样的晨曦朦胧,大街上也已经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无数赶早的人们已经冒着寒风走在路上:上班的,上学的,卖早点的,以及各种为了生存奔波的……这世界上,每一个活着的人其实都不容易。 所以,每一个人刚出生,第一件事情就是哇哇大哭。 年子有时候甚至怀疑,人类在出生之前(或者死后)所呆的地方,绝对比现在好得多,所以,大家都不愿意来这个世界,要不然,干嘛哭得那么凶? 出生,也许就是一场发配。 出生,也许就是一场流放。 只是,你忘记了来时路而已。 推开小院的门,听得汪的一声。 金毛大王慢悠悠地走过来,极其亲热地看着主人。年大将军也大喊:“参见大王……参见大王……” 年子用冰冷的手摸了摸金毛大王的头,居然从老狗的毛发之间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人类喜爱宠物,不是无缘无故的。 至少,宠物不骗你,不背叛你,也不会害你。 有研究表明,同样处于绝对饥饿状态的时候,不足三天,人类就会自相残杀,易子为食;但是,一般的宠物狗,就算主人死在家里,它们也要饿得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快饿死了),才会开始去吃主人的尸体。 人类,才是这世界上最可怕的动物。 人心,神鬼莫测。 金毛大王汪汪地,叫声都有点憔悴,年子看看空空的狗碗,原来这老伙计是饿了。 年大将军的食槽里也空空如也。 年子拿了一大堆狗粮给金毛大王,又给年大将军也添加了足够的食物,看到这两个老伙计狼吞虎咽,她笑起来。 吃了一会儿,估计填饱肚子了,年大将军又开始作妖了。 它不停地从小碗里扒拉出鸟粮,一颗一颗地丢下去。每丢一颗,金毛大王就吃一颗。渐渐地,金毛大王干脆坐下,昂着头,懒洋洋地张着嘴巴,而年大将军,就对着它的嘴巴投食。 居然十投九中。 年子蹲在地上看得哈哈大笑。 这俩厮! 居然越来越有cp感了! 看了半晌,站起来,有点儿头重脚轻的。 回到卧室,蒙头就睡。 居然睡得很熟。 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饿得慌。 可是,又不想起床,一直躺在黑暗中,看窗外朦朦胧胧的天空。 半晌,眼睛慢慢适应了光线,拿起手机看看,其实,才下午六点多。 今天是周四,她不知道父母回不回家。因为以前卫微言常常来的缘故,父母最近并不经常回来,可能是避免打扰了“二人世界”。 她慢慢地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发愁:该怎么向父母交代呢? 又有点庆幸:幸好这次没有大嘴巴,到处告知亲友,否则,就真的要傻比了。 起身的时候,碰到了枕边的一个东西,她这才想起来,还没有归还卫微言的两个大宝石。 当然,还有他的卡。 恍惚中,她记得自己刚拿到宝石的时候一直想的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归还这两个大宝石的。 绝对不会。 就算分手,就算他主动索取,都不还他。 可现在,她觉得留着没什么意思。 也不再觉得这玩意有多好看。 宝石这种东西,和所有的文物(艺术品)一样,见仁见智。不能吃不能穿,值多少钱完全看如何营销。吹得凶,价值连城;吹得不凶,一文不值。 “年子……年子……” 她听得母亲的声音,立即就爬起来。 “年子,我买了炸鸡和蛋挞,还有车厘子,你要不要先吃点?” 她推门出去,看到母亲正把一大堆东西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她立即走过去,拿起一块余温尚在的炸鸡大口大口吃起来。 吃了几块炸鸡,又吃了两个蛋挞,还喝了几口热茶,这一下,终于缓过劲了。 她笑嘻嘻的:“妈,我吃饱了。” 李秀蓝也笑道:“那好,今晚我不煮饭了,反正你爸要明晚才回来,我吃剩下的蛋挞足够了。” 李秀蓝长年累月都不怎么吃晚饭的,她拿起一只蛋挞,随口问:“小卫这两天都加班吗?” 年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李秀蓝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年子,又怎么了?” 她长叹一声:“妈,这次我可能又要让你们丢脸了……” 李秀蓝:“……” 她开始讲述自己和卫微言认识的经过,当然,也包括自己的“透视能力”……从如何第一次砸金先生的场子,到乔雨桐,薇薇,到云未寒的出现,到自己被冷富豪追打,接连两次差点遭遇“车祸”……一直到昨天看到那份“机密文件”……她一点也没有隐瞒,彻彻底底告诉了母亲。 李秀蓝听得目瞪口呆,脸色剧变。 年子把母亲面上的恐惧之情看得一清二楚,才特别特别惭愧。以前,一直不敢告诉父母,并非别的原因,只是怕他们担忧。 可现在,已经无法隐瞒了。 她低声道:“……卫微言其实也不是那么十恶不赦。可是,我过不了自己那一关。我只要一想起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别人的监控之下,就非常恐怖……” 科学家们在非洲热带雨林的许多珍稀动物身上安装了芯片,于是,动物们的一举一动便全部进入了人类的视野——它们的吃喝拉撒,它们的交配产卵,它们遇到敌人的惊慌失措或者袭击别人时的凶残毒辣……人类统统都在纪录片里看得清清楚楚。 我们看纪录片的时候,肯定无所谓:毕竟,我们又不是动物,所以,看得津津有味。 如云未寒所说,科学家观察这些野生动物,其目的当然也不是为了要害它们,很可能还是变相地保护它们。 可是,若是动物忽然某一天发现自己被24小时全程无死角地监控,会是什么想法? 或者,若是你某一天忽然发现自己被360°无死角的监控——包括你什么时候大小便,包括你什么时候蓬头垢面,甚至偶尔你随地吐痰,私下里骂人,讲述了谁的八卦,或者做了一点小小的不那么厚道的亏心事,各种小动作,各种小隐私,小怪癖……统统都无所遁形。 许多时候,你自以为天衣无缝,结果,人家一清二楚。 就像野生动物,你发个情,下个蛋,人类都tmd一清二楚。 好恐怖! 是不是? 年子就是这个心情。 自从她看到那份文件之后,就惶惶不安,以至于回过神的时候,老是东张西望,总觉得有人跟踪或者偷窥。 尤其是上厕所的时候,这种不安之感就更加强烈了。 更可怕的是,就像好莱坞那些大片里,“变异人”根本不可能只是被用于普通的科学研究,其实,许多别有用心的人会盯上你,甚至不惜一切手段将你关起来,严重者,甚至被赶尽杀绝。 要不然,那几次被摩托党打劫,所为何来? 她觉得自己简直没法正常生活了。 分手的时候说,卫微言,你们没有实质性伤害我,所以不用抱歉——其实,不是的!自己已经被无形地伤害了,至少,心理上那种恐惧之情,不知道多久才能消失。 第120章 正式分手3 李秀蓝本是一个极其镇定的人,可是,也被这太过匪夷所思的真相给打懵了。半晌,她长嘘一口气,忽然一把搂住了女儿:“年子,你别怕!还有我们呢!” 年子眼眶湿润,却如释重负。 她本以为母亲惊吓之下,怎么也会问问“这是真的吗?”结果,母亲第一个反应是:别怕,不用怕,还有我们呢! 而母亲在说这话的时候,明明她自己充满了恐惧之情! 年子也反手抱着妈妈,依稀回到了小时候。因着特别受宠(溺爱),从小到大一直特别娇气,许多时候明明根本不怕,但是,总会抱着妈妈说“我好怕怕”……因为,每次只要这么一说,妈妈就会抱住,连声说:别怕,别怕,有妈妈呢! 撒娇的人,都是因为知道被爱。 不然,谁会无缘无故变成了女汉子? 但是,这一次,她不是撒娇,她笑嘻嘻的安慰妈妈:“妈,我只是告诉你真相而已,其实,我根本没怕!也没什么好怕的。你也别怕!!!” 是啊,有什么好怕的呢? 大不了就是和那两个渣男(骗子)一刀两断而已。 他们又不是为了要自己的命。 有什么好怕的呢。 除死无大事。 年子主动去给母亲倒了一杯热茶,李秀蓝一口气喝了一大杯,定定神:“我叫你爸明天早点回来商量一下……”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很惭愧,这一次,又让你们失望了……” 年子是真的很惭愧。 让父母丢了一次脸不说,居然还来第二次。 以后,亲戚朋友们再问起卫微言,叫父母如何解释? 李秀蓝长叹一声:“提前发现是好事。若是一直被蒙在鼓里,那才可怕呢。” 是的。 亡羊补牢尚未晚也。 怕只怕,羊都死光了,你还没发现漏洞在哪里。 午后斜阳,腊梅芬芳。 冬日里难得的一个艳阳天眼看就要烟消云散了。 一个人,在小院门口徘徊了许久。 他靠在青色的石板墙壁上,仰头从树缝里看太阳一点一点西斜。 终于,他还是伸出手,敲门。 金毛大王懒洋洋地“汪”一声,又安然坐下。 开门的是年爸爸。 他看到来人,还是客客气气:“小卫,请进吧。” 卫微言硬着头皮叫了一声“叔叔”,又看了一眼金毛大王,但见夕阳之下,老狗的一身毛发一根根金黄透亮。 金毛大王这名字,绝非浪得虚名。 那老狗走过来,和往常一样,极其亲昵地蹲在他的面前,对他摇着尾巴。 他摸了摸它的头。 年爸爸看看老狗,又看看他,一时没有做声。 李秀蓝也闻讯出来。 卫微言叫一声“阿姨”,她点了点了头。 他很是不安,对那二人鞠躬。 “叔叔,阿姨,我很抱歉……” 年爸爸和颜悦色:“小卫,你坐。” 李秀蓝递给他一杯热茶。 一家人的态度都很和蔼,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是,卫微言四周看看,只不见年子。 他下意识地盯着书房的窗户,但见窗帘垂下,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 那对老夫妻却打量他。 这年轻人,看起来很憔悴。 他们每次见到他,都会暗暗惊叹:怎会有长得这么好这么精神的男子? 现代的年轻人,越来越颓废越来越阴沉;而他,有一种罕见的精气神和蓬勃之气,令人一看就很有好感。 可这一次,他居然很是憔悴。 他仿佛一夜未眠,双眼都是血丝。 他一直盯着书房的窗户,一声不吭。 “小卫……” 他收回目光,很是诚挚:“叔叔,其实,这事情可能和你们想象的有些不同……” 他也大略讲了一遍。 他的讲述当然比年子靠谱多了——作为一个曾经的畅销科普读物医生,写书虽然只是偶尔为之,但是,他在科普方面是有天然的优势和天分的。 他讲得通俗易懂,而不是年子讲述的那样不清不楚——昨晚,好几次,李秀蓝听不明白,但是,又没法一直追问女儿。因为,年子自己其实都说不太清楚。 老夫妻俩都听得很认真,末了,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 尤其是年爸爸。 昨晚,李秀蓝彻夜难眠,当即就电话告诉了他这事。 于是,今天天不亮,他就赶回来了。 老夫妻俩为了这事,已经反复讨论了很久。 当然也都是惴惴的:他们和年子一样担心,会不会被当成什么“标本”关起来之类的。甚至于,会不会有生命危险?毕竟,“怀璧其罪”,凡夫俗子才能长时间的苟活于世。 老夫妻俩担忧得直到现在都没有合过眼。 现在,听得卫微言这么一科普,才终于弄明白了。 卫微言坦然:“事情基本就是这样。一开始,我的确是因为年子的特殊身份而答应跟她在一起,我对她也有好奇心,如果有近距离观察的机会,是不会拒绝的……” 云未寒没有撒谎,卫微言拥有的一个博士学位之一就是眼科。而且,他还曾经被一家相关的科研所重金礼聘。 所以,当他第一次看到年子的体检报告时,也分外震惊,分外有兴趣。 只不过,当时他也只是感兴趣而已,却没有想要去做这个事情——毕竟,业界都知道,要从云未寒手上争夺资源,无异于虎口夺食。 他和云未寒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直到某一天,有一个女孩一把扯住自己,大喊:“我叫年子……能不能让我加个你的微信?你放心,我不会骚扰你的……” 所谓机缘巧合,莫过于此。 对于实验者来说,可以零距离观察实验对象,那当然是求之不得的。 那时候,他当然并不是因为爱她。 若不是“年子”这个名字,他还真的绝对不可能添加她这个“好友”。 加了好友的最初,他也不曾主动联系她,甚至渐渐地快忽略这件事了,没想到,她主动发来消息,先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然后,就每天早问候晚请安,然后,顺理成章地要求见面……约会,就这么慢慢开始了。 可是,那时候,他对她的最大的兴趣也根本不是在她的透视能力上面——因为他从来没有真的打算要进军这个领域。 而是更加好奇她的“变脸”技巧——她,是他所见过:最作、最矫情、最能装的一位异性——24孝女友可不是白来的。 可谁知道,她其实是一个彪悍无比之人? “是的,我跟她相识之初,的确就是这样,甚至很长一段时间也都是这样……” 卫微言特别坦诚。 来之前,他就明白:与其狡辩,不如坦诚。 老夫妻,再次交换了一下眼色。 二人的想法是一样的。 他们和大多数父母一样,当然也认为自己的女儿漂亮又可爱聪明又善良,但是,他们也有自知之明,自家闺女,绝对没有达到倾城倾国让任何男人一见就疯魔的地步——可无缘无故,居然冒出云未寒,卫微言这样出色的追求者。 云未寒第一眼就被年爸爸否决了,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毕竟是年长者,总觉得这事情太不靠谱了。 卫微言,那是因为特殊情况:毕竟,老两口都知道,一开始是自己的女儿死缠烂打,生生缠住的。所以,一直不曾怀疑过他的居心。他们还以为,很可能是在死缠烂打的过程中,卫微言终于慧眼识珠,发现了女儿身上的优点,因为了解,才日久生情了。 也因此,得知真相后,他们暗地里,比女儿还震惊。 居然夫妻俩也都同时看走了眼。 这能怪谁? 半晌,年爸爸长叹一声:“唉,算了……这事其实也不完全怪你。小卫,是我们自己也有问题……” 卫微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李秀蓝却忽然问:“小卫,你后来和年子复合,就因为她死缠烂打,你懒得麻烦,所以顺水推舟吗?” 卫微言缓缓地:“不是!” 他面上居然一红,但还是说得清清楚楚:“其实,我第一眼见到她,就觉得她很有趣!特别聪明,长得也漂亮,要不然,我根本不可能答应她的约会!” 换而言之,就算是实验对象,我也没必要去追求她! 而且,对于男人来说,这世界上压根没有什么“日久生情”一说。 爱情,是培养不出来的。 能培养出来的,只是习惯! 日久生情,无非是长期习惯的共同养成,挑不到更好的了,随便凑合凑合而已。 日久生情其实等于“懒得折腾”。 第一眼看不到你的有趣和美丽,什么男人都懒得再去了解你的内涵。 第一眼,他觉得这姑娘看着很顺眼,所以她一约,自己就去了。她反复地纠缠,他当然也乐得“随便”——总而言之,不主动,不拒绝。 直到后来,才觉得她越来越有趣,越来越聪明,尤其,是她天天和那帮女德公司掐架,更觉得三观相投。 所有的爱情,都始于五官,要不要继续下去,则取决于三观了! “她后来忽然跟我分手,我也不知道原因,就急了,其实,我也一直关注着她,再后来,就这么复合了……其实,也不叫复合,那时候起,我才真正和她开始恋爱了……” 夫妻二人,再次交换了一下眼神。 很显然,二人对这个答案都很满意。 若是卫微言找了什么别的高大上的理由,就太虚伪了。他实话实说,反而更让人觉得情有可原。 卫微言当然没有忽视二人的表情,他反而更加难堪了:“……但是……但是,我错就错在一直没有告诉年子真相……” 年爸爸忽然问:“为什么一直不说呢?” 第121章 彻底分手4 卫微言苦笑一声,有点支支吾吾:“说真的……这种事情要是一开始说了也就罢了,可到后来,我发现,越是拖延,越是没法开口,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许多事情都是这样。 如果一开始就坦诚相待,那么,也就无所谓了。可是,谎言就像滚雪球,一旦滚下去,那就是越来越大,无法终止,直到它自己彻底被撑破为止…… 于是,他只好沉默不言。 到后来,开始和云未寒要撕破脸了,他更加只能缄默。 越是缄默,越是无法解释。 所有事情,就是这样。 三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还是年爸爸先开口,他还是和颜悦色的:“这事情说开了也就好了。小卫,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了……” 卫微言应一声,却一直盯着书房的方向。 他想,年子一定在房间里。 她只是不想再见到自己而已。 “小卫,我们想求你一件事情……” 年爸爸慎重其事,卫微言有点意外,但还是客客气气:“请讲。” “你能不能帮年子设法,让他们不要再研究她了?” “……” “或者,能不能让她的这个特异功能消失?” 年爸爸又补充:“年子因这事提心吊胆,我们也惶惶不安……” 李秀蓝也低声道:“会不会像电影里演的那样,他们研究年子不成,干脆把年子给杀了?我们……我们……” 她不说下去,但是,态度很明确:我们担心的其实就是这一点。 比起会不会在爱情之中受伤,他们其实更担心女儿的安危。 只有先活着,才谈得上爱情。 其他都是虚的。 卫微言沉默了一下,缓缓地:“这个问题,你们不用担心。年子的透视能力其实是很微弱的,早期一直处于一种潜伏状态。就算她忽然能看到别人劈腿了,那也是云未寒的科研团队使用了特殊方法刺激。但是,这种刺激并非永久,是有时效性的。时间到了,就再也看不到了。而云未寒也只是想通过这种刺激来找出她其他的透视能力,不过,目前为止,他并未发现任何别的东西……” 云未寒早期的“刺激”研究,也是秘密进行的,他都不知道。 直到她忽然提出分手,又和乔雨桐等人掐架,他才慢慢发现了这个“秘密”。 卫微言很慎重:“其实,云未寒的研究也早就中断了……有一段时间,他疯狂追求年子,目的便是想要恢复这种研究,当然,年子并未上他的当……” 正因为被中断了,云未寒才恼羞成怒。 云未寒很清楚:一旦二人结婚,那么,他更加没有重启的可能了。 这个好不容易找到的“实验标本”,就彻底没有用处了。 也正因此,云未寒才分外不能容忍。 “你们可以放心!就算是云未寒,他的目的也不在于要杀人害人!否则,年子早就死了!” 这也是事实。 如果云未寒要害人,年子也等不到今天。 老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同时点点头。 他们都觉得卫微言说的是真的。 直到此刻,他们还是认为,这个年轻人品行端正。 至少,和云未寒截然不同。 年爸爸由衷地:“小卫,谢谢你!非常感谢!” 卫微言欲言又止。 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 年爸爸拿出一只袋子放到他的面前,袋子里,是两个大宝石还有一张卡。 “这是年子让我们转交给你的。小卫,你看看,没有别的什么遗漏的了吧?” 卫微言惨然色变,盯着那袋子一言不发。 年爸爸直接把袋子递到他手里,笑笑:“小卫,你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只不过,你的世界距离我们太遥远了!你和年子也的确是不适合再走下去了。以后,大家各自安好吧,我们也祝你健康平安,前程似锦!” 言尽于此。 好聚好散。 不是从爱情开始,那么,就不要以婚姻来终结。 卫微言盯着窗户的目光慢慢收回来。 他终于清楚地明白了一个事实:这一家人,已经不再信任他了。 信任的基础一旦瓦解,也就无可挽回了。 他并未死缠烂打。 他只是向那对老夫妻再次深深鞠了一躬。 金毛大王在旁边汪的一声,这老狗的叫声竟然有几分沧桑和失落。 直到离开,卫微言也没有看到那扇窗户打开。 只有年大将军在背后扑棱着翅膀大喊:“恭送大王……恭送大王……” 他看看自己手里的袋子,送出去的时候是塑料袋装的,还回来的时候,倒变成了一只锦囊。 他抬起头,看了看天空,但见之前的漫天夕阳早已灰飞烟灭。 天空渐渐变得暗沉沉的,就像这个令人捉摸不定的世界。 许久之后,年子才慢慢开门走出来。 小院四周,一片死寂。 金毛大王就那么懒洋洋地走来走去,好像这冬日的风令它有些畏惧,只好不停地走来走去以运动量来保持取暖。 她听得母亲低低的声音:“他已经走了……” 年子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笑笑:“这事情就到此为止了吧。爸,妈,你们以后不用担心了。” 年爸爸长叹一声,摇摇头。 李秀蓝也长叹一声。 他们的内心深处,深觉遗憾又可惜。 毕竟,大家都是知道的,以后,很难再找到这么好的一个女婿人选了。 年子垂着头:“其实,这次我又让你们丢脸了……唉,亲戚们若是问起,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那次表姐的婚礼上,大家都是见过卫微言的。 正因为亲眼目睹,人人都把他当成“准女婿”了。 第一次任性也就罢了,再来一次,怎么好收场? 年爸爸淡淡地:“每个人来世上一趟都不容易,何必在意他人的目光?又何必凡事要向他人解释?跟他们有什么相干?” 年子长嘘一口气。 感谢父母,却说不出口。 那天晚上,年爸爸下厨做了一顿极其丰盛的小菜。 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 可是,一家人都食不知味,吃了半天,盘子里的菜也不见少多少。 年子为了活跃气氛,不停地给父母夹菜。 “妈,你吃点花菜嘛,我觉得今天的干锅花菜特别脆……” “爸,你也吃点青豆炒肉嘛,我觉得这肉丝很不错……” 老夫妻又不约而同长叹一声。 年子急了:“爸妈,你们这样唉声叹气的,让我压力好大……要不,我们还是去度个假吧?上次你们说好了要请我去度假,结果放我鸽子……” 李秀蓝苦笑:“你想去哪里?” “要不,我们去找个暖和的地方过年?” “暖和的地方?” “西昌,攀枝花,三亚,西双版纳……你们觉得哪里最好?要不,我定个地方?” “也可以。” “这样吧,我请你们过年。反正我上个月的稿费几乎还分文未动,我就全部拿来请你们度假好了……” 年子兴致勃勃:“我去找个最好的地方,我们住五星酒店,吃最好的饭菜,看最美的风景,一定要愉快地过一个好年。” 老夫妻俩同时点了点头。 年子大笑:“那就这么定了!我马上去研究一下,订好了告诉你们。” 不等父母回答,她大步回到了自己房间。 拿起手机,打开某旅行app,却觉得眼睛有点儿花。 看了半天,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搜索任何目的地。 不不不,其实,我根本不想去度假。 任何地方我都不想去。 明明已经那么冷静,可现在,心却裂开了似的。 她扔下手机,躺在床上。 习惯性地去枕边摸摸,空空如也。 这才想起来,大宝石早已还给人家了。 又拿起手机,翻翻微信,发现早已没有那个人了。 癞蛤蟆,彻底消失了。 一切,彻底结束了。 转眼,看到窗外黑漆漆的夜空。 忽然想,若是天一直这么黑着,再也不亮了,明天再也不来了,那该多好啊。 第122章 联盟主席 会议室里,熙熙攘攘。 众人各抒己见,好不闹热。 和往常一样,争论一起,要停下来就很不容易。 今天,也不例外。 从早上到傍晚,大家口沫横飞,每一个发言的人都滔滔不绝。就连午餐都没进行,众人只是间歇性地各自去茶水区享用丰盛的茶点。填饱肚子,又回来继续高谈阔论(掐架)。 本是习惯性的场面,今天,卫微言却心烦意乱,觉得在座各位,前所未有的能装比。明明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情,他们非要长篇大论,争议不休,听得人昏昏欲睡。 他干脆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不一会儿,就呼呼大睡了。 直到有人大喊:“卫先生……卫先生……” “喂,卫微言……卫微言……” 他缓缓睁开眼睛,四周看看。 云未寒似笑非笑:“卫先生最近是不是心神不宁啊?居然能在这样吵闹的场合呼呼大睡,这完全不符合你以前的做派啊……” 卫微言站起来,淡淡地:“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旁边一蓝眼睛洋人急了,一把拉住他:“小卫……” 这哥们,便是经常输给他大宝石的人。 云未寒笑眯眯的:“卫先生有急事吗?” “没什么急事,就是回去睡觉。” 众人面面相觑。 云未寒却哈哈大笑:“卫先生难道不想知道我们刚刚那么精彩的争论内容吗?” 卫微言淡淡地:“世界总是由不装逼的人掌控的。” 云未寒笑了:“可发声的总是装逼的人!” “好比两只动物交配,发声的总是不干活的。” 云未寒:“……” 众人哄堂大笑。 云未寒也笑起来,却面不改色,好像听不懂这一番讥讽似的。 “还是卫先生幽默啊。所以,每一次,你要是不来,大家简直就提不起兴趣了……” 卫微言打了个哈欠:“各位继续,我回去睡觉。” 云未寒一把扯住他:“哈哈,死后自会长眠,生前何必昏睡?卫先生,还是先留下来看看各位朋友们对你的期许吧……” 云未寒自顾地说下去:“对了,卫先生今天一直在睡觉,可能还不知道吧?我们刚刚讨论通过成立一个新的眼科研究方面的联盟大会。这个联盟将在瑞士设置科研所,聚集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从事一项伟大又特殊的研究。大家一致同意推举你做主席,你看如何?” “没兴趣!” “卫先生不必过谦,你还记得你五年前的一篇论文吗?现在看来,都令人惊艳,所以,大家对你期待很高……” “没兴趣!” “卫先生,你都还没问清楚内容,何必仓促下结论?这样吧,我们早已为你准备了详细的资料……” “没兴趣!” 云未寒的笑容终于断了一下。 他意味深长:“卫先生,这么草率地下结论,不像是你的作风啊……” 卫微言还没回答,蓝眼睛洋人立即接口:“卫,你担任这个主席再合适没有了。毕竟,你是我们这个领域难得一见的天才……” 云未寒居然幽默地接嘴:“难得一见的天才倒不见得,但肯定是天才里最帅的一个……这就很厉害了……” 众人哄堂大笑。 卫微言也笑起来。 他还是轻描淡写:“我对这个不感兴趣,你们还是另选高明好了。” 蓝眼睛洋人急了:“卫,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了,我们都很看好你……” 云未寒一摊手,夸张的表情:“你看,我倒是想毛遂自荐,可是,我的人气没你高,没辙……” 他环顾四周,意味深长:“毕竟,这个联盟的经费赞助绝大部分出自李汤姆……他才能一锤定音!” 李汤姆,当然就是这个蓝眼睛的洋人。 这个蓝眼睛的洋人,家里真的有矿。 金矿,钻石矿,都有。 他向这个联盟分期捐赠10亿美金。 出钱的金主,自然就有发言权。 李汤姆也站起来:“卫,我们真的都看好你……” 他不但看好他,而且,他答应捐赠,也是因为云未寒说可以推举卫微言做主席,否则,他不可能那么痛快地出这个钱。 “谢了,我是真没兴趣。对了,我还有点事情,我先走了,你们继续!” 言毕,若无其事地掉头就走。 众人面面相觑。 卫微言也不管任何人的脸色,慢悠悠地走出去。 路过洗手间的时候,顺便进去了一下。 出来,看到一个人站在洗面台前,盯着镜子。 不知道他是在看镜子中的自己,还是镜子本身。 直到卫微言走过去。 “哈罗,卫先生,你就真的不认真考虑一下担任这个联盟主席的事情吗?虽然号称联盟,但是,这可不是那种松散的组织,而是有确定研究项目的研究所,很有发挥的平台,也很适合你……你要知道,好几个人都很感兴趣,是李汤姆非要推举你不可,连我暗示自己可以担任,他都老大不乐意……” 卫微言看着他满脸毫不掩饰的猫戏老鼠的神情,还是无动于衷地摇摇头:“谢了,云先生若是有兴趣,你可以考虑自己。” 云未寒很夸张地笑起来:“我当然有兴趣了。可是,我要是毛遂自荐,李汤姆不见得肯痛痛快快地捐赠了!” 卫微言:“……” “对了,卫先生可能还不知道吧?我们这几年已经从世界各地找到了起码五个以上的具有特殊透视能力者。把他们聚集在一起研究,难道不是一项很伟大的事业吗?” 卫微言面色一变,随即道:“这就是新的联盟的主要目的?” 云未寒模棱两可:“也许吧。但是,倒也不见得。当然,如果卫先生你对透视能力有兴趣的话,我们也可以将其定为主攻方向之一……” “云未寒,你到底想干什么?” 云未寒还是笑眯眯的,却压低了声音:“卫微言,是你不讲江湖规矩啊。明明是我先找到的实验标本,可是,就因为我耽误了一段时间,就被你捷足先登。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做很卑鄙吗?” 他的声音里,满是愤怒:“你不但捷足先登,还百般阻挠,这样破坏行规,你以为今后还有你的立足之地吗?” 卫微言还是淡淡地:“她是人,而不是什么实验标本!” “在科学面前,一切都得让步!” “滚你的吧。你自己怎么不去做标本?” “如果我有这个特异功能我就去了!问题是我没有!” “云未寒,停止这一切吧。继续下去就没意义了!” “怎么会没有意义?一切才开始呢!” 云未寒哈哈大笑:“卫微言,你就别装神弄鬼充高尚无私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她已经把你给甩了???……哈哈哈,那小妞儿是不是一旦得知了你的真实身份,立即对你避如蛇蝎,慌不迭地跟你划清界限?哈哈,我就知道一定会这样,因为,我实在是太了解她了。这妞儿油盐不进,明明是一场骗局,她还愚蠢地想要追求什么爱情,所以,一旦破灭,就忍不下去了,马上就和你拜拜了,对不?” “……” “真正骗她的人其实是你!而我,一开始就告诉了她真相!” “……” 他毫不客气:“我的确是为了研究她!你又何尝不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何必还装模作样?唯一的区别是,你想独自研究,而我,是为了整个研究所的利益而已!卫微言,你还装什么装?” 卫微言居然没有生气。 他更没有暴怒。 他只是淡淡地:“云未寒,你应该很清楚,她的研究价值其实并不大,毕竟,就算那点透视劈腿能力也是你强加给她的。这个功能,根本不源于她的视力,而源于你玫瑰农场出来的那种爱情多巴胺新药。你可以蒙蔽别人,难道你还能蒙蔽我?” 云未寒的脸色也微微一变:“卫弱智,你居然一直在暗地里调查我?” 卫微言笑笑,还是若无其事。 “年子能看到别人的劈腿对象,其实更大的原理是气味原理。某人劈腿之后,彼此的气味会在身上挥之不去,当然一般人是感觉不到的,而你的那种爱情多巴胺提取物,其中最大的功能就是辅助辨识此道。也就是说,就算没有透视能力,但是,如果在嗅觉或者其他感知方面天赋异禀,理论上来说,其实也可以办到这一点……当然,年子并不清楚这一点,一直以为真的全部都是自己看到的!!最近,随着那种多巴胺提取物的减弱,她的透视功能其实已经锐减,这不,她不是很久都没看到过哪个大人物劈腿了吗?” 云未寒冷冷地:“那是因为她根本没出门!也不想去看了!满大街的小人物劈腿,她估计也懒得说。” “……” 沉默了一下,卫微言又说:“云未寒,停止这一切吧!” “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叫我终止?就因为你不讲江湖道义?” 云未寒指着他的鼻子,毫不客气:“你就是个贼!一个小偷!你怎么还有脸阻止别人?” “她不是任何人的私有物!也不是任何人的天然研究对象!而且,她现在已经很明确地表示,她根本不愿意配合研究!也拒绝配合!那么,你何必再强人所难?” “你可知道,按照行规,为了保护研究对象,我最初是从未透露过她的任何个人信息的?除了少数几个圈内人,其他人根本不知道。这几个人,当然也不会泄密,而且,他们都是外国人,对她也不了解。可是,你……” 他的手指几乎再次指到卫微言的鼻子上了。 “正是你这个败类坏了行规。你不但跑去和实验对象谈恋爱不说,你居然还企图阻挠别人。你现在哪来这么大的脸干涉我?” 卫微言冷冷地:“我从未进行这个实验!何来的破坏行规?” 第123章 联盟主席2 “你当初若非从我这里看到资料,你一辈子都不可能认识她,现在,你tm居然来跟我说这种大道理?卫弱智,你简直厚颜无耻……” “可是,她断然拒绝了你,根本不想配合你的任何研究,不是吗?” “若非你从中作梗,根本不会这样!” “我当初跟她分手之后,她也没有心甘情愿配合你啊!” “要是你从未出现,她就会配合我!” 云未寒强调:“若是你从来没有看到这资料,她保证会配合我!若是我先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就一定会配合!根本不会再有你什么事了!” “哈哈哈。” 这笑声,令人很是尴尬。 “可有了我,你什么都不是了,不是吗?哈哈。任你怎么花言巧语,人家也不上你的当了,不是吗?” 云未寒无言可对,恶狠狠地瞪着他。 “云未寒,我今天来,真不是听你吹牛比的!我是警告你,今后再也不要盯着她了。就算她已经和我分手了,你也不许再去骚扰她了!” “你tm算老几?” 卫微言转身就走。 云未寒冲着他的背影哈哈大笑:“无论你怎么说,反正她已经跟你分手了。哈哈,今后要怎样,也跟你毫无关系了。卫弱智,你识趣地就再也不要多事了,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一直到卫微言的背影彻底消失,一个人影才悄悄地从旁边的巨大蜀绣熊猫屏风后面走出来。 她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就像一只谨慎的猫咪。 可是,云未寒一看到她,脸色就变了,语气也极其冰冷:“我说过叫你不许出现在这里!!!” 她低垂着长长的睫毛,对这训斥也不分辨。 云未寒更加凌厉:“快走,以后再也不许来了!” 她并不转身,还是低着头,怯生生的:“卫微言,真的和年小明分手了吗?” 她的声音也谨小慎微,甜蜜,娇嗲,一般人但听得这个声音,浑身筋骨已经酥软了。 可云未寒却大怒:“这关你什么事?要你多管闲事?” 她不敢抬头看他,还是很固执。 “他们真的已经分手了吗?还有,卫微言,真的会离开这里去瑞士做那个什么联盟的主席吗?” “……” “你让他去瑞士好不好?让他彻底离开这个地方好不好?求你了……” 她垂着头,声音里充满了求肯。 云未寒没有再训斥她,反而笑了笑。 “每个人最好是做好自己的本分,和自己不相干的事情,最好不要随便插手!” 他语气变好了,她反而紧张起来了。 她立即躬身,怯怯地:“我知道了……我只是不甘心,所以问问……以后,我再也不问了!” 年子一家人去了西昌过年。 选择西昌的唯一原因是对这里很熟悉,加上太阳大。 经过一个阴冷潮湿的漫长冬天,太渴望见到阳光了。 坐在湿地公园边的长椅子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看着绵延很长的刺桐花开,再看看周围随处可见的川a大军,就好像在自己的地盘上一样熟悉和自在。 但凡川a大军所到之处,就是旅游旺地。 从攀枝花来的早春枇杷,樱桃,味道都还不错,吃几颗,甜滋滋的。 坐了一会儿,一家人慢悠悠地踏上了刺桐大道。 年子最喜欢沿着这条刺桐大道走来走去。 这条路到底叫什么名字,年子并不清楚,只因为两岸连绵不断的刺桐花,所以,年子自己给它取名为:刺桐大道。 刺桐的花季很长,花开很美,在热辣辣的阳光下,一串串刺猬似的红花比火焰更加炽热。 年子站在一颗大树下,仰起头,专注地凝视。 那是花开最密集的一颗大树。 只见密密匝匝的红花,几乎把叶子都衬得看不见了。 说什么玫瑰绚烂,那是因为他们没有见过刺桐。 但凡见过刺桐的人,就会知道什么才是一颗“开花的树”之美! 再退后一步,通览整条长长的公路,但见两岸铺天盖地的花树,令人如置身神奇的火焰世界! 更是为之惊叹:这可能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一条公路了。 李秀蓝也啧啧赞叹:“我已经好几次走过这条路了,可每一次都觉得比上一次更漂亮。” 年子随手捡起地上的一串半枯萎的刺桐花,“是的,我觉得光凭借这条公路,就可以秒杀世界上的大多数景区了。” 年爸爸拎着一袋枇杷,找了一张长椅子坐下,笑眯眯的:“快来吃点枇杷,休息一下,我们回城找个地方吃烤肉……” 年子立即欢呼:“好耶,我去找个评论好点的店,今晚一定要大吃烤肉……” 美景,烤肉,阳光。 这个春节,一家人过得很愉快。 大家都有默契,再也没有提过“卫微言”这三个字。 只是,某一个夜晚,年子去酒店隔壁的父母房间拿充电器时,听得他们忧心忡忡在议论:“孩子不吵不闹,怎么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呢……” “孩子这是懂事,怕我们跟着担心……” “唉,其实,我什么要求都没有,就希望孩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算了,我还是早点退休好了,我认为该多花点时间陪陪孩子……钱是挣不完的,孩子平安才是王道……” 从小时候起,父母对她就从来没有过什么“望女成凤”之类的想法,相反,他们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她平安健康,长命百岁。 按照李秀蓝的话来说,只要孩子不黄赌毒,那么,就算没出息,平平淡淡混日子都无所谓。 老两口那是做梦都想不到,女儿居然还有“透视”这种牛比的特异功能。而且,这种功能还被别有用心之人给盯上了!他们又如何能不震惊忧惧? …… 年子不想打扰父母,没有拿充电器,悄然拉上门回到了自己房间。 回城的路上,年子才拿起手机翻信息。那些,都是大年三十和初一两天,朋友们发的祝福。 她刻意不看手机,不回复,所以,耽误了这么些天。 她的朋友并不多,除了高中大学一些要好的同学、室友,好些是编辑发的,更多的则是微商们发的。 微商们,可能是这世界上最有爱的一群人了。 认不认识的,通通都给你发一遍。 但凡你觉得人情冷暖,无人问津的时候,你都要想一想:至少还有微商呢! 柏芸芸发了好多条小视频,全是她老家杀年猪的景象。只见几个壮汉按住一头被绑住的猪,一个屠夫拿着尖刀,一刀下去,猪闷哼一声,一股血涌出来,早有人端着加了点清水和盐的大盆子接着,然后,这鲜血凝固之后,就成了“血旺”……然后,这头猪就被横在一口巨大的烧得滚烫的沸水锅里,大家拿着黑色的刨刀刨去猪毛,然后竖立挂起来,屠夫熟练地将其开膛剖腹,划为两半,白生生的猪肉就这么大功告成了…… 年子先是看得稀奇,看着看着,忽然有点恐怖。 网友们动辄打骂训斥吃狗肉的,可是,猪牛羊呢?谁为猪牛羊呐喊过呢? 难道猪牛羊就不是动物不是生命吗? 难道吃猪牛羊就比吃狗肉的更高尚吗? 或者,因为长得丑,天生就是被吃的命? 细思极恐。 居然看到赵理想也发了好几条消息,大多是祝福新年快乐的,而且还发了一个红包,但因为逾期未领,早已被退回去了。 赵理想倒没有发什么回乡见闻录,他发的是临县那几所小学的情况,很显然,他回去的时候,顺道又去了解了一下。 他还发了一个很详细的自制tpp,是他们部门对录播教程对接的详细评估以及预算。他和方胖子都很有兴趣,很想为此做点什么,只是,还是一直搞不定愿意无条件配合做这个事情的顶级名小学。 从赵理想的调研来看,一些学校倒不是因为费用的问题,他们其实也愿意无偿提供,只是,这背后有别的更加深刻地原因,一些学校甚至对此讳莫如深,只说,没有有关部门的许可,他们不方便做这个事情。 但是,这个“有关部门”到底是什么部门,大家又都模棱两可,弄不太清楚。 年子没有亲自参与,但是,看得出这个tpp是用了心思的,绝对不是一时兴起,敷衍了事。 她想,赵理想这个志愿者,倒真的是很认真负责,至少,比自己强多了。 她有点惭愧,可是,也没有回复他。 因为,她暂时没有心情去做这个事情,而且,也觉得没有能力。 凡夫俗子,有钱的时候出一点钱,没钱的时候,也没辙了。 而且,这不光是钱可以解决的问题。 年子从不做远远超过自身能力的事情。 诸多信息里,没有卫微言。 她好几次往下拉,企图找到“癞蛤蟆”,翻了半天,恍然想起,这货早已被自己删除拉黑。 甚至包括他的小号。 半晌,她把手机默默放在一边。 终于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和卫微言是真的分手了。 再也不会去撩他,也不会点外卖恶心他,更不会很low地到处造谣诋毁他。 所以,他理所当然地就消失了。 毕竟,只要自己不去撩他,自始至终,人家就没有主动过。 仰靠着座椅,微微闭着眼睛,明明西昌灿烂的阳光尚有余温,可现在,浑身上下又开始冰凉了。 回到熟悉的城市,又是寒冬了。 冬天可以过去,可要把一个人从心上的寒冬里彻底删除,谈何容易! 第124章 塑料花男友们1 年子整天窝在沙发上打游戏。 最近,她迷上了消消乐。 以前,她根本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爱这种无聊到了极点的游戏,现在,才明白,这游戏的精妙之处——你一关一关地打分数,积累到一定程度,死掉;然后,又重新开始。周而复始,不知不觉玩上三五个小时,简直太正常不过了。 你觉得失眠睡不着是吧?那就玩一局吧,从玩上十一点,轻轻松松玩到三四点,累极了,倒头就睡。 如此周而复始,眼睛都快盯着那花花绿绿的星星瞎掉了。 当然,父母也不管她。 李秀蓝夫妇私下里是议论过的,二人的一致结论是:每个人都有伤心的时候,难道还不许任性放纵几天吗? 坏情绪,需要时间去宣泄。 所以,他们选择睁一眼闭一眼,反正女儿左右不过是玩个游戏,又不是干了什么坏事。于是,大道理都不跟女儿讲了,随便她怎样。 直到几个编辑发来无数条催稿消息。 “年小明,你知道自己这个月写了几条稿子吗?” “年小明,你到底交不交稿子?你都不看看你的稿费吗?你这个月可能1000块都没有啊,你到底要不要活了?” “年小明,你最近到底怎么了?天天装死没意思啊,我知道你在线的,你不吭声是几个意思……” “年小明,你想想一瓶好点的面霜多少钱?一件漂亮的裙子多少钱?一双令你蓬荜生辉的鞋子要多少钱?钱,难道对你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吗?”(年自觉地这一条催稿理由,简直是年度最佳了……) “年小明,你是失恋了还是怎地?你要知道,就算是失恋,可男人要跑,钱是不会跑的!!!这世界上有的是小鲜肉,你有钱还怕没肉?” 编辑当然不知道她失恋了,编辑是开玩笑的。 可编辑说的是真的:男人会跑,钱又不会! 你何苦跟钱作对? 破罐破摔你以为谁会鸟你?还不是自己买单! 衣食父母怒了,她猛然惊醒。 直接删除了消消乐,闭门不出,一口气写了半个月稿子,交了所有的烂账。 完成最后一篇拖欠的时候,她走出书房,顿时有头重脚轻之感。 拿起手机,看到无数的留言。 全是赵理想发来的。 赵理想说,他和方胖子已经找一所小学谈了两次,有些眉目了,问年子愿不愿意参与进去,当然,他们希望年子参与的并不是出钱出力,而是让她写点东西,帮着呼吁一下。毕竟,这时候,就需要作家出面了。 年子回了一句,很快,对方就回复了:“年小明,你今天有空吗?要不,我们今晚吃饭聊聊?” 她答应了。 因为好久不出门,脸色苍白得跟鬼似的。 年子好好梳妆打扮,换了一件鲜艳点的衣服出门了。 赶到指定的饭馆,年子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这是一家人均四百以上的西餐馆!可按理说,赵理想不该请苍蝇馆子才对吗? 她刚站在门口,赵理想已经迎上来,极其热情:“年小明,好久不见了……” 她客客气气地回应。 赵理想已经订好了靠窗的卡座,二人坐下,她翻了翻菜单,便随口道:“这一顿,我请吧。” 赵理想急了:“我第一次请你吃饭,年小明,你可别打我脸啊……” 她呵呵笑起来:“你们为了那事跑来跑去,我却纹丝不动,今晚请你吃顿饭也是应该的……” 赵理想笑嘻嘻的:“按照江湖规矩,谁约谁出钱。年小明,你要请我,也得下次……” 她没有再和他争执,毕竟,为了几百块饭钱和一个男人争执不下没意思。 赵理想直接点的套餐。 开胃酒,前菜,沙拉,牛排,甜点,冰淇淋……一轮接一轮,分量很足。年子很饿一口气吃完了前菜牛排之类的,但是,上甜点时,已经吃不动了。 她注意到,赵理想把自己那一份吃得干干净净。 赵理想笑嘻嘻的,居然有点脸红:“我以前都吃几十元一客的快餐牛排,从来没有吃过这种,怕浪费了……” 年子噗嗤一声笑出来:“我也怕浪费,所以,我决定把我这个甜点打包回去。” 吃什么不可耻,浪费可耻。 这一顿饭,二人吃得很愉快。 赵理想全程谈笑风生,十分幽默。于不经意之间,将自己的情况也和盘托出了:他已经于上个月在这个城市按揭了一套小户型。他说自己运气好,以刚需身份第一次就摇到号了。而且,他的公积金还算高,基本上能抵消每个月的按揭,除了没存款了,压力也不算大。 他还谈起自己的大学,当然,和方胖子等一样,都毕业于985,已经工作四五年了,薪水在这个城市也算很不错的那种。 他甚至还谈到了他的家庭成员,比如,他的父母都才五十开外,还算年轻,父亲在镇上打零工,母亲帮着弟弟带娃——他弟弟前年就早婚了,已经有了一个孩子。他弟弟结婚的彩礼也是他给的,但现在,已经不太用负担家里了。当然,家里也不可能给他什么,因为他读了大学,弟弟没读大学,所以,家里的钱都给弟弟在小县城买了房子。 以后,他娶妻生子买房买车,全部只能自力更生。甚至于,父母连孩子都没法帮他带:因为弟弟生了一个儿子之后,弟媳妇又怀二胎了。 年子听得很认真,当然也注意到,这是一个极其节俭的年轻人:他身上的衣服全是很简单朴素的,没有任何奢侈的花销。很显然,毕业前两年挣的钱都先给家里,帮助弟弟娶妻生子,然后,这两年才轮到自己有个首付款,再熬一熬才能有买车的机会…… 这还是985毕业的青年才有这么迅猛,稍差一点的,可能给弟弟出了彩礼,好多年都攒不上首付了。 可他自己却相当乐观,觉得家里以后拖累也不大了,自己熬几年,也是会熬过去的。 这倒也是事实。 不怕穷苦的青年人,怕的是青年人苦大仇深,满腹牢骚,一副天下人都亏欠他的嘴脸。 而赵理想,显然不是这样。 他很豁达,对未来也充满信心。 以至于年子本来觉得吃了人家七八百块很是愧疚,最后也作罢了。 因为,他拿着账单时,特别坦然:这几百块,平素自己肯定舍不得(是第一次吃这么贵的),但是,并不代表花不起。毕竟,约姑娘吃饭还要姑娘买单,那么,这以后,可能再也约不到任何姑娘了。 年子被逗乐了:你可以不把我当姑娘看待,毕竟,我们是为了讨论问题才凑一块吃饭的。 他悠悠然的:再有天大的理由,姑娘也还是姑娘。 出门的时候,年子发现他居然拎着一个大盒子。 他摸摸头,有点不好意思:“我本想送你一份小礼物,但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该送什么,所以,从家里带了一些腊肉香肠,都是老家父母喂养的,绝对纯天然无污染……” 好家伙,这么大一盒腊肉! 年子拎了一下盒子,至少20斤! 也不知道他一路怎么扛到这个餐厅的。 她乐不可支:“你送这么大的礼,我可真不敢当,而且,我也拿不动……” “没事,我送你回去。” “这个……我收你礼物,还要你送上门,也太那啥了吧……” “送礼物可不就是要送上门的吗?不然算几个意思?” 年子哈哈大笑。 车子,停在小院门口。 赵理想从后备箱里拿出腊肉盒子,拎到小院里面,金毛大王汪的一声走过来,赵理想笑笑,吹了声扣杀:“哈罗,老伙计,你好啊……” 他把盒子放好,很是客气:“年小明,我回去了。” “你请我吃饭还送礼物,这样吧,下次我请你。” 他笑嘻嘻的:“好生期待。” 直到他的背影彻底远去,李秀蓝才从屋子里走出来,先好奇地看看那个大盒子,又看看女儿:“这位是何方神圣?” “哈哈,一个志愿者。” 李秀蓝已经打开了盒子:“志愿者送你这么多腊肉香肠?”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我下次得回请他,免得人家白花钱。” 李秀蓝语重心长:“虽然说,开始一段新恋情是忘记过去的最好办法。但是,恋情不比别的,一定要慎重,而不能草率行事,甚至是破罐破摔,人生有限,自己要是对自己不负责,那么,谁也没法对你负责了……” “哈哈,老妈,你真的是想多了。我跟他才是第一次吃饭,你就担心外孙可能都存在了……” 李秀蓝噗嗤一声笑出来,“哈哈,果然是我想多了。” 第125章 塑料花男友们2 年子笑着把盒子拎到厨房里的阳台,一边走,一边说:“好重,最少20斤……要是他送我别的礼物,我肯定拒收,但是,这腊肉,我想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 而且,人家拿了那么远,到处跑,你要拒绝,就显得太那啥了。 终于把盒子放在阳台上,年子自言自语道:“幸好只是一些土特产,不然,还真的不敢收。” 李秀蓝把盒子里的腊肉香肠全部倒出来,仔细看了看:“这可不是小礼物啊……” 年子:“???” “按照现在的行情,一斤土猪腊肉最少六七十元,这20来斤,最少值得一千多块了……” 一千多元的礼物,当然不是微不足道的小礼物。 李秀蓝缓缓地:“但凡不是正常恋爱的男生,就不必收人值钱的东西。” 年子愕然,猪肉什么时候都成了值钱的东西了吗? 继而长叹一声:“唉,我竟然不知道二师兄也这么值钱了!!!算了,我找个机会请他吃饭,或者送个等值或者略高的礼物给他算了……” 在赵理想和方胖子的努力下,本市一所重点小学终于松了口,答应以录播的方式给临县的几所小学免费提供教程,当然,一应设备全是方胖子和赵理想去拉来的赞助。 一切谈妥之后,赵理想又约年子吃饭。 这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要在微信上向年子讲述进度,所以,见面的时候,年子已经对整个过程知道得差不多了。 年子选了一家很不错的烤肉店,这一次,年子提前说好了自己请客,赵理想倒也没有拒绝。 雪花牛肉在烤架上滋滋作响,二人谈笑风生,气氛极其融洽。 最令年子感叹的是:赵理想他们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充分论证了一切细节,也正是这种态度说服了校方,他们终于打破了某种不可明说的氛围,同意了这件事情。但是,因为种种原因,这事情也只能先在小范围内进行,目前为止,只有三所小学获得了这个“捐赠”。 万事开头难,只要有了开始,一切就好办了。 年子也很欣慰。 赵理想很是热情:“我们下个月就要回去彻底落实这件事情,方胖子还去拉了一个车友俱乐部的朋友赞助,年小明,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去看看?” 年子想了想,很痛快地答应了。 因为要赶稿子,年子吃完烤肉直接提出要回家。 赵理想陪她走出店门,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玩意递过去,“年小明,我送你一个小礼物……” 年子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我们自制的一个照明器,相当于手电筒,但比手电筒方便,小巧,可以声控。你去地下室开车,如果太昏暗的话,可以临时用一下……你看,开启开关的时候,它会放射出一瞬间的高亮度且伴随着一声大叫,特殊情况下,可以震慑某些心怀不轨之人……” 他解释:“这年头,治安事件频发,单身女孩子往往危险,你拿着这玩意,至少聊胜于无……” “哇,你们自己做的?” “是的,我们业余自己做的。” “这么好的东西,不去申请专利吗?” “业余做着玩的。专利的价值不太大。而且,同类产品相当多。” 年子很喜欢这份小礼物,回到家,她才想起妈妈的告诫:不要收取非恋爱对象的礼物……可是,总不好这时候又退回去吧。 而且,这玩意看着也不像是送女朋友的,太过狷介反而不好。 罢了,下次又请他吃饭就是了。 可是,一想到要慢慢回送他等值的礼物,又觉得很踌躇——挑选礼物送给男人,她还真的没什么经验。 以前给卫微言送一些暧昧的小礼物,那是别有居心。 可要掌握好分寸送别的男人的礼物,就真的不好挑选了。 忽然想,这样你来我往的,真是好烦,以后,坚决不收取任何礼物了,不然,还得为如何回礼伤脑筋。 还没到七点半,春末,天黑得不那么晚,金毛大王和年大将军都还很活跃。 年子正要关上小院的门,眼前忽然一白。 “年姑娘……” 她退后一步,看到那个雪白的人影几乎是飘忽一般站在了门前。 真的,他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就像一阵风,在她关门之前飘了进来。 他左手边一丛开得正旺的红蔷薇,衬着他的白衬衣,简直如妖魅一般。 他环顾四周,背负双手,闲庭信步。 跟金毛大王和年大将军先后打了个招呼,这才转向年子,笑笑,“年姑娘是在为了乡村小学的事情奔走吧?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我认识一个顶尖级重点小学的校长,他答应了这件事情,由我们全程提供录播所需要的一切设备和费用。至少,可以在那个市的所有县份上全面普及……” 普及十几个县,肯定比普及三所小学强多了。 可年子却不为所动,一声不吭。 “至于政策上的一些问题,我们也有专门的团队去沟通,以后,甚至可以全面推广……” 他们有专业的团队,无论是法律还是公关还是和政府接洽方面……当然非自己和赵理想这种私人行为能比的。 “年姑娘,以后这种事情,你犯不着和赵理想这些人商议,你直接问我就行了。恕我直言,他们一腔热血是好的,但是,要做大事,能力和物力却不是他们所能达到的……” 年子还是一声不吭。 这男人。 他把这当成了筹码。 他以为,凭借她的“善良”,他做了这些,慢慢地,她就可以原谅他了,被他感动了—— 就像言情剧里的那些“善良女主”——男主甚至可以威胁杀死一只小白兔来令她乖乖就范。 可是,你丫就算杀死一万只小白兔,我也不会被胁迫——我只会把它们做成冷吃兔、跳水兔、兔脑壳…… 年子心里腹诽一万次,还是不吭声,就那么看着他的表演。 天生戏子,继续下去啊。 他也凝视她,眼神很奇怪,慢慢地,眼里竟有了一些笑容:“呵……年姑娘,我还真的没有看错你。许多女人一旦失恋了,就要死要活,作天作地,甚至破罐破摔……你可强多了,你还是精神抖擞,更胜以往……” 对面的姑娘面若桃花,一双眼睛亮得就像刚刚升起的那轮月亮。 绝非想象中的蓬头垢面,从此一蹶不振。 她神采奕奕,竟连颜值都似更升了一个档次。 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她对卫微言也没那么“要死要活”。 云未寒的笑容更加深了:“年姑娘,以后你的理想,我都会替你完成,你以后真没必要和那些不相干的人纠缠不清……就像赵理想这些人,最初跟你谈谈理想,谈谈人生,谈着谈着,就原形毕露……” 单身热血青年,忽然遇到了一个年轻美貌家境也不错而且还志同道合的姑娘,没有任何想法才是不正常的。 “年姑娘,凤凰男的故事,你要了解一下……” 年子终于长嘘一口气。 年子伸手,拉开了小院的门,指着门口:“出去!” 云未寒:“……” “出去!” “年姑娘……” “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善良!事实上,有些事情,我有能力就去做!没有能力,就不强求!你tm少拿这种事来胁迫我(讨好),你爱做不做!” “年姑娘,我今天来找你,主要并非是为了这事……” 他看她的眼神不善,索性一口气说完:“我是想给你道歉!真的,我那天一时冲动,后来,我很是后悔……究其原因,我也是为了让你不上当受骗。毕竟,一辈子被人蒙在鼓里还误以为是爱情,那是很恐怖的……我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受骗……” 什么是说得比唱得好听? 这就是!!! “出去!” 他举着双手,后退一步:“年姑娘,我真的没有任何恶意。从开始没有,到现在,也没有,以后,也不会有……甚至于,你要不要配合做我的实验对象,我也不强求,也根本不重要了!!!毕竟,我们现在的主攻方向是长生不老,从这里,更能赚大钱……对了,我们的第一批产品,其实已经秘密投放到了市场上,至少有10位以上的富翁接受了我们的产品(实验),这以后,你可能会看到100岁到150岁以上的富翁数量增加,如果效果明显,推广力度就会更大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苦笑了一下:“我脑子里的肿瘤发作更严重了,要不然,我很可能是第一批150岁以上的富翁……甚至于长生不老……” 年子吹了一声口哨。 这口哨,当然不是赞美,也不是轻浮,更不是孟浪。 口哨声中,懒洋洋的金毛大王猛地扑过来,它扬起前蹄,一声咆哮,浑身的金色长毛忽然凛冽抖动,竟如猛狮一般扑向云未寒…… 云未寒本能地转身,仓促退出小院,极其狼狈。 这很可能是他生平第一次这么狼狈不堪了。 年子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关上了小院之门。 第126章 善良可爱又不作 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被一只中华田园犬吓退。说出去,简直贻羞天下。 云未寒当然不是怕了这老狗,而是事发仓促,反应不过来,现在站在小院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只能摇头苦笑。 会咬人的狗不叫。 原来是这个意思。 以前来了好多次,这老狗都懒洋洋的,好像驯服多时的宠物,没料到,一发作起来这么凶狠。 而且,它一狂吠,年大将军也跟着大叫“恭送大王,恭送大王……” 简直一唱一和。 云未寒自认见多识广,可是,这么离谱的被驱逐也是生平第一次了。 年子一屁股坐在懒人沙发上,哈哈大笑。 真的,她好久没有这么欢乐过了。 金毛大王已经恢复了平静,又像一只弱不禁风的老狗了。 真的,好多年了,她其实都没见到金毛大王发怒过了。 在漫长幽静的日子里,这老狗也变得特别平和,特别淡定,好像早已忘记了“狗咬人”是什么意思了。 没想到,今天它发怒,居然还是这么威猛。 她摸摸金毛大王的头,这老狗懒洋洋地摇摇尾巴,走过去,仰头坐在花架下面——因为,年大将军又在接连不断地对着它的嘴巴投食“鸟粮”了。 年大将军一声声地:“参见大王……参见大王……” 分明满满的都是崇拜。 这老狗居然都还有粉丝。 或者它俩互为粉丝。 年子笑得前仰后合。 云未寒在门外清清楚楚地听得这咯咯的大笑声,气也不是,怒也不是。 到他这样级别的男子,能这样吃瘪,以前,自己都不敢想象。 毕竟,姑娘们不看外貌也得看看财力——攀上他,怎么都有一些好处,何曾敢得罪? 所到之处,姑娘们无一不是崇拜青睐,甚至毕恭毕敬。 可现在,他想起金毛大王凶猛的一扑,竟然大伤自尊。 摇摇头,只好悻悻地离去了。 年子很快了解到云未寒的团队的运作方式了。 因为云未寒在她邮箱里发了一个ppt。 那是他的团队,运作这个项目的超详细说明书。 他们并非是先去和中小学谈判,而是先和当地的教育部门会谈洽商,以“公益捐赠”的形式,取得了政策上的支持。 政策一支持,其他就迎刃而解了。 政策通气会一开完,其他就水到渠成了。 根本无需自己苦巴巴地去联系什么顶级名校,而是有好几所名校主动联系了他的团队——无论是直播还是录播,统统都好说。 许多人也愿意为这个社会献出应有的爱心,只是,有时候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 现在好了,他们解决了做法问题。 至于技术手段,就更不是问题了。 所以,他们选择的第一个试验点,就是某个著名的贫困市。那个市内的所有中小学都成了援助对象。 但是,他们首选的是中学。 基于种种考虑,中学的分数肯定比小学重要多了。 如果效果好,很快就可以普及到那个市的所有中小学,然后,全面在省内推广。 一旦有人带头,全国性效仿也不是不可能。 甚至于,在他们还没开始推广的时候,本市一些三四流的中学闻讯也主动找上门,希望也能享受这个待遇。 毕竟,重点中小学的老师基本上毕业于顶级师范类名校,富有教学经验,见多识广——单单是师资力量上,其他学校已经比不上了。 而且,ppt上说明,这种捐赠,前三年是全部免费的。三年之后,根据情况,酌情付费。当然,付费的程度也必须在当地民众的普遍接受范围之内。 年子看完这个ppt,也不得不赞一声。 专业团队,果然非一般人可以比拟。 人家如何和政府商谈,如何打通各种环节,如何安排宣传发布会,如何借助媒体炒作,如何应对一些突发事件……统统都考虑得清清楚楚。 而自己等人,包括赵理想和方胖子,完全是凭借单个人的力量,到处拉关系,托人情,刷脸,这才勉勉强强凑足了三个小学的试点名额——而这三个小学,还得一个一个的来,没法一次性搞定。 可人家,一试点就是一整个市! 相差万里。 不得不服气。 云未寒还在电子邮件中写了一封短信,说他之所以对这件事情感兴趣,倒不是完全为了讨好她,是因为他发现:这事在世界范围内,都算是比较超前的。这个善举要是取得了大成功的话,那是让整个民族素质彻彻底底提高;这可比一般的什么给钱扶贫靠谱多了。 给钱给物只能培养不知感恩的懒汉。而让他们普遍受到良好的教育,自己学会生存技巧,提高素质,那是对整个国家的提升。 正因此,他觉得这个项目,比早前的那种单纯捐赠课外图书馆什么的靠谱多了,所以,才让团队积极运作。 年子很认真地看完了他的每一个字。 她有点迷惑了,不知道云未寒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晚上杀人放火赚一万两银子,白天修桥补路捐赠50两银子的“伪善人”?还是真的如他自己所言:他所有的一切都出自科研,而没有别的恶意? 年子虽然没有回复他,但是,把这份ppt保存了下来。她觉得很长时间,这个ppt都可以直接现成套用了。 赵理想约年子吃饭,这次不是“二人世界”,还有方胖子和柏芸芸。 小包间里,大家围着热气腾腾的火锅,方胖子端着啤酒杯,笑嘻嘻的:“二位女士,你们要吃什么点什么,要喝什么喝什么,万万不要客气,更不要替赵理想省钱,这家伙刚刚拿了30万奖金,随便吃随便喝……” 柏芸芸吓一跳:“30万?这么多?” “可不是吗?我们的年终奖今天才彻底发下来。赵理想比我的还多一些,因为他为首做出来的那个小玩意以八位数的价格卖给了一家公司,所以,他额外得到了一笔奖金,今天,我们非宰他一顿大的不可……” 那个“小玩意”,就是他上次送给年子的那个。 “小赵特别谦虚低调,以前没声张,是还没正式卖出去,现在钱都到账了,他才说……” 柏芸芸:“难怪我看到你点菜的时候,全部是点的菜单上最贵的……” 众人哈哈大笑。 赵理想端着酒杯,很是诚恳:“全靠老大你罩着……” 方胖子是他的校友,他大四起就在那家公司实习,然后毕业正式上班,这几年多得方胖子帮助,自然对他十分感激。 方胖子也不客气,酒尽杯干。 他极其热情地招呼年子:“年小明,吃菜,吃菜,万万别客气,这家网红火锅店味道还可以,除了贵一点也没别的毛病……芸芸,你也多吃点麻辣牛肉,这是他们的招牌菜,来来来……” 他给柏芸芸夹了满满一大碗麻辣牛肉,这才转头笑嘻嘻的:“年小明,我就不给你夹了,我知道,我怕你嫌弃我筷子脏……” 年子哈哈大笑。 年子也不客气,大吃大喝。 赵理想很是高兴,眉宇之间特别舒展。 中途,又谈到临县小学的问题,方胖子说早已找好了车队装运一切设备材料,极其热情地邀请年子一起。年子答应了。 但是,年子没有提到云未寒和他的团队的事情——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吃喝完毕,柏芸芸提出在商场转一转。 她和方胖子一直走在前面,手挽手,说说笑笑,十分亲昵。 年子和赵理想落在后面,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赵理想说:“我今天特别高兴……” 年子以为他是因为拿了巨额奖金,笑道:“是啊,祝贺你……” 他摇摇头:“不是因为奖金,而是这段时间生活方式的改变……” 年子:“……” 他笑嘻嘻的:“我大三大四其实就开始挣钱了,但是,一直为了家里修房子买房子给兄弟凑彩礼,根本喘不过气来。以前,我以为生活就是这样,也谈不上什么乐趣,但是,这段时间,我觉得特别有乐趣……” 那时候,他的收入也还没达到现在的水平,自己住公司宿舍,一个月只留下2000元基本开销,其余的全部给家里,别说生活质量了,请同事朋友吃顿饭都要思量再三。 这两年不怎么给家里钱了,收入也大增,但是,节俭已经成了习惯。 直到这段时间,约姑娘吃饭,开始尝试花一些钱在自己身上,提高生活质量……比如,他曾委婉向柏芸芸打探年子以前爱去的餐馆——私下里,就比照着这个档次。 若是他自己,当然舍不得。 你不尝试,你就不知道另一种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子。 可几次之后,他忽然发现,这样的生活才是有意思的——生而为人,不是为了吃苦,而是为了好好生活。 找一个姑娘也并不是多拉一个人巴巴地陪着你熬穷,是要一起提高生活质量。 年子听得这话,不知怎地,竟然有点刮目相看。 凤凰男也是分种类的。 赵理想,分明是凤凰男中的上上品。 “哈哈,小心从简入奢易,从奢入俭难……” 他眨眨眼:“放心,我自控能力还算不错。” 逛了一会儿,年子借口要回家了。 年子开了车,柏芸芸破天荒地要求坐她的车。 赵理想见状,倒也没有再强求要送她回家,自己打车走了。 车子开出去,二人一路闲聊。 年子笑问:“芸芸,你怎么不坐方胖子的车?” 柏芸芸笑嘻嘻的:“年子,我先问你,你现在还和卫微言一起吗?” “早分手了。” 这些日子,柏芸芸一直和方胖子腻在一起。谈过恋爱的人都知道,热恋初期,朋友闺蜜什么的都靠边站。年子识趣,当然也不去打扰他们。所以,和卫微言分手这么长时间,她都没告诉柏芸芸,也没有找柏芸芸诉苦过。 她三五句简略地讲了分手的事情,柏芸芸并不意外,只是叹道:“我看你前段时间那么消沉,就猜到是分手了。唉,分了也好……” 毕竟,早就分过一次了,再分也不令人意外了。 柏芸芸忽然又问:“年子,你觉得赵理想怎么样?” 