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来了》 1、复出 一线女星周子知的复出在圈里圈外都引起很大的风浪,成功踢掉某位拥有“好丈夫”之称的模范男演员出轨风波,占据最显眼的头版头条位置。 医学史上的奇迹对于娱乐圈的人来说没多大吸引力,也不值得利用本就很少的时间去深思,他们更感兴趣的是那个女人的复出,以什么样的方式出场。 h市,影视城摄影棚里,古色古香的建筑,玲琅满目的街市,小贩们的吆喝,酒肆的喧哗,瓦舍说书人正在兴头上的抑扬顿挫声,穿着长衣长衫的人们,这一切都仿佛置身另一个时空。 但是在周围站着的那些穿短袖背心,热的汗流浃背的的摄制组工作人员的提醒下,又能轻易将人的视觉拉回现实。 这会是电影《狭路》今天的第一个镜头,工作人员一大早就来搭景,确定道具组,服装组,灯光组等各方面都准备妥当,从上午十点多到下午四点多,中间去掉简单填饱肚子的一点时间,其他时间都耗进去了。 穿着一身素白衣衫的妙龄少女把玩着手里的剑穗,不满的嘟囔,“姐姐,你怎么都没告诉我,你以前就认识李公子,还一起拜在章老门下?” 对面绿衣女子淡声道,“颖儿,既已是以前,再提起又有何意义?” 白衣少女一愣,忘了该怎么回击,干巴巴的杵在那里,渐渐的一张脸涨红。 “卡。”坐在监视器前的中年男人把帽子一摘,手指在有点油腻的头发里使劲抓抓,声音里夹着暴躁,“休息三分钟!” 白衣少女,也就是《狭路》女主白颖的饰演者陈嘉愤怒的问,“周子知,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在拍的时候用那种讥讽的目光看她,害她忘词。 周子知已经走远了,绿色衣角随着她的走动轻微摆动,带着和周围忙碌的人群格格不入的淡雅。 跟摄像那边沟通了会,副导老刘走过去压低声音说,“王导,陈嘉老这么忘词,这个镜头恐怕悬了。” “出钱的就是爷,能怎么着。”王富哼了声,“就算给个智障儿,我们也得用。” 老刘嘴角抽搐,显而易见,一下午的ng让这位受了不少气。 “如果角色调换一下,让周子知来演女一白颖……”老刘边说边用目光在穿梭的工作人员中间搜寻那个纤瘦的身影。 谁也没有想到那个女人卸去一身骄傲和光环,她不卑不亢。 以前的周子知美的高调,妖冶,充满攻击性,现在的周子知清雅内敛,添了几分迷人的韵味。 她离谢幕的时候还早,老刘相信,这不是他一人的感受。 王富也看过去,他出声打断,肯定的口吻,“她更适合白颖的姐姐白茴。” 隐忍,冷静,理智,有故事,有过去,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会朝着那个方向走,这是王富阔别几年再见到周子知的第一感觉。 一部戏里面,观众往往都会把注意力放在女一号和男一号惊天动地的爱情上面,其他的都分为两类,一类是没有好下场的恶毒配角,另一类是可以和男女主称兄道弟的善良配角。 白茴这个角色有些微妙,观众第一印象会把她归类在第一种,甚至臆想出她怎么加害女主,勾·引男主,事实上她属于第二种,从头到尾都是。 她是男一号李郝的初恋,两人在一起时感情很好,后来却因为误会分开,再见面已是几年后,李郝身边多了白颖。 白茴没有插足李郝和她妹妹之间,而是选择了另一个人。 王富是为数不多的知道周子知和何阅铭,安意如三人之间关系的人,当然目前这个秘密他不打算与别人分享,所以他也清楚这个角色就像是为周子知量身打造的。 没准戏外的结局也跟戏里一样,王富一点也不怀疑周子知的魅力,他摸摸鼻子,到那时候何阅铭的反应又会不会跟李郝一样? 周子知没有在意两道视线的打量,她把剩下的一点干脆面给吃了,又喝了几口水,脸上的疲惫才稍有缓和。 距离醒来已经快两年了,那时候她在医院配合复健,何阅铭每次来都用一种深情的目光看她,直到从她嘴里说出安意如的名字,后面的发展比八点档还要让人难以消化。 故事的另一个女主安意如出场了,以愧疚的姿态来炫耀她的成功。 那天的动静把医院护士都惊到了,因为何阅铭满脸的血,和安意如的惊叫声。 从那以后,周子知还是跟以前一样,平平静静的,出院后就在家陪两个老人待了一段时间,她本不想再踏足这个圈子,再见到令她恶心的面孔,却意外的接到《狭路》剧组的邀请。 她用了一晚上的时间看完整个剧本,在白茴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有多处不谋而合,这也是周子知决定接下来的原因。 虽然已经退出一线,当年的经纪人和助理都跟了安意如,不过公司还是给周子知安排了一个助理,是个在校大学生,叫简余,有着显而易见的朝气,以及娱乐圈缺少的单纯干净,第一次见面就是,“我是看着你的戏长大的。” 周子知听了,不在意的笑着揉揉她的头发。 “子知姐,你一点都不老。”小姑娘红着脸,不忘强调,“真的!” 周子知被她认真的样子逗乐了,也打消了推掉的念头。 “子知姐,化妆组那边人手不够,我已经催过了,说等会就过来。”简余拿手背擦掉额头的汗,抓着t恤领口拉拉。 周子知沉默着眯起眼睛看她,简余眼神躲闪,在那种过于锐利的注视下,没一会就把事情全抖出来了。 “他们欺负人,嘴巴也不干净,我,我一时没忍住……” 时过境迁,在哪都是一个道理,周子知听着简余在那替她抱不平,她觉得有点好笑,以前的助理从来不敢在她面前这么情绪化,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简余嘀咕完才紧张起来,她吞了口口水,满脑子找词,“子知姐,你别生气。” “我不生气。”周子知无所谓的说。 盯着看了一会,确定是真没放心上,简余松了口气,她咧嘴,笑的张扬自信,“我在一个网站写小说,已经出版好几本了,将来我一定要成为最优秀的编剧,到时候只让子知姐来演女主。” 周子知伸出食指在她额头戳了一下,笑着说,“好。” 对她而言,不过一句玩笑,她可以满足这个小女孩的期待,在这样年少轻狂的年纪,谁都有为理想奋不顾身过。 简余坐在小马扎上,从包里翻出手机戳了起来,“子知姐,你知道何阅铭吗?他现在是我男神,我想找他签名,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她没有看到周子知脸上的表情,还在那说,“我本来是喜欢丰柏煜的,但是他竟然在子知姐出事后就跟别人结婚了,那个渣男!” 周子知垂着眼帘,圈里极少人知道她跟何阅铭的过去,那时候她有个固定的绯闻对象丰柏煜,两人心照不宣的接受周围朋友的调侃,媒体的试探和网上的那些舆论。 他们成为盟友的原因是目的相同,都为了保护自己的爱人。 现在丰柏煜已经和爱人步入婚姻殿堂,做了准爸爸,而她惨败。 王富的声音打断了周子知的思绪,她站起身,简单补了个妆,整理衣衫褶皱后往那边走去。 女一号陈嘉是投资方郁译的表妹,后台大的很,能轻易碾压整个剧组,周子知陪她玩了一下午,在记不清是第几次ng后,耐心终于消磨殆尽。 “陈小姐,你也知道我现在过气了,手上除了《狭路》,也没什么别的通告,最多的就是时间。”周子知似是才想到什么,“对了,我想投资方联申那边应该也会关注拍摄进度,这一天下来,整个剧组的开销可是不小。” 陈嘉脸色微变,狠狠的瞪了眼周子知,她清清嗓子,“导演,我找到感觉了。” 姑奶奶,你确定吗?导演搓了搓脸上的肌肉,“准备。” 陈嘉心里默念几遍台词,专心的态度跟之前判若两人,认识她的人都知道,为了她那个表哥,她可以很努力。 十多分钟后,王富喊,“过,下一场准备。” 众人都捏了把汗,总算过了。 在那早就定好妆,闲了大半天,闲的蛋疼的男一号放下手机,上场了。 大概是头一次体会投入进角色的感受,陈嘉按耐不住的走到一旁跟助理要了手机打电话,脸上尽是雀跃和得意。 “哼,演戏很容易嘛,我还以为有多难呢……” 身后的助理偷偷翻白眼,路过的工作人员也翻了翻。 凌晨一点多,周子知回到宾馆,打开手机看到几个未接来电,都是何阅铭的,她没去管,直接去浴室洗澡。 片刻后,周子知把毛巾丢架子上,站在镜子前吹头发,指尖漫不经心的摆动。 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青春靓丽的身影,百花争艳,周子知看着镜子里的女人,六年过去,已不再年轻,那场事故在她左额角留下的疤仿佛是在嘲笑她当初的爱情。 周子知闭了闭眼,那天的一切历历在目,火红的骄阳,刺耳的刹车声,她毫不犹豫的推开身边的何阅铭,看着天地旋转,独自面对黑暗来临前的恐惧。 如今她拼命地醒过来了,而那个男人的世界一片繁华,却唯独没有她的立足之地。 人这一辈子总免不了要犯一次错,为某个人或某件事,周子知抬手顺顺刘海,遮住那块疤,唇角向两边拉开,露出一丝笑意。 不要紧,路还长,谁能站到最高处还说不定。 2、遇见 周子知以前很少做梦,几乎能维持一个姿势到天亮,现在的睡眠质量很差,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抗拒夜晚。 吞了安眠药,周子知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脑子里闪过杂乱无章的画面,有小时候的,也有大学的,毕业后在演艺圈的,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就像是中了病毒一样,不受控制。 周子知合上眼皮,她的青春不能回头,那些和何阅铭共同分享的时光如同早已写下的篇幅,终究不是硬盘,无法格式化,好在她三十岁以后的时光才刚开始。 第二天周子知有一场打斗的动作戏要拍,动作导演提议将后半段被打飞出去,跌入水中的镜头抽出来先拍了。 她穿好威亚装备,向后面比了个手势,几名年轻的小伙子拉住钢丝绳,用最快的速度将手中的力度调整到位。 飞到高空的那一刻,周子知还是紧张了,她的紧张没有逃过在场的资深武术指导和动作导演的眼睛,他们面带忧色。 空中飞来飞去哪有那么容易,演员的动作是否到位,钢丝绳的力度控制的如何,都是导致ng重来的关键因素。 “周子知是老演员了,她没问题。”王富看着监视器,在周子知立在竹枝上时,他挥手,一旁的场记敲了手中的黑色小木板,喊一声,“action!” 工作人员手臂同时用力,周子知倒飞出去,天青色衣袂翻滚,她的身子掠过茂密郁葱的竹林,掉进了水里。 过了四五秒,“卡!” 早已等在水底的两名工作人员把周子知拉上岸,拿着毛巾的简余连忙上前给她擦水。 虽然是夏天,浑身湿|透的滋味也并不好受。 周子知的脸色有些发白,她喝了口热水,目光停在监控器上,画面是她刚才拍的那几秒镜头。 “这里不够自然。”王富放慢进度条,“再来一次。” “好。” 周子知没有异议,她很干脆的去补妆。 坐在椅子上的陈嘉忍不住撇嘴,“她傻啊,找替身不就行了。” 饰演李郝的男一冯皓摇摇头,“非也,不是什么镜头都能用替身的。” 就算不去提演员职业道德,只谈《狭路》,这是一部仙侠电影,大半部分的戏都需要吊威亚来完成,如果凡是高难度的镜头都用替身,那整部电影露个脸就行了。 不能全用替身?陈嘉咬唇,她可不想被当做布偶掉上去。 “听说丰柏煜老婆在医院顺利产子,幸福恩爱,全家和乐融融,周子知还在情伤的阴影里出不来。” 冯晗翻白眼,边打游戏边说,“陈嘉,你台词都背好了?” “……”陈嘉。 周子知的戏在下午六点多就完了,她在其他演员羡慕的眼神中收拾东西离开。 “子知姐,我们去吃海鲜吧?”简余一张脸晒黑了很多,她把背带裤的带子弄好,“那边有一家是新开的。” 年轻人就有用不完的精力,周子知看了眼面前这个和她一样作息不规律的小姑娘,“你去吧,我回去睡会。”她又补了句,“别玩太晚了,注意安全。” 简余看出她眼睑下的疲意,“我给你打包一点回来。” 和简余分开,周子知回去躺着眯了会,夜幕已经降临,她准备给自己煮个粥,小米刚放进锅里,床头柜上的手机发出几声震动。 她把手上的水擦干净,扫了一下来电显示,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男声,富有磁性,“是我,丰柏煜,我也在h市,出来喝一杯?” 周子知挂了电话,按照丰柏煜的地址过去,许久未见的两个老朋友在小酒吧的角落轻轻抱了一下。 丰柏煜的视线在面前的女人略显苍白,却不失惊艳的脸上扫过,开起玩笑,“我看了报道,说你因为我得了抑郁症,什么皮肤暗黄,眼袋下垂,身材走形。” 周子知嘴角抽搐,她不看报道的决定是对的。 丰柏煜也是倒霉催的,周子知出事后不久,他的老婆怀孕了,婚事提前曝光,一夜之间,他的微博就被刷爆了,什么始乱终弃,移情别恋,负心汉,找男人不如养条狗,以及许多污秽肮脏的话全甩在他头上,甚至连累了家人。 他老婆被骂成了第三者,还被人|肉搜索出来了,那段时间糟糕透了。 丰柏煜摇晃杯中的鸡尾酒,唯一庆幸的是他老婆跟周子知认识,也清楚其中缘由,不然事情还真不好收场。 “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周子知问。 “一对双胞胎小子。”丰柏煜眼中带笑,有着难掩的幸福感。 周子知也笑了起来,“恭喜。” 昔日的绯闻情侣碰了碰酒杯,气氛陷入短暂的平静,似乎有什么即将揭开。 “我昨天在钱缘的婚礼上碰见何阅铭和安意如了。”丰柏煜,“捧花是安意如拿到的,说是喜事将近。” 周子知的眼皮颤了颤,很细微的动作。 “你不会在家里扎小人吧?”丰柏煜戏谑的看着周子知,目光沉了些许,“实话告诉你,我现在看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特别后悔当年没把他推出来。” 话是这么说,但他和周子知有约在先,周子知昏迷不醒,他不能违背约定,就算后来知道何阅铭背叛了周子知,他也没有找人放黑料整何阅铭,要整也是周子知来。 “我有一个发小,他把你当女神,你要不要试着接触一下看看?”丰柏煜支着额角,懒洋洋的说,“何阅铭有的他都有,还样样都胜出一截。” 这么好的男人会没人要?周子知斜眼。 丰柏煜咳了一下,估计是他那个发小奇葩了些,他一时找不出比较符合的形容词。 “我打算养条狗。”停顿了会,周子知说,“柏煜,你有建议的品种吗?品行温顺乖巧一点的,萨摩和哈士奇哪个好养?” 噗,丰柏煜不顾形象的喷了出去,他抽出纸巾擦嘴,“周子知,养狗和找男人不冲突。” “我看我还是养狗吧。”周子知一脸坚决。 “……” 丰柏煜打听过那出事故,周子知把生命压上,毫无保留的去爱何阅铭,对方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抛弃了她。 多么的自私,再多借口都是自己给的,换作是他,都干不出来那种缺德事。 周子知从酒吧出来,她忽然看向路对面,眯了眯眼睛,快速戴上墨镜,把鸭舌帽的帽檐压低,转头进了左边的巷子,拐了几个弯后选了条僻静无人的小路,打算绕道回去。 前面有轻微的声响,周子知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是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她的第一反应是今晚要糟,甩掉狗仔,遇到流|氓,运气背到家了。 摩托车的轰鸣声由远逼近,旁边那条巷子有束光扫来,掠过这方空间。 男人倚着斑驳的烟灰色砖墙,有些凌|乱的黑发垂落在额前,高挺的鼻和棱角分明的薄唇勾勒出冷硬的弧线,面部线条干净利落,他的身上弥漫着很浓的味道,酒精混合着烟草。 借着微薄的光线,周子知看到男人一只手放在敞开的银色西装裤拉链那里,隐约可见紧绷的条纹内裤,也不知道是准备拉上去,还是准备拉下来。 周子知面色古怪,她认出是这次的电影投资方,联申公司的郁泽,见过几次,虽然没有接触,但对方那张脸经常出现在报纸上,应该不会认错。 浑身僵硬的郁泽正在心里咒骂,真心话和大冒险玩一次栽一次,那几个哥们嚷嚷着要他在这里打飞机,以为够偏僻,不会有人路过。 他不确定这个大晚上还戴墨镜和帽子的古怪女人是不是围观了过程。 一阵风拂过,周子知的鼻端有淡淡的腥味,她摸摸脸上的墨镜,若无其事的伸手去扶墙,慢吞吞挪着脚步走了。 见眼前的女人走路艰难,郁泽松一口气,原来是个瞎子。 3、朋友? 娱乐圈好比一锅沸腾的水,一旦冒出的气泡少了,就会有人过来添几把柴火,那锅水永远都没有冷却的时候。 何阅铭和安意如被认为是颜值最高的一对情侣,那行标粗的黑体字尤其显眼,昨晚丰柏煜说的事今早就见报了。 周子知将报纸摊开,照片里的一对男女站的很近,女的身材高挑匀称,穿着一袭裹身曳地鱼尾牡丹长裙,出自国际一线设计师之手,高贵惊艳,男的一身裁剪得体的宝蓝色西装,挺拔帅气。 光鲜亮丽,众星捧月。 周子知的指甲无意识的扎进报纸里,发闷的胸口让她呼吸有些困难。 “子知姐,你没事吧?” “没事。”周子知抬头,毫无破绽。 “安意如也太幸福了吧。”简余羡慕的多瞅了两眼,当初报道神秘女子和男神出入某酒店,她觉得肯定是记者乱写的,结果过了半个月,男神就对外宣布自己的感情。 “子知姐,你和她熟吗?” “不熟。”周子知答的干脆。 简余一愣,那个安意如和子知姐是大学同班同学,一起出道,签的是同一家经纪公司,她们主打的方向不同,安意如走偶像剧路线,子知姐在电影领域发展,合作的次数不算多。 她以为网上说她们不合是传闻,现在觉得恐怕是真的。 周子知将报纸折起来,“简余,你鼻头上那两大颗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上火了。”简余耸拉着肩膀,每次去吃自助餐都是花钱买难受。 冯皓拿着剧本过来,“子知,我们要不要对一下台词?” 周子知抬头笑笑,“好。” 《狭路》这部电影是周子知受伤后复出的开始,告诉那些爱她的,讨厌她的人,她回来了,一切都好。 对于二线演员冯皓也是个至关重要的一部戏,他的年纪虽然跟周子知差不多,但他出道晚,出唱片,主持,拍戏,算是全能艺人,却一直不温不火,这是他第一次做男一号。 今天要拍的是两人的对手戏,白颖遭魔门中人袭击,身负重伤,李郝带着几个师弟路过,帮白颖摆脱困境。 开机后冯皓和周子知投入角色中,状态都很不错,这场戏如果诠释到位,会把观众带入那种难以言喻的氛围中,去感受最熟悉的陌生人。 进展可观,王富以为上午能多拍两个镜头,可就在冯皓要去抱周子知时笑场了,如同吃了炫迈,根本停不下来。 噗嗤,冯皓抿嘴,“对不起。” 周子知说,“我长的有那么好笑吗?” 冯皓憋住笑,“没有。”面前的女人五官出众,很美,谁看了都这么觉得,但他有个毛病,紧张尴尬了就想笑。 周子知无奈的蹙着眉,“行了,别憋了。” 这话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冯皓耸动着肩膀笑了起来,边笑边说,“我真不是故意的。” 笑场了七八次,冯皓终于找到感觉了,他弯下身子去抱周子知,淡淡的气息扑进鼻子里,目光所及是白皙的脖颈,沾了细密的汗珠,有几缕发丝黏在上面,潮湿,轻柔,随着周子知的抬头,脖颈的优美弧度拉长,让人忍不住想去一寸寸亲吻的冲动。 等冯皓反应过来,已经偏了头,柔|软温热的触|感在唇上蔓延,无声无息,流入心底。 冯皓,“……” 周子知,“……” 众人,“……” 诺大的棚里寂静无声,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何阅铭来了!” 尴尬到了极点的气氛得以消散,冯皓松一口气,如释负重,整个后背都湿了。 经纪人白了一眼,“你该庆幸是室内取景,只有部分工作人员,没有无关的群众在外围围观,不然就等着上头条吧。” 冯皓望着和助理说话的周子知。 “公司给你安排了一个绯闻女友,陈嘉。”经纪人提醒,“别多事,周子知名气大不如前,以后还不好说。” 冯皓,“……” 经纪人望过去,“听说何阅铭的新戏是他自己当制片,几年时间从一夜爆红到成为偶像,身价过亿,不得不说是个人生赢家。” 大概是有所察觉,何阅铭扭头看来,冯皓笑着抬手打招呼,他们私底下是朋友,关系不错。 “我在隔壁7号棚,过来看看。” 王富人老成精,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只字不提,尽扯一些毫无营养的东西。 何阅铭待人接物没有大牌的架子,亲和有礼,圈子里的朋友多,可谓是八面玲珑,名声向来很好。 他一来就受到了大家的热情回应。 周子知坐在椅子上补妆,化妆师说,“子知姐,你的眼线花了,我给你重画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化妆师的力道大了点,周子知的眼睛微微发红。 旁边的简余激动的捧着签名乐疯了,狠狠对着本子亲了两口,宝贝似的拿给周子知看,“子知姐,快看我男神的签名!” 周子知没说话,倒是化妆师调侃了几句。 何阅铭似乎真的是来随意看看,没待一会就走了。 经过周子知身边时有意无意的低头,他的嘴唇开合,用只有彼此听见的音量说,“你的新助理很可爱。” 喷在耳朵那里的气息湿|热,周子知浑身毛孔都炸开了,恶心。 晚上周子知再见何阅铭是在酒店外面,对方的身影从黑暗中出来,逆着月光,脸上的表情看不清。 旧时的种种早已淹没在了时光了,什么都没留下。 “子知,你复出的事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何阅铭说的理所当然。 周子知冷冷的说,“我的事为什么要告诉你?” 嘲讽的语气让何阅铭的额角鼓动,他似乎在克制着什么,“我以为我们可以是朋友。” “朋友?是什么让你有这种错觉的?”周子知怒极反笑,“何阅铭,在我这儿你什么都不是。” 4、她过的不好 已过十二点,城源湖那边的高档公寓依旧灯火通明,何阅铭带着一身酒气回去,他晃了晃头,钥匙从手指间滑落,他的眉头拧紧,准备弯身去捡钥匙,门从里面打开了。 安意如穿戴整齐,脸上的妆也没卸掉,她站在门口抱着胳膊,“你晚上去哪了?” 质问的语气让何阅铭心生烦躁,他推开安意如,摸到墙上的开关打开灯,从玄关那里拿了双拖鞋换上,“为什么不开灯?” 安意如将门关上,她不答反问,失去了耐心,“去找她了是吗?” 身子一顿,何阅铭扒拉了一下头发,去厨房倒水,扫到了桌上摆放的饭菜,全是他爱吃的,碗筷都没动过,饭菜已冷。 他抿了抿唇,“以后不必等我。” 那一桌子饭菜是安意如推掉饭局回来准备的,她花了很长时间,结果等来的就是从期待到失望,再到心灰意冷。 虽然这样的等待在这几年里无数次的经历,但是今晚她前所未有的恐慌,因为那个女人。 “怎么,敢做不敢承认是吗?”她今晚是存心要撕开何阅铭藏起来的东西。 似乎是不想再争,何阅铭的眼中浮现疲倦之色,“那部电影的投资方内定的女一号是个新人,没经验,脾气差,她演女二,舆论很多,过的并不好。” 安意如呵呵两声,脸上一片讥讽,“她过的不好,我们就都不过了是吗? 何阅铭转身,口气冰冷,“安意如,你想怎么样?” “是我想怎么样还是你想怎么样?”安意如的声音尖酸刻薄,“何阅铭,你这幅样子摆给谁看?你的子知现在恐怕看都不看你一眼。” 这话如同一根刺刺在了何阅铭的心口,愤怒,羞愧,痛苦,复杂的情绪将他的理智搅的支离破碎,他大力捏住安意如的下巴,呼吸急促。 “当初在医院里她是怎么扑上来打你的,你忘了?”安意如忍住下巴上的痛,“你我都很清楚周子知是什么样的人,她现在的平静不是原谅,是无视。” 何阅铭的表情变了变,他收回手,一言不发的上楼。 安意如攥紧了手,精致的红色指甲嵌进手心的肉里,周子知,你为什么要回来? 天气依旧炎热,早晚却有了凉意,《狭路》拍了一个多月,已经将进度拉到一半,剧组上下相处的都很融洽,陈嘉是几个主演里面的唯一一个新人,态度端正了,脾气比一开始收敛了许多。 “这样绕过去会不会更好一点?”陈嘉今天尤其认真,拿着木剑跟武术指导比划接下来的打戏。 突然这么努力,武术指导显然有点懵,他咳一声,说了几句要领。 冯皓整整身上繁琐的长袍,问自己的助理,“今天的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助理愣了一下,“没有。” 冯皓说,“那陈嘉怎么没迟到?” 他的音量正好是陈嘉能听到的,对方手一抖,木剑差点砸到脚。 陈嘉恼羞成怒,又心虚,只能自己生闷气,她走到角落里嘀嘀咕咕,“冯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周子知,等我抓到你的……” 她啊的叫了一声,瞪大眼睛看坐在凳子上的女人,“周子知,你怎么会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 周子知说,“我一直在。” 陈嘉,“……” “哈哈哈哈哈”陈嘉干笑几声,小跑着走了。 周子知也会羡慕别人,比如她的助理简余无忧无虑,乐观向上的态度,或者陈嘉身上散发的青春朝气和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活力。 有的人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说的就是陈嘉,不过天赋和努力缺一不可。 周子知把交叠的腿放下来,目光透着摇晃的帘子去看冯皓,不管是不是真的,她都要和对方拉开距离了。 “子知姐,剧组抬了好几箱子巧乐兹。”简余一路奔跑过来,把都快焐热的雪糕给周子知。 周子知吃了一口,浓郁的巧克力味道在舌尖上蔓延,她的唇角飞快的翘了翘。 大学那会到了夏季,她几乎每天一支,后来忙着拍戏就很少碰,味道似乎没怎么变过。 “还有这个!”简余从背包里拿出一袋子干脆面,她捏捏袋子,“哎,刚才撞到人了,压碎了一点。” 周子知看着干脆面和巧乐兹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周子知过去微笑着说,“王导,巧乐兹和干脆面都很好吃。” 王富是什么人,见过的美女没有最美的,只有更美的,他硬是在周子知的笑容里稳住了心神,没透露半点东西,“好吃你就多吃点。” 这句耳熟,想起在哪听过的周子知,“……” “年纪大了,吃这玩意儿牙疼。”王富把雪糕棍子扔垃圾篓里,“联申的郁总下午会过来看拍摄进度。” 周子知想起上次在巷子里看到的一幕,面色微变。 王富接到通知说人是下午来,结果中午就过来了,棚里道具堆的到处都是,飘着一股盒饭的味道,大家伙蹲着扒拉饭菜,狼吞虎咽,连说话都顾不上,太饿了。 他们看到出现在棚里的男人都愣了愣,王富放下盒饭,快速擦了嘴巴打招呼,“郁总。” 原来是衣食父母来了,所有人赶紧收拾收拾形象,矜持的拿着盒饭,女演员们个个一秒钟变成大家闺秀。 陈嘉开心的扑过去,“表哥!” 郁泽把陈嘉的胳膊拉下来,看到盒饭里的菜,他挑了挑眉,“你们中午就吃这个?” 听出那话里的嫌弃,众人翻白眼,真有那么差,你就多投资一点啊。 “表哥,你喝水吗?”陈嘉的话出去,身后的助理就跟变魔术一样递上一瓶水。 冯皓靠近周子知,奇怪的说,“联申投资过多部影片,还是第一次看到郁泽本人亲自过来。” 陈嘉见面前的男人身上气息忽然变冷,她有点害怕,“表哥,你不是说下午来吗?” 郁泽一手抄在裤子口袋,他淡声说,“有事路过,就提前了。” 王富带郁泽去监视器前把拍完的部分翻出来给郁泽看。 “嗯,不错。”嘴里说着,郁泽的余光有意无意扫动,掠过那个清瘦的身影。 周子知看了眼就低头。 自以为出场完美的郁泽锁住眉锋,她看我的眼神怎么跟见到变||态一样,错觉吧…… 5、你在约我? 无论什么题材的影视作品,亲热镜头都能把剧情推向高|潮,卖点向来很高,甚至不少公司在后期会特地剪出来当做宣传的噱头。 周子知和她在电影里的感情归属,饰演大师兄的男演员陈疏远有场亲|密戏要拍,棚里做了清场处理,王富和摄影师留下来。 陈疏远虽然出道有几年了,但都是战|争片类的硬汉角色,从来没跟女演员有过亲密的身体接触,他又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临时加的那个所谓的蜻蜓点水是怎么个点法。 搞的他去问冯皓取经。 “放松点,自然就行,争取一次过。” 陈疏远的下巴线条绷的很紧,“我也希望一次过。” 拍拍陈疏远的肩膀,冯皓心里闷,做演员这行难免会碰到,他也有过,遇到接|吻的镜头都是借位,问题是王富那人就是一奇葩,力求身到,口到,还要心到,不投入不喊过。 这部戏里,周子知和陈疏远的感情戏比他和陈嘉多。 陈疏远英挺的五官揪在一起,他把手心在膝盖上擦擦,“我跟子知是第一次合作。” 冯皓心不在焉的玩手机,“我也是。” 言下之意是帮不到你。 陈疏远把台词顺了几遍,他紧张的多次刷牙,嚼口香糖,做俯卧撑,周子知上完妆过来时他正在往肚子里灌红酒,一瓶已经空了大半。 “疏远,你喝这么多酒干什么?” “缓解一下。”陈疏远温声说,“子知,待会如果我做了什么,你别生气啊。” 周子知愣了愣,“那得看你都做了什么。” 陈疏远尴尬的笑,“……也是。” 他把剩下的红酒喝光了,去更衣室换上戏服。 周子知对着墙壁默念台词,冷不丁被身后的脚步声给吓一跳,她转身看到倚着墙的男人,隔着几张随意摆放的椅子,四目相视。 郁泽眯了眯眼,扮演着富有耐心的猎人,给他的猎物足够的时间消除戒备,允许他的靠近。 “准备开工!”王富扭头看身旁纹丝不动的人,“郁总,我们要开工了。” 不打算离开的郁泽摸出烟盒,“是什么尺度?仙侠片里不会太过?” “不会啊,就是简单的抱一抱,嘴对嘴碰一下。”王富说,“他们都是专业演员,会很投入的,你放心。” 郁泽夹烟的手一顿,目光蓦然一沉,“不借位?” 王富不以为然,他把帽子扣上头,“我的剧组没有借位这个说法。” 陈嘉扒开门,脸上的妆化了一半,“表哥,你不是说下午还有重要的会议要开吗?” 郁泽没回头,他扯开衬衫的两颗纽扣,面色阴沉,“不着急。” 陈嘉翻白眼,又不着急了? 随着场记的声音,周子知站在蓝色背景布前,几台风机同时打开,她的青衣黑发被风吹起来,尽显飘逸,仿佛置身高山涯壁。 陈疏远吊威亚飞过来,一手从后面将她搂住,周子知侧头,两人的脸贴的很近,鼻尖相抵,那样亲昵的距离太过暧|昧,脖颈绕过去,看似是在缠|绵,完全可以做到以假乱真。 竟然借位了,王富皱眉,“再来一次。” 郁泽吐了个烟圈,露出一口森白整齐的牙齿,皮笑肉不笑,“我看不错,不用重拍了。” 王富打了个抖,莫名其妙。 一次就过了,周子知松了口气,她最怕那类戏份,早年她也跟陈疏远一样,紧张的刷牙吃口香糖,现在也就镇定一点,远没有表面的从容。 陈疏远也如释重负,跟王富聊了几句就去准备下一场,临走时他感觉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等他去搜寻却扑了个空。 简余进来给周子知递水送纸巾,偷瞄了眼立在那里的高大身影,五官立体深邃,硬件比男神都高了一截,长成那样竟然不是明星,太浪费了。 “子知姐,陈嘉的表哥好帅啊。” 周子知不置可否。 简余砸嘴,“比我男神还要高,有一米九了吧。” 周子知说,“那你不如换了。” 简余两眼发直,她咳一声,“还是不换了,我是个从一而终的人。” 从一而终?周子知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她原来也这么认为,可现实是你做到了,别人不一定做到,或者别人做到了,你做不到。 两个人都能做到的几率只会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小。 化妆师拿着粉饼在周子知脸上轻轻扑了几下,停在她左边额角那里,“子知姐,你这里的疤怎么不弄掉?”肯花钱整应该不难。 周子知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以后再说吧。” 化妆师发觉气氛有点儿僵,她讪笑两声,也就换了话题。 偏偏简余脑子缺根弦,她问出了很多人都想知道的事,“子知姐,肇事车主后来查到了吗?” 化妆师偷偷竖起耳朵,以为能听到什么了不得的内||幕 ,结果就听周子知直截了当的搪塞,“记不清了。” 怕自己的助理又问出什么东西,周子知按住她的手,“简余,你不是在写新书吗?” “嗯,目前反应比预期的好。” 见男人向这边走来,简余脸上的花痴样一收,规矩的打招呼,“郁总你好。” 她的视线在周子知和郁泽身上快速扫了一圈,转了转眼珠子,连借口都不找,明目张胆的溜了,化妆师也跟着走了。 郁泽突然撩开周子知额前的发丝,那块疤暴露在他的眼皮底下。 猝不及防,周子知面色平静,手指颤了一下。 郁泽低声问,“疼吗?” 周子知蹙眉,不着痕迹的避开,“郁总,我们好像并不熟。” “慢慢就熟了。”郁泽拉开袖口看看腕表,“周小姐晚上几点收工?一起吃顿饭。” 周子知奇怪的看他,“你在约我?” 郁泽挑唇,“是。” 6、你考虑考虑 周子知一开始还寻思郁泽的举动,后来一拍戏就给抛到脑后去了。 收工后几个演员相邀着回房间吃火锅,助理们负责购买食材,忙的跟陀螺一样。 周子知接了家里的电话,“妈,还没睡啊?” “没,我跟你爸在看电视呢。”周母在那头问,“丫头,戏拍完了吗?” 周子知走到卷门下面避雨,“嗯。” “那记得去吃点好的啊。”周母说,“今天你生日,别忘了。” “我会的,妈,你和爸要多注意身体,嗯好,晚安。” 周子知把手机揣进连帽衫的口袋,她低头贴墙走着,都说三十岁是个转折点,边走边想着,她的脚步绕过转角,一束灯光照来。 周子知条件反射的挡了一下眼睛。 副驾驶座的车窗摇下来,郁泽的脸被昏黄的路灯笼罩,模糊不清,“上车。” 周子知站在原地,如果没得失忆症的话,她记得白天婉拒了。 郁泽打开车门,皱眉说,“是你自己过来,还是我抱你?” 环顾四周,周子知额角轻动,她把后面的帽子拉上来,拿出手机拨给冯皓,“我有点事,晚上就不过去了。” 华灯初上,细雨绵绵,影视城灯火璀璨。 静谧的角落,周子知望着玻璃窗外模糊的夜景,柔和的萨克斯声充斥在耳边,一切都很幽静安逸。 对面的郁泽放下刀叉,磁性的嗓音低沉悦耳,“不合胃口?” “还好。”周子知喝了口白开水,不快不慢的说,“郁总,几年前的事你想必也知道一点,我出过严重的车祸,虽然大难不死,但是破了相,身上还有疤,而且,有可能落下了毛病,指不定什么时候突然就嘴歪眼斜,大小便失||禁。”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顿饭不是结束,周子知在主动提醒郁泽,没必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郁泽嘴角抽|动,这女人对自己还真下的去嘴。 “说这么多,渴吗?” “……” 周子知忍不住想,有关这个男人的传闻很多,冷酷,刻板,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和她看见的不太一样。 郁泽双手交握,目光直视面前的女人,他勾了勾唇,“我也不是一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 周子知下意识想离开桌子,郁泽已经先一步开口,阻止了她的念头。 “我正式介绍一下,我是a市人,姓郁,单名一个泽,排行老三,上个月刚过二十八,性别男,爱好女,身心健康,肾功能良好,无病无痛。” “喜欢旅行,抽空就会出去走走,喜欢动物,尤其是金毛,有过一个女朋友,分手是高中毕业的原因,我没有不良嗜好,更没有暴|力喜好。” “周小姐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听了一段完美的演讲,周子知无语。 郁泽轻挑眉毛,“既然周小姐没话说,那我就当你是同意了。” 周子知一脸状态外,“同意了什么?” “和我交往。”郁泽的声线放缓,让人听着很舒服,容易忽略掉那里面的揶揄成分,“无论你将来是嘴歪眼斜,还是大小便失|禁,我都养你。” 这话说的是挺动听,还是从热门的黄金单身汉嘴里说出来的,换个人得感动的不能自已,周子知已经过了可以轻易感动的年纪,她觉得事情发展的趋势不对,“郁总,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郁泽耸肩,“周小姐,实不相瞒,我是个庸俗的人,我也追星。” 愣了几秒,周子知蹙起眉心,语气带上情绪,“我不喜欢比自己年纪小的。” 郁泽开口,以一种认真严谨的口吻表达轻|佻|暧|昧的话语,“我向你保证,该大的地方足够大。” 椅子擦过地面,周子知起身。 shit,郁泽捏捏鼻梁,他对着那个女人,失常的不止是心跳,体温,还有理智。 雨幕倾斜,行人很多,在雨伞下穿行,穿着浅灰色连帽衫的女人从高档餐厅出来,帽子拉的很低,后面还跟着一身名牌的俊美男人,这样一对组合让路过的行人多看了两眼。 郁泽拉住周子知,将她带去地下停车场。 狭小的车内,周子知的鼻端萦绕着皮椅的气味,混合着身旁男人身上的气息。 郁泽靠过去给周子知系安全带,他微低头,湿热的呼吸拂过周子知的脸颊,若有似无。 不自觉地,郁泽凝视着女人风华不减的脸庞,灼热的视线停在她微抿的唇上,唇形饱满,很适合亲吻,含|住的感觉应该很好。 周子知被郁泽的目光锁住,如火掠过,她闭了闭眼,将浮起的燥热驱赶。 “我之前说的,你慢慢考虑。”郁泽退后,嗓音透着几分沙哑。 压迫感消失,周子知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城市的夜晚霓虹灯闪烁,周子知歪头,昏昏入睡,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停了,她疑惑的去看郁泽。 郁泽的食指曲着,轻轻敲击方向盘,沉声说,“堵了。” 今晚的交通似乎特别堵,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越发深沉。 郁泽打了个电话,命令的口吻冷漠,和周子知说话时的轻松调侃截然不同。 “抱歉。” 周子知摇头,“没事。” 接下来是一阵缄默,两个成年男女坐在车里,略显尴尬。 周子知翻到几个未接来电,还有一条短信,简洁的四个字:生日快乐。 这戏到底演给谁看的?她心里嘲弄,将短信删了。 郁泽捋过发丝,喉结颤动了几下,“周小姐介意我现在抽根烟吗?” 听到他客气礼貌的语气,周子知有些讶异,“你随意。” 叮一声响,黑色打火机窜出橘黄色火苗,郁泽叼着烟吸了一口,眉宇稍松。 坐的屁|股疼,周子知挪动了一下,她看看手机,刚过十二点,她的三十岁生日竟然不是一个人过的。 7、红毯相遇 没过几天周子知就接到了丰柏煜的电话,“昨晚我梦到月老了。” “……”周子知把手里的橘子皮丢垃圾袋,“是吗?那月老都跟你说了什么?” 丰柏煜正在理发店修剪头发,他换了个姿势,“月老说了很多,他说缘分这东西很奇妙,不能算计,也不能预料,也许昨天还没有,今天就遇到了。” 周子知神色怪异,突兀的问,“柏煜,你认识郁泽?” 那头丰柏煜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清清嗓子,“喂,我手机快没电了,回聊。” 他按掉通话朝镜子扬扬嘴角,“对台词。” 后面看傻眼的理发师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当明星也不容易,来剪个头发还要工作,他笑着说,“煜哥你真敬业。” 周子知再见到郁泽是在周末,她顿了顿,语气确定,“丰柏煜的发小是你。” 郁泽太阳穴跳动,猪队友就是形容丰柏煜。 “聪明的女人一向不太讨人喜欢。”郁泽微抬下巴,严肃的口吻阐述,“不过我比较喜欢。” 周子知别过脸,疑似无言以对。 郁泽撩起眼帘,直视的目光深沉,“我看的第一部电影是你的《轮回》,不错。” 周子知惊讶的抬头,下一刻她就听到郁泽说,“你肤色白,不需要化妆。” “……这算是夸奖?”记得那部电影是她的银幕处||女作,恐怖题材,她在里面饰演女鬼甲,没几句台词,就是负责飘来飘去。 郁泽挑眉,“当然。” 周子知这次真无言以对。 “考虑的如何?”郁泽问,据他的数据调查来看,一周时间是最合适的,太短会给对方一种草率轻浮,不够尊重的感觉,太长会让对方以为是随意说笑,然后遗忘。 周子知笑笑,“抱歉,我们不合适。” 她在发生那场意外后有了很大的阴影,失眠状况并没有缓解,无论身心,都不是投入一段新感情的最佳时期。 倘若匆忙应付,对自己,对另一半都不负责。 郁泽沉吟片刻,笃定道,“看来是我给你的时间不够。”他的唇角轻勾,“我们慢慢来,一步步开始。” 周子知一愣,她想起丰柏煜说过的话,郁泽应该是喜欢戏里的她,但是每个演员在戏里戏外是不同的。 她相信不用很久,郁泽会发现那些不同,主动离开。 《狭路》拍摄进入尾端,部分演员已经离开剧组,后期开始忙了起来。 第七届国际微电影艺术节开幕式上,娱乐圈的明星来了很多,几乎都是观众们熟悉的面孔,走红毯无疑是在竞艳和出丑之间徘徊。 女星妆容精致,穿戴各大品牌的服饰,百花争艳,难免会有状况发生,服装走光,裙摆太长磕绊,鞋跟过高崴脚等类似的丑态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却始终都是记者们乐此不疲的关注点。 除此之外,撞衫也是一大热门新闻,这次周子知没置身事外。 周子知将长发挽起,留下一缕搭在耳侧,珍珠耳坠轻轻摆动,一身曳地长袖白色缎面礼服,领口的弧度恰到好处,裹着细白的脖颈,盈盈可握的腰部微微镂空,优雅大气。 走到红毯中央,周子知朝周围挥了挥手,看见了不少老影迷,她们都很激动,开心的喊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那一瞬间,周子知的鼻子有点堵,她的身边有人走了,有人留下,她很感谢那些人继续支持她,相信她。 在她后面是何阅铭带着女伴安意如,安意如穿的是件大红色开叉礼服,性感妩媚,和周子知同系列,几处细节方面的设计有所不同。 尽管这样,安意如在看到周子知时,脸上端着的笑容依然僵了一下。 她们的品位向来不同,撞衫是头一回。 闪光灯下,周子知,何阅铭,安意如三人站在一起,镜头前的他们面带微笑,万众瞩目,没有人知道光鲜亮丽背后都是什么。 安意如挽着何阅铭的胳膊,维持着美艳的笑容,在闪光灯照不到的角度,嚣张一掠而过,“改天我跟公司说说,把小董他们重新安排给你。” 周子知的脸上笑容不减,并没有传达到眼底,“不用了,我不太习惯用别人用过的东西。”她很喜欢现在的助理简余,没有算计和小心思。 “也是,我忘了,上大学那时候你的确这样。”安意如僵硬的脸色快速恢复如常,“不过如果是好东西,我不介意。” 从碰到周子知开始,何阅铭的情绪就不对劲,他的目光追着周子知,若有似无,很难察觉。 听到周子知把他当做弃掉的东西,一文不值,何阅铭心口闷的慌,时至今日,他是咎由自取。 安意如还在假笑,周子知看她牙齿上沾到的口红,心情忽然就舒畅了,大庭广众之下,就算撕破脸了,也不能像疯狗一样扑上去撕扯,演戏谁都会。 有其他演员过来打招呼,将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周子知拿笔在白板上签了名字,“失陪一下。” 不管如何,她终于从周子知那里赢了一局,安意如紧紧扣住何阅铭的手,赢了周子知最重要的,她最想要的。 周子知,老天终究还是选择站在我这边。 离开台子,周子知去洗手间补妆,碰到了她前经纪人郑洁,一进一出,两人打了个照面。 郑洁尴尬的笑,“子知,好久不见。”她叹了口气,“想跟你道歉,一直没有机会,我挺过意不去的,安意如跟公司提出要我,我也没办法。” 风光时以姐妹相称,遭难后甩手离开。 周子知似笑非笑,当年她给郑洁赚了不少钱,对方在公司有权利决定去留,想必是以为她醒不过来了。 这也是人之常情,是她那时候自以为是了,跌下来才能看清楚。 娱乐圈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周子知抿了抿唇,她既然回来了,就会站的比当年更高,到那时,郑洁又会是什么嘴脸? “我知道是公司的决定。” “你能这么想就好。”郑洁很是关切的问,“你恢复的怎么样?《狭路》拍的顺利吗?快杀青了吧?” “快了。” 周子知侧身,郑洁和她擦肩而过,“提前祝你新戏大卖。” 丰柏煜也来了,而且来的很早,在角落里欣赏何阅铭和周子知,安意如三人同台的场面,不出意料,三人演技一流。 周子知还真沉得住气,换成他,看着自己拿命救过的初恋和同窗四年的好友当面成双入对,做不到那么冷静。 他们的故事够戏剧狗血,不过…… 虽然精彩,但是票房估计一般,毕竟观众更喜欢看破镜重圆。 “你躲这里做什么?” 背后的声音把丰柏煜吓一跳,他扭头看周子知,“你脚上穿的高跟鞋哪个牌子的,声音这么小,回头我给我老婆捎几双。” 周子知白了一眼,“是你自己走神了。” 丰柏煜扶住额头,这女人什么都好,就是不会装傻。 周子知,“郁泽找你了?” 丰柏煜一脸“你说呢”的表情。 “阿泽以前不看电影,现在也不经常看,就看你的。”丰柏煜瞥了眼周子知,“你出事第二年,他从国外给我打电话,问了有关你的事,今年我才知道他那时候看了你的电影,成了你的影迷。” 周子知感觉古怪,在她眼里,影迷是很可爱的一个群体,把郁泽丢进去,格格不入。 “这年头男人是多如狗,但是家世显赫,事业有成,有钱有颜,三观正,不花天酒地,顾家爱家,能具备这几个条件的不多。” 周子知认真的问,“柏煜,你有没有想过转行?” 丰柏煜来了兴趣,他摸了摸下巴,“饭店?火锅店?” 周子知说,“婚姻介绍所。” 丰柏煜,“……” 一声轻响之后是连续的咔嚓声,丰柏煜摊手,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又要上头条了,希望拍的不要太难看。” 接受采访时有媒体变着法子把周子知往丰柏煜身上绕,给她挖坑等她跳,她很坦然的面对,真心诚意的微微一笑,“祝福他们。” 估计明天网上就会有她的新闻,旁边是小便写的标题,论圈内女演员的演技:忍住悲伤,假装微笑。 被问到感情生活,周子知说,“随缘吧。” 媒体记者显然不满意这个听腻了的官方答案,“有没有什么具体点的?对未来另一半有哪些具体的要求?” 周子知想了想,“我认为爱情是纯粹简单的,感觉到了,我不会逃避。” 纯粹?郁泽按掉屏幕开关,他坐在办公桌前琢磨,签文件时一不留神,把纯粹两个字写了上去,他黑了脸。 8、再说一个字 郁泽处理完手上的工作回去,跨进门的时候有三道目光投到他身上,其中两道尤其热烈。 “阿泽回来了。”沙发上的郁母率先开口,“刚才我还和茜茜她们说你小时候的事呢。” 陈嘉连忙坐直了身子,笑着喊,“表哥。” 坐在陈嘉旁边的女人叫柳茜,外形出色,眉眼蕴着精明干练,她穿着一件式白色洋装,裸色细跟短靴,高贵得体。 “怎么,才半年不见,就认不出我来了?” 一旁的陈嘉听了,快速翻了个白眼,你再动几刀,别说我表哥,你爸妈都不一定认的出来。 柳茜似乎有所察觉,面上依旧维持着不变的愉悦之意,她不认为整容是件见不得人的事,她用自己赚的钱满足自己,没妨碍谁。 郁泽换了鞋子过去,“什么时候回国的?” 柳茜说,“昨天。” 郁柳两家是世交,往来不算频繁,也不疏远。 和郁泽的按部就班不同,柳茜的生活充满挑战和新鲜感,她是国内一线高级珠宝设计师,在国际有一定的影响力。 这次回来不是一时兴起,柳茜打算重新分配时间,把工作和感情生活调换一下位置。 “嘉嘉,你跟我上楼找点东西。”郁母朝陈嘉招手。 陈嘉哦了一声,撇撇嘴角,不情不愿的趿拉着拖鞋跟过去。 客厅里就剩下郁泽和柳茜,安静的气氛蔓延,并没有滋生出一丝一毫属于单身男女的暧|昧。 郁泽把西装脱了,卷起衬衫袖口倒茶。 柳茜抢先一步,“我来吧。”她忽然说,“我准备创一个自己的品牌。” 郁泽扫了一眼,聪明的女人分很多种,柳茜的聪明让他欣赏,仅此而已,周子知的聪明令他喜欢,截然不同。 “下个月六号有空吗?”柳茜用轻快的语气说,“我要去确定公司相关事宜,想让你这个大老板帮我把把关。” 郁泽的眉毛一掀,“恐怕不行。” 柳茜脸上的笑容微滞,她拨弄了几下头发,掩藏自己的情绪,“怎么?有安排了?” 郁泽从鼻子里发出一个音节,“嗯。” 女人天性敏感,柳茜隐约发觉这个男人变了,说不清道不明,但感觉真真实实存在。 “伯母说你回绝了和杜家联姻的事。” 郁泽抬起左腿搭上右腿,端起杯子抿了口茶,漫不经心的说,“那个女人想嫁的是郁家,不是我这个人。” “郁泽,我看想嫁给你这个人的更多吧。”柳茜开着玩笑,“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玩过家家,我当你的新娘,你拿易拉罐那个环套我手上,现在想想还真可爱。” 郁泽面无表情,“有吗?” 一阵短促的沉默后,柳茜挤出一个笑容,毫无破绽,“我也记不太清了。” 柳茜没有留下来吃晚饭,离开时脸色不太对劲,郁母有些失望,偷看了自己儿子两眼,她根本不了解儿子在想什么。 在她眼里,柳茜身材高挑,人长的漂亮,像杂志上走出来的模特,最主要是气质修养都非常出众,家教好,家世也好,跟他们家门当户对,工作能力又强,怎么看怎么般配。 郁泽离桌上楼,郁母立马就问陈嘉,“你觉得柳茜怎么样?” “不怎么样。”陈嘉认真对付一条螃蟹腿,“二姑,表哥对柳茜没兴趣,你就别想了。” 郁母喝了口海带汤,“你还是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二姑,我过完年就二十了。”陈嘉奋力吸溜螃蟹肉,口齿不清,“这要是在古代都是孩子他妈了。” “快二十了?”郁母瞧她那副吃相,“我是没看出来。” 陈嘉,“……”她拿纸巾擦手,“二姑,我不是开始拍戏了吗,结识了许多大牌明星,你有没有想要谁的签名,我给你要去。” “明星?”郁母摇头,“我不喜欢明星,太复杂。” 陈嘉故作难受的哎了一声,“我想当大明星,可是二姑就不喜欢我了。” 郁母被她逗笑出声,“行了行了,你不一样。” 几年前大女儿谈过一个就是娱乐圈的明星,这个绯闻那个绯闻,还弄出了什么未婚妻,闹的郁家颜面扫地,她不能容忍那个圈子里的人进郁家的大门。 陈嘉想起来一件事,“大表姐和二表姐该回国了吧?” “说是明年。” 郁母叹息,老大和老二都回来,家里就热闹了。 在楼下待了一会,陈嘉站在二楼书房敲门进去,“表哥,二姑挺中意柳茜。” 她回回来都看到柳茜送二姑名牌包,珠宝首饰,张口就能哄二姑高兴,一套一套的,什么假话都不害臊,比她看过的台词还厉害。 郁泽高挺的鼻梁上架了副金边眼镜,他的十指敲击着键盘,“想说什么就说,说完了把门带上。” “你不是公司老总吗?下班了还这么忙。”陈嘉挨个看看书架上的收藏品,“柳茜那下巴都能开啤酒瓶了,她也不怕戳手。” “表哥,你喜欢哪种脸型的女生啊?”她突然有点好奇,满眼期待的凑过去。 郁泽的手指一顿,又不着痕迹的接上,“有点婴儿肥。” 陈嘉脑子里第一个浮现的就是周子知的脸,她整个人都不太好,进剧组这么长时间,和其他演员接触了都很好,其中也包括长的很美的那种女演员,她不排斥。 但是只要她看到周子知,就会克制不住的挑刺,摆脸色,发脾气,看不顺眼。 拍戏途中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周子知都能从容冷静,一遍遍尝试,然后出色完成,得到工作人员的赞赏。 她没有那种坚持,所以她讨厌。 表哥竟然喜欢有点肉的女生,陈嘉摸摸脸,多吃点就圆起来了,虽然她现在吃的也不少。 郁母睡觉前还是没听郁父的劝阻,跑去儿子房间,“你是不是还忘不了那个杨帆?” 郁泽停下擦头发的动作,无奈的说,“妈,我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 “真记不得了?”郁母一脸不信,“那你这些年怎么也没带个人回家?我和你爸就要六十岁了。” 郁泽思虑着说,“年底吧。” “你爸几个朋友的孩子都会走路了,还有那个皱伯伯,他儿子都当爷爷了……”郁母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唠叨的声音戛然而止,欣喜的问, “有喜欢的人了?” 郁泽的唇角轻带了一下。 “那孩子是哪里的,本地的吗?”郁母高兴的合不拢嘴,“她在什么单位上班?多大了?家里做什么的,她父母……” 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过于激动了。 郁泽揉揉眉头,“还在追求。” “没同意?”郁母难以置信,“她不满意你吗?” 郁泽没回答,算默认了。 “儿子,看来你很喜欢啊……”郁母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孩,能让她这个儿子动心,对方还看不上。 周子知打了两个喷嚏,伸手去摸空调遥控器。 《狭路》在炎夏开拍,寒冬杀青,剧组所有人都挺感慨,大部分演员是第一次合作,离开时说着到哪都不得罪人的话“有机会再合作” 王富没解脱,在上映前他要担心票房,说不在乎,尽力就好,那纯属扯淡。 冯皓找到机会问周子知,“你什么时候去《背后有人》剧组?”他和这个女人在《狭路》的对手戏感觉很好,第二次合作一定会更有默契。 周子知想了想,“我在那部戏里是客串,戏不多,要到中期才进去。” 冯皓眼中的失望飞速涌出,又转瞬消退,他说,“那到时候见。” 帮忙收拾东西的简余盯着冯皓的背影,“子知姐,他也参演《背后有人》了吗?那你们不是又要在一起拍戏了。” “他是主演。”周子知把包的拉链拉上,“我们的戏错开了,不会一起出现。” 十二月六号,杀青宴那天,冯皓和陈疏远档期很满,在别的剧组没时间过来,陈嘉百般无聊,跟几个演员聊天,偶尔看看门口,结果周子知也没来。 郁闷的不止陈嘉,还有郁泽。 他转着方向盘,车速很慢,绕着平浪区,目光扫视路边,电话也开通着,半个多小时后他得到消息,在丰得路的时代广场附近找到人。 “为什么不接电话?” 周子知穿着黑大衣,下巴缩在黑色针织围巾里,几乎被黑暗吞没,“手机没带。” 郁泽皱眉,“怎么没去?” “有点事。 ”周子知说的含糊,她今晚有个广告要拍,到了地方才被通知临时换人了,换的谁她并不想知道,但是简余没看出来她的心思,告诉她那个人是安意如。 怕控制不住情绪,周子知让简余先回去了,她在外面走了差不多十分钟就看到了郁泽,那一瞬间,她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担心。 郁泽转身走开,打了个电话,周子知听到他爆粗口,回来时表情很难看。 “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给一个朋友说了,她来接我。”周子知说的是实话,她有个交心的朋友,刚从外地出差回来。 郁泽没动,嗓音低低的,凝视着面前瘦小的女人,“你在躲我。” 周子知表情不变,“没有。” “我现在送你回去。”郁泽的眸色深沉,他一本正经的调|情,“你再说一个字,我就吻你。” 周子知唇上一热,她睁大眼睛。 “你看着我,我以为你在等我吻你。”郁泽抿掉不属于他的气息,尽数融进唾液里,他的眉眼带笑,比搞定了什么项目都要有成就感。 不远处,车里的何阅铭牙关咬紧,脸色阴暗。 9、他能碰你 凌冽的冷风刮过眼睑,周子知混沌的大脑骤然清明,攀附的热度褪的一干二净,她站起身离开,微凉的手背擦过嘴唇,狠狠摩擦了几遍。 她刚走了两步,大衣领子被一只手拎住,湿热的气息呵在她的后颈,随之而来的是一声低笑。 周子知的脸色顿时就黑了,她没挣脱掉,扭头说,“把你的手拿开。” 郁泽挑挑眉毛,好整以暇的欣赏面前的女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激烈的情绪变化,发脾气的时候像只猫,看着凶狠,挠起来不痛不痒。 “你先答应不发火。” 近似温柔的语气落在耳边,周子知蹙眉,“来不及了。” “这样啊……”拉长的尾音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郁泽理所当然的说,“你可以吻回来。” 周子知闻言,直接给了一击白眼,这个男人厚颜无耻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并且一派从容。 过了会,郁泽抛出去一句,“你的嘴唇有点干。” 周子知阖了阖眼皮,火气上来了。 “你那个朋友来了。”郁泽看着靠过来的一辆红色飞度。 车里下来的女人留着一头简练的齐耳短发,五官带着英气,她穿着一件新月黄的短款羽绒服,牛仔蓝的长裤裹着两条大长腿,衬的身材修长匀称。 周子知瞥见自己的好友看郁泽的眼神有点奇怪,“楠楠,你们认识?” 乔楠小声说,“去年他们公司的员工体能训练是我负责的。” 郁泽伸手与乔楠握了一下,目光看着周子知,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 车子开离时代广场,乔楠边看路况边问,“周子知同学,老实交代,你怎么和联申的郁泽认识的?“ 周子知抿抿唇,是有点干,“我刚结束的戏是他公司投资的。” 乔楠暧|昧的噢了一声,“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见家长了吗?” 周子知看向车窗外,“没发展。” 等红灯的时候,乔楠指指自己的眼睛,“子知,你看这是什么?” “这不是装饰物。”乔楠自问自答,“天寒地冻的,他不在家休息,跑来路边跟你待着,总不至于是吃饱了撑的吧。” 周子知沉默不语。 “他可是我们俱乐部所有女同胞的理想情人,所有!”乔楠激动完,改成煽情路线,“你也老大不小了,看看我,已经是两岁孩子他妈了,要好好把握啊,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她担心这人摆脱不了过去,再和那个狗|屁何阅铭纠缠不清,有新的恋情至少不会再胡思乱想。 乔楠把周子知送回去就走了,走时还不忘叮嘱,“要把握啊!” 周子知打开门,她的脸色一变,脚步停在玄关处,家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气息。 啪的一声轻响,客厅的吊灯打开,视野脱离黑暗,伴随客厅里的一道微哑男声,“回来了。” 周子知看见站在那里的何阅铭,如同见了鬼,“你为什么在我家?” 何阅铭叹息,“子知,我以前告诉过你很多次,不要把备用钥匙放门上的凹槽里,你就是记不住。” 客厅弥漫着酒气。 周子知的胸口大幅度起伏,冷冷的说,“出去。” 何阅铭纹丝不动,“你和郁泽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今晚的第二个人问她和郁泽的事,她可以心平气和的跟乔楠解释,甚至调侃,却在面对何阅铭时只有讥讽和愤怒。 “那是我的事。” 望着眉眼熟悉的女人,何阅铭皱紧眉头,“他的家世复杂,你和他走的太近,不会是好事。” 周子知攥着手里的包,竭力克制着情绪,“我再说一遍,出去。” 何阅铭将试图报|警的周子知摁住,低吼出声,“你现在怎么变的这么不可理喻!” 盯着周子知抿紧的唇,何阅铭的呼吸粗而快,他以掠夺的姿势逼近。 周子知抬手朝他脸上扇去,厌恶充斥在眼底。 “他能碰你,我怎么就不行?”何阅铭抬起眼皮,眼睛充血,嗓音轻柔,吐出的话语粗鲁肮脏, “子知,告诉我,你和他上|床了吗?” 外人眼里,何阅铭向来都是风度翩翩的正人君子,斯文儒雅,贴在他身上的标签很多,无一不是赞许,完美,他是个理性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保留一丝理智,可是今晚他没做到。 令人窒息的死寂过后,周子知歇斯底里,“滚!” 何阅铭看到周子知眼中的恨意,他的身子一震,所有的冲动和怒火瞬间被愧疚取代,一点点侵蚀着他的内心。 他颓然的松开手,嘶哑着说,“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失控了。”他走到门口反手带上门,“晚安。” 周子知气的浑身发抖,深埋的怨恨再一次翻涌出来,绞|住了心口,血淋淋的淌了一身,她跑进房里打开抽屉,抖着手翻到一个白色药瓶,倒出几粒药吞下去。 为什么要来干扰我的生活? 周子知把手盖住脸颊。 第二天上午,搬家公司的几个小哥过来搬家具,周子知戴着口罩,吩咐哪些轻点搬,哪些扔了。 周子知看到跟在后面进来的郁泽,愣了一下,她走到阳台给乔楠打电话。 “搬家是个体力活,我们两个弱女子忙不过来。”乔楠在那头说,“所以我就给你找了个帮手,免费的。” 周子知无言以对,乔女士,你是自由搏击教练,弱在哪儿?问题是…… “我找了搬家公司。” 乔楠不在意的说,“郁泽当保镖啊,你一个单身女子多不安全。”她那边似乎很忙,有嘈杂的口号声,“我接到你的电话后就去了联申,你也知道,见郁泽一面很难的,我可是花了不少功夫。” 周子知抽抽嘴,“辛苦。” 乔楠的笑声爽朗,“不客气。” 周子知转身,见到倚着玻璃门的郁泽,她吓一跳。 郁泽把手里提着的袋子递过去,“给你。” 周子知没接,“什么?” 郁泽说,“护唇膏。”他耸耸肩,“ 不确定你喜欢哪个牌子,就每种都买了一支。” 周子知可以想象那些店里的服务员笑开花了,好不容易逮着一只羊,还是肥的流油的。 几个小哥忙着进出,都不约而同的使劲瞅了瞅。 一个小哥轻声说,“哎我怎么看那男的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看到过。” 另外一个咂嘴,“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说,我看那女的眼熟。” “人家脸上戴着口罩,就露着一双眼睛,你也能看出来?火眼金睛呢!”年纪稍长的中年人说,“还有那男的,看那身打扮就知道吃的是上面的饭,我们伸长了脖子都够不着。” “搬东西就搬东西,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周子知不放心的摸摸口罩,就听旁边的男人说,“放心,你这身衣服一穿,跟去菜市场买菜的大妈一样,没人认得出来。” 周子知,“……” “你可以走了。” “上午我有时间。”郁泽看看腕表,他轻笑一声,“正好可以参观一下你的新住处。” 周子知后悔给乔楠打电话了。 整理零碎物件的时候,郁泽拉开周子知,“这个扎手,我来。” 那一瞬间,周子知的心底某个角落软了下来。 花了一整个上午搬了新家,周子知的心情平静了许多,她拍拍身上的灰尘,“郁总,我想休息一会。” 言下之意是你可以回家了。 郁泽懒散的坐在沙发上,“我累了。” 周子知无语,“你才搬了几盆花草,体力就消耗完了?” 郁泽掀了掀眼皮,“想不想确定一下?” 周子知扭头就走。 中午郁总硬是靠自己赖皮的装死功能留下来吃饭,周子知搞不懂,她和这个男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气氛还很和谐。 郁泽盯着对面的女人,皱眉问,“你昨晚没睡?” 周子知脸不红心不跳,“一夜好梦。” 没去点破,郁泽吃着谈不上美味,甚至还有点糊的菜,慢条斯理的说,“我以为一个月后你会是我女朋友,我们可以像普通情侣那样亲密,牵手,拥抱,接|吻,无话不谈,当然,如果你有更进一步的需求,我也可以百分百满足。” “但是我们认识已经有三个月二十六天,你还是生疏的称呼我郁总,而且……”郁泽停顿一瞬,目光灼热,“我连你的手都没牵到。”昨晚那个吻是意外收获。 周子知头疼,她竟然听出了委屈的味道,“郁总,你不觉得自己话多?” 郁泽反问,“你不喜欢?” 他若有所思,“那我改改。” 周子知觉得这顿饭是吃不下去了。 她在厨房洗碗的时候伸头看了一眼客厅,男人自顾自的遛达,跟一条大型犬类一样,观察自己的地盘。 周子知把碗洗了,对方已经坐在她房间的书桌前,似乎是在等她。 郁泽朝床抬抬下巴,“床太小了。” 周子知说,“这是一米八的。” 郁泽的手指曲着,轻点桌面,“我睡觉喜欢翻身。” 所以呢?周子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过几天,她就收到一张定做的豪华大床。 10、我想抱抱你 可以想象那张床往房间一摆,原本宽敞的空间就显得拥挤多了,周子知问能不能把床退掉。 工作人员说,“可以退的,带上发|票。” 周子知犹豫了一下,找到手机给郁泽打电话,这还是他们相识以来的第一次。 那边郁泽正在开会,一阵小提琴声突然响起,公司各部门高层瞪大眼睛看着向来不苟言笑的男人从口袋拿出手机,眼底浮出一抹笑意。 他们全都面面相觑,在公司待了这么久,头一次听到boss的手机铃声。 而且,不是严格要求进会议室禁止带手机吗? “是我。”郁泽拉开会议室的门出去。 高层们矜持了一会,按耐不住的扭头窃窃私语,能让boss破坏原则,那通电话肯定是一个女人打的,而且还是个对boss来说很特别的女人。 周子知问,“买床的发|票还留着吗?” 郁泽的眉峰轻挑,“扔了。”给他打电话就为这事? 周子知说,“那挂了。” 还真干脆,郁泽往会议室方向的脚步一转,回到办公室,将那张发|票撕掉丢垃圾篓里。 叹了口气,周子知看着与她的简约装饰格格不入的豪华大床,那个男人打从一开始就裹上温柔的外衣,强硬的挤进了她的生活,不知不觉中霸占了一块地方。 手段高明,不着痕迹。 扫了眼墙上的钟表,九点十五,周子知穿上深灰色宽松大外套,换上米色雪地靴出门。 薄雾散去,温度渐渐攀升,街上熙熙攘攘。 周子知去超市买了一点吃的用的,路过一家宠物店的时候,她顿了顿,抬脚走了进去。 时间还早,店里没什么人,工作人员围在一起说笑,脸上还带着没睡足的散漫。 “这位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周子知压了压帽檐,“想看看哈士奇,拉布拉多,金毛。” “在这边,请跟我来。” 工作人员热情的领着周子知去里面,她伸手指向一个笼子,“那边那只是金毛,它还不到三个月,很可爱吧。” 小金毛似乎刚睡醒,它躺在笼子里,肚皮朝上,正在伸懒腰。 周子知被那只金毛吸引住了,后面工作人员说什么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工作人员一看,觉得这笔生意能成,她连忙过去把金毛从笼子里抱出来,更加卖力介绍。 周子知伸手顺顺金毛背上的软毛,暖呼呼的,她不自主的去揉揉金毛的肚子。 “现在买的话,我们有个折扣,还可以在一个月内免费带狗狗过来检查一次。” 余光看到贴在墙上的注意事项,周子知激动的心情顿时就没了,她失望的把手从金毛身上拿开,要养狗,就必须尽心照顾,时间和精力都是问题。 是她没考虑周到。 周子知在店里买了一袋子狗粮去附近的公园喂流浪狗,回来时没料到会遇上陈嘉,彼此都很意外。 陈嘉准备回学校上课,卸去了一身名牌,稚气突显,她就是个大学生。 一辆汽车横冲直撞,从面前呼啸而过,周子知感觉那阵风扫过自己,刺疼,她的腿脚发软,心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看到周子知苍白的脸,陈嘉吸一口气,“喂,你不会是被撞到哪儿了吧?”她还没想好开场白,怎么就撞见了这事。 周子知的额头布满冷汗,墨镜后的眼神空洞,紧抿的唇没什么血色,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看看四周,陈嘉把周子知扶到路边的石阶上,谁也不会把两个打扮普通的女人和星光璀璨的明星联系到一起。 “我早上出门差点踩到狗|屎……”发现这话不对,陈嘉及时刹住了,她打量眼前极度失常的女人,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浑身发抖,恐惧不安。 陈嘉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捏着手机,“周子知,你要不要去医院?” 周子知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不用。” 陈嘉突然想到几年前周子知出车祸的事,她心想,不会是留下后遗症了吧? “那什么,我有水和面包。” 陈嘉语气有点别扭,虽然在剧组相处了几个月,但她和周子知除了在对台词,拍戏时能正常交流。 私底下她们并不熟,关系甚至不好。 周子知摘掉墨镜,伸手抹掉脸上的汗水,重新把墨镜戴上去,“可以给我一瓶水吗?” 陈嘉从包里拿了一瓶新的矿泉水递给她。 “谢谢。”周子知喝了几口水,她从石阶上站起来,“你是要回学校吧,我没事了。” 陈嘉皱皱鼻子,“你一个人能行?” 周子知嗯了声,她又说了声,“谢谢。” 陈嘉回到宿舍把这件事情当新鲜事说了,“我在路上碰到周子知了。” 宿舍另外三个女生立刻把眼睛从电脑挪开,八卦之魂燃烧。 “她几年前不是出车祸了吗?估计是落下了什么后遗症。”陈嘉边梳头发边说,“当时有辆汽车从她面前开过去,那司机可能是喝了酒,车速非常快,你们是没看到,她那样子特别可怕,脸白的跟要死了一样……” 说完之后,陈嘉听到哭声,她扭头见室友在那抹泪,翻了个白眼。 有个女生是周子知的影迷,坐椅子上哭得稀里哗啦的,她想打抱不平,整出了一段故事放到周子知的吧|里,虐|心|虐|身。 周子知的粉丝全体出动,嘲讽丰柏煜渣,从他的作品到长相,被吐槽的面目全非。 丰柏煜的粉丝不干了,这都是哪年的陈芝麻烂谷子,周子知又不是我家丰丰开车撞的,凭什么骂人? 两边粉丝开撕,闹的很大。 还有嫌火烧的不够旺盛的,跑两边添火加柴。 绯闻传的久了就成了真,周子知和丰柏煜的粉丝都默认了他们是一对情侣,以前那些粉丝同一个鼻孔出气,刀口一致对外,现在无论在哪儿看到都要喷一喷。 一对情侣分手很正常,事情的关键在于,丰柏煜是在周子知昏迷不醒时抛弃了她,缺德,无品。 在家陪宝宝的丰柏煜被推到风口浪尖,他又一次光荣地做上了渣|男的宝座。 丰柏煜心里那叫一个郁闷,当天下午他碰巧看到何阅铭,二话不说就冲上去。 何阅铭莫名其妙挨了两拳头,他朝地上吐了口带血的唾沫,铁青着脸,“丰柏煜,你干什么?” 丰柏煜咒骂,“你不知道?”他拔高声音,“你||他||妈会不知道吗?啊?” 一前一后两句质问,何阅铭的脸色变了变。 经过何阅铭面前,丰柏煜说,“你就是个畜||牲,替你背了这么多年的黑锅,我真觉得恶心。” 这话他早就想说了,在周子知躺在医院生死不明,何阅铭和安意如高调出双入对时。 憋了几年,他说出来,恶气一出,浑身舒畅。 何阅铭攥紧拳头,骨头作响。 他一直关注周子知的动向,甚至注册了小号潜在她的吧|里,所以清楚上午的热门搜索。 当年的事他不想去回忆,慌乱,害怕,癫狂,绝望,那是一场噩梦,对他和周子知。 不管是什么理由,他放弃了周子知,在最不适合的时机。 回到家,何阅铭把安意如推到床上,没有温柔亲|吻,缠|绵|抚|摸,也没有甜言蜜语,像是强到一起的陌生人,生硬的动作从头到尾。 一顿发泄完,何阅铭面无表情的翻身下去,把自己关进浴室。 披头散发的安意如撑着床沿慢慢坐起来,她低头整理凌|乱的裙子,指甲狠狠刺|进手心的肉里。 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就算是鲜血淋漓,她也要拉着何阅铭一起走下去。 绝不会把何阅铭还给周子知。 周子知知道事情是简余打电话告诉她的,当时她正在厨房拿着菜谱配菜,顿时没了心情。 “子知姐,吧主已经把那个帖子处理了,但是扩散的太快,吵的很严重。”简余说,“丰柏煜的微博炸了。” 短短的几分钟内,周子知做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周子知跟公司商量后召开记者招待会,首次对外直言她和丰柏煜的绯|闻,面对媒体记者的各种刁钻问题,周子知一一回答,至始至终都很有耐心。 “我和他只是好朋友。”周子知说,“希望大家不要再给他和他的家人带来困扰。” 有记者问,“你承认你利用丰柏煜炒|作自己了是吗?” 丰柏煜少年成名,周子知刚红时,他在影视圈已经有很大的影响力。 周子知蹙眉,“谈不上利用,那时候年轻,想法过于简单,以为不解释就是最好的解释。” “你复出的电影《狭路》快上映了,这么做是为了宣传吗?” “宣传?那不是我的工作。”周子知说,“我是个演员,只负责演好角色。” “你的沉默是不是在借那个绯|闻保护谁?” 周子知看了眼提问的记者,是个年轻女人,睿智犀利,她不易察觉的捏了捏手指。 “请你回答!” 那个女记者咄咄逼人。 良久,周子知抬眼,目光沉静,“是。” 场面哗然。 “那是我的过去,提起来没有半点意义。” “现在如果遇到合适的人,我不会遮遮掩掩。”周子知笑笑,“我的爱情今后一定是在阳光下,会和大家分享。” 后台围观的简余看的心惊胆战,那些问题太刻薄了,有好几次她都以为台上的那个女人会愤然离席。 观众给的光环不是那么容易戴的。 丰柏煜看到新闻就给周子知打电话,“我应该和你一起出面。”当初的绯闻是他们互相协商的决定,各取所需,现在由周子知一人承受外界的审判,他觉得亏欠了什么。 周子知很轻松,“我单独出来说比较好,你那边可能会有质疑的,留意一下。” 在挂电话前一刻,周子知轻声说,“柏煜,对不起。” 丰柏煜愣了愣,失笑出声,“你跟我道歉做什么,我不也利用你保护了媳妇。” 他又问,“你身体没事吧?” “没事。”周子知说了两句就把电话挂了。 丰柏煜在微博做了回应,持续了多年的舆论终于有了平息的苗头,有人失望,感慨娱乐圈太假,以后看作品就好,也有人高兴,称周子知和丰柏煜本来就不合适。 圈子里没有什么秘密,尤其是闹的沸沸扬扬的事。 冯皓和何阅铭在一起喝酒,他随意问了句,“周子知和丰柏煜只是朋友,你信吗?” 何阅铭从口中吐出一个字,“信。” 冯皓惊讶的抬头,这么肯定?他调笑着说,“阅铭,你该不会是知道什么内||幕吧?” 何阅铭没说话,将杯子里的酒灌进口中,他喝的太猛,呛的满眼都是泪。 这件事从发生到结束,郁泽都没插手,他清楚周子知的为人,一旦他掺和进来,对方不会感激,只会离他越远。 “我联系了国外的朋友,她很快回国。”郁泽沉声说,“子知,你需要做一个全身检查。” 周子知说,“国内可以做。” 郁泽不想动怒,他出去抽了根烟冷静了才回来,“她是心理医生。” 周子知垂了垂眼,“什么时候?” 郁泽忍住想把面前的女人紧紧拥在怀里的冲动,“最晚不超过这个月。” 周子知转身,想要去倒杯水,从背后伸过来一只手,板过她的肩膀,她落入一个怀抱,鼻息都是清淡的气息。 头顶是男人低哑的声音,“别动。” 周子知要挣脱时,郁泽已经退后,“抱歉,我没忍住。 ” 《狭路》未播先火,片花公布到网上,时长两分钟,剧情跌宕起伏,场景唯美,引来无数好评。 周子知和几位演员开始奔赴各大城市做宣传,一天要去两三个城市,空余时间几乎都是在飞机上度过。 通常要凌晨三四点就开始化妆,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在《狭路》上映前的这段时间,是他们参加节目录制的高峰期,访谈节目还好,坐沙发上随便聊聊,注意不多说,不说错就好,比较累的是娱乐节目,要积极参与,努力表现出玩的起的一面, 但凡露出一点拒绝,不情愿的表情,就极容易被指责装|逼,矫情。 《开心你就笑》是国内娱乐节目中收视率最高的,周子知他们被安排过去参加录制。 节目彩排时,作为戏里的主演,陈嘉和冯皓先去了,周子知和陈疏远要等会才去,两人在后台闷头吃葱油面,刚从m市飞过来,一口水都没喝,已经饥肠辘辘。 陈疏远边吃边问,“子知,你平时不拍戏的时候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他也是圈子里的人,知道那些绯闻都是真真假假分不清,有的是满足观众的臆想,有的是宣传需要,因此他对周子知和丰柏煜的传闻没什么想法。 他看到的是周子知遭遇事故,奇迹苏醒,复出,坚持。 周子知捞掉最后几根面条,“玩游戏。” 陈疏远感到新奇,“我也有玩,你玩的是哪款游戏?”也许他们玩的是同一款。 周子知说,“斗地主。” 陈疏远,“……挺好的。” 简余和陈疏远的助理王珊也在狼吞虎咽,干助理的活痛苦并快乐着。 “珊珊,陈疏远有一米七吗?” 王珊不加思索,“当然有,他一米七二!” 简余耸动肩膀,“我还真相信网上说的,他一米八呢。” 王珊,“……”她苦着脸小声说,“简余,刚才的话你听就听了,可千万别出去说啊。” “放心,我懂。”简余朝她挤挤眼睛。 她俩的谈话内容前半部分音量没收好,周子知和陈疏远都听见了。 “我爸妈都没过一米六。”陈疏远也不尴尬,开起了玩笑,“到我这儿过了一米七,算超常发挥了。” 周子知笑,“我的情况跟你相反,我爸妈是退休的运动员,包括我的那些亲戚都很高,我是最矮的,一米六三,像是他们抱来的。” 他们在后台轻松的聊天,前台快要吵起来了。 第二个游戏环节,需要男嘉宾背着女嘉宾跨过六个栏杆,踩独木桥去够挂在上面的气球,还要在 规定时间内完成才算成功,策划设计的很丧心病狂。 陈嘉和冯皓配合的并不理想,连续失败了十几次,摔的浑身疼,她不想试了,说要走。 场面陷入僵局。 陈嘉最近比较惨烈,她是个新人,演技青涩,在那段片花里,她的镜头剪的最多,遭到网友质疑 是靠脸上位,潜|规|则,后来有被人|肉出她的家世,成长资料,在读的学校情况,以及联申公司,被一致定为是裙带关系,后台大,完全否定了她的努力。 陈嘉郁闷的都瘦了,结果她一出现在公共场合,当天就能搜到她整容的消息,附带前后照片对比,描述的绘声绘色,说的跟真的一样。 她知道网上都是骂她的,但就是控制不住要去看,找虐。 台子上的动作人员都大眼看小眼,几个主持人试图化解,却无功而返。 积累的负面情绪爆发出来,陈嘉的脸色非常不好,摆明了不配色,她的真性情让周围的人难以消化。 冯皓扒拉头发,“换一下,我和子知一组。” 经纪人不赞同,两个主演表现的越暧|昧,观众就越喜欢看,一打散就没效果了,但是照目前的形势,只能换着试试。 陈嘉套上羽绒服去休息,擦过周子知时,听到耳边的声音,温和真诚,带着清晰的赞赏,“你的演技很不错,有自己的一套诠释方法,没有人能模仿,陈嘉,做好自己就行。” 陈嘉一愣,慌忙的反击,“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走远了,陈嘉小声嘀咕“谁要你多事”,她的脸微微发红,嘴角翘了翘。 她想要的无非就是一个肯定,现在有人给了,还是她一直想比较的周子知。 后面的简余有点同情的回头去看陈嘉的背影,她经常逛各大论坛,见惯了那里面的腥风血雨,除了抨击她的男神和子知姐,见到其他人血流成河,她都麻木围观。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这话放谁身上都一样。 周子知换上了一套蓝色运动服,她把头发扎起来,在原地蹦了蹦,趴到冯皓身上。 冯皓维持着半蹲的姿势忘了动,几秒后才把周子知背起来,跨栏时他太紧张,身子向前倾斜,失去平衡,栽了下去。 周子知从地上爬起来。 冯皓难掩担忧,“怎么样?摔着没有?” 周子知活动手脚,“没事。” 冯皓还想说什么,周子知已经走了。 正式录制的时候很顺利,陈嘉也放开了,不再闷闷不乐,到了美食关节,她两眼放光,台下的导演怎么举牌提醒都没用。 节目收尾时,主持人有意询问,“这部戏几号上映?” 冯皓说,“十二月二十五。” “那天很适合看电影哎。”主持人大声问,“大家要不要在圣诞节那天带亲戚朋友去支持《狭路》?” 观众热烈响应,“要!” 主持人说,“你们都为这部电影说一句话吧。” 陈嘉第一个开口,她露出一个笑容,“十二月二十五,不见不散。” 冯皓,“不见不散。” 周子知,“希望大家支持《狭路》” 陈疏远,“多多支持。” 主持人忍不住哈哈大笑,“你们真逗。” 观众们也跟着哄笑。 周子知录完节目回去,郁泽在等她,身边还带了个陌生女人,瞳孔比常人要黑,被她注视会很不舒服。 那女人向周子知伸出一只手,嗓音清亮,“谭音。” 周子知笑着握住,“周子知。” 谭音将脸颊边的头发拨到耳后,“早有耳闻。”她说,“那么我们开始吧。” 11、喜欢我的人多了 “周小姐,你失眠吗?” “偶尔。” “是否会经常因为噩梦惊醒?” “还好。” “你在服用安眠药?” “量很少。” “除了安眠药,是否还在服用别的药物?” 沉默从周子知那里蔓延,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收紧,这个动作突然,明显。 谭音将手里的藏青色笔记本啪的一合,“周小姐,既然你不愿意配合,我想我们没有必要再聊下去了。” 沙发上的郁泽看到房间的门打开,谭音独自走了出来,他的眉头皱起,“怎么回事?” 谭音在他旁边坐下,“我怀疑她精神方面受到过极大的刺激。” “怀疑?”郁泽冷眼睨她,“我不希望再从你嘴里听到怀疑这种毫无可取性的说法。” 谭音的面部抽了一下,几不可查,“她的床头柜角落摆着安眠药瓶,从生产日期和剩下的量可以 判断,她频繁服用安眠药,而且我从她房间的垃圾篓里看到一个药瓶,她还在用抑制情绪的药物,我等她主动坦白,但她隐瞒了。” 郁泽默不作声,轮廓线条冷硬。 谭音也不打扰,她抬头打量起客厅,从玄关处铺的垫子,茶几,沙发,桌椅,到墙上挂的画,样样都简单而不失品味,并且一尘不染,这个屋子的主人细心,严整,干净到有些洁癖。 郁泽从沙发上起身,他站在房间门口敲了敲门,这个举动落入谭音的眼底,她在没见到周子知前,以为对方是郁泽的女友,不然郁泽不会找她。 来了才知道不是,至少现在不是。 郁泽推开房门进去,目光锁住站在窗前的纤瘦身影。 半响,郁泽迈开脚步走近,淡淡的柠檬香绕过鼻息,他低声说,“谭音能帮到你。” 周子知没回头,“两年前我在医院醒过来,我只觉得是睡了一觉,可医生告诉我已经过了四年, 我很努力的配合医生复健,去说服自己适应四年的变化,以为只要拼命做好,一切还能延续,但是我忘了,世界在变,人也在变。” 她垂着眼帘,睫毛轻颤,遮住了眼底的苦涩,“我长期失眠,畏惧夜晚,只能靠药物入睡。” 郁泽的喉结颤动,嗓音沙哑,“我会讲故事。” 周子知愣了愣,好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心头不由一暖。 郁泽的声线低柔,缓缓道,“从前有只小兔子,她很喜欢在森林里玩,有一天,小兔子和平时一 样玩到天黑才回家,她在路上撞到一只腿受伤的大灰狼……” “小兔子救了大灰狼,从那以后,大灰狼每天都背着小兔子在森林里游玩,他们成了很好的朋友。” 故事很短,内容简单,听在周子知耳中,牵起了很大的触动,她转身,感激的看着郁泽,“谢谢。” 郁泽勾唇,“我去叫谭音进来。” 周子知点头。 谭音再进来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扑克脸,她双手交握,“有没有兴趣跟我说说六年前的那场车祸?” 周子知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沉淀的是平静。 “那天是周六,他的生日……” 她记得是正在拍摄《秋日》,通告很满,那时候她因为推掉通告的事,和郑洁闹的很不愉快,当时何阅铭在别的剧组跑龙套,他们约定好了,为了不被狗仔发现,她和何阅铭一前一后去了国外,在那里认识她的人极少,可以随性。 行程计划的一天两夜,给何阅铭过生日,顺便当作旅游。 她没有料到,那趟旅行的轨迹是经过地狱的,第二天何阅铭生日,他们在一家舒适的咖啡馆喝了一杯咖啡,准备去商场逛逛。 周子知的声音轻不可闻,“我们站在路口说话,一辆车子直接朝我们这边开过来……” 说到这里,周子知的身子开始颤抖,她的手攥出可怕的力度,泛白的骨节仿佛要刺破那层薄弱的皮冲出来。 谭音的声音很柔很细,带着安抚,她按住周子知发抖的手,“放松,这里没有车子,你在你自己的房间,你很安全。” 周子知浑身湿透,她的胸口剧烈起伏,整个人的状态都很糟糕。 “我总是梦到当时的情景,以旁观者的角度。”她的眼神放空,喃喃道,“我看着自己被车子撞飞出去,砸到路牌,倒在路上,鲜红的血大片大片的从我身上往外涌,我的白色裙子染成了红色,许多人尖叫,喇叭声非常刺耳,我看到他傻站在原地,然后惊慌的跑过去抱住我,无措的叫喊。” 谭音蹙眉,这个女人的病情比她预料的要严重,“然后呢?你还看到了什么?” 周子知突然闭了一下眼睛,“看不到了,那个情景我每天都会重复。” 极快的,谭音的脑中勾勒出全程都用“他”来代替的男人,她盯着周子知,“在你付出生命以后,他有了新欢,背叛了你们的爱情。” 周子知的神经条件反射的一缩。 谭音轻叹,“真是可惜。”不知是指那个人还是指周子知。 越在乎越痛苦,恨是遗忘不掉的,只能面对。 周子知需要克服车祸留下的阴影,对那段感情真正放下,彻底从那片灰|色||区域走出来,没有人能帮得了。 “说实话,你这类的病人我接触了不少,但你是唯一一个分文不取。”谭音用她的方式化解沉闷,“机票钱还是我自己出的。” 虽然她面无表情说出来的效果微乎可微。 “我不建议你服用大量安眠药,那不是什么好事。” “试着听点轻音乐,养一只小宠物,看看书,和亲人多走动走动。” “我忘了你是个艺人。”谭音说,“最没有自由的职业。” “艺人的面比普通职业要多,很多人会混淆他们的戏里戏外,深迷他们饰演的角色中出不来,不过……” “我认为一个联申的总裁,不至于会犯那种低级的错误。” 周子知抬眼,目光还有些潮湿,却已然清明,“你是他请来的说客?” “看你怎么理解。” 谭音细长的眼尾挑了挑,窥觑郁泽的女人太多,能让郁泽重视的只有眼前这个。 “希望下次再见面,是参加你和郁泽的婚礼。” 她说完就走了出去,甚至不给周子知反驳最后一句话的机会。 郁泽嘴边的烟燃了大半,他从烟雾看过去。 “通常情况下,一个人受伤太深,遭受过沉重打击,会导致阴影面积会成倍增加,受自我保护意识影响,会排斥,逃避,甚至惧怕他人的接近。” “多陪她做放松的事,看看美好的东西。”谭音说,“给她时间。” 郁泽吐了个烟圈,“哭了吗?” 谭音把笔记本收回包里,“我觉得她不是能在人前痛哭的人。” “想不想知道你在她的精神领域占据了多大的空间?” 郁泽弹掉烟灰,“这种事还不需要别人来告诉我。”他会自己发现,感受。 谭音耸肩,“祝你好运。” 她走到门口,周子知从房间出来,送她下楼,看不出任何异样。 是个很会隐藏真实情感的人,谭音突然想回去看看这个女人的作品,她在上车前对周子知耳语了几句话。 郁泽,“谭音跟你说了什么?” 周子知看他,“谭音说她喜欢你。” 郁泽挑眉,“喜欢我的人多了。” 周子知嘴角抽搐,虽然这话是事实,但是从当事人嘴里听起来还真是……自恋 郁泽说,“她是有夫之妇,有时间我带你去她家,你会见到她的丈夫,是个……”郁泽想了想,“很特别的人。” 周子知奇怪的看着他。 郁泽说,目光灼热,“我在解释。” 周子知说,“我没多想。” 郁泽失望,有时候我很期待你能多想。 圣诞节那天,《狭路》上映,周子知去贡献了一票。 看电影是很放松的一件事,比较适合跟关系很近,三观相同的朋友一起,坐在电影院里感受人物的喜怒哀乐,身临其境,尽情哭笑,不用遮遮掩掩。 乔楠的宝宝感冒了,她没时间,周子知一个人来了。 身旁的座位一沉,周子知忽然扭头,看清坐下来的男人,她呆了一下。 隔着跳跃的空气,眼神交错,他们没有一句交流,收回视线看着大屏幕。 电影落幕,有人意犹未尽,有人抱怨不值票钱,也有人压根没看剧情,一脸幸福的带着爱人离开。 座位上的人散了,整个电影院渐渐变的冷清。 郁泽从大衣口袋拿出一颗糖递给周子知,那糖的形状像小兔子,精致可爱。 周子知剥开糖,甜味绕着舌尖扩散,侵入心底,她说,“我们试试。” 郁泽一怔,那一瞬间,他笑了,“好。” 12、晚上一起吃饭 《狭路》的票房破十亿,演员们的高颜值是一大卖点,优秀的幕后功不可没。 总而言之,仙侠风潮卷向世界各地。 在那部电影里面,大家都有所获。 作为导演王富,收获的是名,他携带作品和他的团队报名参加金马奖,有望入围。 新人出道就担当女一号挑大梁,许多人眼红陈嘉的出身,但是不可否认,她得到的最多,经验,快乐,勇气,同时也拥有了一批爱她的粉丝们。 冯皓饰演的李郝风流倜傥,深入人心,他已经接到其他剧组邀请,手里的剧本不少,身价因为那个角色翻倍。 陈疏远的转型得到观众认可,不再拘于硬汉角色,他有了更多的尝试机会。 对周子知而言,她选择这部戏复出,异常成功,六年的离开,演技更甚从前,没有人会说“周子知也成了花瓶” 联申选择的作品量不多,质较高,投资一部火一部,有传闻每部剧本都会经过郁泽的手,编剧们往往都会试图投其所好,但是被挑中的少之又少。 最近一周,公司上下,所有员工们都感受到了不寻常的气息,来自二十六楼办公室里的那位。 郁泽对秘书的古怪目光视而不见,他低头抚平袖口,“你喜欢吃西餐还是中餐?” 这话问的对象是异性,那无疑很暧|昧,像是要来一个红酒玫瑰,浪漫甜蜜的烛光晚餐,你侬我侬。 秘书赵如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以这个动作来掩饰自己的惊讶。 她来联申近十年,最初和公司大多数女同事一样,怀揣着一个想做老板娘的梦想,进出豪门,后来她及时悬崖勒马,还是做秘书更实际。 这么多年过去,赵如越发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不然早就被开除了,这个男人看上她的几率比股票只涨不跌的几率还低。 赵如面部抽抽,听着感觉自己长的对不起大众。 “郁总,你介意我中西合并吗?” 郁泽脸色一黑,他中餐西餐都试过,周子知的胃口还是一般,所以才打算问问他的秘书,和周子知年纪相同,说不定能给他什么启发。 赵如镜片后的眼睛闪了闪,“亲手做一碗蛋炒饭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要香。” 郁泽的指尖点点桌面,“准你多一天假。” 为什么不直接涨工资?赵如一点都不开心,她目前还是单身狗一只,放假在家寂寞。 郁泽是听不到他的秘书内心怨念的,他大步离开,坐进车里留给周子知打电话。 周子知在和她的下一部戏的团队讨论剧本,看到来电显示,她说了声抱歉就离开位子出去。 “我下班了。” “哦。” 郁泽一手摩|挲着方向盘,“晚上一起吃饭,我有两天没见你了。” 他似乎是察觉自己的口吻还带着处理工作时的公式化和严肃 ,不由放缓了语调,“好吗?” 周子知为难,“不太方便。” “我在北江有套房子。”郁泽低笑,“很安全。” 周子知忍不住翻白眼,我怎么觉得去你那边更不安全? “只是陪我吃顿晚饭。”郁泽打开导航,“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周子知说了个地址,她把手机放回口袋,脚步还没动,手机就响了,乔楠打来的。 “子知,你在忙吗?” 