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祸害[快穿]》 1.〖001〗 《你必须爱我[快穿]》 绿药/文 第1章 “倪娅,你当初为了艺术狠心离开了承安,现在他过得很好,你还回来做什么?” “他现在已经有了我,有了我!就算你回来也于事无补了!” “是,承安是喜欢过你。但是你一走五年,他早就把你忘了。我们很快就要结婚。我劝你收收心思,别干插足别人感情的小三勾当,怎么说也是豪门里走出来的……哦,虽说现在穷困潦倒,在国外混不下去跑回来了……” 一墙之隔,外面的宴会觥筹交错、热闹非凡。狭小的储物间里正上演着两女为一男争执的戏码。 说是争执,其实从头到尾都只有苏姀莎一个人在说话。她抬着下巴、捏着嗓子、掐着腰,摆足了原配的架子。瞧起来像极了正义的一方。 望着苏姀莎开开合合的大红唇,阿娅无辜地眨了下眼。 阿娅穿着香槟色的抹胸小礼服,踩着一双不算太高的尖细裸色高跟鞋。许是不太习惯穿高跟鞋,她身子微微向后靠着身后的纸箱,带出几分随性的小慵懒。柔软的长发绾了起来,将整张白皙如瓷的脸蛋儿露出来,澈眸樱口,美得刚刚好,多一分太妖娆,少一分太寡淡。 苏姀莎吐了一半的话忽然卡在了嗓子眼,不上不下。话头拐了个弯儿,吐出来就变成:“你、你这么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阿娅慢慢翘起了嘴角,慢条斯理地软糯开口:“听说你长得像我,我瞧瞧哪里像。” 苏姀莎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所有人都知道傅承安挑中苏姀莎是因为她长得像傅承安求而不得的白月光——倪娅。 苏姀莎感谢自己的这张脸——她现在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凭着这张与倪娅有三四分相似的脸刷出来的。 苏姀莎也恨自己的这张脸——谁能愿意做另一个女人的替身呢? “你说话注意点!谁长得像你了!”苏姀莎几乎是喊出来的。越是心虚越是声音大,像壮胆似的。 阿娅轻轻蹙眉,用带着点小嫌弃的口吻慢条斯理地说:“不要这么吵。” 她甚至抬手摁压了一下耳朵,耳垂上猫咪图案的钻石耳钉闪烁了一下。 任谁正吃着甜点被叫进小黑屋噼里啪啦吵了半小时都不能高兴。 苏姀莎又是一噎,阿娅越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她心里却是火大。所谓全力一击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不过如此。 苏姀莎咬牙切齿:“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对哦,对方说了那么久,她是该说点什么了。 阿娅想了想,特别真诚地说:“苏小姐你搞错了。傅承安以前是追求我很久,可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所以不存在‘狠心离开他’这个说法。” 苏姀莎听这话怎么那么不对劲呢?就好像她如临大敌怕被人抢了傅承安,而倪娅根本看不上傅承安……??? 开玩笑。 傅承安是什么人? 傅承安是傅家的继承人,更是惊才绝绝的天才般人物。不管是家世、个人能力、外形容貌,样样顶尖。整个燕宁城都要称他一声“二少”。他往那一站,就是能吸引无数目光的光源。 苏姀莎完全不理解倪娅为什么能对堪称完美的傅承安不屑一顾。 “你、你就没有什么其他想说的?”苏姀莎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的声音已经低了下去。 阿娅笑了。 就连苏姀莎也不得不承认倪娅是真的好看,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好看到……苏姀莎有些不忍心冲她大喊大叫。 可阿娅接下来的话又让苏姀莎不得不暴跳如雷。 阿娅有些歉意地笑笑,温声细语:“不好意思呀,因为你一开始就说错了,后面的话应该也不太对。所以我没怎么听。” 她微微偏过头,手指习惯性地摸了一下头发,又说:“苏小姐介意再说一遍吗?” ———— “都听说了吗?倪娅回来了。” 今天傅家老人过寿设宴,整个燕宁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西装革履的青年才俊们聚在一起闲聊,猛地有人提了这么一句。 热闹的酒宴一角静了一瞬。 “倪娅啊——” 随着这声带着暖色回忆的感慨,一圈儿青年才俊的脸上都染上几分不可言说的微微笑。 倪娅啊……那是扎在整个燕宁公子哥儿心里的朱砂痣、白月光。 这些公子哥儿无不家世显赫,个人能力也非凡,如今事业有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年少时得不到的白月光,就显得越发弥足珍贵,捧上神坛。 “二少当年追倪娅多痴情?这些年他身边的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每一个都像倪娅。今天带来的那个小明星苏姀莎最像。” “再像也是仿版。倪娅回来了,苏姀莎嫁入豪门的梦恐怕要破碎了。” “嗤。傅家是什么门第,就算没倪娅,一个不入流的小明星也嫁不了傅家。” 傅承安刚巧经过听见他们的对话。他抿了一口红酒,微微眯起眼睛,带出几分危险的味道来。 五年过去,他已不再是当初那个为了追求倪娅搅得燕宁惊天动地的傅二少了。 傅承安抬眼,便看见阿娅和苏姀莎一起从楼梯上下来。 不仅是傅承安看见了,一楼大厅里的人都纷纷将目光落在阿娅和苏姀莎身上,间或偷偷瞥一眼傅承安。 当初傅承安追求倪娅的事迹太出名,这些年跟在傅承安身边的女人身上又都有些倪娅的影子。这些人难免起了看热闹的心思。 苏姀莎对倪娅说她和傅承安快结婚了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人人都知道她是倪娅的替身,是傅承安养的一只金丝雀。傅承安是她嫁不得的金主。 如今正版和仿版一起从楼梯上走下来,那差别就像牌子货和淘宝低防版放在了一起。人们的目光从苏姀莎身上扫过,留恋地凝在倪娅身上。 苏姀莎一眼就看见了人群里的傅承安,这个男人实在是太耀眼。她心里忌惮着 倪娅,急忙摆起灿烂的笑脸,快步朝傅承安走去。她不能让倪娅先和傅承安说上话! 苏姀莎多虑了。 阿娅走得很慢,悠闲极了。她忽然开口,用谁也听不见的声音:“确定是傅承安吗?” 她耳垂上的猫咪钻石耳钉闪烁了一下。一道分不清年龄和性别的声音飘进她的耳朵:“我都说了我妖力不足不能准确勘测任务者。你要根据印记自己找到他,然后让他心甘情愿和你……咳咳,那啥。然后你就可以借双修之法修行。” 阿娅皱了下眉:“还要自己找?” “对。你必须在疑似目标中找对攻略者,让他爱上你。记住,双修修行必要情投意合,不能用强。” “麻烦。”阿娅有点不太高兴,“这个世界的疑似目标除了傅承安还有谁?” “傅承安的弟弟,邵承言。” 阿娅在原主记忆里搜刮了一下,却没有太多关于邵承言的记忆。 阿娅已经走到了楼梯最下面。她抬眼,便对上傅承安有些玩味的目光。 唔,这个傅承安怎么和原主记忆里的样子不太一样。 不过没关系。 阿娅淡定自若地朝傅承安走去。 苏姀莎心情复杂。尽管她已经十分努力转移话题,可自从倪娅出现,傅承安的目光一直没离开倪娅。此时,苏姀莎更是眼睁睁看着傅承安朝倪娅走去。 看热闹的人正等着看这一幕呢,一双双眼睛都盯着逐渐走近的两个人。 “怎么回国了?”傅承安问。他的声音偏冷中带着诱人的低沉磁性。配着他高大俊朗的外表,处处散发着荷尔蒙的味道。 傅承安垂眼审视着倪娅,瞧着这张太过熟悉的脸。他还记得年少时对她的疯狂,也记得她拒绝时他的沮丧,那是他顺风顺水的一生里唯一的挫败感。 傅承安审视着倪娅的时候,阿娅也在审视着傅承安。原主记忆里的傅承安还是五年前的样子。过去了五年,这个男人如他刚刚递给侍者的红酒,越发醇厚醉人。 “爸爸最近迷恋钓鱼无心公司的事,希望我回国帮忙打理生意。”阿娅脸上挂着得体的浅笑,眼中却显出隐约的失落来,和一小点惹人怜惜的小委屈。似乎为了打理公司放弃艺术追求,对她来说是很不情愿的事情。 一旁的苏姀莎脸色一下子变了。 不是说倪娅在国外搞艺术混不下去了才回国吗?怎么……是回来继承亿万家产的? 2.〖002〗 第2章 傅承安高大的身躯陷在沙发里,指间叼着一支香烟,微眯着眼望向远处的阿娅。 即使她离开五年,一回来仍旧是焦点。曾经的旧友拉着她说话,她还没走进人群,一大圈男士都站了起来,给她让位置。 她优雅一笑,颔首道谢坐下。原本坐在那里的男士立刻一脸得意。 众星捧月。 ——和小时候一样。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是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的公主,一直没变过。 傅承安嗤笑了一声。 坐在傅承安身边的苏姀莎一直仔细瞧着傅承安的神色,见他如此,心里稍安,温柔地说:“承安,你昨天加班那么晚,现在还很困吧?反正正宴还没开始,先上楼休息一会儿吧?” 傅承安将指间夹着的香烟的烟灰磕掉。望着远处的阿娅,没说话。 苏姀莎抿了下唇,又朝傅承安凑了凑,再劝:“你这么辛苦,我瞧着心疼。还是上去休息一会儿吧?” 远处,程天舒变着戏法儿似的变出玫瑰和兔子糖,引得阿娅笑弯了眼。 这个程天舒当初就是为了哄倪娅开心才去学了魔术。 傅承安将半截香烟摁灭在烟灰缸里。他这才瞥向苏姀莎,捏起她的下巴,一脸凉薄无情。 “屁话真多。”他说。 他无情甩了手,苏姀莎身子晃了一下。原本傅承安的力度并不大,可苏姀莎手里端着一杯红酒,红酒洒出来,溅在她白色的小礼服上。 其他宾客好奇地望过来。 苏姀莎脸上努力端着笑,却完全掩饰不住尴尬。 “去换身衣服,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知道了……”苏姀莎点点头,尴尬地站起来。 当阿娅欣赏地望着程天舒,真诚夸赞“好棒哦”的时候,傅承安终于站了起来,大步朝阿娅走去。 他穿过人群,穿过一张张酒宴桌,走路带风,最终站在了阿娅身后。 一小圈围坐在一起的青年才俊和名门淑媛都抬起头望向傅承安,目光逐渐变得古怪起来。 阿娅后知后觉地转过头,仰起脸望向傅承安,见了是他,迅速勾起嘴角,熟稔自然的口气:“怎么啦?二哥哥。” 那一声久违的“二哥哥”让傅承安心里忽起了层涟漪,那种莫名其妙的怒意也淡了不少。 他朝阿娅伸出手,面无表情:“久别重逢,适合跳支舞。” 程天舒翘着二郎腿,嬉皮笑脸地说:“呦呵,我怎么记得当年有人说这辈子都不稀罕再和阿娅打交道啊。” 傅承安黑着张脸睥了程天舒一眼。 程天舒没心没肺地耸耸肩,嗅了嗅刚刚玩魔术变出来的玫瑰。可当阿娅把手递给傅承安,程天舒瞧着他们走进舞池的背影,再听着身边人夸赞着阿娅和傅承安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时,他脸上不在意的表情消失了。 程天舒心里真……他.妈不爽啊。 他这么帅,哪里比不上傅承安这只黑脸鬼了??? 靠! 哦,不就是钱比傅承安少了点。也没少多少嘛,就好了几个0而已。 ———— 舞池里放着柔情细腻的舞曲。 不管是舞池里的宾客还是舞池外的宾客都频频望向舞池里的阿娅和傅承安。两个人都是发光体一样的存在,何况两个人站在一起,足以举手投足吸引无数目光。 苏姀莎换好衣服下楼的时候,一眼看见舞池里的阿娅和傅承安。她倚靠着楼梯扶手,皱起眉。 心里有怨,有恨,更有害怕。 和她交好的小姐妹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怎么说你也跟了二少两年,怎么肚子一点都不争气呢?大不了使用点小手段……傅家这样的门第,是不会不管孙子的,即使是孙女……” 苏姀莎愣了一下,才听明白小姐妹话里的意思。 傅承安这样的人是不会让包养的女人怀孕的。小姐妹是劝她使点小花招,来个意外怀孕,先把崽儿生下来,然后母凭子贵。 听明白之后,苏姀莎不由苦笑。当真是有苦说不出。 是,她是被傅承安包养了两年。傅承安给她买房买车砸资源,把她从一个没台词的小龙套捧成了知名小花旦。 可是如果她说……她和傅承安最亲密的举动就是出席公共场合时她挽着他的手臂,一定没有人相信。 苏姀莎望向阿娅,又恨又羡慕。 别人都以为这场包养关系里,傅承安是在床上把她当成阿娅的替身发泄。可只有苏姀莎知道傅承安是享受照顾“她”的过程。 “倪娅回来了,你抓紧时间啊。”小姐妹拍了拍苏姀莎的肩膀,苦口婆心。 苏姀莎身子一僵,心里又生出几许恐惧。 她已经离不开傅承安给她的一切了…… 不,她绝对不能被傅承安扔开。也许小姐妹说得对,她应该想些法子了…… ———— 阿娅和傅承安安静地随着音乐跳舞,谁也没有说话。 傅承安垂眼凝视着阿娅,一根一根数着她的眼睫。她离得这么近,他甚至将她的手握在掌中。阿娅的手指细长,因为自小过分热爱钢琴,指上甚至有薄薄的茧。 傅承安微微用力,感受着掌中的温柔。 阿娅浑然不知。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些出神。 傅承安忍不住去猜,去猜她在想什么。她家世显赫,温柔端庄,优雅得体。他知道他朝她伸出手邀她跳舞,按照她的性子是不会拒绝的。可是傅承安不知道她没有拒绝的外表下,会不会在心里微微蹙眉。 这五年,他放下曾经二世祖的跋扈,一头栽进了家族企业,成了雷厉风行的傅总。他也以为自己已经把这个女人放下了,直到她的归来。 心里冰封的一角悄悄被撬开。 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傅承安不由皱起了眉。 傅承安如果知道阿娅现在脑子里在想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傅承安身上的衣服扒光,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阿娅犯愁呐! 她知道印记的形状,不知道大小和位置。她瞧过了,傅承安露在外面的脸、脖子和手上都没有。如果要确定他是不是她打算下手的历练者,那得把他扒光检查啊! 她急啊! 她急着确定傅承安和邵承言这两个疑似人物哪个人身上有着历练者的印记,她懒得和无关的那一个人浪费时间。 阿娅心里思索着,不由自主蹙了眉。 头顶传来傅承安冷梆梆的声音:“把不高兴写在脸上是连装都懒得装了?” 阿娅抬眼望向傅承安,音乐也在这一刻停下。傅承安疏离地松了手,面无表情地看着阿娅,等她回话。 阿娅认真想了想,问:“二哥哥,我是不是欠了你五百万?” “什么?”傅承安怔了一下。 阿娅忽然翘起脚,用指尖儿点了点傅承安的脸颊,一本正经地说:“我包里有粉扑,我给你补个妆吧?你脸色有点黑。” 脸上被她指尖儿轻轻点过的地方有些酥麻,有些痒。 阿娅说完玩笑话,乖巧地弯起眼睛来,留给傅承安调皮又不失得体的微笑,而后优雅转身朝舞池外走去。 瞧着阿娅的背影,傅承安觉得自己不仅脸上痒,连心里都痒痒了。 忘了她?放开她? 不可能。 他大步朝阿娅迈出一步,喊住她:“阿娅。” 阿娅回眸。 忽然,整个大厅的宾客都站了起来,朝楼梯口的方向望过去,还有人笑盈盈地迎上去。 原来是今天的大寿星下楼了。 傅承安的父亲傅书名和弟弟邵承言一左一右陪在老太太身侧。 阿娅眨了下眼,顾不得应付傅承安,好奇地打量起邵承言。如果历练者印记就在邵承言的脸上,那她岂不是不用费劲扒两个人的衣服啦? 美滋滋。 可惜,现实让阿娅失望了。 作为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又生活在同样的环境下,邵承言和傅承安的容貌多有相似。同样的高大帅气、容貌出众、气质斐然。 傅承安是从一个纨绔子演变成手腕刚硬的霸总,最合适的傅家继承人。 邵承言的脸上永远挂着优雅的浅笑,可熟识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一只真正的笑面虎。千万别把他的和气当真。 傅承安今天穿了一身笔挺的黑西装,而邵承言今天穿的是一身白色的西装。 阿娅翘着嘴角,觉得有趣。 她抬手摸了摸耳垂上的猫咪钻石耳钉,愉悦地说:“懒懒,咱们来打赌傅家这对黑白无常哪个是历练者怎么样?” 分不清年龄和性别的声音毫无情绪地开口:“没有赌注小爷不感兴趣。” 阿娅笑得一脸无辜:“你猜对了我给你炖鱼,你猜错了带你去做绝育手术。” 一声只有阿娅能听见的尖利猫叫声在阿娅耳边响起。她耳垂上的猫咪钻石耳钉颤抖了一下,图案上的猫尾巴忽然一甩,扎了一下阿娅的耳垂。 不疼,但是因为懒懒动作太突然,阿娅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呀”了一声。 声音不大,却因为刚刚好的一时安静,被周围人听见了。 “怎么了?”傅承安板着脸问。 陪在老太太身边的邵承言亦循声望过来,睨了阿娅一眼。 3.〖003〗 第3章 老太太朝阿娅招招手,慈眉善目:“你这孩子可回来了。” “奶奶。”阿娅笑着走过去。 她从一侧走过去,经过邵承言的身旁,邵承言向后退了一步,将老太太左侧的位置腾了出来。 阿娅回眸冲邵承言浅笑着点了下头,邵承言微笑着颔首。 “阿娅可想奶奶啦。”阿娅挽起老太太的胳膊,亲昵地和她说着话,逗得老太太眉开眼笑。 一大圈宾客围着,老太太只和阿娅说话。客套话之后,老太太摩挲着阿娅的手背,颇为感慨地说:“你爸爸也没个分寸,早些年由着你的性子画画、弹琴,不让你学商,现在突然把你喊过来,把整个倪氏扔给你。