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毒医:公主归来》 第一章 她回来了,他却娶了妻 “公主,终于回来了。” 双儿哽咽住了,一双眼哭得通红。 慕锦华点头,心中百转千回,定定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城门,一颗心忽上忽下没个着落。 她拍了拍双儿的手,笃定道:“最后一次了。”不知是说与她听,还是在安慰自己。 双儿怔怔的看着她的眼,突然不安起来,“公主……” 这时,车外传来了马蹄笃笃的声音,神经霎时绷紧。 慕锦华收回了手,掩在袖中,引来那袖间绣着的黄蝶轻颤震动。 马在车前几丈内骤然而而停,一时间只能听得马声嘶鸣。 “荣华公主,臣奉了皇上的旨意,前来迎你回宫。”陌生的声音说道。 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 慕锦华急急掀开了帘子,一眼扫了过去。枣红色大马上高立的男子健壮有力,络腮*的脸上挂满了惊叹与不可置信,却是异常陌生的脸。 他没有来,就连他身边的副将也没有来。 一时间,只闻得阵阵抽气的声音! “既然是皇……”她顿了顿,改口道:“既然是皇上派你来的,那便进宫吧。” 手才要放下,蓦然间转握成拳,脱口问他,“傅将军怎么没有来?” 双儿瞪大了眼,拼命对她使眼色,可是慕锦华就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心一样,再次问道:“傅长宵怎么没有来?” 马上的男子一愣,想到传闻,回道:“摄政王晚夫人正在待产,王爷还在王府。” 是了,他现在是摄政王了。 等等,谁是晚夫人?! 慕锦华如遭雷击,急急道:“晚夫人可是舞姬晚烟?” 男子面色不虞,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善起来,“请荣华公主自持身份,如今只有摄政王府的晚夫人。” “晚夫人?”慕锦华讥诮不已,仰头看天笑了起来,“晚夫人,好她晚烟,竟然成了晚夫人!” 若她还是当日的荣华,一定还会被她的手段蒙蔽在鼓里,被她耍的团团转。 “公主。”双儿担忧的拉着她的衣角,摇了摇头,“隔墙有耳。” 这时候她哪里听得进?慕锦华甩开了她的手,忽的冲下了马车,快步到了男子跟前,眼睛通红。“下来。” 男子心中一惊,想她不过是个公主,转瞬又化为了轻蔑,“公主金枝玉叶,还是回马车去吧。” 凤眸一挑,“好,很好。”她怒不可遏,从怀中摸出了一根细长的银针,对着他的手刺了下去。这一刺,恰好是对准了他曲池穴上。 “呀——”男子大叫一声,松开了缰绳。 慕锦华又对着他的膝盖内侧上方刺了下去,男子身子一抖,被她一推,竟然就从马上摔了下去。 没有人看见慕锦华是怎么出手的,他们只看见她伸手轻轻一推,五大三粗的男子就这样滚了下去。 莫非,荣华公主也会武功吗? 慕锦华翻身上马,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眼,嘲讽一笑便收回了目光。她扣紧缰绳调动了马头,御马而去。 沙尘高高的掀了起来,众人只看见那一个曼妙的身影绝尘而去。 “公主——”远远的,还能听到双儿的喊声。 一路快马加鞭冲入了城内,守城官兵阵脚大乱,行人纷纷躲避,唯恐丧身在马腹之下。 进入上京,慕锦华勒马停下,冲着众人吼道:“摄政王府在哪?” 行人都震住、惊叹、吓住,一时间没人回答她。 她吸了口气,复又问道:“摄政王府在何处?”这一次,她提高了音量,语气稍沉,声音不言自威。 “东、东南街,最豪华的府、府邸便、便是……” 慕锦华看了答话的人一眼,在马屁股上甩了一鞭子,“不想死的都给我让开。” 一言出,四散惊恐逃走,愣是没有一个人敢走进了大路中间。 很快,她便到了东南街,沿着高峨的围墙而行,仿佛是回到了宫里的日子,也是这般高高的红墙。 那一瞬间,她有些胆怯,有些害怕,更多的还是无所畏惧。 傅长宵,我不信你真的那般对我! 摄政王府果然十分气派,门口两尊石狮子高大耸立,尤其是那一块镀金牌匾,更显大气威严,哪里有当初将军府的朴素与严谨。 “你是谁?” “你要做什么?” “你……” 几乎是没有迟疑,慕锦华驾着马冲进了王府。 “傅长宵在哪里?”她高声吼道,却没人敢回答。 不得已,她只能骑马冲进了院中深处。 事情发生太快太突然,就连暗中的护卫也没有反应过来。 这个年头,骑马独闯摄政王府好比是擅闯皇宫,谁会那么大胆? 终于,她看见有丫鬟端着一盆盆的血水经过,看见她吓了一跳,水盆哐当几声纷纷掉在了地上。 慕锦华停马而下,大步走了进去。 院子里十分安静,门里门外的人忙作了一团,不时传来女子尖锐嘶哑的叫声。 不知是谁‘啊——’了一声,众人都回过头来看她。 这、这个女人,她,是谁? 慕锦华大步走了过去,一把推开了门,立刻传来浓浓的血腥味。 这一刻,她迟疑了。 她来,想要证明什么?事实还不够清楚吗? “谁在外面。”突如其来的一声爆喝,慕锦华当场震住。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道黑影已经从里面冲了出来,在看见她的那一刹那,停住了。 “锦华?”傅长宵皱紧了眉头,试探的问道。 一年的时间,一个人前后变换怎么会那么的大。 一年前,她,清秀可爱,圆圆的包子脸上总是挂着暖暖的酒窝。 一年后,她,美丽妖冶,褪去了婴儿肥,身段妖娆,竟是说不出的魅惑。 就像是……红楼里最当红的头牌?! 只有不正经、轻-佻的女子,才会有这样魅惑人心的美丽。 “你的夫人还在生产。”慕锦华讥诮的提醒他,转身便走。 千万种揣测远远不及他眼里的一丝不屑,伤人至深。 心口怎么会那么疼? 这就是她不惜伤害阿云,不顾一切要回来的结果吗? 傅长宵,你终究还是负了我! 傅长宵想也没想,跨了几步就抓住了她的手臂,“锦华,你听到了什么了?” 慕锦华想不出来为何他会用这种质问的口气问她,心底不断发冷,伴随着心口尖锐的疼痛,一圈圈的蔓延开来,散步到四肢百骸。 “你的夫人还在生产。”她重重的咬着‘夫人’两个字,对于曾经的承诺,根本不值一提。 “你变了。”傅长宵笃定道,“锦华,你以前不会这么尖锐的。” “以前?”慕锦华差点就笑出声来,反唇相讥,“一年前你尚未娶妻。”她试着抽了抽手,可是却抽不出来。 “慕锦华。”傅长宵恼了,连名带姓的唤她,扣紧了手指。“我希望你不要再用以前的身份看她,现在她是我的侧妃。” 他停顿了一下,“当然,王妃的空位,还是为你而准备的。” “是为我而准备还是先皇的旨意不得已?”慕锦华咄咄逼人,“傅长宵,你怎么可以这样侮辱我?晚烟她是舞姬,就算她爬上枝头,也改变不了她是舞姬的事实。” “住口,我不许你那么侮辱她。”傅长宵放开了手,纵力一推,慕锦华失去重心摔在了地上,手臂擦破了一层皮。 那一刻,心如死灰。 “锦华……”他没想到会是这样,也呆住了,弯下腰想要扶起她,却被她避开了。 她从地上站了起来,脸上一点情绪都没有。“我是天辰的荣华公主,你要我与一个舞姬共侍一夫?” 傅长宵满脸不悦,“什么叫与一个舞姬共侍一夫?锦华,你有什么资格责怪我,当初你贪生怕死逃出皇宫,是晚烟一直陪着我,甚至为了我而受伤,在我心里,她一点也不低-贱。” “贪生怕死离开皇宫?”慕锦华失望连连,“连你也是这般看我的?” 再无牵挂了,最后的一点奢望彻底的被他给掐断了。 胸口,空落落的。 “难道不是吗?”傅长宵有点不安,她是什么表情?是他错怪她了?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容不得人不相信。 慕锦华定定的迎上了他的眼,“你放心,一会儿进宫我便亲自向皇兄解除婚约,只要我不愿,谁能强迫得了我?” “你又想做什么?” “什么叫我想做什么?”她吃吃的笑了起来,笑容**人心,“傅长宵,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不正经?” 她一语就戳破了他的心思,傅长宵张了张唇,想要辩解却说不出来。 “王爷,晚夫人要痛昏过去了!”一个小丫鬟着急吼道。 两人侧目看了她一眼,傅长宵心里着急却又顾忌她,不知该怎么办。 罢了,罢了—— 慕锦华长叹了一声,“去吧。” 她才要转身,又被他拉住了,“锦华,你不是会医术吗?帮我好不好?” 他的眼里写满了恳求,在恳求她去救另外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肚子里有着他的孩子! 多么讽刺的一个恳求。 慕锦华毫不留情的甩开了他的手,一字一句说得十分认真,“我怕我会忍不住杀了她,还有你尚未出事的孩子。” 她说的是真的。 意识到这个,傅长宵脸色有些惨白,“你,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副冷血毒辣的样子?他想要问她,却问不出口。 她却咯咯的笑了,带着一丝强烈的恨意和无奈,道:“在我差点活不下去的时候,那时候,我告诉自己,为了活,我必须比别人要狠心。” 意料中看着他不可思议的眼,她转身踱步而去,犹如闲庭看花。 “我是不是贪生怕死,这个世界上除了死去的那些人和双儿,怕是最有侧妃最清楚了。” “什么意思?”傅长宵追了两步,却听道一声响亮的啼哭声。 紧接着,接生的嬷嬷从房间里小跑出来,高兴的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是一个小少爷。” !! 第二章 回宫 傅长宵收回了脚,喜上眉梢,“真的?”顾不了那么多,大步冲进了房里。 踏出院子那一刻,慕锦华听到里面传来的笑声,充满了喜悦。 眼眶忽然有些湿意,她抬头看看天,任凭风吹干了,才提步而去。 阿云,我错了,我不该着急回来的。我不该…… 我,真的什么也没有了啊! 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走出了摄政王府,双儿一下子就扑了上来,“公主,你没事吧?” 慕锦华摇了摇头,在嘴角勾起了一抹浅笑,“没事啊。” 双儿眼尖瞥见她的手,“呀——”的一声叫了出来,“公主,你怎么流血了,是不是摄政王欺负你了?” 周围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一个个都盯着她。 “没事。”慕锦华把手掩在了袖间,镇定自如的上了马车,在车帘落下的那一刻,一滴泪也悄然落下,无人发觉。 “回宫——” 那一天,马车伴着朝霞进了玄武门,很久很久,她还能听到身后传来的城门合上时发出的厚重的声响,重重的敲在了心头,和一年前离开的那一天一样。 马车一直到了荣华宫停下,下了车,主事的公公迎了上来。“荣华公主,奴才是皇上派来伺候您的。皇上交代下来,公主不必前去请安,直接休息便是。” “皇上不见我?”慕锦华眼里露出了一抹受伤,喃喃道,“还是不愿见?” 主事公公连忙安慰道:“皇上国事繁忙,一时半会来不了,但是心里还是牵挂公主的。奴才已经准备了饭菜和汤浴,公主是先……” “先沐浴吧。”慕锦华已经敛好了情绪,走进了荣华宫。 里面的摆设和当初一模一样,一草一木都还是原来的那个样子,熟悉到心底发痛。 当年盛宠一时的荣华宫,如今盛宠不再,只怕该将这荣华二字改成颓败了。 进了殿内,她留下双儿,把其他人都遣退下去。 她扭头,对着双儿说道:“双儿,我们能仪仗的,终究还是只剩下彼此了。” 双儿愣愣的看着她,泣不成声。 回宫了,就一定会好吗? 皇兄不是不见她,而是不愿见她。她回来,也还是一无所有啊。 许久,殿内响起了长长的一声叹息。 这一夜,注定了多少人无眠。 醒来,一睁眼就看见窗上挂着的紫色络子,福字歪歪扭扭,边带有些泛黄了。 脑袋一白,她吓得翻下了软榻,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周围。 屋里的摆设说熟悉却陌生的紧,她才记起来自己已经回宫了,紧绷的神经才松了下来。 在地上坐了一会儿,才唤了双儿进来。 随意的挽了一个发髻,未着脂*,又挑了一件宽松的素色而不失庄重的衣服,使得整个人看起来多了一分清丽,少了一丝狐媚。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她哑然失笑,“双儿,别说他们都惊讶,连我都认不得自己了。” 双儿眼眶又红了,“在奴婢心里,公主永远都是原来的公主。” 慕锦华摇了摇头,“怕是只有你一个人这么想了。” “公主——” “双儿,走吧,我们去给皇上请安。”她想要在深宫里活下去,活得好,就必须依附他的权力。 看吧,她真的不是当初那个天真单蠢的少女了。 御书房外,钱公公看到她来,明显是吓了一跳。 “奴才给荣华公主请安。”说是请安,可是他只是躬身,没有显示出恭敬之色。 慕锦华看在眼里却没说什么,温和的道:“钱公公,不必多礼。如今公公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以后还得多仰仗公公了。” 钱公公向后退了一步,‘诚惶诚恐’,“老奴不敢。”只是这语气里不加掩饰的轻蔑,让慕锦华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她讪讪的收回了手,眸子里被冷色所取代,“钱公公,皇上可是在里面?” 钱公公低着头,看不见她骤冷的眼色,只当她还是当年那个单蠢的公主,语气不善起来。“皇上的确是在里边,但是皇上吩咐下来,任何人都不能见驾。就刚才蓉贵人来了,也被皇上呵斥走了,公主还是改日再来吧。” 他竟然拿她和一个身份低贱的贵人比拟?那蓉贵人原本是一个舞姬,在某次宴会上被皇上发现,才得以宠幸,随后又因有了身孕被封为贵人。 舞姬! 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她收紧了手指,心中闪过一丝恨意。 双儿走上前来,怒色道:“钱公公,你是皇上身边的当红奴才,怎么说话没有一点分寸?那蓉贵人出身不过是个舞姬,我们公主可是与皇上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你拿她们一起比,岂不是轻贱皇上了?” 钱公公闻声,心里咯噔一声,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荣华公主,奴才失言了。”底下里恨得牙齿痒痒,一年不见,这主仆两简直就是变了一个人。 攥着的手指慢慢松开,慕锦华嘴角浮起了一丝轻蔑,“失言是小,失命是大,钱公公进宫多年,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是是是,奴才知错了。” “公公起来吧,还望以后谨言慎行。” 钱公公慢慢的站了起来,额头间竟然隐隐有了细汗。 等了稍许,慕锦华好意提醒道:“公公还愣着做什么,怎么还不进去通报皇上?” 钱公公盯着鞋面的绣脚,一板一眼的回道:“不是奴才不愿进去,而是皇上下了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去打扰他。荣华公主,要不您先回去,我稍后再禀告皇上?” 好一个狗奴才,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她见驾。 美眸愠怒,她撇到御书房那扇紧闭的房门,身体微震,硬生生的把心中的怒气给压了下去。 皇兄他,不可能听不到。他不出声,就是默许了钱公公的行为,也还是不愿见她啊。 红唇边溢出了一声叹息,她道:“双儿,我们回去吧。” “诶?”双儿不解,怎么说走就走了。但是看她面色坚决,她靠过去扶住她的手,跟着她离开。 钱公公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见主仆两人走远,才轻手轻脚的打开门进去。 皇上虽不召见她,但是却令敬事房的奴才捡着好的东西送了过来,一时间无人敢怠慢这位公主,都巴巴往这边讨好着。 看着屋子里满满的东西,双儿很开心,“公主,皇上对你可真好,可见他不是不见你,是真的太忙了。” 慕锦华看着那堆上好的衣料发呆,对她的话不置一词。他是念着过去的情分,亦或者,是不想垢人把柄吧。 侧脸见双儿不设防的样子,她还是忍不住说道:“双儿,虽说我们如今回了宫,可是又比外面好到哪里去呢?还不是要勾心斗角,努力活下去。” 双儿脸上的笑意垮了下来,拢拉着肩膀,“我看皇上对您是真心的。” “曾后看起来也是真心的,可还不是为了利用我对付阿云。”慕锦华心头烦躁,连同感觉这秋日也闷热起来,“双儿,你遣人去内务府问问有没有冰块,这殿内怎么会那么热?” 双儿应允,才出了门,就看见荣华宫内的主事孙永福走了进来,问道:“公公走得这么急,可是出事了?” 孙永福讨好的道:“没什么大事,小皇子的风筝掉进了宫里,咱家派人去找,只希望这个小祖宗不要闹到公主那里才是。” “小皇子可是良妃娘娘的孩子?” “正是。” 看他神色紧张,双儿交代道:“公公快去吧,公主才歇下,让奴才们手脚轻些,万万不能惊扰公主。” “咱家也是这么想的,双儿姑娘要出去?” “这会天热,公主睡得不安生,我去内务府拿些冰块。” 