年子:“……” “方胖子说,赵理想去年就告诉他很想追你,但是,又没有勇气,他上次赶着买了房子,便是这个原因,老觉得自己一无所有,没资格追女孩子……” 年子:“……” 柏芸芸直言不讳:“当时方胖子告诉他,叫他考虑清楚,最好不要轻易追你,所以,他一直忍着从未表白……” 年子好奇:“为什么?” “方胖子说,你条件太好了,又聪明又漂亮又有想法家境也好,只怕小赵根本追不上,免得伤心……” 年子呵呵大笑:“谢谢你家方胖子,对我评价这么高!” “可不是吗?小赵告诉他,你是他所见过最可爱又最不作的女孩,人善良,大方,又没有城市女孩普遍的那种娇娇气……” 善良可爱又不作——年子默了一下,很震惊:这tm真的是在评价我吗? 对了,当初卫微言是怎么说来着:你简直是我所见过的最作的女生,绝对没有之一! 她愤愤地:可能卫弱智这傻比一辈子所认识的女生,就自己一个! 第127章 偶遇 柏芸芸又说:“方胖子告诉我,若是你问起小赵,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 “哦?还只能回答一个问题?” “不是这意思!方胖子的意思是,小赵的家境是真的不好,跟你的差别也是真的很大。但是,小赵已经买了房子,再买车也不是什么难事。最主要的是,小赵人品特好,性格豁达,这一点,毋庸置疑……” 现代男女,相亲的第一要素就是彼此亮出硬件:房子几套,车子如何,存款若干,颜值怎样……至于婚姻所必需的“合不合得来”——彼此的兴趣,爱好,性格之类的,基本上无人问津。 至于“人品”二字,简直被彻底无视了。 甚至姑娘们和他们的家长一听到“人品”二字就发笑:这有房子车子重要吗? 殊不知,人品其实是一个人的底线。如果丧失了底线,纵然这男人有金山银海,你也应该远离他。 柏芸芸转述了方胖子的话:小赵一直特别勤奋,特别聪明,又特别厚道。团队有什么奖金,他从不争抢,多干活,少拿钱是常事。就算这次以他为首的那个小玩意卖出去了高价,团队给他的奖金本来高得多,但是,他主动提出把大头让兄弟们都分了,自己只留下一部分,还轮番请兄弟们吃饭。 他并不是不缺钱,事实上,他还是房奴,连自己的车子都没买。 方胖子说:一般人,是没这个节操的。斗鸡眼似的争夺利益很常见,但主动承让者很少。所以,他们都愿意提点他,帮助他。 厚道之人,必然会越走越远。 “嫁给他,也许不会大富大贵,但绝对不会图财害命,而且,他性格很乐观开朗……” 年子算是听出来了,方胖子这是通过柏芸芸在替赵理想当说客。 柏芸芸自己都坦诚了:“这话是方胖子让我说的……不过,年子,我私下里还是认为你先不要接受赵理想,就算不拒绝,也得先观察一番……” “为什么?” “凤凰男,了解一下。” 她一本正经:“一时一刻是看不透一个人的。怎么也得了解清楚再说。而且,年子你是独生女,家里有几套房子,万一引狼入室,那是很可怕的……虽然我也认为赵理想人品不错,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事情,是需要时间才能验证的……” 年子哈哈大笑。 这对白竟然和云未寒一模一样。 谁说闺蜜都是塑料情?柏芸芸这才是良心建议。 “像我这种,方胖子一追我,我马上答应了,那是因为我一无所有,方胖子能谋我什么呢?只能我吃他喝他花他的钱,所以,我是根本不怕的……” 能这么说,显然是感情已经很稳定了。 年子很为她高兴,“你和方胖子已经到什么地步了?” “我上个月就搬去和他住一起了……” 难怪一副老妻老夫的样子了。 “有打算结婚吗?” “有的。初步打算是今年国庆结婚……” 年子本想说“好快”,可一转念,发现那二人已经交往几个月了,到国庆都快一年了,结婚也不算离谱。 “你还是没有告诉你家里?” 柏芸芸苦着脸:“纸是包不住火的,这次方胖子不是要跟着去临县吗?我已经跟他说好了,到时候,就顺道去一趟我家里……唉,我真怕我妈到时候弄得大家都难看……” “要不,你提前跟你爸妈打个招呼?” 柏芸芸摇摇头:“我提前说,我妈可能更要狮子大开口,左邻右舍一对比,只怕得要一个天价彩礼……我想的是,到时候打她个措手不及,让她没有开口的机会……” 年子:“……” 周五晚上,年子接到赵理想的信息,约她周六中午一起吃饭,下午看电影。 第二天,她还没起床,听得母亲在门口喊:“年子,今天我和你爸去参加一个亲戚儿子的婚礼,你去不?” “不!” “那你就在家里宅着?要不,我先把你的午饭和晚饭做好……” “不用了,我点外卖……不对,有人约我吃饭。” 李秀蓝推门进来:“谁约你?” “赵理想。” 李秀蓝:“……” 她小心翼翼:“妈,你是不是觉得他完全不可以交往?” “吃个饭,了解一下是可以的。至于交往,了解清楚再说吧。” 她松一口气。 李秀蓝本来还要说什么,可一转念,女儿这么大了,自有分寸,也不再啰嗦,收拾一下和老伴一起吃“高价饭”去了。 父母一走,年子便如脱去了紧箍咒的孙猴子,又赖在床上,直到饿得受不了了,这才慢吞吞地爬起来。 手机提示有新的电子邮件。 她打开,是云未寒发来的。 云未寒发来了一组照片,照片上,是卫微言和一个年轻女人相谈甚欢的画面……女子也许不是很年轻,但是,很高挑很优雅很知性,典型的知识分子形象。 那二人在一起的画面,并不暧昧,也不出格,但是看得出,谈笑之间,很是投机。 云未寒说,这是卫微言的同事,叫做“cindy”,暗恋卫微言已久。因为工作关系,这二人可能结伴去国外发展。云未寒还强调:业界传闻,卫微言是以伴侣身份为她申请到工作机会的,也就是说,那二人一出国就会结婚,或者说,结了婚再出国。 这封信,当然并没有令年子立即火冒三丈。 尤其,当她看到那几个“据说”“听说”之类的词语时,就想马上怼云未寒一脸:有种的你上实锤,都听说、据说个毛啊。 怎么说,还不是你一张嘴。 你倒是晒上他俩的亲热照或者结婚证看看? 而且,就那照片来看,也看不出任何“绯闻”的迹象。 可是,她懒得专门去回复他,觉得打他的脸也没什么必要——毕竟,自己和卫微言早已分手了,他单身汉,要和谁交往都是他的自由。 与卿何干? 她放下手机,洗漱完毕,好好打扮一番,开车出门了。 可是,开到半路,居然觉得特别沮丧。 不得不承认,云未寒这个奸臣真的极大影响了自己的心情。 照片上,卫微言和那知性美人分明是相谈默契——就算没有恋爱,至少,互有好感——而那美人看他的眼神是很明显的。 年子想起自己过去看他的眼神。 一模一样。 无可遮掩。 该死的卫微言,这么快就和别的女人搞一起了。 太可恨了。 而且,自从分手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找过自己——果然是自己不先去撩他,他就无动于衷。 年子,你死心吧,也许人家早就想摆脱你了,无非是你死缠烂打。这不,现在你干干脆脆提了分手,人家正中下怀,哪里还会鸟你? 分手,也许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这弱智早就说过,自己的态度是:不主动,不拒绝。 越想越气,越想越闷。 停好车,再次拿起手机,看到赵理想发来的定位,那是一家很不错的中餐馆。 她毛了,直接说:我们去19楼汇合,我请你吃日料。 电梯停到19楼。 她走出去,看到赵理想已经站在那家日料店门口。 赵理想笑嘻嘻的:“不想吃中餐吗?那吃日料也行……” 她立即道:“我请你。” 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你请我那么多次了,这一次我请,要不然,以后再也不跟你一起吃饭了。” 赵理想:“……” 当看到1600元一位的定价时,赵理想还是微微吃惊。 几乎是他请她几次的总价。 他很不好意思:“年小明,今天怎么都得我请……” “我难得请你一次,所以,吃好一点。赵理想,你也别跟我客气了……” 年子心情不好,也不怎么说话,东西上来就开始吃。 有些菜,大厨会现场制作,笑容满面地介绍菜品,可是,年子听得心不在焉,当厨师一再强调这种雪花牛肉来自什么地方多么珍贵的话还没说完,他发现年子已经把自己那一份吃得精光…… 厨师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暴殄天物的饕鬄——这样囫囵吞枣,哪里像是品尝美食的样子? 可是,赵理想却特别高兴。 他第一次来这么贵的地方,本是小心翼翼,怕露了洋相被人嘲笑,若是年子像其他城市女生那样端着礼仪伴扮着高雅,他一定会极其不自在,可是,他见年子居然是这种吃法,竟顿生“知己”“同类”之感,大大松了一口气。 这一顿,二人狼吞虎咽,如吃火锅一般。 可能是大厨也没见过这么“不上道”的人,离开的时候,分明是很奇怪的眼神。 年子压根不管这些,可能是吃得太饱了,出门的时候,简直走不动了。 赵理想笑嘻嘻的:“我们去看电影吧?我已经买好票了……” 坐在电影院里,睡一觉,时间就差不多了。 年子点点头,欣然同意。 二人走出日料店不过几步,年子抬起头,忽见一个人迎面而来。 她本能地想转身避开他,可是,发现那个人已经看到了自己。 她呆了一下,原本是手足无措,可是,一转念,居然鬼使神差地主动挽住了赵理想的手臂。 内心里,小小声地:碰到就碰到呗,谁怕谁啊。 第128章 对骂 赵理想忽然被她主动挽住手臂,吓一跳,倒有点儿“受宠若惊”。 他干咳几声,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这本是他自己多次想要“主动”的动作,只是,以前老觉得不太敢。 因为经济条件限制,他基本没有怎么谈过恋爱,也没有正常交往的经历,所以,一时间,就那么傻傻地站在原地,直到察觉年子拖着自己往前走。 距离迎面而来的人越来越近了。 那人不知是真的巧合还是刻意为之,总而言之,他的神情很冷淡。 他甚至并没有一路盯着这二人。 就像不认识的路人甲。 甚至于快要擦身而过的时候,他也没有留步的意思。 年子也没有留步的打算,只是别开目光,希望就这么擦身而过,谁也不认识谁的那种。 可是,那个灰色的人影偏偏停下脚步,好像才看到她,一副“好巧啊”的样子,并且开口了。 “年子……” 她便也停下脚步,一副“哦,原来是你,我还没有认出来的样子”。 还是挽着赵理想。 不经意地看一眼旁边的橱窗。 那双目光死死落在她的手上,神情平淡无波。 赵理想以为她是遇到了熟人,立即问:“这位是?” 年子立即接口:“一个不常见的远亲,我都差点没有认出来……真是好巧啊,居然在这里碰到……呵,他不开口,我都还没认出来,好久都没见了……” 卫微言:“是啊,几十年不见了!” 赵理想听得这对白,觉得有点奇怪——暗忖:什么叫几十年不见了? 而且,这个男人真的看起来太奇怪了。 年子不欲和他纠缠,当然更不想解释什么,直接就要走人。 卫微言面不改色:“你有个亲戚让我带一样东西给你,今天正好碰到了,就拿给你,免得我专门跑一趟……” “什么?” 他随手递过来一个黑乎乎的塑料袋。 年子本能地接过袋子,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大步流星走了。 “喂……” 年子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远,简直就真的如巧遇一般。 她看一眼那个塑料袋,忽然想:得追上去还给他! 可是,再抬头的时候,那个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电梯里了。 赵理想很是好奇:“你这个亲戚看起来好奇怪……” “……” 这人嘴里说无意中遇上,结果他正好带着别人要他带给她的东西? 这么巧合? 年子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这里有问题……” “神经病? “不,弱智!” 赵理想好生意外:“这人居然是个弱智?外表完全看不出来啊……” 年子悠悠地:“许多弱智外表是看不出来的,就像有些人面兽心,你也看不出来……” 赵理想:“……” 那是一部好莱坞大片,打得十分热闹。 电影院里,随时轰隆隆的,一流的音响效果,一流的打斗场景,一流的宏大场面……简直是催眠的好元素。 年子呼呼大睡,醒来睁开眼睛,刚好赶上了末尾的彩蛋。 她打了个哈欠,看着观众已经退场得差不多了。 她也站起来,和赵理想一起出去。 赵理想问:“你不喜欢这片子吗?” “喜欢,但是我实在是太困了,昨晚赶稿子熬夜了……。” “那我下次陪你重新刷一遍……” 年子不置可否。 赵理想又问:“你晚饭想吃什么?” 她摇摇头:“我撑得明天午饭可能都不想吃了……可能是吃太多了,不舒服,抱歉,我得先回去了……” “我送你。” 她摇头:“还是我先送你回去吧,我开了车。” “这就不用了,如果你不舒服,那你先回去歇着吧……” 赵理想送她到家门口,下了车,另外叫了网约车。 年子很是过意不去,可也说不出什么客气话。 也许是今天她第一次破天荒挽了他的手臂,赵理想特别高兴,好像真正的男女朋友那样,临别时,伸出手想抱她一下。 毕竟,姑娘都主动了,自己再不主动就说不过去了。 可是,他伸出的手落在半空。 年子不经意地避开了,疲惫不堪:“我太困了,肚子也疼,我先回去了……” 不等他反应过来,她便一溜烟地跑了。 那是真的迫不得已——因为她觉得自己快要拉肚子了。 腹痛如剿。 推开小院门,看到金毛大王摇着尾巴懒洋洋地迎上来,她顾不得和这忠心耿耿的老朋友打招呼,几步奔到厕所里。 果然拉肚子了。 一定是吃了那些半生不熟的肉。 年子暗暗嘀咕:1600元一客,吃了拉肚子这么狠。 简直了。 从厕所里出来,终于浑身轻松了几分。 瘫在懒人沙发上,浑身无力。 她想,以后再不能这么暴饮暴食了。 吃下去的1600,就这么全部拉完了。 好可惜。 这才看到随手仍在一边的塑料袋——那是一个垃圾袋一般的黑色塑料袋,当着赵理想的面,她也一直不好打开。 捡起来,撕开打的死结,两颗大宝石滚出来。 她心里一万句草泥马呼啸而过,可是,又提不起精神,还是懒洋洋地躺着。 半晌,拿起手机,直接去翻卫微言的大小号,想要加上他,然后破口大骂他一顿——问题是,找了半天,发现找不到了——拉黑再删除,居然就没法恢复了? 她记得他的微信号,便去重新添加他,可是,居然添加不上——系统提示,被拉黑同时删除的人,根本无法再加上了。 她以前竟然不知道这一点。 她沮丧得扔掉手机,心想,连骂一顿这个弱智居然都这么难。 可是,随即,提示音来了。 她拿起手机,看到一个极其陌生的号码发来了消息。 “小姐,我早就发现那小子有鬼了,你还狡辩。我第一次在你家门口见到他,就觉得他心怀不轨。你们坐网约车,要是正常的普通朋友说再见,都是在车上说,可这小子居然专门下车送你,反复聒噪,看你走了这才重新上车。如不是心怀鬼胎,正常人会这样吗?那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果然,如果一件事看起来像坏事,那就真的是坏事……这厮,简直太恶心了……” 年子气得目瞪口呆。 她翻了翻这个小号,完全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添加的,而且,之前从无任何聊天记录—— 她的通讯录上有几千人,好多是编辑、读者以及同学朋友,当然还有许多莫名其妙的微商……这么多人,没可能一一甄别,事实上,好多人从未聊过,僵尸粉一般的存在。 但是,她以为不会再有卫微言的小号了。 没想到,居然还有。 这厮,简直是马六甲。 他到底用多少小号加了自己? 以前,自己怎么没有发现他这么无聊? 可是,她还没回复,消息又接连不断来了。 “那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跟他吃饭?你的智商呢?你的品位呢?你的审美呢?你是不是瞎啊……” “小姐,你这样简直太没意思了,做人要有底线,你跟那小子搅合在一起有意思吗?” 她终于反应过来,直接语音怒吼一声:“卫微言,赶紧滚来把你的破东西拿走……” “我就不拿走。你要怎地?” 年子火冒三丈:“谁tm地要你送我这破玩意了?谁喜欢你的这破玩意了?你不这样装比会死吗?简直莫名其妙,赶紧来拿起滚……” “小姐,你别因为做了亏心事被人揭穿就恼羞成怒……” “我做什么亏心事了?你说,我做什么亏心事了?” “那个姓赵的小子,你最好别跟人家来往了!你根本不喜欢他,你何必因为赌气而破罐破摔?理智一点不行吗,小姐?你这样子,也简直太令人失望了……” 年子气得真的是“恼羞成怒”了。 “我去,你凭什么说我根本不喜欢他?” “因为你喜欢我啊!你怎么可能再去喜欢别人?” 年子:“……” “小姐,你真的不能破罐破摔啊……” “我去,我怎么是破罐破摔了?他未婚我未嫁,我俩正当交往,我没有劈腿,没有脚踏几条船,你管我啊?你算老几?你tm是不是一个傻比啊,你疯了吗?你胡言乱语做什么?” 她怒吼:“我未婚,我单身!我要选择谁是我的权利,干你屁事啊?几时轮到你这个傻比来多管闲事了?” “啧啧啧,你单身你了不起啊?小姐,男人的门道多得很,小心你被人家骗得尸骨无存,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我看那个什么赵理想,对吧?是叫这个名字吧?赵理想,啧啧啧,一听这名字就不是好人,正常人,根本没人会取这样的名字……” “呵呵,你在说你自己吧?啧啧啧,我的确差点被你卖了,还帮着你数钱。幸好我醒悟得快,不然,才真的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 年子的战斗力一旦被激发,那就滔滔不绝了。 轮到骂战,自己输的时候就不多。 “卫微言,你真是太low了……呵呵,我以前真的不知道你原来这么low……” “我一直都这么low!小姐,你以前不知道是你智商欠费了!现在,你该去充点值了!” “卫微言,你就是个天大的傻比,我令你赶紧滚来把你的破东西拿走。我瞧不上,你知道吗?我根本瞧不上你的这两个破玩意,你就别留在这里恶心我了……” “我说过,我送出去的东西就绝对不会收回来。小姐,你是看不起我还是怎地?” “哈哈,你tm还要付我分手费还是咋地?卫微言,别这么恶心,行不行?我看不上你这一笔分手费行不行?卫微言,你赶紧马上来拿走……” “切,小姐,你看不上你就扔掉啊。我偏不来拿,你怎地?你咬我啊?” 如果他在面前,年子真的要咬死他—— 不对,是让金毛大王咬死他。 可是,隔着手机,她只能气得哑口无言。 忽然怒从心起,一把抓住两个大宝石,先后重重扔了出去。 金毛大王差点被砸了,吓得汪的一声。 可是,下一刻,立即跑过去,两只前爪抱住了那个巨大的红宝石,饶有兴致地蹲下欣赏。 花架上的年大将军也随即大喊:“参见大王……参见大王……” 而且立即飞过来,停在金毛大王对面,却饶有兴致地盯着旁边的那颗绿色宝石,一边瞧一边煽动翅膀,好像在说:这宝石不错啊,绿得跟我身上的羽毛似的,好玩,好玩…… 这两个没有节操的家伙! 可能看在宝石的份上,根本指使不动它们去咬卫微言啊。 年子气得瘫在地上,好像浑身的战斗力忽然就彻底用完了。 第129章 对骂2 躺了一会儿,忽然又呵呵笑起来。 越想越是好笑。 当初分手的时候,不是彬彬有礼,好聚好散吗? 现在倒是怎么了? 这画风怎么那么诡异? 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和卫微言破口对骂——这在以前,简直是完全不可想象的。 男神啊! 一直是用来仰视和崇拜的。 现在,却肆无忌惮地对他破口大骂。 真是爽呆了。 又觉得骂得严重不够。 还想继续骂,可是,又觉得这样骂来骂去显得很low—— 再看看两个老伙计正在玩儿的两个大宝石,她又长吁短叹:哪有人强迫别人收取他“分手费”的道理? 可是,要如何把这笔“分手费”还回去,就真的很为难了。 卫微言摆明了耍无赖,自己要是主动上门去找他,那又是万万不情愿的。 眼看天黑了,她干脆把两颗宝石捡起来,就那么塞在黑色塑料袋里,顺手放在狗窝旁边,赌气似的:你们要玩就拿去玩好了,反正我是不想要的。 父母吃了亲戚的婚宴回家,不过八点来钟。 年子闻讯出来,看到妈妈拿出的两盒喜糖,顺手接过,挑了一颗巧克力扔进嘴里。 李秀蓝很是关切:“你还没吃晚饭吗?我给你做一点?” 年子含糊不清:“吃了。” 闲聊了几句,父亲洗澡去了。 母女二人坐在客厅里,年子忽然问:“妈,你和别人骂架吗?” “年轻的时候经常骂。一言不合就跟人掐。现在年纪大了,掐不动了。怎么了?年子,你和谁骂架了吗?” 年子摇摇头:“我本来也不想骂,觉得太low,可是,有时候又忍不住,骂完了,又后悔自己修养不足……” 李秀蓝哈哈大笑:“骂一骂其实也没什么。小知识分子都有个通病,要维持体面,所以,许多人即便内心气得吐血,却还是故作高雅,怕失了身份。有一个词语叫做怄气伤肝,所以,这些人得肝癌肺癌的可能性是最大的。其实呢,人生短暂,没有必要凡事憋着,有时候,哭一哭笑一笑骂一骂,舒缓一下情绪,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否则,一辈子端着是很难受的……不过呢,偶尔为之就行了,天天泼妇骂街那也没意思了。” 年子深以为然。 和卫微言分手的时候,装着“体面”,几乎憋屈得要死。 现在好了,破口大骂他一顿,爽多了。 而且骂得不够,感觉以后可以多骂骂他,随时骂。 深夜了,躺在床上,还是气鼓鼓的。 而且,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啊。 半晌,又拿起手机:“卫微言,你私下里是不是在监视我?” “喂,你要是私下里监视我,我得宰了你,不要脸啊,明明都分手了,还这样,你有意思吗?……” 对方居然很快回复了。 “小姐,拜托。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和姓赵的小子已经往来多少次了,难道自己心里没数吗?还需要监视吗?” “……” “最初我以为你是赌气,结果,你还来真的了?” “……” “啧啧啧,普通朋友吃吃饭也没什么了不起。可是,这样频繁地你来我往是几个意思?接下去是不是要谈婚论嫁了?” “……” “小姐,你的钱是不是多得花不完啊?请不相干的男人吃那么贵的东西真的好吗?也没见你请我吃过什么好东西……” “我呸!” 狂追这傻比的时候,几乎长达一年的时间都是自己买单——当然,因为当时经济条件尚未彻底自立,自然请不起1600元一客的而已。 “小姐,挣钱不易,且花且珍惜,浪费在傻比们的身上根本不值得啊……” “浪费在你这个傻比身上才真不值得……” 年子毛了,直接破口大骂了:“我请谁吃什么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卫微言,你是个男人的话,赶紧来把你的破玩意拿走,以后再也别骚扰我了……” “切,小姐,我不骚扰你,你会伤心得哭……” 年子:“……” 是真的气炸了肺。 说好了泼妇骂街只能偶尔为之,但现在,年子管不着了。 又开骂了。 “卫微言,你真的是一个天下第一的大傻比!!!” “卫微言,你真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蠢货,自大狂!” “卫微言,你真的是天下第一没有自知之明的家伙!!” “卫微言,你别以为你送两个破石头就能讨好我了,除非你tm再送几个……” “卫微言,拜托,讨好女生也不是这么讨好的,你tm就不能学着做一个正常人吗?” “卫微言,我根本看不上你了好不好?你tm少自作多情了……” …… 对方不回复了。 一直都不回复了。 年子等了好一会儿,等不到答案,也扔了手机,就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可想想,还是不甘心,又开骂。 “卫微言,你要是不来把你的东西拿走,我就卖掉这两个破玩意,然后,天天拿着这钱请别的男人吃饭,一直到挥霍完为止……” 还是没有回复。 卫微言不知道是忙去了还是彻底休战了。 年子一个人骂得好生无趣,倒在床上,闭着眼睛。 这画风。 放在以前,简直不敢想象。 难道不该一直高冷才对吗?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肚子还是疼,又起来上了一次厕所,躺回床上时,发现又有消息来了。 “一个叫丽丽的漂亮姑娘在微信上称自己怀了男友的孩子,但是富豪男友劈腿了,扔给自己100万打胎费就那么走了。丽丽为了泄愤,在微信上发朋友圈,号称:只要你发给我5.2元红包,我就翻倍返还你,以此类推。我这样做,只是为了糟蹋渣男的钱,让他知道女人不好惹……亲,记住,无论你发我多少红包我都双倍返还……丽丽还晒了返还网友红包的截图,果然都是双倍!于是,许多男人都争着抢着给丽丽发红包,还有男人给丽丽先后发了好多个……然后,他们伸长脖子等待双倍返还,盘算着要发一笔小财了……结果,发现丽丽把他们全部拉黑了……” 紧接着,对方发来了“丽丽”的照片。 照片上,因诈骗罪被抓捕的三个“如花似玉”抠脚大汉,一个晒一个的猥琐油腻。 网上的“丽丽”“小翠”“铁观音美女”们……其实,都是一群抠脚大汉(诈骗团伙)。 有多少男人被“网红头像”的网上美人(抠脚大汉)撩拨得花了大把钱的钱? 这个诈骗新闻,年子早前看到过的。 当时还在感叹:可能是需要交智商税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衬得骗子都不够用了。 这么明显的骗局,他们到底为什么就分不清楚? 天上但凡有掉馅饼的事情,你都要想想:会不会是个坑?就算是真的馅饼,会不会把你的头砸烂? “哈哈,小姐,你是不是可以参考一下丽丽们的门道?请吃饭太low了,而且费时费力,要不,尝试一下双倍红包返还?安全高效,说不定还能赚得盆满钵满……” 年子气得哈哈大笑。 她彻底扔下手机,败下阵来。 躺了好一会儿,意识到,自己掐架,居然从来都掐不过他。 罢了罢了,惹不起,躲得起。 很快就呼呼大睡了。 这一觉,居然一直睡到天亮。 懒洋洋地睁开眼睛,拿起手机瞄一眼,居然快十点钟了。 窗外,阳光灿烂。 年大将军盘旋在花架上咕咕地叫:“参见大王……参见大王……” 自从和卫微言分手以来,她很少能睡得这么熟这么沉了。 慢悠悠地坐起来,忽然想起什么,跑到狗窝边一看,只见那黑色塑料袋赫然还在狗窝边上,而两个大宝石则被金宝大王搬到了狗窝里,悄悄藏在角落里。 她哑然失笑。 真没想到,这老狗居然这么喜欢这两个玩意。 这时候,小院的门铃响了。 “年小明,快递……” 她几步过去,打开门,看到快递员居然送来一大束花,还有一个袋子。 她吓一跳:“谁送我花?” “写的年小明收,没错。” 快递员当然不会管谁送的,送到就就行了。 年子道谢后,赶紧拿回去打开。 一大束新鲜的百合,袋子里全是各种药:治疗拉肚子的。居然是赵理想送来的。 敢情他昨晚送自己回家时,见自己“忍无可忍”的表情,就买了药送来? 年子想起自己昨天主动挽着他手腕的情形,忽然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傻比一般。 现在好了,人家都当真了。 可是,也懒得去纠结,随手把花放在一边。 慢慢地洗漱,吃了点东西,坐在花架下的茶几上摆开笔记本,拿起鼠标,呆坐半晌又什么都写不出来。 翻开前几个月的账单瞧一瞧,发现前面三个月的稿费单子居然都只有几千块。这样下去,真的快吃土了。 她觉得自己应该振作,于是,马上开始码字。 一鼓作气写好了两篇婆妈文扔给编辑,刚放下鼠标准备去煮一壶热茶,有人敲门了。 她开了小院的门,看到林a。 林a捧着热茶,满脸憔悴,跟过去的贵妇形象相比,判若两人。 年子很意外,却又不好问。 林a先捞起自己的左手手腕,年子看到一道触目惊心的淤青伤痕。又捞起裙摆,双侧大腿也都是淤青……她还指了指自己的眼角,年子仔细一看,那浓厚的脂粉下面居然也是淤青伤痕……第一面,她还以为是林a的皮肤太干了,粉底液没有化开的缘故。 她很震惊:“你老公居然动手打你?” “他以前其实也动手,但是,都三不五时的。用了那种药之后,他消停了一段时间,可是,两个月之前,也许是药效彻底消失了,他又故态复萌……” 这一次,比以前动手的频率更高了。 因为,他又遇到了一个20岁的小网红。 小网红娇嫩,发嗲,叫他“大叔”,在他面前“懵懂无知”“天真单纯”,迷得他晕头转向——他说,在她的眼中自己便是她的全世界,所以,一定不能负了她…… 林a自然很快就发现了这个狐狸精的存在,因为她的朋友圈里晒了好多林a老公买给她的昂贵礼物。 林a和老公争吵,老公不但第一次主动提出要离婚,还动手了……几次动手,揍得林a鼻青脸肿。 年子不可思议:“都这样了,你还想挽回你老公?” 林a愤愤地:“我也恨那渣男,可是,我不甘心。我一定要先搞臭搞死小三,然后再搞渣男……毕竟,我和他的问题是内部矛盾,总要先解决外敌再关起门整男人……他也不想想,他真的要是老了病了,小三会照顾他吗?还不是我……” 这话,听着好熟悉。 年子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老婆们说这样的“大道理”了——搞死小三才是王道,至于男人,慢慢调教就行了。 年子断然:“你不用调教他了,直接离婚吧!设法多搜索他的出轨证据,多分钱!” “可是……我怎么甘心输给这种狐狸精?” 可能是宫斗宅斗剧看多了,许多女人自动把自己带入了角色,一定要和小三小四小五们斗个天翻地覆不可。 可是! 可是! 她苦口婆心:“离婚吧!和其他女人斗来斗去没有任何价值!” “……” “还有,那屎一样的男人,为什么你非要等他老了残了去照顾他?你以为做这种道德婊就能打小三的脸了?那是犯贱自我打脸好不?渣男老了残了要饿死了,关你什么事?你去跳广场舞和其他老头打情骂俏不行吗?你还去好好照顾他???” 林a:“……” 第130章 纠错 纵恶,本质上也是作恶,至少是帮凶。 助纣为虐就是这个意思。 许多人纵容恶人却自诩善良,但很快会发现自己居然屡遭报应——究其原因,是你纵容恶人替他顶了罪背了锅,他的恶就转移到你身上! 你不恶报谁恶报? 年子断然:“别再做任何自以为是的算计了!你打不赢他毒不过他!还是离婚吧!” 古代,女人没有离婚的权利,永远也无法摆脱渣男,哪怕你明知他是一坨狗s,你也只能闭着眼睛一辈子吃屎。所以,女人也只能选择更弱的对手——斗其他小老婆! 可现在,不同了。 法律赋予了女人公平离婚的权利。 也就是说,你一旦发现他是一坨屎,你有权利一脚踢开他,然后,选择新的生活。 每个人的一生都很短,每个人来到这世界上一趟,也很不容易。 这世界上有大海,有森林,有雪山有草地……有无尽的诗歌和远方,还有无数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世界很大,大家都应该去看看! 这世界,在女人的眼中,也应该和男人一样精彩。 遗憾的是,许多女人到后来,彻底忘记了理想,忘记了奋斗,忘记了自我价值,忘记了人格尊严……眼里只剩下男人,小三,鸡毛蒜皮的琐事……一辈子窝窝囊囊,蝇营狗苟,到老,都没有醒悟! 屎很臭,你不是捂着不让臭,而是赶紧离开! 为什么非要一辈子跟屎耗着跟屎斗气,然后,自己变得一身屎味,臭不可言? 离婚,便是现代制度给女人的福利之一——纠错机制!自我救护。 遗憾的是,许多女人无视这种“福利”,居然愚蠢地非要和一堆g屎们恶斗不休——还自以为自己是宫斗高手! 可是,你这种宫斗有什么意义? 其结果,基本上是把自己耗成面目可憎的黄脸婆而已。而且,让男人更加的肆无忌惮——我无论怎么渣,老婆也舍不得我。你斗走了小三,我找小四就行了,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即便我玩过火了,老婆还会主动出来善后呢——反正我们家是男人,我们不吃亏的! 自尊呢? 主动犯贱到尘埃里去的老婆们! 某种意义上来说,原配的这种态度,其实极大助长了渣男们的气焰! 别说什么忍辱负重——天下负心汉那么多,你见到几个渣男的财产真的被原配算计得一毛不剩了? 事实上,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偶尔有一两个也是特例),更多的是,斗到后来,情意分毫不存,原配被打发几个小钱彻底赶出去! 男人在外打拼,见识,人脉,手段(狠毒)都远胜于你,你除了整整小三,过过嘴瘾,你本质上伤得了男人什么?再毒一点的男人,干脆提前转移了财产弄一大堆债务,你要分钱是吧?分一堆债给你好不好? 不如趁早离婚,能多分几个钱就多几个钱,好好过自己的日子,然后,重新开始,这不是还有几千万小鲜肉光棍着吗? 有什么好怕的? 林a还是满脸的不甘心:“年小明……我真的不想离婚,我还有两个孩子,我若离婚,就真的便宜小三了,她那么年轻,她一定会为渣男生孩子的,到时候,我们就是人财两空了……” 说来说去都是钱。 这是原配的通病。 钱,人人爱,但是,你得权衡利弊——把自己也放在天平的砝码上一起称一称——事实上,一个人有几千万和虚拟的几亿,在生活享受上是不大的! 每一个人,一生中只能花费自己拥有财产的十分之一(或者不到),其余的,都是给其他人花了或者成为遗产了。 反正都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拼命看不穿有意思吗? 年子耐着性子:“你不离婚,男人还是会给小三花钱,生了孩子,也照样抚养。法律规定了,小三的孩子也有继承权,没准你男人到时候立一个遗嘱,大头财产都给私生子,你能怎地?还不如趁着有谈判条件的时候,尽早决断,多分钱保障自己和孩子的利益,不是更好吗?你看国外的那个谁谁谁大富豪,离婚后,老婆分了几百亿美金,这几百亿美金拿着不爽吗?再买一万个小鲜肉都够了……” 甚至,小鲜肉也都是屎。 你拿着钱去学习,去奋斗,去旅行,去做慈善,去看诗歌和远方……不亦乐乎的事情那么多,不一辈子缠着任何男人的裤腰带以下,也不会死! 林a纵是愁眉苦脸,也被逗笑了。 年子:“你放过他!最主要是,放过你自己吧!” 林a也不过四十来岁,按照现在的医疗水平,许多人活到八九十岁并不稀奇。你想想看,你三四十就和一坨屎耗着,天天生气,天天郁闷,如此,居然持续后半生的四五十年……好恐怖,是不是? 为什么不赶紧跳出屎堆,重新开始自己后面的四五十年呢? 你难道生来就是为了和屎呆一起,为屎善后的吗? 那你就枉来人世走一趟了。 林a这才真的有点心动了。 她惶惶然地:“离婚,真的是纠错制度吗?” “当然!法律赋予女子的最大福利之一!你不用,其实是你的损失。” “可是……” “找个好一点的律师,尽力多掌握证据,多分钱!这是你今后唯一要做的事情!” “年小明,你会帮我吗?” 年子想起她上次专门打电话警示自己(防止被冷c们下毒手)的事情,和颜悦色:“我这次能帮你的,就免费帮你。也不要你捐款了。” 林a并未拿出照片,而是低声:“我其实不是要你帮我再找小三小四,因为,那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那?你的意思是?” “希望你能在云先生面前打个招呼……” 年子很意外:“你老公的小三是云未寒?” 林a噗嗤一声笑出来。 年子也笑起来。 “渣男的小三当然不是云先生,而是薇薇旗下的一个网红。薇薇麾下有一大批去韩国整容成大美女的网红。土豪们被这些网红迷恋得神魂颠倒,几百万上千万地打赏,当然,她们私下里也很乐意出席土豪们的饭局,有好几个就这么成了土豪的地下情人。其中一个,还在半年前以怀孕生子为借口,让一位小土豪低调离婚娶了她!你知道那个原配多可怜吗?只拿到了一套房和200万现金就被赶出去了。本来,小三儿200万都不给她,还是几个朋友实在看不下去,私下里劝说小土豪……” 薇薇! 居然又是薇薇。 年子问:“那个大老婆为什么不闹?” “大家碍于薇薇,都不敢去闹的。人家小三儿放话了,再闹,200万也没了……” 年子算是明白了,原配们闹,也看对象。惹得起的就往死里臭,惹不起的也就罢了,吃亏认栽,净身出户。 “据说,我家渣男的那个小三和薇薇私交很好,很巴结着薇薇……我怕到时候薇薇横生枝节……我是惹不起薇薇的……” 年子模模糊糊意识到:薇薇可能掌控了一个粉色帝国,然后,利用这种粉色武器,无往而不利。 薇薇,其实才是原配杀手! 每一刀都架在原配们的脖子上。 踏着原配的血肉,她和那群网红们赚得盆满钵满。 “年小明,她们都说你是云先生的未婚妻,所以……” 年子苦笑:“我根本不是云未寒的未婚妻!事实上,你觉得他那样的男人会有什么未婚妻吗?” 林a很意外:“云先生骗了你?另有新欢了?” 年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她只是摇摇头:“你还是趁早离婚吧,至于钱,能多分一些就多分一些。实在是拿不到更多的,那就先保障安全。” 林a不死心:“你好歹给云先生说一声吧。其实,我手里有很多渣男的把柄……只要薇薇不插手,我分一半财产是没问题的……” 年子沉默了一下:“我尽力而为吧。” 林a大喜:“年小明,真是谢谢你了。我若是能分到一半财产顺顺利利离了婚,我往后得把你给供起来……” 年子:“……” 林a走后,年子再也无心码字。 她靠着椅背,从花架的缝隙里看夕阳一点一点慢慢隐去。 老婆,其实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划算的职业之一。 你要生儿育女做家务奉养老人,你还得挣钱干活跟男人一起养家糊口。 免费的保姆,免费的x奴,免费的生育工具。 而男人呢?穷困潦倒时对你非打即骂,飞黄发达后一脚把你踹开……有良心点的,找小三不离婚,也给你和孩子花钱,大家还称呼他有情有义。 同理,许多善良的男人,也往往遭遇“渣女”——渣男渣女都风生水起! 其实,这世界上比拼的是谁更狠更坏更无耻更没有底线——厚颜无耻者,竟然总会比“贤良淑德”者过得更好一些。 真正是:谁自私,谁得利。 年子找到云未寒的电话,把他从黑名单里解除了阻止。 电话刚一拨通,云未寒在电话那端“惊呼”:“年姑娘……你居然会主动给我打电话?” “你和薇薇建立的粉色帝国到底是什么意思?” “……” “算了,别的我也不想问了,就说一个事情:林a和他的老公要离婚了,你让薇薇少插手,不要仗势欺人就行了。” “年姑娘……” “如果你不答应的话,我就要继续写文揭露你们的‘粉色帝国’,砸你们的场子,其实,我已经了解一些你们的内幕了……” “年姑娘……” 年子不等他回答,直接挂了电话。 反正已经告诉他了,至于他怎么做,那就管不着了。 他不答应无所谓(帮人也得看能力犯不着搭上自身);答应了,自己也不可能感激他——毕竟,如果他还想保存一点残存的人性,那就是他应该的! 第131章 凤凰男1 年子和赵理想一行人去临县。 方胖子找了个车友俱乐部帮忙,一行十辆车,拉着各种设备以及捐赠的各种东西,浩浩荡荡出发了。 早上六点就出发,赶到临县,不到八点钟。 学校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师生们跟过节似的,欢欣鼓舞。 课间休息的时候,更是围来围去看各种设备的安装调试,一个个看稀奇似的。 有的是人打下手,年子和柏芸芸帮不上什么忙,找了个僻静的地方闲聊。 柏芸芸说:“年子,你又捐赠了这么多图书,是不是又花了很大一笔钱?” 也不是很大一笔钱,反正把这半年来年子积攒下的一点稿费全部花完了就是了。 “年子,说真的,我有时候特别佩服你,要是我,绝对舍不得……” 年子笑笑:“我是因为可以啃老。知道有人兜底。要不然,哪有这样的节操?” 柏芸芸不以为然:“许多人富可敌国,也不见得有什么节操。” 年子:“……” 柏芸芸又说:“你说,用上同样的教程之后,这些学生的情况会怎样?” 年子看了看不远处操场上嬉戏打闹兴奋得过节似的师生们,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 用最好小学的教材(教程),享受和他们一样的教育资源……表面上听起来,好像从此就可以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和城里孩子们一决高低了。 其实不然。 就算教程(师资力量)一模一样,可是,读过书的人都知道,许多成绩并不完全取决于学校和老师——还跟父母,家庭,一个人的出身和环境密不可分。 还有课外的补习班,有父母的心血付出和监督,有经济条件带来的眼界的启示和各种无形的知识的积累…… 除了课堂之外,家境优越的孩子还会周游世界,常常去博物馆图书馆科技馆……去接触这世界上一切的新资讯新知识…… 这些,就是课堂上无法传授的了。 顶级中小学的课程直播(录播)可以全民共享,但这些东西,就绝对不可能全民共享了。 年子想了想,说:“有这个,总比没有好!” 一行it男忙活到下午近一点,才弄完了一切。 校方热情地一再相邀众人去街上的饭馆吃饭,方胖子坚决拒绝了(提前就说好了不吃饭)。然后,赵理想做东,请众人吃当地的特色菜。 赵理想是地主,做这个东无可厚非。 当地的所谓特色菜,也无非就是些野菜,腊肉腊鸡什么的……也许是太饿了,饭菜一上来,众人立即大吃大喝,都赞味道好。 十几个人,一顿饭吃了不到700元,大家都赞划算。 饭后,志愿者们欣欣然地返城了。 方胖子和柏芸芸去“丑女婿见岳父”;而赵理想也力邀年子去他家里看看。 他家,距离这所小学不到20公里。 他极力邀请,而且,其他车队都走了。 年子若是执意独自回城,就会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他又没开车,年子觉得不妥,就答应去他家里看看。 赵理想极其高兴。 可能是早就接到儿子的电话了,车子刚一到家门口,赵理想的父母、兄弟媳妇以及小侄子都已经等在门口,旁边还有一大群看热闹的邻居…… 大家一见年子,都起哄:“哇,好漂亮的姑娘,果然是大城市来的……” “小赵,你眼光咋这么好呢?哪里找的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年子有点尴尬,但是,维持笑容,彬彬有礼。 赵理想笑嘻嘻的和父母邻居们打招呼,然后,从车子的后备箱里拿出许多在小街上买的礼物分送给邻居。 拿了小礼物的邻居们说笑着散去了。 赵理想的父母客客气气(好奇)地邀请年子进去坐。 也许是看到那么多礼物,以为是第一次上门的“准儿媳”买的,父母都很高兴,然后,极其热情地邀请年子吃各种当地的水果,瓜子花生。 年子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只能全程陪着礼貌尬笑。 赵理想的父母看样子都是老实人,也不善言辞,除了赔笑招呼,其他也说不出什么,就那么坐着,看样子,竟然比年子还紧张。 反倒是挺着大肚子的弟媳妇,牵着孩子跟来跟去,看样子,她才是一家之主。 农村的规矩就是这样的,婚后,生了儿子,地位就稳定了。 弟媳妇对大伯哥,那是真的亲热,不停地嘘寒问暖,端茶倒水。然后,又不停地问年子各种问题:你是什么工作?月薪多少?你父母多大岁数了?你父母有退休金吗帮着带孩子吗?你家里有几套房子?有写在你名下的房子吗…… 赵理想好几次不经意地打断了她,她还不以为意地笑:“哇,大哥这么向着女朋友,还没结婚都护得这么紧,结婚了,那还了得?” 她转向年子:“对了,大哥以前经常回来,现在很少回来了,我们还以为是某一次不小心得罪大哥了,原来,大哥是耍朋友了……” “……” 她酸溜溜的:“大嫂,我好羡慕你。你看大哥对你这么好,把我们都排到后面去了,不像我家那死鬼,嘴笨,从不向着我……” 年子:“……” 赵理想拿了一袋手撕牛肉撕开倒在盘子里,先拿起一块给年子:“你尝尝这个,还不错……这是我们县城最著名的特产了……” 旁边的小侄子一把夺过牛肉:“我吃,我要吃……” 赵理想:“去去去,小孩子不能没有礼貌……这块才给你……” 两岁多的小儿哇的一声哭起来。 弟媳妇一把拉起孩子,在他头上打了一下,悻悻地:“大伯以前是最爱你,但现在人家有老婆了,你算老几?别哭哭啼啼丢人现眼了……” 然后,就牵着孩子出去了。 年子很尴尬。 赵理想也很尴尬。 赵理想的妈陪着笑脸低声道:“小孩子不懂事,你不要介意……以前大伯有什么好吃好玩的都是第一个给他,所以,惯坏了……他妈妈又怀着孕,脾气差得很……” 弟媳妇看样子已经怀孕六七个月了,肚子很大,说是孕期一直呕吐,脾气很坏,全家人都得陪着小心。 年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那一家人聊了一会儿,借口上厕所,出去透口气。 上完厕所,她并未马上回客厅,而是悄悄溜出去看看。 赵理想家的这栋二层小楼其实修得很漂亮,贴着瓦红色墙砖,内部也有装修,一应家具家电齐全,外面还有一大片圈起来的菜地,整整齐齐地种植了各种蔬菜花果以及乡下常见的蔷薇和红苕花等等…… 密密匝匝的黄瓜藤和丝瓜以及苦瓜藤纠缠在一起,上面密密匝匝地挂满了长丝瓜和黄瓜…… 藤蔓下面,还有两排番茄。 有好几个番茄成熟了,沉甸甸的挂在枝头。 年子随手摘下一个,咬了一口,酸酸甜甜,非常可口。 这时候,听得藤蔓后面有说话声。 声音很大,如闲话家常。 是弟媳妇在和几个邻居扯八卦。 “小曼,你大伯哥真的太幸运了,找了这么漂亮家境又好的城里姑娘……” 小曼,就是弟媳妇。 “可不是吗?听说家里有好几套房子,又有车子,简直太让人羡慕了……对了,城里姑娘不会要彩礼吧?” 弟媳妇:“人家那么有钱,怎么会要彩礼呢?据说,城里的独生女结婚不但不要彩礼,还要陪嫁房子车子存款。要不然,为什么大家都喜欢找城里的独生女?” “太羡慕了,怎么就那么会找呢?唉,我儿子怎么就没有这样的运气呢?” “你也别太羡慕。找城里姑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得好好伺候着。这不,你们看我家大伯哥对人家是什么态度?端茶倒水跟伺候公主娘娘似的。我妈(婆婆)也一直陪着笑脸,生怕得罪了人家。甚至连我家小崽子在大伯伯眼里都没什么地位了,人家好吃好喝的,以前都是先给小崽子,现在都是先给他女友……” “现在就这么怕老婆了?” “可不是吗?所以我给你们说,城里姑娘也没那么好找的……” 邻居大娘:“也是,人家城里姑娘本来就娇气,毕竟,那么漂亮,娇气也正常……不过,不要彩礼那是极好的。唉,像我的儿子,找了邻村的姑娘,又黑又胖,她家里还要20万彩礼,少一分钱都不答应,真是愁死我们了,我们又付了房子首付,买了车子,哪里还出得起20万彩礼?” 现在,房子首付,车子,以及20万左右的彩礼,已经是乡下或者小城镇的结婚标配了。 “对了,小曼,叫你大伯子以后也帮我小儿子介绍一个呗,我小儿子也在省城做厨师,但一直找不到你大嫂这么好的,先后谈了好几个,都是和他一样打工的外地妹,两人合一块儿也买不起房子车子,我们就想找个城里独生女,有房子车子那种,至于相貌,不需要很漂亮,看得过去就行了,不敢跟你大伯哥比……” 弟媳妇:“这也不光是运气啊。大伯哥自己重点大学毕业,人长得也伸展(英俊),工作好工资又高,被城里姑娘看上不稀奇啊……” “所以,我们才不敢和你大伯哥比啊,只要有房子不要彩礼的城里姑娘就行……” 一个邻居又问:“对了,你们给那姑娘上门红包吗?你婆婆包了多少钱?” 小曼惊讶地口吻:“还要红包吗?人家城里姑娘不兴这些的。我婆婆之前还问我来着,我说,人家和我们这些穷人不同,你给少了人家看不上,还不如不给……人家看上的是我大伯哥,要钱,也不找我们这种人家了……” “啊?简直太羡慕你们了。居然连第一次见面礼都不用给?果然是城里姑娘最好啊……” 弟媳妇洋洋得意的口吻:“听说大城市独生女多,剩女也多,她们最喜欢找大伯哥这种优质农村青年,大伯子抢手着呢,听说都是姑娘倒追他,给他花钱,哪能反过来?……” 邻居大娘:“可不是吗?我娘家也有一个邻居小伙子,读大学后出息了,找了个城里独生女家庭,一结婚老丈人就给了两套房子,他和媳妇回来把家里的所有家具家电都换了,据说,都是他媳妇家里出钱。这都不说,人家还把父母都接城里,一起养老了,我们都羡慕死了……” 弟媳妇:“可不是吗?大伯子以后发达了,我们也都要沾光的……我妈(婆婆)就说,我们条件不好,他们不可能跟着我们。等以后她们带不动孩子了,也不能挣钱了,就去城里大伯哥家里养老享清福了……” “你看,有些人还说生儿子不好,这不是挺好的吗?一本万利……” 弟媳妇:“说生儿子不好的,都是生不出来的。要是生儿子不好,那为什么人人争着打比超生儿子?有许多怀了女胎就去打胎的,我可没有听谁说怀了儿子会去打掉的……” “可不是吗?你这都生了一个儿子,很快又要生一个儿子,好让人羡慕,不像我的大儿媳妇,已经生了两个女儿了,肚子太不争气了……” …… 年子没有继续听下去,悄悄然地绕过藤蔓。 她看到一丛开得极其茂盛的红玫瑰。 她蹲下,伸出手掌,发现那玫瑰刚好和巴掌一样大。 她呵呵笑起来。 赵理想走过来,站在她旁边,见她笑得这么高兴,暗暗松了一口气。 第132章 凤凰男2 赵理想走过来,站在她旁边,见她笑得这么高兴,暗暗松了一口气。 “年小明……” 她笑呵呵的:“你家的小院子挺漂亮的……” “是吗?你喜欢的话,以后常常来玩……你看,这里还有许多西瓜,可能再过一个月才能吃……” 年子跟过去,果然,后院还有一茬西瓜地,地上已经有许多圆滚滚的西瓜,虽然不大,但看起来非常诱人。 她伸出手摸了摸最近的一个西瓜,又四处看了看散养的走地鸡,由衷道:“你家这房子修得挺不错……” 赵理想摸摸头,也笑起来,为了修这房子,他大三大四到工作的前两年,几乎一分钱也没攒下。 他父亲和兄弟打工的积蓄,也全都投进去了。 这房子,连装修下来,一共花了五六十万。 当然,这房子默认属于他兄弟所有——家里只是给他在二楼留了一个房间,让他每年过年回家有居住的地方。 乡下规矩就是这样,女方上门先看房子——如果家徒四壁,人家转身就走了。 正因为这房子,他弟媳妇一家人第一次随介绍人上门“摸家底”,一眼就相中了。 先修好了乡下的房子,还得县城里买房,买车——因为生了孩子还得公婆带,而且县城生活成本高,什么都要买!许多人并不去县城里长住,房子好多都空着。 但空着,也得买。 不然,以后孩子没法去县城读书,而且,大家都认为,买房子增值保值,一本万利! 赵理想的父母要去杀鸡做晚饭款待第一次上门的“准儿媳”。 鸡还没抓到,弟媳妇牵着儿子走过来,酸溜溜地笑:“哟,你看,还是大嫂面子大。我这怀孕都六个月了,平常想吃一只鸡,妈都舍不得,大嫂一来,马上就杀鸡……” 可能是怕激怒儿媳,赵理想的妈追鸡的步伐放慢了,有点怯怯地赔笑:“这鸡还真不好抓……” 赵理想几步上去,一把抓住了鸡,递给母亲:“这有什么不好抓的?” 小曼牵着儿子:“宝宝,我们今晚跟着你婶婶有口福了,待会儿,你有大鸡腿吃了……” 她婆婆很尴尬地提着鸡。 可能觉得这儿媳妇说话不好听,但是,又惹不起。 反正城里来的姑娘大度,也不会跟她计较的吧。 小曼拍拍儿子的手:“宝宝,来,把这个大苹果送给婶婶吃……” 小孩:“不,我要吃……” “乖,拿给婶婶吧,以后,你可要靠着婶婶呢……” 赵理想听不下去了,拉着小侄子,“走,我们去拔鸡毛,我给你做个鸡毛毽子……” 小娃挣脱他的手,挨着妈妈:“我要吃苹果……”。 小曼还是笑眯眯的:“宝宝,以后你长大了,就去城里读书。我们乡下没前途,什么都不好。大伯伯一年能挣好多钱,他自己用不完的。而且,婶婶家里有好多房子,以后,你去跟着伯伯婶婶,一辈子也跟着发达了……” 小曼一家人第一次上门“摸家庭”的时候,媒人信誓旦旦地告诉她们一家人——你家大伯哥很出息,大伯哥一辈子都会帮着兄弟,你嫁过去就是享福。 当时,赵理想的父母也都在场,他们都认同了这个说法,而且一个劲地说:“他们兄弟感情特别好,大哥说了,一辈子都会照顾弟弟的”…… 于是,小曼进门之前就认定了:大伯哥的钱,本来就有一部分天经地义是属于自己的! 大伯哥出彩礼钱,资助县城买房子,都是应该的。 以后帮着兄弟养孩子,更是不必多说。 她觉得,这个道理,要一开始就告诉未来的“大嫂”,免得对方以后不认账。 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大嫂,我已经有个小子了,肚子里这个也是小子。留在乡下耽误了不说,长大了我们怕也娶不起儿媳妇,他爸也就那怂样,不像大哥有本事。他也就打个散工,一个月就两三千块,连家都养不起,这孩子,以后得拜托你们了……亲伯伯亲婶婶,他也算是你们亲儿子一般……” 赵妈心疼孙子也在一边帮腔:“你们做伯伯婶婶的有能力,肯定会帮着自家侄子,自家侄子和亲儿子也没什么差别。我们这附近学校差,县城也没什么熟人也不方便,以后,孩子读书,真的需要到城里投靠你们……” 这个下马威。 年子笑而不语。 看在赵妈眼里,更觉得城里姑娘非比寻常——果然,你看人家有钱人就是大度善良,非村里那些黑胖又傲娇的姑娘可比。 小曼也一再催促儿子:“宝宝,快叫婶婶,婶婶家里那么多房子,以后随便给你住一套,我们都跟着沾光……” 赵理想的脸色彻底变了。 好几次,他想打断弟媳,可是,又实在是难为情,不知道该怎么阻止。 到后来,已经涨红了脸,羞愧得无地自容。 年子却笑笑,若无其事。 村妇们都这么想,不稀奇的,毕竟,她们没受什么教育,到了岁数就结婚生子,生二胎……一辈子生娃带娃,观念自然一尘不变。 生了儿子,儿子小jj镶钻了,随便找城里的姑娘买房买车养全家不在话下。 小曼后来还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直到赵理想忍无可忍,找了个借口拉着年子走了。 年子根本不介意,笑盈盈地去看赵理想的妈烫鸡扒鸡毛。 那是一只黑黝黝的大公鸡,鸡毛很漂亮,早已拔下来,干干净净放在一边。年子随手拿起两片羽毛,觉得特别美,大赞:“看到这鸡毛,我就想踢毽子了……” 赵理想松了一口气,眨眨眼:“我给你做一个鸡毛毽吧。” “好呀。” 赵理想很快拿小铜钱做了一个毽子,小侄子见状,立马冲上来,三人玩得很高兴。 那天晚上的晚餐开得很早,餐桌就摆在藤蔓旁边的院子里,热气腾腾的土鸡汤,凉拌鸡,炒鸡杂以及几个小菜。 一家人极其热情地招呼年子,年子也不客气,大赞了几句这鸡味道极好,城里就吃不到这么好的。 赵理想立即说:“我明天再去抓几只,你带回去给你父母吃。” 赵理想的妈也笑:“是啊,我们乡下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礼物,就给你爸妈带几只土鸡回去吧……” 小曼的脸色立即变了,酸溜溜的:“大嫂,你看你待遇多好,这本来是我坐月子吃的土鸡……” 赵理想的爸一直沉默寡言,这次终于听不下去了:“家里养了三四十只鸡,够你吃很久的……” 小曼酸溜溜的:“我这不是开玩笑吗?既然大嫂喜欢,我哪里敢争啊,抓两只给大嫂吧……” 说“两只”这个词的语气特别重。 态度也很明显:我才是这个家的主妇,我说了算。先进山门为大,你别一来就想反客为主。 老太婆也立即示弱:“那好,明天一早我起来杀两只鸡……” 年子微微一笑:“我爸妈都不喜欢吃鸡肉,我也不敢多吃,怕发胖,减肥还麻烦……” “哟,大嫂,你这么苗条还减肥?啧啧啧,城里的大小姐们就是不同,你看看大嫂身上这穿的好衣服,是大牌子吧?还有这雪白的皮肤,大嫂,你用的什么高档护肤品?都是大伯哥给你买的吧?你命真好,不像我,你看我怀孕了满脸的斑,就因为又是怀的儿子,所以越变越丑……” 她连珠炮似的,别人压根没有插嘴的机会。 年子也早就看出来了,这个为“老赵”家生了两个儿子的女人,完全是一副“大功臣”的姿态:你们都得顺着我,我有两个儿子,我怕谁? 她转向赵理想:“大哥,你以后也给我买一点好的护肤品吧,你知道的,你弟弟又买不起,我们只能指望你……” 赵理想尴尬得想就地死去。 事实上,他就从来没有接过弟媳妇的话茬,完全不搭理她。可是,也架不住她一再地自说自话。 年子当然早就看出来了,小曼这是感觉到了“外来的利益威胁者”,一定要先压制这个“威胁者”。 可是,她丝毫也不表露出来,立即笑嘻嘻的:“没事,等你生了孩子,我送你一套合适的……” 她立即欢呼:“哇,大嫂真是太好了。果然是有钱人都大方,这样吧,大嫂,以后我的化妆品什么的,你都给我包了……” 赵理想只是埋头吃饭。 他后悔得心里滴血。 他觉得自己根本不该邀请年子去自己家里—— 只因为被姑娘牵了手,特别激动,彻夜难眠,急于把这“好事”和家人分享……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真的宁愿自己一辈子也没有如此傻比的决定。 反倒是年子,一直和小曼说笑。 毫不介意。 毕竟,第一次见识这一面,她觉得很新奇。 人生,可不就是一个互相见识对方底线的过程吗? 因年子的态度,这顿饭吃得特别和睦。 小曼固然觉得自己特别“大方得体”,就连赵家父母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太不对劲的地方——他们可能以为,城里女孩本来就这样,不要钱,光讲感情,又大大咧咧的,倒贴男方是常事。 年子当然不可能去纠正他们的误解。 吃完,快七点了。 夏天天气早,天还大亮。 赵理想准备陪年子出去走走,年子却停下,叫住小娃:“来来来,宝宝,我给你一个红包……” 那个红包,是年子在后备箱里找到的旧红包。 她偷空在里面塞了一些现金。 小娃拿着红包,当即就拆开,掉出一叠钱来。 小曼眉开眼笑:“呀,婶婶果然是城里人,这么大方。宝宝,快谢谢婶婶。呀,大嫂真是拔根汗毛也比我们的腰粗啊……以后,我和宝宝一定要牢牢抱住大嫂的大腿……” 宝宝含糊不清:“谢谢婶婶。” 赵理想的父母也都笑容满脸,可能在想,这个城里的准儿媳真是太大方了。毕竟,乡下姑娘们第一次去男方家,不倒刮三层油就不错了,怎么可能给男方一毛钱? 赵理想看到那个大红包,脸色却彻底变了。 他沉声道:“虎子,把钱包还给阿姨……” 小曼一把从儿子手上抢过红包:“婶婶送侄子的礼物,这不是应该的吗?” 赵理想:“……” 赵妈:“虎子,快给婶婶说谢谢……” 她们,其实一直在试探她的底线——第一回合就得把这城里姑娘压制下去——现在,她们都放心了:这姑娘,果然对我们儿子死心塌地! 好了,原来传说是真的——找城里的独生女,不但不需要出一毛彩礼,还会倒赚一大笔。 小曼,婆婆,都笑容满脸,如大获全胜。 年子微笑着,这才向众人点点头,极其礼貌:“叔叔阿姨,你们的土鸡真好吃,感谢你们今天的热情招待……这不,天快黑了,我得走了……” 二老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人家姑娘吃了晚饭给了红包,马上就要走了? 都不住一晚上的吗? 而且,这都快晚上七点钟了。 小曼也狐疑地看着大伯哥。 你这女朋友不在家里住一晚上吗? 年子还是极其客气:“以后你们来城里玩,也欢迎跟我联系,我请你们吃饭……” 这话,怎么听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准儿媳”的样子? “好了,赵理想,我要先回去了……” 赵理想沉默了一下,慢吞吞的:“我跟你一起走。” “不用了,你难得回家,你再陪陪家人吧……” 小曼:“大哥几个月没回来了,都不住一晚上吗?你们明天再走吧,都明天再走……” 赵妈:“是啊,明天再走,我明天一早给你们把鸡抓好,活的才新鲜……” 赵爸:“回城也不算远,明天吃了午饭走也不迟……” 年子微笑,拿起手机看了看:“谢谢你们大家的好意,不过,我真的必须回去了,家里还有一点事情……再说,30公里之后就上高速,两个来小时就到家了,很方便的……” 赵理想阻止了父母的挽留,淡淡地:“我送年子回去。” 年子看他态度坚决,倒也没有阻止他。 第133章 凤凰男3 车子上了高速,一路上,二人都很沉默。 准确地说,是赵理想特别沉默。 他好像早已预感到了什么,神情很是黯然。 年子好几次欲言又止,但是,也就罢了。 毕竟,若非是临县小学这事,她压根就没想过要去赵理想的家里(也不可能去!!!)。 一直到车子过了回程的高速收费站,赵理想才打破沉默:“年子……我真是无地自容……” 语气里,不仅仅是羞愧,更多的是悲哀。 就像一个人,你明知会发生什么,却无力阻止的那种悲哀。 其实,他想说,我家里人可以那么想,但是,并不代表我本人也会那么想——甚至,他第一次因为家人的态度而隐隐地愤怒。 年子笑笑:“赵理想,你家的土鸡很好吃,小院子也很美。如果以后有机会,我都还想去做客……” 做客。 是做客。 其实,从她亮出大红包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她的意思了——不愿意嫁给你,自然不占你一毛钱的便宜。甚至可以多给你一些好处,算是弥补。 “我读大学的第一天起,我父母就反复告诉我,说弟弟没读书没出息,以后,你出息了一定要多帮衬弟弟……听多了,我也当真了。然后,小侄子出生,父母又说,以后,养小侄子就是你的事了,毕竟,你弟弟挣不到钱……为了帮衬他们,我那些年一直节衣缩食,也成了习惯……直到某一天,我忽然意识到,我也有权利过正常的生活……” 某一天,就是遇到她的某一天。 对姑娘一见钟情,却觉得捉襟见肘。 当然从不敢表露,私下里联系都不敢。 有一次,方胖子请大家喝酒,他可能是喝多了几杯,谈起心中女神,说是一个一面之缘的姑娘! 因为自己没房没车,穷得都不敢问人家要微信号。 方胖子当时就告诉他:兄弟,你这样是不行的。你不能一辈子挂着一家老小,毕竟,你弟弟是一个家,你自己是一个家。凤凰男的名声,了解一下。如果你被贴上了“凤凰男”这个标签,以后,想要找个可心可意的姑娘,纵不说是难如登天,至少,会很困难。 方胖子说:你帮你弟弟买了房子娶了妻子,早已完成了大哥的义务,至于别的要求,你就可以不搭理了。 没道理,你这一辈子必须为他们而活着! 而且,你还没结婚,影响不大,以后,你要是结婚了,还这样的话,不但老婆怨你,孩子都怪你——谁做你的孩子谁倒霉!你真的愿意成为这样的一个标准“凤凰男”吗? 方胖子,对他的影响很大。 毕竟,朝夕相处的同事、哥们,你见识了别人不同的生活,你一定会潜移默化被改变。 而且,他是个本性善良的聪明青年。 从那时候起,他开始自己攒钱,加上运气好,收入得到了飞跃提升,于是,才给自己按揭了一套小房子。 其实,按揭房子这事情,他到现在都没告诉父母——潜意识里是害怕的,怕他们觉得自己替自己考虑太多,是不是太自私了—— 至于那三十万奖金,更是提也不提了。 一旦说了,他们会马上要求自己拿回去给弟弟买车子养孩子——至于你自己,你怎么配私下存钱呢? 他私下里,想的是要留装修费,待得房子交了,好好装修,好歹在这个城市有个家。然后,买一辆车子,约会姑娘的时候,不至于风里雨里,甚至反要姑娘开车送自己回家。 现在想来,真是可悲。 一如自己还坐在姑娘的车里才能返程。 赵理想自嘲地笑笑:“为了省钱,我现在的被子床单还都是大学时用过的。也没什么衣服,更不敢有什么奢侈享受。甚至于租房子,都是跟人合租,以至于从来不敢带姑娘去租房的地方……” 都没个清净地,想和姑娘亲热一下都不行。 其实,以他的收入,何至于此? “方胖子说得对,我不能一直把一家人背在身上负重前行。久而久之,他们成了习惯,以为我养他们是天经地义的,他们只需要等我拿钱回去就行了………” 如果他稍微觉醒了一点,自我了一点——他们立即斥责他忘了本,娶了媳妇忘了娘(亲友)。 今天,他觉得自己的父母和弟媳妇的态度已经充分说明了这一切——你娶媳妇可以,但是,你不能忘了养家(弟弟一家)的责任! 最好,是你的媳妇帮着你一起来养我们! 所以,她们彻底无视他的尴尬和羞愧,反复聒噪,还振振有词。 因为,她们竟不觉得这是错误的——一家人都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 多可怕! 哪个正常的城里姑娘会睁着眼睛跳这样的一个火坑? “年子,我很羞愧……可是,我发誓,我以后绝对不会如她们所言……” 不知怎地,年子忽然有点同情他。 每个人的出身无法选择,但是,你可以在漫长的旅途中自我校正。 如果永远无法校正,那也没法了。 可年子不知道该怎么接口,只是微笑:“赵理想,我先送你回去……” 赵理想看她一眼,也没有再说什么。 因为,他发现这姑娘脸上从来都是和善的笑容——无论什么情况之下,都不会给人难堪。无论人家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也不当众发作。 他敢打赌,她可能刚听了弟媳妇那几句话就想走了,可是,她没有,她耐着性子,谈笑风生的和一家人吃了晚饭,这才合情合理的找借口离开。 这是他见过涵养、家教最好的女孩。 从来没有半句粗话,从来不会有任何抱怨。 礼仪,分寸,都是恰到好处。 可是,年子想,那是因为他并不真正了解自己——随时破口大骂卫微言,了解一下。 不是泼妇的人,当然不会随时痛骂别人。 但有些人,非骂不可。 终于,车子停在了一个老旧小区的门口。 距离他上班的地方很近,但是,是那种连物管都没有,只有个看门大爷的小区。当地人早已搬出去了,租住这里的绝大部分是打工仔或者外地来讨生活的小贩。 这是年子第一次见识他住的地方。 若是以前,她会觉得匪夷所思,但是今天,她特别理解。甚至隐隐地同情。 不过,他已经买了房子,迟早会彻底脱离这样的处境。 下车的时候,赵理想慢吞吞的,好像要说什么,可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低低的:“年子,你路上小心点。” 她和颜悦色地跟他说再见。 赵理想进了小区门,随即,又悄悄出来。 他看到那姑娘的小车已经熟练掉头,往相反方向开去——她和他并不顺路,是刻意送他的。 红灯的时候,车子停下来。 他忽然有些冲动,很想跑过去,告诉她几句话,可是,他跑了几步,颓然停下来。 绿灯亮了,那辆不起眼的小车很快就消失在了车海里。 年子回到家,已经晚上十点半了。 高速不过两个小时,可在城里绕来绕去,居然也是差不多时间。 停好车,冲进小院子,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狗窝边——本着越是危险的地方越安全的原则——年子看到那两个藏在狗窝下面的小坑里的大宝石完好无损,终于松了一口气。 毕竟,这玩意要是被偷了,也不太好。 但是,金毛大王老神在在的神情明白无误地告诉她:谁来偷我的宝石,我就咬死他。安全着呢。 年子摸摸狗头,看看黑灯瞎火的房间,喃喃地:幸好爸妈今天没回来,要不然,自己晚上十一点到家,就不好解释了。 在这之前,就算约会,她都不超过10点到家的。 可是,还没进卫生间,李秀蓝回来了。 她只好闻讯出去,跟做贼似的:“妈,你们才回来啊……” “你爸的一个老同学来这里出差,今晚的飞机回去,我们请吃个饭,饭后,你爸送同学去机场,我先回来了……年子,看样子你也才回来?