听出她的不对劲,周子知蹙眉,“楠楠,发生什么事了?” “他每天下班回来就坐电脑前打游戏,直到凌晨两三点才关电脑,期间屁|股都不离椅子。”乔楠的声音嘶哑,“我真的受够了。” 周子知问,“你跟他沟通过没有?” “沟通了,没用。” 乔楠擤了一下鼻涕,她有时候想,自己男人不在外面花天酒地,也就打打游戏这个爱好,算不错了。 但是人会贪心,乔楠希望对方能多陪陪她和孩子,不要她说两句,对方爱搭不理,却跟游戏里的那群人有说有笑。 把那点空余时间全丢到虚拟世界上面,忽略了家庭。 周子知默了一瞬,她对如何经营婚姻并不熟悉。 “他呢?” “被我打的跑回他家了,不敢回来。” “……” 周子知放心许多,乔楠还在气头上,找她说说气话。 真要离,以乔楠的性子,估计会快刀斩乱麻,离完了才告诉她。 “你们吵架,还是不要惊动他爸妈比较好。” “我知道。”乔楠顿了顿,她叹口气,“这次我气糊涂了,还把电脑给砸了,哎,一万多块钱呢。” 周子知打趣,“心疼了吧。” “疼的我都想抽自己。”乔楠深呼吸,“跟你说了会,我心里舒服多了。” “楠楠,当初我们两个同一年有了感情,你和阿兵走到今天,我就剩自己了。”周子知轻声说,“你们走的也不容易,遇到事了别冲动,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子知,你不会一直一个人的。”乔楠说。 周子知回去,大家正聊到兴头上,这里坐着的是新秀导演孙亮,国内知名编剧李唯,制片吴良,还有敲定的两个老戏骨。 “子知,来,我们继续。”孙亮说,“男一号我们选的何阅铭。” 周子知没听清,“谁?” 一旁的李唯笑着说,“何阅铭,他很适合。” 周子知的唇角抿紧,绷成一条直线,良久,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抱歉,我想我可能接不了。” 众人都很不解。 “他是近几年最火最热的男星,实力和外形都非常棒。”吴良看着态度突然反常的女人,“你们的对手戏一定会很精彩。” “抱歉。” 无论他们费多少口舌,周子知都拒绝。 和何阅铭出演同一部影视作品,肆意借着角色交锋,释放情感,彼此缠|绵,并肩站在巅峰享受最高荣誉。 这是她以前的梦想,不是现在。 “不如你和他试一场戏再考虑?” “不了。” 孙亮脸色不佳,“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从在场的人脸上都看出了好奇。 周子知眼皮跳了跳,什么理由能满足他们,又不牵强?她平静的说,“实不相瞒,我推掉不是因为何阅铭,是我自身的原因……” 周子知停了一下,“刚才我出去接了电话,我的档期临时出了点问题。” 其他人听了只觉得有一点遗憾,很快就去议论还有哪个女演员合适,除了孙亮。 他挑的就是周子知,换成别人对他而言是迁就,总觉得缺点什么。 “你先回去看看剧本,下次我们再谈。” 孙亮很郁闷,他是带着合同过来的,结果白跑一趟。 周子知不再多说,她拿着包出去,如果何阅铭知道那部戏的女一是她,反应也会和她一样。 晚上七点多,夜色迷离,城市喧嚣不止。 周子知坐在客厅,手捧着杯子,热气氤氲,厨房里飘着饭菜香,夹杂着锅碗的哐当声。 那个男人在给她做饭,很不真实。 周子知把喝了口水,胃里的寒意褪去,她舒服了一些,起身走到厨房,瞧见砧板上的胡萝卜丝,粗细均匀,比她切的好很多,她讶异的看着男人高大宽厚的背影,一时有些愣怔。 “需要我帮忙吗?” 郁泽拿盘子在水龙头那里冲洗,“油烟大,你出去。” 周子知没离开,她走进来,揭开锅盖看看锅里的羊肉,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你打网游吗?” “网游?”郁泽挑眉,他和丰柏煜上学时候一直有玩,还玩出他们服务器最大的工会。 当郁泽扭头,准备将那些话全说出来,要和周子知分享的时候捕捉到了一点异样。 郁泽眨眨眼睛,“没听过。” 周子知松了口气。 两荤两素,加一个汤,周子知夹了一筷子京酱鱿鱼丝。 郁泽看她,“味道如何?” 周子知吃了一口,微笑着说,“挺好。” 郁泽盯着周子知脸上的笑容,目光深了几分,万幸他在国外留学那几年积累的手艺还没退。 菜的口味跟家里很接近,周子知吃了两碗饭,吃完她就纠结了,她过几天要进《背后有人》剧组,饰演的角色是一位芭蕾舞老师,再三提醒自己控制食量,还是给疏忽了。 “不早了。”周子知戴上帽子和围巾。 郁泽拿了车钥匙,把外套穿上,他还没晋升到男朋友,目前只是试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在这个女人的那句话后接一句“那我们睡吧”。 外面下雪了,飘飘扬扬。 车里的空调打的有点高,周子知犯困,到公寓楼底下,她已经打了好几个哈欠。 郁泽俯身,薄唇轻轻碰了一下周子知的额头,低声说,“晚安吻。” “晚安。”周子知打开车门,雪花扑上脸颊,她跑进楼道。 在楼下望着那扇窗亮了起来,郁泽开车离开,他回去打开电脑,把游戏客户端删了,连回收站都点了。 洗了澡躺床上,郁泽打了个电话,“柏煜,以后子知要是问起网游,你别提我。” 那头丰柏煜还在片场,他走到角落,“怎么?” 郁泽说,“她不喜欢。” 丰柏煜夸张的哎一声,“牙疼。” “什么时候带回家啊?” “我还在试用期。”郁泽叹息。 13、儿媳会有的 隔着好几个城市,丰柏煜送出同情,话峰一转,口气严肃,“我提醒你,如果想抱得美人归,千万别在背后捅何阅铭,交给子知自己处理,这是对她的尊重。” 郁泽轻扯嘴角,阴霾一闪而过,“我有分寸。” “何阅铭太顺了。”丰柏煜说,“子知出事的时候他就是一个小龙套,从默默无闻到霸占荧屏,一帆风顺,就像是背后有只手在有意把他往上推。“” 郁泽漫不经心,“是吗?” 和丰柏煜说了几句,煜泽等到十点,他给周子知打过去,“子知,讲故事的时间到了。” 床上的周子知弄掉脸上的面膜,把手机免提打开。 “从前有只可爱的小兔子,她去街上给妈妈买新年礼物……” 周子知垂着眼睑,那个声音在耳边,低沉而温柔,在大雪纷飞的夜晚,格外温暖。 雪断断续续下了一周,年关将至。 盼着抱孙子的郁母念叨,“快过年了,儿子,你不是说要带人回来吗?” 郁泽吃着刚出炉的蟹黄包,“要打一场胜战,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上面的郁父抖抖手里的报纸,颇为欣慰,“不错,操之过急是大忌。” “你们父子俩在说什么呢?”郁母白了一眼。 郁泽擦嘴,“爸,妈,我上班去了。” 儿子一走,诺大的客厅就剩老两口了,再豪华也抵不掉弥漫的冷清。 “茜茜那孩子喜欢阿泽,你又不是不知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你要她那么些东西,就没觉得不好?”郁父敲敲桌子,“你还真当自己是她婆婆?” 郁母拉下脸,“你这话怎么说的这么难听?” 郁父把报纸一放,“我还有更难听的。” “行了行了。”郁母不耐烦,“以后她再带东西过来,我不收就是了。” 郁父锁着眉头,流露出常年位居上位的威严,“茜茜和阿泽不是能吃一锅饭的人,你别给阿泽添麻烦。” 郁母理亏,“知道了。” 郁父安慰自己的爱人,“儿媳会有的,孙子也会有的。” “有归有。”郁母说,“但是能早点就早点,我也能帮他们带带孩子。” 郁父忍住没说出口,想太多,你想带,儿媳还不一定让你带。 而且,现在连儿媳的影子都没见着,哪来的孙子。 郁家的儿媳人选,周子知裹着加厚加长的黑色羽绒服坐在椅子上,脸上铺了妆,惨白惨白,长发黑直,远远望去,除了美,还挺吓人。 灵异片在国内的发展并不突出,但是成本低,因此还是有许多人前仆后继。 周子知哈了口白气,她很久没接灵异类的剧本了。 记不清是哪一年,也像现在这样,是个冬天,她坐在一旁等上场,太累了,她迷迷糊糊的就感觉肩膀有点沉,小孩子的笑声在她耳边,隐隐约约,若有似无。 剧组工作人员都在忙碌,交谈,只有她头皮发麻。 就一次,像是错觉。 不过从那以后,周子知脖子上的玉就没取下来过,车祸醒来,她又去求了一个戴着。 信不信都随自己,不做亏心事,那种东西来了也会走。 《背后有人》的导演张宁当年提携过她,教了她很多东西,友情恩情在那,不好推辞。 “灯光那边再调暗一点!”张宁穿着军大衣走过来说,“子知,争取一次过。” 今天的温度零下十几度,越快拍完越好。 “好。”周子知把羽绒服脱了递给简余,紧身的芭蕾舞裙裹着精致的身材,她打了个哆嗦,压了压腿,硬着头皮做深呼吸。 她在里面饰演的是芭蕾舞老师,开拍前去跟专业老师学过,反复练习了许多次,这个镜头一次过应该没问题。 简余看着都觉得冷,她瞅瞅布置好的场地,阴森森。 有工作人员在后面小声,“她演的《屋檐下的女人》多经典啊,现在翻拍的几部都不行。” 另一个立刻就起了层鸡皮疙瘩,受不了的说,“我看了那部,有段时间我都不敢一个人照镜子。” 简余搓搓手背,那部电影很出名,她一直不敢看,据说很恐怖。 “灯光,摄像,准备——”张宁的手臂一挥,“action!” 苍白的灯光下,长发女人在镜子前翩翩起舞,白色裙摆掀动,踮起的脚尖在半空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她单脚点地,开始旋转,速度越来越快,仿佛下一刻就要飞起来。 众人的目光直直的盯着那个舞动的女人,无论是笔直的长腿,还是妖冶的红唇,都比不上那截脖颈。 雪白,细长,漂亮的犹如精雕玉琢的艺术品。 舞蹈室的灯忽然一闪一闪,众人屏住呼吸。 紧张的氛围从他们身上蔓延,笼罩整个舞蹈室。 女人转身,镜头推进,停在她精细的眉眼,她看着一处,似乎看见了什么,瞳孔紧缩。 正好站在那个位置的摄像大哥身子一绷,被带入那个恐惧的画面,下意识回头,毛骨悚然。 “过。”张宁满意的说。 大家这才回过神来,本来拍灵异题材就有点毛毛的,刚才受那个场景的影响,更不对劲了。 周子知擦着脖子上的细汗,“简余,你看什么?” 简余摸摸周子知乌黑的长发,“子知姐,你的头发真好,又顺又滑。”她其实想说你演的好吓人。 周子知轻笑,“是不是吓到了?” “有一点。”简余不好意思的抓抓脸,“我胆子很小,晚上睡觉都是开着灯的。” 周子知说了句让简余难以置信的话,“我也有那习惯。” 简余瞪大眼睛,“你也怕鬼吗?” 周子知摇头,她怕夜晚。 说一次过就能一次过,张宁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周子知,如果他再年轻十岁,一定会奋不顾身的去追求。 “子知,我跟编剧讨论过了,给你增加了十几场戏,你考虑一下。” 他把本子递过去,“先看看,尽快把你的决定告诉我。” 周子知将本子翻开粗略看了一遍,“宁哥,晚上我会给你答复。” 她前脚刚走,冯皓后脚就到,紧赶慢赶,还是错过了。 化妆室里,冯皓低头,手指滑动屏幕,语气随意,“演白歌是谁?” 化妆师说,“就是那个周子知。” 冯皓依旧随意,“我怎么没看到?” “已经走了啊。”化妆师说,“走的还挺急的。” “张导说你快到了,让你和她聊聊这部戏,她没留下来。” 冯皓的手指顿住,他皱了皱眉,那个女人可能已经发现了他的企图,连跟他暧|昧的机会都不给,毫不拖泥带水。 14、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下午,周子知出现在一个公益活动现场,生理期突然光临,她的状态并不是很好。 简余把保温杯递过去,“子知姐,要不我们提前离开吧?” 周子知喝了口热水,“明天你就会看到一条新闻,某影视女演员耍大牌。” 简余嘴角抽搐,她已经能够想象,可爱又可恨的小编肯定会熬夜挖料,那条新闻真出去,下面绝对有一批躺枪的。 周子知揉了揉太阳穴,从休息室出去,带着微笑面向摄像机。 公众人物很累,得到的掌声多,关注力多,观众对他们的要求也异常苛刻,时刻做到滴水不漏太难了,只能尽力。 活动结束后,周子知受邀和几个演员一起吃饭,其中还有影后方艺。 周子知忽然想起一件事,她从包里拿出笔记本,“方姐,我有个好姐妹很喜欢你,尤其是那部《梧桐山雨》,能不能给她签个名字?” “可以啊,子知,你站过来点。” 方艺给人的感觉很亲切随和,她不但签了名字,送上祝福,还写下那部电视剧的女主角最经典的一句台词。 遇见,错过,一念之间。 周子知把笔记本收起来,“谢谢方姐。”乔楠看到估计会乐疯了。 “没事。” 方艺五十出头,是他们几人里最长的,包括资历和成就。 她是影视圈为数不多的那几位大器晚成的代表,演了三十多年配角,一路摸爬滚打,凭借第一部戏的主角获得影后,身价过亿。 方艺的故事励志,是最好的正面教材,当你完全准备好了,就差一个机遇,一旦拿到,必然功成名就。 “子知,你真的一口都不喝吗?”方艺拿着一瓶红酒。 “方姐,我胃不太舒服。”周子知笑笑。 方艺也不再劝,她抿了一小口红酒,“今年的冬天好像比去年冷,你多喝几口热汤。” 桌上的众人都在有说有笑,和普通人一样,聊着奇闻趣事,没有摄像头的监视,他们可以放松,肆意,自由。 “子知,你什么时候来参加我的节目啊?” 开口的是《实话实说》主持人石澜,主持风格幽默,犀利,就事论事,毫无顾忌。 周子知咽下嘴里的莴笋,“有机会一定去。” “大家可都听见了。”石澜露出两个酒窝,“我等你来。” 让她感兴趣的女艺人不多,这个周子知就是其中一个,大红大紫时从荧屏消失,几年后低调回归,这中间一定有很多故事。 方艺接了个电话,她的余光扫向周子知,若有似无。 没过多久,孙亮来了,身旁跟着何阅铭,他摘下墨镜打招呼,姿态优雅谦和。 何阅铭的到来让饭桌上的气氛攀升,尽管他对外公开了自己的感情,但依然不可避免,他那张脸的吸引力。 周子知蹙了一下眉心,静坐不动。 服务员添加了两副碗筷,孙亮搓搓手,“外头真冷。” 他的第一句话接地气,大家就着这个话题延续下去,把去年,今年,明年的天气都扯了个遍。 何阅铭沉默着将一杯红酒一饮而尽,他突然站起身,把桌上的四盘菜调换了一下位置。 众人面面相觑。 这种行为虽然无伤大雅,不过,多少有点不礼貌。 他们或多或少都跟这个男人接触过,向来面面俱到,不留破绽,不是会这么做的人,今天是个例外。 周子知眼色发冷,她的胃不好,吃不了辛辣的食物,放到她面前的那两盘是桌上仅有的没放辣的。 做给她看吗? 何阅铭抿了抿唇,竟有几分腼腆,“不好意思,让各位见笑了。” 他的话一落,气氛又恢复如常。 周子知垂着眼睑,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几根莴笋吃的,还是那口茶喝的,胃不舒服。 饭后,方艺没走,她看向何阅铭和周子知,“听孙导说他的新戏定的是你们俩个,怎么样?开拍了吗?” “没进组呢。”孙亮咳一声,“今天正好方姐也在,不如你们试一场?” 方艺顿时就露出吃惊的表情,“还没试过?”她露出感兴趣的笑容,“那我今天有看的了。” 两位当事人都一声不吭,氛围有些僵硬。 方艺今天是有意帮忙,她看了剧本,很不错,对这两人都是特别好的机会,尤其是周子知,也许可以拿奖,错过就可惜了。 半响,周子知说,“可以。” 何阅铭放在口袋的手终于拿了出来,掌心有几道痕迹。 孙亮变魔术似的把剧本拿出来,“就这一段,很短。” 片刻后,周子知抬眼,与何阅铭的目光交错,无言。 何阅铭的下颚收紧,“我是身不由己。” 周子知口气讥讽,“是吗?” 孙亮和方艺眼神交换,都感到惊讶,这两个人从未合作过,没想到竟然能这么快入戏。 何阅铭凸起的喉结不停滚动,他的目光深不见底,“我爱你,不曾变过。” 周子知的呼吸急促,从不易察觉,到清晰可闻。 “你的爱就是背叛和放弃吗?” 何阅铭身子一震,神情痛苦不堪,“那时我没有选择。” 孙亮看看剧本,后面有一个扇耳光的镜头,这是比较常见的,主要靠技巧,关键是演员配合要到位,老演员几乎都没问题。 所以孙亮没当回事,接下来一幕让他目瞪口呆。 何阅铭没躲,他站的笔直,严严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那一声特别响亮,孙亮都眼皮一跳,他立马去看被打的何阅铭,对方并没有露出任何不满。 他心想,还在戏中。 看到现在,孙亮就更觉得遗憾,如果这两人能合作就好了。 何阅铭额角鼓动,“现在我后悔了。” “如果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他凝视着周子知,几乎是卑微的,“我们还能不能回到过去?” 周子知回答,毫不留情,“不可能。” 旁观的方艺忍不住感慨,这两个年轻人的台词功底非常深厚,对角色的驾驭淋漓尽致。 何阅铭在周子知面前缓缓蹲下来,伸出双手抓住她的腿,嘶哑着声音,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没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 周子知居高临下,眼角一片冰冷,“那怎么不去死?” 直到这场戏散了,另一个主角走了,何阅铭还蹲在地上,手脚麻木。 15、晚上我能不能留下来 月暗星稀,街市冷清。 周子知坐在保姆车里,垂下的眼睫轻动,在白皙的脸上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 那段台词她几乎是一目十行,对的时候一处无错。 原来她和何阅铭的故事符合所有狗血剧。 简余刷完男神的微博,回头看后座,“子知姐,要吃夜宵吗?前面有卖豆腐脑的。” 周子知靠着椅背,没什么精神,“不吃了。” 车子停在外面,简余跟个小老太太似的唠叨,“子知姐,明天的通告情况都在下午,记便利贴上了,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如果肚子疼就弄个热水袋捂捂,啊对了,红糖给你放袋子里了,你睡前记得泡一杯喝,还有啊,那个益母草……” 周子知笑出声,目光柔和,“知道了。” 她吩咐司机把简余送回去。 简余趴在车窗那里笑着摆手,“子知姐再见。” 周子知站在路边,望着车子消失在门口,她哈了口气,转身走进楼道。 晚上十点那会郁泽给周子知讲故事,他听到对方的声音有一点不对劲,眉头皱了起来,“不舒服吗?” 周子知抱着热水袋,“没什么事,睡一觉就好了。” 她没等来万能的一句“多喝热水”,那头把电话挂了。 郁泽飞快的穿上衣服出去,一楼起来倒水喝的郁母听到楼梯传来的脚步声,立马就凑过去,“这么晚了还出去啊?”八卦之魂燃烧,就差写在脸上了。 郁泽的步伐很快,衣摆翻滚,薄唇紧抿,“有点事。” 看到他那副焦急的样子,郁母小声问,“儿子,那你晚上还回来吗? 郁泽低头换鞋,闻言差点栽地上,他嘴角抽搐,“妈,不回来我睡哪儿?”他倒是想不回来。 听到儿子的一句反问,郁母面皮一红,好半天没说上来一个字,她把门关上,心里犯嘀咕,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 到底是有多好,能让儿子这么上心。 岁数一大,就容易感怀,郁母想起当年的杨帆,模样挺好一孩子,出国了。 还是和他们家的缘分不够。 周子知蜷缩着手脚,浑身无力,身上渐渐渗出了细汗,下午一直忙,分散了注意力,现在闲下来,腰酸肚子痛,密密麻麻的,只能干熬。 她的经期比较稳定,时长一周,前两天难受。 听到门铃声,周子知躺着没动,门铃还在响,十几秒后,她挪到床沿那里,撑着床慢吞吞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汗,抱着热水袋去看了眼监控录像。 看清是谁后,周子知愣了愣。 她打开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裹挟着男人身上的清冽气息。 郁泽的呼吸粗喘,他的目光停在面前的女人有些苍白的脸上,又一寸寸移动,扫到对方手里的热水袋。 “肚子疼?” 周子知把嘴里的那句“你怎么跑来了”咽下去,她抿了抿没什么血色的唇,“不是什么大事。” 听她无所谓的口吻,郁泽额角一抽,“我带你去医院。” 周子知抓住他的手,“经常有。” 经常有?郁泽怔了好一会,后知后觉的想到了什么,他的面颊发热,尴尬的摸摸鼻子。 周子知没回房间,她趿拉着棉拖坐到沙发上,身上穿着蓝色珊瑚绒睡衣,头发扎了个揪,有点乱,脸上连润|肤|乳|都没抹,干干净净的。 从未面临过的问题很棘手,郁泽面色凝重,他俯下||身子,目光绕着沙发上虚弱的女人,她看起来并不好。 “疼的厉害?” “还好。” 郁泽伸出手去摸周子知的脸颊,汗涔涔的,他轻轻摩||挲,流连于指腹下的柔||软|细||腻,不自禁从口中蹦出一句,“要不要我给你焐焐?” “……”周子知掀起眼皮,笑意熏染,“算了,我还是用热水袋吧。” “不早了,你这么晚出来……” 周子知的话尚未说完,身子便落入一个宽厚熟悉的怀抱,环着她的臂弯结实有力,鼻端有干净好闻的味道,头顶响起低柔的声音。 “子知,你可以依赖我。” 这个拥抱让夜晚披染了一些暧||昧。 郁泽轻车熟路的去厨房倒了杯热水给周子知,以云淡风轻的语气说,“我晚上能不能留在这里?” 周子知手指一颤,抬头看他,“不能。” 回答这么干脆,郁泽心里无奈,面上镇定,“你这个回答明显太冲动,我给你时间仔细考虑。” 周子知,“……” 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电视里的肥皂剧开始了重播,一会儿歇斯底里,一会儿欢天喜地。 郁泽笨拙的戳着手机键盘打字,输入搜索内容的时候非常不自然,看进去后就凝神记录,红糖水,姜,益母草,止痛药,不能碰冷水,保暖…… “我不疼了,你回去吧。” 见身边的男人盯着手机,面容严肃,周子知把脑袋凑过去,郁泽也在同一时间偏头。 他们的眼中映着彼此,呼吸触碰,鼻尖几乎相抵,周遭的空气慢慢变的湿||热,有什么砰然迸发。 周子知退开的意图刚起,郁泽扣住她的后脑勺,舌尖用力撬开她的牙关,顷刻间卷扫每一个角落,搜|刮她的温暖气息,温柔而强势。 不属于她的味道充斥,引起阵阵战栗,周子知的呼吸急促颤抖,勒在她腰上的手掌滚烫。 她一步步往后退,男人一步步追逐。 然后,退无可退,紧密缠|绕。 或许是四五分钟,也或是|八||九|分钟,周子知因为缺氧感到一阵晕眩,她推推郁泽的胸口,见对方投入专注的在吻她,干脆咬了一下。 这个小动作不到一秒,带来的却是燎原之火。 郁泽抬眼,幽深暗沉的欲|火尽数暴露,鸷伏的猛兽蓄势待发,随时会凶狠的撕碎一切。 周子知睁大眼睛,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了危险。 怀中的人在恐惧不安,郁泽眸色微闪,竭力压制住膨||胀的情感,含||住她的两片唇轻吮慢磨,恨不得疼到骨子里。 那个吻以浅尝辄止开始,炙热浓烈结束。 16、见公婆 郁泽没回去,他霸占了周子知客厅新买的那张沙发,将近一米九的身高窝在里面,手脚都放不开,窝的很不舒服,半夜他滚到地上,手边触到的不是冰冷的地板,而是毯子。 不知何时铺在地上的,厚厚的一层,很软。 郁泽勾了勾唇,他睡觉喜欢翻身,那个女人记在了心里。 第二天周子知起来,客厅里的男人坐在椅子上,交叠着双腿看报纸,桌上备好了早餐。 那个画面温馨,让她困意全无。 郁泽将报纸一收,对看傻了的女人说,“去刷牙洗脸。” 周子知无意识的转身进卫生间,水温慢慢变热,她用手试好温度,探过头去看,恰好撞上一道深邃的目光,带着一抹笑意。 “怎么?今天比昨天更喜欢我了?” “……是啊。” 这回换郁总愣了。 他低头扒拉扒拉头发,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起一个弧度,像个终于吃到糖的大孩子,一边激动一边回味,最终不能自己,大步过去从背后搂住周子知。 周子知差点呛到,“我在刷牙。” 郁泽的下巴蹭着周子知的发顶,“我就抱一会。” 周子知透过镜子看着拥住她的男人,心里长叹一声,笑了。 生活有悲欢离合,也充满惊喜,只要继续往前走,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遇到了。 周子知坐在桌上吃早饭,小米粥,里面放了四五个红枣,一盘清炒的藕片,一盘胡萝卜丝。 这个男人除了有点自恋,几乎完美。 “肚子还疼吗?” 耳边的声音打断了周子知乱飞的思绪,她抬头笑笑,“好多了。” “早餐做的很好吃。” 周子知侧身亲郁泽的脸,她认可了,便毫不吝啬。 脸上的触感柔|软,郁泽的目光深了下去。 一碗粥吃到嘴里,甜腻无比。 郁家近似鸡飞狗跳,郁母神神叨叨,“老郁,儿子昨晚一夜没回来。” 郁父背对着她修建花圃,“一早上就听你念这个,能不能消停一下?” 郁母牵着金毛上前,金毛在四周转圈,速度越来越快,然后找准一点,翘腿,一注水流哗啦作响。 “老郁,王子左耳后面长了两个像痘的东西,你上午带它去医院挂个号问问。” 郁母转的太快,郁父都没反应过来,“我看看。” 金毛甩了甩尾巴,温顺的走过去,仰着脖子给郁父看。 “过敏了。”郁父轻柔的顺顺金毛耳后的那撮毛,“把它的窝搬出来放太阳底下晒晒,多喂点水给它喝。”他寻思了会,不放心,还是要上医院一趟。 郁泽走进大门,佣人们就对他各种暗搓搓的打量,好像他一夜没回来,是跑去整了脸,换了层皮。 他朝花圃走过去,“爸。” 喀嚓喀嚓声在锋利的剪刀下发出,郁父嗯一声,“昨晚睡的好吗?” “不太好。”郁泽声音有点哑,“有点感冒。” 郁父终于把视线从花枝上移开,他抬头一扫,审视半响,儿子的确不像是乐不思蜀的样子。 “是我问,还是你自己交代?” 郁泽没隐瞒,回答的简洁明了,“我在她家客厅睡的。” 儿子眼中的情绪实质化,郁父嘴角抽抽,一肚子训斥的话没了突破口, 客厅的郁母端着杯咖啡,听到花园的声音,急急忙忙把咖啡放桌上走出去,眼睛直盯着郁泽, “回来了啊,吃早饭了吗?” 郁泽说,“吃了。” 郁母眼睛一睁,“她给你做的?” 我给她做的,郁泽转移注意力,“今天好像降温了。” 郁母拢拢貂皮大衣,“是降了,去年年三十暴雪,今天估计也差不多。”她哎一声,“儿子,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啊?你小姑大伯他们隔三差五就问,说要给你介绍对象,我说你有对象了,他们都问女方的情况,我是一问三不知。” 说到后面,郁母有点埋怨。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郁父冒出一句,“二十六那天是个大晴天。” “……”郁泽揉眉心,“我问问她。” 去公司的路上,郁泽坐在车里闭目养神,深思过后,他给周子知打电话,“二十六是周末,你有空吗?” 那头周子知刚换上衣服,准备去剧组,“还不能确定。” 郁泽把事情说了,“只是吃个饭,我尊重你的意见,你不愿意,我们可以再找时间。”他补充一句,“我两个姐姐都在国外,家里只有我父母,一只金毛,几个佣人。” 周子知沉默不语,这一步的进展拉快了太多,她的思绪出现混乱。 “我考虑一下。” “好。”不是立刻回绝,对郁泽而言,成功有望。 周子知挂了电话,对着镜子涂上口红,将墨镜戴上,郁家是豪门世家,人际复杂,传言很多,好与不好都有。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跟郁家扯上关系。 当天晚上,周子知抽空独自一人去乔楠的俱乐部,把方艺的签名给她。 “这什么?”乔楠翻开一看,她兴奋的尖叫,在原地蹦了两下,一把抱住周子知转圈,“还是你爱我!” 周子知把一个盒子递给乔楠,“这是给冒冒的生日礼物。”如果她没记错,今天是乔楠的孩子两岁生日。 乔楠感叹,还和从前一模一样,心细的人。 “你和郁泽发展的怎么样?” “挺好的。” 乔楠猛扭头,她了解周子知,既然坦然面对,那就是真的认真了。 “你想明白就好。” 乔楠笑嘻嘻的问,“跟我说说,郁泽是哪点打动你的?” 周子知抿嘴,“他对我好。” 那就够了。 二十六那天,周子知有一天的通告,疲惫写在脸上,郁泽来找她时,她还沉浸在角色中出不来,反应都有些迟钝。 直到坐上车,身边的男人握着她的手摩|挲,周子知才想起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局面。 郁泽察觉她的紧张,安抚道,“有我在。” 前排驾驶座的司机老陈吓尿了,他在郁家工作了许多年,还从来没见过后座的人那么和颜悦色,简直像在哄媳妇。 车子停下来,周子知有点僵,她捏捏手里的包,跟着郁泽下车。 两旁的灯光一路亮着,周围花草树木散发着清香,隐约有狗吠声,郁泽走在周子知左边,牵着她的手,这一刻,他有种错觉,这条路通往教堂。 大厅里富丽堂皇,周子知的视线扫过,穿着长褂的男人大概五十多岁,轮廓严谨,和郁泽有几分相似,一旁对着她看的妇人雍容华贵。 她微低头打招呼,礼貌从容,“叔叔,阿姨。” 不卑不亢,言行得当,老两口的第一印象都非常满意,郁母的喜欢全通过一张嘴蹦了出去,她热情的问东问西。 周子知求救的用余光看郁泽。 郁泽把手臂伸到后面,搁在周子知腰上,这是个绝对保护的姿势,“妈,来日方长,你不用一次刨根问底。” 看儿子这么袒护,胜过自己想象,郁母有点儿吃醋,“妈就随便问问。” 这看着看着,她犯嘀咕,这个周子知出落的非常好看,气质也好,就是……怎么有点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 “子知你在什么单位工作啊?” 周子知如实说,“我是艺人。” 郁母脸上的慈和笑容立刻僵硬,她想起来了,难怪觉得熟悉,不就是嘉嘉演的那部《狭路》里面出现的女演员吗? 她平时不怎么看电视,只看过嘉嘉说的那部,没料到就给撞着了。 周子知是个敏感的人,她确定郁母在听到自己的职业时起了反抗,排斥,甚至厌恶。 气氛徒然沉闷起来,极快的蔓延至整个大厅。 郁母的脸色难看,她起身进房间,一言不发。 “阿泽,你带子知上楼看看。” 郁父朝周子知微昂首,也回了房,对坐在床上的郁母说,“你要见人,现在人给你带回来了,又摆脸色,这是干什么?” “她是个艺人!”郁母语气难听,“娱乐圈里的能有多干净。” 老大那个对象还是什么影帝,这个潜那个潜,私生活没一样真的。 “你这是对娱乐圈有成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郁父掷地有声,“不洁身自好,在哪个行业都一样。” 他又说,“你那话要是让初入娱乐圈的嘉嘉听见,会怎么想?” 郁母站不住脚,就靠嗓门,“郁成德,你向着她说话?” 看着自己的老伴,郁成德哼了一声,“邱容女士,你要找准自己的位置,你儿子找的对象是他的妻子,然后才是你儿媳妇。” 邱容噎住,大半辈子了,讲道理永远讲不过这人。 “反正我不同意她进郁家。” “……”郁成德背着手,“不可理喻!” 楼上,周子知心不在焉,“你妈妈好像很介意我是艺人。” 郁泽沉声说,“是我的工作做的不到位。” 周子知侧头看了他一眼,“现在怎么办?”不辞而别很不礼貌,再谈下去恐怕只会更糟糕。 郁泽弄开周子知额前的碎发,在那块疤上吻了一下,“我来处理。” 他的妻子只会是周子知,再无他人。 17、我想娶她 月影稀疏,夜色更浓,一盘盘精致的菜肴摆到长且宽敞的桌上,香味四溢。 郁成德喝了口茶,“做艺人能自由掌控生活吗?” 周子知说,“不接戏的时候可以自己分配。” 郁成德放下茶杯,“媒体应该对你们特殊关照吧。” “会有一点。”周子知抿嘴,“心态比较重要,公众人物是不可避免的。” 郁成德嗯一声,“你一年有计划吗?” 周子知点头,“拍两三部戏,剩余时间给自己。” 她暗自舒一口气,这个老人给她的威慑力很大,让她再次感受到了当年第一次参加海选试镜的紧张。 周子知和郁成德聊的融洽,房间的郁泽和邱容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邱容耐心的说,“儿子,你想过没有,一旦外界知道你和她的关系,这对郁家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她继续说,“演员的圈子太乱了,又脏,我听说那些女演员为了得到角色什么都愿意做……” 郁泽的面色霎时变的可怕,他开口打断,“妈,你在侮辱你的儿子。” 邱容小声反驳,“我也没有指周子知。” 郁泽冷声说,“我带她回来,不是让她难过的。” 邱容心想,是让你妈难过。 “你对周子知比对那个杨帆还要喜欢?” “我想娶她,给她我所拥有的一切。”郁泽掷地有声,“我爱她。” 邱容叹息,“妈知道了,不会让你为难的。”她的语气一转,“但是妈不希望将来有天听到,看到有关她和别人乱七八糟的新闻,我们郁家丢不起那人。” “还有,她的家世我们也不清楚,万一是贪图……” 第二次打断,郁泽提醒,口气凉了许多,“妈,是我在找老婆。” 邱容索性把一肚子火自己吞了,那个周子知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心思深,将来有你受的。 大厅的周子知看到郁泽和邱容过来,她立刻起身,“阿姨。” 邱容露出一点笑意,“吃饭吧。” 对方态度的转变令周子知一愣,偷偷去看郁泽。 郁泽朝周子知眨眨眼。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微妙,原因是郁泽给周子知夹了一筷子胡萝卜炒肉。 邱容不是滋味。 同是女人,周子知感觉到了,她在桌子底下踢踢郁泽,眼神示意。 郁泽以为她还想吃,就又夹了几次。 周子知,“……” 大概是周子知的表情变化过于明显,郁泽眼神询问“是不是给你夹多,你吃不下?” 周子知的嘴唇轻抿,投过去一个眼神,带着无奈,“你别管我” 看来是真夹的有点多,郁泽把她碗里的胡萝卜夹到自己碗里,豪不在意的吃了。 邱容更不是滋味了。 连郁成德都震惊不小,他儿子打小就爱干净,从来没吃过谁碗里的东西,连两个姐姐都不行。 周子知已经不想抬头了。 一顿饭吃的忐忑不安,虽然开头不太平顺,收尾还算正常。 站在门口看着郁泽送周子知回家,邱容的脸色欠佳,几个姐妹经常在她耳边说儿媳妇怎么怎么不是,还说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妈,她今天全是体会到了。 “我成孤家寡人了哦。” 听她阴阳怪气,郁成德黑了脸,“我不是人?” 邱容笑着挽住老伴的胳膊,“晚上我要给两闺女打电话,让她们早点回国。” 这头郁泽带周子知去海边散步,天冷,零零星星没几个人,都是成双成对。 走了一会,周子知打了个哈欠,“回去吧。” 郁泽额角抽|动,“很无聊?” 周子知,“有点。” 郁泽,“……” 周子知抿嘴笑,她的身子微侧,轻轻倚着郁泽,郁泽抬起手臂,搂住了她的腰,紧了紧。 “我的感情经验还停留在高中,你愿不愿意给我时间去学习。” 周子知嗅着他身上的气息,“好。” 郁泽一把抱起周子知,大步往停车的方向走,眉眼温柔,“回家。” 第二天,陈嘉跑去h市找周子知,她刚拍完“死”的那场戏,正在卸妆,脸上头发里都是番茄酱,不忍直视。 “我要跟你单独谈。” 周子知让简余和几个工作人员离开。 陈嘉怒气冲冲,“你为什么会和我表哥在一起?” 周子知觉得好笑,透过镜子看跳脚的陈嘉,“我为什么就不能跟他在一起?” 陈嘉噎住,“他还在等杨帆!” 杨帆?周子知蹙眉,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出于本能,她纪下了。 陈嘉盯着周子知,“你不想知道杨帆是谁?还有她和我表哥之间发生的故事?” 周子知的眼尾微眯,“我会问郁泽。” 陈嘉又噎了,她发现这女人比柳茜难猜多了。 “你如果没事,就在这里待着。”周子知喊工作人员进来给她卸妆。 陈嘉干杵一旁,简余瞪了两眼。 她咬了咬唇,直接开车去了联申。 郁泽低头处理公务,当他从陈嘉嘴里听到一个名字,手中的钢笔一滞。 “你在她面前提杨帆干什么?” 冰冷的声音炸在耳边,陈嘉缩了缩脖子,“我就……就一时嘴快……”她试图安慰,“表哥,周子知好像无所谓,没当回事。” 郁泽表情森冷,“出去。” 陈嘉立马溜了。 在办公桌前坐了不到两分钟,郁泽大力将文件丢一边,他抬手捏捏鼻梁,眉间聚拢着戾气。 杨帆只不过是他儿时的一部分记忆,早就归纳为过去,翻出来毫无意义。 但是他不知道周子知怎么想,郁泽下班后去找周子知。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周子知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我问了,你会说吗?” 郁泽也盘着腿,坐在地上,“只要你问,我什么都告诉你。” 18、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吧 “高一的时候杨帆坐我后面,她是语文课代表……” 周子知忽然说,“我不想听了。”她不愿意去脑补郁泽和另一个女人的青春年少时光。 “那不说了。”郁泽低头亲吻周子知的指尖,“子知,我希望我们之间能永远互相信任,坦诚。” 周子知的指尖一颤,半响,她点头,“好。” 在周子知吃饱喝足后,郁泽以云淡风轻的口吻说,“年后要不要搬到我那边住?”他开始一一给周子知陈述。 “这样一来,我方便照顾你,有什么事不至于绕大半个城市,二来,离你的公司也近,你可以节省在路上的时间,三,我听柏煜说你想养只狗,在我那边有只金毛,温顺好逗,完全满足你。” 周子知摇头。 郁泽似乎早有预料,他淡定说出第二套方案,“那我搬过来。” 周子知,“……” 她干脆当没听见,跑去厨房刷碗。 晚上郁总又死皮赖脸的没回去,周子知放了半木桶热水,抓了两把艾叶扔里面。 木桶里艾香浓郁,氤氲的热气下面,大脚紧挨着小脚。 郁泽蹭蹭周子知的脚丫子,“原来这样泡脚挺舒服。”他还是第一次有这种体验,热度从脚底渗透,融入血液。 周子知嘴角抽搐,被蹭到桶边了。 “一个人泡更舒服。” 郁泽不赞同,“我认为这事两个人更好。”说完就把脚全盖周子知脚上。 周子知瞪着上面的两只大脚,无语。 “毛巾在哪儿?”郁泽摸到一条蓝白条纹的大毛巾,“这个?” 周子知指指,“旁边那条灰的。” 她准备把脚拿出来,郁泽已经伸手,握住她的脚带离水面,拿柔软的毛巾裹住,掠走了上面的水珠。 周子知的心跳慢了半拍,又疯狂跳动起来,有一种感觉在心口悄然萌生,不可抑制地涌入四肢百骸,从里到外,淌遍了全身。 那种感觉是幸福。 她望着面前的男人,在对方认真的表情里入了神。 周子知轻声开口,“郁泽。” 郁泽掀了一下眼皮,“嗯?” 周子知抿唇,这个男人为她编织了一张温柔的大网。 郁泽捏着周子知的脚心,“不是要亲我?” 周子知面红耳赤,“你的这种错觉有点频繁。”她拍拍郁泽的手背,“别摸了,痒。” 郁泽眼睛一眯,指尖轻轻滑动,“痒吗?” 周子知呼吸略快了几分,面颊更热,她霍然去推郁泽,差点撞到木桶。 “不挠了。” 郁泽把她扶到床上,“睡觉。” “客厅空调遥控器在茶几第二个抽屉里。”周子知把床一铺,“上面的柜子里有厚被子。” 郁泽抱着胳膊,“床这么大,我躺上去也不挤,还能给你取暖。” 周子知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她把枕头一按,“想都别想!” 还不准他想想,郁泽揉额角,“真霸道。” 周子知踢他,没用什么力道,“你也去睡吧。” 郁泽去了趟停车场,回来时拎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他的换洗衣服,准备工作做到这份上,周子知看了,直接翻了个白眼。 十点那会,郁泽拉着椅子坐在床边。 “鸡妈妈最近很烦恼,她的小公主喜欢上了隔壁的……” 周子知侧头,奇怪的问,“今天为什么不是小兔子?” 郁泽咳一声,他实在是编不出来,买了几十本童话故事,花了几个通宵读完,背熟。 “小兔子系列没了,换成鸡宝宝。” 周子知看到郁泽变魔术似的从口袋拿出一个小黄鸡挂坠,“鸡宝宝也很可爱。”这是他找国际有名的玩具设计师费儿斯定做的,对方听到他说小鸡仔,那表情就跟听见了多奇怪的东西一样。 周子知把玩着小黄鸡,唇角翘了翘。 这次他们不是通过电话,而是面对面,呼出的气息在流动的气流中触碰,纠缠,融合,一切都覆上了异样的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子知的思绪毫无章法,满脑子都是郁泽。 唯恐再发生什么,她抓着郁泽的手,“我困了。” 一个吻落在眉心,“晚安。” 郁泽把小黄鸡挂在床头柜的小白兔旁边,手指在下面一滑。 门轻轻合上,床上的人睁开眼睛,又闭上了。 三十那天,周子知回家,她看见门口放着几个高档礼盒,和垃圾堆在一起,东倒西歪,她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 周母往围裙上擦手,“他年年三十派人送东西过来,存心恶心我们一家。 ”最无助的时候没搭把手,现在回过头来,送上两瓜三枣,自己好受了,让他们难受。 周子知把箱子放到一边,将那些礼盒扔了。 “子知,妈也是瞎了眼了,当年还把那何阅铭当儿子对待,哪知道你一出事,家里走投无路,他竟然……” 周子知蹙眉,“妈,不提这个好吗?” 屋里头传来浑厚的声音,“寿晴啊,是不是闺女回来了?” “哎,刚回来!”徐寿晴小声说,“你爸给气的不轻,在屋里生闷气呢。” 周子知进屋,老式的家具摆的规规矩矩的,干净整洁,散发着淡淡的木香。 她朝椅子上的中年人喊,“爸。” 周建辉招招手,刚毅的脸庞挂着慈爱的笑容,“过来让爸看看,比走的时候精神多了。” 周子知笑着说,“也胖了。” 周建辉看着女儿,“子知,你有对象了?” 周子知嗯了声,“他叫郁泽。” 周建辉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一顿,“郁泽?” 周子知抬头,“爸,你认识?” 周建辉忙摇头,“不认识。”他强调着说,“爸怎么可能认识。” 周子知若有所思。 19、总有人唯恐天下不乱 周建辉端起小紫砂壶嘬了两口还有点温的浓茶,“子知,你去给爸买包烟。” 周子知取掉手上的皮手套,“要哪种的?” 周建辉第一下没听着,反应过来就说,“随便……就那个黄梅吧。” 周子知前脚刚走,周建辉就喊徐寿晴进屋了。 老两口也不知道在一起说了什么,隔壁邻居都听见了徐寿晴的大笑声。 中午,徐寿晴特别高兴,走路生风,周建辉精气神也非常好,哼着抑扬顿挫的京剧,偶尔还对着石墙挥两下球拍。 如果不是街坊四邻没看见门上贴着大红喜字,还以为是他们的女儿嫁人办喜事。 周子知低头吃着米面,家里自己做的,又软又香,她把两个荷包蛋拨到一边,喝了口热乎乎的面汤。 “妈给你装了一袋子米面,走的时候你带上。”徐寿晴夹着花生米,“还有梅干菜,你喜欢吃的熏肉。”都是简单捣鼓了就好吃的,她这个女儿厨艺撑死了也就一般。 周子知声音含糊,“寄吧,我直接去剧组。”她能坐车,却不能开车,克服不了恐惧,所以并没有买车,平时赶通告都是公司的保姆车,不忙时宅着,很少出门。 徐寿晴点头,“那行。”她使劲瞅瞅周建辉。 周建辉把碗底的几根碎面条捞嘴里,“子知,你见过他的父母吗?” 周子知咽下嘴里的食物,如实回答,“见过一面。” 转战一盘酱牛肉的周建辉被徐寿晴踢的脚都快麻了,他咳一声,放下筷子问,“你和他们谈的怎么样?” 周子知想了想,“还可以。” “那个郁泽……”徐寿晴看不下去周建辉敲一棒吱一声的样子了,自己张口,“他对你好吗?” 周子知微笑,“很好。” 徐寿晴和周建辉对望一眼,压在心里的那块大石头都落下来了。 运动员退役后的生活并没有人们以为的光鲜,甚至悲惨到迫于生计,那些鲜花,掌声,奖牌,红旗都是过去。 这么多年以来,女儿是他们认清现实,从落差里走出来的动力,唯一的希望。 也不图别的,就想她过的好。 拍戏,上电视,出名,当明星,这些对他们而言,通通只是女儿的工作,亲朋好友的羡慕听的太多,在他们眼里,女儿还是长不大的孩子。 这里年三十中午吃面条,晚上才煮饭,周建辉铺上笔墨写对联,他除了打球,就这点爱好。 徐寿晴在厨房点上炉子,准备晚上要吃的菜,心情好,看什么都乐。 周子知换了身宽松休闲的裤子外套,坐院里向阳的地方剥大葱,她听见门口有响动,一个黑色脑袋伸着,是个小男孩,与她对个正着,慌张的啊了一声。 周子知撩开散下来的头发,她又不吃人,“进来。” 几个十二三岁的小孩你推我搡,红着脸过去,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搁,“子知姐姐好。” 周子知指向旁边的长板凳,“你们坐那儿吧。” 他们立刻坐好,挺直腰背,腿弯曲成九十度,一双双眼睛巴巴的望着周子知。 周子知依稀能将这些孩子和周围几家对号入座,“吃过了吗?” “吃过了!” “子知姐姐,我们班好多同学都知道你!” 周子知眨眨眼睛,“真的啊。” “还有还有,我哥哥很喜欢你,他……他有买你的画报贴墙上!”那小男孩激动的说话都结巴了。 “子知姐姐,我想当大明星。” “我也……我也想!”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争先恐后。 周子知装作严肃的样子,皱了皱眉,“那先要努力学习。 ” 他们耸拉着脑袋,“噢……” 周子知到堂屋抓了两大把糖果和巧克力给那几个孩子,“揣兜里,别掉了。” 她在发生车祸前的那些年忙着拍戏,过年都在剧组度过,回家的时间极少,一年顶多一星期,车祸醒来后的两年情绪低落,把自己关在房里,除了父母,谁也不见。 这次回来,她才真正的放开了自己。 周子知跟几个小孩说了会话,满足他们对“电视里的人”的好奇心。 傍晚时分,太阳下山,冽风穿梭,寒意更浓,冷的人直哆嗦。 周子知踮脚在门头上贴春联,外套口袋嗡嗡作响,她把浆糊放地上,腾出手接电话,手指冻僵了,不太利索。 隔着六七个城市,男人的声音透着慵懒,“在做什么?” 周子知站屋檐下避风,“我在贴春联。” 一手挠着金毛的下巴,郁泽嘴角噙着笑,“够的到?” 周子知无意识的撇嘴,,“……我有那么矮吗?” 郁泽的笑意明显,“不高。” “……”周子知看看天色,“我还没有贴完,晚点打给你。” 在她要挂电话前一刻,郁泽说,“你把你家的电话告诉我,我给你爸妈拜年。” 周子知一愣,她拿着手机的手紧了一些,“要不下次再说吧。” 郁泽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声音,“我见不得人?” 周子知听他委屈,无奈的说,“是我这边还没把你的详细情况告诉他们。” “我就打个招呼。”郁泽说,“不会有事。”他轻笑一声,“你爸妈一定会很满意我。” 又自恋了,周子知在原地犹豫了会,念了一串数字,屋里的座机响了,她边贴春联边偷瞄,从半掩的窗户看见她爸背过去,就听到“哎”“你好你好”“新年好”“都好”“哎哎” 随着她爸的一声喊,她妈从厨房一路小跑进屋,语气更客气了,也更亲切了。 周子知压压春联四个角,看着好像她爸妈对郁泽还真的挺满意。 那边没了声音,周子知的手机就响了。 郁泽低笑道,“你爸妈要我有空去你家玩。” 周子知戳他,“那是客套话。” 郁泽故作长叹,“我当真了。” “……” 周子知放低声音问,“郁泽,我要不要给你爸妈拜年?” 郁泽的嗓音低沉,“作为未来儿媳,应该说一声。” 周子知掐了通话,她站在风中,面颊微热。 吃晚饭前,周子知关上房门,她深呼吸,给邱容和郁成德拜年。 兴许是郁泽的工作做到位了,两人在电话里的语气都很不错,和周子知聊了几句,说些全国通用的祝福就挂了。 十一点的时候郁泽打过来,一直到新年倒计时十秒,最后一秒结束,他在电话里对周子知说,“新年快乐。” 周子知缩在床上,在此起彼伏的鞭炮声里笑着回应,“你也新年快乐。” 大年初二,孙亮的新片《逆流而上》登上娱乐头版头条。 原因是有独家爆料,女一号安意如的那个角色最早是周子知的,对方不要才轮到她。 不合的传闻再次落实,报道的旁边还附带了周子知和安意如出道时的照片,连大学时期的都有。 当时知道内定周子知的没几人,两个老戏骨,编剧,制片,孙亮,何阅铭,还有方艺,风声肯定是从他们中间露出去的。 总有人唯恐天下不乱。 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安意如的粉丝们不知道从哪儿翻出周子知早年和朋友在饭桌上的照片,标题是疑似陪||酒||女。 虽然以可怕的速度在网上各个角落销声匿迹,但风波已经起了。 周子知一天都在接电话,她说的口|干|舌|燥,头疼的厉害,好好的一个年就这么被破坏了。 徐寿晴和周建辉也看到那个报道了,最初女儿进入娱乐圈时就被嘲笑是富家女,靠关系,他们还愤怒那些人为什么是非黑白不分,后来他们发现是那些人愿意看黑的。 “爸,妈,别当回事。”周子知离开前安慰他们二老。 周建辉说,“我们明白,你自己当心。”他关注女儿的贴吧和微博,知道网上是个龙蛇混杂的世界,言论自由,一句话能把人气死。 徐寿晴摸摸周子知,“我问了快递公司,说包裹明天就能到,叫你保持手机开通。” “嗯好,你们回去吧。”周子知抱抱他们,戴上帽子和口罩上车。 她一到m市机场,就被郁泽的司机接走。 “先不回家。”周子知说,“送我去公司。”乔四是当初在茫茫人海看中她,带她到闪光灯下的,这些年很少找她,不会无缘无故。 坐在旁边的郁泽旁若无人的给周子知整理头发,“你的合约快到期了,不如来我旗下的影视公司。” 周子知拍拍他的胳膊,“别闹了。” 我看着是在闹吗?郁泽嘴角抽搐,他沉声问,“会有麻烦?” 周子知弯唇,“已经被你解除了。” 衡星公司对周子知有恩情,乔四不提,她不能走。 周子知走进总监办公室,坐在皮椅上的男人朝她招手,安意如也在。 20、镜头前后都在演戏 椅子上的男人是个混血,五官立体,介于东方和西方之间,他的双手随意交握着放在腿上,唇边挂着一抹笑,姿态随和。 乔四,衡星的总监,四十多岁,保养的很好,举手投足之间带着儒雅书卷之气,尤其是那双深邃迷人的湛蓝色凤眼,被注视的时候仿佛是他最珍贵的宝贝,容易让人放下戒备,从而忽略了那双眼睛深处的锋锐。 “子知,过来坐。” 周子知拉来乔四旁边的椅子坐下来,安意如在她对面的沙发上,目光疏离,相看两厌。 乔四并没有直接切入主题,他在叙家常,“今年的晚会你们看了吗?小品《过山》算是整个晚会的高|潮。” 安意如的脸上浮现艳丽的笑容,“看了,很精彩。” 周子知喝了口咖啡,手指摩|挲着杯沿,见乔四看过来,她摇头,“家里停电了。”等来电的时候她已经窝在了床上,重播没看,对晚会没什么概念。 “那真遗憾。”乔四将交叠的双腿放下来,“初一的地方台节目更有趣。”他轻笑,“不过最有趣的还是当天的新闻。” 气氛徒然一滞。 安意如做出受伤的表情,“乔总,我可是个无辜的受害者。” “大家都认识十几年了,阴阳怪气别拿到我面前来。”乔四的笑容不减,“安意如,无辜不无辜是观众评定的,十个人就有十种不同的想法和判断,我要的是答案。” 安意如的脸色有些微僵硬,周子知没开口是对的,她知道乔四的为人,一句话一个坑。 乔四端起咖啡,“我下午还有个饭局。” 言下之意是别耽误我的时间。 安意如笑的不自然,“乔总,粉丝有自己的自由,我无能为力。” 她将所有东西推向粉丝,撇清自己。 陪||酒||女这事是她在幕后操控,那张照片就是她拍的,当年一起吃饭的也有她,还有几个好友,只不过她出去上厕所了,回来的时候一时兴起,拍了几张,恰好就有周子知独自一人坐在几个男人中间仰头喝酒的一幕。 那张照片留到现在,派上用场了。 她本来不打算用的,那天《逆流而上》的报道出来,她的微博下面都是轻蔑鄙视,何阅铭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竟然替周子知说话,袒护,当她是个死人。 安意如的指甲抠着手心,她恨自己嫉妒周子知。 乔四侧头,“子知。” 周子知淡淡的说,“孙亮的《逆流而上》与我无关。”她的实话并不一定得到信任,但她没有别的想说。 安意如笑着拢头发,“不是你是谁?” 周子知不屑。 乔四眯着眼睛,聪明的女人不会做无用只争。 “公司替你们收拾烂摊子不是一次两次了。”乔四冷着眉眼,“你们怎么比新人还要不懂事?把公司的律师和公关当私人的吗?” 周子知无话可说。 安意如也沉默了。 训了半个多小时,乔四阖了眼皮,“把门带上。” 安意如青着脸起身离开,周子知整理了一下头发,也跟着出去。 乔四忽然说,“子知,你留下。” 周子知又坐回去。 乔四换了个姿势,更为随意,“郑洁找过我,有意想回到你身边做事。” 周子知蹙眉,“不需要。” 乔四修长的手指轻点桌面,“你在意气用事。” 周子知挑眼看他,“我认为偶尔意气一回不是坏事。” 乔四盯着面前的女人看了一会,“她的人脉和能力都很强,在整个圈子里屈指可数。” 周子知说,“我不可能会让曾经背叛过我的人留在身边,给她第二次背叛的机会。” “乔总,我刚下飞机,还有不少事等着处理。”她说完就走。 乔四扶住额头,无奈的说,“回来,我话还没说完,不知道尊敬老人吗?” 周子知的嘴角轻微抽了抽,她转身,听见乔四说,“你在和联申的那小子交往。” 语气肯定,他在陈述一个事实,听不出任何情绪。 周子知摸不准他是什么心思,思绪飞转数次,她选择一声不吭。 “谈恋爱可以。”乔四的语气公式化,“但是公开还是保密,这是你的事,不要牵扯公司的利益。” 周子知说,“我回去了。” 乔四手撑着额角,“你还是十几年前更可爱。” 周子知还真不知道怎么回应。 “乔总,对于一个三十岁的女人来讲,如果还和十几岁一样可爱,那不太可能。” 乔四一愣,“你三十了?时间过的还真快。” 他握住拳头抵在唇边,“子知,过几天给你安排一个经纪人。” “好。”周子知打开门出去。 她回到自己的工作室,看见了不想见到的人。 安意如的五指反曲,她欣赏自己新做的指甲,“以前我就听过不少传闻,说你爬上了乔四的床,怎么样?伺候一个老男人的感觉如何?” 周子知平静的说,“出去。” 安意如嗤笑,“瞧瞧,被我说中了吧,真不知道你在装什么,阅铭恐怕还以为你是个处,有多干净呢,他不知道你技术好的很,能取悦乔四那样的男人。” 污秽不堪的话语在耳边,周子知的胸口起伏略快,她冷笑,“安意如,不要逼人太甚。” 安意如的背部生起一丝凉意,她强颜欢笑,“恼羞成怒了?” 周子知开口,“滚。” 安意如站在原地,“我差点忘了,好朋友一场,有个喜事想和你分享。” 她抬起右手,将那枚漂亮的钻戒暴露在周子知眼前,“阅铭真是的,我说不要,他非要买给我,说是三周年纪念日,好看吗?” 期待的愤怒并没有发生。 周子知怜悯的看着她,“你活的真累。” 镜头前,镜头后都在演戏,时刻欺骗别人,麻痹自己。 安意如犹如被人撕下了一层皮|肉,滑稽可笑,她要上来打周子知,十厘米的高跟鞋突然一歪,身体失去重心,不受控制的向前倾去。 周子知偏开身子,看安意如摔倒在地上,她捂着肚子,痛苦的惨叫。 有血从安意如的腿根流了出来。 21、事端 从大年初一开始,周子知就感觉这个年比往常每一年都要多事。 娱乐就是一个圈,充满陷害,是非,攀比,虚荣,争夺,风波,她在圈子里待的时间有十几年了,不是没见过大风大浪。 却还是头一次碰到手段这么低劣的。 办公室里的气氛压抑的让人喘不上来气。 乔四挂掉电话,他转身,沉默半响,“子知,安意如流产了。” 周子知放在腿上的手指动了动,唇角讥讽的勾起,“她说是我把她推到地上的?” 乔四抬手去掐眉心,“的确如此。” 果然……很符合安意如的作风,周子知心里冷笑,尽管荒唐,可她百口莫辩。 乔四沉声道,“公司的消息及时封锁住了,暂时没有惊动媒体,我估计安意如应该不会把事情闹大,但是她的情绪很不稳定,明天我带你去医院,当面道歉。” 他没说,安意如的原话是要周子知下跪,给她未出世的孩子。 “跟她道歉?”周子知仿佛听到了多大的笑话,“安意如想必也不知道自己怀孕了,不然也不会穿差不多十厘米的高跟鞋,一声招呼不打就跑去我的工作室,是她自己没站稳摔到地上,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是我主动的。” 这套说辞究竟是不是真的暂且不论,乔四皱眉头,“安意如没了孩子是事实,弱者往往才是同情的对象,子知,你是个聪明人,这事对你不利,只能越快将大事化小。” 周子知表情冷淡,“那没什么可聊的了。” 乔四低吼,蓝色的眼睛窜出怒火,“周子知!” 周子知抿直唇角,倔强坚决,让她向安意如低头道歉,绝不可能。 “你们是公众人物,再小的事都会被放大,会有无数双眼睛盯死。”乔四叹息,“没有人会关心什么是真相,他们想要的就是一个发泄口,站在自诩的道德制高点批判,敲几个字能把人活活逼死。” “相信我,如果安意如选择公开,你会身败名裂。” 那绝不可能好过过街老鼠,势必波及她的家人,朋友。 周子知咬紧牙关,眼眶充血。 乔四敲着桌子,沉吟了片刻,“子知,你们是大学同学,不管现在如何,至少有曾经的友情,我认为只要你放低姿态……” 周子知开口打断,“没有。” 她说,“我和安意如之间从来就没有友情。” 安意如一定会把那个小生命的离开按在她头上,连同何阅铭的那部分。 令人窒息的死寂弥漫。 乔四背过身看落地窗外的风景,这个意外比他预料的还要棘手。 公司签约的艺人太多了,他不可能面面俱到,大小事基本都是经纪人去处理,周子知是他亲自领进来的,所以多了一份心。 以他对周子知的了解,不是能干出那种事的人,但是没有证据。 办公室的门突然从外面推开,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周子知看到郁泽,愣了一下,她从椅子上站起来,余光扫向乔四。 乔四回头,意料之中,他摆出一副好说话的亲和样子,“郁总,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个小门小户里来了?” 作为对手,在酒会和颁奖典礼上碰面,他和这个年轻人也不投机,因为他们是同一种人。 郁泽开门见山,显然不想废话,“我来接我女朋友回家。” 对方既然不藏着掖着,乔四的回答就更简单了,“请便。” 周子知糊里糊涂的坐上车,她望着车窗外极速倒退的建筑,“你知道了?”不然也不会冲动到直接来衡星。 当时安意如出事,她打了两个电话,一个120,一个是乔四办公室,乔四第一时间吩咐秘书支开了公司的员工。 否则被发现郁泽和她走在一起,上同一辆车,又是一出事端。 郁泽转着方向盘,“嗯。” 周子知低头看着手背,“我没有碰她。” 郁泽腾出手,摸摸周子知的头发,磁性的嗓音裹着温柔,“我相信。” 那三个字让周子知絮乱的心平静下来,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孤立无援的她想要的就是信任。 等红灯时,郁泽侧头凝视身旁的女人,“子知,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我希望我都是你第一个想到的人。” 见眼前的女人看着他,不在状态中的迷糊模样,郁泽磨着后槽牙,一字一顿,“我在吃醋。” 周子知心不在焉,“哦。” 下一刻她微睁大双眼,“吃谁的醋?乔四?他可以做我父亲了。” 郁泽哼笑,“现在不是流行有钱有品位的大叔吗?我看乔四的条件挺符合。” 周子知无奈,“想太多。” 郁泽见周子知不再那么死气沉沉,松一口气,刚才在乔四办公室见到的时候他真的有些心慌无措,心里责怪自己没有及时出现。 才分开没多久就被人欺负,郁泽的眼底闪过阴沉之色,他又捏了捏周子知的手,真想锁身边,放在眼皮底下。 “去吃点东西。” 周子知说,“我没胃口。” 郁泽的语气不容拒绝,“就去南山。” 半个多小时后,周子知坐在桌前,她拿掉帽子,摘下口罩,抿着浅色的唇,糟糕的心情写在脸上。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在这个男人面前卸下了伪装。 郁泽点了两份牛排,又加了一份提拉米苏。 夜幕之下,城市依然浮躁无比。 周子知拿纸巾擦嘴,“送我回去吧。” 看着几乎没怎么动的牛排和甜点,郁泽皱眉,“再吃一点。” 周子知摇头,“不吃了。” 郁泽眉毛一掀,“要我喂你?” 周子知心里叹气,这人总能阻止她想别的。 回去的路上周子知接了乔四的电话,说安意如要告她,分不清戏里戏外。 还有个这些年始终没变过的号码,何阅铭打的,她没接。 郁泽把周子知的头按在胸口,揉揉她的头发,薄唇轻轻蹭了蹭,“不要多想,不会有事。” 周子知拍拍他的胳膊,打开车门下车。 望着九楼那扇窗户亮了起来,郁泽坐在车里点了一支烟,按了一串数字,“我想要的东西查到没有?” 电话里的声音沙哑难辨,“时间这么急,可能还需要点时间。” 郁泽的面孔在烟雾中晦暗不明,“废物。” 那头吸一口气,“再给我十分钟。” 十分钟后,郁泽摁断烟头,开车去了安意如所在的医院。 22、我也很意外 安静的病房里,安意如躺来床上,手放在腹部,面色苍白,如同鬼魅。 她刚出道那段时间做过几次人流,医生说再怀上不易,这些年过去,她根本没想过自己的例假延迟是有了孩子。 当时血流出来,安意如又怕又难过,她知道这个孩子没了,她这辈子恐怕真的再难有了。 她恨周子知。 如果不是周子知,她不会去对方工作室,也就不会发生意外,那用不了多久,她就能知道自己怀孕了,一定会拼命保住她和阅铭的第一个孩子。 有了孩子,阅铭有可能会重新对待他们的关系。 一切全没了,都是因为周子知。 安意如气的牙齿打颤,姣好的面容笼上扭曲的恨意,周子知,你怎么没在那场车祸中死去。 何阅铭背对着安意如,平静的说,“我记得我们一直有采用安全措施。” “怎么?你在怀疑我吗?你当我是什么人?”安意如说,“我只跟你。”她拔高声音,“何阅铭,我安意如只跟过你!” 何阅铭拧着眉锋,冷淡的说,“事情已经发生,子知那边你没必要咄咄逼人。” 安意如浑身发抖,“何阅铭,周子知把你的孩子弄没了,你竟然还为她说话,你是不是人啊?” 何阅铭转过身,黑沉的目光盯视,他缓缓开口,语气里听不出情绪波动,“安意如,真的是她吗?” 安意如心里一颤,她的手在被子里攥在一起,“难道是我自己害死孩子的吗?啊?” 何阅铭沉默了下来。 他的突然沉默更让安意如慌乱不安,人在心虚的时候往往都不可能冷静的下来,“是她,她恨我们背叛了她,要上来打我,她用力把我推到地上,我们的孩子没了……” 安意如语无伦次,漏洞百出,她的演技终究还是离那张脸差一个档次。 何阅铭依旧什么也没说,他的视线从安意如脸上移开,望着窗外的夜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安意如在过于寂静的氛围下显的很慌,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可是身体的不适阻止了她的动作,她狼狈的躺回去。 而和自己同床共枕的男人就站在床对面,至始至终都无动于衷,这样的凄凉如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刃,在安意如的心口一刀刀剐着挖着,鲜血淋漓。 “你出去,我想休息了。” 何阅铭抬脚离开,毫不停留。 看着男人的身影消失,门反弹了一下,安意如无声的笑笑,一滴眼泪滑到耳后,何阅铭,你的无情从来都只对我。 门外传来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半掩的门响起扣扣声,安意如眼睛一亮,她在望见来人时怔住了,反应过来后立刻去摸脸,将贴在上面的发丝弄到后面去。 男人冷硬的五官寒气逼人,他一手抄在西裤口袋,一手拿着两个档案袋,不咸不淡的说,“安小姐,冒昧打扰了。” 安意如露出一抹笑,“郁总,我们见过几面。”她疑惑的问,“不知道你来这里是……” 郁泽拉开摆放的椅子坐下来,长腿交叠,笔直的裤线和整洁的裤脚勾出严谨苛刻的姿态。 “安小姐,我来是想跟你聊聊。” 聊什么?安意如越发费解,下一刻她见面前的男人打开其中一个档案袋,随后就听见了让她极度错乱的东西。 “2002年4月15,安小姐在汇佳医院做了一次人流手术,同年11月2号,安小姐在嘉德妇幼做了一次人流手术。”郁泽慢条斯理的翻到下面的资料,“2003年到2005年,这几年里安小姐又做过六次人流手术,不得不说,现在的医疗水平不错。” 在安意如惊恐的注视下,郁泽打开另一个档案袋,吐出的阴沉嗓音从地狱而来。 “2003年9月12,你和瑞祥的副总刘成在星海酒店住过一天两夜,17号你和刘成在凯宾斯大酒店共度一夜,刘成因贪污案受审判刑,事后不久安小姐和世豪传媒的制片华天出入帝苑山庄……” 坑长的一段小三故事后,郁泽将一叠照片拿出来,随意抽出一张,那上面是周子知和何阅铭亲密挽着胳膊的照片,安意如走在后面,他们都一样青涩。 而后郁泽从口袋摸出一支录音笔,播出的是两个女声,聊的内容肮脏粗俗,安意如脸上的表情犹如见了多么恐惧的东西。 她再看面前的男人,比鬼还要可怕。 郁泽将两个档案袋一收,面无表情的看着安意如,“安小姐的生活可真精彩。” 安意如的脸色已经白里泛青,她的面部肌|肉拉扯,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声音抖的不成样子,“郁总对我这么特别照顾,还真是意外。” “我也很意外。”郁泽撩起眼皮,目光凌冽,“安小姐要为难我的女人。” 安意如抽了一口气,她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周子知怎么可能会和这个人走到一起?阅铭知道吗?安意如想笑,她应该高兴,因为周子知不会跟她抢阅铭了。 可她更多的是嫉妒,周子知凭什么可以拥有这些? “不巧,这家医院是我旗下的产业,更不巧的是。”郁泽的唇角勾出一个森冷的弧度,“我听说你要她给你下跪?” 安意如的嘴唇哆嗦,“没……没有的事。” 郁泽双眼一眯,他挑了挑眉,“那兴许是我听错了。” 安意如干笑,“是,是。” 郁泽扯了一下嘴皮子,“安小姐要多保重身体。 ” 安意如狠狠的打了个寒战,脸惨白。 “不打扰安小姐休息了。”郁泽站起身离开。 安意如呆滞的看着天花板,她抓紧头发尖叫,“啊——” 她不甘心。 郁泽去了周子知那边,他将车子停好,迈开的脚步在看见对面的何阅铭时顿住。 公寓楼底下,两个男人四目对视,隔着凝结的气流。 23、他嫉妒 有几个路人结伴经过,何阅铭低头,他穿的黑色羽绒服,同个牌子的深蓝色牛仔裤,头上戴着灰色鸭舌帽,打扮轻松休闲,而他脸上的表情却是截然相反。 郁泽摸出烟盒,叼了一支烟点燃,打火机的清脆声响擦过黑夜。 他缓缓吐了个烟圈,半垂的眼皮抬起,将汹涌而至的暴戾呈现出来。 “子知是个很懒的人,她懒的不会轻易喜欢上别人,因为她说那样很累。”何阅铭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优越感,“我不认为这是能轻易改变的事情。” 他不知道周子知改的并不轻易,但你拥有的一切全失去了,重新站起来的勇气远远超过自己想象。 或许他知道,只是不愿意面对,他在逃避。 郁泽的嘴角轻扯,讥诮之意显出,自欺欺人,“何阅铭,你想说什么?” 何阅铭语气坚决,“我不会对子知放手。” 郁泽嘲讽,“你已经放手了。” 他弹掉烟灰,出声警告,“何阅铭,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出现在这里。” “只要我想。”何阅铭冷笑,“我会拼尽全力找到她。” 郁泽眯了眯眼。 何阅铭微抬下巴,“她十六岁遇上我,这是天注定的。” 郁泽狠狠抽了几口烟,十六岁的周子知是不是也和大部分女生那样清纯可爱。 “可悲。” 这两个字让何阅铭的心口禁不住一阵抽痛。 没有现在可言,才会去回忆过去。 “你知道她有多爱我吗?”何阅铭微笑,唇角的弧度堪称优雅,他一字一顿,“胜过她的命。” 那几个字从口中吐出,何阅铭的笑容凝滞,轻抿的嘴唇有些发抖,又转瞬恢复。 郁泽的胸口起伏加快,从不着痕迹到轻而易见。 他嫉妒。 周子知的过去他错过了。 在何阅铭还要恶意炫耀他和周子知的过去时,郁泽的拳头已经挥了过去。 何阅铭挡下一击,没能挡开第二击,演员在饰演某些角色时是会专门去学习锻炼,但是离真正的拳手还差许多。 他抬脚踢过去,那一脚用了十成力道,郁泽反应迅猛。 一场不顾一切的打斗没来得及拉开帷幕,瓢泼大雨突然降临,豆大的雨点落了一身。 郁泽脸不红气不喘的整整衣服,他走到门口打电话,嗓音低沉,“子知,我在你楼下,雨下的很大,你下来送把伞给我。” 说完了又一脸若无其事的走进雨里。 何阅铭挨的揍都在脸上,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没去擦嘴边的血。 不到两分钟,周子知的身影从电梯出来,看见了雨中的郁泽,还有另外一人,她的眼神一冷,甚过冰凉的雨水。 她为什么搬到哪儿都能被何阅铭找到,阴魂不散。 郁泽的眼睫滴着水,从高挺的鼻梁滑落,沿着线条坚毅的下巴,顺过凸起的喉结,埋进深灰色大衣领口。 他的姿态一派从容,深邃的目光穿透雨水,尽数投向走到门口的女人,灼热自信,没有一丝不确定。 很快就明白了什么,周子知心里无奈,男人的那点小心思也没戳破,索性顺着了。 她走进雨里,一步不离的走向郁泽,手中的暗绿格子雨伞举起,盖过他的头顶,隔绝了来势汹汹的雨幕,至始至终都没有去看旁边的人一眼。 周子知不是那种可以三心二意之人,她习惯去专注做一件事,看一个人。 时间匆匆流逝过后,有些东西,有的人早就变质。 何阅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被雨水冲击的模糊,隐约给人一种哽咽的感觉,“意如的事我会处理好,你别担心。” 他似乎已然料到不会有什么回应,又说,“子知,我知道孩子的事和你没有关系。” 信任给了,却是个极大的讽刺。 周子知的脚步没停,她没有像大多偶像剧里那样说“你既然已经选择了安意如,就对她好点。” 因为能不能从何阅铭那里得到关心和爱护,是安意如自己该操心的事,和她无关。 她没那个本事做到你踹我一脚,把我踹的满口鲜血,我还艰难的爬起来,问你累不累。 周子知和郁泽亲密的挨着身子回家,何阅铭在大雨里站着,挺直的背脊慢慢弯下来,他的眼神黯淡,嘴角渗着血丝,浑身湿透。 24、金马奖最佳女配 门关上,周子知把鞋子换掉,“舒服了?” 自尊心得到顺抚的男人冷酷的轮廓微柔,“嗯。” 周子知转头,“幼稚。” 郁泽的薄唇拉直,他不认为。 “你不问……” 周子知直接打断,“郁泽,你在提一个错误的问题。” 郁泽暗骂一声,他犯了低级的错误,竟然要在自己的女人面前提对方的前男友,多愚蠢。 “你测过智商吗?” 周子知抿嘴,“测过。” 郁泽好奇,“多少?” 周子知想了想,“忘了。” 那时候还是大二,有段时间流行测这个测那个,什么用你的名字看前世,有问必答测智商,看心理年龄,她被宿舍几人拉着也测了。 “找个时间你再测一下,叫上我。”郁泽挺有兴趣,这个女人比他预料的还要聪明。 周子知给了一击白眼。 她抬手,郁泽低头。 女人细长白皙的手指穿过男人乌黑干练的短发,略走一些潮湿的水珠,留下了微热的温度。 郁泽的气息拂到周子知额头,鼻尖,压上她的唇,细细品尝了许久,又去描摹她微微翘起的唇形,触||感柔|软,舒服。 “好了。”周子知呼吸略喘,她偏头,炙热的温度擦过她的脸颊。 郁泽捏了捏鼻梁,“说实话。” 周子知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喜欢我吻你吗?” 一阵难掩的紧张后,周子知不易察觉呼气,她吞咽唾沫,“……喜欢。” 郁泽挑眉,他还以为这个女人会含糊其辞,或者干脆逃跑。 “不错,你很坦诚。” 周子知忍俊不禁,“那……郁总,我能把伞拿走吗?” 郁泽抓住她,“既然喜欢,为什么从来都不回应我?” 过了良久,周子知说出三个字,“有点累。” 她把手放到头顶,平过去比划,挨到郁泽胸口,那意思是我俩身高差摆在这儿,踮脚很累。 郁泽扶住额头,低笑出声,下一刻就把周子知抱起来,手稳稳的托住她,周子知条件反射的去楼他的脖子。 两人的头撞到一起,默默对视一瞬,凑近亲||吻彼此。 周子知的眼角眉梢蕴着动情的韵味,她在交错的空隙里紧抓所剩的理智,按住要往她外套里伸的手,喘着气喊,“郁泽。” 那一声惊慌无措的叫喊落在耳边,郁泽猛然从腾烧的欲||望中抽离,他深吸一口气,压住想把怀里的女人揉碎的念头。 “不要往下看。”吐出的嗓音嘶哑。 他不说周子知也不看,那会无意间已经发现了,她不顾自己被沾湿的衣服,飞快的拿着雨伞去阳台。 郁泽弯腰把皮鞋换了,连同湿袜子,他拿了换洗的衣服,趿拉着拖鞋,挂着空档走进浴室,打开淋喷头冲热水澡,水珠成线划过结实宽厚的臂膀,在那些精壮流畅的肌||肉线条上浸了个遍。 冲到一半时,他想起忘拿了东西。 “子知,给我拿条内||裤。” 在客厅拖地的周子知闻言手一顿,脸上发烫,“那就别换了。” 郁泽的声音从浴室传来,透着戏谑,“湿透了。” 周子知的脑子里不自觉飘出某个画面,月黑风高之夜,她在巷子里看见的那一幕,不由面红耳赤。 “在哪?” “鞋柜第二层第三个柜子。” 周子知打开柜子,踮起脚尖够到一个白色的袋子,她也没仔细看,随便抓了一条,快步走到浴室,偏过头把手伸进去。 那头迟迟没有接,水汽扑来,贴着后颈往上爬,钻进纯棉的衣领里,她羞恼,“郁泽!” 郁泽接过裤子穿上,悉悉索索声一点点穿进周子知的耳朵里,分外清晰。 “好了。” 周子知转身,男人穿着宽松的米色毛衣,发梢还有点湿,俊朗的眉眼带着笑,几分漫不经心,几分调||情,若有似无。 她抬脚离开,郁泽跟着,边擦头发边说,“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周子知继续拿拖把拖掉地板上的水迹,“快九点了。”她忽然问,“你会做鸡蛋饼吗?” 郁泽俯身亲她,“会。” 他转而去看手机,进入百度搜索。 周子知一时脑热说的,都这么晚了,吃什么饼啊,她手脚麻利的把客厅收拾了去厨房,“开始了吗?要不下次再……” 她后半部分话在看见面盆里的面粉时吞了回去。 郁泽的袖子往上卷到手肘位置,骨节分明的手拿着一双筷子,不停搅拌面粉,架势熟练。 “你出去,我的厨艺不外传。” 周子知,“……” 背过去走了两步,郁泽唤她,“子知。” 周子知扭头,“嗯?” 郁泽眨眼,“没事,就是叫叫你。” 周子知嘴里轻抽两下,去浴室把郁泽换的衣服拿出来,摸出他的皮夹和车钥匙,将衣服一一放洗衣机里,她站旁边看着那些男||性特征明显的衣服转动,心情很平静。 说不上来,就觉得踏实。 沙发上的手机传来震动,周子知看到来电显示,柳眉不易察觉的动了动,拿着手机去房间。 那头是郑洁的声音,“我听说了。” 周子知不奇怪,公司人多嘴杂,有心人总能听出点想要的东西。 “你打给我,是想说什么?” 周子知清楚,她和郑洁再也不是唠家常的关系,“有话就直说。” 郑洁也不墨迹,“安意如不是摔伤腿吧?” 周子知不慌不忙,“这个你问错人了,你应该问她本人,或者医生。” 郑洁笑起来,“子知,我已经知道了,你没必要跟我打官腔。” 她在试探,周子知没上钩,“是吗?你知道什么?” 一句反问让郑洁噎住,如同被人掐住脖子。 她们曾经是同事,在周子知风光时,以为的了解还是有偏差。 周子知说,“我有事忙,再见。” “等等。”郑洁问,“乔总跟你透露了没有?”她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我想继续带你。” 周子知垂眼看窗台的那盆常春藤,长势惊人,霸占了四周区域。 据她所知,安意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郑洁的脾气在经纪人圈里已经如同狂野生长的野草,贪得无厌。 “乔总是找过我。” 她说,“通知我会在几天后给我安排一个经纪人。” “这样啊。”郑洁以为指的就是她,便按耐住欣喜说,“那你忙吧。” 周子知轻笑,那笑意并没有达入眼底。 厨房有一声脆响,她转身过去,就见郁泽蹲地上,碎了个盘子。 周子知看看平底锅里的鸡蛋饼,心里暖呼呼的,她拿扫帚去清扫,“你起来,小心划到手指。” 郁总一本正经,“是盘子不结实。” “……”周子知憋住笑点头,“是,回头挑结实点的。” 郁泽的余光瞥她,“子知,你不会嫌我笨吧?” “不会。”周子知安抚不能接受一丁点挫败的男人,“你很棒。” 她笑弯了眼睫,“比我能干多了。” 这话听着,好像并没有得到安慰,郁泽揉揉她的发顶,“饼做好了,你尝尝味道。” 周子知拿筷子夹了一块放嘴里,“挺香的,好吃。”就是有点咸。 郁泽神情愉悦,“那你多吃点。” 于是周子知把那一整块都吃了,夜里口渴的厉害,起来喝了两杯水。 沙发上的郁泽一条腿已经掉到地毯上,半个身子悬空,随时都会摔下来,周子知不放心,伸手拍拍他的脸,“你往里面躺躺。” 郁泽从鼻子里发出带着睡意的慵懒声音,“嗯?”他的眼睛还没睁开,大手已经把周子知拉到自己身上。 “想我想的睡不着?” 周子知紧挨着郁泽,无法逃避涌上来的气息,她开始挣扎。 郁泽哑着声音,“别动,就抱一分钟。” 周子知听到耳边喉结滚动的吞咽声,手脚僵硬的跟木头一样,纹丝不动。 正当周子知逼迫自己放空时,郁泽低呵,“快走。” 周子知立刻回房。 罪魁祸首溜了,被挑起大火的郁先生无奈的从沙发上坐起来,使劲抓抓头发,掀开被子去卫生间。 第二天郁泽又给她做了鸡蛋饼,她提心吊胆,好在没那么咸了,能吃。 在去华瑞工作室的路上,周子知忽然说,“郁泽,我打算开一家客栈,你有建议吗?” 郁泽留意路况,“安城。” 周子知蹙眉,“太偏了。” 郁泽看一眼后视镜,“那里很快就会被开发。” 周子知了然,“开发商是你。” 郁泽无语,他到嘴的话只能咽下去。 “抽空跟我回家吃饭。” 周子知也不找借口推脱,“好。”她决定接受这个男人,就包括对方的家人,不能后退,只能去解决。 “你就在这里停,别往前开了。” 郁泽将车子停在大剧院斜对面,这里没什么人,周子知侧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戴上口罩下车。 这个动作发生的极快,郁泽都没机会看她脸上的红晕。 联申一楼前台个个眼尖,发现她们老板心情很好,不到一小时,整个公司都知道了。 作为秘书,赵如稳坐那把椅子,有她自己的处事原则,一问三不知,再问装聋作哑,凡是扯到办公室那位,她都一字不提。 这也是郁泽留她的原因之一,知道什么必须做,什么千万不能做,本分,不惹事。 赵如递上文件,“这是审批通过的方案。” 她的目光停在办公桌后的男人身上,逐一扫过,领带比平时更加妥帖规整,是个女人给他系的,还是有轻微强迫症的女人。 头发并没有如往常那样打理的一丝不苟,没上发蜡,说明昨晚夜宿的地点不是自己家里,不便打理,结合上一点,极有可能是留在那个女人的住处。 片刻后赵如收回探究的视线,得出一个结论,她的老板很爱那个女人。 郁泽翻着文件,面无表情的提醒,“赵如,管好自己的眼睛。” 赵如发怵,“是。” 郁泽的指尖按着桌面,“通知下去,安城的项目提前。” 秘书一走,郁总抬手摸摸早上被亲的地方,唇角勾勒出一个弧度。 另一边,周子知站在华瑞工作室,她今天穿的珍珠白立领轻羽绒,修身大方,一条深蓝色铅笔裤收进短靴里,没有多余的装饰。 “你看看这些角色。”刘玉是圈内为数不多的女导演,她性子直爽,“有想试试的吗?意见想法都可以跟我提,我会告诉编剧李成,大家商量着来。” 周子知把剧本合上,笑着说,“玉姐,我想试试庄娘。” 刘玉有些意外,“这个人物很极端,说白点,就是变||态,并不讨喜。”观众更愿意接受真善美的人和事。 周子知确定的说,“我想尝试不同的角色。” 刘玉略一沉吟,“那行,你准备一下,我们试……”她看看剧本,“第十二场。” 周子知化妆的时候,简余在一旁打气,“子知姐,我支持你,你演什么角色都好看!” “哪怕是满面脓疮?” 简余,“……” 她凑到周子知耳边,声音低如耳语,“子知姐,听说《逆流而上》停拍了。” 周子知脸上闪过烦闷,“简余,太八卦不好。”她不愿意再听到有关那部戏的传闻,真假都和她没有关系。 简余立刻噤声,耸拉着脑袋,一副犯错的小孩被家长挨批的样子。 她一早起来牙疼,现在又惹子知姐不高兴,那根神经好像扯的更疼了。 在化妆师去拿东西时,周子知语重心长,“不要把自己的意图表现的太明显,简余,这样很容易就被人利用。” 简余似懂非懂,“我记住了。” 她还小,需要懂的过程,周子知揉眉心,“去给我倒杯水。” 简余眼睛一亮,立马就去了。 半个多小时后,周子知定完妆,一袭翠绿长裙,眼波流转间尽是大家闺秀的姿态。 她是存了心思的,刘玉年前找过她,当时她就看上了庄娘那个角色,矛盾点最多,在那样封建保守的年代,庄娘出身书香门第,从小到大都是所有人眼中的掌上明珠,品德优秀。 就算成亲当天新郎摔马至死,庄娘成了寡妇,她也规规矩矩,知书达理,在那块贞节牌坊下,她的人性得到压迫,束缚,渐渐扭曲。 庄娘的命运很悲惨,是个可悲可恨的女人,聚集了所有女人的影子 ,谁都可以在她身上找到共同点。 周子知明白其中的挑战性,她想突破自己。 “子知,准备好了吗?”刘玉走来,上下一扫,满意的点头,“不错。” 这场试镜是不公开的,就刘玉和原著的作者,制片。 周子知站在舞台中央,她要饰演的是庄娘多看了一眼小叔,被大夫人命到雪地里罚站,小叔经过,不知原因,还上前与她谈话,庄娘又羞又恼。 就这样一个中景的镜头。 周遭无声,在场的几人望着台子上的女人挺直腰背,慢慢的,她的唇抿了起来,垂放的双手搓到一起,她像是在忍耐什么。 终于忍不了,周子知在原地跺脚,她把手捂住耳朵,不停哈气,眼中浮现急躁之色,显的很难受。 刘玉他们感觉到了对方一开始不冷,后来越来越冷,冷的受不了,最后四肢冻得麻木。 似乎是听见了脚步声,周子知忽然抬头,因为被风雪吹打而发红的眼圈露了出来,她看着虚空,表情愣愣的,一抹绯色从她耳尖蔓延。 下一刻她猛地看向一处,又抿紧了唇低下头,短暂一眼停在镜头前,慌张害怕,那是大夫人的住处。 没有面目狰狞,也没有夸张的言行,周子知在几分钟里无实物表演,从头到尾她都是默剧的方式,却将自己变化的情绪传递到位,给人的感觉是可怜的,为她愤愤不平。 刘玉最先打破安静的氛围,这一幕和她在看见文字时幻想出来的场景重叠,几乎完美,却的就是一个雪花纷飞的夜晚,她扭头问其他人。 “你们觉得怎么样?由她来演庄娘。” 原著作者很拘谨,“我看过她的戏,挺好看的。” 制片和刘玉交头接耳,刘玉嗯了一声。 周子知通过试镜第二天,乔四给她安排的经纪人来了,是个很英俊的长发男人,出乎意料的年轻。 男人从容不迫,他向周子知伸出手,“你好,我叫邵业。” 周子知与他交握,“你好。” 少爷?旁边的简余砸嘴,没留神,直接给说了出来,她尴尬的闹红了脸。 “邵是左半部位召开的召。”邵业似乎见怪不怪,解释着说,“业是事业有成的业。” 他不给简余化解尴尬的机会,侧头看周子知,“乔总要把你的具体资料告诉我,我拒绝了。” “我想亲自和你聊聊。” 周子知把剧本放起来,简余泡了两杯咖啡就关上门出去了。 “你想知道什么?”面对今后的新伙伴,周子知神情放松,不触碰底线,她可以有问必答。 邵业喝了口咖啡,“媒体了解的那部分我也了解,我想知道他们不了解的,感情生活。”他说,“我是你的经纪人,干的是替你摆平麻烦,争取通告的工作,所以为了工作效率,希望你不要隐瞒。” “你说的没错。”周子知笑着说,“但我想看看你的能力再论。” 总不能随便上来一个,她就无话不谈,把自己全暴露出去,又不是缺根筋。 一两分钟后,邵业也笑了,“好。” 简余本来是自己一个人跟着她喜欢的偶像,做什么事都是她,虽然很累,可是觉得自己很有存在感,突然多了一个人,许多事都用不到她了,很别扭,她有事没事就盯着看。 邵业翻看行程安排,“小朋友,一边玩去,叔叔对你没兴趣,不要晃来晃去。” 简余瞪大眼睛,“我哪儿小?” 邵业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视,如同照x光,特意关照了起伏的地方,“这还不小?小的叔叔都快看不到了。” 简余的脸涨红,“流||氓!不要脸!” 从那天以后,她就和邵业互看不顺眼。 不到一月就要进组,周子知忙着练习昆曲,戏里的庄娘唱过几次,但是她的嗓子条件一般。 随着安意如的身体康复,《逆流而上》的拍摄进度恢复正常,许多人都把前段时间的新闻定为炒作,因为那部戏未播先火。 周子知不表达意见,风平浪静是她想看到的,尤其是令她反感的人和事。 “有个食品广告。”邵业找周子知,“我给你拿下了,时间排在周四。” 周子知也没说多余的废话,问了相关事项。 周四邵业和简余来接周子知,郁泽没走,三人打了个照面。 邵业觉得自己没什么可问的了,周子知的感情生活就在他面前,活的。 他挑了挑眉毛,周子知要他来,说明是认可了他。 简余目瞪口呆,她说不上来一句完整的话,干脆就把嘴巴闭的紧紧的,唯恐说出想抽自己的话。 “都进来。”周子知并没有紧张,她的感情早晚会公布于众,可能就在今年,在这之前有必要给她身边的人知晓。 邵业在玄关换鞋,他伸手把杵在门口发傻的小朋友捞进来。 客厅的郁泽俨然是男主人的姿态,搞的一大一小两只都不知道怎么称呼,万一只是普通朋友呢,有事赶早过来的。 虽然这种万一的几率低的让人无法相信。 周子知倒了两杯水给他们,“郁泽,我男朋友。”她又说,“助理简余,你见过的,这是经纪人邵业。” 她的这句话出去,客厅三人表情各异,郁泽的唇角上扬,邵业和简余同时去看周子知……背后搭着的衣服。 得到一个讯号,他们同居了。 周子知说,“我去换衣服。”她转身进房,把客厅留在郁泽三人。 邵业摆出就事论事的态度,“郁总,我对你早有耳闻,两年前有幸参与贵公司旗下的风和旅游,服务态度是我见过最出色的……” 听他拍马屁,简余偷偷翻白眼。 长达五分钟左右的马屁拍完,邵业喝了口水。 郁泽淡声说,“你在伦敦生活了几十年,为什么突然回国?” 一点也不意外自己的底细被查,早在看到这人时就料到了,邵业伸手将披肩长发梳到脑后,露出一个看似真诚的笑容,“我爱祖国。” 郁泽,“……” 简余,“……” 郁泽起身离开去了房间,简余被那股气势吓绷的身体一松,连坐姿都变的随意了,“你真的去过那什么风和旅游?” 邵业看白痴一样看她,“我常年在伦敦,哪有时间。” 简余想吐血,这么脑残的问题她竟然问了。 “我看网上报道,郁家是豪门中的豪门,是非多,子知姐真要是嫁给郁泽,不知道会不会……” 邵业制止她往下说,“你只是她的助理,瞎操心。” 简余忍无可忍,压低着声音咬牙切齿,“为什么我说什么你都反驳?” 邵业掏耳朵,“因为你蠢。” 简余挪屁||股,离他远远的,她决定今晚就写一篇虐文。 房间里的周子知也很纠结,她刚才正在梳头发,郁泽进来就要给她梳,结果可以两分钟搞定的事拖到现在。 她又不能打击这个男人的自尊。 “快八点半了。”言下之意是你可以去上班了。 郁泽皱着眉宇,笨拙的给周子知扎头发,皮筋又一次掉地上,周子知弯腰捡了给他。 “随便扎一下就可以。” 郁泽额角抽动,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手不听使唤。 好不容易扎上没有松掉,郁泽不太满意,他想再试试,周子知感觉阻止了他。 “就这样挺好。” 郁泽拿手弄弄,“是吗?” 一缕头发散下来,周子知,“……” 她抱抱受挫的男人,“晚上再练习。” 将人送走,周子知和邵业,简余坐进保姆车里,雾霾散去,这会已经快九点了。 “什么食品?” 邵业说,“小面包。” 周子知松一口气,她对食品广告多少还是有一点阴影的,以前拍过一个饺子的,那一年她都再没碰过饺子。 到目的地,摄影组的工作人员都很热情,他们定的时间是九点半开始,没迟到就不错了,提前来的是少数。 周子知直接去化妆,她不喜欢把事情拖着,这个广告是上午必须要完成的。 化妆师是个男的,习惯在明星身上闻点料,再挖挖,但是今天他屡试失败,碰到了密不透风的墙。 花完妆后,那男的羞涩的问,“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周子知无意识瞥到他细细的小蛮腰,抖着视线移开,“好。” 棚里搭的场景是个客厅,以暖黄色为主,很温馨,摄像机占据各个角度,周子知打扮知性温婉,她单手拿着一块小面包,咬了一口,对着正前方的摄像机微微一笑。 “爱生活,爱思思。” 语言的情感到位,表情诠释刚好,没有为了镜头做过多肢||体动作,一次就过了,大家都很愉快。 邵业双手插兜,他喜欢这种高效率,“下午两点有个品牌发布会。” 周子知疑惑,“我怎么记得你给我看的通告上没有?” 邵业表示抱歉,“我忘了。” 周子知嘴角轻动。 简余终于逮着机会,冷嘲热讽,“经纪人做到这份上,大叔,你惭愧吗?”她文里写的绝对尖酸刻薄,嘴里说出来的就显得苍白许多,词穷。 饶是这样,邵大叔脸上都挂不住,他拿手掌盖她的脸,“哆嗦!” 耳边的声音呱噪,周子知忽然去看他们,在邵业身上停顿几秒,眼中闪过什么,一掠即逝。 进组那天,乔楠打来电话,“子知,你二十一号晚上有时间吗?” 周子知刚拍完一个镜头,临场休息,“怎么了?” 乔楠在电话里笑,“我有一场比赛要打。”她的年纪不小了,身体各方面的条件都在退化,这是一生最后一场拳赛,她不想留下任何遗憾。 周子知答应她,“我会去给你加油。” 二十一号晚上七点,推掉通告的周子知一身路人打扮出现在观众席,她朝擂台上的乔楠挥手。 擂台上的乔楠穿着黑色背心,长裤,蓄势待发,她发现周子知,两只拳头碰碰,咧嘴一笑,露出完整的牙套。 比赛开始,周子知的心提到嗓子眼,她坐的位置属于中间,能看清乔楠的具体情况,周围的人都在兴奋的喊叫,震的她耳膜发疼。 这不是周子知看乔楠的比赛,上次是在十年前,她记得乔楠在擂台上如何制服对手,又如何畅快大笑。 但是乔楠不再年轻。 时间过的极其漫长,周子知看到乔楠被另一个女拳手踢飞出去,裁判及时拉开,她快速擦眼睛,将脸上的泪擦掉。 每个人都有自己坚持想做的,乔楠的梦想就是擂台。 乔楠的一场比赛打完,险胜,周子知犹如经历了一场浩劫,她对躺在担架上的乔楠说,“看你打拳,比我自己去蹦极还紧张。” “冒冒他爸呢?”乔楠气息急促,“怎么没找到人?” 她想见自己的丈夫。 周子知安抚她,“张正去给你办手续,一会就来。” 没过多久,一个戴着金边眼镜,斯斯文文的男人走来,他对周子知说,“你回去吧,这里人多,被人认出来会很麻烦。” 周子知看看乔楠,“我还是留下来吧。” 乔楠小幅度摇头,“别,我可不想上头条。”她说,“放心,我有事肯定会告诉你的。” 周子知思虑了会,对张正说,“那行,你照顾好她。” 张正站着,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老婆,鼻青脸肿,也不知道断了几根肋骨,“打完了,以后能乖了吗?” 乔楠嘶一声,“别说风凉话!” 张正心里放松许多,看来伤的不严重。 他找个打自由搏击的,想想也是对自己挺狠,这么多年过去,被凑习惯了。 那天要是这女人对他温柔撒娇,估计他能吓出毛病来。 