孙永福顿了一会儿,小声说道:“宫里尚未立后,一直都是永和宫那位主子管着。开春时有个才人顶撞了那位主子,不出月余便被皇上打入冷宫去了。” 他直起来腰杆,大声说道:“就不耽搁双儿姑娘了,咱家也赶快找到风筝。” 双儿欠了欠身,“公公慢走。” 事后,双儿把事情说给慕锦华听,她只道:“这个孙永福是个伶俐的,他的心留在荣华宫,倒可以一用。” “那永和宫那位主子咱们要去拜访吗?”双儿沉吟,依着孙永福的话,这良妃城府颇深,最好不要招惹了她。 慕锦华想了想,恍然大悟,“孙公公找到风筝了吗?” “没有,把荣华宫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等等。”双儿意识到了什么,“这是永和宫的试探?” “双儿,你让人扎一个风筝,给永和宫送去吧。”她才回宫,不能树敌太多,但是,也不能太弱势让人小瞧,否则随时都有人能骑到她的头上来。 永和宫那位,还是太子侧妃时可是温良无害的。 “奴婢明白了。” 风筝之事不知怎么就传了出去,后宫蠢蠢欲动。连刚回宫的荣华公主都向良妃示好,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得利的,是永和宫。至于荣华宫,连双儿都察觉出宫外的禁卫军多了几队,更何况是慕锦华。 忐忑的同时,更多的是心寒。 皇上,终于在明面上开始监视荣华宫了么? !! 第三章 说她是红楼的 第二日,她又到御书房去请安,意料之中的都被拒在了门外。 今儿个又是一个大晴天,午后,知了在树枝上知知的叫个不停,讨人心嫌。 慕锦华从梦中醒来,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香汗。偏头看了一眼窗外,树影斑驳,便知自己睡得不长。 她有些口干舌燥,端起茶杯,才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双儿。”她唤了一声,放下茶杯,再也睡不着,干脆起了身。 等了半盏茶的功夫也不见双儿进来,她觉得奇怪,整了整衣衫出了门。“来人。” 一个小宫娥听到声音急急忙忙从远处跑了过来,“公主,有什么吩咐吗?” 慕锦华看她跑得满头大汗的,声音缓了下来,“让双儿端一杯茶进来。” “啊?”小宫娥看她看得痴了,迷迷糊糊的应了声。 看她呆呆愣愣的样子,慕锦华嘴角不禁溢出了笑容,“让双儿泡茶过来。” 小宫娥这才回神,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的答道:“奴婢不知双儿姐姐去了哪里,孙公公也在找她。公主渴了,奴婢马上去泡一杯茶过来。” 慕锦华看了她一会儿,才点头,“好。” 小宫娥如蒙大赦,撒开腿丫子离去。 这宫娥倒是有趣的紧。她摇了摇头,笑容僵在了脸上。双儿去哪了? 呼吸一紧,她紧了紧手,让自己镇定下来,可是心头还是烦乱。不得已,她沿着小路走了起来。 双儿,你千万不能有事。 沉吟间,忽然听到啜泣声。她停住,这声音……是双儿的! 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柳眉间积攒了一点怒气。无论是谁敢欺负她的人,她一定会要她付出代价。 声音越来越清晰,她提起裙摆,走进了假山之中。这一看,蹲在假山中蜷缩成一团的那个傻丫头,不是双儿是谁。 慕锦华心疼了,哑着声音问,“双儿,是谁欺负了你?” 双儿一震,急忙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的看着她,“公主?” 她急忙起身,许是蹲得太久脚麻了,头直接朝着假山撞了过去。 慕锦华疾步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却被她一撞,后背直接抵在了石头上,顿时闷哼出声。 “公主,公主,你没事吧?”双儿吓住了,瞪着一双大红眼,眼泪又滚落下来。她刷的跪了下去,“公主,是奴婢不好,是奴婢不好。” 慕锦华哪里舍得她这么磕着,忍着痛拉住了她的身子,嗔怒道:“我慕锦华没有你这么没用的侍女,被人欺负了就躲起来偷哭,双儿,我是怎么告诉你的?难道你觉得你的主子是那等冷血怕事的人吗?” 双儿又羞又内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的掉眼泪。 慕锦华叹了一口气,“双儿,究竟是谁欺负你了?你不说,我也会查出来,到时候她受的就不是原来那么少了。” 她曾以命救她,她发誓会护她周全,绝对不允许谁欺辱了她。 “双儿,你家公主不是无用之人。谁欺我一丈,我便还她一尺。”她还是不说话,慕锦华真的恼了,吓唬道:“你还是不说,我立刻去见皇兄,让他派大理市的人去查。” 说完,她作势就走。 双儿急忙拉住了她的衣角,哪里肯让她真的去,乞求道:“公主,不是的,没人欺负我。是双儿没用,自己摔倒了就躲起来哭了。” 慕锦华冷笑一声,“自己摔倒了?”一顿,声音斗转直下,厉声问道:“双儿,你到底在袒护谁?” 双儿见她脸色大变,这会儿是真的慌了,哭着把事情都说了出来。 原来,今日她在御膳房的时候听到一些丫头婆子嚼舌根,编排荣华宫,自己气不过,就上前与她们理论一番。后来经过御花园的时候,又听到几个当娘娘的人也在说*话,自己气不过,又不敢告诉慕锦华让她添堵,所以就一个人躲在假山后偷哭。 “公主,我只是气不过,为什么他们那么说你!” 妖狐转世,红颜祸水,更有甚者说她、她在红楼里被那些野男人调教过,才会变成这一副狐媚样子! 一句比一句不堪入耳,就因为公主的容貌么? 慕锦华心中百感交集,她不是没有预料过,只是不知会这么快。这些人啊,昨日才来巴结她,今天却又结成一团编排她了。 她蹲下了身子,看着双儿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还记得在云曦宫的日子吗?双儿,更难听的我都听过了,何况是这些?她们只管说她们的,自然会有人去收拾她们。” 双儿握起了*拳,义愤填膺的道:“可是那个时候有云王在,他绝对不会让公主受委屈的。” 慕锦华顿时变了脸,站了起来,教训道:“我说的话你都忘了?要是你不愿意和我在荣华宫,我大可以修书一封,让你回云曦宫去。我想,那里也不缺你一口饭吃。” 双儿才知犯了她的大忌,立刻收住了眼泪,可怜兮兮的道:“公主,奴婢再也不说那些*话了,求你不要赶奴婢走。奴婢只是心疼公主,一直都受委屈。” 她知道她是为她担心,也丝毫不会怀疑双儿会背叛自己。但是双儿性格率真,如果不给她一些教训,难保他日不被他人给利用。 这是后宫,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何况还有朝堂那帮老家伙,甚至是……曾后! 眸色一沉,她甩开了她的手,冷冷的看着她。“你在这里好好反省一个时辰再回来,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也该有个计较。” 说罢,不顾她的苦苦哀求,硬着心肠离开。 远远的,还能听到双儿压低的抽噎声。 她回到殿内,原来奉茶的小宫娥早已等在原地,手里一直拿着一杯茶焦急的看望。见她来,喜上眉梢,跪了下来。“公主,这是你要的茶。” 她看她脖颈处都是汗水,料想她站了许久,破例端起了她手中的茶。“下次如果我不在,直接把茶放在桌上,不必等在这里。” 小宫娥却急了,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不住的磕起头来。“公主,奴婢知错了,求你不要赶奴婢走。” 倒是个实诚的,慕锦华收回了目光,吩咐道:“起来吧,去准备一些化瘀活血的药膏,让孙公公派几个人去假山后面接双儿回屋。”她终究硬不下心来。 小宫娥又是“啊?”的一声,惊讶她怎么找到了双儿。 慕锦华不解释,摆摆手示意她下去。 进了屋,看了手中的茶,还是走到了窗子边,把茶倒了出去。不是她多疑,只是小心为上。 才放下杯子,便看见孙公公走了过来。“公主,良妃娘娘为了答谢您送还的风筝,在御花园给您准备了一份大礼,让您过去看看。” 良妃?她又想做什么? 她心里有些不安,沉吟了一会儿,从怀中拿出了一个东西,递了过去,说道:“你派人送去御书房,说我马上就来。” 孙永福接了过来,发现丝帕中包着一枚硬硬的东西,似乎是玉佩。 “等等。”慕锦华叫住了他,“你就说‘皇上,您的亲妹妹在御花园被人欺负了,连一个宫妃都能欺辱了她。’” 这简直就是在玩火! 孙永福迟疑了半刻,见她眼神坚定,应道:“奴才这就派人去请皇上。” 慕锦华也知道是在玩火,她想要好好赌一把,看见那个东西,他不可能不会来。 来了,她也要他,向着自己。 心里顿时涌入了歉疚,她连自己的亲哥哥都要设计,只是这是她唯一可以保证自己能活下去的手段啊。 父皇,华儿做错了吗? 出了宫,慢慢朝着御花园踱步而去。走了一会儿,她忽然问道:“孙公公,良妃娘娘的称号,可是因为良善温婉之名而得的?” 孙永福知道她的意思,答道:“是。皇还是太子时尚无太子妃,就是由良妃娘娘打理的东宫物事,打理得井井有条。皇上登基后又奉命打理后宫,后宫安平祥和,这封号也正是因了良善之名而得。良妃娘娘在后宫地位无人能及,不过,这是在公主回宫之前。” 难道就是因为她回宫了威胁到她的地位,所以她才会针对她? 这说不通啊? 她很肯定,她对她有很大的敌意。 心头微紧,不管她良妃有何能耐,只要威胁到了她要做的事,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阿云,我不会让你白死的。欠你的,我一定要她加倍还回来! 孙永福看她的面色,试探性的说道:“良妃娘娘在皇上心里是不一样的,毕竟小皇子是皇上目前唯一的皇子。” 慕锦华停了下来,盯着他的脸看,不语。 孙永福低着头,可是面色不改,没有丝毫怯意,眉宇间却全是恭敬之色。 她还是不说什么,只是迈开了步子,仿若刚才不曾发生。 又走了一小会儿,已到了御花园外。隐隐的,听到一些声音,似乎是谁在那里说闲话。 慕锦华终于明白,这是有人给她送一份大礼了。 她让奴才们不要声张,放轻了脚步往前走,声音清晰了许多。 “……红楼里挂牌的,可不是被男人调教了才会一身骚-气。” “你说那苏州的名-妓艳冰会不会就是她?” “这话说说就是了,人家可是荣华公主。” “那又如何?皇家的脸早就被她丢尽了,皇上迟早要砍了她的头的。” “婉仪妹妹,这话可说不得。” “她就是狐媚子,连大学士都说她是红颜祸水,就许我不能说?还一副清高的样子,连姐姐你们的帖子都拒了。她就是假清高……” “为何被拒了帖子,这话你应该问本宫。”慕锦华从容走了出来,讥诮的看着在场的三个女子慢慢变了脸色,轻蔑出声,“就凭你们,也配让本宫收下请帖?” 三人回头,但见她一刻,都忍不住直抽气,脑间齐齐只有两个字——艳魅。 过俗,过妖,过…… !! 第四章 她当过乞儿 三人没想到被当事人逮个正着,纷纷失色。这时,只见中间的女子欠了欠身,恭敬的说道:“嫔妾参见荣华公主。” 慕锦华眉一蹙,侧身避开,就听孙永福在她耳边低声道:“站在中间的是从三品的昭婕妤,左边的绿衣主子是正四品徐容华,右边的黄衣主子是从四品的芬婉仪,帝宠正盛。” 她看向芬婉仪,长得倒是小巧玲珑、灵秀可爱,只可惜被人当做枪使了。再看看中间的蓝衣女子,容貌只算清秀,眼眸深沉,是有心计的。而旁边的绿衣女子,低眉顺眼,眉宇间尽是讨好,这人容易见风使舵。 正得帝宠?永和宫那位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昭姐姐,你为何要拜见她,按理也是她拜见我们的。”芬婉仪不解的道,伸手去拉她怎么也拉不住,急的跺脚。 “要本宫给你们行礼?”慕锦华抬眼,气得牙间发颤。 她不光被一个狗奴才欺辱了,就是一个宫妃,也敢踩在她头上。 “正是。”芬婉仪挺了挺胸膛,“你刚回宫,尚无封号,本就该向我们行礼。”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妃子都欺负到她的身上了,慕锦华心里积了一口怒气。 “荣华公主的封号早在先皇时已得,在良妃面前尚且不用行礼,何况是尔等?”薄怒声声骤然响起,在场之人纷纷吓了一跳。 “臣妾参见皇上。”三人急忙下跪,不敢想象刚才的话被听去了多少。 慕锦华看去,但见一身明黄的年轻帝王大步走了过来。 还是熟悉的眉眼,只是多了许多的凌厉和威仪。 这一刻才真正的意识到,她的兄长,慕玄烨,已经是一个帝王了。心中钝痛,一直以来都只是她看不开,不明白而已。 慕玄烨也看向她,惊诧不已,却没说什么,大步走了过来,“华儿,你没事吧?这等混账话不要放在心上,朕自会处理。” 他的额头生出了细汗,明显是小跑过来的。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之前她百般要见,他不见。现在为了那个东西,他却急急过来了。 华儿,听着极为讽刺。 “参见皇上。”慕锦华敛住神色,正要行礼,却被他拦住了。 “你我之间,何须多礼。”他侧身,不悦道:“钱公公,还不派人把这些贱-人给拉下去?” 三人吓得直接瘫软在了地上,“皇上,不是这样的,都是昭姐姐指使我们的,皇上,皇上。”芬婉仪跪着爬了上来,却被人拦住了。 慕锦华嗤笑一声,宫里哪里会有单纯之人? 昭婕妤不发一言,紧咬嘴唇,却像是真正委屈之人。 慕锦华没了看戏的耐心,“皇兄,我在宫外学会了花茶,不知你肯不肯赏脸?”有些话这里不方面说,更不想再被人利用了去。 “花茶?”慕玄烨瞬间明了,多看了她几眼,“什么时候我们的荣华公主除了骑射宴会还学会了泡花茶,皇兄当然得赏脸。不,就算你不说,皇兄也会到荣华宫讨一杯茶喝的。” 慕锦华一滞,不着痕迹的挽上了他的手臂,声音又娇又脆,“皇兄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哪怕是大半夜,华儿也会乖乖起来泡茶的。” 慕玄烨默了一下,她似乎变了,又似乎没变。至少,对他还是一样。 “走吧。”他笑了,他只想要享受这一刻的兄妹温情。 见他要走,三人都着急了,“皇上。”“皇上——” 慕玄烨**瞪了几人一眼,吓得噤声。“钱公公,还等什么?这些人都欺负到荣华公主头上了,还不赶快拉下去。” 慕锦华意外注意到边角上鬼鬼祟祟的**,轻蔑一笑。对孙永福使了个眼色,挽着慕玄烨离去。 荣华宫中,看到宫娥**们准备泡茶的器具,又看着慕锦华有模有样的沏茶手艺,惊叹之余多了几分省试。 慕锦华装作不知,最后从茶壶里倒了一杯茶,推到了他的面前。“菊花茶,清润解毒,这个季节喝最好。” 慕玄烨端起来,放在鼻翼下闻了闻,茶香扑鼻,不亚于宫廷里最佳的茶艺师。抿了一口,香味久久不散,口齿留香。 垂眸看着茶水,他似是漫不经心的说道:“朕记得你之前可是很讨厌这些的,出去走了一圈回来,长大懂事了不少。要是父皇还在,一定会十分高兴的。” 慕锦华知道这一幕迟早会来,他一直都在等着她说出口。可是,她不能说。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我确实到过苏州,那是离京的第二个月,差点饿死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好心的孙大娘,这茶艺也是她教的。” 她说的轻描淡写,可是慕玄烨还是从字里行间里读到了许多消息。饿死,被救……她一出生便是高高在上的公主,金枝玉叶,除了一个贴身宫娥,身上没有半分钱。 “怎么…会……”慕玄烨心头一颤,喉咙也有点哽咽起来,他回视着她,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是他在这世上,最亲最亲的人了。 也是,他最怨、最恨、最愧疚的人。 只是,很难想象一个公主会流落到要去乞讨! 是了,她是最骄傲的那个,宁肯为乞也不会沦落红楼,可更是无法想象骄傲的她成了一个乞儿! 慕锦华眼眶红了,偏过头努力忍住了泪意。离开京城与庇佑,公主什么也不是。 看着眼前曾经无比熟悉的亲人,现在面对面的坐在一起,相互试探,审读,戒备,算计……有什么比这个更难受? 她哽咽了,站了起来,跪在了他的面前,眼泪应声而落。“皇兄,我以为你会怪我,再也不要华儿了。” 同一时刻,他心房瓦解,歉疚的抬不起头来,“怎么会,皇兄怎么会不要华儿?你是我的亲妹妹啊,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这一句话无疑是给自己扇了一嘴巴,他要是真的在乎她,何必等到了一年? 还是她费了千辛万苦,才能回到了宫中的。 他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慕锦华却十分触动,反握住了他的手臂,抬眼直视他,“皇兄,你相信华儿吗?” 慕玄烨被她问得说不出话来,不知该是回答还是不回答。 她早有预料,可还是很难过,“皇兄,发生宫乱的时候,不是父皇送走我的。” “不是父皇送走你的?”