对了,你们今天不是去了临县吗?如何?” 年子硬着头皮:“一切都很顺利。还顺便去了一趟赵理想的家里……” 李秀蓝有点意外:“赵君如何?” 年子便把大致情况讲了一下。 李秀蓝听完,才叹了一声。 年子坦然:“我看到他弟媳妇,当时真的很震惊,妈,你知道那种感觉吗?真是不好形容……” 年子不好意思说,她真的感觉小曼把自己当成大伯哥的大老婆了——任何后来的人,都是闯入者,侵犯了她和她的孩子的权益,必须被赶打出去。 赵理想,必须一辈子为她和她的孩子服务,一辈子为她们挣钱,如果其他女人胆敢去分享,那简直是十恶不赦了。 而且,不但小曼这么想,赵理想的父母,也固执地认为儿子应该大力养着弟弟一家子——一辈子都不要间断! 多可怕。 李秀蓝缓缓地:“这便是典型的升米恩斗米仇。你做得越多,别人越是习以为常。某一天,你不想做了,或者负担不起了,享受你恩惠的人不但不感激你反而怨恨你,觉得你凭什么不继续资助我了?” 就像那个经典的笑话:一个人每天资助乞丐10元钱;每一天,他只给了乞丐5元钱。乞丐问他为什么?他说我娶老婆了没多余的钱了。乞丐极其愤怒,立即重重扇了他一耳光:你tm居然敢拿我的钱去养女人? 这,其实不是笑话。 是真实的人性。 人们怕的其实不是凤凰男本身,而是凤凰男背后的一大家子,红着眼睛,总有一天把你吃得尸骨无存。 李秀蓝正色:“既然这样,以后,就不要模棱两可了。给人假希望其实是伤害别人,不如痛快点!” 年子肃然:“好的。” 洗个澡,躺在床上,拿起手机——这才满血复活了一般。 癞蛤蟆的头像又开始闪个不停。 那个无耻的“小号”,自从暴露之后,索性破罐破摔,又直接改成了“癞蛤蟆”…… 红包。 接连不断的五毛。 点到手都软了,也收不完。 “小姐,你今天跑哪里去了?怎么一直不讲话?” “小姐,你又和谁谁吃饭去了?小心被吃穷了……” “小姐,我发几个新闻给你看……” 一大堆截图,文字,链接……全是各种城里姑娘嫁给了凤凰男,有的被凤凰男算计了房子,有的生了女儿被凤凰男一家人嫌弃暴揍离婚甚至净身出户……有的因为凤凰男丈夫养小三闹了几句,被丈夫杀了……有的是被公公婆婆杀了,点上汽油烧了…… 有一张很清晰的图片,好像是某一位大学女老师,因和公公争吵,被公公几刀砍断了脖子…… 图片血淋淋的,看着好吓人。 令人想起今天中午被杀掉的公鸡。 年子火冒三丈,直接语音破口大骂。 “卫微言,你简直是一个活体傻比,你发这些有意义吗?你妒忌你就明说,可是,你来这一套有什么意义?” 对方立即欢呼:“哈哈,小姐,你终于有空理我了?” “赶紧来把你的两个破玩意拿走。放在我这里,不好保管不说,还得随时担心掉了……再说,你又没有给我保管费……” “除非你不再和那个谁谁吃饭!” 年子气得笑起来。 “我就要天天和他吃饭,你咬我啊?你惹毛了我,我直接把那两个破玩意送给他,你信不信?” 然后,没有回复了。 对方可能已经气傻了。 年子也不去搭理他,毕竟,奔波了一天,扔了手机就呼呼大睡了。 第134章 对父母示弱 方胖子第一次去柏芸芸家里。 本着丑女婿总有一天要见老丈人的态度,他带了许多礼物,吃的,玩的,然后,还有一条中华,一箱茅台。 不是一瓶,是一箱。 以至于一家人看到这一堆东西时,饶是早已盘算好了要趁机大开口要彩礼的婆媳二人,也不怎么吭声了。 大家极其客气地给方胖子端茶倒水,请他上座。 因为,他们从他开的车子,还有他给小孩、老人的红包里判断——这胖子挺有钱的。 有钱之人,走到哪里都受人高看三分。 柏芸芸的弟弟亲自去抓了一只鸡一只鸭,弟媳妇和柏芸芸的妈杀鸡宰鹅做饭……晚上,一桌极其丰盛的农家菜肴摆了满满一桌子。 方胖子十分健谈,说话也幽默,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逗得这一家子老老小小十分开心。 可柏芸芸却老是惴惴地,只怕父母狮子大开口。 终于,酒过三巡,柏父提到了最关键的问题:“小方啊,你们有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吗?” 婆媳二人立即交换了一下眼色,都竖起耳朵。 大家都知道,最关键的彩礼问题终于要出现了。 柏芸芸好生紧张,停下筷子,看着方胖子。 方胖子笑嘻嘻的:“我们初步打算是国庆举行婚礼。如果差不多,就先领取结婚证……” “婚房这些都有吗?” “有的。房子车子都有。” 弟媳妇忽然问一句:“婚房加大姐的名字吗?” 柏芸芸立即低声道:“那是人家小方的父母早就买好装修好的,我一毛钱没有出,加什么名字?” 弟媳妇不以为然,可是,还没开口,方胖子笑嘻嘻的:“我父母买的房子,我没法做主。不过,我们打算领证后,立即再买一个小户型,算是投资,这房子,只写芸芸一个人的名字,她拿着收租金……” 一家人,顿时瞪大了眼睛。 一副:哇,这女婿,真是个土豪的表情。 弟媳妇:“大姐,你看,你找了这么好的对象,看来,彩礼一定是不少的吧?” 弟弟瓮声瓮气的:“我们本地的规矩,彩礼起价是18万8;我大姐读了大学,长得也漂亮,最少得38.8万……” 弟媳妇打趣:“38.8万都是小看大姐了,事实上,我大姐是我们几个村里唯一读了重点大学的。对了,是什么985来着,我虽然不懂,但知道很牛比,据说大姐现在月薪一两万了,对不对?其实,彩礼50万都不多,真的……” 50万? 也真敢说!! 柏芸芸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方胖子笑嘻嘻的,也不忙说话,只是端着酒杯,看着准老丈人。 柏父放下酒杯,瞪了儿子儿媳一眼:“你们别乱说话了……” 然后转向方胖子:“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现在,都不兴卖女儿了。女儿儿子都一样,都赡养父母,不存在非要大笔彩礼的情况。只要你对芸芸好,以后不要出去搞三搞四的,不要打她,一辈子善待她,这就是最好的彩礼了……” 弟媳妇急了,拼命给婆婆使眼色。 不要彩礼? 这老头是不是吃错药了? 这么大一笔钱,说不要就不要? 哪家嫁女儿不要彩礼的? 柏芸芸的妈也急了:“老头子,你是不是喝多了?……” “我没喝多,我清醒着呢。小方,实话告诉你吧,芸芸是个善良孝顺的孩子,每个月给家里钱。现在,她要结婚了,我们再拿高额彩礼,那就不合适了,这样吧,虽然我们也没什么钱做嫁妆,但是,我们给芸芸做20床最好的棉花被,杀两头大肥猪……” 婆媳俩急坏了,老头子恶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闭嘴!” 二人不敢讲话了。 柏芸芸的弟弟可能是很少见父亲这么凶,也不敢吭声了。 老头慢吞吞的:“我们大哥的女(儿)难产而死,尸骨未寒,男方一家为了退彩礼,现在还跟我大哥打官司。要了彩礼,到时候还麻烦……” 老太婆梗着脖子:“这……这能一样吗?芸芸比她大姐强多了……” 老头大怒:“你拿了彩礼,是不是以后芸芸一毛钱也不用再给你了?你看看我大哥两口子,自从他们女(儿)死后,过年过节有一个人来看他们吗?有人买一件衣服半斤肉吗?他们的大儿媳妇上次打大嫂,你忘了吗?要是他们女(儿)还活着,她敢打吗?” 老太婆立即闭嘴了。 可弟媳还是愤愤地,毕竟,少了这笔彩礼,她觉得自己是最大的“受害者”——婆婆早已答应了她,拿到大姑姐的彩礼,还了债务,剩下的都给小孙子存着读书用。而且,还要打算二胎,都需要钱。 现在,一无所有,岂不是竹篮打水? 而且,她做梦也没想到公公会这么说。 自己娘家都要彩礼,凭什么到了大姑姐这里,就不要了? 破坏规矩,这还了得? 一直笑而不语的方胖子终于开口了,他当然把每个人的表情和反应看得一清二楚。 他笑嘻嘻的:“爸,你通情达理不要彩礼,我非常感激。但是呢,娶妻,就得按照江湖规矩,毕竟,几千年传统都是这样。这样吧,我们也不说什么彩礼这些了,我和芸芸孝敬你们二老12万,你看如何?” 孝敬12万! 注意,不是彩礼! 纯孝敬! 也就是不要一分钱陪嫁的。 婆媳俩,顿时双目放光,喜出望外。 人的心理就是这样:她们听得老头子说不要彩礼的时候,以为方胖子必然顺水推舟一分不出了。现在,忽然听得凭空又多了12万,当然就兴高采烈了。 方胖子继续道:“而且,芸芸跟我结婚之后,照样按月给你们养老的钱,毕竟,赡养父母是应该的。以后,二老生病养老什么的,我们全部和弟弟均等承担,保证让二老老有所养……” 一辈子都赡养你们! 众人一听这话,更是高兴坏了。 婆媳俩都是头发长见识短,总以为女儿一旦结婚,就去帮男方家里挣钱了——反正以后得不到什么好处了,所以必须在婚前大捞一笔,如此,方不“亏本”。 可现在听得方胖子这么说,一个个简直眉花眼笑了。 这嫁出去的女儿,并不是泼出去的水啊。 以后,她也承担父母生老病死的。 而且,她还不回家分这房子呢。 柏父端起酒杯,长叹一声:“小方,你们年轻人也不宽裕,量力而行即可,不需要非得给这么多……” “哈哈,孝敬父母是应该的,爸,你放心好了……” 人精如方胖子,当然心里早有数的。 如果这一家子死命追着,蛮横无理的非要彩礼不可,那么,他真的一毛钱都不会给。 毕竟,谁规定我必须白给你们一笔钱了? 但是,老头儿的态度,令他相当有好感。 对于蛮横的人,你不要理他;但是,对于善良的人,就以善良的态度对他! 出这12万彩礼,他纯属心甘情愿了。 因为柏芸芸家里的情况,他也事先了解过,的确有一笔欠债,是为了儿子买房买车欠下的,也算是正当。给了这钱,可以为他们减轻很大的负担。 毕竟,这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压力。 有力者,甚至捐赠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有余力,帮一把父母骨肉,也无可厚非。 冲着老头的面子,也得给。 老头子叹道:“以前,芸芸就说你好,现在,我放心了,她嫁给你,以后不会吃苦的。” “谢谢爸,你们放心好了,我保证善待芸芸一辈子。” 弟媳妇忽然道:“不对啊,大姐这才第一次带男友回家,事前保密工作水泄不通,我们都不知道大姐有男朋友了,爸,你怎么看样子早就知道了?” 老头冷冷地:“我是她爸。” 我是她爸,你算老几? 凭什么我知道的,你就得知道? 儿媳妇不敢吭声了。 但因着12万现金,也不敢说任何不敬的话。 这一顿饭,一家人真的是谈笑风生,不亦乐乎。 饭后,弟弟说有个手机游戏弄不来,找方胖子帮忙,方胖子欣然帮他指点,还给他下载了好几个新的游戏,但见他微信余额才几元钱,又给他转账几千块,悄悄地告诉他有个私房钱,偶尔买点什么不用凡事向老婆伸手挨骂。 小舅子顿时觉得这姐夫简直英明神武,大方又善良,跟他越聊越是高兴…… 柏芸芸却悄悄走出去。 她看到父亲站在葡萄架下面抽叶子烟。 她走到父亲面前,忽然伸出手抱了父亲一下,声音有点哽咽:“谢谢你……爸……” 老头可能是第一次被女儿抱,很囧。 柏芸芸也很快松了手,退后一步:“爸,谢谢你……” 老头只是笑笑,不知道怎么和女儿聊天。 像许多上了年级的中国男人一样,他们其实并不是不爱子女——只是早已习惯了威严地对待子女。 养家糊口,把他们养大了就行了。 至于爱,从来都不知道如何表达。 尤其是对女儿。 基本上从未有过亲昵沟通的时候。 好一会儿,老头才定定的:“芸芸,我只是叮嘱你一件事情:结了婚,也要工作……没有工作,以后时间长了,就说不起话的……” 老头讲不来什么“经济独立人格独立”的大道理,但是,知道“没工作以后说不起话的”…… 这个素朴的道理,为人父母者,其实都知道。 花了钱供养女儿读大学受高等教育的父母——可以说,基本上都是希望女儿能长期稳定有体面工作固定收入的! 遗憾的是,许多年纪轻轻的姑娘,反而主动放弃了,还一天到晚自称“我负责美貌如花,你负责赚钱养家”——人家可以一直赚钱养家,你几年就成了黄花菜! 柏芸芸低声道:“爸,你放心!我以后也会努力挣钱,努力工作,等你和我妈老了,如果和弟弟他们合不来,我就接你们到城里,让你们安度晚年……” 她早已盘算过的,自己薪水不低,过些年,攒多一点钱,买一套小户型,哪怕三四十米,父母老了也有个落脚点。 老头放下烟斗,“芸芸,你好好过你的。我有分寸的。小方那12万,有就给,没有也无所谓。如果真的给了,你就只给你妈6万,其余6万你自己拿着!女孩子手里有几个活钱才好,你在大城市到处都需要用钱……” 他压低了声音:“我现在还能挣钱,身体也不错。这两年,你不用给我们什么钱,你也得顾着自己。如果你妈向你诉苦,你不要听她的,她是故意卖穷。你给她的钱,她其实也不是自己花,都给你弟弟了。你弟弟弟媳也有手有脚,总不能一直伸着脖子啃你。如果以后真的有什么难处,我会向你开口的,现在,你得先顾好小家,毕竟,成一家人了就得有一家人的样子……小方对你好,你得跟他一条心!要不然,时间长了,人家会寒心的……” 那是柏芸芸第一次感受到父爱。 柏芸芸带方胖子回家之前,真的是前怕狼后怕虎。后来,索性给父亲打了一个电话,第一次在电话和父亲长谈。 她明白无误地告诉父亲:自己在城里很艰难,买不起房子买不起车子。现在,城里的男生也极其挑剔,很看重女生的家底。如果自己家里一毛不拔还要问大笔彩礼的话,绝对找不到什么好人家,以后年龄拖大了,就成剩女了。毕竟,男人也不都是扶贫办的,没人愿意给你白花花的大笔钱,无论你找什么借口和理由都不行。 她告诉父亲,自己就算结婚后,也一定会工作,每个月给家里钱。然后,就算不给彩礼,自己也一定会攒一点钱,替父母偿还一部分债务,以减轻负担…… 有人说:你一定要学会在父母面前示弱,让他们知道你的难处,而不是一味吹牛比。 他们知道了你的难处,自然多多少少会体谅; 可你要是一直吹牛比,让他们误以为你混得风光无比,又怎么会体谅你? 第135章 向父母示弱2 柏父可能是明白了女儿的处境,加上侄女尸骨未寒,所以,直接松口了。 尤其是他的堂侄女死后,亲眼目睹大哥大嫂的处境,更是觉得寒心——某一天,大哥的儿媳妇,因为责怪婆婆没有看好孩子让孩子吃了一嘴泥,做的饭又不好吃,二人吵起来。吵着吵着,儿媳妇就推搡婆婆,把婆婆一把推到地上,好半天起不来。 事后,婆婆偷偷哭了好几场,也不敢多话,因为儿媳妇放言,你再多话就滚出去。哪里好呆你呆那里,没人求你呆我这里。 老夫妻俩已经没别的指望了,当然只好忍气吞声。 事后,他的大哥悄悄告诉他:老二,你千万不要把你的女给逼死了。逼死了,这也就是你的下场!养儿子说着好听,但好不好,谁老了谁知道。养女儿,至少还有个尽头;但是,养儿子那是没有底的,你养大儿子还要给他娶媳妇还要帮他养儿子……一天不死,你一天都得帮他出钱出力。至于要他们反过来好好孝敬你给你养老,通常是不存在的。人家以为这些都是你应该的,连感谢的话都不会给你一句。不骂你算不错了。 老头彻底被震动了。 随后,老头私下里还给女儿打了好几次电话沟通。 然后,告诉柏芸芸不必担心,自己不要彩礼——只要女婿好,让你今后的日子好过,家里一分钱彩礼也不要。还让女儿放心——你妈她们不敢多话的,有我呢。 一家之主发话了,柏芸芸这才敢带方胖子回家。 眼看母亲、弟媳妇刚刚提出要求,就被父亲“镇压”了,她是由衷感激,第一次体会到了一点“父爱”,如何不百感交集? 父母有不合理的要求,我们要适当拒绝。 但是,父母爱我们,我们得加倍回报。 方胖子第一次上门,就享受了女婿的待遇,当晚,住的是方家最好的房子——唯一有空调的那间。 第二天,一家人更是热情备至,早早给女婿做了荷包蛋,让女婿吃好喝好。然后,柏芸芸的弟弟又跑来跑去抓鸡杀鸭,一口气给姐姐姐夫弄了七八只鸡鸭,若不是方胖子制止他,他得把鸡鸭全部杀光! 小舅子忙完一切,又亲自去装了满满三大筐土鸡蛋,甚至弟媳妇也去地里帮着婆婆拔了好多小菜,洗干净,弄整齐,到回城的时候,方胖子的后备箱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了…… 回城的路上,方胖子兴致勃勃,柏芸芸也如释重负。 她心里一万次感叹:自己其实是个很幸运的人。 其实,也是知道的。 死去的堂姐,冥冥之中帮助了自己——正是她,扭转了几个老人的观念。 若非如此,至少,父亲不会转变那么大。 真的是“血的教训”,甚至是命的教训!!! 二人谈谈笑笑,车子上了高速,她忽然想起来:“不知道年子去赵理想家是什么情况?” 方胖子:“你问问他们到哪里了?要不,我们找个服务区停着等他们,一起走……” 柏芸芸发了消息,一会儿,摇头:“咦,年子他们居然昨晚就回城了……” 方胖子顿时长叹一声。 “你干嘛叹气?” “小赵铁定没戏了。” 柏芸芸好生意外:“为什么?他们昨晚回去,并不代表没戏啊。据我所知,年子是从不在别人家里过夜的,她去我家都是连夜要走的……” 从不在别人家里过夜是正常的——可是,从不在男友家里过夜? 方胖子对人情世故当然比柏芸芸透彻多了,更主要的是,他对赵理想的家事家人都特别了解,所以,才接连摇头。 有好几次,他看到赵理想接电话,居然都是他的弟媳妇打来的,要么问要奶粉钱,要么说孩子生病输液了请大哥赶紧打一点钱回去,要么说弟弟出什么事情了大哥你快拿点钱…… 方胖子他们当时就说他,弟媳妇问大伯哥要钱?这是什么操作?小赵,恐怕你未来的老婆会以为你早已有了老婆了! 后来,赵理想就把弟媳妇的号码拉黑了,一应联系方式也全部删除了。 可随后就接到母亲电话,母亲又哭又诉,说小儿媳妇在家里寻死觅活,吵闹不休,说什么当初家里的钱都给大哥读书了,现在大哥出息了就翻脸不认人了,要不是你弟弟你能有今天吗?你不给钱,我就和你弟弟离婚,抱着儿子改嫁他人云云…… 天知道,赵理想的弟弟不读书根本不是因为大哥,而是他早早不想读了,而且,他打工的钱全是他自己娶妻生子,也没有给大哥一毛(反倒是赵理想为他出了许多钱)。 乡下娶老婆的成本实在是太高了,老两口当然不敢得罪儿媳妇,怕她真的带着孙子跑了。于是,只好像以前一样,要赵理想息事宁人……也因此,赵理想以前每个月回去一次,变成了几个月甚至半年才回去一次。 惹不起,躲得起。 可最后,还是没躲过。 方胖子私下里其实早就8过多次:一般的姑娘去赵理想家看一下,可能都要崩溃。 如果是普通的女生,看在赵理想现在的工作收入份上,可能也忍了(只要不经常回去)——但是,像年子这样的姑娘,怎么可能还继续下去? 人家又不傻。 所以,他才私下里提点过赵理想多次。 他曾说赵理想:“你弟媳妇把你弟弟没读大学的责任算你头上,这不是扯淡吗?你父母居然默许纵容,更是扯淡……” 还以为赵理想早已制止家人了,原来,他还是没有——可能是不好意思!许多话,根本说不出口。 赵理想是男生,就算心里再多负担和压力,也没法做到像柏芸芸这样主动对父母“示弱”——把自己的难处和伤痕摊开来,让父母看得清清楚楚。 许多男人是拉不下这个脸的。 哪怕伤痕累累,还是咬紧牙关,笑着告诉父母:你们放心吧,我好着呢,又赚钱又欢乐,好多姑娘倒追我…… 于是,为人父母者,便欣欣然地继续以自己的儿子为豪(压榨儿子)——毕竟,我的儿子这么牛比(帅气),哪怕看上了公主娘娘,也是公主娘娘的福气! 第136章 发财了 一觉醒来,年子惊觉自己发财了。 走到小院门口,看到一个大大的塑料袋,打开,里面是一层厚厚的塑料泡沫,撕开泡沫,还有一层厚包装膜,撕开包装膜——一个小盒子露出来。 这俄罗斯套娃似的操作,简直快把年子给惹毛了。 她揭开小盒子,看到一枚戒指——货真价实的戒指。 但是,是自制的。 一层金属铁环,环着一个大拇指那么大的黄色宝石。旁边,还有几个小一点的黄蓝宝石。 宝石下面,还有一层塑料布。 揭开,躺着一张卡。 年子拿起盒子,想也不想,直接去骂癞蛤蟆了。 “喂,你又送几个破玩意来是什么意思?” “咦,不是小姐你哭着喊着求我再送几个吗?你说,要是我不多送几个当保管费,你就不要那两个大的了……” “小姐,我暂时没有大宝石了,就这几个小玩意凑合着吧……” 年子:“……” 他又发来一遍网银的账户和密码。 “喂,癞蛤蟆,你什么意思?你还真的要付分手费了?我告诉你,若是分手费的话,你这太少了点……我看不上!” “你都不查一下账户,你怎么知道太少了?” 年子:“……” “小姐,说点正经的事情,我明天要外出了,可能这一次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 她立即问:“去哪里?” “国外走一圈。” 她忽然想起云未寒的话,本想问一句:“你和你那个什么女助理一起去吗?” 可是,竟然没有问。 不知怎地,不想问,又愤愤地。 只翻出云未寒发来的几张图片,反复地看,但见图片上,卫微言和女助理谈笑风生——竟然越看越生气,越看越觉得他俩暧昧有鬼。 这弱智,不是一直面瘫吗? 怎么在别的女人面前笑得那么开心? 现在,还要和这个女人一起出去? 他们去干嘛?旅行?公干?或者,真的是要一起出国工作,长期定居,然后,再也不回来了? 妒忌,竟然如毒蛇一般,嘶嘶地窜上来。 可是,明明自己早已跟他分手了啊——而且是自己主动坚决地要分的,直到现在,也没有想要和他复合。 年子扔了手机,不搭理他了。 要滚就滚,谁稀罕你吗? 又伤心,又沮丧,躺在懒人沙发上,竟然昏昏欲睡。 直到金毛大王汪的一声。 她坐起来,揉揉眼睛,看着小院门口。 她走过去,开门,后退一步,诧异地看着他。 他居然有点脸红,因为,他手里抱着一束花。 简直是生平第一次。 神奇的是,这不是什么红花百合——居然是一束绿色的鲜花。 年子平常很少见到绿色的花朵,但仓促之下也来不及细看。 他先环顾四周,低声道:“你爸妈不在家吧?那啥……我想,这时候他们可能也不在家……” 他分明是专门挑选上班时间,就怕遇到二老。 毕竟,那事情发生之后,他很清楚,那二老已经不那么欢迎自己了。 他把花递过来:“给你……” 年子不接,再次后退几步。 有点儿手足无措。 也不知怎地,在网上对骂时,切换自如,游刃有余,真的面对面了,反而尴尬万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而且,这厮破天荒地送花,所为何来? 二人就那么相对沉默。 气氛很尴尬。 “年子……这花……” “不要。” “我向你赔罪……” “不用!” 卫微言只好走过来,把花放在茶几上。 年子终于把这束花看得清清楚楚。 这一看,又哭笑不得。 这哪里是一束花啊,分明是一束“花菜”——一朵一朵的西兰花被巧妙地组合在一起,成了一大束“鲜花”—— 我去,难怪第一眼就在诧异这绿色的花哪来的——原来居然是花菜。 卫微言随着她的目光,好像也有点紧张:“那啥……你觉得这花好看吗?”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 继而又板着脸:“不要!!!你自己拿回去炒着吃!” 他一怔,也呵呵笑起来。 “说真的,我在花店第一次看到这花时,觉得好特别,年子,你不觉得这花特别有意思吗?” 居然还真的是在花店里买的? 难道不是他的恶作剧吗? 年子好震惊!竟不知道花店居然还卖这种! 他瞥到那小盒子,轻描淡写地:“你们不是去临县走了一趟吗?捐赠那么多图书,估计也没钱吃饭了吧?” 她满不在乎:“我有稿费!而且,我啃老!” “得了吧,几十岁了,还啃老!” 不啃老啃你吗? 她大言不惭:“我不啃老也饿不死!我大四起开始写稿子,生活费陆陆续续是挣够了的,就算不发财,再不济,也饿不着!!!上个月起,我的稿费又重新回到一万以上了……” “这么有钱也没见包养我!” 年子:“……” 卫微言似笑非笑:“上个月起才回到一万的?这么说来,之前都是几千块?不对啊,以前你不是告诉我月入七八万吗?为什么暴跌这么严重?因为失恋?破罐破摔?” 年子真的恼羞成怒。 可是,也不知怎地,在微信上可以很麻溜滴爆粗口骂他,可面对面时,总是骂不出来。 忽然想到这厮居然还好意思奚落自己,难道不都是怪他吗?越想越难过,低着头不吭声了。 “年子……年子?” 他抱起那一束巨大的“菜花”递过去:“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吗?” 她不吭声。 “唉,这可是我第一次送你鲜花,你居然看不上。算了,我还是扔掉好了……” 年子抬起头,眼睁睁地看着他伸手,毫不留情地抓起中间的一朵花……好好地一束花,就这么被他给破坏了。 她又气又急,可又赌气,心想:随你吧,谁喜欢你的破花了?弄烂了就算了,再也不要跟他讲一句话了…… 可是,下一刻,她便睁大了眼睛。 那一朵被拿开的菜花并不是被抓烂了——而是露出了一个大大的中空——中空里面,一盒心型的手工白色巧克力。 他变戏法一般拿起巧克力,笑眯眯的:“喜不喜欢?” 她接过巧克力,怔怔地:“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白色的巧克力?” 他满不在乎:“你读高中的时候,因为特喜欢吃白色巧克力,一度胖到了120斤,是不是有这事?” 年子:“……” 读高一的时候,爸爸去日本出差,带回来几盒巧克力,她第一次吃这种巧克力,特喜欢。于是,年爸爸就千方百计拜托其他同事,陆陆续续带回来了几十盒。就是那一个学期,年子的体重直接飙升到了120斤。 当然,随后,她再也不吃了,到高三的时候,又恢复到90多斤了。 “我翻你以前的照片时,发现你有一段时间好胖,哈哈,胖得眼睛都变小了……不过,还挺可爱的……” 年子毛了:“那你还送我巧克力?” 他瞄她一眼:“你现在太瘦了,多吃一些补补也好。” 年子:“……” “偶尔吃一些巧克力是没问题的,你记住,一天只能吃一个,最好别多吃……甜食吃多了发胖是小事,主要是会诱发某些疾病,比如糖尿病……糖尿病又会引发高血压、脑梗以及各种稀奇古怪的病,然后,就百病缠身了!” 年子:“……” 不知怎地,拿着这巧克力,想要骂他的话也骂不出口了。 他看到茶几上的小盒子,随手拿起一个小宝石。 年子低声道:“你把这些都拿回去吧,我不要!” “我这段时间不在家,你给我保管着。” “我干嘛要帮你保管?” “你不保管谁保管?” 年子:“……” 卫微言慢慢收敛了笑容,“年子,我今天来,其实主要是为了一件正事……” 她嘀咕,不是已经说了“正事”了吗?还有什么别的正事? “若是云未寒再来找你,千万不要搭理他!” 他很是慎重:“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万万不可搭理他。尤其,他若是提出要带你去什么地方看什么东西,就更别搭理他了。” 她慢吞吞地:“他还要对我不利吗?” 卫微言摇摇头:“这世界上,每个人的立场不同就导致了看法的不同。也许,在云未寒本人看来,这不见得是什么不利。但是,在我看来,这是绝对不行的……” 他一字一句:“年子,我虽然早前的确是有目的接近你,但是,那更多是一种观察的兴趣。事实上,我从来没有接触他们那一项所谓的研究。以后,也不可能!” 年子的心忽然跳起来。 她忽然冲口而出:“那你是因为喜欢我吗?” 他呵呵笑起来,居然也有一点脸红。 也不回答,只是伸出手,一把搂住了她…… (此处因种种原因省略一万字!大家都是成熟的读者了,可以自行脑补的……) 良久,他松开手。 “我这次外出的时间较长,大约三个月左右,年子,等我回来……” 也许是他如此温柔的声音,也许是他这样的拥抱,也许是他送的巧克力和“菜花”……尽管他已经离去,年子还是觉得四周散发出那个灰色人影留下的淡淡的干净气息…… 她摸摸自己的脸,忽然咯咯笑起来。 自从上次和他决裂之后,第一次真的“如释重负”了。 第137章 爱情药1 自从临县回来之后,赵理想发过几次消息,但年子都没怎么回复。妈妈的告诫言犹在耳:不要给人假希望!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人家明明是追你,你若是假装当普通朋友,就太那啥了。 赵理想明白了她的态度,渐渐地,也就不怎么联系了。 免去了没有意义的频繁“约会”,时间充足了,心态平和了,年子的发稿量也渐渐上去了。最近半年,她从专栏慢慢地转型写一些中篇故事。可能是运气来了,其中好几篇成了小小爆款。 这天午后,年子昏昏欲睡,准备眯一会儿就起来码字,可是,刚趴下,听得消息提示声。编辑发来消息:“年小明,好消息。有个影视公司想买你前段时间写的那几个中篇故事,5个一起打包,给100万,你卖不?” 年子看到“100万”这几个字,顿时睡意全无,跳起来,语音吼一声:“真的吗?真的吗?” 又飞速打字回复:“卖啊,怎么不卖?快给我卖了……” “年小明,你可能不知道行情。那些爆红的作者,一个中篇也能卖出一两百万,你这是五个一起一百万,也就是说,这价格其实很低……” “管他呢,先卖了再说。卖了我再写新的。” “好吧,创造力在,就不怕。我们编辑的意思其实也是先卖了为好。” “谢谢。” “好的。那我们得重新补一个授权书,不过,说好了,我们代售的话,四六分,你六……” 别说六了,四年子都答应。 她连声催促:“哈哈,赶紧给我卖了。谢谢。” 小编也很开心:“那我立即发授权书给你,你尽快寄给我。” 一个多小时后,年子便把授权书快递出去了。 忙完一切,她忽然倒在懒人沙发上几乎打一个滚:100万!居然一百万!虽然分成后,还要扣税,实际上到手也所剩不多了,可是,那终究还是一笔大数目啊。 她兴奋得立即在家庭群里和爸爸妈妈分享这个消息。 李秀蓝很快回复了一排大笑的表情。年爸爸也回复了一排惊喜的表情。 “呀,我们年子能挣大钱了,真是了不起……” 她神气十足:“等拿到钱,我请你们去国外旅行一趟……” 二老:“好呀好呀。” 这时候,小院门铃声响了。 年子放下手机,跑去开门,看到林a。 跟上次相比,林a这次显得精神多了,她穿一件比较鲜艳的连衣裙,还化了妆,又是淡淡的贵妇风了。 年子问:“顺利离婚了?” 她把手里的一个大礼盒放在一边:“年小明,我是专程来感谢你的。” 年子哈哈大笑:“不用啊,你能重生就是好事。” 她叹一声,又笑起来:“说也奇怪,当初我猪油蒙了心,怎么都不肯离婚,自认为拖也拖死小三和渣男,觉得离了婚是成全他们。可后来真的离了,反而觉得浑身轻松。年小明,你说得对,不再天天看到那坨屎,不再天天和他恶斗,真的是彻底解脱了……” 林a的老公不是第一次出轨,小三小四小五们轮着换已经好些年了。好在上一次林a通过“爱情药”,在“甜蜜期”,从老公手上慢慢地得到了不少财产,要不然,这一次离婚,绝对严重受损。 她恨恨地:“这些年,渣男已经转移了公司的大半财产,到真的离婚的时候,居然分不出什么像样的钱来……年小明,你知道吗?我查到渣男三个月之前给新小三打赏了800万……800万啊,我可能这一辈子加起来,也没在自己身上花这么多钱,可是,渣男眼不眨就打赏给小三了……” 要不是她动手快,真的要净身出户了。 但是,现在,她已经不在乎了,直接离婚走人了。 她分了几套房子,一栋写字楼,几百万现金。 虽然没有理想中那么多,但是,后半生至少无忧了。 “年小明,你说得对。离婚真的是这社会给女人的福利。若是以前,男人打你骂你一毛不拿回家,你也没法离,现在好了,离开他,我真的神清气爽了……” 再也不用半夜三更等他回家,再也不用闻他满身的酒臭,再也不用管他吃不吃饭换不换衣服,再也不用想起他和别的女人翻云覆雨就恶心;甚至再也不用因为他的背叛而自我惩罚,最后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怨妇(蠢妇)…… “你说得对,几千万和几百万的区别其实不大。一个人最后用在自己身上的钱根本不多,所以,没必要一直耗着。离婚后,我先和闺蜜出国玩了一趟,买了许多东西,真是开心极了……其实,大家都羡慕小三过得奢华,打扮得风光,为什么自己非得省吃俭用?” 许多女人,家里的经济条件并不差,但是,邋邋遢遢,对孩子啰嗦没耐心,对亲友扣扣索索,为人很是刻薄,花一分钱跟割她肉一样,却自诩勤俭持家,贤惠无比……某一天,忽然发现小三吃好喝好,奢华无度,立即就心理失衡了,苦巴巴地向全世界昭告:我这么省吃俭用,你们不帮我打死花我钱的小三吗? 林a离婚后,旅游,美容,健身,而且还报了一个学习班,准备今后多参加一些慈善活动。 林a,终于从这一群怨妇中彻底解脱了出来。 年子很为她高兴。 二人闲聊了一阵子,林a忽然问:“年小明,你还有那种‘爱情药’吗?” 年子很意外。 她摇头:“上次你也知道的,因为冷c逼迫,我早已彻底毁掉了。不过,你现在还需要这种药?” 林a迟疑了一下,“其实,不是我自己需要……是帮别人找的?” 年子笑笑,不置可否,并不问下去。 原来,这才是林a今天来的主要目的。 可林a却低声道:“年小明,实不相瞒,问我要这东西的,是薇薇的一个朋友……” 薇薇的朋友其实是她直播平台的当家花旦之一,在网上的花名是“花九儿”。 花九儿这两年红极一时,据说,是很多富二代们争相打赏的对象。但是,年子很意外,这个花九儿自己已经美貌如花了,她还需要爱情药? “我能和渣男顺利离婚,也多亏了薇薇没有插手这事情……若是她插一脚,你知道,我是惹不起她的……” 所以,花九儿问要这药,林a就不好推辞了。 年子暗叹,有势力的人就是好:哪怕不帮着作恶,人家都觉得已经欠你一个人情了。 “其实,我怀疑是薇薇需要,她自己不可能找我,于是,假手花九儿……” 薇薇需要这个? 怎么可能? 薇薇所到之处,男人们蝗虫似的扑上来,她还需要? 薇薇纵然需要,直接问云未寒不就行了? 怎么可能辗转到林a这里? 年子摇头,淡淡地:“无论谁要,都没有了。你告诉他们,死心吧。” 林a也没有继续自讨没趣,又和年子闲聊一会儿,这才告辞了。 合约很快签了。 小编说,对方砍价到80万,但答应三天之内付款,年子欣然同意。于是,不到一周时间,年子便拿到了生平第一笔版权费。 分了四成给代售的平台,又扣了税收,年子实际拿到手不到40万。饶是如此,她已经高兴得出奇了,反复看着短信提示上的账户信息,兴奋得走来走去。 这可是生平第一次赚到这么大一笔钱啊。 她合计着要如何安排这笔“巨款”,带爸妈去欧洲深度游一趟?或者去传说中的马尔代夫、巴厘岛之类的看看异域风光? 当然,还有那一盒白巧克力。 她真的每天只吃一颗。 其实,她成年之后,已经很少吃甜食了,倒不是因为减肥,而是可以吃的东西太多了,甜食已经慢慢失去了巨大的吸引力。 可是,这巧克力味道极好,入口即化那种,非常甜蜜。 也许,重要的不在于吃什么,而是谁让你吃的。 又发财又有巧克力,年子觉得自己可能慢慢地转运了。 正想得出神,鼻端飘来一股淡淡的香味。 夏日,午后阳光从密密匝匝的树缝和花架里洒下来,那个白色人影就像是一副素描剪影。 他不知何时推开了虚掩的小院门,就那么站在花架下面。 他看着年子满脸的笑容,自己也笑容满脸:“咦,年姑娘何故如此兴高采烈?” 年子实在是太高兴了,以至于没法发怒。 他慢慢走近,但见姑娘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眉眼之间,全是笑意。 双眸亮得仿佛要燃烧起来似的。 尤其,一缕洒落她发梢的金色阳光,更是衬得她整个人都要发光似的。 他竟然真的有点心跳了。 他在她对面径直坐下。 她微微闭着眼睛,既不招呼他,也不赶他。 空气中,淡淡的香味更清晰了。 那是纯天然玫瑰晨露的味道,令人心旷神怡。 也不知怎地,当年子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他,忽然心口砰的一跳——眼前的这个白衣人,仙风道骨,玉树临风,竟跟传说中的谪仙似的。 第138章 老套的浪漫1 她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云未寒,也不是第一次为他的容貌所惊艳——可这种奇怪的感觉,绝对是生平第一次。 他就这么陪着她坐了好一会儿。 一言不发。 良久。 “对不起,年姑娘!” 年子不做声。 “年姑娘,也许我的道歉来得太迟了,或者你也认为太虚伪了……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我已经停止这一项实验了。” 停止了? 真的停止了? 他的眼神十分肯定。 “不单单是因为经济价值不大,还因为……” 他慢慢地:“要赚钱的门道多得很,如果你不愿意,我就没必要强迫你……其实,现在,对我来说,有某些东西比金钱重要得多……年姑娘,这是我的真心话……” 他的语气很温柔,很诚挚。 令人不由自主信以为真。 也不知怎地,原本戒备心极其严重的年子,忽然就想:是啊,他这样的人,要赚钱容易得很,可能没必要死死盯着我吧? 他见她睁开眼睛,微微一笑:“年姑娘,我送你一个小礼物……” 那是一个绿色的半透明的小玉瓶,瓶子里,红色的玫瑰花露。 “这是我用特殊的仪器收集的玫瑰花露,淡雅清新,可以提神醒脑,你心情烦闷的时候,可以用一用……还有,请你千万不要拒绝!虽然并不值钱,但是,这是我第一次送亲手制作的小东西给女孩子……” 他送姑娘礼物,都是大把花钱,从不吝啬。 珠宝首饰,鲜花口红……根本无需亲自动手。 对他来说,时间,远远比金钱更宝贵许多。 这一次,真的是他亲自动手。 因为,瓶子上有一个小小的篆字:年。 独家定制。 也许是这瓶子实在是太漂亮了,也许是他微笑时唇齿之间散发出的那种奇异的香味,年子竟然没法拒绝,就跟中了邪似的,欣然接过了小瓶子,而且,扒开塞子嗅了一下。 不嗅还好,这一下,简直如饮仙露,真的有飘飘欲醉的感觉,仿佛全世界都开始散发出淡淡的玫瑰香味。 “年姑娘喜欢吗?” 她的微笑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慢慢站起来,不慌不忙:“我不打扰年姑娘了,下次再见。” 没有纠缠,没有借口。 竟然就这么飘然离去。 就好像他今天走这一趟,根本就是为了送这一个小礼物,再也没有任何目的了。 只是,当他走出小院门口的时候,不经意地回头,要随手带上小院的大门时,清楚地看到姑娘再次扒开瓶塞,放在鼻端,脸上的笑容如喝醉了桃花佳酿。 就像美容的神品。 衬得姑娘更加面色如玉。 一种干净又天真的气质。 很美。 他的笑容变得很奇怪。 随手带上门,走了。 云未寒第二次来,带了一束花。 那是玫瑰农场里出来的新品种,一半红一半蓝。 年子捧着大束玫瑰,看着那渐变色的花朵,好生好奇:“这是怎么做到的?怎么这花雾面感这么强?” 云未寒轻描淡写:“我聘请了几名不错的园丁,其中一人研究成功了这种玫瑰,刚刚准备投放市场……” 这种高端玫瑰,自然投放的是高端市场,定价在四位数以上,而且,是真正的独家定制。 “年姑娘是收到这种玫瑰的第一人……” 年子呵呵笑起来。 也不知怎地,她忽然觉得云未寒很浪漫——以前他也送她花,送她更值钱的珠宝首饰,她从来无动于衷,也没觉得有什么好浪漫的,可现在,她觉得他的一举一动都妙不可言。 他站在她对面,凝视她。 年子对上他的目光,心跳急剧加速……那目光,实在是太深邃了,有淡淡的忧郁,有许多故事,甚至淡淡的悲哀……那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年龄才能渗透出来的深刻魅力,多一分则油滑,少一分则幼稚。而他,刚好。 云未寒当然清晰地看到了这目光的变化。 果然! 果然! 他慢慢蹲下去,伸出手,抚摸她的头发。 那滚烫的热气,从发梢落到脸上,然后,停留在脖子上。 年子忽然觉得有一股奇异的热流从浑身上下穿梭而行……竟然微微闭上眼睛,屏住呼吸,明明心里怕得出奇,又隐隐期待。 他的微笑,更明显了。 大手,也更加肆无忌惮了。 “汪……” 金毛大王忽然狂吠一声,年子吓得立即睁开眼睛。 只见金毛大王站在云未寒一丈开外,不停地狂吠。 这老狗,仿佛嗅到了什么奇怪的味道,烦躁不安,眼神凶猛。 它恶狠狠地盯着云未寒。 年子企图制止它,可是,它叫得更凶了,它不敢靠近云未寒,只是冲着他狂吠。 年子都有点奇怪,金毛大王以前对云未寒也不是太友好——但是,这么凶恶还是很罕见的。 按理说,他来的次数多了,老狗不该是更熟悉更平静才对吗? 云未寒面色变了,但一瞬间恢复了平静,后退几步,若无其事地笑笑:“可能是天气太热了,这老伙计热疯了……” 年子也喃喃地:“金毛大王,你是不是热疯了?” 云未寒死死盯着那只老狗,他对这老狗特别忌惮。 动物的嗅觉远超人类。 这老狗察觉了不对劲,对他极其凶恶。 云未寒不欲过多停留,看看时间,“好了,年姑娘,我不打扰你码字了。我先走了。” 年子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离去,竟然有点依依不舍。 可金毛大王显然没这种感受,又追上去对着他的背影狂吠了一声这才罢休。 云未寒约年子吃饭,年子欣然同意了。 那是一家很幽静的西餐厅。 只有两个人,灯光幽暗,桌上有烛光。 旁边有拉小提琴的姑娘,浪漫的琴声低低徘徊。 每一道菜都很好吃。 直到最后一道甜点上来。 年子拿起小勺子,一勺下去,甜点如弹簧一般自动弹开,一颗小小的爱心跃然其中,随即,对面的投影便亮了。 “年姑娘,我愿意一生一世这样陪着你好好吃饭。” 配乐诗一般的男中音,低调,悦耳,深情款款。 年子一瞬间就懵了。 她看着对面那张俊逸非凡的面孔,忽然想:这才是真正的男神啊。 一颗心快跃出胸腔了,她急需平静,借口去洗手间。 一把冷水洒在脸上,还是浇不灭胸口的热度。 她忽然想起,那道甜点还没开吃,可不知怎地,又鬼使神差地从随身小包里摸出一颗巧克力。 其实,她已经有好几天不吃这玩意了。 拿出手机,看到许多消息。 全是癞蛤蟆发来的,甚至还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竟然都是两小时之前的事情了。 她想马上回复,可是,又觉得不着急。 只随手把巧克力放到嘴里。 巧克力的香甜入喉,整个人仿佛清醒了一点。 出去的时候,她看到投影上的那一行字已经消失,变成了一束一束的玫瑰。 迎接她的目光也深情得出奇:“愿我有生之年,能每天送年姑娘一束玫瑰……” 催眠一般。 想想看,有个春天玫瑰一般的男子,一辈子守着你,每天一束亲手种植的玫瑰,直到你白发苍苍,还是每天伴随着烈焰玫瑰……年子竟然觉得这是小说里也描述不出来的浪漫。 “年姑娘,这第一份礼物你喜欢吗?” 年子恍恍惚惚:“第一份礼物?” “是啊,这才是第一份礼物呢……还有剩下的24份礼物,一共是25份……” 年子吓一跳:“为什么这么多?” “下周是你生日……到时候,你可能和你爸妈一起过,所以,我就提前给你过了……” 话音刚落,生日祝福的音乐就响了。 两名全套制服的服务员推上来两个推车。 推车里,全是各种各样的礼物。 珠宝首饰,顶尖级护肤品以及高定礼服、以及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但是,这以后,每一年的生日,我都将和你一起庆祝……” 纵然是铁石心肠,也瞬间融化了。 女人哪能抵挡这样的攻势? 年子晕乎乎的,如在梦中。 那天晚上,星辉灿烂。 年子推开小院的门,看到妈妈迎出来。 李秀蓝随口道:“和朋友出去吃饭了吗?” 她点点头。 也许是见女儿打扮得特别漂亮,而且脸色绯红,眉宇之间有一种奇特的欢乐,李秀蓝不由得多问了一句:“是和哪个朋友出去的啊?” “云未寒……” 这个名字出口,可能是自己也觉得不太对劲了,年子结结巴巴地:“他……他说今天提前给我庆祝生日……” 李秀蓝吓一跳。 居然是云未寒? 怎么可能还去和云未寒一起吃饭?庆祝生日?疯了吗? 旁观者清。 李秀蓝忽然觉得这事情有点不对劲,但还是和颜悦色,“年子,为什么忽然和云未寒去吃饭?他约你吗?” “是啊……他约我……” 李秀蓝问得几句,便从女儿断断续续的回答中看出了苗头。 偏偏这时候,四名快递员抬着巨大的箱子来了。 李秀蓝:“这是什么?” “云未寒……他……他送的生日礼物……” 天啦。 李秀蓝惊呆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快递员把箱子抬进去,退出来。 她说不出话来。 灯光下,几个大箱子特别刺眼。 简直像是粉红色的陷阱。 一个男人,祭出如此巨大的攻势到底是想干嘛? 自己的女儿的确漂亮可爱——但是,绝对没有到倾城倾国的级别——而且,云未寒早前的目的(不怀好意)那么明确! 疯了疯了。 绝对是疯了。 李秀蓝心急如焚,但是,并不指责女儿,直到听得女儿那幽幽的声音:“妈……你不觉得云未寒特别浪漫吗?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他是这么一个浪漫的男人?” 李秀蓝:“……” 浪漫吗? 简直是恐怖啊。 现在,李秀蓝真的觉得,女儿要是和赵理想这些热血青年去吃饭看电影都好得多了……怎么也不该是和云未寒出去啊。 而且,居然还觉得浪漫? 这么老套的手段,有什么好浪漫的? 第139章 老套的浪漫2 李秀蓝当然不是无知少女,自从上次那事之后,他们从卫微言口中已经详细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也就是说,真正的幕后大boss就是这个云未寒。 一个为了商业利益靠近你的商人,你觉得他的浪漫是为了什么? 甚至,可能是谋命!!! 可李秀蓝看着女儿面上那种梦幻似的笑容,根本无法做声——竟然像小女生之于偶像巨星。 怎么会这样? 明明之前女儿不是一直拒绝了云未寒(而且声称对他毫无感觉)的吗? 她试探性地:“年子,你真的觉得这些礼物很浪漫吗?” “难道妈妈你不觉得吗?他说我25岁生日,每一年送一份……可是,我还没过生日呢……” 李秀蓝一字一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某个狗血剧里的桥段,或者,是某个富婆包养鸭子的桥段!!!!” 年子:“……” 这么狗血这么老套的桥段,居然还真的被当了浪漫? 人家都没用心思,直接去山寨了一下。 这是哪门子的浪漫? 李秀蓝觉得不可思议。 “年子,云未寒最初靠近你便是有企图的。现在,他会不会又故态复萌?” “这怎么可能?他说了,他早已彻底放弃了那个研究,今后也不会再重启了。” “不是说这个市场很大吗?他怎会轻易放弃?” “人家现在已经转投长生不老药了,这个才是挖不完的金矿,至于爱情药,已经微不足道了……” “你怎么确定他真的放弃了?他自己说的?” 年子:“……” “妈,你放心吧,我没什么利用价值的……” 李秀蓝:“……” “好了,时间不早了,妈,你先去休息吧,我洗洗也要睡了……” 李秀蓝看着女儿蹦蹦跳跳的,像一只小鹿似的跑进去,不知怎地,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瞎子都可以看出来,女儿这是对云未寒真的有点动心了。 可是,明明早前戒备万分之人,怎么一转眼就会爱上? 甚至云未寒,他这样的男人,真的忽然觉得商业利益一点也不重要了,爱情最重要? 爱美人不爱江山,这种事情是根本不可能的——除非是男人根本得不到江山了,才破罐破摔。就像吴三桂,明知顶不住清军攻势了,就“冲冠一怒”,实则是找一个遮羞布而已。 有了江山,美人万千。 谁会本末倒置? 年子躺在床上,习惯性地拿起手机。 一个接一个的五毛红包铺天盖地。 她并不像昔日那样兴致勃勃地一一点开,反而觉得这人很无趣——癞蛤蟆真是无聊极了。 不像人家云未寒,又浪漫又出尘,不食人间烟火似的。 “小姐,你干嘛去了?怎么一直不回答?” 有他发来的许多消息。 他好像经常长时间开会或者工作,所以,总是集中发消息。 也许是一直等不到回复,显得有点心急。 年子正要回几句,看到消息又来了,是云未寒发来的:“亲爱的,睡了吗?” “还没。” “我倒是已经小憩了一会儿,这么短的时间居然也梦见你了……” 年子心里一甜。 最近,此类的甜言蜜语他是张口就来。 以前可能觉得太矫情太假了,现在,居然觉得特别正常。 听得敲门声。 “请进。” 李秀蓝走进来。 她急忙放下手机。 “妈,这么晚还不睡?有事吗?” 李秀蓝缓缓地:“年子,你最好不要再和云未寒来往了……” “???” “这个世界上,几乎从来没有把爱情放在权势和金钱之后的男人。如果必须二选一,那么,几乎百分百的人选择权利和金钱!比如唐玄宗,关键时刻也选择杀掉杨玉环!” 年子:“……” 李秀蓝苦口婆心:“选择男人,第一重要的真是人品,至少,你得确保对方对你不图财害命。比如赵理想,本质上是个好青年,哪怕有些家庭矛盾,但你随时可以分手离去;甚至卫微言,他就算不爱你,他也不要你的命。可是,这个云未寒……” “难道云未寒会要我的命?” “不好说!” 年子第一次觉得母亲很啰嗦,说的话也很刺耳。 可是,她从不顶撞母亲,只是沉默以对。 “云未寒来历不明,一开始就目的分明,满口谎言,事发之后,他从不敢面对我们,只是欺骗你年幼无知……” 卫微言至少登门赔罪,详细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可云未寒呢? 躲起来没事人一样的(也许根本不屑觉得你不配),等风头一过,又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还能骗得女儿团团转? “年子,第一次被人骗是无知;第二次还被人骗,就是彻彻底底的愚蠢!” 年子弱弱地,不敢辩解。 李秀蓝怀疑女儿的脑子进水了。 年子也觉得自己的脑子进水了。 这是她睡到半夜,忽然惊醒,然后失眠,慢慢想到的问题。 “我不希望我的科研标本就这么没了,毕竟,要找一个类似的已经很难了……” “对于男人来说,婚姻根本无足轻重,如果有利可图,也可以凑合凑合……” “年子,无论对我还是卫微言来说,你就是一个实验标本而已,你以为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 言犹在耳,怎会突然觉得云未寒是个浪漫之人? 她拿起枕头边的小玉瓶。 窗外的月色映衬得这小瓶子绿油油的,就像狼的眼睛在黑夜里散发的光芒。 扒开塞子,香气扑鼻,一点理智又渐渐散溢。 那张漂亮到不可思议的玫瑰面孔又渐渐占据了上风……这么好看的男人,怎么会是坏人呢?浪漫,难道不该是绝美的标配吗? 毕竟,自己一开始认识他,他就很浪漫啊。 他根本就没有变过啊。 变的,从来都是人心,岂能是人? 巨大的玻璃花房里,一束一束的玫瑰正通过自动包装机。 这种新型的红蓝渐变玫瑰,经过特殊包装,有长达一年的保质期,如果你不拆开特殊透明纸,它甚至可以几年甚至干涸了也永不褪色。 就像它的宣传语:我爱你,直到玫瑰褪色的那一天。 超凡脱俗的美,是无可争辩的。 任何人一看这玫瑰,立即会怦然心动。 也因此,这种名为“永不褪色的爱”,刚一上市,就迎来了无数的订单,以至于数量严重不够。 这种高端市场,拼的当然不是数量。 价格才是王道。 此时,云未寒站在花圃里,慢悠悠地环顾四周,他当然不是因为这几个小钱,而是看到新的品种源源不绝的出来,很有成就感。 一个白色人影幽灵般地飘过来。 她身上也有淡淡香味,头上有一朵淡蓝色的玫瑰。 距离三米左右,她停下来。 “永不褪色的爱销量极好,远超我的想象……你真是了不起……” 语气,分明满是讨好。 云未寒也不回答,随手拿起一朵花,又放下。 “你……你真的爱上年小明了吗?” 她的声音里,已经满是不安,甚至是妒忌……最近,他经常公开约会年小明,各种送礼物,鲜花,各种浪漫之举……甚至于第一束“永不褪色的爱”也是送给了年小明。 这令她很不爽,毕竟,身为这花圃对外的代言人,她本以为,自己才是第一个拥有这一束花的人。 更令她不爽的是,他送的那25份礼物——虽然这桥段狗血又老套,但25份礼物是实打实的……任何女生收到男朋友(老公)这样的大礼物,都会喜上眉梢吧? 纵然绝美如她,也从未收过这么好的礼物—— “你该不会真的和她结婚吧?” 他还是不做声。 “你要是真的和她结婚,那就太……” 他似笑非笑:“太怎么了?” “年小明一直爱的是卫微言,根本不是你!就算你用了……” 冲口而出,才觉得这话不妥当。 “我用了什么?” 她本能地后退几步:“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不起,我说错了话了……我真的说错话了……” 她当然不是说错话了。 她是忍无可忍了。 “你可以娶这天下任何女人,但是,我希望不要是年小明……年小明这女人特别坏,我特别讨厌她,所以,我不敢想象你竟然真的会娶她……” 尤其,如果年小明真的成了这里的女主人……那简直是噩梦一般啊。 她绝对无法忍受这种可怕的事实。 “我一直听你的话,什么都照办。可是,我也求您一次,对于年小明,玩玩就行了,千万千万别和她结婚啊……” 他终于开口了,淡淡地:“出去吧。” “可是……” “出去!” 她本是不敢抗命的,可是,刚要转身,又想起什么,急急忙忙地:“您能给我一点东西吗?” “什么东西?” “爱情药……” “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爱情药!” “可是……江湖上说,年小明就有……是你送她的……” “你也说是江湖传说?江湖传说岂可当真?” “可是……” “我说没有就没有,别啰嗦了!” 她再不敢吭声,很失望地哀叹一声,低下头,转身默默地走了。 第140章 爸爸的警告1 一直到她的背影彻底消失,云未寒才一抬手,一扇透明的玻璃门缓缓开启了。 他走进去,那扇门又慢慢地落下来。 阳光,鲜花,童话般的世界。 是的,他爱美,爱鲜花,爱这世界上美丽的一切……当然,也包括雪片般飞来的订单……相比之下,外面卖花的那点儿订单,简直是九牛一毛了。 再漂亮的玫瑰也只是玫瑰,你没可能卖出钻石的价格。 可有些东西,比钻石还值钱。 比如,这些! 当然,这是他的秘密。 只有他的核心团队才知道。 其他人,根本没有窥探的资格。 他们其实都没想到,这玩意会这么值钱,这么抢手。 许多甚至是预付,直接付了全款! 源源不绝的金矿。 他以前根本想不到,那玩意居然真的有买家,而且,买家的狂热度和数量,远超长生不老药。许多人看得透寿命,却看不透人生和这一世的痴缠。 尤其是国人。 国中女人。 他自己都苦笑一声,似在自言自语:难道,全世界的疯子竟然越来越多了?或者,大家的智商都严重欠费了? 云未寒再次邀请年子去他的玫瑰农场。 他说:年姑娘,你想不想亲眼见识一大片“永不褪色”的玫瑰? 年子微微闭上眼睛,想起那无边无际的玫瑰花海,竟然微微心动。 可能是记得自己答应过卫微言,任何时候都不要再去他的地盘了……所以,年子竟然鬼使神差地拒绝了。 云未寒也不强求。 但是,某些时刻,他会有意无意透露一些卫微言的信息:比如,卫微言和女助理现在某地某地一起出席某个会议,一起参加某些活动,一起吃饭或者别的什么…… 当然,还有卫微言要做什么联盟主席的事情。 这时候,年子才知道,卫微言所谓的外出根本不是单纯的开会或者出差……他很可能要以10年、20年为单位留在国外。 而他,之前竟然从未告诉自己! 为什么要离开这么长的时间(甚至永不再回来了),却不说呢? 云未寒有一次漫不经意地说:年姑娘,你不知道是不是?不过,这也正常,你们早就分手了,他可能觉得根本没有必要告诉你。 你们分手了—— 你们早就分手了! 既然分了手,就没有必要老是有“愧疚”的感觉了…… 云未寒无数次提到这一点,就跟洗脑似的。 可是,年子还是隐隐地觉得很难过。 为什么他从来就不肯说真话呢? 难道自己不配得知真相吗? 云未寒还三不五时发点卫微言的照片,当然多半是和他的那个女助理一起的,照片上倒也看不出二人有什么暧昧关系……但是,给人的感觉,那是一对夫妻档一般。 卫微言和一个女助理出双入对,志同道合。 而且,女助理相当仰慕他! 有一次,云未寒轻描淡写地说:男女之间,也耐不住天长日久。 渐渐地,年子觉得卫微言也不靠谱了。 而且,卫微言也不像以前那样每天发消息,有时候,要两天才发一次,最长的一次,他几乎三天才发了一大堆…… 年子觉得他有些敷衍,所以,也不爱回复他了。 直到某一天,癞蛤蟆发了一大串问号。 “小姐,你最近到底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特别奇怪?” 年子忽然意识到再也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 她想了想:“卫微言,我们既然早就分手了,那就彻底分手吧。” “……” “藕断丝连没意思。我们彻底分手吧。没有必要重新开始了!” “……” 她很慎重地强调:“其实,我们早就分手了!再为这个问题纠结就没意思了。还是痛快点吧!卫微言,以后我们各走各路,互不干涉!” “……” “你留在我那里的宝石以及你的卡,我会全部打包整理好,分文不少的物归原主。以后,你不用再跟我联系了。” 一口气说完,也不等卫微言回复,直接关机了。 睡到半夜,心如刀割。 不敢开手机,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难受。 她只是一把抓起小玉瓶远远地扔出去。 她想,自己早已和卫微言分手了——现在的一切,当然无愧于心。 可是,有时候拿起大宝石,看到巧克力,以及那一束日渐枯萎的“花菜”,又觉得神思恍惚——老觉得不对劲啊。 自己平素真的不是个三心两意的人,现在,怎么会这么奇怪? 年子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 而且,不应该去喜欢云未寒! 可能正因为这种“亏心事”的心态,好几次,她都有意无意拒绝了云未寒更进一步的亲热…… 残存的理智告诉自己:没到那一步。 当然,云未寒也没有强迫。 他一直表现得很大度,宽容,就像一个真正的谦谦君子。 这让年子更是渐渐地丧失了警惕——她觉得云未寒就像一个大好人,一个真正的君子,一个极其骄傲的男人——反正无论如何,他也不会翻脸的。 年爸爸找年子谈话。 为人父亲者,和女儿探讨这些问题,多少会有些难为情。可是,身为父亲,不谈又绝对不行! 你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快掉入陷阱了,却坐视不理。 那是渎职和懒惰。 年子早就猜到父亲的目的,所以,一直低着头不吭声。 年爸爸和颜悦色,语气中没有半点责备之情,他只是说:“孩子大了,有自主权,按理说,许多事情家长是无权插手的,但是,每个家长都有义务在某些明明会出大问题的环节上提醒自己的子女……” 年子惴惴地听着。 “云未寒现在忽然极其热烈地追求你,这并不意外,毕竟,他早就告诉你,你是他很难找到的实验标本。而且,你对他而言,很可能还有我们想象不到的重要作用!!!他可能以为只有从男女关系上着手,才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年爸爸顿了顿:“为达成功不择手段是很多男人的通病。可是,这对女人来说,那是很可怕的。因为,人家一旦达成目的,你就会像一块抹布一般被毫不留情地扔掉……” 年子悚然心惊。 第141章 爸爸的警告2 年爸爸直言不讳:“被扔掉其实也不可怕,怕的是,要你性命!” 被骗一次,大不了当交了智商税。 可是,若是人家要的不是税而是你的命! 年子慢吞吞的:“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以前从来也没有喜欢过云未寒,也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喜欢他。可是,最近,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就是很奇怪……” 所有的道理都懂,可还是阻止不了自己的行为。 这才是最可怕的。 那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不在云未寒身边的时候,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感受;可是,见到他,就总是神魂颠倒。 就跟中了迷药似的。 真是奇怪。 年爸爸但见女儿眼神迷茫,竟然一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的样子——这就太可怕了。 他和李秀蓝多次反复谈论过,还以为是云未寒攻势强烈,毕竟小姑娘涉世不深,单纯,好骗……可现在看来,却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简直像被云未寒下了蛊似的。 可是,他们反反复复在家里私下里检查了每一个角落,也看不出任何不妥。而且,上周还借口年子小小感冒带去做了一次检查,也看不出任何毛病。 年爸爸忽然道:“年子,这样吧,你可以和云未寒正当交往,我们也可以慢慢摸一下他的底细。以后,每一次他约你的时候,你就及时把地址发给我们,而且,每晚回家时间不要超过十点。你看,这样行不?” 年子点头,喃喃地:“好吧,以后每一次他约我,我就把位置发你们共享。” 年爸爸拿出一个新的手机:“这手机待机时间很长。只有我们一家三口,我在上面做了一点小小的设置。年子,以后你每天都带在身边吧。而且,这个手机平常不要拿出来,也不要让云未寒知道。” 年子见爸爸竟然早有准备,便立即答应了。 年爸爸再次叮嘱:“你记住,这手机万万不可被云未寒知道!” 爸爸的态度真是前所未有的慎重,甚至是戒备。 年子拿着手机,仔细看了一眼:“爸爸,你放心,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 这以后,每一天都很正常。 年子并不天天出去约会,因为云未寒不可能那么闲。但是,只要她偶尔出去,李秀蓝不到八点钟就会准时打电话催促。 二人单独相处的时间,总是没法超过两三个小时,往往一顿饭没有吃完,或者一场电影还没看完,李秀蓝的电话就来了。 云未寒看到对方家长盯得这么紧,自然也不好太过轻举妄动。 有一次在电影院里,他开玩笑地问:“年姑娘,你父母当你小孩子吗?为什么不停打电话?” 年子盯着电影屏幕,不知怎地,没有回答。 “你爸妈是不是不太喜欢我?对我有戒备心?” 年子还是盯着电影屏幕,脑子里乱糟糟的,竟然有一个声音在暗暗问自己:是啊,难道不该戒备他吗?不但应该戒备,我还早就应该跟他彻底断绝来往,可是,为什么我现在竟然跟他坐在电影院里,还一起看电影? 林a,又来了。 这一次,她带来了更多礼物:那是一套某顶级大牌的全套护肤品。其中一瓶面霜和精华,更是贵得吓人。 她坐下,开始打量年子。 没等年子开口,她很是意外的口吻:“年小明,你到底用了什么护肤品?怎么面如桃花,越来越美艳了?” 年子摸摸脸,不解其意。 “年小明,你不照镜子的吗?你的皮肤简直白得透明一般了,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我每天在洗面台的镜子上看不出什么区别啊?” “洗面台雾蒙蒙的当然看不清楚了……” “不是吧,人家说洗面台和美颜相机的功能差不多。” 林a:“……” 林a越看越是狐疑:“你年轻,以前也皮肤好。但是,总是有点儿苍白,可现在,真的是面如桃花,这是为什么?” 何止是面如桃花!整个人白得通透,双眼亮得出奇。 而且,她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味:似玫瑰,又似桃花……无法分辨,却令人心旷神怡。 林a暗暗诧异,这得什么样的医美才有这样的效果? “年小明,你莫非是恋爱了?恋爱才会这样容光焕发吧?” 年子不置可否。 “不对,恋爱也达不到这样的效果,你好像好像……” 年子好奇:“好像什么?” “好像服用了什么仙丹妙药,传说中的美容药那种……” 林a想了想,忽然道:“就像我以前那个渣男……” “渣男?” 林a摇摇头,笑道:“没什么,没什么,这都不是同一个事情,估计是我想错了……” 年子不解其意,就没有继续追问。 可是,林a却暗暗惊异,因为,她想起早前给渣男下药,有一段时间,渣男变得特别容光焕发,年轻了十岁也不止。可是,她想,年小明就算下药,也该给别的男人下,哪有反过来的道理? 而且,年小明本来也长得很清秀,所以,她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对了,年小明,我今天来还是想厚着脸皮提出一个不情之请……” 林a,依旧是为了“爱情药”而来。 她说,花九儿给了一个很高的价格,只要能拿到爱情药,马上付现款。 这笔现款,是真的巨款了——已经足以在这个城市买一套像样的房子了。 肯下这样大的代价,就证明这爱情药能带给她们的价值更加不可估量。 年子并不关心林a和花九儿背后到底有什么故事,她也不问,她只是说:“我真的没有!这么高的价格,若要有的话,我肯定拿出来。我总不可能拿一个假的骗你!” 这么高的价格,一般人不肯卖,也说不过去了。 “你其实真的不该问我,该问云未寒。只要肯付高价,云未寒是会卖的。” 林a坦言:“如果云未寒能卖,人家也不通过我来找你了。问题是,云未寒真的没有了!江湖传言,云未寒好像在主攻长生不老药,而且,自从冷富豪出事之后,他们就彻底放弃了这个东西……” 果然。 这和云未寒自己所言一模一样。 他们已经彻底放弃了此药的生产。 年子很是欣慰。 林a却很失望,悻悻而去。 第142章 爱情的原则 林a走后,年子给云未寒发信息。 “林教头,你还有那种爱情药吗?” 云未寒并未及时回复。 年子等了很久,百无聊赖。 终于,消息来了。 “怎么了?年姑娘想要吗?” “是一个朋友想要,你还有吗?” “实不相瞒,我总共就提炼出了那么一丁点,上次已经全部给年姑娘了。从那以后,就彻底停止了,毕竟,提炼很麻烦,也没有任何收益……” “你以前不是和冷c合作,准备量产的吗?” “后来我的想法改变了。因为,我觉得爱情,最好还是出自心灵,遵守人类自身的规则。拔苗助长,会坏了规矩……毕竟,这世界不是发展得太慢,是太快了。速生鸡,速成水果,各种转基因,以及各种速成食品……如果爱情都还要速成,通过手段来维护,总是显得有点奇怪,对不?” 年子:“……” “爱情,最好还是遵循最原始的方法,一见钟情,热烈追求,花前月下……如果借助爱情药的力量,这些浪漫就会慢慢消失,人类的情怀世界就会慢慢荒芜,久而久之,一切美好不复存在……” 年子深以为然。 年子从来没有觉得云未寒这么“正直”过。 可是,云未寒为什么忽然会转变这么大? 她狐疑:“林教头,你的想法变化很大啊……” “年姑娘,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忽然有了这样的转变?” 年子好奇:“为什么?” 他直接开了视频。 年子心里一震。 那居然是一个治疗的直播场景。 来自大洋彼岸的一名极其有名的医生正在给他做3d治疗手术。 云未寒躺在一张好像科幻片里出现的那种病床上面,可以自由升降起伏,然后,他的头部被固定在一个银色的东西上面。 年子大开眼界,就像在看一部科幻片——可是,这根本不是科幻,这是事实。 “天啦,林教头,你……” “我的脑瘤已经有了群发的倾向……” 年子看到视频上,一个大脑瘤,脑瘤周围,许多小瘤! 她很震惊。 