抬进救护车里时乔楠已经昏昏沉沉,“阿正,你看我左胳膊还在不在?” 张正语气放柔,“在,右胳膊,左右腿都在,完整的。” 强撑到现在的乔楠终于放心,两眼一闭,昏死过去。 张正抹了把脸,他长叹一口气。 《狭路》入围金马奖多项提名,王富在最佳导演的名单里占据了一点位置,为了拉票,他特地减肥锻炼,尽管费劲心思,拍照时和那部电影的几个主演一起亮相,顿时打回原形。 陈嘉没被提名,她失落的心情已经在几天前就以一顿海吃平复了,当媒体采访她时,她面对镜头的表情没有缺点。 “陈嘉,你觉得这次的最佳女配角提名会落到谁的手里?” 陈嘉回答的游刃有余,“不好说,她们都是我的前辈,都很优秀。” 媒体没就此放过,“周子知也被提名,你们合作过,你认为她拿奖的希望大吗?” 陈嘉的笑容一滞,不易察觉,她的视线越过走动的明星们,看到一个身影,“还是看评委。” 周子知有所察觉,抬头去看,陈嘉快速错开。 她也没有想要拿热脸贴冷屁||股,转身往另一边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好久不见。” 周子知蹙了蹙眉,扭头看冯皓。 她今天穿的是一身白色露背长裙,冯皓是白色西装,俊男美女站在一起,给人的感觉不是去当伴郎伴娘,就是新婚当事人。 冯皓半开玩笑,“子知,《背后有人》的杀青你没来,宣传也一次没来,我们同一个组,一次都没碰上,你不会是在躲我吧?” 周子知笑的毫无破绽,“时间是张导安排的。”她唇边的弧度收敛,“冯皓,还是你以为你有什么地方需要我躲你?” 冯皓摇了摇头,意味深长,“我认为没有。”以前有,现在只能没有了,不然连朋友都做不成。 他踩到了周子知的底线,不能跨过去,只能后退。 周子知说,“我去那边。” 冯皓脚步抬起,跟上去,“提前祝贺你。” 周子知没回头,“结果还未定。” 冯皓耸肩,他有八成把握,那个奖是周子知的。 余光扫到何阅铭,冯皓调转步伐,走到他那里,“怎么就你一个人?安意如没来?” 何阅铭依旧还是那么风度翩翩,但是认识他的人都能发现他瘦了,面部线条冷冽了许多,少了往日的温和。 “她在拍戏。” 冯皓语气关切,“我听说她摔伤了,现在恢复的怎么样?” 何阅铭的视线从周子知的背影上收回,“没什么问题了。”他似乎不愿多说,岔开了话题,“你和周子知关系不错?” 冯皓闻言摸摸鼻子,“你怎么看出来的?” 何阅铭眉峰一挑,等待下文。 “去年拍《狭路》的时候相处的是还不错。”冯皓清咳两声,“她知道我喜欢她,避开了。” 何阅铭的面色出现细微的变化,很快消失不见,“是吗?” “是啊。”冯皓摊手,“她对我没意思。” 何阅铭没再说什么。 要入场前,邵业问周子知,“背好获奖感言了吗?” 周子知把纸条给他,“背了。” 邵业和周子知一起进去,坐在椅子上的周子知说不紧张是假的,没有哪个演员不想拿奖,那是一种最直接的肯定。 冯皓坐在周子知另一边,整个剧组的主演都来了。 第一个是最佳主角,分两个奖项,男主和女主,周子知看到他们激动的不能自已,她很理解。 “下面让我们来揭晓今晚的第二个大奖,最佳女配角提名的有……” 随着主持人的话落,大屏幕出现七部影片,其中有安意如演的一部偶像剧。 周子知看了一眼。 当台上的两位主持人在那没完没了的卖关子的时候,周子知终于体会到了想把对方手里的名单拿过来看的冲动。 “《狭路》。”主持人顿的点相当准确,“白颖的扮演者——周子知!” 在掌声中,周子知站起身,冯皓也起来,似乎是想给个拥抱,被邵业不动声色的挡开了。 她一步步走上台,和两位主持人抱了一下,接受祝福。 “感谢所有支持我的朋友。”周子知把手放在领口位置,微弯身鞠躬,再站直的时候眼眶湿润,“谢谢大家,谢谢。”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背下来的那些话全想不起来了,只有感谢。 之后又是如雷般的掌声,被提名的那几个女演员没拿到奖,就算再失望,心里再酸,也要笑的大度迷人。 因为摄像机会抓到她们的特写,拍手拍的还要用力,显示是真心祝福。 不然第二天就会被看见让她们更郁闷的报道。 高兴之余,邵业很想口吐白沫,他熬夜准备的那么长的感言,这个女人就用了一句开头。 坐在办公室欣赏颁奖典礼郁泽半眯着眼睛,望着自己的女人在镜头前光彩照人,竭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失控。 他弯了弯唇,轻声说,“你真是我的骄傲。” 25、圈子就是江湖 这次《狭路》拿了两个大奖,一个是周子知的最佳女配,另一个是陈疏远的年度贡献,又是一部配角风头盖过主角的影片。 大家都是在演艺圈摸爬滚打的,演技都有,硬是把酸溜溜的语气藏严实,奖没拿已经是事实,继续奋斗就是,面子不能掉了。 陈嘉从周子知身边经过,干巴巴的说了句,“恭喜。” 一想到这人将来要成她的表嫂,逢年过节都会碰到,看对方和表哥在一起亲密无间,她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接受。 陈嘉边走边咬唇,表哥怎么会喜欢上周子知的,他又不看电视,也不追星。 旁边的邵业抬手,拇指摸过下巴,用深有体会的口吻说,“女人的妒忌心是很可怕的一样东西。” 周子知幽幽的说,“男人也有。”她的男人就是。 大男子主义的邵业不同意,“两者有本质上的区别。” 周子知在他要说出一番大道理前把简余喊来,她看出来了,简余能让邵业无言以对。 “子知姐,玉姐要我转告你,明早凌晨四点要进组,赶去拍摄点。”简余说,“我给发手机上了,你记得看。” “好。” 周子知没走多远,王富向她表达祝贺。 “恭喜啊,子知,刚复出就拿奖,是个很不错的开头。” 周子知露出谦虚的笑容,“是王导赏识。” “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嘛。”王富瞥了眼后面的邵业,自言自语,“自己有本事,又得到实力强劲的助手,如虎添翼,星途无量啊……” 他整整有点紧的西装,笑道,“希望下次的合作不会太久。” 王富一走,陈疏远就过来了,他之前跟王富在剧本创作上有过一点分歧,碰面多少有些不自在。 “子知,你上台的时候比我冷静多了,我紧张的腿都抖。” “我也紧张。”周子知的声音放低,憋着笑,“提前备好的获奖感言全忘了。” 陈疏远赞同,腼腆的说,“我也是,我跟你说,整整一页纸,我花两天记牢,到关键时候一句都想不起来。” 两人相视一笑。 陈疏远的皮鞋带了点内增高,他站的腿部肌||肉|酸疼,想和周子知找个坐的地方聊会,就被经纪人叫走,参加庆功宴去了。 周子知跟影迷打了招呼,吩咐简余和邵业收妥他们的礼物,并叮嘱贵重的不要,她直接去了郁家。 春暖花开,那栋大宅子周围绿树成荫,风景如画。 一只体型健壮的金毛蹲在草地上,周子知一走近,它就站起来,摇着尾巴跑过去。 周子知蹲下来揉揉它的脑袋,顺了顺它脖颈软呼呼的金色毛发,“有没有想我?” 前面传来一声,“有。” 周子知抬头,见站在那里的男人目中含笑,阳光洒满,“你看起来心情不错。” “因为你高兴。”郁泽缓缓开口,语调透着能让人溺进去的温柔,“我就会更高兴。” 周子知面颊微热,转移话题,“王子多大了?” 郁泽伸手去牵周子知,“不到八岁。” 邱容出来就看到她儿子在低头和身边的女人交谈,侧脸线条柔和,她叹息,早已不震惊了。 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旁人是看不出来的。 “来了啊,进来吃水果。” 邱容将乱七八糟的情绪收回,朝周子知露出她目前能给的态度,不好不坏。 周子知把手里的两个礼品盒递过去,“阿姨,这是给你和叔叔买的。” 邱容拢拢头发,脸上堆出笑容,“来就来,还这么破费做什么?” 原本和乐融融的气氛因为柳茜的到来打破了。 邱容立马给郁成德使眼色,不是她的主意,她平时打牌都避开柳茜的妈妈,生怕撞见,实在是过去拿的东西不少,话不能说太过了。 但是儿子就一个,已经有主了。 柳茜两手都提着袋子,全是最新的珠宝,她一直忙着公司的事,刚起步,比她预料的还要困难,前两天才知道周子知这么个人。 是陈嘉告诉她的。 两家是世交,不可能把人赶出去,郁成德大手一挥,“备饭。” 然后饭桌上就多了个人。 自打进门,柳茜就认出来周子知就是那个几年前销声匿迹,最近又开始活跃银屏的影视演员,不是同名同姓。 周子知只听过杨帆,不知道竟然还有柳茜,她的脸色变的有些不好。 她信任郁泽,但是她厌恶自己的感情里面有第三者踏入,无论占据多大面积,都不完整了,她想要的感情是纯粹简单的,不要有误会,背叛,算计,可以争吵,不能涉及彼此的家人和底线。 周子知的心情受影响,导致郁泽身上散发的冷峻气息更强了。 偏偏就有可以装傻充愣的,柳茜笑的明艳动人,“郁泽,不给我介绍一下你的女朋友?” 郁泽语气冷淡,“周子知。” 柳茜故作吃惊,对周子知甩出友善的笑容,“你是演员吧,难怪我看着你眼熟。” 周子知掀了掀眼皮,长辈都在,她没有摆脸,回了个更胜一筹的笑意。 在靠演戏吃饭的艺人面前拼戏,得不到什么优势。 郁泽拦住把筷子伸向一盘韭菜吵田螺的周子知,“那个别吃,有点辣。” 他夹了几块豆干放到周子知碗里,“要汤吗?” “你吃你的。”周子知轻声说,带着提醒,“我自己盛。”婆婆不喜欢看到自己的儿子细心伺候别的女人,这是乔楠告诉她的。 麻烦的是,这个男人做事我行我素,雷厉风行,毫不顾忌。 柳茜盯着周子知,半响才低头,握住筷子的手背骨节泛白。 听说的和亲眼看到是另一回事,郁泽对这个周子知疼爱到了令她震惊的地步。 柳茜食不知味,她和郁泽几乎一起长大,从来没见郁泽那样对过杨帆。 这么多年郁泽身边始终不见关系亲密的异性,所有人都以为是在等杨帆,为什么突然冒出来一个周子知? 她有信心取代多年不回的杨帆,可现在的局面发展到没有她立足的地方。 一边的邱容心里叹气,柳茜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眼力劲,有眼睛的都看出来了,留下来就是找不痛快。 话说回来,柳茜的脸怎么比年前还要尖? 郁成德吃完饭就背着手离开,悠哉的带金毛王子遛弯消食去了,年轻人的事他不操那份心。 邱容也找借口回房,她头疼。 口口声声说不要娱乐圈的进郁家大门,结果周子知不但进了,还在桌上吃饭,处的算不错,她已经自己打脸了。 “我去下洗手间。”周子知起身。 柳茜对郁泽微笑,“我去补个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洗手间,宽敞的地方瞬间充满火药味。 “子知姐,拍戏辛苦吗?”柳茜对着镜子抹口红,“我听说你们演员在拍戏的时候容易投入到角色里出不来,还听说好多假戏真做的,那样也太随便了吧。” 叫的亲切,那个姐字在提醒周子知的年纪,后半部分是在说演员不干净。 “柳小姐,你应该能分辨的出听说来的和事实是有区别的。” 柳茜的脸一僵,对方轻飘飘的把球踢给自己了。 “你可真会说话。”带着浓浓的讥讽。 “不及柳小姐。”周子知不卑不亢,她掌控主动权,“你想说什么?” 错失先机,柳茜的表情更不好看了,“郁泽对你还真是好。”她将口红收起来,“你别太得意,他不是你的。” 周子知听完觉得好笑,“是吗?” “我劝你有点自知之明,郁泽的两个姐姐马上就会回国。”柳茜走到门口时回头,“忘了说了,你这鼻子垫过吧,哪家医院做的?” 周子知低头洗手,似笑非笑,“柳小姐,脸上动刀子的次数一多,容易面瘫。” 她是高鼻梁,遗传了妈妈,早年刚出名那段时间,媒体没少拿她的鼻子做文章,那时候她年纪小,以为只要多说多解释,别人就会相信。 结果被现实打击的差点得抑郁症。 柳茜又一次没刺激到人反被刺,比她想象的要难对付的多,她的颜面尽失,“走着瞧。” 耳边的细尖声音终于消失,周子知伸手将水龙头拧紧,她抬眼,暴露了隐藏在里面的愤怒。 走出的脚步在听见外面的声音时停了下来。 听到柳茜问郁泽,伴随笑声,“她有一米六吗?你们接||吻的时候不会不方便?” 周子知净身高一米六三,今晚穿的鞋跟有六七厘米,差不多一米七。 柳茜的眼睛毒辣,应该看出来了,有意嘲讽。 现在的生活水平越来越高,圈子里新生代女演员的平均身高值在不断增加。 但周子知并没有任何自卑和不便,她从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外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郁泽的声音冰冷极致,“柳茜,不要试图涉足我的领域。” 周子知的眼皮忽然一跳,她快步出去,看见柳茜仓皇离开的背影,而郁泽正在低头擦手。 察觉周子知靠近,郁泽眼中的戾气瞬间褪去,“她的父亲和我家有生意来往。” 周子知脑子里闪过门当户对,“柳茜喜欢你。” 郁泽的眉宇皱的很深,嗓音低沉,下一刻他大步逼近,搂住周子知,他俯身,下巴搁在周子知肩头,像只撒娇的大型犬类,“我是你的,全部。” 短促的沉默过后,周子知摸摸男人的头发,“我明早还有戏拍,先回去了。” 郁泽没松开禁锢周子知的手臂,反而越发收紧,“你生气了?” 周子知抿唇,“郁泽,我不大方,甚至很小气。” 她对爱情苛刻,眼里容不下一点沙子。 郁泽表情愉悦,抵着周子知的鼻尖,看进她的眼中,“我喜欢你这样小气。” 面颊有些热,周子知想起什么,“你两个姐姐要回来了吗?”她有耳闻,郁泽的大姐叫郁箐,当年和影帝谢楚的事闹的圈子里沸沸扬扬,无人不知。 至于二姐,她没听过,是个披着神秘色彩的女人。 郁泽的唇划过周子知的眼睫,停在她的眉心,舌尖抚扫拧起的皱||痕,“你只要继续喜欢我,看着我就行,其他的事我来处理。” “你松开。”周子知看看左右,“一会给你爸妈撞见,不好。” 郁泽贴在周子知耳畔,湿热的气息拂洒,“整个家,连王子都知道你是我的。” 就这么在客厅搂搂抱抱,周子知有种偷||情的错觉,她正紧张着,就捕捉到门口有一片衣角。 一声咳嗽,出去遛弯的郁成德回来了。 周子知耳根赤红,瞪了眼一脸沉稳坦荡的男人。 等周子知一走,郁泽被他爸叫进书房。 “你是不是该管一下自己?”郁成德敲敲桌子,“还没结婚,双方父母也没碰面,你要对人家女孩子尊重点,不要欺负她。” 郁泽冷静反驳,“我没欺负她。” 郁成德压着脾气,“你现在经常夜不归宿,不是去子知那儿?” “沙发。”郁泽揉额角,“爸,我还睡的客厅沙发,没允许搬到床上。” 郁成德显然吃惊不小,好半天说,“出去吧。” 凌晨三点,城市的轮廓依旧钳在黑暗里,大多数人都还在梦里面奔跑,极少数人已经克服困倦起床,开始一天的工作。 演员就是这种人。 外界眼里,演戏是天底下最轻松的活儿,穿的光鲜亮丽,往镜头前一站,摆几个喜怒哀乐的表情,再背几段台词,到手的钱后面带一大串零。 还有一堆人端茶送水,捏肩捶背,圈外人挤破头想进来,圈内人的心酸不能往外倒。 他们不知道演员是最分三六九等的。 周子知起来就用的凉水洗脸,好让自己看着精神,可当她坐在柔软的皮椅上,身子陷进去,又想睡了。 “简余,你会讲鬼故事吗?” 简余啊了声,她停下翻包找口香糖的动作,苦着脸,“子知姐,我躲那个还来不及,哪会讲啊。” “大少爷,你讲一个。” 假寐的邵业眼睛睁开,扫到简余脚上那双红色板鞋,“有个小女孩,她很喜欢穿板鞋。” 车里氛围一变,简余浑身鸡皮疙瘩争先恐后竖起,她往周子知那边坐坐。 邵业的语调不轻不重,“有一天早上,她穿着大红色板鞋……” 简余低头看自己的脚,“停!”她翻白眼,“那天早上是不是四点?” 邵业啧啧,“不错,早起之后脑子里的水少了。” 简余,“……” 周子知无语,一对活宝。 进组的时候不到四点,工作人员都在那忙着手里的活,有说有笑的,精气神不错,氛围很好。 刘玉站在那里和几个副导谈着什么,她见到周子知,扬了扬手。 “子知,男一换成谢楚了。” 周子知面色古怪,她从来没跟那位影帝合作过,出席活动也没有交际,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江合在后面,你去跟她对对台词。” 周子知转身,江合是老戏骨,敬业随和,这次饰演的是大夫人,一个被封建枷锁捆绑的女人。 “你接这部戏的时候我不在。”邵业边走边说,“合同的各项事宜都再三确认过了?” 周子知点头,“都谈妥了。” 邵业问,“每天拍到几点收工?” 周子知说,“看当天情况。” 邵业眉头一皱,“你这是把自己送坑里了。”他叹气,合同已签,于事无补,“以后都要提前谈具体时间,不同意就不接,除非剧本足够出色。” 周子知停住脚,“总有意外的时候,天气是不定的。” 必然会影响进度。 邵业斜眼,“那些因素到时候再说,你要把自己的态度摆出来,圈子就是江湖,你退一步,别人就向前跨一步,永远不要给别人得寸进尺的机会。” 整个交流过程中,简余一直处于迷糊状态,虽然听不太懂,但感觉好像很厉害。 所以她默默记下来了。 周子知以前跟江合相处过,所以见面也没觉得拘谨。 江合态度亲善,眼角的皱纹随着弧度展开,依然能依稀看出年轻时候的风韵。 “小周,很开心还能和你合拍一部戏。” “是我的荣幸。” 《那年风雨飘摇》是周子知出道以来,接的第一部电视剧,能跟江合这种实力派老演员对戏,是她的运气。 江合把养生的书放一边,“我们来走走等会的台词。” 其他几个女演员也一起过来,她们都是这部剧里的沈家女眷,勾心斗角的主要成员。 四点半时候大家前后定妆,刘玉从群演那边过来,“人来了吗?” 副导摸鼻子,“没见着。” 刘玉蹙眉,“先去检查道具和场地。” 男一谢楚饰演的是沈家大少爷,第一场戏是他留洋回来 ,沈家上下天蒙蒙亮就起来张罗,给他洗尘。 定好五点开拍,到点了,剧组所有人都准备就绪,谢楚的身影还没出现。 一直等到天彻亮,太阳高照,一上午都快过去,谢影帝带着他金发碧眼的经纪人和两个助理姗姗来迟。 谢楚摘下墨镜,露出一张英俊的脸,他慢吞吞往化妆师走,不忘跟大家打招呼,“早上好。” 众人面面相觑,快十一点了,搭的几个场景作废。 经纪人汤姆挥手,“不好意思啊,谢楚的档期太满,是我和刘导没沟通好,那个……”他用非常流利的中文说,“收工请大家喝一杯。” 围绕的气氛尴尬,外国人好像感觉不到,主动去找刘玉搭话。 “玉姐,谢楚刚参加完商业活动,这事怪我,是我没做好沟通工作,对不起啊,sorry。” 刘玉没给什么好脸色,不发脾气就不错了,耍大牌的她不是没遇到过,如果不是编剧指名要谢楚演沈明轩,她不会挑谢楚,名声太差。 演员们窃窃私语,女一夏冉饰演沈家丫鬟婉儿,她对这部戏期望很高。 夏冉长相甜美可爱,局限性很大,这些年始终在温水煮青蛙,急需一个能被观众记住的角色,因此她将希望寄托在婉儿这个背负恩怨情仇的角色身上。 男一号谢楚差不多大她十岁,影帝,一线实力派男演员,来之前就听说爱耍大牌,脾气不好,她还忐忑不知道怎么跟对方相处,好几天都没睡安稳,没想到进组第一天就见识到对方的脾性。 周子知坐在小马扎上喝水,谢楚这样的她见过不少,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自我感觉过于良好,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也有功成名就的大碗,觉得理所当然。 总而言之,他们都能给自己找出一堆看似被迫无奈的理由。 邵业抽着烟,骂骂咧咧,“一上午时间就这么浪费了。” 简余抱着保温壶,不时给周子知添水,她哈欠连天,“我困的眼皮都要黏一起了。” 邵业侧头,“牙签有吗?” “嗯?”简余又打哈欠,“要剔牙?” 邵业吐了个烟圈,“用来撑你的眼皮。” 简余,“……” “走了,吃饭去。”邵业将摇头掐灭,扔垃圾袋里,“下午要去另一个组。” 简余把保温壶盖上,“子知姐,今天拍的成吗?” “应该不行。”周子知将目光从争吵的刘玉和汤姆那里收回,这戏还没拍,男主演的经纪人和导演的战火就爆起来了。 她刚才隐约听到刘玉的一句“爱拍不拍” 有句话叫狗仗人势,汤姆眼睛长头上了。 谢楚的粉丝团惊人,名气大,他一退出,恐怕部分投资也会跟着撤掉。 刘玉只能说说气话,发点牢骚。 下午一点,周子知出现在c市张家村《残阳》片场,这是一部抗战电影,她饰演女主演兰子。 精力有限,两个剧组跑来跑去不是明智的选择,但是如今各类影片泛滥,好的剧本不多,她不想错失机会。 这类题材用火的戏不少,很多女演员有顾虑,不愿意接,周子知也很紧张。 埋炸点的时候邵业全程监督,他严肃着脸一声不吭,确保每个点之间的距离都安全。 “不能换替身吗?”简余不懂。 “这场不能。”周子知闭了闭眼,“你让我安静会。” 简余跑到远处,提心吊胆的望着。 导演喊准备,专业的操作人员最后一次检查几个炸点,爆破导演做了个手势。 随着一声巨响,浓烟涌到前面,周子知的耳朵轰鸣,本能的向前跑,趴到地上的那一刻大脑都是空白的。 周子知吐掉混着土渣子的口水,重重的喘了几口气,后背的战服破了几处,有血往外渗。 简余马上去扶周子知,剧组的医生和护士也赶过来,听到说没大碍,邵业铁青着脸去找爆破导演。 “不是说好万无一失的吗?” 爆破导演还挺满意,一次就过了,这种镜头有危险性,越顺利越好,“只是一点皮外伤,拍爆破戏难免的。” 邵叶把椅子踹翻,“shit!” 爆破导演吼,“喂,小子,你怎么骂人?” 邵业目光骇人,在冲上去揍爆破导演的前一刻,听到周子知喊他,“邵业!” 他的拳头松开。 周子知的确是皮外伤,就是石头子嵌进皮||肉里了,血流了不少,止血消毒后她坚持把剩下的拍了。 对戏的男演员心有余悸,“子知,你一个女人,演点哭哭闹闹的偶像剧不就行了,干吗这么拼?” 周子知拿湿纸巾擦脸上的灰土,想得到的多,不付出不行。 演艺路就那么宽,尽头的金字塔太高了,往上冲的人只多不少。 她想站到金字塔最顶端,在最高处俯视走过的路,要曾经伤她,弃她的那些人只能仰望。 周子知猜的没错,刘玉那边联系她明天的行程,对方和谢楚在撕开了,最终完败。 晚上回去的时候周子知问,“我看起来像受伤了吗?” 邵业闭着眼睛不出声,简余点头,小声说,“子知姐,你脸上都没血色。”她又说,“要不晚上我陪你睡吧,还要换药呢。” 周子知摇头,“不用了。”换药她自己可以。 从车里下来,周子知给郁泽打电话,“你在哪儿?” 那头传来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家,怎么?想我了?” 周子知说了两句,“那你早点睡,晚安。” 她挂了电话,松口气,脚步轻快的上楼,手还在包里摸暂时,门从里面打开了。 准备给个惊喜的郁泽看面前的女人站着一动不动,伸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傻了?” 周子知嘴角抽搐,惊吓了。 26、约法三章 郁泽见周子知还杵在原地,他调侃的念头在发现对方苍白的脸和唇时彻底消失。 “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被他探究的锐利目光困住,周子知不自在的伸手去挠耳后,“没有啊。”她向前跨了两步,贴近郁泽几分,反手把房门带上。 “我明天有好多事……” 她试图找借口赶紧回房的动作被止住,“周子知!” 郁泽从后面挨上来,很近,高大的身子压着,周子知背上的伤被擦到了,她疼的倒抽一口气。 下一刻她就被板过去,正对着郁泽。 时间流逝几秒,郁泽的双眼微微眯起,抬手去抹周子知的额头,掌心里都是湿湿的汗。 他的嗓音沉闷,“是你主动,还是要我扒了你的衣服?” 这句暧||昧到了极点,但气氛也是压抑到了极点。 周子知抿抿唇,“下午拍戏,出了点小意外。” 郁泽的眉锋并没有舒展,反而拢的更深,“小意外?看来还是要我亲自动手。” “……”周子知拿他没办法,坦白了说,“有场爆破戏,炸点计算有一点偏差,我的跑位……” 她的话还没说话,身上的外套就被扒了。 毛衣被撸上去,冷气争先恐后扑来,她暴露在外的皮||肤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小颗粒。 女人白皙的背部有多个伤口,石头子大小,郁泽的怒火从心口喷涌,他在飘散的药水味中低吼,“这就叫一点小意外?” 周子知羞怒,“你先松手。” 她蹙着眉头,“郁泽,我冷。” 郁泽克制着不发火,他将毛衣放下来,动作很轻柔,怕碰到了那些伤口。 “跟我进来。” 周子知手里的包和几个袋子被郁泽拿到沙发上,他牵着她往卧室走,彼此一声不吭。 卧室的窗帘拉严实,暖黄的吊灯打开,照在郁泽和周子知的脸上,此刻有无形的僵持在蔓延。 “郁泽,我已经把感情生活毫无保留的交给了你。”周子知抢先开口,占了先机,“希望你不要插足我的事业。” “可以,不过……”郁泽的眼底有黑沉的色彩,浓郁不散,“我们要约法三章。” 周子知在考虑,郁泽的喉结上下滑||动,不易察觉的倾泻与面部的沉稳截然不同的情绪,直到他听到一声,“好。” “一,不许和任何异性有亲密接触。” “二,不准受伤。” “三,不能在拍戏时产生错误的想法。” 一口气说完,郁泽将手按在周子知略显苍白的唇上,拇指沿着弧线轻轻摩||挲,又移到她的下巴那里,用两根手指捏住抬起。 “子知,你从头到脚都是我的。” 他的霸道没有藏着掖着,就这么摆向周子知,强势绝对,不容拒绝。 周子知的唇上一热,她仰着脖子,在紧||密无缝的纠||缠里承受这个男人的肆意横行。 几度深吻过后,周子知趴在郁泽胸口喘息,她有了开口的机会,断断续续的问,“什么……什么叫错误的想法?” 郁泽摸摸她柔滑的发丝,鼻尖轻嗅,“比如觉得某个男演员比你男人还有魅力,这就是错误的想法。” 周子知,“……” 抱了一会,郁泽说,“让我再看看。” 周子知拍开他伸过来的大手,“医生看过了,皮外伤,好的快。”至于留不留疤,她抬头说,“郁泽,我身上有车祸留下的疤,不太好看,你介意吗?” 郁泽撩开她额前的碎发,在额角位置吻了一下,你是最好的。 晚上上药的时候郁泽自告奋勇,强硬到让周子知无奈,又紧张的手抖,他过会就问一句,“疼吗?” 周子知盘着腿吃小西红柿,“不疼。” 她轻松休闲,留意电视里的情节,背后的男人绷着神经,连呼吸都放的很轻。 郁泽小心翼翼,“疼不疼?” 周子知鼓励他,声音含糊,“一点都不疼。” 郁泽将她散下来的几根发丝拨到前面,“疼就告诉我,不要忍着,你是女人,可以哭。” 电视里播放的是搞笑的综艺节目,周子知的鼻头有点酸。 “郁泽,我们要一直好好的。” “当然。” 男人凑过去,轻轻的亲了亲女人漂亮的后颈。 准备睡觉的时候周子知接到一通电话,是《残阳》的导演本人打的,她走进卫生间,关上门。 “子知啊,明天上午七点安排了一场爆破戏,你早点去准备一下。” 周子知的眉心顿时就拧了起来,“我记得合同里写的是四场,昨天那场是最后一场。” “既然你提到合同,那我也记得。”那边导演说,“你别忘了,还有条明明白白写着特殊情况例外。” 这么晚了,他也是没办法,投资方那边突然通知他要加个角色进来,字里行间都带着维护,那个女演员可能是对方的情人。 “子知啊,你放心,明天那场我们一定会做好安全工作。” “临时加的角色是真的拒绝不了。”导演放软了语气,带着一丝祈求,“就当是帮个忙吧,那部戏我们整个剧组都投入了百分百的热情,投资如果翻脸,很麻烦。” 周子知打开门,郁泽站在门口,面色极为难看。 “两个多小时前,你才答应了我。” 周子知底气不足,想不出什么来给自己找借口,她不擅长这个,索性就不说话了 郁泽不放过她,“说话。” 周子知伸手去拉郁泽的手,郁泽反手握住,“撒娇是没用的。” “圈子看着大,其实不大,导演圈更小,有才的就那么几个,导演已经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他不是被逼无奈是不会求我的。” “我跟他合作过好几次,他的为人很好,对我有过帮助。” 周子知不是第一天拍戏,这种不定的情况发生了很多次,在哪个组都会遇到,无论是谁,因素各种各样,加戏,添角色,更是常有,也就何峰是那样的语气,其他人只是打声招呼。 为了自己,演员只能配合。 郁泽的胸口起伏略快,从牙缝挤出一句,“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一起去?周子知愣了愣,她心里装着事,一夜没怎么睡,早上睁开眼就看见郁泽坐在床头。 “真要跟我去片场?” “你以为我开玩笑?”郁泽绷着脸,“去刷牙洗脸,吃完早饭给你检查伤口。” 周子知掀开被子坐起来,睡衣领口随着她的动作敞开,郁泽快速偏过头,耳根微红。 “你耳朵怎么红了?” “有吗?” 周子知拿手摸摸,还很烫。 那里是他的敏||感点,郁泽的呼吸粗重,“不要随便摸男人身上任何一个地方。” 收回的视线经过一处,周子知的脸一红,她瞬间把手放下,匆忙下床,“我去刷牙。” 郁泽撑住额头,那女人又在把他点着以后一走了之。 他去客厅喝了一杯凉白开,站阳台吹风去了。 今天的保姆车里有点挤,不是位置,是气流。 简余把自己缩成一团,贴着车壁保持沉默,邵业闭着眼睛,看似休息,周子知也闭着眼睛,她是真的睡着了。 突然加进来的郁泽坐在驾驶座位置,他的脸上戴着口罩,冒充司机师傅。 “简余,把后座的毯子给她盖着。” “哦哦。”简余一个激灵,立刻去拿毯子,轻放到周子知腿上。 她收回手的时候挪动身子,不小心碰到旁边的邵业,对方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嫌弃的声音。 “你胖成肉丸子了。” 简余嘴角抽搐,真讨厌。 红绿灯的时候周子知醒了,她的眉间印着疲倦,“简余,把风油精给我。” 简余翻包,把还剩半瓶的风油精递过去,周子知沾了风油精揉太阳穴,清醒许多。 跟以前相比,她失眠的毛病已经有所改善。 前面的郁泽看了眼后视镜,他心疼。 可是他不能自私的剥夺这个女人的梦想,只能在背后支持,将能做的做到极致。 周子知他们到的时候,爆破组已经在专心做第四次检查,昨天的意外绝不能再发生了。 没过一会,投资商陈伟竟然来了片场,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飘着暴发户的味道,态度嚣张跋扈。 他的身边带着一个年纪轻轻,妆容浓艳的女人,有人认出是去年第二十一届亚冠小姐季军。 导演想带陈伟去自己的休息室,陈伟的眼睛盯着站在炸点那里,穿着一身笔挺军装的周子知。 “那个女人是谁?” 导演没开口,副导搅进来说,“女一号周子知。” 陈伟摸了摸下巴,迈步过去。 “准备的怎么样?” 左边传来声音,周子知扭头,陈伟的小眼睛眯眯,赤||裸||裸||的在她身上扫。 “你是周子知吧,我叫陈伟,是这部戏的投资方。” 周子知的眉梢轻动,“你好。” 陈伟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他也不生气,脸上继续挂着笑,一副招财猫的样子。 一起跟过来的那个年轻女人娇笑,衣服扣子仿佛随时要绷了,“姐姐,以后请多多指教。” 周子知蹙了蹙眉,视线视线绕到后面的导演身上,互相交换了眼色,她了然。 难怪导演推不掉。 和邵业,简余待在一起的郁泽周身气息骤然冷冽,简余伸着脖子看,低情商的她还在那说,“那男的眼珠子都要黏子知姐身上了,真不害臊!” “那男的离子知姐太近了,笑的好淫||荡,还||舔||嘴巴,不行,我要去……”她被一股力量推了一下,她眨眼,“……邵业,你推我干什么?” 邵业眼睛示意她看一个方向, “啰嗦!” 后知后觉的简余的眼角捕捉到一边的男人阴沉沉的目光,她立刻噤声。 陈伟看着周子知,心里跟猫抓似的,他刚才那句“明星拍戏很累吧,遇到机会还是要抓住,能少奋斗十年二十年。”是在给出暗示,可惜没有回应。 就是拒绝了。 明星他睡过不少,但他从不强人所难,讲究一个情愿,床上才尽兴。 真是个有味道的女人,陈伟砸了一下嘴巴,可惜。 既然做不成他床上的人,那床下也没必要顾着了,怎么着就怎么来。 “那个……就按照昨晚说的那样,把小钱安排……” 口袋的手机突然响起,陈伟一看来电显示,他的表情变了又变,推开人群走到角落里。 “郁总您好。”陈伟毕恭毕敬,“您说。” 他的态度畏惧,谨慎,“哎,我明白,好,好,我知道怎么做。” 挂了电话,陈伟回去,哈哈大笑着拍导演肩膀,“我改变主意了,你们还是按照原来的剧本拍吧。” 他抬手握紧拳头,做个了手势,“加油!” 滑稽的很。 导演一头雾水,目送陈伟带着胸大腰细的女人离开,半天才把张大的嘴巴闭上。 爆破戏取消,大家都轻松。 郁泽双手抄在裤子口袋里,他只是和公司曾经有过生意往来的人聊了会天,是公事,不算干预。 周子知忽然去找郁泽的身影,没找到,简余把手机送过来。 上面有条短信:我去公司了,要按时吃饭,后面还有个括号(你穿军装真美)。 并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周子知却看了两遍,她的唇边掀了起来。 这边一个室内镜头拍完,周子知前往市中心,《那年风雨飘摇》剧组开新闻发布会,对外公布确定的全部演员名单。 刘玉没和谢楚站一起,对着镜头面带微笑,毫无破绽。 拍完照就是采访。 “我在里面饰演庄娘。”周子知想了想,“一个很特别的女人。” 有媒体问,“你刚拿了金马最佳女配,这对你的生活有什么变化吗?” 周子知察觉到他想扇风,“吃饭睡觉拍戏,和平时一样。” 周围的媒体一笑了之。 “今年的感情生活会有进度吗?” 周子知笑笑,“应该会。” 后面不管那些记者怎么追问,她都没有透露一个字。 这场招待会在当天下午出现在各大网站,安意如看着屏幕里的周子知,眼中流露出怨毒之色。 郁泽没有把那些东西给媒体,她无比庆幸,只当那人是不屑。 可是很快她发现那样更可怕,因为她每天都过的提心吊胆,不知道悬在头顶的那把刀什么时候掉下来。 还不如痛苦一次。 安意如把整个招待会看完,周子知,你真天真,想进郁家,简直做梦。 我会看着你怎么一败涂地,又如何成为众矢之的。 安意如从剧组回去,浴室传来水声,她的心里一喜,脚步忍不住加快,“阅铭,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啊?” 浴室没有回应。 她似乎是习惯了,蹲下来把散落在浴室门口的衣服裤子捡起来,想扔进洗衣机的动作猛地一滞。 在白色的衬衫领口那里有一根黄色的长头发。 安意如的眼睛睁大,周子知从来不染头发。 不是她,另有别人。 指甲狠狠扎进棉质衬衫,安意如脸上的表情扭曲,她至始至终都相信何阅铭的心在周子知一个人身上,因此她只要用心去对付周子知就可以了。 没想过何阅铭有一天会在外面找女人。 浴室的何阅铭围着大浴巾出来,迎接他的就是劈头盖脸的质问。 “这是哪个婊||子的头发?” 何阅铭把头的动作顿住,他淡淡的扫了眼,沉默着走进房间,无视了安意如。 “说啊!哪个婊||子的?” 安意如不依不饶,她冷笑,“不说是吧,你是想要周子知知道你现在找||婊||子是吗?” 张口闭口婊||子,何阅铭的额头青筋突起,今天的饭局上他被人下套了,醒来就躺在一间宾馆,怀里搂着陌生的女人。 看着安意如,他不想解释。 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安意如呵呵的笑出声,又放声大笑,“何阅铭,你想要我主动提出离开,那个协议就失效了,你想都别想!” 她绝不放手,除非她死。 何阅铭冷声说,“随便你。” 以安意如的性子,就算不惜一切代价,也会把那个女人揪出来。 法国巴黎,商业街一处写字楼里,成熟优雅的女人合上笔记本,她靠着桌子点了一支香烟,一缕烟雾从微张的红唇吐出。 “marry,给我准备一张回国的机票。” 27、爱了恨了 邱容在外头跟几个姐妹打牌,她接到家里电话,“老郁,我这摸牌呢,晚点再……” 那头郁成德说,“别摸了,箐箐回来了。” 邱容啊了一声,隔壁的老姐妹笑着把牌往前一推,自摸清一色。 她给了钱,匆匆告别就上车回家。 “箐箐,你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跟妈说一声啊?”邱容快速把手提包放下来,抱住郁箐,“妈也好去机场接你。” 郁箐轻拍母亲的背部,“临时决定的。” 邱容平复心情,奇怪的问,“愿儿呢?她怎么没一起回来?你们不是在一起的吗?” “小妹去了日本,说等工作忙完。”郁箐说,“应该快了。” 院里的金毛大声叫个不停,似乎是受到了刺激,邱容半责怪的说,“你看你,一出去就好几年不回来,王子都不认识你了。” 郁箐耸耸肩,狗比人聪明。 “爸,我想和你谈点事。” 郁成德把茶杯一放,邱容也跟进书房,一听什么利润,指标,她感到乏味,没多呆就出去了。 “爸,我一直没明白,你跟妈是两种人,怎么走到一起的?”郁箐伸手轻按眉心,黑色的指甲衬托着那张脸越发白。 “你需要弄明白做什么?”郁成德板着脸,“那是你爸的事。” 事实是他为了这事,花了大半辈子时间,后来发现没什么明不明白的,不是所有事都能找出条条框框的答案。 他咳一声,转移话题,“回来打算长待?” 郁箐抱着胳膊,“看情况。” “你也老大不小了,过几年岁数就到四十岁了。”郁成德回归老问题,“真打算抱着你的事业过下半辈子?” 他这个大女儿从小就很叛逆,管不住,长大了以后野心越来越大,不屑郁家这个姓氏,出去创立自己的公司,一直很成功,唯一的败笔就是和谢楚的那段感情。 希望不要再重蹈覆辙了。 郁箐想吸根烟,她克制着烟瘾,“我有打算。” 郁成德也没多费口舌逼她,“在家多陪陪你妈,一个两个都跑外面,过年也不回来。” 郁箐思虑着说,“我想把妈接过去住。” “不行。”郁成德当即就拒绝,“她没我不行。” 郁箐眼中带笑,“爸,你也陪她一起去的。” 谁知郁成德还是拒绝,他严肃的说,“我喝不贯海洋那边的水。” 那就是没得谈了,郁箐无奈。 “都讲落叶归根,爸希望将来你和愿儿都回国成家立业。” 郁成德的一句话结束谈话内容,再聊下去会吵起来,这对父女在过去无数次这样过,他们都在把握分寸。 《那年风雨飘摇》片场,沈家的牌匾下,一身大襟右衽蓝色长衫打扮的谢楚坐在古色古香的前厅,他出演沈家长子沈澜风。 饰演大夫人的江合坐在上方,女一夏冉是她的贴身丫鬟,静立一旁伺候,两侧是各房的妾室。 沈老爷常年受病魔缠身,卧病在床,出身名门商家的大夫人主事。 沈家男丁稀少,夭折的,被加害的,自寻死路,意外身亡的,各类原因都有,如今完好无损的就两个,老大沈澜风,老幺沈卫。 刚死的是老二沈廷,周子知演的庄娘是沈二少奶奶,贴着丧门星标签的寡妇。 主摄像机推后,整个大厅收入监控器。 谢楚端起茶盏,将飘浮在上面的茶叶吹拂到沿口,他轻抿一口茶,“娘,二弟的事我在回来的路上听说了。” 他一开口,前厅其他演员全部入戏。 在这个圈子里,有些演员如同凤毛棱角,他们能引导合作的对象进入角色。 谢楚就是这种演员,演技和脾性都很有名。 江合堆满岁月痕迹的脸看不出什么情绪,“是娘看走眼了,害死了你二弟。” 话是这么说的,但她并没有多少难过,死的不是她的儿子。 “姐姐还病着呢,这没了廷儿,只怕熬不过去了。”三房的姨娘是个病怏怏的身子,她拿帕子掩嘴角,难受的咳了好几声,“那个庄娘在佛堂跪着,得有……得有……那个什么,对不起。” 那个女演员忘词了,她不好意思的表达歉意。 谢楚挥手,“没事。” 他对美女一向特别关照。 夏冉经过时,谢楚找她说话,很亲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跟我说。” 夏冉紧张的说,“谢谢楚哥。” 望着夏冉的背影,谢楚摸了摸下巴,我有那么可怕吗? 经纪人汤姆过来说,“苏乔的电话。” 谢楚走到椅子上坐着,懒洋洋的翘着腿,“苏大少,找我什么事?” 那头很吵,像是在酒吧,过了会才有一个男声,“她回来了!” 谢楚接过助理的水喝了两口,“谁啊?” “郁家大小姐,你的女朋友之一。”苏乔靠着墙,手里贴在耳边,“郁箐。” 噗—— 谢楚嘴里的水喷了出去,旁边的化妆师和助理都同时感受到了危险,她们默默走开,脚步飞快。 “苏乔,你别拿她扯淡,我听那个名字都头皮发麻。”那女人就是个疯子,不对,是疯||狗! “千真万确。”苏乔表示同情,“半小时前到达机场,现在应该在家了,我一得到消息就来通知你了,赶紧的,收拾收拾跑路吧。” 谢楚攥着手机,他的额角青筋直跳,直接将手机砸出去,靠近的汤姆差点被砸到。 “怎么了?” 谢楚抓抓定型的头发,给抓的乱七八糟,他颓废的蹲地上。 妈的,要死了。 那女人不是出国了吗?为什么突然回来了? 谢楚不自觉的低头啃着手指,他和郁箐在一起三年多,做的最多的两件事就是躲狗仔,上床,与其说是情|人,他们更像是秘密床||伴。 爱了,恨了,你死我活,不欢而散。 汤姆催促,“谢楚,你还蹲着干什么?没时间了。” “别烦我!”谢影帝脾气上来了。 五分钟后重拍。 第二遍又ng,卡在谢楚那里的第一句,就像是换了个人,他怎么说都错。 刘玉离开监控器,直接去找谢楚,其他人看到这一幕都不觉得稀奇。 常有的事,演员之间,导演和演员,上午把脸撕破,下午就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直到第九遍,谢楚说对台词,前半部分才顺利度过。 刘玉抬手做手势,摄像组切换镜距离。 三房的姨娘难受的咳了好几声,“庄娘还在佛堂跪着,得有……两炷时辰了吧。” 谢楚皱眉,似乎是不太赞同这种做法,“娘,二嫂毕竟是个柔弱女子,二弟出事是意外,和二嫂又有什么关系。” 江合一板一眼,“沈家有沈家的规矩。” 某个小姨娘细着嗓子说,“刚嫁过来就把丈夫克死了,她不是丧门星是什么?” 夏冉的脸出现在镜头里,特写出她的怜悯,把握的相当出色。 “过!” 谢楚从角色里出来,愁容满面的往片场外走,步伐很快,汤姆紧跟,两个助理一路小跑。 这个镜头结束,休息室的周子知进场。 她和谢楚碰头,擦肩而过,捕捉到了对方不太对劲的表情,一副要见到什么的慌意。 简余小声说,“谢楚的粉丝都堵外面呢,好热情。”她的声音更小,挺纠结的,“我有个闺蜜特爱他,非要我找他要签名。” 她不能把剧组看到的四处说,随意一句都有可能掀起腥风血雨,所以她没有向闺蜜透露对方的楚哥哥有多爱耍大牌,多吊。 周子知思索着说,“签名可以要,他应该不会拒绝。” 据她所知,谢楚和粉丝的感情还不错,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男女老少喜欢。 简余犹豫了一下,“那我找时间去。” 得避开那个汤姆,管太宽。 她忽然回头问,“邵业,你有偶像吗?” 邵业点头,“有。” 简余好奇的追问,周子知也有兴趣。 邵业微昂首,“我自己。” “……” 刘玉朝周子知投了个笑容,“子知,准备好了?” 周子知点头,“随时都可以。” 她去看简余和邵业,“帮我买份凉面。” 这么突然,简余和邵业都没反应过来,他们无语的看着周子知走向搭建的佛堂。 肃静的佛堂,有淡淡檀香弥漫,一女子跪在上,青丝白衣,一朵白花别在发丝里,她精致的面容苍白。 她的姿态虔诚,自责,仿佛是忆起了什么伤心事,消瘦的肩膀轻动,竟小声抽泣起来。 刘玉盯着监控器,感觉差了几分。 ng之后,周子知一个人待着,调整情绪,谁也没有去打扰。 重拍的效果比第一次好,刘玉是个尤其注重细节的人,抠的很深,要求每一处都完美,当她又一次喊,“卡。” 现场工作人员都有点摸不着头脑,没觉得拍的有问题。 一句台词都没有的镜头折腾了十几次,周子知越演越迷糊,分不清自己是在哪里。 直到刘玉一声喊,“过!” 她才醒悟。 准备收工时,一场雨悄然来临。 刘玉自己去找负责周子知行程的邵业谈,“今天干脆把下个镜头一起拍了吧,你看怎么样?” 邵业望着滴滴答答的雨水,“不行。” 刘玉打着商量,“只有两句台词,很快的。” 邵业斜眼,“玉姐,有一就有二,这个头我不能开。” 刘玉锁着两道细眉毛,就事论事,“今天不拍,下次只能用人工降雨,到时候不定因素就多了,耽误的不止剧组的时间。” 邵业沉吟不语,刘玉等的心急如焚。 片刻后邵业松口。 剧组再次陷入忙碌状态。 服装,化妆,道具,各个组用最快的效率将事情做到位,开机。 一身素衣的周子知站在屋檐下,细雨绵绵,她接过身后丫鬟递来的油纸伞,孤身一人穿行大街小巷,巧遇从外地做生意回来的小叔沈卫,一个默默无闻的三四线男演员孟朋。 两人在桥上打了个照面,都有些愣怔。 而后他们隔着两三个石阶,在细雨里微弯身打招呼,距离不远不近,关系不疏不亲。 场记的声音夹在雨里。 这场雨是天公作美,赶巧了,比人工降雨要美太多,剧组勒紧裤腰带,利用晚饭时间将那个镜头拍了,谁知道老天爷什么时候会翻脸。 周子知和孟朋简单告别,往不同休息室走。 她今天忙的没时间想别的,现在不忙了,又饿又累,很想吃饱喝足睡够。 简余把塑料袋子拎给周子知,“凉面,没放辣。” 周子知拿筷子把上面的麻油搅拌搅拌,闷头吃了起来。 简余和邵业也捧着一个开吃,休息室里全是蒜香和黄瓜的味道。 三人出去的时候天都黑了,剧组散的差不多,个别工作人员在那收拾东西,清理场地,刘玉还在,不管拍什么戏,她都是最后一个走的。 “回去睡个好觉,明天见。” 周子知回应的挥手,“明天见。” 细雨没停,留着余意,打伞的人不多,是个略显尴尬的时节。 有对小情侣在路边搂搂抱抱,亲亲我我,火热的不得了,旁若无人。 简余砸嘴,她瞅左边,子知姐有总裁爱着,冬暖夏凉,她又瞅右边,看那长相,也不是孤家寡人的样子。 邵业的余光一扫,那对小情侣亲上了,隔这么远都能看到伸出来的舌头,他厌恶的皱眉,“一个人的唾沫里面藏着数不清的细菌,交织感染了更是毒,脏。” 天天吃细菌的周子知,“……” 盼着吃细菌的简余,“……” 邵业兴许才想到身边有个女人正处在恋爱阶段,他闭上嘴巴,当做刚才顺滑的不是他。 中毒的感觉不痛,周子知心想,上瘾。 她喜欢和郁泽在一起,什么都不用去担忧,对方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 周子知他们往回走,另一条路上,郁泽开着车,回想郁箐那句话“如果连我这关都过不了,那她怎么从那些老家伙手里全身而退?” 他的表情冷峻,食指点着方向盘,谋划着什么。 几十分钟后,郁泽将车子停在公寓底下,他打开车门下车,靠着车门点了根烟,黑色打火机在手里按开合上,发出冰冷的金属摩擦声。 不知过了多久,一束灯光向郁泽这边打过来,他眯起眼睛,望着车里的女人出现在视野里。 简余就没下去,她和邵业透着车窗看外面的两个人,看的脖子酸才收回视线。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周子知忽然抬眼,“你姐回来了?”她探究着郁泽的脸部表情变化,“大姐?” “……”郁泽准备了好几个版本的开场白,结果一个没用上,他从鼻子里发出一个音,“嗯。” 周子知松懈的神经又绷紧了,“现在去见面吗?” “她在等我们。”郁泽伸手摸着周子知的耳垂,厚厚软软的,他捏了捏,“一起喝杯咖啡。” “我会陪你。” 周子知呼一口气,“我回去换身衣服。”她听过看过有关郁箐的许多报道,和谢楚相||爱||相||杀的桥段比任何剧本里写的都要丰富,传了很长时间,现在上网花点功夫还能在一些论坛搜到。 是个很了不起,且有勇有谋的女人。 谢楚恐怕已经知道了,不然下午拍戏的时候也不会频频出错,吓的。 换成谁都不能淡定。 “你在这里等我。”周子知说着就走。 郁泽拉住她,“现在这身就很好。” 想了想,周子知说,“那我补个妆。” 她卸妆了,素着一张脸去见郁箐,有点不礼貌。 “上车再说。”郁泽出声安抚,他觉得周子知不化妆更好看,白白净净的。 “这样,我们去之前到商场看看。”周子知扭头问,“郁泽,你大姐喜欢什么?” 郁泽挑眉,“她什么都不缺。” “那是两回事。” 周子知拿出包里的墨镜带上,旁边的路灯微亮,有点昏黄的光线打在脸上,从上往下,添了几分独有的柔美。 她半弯着腰坐进车里的时候被叫住,“等等。” 大步过去,郁泽捏着周子知的脸,另一只手去摘她的墨镜,拿下又戴上去,重复几次之后…… 他尴尬了。 突然明白了什么,周子知也尴尬了。 28、28 尴尬并没有转瞬即逝,反而在寂静的夜晚弥漫渗透,悄然无息。 郁泽狠狠抽了几口烟,直盯着面前的女人。 “那个人真的是你?” 周子知的眼皮掀起,“是我。” 郁泽扣着周子知的手腕摩|挲,昏暗的光线遮盖了他脸上的窘迫,他克制着嗓音,“当时为什么装瞎子?” 周子知实话实说,“怕吓到你。”也怕把自己吓到。 郁泽,……” “你为什么后来不告诉我?” 周子知偏开头,再去看他,“没机会说。” 郁泽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怎么也没想到当时撞见的奇怪瞎子就是他的子知,在那样一种轻浮的场面下。 “我不是随时随地耍流氓的人。” 周子知说,“我信。” “那时候是我和柏煜他们玩大冒险,我输了。”郁泽心里叹息,怎么以前没发觉出来。 他故作委屈,“你要对我负责。” 周子知嘴角抽搐,“……好吧。” 她小声嘀咕,“天那么黑,我也没看到多少。” 郁泽的耳朵抓到了,他将烟蒂摁灭,手臂猛一用力,把周子知圈在胸口,“那你想看到多少?” 头顶的话语太过暧||昧,周子知飞快的说,“你大姐还在等我们。” 郁泽拎着想钻进车里的女人,“让她继续等。” 他的气息混着淡淡的烟草味,融进飘浮的空气,霸道的搅乱周子知的呼吸。 周子知的世界全是郁泽的味道。 她被戳到了。 郁泽拿手掌盖住她的眼睛,震动的喉间溢出低暗的声音,“是我口袋的手机。” 他松手,红着脸的周子知快速躲进车里,车门啪的关上。 过了会,郁泽若无其事的上车。 这个点刚过八点,高档的商场人流量在晚上并没有减少,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过来依靠购物发泄压力的大有人在。 周子知的一头直发披散着,她穿的红色长款休闲衬衫,微敞着领口,衬的脖子白皙漂亮,配的是一条修身的蓝色牛仔裤,脚上穿着四五厘米的细跟皮鞋,打扮简单舒服。 她脸上戴着深灰色口罩,头上扣着鸭舌帽,只露出一双沉静的眼睛,看东看西。 郁泽走在她旁边,“要买什么?” 周子知的声音闷闷的,“我也不知道。”她边走边问,“说说你大姐的品位。” 这个难住郁泽了,除了周子知,他对女人喜欢的东西是不感兴趣的。 看他好半天没吱声,周子知打电话求助乔楠。 “大姐?”乔楠在电话那头顿了一下,“阿正,你儿子在吃自己的脚丫子了!” 随着一声吼,悉悉索索声之后,乔楠的声音清晰起来。 “香水啊,玉啊,镯子,耳环,项链什么的。” 周子知望着架子上的礼品,“你确定?” 乔楠的声音有点弱,“不确定。” 周子知,“……” “我和阿正都是独生子。”乔楠哎了声,“没姐姐妹妹,这方面我也不清楚。” 她说,“你还是让你男人拿主意吧。” 一通电话半点作用没有,周子知有点头疼,她对人际交往很片面。 郁泽大步过来,“她喜欢吃薰子屋的甜点。” 等周子知和郁泽找到地方,才发现事情比他们以为的要麻烦,那间店的门口排了很长的队。 郁泽将车子停在路边,“你在车里等我。” 他下车给郁箐打电话,“大姐,我们堵车,过会到。” 郁箐拿着手机,目光定在玻璃窗外,“不着急。” 走走停停的人群里有个穿着时尚的男人,墨镜挡住了大半个脸,依然能见流畅的下巴线条,她突然起身,桌上的咖啡晃动,洒了些许。 谢楚今天的心情是恶劣到家了,下午接到消息是郁箐回国,好不容易拽着乱七八糟的心情收工了,想出来舒缓舒舒缓,结果那女的说大姨妈来了。 去他|妈|的,一堆破事! 谢楚蓦然感到有道目光在他后面,如芒在背,他吞了一口口水。 转过头的那一瞬间,他想跑。 黑色的高跟鞋,细直的长腿,曲线优美的腰身,及腰的亚麻色卷发,艳红的唇,妖冶动人的脸,站在街头的瘦高女人从头到脚都具备令人注目的优点。 在谢楚眼里却比罗刹还恐怖。 他的脸色漆黑,掉头就走,步伐极快,就跟有一波洪水猛兽扑上来了似的。 站在原地的郁箐露出一个琢磨不透的笑容,又在下一刻没了笑意。 没意思。 郁泽这边付了钱,他和周子知提着几盒甜点去了。 周子知见到了郁箐,五官轮廓倾向于郁泽的妈妈邱容,比那时候在报纸上所见的更加性感冷艳。 一番介绍过后,三人坐在隔壁的饭店。 郁泽拿着菜单问周子知,“想吃什么?” 周子知眼神示意他,“你问箐姐想吃什么?” 郁泽的眉锋轻挑,他把手里的菜单递过去,“大姐,你看看。” 接过菜单,郁箐淡淡的说,“那我就随便点了。” 菜上的很快,桌上的氛围还算不错,直到郁箐开口。 “你不喜欢吃辣?”她自顾自的说,“我弟弟的上一个女朋友特别爱吃辣的。” 气氛骤然一变。 桌子底下的脚踢踢郁泽,要他冷静,周子知脸上的表情不见一丝变化,“是吗?” 郁箐目光微闪,她似笑非笑,说出的话充满攻击性,“你们完全不同,这点让我意外,我还以为你一定在某个方面跟杨帆一样,所以才被郁泽看上。” 周子知依旧平静,“很多东西都在变化,人也是。” 接下来一个未曾相识的人从郁箐嘴里渐渐成形,点点滴滴都不放过,是个爱哭也爱笑的女孩。 周子知忽然起身,“失陪一下。” 她一走,郁泽不再克制,口气极差,“你今天当着我的面跟她提杨帆干什么?” 郁箐抬头,“怎么?这就心疼了?” “有句话叫先来后到。”她说,“当年你把杨帆带回老宅的那天就该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郁泽沉下脸。 “他们肯定会拿周子知和杨帆作比较,我只不过是在提前让周子知适应。”郁箐冷笑,“到时候她的局面会更刁钻,难堪。” 郁泽眯了眯眼,“我们来之前,你是不是碰到谁了?”他挑眉,“谢楚?” 郁箐拿纸巾擦嘴,“没有。” 郁泽的手指曲着,轻点桌面,“我帮你。” 郁箐的手一滞,“帮我什么?” 郁泽说,“你想要的。” 他这个大姐唯一的失败就是谢楚,成了心结。 郁箐的神情凉薄,“轮不到你。” 郁泽嗤笑,“大姐,你要是真有那本事,当年就不会被谢楚耍的团团转。”说的好听点是团团转,难听点就是被玩的连渣都不剩,什么都没了。 郁箐的脸色难看,郁泽慢条斯理的吃菜,他给出的条件够对方失去理智。 半响,郁箐说,“好。” 郁泽的唇角勾了勾。 望着刚才将她步步紧逼自己的弟弟,郁箐轻飘飘的问,“你要周子知了吗?” 郁泽咽下嘴里的食物,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 郁箐嘲讽,“你真差劲。” 背脊靠后,慵懒的倚着椅背,郁泽面无表情,心里长叹。 他想要周子知,发疯的想。 但他不想周子知有任何一丁点害怕和不安,要她心甘情愿把自己给他,那样他们才会有完美的契合。 周子知再回来就发觉气氛变了。 她刚坐下来,就听郁箐说,“周子知,我想跟你单独聊会。” 郁泽挑唇,带起的弧度冷峻,“有什么不能当着我的面说的?”他并不了解郁箐,尤其是七年后的。 郁箐说,“我不会把她吃了。”她看着周子知,“怎么样?” 周子知淡笑,“好。” 她偷偷伸手推推纹丝不动的男人,下一刻那只手就被握住,紧了紧才松开。 包间的门开了又关上。 “郁泽是下任族长。”郁箐一字一顿,“周子知,你别给他丢脸。” 周子知在她的盯视下镇定自若,态度坚定,“我不会成为他的包袱。” 郁箐微抬下巴,“那就最好。” 她们是同一种人,这点在碰面不久,郁箐就发现了。 “想必你还不知道,要进我们郁家的大门要经过家族同意。”郁箐收回视线望着墙壁上的油画,张牙舞爪,不符合常规。 周子知一怔,家族同意?她敛了神色。 郁箐冷不丁问,“你现在是跟谢楚同一个剧组是吗?” 周子知点头,扫视过去,“一部新戏。” 郁箐喝了口红酒,没再多问什么。 回去的路上,周子知支着额角看窗外的夜景,“郁泽。” 郁泽从鼻子里发出声音,“嗯?” 这个女人有点不对劲,情绪不高,应该是郁箐说了什么。 “你们家族……”周子知轻声说,“复杂吗?” 原来是这事,郁泽思虑片刻,“人挺多,都是凡人,没有能飞的。” 周子知被他这句有意安抚的话整的,无言以对。 郁泽倾身过去亲她,低柔着声音说,“你是我老婆,不关别人事。” 周子知抹了把脸,“你大姐说你是下任族长。” 郁泽的眉眼上抬,“可有可无的东西。” 那些老家伙如果要为难他的女人,那他就把手上的烂摊子还给他们,一身轻松。 周子知问,“谢楚和你大姐是怎么回事?” “她问你了?”郁泽转着方向盘,“简单概括起来就是我爱你,你玩我,我大姐摔过一次跟头,就是谢楚,摔的很惨。” 周子知的表情变了变,那就是谢楚玩了郁箐。 包里发出震动,她摸到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有些奇怪,“乔总。” “子知,明天抽时间来一趟公司,谈唱片的事。” 周子知错愕,“给我出唱片?” “正在计划中,等你的意见。”乔四,“那就这样。” 郁泽侧头问,“要出唱片吗?” 说起来他还没听过周子知唱歌,应该很好听。 “子知,你唱一段给我听听。” 周子知想了想歌词,轻声哼唱了她最喜欢的一首歌《漂洋过海来看你》 “为你我用了半年的积蓄漂洋过海的来看你……” 郁泽的喉结颤动。 唱完之后,周子知略忐忑,少有的不自信,“怎么样?” 郁泽扶住额头,“宝贝,你还是好好演戏吧。” 周子知,“……” 29、捧在手心里 周子知五音不全,这是她在第二天去录音棚被告知的一个残酷事实。 乔四一脸这都不是事的淡定表情,“不急,慢慢来。” 五音不全出唱片的大有人在。 周子知坐在椅子上不动,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她不知道自己唱歌那么难听,全不在调子上。 想起昨晚那个男人说的,她的脸微微发热,还以为是她唱的多好。 旁边的简余想安慰两句,被邵业制止了。 这次来的谱曲的,填词的全都很有名气,手上有很多脍炙人口的经典作品,他们也受到了刺激,这周子知外形好,气质好。 但是音感真的不好。 乔四说,“你们再商量商量。” 他扔下周子知几人走了。 大家大眼看小眼,除了俩眼珠子,也没看出点别的名堂,还费眼。 “这样,子知,你先……”谱曲的那人沉吟着说,他拿了桌上的一张白纸写了几本书名,“先看书,我们从基础来,先练耳,练发音好不好?” 周子知点头,“好。” 邵业一副笃定的表情,“五音不全基本就是音准问题。” 简余说,“多听听会好的。” 周子知抿嘴,她没发生车祸前不拍戏的时候常听歌,最近几年没再听,忙的透不过气。 “走吧。” 简余拿着东西,“子知姐,要跟乔总说声吗?” 周子知摇头,“不用。” 乔四那人城府和阅历都太深,她琢磨不透,容易被牵着鼻子走,还是离远一点好。 旁边的邵业压低声音对简余说,“你能不能不这么花痴?”那眼神恨不得把乔四扒了。 “错,我是欣赏大叔美男。”简余,“我的男神是何阅铭。” 邵业从鼻子里哼一声,“肤浅。” 简余翻白眼,“你这是嫉妒自己没他帅!”她扭头问周子知,“是吧子知姐。” 周子知看了眼,“邵业好看。”她说的是实话,邵业的轮廓偏阴柔,还有几分清秀。 简余,“……” 邵业得到赞美,得意的将后面扎起来的头发理理,“不错,有眼光,不愧是被我选中的人。” 从公司赶去片场的路上,周子知给郁泽发短信。 唱完了。 就三个字,含着数不尽的幽怨,隔着一个半小时的地铁距离,郁泽感受到了,他抿起的薄唇微勾,将手机塞回口袋,若无其事的说,“继续。” 公司高层一个个面上端着,心里吐槽,boss又在虐狗。 郁泽虐狗不是一回两回了,坠入爱河的人浑身自带特殊气息,就跟单身狗的独有气息一个道理,很容易分辨出来。 会议结束,郁泽边走边说,“备一份有关五音不全如何学习唱歌的资料,下班前给我。” 赵如堆堆鼻梁上挂的眼镜,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 她转身去泡咖啡。 茶水间里充斥着八卦之火,哒哒哒,快速且清脆脚步声停在门口,一身黑色修身套装的赵如扫过去,几个聊疯的女人瞬间一收。 赵如站在台子那里,周身散发着“麻烦远点”的气息。 有个女人拨拨那头酒红色大波浪,“如姐,公司里都在传,boss会在下个月的新品发布会上带女眷过来,是真的吗?” 赵如将手里的杯子转了个圈,脸上写着几个字“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们翻白眼。 “如姐,你脖子上的项链是不是最新款的那个……”说话的女同事张大嘴巴,不可思议的说,“blur!” 赵如脸上没什么表情,“地摊货,十块一条。” 她抬脚走人。 茶水间又恢复了嘻笑打闹,那几个销售部的女人笑的花枝乱颤。 “我肯定没看错,那项链值一套房子。”刚才那个女同事幽幽的说,“还是景秀区的。” 她们相视一眼,齐声说,“老处||女有男人养了!” “小点声。” 大家静了一秒,而后哈哈大笑,把羡慕嫉妒都发泄出来了。 就在门口向左,贴墙站着的赵如镜片后的眼睛一闪,忍住想把咖啡泼进去的冲动,姿态优雅的离开。 下班前郁泽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粗略翻了翻,“赵如,你平时都听什么歌?” “老歌。”赵如说,“譬如小虎队,罗大佑。” 郁泽拿钢笔记录,突兀的吐出一句,“谈恋爱可以,不过你们在公司要注意一下影响。” 赵如垂放的手一抖,“是。” 这人什么都知道,她并不想了解是通过什么途径得知的。 除了工作,其他方面她知道的越少,待的就越长。 郁泽抬手按太阳穴,“出去吧。” 赵如应声,轻带上门。 将笔记本收起来,郁泽打电话给丰柏煜,“出来喝一杯。” 半个多小时后,来的不止丰柏煜,还有另外两个发小,斯文败类张一北,花样情圣小能手李润。 他俩顶着英俊潇洒的外壳往那儿一站,就是两字——装逼。 翘着腿的李润那张小白脸一扬,笑的跟猫儿一样,“哟,重色轻友的来了。” 张一北也看过来,金边眼镜后的桃花眼一眯,“你为什么一个人来?” 郁泽额角抽||动,“不然?” “是该把子知带来跟我们聚聚,毕竟是大嫂嘛。”坐在中间的丰柏煜给郁泽腾出位置,顺手递过去烟盒和打火机。 一缕烟雾腾出,郁泽叼着烟,慵懒的倚着。 他的生活可以对子知毫无保留,是要找个时间问问她的意思。 李润语出惊人,“我前不久认识的那妹子叫夏冉,说跟大嫂一起拍戏。” 包厢气氛一凝,随后热烈膨胀。 他的左右腿被丰柏煜和张一北各踹了一脚。 “操,这种事你都瞒着!” 李润翻白眼,“刚好上,还没热呢。” 郁泽皱眉,“不要给她惹事。” 李润挠下巴,“不能够,我的女人必须乖。” 他瞅了一眼郁泽,暧||昧的笑起来,“周子知乖吗?” 丰柏煜不动声色的放缓喝酒的动作,他也一直好奇,周子知和郁泽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他俩谁更顺着谁? 张一北拿下眼镜擦擦,“这还用问?”他以一种十足的把握说,“当然是郁泽顺着周子知。” 噗—— 丰柏煜不顾形象的喷出来,他咳了好几声,不敢置信的说,“郁泽,不是吧?” 上回为了子知不玩游戏的事够让他惊悚了。 郁泽垂下的眼帘撩起,轻描淡写,“男人宠女人,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看来是蒙对了,张一北喝了口酒,“我还是处||男,不懂女人,这事你问李润和柏煜。” 他的话一出,大家都抽了抽嘴。 “卧槽,张一北,当年还是你拉着我们三看片的,也是你跟我们说怎么怎么做,一步两步三步走,你现在是智障了吗?” 李润瞪着张一北,“我是享受泡女人的过程,喜欢上女人的是你,你他妈敢说自己是处||男?” “这里唯一的处||男……”他在看向郁泽时又收回去,“也没了。” 郁泽不易察觉的耸动眉毛。 “不是肉||身,是心灵。”张一北伸出一根手指,指指自己的胸口位置,“我的内心纯洁。” “……” 丰柏郁扭头,“我想吐。” 郁泽瞥了眼,“下次他再来,别叫我。” 李润说,“也别叫我。” 他继续刚才未完的话题,“郁泽,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小宠调||情,大宠伤情。 ” “宠过头了,她就不是公主,是母后了。” “……” 这个比喻实在让人不敢苟同。 郁泽挑了挑眉毛,一贯冷漠的眉眼温柔,“我喜欢宠她。” 他是存了心思的,想把那个女人宠的离不开他。 丰柏煜还好,有那么一点心理准备,张一北和李润吓的不轻,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油盐不进的人吗? “没救了。” 郁泽转着打火机,有句话叫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乐意。 包厢外响起一道酥软的声音,“北北。” 郁泽三人的鸡皮疙瘩掉一地。 张一北把敞开的领口整整,拇指擦过唇角,“我先吃美食去了。” 丰柏煜挥手,“赶紧滚。” 包厢的门打开,张一北搂着今晚的猎物离开。 郁泽半阖着眼皮,“子知的公司要给她安排出唱片。” 他搜索才发现丰柏煜的歌在前几名 ,很火。 丰柏煜听了眼睛一亮,“好事啊,子知还没出过一张唱片,我挺期待,出了我肯定捧场。” 郁泽的五指伸进发丝里,将额前的碎发全部捋到后面,“她唱的……比较……”他满脑子找词,“好玩。” “是不是五音不全?” 李润是金牌制作人,这也是为什么他身边女人从来不缺的原因。 郁泽沉默不语。 变相的承认让丰柏煜感到惊诧,子知竟然五音不全,做了好多年的绯闻男友,这事他一点都不知情。 李润吊儿郎当的架势不见,认真的说,“下次带她来见我。” 郁泽颔首,“有办法?” 李润笑着仰头把最后一口酒灌下去,“放心。” 正好可以看看能被郁泽捧在手心里的女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丰柏煜想起件事,“郁箐跟谢楚又扯到一起了吗?” 郁泽说,“快了。” 早晚要扯一起,不可避免的事,郁箐是撞的头破血流也不回头。 “他们不累吗?”李润啧啧的摇头,“这世上的男人女人一大把,干嘛死耗着,浪费时间。” 他是没法理解,人生苦短,享受第一,哪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还不都是自己作的。 郁泽夹着烟,“累不累是她的事。” “谢楚的绯闻从来没断过,这次要霸占头条了。”丰柏煜说,“那些狗仔肯定都出动了,你和子知最近注意着点,免得被牵扯进去。” 郁泽没有多待,他喝了不少酒,头有些疼,本来是想回家的,结果把车开到周子知的小区。 他趴在方向盘上等的昏昏沉沉,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才等到人。 郁泽的气息混浊,带着淡淡的酒味,他的目光比平时更加灼热,“子知。” 周子知握住他伸过来的手。 郁泽低头闻着她发丝里的味道,嗓音微哑,“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周子知捏捏他的掌心,“一直在拍戏,没看见。” 左边有个亮光在黑暗中一闪,隐约有悉悉索索声,伴随按下快门的咔嚓声,周子知蹙起了眉头。 郁泽的面色猛地一沉,大步过去。 30、说好坦诚相待 那名蹲守的青年见郁泽过来,吓的差点把端在手里的相机摔了。 他提着心转头就跑。 “站住。” 背后的声音冰冷入骨,煞那间穿过灌木和花草,直刺耳膜,青年的呼吸攸地一滞,僵在了原地。 多年的职业经验告诉他,走了绝对会比现在更惨。 郁泽伸手,“给我。” 青年抖着手把相机递到半空,“郁……郁先生,我……我也是混口饭吃……” 郁泽的新闻是圈内最忌讳也最有价值的,所有人都默认的不去招惹,他自认为自己没那个命,所以从来不碰。 但是雇主给的价太诱||人,他的女朋友又天天念叨想有一套属于他们的房子。 原以为是走大运,不但抓到郁泽和当红影星丰柏煜,制片人李润,还有瑞阳集团太子爷张一北几人出入高档会所。 还让他拍到女星周子知和郁泽在一起的惊天大爆料。 兴奋的他没留神,从天堂跌进了地狱。 郁泽面无表情,“心态不错。”这时候还能走神,有点本事。 青年不停吞口水,“郁先生,我是苦中作乐。” 看着相机里的照片,郁泽的目色渐渐覆上阴沉,“你的技术有待提高。” 青年的声音开始抖,这个人身上散发的压力让他害怕,“是,是,那我回去好好练练,就不打扰您了。” 郁泽的薄唇开启,念出四个字,“江城日报。” 青年的膝盖一弯,腿肚子打摆,他的两眼闭了闭,一口气说,“是安意如出高价买你的新闻!” 郁泽的手一松,相机砸到地上,外壳碎裂,他淡声说,“你可以走了。” 青年掉头就跑,妈||逼,真不该做白日梦,现在好了,一天劳心劳力,半粒米没进,什么都没落下。 不远处的周子知没过去,她隐约猜到了什么。 这个插曲没有影响郁泽和周子知的独处,两人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肩挨着肩。 周子知盘着腿,“郁泽。” 郁泽捏着她的手给她剪指甲,“嗯?” “你喝的有点多了。”周子知说,“少喝酒,过过嘴瘾就好。” 郁泽笑着接受,“好。”他摸了摸掌心里的手,“我答应你,以后我会少碰。” 周子知把眼睛从电视移开,她看着身边的男人,忍不住翘起唇角,“等会我也给你修剪一下。” “如果你感动了。”郁泽低笑,“我更希望你对我做点别的。” 周子知别过脸,耳尖微红,“那没有。” 郁泽叹息,“小气鬼。” 两集连续剧结束,周子知睡着了,郁泽动作轻柔的把她抱起来,慢慢走回房间,轻放到床上。 他俯身,手撑在两侧,凝视着周子知熟睡的样子,许久过后,凑近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停住轻轻蹭了蹭, “晚安,宝贝。” 那晚风平浪静。 安意如心神不宁,她联系那个记者,发现打过去的号提示是空号,打听了才知道对方辞职了。 她又费了点功夫了解情况是那人回了老家。 太突然了,当时谈的时候,她看出对方在听到酬金时的贪婪,既然有所求,就不可能轻易放弃。 怎么一天时间,说走就走了? 难道是被郁泽发现了? 不会,安意如很快否定,如果被郁泽发现,肯定会来找她了,不至于这么安静。 安意如揉着额角,昨晚阅铭又没回来,待会他来片场,要问问是怎么回事。 “小刘,水。” 助理小刘立刻去拿杯子倒水,“意如姐,给,水有点烫。” 安意如把杯子端到嘴边,下一刻她烫的把杯子扔出去,“这么烫你递给我干什么?想烫死我吗?” 小刘委屈,“意如姐,我刚才……” 她忽然停了声音,没再解释,不管错没错,都不能反驳。 安意如刚才那一下把小手指的指甲断了,吭吭哧哧的,她的心情更加差,全发泄到小刘身上,小刘垂着头一声不坑。 郑洁从门口进来,脸色非常难看,而另一边的孙亮在她前一步到安意如面前,将拿着的手机转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一张像素不怎么高的照片,恰好能分辨出里面的人,何阅铭和女大学生在车里激吻。 安意如的眼睛瞪到极致,有些恐怖,她呆滞的杵着,活像个被人捏住脖子的野鸡,滑稽可笑。 郑洁上来说,“孙导,媒体向来都喜欢玩这种把戏。” 孙亮说,“你想告诉我,这是合成?” 郑洁点头,“是那样。” 懒的管这些破事,孙亮问,“何阅铭在哪?八点开工,他人呢?” 安意如掐着手心里的肉,平静的说,“孙导,他昨晚一直在家,这照片是假的。” “我不管真假。”孙亮说,语气不好,“我就想知道他什么时候过来?今天的戏还拍不拍了?” 安意如笑的毫无破绽,“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她害怕郁泽抓住的那些把柄,但是事情如果真的抖出来,她也有很多办法给自己洗白,问题说大很大,说小又很小。 可是…… 一摊上阅铭的事,她就会失去理智,只有痛苦。 那是她身上唯一脆弱的地方。 孙亮一走,郑洁的眉头就蹙了起来,“意如,我们必须快点走,记者可能已经来了。” 安意如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凉水,从头到脚都冷的发抖,“郑洁,我打他电话没人接,你打一下看看。” 郑洁说,“早就打过了,也联系不上。” 她提醒精神不太对的安意如,“先离开这里再说。” 片场外没有任何异常,安意如一出来,就有许多记者从各个躲藏处冒出头,一窝蜂的围上来,七嘴八舌。 “安意如,你的男朋友何阅铭背着你和别的女人亲热,请问这件事你怎么看?” “何阅铭有了新欢,是不是说明你们关系不合?还是已经分了?” “你不敢承认,是心里有鬼吗?” “这是不是你们为了电影的宣传炒作?” “你跟何阅铭不是同居了吗?那现在是打算怎么处理?” “安意如,请你回答!” “让开!”郑洁臭着脸,“让一下!” 小刘提着大包小包,衣服被拉被拽,在这种阵势下自顾不暇。 几个保镖护着安意如往前走。 安意如用手挡住脸,身形惊惶,她长这么大,从来没像今天这样狼狈。 没过多久,安意如接到家人的电话,她把手机砸向车壁,抱着膝盖缩在椅子上。 郑洁看她这样,“我留下来。” 安意如把脸上的发丝魔开,“不用,你们都走,我等阅铭。 ” 她避开了蹲在那里的狗仔,快步打开家门。 玄关的鞋子放的好好的,何阅铭没回来,安意如坐在沙发上,她从白天坐到天黑,再到天亮。 一天一夜的等待,只等来了不堪的愤怒和苦涩的悲戚。 “啊——” 安意如的神经崩溃,她把整个家砸的支离破碎,疯了。 而另一边的车里,周子知和郁泽四目相视,“你瞒了我多少?” 郁泽低头点烟的动作一顿,“什么?” “郁泽。”周子知蹙着眉心,“是你说我们要坦诚相待的。” 她侧过头,将手机的报道给郁泽看,“我对你坦诚了,你呢?” 郁泽将嘴边的烟夹在指间,“子知,你怪我。” 他的声音里透着委屈,周子知梗了一下,“不要转移话题。” 郁泽揉着眉心,“你想知道哪些?” 31、他是我见过最不要命的 周子知闭了闭眼,“你认识我的父母。” 郁泽的喉结上下滚动,他沉默了片刻,“是。” 令人窒息的安静在车内蔓延。 “那时候我在国外,一次偶然的机会在电视上看到你,我记住了你的眼睛,很美,我就像是中了毒,用一天看完了你的所有作品,迫不及待的回国。” “你昏迷不醒的时间太长了,医药费的数目越来越多,又急着寻求合适的器官将衰竭的部位配换,你的父母不堪重负,已经走投无路,是我出面解决的,就是那次认识了他们。” 郁泽越说,声音越低,他吸了口烟,嗓音微哑,“子知,你能醒来,是上天眷顾我。” 他大概多少能了解何阅铭当时的心情,没有希望的等待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比绝望更加让人发疯。 只不过是何阅铭终究没有等下去,走了。 他留了下来,得到了想要的。 周子知猛然抬头,兴许是她在过年的时候从父母的言行上察觉了点异常,所以在亲耳听到郁泽的答案后更多的是感动。 “你醒来的那天我也在。”郁泽的声音顿了顿,“没进去。” 他站在走廊,透过窗户望着周子知,而周子知的眼里只有何阅铭一个人。 而现在,他终于成了周子知眼里的那个人。 周子知的思绪飘的很远,那天何阅铭出现在病房外面,他还没进来,自己就像是有感应,喊了他的名字。 现在想起来才发现疑点很多,何阅铭那身昂贵的名牌就不是一个混剧组的龙套能买的起的。 “你第一次见我不是在巷子里。”郁泽抿着薄唇,有些许腼腆,“是我把车子停到你住的小区楼底下,你一个人出来买东西,我跟着你进超市,跟着你回家。” 想到有个人在窥觑你的生活,周子知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郁泽,你算计的太多了。” 郁泽侧身过去,将周子知揽在怀里,闷声说,“抱歉。” 他太想了,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的拥有这个女人,完完整整的。 周子知的目光越过他宽厚的肩头,酝酿出来的那些话还没说出去,手机铃声打破了她的计划。 “子知,你没去吧?”那头乔楠的声音很焦急,“他就算死了,你也别去,我跟你说,人不能太……” 周子知突然说,“谁死了?” 电话里变的寂静,连呼吸声都没有,好一会,乔楠哈哈大笑,“哎我打错了,子知,我挂了啊。” 周子知蹙着眉心打开360游览器,热门搜索是何阅铭的名字。 那条何阅铭和一女大学生车内激||吻的新闻上面还有一条新的。 今日上午七点十五分,华中路段发生一起连环事故,伤亡惨重,当红男星何阅铭不幸身在其中,目前生死不明。 而和他同车的女大学生当场身亡。 扫过去的郁泽也看见了那条新闻,他将烟蒂掐灭,一声不吭。 周子知打开车门下去。 郁泽一路跟她进电梯,回家。 进来的周子知看他换鞋,“你不用上班?” 郁泽从容答道,“暂时可以不用。” 周子知去厨房拿水壶烧水,郁泽亦步亦趋,她无奈的说,“我想一个人待会。”她就两个小时休息时间。 关掉水龙头,郁泽从她手里拎走水壶,“我陪你。” 周子知拽郁泽的手,“我不会去医院。” 郁泽撇了撇嘴,一言不发。 周子知见他这样,不由得哭笑不得,“我有男朋友,他很优秀。” 郁泽挑眉,“当然。” 周子知抿嘴一笑,“所以我肯定会赖着他。” 原来是在这里等他,郁泽沉声说,“那我去公司了。” 话说出去了,人没动。 周子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去吧。” 并不满足这么一下蜻蜓点水,郁泽按住她的后脑勺,贪婪的吸||吮了一会才离开。 周子知站在厨房,等水开了,她把手边的杯子随意冲洗了,倒了杯水。 至始至终都很平静。 她感到欣慰,再也不会因为何阅铭的事分寸大乱。 金灿经纪公司和医院成了媒体的密集地,他们为了挖到第一手料,携带了相机和现金,打算打地铺。 场面非常壮观。 医院长廊,安意如披头散发,脸白的跟鬼一样,她双手交握,不停的颤抖。 一串急促的脚步声靠近,打扮朴素的妇人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意如,人呢?阅铭呢?” 安意如呆滞的目光有了清明,“妈。”她抖着声音,“还在抢救。” 何英一屁||股跌坐在旁边。 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她们的心也提着。 《逆流而上》又遭意外,孙亮也是倒霉,戏的男主角躺手术台没下来,女主角神志不清,一副随时殉情的样子,已经拍了大半,换掉是不可能了,整个剧组就这么耗着。 那些天被投资商数落的像条狗。 孙亮到医院的时候媒体还紧咬着不放,一个个蓄势待发,吃了兴奋剂一样,何阅铭已经度过危险期,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 “恢复的怎么样?” 孙亮也没那么无情,他看着病床上苍白着脸的何阅铭,“有要帮忙的直说。” 气色不好的何阅铭一脸歉意,“孙哥,这次给你添麻烦……咳……”他的胸腔起伏不定,难受的咳了几下。 “意外嘛。”孙亮很理解的说,“人没事就好,其他的……”他抬手摸头,叹道,“总不至于比现在还差。” 何阅铭抿了抿唇,“孙哥,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孙亮点头,“你说。” “我想……” 何阅铭犹豫着,门从外面打开,安意如走进来,“孙导来了啊。” 孙亮的视线在何阅铭和安意如身上穿梭,他的眼珠子转了转,“那行,我就先回去了,等你回组。” 把手里的水果放桌上,安意如摘下帽子,“你想叫孙亮做什么?” 她走到床前,“坐在你车上的女人死了。” 何阅铭的眼底浮出震惊之色,他呆住了,心口堵着愧疚和自责。 “难过了?舍不得吧。”安意如抱着胳膊凄笑,“我也是蠢,怎么就没看出来那女人有几分像周子知。” 她不笑了,话语阴毒,“我这么说你是不是不高兴?我把你的周子知和一个死人做比较。” “谁能有周子知命硬啊,撞的面目全非都没死……” “安意如!”何阅铭狰狞的吼,“你他妈疯了!” “对,我疯了!”安意如歇斯底里,“被你何阅铭逼疯的!” “意如,阅铭,你们在吵什么?”何英推门而进。 安意如快速抹了把脸,转身说,“妈,你陪阅铭,我去交费。” 打了一盆水过来,何英把干毛巾浸||湿,语重心长的说,“阅铭,你能不能答应妈,好好过日子?” 何阅铭垂着眼皮,“妈,我也想。” “意如是有些小脾气,但本性不坏。”何英擦着他的脸,“前些天你出事,她哭的眼睛都肿了,妈觉得她是真喜欢你。” 这钱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是好的,以前儿子没成大明星,过的反而更快乐,现在都不笑了。 何阅铭低着头,脆弱和茫然渐渐冲破伪装的坚强。 看儿子这么不快乐,何英也难受,她叹息,“是妈的错,当年如果不是妈不争气,也不会让你和子知弄到今天这样。” 何阅铭的情绪有些失控,“不要说了!” 他伸出双手盖在脸上,半响,苦涩的说,“她不爱我了。” 何英难以置信,周子知有多爱她的儿子,她比谁都清楚,怎么就能不爱了呢…… “妈去找她,跟她解释,把误会解开,她是个懂事的孩子,一定会理解……” “妈!”何阅铭的喉头哽咽,“她的身边有了别人。” 她已经不是他的了。 圈子里议论纷纷,何阅铭住院,安意如也取消了所有通告,全程照顾,做足了共患难的姿态。 赶着拍戏练歌的周子知很忙,没有留意何阅铭的状况,简余在她面前提过一两次,无非就是担心和难过,发现得不到她和邵业的回应后也就一个人自言自语了。 结束《残阳》的拍摄,周子知去了自己曾经治疗的医院,她是来做身体检查的,和熟悉的医生护士聊了几句,心态很平和。 走的时候碰到了一个老医生,那人看到周子知,指着她的脸,“你不是那个小姑娘吗?” 周子知戴着口罩,以为是对方认错了。 谁知那个老医生说出了她的名字,她惊讶的停在原地。 “你最早送到医院的时候是我接管的。”老医生笑的慈祥和蔼,“像你这样的病人很少,所以我这个老头记的比较深。” 周子知微弯身,礼貌的个老医生打招呼,表达感激。 “哎对了。”老医生忽然问,“你那个男朋友现在怎么样?” “他是我见过最不要命的了,当初是我把你的情况口述给他的,那段时间他自杀过好多次,有两次都是从鬼门关强拉回来的,后来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他冷静多了,来医院次数变少,像个正常人,不容易啊,你们可要好好过日子。” 老医生说了很多,可能是人到了一个年纪喜欢絮叨。 周子知坐在医院花园的长椅上,明媚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照过来,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对不省人事的六年一无所知,不知道何阅铭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但是她很清楚,现在这种局面改变了许多东西,牵扯了旁人进来,他们背道而驰,越走越远,早就回不到过去了。 所有都归于曾经。 感情没有公平可言,这点她已经看透了。 她要往前走,郁泽在等她。 周子知坐了很久,她给郁泽打电话,“我有点想你了。” 电话打出去不到二十分钟,郁泽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神色有着难掩的紧张,“来医院做什么,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周子知心里踏实下来,“就是做个普通的检查,没有问题。” 郁泽锁紧的眉宇稍松,那就好。 他伸出手,周子知把手放上去,两人并肩离开。 第二天周子知去找刘玉,没料到在休息室碰到夏冉,还有谢楚,最近都不迟到的人。 谢楚拍《那年风雨飘摇》拍的特别有心得,因为他的内心真的在飘摇,全都怪郁箐那个女人。 “子知,你来了正好,谢楚和夏扫想把这段的吻戏删掉。”刘玉指着剧本,“你提提想法。” 周子知在谢楚和夏冉两道目光的注视下说,“删了也可以。” 刘玉听她这么说,琢磨了一下,“是吗?不会觉得缺了味道?” 谢楚和夏冉又一次同时去看周子知。 “不会。”周子知说,“两个人在雨里拥抱就够了。” 谢楚恐怕是躲郁箐,才要求删了那个镜头,至于夏冉,应该也是差不离的原因。 亲密镜头对演员来说,本来就很尴尬,如果有感情归属,拍起来更别扭。 叫谢楚和夏冉出去,刘玉边收剧本边问,“你找我什么事?” 周子知说出来意,“玉姐,后面有个镜头我想能不能改掉?” 刘玉又把剧本拿出来,“哪儿?” 周子知翻到地方说给她听,并且把自己的意见透露了,演员在拍摄过程中对剧本有异议本身是正常的,想修改是不太好的事。 “这样,”刘玉寻思了一会,也没拒绝,“我帮你问问编剧好吗?” “你等我答复。” 周子知笑着说,“谢谢玉姐。” 她出去的时候看到谢楚在那碎碎念,走近了才发现是咒骂。 谢楚看到周子知时吓一跳,“你听到什么?” 周子知说,“我耳背。” 谢楚,“……” 这女人挺聪明,他连威胁都不用了。 难得一天不用忙到深夜,能早点收工,谢楚打发掉汤姆,全副武装去了常去的酒吧,酒吧老板是老熟人,从口袋拿出一包k||粉。 谢楚抬着下巴,“今天不玩。” 酒吧老板耸耸肩膀,“真是稀奇。” 谢楚端着杯子一口闷干了,他咂了咂嘴,“我最近正在从良。” 酒吧老板噗的笑出声,伸手拍拍谢楚的肩膀,“太阳跑西边蹦达了。” 他看看腕表,“随便喝,我请。”说完就走了。 旁边的空位坐上来一人,谢楚扭头的时候眉毛高高掀起,“是你。” 差点是他的大舅子。 郁泽叫了杯啤酒,“这么巧。” 谢楚伸着脖子看他后面,又去看门口,紧张的问,“就你一个?” 知道他担心什么,郁泽勾唇,“我姐没来。” 谢楚松一口气,卧槽,吓死了,他为自己的怂样郁闷,“说实话,我跟你没话说。” 凡是跟郁箐扯上关系的,他都无感。 郁泽转着酒杯,“彼此。” 没过一会,他们这边过来一个女人,凹凸有致,谢楚的余光扫了一圈,不错。 他轻扯领口,愉悦的转头问,“美女,一个人?” 女人支着头笑,“是啊。” “真巧啊,我也一个人。”谢楚也笑,视线在女人身上游走,明目张胆的挑||逗,他的态度熟练老辣,虽然戴着墨镜,但是一身上流社会的打扮,依然能看见的英俊轮廓,和潇洒的言行举止都很勾人。 很快,两个初次见面的男女就从“你好”说到“今晚有空吗” 一旁的郁泽往那儿一坐,更是一个聚光点,上来搭讪的同性异性都有,直接的,隐晦的,故意摔倒的,借电话的,花招百出。 他周身释放着拒人于千里的冷漠气息,对那些充满肉||欲和勾||引的目光毫无兴趣,端着酒杯看舞台中央放肆激||情的人,仰头要喝酒的时候忽然停住了,改为小抿一点。 在坐回吧台的时候,很不小心的碰倒了谢楚面前的酒杯。 谢楚的衣服裤子湿了不少,“操!” 他想对郁泽发火,又顾虑对方的手段,硬生生憋回去了,骂骂咧咧的去卫生间,等他回来时那个和他快聊到床上的女人走了。 谢楚的脸色更难看了,白浪费了时间。 “这个。”郁泽将纸条递过去,“刚才那女人给你的。” 一张卡,还有一句话:风台酒店406,等你。 谢楚的眼睛一眯,他将纸条塞口袋,朝郁泽摆手,得意忘形,“再见。” 郁泽举起酒杯,“玩的愉快。” 酒精的作用发作,谢楚的步伐很快,找到房间,立刻摸出门卡。 房间的门打开,走进来的谢楚暧||昧的笑,“美女,我们来吧。” 坐在那里的郁箐转过身,“怎么个来法?站着还是躺着?”她艳红的嘴唇轻弯,“或者跪着?” 看到来人,谢楚直接萎掉了,他的心里破口大骂,“郁泽你||他||妈算计我!” 32、会是谁? 谢楚转身就走,他的手挨到门把手,背后是郁箐慢慢悠悠的声音,“怎么?怕我吃了你?” 毫不遮掩的轻蔑。 谢大影帝挺直腰杆回头,挤出不屑的笑容,呵呵两声,“我是懒的看见你。” 郁箐抱着胳膊,似笑非笑。 诡异的气氛直逼的人火冒三丈,谢楚受不了的把墨镜一摘,低着嗓子吼,“郁箐,你有完没完,好聚好散这句话没听过吗?” “我承认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对你感觉还不错,处的算可以,但是早他妈完事了。”他深吸一口气,“别让我恶心你。” 郁箐还是那副样子,“难道我们以前有在一起过?” “……”谢楚脸色铁青,“你脑子有病!” 郁箐将一缕发丝弄到耳后,心想,可不就是有病,不然怎么会作贱的还放不下这个没有心的家伙。 “不喝杯水再走?” 谢楚看她突然又这么平静,心下存了疑虑,皮笑肉不笑的说,“算了,你的水我怕有老|鼠|药。” 郁箐嗤笑,“还是怕。” 谢楚平时是不在乎别人怎么激他的,他不当回事,可是郁箐激他就不行,他见不惯对方什么都掌握在手里,又什么都无所谓,随便玩玩的样子。 一杯水下肚,谢楚将杯子重放到桌子,舌尖在口腔扫了一圈,“郁箐,当年是我对不起你。” 郁箐的柳眉微动,她那双媚眼里的冷光淡了些许,滚出不少诧异。 七年前的谢楚倨傲的很,不屑一顾,连被她亲自抓到在外面偷吃,都能理所当然,可不会说刚才那种话。 “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都是成年人,没必要再去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 。”谢楚的身子稍弯,更近的看着曾经和他好过的女人,“我们各过各的,不是挺好。” 郁箐弯了嘴角,一瞬消失,“看来你过的很好。” 面前的女人那张冷艳出色的脸上并没有一丝见老的迹象,风华更甚从前,谢楚垂眼打量着她,试图找到想回一句“你过的也不差”的理由。 然而郁箐却不给他机会,走到了半开的窗户那里。 豪华的房间,昔日可以十指相扣,亲密无间,也发誓老死不相往来的两个人独处,尴尬,僵硬。 谢楚的脸背着光,显得有些晦涩,“算我求你,别来打扰我的生活。” 他是真的不想再重新经历一次当年的那些狗||屁事情了,因为郁箐,他被郁家加了黑名单,各种黑料轮番出现,简直就是噩梦。 那时候还能从黑暗中爬起来继续走,该怎么玩就怎么玩。 他现在年纪大了,折腾不起,就想着一年接一部戏,其他时间四处玩玩,享尽能享的。 情啊爱啊的,那不是他的追求。 郁箐看着窗外浓稠的夜景,她没有回应,而是反问,“我一直没有问你,当年你背着我玩的那个女人是谁?” 谢楚抬眉,淡淡的说,“忘了。” 他的身边从不缺女人,什么样的都有,鬼记得谁是谁。 郁箐笑着摇了摇头,自言自语了一句,太轻,转瞬就被风吞没了。 她将正面对着谢楚,看他熟悉而英朗的眉眼,仿佛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旺盛的雄性荷尔蒙气息。 成名多年,谢楚很早以前就习惯了别人爱慕炙热的目光,却在被郁箐注视时很不自在,那种不自在太过明显,根本无法忽略。 在摧古拉朽的提醒着他,郁箐和他有过的那些女人不同。 这样打破常规的事让谢楚厌恶,他快速将墨镜戴上,“再见。” 而他的只走了一步就停住了,身后绕过来一只手,放在他的胸口位置,纯黑色指甲贴着心脏,妖娆如魅鬼。 仿佛下一刻就会变成利爪,将他的心脏挖出来。 谢楚准备将那只手拨开,体内无端窜出燃意,以可怕的速度浸透四肢百骸,疯卷流动的每滴血液。 这种感觉不陌生,谢楚知道,他被下药了。 竭力抓着一丝理智,谢楚转身,想推开郁箐,骂上几句,但是在看到郁箐脸上的柔情时,他出现了幻觉,隐约回到了过去。 