慕玄烨惊呼出声,而后才发觉自己反应太过了,脸色很难看,挥挥手对众奴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说来,先皇最宠爱的不是太子慕玄烨或者其他皇子,而是荣华公主慕锦华,甚至是下令建造了独一无二的荣华宫。 一年前发生宫变,除了慕锦华全部都留在了宫里,几乎全被叛军杀死。就是他,也差点死于叛军刀下。 这件事,成了他心内的一个结,嚼不烂,化不掉。 如今他说不是先皇送走她的,怎么可能? 他果然最在意的便是这个,慕锦华心想,找到了源头,她反而不再那么惶恐了。 坚定的看着他,语气真挚。“叛军攻进城门的时候,我说我就在马车上了,你会相信吗?” 慕玄烨惊讶极了,“怎么会?”叛军是半夜攻进来的,之前毫无风声,所以才会酿成了那一场悲剧。她说她那时候就离开,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慕锦华苦笑一声,“那如果我说是傅长宵的晚夫人把我迷晕的,皇兄你是不是又认为我是在撒谎污蔑她?” 慕玄烨沉默了,“你昨天去了摄政王府。” “是,我是去找傅长宵了。”她毫不迟疑的承认了,“我想知道,为何他不信守承诺,为何他要羞辱我,我想要亲眼看见,晚烟成了他的晚夫人。” “那结果呢?” “以前的荣华太过单蠢,所以才会轻信他人所言。” 慕玄烨觉得她不一样了,那双凤眸里已经没了澄澈,心口被什么堵住了。 “那夜,晚烟骗我说傅长宵出事,我连夜出宫,却在颛孙王府被她用药迷晕。等到我醒来后才发现自己已在京城之外,回城途中遭到黑衣人追杀。一路逃亡,才知京城发生之事,可是我与双儿身无分文,再后来,谣言四起……” ***,贪生怕死,她如何回得了宫? “华儿。”慕玄烨大惊失色,怎么也没料到会发生这么多事,可是单凭她一面之词,叫他如何相信她? 慕锦华不语,解下了衣袍,背过身,拉下了后背的衣服,一道狰狞的刀伤赫然映入眼帘。 “华儿,你,你…怎么会?”慕玄烨握紧了拳头,她自小便被保护得最好,别说是伤疤,就是连一点小疙瘩都没有。那一道伤疤,明显是被人一见刺穿了肩膀,要是再往下几寸…… 他不敢想象。 慕锦华把衣服整理好,才回过身来,目露哀戚。“皇兄该只华儿的本性,岂会是贪生怕死之辈。当夜父皇直接被人刺杀于宫中,一宫上下几乎没有活口,又怎么会来得及通知我,送我出宫?” 其实他都知道,只是一口怨气堵在心口放不下,或许是长时间父皇对她的疼宠让他积怨了已久,才会把这件事都怪责于她。 慕玄烨握紧了拳头,手里的硬物咯得手心生疼,他摊开手,露出了丝帕里面的玉佩。 玉佩里有一道淡淡的龙纹,迎着光彩能看得见。 他的眼里满是恨意和怨怼,“可是他把这块玉佩都给你了。” 他才是太子,而不是慕锦华! 慕锦华上前一步握住了他的手,解释道:“单凭一块玉佩根本无法调动暗卫,皇兄身上那一块与这正是一对。父皇并没有偏爱我,他对皇兄的爱,一直都是在**付出。” “玉佩?”慕玄烨一怔,想了半天,才从怀里拿出了一块玉佩,“它们是一对的?” “恩。”慕锦华把两块玉佩拿了起来,把自己那枚扣了进去,顿时两枚玉佩合二为一,印出了金龙的图案。 她把玉佩交还给他,“父皇偏宠我,是因为我长得像母后。皇兄难道还不明白,那一天几乎所有皇子都惨死,为何独独皇兄分毫不损?那都是因为父皇把调动暗卫的玉佩给了你我啊。” 如果不是那个人,她到现在肯定还不会发现。 心里隐隐疼了起来,她发现自己又有点想他了。 慕玄烨握着玉佩,看她的眉眼愈发肖像凤宫中那幅图画中的美人时,忽然嚎啕大哭起来。他最怨的父皇,用他的命,救了他们兄妹一命,而他却一直都误会他、甚至是恨着他啊! 他是全天下最不孝的儿子。 慕锦华抱住了他,眼泪迷了眼眶。 阿云,你说的对,你说的都是对的,可惜我到了现在才全部明白。 “来人,传令下去,荣华宫一切用度如前,慕锦华永远都是天辰最骄傲高贵的公主!” 闻之,她的心头再次浮起了一丝歉疚。 !! 第五章 他们都说她是红颜祸水 自从皇上登基之后,皇宫中好久都没有举行过隆重的宫宴,大红灯笼高挂,新鲜花卉铺展,到处都浸透着喜气。 这一天极其热闹。 “公主,你说这个白色的襦裙好看还是红色的曲裾比较好?”双儿手举着两件裙衫,笑得合不拢嘴。 “白色。”顿了顿,她改口道:“还是把红色的留下吧。”再怎么遮掩也掩饰不住身材,说不定穿白色还会惹人讥笑。 她是荣华公主,是天辰最尊宠的公主。 以前是,现在也要是! 双儿把襦裙放在床上,走过来为她穿上。 红衣似火,肌肤胜雪,为她再添一股妖娆之色,曲裾更是贴着她的身形而下,只一眼便叫人血脉沸腾。 “公主真美!”双儿赞赏道,“不过这两件都没有我们在云曦宫的衣服好看。” 慕锦华一滞,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住口。”嗖的起身,甩掉了手上的云梳,惊得双儿连忙跪下。 “公主,奴婢错了。” 慕锦华恨铁不成钢,努力压住自己的怒气,厉声警告她,“双儿,这是天辰!如果你管不住自己的嘴,我立马安排你出宫去。” 双儿红了眼,拉住了她的裤腿,“公主,奴婢错了,奴婢不该提起这些的。奴婢保证不会了,公主不要送奴婢走,奴婢就算是死也不会离开公主的。” 她还是心软了,俯身扶起来她,擦去了她脸上的泪水,声音也温和下来,“双儿,我们不能出错。如果让人知道,我们回来还有什么意义?” 双儿后悔不迭,“奴婢明白,只是心疼公主,怕是再也找不到那样疼宠公主的人了。” “阿云。”她的胸口一揪,讪讪的松了手,“双儿,我不要再做花瓶了,我要变得强大,才能保护爱我的人。” “公主……” 双儿还要说什么,外面传来了孙永福的敲门声,“公主,皇上遣了人过来,问您还需要什么?” 慕锦华收敛了神色,平静了心绪,问道:“宴会开始了吗?” “已经开始了,皇上就等着公主一同过去。” 她转身对着铜镜整了整发鬓,对双儿道:“走吧。” 远远的,就能听到宴会上传来的丝竹声。宫廷乐官还是当初的乐官,想必歌舞还是当初的歌舞,和一年前没什么不同。 不,还是有区别的,晚烟不就是从一个舞姬成了如今的晚夫人了么? “公主,皇上在那里。”双儿小声道。 她才回过神来,看过去,灯火间那一道明黄之色格外的明显,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皇上,荣华公主来了。”钱公公提醒道。 慕玄烨上前走了几步,看她渐渐迈入了光影里,心底大震,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是……荣华? 他的妹妹? 慕锦华! 稍稍一瞬,他便敛好了情绪,只是目光深深的沉了下来。“华儿。” 他在疏远她。慕锦华一顿,扬起了笑脸,“皇兄。”她故意站在他的面前,转了一圈,得意洋洋的挑起了秀眉,“怎么样,好看吧?我想母后当年一定也是这样的惊艳。” 慕玄烨不答话,口角却柔和了许多。 她站定,状似无意的道:“我一路而来看见许多海棠开得正艳,可是却没有看见一株建兰。我还在庆幸,好在此次宴会是在晚上,否则又免不了被那些酸溜溜的才子们作诗讥讽笑海棠庸俗了。” “华儿。”慕玄烨的脸色十分难看,尴尬僵在了脸上。 慕锦华挽住了他的手臂,眨了眨眼,“海棠也想要当建兰,可是偏偏上天让它成了海棠,所以它努力成了白色海棠。不过啊,再美的花也需要太阳才能长得好,看得见。” 慕玄烨这才笑了出来,点了点她的鼻头,“无论海棠是什么颜色,她永远都是这宫中最耀眼的花,皇兄绝对不会让它败色的。” “皇上,该进去了。”钱公公说道。 “华儿,朕一定要他们好好看看,天辰的荣华公主,一直都是极尽尊宠的。”慕玄烨宣布。这也是父皇也母后最大的心愿,他在心底默道。 钱公公适时对着里面喊道:“皇上驾到,荣华公主驾到——” 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人都转过头来。 一个是登基一年的年轻帝王,手握天下人的生杀大权。 一个是失踪一年流言诟病满身的荣华公主,一回京就搅乱上京。 这一次宴会目的究竟何在? 无人得知,可是当两人走进大殿的时候,那一刻,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该怎么形容她的美? 狐媚?妖媚? 都不是。 有没有见过雪山顶上的红色雪莲?红得娇艳,红得滴血,红得张扬,连白雪都浸透着它的幽香,满心排斥。 但是血莲就是血莲,它不是雪莲,它魅惑而与世不搭,只看一眼便忘不掉,始终对它魂牵梦绕。 慕锦华在大殿上扫了一眼,目光落在大殿最靠前的桌前。 那个人,他今日穿了黑色的锦袍,用金线绣了一条大蟒,一双蛇眼正好在胸前,让人不敢直视。 她移开眼,正好对上他的视线,眸子里满是不赞成。再把目光移上一点,看见他的眉头挤在一起。 心口蓦然一疼,却没有想象中的痛。 **,又撞进另一道探究的视线里,晚烟正噙着笑看她。 华服,高髻,她已经从一个低贱的舞姬蜕变成了京中的贵妇人,雍容华贵。 只一眼,她便收回了目光,手心掐出了红痕。 行礼、落座。 慕锦华的位置在左手边第一个,正巧在傅长宵对面。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那一道紧紧追随的目光。 双儿手一抖,差点就把酒给倒了出来。 “放下吧。”慕锦华道。 “公主,我……”双儿把酒杯放下,那种目光仿佛要把人给看穿,不禁心底发麻。“他一直在看你。” 慕锦华不悦道:“做好自己的事。” 双儿这才停口,站到了后面。 宴会继续开始,琴声糜糜,再好看的舞也比不上宴席前座的红衣女子。 只听砰的一声,斜对面忽然有人拍桌而起,“皇上,老臣有话要说。”他走出了席位来到殿中,尽管如此匆忙,身下的衣摆却没有多大的幅度,腰板挺得很直。 丝竹声渐渐停了下来,大部分的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晚烟对她抬了抬酒杯,神色间满是好奇。 她早已学会了不动声色,捻了一块糕点放进了红唇中。一样的绿豆糕,不同的人掌厨却有不同的味道。 他走进一些,慕锦华注意到他的衣服几乎没有褶皱,稍稍蹙眉,这个人肯定固守礼教,好听些是做事一板一眼,通俗讲师迂腐。 不出所料,这人看都不看她一眼,下巴扬得极高,对她极其厌恶。“皇上,老臣认为,不该举办这场宴会。” 他乃两朝元老,内阁大学士闫正,连皇上都敬他三分。 他倒是直言不讳对她的厌恶。 慕锦华嘴角一弯,她倒是喜欢这个老家伙,至少他对天辰,对皇兄是真诚的。 此言一出,周围彻底安静下来。 “自古红颜祸水,前有南武襄王,后有越冀青帝,玉竹、芜妃哪一个不是祸世妖狐,弄得民不聊生。还请圣上明鉴。” 慕锦华噗嗤一声,把绿豆糕给吐了出来,轻笑出声。拿她和玉竹、芜妃相比,实在是太高看她了。 闫正*须颤了颤,“公主有何高见?” 面对众人幸灾乐祸的表情,慕锦华慢慢答道:“本宫觉得大人说的不对,枉大人学富五车,本宫心中甚为惋惜。” “哪里不对?”闫正挺起了胸脯,像一只进入战斗的公鸡,“老臣怀疑,公主不会是他人假扮的吧?” 毕竟一个人年前年后不一样,很难让人信服。 从始至终,傅长宵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一口怨怼堵在了心口难以下咽。她灵机一动,“大人这更是冤枉本宫了,是不是真人,摄政王不是最清楚吗?我能回宫,还得感谢摄政王才是。”顺理成章的把球踢了过去。 没料到她会这样说,傅长宵挑了挑眉,“荣华公主的确是本王找回来的。”他的一双鹰眸紧盯着她,让她的视线藏无可藏,口角微动,似笑非笑。 她便索性迎上了他的视线,却是对闫正道:“玉竹、芜妃个个都是天下绝色,荣华惭愧不敢与二人比称。前有天辰南棠玥,后有陈国允**,更有淏元曾后,本宫何德何能堪当这第一美?” 抿了一口果酒,她继续道:“玉竹、芜妃生于教坊、民间,本宫身上流着皇室正统血脉,承继的是先皇先后之貌,还请大人慎言。” 状似无意的瞥了晚烟一眼,稍稍扬起了下巴。 她是荣华公主,二她只是舞姬,不屑于与她争夺。 玉手轻握酒樽,仰头一口饮进,眼角的流光不知震慑了多少人的心魂。 双儿脸上也展现了笑意,她知道,公主这一刻是真正的快乐的。 “这……”闫正被堵,噗通跪了下来,“皇上,老臣失言了。” 慕玄烨嗔怪的看了慕锦华一眼,琥珀色的眼里盛满了柔和。“爱卿正义直言没有错,只是荣华乃是朕一母同胞的妹妹,还望各位爱卿不要再犯此等错误了。起来吧,别坏了今日的雅兴了。” 闫正满脸愧色,只能退回了宴席。 闹剧一出,众人对慕锦华不禁多了一分敬意和献媚。 !! 第六章 解除婚约 宴会继续进行,不少贵女都开始表现才艺。 不过,让她惊讶的是,南棠玥竟然没有来,而是南棠家的另一个庶女。 一时间索然无味,不禁多喝了几杯果酒。 “公主,你不能再喝了。”双儿上前按住了她的手,“很多人都在看着。” 她抬头,果然看见好几双眼睛一直盯在自己身上,红唇间溢出了笑语。“双儿,你看看他们的嘴脸,像是我真的做了什么大事一样。” “公主,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是看得太清楚了,以前我怎么看不出来?” “因为你是荣华公主。” 她顿住了,任由双儿夺去了酒杯。曾经她有着无上的荣宠,肆意快活。现在她却要在权谋中生存,很多由不得自己。 不,她还是荣华。 想到这,她复又挺直了脊背,巧目顾盼流光,脸上满是自豪。 “皇上,臣妾忽然想起来,荣华公主与摄政王是有婚约的,是吗?” 周围静默。 她抬头看过去,刚好接到一个良善的笑容,十分友好。 良妃,南棠歆。 ‘哐当’一声,晚烟打翻了茶杯,溅湿了一袖子。她慌忙跪在了地上,急声道:“皇上恕罪。” 她身形本就娇小,所有人的目光朝这边一望,更是吓得瑟瑟发抖起来,惹人怜惜。 她知道怎么利用自己的优势。 甚至是对她的挑衅。 进京那日大闹摄政王府这件事早已传遍京城,甚至有传言说她阻挠晚烟生产,这样一个妒妇当了主母,啧啧,很多人都投给她不怀好意的笑容。 傅长宵沉下了脸,“皇上,贱内才刚生产,身体尚未恢复,才会手软了,请皇上恕罪。” 他这么说,更是把慕锦华推到了风口浪尖,周遭都是戏谑。 慕玄烨垂下了眼脸,“朕赦免你无罪,起来吧。” 傅长宵心疼的扶起了她的双肩,晚烟似乎是太过惊吓,直接腿软靠近了他的怀里。 男的健壮、女的娇弱,看起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队。 慕锦华不得不承认,这一幕看起来极其碍眼。她费尽千难万险赶回来,甚至是……可是她回来后,得到了却是看着他和别的女人成双入对。 她,是真的恨!也为自己那一年来的坚持所不值。 “公主。”双儿担忧的看着她。 她这才松开了手,只是袖摆已经成了一团褶皱。 “晚夫人温婉良善,等王妃进门日子一定不好过。” “她可是公主身份,千金之躯!” “那倒不一定,晚夫人深得摄政王宠爱,又产下了第一位子嗣,地位可不差……” 双儿正欲回嘴,慕锦华按住了她,不过是妇人间的细话,深究反倒是失了身份了。 闹剧尚未尘埃落定,良妃又开口了,“听说月前晚夫人为摄政王产下了一个儿子?本宫亦是准备了贺礼,在此恭贺摄政王了。香兰。” 闻之,在她身边的绿衫宫女端着托盘走了下去,里面盛着一根长命锁。 晚烟慌忙跪下,举手接礼,“谢良妃娘娘恩赐。” 慕锦华瞥见良妃在望着自己,心下好笑,她该要大闹才让她称心如意么? “荣华公主似乎有话要说?”良妃蹙眉问道,就是抓着她不放。 慕锦华没想到她会问自己,当即一愣。莞尔,“摄政王与晚夫人真是郎才女貌,羡煞旁人。” 所有人都愣住了,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傅长宵虽不言语,骤凝的气氛还是传递了他的不悦。 无人敢大声呼气。 “华儿。”慕玄烨眼里闪过一丝担忧,瞪了良妃一眼。 良妃抿了抿唇,委屈道:“臣妾不过是担心荣华公主,怕她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来。” 她为何要百般针对她?慕锦华想不明白,就算是以前,也与她相交较少。 这个女人,对她充满了敌意! 傅长宵抬头,用眼神询问她。 她气极,站了起来。 目光嗖嗖嗖一下子集中在她的身上,她明白了,这些人今夜就是来看她的笑话的。 慕锦华怒了,毫不畏惧的走到了殿中,趾高气扬的说:“本宫心里的确不太舒爽。” “公主。”双儿捂住了嘴。 晚烟笑意岑岑,仿佛都在意料之中。 良妃笑意更浓了,惊讶出声,“所以你才会大闹摄政王府?”似是察觉自己失言,她慌忙用丝帕捂住了嘴。 “那又如何?”慕锦华挺骄傲的扬起了头颅,毫不掩饰自己的讥讽,“如果本宫没有猜错的话,晚夫人该是我失踪的第一个月怀了身孕的吧?” 她侧目,凤眸骤冷,纤细的玉手指向晚烟,“本宫流落在外生死不明,而你们花前月下好不快活,午夜梦回之时可曾有梦见我?晚夫人的确是从一个好地方出来的,才有这样的好手段。” “慕锦华,你够了。”傅长宵拍桌而起,怒目而视,对于自己唤了公主名讳无所顾忌。 她固执的看进他的眼里,“你到底有没有找过我?” “有。”他没有丝毫犹豫,他确实找过她,但结果都是……令他心凉。 她松了一口气,“我记得不错,父皇本来打算要下旨赐婚的。