她一直以为云未寒是开玩笑的,不料,居然是真的。 她吞吞吐吐:“林教头……你这个手术会有危险吗?” “这一次应该不会。” 她刚松了一口气,可是,听到他又说。 “我终于有了命不久矣的急迫感,不过,我的主治医生很乐观,他们说,再有三次手术之后,我很可能会再活一段时间……” “这一段时间是多久?” 他开玩笑的语气:“没准是一百多年或者五百年……” “……” “不过,如果手术失败,我就分分钟挂了。哈哈,但是,我还是坚信还有上百年的好时光等着我……” 年子笑不出来。 她想,如果手术失败呢? 真是难以想象,云未寒这样的人,居然也会死掉。 她忽然问:“林教头,我这时候可以来看你吗?” 等了很久,他才答:“不用了。” 那时候,年子早已看不到画面了。 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语气,极其衰弱。 “我从不让人看到我狼狈不堪的样子,我希望任何时候,我在别人眼里看起来都是精神抖擞……” 你又不是以色侍人的李夫人,干嘛对自己的容貌那么介意? 可是,年子没有问。 因为,对话已经到此结束。 豪华别墅,皇宫一般的奢华装饰。 一身轻纱的美人如波斯猫一般慵懒恬淡。 可现在,这波斯猫要发怒一般,坐卧不安。 佣人站在门口,低声:“小姐,花九儿来了……” “叫她进来……” 花九儿悄悄走进来。 她立即坐起身,压低了声音:“拿到了吗?” 花九儿面色不安:“没有……林a说,年小明是真的没有这种东西了。” “真的没有?” “我也觉得是真的没有,你想,当初冷c费那么大的劲也一无所获。如果真的有,她不可能拒绝这么高的价格……” 美人儿面上的失望,溢于言表。 居然是真的没有! 半晌,她低声问:“张公子呢?他又去哪里浪了?” 花九儿又拿出手机递过去。 那是一个新的视频。 看完,美人瘫下去,潮红的脸上满是愤怒。 花九儿本想劝慰几句,可看她的神情,又不敢开口。 视频中,张公子和两个嫩模度过了消魂的三天。 这当然不是第一次了。 事实上,这三个月中,张公子已经是第七次“出轨”了——嫩模,网红,18线小明星,甚至正当红的辣妈……张公子兴之所至,爱谁是谁。 尤其是她旗下的网红,他居然睡过一大半。 他有资源,他舍得花钱,他出手大方……美女们苍蝇一般地往他身上扑……根本无需他主动诱惑。 很显然,他对她的兴趣已经过去了——再漂亮的女人,疯狂地玩了一年半载,也渐渐地腻了。 她还是美若娇花,可是,他已经想吃点青菜萝卜了……每天大鱼大肉,就想换换别的口味。甚至同样是大鱼大肉,也想换换海参、大龙虾、大闸蟹等等…… 如果真的靠美貌就能永远留住男人的心,那么,一大干曾经倾城倾国的女明星就不会离婚了。 二人现在之所以还没有公开分手,只是她不愿意而已——于是,他也就拖着,反正他无所谓的。 当初被追求得有多么热烈,现在,就有多么痛恨。 这该死的花hua公子。 当初,还一度以为自己会成为他的最后……结果,还是过客。 花九儿试探性地:“张公子其实也只是玩玩而已……他对外面的女人都是玩一下就给钱打发了,据我所知,他和那些女人最长的都不超过一周……其实,现在男人都这样,只要有钱,谁不去玩?只要他肯回来,你犯不着跟他计较……” 别说有钱男人,没钱的也想玩——只是,没钱,没人跟他玩! 所以,一旦暴发,男人会玩得更凶更没底线。 “这圈子都这样,男人们没一个好东西……但是,他们也都有分寸的,他们知道什么才是能娶的女人……所以,老板你根本不用伤心,外面的女人根本没有你这样的本事,就算是张公子,也不可能放弃你这样的资源,这样的摇钱树……” 换而言之,若是没有资源,没有摇钱树的能力——张公子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花九儿:“老板,你真的别太伤心了,对于男人,没必要太在意……” 不是伤心,是担心。 因为,张公子到现在还不答应结婚。 你可以出去玩,但是,你先结婚不行吗? 当初,他心急如焚的时候,一味地求着,追着,可现在,就算你委婉问他,他也模棱两可。 他的态度很明显:他的父母不怎么看好她。 张公子的父母更看好一位名当户对,甚至比他家权势略大的一户人家的小姐——那小姐相貌平平,但是,低调,名声好。 张家父母觉得这才是合适的儿媳妇人选。 张公子对那位小姐自然一点感觉都没有,可是,和所有豪门公子一样,他知道,结婚其实并不需要什么感觉——反正结了也是各玩各的,根本不影响的。 感觉,可以去外面找。 比如,曾经迷他迷得神魂颠倒的这位美人。 正因此,薇薇才特别紧张,她怕沦为业界的笑柄——毕竟,和张公子恋爱时有多么高调,被抛弃时就有多么难堪。 这圈子是个鄙视链,你一旦被人抛弃了,那么,就只能往下找——毕竟,接盘的人肯定不可能接比自己差的人的盘! 而且,张公子身价几百亿。 要找比他更好的人也的确不容易。 自己再网红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个钱。 煮熟的鸭子要飞了,怎么肯甘心? 半晌,她慢慢站起来。 “年小明有爱情药,她只是不拿出来而已!” 花九儿:“不是吧,这么高的价格,她也不动心?” 她冷冷地:“若是没有爱情药,就凭借她那样子,能迷得两个男人团团转?” 第143章 自欺欺人 某一天,云未寒约年子去听歌剧。 见面的时候,年子一直盯着云未寒看。 可能是被打量的时间太久了,他似笑非笑:“怎么了?年姑娘忽然觉得我秀色可餐了吗?” “你不是刚做了手术吗?” “莫非年姑娘觉得我应该躺在病床上一年半载,就像那些风烛残年的糟老头子?” 年子还是死死盯着他,总是不敢置信:他的确憔悴了一点,此外,不再有任何症状。 他白色衬衣,白色牙齿要发光一般。 这,像是一个脑瘤群发患者该有的样子吗? 早前,她还一直以为他是扯淡的。 其实,直到现在,年子都不知道他的病的具体名称,这个“脑瘤群发”都还是她自己腹诽的。 “林教头,你到底多少岁了?” “年姑娘以为呢?” 她很固执:“你到底多少岁了?” 他哈哈大笑:“我说我一百多岁了,年姑娘你信不信?” 不知怎地,年子竟然是相信的。 有一瞬间,她觉得他的眼神特别诡异,特别丰富,特别类似于那种“老妖”——何止一百多岁?可能一千多岁都不止。 这个来历不明的妖人。 他满不在乎:“被一个青春年少的姑娘如此惦记我的年龄,可真叫我感到自卑啊……” 年子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因为,歌剧表演的时间到了。 那是一场很著名的国际巡演,据说,天价的票还很难买。 坐在贵宾位置,环顾四周,看着黑压压的满座,年子很意外:竟然有这么多品位高雅之人? 要知道,她以前都只看电影,对音乐剧,歌剧、舞台剧这些东西从来都毫无兴趣,甚至分不清楚。 全英文的演唱,听得似懂非懂。 可能是节奏实在是太慢了,年子没有感受到任何传说中的“非凡的艺术魅力”,反而昏昏欲睡。 一直到舞台剧快结束了。 一直到一双手拉着她的手。 她睁开眼睛,含糊不清:“咦,结束了吗?” “结束了……饿吗?要不要去吃点宵夜?” 年子有点抱歉,“林教头,我竟然睡着了,浪费你的票……” 他若无其事:“其实,我也兴趣不大。”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 “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 年子还没回答,手机响了。 她看了看,低声道:“我妈催我回去……” 从二人见面到歌剧时间,她的手机响了不下三次了。 云未寒意味深长:“年姑娘,你爸妈盯得你这么紧,可真是少见啊……” 她居然自嘲地笑了一下:“没辙,我就是传说中的妈宝女。” 云未寒苦笑一声:“罢了,我先送你回去。” 那是他第一次徒步陪她回家。 因为这剧场距离她家不到两公里。 年子和他走在月色下。 她不经意地,悄然落后了他半步。 他的白色身影就像是月光里被发配人间的某个小神。 尤其,他身上淡淡的玫瑰香味。 也许,他前辈子是花神?要不,这一辈子怎会亲手种植出那么漂亮又品类繁多的玫瑰? 她一边走,一边问:“林教头,你的病真的没有大问题了吗?” 他停下脚步,微笑。 “呵,年姑娘第一次主动(真心)关心我的病情,我还真是受宠若惊呢。” 她盯着他的脑袋。 再次想起自己在视频上看到的情景。 其实,今晚的歌剧,她心不在焉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 “林教头,你的手术真的会确保成功吗?” 他微笑着慢吞吞的:“这世界上,其实从来没有万无一失的事情!” 年子:“……” “也许,我会长命百岁;也许,我会很快死掉。说也奇怪,以前我觉得人类的许多东西都很虚无,比如婚姻,比如家庭,比如子女血缘……如果我们能无穷无尽的活着,这些东西其实毫无意义,反而是一种负累……” 他顿了顿:“可是,如果你某一天忽然发现自己快要离开这个世界了,而这个世界还没留下你的传承……” 他背负双手,抬起头看着夜空。 夏日夜空,一轮月亮。 清辉洒满了整个世界。 “我终究还是一个俗人……年姑娘,你知道吗?某一天,我忽然觉得,我应该结婚!真正的有一个家庭,或者,有几个子女……” “……” “人类是很可笑(蒙昧)的,他们以为一个dna流传下去,就代表自己的永生。其实,不是。那个dna已经是另外一个独立的个体。但是,没辙,人人都这样自我安慰(自欺欺人),要不,死亡就真的会更令人恐惧了……” “……” “我以前觉得这种自欺欺人特别没有意义,可是,我后来觉得,如果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就更可怕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奇怪,就像月色下的一个独白者。 “我希望和寻常人一样,以心灵换取心灵;以好感换取好感;以爱换取爱……我想尝试我以前从未尝试过的一切行为……呵,我还很年轻的时候,因为我父亲的言行,我深感厌恶,自以为会永远离开女人,离开尘世的麻烦,只一味追求事业才是人生的价值。可现在,我忽然发现,我父亲在绝症的时候固然选择了破罐破摔,但是,他原本可以有另一种更好的选择……” 他慢慢低下头,凝视她。 “如果当时我父亲有爱人陪伴,有心灵慰藉,他是不是就不至于走火入魔了?” 年子慢慢避开他的目光,不知怎地,竟然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她忽然想起父亲的话:“浪子的儿子,基本上也是浪子。许多人年轻时候痛恨父亲的负心无情,但是,等他们到了父亲的年纪,往往会不知不觉变得和父亲一模一样……” 花心,其实是会遗传的。 她想,也或许,你父亲在病发之前很可能已经不爱你的母亲了。 男人,不到穷途末路的时候,但凡还有一丝选择的机会,都会张狂忘行。 而女人,总是愤愤不平:等你老了残了,看哪个狐狸精还会要你?还不是我照顾你—— 可是,我为什么非要等你老了残了来照顾你?而你有钱健康的时候可是一直流连在其他女人怀里的! 第144章 鸡飞蛋打 许多大数据显示,但凡有出轨经历的人(不分男女),基本上会习惯性出轨。许多女人指望浪子回头金不换,但是,这基本上是不存在的,你赶跑了小三,要不了多久,又会有小四小五接踵而上……如果这个浪子真的改过自新了,那很可能只有一个原因:他实在是老得动不了了,或者,压根没钱了。 指望花心男人有一天忽然变了性子,那是不可能的。 就像一坨屎,哪怕被太阳晒成了棕色,但是,它也变不成巧克力。 可能是这样的月光,这样的夜色,这样的夜风,年子竟然有些清醒了。 她狐疑地看了一眼身边的白衣人,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也许,他真的可能得了脑瘤,也许,他真的没法确定自己还剩下多少时间,于是,他想匆匆找个女人结婚生子——毕竟,对于时日无多的人,挑来挑去也不现实。 随便找一个熟悉的人凑合凑合一下? 可是,我为什么非得跟他凑合呢? 当云未寒伸出手的时候,她不经意地避开了——尽管,有时候也莫名其妙的心猿意马,可是,她总是想起爸爸的警告,于是,便生生克制了下来。 你绝对不能轻易上一个男人的床——这不是什么腐朽的贞洁观,这是男女生理结构决定的——男人爽几分钟,你可能要付出流产清宫刮宫大出血切除子宫不孕不育甚至是生命的危险…… 而且,女人都有一种惰性:但凡上了一个男人的床,总会莫名其妙地就想:这一辈子就这样吧(除非他主动离开或者犯了什么大错),尤其是有了孩子:哪怕这个男人好吃懒做偶尔出轨,她们都能打着孩子的旗号睁眼闭眼(说穿了就是懒得折腾)。 对于一般的男人,根本犯不着冒(犯)这个险(贱)。 而且,就几千年男女关系的本质来说:只要他占不到你这个便宜,也就实质上伤害不了你什么。 李秀蓝夫妻,怕的就是这一点。而且,云未寒除了男女关系之外,很可能还别有用心,这就更可怕了。 这也是李秀蓝夫妻阻挡未果对女儿下的最后通牒:如果你非要试一试能不能跟他在一起,那么,除非结婚的那天,你不要跟他有任何越界的行为。 年子一直牢记着这个底线——毕竟,父母绝对不会害自己。 云未寒见到她的反应,如何不一清二楚? 就连他都暗暗惊异:自制力如此强,警觉性如此高的人,简直是生平所罕见。 可是,又暗暗懊恼和愤怒:难道除此之外,我就真的那么逊色?凭借我真人,已经被姑娘看不上了吗? 他不动声色,“年姑娘……” 可是,他话音未落,年子的手机又响了。 他的脸色终于变了:“年姑娘,你无论跟谁约会,你父母都盯得这么紧吗?你可是成年人了……” 哦,不,我和赵理想这些热血青年约会,我父母可是从来都不管的——只有跟你一起才这样。 可年子没法这么说。 年子只能尬笑了一下,也不解释。 云未寒再次看了看她的手机,她刚好把手机又放回了包里。 他仿佛看到年爸爸的笑脸:小子,你想骗我女儿?没那么容易。你不是追求她吗?那你跟她结婚吧。一天不结婚,你就休想得逞。可是,你敢结婚吗? 第一眼,云未寒就不是很喜欢李秀蓝夫妇——因为,这对夫妻有常人中罕见的理智和责任感(不那么好骗)。 许多父母发现孩子出问题后,要么乱骂乱打一气,要么阻止不了就直接不管了,他们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儿(女)大不由妈,管不到就不管。 可是,许多父母往往由于自身见识所限,自己都分不清楚真正的对错,怎么可能管得了孩子?给得了孩子正确的建议? 男人,才最了解男人。 年爸爸早就把他看得透透的:你云未寒这么有钱,你会轻易结婚?好吧,如果你真敢结婚,那你都不怕,我们还怕什么? 云未寒之前是真的不敢结婚。 甚至从未真正考虑过要结婚。 可现在,他忽然有些动摇了。 年子不知道他的心思。 年子只顾往前走。 飘移回来的少许理智又在反复提醒:赶紧离开他,离开他。 于是,她不经意地加快了脚步。 云未寒不紧不慢跟了上去。 距离小院门三百米的转角处,他停下来。 每一次,他都是送她到这里。 他从来不送她到门口,因为,他曾坦率告诉过她:我怕碰到你父母,我知道,他们对我不曾原谅。他们戒备他的态度,他一清二楚。 年子竟然很“理解”他。 今晚,也不例外。 他停下脚步,凝视着月色下那张莹白的脸。 这目光,令年子不敢直视。 他却微微一笑,呵,这张粉红色的脸,竟然远胜他认识她以来的任何时刻。 简直是月色下的花骨朵。 他忽然很是心猿意马。 他径直伸出手搂住了她。 也许是这样的月光这样的气氛,年子也不由自主伸出手环抱他——那是她第一次拥抱他。 因为,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玫瑰味道迷得她彻底丧失了理智。 “年姑娘,今晚跟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他急于带她去自己的地盘。 因为,这里,他根本不敢停留。 没法停留,就没法做别的事情了。 好多次,他已经忍无可忍,因为,她的家,他不敢去;而他的家,她又不去!怎么说,都不肯去! 现在,他忽然觉得是极好的机会:“年姑娘,去我家吧……” 就算意乱情迷,脑子里竟然还是有个小小声音:不,不要去他家里! “年姑娘,我们结婚吧……” 她吓一跳。 “真的,我和你结婚,我娶你……” 他的呼吸都散发着令人迷醉的香味,眼神也真诚得令人不安:“年姑娘,我是真心诚意要娶你,我会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子……” 这!!! 年子忽然觉得这个话题好遥远,而且,好不理智。 他索性一把抱起了她。 就算抱也要抱到自己车上。 我都要和你结婚了,这难道还不够吗? 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出了世界上最大的让步了。 “咳咳咳……” 云未寒所有的动作忽然都停了下来——因为,年子一把推开他,跟做贼似的仓促后退。 月光下,一个人不知站在对面多久了。 他并未看年子,而是死死盯着云未寒。 第145章 居心叵测 云未寒竟然笑起来,面不改色:“卫微言,你不和唐婉婉在瑞士出双入对,你忽然跑回来干什么?” 唐婉婉,就是卫微言那个传说中的关系暧昧的女助理。 卫微言淡淡地:“云未寒,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太下作了吗?” 云未寒若无其事:“男未婚女未嫁,我怎么就下作了?” 卫微言上前一步。 不知怎地,素来泰山崩于眼前的云未寒居然后退了三步。 可是,卫微言只是鄙夷地看他一眼,没有再上前。 云未寒笑笑:“卫微言,你回来也正好。我正想告诉朋友们,我要和年姑娘结婚了……” 年子吓一跳。 怎么就要结婚了? 可是,又不敢分辨。 卫微言却一点也不意外,只冷冷地:“云未寒,收起你那套鬼把戏吧。” “我向年姑娘求婚,怎么就是鬼把戏了?” “你骗得了别人,岂能骗得了我?云未寒,识趣的快滚蛋吧!” 云未寒不以为然:“人家早和你分手了,要你多事?” 然后,他转向年子:“年姑娘,你早已跟他分手了对不对?可是,你看,他居然死缠烂打。” 卫微言,你没资格。 你没资格一副“现场捉奸”的样子。 年子做贼心虚,低头不语。 云未寒也并不继续令她难堪,只是笑笑:“也罢,年姑娘,你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和这弱智说说清楚,免得他一再自讨没趣。” 卫微言终于转向了她。 年子还是不吭声。 云未寒:“好了,我相信你会顺利解决这个问题的。年姑娘,我明天再来接你。” 年子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远去,收回目光,立即又仓促低下头去。 真的。 就像出轨被人捉了现行。 好恐怖。 可自己明明分了手的呀,为毛就不敢理直气壮呢? 对面的卫微言,眼神很奇怪,似愤怒,又似失望。 她结结巴巴:“卫微言……我们早就分手了……你什么都别说了……你回去吧……” 可是,他并未责备她。 他只是上前一步,盯着她:“年子,你是不是没吃我送你的巧克力?” “这……偶尔吃一颗……” “为什么不天天吃?” 年子反问:“我为什么非要天天吃?难道你希望我胖死?” 卫微言:“……” 年子弱弱地:“卫微言,以后别再来找我了,也别再管我的闲事了……” 他沉声道:“我不是管你的闲事!年子,你难道忘记了云未寒到底是什么人了?” “……” “他根本不是真的想和你结婚,他纯粹是图财害命!” 她反唇相讥:“难道你和他不是同一类人吗?” 卫微言:“……” 她转身就走,再不搭理他了。 直到快走到小院门口了,听得他沉沉的声音:“年子,你真是令我失望!” 她忽然就怒了,蓦然转身,一手指着他的鼻子:“卫微言,你就不令我失望吗?你和唐婉婉什么关系,自己心里没数吗?怎么好意思指责别人呢?” “我和唐婉婉没有任何关系!” “怎么说都是你一张嘴。不过,这也不关我的事情。卫微言,既然早已分手了,那就痛快点,今后再也别来烦我了!别这样纠缠不清让我看不起你!” 砰的一声,小院门关上了。 卫微言站在原地,抬头看看月色,又看看那道紧闭的大门,黯然摇摇头,转身就走。 车子,停在转角处的一片临停处。 夜深了,临停处的车子稀稀拉拉,就显得这辆黑色的豪车特别突兀。 卫微言走过去,重重地扣了扣车窗。 车窗里,伸出一张脸,笑嘻嘻的:“哈罗,卫弱智,这么晚跟踪我,莫非是对我有什么想法?” “……” 云未寒吹了一声口哨:“江湖传言,觊觎你美色的男人不计其数,可是,这不包括我,所以,不要用这种目光看我……” “你今年新推出的高端玫瑰,售价高达9999元,而且,只针对会员制,也就是你们家族的几家俱乐部的会员,可就这么一点人,居然售出了数亿的天价,云先生不觉得离谱了一点吗?” 云未寒听着。 “会所再是生意兴旺,但受众有限,就算口口相传,可这样的高端玫瑰卖得了几个钱?云先生不解释一下吗?” 云未寒大笑:“我凭什么要向你解释?我正经合法地做生意,行得稳站得正,你算老几?你有什么资格要我解释?” 他满不在乎:“卫弱智你要是眼红我赚钱,你可以来给我打工,我保证给你一个天价年薪……” “区区数亿,根本不是你的目标。你要的是几百亿,几千亿,甚至更多……也许是有史以来最大的秘密地下商业王国!为此,你暂时搁置了长生不老药,目标瞄准了一大群女人,尤其是富豪阶层的女人们……” 他一字一句:“你推出高端玫瑰的目的,其实是秘密推广你的爱情药!!!” 云未寒居然点了点头:“没错。赚男人的钱只能从豪车游艇私人飞机等装比道具上着手,成本高还耗时费力,可是,女人就不同了……” 许多女人都希望成为一个男人的“最后”或者“唯一”,也因此,她们对男人的“忠诚度”“专一度”要求很高,希望他们能在后半生全心全意只爱自己一个人,白头到老,不离不弃。 可男人就不同了,男人也专一,但是,他们专一地只爱18岁的少女,无论是18岁的毛头小子还是80岁的糟老头子,他们的这个“专一”审美从不改变。为此,他们在每个时段都希望更换“伴侣”。 也就是说,男人是从不需要什么“爱情药”的,毕竟,“爱情药”对他们来说是反作用力,而非正向的。 云未寒自从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一段时间内,暂时彻底放弃了男客户——毕竟,女客户花起钱来,很多时候是不惜代价的。 他只是盯着卫微言:“卫弱智,你居然把我调查得这么清楚?莫非你这段时间跑去国外,就是为了这事情?” 大家都以为他是为了那个什么“联盟主席”奔走,可事实上,并非如此? 第146章 最好的人选 “许多人误以为你的秘密都在那个玫瑰农场,所以,经常有不速之客前去秘密勘察,殊不知,那个农场只是你的一个道具而已,掩人耳目,但事实上,你真正的基地在国外……” 卫微言顿了顿:“也就是你经常出没的号称有世界上最美的极光的那个地方……” 云未寒的目光变得特别奇怪:“卫弱智,你到底花了多少时间来调查我?而且,你把我调查得这么清楚到底是想要干什么?莫非你真的想来入股投靠?如果是这样,我倒也欢迎……” “云未寒,收手吧!” “……” “你赚几百亿几千亿都不关我的事,但是,没必要在年子身上做文章!!!” 云未寒并未反唇相讥。 他沉默了一下,慢吞吞的:“你既然调查得这么清楚,你就该知道,我必须在她身上做文章!” “甚至包括给她下药?” “下药?你以为我只能下药才能让女孩子们对我倾心?” “不然呢?” 云未寒悠悠然地:“没准人家是真心喜欢我呢?” “别做梦了。一开始人家都没上你的当,现在更不可能。所以,云未寒,收起你那套把戏吧。” 云未寒死死盯着他:“好吧,既然你把我调查得这么清楚,那你知道我为什么非她不可吗?” 这是他的核心秘密之一。 卫微言查了很久,就是在这一点上百思不得其解。 按理说,年子的“特异”在眼睛上面,跟他的爱情药关系不大,可是,他的种种作为表示,年子的“特异”远不止“透视”这一点。 像云未寒这种人,绝对没可能无缘无故对某个女人“如痴如狂”,哪怕对方是天仙都不可能! “一定是你的爱情药需要她的参与!” 云未寒不屑一顾:“你可别忘了,我的爱情药是在你跟她热恋阶段就面试了。” “……” 可是,除了爱情药,到底还有什么秘密? “怎么?卫弱智你这么厉害也猜不透了?” 卫微言冷冷地:“莫非是因为你真的快死了?” 云未寒哈哈大笑:“可不是吗?卫弱智你总算猜对了一次。” 他抬起头,看着天空,“实不相瞒,我已经时日无多,当年我的老子再混蛋再浪荡,也还有我这个继承人,可我就不同了,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还有一两百年寿命,甚至长生不死,对于结婚生子这种事情是从来也不在乎的,甚至觉得很麻烦很累赘。结果,某一天忽然发现自己死到临头,而继承人都还没有。随便找个女人生吧,又觉得没意思;短时间内,要和别的女人培养感情什么的也太麻烦而且不现实。所以,做生不如做熟,而且年姑娘也甚合我眼缘,干净纯洁,人也聪明,我就想省省事,直接找这个人算了……还有,她父母也是正派人,她又是独生女,以后,就算我真的死了,他们也会好好养大孩子,我也不担心有什么七大姑八大姨小舅子之类的谋夺了我孩子的家产……” 算来算去,她的确是最好的人选! 这,就是我非她不可的原因。 卫弱智,你听明白了吗? 卫微言死死盯着他,不敢相信有人能把谎言说得这么顺溜,这么“合情合理”!! 云未寒转眼盯着卫微言,脸上的笑容丝毫也不见了。 “倒是你卫弱智,人家早跟你分手了,你还死缠烂打干什么?” 卫微言:“……” “我每一次追求她,都是在她跟你分手之后。怎么?分手后她没有选择别的男人的权利了?还是要一辈子替你卫弱智守贞了?所以,我就奇怪了,卫弱智,你次次跑出来横插一脚,这么没节操真的好吗?” “……” “醒醒吧,卫弱智,这都9102年了,不是任何女人从一而终的时代了!!!” “云未寒,你这鬼话只能欺骗心智不足的小姑娘,你居然拿来骗我?你既然快要死了,你还拼命为了几百亿的小目标奋斗个毛啊?” 云未寒十分干脆:“好吧,既然你知道我是骗你的,那你说说我到底想利用她干嘛?” 卫微言:“……” “知道一个秘密却又不知道秘密的核心,这种感觉是不是很难受?哈哈哈,卫弱智,既然你说不出来,那就赶紧滚蛋吧,别在这里讨人嫌了!” 车子,搜的一声开走了。 卫微言眼睁睁地看着他扬长而去,竟然作声不得!!! 年子冲进卧室,也不梳洗,直接合身躺在床上。 李秀蓝轻轻推开门,试探性:“年子,年子?” 她拉了被子蒙着头,不回答。 这时候,她忽然觉得所有人都很烦。 李秀蓝暗叹一声,悄悄拉上门离开了。 儿女大了,按理说,这些事情父母是不该插手了,可是,你不能眼看着孩子跳火坑也不管。 年子昏昏沉沉躺了一会儿,忽然跳起来,跑去狗窝,那几个宝石赫然还在。 她后悔莫及:当时怎么就忘了还给卫微言呢? 那个厚颜无耻的家伙,老是拿这些东西烦自己——只要东西在这里,竟然像收了他的聘礼似的——明明是正大光明和别的男人约会,倒搞得跟做贼似的! 当初和赵理想如此; 现在和云未寒,也是如此! 他丢几个破石头,难道自己就没有选择别人的权利了? 简直太阴险了。 而且,拿着这烫手山芋,每一次说分手都要还来还去的,好生麻烦!!! 当初,简直就不该收下的。 她决定明天就还回去——这以后,那厮若敢再拿来,自己得打断他的腿!! 躺在床上,折腾许久,忽然又觉得不对劲了——卫微言不是要走三个月吗?怎么不到两个月就回来了? 难道他是专程为了这事赶回来的? 借着月光,她又看看那几个安然躺着的宝石。 也不知怎地,脑子竟然慢慢清醒了。 我到底在干什么? 我怎么会忽然和云未寒在一起了? 这厮明明就是骗我的啊。 一开始我就知道他是骗我的啊。 现在怎么反而糊涂了? 她觉得自己分裂了。 脑海中,好像有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在打架。 想着想着,倦意慢慢地来了。 再次枕着那个小玉瓶,又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第147章 讨打之人1 包间里,十分安静。 一桌菜,两杯酒,吃饭的人却心神不宁。 卫一泓:“老大,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卫微言不吭声。 “据说你们那个医学联盟走在了顶尖前沿,你要是正式担任主席,以后岂不是更牛比了?” 卫微言:“……” “对了,你什么时候又回去?” 他摇摇头:“还没买机票,定了再说。” 卫一泓看他神色不对劲,试探性地:“老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卫微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红酒,度数低,喝了当没喝。 他自斟自饮,连喝两杯,把杯子放一边,觉得任何酒水都不过尔尔……根本没有任何价值。 有人推门进来,笑靥如花:“微言,我不请自来,你不会不高兴吧?” 卫微言看她一眼,不置可否。 卫一泓:“雨桐,快坐,你也累了一天,坐下来一起吃点东西。” 乔雨桐点点头,很自然地在他旁边坐了,却看着卫微言:“微言,你怎么心事重重的样子?” “没事,旅途劳顿而已。” 乔雨桐是何等样人?见他不说,自然不会去追问,只是换了话题,谈起了自己的新职业。 乔雨桐彻彻底底转行国学了——虽然还是有挂羊头卖狗肉的嫌疑,但是,至少再也不明目张胆了。学校里的课程,基本上是书法、四书五经讲授,甚至还开了一门王阳明的课程。 “微言,我真的已经彻底改变了内容……就是学学四书五经,弟子规什么的,让孩子们多受一点传统文化的熏陶……你放心,女德,女戒这些课程,全被我删除了……” 卫一泓帮腔:“雨桐生怕真的失去你这个朋友,所以,已经改变很大了,卫老大,这一点我可以作证,你不信你可以亲自去视察……” 乔雨桐:“我不删除也不行,现在有关部门盯得很紧,偶尔还有记者来暗访,我就算想做也不敢……” 她自我解嘲似的:“上次卫妈都问我这事了,我肯定不敢再乱来了……” 卫妈,便是卫一泓的妈妈。 看样子,她和卫一泓已经在交往了。 “雨桐现在都是寒暑假才开班了,其他时候都闲着……” 乔雨桐:“幸好可以吃你,要不然,除了寒暑假,我就没得吃了……” “没事,我养着你,你没必要那么拼命……” 卫一泓在本市最大最著名的三甲医院上班,那医院门庭若市,医生的薪水之高令人咋舌。当然,这不是主因。主因是他家那个很赚钱的私人医院,他父亲说,很快会交给他接管了。 若非如此,他也不敢说养乔雨桐这样的话了。 卫微言见二人打情骂俏,只是听着。 此时此刻,他真的一点也不关心乔雨桐的事情。 一会儿,又有人敲门。 卫一泓以为是服务员,随口道“请进”。 一个美人儿“满脸意外”的惊喜表情:“哇,雨桐,你们都在这里?好巧啊……我们在隔壁包厢,之前我看到一个人影有点像雨桐,就想过来看看,结果,还真的是雨桐……” 薇薇亲昵地挽着张公子,对乔雨桐说话,却一直看着卫微言。 张公子也好奇地盯着卫微言。 乔雨桐很是客气:“相逢不如偶遇,坐下来一起聊聊吧……” 薇薇:“是啊,我们也好久没见面了。” 张公子已经喝得差不多了,脸上血红,笑嘻嘻的一手搭在卫微言的肩上:“这位哥们是?” 卫一泓急忙道:“这是卫微言,我堂哥……” “啧啧啧,原来你就是卫微言啊?你知道吗?有一次薇薇做梦,梦里叫你的名字,微言微言……我还在想,微言是tm滴何方神圣……” 薇薇脸色变了,众人也都有点难堪。 张公子却旁若无人:“卫微言!原来长得这么好,难怪能令女人念念不忘……哈哈,真的是见面胜过闻名啊……” 卫微言:“……” “不过,卫微言,你的女友是不是那个叫做年小明的女权主义者?” 卫一泓见势不妙,试图劝阻:“张公子,你喝多了,先去休息吧……” 薇薇也急忙道:“我们先回去,今天还有一点事情……” 张公子一把推开她:“去去去,一边去,男人说话,你女人插什么嘴?” 卫一泓看一眼卫微言,二人脸色都不好看了。 张公子却肆无忌惮:“卫微言!卫微言!!!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今天怎么也得唠嗑几句……” 他对卫微言好像特感兴趣。 他搭在卫微言肩头的手也慢慢往上,然后,居然不经意地在他脸上摸了一把,笑道:“长这样的男人,我都没见过啊。你们知道那个谁谁小鲜肉吧?富婆们都说他简直花朵一般比女明星还漂亮,可是,在我看来,卫微言比他强多了……对了,卫微言,你对演艺圈有兴趣没?你要是想去演戏,我保证捧红你,让你成为一线流量……” 他拍拍胸膛,满嘴酒气呵出来:“真的,我说到做到,绝对花钱捧你,让你红透半边天……” 就连薇薇都觉得不妙了。 这圈里的人,钱多又无聊,许多人玩了女人玩男人。 这个张公子,分明对卫微言简直是“兴致盎然”。 薇薇一个劲地拉他,低声道:“回去吧……我们先回去……” 他再次拂开薇薇的手,指着薇薇的鼻子:“我再说一次,闭嘴!不要让我再说下一次!” 薇薇竟然真的闭嘴了,而且,怯怯地后退一步。 很显然,她是怕张公子的。 张公子习惯性地喝退了薇薇,更是洋洋自得,含糊不清地:“对了,我们之前说到哪里了?死三八,老是打岔,害我忘记了……对了,卫微言,哈哈,我想起来了,听说你已经和年小明分手了对不对?而且,还是她主动甩了你,对不对?” “……” “怪了,你长这么好,她怎么舍得跟你分手?女生们不都是喜欢帅哥的吗?莫非你是?嗯……”他满脸贱兮兮的,故作神秘:“其实,要驯服女人很简单的,改天我送你一瓶神药……” 第148章 讨打之人2 “怪了,你长这么好,她怎么舍得跟你分手?女生们不都是喜欢帅哥的吗?莫非你是?嗯……”他满脸贱兮兮的,故作神秘:“其实,要驯服女人很简单的,改天我送你一瓶神药……” 卫一泓都恨不得塞一坨屎封了他的嘴。 可卫微言还是一声不吭。 “那个谁谁作家说的?要征服女人,就得征服女人的身体,女人嘛,就是个健身器材,卫微言,你根本不必为了女人而伤心……” 众人:“……” 张公子滔滔不绝:“我给你说啊,年小明就是个奇葩,这种女人分了也不可惜的。之前,她好像跟云未寒有一腿,后来,好像又找了一个叫做赵理想的凤凰男……哈哈哈,她还真的是生冷不忌,什么男人都要。挑选男人的跨度之大,简直令人瞠目结舌……我还听说,她有什么透视能力。你们不觉得吗?这女人奇葩就奇葩在,天天透视别人劈腿,她自己却也劈腿劈得不亦乐乎……” 乔雨桐和薇薇听得这话,不经意地交换了一下眼色。 本来很着急的薇薇也不急于阻止他了。 张公子虽然言语粗俗,但是,她们巴不得他说下去。 扒皮。 彻彻底底把年小明的皮拔下来才对。 这绿茶婊,仗着一点特殊本领,就许她天天揭露别人,现在,终于轮到她自己了。 二人心中都是同样的想法: 卫微言,你知道你曾经喜欢过的女人是什么鬼样子吗? 卫微言,你难道还不清楚你那个宝贝的虚伪和下贱吗? 卫微言,她真的一点也不比我们清高干净,事实上,她更差劲更脏乱……她睡过的男人可能十个手指头也数不过来…… 张公子显然是要讨好这个极其好看的“新朋友”,自来熟的称兄道弟起来:“兄弟,咱们不能戴绿帽子是不是?绿帽子虽然暖和,可是,男人嘛,就不能让贱人们得意了对不?哈哈,要不,我干脆把这顶绿帽子给你揭开,算是送你的一份见面礼……” 他一挥手,特别大气:“我明天就叫工作室发一条微博,告诉全天下年小明劈腿了!做兄弟的,就得替你出一口恶气!!!你看够不够意思?” 一拳就砸在他的嘴巴上。 随即,又是一拳。 第三拳之后,张公子就像镇关西一般倒在地上,杀猪般的惨叫起来:“你敢打我……卫微言,你tm居然敢打我……” 张公子平素就爱出言不逊,仗着有钱,对朋友兄弟说话都是满嘴粗话,随时骂娘,当然,也没有任何人敢对他动手。 却不料,今天忽然连挨了三拳,因为猝不及防,也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事发突然,众人都惊呆了。 薇薇和乔雨桐固然只能悄然后退,卫一泓也没反应过来。 卫微言一脚踢在地上的张公子身上,冷冷地:“你嘴贱,所以,需要清洗一下你的臭嘴!” 他拍拍手,看看目瞪口呆的另外几个人,冷冷地:“你们既然早就知道我和年小明分手了,就别一副抓住她劈腿的神情了!男未婚女未嫁,这不叫劈腿,叫自由选择的权利!” 一个单身女人,当然有随时选择另一个单身男人的权利。 这怎么能算劈腿呢? 他瞥了张公子一眼:“还有,这种人,你们跟他搅合一起有意思吗?距离他远点吧……” 言毕,扬长而去。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薇薇最先反应过来,蹲下去一把扶住张公子,哭起来:“你怎么了?亲爱的,你怎么了?” 张公子“哎哟”一声:“你是不是瞎了?我tm都被打成这样了,你还问我怎么样了?送我去医院啊……不不不,快叫阿虎和阿龙……叫阿虎和阿龙揍死那孙子……” 阿虎和阿龙是他的保镖,都在隔壁。 闻讯而来的时候,卫微言当然早就走了。 众人七手八脚搀扶着他,直奔医院。 乔雨桐和卫一泓落在最后面。 乔雨桐有点担心,悄悄地:“他伤得严重不?” 卫一泓低声苦笑:“这孙子要是去医院慢一点,伤口得早就痊愈了……” 乔雨桐:“……” vip病房里,张公子哎呦连声。 “快报警……马上报警,一定要抓了卫微言这厮……这个杂碎,居然敢打我,他真是找死……” 助理陪着笑脸,当然不愿意报警。毕竟,检查报告出来了——皮外伤都算不上——因为,没有! 医生打人,都有选择。 全是令人疼痛得要命,可要说什么重伤,却是看不出来的。 再者,老爷子早就反复叮嘱团队和张公子身边的人:怎么玩都可以,但是,不要惹是生非。尤其,不能打架斗殴,吸毒群乱之类的。 毕竟,世界就这么小,很多事情,你一只手遮不住天。 张公子还在大呼小叫:“叫你们马上报警,你们聋了是不是?” “少爷……我们可以找人私下里痛揍那小子一顿,至于报警,我想就不必了……” “你想,你想,到底你tm是少爷,还是我是少爷?什么时候轮到你想了?” 张公子手机一扬就向助理砸去,助理急忙躲避,砰地一声,手机坠地,张公子彻底炸毛,跳起来,一耳光就向助理扇去:“快找我家律师,搞不死卫微言算我输……” 一只手夹住了他的拳头。 “别闹了!” 张公子正要破口大骂,看到来人,只得悻悻后退几步。 “别再闹下去丢人现眼了!真要闹大了,对你没什么好处!” “云先生,难道我就这么白白被打?” 云未寒冷冷地看他一眼:“连轻伤都不算!死不了!!!” “这不是伤不伤的问题,是我丢脸了!!!丢脸了,你懂不懂?” “就那么几个人在场,又没有什么外人或者媒体,大家都不说出去,你丢什么脸了?” 张公子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tm难道就要生生吃一个哑巴亏?” “不然呢?你把卫微言抓起来还是打伤打残?然后,让某国际科研所直接来问你家要人?你不怕麻烦,你爸也不怕?” 张公子:“……” “我来之前已经跟你爸通过电话了!别闹了。你自己不乱说话,也不至于被打。这天下不是你们家开的,别以为一辈子横着走都没事。嘴巴不干不净,挨打也活该。” 张公子:“……” 第149章 卫微言的秘密 张公子的手机在地上响不停,正是他老爸打来的。 他气咻咻地抓起电话,云未寒没有再搭理他,径直走了。 小心翼翼候在一边的薇薇悄悄追出去,一直追到门口,才怯怯地:“卫微言动手打人,你居然还护着他……” “不是我护着他。是这个节骨眼上,你们要多事,对任何人都没好处。” “可是,他分明是犯贱,那个女人明明劈腿了,还不让人家说?他就是戴了绿帽子,还自欺欺人,简直了……” 他淡淡地:“就算分手了,也没必要羞辱前任!羞辱前任就是羞辱自己!” 薇薇很激动,很不甘:卫微言被戴了绿帽子,简直令她怒不可遏。 “卫微言就不是个男人,忍者神龟说的就是他!正常分手当然不撕,可是,那种劈腿的荡妇,也撕不得吗?这圈子里,哪个男人被戴了绿帽子会忍气吞声的?” “那是你身边的男人都是low货!” 薇薇:“……” “张公子这些,都是人渣。别说分手后了,就算没分手,也可以肆无忌惮分享女伴的艳照。当然,你非要跟着他,那我也不阻止你!但是,你眼光不行,不能说别人也不行!!!” 薇薇:“……” 云未寒大步就走。 薇薇追上去。 她期期艾艾地,又不敢明说。 云未寒停下脚步。 “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有就一次性说清楚,不要吞吞吐吐的。” “我……我想知道,卫微言是真的彻彻底底和年小明分手了吗?” “这跟你有什么相干?” 薇薇很固执:“现在,你是不是和年小明在一起了?” “与自己无关的,最好不要多问!” 薇薇鼓起勇气:“我找张公子也是没得选择,如果有别的人选,谁稀罕他?” 这个“别的人选”,当然就是卫微言! 云未寒断然:“别提这话了,想都别这么想了。无论有没有年小明,卫微言都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 她有些愤怒:“为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认为?明明就是那狐狸精横刀夺爱,如果不是她,卫微言根本不可能跟我分手……” 她涨红了脸:“我真不知道那狐狸精到底修炼了什么狐媚之法……” 云未寒看她一眼,摇摇头:“你知道当初卫微言为何忽然跟你分手了吗?” 薇薇狐疑,这是她也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答案。 难道云未寒知道? 她惴惴地:“为什么?我还以为那时候,他就劈腿年小明了……” 云未寒笑了笑,淡淡地:“那以后又过了大半年他才第一次认识年小明!!!” 云未寒和卫微言同在某一个医学协会的小群里。他们当然是很久之前就认识了。虽然彼此谈不上有多好的友情,但见过几次面,也算是很熟的同行了。 云未寒第一次见面就不是很喜欢卫微言,但是,架不住李汤姆的热烈推荐——李汤姆是个怪才,自己有顶级的研究所,家里又有矿,是多个项目的赞助人……所以,他的面子,业界多少都得给三分。 云未寒自然也不例外。 李汤姆极喜欢卫微言,经常借打赌的理由送卫微言宝石——众人私下里暗暗嘀咕,李汤姆分明是故意的,他对卫微言的兴趣看起来完全是不正常的。 可是,这种事情,司空见惯,大家当然都不稀奇。 而且,卫微言是直男无疑。 因为,只有直男才会看不出这么明显的示好。 江湖传闻,这个直男有一个“绝色无双”的女友,云未寒听说后都很是好奇,曾经一度暗忖:到底什么样的人会被卫弱智看上? 某一天,一个在国外某名校上学(医学院)的富二代发了一个小视频,说是带着新的“马子”在某个著名的岛上度假。他们在一艘游艇上肆意享受,富二代用极其炫耀的口吻告诉大家,他新找的“炮架子”简直是女中极品,美貌绝伦。虽然花了许多钱,但是很值得云云。 当然,视频上的女生只是背影,大家只能看到她手腕上戴的那条绿色的手链。 可光这个背影,也让人惊叹——那是玉雕一般的躯体,黄金比例一般的弧度,月光一样的肤色……光看一个背影,都意乱神迷了。 大家都说这小子好艳福。 那富二代用了很惆怅的口吻说:要不是家里早已给他安排了“政治联姻”,他就真的有点想娶这个美人儿了,毕竟,以后要找这么漂亮的,真的不容易了。 …… 男人们八卦陌生人,当然是很快就忘到九霄云外了。 很快,再也没有任何人提起这事了。 直到卫微言去机场接薇薇,二人谈笑风生。薇薇伸出手拉他的手的时候,刻意柔声说:你看,你送我的手链我一直带着。 薇薇出国前,卫微言去店里买了一串绿松石的手链给她。 因为当场买了,她戴了就分开了,可能后来卫微言自己都忘记了这事,直到此刻,看到这手链…… 他极其客气地把薇薇送回家,然后,就再也没有下文了。 正因为是如此难堪的事情,所以,随后无论薇薇怎么追问分手原因,他都没有做声…… 云未寒轻描淡写的:“那次你来找我,我一看到你手上戴的手链就明白了……我都知道,卫弱智会不知道?他又不是真的傻子!!!” 薇薇恍然大悟,可是,又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原来是这样……原来居然是这样!!!!” 一个小视频,毁掉了一个男人的爱。 她低下头去,眼中有了泪痕。 “可是,那时候我是真的需要钱……你也知道,我刚去国外的时候,我妈根本供不起我,我也没有办法……有些富家千金还各种奚落我,嘲笑我,故意冷落我……我不甘心,我发誓要赚大钱,我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 漂亮女生,要快速赚钱,门道当然都是差不多的。 因为极美,她选择的“金主”自然也是真正极有钱的。 那个富二代,承包了她在国外的所有费用,而且送了一堆奢侈品。也正是跟着那富二代的日子,她才有了自己的跑车,有了大牌的礼服,有了自由花钱的享受……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当然,那个富二代玩了一段时间之后,觉得给不了姑娘未来,干脆早点放手,所以给了她一大笔钱,就不再联系了。 薇薇压低了声音:“可是,当初他明明就答应了不会放出任何小视频的……他说是他自己欣赏自己珍藏……” 男生拍视频的时候,“情深意浓”:“亲爱的,你是稀世珍宝,一件绝美的艺术品,我一想到今后可能再也不能拥有你就会痛苦不堪……所以,我必须保留我们的珍贵时刻,作为永远的念想……” “男人的话你也信?但凡拍你视频的男人,其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拿出去炫耀!” 正常男人,根本不可能去拍自己的女友或者老婆! 要拍的,要么是拿你去小h网卖钱;要么是为了在兄弟们面前炫耀。 薇薇忽然想起张公子的种种变态举止,很是冷汗涔涔。 云未寒冷冷地:“你一直找low货,那也随你。反正这个张公子,我是不看好的。不过,你也别去打卫微言的主意了,没必要自取其辱,天下男人多的是,你的选择余地其实还很大……” 薇薇涨红了脸,愤然:“我是不好,那年小明她就好了吗?她还不是到处劈腿,荡妇一个,那卫微言为什么还对她那么着迷?你说,年小明哪里比我好了?哪里比我干净了?同样都是荡妇,凭什么你到现在也还护着她?” 云未寒默了一下,淡淡地:“年小明至少没有视频外传啊!还有,以后,别再说荡妇这种字眼了!你不是羞辱她,你是在羞辱我!迄今为止,她还从未跟我睡过!也没跟任何男人睡过!” 薇薇:“……” 这世界的道德规则当然是一致的:睡过的才算荡,一直没睡,怎么好算呢? 云未寒已经走远了。 薇薇震惊万分,心里冒出一句脏话:云未寒,你tm是不是阳痿啊,现在你居然都还没睡过?是睡不到还是没能力睡??? 可是,她只敢这么想,一个字也没敢骂出口。 “薇薇……薇薇……” 她急忙走进去。 张公子气狠狠地指着她的鼻子:“你说,云未寒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垂下眼睫,收敛了一切的表情,低低的:“这……你为什么问这个?” “你tm老实说,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 “……” “以前,我还以为你是他玩腻了不要的马子。要不然,他干嘛那么提携你?现在我才知道没那么简单,你快说,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薇薇不敢吭声。 张公子放下指着她鼻子的手,笑起来:“江湖传言,你是他那个浪子老爸的私生女,是不是?” 薇薇低着头,一言不发。 “恭喜你!要是你真的是姓云的妹妹,那么,你就有希望嫁给我了,否则的话……” 张公子满不在乎:“明天就别再跟我联系了!” 第150章 死亡通知单 书房里,一大叠厚厚的检查报告。 云未寒一个字也没看,只是默然看着对面的仪器。 画面上,一群小山似的肿瘤群体正在疯狂集结。 两个月之前,这些东西都还不那么活跃,一度,他以为已经被彻底压制了——没想到,最后,还是逃不过。 这世界上最高明的医生,最好的药,最牛比的医术,到最后,还是没法真的可以让人类“永生”。 永生的路,至少目前还走不通。 他的主治医生丹尼斯神色十分凝重,语气听起来也微微不安。 “云,你要有心理准备……” 他轻描淡写:“你的意思是我真的要死了吗?” “一年之内,你必须进行一次大手术……也许是最后一次手术!!!” 最后一次——这四个字听起来可真是带感。 “如果手术成功,你真的可以赌赢下半生,也就是如你所说,活到一百五十岁都不成问题……” “如果手术失败呢?” 丹尼斯犹豫了一下还是直言不讳:“你会下不了手术台。” 手术失败,直接就死了。 “手术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三七开。” 云未寒笑起来:“居然还有三成的把握活着?我还以为只有一成或者必死无疑。这已经很好了。” 丹尼斯:“……” 一般人听到只有三成的把握,基本上就歇菜了,也难得他能那么乐观,就连医生都深感佩服。 丹尼斯的意思也很明确:云先生,这一年的时间里,你有什么未了心愿,或者必须处理的事情,那就赶紧抓紧时间完成。至少,你要给你的律师团队交代好一切。 云未寒笑了笑,叹道:“我早该想到,钱真的不是万能的……” “至少,目前还不是万能的!” 有富可敌国的大富豪连续换了几个心脏还是死了;有富豪榜上的常客,得了癌症还是一样死,有富豪换了肝肾又换血液,但最后还是死了。每一年都有富豪陆陆续续死去……如果钱可以换命,他们就会永生了。 “当年我的父亲疯狂折腾了几年,最后还是死了。我一直以为是那时候的医学不够发达,没想到,轮到我自己时……” 他没说下去,他只是不经意地拉开抽屉,拿出一帧照片。 早已泛黄的照片上,男子神采奕奕,俊逸非凡——在父亲得病发狂之前,他还是个正常人,甚至几乎成了一个有为青年。遗憾的是,一场绝症让他癫狂魔怔,疯子一般度过(糟蹋)了人生的最后时刻。 “哈,其实,我还是挺幸运的,至少,在我发病的时候,还有药物克制。没有如我父亲那时候一般生不如死,只好破罐破摔,后期,他完全是靠毒品在维持日子了……” 丹尼斯也长叹一声:“云先生现在还能这么豁达幽默,也是非寻常之辈了。” 他顺手放下照片:“丹尼斯,你猜,我现在最遗憾的是什么?” “什么?” “我该早点结婚生个孩子!” 丹尼斯想起他庞大的商业帝国,很理解地点了点头。 这是人类,尤其是中国人的通病——总希望自己的财产一代一代传承下去,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云未寒站起来,走了几步,似在自言自语:“如果我现在就结婚生子,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目睹我的孩子出生……” 他转向丹尼斯:“如果我马上结婚,理论上,我是不是还有机会看到我的孩子出生?” 丹尼斯有点不安:“我说一年之内,是指的最大极限值。如果病情转移或者别的情况发生,那么,可能提前到半年甚至两三个月……” 他很固执:“至少,可以拖满一年是不是?” “理论上是如此,但是……” 云未寒不理睬这个“但是”了,他背负双手:“如果我马上结婚,也许真的来得及看到我的孩子出生……” “这么说来,云先生是有合适的结婚对象了?” 他再次长叹一声:“以前我觉得结婚是一件麻烦事,而且,觉得自己的寿命那么长,没必要一辈子绑在一棵树身上,谁知道世事无常啊……” 凭借他的条件,当然有过不少合适的结婚对象——问题是,他觉得“外戚干政”很麻烦。 “丹尼斯,你知道吗?中国有个成语叫做外戚干政,我之前也有过印象不错的门当户对的小姐,但是,她们绝大多数都是有兄弟的,我怕自己一旦死了,孩子没长大,母亲没定力没能力,然后,一切都是为他人做嫁衣了……” 丹尼斯有点意外:“云先生竟然想得这么远?” “可不是吗?你读一读中国的历史就知道了,舅舅们,基本上就没有不想着阴谋篡位的,有些皇帝的龙椅甚至就是被舅舅篡夺的……” 丹尼斯:“……” “小家碧玉就更不用说了,你也知道我父亲在外面的那些情人们,比如薇薇的母亲,靠着男人一夜暴富,纵然守着金山银海也是坐吃山空,烂赌、吃喝养小白脸,败得更快!” 而且,薇薇的母系家族也有“舅舅”们的问题——当初女儿做别人情人赚了大笔钱,娘家人都跟着吃香喝辣,舅舅们更是恭维着奉承话说尽——凡事都问这个金主妹子伸手要钱。到后来,薇薇的母亲被小白脸彻底骗光财产之后,舅舅们也自然都躲得远远的,反过来嫌弃她们母女丢人现眼。 人情冷暖,莫过于此。 也正是出于这一丝怜悯之情,云未寒才愿意对这个“私生妹”伸出援手。 可是,他深知遗传基因的重要性——薇薇,和她的母亲本质上一模一样。也是扶不起的阿斗。 他意味深长:“丹尼斯,你知道吗?其实,要找个合适的女人生孩子也是不容易的。比赚钱还不容易!!!” 丹尼斯苦笑:“我死之后哪管身后洪水滔天?不过,主要也是因为我根本没有什么富可敌国的财富需要传承的缘故吧!” 丹尼斯半开玩笑,“不过,云,我们之前讨论的是最坏的结果。你别忘了,也许你可以活到150岁,如果仓促之下随便找了个女人,以后也许后悔莫及?” 富豪们之所以不轻易结婚,除了选择余地太大之外,当然更多的是出于财产安全的考量——有没有一纸婚约,有没有孩子,对于以后的财产走向,影响是非常大的。 作为多年朋友,丹尼斯当然会尽责提醒:“结婚生子容易,可是,有些麻烦以后甩都甩不掉。” 云未寒也半开玩笑:“你看,结婚和绝症一样,都是赌博,对不对?” 连续两天,年子闭门不出。 云未寒发消息,她不回复。 约她,她也不搭理。 无心码字,也睡不着,老是迷迷糊糊地魇着,又很快惊醒。 小玉瓶和大宝石,全被扔到了角落里。 她觉得那些骗子都应该被扫到角落里。 到底是为了什么还和他们纠缠不清呢? 她自己都不明就里! 那天早上,她起得很早。 父母刚上班,她就起来了。 那是一个阴天,天气没那么热了。 她慢慢走到花架下面,蹲着看金毛大王。 金毛大王一直牢牢地抱着那个红色的石头,每天都要拿出来把玩——年子慢慢想起来:这石头本来就是送给金毛大王的啊! 人家金毛大王还活着——自己尚未继承它的遗产,怎么就反而喧宾夺主了? 这老狗,对卫微言极其亲热,但是,见到云未寒就咬——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有时候云未寒白天来,李秀蓝夫妇并不在家,但是,他也不敢多停留,因为,金毛大王老是咬他,狂吠,根本不让他靠近。 云未寒曾笑骂:你这可恶的老狗奴,我迟早宰了你炖狗肉吃。 当时,她听得这话很不高兴。 后来,云未寒就不这么说了。 现在,她看着金毛大王友善顺良到了极点的眼神,忽然想:无论是谁杀了金毛大王,我都得杀了他! 在所有动物之中,狗的眼神是最温和最纯良的,狗的性子也是最忠诚的,而且,跟人类的配合度极高!所以,狗狗能超越其他一切动物,成为最大的宠物群体不是没有道理的! 城里人纵然是闲着没事养狗玩,就连早前的乡下也家家户户养狗看家护院。 狗狗不但是宠物,还是人类的劳动力、助手。 金毛大王双爪捧着红宝石懒洋洋地躺着,年子伸出手,慢慢地从它爪子里把东西拿走。 它可能有点不舍,但是,只要主人拿走,它也就只是看着,一点也不反抗。 年子把所有的宝石都放在一个塑料袋里,装好。 有敲门声。 她慢慢吞吞地走过去,开了门。 卫微言站在门口。 他的神情有点憔悴。 意兴阑珊。 她并不意外。 她只是低下头,沉默。 他也沉默。 半晌,她结结巴巴地把塑料袋举起来:“还给你……” 他不接。 “卫微言……你……你走吧……以后再也别来找我了……” 卫微言淡淡地:“别那么害怕!我不会缠着你的!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我真的要走了。” 年子忽然很慌乱。 第151章 青春买卖 “你可能早就听说过了,我要去国外的一个研究所,这以后,可能一辈子都不回来了。” 居然是真的。 他真的要彻底远走高飞了。 他要和唐婉婉去国外追求更好更大的前程。 明明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可不知怎地,年子偏偏慌得一比。 她结结巴巴:“你……什么时候走?” 他没回答。 他只是四周看了看,金毛大王早已溜达过来,很亲热地伸出舌头蹭了蹭他的手,又轻轻咬了咬他的裤管。 这老狗真的老了。 它满嘴的牙齿已经开始掉了。 就像一个历经沧桑的长者,面对一些明显的错误却又无可奈何。 卫微言拍了拍它的头,它慢慢地在他旁边坐下去,仰起头,就那么望着他。 这老伙计! “卫微言……” 他再次拍了拍金毛大王的头,若无其事的口吻:“其实,我们早就分手了,原本就该各走各路。我要是再说什么就显得死缠烂打了。好吧,年子,以后,你多多保重!” 居然是他先说分手! 这是他第一次跟她提分手! 那么决断。 毫无商量的余地。 年子慌得出奇,好像有某个地方无声无息地碎裂了,但是,你又不知道究竟疼在哪里。 “老伙计,你也多多保重吧。” 对金毛大王说了这句之后,又对年大将军招了招手:“小伙计,你也保重。” 他转身就走。 年大将军在他身后大叫:“恭送大王……恭送大王……” 年子追上去,一把拉住他。 他慢慢回头,看着她的手。 年子急忙松开手,结结巴巴地:“你的宝石……” 忽然想起宝石还在茶几上,又立即跑回去,拿起袋子,仓促折回来递给他。 他顺手接过袋子。 他还是满不在乎。 “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还不还无所谓。不过,你实在是不想要的话,我还是拿回去好了。” 年子:“……” 沉默。 令人难堪的沉默。 卫微言又要走了。 年子又结结巴巴地:“那啥……你是和那个什么唐婉婉一起出去吗……” 他笑笑,算是默认。 卫微言没有说再见。 走得特别决然。 这一次,他一点也没有拖泥带水。 年子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彻底消失,整个人也彻底懵了。 分手了! 居然是真的分手了! 以前,总是她威胁他,她先说分手,她先离开……这一次,终于轮到他。 有人说:女人提分手往往做不得数的,因为,许多情况下是她们在耍小性子,故意傲娇而已;可男人说分手就不同了——那是真的要分手,对你没兴趣了! 就像卫微言远去的脚步。 那么坚定。 毫无踌躇! 年子居然很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慢吞吞地走回去。 躺在床上,觉得空调很冷,头很晕。 跟中暑了一般。 忽然想起冰箱里那盒白色巧克力,居然没有还给他! 她很愤怒。 自己留着这玩意干嘛? 她冲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巧克力,毛了,一口气吞了两个。到第三个的时候,冷得牙齿打颤了。 躺在床上,觉得更冷了。 吃下去的几个巧克力就像是一堆冰块塞满了肚子。 伤心欲绝,却找不到倾诉的对象。 她给妈妈发了一个消息:“卫微言……他和我分手了……他说他要去国外再也不回来了,这次,是真的分手了……” 可能李秀蓝上班忙碌,还没看到,并未及时回复。 年子扔了手机,拉着被子蒙着头,可能是心力交瘁,不一会儿,居然睡着了。 直到李秀蓝轻轻推开门,试探性地:“年子?年子?”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妈妈,“哇”地一声就哭起来了。 李秀蓝几步上前,轻轻抱着她,什么话也不说。 直到年子不哭了,她才轻叹一声。 年子抽抽搭搭的:“妈,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我早就和卫微言分手了,可是,今天他主动说分手,我还是难受死了……而且,我好害怕,以后,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李秀蓝小心翼翼:“你不是觉得云未寒不错吗?” “不不不……” 她苦恼地揪着自己的头发:“我现在觉得云未寒一点都不好了……有时候,我觉得我从来都不喜欢他……我怎么可能喜欢他呢?这简直太那啥了……” 李秀蓝:“……” 李秀蓝很震惊,也很忧心忡忡。 知女莫若母,女儿从来不是三心两意之人,而且向来干脆利落,并不首鼠两端,可现在,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她又找不出原因。 年爸爸这天提前下班。 在小区的转角处,他停下了脚步。 前面,站着一个人。 他很意外。 云未寒上前一步,极其恭敬客气:“年叔叔,很冒昧打扰您,我想跟您谈一谈。” 无论男女,长相极好总是占了便宜。 年爸爸本来对他十分警惕,可是,见他言辞恳切,只是暗叹一声。 “年叔叔,我们找个地方吧?” “不用了,长话短说,就在这里吧。” 谈话地点就在旁边云未寒的车上。 年爸爸直奔主题:“云先生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云未寒苦笑一下:“唉,这话原本难以启齿,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是,我已经没有犹豫的时间了……” 他直接递过去一叠检查报告。 年爸爸仔细看了几章,很是意外。 他抬起头,仔仔细细打量云未寒:“看不出云先生已经病入膏肓啊?” “侥幸有新药控制,不至于像一般人那样痛苦不堪。” “那,云先生的意思是?” 云未寒直言不讳:“我想和年姑娘尽快结婚!因为,我已经没时间耗着了!” 年爸爸:“……” 原来,这段时间云未寒如此疯狂地追求自己的女儿,竟然是出于这样一个目的!!! 云未寒简短交代了自己的身世,甚至连自己的商业帝国也提了几句,末了,有些赧然:“我知道自己这个要求听起来很荒诞,甚至是不近人情,可是,除了年姑娘,我已经没有任何别的人选了……最重要的是,我特别特别喜欢年姑娘……” 如果说,他最初的确是出于“科研”的价值,但是,后期,随着自己病情的加重,“科研”的目的已经被彻底搁置了。 而且,凭借现在的医学条件,他可以保证,绝对在一年之内看到自己的孩子出生! 为了打消年爸爸的顾虑,他又递过去一大叠材料:“你们放心,就算我死了,以后也会有整个团队辅助年姑娘,任何时候都不至于让她手足无措……” 他已经把“后事”安排得特别妥帖。 万事俱备,只欠“新娘”。 对于年子,他真的是精挑细选过的唯一人选。 尤其是李秀蓝夫妇也特别令他满意:身家清白,知识分子,有原则和底线,而且充满爱心——也就是说,娶了年子,既不担心外戚(大小舅子)篡权,年子一家人本身也有自力更生的能力,再加上岳父母人品过硬——这一家人,百分百会全情热爱孩子。 自己的孩子绝对可以在充满爱的环境中快快乐乐长大。 就像另一个小年子。 因拥有充沛的爱,所以心智健全。 …… 年爸爸却听得目瞪口呆。 好半晌,他还是不可置信的语气:“云先生,你这是认真的吗?” 云未寒:“我深思熟虑!不然也不敢冒昧登门!” 年爸爸沉默了。 云未寒忽然很紧张。 他很清楚,如果过不了年爸爸这一关,这事情就很难办了。 “不行!” 斩钉截铁,竟然没有丝毫的余地。 云未寒有些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 “云先生,这是不可能的!” 年爸爸断然道:“纵然你告诉我的一切情况都是真实的,我也绝不同意这么荒谬的事情!” 云未寒:“……” “没错,云先生的商业帝国的确很庞大,听起来也很诱人,年子若是嫁给你,为你生下一儿半女,顺理成章就会登上荣华富贵的巅峰,可是,你想过吗?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云未寒:“……” “年子才20几岁,可以说,她的青春才刚刚开始。可是,仓促和你结婚,生下一个孩子,然后,她就成了寡妇。后面的漫长几十年,就一个人带着孩子,孤家寡人,守着金山银海过日子?” 云未寒:“……” “就算我们帮着她带孩子,一家人在一起,可是,人生那么漫长,我们又陪得了她多久?也就是说,出售自己的青春和整个后半生来换取这份荣华富贵真的值得吗?” 云未寒:“……” 年爸爸淡淡地:“我们虽然不是什么有钱人,可是,我和年子的妈也算是勤快人,也能挣一点小钱。年子从小到大衣食无忧,虽然过不上奢华的日子,可是,小康安乐是绝无问题的,她自己也有自力更生的能力,不那么缺钱,为什么非要去接受这样一眼看不到头的人生买卖?” 第152章 滚! 云未寒:“……” 别的夫妻往往一看到生了个女儿,就觉得“没负担”,认为女儿大了找个人嫁了就行了。可年爸爸从来不是这么想的,相反,因为生的是女儿,夫妻俩更努力赚钱,早早替女儿买了几套房子,车子,存款什么都考虑得清清楚楚…… 贫穷,无论对于男女都是很可怕的事情,但相对女人来说,就更可怕了。毕竟,男人流落街头时可以睡桥洞,女人,你敢试试看? 因着是女儿,更需要相当的物质保障,让女儿任何时候不至于因为钱而自甘下贱! 云未寒忽然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年爸爸。 他甚至暗暗懊恼,自己来之前,准备工作还是没做到位。 “云先生应该知道一个著名的‘十分之一’原理,也就是说,一个人一辈子无论怎么拼命挣钱,他本人其实只能花掉自己所有的十分之一,甚至更少。绝大多数财富,对于富豪们来说,其实只是一个精神追求(贪婪),实质意义并不大。如果一个人原本就可以过得安乐自由,却偏偏选择成为金山银海的囚徒,那岂不是本末倒置?” 年爸爸毫不客气:“如果我们是穷光蛋,可能一听云先生的条件会觉得是天降馅饼。可是,恕我直言,年子并不那么需要你这笔钱!如果答应这个条件,对于年子来说,这简直是自找一幅绳子套在自己的脖子上!!!” 云未寒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好半晌,他才勉强道:“我……我不见得一定会死的……年姑娘嫁给我,并不见得就是个看得见的悲剧……” 如果我不死,你女儿嫁给我难道不是好事一桩吗? 年爸爸微微一笑。 这一次,他特别和颜悦色。 “云先生,如果你真的(保证)长命百岁,你肯定不会向年子求婚的!” 云未寒:“……” “我们虽然是普通人,但是,门当户对的道理是懂的。如果云先生长命百岁,那么,跟过去一样,年子充其量只是你的一个科研对象。至于攀高枝,简直是痴心妄想。顶多也就图个一时新鲜而已……” 男人看男人,最是一针见血。 当云未寒身体健康的时候,他甚至连登门拜访都不屑,哪能像今天这样“纡尊降贵”? 像年家这种普通人,早前其实并不能入他的法眼。 像年爸爸这种深谙人情世故之人,又如何能不明白? “其实,如果你俩曾经有深情厚谊,彼此真爱过,那么,年子就算不要任何金山银海,也能替你好好抚养孩子长大。