那年骤雨倾盆,街边打着雨伞的女人抱着几本书,美好单纯,他驻足,偷窥了许久。 谢楚的呼吸急促浑浊,他将怀里的女人紧摁着,在本能的渴|望驱使之下,猛烈的强|占。 第二天早上,睡眼惺忪的谢楚打了个哈欠,他随意把手臂向左边一横,大半个身子翻侧,触及的不是微凉的被子,而是柔|软的东西,他定眼一看,瞬间惊醒。 脑子里杂乱无章,破碎不整的画面翻涌出现,争先恐后,疯狂的,迷||乱的,不顾一切的。 余光扫到地上和床边都散落着成团的卫生纸,带着污渍。 谢楚的表情风云变幻,他狠狠倒抽一口凉气,手忙脚乱的抓起衣服裤子跑了。 床上的女人闭合的眼睛睁开,闪过些许自嘲和快意。 爱没有了,不谈情,只能耍点别的了。 谢楚揣着凌||乱的心情坐到车里,昨晚玩那么刺激,真他妈是疯了。 他是被下药,但是后半场自己是有些清醒着的,枪子直往郁箐身上打,一点迟疑都没有。 忽然想到什么,谢楚一拳头砸上方向盘,没上套。 不知道放哪儿的手机响个不停,他抖着手抽烟,满脑子都在给自己找法子安慰,那个女人不可能一次就中。 这么想完,谢楚又跌回原地,昨晚来了至少五六次。 大夏天的,艳阳高照,他硬是被逼的后背发冷。 摇滚乐停了又响,乐此不疲,谢楚翻到手机,直接把后面的电池抠了。 他到片场的时候汤姆已经在那急的快上窜下跳了,跟耍猴的一样,“老谢,你怎么才来?过点了!” 过就过了,也不是一回两回,谢楚不在意,“说。” 汤姆指指他的脸,“你还是先把趴在那里的两坨眼屎洗了吧。” 谢楚,“……” 等他洗漱完,迎接的就是片场的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 “你今天没上微博吗?”汤姆语沉重,“就在几分钟前,你的微博爆了。” 谢楚的眉毛高高挑起,“难道不是经常爆?” 汤姆古怪的说,“这次爆的原因……你还是自己看看吧。” 他的话还没落,谢楚已经看到了。 娱乐新闻头条是三张照片,两两并排,前两张是他和郁箐前后进那家酒店,后两张是他们前后走出酒店。 时间隔了一晚。 头顶是加黑加粗的黑体:豪门千金郁箐和男星谢楚旧情复燃。 谢楚攥了攥手机,气的砸桌上。 他身上绯闻不断,舆论很多,向来采取的措施就是不管不问,毕竟嘴巴长别人脸上,太当回事他早就死了,心肌梗死,或者精神病。 这回无论如何都冷静不下来,想到昨晚发生的事,谢楚的心情就更加恶劣。 去逛个酒吧也能拽出这么多事。 看他在那咬牙切齿,疑似被抓个正着的愤怒,汤姆在一旁问,“你们该不会是真的燃了吧?” 那个郁箐的确诱||人,却不是好惹的,换他,宁愿找条件差点,温柔体贴的。 谢楚怒火中烧,脸色极为难看。 汤姆噤声。 过了会,他说,“提醒你一下,今天片场那些女人里面,至少有五个是生理期,可能还有更年期提前的。” 那些女人前一秒还在那有说有笑,聊着化妆品和八卦,下一秒就突然开撕,嘴脸越来越难看,偶像包袱和清纯气质全扔的干干净净的,战场很快牵连整个剧组。 谢楚这会哪顾的了别人,他自己就是颗移动的炸||弹,一点就炸。 于是一上午的沟通基本都是用吼的。 周子知是汤姆说的那五个人的其中之一,情绪有点浮躁。 夏天漫长又难熬,就算不动都热,更别说各处奔波了,恨不得连呼吸都不想出。 《残阳》已经结束了,她主要是拍《那年风雨飘摇》这一个戏,算着拍完以后上半年就不拍了,下半年再拍,抓紧时间歇歇,顺便去自己刚开的客栈住上几天。 没想到本该在五月完成的戏拖到七月,早晚都热,这部戏的服装又是里三层外三层裹着,头上再扣个假发,随时随地汗流浃背,她热出湿疹了。 “那玩意儿不知道多脏。”邵业看着卖力吃巧乐滋的两个女人,“之前我看过一篇报道 ,巧的是采访的就是你们吃的雪糕制作工厂……” 穿着一身胭脂红长裙的周子知正吃的开心,发丝里的那根孔雀蓝宝石细簪子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闻言立刻打断他,“先让我吃完。” 说着就继续。 邵业,“……” 简余吃完最后一口,嘴巴朝旁边的塑料袋子努努,“还有根你要不要?不要我吃了啊。” 见她那副馋样,邵业起身出去,索性不看了。 简余快速剥开包装袋,边吃边说,“子知姐,这个组跟去年王导那个组一样,都发巧乐滋,真好。” 这么体贴,简直感天动地。 周子知附和了声,“是啊。”真好。 她拿纸巾擦嘴,卷着长袖子给郁泽发了一条短信:巧乐滋很甜。 很快就有了回复,她点开,内容简洁,还有个错别字,估计是忙碌中输入的。 乖,窝晚上去你那边。 周子知准备把手机收包里时,短信震动声在手中发出。 这回更简洁了:窝——我。 她舒出一口气,和郁泽的相处让她感觉回到了上学的时候,怦然心动。 “小周啊,你有时间吗?” 外头有江合的声音,周子知快步出去,“有的。” 江合笑着指向片场右边搭建的长廊,“陪我去那边走走。” 长廊上没什么人,也没什么风,唯一能过的去的就是有遮阴的地方。 江合快人快语,“小周,这戏快拍完了,有个事想向你说说。” “我小儿子今年比你大五岁,开了间自己的律师事务所,平时除了工作,也就打打网球,出去旅游……” 周子知礼貌的听江合讲完,是个生活品质很好的男人,她略抱歉的笑,“江姐,我有爱人。” 这样一句话能轻易激起千层浪,在江合听来只有可惜。 合作过不少女演员,她对这个年轻人瞒喜欢的,也合的来,如果能做她的儿媳妇,倒是不错。 “那就当我没说,不过……”江淮的话声诚恳,“小周啊,你们可以做个朋友,他是个律师,你以后有事能找他帮忙。” 周子知抿了抿唇,据她所知,江合离婚多年,一直单身,是独自扶养的三个孩子。 “江姐,有机会再看吧。” 周子知委婉的拒绝了,她的男人跟她一样,小气。 结果没过几天,周子知在一个老艺术家的生日宴会上碰到了一个陌生男人,对方自称是江淮。 “我听我母亲多次提过你,幸会。” 江淮一身银灰色西装,衬衫扣子扣的严实,领带整洁,文质彬彬的,他微弯身,将一只手收拢,伸到周子知面前。 周子知与他轻握了一下就松开。 江淮拿出一张名片,“周小姐,这是我的名片。” 周子知接到手里,她今天穿的礼服,包在简余那里,名片根本没地方放。 江淮似乎看出来了她的尴尬,善解人意的说,“我先拿着,等会散场时再给你。” 那意思还有一层,散场前我都跟你在一起。 周子知无语。 江淮事业有成,母亲又是有名的艺人,优越感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 周围的人看他和周子知站一起,男才女貌,性格开放的忍不住拿他们调侃。 “郁总。” 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声,周子知回头,脸上的愕然清晰可见。 男人高挺的身影从门口进来,他单手抄在裤子口袋,迈出的步伐沉稳,锐利深邃的目光随意扫动,经过周子知时并没有任何停留。 仿佛他们是陌生人。 人活到多大岁数,都好面子,联申的掌舵人亲自驾临,这是极为罕见的,宴会的主人陈老面上有光,激动的过去招待。 郁泽的态度是一贯的稳重自持,至始至终都没暼一眼周子知。 站在那里的周子知撇嘴,可以进演艺圈了。 散场后江淮提出送周子知回去,周子知摇头回绝了,“我还有事。” 有些遗憾没能进一步接触,江淮开车扬长而去,走之前还不忘把他的名片给周子知。 周子知把名片扔垃圾桶里,回家果不其然看到了郁泽。 “一整个晚上,你都没看我。” “……” 周子知趿拉着凉拖过去,她觉得有必要为自己辩解,“我看了。” “我怎么没发现?”郁泽撩起眼皮,目光深沉,“那个在你身边转的……” “他是江合的小儿子。” 明明没别的,周子知还是心虚,“你生气了?” 郁泽抿着薄唇,“嗯。” 周子知主动牵他的手,食指勾着他的食指,柔声说,“不气了啊。” 说完连她自己都愣了一下,什么时候这么在乎了,不知不觉。 郁泽心里非常高兴,嘴上还在那硬装着,“他跟我比,怎么样?” 周子知说,面颊滚烫,“……差远了。” 然后她被抱起来,两只结实有力的手臂环着她,天旋地转。 郁泽忽然说,“我能看你的手机吗?” 周子知无所谓,“可以。” 郁泽看到开屏是只金毛,有点嫉妒,他翻到,就一个字,郁,他不太高兴。 余光暼了眼旁边吃西瓜的女人,郁泽偷偷把那个名称改成亲爱的。 做完这个,郁泽喉咙发干,好像自己干了件多么盛||大的事。 周子知, “请便。” 周子知,那几个人只是做做样子,目的是引起媒体注意, 一旦被那些蹲在暗处的眼睛发现,没的也能变成有的。 周子知坐在沙发上,何阅铭还没出院,安意如无暇分散精力,顾不了别的。 会是谁? 柳茜 周子知律师, 周子知没有坐以待毙,她冷静的联系律师维护自己的利益, 邵业, 律师办事效率很高,当天就拿到,澄清 “你竟然碰毒||品,周子知,郁泽” 邱容,“老郁,” 郁箐,“我真替周子知感到悲哀,她惹上麻烦,” 郁泽, 33、一个两个都这样 联申一楼大厅,柳茜踩着双限量版的细高跟皮鞋,顶了张青白交加的脸往里冲,“我要见你们郁总!” 前台接待礼貌询问,“请问有预约吗?” 柳茜硬邦邦的说,“没有。” 接待表示抱歉。 柳茜把手里新买的翡翠绿皮包放台子上,大力拍拍,“你打电话给他,就说是我,柳茜,他会见我的!” 接待迟疑了一下,打量着疯疯癫癫的女人,一张脸是好几个明星的合成,她们老板的口味不至于这么低俗。 但她还是打电话问了。 下一刻她微微变了脸色,“请。” 柳茜轻嗤一声,挺直脊背,姿态优雅的离开。 赵如觉得今天她的老板心情非常差,确切来说是上午九点多开始的,那身低气压让人不寒而栗,她提着心站在那里,等待吩咐。 背后的敲门声和女人的高跟鞋声齐响,赵如神色古怪,又很快恢复过来,她偷偷观察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郁泽把文件往桌上一扔,抬起的眉眼冰冷。 赵如吸了口气,转身去开门,她在看见门外的柳茜时微愣,见过两次,是个珠宝设计师,有点印象。 门轻合上,昔日一起长大的两个人此刻冷眼相对。 柳茜望着神色漠然的人,“郁泽,你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吗?” 她的公司在短短两个小时内就接到所有合作商的撤资电话,从正常运营到被迫受困,走投无路,能有那样影响力的在整个商界屈指可数。 等不到回应,柳茜的情绪更加不稳,她的声音细尖,“我们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付我?” 郁泽冷淡的开口,“柳茜,我记得你是个聪明人。” 柳茜脸上的愤怒瞬间一滞,她挤出别扭的表情,“你什么意思?” 椅子擦过地面,郁泽站起身,可怕的压迫感散开,柳茜本能的后退一步。 “我警告过你,不要去招惹她。” 郁泽走到柳茜面前,单手捏着她的下巴,强迫的抬起,“你怎么做的?” 下巴上的那只手力道很大,像个冰冷坚硬的钳子,柳茜痛的浑身发抖,甚至怀疑自己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那里她动过刀,本来就脆弱,被这样钳制,她很怕会卸掉。 “郁泽,你快放开我!”柳茜死抓着郁泽的衣袖,“我根本就没有招惹周子知!” “没有?”郁泽俯视,眼底裹着一层冰霜,“今天有人举报她藏毒||品。” 柳茜的眼皮一跳,“什么?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郁泽将她提离地面,“柳茜,你觉得有什么是我想查而查不到的?” “就是我做的又怎么样!”柳茜的脸变得煞白,豁出去了,“凭什么周子知可以,我不行?”她的嘴唇哆嗦,“我也喜欢你!” 她喜欢这个男人喜欢了二十年,那个周子知才来多久,为什么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拿走她想要的东西。 柳茜心口抽痛,为了能得到郁泽,她付出了所有,努力变的坚强,把事业一再扩大,为的就是能站到郁泽面前,和他并肩。 更是不惜去努力整成杨帆的样子,尤其是下巴,她清楚的知道郁泽最喜欢杨帆的下巴。 结果郁泽选的女人和那个杨帆找不到丝毫共同点,她感觉自己就是个笑话。 柳茜不知道自己步步千算万算,唯独没算到郁泽早就忘了杨帆,什么模样更是记不起来了。 “你在挑战我的耐心。” 头顶的嗓音嗜血,柳茜呼吸困难,她感觉自己浑身发冷,“对不起。” 郁泽收回手,投过去的眼神如刀,锋锐冰凉,“柳茜,在这件事上伤害最重的人不是我。” 柳茜的脸色变了又变,她定定的望着面前的男人,“郁泽,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吗?” 郁泽启唇,吐出的话语冷酷无情,“从来没有。” 那一煞那,柳茜眼中的最后一丝希望泯灭,“我会去找周子知。” 她几乎是哽咽的祈求,“请你放过我。” 郁泽背过身,“好自为之。” 他们之间没有利益冲突,以什么立场存在,这取决于柳茜是不是够聪明,拎得清自己。 赵如一直留意外面的动静,她甚至做好随时接到电话去泡两杯咖啡的准备,但是什么指示都没有。 正揣测着,隔壁办公室的门打开,柳茜走了出来,像是受到了什么大打击,心灰意冷。 赵如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心想,站在老板身边的女人究竟是谁? 片场的周子知见到柳茜,她没感到一丝一毫的意外,眼神示意简余和邵业出去。 柳茜红唇艳妆,珠光宝气,没有暴露一点失败者的颓然,“周子知,我真不懂郁泽是看上你什么了。” 要说脸,她并不觉得自己差。 而且想做郁泽的女人很多,那些人里面,随便一个拿出来,姿色都很好。 周子知没打算跟她讨论,“你来就是说这个?” 柳茜的下嘴唇陷进牙齿里,她面无表情的说,“对不起。” 周子知看着她,目光平淡,柳茜也看过来,从难堪到不敢置信。 “你还想从我这里听到什么?”周子知的声音顿了顿,尾音上挑,带着嘲弄,“没关系?” 柳茜有种被人扒了放到大街上的羞辱,她的理智在那一刻崩塌,抬手朝周子知脸上挥去。 她有意要对周子知发泄妒火,那一下如果挨实了,半边脸一定会高肿。 就在柳茜以为得逞时,她的手被拦在半空。 她也看见了周子知额角的疤,心里震惊不已,郁泽不可能看不到,那图的什么?爱? 那杨帆呢?她不明白。 周子知紧抓着柳茜的手腕,“不要给脸不要脸。” 她活到三十岁,除了拍戏时的借位,从来没被人这样对待,把手往她脸上招呼,真当她是好欺负的。 看着柳茜眼中的愤怒,周子知觉得有些讽刺,一个两个都这样,伤她了还跑来质问,一副委屈可怜的样子。 还等她谅解,哪来这么滑稽的事。 “柳茜,如果有下次,我会用法||律途径来解决,而不是一句对不起。” 那三个字轻的连说的人都不当回事。 二十岁的周子知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十年过后,三十岁的她学会权衡利弊,但是她不会任人欺||辱而无所谓。 柳茜知道周子知不是随便说说,她做的出来。 僵持持续不下,两个在某些方面相似的女人暗自较劲。 柳茜的胸口剧烈起伏,她没料到周子知的手劲比她大多了,再加上在郁泽那里受到的挫败,交织着冲进脑海,让她想撕破所剩不多的伪装,做个不管不顾的疯女人。 但她没有,得不到郁泽,她不能连自我都丢了。 “周子知,你得意不了多久。” 这句话来的突兀,周子知蹙眉,盯着柳茜看了一会,松了手,“慢走不送。” 柳茜把车子停在郊外,她坐在车里打电话,没过多久,有辆车从对面开了过来,车门打开,一个斯斯文文的男人走了下来。 看到朝她走来的男人,柳茜甩手就是两个耳光。 “你出卖我!” 男人被扇懵了,焦急的说,“我没有,茜茜,你相信我,我那么爱你,怎么可能会让你伤心。” 他见柳茜不说话,更慌了,“真的,茜茜,你别不理我,上面是有人调查了,但是我一个字都没透露,我如果说谎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柳茜心里咯噔一下,她被郁泽骗了。 郁泽根本没有证据,只是在炸她,是她自己沉不住气,主动招了。 男人有些恐怕,担心的要哭出来,“茜茜,你怎么了?” 柳茜哈哈大笑,而后她站在那里无声的痛哭,眼线也花了,黑色的泪痕挂在脸上,越来越多,仿佛是要把这些年堆积的所有委屈和失望都一次爆发出来。 她拼命喜欢的人不看她,她不喜欢的,把她当命紧张着。 男人手足无措,急的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来来回回就是一句,“茜茜,你别哭。” “你走吧。”柳茜厉声说,“看着你就讨厌!” 男人一怔,拿纸巾给柳茜擦脸,“不会的,你昨天还说喜欢我,昨晚我们还好好的。” 他吞了口唾沫,慌张的说,“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你说,我一定好好改。” “够了!”柳茜尖叫,“我是在利用你!” 男人听她这么说,一点也不惊讶,柔声说,“没关系的。” 对方越这样体贴,柳茜就越觉得自己那些年的坚持很可笑,“你不就是看上我这张脸了吗?”她恶意的说,“假的,都是假的!” 男人深深的叹口气,认真的说,“茜茜,你别这样,我看上的是你这个人。” “你很善良。” 柳茜嚎啕大哭。 网络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在那里面藏着数不清的明刀暗箭,来自四海八荒,每时每刻都那么激昂。 有人借它一夜爆红,有人因它万劫不复。 周子知被曝的事慢慢退出热议,她的名声还是受了一定的影响,柳茜的行为给背后早就等着踩周子知的那群人机会,他们紧抓着把舆论带起掀热。 公司的公关工作进行的不错,将几个演员的绯闻抛出去,引开部分注意力。 简余刷着网页,一会咬牙切齿,一会又呵呵的笑,快精分了。 “你牙齿不冷吗?”邵业看她龇牙咧嘴,像个傻子。 简余哼哼的笑,“今天我高兴,不跟你计较,你随便。” 邵业伸着脖子瞟了一眼,他看到对方正在一个帖子下面骂战,目前占优势,活脱脱就是泼||妇。 “脑子呢?丢垃圾桶了?和那些只敢在网上跳大绳的人吵什么?” 简余扭着脸,“我不管,我就不想看子知姐被那些喷子喷。” 邵业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声音,“那别看就是了。” 简余噎住,气急败坏,“喂,你还是不是经纪人啊!不替子知姐维护就算了,还事不关己!” “你这是维护吗?”邵业毫不留情的嘲笑,“除了按的手指疼,自己气的脸红脖子粗,把事情闹的越来越大,有屁用。” 见简余气的脸都红了,旁边的周子知无奈的说,“好了,别吵。” 他俩都闭上了嘴巴。 周子知看窗外,“到了吗?” 司机小王边开车边说,“还有个红绿灯。” “在沃尔玛那里停一下。”周子知说,“简余,你去帮我买带干脆面,老北京的。” 简余哎了声,背着包下去,邵业把帽子往头上一扣,也跟着去了。 这个点是晚上六点多,沃尔玛人爆多。 简余显然不是第一次买,轻车熟路的找到干脆面,她拿了五包,想想又拿了两包,子知姐压力大的时候会多吃一点。 这可能就是缓解的方式,有的人吃甜点,有的人把自己关起来,也有的人做家务……都不同。 排队付钱的时候,后面伸过来一只手,提着一包软中华,还有三瓶鸡尾酒。 服务员询问,“是一起的吗?” “不是!” “是。” 服务员,“……”小两口闹矛盾了。 她快速敲击键盘,“要袋子吗?” 简余懒的打理邵业,忙点头,“要的。” 服务员说,“一共九十九。” 简余打开背包拿钱,一百的出去,一块的回来,她无语,把那个硬币扔给邵业。 邵业伸手接住,一脸嫌弃,“什么意思?定情信物?” 简余,“……” 她掉头抓他,“还给我!” 邵业把硬币往口袋一塞,甩开她径自出去。 后面的简余气的牙痒痒。 周子知见她糊里糊涂的小助理和王子病的经纪人前后回来,充满深意的目穿梭了个来回。 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简余把一包干脆面递过去,“子知姐,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吃这个啊?”照她说,这东西又干又脆,牙疼。 周子知拆开包装袋,说了句让车里的三人都惊讶的话,“我不喜欢。” 抱着胳膊的邵业看不过去,“那你还吃。” 周子知的声音夹在清脆声里,“习惯了。” 巧乐滋,干脆面,这两样是她的最爱,影迷们都那么以为。 他们不知道,那是因为她太懒了,工作上已经有太多变化,生活里她不喜欢尝试新东西,能简单就尽量简单点。 这个理由还真没法反驳。 简余挺开心,她又知道了一件子知姐的影迷们不知道的小秘密,那种感觉好像她跟子知姐的关系更近了一些。 邵业两眼一闭,女人真是个神奇的生物。 到了公司停车场,周子知叫邵业和叫余去她的工作室,她自己去了乔四的办公室。 在那个位置上做了几十年,见证一个个影帝影后是怎么走过来的,乔四是见怪不怪了,在圈子里,红和黑从来都是并列的,你越红,背面就越黑。 “子知,心态要摆正。” 周子知点头,“我明白。” 很多时候都是这样,深陷其中会觉得绝望,挺过去了,再回头看,发现是微不足道的事。 “唱片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乔四沉吟片刻,“最好在年前出了。” 周子知面上涌出愁色,“还在练,我会尽快调整。” 缄默了会,乔四看她,“可以趁那个机会对外公布你的感情生活,子知,这是对你的第一张唱片的最好的宣传。” 周子知抿唇,“再看吧。”她笑笑,“乔总,计划赶不上变化,也许我会提前曝光。” 点到为止,乔四没再多说,说多了,也没什么用,这个周子知有自己的想法,旁人不能左右。 “安意如向公司提出解约,去了金灿。” 周子知没立刻表达意见。 乔四说,“她男朋友何阅铭出事的情况我有耳闻。” 话断在那里,很显然没完,但是乔四没再往下说意思。 周子知的指尖动了动,“乔总,我绝不会重蹈复撤。” “这点我信。”乔四欣赏她不躲避的坦然,那双蓝色的眼睛微眯,“公司很看好你,以前是,以后也是,我希望你能够全身而退,子知,你记住,千万别把自己放到难堪的局面里。” “我会的,谢谢乔总。” 周子知从公司出来,直接去的郁家。 除了金毛王子很欢迎她,那些佣人也对她露出热情的笑脸。 郁成德在院里散步,见了周子知时还是一贯的威严,“阿泽临时有事,等会就回来。” 他说,“你去三楼,箐箐在房里。” 周子知只好硬着头皮去找郁箐。 她一走,邱容就出来了,对郁成德说,“你没看报纸吗?她涉嫌藏毒。” 郁成德瞪眼,“不是澄清了吗?” 邱容的脸色没缓,“这次没事了,下次呢?老郁,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那娱乐圈的是非比你的头发丝还多。” 她把自寻思了很久的想法讲出来,“要我说,干脆叫她别演戏了,成天在外面跟一群男的接触,早晚出事,还不如回来,我们家又不是养不起她。” “邱女士,你要注意自己说话的分寸!”郁成德呵斥,“凭什么要那孩子为了让你高兴,就放弃自己的事业?” 邱容的脸一黑,“郁成德,我怎么发现你回回都站她那边?” 郁成德重哼,“我站在道理那边。” 邱容转身就走,气的不轻。 三楼的周子知和郁箐待一个房间,浑身不自在。 “坐。” 郁箐示意周子知,“别紧张。” 周子知坐在空置的那把椅子上,找不出有什么能跟郁箐聊的。 化妆,首饰,名牌衣服包包,娱乐圈的八卦,时事政||治,金融投资,奇闻轶事,这些单独拿出来都可以聊嗨的话题,在郁箐身上似乎都不行。 所以周子知沉默了。 她做出倾听者的姿态,郁箐捕捉到了。 “你喜欢旅行吗?” “还好。”周子知说,“要看同伴是谁。” 郁箐的唇边浮出一个勾子,很浅,难以被人发现,“我也是,同伴取决我能在一个城市待几天。” 就在周子知胡思乱想之际,郁泽的声音传入耳中,她松一口气。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没什么交流,只有咀嚼饭菜声和碗筷碰撞声,此起彼伏。 郁成德拿帕子擦嘴,突然说,“子知啊,定个时间,把你爸妈请来,我们两家吃顿饭。” 邱容在桌子底下踢他,好你个郁成德,见亲家这么大的事都不跟我商量一下。 郁成德一派巍然,做足了一家之主的范儿。 瞬息过后,周子知回神,朝紧盯着她的郁泽眨眨眼,笑着说,“好。” 郁箐把碗筷向前一推,起身说,“我先上楼了。” 找着机会,郁泽附在周子知耳边,“大姐她是羡慕我们。” 饭后郁泽带周子知去李润的工作室。 李润还是第一次见到周子知本人,比电视里更真实自然,他清咳一声,对郁泽暧||昧的挤眼睛。 郁泽没理睬,心思都在周子知身上。 周子知拉他的手,“郁泽,你出去一会。” 郁泽委屈,“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周子知小声说,“你在,我会走神。” 郁泽摩||挲她的手指,不肯走。 “哎哟,你俩够了啊!”李润夸张的搓搓手臂,眼睛里是祝福的笑意。 郁泽不太情愿的出去,顺手关门,留了条缝。 他的小动作没逃过周子知和李润的眼睛,前者已经习惯了,后者一脸卧槽,不是亲眼看见,还真不敢相信,自己的发小能干那种事。 李润露出一个能迷倒万千少女的灿烂笑容,“子知,你觉得我和郁泽谁更帅?” 周子知的柳眉轻挑,“这个问题你不该问我。” 没有哪个女人会贬低自己选择的男人,更何况那个男人近乎完美。 李润搬石头砸脚了,他也觉得尴尬,单手在摆放的吉钢琴上一扫,哆瑞咪发嗦啦西哆之后,一首原创的情歌在他指间跳跃。 往往在这时候,李润无疑是最有魅力的,毕竟一个男人具备出色的外表和才是不多的。 周子知除了认真听歌,就没别的。 一首结束,另一首再起,是很简单轻快的儿歌,朗朗上口,他边弹边唱。 周子知知道李润是在教她,听的更认真了,一句一句的听调子。 两人在房里待了一个多小时,郁先生在客厅坐着,浑身是汗,尤其是在听到他的女人那独一无二的歌声,更热了。 李润打开冰箱拿了一罐冰啤酒扔过去,“你的周子知很爱你。” 郁泽扫了眼卫生间的门,压低声音问李润,“她这么跟你说的?” “可不。”李润拉开易拉罐的拉环,仰头灌了一大口,舒服的叹息,“你俩什么时候结婚?” 郁泽的背靠着墙,“我希望越快越好。” 他的喉结滚动,冰凉的啤酒顺入胃里,浑身舒畅,却压不住想把那个女人变成郁太太的热火。 回去的路上,周子知有点累,精气神倒是很好,一直跟郁泽讨论在李润那里学到的东西。 郁泽听着自己的女人一口一个其他男人的名字,字里行间都是欣赏,他有点醋味,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只能偷偷的无理取闹。 “那件事是柳茜找人做的。” “我知道。”周子知说,“她下午来找过我。” “子知,我很抱歉。”郁泽沉声开口,“是我做的不够。” 这整件事的源头就是柳茜对他的感情,他选择的无视并没有起到作用,不然也不会扯出别的事。 周子知听到他这么说,愣了一下,不由的说,“你又不是神,不可能什么都预料到的,别太自责了。”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反过来安慰郁泽,郁泽有些哭笑不得,怎么跟这个女人在一起,自己像个大男孩。 郁泽看着路况,抽空摸她,“拍完这部戏就休息吗?” 任由他摸着自己的手背,周子知打了个哈欠,“嗯,去垵城。” 郁泽把车停在路口,“到时候我看看有没有时间。” 周子知侧头看他,许久后笑着说,“嗯。” 《那年风雨飘摇》在八月中旬结束,周子知把自己的决定告诉邵业,商量过后她带着一点行李去了垵城的客栈。 郁泽想去陪她,将手头的所有工作全摆到面前,争取尽快完成。 周子知住在客栈四楼,她天天坐在窗边,闲来无事就托着下巴看街上的人和事,轻松惬意。 如果郁泽也在,那就更好了。 “喂,杨帆,你走那么快干什么?等等我啊——” 周子知霍然往下看。 34、34 熙熙攘攘的街上,一个穿着白底蓝色碎花长裙的女人驻足在人群里,太阳镜挡住了大半的脸,依然可见是个大美人。 “杨帆,前面就是我们定的客栈了!” 杨帆摘下脸上的太阳镜,露出一张清纯的脸,“哪家?” 身着白色背心的短发女孩伸手指着,“左边左边,对,就那家。” 周子知趴在窗户那里,看着杨帆和自己的友人一起,笑着并肩走进客栈。 也许是周子知的目光有些明显,杨帆忽然抬头,礼貌的朝周子知露出一个万分甜美的笑容。 周子知按着窗棂坐回椅子上,对面的电风扇呼呼的吹,她额前细碎的刘海被吹的凌乱,眉眼下的浮躁隐隐约约。 傍晚的时候郁泽过来了,他上楼敲门没应声,刚要腾出手去摸口袋的手机,门从里面开了,周子知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的,没来得及吹干。 她有些惊讶,“不是后天到吗?” 郁泽单手搂着她的腰进来,用脚把门踢上,“想你了。” 耳朵被吻的有点痒,周子知拿毛巾搓搓头发,“我去给你开个房间。” 腰部的大手捞着她,不但没松,反而更紧了,刮在耳畔的嗓音低沉,“晚上我打地铺。” 被压在门上的周子知看了会天花板,又去看吻她的男人,她抬起双手,搂着男人的脖子,侧过头感受他炙热的气息。 郁泽发觉他的女人今天有点不对劲,他半眯着眼睛叼着那两片柔||软的唇瓣,一下一下的吸||吮,询问的声音夹在唇||齿之间。 “怎么了?” 周子知没说话,垂下的眼睫掀起,唇上一痛,她的手揪着郁泽的衣领,埋怨的瞥了一眼。 他记得是生理期刚过去一周,应该不是那方面问题,郁泽挑眉,将手里的笔记本和文件随手放桌上,把周子知抱离地面,手掌托着她的臀||部。 这个姿态既暧||昧又让人浮想联翩。 周子知心跳加速,她望进他的眼里,他也在望她,目光交汇,两人都有些燥热。 “我会待两天。”郁泽抱着周子知,亲着她的脸颊转移注意力,“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我陪你走走。” 周子知说,“挺多的。” 她来快十天了,还没怎么出去逛过,乔楠说来,又说她婆婆病了,要人看着。 郁泽拍拍周子知,将她放到床上,竭力压制想尽情抚||摸的冲动,“我先去洗澡,一会跟你下楼。” 闷热的天气,没开空调,本就黏||腻,刚才那么紧||贴着,湿了。 周子知小声嘟囔了两句,找到梳子和吹风机吹头发,心里想着白天看见的事。 会不会只是同名同姓。 她突然见到一个叫杨帆的女人,那女人就是郁泽的初恋,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又不是编排好的剧本。 周子知盘着腿,可是,万一就巧了呢…… 晚上两人下楼的时候天已经黑透,夜市热闹喧哗,小桥流水,大红灯笼高挂,映在水面上,涟漪时有。 从脚底下一路往前,两侧成排的摊位,卖什么的都有。 周子知穿的白t恤运动裤,配双板鞋,很随意,身边的郁泽也是一身休闲打扮,融入了垵城纯朴简单的氛围里。 “哎那个是周子知吗?” “肯定不是,她在拍戏,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不是啊……真的好像……” “有吗?我怎么不觉得,她吃的是巧乐滋吧?周子知是大明星,怎么会吃那种雪糕。” “……也是。” 议论的声音淹没在人群里,周子知咽下嘴里的巧克力,提着一点零食和水快步去找郁泽。 郁泽站在一处木雕摊位前,不时抬头看看。 四周人很多,杨帆端着碗臭豆腐,“琳琳,人太多了,我们回去吧。” “才刚出来呢,你没发现晚上帅哥很多吗?”陈小琳嘿嘿笑,“找机会留个号码什么的,接下来的旅程就不寂寞啦。” 杨帆翻白眼,余光捕捉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她愣在原地,呆呆的凝望那人朝她这里过来,震惊,尴尬,紧张,无措。 “是不是看到……”陈小琳非常不矜持的吞咽口气,“好帅!” 面前的灯火被一片阴影遮盖,杨帆捏着一次性塑料碗,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好久不见。” 郁泽目光淡漠,“我们认识?” 杨帆僵住了,而后她心里叹息,还是怪她当年不辞而别,这个人肯定伤透了心。 “我是跟朋友一起来游玩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郁泽冷声打断,“抱歉,你认错人了。” 他的脚步迈出一步,背后是轻微颤抖的叫声,“郁泽!” 郁泽皱着眉头转身。 “你真不认识我了?”杨帆的嘴唇蠕||动,轻轻的吐出几个字,“我是杨帆。” 郁泽的眉宇皱的更紧,眼神幽深,杨帆知道,他记起自己了。 “这些年你还好吗?”杨帆定定的望着面前的男人,“没想到你都忘了我长什么样子了。”她笑的温和,“有十年了吧,你好像没变多少。” 旁边的陈小琳充满好奇的目光在郁泽和杨帆身上打量,她对杨帆耳语,“前男友?” 杨帆沉默,陈小琳得到答案了,她不敢置信的对杨帆挤眼睛,“这么优质的打着灯笼都不定找得到一个,你竟然都不要,傻啊!” 傻吗?杨帆从回忆里出来,羞涩的笑,“那个……你有空吗?我想……” 她吞吞吐吐的话还没说完,面前的男人已经与她擦肩,毫不迟疑。 周子知刚好越过人群,她杵着没动,看着郁泽大步过来,拿走她手里提的塑料袋,握住她的手牵着。 “……原来他有女朋友啊。”陈小琳可惜的啧啧,想想也是,那种男人如果还单着,想爬他大腿上的估计排老长的队。 她扭头的时候一怔,“杨帆,你没事吧?” 杨帆擦眼睛,“没事啊。” “跟我说说你和他的故事。”陈小琳拿胳膊肘推她,“他乡遇前男友,不虚此行。 ” 杨帆收起重逢的心情,“高中我们是同桌。” “高中?”陈小琳唏嘘,“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他忘了你是正常的,我那时候爱的死去活来的男朋友都结婚了,现在的孩子满大街跑了。” 杨帆心中感慨万千,“是啊。” 人事已非,她去过高中,已经重建成美食城,那里的大街小巷都变的她认不出来了。 他们有自己的生活,没有重叠。 不期而遇,欢喜来的匆忙又短暂,很快就消失了,抓到抓不住。 陈小琳见好友心不在焉,忍不住说,“你可是准新娘啊,杨帆,别想些有的没的。” 提到自己的未婚夫,杨帆的脸色微变,不是幸福。 “他是别人的,你也是别人的,过去啦。”陈小琳一副颇有心得的口吻,“你下个月就要结婚了,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让自己美美的。” 杨帆把还端着的臭豆腐扔街边的垃圾桶里,兴趣全无。 走远了,穿过小桥,周子知被郁泽牵着,另一只手上的巧乐滋早就融化了,他们一路无话。 湖边有咿咿呀呀声,某个戏剧团正在轮流上台唱戏。 周子知和郁泽两人避开热闹的地方,寻了处偏僻的角落,坐在石阶上听戏。 “我刚才碰到杨帆了。”郁泽拿纸巾擦周子知嘴角的一点巧克力。 他这么坦白,周子知不知道怎么回,“她就住在客栈里,我白天知道的。” 两人都不喜欢误会,有什么摊开了说。 郁泽捏着周子知的手,一直在她的无名指上摩||挲,“吃醋了?” 周子知也不撒谎,“嗯。” 郁泽耸动肩膀,周子知恼怒,“不准笑话我!” “不笑不笑。”郁泽侧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我和杨帆十多年没见了,不会有什么事,不要胡思乱想。” 周子知撇嘴,柳茜和陈嘉在她面前多次提到杨帆,连郁箐都提了,她多想也是情理之中。 郁泽不想她再想没有意义的,“那些人唱的什么?” 周子知听了几句,“好像是黄梅戏。” 两个外行坐一块,听的左耳进,右耳出。 郁泽的呼吸拂在周子知耳畔,“我想听你唱歌。” 周子知摇头,“不唱。” 她很含蓄的说,“我还没学好。” 郁泽忍俊不禁,“好吧。” 他拿出一物放周子知手心里,“这个给你。” 周子知低头,是个兔子木雕,拇指大小,雕刻的栩栩如生。 “不喜欢?”郁泽低着声音,他还在摸索这个女人喜欢什么,然后把最好的都捧到她面前。 周子知把玩着木雕,“喜欢。” 他俩像所有小情侣一样压马路,在蚊子堆里被咬的一胳膊包也挺高兴,直到快十点了才回客栈。 说好是打地铺,结果郁先生厚着脸皮,硬是靠他沉稳的气势爬上了周子知的床,在她的枕边霸占了一个位置,并且躺尸。 周子知踢他,“下去。” 郁泽闭着眼睛打呼。 周子知,“……”她凑过去说,“郁泽,床小,你翻身会滚到地上。” 下一刻她被拉到结实温暖的怀抱里,火热的吻向她逼近。 臂弯里的柔||软和清香太过诱||惑,郁泽的理智岌岌可危,不得不调出正在进行的项目来,翻来覆去的分析。 十几分钟后,郁泽深吸一口气,涨的生疼,他去冲了凉水澡回来,摸了摸周子知的头发,“睡吧。” 后背的精壮胸膛压着她,隔着单薄的衣物,感受有力的心跳声,和环着她的强硬肌力,周子知呼吸乱而急促,她瞪着虚空,瞪的眼睛发酸,眼皮沉重,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第一次这么近,搂着怀里的人,嗅着她脖颈里的味道,郁泽失眠了。 早上郁泽去买早饭,碰到了杨帆。 杨帆欣喜的上前,“郁泽,你也住这家啊?” 她想到了昨晚看见的,唇边的弧度收了许多,“昨晚那个是你女朋友吧?” 郁泽微抬下巴,“是。” 曾经拥有过美好时光的他们今时今日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郁泽去粥铺,杨帆跟着,“找个时间聚聚吧,好多年没见了。” “不方便。”郁泽说。 他是个理性的人,清楚什么是他想要的,仅有的那一点感性都给周子知去了。 “这样啊。”杨帆半开玩笑来掩饰尴尬,“怕你女朋友想多吗?” 郁泽付钱拿粥,瞥了她一眼,那一眼让杨帆无地自容。 当年是她一意孤行,现在也没什么好说的。 回去的时候,杨帆把脚崴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对走在前面的男人说,“郁泽,我脚崴了,你能不能背我回去?” 脚步前进的身形顿住,他转身,看着杨帆神情痛苦。 杨帆直直的望着他,在等他靠近。 周围不断有人经过,俊男美女的抢眼组合势必会引来侧目。 郁泽走到一边打电话,不一会,赵如就找了过来。 “送她去医院。” 杨帆难堪的闭了闭眼,轻声说,“不用了。”她挤出笑容,不让自己看起来很凄惨,“我叫我朋友陪我。” 赵如镜片后的眼睛里浮出些许波动,这个比柳茜的条件更好。 但是却比柳茜难猜。 郁泽抬脚离开,跟随的赵如回头看了眼,坐在那里的女人有些许落寞。 这个插曲郁泽告诉周子知了,他不想有别人把事情添油加醋,有些矛盾完全可以避免。 郁泽陪周子知四处停停走走,在垵城待了两天就回了公司。 而杨帆在那天就走了。 他们的相遇似乎没有掀起一点波澜。 郁箐从郁泽的办公室出来,她忽然干呕,难受的很。 片刻后,郁箐按着腹部,想到了什么,立刻开车去了医院。 在拿到b超报告后,郁箐的眼底闪烁得逞的光芒。 参加一个时尚晚会,正和某个女模特说笑的谢楚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35、我怀孕了 郁箐怀孕了。 这事是瞒不住的,邱容是过来人,一看就知道了,当下她的心里一咯噔,脸色顿时就难看了。 把人叫到房间,邱容没拐弯抹角,“箐箐,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郁箐弄开额前的一缕发丝,“谢楚的。” “什么?”邱容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你说孩子是谁的?” 郁箐面不改色,重复一遍,“妈,这孩子是谢楚的。” 再无借口质疑,邱容的胸口剧烈起伏,她看着自己的女儿,“你是傻还是糊涂了?” 郁箐很平静,“我很清醒。” “我看你是疯了!”邱容来回走动,“那个谢楚呢?他是什么态度?” 郁箐说,“他不知道。” 听到那句,邱容气的说不出话来,她红着眼睛,半响,抖着嘴唇说,“你为什么要这么糟蹋自己?” 为什么?郁箐心里叹息,眼底一片冰凉。 无非就是过不去了。 她就是看不得谢楚活的那么潇洒,说忘了就忘的一干二净。 邱容浑身发抖,“你还放不下他。”这都多少年了,怎么就不能过那个坎! “妈,我快四十岁了。”郁箐过去轻拍她的后背,“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你个傻丫头知道什么?你就瘫在谢楚那里出不来了。”邱容推开她,力道不重,“你出去。” 郁箐想说些什么,胃里难受,她忍住呕吐,转身走出去,反手带上门。 邱容把事跟郁成德说了,早晚都会知道。 “她没有说别的?”郁成德手里的茶杯在桌面上磕了磕,“邱容,你再好好想想,箐箐有没有提到,不准我们私自去找谢楚?” 邱容摇头,“没说。” 她也觉出不对劲了,按理说,女儿肯定会态度坚决,当年就是那样,死活求我们别为难谢楚。 结果呢,闹成现在这样。 “这事谁也别插手。”郁成德语气严肃,“孩子的事让她自己决定。” 邱容忧心忡忡,“但是箐箐她执迷不悟,我怕她和谢楚……” “好了。”郁成德摆手,“箐箐有孕在身,能少说就少说点,孩子是无辜的。” 邱容叹口气,“就因为孩子是无辜的,我才着急。” 她哎一声,“你说箐箐不会是想利用肚子里的孩子,来让谢楚回心转意吧?” 郁成德沉默不语,面色凝重。 那孩子打小就一根筋,撞到南墙也不会回头,反而因为阻挡和困难越冲越勇,恐怕十有八九就是了。 邱容突然起身去开门,郁成德喊她,“邱容,别往外头说,家丑不可外扬,这事不是多光彩的事,不要给人看笑话。” “废话,你当我白活这么大岁数啊,我是厨房给箐箐煮点汤喝。”邱容边走边想,一个女孩子,未婚先孕,这要是传出去,名声就毁了。 周末,某个大品牌的周年庆在圣地尔兰酒店举行。 权贵名流,影视明星,各个领域有部分人都受邀来了,场面盛大。 周子知和谢楚刚拍完《那年风雨飘摇》,期间交流还算不错,两人被安排的站一块亮相。 她发现谢楚的气息忽然变了,探究的目光在看到从门口进来的郁箐时顿了顿。 最近吵的最厉害的一对绯闻男女在这种场合碰面,无疑赚足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球。 虽然两位当事人无所谓。 周子知偏身从闪光灯前离开,给郁箐腾出位置。 郁箐从容大方的站到谢楚身边,那身深紫色礼服让她细长的眉眼平添了几分魅||惑。 摄像机闪个不停,恨不得把他俩的全身毛孔都给一个个翻出来照遍了。 片刻后,谢楚伪装的镇定消失,他压低声音,“郁箐,你跑来凑什么热闹?还嫌事情不够乱是吗?” 郁箐端着酒杯,轻轻晃了晃,隔着荡开的红酒欣赏气急败坏的男人,“我有了。” 谢楚猛地一震,他呵呵的笑出声,“你想用孩子绑住我吗?” 他的言语讽刺,“郁箐,你怎么越活越愚蠢了,还天真,但是一点都不可爱。” 郁箐不说话,仰头喝了口红酒,鲜红似血的酒染上她的唇齿。 她微倾身,口中吐出几个字,透着一丝笑意,“不是你的。” 谢楚面上还留着的嘲讽瞬间凝固,他瞪着面前姿态优雅的女人,想给一寸寸撕了,“恭喜!” 就在郁箐转身时,她听到身后阴阳怪气的声音,“孩子他爸是谁?说说,没准我还和他认识。” 郁箐的唇角隐约有一点弧度,她没回头 ,淡淡的说,“我的事和你没关系。” fuck! 既然没关系,你他妈还亲口告诉我干什么? 谢楚气的眼睛充血,而他自己却不知为什么生气。 拐进角落,郁箐摸了摸腹部,她轻合眼帘,脸上浮出一抹满足的笑容,孩子…… 不远处的周子知将这一幕收进眼底,她感慨,仿佛在郁箐身上看到许多人的影子,那些人都有个共同心,偏执。 费尽心思也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不管结局是好是坏。 “杨帆回来了。” 耳边的声音让周子知扭头,过来的陈嘉说,“我昨天看到她了。”变的认不出来了,不是她记忆里的大姐姐了,也没什么话聊,还挺尴尬的。 她见周子知并不惊讶,立刻把眉头一蹙,“周子知,你们是不是已经见过面了?” 周子知对她这么关心自己表哥的感情已经见怪不怪,“嗯。” “那我表哥……他怎么样?”陈嘉盯着周子知,似乎想看出点什么反常,比如被抛弃的失落和难过。 但是没有。 似是知道她所想,周子知轻声说,“陈嘉,你操心的有点多。” 陈嘉一张脸涨红,咬牙说,“我就是看不惯你!” 她一直偷偷留意和这个女人有关的报道和动向,越来越好,什么都好,她骨子里讨厌自己追不上的人。 听她这么说,周子知笑着叹息,“那没办法了。” 她是给自己活的,路怎么走她说了算,看不惯看的惯都是别人的事。 “我去那边。”周子知不想再多留。 情急之下,陈嘉抓住周子知的手臂,她的指甲尖长,直接在上面抓出了几道红痕。 无孔不入的媒体非常“巧合”的出现了。 不止陈嘉大变脸色,周子知也有些郁闷,伤在她身上,莫名其妙被骂的肯定有她的份。 理由大概是说她在新人面前摆架子,和新人发生争执。 搞不好还要扯出去年的《狭路》,说她对自己饰演女二号,被一个新人压一头这件事心存怨气,给新人难堪。 散开杂乱的思绪,周子知把那只手臂放下来,她穿的礼服不带袖子,想遮都遮不住。 陈嘉毕竟是年轻人,又心直口快,这会慌乱无措,低着头快步跑了,被赶来的经纪人拉走。 闻讯过来的邵业臭着脸,“你怎么还被小孩子欺负。” 周子知暼他,“难道我也抓回去吗?” 邵业噎住,“去车上。” 他朝起劲按快门的那些记者低声呵斥,“别拍了!” 坐进保姆车,邵业又退出来,把周子知一个人留上面,关车门的时候还不忘提醒,“棉签在白色袋子里。” 简单消毒后,周子知快速换上长袖衣服。 她没料到会碰上陈嘉,对方对她的敌意一点都没减少。 中途发生变故,邵业带周子知提前走了,以后他会做好工作,有那个陈嘉在,都不出席。 依照他的出事作风,狗咬狗,一嘴毛,既然不咬回去,就避开那条狗。 “子知,这事你让郁泽去管。”邵业交叠着腿,两片嘴唇不停开合, “那不是他的表妹吗?中二病公主病齐全了,该吃药吃药,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周子知知道他还能说的更难听点,今天斯文了。 “听见我的话没有?”邵业少爷病犯了。 周子知对她的经纪人没办法,知道是为她好, “听见了。” 晚上见到郁泽,周子知没说,他就先开口了,“嘉嘉和你的事我看报道了。” 周子知的袖子被撸上去,她听到郁泽略粗的呼吸声。 “你的表妹有多少?”周子知第一次问,她突然想知道,会不会什么时候又冒出一个来指着她的鼻子质问。 “挺多的,不来往。”郁泽低声问,“疼吗? 周子知拿开他的手,把袖子放下来,“不疼。” 揉揉她的头发,郁泽说,“大姐怀孕了。” 周子知一愣,想到下午的事,她隐约猜到了些东西。 下一刻郁泽又说了句让周子知惊讶的话,“大姐想见你。” 一路上周子知都在思考,郁箐为什么要见她。 她们离推心置腹还很遥远。 郁泽和周子知回去,他们还没进客厅,就听见了谈笑声。 沙发上的杨帆把腿上的兔子抱枕一扔,连忙站起来,不好意思的说,“郁泽,我在路上遇到阿姨,就过来坐坐。” 郁泽脸上的柔和霎时收敛,密布的阴云在眼底聚拢,蕴着狂风暴雨。 旁边的周子知看着杨帆,再看看郁泽买给她的兔子抱枕,她的眉心缓缓拧了起来。 36、分开 客厅的气氛僵着,谁也没有说话。 周子知将手从郁泽掌心抽||出,郁泽心里一沉,立刻去拉她。 邱容暗自去看周子知,这事怪她,当时在街上碰到杨帆,那孩子出落的既漂亮又礼貌,说是想来拜访一下郁成德,毕竟是好多年没见了,她一时心软,就给带回来了。 照这情形,是害了儿子。 杨帆很不自在,视线从郁泽脸上移向他身边的女人,“你就是子知姐吧,你好,我是杨帆。” 她看过这个女人的电影,也认出就是那天在客栈楼上窗户那里见到的女人。 视线从他们牵在一起的手上掠过,杨帆垂了垂眼。 周子知的眉心拧的更紧,她沉默的看着杨帆,一双眼睛黑黑沉沉,如同一块黑布,不见光亮。 杨帆被看的更不自在了,她有些怕。 如果当年她没走,郁泽身边的位置肯定是她的,那时候他们感情很好。 就在这时,郁箐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 杨帆笑着打招呼,“箐箐姐。” 郁箐抱着胳膊,没正眼看她,看的是周子知。 周子知挣开郁泽的手,朝邱容和郁成德点头,她越过杨帆,穿过客厅上楼。 她生气了。 这是郁泽接收到的信息。 不去管客厅的人和事,周子知坐在郁箐对面,目光落在她的腹部,又不着痕迹收回。 “你找我是什么事?” 郁箐喝了口柠檬水,气色看起来很不错,她不答反问,语气笃定,“你在这之前就见过杨帆了是吗?” “嗯。”周子知也不遮掩,“见过了。” 郁箐笑了笑,少有的露出清晰的情绪波动,“周子知,我真佩服你,都这时候还能沉得住气,是不是你们演员都这样?演戏演久了,什么都能演?” 她兴许是察觉自己迁怒了,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 周子知替谢楚背锅了。 “杨帆上门了。”郁箐直视过去,“你别说你看不出来她打的什么主意。” 周子知的眼皮轻掀,她是看出来了,有的人把西瓜丢了,后悔了就要掉头再回去捡,自以为那西瓜还是她的。 换谁拿了都不行,得要双手奉还。 杨帆就是那种人。 还有个事令周子知感到意外,郁箐字里行间都在替她考虑。 郁箐揣测出她所想,“我是为了郁泽。” 周子知心下了然,看来是郁泽和郁箐达成了某种协议。 “郁泽在为郁家活着,他背负了许多,忽略了自己,但是,一个男人快三十岁了,他处理感情的方式还停留在十五六岁,想法过于简单,自大。”郁箐说,“郁泽需要成长,你也需要。” 周子知品出了她话里的东西,“我也有那个意思。” 陈嘉,柳茜,再到杨帆,包括何阅铭,安意如,一直有旁人在变着法子对她和郁泽的感情指手画脚。 是他们给了那些人参与的机会。 为了避免现在,或者将来还有人掺和进来,他们都需要再好好想想。 “周子知,你大可不必跟杨帆争,郁泽心里只有你。” 郁箐在说出刚才那番话后又补了这句,她还是有些不确定的,受过沉重挫折的人会有极大的阴影。 往往会自我保护,选择封闭起来。 万一周子知厌烦了,害怕了,退缩了,郁泽不知道会怎么样。 “我知道。”周子知说,从去年到现在,发生过的点点滴滴都历历在目。 郁泽喜欢她,她也喜欢郁泽,并且在乎。 “爱情不是童话,不过……”郁箐半垂眼睫,“有时候也会像童话一样美好,我希望你给郁泽一点时间,不要轻易放弃他。” 周子知抿嘴看面前年长她的女人,做妈妈了就是不一样,表情丰富了,话都多了,为自己的弟弟考虑。 郁箐瞪她,“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周子知不禁轻快的说,“箐箐姐,我们见过多次,加一起说的话都没这次多。” 她抢先在郁箐前一步说,“多少周了?” 提到孩子,郁箐脸上的冷淡褪去,瞬间柔和起来,“九周多。” 周子知看她的腹部,想了想问,“反应大吗?” 郁箐说,“现在还可以。” 她是高龄产妇,危险大,需要注意的比如普通产妇多。 “我有个好姐妹,她得宝宝两岁多了,是个男宝宝……” 周子知把乔楠家冒冒的事说给郁箐听,郁箐听的认真仔细,偶尔还问上两句。 楼上的氛围因为孩子变的温馨,楼下并没有在周子知离开后有所缓和,反而越发压抑。 郁成德和邱容关上门,老两口又一次因为子女的事发生口角,好在他俩身子骨都没什么大毛病,不然早躺着了。 “你说你!诚心要搅和他们!”郁成德指着邱容,重重的叹了口气。 邱容自觉理亏,“那现在怎么办?” 她不该做的已经做了,估计等会还要接受儿子的冷脸。 “杨帆人回来了,我看她还有那心思想跟阿泽好。”邱容嘀咕,“这以后的事还说不……” 出声打断她,郁成德说的斩钉截铁,“我们郁家的儿媳一定是子知!” “那……”邱容有点担心,“老郁,你说子知会跟儿子闹吗?” “你问我,我问谁去?”郁成德沉声指责,“邱女士,你活到这岁数了,能不能长点心?” 他换个说法,“你站子知的角度想想,换你,你会怎么着?” 邱容还真试着换角度,之后她一句话都没了。 外头竹园边,虫鸣声此起彼伏。 杨帆攥着手里的包,看起来柔弱,自责,“对不起,我没想到会给你们造成困扰。” 她轻声说,“郁泽,我的本意真的就是想来见见叔叔。” 郁泽开口,声音冰冷无情,“杨帆,麻烦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包括我的生活,我家。” 杨帆身子一震,咬着下嘴唇,“我们连朋友都不能做吗?” 她的眼眶渐渐泛红,强忍着不掉眼泪,让人看了不忍心拒绝。 郁泽面无表情,“不能。” 过去对他而言,就是笔画简单的两个字,翻过了。 杨帆不敢置信的抬头,她似乎无法把曾经带给她无数美好回忆的少年和眼前面容严峻冷酷的男人重叠到一起。 这些年他们都变了。 良久,杨帆苦涩的说,“我明白了。” 试过了,念想也该断了,杨帆在心里告诉自己。 周子知下来时杨帆已经走了,客厅就只有郁泽一人,他大半个身子陷在沙发里,烟雾缭绕。 听到楼梯那里的脚步声,郁泽立刻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大步过去。 男人将近一米九的高大身子低着,像一个犯了错的大孩子,等待家长的批评和惩罚。 周子知说,“我下周要去一趟伦敦。” “伦敦?”郁泽的眉锋瞬间皱紧,难掩不安,“子知,你别避开我。” “我不逃避。”周子知解释,“是为了专辑的mv取景,公司决定的。” 她本来就打算这两天跟郁泽说一声,只是,之前去伦敦纯粹是工作,现在还想趁机散散心,理理她和郁泽的未来。 郁泽紧盯着她,“去多久?” 周子知说的模棱两可,“差不多大半个月吧。”具体还要看情况。 这么久,郁泽抿直唇角,面部轮廓绷的很紧。 “子知,我和杨帆是不可能的。” 周子知坐在椅子上,“不止是杨帆,郁泽,问题出在我们自己身上。” 郁泽第一次感到恐慌,他体会到了一种脱离掌控的无措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郁泽蹲在周子知面前,下巴垫在她的膝盖上,直直的凝视着她。 周子知忍不住摸摸他的脑袋。 两人都没再开口,安静的听着彼此的呼吸。 周子知飞伦敦那天,许多粉丝围着,郁泽不能上前,远远的目送她进检票口,心里空荡荡的。 一通电话过后,丰柏煜一脸八卦的赶来,“你和子知吵架了?” 语气里没丝毫担忧,更多的是好奇和新鲜。 郁泽抿唇,“没有。” 吵了反而好了,那个女人从始至终都很平静,不哭不闹,他束手无策。 丰柏煜翻白眼,“那你一副被抛弃的怨妇样是怎么回事?” “我让你买的那些书你都看了吗?”全是关于怎么谈恋爱,处理感情矛盾的精书。 郁泽撑着额头,“看了。” 丰柏煜啧啧两声,“说吧,都发生了什么,我给你分析分析。” 郁泽喝了半瓶酒,将这段时间的所有事情经过都说了。 听完以后,丰柏煜的脸色古怪,疑似是想笑又在使劲憋着,他这个发小什么都比他强一大截,样样优秀,外表强大稳重,内心还挺单纯。 “你小心子知不要你了。”丰柏煜有意推他一把。 这话非常有效果,郁泽心里一紧,后背都凉了,没有心思再喝下去。 半个多小时后,郁泽站在门口拍门,拍了好一会,他才想起来,周子知去伦敦了。 他有点难过,蹲在门口不想动了。 37、精神追求 十多年后的高中同学聚会突然向郁泽发出邀请,郁泽没有回应。 他不是那种喜欢去回忆过往的人,更不会去后悔,沉浸,迷恋,那三年的时光,和所有喜怒哀乐,全都盖上了曾经两个字,丢了。 周子知去伦敦的第一个礼拜,郁泽很想她。 以至于又在签文件的时候把周子知三个字签上去了。 郁泽盯着那个名字,有些哭笑不得。 站在不远处的赵如瞥到了,她推推眼镜,语调维持不变,照常汇报行程安排。 “五十周年校庆?”郁泽敛了情绪,“什么时间?” 赵如说,“六号上午十点。” 郁泽轻敲桌面,一下一下,富有节奏,他的恩师亲自找他,不能推掉。 “boss,需要准备点什么?”赵如若有所思,比如一套书卷气打扮,中规中矩的衣服,以及当天会用到的演讲稿。 郁泽压根没听,“出去。” 赵如抽抽嘴,边走边想,boss不像失恋,像思念过度,犯病了。 她知道一个秘书操心老板的感情生活是大忌,纯属吃饱了撑的,但她还是忍不住的越来越好奇,能让郁泽牵肠挂肚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赵如带上门的时候快速偷瞄了一眼,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支着下巴,一脸“不知道她在干什么有没有想我”的痴情气息。 “……” 一击眼刀忽然投来,赵如后背一凉,赶紧溜了。 郁泽看看日历,他抬手掐了掐眉心,将翻涌的思绪压制,拿起摆放的文件。 忙起来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等赵如敲门进来,已经过了六点。 “boss,星娱的吴总在常澜酒店开了饭局。” 郁泽扶住额头按了几下,“推了。” 赵如一副料事如神的样子,“已经推了。” “……”郁泽抬头看他的秘书,“在等我给你涨工资吗?” 赵如的嘴角抽搐,“没有。” 郁泽起身出去,赵如踩着高跟快步去给他开门,如果不是顶着一脸教导主任的表情,换个柔若无骨的美人,那套动作就跟甩个手绢“欢迎爷下次再来”没什么两样。 城市光怪陆离,喧嚣不止,不会因为缺了谁就有所改变。 平时郁泽下班都是先去周子知那儿,她在剧组忙,他就坐车里等,久而久之,成了本能,这几天回回都无功而返。 要说不失落那是假的。 郁泽在门的凹槽里摸了会,摸到备用钥匙,他叹口气,这是周子知改不掉的习惯。 唤作平时,他大半时候都是敲门,当周子知给他开门的时候,感觉像是回到家,有爱他的人等他,一身的疲惫和压力都隔绝在门外。 家里干净整洁,就是没有他想要的味道。 郁泽在玄关换了拖鞋进去,把手里的两个购物袋放茶几上,大步去将阳台的窗户拉开,热风猛地扑面而来,迅速穿过客厅,往各个角落渗透。 他去厨房把水烧了,转身走进卧室,目光扫了扫大床,下一刻就躺上去,把脸埋在被子里深吸一口气,闻着周子知的味道。 过了会,郁泽拿出手机按号码,他单手搁在脑后枕着,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想念的声音流入耳中,他的眼底涌出一抹温柔。 “在忙吗?” 那头周子知还在和摄制组讨论专辑的事,嗓子都干了,“嗯,有点事没解决完。” 谈到兴头上,在场的几人或多或少都了解周子知的出事作风,以为她会来一句“回头再打给你”就挂了,没料到她用眼神朝他们表示歉意,随后就拿着手机起身走了出去。 是个很重要的人打的。 郁泽听出她的声音充满疲惫,皱了皱眉,“你是不是没按时吃饭?” “我有吃的。”周子知心虚,她一天就吃了两块面包,“你在干嘛?在我房间吗?” 面对她转移话题这件事,郁泽丝毫不放过,“回来如果瘦了,我会惩罚你。” 听他这么明晃晃的威胁,周子知一点都没当回事,瘦没瘦也不是肉眼就能轻易分辨准确的,尤其是瘦的不明显的情况下。 谁知她听郁泽哼笑,“我看过你记录的表格,你走之前是九十一斤。” 周子知,“……” 她有些头疼。 那头郁泽低着嗓音,“有没有想我?” 周子知坦然承认,“有……” 从选主打歌,专辑名字,到拍摄mv的演员敲定,这些都不是她擅长的,但她有权利陈述自己的想法。 偶尔被制作组说教,训斥,意见不合,引的彼此都很火大,她的压力之大前所没有,不想让看中她,支持的乔四,还有陪她过来的那些人失望,只能多努力,忙的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尽管那样,她还是会想想郁泽,不经意的。 周子知轻叹,这是他们第一次分开,在并不是很愉快的情况下,好在所谓的冷战只冒出一点迹象就被扼杀掉了。 很喜欢她那么坦白,郁泽勾着唇角,“我晚上想睡在你的床上。” 话里是打着商量,在征求床的主人的意见,语气流露的却是一贯的霸道。 周子知无奈,“……好吧。”她立刻补充一句,“别在床上抽烟。” 郁泽毫无怨言,“我不会。” “你走那天我找柏煜喝酒了。”他叹息,“抱歉,我没遵从约定,喝多了。” 周子知默默的听着,感受海洋那头的男人懊恼,不安。 “柏煜要我小心,说你会不要我。”郁泽顿了顿,“他是吓唬我的吧?” 郁泽不懂女人,他在工作上雷厉风行,全盘掌握,处理感情的时候也一样,久居上位让他喜欢了居高临下去俯视一切,没有将位置放平去考虑周子知。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以为的那些小问题在一个女人那里都是大问题。 譬如对陈嘉一而再再而三无理取闹的不过问,对柳茜自作多情的警告,包括杨帆的出现,围在他身边打转的女人太多了。 郁泽一直觉得只要他守住忠诚就好,忽略了她们对周子知有可能造成的麻烦和伤害。 男人的声音放的极低,震出喉间的那一瞬间,隐约有点发哽,显的特别可怜。 “……”周子知抿了抿唇,说,“嗯,他是吓唬你。” 原本只是想向她倾吐,郁泽一愣,他禁不住低低的笑出声,这几天抑郁的心情一扫而空,“我一直都在学习。” 他说,“子知,我是认真的在跟你好。” “我信。” 几分钟后,周子知把手机揣进口袋,心里暖洋洋的,她很庆幸,自己在当初没有因为害怕而拒绝郁泽踏入她的生活。 她勇敢了一次,很值。 这通电话持续不到十分钟,他们没有争吵,郁泽意犹未尽的躺了会,拿脚勾到拖鞋去厨房下面。 一碗面端上桌子,邱容的电话打过来了,“儿子,你晚上回来吃饭吗?” 郁泽拿筷子搅拌面条,“不回。” 邱容试探,“在子知那儿?” 郁泽答道,“嗯。” 那边站在门口的邱容转身回去,“那你早点休息,别忙太晚了。” 挂了电话,邱容心事重重,“老郁,你说他俩不会要闹分了吧?” “想你儿子过的好。”郁成德顺着金毛王子背上的毛发,“你少掺和就行!” 他这一声厉语把王子惊的一抖,差点掀了茶几。 邱容也惊着了,她啐了一句,“郁成德,我当初怎么就看上你了。” 旁边的佣人都当做听不见,不知道老爷有没有听腻,他们是真的早就听腻了。 六号上午,郁泽出现在他的母校,恩师王平见到他的时候很高兴,握住他的手拍了好几下,有着发自内心的骄傲。 旁边的校领导趁机插话,“郁先生,您能来是我校的荣幸。” 郁泽是金融系零三届的毕业生,过来的都是当年任教的老师,还有他的大学同学,全都事业有成。 多年不见,简单的寒暄话说的都有点不自在。 “郁泽?” 后面传来的柔美声音让谈话声停止,系主任扬起手,热情的打招呼,“杨老师来了啊。” 走过来的杨帆面带微笑,她的目光直落在郁泽那里。 大家都感到古怪,拿有些暧||昧的眼神在郁泽和杨帆两人身上扫来扫去,杨帆微微红了脸。 “郁先生,这是我校金融系新来的英语老师,杨帆。”说话的还是那个主任,油光满面的。 郁泽很忙,对网上的东西不感兴趣,平时只看有关周子知的报道,所以他并不知晓,杨帆教学的视频和生活照迅速在网上走红,已经被评为最美女老师。 杨帆今天扎得马尾,穿了一件白色连衣裙,打扮清新,她似乎得了失忆症,忘了几天前的不欢而散,笑着说,“没想到这里是你的母校。” 立马就有女老师好奇的问,“杨老师,你们认识?” 杨帆抿嘴笑笑,没说话。 她的沉默不语留给了那些人发挥想象力的机会。 郁泽开口,语声冷漠疏离,“我和她是高中同学。” 原来只是高中同学啊,那些人都去看杨帆,她陷入难堪的境地,是她自己搬了块石头,砸脚了。 杨帆露出羞涩的表情,“我刚回国没多久。” 她这句话再次把其他人带去误导的区域,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东西,类似重归旧好。 郁泽锁住眉宇,周身气息冷冽,他再见到杨帆时没有什么感觉,现在就是厌烦了。 其他老师都在看戏,王平瞧出了点名堂,“小郁啊,你跟我去那边走走。” 杨帆站在原地看着郁泽离开,轻轻咬了咬唇。 她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乖孩子,父母安排出国,她尽管不愿意和郁泽分开,还是选择服从。 从大学念的专业,练习钢琴,毕业后进入一家别人梦寐以求的企业上班,到现在的婚姻,她的未婚夫,全都是父母替她决定。 父母为她争取的未婚夫身价过百亿,温柔体贴,就算有过两次婚姻,儿女都已经有了,却依然是无数名媛佳丽争抢的对象,但是她不爱他。 还有十几天,她就要和那个她不爱的男人结婚,成别人羡慕嫉妒的阔太太,这辈子不好不坏。 她以为自己就那么过下去,不会再有别的念想,可是昨天那个男人抱着她进入她的那一刻,她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个人。 杨帆攥紧拳头,她比周子知年轻,漂亮,温柔,最重要的是她有和郁泽共同度过的三年。 那三年无论过去多久,都是抹不掉的事实。 她比周子知更了解郁泽。 长长的吸一口气,杨帆抬起头,她想为自己再赌最后一次。 如果还是失败了…… 杨帆的眼中浮出自信的神采,掩藏在后的是算计的光芒。 王平带郁泽绕着学校散步,路过的学生会扭头看两眼,基本都是女生。 人是视觉动物,美的,好的,惊艳的,往往都比较突出。 王平岁数大了,今年下半年就要退休,他见那阵势,难得开起可玩笑,“我在学校待了几十年,还从来没向今天这么引人注目,沾了你的光啊。” 郁泽面部微抽。 “你真不考虑来当个客座教授?”王平望着对面的湖水。 郁泽摇头,“抱歉。” 王平遗憾的叹气,“那就算了。” 他忽然问,“有对象了吗?” 郁泽挑眉,“有。” 王平暗道可惜,他小女儿很崇拜他的这个学生,还合计着想法子牵根线,现在看来是和他们家无缘了。 校庆开始前二十分钟,要上去演讲的几个人都站一起,郁泽也在,赵如备的演讲稿给他落车里了,他两手空空。 杨帆拿着几张表过来,“郁泽,你排在第一个。” 她的上半身前倾,这一幕毫无预兆,郁泽敏捷的将身子侧开,与她的衣服擦过。 杨帆惊慌地倒向旁边那个矮个子男人。 美女在怀,那个男人手足无措,满脸通红。 大家一顿哄笑,杨帆拿手压住裙摆,僵硬的笑了笑,低头离开。 有个女人笑的花枝乱颤,“郁泽,那美女是往你怀里扑的,你怎么不直接来个英雄救美?” “是啊,不是高中同学吗?真要是在一起,那多珍贵啊。” 附和的也是一个女人,一身贵妇打扮,活在浪漫主义的世界里,她似乎有感而发,眼睛还红了。 郁泽点了根烟,他在克制想立刻走人的冲动。 没过一会,杨帆又出现了,对大家巧笑嫣然,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不时靠近郁泽,贤惠温柔。 郁泽不是没见识过女人耍手段玩心机,相反,他见过太多了,这次杨帆做的都是他经历过的,和那些想爬上他的床的女人一样。 杨帆不知道她亲手把自己推向让郁泽恶心的地步。 结束后王平和校领导邀请郁泽一起吃顿饭,男女是分开在不同包间的,饭后已过九点。 大雨如注。 郁泽一行人出来,门口那里的杨帆抱着胳膊在那等着,白色连衣裙被雨水淋的湿||透了,隐约可见女人味十足的曲线。 一个清纯的大美女在那瑟瑟发抖,的确我见犹怜。 有男的看不过去,荷尔蒙冲脑,“杨老师,怎么就你一个,其他人呢?” 杨帆的嘴唇轻颤,睫毛湿湿的,“车子坐不下,我让她们先走了。” 她的的话落在几个男人耳中,好感度直往上升,刚来那会以为是个娇贵的千金小姐,没想到这么会替别人考虑。 王平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年轻人为了爱情,心思真多。 “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我跟你同路。”那男的自告奋勇,“不如这样吧,杨老师,我送你回去。” 杨帆的目光看向郁泽。 郁泽单手抄在口袋,他的眼睛眯了眯。 在场还有几个男人属于性格腼腆,内向的,正犹豫怎么抓住机会博得美女的好感,看到这一幕都把心收了收,没希望了。 毕竟送一个女士回家是最起码的风度,没更何况还是个美女,没有哪个男人会拒绝的。 谁料想,接下来郁泽的举动让他们所有人都跌破眼镜。 郁泽二话不说就开车扬长而去,干净利落。 众人都没反应过来。 郁泽要是顾风度,那他车里的女人早就塞不下了。 杵在那里的杨帆睁着眼睛看车子消失在街头,脸上的水越来越多,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 有人说她送她,她摇头说不用了。 杨帆失魂落魄的走在雨里,为了鼓励自己,她上网搜过,网上有不少初恋阔别十年二十年,甚至四十年后重逢,携手到老。 她想错了。 那些终究只是别人的故事。 郁泽的心里充斥着阴霾,他在回去的路上接到丰柏煜的电话,掉头去了地下拍卖场。 二号房间里除了丰柏煜,李润 ,张一北三人,还有五六个公子少爷,都是会玩的。 那些人见到郁泽,都收敛了嬉皮笑脸,玩世不恭,规矩打招呼,然后不约而同去瞪张一北,如果知道郁泽也来,他们是绝不会参与的。 这个郁泽手伸的太长,跟他们老子认识,他们怕被发现。 李润喊郁泽,“快来快来,马上就要开始了。” 郁泽往角落里一坐,眉眼冷淡。 丰柏煜给郁泽倒了一杯酒,调侃道,“你老婆一走,你都不像个人了。” 这里有旁人,他没指周子知的名字。 “我还没见到真人呢。”张一北的桃花眼里闪过期待,“柏煜和李润他俩都见了,郁泽,是不是该找个时间一起喝一杯啊?” 郁泽晃着酒杯,“再说吧。” 人在国外,他还想见呢。 拍卖场的物品每次都不同,种类繁多,丰柏煜嚷着他和他老婆九周年纪念日,有好东西提醒他。 郁泽拍了一块蓝水晶,他觉得很适合给周子知做成一对耳钉,把那块水晶拿到手里的时候,一整天抑郁的心情总算好了一点。 拍卖进行到尾声,负责人领着十来个女人进来,个个都很水||嫩,仿佛轻轻一碰就化了。 丰柏煜伸手指了最左边的,随后是李润,张一北,在场的人都点了一个,他们把最好的留给了郁泽。 郁泽慵懒的倚着沙发,没动。 “老何知道我们的规矩,送来的女人都是干净的,没被碰过。”丰柏煜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听到的音量说,“放心,子知不会知道的。” 在他看来,男人玩玩是正常的,这不是移情别恋,也不是找情人,跟出轨背叛没什么联系,纯粹是追求精神刺激。 再说了,也是跟套亲||密接触。 郁泽微抬下巴,语气冰冷,“带走。” 负责人见状,尴尬的将那个失望的女人拽了出去。 丰柏煜不敢置信。 这种乐子不是常有,他们也看品质,看心情,平时都是他和一北,李润三人玩,这还是第一次把郁泽叫上。 丰柏煜摸着怀里的女人,他曾经多次对周子知旁敲侧击过,周子知在那件事上也非常保守。 好半天,丰柏煜砸了砸嘴,“你们真是一对奇葩。” 当天晚上,丰柏煜又做了件好事,他给周子知打电话了。 周子知在拍摄现场,正往下拽蓝色大衬衫衣摆。 “子知,你不是在考验郁泽吗?”丰柏煜靠着窗户抽烟,“你不在,他一样没被我们带坏,为你守身如玉。” 最后四个字特意拉长音调。 周子知轻笑,“你怎么那么大怨气?” “我这不是瞎操心嘛。”丰柏煜变的正经起来,“子知,你赶紧跟郁泽把婚结了吧。” 周子知挂了电话,忙完这阵子 ,她跟郁泽商量一下,两家人见个面。 简余小跑着过来,“子知姐,有人找你。” 周子知嗯了声,她转头的时候一愣,怎么是谭音。 38、残了 风和日丽的午后,观光车辆穿梭在伦敦街头,络绎不绝。 周子知和谭音坐在丽兹酒店,放眼望去,无一不彰显着奢华,洋溢着独有的浪漫风情。 周围座无虚席,这里几乎都是皇室,绅士名媛,以及前来喝个下午茶的明星,他们优雅的端坐着,表情矜持,清一色的身着正装。 那些明星里,有人认出周子知,远远的点头微笑,算是打了招呼,谁也不想破坏自己闲适的心情。 古典音乐悠扬萦绕,侍者端上来点心,别致而小巧玲珑。 周子知拿小勺慢慢搅动特制的红茶,按理说来这里是需要至少提前一个月预订的,她不知道谭音是怎么办到的,而且看侍者的态度,谭音似乎是这里的常客。 谭音双手交握,“真没想到在伦敦碰到你。” 她一身宝蓝色裙装,还是那张一成不变的扑克脸,不露声色,很难让人觉察出点蛛丝马迹。 周子知喝了口红茶,“我也没想到。” “这里的松饼味道不错。”谭音拿了一块品尝,她用略带职业性质的审视目光扫着周子知,“你的失眠状况有没有改善?” 周子知露出笑意,“好了许多。” 现在她晚上开着一盏床头灯,在不用任何药物的情况下,一般都能睡几个小时。 这比以前好太多了,是郁泽给她的影响。 谭音收回目光,看来郁泽花了不少心思来照顾这个女人。 “去年离开的时候我说我希望再见面是去参加你们的婚礼。”谭音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上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不认识的人可能会以为是要去砸场子。 周子知敛了敛眉眼,这是她今天第二次从别人那里听到有关她和郁泽的婚事,好像一切都很顺利,一路顺其自然,现在就差一个日子,一句话。 她身子向后,贴着椅背,“应该不会太久。” “祝福你们。”谭音的话峰突然一转,“他一年给我打过两次电话,都是为你。” 周子知很快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之前她还奇怪怎么碰到谭音了。 “英国男人的确很有魅力。”谭音看向四周,视线停在斜对面,那桌是两个英国男人,他们西装笔挺,举止文雅,年轻,英俊。 那样的男人贴着绅士风度的标签,很容易获得女性好感,无论是走在英国街头,或者随意一家店里,都能看见。 周子知正想开口,谭音已经先她一步,陈述事实,“就是你想的那样,他怕你被英国男人带跑了。” 桌上的气氛随着周子知脸上蔓延的红晕,引起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郁泽很爱你,远超我的意料。”谭音的眼中闪过一抹光芒,“周子知,你遭遇过不幸,背叛,承受的多过常人,但是你同样也比很多女人都要幸运。” 周子知听完她的说辞,不禁笑着叹息,“谭音,你将来如果不做心理医生,可以尝试做点别的。” “我就当你是在夸奖了。”谭音打开皮包,拿出一个纸袋,推向周子知那边,“这里是我给你备的,里面除了我个人整理的部分资料,还有我接待过的几个病人的整个治疗过程,他们都和你有类似的症状,你抽空看看,对你的病情有帮助。” 周子知将纸袋收着,感激的说,“谢谢。” “不用谢我。”谭音言辞简单直接,将一般时候应该会出现的后半句掐了。 周子知也没多说什么。 和一个曾经对自己男朋友有过爱恋之情的人坐在一起喝下午茶,心平气和,一点都不烦躁,这是她以前没想过的画面。 酒店外头,简余望着附近的白金汉宫,不停的砸嘴,她第一次出国,就是来的自己最想看的伦敦,兴奋的好几天都睡不着觉。 早知道就穿正式一点了,简余低头看看自己的t恤和短裤,还有那双她特地为了来伦敦买的新运动鞋。 “我好想进去喝杯茶。” 旁边的邵业瞥她,“看的出来。” “听说里面有很多贵族。”简余瞪着从她面前过去,往酒店里走的一个头戴礼帽的男人,“好帅啊——” 邵业面部肌||肉抽||动,“把口水擦擦。” “哦。”简余条件反射的伸手去抹。 看她还真那么做了,邵业不自觉翻了个白眼,真是个白痴。 “那边有服装店,我去买套裙子把身上的衣服换了。”简余说完就走,她看网上说可以进等候厅,没准能邂逅一场异国恋。 邵业拽她的背包,“回来!” 这还没进去就犯花痴了,进去还得了。 “你拉我包干什么?”简余扭头叫,“邵业!你把手松开!” 邵业咬牙切齿,“鬼叫什么?” 简余后知后觉的发现丢人了,她红着脸瞪邵业,像是要在他身上瞪出两窟窿眼。 “跟我走。”邵业拉简余上了一辆观光车。 简余不可思议的坐在车里,听着中文,英文,各种混杂的语言,她忘了,邵业就是从伦敦回来的。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简余见身边的男人不理睬自己,抽了抽嘴,“大少爷。” 大少爷阖着眼皮,“怎么,怕我把你卖掉?” 简余一脸黑线,她靠着在伦敦生活过的邵业,慢慢就不紧张了,坐一会就按耐不住的拿出手机拍照。 观光车停在泰晤士河畔,一座巨大的摩天轮占据人们的眼球,惊艳,壮观。 简余扯扯邵业,“我们去坐摩天轮吧。” “不去。”邵业一脸不感兴趣,“那玩意儿有什么可坐的。” 简余咽下一口血,“你看啊,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伦敦,如果连伦敦眼都没坐,这不等于白来了吗?” 她尽力把自己说的凄惨,言下之意就是你可怜可怜我吧。 邵业阴阳怪气,“你是不是该回去好好学点英语?” 简余小鸡啄米,“学,学!我一定好好学!” 心里却想,我大学英语四级考了两次都没过,这辈子和英语是做不成朋友了。 邵业慢悠悠往前走,简余狗腿子似的跟着。 “不坐不行吗?” “不行。” 简单粗||暴的交流过后,邵业黑着脸去买票。 胶囊仓一点点升高,简余屏住呼吸,望着伦敦的街道,建筑,车水马龙,所有美景一览无遗,她一眼不眨,生怕错过什么。 站她对面的邵业低头刷手机,一副提不起半点兴致的样子。 “邵业,你爸妈是英国人吗?” 问完之后,简余想装死,她眼瞎了吗!如果爸妈都是英国人,那邵业肯定不是长这样东方人的面孔啊。 “简余,”邵业看着面前的女人,“有没有说你真的很……” 简余眨眼,挺不好意思的说,“漂亮?” 邵业的嘴里蹦出一个字,“蠢。” 简余,“……” 她还是看风景吧。 简余围着泰晤士河拍了很多照片,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过来,她很喜欢这里。 转动的视线忽然一顿,简余把相机拿下来,不敢置信的瞪着邵业,又凑过去瞅瞅,“邵业,你的瞳孔怎么是灰色的?” 她以前从来没这么近距离看过邵业的眼睛,很浅的一点灰掺杂在里面,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这么说还是带点国外的血统,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 邵业冷哼,“你问我,我问谁去?” 简余忽然说,“挺好看的。” “什么好看?”邵业往下面瞥,嗤笑着说,“不就是河吗?有什么……” 简余咳一声,打断了他,“你的眼睛。” 向来张嘴不饶人的邵业噎住,偏头看风景去了。 三十分钟的运转结束,简余从摩天轮下来,她意犹未尽,好想再坐一次。 邵业把手机一揣,“回了。” “是子知姐在找我们吗?”简余立刻收了外放的心。 邵业不回答,脚步提快,简余把背包背肩上,急忙追上去。 他们在河畔遇见了一个英国女人,五十多岁。 言行举止和简余幻想里的英国女人一样,精致,尊贵。 下一刻简余就见邵业上前和那个女人拥抱,她退到一边,挖着仅会的那点词汇,试图听懂他们在说什么。 “她是我的母亲,来雅。” 简余错愕了一瞬,她微弯腰,“阿姨你好。” 糊里糊涂的坐在餐厅,简余用磕磕巴巴的英语介绍自己,害羞的想刨个坑跳进去,邵业在一旁袖手旁观。 来雅并不紧盯着简余,她也不过问简余的个人信息,很随意的讨论英国风土人情。 说的什么简余完全听不懂,她使劲朝邵业使眼色,走不走? 邵业悠闲的喝咖啡。 “……” 简余拘谨的挺直腰背,嘴角维持着一个固定的弧度,露在外面的八颗牙齿有点凉,她的心里抓心抓肺的想“这该不会是见家长吗?” 大概是太紧张了,她一不小心就给说了出去。 邵业转头,“你脑子被驴踢残了吗?” 简余一脸血,“是残了。” 不然也不会冒出那种可怕的错觉。 39、撒娇 周子知回去的时候,制作组都在准备,和她饰演一对爱人的男生结束自己刚才的拍摄,轻松的和几个女工作人员说笑。 他见到周子知,立刻挥手,笑的璀璨夺目,“师姐。” 周子知说,“你的全拍完了?” 她记得这男生叫范伦,算是她的师弟,从一个选秀节目出来的新人,长的精致漂亮,往那一站,靠脸就可以拥有一大批女粉丝不要命的追捧。 她有种预感,等mv出来,小编肯定说她老牛吃嫩草。 “还有一点。”范伦害羞的摸头,乌黑发丝里的白金耳钉闪烁,“就是和师姐的那部分。” 周子知转身去找导演。 范伦耸耸肩,这个师姐对他还真冷淡。 指导的导演和周子知讨论需要在画室拍的一场口角戏。 专辑“你是我的光”的主打曲是《街头向北》,一首催泪情歌。 周子知饰演知名女画家,性格孤僻自我,范伦是她的学生,也是她的丈夫,敬她,爱她。 今天的计划里,剩下要拍的一幕是范伦过来质问周子知,怀疑她隐瞒自己去见过去的情人,两人在画室争吵,周子知濒临崩溃,把她的新作砸了。 导演准备了十多副画给周子知砸,“你和范伦排一下站位,砸画的时候注意别受伤。” 周子知又换上了那件蓝衬衫,这次加了一条白裤子,她点头,“好。” 导演一走,范伦过去说,“师姐,你不用顾忌,我怎么都可以。” 周子知看他一眼,“你站我左边。” 范伦立马照做。 他在大学里听过老师讲周子知和安意如的事情,说她们是从学校走出去的著名演员之一。 接这支mv,担任男主角,这都是公司替他争取的,面试的时候他见到周子知,糊里糊涂的对戏,跟团队飞到伦敦,进拍摄现场,他才发现是真的。 范伦谦虚的说,“师姐,如果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我希望你能直接告诉我。” 他的神情真诚,再配上那张精雕玉琢的脸,杀伤力非常大,旁边的女工作人员都看的不忍心。 周子知抿唇,“我会的。” 范伦咧嘴,笑着抓抓后脑勺,“谢谢师姐。” “子知。”邵业大步走近,“造型组那边叫你去把头发打理一下。” 周子知扫了眼跟在邵业后面的简余,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她用眼神询问邵业。 邵业也没做什么隐瞒,“我们回来的时候碰到了我的母亲,一起坐下来聊了会。” 周子知诧异的微睁眼,难怪简余会这样…… “子知姐,你看我做什么?”简余好不容易降下来的热度又爬上脸颊,她窘迫的说,“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周子知轻笑,“没有。” 她意味深长的说,“挺好的。” 这话的意思模糊,唤作平时的简余是悟不出来的,但她这次秒懂,匆忙找个借口,仓皇的走了。 “我的小助理有点傻。”周子知看着邵业,“你别骗她。” 邵业摸到烟,闻言一顿,目光柔了几分,“嗯。” 背着另一个当事人,他承认的非常自然。 自己的经纪人有意她的助理,周子知没说一堆废话,她不想指点别人的感情,旁观者就是旁观者,该做的不该做的,她都知道。 这次的mv制作花费几百万,从造型,服装,编曲,填词,后期等,乔四配过来的全是优秀专业人员。 《街头向北》是首慢歌,周子知不需要劲爆的动作表演,以及过于夸张的表情,造型师为她量身定做的所有服饰全是舒适的棉麻料子,搭配古典风味独特的挂饰,以纯银,红珊瑚为主。 造型师开着玩笑说,“子知,你的脸型对你的发展有局限性。” “习惯了。”周子知也跟她开玩笑,“真要换一副,我照镜子会吓到。” 造型师将周子知的头发弄到后面,给她整理衣领,“说的也是,真要整了,兴许还没有现在的好。” 周子知看着镜子里的女人,有点婴儿肥,确实不是圈内最标准的脸型,以前郑洁就提议她打瘦脸针,说很多人都打,能很快拥有尖尖的下巴。 她当初被说的有一点动摇过,后来怕麻烦,又不想去了,就一拖再拖,拖到今天。 周子知顺顺额角的发丝,算了,就这样吧。 她出院那会都没接受整容,现在比那时候好多了。 开拍前,范伦很紧张,他的紧张体现在不停蹦跳,一副下一刻就要三步上篮的样子。 周子知头疼,“你停会。” 范伦,“噢。” 他咳一声,“师姐,我第一次……” 周子知瞥他,略显不耐烦,他噤声了。 过了会,简余提着一个大包跑来,“子知姐,肚子饿吗?要不要吃点垫一下?” 周子知摇头,“不用。” 简余蹲她旁边,“子知姐,我跟邵业去坐那个传说中的伦敦眼了,能看到整个伦敦。” “伦敦眼?”范伦扭头说,“师姐,你想去看看吗?我可以陪你去一趟。” 周子知说,“我喜欢一个人。” 碰一鼻子灰的范伦,“……好吧。” 师姐不好相处,看着很容易亲近,可是但他以为能放松跨步,却被一道无形的墙拦住了。 导演过来喊,“子知,开始了,开始了!” 不出意外,范伦ng了,他弯腰对大家道歉,礼貌又懂事,众人反过来安慰他,连导演都不好发飙。 看脸的世界已经没救了,尤其对方还是个不骄不躁的好孩子。 “你现在骂我。”周子知对范伦说,“随便骂。” 刚才就卡在争吵那里,范伦畏首畏尾。 范伦吞咽唾沫,挖空脑子想词,“你是不是还跟那个人来往?” 周子知蹙起眉,“我是叫你骂我,不是背台词。” 她的言辞直白,“范伦,大家都在等你。” 范伦尴尬的脸皮都红了,他吸口气,那张脸渐渐被愤怒覆盖,咬牙低问,“你是不是还跟那个人来往?” 在范伦忐忑的目光里,周子知微笑,“很好。” 范伦擦汗,师姐气场很强。 因为周子知的指导,她和范伦的争吵迈过磕磕绊绊,ng两次后完成,进度卡过三分之二,停了。 还是范伦的问题。 他是个拿一把吉他往舞台上一站,玩一首摇滚的新秀,进演艺圈的第一步和所有人一样,需要克服的有很多。 只不过他比大部分人幸运,以男主角的身份在周子知的mv里出道。 停机后,周子知向范伦示范怎么做出痛苦不堪的表情。 范伦看的一愣一愣的,“师姐,你怎么哭了?” 周子知伸手抹脸,她笑笑,“演进去了。” 之后她就拿了瓶矿泉水,去一边坐着喝水,平静的仿佛只是一场过分投入的表演罢了。 范伦站在原地,有点走神。 远处的邵业围观整个过程,没来由的开口,“又一个。” 简余不解的问,“什么?” 邵业抬手,将宽大的手掌压住她的脸,“这样顺眼多了。” 鼻子眼睛嘴巴全被遮住的简余,“……” 拍摄结束已经过了十点,周子知去换衣服,范伦还沉浸在他与周子知歇斯底里,又悲伤疼惜的镜头里出不来。 经纪人拍范伦的肩膀,“怎么?羡慕?你早晚也有自己的专辑。” 范伦的思绪被打断,他搓搓脸,清醒过来,有些佩服演员。 这一刻是自己,自由散漫,下一刻就可以是任何人,悲痛欢喜,怎么都行。 范伦的很多粉丝们追到伦敦,堵在拍摄现场外面,打地铺熬夜,风雨无阻,他一出来就被尖叫声迎接,送花送情书送礼物,还有想送自己的。 他应付自如,一边笑着扬手打招呼,一边说,“师姐,你跟着我……” 旁边没人了。 早就做好打算的老狐狸邵业带周子知和简余走的另一边,风平浪静。 接下来的几天,范伦越来越投入,他将自己的全部情感倾注到角色身上,这是一个新人最难跨越的,他做到了。 “师姐,我们再试对一次阳台的……” 周子知看到简余举着她的手机,用唇语说了两个字,郁泽。 “抱歉,你等我一下。” 周子知说完就丢下范伦朝简余走去,步伐很快。 范伦望着周子知拿了手机,那一瞬间,她清淡的眉眼柔和了,和他见过的那些恋爱中的女人一样,不再那么难懂。 走到角落里,周子知说,“四五天。” 那头的郁泽闻言,沉了嗓音, “还要这么久?” 隔着海洋,周子知都能想到,这时候的男人一定是在抽烟,皱着两道剑眉,面色阴郁。 “嗯,比较麻烦的都压在后面了。” 郁泽揉眉心,明明才分开不到十天,他却感觉时间过的特别漫长。 漫长的他已经开始失眠了。 “我打算抽时间在伦敦走走,你有想要的吗?”周子知看了眼为她把风的简余,“我给你买了带回去。” “别的不要。”郁泽闷声说,“你把自己带回来还给我。” “……”周子知笑着答应,“好。” 她还想和郁泽再聊会儿,简余对她摆手势,只能掐断了。 挂电话的前一刻,郁先生一本正经的摆出可怜巴巴的语气,还带着自己没发觉的撒娇,“你好些天没亲我了。” 周子知飞快的对着手机发出一个亲||吻的声音 ,她在郁泽开口表达感受前按了通话,心跳加快,感觉自己做了一件令她难以相信的事。 不知何时出现的邵业抱着胳膊,“我建议你去洗把脸冷静会儿,不然你的小师弟肯定多想。” 周子知一句话也没说就往洗手间走,她的脸现在一定很红。 范伦等了一会才等到周子知,他发现对方的发梢有点湿,有几缕发丝贴着脖颈,他盯着盯着,生出想伸手去替她弄开的冲动。 知道自己脑抽了,范伦尴尬的摸鼻子。 mv拍完后,周子知没和团队一起离开,她独自买的晚一天的机票,一是避开狗仔,二是想在伦敦逛逛。 从大英博物馆出来,周子知的手被人从背后拉住,她的身子落入一个怀抱,宽厚,温暖。 40、曝光 周子知转身,眼睫在墨镜后抬起,望着背对着一地细碎阳光的男人。 她跳过那些无关紧要的疑问,给了男人一个拥抱。 而后,她的腰被按上来的大掌圈住,勒紧,身体受困,感受着男人深刻至极的想念。 街头,别有风情的小店里,客人稀少,店老板和他的老猫懒洋洋的打着哈欠,昏昏入睡的模样,谁也不会留意进来的一对男女。 郁泽摘下墨镜,俯身在周子知耳廓那里吻了一下,“今天有什么安排?” 职业习惯,周子知的余光左右扫视,确定处境安全后,她也摘下脸上的墨镜,将包里的旅行指南翻出来。 看着上面涂的勾,郁泽嘴角抽搐。 周子知将男人的无语视若无睹,“我打算去大剧院。” 她没等到回应,忍不住抬头去看,面前的男人凝视着她,目光炙热专注,像一头饥饿的狼,捧着得来的食物流口水,想吃又怕吃完了就没了。 “……” “回神了。”周子知摸他的手背,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 郁泽咳一声,“嗯?” “我们先去吃饭。”周子知径自往前走,“然后去大剧院,我还想买点东西。” 郁泽走她身边,伸手拦开朝她那里擦过来的行人,“好。” 两人也没挑剔,随意进了一间餐厅。 过来的餐厅服务员是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有着美国人明显的特征和热情,工作服紧贴着她的身材,尤其是她弯腰递上菜单的时候,让人惊叹之余,也担心会不会突然裂开。 瞥到那女人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男人,介绍菜单和餐厅特色时的语调妩||媚,带着丝毫不遮掩的调||情,当对面坐着的周子知是空气。 周子知没愤然向那女人甩脸色,发生口角,她平静的低头喝水,不过,她的不愉快融进了气氛里。 她在等郁泽的反应。 一个成功的男人就是一盘美味的佳肴,势必会有很多人喜爱,谁都想据为己有,这点周子知很清楚。 但她想看看郁泽在面对诱||惑时的态度。 郁泽的处理直白,他对那个女服务员说,“我的妻子喜欢七分熟的牛排。” 简单的一句话透露了他和周子知的亲密关系。 女服务员做出遗憾的表情,她失望的拿着菜单离开。 郁泽脸上的冷漠褪去,握住周子知放在桌上的手,挠挠她的手心。 周子知看他,“别挠我。” 郁泽没松开,眼角有温柔缱绻,如冬日里的一抹暖阳。 “子知,我们是不是该往下一步走了?” 桌上的氛围微微一变。 周子知的呼吸有短促的提快,又恢复过来,“我回去给家里打电话。” 两家吃饭的事她还是有些担心的,因为那种局面她并没有经历过,不知道到时候会发生哪些状况,会不会不欢而散。 郁泽将倒上的红酒放到她面前,“时间你定,其他的我来。” 