哎呦,以后可要累着我的小阿娅了。” 老太太此话一出,惊了众人。 阿娅昨天才回国,暂时还没几个人知道她这次回来是继承倪氏的。倪氏那么大的一个企业一下子扔给了完全不懂的倪娅? 倪娅幼时母亲就病逝了,现在的倪太太是她的继母,她下面还有一双继母添的弟妹——倪远帆和倪姗。倪父对这双儿女很严格,从他们小的时候就给他们最好的教育,又安排他们进倪氏,一直带在身边栽培。倪父也多次在各种场合表示对这对儿女的满意。 倪父对倪娅的态度和下面的倪远帆、倪姗完全不同。 倪远帆和倪姗的人生从小到大都走着倪父给他们安排的路。而倪父对倪娅没什么要求。她喜欢弹钢琴,倪父依她。她想去国外专心学画,倪父仍旧依她。没让她碰过一丁点倪家生意上的事情。 所有人都认为倪娅是倪父捧在手心里的公主,而将来的倪氏是要给儿子倪远帆的。 结果一下子全扔给了倪娅? 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可信。 可偏偏这话是从傅家老太太口中说出来的。傅家和倪家是世交,关系不一般。傅家老太太虽然现在年纪大了,可也是商场站了一辈子的女人,这样的场合绝对不会胡说。 今儿个过来参宴的人心里迅速盘算起来,看向阿娅的目光不由变得微妙起来。 老太太对众人的神色熟视无睹,仍旧亲昵地拍着阿娅的手背,继续说:“我的阿娅聪明,去公司熟悉两天就没什么问题了。” 阿娅弯着眼睛卖乖:“是呀,有不懂的我来问奶奶。” 老太太笑着说:“不行喽,奶奶老啦。这脑子不灵光了。你有什么不懂的去问承安就好。” 阿娅回望了一眼傅承安,说:“二哥哥现在是傅总啦,每天都那么忙,我哪里好去吵他。” 傅承安望着阿娅微笑着的侧脸,他面无表情,紧抿着唇没说话。 老太太看了看阿娅,又看了看傅承安,笑着说:“也是,承安才接手公司的事情,这两年是忙得都不像他了。承言,你要是有时间带一带阿娅。” “好啊。”邵承言一如既往地温文尔雅。 阿娅第二次回眸望向邵承言,嘴角勾勒浅浅的笑。 邵承言便第二次面带微笑冲她略颔首。 傅承安皱起眉,冷梆梆开口:“倪叔叔自然会教她,还有远帆和倪姗在,您就别操心了。” 邵承言看了傅承安一眼,嘴角抿出一道几不可见的微妙笑意。 傅承安回视邵承言,面无表情地别开眼。 他从小就不喜欢这个弟弟,因为邵承言不是好东西。 傅承安和邵承言细小的动作表情没有逃开阿娅的眼,不过阿娅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仍旧亲昵乖巧地和傅家老太太说着话。 众宾客这才慢慢回过味儿来。傅家老太太这是故意当众说出倪娅要继承倪氏的事情。那么,她言语间让两个孙子帮助倪胭,恐怕也是有深意的。可以看成是傅家对倪氏的帮助,亦是对倪家抛出的橄榄枝——联姻。 整场寿宴,阿娅一直跟在老太太身边。就连入席时,阿娅也是坐在老太太身边。宴席结束,老太太干脆留宿阿娅,阿娅欣然同意。 ——原主倪娅自小就经常住在傅家,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 苏姀莎的心脏“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一声快过一声。紧张地快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 她频频望向浴室的方向,握着针管的手不停发抖。 她死死盯着手中的针管,陷入剧烈的挣扎。 苏姀莎她害怕啊! 她的一切都是傅承安给的,她不想失去。今天小姐妹说的话提醒了她,她才惊觉自己浪费了两年时间。她明明可以多动动脑子,抓紧机会攥紧了傅承安。也不至于如今倪娅一回来,她就时时刻刻胆战心惊地怕傅承安一脚把她踢开。 回忆起住着不到十平方米出租屋的日子,苏姀莎打了个寒颤。眼中狠戾一闪而过,她狠狠心,将针管里的药液注入香烟里。 那样的日子简直生不如死,她一定要赌一次! 傅承安洗完澡出来,看见苏姀莎坐在沙发里,他拢起眉峰,口气不耐:“你怎么还没走?” 苏姀莎站起来,说:“承安,我看你寿宴的时候喝了不少酒,给你煮了养胃茶。” 傅承安坐进沙发里,抬起一只手。 苏姀莎犹豫了一下,从香烟盒里取出香烟递到傅承安手中,她打开打火机,用炙热的火苗点燃傅承安手中的香烟。 傅承安吸了口烟,而后徐徐吐出。 苏姀莎望着袅袅升起的烟卷儿,悄悄紧张地攥紧了拳。 ———— 寿宴结束之后,阿娅又陪傅家老太太聊了一会儿,才回客房。她刚走进客房关了身后的房门,耳垂上的猫咪钻石耳钉流光浮动,变成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奶猫,“咪呜”一声,跳到了沙发上。 阿娅伸了个懒腰,坐在窗前的梳妆台前,小心翼翼地将挽起来的长发放下来。 小奶猫也跟着伸了个懒腰,伸出舌头舔了一圈儿猫嘴,说:“你就不怕这些历练者日后历练结束恢复记忆,知道你这只小妖趁他们历练的时候吸取他们的灵力?” 舌头又舔了一圈儿猫嘴,继续说:“你这叫趁虚而入。” 阿娅轻快地哼了一声:“我好好演,不暴露妖的身份。他们自然就不会发现喽。” “妖术没多少,胆子倒不小。” 阿娅回过头来,调皮地笑笑:“我就是因为妖术没多少才去吸他们呀。要是元神稳顺,谁理他们哦。是仙酿不好喝了,还是游戏不好玩啦?” 变故忽然发生,一阵风从开着的窗户猛地灌进来。阿娅已经放下来的长发被灌进来的风一下子吹乱。 懒懒眼睁睁看着阿娅那张浅笑嫣然的脸蛋儿瞬间变得惊惧万分。 懒懒在心里暗道一声“卧槽”——这只小蒲妖又要发神经了。 “毛毛!我的毛!我的毛毛!” 阿娅慌张地惊呼,声音里带着哽咽。她双手捂住自己的头立刻蹲下来,蜷缩成一小团,藏在桌子下面。 懒懒一跃而起跳到窗台上,一爪子挥出去,把开着的窗户关上。而后又跳下去,蹲在阿娅面前。它舔了舔爪子,颇为嫌弃地说:“没有风了,你的毛毛吹不走了。” 阿娅慢慢抬起眼,柔软的长发温柔地贴在她的脸颊,稍微有些乱,将她本来就巴掌大的小脸蛋儿又遮了些,那双漂亮的眼睛衬托得格外显眼。只是这双眼睛里氤氲着水汽,委屈的泪珠儿噙在眼眶里,将落不落,我见犹怜。 阿娅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风,怕风吹跑了她的毛毛。 懒懒碧绿的猫眼滞了滞,恨铁不成钢:“你已经化了形,不再是风一吹就秃头的蒲公英了!” 阿娅缓慢地眨了下眼,后知后觉地偏过脸看自己的头发。 是哦,人类的头发不会风一吹就飘走的。 “可是……我不能一直化形。”阿娅鼓起两腮,气呼呼的样子。 懒懒翻了个身,软软的肚皮朝上:“那你就争点气,争取早日飞升!” 阿娅想了想,没说什么。她站起来,重新坐在梳妆台前,慢条斯理地梳理着自己柔软的长发。 懒懒眼睁睁看着阿娅坐在梳妆台前整理了一个小时的头发。 成吧,这已经算是时间短的了。 懒懒合上猫眼,舒舒服服地睡觉。他睡了一觉,喵呜着醒来时,看见阿娅仍旧坐在梳妆台前,似乎在看一本书。 这只小蒲妖还有深夜看书的嗜好? 懒懒好奇地跳上桌子,去瞧瞧阿娅在看什么书。 呃…… 《狐狸精养成攻略》 阿娅手指头指在书页上,跟着视线移动,一个字一个字地去看,特别特别认真。间或蹙眉,间或了然地微微笑。 懒懒像人类一样翘着二郎腿坐在窗台上,看了阿娅一会儿。他刚想跳上床继续睡觉,见阿娅又拿出一本《春,宫图》。 她把《春,宫图》和《狐狸精养成攻略》放在一起,比对着看。 认真的样子就差记读书笔记了。 “那个……”懒懒抬起猫爪子挠挠脸,“《春,宫图》已经过时了,现在这个时代流行视听盛宴。” 阿娅眨眨眼,一脸单纯无辜的模样。 懒懒刚想说话,猫耳朵忽然竖起来。 “有人过来了。” 4.〖004〗 第4章 阿娅一打开门,就看见苏姀莎一脸血站在外面。 阿娅懵懵的,问:“需要我帮你叫救护车吗?或者报警?” 苏姀莎“噗通”一声跪下来。 “倪小姐,你救救我吧!”苏姀莎用沾满鲜血的手去抱阿娅的腿。 阿娅敏捷轻盈地向一侧躲开,垂眸瞥一眼苏姀莎手上的血污,微微蹙眉。 苏姀莎讪讪收了手,把手上沾的血迹胡乱在衣服上蹭了蹭。颤声哽咽地求:“求求你了,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好歹对你大呼小叫。你人美心善菩萨心肠,才不会跟我计较!” 阿娅向后退了一步。 “我又不是医生、警察。你要是觉得伤口不严重随便包扎一下就行自己去包扎吧,或者叫佣人。我不会。”阿娅摇摇头,扭头望了一眼桌子上的书,“我还要看书呢,再见。” “倪小姐!”苏姀莎又急又惧,“你……你想不想听一个故事?一个关于替身的故事?” “不想听。”阿娅干脆利落地摇头。 就算阿娅不想听,苏姀莎既然过来了就不想这么灰溜溜地离开。她得罪了傅承安,下场绝对好不了。她比谁都清楚倪娅在傅承安心里的地位有多重要,只要倪娅肯帮她说几句好话,傅承安说不定就会放过她了! 至于为什么她会认为倪娅会帮她…… 今天的短暂相处后,苏姀莎是真心实意地认为白月光阿娅是完美、心善、天真、温柔的名媛,而且迷迷糊糊的,性子不太爱计较,脾气也很好…… “其实傅总心里一直都对你念念不忘。他用拼命对我好的方式假装在对你好……” 阿娅五官揪起来,有些不高兴。她不高兴的时候,五官一点也没有因为揪起来而变得扭曲难看,反而显得娇糯可人。 阿娅樱唇开合,吐出:“你好烦。” “这次你不帮我我真的死定了……”苏姀莎一口气把自己怕傅承安因为倪娅回来一脚把她踢开,所以她给傅承安下药的事情告诉阿娅,而后可怜巴巴地求着阿娅在傅承安面前说几句好话。 来生做牛做马。 阿娅眨了眨眼。忽然想到了什么。 呃…… 类似下药的桥段在《狐狸精养成攻略》里好像有讲。 阿娅的眼睛一点一点亮起来。如果她现在冲过去,岂不是就能趁机检查傅承安身上是不是有历练者印记? 开心。开心。 “倪小姐,看在我和你长得有几分像的份上,你就帮我说说好话吧。一句,就说一句好话就行!” 阿娅古怪地看了苏姀莎一眼,说:“头一回听说替身跑到原主面前刷脸的。” 苏姀莎急忙开口:“我……” 阿娅挥手阻止了她的话。她在苏姀莎面前蹲下来,抱着膝,歪着头,十分真诚地说:“苏小姐,其实我很羡慕你的。” 这下,换苏姀莎懵了。 “有人给我买房买车砸资源,锦衣玉食两年,关键是还不用陪-睡。两年一到,拿着钱走人,多好的买卖呀!”她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指头戳了戳苏姀莎的脑门。 下一瞬,阿娅又苦了脸,可怜兮兮的。她慢悠悠地将自己手指头沾到的血迹在苏姀莎的衣服上蹭干净,重重叹了口气,说:“我就不一样了,还得陪-睡。” 她拍了拍苏姀莎的肩,十分羡慕地望了苏姀莎一眼,起身往外走。 苏姀莎:……怎么觉得哪里不太对啊? 窝在窗台上的懒懒抬起猫头,望了一眼阿娅的背影。粉嫩的舌头舔了一圈猫嘴,碧绿的猫眼闪过一道古怪的异色。 ———— 傅承安没打苏姀莎。 他只是一怒之下让她滚。对,就是一个“滚”字,苏姀莎吓得腿软站不稳,自己摔了不说,手里握着的红酒瓶掉到地上摔了个稀巴烂。双手压在玻璃碎片上,又惊慌失色地去抹脸上的眼泪,弄了个满手、满脸都是血。 此时,傅承安黑着脸站在冷水下淋浴,手腕晃动,自己纾解。 “咚咚咚……” 轻缓的敲门声隔着几道门传到浴室,傅承安没理。门外安静了一会儿,隔了三两分钟又开始“咚咚咚……” 傅承安仍旧没理,始终黑着脸。 他不由想起了苏姀莎这个蠢货。 这五年,他身边换过几个女人,每个人都有某些地方像倪娅。他从来没有碰过这些女人,只是养在身边,偶尔看一看,从她们身上去看倪娅的影子。这几个女人不仅模样或性格上有某些地方像倪娅,还有一个共同特点——日子过得都不太舒心。 被虐待的继女、战战兢兢的孤儿、拮据的小文员,还有风里来雨里去的小龙套。 五年前的他还气血方刚,一方面恨倪娅的拒绝,一方面又怕单纯善良的倪娅在国外日子不舒心。 所以,当他某日看见一个模样有几分像倪娅的姑娘被打,忽就心软将那个姑娘带了回来。 若五年前的傅承安是如今沉稳刚硬的样子自然不会那么做,那样的年纪选择那么做了,后来也就不问什么对错,莫名其妙的成了习惯。 当然了,傅承安他才不会承认。 傅承安脾气不好,对这些替身也没什么好脸色。这几个女人起先对傅承安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可时间久了,好日子过多了,总有几分别的心思。 傅承安冷笑着一脚踢开。 他想对谁好就对谁好,可若对方的得寸进尺想要更多,那么就不要怪他无情。 他想踢开的时候,也是绝对毫不留情。 苏姀莎是待在他身边最久的一个。理由?大概是因为苏姀莎比较蠢。 “咚咚咚……” 傅承安终于烦了。 “滚!”他不耐烦地吼了一声。 他以为又是苏姀莎哭哭啼啼跑过来跟他认错。 外面的敲门声一下子停了下来。没多久,响起阿娅娇软的声音:“二哥哥,你还好吧?” 傅承安上下滑动的动作猛地一僵。 阿娅安静地站在傅承安的房门外,手指习惯性地穿插进柔软的长发间梳理。 没过多久,房门被打开了。傅承安穿着一身黑色的睡袍站在门口。他头发是湿的,身上的水渍也没怎么擦干就穿上了睡袍,水渍把睡袍沾湿了一些。 他的脸仍旧是黑的。 “深更半夜过来干什么?”傅承安危险地眯起眼睛,默了默,“苏姀莎那个蠢货去找你了?” 阿娅很诚实地点了下头。 阿娅身上穿着一条睡裙,简单的白底子,配上些粉色的图案。柔软的长发披散着,衬得脸色皎皎如月。瞧上去像个人畜无害的小姑娘。 傅承安嗤笑了一声,冷笑盯着阿娅,问:“你很闲?多管闲事。” 阿娅想到《狐狸精养成攻略》中只看了一半的“欲擒故纵”这一章节。她摇摇头,说:“没有。很重要的书只读了一半,还没读完。只是听说二哥哥出了事,所以我过来过来看看。” 傅承安眼中诧异一闪而过,而后将目光凝在阿娅这张令他朝思暮想的脸上,拖长了腔调:“既然知道我现在躁得慌,你这是过来考验你二哥哥的定力?” 倪娅乖巧地翘起嘴角,向前迈出一步,迈入房中。 傅承安眯起眼睛,眸色微沉。 倪娅走进房间,顺手关了房门。她后背懒懒靠在门上,含笑望着傅承安,声音娇软:“二哥哥,我今年二十五岁。” 傅承安盯着倪娅的眼睛,没吭声。他当然知道她二十五岁。关于她的一切,他都知道。 但是,傅承安不知道倪娅现在究竟想干什么。 “十二岁的时候,我的世界里只有钢琴。二十岁的时候,我的世界里只有色彩。”阿娅说得很慢,也很轻。靠在门上的她又向前迈出一步,凑近了傅承安。她将娇软白,皙的手搭在傅承安的肩上。 傅承安闻到了她的甜。 “二十五岁,是谈恋爱的年纪了……” 阿娅缓缓抬眼,含笑望进傅承安深色的眼底。 她搭在傅承安肩上的手逐渐下移,沿着黑色的睡袍衣襟。拇指搭在衣襟上,食指、中指和无名指的指尖儿贴着衣襟里侧的边缘,小手指微微翘着,不经意间划过傅承安的胸膛。 酥麻。 傅承安瞳孔猛地一缩。气血上涌,也不知道是药效,还是这攒了五年的怒和想念。 阿娅目光顺着自己的手,逐渐下移,望着傅承安睡袍衣襟间被她手指轻轻扯开的缝隙。 阿娅脸上挂着甜软不失单纯的浅笑,心里却在咆哮着想要彻底把傅承安扒光,检查他身上有没有印记! 控制一下…… 阿娅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行。原主真的不是女流氓。 《狐狸精养成攻略》中,“欲擒故纵”这个专题还没有看完,可是阿娅已经看完了“色,诱”这个专题。色,诱第一层——点到为止的勾引。 掌握分寸。 克制一点。 阿娅浅浅地吸了口气,平复一下。 对,就是这样。像蜘蛛拉丝一样,慢慢织网。 压下扒光傅承安的冲动,阿娅面带微笑,淡然地将搭在傅承安衣襟上的手松开。她眼尾轻挑,眸光轻缓流转,望着傅承安的眼眸,带出几分迷离的光影。 傅承安胸膛上一片酥麻,气血上涌,冷水浇灭的冲动咆哮而来。 他猛地握住阿娅的手腕,力气之重立刻让阿娅纤细的皓腕上留下一片红色。 阿娅几不可见地翘起嘴角。 她就知道,从狐妖一族偷来的宝典错不了。 5.〖005〗 第5章 倪娅身量娇小,站在高大的傅承安面前越发显得小鸟依人。她仰起脸来望着傅承安,一双清澈的眼眸干干净净的。好似刚刚作出那样举动的人并不是她,一副无辜的模样。 望着她的眼睛,傅承安心里的那团躁意忽然浇了些许,莫名生出几分恼怒。 他握住阿娅的双手,举过她头顶,把她压在墙壁上。单薄的睡裙贴在阿娅的身上,曲线纤细,玲珑娇美。 傅承安盯着阿娅的眼睛,逐渐逼近。 傅承安几乎贴在阿娅的身上,将娇小的女人困在墙角。他眸色暗沉,藏着压抑的怒。 气场太过强大,像是酝酿着一场风雨。 “倪娅,你以为你是谁?还是你以为我傅承安是个没脑子任你愚弄的愣头青?”傅承安冷声质问。 阿娅眨眨眼,心里有点疑惑。她只是按照书里的来,怎么效果不太对?是她哪里搞错了? 傅承安捏住阿娅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别拿这种无辜的眼神看着我。你在装什么傻?”傅承安几乎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 阿娅心里觉得人类真奇怪,好像总把别人想得很复杂,把别人想得很厉害。 阿娅微微出神沉默着不说话的样子更是激怒了傅承安。 “说!”傅承安加重了语气。 微微出神的阿娅吓了一跳,身子轻颤了一下,眼睫跟着上下颤动。她上下扇动的眼睫像一把刷子在傅承安的心尖尖上轻轻刷过。 吓到她了。 傅承安喉间微哽,双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 面容却始终紧绷,一片严肃沉色。 “你想让我说什么?”阿娅蹙眉,晃了晃被傅承安钳制的手腕,“如果不是想壁咚请松手。” 傅承安微怔,眼底的沉色有一丝松动。 阿娅轻哼了一声,带着点小埋怨:“你把我弄疼了……” 傅承安皱眉,压抑的怒终于平缓了些。他垂目冷冷睥着阿娅,嗤笑了一声松开手,转身朝沙发走去。 阿娅立刻抬头打量起傅承安的小腿。 傅承安露在睡袍外面的小腿正面和反面都没有火焰印记。