我们也有能力协助她!!!可是,若是没有感情的支撑,那年子凭什么要做你的殉葬品?就因为那座自己其实用不了多少的金山银海?” “……” “如果年子非常非常爱你,非你不可,而你,也曾经对她报以同等的感情,那么,无论她做什么选择,我们都支持。否则,一切免谈!” 因为爱,无条件守护一生都是应该的。 否则,你凭什么? 就凭你有钱? 云未寒但觉脸上火辣辣的,居然一句话都反驳不了。 年爸爸起身,慎重其事:“云先生,希望你彻底放弃这个危险的想法。毕竟,为人父母者,我们只希望年子幸福,而不是成为谁的活殉葬!” 云未寒眼睁睁地看着他拉开车门,下车。 临走时,年爸爸又回头,语气极其和蔼:“无论如何,我非常感谢云先生能这么坦诚相告!” 云未寒靠着椅背,忽然觉得浑身失去了力气。 半晌才自言自语道:“除了金山银海,难道就不相信我是真心的吗?难道我只想娶这一个女人,就不能算真心吗?” 在小院门口,年爸爸驻足。 李秀蓝悄悄迎上来,低声道:“今天回来得这么早?” “年子怎么了?” “唉,我总觉得她跟中邪了一样,有些分裂。” 年爸爸:“……” 老夫妻俩悄悄唠嗑了一会儿,李秀蓝不敢置信:“云未寒居然是打的这样一个主意?难怪他前段时间那么反常……” 她的头摇得拨浪鼓似的:“这可万万不行。这简直是明知火坑却非要去跳坑啊,绝对不行……就算为了钱都不行……” 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一趟,其实都很不容易,为了钱而毁掉一生,殊为不智! “现在,年子这样子,我们该怎么办?” 年爸爸也很愁:“没辙,只能多花点时间陪着她。” 年爸爸忽然道:“年子如此反常,我认为该找卫微言看看,毕竟,我觉得他不可能害年子……” 李秀蓝犹豫不决:“可是,他都主动提了分手,我们哪有立场去找人家?” 红色的玫瑰,盛开得无边无际。 云未寒坐在草地上,眺望远方的天空。 直到脚步声停在对面,他还是死死盯着那一轮斜阳。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此时,他觉得写这句诗的人简直是个天才。 “云未寒,收手吧……” 他冷冷地:“滚!” “用手段对付一个女孩子,无论打着什么旗号都是下作!” “卫弱智,你赶紧滚蛋!我这里不欢迎你!” 卫微言环顾四周,他的目光也落在了那一轮残阳上面。也不知道是阳光的余辉还是玫瑰的艳红,互相交织成了一片极其炽热的色彩,鲜血一般。 “年子早就跟你分手了!卫弱智,你要是个男人,就别再厚颜无耻多事。” 卫微言笑笑:“我不是多事。这事我是管定了!” “……” “你别忘了,年子狂追我那么久,都向我求婚好几次了!!!!毕竟,我得替人家负责,不能眼睁睁看人掉火坑,对不对?” 云未寒勃然大怒:“这里不是你装比的地方,快滚!” “若是年子在正常情况下真的爱上了你,那我绝对不会多事,我转身就走!可是,云未寒,你自己心里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警告你,如果你真干了什么坏事,我绝对饶不了你!” “哈哈,你饶不了我?你算老几?” “你无论有任何意图都不关我的事情,但是,对年子,就不行!云未寒,你记住,我一直盯着你!” “滚!” 第153章 合作1 卫微言没有滚。 卫微言在他面前坐下。 他随手摘下一朵玫瑰,仔仔细细地看着,再抬眼看一下大片花海,更是叹为观止。 能把玫瑰折腾出这么多花样,真是非常人所能。 可以说,一个普通人凭借这个手艺,也可以成为一个小富翁了。 “云未寒,你其实更适合做一个花匠。毕竟,你的天赋在于种花,而医学上,你真的是平庸之辈……” 云未寒很想一掌拍死他,可是,只能不言不动。 “你天天忽悠我去做那个什么联盟主席,目的并不在于要抬举我,而是想把我彻底支开,免得碍手碍脚……” 云未寒冷冷地:“你爱去不去!有的是人争着去。” “那是。比如唐婉婉,她就决定留下。” 唐婉婉留下,但是,我未必。 我又不在乎。 云未寒再次想把他的脸一巴掌拍烂,但是,还是不言不动。 他悠悠然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不是祖传脑瘤发作了?” 云未寒的脸色彻底变了:“你哪里听来的谣传?” “切,这还需要谣传吗?你父亲当年死于此病,而这病遗传概率很大,你现在也到了你父亲差不多的年纪,发病很正常……而且,要不是你发病了,举止怎么会如此反常?” 他无视云未寒的眼神,继续道:“当然,更主要是李汤姆告诉我的。” 云未寒:“……” “李汤姆说,你即将面临一次大手术,动用了顶尖级的医学团队,他的一位密友也会参与……” 这么大的事情,当然不可能绝对保密。 “李汤姆真是个大嘴巴!为了讨好你,居然连这种八卦也传。” “要出动数十名顶尖级的医学团队,耗费的资金更是以亿为单位,云未寒,你觉得这种事情可能成为秘密吗?” 云未寒居然笑了起来。 “卫弱智,你既然知道得这么清楚,那就别在这里碍眼了。或者,难不成你也想参与进来?” 卫微言兴致勃勃:“有何不可?你别忘了,我最擅长的便是脑科……” “那你何不先治好你的弱智?” 卫微言:“……” 卫微言摇了摇那朵玫瑰,一本正经:“云未寒,我们不要撕了,来一次合作吧。虽然我很讨厌你,但是,我也不想看你就这么死了。你自己应该更清楚,如果这次手术失败,你就再也下不了手术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用了刚出的某种新药自我调节。但是,你可能不知道,这种肿瘤群一旦扩散,如果不及时摘除,任何新药都无法彻底压制……云未寒,你必须跟我合作!” “怎么个合作法?” “我助你一臂之力,纵然不能确保你手术成功,至少,几率会大很多!” “几率到底多大?” “不敢说百分百,起码,可以有七成把握!” 从三到七,的确是一个天大的诱惑。 “我替你主刀,云未寒,你看如何?” 卫微言在脑科方面简直是一个不世出的天才,这一点,云未寒也是承认的。尤其,前段时间,江湖盛传卫微言和一个医学机构合作,秘密进行了一台令人震惊的手术,让一个绝对的晚期脑瘤病人彻底痊愈。 此举让卫微言在小圈子内更是名声大噪,许多人都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操作。 若非如此,李汤姆也不敢如此热烈地保举他做那个联盟主席了。 云未寒只是问:“那你合作的条件是什么?钱财还是?” “你停止一切手段,不要再去骚扰年子了。 云未寒的笑容极其奇怪:“你凭什么说我在骚扰?难道她就不能喜欢我了?” “怎么可能?她一直痴恋我,永远不会改变的!” 云未寒:“……” 卫微言一本正经:“这事情,江湖上都知道,你不可能不清楚。云未寒,你就算用了某种手段,但是,你不可能永远蒙蔽她。有朝一日她清醒之后,你想,她会怎么想?那时候,她会想起,她爱的永远是我,你岂不是白费劲?” “……” 云未寒第一次意识到一个真相:卫弱智,年小明,甚至年小明那一家人,本质上都是一根筋的家伙—— “我就奇怪了,云未寒,你真要结婚,你随便找个别的女人不行吗?说你不是为了爱情药,有人相信吗?” “你相不相信很重要吗?” “……” “卫弱智,你就不要枉做小人了,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已经向她求婚成功了,我们很快就要结婚了!” “……” “人家早就清楚明白跟你说了分手。据我所知,连那几个破石头都还给你了,卫弱智,你还有什么脸来找我?啧啧啧,送出去的几个破玩意,你也脸收回,这么小气的男人,没女人喜欢也是正常的!” 云未寒哈哈大笑:“不锈钢公鸡,这是你的绰号,对不对?这么吝啬小气,卫微言,你真的不怕丢脸吗?” 卫微言不理他的冷嘲热讽。 “是的,我和她的确已经分手了!而且她也把所有东西都还给我了,但是,这又如何呢?” “那你还死缠烂打?” “我不是死缠烂打,我是要对她负责!” 他再次强调“负责,你懂吗?对于一个痴恋我多年的女人,我不好意思看着人家白白送死啊,对吧?” “我这里太小了,装不下你的比!卫弱智,滚远点去装!” 卫微言很是好奇:“云未寒,你到底是怎么跟她下药的?为何我百思不得其解?” 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这是最令人痛苦的。 他猜测有不对劲,可是,怎么调查都查不出端倪。 专业人士尚且如此,更何况年子本人。 云未寒居然没有否认,反而笑起来:“卫弱智,你就别煞费苦心了。毕竟,凭借你的智商,你是很难理解的……” “莫非真是使用的所谓爱情药?” 云未寒神秘一笑。 “这是我的核心机密。卫弱智,你那么牛比,你倒是说个所以然出来我听一听?” “……” 云未寒毫不客气:“我如果在医学上是平庸之辈,那么,你卫弱智在药学上更是井底之蛙。” 第154章 合作2 “啧啧啧,云未寒,如果你需要靠下药才能得到一个女人,那也太下作了吧?” 云未寒不气不恼:“我的事情,跟你毫无关系。卫弱智,你还是赶紧滚蛋吧!” 卫微言站起来。 他随手把玫瑰扔在一边,沉声道:“云未寒,你明知必死,却非要拖一个人下水,这种行为,真是令人不齿!” “什么叫拖一个人下水?嫁给我,后半生都是锦衣玉食,豪宅豪车,前呼后拥!这种奢华生活难道不是女人们都梦寐以求的吗?” “那你为什么不找别的女人?” “我偏要找她,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如果你非要执迷不悟,那也休怪我不客气了!” “滚!” 卫微言大步就走。 走出花径转弯处,他停下脚步。 花丛里,一抹俏生生的人影,在红花海洋里显得特别突兀。 薇薇看他一眼,又垂下眼睫,低低的:“微言……” 卫微言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擦身而过时,薇薇忽然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微言,就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吗?” 她楚楚可怜的小脸,比旁边的玫瑰更加脆弱。 “微言,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年小明那么朝三暮四,你尚且忍她让她,为什么到了我这里就不行了?再说,她马上就要和云先生结婚了……” 卫微言慢慢抽回手。 薇薇再要去抓他的手,可是,到了中途,碰到他的眼神,只好生生停了下来。 花房。 薇薇站在门口,悄无声息。 云未寒坐在椅子上,椅子靠着墙壁。 有时候,薇薇都觉得他随时会消失在墙壁,就像那些能穿墙而过有特异功能之人。 当然,这也令他特别像一个孤家寡人! 帝王之态。 正是这个与生俱来的气派,令薇薇暗地里特别讨厌他。 无非是你运气好一点,你母亲多了一纸结婚证,你犯得着这么趾高气昂吗? 毕竟,大家都是同一个男人的孩子,不是吗? 凭什么你拥有那么多,而我,却只能赔笑脸? 这世界的确很不公平。 别说异母,就算是同父同母,但长子就可以做太子,而次子以及后续者,则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自甘臣服。 一如薇薇,因为私生女的身份,就只能看着哥哥拥有全世界,拥有金山银海,而自己,只能仰仗他。 他一不高兴,自己很可能就再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了。 站了许久,她终于怯怯地走过去:“云先生……” “你又来干什么?” “我……我……” 薇薇忽然鼓起勇气:“云先生,你能不能不要娶那个女人?这世界上美女那么多,为什么非她不可?换一个不行吗?” 那个女人可是自己的死对头,一旦进门,哪里还有自己的地位? 他无论娶其他任何人,也远远胜过年小明啊。 “云先生,求你了……” “你越界了!” 薇薇不吭声了。 是的,她当然没资格管他到底要娶什么样的女人,她只是不甘心又惶恐。 半晌,她忽然冲口而出:“云先生,既然你要把所有的东西都留给那女人,那,能不能把爱情药的配方告诉我?” 云未寒的声音冷如冰块:“你果然一直在觊觎这个!” 薇薇面不改色:“我是你唯一的血亲。而那个女人什么都不是,光坐享其成。如果她都有资格得到那么多,那我为什么不能得到一丁点?” 人精如薇薇,不可能对云未寒的病情无知无觉。 所以,她特别怕年小明进门。 云未寒越是隐瞒病情,她就怕得越是厉害——这就证明他私下里已经交代他的团队处理一切。 如果云未寒万一真的死了,岂不全部便宜那个女人了? 尤其,如果那个女人有了孩子! 自己很可能什么都得不到了!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 她最愤怒的便是这一点,简直太不公平了。 云未寒慢慢睁开眼睛,盯着她。 什么叫贪婪? 这就是。 如果当初不拉她一把,可能她还在风尘里打滚。但现在,她纵然已经得到了绝大多数人都得不到的财富,结果,她还是不忿——毕竟,我没有别人的多! 只要有人比我多,我就不爽。 许多人都是这样的心态。 有一千的,羡慕人家一万的;几千万的羡慕人家几百亿的。 永无止境。 “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会把财产留给一个对你并不一心一意的女人。云先生,我得再次提醒你,年小明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她再不是好人,但是,她从不问我要钱!” 薇薇低着头。 一会儿,还是怯怯地:“我只要爱情药配方,其他的我都不要,云先生,求你了……我拿这东西也并不是有什么不轨意图,我只是想挽回卫微言,你也说了,张公子就是个人渣,我不想后半生都和一个人渣搅合在一起……” 有了爱情药,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和卫微言在一起了,也顺道为你铲除了一个情敌,云先生,这你也不答应吗? 云未寒笑而不语,眼神有些高深莫测。 “薇薇,你并不是一个情种!” “我……我一直喜欢卫微言……” 就算你喜欢卫微言,也没到那个程度。 薇薇急了:“云先生,我其实要的不是配方……这么说吧,只要您给我一点点成品就行了,就一点点,够我用在卫微言身上就行了……如果你真的非要娶那个女人,那么,就让我嫁给卫微言不行吗?” “就因为我要娶年小明,你更不能嫁给卫微言!” “为什么?” “我为什么非要看到一个我讨厌的家伙跟我身边有关的人纠缠不清?” “……” 薇薇低着头。 但是,谁都看得出她在暗暗抽泣。 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可是,云未寒毕竟并非她的仰慕者们。 云未寒对她的这一套早已司空见惯。 “你走吧,我这里没有什么爱情药,也从来不存在这种东西。以后,别枉费心机了。” 愤恨之心更是强烈:如果没有爱情药,你让我推广的天价玫瑰能卖出几亿?云未寒,你骗鬼啊。 只不过,她只负责玫瑰的宣传推广,至于核心的客户以及发货送货,她根本接触不到。 所以,纵然能猜到,可是,也没有任何办法。 第155章 陷阱1 还有该死的卫微言,你有必要这么拽吗? 当然,更该死的是年小明。 若不是她狐媚,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不是吗? 但是,薇薇不敢停留。 上车,坐稳,四下无人。 薇薇再次拿出手机看了看那条消息。 “拿到爱情药配方,马上支付你10亿!” 这当然不是忽悠,也不是开玩笑。 对方是认真的。 10亿! 而且只是前期的定金。 后续还有分成。 源源不断的财富必将滚滚而来。 到时候,谁还管什么卫微言? 甚至,哪里还犯得着在他云未寒手下讨生活,一再看他脸色行事? 年子一直闭门不出。 偶尔,会翻翻手机,但是,癞蛤蟆再也没有发来过任何消息。 她慢慢地意识到,自己和卫微言,是真的分手了。 这一次,他的主动,终于导致了彻底恩断义绝。 她慢慢放下手机,发呆。 柏芸芸发来好几条消息,全是各种婚纱图片。 “年子,你觉得哪一件更好看?” “年子,你觉得我结婚当天穿哪一件最合适?” “还有婚礼当天的敬酒服你也帮我斟酌一下吧,你看这两件红色的旗袍哪一件更好看?” 婚纱,敬酒服,水晶鞋……这一切,听起来好遥远。 年子懒洋洋地回复了她两句,把手机扔到一边。 一会儿,手机响了。 年子瞄一眼,是个陌生的号码,以为是骚扰广告,没有接听。 偏偏手机响个不停。 她本来是不打算接听的,可是,那手机反反复复地响,她只好拿起来。 “年小姐,您好,我是云先生的司机……我冒昧给你打这个电话,是因为……” 居然是云未寒的司机打来的。 司机说,云未寒病了,脑瘤发作,快昏迷不醒了,希望年小姐赶紧去看看。 “年小姐,你可能也略知一二,云先生已经时日无多。他很焦虑,说有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对你交代……” 听那紧张不已的语气,好像云未寒竟然马上就要死了似的。 “不好了,云先生晕过去了……对不起,年小姐,请你快来吧,地址你也知道的,玫瑰农场……” “喂,喂……” 话未说完,电话已经挂断了。 年子拿着手机,犹豫不决。 父母的话言犹在耳:“年子,你不用太仓促做决定。我们也不是逼迫你非要和云未寒断绝关系,但是,你记住一点:云未寒可以来我们家约你,也可以在任何公共场合跟你见面,但是,你万万不可去他的地盘!” 无论是自己家还是公共场合,云未寒都没有乱来的机会。 尤其是父亲,谆谆告诫:女儿,在你没有想清楚之前,最好不要去男人的家里! 登门入室,往往被一些男人视为一种暗示。 你不同意,你干嘛跟我回家? 哪怕你是被他坑蒙拐骗而去的。 而且,在自己家里,男人的胆量会更大,会更敢“为所欲为”。 李秀蓝夫妻情知这种事情父母不好凭借武力镇压,于是,只是再三叮嘱女儿不要单独外出。 年子也是答应了的。 而且,自从“标本”事件之后,她自己也曾发誓,绝不能再踏上那片玫瑰农场半步。 可是,这一次不同。 司机惊惶的呐喊言犹在耳“啊,云先生昏过去了……云先生快死了……” 她想起上次目睹云未寒做远程3d打印手术的场景,是真的有几分害怕:难道云未寒真的会死? 她不明白自己对云未寒到底是什么态度,可是,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她从未希望他死掉! 年子决定去看一看。 临行之前,忽然鬼使神差地去拉开了冰箱。 因为有点饿,所以一眼看到了那盒巧克力。 分手当天,还剩下十几颗,她当时一怒之下吃了三四颗,剩下的又放回了冰箱。 稍稍迟疑,她一口气把剩下的七八个巧克力全部吃得精光。 肚子里,又像塞满了冰块。 她奔出去,驱车直奔玫瑰农场。 已经快五点了,天空一扫上午的阴霾,太阳火辣辣地挂在天空。 靠近玫瑰农场之后,飞快的车速慢慢放慢了。 年子打开一扇车窗,火辣辣的热气猛地灌进来,她仿佛忽然清醒了一点。 玫瑰花房。 整个农场里最漂亮最特别的一间屋子。 年子曾经见过一次的那间三面花墙可以拼出“我爱你”的杰作,再次出现了——它们就这么敞亮亮的,以万千朵盛放的姿态迎接她。 年子不明白,为什么这里的玫瑰四季都如一日地盛开? 她只是慢慢地将目光转向居中的那张桌子。 桌子很美,很独特,就像一件艺术品。 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像是艺术品。 云未寒的审美眼光很高。 只是,桌上没有任何菜肴,只有一瓶酒。 酒瓶子也特别精美。 没有酒杯,云未寒直接拿着瓶子,已经喝了一大半,可是,他的脸还是惨白,没有丝毫血色。 那样子,货真价实就是一个绝症病人的样子了。 年子站在门口,犹豫不决。 他坐在原地向她招手:“年姑娘,过来陪我喝几杯……呵,你知道吗?” 他指了指自己的头:“我这里很疼……有时候,药物都已经控制不住了……没准有一天,我终究还是会走上死老头的老路……” 死老头,当然就是他的父亲。 “疼得受不了的时候,就只能喝酒……” 最烈的酒,往往搭配的不是最好的花,而是烂醉如泥。 “年姑娘,过来呀,别杵在门口。” 年子慢吞吞地走过去。 三步之遥,她还是停下来。 “坐吧,年姑娘……” 他旁边还有一张空椅子,椅子上铺着玫瑰花纹的丝绸垫子。 年子站在他对面。 桌上,还有一个精美的盒子。 他雪白的衬衣,雪白的脸,就像是一个绝世容颜的吸血鬼。 他放下酒瓶,拿起盒子,一打开,一股璀璨的光芒迫得年子几乎睁不开眼睛。 那是一枚极其罕见的蓝钻,切割一流,光华灿烂,美丽绝伦。 旁边,还有与之搭配的手镯,项链。 “年姑娘……嫁给我吧……” 三面的玫瑰花墙,忽然一起闪烁。 就连灯光也是玫红色的。 年子如在梦里,声音听起来很是虚幻:“林教头……你不是那啥……快不行了吗?” 他的司机说,他昏迷了,他快不行了……年小姐,你快来吧,他要向你交代遗言。 原来,这遗言竟然是求婚。 “呵,年姑娘,你不必害怕。我暂时还死不了,也许,以后永远都不会死。” 不知道是药物还是酒精的作用,他看起来又像正常人了。 “年姑娘,嫁给我吧……我保证会让你感到快乐幸福……” 他目光灼灼,任何人都无法忽视他此刻的真心诚意。 年子避开了他的目光。 她忽然自嘲地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我还以为你有大笔遗产留给我,结果……” 云未寒:“……” 第156章 陷阱2 三面花墙,瑰丽的色彩,清新的香味。 这可能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一间屋子了。可不知怎地,年子一点也没有感觉到浪漫,反而觉得这屋子阴森森的。 一如白衣如雪的云未寒,就像红花丛中的一个妖孽。 “林教头,你从来都没有什么脑瘤,更没有什么绝症,对不对?” 云未寒笑而不语。 年子死死盯着他,就算他真的有脑瘤,但是,至少,现在并没有发作——他那样子,健壮如牛,怎么可能像死到临头的样子? 甚至,就算他得了脑瘤,他也不会死! 可能这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死了,他还好好活着! 云未寒慢慢站起来。 他走到她身边,一双手轻轻按在她的肩头,声音温柔得出奇:“年姑娘……嫁给我吧!嫁给我,你绝对不会后悔的。” 她盯着那枚戒指。 戒指上面的硕大钻石光华璀璨,价值不菲。 求婚,果然是舍得下血本了。 他一只手伸出去拿戒指,一只手还是轻轻搭在她的肩头,亲昵无比。 他拿起戒指,轻轻抓起她的右手,然后,将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不大不小,刚刚好,真正是定制一般。 雪白手指,蓝色钻石,很美。 年子都觉得美。 就像这钻石的光芒,美得虚幻而不切实际。 他的大手搭在她的手上,情深意浓:“我会为你举办一场最盛大的婚礼,让天下女人都羡慕你……” 呵呵,我为什么要天下女人都羡慕我? 我吃多了? “年姑娘,我是真心喜欢你才向你求婚的……” 他的声音,有毋庸置疑的“诚意”—— 年子还是盯着那戒指,幽幽的:“林教头,你说吧,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给我下药的?” 他怔了一下。 他忽然笑起来。 他的笑容特别奇怪,也特别不可思议——怎么会这样? 明明不可能的啊! 年子还是幽幽的:“是什么时候开始给我下药的?是不是从送我的那个小玉瓶开始的?” 她随手摸出小玉瓶,在手心里抛了抛,然后,把小玉瓶放在鼻端深呼吸了一口——呵,纵然是此时此刻,她也觉得这香味简直是琼浆玉液一般芬芳可人。 全世界最好的香水都远远不如。 令人恨不得直接一口喝下去。 脑子一旦开始清明,事情就变得非常非常简单了。 她想起来,自从自己接受那个小玉瓶之后,便慢慢地意乱情迷,沦陷其中……只要见到他,就会心跳加速,就像真的爱上了他一般。 尤其是面对面的时候,简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就好像忽然对一个人一见钟情了。 可是,但凡正常人都知道:第一眼不来电的人,就只能“日久生情”——也就是懒得折腾,凑合凑合而已。 现在,年子明白了,根本不是忽然爱上他,那是人造多巴胺的功效——一如吸毒之人,身不由己。 若非父母百般阻止,她可能早就掉坑而不自知了。 更重要的是,她每天服用的一颗巧克力。 甚至于今天,她一怒之下吃了十几颗。 脑子一清醒,思路便彻底清醒了。 一如这场求婚。 云未寒自己也已经知道不对劲了——却试图最后放手一搏。 若非这样——他甚至不用求婚的! 在这之前,他可能压根就没想过要和任何一个女人结婚! “林教头,你说你再也不跟冷c她们合作,彻彻底底放弃了爱情药的生产,你还说,爱情就得遵循它原有的样子,发乎心灵,顺其自然,可是……” 可是,你tm居然对我下药。 下了爱情药。 所谓爱情药,便是一种特殊的多巴胺提取物,只要用在一个人身上,那个人便会对你“兴致盎然”“神魂颠倒”“如痴如醉”“迷恋不已”…… 林a为了拉回出轨丈夫,不惜用爱情药;冷c等人为了霸占财富,高价求购爱情药……年子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也会被下药! 这男人! 比骗子还可怕! “云未寒,你处心积虑向我下药,难道仅仅是为了向我求婚吗?” 天下美女那么多——你却单单看上我,非我不娶? 云未寒的手慢慢从她手上挪开。 他居然也笑起来,笑声很奇怪:“该死的卫微言,又一次破坏我!该死,真是该死!” 诺大的花屋,忽然一片死寂。 彼此的呼吸都如停止了一般。 年子,从未如此清醒。 所有弥散的“爱情药”,仿佛无影无踪了。 “年姑娘,你信不信?此刻,我是真心向你求婚?” 他的声音,就像会自动分泌的多巴胺,温柔,深沉,充满了真心诚意。 可是,年子却笑起来。 真心? 一个向你下药的男人,跟你大谈真心? 你tm以为你长得帅,就可以蒙蔽天下了是不是? 年子还是盯着自己无名指上的“婚戒”,“像我这样的实验标本,可能最大的功能还不在于透视能力,而是能从某方面帮助你提取爱情药,让你大发横财,对不对?” 光有透视能力,并不稀奇。 他又不需要她去帮他捉奸!!! 要能带来巨额财富,他才会锲而不舍! “男人和谁结婚其实都差不多,主要看谁能带来最大的利益……” “你以为卫微言跟我有差别吗?他也至少看上你的实验标本身份,你以为他会真的爱你?” 实验标本! 言犹在耳,他自己居然先忘记了? 还口口声声真心? 就像父母多次忧心忡忡的盘问:一个视你为实验标本的男人,为什么忽然对你情深义重非你不娶?年子,你真的不觉得有问题吗? 别人非你不可——那一定是因为你有无可取代的作用。 只是,年子并不明白自己在爱情药中的“具体作用”到底是什么而已。或者说,他到底怎么利用自己赚钱的??? 不过,现在,这个问题根本不重要了。 她慢慢站起来,拔下手上的钻戒。 “林教头,戏演完了!” 演了这么久,你tm不累,我都累了。 好了,彻底玩完了。 就像一个故事,总要有个结局。 这,便是自己和他的结局! 云未寒死死盯着她。 他一言不发,只是抓起旁边的酒瓶,一咕嘟喝得精光。 他身上的酒味,非常浓郁。 年子忽然想起癞蛤蟆说过的一句话:不要搭理喝酒的人!酒壮怂人胆。但凡喝酒之人,很有可能是别有所图,毕竟,有些事情,你清醒白醒的时候根本不好意思,可一旦喝了几口酒就不同了,三分的酒意可以当成七分的醉意,事后,也有个遮羞布:对不起,我喝醉了,我不是故意的…… 第157章 暴力1 满屋子闪烁的玫瑰花灯,忽然变得像无数的血红鬼眼。 年子如陷入吸血鬼老巢的羔羊。 年子拔脚就走。 甚至没有说再见。 一只大手猛地抓住了她。 他的声音听起来特别奇怪:“年姑娘,我已经求婚了,你就不能走了!” 年子竟然挣脱不了。 “年姑娘,我没有骗你,你看……” 年子眼睁睁地看着他从盒子下面拿出一叠病例报告。 “我已经告诉过你的父亲,我向你求婚完全是出于真心诚意……” 我都告诉你家长了,你还想怎样? 年子一字一句:“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也不答应!” 他嘴里的酒气很浓,但语气还是尽力柔软而和蔼。 “你嫁给我,并不会吃亏。你会得到许多钱,一辈子都可以享受荣华富贵,而且,我不见得一定会死……” “我现在已经过得很好。我并不需要你的什么荣华富贵……” 他嗤之以鼻:“能用爱马仕,为什么只用lv?能戴三千万的手表,为什么只用几千块的手机?年姑娘,你是还没有适应这种生活,等你真的进入了这个氛围,你会迷恋上的……” 背几十万几百万的名包,戴几千万的名表,坐最好的车,吃最好的菜,住最豪华的别墅,动辄私人飞机接送……有钱人的快乐,你想象不到。 可是,年子真的一点也不感兴趣。 别说lv的包,就算背个帆布包其实也无所谓的。 更别说我自己本身就有买lv的能力。 我不需要你的钱! 因为拿了你这个钱,后半生就是寡妇的代价。 更何况,我根本不爱你!!! “年姑娘,你现在太年轻,你不明白。但是,总有一天,你会知道金钱的作用比你想象的要大很多很多……” “我现在的稿费,一个月可以买几个lv!” 云未寒嘴角一扬,笑起来,好像从未见过这么天真这么幼稚(愚蠢)之人——每个月几万块,她可能已经觉得自己是个富豪了? 年子把他的眼神看得清清楚楚。 她还是耐着性子:“云先生,我不缺钱!我认为现在自己已经生活得特别愉快了!你如果真的病入膏肓急于留存后代,那么,你可以随意找其他女人。她们保证比我听话得多,也懂事得多!” “年姑娘,你真是一点也不了解我……” 年子了解的。 说来说去,他还是不想放弃她的“科研标本”身份,企图一举两得——又为我生娃,又为我赚钱。 可是,你凭什么? “年姑娘,我是真心诚意的,所以,你不能拒绝……” 除了嫁给我,你别无选择了! 年子当然不和他争吵。 和疯子多话,没有任何益处。 云未寒把病例放下,然后,再次拿起了戒指。 就是这一瞬间,年子猛地推开了他。 年子夺路狂奔。 敷衍了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她的速度很快。 她很快跑到了门口。 眼看,一只脚就要冲出去了,可是,一道门忽然无声无息地合上。年子,正好碰在了那道门上。 她差点被撞得头晕眼花。 可是,顾不得疼痛,心里忽然升起一万点的恐惧。 老天。 尤其,当她回头,看着他发红的眼神时,恐惧之情就更加暴涨。 原来,这一次,他也是早有准备的。 他盯着她,就像看着一个落入陷阱的猎物,目中还有嘲讽的笑容。 她背靠着门,忽然很紧张。 她试图让自己镇定,可说出的话却是结结巴巴:“林教头……你,你到底想干嘛……你不能乱来……” 他的笑容更奇怪了。 他一步一步走过来。 年子已经没有任何别的退路了。 她只是暗运一口气,做好了搏击的准备。 可不知怎地,手脚却一阵一阵地酸软,就像吓破胆的人。 毕竟,她从未见过云未寒这一面,也不敢相信,有朝一日,他真的敢这样。 “年姑娘……” 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他一点也不像是有什么“脑瘤”的样子,他建状如牛。 他呼吸之间,酒味更浓,双眼也是一片血红。就像抓住了一头觊觎已久的猎物——为了这事儿,他已经忍了很久很久。 忍无可忍了。 现在,岂能再次放弃? 煮熟的鸭子,怎么可能再让她飞了? 要不然,这么久的时间成本,精力成本,怎么算? 此刻,他甚至真的忘记了主要目的——只是彻彻底底被本能所控制了。 他大手伸出,“抓住”她的胳膊变成了环抱的姿势,死死搂住她,就如给她加了一条长长的枷锁。 彻底套牢。 其实,他不但是个很健壮的男人,而且是个常年健身的男人。 基于他父亲的可怕教训,他甚至在私生活上也颇为检点。 他从来不敢随意找个女人就乱来一气。 因为憋了很久,所以,一旦冲动上来,就更是一分钟也忍不下去了。 地下,是光可鉴人的地板。 地板上,有一层柔软的雪白地毯。 他拉着她,倒在地毯上面。 他呼吸粗重,浑身的热量嗖嗖往上窜,满脑子都在叫嚣:不生米煮成熟饭,这女人永远也不会就范…… 年子很恐惧。 这天下男人都一样。 一旦j虫上脑,就跟畜生一般。所有的骄傲,清高,统统都会被抛到九霄云外……自己根本不该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可是,悔之晚矣! 可是,她岂能甘于受辱? 被下药,被图财害命。 真正是一败涂地。 她急于找到一条生路。 她拼命推搡他。 可是,力气竟然不敌。 以前,经常捉弄他,只是因为他刻意“宽容”、刻意装出“豁达”……一旦他真的发起狠来,她便再也不是对手。 他喘着粗气:“今天就算我们结婚之喜好了……年姑娘,大不了我娶你就是了……” 我都愿意娶你了,当然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谁管你愿不愿意呢! “放开我,云未寒,你不能这么不要脸……” “呵呵,我不要脸?你终究还是不爱我,是不是?若是卫微言,你就巴不得了,是不是?” 是。 是卫微言我当然巴不得。 可是,你不是卫微言。 卫微言,也不可能像你这么不要脸。 他居然笑起来。 年子但见这狰狞笑容,更是心寒胆裂。 第158章 暴力2 “果然你还是爱着卫微言,我就不明白了,卫弱智到底哪一点比我强了?” 卫微言当然比你强! 卫微言,至少从不强人所难。 卫微言,也不像你这么没底线。 “呵,卫弱智处心积虑破坏我,我又岂能让他如愿以偿?你这不知好歹的女人,枉我一直迁就你,爱惜你……是你自己根本不懂得惜福……” 我呸! 不配合你的阴谋,就是不惜福。 渣男们都这样该死的自大——我tm要睡你是给你面子,你不配合你就是傻比。 可是,年子没法跟他对撕。 恐惧之下,还有残存的一点理智,急于要找到一条生路。 但是,眼角的余光扫到四周,她几乎彻底绝望了。 这陷阱,可能是他精心打造,他人岂有逃脱的余地? “年小明,你自己不知道好歹就不能怪我了……” 浑身的热度全部冲到他的头顶了,他的呼吸都是火一般炽热。 所有的肢体语言都在叫嚣:这女人,今天我睡定了。 毕竟,等这一天,他其实等(忍)了很久了。 现在,一分钟都不愿意拖延下去了。 做梦。 人渣,你做梦。 年子用尽了全身力气,猛地推开他,翻身跃起来。 毕竟,她并非一般的弱质女流。 他的速度也快得出奇。 只两步,他的大手便再次拉住了她——那是一声布帛碎裂的声音。 她原本穿的白衬衣,牛仔裤——这也是他没法那么快得逞的原因。 可现在,她的质地上好的白衬衣,忽然裂开了一道口子,露出白生生的一片肌肤…… 她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景,顿时惊恐万状。 可是,他彻底疯了一般,一把搂住她,肆无忌惮去撕扯她的扣子。 暴力。 多么可怕的暴力。 一如年子走访女子监狱的时候遇到的那些女人。 家暴,强暴……都是女人最经常遇到的暴力。 她曾经以为暴力距离自己很远很远。 不料,有朝一日,也会身临其境。 眼泪,蓦地涌上了眼眶,可是,她没有哭。 对于许多恶魔来说,你越是哭泣越是投降,越是给了他摧残你的成就感——一如古代那些战犯著名的“名言”——攻陷敌人的城市,砍下他们的头颅,烧毁他们的家园,掠夺他们的财产,然后,把他们的妻女抱在怀里肆无忌惮地摧残……这,在几千年的时光里,成了无数好战者的“终极目标”! 每个男人的基因里,其实都已经遗传了这样的卑鄙因子。 没有战场的年代,就转移到了情场。 真对上这样的暴力时,年子也反抗不了了。 他死死禁锢她,喘息粗重,三几下就要撕裂她的衣服。 一股窒息的压迫感,她情急之下,一口就咬在他的手腕上。 也许是剧烈疼痛令人清醒,他一怔,停下来。 “云未寒!!!” 她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有种的,你今天先杀了我!!!如果你今天不杀我,事后,我必定杀了你!!!” 你可以强迫我,你可以用暴力。 但是,别的你别想了。 什么给你生孩子,嫁给你? 我呸。 别做梦了。 只要我今天可以活着离开你这个鬼地方,我tm保证会杀了你! 哪怕是同归于尽,我也要你死。 对于不讲道义的人,谁tm给你讲道义? 流氓者之所以作恶,是因为他以为你不敢像他那样流氓! 云未寒愣着了,抓住她的手慢慢地放松了。 他面上的狰狞之色忽然消失,语气变得特别软弱:“年姑娘……我,我是真心的……我一直喜欢你……” 真心? 真心是这么解释的吗? 如果这算真心,那“强奸”这个罪名就不应该存在了!!! 年子冷冷地:“云未寒,只要你今天敢动我,我保证不让你活到做手术的那一天!就算我有了你的孩子,我都会先杀了孩子再杀你!呵呵,至于我自己,赔一条命进去也无所谓。你那么有钱都不怕死,我未必还怕了不成?” 你tm这样对我,还指望我为你生孩子?你这种人渣,你的基因都是人渣!不留下来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不知怎地,云未寒忽然微微颤栗。 脑子里,居然有个绝望的声音:罢了罢了。既是如此,我又何必? 他默默地松了手。 年子直接跳起来。 年子猛地冲了出去。 她一刻也没有停留,她开门,跑出去。 眼角的余光里,她分明瞥到他追了出来。 但是,并不知道他追了几步又停下了脚步。 也不知道,他的电话开始疯狂作响。 年子一路狂奔。 如逃命一般。 有些机会,稍纵即逝。 每一次到玫瑰农场,她都穿便装,板鞋,便于奔跑……可现在,她还是觉得自己的速度太慢了,简直如蜗牛一般,随时都会被身后的狩猎者一口吞下去。 她拔足狂奔,好几次差点跌倒,但是,丝毫不敢停留。 一直奔到车子旁边,拉开车门,吐出一口血肉……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云未寒的…… 年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车子开回市区的。 直到车子停下来。 那是一个死胡同……前面有一排障碍物。 她实在是开不动了,趴在方向盘上,头晕得要裂开似的。 明明知道云未寒不会再追来了,可还是心有余悸。 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街灯早已亮了,躲了一天太阳的人们开始三三两两外出散步乘凉。 大街上还很热闹。 年子开了车窗,想透一口气。 一股灼热的气浪猛地吹进来,她差点中暑,又感到一股钻心的疼痛,这才发现自己崴脚了。早前因为太过惊恐,忽略了这事,现在疼痛重新袭来,简直忍无可忍。 可她还是想先回家。 这时候,她太急于回家了。 好像除了家里,这世界上再也没有别的更安全的地方了。 她终于想起拿出手机,看到好多未接来电。 可是,手机的电量已经不多了,出门时太匆忙,也忘了拿充电器。 她没有回复电话,想马上直接回家再说。 偏偏再踩油门,车子不怎么动了。 下去一看,两个车胎都没气了——这里居然满地的碎玻璃渣子,把轮胎都划破了。 真真是厄运连连,年子觉得倒霉透顶了。 第159章 绑架1 年子决定把车扔在这里,叫一辆网约车。 可还没叫车,那钻心的疼痛又涌上来。 环顾四周,对面街道就有一个小药店,她一瘸一拐走过去,先买点药再说。 药店的姑娘惊呼:“你这脚崴得好凶,要是不及时处理,可能会很严重……” 她苦笑着坐下。 这时候,信息来了。 她一看,居然是癞蛤蟆。 她好生意外,这厮不是早就和自己决裂了吗? “年子,你无论现在在什么地方都原地不动,锁好车门,我马上来找你……” “一定要锁好车门,无论谁叫你都不开!切记,切记!” 她吓一跳,这是什么意思? 但是,她不动声色,准备马上回车上呆着。 店员一边给她喷止疼剂,一边说:“你最好在这里休息一下,或者叫人来接你……” 她摇摇头:“我有点急事,必须马上回去。” “小姐,你这伤可开不得玩笑……” 她还是拿了药,执意往回走。 她想起癞蛤蟆的叮嘱,决定回车上等着。 快走到车边,一个人影忽然冲过来,明目张胆地抢了她的包包就跑——这毛贼,用了极其锋利的刀刃,一刀割断了包带,显然是惯偷,动作熟练到了极点。 年子的手机在包里,顾不得脚疼,猛地冲上去,大喊:“小偷……快抓小偷……” 小偷跑得很快。 年子急了,别的也就罢了,可手机没了,那就绝对不行了。 追出几丈远,几个路人听得呐喊,三几下帮忙拦截了小偷。 那是一对情侣模样的学生和一个路过的司机。 他们死死抓住小偷,小伙子一把夺过小偷手里的包:“小姐,是你的吗?” 年子接过包,如释重负:“谢谢你们,真是太谢谢了。” 这世道,还是好人多。 她拿出手机,紧紧捏着,叹道:“别的也就罢了,反正也没什么现金,可手机要是掉了,那就完蛋了……” 女生笑道:“是啊,这年头,没了手机就跟瞎子似的,好多重要信息都在手机上面,而且还绑定了银行卡之类的,就更是吓人……” 掉了手机,简直跟掉了命似的。 司机解下鞋带,简单地绑住了小偷的双手,双脚。 那对小情侣笑得很是和善:“小姐,我们陪你把这家伙送去派出所吧,要不,你一个人也搞不定……” “真是太谢谢了。” “走吧,我们马上就去。” 年子忽然想起癞蛤蟆的叮嘱,立即道:“我的车子还在转角处,车胎坏了,要不,我还是先报警,等警察来……” 司机极其热情:“要不,坐我的车吧,我的车就在这里……” 那是一个开车的过路人,听得呐喊才临停的,要不是他及时出手,根本不可能这么迅捷抓住小偷。 那个女生也说:“好像前面两三百米就有一个派出所,我们陪你去了,马上就可以回去……” 司机:“我还赶时间去机场接客户。只能送你们到派出所门口,至于别的事情,就只好你们自己解决了……” 女生:“你送我们到门口就行了……” 年子本能地觉得,应该就地等警察。 太过劳烦陌生人是不应该的。 可是,要是一直在这里等警察,耽误人家时间也说不过去。 司机又看了看时间,叹道:“我快要迟到了……客户一直等着呢……” 看看他开一辆不错的七座商务车,要接的客户应该是相当重要的。 女生:“派出所就在前面,几分钟就到了……” 年子想了想,跟着他们一起上了车。 男生抓住那个小偷坐第一排,年子和女生坐第二排。 刚坐下,年子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不知怎地,她觉得小偷和男生应该坐最后一排。 自己坐在后面,完全不便于行动。 她是个警惕心极强之人。 而且,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情节,怎么这么熟悉? 某部韩剧的情节? 细思极恐。 她再次看了一眼那个开车的司机。 忽然觉得这“司机”特别眼熟。 她想起某一次在打斗之中,自己扯下了一个歹徒的眼罩……可是,细细一看,两双眼睛又不怎么相同。 她还是非常不安。 她忽然道:“遭了,我的药还在下面,我马上去拿了就上来……” 司机:“别拿了,我还赶时间……” “我的脚很疼,我必须拿来喷一下……麻烦你等一下,最多最多一两分钟……” “这……” 司机稍稍迟疑:“我真的赶时间,不能再等了……” 再赶时间也不差这两分钟吧? 这一下,年子心底更是雪亮。 她一边说话,三几下就走到了车门边,一把拉住了门把手。一拉,车窗居然是落锁了的。 “小姐,真的不行,没时间了……” 年子顾不得脚疼,直接跳到了前座,一伸手就开了门锁。 司机劈手就来拉她,大吼:“你干什么?” 如果是真正的“热心人”,人家要下车,你会这样极力阻止吗?而且,这拉的动作,分明是充满了力道。 年子毫不客气,劈手打过去:“滚开……” 司机见势不妙,一咬牙,竟然直接去踩油门,想直接把车开走。年子猛地一拉车门,在车子启动的时候直接跳下去了。 惯性很大,年子几乎摔了个狗啃泥。 她顾不得疼痛,马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急于离开这里。 背后,分明听得那个“小偷”低低的咒骂声:“遭了,她跑了……这女人,果然精似猴……” 司机:“快追啊,杵着干什么……” 年子拼命飞奔,无奈,崴了的脚疼得钻心,速度提不起来。 仓皇中,回头看了一眼,清楚地看到那辆车冲着自己追了过来。 这几个人,根本不是什么热心人。 事实上,他们和那个小偷是一伙的。 若是自己上了他们的车,跟他们一起去“警局”,那就彻底完蛋了。 可是,他们到底是谁? 为什么要绑架自己? 或者说,是谁让他们绑架自己的? 云未寒? 莫非是云未寒? 这也说不过去啊。 云未寒要绑架自己,何必这么大费周折?自己可是刚从他的老巢跑出来的。 可是,年子已经顾不得猜测他们到底是谁指使的了,她只想:必须得马上跑掉。 第160章 死神来了 甚至,再也不敢喊救命了。 因为,你不知道随时跳出来的“热心人”到底是真的热心人还是罪犯的同伙。 她只能亡命飞奔。 心里,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和恐慌。 以前那么多次,都有惊无险,顺利跑掉,可今天! 她心底完全没底了。 久走夜路必然遇鬼,不可能永远都那么幸运。 手机,不停地提示收到了消息,可是,她甚至不敢停下来细看。 全是癞蛤蟆发来的。 她真是后悔死了。 明明卫微言,父母,都反复告诫自己,绝对不可去云未寒的地盘……绝对不要去! 平素约会在大商场,在大饭店,在各种公开场合……都没什么问题,可是,你若是去他家,那就不知道会怎样了。 果然。 一语成箴。 她后悔得要死。 可这世界上又没有后悔药。 她只能无头苍蝇似的飞速逃窜。 可是,没跑多远。只见前方有几个男人快步冲过来,看样子,竟然是等候多时了。 后面,“小偷”已经快追到了。 那个七座商务车也发出了咔的紧急刹车声。 前有埋伏,后有追兵。 年子被围在了中间。 果然是一场筹划已久的绑架案。 年子走投无路,转身往左边的那条街跑去……跑了几步,意识到不对劲,那是一条死胡同,自己的车子还烂在那里。 再看看那几名提着砍刀斧头的歹徒,奔那里,就是瓮中捉鳖了。 仓促中,她就像被打慌了的兔子,反身又奔向街口的人行道,因为,她看到那里有个地铁口——不到两百米的距离。闯入地铁口,就有安检,就有希望逃过一劫了…… 绿灯已经变成了黄灯,她侥幸地想抢一个时间差。 可是,红灯随即亮了,车水马龙。 她已经无法后退,s型穿梭在车海里,听得司机们骂声一片:“你找死啊……” “这个疯子,找死啊……” 年子顾不得向众人道歉,她穿过了马路,奔向地铁口,眼看,就是胜利在望了。 可是,刚刚放慢脚步,就见那个“小偷”从斜里笔直地冲过来,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小偷的对面,是那个“和善”笑容的司机。地铁口,也站了两名陌生大汉……他们显然早已识破了她的逃亡路线! 年子知道自己的仇人不少,但是,没料到已经到了公然要绑架的地步—— 而且,仇人的这个陷阱,不知道已经筹划了多长时间了! 他们很可能一路都在跟踪她,而且,已经跟踪了很长一段时间,对她了如指掌……甚至,那些轧破了轮胎的碎玻璃很可能也是他们干的。 从云未寒的家里出来,他们就一直跟着她。 其目的就是为了绑架她。 这一次,他们志在必得。 年子当然不想被绑架。 年子仓促地转身。 街口,还是(行人)红灯,车水马龙。 除了再次横穿马路,已经别无选择。 年子已经没有机会等下去了,因为,拿着匕首的小偷已经距离她不到一米了。 她不假思索冲过去。 一辆白色的车子急速从对面冲过来。 一辆小货车从她后面冲过来。 前后都是车辆。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辆白色的车,忽然停下脚步,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天啦,我要死了,我马上就要死了……车子的速度那么快,自己绝对跑不过去了,于是,她干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年子……年子……” 这时候,她居然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她以为出现了错觉,环顾四周。 白色车子,擦身而过。 她被一股巨大的惯性冲倒,可是,很快又爬起来,居然毫发无损。 “年子……年子……快跑……” 她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怎么听到了癞蛤蟆的声音? 他怎么会跑到这里? 心里忽然一松。 不知怎地,脑子里短路了似的,反而站在原地不动了。 实在是今天的遭遇太多太激烈,正常人都已经无法反映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辆七座商务车发疯似的冲过来,甚至能看到车门是虚掩的,一名大汉站在车门,伸出一只手,企图一把将她拉上车。 快跑!快跑。 大脑下达了指令,可是,崴了的脚,就跟麻木了一般,根本跑不动了。她拼命挪了一下,可是,没用,只能浑身冷汗涔涔地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商务车,擦身而过。 伸出的不是一只手,是四只手。 两名歹徒显然志在必得。 年子眼睁睁地盯着那戴着大墨镜的二人,也没有任何反应,直到被一个人猛地推开。 与此同时,一块砖头直接飞向了那辆商务车。 砰的一声,商务车,刚好擦身而过。 歹徒一旦失手,也没法马上掉头回头,商务车嗖地窜出去了。 周围忽然变得很宽阔。 年子如释重负。 “年姑娘……” 另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居然是云未寒。 她眼角的余光,分明看到云未寒从对面疾步跑过来,特别仓促,满脸惶恐。 云未寒还真的追来了? “该死的……这些该死的家伙……” 她不知道他在骂谁。 她只是特别恐惧! 但觉这一张天罗地网全是他铺开的。 这时候,另一辆毫不相干的黑色桥车也同时冲过来,因为,黄灯快亮了,司机可能也想抢时间,根本没注意到马路中间站着一个人…… 年子忽然很平静。 上帝保佑我。 求上帝保佑我! “天啦……” “年子……年子……” 依稀仿佛,有人冲上来再一次猛地推了自己一把。 可是,她看不到是谁。 她只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甩出去,重重地躺在地上,就再也没法动弹了…… 喇叭声,咒骂声,尖叫声响作一团。 有人大喊:“天啦,有人被撞飞了……” “出车祸了,出车祸了…… “我的天,你们看,脑浆都出来了……” “脑浆都甩出来了,肯定死人了吧……” “不是脑浆吧?看样子是血……” “胡说,血怎么会是白色的?” 所有的车子,全都停了下来,整个交通,彻底被堵塞了。 …… 急救车,呼啸而来。 他们来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好像早就算准了这里会有人受伤一般。 可是,围观者却浑然不知。 他们只是围着看稀奇。 看到一干白大褂风一般地把人抬上救护车。 云未寒擦了一把汗,声音一直在颤抖:“快,快点……这些该死的家伙,我一定要宰了他们……” 另一个人指着对面,低声道:“那里还躺着一个人,怎么办?” “死了吗?” “应该没有!只是被擦伤了一点点!可能是晕过去了……不对,你看地上好多血……要不要一起带上救护车?” 他咬牙切齿:“别理他,他死了活该。” 救护车,又呼啸而去。 第161章 好人无好报 急救室里,一片忙碌。 李秀蓝夫妻赶来的时候,大门早已关闭了。 他俩呆呆地站在门口,双腿都彻底软了一般。 时间,仿佛静止了。 抢救室的门,老不打开。 都快天亮了,还是紧紧关闭。 李秀蓝委顿地瘫在地上也不自知,直到丈夫将她搀扶起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面。 可是,她坐不稳,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 她脸色煞白,一声不吭,甚至不敢问一句:她会死吗? 直到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一个人风一般地跑过来。 他手上衣服上都是血痕,动作也不那么灵便,却怔怔地:“年子她……她没事吧?” 李秀蓝忽然疯了一般跳起来:“滚,滚开……你们这些骗子……你们这些该死的骗子,都给我滚远点,滚……就是你们害死我女儿……都怪你们,全都怪你们……” 他讪讪地后退。 年爸爸也一言不发,只是紧紧拉住了妻子的手。 李秀蓝:“滚远点,以后再也不许接近我女儿,滚……以后再也不许见她了,我不许你们再见她了……” 他继续后退,然后,靠着墙壁不动了。 他也实在是跑不动了。 在他身后,雪白的墙壁上被涂满了血迹。他自己却浑然不觉。 年子平常很少生病,从小到大都是体健如牛。偶有伤风感冒也是随便吃点药就好了。 可今天,她听得一个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年子……年子……你听见我吗?你听见妈妈吗?” 她听见。 她听得清清楚楚。 她第一次听得妈妈这样恸哭,哭得声音都嘶哑了。 她很震惊,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妈妈为什么会哭得这么厉害? 要知道,从小到大,她很少见妈妈哭过。 她很想睁开眼睛看看,可是,看不见。 只能听,什么都看不到。而且,也没法张开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第一次想:呵,妈妈真是太可怜了。到底怎么了? 可是,又没法安慰妈妈,她很着急,这一急,就睡过去,什么都听不见了。 年子听见的第二个声音,也带着哭腔。 他并不是嚎啕大哭那种,事实上,她感觉到他一直在压抑,死命地压制自己的情绪。 他的脚步也极其沉重,偶尔挪动一下,好像抬不起来一般。 年子感觉,这个人在自己面前站了很久很久,久得年子都以为他已经走了,他才开口了。 “年姑娘……” 他的声音很小,很低沉,充满了自责,又有几分绝望。 年子感觉他搓着手,好像叫了一声,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又是沉默。 很长时间的沉默。 “对不起,年姑娘……” 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对不起……年姑娘……我真的没有想到会这样……我很抱歉,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这是个意外……我没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那些该死的家伙,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慢慢地,年子忽然觉得这声音很可怕。 因为,听起来有点儿熟悉了。 对了,是他。 竟然是他。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年姑娘……对不起,对不起……我从来不愿意真的伤害你……对不起……” 他说了很多次“对不起”。 年子甚至听得他捶胸顿足,咬牙切齿,无比的悔之莫及。 “年姑娘,是我害了你……对不起……我该死,我真的该死……全都怪我……这一次,全都怪我,我罪无可赦……” 可是,她却越听越害怕。 这人。 这人。 隐隐地,觉得自己的手腕好疼……被人撕破了衬衫,被人暴力禁锢、暴力胁迫时候的那种恐惧……差点无法反抗。 没有遇到暴力的人,永远无法体会这种心情。 若非奋起反抗,最后结果如何,真是不敢想象。 这人! 这人! 他怎么还好意思来说对不起呢? 不要脸! 简直太不要脸了!!! 她想,爸爸妈妈呢?怎么还不赶紧把这家伙给赶出去? 快,赶走他,再也不要让他进来了。 因为太着急,年子又睡着了。 至于他走没走,她压根就不知道了。 某一天,年子听得一个哭声。 太熟悉了。 那是柏芸芸。 柏芸芸一边抽泣,一边低声喊:“年子……年子,你要快点好起来啊……年子,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好人有好报……” 絮絮叨叨的,全是向诸神祈求——那是一个无力的凡人,想不出任何别的办法,于是,只好说一些空洞的祈祷之词。 年子想,柏芸芸这是怎么了? 说这些奇怪的话干什么? 啰啰嗦嗦就像个老太婆似的。 还有方胖子的叹息声。 “唉,那么精神的一个姑娘……真没想到啊……做梦都想不到会这样……真是世事无常……” 柏芸芸抽泣:“我真不敢相信会这样……完全不敢相信啊……” 他好像在安慰柏芸芸:“你放心,她会好的。” 可是,他的安慰苍白无力,连自己听了都不相信。 他们更多的是在安慰李秀蓝夫妻。 李秀蓝夫妻早已平静了。他们并未再大哭大喊,可是,一夜之间就苍老了。 方胖子说:“叔叔阿姨,你们要挺住,年小明这么年轻,一定能熬过这一关,熬过去了就好了……” 柏芸芸:“年子一定会好的,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她一定会好……” 但是,年子越听越觉得他们的安慰好空洞——以至于她都开始狐疑起来:自己到底怎么了?难道自己不是好好的吗? 可一切亲友都如此伤心,到底是所为何来? 然后,她居然还听到赵理想的声音。 赵理想好像把一束很大的花放在了她的旁边。 他的声音飘飘乎乎的,“年小明……我们好久没见面了……我真希望你好起来啊……” 从赵理想的老家回来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他并不是一个死缠烂打别有用心之人……如果明确感觉到了姑娘拒绝的态度,他便黯然放弃了。 后来,也基本上不怎么联系了。 一度,年子都快忘记这个人了。 真没想到,他还闻讯赶来探望自己。 “年小明,你快点好起来吧……唉,我真的希望你能和以前一样……哪怕能站起来走动走动都要好一些……” 年子很诧异:难道我哪一点和以前不一样了吗? 我为什么就不能站起来走动了? “年小明……” 赵理想也不讲话了。 他沉默着在病床前站了很久很久。 没有人知道他那时候的心思。 那时候,他居然奇怪地想:就算她残了废了,我也愿意…… 可是,他没有再讲任何话。 他只是站了很久,然后,摇摇头,暗叹一声离开了。 随即,还有年子的几个小编。她们都带了鲜花,她们悄悄地来,静静地离去,不敢过多打扰她。 可是,她们的脚步,年子听得清清楚楚。 她甚至听得某一位小编轻轻地跟母亲讲话,告诉他们:年小明的所有稿费我们一次性结清打在她提供的稿费卡上了,然后,这个红包是我们的一点小小心意,请您收下吧…… 一次性结清所有稿费?哗,年子忽然觉得,小编这次这么痛快简直太不容易了。 年子还听到林a的声音。 林a好像带来了许多营养品。 因为,她听得妈妈悲伤的声音:“你来看她就行了,别带东西了……反正她也吃不了……” 林a还强行塞给李秀蓝一个巨大的信封,信封里,有十万块。 她说:“年小明伤得这么重,在icu都呆了这么长时间,肯定需要花许多钱,这点小小心意,请你们务必收下。以后,若是有困难,可以告诉我,我别的忙帮不上,但是,出点钱还是可以的……” 林a离婚,分得了几套房子几个商铺,还有可观的一笔现金。 李秀蓝坚辞不受。 李秀蓝说:“我们还有些积蓄,如果积蓄用完了,就卖一套房子。一套不够,再卖一套。没有到需要别人援助的地步,你的好意心领了,这些营养品我们也收了,只是,这钱,我们不要……” 林a便也没有坚持。 林a仿佛在自言自语。 “薇薇,乔雨桐这些人都活得风生水起,怎么反倒是年小明成了这样?这不公平啊?这tm真的是太不公平了,莫非真的是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世界上谁还肯做好人?说什么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我看都是假的,全tm的都是假的……我看到的坏人,一个个都活得风生水起,反而是好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第162章 老段子 和林a离了婚的前夫很快和那个网红结了婚。网红早已怀孕,结婚不到三个月就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儿子。不止前夫乐不可支,立即双手送上名车豪宅,就连林a的前公婆也喜形于色,直接宣布把自己的两个门市送给了这对晚年得来的双胞胎孙子。至于他们另外一对快成年的孙子孙女,好像被他们彻底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林a愤愤不平:“这世界,总是优待那些厚颜无耻的人。谁脸皮厚,谁不要脸,谁就得利。可你要是本着良心,善待他人,反而没有好报……这tm真是太不公平了……” 年子想起那个20万积蓄被男友打赏了女主播的室友的哭诉:“这世界在欺负良家妇女”…… 其实,这世界何止欺负良家妇女?也欺负良家妇男!!!欺负一切本分老实之人! 她听得林a几乎是咬牙切齿一般的声音:“年小明,你要是真的死了,以后,我绝对不会再做一个好人了。我会教育自己的孩子也不要再做什么好人了,一定要不择手段,机关算尽!做好人没意思啊,处处都是吃亏!tmd,这世界上谁怕谁啊,学好不容易学坏还不容易吗?” 年子吓一跳。 她忽然觉得自己得马上跳起来。 要不然,自己会成为毁掉一群人价值观的罪魁祸首。 某一天,年子听得淅淅沥沥的雨声。 好像有人开了窗户,一股冷风嗖嗖地吹进来,随即,窗户又被关上了。 好像秋天不知不觉就来了。 有人轻轻拉住自己的手。 手是温暖的,声音是沙哑的。 “宝宝……宝宝……你听见妈妈叫你吗?宝宝,你能听见吗?” 妈妈一直叫她宝宝。 直到成年了,私下无人时,她还是亲昵地叫她宝宝。 依稀是很小的时候,每天都牵着妈妈的手,去游乐园,去逛街,去商场,去吃东西……无论看中了什么想要的玩具,想要的零食,就娇娇地摇晃妈妈的手:“哎呀,妈咪,妈咪,给我买嘛,买嘛,我想要什么就买什么嘛,好不好?” 基本上,每一次都会如愿以偿。 从小到大,很少有被父母拒绝的时候。 她有一个极其欢乐的童年,然后是少年,青年,直到现在……父母,总是有求必应。 有人说,如果没有一个治愈性的童年,那么,后半生一直都在治愈童年。 年子一直觉得自己特别幸运,因为,她早就知道:这世界上,并非每一个孩子都被父母一直宠爱。 “宝宝,你听见妈妈,你就答应一声吧……” 听见,我听见了。 我早就听见了。 可是,她一直“嗯嗯嗯”地,却不被任何人听到。 她只是觉得:啊,妈妈的声音听起来好悲伤。 真是太可怜了。 她从来没有这样可怜过自己的妈妈。 怎么会这样呢? 还有爸爸的声音,也是沙哑而憔悴的……爸爸和妈妈不同,他并不怎么哭,但是,年子能感觉到,他往往坐在自己床前就是很长很长的时间。有时候,年子睡着了,醒了,还感觉他坐在旁边。 整夜整夜,寸步不离。 极大的悲哀,无从言说一般。 也不知怎地,年子尽管看不见,可是,有一种直觉:父母忽然就老了。 一夜之间就老了。 到底怎么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忽然很想知道。 可是,居然没有人提起这事儿。 …… 无数的声音里,她很想听到一个人的——可是,总是听不到。 他没有来过。 他好像一直没来。 或者,他来了自己也不知道? 可是,不应该啊。 明明别的人一来,自己马上就知道了,没道理就不知道他一个人吧? 这可恶的家伙,为什么就不来呢? 真是太可恶了。 莫非他真的出国去做什么“联盟主席”了? 对了,他早就和自己提分手了。 既然分手了,人家当然就不必再来看你了。 简直太可恶了! 一夜风雨,一夜落叶。 窗外的落叶铺了厚厚的一层,踩在上面,有沙沙的回响。 “年子……年子……” 哇。 年子大叫:这傻比!终于听到这傻比的声音了。 好可恶,为什么这么久才来? “年子……” 很激动。 她从未听他这么激动过。 声音微微在颤抖一般。 “年子……你听到我吗?听到吗?” 听到了!好啰嗦。 可是,下一刻,她感到脸上一阵温热,仿佛有一张脸贴到了自己的脸上……她竟然有点心跳,又觉得难为情……这厮。 “年子,你看,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宝石……” 一大口袋大大小小的宝石……红宝石,绿宝石,一堆绿松石……值钱的,不值钱的,凑了满满一个锦囊。 藏宝库一般。 “年子,以后你就有一大堆宝石了,是不是很好玩?” 啧啧啧,好老套。 每一次都送宝石。 “年子,等你好起来,我用这些宝石亲自给你做一套最漂亮的首饰……” 得了吧。 他做的首饰自己又不是没有见识过。 宝石上套一个黑黢黢的铁环,好了,齐活。 丑到爆好吗? 除了装比,没有任何用处。 她甚至默默地想:他会不会把这些宝石全部拿去如法炮制:比如,套一个巨大的黑色铁环就是项链,套一个小一点的就是手环,然后,长一点窄一点的就是耳环……以此类推。 哇,好恐怖。 这样的“漂亮”首饰,恐怕,只有原始人类才会喜欢。 “年子,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算了,还是讲讲我自己吧……我从小就是一个有理想的人,从小就立志要干大事,不过嘛,后来因为大事不好了就不干了……” 拜托,老掉牙的段子。换一个新的不好吗? “算了,这个没意思,我还是换一个……” 他真的又开始讲。 “昨天前男友考研,祝愿他考研失败……我愿意用前任的狗命,换我一世的荣华富贵!只要他不好,我就好!” 年子打赌,他绝对是拿着手机照着念的,因为,念得结结巴巴的。 可她,居然听得很高兴。 她想,这傻比哪怕啥都不说,就这么坐在这里,也是极好的。 何况,他还能讲段子呢。 他还念了好几个段子,遗憾的是,讲来讲去,全是老段子。 年子觉得,可能是这段时间,段子手们也才思枯竭,没有新的好东西出来了。 也或者,这傻比跟不上潮流,只找得到这些老掉牙的东西。 他讲得不累,可年子听着听着就累了,又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第163章 一夜白头 李秀蓝夫妻轻轻推门进来。 卫微言慢慢站起身。 他看看李秀蓝,很有点不安,生怕她又开口赶人。 