走到这一步,他们都很激动。 周子知浅抿一口红酒,“你大姐怎么样?” “还不错。”郁泽身子后仰,“人有目标,活的就有盼头,大姐现在的心思都在孩子身上。” 他沉声说,“没准下半年她和谢楚的事情就尘埃落定了。” 周子知若有所思,“那你二姐呢?什么时候回国?” 郁泽的二姐郁愿是个科研人员,少小离家,她知道的仅此而已。 “快了。”郁泽沉吟一瞬,“差不多是下周。” 周子知,“……” 她毫无防备,有点紧张,“从哪儿飞?跟我们的班机时间差不多吗?” “日本。”郁泽挑眉,“我们先到。” 周子知的忧虑并没有减轻多少,“有没有什么不能碰的话题?譬如某些禁||忌。” “我也有好几年没跟她见面了。”郁泽思索着开口,“她怕所有爬行动物,尤其是乌龟,提都不能提那两个字,如果让她听到,她会发火。” 乌龟?周子知错愕,不是很可爱吗?那是她唯一能养活的,家里养了好几只。 “我知道了,还有吗?” 郁泽想了想,“没了。” 香味扑鼻,朝他们这里走来的不是刚才那个美国女人,是个东方人,她将两份牛排摆上桌子,礼貌得体。 这家餐厅位于三十二层,布置优雅,从上往下俯瞰,视野开阔。 周子知把牛排吃了三分之二,她支着头看玻璃窗外的景物,神情清闲自在。 “你的专辑录的怎么样?”郁泽擦嘴,问起了正事。 周子知扭头说,“还有几首没录。” 第一张唱片制作的过程不太理想,整个团队都非常出色,范伦的可塑性也高,还有一张完美无缺的脸。 原因在她本身,音感不好,竭尽全力也只能做到一般。 歌坛有部分歌手一开口就能震撼全场所有观众的耳朵,她没法比。 周子知已经把心态放平衡,做好最坏的打算了,也可以随时面对轻蔑,质疑,甚至一张都卖不出去的糟糕情况。 尽管这样,有机会她还是会努力出第二张,想多点尝试。 “唱片的事我不太了解,你做最大的努力就行。”郁泽安慰她,“放心,不会一张卖不出去。” 他的意思是至少我会买一张。 周子知面部微抽,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 从餐厅出来,周子知和郁泽去了大剧院,一千多个座位整齐排列,他们坐在靠后一排位置。 剧院的员工们很有礼貌,并且热心,萦绕的氛围很好。 郁泽是个业余生活很枯燥的一个人,他对戏剧并不感兴趣,来这里纯粹是陪周子知。 休息期间,郁泽打了个哈欠,在打第二个哈欠后,他捏了捏鼻梁,这些天晚上一直睡不好,为了赶过来,昨天他通宵处理工作,现在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身边,触手可及,被轻松包裹着,他困了。 周子知的左肩一沉,她垂下眼角看看,靠在她肩头的男人呼吸悠长,睡的很沉。 演出结束,周子知半边胳膊酸麻的厉害,罪魁祸首睡的眉目慵懒。 郁泽自责的皱眉,“你可以叫醒我。” 话落,他的手放到周子知的胳膊上,五指轻轻揉||按。 周子知看看四周,小声说,“好了,别按了。” 下一刻她瞄到一处,那份不自在被别的情绪取代了。 周子知扯扯自己肩头那块,她穿的米色裙子,明显有一个地方的颜色略深,面积不大,“你睡觉还流口水?” “……”郁泽低头看腕表,一脸淡定,“不早了,我们去购物。” 周子知被他拉着出去,绕过一个个座椅。 正值下午四五点钟,日头西斜,购物高峰期即将来临。 周子知和郁泽东逛西走,她负责挑选,郁泽负责提着购买的物品,两人分工明确。 至于付款,都是郁泽来,周子知给了他足够的尊严,不想跟他拉扯,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好看。 路过男士专区,周子知看看郁泽,又看看对面的架子,忽然不加思索的问了句,“要买吗?” 郁泽勾唇,“可以要。” “……” 周子知尴尬的去看男士内|裤,她感觉自己一定是鬼迷心窍了,才会答应给郁泽买内|裤这种私人的衣物。 郁泽的薄唇挑着,显然非常愉悦。 周子知顶着郁泽火热的目光,“你喜欢什么款式的?” “嗯?”郁泽不答反问,语调上扬,意味挑||逗,“你呢?你喜欢哪种?” 他似乎还嫌气氛不够暧||昧,低笑着说,“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周子知的面颊越发滚热,她快速选了三条带格子的,底色全是黑色。 那边的服务员是个会来事的,及时过来说,“女士您好,我们店里正在办活动,买五送一。” 女人的天性使然,周子知眼睛一闭,又拿了两条纯黑的。 郁先生心里打着盘算,考虑回去把衣橱里的那些内裤换了,弄成清一色黑的。 走远了,周子知还觉得脸上火烧火烧的,她自顾自的往前,都没顾的上郁泽,回头去看的时候,发现对方眼中全是揶揄的笑意。 “还要买什么?” “不买了。” 周子知往街边的长椅上一坐,脚后跟买皮鞋里面蹭蹭,她本来打算逛半小时,结果一逛就没收住,快两小时了。 “我没定到酒店。”郁先生非常可耻的说,“临时决定来的,都满了。” 周子知翻白眼,懒的说了。 片刻后,郁泽接了个电话,他腾出手牵周子知,“走吧,我们去谭音家。” 周子知一愣,“现在吗?” “嗯。”郁泽带她往停车的方向走,不远。” 将近一小时左右,周子知站在欧式风格浓郁的大厅里,靠墙而立的仆人穿着统一,面带严谨。 如果不是手被牵着,郁泽在她身边,周子知有种来到某个正在拍摄的中世纪题材电影片场的错觉。 楼梯传来脚步声,仆人们低头弯腰,齐声喊,“夫人。” 谭音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她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水味,看起来并无什么不妥。 “有兴趣四处看看吗?”谭音问的周子知。 周子知敛去打量的目光,笑道,“好啊。” 这座庄园的面积很大,两边有密林环绕,幽深宁静。 吩咐管家去备饭,谭音带周子知和郁泽在庄园里漫步,姿态是少有的闲散。 她率先开口,“你们明天就离开?” 郁泽点头,“嗯。” 谭音沉默了会,面无表情的说,“一路顺风。” 她不是喜欢将情绪泄露在外的人,在仅有的朋友面前,也是如此。 管家匆忙过来,神情焦急,有难言之隐。 周子知捕捉到谭音的面色有细微的变化,跟着管家离开的背影微慌,她有些惊讶。 “郁泽,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过会就知道了。”郁泽揉揉周子知的发顶,“应该和谭音的丈夫有关。” 周子知看着离她越来越远的谭音,不免感到好奇,谭音那样的人,温柔的一面是什么样子。 “谭音的丈夫是英国人吗?” “是啊。”郁泽的嘴里吐出两个字,“皇室。” 他说,“我是在读研的时候认识的谭音,我们有次出去旅行,在路上结识了她的丈夫路森,后来……” 郁泽的声音顿住了,许久过后,才说,“我们发生意外,路森为了救谭音,摔断了腿。” “当年他们没有举办婚礼,也没有请一个朋友,包括我。” “我每次见他们,都撞到他们吵架。”郁泽长叹,“闹的最厉害的时候,路森要离婚,谭音坚决不同意,现在他们还在一起,好像也没什么事。” 周子知听着,忍不住想,路森可能以为谭音对他是同情,补偿,而不是爱。 没过多久,管家找到周子知和郁泽,提醒用餐了。 大厅的香味很浓,菜色精致,除了谭音,还有个坐在轮椅上的陌生男人,他是英国人,五官立体深邃,生的极为好看,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只是脸特别白,透着一股病态,几乎能看见那层皮|你肤下的青色筋脉。 谭音推着轮椅走过去,对周子知说,“我的丈夫,路森。” 她又说,“这是周子知,我和你提过的,郁泽的爱人。” 路森开口,他的声音沙哑,说着不太标准的中文,吐字吃力,“你好。” 周子知也跟他打招呼。 路森扫了眼郁泽,用的英文,流畅优雅多了,“你的爱人很漂亮。” 郁泽噙着笑,“当然。” 吃饭的时候,谭音把几样菜夹到碗里,放到路森面前,她做的娴熟,似乎做过无数次。 路森眼角的鱼尾纹散开,他并没有露出一点笑容,但是坐在桌子另一端的周子知却感觉他笑了。 碗里多了块肉,耳畔有男人咬牙的声音,“看他看的连饭都不吃了?” 周子知把肉夹到嘴里,细细咀嚼,禁不住生出笑意,朋友都有自己的幸福,爱人的心里时刻有她,亲人都很健康,什么都好。 “你笑什么?”问话的是路森。 “很好吃。”周子知微笑,“我很开心,谢谢招待。” 路森看一眼谭音,然后才对周子知说,“是我们的荣幸。” 旁边的谭音几乎没怎么说话,板着一张脸,不时给路森夹菜盛汤。 周子知和郁泽也不是话多的,偶尔互相彼此,有什么心思都在目光里流露出来了。 四人坐在一张桌上安静用餐,时间流逝很快。 饭后,他们坐在大厅悠闲的喝茶,享受难得的聚会。 谭音接到一个病人咨询的电话,她走到一边交谈,路森坐在轮椅上,苍白的手指轻敲椅子扶手。 周子知留意到了,谭音那通电话接了多久,路森敲击的动作就持续了多久。 自己的妻子很优秀,多少还是担心的。 在谭音家里待到晚上九点多,周子知和郁泽回到酒店。 两人不是第一次在外面同住一间房,或许是因为上次的地点是周子知自己的客栈,没那么多复杂层面,这次在异国的酒店,从摆设,灯光,到人,一切都显得过分迷离。 郁泽从浴室出来,袖子随意卷着,“洗澡水放好了。” 周子知本就心慌意乱,看到男人的黑色衬衫领口敞开,可见突起的喉结,锁骨,精壮的小麦色胸口,她不自觉的挪开视线,吞了口口水。 “子知?”郁泽眯着眼睛,嗓音低沉,“你在想什么?” 周子知徒然从床上起来,“我在想歌词。” 下一刻,她抓着衣服直奔浴室,砰的关上门。 郁泽宠溺的笑了笑,真不诚实。 浴室的周子知磨蹭了很久,久到郁泽怀疑她在里面睡了一觉。 又等了会,郁泽忍不住去敲门。 门锁转动声后,周子知站在门口,身上散发着水汽,裹着沐浴露的香味。 女人乌黑的长发潮湿,脸颊染着绯红,双眼湿润,要命的性感。 盯着凝聚在女人发梢的水珠,看水珠颤颤巍巍的滴到脖颈里,目光一路往下跟随,停在棉质t恤的领口,郁泽的呼吸粗重,眼底深谙无比。 他嘶哑着声音命令,“去把头发吹干,快点。” 周子知三步并作两步,拿起桌上的吹风机跑窗边去了。 浴室门再次关上,郁泽嗅着空气里的味道,欲||望涨痛,那个女人三番两次考验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 郁泽在里面的时间比周子知还长,舒缓的过程一点都不尽兴,花了他一个多小时,最后还是靠幻想解脱的。 他出来时,周子知正在盘腿敷面膜,姿态轻松。 “桌上有苹果,给你洗过了。” 郁泽扭头拿了苹果一个啃一口,他往周子知旁边坐着,边啃苹果边看周子知的耳朵。 电视里演着美剧,表情夸张激烈。 脸上冰冰凉凉的,周子知舒服的叹息,欣赏着男女主角在那嘻笑打闹。 把一个苹果解决掉,郁泽擦擦手,摸上周子知的耳朵,盯着那两个很小的耳洞。 他从口袋拿出一个深蓝色盒子,把那对耳钉给周子知戴上,他的动作笨拙,觉得周子知的耳垂非常柔软,生怕弄疼她。 周子知翘着唇角,至始至终都没反抗。 夜里郁泽被身边的动静惊醒,他立刻撑着身子去看,“子知?” 紧闭双眼的女人一张脸上都是细汗,浅色的唇抿直,她的神情异常痛苦,嘴里不停呢喃着什么 ,断断续续,若有似无,听不真切。 郁泽骤然拢住眉宇,抬手轻轻顺过周子知额前汗湿的发丝,指腹贴着她蹙紧的眉心,划到她的眼角,掠走上面的湿意。 他的动作将在噩梦里痛哭的周子知强行拉了出来。 周子知猛地睁开眼,那些无助全部在这一刻倾泻而出,消失不了。 “是不是做梦了?”郁泽拿纸巾给她擦汗,“要不要喝水?” 周子知大口大口喘着气,涣散的瞳孔渐渐有了焦距,她拍拍郁泽放在自己脸上的手,“不喝了。” 手伸到周子知的后领,摸到的全是湿汗,郁泽担忧的看着周子知,低声问,“真没事?” “没事的。”周子知闭了闭眼,平复下来,“我去冲一下,你先睡吧。” 郁泽看周子知走进浴室,面色沉了沉。 他以为已经好了,看来并没有,那场车祸给周子知带来的影响依然没有彻底消除。 一场噩梦让夜晚的温情淡了些许,多了让人压抑的浮躁和不安。 后半夜周子知是在郁泽怀里睡的,郁泽轻拍她的后背,把背熟的故事说了不下十个。 第二天下午,周子知和郁泽出现在机场,他们行迹低调,穿着打扮都很路人,以为不会有问题,却还是在出口那里被隐藏在人群的狗仔拍到。 “郁泽,别去。” 搂住郁泽的胳膊,周子知并没有以为的慌乱,反而很冷静,她心想,大概是在自己早就没发觉的时候做好了准备。 “郁泽,我想就借这个机会对外宣布我们的关系。” 那一瞬间,郁泽的眼中涌出澎湃的情感,他的喉结滑动,“子知,我认为我们应该抓到主动权。” 如果让媒体先大肆宣扬,掺杂各种揣测,抹黑,他们就会被动。 周子知点头,快速将她和郁泽在伦敦街头合拍的照片选中,传到微博,在下面输入一行字:一切都那么好,我很知足。 她看着上传的进度条一点点后移,直到尽头,心情从激动归于平静。 几乎是同时的,郁泽从潜伏在周子知贴吧的几十个小号里选出一个,传了张周子知靠在他怀里的照片,也写了几个字:你是我的光。 娱乐圈炸了。 41、呵呵 影视女星周子知和联申总裁郁泽携手漫步伦敦,两人关系亲密,微博互动暧|昧,疑似交往多日。 这条新闻一出来就遭受众多热议,以可怕的速度被推向风口浪尖。 圈内圈外都震惊不已。 周子知接着乔四的电话,那头的乔四对新闻的事没提只字片语,只说,“子知,你尽快把剩下几首歌录完,借势发行。” 趁近期掀起的势头大热,将第一张唱片推向大众,这就是最好的宣传。 “好,我知道了。”周子知刚挂电话,邵业打过来了。 “怎么回事?你们疯了吗?”邵业的口气浮躁,“在做那个决定前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周子知说,“抱歉,时间太急了。” 听到她过意不去的语气,邵业深呼吸,压下心头的怒火,扭着眉毛问,“你们两个现在在哪儿?” 周子知看着倒退的树木,“去郁泽家的路上。” “晚上给我准话。”邵业沉声说,“我们商量一下怎么回应媒体。” 他又说,“既然已经公开了,你和郁泽就要做好准备,不是都只有祝福。” 周子知把手机放回包里,手还没拿出来,手机再次响了,这回是家里打的,她瞥一眼身旁一派从容的郁泽。 比起她,这人轻松多了,只需要面对家人和两三个好友。 郁泽抚||摸着周子知的手背,猜出她所想,外界对他的一举一动感兴趣的有很多,但是那些人都有所顾忌,敢在背地里偷偷议论,不敢和他明说,可以跟他肆无忌惮,开的起玩笑的没几个。 “接电话。” 周子知的思绪被郁泽的提醒拉回,她按了接听键,那边是徐寿晴焦急的声音,“子知啊,我和你爸看报道了,你现在怎么样?还好吗?” “我挺好的。”周子知按住男人不安分的手,“嗯,是和郁泽在一块呢,我们准备回去。” 郁泽把下颚抵在周子知的脖颈里,将她整个人搂着,严严实实的。 前面的司机瞅了一下后视镜,他的眼睛都快瞎了,少爷每次一和周小姐待一起,就变了个样子,跟平时完全就是不同的两个人。 周子知望着窗外,“我明白,妈,我想清楚了。” “妈是这样想的。”徐寿晴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谈恋爱就好好谈,该往下走就往下走,不要想太多,顾好眼前是最重要的。” 周子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嗯,我们很好。” 徐寿晴心里踏实了,女儿是个艺人,没隐私的,干什么,在什么地方,都有记者偷偷跟着,连带着他们老两口平时做事都小心谨,生怕给有心人找了事端,牵连了女儿。 刚才亲戚家打电话说网上闹大了,他们才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 之后徐寿晴和周建辉也登上自己的微博看了,那两张合拍的照片和下面写的东西都能看出他们很快乐,不是一时冲动,那就表示好事将近了。 徐寿晴的声音之后是周建辉,他冷静多了,言辞间的条理清晰,“既然是你们决定了的,那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将来不要一遇到坎就躲避,爸这边会跟家里亲戚朋友说的,不会有问题,你不要担心。” 他那边似乎是在房里,有嘈杂的声音,像是在看电视。 周子知嗯了声,她清楚在她将自己的感情公布于众的那一刻就意味着什么。 “你把手机给郁泽。”周建辉说,“爸跟他说会儿话。” 郁泽从周子知手里拿走手机,面上的表情收敛,“叔叔。” “郁先生,我的女儿这些年过的很不容易,她能挺过来,重新生活,已经是万幸。”周建辉严肃的说,“当年你出手帮助过我们……” 郁泽沉默着听,周身气息变的柔和,眼底的情绪看不清,不时去看挨着他而坐的女人,摸到她的无名指,缓缓摩||挲,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几分专注。 片刻后,郁泽又将手机递还给周子知。 “爸,你和妈这星期都别上网。”周子知蹙眉,“村里人说我什么就让他们说,你们都别放心上。” 一通叮嘱完,周子知给乔楠回了电话,简单说了几句,直接把手机关机了。 另一边,郁泽在冷静下达命令,“赵如,准备一下,明天上午八点开记者招待会。” 公司里的赵如正坐在电脑前狂刷网页,她推推眼镜, “是。” 把手机往桌上一丢,赵如将爱奇艺暂停的视频打开,看着里面趴在石头上痛哭流涕的女人,原来老板娘是周子知。 敲门声响了几下,财务部的女同事过来兴奋的问,“赵如姐,你看了吗?” 赵如不着痕迹把所有网页点叉,“什么?” “没还没看?快看快看,搜周子知和老板的名字都可以。”那女同事笑的一脸八卦,“他们在微博秀恩爱,听说已经领证了。” 赵如摆出一副状态外的表情,“周子知是谁?” “女明星啊!”女同事激动的睁大眼睛,“最近很火的《残阳》里面那个兰子就是她演的!” 她啧啧的说,“想往老板身上贴的女明星不是很多吗,一个都没成,那个周子知可真厉害,竟然被老板看上了,这下子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酸死了。” 门口的闹声消失,赵如把鼻梁上的眼镜拿下来找块布擦拭,一开始知道新闻时,她也挺惊讶的。 不过一旦接受了事实,好像就没那么多奇怪了,甚至觉得周子知和老板有夫妻相。 联申上下都在谈论的热火朝天,医院里也因为那则新闻陷入僵硬的境地。 这段时间以来,何阅铭的身体恢复的不错,但现在他的气色很难看,确切来说是难看到了极点。 难得没通告的冯皓来看医院他,就在不久前他们还相谈甚欢。 这会都失了笑脸。 “没想到子知和郁泽在一起。”冯皓想抽根烟,考虑是在病房,对面躺的是个病人,他只把烟夹指间,下一刻又用牙齿咬住。 病床上的何阅铭垂着眼睫,遮住了眼底的东西,“是啊。” 他开口,嗓子沙哑,“我也没想到。” “他们藏的真严。”冯皓咬着烟蒂,声音含糊不清,“我是一点都没察觉出来。” 何阅铭没说话,他很早以前就知道,可是那又如何? 子知心里没他,做多少错多少。 “看照片就知道子知很快乐。”冯皓半开玩笑,“我这下子是真没戏了。” 何阅铭握拳抵在唇边,轻声咳嗽,他的咳声持续不断,越来越吃力,痛苦。 “你没事吧?”冯皓拿掉烟,立刻把医生叫来。 何阅铭咽下口中的血腥味,不知道他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被子知看到,会不会得到一点同情。 来的不止医生,还有特地从工作室赶来的安意如。 她站角落里看着医生给自己所爱的男人检查,当那些冰冷而陌生的仪器摁到对方的身子,她的心里一跳,指甲掐着手心,看多少次都害怕。 “少动怒,心浮气躁对你不利。” 听医生那么说,安意如的脸色变了变,讥讽之意涌出来,瞬间占满整张脸。 过了一会,医生和护士离开,冯皓打算跟何阅铭告别,在听到安意如的话语后顿住了。 “看到了吗?周子知那么急着进郁家,还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安意如望着被她气到的何阅铭,心里痛快,呵呵笑道,“贱人就是矫情。” 冯皓皱着眉头,脸色很难看,“安意如,你把嘴巴放干净点!” “怎么?”安意如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见冯皓眼中的愤怒,她的笑容更甚,“冯皓,你是不是也被那贱人迷住了?” 冯皓的额角鼓动,攥了攥拳头,忍下来动手的冲动,硬邦邦的说,“阅铭,我先走了。” 门大力砸上,冯皓是个很有修养的人,他在朋友面前都维持基本的底线和原则,今天他动怒了。 何阅铭闭上眼睛,不想看安意如一眼。 安意如走到床边,伸手摸他的脸,“你说周子知是用了什么手段?让你对她恋恋不忘,又能把郁泽玩的团团转,不顾郁家的名声当众表明立场。” 她还在自顾自的说着,“说实话,新闻一出来的时候,我竟然还有点高兴,阅铭,我们是周子知过去最好的朋友,要送上祝福的吧。” 何阅铭的胸口钝痛,他快痛的抽搐了。 “周子知恐怕会在我们之前举行婚礼。”安意如笑着长叹,“还真不甘心。” “阅铭,我们以后旅游结婚吧,我想去欧洲。”昔日周子知说过的话就在耳边,如今人事已非,都变了,何阅铭的牙关咬紧,渗着血。 安意如一直在唱独角戏,她唱的认真,卖力,表情都扭曲的变形了。 至始至终,何阅铭都没说一个字。 城市另一边,正在婚纱店试婚纱的杨帆听到员工们窃窃私语,她隐约听出了些许词语,快速把手机打开,翻到自己想看的东西。 那两张照片被摆在一起,同样的一对主人公,幸福甜蜜,仿佛世间所有美好的词都比不上他们脸上的笑容。 有水滴落下来,手机屏幕一花,杨帆失声痛哭,明明她已经死心了,马上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可看到被郁泽用心呵护的女人不是她自己,她还是伤心的不能自己。 服务员连忙过来,“杨小姐,你怎么哭了?” 她越安慰,杨帆哭的越厉害,原本喜庆温馨的婚纱店笼上了一层压抑的气氛。 所有人面面相觑,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穿着一身漂亮的婚纱,伤心痛哭的准新娘。 郁泽和周子知的选择给许多人带来了巨大的情感波动。 周子知的影迷们都在祝福她,还有技术控抓到郁泽的几十个小号,裹着请叫我雷锋的马甲发帖,大家全去留言刷屏“祝我们子知姐和泽哥新婚快乐!” 小编不知道在哪儿找的周子知的一张照片,给放到网上,那照片里的周子知一只手放在腹部,旁边一行字:周子知已有孕在身。 圈子里的任何事都是越传越黑的,广大网友们相互转发,连影迷们都有部分相信了,纷纷热情的提供宝宝乳名,小名,大名。 周子知已经无话可说,她和郁泽一进门就被邱容叫走,眼睛直盯着她平坦的肚子。 42、我们早就结束了 难言的尴尬在房间里蔓延,加深。 郁箐突然起身跑进卫生间,有呕吐声传了出来。 外面的周子知听着都能感觉到里面的郁箐现在很难受,她暗自去看谢楚,试图搜查到点细微的变化,对方耸拉着眼皮,看不清什么东西。 冲洗声持续了会,郁箐从里头出来,面色有些不好,垂下的眼角湿湿的,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以前没有的温软。 她看向周子知,“你帮我把桌上的水拿过来。” 周子知过去端水,摸到杯子外沿的温度很低,就加了点热水。 四人处在一个房间,两两分化,一对尽是亲昵美好,另一对充斥着新仇旧恨。 郁泽敲着桌面,“大姐,你把我和子知叫来是为什么事?” 郁箐喝了口水,她伸手指指床头柜,“杨帆的喜帖,给你们的。” 气氛骤然一沉。 郁泽冷声开口,“你叫我们来就为这个?” “杨帆来公司找的我。”郁箐说,“去不去由你们。” 周子知不出声,没什么可说的。 她的视野被一片黑暗遮盖,随后是一只手朝她伸过来,将她从椅子上拉离。 “把喜帖带走。” 郁箐拿了喜帖过去,不是递给郁泽,而是给的周子知,她淡声说,“不止你们,我也受邀了,时间是在十六号,威儿特酒店。” 房门一关,刚才始终杵着当衣架,纹丝不动,没放一个屁的谢楚吐出一口气,挫败的去抓头发。 他今天本来是在参加一部新片的宣传,接到医院电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懵||逼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场就脑子一白,顾不上媒体的拍摄,揣着乱七八糟的情绪赶到医院,得知是郁箐低血糖发作,晕倒在车边,被人给救了。 医院的口述是当时他们不确定孕妇的身份,就联系对方手机里的联系人,他排在家人名单的第一个。 走也走不掉,谢楚在医院等郁箐做完检查,把她送回家了。 后面的发展就是狗血剧,还是连续的,他根本就不想在有生之年再进郁家,跟那些人扯上半点关系,结果他不但进了,还被邱容冷嘲热讽,遭受郁成德的审视。 现在他站在这里,并且站了好一会。 谢楚扯起嘴皮子,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大人孩子都没事,就他有事,他的心情非常不好。 “你怎么还没走?” 耳边的清冷声音突然响起,如一盆凉水泼到谢楚的头顶,他浑身一个激灵,该想的不该想的都中断了。 “你以为我愿意来?”谢楚骂骂咧咧,就跟暴走的大猩猩一样,在那龇牙咧嘴,“不是医院通知的,我……” 郁箐阖上眼皮,直接打断他的牢骚,“慢走不送。” 情绪高涨的谢楚,“……” 他把椅子一拉,厉声说,“郁箐,能不能别回回都跟我这么阴阳怪气,不人不鬼的?” 郁箐没睁眼,“你第一次认识我?” 谢楚一张脸黑漆漆的,“你以前不是这样!” 郁箐闻言,将眼帘撑开,皮笑肉不笑,“谢楚,那你呢?” 一句话让谢楚如鲠在喉,他重重喘气,在竭力克制着脾气,“孩子是不是我的?” 郁箐口中吐出两个字,“不是。” “呵呵。”谢楚冷笑,“郁箐,我就没见过比你更能作的。” 他交叠着腿,“不是我的最好。” 郁箐的眼皮颤动,嘴唇磕到牙齿,生疼。 “想给我生孩子的多了去了。”谢楚嗤笑出声,“如果我哪个都要,孩子早有一个幼儿园了。” 郁箐的声音轻微发抖,“滚。” “我们早就结束了。”谢楚没动,他深深的望着眼前的女人,半响才开口,“郁箐,以后我不会再管你了。” 七年前郁箐就听过这句话,一个字不差,七年后她又听到了,出自同一个人之口。 她闭着眼睛,胸口阵阵闷痛。 那年身边的所有人都说她和谢楚不合适,他们阻止,劝说,唯独没有祝福。 她第一次不顾一切去放手一搏,输了,在谢楚那里伤的一败涂地,家人,朋友,同事,那些人都旁观了她的笑话。 七年的时间过去,还是磨不掉她对谢楚的执念,已经分不清是爱,还是恨。 郁箐握住玻璃杯的五指渐渐收紧,她不信命。 谢楚起身朝门口走,脚往前抬了两步,后背剧痛,玻璃杯碎在地上,凉水和玻璃溅了一地。 “你他妈还没完了是吧?”谢楚怒吼着扭过头,下一刻脸上的愤怒还没来得及爆发,就全部凝住了。 他俯身按住郁箐,手忙脚乱,“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疼?郁箐,说话。” 死抠着谢楚的手,郁箐大口大口吸气,“谢楚……” 好半天,谢楚的额头都憋出了汗,嘴里蹦出一个字,“操!” 他一咬牙,弯腰把郁箐抱起来,手里的重量在意料之外,差点晃到。 “妈的,你不知道自己是孕妇吗?出个什么事就是两条命,到时候看你还能搞什么!”谢楚抱着郁箐一步步往里面的床上走,心想好重,没发觉自己的小心翼翼。 郁箐感受到抱着她的人手臂肌||肉一直绷紧,连呼吸都发紧,她低头看着腹部,闭了闭眼。 一门之隔,郁泽和周子知相视一眼,两人都摇了摇头,迈步上三楼。 “你先睡会。”郁泽把窗帘拉开,对周子知说。 周子知还真有些累了,她揉揉眉心,“你爸妈那边还没沟通完。” “我等会去。”郁泽搂着周子知的腰,顺势将她压到床上,扣着她的后脑勺吻她的唇,原本只是一个安抚的吻,后来吻着吻着,体内的欲||望和舌尖萦绕的温度交织着窜遍全身。 郁泽勾了一下周子知的舌头,索性抱着她睡了。 他们这一觉睡的沉,醒来天已经黑了,家里的佣人在备饭菜,飘着香味,大厅里的郁成德和邱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新闻联播刚开始,主持人字正腔圆的音调盖过所有声音。 郁泽随口问,“谢楚走了?” 邱容的脸一拉,没好气的说,“难不成还留他吃晚饭吗?” 今天的事给了他们这父母的一击重击,以后要当心着点,孕妇低血糖,事情可大可小。 邱容心里堵着闷气,这几年只要一调到谢楚演的电视,她都会马上换台,下午突然碰面,差点没吵起来。 她看看周子知,“过来坐。” 周子知走到邱容那里,在她身边的空余位置坐下来,随意自然,已经没有了初次见面的紧张。 “杨帆的喜帖你们看到了吧。”邱容说,“她也给我们送了。” 新娘亲自送喜帖,还是旧相识,于情于理,是要去一趟的,不过新娘差点是他们的儿媳,这种阴差阳错的关系摆在那儿,去参加婚礼又觉得不自在。 “你们去吗?” 郁泽冷不丁开口,“不去。” 邱容忍了忍,没多说,“那就不去了。” 她又冒出一句,“杨帆的丈夫是什么连锁超市的董事长,好像还是个名人,老郁,你认识的吧。” 郁成德硬邦邦的说,“不认识。” 邱容, “……” 她记得有一年参加过一个酒会,见过那男的,难道是她记错了? 吃完饭后,郁成德忽然说了一句,“子知啊,今天太晚了,就留下来吧。” 周子知一愣,她的余光扫向郁泽,郁泽的唇角微勾。 在场的几人里面,邱容的反应不比周子知小,等周子知和郁泽去花园,她就凑过去问郁成德。 “怎么好好的叫她留下来?” 郁成德喝着茶,“今天的事闹的很大,那些媒体是不会轻易放弃的,现在他们肯定都在子知的住处等着,她一现身就麻烦了。” 邱容听的恍然大悟,“我都没想到这层。”她哎了声,“老郁,看来你是真满意你的儿媳啊。” 郁成德不想搭理,背着手看王子去了。 晚上周子知没回去,睡客房了。 第二天她去公司,大家都投过来目光,什么样的都有。 邵业急的火烧眉毛,他见周子知平静的样子,狠狠抽了抽额角,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下一刻他又想扇自己,上赶着当太监。 “你的影迷们都还算冷静,她们没中圈套。”邵业抽着烟,网络是个很可怕的存在,不管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总有一批人窜出来煽风点火,在两边扮演不同角色,目的是让舆论走向谁也控制不了的地步。 周子知他们坐在工作室讨论的时候,联申那边的招待会已经开始了。 简余拿手机点开,叫周子知去看,镜头前的男人西装革履,俊美不凡,那双深邃的眼睛直视过来,谁看了都会忍不住错以为自己在他眼中。 “郁先生,请问你对昨天热议的一事有什么看法?” 郁泽的薄唇开启,轮廓冷峻,“我不希望有人干涉我们的私生活。” 台下的记者紧抓着难得的机会刨根问底,“那你是承认你和周子知的事了吗?” 郁泽昂首,“当然。” 问题从中规中矩变的尖锐,记者们早就想采访台子上的男人,苦苦没有机会,这次实现了,众人都兴奋的把理智甩脑后了,因此就有头脑发热的。 “许多人说周子知是看上你的家世和权势,郁先生,你对此有什么解释?” 郁泽面无表情,“你是哪个报社的?” 那个记者缩缩脖子,“斯语。” 郁泽眯眼,“很好。” 现场的窃窃私语声霎时不见,那个记者后背发凉。 “周子知是我的爱人,不久之后也是我的妻子。”郁泽的言语真诚炽烈,一字一顿,“她选择我,是我本人此生所幸。” 周子知和郁泽同一天开的招待会,各大媒体忙的东奔西跑。 最大的豪门婚事已成定局,不管人们是怎么态度,羡慕,嫉妒,还是鄙夷,都不可能改变什么。 周子知很轻松,她和郁泽见面再也不用像之前那么偷偷摸摸。 周二那天上午,周子知去车站接周建辉和徐寿晴,他们直接去的饭店,到那的时候郁泽一家已经在等着了。 简单打了招呼,两家人坐在一张桌上,不知道这话怎么起头。 43、高兴 包间宽敞豪华,水晶灯下,菜肴丰盛。 徐寿晴的心里发愁,这要是张口叫亲家,又显得他们家是在巴结,恨不得把女儿赶紧送过去,毕竟也没说是谈婚事,就说吃顿饭。 不开口吧,对方兴许会觉得他们家是在摆谱。 她用眼角去看周建辉,拿不定主意。 周建辉端坐在椅子上,虎背熊腰的,不见老态,他一个大老爷们,平时接触最多的就是运动器材,就更不会处理这种局面了。 另一方这边,邱容也在不动声色的琢磨,她虽然有三孩子,但是两女儿全部都还没有找婆家,儿子这事也是头一次,话说多说少都没个谱。 郁成德突然把筷子一放,朝周建辉端起酒杯,“周老弟,我们喝一杯。” 周建辉见状,立刻笑着与他碰杯。 旁边的邱容一脸稀奇,什么时候见老郁跟别人这么客气了。 烈酒入喉,郁成德砸嘴,对邱容甩过去一击眼色,人家养了几十年的女儿日后就嫁到我们家了,让他们放宽心是最主要的。 他寻思着说,“周老弟,听子知说你属龙,比我小两岁,今年得有52了吧。” 周建辉哎了声,“时间过得很快,几十年刷一下就过去了。” 两个年过五十的男人这回终于有了共同感慨的地方,有说有笑了起来。 包间的气氛变的融洽。 邱容也没像刚才那么端着雍容的姿态,她面带微笑,热情的招呼徐寿晴吃菜。 “吃的吃的。”徐寿晴忙点头,“你也吃。” 她心想,郁泽一家都挺客气,来之前他们还担忧过,郁家财大势大,接触的都是名门望族,会不会瞧不起他们,现在看来是多虑了。 周子知转了一下转盘,将刚端上来的鲫鱼豆腐汤转到郁箐那边。 郁箐一直没说话,也没怎么动筷子,现在马上就到三个月了,她的反应现在很大,许多东西不但吃了就吐,闻着都不行。 邱容柔声问,“箐箐,妈给你弄点鱼汤吧,喝点热的会舒服点。” 她拿勺子装了小半碗端给郁箐。 郁箐蹙着柳叶眉,勉强喝了一口,胃口很差,脸色也不好。 同是女人,徐寿晴很容易就看出了是怎么回事,她没听郁泽的大姐结婚了,可是这明显就是有孕在身的症状。 看是看出来了,徐寿晴一字不提。 郁泽起身倒酒,回自己座位往杯子里倒了一点,他又去敬周建辉。 周建辉喝酒上脸,这会脸已经红了,他今天特别高兴,有点情绪化了,“郁泽,你坐着!” 郁泽闻言,眉头抬了抬,索性坐回去。 “郁老哥,不怕你笑话。”周建辉仰头将酒一口干了,扭头对郁成德说,“我和子知她妈妈是运动员出身,老早就退休了,我俩除了锻炼,别的都不会,有子知的时候,还是八几年,她出生的前几年是最苦的,熬着熬着也熬过去了。” “子知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打小就有自己的主意,想要什么都知道,也跟我们说,小时候说要学舞蹈,好,那就去学!” 周建辉的舌头打卷,有些语无伦次,“后来她想要报考艺校,离家很远,我们做家长的能说什么,也就只能支持她。” 徐寿晴在桌子底下拍他的腿,拽他的胳膊,没用。 男人有时候比女人还要感性,尤其是在谈论自己女儿的时候。 “再后来呢,子知要参军,好,我和她妈妈二话不说就去四处托人打点,能做到的都做了,希望她在部队能不被人欺负。” 周子知抿了抿唇,鼻头微酸。 她的手放到膝盖上,被一只大手握住,覆上来的气息很温暖。 “子知她也给我们争气,从部队出来,一次就考上大学了,大一那年开始拍戏,到今年,磕磕碰碰的,三十岁了。”周建辉快速擦眼睛,他叹息,“我们做父母的不求别的,就盼着孩子能过的好点。” “是啊。”都是做父亲的,郁成德也有很大的触动,“周老弟,我也跟你说实话,我们家情况有点不同,我两个女儿到现在都没着落,我大女儿你看见了,马上四十了,我们急也没用,日子该怎么过还是她们说了算。” 郁箐垂着眼皮,看不清里面的情绪波动,很多时候她都想随便找个人算了,或者一辈子就那么单着,她有自己的事业,也很成功,不需要依靠谁。 可是她就是解不开心里的那个结,还魔怔了一样死也要解开。 所以一直拖着,一年又一年。 如今她的年纪不小了,那些朋友里面,和她同龄的几乎都做了妈妈,她以前无所谓,现在觉得孤独。 想到这儿,郁箐抚摸着腹部,还有几个月,到明年春天,她也是妈妈了。 说了一通憋在心里好些年的话,郁成德郑重其事道,“周老弟,我们家都很喜欢子知,你们放心,这以后……” 邱容伸手扯郁成德的衣袖,要他注意点,也没用。 一桌上就两个老男人在那感怀,彼此都倾吐了许多,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周建辉醉了。 意外的是,平日里不好酒精,不贪杯的郁成德也醉了。 两家人见面,没冲突,聊的很尽兴。 为了这次的事,周子知特地打电话问乔楠,找她取经支招,郁泽找了同样是过来人的丰柏煜,他们都没料到会那么顺利。 家里的司机把郁成德扶上车,郁箐也坐进去,邱容站在车门那边,看着郁泽扶周建辉到另一辆车。 “阿姨,下雨了,你们回去吧。” 周子知走过来,眼睫被毛毛细雨盖的有点朦胧。 邱容拢拢头发,“那行,我这边就走了,你跟你爸妈说一声。” 周子知点头,“我会的。” 她站在原地望着车子离开,然后才转身走。 不知道从哪儿得来了消息,蹲守了一晚上的狗仔忙着按快门,见周子知看向自己的方位,紧张的一抖,快速溜走了。 周子知把手放进上衣口袋,明知道第二天肯定会看到有关她的报道,并且是夹枪带棒的,她的心情似乎也并不郁闷。 那边的郁泽把周建辉安顿好,退出来唤道,“子知。” 周子知回神,她迈步上前。 车里飘着浓烈的酒气,熏的人昏昏入睡。 坐在后排的徐寿晴扶住乱倒的周建辉,“郁泽,你周叔叔今天喝多了,话也多,说的那些你别放心上。” 副驾驶座的郁泽抬眼,扫过后视镜,“没事。” 近似无意识的,他将周建辉的那些话全放心上了,所有关于周子知的内容都没有遗漏。 坐在后座另一边,靠着车门的周子知说,“妈,你跟爸在这里多待几天。” 徐寿晴连忙摇头,“不待了,家里还有事。” 周子知说,“我不忙。” 郁泽适时表态,“阿姨,我最近也有空闲,子知如果临时有事,我可以陪你们逛逛。” 他又抛出去一句,“这边的大佛寺和檀山很有名。” 都是中年老人想去看看的两个地方。 好一会儿,徐寿晴动摇了,“那我们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周子知嗯了一声,她了解自己的父母,生怕给她添麻烦,这么多年都在为她考虑,忽略了自己。 司机专心开车,对一切充耳不闻,替少爷开心。 到家后,郁泽把周建辉放隔壁房间的床上,他活动手腕,估计对方最少有两百多斤。 后面的周子知端着一盆水放床头柜上,边卷袖子边说,“我爸退休后没过几年,体重就反弹了。” 她弯着唇角,“我爸年轻的时候很帅。” 个头高,身板壮,英俊,周子知现在都记得,读初二那年,有一天她爸来学校给她送雨伞,穿的黑皮夹克,牛仔裤,同学们都说好酷,还有她的班主任直盯着的那副表情。 郁泽捋捋头发,大概是今晚的结果很让他满意,他调侃道,“有我帅?” “嗯,比你帅。”看他故作吃醋的样子,周子知笑弯了眼睛,“也比你更有魅力。” 每个爸爸都是女儿心中的偶像,周子知也不例外。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徐寿晴进屋,拿毛巾在盆里浸湿,顺口说了一句,“不早了,你俩也洗洗睡吧。” 边上的周子知面颊一红,她侧头看身旁的男人。 郁泽也在同一时间看她。 有什么在湿||腻的空气里流动,悄无声息。 下一刻就听徐寿晴又说了句,“子知啊,家里有雨伞吧,给郁泽拿着,外头雨大了。” 郁泽,“……” 见他一脸错愕,周子知抿嘴憋住笑,转身出去。 “阿姨,那我回去了。” 郁泽说完就跟上周子知,跟着她进卧室。 反手关上门,郁泽松松脖子上的领带,“你爸酒品不错。”喝醉了也没闹腾,只是倒头大睡,和他家老头差不多。 周子知打开电脑,闻言就回他,“一直那样,不过我爸很多年没喝这么多了。” 她看的出来是真的高兴。 “明天我几点过来?”郁泽从后面抱周子知,脸埋在她的发丝里,顺着她的脖颈蹭蹭。 “你真要来?”周子知诧异,以为郁泽只是随便说说。 “岳父岳母来了,我不陪说不过去。”郁泽一副认真思考的姿态,“我会安排好工作,不会耽误。” 他按着周子知的肩膀,让她面对自己,“子知,如果要你只能选择去一个地方旅游,你会选哪里?” 周子知不明所以,“济州岛。” 郁泽的眼底划过一道暗光,算计着什么,他的唇角慢慢勾勒而开,噙着一抹笑。 “是个很美的地方。” “雨伞在门口的第一个柜子里。”周子知催他走,“你回去记得喝点醒酒汤。” “等会。”郁泽淡定耍赖,“我现在还不想走。” 周子知无暇顾忌别的,她的心神全被伸到她衣摆底下的手笼住了,她紧抓着那只手。 郁泽咬她的耳朵。 周子知条件反射的一疼,挥手的时候不经意间拍到一物,力道很大,她只感觉一块硬铁在她手掌下滑过,带起的温度滚烫咯手。 郁先生倒吸一口气,痛到了。 周子知,“……” 44、对立的关系 第二天的一条置顶热搜是周子知和郁泽他们从饭店出来的一幕,照片是抓拍的,清晰度不是很高,但是也足够分辨出都有谁在场。 这次的标题是少有的没恶意——周子知带父母和郁泽的家人吃饭,场面温馨,好事将近。 发布那条报道的狗仔还煽情了一次: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下面一溜被虐到的单身狗们·在那刷屏:终成兄妹。 周子知在床上翻着微博,自动屏蔽掉那些负面内容,找到自己想看的内容。 她不经常上微博,也不是那种喜欢自拍,搞怪,或者偶尔来点小文艺诗句放上去的人,归根结底还是太懒了。 那天上传的照片转载量很大,之后周子知的微博就没再更新过一次。 可能是最担心的一件事终于解决了,周子知的好心情从昨晚持续到今天,她打了个哈欠,举着手机对准自己。 照片里的女人穿着简单的灰色圆领长袖t恤衫,皮肤很好,由于是刚睡醒,头发有些凌乱,面颊泛红,饱满上翘的唇抿着,眼睛蒙着一层水雾,看不出来已经到了三十岁。 将自己的一张素颜照发上微博,周子知放下手机,她伸手揉了揉脸,没去管微博下狂增加的评论,掀开被子下床。 卧室的门打开,周子知趿拉着拖鞋往隔壁房间走,见门大开着,里面的床褥叠的整齐,她一愣,转头去客厅,“妈,爸呢?” “去楼下遛达去了。”徐寿晴把抹布换边擦桌子,“锅里有粥,还给你煮了鸡蛋,你赶紧去刷牙洗脸。” 她睡不惯柔软的席梦思床,怎么躺都觉得难受,天蒙蒙亮就起来忙东忙西,收拾屋子了。 周子知摸摸后颈,有点落枕了,她正在洗漱的时候,郁泽过来了。 不止徐寿晴措手不及,周子知都意外,来的太早了,看那样子像是没怎么睡。 徐寿晴连忙进房间给周建辉打电话,结果听到铃声是从床头发出来的,她翻开枕头一看,手机在那躺着好好的。 联系不到人,徐寿晴没法子,干脆去厨房炒小菜去。 郁泽卷着袖子大步进来,“阿姨,我来吧。” 他说着就去拍黄瓜,手法娴熟干练,徐寿晴吓的不轻。 在原地看了一会,她越看越震惊,直接去了阳台,“子知啊,平时都是郁泽他给你做饭?” 周子知在给花草洒水,闻言点了点头,“嗯。” 徐寿晴的心里波涛汹涌,女儿没撒谎的毛病,那就是真的了。 可能是她这个年纪的人思想观念保守,在老一辈的耳濡目染下长大的,男主外,女主内,周遭亲戚,包括她这边,还没听说哪个男的肯在厨房忙活的。 徐寿晴看了眼自己的女儿,又去看厨房,年轻人活的比他们有看头。 她拿过周子知手里的水壶,帮着对那两排花草喷水,压低声音问她的女儿,“子知,你让郁泽碰你了吗?” 周子知在洗水池里散落的泥土,她的动作一顿,微点头。 徐寿晴立刻把水壶一紧,“你这傻孩子,怎么这么没分寸,自己不知道珍惜自己,不是妈不信郁泽的为人,只是这什么事都说不好,你忘了你表姐了吗?跟那男的同居,把孩子生下来,男的跑了,她什么都没了。” 周子知尴尬的说,“……我和他还没有到那一步。” 明白过来,徐寿晴松一口气,她对自己未来女婿的评价又高了一层,是和他们家的教育理念合得来的。 下一刻徐寿晴又想起一事,“门口有个柜子里的几个袋子装的衣服是郁泽的吗?” 周子知“嗯”了声,实话实说,“他有时候会住这儿。” 徐寿晴清咳,果真是时代不同了。 “子知,你养这么多乌龟干什么?”看着那几个玻璃缸里的乌龟,徐寿晴不能赞同,“那味道多难闻啊。” 周子知把玻璃缸外沿的灰尘擦掉,“养好久了,习惯了。” 别的她也养不活。 “妈,我下楼去找一下爸。” 周子知戴上口罩出去,入秋了,早上有很浓的凉意。 这个时候不到七点,小区里活跃的人已经很多了,大部分都是提着小车买菜的,周子知在一处空地找到她爸,对方正拿着早点往回走。 “你们这小区保安态度很好。”周建辉说,“我身上没卡,跟他说了一下,也让我出去了。” 不过,那保安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像好奇,还挺激动。 走上木桥的时候,周建辉忽然觉得不对,他又不认识那两个保安,回来的时候他们怎么会喊他周叔叔。 周建辉想到了某种可能,他立刻去拿口袋的手机,当他看到娱乐新闻头条时,什么都清楚了。 “子知,是不是麻烦了?” 指着手机上的新闻,周建辉担忧的锁着眉宇,“昨晚爸没想到自己会喝那么多。” 他又不是没酒喝,馋的,和未来的亲家第一次见面,按理说是不可能失态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聊着聊着,就喝大发了。 “没事,防是防不住的。”周子知说,“不过你这次是真的喝的有点多了,到后来还吐了,爸,你以后要少喝酒。” 被女儿说,周建辉伸手挠挠鼻子,一句都没反驳。 周子知问道,“爸,你愿意跟妈住我这边吗?” “那不好。”周建辉摇头,“城市里的空气都没家里好,车多人多,去哪儿都要过马路,我和你妈不喜欢。” 周子知有点失望,没暴露出来,既然他们不愿意,她也不好强迫。 “不过子知……”周建辉有意顿了一下,对周子知眨眨眼睛,“等你和郁泽有孩子了,我们倒是可以来住上一段时间。” 周子知的嘴角轻微抽了抽,敢情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爸,郁泽来了。” “已经来了?”周建辉的眉头一皱,脚步提快了几分,“你妈跟我说了,你们方便吗?” “方便。”周子知说。 周建辉听着也觉得是那样,他在贴吧蹲过不少日子,目睹过多次舆论风波,多少也了解那些狗仔的规律,他们的衣食父母是最八卦深爱的大众,全喜欢挖掘偷窥隐藏起来的东西,别人想知道却不知道的,享受那种特殊的成就感。 子知和郁泽都已经把事对外公开了,那些人对他们的兴趣会越来越淡的,慢慢就不会再关注了。 周子知和周建辉进门的时候就闻到了香味,郁泽把菜都炒好了。 饭桌上多了个人,三口变四口,周建辉感慨,活大半辈子了,唯一的盼头总算就要实现了。 徐寿晴脸上一直挂着笑,亲和的说,“郁泽,这烧饼还是热的。” 于是郁泽啃了一块烧饼。 “郁泽,这小笼包的馅做的很香,你多吃点。” 然后郁泽夹了两个小笼包。 “郁泽,这西红柿炒蛋多吃点,鸡蛋是我和你周叔叔从老家带回来的,自家养的鸡生的蛋,营养高。” 见郁泽低头吃西红柿炒蛋,周建辉忍不住说,“寿晴,你让郁泽自己吃,他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当年他娶老婆那会也经历过这种热情招待,还不止一次,肚皮难受。 徐寿晴后知后觉,她不好意思的笑笑,“好我不说了。” 郁泽吃撑了。 饭后他在周子知房里,整个人都有点懒散。 周子知扣上风衣的扣子,瞥了眼床上的男人,“走了。” 郁泽左右翻滚了两圈,坐起来撸撸头发,低喘一口气,“我早上吃多了,很撑。” “看出来了。”周子知有点同情他,“多走动走动,有助于消化。” 郁泽还是没动,周子知过去亲亲他。 上午周子知和郁泽带徐寿晴跟周建辉去了大佛寺,低调出行,保镖助理没跟随,连司机都没带。 寺里香客不多,老两口进去烧香拜佛,两小辈在外面四处转悠。 日头升上去,阳光明媚。 寺庙外面有卖串珠香包类饰品的,没什么人,周子知闲来无聊,站那儿随意看看,顺便等去厕所的郁泽。 “阿姨,不如我们给阅铭求一个平安符吧。” 背后的声音响起,周子知的脸色微变,又转瞬即逝,她转过身。 向这边过来的是何阅铭的母亲何英,还有安意如。 三人打了个照面,各怀心思。 周子知和安意如今天穿的都是风衣,一黑一白,对立的颜色,就如她们的关系。 比起周子知周身萦绕的幸福,安意如就显得憔悴消瘦多了。 隔着十几步的距离,安意如的气息渐渐絮乱,她和衡星解约后去的阅铭所在的公司,郑洁和助理都没跟她走,留在了原来的公司,她的手底下是两个新人,毫无经验,公司那么安排无疑是在轻蔑,放弃她。 前段时间阅铭出事,她推掉所有通告,还因自己的情绪和朋友们闹翻脸决裂了,在圈子里彻底毁了名声,现在也已经不是可以随意挑选剧本,选择角色的时候了。 最让安意如感到无法接受的是,无论是出于不屑,还是在等待时机,到目前为止,周子知什么都没对她做,那些以为会出现的因仇恨产生的报复都没看到。 可她已经如此失败,那才是巨大的讽刺。 安意如攥着手里的名牌皮包,紧上几分,没想到周子知和郁泽发展的那么顺利,郁家竟然风平浪静,默许了一切,他们还明目张胆的秀恩爱,公然调||情,不知羞耻。 她以前羡慕嫉妒周子知,现在依然只能那样。 曾经她亲眼目睹周子知跟何阅铭多么相爱,老天终于让她抓到机会,她抢过来了,得到了,得意畅快,但是周子知却没有露出被抛弃的可怜表情,转身拥有另一段感情。 安意如永远不会知道,她想看见周子知落魄不堪,自暴自弃的时候已经成了过去。 旁边的何英脸上都是惊诧,没料到会在这里碰见周子知,她有好多话想说,关于她儿子的,那四年发生的种种,又碍于时间地点都不符合,忍了又忍。 “子知,你这些年过的……” 周子知转身离开。 何英难堪的杵在那里,望着本来应该是她儿媳的人走远,半天才长叹一声,造化弄人啊…… 收回视线,安意如的语气发凉,“阿姨,到今天这个地步,有些话说了也没什么意义,不如不说。” 何英往前走,“求平安符去吧。” 原地的安意如脸上的表情变了变。 郁泽找到周子知的时候是在后山,他望见周子知在山崖边上,身影瘦小单薄,风吹的衣和发不停摆动 ,仿佛随时都会掉下去。 看到那一幕,郁泽的眉间霎时就皱紧了,嗓音放的缓慢低柔,“子知,过来。” 周子知回头,眉眼清澈,背后的山峰陡峭,连绵起伏。 “过来。”郁泽伸出手,“听话。” 周子知迈步过去,郁泽将她摁在怀里,力道极大,勒的她浑身骨头咯咯作响。 发觉男人的呼吸很不平稳,似是在紧张,恐惧,周子知想抬头看看,又被一只手按住脑袋,她有些哭笑不得,“你怕什么,我又不会跳崖。” 郁泽的眼底布满沉郁之色,以前在书上看过一句话,大概说的是越在乎,越怕失去,那时似懂非懂,现在他体会到了。 屁||股上一疼,周子知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自己被打屁||股了。 她的耳根发红,“你打我干什么?” 郁泽胸口闷着气,撩起眼皮看她,“不乖。” 他现在还在后怕。 下山的时候,徐寿晴和周建辉发现女儿的嘴巴破了,像是给咬的,老两口都臊的很,当做什么都没见着。 周子知带父母出去了几天,她就在话题上待了几天,还绑了郁泽。 临走之前,两家人又坐一块聚了聚,这回没带周子知和郁泽,两边的父母商量着什么日子好,早就想着孙子外孙子,激动的不行。 周建辉和徐寿晴回老家后,周子知开始她最后几首歌的录制,争取早点发行。 录音棚里,周子知背着歌词,手在腿上跟着旋律打拍子,没去管简余和邵业之间围绕的奇怪气场。 45、一夜之间 夜风凉,街边灯火辉煌。 近六十岁的女人显得有些踌躇,她搓搓手,“子知,阿姨想跟你说会儿话。” 周子知蹙着眉心,面色清淡。 她的目光穿透旁边的路灯投下来的光束,照在何英身上的时候没有过去的情感,只剩下漠然。 “阿姨从前……好赌。”何英有点难以启齿,她攥着两只手,“那年你出事以后,阅铭什么也不干了,每天都在医院待着,不人不鬼的,阿姨……阿姨想在他那里拿点钱用,他说没了,我们吵的很厉害。” “那段时间阿姨和几个朋友一起去外面玩牌,当时鬼迷心窍,就想着下把一定能赢回来,等后悔的时候已经欠下了一笔赌债,数目太大了。” 何英的声音开始变了调,似乎记起了让她不愿意回想的东西。 “那些人没有人性的,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我没办法,只能去找阅铭,要他问朋友借钱,他顾不上我,无论我怎么求都没用,那时候我很害怕,就偷偷逃跑了。” 说到这里,何英羞愧难当,下一刻她的眼中忽然充满心悸之色,“没过几天,我被那些人抓到了。” 面前的妇人在害怕的发抖,周子知抿了抿唇。 “他们……”何英的左手颤了一下,她吞了两口口水,脸色褪去许多,“他们剁了我的两根手指。” 周子知的眼皮一掀,视线落在何英试图遮掩的左手小手指和无名指上,那里空了。 “没办法了,真的没办法了……”何英断断续续的说,“安意如喜欢阅铭,我就去求安家,他们家愿意帮我,条件是要阅铭做上门女婿。” 她苦笑一声,“阿姨不想死。” 把儿子的幸福卖了来保全自己,这是何英一生当中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阅铭不能看我死,他没有选择,如果不是我这个妈妈,他是不会抛弃你的。”何英慌慌张张的说,“我……我说的都是真的,子知,有些事医院是可以证明的,你相信我,请你一定要相信我说的话。” 周子知开口,“我相信。” 她的语气冷淡,不见任何情绪起伏,何英愣住了,“子知,还来得及的,阅铭现在已经不是小角色了,他很火的,演一部戏能赚很多钱,可以给你幸福,你们的日子还……” “阿姨,”周子知第一次叫何英,也是第一次打断她,“我先回去了。” 何英跑着追上去,哭着说,“子知,你去医院看阅铭一次吧,他现在的状态真的很不好,阿姨求你了。” 在一个母亲心里,儿子无疑是世间最好的,当然也值得拥有他想要的。 至始至终,何英都觉得只要把当年的事情说了,周子知就会理解她的儿子,怨恨和误会消失,还能跟以前一样。 她活了大半辈子,还是这么糊涂,或许是在自我麻痹。 那边的邵业眼疾手快,将差点摔倒的何英拉起来。 何英开始哭闹,邵业绷着脸低斥,“这位女士,请你自重。” 考虑对方是个比他母亲还年长的人,他不能把话说太重,又想一次解决麻烦。 看何英没有丝毫收手的意思,邵业的额头青筋隐隐跳起,他显然低估了目前的形势。 简余闻声也跑过来,“阿姨,你别叫啊,有话好好说。” “子知,阅铭很不好受。”何英谁也不管,只望着周子知,“这几年他都在自责,现在他跟意如处的也不好,你们一起好好谈谈啊。” 阅铭?意如?简余如遭雷劈,她是不是听错了? 凌乱的简余凑近几分,盯着对面集悲情苦情于一身,好像有一肚子委屈的大妈。 几十秒后,简余抖着手去摸手机上网。 她记得有一张照片是男神和男神的妈妈在商场门口。 找到照片,简余石化了。 为什么子知姐会和男神扯上关系?看样子还有一段充满纠结的往事。 停下脚步转身,周子知说,“阿姨,我确实是不想让你把路人引来,不过你再这么闹下去……” 她的声音顿了半拍,没半分笑意,“我想明天就会有个报道,何阅铭的母亲在街上和周子知纠缠不清,到时候那些不为人知的东西也就跟着出来了。” 何英的面色大变,她慌乱的整整头发,低头走了。 邵业,“……” 简余,“……” 这么简单就打发了? 周子知戴上墨镜,“走吧。” “子知姐……”简余急急忙忙的询问,“你……你和……和我的男神……你们怎么会认识?是什么……” 周子知脚步没停,声音裹在凉风里,“简余,你是我的助理,我不希望你太闹。” 简余垂头认错,“我知道了。” 过来的邵业拍她的脑袋,“多事的女人很惹人烦。” 简余撇撇嘴,她也是一时冲动,太想知道男神和子知姐的事了。 回去的路上,周子知坐在后座,一句话都没说。 车里的气氛压抑。 邵业闭着眼睛假寐,分一缕注意力留心身边的简余,从她的呼吸里观察它的情绪变化,怕她因为被周子知训了而难过。 实际是邵业想太多。 简余低头狂刷网页,正在男神的微博底下活跃,试图来靠这个让自己不去好奇刚才发生的事情。 一串铃声打破了车里的气氛,周子知从包里拿出手机,她看了眼来电显示,调整了一下情绪才去接听。 那头是郁泽关心的声音,“录的怎么样?” 周子知望着夜色,“还可以。” “晚上要我过去吗?”郁泽坐在桌前揉着眉心,有些疲意。 “我会去还要看曲谱。”周子知说,“今晚算了。” 郁泽的口吻揶揄,“真不要?” “……”周子知轻声说,“过两天。” 郁泽难掩失望,“子知,明天我要出差,大概要两三天才回来。” 周子知一愣,“好。” 她似乎觉得自己的回应不好,又问,“去哪儿?” “韩国。”郁泽低笑,“我会很快回来。” 周子知第一时间就想到济州岛,她很想去,却迟迟没去的一个地方,“嗯,看看天气,你把要带的东西都带上。” 两人聊了半个多小时,通话结束,周子知到家了。 她拿着包走下车,朝简余跟邵业说,“你们回去早点休息。” 车里的简余扭头去问邵业,“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什么?”邵业不答反问,“你觉得我能知道什么?” 简余噎住。 “何阅铭的妈妈怎么会来找子知姐,还说他这几年过的很不好,在自责……她还说要子知姐去看何阅铭……” 邵业掏耳朵,“明天上午八点还有个广告。” 简余,“……” 算了,比起指望这人跟她解释,她还是自我催眠得失忆症比较靠谱。 半夜周子知打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是空的,她想起来,放进去的药早就被郁泽拿走扔了。 漫长的夜晚还在继续,周子知静静的躺在床上,脑子里很乱,一个个画面在逐一放映,循环不息,直到天亮。 周子知一夜未眠,第二天拍广告的时候人都是懵的,整个拍摄过程全靠经验和感觉。 今天的广告是保湿乳,周子知只需要把自己弄的美美的,站在镜头前摆个姿势给个特写,说句台词就行。 那句简单的台词她ng了二十多遍。 拍完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周子知顾不上找个餐厅吃饭,赶着去公司录歌。 “子知,简余,水要吗?”邵业拿着汉堡包在吃,一手去找矿泉水。 “我不要。”简余吃着鸡翅,声音含糊不清,“你给子知姐。” 周子知把剩下的面包吃掉,接过邵业递的水, 当天晚上,周子知跟何英面对面的照片在网上一个论坛曝光,被疯狂转载,流传出去,占据所有人的注意力。 四五个小时以后,她跟何阅铭的过去终于被剥到阳光底下。 一时之间,安意如,丰柏煜……在网民们的疯狂搜索下,牵扯出了一个个明星,一场前所未有的爱恨情仇公之于众。 隔了几年,真相大白,丰柏煜沉冤得雪,同样也没少收网友的口水,说是圈子好假。 何阅铭的骂声一片。 他的那些粉丝们替他不公,变着花样拼命去抹黑周子知,试图让自己爱的偶像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里全身而退。 而富家千金,影星安意如一夜之间成了小三。 46、风波不止 医院里,何英听到护士们的谈论声,手里的保温桶掉地上,她的身子晃了晃,整个人都慌了。 护士们听见动静,都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何英连保温桶都没捡,跌跌撞撞的跑进病房,哭喊出声,“阅铭啊——是妈对不起你——” 何阅铭面前放着报纸,他一声不吭,脸色比平时更差了,让人看了害怕。 “阅铭,现在怎么办?”何英手足无措,“意如呢?她来了吗?你说话啊!别吓唬妈妈。” 说到后面,何英泣不成声。 何阅铭叹息一声,“妈,你为什么去找她?” “妈……妈也是想……”何英抽泣着说,“想让你们和好。” 和好?何阅铭心头酸涩,他跟安意如纠缠不清,多次和别的女人发生关系,早就做不到子知想要的忠诚,现在还有什么资格去要求? 无地自容的他连见子知一面都没脸了。 这些年里,夜深人静的时候,何阅铭会忍不住去想,如果没有安意如从中作梗,他又能坚持多久,一年?两年? 他也是个普通人,做不到一直等下来,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早晚的事。 只不过随着周子知的苏醒,一切全都不复从前,何阅铭从她眼中看到自己丑陋的一面,当初自己亲口给出不离不弃的承诺都是天大的笑话,他不想面对而已。 这次的报道出来,挖地三尺深扒,将所有的事全部扯到明面上,被什么都不知道,只想看热闹的那些人肆意点评,他唯一想保留坚守的回忆就这样被撕的粉碎,染上污垢,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话。 何阅铭的眼底涌出扭曲的愤怒,痛苦。 “阅铭……”何英见自己儿子突然笑起来,那笑声比哭还难听,她心惊胆战,“你怎么了?” 何阅铭说,脸上一片悲凉,“没了。” 他的回忆没了,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 这几年不管他多么难受,他都在欺骗自己,当有一天,子知知道他的难处,会原谅他,不怪他。 可是结果却这么尖锐。 何阅铭的经纪人吴丹在医院外面被一群媒体记者和粉丝们堵住,还有特地赶来的周子知的粉丝,在那闹,言辞难听,激烈的口水战从网络一路引发到现实中。 在助手和保安的帮助下,吴丹费力跑进医院,她的外套掉了两颗扣子,差点被拽破了。 吴丹低头快步进电梯,直奔十楼病房。 “阅铭,你可以趁机继续休息了。”她喘了口气,“实话告诉你,这次事件的矛头是在安意如身上,公司已经有决定了。” 何阅铭面色平静,“知道了吴姐。” 吴丹欲言又止,最终只有一声叹息,圈子里大事小事每天都有,热闹从来不缺,小三永远是最敏|感的字眼,不管是谁?一线演员还是知名人士,只要沾上,就等着被骂的体无完肤。 她心想,周子知还真沉得住气,如果是她,绝不可能咽得下那口气,早找人爆料了。 这也是周子知可怕的地方,没有人愿意跟心思重且多,太过冷静的聪明人交锋,吴丹不禁感叹,还好她和周子知没有利益冲突。 明星的光环是观众给的,观众不买账,那就什么都不是了。 世上的牛人多不胜数,他们每天埋伏在网络里,跟其他人没什么两样,一旦风吹草动,被他们盯上,就好比攀附上来的水蛭,活生生吸出血来,祖宗八代都逃不掉。 和安意如一样被关照的演员很多,可以说是踏足收视排行系列的必经之路,但是谁也没有她的私生活丰富,令人膛目结舌。 安意如的小三门闹的沸沸扬扬,涉足太广了,多个领域的成功人士都和她发生过|性|关系,拖下水的都可以绕水潭一圈了,想澄清根本就不是留点泪,说几句话的事,只能靠时间来让观众们失去兴趣。 一个富家女,父母已经给堆好金山银山,比别人有更多的路可走,偏偏选了一条那样作贱自己的路,吴丹带过的艺人不少,见的什么样的事都有,可她还是实在不能理解,安意如图什么?刺激? “吴姐?” 何阅铭连叫了三声,吴丹才回过神,她弄弄头发,看了眼何英,何英明白过来,转身出去。 “阅铭,纸包不住火,你的母亲也只是把大火提前点着了。” 何阅铭温声说,“吴姐,我明白。” “周子知那边还没动静。”吴丹顿了顿,“阅铭,你跟她接触过,知不知道她会怎么处理?” 她不是当事人,没道理,也不可能站在周子知的角度思考问题。 何阅铭的唇角突然抿紧,又松开,“她什么都不会做的。” 吴丹迟疑,“你确定?阅铭,我们现在处在被动位置,局面对我们不利。” 何阅铭阖上眼帘,什么也没再说。 安家,另一个当事人安意如正在家里发脾气,贵重的古董花瓶一个个从她手里掉下去,砸的稀烂。 门口传来脚步声,安父一巴掌挥到安意如脸上。 安意如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爸,你打我!” “你怎么这么糊涂?做出那些败坏门风的肮脏事?”安父捏紧拳头,气的浑身发抖,“家里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肮脏?”安意如身子一震,她都眼眶一红,泪落两行。 安父知道自己的话说重了,但他不想收回,这次真的太失望了,自己视若珍宝的掌上明珠背着他在外头做那种低贱的事。 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后悔,当年就不该让孩子进演艺圈。 “何阅铭呢?事情闹这么大,难道他还想置身事外,让你一个人扛?” “和他没有关系。”安意如抖着声音,“是郁泽!一定是郁泽在幕后主使的。” 对对,肯定是郁泽,她的所有过去都在郁泽手里,现在全揭发出去了,目的是想要她一无所有。 安父的眼皮跳动,这事怎么还跟郁家扯上关系?“你陈叔调查了,是另有其人,郁泽的为人我清楚,他不至于用这种小人的手段。”那个人会光明正大。 安意如不停的重复,“不可能,不可能。” 她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不想承认自己成了众矢之的。 安父,“你必须马上走。” “不,”安意如摇头,“我要见阅铭。” 她不能一走了之,这时候她想陪在阅铭身边。 安父将手中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磕,“由不得你。” 下午有消息称,安意如出国了。 她走的很快,圈子里默默观望的人都尽力和她撇清关系,就怕遭受牵连,这年头谁没有个不想别人知道的秘密。 安意如的经纪人回应媒体,安意如是去国外学习。 风波不止。 周子知在录音棚里,大概是乔四交代过,公司里没有人议论,也没人向她投来同情的目光,至少在她面前没有。 “你怎么想?”邵业抱着胳膊,他还真没这么看不透一个女人。 “先录歌。”周子知翻着曲谱。 她的手机响了,是郁泽打来的,没有多余的问候,直接了当的问,“你现在在哪?” “公司。”周子知听着男人低沉的声音,心里踏实,“嗯,不会有事。” 郁泽说,“我尽快回去。” “我这边可以自己应付。”周子知蹙眉,“你把手里的工作处理完。” 郁泽没出声,电话挂了。 周子知愣了愣,这好像还是郁泽第一次挂她电话。 邵业瞥一眼外面椅子上的简余,她这回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简余无心做事,铁证摆在那儿,男神一夜之间成了渣男,她粉转黑,做不到向从前那么仰慕了。 她看过一条新闻,有个男的他女朋友车祸身亡,那男的和对方冥婚,今生不再娶。 当时还很轰动。 能做到那样的人大概只有万分之一。 外面闹的很,一部分人觉得何阅铭没做到也是情有可原,没有人必须要等谁一辈子,还有一部分人都在祝亲身经历试试。 如果那种事摊到自己头上,又有几个人可以心平气和,还说一声,算了,我不怪你? 可以冷静站在道德制高点评论的都是事不关己的旁观者。 先不说车祸会对心理造成阴影,而且身体受重创,肯定也比以前要差。 简余抠着手指,这事要换她,肯定是弄的鱼死网破,既然我不好过,那么谁也别想过了。 不管有没有苦衷,造成的伤害已经发生。 可是自从她被安排做子知姐的助理以后,她目睹子知姐没有怨天尤人,自暴自弃,被恨意蒙蔽自甘堕落,失去自我,反而一直在努力活的更好,已经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生活。 真正揪着不放的却是何阅铭他们。 还有那个安意如,年度大戏就是她了,脸那么大,怎么好意思? 简余抬手擦眼睛,“邵业,我觉得子知姐真的好可怜……” “这话你别再她面前说。”邵业的面容严肃,“她不需要同情。” 简余一怔。 晚上周子知接到郁箐的电话,要她放宽心,说是郁泽正在回来的路上,她有些懵。 47、哪来的如果 因为郁箐提前告诉周子知,晚上郁泽会回来,所以她尽快把自己的时间调整好,回家了。 一直等到差不多九点,周子知给郁泽打电话,想问到哪儿了,无人接听。 她原本是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突然不安起来,那股不安来的猝不及防,风卷残云般席卷了每个角落,来势凶猛。 周子知等不下去,直接给郁箐打电话,那头也是无人接听,郁家座机的号码她不知道,她开始有些着急,迫不得已,往谢楚那儿打了一个。 谢楚还在剧组,声音夹在嘈杂声里,“郁箐?没有,她不跟我在一块儿。” 他挺意外,周子知会给他打电话,“出什么事儿了?” 周子知说,“没什么。” “到底怎么了?”谢楚沉默了一下,语气不自觉加快,“是不是郁箐的身体出状况了?” “……不是。”周子知抿嘴,“我联系不上郁泽。” 谢楚,“……” 为个男人,这么失措,一点都不冷静,还真和他认识的周子知不太一样。 “怎么样?你还好吧?”谢楚问了句,今天的报道炒疯了,一天下来,剧组工作人员在议论,演员们也在说,甚至连汤姆都在那砸嘴,他走哪儿都能听到关于周子知,何阅铭,安意如三人的是非。 尤其是那个安意如,她的那几段视频一出来,小助理就飞速的下载给他看了,全程无||码,荡的不行,不得不说,脸蛋和身材不错。 谢楚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差不多十年前,他已经有了名气,安意如还勾过他,他嫌馒头太小,没想到后来馒头就跟在水里泡过一样,肿大了好几圈。 安家不可能看着那种丑闻坐视不管,现在网上是找不到了,谁手快,拿的就是珍藏版。 “我还好。”没心思多谈,周子知心里乱的很,“你忙,我先挂了。” 谢楚看看手机,往口袋一揣,走了几步,他重重的啧了一声,又默默的把手机拿出来按号码,嘟嘟声持续了一会,断了。 他又打了两个,都没人接听。 在家里等了片刻,周子知穿上外套,打车去郁家,她坐在车里,思绪杂乱无章,济州岛飞回来的直达班机就两班,最晚一班是下午,早就过了。 郁泽应该是转机回来,她不知道郁泽从哪儿转的。 会不会是自己太紧张了,周子知揉着眉心,手机不在身边是正常的,或许郁泽临时有事耽搁了。 车子进入中江大道,离郁家还有十几分钟路程,周子知的手机响了,她一看,见是串陌生号码,唤作平时,周子知是不会接陌生号码的。 这次她想也不想就接了。 “子知,我是郁箐,你现在马上来丰德医院。”郁箐的声音干脆利落,且平稳,“郁泽受了点伤。” 周子知的心一沉,立刻叫司机师傅掉头,她捏着手机,指尖在手机壳上划着。 前面的司机师傅察觉气氛不太对,他看了眼后视镜,好心肠的安慰,“妹子,这个点不怎么堵,马上就能到医院了。” 周子知半垂眼睑,她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经历过一次大难,周子知无比清楚生命有多脆弱,她很惜命,同样也非常在乎她身边的人,越在乎,越觉得珍贵,伤一点痛一点,在她眼里都放大数倍。 周子知啃着下嘴角,一直以来,她看到那个男人如何掌控全局,不怒自威,太过强大,谁也伤不了,她忘了,那人也是血肉之躯。 车子一停,周子知快步进去,恰巧和闻讯赶来的郁成德和邱容撞上了,她第一次见到披头散发的邱容,看不到平时的被各种大品牌裹出来的高贵。 “子知,你也来了啊。”邱容慌忙问,“几楼来着?你知道吗?” 周子知看一眼绷着脸的郁成德,“七楼。” 他们一上去就看到走廊的郁箐。 邱容抢在周子知前面问,“箐箐,阿泽怎么样了?” “这次没伤到要害,医生说他失血过多。”郁箐的眉梢拧着,“夜里就能醒。” 手术结束,确定安全了,郁箐放松下来,这才想起通知周子知和家人,她最近偶尔有轻微流血,在努力保胎,这么一累,腰疼的都快断了,她一不舒服,脑子就乱,关顾着担心郁泽的手术了。 “阿泽不是出差了吗?”邱容一头雾水,“箐箐,你怎么跟他在一起?” 郁成德一声不吭。 一旁的周子知也没插话,她知道里面的人没事了,提起的心终于回到原地。 郁箐说,“我是接的赵如的电话。” 她当时还在妇幼医院做产检,一接到电话就来了这边。 望着病房里的儿子,邱容来回踱步,轻着声音问,“这到底是出什么事了啊?是不是老大他们做的?” 郁箐看了一眼,她没料到,原来她的母亲并不糊涂。 周子知抿唇,看来是郁家的家世,她在迟疑,自己要不要回避。 郁成德发觉周子知的心思,示意她留下来。 “懂事会马上就要到了,大伯想拉下郁泽,送他孙子上位。”郁箐意有所指,“赵如说是好像大伯他们拿什么要挟郁泽,具体的还是等郁泽醒了再问吧。” 三道目光前后落在周子知身上,都没有恶意。 这么一个弱点摆着,还是个公众人物,明目张胆。 邱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看报道了,这孩子命也不好,走到今天不容易。 郁成德对周子知说,“坐着吧,人没事就好。” 周子知嗯了声,她沉默不语,想到郁箐刚才的那句话,她的头疼的厉害,虽然她不了解郁家的内斗,但是不难猜测出一些东西。 “爸,大伯这么来,我们不能算了。”郁箐的眼中一片寒光。 郁成德沉声道,“让阿泽自己处理。” 他的儿子早就不是小崽子,能独当一面,撑起整个郁家,用不着他来。 看女儿那副疲惫的样子,邱容不放心的开口,“箐箐,你赶紧回去躺着,这里有我们就行了。” 郁箐点头,“那我先走了。” 她的余光从周子知身上掠过,在今天以前,她以为周子知和她是同一种人,原来截然不同。 放手这两个字永远不会出现在她的人生里。 郁箐回到家,竹林里出来一个黑影,尽管是一个很模糊的轮廓,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来人。 只一瞬,郁箐吩咐管家先进去。 下一刻就见黑影朝她走进,轮廓渐渐清晰,她迎接了来人一连串的质问和怒火。 “你干什么去了?打你手机也不接?一个孕妇大晚上瞎跑什么?” 郁箐眼底一闪,她面上的表情凉凉的,“你来这儿做什么?” “……”谢影帝也只是僵了一两秒,“周子知给我打的电话,作为朋友,我担心她,就来看看,不行吗?” 操,他跑来等了一个多小时了,跟个傻||逼一样。 郁箐没搭理谢楚的冷嘲热讽,“你刚才说给我打电话?” “是啊。”谢影帝面不改色,“周子知联系不上郁泽,她说也联系不上你,我也没事干,就随手打给你了。” 他强调随手。 过完年就四十岁的男人丝毫没发觉自己的幼稚。 郁箐盯着谢楚,那眼神令谢楚发毛,自己亲口说过不会再管这个女人,却他妈的在连续打了几个电话没有接听后按耐不住的跑过来,脸打的真疼。 深吐了口气,谢楚转身走人。 郁箐叫他,“谢楚。” 谢楚的背影一顿,没扭过头,“干什么?” 他等了等,没等着后续,回头一看,人没了,对方已经进了大门。 “……”谢楚干瞪眼,逗他玩呢。 他抓抓头发,把固定好的发型给抓的凌乱,自暴自弃的往地上一蹲,把烟抽完,心里那点猫爪的疼也消失不见了。 谢楚离开的时候,不知道客厅窗户那里的郁箐望了他很久。 夜深了。 邱容和郁成德岁数大,两人都禁不住熬,疲的很。 “叔叔阿姨,你们回去休息吧。”周子知说,“我留下来。” 邱容想说她来,被郁成德阻止了。 进电梯的时候,邱容把憋了一晚上的怒火释放了出去, “还好儿子没大碍,不然……” “不然你要怎么样?”郁成德打断她,“话多嘴碎。” 邱容气的脸都青了,“郁成德,你儿子都躺那儿了,你还替你大哥说话!” “这事我不插手。”郁成德提醒他的老伴,“你儿子从小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他什么时候拿过一张三好学生奖状?” 邱容嘴角抽搐。 那个位置不知道有多少人窥觑,郁成德背着手,阿泽向来都压制得当,位置坐的很稳,不至于那么愚蠢,被人所伤,这次可能是因为某些原因,一时大意了。 夜里,郁泽醒来,他看着床边打着盹的女人,苍白的脸上浮出心疼之意。 静静凝视了一刻郁泽伸出手,他想摸摸周子知的头发,结果举起的手臂牵动到输液管,周子知醒了。 “我想你陪我。” 周子知趴在郁泽的臂弯里,动作小心,不去碰他的伤口。 买凶要他的命。 郁泽搂着怀里的人,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肩膀,这事不能那么了了,必须要永绝后患。 冯皓,“真没想到伤周子知的那个人不是丰柏煜,而是你。” 何阅铭平静, “你怎么能那么对她?”冯皓,“就算不爱了,” 何阅铭,“我有难言之隐。” “好,”冯皓,“,” 冯皓,“你就不会良心不安吗?” 何阅铭,如果当初周子知没有把他推开,被车撞的是他,会不会就没有那么多事了。 可他有求生的本能,他 “安意如被曝光的事和周子知没关系。,” 何阅铭, 他很早就被敲诈过,当时那个记者就拿的安意如和别人在车里做||爱的一组照片,安意如和多个男人有染,他不发表任何看法,因为他自己也一样,看安意如就是自己的一面镜子。 ,“二小姐,” 郁愿 48、专辑发行 医院外面,靠着几辆面包车,车里的记者们驾着摄像机,边吃泡面边留意大门口的一举一动。 排在第一,占据最好位置的车里,头戴鸭舌帽的男子推推旁边的中年人,“祥哥,快看,那女的是不是郁家老二郁愿?” 中年人连忙摸到眼镜戴上,“哪个?” 男子调过摄像机,拉近镜头,画面里的女人留着一头齐耳短发,眉目英气,大概三十多岁,成熟内敛,她和身边的青年说着什么,青年态度谦卑。 “有点像……”中年人哎了声,快速翻手机,找到早年得到的一张照片核对,他惊喜的说,“对,就是郁愿!快!” 他的话放出去,男子已经连拍了数十张。 郁愿侧头,目光扫向第一辆面包车,准确无误,车里的男子呼吸一停,吓的蹦直了身子,直到对方挪开视线,才稍缓过来。 “卧槽,郁家一个个都不是好惹的!” 中年人点着烟,“那可不是,不然怎么在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家族混大。” 男子抬手把头上的帽子一揭,露出一张干净清爽的英俊脸庞,他抹了把额头的汗,“祥哥,你手里有多少郁家二小姐的料?” “很少。”中年人吸了口烟,露出带着烟渍的牙齿,“小陈啊,我告诉你,这回我们搞不好可以领独家了。” 陈远的脸上多了几分好奇,“祥哥,你知道那郁愿是做什么的吗?” 他虽然从事这行时间不长,但是也偷拍过很多人,唯独刚才那女人看过来的眼神让他忘了呼吸,不是惊艳,是惊吓。 仿佛能穿透车玻璃,直刺到他面前。 中年人思考了一会儿,弹弹烟灰,“听说是搞科研的。” 科研?陈远心想,我看那女人更像是养蛇的。 中年人望着医院大门口的动向,“拍不到了,里面肯定有很多精彩的猛料,小陈,你进去。” 陈远呛到,“咳咳。” “不要惊动郁家人,不然我们就可以领盒饭了。”中年人认真交代,他带的这个年轻后辈机灵,有颜,混的开,在哪儿都能刷刷,比他这张老脸能来事多了。 唯一欠缺的就是经验。 “郁泽的手段是业内有名的无情,你要以小心为主。” “我会注意。” 陈远拿着袖珍摄像机藏在帽子里,然后将帽子在头上一扣,检查了一下连接到上衣口袋的电线,确定不会露馅后推开车门下车,从容不迫的走进医院。 医院里进进出出的人有许多,一股子混合着口气,药水的气味飘散在空中,和外面的清新一天一地。 陈远没像只无头苍蝇那样到处瞎转,他去前台咨询处问了,直奔七楼。 有钱人好讲究,找起来很容易。 和其他楼层相比,七楼非常安静,陈远走到护士站那里,问病房一天多少钱,他长的挺拔帅气,还年轻,把一身廉价衣服换了,妥妥的男神 护士站的几个女护士正闲着,见状都围过来了。 “七楼被一个病人家属包下了。” 陈远的眼角轻微一抽,他果然就是吊丝,好吧,可以理解,有钱。 在护士站瞎扯了片刻,陈远看到走廊那边过来一个人,他认出是是周子知的助理简余。 简余路过时,陈远按着口袋的遥控器。 不自觉的停下脚步,简余奇怪的看看陈远,鸭舌帽,牛仔裤,黑外套,运动鞋,还背个包,这副打扮怎么那么像狗仔,应该是她多心了吧,她看过的狗仔都是又丑又臭,胡子拉碴,鬼鬼祟祟的,这个阳光明朗。 陈远低头看手机,去旁边打电话。 简余收回打探的目光,进了电梯,下楼买东西去了。 没办法靠近病房,陈远在楼道窗户那里站着,不时看手表,摆出一副等人的样子。 病房里,郁家老小都在。 邱容和郁成德在跟二女儿郁愿说话,问东问西,基本都是邱容张口,郁成德在一旁负责画龙点睛。 郁箐坐在沙发上,手里摆着本杂志,没多少精神。 床边,周子知在给郁泽削苹果,现在她是仅有的一个外人,熟悉的只有面前的男人。 病房的气氛在重逢的温馨和尴尬之间。 最后一段果皮打着卷在刀刃边缘滑走,周子知将苹果递给郁泽。 郁泽没接,“我想你喂我。” 谈话声突然停止,几道目光全投过来,周子知面红耳赤。 郁泽视若无睹,他凝望着周子知,眼神炙热,专注,“好不好?嗯?” 余光不着痕迹的观察了一圈,周子知尴尬的想打郁泽一下,她切下一块苹果,送到郁泽嘴边。 郁泽张嘴吃了,目光不离周子知。 看儿子那副傻傻的幸福样,邱容忍不住翻白眼,栽进去了。 这里就刚回来的郁愿知道的最少,都是通过别人三言两语和报道,她显然被面前的一幕震惊到了,好半天才回过来神。 看来这个周子知是真的要进他们家了。 “姐,你还跟谢楚在一起?” 郁愿的一句话让病房的气氛一闷,邱容和郁成德都变了变脸色。 这是他们的一块心病。 翻杂志的手一顿,郁箐不咸不淡的说,“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郁愿翻白眼,那就是了。 她说,“我回来待十几天。” “十几天?”郁成德皱眉,“这么短?” 邱容也觉得时间太少了,“是啊,愿儿,怎么不多待待?你好几年没回来了,过年也不在一起。” “手头的项目没完。”郁愿说,“我这次是请假回来的。” 邱容叹口气,“国内的研究院也有不错的,你不如回来看看。” “再说吧。”郁愿搂着邱容的肩膀,露出不曾在外人面前露出的少女姿态,“妈,有机会我会留意的。” 邱容笑着拍拍她的手。 “郁泽,大伯那边处理的怎么样?需要我吗?” 郁愿和郁箐不同,她做事待人从不拖泥带水,优柔寡断,什么都直来直去,这点跟周子知有几分相像。 “不需要,我处理。”郁泽吃着苹果,“二姐,不是说带姐夫回来吗?” 郁愿言语简洁,“分了。” 还没问到关键的邱容听了她的话,什么也不用问了。 这下好了,大女儿死吊在一棵歪脖子树上不下来,二女儿那个工作本来就忙,现在又单了。 想抱大孙子还得指望最小的儿子。 邱容看看未来儿媳,“子知,你今天不忙吗?要多注意身体,别累了。” 这些天周子知都很忙,但她的心都在这儿,“阿姨,我没事。” 周子知察觉郁愿在看她,以为会说什么,对方却只是看看就走了出去。 带上门,郁愿将风衣拢拢,她不过问周子知,那是她弟的事,跟她没关系。 她的态度明确,不阻拦,也不帮忙。 走到电梯那里,郁愿看了眼不远处的陈远,陈远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就在他准备跑时,郁愿走了。 没过两天,郁愿就在报纸上看到自己,她当时正在花园,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周子知是艺人,她和郁泽的事公开了。”旁边的郁箐面色冷静, “记者会关注是一定的。” 郁愿蹙眉,“那我为什么是特写?”看镜头像是对着她拍的。 “这你要问拍你的记者。”郁箐斜眼,“大概是看上你了。” 郁愿,“……” 阳光底下,郁箐的心情很好,她望着手里的b超单,手指细细摸着,那是自己的孩子,感觉从未有过,激动的她想哭。 郁愿也看了一下,“谢楚知道吗?” “知道。”郁箐似笑非笑,“不过我没说孩子是他的。” 郁愿心里摇头,你俩还真是天生一对。 “孕妇多晒太阳有好处,你现在要散步半小时。”郁愿看着手机,“以不累为度,累了就休息,姐,你腿酸吗?” 郁箐躺在椅子上,“还好,就是腰疼。” 腰疼?郁愿打开百度搜索。 姐妹两有自己的工作和圈子,聚在一起的时候不多,她们的感情并没有疏离,围绕着未出世的孩子,聊了很久。 对于郁愿的认可,周子知还是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她白天忙着专辑的事,晚上去医院看看眼巴巴等她的郁泽。 “二姐很喜欢你。” 周子知疑惑,“有吗?” “嗯。”郁泽,“她如果不喜欢,就会主动跟你说话。”然后下套,看对方掉陷阱里,自己旁观。 周子知一脸无法理解。 “你慢慢就知道了。”郁泽捏捏周子知的手,“扶我起来。” 周子知扶住他的胳膊,“你要什么?我给你拿?” 郁泽看她,“后背有点痒。” 周子知抿了抿唇,把手伸到郁泽的病服里,摸到的背部硬实,她窘迫的停了一会,才伸手挠挠。 “往上。”郁泽嘴角噙着笑,“再靠左边一点,嗯,就那里。” 周子知使劲挠挠,郁泽舒服的叹息。 “指甲要剪了。” “回去剪。” “我现在正好不困。” “好吧。” 周子知不得不从包里找出指甲剪给郁泽,“短一点就行。” “好。”郁泽握住周子知的手,熟练的给她修剪了起来。 平时郁泽修的快,今天特别慢,不知道过了多久,指甲剪完,周子知困了,糊里糊涂的上了床。 借着这股久久不停的东风,周子知的专辑发行,那支mv的男主角范伦火了。 那天郁泽躺在病床上把歌听了好几遍,下午他在跟下属们召开视频会议时问了句,“你们平时怎么解压?” 高层们个个一愣,然后立马就有人说,“我喜欢看书。” 下一刻就出现附和的,“我也看书。” 原来他的下属全都爱看书,郁泽的唇角抽抽。 有一个女的还没开口,她平时再忙都爱八卦,很快就摸准了自己老板的心思,她笑着说,“我每天下班回家都会听歌,尤其是新歌。” 郁泽微昂首,“不错。” 众人后知后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们一脸呆滞,boss,你这么为你媳妇做宣传,真的不是在虐狗? 会议结束,他们在群里叫了一声,又上朋友圈吼吼,顺便下班买了专辑回家。 49、节目采访 周子知的第一张专辑销量超过预料,能在排行榜上找到她的名字,位置虽然不靠前,勉强算中游,但也已经够惊讶了。 公司上下一片震惊,最先支持周子知的乔四是只要她及格就好,不指望能成为一匹黑马,毕竟是一个五音不全的人,起步本来就比其他人低。 可是这次显然周子知给他交的答卷是高水平发挥了,那些歌他破例随意听了两首,像那么回事。 连各大音乐传媒都很意外,听了比预想的要好很多。 “专辑出了,感觉怎么样?”乔四示意周子知喝咖啡,“下半年有什么计划?” 周子知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戏已经接了,还是跟王富导演合作,大概要在组里待两三个月时间,之后的时间就空出来。” 她隐约知道郁泽在背着她做什么,不过再那天到来前,她不会说。 “王富?”乔四思虑,“不错,他处事得作风向来严格,这也是能拍一部火一部的原因。” 周子知嗯了声,她也期待有更好的作品。 “范伦签过来了。”乔四突兀的说,“他是你师弟,有机会多带带他。” 周子知一愣,“好。” 她奇怪的盯着乔四,印象里对方并不管艺人的事,尤其是新人,这还是第一次,对方指名要她带一个新人。 “是我的老师。”乔四难得去解释,“他向我举荐的范伦,说是个可塑性很强的明星苗子,我思来想去,觉得你最合适指导他,因为你们刚合作过,反响很不错。” 周子知心下了然,范伦已经小有名气,成名是早晚的事。 见对面的女人不说话,乔四从座椅上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落地窗前,“放心,公司不会给你们制造绯闻。” 周子知的眉心舒展,露出轻松的笑容,“谢谢乔总。” “生疏了。”乔四转身看她,耸耸肩说,“我是怕郁泽跑来兴师问罪,一不高兴就撒张大网,把公司给收了。” 周子知笑着说,“他不会。” 那个男人虽然霸道,偶尔不讲理,但不至于冲动到那个地步。 “你还是不了解你的那位男朋友。”乔四的话中有话,意有所指,他看了两眼周子知,似有顾忌,却没再往下说,“行了,你出去吧。” 对方不愿提,周子知也没再纠缠不放,她起身离开。 背后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师姐!” 周子知回头,看着从另一头大步跑来的范伦。 嘻哈青春的打扮,帅气阳光,新一代人气天王的外表具备了,实力稍欠,还处在看脸的局面。 网上已经有评价了,称范伦是移动吸粉机。 “你刚从乔总那儿出来吗?”范伦把头上的帽檐转到后面,脸上挂着高兴的笑。 “嗯。”周子知看看范伦,又把目光挪到背后,看看他的经纪人,礼貌的打招呼,“林哥。” 林子成是个傲慢的人,但他的朋友圈很大,因为他的能力让人受用。 周子知有些诧异,乔四把范伦安排给林子成,恐怕要被那些新人羡慕嫉妒,成为攻击的目标。 “师姐,一起吃个饭吧。”范伦真挚且感激的说,“拍mv的时候你教了我许多东西,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 周子知感觉林子成那张脸已经臭了,“下次吧。”她说完就走了。 干脆的让范伦都没反应过来,他摸摸鼻子,师姐怎么好像不太喜欢他。 林子成阴阳怪气,“周子知跟郁泽的事你不知道吗?” 范伦纳闷,“知道啊。” 传很久了,那个郁泽身价惊人,旗下的影视公司就有不少,所有人都在议论,网上,报纸,娱乐新闻,什么地方都有,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知道你还那副眼巴巴的样子凑上去干什么?”林子成的语气严厉,“注意着点,你的绯闻对象不可能是周子知。” 范伦,“……”他尴尬的红着脸,“我只是欣赏我的师姐。”还很崇拜,他们老师经常拿出来做范例,听的多了,也就记住了,成了想要超越的目标。 “那也得藏着。”林子成警告自己接手的新人,“别说我没提醒你,离周子知远点,不然你的处境绝对比冬天还要冷。” 范伦叹气,“知道了。” 他望着不远处和邵业说话的周子知,撇了撇嘴。 前不久有关周子知的报道他有关注,那天他气的爆粗口了,还愤愤不平的忍不住披马甲去何阅铭和安意如那里黑了一把。 周子知和邵业都察觉到了范伦的目光,两人不约而同的忽略掉了。 为了专辑宣传,接下来就是参加节目。 周子知赶去《实话实说》的录制,她现在是话题的源头,其实并不适合露面,一个不慎就会掀起新的风浪。 这是邵业给她安排的,总归是为她好。 邵业和郑洁有共同点,都属于实力强劲的,却也有不同的地方,他每次做决定之前会跟她商量着来。 “子知姐,要听歌吗?” 知道简余的意思,周子知说,“就听我经常听的。” 周子知不太好意思在保姆车里播放自己的歌,有点羞耻。 “对了,”简余调出几首老歌,“子知姐,你的手机刚才响了几声。” 周子知拿出手机,看到未接来电是乔楠打的,她立刻回拨,那边提示是关机。 下一刻周子知就打给乔楠的丈夫张立。 张立接的很快,“有事吗?” “楠楠给我打电话了。”周子知说,“我刚刚才看见。” 张立沉默了会,“子知,不好意思,我这边有点忙,回头我给她说。” 电话突然挂了,周子知有些奇怪,她不好再打过去。 邵业瞥她,“怎么了?” “没什么。”周子知,“朋友的事。” 到电视台的时候,《实话实说》主持人石澜已经到了,在后台等着,一见到周子知,就热情的迎上去。 