——检查完毕。 阿娅视线上移,落在傅承安裹在身上的睡袍。——看来不扒不行了呀。 阿娅立在原地,一边揉着手腕,一边略偏过头望着傅承安,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傅承安沉着脸坐进沙发里。他点了支香烟,吞吐的白色烟雾将他阴沉的面色衬得有些莫测。 苏姀莎打破的红酒瓶还没有清理,茶几一侧的原木地板上一地的玻璃碎片和红酒,看上去狼藉不堪。 时间在过分的寂静中一分一秒地过去。 阿娅望着沿着傅承安棱角分明的脸颊徐徐上升的白色烟圈儿,逐渐想明白了。 原主倪娅曾经拒绝过傅承安。经过五年,傅承安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愣头青,变成了呼风唤雨的傅总…… 总有些介怀的东西梗在这五年里。 “我明白了。”阿娅轻声说。她声音又轻又柔,听不出情绪。越是没情绪的一句话,越是让人捉摸不透。 她垂下眼睛,屋顶的吊灯投下来的光落在她的脸颊,眼睫便投下两道月形阴影,将她动人清澈的眼眸也一并隐匿。 傅承安便看不清她的脸,看不清她的眼里的情绪。 他打量着阿娅,越发觉得立在白墙前的她有些单薄脆弱。他心里划过一丝不忍,那是一种滞闷的钝疼感。 一把刀,两面带刃。 两个声音在他耳边打架。 ——“天下女人多的是,为何在意这一个曾让自己没脸的。” ——“别那么凶,哄哄她。” 傅承安犹豫不决,阿娅却淡然转身往外走。 白色的裙角微动,傅承安的眸光也跟着浮现。 “阿娅。” 当傅承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脱口而出喊了她的名字。 阿娅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过身来。她背对着傅承安,语气十分平淡:“知道你不舒服我过来看看。嗯,对。是怀着投怀送抱的心思的。既然你不需要,那就算了。” 说完,她继续往外走。 傅承安的眼中却是浓浓的错愕。他怎么也想象不到这话是从倪娅口中说出来的。 今天寿宴之前,知道倪娅这次回来是为了继承倪氏的人,也不过是知道个大概,都以为是倪父将倪娅喊了回来。可是这五年一直在远处默默关注着倪娅的傅承安却知道,并不是倪父把倪娅喊了回来,而是倪娅自己主动要回来的。 她为什么回国? 傅承安一下子站起来,两步追到阿娅身侧,紧紧握住她的手腕。 阿娅抬眼瞧她,眉头拧着,眸中浮现赌气似的不高兴。 “你这人是有暴力倾向吗?”尾音带着点细小的轻哼声。若是不细听,并听不真切。 傅承安忽地松了手,垂眼去看阿娅的手腕。 她雪肤柔糯,皓腕上留下一片红痕。 傅承安眉峰拢皱,心里有些后悔。 心里很乱。 偏偏鼻息间都是阿娅身上清新的甜味儿。傅承安说不出来这是怎样的一种甜味儿,只觉得这种淡淡的甜味儿里隐隐带着一种雨后青草的清新。 “告诉我,我没有理解错。”傅承安抬眼,目光寸移,凝在阿娅的眼睛上。 克制的情感,痛苦的酸涩。 阿娅却轻飘飘地侧过脸不去看他,温声细语:“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虫,怎么知道你理解成什么样儿了?” 傅承安忽然拉过阿娅,将她整个娇小的身子拥在怀里。他双臂慢慢收紧,强势地将阿娅禁锢在怀。 往昔一幕幕浮现。那些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时光,那些校园里夏日午后白裙子的她,那些烂熟于心的钢琴,还有她画过的每一幅画…… 他高大的身躯弯下来,将下巴抵在阿娅的肩窝。他合上眼,在那些回忆了一遍又一遍的过往里,他觉得此时此刻自己拥抱的就是全世界。 他手握大权,身价不菲。人人对他毕恭毕敬。活的像个人物似的。可他一直有一种虚浮感。唯有此时将他念了半生的人禁锢在怀中,他才是他。这才踏实了。 傅承安看不见阿娅揪在一起的五官。 傅承安的胸膛真的好硬啊,特别不舒服。阿娅瘪了瘪嘴。 情与欲向来无法分离。 傅承安宽大的手掌搭在阿娅纤细的后腰,纤纤细腰,不盈一握。他眼中闪过一抹犹豫,又很快消失。喉间上下滚动,将吻落在阿娅的雪色侧颈。 细密的吻带着半生的痴念,小心翼翼又虔诚无比。 阿娅揪在一起的五官更拧巴了。 好痒啊。 就像她还没化形之前,正开开心心地吸日月之精华,偏偏有蝴蝶落在她身上,那细小的爪子搭在她身上就特别痒。 蝴蝶还好一点,苍蝇搓手是最烦的。 阿娅软软的两腮鼓起来,抛开那些久远的思绪。她抬手双臂抱住傅承安。随着她的动作,傅承安的身体猛地僵了一瞬。换来的是更用力的禁锢怀抱。那落下的吻终于不再轻柔,带着占有的意味。 阿娅搭在傅承安后背上的手逐渐下移,轻轻巧巧地搭在他睡袍的束带上。 阿娅摸了摸,软软的料子。 纤细的指尖儿探进腰带里,一拉,一扔。 傅承安的眸色暗下去。他握住阿娅的双肩,拉来两个人的距离。不再冷静的眼眸深深望进阿娅的眼中。 阿娅的样子有点呆呆,像是被吓着了。 那个东西,怎么……那么丑? 完全没有《春-宫图》上面画的好看! “阿娅……”傅承安声色低沉嘶哑,已用了最深的克制。 阿娅抬起头来,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她并不知道她此时懵懂单纯的样子有多诱人。 傅承安直接将她抱了起来,大步跨进卧室,扔到床上。他迅速将披在身上的睡袍扯开,压在阿娅的身上。 阿娅忽然开口:“我渴了。再不喝水就要死了。” 傅承安愣了一下,理智有稍微的归来。他轻咳了一声,努力克制膨胀的欲,声音晦涩嘶哑:“好,我去给你倒水。” 他不舍的、艰难地从阿娅身上起来,转身朝一侧的桌子走去。 阿娅瞪圆了眼睛。 没有! 跑路!跑路! 傅承安刚拿起水杯,就听见身后的阿娅跳了下了床。 “怎么了?”他皱起眉。 阿娅刚从床上跳下来,她规规矩矩地站在床边,望着傅承安特别认真地说:“你这里的水不好喝,我要回自己的房间喝露水。” “什么?”傅承安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是历练者,谁管你哦! 阿娅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脸上挂着优雅淡然的浅笑,径直往外走。 “阿娅!” 傅承安猛地将水杯放下,去拉阿娅。阿娅下意识地向一侧躲开了一步。 “嘶——” 阿娅身上睡衣的领子被傅承安不小心扯开,撕开的地方从衣领到左侧袖子,露出大片的肌肤。 傅承安愣了一下,见阿娅拧了眉,几乎是下意识地收了手。 阿娅丢下一声“没关系”,扯着衣领往外跑。 傅承安站在原地没反应过来。 ……这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是他太急吓到她了? 他想去追阿娅,惊觉自己光着身子,某处甚至呈现战斗状态。他糊里糊涂地捡起睡袍裹在身上,追出去。 客房在楼下。 阿娅捂着领口,“蹬蹬蹬”往楼下跑。跑到楼梯拐角的时候,狠狠撞进一个硬邦邦的胸膛。 阿娅蹙眉轻声“唔”了一声,抬眼去看撞到的人。 邵承言嘴里叼着支烟,阿娅猛地撞过来,他下意识地侧过脸,免得香烟烧了人。 阿娅望着邵承言的侧脸,慢慢弯起了月牙眼。 之前阿娅觉得这对同父同母的兄弟俩不管是身量还是五官轮廓都很相似。如今再看邵承言,阿娅却觉得他的颜值简直比傅承安高了不止十个档! 这轮廓,这棱角,这五官,这眼神…… 越看越好看。 唔,我的唐僧肉。 6.〖006〗 第6章 傅承安追出来看见阿娅撞在邵承言怀里,两个人贴得那么近。他不悦地皱了眉。 他自然是不喜阿娅和邵承言靠得那么近,而且也不喜在这样的场合下见到邵承言。 这么多年了,他们兄弟两个人之间互相把对方当空气已经是难得的和气。 邵承言立在原地未动,他瞥了一眼阿娅被撕坏的衣领,扯起嘴角笑笑,笑得莫名。他开口笑着问:“哥,至于吗?” 他说话的时候嘴里仍叼着烟,随着他说话,刚燃烧没多久的香烟上下晃动。 他嘴角扯出的那抹笑带着丝痞意,眼里却是冷的。 阿娅仰着脸瞧他,发现他和白日里见到的那个温文尔雅的三少不太一样。 邵承言垂目,便对上一双眼巴巴的漂亮眸子。他捏着香烟把香烟从口中拿开,侧过脸将口中的余烟吐出,重新看向阿娅的时候,已经收起眼里的冷意,又变成温文尔雅的样子。 他说:“深更半夜注意安全,当心禽兽。” 声调平缓,语气寻常。 “邵承言。”傅承安一字一顿地念他的名字。他微眯着眼盯着邵承言,从走廊阴影处一步步走过来。走得近了,壁灯抢眼的光打在他脸上。他已经没了单独与阿娅相处时有些幼稚的负气。一身松松垮垮的黑色睡袍愣是被他穿出了黑西装的味道。 毕竟是傅家如今的掌舵人。 外界对他评论堪称完美。若说短处,便也只有那么一个倪娅。 傅承安终于走近,冷声开口:“离她远点。” 邵承言坦然举起双手,修长盈白的手指捏着的香烟闪烁着零星的火光。 自阿娅撞上来,他没有伸手去扶,也没有后退,看上去蓝懒洋洋斜立的双腿亦未曾动过。 ——他不过是被撞上而已,谈何离她远点。 傅承安紧抿着唇,暗色的眼眸藏了所有情绪。他终于将警告的目光从邵承言脸上移开,望向阿娅的背影。 然后,他便皱了眉。 此时并不是和这个弟弟一般见识的时候,傅承安又向前迈出一步,拉住阿娅的手腕,放软了语气。 “别闹。”他沉声说。 邵承言置身事外,随意打量着阿娅的神色。竟瞧见她的五官拧巴在一起,一脸嫌弃的模样。 邵承言的眼中飞速闪过一丝讶然。 阿娅后知后觉邵承言在打量她,她和邵承言的目光对上一瞬,而后她转过身面对傅承安,还未说话,先吸了吸鼻子,一脸委屈极了的小可怜模样。 傅承安的眼中多了一层深色。 “二哥哥,我今天寿宴上喝多了,晕乎乎的。刚刚和你说了没分寸的醉话,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计较了好不好?” 她咬了下嘴唇,小心翼翼地去看傅承安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低下头。 “醉话?”傅承安咬字重复。 阿娅向后退了一步,肩膀轻轻擦了一下身后邵承言的胸口。 邵承言淡然地吸了一口烟,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像是没有觉察到一样。 傅承安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咬紧了牙。 愤怒快要淹没他的理智。偏偏药效并未完全散去。愤怒与身体里的不适搅在一起。 逼人发疯。 不能发疯。 站在面前的人是倪娅。面对这个完全是他软肋的女人,他必须克制自己的怒意。更何况,还有个不受欢迎的邵承言杵在一旁。 他盯着阿娅,努力克制之后用尽量平缓的语气开口:“太晚了,早些休息。” “好的,二哥哥。”阿娅依旧垂着头,小声地应了一声。 傅承安深看了阿娅一眼,转身回房间。临走前没有看邵承言一眼,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他。 他步子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一步步稳步走回房间。房间的门被他关上,他立在门口半晌,一动不动。许久之后,他忽然挥拳,砸向门口的穿衣镜。镜子的碎片碎了一地,他紧握的拳头垂在身侧,鲜血一滴滴滴落。 平生第二次羞辱,仍旧是这个女人给的。 很好,很好。 傅承安冷笑了一声。 ———— 楼梯转角处,傅承安转身回房间之后,阿娅便转过身来冲邵承言浅浅一笑。 邵承言疏离又不失礼节地颔首。 ——和白天人前时一个样子。 他抬步往前,打算越过阿娅回房间。却在刚刚经过阿娅身侧时,阿娅忽然开口:“奶奶是希望我嫁给二哥哥还是你呢?” 邵承言诧异地停下来,细看了阿娅一眼,口气随意:“什么?” 阿娅慢慢翘起嘴角,眼睛里的光像夜幕里最亮的星子。璀然而又动人。 哪里还有刚刚受了委屈的可怜样儿? 邵承言不言不动,落在阿娅脸上的目光也未曾起变化。他的瞳色比傅承安浅一些,更像灰色。这样灰色的瞳子瞧上去有些冷。可他的脸上总是挂着浅笑,一副贵族的绅士温润,将这双灰色眸子的冷意减淡了些。 阿娅化形的时间还太短,她不曾动过心喜欢过别人,也完全不懂什么叫□□情。在勾引别人这件事情上,她或许算得上一张白纸,需要从起点开始慢慢学。 但是,她不会谈恋爱不代表她不会算计别人呀。 更何况情情爱爱的,也未必不是另一种算计。 傅承安原本深爱原主倪娅,勾引傅承安自然要从感情入手。可邵承言不一样。邵承言和原主倪娅几乎没什么接触。对待邵承言这种人,那就不谈感情,先谈利益。 邵承言忽想到了什么,他嘴角抿出一丝似有似无的浅笑,意味不明地开口:“听说你过几日正式接手倪氏。如果有什么需要的,随时来邵氏找我。” 阿娅带着点鼻音地轻“嗯”了一声,浑然天成的有一种软糯撒娇的味道。 “知道的,奶奶答应过的。”语气自然,神态也自然得很。 邵承言往前迈了半步,略微欠身,将阿娅滑落的扯碎衣领往上拉了一下,手指未曾贴到阿娅的肩头,及时收回手。 “做个好梦。”邵承言望着阿娅的目光收回来,捏着香烟送入口中,转身往自己卧室的方向走去。 “邵总也是。”阿娅望着邵承言的背影,愉悦地翘起嘴角。 ———— 邵承言回到卧室,随手将领带一扯,坐在沙发里给助力拨了个电话。 房间里没开大灯,只有床头的一盏台灯亮着,光线有些暗。 他脸上没有半分笑,灰色的眸子越发显得充满冷意。 “查一查倪娅在国外的这五年。”他吩咐。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再查一下倪远帆。” ———— 阿娅欢快地回到房间。房门一关上,她轻盈地转了个圈儿,开心地哼哼呀呀。 睡着的懒懒伸了个懒腰,猫眼睁开,在灰暗的房间里是明亮的黄色。猫眼随着阿娅转圈儿的动作转动了一圈儿。他低下头,将下巴搭在爪子上,安静地瞧着阿娅。 阿娅开了灯,哼唱着轻快的小调坐在桌前,拿出本子写写画画。没多久就不再哼歌,反而碎碎念着什么。她声音轻软,好听得很。 随着房间里灯光的大亮,懒懒的瞳孔逐渐眯起来,由黄色变成了绿色。他抬起猫爪子挠挠脸,终于好奇地一跃而起,无声跳到桌子上,好奇地去看这只小蒲妖在写什么。 ——笔记第一条:所有的勾引都应该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有过节的更要小心再小心!哼(ˉ(∞)ˉ)唧。 ——笔记第二条:大叽叽真的好丑o(╥﹏╥)oo(╥﹏╥)o 懒懒:…… 懒懒:“这是进行到哪一步了?” “傅承安的正反面都检查过了,不是他。终于找到了第一个历练者,邵承言。”最后念邵承言名字的时候,语调放慢。大概因为终于确定了谁是历练者,阿娅的心情特别好。愉悦的心情透过了声线,自然而然带着一种哼哼呀呀的轻快感。 阿娅拎起懒懒的一只猫爪子,把他倒挂着拎了起来,晃了晃。 “喂喂喂,你这人别虐猫啊你!”懒懒炸毛。 “我不是人,你也不是猫。”阿娅将手里的懒懒随手一抛,懒懒呈现抛物线一样掉下来,他敏捷地翻身,落在桌面,气呼呼地瞪着阿娅。 “你这只小蒲妖!” 懒懒还没说完,又被阿娅直接翻过来,肚皮朝上。她一手托腮,一手挠着懒懒的肚皮。 “懒懒,等将来我能稳形飞升,而你也重新铸炼了肉身,咱们去哪里玩呀?要个没有风的地方,土地广袤,阳光充足……”阿娅一边说着,一边挠着懒懒肚皮的手下移,抓了抓猫蛋蛋。 她“咦”了一声,惊讶地望过去,又抓了抓。 ——猫蛋蛋比人类的好看多了! 懒懒气得肚皮起伏。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想他六界之内响当当的大人物,竟然一招被打回原形,沦落如此,被一只小蒲妖玩弄! “你这是小妖!”懒懒尖利地叫了一声,一跃而起,猫身子呈现战斗状态,恶狠狠地盯着阿娅。 可偏偏他现在身量只是小奶猫的大小,他自己以为的凶狠恶煞看上去却是奶凶奶凶的可爱样子。 阿娅眨了下眼睛,一脸无辜的小模样,认真道歉:“我错了。” 猫胸脯里憋得慌。 阿娅双手把巴掌大的懒懒捧起来送到嘴边,亲了亲他的头,而后打了个哈欠,开开心心地说:“好晚了,睡觉。” 懒懒一扭头,嫌弃地躲开,从阿娅的手里跳开。 阿娅一点都不在意,她起身,愉悦地转了个圈儿,原地消失不见。 懒懒扭头,望向桌子。 桌子上的花盆里,一棵蒲公英开心地轻晃。 摇摆、摇摆。 7.〖007〗 第7章 阿娅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原主还在国外。原主性子很安静,一个人住在安静的大别墅里。别墅装潢典雅,珍藏无数价值不菲的艺术品。原主自己的画作也是随处可见。偌大的别墅除了保安没有住在里面的佣人。清洁和吃食都是定时过来。 可惜这么好的小仙女一失足从楼梯摔了下去。如果不是她一个人住,旁边有人及时把她送去医院。她也不会在这样好的年纪早早送了命。 阿娅刚穿过去的时候,每日清晨在别墅里散步,有时在修剪精致的花园里,有时也在别墅后面一望无际的草坪上。阿娅最喜欢清晨的清新空气,而且露水特别甜。即使她现在已经不需要喝露水了,也喜欢一大清早出门轻嗅露水的甜味儿。 清晨五点半,天色已经一片清朗。阿娅按照往常的习惯下楼散步。傅家前院花园里的花农修剪着枝桠,大剪子咔嚓、咔嚓。光线带着凉意,那些花花草草也沾了这种凉。 阿娅弯起眼睛,望着那些迎着清晨微风摇摆的花草,露出带着点小骄傲的亲昵笑容。瞧见它们自然是亲切的。又因为她已经化了形,小骄傲油然而生。 一阵凉风拂面,阿娅抬手压了压帽子。 只要是室外,她总是习惯戴着帽子。“毛毛”被护住了,才有安全感。 邵承言一大清早被一通工作上的电话吵醒,便没有再睡。他起身去淋浴室冲了个凉水澡,回卧室经过落地窗,不经意间看见楼下的阿娅。 