年子刚入院时,他每次来都会被李秀蓝毫不客气地赶走,只敢趁他们不在的时候远远看一下,连进病房的资格都没有。 年爸爸和颜悦色:“小卫,这段时间多亏你了,为了年子东奔西走……” 李秀蓝也点点头,由衷地:“小卫,感谢你为年子请了那么好的医生,找了那么好的药……前些日子,我态度不好,请你原谅……是我误会你了……” 几次大型会诊,全是卫微言私人刷脸邀请的业界第一流的专家;至于某些顶尖级新药,也是他刷脸从某些特殊渠道带回来的。 年子的治疗费用,全是李秀蓝夫妻一力承担——唯一接受的援助,便是来自卫微言。 无论是费用还是别的,他们都没有拒绝。 有人说,你想见识真正的高消费吗?去三甲医院的icu病房看看……许多中产一夜返贫,并非是因为吃喝嫖赌投资失败,而是得了大病! 大病,绝症,才是最大的财富杀手! 如果你想用最好的药,最好的医生,那费用更是无可估量。 卫微言笑笑:“你们放心,年子会好起来的,医学这么发达,她也不是什么致命伤,一定会痊愈的!” 李秀蓝喃喃地:“是啊……她会好的……我知道她会好的……” 卫微言不经意地看她一眼,但见这个昔日神采奕奕打扮得一丝不苟的中年妇人,已经头发花白;而她的丈夫,也是两鬓斑白,颧骨都深深陷下去了。 那是一对原本相当乐观的夫妻,他们的外形以前看着也比同龄人年轻多了,可是,一下就老了——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一夜白头这种事情。 年子是他们的独生女。 那时候,无论是谁,都比不上他们的悲哀和绝望,仿佛一瞬间,自己生活的世界就坍塌了。 所赖以支撑的精神支柱,一夜之间就彻底垮了。 不过,比起刚刚出事的时候,现在他们已经平静多了。 因为,他们每天看到检查报告的内容,已经越来越乐观了。 只要人活着,一切都好说。 现在,他们也就这点要求了。 卫微言没有打扰他们,悄悄地出去了。 随手带上门,却并未急于离开,还是站在门口。 他听得那对夫妻的笑声。 “呵,你看,你看,女儿的手在动……眼皮也已经有点在动了……” “前几天就开始动了,这不稀奇的。医生说,她很快会好起来的……” “呵呵,好起来就行了。宝宝,以后妈妈都不去上班了,天天陪着你,给你做好吃的,带着你到处去玩……” 卫微言不胜唏嘘。 一只腿差点粉碎性骨折,更可怕的是脑部受伤,脑浆都被甩了一些出来……若非几名第一流的专家妙手回春,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幸运地是,居然没有成植物人。 简直如有神助。 有时候,他都觉得这并不完全是最新医学的成就。 就像同样飞机失事,万里高空掉下来,偶尔居然会有生还者,而其他人都死了!!! 有许多事情,是说不清楚的。 人类,其实很渺小。 天意很重要。 他想,她真的会很快醒过来。 只不过,这个“很快”,其实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他慢慢走出去。 直到上了车。 他并未急于开车,而是从衣袋里摸出那个手机。 “年姑娘,你终究还是不爱我,若是卫微言,你就心甘情愿了,对不对?” “你终究还是爱着他,我就不明白了,卫弱智到底哪一点比我强了?” …… 他不知道已经播放过多少次这段录音了。 这手机,是他在出事现场捡到的。 年子被甩出去的时候,包包里的东西也全部飞了出去。 他当时只捡到了两部手机,其余东西,都还是警察后来全部收集了交给李秀蓝夫妇的。 其实,他一直在警惕云未寒。 只不过,他也没有料到云未寒终究会出此下策。 毕竟,在业界名声那么大的人,一个那么骄傲自负的男人,谁料到他会这样? 事发之前,年爸爸也单独找过他,忧心忡忡地告诉他:年子看起来很不对劲,绝对不是正常的“劈腿”那种,就好像中了邪似的,他怀疑女儿被云未寒下了药,希望卫微言能想想办法…… 终究,他还是信任这个年轻人的。 卫微言,当然比年爸爸更加明白其中的蹊跷和厉害之处。 要不然,他也不会送年子那盒巧克力了。 那是一种添加了极其特殊的镇定剂的巧克力——虽然没法完全对抗云未寒的“迷药”,至少,可以让她在许多时候保持清醒。 所以,年子才会发现一个悖论——每当靠近云未寒的时候,总觉得难以自拔,可一旦离开他,就不觉得他有什么吸引力了。 这便是那巧克力的功效。 到年子一口气把剩下的巧克力全部吃完,人,其实已经彻底清醒了。 清醒了,当然知道自己上当了。 她本是为着揭开云未寒的真面目,岂料,云未寒索性撕破脸,揭开了一切的伪装。 一步走错,步步都是错。 事发当天,年子感受到云未寒的狰狞之后,已经偷偷拨通了电话录音……原本是想告知父母,但是,不知怎么,却直接联系了卫微言。 尤其是上那个七座商务车之后,年子更是明显感觉不对劲,索性直接连接了卫微言的电话——那是一种本能,危难的时候,向信任之人求助。 因为当时她只有一个想法:父母找不到玫瑰农场,但是,卫微言熟悉云未寒! 她只是拨通了电话,却没有声音。 那时候,卫微言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这是报警的讯号。 遗憾的是,尽管他飞速赶去,还是迟了一步。 只来得及拉她一把,免去了她被两车对撞成一摊碎肉的可能,但是,还是令她被撞飞了……而他自己,也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捅了一刀,虽不致命,却也差点血流成河。 更蹊跷的是,随后,那个刺了他一刀的“小偷”,也在逃逸途中被当场撞死。 卫微言知道。 这其实根本不是什么车祸。 这是人祸。 这是一场绑架。 一场未遂的绑架。 只不过,事发之后,歹徒们彻彻底底不知去向。 警方也一直找不到下文。 他们说,事后他们调查了几条街的监控,只发现年子违背交通规则横穿马路,就像疯了似的乱跑……至于别的,就没有了,因为,有些路段是死角,监控拍不到的。 换而言之,年子出车祸,是“自找”的——一个违背了交通规则的不良市民应得的惩罚而已。 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必须等当事人醒过来。 如果当事人不醒来,警方,很可能就此结案。 毕竟,也找不到别的线索了。 因为撞伤她的车辆,是真的意外出现的!和绑匪一点关系也没有! 每年发生那么多凶杀案,真正能被破解的,其实,并不多。 一场精心策划的绑架案,居然找不到凶手。 唯一的凶手,已经死了。 可幕后之人呢? 他发誓,一定要把这群魔鬼给彻底揪出来。 第164章 主谋1 又是一夜秋雨,落叶悉悉索索漫卷窗台,风一吹,纷纷扬扬滑落下去。 云未寒悄然站在病房门口。 他没有进去,也不敢进去。 以前,李秀蓝夫妻天天都轮流守在病房,但后来实在熬不住了,又请了特护,就算如此,夫妻二人也是稍稍休整,又会轮流赶来。尤其是李秀蓝,基本上每一天都雷打不动的前来。 因为是云未寒把年子送到医院的,最初,李秀蓝夫妻不明就里,对云未寒还算客气。但后来,渐渐地发现了一些蹊跷的地方,所以对他越来越冷淡,就算不明说,也明显不欢迎他了。 事发之初,云未寒在医院预缴了很大一笔钱,但一周之后,李秀蓝夫妻就强行退给他了。 夫妻俩的态度特别明确:我们一分钱不要你的,但是,请你最好少来这里了。 云未寒无计可施,只好事先打探好消息,趁着夫妻俩都不在医院的时候才偷空来看看。 饶是如此,他也不敢轻易进病房,毕竟,特护也是被交代过的,不可能让他进去。 今天,和往常一样,他在病房外面徘徊了一阵子,又去主治医生那里了解了一下情况,然后,准备回去了。 电梯停在地下停车场。 他走过去,开了车门。 一个人风一般地冲过来,直接就是一拳。 云未寒猝不及防,顿时鼻血满脸。 他大怒:“卫弱智,你是不是活腻了?你要想坐牢我就成全你……” 卫微言冷冷地:“你买凶杀人都还没坐牢,我还怕什么?” “!!!!!” 云未寒后退一步,擦了擦脸,冷笑一声:“卫弱智,我今天不跟你计较。再有下次,我保准让你知道牢饭是什么滋味!” 卫微言哈哈大笑:“你tm吓唬谁?你这厚颜无耻的罪犯都没伏法,怎么就轮到我了?其实,这句话该送给自己!云未寒,你要是不尽快交出绑匪,我才会让你知道牢饭到底是什么滋味!” “你以为是我绑架年姑娘?” “绑匪从你家里开始一路监控她。你说跟你无关,谁信?” “!!!” 卫微言拿出一个手机,晃了晃:“我早知道你云未寒是个没底线的小人,但是,也没想到你会这么下作。为了一己之私,几乎毁掉了一个人的一生!” 云未寒气得脸青面黑,可偏偏无法反驳,只是恶狠狠瞪着他。 “可能你认为年子是从你家里离开之后才出的事情,这一切,你就可以赖得干干净净是吧?但是,我可不管你究竟和绑匪什么关系,我也不在乎你到底有什么苦衷!我只是告诉你,如果你不限期解决这个问题,那么,我就不是给你一拳了……” 他连连冷笑:“你能把我怎么样?” 卫微言笑起来。 “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我会直接把你的所有秘密公开,也许,你连活着上手术台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 所有证据显示,年子是离开了云未寒的家,在很远的地方之后才出的事情——而虽然有录音证据,但是,证据显示,云未寒最后什么都没干。充其量也就是一对男女发生了一些口角、拉扯而已……以云未寒此时此刻的地位,你当然无法定他的罪。 卫微言虽然并未向李秀蓝夫妻出示过那个证据,但是,李秀蓝夫妻其实也早就猜到了一二,所以后来才对云未寒的态度转变那么巨大。 众人当时忙着齐心协力要救活年子,也没心思去追究此事。 直到现在! “云未寒,你记住,我给你三个月时间!如果你办不到,那么,你就自己顶上这个罪孽!” 卫微言转身就走。 一直到他快进电梯了,才听得云未寒飘忽的声音:“其实,我从来没有真的想要伤害她……我根本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每个人在作恶之前都这样想的——我从未怎样怎样——可是,恶果已经造成,谁在乎过程呢!!! 卫微言没有搭理他。 薇薇想出国了。 很短时间,她已经办好了一切手续。 她看了看那几只巨大的lv旅行箱,里面,都是一些值钱的细软,然后,又拿起包包,翻了翻自己的各种证件。 前几天,已经和闺蜜们相聚道别。 她告诉她们,自己要出去深造。 赚了几年钱,在名利场里打拼,心力交瘁,最后,还是觉得读书最好:毕竟,自己最擅长的是小提琴,是舞台剧,是绘画……艺术,才能让人心平气和,她觉得自己的世界不该只是钱,还应该有无数的诗歌和远方。 闺蜜们当然是大大称赞,觉得她飘然出尘,不食人间烟火,小龙女也不过如此了。 毕竟,那么赚钱的好事业,说放下就放下。 如此洒脱,几人能为? 当然,也有人打趣:人家毕竟要嫁入豪门了,收起事业心,做个好主妇,毕竟,豪门人家的贵妇,社交也是一项了不起的工作。 据说,薇薇和张公子婚期已定。 张公子很支持未婚妻的选择,所以,他们的婚期将在薇薇求学的城市举行。 一切,仿佛尘埃落地。 薇薇却有点儿惆怅。 有敲门声。 她以为是佣人,这时候也不想被人打扰。只闭着眼睛闭目养神。 可是,门直接被推开了。 她睁开眼睛看清楚来人,面色倏地变了,可立即垂下眼睑,一副风平浪静的样子。 “云先生……你怎么来了?” 他站在她对面,环顾四周。 豪奢的装修,充满了宫廷式的风格,她坐在一把金碧辉煌的椅子上面,就像是一位过气的女王。 她站起来,小心翼翼:“云先生百忙之中,居然会来这里?……” 这男人人! 难道他现在不该是像以前那样继续为了那个半死不活的女人东奔西走吗? 其实,这也让她特别看不起这个男人——人家明明不鸟他,他反而热脸贴上去,结果碰一鼻子灰。 简直没有所谓的大男子气概。 白费了他的好皮囊和那么庞大的财富了! 不过,一想到那个可恶的女人的下场,薇薇心里就很爽。 比赚钱还要爽! 可是,她一丁点也没有表现出来。 她就像是楚楚可人的一只老鼠。 “云先生……您找我是有事情吗?” 云未寒淡淡地扫一眼那几只大箱子,“你明天坐张家的私人飞机走?” 她很意外,但还是恭恭敬敬:“是的。” 张公子的私人飞机很豪奢,有会客室,有休息室,当然还有上等美酒……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她已经好几次乘坐这艘豪华的私人飞机外出旅行。 当然,她也邀请过一些“好姐妹”。 好姐妹们纷纷惊呼,连声称赞她真的是贵妇了。 她极其享受这些艳羡的目光。 比起那些蜗身在经济舱,连脚都伸不直的窘迫时光,大家都爱挤破头嫁入豪门不是没有原因的。 “你想方设法弄来的几千万美金也都出去了?” 她吃了一惊,盯着他,怔怔地:“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不明白?你怎会不明白呢?” 第165章 主谋2 他一笑,若无其事:“8000万美金,对于普通人来说,的确是可以痛痛快快地过完下半辈子了。可是,对于你来说,真的够了吗?” 八千万美金,对于一般人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了。 可是,若是你的生活圈全是私人飞机,豪华游艇,大别墅,动辄几百万的名包,几千万的名表……那就不太够看了。 这两年,趁着好势头,薇薇攒下了不少钱……而且,她挨过穷,知道穷的滋味,其实,特别吝啬,手捏得特别紧,以至于麾下的姑娘们多次表达不满了。 可是,这没法。 张公子这些公子哥儿,他们会给你资源,给你买包包买车子,但是,并不大手一挥就开八位数或者九位数的支票给你……这是不存在的。 他们觉得姑娘们能看上他们,都是因为自己挺有才又长得帅又有资源。 直接给钱,这是不太可能的。 薇薇只能自己攒钱——但是,外表富丽堂皇,除开成本,真正赚到手的也是有限——好在她守得住,把这几年的钱全部攒下来。 8000万美金,对她来说,当然不够,可是,她也没法了。 “好不容易攒点钱,又怕被人知道,所以,走了地下渠道……你真的以为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钱就出去了?” 薇薇的脸色彻底变了,声音都有点儿发抖了:“你……你是什么意思?” “你的八千万,真的那么安全地出去了?” “你,你到底什么意思?” 她原本抓住手机的手也在微微颤抖,忽然嘶声道:“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智商欠费太严重了。冷c一伙人早已是丧家之犬,你居然还对她们报以希望?” 薇薇:“……” 冷富豪倒霉之后,薇薇找到了新靠山张公子。可是,私下里,和冷c等人还是有往来的。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冷c虽然大不如前了,可是,由于她多方设法,和冷富豪切割得很干净,反而逃过一劫。 薇薇的钱,正是通过她联系地下钱庄出去的。 冷c一再向她保证,一定万无一失。 她想,云未寒一定是危言耸听。 云未寒又瞄了一眼她的几个大箱子。 几大箱,当然都是值钱的细软。 她忽然很是不安。 “杀了人,就想这么远走高飞了?” 她满脸“迷惑不解”:“你……你说什么?” 他死死盯着她:“当初绑架年小明,所为何来?” 她急了,一副无辜的神情:“你……你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听不懂是吧?年小明离开玫瑰农场,你找人一路跟随,试图绑架,到底所为何来?” “……” 云未寒的眼神高深莫测:“你一直在监控她!你甚至想嫁祸给我!!!” 她嗫嚅:“我虽然一直讨厌年小明,可是,我哪有本事绑架她?” 云未寒呵呵大笑。 这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你不但有本事绑架她,你还有本事监控我……” 她几乎是泪眼朦胧了:“云先生……你……我真的听不懂了……我怎么敢呢……我一直对云先生忠心耿耿,我也知道,云先生其实才是我真正的衣食父母,你给我一口饭吃,我才有饭吃……” “可是,这口饭,已经喂不饱你了!” 薇薇低下头,泫然欲泣,一副无法自辩的哀怨。 “你不知什么时候盯上了我的爱情药,于是,你和冷c勾搭,企图通过冷c重新把这玩意制造出来,私下里销售出去……” 冷c当初和云未寒建立了合作关系,几乎一切准备就绪时,冷富豪却出了事情,于是,这事就搁浅了。 冷c虽然和冷富豪成功切割,无奈手上的钱财已经所剩无几,后来为了四处打点关系,更是花得几乎兜底干净了。走投无路之下,冷c想到了这个能赚大钱的门道,然后,找到了薇薇。她向薇薇详细描绘了这个项目的巨大“钱景”,二人一拍即合。 薇薇帮云未寒销售“天价玫瑰”的时候,其实,早已猜到了爱情药的前景,私下里,她比冷c更渴望得到这个秘方。 可是,云未寒却再也不对此事松口了,甚至还公开宣传早已停止了这个项目。 薇薇不敢惹云未寒,所以,把主意打到了年小明的头上。 她和冷c一直认为,只要能从年小明身上得到一些原品,那么,高明的技师们很快就能制造出仿品——第一流的山寨技术,绝对不是吹的。 哪怕药效达不到本身的要求,可是,有个七八成,甚至四五成,也已经足够了。 她们一心要做一个山寨版出来。 可是,这山寨版也得必须先有正品作为参考。 于是,才有了花九儿和林a无数次为了爱情药去骚扰年子。 最初,她们的确是想高价购买,毕竟,这样子风险最小。 到最后,实在是无奈了,一合计,干脆铤而走险,直接绑架年小明,非要她交出那玩意不可。 “你居然连我也监控!你看到年小明到了玫瑰农场,于是,你派人一路尾随,然后,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绑架她,得到爱情药的样本……” 薇薇忽然抬起头。 她的眼中,一丁点泪痕都不见了。 事实上,她的眼神非常阴冷,凄厉,一扫昔日的“娇弱无力”。 云未寒长叹一声。 “我得承认,我自己都看走眼了!” 最初,他是真的以为她是因为爱情,以为她一直迷恋卫弱智,走不出来,想要把那种药用在卫弱智的身上。 可事实,并非如此! 她冷冷地:“有了几十亿几百亿的收益预期,谁还在乎一个卫弱智?” 冷c和她的估算是,这个山寨项目的预期收益至少在十亿甚至百亿以上。 这么巨大的经济利益面前,别说绑架一个人,绑架十个人百个人都不是问题了。 而且,有了几十亿几百亿,谁还在乎一个男人? 哪怕这男人是潘安再世都没用——只要你有足够的钱,你可以同时让一万个潘安级别的男子跪在你的面前,任你嬉戏。 云未寒听得她如此痛快,反而长嘘一口气,缓缓地:“我真是低估你了!原来,你的野心竟然这么大……” 那是当然! 她的野心从来不是什么张公子,更不是跪在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面前讨生活,而是做自己的女王! 当她多次受到富家千金们的奚落时,她便无数次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一定要富可敌国——为了通向这条金光大道,游艇上的富二代也好,张公子也罢,甚至云未寒……他们统统都只是垫脚石。 遗憾的是,这条路还没走通,就被中途折断了。 第166章 谁叫你妈是小三1 所以,她急于离去。 有8000万,总比一无所有好。 有了这8000万,凭借她的本事,很快可以重新开始。 “就算我有野心,也是被你逼迫的!你明明私下里在炼制爱情药,可是,你却自私地一个人霸占,一个人发财,根本不愿意让别的人分一杯羹……” “这是我的专利,我团队的技术,凭什么让你来分一杯羹?你就本本分分做你的网红做你的直播不行吗?” 她不屑一顾:“你以为做这一行不辛苦吗?每天交际应酬累得要死,随时还得防备各种突发事件……” 从男人兜里掏钱,当然也没外人想象的那么容易,无数双狼一般的目光盯着你也就罢了,而且,你还没法躲闪。 揩油的咸猪手不计其数,你还不能“装模作样”,否则,就得罪了金主。 在这个圈子里,你必须“玩得开”、“会玩”。 不然,哪有那么多白花花的钱给你捡? 甚至还得给张公子擦屁股……他到处拈花惹草,到处撩网红睡嫩模,明明狗仔队的图片都出来了,可你还得硬着头皮替他说话——我信任他,我们恩爱着,外面的野花都是玩具,我才是正宫娘娘……这话说多了,自己都作呕。 可是,不说又没办法。 从男人身上讨生活,更不容易。 所以,必须做自己的女王。 冷c说,你看我,靠着男人起家,但是,男人一倒下去,我也就完了。所以,我们必须靠自己。 靠自己,当然需要大把大把的钱。 所以,她一度把那个山寨品看成了最佳捷径。 孤注一掷。 “你为了偷窃我的产品,还绑架他人,到现在,你却想一走了之?” 她不以为然:“你凭什么说是我绑架?你有什么证据?”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一个人? 她不屑一顾:“死了吗?没有,是不是!” 没死人,哪里谈得上什么严重后果? 云未寒你这么夸张真的好吗? 反正都这样了,她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听说你花了许多钱去国外顶级研究所求购新药,她这不是活过来了吗?再说,她当时伤得根本不太严重,就算你不多此一举,她也死不了……啧啧啧,一点骨折,脑震荡而已,你们还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根本不是什么大伤,既没有死也没有残废,甚至没有断手断脚,有什么好稀奇的??” 她的语气分明充满了遗憾。 怎么会这么轻微? 就算不死,断腿断脚,甚至植物人也要好些啊。 可是,居然没有。 简直是太遗憾了。 该死的年小明。 她其实就该成为一个植物人。 或者干脆变成一个瘫子不好吗? 只可惜! 她的嘴角流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事到如今,你献殷勤已经毫无意义,不如省省吧……” 云未寒死死盯着她:“绑架他人,你竟然没有丝毫的悔改之意?要是人真的死了,你就是杀人犯!!!” “切!先别说你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我绑架了她。就算是有人绑架了她,她自己不挣扎不就行了吗?好好配合不就行了吗?毕竟,人家只是为了要她的药,而不是要她的命。只要她肯配合,给她大笔钱都可能。遗憾的是,她偏偏油盐不进,自找死路,怪得了谁?甚至,她提前就配合,自己交出来,不就啥事也没有了吗?” “……” 她一锤定音:“这种不识趣的人,难道不该死吗???” “……” 云未寒目瞪口呆。 半晌,叹道:“我已经自认厚颜无耻了,可现在我才知道,有些人,永远也没有下线!” 薇薇笑而不语,满脸鄙夷。 云未寒长嘘一口气:“你说得这么轻描淡写,是认为冷c已经走了,什么都怪不到你头上了,是吧?” 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是的。 她根本不怕。 她向来做事滴水不漏。 因为,这事情从头到尾,都是冷c一手操办的……事后,冷c趁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匆匆出国了。 至于那几个帮凶,冷c早有安排,甚至,就算他们万一被抓到了,这账也是算在冷c头上,关她薇薇什么事呢?毕竟,她从头到尾都不知道那些个绑匪到底是谁,也没有跟他们有任何的联系和沟通。 绑匪们,压根不知道她薇薇!!! “我发誓我没有参与绑架!我也没有这个胆量!” “你至少替冷c通风报信,你也是帮凶。” “哈,我怎么就是帮凶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的熟人中也有杀人放火的,难道你要替他们承担罪责?” 薇薇冷冷地:“我没有绑架任何人,所以,我根本不怕!我就算曾经这么想了,这么图谋了,但是,我从未动手!我也恨年小明,事实上,我觉得她现在这样半死不活的,简直是她运气好!我恨不得她当场死去,永远也别醒过来了,可是,真遗憾!!!这世界上,什么法律都管不了我们的意识,对不对?亦如现在,我恨不得真的亲手杀了许多人,可是,我只是这么想,没有这么做!!法律总不可能就来制裁我,对不对?” 法律的确不能制裁意识和想法,每个人一生中都会闪过无数(未遂的)恶念——如果是这样,全世界的人都得坐牢。 这当然是狡辩。 但是,云未寒没有搭理她。 云未寒只是摇摇头:“你也要知道,你机关算尽,最后,你也什么都得不到!” “哈,我机关算尽?我算什么了?” 她冷冷地:“甚至,同样是一父所生,凭什么你就可以继承天文数字的遗产,而我,只能像一条狗似的卑微乞讨?” 迄今为止,她甚至连公开归于父姓的资格也没有! 云未寒沉默了一下,淡淡地:“谁叫你母亲是小三呢!” 她咬牙切齿,无法回答。 是的。 谁叫你母亲是小三呢。 这世界就是这样。 绝大多数的原配之子,才能名正言顺继承庞大家产。 不然,谁还肯做原配呢? 哪怕是富豪们人所皆知的私生子们,他们也往往只能获得小部分财产,被好好安顿……至于继承大统,那是想也别想的……除非是原配们的孩子都死绝了或者没有孩子! 薇薇恶狠狠地瞪着他。 他的眼神也不友好。 何来的什么手足情? 彼此对彼此的憎恨溢于言表。 已经连伪装都被彻底撕碎了。 第167章 赎罪的机会 半晌。 薇薇拎起那著名的鳄鱼皮包包,满不在乎:“云先生,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她径直就走。 她走路的姿势很美,很曼妙,就像是一朵会移动的白色花朵……可是,走到门口,她停下来,脱掉了雪白的外套。 内里,是一件烈焰一般火红的长裙。 她毫不在乎地把雪白的大牌外套踩在脚下! 她早前,并非那么爱穿白色裙裳,和许多少女一样,她其实热爱明快的色彩艳丽的高定……而不是死人一般的素洁。 是遇到他之后,打探到了他的喜好,明白了他的心意,才开始“投其所好”。 可现在,已经用不着讨好他了。 此刻,她发誓,往后的半生,绝对不会再买一件白色的衣物了。 那晦气的,令人憎恶的死人色! 就像云未寒这个死人脸! 直到一只脚要踏出门外了。 “你走不走都没意义了!!!” 她蓦然回首! “那八千万已经被地下钱庄全部黑了。一起被黑掉的还有冷c的那点私房钱。她可能认为那些地下钱庄还会像以前那样给她面子,不敢黑她,但是,她可能忘记了,冷富豪早已倒台了……” 以前人家不敢黑她,是迫于冷富豪的淫威。 可现在,她算老几? 薇薇惊呆了。 竟然是真的! 之前,她还以为他是虚言恫吓。 她浑身发抖。 呆在原地好一会儿,忽然几步跑回来,指着他的鼻子,颤声道:“是你干的?是你通风报讯?是你出卖了我们?” 他一把打下她的手,冷冷地:“这世界很小。除了我,还有很多人盯着你们……” “谁?除了你,还有谁会盯着我们?这怎么可能?” 云未寒笑了笑,笑容非常奇怪。 薇薇的眼里满是恐惧:“天啦……天啦,难道我真的又一无所有了吗?” 一无所有,多么可怕! 她几乎把全部的财产,已经折算在了那8000万里。 出去,才能永远拥有。 至于这栋豪奢的别墅,那是有限制的——只要自己没和张公子婚龄达到十年以上,是根本得不到的。 画饼充饥而已。 你别算计有钱人的钱,人家算计起来,你尸骨无存。 你只是一个满肚子坏水的吊丝,人家是一整个满肚子坏水的律师团队—— 而且,事到如今,张公子也根本不可能再和她结婚了——事实上,冷c一跑路的风声传出来,张公子就已经开始疏远她了。 这半个月,张公子从来没有跟她联系过了! 若不是看在云未寒的份上,可能早就要让她搬出豪宅了。 她浑身发抖:“怎么可能一无所有?怎么会这样?云未寒,你怎么可以这么毒辣?” “我说了,不是我!” “不是你还有谁?” “是你自己没那个命!” “……” 不义之财来得快,当然也去得快。 “你知不知道当初那个死老头给你了你母亲多少钱财?整整一条街的商铺,两栋别墅,九位数现金。可是,你的母亲又是烂赌,又是养小白脸,居然不到十年时间,就把那么巨大的财产折腾得一干二净……” 有一大半是在牌桌上输了,比如那一条街的商铺; 而现款,则是被小白脸们陆陆续续骗完了。 到最后,索性破罐破摔,黄赌毒样样都来,连最后一套容身的别墅都被人拿走了。 因为来得太容易了,所以,挥霍起来也不心疼。 就像那些忽然中了巨奖暴富之人,据追踪资料表明:一大半人的人要不了几年便会重新陷入贫困。 如果一个人的品行、能力不足以和他突然所拥有的天大财富相匹配,那么,这个世界就会通过其他方式,比如黄赌毒,比如被骗甚至不幸的婚姻等等,将这一切重新收回去。 无数人暴富暴穷,不是没有原因的。 薇薇15岁之前,锦衣玉食,小公主一般。 15岁之后,跟着赌鬼母亲东奔西走,流离失所,一度差点衣食不继。 她无数次发誓:自己绝对不能走母亲的老路。 但凡抓到手的财富,一定不能让它再度飞了。 可是,可是。 最后,居然还是殊途同归。 没有了这八千万美金,就算出去,又能如何? 就靠着这几箱子细软,能成得了什么气候? 她忽然一把抓住了云未寒的衣袖,嘶吼:“一定是你,一定是你通风报信……你不能为了那个该死的年小明这样害我,你不能!!!……年小明根本不爱你,她对你毫无用处,而我,是你的亲妹妹……云未寒,你知不知道?我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亲了?……” 云未寒一把推开她,冷冷地:“你发疯也没用!以后,还是老实点吧。” 薇薇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她泪如雨下:“云未寒……哥……求你了,帮帮我吧……就这一次,放过我吧……以后我都听你的……我全部听你的,我再也不敢有任何小心思了……我发誓……求你了……哥……大哥……”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大哥”。 可是,他无动于衷。 她死死抱着他的大腿,怎么都不肯收手。 “大哥,求你再帮我最后一次,就这一次……” 沉默了许久,他才摇摇头:“我也办不到了!” “不,你可以的……” 他还是摇头。 她忽然跳起来,“你怎会办不到?你那么有钱,你凭什么办不到?” “这世界上,没有人真的可以一手遮天!” “年小明一家人都是普通人,我早就调查过,她父母也是普通知识分子,他们能把你怎样?而且,年小明也没死,过段时间,这事情也就被淡化了……” “你忘了卫微言!” “卫微言?” 薇薇面色苍白:“该死的卫微言!我恨死这家伙了!” 这句话,也是云未寒的心里话。 他苦笑一下,暗忖,自己总算和这个“妹妹”有一丁点共同之处了。 他也恨卫微言,比薇薇还恨。 如果没有卫微言,自己还有赎罪的机会。 至少,看在新药和天价医药费的份上,自己都还有一点机会。 可是,自己能做到的,卫微言都能做到。 于是,这点优势也彻底消失了。 李秀蓝夫妻便再也没有给他半点机会。 他永远也无法替自己挽回了。 第168章 精神之爱 那是一个秋高气爽的艳阳天。 整个城市的芙蓉花全部开了,金黄色的银杏叶子也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一丛茂盛的月季沿着窗户攀爬,悄悄地从开着的窗子里探进来一朵红色的花,好奇地打量雪白病房里的一切。 年子睁开眼睛,第一眼便看到了这朵月季。 月季,和玫瑰其实是有区别的。 可许多人往往误以为是同一品种。 有人又在讲故事(段子)。 他的声音低低的,很好听。 若不是看在声音的份上,年子早不让他讲了。 实在是讲得太差劲了。 “……反反复复的道别都是没有诚意的。真正的道别,都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一句话也没有说,便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中……” 这是一个老段子,年子甚至知道最佳回复是:失信名单上的老赖都是这么干的。一声不吭然后你再也找不到他。 她看到那朵月季在微风中轻轻地摇头晃脑,呵呵地笑起来:“这花……这花……” “年子,年子?” “拜托,哥们,换一个段子好不好?每天都讲那些老掉牙的东西,真的是笑都笑不出来……” 卫微言惊呆了。 他放下手机,声音微微颤抖:“年子……年子?你听见我吗?” “嘿嘿,你已经讲了几百个段子了,可是,真的没有什么有创意的,拜托,以后下个量大一点的段子app吧……” 卫微言伸出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不知怎地,那一刻,他忽然仰起头,一言不发,恍如亲眼见证的一个奇迹。 反而是她,好奇地凝视他。 呵,卫微言变了。 美少年卫微言,居然如此憔悴。 可是,他还是挺干净的,他的灰色衬衫一尘不变,绝对没有任何一丝臭味。 臭男人,臭男人。 天下男人都很臭。 就卫微言例外。 闻讯而来的医生们笑逐颜开,一边检查,一边谈笑风生。 李秀蓝夫妻反倒是最后来的。 自从女儿出事之后,李秀蓝就请了长假,每天在医院里陪护。尽管请了护工,可是,她除了偶尔回家梳洗,拿东西,或者别的小事情,基本天天守在病房里。 只有卫微言来的时候,她会出去散散步,买点小东西。 今天,她原本是要去买水果的,忽然又想起该回家给女儿拿一个她以前最喜欢的小玩意,可是,还没到家,就接到电话了。 她马上给丈夫打电话,二人几乎同时赶到医院。 走进病房时,医生们都已经围观良久,纷纷散去了。 病房里,只有两个人。 他们一进去,就看到女儿睁大眼睛,笑嘻嘻的。 “年子?” 二人异口同声。 可是,又没了下文。 就那么傻愣愣地看着。 “天啦,老爸,老妈,你们怎么了?你们的头发怎么白了?” 老夫妻俩泪如雨下。 年子清醒之后的第三天,警察来了一趟医院。 警察告知他们,说是抓到了两名嫌犯,除了那名“小偷”当场被撞死之外,还有那个司机模样的人外逃之中,正在全国通缉。 年子一看照片,就认出来了:两名嫌犯正是那对学生情侣模样之人。 这二人,真的是一对大学生。他们就读于一所还算过得去的二本学院,而且平素从无不良记录。 这对小情侣说,某一天下午他们出去看电影,遇到一个司机。司机叫他们帮忙,上演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 司机告诉他们,自己想追一个女生,求他们帮个忙,客串一下——当然,这忙不是白帮的,司机给了他们一万块。 看在这一万块好处费的份上,二人欣然同意配合司机演一出戏。 他们发誓,自己没有任何歹意,也没有再受到其他任何人的指使——他们只是做梦也没想到背后还有别的原因,也不知道还有其他更多更大的阴谋……警方反复审讯了许多次,发现他们是真的不知道(为了一万巨款),于是,只好按照相关法律进行简单处理。 关键,在那个潜逃司机的身上。 可是,他逃得无影无踪。 不抓住他,真相就很难解开。 警察说,一旦有了线索,会立即通知他们。 李秀蓝夫妇向警察道谢,并送他们出去。 年子躺在床上,慢慢地回想起当天所发生的一切。 一幕一幕,那么清晰。 不是什么巧合,也不是什么小偷……那是绑架。 赤裸裸的绑架。 只是,不知道绑架者意图何在? 是云未寒? 可是,没这个道理啊。 无论是直觉还是常理,都不可能是云未寒。 云未寒再坏,也不至于如此。 可是,除了云未寒,还有谁? 车子撞过来的一刹那,慢镜头似的一遍一遍,还有被云未寒抓住时候的那种狰狞和恐惧……竟然微微颤栗。 那种挥之不去的恐惧,只怕,将随着这一身伤痕,伴随一生。 一双大手轻轻放在她的肩头。 “年子……” 她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年子,别怕,别怕,以后,我一直陪着你……” 她呵呵笑起来。 是的,这世界上,其实从来没有任何人真正可以陪护你一生——别说夫妻朋友,就连父母子女都根本做不到。 可是,某些时候,我们还是乐于听到这话——别怕,还有我呢! 这话,其实是一种精神抚慰。 这一刻,她特别特别感激卫微言。 她需要这种精神抚慰,甚至超过了爱。 年子清醒之后,很快出了院。 再次站在小院里时,不是久违,恍如昨日。 年大将军站在花架下大呼小叫:“参见大王,参见大王……” 金毛大王奔过来,亲热得令人咋舌。 这忠实的老狗。 它分明在说:主人,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年子很庆幸自己还能回来。 年子抚摸它的头,就像抚摸一位货真价实的老朋友。 是的,这老狗真的是一位好伙计。 可能正是它最早嗅到了云未寒的迷药的味道,所以,才拼命狂吠,好多次将他吓退。 而年子,也是因为这极其反常的狂吠,对云未寒一直有放不下的戒心。 云未寒的图谋最终也没能得逞,这老狗居功甚伟。 第169章 榴莲花 那天晚上,李秀蓝夫妇做了一顿极其丰盛的晚餐。 那是女儿出事以来,他们第一次做这样的晚餐,也是第一次有心情吃大餐。 六菜一汤摆好的时候,年子端着汤碗,看到父母的白发,不胜唏嘘。 尤其是母亲。 母亲满脸笑容,但是,头上有了明显的白发,额上有了明显的皱纹——而仅仅是在这之前几个月,母亲还是一个极其精神的中年妇人,常年保持身材的苗条,梳妆打扮一丝不苟,服饰也极是高雅得体。所以,五十来岁的人,走出去,大家都以为才三十几。 那是一个高级知识分子的生活态度,对自己的外形和事业从来都一样认真。 可现在,她瘦了一大圈,眼眶深陷,差点老得惨不忍睹。 可以想象,出事以来,她的悲哀绝望。 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伤心欲绝更催人老的了。 年爸爸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是,他终究比妻子坚强,一直硬挺着,直到现在,方觉得如释重负。 年子端着汤碗,低声道:“老爸,老妈,真是让你们操心了,唉……我……我以后再也不做傻事了……” 李秀蓝真的是眉开眼笑,原本的苍老和阴霾几乎一扫而光。 “年子,你好了就好,一切都好。” 年爸爸也打趣:“只要你好了,我们心情高兴,很快又会年轻回去。” 是吧。 但愿如此吧。 年爸爸却看着卫微言,举着杯子,由衷地:“其实,我们最应该感谢的是小卫……” 李秀蓝也举杯:“小卫,感谢的话,我们没法多说了……小卫,以前我有得罪之处,请多谅解……” 当初卫微言主动提了分手之后,年子的情绪变得很差,不久就出事了。急怒绝望之下,李秀蓝的一腔怒火全部倒在了卫微言身上,认为他和云未寒都是一样的骗子……而且,若不是这骗子主动提出分手让女儿失望,也许,女儿就不会冲动之下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人一失去了理智,那是很可怕的。 李秀蓝把卫微言当成了罪魁祸首。 曾经有相当一段时间,她不许卫微言踏进病房半步,只要看到卫微言,就立即毫不客气地驱逐。 现在想来,当然无地自容。 尤其,直到女儿清醒之后,他们才知道,当初最先赶去的人是卫微言,拉了女儿一把的也是卫微言,若不是这一拉,女儿必然被迎面而来的车辆轧成肉饼,任凭大罗神仙也没有回天之力……卫微言也因这一拉,被那个追上来的小偷刺了一刀,所幸小偷慌乱之下,用力不足,最后,小偷自己也遭了横祸,被当场撞死…… 李秀蓝极其认真:“小卫,对不起……” 卫微言肃然:“您言重了。” 卫微言其实也憔悴了一大圈。 不过,现在他精神抖擞,容光焕发。 他笑嘻嘻的看着年子:“年爸爸早就约我上门吃跳水兔了,不料,等了这么长时间才得偿所愿,这不,今晚我一定要大快朵颐……” 年子心里很是感慨,立即夹一块兔脑壳给他:“我爸做的麻辣兔头超级好吃,你尝尝……” 年爸爸也立即把一大盆跳水兔端到他的面前:“来来来,小卫,不要客气,多吃一点……” 清亮透明的红油,翠绿的香菜,小块小块的兔肉,白色的仔姜……别说吃了,看起来都很诱人。 卫微言真的没有客气:“你们放心,今晚的菜再多,我也能包圆了……” 他也很久没有好好吃饭了。 “吃吧吃吧,喜欢的话,以后我经常做给你们吃……” 大家都闷头大吃。 除了年子。 可能是躺太久了,她的胃口还没恢复,只吃了一碗稀饭,喝了一点汤。 那三个人,是真的大吃大喝。 一桌子菜,风卷残云。 她想:能好好吃饭,真是太好了。 那天晚上,卫微言留在了年家。 李秀蓝夫妻很早就收拾了一切,给卫微言泡了一杯清茶之后,各自找借口先去休息了。 他们也真的是太累了,没有余力再去管别的了。 卫微言,是第一个留在年家过夜的男子。 但是,此刻,他坐在椅子上,笑嘻嘻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姑娘——毫无别的想法—— 她很苍白,很瘦弱。 外伤早已痊愈了,但是,差点粉碎性骨折的左腿尚未痊愈,里面用新材料固定了骨骼,外表看起来虽然没什么异常,但是,此生都没法剧烈运动了。 甚至,就连行走自如,也还需要一段时间。 伤筋动骨一百天,其实,一百天都远远不够。 饶是如此,所有人都已经很开心了——只要没死没废没傻掉,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她靠着枕头,把玩那个锦囊。 锦囊里,红红绿绿的宝石,还有好些黄色的小宝石。 摇晃时,叮叮当当,沉甸甸的。 她觉得自己富可敌国。 她拿出来,一个个地摆好:“卫微言,你看,像不像九星连珠?或者,聚齐了这么多,是不是可以召唤神龙了?” 他哈哈大笑。 其实,在他看来,这些石头只是好看,一钱不值。 钻石也好,宝石也罢,离开了人类的炒作,除却装饰的作用——真正的用途其实并不大——远不如真金白银。 遗憾的是,许多人居然觉得黄金俗气,钻石高雅。 可是,难道他们不知道,黄金才是伴随着宇宙大爆炸而诞生的?黄金的历史,远在钻石之前。 黄金,才是真正的恒久远!!! 可是,他见她玩儿得那么高兴,还是很欢乐。 “年子,以后我再找到什么宝石,全都送给你好不好?” 她扬起长长的睫毛:“真的吗?” “真的!” 她咯咯大笑:“卫微言,那我说定了,以后,我就吃你了。” 卫微言:“……” 他见她闭着眼睛,轻轻问:“年子,你睡着了吗?” 她含糊不清:“这么晚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你妈妈在隔壁给我铺好了床,说我可以留下来过夜……” “哦……好吧,那你早点去歇着。” “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叫我。” 她应着,呵呵笑起来:“卫微言,真没想到,有一天你会这样照顾我啊……” 他默然,好一会儿才轻叹一声:“如果可以,我宁愿没有这么照顾你的机会。” 她已经睡着了,根本没听到他的话。 睡一会儿,年子睁开眼睛。 看到他坐在旁边,她轻轻地:“要不,你上来吧……” 两米大床,两个人当然不会拥挤。 他好生意外,低声:“一起睡?”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 他也笑起来。 真的脱了外套,很自然地躺了上去。 他轻轻环抱她,她居然没觉得有什么尴尬,而是很自然地依偎着他。 但是,他也没有什么别的出格举动,毕竟,她尚未痊愈。 那天晚上,她睡得特别熟。 他也睡得特别熟。 他已经很长时间不曾这样安然入睡了。 睡到半夜,听得窗外淅淅沥沥的秋风秋雨,他感到怀中的人儿散发出来的温暖,忽然觉得特别踏实。 于是,又沉沉地睡过去了。 年子出院之后,年爸爸终于恢复了正常的上班作息时间。李秀蓝则还是处于半退休状态,每天的主要工作是替女儿料理美味可口的滋补饭菜以及各种汤料。 本来,她是打算在家贴身照顾的,但是,年子坚持:自己早已可以自理了,天天被人这么照顾,反倒像是个废物似的。 李秀蓝尊重女儿的意思,于是,还是坚持上班,但每天下午会提前一点回来,也不再去参加任何应酬了。 反倒是卫微言,天天都来。 有时候早一点,有时候晚一点,但是,每天必来。 他说他休假,有大把时间。 可年子暗忖,这个大忙人,怎么会休这么长时间的假呢? 她怀疑他可能是旷工太多,被炒鱿鱼了。 可是,他这么牛比的人物也会被炒鱿鱼吗? 她没问。 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他有时候会带来一些特别奇怪的药,叮嘱她如何服用,如何外用,或者干脆自己帮她涂抹……有时候又带来一个小玩意,或者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他每天带来一束花。 他送的花,跟别人的不同。 他送的是“果花”。 这些花,全是各种大樱桃、金桔、草莓、小番茄、桂圆、甚至小的花菜等等拼凑而成。年子不知道,有花店居然专业出售这样的“花”! 有一次,他甚至拿了一束奇大无比的花来。年子细看,惊呆了:一束毛绒绒的类似蒲公英的不知名的古怪包围中,竟然是一颗硕大无比的榴莲! 她张大嘴巴,好半晌,傻傻地:这个也算花? 卫微言板着脸:这是独家定制,价格很贵的。 年子:…… 为了不浪费钱,所以,你最好赶紧把这束花“吃”了。 年子:…… 年子当然没有吃掉这一束“榴莲花”,她把这束花拿去小院子里,摆放在金毛大王的狗窝旁边。 阳光下,“榴莲花”被晒得金灿灿的,煞是好看。 卫微言稀奇:你摆在这里干什么? 年子:我想看看什么时候能把它给晒爆炸,爆炸后会不会把金毛大王给臭晕过去…… 卫微言:…… 第170章 隔壁老王 年家,已经很久不买水果了。 每次吃掉了“水果花”里面的水果之后,年子都会把四周作为点缀的各种康乃馨、玫瑰、满天星、香水百合等等全部收集起来,陆陆续续放到阳光下暴晒。 晒干的花,有若有似无的香味。 年子还从网上买回许多精美的包装纸,把这些干花分门别类全部扎起来,然后,小院的一排墙壁,就被干花装饰成了一个独特又别致的景点。 年子管这面墙叫做:花墙。 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她就搬个懒人沙发,很长时间呆在花墙下面,有时发呆,有时打盹。 年子只要见到卫微言,就特别高兴。 有一天,她忽然又想起,他可能不是被炒了鱿鱼——他不是早已决定了要去国外某研究所做那个什么“联盟主席”的吗? 莫非这段时间就是离开之前的准备期? 迄今为止,她都没搞懂那是什么机构,但是,有一件事情是很明确的:他是要离开的。 至于究竟什么时候离开,或者真的离不离开,她又没有勇气问。 她甚至忘了他早就主动向自己提了分手。 她就像一只鸵鸟,觉得自己躲在一个沙堆里,只要不发出声音,许多事情就可以迎刃而解…… 柏芸芸来看她,带了特别多的水果。 年子看看自己家茶几上早已堆积如山的各种水果,乐了。 可能自己家里几个月都不用买水果了(如果不坏的话)。 柏芸芸本来打算国庆节结婚的,但是,拖到了元旦节。 她说:“年子,你知道吗?我看到你躺在医院里,完全没有心情准备婚礼,如果你和你爸妈不能参加我的婚礼,我会觉得非常遗憾……” 所以,她只和方胖子领了结婚证,婚礼延后了。 年子笑嘻嘻的:“你延后了我也不给你做伴娘,我从不喜欢做伴娘……” “没事没事,做不做伴娘无所谓,最主要的是,我希望我婚礼那天你能在现场……” 这就已经足够了。 方胖子第一次去柏芸芸家,印象极好。回来告诉父母,他父母也松了一口气,毕竟,方妈虽然觉得准儿媳本身重点大学毕业长得也不错,但还是暗暗担心是“扶弟魔”,后来,听儿子说起准老丈人的态度,这才彻底放心了。 几十年的婚姻,说到底是几个家庭的事情,如果有一方特别难缠,那就会很难受。 也正是因为老丈人这态度,方胖子第二个月就痛快地去送了彩礼,而且,在约定的数额之外,另外还给小舅子单独包了大红包,给老丈人买了好烟好酒,给丈母娘买了平常舍不得的羽绒服羊绒衫之类的,七大姑八大姨也都打点得周周到到……一应花费下来,总数早已超过了20万。 方胖子发的那笔奖金,几乎花完了,可是,他无所谓,毕竟,他已经工作多年,收入一直不错,这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 小舅子见姐夫这么上道,简直崇拜得五体投地,他一力主张给姐姐陪嫁上好的棉被、床上四件套之类的也全部比照贵的买,但凡老婆私下里嘀咕什么,立即顶回去。 岳父岳母就更不用说了。 就连柏芸芸的大爷(大伯)也获得丰厚礼品,两口子简直对这个侄女婿赞不绝口。 一家人都对方胖子满意得不得了。 年子听到这个结果,也满意得不得了。 她觉得方胖子简直是个谈判高手(善良的那种),毕竟,现在农村很多地方要彩礼成风,许多家庭张口就要28.8万或者38.8万还要房子加名等等……攀比之风相当严重,彩礼越多,据说,女方的身价才越高(这个身价,其实该叫“小舅子身价”,因为彩礼都是小舅子拿了,女方本身得不到什么好处!)。 这一次,方胖子花出去的钱,其实在当地并不算多。可是,绝对让所有人都感到超级满意。 当然,方胖子的态度也很让人欣赏:能力范围内,但凡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什么问题。从来没有让柏芸芸因此感到为难过——甚至都没有让她主动开个口。 他自己把这事儿办得完美。 话好听,态度好,有时候,比什么都重要。 柏芸芸笑嘻嘻的:“方胖子的妈还主动给我买了三金,给了大红包,说举行婚礼的时候,婚宴他们全权负责,但是,我们自己收礼金……” 礼金,当然就是变相给柏芸芸的私房钱。 彼此态度好,当然就可以互相谦让着完成婚礼,根本不必撕比的。 末了,柏芸芸压低声音:“遇到方胖子,我才知道,真正恋爱结婚是这样的……” 是的,有爱情,什么都可以彼此体谅,彼此宽容。 而不是以前遇到的渣男,免费做他的保姆,他还挑三拣四。 年子很替她高兴。 毕竟,找到一个靠谱的男人,比找到一份靠谱的工作还要难。 更出人意料的是,柏芸芸家真的要拆迁了。按照现在的情况,她家可能分三到四套房子。 老妈子和儿媳妇的口径当然是一致的:这房子一套也不能给柏芸芸,毕竟,给了出嫁的姑娘就是便宜了女婿这个外姓人。 柏芸芸和方胖子自然不会去和弟弟争什么房子,问都不问一句的。 但上周小两口回家看望父母时,老头儿在饭桌上宣布,无论如何要给女儿一套。老太婆自然马上反对,但是,老头儿心平气和地告诉她:女婿是外人,儿媳妇也是外人。既然可以便宜儿媳妇,那为什么不能便宜女婿?再说,众所周知,妇女呆在家(房子)里的时间,远远比男人多得多,说到底,房子是更便宜了女人(女儿),而不是男人(女婿)。凭什么儿媳妇可以享受,女儿反倒不能呢?而且,女儿女婿对我们这么好! 婆媳俩,居然无言以对。 事就这么成了。 年子听得哈哈大笑:“你爸怎么忽然有这种觉悟了?” “因为我大爷(大伯父)告诉他,女儿再不济生的孩子保证和自己血脉相连,可孙子孙女就不见得一定是你的。你的房子不想便宜女婿,但没准便宜了隔壁老王……” 这杠抬得! 年子拍腿叫绝! 可不是吗?现实中,许多重男轻女的人生怕房子便宜了外姓人,可谁说留给儿子孙子就真的万无一失?没准都是便宜了隔壁老王! 第171章 极度舒适 林a也来过一次。 林a带来一大堆高档营养品,都是燕窝鱼翅阿胶之类的,年子看得吓一跳,“你送这么多昂贵的礼物,我怎么敢当?” 林a眉花眼笑,“怎么就不敢当了?年小明,你已经是我有限的朋友之一或者唯一了……” 她是真的把年子当朋友了。 年子注意到,她笑容灿烂,有掩饰不住的喜悦,她以为林a找到第二春了,结果,林a说了另一番话。 原来,林a的前夫和小三生的双胞胎儿子没羞没臊地生活在一起之后,居然乐极生悲,两个双胞胎都得了重病。经检查,说是他们的新别墅装修过度,甲醛等污染严重超标,小孩子抵抗力弱,很快病倒了。 “哈哈,年小明,你知道吗?那栋别墅是渣男变相转移婚内财产偷偷买的,小三急于住进去,又要显示奢华,所以,被装修公司坑了,据说,污染特别严重……” 小三爱攀比,装修一定要极尽奢华。 结果,装修过度,污染严重超标。 而且,小三太急于住别墅了,装完没多久就搬进去了。 大人也就罢了,新生儿哪里受得了? 小三经此打击,加上产后抑郁,有一次,居然抱着一个儿子从二楼跳了下去——因为只是二楼,母子当然都没有摔死,但是,小孩脑袋摔坏了。前夫一怒之下暴揍小三一顿,小三又是报警又是要割腕,闹得不可开交……这闹的时间长了,前夫肯定就不乐意了,对小三也彻底失去了耐心,二人又开始拉扯离婚的事情。 林a哈哈大笑:“报应啊,这都是报应……按理说,我不该对小孩子幸灾乐祸,可是,我真的忍不住啊,我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极度舒适……” 年子也笑起来。 是的,这消息谁听了都“极度舒适”。 “年小明,你说得对,我真的早就该离婚了,不应该拖这些年的。简直是白白浪费时间啊。屎就是屎,怎么都变不成黄金。小三不择手段得到了渣男,你以为渣男就会对她很好吗?并不!小三替他生了2个儿子,他当然高兴;可是,你稍不如意,他照样暴揍你,哪管你是不是什么产后抑郁?听说,他们虽然还没有离婚,但是,借口小三发病会再度伤害孩子,直接把小三一个人扔在别墅里,他带了两个儿子回他父母家里住,甚至禁止小三前去探视……很可能,他又继续找别的小四小五去了……” 有钱的男人,最不缺少的就是美人。 别以为你是人家的最后,其实,你永远成不了最后。 一次不忠,百次不忠。 无论是男女,一旦开始出轨,基本上就刹不住了。 所以,不要给他们机会——除了让自己一次次的失望,一次次的被羞辱,不会有任何别的更好的结果。 “年小明,你知道吗?我以前从不相信报应,我总觉得那些坏人一直都那么嚣张得意,可现在,我觉得,冥冥之中,还是有天意的,对吧?” 是的,冥冥之中,总是有天意的。 林a忽然压低了声音:“你知道冷c吗?” 冷c? “我怀疑,就是她和薇薇私下里策划绑架你……” 花九儿多次找林a要“爱情药”,林a碍于情面不得不敷衍,她虽然不知道花九儿的真实用途,但是,也私下里留了一个心眼。 年子出事之后,卫微言私下里找过她一次,于是,她一五一十地把这事全部告诉了卫微言,顺便把自己打探到的一些东西也都讲了。 卫微言听完,只是感谢她,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冷c已经跑路了,但是,薇薇还在国内,不过,我听说,她企图转移的几千万美金全被地下钱庄黑了,而且,张公子已经和她分手了,她以后再要大把捞钱只怕也没那么容易了……” 当然,林a并不知道,张公子之所以分手,是因为薇薇最后还是姓不了“云”——云未寒因为薇薇的野心和背叛,自然不可能再让她姓云! 这个姓氏,对张公子的家族来说很重要。如果没有,那么,薇薇就没有任何价值。尤其,他们分明已经知道了云未寒的态度,就更加决绝地放弃了薇薇。 “我怀疑是卫先生举报了她,不然,她的钱早就跑了……不过,薇薇这种女人,比冷c还厉害,她只要不倒下去,凭借姿色,很快又可以卷土重来,而且,她还很年轻,我听说,已经有别的公子哥儿在追求她了……” 薇薇的确还很年轻,不到30岁。 凭借她的颜值,随时可以东山再起。 年子默然。 送走林a,年子一个人坐在懒人沙发上发呆。 半晌,拿出手机。 有林a发来的消息,是一个链接。 点开,是一条娱乐新闻:薇薇和陌生高富帅夜游香港,疑似另寻新欢。那个高富帅戴着大墨镜,鸭舌帽,完全看不清楚脸,但光看身形就知道绝非张公子。二人手挽手,极其亲昵。 但随后狗仔队就曝出了重磅新闻:薇薇所在的直播平台已经进入破产清算阶段,薇薇旗下的一干网红早已人去楼空。 狗仔队还采访了张公子,彼时,张公子正出席一个活动,很不耐烦地说:自己不认识什么薇薇! 原来,二人不但分手,他还收回了薇薇居住的别墅。 刻薄的狗仔队不无幸灾乐祸:原来美人儿这么急于另寻新欢,分明是为了谋求别的生路啊。 林a:“年小明,你看到没?薇薇真的被张公子赶出别墅了。哈哈,她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活该,活该……” 年子想,这才是现实。 这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灰姑娘,就算你百般折腾表面上看起来好像脱离了原来的阶层,可是,一旦年老色衰,一旦被人玩腻了,你还是会被打回原型——因为,你其实没有根基! 就算你用了美貌做敲门砖,可风一吹,你就会倒下去! 不择手段的薇薇如此,其他人,何尝又不是如此? 正出神,忽然听得花架上扑簌簌的。 她急忙站起来,看到年大将军扑棱着翅膀,彩色的羽毛一根根掉下来。 第172章 鹦鹉很生气 年大将军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年大将军在拔自己的羽毛。 这只老鹦鹉,一旦生气,就会拔自己的羽毛,有时候,甚至会把自己扯得鲜血淋漓。 今天,不知道谁又把它给惹毛了,它火冒三丈,一口气扯掉了七八片羽毛还不罢休,嘴里犹自发出尖锐的叫声。 年子赶去的时候,看到它嘴里叼了一根毛,嘴壳子上有一丝血迹,一双鸟眼满是不安愤怒又焦躁。 年子吓一跳。 她想伸手摸一摸它的背脊,安抚一下,可是,年大将军差点啄了她一下。 “老天,这伙计怎么了?” 年子头也不回,嘘一声,“它每次发脾气,都会这样自残。每一年,都会这样爆发两三次……” “不是吧?鹦鹉也有更年期?” “……” 嘴壳子上的羽毛掉了,年大将军又开始去啄另一片羽毛。 卫微言大叫:“哇,老伙计,你这自停不下来了还是咋地?” 年子也着急了。 “年子,你看这架势好渗人。你说,它会不会直接把自己身上的毛扒光,然后,把自己架到火上烤成烧烤?” 年子:“……” “我要不要去抓一把盐巴或者胡椒粉等着?” 年子:“……” 年大将军仿佛听到了这话,顿时停下来,不拔毛,也不叫了,冷冷地瞪着卫微言。 想吃我? 做梦!!! 卫微言哈哈大笑:“老伙计,你怎么不赌气了?我们还等着你自我烧烤呢!” 年子也哈哈大笑。 因为,她顺着年大将军的视线,终于一脚把那个裂开的榴莲踢了出去! 真没想到,榴莲真的爆了。 不是被晒爆的,是被金毛大王啃爆的。 老狗老了,闲得无聊,没事干就天天玩那个榴莲,不知怎地,就弄爆了。虽然只是裂开了一道口子,可慢慢地,臭味横溢。 年大将军很可能就是因此生气了。 她好生奇怪:“难道鹦鹉也能嗅到这股臭味?” “哈哈,鹦鹉会的东西,可能多得你想象不到。” “可金毛大王就无动于衷啊。” “切,你见过狗会对屎恶心的吗?” 年子:“……” 年子暗暗嘀咕:也没见金毛大王吃榴莲啊! 卫微言一把拎起榴莲干花束,疾步走出小院,远远扔到了垃圾桶,折回来的时候,年大将军总算平静了下来,站在花架上,舒缓了羽毛,咕咕地冲着他叫:“参见大王……参见大王……” 分明是感激卫微言。 哥们啊,你总算把这臭玩意拿走了,否则,我会被熏死啊。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不不不,没齿难忘啊。 年子笑得前仰后合。 这家伙! 晚餐,是自助烧烤。 菜品,当然全是卫微言带来的。 烧烤架很久没用过了,摆在小院里,散发出浓郁的烟火气。 一人一狗蹲在一边看大厨操作。 烤兔在火架上滋滋作响,排骨,羊肉,以及各种素烤串也慢慢地散发出油滋滋的香味。 年子很是好奇:“卫微言,你居然还会做烧烤?” 卫微言抬头看看天空,高深莫测:“百度一下,什么都会了!” 年子:“……” “其实,这些烤串全是我的钟点工阿姨提前给我准备好的。” 年子:“……” 会做饭的男人,自带滤镜柔光。 年子觉得,卫微言的颜值又上了一个台阶。 她抱着膝盖,悄悄地盯着他的侧影,心想:呵,这哥们真是帅呆了。 “年子……” 年子哦一声。 “我感觉你的眼神毛毛的……是不是觉得我比烤兔还好吃?” 年子:“……” 年子站起来,急忙拿起一只兔腿,咬一口:“哇……” “你难道不知道刚出炉的烤兔是绝对不能吃的?” 年子含糊不清:“为什么?” “烫嘴啊!” 年子真的被烫到了,急忙放下。 “心急吃不了烤兔腿,但是呢,也别等太久,等太久,别人就吃光了,比如现在……” 年子眼睁睁地看着他大言不惭地拿起另一只兔腿大吃大喝,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卫微言放下兔腿,也笑起来。 落日余晖,她的笑脸终于有了血色,一如初相见那么热烈,活泼,充满了生命力。 他如释重负。 每一次走到小院门口,卫微言回头的时候,总会看到年子站在窗边,招手,微笑:“你小心点。” 他便总是笑笑,离去。 今天,也不例外。 只是,走到拐角处的临停处,他并未上车,他停下,淡淡地:“别鬼鬼祟祟地了,滚出来吧。” 云未寒,站在一棵大榕树下面。 深秋初冬,大榕树掉了一地的叶子,长长的褐色胡须在风中飘荡。 “我只是想去看看她……” 卫微言立即打断了他:“没必要去自讨没趣!” 云未寒:“……” 半晌。 “我真的并无恶意,我只是临走之前,无论如何必须去看一眼,不然,也不心安……” 卫微言笑起来。 云未寒死死盯着他。 “你笑什么?” “轮到惺惺作态,你云未寒要是自称第二,那天下谁也不敢称第一了!” “……” “其实,你要想心安也很简单的。那就是弥补自己所犯下的过错。毕竟,真凶至今还逍遥法外,你该不会说自己不知道吧?” 云未寒慢吞吞的:“薇薇,其实只是帮人通风报讯,她并未直接参与!薇薇虽有恶念,但罪不至死,而且,她现在也几乎算是一无所有了……” 卫微言毫不客气:“那冷c也罪不至死吗?” “……” “不干掉元凶首恶,你装给谁看呢?可能小姑娘天真,被你几句话就感动了,可是,我很清楚,你云未寒什么都没做!你凭什么要求被原谅?” “!!!” “以后,别再来这里了。而且,根本没人需要你的道歉!” 道歉有用的话,死刑早就被取消了! 卫微言的车子已经离开了。 云未寒站在原地,还是没有更进一步。 因为,他从夜风的暗影里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车牌号码——李秀蓝回家了。 卫微言基本上是掐着这个点离开的。 反正你云未寒也进不去。 车子,擦身而过。 云未寒隐匿在大榕树后面。 他忽然很难受。 其实,事到如今,他根本不想说什么抱歉了,他只是想看看:她重新站起来到底是什么样子。 第173章 冷C之死 那日午后,阳光慢慢地西斜,秋风一阵寒过一阵,银杏的叶子随着一阵一阵的风铺满了小院的地面。 金毛大王捡起一片片银杏叶,又扔下去,又捡,又扔;如此反复,年子看得兴起,伸出手,抓了一大把叶子洒在它的头上,这老狗,居然嗷嗷地,仿佛觉得特别好玩。 年子大乐,反复地抓起叶子洒在它的头上,正玩得高兴,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年姑娘……” 雪白人影,金色落叶。 就像是夕阳下的一幅剪影。 他站在原地,不知道有多久了。 金毛大王腾地站起来,可是,并未狂吠,只是警惕的看着它,眼神里满是戒备。 年子也立即发现了,他身上已经没有了那股香味——那股沁人心脾的,淡淡的玫瑰香味——其实,就是爱情药。 现在,他身上不再有任何味道,干干净净。 就像她刚刚认识他之时。 “年姑娘……” 他一步一步走过来。 她忽然举起手,无声无息制止他:别过来!不要靠近我! 竟然心有余悸。 那暴力。 那狰狞的眼神。 都是没有走远的过去。 甚至,那场精心策划的绑架案——这些,真的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吗? 金毛大王站在年子旁边,就像一名忠诚的卫士。 这令年子稍稍安心。 云未寒停下脚步。 距离她一丈多远。 她低下头,并不看他。 而他,一直盯着她。 她膝头搭着一块小小的羊绒毯子,颜色,花纹都极其可爱。 她的脸也是雪白的,衬得一双眼睛更大,睫毛更长。十分凄清。 也许是休养了这么长时间的缘故,她不再是病房干瘪瘪的模样。 就像一朵花,春风一吹,慢慢地,又恢复了活力。 他凝视她,内心,竟然一遍一遍地哀叹。 满是遗憾。 沉默了许久,他才缓缓地:“年姑娘……对不起……” 她还是没有看他。 “真的很对不起!” 语气,是由衷的。 “那天晚上我是真的喝多了……我失态了,做了错事,可是,年姑娘,请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我从来没有想过真的要伤害你……” 不要相信喝酒的男人——一个人清醒白醒的时候,总是不好意思那么不要脸;可是,若是有了三分醉意,就真的敢肆无忌惮—— 我喝多了——我当时做什么已经无法自控了; 我喝多了——我的脑子已经控制不了行动了; 我喝多了——便是他们最好的遮羞布。 我喝多了——我当然就可以为所欲为。 其实,那时候,他们心里明白着呢。 兽性一直都在,只是,如果不找个借口,怎么好随便放出来呢? “年姑娘,我知道你已经很难原谅我,可是,我还是要向你道歉……我……我……我真是对你不起……” 我当然不会原谅你。 我凭什么要原谅你? 把一个人害成这样,你有什么值得被原谅的? 年子的双手放在毯子下面——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搭着的左边膝盖,只要有一点点风吹过,就会隐隐作疼。 这一辈子,也许都会这样。 还有里面的钢板。 你试试腿上植入一块钢板的滋味? 这一辈子再也没法跳跃,奔跑。 把一个人害成这样,怎么还有脸来求原谅? 而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临死之前的那种绝望之情——没有任何人知道当初眼睁睁地看着车子撞过来的一刹那,自己的想法——我要是死了,我爸妈怎么办? 那天,自己要是死了,也许不少人会感到悲伤难过。 但是,他们都不会绝望。 因为,自己只是他们的一小部分而已。 属于友情的,她们以后会有别的朋友;属于爱情的,他们以后会有别的爱人; 据说,七年是一个坎——在七年之内,每一个人身上的细胞都会彻彻底底更换一次。也就是说,无论天大的痛苦,七年时间都可以彻底自愈——因为那些曾经记忆你的细胞,早就彻底死掉了。 新生的细胞,只会开始新的生活。 唯有父母。 他们以后再也不会有别的孩子。 自己要是死了,他们的世界就彻底崩塌了。 连替代物都没有!!! 失独之惨,惨绝人寰。 哪怕浑身上下的细胞再更换几个七年,他们也摆脱不了这种痛苦。而且,会越老越痛苦。 这些,云未寒怎么会知道呢? 他不过以为:一场小小的车祸,反正你又没死,有什么大不了的? 除死无大事。 她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 云未寒孤独地站在原地。 很长很长的沉默。 就像两个世界的人。 再也没有任何交集的可能。 连话语都变得多余。 半晌,他又长叹一声。 “冷c死了。” 年子还是没有抬头。 “当初策划绑架你的,的确是冷c。