只是,你娶的不是我,而是晚烟。” 傅长宵有些歉疚,允诺道:“摄政王妃的位置永远都是你的,华儿。” 她的视线恍惚起来,却想起了那一双始终含笑的美眸。 阿云,他果然比不上你。不,是没有人能够比得上你。 事到如今,她只觉心凉,再也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是她,错把鱼目当成了珍珠,才会辜负阿云的一往情深那。慕锦华,事到如今你看清楚又又什么用? 稳定心神,她双膝跪了下来,“皇兄,臣妹只求你一事还望你能应允。” 慕玄烨没直接应允,沉声问道:“你想好了?” “恩。”她坚决的点了点头。 才要张口,就被良妃打断了话,“荣华公主是要向皇上请求赐婚么?” 傅长宵移开了目光,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无数道视线齐刷刷的射了过来,讥诮、讽刺、鄙夷…… 不,至少还有双儿和皇兄是不同的。 看出了他们的忧虑,心下渐暖。 她鼓足了勇气,掷地有声的道:“不错,我是怨他们的。” 此话一出,周遭都是抽气的声音。 侧斜面的那道凌厉的视线更是激得她脊背发凉。 “皇兄,我乃是天辰的荣华公主,皇后所出,身上流着尊贵的血统,用度向来不凡精细无二。我要的男人,也必是天下独一无二之人,更何况还要与其他人共伺一夫。荣华善妒,眼里容不得妾室受宠。” “荣华。”慕玄烨厉声打断她的话,他唤她称号,已是愠怒。 “皇兄先听我说完。”慕锦华不为所动,笑意嫣然,“摄政王既然已经娶了晚烟,荣华绝不自贬身份,与一个教坊舞姬共伺一夫。” 咔擦几声,傅长宵手中的玉杯被捏成了碎片,站了起来。他本就高大健壮,这一来更是让人无法忽视。 他警告她,“荣华公主,晚烟乃是我摄政王府的晚夫人,还请慎言。” 他为了她,再次狠狠的‘打’了她的脸,双颊发烫。 慕锦华早已料到会是这样,可还是觉得难受。“摄政王及其晚夫人伉俪情深,第三人实在无法插足。皇兄,荣华不愿将来做那等深闺怨妇,所以在此请求你,解除我与摄政王的婚约。” 没人会料到她这么说,大殿里又瞬间安静下来,只闻呼气的声音。 她一一的看过去,良妃、晚烟,甚至是傅长宵,眼底的惊愕那么显眼。 她重复道:“皇兄,臣妹请求你解除我与摄政王的婚约。” 傅长宵如遭雷击,当场愣在了原地。 他一直都以为,他们之间有着一条线,不论离得多远,只要他拉一拉她就会回到自己身边。可是这一次,这条线却不知什么时候岔线了。 惊愕之后是心痛,然后变成了被羞辱之后的恼怒。 “我不同意。”傅长宵第一个反对道,走出了席座,一步步向她逼来。“皇上,臣不同意,此婚事乃是先皇定下的,岂能说改就改。” 慕玄烨不答话,只是看着慕锦华,等待她的回答。 她说的对,慕锦华是公主,晚烟只是舞姬,皇家颜面何存? 良妃唯恐天下不乱的道:“难道公主是要摄政王休妻?” 傅长宵握紧了拳头,鼻息加重。讥诮问她,“是吗?” 晚烟抿唇,肩膀耸动瑟瑟发抖,眼泪应声而落。“皇上,晚烟愿意让出侧妃之位。” 此举哗然,慕锦华不知被多少人唾骂。 她只是奋力的挺着脊背,自己无意招惹她们,却被她们多番算计。好一个温婉良善的良妃,好一个大度痴情的晚烟。 傅长宵也被她感动了,“烟儿,你放心,有我在一天,无人能动摇你的地位。”这一句,是对着慕锦华说的。 忍到此时无需再忍,慕锦华爆发了,大笑出声,“好一出棒打鸳鸯的好戏码。” 她站了起来,美眸流转,轻蔑道:“无论如今你晚烟是什么身份,舞姬就是舞姬,也有资格跟我争?” 她正面皇上,声音清脆决绝:“皇兄,荣华决不愿与舞姬共伺一夫。我遵守的,不过是自古以来的礼制。我与皇兄乃是皇后所出,若嫁摄政王,岂不是要天下诟笑?如果皇兄不愿解除婚约,为了维护礼制,荣华明日起便上云清寺落发为尼。” 她不是当初被人牵着鼻子走的傻公主,也慢慢学会了权谋。 双儿热泪盈眶,在心中默道,王爷,公主终于可以保护自己了。 要不是有众臣在此,慕玄烨一定拍掌叫好,她今日,才有了当年母后的一点风采,不愧是天辰的公主。 他暂且不答话,反而是扫向众臣。 !! 第七章 是本宫看不上你了 不让他失望,闫正第一个站了出来。“臣认为,礼制不可违背。”他等朝中元老本就看不惯傅长宵的所作所为,现在有了弹劾他的,自然不会放过。 “请皇上废除婚约。”礼部侍郎也道。 “臣同奏……” 大殿上分为了三派,一是傅长宵为首的武将,一是闫正等人的文官,还有一些做壁观虎,伺机而待。 她不愿意嫁他到了以出家为尼相逼,傅长宵心里钝痛,第一次觉得手足无措。这一次,他是真的感觉她不一样了。 从前那个只会玩乐骑马射箭的娇公主,哪里会利用朝中这帮老臣。 究竟那一年里,发生了什么了? 这一幕正和他心意,慕玄烨故作犹豫道:“这……”他问慕锦华,“华儿,你可是想好了,要是解除了婚约,以后就很难再找到好夫家了。” 慕锦华松了一口气,心情也愉悦了许多。“皇兄,臣妹不悔。我是荣华公主,只要皇兄不嫌弃荣华吵闹,荣华还怕找不到好夫婿吗?” 她的言语间满是骄傲,她是公主,就算是和离,也不知有多少人争着想要当驸马。 兄妹俩唱双簧完美无瑕,傅长宵全程黑了脸。刚要说话,就间慕玄烨大手一挥,“先皇当年并未真正赐婚,朕觉得众位大臣言之有理,赐婚应当不作数,各位爱卿觉得如何?” “臣觉得甚好。” “臣也是……” 如此一来,事情已是板上钉钉了。 慕锦华盈盈一礼,“臣妹之前贪喝了几杯,现在酒意上来头晕得紧,还请皇兄恩典准许臣妹先行回宫。” “你啊。”慕玄烨笑了起来,无奈的摆摆手,“去吧去吧,知道你最不喜欢这种宴会了。” “谢皇兄恩典。” 慕锦华对双儿使了个眼色,转身就走。 她才走几步,傅长宵上前一步,拦住了她的路。 心漏掉了一拍,她故作镇定,“摄政王还有事?” 傅长宵望着她,只想要看进她的眼里去,可惜一无所获。 “原来摄政王是在讨礼物的。”她恍然道,从手上褪下了一个翡翠玉镯,放到了他的手里。两手相触,两人皆是一颤。 傅长宵想要捉住她的手,可被她很快避开了。“那日不小心惊扰了贵夫人生产,实在是荣华莽撞了。这只玉镯乃是先皇命华清寺高僧日夜诵经开了光的,能够驱灾避*,算是荣华对小少爷的一点心意。” 不等他回答,错身,大步昂首而出。 宴会中突然失去了一抹红色,顿时黯然下来。 双儿急忙追了出来,好不容易才追上了她的脚步。扶住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手全部都是汗水。“公主,你没事吧?” 慕锦华用力的吸了几口气,才勉强平息了心神。“回宫吧。” 凉风袭来,身上的冷汗已经干了,里衫贴着后背很不舒服。 突然间,一只手拽住了她的胳膊,慕锦华猝不及防向后扑去,装进了一个坚硬的怀抱里。 双儿摔在了地上。 “慕锦华,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咬着牙,恨不得一口将她咬碎。 慕锦华没料到他还会追出来,试着挣扎了两下没有挣脱开,干脆放弃了。“摄政王,请放开本宫。” “本宫?”傅长宵讥嘲道,松了松力道,箍住了她的肩膀。借着月光,依稀可见她脸上的表情,除了疏离只剩下反感。 她竟然对他反感! 傅长宵再也受不了,逼问道:“我知道你是怪我,华儿,别闹了。摄政王妃的位置永远都是你的,除了你没有人有资格。” “是没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还是没有资格配得上你?”慕锦华反问道。 “有区别吗?”他皱眉,自豪的说,“摄政王妃不会人人能当得的,华儿,闹也闹够了,我也在众臣面前失了面子,你该消气了吧?我娶了晚烟是我不对,但是她毕竟怀了我的孩子,而且还和我同甘共苦,你都是要当主母的人了,别那么小家子气了。” 慕锦华气得发抖,“傅长宵,是本宫看不上你了。” “你……”傅长宵恨不得捏碎她,“别闹了,我们现在就回去宴会,告诉皇上刚才你只是在闹脾气而已。” “你太高看自己了吧?”吃了痛,她再次扭动起来,只是她的手犹如铁壁,根本使不上一分力气。“双儿,去叫御林军过来,我不怕丑,不知道王爷怕不怕。” 双儿会意,才走了两步就被傅长宵摄住了,“不许去。” 双儿被吓得腿软,“公主?” 慕锦华脾性上来,怒吼出声,“双儿,你难道要人欺辱我么?” “奴婢这就去。”双儿抓紧了衣摆,大步跑了过去。 “你……”傅长宵恨恨的道,知道她一旦倔脾气上来,三匹马都拉不回来。 月光倾洒,她的脸沐在月华中,仿佛踱了一层魔力,妖异异常。 就像是——自甘堕落地狱的九华仙子,全身都是诱惑。 忍不住,想要吻她。 慕锦华偏过脸,他的唇擦着她的脸颊而过,鼻翼间满是清香。 她的心咯噔一声,又羞又怒,讥诮道:“一年不见,你倒是放荡许多,怪不得娶了一个舞姬当侧妃。” 傅长宵僵住了,随之而来是滔天的怒气,“我不许你侮辱她。” 心口一揪,她以为不会疼的。语气愈发刻薄起来,“不许?除非王爷让她从另一个娘胎出来,否则不光是我说,大家也会说的。” “慕锦华!”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果然听到御林军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傅长宵气得脸色发白,“慕锦华,我不会同意解除婚约的,你能嫁的,就只有我一个人。” “那好,我宁愿一辈子**终老。” “你——”他放开了她,负气离开。 慕锦华小腿肚子发抖,踉跄了一下努力站稳。这时,御林军已经跑了过来,双儿见只有她一个人,放下心来。 “公主,属下听说您丢了东西了?”御林军首领问道。 慕锦华颔首,回过头来,红衣摄人心魂。“是先皇赐给我的一支蝴蝶玉钗,你们快去找找,别让它丢了。” 只见他呆呆的道:“是,属下等马上去找。” 直到主仆两离开许久,一行人都没有回过神来。 遣了双儿去准备汤浴,她回头,无意瞥见了铜镜中的那一抹妖言。 伸手拔下了木簪,青丝滑落。指腹摩挲着簪上的纹络,一滴泪猝然滑落 阿云,如果不是这幅容貌,你也不会…… “如果他看见你和那个男人在一起搂搂抱抱,一定会气得从地下爬出来。” 心一跳,她转身,不敢置信的看着倚在窗前的男子。“你不是走了吗?” “如果不是答应了他,你以为我愿意在这里?”他讥诮道,美眸一转,似是想到了什么,薄唇上的轻蔑愈来愈明显。“那时候你这样果断,也不会让他那么艰难。慕锦华,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你这样的女人,就该一剑了结了。” 慕锦华早已习惯他的冷嘲热讽,想到阿云,痛得她无法呼吸,昂起了脖颈。“那好,你就一剑杀了我吧。” 美颈在烛光的光晕下更加白皙,引人遐想。 他移开眼,暗道她果然是个祸水,见谁都要勾-引一番,更是为那个人不值。 见他不动手,慕锦华软了语气,恳求他,“杀了我。在你们心中我不就是一个祸水,杀了我,至少还可以为世间除害不是吗?” 阿云,别走太远,我来陪你了。她闭上了眼睛,真真正正的在等着他动手。 “你疯了?”他惊诧道,转瞬又嘲讽地问,“这是不是你的另一个把戏?我怎么忘了,你这个女人,到处沾花惹草。阿云尸骨未寒,你就恨不得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了。” 他可是亲眼所见,那个男人,哪里比得上阿云半点好,亏她还念念不忘。 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于是,语气再次刻薄了些,“阿云还未走远,难道你还想去黄泉路上纠缠他不成?慕锦华,你果然是个蛇蝎女人。” 慕锦华唇色全无,无话可说,死死的咬住了下唇。 他以为她是默认了,更加气恼,“你说,如果今日在御花园,我出来打断你们两个的好事的……” “哐当”一声,水盆落在了地上,“玉公子?”双儿惊呼道。 玉洺辰看了慕锦华一眼,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翻窗而去,消失在了眼前。 听到声音,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公主,没事吧?”孙永福在外面问道。 双儿吸了吸气镇定下来,走到了门边,“没事,是我被绊了脚,劳烦孙公公再去打一盆水来。” “那就好。”虽有怀疑,他还是没多问什么,转身离去。 双儿走过来扶她坐下,遣了门外的丫鬟进来收拾,打发她们都下去,才道:“公主,玉公子来了,就再也不用担心会有坏人欺负咱们了。” 慕锦华不赞同她的话,“双儿,他是因为阿云才会来的,迟早有一天还会走。”何况,除非是她快要死了,那个人才会出手。 她只能倚靠自己,才能保护自己。 不欲再多说,她道:“铺床吧。” 双儿得了吩咐,从柜子里拿出了毛毯,走到窗子边的软榻下铺好,又把安神香给点上。 熏香的味道渐渐蔓延开来,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慕锦华揉了揉发胀的眉头,看着摇曳的烛火,一颗心没个着落。 她知道,这一切只是开始而已。 !! 第八章 我舍得,你舍得吗 隔天,慕玄烨下了朝就来荣华宫用午膳,慕锦华早得了消息,吩咐御膳房准备了一些清淡的家常小菜。 看到桌上的东西,慕玄烨又是感动又是内疚,恨不得弥补过去种种。 才用膳不久,钱公公擦着汗走了进来,小声道:“皇上,摄政王来了。” 慕玄烨十分不悦,“他来做什么?” 钱公公小心翼翼的看了慕锦华一眼,“是为了与荣华公主的婚事而来。” 殿里静默了。 “皇兄,你去吧。”慕锦华解围。 慕玄烨保证道:“华儿,朕不会让任何人为难你。”即便不是为了她,他也绝不会如了傅长宵的愿。 “我相信你。”一句简单的相信,足以让他感动。 天渐渐黑了下来,前去御书房打探消息的孙永福却还没有回来。 “公主,要传膳吗?”双儿问道。 慕锦华摇了摇头,实在是没有胃口。 双儿很担心,瞧她眼角有淤青,退下去准备些羹汤。 她才离开没多久,孙永福就回来了。“公主,皇上与摄政王单独在御书房呆了两个时辰没有出来。” “就这样?”慕锦华显然不相信,“这里只有你和我,如实说吧。” 孙永福应了一声,继续说道:“奴才在御书房外面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的争吵声。因为事关重大,所以才不敢说出口。” “争吵?”傅长宵虽是摄政王,可慕玄烨毕竟是皇上,他对他……似乎不是那么尊敬。“孙公公,朝堂局势如何?” “奴才只是个主事**,不敢妄议朝政。” 宫里有宫里的规矩,慕锦华不再勉强他沉思起来。她当众退婚羞辱于他,他却一反常态坚持要娶她,傅长宵的野心怕不是摄政王这么简单。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她要做的事,势必更困难了。 她好不容易才稳固了自己的地位啊。 隔日,果然传出了摄政王不愿退婚的消息。可是,那又如何? 只是,她没想到,确是钱公公第一个来了荣华宫。 “你说,玥姐姐病了?”慕锦华从诗经中抬起头来,微微诧异。“可有请了太医过去?” 钱公公不敢离她太近,远远的站着答话。“请了,只是南棠大小姐的风寒时好时坏,皇上让您替他前去看看。” 才说了几句话,他的手心就溢出了不少冷汗,可是没忘记那日在御书房外受的苦。 “既然是皇兄交代的,我去一趟也好。”慕锦华放下书,站了起来。一个风寒一个多月还没好,这的确蹊跷。 知道事情已成,他**的舒了一口气,“车已经在宫外了。” 回宫一个多月,这还是第一次出宫。她特意让双儿留在宫里,身边没带一个宫娥。 有些事,她不想把其他人牵涉进来。 出了宫,这时候正好是午后,集市正是热闹时,大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她掀开了车帘,看着熟悉的街景,不由得想到了当初偷溜出宫的自己,心绪晦涩。 正要收回手,忽的瞥见茶楼上的白衣男子,不是玉洺辰是谁? 不小心撞入了他的视线中,那双眼里沉静得没有一丝感情,心咯噔了一声。 纵使知道是因为阿云的请求才会保护自己,她的心里仍旧是感激的。 车很快驶过,她重新安定下来,放下了帘子。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马车才在一座气派高大的府门停了下来。国舅府的管家看到马车的标记,派了个人去禀告,自己则迎了上来。“参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赶车的**掀开车帘,慕锦华钻出马车,出现的那一刻,周围都傻了眼。 她视若无睹,下了车,径直走进了府中。 国舅府她来过不少次,路是熟悉的,直接就朝着清月轩走去。 一路上,丫鬟惊的惊,东西打翻的打翻,乱成了一锅粥。 华服、玉钗,更是在她的身上增添了一股难言的贵气。 红楼女子的妖媚是轻-贱,平常人家是不守妇道,皇室公主却是祸水,诱惑而高高在上。 就连守门的小厮和丫鬟都呆愣住了,仍由她推门而入。 “我不是说了都退下吗?怎么还来烦我?是不是见我病了所以好欺负?”床上的女子沙哑着声音教训道,原本又糯又甜的声音嗡嗡的,不太真切。 “有我在,谁敢欺负你?”慕锦华是真的心疼了她,快步到了床边。