阿娅蹲在花坛边缘砌的砖石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一丛绿植。邵承言对花花草草没什么兴趣,叫不出那株绿植的名字来。 邵承言望着阿娅,觉得有些奇怪。 阿娅身量娇小,蹲在那里的模样,邵承言第一个浮现脑海的想法居然是——小小的一丛。 她穿着蓝白相间的一字肩连衣裙,带着宽沿帽,清清爽爽。虽是夏季,可毕竟一大早,瞧上去显得有些清凉了。 邵承言看了阿娅很久,阿娅一直没有动。目不转睛地望着那株绿植,眉眼之间似乎带着点虔诚的味道。 阿娅一动不动,她脚边通体雪白的小奶猫却来来回回地渡着猫步,偶尔用长长的尾巴在阿娅的脚踝蹭过。 她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一只小猫? 邵承言将昨天晚上阿娅对他说的话回忆了一遍,他嘴角扯出一道似有似无的笑意,弯腰拿起白色西装外套,走去楼下。 “懒懒,我真的想吃。”阿娅眼巴巴瞅着叶子上最大的那一滴露珠儿。 “园丁都在那儿,而且这种宅子随处都是监控。你现在是人了,别干这种事儿,小心被送进精神病院。”懒懒劝完,猫眼抬起去看阿娅的表情,见她瘪了嘴,他无奈的竖起尾巴蹭了蹭她的脚踝安抚。 其实他觉得阿娅蹲在这半天一动不动的举动已经挺神经病了,明明拉着水管浇水的花农往这边望了好几眼。 懒懒刚想再劝阿娅,忽敏锐地发现远处的邵承言。他急忙提醒阿娅做好准备:“你的唐僧肉过来了。” “我知道。”阿娅连头都没抬,淡然从容,一副完全计划中的模样。 懒懒歪着猫头看了看阿娅,又扭过头望了一眼大别墅三楼的窗户。 呃……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 邵承言走到花坛旁停下,不紧不慢地开口说:“起得很早啊。” 阿娅偏过脸来望向他,说:“嗯,毕竟不是自己家里,睡得不太习惯。” 邵承言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他略低下头,从裤袋里取出香烟。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香烟盒晃了晃,问:“不介意吧?” 阿娅摇头。 邵承言这才低着头点了一支烟。 “你也起得很早啊。”阿娅说。 邵承言笑笑,“啊”的随意应了一声,重复了一遍阿娅的话:“毕竟不是自己家里,睡得不太习惯。” 阿娅蹙起眉,略一想,又舒展开。 傅承安和邵承言的父母是标准的家族联姻,毫无感情只有利益。而且自从他们的第一个儿子夭折之后,夫妻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更是公事公办,更像是商业伙伴。甚至这个“伙伴”一词用得也牵强。商场无父子,何况是分别代表了两个家族的生意人。 后来这两个儿子一个随了父姓,一个随了母姓。傅承安留在傅家,自小就贴了傅家继承人的标签。而邵承言自小便跟着其母住在邵家,等着他继承的是邵家的家业。 他们的父亲近两年身体不太好,已经是半退休状态,所以傅承安已经坐上了傅家掌舵人的位置。 他们的母亲是一个十分有魅力的女强人。当初联姻时,邵家的家族产业远不如傅家。既然两个儿子自小就规划好了将来的财产,她不愿意自己带走的这个儿子比其兄长得到的财产少,越发斗志昂扬。挺胸阔步地开阔疆场,赚大家业。本就是个有能力的女人,加上野心和责任,越发勇往无敌。而邵氏也在逐渐反超傅氏。 他们的父亲有了危机感。 于是,就像打擂台一样。 对外傅邵不分离,私下较劲。这一较劲就是二十年。良好的竞争对手总是逼人奋进。如今傅氏与邵氏就是燕宁两座无法撼动的巨山。 比起他们的父亲半退休状态,他们的母亲现在还掌控着邵氏,所以邵承言如今比傅承安要清闲一些。 阿娅搜刮了原主的记忆,大致捋清了这些背影。她搭在膝盖上的手随意轻叩,问:“三哥哥以后也会联姻吗?” 原主倪娅和邵承言几乎没有接触,也从未喊过他三哥哥。 邵承言却是没什么意外的样子,嘴角噙着笑,悠闲自在地抽着香烟。从昨晚开始,阿娅的暗示就已经很明显了。 他没回答,而是抬起灰色的眼睛,饶有趣味地望着阿娅,开门见山:“为什么是我?” 阿娅“呀”了一声,略睁圆了漂亮的眼睛,流露出惊讶的模样来。她问:“我的意图有这么明显吗?” 邵承言笑笑,坐在阿娅身侧的花坛上。两条大长腿随意支着,臂弯里的西装外套也放在了一旁。 阿娅凑过去,一本正经地问:“我是不是应该先问问你已婚否?” 她凑得近了,忽呛了烟,忍不住咳嗦起来。 五官拧巴着,垂着眼睛掩唇咳嗦。 邵承言将烟掐了,笑着抬手拍了拍阿娅的后背,说:“不喜欢烟味就直说,用不着逞强。” 阿娅拧着眉实话实话:“我没怎么闻过烟味儿,也不知道它是呛的。” 邵承言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我们结婚吧!”阿娅忽然说。 邵承言探手,用手背搭在阿娅的额头试了试温度。他灰色的眼睛染上三分笑意,说:“你是把联姻想得太简单,还是我把你想得太简单了?” 阿娅自动忽略后半句话,说:“联姻并不复杂。” 邵承言有些看不懂不按常理出牌的阿娅,他思索了片刻,难得拿出点好心肠,站在阿娅的角度,替她想问题,说:“听说你一直走艺术的路子,对做生意的事情完全不关心。你就不怕联姻之后,我吞了你们倪家?” 阿娅不假思索:“财产都给你管着呗,我就当投资啦。” 邵承言笑意更盛,说:“投资?把你的钱都卷走,不会再还你。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怕,不怕。”阿娅摇头,“你都吞了也是给咱们以后的儿子呀。” 邵承言的表情明显有一瞬的错愕。他灰色的眼睛深看了阿娅一眼,又迅速恢复成随和微笑的样子。 邵承言那迅速移开的审视一眼并没有逃开阿娅的眼,阿娅翘着嘴角笑得又乖又甜,单纯天真。 阿娅就是想要让邵承言把她当成傻子。 阿娅在心里叫嚣着:喏,我一个背着巨款的傻子小富婆送上门了,你快签收呀! 邵承言忽然轻笑了一声,说:“好啊,下午去领证?” 阿娅的眉心蹙起来,犹豫挣扎。她欲言又止,瞧起来的小模样还有点委屈,和开不了口。 邵承言含笑注视着她。 他不信。 他想看这个女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阿娅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终于开口:“咱们能先试婚一次吗?” 她说的小心翼翼,眼睛里藏着点小小的期待。 “什么?试什么?”邵承言显然没怎么听懂。 阿娅飞快地转头望向远处的花农,见他们离得有些远,也没注意这边。她凑到邵承言面前,压低了声音小声说:“试试大小型号是不是匹配功能能不能正常运作呀!” 她离得很近,身上染着几分晨露的清新。漂亮的杏眼里盈着一汪滟影,干干净净的眸子里映出邵承言的眼。 邵承言脑子里忽然想到租豪车假扮土豪骗炮的行当。 而他,邵氏的继承人,很可能是被骗嫖的那一个。 邵承言轻笑了一声,逐渐逼近阿娅,惹得阿娅下意识上半身向后仰,可邵承言没有停下动作,仍旧继续逼近。 阿娅本是蹲着的,后腰弯到一定程度,一个踉跄,身子趔趄朝后跌坐下去。邵承言及时揽住阿娅的细腰,宽大的手掌搭在她的后腰,撑住了她向后跌的娇小身子。 阿娅下意识地抬手,抓住他的白衬衫。 “倪小姐人前人后相差很大啊。”邵承言语速缓慢,意味不明。 阿娅搭在邵承言肩头的手又向上攀了一些,更稳地攥住。她弯着月牙眼,神态自若:“邵先生人前人后的差别也不小呀。” 倪姗一夜没睡着,见天一亮,气冲冲地赶来傅家找倪娅算账。她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蹬蹬蹬地走来,脚步猛地顿住,收势太急,差点趔趄摔倒。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远处举止亲密的两个人。 8.〖008〗 第8章 倪姗对倪娅这个姐姐的感情一直很复杂。 倪家千金盛名在外,自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让同龄人怎么也追不上。随着倪娅的年纪渐长,她又成了这个圈子里的阔少们暗恋和追求的目标。让无数女孩子羡慕嫉妒,让无数男孩子痴迷。 倪家千金模样出众,美得令人心服口服。念书的时候也是不需要过分努力就能做到永远的第一名。更何况专情于艺术,气质卓绝。钢琴和绘画让她染上一种不同的艺术气质。 性格也不骄不躁、温柔得体,为人也和善。 也许会有很多同龄人不服气,但是的的确确几乎可以将一切美好的词放在她的身上也不过分…… 可是倪家千金不止倪娅一个,还有倪姗。 有一个堪称完美的同父异母姐姐,倪姗永远是活在阴影里的那一个。不管她怎么努力,永远都追不上倪娅。 有的人就是受上天恩宠。 她还记得很小的时候特别努力才终于拿到了第一名,开开心心地跑回家。姐姐倪娅温柔地夸她:“姗姗很厉害。” 爸爸妈妈和哥哥也在夸她。 那个时候她多开心呀。觉得家里不止一个姐姐优秀。自己也是十分优秀的,并不比姐姐差。可是没过几天,她无意间知道她的姐姐倪娅这辈子就没有拿过第二名。一次都没有。 一首钢琴曲,倪娅只要听一遍就可以完美地演绎出来。而倪姗就算练上一百遍也不如这个姐姐。 同样的衣服、首饰姐姐穿戴着总是比她好看。妈妈曾为了姐妹两个感情,在她们小的时候会给她们买姐妹装。可倪姗觉得这简直是对她赤-裸裸的羞辱。后来,她再也不穿和姐姐倪娅一样的衣服。即使的款式相似的衣服和首饰,也都不再碰一下。 她念高一的时候,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她喜欢比她高一年级的男孩,那个男孩笑起来特别灿烂,学习成绩好,跳起来扣篮的样子特别帅气。她暗恋了这个男孩子那么久,后来有一天男孩子红着脸跑过来,她紧张地攥紧了裙角,男孩子吞吞吐吐地开口:“你、你能把你姐姐的电话号码给我吗?” 她当成神祇一样崇拜的男孩子却卑微地望着她的姐姐,偏偏她的姐姐微笑着摇摇头,并看不上眼。 过去了这么多年,倪姗仍旧忘不了那一日的心情。 倪姗长长地舒了口气。 如果这个姐姐对她不好,她倒是可以尽情发泄。偏偏这个堪称完美的姐姐,是真的完美,并不是装出来的虚情假意。她永远温柔笑着,夸赞她、照顾她,甚至保护她。 倪姗有时候会安慰自己,其实自己也不是所有地方都比姐姐差。 至少……她父母双全,而姐姐没有妈妈。 可是妈妈呢? 妈妈…… 私下里,妈妈永远拿她和姐姐比较,逼迫她不停奔跑去追逐姐姐的脚步,要求她像姐姐一样优秀,甚至超过姐姐。 明面上,她是和善宽厚的继母。就算是豪门大院里的东西也总有好次之分。最好的东西如果只有一个,妈妈一定会捧去给姐姐,即使姐姐并不在意。 五年前,姐姐终于离家出国。 倪姗松了口气,日子也变得一日比一日轻松起来。 五年一眨眼过去,她变成了家里唯一的小公主,也到了家族公司实习。 前途一片坦荡。 可是姐姐又回来了。 她一回来就抢走了倪氏。那原本属于哥哥的倪氏。她既然已经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这五年明明是哥哥辛辛苦苦打理倪氏。凭什么她一回来就抢走这一切? 哥哥忍了下来,她却因为这么多年的压抑,终于忍不下去了。 然而此时此刻,她望着远处举止亲昵的阿娅和邵承言,整个人懵在那里,一步也不能往前走。 ———— 邵承言盯着阿娅的眼睛半晌,直起身,顺便将她拉起来。邵承言本来只是想拉她一把,可阿娅没有松开手,她撑着邵承言的手,从花坛里迈出来,这才松了手。 她立在邵承言面前不紧不慢地整理着裙子。然后抬眼看向他,问:“好不好呀?” 她轻软的声音本来就带着糯音,何况她故意撒娇。 又是甜又糯。 邵承言坐姿未变,还是那副懒散的样子。 “好啊。”他说。他的眉眼间染上平时的儒雅得体的浅笑。 “真的?”阿娅开心地追问。 邵承言便看着阿娅的眼睛一点一点亮起来。心想这姑娘要是假装,那这演技其实可以去娱乐圈发展一下。 不过真真假假倒也无所谓。是厉猫总有伸爪子的时候。并不急于一时。 他漫不经心地问:“什么时候试?现在。” “好呀。”阿娅不假思索。漂亮的眼睛里是藏不住的小兴奋。 她的唐曾肉终于可以吃到了! 邵承言的视线越过阿娅,看向远处逐渐走过来的倪姗。 “姐姐。”倪姗一步步走近。 阿娅转过头望了一眼,细细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个人是原主倪娅同父异母的妹妹。阿娅对原主的这个妹妹没什么意见,可偏偏她在这个时候过来,坏她双修大事。那还哪能开心了? “姗姗啊……”阿娅拿出原主倪娅标准的端庄浅笑,“怎么这么一大早就过来了?” 倪姗的目光扫过邵承言,而后落在阿娅的脸上,微笑着说:“前几天我去了外地出差,正好错过前天姐姐回国。昨天晚上回家知道姐姐昨晚宿在傅伯父家里,特意一大早过来看姐姐。” 说是因为想念一大早跑过来看望姐姐,可偏偏语气生疏得犹如对陌生人说话。 邵承言已经站了起来,他拿起放在一旁的白西装外套挂在臂弯,儒雅得体地轻轻点头,说:“你们聊。” 说完,他便转身往回走。 阿娅望着邵承言离开的背影,嘴角噙着浅笑,心里却难受着。她的唐僧肉,马上就要吃到嘴的唐僧肉呀! “这么久没见面,姐姐想我吗?”倪姗问。 阿娅回过头看向倪姗,面带微笑,语气亲昵:“姐姐想妹妹的程度和妹妹想姐姐的程度是一样的。” 倪姗不太自然地皱了下眉。 想她? 倪姗根本不希望这个姐姐回来。 倪姗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姐姐,你还记得魏智岚吗?” 阿娅搜刮了一下原主的记忆,点头说:“嗯,记得呀。” “那姐姐还记得当时你对我说过的话吗?”倪姗追问。 魏智岚就是当初倪姗高一时暗恋的男生。当时原主倪娅拒绝了魏智岚之后才知道倪姗喜欢他。那回是倪姗唯一一次将对倪娅这个姐姐的不满表现出来,借着一场嚎啕大哭,她像吐酸水一样把这些年的委屈说出来。 原主倪娅一直安静地听着,等倪姗哭够了,才温声细语地安慰。并且与她说:“其实魏智岚这个人也不怎么样。以后姗姗还会遇见更喜欢的男孩子。” 哭成泪人一样的倪姗哭着说:“是,我已经不喜欢他了,现在他来追我我也不要!如果我以后再喜欢上别人,你不许再跟我抢!” 原主倪娅只当哄一个小姑娘,温声细语地答应着。 …… 搜刮到原主记忆的阿娅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我喜欢邵承言。他是我第二次喜欢上的人,已经喜欢了五年。”倪姗朝阿娅迈出一步,立在阿娅面前,望着她的眼睛,“姐姐能把他让给我吗?” 二手的你要不要啊? ——阿娅在心里这么反问了一句。 还是不要这么说了吧,不太好——阿娅如是想。 于是她嘴角微微翘起,脸上挂着得体温柔的浅笑,说:“并不想让呢。” 倪姗怔住了,她以为姐姐是不会拒绝她的…… 从小到大,虽然姐姐的东西永远都是最好的,但是只要她开口,明明姐姐都会给她。更何况姐姐当初明明答应过她的! 阿娅亲昵地拉住倪姗的手,望着倪姗的眼睛一片真诚。丝毫没有拒绝倪姗的尴尬或其他不自然,反而像极了姐姐对妹妹的亲昵目光。 她十分开心地说:“姗姗,姐姐已经二十五岁了,终于遇到了喜欢的人。你难道不替姐姐开心吗?你已经有第二个喜欢的人了,可姐姐这才遇到第一个呀。嗯……姗姗遇到魏智岚是哪年的事儿来着?好像有五六年了吧?我们是亲姐妹,都是专情又挑剔的人。如果你抢了去,姐姐下次遇到喜欢的人要过五六年之后了呢。” 倪姗:…… 倪姗懵懵的。总觉得这个姐姐满口胡话,偏偏她舌头像打了结似的,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9.〖009〗 第9章 倪姗懵怔许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姗姗?” 阿娅抬手在倪姗面前晃了晃,特别真诚地问:“你会替姐姐开心的对不对?” 倪姗艰难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实在不算好看的笑容。她推开阿娅的手,冷漠又有些尴尬地向后退了一步。 阿娅眼睛里的光影一点点散去,黯然失色。她慢慢垂下眼,瞧上去有些失落。 趴在花丛里看戏看了太久太久的懒懒终于忍不住开口:“至于吗你?” 阿娅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懂的心里声音愉快地轻笑了一声,说:“懒懒,我想了又想,觉得勾搭这种伤身费神的事儿,有时候还是挺考验演技的。我拿她先练练手呢。” 懒懒碧绿的眼睛翻了翻,无语地将下巴搭在爪子上。他合上眼,任由逐渐升起的朝阳微光照在身上。舒舒服服的。至于小蒲妖?他懒得理了。 朝阳已经慢慢升起,没过多久,傅家老太太下楼散步。像她这种上了岁数的老人家,睡眠时间日渐减少,每天总是很早就醒了过来。 瞧见阿娅和倪姗,傅家老太太多看了倪姗一眼,眼中诧异一闪而过。 她招了招手,将两个孩子招到眼前,拉着她们陪着散步。她慈善地问倪姗怎么过来得那么早。倪姗将对付阿娅的那段话又说了一遍,只说自己是太想念姐姐了。 傅家老太太微笑着看了倪姗一眼,没说话。 活到她这个年纪,不精明也要因为经过千锤百凿成了人精,更何况本来就是个精明的人。 一直到吃早饭的时候,傅家老太太才停了散步,带着阿娅和倪姗去餐厅吃饭。 傅承安没有下来,邵承言已经到了。邵承言靠在椅背上,无聊地摁压着打火机。见老太太进屋,他收了打火机,起身相迎。 傅家老太太与邵承言客套几句,女佣上楼去喊傅承安。 “我啊,就喜欢这么这些年纪轻轻的漂亮姑娘。”傅家老太太的目光扫过阿娅和倪姗,而后拍了拍阿娅的手背,与她说话。 一旁的倪姗安静地听着。 傅家老太太没有忽略倪姗,偶尔会主动问她两句。