事发之后,她立即跑路了。冷c带了大笔现款,可能正因此,给她招来了杀身之祸……” 警方的跨国追捕尚未展开,就接到当地警方通知:冷c被一伙抢劫犯杀了,他们从她在当地的小别墅里抢劫了一整个箱子的现款,然后杀人灭口,逃之夭夭。 而且,冷c的死亡也充满了戏剧性——她其实是被她的情夫害死的。冷富豪之外,她当然也有相好的男人,尤其是冷富豪倒台之后,她更是迅速找了别的男人。她担心被小白脸骗钱,所以,勾搭上了一个鳏夫。这个老鳏夫是个富商,是她的仰慕者之一,在许多年的时间里,一直“苦恋”她。 冷富豪当道的时候,冷c红得发紫,自然是看不上这个鳏夫的,可是,冷富豪事发之后,树倒猢狲散,早前奉承的男男女女散的精光,只有这个痴情的老鳏夫不离不弃,冷c自然很是感动。 老鳏夫对冷c嘘寒问暖,送昂贵首饰,送花,天天催婚,还说希望和冷c再生几个孩子……后来,冷c竟然真的有点爱上这个鳏夫了。 人人都说老鳏夫是绝对的痴情种。 冷c自己也这么认为。 冷c走的一切地下钱庄,正是通过他之手。 第174章 爱情之初 岂不料,小白脸只是要你的钱,但是,老男人不但要你的钱,还要你的命……这个鳏夫的确利用关系把冷c的钱安全转移了一部分出去。 冷c对他深信不疑,于是,动员薇薇也走了他的关系网——岂不料,薇薇的这笔钱还没出发,就被查获了。 老鳏夫本想把两个女人的钱一网打尽之后远走高飞,但是,少了薇薇这笔钱,自然很不爽。 冷c见出了问题,也慌了。 老鳏夫说,自己在某小国有一套很安全的别墅,是冷c最好的容身之地。以后,自己和冷c可以在这里白头偕老。 冷c当然不知道自己的眼神这么差,事发之后,马上带上最后的一点私房钱启程去投奔他。 冷c本以为抵达之后,二人从此隐姓埋名,等风头之后再出来;就算不出来,凭借那些钱也可以安度下半生了。 不料,这一去,就是死路。 富商在当地早已有了别的相好的女子,哪里还真的看得上冷c这个半老徐娘? 骗了一辈子男人钱的冷c,居然就这么死在了老男人的手上。 云未寒顿了顿,“冷c绑架未遂,心怀不轨,死有余辜。” 年子还是沉默。 “冷c曾经跟我合作,打算批量生产爱情药上市,但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合作终止。冷c想自立门户,山寨一个同类的产品,于是,她把主意打到了你的身上,企图从你那里得到样品……” 年子并不意外。 因为,林a早已告知了这一点。 只是,云未寒一直没有提起薇薇。 绝口未提。 “年姑娘……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都无法自辩……可是,我真的发誓,我绝对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那天,我只是一心想求婚成功……真的,我只是想要求婚……我只是希望你嫁给我……” 你求婚,我就必须要嫁给你啊? 你准备了戒指,我就必须感动万分啊? 你喜欢我,我就一定要回应并且引以为荣啊? 你要,别人就得接受? 凭什么? 哪条法律这么规定的? 年子还是不搭理他。 她早已决定不再和这个人说一句话。 “我靠近你,最初的确是源于实验目的或者某种庞大的经济价值,因为,只有你才能激活那种爱情药……” 她听不懂,但是,当然也不会去问他。这是他的核心机密,他也不可能说。 “卫微言横刀夺爱,我当然不甘心,我希望你和他分手,我希望你嫁给我,我们若是成了夫妻,许多事情,完全可以水到渠成……” 到后来,他倒是真的很想娶她了。 毕竟,她能带来的巨大利益,其他女人都取代不了。 这是他第一次直言相告。 年子想,他终于撕下了那温情脉脉的面纱。也撕下了所有灰姑娘的白日梦——如果一个高富帅无缘无故忽然殷勤备至地追求你,那么,你得想想,自己到底哪一点能把人家迷得如痴似醉? 年子下意识地垂下了眼睑,忽然有点惊悚——就像一个怀璧其罪之人! 就因为这双眼睛。 几度杀身之祸。 云未寒凝视她。 沉默了很久。 他抬起头看看天空,声音很忽悠:“其实,有一件事情我并没有骗你,那天,你看到的脑瘤手术是真的……”他指了指自己的头,“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所剩的时间到底是多少了,所以,我才急于成婚……而不仅仅是为了实验目的或者是经济利益……” 他一字一句:“年姑娘,我想要娶你,真的有更多喜欢的成分在内!” “……” 他笑了笑:“我和我母亲一样,其实是一个很多疑的人,用了毕生,就想找到一个忠诚、美丽,又永不背叛之人……我希望她会温柔陪伴我,跟我有共同语言,能逗我开心或者欢笑,也许,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一度,我希望得到这些更胜过得到几十亿或者几百亿的资产……” 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年子无动于衷。 丝毫也不觉得有什么好感慨的。 “年姑娘,唉……其实我知道,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没用了,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 我不原谅你有关系吗?你内心其实早就原谅自己了吧? 你已经给自己找了那么多理由,还何须我来多事? 你无非一定要我亲自说出口,落实自己的心安罢了。 可是,我为什么要成全你? 年子没有搭理他。 自始至终,都没有和他说半句话。 金毛大王可能是觉得这危险分子待太久了,又一直默不作声,不是好现象,于是,很不耐烦地汪了一声。 云未寒苦笑,似在自言自语:“唉,我居然一直没发现,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不欢迎我。” 何止一草一木? “恭送大王,恭送大王……” 连年大将军都跳出来:反正你都知道了,你还不滚蛋? 云未寒长叹一声。 他转身。 但是,尚未迈步又停下来。 “对了,有一件事情我还要告诉你……年姑娘,以后,你可能再也没有什么透视的能力了……” 你出了车祸,你的特异功能就消失了——年子等着他说这番鬼话。 “你原本天赋异禀,可这种天赋是需要条件刺激的。你某一天突然具有了透视功能,那是我在你身上投放特殊药物的缘故。后来,我终止了这种实验,而且,决定永远封存这项实验,所以,你就再也不会有这个能力了……” 原来如此。 就说嘛,后来年子再看任何男人都是正常的——还以为他们本来就是正常人。还以为这世界上大多数男人还是好的嘛,花心汉也没那么多嘛。 没想到,是自己变得“正常”了。 可是,年子并不因此感到失落——你若是把每个人的丑恶一面都看得清清楚楚,反而是跟自己过不去。 人生如此艰难,所以,大家才讲究凡事睁一眼闭一眼。 要不然,怎么熬得过漫长的一生? “年姑娘,你要好好保重。以后,我再也不会打扰你了。” 他离去。 从他来,到他走,直到彻底消失……年子都没看他一眼。 第175章 爱情之初2 走到转角处,云未寒停下脚步。 回头,远远地看到从小院墙壁伸展出来的大片大片金黄色的凤凰花。 耳畔隐隐地还听得年大将军的咕咕叫:恭送大王、恭送大王。 一个人,一段景,皆已成为过去。 就像几年前,自己第一次悄然踏足这里:看到骑自行车飞扬而过的少女,左大狗,右鹦鹉,飞扬跳脱,青春无限。 那时候,她还不到20岁! 他认识她的时间,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后来,他再也没有见过任何人有这么不羁的青春,这么张扬的生命力。 美得比几万亩红玫瑰更加任性。 如果那时候,自己就付诸行动,现在会怎样? 可是,已经过去的事情,永远没法假设了。 他想,以后自己可能再也没有机会故地重游了。 一抹灰色的人影,施施然从一棵法国梧桐后面闪出。 云未寒冷冷盯着他,眼神中有毫不掩饰的厌恶,痛恨。 这厮。 这个后来居上者。 就是这个无耻的掠夺者。 是他破坏了自己的一切计划,甚至,包括爱情。 卫微言也冷冷盯着他。 半晌,他先开口,“云未寒,我要是你,我就永不再踏足这里半步!” “你不是我!” “我当然不是你!(我干不出你这种不要脸的行径)!” 云未寒恶狠狠瞪着他。 他一摊手,若无其事:“自以为很无辜是吗?可是,把一个人害成那样,你无辜的点在哪里?” “……” 卫微言笑笑,还是若无其事:“罢了罢了,看在冷c已死的份上,我就不再追究你了。否则,你就算马上躺到手术台上,我都要亲自下手……” “你追究?你算老几?” 卫微言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将手举过头顶挥了挥:“云未寒,你还是好好求求上帝吧!没准你还有活着下手术台的机会!” 云未寒没有搭理他。 云未寒走过街口。 司机等在僻静处,见了他,立即开了车门,恭恭敬敬:“云先生……” 车上,赫然已经坐了一个人。 他的眼神一下冷厉起来。 司机支支吾吾:“薇薇小姐她……” 她一直求他,软硬兼施,一般的男人,哪里拒绝得了这么娇美的女人?于是,司机不惜违背主人的命令。 云未寒一挥手,司机退下。 薇薇泪如雨下:“大哥……大哥……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我都看到了,那女人既没死也没有残,她好端端的,她根本没什么损失……你就原谅我一次不行吗?” 过往的经历早已让薇薇彻底明白:公子哥儿们跟你玩玩是可以的,但是,要跟你结婚,就不太现实了——如果没有“云”这个姓氏支撑,自己无非是从一个土豪身边流落到另一个土豪身边。年轻时尚好,可青春有限,再过几年上不了岸,一切就完了。 残花败柳,无人问津,就像她中年后的母亲。 “大哥,求你了,至少让我公开姓云吧……求您了,我就只有这一个要求……” 她需要他在合适的场合,在重量级的嘉宾面前,正式宣布:这是我亲妹! 这世界上,唯有他,才能抬升她的身价了。 “大哥,求你了,以后,我全都听你的,我绝不会再乱来了……” 云未寒沉默。 “大哥……” 他忽然笑起来。 她停止了哭泣,诧异地看着他。 “薇薇,你真的只有这一个要求吗?” “……” “你是打听到我马上要手术了,认为我很可能快死了,一定要得到这个身份,好继承遗产吧?” 薇薇:“……” 是的。 她的确得到了准确的消息,他罹患绝症,跟他们共同的那个混蛋老子一样,很可能将不久于人世。 他从未结婚,既没有婚生子也没有私生子,甚至他的母亲也早已去世——如果他正式承认了她的身份,那么,自己这个“妹妹”将成为他货真价实的遗产继承人! 这,比什么都重要! 比能否嫁入豪门更重要一万倍! 云未寒上车。 司机也赶紧上车。 薇薇急了,一把拉住云未寒的手:“大哥……” 云未寒抽回手。 “大哥……”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你母亲当年得到那么庞大的财产,却很快败光。薇薇,你也承继不了我的遗产!别说我还没死,我就算死了,也轮不到你!” 薇薇面色惨白。 “我的律师团队已经处理好一切。薇薇,你根本不必枉费心机,没有任何用处的!” 薇薇彻底怒了。 “什么叫德不配位?云未寒,难道你就比我高尚多少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为了讨好那个女人,非要弄死冷c!正是你的变相出卖,让她死于非命,你手上可是欠了一条人命的……” 她连声冷笑:“可就算如此,那女人领你的情了吗?那女人会有丝毫感激你吗?她压根就不搭理你,对不对?云未寒,你拍马屁拍到马脚上有意思吗?你就没有自尊心吗?” 云未寒笑笑,眼神很是奇怪:“绑架他人,死有余辜。这难道不是天理昭昭吗?” “哈,你跟我谈天理?真要有天理,你早下地狱了……” “就算我下了地狱,可是,我的财产也轮不到你继承!开车!” 车子一溜烟地远去。 不知道是秋风还是绝望,薇薇呆在原地浑身发抖。 就像这许多年的不择手段,到头来,居然还是一败涂地。 也许是对卫微言特别放心的缘故,自从年子出院之后的后续护理,绝大部分,都是他在负责。 李秀蓝夫妻自然很关切女儿的病情,但很少插手,因为卫微言告诉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大碍,而且复诊几次的结果都非常良好。他们觉得卫微言是医生,他们本能地觉得他所做的一切的都是对的。 当然,夫妻俩也有自己的想法:女儿都这样了,有卫微言的安慰,肯定胜过父母的陪伴。 久而久之,年子自己竟然也习惯了这种陪伴。 直到那天下午,卫微言拎着一个大袋子再次来到年家。 金毛大王见到他,老远就摇头摆尾,好生亲热。 年大将军也跳来跳去:“参见大王,参见大王……” 他笑着拿出一大袋鸟粮,又一袋口粮:“哈罗,老伙计们,这是最新款式最好味道的零食,你们喜欢吗?” 鸟粮也就罢了,那袋狗饼干,是真的超级美味。 金毛大王接连吃了几块,很是高兴,伸出舌头舔他的手一再地表示亲热。 可年子却盯着那个巨大的袋子。 年子有点意外:“你今天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 “里面都是药。我把你下个月要吃的药全部开回来了,免得以后跑来跑去麻烦……” 她一直在服药,内服外敷都有,医生说,至少还得坚持一个多月。 可是,她自觉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不过,医生这么说,她当然无所谓,照着做就行了。 但今天,她忽然有些不安。 因为,卫微言这话听起来有点怪怪的。 第176章 无言的告别 他还拿出一份复检报告,“年子,你看,你真的差不多要痊愈了。虽然以后不能剧烈运动,但是,行走自如毫无问题……” 她哦一声。 他笑笑:“我明天有点事情,就不来了,所以提前把这些东西全都带来。年子,你要记住按时服药……” 难怪!!! 她惴惴地想:是明天不来,还是以后都不来了? 可是,看看他带来的那么多东西,她忽然意识到,应该是后者!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把那些药都拿出来分门别类。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也并未和往常一样边做边聊,而是匆匆忙忙,好像时间很紧迫,急着赶工好快点离开。 年子忽然低声问:“你,你赶时间吗?” “算是吧。” “是有急事吗?” “嗯,也算吧。” 沉默。 她又问:“你……你是要出国了吗?” “哦。” 她心里一抖。 “什么时候走?” “明天上午。” 明天上午!。 居然是明天上午。 这么仓促。 难怪他急急忙忙,想必是要赶回家收拾收拾? 他明天就要走了,可此刻才告诉自己。 年子又问:“那……是要去很久吗?” “也许吧。” “是去做那个什么联盟主席吗?” 他还是笑笑。不置可否。 她的声音却都微微颤抖了,好一会儿,才能说出完整的一句话来。 “那……你……以后什么时候再回来?你……你还回来吗?” 他若无其事地摇摇头:“出去了,以后可能就很少回来了吧。毕竟,你也知道,这种科研项目,没有十年八年甚至二三十年或者更长时间,根本不行……” 别说二三十年,好多项目需要科学家、医学家们穷其一生,甚至是几代人的一生。 她脸色煞白,喃喃地:“真的不回来了吗?” “反正我在这里也没几个朋友,也没什么特别值得惦记之人,所以,就犯不着跑来跑去了……” 可是,我呢?难道,我不是“特别”值得惦记之人吗? 心里呐喊,但年子不敢这么说。 她只是拼命把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生怕毛毯掉下来,失了态。 是啊,卫微言的父母都在国外,他有什么必要经常回来呢? 而且,他性格孤僻,朋友也真的不太多。 甚至,到现在,她才想起一件事情—— 自己,早已和卫微言分了手!!! 以前,每次分手,都是自己主动提出,自己作。 只有上次,是他主动。 是他说:年子,我们早已结束了。以后,各走各路吧。 女人说分手,往往是矫情赌气。 男人说分手,那就是真的想分手。 而她,竟然差点忘了这个事实。 从病房里醒来,从第一次听到他讲段子,直到现在……她自动忽略了那个早已发生的事实。 人家同情你,照顾你,只是良心好(或者念旧情),其实,并不是还想要和你怎么怎么样啊。 她只是低着头,很久,才小小声:“卫微言……很抱歉,我……我没法去送你了……” 他凝视她,似笑非笑。 “千万别送来送去的,麻烦得很。我无论是来是去,都不喜欢被人接送!我自己也不喜欢接送别人!” 她的声音很虚弱:“呵,都不见面了,送来送去的,的确也很那啥……” “没错!反正以后都不怎么见面了,没必要徒添麻烦。” 态度明确,没有拖泥带水。 年子低着头。 一直低着头。 年子忽然想起他曾经讲过的那个笑话: 反反复复的道别都是没有诚意的。真正的道别,都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一句话也没有说,便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中——失信名单上的老赖都是这么干的。一声不吭,然后你再也找不到他。 可是,她笑不出来。 她心如刀割。 比任何一次自己主动提分手的时候还难受。 仿佛这时候才真正意识到一个问题——我会彻底失去他。 最终,我还是彻彻底底失去了这个男人。 而这些时间的帮助,照顾,陪伴……仅仅是出自他曾经的情谊和义务一般。年子,是你自己想多了。 别人对你好,你就别得寸进尺了。 她的手,悄悄从毛毯上面伸出,想按一下汹涌的心跳,可是,又悄悄停下,不敢有任何行动。 任何行动,都会宣泄心底的绝望。 卫微言还是轻描淡写的:“年子,你好得差不多了,我也就放心了。那,就这样吧,以后,你要好好保重……” 年子本来也该说一句“是啊,那你也要好好保重……” 可是,她说不出来。 她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因为,一开口,就要哭出来。 她一点也不愿意失态——这样的时候,哭哭啼啼,岂不是为难人家? 何必呢,何必呢? 而且,他的离去,可能是势不可挡——毕竟,早已决定好的,并非临时起意。 甚至,不敢问一句:你是和唐婉婉一起去吗? 不。 她不敢这么问。 她什么都不问。 她只是心碎欲裂。 “年子……年子?” 她嗯一声,还是低着头。 “年子,你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冷?需要我再给你拿一个厚点的毯子吗?” “呵……不用了……” 她的鼻音已经很浓了,所以“我不冷”三个字也缩在喉头,再也说不下去了。 卫微言还是云淡风轻:“好吧,年子,天色不早了,我们就这样告别吧……” 其实,才半下午。 时间还早。 只是,对于任何执意要离开的人来说,任何时候,都急不可耐。 “来吧,像朋友一样告别吧。” 他伸出手,真的像朋友一般。 年子迟疑着,也伸出手去。 他握了一下她的手。 她的手很白皙,以前也很柔软——但现在,因为太瘦,摸着已经有点儿干干的了。 他笑起来:“年子,你太瘦了,以后多吃点吧。” 嗯,我会多吃的。 好好吃饭,长得壮壮的。 可是,年子说不出口,年子只想笑笑,就像每一次自己主动跟他说分手那样:至少要看起来洒洒脱脱、云淡风轻。 可今天,她居然做不出来。 装都装不出来。 就像她以前最看不起的那些女人——很快就要哭哭啼啼了。 卫微言松开了手。 他主动放开了她的手。 一阵风来,有两片金黄的叶子飘到她的头发上,肩膀上。 她原本乌黑的头发,曾经在病危的时候干枯枯的,直到现在,才恢复了一点儿生气。 他随手替她拂掉叶子,微微一笑,声音极其友好:“年子,再见了啊……” 年子仓促地回一句:“嗯……再见……” 声音,如蚊蚋一般。 他转身离去,没有犹豫。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 他没有留步,甚至没有回一次头。 决然又洒脱。 年子一直目送他的背影彻底消失。 金毛大王慢慢地走过来,这忠实的老伙计凝视她,目中竟似充满了同情。 她终于想起来:自己又忘记了还他的宝石。 他每次都把宝石落在这里,只要他不主动拿走,她连还他都没有办法。 可是,她没有主动追上去。 她浑身上下已经失去了力气。 她慢慢地趴在自己的膝盖上,泪如雨下。 和他分手那么多次,这是她第一次痛哭失声。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第177章 请多包涵 年子哭了很久很久。 直到一双手轻轻抚在头顶。 一声轻轻的叹息。 “傻瓜!年子,你真是个大傻瓜……” 她跳起来。 真的是跳起来。 毯子滑落地上,膝盖也没感到疼痛,她本能地扑在他的怀里,死死抱住他的脖子,嚎啕大哭。 他也轻轻抱住她,可是,并未像往常那样柔声安抚,相反,他忽然忍无可忍,直接封住了她的哭泣…… 浑身的燥热,就像早已远去的秋老虎,忽然卷土重来。 年子觉得气温嗖嗖地上升,可是,却没有想象中的害怕,相反,她更加用力地紧紧抱住了他。 这明目张胆的鼓舞,让他彻底肆无忌惮了。 他抱起她,直奔她的房间。 轻柔的床单,她泪痕未干的脸,从窗外吹来的干涸花朵的香味……他前所未有的心猿意马。 其实,无数次,他都想这样了。 可无数次,居然都未能得偿所愿。 不知为什么,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打断。 想起来,真是不可思议。 以至于后来他只能自我解嘲:可能是时机不成熟吧。 可现在,他觉得再也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打断自己了。 她躺在他身下,安静得就像是一只胆小的兔子。 她苍白的脸,有了深深浅浅的红晕,就像是一朵夜色里渐次开放的红花。 他竟然心跳。 心砰砰跳个不停。 他本能地俯身下去。 而她,一直都默默地。 默默地配合,默默地接受。 此外,她根本不知道要干什么。 他忽然停下了笨拙的动作,慌慌张张的:“那啥……我是第一次……请多多包涵……” 若非是紧张过度,年子几乎笑场了。 可是,她根本笑不出来。 不但笑不出来,哭都哭不出来了…… …… 秋日斜阳,早已消失。 深秋初冬,天气已经黑得很早了。 窗外黑漆漆的,没有亮灯,竟不知道时间的流逝。 如胶似漆的二人停下来时,早已分不清楚白天黑夜了。 “年子……” “唔……” “年子……” “嗯……” …… 可能是太疲倦了,也可能是太“安心”了,年子枕在他的肩头,很快就呼呼大睡了。 甚至忘了追问一句:你为什么又回来了?你不是明天就要走了吗? 她没问。 她直接睡着了。 软玉温香,第一次抱得满满的。 卫微言也没有多话。 他也呵欠连连,很快睡着了。 李秀蓝跑去郊外跑了三只据说是“纯正的土鸡”,想着给女儿炖鸡汤。 一回家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她看到小院里掉落的毛毯,药袋子,还有卫微言的一些东西…… 然后,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那奇怪的声音,是从女儿卧室里传出来的。 过来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当机立断,转身走了。 走了! 走了! …… 很久之后,年子还在奇怪,怎么今天晚上,爸妈都没回来呢? 这不科学啊,他们没打电话,也没提前说一声,怎么忽然都没回来了? 好奇怪。 小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夜。 冬天,真的来了。 天气寒冷,舒适的被窝就更值得留恋了。 年子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自己躺在一个人的怀里睡了一整夜。 简直是一种陌生的经历。 可是,她并未惊吓,她只是忽然红了脸……尤其,想到昨晚的疯狂,整个人立即就发起高烧来。 他也睁着眼睛。 他看着她红彤彤的脸,居然也有点不好意思。 声音也是弱弱的。 “那啥……年子……你有什么感觉?” 这问题,好奇怪! 难道我还要写一万字心得体会,谈谈读后感什么的吗? 某人可能也觉得这个问题很奇葩,没有表达得清楚,于是,又弱弱地:“你不觉得这事儿很好玩吗?” 好玩吗?好玩吗? “真的,这事儿太好玩了……我以前都不知道这事情原来这么好……早知道的话,早就这样了……” 年子哪敢回答?拉了被子蒙住头,却咯咯地笑起来。 真没想到,这傻帽之前居然不怎么会……果然是个弱智。 他听得她的笑声,伸手咯吱她:“切,你还笑我,你更菜……你比我菜多了,你还好意思笑?” 年子:“……” 忽然想起“癞蛤蟆”的话:人生那么长,怎么都不能滥竽充数,一定要找一个可心可意的人,才能让后半生充满乐趣,要不然,早早结婚毫无意义。 生而为人,来这世界一趟都不容易,凡事都不能凑合,必须认真对待。 尤其是婚姻。 彼此折磨,彼此蹉跎,更是浪费生命。 “年子,我现在忽然又想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新郎官都一样,三把火,全是欲火。 年轻,力壮,新奇……怎么折腾都没个够。 关键是,彼此还那么配合。 许久,满屋子的热烈又才慢慢地平息了下来。 秋雨还是淅淅沥沥的,令人一动也不想动。 老半天,年子才弱弱地:“你……你得有节制……” 他理直气壮,小小声:“我干嘛要节制?一回生二回熟嘛……这不,现在我已经很熟练了……不对,这种事情是可以自来熟的……” 自来熟…… 年子:“……” 二人又躺一会儿,他抱着她,轻轻抚摸她额前的乱发,但觉那红彤彤的脸,简直就像是这秋夜里开出的一朵桃花。 “要不,我们换一个地方?” 为什么要换一个地方? 他支支吾吾地:“我老是担心你爸妈突然回家……这就尴尬了……” 年子居然很认可他的说法。 因为,她也有这个担心。 毕竟,有些事情,真是无法描述。 “走,我们换一个可以随心所欲的地方……” 年子默默地同意了。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对我爸妈说啊……” “没事,我给他们打个电话,告诉他们我们要去玩几天就行了。” 年子:“……” 简单地收拾了一点换洗衣服,又带了药物,二人“私奔”一般走出了小院大门。直到上了车,年子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啊,嗫嚅:“我妈到处去买土鸡炖鸡汤,可我就这么跑了……她们一定寒心死了……” 卫微言悠悠然地:“那不见得。女大不中留,没准他们觉得好不容易甩掉了一个包袱……” 第178章 衣冠禽兽 话音未落,年子看到妈妈发来的消息。 “宝宝,你和小卫好好去玩,想玩多久玩多久,什么都不要担心……” 卫微言凑过来看了一眼,哈哈大笑:“你看,你看……巴不得你快点跟我走……” 年子:“……” 一进自己家门,卫微言立即就不客气了。 东西刚放下,他拉着年子的手就直奔卧室。 年子觉得……这厮,真的是兽性大发。 这么猴急真的好吗? 可是,他却红着脸理直气壮:“那啥……这事太好玩了……我以前不知道有这么好玩……所以,我现在要天天玩,敞开玩,玩过瘾……” 年子都不敢回答了。 什么都别说了。 而且,羊入虎口,在他的地盘,再也不怕任何人打扰了,自然更是为所欲为。 老光棍的大床,终于派上了用场。 卫微言觉得自己特别英明,当初这大床选得特好——两米三的床,就是比两米的滚得开。 许久许久。 年子都精疲力尽了,但见某人还是兴致勃勃。 她躺着,有气无力地:“卫微言,你都不干正事的吗?天天在家里玩?” “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个更正的事情了……” 年子:“……” 一会儿,她终于想起了“正事”:“卫微言,你不是要走了吗?” 他神秘一笑。 她急了,他明明说今天上午就要走的……可是,这都快今天晚上了。 不是浪费机票吗? “卫微言……” “咳咳咳……” 他还是笑嘻嘻的,脸上写满了:关键时刻,你何必这么扫兴? 年子不吭声了。 反正浪费机票也是浪费他家的。 他狡黠一笑:“你是不是担心我旷工太久被开除?” 难道不是吗? 难道哥们你想怎么旷工就怎么旷工? 如果年子没记错的话,最近,他几乎都在不务正业。 如果说休假吧,哪个医院会允许你休假这么长时间? 年子:“莫非你辞职了?” “辞职不行吗?” “……” 他笑嘻嘻的拉住她的手,她的手特别软,特别暖和。 国外之行回来后,尤其是年子出事之后,他本来打算辞职的,一度,也是真的打算出国了。但是,院方百般挽留,建议他休一段时间长假。毕竟,这种级别的天才不好找,院方也是爱惜人才。 可最后,他还是辞职了。 他其实很多年都没有休过长假了……众所周知,医学院的学生要想混日子轻易毕业,那是不可能的。从中学到大学到博士毕业到十几年的工作……某一天,他忽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休过三天以上的长假! 从未。 就像一架不知疲倦的机器,不分昼夜地工作。 谈恋爱,吃个饭,都是草草来去。 而且,这些年,他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和年子一起去度过假——当然,更没有和任何别的人去度过假。 所以,他觉得自己太有必要休息一段时间了。 你不停下来,永远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或者是不是走错了。 南辕北辙,你也未必发现。 比如现在,他觉得休假真是个太明智的选择——要不然,你怎么会有这样乐此不疲的享受? 可是,年子却狐疑地看着他。 他搂着她:“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她低低的:“那啥……我……我总觉得你最近变了……” “怎么变了?” “你有成为一个荒淫暴君的倾向……” “哈哈,荒淫也就罢了,暴君那是不可能的,现代社会,顶多是个人的耽于享乐,危害不了其他任何大众……再说,我们这其实是为了人类的繁衍传承做出伟大的牺牲和奉献……” 年子:“……” 他舒展了双臂,悠悠然地躺着,特别惬意。 年子躺在他的怀里,也很惬意。 她不好意思告诉他,其实,她也慢慢地觉得这事儿挺好玩的……比一开始好玩多了。而且,越来越好玩。 要早知道这么有趣……当初,自己就不拒绝了…… 等等,我在想什么?我这么纯洁的人…… “年子,你是不是也觉得越来越有趣了?” “……” “我们一直躲在这里,天天荒淫无度,你看如何?” 她红着脸,假装闭着眼睛睡着了。 一会儿,卫微言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看来电,接听,只说了一句话:“我说了这几天你不要打扰我,你为什么不听?” “卫微言,你……” 电话那端,声如洪钟,气急败坏,年子都听得清清楚楚。 “别说了,让我清净几天不行吗?” “你到底还要清净多久?” 卫微言直接挂了电话。 年子吓一跳:“是卫一泓找你?” 他若无其事:“别理他。” “他找你干什么?” “无论他要干什么,这时候都滚远点。不要打扰我们!” 年子弱弱地:“他会不会是有什么急事?” “再急的事有现在急吗?” 年子:“……” 某人悠悠然地:“我好不容易度个蜜月,谁要是打扰我,谁就是跟我过不去。” 年子:“……” 整整七天,二人都不出门。 吃饭都是叫外卖。 以至于,终于穿戴好,看着镜中“衣冠整齐”的自己,年子简直觉得是“恍如隔世”。 好像终于做回一个“正经人”了。 再看卫微言,她觉得卫微言适合另一个成语:衣冠禽兽。 因为,这厮实在是太衣冠楚楚了。 她有点诧异,只见这厮今天打扮得特别齐整,灰色衬衣,灰色西装,皮鞋都擦得亮澄澄的。 他整个人容光焕发,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 她以前很少见到他这么齐整过。 就好像要去出席什么重要场合似的。 再看他替自己选的衣服:银灰色裙子,银灰色大衣,高跟鞋。 两人的衣服都是新的。 是他在某官网买了送来的。 尺寸居然都还算合适。 她觉得有点不对劲:“我们今天是要去哪里吗?” 他神秘一笑:“我带你去一个更好玩的地方……” 更好玩的地方? 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她小心翼翼:“出去开房?” 卫微言:“……” 他不笑了,他一脸严肃。 “年子,你满脑子这种……那啥……很要不得啊……” 她弱弱地:“那你要去干嘛?” 他一把拉住她的手,笑嘻嘻的:“去了你就知道了。” 第179章 车子,停在了一条林荫遍布的小街,周围是矮旧的居民区。 小巷尽头,有一家很著名的网红炒货店,排队买瓜子花生的人群拉得很长很长,吆喝声此起彼伏。 “这是单行道,过不了,我们走过去吧。” 车子停在林荫道旁边的临停处,年子跟着下车,有点狐疑:“这到底是要去哪里啊?” 他拉着她的手,还是神神秘秘:“去了你就知道了。” 那是一道灰扑扑的大门,门口挂着很多灰扑扑的长条形白色牌子。 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无比醒目的牌子:xx扫黄打非办。 年子大惊失色,低声道:“天啦,哥们,你这是要自投罗网吗?” 卫微言:“……” 年子再看一眼,看到了另一个不起眼的牌子:xx地婚姻登记所。 年子的眼睛瞪得老大老大。 她暗暗嘀咕:扫黄打非办的牌子,怎么和婚姻登记处排在一起了? 卫微言却拉着她,飘然进去。 去得早,而且不是什么网红日子。 人不多。不用排队。 办事员程序化的语气:“身份证,户口本原件,先填写这两份表格,然后,去二楼照相……” 卫微言自己拿一张,塞一张给年子。 年子真的傻乎乎地拿着。 姓名,籍贯,性别,学历,身份证号码,住址……一个人的前半生,就这么被浓缩在一个个狭窄的小方格或者一条条长长短短的下划线上面…… “年子,我写好了,你写好没有?” 她傻乎乎地:“写好了。” “你还没签名呢,你看……” 年子又赶紧签上大名。 “写工整点,这可不是给粉丝签字,一定要写得清清楚楚,不能龙飞凤舞……” 她小小声:“难道还怕被人冒充不成?” “那可不一定!” 年子只好写得清清楚楚。 “好了,我们去二楼照相吧。” 二楼的照相师父就明显热情多了:“来,二位靠近一点,再坐得靠近一点……笑一哈嘛,这么严肃爪子?是结婚的嘛,要一脸喜庆,对,笑一哈……对对对,就是这样……好了,二十五元,马上打印出来……” 年子脸都快笑僵了,终于好了。 拍摄立取的两寸彩照,分分钟打印出来了。 最神奇的是,照相师父的那个小助手,在出图的时候居然还顺手给p了一下。 年子拿着寸照,觉得这简直是有史以来最上镜的一次“证件照”了。 工作人员接过照片,核对手工填写的表格,户口本,身份证……然后,拿出两个红色的小本本,照片贴上去,钢印盖下来。 好了。 江山已定。 除了寸照,其他都免费。 工本费都不收了。 工作人员把小本本递给他们。 “门口有一堆叶酸,免费发放,你们自己拿一盒……” “好的,谢谢。” 进门的角落,真的一大堆整整齐齐的袋子,每个袋子里两本优生优育的宣传手册,还有一瓶叶酸,是当地民政部门免费发给新人的福利。 卫微言拿起叶酸看看,笑嘻嘻的:“真是不错,结婚不要钱,还发小礼物。所以,大家有什么理由不快生多生呢?” 年子:“……” 一直到上了车,一直到车子开出去老远。 年子还是拿着结婚证,傻乎乎地看。 看来看去,总觉得还是卫微言好看一点。 都怪那个小哥儿,可能是他把卫微言p得凶了一点??? 相比之下,自己就稍微差一点点了——因为笑容看起来怪怪的,很不自在。 她自言自语道:“我的照片怎么没你好看呢?” “因为你本来就没有我好看啊。” 年子:“……” 她想了想:“那是我不上相罢了。” 卫微言悠悠然地:“真美人,怎么都好看。不上相这种事情,是不存在的……” 年子:“……” 车子又开出去一段距离。 年子放下结婚证,觉得更不对劲了。 她傻乎乎地:“为什么忽然这么仓促结婚?” “仓促吗?” “不仓促吗?” 他板着脸:“不结婚总是夜长梦多。” 所以,干脆一劳永逸? 她默了一下,总是觉得怪怪地。 又弱弱地:“那啥……可是,你不是要走了吗?既然你要走的话,真的没有必要结婚啊……” “正因为要走,更得结婚。” “可是……” 他意味深长:“现在你是真的怕我走了,是不是?” 年子竟然真的很惊恐。 是啊,一结婚,他就出国……然后,自己怎么办? 独守空房? 漫长的分居? 跟他离婚? 一想到“离婚”二字,更是不安。 当初,自己为了整卫微言,结婚前夕告知亲友他出车祸死了……后来,自己就遭了恶报,差点真的被车子撞死了。 可见,心怀不轨诅咒他人,最后,一般往往反弹到自己身上。 她惴惴地:“那啥……你该不会是结婚后,马上出国,然后,宣布我车祸死了,跟我离婚吧……” 这一次,卫微言是真的生气了。 “年子,你胡说八道什么?” 年子第一次见他发怒,也自知失言,赶紧闭嘴。 “对不起……我……我是开玩笑的……” “有这么开玩笑的吗?真是的。” 年子:“……” “以后,再也不许这样乱说话了。” 她点头如捣蒜,再不敢吭声了。 她低着头,又翻开自己那本结婚证,反反复复地看。 看了好久,她弱弱地:“真的就这样结婚了吗?” “不然,你还想怎样?” “可是……可是,你都没有求婚啊……” “还要求婚的吗?我不是已经送了聘礼了吗?” 原来,那些宝石早就算聘礼(定金)了? 而且,这厮好阴险,老是把宝石放在自己家里,这样,自己只要看到宝石,就不好意思“出轨”——毕竟,他就像真的下了聘似的。 此人我先占着了,你们不要觊觎了! 真是个阴险的家伙。 好吧,就算他已经下了聘礼,求婚这事先不提了。 但是,彩礼这些呢? 开玩笑,聘礼(定金)和彩礼可是分开算的——不要欺负我读书少(我说分开就要分开,虽然我觉得这两玩意其实是同一回事)。 这些虚头巴脑(有利于我)的规矩,我可都是略知一二的。 “对了,你都还没有送过彩礼这些呢……” “彩礼?你还要彩礼?那我发一个五毛红包给你嘛……” 年子:“……” 第180章 裸婚 忽然又觉得有一点点委屈,彩礼这些也就算了,可是,婚戒也不带准备一个的吗?还有,婚礼这些也都没有的吗?真的要彻彻底底裸婚吗? “卫微言,我们这是裸婚吗?” “裸婚?” 他点点头:“这还真的是裸婚。不裸的话,也没法婚,你说是吧?而且,都裸那么多次了,还要怎样?” 年子:“……” 好委屈。 年子低着头,又不吭声了。 某人察言观色,老神在在:“你以为我想仓促裸婚吗?我还不是迫不得已……” 这语气。 啧啧啧。 年子忍无可忍:“你怎么迫不得已了?是我逼你的吗?” “可不是吗?你不逼我,我能这么慌慌张张的吗?” 年子恼羞成怒:“我怎么逼你了?我什么时候逼你了?” “切,那天我一走,你就哭。而且哭得那么可怜,我要是不回来,我真的担心你会哭晕过去……那样的话,人家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年子:“……” “你哭那么凶,我真要一走了之,就成负心汉了。” 年子:“……” “你看,我是不是根本就没法一走了之?这不,我只好赶紧结婚,负起责任啊。年子,这可是你变相向我逼婚啊……” 年子恼羞成怒:“这么说来,我反而该买戒指向你求婚了?” 他十分干脆:“有何不可?” “……” “难道你不是一直暗恋我,想嫁给我,主动拿戒指向我求婚吗?现在为什么就不行了?你不信你去买个戒指试一试?我保证马上就痛痛快快地答应了……” 年子:“……” 好吧,自己先喜欢他,就被他欺压一辈子。 罢了罢了。 年子低下头去。 年子把结婚证摊开在自己的膝盖上。 不但不吭声,头都快差点埋在膝盖上了。 肩膀也微微抽动,看起来……嗯……好像在哭泣。 “年子……年子?” 不理他,不理他。 “年子,你该不会这么小气吗?” “……” “不是吧?年子,你真的在哭?这么小气真的好吗?” 她还是低着头,慢吞吞的:“卫微言,其实,你根本不必同情我的……” 卫微言:“……” “你现在同情我,以后,你会后悔的……” 因为同情而结婚,其实,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同情,只能一时,时间长了,怜悯之情消失,又何以支撑漫长的柴米油盐? 卫微言心平气和:“你倒说说,我为什么要同情你?” 年子悄悄地摸了摸自己的膝盖。 他当然没有忽略她那微小的举动。 “切,你既没有伤也没有残,更没有毁容,而且,要求还挺高的,又不愿意裸婚,谁敢同情你?” “……” 年子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一部狗血剧里的台词:你失去的只是一条腿而已,而人家失去的可是爱情,你说谁的损失大?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可能没有任何人愿意拿一条腿去换所谓的“爱情”吧? “被同情的人还敢狮子大开口要了聘礼要彩礼的吗?” 年子:“……” “其实,我一直在同情自己呢……我还在为彩礼的事情发愁呢,为了筹集彩礼,搞不好我还得去卖身……以后,没准有一条社会新闻:某男为了高额彩礼铤而走险……” 她低着头,肩膀抽动更厉害了。 卫微言冷冷地:“年子,我警告你,你不要太过分哈……” 年子:“……” “我过过嘴瘾也不行吗?我都这样了,你还想怎样?” 年子:“……” “该被同情的人是我,好吗?” “……” “我老早以前就开始同情自己了!我好多次都想那啥,欲火攻心,却次次都半途而废……好多次,我都觉得自己衰到家了……” 活该。 但年子不这么说。 她还是低着头,“泫然欲泣”。 “喂,年子,你知道那种滋味吗?” 谁知道呢! “而且,你还多次向我提分手。分分钟都可以分手似的!!!我真的随时有一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挫败感啊,小姐,你明白吗?你真的是一个作天作地的人啊……” “……” 这就是你急着先领证的原因? “现在,好不容易名正言顺,寻欢作乐,你还不许我过过嘴瘾?难道非要我亲口承认:我早就巴不得跟你结婚,巴不得名正言顺,巴不得尽情寻欢作乐?” 年子:“……” 年子抬起头,忽然就咯咯大笑起来。 哪里有丝毫“泫然欲泣”的表情? 分明是大获全胜的样子。 他瞪她一眼,敢情这厮早前全是装可怜? 肩膀抽动那么凶,敢情一直是在偷偷笑? 她哈哈大笑:“卫微言,我就知道是这样,一定是这样……哈哈哈,你熬不住了,所以你迫不及待想跟我结婚,哈哈哈哈……” 我去,这狡猾的家伙。 “喂,年子,你敢玩我?” 她弱弱的:“我怎么就不敢玩你了?这不,天天都玩,玩了好多次了……” 卫微言:“……” 这厮,竟然这么污。 简直学坏了。 卫微言瞪着她,瞪着瞪着,笑起来。 悠悠然地:“算了,让你得意。不过,年子,你可记清楚了,是你主动追我的。一开始就是你苦苦暗恋我,一直都是这样……这一条,过去现在今后都不许反驳……” 切。 谁理他。 年子摇晃着结婚证,笑嘻嘻的,一脸“我不跟你一般见识”的表情。 可是,一会儿又苦着脸:“卫微言,你到底什么时候出国啊?” “你干嘛老问这个问题?” “那啥……我可不想远嫁的,我不能离开我爸爸妈妈……我以前都打算找结婚对象不能出三环的……” 而且,哥们,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是在本市工作的!!!现在,你说走就走? 卫微言:“你是妈宝女吗?真是的。” “是啊,我不但是妈宝女,还是爸宝女,怎么了?不行吗?” 卫微言:“……” 卫微言的确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嗲着父母的成年人,所以,无话可说了。 她还是苦着脸:“如果你真的要出国的话,就太可怕了……我不想和爸妈分开,又更不想和你分开……这,可怎么办啊……” 这个“更”字,令卫微言暗爽了一下。 第181章 神秘公婆1 可他还是板着脸:“我就从来没有真正打算要出国!” 年子:“……” 不是吧? 上次他明明说了要走的。 “我回国之后,就没打算要出去了。这里好好的,我干嘛要走?” 年子:“……” 她小心翼翼:“那个什么唐婉婉,她出去了吗?” “她早就去了!而且不会回来了。” 唐婉婉当然会去,因为人家一开始就打算要去。为了争取这个名额,还花费了好大的心思。而且,还是卫微言帮她介绍的。 “她去是她的事情,不代表我就必须去。” “哇,这可真是太好了……” 年子热烈欢呼,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哇,真是太好了……卫微言,你真的太好了……我太喜欢你了……” 卫微言:“……” 这善变的家伙,简直跟个小孩子似的。 可是,他却伸出手,轻轻摸了一下她红彤彤的脸,内心,无限唏嘘。 一个人,受了那么大的伤害,还能视若无睹,永远保持这样天真欢乐的心态,才最是难得。 嬉笑怒骂,都行于色。 天真浪漫,毫无保留。 这,才是最初,到现在,一直令他着迷的地方。 卫微言很认真地解释:“其实,我上次出去,只是应一个科研机构的邀请(当然主要是为了看看云未寒到底想干嘛),而且,那时候你跟我分手了,我很难受,也想出去走走……” 年子:“……” 他慢悠悠的:“当然,如果知道你早就想跟我复合,对我的暗恋之情一直没变,那我都不必白走一趟的……” 至于那个什么联盟主席,都是云未寒的一番鬼话,谁会鸟他。 年子欢乐无比,这一刻,觉得卫微言简直是名副其实的男神——就像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么帅——不不不,简直比那时候还要帅一万倍。 得到的,才是最好的。 得不到的,谁去管他。 她双眼亮晶晶的,水汪汪的,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满是得意和狡黠:“只要你不出去,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真的什么都听我的?” “呃……” 他压低了声音:“那说好了,今晚,我们……” 她红着脸啐了他一口。 等红灯的时候,她凑过去,飞快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喂,这里可是有摄像头的,搞不好,以后你这镜头被公布出去……” 好多出轨男女,就是这样被曝光的。 年子红着脸,笑嘻嘻的:“我才不怕呢……哼哼哼……” 过了一会儿,又神神秘秘的:“卫微言,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 “我真的是一直暗恋你……分手后都忘不了……呵呵,自从第一面见到你,后来,无论看到什么样的男人,心都跳不动了……” 卫微言笑起来。 真的是喜笑颜开。 简直是三伏天吃了冰棍,数九寒天喝了一碗热腾腾的燕窝粥。 太爽了。 爽爆了。 可是,他还是老神在在:“其实,我早就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 车子,在拐角处停下来。 年子有点奇怪:“停这里干什么?” 他神神秘秘地抓住她的手,从衣袋里摸出一个小盒子。 “哇,钻戒……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我为什么一点都不知道?” 闪闪的钻石,不是很大,可是,很美。 切割,质地,都是第一流的。 他轻轻拿起她的手,给她戴在无名指上。 年子越看越是喜欢,咯咯大笑:“真是太漂亮了,卫微言,你什么时候买的?” 他也笑嘻嘻的:“我上次出国就买了。反正用得上,早点准备着呗。” 好家伙,真是瞒得滴水不漏啊。 年子兴高采烈地戴着戒指,这一路,简直欣赏没完,越看越喜欢。 还以为他会随便拿个小宝石套一个黑铁环就算戒指呢。 原来,这厮也不是真的弱智嘛。 下车的时候,看到爸爸妈妈都在家里,立即明白了—— 要不是这样,卫弱智还装比,戒指都不带拿出来的。 毕竟,结婚就得有个结婚的样子。 在父母面前,可不能太草率应付的。 二人推门进去。 李秀蓝好几天没见女儿了,极其热情地迎上来。 年子也几天不见妈妈,好生亲昵。 毕竟,从小到大,很少长时间远离妈妈。 “呀……年子,你俩怎么瘦了一大圈……” 其实,年子没怎么瘦,主要是卫微言瘦了一大圈。 而且,那种瘦,不是病态的瘦,而是…… 二人你看我,我看你。 二人心里都是同样的想法:那些天没日没夜地那啥……实在是渴了饿了,就点外卖……外卖都是有一顿没一顿地吃……吃什么都不重要,一门心思都扑在那事情上面了…… 不瘦才怪。 可是,这话,怎么好意思说呢。 二人都是满脸通红,慌慌张张,不可描述。 李秀蓝立即什么都不问了,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金毛大王生了个小病,我带去打了两针,总算好了……” 年子立即走过去,只见那老狗委顿地躺在狗窝里,见了小主人,虽然亲昵,但是,有气无力摇摇尾巴。 她有点着急:“妈,兽医怎么说?” “说它可能有一次吃错了东西,拉肚子,虚脱了,我已经喂它吃了药,养养就好了……” 动物和小孩差不多,一生病就病恹恹的。 卫微言也跟过去看了看,“老伙计,你没什么大碍,放心吧,很快会好起来的。” 金毛大王汪的一声,极其亲热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的手。 李秀蓝转眼,忽然看到女儿手上的婚戒,这才真的意外了:“年子,这是?” 年子红着脸,拿出小本本,低声道:“妈,你看嘛……” 李秀蓝翻开结婚证,看清楚了,哈哈大笑:“老头,老头,你看,你看……” 年爸爸立即从厨房里走出来,拿起小本本看了看,也哈哈大笑:“不错,不错,真是不错……” 老夫妻均是同样的心思:真的,好不容易如释重负了。 他们一直看好卫微言,却因为种种原因失之交臂,不料,峰回路转,这结局,当然令他们超级高兴。 尤其是女儿出事之后,卫微言跑前跑后照料,许多事情亲力亲为,二人一致认为:再也不会有比卫微言更合适的女婿人选了。 所以,这喜事当然值得庆贺。 水到渠成一般。 年爸爸放下小本本,擦擦手,笑道:“你们快洗洗手,吃饭了……幸好我今天多准备了几道菜……” 那可不是几道菜,是满满一大桌子。 因为年子早已打了电话告知他们要回来吃饭,所以,二人准备了一大桌子丰盛的饭菜。 只是,二人都没料到,这顿饭,竟然还有这么大的惊喜。 年爸爸还特意拿出了一瓶红酒:“这是我前年去法国出差买回来的,今天高兴,来来来,我们大家都喝一点……” 一家人都举起酒杯。 二人超热情的招呼卫微言:“小卫,你多吃点……来来来,先喝一碗汤……这个土鸡汤特别好……” 年子眼睁睁地看着爸爸拿起卫微言的汤碗,先给卫微言舀了一碗金黄色的鸡汤。 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来,以前,爸爸都是最先给自己舀,现在,自己的地位严重下降了。 李秀蓝也超级热情:“来,小卫,多吃点炸酥肉,趁热才好吃……” 相比之下,年子觉得自己成了小透明,于是,只好自己给自己夹了满满的一大碗酥肉。 卫微言恭恭敬敬地:“爸,妈,我和年子先领了结婚证。至于婚礼的日期,还得劳烦你们二位帮着参考一个黄道吉日,举行婚宴的酒店这些,也拜托帮着看一下。当然,下周我爸妈就要回来,两家人坐在一起商量一下,彩礼什么的,你们尽管提……” 卫家父母是专门为了儿子的婚事回来的,这一次,要呆相当长一段时间。 年子听得神秘的“准公婆”终于要露面了,暗忖,这厮,终于不装比了。 年爸爸眉花眼笑:“两家人坐下来一起吃个饭,商量商量婚期是极好的。不过,彩礼这些陋习就提也别提了。现在早就不讲究什么婚嫁了,小两口又不是跟着任何一方的父母居住,而是单独组合成一个独立的小家庭。新家根基未稳,正需要扶持,所以,我们打算把两个小户型送给你们作为婚后生活的补贴,收点租金什么的,宽裕一点。现在年子住的这个老房子,也送给你们,婚后,你们想住哪里自行安排即可……” 李秀蓝:“你们年轻人工作忙,婚宴酒店这些就全部交给我们好了,我们时间充裕一些,你们只需要去拍摄婚纱照就行了……” 年爸爸:“是的,这些杂事,你们都不要担心,我们全部办得妥妥帖帖。” 李秀蓝:“我也计划着退休了。你们小两口先快快乐乐地过几年二人世界。等你们某一天想要孩子了,我还可以帮你们看几年……” 卫微言在桌下,轻轻碰了年子一下。 满脸的得意洋洋。 看看,看看。 不要彩礼,还附赠三套房子。 而且,带孩子的人选都有着落了。 简直是超划算的买卖! 是吧,是吧? 岳父岳母这么喜欢我,哪里会问要彩礼呢? 而且,我这么帅,娶老婆还要彩礼吗? 年子偷偷踢他一脚,也笑嘻嘻的。 唉,瞧瞧自家老爸老妈。 简直了。 上赶着的不是买卖啊。 第182章 神秘公婆2 一周之后,年子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卫爸”“卫妈”。 “丑媳妇见公婆”,心情自然是有点小紧张。 而且,还是双方父母第一次见面。 还得商讨婚礼细节这些。 基于种种原因,年子有些不安。 亲家会面的地点是卫微言选的,那是一个很幽静的饭店包间。 菜品,环境,都是第一流的。 精心打扮一番的年子,端端正正地坐着,就像一个小学生。 四老会面,倒没有那么紧张,很快,就是谈笑风生。 卫微言的父母都是七十出头了,但是,绝非想象中的那种老态龙钟,事实上,卫妈看起来相当年轻洋气,而且,卫爸也行动自如,神采奕奕。 “哈哈,我前几年得了一种慢性病,你们也知道,肌体就像器械,年限久了,自动就磨损了,必须得时常维护。治疗了一段时间,现在好得差不多了。尤其,忽然听到这小子说要结婚了,我简直就是不药而愈了,哈哈哈……原来人家说冲喜什么的,我还不相信,这一次,亲身体会了……” 这爽朗的笑声,令亲家会面的“气氛”立即就活跃了起来。 卫妈看着年子,也是满脸笑容:“年子啊,你的大名,我们早已如雷贯耳,不过,今天才见到,真人可比照片漂亮太多太多了……” 当然是如雷贯耳。 毕竟,这女孩曾经群发消息告知亲友卫微言车祸死去的事情…… 年子是第一个加入卫家亲友群的女孩(也是唯一一个),二老自然很早就开始关注她了。可是,儿子不提,他们自然也就不问。 他们从不公开过问儿子的私事,毕竟,儿子早就成年了,恋爱分手都是正常。 可是,这几年下来,这二人分手又复合,复合又分手,某一天,甚至听说那姑娘出了车祸……儿子为此东奔西走,不但出钱出力,还让他们老两口帮着在医学界刷脸,到处去问人家有没有相关的顶尖级新药出来。 那时候起,老两口就明白了。 儿媳妇,一定就是这个人选了。 没有别的候选人了!!! 果然,兜兜转转,这二人先斩后奏——直接领证了。 所谓“婚礼”这些,也就是给家长一个面子,走走过场而已。 作家长的,当然就得识趣,配合着就行了。 年子想起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红着脸,不敢作声。 也因这“过去”,一直是惧怕见到卫家二老的。 二老当然绝口不提此事,尤其是卫妈,一看儿子满脸春色,前所未有的精神抖擞,就知道,家长更没必要多半句话了。 每一对夫妻,恩不恩爱,其实都写在眉梢眼角。 隐藏不了的。 “哦,我差点忘了一件事情……” 卫妈忽然站起来,去拿自己的包包。 众人不明就里,都看着她。 她带了一个大包,大包放在沙发上,早前大家也没在意。 只见她拉开大包的拉链,居然……拿出一叠现钞。 真的是厚厚的现钞。 还有一个小盒子。 她把现钞和小盒子都拿到桌上,看着年子,笑道:“那小子给我们打电话,反复叮嘱我们,说第一次见面,按照这边的江湖规矩,怎么都得给女生一个红包……我和他爸一合计,这万里挑一嘛,感觉不太恰当。你们也知道,这小子是个死心眼,折腾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真的娶老婆了,我们都觉得怎么也得是百万里挑一了……” 卫老头:“哈哈,我们本来想的是百万里挑一,可是,这百万现钞太重了,不好带,所以,折中,变成十万里挑一了……” 果然是十万零一元。 一毛不差。 卫微言大笑:“哈哈,谢谢爸妈,这可真是给足我面子了。” 卫老头:“我们敢不给你面子吗?天天打电话叮嘱,简直是强行摊派啊!这不,我们只好临时去了一趟银行,你妈还再三告诉柜员小妹,最好拿新钞,说是给儿媳妇的见面礼,新钞好看点……” 卫微言笑嘻嘻的:“年子,快拿着。这是见面礼又是改口费,二合一,不要客气。” 年子赶紧道谢:“谢谢爸妈。” 年子真的收了。 崭新的一摞直版钞票,看起来特别带感。 当然不是因为钞票,而是“公婆”的态度令人很轻松很释然——这是一种认可。 被人喜欢,被人认可,自然是很好的。 李秀蓝夫妻对视一眼,自然也都很满意。 双方亲家彼此又客气地说了几句场面话。 卫妈又把那个小盒子推到中间。 卫微言:“哇,老妈,还有别的礼物啊?” 卫老头:“你小子强行摊派了那么多次,现在装什么意外?” 卫微言:“……” 卫妈绘声绘色:“强行摊派都不足以形容。臭小子前段时间忽然隔山差五地给我们发消息,问候我们,别提多殷勤了。我还在想,儿子终于懂事了,变得这么孝顺,没想到,小子拐着弯问我们:妈,我们有什么传家宝之类的吗?比如,可以留给儿媳妇这种……” 卫妈打开小盒子,年子伸着脖子一看,好家伙,盒子里五个硕大的金镯子。 卫微言欢呼:“老妈,你还真的带传家宝来了?” 卫妈:“我的父亲经历过战乱时代,多次告诉我们乱世黄金才是王道,其他都是虚的,所以,他后来把家里的财产几乎全部换成了金条。这几个镯子,就是当年给我的嫁妆……” 只见这些金镯子没有任何特色,也没有任何工艺——就是大! 又大又笨拙。 可是,金灿灿的,居然很美! 因为,再笨的黄金,它也是黄金!!! 年子想起卫微言送的那些笨拙的大宝石,暗忖:原来,卫微言的审美是祖传的! 卫微言顺手拿起一只镯子,沉甸甸的,笑道:“哇,好重,起码半斤一只……” 卫妈慢悠悠的:“小子,你还真说对了,这五个镯子,每个都是半斤一只,所以,根本没法佩戴,只能收起来,偶尔拿出来欣赏欣赏……” 卫微言:“哈哈,看来,我外公当年真是英明啊。来来来,年子,你也把这传家宝给收起来……” 年子慌慌张张地:“谢谢妈……可是,这怎么好意思?” 卫微言:“婆婆的东西给儿媳妇,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说,这东西我们也只是代为保管,以后还不是要给我们的孩子的。快拿着,不要客气。” 年子还是红着脸,不太敢伸手,毕竟,这么大一份礼。 卫微言把小盒子推到她面前,笑嘻嘻的对老妈说:“年子很胆小又单纯,可能第一次见面不太敢讲话,老妈,你别介意,等你们熟悉了你就知道,她其实特别好相处,善良又大方……” 卫妈笑而不语。 是啊,喜欢一个人,总觉得她胆小又软弱,啥都不会干,随时都觉得可能是别人要欺负她;可要不喜欢一个人,就说:哗,你看她多强悍,多精明,凡事自己都能搞定,你何必担心她? 第183章 啃老族1 公婆对你的态度如何,三分取决于你的家境和实力,七分取决于你老公对你的态度。 你老公罩着你,公婆怎么都礼让三分。 否则,自己可以脑补。 抱怨公婆可恶又不给力的人,首先得问一问:在你老公心目中,你真的值得被他的父母善待吗?(难道不是他为他父母娶回去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顺带一个兼职的免费保姆吗?) 许多男人没有养家糊口的能力,一边要老婆也拼命挣钱,一边还勒令老婆必须无条件孝敬他的父母(免费替他尽原本属于他的义务),否则,你就是不贤良淑德,你该被天打雷劈。 深谙人情世故的李秀蓝夫妇原本也对素未谋面的亲家有些“忌惮”,生怕自己的女儿婚后多多少少会受些委屈,可是,一看亲家这个架势,立即就放心了七分。 亲家靠谱加三分,女婿靠谱加一百分。 亲家尊重女儿,自然就是尊重自己。 所以,李秀蓝夫妻立即对卫爸卫妈有了好感。 年子本来很不好意思,但见双方父母都笑容满面,于是,便也坦然地把这两份大大的见面礼收下了。 给了见面礼,才进入了正题。 卫微言笑嘻嘻的看着四老:“婚期婚礼什么的,你们定好日子,我们会直接配合的……” 卫妈啐一口:“臭小子,你是顺杆子往上爬了?你的婚礼,你把责任全部推给我们?你自己配合一下就行了?” 卫微言干咳一声,“严肃脸”:“老妈,你这样说是不对的。其实,父母们嘴上不说,但暗戳戳地都担心自家孩子娶不到(嫁不出),子女要是一直不成家,你们的心事就一直放不下。所以,我这是给你们机会,让你们放下这桩心事,以后就彻底高枕无忧了……” 卫妈哈哈大笑,众人也哈哈大笑。 何止卫家父母?天下父母都这样。 一代一代皆如此,谁也别觉得谁吃亏了。 卫爸笑着看着年爸爸:“说真的,我们有段时间一直担心这小子可能会光棍一辈子……” 毕竟,外界盛传卫弱智不怎么喜欢女人。 而且,儿子的确这么多年也从未认真交往过什么女友,更不要说带回家见父母了。 卫家父母在国外多年,思想早已西化,可是,要完全痛痛快快地接受自己的儿子“弯”了,还是不可想象的。 卫妈绘声绘色地:“何止呢?早些年,医学圈子里一直盛传这小子可能出柜了……说某某教授喜欢他,某某又热烈捧他,某某和某某又为了他争风吃醋,小道消息满天飞,我和他爸又不好意思直接问,可私下里还是总怕他真的弯了……” 现在好了,确认儿子还是“直”的,别说十万里挑一,百万里挑一也认了。 卫微言诧异:“天啦,原来你们居然还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担忧?” “我们担忧了好多年……这不,现在终于放心了。” 众人哄堂大笑。 年子也笑得前仰后合。 因为,她忽然想起传说中的李汤姆,那个老是“故意”输给他宝石的家里有矿的医学天才…… 卫微言一看她面上暧昧兮兮的表情,偷偷掐了她一下。 她笑嘻嘻的,也悄悄掐他一下。 酒过三巡,双方亲家已经熟稔起来。 卫老头这才进入正题:“抬头嫁女低头娶媳,亲家,你们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我们就微言一个儿子,又长期在国外,对于国内这些年的风俗不是很了解,所以,有不当之处,还请你们多多包涵……” 年爸爸:“亲家客气了。其实,国内外的风俗都差不多。孩子们结婚,是组建一个新的小家。新家刚立,可能根基还不那么牢固。双方父母能帮衬一下就帮衬一下。至于未来的路,还是得他们自己走。我们的初步打算是,给两个孩子两套小户型收租金,这样,他们以后有了孩子,也可以缓解一下经济压力。至于年子现在住的老房子,就当他们的一个度假屋,随便他们怎么处理……而车子嘛,年子是有代步车的,小卫也有,所以,就无需准备其他什么了……” 好了,房子车子都齐活了。 光举行婚礼,办酒宴就行了。 你家啥都不用出了。 出个人就行了。 卫爸也笑起来:“亲家果然是个爽快人。既然如此,我们也按照江湖规矩照办。毕竟是儿子娶媳妇,婚房还是要提供的。微言自己买的那套房子,小了点,以后有孩子根本活动不开,而且,现在好像提倡二胎三胎了,是不是?要是有两三个小孩子,就更活动不开了……” 卫妈:“的确,微言的房子太小了,别说几个孩子,一个孩子都嫌太小了,做婚房显然是不合适的……” 卫爸:“这样吧,微言……” 他转向儿子:“城南的那套老宅子,就送你和年子当婚房了。虽然距离市区稍稍远了一点,不过,那里早已通了地铁,各种商业区也都很发达了,昨天我和你妈还专门回去转悠了一趟,发现医院学校什么都有,比以前方便多了。以后,你们有了孩子,就有活动的区域了……” 卫妈:“你们就算生十个孩子,也绰绰有余了……” 年子一家人也就罢了(因为不知道这老房子到底是个啥),卫微言却喜上眉梢:“哇,老爸,你真的把这房子给我?” 老头瞪眼:“难不成我还骗你?” “以前,你不是说你要留给你的几个兄弟,作为你们老兄弟聚会喝茶的场所吗?现在,你送给我,我怎么好意思?” 卫妈:“得了吧,臭小子,你嘴里说不好意思,心里乐坏了是吧?” “哈哈,知我者,妈妈也。” 卫妈忽然很是感慨:“其实,微言自从上大学起,就再也没有花过我们什么钱。就算房子,也是你自己买的。儿子自立是好事,可是,父母该给的,还是得给……” 卫爸:“可能是我渐渐老了,想法改变了。觉得再好的兄弟还是不如自己的儿子……那啥,我要是把这房子给兄弟几个分了,可能我未来的孙子也会不高兴(为此惹得老婆孩子不高兴就更是不划算了)……” 第184章 啃老族2 卫妈:“那是!孙子孙女们什么好处都得不到你的,凭什么叫你爷爷?你以为爷爷那么好当啊?” 众人:“……” 卫爸:“你看,你看,就算我想分,你妈也不同意。罢了罢了……” 卫妈:“要是我不反对,你还就真的分了!” 很显然,老两口在这件事情上已经争论过多次了。 “不分,不分,真的不分了……” 为了兄弟,和自己的妻儿怄气,当然不值得。 卫妈:“你的兄弟几个,条件都很不错,根本不需要你的任何照顾。再说,哪有把大房子分给兄弟不留给自己儿子的?就算是王位,也是给儿子,何况是区区一套房子……” 卫妈一锤定音:“再说,哪有儿子结婚,父母不出婚房的道理?家家户户都这样,我们凭什么例外?难道你要自己的儿子吃软饭吗?” “哈哈,还是老妈英明。老妈真是太英明了!” 卫微言对妈妈眨眼:“宫廷剧果然不是乱演的,看,皇位果然还是需要母后鼎力相助,才稳当……” 众人都笑起来。 卫妈又拿出一张卡递给年子,笑道:“这上面有点钱,算是我们对你们婚礼的支持。钻戒首饰什么的,你们想买什么就自己买;蜜月地点也随你们自己选择。毕竟,老人的眼光和年轻人不同,我们买了,你们不见得喜欢,所以,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另外,婚宴的一应费用,我们全部支付,礼金则你们自己收着……” 卫微言哈哈大笑,“发财了,发财了……年子,快拿着卡……” 年子红着脸:“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卫微言不以为然:“傻瓜,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是我们能够名正言顺地最后一次啃老了。不多啃点,以后就没辙了……” 结了婚,就是“大人”了。 “大人”,哪里还好意思厚着脸皮继续啃老? 结婚,是两个年轻人最后一次名正言顺啃老的机会,万万不可错过! 