看见她消瘦而苍白的脸庞,涂添了一层焦急。“那帮狗奴才究竟是什么伺候你的?让玥姐姐你如此清瘦,待我禀告皇兄,一定狠狠治她们的罪。” 南棠玥定定的看着她,美眸里写满了惊讶和喜悦,“华儿,你真的回来了?”她们从小一起长大,纵使她前后变化如此之大,还是能一眼认出她。 看她要起身,慕锦华忙按住了她,又探了探她的额头。“还是很烫。” 她状似不经意地握住了她的手,食指与中指搭在了她的脉搏上,的确是体虚之症。又很快移开,握住了她的手。 南棠玥没察觉什么,一想到丫鬟婆子们的闲话,她心疼极了,眼泪就落了下来。“你受了委屈了。” “玥姐姐,你别哭啊。”她慌了,掏出丝帕给她拭泪。“要是皇兄知道我惹哭了你,还不得扒了我一层皮。” 南棠玥破涕为笑,“就你最贫嘴,我都说不过你。” 可能她心情好了许多,慕锦华这才放心。扫了一圈,看见房内窗子紧闭,眉头蹙了蹙。她站了起来,打开窗子,让清新的空气进来。突然说道:“玥姐姐,谢谢你。” 南棠玥一愣,不明所以,可是她也没有解释。 她谢她,是因为她不把她当做外人,是因为,她对她,一往如初。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她保证道,大步走出了屋子。 门外的丫鬟又被惊了惊,纷纷跪地,“参见公主。” 她淡淡的扫了一圈,凝色道:“你们老爷现在在哪?怎么不见他来看望玥姐姐?” 一个看起来稍微年长一些的丫鬟回道:“老爷今日来过了,只是摄政王府的晚夫人过来看望大小姐,所以老爷还在花厅招待她。” 慕锦华嗤之以鼻,“她不过是个侍妾,我乃是堂堂的荣华公主,国舅爷还真是分得清尊卑长序。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老爷到底被什么给留住了,迟迟不来见我。” 她佯装大怒,‘气冲冲’的朝着花厅走去。 屋里,南棠玥了解她的脾性,生怕她会做出什么事来,嗔怒道:“一个个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点跟上去,派人去通知爹爹。” 她再也躺不下,起身穿衣,只希望她不要做出什么事来。 “公主,等等,公主。”几个小丫鬟在后面追她,哪里追得上她的脚步。 打猎骑马,又经历了无数次逃亡的日子,她的脚步绝非是一般人能比的? 慕锦华刻意甩开她们,又保持距离让她们可以追的上。才转过了花园,却没想就在花厅前遇上了晚烟。 两人皆是一怔。 慕锦华最先平静下来,故意挑衅道:“穿了华服,不过是更高人一等的舞姬罢了。奴才就是奴才,怎么也改变不了奴性。” 晚烟恨极,藏在袖中的手捏紧了身上的肉,用力一揪。她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些贵女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嘴脸。 她不甘示弱,“公主说错了,有些人一辈子就算是做梦也不能穿得上华服,可是我却能。迟早有一天,也会穿上大红华服。我想想,那时候就和你们贵女一样的地位了呢。或许有一天,公主也得向我这个舞姬请安问好。” 她,在觊觎摄政王妃之位。 慕锦华想想便肆然了,如果她不想,那才是奇怪。唇角微翘,除了轻蔑还是轻蔑。“难道摄政王想要谋反?” 晚烟一顿,大惊失色,“公主是什么意思,摄政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这话不是本宫说的,是你说的。” “公主何出此言,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这么快就健忘了?看来你过得太好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觉得她丰腴了许多,一脸的富贵相。这个女人装得太好,不得不防。 “公主不会是真的诬陷我家王爷吧?还是说公主被退了婚,怀恨在心?” “呵呵、”慕锦华轻笑出声,“谁被退婚,人人皆知,你觊觎的王妃之位,是我慕锦华不要了的。之前晚夫人说,本宫要向你请安,试问,除了造反?晚夫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在本宫之上。” 看她色变,心里积攒多久的怨气舒展不少。“晚烟,一年前你陷害我时,是不是没有想过,有一天我还会回来?” 晚烟一慌,转瞬便镇定下来,疑惑道:“我听不懂公主在说什么。” “公主,你在哪?公主——” 远远的,国舅府的丫鬟和小厮们找了过来。 晚烟眯起了眼睛,发了狠,逼上前来。 她眼神凶狠,表情太过坚决,把慕锦华震退了半步。 站定,她讥笑道:“你想要做什么?和一年前一样吗?可惜我没有那么傻了。” “我也是。”晚烟轻声笑了出来,脸颊上浮现了两个浅浅的酒窝,看起来温良无害。她已到了她的跟前,手快速一伸,拔下了她发髻上的紫色珠钗,对准自己的肚子狠狠的插了下去。 “我舍得,你…舍得吗?”她咯咯的笑了起来,“所以说,你永远都斗不过我。慕锦华,你斗不过我!” !! 第九章 她恶毒? 慕锦华微怔,退后几步拉开的两人之间的距离。也是在这瞬间,她偏头看见小路尽头梨花树下的黑衣男子,那双黑眸直直的看进了她的眼底,忍不住心底发寒。 就像是月夜下隐藏在林间的狼,散发着幽幽的绿光,屏气凝神等待待宰的猎物。 这个男人,看到了一切?!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了阵阵惊叫声把她拉回了现实。 “公、公主?来人那,来人那——” “公主——” 晚烟身边的小丫鬟见了人来,瞧见晚烟眼色,大喊起来,“荣华公主杀人了!荣华公主杀人了!” 一时间,众人争相奔走,吼了起来,“荣华公主杀人了,荣华公主杀人了——” 晚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了人,眼中更是多了一分志在必得。他不会帮你的。她用唇语说道。 慕锦华脸色一僵,果真看见那个男子抬脚就走。 等字到了嗓子眼,她便咽了回去。慕锦华,别慌,慕锦华,别慌……她一遍一遍的告诫自己。 吸气、吐气、吸气……慢慢的,让自己平静下来。 国舅府早就乱成了一团,她上前走了一步,仔细地看,会发现她的袖间有些颤抖。 这还是第一次,她一个人面对。慕锦华,稳住,不要害怕。 “你干什么?不要伤害我家夫人。”小丫鬟挡在了前面,不让她靠近,急的快要哭了。 慕锦华看她眼熟,瞧了瞧,才发现她也是舞姬中的一员。 难怪演技如此之好。 她怒了,一脚就踢在了她的肚子上,“狗奴才,还想再害死你家主子不成?” 那丫鬟痛呼一声,如捣蒜般一下就倒在了地上。她呜呜叫了几声,看着此时的形势假装晕了过去。 “你、你要干什么?”晚烟有些慌了,笑意僵在了脸上。不该是这样的,不该的……慕锦华这个傻女人,天真得要死,怎么会真的变得心狠手辣了? “你说,如果你真的死了,傅长宵能奈我如何?说不定我还得感谢你。”慕锦华压低了声音,用气势震住了她。 看她的脸色有镇定自若到惊慌失措,被她设计的闷气才慢慢的舒缓起来。 她蹲下身子,从怀里拿了一个白玉瓶,打开,倒出了一个红色的药丸。 “慕锦华,你敢?”晚烟尖叫起来,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行为。 慕锦华却笑了,“本宫有什么不敢?”拿着药丸,对着她微张的嘴就塞了进去。 药丸顺着喉咙而下,晚烟惊惧异常,俯身就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她不能就这样死了,绝对不能! 看着她的样子,慕锦华忽然想起那个背叛云溪宫的丫鬟,心境明朗了许多。 “你够狠,是因为你什么都没有。而我,什么都有。晚烟,我的确该好好感谢你,让我可以顺利完成自己的计划。这一回,我们站在同一个阵线上,让他说出取消婚约,就看你戏演得如何了。” 她看向地上躺着的丫鬟,漫不经心的说道:“如果我的丫鬟敢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我一定把她打发去浣衣局。” 这一招,她是从曾后身上学来的,釜底抽薪。 晚烟咬紧下唇,眼底闪过一丝狠意。 那丫鬟知道自己惹火烧身,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无辜的看向晚烟,企图博取主子的同情。可惜的是,往日那忠心耿耿楚楚可怜的样子在晚烟眼中,越看越像狐媚子。 这个丫鬟,留不得了。 “都叫什么,给我安静下来。”突然的一声爆喝,让奔跑的众人都安静下来。南棠玥慢慢的走了过来,气定神闲,隐约有了太子妃的风范。 除了她的丫鬟和熟悉的人,没有人听出来声音里的颤抖。 “玥姐姐。”慕锦华不赞同的摇了摇头,朝着她的丫鬟训斥道:“还不赶快把你家小姐扶进去,要是再出什么事,唯你们是问。” 这趟浑水,她不希望她掺和进来。 “华儿。”南棠玥无奈极了,还是走到了她的身边,冷静的吩咐众人。“慌慌张张做什么?还不赶快去请大夫,把晚夫人扶进去。” 她蹲了下来,带着歉意的看着晚烟,声音却无比清冷。“晚夫人,有些事做多了,是会遭雷劈的。” 晚烟才有一点血色的脸瞬间又白了几分,眼中的嫉恨更深了,凭什么所有人都向着慕锦华,就因为她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女,所以她晚烟就必须一辈子仰仗她的鼻息存活吗? 没有给她想要的答案,南棠玥站了起来,“你们还等什么,要等晚夫人失血过多死了才甘心吗?” 这一句,又差点让晚烟气的吐血。 她这一扎力道很小,外人看来很恐怖,其实根本就没有性命之忧。被丫鬟搀扶下去那一刻,她恨恨的瞪了两人几眼。 “玥姐姐,你又何必如此。”慕锦华叹息一声,扶住她的手,朝着她的院子走去。“我不在乎世人怎么看我,倒是你……要是那帮人借机又在朝堂上乱嚼舌根,华儿万死也难辞其咎。” “你当我是那等贪生怕死之人?”南棠玥柳眉一扬,吸入了几口冷气,剧烈的咳了起来。 慕锦华慌了,忙给她顺背,“我*言乱语,玥姐姐你别放在心上。” 好一会儿她才顺了心气,甩开了她的手,嗔怒道:“她是什么样的身份,也值得你这般轻贱自己?我听人说你在宴会中请求解除婚约,还以为你看清了他,想不到还是这么糊涂。” “我没有欲擒故纵。”慕锦华举手发誓,“我的好姐姐,我是认真的,你可别恼我。他既娶她进门打了我的脸,这种人我又何必留恋。何况……”顿了顿,她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转而道:“接下来的事我自有分寸,玥姐姐你看着就行。” 南棠玥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神情才放松下来,“好,我就信你一回。” 南棠封乍听下人回禀花园之事,吓得哆嗦。荣华公主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连忙派人去通知傅长宵,没一个是他得罪的起的。 幸好大夫诊断之后只是轻伤,没有大碍,否则摄政王一个怒火下来,整个国舅府都得陪葬。 他回到前厅,看见慕锦华正在品茶,双腿一软,差点给她跪了下来。这个姑奶奶,都这个时候了,还有闲心喝茶。 慕锦华好像才注意了他似的,举了举杯子,笑道:“国舅爷,你府上的碧螺春不错,是今年刚从梧州送过来的吧?” 南棠封擦了擦汗,我的小祖宗,后院都差点闹开了,你还不赶快回宫去。心里悱恻不已,面上还是答道:“嗯,的确是从梧州来的,和宫里的比起来,这点茶叶,实在是上不了大雅之堂。” 言外之意就是,公主你快点回宫去吧。 慕锦华见他战战兢兢的样子,有心想要逗逗他,“国舅爷太谦虚了,进贡的茶有进贡的好,这国舅府的茶自然不差,连本宫都忍不住想要再多讨几杯来喝了。” “你还有心思喝茶?”人未到声先到。 来了。慕锦华垂下了眼眸,拿起茶帽慢悠悠的抿了一口,再清香的味道到了口中也有了丝丝苦涩。 傅长宵大步跨了进来,看见她悠闲的样子脑海里又想起了晚烟虚弱的的拉着他不要怪罪慕锦华的场景,火气蹿了上来。 砰——的一声,他挥手打翻了她的茶杯,箍住了她的手,直接把她从位子上拉了起来。“慕锦华,你到底有没有心?” 手腕很疼,也比不上心头的痛,眼圈一红,却被她巧妙的垂下了头。“怎么?你在为她出头?” “你还有理了?”傅长宵越想越气,“你不是要解除婚约么?好,慕锦华,我答应你。如果让你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做了摄政王府的当家主母,世人还怎么看待我傅长宵?” 蛇蝎心肠?心酸、苦涩交织在心头,拉紧了衣袖,不让眼泪落下来。“你就那么相信她?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 傅长宵气极反笑,“难道要我相信你?慕锦华,你知不知道她才刚刚为我生下麟儿?她是可是我夫人,我不信她难道信你?” 被他这句话当头一棒,慕锦华心不疼了,看着他,“是啊,我不是你夫人。” 看她发红的眼圈,傅长宵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锦华,我不是这个意思。” “傅长宵,你够了。”慕锦华挣脱了他的手,“记住你刚刚说过的话。” “锦华。”傅长宵拉住了她的手,“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看见烟儿她受伤心里着急才说错话了。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但是她毕竟是我孩子的母亲。我说过你进府后她不会威胁到你的地位,摄政王妃只能是你。” 说来说去他还是不相信她,“你以为我稀罕?” “你什么意思?”他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你可知道有多少女人眼巴巴的想要这个位置吗?” “那又如何?” 她的无所谓把他作为男人的尊严狠狠践踏在了脚下,傅长宵咬牙切齿。“好,慕锦华,你很好。” 她乘机抽回了手,脾气倔了起来,“摄政王,让您的晚夫人最好守本分安静待在府里别出来,否则,下次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真的是你!” “怎么?她没有告状?”慕锦华转身,讥诮的看着他,“也是,这样才能**她自己,抹黑我慕锦华。” “你这个女人心肠歹毒,还需要别人来抹黑你?” !! 第十章 毒妇之名 一口闷气哽在了喉咙,慕锦华深吸了几口气,“我恶毒,是啊,比不过你的晚夫人高贵纯洁。下次如果我不出手,岂不是浪费了恶毒的称号?傅长宵,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从今往后,你与我,再无瓜葛!” 她抿唇,挺直了脊背走了出去,高傲的不肯低头。慕锦华,今时今日,你该是真正的死心了。 “这……”南棠封追上前两步,“荣华公主。” “叫她作甚?”傅长宵一掌打在了桌子上,“这等毒妇最好闭门不出,指不定还会掀出什么风浪来。” 慕锦华气得发抖,她是毒妇!傅长宵,你最好记住今日的话。 怒冲出了国舅府,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回宫。”她冷冷道,正准备上车,忽的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打在背后。被人盯上了? 她急忙回头,搜寻了一圈,来来往往都是普通百姓,看不出异常。 “公主?”随行的**疑惑的唤了她一声,随她的目光看去什么都没有发现。 “没事。”她收回了目光,进了马车,一直出了东大街,那种感觉才消失。 是幻觉吗? 她闭上眼,脑海中蓦然闯进了一双眼,冷漠得仿佛是腊月里的严霜。 那个男人,他是谁?与晚烟有什么关系? 国舅府的事就像是一颗火薪丢在了一片枯黄的野草中,以疯狂迅速的姿态迅速燃起。一时之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朝里朝外流传各种版本,不外乎荣华公主仗势欺人、狠辣善妒企图棒打鸳鸯,最后不敌摄政王深情的俗套故事。 这婚约,的确是已经废了。 外边炸开了锅,荣华宫却安静异常。就连慕玄烨忍不住打探口风,可想晚烟把这出戏唱得有多么好。 前额的青丝一扬,慕锦华闻到一股淡淡的女儿红的酒香,作画中拿着毛笔的那只素手一顿,吩咐道:“双儿,有客人来了,掌茶。” 双儿看门外一个人也没有,心有疑惑,不敢违背她的旨意,正准备下去。就看见窗外站着的男子,“啊!”的叫出声来,“玉公子?” 公主真神了,怎么知道他来了? “不必了,你慕锦华的东西我可不敢喝。”玉洺辰举起酒壶灌了一口,姿态潇洒不羁。 笔尖稍滞,在纸上晕开,这一幅青松图算是毁了。 双儿十分惋惜,这可是公主花了一个时辰才画好的。 玉洺辰轻嗤了一声。 慕锦华一点也不心疼,直接就把画揉成了一团,她本就是无聊用来打发时间的。 