若是平常,这样随意应付一下便也过去了。可偏偏倪姗心不在焉,几次没听清傅家老太太的问话。 傅家老太太本来是为了不冷落她,既然她这个样子,老太太也不再与她多说,随意地和阿娅聊天。喜欢之情溢于言表。 两家是世交,傅家老太太原本就很喜欢原主倪娅。只是再怎么喜欢,也没到这种程度。她昨日和今日对阿娅的过分喜欢,觉不是因为更喜欢阿娅胜于原主倪娅,而是因为她现在的身价不同了。老人精只想把这块香饽饽留在傅家。 倪姗总是控制不住自己,不由去看坐在对面的邵承言,邵承言低着头似乎感受到了打量的目光,他抬头对上倪姗的视线,倪姗一惊,迅速收回了视线,低下头,端起面前的水杯抿了一口水。 不久,傅承安穿着一身黑西装下楼。他看了一眼挂钟上的时间,黑着脸说:“我不吃了,你们慢用。” “承安。”老太太不悦地皱起眉,“不管怎么忙也不差这一顿饭的时间,过来吃些再走。” 傅承安脸色不太好看,周身散发着不太友善的气场。他薄唇抿成了一条线,板起的脸上写满了“别惹老子”。 老太太脸色也更加不好看起来,沉声说:“难得聚一次,等下你弟弟和阿娅都要走。对了,还有姗姗也是。坐下吃饭。” 这是下命令了。 傅承安犹豫了一瞬,目光扫了一眼背对着他坐着的阿娅背影,终于走了过去。他走到邵承言身侧,女佣替他拉开椅子,他随意将臂弯里的西装外套递给佣人,扯了下领带才坐下。 倪姗目光闪烁,看了看坐在她旁边的阿娅,又偷瞟了一眼邵承言,猜测着傅承安黑脸的缘由。 傅承安没下楼之前,餐厅里的气氛十分融洽。可当他高大的黑色身躯坐在餐椅里,布置温馨的餐厅忽然变成了董事会。 阿娅低着头抿了一口甜粥。 一顿早餐,傅承安始终黑脸,倪姗心思千回百转,老太太唱着独角戏,邵承言慢条斯理地优雅吃着东西,似乎并不受这种过分压抑的气氛影响。而阿娅,她一直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吃着好吃的甜品,同样一副对周遭气氛浑然不觉的样子。 好吃,真好吃。 傅家老太太饱经沧桑的目光在四个年轻人的身上扫过,透出几分了然。她看向倪姗,说:“姗姗,我听你姐姐说她等下去公司,你也和她一起去公司吗?” 倪姗哪里想和阿娅一起走,她摇摇头,说:“奶奶,我今天休息不用去公司。就是因为今天不去公司,才跑过来看看姐姐。等下姐姐去公司忙,我就直接回家了。” “这样啊。”老太太点点头,指了一下傅承安,“承安,等下你派人送姗姗回家。” 倪姗看一眼傅承安的黑脸,忙说:“不用了,不用了。我是开车过来的。” “那好。” 老太太偏过头看向邵承言,说:“承言,等下你送阿娅一程。你哥哥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我是不指望他了。” 傅承安皱了下眉,想反驳什么。他看了一眼小口吃着甜点的阿娅,沉默地移开视线,什么都没说。 “好。奶奶放心。”邵承言随口应下。 他就像完全为了奶奶交代下来的任务,甚至整顿早餐没有看阿娅一眼。好似早上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一般。 已经变成耳钉的懒懒趴在阿娅的耳垂上,他一次又一次的叹气,说:“就这样你吃着我看着?是不是太不讲究了?” 阿娅笑得有点招人恨。 “对呀。就是这样。要不然我吃饭的时候也不能抱着一只小奶猫呀。你只能被傅家的佣人关进小屋子,喂你吃难吃的猫粮,逼你用猫砂,还要用为了你着想的理由拉你去做绝育手术。对,就是那么一刀下去。咔嚓。” 懒懒长吁短叹,心想等他内伤痊愈,恢复到巅峰状态,非要掐死这只小蒲妖! 不…… 不掐死…… 他选一个大风天,把她捆在树上,让她毛毛满天飞! ———— 阿娅坐进邵承言的车,终于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不对,还有一只吃饱喝足犯困睡着了的懒懒。懒懒正趴在阿娅的腿上,小小的身子睡得肚皮起伏。 邵承言随口问:“哪来的猫?” “昨天晚上从窗户跳进来的。挺可爱的,就打算养着啦。”阿娅随口胡诌。 邵承言从上方的镜子看了一眼阿娅腿上的雪白小奶猫,没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又漫不经心地问:“去公司?” “不。”阿娅嘴角挂着笑,目视前方,“去试婚。” 邵承言侧过脸看了阿娅一眼,而后猛地转动方向盘,把车换了个方向。 随着车子拐歪的弧度,阿娅身子朝一侧歪过去,靠在邵承言的肩上。而趴在她腿上睡觉的懒懒吓了一跳,直接从阿娅的腿上滑到地上去。 邵承言直接将阿娅带到了他在附近的一处公寓。 这处公寓他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置办的,平时也都空着。 电梯里,阿娅懒懒向后靠着,双手捧着懒懒,挠着他的肚皮玩。邵承言立在一旁,静静地打量着阿娅。她自说了那句话之后便没有再开口,好像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手里的那只猫身上。 邵承言便顺着她的视线瞥了一眼她怀里的那只小奶猫。 “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邵承言先迈出电梯,阿娅跟在身后。他立在公寓门前,手指搭在指纹锁上解锁。细微的一声脆响,门开了。 邵承言却没有直接推门进去,他一手搭在门边,略弯下腰,偏过头看向身侧的阿娅,与她平视问:“你确定要进来?” 阿娅莫名其妙地看了邵承言一眼,问:“你反悔啦?” 邵承言推开门。 公寓面积不大,普通的三居室。装潢也是走现代简洁风。 邵承言大步走进客厅,在黑色的沙发里懒散坐下。抬眼看向阿娅,问:“这里还是床上?要先洗澡吗?” 阿娅摇摇头:“不用那么麻烦。” 她朝邵承言迈出一步,忽想到了什么,低头看一眼手里捧着的小奶猫。而后直接转身推开侧卧的门,将小奶猫扔了进去。 懒懒落在地上嫌弃地“咪呜”了一声。 阿娅就快要吃到唐僧肉了,这个时候才不想理懒懒。她开开心心地坐在邵承言身边。 “现在直接脱衣服吗?还是先从接吻拥抱这种前戏开始?”阿娅望着邵承言的眼睛亮晶晶的。 邵承言看着她的眼睛,不由皱了眉。这样开心的目光真的不太想演出来的。 他带她过来,是怀着试探的心思。 虽然他之前和原主倪娅没什么接触,可是也听说过她的名字,知道些她的名声。知道她追求者无数,但是十分洁身自好。如果邵承言没记错的话,原主倪娅即使那么多追求者,也一直都是单身状态。 这是……怎么了? 也许就像阿娅说的那样,他也是人前人后两个模样。那么她人前人后不同似乎也很正常。更何况她离开五年。在国外那样的开放的氛围中生活了五年,性格改变,甚至性观念改变也都是很正常的。 邵承言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叩。 邵承言不笑的时候,模样有些严肃。 他正思索着,阿娅忽然凑过来,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邵承言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转过脸来,阿娅再次落下的吻便碰在了他的唇上。 邵承言向后退开一些,刚想说话,见阿娅用细白的手指轻轻压在她自己的唇瓣上,她惊讶的睁大眼睛的样子瞧上去又乖又呆。 邵承言眼睁睁看着阿娅慢慢伸出小巧的舌头舔舔了她自己的唇瓣,然后用一种好奇的目光看向邵承言。 “原来是这样软的。”阿娅很认真地说。 “什么?”邵承言话一出口,才反应过来阿娅说的是他的唇。 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升上心头,邵承言忽然觉得自己先前的推测可能是错的。而他把阿娅带过来试探倒也说不准是对还是错。 他正心思复杂,阿娅又凑过来。 阿娅一副又好奇又认真的表情,将自己的唇贴在邵承言的唇上,碰了碰,左右滑了滑,亮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孩童天真式的好奇。 10.〖010〗 第10章 邵承言垂目看着阿娅。见她像个好奇的小孩子一样磨蹭着他的唇。她蹭了一会儿,淡淡的樱口轻轻张开,将邵承言的下唇含在嘴里。 邵承言一直看着她的眼睛,看着她的眼睛里的新奇在流淌。 阿娅本能地吮了一下,滑嫩的感觉让她惊愕地缓慢眨了下眼睛。长长的眼睫扑闪扑闪。 邵承言不由自主跟着她眨了下眼。 阿娅娇娇嫩嫩的唇不小心碰到邵承言的舌尖,她身子轻颤了一下,下意识地向后退开。她退开了,目光却仍旧凝在邵承言的唇上,那上面还有她留下的香津。 邵承言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用指腹抹了一下唇。 他刚想开口,阿娅抢先开口说:“是甜的,比今天早上的甜品还好吃。嗯……还有一点点辣,很奇怪的一种辣。” 邵承言目光复杂地看着她,沉默了一瞬,才说:“我刚刚抽了烟。是烟的味道。” “噢——”阿娅恍然大悟。 她终于舍得把目光从邵承言的唇上移开,然后用一种可怜巴巴的目光望着邵承言的眼睛。 邵承言心里生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有些陌生和诡异。让他觉得自己像是在诱拐无知少女。 而且…… 他意外地发现阿娅笨拙亲吻他的样子完全就是没有任何经验。这无疑推翻了他刚刚猜测倪娅在国外开放的坏境中性格和观念的转变。 邵承言重新审视阿娅。 这一次,他放下记忆里对倪娅的原本印象,放下两个家族的背景关系。只是单纯地审视坐在他面前的阿娅。 干净。 像一张白纸一样。 尤其是这双眼睛,好似根本没有被三千红尘所扰。 邵承言站了起来,用一种疏离的口吻说:“走吧,我送你去公司。” 初尝了亲吻滋味的阿娅还没有从回味中回过神来,意外听见邵承言赶她走。 等等…… 又哪里错了? 一切顺理成章,计划完备。为什么会被赶走? 阿娅仰着脸,望着立在他面前的邵承言,懵懵的。 早就不知道什么是慈悲心的邵承言竟然莫名其妙感觉到了一丝心软。 见了鬼。 他这种人,已经太久没遇到过这种傻子。 邵承言忽然觉得有些烦躁。他拿出香烟点燃了一支,抽了一口,香辣的香烟吞吐,心里的那股子烦躁劲儿才稍微减淡了些。 忽又想起早上阿娅被烟呛到的样子。他皱了皱眉,将手里刚吸了一口的香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他摁灭香烟还未直起身,便转头看向阿娅,与她平时,问:“联姻?” “对呀。”阿娅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带着倪氏的。不两手空空的嫁。” “第一天去公司迟到不好。”邵承言直起身,拿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有什么麻烦给我来电话。” 他顿了一下,直接从阿娅放在茶几上的手包里拿出手机,存上他的手机号。 然后,他直接往外走,站在门口回过头看向阿娅,等着她。 阿娅缓慢地眨了下眼。 她逐渐从亲吻初体验的新奇感觉里反应过来。 哦,邵承言这是打算先谈个恋爱再结婚? 要不要这么麻烦呀?她只是想和他睡一觉而已。 阿娅身子一栽歪,怏怏躺在沙发上。 邵承言看着栽倒的阿娅,沉默着。 他是个商人,不做没利益的事情。婚姻这种事情,他从很早之前就看得很清楚。爱情这种东西他不需要,家族联姻是最好的选择。 倪娅的家世绝对是十分符合的人选。和她联姻有百利而无一害。 可即使是联姻,也不至于这么急躁的精虫上脑。 不至于这么欺负个傻乎乎的小姑娘。 计划失败,阿娅失落地躺在沙发里,一动都不想动。 邵承言重新走进房间,站在阿娅身边,居高临下地朝她伸出手。 阿娅望着他,缓慢地将手放在他的掌心。邵承言用力一拉,将阿娅拉起来,却不想阿娅就势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口。 扒着侧卧门缝往客厅张望战况的懒懒摇头叹气。 ——这只小蒲妖还是太嫩了点。这种情况应该见好就好,哪能再一步投怀送抱,反而容易起反作用啊! 阿娅趴在邵承言的胸口小声念叨了一句什么,邵承言没听清。 他问:“你说什么?” 阿娅忽然推开邵承言,脸上的表情又是生气又是委屈又是失落。 “我知道了,你果然是有病的。” 邵承言怔了一下,而后轻笑了一声,随意地理了理白衬衫上被阿娅压出来的褶皱,口气随意地说:“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阿娅终于明白了,小黄文里的是假的。不是所有男人都爱占便宜,更不是所有男人面对投怀送抱都会变成大猪蹄子。 男人胡思乱想起来也是太可怕了! 阿娅眼眸转动,飞快地想着对策。 邵承言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她。 阿娅慢慢抬起眼睛,望着邵承言,轻声问:“邵先生,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呀?” “随你喜欢啊。”邵承言口气随意,“朋友,恋人,未婚夫,都行。” 阿娅翘起嘴角,眼尾嘴角勾勒出小小的调皮来。 “不让睡,可以亲吗?”阿娅歪着头,瞧着邵承言。她流连的目光凝在邵承言的唇上,下意思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唇瓣。 那口感很是新奇。她还想再试一次。 “呵。” 邵承言笑了。 阿娅咬了下嘴唇,跃跃欲试地往邵承言面前凑。 邵承言叹了口气,说:“别乱舔了。这样。” 他俯下身来,一手压在阿娅的后腰,将她带进怀里,另外一只手的臂弯里仍旧挂着白色西装的外套。 他将吻轻轻落在阿娅的唇上,辗转反复厮磨。 阿娅眼睫颤了颤,终于缓缓闭上了眼睛。 情绪氤氲,暧昧的气氛在升染。 邵承言近距离地望着阿娅安静乖巧的面容,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冷静自持。 在阿娅以为这个吻就这样结束了的时候,邵承言轻轻撬开她的唇齿。 教她什么才是真正的接吻。 阿娅猛地睁大了眼睛,错愕地望着近在咫尺的邵承言。 邵承言灰色的眼睛难得带出几分温柔的笑意。 他认了真,阿娅的嘴角却轻轻翘起来。 她才不会那么轻易放弃。 不见印记不死心。 11.〖011〗 第11章 邵承言亲自送阿娅去公司。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邵承言迈进电梯刚转过身来,阿娅娇软的身子已经凑了过来。她踮着脚尖儿,勾住邵乘言的脖子,欢喜地去吻他。 电梯四面镜墙上映出两个人紧密相贴的身影。 邵承言垂眼望着阿娅。 她很开心的样子,亲吻时嘴角也是翘着的。他已经教了她什么是真正的接吻,可她对深吻的兴趣不大,更喜欢厮磨舔吮,像吃甜品。 明明笨拙青涩,却丝毫没有小女生的害羞。她豪不掩藏自己的喜欢。 落落大方。 她的亲吻像一场开心愉悦的游戏。 她一下又一下吮着他的唇瓣,发出一声声细微旖旎的“啵啵”。 这样玩够了,伸出小舌头来,在他的唇缝间调皮的进出。碰一碰他的舌尖,再逃开。 邵承言比她高了二十公分以上,她踮着脚尖儿太久,不舒服地蹙起眉。细微地发出一声轻哼。 邵承言望着她的模样,终于俯下身来,宽大的手掌撑在她后腰,将她整个娇小的身子撑在掌中。 “叮咚——” 电梯在中途打开门,等电梯的一对夫妻刚要进来,见里面的场景愣了一下。 邵承言扫了一眼电梯门外的人,又低下头去看阿娅。阿娅显然也看见了正要进来的人。她只是随意一瞥,又专心玩了起来。 邵承言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没推开阿娅。 刚好旁边的电梯也到了,电梯门外的夫妻有些尴尬地走进了旁边的电梯。 电梯在一楼停下来,阿娅这才松开邵乘言。 邵承言舔了下嘴角,状若随意地说:“下次人前的时候不准这样。” 人类的规矩真多。阿娅鼓起软软的两腮,戴上帽子往外走。 懒懒像一条小尾巴一样跟在阿娅身后。 邵承言立在原地看着阿娅的背影,电梯门将要关合时,他才卖出电梯去追阿娅。他腿长步子大,几步追上阿娅。阿娅回过头来冲他笑了笑。 邵承言移开视线,径直往外走去取车,开车送阿娅到倪氏正门前。 “那我走啦。”阿娅目光在邵承言的唇上多停了一瞬。然后依依不舍地戴上帽子下车。 她下了车,邵承言望着她的背影有些无奈地笑了。 一阵风吹来,阿娅急忙压了压帽子,连手里捧着的那只小奶猫都扔了。小奶猫在半空打了个滚儿,站在她脚尖抗议似的“喵呜喵呜”地叫。 邵承言灰色眸子中那种不入眼底浅笑不由变得真了几分。 风吹来时,慌忙压裙子怕走光的女人不少。最先担心帽子被吹走的还真是少见。 ———— 今天是阿娅第一次来倪氏。倪父早已到了公司,等她过来将她正式介绍给董事会。 身为公司高层的倪远帆本该出席,却请了病假。 阿娅并不意外。 阿娅也没怎么当回事。 管他呢。 ———— 邵承言送了阿娅到倪氏之后,按照之前的预约去见了几个客户。原本晚上还有一场小聚会,不想朋友临时有事取消了。他傍晚便回了家。 “今天这么早回来了。”佣人接过邵承言递过来的外套,“这么巧,您和夫人今天都回来得早。” 邵承言有些意外。 “我妈回来了?她在哪?” “夫人刚和客人用过晚餐,还在餐厅里闲聊。” 邵承言更惊讶了。 他这个强势妈简直就是工作狂,一个月里没几天回家,更是几乎没有这么早回来过。更何况,还没有哪个客人有那么大脸面让她在家里接待。 邵承言诧异地朝餐厅走去。还没走近,就听见了甜糯的声音。 “邵董真是厉害,阿娅学到了很多呢。” 邵风岚说:“管理公司并不难。你只是没经验而已。” 