石澜笑着与周子知拥抱,“上次吃饭的时候我还说有机会可以采访你,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 周子知也和她说笑,对台本的时候看了看,那些问题里面有几题擦着敏感线,还能接受。 “需要交代的我都提前跟他们台里说了。”邵业在一旁抽烟,“签了合同的,放心。” 他这人最喜欢拿合同说话,不讲人情,把事情挑明了,按规矩来。 “邵业,那个石澜真不会对子知姐问关于何阅铭和安意如的事吗?” 简余感觉不会那么顺利,她是《实话实说》的忠实观众,石澜风格犀利,有的明星都招架不住,她还看过有在录制时翻脸的。 “没事,她不会问。”回答的是周子知。 主持人都有很不错的眼力劲,尤其是资历老的,知道哪些是禁|忌,哪些不能直着来,石澜是聪明人。 节目开始,周子知唱了专辑的主打歌。 唱到高||潮部分,现场有粉丝跟唱的,带起的气氛非常热烈。 后台的简余和邵业都在听着,前者紧张,后者悠闲。 “子知姐唱的跟专业歌手一样。” “一般而已。”邵业弹弹烟灰,“还有进步的空间。” 简余嘴角抽抽,这评价听着好像也不差,有进步就表示还能站的更高。 台前,石澜进入采访,“子知,你是在什么样的机缘巧合下走上演戏这条路的?” “好像是小学三四年级……”周子知的眼中涌出回忆之色,“我参加一个超市的比赛,跳了一个舞就拿奖了,当时的奖品是台洗衣机。” 石澜笑, “那时候算大奖了。” “是啊。”周子知说,“我妈高兴坏了,到处跟人说她闺女多么多么能。” 她看看摄像机,再去看石澜,“那是我第一次上电视,真正知道什么是表演是在高中,我和几个同学一起去面试一个广告。” 就是那时候,她认识了做舞台灯光工作的何阅铭。 “然后呢?”石澜感兴趣的问,“是哪支广告?” “太久了,记不清了。”周子知说,“那是我拍的第一个广告,后来渐渐就拍的多了。” 石澜扭头,“这是你初中还是高中?” 一张张青涩的照片出现在大屏幕上,现场一片激动欢呼声,周子知本人都愣住了,有几张照片是她穿着校服,她看了好一会。 “那张是高中。”周子知伸手指着,“头上戴蓝色发卡的是初中。” 石澜笑着说,“你小时候就是个小美人。” 周子知笑笑,“臭美的。” 她还是挺庆幸有这么多照片,可以一次将那些诽谤她垫鼻子的舆论给消了。 “听说范伦是你师弟。”石澜扫了眼手里的卡片,“你们在mv里好像是一对情侣,你对这次跟范伦的第一次合作有什么感觉?” 周子知实话实说,“他很有礼貌。” 石澜眨眼,“也很帅。”她笑着问观众们,“大家说是不是?” 观众们热情回应,“是!” 石澜笑了起来,“不过还是没有某人帅,你们同意吗?” 观众们更大声喊,“同意!” 周子知笑而不语。 她心想,明天范伦的小粉丝们不干了。 石澜开玩笑,“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把郁泽请过来,说说你们的故事。” 周子知也跟她开玩笑,“看他的时间安排吧。” 据她所知,郁泽从来不接受任何访谈节目邀请,更何况还是娱乐类的。 节目最后,石澜说,“子知,节目组临时通知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我也很期待。” 随着她的声音,周子知在屏幕上看到了郁泽,他是在办公室,西装革履,轮廓冷峻,俊逸不凡。 现场尖叫声震耳。 50、年度最佳虐狗 简余张大嘴巴,“合同里有写这个采访吗?” “没有。”邵业掐着烟,眼睛眯了眯,“不过,好像反应不错。” 瞅着大屏幕,简余砸了砸嘴,何止是不错,简直让看的人都把持不住,她这只万年单身狗都有点想谈恋爱了。 台上的周子知愣怔住了。 她在全场的热烈掌声里听到男人低沉温柔的嗓音,“是我追她的。” 石澜朝周子知露出一个眼神,这场采访她并不知道,是蒙在鼓里的,也就在刚才接到的通知,抛开职业和立场,作为一个女人,她是羡慕的,被那种出色的男人爱着,无视一切的坚持。 现场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望着屏幕,看那个男人冷峻的面部线条渐渐柔和,是用怎么一种溺爱的口吻来形容自己的爱人。 “我是她的影迷,就是大家所说的脑残粉,第一次见面时我没认出她。”郁泽的脸上闪过几分尴尬,转瞬即逝,“她有许多小聪明,我很喜欢。” “嗯……和其他男演员搭戏?亲密镜头吗?我介意,但是不能让她知道。” 画面右上角冒出周子知的头像,标粗一行字:我已经知道了。 强大的气场顿时没了,观众们哈哈大笑。 周子知的眼中也浮出了笑意,郁泽很容易吃醋,偏偏还努力做出无所谓的样子,她每次都装作不知道。 “因为她会不高兴,那是她的工作,我必须信任她,尊重她。” 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透着委屈,女观众们恨不得捧心。 郁泽宽厚的背脊后仰,他慵懒的倚着皮椅,缓缓道,“缺点啊……” 仰着头看屏幕,周子知屏住呼吸,她在等待答案,同样的,石澜,台里的工作人员,电视机前,以及在场的观众都在等。 男人勾唇一笑,“她有点懒。” 他的眼中没有一丝一毫责怪,全是溢出的宠溺。 周子知听到自己砰砰加快的心跳声,她的手心有点湿,蒙了薄薄一层细汗。 采访的导演似乎又问了什么,声音压的不清楚。 “想要她多依靠我吧。”郁泽想了想,“她平时有事都自己处理,不在我面前说,我这个男朋友都被遗忘了。” “她的每部戏我都会看,这次的专辑我也有在听,没什么不好,多点尝试,经历才会丰富。” “想对她说的吗?”郁泽的薄唇微抿,深邃的目光变的温柔,“子知,以后不要太累了,养家是我的事。” 结束的时候,郁先生还很体贴的替自己女朋友打了个广告,“子知,希望你的第一张专辑大卖。” 屏幕黑下去,周子知收回视线,视野有些模糊。 现场寂静了好一会,掌声激烈。 女人多是感性的,不少女观众已经在那擦眼睛了,别人的感情美好,看的人在感动的同时,也会对生活拥有更多的希望。 石澜感叹,“真好。” 她笑着说,“子知,郁泽平时就那么能说情话吗?我看他一点都不紧张。” 周子知语出惊人,“他好像买了很多书。” 听到这句,石澜感到不可思议,以至于脸上的表情都没及时遮掩,直到台下的导演不停提示才回神。 主持多年,这是她早就不会出现的错失,今天在周子知这里例外了。 石澜看着周子知,她无法想象那个画面,常在财经新闻上看到的男人手捧着少女系列恋爱指南一类的书认真阅读,那场景真的…… 她叹息,能让一个男人为自己做到那种地步,恐怕是所有女人期望的。 “子知,祝福你们。”石澜站起身,能说的就是这个了,她相信周子知和郁泽想要的也是这个。 “谢谢。” 石澜看了一下卡片,她抬头冲骚动不止的观众席说,“子知,他们告诉我,有个你的影迷给你画了本小册子,我看看,是哪个?” 第二排的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红着脸站起来,她低着头离开座位,在大家的掌声里上台。 周子知跟着起身,这个影迷她有印象,她微博里收藏了张自己最早期一部电影的宣传画,就是对方画的,好像叫娟娟。 当周子知叫出名字的时候,小姑娘捂住嘴巴,激动的蹦跳了两下。 偶像记得自己,那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值得回去跟朋友炫耀,和家人分享,以后回忆。 石澜在旁边围观,第一次采访周子知,不得不说,这期节目做的不错,唯一遗憾的是没能找到机会问点有关前不久传的沸沸扬扬的新闻,擦边球都没有出现。 她只要露出点苗头,就被周子知发觉,不动声色的堵住了。 小姑娘手里拿着一个蓝色小本子,她对周子知紧张的说,“这是我自己画的,想送给子知姐和泽哥。” 周子知翻开一页,里面是她和郁泽,都是二头身的卡通像,她又往后翻,眉眼弯了起来。 小姑娘忐忑不安,期待的看着周子知。 “画的真好,我很喜欢。”周子知伸手抱了抱小姑娘,“谢谢你。” 那小姑娘很激动,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感而发,想到了什么伤心事,她突然就哭了,“子知姐,你一定要跟泽哥好好的。” 周子知接过石澜递过来的纸巾,她抽出两张给那小姑娘,“把眼泪擦擦,不要哭了。” 小姑娘不好意思的垂头,石澜插话,现场又活跃起来。 周子知的心情难以言喻,她把歌唱完,跟粉丝们告别了就去后台,从简余那里拿了手机,给郁泽打电话。 提示正在通话中,她过了会又拨过去,还是正在通话中。 思虑一刻,周子知不打了,手机就响了起来。 “你刚才在跟谁通话?”郁泽在那头说,“我打不通。” 周子知,“……我在打给你。” 郁泽低笑出声,“真的啊。” “是啊。”周子知的面颊又抚上了热意,“节目录完了,我看了那段视频,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没告诉我?”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前天。”郁泽表示无辜,“节目组要求保密。” 周子知哭笑不得,如果郁泽自己不情愿,节目组说破天都不可能。 “我表现的怎么样?”郁泽问,“有没有说错什么?” 周子知对过来的邵业示意,她坐在休息室的角落里,唇角翘了翘,“没有,你表现的很棒。” 那边正在往停车场走的郁泽脚步猛然一停,那身凌冽之气全无,傻笑了几声。 周子知奇怪的问,“你不是不接受采访吗?” “那是以前,现在不同了。”郁泽笑道,“现在有你。” 低哑的笑声穿过耳膜,那一瞬间,周子知感觉有股电流窜遍全身,丝丝缕缕的往心口扣拢。 郁泽进车里,“我给你打电话是想说我下班了。” 听出他的意思,周子知说,“那你回家早点休息。” “……”郁泽皱眉,“你不来吃饭吗?” “不去了。”周子知抿嘴,“我还有个活动,要很晚,就不过去了。” 她笑了,“明天去找你。” 刚失落的男人得到安抚。 周子知在化妆师卸妆的时候,有工作人员带着一大捧玫瑰花进来,说是花店的人送来的。 玫瑰花里有张小卡片,周子知拿起来看了看,那上面有三个字,明天见。 字迹刚劲有力,她很熟悉。 “简余,把花拿到车里去。” “哦好。”简余快步把那捧花抱出去,引来多人侧目,连她都知道这花是谁送的,其他人就更清楚了。 第二天上午,周子知出现在联申,她全副武||装,还是被认出来了,确切的说是在进大楼的时候就被保安发现了,很快就传遍整个公司。 这还是周子知第一次来郁泽的办公室,她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赵如新泡的咖啡,冒着香气。 郁泽开完会回来,周身拒人千里的冷意在见到周子知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大步走近,俯身一把抱起周子知,抱住转了个圈。 门口的赵如很替自己老板考虑,她轻手轻脚掩上门,后退。 周子知趴在郁泽肩头,望着门合上,她被稳稳的托着,背压着桌子,炙热的吻铺天盖地般袭来。 两人腻了好一会才分开。 郁泽抚摸着周子知微肿的唇,拇指轻轻磨蹭,又凑上去咬了一下。 “好了。”周子知受不住他这么猛烈的攻势,难为情的往后,离他结实的胸膛远一点。 郁泽锁住眉宇,眼底笼着深沉的色彩,“你还不能适应我。” “不是,”周子知别过脸,“我是怕自己冲动。” 她的声音很小,带着清晰的窘迫。 愣了愣,郁泽抿唇忍住笑,他一脸正色,“你想怎么冲动?嗯?” 周子知,“……” “我口渴了。” 她的话一出,呼吸就被堵了。 片刻后,郁泽把空调调高一点,拿了几本书给周子知看,“真不要我陪你出去转转?” “不用。”周子知笑着看他,“我是来陪你的。” 郁泽揉揉周子知的发顶。 那天周子知只有一个半小时的空隙时间,她全用来陪郁泽了,什么也没做,就在旁边看他处理工作。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的确如此。 《实话实说》播出,收视率大幅度上升,远超同时间的其他台,有关郁泽接受采访的那段不到五分钟的视频在网上一播就火了,被网友们评为年度最佳虐狗。 联申上下员工面对亲友羡慕的眼神,他们有苦说不出,那真不是他们平时见过的老板,他们也很震惊,要不是确定人没错,他们还以为调包了。 老板在公司一向寡言少语,冰冷冷一张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掌握到了爆表的情话技能。 接着又传周子知的新片继续跟王富合作,团队优秀,一众实力演员齐聚。 有那么爱她的男人,事业蒸蒸日上,大有更胜从前之势,许多人都说她是人生赢家。 所有人全看到周子知现在有多么幸运,忘了周子知经历的那些。 舆论就是那样,旁观的比当事人还要投入。 人怕出名猪怕壮,说的就是一个道理,郁泽很郁闷,他的那些小号全被一锅端了,被闻声来的网友们霸占,他只好再偷偷摸摸去申请别的小号。 郁泽并不知道他的小号都被周子知认出来了,他也不清楚自己每次留言的风格都是固定的简洁好冷,还别扭的学大家,放个表情。 那个秘密周子知没说破,她开始天天关注微博,找郁泽的评论,然后默默翻几遍。 周子知准备进组的前一天,一直联系不上的乔楠来找她,进门换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和张立离婚了。” 那一刻,周子知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许久才说,“冒冒呢?” 两个人离婚,孩子怎么办? “我带。”乔楠的脸上看不出伤心,似乎是平静了,“这是我跟张立提出的。” 一个离婚女人带个孩子,后半辈子要怎么过? 看着自己多年的好友,周子叹口气,倒了杯水给乔楠,“那现在呢?” “我妈跟我住,暂时帮我照顾冒冒。”乔楠说,“我离开俱乐部了,自己出来开了家健身房。” 离婚只是告别过去,走上新的开始。 周子知在乔楠身边坐下来,“我一点都不知道。” “你一出动,很多眼睛跟着,我又不想当名人,离婚不是光彩的事,我没告诉别人,就跟你说了。” 轻松说笑,乔楠挺过意不去,前段时间她一直在跟张立闹,精疲力尽,都没留意新闻,也不知道发生的那些事,这两天才看见的,就赶紧抽出时间过来了。 “看到你这样,我就放心了,那时候我就知道郁泽适合你。” 周子知心中感慨,当年她跟何阅铭的眼里没别人,现在是陌生人,而乔楠跟张立打打闹闹,结婚生子,她原以为他们能走到最后,结果离婚了。 51、婆媳关系 “楠楠,你跟张立没可能了吗?” 周子知喝了口水,她在最彷徨的时候还是选择相信爱情,大半原因是因为乔楠和张立的感情,多次分分合合,不断的打磨棱角,让她知道,抱有希望也许会有好的结局。 她当年目睹他们是怎样一步步走到婚姻殿堂的,现在分道扬镳,不知道乔楠和张立是碰到了什么跨不过去的坎。 “婚都离了。”乔楠笑了一下,嘲弄的说,“还有什么可能。” 周子知开口问,“是怎么了?”她的声音顿了顿,“是不是张立……” “不是。”乔楠摇头,“张立下班回来就是玩游戏,从不往外头乱跑,同事聚会也不去,空余时间都花在游戏上面,他不会偷吃,离婚的真正原因不是我和他的问题。” 周子知不解的看着乔楠。 乔楠拨拨头发,轻描淡写,“是我和他妈妈。” 周子知一愣,她没想到这层关系,婆媳的问题才刚刚涉足她的生活,她并没有受困。 “张立的爸爸前几年过世了,他的妈妈一个人在老家生活,说要搬来跟我们住,可以帮我们打扫卫生,照顾我们。” “你也知道,我跟张立不是生活在一个城市的,风俗习惯不同,平时就我俩的时候经常会因为一些小问题吵架,我不同意家里多个老太太,很不方便,张立也跟他妈妈说了,我以为事情就算了了。” “过了小半年。”乔楠呵呵两声,“那老太太也是了不起,一声招呼不打就直接来了,开门的时候见她带着大包小包站那里,我当场就懵了。” 周子知听的心里一惊,乔楠的婆婆是个很精明的人。 “然后就住下来了?” “是啊,人来了,赶走就难了,老太太毕竟是张立的妈妈,我也张不开口。”乔楠啃着嘴唇,“那时候还没有冒冒,我白天上班,晚上才回来,吃个饭就睡了,有时候饭都在外面吃,所以跟老太太接触其实不多,相处的没有什么矛盾。” “问题全出现在我怀冒冒的时候。” 周子知摩挲着水杯,乔楠怀孕那会她还昏迷不醒。 “农村老太太的某些生活习惯真是……”乔楠想了想也没想去一个贴切的词来形容,她叹了口气,“没法说。” 她的吃的穿的用的,老太太都要掺和进来,张立孝顺,说老人年纪大了,很不容易,希望她让着他的妈妈,好吧,她让了,憋着一肚子气,怀孕的时候多次火气上头,又不能爆发,她得了轻微抑郁症。 后来熬到冒冒出生,是个儿子,老太太高兴了,霸着不放,好像孩子是她生的一样。 乔楠一连喝了好几口气,才把翻涌的情绪压了下来。 周子知吸一口气,“你一直忍着?” 乔楠脾气冲,她是知道的,竟然能忍到那种程度。 “我也没想到。”乔楠苦笑。 她撸起左边的袖子,手肘那里青了好大一块,看着触目惊心。 周子知蹙起眉头,“张立做的?” “他不敢。”乔楠说,“是老太太。” “那天我有点感冒,没去俱乐部,在家躺着,老太太不敲门就进我的房间,问我怎么不脱衣服就躺床上,要我起来,我当场就有些不舒服,说了几句,然后就吵起来了,换平时我自己生生闷气,往张立那儿抱怨一下就算了,那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没忍住,把心里的怨气一次全发泄出去了。” “一旦撕破脸了,没什么可顾忌的,那话就跟倒豆子一样,我说了很多,气头上是不可能说好听的,老太太哭着给她儿子打电话,说我的不是。” 乔楠后来明白当时她为什么没忍住,那是因为她忍的太久了,已经超过了能承受的范围,再被压一点就崩溃了。 “你是没看见,老太太那戏演的真好,一出一出的。” 周子知坐不住了,她站起身去拿遥控器打开电视,客厅里的压抑气氛淡去不少,“楠楠,你没跟张立解释吗?” “说了,他眼里就看到自己妈哭,说我脾气太差了,还说我为什么就不能忍忍。” 乔楠心口堵的慌,过了一个多星期,张立知道事情真相,跑来跟她道歉,深情满满,用那张嘴描绘只属于他们的将来。 可是以后还是会再出现类似的情况,没意思。 一次次的失望,她对张立的感情都消磨光了。 周子知沉默了,乔楠和张立之间原来存在那么大的问题。 “那老太太懂的还真不少,我都小看了,那房子是我全款买的,办离婚的时候她还嚷嚷着要财产。”乔楠啧了一声,“凭什么?” 结合家庭伦理剧里的情节,周子知抽了一下嘴角,“张立没表态?” 她还没进入那种状态,全借助过去参与的作品来推想,婆婆跟儿媳本来就是陌生人,能在里面起着至关重要作用的就是一个人。 显然这回张立没有做到。 “他?”乔楠嘲讽,“上次不是跟你说了,他只管游戏,别的都不上心,事情一发生,他什么也处理不好。” 周子知说,“张立的妈妈同意把冒冒给你吗?” “怎么可能。”乔楠的脸上出现一丝怒气,“闹啊,老太太四处跟亲戚说我怎么怎么刻薄,我也是开眼界了,不过她怎么闹都没用,孩子是我生的,我跟张立沟通过了。” 周子知听完乔楠的事,心里沉沉的。 婚姻对她是陌生的,她还没有准备好要如何去经营,而且邱容还是不喜欢她的工作,不解决掉,以后都是矛盾的死因。 “哈哈哈哈哈子知,你不会被我那婆婆吓到了吧?”乔楠露出爽朗的笑声,“放心,我们的情况不同,你不是我,郁泽也不是张立,不一样的。” “是不一样。”周子知说,只有一个共同点,那一点是所有问题的源头。 “郁泽的采访我看了,知道疼老婆。”乔楠暧昧的挤眼睛,她活动手脚,“子知,如果你跟郁泽的妈妈发生了分歧,一定要摊开来说,千万别学我,忍是非常愚蠢的。” 她最大的错误就是一开始选择退让,给了老太太指手画脚的机会。 周子知“嗯”了声,目前她和邱容好像还没有遇到什么需要争论的事,每次一有那个苗头,郁泽的爸爸就出现了,场面随着他改变。 “对了子知。”乔楠换了个坐姿,面对着周子知,“郁泽有两个姐姐,你跟她们处的怎么样?” 周子知轻笑,“还可以。” 现在郁箐的肚子一点点大了,心思几乎都在宝宝身上,剩下的一点精力用来跟谢楚周旋,管不了别的,郁愿不干涉她和郁泽的感情,对她保持恰好的距离,不过分热情,也不刻意冷淡,挺好的。 “你要有个心理准备,婆婆是不可能把儿媳当女儿的。”乔楠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如果她说了,你随便听听就行,千万别当真。” 周子知默默想,以邱容的性子,是不太可能对她说那种场面话的,况且女儿已经有两个了。 女人一聊天,时间会过的特别快,等乔楠跟周子知把一瓶开水喝了大半,太阳落山了。 “楠楠,留下来吃晚饭吧。” “不了。”乔楠穿上外套,笑着说,“你明天就要进组了,别太晚了,早点睡。” 周子知把她后面的衣领弄出来,“有困难就告诉我。” “没困难,积蓄有,儿子有,妈妈在身边,我过的现在比离婚前要舒服。”乔楠摆手,“我走了啊。” 周子知目送乔楠进电梯,她把房间收拾收拾,给家里打电话,说了自己的情况,要进组,不能及时接到电话,她每次都提前告诉爸妈。 那头徐寿晴和周建辉在吃晚饭了,老两口精气神不错。 “我们都好,你多管管你和郁泽的事,还有两三个月就过年了,年一过,你就三十一了。” 周子知无奈,“知道了。” “子知,那个……郁泽跟你求婚了没有?”徐寿晴在电话里问,她拍开想阻止她的周建辉。 周子知拿了个小西红柿放嘴里,“没。” “还没有?那不行啊。”徐寿晴拔高声音,“你得找个机会暗示暗示。” 周子知,“……” 她清咳一声,“妈,我不着急,以后再说吧。” “你不急,我们……你爸急啊!”徐寿晴听了就不淡定了,“子知啊,你爸急的饭吃不下,觉也睡不好,都瘦了!” 坐在旁边的周建辉晚饭前才称过,胖了好几斤,吃好睡好,他听到自己老伴那么说,“……” “戏少拍点没事。”话匣子一打开,徐寿晴越说越得劲,“婚姻大事不能拖的子知,这要是拖了,那怀孕要孩子也会拖,以后和你同龄的孩子上小学,你家的可能还不会走路。” 周子知头疼,“好了妈,我要去煮面吃了。” “那行,你去吧,记着妈的话,暗示一下郁泽。” 周子知捏着手机,暗示郁泽求婚?她挠挠额头,接下来五年的计划里都没有结婚那个选项。 郁泽应该也不急吧? 52、视频聊天 郁总最近有点焦虑。 秘书赵如是感触最深的,她不用琢磨都知道是因为谁,绝对不可能是工作上的事,反应完全不同。 站在办公室里感受低气压,赵如的脑子里飞速运转,自从知道周子知和老板的事,她的业余时间都用来高度关注周子知,前些天她在网上看到周子知的新戏宣传。 想到某种可能,赵如立刻去看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试图搜索到点遭抛弃的小媳妇气息。 郁泽撩了一下眼皮,“赵如,你喜欢什么样的钻戒?” 又找她参考意见,赵如推推鼻梁上的眼镜,“boss,你就不担心我会误会?” 郁泽冷声启唇,“你没那么蠢。” 赵如,“……” 她面无表情,“如果是订婚,我个人建议漂亮点吧。” 郁泽皱眉,“出去。” 赵如背过身,脸上的表情逐渐清晰,看来这是要准备对周子知求婚了啊,她掌握着第一手资料,却不能跟任何人分享,那种便秘的感觉可能会持续很久。 郁泽喝了口咖啡,双手按在键盘上敲击,顿了一下又继续。 他喜欢看周子知去诠释不同人物的一生,但是演戏那东西他不熟悉,说到底他就只是一个荧屏前的观众。 郁泽拢着眉锋,有些事情方面周子知比他理性。 他刷着网页,这里面说的那些暗示举动没有一样能在周子知身上看到。 别说逼婚了,连影子都没见。 周子知是公众人物,忙着事业,她的人生才刚开始,有计划有目标,早晚会成为最耀眼的那颗星。 他放任对方去飞,但是万一飞太高了,飞偏了…… 郁泽的眼底沉了些许,他想和周子知登记领证,搬到一起住,不用再绕大半个城市,想每天起床睁开眼看到她在自己怀里。 他们生一个可爱的宝宝,两三四个也可以,可是他再急也要一步步来。 首先要把他的态度摆出来,婚姻不是枷锁,不会夺走她的自由。 在网上翻了很多信息,郁泽心里有了大概的轮廓,他迫不及待的联系一个法国朋友,把自己的想法表达了,“设计方面不要太奢华,嗯,越快越好。” 通完电话,郁泽曲着手指在桌面轻敲,他将手伸进头发里,顺过额前,捋到脑后,激动的情绪得以缓和。 晚上回去,郁泽发觉家里气氛不太对,主要围绕着郁愿。 他眼神询问。 邱容叹气,“你二姐又被狗仔偷拍了。” 坐在旁边的郁愿烦躁的蹙着眉头,她不是公众人物,工作更是和娱乐圈搭不上半点关系,那记者为什么三番两次跟踪她。 在那里吃汤圆的郁箐慢悠悠的说,“我早就说过,那记者看上你了。” 郁愿的脸色顿时一僵。 “什么?”邱容震惊的连忙去向当事人确认,“愿儿,真有这事儿?”不是她看不起记者,是对那个行业有很不好的感受,以前因为郁箐跟谢楚交往的事多次被拍,每天干什么,去了哪儿,见了什么人全公开了,她有段时间都不想出门。 郁愿拉拉嘴角,朝邱容笑了笑,“没有的事。” 探究的目光收回,郁泽脱掉外套给佣人,他往沙发上一坐,“哪家报社的?” “扬林。”郁愿说,“报道的那记者是个男的,叫王祥。” 那次在医院,她是发现那人有点异样,却没把对方和狗仔联系到一起,后来被拍的时候再也没有抓到,对方显然是摸到她的习惯了。 郁箐非常适时的插了一句,“记的真清楚。” 郁愿,“……” 她面不改色,“大姐,你忘了,我的记性一向很好。” 郁箐没再戳破,估计是差不离了。 充满深意的看着他的二姐,郁泽开口道,“明天我查查。” 郁愿嗯了声。 同样也发现不寻常的是邱容,小女儿的反应过于激烈了,在逃避,她坐不下去了,快步去外面找郁成德去了。 自从家里多了个孕妇,王子就再也没带进客厅,郁成德安抚了不少时间,带它四处转悠。 邱容在小屋前面找到人,“老郁,我觉得愿儿对一个记者有意思。” 郁成德停下给王子顺毛的动作,“她亲口告诉你的?” 邱容摇头,“哪能啊,你小女儿什么性子你不知道?”从小就喜欢藏着掖着,嘴巴严实,翘不开一点缝,就算逮个正着,对方还是那副死不承认的样子,也不知道像谁。 “刚才在聊天的时候,提到那个记者,愿儿有几次都去摸耳朵,她一撒谎就那么干。” 郁成德瞪眼,“……邱女士,你这听风就是雨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了?” 邱容拢拢发丝,“改不了。” “……”郁成德拿他的老伴没办法,“愿儿不是小孩子,她想结识谁对谁有好感就让她去,那是她的事。” 邱容的语气轻蔑,“就算男方是个小记者?” 郁成德把眉头一皱,“人品过关,哪行哪业都不是问题。” “什么?那不可能!”邱容一脸不淡定,“至少也要门当户对吧。” 周子知的家世虽然普通,但她自己够出色,那也就算了,如果女婿是个小记者,那她干脆别跟姐妹们一起喝茶聊天了。 “都什么年代了。”郁成德训斥道,“你我都是半只脚进棺材的人了,那么迂腐做什么?” 他又说,“还门当户对,当年我娶你过门那会,怎么没见你提?” 邱容伸手去拍他的胳膊,“好你个郁成德,我就知道,你还是惦记那个陈家大小姐,嫌我出身差!” “行了,多大的人了,别给阿泽他们笑话。”郁成德把王子的屋门关上,顺顺邱容的背,“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电视剧,有空给你外孙子织两件毛衣。” 织毛衣?邱容一愣,是啊,外婆亲手织的意义不一样,怎么都比买的好。 “我明天就出去买针线,哎,老郁,那愿儿的事……” 郁成德背着手看客厅方向,“那事八字还没一撇,瞎起哄。” 邱容嘴角一抽,你就看着吧,那撇是和捺一起的。 另一个区,出租屋里的陈远打了个喷嚏,他一手拿毛巾擦头发,一手攥着鼠标一张张点照片,满满的文件夹里,几百张都是同一个女人,身处不同场景,不同衣着,不同姿态。 陈远把毛巾丢到椅背上,他叼着烟看照片,不知道从哪天开始,他很享受偷偷观察郁愿的一举一动,然后回来独自欣赏,挑选出几张拍模糊的交给头儿。 那些拍的好的完美的他全私藏了。 其实上头早就不让他去拍郁愿,毕竟不是受万众瞩目的艺人,大众的好奇和新鲜劲过去了,再怎么做工作都没多少吸引力,等于是事倍功半,划不来。 可是陈远每天都在完成手头的工作后腾出时间去跟郁愿。 不像是职业病,陈远把烟蒂咬出一个圈,他拍别人就没那么执着不放,更没有藏过一张,就是想留郁愿的,自己看,不想给其他人分享。 那种感觉……不知道怎么说,来的突然,却怎么也去不掉。 第二天陈远没接到上头发下来的任务对象,他快速把在博物馆拍的一组照片搞定,就去蹲守一家咖啡厅,那里是郁愿最常去的。 十点半,门口出来一个短发俏丽的女人。 那女人穿着大版的浅黄|色休闲西装,紧身黑色铅笔裤裹着长腿,干净利落的打扮衬的身形瘦高,她随意打量四周,踩着三四厘米的皮鞋朝左边那条街走去。 陈远掐灭烟头,压了压帽檐,大步过去,他站在人群里,几乎被人潮淹没。 随着脚步一点点靠近,陈远的呼吸开始变的急促,当他们擦肩,他清楚的感觉自己心跳的很快,当身旁的女人突然停住。 陈远的心跳停了一拍,又疯狂跳动起来。 他脱口而出,“郁小姐。” 郁愿盯着面前阳刚的男人,眼神如细针,一寸寸挑动,“你认识我?” 陈远的面部抽搐,他在心里抽自己,极快的调整表情,极其自然道,“我在报纸上看到过郁小姐的报道。” 郁愿看着陈远,目光含着意味不明的光芒,“是吗?” “是啊,那个……”陈远把放在外面的手放进口袋,使劲捏捏遥控器,“郁小姐,不好意思,我朋友在前面等我。” 转身的时候,陈远没看见郁愿眼中的波动。 走远了,陈远的背靠着墙壁,他的后背出汗了,刚才那短短的两分钟,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那个女人翻了个遍。 陈远觉得自己之所以过目不忘,对郁愿投入莫名的关注,很有可能是郁愿的眼睛,一被盯上,提前过冬。 还留在原地的郁愿回头,换了个方向,她在咖啡厅的时候突然生起一股想捉弄一下的念头,现在体会到了,对方和她意料的一样,挺有意思。 当天下午,郁愿收到一封邮件,是郁泽发的,速度很快。 邮件里的资料详细完整,是个摄影专业的本科生,她有些惊讶,原来那个小记者不叫王祥,叫陈远。 郁愿心想,会不会是入行时间短,还不够资历署名,她对那行不太了解。 目光往下扫动,郁愿不禁放下水杯,陈远竟然才二十五岁,比她整整小八岁。 郁愿扶住额头,她为什么这么在意和那个人的年龄差距…… 半个月时间已经到了,吃饭的时候邱容问机票定的哪一天的,是几点。 郁愿吃着菜,“妈,我暂时不走了。” 听女儿改变主意,邱容就笑着忙点头, “那好,你就在家里多待待。” 她心想,别不是跟那个记者有关吧。 郁箐和郁泽交换了一下眼色,选择沉默。 一旁的郁成德放下筷子,喝了口热汤,“子知现在接的戏要拍多长时间?” 郁泽说,“两三个月左右。” “那么久?”邱容扭头问,“过年前能拍完吗?” 郁泽挑眉,“要看情况。” 他也对周子知问过同样的问题,去年过年,周子知在老家,他是希望今年过年能把对方的父母接过来。 邱容问出最重要的,“和她一起的男演员是哪个? ” 郁泽吐出一个名字,“谢楚。” 桌上的气氛一滞。 郁箐起身,“我吃饱了。” 看了眼她的肚子,邱容叹了口气,还有几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 “子知有跟你说谢楚的事吗?” 郁泽擦嘴,“他们不熟。” “听说拍戏的地方条件差。”郁成德沉声对儿子交代,“你有时间多给子知打电话。” “我会的。” 郁泽上楼,他关了门去浴室放水泡澡,脱衣服的时候他停下动作,拿到手机半倚着浴缸打电话,那头很快就接通了。 “拍完了?” 周子知的声音听起来很清晰,“还没有。”她忙的昏天暗地,几乎快要不分昼夜。 郁泽单手解裤子皮带,“你的注息时间是多久?” 周子知不明所以,“十分钟。” “等会。” 郁泽开了视频,他看见周子知穿着一身翠绿华衣,外披白色纱衣,头上戴着做工精美的金钗,一副华贵打扮,而她旁边的小桌上堆着几个饭盒,塑料袋,化妆包,衣服等一些杂乱的东西。 端庄美丽的女人和凌乱的桌子格格不入。 郁泽的唇角抽动,他的眼睛就看见她露在外面的脖颈和锁骨了。 “不是拍古装吗?露的会不会有点多?” 周子知,“……” 她低头看看,比起那些裹|胸的,把两边的肉往上挤的,身上这套就是正常的尺度,“这是服装组根据原小说的年代背景参考的。” 等周子知再抬头,画面里的男人已经在浴缸了,精壮的上半身袒露着,肌|肉线条分明。 周子知忍不住揣测,她刚才如果不低头,郁泽还脱不脱。 “锻炼的挺好。” 听到她直白的赞赏,郁泽挑了挑唇,“那什么时候用?” “……”周子知眼神飘忽,面颊发红,“会有机会的。” 郁泽舒服的低哼一声,那声音透过手机传到周子知耳朵里,分外性感暧|昧,她觉得对方一定是故意的。 “你洗吧,我要去……” “再给我看会。”郁泽出声制止,“你跟谢楚拍的怎么样?” 周子知说,“还不错。” 于是她看了美男泡澡,时长十分钟。 敲门声后,简余和邵业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椅子上的人脸很红,心不在焉。 “跟郁泽通过电话了?”邵业投过去一个眼神。 “嗯。”周子知呼出一口气,起身往外走,“以后休息的时候把我的手机都拿过来。” 简余跟邵业大眼瞪小眼,又默默的扭过头。 片场吵哄哄的,王富和几个演员在说戏,周子知也带着剧本过去,跟他们谈了起来,只是她得脑子里时不时飘出郁泽的身影,有些走神。 她合作的男演员里面,颜值没有最高的,只有更高,美男计对她是没用的,郁泽除外。 王富甩甩手里的剧本,“子知,别发呆啊。” 周子知揉揉眉心,“我在听。” “这里,”王富指着剧本,“我觉得你一上来不要哭,先憋着,使劲委屈,要哭不哭,楚楚可怜……” 周子知凑近与他交流,对面一身龙袍的谢楚也来了。 这部戏是古装剧《留书问情》,讲述的是一个民间女子怎么在后宫步步为营,得帝王宠的故事,周子知饰演的是前半部分都病怏怏,几乎不下床的女主角,谢楚是男主角,饰演皇帝。 他俩不像之前那部,没多少直面交锋,这回是对手戏,天天你来我往,还有很多“床戏”,进组第一天就频频笑场,非常尴尬。 “谢楚,你来的正好,你跟子知对对。”王富把话一甩,自己就去忙别的了。 其他人都知道谢楚和郁箐旧情复燃的传闻,周子知又是郁泽的女朋友,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实,因此在他们看来,按常理算,周子知得叫谢楚一声姐夫,都是一家人。 他们也不好开玩笑。 别的戏还没拍的时候,男女主角的绯闻就已经有了,这次戏拍完都搞不起来,只能拿男二和女二凑对来事。 没过一会,大家就都准备自己的事去了,周子知和谢楚站在那里,手拿着剧本发呆。 周子知蹙着眉头,这部戏的台词太长了,还多处考究,很难背,她ng的原因都是卡词,谢楚却很少错漏。 “走哪一条?” “郁泽说她的事了吗?” 两人同时开口,周子知非常认真的准备对戏,谢楚想郁箐了。 尴尬了几秒,谢影帝很好的掩盖过去,“走第二条吧。” 然而周子知却在回答刚才的问题,“箐姐快五个月了,郁泽说她的胃口比之前好了。” 谢楚一脸“这跟我有个屁关系”的样子,他不自觉的扯起半边的嘴角。 对面的周子知捕捉到了,郁箐的执着也许不是死胡同。 “准备了!”王富喊,“子知,谢楚,别愣着了!” 随着他一声喊,各组都快速待位。 简余把周子知的衣服和头发理理,确定没问题了就去旁边站着。 周子知调整情绪,进入镜头,她在谢楚的带领下,很轻松就抛开了杂念。 王富等在两台监控前,一个是对着周子知,另一个对着谢楚。 摄像导演挥手,镜头慢慢推进,将殿内的全景收进屏幕,又一点点推到两个主人公身上。 谢楚坐在榻前,周子知在他旁边,眉眼低垂。 “爱妃,你受委屈了。” 周子知轻抿唇,“陛下,臣妾不碍事,莫要责怪……”后面忘词了。 她忍不住笑出声,“我再看一眼本子。” 周围的工作人员在那哄笑,大家都不是第一次合作,明显发现周子知开朗了很多。 简余及时拿剧本递上去。 这部戏的原小说是她那个网站的一个老作者几年前写的,她当年一章章追过,整篇下来,剧情没怎么变动,那作者就是编剧之一,她昨天还见了,非常激动,她也很羡慕。 不知道她的小说有没有机会被一个公司看中,这样她就有机会能让子知姐演她塑造的人物。 邵业把杵在原地不动的简余拽到身边,“想什么呢?” “你认识那几个知名的编剧吗?”简余小声问,“或者什么工作室?” “怎么?”邵业奇怪的问,“想出道?” 他戏谑的上下打量。 简余在他嘴里蹦出难听的词之前赶紧拦住,“不是出道,我想投稿。” 她撇撇嘴,“哎算了,我还是等我的伯乐吧。” 目前她是写一本出版一本,本本加印,越来越好,按理说以后肯定有机会被买走影视版权。 似乎想到了什么,邵业的眼睛闪了闪。 在默念台词的周子知不知道她的经纪人和助理那点事,她念了几遍,把剧本给简余。 “难怪说恋爱中的人智商低。”谢楚抱着胳膊,“你以前没这么笨。” 周子知的嘴角轻微抽抽,她以前还真就这么笨,一碰到过长又绕的台词,不是容易忘词,就是想自己改两处。 “我记性不好。” 谢楚暧|昧的笑,“把我当成郁泽试试。” 周子知无语。 再拍的时候她试了一下,想象握住她手的是那个男人,嘴巴和脑子同步,那些词全顺溜了。 王富在监控器后探头,“好,谢楚,你的拍完了,转场吧,接下来拍子知的。” 周子知无奈的说,“王导,谢楚不给我搭吗?” 她一个人干演,感觉很难拿捏。 王富看谢楚,谢楚正往上撩袖子,他耸肩,“我无所谓。” 在众人跌破眼镜的围观里,谢大影帝给周子知搭了,周子知觉得以谢楚的脾性是不太可能的,一向都是只管自己,能这么做无非就一个原因,她的男朋友郁泽是郁箐的弟弟。 十三号那天要拍一场洞房,周子知早上叫简余给她买吃的,那边没声,她只好自己出门,到片场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 周子知一愣,她左右看看,没走错,人都去哪儿了? 搭的喜房很传统,绸缎绣被,床幔龙凤呈祥,八仙桌上摆着美酒佳肴,周子知坐在凳子上等了一会,把花生米吃了好几颗,还是没人来,这不正常,平时排景的工作人员来的特别早。 她给邵业打电话,“今天拍外景?” 她只能想到这个可能了。 那边邵业的语气有点古怪,“我带简余出去转了,现在不在苯市,晚上回来。” 周子知没反应过来,电话已经挂了。 她又给王富打电话,没打通,谢楚也联系不到,集体放假了,就她不知道,一个人在片场面对搭好的婚房。 53、求婚 周子知转身,她脸上的笑容刚划开一点,在没见到以为会出现的男人后滞了一下。 空无一人,铃声还在持续。 周子知没挂掉,她将手机开着,抬脚寻着声音慢慢走过去,她的心里转了不下十几回,拐弯的那一瞬,两侧全是玫瑰花瓣,从脚下延伸出去,蔓延至走道尽头的休息室。 停了一瞬,周子知走进休息室,满眼都是红玫瑰,蜡烛,男人,还有只很大的兔子玩偶。 站在那里的男人一身笔挺西装,系着领带,利落的发丝一丝不苟,在等他的公主。 周子知愣在了原地。 直到现在,她的心里想的是,郁泽没有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他的突然出现和片场的清空是为了纪念他们相识一周年。 郁泽的唇边噙着笑,他示意周子知接电话。 周子知把手机拿到耳边,她不知道这个男人会对她说什么,但她照做了,心跳的不能自已。 “子知,曾经我很怕,我怕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和你面对面聊天,听你叫我的名字,看你对我笑。” 郁泽的语调低沉,“我出现的晚了。” 拿着手机的手指收紧,周子知抿着嘴唇,她的眼眶渐渐湿润。 如果没有郁泽,她可能撑不到苏醒,他是她的恩人,也是爱人。 “我没有追过女孩,你是第一个。”郁泽说到这里,低低的笑出声,“现在我的书房里还放着几本恋爱指南。” 谈起他们的开始,男人有些腼腆。 “第一次约你吃饭那天,是我有意安排的堵车,我想陪你度过你生日的第一秒。” 郁泽单手抄在西裤口袋里,身姿高大挺拔,眉目俊朗,染着笑意,“说实话,那次你拒绝我,虽然是有预料,但还是有些失落。” “我作为黄金单身汉排名首位,又这么帅,是不是?” “是。”周子知的耳根子发烫,“很帅。” “你知道你向我敞开心的时候,我有多高兴吗?” 他从来没有那么渴望过周子知的感情,得不到的时候幻想,得到了用心护着。 郁泽的目光充满侵夺性,他将这一年的每一个细节都记在心里,“子知,我坦白,最初为了从你那里得到关注,有设计成分,但是请你相信我,我能给你我的全部,包括忠诚。” 周子知早已面红耳赤,“你今天的话有点多。” 郁泽挑了挑眉,“那你喜欢吗?” 周子知抿嘴,“喜欢。” 郁泽一步步朝周子知走去,他的步伐稳重有力,目光始终不离周子知。 周子知的心跳的很快,嘴角无法控制的弯了起来,她以为迎来的是个亲密无间的拥抱,然后他们一起愉悦的用接下来的一天时间庆祝一周年。 就在她那么想的时候,站到她面前的男人突然单膝跪地。 周子知懵了。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心口的悸动发疯的滋生,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郁泽将一直放在口袋得那只手拿出来,绒布盒子被攥的发热,他取出钻戒,姿态虔诚,声线温柔。 “子知,嫁给我,让我照顾你好吗?” 没有多么华丽的词语,就是一句最普通也最炙热的告白。 郁泽突起的喉结不停滑动,他的气息沉稳,内心非常紧张,等待的时间过的特别漫长,一分一秒仿佛就是一个世纪。 拿到戒指前他就已经在思虑怎么求婚,他咨询过,也自己查过资料,发现那些方式都太新奇,掺杂了许多别的成分,不是周子知会接受的。 眼看时间越来越迫近,郁泽就用了最纯粹的一个方式,虽然俗套,但不可否认也是经典。 他有意选择今天这个日子,想让周子知刻骨铭心,成为他们一生的回忆。 周子知没说话,郁泽在等。 也许过了十几秒,也许是几分钟,当耳边响起很轻的一声“我愿意”,郁泽的眼底泛红,他握住周子知的手,摸着她的手指,低头亲了一下。 戒指戴上去的那一刻,牢牢套住,周子知哭了。 这一幕她演过好几次,那种感动不用去扮演,不可抑制的发自内心,她做了一生当中最重要的决定,就在刚才。 郁泽站直身子,张开双臂将周子知搂紧,她是我的了。 外面有很多脚步声传了过来,剧组所有工作人员和演员们都出现了,他们拍手,全是祝福。 54、产科见面 郁泽对周子知求婚的消息传到网上,再次成为焦点,引起媒体高度关注,影迷们闻声狂送祝福。 持续一年的一段恋情终于前进一大步,进展可观,小编们都在掐指一算是婚事将近。 他俩去了济州岛游玩,分享属于彼此的情感,只对双方父母和亲近的朋友交代了一下,没去在意网上大肆宣传的舆论。 只不过他们不关心,别人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何阅铭摸着手机屏幕里的女人,手指压着她脸上的泪痕,又去认真抚摸她的眉眼,一点点描摹,熟悉的连闭上眼睛都忘不掉。 子知,你原本应该是我的。 可是现在你被另一个男人抱在怀里,流下了幸福的眼泪,有那么多人为你们祝福。 何阅铭用力咬着牙关,额角鼓动,他将手机砸了。 也有真心替周子知和郁泽他们高兴的。 正坐在星巴克的简余拿着手机刷评论,感动的泪流满面。 “你哭什么?”对面的邵业不能理解。 简余伸手擦眼睛,“你难道不觉得很美好吗?” 再美好也是别人的,邵业的嘴角抽了抽,他拿了纸巾递过去,“赶紧的。” 简余接住,“谢谢。” 她低头擤鼻涕。 邵业满脸黑线,“你就不能有点淑女的样子吗?” “淑女也会流鼻涕啊,两鼻子又不是摆设。”简余撇嘴,“算了,跟你说话头疼,我回去了。” 好不容易有时间聊会,邵业怎么可能让人走了,他二话不说就把腿一伸,拦住了路。 “……”简余瞪眼,腿是挺长,“你拦我做什么?” “我还没说完。”邵业微抬下巴,“聊聊你的理想对象是什么标准。” 简余好奇的看他,“你问这个干什么?” 邵业言语简洁,“有用。” “理想对象……”简余陷入幻想,她笑呵呵的说,“要温柔体贴,喜欢笑,善良。” 邵业的太阳穴疼,那都是什么鬼东西,全他妈都是他没有的。 “行了,我真要回去了。”简余拍邵业的腿,“子知姐不知道是晚上回来还是明天早上,我还要收拾她的屋子。” “你不是在写什么小说吗?”邵业慢吞吞走在后面,语气随意,“笔名叫什么?” 简余立马一脸警惕,“不告诉你。” 总觉得被这出口就是刀剑横飞的人知道她的笔名不是好事。 你不说我也有办法知道,邵业盯着走在前面的年轻女人。 周子知今天停拍一天,剧组的其他人就没那么好事了,兴奋之后该干啥干啥。 婚房搭好了,还得用,先拍皇帝谢楚。 站一边的谢楚点了支烟,眼神询问王富要不要。 “昨晚着凉了,嗓子疼。”王富抹了把脸,“怎么样?” 谢楚斜眼,“什么怎么样?” “子知和郁泽的事。”王富咧嘴,露出一口带着烟渍的牙齿,“你们会是什么时候?” “王导指的什么事?”谢楚吐了个烟圈,懒懒的说,“我怎么听不懂你的意思?” “当然是你跟郁箐的事。”王富整整帽子,“怎么?你跟我这还装傻。” 他示意往这边过来的副导去忙别的,扭头问谢楚,“什么时候结婚啊?” “什么?”谢楚像是听到多大的笑话,“结婚?” 他耸动肩膀,笑的停不下来,“王导,不怕你笑话,我是个重度恐婚症患者,而且我已经放弃治疗。” 结婚这件事根本不在他的人生里,他绝不会允许有人去约束他的生活,那对他来说,无疑是场灾难。 所以要他陪玩可以,别跟他谈认真。 王富愕然,“真的假的?” 他砸嘴,“这么说你跟郁箐……你俩是不可能了?” 谢楚猛吸一口烟,刚要开口,结果给呛到了,他被呛的眼睛有点红, “不可能。” 下午谢楚接到一个电话,他的表情大变,“什么?又流血了?她怎么样?你先安抚好她,我现在过去。” 旁边的汤姆看他很慌张,有些困惑,“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回来说。”谢楚没时间解释,而且也不是一两句能说清楚的,他边脱身上的龙袍边交代,“你留在这里,我自己去。” 汤姆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平时对什么都无所谓的人一副命要没了的样子,难道是因为女人? 除了这个,他实在想不出别的了。 谢楚没留意自己的经纪人拿古怪的目光看他,他快步跑到王富那里。 “王导,抱歉,我有点事要去处理,现在必须马上走。” 王富眉头一皱,“现在?” 他还从来没见谢楚这么急过。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王富挥手,“那你快去,完事了联系我,我这边先拍别的。” 他敢肯定是和郁箐有关,卖个人情,对他而言是好事。 周围的几个工作人员和其他演员都很震惊,王导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还有谢楚,急成那样,是多大的事? 片场的人都投过来好奇的视线,谢楚把匆忙的背影留给他们,一声不吭的跑了。 全副武装的谢影帝出现在医院,他直奔产科,扫了眼坐在外面的那些男人,又扫扫地上的一排字:男士禁止入内。 谢楚往唯一的空位上一坐,压压帽檐,交叠着腿等人。 旁边的男的都在玩手机,就谢楚没有,他直盯着产科门口,完全没发现自己有什么不同。 等了快半个小时,郁箐走了出来,瞥见走到她面前停下来的两条腿和一双皮鞋,她霍然抬头,眼神微闪。 两人都戴着口罩加帽子,就留了双眼睛在外面,但是目光对上的那一刻,谁也不会产生怀疑。 郁箐看起来并没有发胖,口罩遮住了她脸上的表情,她什么也没说,越过谢楚往前走。 她没兴趣去猜是谁通知了谢楚,因为在这里见到对方才是她最关心的,已经说明了很多东西,有时候行动比什么话都重要。 谢楚大步走近,直接将她手里的单子全拿走了,看清要做的几项检查,他的下巴线条一收,默默去排队。 站在原地的郁箐轻叹一声,她摸了摸肚子,孩子,你要坚强点,你爸爸已经在接受你了。 55、都是贱骨头 谢楚的身体好的很,平时感冒发烧都少,他对医院的气味很敏感,戴着口罩都有点受不了。 挂号的一排位置前面都有不少人,谢楚等的不耐烦,他一回头就见郁箐站在后面不远处,像是在发呆。 谢楚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他快步过去,伸手指另一边药房周围,“你给我坐那里去。” 郁箐看着他。 谢楚被看的脾气上来了,直接拽着她的手,给拉到那边的椅子上,“坐好。” 这时旁边有对二十岁左右的小年轻路过,女的挺着大肚子,手撑着腰背,身体笨重,像是快到预产期了,而走她前面的那男的边走边低头刷手机。 “你看见那边没有,那男的都知道不让他老婆累着,你呢,就知道玩手机,我肚子比那女的大多了,你就只顾你自己,也没想扶我一下。” “我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已经陪你来医院了,你还想怎么样?” “难道我肚子里怀的是别的男人的孩子吗?我都快生了,要你陪我来做一次产检,你看看你,从出门到现在,手机不离手,你有没有问过我一点事?” “问你什么?我什么都不懂,再说了,你不是好好的吗。” “我好好的?我上次就告诉你,医生说我胎位不正,血压有点偏高,你根本就不当回事!” “他妈的,还没完没了了!” “你骂谁呢?行,等孩子生下来,我就带孩子回我家,你自己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爱回不回!” 那对小年轻的争吵引来一些人的侧目,也一字不落的传入谢楚和郁箐的耳中,他们都没看彼此,有什么已经在改变,悄无声息。 抽血的时候,谢楚看着那针头刺进郁箐的胳膊,血顺着针管淌,他满脑子都是在纠结针头干不干净。 郁箐将棉球扔进垃圾篓,她把袖子撸下来,往尿检的那边走。 “你怎么不在你家开的医院里做检查?”谢楚的语气非常差,这什么妇幼,人太多了。 郁箐淡淡的说,“我高兴。” 谢楚的嘴角抽搐,他就不该指望这女人有哪一天不再阴阳怪气,能跟他好好说话。 忽然回头,郁箐用一种难言的目光看着谢楚,“你跟着我干什么?” 谢楚皮笑肉不笑,“我高兴。” 郁箐,“……” 她在纸箱子里拿了个塑料小杯子去厕所。 谢楚双手插兜,来回踱步,他为什么在得知郁箐的情况不怎么好以后,就丢下一堆事火急火燎的跑来医院? 难不成就因为郁箐肚子里揣的那个东西是他的种? 谢楚深吸一口气,他扪心自问,真有那么在乎孩子?以前跟过他的女人里也有出现意外的,全都无一例外的弄掉了,就是一颗精子而已,他没有一点感觉。 更何况郁箐肚子里的还是被她设计的。 那为什么上赶着凑上去? 谢楚偏头看厕所,见郁箐端着小杯子出来,那里面的液体颜色非常深。 “你的尿怎么那么黄?” “是不是水喝的少了?上火?” “我在问你话呢,郁箐,你聋了吗?” 郁箐突然开口,“谢楚。” 她似笑非笑,“你知道你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 问出这句的那一刻,郁箐的指尖轻微颤抖,牙齿打颤,然而她没等到一声回答。 谢楚走了。 郁箐抿直唇角,她并不感到气馁,只是觉得可笑,她和那个男人加在一起都快八十岁了,三年耳鬓厮磨,七年分道扬镳,如今又要纠缠不清了。 一生就那么长,她已经在谢楚身上耗费了十年,搭进去太多东西,断了退路,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等郁箐从检验科出去,在外头电梯那里看到谢楚时,她的眼中涌出笑意,清晰且强烈,又在转瞬恢复清冷。 “现在是不是要去三楼?” 谢楚问话,俨然一副自然的姿态,仿佛刚才一气之下离开的不是他自己。 他见郁箐视若无睹的去上电梯,额角的青筋往上蹦了两下,算了,没必要跟个孕妇计较。 三楼的人比二楼要多不少,尤其是超声科那里,闹哄哄的。 郁箐去护士站交完单子就在等候区坐着,谢楚站她旁边,没过一会,手机就响了,是经纪人汤姆打的,催他去片场。 “这都几点了,你怎么还没过来?” 汤姆的中文还可以,一旦急了,就会出现吐字不清的现象,谢楚搞半天才听明白,“我走不开。” “what?”汤姆在那头咆哮,“走不开?” 谢楚看一眼郁箐的背影,他烦躁的拧紧眉毛,“行了,你把手机给王富。” 过了一两分钟,王富的声音传来,透着暧|昧,“谢楚,还没搞定吗?” 谢楚只说了一句,“郁箐在医院。” 似乎没料到会是那个地点,王富一愣,他尴尬的咳了声,“郁箐没什么事吧?” “不确定。”谢楚说,“我可能还要一小时。” “一小时?”王富沉吟片刻,“那行吧,你尽量。” 挂了电话,谢楚去看郁箐,人不见了,他大步往里面走,发现郁箐进了一间诊室,就在外头等着。 左右也有几个家属在等,出于本能,都打量了几眼。 看衣着打扮是个有钱人,穿的时尚,年纪应该不大,捂那么严实,估计是背着家里偷偷过来的。 就几分钟时间,谢楚成了那些人眼里依仗有爹,不学无术,乱搞大女人肚子的玩垮子弟。 谢楚要是知道他们所想,可能会把医院掀了。 口袋的手机发出嗡嗡声,震的大腿发麻,谢楚按了通话,那头是女人的娇笑声,“在忙吗?” 这语气很熟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多亲密,谢楚走到楼道,“哪位?” “谢先生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是圆圆,上周你不是说要请我喝一杯吗?”女人有意拖长声音,裹着委屈,“看来这是把我给忘了。” 谢楚想起来了,是个大胸有风情的豹纹女人,嘴里说是名校高材生,但是撩拨的技巧熟练,也就一卖的,包装的挺精美。 当时他们聊的不错,那女的把号码塞他身上了,后来约过一次。 “我这有事,抱歉。” 谢楚掐断电话,他最近忙的都硬不起来了。 下一刻那边发了个短信,无非就是表达自己多么体贴,谢楚把号码拉黑,他最厌恶的就是,女人只要床上会来事就行,下了床还是简单点好。 像郁箐那样的,一个就够受的了 。 郁箐拿着打印的单子出来,神情还算不错,她有意无意的把单子拿高点,放到眼前看。 一旁的谢楚看着是漠不关心,不自觉的,他的余光飞快的扫了眼单子,图片上是黑乎乎一团,那就是他孩子? 迎面跑过一青年,往郁箐身边撞去,情急之下,谢楚来不及犹豫,一手将郁箐拉到臂弯里,冷声呵斥,“跑什么?没见有个孕妇吗?” 其他人都对那小子指指点点。 青年这才看到郁箐,他红着脸道歉,“对不起啊,我有点尿急,就没注意,真不好意思。” 在谢楚没看见的角度,郁箐轻笑了笑。 各项检查做完,确定没大问题,郁箐叫司机过来接她。 谢楚在一旁叼着烟,没点着,纯过嘴瘾。 他上网看了,以郁箐的年龄怀孕,属于高龄产妇一类,容易引起一系列并发症,风险性增加。 而且她以前抽烟,熬夜,还喜欢睡前喝点酒,谢楚敢肯定,对方在国外的那些年不可能有什么好转。 “你这么大岁数,体质又不好,非要生孩子来作死吗?” 郁箐的发丝被风吹的凌乱,隐约可见眼角眉梢的情绪波动,“那是我的事。” 孩子第一次在她肚子里动的时候,她的感觉非常奇妙,那是一种连着血肉的羁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代替,前所未有。 也是那时候开始,她的心态有了很大的改变,不再是当初为了报复谢楚,逼他的工具,她期待孩子的出生,想看看孩子像她还是更像谢楚,听孩子叫她妈妈。 她无比憧憬以后的生活。 在国内也好,回法国也可以,脑子里浮现了许多温馨的画面,郁箐的眼底多了一些柔软。 发现身旁的女人竟然走神了,周身气息那么温柔,不知道在想什么人,好半天,谢楚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孩子是我谢家的!” “谢大影帝,你是失忆了还是神志不清?”郁箐的口吻冷淡,“我再说一遍,这孩子跟你没有关系。” 她嘲讽的笑,“你的情人不是很多吗?这么想要孩子,怎么不叫上她们?” 谢楚的胸膛剧烈起伏,他抓住郁箐的肩膀,目光如两团火,“我真想把你的心剖开,看看里头是不是黑的。” 操,敢情他大老远跑来就是挨骂找不痛快的。 司机站在车前,见到门口发生的情形,直接识趣的到一边等着去了。 谢楚望着面前的女人,停在她眼角的细纹上面,以前似乎没有这么近距离仔细的注意过。 “以后别再往我这儿跑了。”郁箐冷笑,“谢楚,我会以为你还对我念念不忘。” 谢楚脸上的愤怒一僵,他像是被什么东西蛰到,猛地将手从郁箐肩上拿开,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郁箐闭了闭眼睛。 正因为她了解谢楚,才要那么做。 不紧逼着,把他逼到一个无路可退的地步,他是不会面对的。 都是贱骨头。 回去的路上,郁箐接到电话,吩咐司机去了一处高档小区。 一栋别墅外面,邱容和几个老姐妹刚打完牌,在那有说有笑的,精气神非常好。 郁箐拿手机按号码,那头无人接听,她透过车窗去看,那边的几人还在聊的兴起,可能是手机放包里了,没听见。 她等了一会,让司机去叫一下。 司机应声,立刻打开车门往那里走去。 邱容正笑的合不拢嘴,无意间瞥到过来的人是自家的司机,她连忙跟几个姐妹告别,提着小包离开。 见后座坐的郁箐,邱容面露惊讶之色,“你怎么来了?我不是叫愿儿来的吗?人呢?” 郁箐靠着椅背,“她有事腾不开身。” “今天检查的结果怎么样?”邱容关上车门,关心的问,“宝宝还好吗?” 这孩子做事独来独往,每次产检也都不要他们陪同,一旦到了规定产检时间,他们就会问,现在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算算也有二十周了,再过段时间,这肚子就明显了,到时候肯定藏不住,亲戚朋友那边又是个麻烦事。 郁箐的声音听着,“医生说胎儿很健康。” 邱容松口气,“那就好。” 她拍拍郁箐的手背,“我听你王阿姨说了,她媳妇的反应跟你差不多,宝宝非常好,你要放宽心,别想那些费神的事,休息好了,身体才会好。” 郁箐嗯了声,“我会的。” 邱容心里叹口气,她也不去纠结了,眼下就希望大女儿能平安把孩子生下来,其他的事……往后再说。 “今天那新闻你看了没?就是有关阿泽和子知的。” 郁箐点头,“看了。” 她还以为怎么也是明年的事了,没想到郁泽会那么急切,恨不得马上让周子知变成郁太太,看样子婚事也快了。 都说是薄唇的人比较薄情,还是针对人,郁泽平时沉默寡言,不露声色,能完全隔离掉试图往他身边靠近的异性。 可是一到周子知面前,整个人就不一样了。 “你弟弟也是,求婚那么大的事都不提前跟我们商量一下。”邱容嘴里是在数落,脸上却挂着笑,下午打牌的时候那几个姐妹都在夸她儿媳,说怎么怎么漂亮,还说她们家的孩子都很喜欢,还要签名,她一口答应了。 话不讲真假,停在耳朵里舒服就行了。 郁箐说,“周子知答应了。” “哎是啊,那就好了,回去跟你爸说说,让他给子知家里打电话。” 唠叨完了,邱容想起了什么,“箐箐,你知道愿儿最近都在忙什么吗?” 天天往外头跑,晚上才回来,一回来就把自己关房间,而且他们坐一起说话的时候时不时心不在焉。 郁箐的表情有些异样,“不清楚。” 这时,郁愿坐在一间普通的茶楼,包间里茶香四溢,坐她对面的是个男人。 两人都没说话,独自品茶。 “东西带来了?” “带了。” 一问一答之后,气氛有些转变。 郁愿将一个纸袋压着桌面推过去。 男人打开纸袋看看,下一刻就笑容满面,他也拿出一个纸袋递给郁愿。 郁愿只掠过一眼,没看。 男人问,“继续?跟之前谈的一样?” 郁愿抿了口茶,“嗯。” 男人扫了眼戴着墨镜,依然能瞧出姿色很好的女人,他站起身,“那行,我先走了。” 做他们这行,拿钱办事就行,至于别的,不想。 包间的门合上,郁愿将茶杯放下来,她按着纸袋,片刻后拿起来。 纸袋里都是照片,这回的对象是陈远。 郁愿漫不经心的一张张拿在手里看,她脸上浮现的表情有些说不出的惬意。 她的目光停在其中一张那里,照片里的陈远拿着相机对准她,认真投入。 郁愿把那些照片收进纸袋,陈远偷拍她,她找人跟踪,这场游戏更有意思了。 藏在茶楼对面小店里的陈远没来由的打了个寒战,他搓搓胳膊,还没入冬,怎么就这么冷了。 夜幕慢慢降临,郁愿从茶楼出来,她一手抄在风衣口袋,一手提着皮包,步伐不快不慢。 站在街头的陈远目睹郁愿进了一家商店,再出来时提着购物袋,她不急着回家,偶尔停留一会,在街上逛了很久才开车离去。 望着那辆车拐弯,消失在街角,陈远吸一口气,他恐怕是…… 中招了。 几十分钟后,大排档边,王祥喷出一口啤酒,“什么?小陈,你看上那郁愿了?” 陈远闷头喝酒,他是看上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是第一次拍郁愿,那双眼睛看向他的一瞬间,也有可能是他像个变态一样每天跟踪郁愿,耐心整理她的照片的时候。 等他反应过来,想打退堂鼓已经来不及了。 好一会,王祥啧啧两声,“年轻真好。” 大胆,敢想,如果他再年轻十几岁,见到郁愿那样的女人,也想征服。 不过也仅是想想。 “你打算怎么做?”王祥夹着牛肚,“跟她表白?” 陈远摇头,王祥以为对方会说“我打算暗恋”,毕竟这是最万无一失的方法,既能不失望,又能抱有幻想,结果就听一句,“没想好。” 他一分神,就给辣到了。 陈远忙拿酒递上去,“祥哥,快喝两口。” “咳咳,”王祥把酒杯一放,舒服了不少,他拿纸巾擦鼻子,“你不会还真打算追求她吧?” 陈远的资质虽然是新人里的拔尖,也是个帅小子,有不少师妹师姐们喜欢,但他没房没车,这两样是硬的。 阅历丰富的女人眼光挑剔,只有一腔热血的嫩头青是看不上的。 不过…… 王祥嘿嘿笑,“也许她吃惯了山珍海味大鱼大肉,突然想换换口味,吃点黄瓜丝了也说不定?” 黄瓜丝?陈远一脸黑线,“祥哥,没别的词替换了?” “那就黄瓜条。”王祥放声哈哈大笑,“没有比黄瓜更爽口的了。” 陈远的面部肌|肉抽抽,怎么有种猥琐的感觉。 酒菜解决了一半,王祥忽然说,“小陈啊,老哥我调到b市去了,以后带不了你了。” 陈远愕然抬头,“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一个小时前。”王祥扒拉扒拉头发。 陈远难以置信,他一点都不知道,“上头直接批的?” “对。”王祥仰头把半瓶啤酒干了,他嘶了一声,“我下午跟去济州岛了。” 陈远,“……” 那条新闻一出来,大家都使出浑身解数往一个地方挤,想得到有关郁泽和周子知在济州岛的第一手消息,他没接到任务,继续拍郁愿了。 “本来没事儿,那周子知和郁泽在街上散步,她进了一家内衣店,我摸进去了,就撞到了郁泽。” 王祥砸嘴,没过多久,他就收到老大的电话,晴天霹雳。 连内衣店都要拍,陈远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平时只要是郁泽的料,就算得到了也要开会讨论,刷下去大部分,留下的小部分都是确定没有踩到堆放的底线,可以放出去的。 “周子知的尺寸一直是个大料,我这不想趁机拿个头吗。”王祥叹气,哪晓得会有后面那一出,他还怕自己会跟别人那样被封杀,还好只是调离。 陈远嘴里吐出一个字母,“是c。” “你小子,”王祥听他那么肯定,兴奋的说,“你有料?” 陈远露出一口白牙,“我猜的。” “……”王祥拍拍后脑勺,“不太可能,我觉得是e。” 这事一直被传,有段时间周子知胖一点,网友们就说她是e,等她瘦下来,e就成了d或者c,甚至有说只有c的,几乎占据了那几个字母。 只有郁泽知道,因为此刻就在他的掌下跳跃。 周子知被困在墙壁和郁泽的胸膛之间,一冷一热交织着,她的大脑因为缺氧有些晕眩,整个人如坠火中。 一串敲门声突然响起。 周子知的气息急喘,她按住郁泽的手掌,“去开门。” 郁泽深呼吸,用力在周子知的颈间吸|吮了一下,这才低头将她的衣服拉好,期间不免又会碰到。 刚才思维很乱,全由郁泽带动,周子知不用去想别的,现在冷静了些,尴尬和臊热一起涌了上来,她感觉自己没脸见乔楠。 “我去洗个脸。” 周子知说完就往洗手间去,背后传来郁泽揶揄的笑声。 门外的乔楠见开门的是郁泽,她的视线在郁泽身上打量,欲|求|不满的气息明显,“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郁泽的衬衫领口敞开,喉结那里都是周子知亲过的痕迹,“的确如此。” “那也晚了。”乔楠笑着说,“她呢?害羞的躲房里了?” 她带儿子和妈妈来韩国玩,看到新闻知道周子知在济州岛,就过来了,他们对这里不熟悉,语言沟通上面又有困难,几次都走错了路。 碰头后刚逛了没多久就出了事,她一时兴起,想买内衣,周子知陪她去看,没想到会碰到狗仔。 洗手间里的水声停止,周子知从里头走出来,她的脸还带着湿气,眼睫都是湿的。 “怎么就你一个人?阿姨和冒冒呢?” “在酒店玩买的小玩具。”乔楠瞅了眼周子知,水润多了,“明天是一起走吗?会不会不方便?” 周子知去看郁泽。 郁泽昂首,“方便。” 他说了,那就说明不会被狗仔打扰。 然后,在周子知和郁泽的双双注视下,乔楠从口袋拿出一个小盒子,“今天赶上好日子了,这是送给你们的小礼物。” “不早了,我回去看看冒冒。”乔楠暧|昧的眨眨眼睛,“你们继续。” 乔楠一走,周子知和郁泽互看彼此。 桌上的小盒子是紫色的,上面有个非常逼真的图案,还有两排韩文,水蜜桃味的。 孤男寡女看看彼此,又去看一盒套|子。 “你热吗?” “有一点。” “我去把空调调一下。” 周子知找借口溜进了房里,不出来了。 坐在沙发上的郁泽口|干|舌|燥,他往肚子里灌了两大口凉白开,才把那股火压下来一点点,但是于事无补,体内翻腾的欲||望在叫嚣着,随时都会吞噬掉最后的意志和理性。 快十点的时候,周子知说,“我去洗澡。” 郁泽摸摸她,“去吧。” 浴室里有哗啦水声,郁泽在床上躺着,又坐起来,他捋捋头发,沉重的吐了口气,跑阳台站着去了。 两新手没有草草上路,手□□||缠着睡了一夜,临走的时候郁泽将那盒东西丢进行李箱里带回国了,等着下次用。 第二天剧组所有人在片场看到周子知,他们一个个都很诧异,还以为怎么也要腻一个礼拜。 谢楚抱着胳膊,“王导,你输了。” 王富把头上的帽子一摘,使劲抹了把头,无话可说,郁泽还真舍得放周子知过来。 周子知坐在椅子上看剧本,简余在给她捏捏肩膀,不经意瞟到她的后颈有个吻|痕,很深,在宣示所有权。 “子知姐……”简余趴在她耳边。 旁边的邵业一个字都没听清,就见周子知突然把衣领往上拉拉。 56、家属探班 昨天该拍的洞房挪到今天,隔了一天,周子知和谢楚之间围绕的氛围更尴尬了,搞的片场一些工作人员的尴尬症都要犯了。 甚至已经有人深谋远虑了,如果将来有一天,谢楚的孩子看到他爸跟他舅妈那么亲密,不知道会不会离家出走。 他们也是操碎了心。 谢楚听汤姆在他耳边叽里呱啦的扯闲篇,他的脸很臭,“行了,说的都是屁话,有那功夫就去给我想辙,过年我要出去玩一周。” 汤姆拔高声音,“一周?” 美国男人要发飙了,他克制着情绪,理性的说,“这部戏不一定能拍完。” 虽然合同写的会在年前,但后面还有个特殊情况除外,照最近这人的状态,时不时请个假,他看悬。 谢楚示意化妆师来给他定妆,“汤姆,我不是开玩笑,拍完皆大欢喜,拍不完,你想办法。” 嘴里问候上帝,汤姆揉额头,“胃疼。” 一旁的小助理伸手指指,她认真的纠正,“汤姆先生,胃在这儿。” 汤姆翻了个白眼,谢楚噗的哈哈大笑。 “谢哥今天看着很高兴啊。” 简余收回伸长的脖子,她站过去看工作人员给子知姐穿衣服,古代的衣服很繁琐,一层一层的,亲眼看着,还能摸到,这么好的素材摆在那,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问相关的专业人员,她忍不住在心里琢磨以后要写的东西。 “简余,把那块玉佩拿给我。” 工作人员拍拍简余的胳膊,神游八方的简余回神,“哪块?黄的?还是绿的?” “绿的。”工作人员调笑,“子知姐,你看简余是不是有朋友了?” 简余,“……”我还在呢。 周子知头上戴着不少发饰,很沉,她闻言也没扭头看简余,“快二十五了吧,可以了。” 语气是带着玩笑的,还是让简余的脸皮有些发烫,“没见到合适的。” 家里也在催,她已经相了两次亲了,说起来那两次的经历都比她自己写的要精彩,极品全给她碰到了。 简余无意义的撇嘴,好的都被挑光了。 工作人员眨眨眼睛,笑的意味不明,“我看邵业就很不错啊。” 简余瞪大眼睛,“他?” “哪里不错了?一男的,留那么长头发,比我的还长,背过去的时候他更像女的,多娘啊。” 站在门外的邵业全听见了,尤其是最后那三个字,冲击力太大,他感到喉咙里梗着一口血,吐不出来,咽不下去,想进去把那女人揪出来。 竟然说他娘?邵业铁青着脸怒气冲冲的走了。 里面的周子知几人没发现她们的谈话内容都被当事人听到了,还在那说笑。 “发型那种外在东西无所谓的,对一个男人来说,最主要还是看能力和人品,能不能靠的住。” “据我所知,就有好几个人在打邵业的主意。” “而且你们发现没有,邵业的鼻梁很高,他的眼珠子不是黑的,带点灰色,说明有点混血,那生出来的宝宝一定非常漂亮。” 工作人员力挺邵业,用生命在赞美他。 扫了眼已经完全听傻的简余,周子知暗自摇头,如果说这妹子是邵业找来的托儿,她都信。 简余是真混乱了,感觉她听到的和接触的,压根不是同一个人,她印象里的邵业嘴巴毒,张口能把人气死,脾气差,什么事都讲原则,顽固不化,没救。 见简余心不在焉,嘴里还在自言自语,快把架子上的衣服给拽下来了,周子知说,“你去给我泡杯红茶。” 周子知重复叫了声,“简余。” 简余一脸呆愣,“啊?” 周子知无奈的叹息,“红茶。” 简余不好意思的挠头,“哦好,子知姐,我马上去。” 把简余支开,周子知抬头看给她整理衣带的工作人员,她想说两句,到嘴的话又咽回去了,那不是她好干涉的事,还是看简余跟邵业两人的缘分吧。 开拍前,邵业进了片场,大家伙都齐齐投过去打量的目光,披肩的头发剪掉了,变成一头干练利落的短发。 女同志们窃窃私语,“好帅啊。” 把头发一剪,换了个人一样,可以随时出道了。 简余愣了愣,她盯着看了好一会,不太适应,“你为什么把头发剪了?” 脚步一顿,邵业冷斜她一眼,“今天天气好。” 感受到来自对方身上的怒意,简余摸摸鼻子,她好像没惹到这人吧。 “那个……你……” 捕捉到简余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邵业面上不见丝毫情绪波动,心里哼笑。 简余笑着说,“你在哪儿剪的头发,发型师设计的这个发型很好看,回头我也叫我弟弟去。” 邵业,“……”他咬牙切齿,“你确定只是发型好看?” 简余顺毛,“主要还是人帅。” 下一刻,邵先生留了个背影给她,气的。 简余跑到周子知那里,“子知姐,你看邵业剪的新发型了吗?” “看了。”周子知翻着剧本,“很适合。” 简余不自觉的点头,邵业的脸型属于有棱有角的,头发留短,整个人都添了几分阳刚坚毅,不像之前,帅是帅,就是有点阴柔。 她偷偷去看不远处跟王富谢楚他们交谈的男人。 邵业知道简余在偷看,他叼着烟侧身,眯着眼睛望去,视线从简余通红的脸上掠过,没做过多停留。 “你这发型留的跟何阅铭的是一个模板。” 谢楚的一句话让邵业的脸色为变,眼色也沉了下去,很快恢复,“是吗?” “玩笑。”谢楚耸肩,恶意的戏谑,“我之前听说子知那小助理的男神是何阅铭,迷的很,不过现在应该不是了,你大可不必把他当回事。” 邵业,“……” 他夹着烟笑,一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姿态。 站在两人中间的王富说了句颇有深意的话,“都赶着给我这戏提供料子。” 谢楚顿时没了捉弄的兴致,糟心的事太多了,自从郁箐回国,他们的报道就没断过,从无根无据的绯闻到外界以为的旧情复燃这一事实,现在他的私生活圈子被死盯着,都受了不小的影响,没以前那么自由了。 邵业倒是无所谓,他和简余都是幕后工作,媒体不会有多大兴趣。 其实《留书问情》这部剧根本不用费心去炒作,大姐夫和弟媳妇就是最好的宣传。 谢楚揽着周子知的肩膀,他张口,卡住了,半天出不来一个字。 “卡。” 王富,“谢楚,子知,你俩都缓缓,找一下感觉。” 谢楚的面部表情很僵硬。 他越,就越容易笑场。 谢楚,“这是我跟你最后一次合作。” 周子知,“,” 周子知跟谢楚这刚进入佳境,拍的顺利起来,其中一人的家属郁泽来探班了。 以郁泽为中心,整个片场都弥漫着一股醋味,浓的所有人都牙酸。 57、好了吗 因为投资和制片方面的问题,这部剧的时间压的非常紧凑,一天下来,尽可能的把进度远超拟定的计划,这就导致演员们的休息时间压缩许多,家庭方面必然会照顾不到。 已经好些天没见到老婆,对方连视频都没时间开,郁总这才按耐不住的丢下一堆事务,独自开车过来了。 周子知和谢楚的“床戏”拍到一半,他俩正在那熟记台词对戏,自打郁泽现身,片场的骚动就没停过。 众人也是捏一把汗,家属的气场太强,画地为圈,生人勿近,他们都避开了,硬是在拥挤的后方给对方留了个最大的位置。 郁泽和王富站一起,眼睛盯着其中一个监控器,他看着周子知靠在谢楚肩头,双眉修长,眼眸蕴着一层水雾,略显苍白的面上是他很少见的,几分矜持,几分病态,还有几分柔弱和倔强,让人见了,想把她捧在手里,去怜惜呵护。 这不是郁泽第一次来现场看周子知演戏,上次演的是清冷骄傲的修真门派弟子,这回是后宫里遭病魔缠身的痴情女,截然不同。 “卡。” 王富举起剧本挥挥,“子知,你是一个体弱多病,深得帝王宠爱的女人,那点抓住了。” 他吼,“但是你别忘了,你现在还处在单纯天真的阶段,在你眼里没有烦恼,也没有恶人,把缺的那部分再想想,不要演太过了。” 摄像机前的周子知抬头,听着王富的话,看的是王富身边的郁泽,她冲郁泽笑了一下。 郁泽微昂首,也勾起了唇角,他没过去,只是远远的望着。 “你不需要找个地方坐着?”王富端着水杯喝水,清了清发干的嗓子,“这场可能还要再试个几次。” 郁泽摸出烟盒,打火机擦过嘴边的烟,他眯了眯眼,“没事。” “我见过很多来探班的,其中就有几次是在拍激|情戏,尴尬是会有一些,有的拉拉扯扯的,还闹起来了,跟小朋友一样幼稚。”王富往嘴里塞了块槟榔提神,开着玩笑,“主要还是得把心态放平衡,大家都是为了工作嘛,没有别的。” 就算有别的,那也不是角色的原因,是演员自身问题。 以他的了解,一个家族掌舵人具备异于常人的自持力,不可能轻易就被情绪左右。 再者说,如果郁泽不能接受,就不会允许周子知做演员,既然默许了,那就说明做足了准备。 后面站的几个工作人员都拿八卦的目光去偷瞄郁泽,没看见有什么表情变化。 郁泽吸着烟,作为一个忠实老影迷,他当然知道什么是戏里戏外,也分的清,不然就不会来这里了,但是理性和感性终究还是相差太多,他要是真的一点都不介意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发生身体接触,那除非是傻。 “差点忘了,我还没跟你说呢。”王富朝周子知的方向努努嘴,“恭喜啊。” 郁泽吐了个烟圈,淡声道,“谢谢。” 中午派发盒饭的时候,剧组手忙脚乱,大家一个个饥肠辘辘,眼冒绿光,他们快速领了盒饭,蹲在片场四周扎堆有说有笑的吃了起来。 演员们的休息室是按照资历和片酬排的,周子知跟谢楚都是单人间,空间虽然不大,但是比那些混合的要好不少,环境能清净很多。 周子知正在拿筷子,听郁泽问上午那场“床戏”,她想了想,“大概用五六秒吧。” 不出意外,应该是谢楚和她说几句话,借位一下,镜头就切过去了。 郁泽皱眉,“那为什么还拍那么久?” 听出他话里的醋意,周子知抿嘴,忍住笑,“他们要剪出来效果最好的。” 说完了,周子知自然的拍拍郁泽的手背,捏了捏。 郁泽把鸡腿夹给周子知。 看看油乎乎的鸡腿,周子知的眼中浮现笑意,她的胃口不是很好,但她并没有拒绝,“下午几点回去?” 郁泽吃着豆芽,“不回。” 周子知一愣,她扭头看身边的男人,明明是个比她还忙的人,哪来的时间? “明早走。”郁泽给周子知夹了点豆芽,“这个味道不错。” 周子知没再多问,她吃了两口鸡腿,“我大概要到夜里十一点多才收工,这边的影视城很大,所有朝代的建筑都可以看到,你可以去逛逛。” “好。”郁泽问,“你们会午休吗?” 周子知说,“半小时。” 随意吃了一点,郁泽往后一靠,手臂横过去,搭在周子知的椅背上,他的动作占有欲十足,“那我陪你坐会。” 有个人陪伴,周子知的疲惫褪去许多,她吃饭的时候唇角一直翘着。 旁边的简余和邵业充当两只大电灯泡,过了不到五分钟,他俩终于被那种甜腻无间的气氛给刺激到了,一同默默的端着饭盒,默默的打开门出去了。 饭后简余和邵业都没进休息室,两人跑外面溜达消食,给了周子知跟郁泽独处的空间。 “扬林有个记者,”郁泽给周子知拿了盒奶,语气随意,“叫陈远。” 周子知奇怪的问,“怎么了?” 用管子戳进去,郁泽把奶递给周子知,他轻描淡写,“二姐看上了。” 很早以前,他就会把家里的大小事告诉周子知,一起分享,讨论,不想把周子知撇开。 周子知惊讶了片刻,“二姐的微博号是什么?” 一个人的微博能暴露很多东西,有些方面会连自己都发现不了。 谁知郁泽说,“她没微博。” 周子知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她心想,郁愿竟然没微博,看着不像,不过那真没有可查看的地方了。 “二姐那个人不喜欢用电脑手机之类的电子产品,她喜欢写信,就连相机都是那种老式的,一张张洗出来。” 郁泽扯起一边的嘴皮子,“二姐对陈远挺上心的,她可能要到年后才走。” 周子知问,“那他们现在呢?” 她有点好奇那个陈远,郁愿不是随便就能动心的人,那一定是陈远有不同于别人的地方。 “陈远每天都偷拍二姐。”郁泽摩挲着周子知的脖颈,慵懒的笑,“她找私家征探跟踪陈远。” 周子知听的一怔,比戏还要精彩。 猫捉老鼠,就是不知道哪个是猫,谁才是老鼠。 下午的第一场是皇后领着众姐妹在花园里散步,背地里勾心斗角,明面上礼貌谦让,巧笑嫣然,花枝招展,容貌一个胜过一个。 “今日这风都是香的。”皇后忽然咦了一声,“前次本宫见这花开的正艳,为何今日却……” 贵妃娇笑道,“姐姐,俗话说花无百日红。” 她有意无意的去看周子知,“忱贵人,你说是不是?” 其他人也看周子知,透着轻蔑之意。 周子知用帕子掩唇,轻声咳嗽,“贵妃娘娘说的是。” 她这头拍的顺利,场外的谢楚跟郁泽聊了起来。 “那次在酒吧是你算计我的吧。” 旧事重提,谢楚的面色不好看,“是不是郁箐的主意?” 郁泽交叠着腿,“是。” 竟然这么爽快就承认了,谢楚的嘴角抽搐了几下,他还等着再追问几句。 郁泽弹掉烟灰,“她忘不掉你。” 那一瞬间,谢楚的表情滞住了,他笑出声,“怎么可能,你大姐恨不得我早点死了。” 郁泽望着远处和别人说笑的周子知,“谢楚,你自己清楚。” 旁边的谢楚猛抽一口烟,“我清楚什么?你大姐精心设计,那么费尽心思,为的就是报复我。” “郁箐是想报复我!”重复了一句,他从牙缝挤出几个字,一字一顿,“她做梦。” 郁泽起身,低头理理衣服褶皱,径自抬脚往周子知那里走去。 情绪高涨,正要大肆宣泄的谢楚,“……” 当他是在放屁吗? 还坐在椅子上的谢楚咬紧烟蒂,面上的神情在缭绕的烟雾里模糊不清,他重重的吐一口气,又觉得还不够发泄心里的郁闷,直接把脚边的垃圾篓踢翻了。 众人面面相觑。 十一点多,周子知收工回去,床已经被郁泽捂热了,她简单洗漱完就躺一边。 过了会,周子知侧头凝视身边的男人,听着响在耳边的呼吸声,一切都触手可及,她经常感觉是在做梦。 现在什么都好。 闭着眼睛的男人发出沙哑的笑声,“被我迷住了?” “是啊。”周子知伸手摸摸郁泽的鼻子,眼睛,脸颊,下巴,她心满意足的说,“睡吧。” 郁泽睁开眼睛,目中的睡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不明光芒,“睡不了了。” 他握住周子知的手,按上去。 掌心一烫,周子知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她的手被郁泽带着上下动,所有细微的声音都在这一刻放大。 被窝里的温度很高,周子知和郁泽两个人面对着面,他们鼻尖相抵,呼吸渗透彼此。 郁泽亲着周子知的耳朵,时轻时重,他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有意挑动。 被动的周子知一心二用,根本顾不了别的,不知道是不是热的,她的身上渐渐出了细汗,自己的澡白洗了。 过了会,周子知小声问,“好了吗?” 郁泽半垂着眼帘,嗓音暗哑,“没有。” 他蹭着周子知的脖颈,气息粗重,笑声里带着暧||昧,挑||逗,“你男人没那么短。” 周子知的脸红的更厉害了。 又过了会,周子知问,“好了吗?” “……”郁泽堵住她的嘴唇,深入翻搅。 周子知发出唔唔声,她见男人皱起的眉间布满欲|望,脸上涌出享受的表情,清晰浓烈。 她不由得一顿,像是得到了某种无形的鼓励。 不知过了多久,周子知的手酸了,她换了只手,湿热的呼吸乱的不成样子,嘴里的那句“好了吗”没有放出去,抱着她的男人浑身肌||肉猛然一绷,又抖了几下。 耳边传来一身舒服的低叹,周子知尴尬的愣在那儿,郁泽拿纸巾给她擦手,她立刻惊醒,跳下床去了洗手间。 睡觉的时候,郁泽把灯关了。 黑暗中,周子知直直的盯着虚空,她被肩上的手板着,面对郁泽,又被搂住。 一只手掌盖住周子知的眼睛,她听到头顶的呼吸,踏实了。 58、出事 《留书问情》拍了快两个月,王富有了个大喜事。 比王富小二十来岁的老婆生了,是一对三胞胎,母子平安,王富老来得子,他高兴的合不拢嘴,面对剧组所有人的态度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整个人一下子都慈祥了。 “恭喜王导。” “王导真有福气。” “是啊是啊。” 大家伙顺势在王富面前亮相讨好,好话说尽了。 “我跟制片商量过了。”王富容光焕发,“三十到初二,这三天你们就在家过过年吧。” 他圆胖的身材这一刻在大家眼里变的高大伟岸。 片场的欢呼声连成一片。 简余欣喜若狂,她激动的马上拿手机登录12306买票,还不忘问,“子知姐,你要订票吗?” “不用。”周子知裹着羽绒服,“你弄你自己的。” 她把怀里的热水袋抱出来,找到地上的插排充电。 简余哀嚎一声,“完了,二十九号晚上无座的都没了。” 在她之后,周围不少人都嚎叫着响应,回不回的去还是个问题。 “不是有那个抢票软件吗?”周子知说,“你下一个,先刷着,不行就买三十当天的,或者找人拼车。” 说完就有意无意的去看邵业一眼,那一眼很快,不留意几乎发现不了。 邵业垂着眼皮,“哪儿?” 简余低头看手机,一指戳来戳去,“什么哪儿?” 邵业从嘴里蹦出两个字,“你家。” 简余一愣,说了地址。 “我要去看个朋友,路过你那边。”邵业做出沉吟的表情,“我看看情况,带你一程。” 简余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过会儿她控制不住的笑了起来,“真的?邵业,你真要带我吗?” “我去问王富明天的安排。”邵业对周子知说了,他起身离开。 “……”被无视的简余扭过脸,放轻声音说,“子知姐,我感觉邵业最近有点不太对劲。” 周子知心里叹息,作为她的经纪人,邵业的能力她不会怀疑,无论解决多刁钻麻烦的局面,还是帮她摆脱受限的处境,都能从容不迫,游刃有余,是一把锋锐的利刃,为她挡下了许多明刀暗箭。 就连乔四都明里暗里透露,公司有前辈点名要邵业,对方一口回绝了。 没想到唯独在感情问题方面的手法会那么……低劣 喜欢一个人就对着干,用来引起注意,不是不可以,得有个度,还有时间限制,不能一直那样下去,把对方越推越远。 周子知蹙眉,邵业情商低的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过了会,邵业回来,周子知说,“范伦给了我几张演唱会的票,我没时间,你俩去吗?” 以她的了解,简余是一定愿意的。 果不其然,简余一听就点头,“好啊。” 邵业挑了挑眉,“几点到几点?” 周子知把票给他们。 当天晚上,范伦在台上往下看,发现周子知没出现,来的只有助理跟经纪人,他的心里有些失望。 宽敞的体育馆座无虚席,人声沸鼎,主角范伦是唯一的星辰,他很热情的与观众互动,气氛活跃,燃到了极点。 人群里的简余挥舞着荧光棒,“他现在可火了。” 邵业不答,他看见了几个艺人全副武装,也是来听歌的。 昔日的mv新人什么都不懂,空有一副花瓶皮囊,能在这么短时间努力填充自己,找到适合自己的风格和位置,有这样的影响力,不多见。 “快看,他又看我们这边了!”简余嘴角微抽,“你说范伦会不会是在等子知姐来看啊?” 她可能懂范伦是什么心理。 当时范伦虽然拥有一批粉丝的追捧热爱,但是还没有到大红大紫的地步,第一次正式出境是和子知姐合作,他大概是小孩子心性,想要子知姐看看自己的成功,得到点意见,还有赞赏。 “哎邵业,你听到我的话了吗?” “听到了。” “……” 简余往后看,都是人,她不可思议的摇头,丰柏煜开演唱会恐怕也不过如此。 “拍点回去给子知姐看。” 瞥了眼拿手机录视频的简余,邵业抱着胳膊,他打了个哈欠,昏昏入睡,“有什么好录的,都是噪音。” 简余不管他的讽刺,“我还是第一次坐这么近的位子。” 她仰头看了眼舞台上穿着皮衣,牛仔裤,背着把吉他,一身摇滚范的范伦,都看不出那时候的腼腆斯文样子了。 演唱会结束,范伦去后台问经纪人林子成,“你有我师姐的手机号吗?” “你师姐?”林子成板着脸,“谁啊?” 范伦翻白眼,“周子知。” 林子成的脸板的更厉害了,“没有。” 范伦把吉他放一边,认真的说,“林哥,我找她问点事。” 林子成见范伦没有嘻嘻哈哈,迟疑了一下才翻到周子知的号码,“两分钟。” 两分钟?说个你好再见吗?范伦臭着脸拿手机去一边。 那头在响了几声后传来周子知的声音,透着几分疑惑,“林哥,有事?” “是我。”范伦咧嘴,“师姐,是我范伦。” 他扭头看看林子成,对着手机问,“师姐,你今晚怎么没来?” “走不开。”周子知说,“我家里有点事,下次有机会我会去看的。” 范伦笑笑,“好。” “师姐,你能不能……”他顿了顿,不好意思的说,“能不能听一下我的新歌,我想你帮我看看。” 周子知也没推脱,“好。” 范伦立刻就发过去了。 他等了片刻,收到一条短信:很不错,加油。 不疏离,也不亲密,普普通通的口吻,丝毫不会让别人产生某些错觉和误会。 范伦孩子气的笑了笑,把手机扔给林子成,“拿去。” “你师姐应该就快结婚了。”林子成说的随意,“可以送个祝福。” 范伦抓抓头发,“林哥,我跟你说过几次了,我对她没那种意思。” 林子成冷哼。 这个新人进步很大,星路才刚开始,好苗子谁不想要,他是有私心的,想要范伦成为华语歌坛的一颗新星,超越他的师兄师姐们手底下的歌手。 另一边,周子知正在郁家。 她和郁泽帮邱容打下手,忙着包饺子,他们没让佣人插手。 郁成德负责监督。 郁箐坐在沙发上吃红枣,郁愿在她旁边看书,大家都在,谁也没出门。 “要不要先下一碗吃着?”邱容熟练的捏饺子皮,她见一个人搭理自己,忍不住笑,“问你们话呢,怎么一个个哑巴了?都不饿吗?” 郁箐嘴里还有枣,声音含糊,“我饱了。” “我十点多有约。”郁愿翻着书,“不用给我留。” 邱容有点无奈,那她这么起劲折腾干什么,她看向周子知,“你吃吗?” “吃的。”周子知认真的捏了几下,她把手里的饺子放过去,三道目光同时集中到那个一看就没食欲,还极有可能会散的饺子上面。 见周子知看自己,郁泽说,“进度空间很大。” 周子知,“……” 一旁的郁成德同意的嗯了声,“比上一个要好,子知,你多试试就会了。” “是不错了。”邱容也掺和进来,“阿姨第一次包的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你这个模样很准。” 挫败感没了大半,周子知又继续拿了块面皮。 身边的郁泽用胳膊肘蹭蹭她,示意她看自己怎么捏。 周子知的余光将郁泽的全过程看了个遍,她的心里嘀咕,郁泽竟然连饺子都会包,还有什么不会的? 桌前的气氛融洽,就在众人等着去下饺子时,郁箐的脸一白,“妈,叫医生。” 邱容询问,“怎么了?” 郁箐的脸色变的更加白了,“快叫医生!” 她的表情是冷静的,可是声音却在颤抖,“我的羊水好像破了。” 郁箐坐着的那块地方颜色变深。 这一夜,家里都乱了。 比起王富和他老婆的好福气,郁箐就没那么顺利了。 郁箐从怀孕就开始提心吊胆,她是前置胎盘,好不容易胎位正了,以为不会再出状况,现在又突然破了羊水,好在羊水指数还可以,她现在必须要住院保胎。 邱容生过三个孩子,在女儿的事上还是手忙脚乱,问了医生很多东西,包括最基础的。 郁成德始终话不多,关键时刻提出点重要疑问。 医生一走,邱容就说,“箐儿你从现在开始每天都要喝大量的水。” 郁愿说,“我去倒一点晾着。” 病房里都是压抑的气氛,还有检测仪器的声音。 看着他们焦虑,周子知蹙着眉头,她帮不上什么忙。 郁泽揉揉周子知的头发,“我们出去吧。” 周子知叹气,跟他离开,“要通知谢楚吗?” 郁泽沉思片刻,“说一下。” 没过多久,谢楚开车赶过来了,他坐在床边,一声不吭。 遭罪,小生命太脆弱了。 郁箐躺着输液,也没说话,更没平时的冷嘲热讽,她的一颗心都在孩子身上,不想再有过大的情绪波动,怕吓到孩子。 59、摸什么 病房里很安静。 谢楚看了会自己脚上的那双限量级皮鞋,又去看医院的地板,他发现还挺干净。 敲门声响起,护士进来看输液瓶,她的眼睛直落在谢楚身上。 谢楚抬起眼皮,“你是来干什么的?” 护士尴尬的收回视线,上前检查了一番,“那个……家属出去一下。” 谢楚站起身,垂下的眼角扫过苍白着脸的女人,转身出去。 晚上谢楚没回去,他在外头的那张沙发上蜷缩着手脚,来回翻了几遍,失眠了。 多少年没发生的事。 他想起了很多,有的没的。 时间过的太快了,谢楚把手枕在脑后,他和郁箐走到今天,还没完没了。 感觉在一点点往回走。 那是一种可怕而且陌生的东西,谢楚习惯了随心所欲,可如今发生的一切都和他的理念背道而驰。 他无比清楚,却阻止不了。 隔着帘子,郁箐双眼紧闭,她的手放在肚子那里,呼吸均匀。 敲门声后,护士来检查,谢楚看了一下手机,凌晨十二点半,他揉着眉心,下一刻就去拿桌上的红牛灌到嘴里。 凌晨三点多,护士又进来听了一次胎心,确保婴儿安全。 郁箐往下拉衣服,谢楚站在床头看着,他俯身去帮着整理。 微凉的手触碰到她的腰,郁箐像是被烫到似的,她冷声道,“手拿开。” 谢楚的动作没停,把衣摆全部拉好,“你身上有什么地方是我没看过的?” 他还没说,有什么地方是他没舔过的,估计他说了,床头柜上的杯子就会砸到他脸上。 可尽管那样,郁箐还是乱了呼吸。 谢楚站直身子,“喝水吗?” 郁箐抿唇,一言不发。 心里骂骂咧咧,谢楚破天荒的挤出来一点他很少有的耐心,“医生不是说多喝点水吗?你要不要?” 郁箐说,“温的。” 把水递给她,谢楚说,“你也就这时候才像个女人。” 水送到嘴边时顿住,郁箐讥讽,“是吗?” 谢楚压制着脾气,“要你服软一次,跟要了你的命一样。”