双儿把准备好的茶递了过去,她顺势拿起来,举至唇边准备喝。忽的,左手背一疼,失了力道,茶杯砸落在了桌面上,茶汤溅湿了她的衣襟。 “公主。”双儿连忙拿出丝帕给她擦拭,“奴婢这就去拿件衣衫过来。” 慕锦华颔首,小丫头才急急忙忙冲了出去。 她抬眸,瞪着他,咬牙切齿。“玉公子,你不会是太闲了才来荣华宫找乐子的吧?” 玉洺辰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继续喝酒。 他这样子是做给谁看?慕锦华心气上来,准备冲出口的话又生生的压住了。罢了,不和他一般见识。 入了秋,微风从窗边吹了进来,湿了衣服之后不由得冷了起来。 “阿嚏”,慕锦华用丝帕揉了揉鼻头,羞恼不已。这会儿,还指不定又被他笑话成什么样子。 她不管了,笑话就笑话,反正在他面前她从来都没有不狼狈过。最糟糕的样子他已经见着了……想到这,她又想起了阿云,双肩拢拉下来。 玉洺辰一直用眼角在观察她,想到自己的鲁莽,不动声色的合上了窗户。 听到响声,慕锦华抬起头来,嘴角微微翘起。这个人,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 谁知他忽然飞身上前,一把就扣住了她的手腕,“跟我走。”他说,又扣紧了力道。 “走?”慕锦华愣神间,差点被他带出了屋子,情急之下拉住了门扉。“玉洺辰,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哪里也不走。” 亏得她之前还以为他是正人君子,想不到也是这等浅薄之辈。 玉洺辰停下脚步,回头盯着她看。慕锦华被他看得发慌,“我、我不走。”她好不容易才回来,怎么可能会走? 看了她半天,玉洺辰脱口道:“你就那么贪图公主的虚名?” 她脸色一白,倔强的咬住了下唇。“是。” 玉洺辰恨不得一掌拍死她,这等贪慕虚荣的女子,为何好友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了她铤而走险,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 “我答应过他不让你死,慕锦华,不论你今天答不答应,我都一定要带你走。”他发了狠,不想再多走纠缠。 敏感的从他的话中察觉到了不同,慕锦华退后两步,“你知道什么?”他不语,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是不是有人要做什么?晚烟吗?还是良妃?” 这个女人真不识好歹,事到如今还想要嫁进摄政王府当什么王妃吗? 玉洺辰抓住了她的另一只手,真正的动了怒气,“你不肯走不就是因为皇家的荣华富贵吗?慕锦华,我玉洺辰不敢保证你富贵,但是一世荣华,我玉洺辰还是给得起你。” “你想把我幽禁起来?”慕锦华慌了,“你不能那样做。”她不能走,如果走了,她回来就真的没有意义。那阿云的仇,如何能报? 玉洺辰*魅一笑,“我只是答应他保你平安。”言外之意,只要你活着过完了这一辈子,我也不算不守承诺。 阿云,这就是你喜欢女人,你如今是不是已经看清楚了? 要是可以,他一定把她千刀万剐为你陪葬! “不,我不能走……” “由不得你。”玉洺辰懒得多费唇舌,向前走了一步,朝着她逼了过来。 他来硬的? 慕锦华又怒又恼,“玉洺辰,你不想给阿云报仇了么?” 这句话成功让他停了下来,“你说什么?” 慕锦华昂起了头,直视他的眼睛。“这一切都是曾后的阴谋,只要阿云一死,便能化解辰家的部分势力,她方能操控皇权。” “你想要把这一切都推给曾后?”他不信,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事实。“慕锦华,阿云是因为你死的。”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那一幕,当他赶到了城门的时候,他的好友已经被乱箭穿心,却还要他发誓保护她,照顾她。 怎能叫他不恨? 她的心狠狠一揪,眸光黯然下来。“玉洺辰,你真的相信阿云是被乱军‘误杀’的么?”堂堂王爷,那三千将士又怎么会认不清?为何他们都不相信她? 玉洺辰心一沉,这件事想起来的确破绽百出,但阿云为她死也是千真万确。越看她那张狐媚的脸他越是不相信,“曾后德高望重,万民爱戴,又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他的脸再次冷了下来,脱口的话伤人至深。“如果没有遇见你,他也不会死。” 他说的,是对的。慕锦华闭上了眼睛,语气决绝。“那你,杀了我吧。”唯一支撑她走下去的是为阿云报仇,如果什么都没有了,她宁愿去地府陪他。 阿云,希望你别走太远。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只要杀了她,一切都可以结束了。玉洺辰起了真正的杀意,抬手对着她的天灵盖打了下去。却在那瞬间看见她眼角滑落的眼泪,手,顿住了。 不可否认,这一刻,她的美惊心动魄,摄人心神。 回神,他一把推开了她,“慕锦华,如果你说的有半分假话,我一定会回来取你的命。”他不敢承认,自己被她**了,狼狈逃走。 慕锦华踉跄了几步才站稳身子,她睁开眼,眼前已经没了人,瞬间就跌坐在了地上。 “阿云,我该怎么办?” 双儿回来时吓了一跳,“公主,你怎么坐在地上。”她在房间搜寻了一圈,气呼呼的道:“是不是玉公子又说了什么了?公主,你为什么不肯告诉他,你是为了报仇才回来的?” 慕锦华摇了摇头,咧唇一笑,笑得十分苦涩。“他不信我。” 换做是她,也不会相信她这个罪魁祸首。曾后仁德天下,慕锦华毒妇之名闻名京都。不消数月,这三国天下,都该知道了。 她们一开始就不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想要报仇,难如登天。 曾后啊曾后,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诚如这一刻,她也不得不佩服她的好计谋。 “公主,他们不信你,可是双儿一直都会相信你。”双儿半跪下来,认真的看着她。“玉公子只是一时糊涂,以后会明白公主的良苦用心的。” “傻丫头。”慕锦华喃喃道,还好,放眼天下,还有一个双儿相信她。 自那天后,一连数天,她都没有再看见玉洺辰。这几日宫里宫外一片祥和,仿佛有什么正在酝酿,风雨欲来。 “公主,永和宫的苏嬷嬷来了。” “永和宫?”慕锦华合上手中的医术,往下看去,孙永福低着头一脸的恭顺。“快请。”暗自猜测,玉洺辰那日所指便是良妃? !! 第十一章 相互试探 “是。”孙永福退了下去,不一会儿,一个碧色宫装的老嬷嬷走了上来,不恭不敬的请了安。“奴才给荣华公主请安。” “免礼。”慕锦华眼皮也不抬一下,“赐坐。” 苏嬷嬷落了座,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她发话,暗恨她的不识抬举,开口说道:“良妃娘娘很是惦记公主,邀请公主上永和宫一续。” “良妃娘娘事务繁忙,怎么会想起我来了?” 苏嬷嬷面有得色,“我家娘娘说了,荣华公主回宫多日,也不曾聚一聚,刚好今日天气不错,遂邀公主前去喝杯茶。” 怕不是喝茶那么简单吧。慕锦华不在意,左右躲不过,她道:“既然如此,我就同你走一遭。” “公主。”双儿弱弱的唤了她一声,满脸不同意。 “走吧,难道良妃娘娘还会为难我不成?”她这句话,是说给苏嬷嬷听的。 苏嬷嬷一张老脸当即又青又白,“我家娘娘良厚之名天下,断不会做出那等龌龊之事。” “也是,双儿,待会你可得向良妃娘娘请罪才是。”慕锦华沉吟了一会儿,说不清是有意还是无意说了一句,“良妃娘娘封号由皇兄御赐,乃是天底下良善的典范,断不会和你一个小丫头过不去。” 双儿差点笑了出来,“是,公主,奴婢知错了,定会向良妃娘娘请罪的。” 苏嬷嬷不敢造次,只得剜了双儿一眼,“我家娘娘仁厚,不会计较这些的。” “双儿,还不快谢过苏嬷嬷提点,让你免去了一顿板子。冲撞妃子,可不是一句话担得起的,还好良妃娘娘人的宽厚,否则就连本公主,都救不了你。” 双儿会意的行了个半礼,“奴婢谢过苏嬷嬷。” 这口苦水只能往肚子里回咽,这一下茬没找上,反倒惹了一身不痛快。苏嬷嬷也不装了,直接黑着脸道:“公主,请。” 相比荣华宫,永和宫实在是‘简朴’多了。难怪刚才苏嬷嬷一路走出时眼睛不时乱瞟,满脸的不服气。 进了殿内,果然空空如也。 “公主在这稍等片刻,奴才进去通报娘娘。” 慕锦华点头,自言自语,“既是娘娘约我来这,此时定是闲着的。”她不客气的坐上了主座,偏头,见苏嬷嬷还站着,惊讶的问:“苏嬷嬷不走?” 一听,苏嬷嬷又差点气的背过去气,恨不得把她拉下来。 苏嬷嬷一走,双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公主,这老奴一直在宫里横行霸道,这会儿总有人治治她了。” “双儿,不得无礼。”慕锦华斥责道,语气却是纵容。良妃,你想要欺负到我头上,可看我愿不愿意。 只要她刁难、骄纵的恶名传了出去,以后做的事才不会那么醒目。 有权,就是可以这么任性。 双儿听后,收住了笑,也不敢多放肆了。 果然,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苏嬷嬷就扶着良妃走了出来。显然,良妃是经过了精心打扮的。可与慕锦华一比,还是被拉下了许多档次。 隔了一年,这会儿是她回京后第一次单独见她。 上一次相见,她还是天辰骄纵的荣华公主,她还只是太子侧妃。 她打量着她的同时,良妃也在打量她。看她出落得愈发美艳的面庞,心里止不住泛起丝丝的妒意。 甚至,她还坐在了左边的主位上,这不是在打她的脸么? 收敛住情绪,良妃笑着道:“荣华还是和以前一样。” “娘娘不也是一样?” 两人笑而不语,一年前一年后,其实真正论起来,她们的身份没有多大的改变。 慕锦华站了起来,笑意盈盈的挽上她的手臂,“娘娘要是再客气,荣华可是会生气的。” 良妃一顿,被她的笑脸晃了神,由着她扶着自己在旁边坐下。就听她说道:“娘娘还是如此前明媚动人,怪不得这皇宫里无论来了多少新人,皇兄还是最疼宠娘娘。” 良妃这才展颜一笑,拍了拍她的手,“就你最会说话。” 慕锦华笑而不答,坐在了旁边,良妃又是一顿,没有说什么。 慕玄烨再怎么宠爱她,也不敌慕锦华这个亲生妹妹疼宠得多。何况她的身份,天辰长公主,先皇后嫡出,的确是压了她一截。 嫡庶之分,一直都是她心口的一根刺。 慕锦华装作看不到她的分神,依旧笑着道:“娘娘怎么今日才想起荣华了?回京这么久,荣华还以为娘娘忘了我呢。” 她一直用旧情好她套近乎,良妃不傻,笑着回道:“皇上让我暂代后宫事务,整日都脱不开身,倒是你,都去看了姐姐了,也不来永和宫陪我说说话。” 说起南棠玥,她眼里闪过一抹嫉恨,很快又消失不见。 以前是她看不清,以为良妃真的善良醇厚,经历了那么多,现在她的眼光一片清明,心里止不住打寒颤。故意气呼呼的骂道:“玥姐姐受了风寒我才去的,谁知竟然撞上了晚烟那个舞姬。以为她飞上枝头也就能当凤凰了?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良妃眼眸稍黯,垂头喝了一口茶,掩去了精光。“你真的不在乎摄政王了,以前你不是总说要嫁给他吗?” 慕锦华口中苦涩,无奈的摊了摊手。“他不信我。” “嗯?”良妃抬头,一脸复杂的看着她。“他不是最疼你么?这正妃的位置可是一直为你留着的。” 她听出了一丝愤恨的味道,疑惑不解,故意说道:“要是真在乎我,就不该娶了晚烟来侮辱我。她是什么身份?侧妃之位岂不是高看了她了。” “哐当”一声,茶杯滚落在桌面上。 慕锦华忙稳住了茶杯,“歆姐姐你没事吧?”拉着她的手看了看,见没事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为我生气,也不该发这么大的火,要是伤着自己怎么办?” 良妃确实怔住了,不单是为了自己的失态,还是为了她的一声歆姐姐。自从她当上了太子侧妃,可是没有听她唤过了。 慕锦华,你真的像是晚烟说的那样吗?到底哪一个才是你? 很快,她的情绪化为了叹息和担忧,“你可知你这一闹,朝堂上又不安生了。” 慕锦华继续装作有胸无脑的傻瓜,不明所以,“我要和他解除婚约,关那些大臣什么事?” 良妃看不清她是真的不知还是装傻充愣,“今日朝堂上有人参奏了你一本,皇上大发雷霆,下了早朝一直在御书房不出来。我叫你来,就是让你去御书房认个错。” 慕锦华一掌拍在了桌子上,乍呼呼的站了起来,“那些老顽固肯定又在背后编排我什么,我这就去御书房和皇兄解释清楚。双儿,我们走。” 说罢,她当真冲了出去,风风火火,拉也拉不回来。 “娘娘,就让公主去御书房,皇上会不会怪罪永和宫?”苏嬷嬷小心的问道。 “不会。”良妃肯定的说道,视线恍惚起来,“我只想知道,皇上对她的底线究竟在哪里。” 出了永和宫,双儿追上了她的脚步,“公主,你真的要去御书房?” 慕锦华放慢了一点脚步,点头道:“良妃刻意提醒我动机虽不明,但是既然牵涉到了朝堂,便只能是国舅府的事了。” 双儿也有所闻,这阵子却不敢问她。“公主,我相信你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看她笃定的笑脸,慕锦华心头一松,“你相信,别人可不相信。”她只是要解除婚约,没想到晚烟闹得那么大,竟然会牵涉到了朝堂。 这一次,她是真的不能再小看这个女人了。 晚烟背后的人,会是良妃吗? 钱公公一看见慕锦华闯了过来,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这小祖宗今日又来做什么?”他使了个眼色让人拦住她,自己轻手轻脚的推了门走进去。 “朕不是说过不许任何人打扰吗?” 冷沉的声调响起,钱公公眼皮跳个不停,还是硬着头皮说道:“皇上,荣华公主来了。” “华儿?”慕玄烨抬起头来,想了一会儿,吩咐道:“让她进来。” 钱公公退了出来,抬头正瞧见慕锦华戏谑的瞧着他,想到上次的教训,吓得腿肚子一软。“公、公主,皇上请您一个人进去。” 双儿满脸鄙夷,这钱公公不会是怕了她家公主吧。 慕锦华心情愉悦的走了进去,以前她不会做恶人,所以总是被人欺负。想不到回宫做的第一件恶事,却让钱公公记忆深刻。以后,她还得多做一些‘恶事’才是。 推开厚厚的门,空旷的大殿回荡着她的脚步声。走到了殿中,御桌后的人还是没有抬起头来,慕锦华无奈的唤了一声,“皇兄。” 慕玄烨把奏折往桌上一摔,摆着脸色道:“你还好意思叫朕?怎么,不把朕累死气死你就不罢休是不是?” 慕锦华摸了摸鼻子,气短的说,“我没有。” “你没有?”慕玄烨哼了一声。 她讨好的走上前来,到了他的身后帮他捏捏肩膀捶捶背,“我这不是来请罪了么?皇兄大人有大量,何必和我一个小女子过不去?” !! 第十二章 野心勃勃 慕玄烨被她气笑了,面上还维持着帝王的威严。“你一个小女子才回京多久,就把我天辰*山闹得鸡飞狗跳,连朕都佩服不已。” “皇兄真的生气了?”慕锦华从他身后冒出头来,可怜巴巴的望着他。俗不知以往可爱婴儿肥的脸庞无比可爱的表情在这张绝美的脸上显得格外的逗趣,慕玄烨忍不住笑了出来。 慕锦华长松了一口气,白了他一眼,“皇兄就是喜欢看华儿出丑。” 慕玄烨拉住她捣乱的手,把她拉到了跟前。看她愈发妖娆的面庞,眉宇间不由得露出了担忧。“母后在时总是易容遮面才免去了许多的祸端,那时候还庆幸你与她长得不太一样。可你出去一遭,身形消瘦了,该有的轮廓还是显现出来,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抬手抚摸她的脸,心里酸涩,“这张脸,是真的像极了母后了。要是母后还在,不知要操多少心了。” 慕锦华心里也难受,跪了下来。“皇兄,是华儿不对,不该用这么激烈的法子,弄得你难做。” 慕玄烨心疼她,可是事到如今朝堂闹得沸沸扬扬,他还是硬下了心来。“华儿,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真对晚烟做了什么?” 看他担忧的眼,慕锦华再也瞒不住,摇头,“那一簪子是她自己刺下去的,就是要栽赃我。” “那你就将计就计?”慕玄烨蹙了蹙眉,“*闹。她一个舞姬能想出这么肮脏的法子,你就任由她污蔑了你的名声?慕锦华,你也好意思当这荣华公主?” 看他真的生了气,她抓住了他的手,解释道:“皇兄,大家都认为我是棒打鸳鸯那一个,那样的情况下我不得已为知。就算我不默认,结果还不是一样?” 慕玄烨也冷静下来,对晚烟更加恼怒,终究化为了一声叹息。“是朕,对不起你。” “皇兄,不是你的错。”慕锦华认真的道,事到如今她只能挑开来说了。“傅长宵狼子野心,要是华儿真嫁给了他,不知给了他多大的助力。他不同意悔婚,那就让他自己亲口说。这法子虽然污了我的名声,但是对天辰来百利而无一害。” “你,当真是为了我。”慕玄烨更加心疼她,他不相信慕锦华会这么做,更何况南棠玥也书信给他。只是想到他们兄妹许久未见,去还要她受委屈为他着想,他这个兄长,当得窝囊。 慕锦华不敢看他,她的心里还存着几分私心。