双方家长,哈哈大笑。 能被子女啃,其实,是一种能力,也是福气。 再说,这两小只,除了结婚,基本上从大学起就不怎么啃父母了。 已经算是超级省心省力的好孩子了。 这一次,是他们主动让啃,当然很乐意。 毕竟,被“啃”之后,父母最大的一个责任就完成了——从此,高枕无忧了。 要不然,一直挂着个尾巴放心不下。 两位爸爸谈得很投机,你来我往的敬酒,气氛很热烈。 两位妈妈也谈笑风生,彼此之间很亲切地拉家常。 卫微言也和年子说悄悄话。 “年子,你知道那个老宅子有多大吗?” 年子当然不知道。 年子从来没有去过他家的老宅子。 卫微言自己都好几年没回去了。 “那老宅子是我爷爷留下来的,指定留给我父亲,因为,我父亲是他的几个儿子中长得最帅的……” 这理由,好奇葩! “我父亲有四兄弟。卫一泓他们几个人的父亲得了现金,我父亲得宅子。后来,我父亲花了很大一笔钱,把老宅子彻彻底底翻修了,加上那个地段忽然开发变成了商业中心,于是,就变得很值钱了……” 这20年,再也没有比房地产升值更快更稳的了。 “其实,真相是,当年我爷爷有很大一笔现金,而房子却根本不怎么值钱,加上这宅子又老又破,要修缮需要很多钱,所以,几个叔叔姑姑都主动选择了现金,而我父亲一毛钱也没得到,就得了房子,当时,大家都觉得他傻透了……” 当时,卫老头主动选择房子,当然不是因为他未卜先知以为房地产会猛涨,而是出于谦让——毕竟,他是长兄,不好意思跟几个弟弟妹妹争夺利益。 尤其是几个弟媳妇,态度很明显:我们不要老房子,就要钱,有了大笔钱,我们才可以做许多事情。 那已经是三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三十几年前,房子真的不那么值钱。 而且,当时那个地段属于“偏僻”地段,就更不值钱了。周围好多人都低价处理了房子,想方设法把自己一家人的户口“买”成城镇户口,搬到了附近的镇上。 弟媳妇们也早就想分家搬走了,所以争抢着拿现金。 那几个兄弟拿了现金,有的做生意,有的开诊所,有的在市中心买房子……后来,他们都发展得不错,尤其是卫一泓的父亲,从诊所到医院,现在,他家已经有好几家相当具有规模的私人医院了。 而卫微言的父母都是医学教授,很早就出国了,先是做医生,后来,自己也在国外开诊所,直到这几年,卫父虽然已经淡出了管理,但还是随时回去看一看。 至于那套老宅子,虽然早已修缮好了,但由于太大了,人气不足,两老根本不在国内,卫微言不可能一个人跑去那里住,干脆自己在市区买了一套小房子凑合着。 可随着这些年的发展,所有人都明白了:其实,最值钱的,就是那套大宅子了。 可能许多人做了几十年生意,也赚不到这么大的一个宅子了。 卫老头某一次回国的时候,兄弟们聚会,大家都明里暗里羡慕他,说他当年真有眼光(占了大便宜)。尤其是弟媳妇们,更是酸溜溜的,说老大你这么大的房子你只有一个儿子,你看看,是不是让你的亲侄子们也沾点光呢? 老头子心知肚明,所以,就随口说:这老宅子那么大,我就一个儿子,以后,老兄弟们随时可以来喝茶闲聊。你们要是喜欢,你们都可以住这里,自己挑一个房间就行了。 这客气话,大家当然都只是听听而已。 毕竟,房本上可是白纸黑字写的他一个人的名字。 谁敢真的以为他会分给兄弟们呢(虽然他们真的很想)。 毕竟,人家还有孩子。 而且,大嫂也不是吃素的。 那时候起,卫妈就留了心眼,私下里和老头争吵了好几次,让他不许“乱说话”。 可老头总觉得兄弟情深,自己独占仿佛亏心一般。 第185章 宁负兄弟莫负妻 尤其,一个特别精明的弟媳妇天天旁敲侧击,说希望“借”一块地给她的儿子修一个独栋别墅,因为她的儿子第二胎生了龙凤胎,三个孩子两个保姆,住市中心200平米的大平层,实在是太“太拥挤”了一点。 现在的房价,轻易想买独栋别墅肯定是不现实的。可要是有免费的地,自己修一栋就简单多了。反正老大你那么多地空着也是空着,免费提供给你侄子不好吗?毕竟,你是做大伯的。 长兄如父,老大照顾兄弟姐妹们以及兄弟姐妹们的子女甚至孙子女……都是天经地义的,难道不是吗? 卫妈肯定知道这简直是“刘备借荆州”,有去无回。 说是借,其实就是白占。 再说,答应了这个侄子,下一个侄子怎么办?那么多侄子侄女,每个人都要求“借一块地”修独栋,到时候,你是拒绝还是继续同意? 于是,卫妈死活不同意,勒令老头装聋作哑。 老头就更觉得难为情了。 毕竟,在老一辈的观念里,觉得侄子和儿子也差不多。 自己无情拒绝,是不是显得“没有亲情”?以后,哪里还有脸回老家见兄弟们? 老头很想答应。 老头子口口声声“好儿不受爷田地”,还搬出曾国藩的家训,说什么“养儿胜过我,留钱干什么?养儿不如我,留钱干什么?” 意思是,有出息的子女,根本不必巴巴地指望父辈的财产,自己奋斗,白手起家不好吗? 卫妈可不吃他这一套,也不管这到底是谁的家训,反问他:如果好儿不受爷田地,那你的兄弟不是留给他们自己的子女吗??他们的子女就是孬种不成?你这样瞧不起侄子侄女们真的好吗?再者,人家自己也有私人医院,有别的产业,人家会分给你的儿子继承吗???既然人家都不分给你,你为什么要这样欺负自己的儿子?你是圣父不成? 最关键的是,儿子已经结婚了,儿子也要生儿养女,没个大房子,你让儿子吃软饭不成?亲家都给了三套房子,你好意思装聋作哑软饭硬吃吗? 再者,别人的爷爷奶奶都在处心积虑为自己的孙子孙女争取住大别墅的机会,为什么你的孙子孙女享受不了你的任何好处? 如果是这样,还不如喊隔壁老王喊爷爷…… 老头撕不赢。 几次枕头风吹过之后,老头彻底败下阵来。 最后,还是决定“宁负兄弟莫负妻”。 毕竟,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独臂大侠杨过照样打遍天下无敌手;可你没有衣服整天裸奔试一试? 对这片老宅子,卫微言自己以前也是没有什么野心的。 因为,老头子对叔叔们许诺的时候,他也在现场。 他听得父亲这话,自然也就不再想这房子的事情了,回国工作之后,自己买了一套,根本回都懒得回去了——男人都一样,结婚生子之前,钱财如浮云,房子什么的更是无所谓。 可是,结婚生子,那就不同了。 几张嘴巴嗷嗷等着要养呢。 一如卫妈,生怕老公真的糊涂把这房子分出去,所以,趁这机会,快刀斩乱麻,早点断了老头儿不切实际的想法。 毕竟,在任何女人眼中,亲儿子肯定比七大姑八大姨亲多了。 卫妈看老头儿的脸色,知道他终究还是觉得“亏心”,很是不以为然:“老头,按理说当着亲家,有些话我不该说,可我忍了几十年,还是不吐不快……” 老头:“……” 卫微言笑嘻嘻地接口:“其实,我知道我妈要说什么,老爸,我妈的意思是,你就是个老凤凰!” 老头:“……” 原来,卫妈和卫爸成家之后,因为他俩都是大学教师(后来是教授),于是,兄弟姐妹们的孩子纷纷各种上门,有的要求辅导,有的要求找关系,有的要换学校……到后来,夫妻俩都出国了,卫妈以为好不容易可以松口气了,终于摆脱那一大家子了。 可新的问题来了。 侄子侄女们也渐渐大了。 出国留学的热潮也来了。 出国怎么办?举目无亲,不住大伯家住哪里? 住大伯家当然是免费吃免费喝,什么?还要给生活费?你不是大伯婶娘吗?怎么好意思收钱? 你不但不能收一毛钱,你还必须管教侄子侄女们,帮他们找学校,训练语言,顺带“赞助”个学费什么的,时不时还得给点零花钱…… 长嫂为母,做了大嫂,又是知识分子,当然不好意思拉下脸撕比,而且,孩子们留学读书也算是正当理由,于是,卫妈只好睁眼闭眼。 几十年下来,卫家的孩子们几乎挨着来轮了一遍,直到这些年,孩子们彻底成年自立,老两口才松一口气。 卫妈身为大嫂(大婶娘)的责任,绝对是超额完成了的。 可超额完成,绝不代表很爽。 卫妈早已牢骚满腹,一想到弟媳妇们居然还想打老宅子的主意(得寸进尺),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卫微言笑嘻嘻的:“其实,我早就知道老妈很不爽了,有时候我回家,看到家里那么多人,乱七八糟的,我也不爽。老爸,你记得不?有一年,我用自己的零花钱买了一个游戏机,卫一泓这家伙一来就嚷嚷要玩,你二话不说就送给他了,当时,差点没有把我给气死……” 卫妈:“可不是吗?微言只要有点好的玩具,甚至是好的衣服,只要你的侄子们看中了,问都不问一句,都可以直接拿走,穿走。别说是孩子,我都简直受够了……” 卫微言:“所以,我回国之后,每次都白吃卫一泓的,从不买单……” 卫一泓是在他家呆得最久的。 前前后后,合起来近十年。 年子哑然失笑。 就说嘛,每次聚会,从未见这厮买过单,还在奇怪卫一泓他们怎么也能忍这么久,敢情,卫一泓是根本不敢叫他买单啊。 卫老头听得妻子儿子一起吐槽,满脸“懵比”:“我竟然一直不知道你们母子都这么不高兴……” 他问老伴:“你既然这么不高兴,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说?” 卫妈没好气:“人人都说长嫂如母,我那时候年轻,脸皮薄,以为这是应尽的义务,压根不好意思公然抱怨。其实,当时我真的说了又有什么用?” 卫老头长嘘一口气:“你要是当时就说了,我以后可能就不会要他们来了……” 随即,补充:“毕竟,侄儿侄女哪有老婆孩子重要?” 众人哄堂大笑。 这老头,求生欲好强。 第186章 躺赢 卫微言冲年子眨眨眼,悄悄地:“哈哈,现在好了,卫一泓那几个家伙得妒忌死我了。这可真是躺赢,哈哈哈,躺赢,知道吧……人要发财,挡都挡不住的……” 年子被他逗得笑起来。 “要是他的兄弟们知道他把这老宅子彻彻底底送我们了,绝对气惨。哈哈哈,一想到他们失望透顶的样子,我就爽爆了……” 年子:“……” 没有见面之前,年子多多少少对公婆有点怕怕的……可现在,她觉得那两个老年人很接地气,很靠谱。 好感顿生。 卫微言贴在她耳边悄悄地:“看看,结婚多划算。平白无故就得到四套房子,还有一笔钱,哈哈哈,早知道结婚这么划算,我们真的该早点结,就像中了彩票似的,哈哈,你有没有一种忽然暴富的感觉?” 年子:“……” 卫妈不经意地瞄到儿子春风得意的笑容,又见那二人私下里嘀嘀咕咕的,就笑道:“臭小子,你们两个说什么说得那么开心?” 卫微言立即干咳一声:“没什么……没什么……” 年子却红着脸,小小声:“他说,早晓得结婚这么发财,真的该早点结婚的……” 四位爸妈面面相觑。 卫微言哈哈大笑:“你们看,这个老实人!真是的,结婚要是不能发一笔,为什么那么多人热衷于结婚?” 众人:“……” 连续几天,两家人一起吃喝玩乐,喝茶,打麻将,不亦乐乎。 这天傍晚,四个老人继续切磋麻将,卫微言和年子早早地溜回家。 在小区门口,二人被拦住了。 卫一泓老远就大叫:“卫老大,我可终于把你给逮住了……” 他对卫微言说话,可眼光却一直瞄着年子,满是好奇。 卫微言笑嘻嘻的:“你得改口喊大嫂了。” 卫一泓:“……” 年子红着脸,客客气气:“你们聊着,我先回去。” 卫一泓瞧她走远,才一把揪住卫微言:“老天,你还真的跟她结婚了?” “哈哈,你准备好大红包就行了,其他无需赘言。” 卫一泓打量他半晌,冷冷地:“这就是你从此君王不早朝的理由?卫老大,你决定此后就这么荒淫无度,无所事事地度过后半生?” 卫微言不以为然:“是又怎样?” 卫一泓气急败坏:“那天说好了等你开会,见一个重要人物,可是,你放我鸽子临时不来也就罢了,这都一二十天过去了,你还不来。我今天若不是堵着你,你是不是要一直躲着我?” 那天,卫微言说自己“第二天有事情,不来了”——其实,是要去和卫一泓他们开个会。 卫一泓子承父业,接手了父亲的私人医院,又新开了一家脑科医院,急需人手,极力邀请卫微言加盟,并许以高薪高职。 新医院,当然要招募许多医生。 于是,卫微言就成了卫一泓的活广告——你们看,卫弱智都来了,大家还不快点来? 有高薪,还有高水平的同事。 于是,真的招募到了一大批业界精英。 为了慎重起见,卫一泓召集了一大帮子朋友来捧场——也就是变相地给第一天上班的卫微言一个盛大欢迎仪式。毕竟,卫弱智可是自己的代言人。 可原本什么都谈好了,卫微言居然临时说自己有事情,要休息一段时间,以后再来。 卫一泓气得要死,又无可奈何,因为那些天,卫微言干脆把手机关了,人影子都找不到。 好不容易联系上他,这家伙又说自己要度蜜月“搞不赢”,还要继续休假。 卫一泓以为他是随口胡扯,但随即就得知大伯婶娘都从国外回来了,双方已经在忙着订婚宴酒席什么的,这才明白,卫弱智是真的结婚! 于是,卫一泓就更焦虑了。 这厮该不会从此陷入温柔乡里,不思进取了吧? 毕竟,自己早已把他的广告打出去了,他要是一直不来,那同行肯定以为自己“言而无信”“吹牛比”啊……在商言商,信誉是很重要的啊。 这不,卫一泓终于堵住他,恶狠狠地:“卫老大,你天天这么无所事事,你都不看看你卡上的余额吗?你可是已经辞职了几个月的人啊……” 一个大男人,几个月闲着,你好意思吗? 卫微言根本不生气。 卫微言笑嘻嘻的:“我还真的没有关心过我的余额,因为我的账户都是年子在管理……”‘ 卫一泓:“……” 卫微言见他生气,笑嘻嘻的:“你知道我爸妈回国了吧?” 卫一泓恨恨地:“我已经打电话跟他们约好了,这个周末请他们吃饭。” “切,这不重要……” “那什么才重要?” “老头子已经把他早年投资在你家医院里的股份全部转让给我了。说是给未来孙子孙女的一点见面礼……” 卫一泓:“……” 卫一泓的父亲创业之初,需要钱,于是,求助大哥,毕竟,当年在国外做医生的大哥大嫂经济条件是相对较好的。于是,卫老头给了兄弟人民币100万,算自己入股,占了一点点股份。 股份虽然很少,但是,随着卫家医院的规模扩大,收益自然慢慢地也是相当可观的。 “哈哈,躺赢,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卫一泓,我根本不必关心我自己的账户,我关心老头子给的账户就行了。毕竟,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是不是?” “我去,卫老大,你这样厚颜无耻做啃老族真的好吗?你的自尊呢?” “切,你不做啃老族,你开得起医院?” “我……我这是自己创业(虽然是家里给的本钱)……” “结婚生子,享受人生,难道不比创业更重要吗?” 简直是太可恶了! 卫一泓真的很想一拳砸烂这厮的脸。 可是,他没法。也不敢。 他只是长叹一声:“卫老大,求你了,别再忽悠我了。这样吧,等你蜜月之后,你马上来医院走一趟,至少露个脸,让我有个交代啊,不然,有些同事会认为他们是被骗来的……” “好好好,别烦我了。等我休息一段时间自然会来。” 第187章 人生理想 卫一泓立即道:“一段时间?是多长时间?” 他步步紧逼:“卫老大,你次次都说一段时间,可是,你得告诉我这‘一段’到底是多长?一两天?三五天?” 没准你给我弄个十天半月或者三五个月,那也是“一段时间”! 卫一泓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截了当:“这样吧,卫老大,你好不容易结婚了,我也理解,那就再给你三天休息时间。三天之后,你就来医院报道,至少,先来刷个脸……” 卫一泓催得这么紧也是有原因的,因为有些检查的日期马上就要到来。 “如果三天不够……”卫一泓咬紧牙关,“那就五天!只能五天,不能再多了!你已经休息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再继续下去整个人就荒废了……” 这时间,卫一泓也是算好的,各家轮流宴请大伯大婶,礼仪走完,你卫微言也绝对该干正事了。 咳咳咳,最主要的是……新婚燕尔这事儿——这么长时间,你也该差不多了——再继续下去,你不肾虚吗? “好了,卫老大,我们就这么说好了,五天后,你准时来医院报到!我等你!” 卫微言似笑非笑:“卫一泓,你知不知道我还没跟你签约?” 卫一泓大怒:天天叫他签约,他就是不签。看吧,现在给你来这一套。 可是,他明明怒火中烧,又不敢表现出来,还是强忍一口气:“卫老大,你可不能在这时候给我甩死耗子啊……” “我一个月之后再来。” 一个月之后? 黄花菜都凉了好吗? 卫一泓缓缓地:“要不,这样吧,我再给你加一点股份……” 卫微言满不在乎:“你以为我是为了钱?” ntm不为了钱,你为了啥? 卫一泓几乎要哭了。 可他还是耐着性子,苦口婆心:“卫老大,钱也是很重要的,虽然你不缺钱,可是,等你有了孩子,你马上就会明白,钱比你想象的更重要多了……” tmd,你虽然不缺钱,可你就几个小钱,充其量,你就是个中产阶级,你距离有钱人的世界差得老远,你就这么不思进取真的好吗??? 你知道一套独栋别墅多少钱吗?一辆顶级豪车多少钱吗?在世界各国想置业就置业要多少钱吗?好吧,我们不谈这些,那谈谈孩子的花销吧,有钱人的孩子喝国外定点采集的矿泉水,私人飞机直送,你知道多少钱吗?一架上等的钢琴,一对一私教,寒暑假游学,潜水马术滑雪这些下来……你知道多少钱吗?还有,你知道那些世界级的顶级名校读下来要多少钱吗? 卫一泓很想把自己的内心想法暴露给他看,可还是强行忍着,“我家医院的盈利能力你是很清楚的,我这次给你的股份也是很可观的,卫老大,这样吧,如果你三天后就来,我再给你加五个点子……” 这简直是在下血本了。 可卫微言还是摇头:“别说五个点子,你就是把整家医院送给我,我也得一个月之后再来……” 卫一泓怒极,反而冷静下来,满脸狐疑:“卫老大,敢问你惫懒这么长时间的原因到底是什么?结婚真的那么有意思吗?天天和女人腻在一起,真的就那么好玩吗?” “当然!” 卫微言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笑嘻嘻的:“你看,我从头到脚都是年子给我新买的。如果你没老婆,就没人帮你操心这些事情……” “羊毛出在羊身上!!!你交出所有财政大权,就换这三瓜两枣,你还以为占了大便宜?” “可是,羊也高兴啊!” 卫一泓:“……” 卫一泓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远。 可他走了几步,偏偏又停下来,笑嘻嘻的:“屎壳郎的理想在于屎球越大越好,蟑螂的理想在于下水道越臭越好,至于阴沟里的老鼠则认为偷到的油水越多越好。你看,人类和它们有啥区别?总觉得钱越多越好……” 卫一泓:“……” “人类的最大弊端就在于本末倒置,为了挣钱,牺牲掉其他一切。所以,你能看到,许多人20岁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死了,只是到了七八十岁才埋葬而已!” 卫一泓:“……”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卫一泓才破口大骂:“该死的卫弱智,简直不是个东西!” 真正视金钱如粪土的人是不配结婚的,可你tm结了婚,弄一大堆拖油瓶,你现在给我说钱没意思? 悄然现身的乔雨桐也满脸失望:“微言还是要继续甩死耗子?” “可不是吗?这该死的家伙。要不是一时真的找不到取代他的人,就算他倒付我钱我也不要他了!!!” 乔雨桐长叹一声:“我看他真的是魔怔了。自从他遇到那个女人,就从来也没有正常过。” 卫一泓没好气:“可能那女人就是传说中的狐狸精吧。” 乔雨桐苦笑一声,神色复杂。其实,她已经很清楚了,自从卫微言认识那女人的第一天起,自己和他就不可能继续做朋友了。 这以后,更没法做朋友了。 她只是觉得,卫微言这么耽误“自家”的生意,让自己少赚钱,真是太可恶了!!! 比不能做朋友更可恶! 在小区的花架旁边,卫微言停下了脚步。 他并没有马上回家。 他接到李汤姆的视频电话。 李汤姆的神情极其严肃:“卫,我很希望你能参与这次的手术……” 这次的手术其实已经不单单是一场手术,而是一场大型的医学实验活动了——云未寒自己签下了生死书,邀请了上百名业界精英参与,全过程会成为医学界的一次盛事。 云未寒的意思也很明显,无论生死如何,也算是为医学界贡献了一次相关的科研题材。 云未寒能如此看淡生死,倒有点超出卫微言的意外。 他看到视频中,李汤姆的私人科研所里围了一大堆熟悉的面孔,他们很显然为了这事情已经反复讨论,激烈争执。 “卫,我知道你新婚,按理说,不该在这时候打扰你,可是,这是非常难得的机会,而且意义重大……不过,你若是没有时间的话,那就……” 卫微言淡淡地:“我有时间!” 为了这件事情,他已经空出了一个月的档期等着!!! 李汤姆大喜过望:“那可真是太好了。” 第188章 手术1 年子窝在懒人沙发上打游戏。 正在兴头上,手机响了。 这年头,打电话的,不是卖商铺的就是放高利贷的。 年子本来不想接听,奈何手机响个不停,她只好接听,“喂”一声就停下来了。 “年姑娘……” 她沉默。 “年姑娘,你不要挂电话,你听我说完……我叫律师准备了一份文件,他会发副本在你的邮箱里,如果有必要,他会亲自来见你一面……” “不用了!” “年姑娘……” 他的声音极其虚弱。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奄奄一息”。 年子忽然毛了:“林教头,你tm不要搞得跟立遗嘱似的好不好?就算你真的死了,你要交代我什么,我也不会听的。我绝对不会为你做任何事情,给钱也不要……讲那些大道理我更不听……” “……” “还有,我知道你不会死的!你绝对不会死!你就算死了,也得诈尸回来。我掐指一算,你至少还可以活120年!” 年子不等他回答,直接挂了电话。 又气又怒,又有点难受。 云未寒这厮,简直是阴魂不散。 不一会儿,邮件提示收到了新邮件。 她长叹一声,还是点开了邮件。 那是一份极其详细的慈善项目,正是云未寒让他的团队启动的“重点名校视频录播下乡”活动。 云未寒成立了一个新的慈善基金会,在里面注入了很大一笔钱(他的遗产的绝大部分都在这里了),针对这个项目,专款专用。 而这个基金会的负责人,就是年子(只是挂名监督,另有专业团队负责操作)。 年子看完,怒火中烧:这家伙,弄这么一个“遗嘱”算几个意思?你要真想做这件事情,你就自己活着去做不好吗?你倒好,万一自己死了,推得干干净净。 正想回拨一个电话,大骂他一顿,可是,还没动手,新的消息又来了。 点开一看,是个八百年不联系的大学男生。 “年子,年子,呼叫年子,你在吗?” “年同学,在不在?” “疾呼年同学……” “在。” “哇,女神,你可终于回复了。对了,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记得,一个满脸青春痘个子挺高的男生。不过,大学时代,二人好像压根没怎么讲过话。 “年子,你知道我上大学的时候曾经暗恋过你吗?” 年子:“……” 哥们,你的内心,我看不到啊(就算我的透视功能没有消失,可那会儿也没有开启啊。)而且,你现在说这话是几个意思? “年子,你可是我们班上的学霸,当时大家都觉得你很高冷,可能很难追……唉,好遗憾,错过机会了……不过,我现在追你还来得及吗?” 年子:“……” 年子很少发朋友圈,也不发任何私事,婚礼也还没有举行,可能不那么熟悉的故旧都以为她还是单身。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年子觉得这厮出现的时间点很蹊跷。 “对了,年子,听说你现在成了著名作家,年入几百万几千万,好羡慕你……” 年子默默地想:我其实也很羡慕那些年入几百万几千万的。 “是这样的年子,我们有个区块链项目,区块链你知道吧?现在最火爆的东东,赶上了这个风口,比20年前买房还赚钱,不过,我还差一点启动资金,你能不能借我100万?其实,也不算是借,我可以让你入股,有钱大家一起赚嘛。其实,我原本可以找别人合作,但是,想来想去,不如把这个机会给自己的同学……” 果然! 无事献殷勤,不是借钱就是高利贷。 男生又巴拉巴拉描绘了很大一通美好的“钱景”,还搬出了和一些大佬们的饭局合影。当然,少不了百般“洗脑”,我真的是当初暗恋你,才给你这么好的“投资”机会! 你投资的不是100万,而是未来的几亿几十亿几百亿!!!! 洗脑水平,强过微商! 年子:“我没钱!” 男生:“不是吧,别的同学都说你年入几百万,我听说上次你们寝室的女生来找你玩,全程都是你提供的五星酒店……你挣那么多钱,怎会没钱?” 年子:“我挣得多,也花得多啊。” “你一个女生,能花那么多钱吗?怎么花的?” “我一半的钱用来大吃大喝;另一半的钱用来减肥。” 男生:“……” …… 卫微言悄悄凑过来,看到这聊天记录,哈哈大笑:“这家伙简直了,都这样了,还要厚着脸皮借钱吗?” 年子呵呵笑着放下手机。 卫微言坐在她身边,很自然地搂着她的肩头:“年子,要不要提前出去度个蜜月?” “去哪里?” “瑞士。” 年子狐疑地看着他。 他笑嘻嘻的:“李汤姆在瑞士有一家顶级的私人医学研究所,下周有一个极其重要的病例邀请大家去围观……” “围观云未寒的手术全过程?” 卫微言“满脸诧异”:“你居然知道了?” 年子把手机递给他:“你看。” 卫微言看完那份详细的文件,咕嘟骂出声来,云未寒这家伙真的是阴魂不散,都要死了,还来这一手——我就算死了,我也不让你(卫微言)自在。我总会在你心中扎一根刺——因为每一对夫妻结婚久了,总难免争吵,拌嘴,没可能一辈子都恩爱如初。可是,只要你俩有了裂痕,那么,年子多多少少会想起我,甚至还会暗暗后悔:当初我明明有别的更好的选择,为什么偏偏选择了你?而且,人性都是相同的:死者为大。因为那个人死了,过了很久,你想起的便总是他的好,而不是不好!!! 时间,会自动美颜死去的人! 正如我们身上的细胞,每隔七年就要重新全部轮换一遍。这也是为什么你无论多么恨一个人或者爱一个人,时间久了,爱恨都会变淡的原因! 因为当初烙印着强烈情绪的那些细胞,早就死了! 卫微言熟谙人性,对云未寒的这一套当然一看就明了。 他骂了几句,又笑嘻嘻的:“算了,这家伙这么可恶,真要死了倒是便宜他了!!!为此,我坚决不让他死!” 年子:“……” 第189章 赌一包辣条 那天晚上,年子居然失眠了。 折腾到半夜,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做起梦来。梦中,白衣的云未寒就像一个阎王,他想去天堂,天堂拒收;他想去地狱,地狱也将他拒之门外。没奈何,他跑到年子家的小院子里一把揪住金毛大王,大喊:“饿死了,饿死了,我得把这只老狗炖来吃了……” “快放开金毛大王……快……” “不让炖狗,那就撞死你……” 年子大叫,惊醒了。 她迷迷糊糊坐起来,睁开眼睛,看到窗外惨白的月色就像秋日的风霜。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膝盖,隐隐地还有疼痛的感觉。 “年子……你怎么了?” 被吵醒的卫微言也坐起来。 她瞅着月色,心里竟然微微战栗:也许是时间还短暂,浑身上下的细胞来不及更换,所以,对于昔日的恐惧依旧挥之不去。 她想起朋友圈中一个素未谋面的作者朋友:他于一场大灾难中侥幸存活,但得救之前曾经在封闭的空间里(等死)长达三天三夜。正是这三天的绝望和恐惧给他烙印了永生的阴影,以至于后来他得了抑郁症,多次想自残,自杀。 年子出院之后,本来已经很少想到这段经历了,可今晚,又卷土重来。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不经意地想起在马路上奔逃的场面,仿佛分分钟会被车子碾压成肉泥。 “年子,你做噩梦了吗?” 她点点头,不经意地擦拭了额上的冷汗,随口问:“你说,云未寒这个手术,是不是类似于换头术那种?” “换头术?” 卫微言摇摇头。 若是换头术倒简单多了,毕竟,换头术已经是一个相对成熟的案例了。理论上来说,一个人的躯体损坏了,只要找到合适的健康的躯体,把头移植过去就行了。可云未寒的情况是相反的,他的问题出在脑部,而躯体完好无损,换头是没有用处的。 大脑是人体的指挥部(中央处理器),大脑死了,人就死了,完全没有更换的余地了。 所以,云未寒的手术难度,才特别大。 适应了月色的眼睛,渐渐地看清楚了她额上涔涔的冷汗,一股怜悯之情油然而生。 卫微言轻轻抱住她的肩头,声音温柔得出奇:“年子,你跟我走一趟,也算是出去玩一下……”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摇摇头:“不!我不去!我虽然不至于希望他死,但是,也真的没有想要为他祈祷!” 顿了一下,又道:“我只是不想和你分开。因为,我怕你一走又要很久才回来……” 他呵呵笑起来,贴在她耳边柔声道:“你放心,我快去快回。” 距离云未寒的手术还有两天。 无论是官方还是私下里,都对这场手术充满了好奇。 因为,这是云未寒自签生死状,自己拿自己做的一场医学实验。 云未寒选择李汤姆的医学研究所也是出于精心考虑,因为李汤姆的这个私人研究所几乎可以算得上当今世界上最顶尖级的“脑科”研究所。 在这里,不仅有顶尖级的各种医学设备,更有一群医术精湛见识超群的业界精英。 他们的各种医学成果,已经远远走在了同行的前列,如果公开出来,绝对会让世人震惊。 经过综合考虑,云未寒主动选择了这里,李汤姆也欣然同意。 下午。 李汤姆的会客室里济济一堂。 先期抵达的各界医生聚在一起,高谈阔论。 云未寒也在场。 他依旧白衣如雪,面色镇定,单从外貌,竟然看不出什么“死亡”之色。 和众人简单地招呼之后,他就坐在旁边,没事人样地听着他们激烈争论,时不时还会补上一句。 他这种“置身事外”的态度,让一群医学者浑然忘记了他才是当事人,就更加畅所欲言。 就连李汤姆都暗暗佩服,毕竟,他从未见过如此“看淡生死”之人,毕竟,他这手术的成功率并不高。 到后来,众人因为三套备选方案发生了激烈的争执(争吵),某位专家忽然愤愤地:“我敢说,你们要是用这套方案,那么,病人必死无疑……” 就像一个段子说的一样:如果你去医院,医生拿起报告随便看看,语气很凶态度很恶劣,就像你欠了他几百块似的,巴不得立即赶你走,那么,恭喜你,你基本上没什么大问题;可要是医生仔仔细细看你的报告,客客气气地和你拉家常,亲切地询问你,那么,你很可能就悬了…… 按照惯例,医生们对绝症病人怎么都要遮掩几分(真相只告诉家属),哪能这么直截了当地大谈特谈“如果是采取这种方案的话,我敢说病人必死无疑……”? 李汤姆悄然看去,只见云未寒还是面不改色,只微微闭着眼睛,如在假寐。 他忽然很是好奇:云未寒,他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 可惜,他看不透云未寒的内心。 忽然,有人大叫一声:“哗,卫,你怎么才来?” 激烈争论的众人都停下来,就连假寐的云未寒也睁开眼睛看向门口。当二人视线交汇的一瞬间,他的目光忽然变得特别犀利。 李汤姆大喜:“卫,快这边坐。” 卫微言向众人挥挥手,笑嘻嘻的对李汤姆点点头,径直走过去,不经意地坐在了云未寒旁边。 大家可能也已经争论得口干舌燥,纷纷趁着这个茶歇时间去喝咖啡吃点心补充能量去了。 云未寒懒洋洋的:“卫弱智,你跑来凑什么热闹?” 卫微言笑嘻嘻的,却压低了声音:“实不相瞒,我看了你给年子的‘遗产计划书’,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通过慈善基金的方式,把你的7成以上遗产变相托付给了年子……可是,这必须是在你死亡之后才会生效。我今天来,就是想证实一下,你其实根本不会死!只不过是假装在临死之前做个弥补,好让你自己心安一点而已,对吧?” 云未寒:“……” 卫微言笑嘻嘻的,语气不知多么亲热:“人之将死其言也伪善!云未寒,我赌一包辣条,你死不了!所以,别再用那些没用的东西去骚扰年子了,毕竟,你知道我也不缺钱!!!!” 也不等云未寒开口,他笑得更“亲热”了:“对了,你知道我结婚了吗?其实,新婚燕尔的感觉真的超级爽。我猜你还没享受过这种乐趣是不是?所以,你要是这次就死了,那简直是白活一场了……” 然后,很亲热地拍拍云未寒的肩头:“所以,老伙计,这次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啊,真要是死了,就太划不来了……” 云未寒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第190章 她有我,我有钱 这时候,侍者端着饮料过来,卫微言顺手拿了一杯咖啡,喝了一口,看云未寒不动,眉毛一扬:“你不喝?” 云未寒尚未回答,侍者毕恭毕敬:“云先生来一杯白开水吗?” 卫微言:“给他咖啡吧。” 侍者面露难色。 “你放心,他是脑袋进水,又不是其他地方有毛病,喝咖啡不影响的。” 侍者:“……” 卫微言笑嘻嘻的:“身为医生,按理说,我该告诉你们休养生息才是王道。可现实绝非如此,许多保养良好的人很快就死了,但那些长寿者往往抽烟喝酒吃糖果大肥肉,样样都来。其实,长寿之道不在于生活习惯,而在于心态。没心没肺者,方能得享高寿……” 侍者:“卫医生真会开玩笑。” 你以为这是开玩笑? 卫微言笑而不语了。 云未寒真的拿了一杯咖啡。侍者看看他,又看看卫微言,小心翼翼地走了。 咖啡,是好咖啡。 是李汤姆特意为贵宾们准备的顶级咖啡豆,由专业的咖啡师手工研磨,味道香浓可口。 卫微言一口气把一杯咖啡喝得精光。 云未寒冷冷地:“牛饮这么烫的东西,你不怕得食道癌吗?” “哈哈,我喝的可能是最先出来的一杯,温度刚刚好……” “年子,她还好吗?” 这句话在此时显得很突兀。 卫微言放下咖啡杯,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语气很平淡:“不好!” 云未寒也把咖啡杯放在一边,一口都没喝。 “她当初受伤很严重,虽然现在外表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可是,已经无法从事任何剧烈运动……” 就连坚持了20余年的散打也无法长期坚持下去了。 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内心看不见的伤痕:一回想起当初被连环追杀亡命逃窜的场景就会从噩梦中惊醒。所以,往往经历过大灾难的人,侥幸逃生后很容易抑郁症。 年子倒没有抑郁,只是,偶尔会沉默下来,不愿触及内心最恐惧的一幕。 她从未提起这一点,但是,卫微言不是瞎子。 好几次夜里,他都看得清清楚楚:睡着睡着,她忽然浑身发抖,而她自己毫不知情! 云未寒沉默,面上的神情很复杂。 好半晌,他低低的:“所以,我一直想要弥补我的过错……” 卫微言冷笑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得了吧,你弥补的方式就是给钱给钱。可是,我告诉你,这世界上,钱不能买到一切!” “……” “你那么有钱,那么牛比,那好,你直接还她一双健康如常的双腿,行不行?别说她了,就说你自己吧,你那么有钱,你看能不能花几百亿给你自己买一颗健康的头颅?” 云未寒:“……” 钱可以买到一切,但是,钱买不来生老病死——至少,目前还主宰不了! 这一辈子,他从未受过如此犀利的奚落和嘲讽。可现在,居然一句话也反驳不上来。 语气,已经变得非常勉强了:“可是,除了钱,我也没有别的可以给!就像薇薇,到现在都还在咒骂我为何不多留一点钱给她……” “她不是薇薇!她有我!我有钱!” 云未寒:“……” “说那些虚的没用,云未寒,你还是好好活着吧,活着才能赎罪……” “……” “我这次赶来的目的,就是让你活着。活下去,才好用你的那些臭钱设法多研究点新东西,至少,你得负责把年子的双腿彻彻底底治好……要不然,你以为谁会在乎你的死活?” 云未寒:“……” 他居然笑起来,慢悠悠地:“我的要求其实也不高,只要让她能恢复到可以随便暴揍你的水平就行了……” 云未寒欲言又止,李汤姆已经走过来,兴致勃勃地打量卫微言:“你俩谈什么谈得这么高兴?卫,你今天怎么穿得这么精神?以前很少见你穿这种色彩鲜明的衣服啊?” 今天,卫微言的灰色毛衣里多了一件赭红的衬衣领子,所以李汤姆一眼就发现了,很是惊讶。 卫微言笑嘻嘻的:“怎么样?这搭配不错吧?我这浑身上下都是我老婆给我搭配的……” “可是,这和你以前的风格不符啊……” “切,我以前是懒得挑,随便什么一样买个十来件。现在有老婆代劳,你不觉得偶尔换一个新的风格也很好吗?” 李汤姆:“………” 李汤姆上下打量他,笑道:“卫,你整个人精神抖擞,容光焕发,新婚的感觉真的有那么好吗?不怕时间长了,就进入了不自由的坟墓了吗?以后天天听老婆的唠叨,孩子的吵闹,不觉得很烦很耽误正事吗?” 卫微言兴致勃勃:“那是因为他们娶老婆的方式不对。本来就随便找了个人凑合,毛病多也正常。” “这么说来,你不是凑合了?” 卫微言哈哈大笑:“我当然不是了!我是精挑细选。是多了个志同道合的伴侣,这么说吧,我俩讲段子都不带弯道超车的,你讲了上半句我就知道这弯会从哪里拐……” “哈哈,原来你俩都是老司机啊。” “我是告诉你们,婚姻对于大多数人其实毫无意义,但如果你遇到了合适的人,绝对就很有意义,会大大提高你的生活质量和幸福指数。” 李汤姆:“……” “对了,李汤姆,你帮我留意一下适合小娃玩耍的宝石……” “不是吧,卫,你这么快就有小孩了?” “哈哈,迟早会有的,对不对?先准备着也无妨嘛……” 李汤姆:“……” 云未寒微微闭着眼睛,仿佛对二人的“鸡同鸭讲”充耳不闻。一如他刚刚听到的滴滴的信息之声。那是薇薇发来的,薇薇还在苦苦哀求,希望他能在最后关头更改一下“遗嘱”,免得他死之后,她真的一无所有。 他内心又是凄恻又是茫然:钱真的不重要吗?要是不重要,人类几千年来为何一直都在前赴后继地做“发财梦”? 可钱要是真的那么重要:为何自己几百亿的身家,连一个健康的头颅也买不下来? 就像卫微言嘲讽的:你那么有钱,最后,还不是要留给别人! 手术,终于正式开始了。 不知怎地,盯着屏幕的卫微言忽然很紧张,甚至隐隐不安。 第191章 生死之间 手术,终于正式开始了。 不知怎地,盯着屏幕的卫微言忽然很紧张,甚至隐隐不安。 高清屏幕,每一个细节都一览无余。 上百名专家提出了三套方案,云未寒自行定夺了最后一种方案——也是最多人反对的方案。 因为,施行手术的是一队ai。 全都是ai。 怎么治疗,怎么操作都是固定的——只是执行者变了。 云未寒本人认为:精英专家们的治疗方案固定下来就行了,具体执行,交给a1最可靠。毕竟,是人都有缺点,某些医生在关键时刻因为各种情绪影响,会犯下一些致命的小错误。但是,ai就不同了。它们无需情绪起伏,也不会被某些人为的思想所扰乱,反而能百分百执行一套完整的方案。 当然,出动的这一ai医疗团队,也是业界顶尖级的。据说,是云未寒自己参股的某器械集团的最新产品,尚未正式推出。云未寒敢大胆启用,虽然出乎他们的意料,但是,他们也爽快答应了。 对于许多身经百战的脑科专家来说,对云未寒的这个选择是不以为然的。可是,生命是云未寒自己的,生死状也是他自己签订的,为此,他的强大的法律团队还详细为他规避了各种可能出现的风险(法律方面的)。 当然,更主要的是他有钱,其他人没法反对。 毕竟,有钱人在某些时候,是有资格任性的。 …… 此时,济济一堂的观察室里,人人都很紧张。 许多人心中都有相同的疑问:ai的确可以百分百完美地执行整套方案,可是,过程中临时出现的变故怎么解决? 也正因此,三套方案中,有一套就是相关的应急方案。 可大家都明白,真的到了需要启动应急方案的时候,其实,基本上意味着手术已经失败了。 卫微言一直死死盯着屏幕,盯着每一个细节。可能是因为太紧张了,渐渐地,手心里竟然捏出一把汗来。 不经意地瞄一眼对面,李汤姆也满头大汗,一只手捏着眼镜,差点把眼镜腿捏断了自己也没意识到。 卫微言慢慢站起身。 他忽然不想看下去了,甚至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 …… 大门口,有激烈的争吵声。 两名保全几乎连拉带拖将一名擅闯者拦截。 擅闯者又哭又闹,连连嚎叫:“我要进去,你们没资格拦我,我是他妹妹,我是云未寒的亲妹妹,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保全甲:“女士,请别让我们为难……” 保全乙:“没有李汤姆的许可,任何人都无法进去,女士,我们也很抱歉……” “放屁!” 薇薇歇斯底里:“你们去告诉李汤姆我是谁!他一定会让我进去的,一定会……” 巡逻的保安队长闻讯走过来,得知擅闯者的身份后,很是客气:“女士,真不是我们拦截你,我们就算放了你,你也进不去……” 这才只是大门口而已。 进去之后,马上就是第二道关口。 第二道关口,不是刷卡也不是刷脸,是直接刷“内分泌”,没有授权,你抱了炸药包都炸不进去。 第二道安检之后,还有安检! 这种耗资巨大的顶级私人研究所,当然不可能让任何人都大摇大摆进去。 薇薇环顾四周,不再嚎叫,慢慢地平息了自己的情绪,变成了抽抽搭搭的哭泣,梨花带雨,顿时让人心生怜悯之情。 可能是见薇薇长得很美,又自称是云未寒的妹妹,所以,队长的态度就更客气了:“女士,你可以先去休息室等着……” 薇薇:“手术已经开始了吗?” “很抱歉,我们只负责安保,其他事情一概不知。” 薇薇的语气更软了:“好吧,那我也不为难你们了,可是,你们能不能把这份文件送进去,就让云先生在上面签个字就行了……拜托了……” 一定要让云未寒上手术台之前在这份文件上签字! 这是她不远万里追来的唯一目的。 她一把拉住了保安队长的手,苦苦哀求:“拜托,帮一下忙吧……” 保安队长盯着那双洁白如玉的手,又看看那张梨花带雨的脸,若是别的情况下,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这个要求。可现在,他还是只能摇头。 “对不起,女士,真的不是我不帮你,是我办不到。我们根本没有进入手术区域的权限……而且,手术区域距离这里很远,无论你怎么吵闹,他们都听不到的……” 薇薇听得这话就更绝望了。 捏着文件袋的双手一直在发抖:云未寒要是真的就这么死了,那,自己也就彻彻底底完蛋了。 该死的云未寒,死一万次原本也不足为惜,可是,他不能啥都不给自己就这么死掉吧。 不行。 无论如何必须让他更改遗嘱。 他无权剥夺自己这个“唯一继承人”的身份! 保全队长也是男人,男人见了这么漂亮的女人伤心,总会不由自主地同情,他忽然道:“女士,你如果真的想进去,你可以给李汤姆先生打电话……” 薇薇根本不认识李汤姆。 她心念一转,忽然问:“卫微言,他在里面吗?” “你认识卫医生?他在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 薇薇马上拿起手机,可是,她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卫微言彻底拉黑删除了。就连电话号码也拨不通了。 保全队长摇摇头:“女士,要不你先坐着休息一会儿?” 她颓然放下手机,坐在一边,可绞尽脑汁,也无计可施。 折腾了许久,她绝望得打算离开了,忽然看到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 她惊喜交加,迎上去:“微言,云先生怎么了?” 卫微言不置可否。 她小心翼翼:“云先生……他现在正在做手术对吧?” 卫微言还是不置可否。 她察言观色,忽然面如土色:“天啦……云先生该不会已经死了吧?” 随即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不行,我要进去,我一定要进去……我要陪着他,毕竟,我是他唯一的亲人,我是他的亲妹妹……微言,你带我进去,你一定可以带我进去的……我就进去看看,看一眼也不行吗?” 哭闹之中,她手里的文件袋掉在地上,散落一地。 卫微言低头瞄了几眼,还是面无表情。 她已经飞速弯腰七手八脚把文件袋捡了起来。 她语无伦次:“微言,求你了,帮帮我吧,我真的必须见云先生一面……” “云未寒死不死还不一定!你现在准备这些东西真的太急了一点!” 那是卫微言对她说的唯一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 言毕,他大步离去。 薇薇忽然追上去,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云先生是不是把所有遗产都留给了那个狐狸精?” 卫微言站在原地,但没有回头。 她已经无法克制,她怒火万丈。 “年小明这狐狸精有什么资格得云先生的遗产?她算老几?她就仗着天天装可怜天天卖惨骗钱吗?而且,她到底算什么人?是你卫微言的老婆还是云未寒的遗孀?” “……” “卫微言,你就不管管她吗?你看着她花别的男人的钱不觉得羞耻吗?你没有自尊心吗?” 卫微言慢慢回头,盯着她那张因为气愤和嫉妒已经彻底扭曲的漂亮面孔。 是的,薇薇是个绝色佳人,就算这种场合下,她还是很美。 非常美,美得保安们都不忍心赶走她。 可是,卫微言内心却一阵战栗。 多可怕的人性。 为了钱,真的可以这样不顾一切吗? 他没有做任何解释,也懒得多费唇舌,直接拂开了她的手,大步离去。 薇薇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彻底消失,浑身忽然失去了力气,慢慢瘫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手机的消息接连不断地弹出来,全是助理发来的:张公子已经把那套别墅转送给了妙妙(一个新崛起的网红),薇薇小姐,你还有东西需要我回去帮你收拾带走不? 张公子这个傻x,昨天接受采访时居然说跟你不熟,对你的事情一点都不了解,他这不是落井下石吗?简直太可恨了……还有xx,之前一直那么巴结你,现在,也说不认识你,这些男人,简直太势力了,真是无耻…… 对了,薇薇小姐,xx直播平台破产,好些债主围在我们公司的过道不走,我该怎么办?薇薇小姐,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他们要你必须站出来给个交代…… …… 企图转移的巨款全被黑了,事业黄了,张公子又翻脸不认人了……薇薇发现自己比14岁那一年更加需要钱!那时候没钱,只不过颠沛流离,可现在没钱,要被债主四处追讨,上了老赖名单就更不好翻身了……如果张公子不公开翻脸,哪怕保持沉默,她都还可以打着他的旗号忽悠一下各位投资人,可现在,遮羞布彻底被揭开了…… 除了云未寒,她再也找不到任何别的靠山了。 可是,她根本见不到云未寒。 甚至连云未寒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第192章 我和我的家人 薇薇给乔雨桐打电话。 乔雨桐貌不如她,在男人圈中受欢迎的程度也远远不如她,隐隐地,一直以她陪衬人的形象存在。 女人间那种微妙的攀比心情,令二人很长时间不再那么“亲密无间”了,尤其是薇薇和张公子在一起平步青云的那段时间,和乔雨桐更是拉开了距离,二人就更不经常联系了。 可今天,薇薇不得不硬着头皮给乔雨桐打电话。 乔雨桐倒是接了电话。 二人寒暄了几句,薇薇迫不及待直奔主题:“雨桐,你能借我一百万吗?我很快就还你……” 乔雨桐的声音里满是“惊诧”,“不是吧?区区一百万你也要借?薇薇,你被盗号了?” 薇薇:“……” 她还是硬着头皮,长叹一声:“我的账户出了点问题,钱暂时动不了,没法,先找朋友周转一下……” 乔雨桐的语气客气得不得了:“原来如此。哎呀,按理说,这点小事我是应该帮忙的,可是,薇薇,我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我的公司和工作室早被年小明这个扫把星给搅黄了,这一年多几乎都没什么收入了,坐吃山空,全靠卫一泓养着。我妈也一身都是病,常年需要服用昂贵的保健药,昨天还抱怨我没能力给她买一套别墅,因为她想有一片菜地可以种菜。唉,我简直郁闷死了,也觉得自己不中用……卫一泓虽然有钱,可是,我跟他还没正式结婚,我也不好意思直接向他张口啊……” 诉苦的语气里,满满地都是炫耀:卫一泓又开了一家新医院,卫一泓真的有钱……更主要的是,我很快就要嫁给卫一泓了……终于,我找的男人胜过了你的男人! 风水轮流转。 薇薇听不下去了,草草敷衍了几句挂了电话。 男人靠不住,塑料闺蜜情更靠不住。 薇薇恨恨地放下手机,茫然四顾,竟然不知道有一天,花容月貌的自己也会走投无路! 年子应邀去邻县举行一个讲座。 距离上次和赵理想他们一起去安装录播课程,几乎已经快一年过去了。 旧地重游,她看着台下一张张好奇的面孔,内心也是百感交集。 真没想到,自己还可以活着站在这台上。 台下,都是大大小小的孩子,以及孩子们的家长。 因为早已知道台上的这个年轻姑娘是捐赠活动的最先发起人,所以,无论师生家长对她都很尊敬。 年子注意到,参会的家长中,有好几名孕妇,应该都是二胎潮的响应者。她们中的绝大多数,旁边坐的都是小女孩——也就是说,二胎潮之后,各地情况其实都差不多:已经有儿子的,再生二三胎的意愿并不强烈。但只有女儿的家庭,很多蠢蠢欲动。 生二胎是好事,可是,年子想:这些明显为着追儿子的父母们,在儿子出生之后,他们还有多少的财力精力来关爱女儿? 可是,这不是她今天要谈的话题。她今天谈的是有关“家”的问题——与其说是讲给在座的少年们听,不如说是讲给他们的父母听。 “在座的各位,我问你们一个问题:在配偶、父母子女,兄弟姐妹,爷爷奶奶,姑姑叔叔等亲友关系中,你们认为谁才应该是你们最重要的人?” 台下的人纷纷举手。 一个年轻的爸爸说:“我认为父母才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没有父母,就没有我们,对吧?” 一个妇女说:“我认为兄弟是最重要的。兄弟是一个家的根本,传宗接代,奉养父母,给姐妹撑腰。而丈夫,俗话说得好,一丈之内才是夫,一旦离婚,便什么都不是……” 另一个妇女:“我认为子女是最重要的。其他人都必须排在子女的后面……” 还有一个少年举手:“我认为我爷爷奶奶才是最重要的,因为他们最爱我……” 众人哈哈大笑。 年子也笑起来。 “大家说得都有道理,不过,在我的心目中,亲友之间的排序是这样的:首先,最重要的人是我自己。一个人必须先学会爱自己,如果连爱自己的能力都没有,那么,很难真正去爱到别人……” ‘本我’要是不存在,一切都是空谈。 “其次重要的人,应该是我们的配偶和子女。子女是我们的血脉,其重要性应该很好理解。可许多人会说:配偶重要?得了吧……” 下面有人小声嘀咕:“配偶重要?得了吧。现在离婚率这么高,谁也信不过……” 年子听得清清楚楚,微微一笑:“配偶真的比孩子还重要!配偶和我们共组家庭,经济共享,情感关联,义务和权利相伴终生。婚姻稳定,家庭和睦,不但能让孩子身心健康地成长,也能让夫妻双方更具有幸福感和归属感。举个很简单的例子,许多国家的法律都规定夫妻财产属于共有。可是,子女和父母的财产都并不一定和你共有,对不对?你老公出轨向小三转移财产,你可以追溯;可要是你老爸(或者兄弟)养小三转移财产,你根本无权追溯对不对?抛开这些不谈,就算是多子女家庭,父母的财产也经常只会倾向于某一个或者某几个子女(尤其是儿子),根本做不到一碗水端平,是不是?一句话,你老公(老婆)的财产才是你的,其余人等,都跟你并不直接相关,对不对?” 台下众人又笑起来。 “……第三个圈层,才应该是我们的父母、手足以及其他亲友……当我们能力有限的时候,应该倾尽全力先顾着小家;当我们有余力的时候,才应该关照整个大家庭,甚至向社会上的陌生人伸出援手……” 穷则独善其身(先养好自己的妻(夫)儿),达则兼济天下(辐射一切可以辐射的需要帮助者)。 许多凤凰男或者扶弟魔之所以被人诟病,就是因为他们根本区分不了这三个圈层之间的关系,以至于本末倒置。 一个年轻妇女举起手:“年老师,我出嫁的时候,我父母拿了16万彩礼,一分钱东西都没给我陪嫁,说是不能便宜了男方。现在又要我出10万块帮我弟弟付首付,我根本拿不出来,我老公也不同意,我父母就要我们到处去借,我很想拒绝,又怕父母说我是白眼狼,依你之见,我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便是现在最典型的社会问题。 也是在座的少女们长大后,普遍会面临的问题(难题)。 年子微微一笑:“其实,这就是我今天来讲座的核心目的:对于每一个女人来说,她首先应该是一个独立的人!和所有男人一样,人的属性必须先大于社会赋予(强加)的属性!其次,她才是某人的母亲、妻子、女儿、姐妹……按照这个顺序,所有的女性应该优先满足自己的(经济)需求,其次是孩子(因为你对孩子有法定义务!),然后才是丈夫、父母,最后,你有能力就帮一把其他亲友,没有,就绝不能强求!!!” 对于所有的男人来说,也该是同样的顺序!!! 年轻妇女笑起来:“谢谢年老师,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台下,掌声如雷。 年子看着那一张张幼稚少女的面孔,内心其实是很不安的:在她们这个年龄,其实应该读童话书,做公主梦,傻白甜,没心没肺……可是,她宁愿尽早告诉她们一些残酷的生存真相,而不是一直被蒙在鼓里,以牺牲品的身份浑浑噩噩度过这一生。 毕竟,我们每个人来这个世界一趟都不容易。 …… 最后排,也是济济一堂。 柏芸芸、方胖子、赵理想等都在。 他们随团来进行设备的检修,并且带来一些捐赠品:一大批新书和绘本。 方胖子低声笑道:“真没想到,年小明重伤成那样,今天还可以完好无损地坐在这台上侃侃而谈……回想起她刚刚入院的情景,真是不可思议……” 柏芸芸:“我早就说了,年子这种人绝不会轻易死掉的……否则就太不公平了……” 赵理想默默地坐着,想起这几天收到的无数消息,有点茫然。 全是弟媳妇发来的:大哥,二娃没有奶粉了,你找朋友在香港给我们多买几箱嘛,进口鱼肝油维生素这些也多买点嘛,还有,上次你托朋友带回来的几箱尿不湿特别好用,叫你朋友照着那个牌子再买一批…… 几个邻居都说可以在香港打一种很好的肺炎疫苗,大哥,你要不要带两个娃去打一下?虎子说班上(幼儿园)已经有2个小朋友去过泰国了,他还哪都没去过,真是太可怜了,要不,你休年假的时候带我们去一趟? 大哥,你最近为什么总不回家也不回消息?是不是嫌弃你弟弟没本事,看不起我们了? …… 弟媳妇有个绝招:一哭二闹三离婚。 只要满足不了她的要求,就马上丢下两个孩子回娘家,然后扬言要离婚。 小地方娶妻难(彩礼高),更何况还有两个幼儿……于是,二老以及弟弟往往毫不犹豫就向赵理想施压:你收入那么高,帮养一下侄子怎么了?你侄子也姓赵!难道你见不得自己的弟弟过得好? …… 他一直想摆脱这些人,可是,他发现他们已经牢牢地寄生在自己身上,就像长了脚的虱子,挥之不去。 …… 年子走出学校大门。 她不要主办方陪同,也没有去柏芸芸家吃便饭,当然更不会再去赵理想家吃“土鸡”。 她婉言谢绝了一切邀请,一个人在小街上漫步。 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才能看到更多想看的东西。 这些年,小城市也飞速发展,到处拆迁,高楼大厦鳞次栉比。 她逛了一会儿,觉得很饿,在网上搜了一下,找了一家很著名的苍蝇馆子,叫了一菜一汤。 已经是下午两点过了,餐馆里只有两三桌客人。 等饭菜上来的间隙,她接到消息:“哈罗,小姐,你在哪里?” “你猜。” 对方顺手发来一个五毛的红包:“快告诉我。” “就不。” “哈哈,你不说我也知道。” “你吹吧。” “小姐,你难道不知道我早已将你精准定位?是不是觉得很可怕?” 这时候,跑趟的小哥已经端上来一个小铁盆子,正是年子点的唯一一个菜。 “哈哈,哥们,你要真那么牛比,那你说我现在在吃什么?” 对方过了一会儿才回复:“小姐,你一个人吃这么大一份鲜锅兔?真的不需要一个帮手吗?” 年子吓一跳,环顾四周,却看不到任何熟悉的面孔。 她嘀咕一声,放下手机,拿起筷子正要开吃,忽然觉得头顶光线一黯。 “哈哈,小姐,这么大一盆鲜锅兔,我不帮你,你一个人真的吃不完啊……” 年子也哈哈大笑:“你下了飞机直接跑到这里找我的吗?” 卫微言在她对面坐下,眨眨眼,低声道:“小别胜新婚,而且我们本来就是新婚,我必须迫不及待来找你啊……” 年子红了脸,低低啐他一口:“快吃饭,好饿……” 二人大吃大喝,一盆菜很快风卷残云。 放下碗筷,年子才问:“云未寒的手术如何了?” 卫微言沉声道:“年子,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年子心里一寒。 卫微言一字一句:“你基本上已经没什么机会成为那几百亿的执行人了……” 年子哈哈大笑:“切,我早就知道,那厮根本就是忽悠我的。” 无钱一身轻。 真要担着几百亿的责任(自己又不敢花),那才吓死人。 第193章 尾声 婚后的日子,特别舒心。 年子特别喜欢卫家这座大宅子。 第一次来这里,她才明白为啥被称为“大宅子”了,是真的大。 上下三层,内外环绕,而且,有很大的花园,树林,占地面积有十几亩。 若非当地土著,若非卫微言的爷爷和父亲陆续花了一大笔钱,是不可能保住这么大的一座宅院的。 而且,此宅院比邻一个很小的景区,所以没有拆迁,得以保存下来。 当然,为了保留,卫家也曾多方打点,而且,当地看在他爷爷,曾祖都是当地世代名医的份上,网开一面。 于是,年子今天才成了这宅子的女主人。 卫家人多年不住这里,只请了一个保姆和一个花匠常年看守。所以,二人回去的时候,发现屋子干干净净,一切还算井井有条。 年子现在明白婆婆不是在吹牛了:你们就算生十个孩子,也随便跑…… 她特别喜欢那个大花园,初一看,杂乱无章,也没什么刻意的规划,无非就是许多大大小小的树木,野草,可是,有成片盛开的粉色野花,紫的,黄的,红的,蓝的……随风起伏。 尤其是暖冬午后,艳阳高照,金色的蝴蝶飞来飞去,风一吹,毛茸茸的蒲公英也跟着飞来飞去。 她特别喜欢坐在草地里发呆,就像小时候和小伙伴们躲猫猫一样。 不过,因为这里距离市区远了一点,生活不方便,所以,她和卫微言一般都是周末才回来,算是度假。 某一个周五,天气晴朗,她心血来潮,一大早就跑到这里来了。 午后,阳光灿烂,她按照惯例躺在草地上晒太阳。 草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毯子。 蓝天,白云,摇曳的花。 她觉得特别惬意。 在这里码字也特有灵感。 她决定躺一会儿,就起来一口气写一万字。 可是,躺着躺着,睡着了。 这一睡,就是两三个小时。 直到一双大手呵在脖子里,一股热气吹在脸上:“懒猪……你又要睡到天黑?” 她呵呵地坐起来。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 “我回来看你有没有偷懒……” 她笑嘻嘻的正要说什么,忽然有点头晕,紧接着就是一阵干呕。 卫微言急忙扶起她:“年子,你怎么了?” 她摇摇头:“不知怎地,这几天老是有点恶心,干呕,可能是吃错了东西,但是,又没有拉肚子……” “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年子吓一跳,本能地摇头:“不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了?对了,你大姨妈多久没来了?” “这……四十来天吧……可是,我以前也经常四五十天才来……” 卫微言仔细看了一下,问了几句,分明就是怀孕了嘛。 “走,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是吧?这都下班了,就算要去,也明天再去。” 卫微言喜气洋洋:“年子,你先坐着,我去给你做一点好吃的……” 年子躺坐在椅子上,眼睁睁地看着卫微言忙忙碌碌:洗菜,切菜,做饭,煲汤…… 饭后,卫微言一个人洗碗,收拾。 年子依旧躺在沙发上看着。 她暗戳戳地想:要是一直享受这个待遇就好了。 忙完一切,卫微言坐下来,也躺在她的身边。 伸出手,轻轻摸了一下她的肚子。 “年子,现在还想呕吐吗?” 不!吃饱喝足,年子已经生龙活虎,一点呕吐的感觉也没有了……绝对没有怀孕!!! 可现在不怀孕,不代表以后也不会……再说,万一要是真的怀孕了怎么办? “天啦,卫微言……” “怎么了?” “要是我们真的有孩子了,那可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有孩子不是很好吗?” “可是,你想过没有?谁给我们带孩子呢?请保姆,不放心,现在那么多保姆虐待幼儿给幼儿下安眠药的新闻,了解一下?若是叫双方父母带,这也是问题,你父母年龄那么大了,又在国外,根本没可能回来专门给我们带孩子嘛。至于我父亲,已经返聘回去了,没道理叫他放弃工作对吧?……” 李秀蓝倒是真的曾经提出过可以早点退休帮女儿女婿看孩子。但是,二人结婚不久,没有生孩子的打算。李秀蓝也觉得女儿还年轻,并不急着催生……所以,李秀蓝也继续上班。 更关键的是,李秀蓝是业务能手,她喜欢工作,收入也很不错,根本没有早退的必要! 再说,按照相关数据,人家四十岁的人才领取杰出青年奖,五六十岁是标准中年……无论男女,太早闲着根本不是什么好事!!!无所事事的人,很快就会从心理上开始衰老,然后蔓延到全身……真正是未老先衰。 让自己的母亲后半生都栓在带外孙这件琐事上,显然不合情理。 带孩子,应该是父母自己的义务!!! “你看,没有人帮我们看孩子,对不?就我一个人,也搞不定啊……” 十月怀胎,大着肚子,分娩,然后是坐月子,无休止的婴儿啼哭,喂奶,换尿布,半夜起来哄睡……也许还会因为带孩子发生争吵,产后抑郁症……哇,不能细想,越想越恐怖。 就像那谁谁曾经说过:你看了无数生孩子的书,可最后,轮到你,还是会疼。 好吓人。 而且,老人带娃,还有各种弊端,毕竟,自己生的孩子,自己当甩手掌柜,好像也说不过去,要不然,生了干嘛? 于情于理,都该父母亲自带。 可是。 可是。 人生,一旦遇到可是二字,就不好说了。 卫微言也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 生而不养,当甩手掌柜,不如不生。 年子苦着脸:“若是我们不自己带孩子,孩子长大了也不跟我们亲,你觉得有意思吗?这也太不负责了吧?” “没错,的确该自己带。我就从未想过真的要假手他人。” “可是,话虽如此,我一个人带得了吗?我一个人带,我怕要得抑郁症哦……”” 卫微言哈哈大笑:“有这么可怕吗?再说,为什么会是你一个人带???” “你也带?你不上班?” “对啊,我辞职带娃不行吗?” “……” “我辞职两三年,等娃上了幼儿园再去上班。我还就不信了,我们两个大人,好手好脚,带不了一个娃了?” “……” 年子诧异万分。 默默地想了一下,卫微言辞职带娃的画面,忽然觉得不敢想象。 好一会儿,默默地。 “你辞职带娃,谁养家糊口?” “不是还有你吗?你码字不是挺赚钱的吗?” 年子:“……” 是啊,这还真的不是什么问题。 自己也可以养家糊口的。 年子正要说什么,卫微言又先开口了:“年子……” “干嘛?” 他抱着双臂,十分悠闲地枕在沙发上:“你看看我们的账户上还有多少钱?” 年子自己的账户上是没什么钱的,因为她受伤住院时,庞大的治疗费几乎清空了父母的全部积蓄。 事后,她把自己的那笔版权费给了父母。虽然父母坚决不要,但是,年子还是执意给了他们,毕竟,她觉得父母手里闲钱多点不是坏事。 李秀蓝夫妻见女儿态度坚决,倒也没有推辞,不过,这钱他们拿着,其实还是留给女儿的。 “那啥……你的账户我还没有用过,我不知道……” 简直了,这么久,居然都不去查一下的吗? 年子一直拿着卫微言的卡,可就从没去查过,毕竟,自己有收入,和他成婚以来,既有收到的那笔婚宴礼金,自己每个月的稿费也足以支付二人的吃喝玩乐,所以,压根就用不着去动他的账户。 甚至,她连他的网银账户密码都忘了,赶紧去翻了半天,从聊天记录里翻到了。 登陆网银,查了一下。 顺便,又查了一下婆婆给的那张卡。 卫微言懒洋洋地:“怎么样?账户上的钱可以支持我全职带两三年或者三四年小娃不?” 她小心翼翼:“那啥,你对养娃有什么标准吗?” “标准?” “比如,吃穿什么的,你有(高)标准吗?” “买得起合格的奶粉尿布,能吃饱穿暖就行了。这么说吧,生活水准不低于我们现在就行了。” 这,容易!!! “那,昂贵的早教这些要考虑一下吗?” “早教?别扯了。那些早教机构都和老年人吃保健品的效果差不多。大多数早教老师的水平远不如你我,无非是从国外山寨一些所谓的先进教育理念,随便包装一下,就敢天价卖给你。这其实是利用了许多家长过度焦虑和攀比的心态,智商税而已……而且,许多所谓的外教,其实都是国外找不到工作的无业游民……” 他兴致勃勃,“我有一个朋友开了一家国际幼儿园,一年学杂费二十万以上那种。他私下里告诉我们,他们那里的所谓外教,全是国外来的流浪汉,厨师,司机什么的……” 年子:“……” “早教就不必了,该教的我自己会教!” 年子:“……” 年子又小心翼翼地:“那啥,小学初中高中这些有要求吗?(天价)国际学校这些要考虑吗?” “小学初中顺其自然就行了,我俩辅导绰绰有余。” 理由同上。 而且,念书这种事情,除了努力,还需要一定的天赋……并不是每一个花了大把培训费的家长,都会看到自己的孩子成为学霸。 毕竟,重点大学是有限的,绝大多数家长再怎么花钱,自己的孩子都进不去!!! “那,各种绘画艺术唱歌跳舞英语空手道跆拳道散打什么的呢?经常出去走走开开眼界什么的呢?” “这点小钱,应该花得起吧。” 年子还是不甘心:“那……以后孩子大了,结婚买房这些,要考虑一下吗?或者,万一孩子要出国留学大展宏图,要考虑一下吗?” “买房?这还需要考虑吗?我俩合起来不是已经有五套房子了吗?别说一个娃,两三个娃都足够了。到时候,一人给一套不就行了?如果只有一个娃,那就更不用说了,我们自己住一套,其余的都给她(他)好了……” 年子:“……” 卫微言语重心长:“有这么多房子,还去买房子,那是助长地产商的嚣张气焰。省省吧,给别人留条活路。” 年子:“……” “至于出国留学什么的……” 卫微言笑起来,悠悠然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是干什么的?他们既有退休工资,又有可观的积蓄,我们两个已经没资格啃他们了,可是,他们的财产总不能最后都扔了吧?到时候,他们会争着给小娃花钱的,你放一万个心好了……” 年子第一次听得有人把“啃老”说得这么清新脱俗又理直气壮。 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好吧,恭喜你,哥们!!!如果是这个标准,你可以一辈子辞职在家带孩子了!” 卫微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