他俯视着自己曾经有过付出的女人,“万一,我是说万一,孩子真出个什么意外,郁箐,你自己看开点。” 谢楚说的慢条斯理,牙关咬的有点紧。 郁箐没反驳,也没冷言冷语,她显得脆弱许多。 “有事叫我。”谢楚看不得她那副样子,见惯了她的骄傲清高。 过了一会,郁箐下床上厕所,她路过沙发,望了眼躺在上面的男人,回来时她没走,站那儿不动。 装睡的谢楚留意郁箐,对方如果突然过来打他,他也好及时做出躲避姿势。 不知过了多久,郁箐缓缓弯下腰,手按到谢楚额前散落的发丝,她将那些凌乱的发丝一点点捋到谢楚的脑后。 那是一个很简单平常的动作,不到一分钟,却极为熟练,带着亲昵,仿佛做了太多次了。 谢楚的身子一震。 脚步声走开,又折回来,谢楚的身上一沉,多了床被子。 耳边是清冷的声音,“我怕你把感冒传给我。” 谢楚立刻拿背对着郁箐,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发火。 躺到床上,郁箐睡不着了,她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呆,谢楚的那个万一一直在她的脑子里,她不敢去细想,但是怎么也忘不掉。 那句话就像是一根刺,扎在她的思绪里,拔不下来。 万一孩子出现了什么意外,她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五点多那会,护士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病房里,谢楚这刚有点睡意,全没了。 “你们做护士的挺辛苦啊。”一夜查好几次。 那护士笑着说,“习惯了。” “早饭等会就会送回来。”她说,“二号楼有食堂,你们可以去看看。” 那话是对着郁箐和谢楚说的,大半时候眼睛都在谢楚那里,出于对偶像的无意识关注。 护士走了后,郁箐皮笑肉不笑,“怎么?看上了?” 谢楚懒的理睬。 郁箐的眼底浮出情绪波动,她忽然说,“摸一下。” 谢楚没明白, “摸什么?” 郁箐没再说话。 盯着看了几秒,谢楚伸手,轻放到郁箐隆起的肚子上,他不敢全部放上去,怕他的手掌压到孩子。 过了会,谢楚愕然,“他在动?” 掌心下一鼓一鼓的,动的还很活泼,那地方好像是脚。 郁箐的神情柔和。 时隔多年,他们在这一刻终于心平气和了下来,虽然持续的时间很短暂。 早上邱容出现在医院,带着一点生活用品,要长住。 她和里头的谢楚打了个照面。 外人眼里的丈母娘和女婿碰头,只有生疏和不快。 病房的门关上,邱容问郁箐,“昨晚谢楚一直在这里吗?” 她是要陪的,老伴,女儿,儿子,儿媳,他们竟然全都露出要谢楚陪的意思。 “嗯。”郁箐的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一直在。” 邱容说,“算他还有点良心。” 她把几个袋子放桌上,“早饭吃了吗。” 郁箐点头,“吃过了。” 邱容看看郁箐的肚子,“羊水还流吗?” 郁箐说,“早上不流了。” 邱容脸上一喜,“那你继续躺着,多喝水,补充水分,别乱走动,我就说我们郁家人不会那么柔弱的。” 郁家人?门口的谢楚抽抽嘴。 谢楚抬脚往电梯那里走,对面的护士推着婴儿车过来,旁边还有一对老年夫妇,边走边看着小车里的婴儿,他不自觉的改变方向。 穿过走廊,谢楚看到十几个人站在一面玻璃前,他走近才看到玻璃间里是给婴儿洗澡的地方,一共四个水池,每个池子里都有个婴儿,护士正在给婴儿洗澡。 见婴儿的肚脐上拖着一根黑线,还能看到黄色的不明物体,谢楚的眼皮一跳,不会有事?他侧头看看那几个婴儿的家人,好像都不担心。 其中一个池子里的婴儿已经洗好了,他是最瘦小的,一点都不哭,很享受,护士把他抱起来裹上毛巾称重量。 谢楚手插着兜围观,那几个婴儿的脸都皱巴巴的,皮肤泛红,像小怪物。 他的儿子肯定会很可爱。 60、不听劝 有人目睹一男子出入妇幼医院,身形疑似影视明星谢楚,郁箐保胎一事随之而出,他们旧情复燃的传闻最终落实。 娱乐圈未婚先孕的事有过不少,几乎是年年都会出现那些风声。 那种情况多半都是场意外,只不过有的是属于美好的,有的就是硬着头皮上。 有关谢楚和郁箐的新闻稿一发出去,外界的反应什么样的都有,以事不关己的冷静旁观者占极小一部分,余下的都在参与,发表自己的爱情观来看热闹。 “shit!” 坐在车里的谢楚把手机扔皮椅上,他使劲挠挠头皮,又拿起手机。 开什么玩笑,他还需要利用郁箐来炒作自己吗? 车里弥漫的气氛接近窒息,根本让人没办法感到轻松,两个助理和司机都不约而同的默默降低存在感,汤姆在用他的不标准中文跟几家媒体交涉。 谢楚的表情暴躁,“酒。” 助理连忙开酒瓶倒了一杯递过去。 谢楚一口喝干了,他把酒杯一伸,助理及时添加。 “郁家怎么不管了?”此时美国男人立体深邃的目光呈现出清晰的困惑不解。 他在国内生活了这么多年,或多或少也清楚一点,这种事对女人的名声造成的影响比男的要严重多了。 当年郁家那么大动静,给谢出闹了不少事,这次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怎么想也觉得不可能。 谢楚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掠走上面残留的酒液,“你问我,我问谁去?” 汤姆盯着谢楚,他忽然说,“你该不会已经跟郁箐那个了吧?” 谢楚斜了一眼,“哪个?” 汤姆还在盯着,他凑在谢楚耳边,说了几个字。 想来想去,能让郁家不出面阻止的,也就一个可能性了。 谢楚铁青着脸低骂了声,汤姆怀疑的,也正是目前很多人都那么以为的。 如果他结婚了,一定会对外高调公开,绝对会比周子知做的还过,怎么可能搞隐婚那种东西。 “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谢楚喘了口气,他活到今天,一共就栽过两次,都他妈在郁箐身上,认了。 汤姆扶着脸上的金边眼镜,“那我是不是应该恭喜你要当爸爸了?” “停车。”谢楚突然说。 司机听到之后,马上找地方把车子停下来。 谢楚拉开皮衣拉链,脱掉递给汤姆,“我们换一下衣服。” 汤姆边脱羽绒服边问,“做什么?” 谢楚把汤姆的羽绒服套上身,他们两人的身材差不多,尺寸合适。 “我先走,你们继续把车子开到公司。” 谢楚拿走汤姆的那副金边眼镜,说完就戴上口罩和帽子,打开车门出去,他随意穿过马路,融入流动的人潮。 后面跟踪的那些狗仔没有一个人认出来。 车里的几人都呆愣住了,谢楚平时极度注重外表,无论温度多低,他依旧我行我素,从来不穿臃肿的羽绒服,也不接那类的广告代言,一溜的大衣,皮衣。 汤姆做了个问候上帝的姿势,以此来表示自己受到的惊吓。 成功甩掉狗仔队,谢楚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快过年了,贺岁歌时有时无,喜庆的色彩到处都是,他进了一家母婴店。 店里没什么顾客,几个服务员在那闲逛,见谢楚进来,就都往门口瞧了一眼,又继续走走看看。 谢楚双手插在羽绒服口袋,后面的大毛帽子也拉了上来,他的腰背刻意微弯,站着的时候不时抖腿,活脱脱一副口袋紧巴巴的吊丝。 服务员们都没当回事。 谢楚望着那些各式各样的小衣服小鞋子,他感到不可思议,一是那些东西的尺寸,二是他进了一家母婴用品店。 猛然惊醒过后,谢楚咽了口唾沫,没有多待一刻,他快步出去。 还好现在就他一人,谁也认不出他。 也是疯了,竟然想把店里的所有小东西全买了给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谢楚没顾别人怪异的目光,他坐在长椅上平复心情。 想到那晚在医院的事,又想起郁泽当初说过的那句话,谢楚闷头抽烟,他背对着阳光,眼睛里的情绪看不清。 而此时,郁家老宅来人了。 来的是郁成德的父亲,德高望重,跺一跺脚,整个商界都要抖一下的老爷子。 老爷子不想管小辈的事,这回是几个兄弟轮着在他面前提,家族里议论纷纷,吵的耳瓜子疼,老友们也一个个打电话来问,他的心脏病都差点犯了。 邱容从医院那边回来,这还没喝上一口水就见到佣人过来顺老爷子来了,当时她只记得把杯子打翻了,惊吓不小。 “爸,我叫人收拾了房间,你去躺一会吧。” 老爷子板着脸,没吭声。 邱容的心又往上提了一些,她是外人眼里的贵妇,好命的郁夫人,三个孩子的妈妈,已经五十多岁,她依然怕老爷子,从她还没进郁家大门的时候就开始了。 现在老爷子过百,她不但没觉得松口气,反而更怕了,一瞪眼就能让她吓出汗。 邱容暗自观察椅子上的老人,思绪陷入回忆。 那时候整个郁家都反对她跟郁成德的婚事,老爷子不喜欢她,原因很多,她的家境普通,学历一般,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 老爷子信了他人的话,觉得她是有意接近郁成德,图郁家的利。 所以老爷子到最后都没点头答应。 直到郁泽取得卓越的成绩,老爷子才承认她是儿媳妇。 他们的关系并没有缓和多久,郁箐和谢楚的事就出来了,像一个丑闻,郁家名声扫地,老爷子气倒了。 邱容把跑偏的思绪拉扯到原点,“爸,你吃过了吗?我去给你……” “去,”老爷子出声打断邱容,“把他给我叫回来。” 邱容小心翼翼的问,“爸,你让我叫谁?” 是谢楚还是周子知? “成德。”老爷子扶着拐杖,“还能是谁?” 邱容的脸轻微一抽,没耽搁,这次她自己去催了,她还纳闷怎么老郁还不回来。 电话一接通,邱容就急了,“老郁,你到哪儿了?” 郁成德在那头说,“堵车。” “那怎么办?”邱容焦急的说,“爸突然来了,也没说一声,他的脸色很不好,不知道会不会怪我们当父母的没管教好。” “慌什么,他是你爸。”郁成德训完,语气放缓,“给爸泡杯铁观音。” 邱容说,“泡了。” “那就这样。”郁成德说,“我过不了二十分钟就到家。” “等等,我要不……” 电话已经挂了,邱容叹口气,转身去厨房,亲自下手给老爷弄几个小菜。 郁成德火急火燎赶到家,一进大厅就整了整脸色,他站在玄关换鞋,“爸,我去公司找阿泽说事了。” 老爷子把手里的茶杯放桌上,“你是去找你那几个叔伯了吧。” 被一语点破,郁成德尴尬的咳了声,的确如此,懂事会蠢蠢欲动,一有点火星子就个个扎堆吹,恨不得烧成滔天大火。 旁边的邱容对郁成德使眼色。 在她瞥的眼睛都快抽筋时,郁成德终于大发善心,“邱容,箐儿今天的情况怎么样?” 老爷子也扫了眼邱容。 “我也不是很清楚。”邱容拢拢头发,“家里的佣人在那边。” 老爷子说,“你去照看着。” 邱容如释负重,“那爸,我就先过去了。” 大厅里的父子俩沉默不语,茶水凉了,几盘可口的小菜也渐渐冷了。 老爷子说,“爸在箐儿那个岁数,你们兄弟几个都已经大了。” 郁成德低着头,“爸说的是。” “我记得箐儿小时候很乖巧,讨人喜欢。”老爷子摇头,“越大越固执。” 郁成德没说话。 箐儿比谁都固执,不听劝,他们该说的说了,该做的也做了,于事无补。 老爷子敲着拐杖,“那谢楚我见过一回,好像也不小了。” 郁成德说,“比箐儿大四岁。” “我听过不少他的事。”老爷子意有所指,“活法倒是自在。” 郁成德起身给老爷子倒茶。 聊了一会,老爷子看起来乏了,郁成德正准备扶他去休息,就听耳边响起一声,“我想见见那小子,还有孙媳妇。” 老爷子苍老的声音里透着埋怨,“老了,也没人当回事了,都这么长时间了,我这个做爷爷的都没见到孙媳妇一面。” 郁成德不得不去给儿子打电话,他又联系谢楚,“有时间吗?” 不到一小时,谢楚出现在郁家。 见到面前头发花白的老人,谢楚的脸上写满惊诧,他快速去看郁成德,一时不明白对方叫他来的用意是什么。 这阵势也不像三|堂|会|审,不然也不会就来一个老爷子。 在谢楚的注视下,郁成德背着手回房。 “……” 谢楚收了一身浮躁,他变的规矩很多,礼貌的开口打招呼,语气尊敬,“老爷子。” 老爷子说,“坐。” 谢楚配合的坐在椅子上,目不斜视,脊背挺直,坐姿端正,态度非常认真。 这要是认识他的人见了,恐怕会惊的下巴掉地上。 老爷子问,“会下棋吗?” 谢楚点头,“会。” 老爷子摆出棋具,“你对箐儿还有那意思吗?” 他说的随意,仿佛是在谈天气,却让谢楚的神经末梢一绷。 “没有。” 谢楚说完,他无意识的紧了紧手指。 老爷子听了谢楚的答案,也没有什么激烈的表情变化,布满皱纹和岁月痕迹的脸上一片泰然。 “那你对箐儿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想的?” 如果上一句挑起谢楚的全部思绪,那么这句直接把他的思绪全搅乱了,他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额头渗出细汗。 怎么想的?谢楚的轮廓收紧,他不应该在这时候迟疑,但是喉咙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慢慢想。”老爷子手持黑子,“别紧张。” 谢楚面上镇定,心里翻江倒海,他最受不了这种完全不在掌控的局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一发不可收拾。 这边谢楚在跟老爷子下棋,郁泽开车去接周子知,他们正在回家的路上。 61、家庭聚会 周子知的心里七上八下,突然要见郁泽的爷爷了。 她一直都有听说老宅那边的人和事,却没有见过谁,现在马上就要碰面了。 来的还是老爷子,周子知想不紧张都难。 那种情绪一旦在心底滋生,便会在顷刻之间,摧枯拉朽的摧毁掉维持理智的那根弦,霸占所有思维。 周子知拧开矿泉水瓶,仰头喝了两口水,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不那么慌。 车子停在路口等红灯,郁泽把周子知的手放在掌心里,“爷爷只是想看看你。” “就爷爷一个人?”周子知把水放好,她开口问,“其他人都没来吗?” “嗯。”郁泽捏捏周子知的手,摩挲了几下她光滑的手背,“爸说的,只有爷爷。” 周子知闭了闭眼,“爷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爷爷一百多岁了,奶奶过世以后他就一个人。”郁泽沉吟片刻,“他喜欢静,平时种点瓜果蔬菜,也喜欢钓鱼,下棋,喝茶,老宅那边有一片茶园……” 听着郁泽的描述,周子知望着车窗外的夜景,脑子里一点点浮现一个长寿老人的样子。 腰有点痒,周子知被那只手带的没法再胡思乱想。 她小声说,“别闹了。” 郁泽把下巴抵在周子知的肩头,环抱着她,忍不住去亲亲她的脸颊。 两人吻了一下。 红灯亮了起来,周子知拍拍郁泽,“走了。” 郁泽转着方向盘,“三十回去吗?” “当天有个活动要出席。”周子知说,“我爸妈他们会过来这边看我。” 郁泽抿唇,那正好可以商量一下婚事。 他腾出手放歌,车里只有周子知的专辑,听了无数遍。 周子知听着熟悉的旋律,虽然不是第一次听了,感受还是有点奇妙,她有些遗憾,这张专辑表现的不是很满意。 如果再有机会发行第二张,她一定多做努力。 耳边有低低的哼声,准确跟着节奏,没走调,周子知一怔,随即面颊发烫,“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不需要学。”郁泽勾唇,他的嗓音温柔,“听多了就会了。” 周子知侧头看他。 “怎么?”郁泽低笑一声,“又被我迷住了?” 周子知忍俊不禁,“是啊。” 那声音穿入耳膜,伴着熟悉的味道,郁泽的心里就跟被猫爪轻轻抓了一下似的,这个女人撩他的技巧是越来越熟练了,这是很大的改变。 “媳妇,我能抽根烟吗?”郁总征求周子知的意见。 周子知红着脸笑笑,“可以。” “烟盒和打火机都在右边的裤子口袋。”郁泽看着路况,“你帮我拿一下。” 周子知闻声就靠过去,把手伸到郁泽的口袋里,摸了他的大腿,结实又暖和。 郁泽叼着烟,周子知给他点火,打火机试了两次。 一簇橘黄色火光窜起,映在他们的眼中,凝视彼此的时候有些动情。 而另一边,棋局已定,谢楚满头大汗,整个后背都湿了。 老爷子收着棋子,“谢小子,你输了。” 谢楚的喉头发干,“老爷子厉害。” “你没那意思,我会给箐儿再做安排。”老爷子把手一挥,“请回吧。” “老爷子,我不太懂。”谢楚坐那儿纹丝不动,屁股也没挪一下,他干笑,唇边的肌|肉僵硬,“再做安排是什么意思?” 老爷子混浊的双眼骤然凌厉,“你以为呢?谢小子,你是聪明人,不要装傻充愣。” 谢楚皱着眉头,“郁箐的状态不太好。” 老爷子说,“你在自我逃避。” 他一拍桌子,谢楚条件反射的一抖。 周围的佣人也被僵持的氛围给惊到了,他们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 谢楚见眼前的老人呼吸加快,他担忧的撑着桌子问,“老爷子,你没事吧?” 老爷子端起茶杯喝茶,吐字清晰有力,“死不了。” 谢楚虚惊一场。 他想起来自己听过的传闻,这老头早年混黑,后来才金盆洗手,这么大岁数了,孤身一人从老家来这里,身子骨不会那么弱。 到了郁家,周子知一愣,原来谢楚也在。 她绷紧的神经松了许多。 谢楚看到周子知,仿佛看到战友。 周子知发现谢楚的眼睛赤红,脸色非常差,一副背逼到死角的样子,她很是吃惊。 据她所知,从来都是谢楚占据优势去逼别人,还没被逼到这步田地的。 周子知把目光挪向谢楚对面的老人,很有精神,穿着体面整洁,坐在那儿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如果不是郁泽提前告诉她说爷爷已经有一百多岁了,她真的看不出来。 周子知收回视线,老爷子开始打量她,挺干净的姑娘,个头不算出挑,气质不错,着重看她手上的戒指。 郁泽弯腰把拖鞋放到周子知面前。 看到这一幕,老爷子的眼睛一闪,孙子什么时候这么照顾一个人了。 耳边的气息凑近几分,周子知立刻回神,她克制着紧张,垂头快速把脚上的皮靴换了。 郁泽没把周子知丢一边不管,他牵着周子知过去,“爷爷,你来多久了?” “有一会儿了。”老爷子昂首,望了眼跟他在别人那里听来的形容不太一样的孙媳妇,“阿泽,不给爷爷介绍介绍?” 郁泽笑道,“爷爷,她是子知。” 周子知也露出一个笑容,跟着郁泽叫了声,“爷爷。” 被忽略的谢大影帝额角抽|动,他不该忘了,周子知是郁家的儿媳,老爷子的孙媳,立场跟他截然不同,待遇肯定是不一样的。 而且周子知时刻有视其如命的郁泽护着,老爷子欺负不到。 倒霉的只有他自己。 谢楚不抱希望了,他还是快点想想怎么全身而退算了。 到这个难堪受控的局面,他才发现自己有多贱,只要他甩出去一句“郁箐在我这儿什么都不是,那孩子我不要,我不会跟郁箐再有任何关系”,他就可以理直气壮的离开,可是…… 他妈的,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大厅里,就谢楚浑身散发着自我唾弃的气息。 听见那声爷爷,老爷子的神情一缓,他对周子知招手,“过来。” 62、破产 老爷子长寿,子孙满堂,能有那样的福气,主要原因是他心态好,岁数越大,越分的清,一点都不糊涂。 郁家家大业大,根系繁多,老爷子的孙子孙女有大十几个,各自跟随父母在不同城市过着自己的生活,也只是重大节日才聚一下,感情虽不生疏,也谈不上多亲。 小辈对老爷子的情感更多的是敬畏,大多数见了面都战战兢兢的,害怕,少数性格内敛稳重的能跟老爷子说上几句,真正坦诚的寥寥无几。 老爷子最喜欢的就是郁泽了,他带在身边待过几年,处的好,也最有出息。 所以对于郁泽的亲事,老爷子原本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有打算的,给他看了一个老友家的女儿,想大了再提。 可后来孙子带回来一个女孩子,叫杨帆,天真烂漫,他不喜欢,因为那孩子和他期盼的孙媳完全不一样,不过好像除了他,整个家族,所有人都对那孩子很满意。 老爷子被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烦的,不管了。 他以为是木已成舟,没想到老天爷开了个玩笑。 杨帆那孩子出国了。 之后老爷子推掉老友的邀请,没再干涉孙子的事,一晃过去十多年了,直到在前段时间,他听了有关现在这个叫周子知的小姑娘。 这听的次数多了,想不记得都不可能。 老爷子近距离看着自己的准孙媳妇,“听说你比郁泽大?” 周子知嗯了声,“爷爷,我比他大两岁。” 一旁的郁泽表态,“大两岁很好。” 老爷子把脸一板,“我在问子知,没跟你说话。” 话非常直白,郁泽摸摸鼻子,硬是厚着脸皮没走,他媳妇还在呢。 老爷子又回过头看周子知,“你家里都有哪些人?爷爷奶奶还在世吗?” “不在了。”周子知说,“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我的外公外婆也走了。” 她笑笑,“现在我爸妈在老家,有一块地种着。” “都在老家?”老爷子听了说,“那不错,乡下空气好,没污染,自己种的蔬菜也干净。” “给爷爷再倒杯茶去。”老爷子瞧一眼孙子。 郁泽听到老爷子明晃晃的嫌他碍事,想把他支开的意图,抽了抽眼角,“爷爷,茶杯是满的。 ” 接下来,周子知终于明白了,郁泽经常用在她身上的那一招是跟谁学的了 。 老爷子一本正经,“爷爷不想喝这杯。” 理由非常牵强,说的人语气严肃,让人听了会觉得很有道理。 郁泽无奈,端着茶杯走开。 在经过周子知身边时,与她眼神交汇,得到默许,这才放下心来。 没了郁泽,老爷子也没为难周子知,只是谈话的内容涉及的有点广了,工作,交际,人生规划,见解,对郁泽的想法,该聊的都聊了。 从始至终,周子知都没有一次遮遮掩掩,她觉得老爷子来之前肯定就已经对她的所有事情都了解过了,是有备而来,她必须说实话。 的确如周子知猜测的一样,老爷子为的就是测试一下,孙媳妇在他面前是不是诚实。 结果很满意。 这年头相貌好的比比皆是,谈吐举止得体的同样一大把,能够以真诚待人才是最重要的。 当年杨帆也经历过类似的试探,她所有隐瞒,这也是老爷子对她印象不好的一个原因。 谢楚彻底被忽略,成了块背景,这种待遇前所未有,此刻他的感受找不到词来形容。 “爷爷,我还有事,先走了。” 老爷子的话是对谢楚说的,目光对着周子知,没看他,“今天这话说到那份上了,你不会不清楚,事情想好了再做,小朋友才玩,你们加起来都快八十岁了,还玩就不像话了。” “我知道了,爷爷再见。” 谢楚转头往外面走,满脑子都是那个数字,他跟郁箐的年龄加在一起快八十了,是许多人的一生。 老爷子的那些话在谢楚的耳边,谢楚清楚自己这样是很没意思。 如果要他往前迈一步,那就意味着向郁箐妥协,双手奉上自由和忠诚,前者是谢楚最在乎的,后者不在谢楚的字典里。 那就只能退了,退到郁箐没办法踏足的地步。 房里的郁成德站在窗户那里,望着谢楚离开,他沉沉的叹息。 箐儿能熬过去,有了孩子,多了盼头,兴许会有转机。 医院里,邱容磨磨蹭蹭,郁成德催她才回去。 郁箐说,“妈,别跟爷爷闹的不愉快。” 闹?邱容翻白眼,她哪敢啊,一大家子都站在老爷子那边,她小心伺候着,就没翻过一次脸。 “妈晚点再过来。” 郁箐摇头,“不用了。” 难不成你还想着谢楚会来?邱容心里那么想,也给说了出来。 郁箐一言不发。 邱容拿她没办法,“妈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门带上了,郁箐的面色才有了一丝变化,她侧过身子,面朝着门的方向。 邱容回去赶上吃晚饭,因为老爷子在,菜色都很清淡,有稀饭和米饭,比较随意。 在邱容前面到家的郁愿坐在老爷子旁边,正在陪老爷子说话,谈着她的研究项目。 郁泽跟周子知坐一起,不时给她夹菜。 这一幕对于郁成德一家来说,早就习惯了,老爷子刚来,头一次见,吃惊不小,他沉得住气,没把嘴里的话往外蹦,暗自观察了会,自己也就不那么惊讶了。 老爷子忽然问周子知,“你喜欢吃红薯吗?” 周子知不明白老爷子问那话是什么意思,她心里疑惑,面上点头,“喜欢。” 于是,老爷子把小碗里仅剩的那根红薯拿给周子知。 桌上的气氛随之一变,有些奇妙。 离老爷子最近的郁愿看到老爷子那么做,她的眼睛闪了闪,又继续喝粥。 在这之前,她只觉得周子知有几分能耐,现在才知道能耐大着,能把爷爷哄成这样。 郁成德面不改色,夹菜的动作没停,当做什么也没看见,心里还是高兴的,爸点头了,老宅那边就好办多了。 如果是山珍海味还好,偏是根红薯,老爷子最爱吃的,几乎每天一根。 老爷子的举动无疑是在把周子知当自己人。 邱容咽下嘴里的食物,她没得到的,儿媳得到了,好像很容易,她还真有点嫉妒。 最熟悉邱容的,莫过于郁成德,他拿余光去看,怕对方一时说错话,惹老爷子不高兴。 这回邱容什么都没说,自己跟自己呕气。 她可以摸着良心说这些年做的够可以了,公公就是对她不冷不热,永远都是外人。 邱容扫扫低头吃红薯的周子知,她很想知道对方是怎么得到老爷子喜欢的。 而此时,郁泽也很诧异,爷爷这么对子知,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几道目光在周子知身上停留,又移开,周子知不太喜欢吃红薯,但她这次把一根全吃了。 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很早就不在人世了,周子知没有跟老人相处的经验,她摸不准老爷子的想法,在谈话的时候都是被动的,她担心老爷子不认可她这个孙媳妇。 把红薯皮剥开,周子知心想,刚才大家的反应很大。 饭后,老爷子叹了口气,“这人老了,多吃一点东西胃就不舒服,不转转根本没法睡觉。” 所有人都在等着老爷子的下文。 周子知抿了抿唇,她站起来说,“爷爷,要不要我陪你出去走会儿?” 老爷子露出一个表情,像是笑了一下,“好。” 桌上的气流停止了一瞬。 郁成德咳一声,看看邱容,知道你差的那点是什么了吧。 邱容懒的甩一个表情,她起身收拾碗筷。 老爷子一来,家里的佣人都成摆设了。 郁泽要跟着,连理由都没找,他自顾自的去换鞋。 老爷子看自己孙子一副护犊子的样子,新鲜的很,他想笑又在绷着,“你的工作全处理完了?” 郁泽说,“不急。” 老爷子摇摇头,也就让他跟着了。 秋末的夜晚凉飕飕的,没什么景色可看,倒是王子的身影还和平时一样威猛。 周子知和郁泽走在老爷子身侧,一左一右。 老爷子说什么,他俩就都陪着,让老爷子尽兴。 周子知以为逛几分钟就差不多了,毕竟老爷子这么大岁数,没想到老爷子兴致好,步伐丝毫不吃力,他们在外面待了快半小时。 晚上周子知留了下来。 第二天上午,周子知出席某时尚活动,被问到最近的动向,她顺水推舟,给正在拍的新戏做了个宣传。 记者问了个影迷们感兴趣的问题,“你在里面出演什么样的角色?” “一个在后宫艰难生存的民间女子。”周子知面对镜头,“人物饱满,年龄和情感的过渡都很大,算是我的一次尝试。” 记者问,“我们大概什么时候能看到那部作品?” 周子知说,“明年暑假吧。” 聊过事业,接下来就是感情方面了。 周子知和郁泽的爱情众所周知,他们也好奇“周郁恋”哪一天能修成正果。 “看情况吧。”周子知说了句实话,“我们准备好了就可以。” 只不过她的实话在别人那里也许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有个年轻的记者突然问了一个问题,那个问题让场面陷入沉闷的境地,冷场了。 几个资历老的记者都保持沉默,很尴尬。 周子知没有当场翻脸走人,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不是专业人员,对此事不做任何想法。” 她也是看报道才知道安氏集团破产了,具体原因众说云云,就她之前和安意如的传闻来说,媒体好奇她的态度也是正常的。 只不过,如果外界想看到她拉安意如一把,那是绝不可能的。 周子知收敛着情绪波动,做到毫无破绽。 现场的气氛被另一家媒体带的缓和不少,问起了周子知的新年愿望。 刚才提问的那记者后知后觉自己嘴巴欠抽了,后面她一声都没坑。 在采访结束前,周子知向大家拜年。 大过年的,安家的下人都走了,背负了巨饿债务,树倒猴孙散,安意如孤立无援,所有人都在看男友何阅铭有什么动作,他那边风平浪静。 63、情分 新闻接连不断,安意如最红的时候霸屏过一年,她赚的多,花销也大,跟朋友合伙搞过生意,投资无道,经营失败,积蓄并不多,家里是她背后的靠山。 如今那座山突然倒塌了。 安意如坐在椅子上不说话,父亲心脏病发,不省人事,她的母亲不停哭泣,满脸泪。 “妈,能不能别哭了?”吵的她头疼。 知道女儿心烦,安母抽泣着拿帕子擦眼睛,“意如,阅铭人呢?来了没有?” 家里现在成了这个样子,需要一个男人撑着,不然就真的垮了。 安意如的脸一僵,“他不会来了。 ” 她的心里嘲讽,现在安家不得势了,什么都没了,何阅铭是最高兴的,他自由了。 “什么叫不会来了?”安母奇怪的问,“你是不是没把家里发生的事情告诉阅铭?”她了解女儿,要面子,自尊心强。 安母说,“我给阅铭打电话。” 安意如呵住,脸白了起来,“别打了!” “意如,你跟阅铭吵架了?”安母说,“他是我们安家的未来女婿,这事他必须……” 安意如大声打断,“妈!” “到底怎么了?”安母发现了不对劲,“你们不是一直好好的吗?” 好?安意如苦涩,他们从来就没好过。 “妈,你上楼休息一下吧。” 家里出这么大事,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还能不能醒,她们一晚上都没合眼,已经感觉不出来今天是除夕了。 安母摇头,“妈没事。” “妈去给你下碗汤圆,你跟阅铭好好说说……”安母说着又是眼中含泪,六神无主,“那么大一笔钱,可要怎么办……” 以前他们好的时候,亲戚都想方设法的过来巴结,赶都赶不走,现在他们败落了,那些亲戚没有一个出面问一声的,电话打过去,有的都不接听,有的接了,还没说借钱,那些人就已经准备好各种难处来搪塞了。 安意如站在阳台,这是她名下的唯一一栋公寓,十九层,她往下看,移植的草坪灌木绿油油一片,周围没有人路过,想必都在家里忙着年夜饭。 有冷风灌进来,安意如被吹的眼睛疼,某个瞬间,她想跳下去。 一念过后,安意如抓着栏杆缓缓蹲下来,脸上的表情呆滞,她竟然想自杀,这是她自己都没办法理解的事。 安意如的指甲抠着手心,她在国外待的那段时间没有戏拍,也没收入,亿万债务压在她身上,重的喘不过来气,黑压压的,把天都遮住了。 她第一次体会到没有钱是什么概念。 圈内的朋友很多,可是她张不开口,因为那些人与她的交情一般,她拉下脸不会得到多少回报,搞不好还会被避开,闹的大家都尴尬,她的局面只会更加难堪。 说到底,那些朋友里面,就没有一个能向当初周子知对她那样交心。 安意如咬着牙关,如果当初没有何阅铭的出现,她也就不会对何阅铭念念不忘,被嫉妒蒙蔽,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她和周子知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发生。 那周子知一定会倾尽全力帮她的。 安意如自嘲的笑笑,大学她们也是无话不谈,她在周子知那里了解何阅铭的点点滴滴,更想据为己有,她藏的深。 毕业后周子知曾经多次帮她争取机会,那时候周子知对她是真的好。 事到如今,一切都是笑话。 安意如抹抹脸,毫无用处的感慨够了,她是不会被打垮的,更不会去找周子知,死也不会! 厨房发出一声脆响,安意如闻声过去,地上碎了个汤勺。 安母回过来神,连忙找到扫帚清理,“妈刚才手滑了。” 家里的下人全支掉了,她好多年没碰过锅灶,这一下子有点生疏。 安意如站在那里,她突然说,“妈,把房子卖了吧。” “哪个房子?”安母有没懂女儿话里的意思,“你想卖了这栋还是家里的宅子?” 安意如平静的说,“都卖了。” 安母身子一晃,她尖着声音,“那可是我们的家!” “爸还在医院躺着。”安意如说,“统计不出后面需要多少费用不说,还有债要还,妈,我们没的选择。” 集团投资失败,出现内鬼,又被亲戚趁机加害,连二连三受创,那些老员工都散了,不知道局面会不会恶化。 安母眼前发黑,“意如,你演了那么多年的戏,该有一些存款的吧,现在有多少能拿出来的?” 安意如沉默了下来。 她的沉默让自己的母亲恐慌无力,“意如,你说话啊。” 半响,安意如说,“妈,我手上什么也拿不出来。”她追求高品质的生活,入不敷出,说出来都没人信。 安母失声痛哭,扑上来拍打女儿,“这些年你到底都在外面干了什么?啊?” “你找阅铭去,他会搭把手的,你爸对他那么赏识,我们家没有对不起他,不行就去找周子知啊——” 安母语无伦次,周子知是郁家人,她有能力。 安意如听到周子知那个名字,生理性排斥。 微博下闹翻了,粉丝们都在操心,何阅铭没现身扮演不离不弃的深情好男人,那种角色他只在剧本里演,现实中早在六年前就不存在了。 他没接任何通告,也没有回应媒体,每天待在自己的农庄里看看各种小动物,休养身体,外界的一切都被他屏蔽了。 儿子是艺人,何英是看娱乐新闻的,她知道安家的事,但她没说一个字。 “阅铭,晚上我们是吃火锅,还是炒菜?” 何阅铭坐在树墩上,拿着胡萝卜喂马,“随便。” “阅铭,刚才陈伯跟我说那黑马,就是你取名叫什么闪电雷电的,”何英试图想让儿子精神点,“生了一窝小崽子,检查过了,个个都很健康。” 何阅铭的动作一顿,他把胡萝卜放回桶里,“在哪儿?” 见他提起兴趣,何英笑着说,“还在陈伯那儿,走,妈跟你去看看。” 何阅铭说好,他转过身,发丝有点长,被风吹的微乱,胡子拉碴的,穿着随意,早就没有打理了。 农场很大,是何阅铭几年前买下来的,那时候周子知还在昏迷中,他接了第一部戏的男一号,把所有片酬都扔给了这个农场。 这里有马,有牛,有羊,有许多小动物,推开窗户就是大片的草地,蓝天,河流,全是周子知描述过的生活。 何阅铭,安意如的父亲病重,当初的协议是否还有效,都对他没有意义了。 有些东西已经追不回来了。 圈外人看圈子里的人,总以为轻轻松就身价过亿,物质生活优越,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他们只看到艺人一夜蹿红的荣誉。 全都无意识的忽略了有些艺人从光环在身,到负债累累,疲于生计,甚至需要政|府补贴过日子的惨不忍睹一面。 很多人根本不敢相信,大明星应该都是钱多的花不完。 只不过,再大牌的明星也是人,一样会遭难。 他们有的会因为自己不思进取,安乐惯了,等到后悔已经来不及,有的是受到家人拖累,安意如是两者都占了。 一生说长不长,说短却又不短,总会遇到坎,大起大落是常有的。 周子知熬过去了,现在轮到安意如了。 同样因为孩子关注娱乐圈新闻的还有周建辉和徐寿晴,两人看到有关安意如的报道,也选择了跟何英一样的方式,一字不提。 他们不想在过年的时候说些乱七八糟的事,破坏了气氛。 周子知刚从公司跟乔四谈了回来,进门就闻到了炸元宵的香味,弥漫着客厅。 “子知回来了啊。”徐寿晴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周子知戴上袖套去帮忙,捏了几个元宵,就负责吃了。 “你吃那边的,不烫了。”徐寿晴哎了声,“要不要送点去给郁泽的爷爷吃?” 那样的岁数真是高寿,她都想见见,沾点福气。 周子知还没回答,周建辉就开口了,“行了,元宵外面那层皮炸的太硬了,要是把老爷子的牙齿给磕掉,事就大了。” “你看我这脑子。”徐寿晴说,“你爸说的对,那就不送了。” 周子知拿筷子挖着元宵里面的芝麻,“爷爷好像挺喜欢吃红薯。”晚上吃了,早上还吃。 “那好啊。”徐寿晴说,“今年不行了,冬至一过,红薯就放不住,等明年吧,家里收了就弄过来一些给老爷子,那种子好,红皮黄心的,特别甜。” 周子知无奈的应声。 “子知,油烟大,别在这里待着了。”周建辉摆手,“你去歇歇,过会儿下面条吃。。” 周子知被赶出去。 她把门关上,坐在桌前开电脑。 从出院到复出,中间那两年是周子知不愿回忆的噩梦,她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里,昏暗无光,没有尽头,也没有希望。 如果没有那部《狭路》,她不会选择复出,只会困在阴影里出不来,精神越来越差,抑郁,自闭,很有可能早就轻生了。 的确就如同王富和网友们所说,《狭路》就像是为她量身制作的,那个角色的情感经历,一次次转变和她有多处相同,这也是她走出去的原因。 电脑开机,屏幕亮了起来,幽幽的光照在周子知充满震惊的脸上。 周子知浑身的毛孔忽然都张开了,她怎么以前就没发现不对劲,以她当时的情况,沉寂了六年,又受过重创,名气大不如前,没有胜过竞争者的可取价值。 那部戏应该是不会找上她的,毕竟谁也不可能去承担那么大的风险。 但是从头到尾,没有人出来搅事。 正因为她拍了《狭路》,借剧本里的情节发泄压抑在心里的情感,尽情哭笑怒骂,将一切阴暗都释放了出去,才生起想往前走的勇气。 周子知蓦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动作猛烈,桌子晃动了几下。 她的心脏剧烈跳动,在原地平复了片刻,抓起手机出门,把厨房的徐寿晴和周建辉都吓一跳。 “子知,你刚回来,还要出去啊?” “我去郁泽那边一趟。” 随着周子知的声音,是门砸上门框。 跑到郁家,周子知停在门口,良久,一步步走到背对着她写春联的男人面前。 郁泽手腕用力,毛笔勾下最后一笔,以为是佣人,“去给我再拿两副纸。” 背后没有动静,郁泽皱眉,转身看到周子知,他一愣,“怎么跑来了?”连外套都没穿。 话说着,郁泽想把周子知脸颊边的头发弄开,伸过去的手停在半空,手上沾了墨水,有点脏,“你坐会儿,我去洗手。” 郁泽的手臂被拉住。 他感觉覆上来的手冰凉,还在颤抖。 “怎么了?”郁泽敛去笑意,“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的第一反应是何阅铭,但他得到的消息不是,何阅铭现在在丰城,不在这里。 那就是安意如了,郁泽锁住眉锋,用另一只手拍拍周子知的背,嘴里的话被周子知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给打断了。 “是不是你?” 周子知深吸一口气,“郁泽,当初我接的《狭路》,是不是你安排的?” 郁泽的面色微变。 他凝视着眼前直盯着他,等待答案的女人。 当初他回国,周子知还在昏迷不醒,医院那边给的说法模棱两可,也就等同于是看天意,而他已经开始去关心怎么帮助周子知克服车祸,感情遭变,和一醒四年带来的心理问题。 查资料,咨询谭音,准备剧本,郁泽似乎从来没有想过,周子知会永远那样睡着。 现在周子知知道了,他不敢确定对方此时是怎么想的,难过,愤怒?还是怪他自作主张? 好半天,郁泽摆出无奈的样子,“被你发现了。” 周子知抿紧嘴角,愣愣的望着郁泽。 看到周子知眼中涌出泪水,郁泽慌了神,不知所措,“子知,你怎么哭了?” 周子知抱住郁泽,哭的视线模糊,“谢谢。” 64、见面礼 郁泽把周子知送回去,周子知的眼睛还是红的,看出之前情绪起伏很大,哭的厉害。 “你这样,等会爸妈见了,会以为是我欺负你。” 周子知一开始是把郁泽说的爸妈当成他的父母,后来才想着不对,郁泽的父母她已经见过了,忽然明白过来,她脸上残留的那点激动瞬间烟消云散,找不到半点痕迹。 “不准笑。”郁泽转着方向盘,“你都是我的了,你爸妈也是我爸妈。” 条理严谨清晰,理由正当充足。 周子知负责点头,“嗯。” 因为这一出,车里的气氛轻松了起来。 “晚上我陪爷爷看春晚,就不过去了。”郁泽说,“右边口袋里的东西是给你的。” 周子知凑过去摸摸,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她拿到手里,是个红包,上面还有四个金灿灿的字,新年快乐。 “……” 周子知捏捏,红包挺薄的,以她收过十多年压岁钱的经验来看,不超过五十。 “不拆开看看?”郁泽说。 周子知拆开红包,她愕然,里面是一张卡片。 第一眼看是白色的,周子知再去看时,她看到了好几种颜色,斑驳琳琅。 “那是施了魔法的。”郁泽煞有其事道,“有什么不开心的,都可以写上去,写了就会忘掉。” 周子知忍俊不禁,“万一我把卡片写满了呢?” 郁泽摆出思考的表情,“我再去找魔法师要。” 周子知很想捂脸。 她飞快的去看身旁的男人,对方淡定自若,只是耳根透着薄红。 初一两家人碰面,这次不是定的酒店,是周子知一家来了郁家做客。 为了给女儿撑点面子,徐寿晴和周建辉两口子起了个大早,精心捯饬了好一会,体体面面的见老爷子。 老爷子看起来心情不错,跟周建辉下棋的时候还笑了几次。 徐寿晴一闲下来就感到拘谨,她去厨房帮着邱容一起去给佣人打下手去了。 茶几上的果盘没怎么动,倒是茶点清了大半,全进了郁愿的肚子里,她坐在那里几乎就没挪动一下屁股,嘴巴吃个不停,而她脸上写了三个字:不开心。 周子知眼神询问郁泽。 “前几天陈远家里催他去相亲了。”郁泽低声道,“应该还不错。” 周子知了然。 如果郁箐和郁愿也跟郁泽一样,什么都明明白白的说出来,而不是藏着掖着,口是心非,事情就好办多了,或许这是大多数男人跟女人的不同之处。 “多吃核桃。”郁泽剥了核桃肉递给周子知,“补脑。” 周子知默默把核桃肉吃完。 把手上的碎渣子拍掉,郁泽起身拉周子知,“我们出去走走。” 冬日的阳光不强烈,刚好温暖。 整个花园被打理的很好,腊梅,瓜叶菊一簇簇的,开满枝头,正艳着,还没走近就闻到了飘散的花香。 一阵风过,周子知和郁泽停下脚步,望着花落满地。 郁泽打了个喷嚏,咳了两声。 周子知看郁泽皱着眉头,她开口说,“还是回去吧,今天有风。” “没事。”郁泽突兀的说,“我的嘴唇有点干。” 周子知没反应过来。 郁泽的目光深邃,直视着周子知,炙热灼人。 把那句“多喝水”省了,周子知踮起脚,勾着他的脖子,给他吻湿了。 郁泽意犹未尽的轻咬了一下周子知,“会不会把感冒传给你?” 周子知红着脸喘气,“有可能。” “这样啊……”郁泽正色道,“那你再传给我。” 周子知,“……” 她伸手去拽欲|求|不满的郁先生,“去看王子。” 郁先生面上不情愿,步伐却一点都不慢,怕拽他的女人费力。 王子正在草地上咬着尾巴转圈,一圈圈的转,自己跟自己玩,它见到周子知就往上扑。 郁泽把王子的两爪子从周子知腿上拿下去,“站好。” 王子甩甩尾巴,朝郁泽汪汪大叫,在表示不满。 “这个,”郁泽指指周子知,又指指自己,“我的。” 王子盯着郁泽,下一刻就扭头围着周子知转,左一圈,右一圈,不厌其烦,彻底把郁泽晾到一边了。 郁泽的语气酸溜溜的,“王子怎么就那么喜欢你。” 周子知无奈,在一旁看她的男人怎么霸道无理。 “那件事是吃饭的时候说,还是下午说?” 郁泽沉吟片刻,“下午吧。” 周子知点头,“好。”她听郁泽的。 郁泽想起来一件事,“子知,你在按城开的那间客栈怎么样?” 他想知道很容易,但是那样做,会让周子知感到被监视。 “一直不错。”周子知笑弯了眼睛,“周边都被你公司开发过了,我的客栈沾光了。” 王子似乎是发现自己受到冷落,没人理睬它了,它往草地上一躺,前一秒还活蹦乱跳,跟吃了兴奋剂一样,这一秒就装死,分分钟一副虚弱到不行的姿态。 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学来的,像模像样。 周子知见过好几次了,回回都被逗笑,她蹲下来摸摸王子,顺手理理软密的颈毛。 郁泽的嘴角抽搐,这招装死他也用过,怎么待遇就完全不同。 任由王子蹭着自己的手,周子知问,“大姐呢?” 郁泽说,“在西边那屋。” 周子知闻声,把目光移到西边,有树和柱子遮住了,只能看见一点玻璃窗。 此时郁箐挺着大肚子躺在阳台的贵妃椅上,眼看又撑过了两周,她的身体肿了不少,整个人都变的越来越神经兮兮的。 孩子隔一会不动,或者动的快了,她就害怕,联系医生上门检查,吃不好睡不好。 郁箐看了眼旁边小桌上的手机,她拿起来看看,除了生意上的朋友,没有别的,那个男人是彻底退的远远的了。 毛衣往上鼓起一小块,郁箐的眼神温柔,把手放到上面,静静的闭上眼睛,享受跟她的孩子在一起的时光。 中午的饭桌上,大家都没提别的,偶尔说两句这个菜不错,那个菜好吃,和乐融融的。 大概是上次吃饭醉酒落下了阴影,这回郁成德跟周建辉他们二人都默契十足,只是小酌了一下,没有贪杯。 喝下午茶的时候,周子知跟郁泽把他们私底下商量的日期说了出来。 两家人都觉得他们选的日子不错,于是就做了决定,婚事定在六一当天。 今年有两件大事,一件是郁箐生孩子,另一件是郁泽跟周子知大婚,一前一后,按照产期,如果准的话,郁箐是四月底,两件事中间就隔一个月。 俗话说一年最好不要办两件大事,会影响时运,好在两家都不迷信。 初五老爷子就回去了,是老宅那边来人接的。 离开郁家前,老爷子把周子知叫过去,提了一下在老宅办酒席。 老人的要求谈不上过分,情理之中。 口吻也不是逼迫,而是商量,字里行间带着希望。 虽然早有准备,周子知还是有压力,她抿起唇角,那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人。 郁家的很多成员她都没见过,部分只在财经和政|治一类新闻上看到面孔。 老爷子似乎是看出周子知担忧的地方,他轻轻拍了拍周子知的手背。 这次来一趟是对的,孙媳妇瞒好,遗憾的就是没把大孙女的事情办妥,他没想到那谢楚是个软硬都不吃的,以后自个吃苦头去吧。 老爷子说,“不怕,爷爷会多活几年,护着你。” 周子知的鼻头顿时一酸,她笑着嗯了声。 “爷爷不了解娱乐圈,你喜欢演戏就去做。”老爷子眯了一下眼睛,精光闪烁,“至于其他的,就交给阿泽,那是他的责任。” 周子知脸上一直挂着笑,“我知道的。” 老爷子叫来郁泽,把周子知的手放到郁泽手中,“好好的。” 下一刻,老爷子又冒出一句,“这六月结婚,怀上娃儿,来年四月就能抱上了,爷爷等着。” 周子知跟郁泽一起默默的看着老爷子,算这么准…… “行了,不要送了。”老爷子挥手,他不是煽情的人,跟小辈在一块儿待久了,忍不住感慨。 周子知和郁泽目送老爷子上车。 “爷爷年轻时候一定是个很出色的人。” 郁泽微昂首,“当然。” 周子知就听耳边又响起一声笑,“你看你老公就知道了。” 话有点无耻,不是没有道理,基因摆在那儿。 两人并肩回去,上楼进了房间,郁泽从抽屉拿出一个镯子,握住周子知的手,轻轻戴上去,刚刚好,“爷爷给你的见面礼。” 老爷子来的时候带着见面礼,就是看孙媳妇的。 郁泽笑着叹息,“爷爷本来想自己给你,他怕你不收。” 以周子知的性格,确实不会私自做决定,收下这么贵重的东西。 周子知一愣,她虽然不懂玉,但是以一个外行人也能看出手上的玉镯价值不菲,她轻声说,“这太珍贵了。” 比价钱还珍贵的是这个玉镯的含义,爷爷肯定了她。 郁泽捏捏她的鼻子,“你最珍贵。” 65、没缘分 在郁家待了没一会,周子知被邵业的电话叫回片场。 她到的时候,片场闹哄哄的,正在发喜糖,见者有份,都是一给一大把,有个工作人员回家办酒了,带过来两大纸箱子糖果和巧克力。 剧组人多,漏发的自己去拿,纸箱子就堆在最显眼的地方。 周子知一进来,就被塞了一把糖,她把糖放包里,笑着说了声谢谢,并且送上祝福。 因为周子知和郁泽的事众所周知,有几个演员就借机打听,她们用的是说笑的方式。 “子知,什么时候能吃到你的喜糖啊?” 周子知把包给简余,接了杯子喝水,以同样的方式回应,“快了。” 大家都没当真。 有时候实话反而没人信。 周子知走了几步,忽然回头看走在一起的简余跟邵业。 她什么也没说。 邵业挑了挑眉,一派淡定。 完全经不住探究的简余慌了,她的脸渐渐红了,“子知姐……你……你看我们做什么?” 周子知笑笑,“没什么。” 还杵在原地的简余呆呆的问邵业,“子知姐是不是猜出什么了?” “还需要猜?”邵业扶住额头,“你已经全摆脸上了好吗!” 简余抽抽嘴。 一天下来,简余都在纠结要不要把她和邵业的事说出来。 晚上收工的时候,简余看周子知的精神好像还不错,就吞吞吐吐的给说了,毕竟天天待一块,想瞒也瞒不住。 “子知姐,我跟邵业好了。” 周子知放下手里的湿巾,“送你回家那次?” “嗯。”简余不好意思的点头。 那天她没睡,本来想捉弄一下邵业,结果她被对方偷亲了,还对她表白。 她一慌,没装下去。 后来就糊里糊涂的答应了,事后想想,她对邵业是喜欢的,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邵业过来时已经来不及,简余全说了,包括他那些囧事。 周子知看简余跟邵业拌嘴,为他们高兴。 回去时,周子知碰到谢楚,白天他们除了拍戏对台词,并没有过多交流,王富一喊过,他们就分开了,或许是上次在郁家的事,爷爷跟谢楚谈过什么。 这两天,有关谢楚跟女星的绯闻又一次上了头条,传的厉害,他安静了一段时间,再次逍遥自在。 谢楚是因为郁泽的原因疏远周子知,只要是跟郁家带上边的,他都不想沾。 戏就快杀青,剧组大家伙都挺激动,又完成一部作品,几个月累下来,要感慨上几天。 周子知接到郁泽的电话,“大姐的孩子没了。” “孩子没了?”周子知呆愣住了,“怎么会没了?”几次危险都挺过来了,她记得郁箐应该已经三十周左右了。 顾不上别的,周子知手忙脚乱的换了衣服跑去医院。 一声脆响,惊扰了片场的所有人。 他们全部看向谢楚。 一到医院,周子知听见病房里的哭声,是邱容的,没有郁箐的声音,她碰到出来的几个医生护士,就向他们询问。 “脐带扭了。”医生说,“五十多圈。” 周子知听着遍体生寒,五十多圈,那孩子就没了氧气,恐怕早就…… 郁箐那么在乎孩子,肯定时时观察,怎么可能犯那么大的疏忽。 医生说,“郁小姐搞混淆了,她把宫缩当成胎动。” 晚了一小时,孩子窒息,胎死腹中。 晚期本就要注意,b超只能照到脐带绕颈,是照不到脐带扭转的。 几个医生和护士都叹息,这种情况常有。 “多做开解工作,郁小姐只要做好月子,把身体调养好,孩子还会有的。” 周子知咽了口口水,她看着郁箐是如何期盼孩子出世,从希望到绝望,这个坎对郁箐的打击太大,只怕没那么容易过去。 见郁泽从对面过来,周子知大步上前,眼睛发红,“大姐现在怎么样?” 刚失去了孩子,不是一个没缘分就能开导的。 郁泽面色凝重,“不太好。” 66、绝望 如果你很期待一件事,一天一天的累积,每时每刻加深,长此以往,直到无以复加。 那是一种满意的情感。 而当有一天,猝不及防,期待突然不再有任何意义,长久积压的希望成了一场空。 不会死,但是那种悲痛,能轻易让一个人万念俱灰,不亚于死过一回。 郁箐太在乎那个孩子了,从一开始将其视为将谢楚绑在自己身边,要他不快的筹码,到后来血肉相连的羁绊,她在这将近八个月的时间里体会的彻底。 为了迎接孩子,郁箐做足了准备,她想做个好妈妈,也一直在憧憬属于她和孩子的将来。 她给孩子置办许多用品,甚至给孩子的幼儿园都安排好了。 没有人能够明白她的绝望。 郁箐选择的顺产,她陪孩子走完最后一段路,经历了做一个母亲的痛,在身上挨了一刀,却不能得到做一个母亲的那份幸福。 郁泽和郁成德两个男人不方便在病房里照顾,他们回去给那个小孩子办理后事去了,是个男孩,四斤七两。 虽然孩子没有福气看一眼这个世界,却也是郁家一份子。 当时郁箐要看孩子,大家都拦着,怕她受不了,可她坚持,看过之后,郁箐晕了过去。 那个小生命没了,每个人都很难过,眼下最重要的是郁箐的身体。 郁愿去联系月子中心。 周子知陪着邱容留下来照顾郁箐。 病房里弥漫着一股腥味,比这个更难受的是死寂的气息。 邱容双眼红肿的厉害,那么爱形象的她现在顾不了收拾自己,面容憔悴。 躺在床上的郁箐闭着眼睛,面色苍白如纸,她不哭不闹,就那么躺着,像个死人。 几个护士进来检查郁箐的体温。 “37.5度,温度是正常的。”护士将电子温度计放到桌上,“郁小姐,我需要看一下你的情况。” 郁箐一动不动。 几个护士都不知道怎么办。 她们每天都查房,见证一个个产妇和她的家人是怎么期待,紧张,不安,喜悦,也目睹一些没有好彩的,怎样悲哭。 无能为力,她们也做不了什么,只能说几声安慰话。 这个郁家大小姐的反应是护士们头一次见,孩子没了,不哭不闹,像个没事人一样,那是一种谁见了都觉得恐惧的冷静。 看郁箐那样,周子知说,“我来吧,要做什么?” 这家医院常接待明星,身份显赫之人,护士们看到周子知,已经习以为常,不像别人那么慌。 周子知掀开郁箐身上的被子,一股更浓的腥味扑面而来,铺在下面的垫子上有很多血,她没有露出一丝厌恶反感的表情。 邱容在一旁拿纸擦郁箐的下||身,擦的差不多了就退到后面。 其中一个年长的护士弯下腰看看,又去压郁箐的肚子,“伤口恢复的很好。” 她戴上手套,其他护士帮忙搭把手,给郁箐的伤口消毒。 “放松。” 郁箐无动于衷。 整个过程持续了十来分钟,当事人就如同失去了做人的知觉。 护士们一走,邱容去卫生间打水给郁箐清洗,周子知拿毛巾去帮她。 “你不用去拍戏吗?” 邱容看看自己的准儿媳,这时候能抛下自己的工作出现,她意外又欣慰。 “没事。”周子知说,“快拍完了。” 她想起什么,“刚才护士问箐姐有没有大小便。” “没有。”邱容叹了口气,“她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女人生孩子本来就元气大伤,去了半条命,这再不好好调理,身子就垮了。 “箐儿,难过就哭,不要憋在心里。” 周子知也在说,“箐姐,你还可以有孩子的,医生说了,只要把身体养好,别太自责,不是你做的不够,是他太调皮了,又跑回天堂,他还不想来到世上。” 郁箐没有给出回应,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埋入耳鬓。 周子知跟邱容把郁箐的衣服换了,周子知要撤去下面的血垫子,她想了想,还是问了护士。 护士那边说需要过一段时间,交给医生看流血量。 周子知只好默默又放回去。 病房安静了会儿,外面有婴儿的哭声传来。 床上的郁箐突然睁开眼睛。 周子知和邱容都一愣,下一刻,周子知立刻去把门关严实,戒备的看着郁箐。 没坐起来,郁箐还是躺着,并没有什么反常的大动作,她盯着天花板,眼睛里充斥着血丝,骇人。 婴儿的哭声持续不断,可能是渴了,也有可能是哪儿不舒服,一直在哭。 过了一会儿,哭声终于停止。 周子知松一口气。 邱容也有功夫喘气,刚才她吓的把水果刀都藏口袋里了,那东西还是不能放这儿,带回去比较稳妥。 晚上周子知回去,家里的气氛不比医院好多少,佣人们都感到可惜,孩子的胳膊腿都长好了。 所以才更难过。 郁成德没胃口,动了两筷子就放下了,“你们早点休息。” 他起身回房,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郁愿擦嘴,“我出去一趟。” 桌上就剩周子知和郁泽,周子知是请假回来的,好在是后期,差不多了,王富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其他的事都交给邵业应付。 郁泽把还剩一大半的山药排骨汤端到周子知面前,“再喝点汤?” 周子知摇头,“不喝了。” 她忽然说,“郁泽,不会有事吧?” 郁箐那种性格,受这么大的打击,要走出来恐怕没那么容易。 “医院那边我交代了。”郁泽皱着眉头,“我们帮不了什么,还是看她自己。” 周子知说,“谢楚来会不会好点?” “不会。”郁泽抿唇,以他对大姐的了解,这时候如果谢楚去看她,她一定会当成是来嘲笑她的失败,多么不堪。 也许谢楚也知道这点。 “我出去抽根烟。” 郁泽揉揉周子知的头发,往门外走,女人生孩子的事他不懂,没想到会是那么复杂,前后都很关键,一个不慎就是抑郁症。 他需要好好做些功课了。 第二天,周子知去片场,她没有对谢楚说有关郁箐的事,网上都报道了,按理说这种事不该大肆宣扬,不是值得娱乐的东西,但是缺德的人不是没有。 有人爆料,谢楚揍了那个记者。 简余小声说,“子知姐,大家都在议论。” 周子知揉眉心,“正常的。” 那么大的事,牵扯到影帝谢楚,郁家,成为热议不可避免,藏也藏不住。 爷爷肯定也知道了。 所有舆论的核心,谢楚本人该拍戏拍戏,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变化,更没有失去孩子的伤心。 乔楠也看了报道,她把当初自己怀孕时买的有关克服抑郁症的书都拿给了周子知。 “怪可惜的。” 乔楠在电话里说,“那家月子中心口碑很好,郁箐主要还是放宽心。” 周子知说,“估计难。” 她跟乔楠聊了会儿就去忙,经过谢楚身边时看了一眼,真一点都不在乎? 周子知这么想着,谢楚直直的撞上墙。 杀青当天晚上,周子知跟郁泽带着书去医院,郁箐不在。 他们跑到天台,郁箐站在那里。 67、睁开眼睛 风很大,不停的撩着额前的发丝,让人厌烦。 周子知把手放进大衣口袋,她有点冷。 不知道那股冷意是来源于夜间的温差,还是受站在那里的郁箐所致。 天台总能和那些悲惨和离奇的报道扯上联系,周子知呼了口白气,郁箐如果往下跳,以她和郁泽现在站的位置,是来不及扑上去阻止的。 但他们不能贸然过去,怕刺激到已经濒临危险边缘的女人。 周子知抿了抿唇,她是过来人,经历的那些种种虽然和郁箐的绝望有所不同,但是多少能体会到一点,这种时候,旁人说再多,做再多,都是无用的。 要面对事实,真正的走出来,只能靠自己。 周子知的腰被一只手掌搂着,带到郁泽身边,挨的近了,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暖和许多,也踏实。 郁泽低头点了根烟,打火机带起的火光照在他的脸上,棱角坚毅,一片肃然。 “大姐,夜深了。”郁泽叼着烟,“风大,回去吧。” 郁箐没有回应,她身上的病服被迎面呼啸的寒风吹着,紧贴着四肢,那股寒战渗透毛孔,骨髓。 因为郁箐是背对着周子知和郁泽,他们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那些压抑的情绪在黑暗中释放出来,有些扭曲。 郁泽和周子知交换了一下眼神,上天台时打了通电话,人应该马上就要到了,有了专业人员布置的相关措施,至少能保证生命安全。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们做了万全的准备,声势摆在那儿,不免会惊动媒体,无可奈何,就算是夜里,郁箐站天台,也已经吸引了楼底下的人们。 不少人仰着脖子看,事不关己,纯属凑个人头,再掺和着与身边的人议论一番,唏嘘不已。 郁箐的身子动了,她往下看,风往眼睛里刺,条件反射的闭上眼睛。 周子知立刻去拽郁泽的袖子。 “我带了家里煮的鱼汤,还有豆干。”郁泽掐着烟,语调沉稳,听不出一丝异样,“是妈自己给你做的。” 他正在试图分散注意力,靠近郁箐。 后面门那里传来一道惊慌的叫声,“箐箐,你别吓唬妈妈啊——” 郁泽的额角一抽。 他刚想示意邱容别喊,站在上面的郁箐身子晃了一下。 那一下让天台的空气凝住。 周子知根本做不出反应,看着一道身影嵌进她的视野,电闪之间,飞扑向郁箐。 落后几步的邱容也傻了。 郁泽一手压着台子,另一只手拉着郁箐,胳膊肌肉瞬间发力。 手腕被大力攥着,郁箐挂在半空,脚下是一片惊呼声。 这一刻,观看的人群都把心提到嗓子眼。 “要掉下来了!” “拉着呢,吓死了,那么高,一失手,肯定没命。” “那女的谁啊?是不是傻啊,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去跳楼。” 大家窃窃私语,突然有人说了句,“听说是郁家大小姐。” “哪个郁家?” “联申郁家,还能有哪个?” 有些生活范围狭小的人们都摇头,什么郁家,联申,没听过,他们只听过联通。 少数人脸色微变,转身就走,郁家的热闹还是不看了。 警方和医护人员都严正以待,狗仔队各方人马浑水摸鱼,心理战争打响了,这个猛料拿还是不拿。 时间仿佛经人手调过,流逝的特别缓慢,又仿佛一切都在眨眼间。 “大姐,把手给我。”郁泽绷着脸,“快!” 郁箐的双脚不着地,空荡荡的晃动,她似乎才清醒过来,浑身的血液在霎那之间被抽空。 “快啊!” 郁泽的手臂咯到抬子边缘,骨头如同承受刀削。 恍然之际,郁箐把另一只手举起来。 猛一握紧,郁泽咬牙,他调动全身力量,将郁箐提上来。 邱容跌跌撞撞的跑过去,蹲下来不停的直拍郁箐的背,边哭边喊,“箐箐,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身体本能的惧怕,郁箐瘫坐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她只是觉得病房太闷了,喘不过来气,想上天台待一会儿。 她没想过自杀。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远处的高楼大厦和夜空,就不自觉的往前走,站上了台子。 当郁箐下从上往下,俯视街市,血液冲上头顶,这十年的光阴从她和谢楚之间流走,她以为能留下一个孩子,续写未完的后半辈子。 大梦初醒,是她自己一厢情愿了。 郁箐涣散的瞳孔渐渐有了焦距,泪水夺眶而出,如线涌落。 当时她的身体失去平衡,鞋子踩空,发生的太快,那一刻,风过耳畔,她什么都忘了。 是她的亲人不顾自身安危,扑上来抓住她,从目光到力道,都坚定不移。 在那一念过后,郁箐放下了。 邱容还在那拍郁箐,“傻孩子,命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你要是真的非谢楚不行,那我们就去找他,求也好,绑也好……” 郁箐轻轻摇头,前半辈子已是事实,后半辈子她想学着放过自己。 而邱容没看见,光顾着为女儿心疼了。 这才刚动过刀,就遇这样的事,身体不养好,以后落下一身毛病,那就完了。 忽然,撕心裂肺的哭声从郁箐那里发出。 那哭声里充满了太多说不清的情感,所有爱恨情仇,离合悲欢,仿佛都随着泪水一泻而出,掏空了。 周子知站在郁泽身旁,手被郁泽牵着,在轻微发抖,吓的。 这一出闹的动静很大,郁泽及时压制,还是流传的沸沸扬扬,郁箐似乎并不关心,她安静了下来,洗了个澡,喝汤吃饭。 整个人身上围绕的绝望没了,留有悲伤。 一个小生命因为她去世,不可能说忘了就忘了。 郁成德接到消息,得知情况后在房里背着手踱步,他寻思老宅那边要问,这么想着,他几个兄弟姐妹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三分震惊,三分关切,剩下的四分都是充当搅屎棍,反正丢脸的不是他们,戏越精彩越好看。 “老八,不劳你费心了。” 郁成德语气不咸不淡,向来这样,别人怎么对他,他就原样照搬。 电话那头的声音是一副颇为真诚的样子,“二哥,你那么说就太见外了,我们毕竟是一家人,箐箐出那种事,我们也很难过,谢楚那小子就是不知好歹,我们郁家是谁?凭他一个演员……我早就说了,戏子无情,演戏的能有什么名堂,二哥,还有那个什么周子知……” 啪,郁成德挂了电话。 他的女儿和儿媳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指三道四了。 敲门声响起,郁愿站在门口,她似乎是刚回来,因为急的,连鞋子和外套都没顾得上脱。 “爸,姐那边现在怎么样?” “阿泽来过电话。”郁成德说,“说她的情绪稳定了。” 郁愿松口气,她心里很吃惊,这么多年,大姐的执念是没断过,可是她没想过大姐会做那种蠢事。 爱情于她而言,遇到了,拥有了,会全身心投入,很美好。 一旦散了,她会全身心退出。 她分的清什么更重要,也许就如同她的前男友所说,她最爱的是她自己。 “爸,我去医院看看。” 郁成德摆手,“今天很晚了,明天吧,到时候一起去。” 郁愿说,“也好。” 她转身的时候又问,“公司那边几个老家伙……” 郁成德脸一板,“他们都是你叔伯!” 郁愿抓抓修过的短发,无意义的撇嘴,在自己父亲面前妥协,“行,叔伯。” “再看吧。”郁成德沉吟,“不是什么大事。” 他叹口气,“愿儿,你说你大姐这次能过去吗?” “大起,大落。”郁愿说,“大落,大起。” 门里门外,父女俩都沉默了一会,没法形容,也同样不能理解,这要是换作别人家的事,他们都不愿意看两眼,折腾。 医院里,郁箐已经躺着了,除去苍白的脸,睡颜安宁。 邱容留下来陪她。 周子知把包里的几本书拿出来,“阿姨,这是我一个朋友给我的,能给箐姐翻翻。” “月子里不好使眼睛,影响视力。”兴许是发觉自己话有点重,邱容的话峰一转,“我会跟她说的,做完月子看可以,你们回去早点睡。” 这几天都累。 邱容去看郁泽,又回过头看周子知,“这么晚了,就别回你那边了,跟郁泽回家睡。” 周子知点头,没说她明早有通告要赶。 她也想跟郁泽待着,尤其是发生今晚那一幕后。 周子知到现在都惊魂未定。 如果郁泽没赶上去,晚了一步,郁箐会怎么样。 她知道下面有安全措施,可谁知道会不会出现意外。 或者郁泽扑过去的时候没稳住身形,受到郁箐的那股下坠趋势影响,和郁箐一起掉下去。 周子知心里叹气。 不自觉的,她将那份情绪外露了出来。 按了按钮,郁泽带周子知进电梯,“怎么愁眉苦脸?” 周子知抬眼,看着电梯门,“我想吃你下的青菜肉丝汤面。” 郁泽一愣,“汤面?” 他勾了勾唇,暧|昧不明,“吃什么都行。” 周子知没搭理,一到车里,她连安全带都没去系,就侧身去搂郁泽的脖子,吻他的下巴。 自己媳妇主动的时候并不多,郁泽挺讶异,之后是铺天盖地的激动和愉悦,享受。 他身子后仰,单手搭在椅背上,姿态一派放松,方便周子知“强吻”。 嘴里多了不属于她的气息,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周子知有点冷静了,随之而来的是窘迫和害羞,她想打退堂鼓,又在最后一刻打消念头。 她在郁泽的喉结上吻了一下。 那一下很轻,像片羽毛扫过,郁泽的心都跟着狂跳起来,他媳妇撩他的技术是越来越精湛了。 从郁泽的角度俯视,完全可以看见他怀里的女人漂亮的脖颈,精致的锁骨,再往下看,从毛衣领口往下…… 郁泽的双眼眯了眯,手伸了进去。 揉了一会,又觉得不够尽兴,郁泽拿手指一勾,轻车熟路的顺着边缘缝隙,他总算是满意了。 周子知眼睫半垂,靠在郁泽身上,呼吸急喘,潮湿。 一下一下拍着周子知的后背,郁泽知道她害怕什么,温柔安抚道,“我没事。” 他俩在车里腻了好一会才回家。 郁成德和郁愿都各自睡了,家里的佣人还在收拾,郁泽没要人帮忙,他自己给周子知煮面。 肉丝是现成的,小青菜也有,挂面还剩大半,都很齐全。 周子知手艺不行,她刀工还凑合,负责切蒜和生姜,切好了放小碗里。 郁泽把锅烧热放了一点油,把碗里的蒜姜全倒进锅里,拿准备好的肉丝放进去,炒散。 香味瞬间就全出来了。 郁泽看着锅,周子知看着郁泽。 “把青菜给我。” 耳边的笑声让周子知回神,过去把池子边的青菜给郁泽。 郁泽将青菜倒了一小半,加盐和一点胡椒粉,炒了一会就装出来。 一旁的周子知问,“是不是该放水了?” “嗯,”郁泽说,“懂的不少。” 周子知,“……” 面很快就好了,郁泽就下了一碗,他没什么胃口,但是在看着周子知吃那么香的时候,他忍不住拿筷子吃了两口,味道很不错。 “子知,你真幸福。” 周子知嘴里吃着肉丝,“嗯?” 郁泽支着下巴,“有个这么能干的另一半。” “……”周子知咽下食物,“我还需要说点什么?” “说的就不用了。”郁泽眨眼,“用行动。” 周子知默默把面汤喝掉,又默默端着碗去厨房洗了。 桌边的郁泽还在等她的行动,“……” 周子知把厨房的灯关了,四处看看,见没有佣人,就抱着郁泽的头,使劲亲了一下,“上楼了。” 得到奖励,郁泽懒懒的起身。 两人上了二楼,还有一层的时候,郁泽把周子知抱起来,大步上去。 周子知拍他的胳膊,他嘶了一声。 “怎么了?”周子知奇怪的问郁泽,见他眉头皱着,立刻就变了表情。 一到房里,周子知就态度强硬的卷起郁泽的袖子,手臂刮掉了很大一块皮,触目惊心。 她的眼皮一跳,脸色发白,瞬间就蹙紧了眉头,“不行,我们去医院。” 郁泽拉住她的手,“只是皮外伤,抹点药就能好。” 周子知心疼,她去拿药棉和消毒水,擦的很小心。 郁泽把她抱到自己腿上,什么也不干,就静静的抱着。 爱情分很多种,有的死去活来,无所不用其极,有的惊心动魄,翻天覆地,也有的平平淡淡,细水流长。 他们属于后者,岁月静好。 那晚以后,郁箐移到月子中心去了。 她再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像以前一样,只是在听到婴儿哭声时,会有明显的情绪波动。 周子知带的书都堆放在床头,郁箐翻过,没有翻完一本,那些书或许对别人有益,对她而言,除了眼睛干涩,起不到什么用处。 因为是在坐月子,身子弱,周子知他们并没有常去探望,只是确定郁箐的状态越来越好。 月子一坐完,郁箐回法国了。 她走的平静,脸上带着点淡妆,还是那么冷眼高贵,不可一世的骄傲。 谢楚站在机场的角落,墨镜挡住了大半的轮廓,烟灰掉到胸口,他伸手拍拍,更脏了。 “操。” 谢楚再去看,郁箐已经消失在检票口。 他怔了怔,失笑着自言自语,“郁箐,别回来了。” 传闻随着另一个主角的离开,渐渐就淡出人们的话题,又有新的涌上来,花样繁多,是不会冷场的。 天气转热,眼看六一那天一点点近了,郁周两家都忙着婚事,两个当事人倒是还好,也许是紧张过了头,反而冷静了。 周子知跟邵业商量了时间,挪开档期,把一个月用来度蜜月。 看周子知计划的那么周到,邵业打趣,“我跟简余送一个红包就够了吧。” 周子知也说笑,“那我们到时候也给一个。” 这话邵业听着高兴。 周子知见简余往他们这边来,提着大包小包的,她还没说,邵业就上去了,又是一顿批评,东西全被邵业拿走。 晚上郁泽早早回来,满脸的兴奋,源于白天那条短信。 周子知的背贴着门,双手抓着郁泽,腿脚发软。 郁泽把周子知摁在怀里,低头亲她,舌尖扫过她轻颤的眼睑,眉间,鼻子,嘴唇,一寸一寸。 当郁泽伏上去的那一刻,周子知把眼睛一闭。 “睁开眼睛。”郁泽哑声笑,“我要知道你舒不舒服。” 周子知将眼睛掀开一条缝隙,入眼的是起伏的腹|肌,她忽然一痛,扣紧了郁泽的手背。 68、吃醋 人一到岁数,就没了年轻时候赖床的毛病,天擦亮就会自然醒来。 邱容从房间出来,边整理散在耳边的头发丝,边往客厅走,迎面看见一个身影在洗衣机那里,她近几步,自己儿子正卷着袖子,在那盯着洗衣机,从侧面看,是在偷着乐。 猫吃到鱼了,激动的恨不得四处抓两下。 邱容一脸新奇的过去,“洗什么呢?”她儿子起大早,自己洗东西,鬼鬼祟祟的。 郁泽从嘴里蹦出两字,“床单。” 昨晚他和子知都是新手,刚开车上路就卡住了,通路太窄,车身又宽大,寸步难行。 他一时没控制住,冲的速度快了点,子知流了不少血。 后来他们停了会儿才继续,拥抱着亲|吻,抚|摸,紧张和激动占据了大半的思维。 到最后,他一直蹭着子知,不想出去,在里面待着。 “你洗床单?”邱容故意露出奇怪的表情,“叫小张她们收拾不就行了。”平时也是佣人做,什么时候她儿子勤快到这程度了。 她笑起来,“脏了啊。” 郁泽的唇角抽动,“妈,你笑的很渗人。” 这床单是他昨晚换下来的,过了一夜,上面的血迹干了,一点都不好洗,他想扔了,但是偏偏昨晚铺的床单是子知买的。 “是吗?”邱容哈哈大笑,她心想,从开年到现在,总算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郁泽说,“以后我的房间我收拾。” 邱容还在笑,小两口注重隐私,很理解,“行,一会我交代一下。” 她的心里颇为感慨,子知没出现的那些年,她跟老郁一直担心,儿子不谈朋友,身边没有异性,是不是身体有什么毛病。 现在终于放心了。 “她呢?还睡着?”邱容说,“今天就不出去了吧?” “有事。”郁泽转身去厨房,“估计起来了。” 邱容在原地喜了会,到厨房交代了几句,回房去了,她在准备跟郁成德说时又止住了,觉得那话不好说,女孩子脸皮薄,会难为情,她也就没提。 郁成德在给窗口的一排常春藤浇水,“你不是去厨房的吗?怎么又回来了?” 邱容走过去,“跟吴嫂说了。” 郁成德把一盆常春藤转了个边,枝叶都软趴趴的,他说,“把这盆拿出去放几天。” 旁边的人心不在焉,没回应。 郁成德转身,“邱容。” 邱容在寻思着事情,“还有三个月不到就是他们办婚礼了,日子过的真快。” 她看过周子知手上戴的镯子,当时一眼就捕捉到郁成德的吃惊,她是猜对了,那镯子是郁家传下来的,爸没给她,倒是给了她的儿媳。 邱容为了让自己心里舒服点,就试图安慰,儿媳是她儿子的,还是给了他们家。 “你的那些姐妹个个都有个性。”郁成德说,“婚礼那天,见了子知,她们免不了说三道四,你别上赶着掺和进去,她们说的是你儿媳。” 邱容变了变脸,这老头准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郁成德似乎还有话说,他把水壶放下来,“箐箐那边怎么样了?” “不还跟从前一样,报喜不报忧。”邱容叹气,“她又不跟我们掏心窝子。” 去了法国,事业一忙,往家里打电话的次数就少了,刚做完月子,身体受损,还需要时间一点点恢复,哪能那么劳累,说了也不听。 邱容没好气的说,“只要没有谢楚在,她能好起来。” 如果看开了,日子还长。 栽就栽了,谁没被栽过是,不要再明知道是个坑的情况下,又一次往回走就行。 郁成德忽然问,“刚才你在外头跟谁说话?” 邱容白了一眼,“你儿子。” 她没再往下说,点到为止。 三楼的房里,周子知没多睡,白天有两场活动要参加,还有她自己新开的餐厅开业,事情多,她站在镜子前梳头发。 还是自己,没一夜变个样,却总觉得又不一样了。 昨晚的事只要一想,她就浑身发热 。 可是越不想去回忆,就越不自觉的浮现。 男人雄|性特征明显的身体,混着汗水的气息,张弛有力的肌|肉,硬如烙铁。 那种闯入的痛,滚热,黏|腻,交|缠,她和那个男人严严实实的结|合,没有一丝空隙。 周子知把梳子放下来,拿手拍拍脸,打开水龙头洗了一下,第一次是真的很不适应,毕竟是体内多了个异物,慢慢的,就好了许多。 她平时对那方面的事没有做过功课,昨晚都是郁泽带着她,对方的声音和手仿佛有了活力,她发现那种事也是一门学问。 周子知换衣服的时候,不自觉的低头看了一眼,胸口有个很显眼的咬|痕,她的面颊爬上一层臊热之气,赶紧把毛衣套上去。 “子知,好了没?” 门外的敲门声终止了周子知纷乱的思绪,她整理了衣服去开门,郁泽站在门口,目中带笑。 尴尬在煞那间滋生,蔓延,又被郁泽一个拥抱打散了。 两人袒露彼此,以亲密的姿势缠|绵了一夜,这会儿面对面凝视,激|情的余温犹存。 周子知的脸有点红,“房里的垃圾是你扔的?” 郁泽摸摸鼻子,“嗯。” 有几个套|子,两个因为紧张,戴的时候掉床上,没用,另外两个都是湿|漉|漉的。 周子知说,“我换好衣服了。” 郁泽拉她,“那下楼吧。” 两人撞到一起。 “……” 郁泽本来就是故作淡定,他看着撞在自己怀里的周子知,柔|软的身体贴着他,淡淡的香味绕在鼻端,那些冲击力强的画面一股脑的全涌出来了。 “那个……” 郁泽抵着她,周子知招架不住,仿佛昨晚哼个不停的不是她。 周子知找话题,“家里有粥吗?” 郁泽退开一点,“有。” 他握住房门把手,“你先下去。” 周子知的视线往下,瞥了一眼,又飞快的收回,“好。” 她下楼,邱容和郁成德已经在客厅了,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不让周子知感到不好意思。 “我们在聊花园里的杏花。”郁成德对周子知说,“出门的时候你去看看,全开了。” 周子知笑了笑,“好。” 邱容看一眼楼梯口,“阿泽人呢?” “在楼上,有点事。”周子知察觉气氛并没有跟平时不同,她放松许多。 “子知,听阿泽说你上午要去垵城?”郁成德开口问。 周子知说,“餐厅开业。” 郁成德指指桌上的蟹黄包,“刚端出来,趁热吃。” 话题掀的太快,周子知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她狐疑的看看郁成德,又去看邱容,没有捕捉到异样。 在外晨跑的郁愿回来,身上的运动服和鞋子都湿嗒嗒的,头发也在滴水,脸很白。 邱容吓一跳,“你这是怎么回事?” 她朝厨房喊,“吴嫂,快煮一碗姜汤。” 厨房传来应声,“哎好。” 郁成德皱眉,“掉江里了?” “嗯。”郁愿简单的说,“有个小孩在江里,我下去了一趟。” “我先去洗澡换衣服。” 她说着就走了,留下客厅周子知三人面色古怪。 不到五分钟,有个男人上门,儒雅亲和。 周子知见过两次,好像是住在隔壁的山里那栋别墅。 那个男人礼貌的讲明来意,“这是郁小姐落在江边的发带。” 客厅三人都用一种不解的目光投向男人。 只不过是条发带,落就落下了,至于特地送上门? “就在刚才,”男人态度诚恳,感激的说,“郁小姐救了我的孩子。” 周子知明白了,这人特地跑过来送发带,多半是对郁愿有意思,感激是真的,想进一步发展也是真的。 有过一次婚姻,还有个孩子,不过这个男的从穿着,气质,到举手投足都很出众,胜过那年轻气盛的陈远许多。 等郁泽跟郁愿一起下楼,客厅里的谈话声结束,那个叫孙重的男人已经走了。 邱容说,“愿儿,人家上门给你送发带来了。” “还说要报答你。” 郁愿蹙了蹙眉,把那根发带拿起来,不是湿的,她有些诧异,没想到那人把这东西吹干了。 “怎么?”郁泽询问周子知。 周子知小声把事情说了。 “那个孙重……”郁泽挑了挑眉毛,“是国内有名的艺术家。” 来头还不小。 周子知看向郁愿,对方面上浮现的表情不是迷惑,那么就应该是有所耳闻,或者本就相识。 艺术家?邱容扭头看小女儿,“那男的外形好,修养也高,就是带个孩子,愿儿,你觉得怎么样?” 她是真的操碎了心。 除了儿子这头顺顺利利的,大女儿是一波三折,不管怎么说,波折是暂时消停了,小女儿那边正起风,波折才刚开始。 已经在报纸上看过好几次了,传那个小记者跟愿儿约会,进出游乐场,在街上举止亲密,邱容看一回气一回。 郁愿把发带扔垃圾篓里,拿了包出门。 “愿儿,”邱容在后头喊,“你不吃早饭了吗?” 郁愿穿鞋,“饱了。” 邱容,“……” 她把气撒到坐在她旁边一声不吭的老伴身上,“老郁,你怎么也不说一句?” “说什么?”郁成德板着脸,“你不是都说了吗?” 听出他埋怨的语气,邱容立刻把脸一拉,她说什么了? 因为刚才那出,饭桌上的气氛有点僵,邱容和郁成德自顾自的喝粥,半句话都没有。 周子知跟郁泽没搅进去,两人之间围绕的是旁人插,不进来的甜蜜。 出门的时候,周子知下意识去看花园里的那几颗杏树,季节到了,满树绽放。 郁泽把车子开过来,摇下窗户,“走了 。” 周子知上车,坐在副驾驶座上,顺手系安全带,“晚上我在客栈住,就不回来了。” 郁泽闻言侧头,一脸揶揄道,“昨晚你不是这么说的。” 周子知一一愣,她昨晚提了吗? 郁泽颇为认真,“昨晚我问你,今晚还要不要,你说要。” 周子知看窗外,耳根泛红,“那不算数。” 昨晚这人在她耳边说了很多尺度太大的情|话,她一点也不想确认自己说了些什么,又说了多少。 郁泽,“……” “还疼吗?” “不疼了。” 郁泽说,“我看看。” 看看?周子知浑身的血都往脸上涌,她满脸通红,“不……不用了……” 余光掠过身旁的女人,郁泽握拳抵在唇边,咳了一声,“我指的是你的牙齿,你以为是哪儿?” 周子知的嘴角轻微一抽。 “疼。”她说,“我下午有时间就去下医院。” 当周子知挂号进去,听医生检查说是智齿,当场就有点懵,她都三十出头了,还长智齿,心情复杂。 医生开了消炎药,“如果能向其他牙齿那样正常排列,可以不拔|掉。” 周子知拿着单子翻了翻,“那我再看看。” 拔牙对她来说,比在胳膊腿动两下要恐怖很多。 如果后面能不疼,她就不拔了。 周子知把口罩戴上,起身出去,外面的简余担忧的问,“子知姐,怎么样了?” “是长了一颗智齿。”周子知的声音藏在口罩里,闷闷的。 “智齿?”简余的表情瞬间变的同情,还有点心悸。 条件反射的,她觉得左边脸颊都疼了,以前长了三颗,不是一般的遭罪,吃不好,睡不好,那摩擦的滋味,生不如死。 还有幸运的,邵业一脸好奇,“智齿是什么东西?” 周子知说,“你百度就知道了。” 有一大堆专业名词,解释起来费劲。 邵业拿手机搜索了一会儿,他表示同情,“网上说早拔早超生。” 简余也点头,不过被敲锤子是肯定的。 往药房那里走,周子知咽了口口水,“过段时间再看看。” 拿了药,三人前往下一个活动地。 周子知在车里补妆,牙是有点疼,好在脸没肿。 邵业把手机揣回口袋,“这次的衣服已经送过来了。” 在这个圈子里,大小牌明星出席活动的服装基本都是向一些品牌借的。 腕越大,服装就越容易借到。 周子知的名气持续往上攀升,再加上郁太太这个头衔,想赞助的品牌很多,大多时候都是邵业负责挑选新款目录,男人的审美和女人不同。 有了邵业的意见,周子知几乎没有再和其他女艺人撞衫过。 周子知涂抹口红,“是哪一款?” 邵业说,“第三款。” 周子知没再多问,她有印象,那款是一件中国风的绿色礼服,人工刺绣,春风满面。 一到地方,简余和几个服装组人员捧着礼服进了更衣室。 周子知背过去,简余帮她拉拉链。 白皙的后背曲线优美,只有简余一个人看到那上面有几处红|痕,不是蚊子咬的,也不像抓的,她快速拉上去,没有露出一点不自然。 周子知在红毯尽头的台子上碰到冯皓,两人并肩在白板上签名,面向镜头,保持微笑。 离开闪光灯,冯皓笑着说,“听说你六一结婚。” 周子知轻蹙眉心,话头被冯皓拿去了,她没了机会,只能迎上去。 “嗯,不知道你那天有没有时间……” 冯皓说,“我有时间。” 他后知后觉自己过于心急,很尴尬,参加过不少场婚礼,还是头一次找新娘要请帖。 周子知似乎没看见他的窘迫,“那过些天联系你。” 她和郁泽的婚礼只是步入人生另一个阶段的一个仪式,没有任何宣传和炒作的成分,邀请的名单多半都是郁家的友人亲戚,和一些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明星大碗不多,也就关系有的近的那些。 冯皓深深的看着周子知,而后露出一个轻松明朗的笑容,“有段时间没碰到你了,上次你入围优秀女演员,我在外地拍戏,没赶去参加,恭喜啊。” 周子知也笑了一下,“谢谢。” 提名对演员来说,也是一个值得高兴的结果。 周子知跟冯皓聊了一会儿,就跟《留书问情》的几个演员一起入场了,其中谢楚也在。 还在原地的冯皓叹了口气,转脚去自己的剧组那边,顺便跟经纪人打了声招呼,要六一全天。 经纪人提醒,“你的档期排到明年了,哪来的时间?” 六一是个节日,但是跟面前这人没关系。 冯皓没解释,“就一天。” 他要亲眼看着周子知和别的男人步入婚姻殿堂,逼自己断了最后一丝念想,只有那么做,他才能想去拥有新的开始。 周子知在第二天晚上回去,她倒头就睡了,醒来发现已经七点多了。 平时准时下班回来的男人没消息,周子知把长头发随意扎起来,趿拉着拖鞋去对面的书房。 她伸手敲门,里面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对劲。 在门口顿了顿,周子知打开门走进去。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领带半扯,黑色衬衫领口凌乱的敞开,他的手里夹着烟,桌上放着一个纸箱子。 不知道怎么回事,周子知的视线停在了纸箱子上面。 “郁泽,这装的什么?” 将烟灰弹在烟灰缸里,郁泽说,“你打开看看。” 周子知把纸箱子打开,她的脸色微变,里面有两件颜色鲜艳的t恤,还有几件内衣,超大英文字母的鸭舌帽,毕业照,笔记本,小泥人,签名的磁带,上面写着卡通文字的马克杯…… 一件件全都是她的青春。 当年在她发生意外前,这些东西都在她租住的公寓里,她回去也没仔细算少了什么,更记不住,周子知不好奇是谁拿出来的,她问了一句,“你给了多少?” 郁泽说,“一千万。” 全是周子知的年少回忆,他最遗憾错过的,别说一千万,就是一个亿,他也会给。 只不过对方不敢在他面前开那么大的口。 “一千万?”周子知蹙眉,“太多了。” 郁泽笑,“值得。” “只是……”他用力抽了一口烟,皮笑肉不笑,“有些东西碍眼。” 周子知绕到桌后,她看见了压在郁泽手臂下面的一叠信纸,颜色不一,她的脑子里闪过什么。 “我都不知道,你的字这么丑。” 周子知一时无言,她高中那会经常给何阅铭写信,隔的太久,忘了内容,只记得是每个月一封。 “一共一百五十九封。”郁泽的声音滚出喉咙,醋味冲天,“我一封都没有。” 他当时看到有那么多封的时候,火气一下子就窜上来了,嫉妒的发疯,都不敢去看里面写的内容,怕再受刺激。 显然郁泽做了个明智的决定,因为在他不经意暼到一个用圆珠笔画了个桃心的信封时就算差点给撕了。 他一连抽了几根烟,才克制住没有去找周子知。 周子知嘀咕,“你刚才不是说我的字丑吗?”而且他们天天见,写什么信,不过这理由在目前的效果为零。 郁泽斩钉截铁,“再丑我也要!” 周子知主动摸摸他的头,顺顺毛,“晚上就给你写。” “写多少?”郁泽把烟摁灭,“我每天都要。” 那不如我买个日记本,一天写一篇日记,周子知哭笑不得,那话她没说出口。 “我手上没有信纸。” 周子知的话刚出去,郁泽从抽屉拿出一摞信纸,信封,还有邮票。 “……” 农庄里,何阅铭正在焦急的翻箱倒柜,把整个房间里的东西都翻了个遍,他放在柜子里的两个纸箱子全都不见了。 钱和贵重物品一样没丢,偏偏没了那些……不可能是失窃。 到底是谁拿了? 何阅铭越急越没法冷静,他没顾衣服上的灰,在农庄后面的牛场找到何英。 “妈,今天谁动了我的房间?” 何阅铭快疯了。 把手上的青草汁擦擦,何英强装镇定,“怎么了?” “纸箱子。”何阅铭就跟丢了魂一样,“柜子里的两个纸箱子不见了。” 他唯一留的就只有那些东西。 当年是他从公寓带出来的,一直保存着带在身边,都是过去的回忆,他没跟任何人分享,那是他的一个秘密。 就连子知都不知道。 他并不想将那些东西丢掉,只想放在能摸到看到的地方,提醒他,存在记忆里的片段都是真实发生的,不是他出演过的一部影片。 现在突然找不到了,何越铭感觉自己不再完整,缺了很大一块,那块地方没有其他东西可以填补。 何英的脸上出现慌张的表情,她支支吾吾,“阅铭,纸箱子……是……是……是妈拿了……” 何阅铭先是一怔,然后大声吼,“妈,你疯了!” 他愤怒的抓紧何英的手臂,厉声问,“你把纸箱子拿哪儿去了?” “阅铭,你就别问了。”何英被抓的生疼,一她咬牙,索性就说了一句,“妈扔垃圾桶了,现在不知道在哪儿。” 何阅铭马上往外面跑。 在原地的何英慌乱无措,她交握着手,紧了又紧,找过去的时候看的她的儿子在一个个翻垃圾桶,她顿时就白了脸。 “阅铭,别找了。” 何阅铭蹲在地上,两手翻着垃圾,“你是不是把东西全倒出来了?”他没看到纸箱子。 “卖给郁家了!”何英闭了闭眼,“阅铭,妈拿东西卖给郁家人了!” 手被什么碎裂的利器划到,何阅铭皱眉,他没听清,“什么卖了?” 何英抹了把脸,“妈上个月……上个月看见了你林叔叔,他欠人很多钱,被打的一身伤,妈就……就想到了那个办法……跟郁家要了两百万。” 她也是半信半疑,没想到纸箱子里的旧东西竟然真的值那么多钱。 何阅铭身子一震,他猛地站起来,气的浑身发抖,“你要钱,为什么不跟我说?” 这些年,他给的钱还少吗? 何英惭愧的说,“你不喜欢林叔叔。” 的确如何英想的那样,何阅铭是不会给钱救姓林的,他怀恨在心,当年就是那个姓林的带他妈妈去赌,才有后面那件断手指的事。 他也因此被迫向安家低头。 何阅铭攥紧拳头,划伤的手有血往下滴,何英吓到了,她要去碰,被何阅铭大力挥开了。 “谁教你那么做的?” 他妈从来都不会乱动他的东西,如果没有人指点,是不可能想到那一层的。 脑子里出现一个人,何阅铭的脸色扭曲。 69、诀别 海边的小木屋里,安意如穿着波西米亚花色长裙,细细的两根带子挂在肩头,给人一种随时都会掉下来的感觉。 她露出大片的皮|肤,领口是略大的深v字,微微弯下去一点,就风光无限,而面前的男人却不为所动。 “阅铭,你想我吗?”安意如伸手去摸何阅铭的衣领,把自己靠上去,富有技巧的亲他,挑|逗着,邀请着,“我们很久没做了……” 何阅铭钳住安意如的下巴,“安意如,你竟然连我妈都骗。” “骗阿姨?”安意如闻言,她脸上浮现的笑容不变,“阅铭,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何阅铭一言不发,只是钳着安意如下巴的手越来越用力,仿佛是想硬生生给卸下来。 被迫仰头,安意如痛的扭曲起来,流出了生理性泪水。 何阅铭的语气还是一贯的温和,“把东西给我。” 从中作梗的除了安意如,没有别人。 他早该想到的。 安意如知道他们家的情况,才有机可乘,其中的原有是非他不想去深究,只想拿回他想要的。 这么多年了,以他对安意如的了解,断然不会一次把两个纸箱子全拿出去,会留一个,拿来和他谈较劲,看他笑话的筹码。 纸箱子很有可能就在屋子里,何阅铭扫视每个角落,又对安意如重复了一遍。 安意如还在强撑,“什么?” 呼吸略快,何阅铭低下头,一字一顿道,“你指使我妈拿走的纸箱子。” “安意如,你是要我带我妈过来对峙吗?” 安意如瞪着何阅铭,脸上都是泪。 何阅铭腾出手拿手机。 电话还没拨出去,就被安意如大力抓住了。 两人扭打在一起。 啪一声响,屋子里陷入死寂。 安意如半边脸红肿,她呵呵笑了两声,“扔了。” 怪就怪那个何英,愚蠢的来找她,有脑子的人都应该想到,她现在的局面恶劣,已经自身难保,再也不是过去随意挥霍的时候了。 可是何英不那么想,张口就是一百万。 几年前利用她对何阅铭的感情,如今还是。 她本来只是一试,没想到何英真的照她说的那么做,把何阅铭一直看的很重要的两个纸箱子里的东西全偷拿了出来 。 那两个纸箱子都是她曾经无意间发现过一次,跟何阅铭大吵了一架,最终还是没能沾手的。 于是她拿其中一个纸箱子找人去联系郁泽,以周子知的一个日记本作为诱|饵。 很顺利,一千万到手。 她拿了百分之八十。 安意如知道一旦东窗事发,何阅铭肯定会怀疑自己,可是事情已经发生,又能怎么样? 看着何阅铭铁青的脸,安意如的笑声更加得意,似乎是觉得过瘾。 “就在你来之前,我把手上那个纸箱子扔进海里了,既然你那么舍不得,就跳下去啊!” 何阅铭了解她,可她却高兴不起来。 她是留了一个纸箱子,在她看见箱子里的那些照片时,整个人都嫉妒的发疯,一怒之下把那些照片全剪碎了。 “周子知都要结婚了。”安意如嘲讽,“你还留着以前的东西干什么?装情圣吗?” 何阅铭的表情骇人,他松开安意如,转身出去。 海边的浪不大,微风徐徐。 何阅铭摘掉手表,和手机一起放沙滩上,他一步步往海里走,蹲下来,把手伸进水下寻找。 屋子里的安意如透过窗户看到海滩,她变了变脸,疯跑过去。 “阅铭?” 海上不见身影,浪打上来,又退下去,安意如感到阵阵凉意,从脚底往上窜,瞬间罩住了全身。 她吓的脸色煞白,慌忙脱掉脚上的高跟鞋,踉跄着走进海里。 海水打湿裙子,安意如叫的嗓子都哑了。 她的身子不停的发抖,撕扯着声音大喊,“阅铭,箱子没扔——” 你赢了,何阅铭。 不远处,何阅铭从水里出来,浑身湿透,那张脸被水泡的毫无一点血色。 安意如哭着喊,“你疯了是不是?” 水刷过脸颊,何阅铭的嘴唇苍白,“在哪?” 安意如缓缓站了起来,将腰背挺直,“何阅铭,以后我不会再缠着你了。” 