对不起,皇兄。 “地上凉,起来吧。”慕玄烨把她扶了起来,“华儿,这件事你不要再管了,皇兄自己会处理。” 他说得轻巧,慕锦华目光扫到了案桌上,看见上面摊开的基本奏折,全部都是参奏她的,顿时察觉不妙。“皇兄,这些都是参奏我的?” 她不知道,事情会闹得这么大。 既然她看见了,慕玄烨也不隐瞒。“今日,礼部侍郎忽然在朝堂上联合其他大臣弹劾你,说你是……” “红颜祸水,狐媚转世。”慕锦华补充道,她知道自己这副脸惹的祸,在昊沅亦是如此。“皇兄,我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但是这天辰的*山,无论如何都是要守住的。等你大婚之后,我便搬出皇宫,也好堵住众大臣的口舌。” “华儿。”他怎么能让她出宫犯险? “皇兄,玥姐姐还需要你保护,我也是。”她信誓旦旦的看着他,“华儿受点委屈没有关系的,只是别让摄政王一派人再嚣张下去。否则,我怕这天辰迟早易主。” 慕玄烨震惊极了,“华儿,这话你有没有对谁说过?” 慕锦华摇了摇头,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测。“皇兄,我说的是真的?摄政王真的有这么大的野心?” 慕玄烨脸色严肃,“这一年来他打着四处寻找你的名号,实际上到处笼络官员百姓,又私下招兵买马。我知道却什么也做不了,这整个皇宫的禁卫军还掌握在他一人的手中。” “皇兄想要拿回禁卫军的兵权?” “想,可是谈何容易。华儿,我会处理好一切,你只要平平安安就好。” 直到回了荣华宫,她的心还是久久不能平复。天辰的局势并不像是她想的那么简单,如果皇兄没有兵权,怎么才能借助皇兄之手再回昊沅揭开曾后的面目呢? 当务之急,是要先拿回禁卫军的兵权啊! “公主,是乌羽鸽。”双儿又惊又喜,指着窗子说道。 慕锦华看过去,见着一只乌黑的鸽子站在窗边,腿肚子还绑着什么东西。心口抽疼起来,她吸了吸鼻子,走到窗子边。 那只乌羽鸽直接就跳到了她的手里,如同以前一样。 双儿哭了,“公主,是不是云王派人来保护你了?” 慕锦华眼眶也红了,好几次才解开了竹签,打开纸签,清秀的笔迹映入眼帘。“双儿,邱兰来了。” “真的?”双儿又哭又笑,“再也不怕有人欺负公主了。”要是她也会一身功夫就好了,就可以向邱兰一样。 慕锦华轻轻的抚摸着乌羽鸽,视线模糊起来。阿云,是你让邱兰来的吗? “来人,备驾,本宫要出宫骑猎。” 城北郊外的那片马场乃是皇家狩猎场,方圆百里都了无人烟,轮番守卫。远远地看见那顶华丽的马车驶了过来,众守卫都跟打了鸡血似的,精神十足。 传闻荣华公主美若狐仙,男人见了倒,女人见了跑。 还传闻说荣华公主就是地狱来的毒妇,堪比修罗,什么史大著名妒妇在她面前都弱爆了。 还传闻说…… 不管传闻如何,即将要看到真人,众人一个个都伸长了脑袋,使劲儿往里面瞧,恨不得立刻长出一双火眼金睛,窥探到车帘之后。 “公主,这是幂离。” 慕锦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轻推到了一边。看她不解的样子,解释道:“宫里宫外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不出现,岂不是让他们失望了。要是再弄出个什么事来,你家主子是真的跳进黄*也洗不清了。” 双儿哼哼道:“那帮宵小不足为惧,要不是垂涎嫉妒公主美色,何必生出那些事端来。” 慕锦华哑然失笑,“瞧你这丫头说的,难道你家公主就是国色天香,第一美人了?” “本来就是。”双儿握住小*拳,昂首挺胸,说得一个理所当然。“谁能比得上公主?”嫡出血脉、千金之尊、绝世容颜,这天下哪个女子能全占了。就是曾后,也只是这其中之二。 两主仆说笑间,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孙永福随行出宫,看着那些守卫眼睛都往马车里瞟,心里得意,手在唇下咳了咳,众人才回神。他清着嗓子道:“公主,到了。”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只见那车帘一挑,一只芊芊素手伸了出手,紧接着黄色的蝶影一动,一个盘着双髻的妙龄少女躬身而出。见众人都瞧着自己,脸颊爆红,十分可爱,忙垂下了头,磕磕巴巴的道:“公、公主。” 慕锦华一猜就知道外面是什么场景,为了逗她故意不出来。 双儿急得跺了跺脚,耳根都红了。顿时,众将士血脉沸腾。 再闹下去只怕她会找个地洞钻进去,慕锦华扬唇,俯身而出。红色的骑马装在阳光下更是衬得她的肌肤如雪,青丝如墨。 美,的确美,就像是茫茫雪地间的一抹红色,红得耀眼,红得夺目。 一颦一簇处处透着风情,媚惑入骨。可偏偏她是荣华公主,恁是多出了一身贵气,让这魅惑的俗媚容颜高不可攀。 忽如其来的咳嗽声阻断了众人的思绪,个个都瞪向罪魁祸首。孙永福十分淡定的说道:“还不赶快接驾?” 众人纷纷跪倒在地。“参见荣华公主。” 她一晃神,似乎回到一年前。轻笑一声,又怎么会真的回到一年前?“免礼平身。” “谢公主。” “本宫今日只是例常骑射,你们该做什么便去做,一切如前。” “是。” 进了猎场,双儿好笑的道:“公主,他们都还在偷偷看着你呢。” 慕锦华笑而不语,看着丫头得意的,真以为她家公主风评那么好,众人大多只是惊愕罢了。 马场的人早就得了通知,大老远等在了门口。御马监主事不敢怠慢,“公主,飞羽一直都由奴才们照顾着,可精神了,今日是否……” “就它吧。”慕锦华心情大悦,“本宫自己去。” 孙永福小心的跟了上去,早闻先皇送了一匹汗血宝马给荣华公主,想不到今日可以一睹风采。 到了马厩,很远就听到马叫声。慕锦华脚下又轻快了许多,直直走到了最里面。 看到主人,飞羽长嘶一声,显得十分高兴。 孙永福但看此马体型饱满优美、头细颈高、四肢修长、皮薄毛细,通体雪白,竟是连一根杂毛都没有,暗自称奇。难怪说此马天辰独一无二,就是放眼三国,也很难找出太多来。 慕锦华亲自拿了草喂它,飞羽鼻子哼了哼,这才慢悠悠的走了过来,温顺的样子难得一见。 父皇总说马是最通灵性的,果然如此。 她亲昵的抚摸她的颈子,“飞羽,我带你出去逛一圈如何?” 飞羽似乎听懂了,开心的抬起了蹄子。 “公主小心。”孙永福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要是公主摔下来怎么办? !! 第十三章 遇刺 双儿拉住了他,“飞羽不会伤害公主的。” “可是……” “相信公主。”双儿笃定道,也有些羡慕起来,好久没骑马了。 看出了她那副馋样,慕锦华特别恩赦道:“徐掌事,挑两匹温顺的马过来。” 双儿连忙行礼,“双儿谢过公主。”见孙永福站着,拉了拉他的衣摆,“还不赶快谢公主。” “这……”孙永福迟疑了,看到良驹他心也痒痒,只是不合规矩。 迟疑间,就听到慕锦华说道:“本宫的人,怎么能不会骑马?” 他抬头,看见她已经装好了马厩,把飞羽给牵了出来。“这是本宫的命令。” 孙永福双眼一热,跪了下来。“谢公主。” 初到马场,飞羽兴奋的来回嘶啸,看出她的兴奋,沉寂在心底的那股胆气涌上心头。“双儿,孙永福,你们随意,本宫先去了。任何人都不许跟过来。” 她背上弓,拿上箭,抬脚,横跨上背,动作干脆利落。飞羽感受到她内心的激动,向前奔了出去。 “公主……”一干奴才都傻了眼,这情况倒是跟还是不跟? 风拂过脸颊,极致的速度让她热血沸腾。只想要快一点,更快一点。 此时此刻,她才真正正在的觉得,自己回到了天辰了。 那一日,在马场上,所有人都停下来,看着马场上肆意飞奔的女子,无论何时何地都无法忘怀。这一股豪气,宛如奔赴战场的女将,胜过千万女子。 跑了一阵子,她的身后也溢出了丝丝的细汗,嘞紧了马绳,掉头进入了猎场之中。 飞羽一开始脚步轻快,似乎意犹未尽。她拍了拍她的脖子,说道:“今日还有要紧事,改日再来个痛快的。” 邱兰约她在猎场中见面,的确掩人耳目。她拿出尘封在箱子底的香*,打开竹塞,慢慢的在林中闲逛。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林中安安静静的,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是这香*失笑了?她怀疑的打开盖子,闻着里面淡淡的花香,蓦地,感觉到背后一阵阴风袭来。 刹那间,飞羽察觉到危险,嗖的飞奔出去。要不是她及时拉紧缰绳,早已摔下了马背,被划破的衣袖随风扬起。她回头,看着刚才的地方,插着三支羽箭。 是意外?还是蓄意依旧的谋杀? “快追。”黑衣人眼疾手快,飞奔上去。 一个是千里马,一个是数十年的轻功,几乎是不相上下。 慕锦华勾紧了脚蹬,搭箭拉弓,,朝着后背*乱的射了过去,一系列的动作做得无比顺畅。 仿佛是又回到了过去逃亡的日子,她的心扑通跳个不停。 突然,一道青影拦截了黑衣人的去路,吼道:“曦主子快走。” 是邱兰。 慕锦华勒绳,单凭黑衣人能追上飞羽就能看出他的武功修为,邱兰绝不是他的对手。 再抽出了一支箭,对准了黑衣人。 马场外,看着迟迟未出现的公主,双儿也慌了。“徐掌事,你快找几个人随我进去找找。”按理说公主已经见了邱兰了,没道理还没出来。 除非,有意外! 她吓得脸色苍白,尖叫出声,“徐掌事,你快找人随我进去。” 徐掌事被她吓了一跳,不安起来,“你去叫人,你们这几人先随我进去。要是公主出了什么事,你我都担待不起。” 一时间人心惶惶,就在这时,众人听到传来的声音,“摄政王到——”立马找到了救星。 傅长宵得知慕锦华来马场的消息刻意赶过来的,到了马场看见众人乱成了一团,双儿吓坏着急的样子,唯独不见慕锦华,当即眉头敛了起来。“公主呢?” 众人瑟缩成了一团,“公主吩咐不让我们跟着,自己进了狩猎场。” “*闹。”傅长宵怒不可遏,“那狩猎场里虽有禁卫军把守,可是里面不乏野兽,你们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让公主一个人进去。” 双儿越想越害怕,哭着跑了过来,跪在地上,“摄政王,奴婢求你,公主已经离开打半个时辰了。” 傅长宵顿感不妙,随便上了一匹马,“所有人听令,本王要公主毫发无损的回来,否则,一个个提头来见。”说罢,一甩马鞭,直直闯入了狩猎场。 慕锦华,你欠了本王一个交代,你不能死。 狩猎场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眼尖的人看到了一截红色的衣襟,连忙拿了过来。“王爷,这是属下在那边找到的,还发现了三支羽箭。” 傅长宵拿起来一看,这布料乃是上贡云锦,何况慕锦华今日还着了红色骑马装。他接过羽箭,早年的征战让他一眼就看出不是天辰所产。 这支箭,来自昊沅! 昊沅的人怎么会来了天辰? 不好。“沿着那条路追。”他首当其冲,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这一边已是陷入僵局,看着身受重伤的邱兰,慕锦华紧紧的抱着她,不让她翻身落马。见甩出黑衣人一大截,慕锦华停了马。“飞羽,你先走,引开他。” 飞羽听话的冲了出去,没了主人,更是随心所意的乱跑。 慕锦华把邱兰藏在了草丛中,又回身擦掉了血迹,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这瞬间,她恨不得自己脚下能多长出一双腿来。 不知道跑了多久,双脚已经不堪重负。望着渐渐黑下来的天下,她的心也一点点的往下沉。 只要马场的人发现她不会来,一定会沿着足迹找到邱兰。只要她平安度过今晚,就不用担心黑衣人的追杀了。当务之急,是怎么逃过他的追捕。 分神间,她只觉得眼前亮光闪过,紧接着一只手揽过来她的腰,把她拉到了身后。只听铿铿锵锵数十声,再一眨眼退到了十丈之外。 她抬头,看见玉洺辰紧抿的嘴唇,心如鼓动,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玉洺辰。”黑衣人痛恨极了,一双眼在两人之间流连,“你不是已经回昊沅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原来前几**走了。慕锦华抓紧了他的衣衫,几乎整个身子都搭在了他的身上。她实在是没有一点力气了。 玉洺辰有些尴尬,闻着她身上传来的清香,耳根薄红了。再正常的男子,被一个绝世妖娆的美女贴紧在怀,也会受影响。 这根冷冰冰的木头也不是那么无趣嘛。慕锦华愉悦的勾起了唇角,叫你毒舌,叫你经常欺负我。这会儿,她终于找到了他的弱点。 情况紧急懒得和她计较,只消一瞬,他便回神,目光冰冷下来。“毒万仙,这笔买卖你动不得。”要不是他得到了消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只要是爷看上的,从来就没有不到手的。”他舔了舔嘴唇,“尤其是这样的美人,杀了多可惜。” 被他赤果果的目光盯着,慕锦华也不自在起来,一个劲儿的往玉洺辰身上靠。如果不是这一年身形瘦小来,去掉婴儿肥,她还不知道自己可以这样的……魅。 “那就看看你有没有本事来取。”玉洺辰扣紧了她的腰,不让她在自己怀里捣乱。再被她‘骚扰’下去,他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来,完全出自于本能。 何况,这周围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同伙,他不能冒险。 身一动,轻巧如燕,剑直毒万仙而去。 毒万仙主动迎战,不仅是为了佣金和美人,更是为了与天下第一剑客比剑,要是胜了,什么都值当了。 为了不妨碍他,慕锦华老老实实的呆在他怀中,主动的环住了他的腰。 这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从昊沅逃到了天辰,数次从追杀中脱围,两人早已默契十足。 两人不肯想让,不过才一盏茶的功夫,已经交手百个回合。 “玉洺辰,枉你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号,其实也不过如此。” 慕锦华咬咬牙,要不是带着她这个累赘,哪里容得下毒万仙在这说话。一气之下拔下了头上的簪子,对着毒万仙甩了出去。“看我的暗器。” 毒万仙急忙抽身,用剑把簪子打到了树上。说时迟那时快,玉洺辰一剑刺了过来,他再回防,也被划伤了胳膊。 玉洺辰抽剑回身,刹那间,慕锦华头上的最后一根簪子也落了下来,三千青丝迎风招展。 他低头,正好对上她的眼,两人心中一动,默契的错开了眼。 慕锦华脸颊绯红,更是衬得她万种风情,让人移不开眼。 落了地,慕锦华呆愣两秒才回神,急于从他怀里出来,却发现两人的青丝不知何时竟然有一截缠绕在了一起。 两人又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红了耳根。 慕锦华试着抽了抽发丝,怎么也抽不出来,她是怎么了?竟然会觉得这根木头很好看。 玉洺辰心里也泛起了嘀咕,他该不会是被妖女迷惑了吧?一定是。 他抬起剑,只是一瞬,两截头发落到了地上。 “玉洺辰,你竟然偷袭。”毒万仙气红了眼,再次冲了上来。 玉洺辰不悦的蹙眉,“呆在原地别动。”迎了上去。毒万仙为祸武林这么多年,不宜再留。 没了累赘,玉洺辰的剑又快又准,毒万仙很快处于下风。眼见形势不对,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把银针,对着慕锦华甩了出去。“嘿嘿,杀不了你,那个美人我还治不了吗?” !! 第十四章 夜闯闺房 玉洺辰一掌打在了他的身上,抽身而去,挡在了慕锦华前面,用剑挡住了银针。 再一看,毒万仙早已逃跑没了踪影。 慕锦华看着地上的银针,懊恼自己怎么没有武功,否则一定叫他猖狂不起来。低下头看着那一截青丝,顿了一会儿,还是撕了一截衣摆,把头发都包了起来。 “你做什么?”玉洺辰板着脸问她,这个妖女还想要她娶了她不成? 慕锦华白了他一眼,气哼哼的道:“我就是不愿和你‘结发’,所以一定会把你的头发还给你,本公主才不屑。” 玉洺辰自持心性极佳,也被她激出了火气。“最好是,就算天**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看你一眼。” “就算天下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嫁给你。”慕锦华气冲冲的把东西放在了怀里,怒瞪他。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输。 蓦地,玉洺辰听到了响声,说了句“人来了。”一掌打在了她的肩膀上,接住了她的身子。 他把她放在了地上,飞身离去。 很快,带有皇家禁字的人走了过来,看见属下昏迷的公主,高声叫了起来,“公主在这里,公主在这里!” 傅长宵急忙下马,飞奔过来,看见树下安安静静躺着的女子,心一提。“锦华,你醒醒,锦华——”他探了探她的鼻翼,察觉到微弱的呼吸,才松了一口气。 