邵承言脸色有些古怪。 邵风岚转过身看向邵承言,说“回来了。” 邵承言喊了一声“妈”,走过去拉开椅子。 邵风岚大手一挥,说:“别坐了,带你未婚妻上楼休息一会儿。阿娅累了。” 未婚妻……? 邵承言眼中升出一丝异样,回头看了阿娅一眼。 邵风岚已经站了起来,看向阿娅:“明天我会带着承言去你家拜访,和你父亲商谈一下结婚的具体事宜。” “好的。我会转告给爸爸的。”阿娅甜甜笑着。 邵承言:…… ……事情是不是发展得太快了? 他看向阿娅,对上一张灿烂的笑脸。 ———— 邵承言带着阿娅上楼,经过客房的时候,他脚步顿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直接把她带去了他卧室。 阿娅踢了鞋子,毫不见外地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扑到了邵承言的床上。 “处理公司的那些事情好累啊……”阿娅轻声哼唧了两声。 邵承言走过去,竟见她呼吸匀称已经睡着了。 邵承言哑然失笑。 他垂眼打量着酣眠的阿娅,陷入沉思。 大概是受到父母婚姻模式的影响,对于未来联姻的妻子,他没什么要求。只是家族势力的洗牌与重组而已。这是生意,娶的那个人是谁并没那么重要。 不过,此时他却想如果和阿娅结婚的话,将来的日子或许会有趣一些。也许两个人的关系未必是父母的模式。 他立在床边看了阿娅一会儿,转身去浴室冲个澡。 水声哗啦啦响起,酣眠的阿娅睁开眼睛,嘴角勾勒出一丝狡猾的浅笑。 今天,她一定要吃到唐僧肉。 邵承言穿着件宽松和的浴袍走出来。头发半干着。除了那双微冷的灰色眼睛,他大多时候都是儒雅含笑的。刚冲完澡的他,像是还没来得及戴上面具,面容瞧上去略显清冷了些。水汽又添了一种柔和。 邵承言的卧室很大,却也很空。他打算让阿娅先休息一会儿,自己去休息区看看书,不经意间回头,就看见白色大床上的阿娅还是先前的姿势没动过,却睁着眼睛,安安静静地望着他。 “我听说身为霸总都天赋异禀一夜七次,你可不可以呀?”阿娅一脸单纯地问。 邵承言“嘶”了一声,拖长了腔调,慢悠悠地说:“其实联姻是假,你就是为了来睡我的吧?” 阿娅一下子坐起来,睁大了眼睛,惊愕地问:“被你看出来啦?” 邵承言直接走过去,立在阿娅面前,他双手插在浴袍的口袋里,弯下腰来,近距离地望着阿娅的眼睛。 阿娅仰着脸看他,亮晶晶的眸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儿,翘起嘴角,说:“我知道好些新奇的姿势,咱们来慢慢钻研?” 邵承言沉默着,阿娅等了又等,又软糯加了一句:“好不好呀?” 邵承言终于开口:“好啊。” 他看着阿娅心花怒放的样子,心想传言果不可信,什么艺术小仙女,明明是单纯小傻瓜。 不自觉地,他眼尾嘴角也染上了几分简单的笑意。 “先从哪个姿势开始?”邵承言直起身,一本正经地靠着床头坐下,他一只手臂搭在阿娅身后的床头,专注地望着她的样子。 阿娅却有些疑惑。她眉心微微蹙着,努力回忆着图画里的画面。想着想着,她的身体放松下来,不由自主向后靠着,靠在邵承言的臂弯里。 邵承言搭在床头的手犹豫一下,终于抬起搭在阿娅的肩头。阿娅回头看了他一眼,自然地靠在他怀里,嘴里碎碎念着些双人动作的专有名词。 露骨的话,却是一副最天真的样子。 邵承言垂眼凝望了她半晌,低下头,将轻吻落在她的额头,问:“想好了吗?或者我教你。” “不用!我能行!”阿娅摇摇头,视线落在邵承言腿间。 想起上次无意间看见傅承安的丑东西,阿娅愣了一下,忽有些抵触。 算了算了,为了她的毛毛,为了她稳定的肉身,为了上天入地的大本事,忍一忍就好! 她直接上手一抓。 咦,软绵绵的。手感极其不错。 她的眼睛一点点亮起来。 果然历练者与凡人不同!软软的多可爱! 她不由开心地笑出来,说:“比我上次看见的又软又小!” 邵承言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晴不定。 “小?” 沉醉在开心氛围里的阿娅并没有听出来邵承言语气里的古怪。 阿娅没开心多久,就惊愕地发现手里的东西在逐渐变大。 蹭蹭蹭。 不仅大得握不住,还烫人得很。 她轻轻“呀”了一声,忽地松了手。 她想往后退,却被邵承言禁锢在怀,她错愕地抬起眼,对上邵承言灰色的眼睛。 “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招惹的,尤其是我这种坏人。” 邵承言捏住阿娅的下巴抬起她的脸,用力地吻下去。 一瞬间的慌乱之后,阿娅想到她马上就可以双修了,又变得开心起来。搭在床沿的小脚丫脚趾头跳舞似地轻轻摇晃。 愉快地想哼小曲儿。 邵承言把她抱起来的时候,她开开心心地去脱他的衣服,白色的浴袍落下,阿娅脸上的笑却减淡了两分。 “我要洗澡。”她说。 邵承言直接将阿娅抱进淋浴室,他走过去拧开淋雨的开关试温度。 “好了。”他回过头来,意外地看见阿娅哭得泪水涟涟。 邵承言微怔,喊她:“阿娅?” 阿娅吸了吸鼻子,委屈得不得了。 没有,没有印记。 邵承言也没有印记。 她的唐僧肉,到底在哪啊? 12.〖012〗 第12章 邵承言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阿娅忽然小跑到邵承言面前,拉住他的手腕,将他推到原木椅子里坐下。然后她急急忙忙蹲在邵承言面前拉住他的脚踝去检查他的脚底。 没有,也没有印记。 阿娅松了手,眼睛空空的。瞧上去有些失魂落魄。 邵承言审视着阿娅,灰色的眸子暗下去。 花洒流下的水哗啦啦地响。 邵承言起身关了花洒流下的水,顺手拿起挂着的一件浴袍披上。他低着头,慢条斯理地系上腰带。而后看向阿娅时,眉目之间一片冷淡,之前眸中情绪尽散。 “你想在我身上找什么?”他顿了顿,“或者……你把我错认成了谁?” “找……找胎记。算命先生说我的命中天子身上有胎记……” 邵承言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来到底是信了没有。 “看样子是没有找到。”他走近阿娅,高大的身躯立在阿娅面前。神色莫测。 阿娅目光有些游移。 她心里有些乱,还有些慌。 胸口有些凉,是刚刚邵承言抱起她时不小心拉开了领口。她下意识地拢了拢衣领。 邵承言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开口:“既然休息够了我送你回家。” “好……”阿娅胡乱点头,逃似地转身,到外面等邵承言换好了衣服,她低着头往楼下走。 “阿娅。”邵承言叫住他。 “嗯?”阿娅回头望向邵承言。 邵承言走到她面前,抬手用指腹抹去她脸上残留的泪痕。 “走吧。”他松了手,先一步往外走。 阿娅并肩和邵承言往外走,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来,小声念了一句“我的帽子”,又折回去取帽子。 邵承言站在门口看着阿娅,她即使鼓着两腮闷闷不乐,也没忘记仔细把帽子仔细戴好。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一直沉默着。阿娅有些沮丧,始终低着头。 她一直在自我怀疑,难道上次没把傅承安检查仔细?难道历练者真的是傅承安?可别呀,她上次直接跑出来再也没联系他,应该把傅承安彻底得罪了吧…… 阿娅现在特别后悔。 后悔当初在傅承安那里时直接跑掉。她堵死了自己的路,如今再下手太难了…… 然而阿娅也不确定现在这种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懒懒那里出了问题,傅承安和邵承言身上的印记还有隐藏条件才能显现?或者傅承安和邵承言都不是历练者?她现在急着早点回去找懒懒。 眼看着倪家别墅越来越近,阿娅频频侧过脸看向邵承言的侧脸。阿娅忽然意识到她今天好像把邵承言也得罪了…… 在现在这种毫无头绪的情况下,阿娅并不敢确定邵承言一定不是历练者。 她已经得罪了傅承安,不能再莽撞了。 车子在别墅正门前停下来,阿娅却并没有下车。而是侧着脸,眼巴巴望着邵承言。 邵承言目视前方,没理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约僵持了十分钟,邵承言终于无奈转头看向阿娅。 阿娅立刻冲他笑起来。她举起右手,像认错投降似的,可怜巴巴地说:“我错了,我不应该封建迷信听信算命道士真命天子的胡话。” 邵承言只是说:“不早了,回家吧。” “好的,我回家去就把算卦的书通通烧掉,连星座塔罗牌也不要了。” 阿娅推开车门下车,她走了几步听见身后关车门的声音。回过头去,便看见邵承言也下了车。 他靠在车上,弯腰点燃一支香烟。 天色早就黑了下去,路灯稍有些远,邵承言整个人几乎陷在阴影里,他指间的火星子瞧上去倒有几分暖意。 邵承言抬头看向阿娅,香烟随着他的动作火星子轻移。 阿娅重新走回他面前,仰着脸望着他,认真地说:“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不该那么扫兴,终止了一场浪漫的水乳交融。下次,下次我们把没做完的继续做完,好不好?” 邵承言扯起嘴角一侧,轻笑了一声。他捏住嘴里的香烟,俯下身来吻上阿娅的唇,将嘴里的烟渡进阿娅的嘴里。 阿娅被呛得猛烈地咳嗦起来,下意识地想要后退。邵承言却禁锢着,使她逃离不得。 他冷眼看着阿娅的脸色变得犯了白,眼里也染上了湿气。这才动作一缓,把渡进她的烟重新温柔吃回。 邵承言松了手,冷漠地说:“我说过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招惹的,尤其是我这种品质恶劣的坏人。” 阿娅伸出舌头舔了下嘴唇,缓慢的移动眸子看向邵承言,然后伸手去拿他手中捏着的香烟。 邵承言几不可见地皱眉。捏着将要烧尽的香烟犹豫了一下,松手给她。 “我好像没有以前那么讨厌烟味儿了。这个辣辣的味道好像……还不错?”阿娅学着邵承言的样子,略低着头把香烟送进嘴里,吸了一口。 “咳咳咳……” 到底是不会抽烟,被呛了一大口。 她不死心又吸了一口,又是一口烟卷在口鼻里,不上不下,呛得红了眼睛。漂亮的脸蛋揪在一起隐在一片烟雾缭绕里。 她看向了邵承言,想也不想地踮起脚尖凑过去。 邵承言一动不动,看着这个傻姑娘朝他嘴里吹气。看着看着,他忽然轻笑了一下,温柔卷走她口里的烟。 阿娅开心地轻轻咬了一下邵承言的唇瓣,说:“好厉害的,不仅又软又滑很好吃,而且还有这样的本事。” 邵承言没说话,拿起阿娅手里快要烧到手指的烟蒂。掐灭,扔掉。 “我还想再试试,再给我一支烟?”阿娅去看邵承言的口袋。 邵承言没说话,视线越过阿娅,看向她身后远处的一辆车。他早就注意到了那辆车,阿娅却没注意到。不过就算阿娅看见了,她也认不出来那是傅承安新买的车。 阿娅后知后觉地顺着邵承言的视线看过去。 车内,傅承安黑着脸,高大的身躯一直紧绷着。 他全看见了。 这么久了,他依旧没能从震惊中走出来。 倪娅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似乎已经默认了阿娅无心恋爱,不会和任何人在一起。 可是今天却让他看见了这样一幕。 他忽然想到那一天她说:“二十五岁,是谈恋爱的年纪了……” 傅承安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一僵。 他不是故意过来的。 在他们还小的时候,上下学自然是家里有司机车接车送。他总是自告奋勇地送她,哪怕她微笑着拒绝。每一次,他看着她坐进车里。他便让司机开车跟在后面,直到看见她的车子驶进家门,他才放心地让司机回家。 有时候,倪娅会转头,透过车子后面的玻璃望他一眼。 那便是他最开心的时候。 可惜这样的时候实在太少,少到整个童年屈指可数。 后来长大了,他能自己开车,便自己开着车跟在她的车后。偶尔,她也会因为家里司机有事坐进他的车里。 她会微笑着说:“二哥哥,又麻烦你了。” 那是专给他一人的笑容。 再后来她一走五年,他仍旧时常过来,将车子停在一侧,独自一人细嚼曾经的过往。 他坐在车里,看着阿娅和邵承言举止亲昵。这仿佛像一场噩梦。 他守了半生的梦,念了半生纤尘不染的人,以这种一种娇糯的姿态在另外一个男人面前绽放。 这比她所有的拒绝都更伤。 而且那个人,是他的弟弟。 傅承安推开车门下了车,一步步朝阿娅和邵承言走去。 阿娅看清了逐渐走过来的傅承安,眼中慌了一瞬,又迅速恢复寻常。 ——事已至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无所畏惧。 “恭喜。”傅承安开口。 阿娅在邵承言开口前,先微笑着开口:“谢谢。” 邵承言看了阿娅一眼。 傅承安黑色的瞳子猛地一缩,目光凝在阿娅的眼睛上。 这个女人呵,一次次伤他,他又何必自讨苦吃。 “这么晚了,二哥哥怎么在这里?”阿娅装作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发生。 傅承安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路过。” 钝刀子割肉,一刀又一刀,千疮百孔。 阿娅点点头,竟然不再理傅承安,回望邵承言:“你和邵董明天什么时候过来?” 邵承言眸色微闪,口气莫测:“下午。” 傅承安原以为他早就习惯了,却在阿娅和邵承言这简短的对话里,忽得一窒,心口钻痛得险些无法呼吸。 随着阿娅接管了倪氏,她的联姻被整个燕宁差不多家世的人同时顶上。傅承安听懂了他们对话的意思。 倪娅要嫁给他弟弟了? 疼痛再一次席卷,一败涂地。 “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见。”阿娅对邵承言微笑着,又移开视线看向傅承安,淑雅一笑,“二哥哥也再见。” 她转身走进恢弘气派的别墅,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微微笑。 是她错了,把这一场游戏想得太简单。 不过没关系。三万里芳草萋萋里,唯有她化了灵。若这点困难都解决不了,怎么衣锦还乡,见江东父老。 到了邵承言和傅承安看不见的地方,阿娅加快了脚步。她急着早点回去和懒懒商议,她有些后悔今日没带着懒懒。 “姐姐。” 阿娅刚走到三楼,倪姗推门出来喊住她。 阿娅急着见懒懒,并不想理她,于是说:“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我累了。” 她脚步不停,越过倪姗。 倪姗今天早上去傅家是为了公司的事情,没想到见到阿娅和邵承言举止亲昵打断了她原本要说的话,后来又遇见傅家老太太,又是没机会说。她今天在家里等了阿娅一天,哪能让阿娅这么就走了? “你站住!”倪姗抬手想拉住阿娅的手臂。 因为阿娅脚步略急,倪姗的手没碰到阿娅的手臂,却拉住了阿娅披散着的长发。 发质柔软,发色柔亮。 阿娅的脚步猛地一顿,转过身来看向倪姗。 看见阿娅冰冷的眼神,倪姗愣住了。 13.〖013〗 第13章 倪远帆是听见了倪姗的尖叫声才跑上楼的。倪远帆刚跑上三楼就看见几个佣人堵在楼梯口。倪远帆顿时心里不舒服起来,倪姗出了事,这些佣人就这么看着? “少爷……” 佣人们见到倪远帆急忙向一侧挪了挪腾出位置。一个个低着头。良好的培训,让他们纵使有一颗八卦的心,也只能面无表情当死人。 “你疯了吗!你松手!来人啊!来人!”倪姗惊恐地大喊大叫。 回应倪姗的是阿娅手里剪子的“咔嚓”、“咔嚓”声。 倪姗整张脸被挤在墙上,发茬粘在脸上、肩上。漂亮的金色大卷发落了一地,头上留下的头发长长短短,乱七八糟。 阿娅鼓着软软的两腮,连眼睛也因为生气而瞪得圆圆的。她一句话不说,化愤怒于剪子的力度,让这个讨厌的倪姗也尝尝失发之痛。 自化了灵,阿娅每天开开心心,头一遭真正生了气。 若连先前九州山上未化灵的日子也算上,倪姗绝对成了阿娅第二讨厌的人。至于她第一讨厌的,自然是风神。 “姐,你这是做什么?”倪远帆赶忙跑过去。 原主倪娅也是个好脾气,对这双弟妹一直很温柔。越是头一遭发脾气的人越是能让旁人发愣。倪远帆不敢去拦这个样子的阿娅,只好试探着去拉开倪姗。 倪姗抓一把已经不成样子的头发,发了疯似地跺脚,大喊:“我看你这次回国就不正常!被下降头了吧你这个疯子!” 阿娅握剪子,“咔嚓”一声,倪姗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躲在倪远帆身边。 倪远帆忙打圆场:“你们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都是姐妹一场。” 像有了依靠,倪姗大声哭出来:“我就是不小心扯断了她两根头发……” “什、什么?”倪远帆还是觉得有点摸不清状况。 阿娅本来已经有些消气,倪姗一提起,她一下子转头,睁圆眼睛瞪着倪姗。 阿娅说话向来温声细语,软糯娇乖。此刻语速加快,捡豆子似的,叭叭叭—— “你的手这么笨明天不用去公司实习了,我看你还是找个裁缝铺实习吧你。再不好使咔咔咔剁了手指头算了。一天到晚让别人让你这个让你那个,你这脸都已经削了骨怎么还像九州山那么大可以跑九曲十八弯了。让让让,让屁哦。我连二手货都不让你了!明天准备一下把自己拾弄好看点,给我当伴娘。对,就让你给我当伴娘。你这人真是讨厌极了。不理你你总烦我,我只好让你也烦一烦。你跺什么脚啊,山神才不给你撑腰。哭什么天不公命不好哦。我告诉你,你的命很好了老天把你生成了人。要是杀人不犯法,给你吊起来,小错刀一根一根挖了你的毛毛。” 阿娅凶了吧唧的眼神上下瞟了倪姗一眼,特别认真地点了下头,凶凶地说:“嗯。不怕。等你下辈子转世不是人了,我再去找你玩!” 倪远帆咽了口唾沫,刚想开口。