她不知道自己有多爱这个男人,爱到不忍心。 把那个箱子留下来时,安意如还幻想,又有了一个筹码,逼这个男人跟她在一起。 可就在刚才,她忽然觉得累了。 然而,何阅铭并无一丝情绪波动,无悲无喜,仿佛置身事外。 安意如苦笑。 走了几步,安意如没回头,“阅铭,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片刻?” 背后传来声音,“没有。” 安意如笑了笑,她回到小木屋,将手里的纸箱子砸到沙滩上,何阅铭,从今往后,你是好是坏,都与我无关。 她用这些年的时间学会了一件事,争取了不一定就能得到。 相信何阅铭也学会了。 纸箱子因为重力敞开,里面的东西全掉了出来,其他东西还好,而那些剪碎的照片迎风飘散。 何阅铭怎么拼命捡也捡不完,眼睁睁看着那些碎照片被卷入大概,飘向远方,再也看不见。 他啊的大叫,悲愤交加。 何阅铭呆坐在沙滩上,如同被抽去了全身力气。 还是没了。 不知过了多久,何阅铭发现面前多了一双鞋。 何阅铭抬头,十七八岁的女孩,逆风站着,她好像是个哑巴,正在不停比划着,眼神清澈如水,天真单纯。 那一刻,何阅铭看到了当年的周子知。 第二天,一则新闻登上娱乐头条,是一张何阅铭跟那个陌生女孩在沙滩的一幕。 狗仔没有发现安意如的行迹,只抓到了何阅铭,神情悲伤,让人引发各种猜想。 何阅铭早就习惯了,那个好心的哑巴女孩受到牵连,华裔身份曝光。 娱乐圈就是这样,只要是名气大的明星,一有风吹草动,那就必定会成为热搜。 周子知正在新工作现场,周围的人偶尔朝她打量几眼,并不窃窃私语,她的感情一直是摊开的,婚事将近,与绯闻隔绝,别人想把何阅铭硬塞进来,制造谣言都没地方。 站在闪光灯下,周子知穿着一身西装,长发利落的扎起,单手抄在口袋,造型干练英气,她暑假接拍的一部戏是律政类,饰演律师,跟导演组安排的是蜜月回来进组,不会太赶。 拍完一组照片,周子知坐在椅子上补妆。 要给郁泽的信她还没写,在开头那里纠结了很久,而且她用惯了手机打字,现在提笔忘字,还要备着手机,记不起来怎么写的得输入拼音搜搜,有时候忘了搜,那就无法直视。 时代在进步,她反而退步了。 简余走过来,弯腰和周子知耳语,“子知姐,那个陈嘉来了。” 周子知没听清,“嗯?” “陈嘉。”简余眼神示意,“那边。” 周子知看过去,她挺久没见到陈嘉了,没什么变化,身上的优越感胜过青春朝气。 那边的陈嘉在和她的老师聊天,她来之前知道周子知在摄影棚,思想斗争持续了好一会儿,她鼓起勇气进来了。 因为那次伤了周子知,陈嘉一直没敢去郁家,她怕听到郁泽的冷言冷语,那会很丢脸。 碍于面子,凡是有周子知出现的时候,陈嘉就避开。 陈嘉心不在焉的回应,她知道周子知和表哥的婚期马上就要到了,家里也收到了请帖,爸妈看出表哥对他们家很冷淡,要她多走动走动。 她现在去想当初,觉得自己是吃错药了,管太宽。 明明可以有个跟周子知和睦相处的机会。 “嘉嘉,老师跟你说话呢。” 陈嘉尴尬的说,“老师,不好意思。” 她顿了顿,红着脸说,“老师,你前些天跟我提的那个助手角色,还空着吗?” 女老师奇怪的看她,“你之前不是说不想演吗?” 陈嘉的脸更红了,“我……我想试试。” “那个角色还没定,不过……你虽然是我的学生,我们也要按照规矩来。”女老师想了想,“这样,我跟导演问问,看能不能叫你来试镜。” 这孩子苗子好,就是还没找到适合自己的方向。 女老师望向周子知那里,去年有关对方和嘉嘉不合,欺负新人的报道,她也看了,有舆论对演员来说是好事,只是,对于陈嘉来说就麻烦了。 出道就是联申推了一把,正常人就算不巴结,也不该凑上去耍小性子。 不知天高地厚,还是缺少磨练。 陈嘉不知道自己的老师所想,她感激的笑,“嗯好,谢谢老师。” 在原地犹豫了一下,陈嘉跟老师告别,朝周子知的方向走过去,“这么巧啊。” 大庭广众之下,周子知对她再有意见,也不会对她摆脸色。 陈嘉是多虑了,周子知没把她放心上,只当是个有过一次合作的新人。 周子知神色淡然,她嗯了声。 发型师一边给周子知打理耳边的发丝,一边偷偷释放八卦之魂。 简余没走,她戒备的盯着陈嘉,如果还像那次一样大小姐脾气发作,她能第一时间替子知姐挡着。 陈嘉这次的态度变了很多。 邵业过来时,刚好听到陈嘉在跟周子知道歉。 陈嘉说完那句对不起就走了。 留下几人一头雾水。 周子知胳膊上的抓痕还有一点很淡的痕|迹,她抿了抿唇,思绪被邵业给破坏了。 “是不是换成白衬衫更好一点?” 造型师说,“下一组是。” 摄像组那边催促,周子知揉揉眉心,又绷紧了身体。 背景布前多了一把椅子,导演示范了三|四个姿势,或站或坐。 周子知按照要求,一个个摆了出来。 镜头外,简余小声说,“邵业,你说刚才那陈嘉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邵业抱着胳膊,“我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脑补能力强大的简余,“……” 她赞叹道,“子知姐穿西装真好看。”就是个女强人。 邵业难得和她观点一致。 他趁机拿手机拍了一张,发给了郁泽。 在休息室里的时候,周子知开始给郁泽写信。 她把信纸铺开,拿起桌上的钢笔,在写下去的时候,停了一下,写了几个字。 亲爱的郁泽。 周子知用笔划掉,上面多了几条黑线。 她撕下信纸,重新提笔,亲爱的郁先生。 下一刻,周子知又把信纸撕掉了。 周子知撑着头,亲爱的? 她无意识的啃着下嘴角,该怎么写呢…… 下午三点多,周子知把信折起来,装进信封里,照着手机上的地址写上去,最后贴上邮票。 “简余,把信寄了。” 简余那些信,扫一眼地址,有点熟悉,她猛一看,再抬头的时候目瞪口呆。 “子知姐,地址是不是写错了?” 周子知收着写费的信纸,整了整全塞包里,这些都不能乱丢,不然又是一个风波,“没错。” 简余闭上嘴巴,看样子也不像是闹矛盾。 写情书吗? 简余羡慕的往外走,子知姐和郁泽两人还真浪漫,不像她跟邵业,吃个饭都喷的唾沫星子乱飞。 晚上睡觉前,郁泽盘着腿坐床上等周子知。 周子知敷着面膜,一张脸黑不溜秋的,“你刚才不是说困吗?” “现在又不困了。”郁泽勾勾周子知的睡衣带子,用手拽着,这种感觉很美妙,就像是拆礼物。 周子知没精力拿他揶揄,把脸上的面膜撕下来,“快睡吧。” 郁泽从后面搂着周子知,唇贴着她的后颈,吻了一会儿,“什么时候有时间?带你去看看我们的家。” 周子知一愣,快结婚了,她跟郁泽始终没谈到那个话题,她以为是婚后要跟公婆住一起。 “缺的一个灯装好了。”郁泽摩挲着周子知的耳垂,“装修按照的是你那边公寓的风格,什么时候去看看?” 周子知说,“周末吧。”她对房子的装修并没有多少条条框框的要求,简单点就好,重要的还是跟她一起住在房子里的人。 郁泽压着她,半撑着身子低笑,“好。” 床头灯暖黄,照着室内色调柔和。 周子知躺在郁泽的臂弯里,听他说故事,故事枯燥,说的人嗓音温柔。 故事说到一半,他们吻到了一起。 第二天,赵如一脸古怪的拿着信进办公室,这什么年代了,竟然还写信,她在拿到信的时候差点没遮住表情。 又变了个方式秀恩爱,还好她不是单身狗。 余光瞥见桌上的信,郁泽看合同,他没抬头,“出去。” 赵如一走,郁泽绷着的唇角勾勒出一个弧度,他的脊背后仰,神情温柔的拆开信封。 却在扫到纸上的第一眼就顿住了。 郁泽伸手扶住额头,笑声不断的从喉咙里震出。 他的名字里面,泽字少了一个点。 郁泽认真的从头看到尾,在最后的时候感到欣慰,终于有一次把那个点补上去了。 70、走到白头 郁泽没在周子知面前提过错别字,无伤大雅,一提,情|趣就没了。 不过,周子知自己是知道的。 她打算抽出时间练字。 晚上周子知吃完饭就去房里,把新买的字帖铺在桌上,拿钢笔练字,从左往右。 写了两页,周子知失去了大半耐心,她打开酸奶,开始懒散放空。 过完年后,她就经常在郁家过夜,这栋公寓反而搁置了,有时候一星期就回来两次。 周子知吸着吸管,单手刷网页。 她点开热搜的最前面一个视频,是陈嘉魔性整合模仿秀大礼包。 第一段就是陈嘉裹着块大红床单,头上拖着两黄灿灿的布条,盘腿模仿唐僧,周子知差点把嘴里的酸奶喷出去。 整个视频长达十五分钟,周子知看完,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剧组那边不久前通知她,有个助手的演员人选定了陈嘉,那个角色如果诠释好了,会很出彩。 周子知把已经空了的酸奶盒子扔进旁边的垃圾篓,起身洗了个西红柿吃了,回来继续练字,视频提神效果非常好。 睡觉前,周子知接到丰柏煜打来的电话,通告凑不到一起,基本就没机会碰面,彼此都忙。 “郁泽跟我吹牛,说你给他写情书了。” 周子知的嘴角轻微一抽,她可以想象,那个男人当时一定勾着唇,明目张胆的炫耀。 “嗯。” 丰柏煜砸嘴,不敢置信,“还真写了啊!” 他以为是自己发小忽悠。 要说十几岁的周子知写情书,一个月一封,甚至一天一封,那他都信,青春年少,没烦恼没忧愁,整个世界都围着自己喜欢的人转。 现在的周子知比他还忙,哪有精力静下心来写情书,也不知道郁泽是用了什么招数。 东拉西扯的聊了一会儿,周子知说,“你是不是有事找我?” 语气并非是疑问,而是笃定。 丰柏煜咳了一声,“我想要你帮我一个忙。” 他顿了顿,“我老婆平时常在我耳边说你,她很欣赏你,所以我觉得你的意见她应该会参考。” 周子知听完之后蹙眉,“什么忙?” “不会是你们的问题吧?” 被猜个正着,丰柏煜呛到,“周子知,你能不能别这样,感觉我智商都下降了。” 周子知无语,“那个忙我不好帮。” 她记得上周有个丰柏煜的绯闻,是跟一个戏的女演员,尺度大的镜头很多。 虽然话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是感情方面还是彼此最清楚。 “她不搭理我。”丰柏煜挫败,“我没办法了,子知,你约她见个面吧,你们女人好聊一点。” 周子知说,“那你是什么想法?” “想法?”丰柏煜说,“当然是跟她好好过日子啊,还能有什么想法。” 自从他的家庭情况曝光,平均一年有两次,报道他和老婆闹离婚,他们都一笑了之。 他在外面是偶尔会偷一点腥,但那只是男人身体的本能所需,无关情感,他爱自己的老婆,从来没想过会抛妻弃子,现在的婚姻状态是他满足的。 丰柏煜叹息,他今年几乎都是在赚钱养家,只玩过一两次。 压力大了,总要有个法子疏解,不然圈子里哪来那些染||毒的。 那报道是公司为了给他的戏炒作,硬添上去的,他怎么解释,老婆都不相信,带着两儿子回娘家了。 “子知,你帮我跟她说说。” 周子知很为难,“柏煜,你实话告诉我,你有没有……” 她必须要清楚事情真相,不然从她嘴里说出去的话都没有什么说服力。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想起丰柏煜的声音,“我没有移情别恋的打算。” 周子知跟丰柏煜通完电话,手机还没放到床头柜,郁泽打过来了,像是一直掐着时间的。 “刚才跟谁打电话?”郁泽在那头问,竟然打了一个多小时,期间他拨了几次,都提示通话中。 周子知说,“是柏煜。” 郁泽挑眉,明白了大概,他昨天听柏煜往他这边倒过苦水。 “我听说蒋矜回娘家了。” “好像是。”周子知翻了个身,“我明天没时间,后天约她喝杯咖啡。” 她和蒋矜是通过丰柏煜认识的,那时候她和丰柏煜是固定荧屏情侣,他们为了保护自己的私生活,都选择默认,拿彼此当挡箭牌。 丰柏煜每次跟蒋矜吵架都是因为她,后来就约出来见了面,把事情全说清楚了,她们成了朋友,不是那种黏在一起的那种,属于能想起来,打个电话问候一下的那种。 “郁泽,你看到有关我跟其他人搭戏的报道,你会当真吗?”周子知问。 “不会。”郁泽说,“他们都比我差远了。” 周子知,“……” “说好的周末去看我们的家。”郁泽说,“不要忘了。” 周子知嗯了一声,“不会忘。” 她笑了笑,“给我讲故事吧。” 郁泽低笑出声,“你叫我一声老公。” 周子知面颊一热,“……老公。” 郁泽倚着椅背,长腿架在书桌上,他听到那两个字,目光蓦然深谙,哑声笑,“乖。” 故事的主人公依然是小兔子,故事说到尾声,电话那头传来呼吸声,均匀,悠长。 郁泽的话声渐渐变的低柔,又慢慢停了下去,他听着耳边的呼吸声,勾了勾唇,“晚安。” 周四晚上,七点多。 周子知坐在一家咖啡厅,在她对面的女人戴着墨镜,衣着时尚,是个很美艳的少妇,她是丰柏煜的老婆,蒋矜。 蒋矜把脸上的墨镜摘下来,露出一张妆容精致的脸,“子知,你今天约我来,是柏煜的意思?” “是。”周子知也没有拐弯抹角,她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搅着咖啡,“矜矜,娱乐媒体那些人撰写的内容有很多都是子虚乌有,就譬如当年,我们那时候的报道传的多真,网上都已经说我跟柏煜领证结婚了,其实什么事都没有。” “子知,我不是十几岁小姑娘,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他是演员 ,那些角色的需要,还有一些职业本身的情况,我都可以理解。”蒋矜说到这里,她笑了一下,“我不是因为那篇报道。” 周子知一愣,“不是?” 蒋矜放下勺子,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子知,你觉得柏煜是什么样的人?” “嗯……”周子知想了想,“工作认真,对待朋友仗义,性情开朗,和异性相处一直保持距离。” 蒋矜喃喃自语,“保持距离?” 她说,言辞直白,“他嫖了。” 周子知的手一顿,勺子重重摩擦杯沿,她吸一口气,震惊还是在她脸上出现。 恐怕丰柏煜还不知道,以为蒋矜是介意最近的绯闻。 “我跟他在一起那么多年,从来没翻过他的手机。”蒋矜说,“所以他对我不防备,手机没设密码,那天他把手机落家里了……” 她是个不愿意,也没兴趣偷窥别人隐私的人,就算对方是她的丈夫。 平时丰柏煜也有时候会忘带手机,她是不会翻看的,如果有电话来了,她也只会接一下说明情况,就给挂断。 当时她在房里收拾衣橱,孩子们在床上玩,把丰柏煜的手机摔地上了,她才去捡,可能是孩子们乱按了什么东西,屏幕上是联系人目录。 其中一个名字她是从朋友口中提过的,恰恰就是对方男朋友花天酒地的会所老板,当时她朋友天天在她面前诉苦,因此她有一点印象。 蒋矜讥讽的笑笑,巧的跟命定的一样。 听完蒋矜说的话,周子知开口,“只是一个会所,会不会搞错了?” 蒋矜把发丝别到耳后,“我花了一番功夫查过,他是那里的常客。”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丰柏煜三个字堵不住所有人的口,只要抛出可观的诱|饵。 更何况还是那种供人消遣的地方。 周子知没再打断,继续往下听。 “于是我找人跟踪他。”蒋矜说的轻描淡写,“没过多久,我在他身上闻到以前多次闻过的味道,是那个会所提供的沐浴露味道,他回来之前,我就收到消息了。” “子知,不会有谁跑去会所,待一两个小时,特地去洗个澡。” 周子知听的感觉是在听戏,她觉得蒋矜能这么肯定,应该还有别的证据。 “确实,我还有其他证据。”蒋矜打开皮包,拿出烟盒,“子知,要来一根?” 周子知摇头,“不用了。” “你还是老样子。”蒋矜点了根烟,吸了一口,“子知,我不会冲动。” 那么多年都走过来了,他们还有感情,有很多共同度过的美好回忆,两个孩子也很可爱。 “我会给他机会,但是我要他掉一层皮。” 周子知眯了一下眼睛,看来她来之前准备的那些话是不用说了。 相反,来这一趟,她倒是长了见识。 乔楠,蒋矜,谭音,她们的经历都教给了她许多对婚姻的感悟。 蒋矜的口鼻熟练的吞云吐雾,“子知,男人狡猾的很,如果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跑到他面前质问,他可以有几百个借口,是不会承认的。” “要沉得住气,将把柄攥在手里。” 回去后,周子知拿着郁泽的手机,脑子里响起蒋矜的那句话“男人的手机上有很多秘密”。 她按着手机壳,从冰凉到渐渐温热,汗湿。 不知过了多久,周子知只听到自己的心砰砰砰的乱跳,她滑了开锁键,不需要输入什么密码。 桌面上的照片是他们的合照,是她那次和郁泽在济州岛拍的。 周子知的指腹轻轻一摁,往后翻。 “在干什么?” 背后突然传来郁泽的声音,周子知的心一慌,她遮掩了情绪,快速将手机放回去,“没什么。” 充满深意的目光扫视自己媳妇,郁泽的眼底一闪,他挑了挑眉毛,“你在翻我的手机?” 周子知的心一突,“没有。” 郁泽凑过去,对她微昂首,“看吧。” 周子知一怔。 难道不该是质问“你为什么要偷偷翻我手机?” 郁泽揉揉周子知的发顶,“你慢慢看,我去洗个澡。” 他拿了内裤,“记得要看啊。”终于会翻他的手机了,以前都不过问,他还有点失落。 听着仿佛是挺高兴。 周子知,“……” 她看看手机,忍不住伸手撑着额头,以后还是不要那么做了,心跳的厉害,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想起什么,周子知拿出自己的手机,犹豫着要不要跟丰柏煜透露一下,她思虑过后,还是没打那个电话。 从今天的谈话里可以发觉,蒋矜似乎并没有要她推波助澜的意思。 那还是不掺和了,周子知叹气。 郁泽从浴室出来,周子知还坐在那里,没动。 “蒋矜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周子知回神,“挺多的。” 郁泽擦头发的动作一停,他大步过去,半蹲在周子知面前。 周子知被这么近距离看的有点不自在,从郁泽手里拽走毛巾,给他擦拭头发上的水。 “一样米养百样人。”周子知轻叹,“人与人是真的不同。” 好的,坏的,差的,优秀的,样样都有,许多时候,也不是那几个词就可以区分。 郁泽半眯着眼睛,“我同意。” 他将周子知胸前的一缕发丝别到她的耳后,捏捏她的耳垂,“皇朝会所。” 周子知立刻抬眼。 这个不加思索的动作暴露了她对那个会所的反应。 郁泽老实交代,“以前我们几个偶尔去聚聚,喝两杯。” 他用一种最直接粗暴的话表明忠心,“子知,我那次还差点进错地方。” 周子知的耳根泛红,“……” “不擦了。”郁泽把毛巾拿开,抱着周子知上床,“我要多练习练习。” 周子知从郁泽的肩头探出脑袋,“灯,把灯关了。” “不关。”郁先生态度强势,动作温柔,“关了就看不见你了。” 他最喜欢看周子知在他怀里动|情的样子。 周子知见郁泽往下趴,她的面颊通红,臊的不行,呼吸都不顺了,蹬着离两条腿踹他,“不准亲那儿。” 郁泽握住要朝他裆踹过来的脚,调笑着说,“抹杀亲夫啊。” 下一刻他的手指伸进去,而后是唇,周子知什么声音都没了。 …… 周末那天,周子知跟郁泽去他们的新家。 坐落在半山腰的一处庄园。 他们是乘搭小型缆车上去的,那里僻静安宁,被绿树环抱,后面瀑布飞流直下,砸着石头,水声隐约可见。 布局大气古朴的前厅,种满了各种植物的后花园,大型的游泳池,健身房,露天温泉……周子知能想到的,这里都有,她不知道郁泽准备了多久。 主卧大的夸张,尤其是那张床。 周子知感觉以后孩子是不会滚下去的,太大了。 “喜欢吗?”郁泽从后面搂着周子知,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周子知说,“你不觉得床大?” 郁泽挑眉,“大一点舒服。” 周子知摇头,何止是一点。 现在郁泽晚上也不滚床了,她躺哪儿,郁泽就挤过来,一张床空了大半。 周子知站在露台那里,如置身半空,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海景。 这房子很安静,狗仔想偷拍还真有难度。 “那是给金毛睡的小屋。” 郁泽指着一处,笑道,“等你生完宝宝,我们就买两只金毛回来。” 周子知弯着眼睛,“不能先买金毛吗?” “明年我们就会有个羊宝宝。”郁泽说的煞有其事。 周子知笑笑,哪有那么快。 “家里还缺什么吗?”郁泽说,“你再看看,不喜欢的跟我说。” “什么都不缺。”周子知说,“我很喜欢我们的家。” 他们从新家回去,当晚周子知就被智齿闹的睡不着觉,那里发炎了,整个区域都肿了起来。 郁泽把药和水递给周子知,“吃药。” 乖乖把药吃了,周子知躺尸。 “明天我陪你去医院,拔牙。”郁泽皱着眉头,他看着都不好受。 “不拔。”周子知说完就继续躺尸。 医生说她的位置正,长出来就好了,她不想拔掉,拔了就多了个坑,而且还有可能伤到神经组织。 最主要的是,周子知怕拔牙。 “你晚饭都没怎么吃。”郁泽无奈,“我去给你熬粥。” 周子知躺着,眼睛跟着郁泽,目送他出房门。 她摸摸脸,应该没肿。 撑了将近一星期,周子知不疼了,没什么感觉,她更加坚定,自己不用去拔牙。 郁泽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资料,全是有关长智齿的。 “下次再痛,就去拔了。” 周子知转移话题,“我明天要去楠楠家吃饭。” “拔了好。”郁泽不为所动,拿了一张纸给周子知,“你看看上面说的。” 周子知伸手盖住,“我看过了。” 网上有很多相关的信息,医生也说过不少。 郁泽捏着周子知的下巴,“我看看,是哪颗?” “还没长出来。”周子知仰着头,“你看不到的。” 郁泽在她的嘴上重重的亲了一下。 离六一越来越近,几个老两口比当事人还要急,两边的请帖全都已经送出去了,事情还是有许多。 徐寿晴打电话问周子知有关习俗的东西,“子知啊,你跟郁泽讲了吗?我们这边陪嫁的只有几床被子,还有一些小东西,没有什么大物件。” 她不放心,怕到时候因为没考虑周到,给女儿落面子。 婆家毕竟不是娘家,她是过来人。 周子知在花园溜达,“说了。” 后面的王子甩着尾巴,一路跟着周子知。 “那郁泽是怎么说的?”徐寿晴问,“他家里呢?我们也不清楚他们那边的习俗,各地都不同。” 徐寿晴一说起来,打开了话匣子,唠唠叨叨的。 “之前你爸跟郁泽他爸谈过,但是没谈明白。”就谈了礼金的事,习俗太琐碎。 “就按照家里的。”周子知说,“妈,你跟爸都别急,郁泽家里这边我都让他问过了,说我们就按照我们的习俗来就可以。” 徐寿晴听了宽心不少,“妈想着也是。”总不能还没嫁过去就要迁就。 家里这边的亲戚朋友,人人都羡慕她的女儿有福气,嫁进了豪门,以后当阔太太,她不那么认为,女儿自己有本事,不需要依靠豪门。 豪门最多算是…… 锦上添花。 安抚了一会自己的妈妈,周子知把手机塞回口袋,蹲下来伸出手。 王子抬起一只爪子,放在周子知手里,与她握手。 周子知笑着说,“王子,我要结婚了。” 像是做梦。 可是身边的所有人在给她祝福,家人,朋友,他们全都提醒着她,即将要步入婚姻殿堂不是一场梦。 她的下半辈子会是郁泽陪她一起,走到白头。 不是谁都可以有那么幸运,碰到她爱的,同时也爱她的那个人。 周子知笑着叹息,“我很幸福。” 王子蹭蹭周子知,尾巴绕上她的手臂。 试婚纱那天,婚纱店没别的客人,服务员都在那等着,一见到郁泽跟周子知,都一窝蜂的涌上来,忙着给他们准备衣服。 郁泽的西服穿起来容易,发型随意打理就好,周子知不但要弄头发,婚纱还有些繁琐,她自己不好穿,两个服务员帮忙搭手。 她们的心情很激动,虽然接待过很多明星,但是周子知跟郁泽的豪门婚礼关注度非常大,她们也好奇会是什么样子。 周子知问,“拉链拉上去了吗?” “快了,”一个服务员说,“有一点点紧。” 她的话说完,拉链拉到头,上去了。 腰部的紧绷感强烈,周子知的嘴角抽了抽,肯定是她又胖回去了。 看来在婚礼前,她要控制一下饮食了。 片刻后,周子知和郁泽并肩站在一面镜子前,里面的男人身着裁剪精良的白色西装,高大俊朗,气势强大沉稳,女人一身定制的圣洁婚纱,纤瘦清雅,韵味迷人。 他们或许不是世上最般配的,但是他们已经做好交出彼此的一生一世。 旁边的服务员在那一个劲的送祝福。 “新郎新娘好登对啊。” “郁先生,周小姐,你们看起来真恩爱。” “新娘子都是最美,最幸福的。” 那话周子知听着开心,郁泽也开心。 他握住周子知戴着白纱手套的手,十指相扣,紧了紧。 没过多久,他们定了日子,在济州岛拍婚纱照。 那天天气很好,户外拍的顺利,周子知也没有多少疲惫,她习惯了在闪光灯下摆各种姿势,和不同的表情,郁泽就比较不自然。 “郁先生,你再离周小姐远一点。” 摄影师无奈,他拍过很多,这别人都是站的远,距离大的他看了恨不得去拽一把,栓个绳子。 他还是第一次碰到有新郎紧贴着新娘的,挪一步就跟要命一样。 距离太近,太远,拍出来的味道都不对。 郁泽十分不情愿的把大半个身子从周子知身上挪开,他挺直腰背,单手抄在西裤口袋,另一只手搂着周子知的腰,力道不轻不重,给人一种懒散的感觉。 摄像师连着拍了几张,这两人自身条件好,拍的再差都不难看。 拍了半天,周子知赤脚站在礁石上,居高临下,将拍打的浪花收进眼底。 她穿着白衬衫,浅蓝色牛仔裤,黑色长发随风扬起,在虚空摆出凌乱的弧度,不时擦过宝蓝色耳钉。 郁泽也穿着同一个品牌的白衬衫,牛仔裤,他的衬衫领口敞开,衣领左右晃动,露出一小片小麦色胸膛,能看见精壮的肌|肉。 他们站在一起,周子知的目光望着大海,郁泽在望着她,目光深邃温柔。 不远处的摄像师立刻拿摄像机对着他们,将那一幕的美好永远定格。 五月底,周子知跟着郁泽一家去了老家凤阳。 开的六辆车,郁成德,邱容,周建辉,徐寿晴,他们四个人一辆,没有小辈,他们可以聊聊习俗问题,岁数差不多,处的也比较融洽。 郁愿自己一辆,郁泽带着周子知,后面的是跟随的佣人和管家,保镖,为的是路上有个照应。 最后一辆装的是有关婚礼的物品,带了部分,剩下的都要在当地置办,所以他们提前几天去。 车子上高速,周子知就开始紧张,控制不住,她一紧张就晕车。 郁泽看着路况,“要不要吃个橘子?” 周子知摇头,过了会,她拧开水杯喝水,气色不太好,纯粹是被紧张害的。 “听听音乐,”郁泽说,“你试着睡一下,醒来就到了。” 周子知歪着头,在她自己的歌声里,睡着了。 将近三个半小时后,郁泽凑过去说,“子知,我们到了。” 周子知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头脑一下子就清醒了。 71、完结 周子知站在原地,放眼望去,这里山清水秀,周围绕着湖而建的那些宅子都是郁家的,风景很美,她走在青石板的路上,心想如果是来旅游的,应该会轻松多了。 有不知名的鸟三两掠过,平静的湖面映出它们飞翔的影子,风过,几片树叶打着转飞落,荡出一圈圈涟漪。 “这里真好。”徐寿晴都忍不住砸嘴,那湖水看着好蓝。 她扭头,小声跟走在自己身旁的周建辉说,“附近的房子价位肯定很高。” 徐寿晴把之前在车里蹭的有点散的头发整理了一下,她就听子知说是老宅,以为就是乡下,跟他们那边差不了多少。 这来了一看,发现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周建辉瞥了徐寿晴一下,没吭声,他俩在一块儿处了大半辈子了,想整明白对方的心思是件非常容易的事。 他心里琢磨的跟对方一个样,还以为是个僻静的山里。 “亲家,我带了鱼饵和渔具。”郁成德提议,“回头我们去那边钓鱼。” 周建辉点头,“好啊。” “都是野生的鱼。”邱容插话进来,“走的时候给你们带点回去。” 徐寿晴笑着说,“野生的好,尤其是拿来烧汤,补身体的。” 走在后头的周子知听着他们一副前来度假的闲适口吻,也跟着笑了笑,紧张感少了一些。 “看到教堂了吗?”郁泽伸手指了指,“我小时候常去那里玩。” 周子知寻着视线望去,从她这里看,只能看到一个轮廓,印在一堆建筑物和蓝天中间,并不是很清晰。 郁泽低声说,“下午带你去。” 周子知嗯了声。 一只手将她胸前的发丝别到耳后,她侧头抿唇微笑。 郁泽的目光一深,眼前的女人那张脸上生出的笑容纯粹,干净,钳在后面碧绿的湖水与万条垂下的柳树中,像一副生动的画。 凝视了一瞬,郁泽索性伸手搂着周子知,他们停留了片刻,已经落下一段了。 在他们身后的是郁愿,站原地打电话,表情微柔。 等郁愿走过来,郁泽意有所指,“二姐,一号陈远会来。” 郁愿也不遮掩自己的情绪,“听说了。” 这次的婚礼惊动了各大媒体,确定郁家没有发出申明,那些人全出动了。 陈远自然也在其中。 郁愿抿着淡色的唇,她跟陈远目前的关系还处在暧|昧阶段,那层横亘在他们之间,阻挡他们更进一步的窗户纸谁也没有打破。 这次说不定是个机会。 她这半年时间都耗进去了,一开始觉得陈远是个思维简单的人,年纪又轻,应该是行动快过大脑,没料到是截然相反。 每次交谈,郁愿都能从陈远的话语里捕捉到心事重重的迹象,她通过拿到手的资料了解了,陈远跟家里起冲突。 可能是她的年纪,毕竟比陈远大八岁,有些家庭不能接受。 他恐怕想的比她还要远。 周子知拿出一盒话梅,“二姐,吃这个吗?” 郁愿要了一颗,太酸了,她受不了的喝了两口水。 “子知,你不会是有了吧?”那么爱吃酸的。 周子知的嘴里含|着话梅,吐字都卷着一股子酸味儿,“有什么?” 一旁的郁泽立刻去看周子知平坦的肚子,郁愿紧跟其后。 姐弟俩沉默了。 下一刻,郁泽激动的说,“下午去医院检查。” 自从那次他知道子知生理期会很痛过后,就记下来了当天的日期,按照咨询的信息,每到下个月的那几天,他都会特别注意,该忍让就忍让,不发脾气\\\\\\\\\\\\\\\\\\\\\\\\\\\\\\\''。 之前子知都几乎准时,最晚也不会超过三天,这次已经超了快十天了。 他前天就已经怀疑了,子知说是内分泌失调,就没继续查。 “……”周子知的舌头绕过话梅,她差点把话梅给吞下去,“应该不可能。” 她什么感觉都没有。 “我陪你去医院做个检查。”郁泽握住周子知的手,眼中全是喜悦。 周子知轻笑,“好。” 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别想多了。” 希望太大,失望也大。 她怕郁泽难过。 “如果不是,我们继续努力,如果是……”郁泽的唇角上扬,带起的弧度明显,尽是幸福。 他无比期待着能够有和子知共同养育的孩子,越多越好,早就准备好做一个父亲了。 郁愿说,“还是小心点,尤其是头三个月。” 那时候她给大姐搜过相关的内容,知道一点。 “一个月多的时候容易有意外。”郁愿说,“有的人爬个楼梯,孩子没了,有的人伸手勾东西,孩子也没了……” 郁愿举了几个例子,虽然是真实发生过的,但是没接触过的人听了,都觉得难以置信。 本来就慌的郁泽的喉结活滚动,“二姐,你是吓唬我的吧?” 郁愿白了他一眼,“你上百度搜搜。” “地上有石子,你注意点,别让子知摔了。” 郁泽的神经末梢终于绷成一条直线,他要拿手机搜搜,周子知拦住了,还没确定是不是怀上了,怎么就慌起来了。 万一不是,那多尴尬。 而且她自己觉得,不会是有了。 郁泽刚要说现在就去医院,周子知在他前一步说,“爷爷他们已经出来了。” 不远处,郁成德,邱容,周建辉,徐寿晴四人已经在那儿了。 所有人都朝周子知这边看着。 周子知下意识变的拘谨。 郁泽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边走边说,“大姐。” 电话那头是郁箐的声音,“我明天上午的飞机到。” 郁泽攥着周子知的手,留意脚下的路,“好,我知道了。” “那就这样。”郁箐说,“我先去把工作交代一下。” 通话挂断,郁泽把手机揣回口袋,心里寻思着尽快带子知上医院,越早确定结果越好。 一串鞭炮声突如其来,将周子知几人的思绪和脚步全终止了。 老爷子是个传统的人,讲究老一辈代代传下来的习俗,孙媳妇第一次进门,是要放鞭炮的。 徐寿晴朝周建辉使眼色,来之前为这个事,没少纠结过,他们那边也是要放鞭炮的,就以为郁泽这里不来那套旧时的东西,看来是他们多虑了。 周子知一过去,老爷子就高兴的招手,挡住了在他身后一群人的意图。 这里的郁家人看着多,却只是来了一小半,婚礼当天的阵势会更大,族长大婚,是族内的盛事。 周子知笑着打招呼,“爷爷。” 她看到三个跟老爷子差不多岁数的老人,应该是老爷子的兄弟,但她都不认识。 郁泽上前,一个个向周子知介绍。 那几个都是老爷子的弟弟,也是长寿,周子知一律规规矩矩的礼貌喊人,没有露出半点迟疑和不快。 三爷爷跟老爷子长的最像,性情也相似,他捋着胡须,慈祥的笑着点了点头。 其他两个兄弟都板着脸,摆着架子,各怀心思。 可能是因为老爷子把态度摆在那儿,他喜欢孙媳妇,亲自出来接已经是从来没有过都事,其他人就算想对周子知指指点点,都不好明着来,怕惹老爷子生气。 就连一群小孩子都不敢靠近点看,远远的站着。 “那个就是周子知是啊,我们班班长可喜欢她了,手机铃声就是她的歌。” “我也喜欢。” “我更喜欢泽哥哥。” 小朋友们你一言我一语,眼睛直溜溜的盯着,喜怒全在脸上,是最单纯的观众。 另外一些人在偷偷拿杨帆跟周子知比较,恨不得从头到脚都比一遍,明明跟他们没半点关系,就是图个嘴上舒服。 “还是那个杨帆更水灵。” “那时候杨帆才多大啊,现在肯定也不水灵了。” “你们没听说吗?杨帆嫁给了一个老男人,岁数比她大十几岁,那男的还有两个孩子。” “听说了啊,是个大富豪,很有钱的好吗!” “再有钱,也是个老男人,而且难道还能比的过郁家?” “是她自己出国的,怪谁?” “我觉得周子知跟堂哥很般配啊,他们很恩爱。” “哪儿般配了?她才多高啊?把高跟鞋一脱,165都没有。” “你什么意思?没有165怎么了?” “好了,别吵,要我说,这个周子知真是幸运,长的也没有多天下无双啊。” “就是,真搞不懂,郁泽身边什么样的女人会没有,怎么会看上她,还对她那么好!” “行了,越说越酸,都小声点。” 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声持续不断,连部分大老爷们都在指点。 周子知今天穿的蓝色大摆长裙,收腰的,显的纤瘦,肤白貌美,比例也很好,五厘米的白色坡跟凉鞋搭配着,站在身材高大的郁泽身边,是可看的。 而很多人都在坚持拿她的身高说事,似乎除了这个,没别的可以说了。 周子知承受着一道道目光的打量,有的肆无忌惮,有的偷偷摸摸,她内心的紧张很好的遮掩了,姿态是从容不迫的。 她抬手去弄头发,手腕的镯子暴露在阳光底下,其中有十几道目光猛然间起了剧烈的变化。 气氛也随之变的微妙。 老爷子对这个女孩的喜爱在那些人的意料之外,连那镯子都送了。 其他人不知道事情缘由,只是看个热闹,多半出于好奇和妒忌。 “散了。”老爷子挥手,“都散了,别一个个跟没见过人一样。” 窃窃私语声换了个地方给予了。 周子知他们跟着管家进了其中一个宅子。 进门就看到一湾清澈的水池,里面有鲤鱼在那跳跃,荷花盛开着,很美。 郁泽说,“爷爷,我跟子知出去一趟。” “现在?”老爷子正在跟周建辉他们说话,听到郁泽的声音,皱了皱眉头,手里的拐杖在地上磕了一下,“这都快要吃饭了,什么事这么急?下午有的是时间。” 郁泽显然是等不下去,“爷爷,我们会快点回来。” 老爷子看孙子很急切,又看看周子知,他摆手,“去吧。” 郁泽跟周子知一离开,老爷子邀请周建辉去下棋,“小周,走,下一局。” 周建辉施盛情难却,搀扶这老爷子进了前厅。 这宅子是族长住的,摆设,装饰,面积,都是最顶尖的,徐寿晴四处逛了一圈,越发喜欢这里。 清净,又舒适。 邱容热络道,“亲家,你要不要去休息会?” “不用不用。”徐寿晴满脸堆笑,“我去看他们下棋。” 邱容吩咐佣人把行李放进一楼靠左的第一个房间,她有些疲惫,倚着床头,半躺着。 “老郁,你说子知和阿泽去干什么了?” 阿泽不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向来沉稳,族里的长辈都在,他一走了之,不是平时的处事作风。 除非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她问了愿儿,愿儿只摇头,什么也没说。 “急什么。”郁成德摘掉手表,“他们回来不就知道了。” 另一头,郁泽跟周子知直接去了医院。 红绿灯的时候,周子知说,“郁泽,好像要憋尿。” 郁泽拿了自己的杯子递过去,“多喝点水。” 周子知拧开盖子,往嘴里灌了大半杯,她失笑,“你别太紧张。” “我不紧张。”郁泽的手放在方向盘上,手指轻敲,他此刻的动作是跟说出来的话相反的。 周子知把杯子放回去,笑着捏了捏郁泽的手背,收回去时才反握住。 上医院后,郁泽找的朋友,他在外头等。 不出片刻,周子知拿着报告单出来。 郁泽凝视着她,“怎么样?” 周子知对他眨眨眼睛,口罩里,嘴角克制不住的翘着。 报告单上面显示的是宫内早孕,胚胎存活,已经有五周多了。 她竟然真的怀孕了。 这份礼物是上天送给他们的,让即将举行的婚礼渲染的更加喜悦。 把报告单上的每个字都看了一遍,郁泽怔了怔,他激动的不能自已,开心的抱起周子知,又慌张的轻放下来。 “有没有不舒服?” “没事。”周子知安抚他。 郁泽深呼吸,牵着周子知去电梯那里,避开行人,这次还好是二姐提醒了,不然要是晚了几天,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要当父亲了,“子知,我很开心。” 周子知说,“我也是。” 回去的路上跟去时不同,怀疑的几句话换成一张纸,准确无误,车里的一对男女都沉浸在巨大的喜悦里,久久难以平复心情。 郁泽转着方向盘,旁边是他的妻儿,他的车速很慢,谨慎的像个刚拿到驾照的新手,他吐出一口气,“子知,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嗯?”周子知别过脸笑,“我都喜欢。” 郁泽腾出手摸了摸周子知的肚子,知道在他掌心之下,有个小生命正在生长,那种感觉前所未有,没办法找到形容词来形容。 “手机别贴身放了。” “我们现在去买防辐射服。” “婴儿床以后就放我们房里,还有那种推的小车。” “那一个多月你有吃过药吗?好像没有。” “高跟鞋就不要穿了,晚点我去商场给你买几双平跟的。” “今年是羊年,那明年就是猴年了,我们很快就会有一个小猴子。” “医生有说要吃什么药吗?” “应该是不能吃药的,有激素。” 郁先生自言自语,自问自答。 旁边的周子知都插不上话,看着一贯冷静的男人语无伦次,她的脸上挂着笑容,感恩。 前厅,老爷子跟周建辉还在下棋,徐寿晴和郁成德都在围观,他们听到郁泽说的,个个都大变脸色。 一时间,周子知成了大熊猫。 周建辉跟郁成德两个大老爷们虽然是为人父多年,但是对于这方面的事全都一窍不通,两人站一边,自顾自的乐了。 一个是当爷爷,另一个是当外公。 “这头三月要紧。”徐寿晴笑的合不拢嘴,“别累着。” 喜上加喜,她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女儿岁数不小,又忙,女婿也是,现在是顺其自然,落到他们头上了。 老爷子拍着周子知的手,一个劲的说,“好啊。” 周子知的面颊微红。 郁愿从后花园闻声前来,说了声,“恭喜。” 她扫了眼被幸福环绕的周子知,运气很好,赶在大婚的时候发现怀孕,肚子争气,有了护身符,这次又有爷爷护着,没有人敢动她,应该会破例,成为族里最轻松的一个新娘。 房间的邱容听到佣人的喊话,头发都没怎么整,就大步过来了。 她当了婆婆,又要当奶奶了,能不高兴吗。 拿着报告单仔细看看,邱容说,“都已经五周多了。” 她不由的数落自己儿子,“你怎么不早点带子知去医院,幸好你二姐提了。”这办婚礼事多,尤其是郁家族长的婚礼,孕妇就不能累到,要是他们不知情,那后果…… 邱容庆幸,祖上保佑。 郁泽摸摸鼻子,承认是自己疏忽了。 “妈,我带子知去房间躺会儿。” 邱容说,“去吧。” 她对老爷子说,“爸,我去跟厨房那边说一下,注意点叫他们少放五香。” 老爷子嗯了声,威严横生的脸上笼着笑意,对自己的儿媳,态度都好不少。 楼上的房间里,周子知躺在床上,郁泽在她旁边侧躺着,脸贴着她的肚子,半响,“我听到声音了。” 周子知说,“……那是我肚子的叫声。” 郁泽,“……” “我去给你倒杯牛奶。” 周子知拿手撑着头,一个人傻笑。 既然孩子在这时候来了,她就一定用心对待,为了避免任何意外发生,下半年的时间她就先不工作了,一切都放在孩子后头。 郁泽端着牛奶回来给周子知,他蹲在床边,“子知,蜜月还按照原计划吗?” “推后吧。”周子知笑,“等过了三个月再去也不迟。” 她喝了几口牛奶,“明天大姐会来。” 郁泽清楚周子知想说什么,怕她因此想起伤心事,“都过去几个月了,大姐应该已经走出来了。” 他听郁箐在电话里的语气跟以前是一样的,据他所知,郁箐又开了两家分公司,很忙。 郁泽把手掌放在周子知的腹部,嗓音低柔,“我是爸爸。” 那一刻,阳光照在男人身上,半边脸陷在阴影里,另一半布满了爱意。 周子知的眼眶湿润,抱住男人的头,亲了亲。 风声传出去,速度很快,午饭还没开始,所有人都知道了,大部分都还为上次老大一家雇买杀手组织加害郁泽,被逐出家族,过的凄惨一事心悸,这次他们只是关上门议论纷纷,不会轻易出头,去挑拨是非。 族里几个长老被小辈烦的,端着以家族利益为主的姿态去找老爷子,一点好都没讨到,老爷子发话了,如果让他知道有谁故意刁难周子知,他不会轻饶。 才有孕一个多月,是极容易出漏子的时候,周子知成了保护对象,别说刁难,大家见了,都不会走太近,生怕运气背,遭受牵连。 周子知并没有什么大反应,除了爱吃酸的,胃口方面没其他变化。 “蔬菜要多吃。”邱容说,“阿泽,你给子知夹点莴笋。” 郁泽夹了一筷子莴笋,放到周子知碗里。 周子知低头扒了一口饭,开始吃莴笋,她吃了几片,见郁泽还问她要不要,就摇了摇头。 “不吃了,我喝点汤。” 周子知盛了半碗鸡汤,看起来精气神很不错。 坐在对面的徐寿晴笑着说,“子知像我。” 她那时候是怀了五个多月才发现的,不吐,胃口好,期间一直忙,什么活都做,肚子也没怎么着。 子知这回肯定也平平安安。 “做妈妈了。”郁成德沉吟道,“那下半年就别四处走了。” 一个人一生总有几件事是在某个阶段应该完成的,只有完成了 ,那样才可以称得上是完整的。 他相信自己的儿媳能分的清。 周子知点头,“我会的。” 桌上的氛围很好,老爷子吃的不多,简单吃了几口,就坐那儿跟大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族里的长老们都在偏厅,坐在这个桌上的是周子知和郁泽两家人,老爷子和他的三个弟弟在上方坐着,给足了周建辉和徐寿晴面子。 周建辉面上没表现出现,心里是满意的,看得起他们,就是重视他们的女儿。 他们求的也就是这个了。 吃过午饭,周子知跟郁泽去教堂,那里人迹稀少,在已经炎热的午后,围绕着一股凉意,往里头走,心能平静下来。 他们坐在教堂后排,和前来祷告的人们一起,聆听,思过,祈祷。 坐在教堂外面的木椅子上,郁泽伸手,揽在周子知的肩头,手掌轻轻摩挲。 “累吗?” 周子知的神情懒洋洋的,“不累。” 郁泽眯着眼睛,树影斑驳,投在了他的脸上,“以后每年回来住几天吧。” 周子知没有意见,“好啊。” 她挺喜欢这里的。 郁泽忽然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周子知被他牵着,往教堂后面的河边走去,那边有一条河,草地上开着各种不知名的野花,随着略带燥热的风左右摇摆。 郁泽摘了一朵淡紫色的小花,戴到周子知的头发里,他蹲在一处石头边,在周子知的注视下把石头搬到旁边,用树枝挖开下面的土。 过了大约十来分钟,周子知看着郁泽拿出一个小木盒子。 “这什么?” “我小时候埋的宝藏。” 郁泽拿纸巾细细的擦掉木盒上的灰土,他的眉间生出几分少有的童趣,想起了儿时的珍贵回忆,不能重复的时光,无忧无虑。 难得见到他这一面,周子知托着下巴,“那怎么把它挖出来了?” 郁泽笑道,“给孩子。” 周子知愣了一下,她不禁笑弯了眼睛,“那能不能给我看看,里面都有些什么?” 郁泽把木盒子打开,放到周子知手里,“不许笑。” 一股木头的味道扑进气息里,周子知看清里面放的东西,她抿嘴,忍着笑。 木盒子古朴,雕花的,是上等紫檀木,做工看着有些年头了,而里面只有两个鹅卵石,一个玻璃珠,还有个弹弓。 周子知把木盒子里的鹅卵石拿出来,“你藏这个干什么?” “爷爷不让我出去。”郁泽耸肩,“我就在池子里找鹅卵石玩,那两个是最漂亮的。” 周子知忍俊不禁。 “那弹弓和玻璃珠呢?” “弹弓是爸偷偷给我买的。”郁泽勾了勾唇,“玻璃珠是有次过年,我跟着爷爷他们出去,在路边捡的。” 他没玩过,觉得新奇,当时很宝贝,没少为了个玻璃珠跟爷爷闹 ,现在回想起来,也是另一种快乐。 周子知心下叹息,这几样都是他们那边最常见的,在大家族成长的孩子远比不上他们的童年来的自由。 太阳渐渐西斜。 郁泽跟周子知回去,乔楠已经到了,她一个人来的,没带儿子,也没有张立的身影。 这次周子知给乔楠和张立都送了请帖,他们显然没有一同前来。 “我听说了。”乔楠替周子知开心,她眨眨眼睛,佯装生气,“你都没告诉我一声。” 周子知坐在她旁边,“我也是今天去医院检查了才知道的。” “你竟然都没孕吐反应!”乔楠羡慕,她小声说,“郁泽知道你怀孕了,他是什么反应?” 周子知说,“他挺高兴的。” 乔楠说,“那就好。” “我跟你说,当初我有干呕,怀疑是怀孕了,你知道张立是怎么说的吗?”乔楠翻白眼,“他说我是吃坏了肚子,胃胀气。” 那会儿她直接拿报告单铺到了张立脸上。 想到前夫,并不是个多么开心的事,乔楠喝了口冰绿茶,觉得四周的虫鸣声很吵。 “子知,伴郎伴娘人选都有谁?” 乔楠心想,还是有点遗憾的,她不能做子知的伴娘。 不过子知能幸福是最重要的,别像她,也别再像过去那样。 “夏冉,陈霓……”周子知说了几个名字,“那些都是郁泽负责的。” 她只是挑出合适的,一半是圈中好友,一半是郁家的年轻单身男女。 “郁泽那么能干。”乔楠哈哈大笑,“你就只管做个漂漂亮亮的新娘就好了。” 当初她是想让子知走出阴影,重新面对情感生活,郁泽刚好出现了,各方面条件都很出色,她就在里面掺了一脚,帮他们制造了机会。 现在看着还有两天就是子知跟郁泽大婚之日,乔楠发现她也有做媒婆的潜力。 “子知,你脚上的鞋子……”款式也太丑了。 周子知低头看看小碎花的平底布鞋,“他自己一个人去买的。” 乔楠放声大笑,“难怪。” 那边的郁泽端着果盘迈步过来,“乔楠,你在跟子知说我什么?” 乔楠立刻收了爽朗的笑声,“说你又帅了。” 郁泽,“……” “苹果吃了对孩子好。”乔楠扒了个红彤彤的大苹果给周子知。 周子知接住大苹果,她啃了几口,速度越来越慢,胃口就没了。 郁泽说,“吃不完,剩下的给我吃。” 一边的乔楠故作伤心,“你俩真狠心,在我这个才离婚的面前秀恩爱。” 这话是开错头了。 周子知顺势往下说,“张立呢?没跟你一起来吗?” 乔楠吃着草莓,声音模糊,“我怎么知道。” 她站起身,“我来的时候看到湖了,你爸在那边钓鱼,我去看看啊 ” 说着就拿了几个草莓,边吃边走了。 明摆着是有意逃跑。 周子知把啃的坑坑洼洼的苹果给郁泽,“我也去。” 手被拽住,“回来。” 郁泽制止周子知,“天就要黑了,他们很快就会回来。” “你有什么话想跟乔楠说,可以晚上聊。” 心事被戳穿,周子知没再坚持。 晚上周子知去找乔楠,问了她和张立的事。 “各过各的。”乔楠笑的无所谓,“我现在挺好的。” 周子知说,“明天我让郁泽陪你在四处转转,有好多景点。” 她没想到自己有宝宝了,原本打算跟乔楠疯玩两天的计划里不得不终止。 “不用。”乔楠把手机往桌上一放,“有这个呢,我看了,明天去丘园和凤凰台。” 周子知顿时露出羡慕的表情。 “我只能等下次了。” 聊了一会儿,周子知提议,“楠楠,我跟你睡吧。” 乔楠笑着点头,“好啊。” 她们很久没在一起大被同眠了。 周子知打电话跟郁泽说了声,楼底下的郁泽嘱咐她别聊太晚了,“有事叫我。” 独自回去的路上,郁泽撞见了张立,他只见过一面,还是认出来了。 “抽一根?” 张立伸手拿了一根烟,他一路跟着乔楠,怕她那个路痴开车迷路,直到天黑了才现身。 事实告诉他,现在跟以前不同了,路痴没有他,也可以安全准确到达目的地。 郁泽说要给他安排房间,张立拒绝了,“我开了宾馆。” 他知道周子知叫他提前两天来的用意,只是,他跟乔楠之间掺杂了许多东西,那些东西不能抹除,只能被迫忍受,回不去了。 “我先回了。”张立踩灭烟头,压了压帽子,“郁先生,希望你不要把遇到我的事告诉乔楠。” 郁泽昂首,摇头忽明忽暗。 在原地将一根烟抽完,郁泽闻闻衣服,烟味不轻,他的眉锋一皱,快步回去洗澡。 第二天上午,郁箐到了。 她的气色很好,光鲜亮丽的成功女强人。 邱容看着放心不少,不像是装出来的。 “我有了交往对象。”郁箐忽然说,“是个法国人。” 其他人都沉默不语。 “怎么?你们以为我在撒谎?”郁箐交叠着双腿,“我还不至于那么做。” 她说,“过年会把他带回来。” 郁箐的最后一句话让周子知他们的脸色都微微一变。 邱容跟郁成德互看一眼,是谁都好,只要不是那个谢楚,就说明女儿走出来了。 不能和大家出去乱跑,周子知只能在宅子里待着,郁泽陪着,也不会很无聊,更不会有人过来找麻烦。 周子知刷着手机,郁泽捏她的腰,“刷完了吗?” “马上。”周子知说到做到,很快就没再玩手机,“谢楚在法国拍戏。” 郁泽古怪的瞥她,“你是说……” 周子知,“我什么都没说。” 婚礼前一天下午,简余和邵业来了。 得知消息,简余激动的痛哭流涕,抓着邵业的手臂,“子知姐有小宝宝了!” 邵业无语,“我有耳朵。” 他挑了挑眉,盘算着什么,看来下半年他有一个月长假了,要好好利用。 没过多久,丰柏煜丰大明星来了,同行的还有李润,张一北他们,都带着家属。 蒋矜也在里面,跟丰柏煜站在一起,却没有对他露出一个好脸色。 周子知一看就知道他们的问题并没有解决。 晚上七点多,一群人坐在花园里喝茶,月光下,每个人都有说有笑,离婚的,婚姻出状况的,都因为这场婚礼,聚集到一起。 乔楠看到张立,手痒,她和周子知在一块儿。 “那傻子竟然也跟他们玩牌,一会连裤子都要输掉。” “我就说吧,又输了!” 听着乔楠在耳边嘀嘀咕咕,眼睛直黏着张立,周子知说,“担心就去看看。” “担心?”乔楠心虚,“我担心个屁。” 周子知摇了摇头。 一号那天,来的人太多了,冯皓跟陈疏远,陈嘉他们站一起,围观这场盛大奢华的婚礼。 达官显贵聚齐,贺喜的一个接一个。 周子知本来还想着一定要注意,别做错了什么步骤,结果把婚服一穿,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她跟着郁泽,什么都不用操心。 周子知和郁泽举行的是中式婚礼仪式,他们都是一身大红喜袍,郁泽胸前还戴着一朵大红花。 鞭炮声彻响。 他们叩首,奉茶,拜天地,一样样做全了。 坐在椅子上的徐寿晴不停的擦眼睛,周建辉也是老泪纵横,女儿成家,他们老了。 儿子娶媳妇,和女儿嫁人是不同的。 邱容和郁成德尽管没笑出声,一言一行都透着喜悦。 仪式完成,周子知和郁泽去郊外的宫殿举行婚礼,红毯铺了一路,摆了几百桌,场面壮观。 周子知扔捧花的时候,未婚女性都过来凑热闹,沾点喜气。 简余使劲往上蹦,恨不得多长两只手,还是被郁愿拿到了,她抱着捧花转身。 记者那边,陈远举着摄像机,那一瞬间,他和郁愿的目光撞上了。 他先低头,装作调整焦距,心乱如麻。 郁愿轻声自言自语,“胆小鬼” 仪式结束,周子知跟郁泽一起接受媒体采访。 在镜头前,他们是一家三口。 周子知有身孕的事已经被媒体记者们知道了,他们事先准备的一个提问“造人计划”临时取消。 “亲一个”“亲一个”记者们笑着鼓动。 周子知没有说话,她红着脸侧头。 郁泽微弯脊背,在周子知的额头亲了一下,虔诚温柔。 那两秒的画面被截到网上,那些祝福声从天南地北蜂拥而来。 头条是: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72、番外之婚后日常 婚后,周子知跟郁泽住在郁家,附近的医院都不远,比较方便。 而且新家有木头家具之类刚装修过的味道,周子知闻着不舒服,怕对宝宝有危害。 和徐寿晴一样,所有人都以为周子知体质好,孕吐反应小,没料到从第八周开始,周子知吃不吃都吐,八到十二周那段时间,几乎昏天暗地。 郁泽在公司频频走神,回去日夜照顾周子知,直到过了三个月,周子知才有一点缓解。 现在周子知不但是味觉有了很大的改变,连嗅觉都敏|感了,受不了一点气味。 郁泽回家就开始洗澡,刷牙,换衣服,从里到外都刷洗了一遍,确定没有烟味,才去碰周子知。 “今天数胎动了没有?” “数了。” 周子知坐在椅子上吃小西红柿,她每天都按照医生的要求留意孩子的情况,营养科和育儿课都有参与。 当她自己当了妈妈,她才知道有多不容易。 那种不容易会持续很久,在她的后半辈子里面延长下去。 郁泽出去,回来时提着个纸袋,他笑道,“子知,我给宝宝买了一窝小猴子。” 纸袋里的东西全倒在床上。 周子知看到十几个很小只的猴子玩偶,她凑过去,拿起两个小猴子把玩,捏尾巴能叫几声,拍脑袋还能念唐诗,唱歌,单脚的能转圈跳舞,每个小猴子都不同,功能很多。 “都很好看。” 郁泽见周子知喜欢,他就高兴,忍不住摸摸她的脸,“圆了。” 以前是有些婴儿肥,现在是真的肥了。 手感软,郁泽又捏捏。 周子知的嘴角轻微抽了抽,孩子的位置顶到胃了,她吃的并不多,体重还是涨,最明显的就是脸了。 她感觉再这么下去,连镜子都不想照了。 “过来点。”郁泽说,“让我亲一会儿。” 周子知侧了一点身子,仰头跟郁泽亲吻,他们吻的深且缠|绵,气息急促,乱的很。 “你喝咖啡了?” “嗯。”郁泽意犹未尽的弄她,“喝了一点。” 周子知板开郁泽的脸,“不来了,会吓着孩子。” 郁泽闻言,被勾起的欲||火瞬间就褪的一干二净,他把那些个小猴子全拎到婴儿房里。 色彩鲜艳的房间充满童趣,从窗帘到小泥人,每一样都是他和周子知挑选的,并非样样最贵,他们努力做到样样买回来都有意义。 郁泽在房间里待了片刻,他带上门出去,碰到端着葡萄上楼的邱容。 “她呢?”邱容压低声音,“睡下了?” 郁泽说,“没睡。” 邱容看了眼房门,“那你把葡萄端给她吃。” 郁泽皱眉,“她刚吃了西红柿。”又吃葡萄,能吃的下? “这没关系。”邱容说,“其他的水果她又不吃,只吃这两种,现在都还很喜欢吃。”有可能过两天就不喜欢了,怀孕了是会那样。 郁泽拿了个葡萄放嘴里,端走小碗,“那我回房了。” “我跟你说,”邱容拉住郁泽,“子知这么下去不行,她现在就吃蔬菜,肉不吃,鱼虾也不吃,这越往后,孩子需要的营养就越多。” 听老姐妹说自己女儿怀孕的时候不喜欢吃蔬菜,她的儿媳倒好,只吃蔬菜,吃一点肉就说恶心,那怎么行。 “你多跟她沟通沟通,她现在是怀孕了,什么都是两个人,胖是正常的,生完孩子就会瘦,千万不能减肥。” 郁泽的额角抽|动,“妈,子知说她中午吃肉了。” “是吃了。”邱容说,“两根肉丝。”搞不好还吐掉了。 郁泽,“……” 他端着葡萄进房间。 周子知抬头,见郁泽面容沉肃,对上她的时候变成了无奈。 “怎么了?” 周子知问出这句时,脑子里同时在飞快运转,十有八||九是她那个婆婆又说了什么。 譬如她吃的少,或者是她不爱动。 之前郁箐怀孕,她只是一个旁观者,并没有什么感同身受,现在换成当事人,完全体会到了什么是隔代亲。 她这才刚四个多月,婆婆就一口一个为孩子好,等孩子生下来,估计更不得了。 郁泽喂了颗葡萄给周子知,“上次检查,你有点贫血。” 周子知吃着葡萄,“嗯。” 郁泽继续慢条斯理道,“医生没说要吃瘦肉?” 周子知把葡萄皮吐垃圾篓里,“说了。” 她知道随着宝宝逐渐成长,自己后期体力方面会有很大的消耗,但是她现在一闻到肉味就会反胃,很多时候撂下筷子就去卫生间吐了。 郁泽沉思一刻,又接着喂周子知吃葡萄。 “我自己吃吧。”周子知看他那副表情,有点琢磨不透,“郁泽。” 郁泽撩起眼皮,似乎才回过来神,“嗯?” 周子知说,“别喂我了。” 郁泽捏了捏鼻梁,故作受伤,“现在开始嫌弃我了。” 他搜过资料,女人怀孕后身体,情绪,多个方面都会有变化,起伏不定,他怕周子知得抑郁症。 周子知跟大部分人不同,她的精神状态原本就受过巨大的挫折,好不容易才走回正常人的生活。 “想什么呢?”周子知捋了一下郁泽干练的头发,指尖抚平他眉间的皱||痕,“怎么我一怀孕,你比我还多愁伤感。” 郁泽的身子后仰,“我在感受做爸爸的心情。” 喜悦又紧张,焦虑,尤其是他在公司的时候,看不见摸不着,提心吊胆的,时不时看手机,生怕接到家里或者医院的电话。 郁泽心里长叹,这种复杂的心情还会持续好几个月。 “……”周子知拍拍郁泽的手背,“那你慢慢感受。” 郁泽皱眉,“去哪儿?葡萄不吃了?” “呼吸不上来。”周子知说,“我出去散会儿步。” 郁泽不放心,“慢点下楼,看着路。” 他下一刻又说,“不要去碰王子。” 外面传来周子知的声音,“嗯,我知道的。” 在椅子上做了几分钟,郁泽给徐寿晴打电话,“妈,我是郁泽。” “哎。”徐寿晴在电话那头高兴的问,“你们吃过晚饭了吗?” 郁泽说,“还没有。” 他抬起手揉额角,“妈,我想问你一点事。” “行。”徐寿晴走到院里,“怎么了?你说。” 她接到这通电话的第一反应就是跟她女儿有关,不然女婿那样的大忙人,是不会无缘无故过来唠家常的。 “她是不是吐的更厉害了?” 徐寿晴担忧,虽然知道那是一个女人生孩子的过程中都会发生的,但那事摊到自己女儿身上,就不能那么释然了。 “子知偏食比较严重。” 郁泽站在阳台,目光紧跟着穿行在花圃中间的身影,不时回应徐寿晴,“嗯,好。” 挂了电话,郁泽下楼,他卷起袖口,“吴妈,家里有蛋吗?” 厨房的吴妈点头,“有的。” 她把手在围裙上擦擦,“少爷,要做什么?我来吧。” 郁泽找到鸡蛋,“不用了。” 一脸奇怪的吴妈退到一边,吩咐其他佣人都出去,她留在打下手。 郁泽把两个蛋在碗口轻磕,将蛋壳扔进垃圾篓,手臂左右摆起,拿筷子不停的搅动。 吴妈瞅了一眼,看出是要炖蛋,她一把年纪了,在郁家待了几十年,也是从周子知进来,才知道 少爷很会心疼人,比起老爷当年,一点都不差。 遗传很重要,吴妈默默的想。 郁泽把打好的蛋放下来,开始擦洗菜刀,“吴妈,拿块瘦肉给我。” 吴妈哎了声,手脚麻利的把一块瘦肉递过去,不忘提醒一句,“少爷,晚饭都煮的差不多了。” “把蒸笼洗一下。”郁泽低声吩咐,手腕用力,将瘦肉切下来三分之一,剁成肉末。 吴妈看明白了。 孕妇不吃肉是不行的,夫人着急,私下里没少找她说,他们换着花样把瘦肉做出不同的菜,就是唯独没想过做肉末炖蛋。 郁泽把肉末放进蛋里,蒸上,他洗了洗手,转身去找周子知。 吴妈后脚去邱容那里了。 邱容听了,慢悠悠的把毛线团绕上,“她要是能吃肉末炖蛋,以后天天给她做。” “晚上做个猪肝蛋花汤。” 吴妈应声,“要放生姜吗?” “还是别放了。”邱容蹙了蹙柳叶眉,“她现在味觉怪,一吃就能吃出来放了哪些东西。” 她摸摸手里的草绿色毛衣,“吴妈,你给我看看我这毛衣,袖口是不是紧了?” “不紧。”吴妈笑着说,“夫人的针线真不错。” “老了。”邱容听着也笑了笑,“好多花针都记不得了。” 这要是十几二十年前,小鞋子小帽子她都能用毛线打出来。 花园里,郁泽拉着周子知,两人站在石榴树底下,上头枝条上挂着沉甸甸的石榴,有的已经熟的裂开了口。 “要不要吃?” 周子知伸手指指,“要那边那个。” 郁泽用手臂去勾,扯住树枝一端,用力往他这里拽,将那颗大石榴摘了下来。 有一条缝的石榴籽已经露在外面,晶亮鲜红。 郁泽把石榴掰开,一半给周子知。 “吃两口,回去吃蛋。” 周子知吃了一小把,很甜,这是郁泽的爸爸自己种的,包括桃树,杏树,葡萄,以及种类繁多的植物,长的都很好。 周子知把手里剩下的一点送到郁泽嘴边。 郁泽低头,用舌头卷到嘴里,舔了舔周子知手心的纹路。 后面传来邱容的声音,喊郁泽跟周子知回去。 周子知挖了一勺子, 邱容, 怀孕后,郁先生 “孕妇的内分泌会发生一系列变化,性||欲减退……” 郁泽把书合上,目光深深沉沉的望着周子知,“你说书上写的是真是假?” 周子知别过脸,“假的。” “是吗?”郁泽,“我要验证一下。” 周子知,“轻点。” “嗯。” 郁泽搂着周子知,轻轻慢慢的磨着,蹭着, 没过几天,周子知跟郁泽去济州岛度蜜月了。 邱容再三叮嘱,“不要累到。” 三十二周时,周子知接了一个通告,拍了一组照片,孕味十足。 身体笨重 隆起的腹部线条明显。 郁泽从背后搂着周子知,双手放在她的腹部, 秋高气爽,景色怡人。 周子知痛的浑身冒汗,后来整个人就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 当助产士说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马上推进产房的那一刻,周子知想哭,她终于可以见到宝宝了。 之后在产房的十几分钟,周子知过的比带产房要轻松太多,腹部平下去,哇哇大哭声在耳边炸响,周子知喜极而泣。 郁泽把周子知湿答答的头发弄到耳后,俯身亲了一下。 助产士笑着说,“是个女孩,五斤七两。” 她看一眼桌上的手机,“时间是十一点五十二分。” 助产士要求周子知重复一遍。 周子知说,“女孩,五斤七两。” 助产士把孩子放进小车里,又将周子知躺着的那辆车和小车合并,一起推出产房。 郁泽一路跟在后面,眼角垂着,落在他脸色虚弱,却面带笑容的妻子身上,又去看很小只的女儿,情绪难以平复。 孩子取名郁,小名也没再取,就叫她宝。 不能吹风, 月子就是第二次重生。 家里有专业的月嫂,佣人,邱容也不出去打牌了,那么多人照顾小宝宝,周子知很轻松,只管调养自己的身体。 周子知躺在床上,听有声小说。 侧卧着的周子知撩起衣服,给孩子喂||奶。 郁泽立在一旁。 周子知难为情,臊的慌,“别看了。” “那都是我的。”郁泽撇嘴,不乐意了,“现在有了孩子,看都不让我看了。” 待遇一落千丈。 周子知哭笑不得,“那你看吧。” 郁泽半蹲着,目光灼灼,凑过去占领一边。 过于敏||感的身子一颤,周子知的声音细小,“不要碰那儿,有细菌。” 郁泽扶住额头,“亲也不给我亲了。” 周子知,“……晚上孩子睡了再亲。” 郁泽戳戳婴儿的小脚丫,“孩子长的像我。” “嗯。”周子知笑,“女孩儿像爸爸的多。” 郁泽,“,” 上传了一张三只脚丫的照片。 从左往右,爸爸,妈妈,女儿。 那张照片引起了很大的反应,网友们都在等小公主,终于出面了,虽然是个小脚丫子,不过一点都不会减少她的可爱。 玩具,童话故事书不用买了,书房有一大堆。 周子知,“郁泽,孩子哭了。” 郁泽困的眼皮都撑不开,“哭了吗?” 周子知,“哭了。” 郁先生蹭出被窝,去伺候他家小宝贝去了。 “子知,孩子拉了!” 周子知,“洗。” 郁泽有种想, 75、番外之大姐和谢影帝 郁箐的邻居搬家了,新搬来的是谢楚。 那天她出门扔垃圾,看见从隔壁门里走出来的男人,硬是愣了半响。 谢影帝单手撑着门框,笑的迷人。 郁箐别过脸下楼,她扔完垃圾,在小区里转悠。 深秋了,树叶多数枯黄,风严严实实的穿透树梢,一个摇摆,几片叶子打着旋,在半空兜兜转转,这才飘到了地上。 这时是傍晚时分,红霞堆积在天边,往几个角铺展。 郁箐拢了拢身上的灰色针织外套,她前不久剪了头发,以前是波浪大卷长发,如今发尾贴着后颈,随着风左右扫动,麻烦,她后悔剪了个不长不短的尴尬发型。 坐在草坪一旁的木头长椅上,郁箐捏着手指,刚才关门的时候没注意,食指被夹了一下,她蹙了蹙眉,谢楚会出现,是她始料未及的。 那天,谢楚问她,能不能重新开始,她说不能了。 两个加在一起快八十岁的人,一辈子差不多过半了,再来重新开始,要从哪里开始…… 郁箐坐的长椅是背对着她那栋公寓楼的,因此她不知道谢楚往她这边走来,停在她身后,直到有路过的一对老夫妻坐在她对面的长椅上,朝她示意身后。 或许是谢楚注视郁箐的目光投入,像亲□□人,那对老夫妻就把他和郁箐当成是一对爱人。 并且友好的打招呼。 郁箐说,“我们不是爱人。” 谢楚的表情瞬间凝滞,他扯唇,“我们是邻居。” 那队老夫妻都感到诧异,竟然看错了,他们互相交头接耳,可以看出感情很好,彼此恩爱,尊重。 谢楚绕过去,在郁箐身旁坐下来。 “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 郁箐看着在老夫妻脚边趴着的牧羊犬,“你打算离开娱乐圈?” “无所谓。”谢楚的手臂随意搁在椅背上,“我的钱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花不完,不赚了。” 他有意那么说,是想活跃一下围绕在他们中间的沉闷气氛,然而效果忽略不计。 牧羊犬慢吞吞走到郁箐和谢楚面前,围着他们绕了一圈,似乎是好奇。 “这是边境牧羊犬。”谢楚一副很懂的样子,“很聪明。” 他把一条腿伸出去,牧羊犬退后一步,警惕的低吠。 谢楚的余光锁住郁箐,他的手一点点往郁箐肩膀那里移动。 就在即将碰到时,郁箐起身离开。 谢楚的面色一僵,他扒扒额前的发丝,失望的叹了口气。 做了邻居之后,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得到进展。 谢楚打的主意无非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他暂停了所有工作,那个决定让公司和汤姆都非常不理解,也震惊了影迷们。 但是谢楚一向是随心所欲,脾气也大,谁也不可能管制他。 周五,郁箐下班后没回去,她参加了一个朋友的婚礼。 如今郁箐的生活圈子不再像以前那样,枯燥无味,只靠和谢楚的那些时光度过一个个夜深人静的时候。 现在她已经从那种死循环里走出来,享受生活,不时看看其他的美好。 一个英俊潇洒的男人朝郁箐举杯,这是第四个了。 郁箐抿了口红酒,眉眼清冷,拒人千里。 财富,名贵,她都有,不需要别人给她安全感 。 郁箐淡淡的扫了一眼对她发出热情,邀请的男人,她到了这个年纪,不会意气用事,更不会为了报复谢楚,用自己的身心为代价,那太幼稚,如果再年轻二十岁,她大概会肆意一回。 她没有放弃爱情,只是将一切都交给了感觉,眼缘。 经历可那么多,郁箐越发觉得,感情要随缘分,是强求不来的。 新娘扔捧花的时候,郁箐远远的抱臂站着,她没参与进去。 以前跟谢楚在一起的那几年,她每次参加婚礼,都和别人一样,去抢捧花,事实证明,幸福不是能够轻易传染的。 “郁小姐,你不上去吗?” 左侧传来一道男声,郁箐扭头去看,她的记性很好,一眼就认出是新郎那边的叔叔,排行老三,金融大鳄,风流韵事比谢楚有过之而无不及。 其他的,不做评论,因为完全没有可比性。 郁箐摇头,“不了。” “冒昧问一下。”男人露出自以为的稳重姿态,“郁小姐,你今晚有约吗?” 郁箐说,“抱歉。” 第一次被直接的拒绝,男人竟然也没有露出不快,他的年纪都在眼角划开的一圈圈皱纹上面。 “郁小姐是我见过最能把正红这个颜色体现到位的。” 男人看看郁箐身上的红色礼服,“很配你。” 接下来,男人在郁箐耳边秀了他的品位,调|情的手段老辣,郁箐却无动于衷,她见识过更高明的。 酒店外面,谢楚倚着车门抽烟,层层烟雾在他脸上攀爬,萦绕,神情模糊不清。 他嘴边叼着的那根烟燃了大半,烟头的橘黄色火光忽明忽暗。 价值不菲的跑车,外形出众的男人,一身成熟打扮,眉眼之间有着不羁和沉稳,相互矛盾的两点,却在一个人身上集中。 谢楚见几个小姑娘往他这边看,他吸一口烟,那些慵懒全都消失,轮廓冷硬下来。 那几个小姑娘你推推我,我推推你,都想去确认一下是不是明星谢楚。 她们最后还是没敢上前去看个究竟。 因为车边的气场太低了。 等郁箐出来,谢楚的脚边散落了一地的烟头,嘴皮子黏在烟蒂上面,喉咙干涩,他将嘴里的烟拿掉,大步过去。 郁箐的酒量好,她从来没醉过,刚才在酒店只喝了几杯,她的头脑很清晰。 望着面前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她蹙眉,“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放心你,到喉咙里的话又咽下去,谢楚的双手抄进裤子口袋,“这是酒店,我当然是来吃饭的。” 郁箐哦了声,她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呼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带着淡淡的烟草味。 谢楚说,“你喝了酒,不能开车。” 他刚要说“我送你”,就听郁箐在他前面说,“助理开。” 谢楚,“……” 他在原地瞪着郁箐的背影,牙痒痒,想扑上去,大力揪住摁怀里,咬上一口。 那份感情以前郁箐给了,完整的,谢楚不要。 现在谢楚拼命想要,郁箐已经给不了了。 那是怎样的悲哀。 第二天一早,谢楚就去买了很多食材,他按照食谱做菜。 食谱上写的是一回事,实施起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谢楚炒了木耳炒肉,是郁箐喜欢吃的,他拿勺子挖盐,眼睛瞟着食谱,“盐少许……” 少许是多少? 谢楚寻思了会,挖了一点放进锅里,觉得不够,又挖了一点。 对比食谱上的时间,谢楚准时关火,拿筷子夹了木耳,下一刻,他呸的吐进垃圾篓里,快步去喝水,咸齁了。 在厨房暴走了片刻,谢楚把锅里的木耳炒肉倒掉,刷锅,还好他有先见之明,泡了一盆木耳。 忙了快两个小时,谢楚炒了两个菜,能吃。 他被一股成就感充斥,立马就一鼓作气,炒了一盘西红柿炒鸡蛋。 在把菜端上桌子,拿出红酒,把客厅布置完毕,谢楚拿掉身上的围裙,去按郁箐的门铃。 他按了好一会儿,里面都没有动静。 谢楚安装了电子监控器,可以照到这片走廊,他知道郁箐从昨晚回去,就没出来过。 而且他也清楚,郁箐是不会烧饭的,从前不会,现在还是不会。 谢楚皱着眉头,回去拿手机打电话。 房里的郁箐头昏脑胀,她感冒了。 她习惯了硬撑过去,睡一觉就能好。 门铃响了很久,郁箐没去开门,她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出汗就没事了。 不知过了多久,郁箐感觉有只手在她额头,她猛地睁开眼睛,眼底有着红血丝,这时她才发现天都黑了。 “你是怎么进来的?” “阳台。” 郁箐看疯子一样看谢楚,这是十六楼。 “你一天没出来,又不会做饭,打你手机无人接听,敲门,按门铃都没用。” 谢楚嘴里的话没停,眉间的阴影刻的很深,怒火在压制着,“我看你阳台的窗户是开着的,就跨过来了。” 他做的是午饭,结果放到晚上了。 “你在发烧。”谢楚把扔过来的一个袋子拿在手里,袋子里装的都是一些常用药,他是有备无患,来之前琢磨了,要是郁箐真生病了,那就派上用场了,万一没生病,那他就说是顺手买多了,问她要不要放起来。 郁箐的脸被烧的发红,发烫,“你出去。” 谢楚说,“生病了就别逞强。” 他转身去烧水,脚迈出去两步,又突然折回来,快速将床头柜的玻璃杯端走。 这个女人最喜欢砸的就是杯子。 走到门口时,谢楚咳了一声,“你睡觉还是不穿内衣。” 郁箐躺回床上,把睡衣拉了拉。 没过一会,谢楚端着温水进来,把感冒药给郁箐。 吃了药,郁箐昏昏沉沉,眼皮往下坠。 谢楚蹲在床前,把下巴搁在床头的被子上,看着沉睡的郁箐。 这一刻,岁月静好。 76、番外之二姐和陈记者 郁愿回日本后,陈远就感觉整个世界一下子都空了。 他每天带着自己的小老婆四处跑新闻,热情一落千丈,看什么都不得劲。 一组外拍的女同事嗅出了她很熟悉的味道,忍不住开玩笑,“陈远,你这个症状很像是……” 陈远调整相机焦距,“什么?” 女同事试探的说出三个字,“失恋了。” 陈远,“……” “不是?”女同事了然,“那就是暗恋。” 陈远拉拉帽檐,“李姐,咱能换个话题吗?待会那个丰柏煜就要出来了,别错过了。” “过不了。”李姐笑笑,“难为情了啊。” 陈远嘴角抽搐。 李姐留意马路对面的一家西式餐厅,“这喜欢谁,要张口说,你不说,她就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摇下车窗的动作一顿,陈远低头咬烟,他抖了抖烟蒂,“我们是异地恋。” “异地?”李姐说,“难怪了。” “两个人不在一个城市,互相有个什么想法都不知道,不是长久之计。” 何止是不在一个城市,他们是不在一个国家,陈远默默抽烟,一声不吭。 他是几个月前表白的,正式确定关系以后,他和郁愿在一起的时候,并不像其他男女朋友那么热恋,好像跳过了那个关节,直接进入老夫老妻状态。 郁愿更不对他依赖,撒娇,他们之间似乎少了点什么。 陈远吞云吐雾,他比郁愿小好几岁,他不介意,就是不知道郁愿怎么想的。 接下来就光是李姐在说,说她两个女儿的那些奇葩相亲经历,绘声绘色。 陈远听的砸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一比较起来,他还是幸运的。 “这婚姻啊,还是门当户对幸福,你还别不信,”李姐颇为感慨,“我见的听的多了,家庭背景太重要了。” 陈远的脸色暗了暗,他狠狠的吸了两口烟。 “哎陈远,你那个喜欢的对象家里是什么条件?”李姐扭头的时候,立刻收住话头,“人出来了。” 陈远摁掉烟头,跟李姐一前一后下去。 餐厅门口的丰柏煜眼皮一抽,他看到跟拍的陈远了,郁泽的准二姐夫。 经纪人要过去阻止,丰柏煜眼神示意他别管。 丰柏煜整整衣领,单手抄在口袋,侧头,露出他的标志性帅气笑容,整个姿势就是酷。 定格三秒,丰柏煜又换了一个站姿。 经纪人,“……” 助理,“……” 保镖们,“……” 相机后的陈远,“……” 等丰柏煜的车子离开,李姐一脸没缓过来神的样子,“刚才那个丰柏煜是把我们当他的摄像师了?他在拍杂志封面?” 陈远含糊过去,他知道什么原因。 这种因为郁愿,受到特殊待遇的感觉更让他体会到他们之间的差距。 轮到休息时间,陈远跟领导请了三天假,回家了。 陈母开门看到儿子,满脸惊讶,“你怎么跑回来了?” 陈远说,“妈,你好像不想看到我。” “你这孩子,”陈母拍拍陈远的胳膊,“妈是担心你,是不是在单位闹什么不愉快了?” “没有。”陈远挠头,“我就想回来看看你们。” 陈母别有深意的看了两眼自己儿子,记者那工作连个节假日都没有,儿子大老远回来,不可能没事。 客厅传来一道声音,“阿姨,针线给你收起来了。” 伴随着走近的脚步声,是个年轻的女人,瓜子脸,中等身材。 陈远撩眼,又去看陈母。 陈母忙热情的说,“这是小何,上次妈腰疼,去医院看病,就是小何给看的,人特好。” 也心灵手巧,她的袖子开线了,这孩子就主动说要给她缝上去,缝的还很好。 何兰的脸上堆出一个高兴的笑容,她快步过去,朝陈远伸出手,“你好,我是何兰。” 眼睛直直的落在陈远身上,移不开了。 陈远的嘴唇一抿,尽显严肃,他与何兰握了手就松开,“你好。” 何兰的心情都在眼睛里,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陈母说,“小何来的时候带了火龙果,妈去厨房切一个,你俩聊。” “妈,”陈远换了鞋子,叫住莫名激动的陈母,“我昨晚没睡好,很累,要进屋躺会儿。” 他知道这个陌生女人会出现在家里是什么原因,也知道他妈打的什么主意。 “没睡好?”陈母连忙说,“那你快去躺着吧。” 陈远片刻不留。 何兰在客厅坐了很久,她想着等陈远出来,要怎么给对方留下好印象,可是人一直没从房里出来。 “阿姨,我先回去了。” 她的眼中有着失望,陈母看出来了,“要不你留下来吃了饭再走吧?” 何兰眉开眼笑,“好!” 晚饭的时候,陈远只是低头扒拉饭菜,他吃饭向来很快。 结果一顿饭结束,何兰都没插上几句话。 儿子面前有堵无形的墙壁,陈母有意撮合也是不见效果。 何兰没立刻就走,她找机会,端着火龙果去陈远房间,没见到人,听着水声从浴室传出来,她面红耳赤。 “陈远,火龙果给你放桌上了啊。” 床上的手机响了,何兰低头,看到亮起的屏幕上出现的名字,她一愣,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拿起了手机。 “喂。” 娇滴滴的女声穿入耳膜,那头的郁愿瞬间蹙眉,“陈远在哪?” “他在洗澡。”何兰问,“请问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郁愿说,声音里听不出语气波动,“叫他给我打电话。” 电话挂了,何兰脸上的不明得意在瞧见浴室门口的身影时,骤然僵住,“那个……我是进来给你……给你送火龙果的……你的手机一直响,我……我……” 她赶紧把手机放回去。 陈远大步过去,在他看到通话记录后,脸色极为难看。 “不好意思,”何兰的脸通红,“我不是有意……” 陈远不想听何兰废话,“出去。” 何兰尴尬的离开。 陈远烦躁的把手里的毛巾扔椅背上,他抓抓潮湿的头发,冷静过后给郁愿打电话,“是我。” 下一刻,陈远就解释,“我在家里。” “接电话的是人叫何兰,她是我妈看病的那家医院的护士,我跟她是今天第一次见面,认识还不到三小时。” “刚才我在浴室洗澡,出来才知道她动了我的手机。” “她是端着火龙果进来的。” 陈远默默的想,还有没有漏掉的。 “你在听吗?” 陈远看看手机,坏了? 走到阳台,郁愿说,“陈远,你是不是觉得年纪大的女人不会吃醋?” 那边静了下来。 陈远说,“你年纪也不大。” 隔着手机,郁愿能想象的到,那个小她几岁的年轻男人此刻的表情肯定很认真。 “我在你手机里的备注是什么?” 那边再次静了下来。 陈远心虚,“你的名字。” 其实他输入的是老婆。 郁愿差不多也猜到了,那个叫何兰的才会起意,去接电话,“后天能请到假吗?” 陈远的喉咙发干,他知道后天是郁愿的爸爸生日,所以他请了假。 但他并不确定,郁愿会带他去见她的家人。 那是他们关系更进一步的象征。 因此在听到郁愿那么问时,陈远是激动且高兴的,他的心情都体现在语气里。 “能请到。” 郁愿说,“那后天见。” 挂断的前一刻,郁愿说,“我明天回国,上午十点半到。” 陈远一个人乐了很久。 晚上九点多,在亲戚家帮忙做事的陈父回来了。 陈远去跟他们聊天。 已经记不清这是一家人第几次聊天了,围绕的话题大同小异。 陈母是打心眼里不看好她儿子跟郁愿,有钱人家的小姐娇生惯养,脾气能好到哪儿去,真做她儿媳了,这以后保不齐就是娶回来一个祖宗。 而且,嘴巴长在别人脸上,那些流言蜚语能把一个人逼的不正常,再深的感情,也经不起。 所以她才跟何兰走近了点。 心里那么想的,陈母也把话说的七七八八。 陈远扒拉头发,“妈,少看那些婆媳一类的电视剧。” 陈母差点噎到。 “我有女朋友。”陈远说,“妈你以后能不能别再给我找备胎了,让郁愿知道了,很不好。” 备胎是什么意思,陈母是知道的。 “人何兰不挺好的吗,还是一个城市,家里条件也跟我们家差不多。” 陈远捏鼻梁,无奈的说,“妈,我说过了,我会跟郁愿一直在一起。” “她多大,你才多大啊?”陈母吃着瓜子,想着电视剧里的词,“妈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你现在就是说的那什么……恋爱中的人智商下降,昏头了。” 陈远扶住额头。 “刚才何兰进我房间了。” 陈父问了才知道事情经过,他陈述结论,“何兰那孩子在这件事上做的不礼貌。” 这事是不咋地,陈母也没说什么。 陈远忽然,“后天郁愿他爸生日。” 陈父和陈母都是一怔,他俩交换眼神,这么说…… 然后一家人针对送什么礼品商论了一番,才熄灯睡觉。 陈母整整被角,“老陈,都说女大三抱金砖,咱儿子是抱了两块。” 陈父说,“他喜欢就行。” 陈母还想唠叨两句,陈父及时制止了,“睡觉。” 第二天,陈远去接郁愿。 他是提前将近一小时去的,等的也不枯燥,在人群里捕捉到熟悉的身影,陈远的心跳加快,那股悸动砰然而出,从未变过。 还是一头短发,只是略瘦了一些,气质优雅成熟的女人冰凉犀利的目光在看见心爱之人,如同一粒石子砸进平静的湖面,涟漪阵阵。 郁愿的所有情感都给了陈远。 小别胜新婚,两人在机场拥挤的人潮里,张开手臂拥抱住彼此。 抱了好一会,陈远才松开手。 郁愿将近一米七,在高大的陈远怀里,显的小只不少。 “头发长长了一点。” 陈远摸摸郁愿的发梢,将她蹭在后颈的发丝握在手心里,揉了揉。 郁愿说,“太忙了,没剪。” 那也是她不留长头发的原因,没时间打理。 不过陈远对郁愿的发型不介意,也没有所谓的长发情结。 郁愿伸手,陈远以为她要搂自己胳膊,就把胳膊往她那边移了一些,还挺期待。 他的工作就是各处跑,经常在大街上看到女孩子搂着男朋友胳膊,那种依赖感陈远还没体会过。 其实郁愿只是想整理一下衣服领口,她从陈远的言行举止里察觉,判断到了意思。 四周人来人往。 郁愿满足了她的男朋友,做了小女人。 感觉陌生,并不讨厌。 郁愿的性格强势,这种举动是她以前在交往过程中绝不会尝试的,事实证明,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就看对象是谁,值不值得,愿不愿意。 陈远看看放在他胳膊那里的手,拉着皮箱子往出口走,眼睛里都是愉悦之情。 郁愿说, “很高兴?” 陈远笑,“嗯。” 郁愿也笑了一下。 快到出口时,郁愿边走边说,“晚上别回去了。” 陈远说,“好。” 有路过的,会侧头看看眉目带着英气的女人,也会看看她身旁清爽英俊的男人,任谁看了,都觉得他们很般配。 在车里,陈远的唇轻轻碰了碰郁愿的脸颊。 “你刚才是在亲我?”郁愿慢悠悠的说,“跟蚊子叮一下没区别。” “……”陈远扫了眼前面的司机。 司机心领神会,立刻下车。 郁愿在陈远突起的喉结上咬了一下,不轻不重,却是要了命的诱|惑。 陈远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按近,低头对着她的唇碾压上去。 郁愿环着陈远的腰,贴上去。 她在这个男人身上得到了想要的一切,激情,阳光,温柔,忠诚。 77、最后 什么都经不起比较。 邱容本来还不待见陈远,可是在看到谢楚以后,一比较,就觉得顺眼多了。 毕竟陈远虽然年纪轻轻,事业才刚刚开始,家世普通,但贵在他的人品没有丝毫问题,出事作风也好。 谢楚就不同了。 现在老实了,不代表过去发生的就不存在了。 邱容板着脸,“他怎么来了?” 郁成德说,“我叫他来的。” “箐箐的意思。” 邱容不信,“她说了?” “这还用说?”郁成德说,“她脸上写着。” 他在箐箐那边住过一段时间,跟谢楚每天打照面,什么都看在眼里。 生日年年有,也不是非要办这么大,依照郁成德的个人想法,一家人在一起吃个饭就行了,但是他姓郁。 就连生日就还得附带上要为了跟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以及一些亲朋好友,权贵名流叙叙交情。 见一个老友过来,郁成德迈步迎上去,“好久不见。” 邱容也去招待客人了,没功夫多想别的。 她前几年常纠结,唉声叹气,现在冷静多了,一年又一年,她也老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一进来就遭受冷落的谢楚孤零零的站着,佣人不时路过,纷纷看两眼,然后低头快步走,什么咎由自取,活该,自食其果,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只要是那类的,都可以往谢楚身上丢,毫无违和感。 谢楚双手抄在西裤口袋,无聊又尴尬,但他没露出来,面上一派从容随意,好歹是影帝。 昨天接到郁成德的电话时,谢楚是有点惊讶的。 时间流逝的太快了,所有东西总是在不经意间成为过去,他和郁箐做了快两年的邻居,期间他爬阳台爬了不下十五次。 几乎都是因为郁箐生病。 命大,运气好,他还活着,好好的。 谢楚叹息,他也是那时候才知道,郁箐当初因为孩子的事,伤了身体。 过去的已经改变不了,他能做的,就是把剩下的时间都给郁箐。 这两年里,郁箐结交过一个异性朋友,虽然不是男女朋友,但也够让谢楚有危机感了。 他时常开车跟着,像只被丢弃的流浪狗。 有次谢楚撞到那男的扶着郁箐回来,郁箐神志不清。 他脾气暴躁,当时冲上去了,那男的被他打的爹妈认不出来,他自己也在医院躺了几个月。 裤腿被扒,谢楚低头一看,一个小女孩正眼巴巴的瞅着自己,是周子知和郁泽的女儿,郁随。 算算也差不多有两岁了。 小时候长的像郁泽,五官长开了,倒是更像周子知了,看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睛就知道将来是个小美人。 小郁随把手里的小黄鸭子举的高高的。 谢楚挑起眉梢,“给叔叔的?” 小郁随大力点头。 谢楚半蹲着,手掌盖住她的发顶,轻轻摸摸,“随宝是不是觉得叔叔帅?” 小郁随说话还不太顺溜,嘴里重复蹦出叠字,“漂漂。” 谢楚忍俊不禁,对过来的周子知说,“你女儿的眼光非常好。” 周子知把还想扒谢楚裤子的女儿抱起来,她也是哭笑不得,按理说,这么小的孩子是不可能能分辨出谁的颜值更高的。 但是刚才那个欢快的劲……周子知宠溺的摸摸趴在她肩头的女儿。 “听说你开工作室当老板了,恭喜。” 谢楚说,报道说周子知是人生赢家,也的确是。 今年已经连续拿了几个大奖,有个可爱的女儿,还有一个爱她的丈夫,家庭和睦,事业成功。 周子知笑,“谢谢。” 工作室才刚开没多久,也只签了一个新人,将来会怎么样,还未定。 谢楚说,“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有影帝这句话,等于在告诉周子知,友情出演什么的,如果时间可以,他都愿意。 周子知笑着说,“好。” 她抿抿唇,“大姐在二楼。” 谢楚挠挠眉心,又去轻捏小郁随的鼻子,“随宝,来,跟叔叔再见。” 小郁随害羞起来了,把脸蹭在周子知怀里,当起了鸵鸟。 周子知,“……” 噗,谢楚哈哈大笑,“这性子像你还是像郁泽?” 见郁泽朝他们这里走来,谢楚对他微点头,打了招呼就走了。 郁泽跟周子知虐狗于无形,他不想被虐。 “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郁泽说着,就把随宝抱住,臂膀肌|肉放松,动作熟练。 “随便聊了几句。” 周子知很喜欢看郁泽抱着女儿,和女儿互动,那种画面温馨的让她感动。 “柏煜呢?” “在跟李润他们聊天。” 周子知说,“我去看一下楠楠,她带冒冒来了。” “别去。”郁泽说,“我请了张立,他们一家在西边那桌。” 周子知一愣,随即去看自己的丈夫。 郁泽一本正经,“奖励留着,晚上给我。” 周子知无语。 “随宝乖,”郁泽亲亲女儿的脸,“不要拽爸爸的衣扣。” 小郁随挥动着两只手,在郁泽身上拍了好几下,又拿小手去捧郁泽的脸,过去吧唧一下,涂了口水。 周子知的语气佯装酸酸的,吃醋,“难怪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小情人。” 郁泽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声音,“随宝,你妈妈一去拍戏就是几个月,连老公孩子都不管了。” 周子知心虚的偏开头。 简余的那部作品是她生完随宝后的第一部作品,很成功,在她的演艺路上添了最重的一笔。 那部戏的台词复杂,前期准备和拍摄加在一起,她确实离家三个多月。 选的景点都很远,她在那段时间只见了随宝几次。 周子知别过耳边的发丝,她想,以后除非是足够优秀的作品,能够打动她,不然她是不会再离开孩子那么长时间了。 想起拍完戏回来的那一天,孩子拒绝她的怀抱,周子知的眉间笼了浓郁的挫败。 “七月我们出去旅行吧。” 郁泽看周子知一副期待的模样,故意绷着的脸没维持下去。 “嗯,去哪儿?” 周子知伸手,抚了抚郁泽的袖口,带着无意识的撒娇,“我们带随宝去看海。” 郁泽难得见周子知这样,心里就像是被小刷子来回刷了一遍,他低声道,语气暧|昧,“回家再好好说。” 周子知,“……” 已经走远的谢楚回头看了一眼,他还挺羡慕,耳边传来一道女声,充满惊喜。 “谢楚,真的是你啊。” 伴随着声音,身材高挑美丽的女人朝谢楚靠近,香软起伏的身子欲要贴上去。 谢楚后退两步,厉声道,“别过来!” 女人脸上的优美笑容一僵。 如果不是追她的男人依然很多,她都要怀疑自己的魅力下降了。 “谢楚,我们也好过一段时间,你怎么看到我就跟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一刻都不想跟旧情人多待,谢楚掉头就走,步伐很快。 他已经重新做人了,妈的,谁都别想再破坏他跟郁箐艰难走到今天的局面。 女人一脸错愕。 怕什么?还是担心别人误会? 拐角处,郁箐跟郁愿刚好经过,她们将那一幕收进眼底。 郁箐是个习惯不露声色的人,刚才有一两秒,她的眼中被一种东西填满,那种东西像惊讶,又似乎是高兴。 不管她承不承认,那个男人是和她最契合的。 这几年里,她选择顺其自然,得来的就是对方的融入,占据在她的生活中,无声无息。 郁箐的眉头轻抬,似是有些感慨。 “姐,谢楚变了。”郁愿说,“你也变了。 这样的变化不坏,是个很好的开端,他们都不再年轻,经历了太多,也分享了喜怒哀乐,身边的人来了,又走了。 最后留下的,沉淀的,都是最珍贵的。 郁箐将玫红色披肩拢拢,不打算接话,而是问了别的,“你那个小男朋友人呢?” 提到爱人,郁愿脸上的清淡褪去,蕴着温柔,言语笃定,“来了很多媒体,都跟他有交集。” 正如郁愿所说,陈远跟自己的同行们聊天,完全就是被集体羡慕嫉妒,外加抱怨。 他今天出席的身份不是记者,而是郁家二小姐的男朋友。 李姐已经消化掉震惊的消息,“陈远,你怎么不进演艺圈?” 她补充一句,“能演。” 陈远的嘴角抽搐。 大家都起哄,什么时候能喝到喜酒。 郁家的女婿是他们同事,朋友,同行,挺有面子。 陈远笑笑,“看情况。” 有人取笑,“我看陈哥就是个耙耳朵。” 他的话立刻得到大家认同。 陈远的视线越过众人,停在远处和几个人交谈的郁愿身上,和第一次见面一样,光彩夺目。 他笑的幸福,“让着老婆是应该的。” 生日蛋糕是郁泽定的,制作精美,最开心的就是小郁随了。 她开心,全家人都跟着开心。 周子知在小郁随耳边,叫她给爷爷唱生日歌。 小郁随仰着脑袋看看大家,又去看她的爸爸妈妈。 郁泽跟周子知都用眼神鼓励。 小郁随拽拽自己衣服上的大蝴蝶结,她走到爷爷身旁,认认真真的唱了起来。 她一唱,全场都寂静了。 郁成德听着孙女清脆的声音,给他唱生日歌,他抬手抹眼睛,高兴。 歌声停止,祝福的掌声响起。 媒体拍照合影的时候,郁成德的妻子儿女,孙女都在。 陈远也被郁愿拉着站在一起。 唯独谢楚不在其中,他站在角落里,身影孤单。 郁箐的目光扫过去,他们看着彼此,交错的不止眼神,还有情感,那些年的好与不好都随着时光抹去了,余下的只有现在,和未知的将来。 察觉女儿的视线,郁成德忽然喊,“小谢,你也过来。” 很多人看着,邱容是给郁成德面子的,她端着雍容的姿态,嘴上什么也没多说。 谢楚的身子一震,惊喜,激动,他还是没能掩盖自己的情绪。 一道道目光投向谢楚,裹着各种心思。 谢楚走到郁箐身边,他低着头,眼底的感情激烈炙热,郁愿已经在前一刻给他腾出了位置。 邱容挽着郁成德,周子知抱着随宝,郁泽搂着她的腰,郁愿倚着陈远。 在闪光灯闪烁的那一瞬间,谢楚的手放在郁箐肩头,郁箐向他那边靠了一点。 镜头里,一家人面带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