阿娅瞪过来,直接糊上一句:“闭嘴!” 倪远帆抿了下唇。 “砰”的一声,阿娅走进卧室关上门。留下门外惊怒的倪姗和不知所谓的倪远帆及众佣人。 ———— 懒懒坐在桌子上,抬起一条腿,舔啊舔。 见阿娅回来,他姿势没变,开口说:“你这只小疯子又在外面吵什么啊,都把小爷我吵醒了。” “傅承安和邵承言都不是历练者,你这没用的小破猫。” 懒懒“咦”了一声,“你确定他们两个身上没有印记?” “清清楚楚仔仔细细!”阿娅气呼呼地走过去,直接抓起懒懒抬起的那条后腿,将他拎起来。 “别晃别晃,脑子要从耳朵里流出来了!”懒懒敏捷地从阿娅手里逃脱,跳在她的肩膀,“不可能啊,小爷的感觉错不了。历练者肯定在他们两个人之间!” “感觉?”阿娅抓住了重点,“你帮我搜寻历练者的方法是凭感觉?懒懒,咱们今晚吃烤猫腿吧?不要拒绝,我撕成一绺儿一绺儿地亲手喂给你吃好啦。” “哎呀,承尊者和我是老相识。我凭感觉就能……好好好,我给你查。”懒懒朝桌子跳过去,还没跳到桌子上,凭空出现一本破旧的古籍,他坐在古籍上面,迅速搜寻。 阿娅好奇地去看,这本古籍上的字体她认不得。 作为一只刚化灵不久的妖,她哪里识字?只不过当她穿越到一个人身上时,会自动继承这个人原本的各种能力。自然包括语言。比如原主倪娅擅长钢琴和绘画,阿娅如今也能轻易演奏出、画出和原主毫无相差的作品。 阿娅好奇地伸手去摸古籍,一道金色的流光从书页间窜出。阿娅“呀”了一声,迅速收回手,却已来不及。 倪娅的身体无力地垂下头,阿娅透明的人形魂魄从这个身体里跳出来。她刚刚化形,不能固体,魂魄如水透明,甚至连五官都没有。额角两侧却各有一朵白絮絮,轻轻地颤。 “这古籍是神界所遗,你这种小妖碰不得,小心魂飞魄散!”懒懒警告。 阿娅额角的白絮絮拧巴了一下,细微的轻哼声后,她的魂魄又重新钻进倪娅的身体醒过来。这次到底不敢再碰那本书,双手搭在桌子上,眼巴巴好奇望着古籍。 懒懒翻阅了两页,给阿娅解释:“当年六界混战,上古神器陨落。六界除人界外,择其界天赋能者持神器线索入轮回历练,保神器下落之密。这次搜寻到的第一个历练者为承尊者。这些历练者的名讳都被故意抹去,这位承尊者名字中应当有一个‘承’字,所以就这么称呼了。他是仙界之人。人修炼成仙,才有望登神。人若修炼必不被喜怒哀乐所扰……” “喂。”阿娅打断懒懒,“你说的这些有什么用处呀?” “用处在于告诉你历练者不会舍弃本性,承尊者既为仙,他的印记隐在喜怒哀乐之中!” 阿娅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寻思着懒懒的话。 “我明白了。”许久之后,阿娅把懒懒捧起来,“你是在告诉我任务很难。每个历练者的印记不仅大小、位置不一,还有可能隐藏起来,在特定情况下显现。” 阿娅那张笑眯眯的小脸蛋儿忽然变了脸色,一双手一下子掐住懒懒的脖子,凶巴巴地说:“你这只小懒猫为什么才说?” “没想起来啊……喂喂喂,想我六界响当当大人物一朝重伤灵力尽散都成了这个模样,还哪能记得清那么多细节嘛。你等等……再等等,等我能力恢复一些,就能准确找到历练者,不需要你自己……” 阿娅忽然松了手,一句话不说跑进了浴室。 懒懒“咦”了一声,碧绿的猫眼转动看向浴室的方向。他又看了一眼墙壁上挂钟的时间——21点45分。 阿娅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是21点57分。 她轻轻打了个响指,一抹流光在她的指尖儿跳跃。她动作温柔地抚过自己柔软的长发,洗过的湿发立刻干了。 她没什么灵力,体内唯一积攒的那点子灵力全用来弄干湿发这事儿上。 她不喜欢头发湿漉漉的,湿着头发睡觉对头发也是十分不好。 21点58分,阿娅已经躺在了床上,柔软的长发铺满枕,绸缎似的。 21点59分,阿娅睡着了。 懒懒抬起猫爪子摸了把脸。他怎么忘了这只小蒲妖上次不知道听谁说人类若是熬夜会脱发,从那之后不管在哪里不管有什么要紧事情,她一定在晚上十点前准时睡觉。 懒懒跳上床,吸了吸猫鼻子轻嗅阿娅发间淡淡的清香。他卷成一团,窝在阿娅身侧睡着了。 ———— 傅承安回到家中时他爸爸傅书名还在等他。 “你和倪娅最近怎么样了?”傅书名开门见山。 傅承安只觉得疲惫不堪,随口敷衍:“我和她什么关系整个燕宁不是都传遍了?爸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是什么口气?”傅书名不悦地瞪了他一眼,“我听你奶奶说你对她爱答不理的。这怎么行?当初你为了追她,多大的脸也不怕丢。现在她身价不同了,你倒是拿出当初追她的架势来。这怎么还端着了?” 傅承安听得越发烦躁。 “行了,你别管。” 傅书名有些生气地说:“你是把公司管得不错。可是有时候幼稚得像个小孩子。爱情?爱情有什么用?更何况你不是喜欢她吗?现在爱情和家族事业可以都收,反而犹豫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你不就是觉得现在扑上去像是图她的钱,把你那高贵的爱情染脏了。幼稚!在这一点上,你可真是不如你弟弟。我真怕将来我和你妈彻底放手,你会被你弟弟死死打压……” “我说了不要管我的事情!”傅承安转身就走,不管傅书名在后面大怒地叫他。 本来就生气,还提邵承言。 他上楼往卧室走去,每走一步,晃在眼前的都是阿娅和邵承言举止亲密的画面。 傅承安脸色黑得可怕。他闷头走进卧室,关了房门,立在门口一动不动。片刻之后,一拳砸在身侧的穿衣镜上。 上次砸碎的穿衣镜换了新的,上次拳头上的伤口还没有好,新伤覆旧伤。 手机响了一声提示音,傅承安面无表情地点开收到的信息。 14.〖014〗 第14章 手机弹出来一张照片,照片里是那天清晨阿娅和邵承言在花坛旁亲密的样子。邵承言俯下身来,撑着阿娅的后腰,因为拍摄角度的巧妙,两个人看上去像是沐浴在清晨的微光里接吻。 傅承安瞳孔猛地一收。 紧接着,又弹出来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里是十四五岁的邵承言醉酒打架。他剃着寸头,嘴里咬着烟,砸下去的拳头上有着夸张的字母纹身。照片模糊不清,像是用手机对着电脑网页拍下来的。当年这件事情的确上过新闻,恶劣影响还不小。不过邵风岚动用了些关系,这件事情很快被压下去,流传的照片也删的差不多了。 傅承安皱眉。 这些年邵承言洗去纹身,带起绅士的面具,斐然佳公子的形象。他都快忘了这个弟弟曾经有多恶劣。他和这个弟弟从小不生活在一起,也完全不是一类人。 【不要骗自己了,你还爱着她。不要因为赌气眼睁睁看着她被邵承言那种人渣毁了一辈子。】 傅承安直接回拨这串陌生的电话号码,铃声响了一声便挂断了。 傅承安强迫自己不去想倪娅,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这个女人留给他的记忆都是不好的。他实在不应该再把自己的脸凑过去让她打。 可是整整一夜,陌生人发过来的两张照片和那条信息始终挥之不去。 ———— 倪姗哭着去找爸爸做主,爸爸怎么说?爸爸说明天要和邵承言母子商议婚事,其他事情过后再说。 就连妈妈也骂她没良心觊觎姐姐的男人。 倪姗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冷笑地看着电脑屏幕上好不容易查到的邵承言旧照片。 她求姐姐让给她,姐姐不让。 那好啊。 不求着你让了,我自己去抢。 这辈子什么都不如你,总不能连男人也不如你。别说她的确有点喜欢邵承言,就算她不喜欢邵承言也要从姐姐手里抢过来,让姐姐也吃一次瘪,尝尝不如人的滋味。 ———— 阿娅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里,偶尔看一眼坐在对面玩着打火机的邵承言。 邵风岚和倪父商讨着生意上的事情,两个人各带了一个特助,一个律师。 这阵仗,哪里像两家定亲。 懒懒趴在阿娅的耳朵上,问:“你确定要和邵承言结婚?就不怕历练者其实是傅承安?” “懒懒,我昨晚想明白了。何必费劲去查到底谁是历练者呢?我先拉上床吸几口不就水落石出了?” 懒懒:“……那如果你和邵承言结婚了才发现历练者是傅承安怎么办?” “离婚呗。” 懒懒:……??? 这逻辑简直完美到无法反驳。 “你们觉得怎么样?承言?”邵风岚开口。 邵承言说:“我这里没问题。” “阿娅?”邵风岚又问阿娅。 “什么?”阿娅回过神来。 倪父看向宝贝女儿,笑着说:“婚期定在下个月6号是不是太急了点?我是舍不得我闺女。” 邵风岚直接说:“什么年代了,不用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一套。他们结婚了阿娅还是你女儿,你要是想她了,让她回来小住,住多久都行。我这人一向很开明,将来他们的孩子姓倪也可以。蒋律师,你看看在合同书上加上这条。” 她又对阿娅说:“我们查了一下,下个月6号刚好两家都有时间。而且两家合股的公司正好上市,可以做一次宣传。” “好呀。”阿娅甜甜地应下,一丝犹豫都没有。 邵承言撩起眼皮,打量着阿娅。 于是,阿娅和邵承言的婚期就这样像签合同一样定下来。今天已经是22号,只剩下十几天时间。 倪父和邵风岚继续商量着两家合股新公司的事情,阿娅无所事事地发着呆。好在没多久,设计师赶了过来。原来做事雷厉风行的邵风岚昨晚就特约了婚纱设计师来给阿娅设计婚纱。 ——她的儿媳什么都得是最好的。 也只有婚纱这事需要阿娅亲自过问,剩下的事情完全不需要她操心。 傍晚时分,阿娅和邵承言并肩走在倪家别墅后面的林荫路中散步。长长的砖路上,只有阿娅高跟鞋有规律的吧嗒吧嗒声。 阿娅忽然停了下来,叹了口气。 邵承言侧身瞥着她,警惕地问:“你又想干嘛?” “想吸你。”阿娅无辜地实话实话。 她的目光里含着小小的雀跃,凝在邵承言的唇上。 与对方是不是历练者无关,阿娅只是喜欢那种湿湿软软的感觉而已。 邵承言含笑看着她,没说话。 “那好吧。”阿娅就当他拒绝了,“或者……你教我抽烟好不好?” 邵承言拿出烟盒,烟蒂刚从盒子里露出个头,阿娅已经自己抽-出一支香烟,用牙齿咬着。 邵承言从口袋里去翻打火机,却没翻到。他诧异了一瞬,想来是刚刚遗落在客厅。然而下一瞬,他便看见阿娅从杏色单肩包里拿出他的打火机来。 “刚刚看你落在客厅我随手拿来的,不是偷的。”她牙齿咬着香烟,吐字不清。 邵承言看了她一会儿,有些无语地用指腹抚过她的唇瓣,说:“别呲牙,丑。” 他拿过阿娅手里的打火机,绕到她身后,俯下身来,胸口几乎贴着阿娅的后背,一手搭在阿娅的肩上,一手拨出火焰点燃阿娅咬着的香烟。 “吸一口。”他侧过脸看着阿娅的侧脸的眉眼,手指抚过她的唇指导,“把嘴张开一点,轻轻吸一口,然后用你的小舌头把烟挤出来。” 香烟萦绕在喉,阿娅不太舒服地皱起眉。 “感觉到烟雾在飘了吗?”邵承言一直凝视着她的样子,他细长的手指抚过阿娅的喉咙,“该呼吸了,傻孩子。” 阿娅立刻呼出一口气,香辣的烟雾过滤了辣,只余郁香滑进身体里。 白色的烟雾从她淡粉色的唇瓣间飘出,贴着她的如瓷似雪的脸蛋儿,烟雾缓缓向上飘,被她的纤长的眼睫阻隔了一下,逐渐消散。 阿娅开心地转过头来,烟头几乎擦着邵承言的脸。 “我很喜欢!”她说。 邵承言直起身,垂目睥着阿娅一副天真的样子好奇地抽着烟。一小口一小口吐出烟圈儿。 她起先的时候动作十分生涩,努力避免自己被呛到。一支香烟抽尽,她眨了下眼,又跟邵承言要了一支。 一小口一小口地抽下去,生涩仍在,却已经多出了几分优雅。尤其是当她掌握了要领,微微眯起眼睛,缭绕烟雾为她的容貌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小性感。 邵承言心里忽然古怪地动了一下。 不该教她这个。 他直接伸手夺了阿娅指间只抽了几口的香烟。 “怎么了?”阿娅身子晃了一下,望着邵承言的目光懵懵的。 邵承言咬起香烟,他低着头,用力地抽着,火圈儿迅速烧着白色的香烟,没几下烧完了整支香烟。 阿娅好奇地看着他,问:“抽得这么快能尝到烟的香味儿吗?” “只有小孩子抽烟才是为了香味儿。” 阿娅“咦”了一声,“那你为什么吸烟?” 邵承言掐了烟蒂,转身大步往回走。他走了几步没听见身后的吧嗒脚步声,转过身来看向停在原地的阿娅,说:“回去了。” 阿娅“哦”了一声,小跑着追上来。 没走多久,阿娅说:“我还想要,能再给我一支吗?” “吸烟有害身体健康。” “会死人的?你抽的比我多,要抽死也是你先死。不怕。” 邵承言停下来,伸手捏了捏阿娅软软的雪腮,竖眉:“以后都不许抽烟了。” 阿娅吞吞吐吐:“我好像染上烟瘾了,不抽烟浑身难受。除非吃些湿湿软软的东西嘴巴才会舒服一点。” 邵承言凝视阿娅半晌,哑然失笑。 阿娅的小爪子小心翼翼地抬起来,攥住他的衣襟,踮起脚来去吃他软软的嘴。她口中还残留着香烟的郁香,那是邵承言的香烟,是他挑选的最喜欢的一种香烟。 阿娅即使阖了眼,也藏不住眼眉间的笑意。 落日温暖,霞光旖旎。 邵承言忽然想,余生每日都能见到这张脸,都能尝到这个味道,将是一种幸事。 长吻之尽,阿娅皱着眉头,有些不好意思地从邵承言的怀里退开,望着邵承言欲言又止。 邵承言无声轻叹,问:“又怎么了?” 阿娅拧着五官,不太高兴地问:“吻你的时候为什么会不舒服?” “不舒服?”邵承言挑眉。 “嗯。”阿娅认真点头,“身体里有一种怪怪的感觉。闷闷的,而且还有一种……湿湿的感觉。” 阿娅不太舒服地扯了扯裙子。 望着阿娅那张天真无辜的眼睛,邵承言脸上写满错愕,以为自己听错了,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现在又没有那种感觉了。”阿娅开心地笑起来,“你的妈妈说了要早些回去的。” 邵承言胡乱应了一声,逃避似地别开眼,沉默地和阿娅往回走。 邵风岚的车已经停在了正门前,就等他们两个回来,和邵承言一起回家。她站在豪车旁,远远看着逐渐走近的两个人。 她身高近一米八,一头利落的短发,一身剪裁精致的白色西装,白色西装裤将她的一双大长腿线条拉得笔直。气质和气势让这个女人看不出年纪。 阿娅和邵承言走到跟前,寒暄几句,邵承言和邵风岚上了车。阿娅挥挥手,转身回家。 车内,邵风岚看了一眼时间,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有规律地轻叩。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 邵承言问:“妈有话要说啊?” “虽然是没什么感情的联姻,对小姑娘好点。” 邵承言随意“啊”了一声,算是应下。他转过头望向车外。 阿娅走在倪家别墅前超大的院落中。她左看看右看看,见庭院里没有人,她忽然弯下腰脱下高跟鞋,踮着脚尖一路小跑着往回跑。 不喜欢穿高跟鞋吗? 邵承言轻笑了一声。 15.〖015〗 第15章 邵承言和邵风岚回家时,傅承安已经坐在客厅里等着了。他西装革履,像是从董事会直接过来似的。黑色的西装让他整个人显得严肃而冷傲,偏偏眉宇间染着几分化不开的疲惫。 “怎么没打声招呼就过来了?”邵风岚坐进沙发,接过佣人递来的水。 邵承言懒散立在沙发旁,瞥了一眼茶几上的文件。 傅承安欠身,把茶几上厚厚的文件往前推,说:“这里是西锦山那片地,还有傅氏百分之十的股份。” 邵风岚放下水杯,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哥,什么意思啊?”邵承言笑着问。 “联姻是利益的夸大化,倪氏是块肥肉,可也肥不过傅氏。放弃倪家,这些都是你们的。苏家、陈家,都是联姻的好选择,只要你们点头,我去联系。” 邵承言坐了下来,面带微笑地把对傅承安的称呼也改了:“傅总这是只谈钱?” 傅承安嗤笑:“难道谈亲情。” “你们同意放弃倪家,于我们三家都好。否则,”傅承安顿了顿,“听说你们对连城的生意很感兴趣?是个好商机,傅氏也很想竞争一下。” 一直沉默着的邵风岚忽然开口:“承安,你弟弟和倪娅……” 傅承安打断她:“我也是你儿子。” 邵风岚看着傅承安沉默了片刻,问:“手怎么了?” 傅承安愣了一下,垂目去看自己的右手,敷衍:“不小心。” 邵风岚点点头,转头喊:“张姐,开饭。” 其实她和邵承言在倪家已经用过了晚饭,但是她猜得出来傅承安没有用过。 “不用了。”傅承安站起来,“我先走了。你们考虑一下。” 即使邵风岚身量高挑,还是比这两个儿子矮了一头,她皱眉看着面前高大的儿子。 邵承言也起身,说:“妈,我送哥。” 邵风岚抱着胳膊,站在落地窗前望着两个儿子走出去的背影,轻叹了一声。不知不觉,这一家人的关系竟然成了这样。 傅承安和邵承言沉默走了一路,直到走到傅承安的车前。 “我还以为哥会教育我几句。”邵承言靠在车上,懒散笑着。 傅承安黑着脸:“我想说的话刚刚已经说过了。” 邵承言笑笑,问:“阿娅知道你今天过来说的这些话吗?” “她不需要知道。” 邵承言嗤笑:“懦夫。” “你再说一遍。” 邵承言点燃了一支香烟,吸了一口,滑入肺的郁香让他不由想起阿娅的味道。他撩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向傅承安,不紧不慢地说:“别搞的像我抢了自己嫂子似的。是她要嫁我的。你以为搅黄了我和她结婚,她就会嫁给你了?这么多年了,她一直拒绝你,别缠着她了行不行。” 傅承安脸色俞沉。 邵承言继续开嘲讽:“怎么?把自己当成解救良家妇女的痴情男了?我还说你仗势欺人拆散我们这对真爱鸳鸯呢。” “真爱鸳鸯?”傅承安揪起邵承言的衣领,“你也配说这话?你这种流氓能给她幸福吗!” 邵承言厌烦地推开傅承安,说:“我能不能给她幸福我不知道,但是能给她幸福的一定不是她不喜欢的你。” “你别逼我对你下手。”傅承安一字一顿。 邵承言吐了嘴里的香烟,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被傅承安扯乱的衣领。“你还记得你弟弟我是个流氓啊——对我下手……嗤。” “邵承言!” “大大方方地去问她,如果她喜欢你,我一句话不说直接退出。如果不是——”邵承言收起脸上的嬉皮笑脸,直视傅承安,“几块地和些股份算个屁啊,弟弟豁出命来也要跟你死磕到底。” 邵承言双手插-进白西装裤袋里,转身大步往回走。 傅承安合上眼一瞬。 “好!”他应下,打开车门进去,扬长而去。 邵承言的脚步逐渐慢下来,听见傅承安的车远去,他停下脚步,皱起眉。心里没由来的烦躁。 他忽然就在想,如果阿娅真的喜欢上了傅承安呢? ———— 傅承安的车停在倪家别墅前很久,正如过去的每一次。可是这一次,他不想只是站在她的门外,以一种不远不近的距离感觉她的存在。 犹豫许久,他终于拿起手机打算给阿娅打电话。电话铃声响起,却是不远的地方。 那是阿娅的手机铃声,是她自己弹奏的一首钢琴曲。只要听到第一个音,傅承安就可以听出来。 他急忙推开车门下车,刚好迎上一手抱着懒懒,一手翻手机的阿娅。 “二哥哥?” 她的声音在电话里和对面一起传来。 阿娅这才发现阴影里的傅承安,茫然的脸蛋儿迅速绽放出笑容来。 “二哥哥怎么在这里呀?”她笑着问。 “来看看你。” “好巧呀,我去散步刚回来。走吧,进去说。”阿娅把手机收起来,抱着懒懒和傅承安并肩往回走。 剪了短发的倪姗靠在楼梯扶手上,阴阳怪气地说:“姐姐真忙呀,送走一个又来一个。” 阿娅回以灿烂的笑脸:“放心,姐姐不用你帮忙分担。” “你!” 阿娅已经不再理她,转过头和傅承安去楼上的客厅。 两个人刚迈上楼梯上的平台,推着洗衣车的佣人刚好经过,洗衣车上堆着高高的窗帘桌套,小车子晃了一下,窗帘朝一侧倾倒。 “当心!”傅承安下意识地抬手拉了阿娅一把。 倪姗目光闪烁,迅速拍了一张照片。 佣人急忙捡起落在地上的桌套,陪着不是。 阿娅说了声“没关系”,让佣人继续去忙。她和傅承安往客厅走去。 倪姗欣赏着刚刚拍到的照片,勾起嘴角。照片里,傅承安将阿娅拉近,阿娅撞进傅承安的怀里,抬眼冲傅承安笑着道谢。 倪姗开开心心地用新号码把这张照片发送给邵承言,并且配上了一句话—— 【我竟是分不清你们兄弟两个人到底谁给谁戴绿帽子,还是你们兄弟两个人有共妻的爱好。】 邵承言收到这条匿名信息的时候正在弹钢琴。他穿着白衬衫,佩戴着文质彬彬的金丝边眼镜,儒雅含笑,风度飘飘,像个气质斐然的贵族。 他点开图片,看着发过来的照片,还有那句话。他扔开金丝边眼镜,扯开领带,椅背后移,抬脚搭在黑白琴键上,钢琴发出沉重的闷音。 “艹” 钢琴被压出来的闷音里,他爆了句脏话。 ———— 阿娅把傅承安带到客厅,让佣人端了茶水。她坐在沙发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懒懒的毛发,笑着说:“我本来还想为了上次的事情跟二哥哥道歉来着……但是二哥哥今天过来了就证明不生我的气了是不是呀?” 傅承安没回答,而是直接说起正事。他问:“阿娅,你真的要嫁给承言?” 阿娅垂下眼睛,瞧上去有些犹豫。实际上却在想着懒懒上次对她说的话。承尊者为仙,仙的印记隐在喜怒哀乐之中。 她轻叹了一声,说:“二哥哥,这些年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可是感情是不可控的,我喜欢承言,决定和他结婚了。” 如果她没心没肺地嫁给邵承言,傅承安是不是能“哀”一下? 傅承安脸上的表情一瞬间灰败。 佣人把茶水端来,放在茶几上。佣人恭敬地说:“傅先生,您的袖子好像是刚刚被洗衣车碰脏了。我拿一套衣服给您先换上,帮您洗一下吧?” 傅承安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袖子被碰脏了一块。他随意看了一眼,哪里有心情顾得上这些? 也许的确到了该告别放手的时候。 他解开袖口,将衬衫袖子向上挽了两道,随意说:“不必。” 阿娅看向傅承安的小臂,慢慢皱起眉。 “二哥哥,你小臂的皮肤颜色怎么有些奇怪?”阿娅问。 傅承安小臂有一块皮肤的颜色比较浅,和别处不太一样。只是不太明显,如果不仔细看并看不出来。 傅承安瞥了一眼,反问:“你不记得了?” 阿娅茫然地看向傅承安。 傅承安眼中的黯然一闪而过。 阿娅使劲儿想啊想,终于隐约想了起来。 那还是原主和傅承安年纪都还很小的时候,有一次阿娅好奇地看着别人做化学实验,实验桌忽然起了火,小炉子掉下桌,傅承安及时护住阿娅,自己的小臂却被烧伤了一块。 后来,植了皮。 阿娅慢慢瞪圆了眼睛,惊愕地盯着傅承安的小臂。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噗通”、“噗通”…… 这是开心的声音呀! 但是……她刚刚说了什么……? 16.〖016〗 第16章 冷静。 ——阿娅如此在心里劝自己。 一瞬间,《狐狸精养成攻略》中花式婊法冲上脑海,阿娅慢慢有了主意。她不慌不忙地端起微微笑,温声细语:“是我的错,居然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傅承安望着阿娅澄雅的眉眼,不断回想着她刚刚说的话。 “二哥哥,这些年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可是感情是不可控的,我喜欢承言,决定和他结婚。” “可是感情是不可控的,我喜欢承言,决定和他结婚。” “我喜欢承言,决定和他结婚。” “和他结婚。” “结婚。” 也许很多人都和邵承言一样认为他缠着倪娅,所谓的痴情或者真的只能给当事人带来烦恼。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他再不离开也只能落个没脸没皮的笑料。 可他今天还是过来了。 这半辈子的执念在这里,他不能不来。再不争取这最后一次,便是真正永久的失去。 他在公司里说一不二,他面对母亲和弟弟的时候可以冷血谈利益,可到了倪娅面前,他却只能是卑微的。 “明天母校校庆,回去看看吗?”傅承安问。 阿娅根本没什么印象。她微微偏着头,细细搜寻着原主的记忆,原主和傅承安从小就读的学校属于贵族学校,从幼儿园到高中一条龙。原主的记忆里关于母校的记忆的确不少,可偏偏不记得什么校庆。 “忘了吗?”傅承安微笑着。 “不太记得了。”阿娅不太好意思地笑笑,“校庆的话,是应该回去看看。” “明天我来接你。”傅承安悄悄松了口气。他站了起来,打算告辞。时间的确已经不早了。阿娅亲自送他到门口。 有风。 阿娅皱了下眉,刚想要迈出去的步子又缩了回来。 “不用你送。”傅承安难得笑了一下。 阿娅随手压了一下帽子,果真不再出去。 “那明天见啦。”她说。 傅承安的视线落在阿娅的帽子上一瞬,点头说再见,转身离开。他隐约觉得这次回国的倪娅和以前有些变化。 具体哪里有变化倒也说不出来。 ———— 阿娅洗过澡,对着镜子反反复复地梳理着柔软的长发。她样子有些呆呆的,像是在想事情。 懒懒跳到桌子上,猫腿一弯,盘腿坐在阿娅面前,说:“现在的总总迹象显示,傅承安更像是承尊者。你打算怎么和邵承言解除婚约?两家生意上已经开始合作,贸然解除婚约好像有点麻烦吧。” “谁说我要解除婚约了?”阿娅问。 懒懒“咦”了一声。 阿娅把抽屉里的笔记本拿出来,摊开给懒懒看。 阿娅之前写下的两条笔记下面又多了一条——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她用红色的笔把这一句话圈起来,又画了个箭头,把这句话挪到前两条注意事项之上,成为了第一条守则。她点了点这句话,说:“我可是吃过大亏的,再不敢草率了。没见到印记之前绝对不轻易放弃别的疑似目标!” 懒懒阴阳怪气地“呦”了一声,“我的小蒲妖学聪明啦。不过……你希望他们两个人谁是承尊者?” 阿娅梳理长发的动作慢下来,她微微蹙着眉想了很久。在懒懒以为这只小蒲妖会说谁都无所谓的时候,她说:“邵承言。” 懒懒的猫眼亮光滑动,由黄色变成了碧绿的颜色,十分惊奇地问:“小蒲妖,你喜欢上邵承言了?” 阿娅古怪地看了懒懒一眼,说:“我是妖,怎么会有人类的情情爱爱。” “那你说你希望承尊者是邵承言?” 阿娅托腮,望着桌子上的花盆,慢吞吞地说:“傅承安好可怜哦。他喜欢的人已经死了,我还骗他的话,他岂不是更可怜了?而且,那样的话我就和苏姀莎一样,成了倪娅的替身。苏姀莎还有个自己的名字,我却没有了。” 懒懒脱口而出:“你不就是倪娅?” 阿娅摇摇头,鼓着软软的两腮,特别认真地说:“不,我是阿娅。” 懒懒歪着猫脑袋盯着阿娅半晌,哈哈大笑起来,说:“小蒲妖,你本来就是替身呀。许许多多个原主的替身,代替原主活下去。将来你离开了,别人记住的也只是被你借身的原主,没人知道你这只小妖。” “我不想听你说了。” “诶诶诶,我说的都是真话嘿。没有原主,你接触不到历练者,不管是这个世界,还是以后的世界,每一个历练者喜欢的都是你的壳子,不是你那个连五官都没有的肉身。诶……好好说话,你被动手啊你——” 阿娅拎起懒懒的一条后腿,直接将他拎起来,朝着远处胡乱一摔。 “都说了不想听你说了,你好烦。哼。”阿娅轻哼了一声,不太高兴。 倪娅的身体软下去,伏在桌子上。 变回蒲公英的阿娅钻进花盆里,须须挤进香喷喷的土壤里。 如水般透明的肉身悬浮在倪娅身体旁边,透明的肉身只是隐约能看出来人的轮廓,十指未分开,连五官也没有。 花盆里的阿娅望着自己透明的肉身,慢慢笑了起来。 等她有了灵力,就可以自己亲手雕刻自己的模样。她喜欢把自己雕成什么样儿,就雕成什么样儿,再也不用借别人的壳儿活下去啦。 想到以后美滋滋的日子,阿娅又变得开心起来。 花盆里的她轻快地摇摆、摇摆。 ———— 第二天一早,傅承安赶来的时候,阿娅还在睡着。傅承安也不急,在楼下客厅里等着。直到阿娅懒洋洋地揉着眼睛下楼,他起身,望着阿娅逐渐走近。 “早啊。”阿娅弯着眼睛。 “早。”傅承安面带微笑,忽略掉已经十点的事实。 倪姗站在四楼大阳台上,看着阿娅和傅承安一起走出去。她冷笑着,十分愉悦地又偷拍了一张照片给邵承言发过去。并且配话—— 【一三五二四六?看来今天的档期不是你。】 发送之后,她将手机往牛仔裤口袋里随意一塞,转身,却被站在她身后的倪远帆吓了一跳。 “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倪远帆朝她伸出手:“把照片发给了谁?邵承言?” “不要你管!” “蠢的要命。” 倪远帆深看了这个妹妹一眼,无语转身。 “你!你还是不是我哥啊!”倪姗气地跺脚。 ———— 昨天晚上阿娅做了一夜的美梦,梦见她把自己雕成了六界第一美人,乐得舍不得睡醒,这才起迟了。坐上了傅承安的车,她也是昏昏欲睡的样子。 傅承安侧过脸望着睡着了的阿娅,嘴角噙了笑。他脱下黑西装,动作轻柔地盖在阿娅的身上。目光长久地凝在她静婉的侧脸。 他多想这辈子都这样守在她身边。 许久之后,阿娅的眼睫颤了颤,终于睁开眼。她有些茫然地发了一会儿呆,才转过头看向傅承安。 “到了呀?”阿娅开口说话的时候嘴角不自觉地轻轻翘起。 “对。到了。”傅承安下了车,绕到这一侧给阿娅打开车门。 阿娅随着傅承安下车,跟他一起走进校园。 正是上课的时候,校园里十分安静,隐约从某个窗户里飘出来朗朗读书声。 阿娅和傅承安并肩沿着操场漫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慢慢回忆着过往。傅承安将那长长的读书岁月里,关于倪娅的记忆通通回忆了一遍。 而阿娅,兴许是因为故地重游,这个身体不由自主地回忆着青涩又美好的校园时光。 微风徐徐,带来操场旁树木花草的清香。 远远看去,操场上并肩散步的他们像一对天造地设的恋人。坐在窗边读书的少年无意间看见阿娅和傅承安,他瞧瞧用胳膊肘儿碰了碰班花同桌。班花同桌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操场里的“恋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瞪了同桌一眼,含笑低下了头。 快走到篮球场的时候,阿娅停了下来,歪着头,笑着打量着傅承安,说:“二哥哥也会骗人了。” 今天不过是普通的一天,哪里是什么校庆。 傅承安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是。我骗你了。今天不是什么校庆。” 他深深望进阿娅的眼底:“可是,我不知道如果不骗你,有没有资格约你出来。” 他眉峰拢皱,所有面对别人的气场都消失不见。就连这段时间因为倪娅的拒绝装出来的赌气也烟消云散。 今天的他,只是个挽留的可怜人。 “阿娅,你要的,只有我有都是你的。我没有的,也终会捧来给你。我学了钢琴,也可以和你一起谈色彩、线条。你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我可以去学,去喜欢。你不喜欢的,就是我讨厌的。你所想要的、希望的,我都可以。” “阿娅,我爱你。从八岁到二十八岁。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有资格到了八十岁仍旧爱你。” 话未歇,声先哽。 他垂在身侧的手犹豫再三,慢慢抬起。 校园里响彻刺耳的铃声,下课了,不同年级的学生风风火火地从教学楼里涌出来。 两个人的世界一下子变得喧嚣热闹。 傅承安刚抬起的手又慢慢放下。 阿娅抿了下唇,她冲傅承安微笑着,缓缓垂下眼睛。耳畔的风有些香,她随手压了一下宽沿帽的帽檐。垂下的眼睛再缓缓抬起,重新望进傅承安已经湿了眼。 她说:“二哥哥,让我想一想好吗?” 傅承安湿润的眼忽然就落下泪来。 她说想一想,而不是当年机场中直接的拒绝。 “好、好……我等你。”他隔着水汽望着这唯一一个几次三番让他丢下尊严的女人。 阿娅。 他无声念着她的名字,辗转反侧。 阿娅灿烂笑起来,岔开话题:“我还记得小时候在学校后面的狮子林捉迷藏,不知道有没有变样子,我们去看看!” 傅承安点头,和阿娅一起穿过整个操场。 男人高大帅气,女人漂亮淑雅,频频惹得校园里的学生打量。 狮子林还在,学生们在里面玩,一片欢声笑语。狮子林旁边还新建了小型的游乐场,阿娅开开心心地跑过去,拉着傅承安玩碰碰车。 阿娅的笑声和周围学生的笑声交织在一起。 傅承安深深望着她。目光若是有长度,他望着阿娅的目光定然是绵绵无尽头。 傅承安高大的身躯坐在小小的碰碰车里,瞧上去有些滑稽,惹得阿娅笑弯了眼。阿娅努力调转车头,撞上傅承安的小车。于是,傅承安也跟着爽朗笑起来。成了难得的欢乐时光,就像是回到了久远的小时候。 ———— 傍晚时分,傅承安送阿娅回家。路上,两个人也是有说有笑,氛围很不错,像一对关系极好的老朋友。 车子逐渐靠近倪家,傅承安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阿娅顺着傅承安的目光望过去。 晚霞染满天际,洒下一大片暖色的红晕。 邵承言抽着烟,懒散靠着他的白色跑车。在他脚边零零碎碎散落许多烟头。 傅承安的车光闪来,他眯起眼睛抬起头,脸上没什么意外,反而是主动朝着车里的两个人轻笑了一下。 阿娅偏过脸看向傅承安,软声说:“二哥哥,我会考虑清楚给你一个答复的。嗯,在我和承言婚期之前。” “好。”傅承安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如此说。 阿娅推开车门下了车,拉了拉帽檐,脚步轻盈地朝邵承言走去,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车里的傅承安眯着眼,眼睁睁看着阿娅的背影逐渐远离他,逐渐靠近邵承言。 他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苦笑还是释然。他转动方向盘离开,克制着自己不从后视镜去看阿娅和邵承言。 她说了让他等答复,那他就等着。 “怎么过来了也不提前跟我说呀。”阿娅站在邵承言的面前。 邵承言没说话,动作慢条斯理地抽着烟。 阿娅踮起脚来,去拿他口中的烟,说:“我也要。” 邵承言侧过脸避开阿娅的手,他动作干净利落地扔了烟,拉着阿娅的手腕,将她压在车身。 阿娅柔软的细腰向后弯着,躺靠在车身。帽檐碰到车身,向后掉落。阿娅“呀”了一声,匆匆忙忙伸出手去扶帽子。 她还想说话,樱唇已经被邵承言堵上。 阿娅逐渐睁大了眼睛,原来接吻也不仅仅是甜甜软软的,也可能是痛的。 她痛。 她漂亮的五官拧起来,开始推邵承言。 疼了不行,她才不要疼。 邵承言停下这个过分用力的吻,仍旧保持着双臂压在阿娅身侧,俯下身来的姿势。他近距离地望着阿娅,他灰色的眼睛里看不出来情绪。 阿娅舔了舔唇,不高兴地说:“疼呢,就不能轻点吗?” 她一点一点抬起脸,轻轻去舔了舔邵承言的唇,又轻轻吮了一下,软糯低语:“喏,我喜欢这样轻轻的。” 邵承言低下头埋首在阿娅颈间,忽然低沉笑出声来。 阿娅缩了缩脖子,说:“痒。” 邵承言起身,拉住阿娅的手腕,将她拉进了车里。 跑车发动,车速开到最高。 “我们去哪儿?” 等阿娅被邵承言拉下车,上了直升飞机,还是懵懵的。 邵承言欠身拿起眼镜,手腕一晃,将眼镜腿甩开,戴上,驾驶着直升飞机逐渐升空。 他说:“结婚前还忘了一个很重要的步骤。” “什么?试婚吗?在天上双……睡吗?”阿娅眼睛亮晶晶的。 “求婚。”邵承言侧过脸看向阿娅,“顺便也睡一睡。” 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早睡早安心。” 对这句话,阿娅十分赞同。她一本正经地点头:“嗯,早睡早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