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在四周搜寻了一圈,吩咐道:“继续查找,不要放过任何人。” “是。” 出了狩猎场,双儿一眼就看见傅长宵抱着慕锦华骑马而来。 “公主,公主——” 傅长宵调转马头,正要冲过去,孙永福突然拦在了马前。“摄政王,既然公主已经找到了,请让太医过来看望公主。” 傅长宵忙勒马,要是再晚一点,孙永福早已成了马下亡魂。 “摄政王,请放开我家公主。”要是传了出去,只怕公主在与他纠缠不清了。他虽在宫中,但是看得清楚,公主是不想与他再有纠葛。 “你威胁我?”傅长宵冷冷的看着他,话从牙缝间挤了出来,更是给人增添了一股威压。 孙永福跪了下来,头点地,“奴才不敢。只是如今摄政王与公主没了婚约,要是让外人看到,会坏了公主的名声。” 双儿这才晃神,也跪在了马前,“摄政王,请您宣太医过来。”如果再和他有了婚约,她相信公主一定宁愿死。 傅长宵怒不可遏,看着两人许久,终究还是下了马。 双儿和孙永福急忙过去扶住公主。 想到如今两人的身份,傅长宵把怒气撒到了其他人身上,“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宣太医。” 宫里,帝王得知荣华公主在狩猎场出了事,果然大发雷霆,狠狠惩治了一干奴才。 慕锦华醒来已经是第二日了,这一觉,睡得格外舒坦。 “公主,皇上来看了您好几次,要是再来一次,恐怕您再也见不着双儿了。” 看着她含泪的双眼,慕锦华心有愧疚,“这一次是我失算,以为回了宫就没事了。我知道了她的计划,她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留着我这个隐患呢。” “公主,真是曾后派的人?”双儿瞪大了双眼,不安起来,“刺杀公主的那个人死了吗?” 慕锦华摇了摇头,“听他说话的口气,恐怕不只是他一个人。”见她战战兢兢,她安抚道:“只要不出宫,那些人也奈何不了我们。” 双儿放松下来,想到什么又着急起来,“公主,听说邱兰被摄政王带了回去。” “什么?”慕锦华着急起身,肩膀一疼,又倒了回去。玉洺辰下手真是够狠,恐怕她得疼个三五天了。“你慢慢说,邱兰怎么会到了摄政王那里。” “那日公主还未出来,摄政王突然来了,派了好多人进去找,就找到了邱兰。听人说当时她浑身是血,奄奄一息。摄政王说了,怕她是刺客之一,就带回了府上。” “是我疏忽了。”慕锦华不敢想象,傅长宵会用什么法子对她。 双儿跪在了地上,“公主,救救邱兰吧。奴婢听说摄政王铁血手腕,邱兰一定会被用刑的。” “你先起来,我不会让邱兰受伤的。”她要想想,怎么才能让傅长宵把人给还回来。 入夜,她方喝了药,准备入睡。窗户突然开了,有人从外面跳了进来。 “是我。”傅长宵说道。 “你来干什么?”慕锦华急忙上了床,拉下了帘子,喝斥道。“摄政王止步,这里是荣华宫,不是你的摄政王府,由不得你随便*来。” 傅长宵闻言苦笑,走到了桌边坐下,“你身子好些了没?” 慕锦华一愣,他怎么问起这个了?莫非,他知道了什么?她戒备的看着他,希望从他脸上发现蛛丝马迹。 “以前你对我不设防的。”傅长宵幽幽的叹息,眼里满是埋怨。 “你说了,那是以前。”她好笑极了,“摄政王如今有了夫人,还来闯我的荣华宫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本宫就是那么好欺负的?来人——” 床帘挑动,她被他按在了床上,捂住了她的嘴唇。“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而已,别无恶意。” 看她,***这般对她? 慕锦华愤恨的瞪了他几眼,他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有防? 傅长宵被她一瞪,视线模糊了,低头一看,见她只着了亵衣,因为这一扭动,大片的雪白露了出来,在烛光下十分动人。 他咽了咽口水,动情的看着她,“锦华——” 慕锦华动弹不得,偏偏双手被他桎梏了,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她从没想到自己会被他亲薄。 “别哭。”傅长宵心软了,手也松了不少。 乘着这空挡,慕锦华急忙抽手,在床头一抹,抽出了一根银针,对着他的身上*乱刺了下去。 他眼疾手快急忙让开,退到了床外。“你敢用针扎我?” 慕锦华气的脸红,他都敢轻薄她,她就不能反抗了?他以为他是谁? 见着美人如此,傅长宵真的动了情了,上前一步。 “傅长宵,你以为我不敢杀了你?”慕锦华发了狠,要是他真的敢来,她就敢杀了他。 “公主。”听到响动,双儿拍了拍门。 傅长宵正要说话,忽的看见窗外白影飞动,有刺客? “锦华,我以后再来看你。”他追了出去。 双儿推门进来,看见慕锦华散乱的发丝,吓了一跳。“公主,你怎么了?”看见开着的窗子,她捂住了唇,快步过来关了窗。 慕锦华摇了摇头,“没事。”她握着银针,身子止不住发抖。傅长宵,你欺我太深。 “公主。”双儿担忧极了。 “我没事。”她下了床,穿好了衣服到了软榻上坐下。好久,才平复下来。那道白影,是玉洺辰么? “回头让内部府来加固窗子吧。” “奴婢明白了。” 一整夜,她都无法入眠。干脆起了身,披了一件衣服出门。门口守门的宫娥正要出声,被她打发回去歇息。 月光如银,仿佛在地上铺了一层轻纱。 微风袭来,身子出了凉意。 她忽的闻到了浅浅的酒香,嘴角不可察觉的勾了起来。又走了几步,她回头朝房顶一看,那个靠在房顶上喝酒的白衣公子,不是玉洺辰是谁。 柳眉微动,她笑道:“玉大公子,你半夜不睡觉,跑到我房梁上喝酒有趣么?还是我荣华宫的夜色比较美?” 玉洺辰举着酒壶的手一顿,眼角一瞥,沐浴在月光下的美人笑得格外狡黠,活脱脱的像是一只小狐狸。 鼻头嗤了一声,果然要格外小心这个妖女。 被抹了面子,慕锦华完全不在意,反正闲的发慌。“玉洺辰,你再不下来,我就要叫人了。如果传出去堂堂玉剑风竟然喜欢梁上当花贼,不知天下多少女子会开心得睡不着觉。” “喂,你不说话,不会是害羞了吧……” 玉洺辰受不了她唧唧歪歪的,轻身而下一手扣住她的腰身把她往屋顶带。放开她,坐下来继续喝酒。 不过,他实在是太小看这个女人了。 慕锦华伸手对着月光,好像一下子就能抚摸一样,格外兴奋。“怪不得你喜欢在屋顶上看月亮,原来真的又大又圆。” 玉洺辰一把把她拉了下来,要是引来护卫,他可是丢不起这个脸。当即瞪了她一眼,不料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慕锦华得意的眨眨眼,用手撑着下巴,安静的看着远方的明月。 “阿云说他不喜欢月亮,因为它总是有缺有圆。” 玉洺辰也不说话了,狠狠灌了自己一大口,任凭它沿着嘴角淌进了衣襟。 “我也要。”慕锦华抢过了酒壶,小尝一口,顿时大悦。“阿云说你只喜欢女儿红,坛坛都是三十年以上,每次都想打你酒的主意,今日终于得偿所愿。” 看她小孩子心性展露无遗,玉洺辰也少了一些戒备。 许久,他忽然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嗯?”她看他,口中的甘醇瞬间变得无比苦涩。“你一直都不信我。” !! 第十五章 谣言攻身 玉洺辰移开眼,从离开昊沅到天辰,他的确一点都不相信她,直到现在还是。只是那日在狩猎场碰见毒万仙,他或许一直都不会怀疑。 曾后,是真的想要杀了她,这么不遗余力的刺杀,真的只是因为她怀疑她是天辰的间谍吗? 相处这么久,他看得清楚,这个女人别说是盗取军事图,连她自己都不能保护周全。才回来几天,数次陷入风波里。 慕锦华像是赌气般又灌了几口酒,稍不注意被呛住了,顿时咳得眼泪都出来了。眼泪一落,压抑太久的委屈和苦涩统统都爆发出来,怎么擦也擦不掉。 阿云,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和皇兄,没有谁会无条件的相信我。 她悔啊,可是这世上已经没有了后悔药了。 玉洺辰迟疑了半天,还是抚上了她的后背,用轻功帮她顺气。 感受到后背传来的暖意,她心头百味交加,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听到他说道,“我潜入摄政王府看了,邱兰没有事,我会派人把她救出来的。” 顿了顿,他犹豫了半天,还是继续道:“明天我要回昊沅,慕锦华,希望你这一次没有骗我。” 第二日醒来,人已经在软榻上了。 看她红肿的双眼,双儿**的从厨房拿了几个鸡蛋,并没有多加追问。 慕锦华看着窗外,脑海里想起了玉洺辰的话。回昊沅么。 不管他出于什么才回去查探,她心里都很感激他。 好事不到,坏事接踵而来。 孙永福一路从宫门跑了进来,跑得太快,这种天都出了一身汗。 “公主,不好了,前朝又出事了。” “前朝?”自古有训,后宫不得干涉前朝之事。孙永福在宫里多年不会不知道,难道是和她有关?想到这,她凝气神来。“不急,你慢慢说。来人,赐坐。双儿,给孙公公看茶。” 孙永福坐了小板凳,喝了一口茶,热汗退了一点。“公主,礼部尚书李晖临死了。今日李大人未来上朝,后来下人发现他死在了书房,听说是被人一剑封喉。皇上大怒,召见众位重臣商议。结果……” 看他犹犹豫豫的样子,慕锦华问道:“有人怀疑是本宫做的?” 孙永福小眼微张,“公主已经听说了?这事在后宫里都传开了。” “本宫猜的。”她失笑,“昨**才参奏我,本宫又恰好外出狩猎,今**便在家中毙命。把事情都推到了本宫头上,倒也合情合理。” “皇上表明了态度相信公主,已经下令彻查此事了,公主不必太过担忧。” 她摇了摇头,看向窗外,“事情恐怕没那么容易就结束了。” 当天,礼部尚书的验尸报告就出来了,虽说是一剑封喉致死,但是胃里残留了大量的迷药,想必是先被人迷昏了,才被杀死的。 李夫人听后大努,直接昏倒在府门口。 没想到,一场早已酝酿好的风暴接踵而来。军中传出了慕锦华会*术的消息,许多人都看见慕锦华进京当日在城郊让摄政王旗下大将方义豪滚落下马之事。 一个弱女子如何能撼动一个七尺有余的彪形大汉? 谣言愈来愈甚,在加上她前后不同的容貌,一时间被众人推上了风口浪尖。 朝中曾弹劾过她的大臣纷纷胆战心惊,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礼部尚书。 宫里此时一派祥和,笙歌乐舞,显示出令一副繁华之像。 “公主,要不要出去走走?”双儿劝诫道,“听说御花园的花都开得很好了,自从回了宫,还没有好好去看看呢。正好可以采摘一些桂花,用来泡茶喝。” 慕锦华心动了,点头,“也好。” 孙永福与双儿相视一笑,**的跟着她走了出去。 往常荣华宫外都有不少奴才婢女偷看路过,今日显得格外安静。起先她并不在意,可是走了一路还是安静,心里犯怵。 难道是这几日又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了? 眼角的余光看见双儿和孙永福战战兢兢的样子,她猜测这两人定是有什么瞒着她了。 远远地看见一个宫婢端着茶盅走了过去,她急忙喝道:“大胆奴才,进了本公主还不跪下,难道你眼中没有本宫么?” 被喝住的宫婢手一滑,吓得茶盅直接摔在了地上。不管那么多,她扑通就跪在了地上,不住的磕起头来。“公主,奴婢万万不敢,求你饶了奴婢吧。” 她怕她。 慕锦华走了过去,见她磕得愈来愈重,身子都抖成了筛子了。给孙永福一个眼神,后者会意上前几步,拉住了她的身子。“公主问你话,你慌什么?” 那宫婢抬头看了慕锦华一眼,直接就昏了过去。 “这……”孙永福看向慕锦华,正准备问她怎么处置这个不知高低的奴才,见她脸色铁青,心里咯噔一响。 “孙永福,你和双儿瞒了我什么?” 终究还是瞒不住了。两人跪了下来,异口同声道:“公主,奴才(婢)知错了。” 孙永福瞒着自己可以说得过去,可是为何连双儿也一样?她刚要问,就被打断了话。 “是朕让他们瞒着你的。”慕玄烨大步走了过来,随便一扫,就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参见皇上。”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皇兄,你这又是为何?”慕锦华轻轻喟叹,“发生了那么多,有什么还能是我不能承受的?更何况,让你一个人承担,我、如何过意得去?” 慕玄烨揉了揉她的头发,半揽着她的肩头往荣华宫回走。“外面那些人只会搬弄是非,你听不听也没什么的。” 她抬头,仔细一看,瞧见他眼角下重重的青黛,心疼极了。“这一次很难吗?” 知瞒不过她,他颔首,“有一点,不过还能处理。”这几**本想要晾一晾那些谣言,不曾想愈演愈烈。这次的事,真的不好办。偏偏委任的人什么也查不到,才让他伤透了脑筋了。 她停了下来,不肯再走,“皇兄,到底出什么事了?”直直的望进他的眼,不让他有逃避的机会。“你要是不说,我立马出宫。外面不是传得沸沸扬扬么,我刚好可以亲身感受一二。” “*闹。”慕玄烨垮下了脸,“华儿,我知你一向稳重,这件事也不是说不得。”看她坚持的样子,他十分无奈,“罢了罢了,指不定你会干出什么来,还不如我来说。” 他侧脸,看向身后的人,钱公公眼尖的停下了,把其他人都撵到了一丈之外。 “你是不是会什么武功?” “武功?”慕锦华摇头,“不过略会一些针灸术。皇兄可还记得那个李道安李太医,我便是从他那里学的。只会一些皮毛,不过要是遇到危险,也能防身。” 慕玄烨看过书,知道人体穴位中有些能够致命。他语重心长的说道:“如果是这样,事情倒是好办多了。”接着,他把朝堂内外的一些事说给她听。 慕锦华气的双颊涨红,“那方义豪明摆是丢不下脸,才拿了*术来说的。他们怀疑我容貌倒是正常,父皇怕重臣因母后容貌反对立母后为后,为此母后一直易容,没几人知道。容貌之事,倒也不可解释不过去。” “你有办法?” “皇兄可知道来一脸?” “*湖中人?”慕玄烨听着字面上的意思,大胆问道:“莫非是擅长易容的能人奇士?” “非也。他是墨谷传人,擅长换脸之术。” 没想到慕玄烨大为反对,“不可。” “皇兄,这说法最好不过,难道要把母后搬出来吗?” 慕玄烨说什么也不肯同意,“你是堂堂皇家公主,怎么能和*湖人又瓜葛。再者,母后之貌岂是这样的*湖游医就能换出来的,我绝不同意用这方法。” 慕锦华想到谣言,脱口道:“难道母后的衣冠真的不在陵园了?” 慕玄烨眼眸渐渐黯了下来,“慕与君欺人太甚,若是朕找到了他,非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不可。”他最不能相信的是,母后与他……不,绝对是慕与君觊觎母后,故意借此来气父皇的。 慕锦华羞愧不已,“皇兄,是华儿糊涂了。”她一心只想到自己**,哪里会想到这对母后是多么的大不敬。 “是朕没有照顾好你。”慕玄烨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果朕有能力,岂能让那帮人*乱摆弄,牵着鼻子走。” “皇兄。”慕锦华庆幸自己不告诉他傅长宵夜闯她闺房一事,“柳生这人是国舅爷提拔的,查不出什么也很正常,皇兄为何不让表哥去查?” “苏晟敏?”慕玄烨也曾经想过他,只是先皇对苏相太过刻薄,他心中对苏家有愧。现在他大权未稳,不用苏晟敏,也是为了保护苏家。 “皇兄正是用人之际,怎知苏家不会感激皇兄此时的提拔。何况,皇兄认为,舅舅会任凭苏家衰落?” 这倒是提点了他,许久,慕玄烨展颜一笑,“就你鬼主意最多。” !! 第十七章 对簿朝堂 天刚亮,慕锦华已经起身。穿华服,戴金饰,无比郑重。看着铜镜中的华服女子,不怒自威,她莞尔,对着身后的人道:“走吧。” 今日朝堂十分安静,重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皇上为何迟迟没有退朝。 兵部寺郎转动脚尖准备上奏,忽的大殿外传来了一声长长的通报,“荣华公主到——” 众臣齐齐往高座看去,年轻的帝王不怒自威,抬手,天子之尊毕现。“宣。” 钱公公一甩拂尘,扬着嗓子道:“皇上有令,宣荣华公主觐见。” 天色已大亮,朝中争论了数日的焦点女子慢慢踱步踏进了大殿之中。有了睡意的臣子瞬间清醒,直勾勾的盯着那莲步移来的绝色女子。 傅长宵发现自己沉寂的那颗心乱跳了几下,蓦地想起了那日闺房中探到的一抹春色,顿时口干舌燥起来。 可惜他的‘虎视眈眈’,没有博来美人的一个回眸,心头微怒起来。 慕锦华手下有些发抖,面对如此庄重严肃的朝堂,她终究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罢了。 所以,即便是现在的她,也斗不过曾后。 “荣华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欠身行礼,清脆的嗓音在大殿回响,稍稍换回了众人的心智。 慕玄烨终于理解先皇的所作所为,要是母后没有一直易容下去,恐怕这天下根基,就不是那么稳固了。 自古以来红颜祸国说的不错。他垂眼,看着底下的美人,那是他的妹妹,这个世上唯一的至亲。 手指收拢,无论如何,他一定会保护好她! “平身。” 听到他的声音,慕锦华心安了不少。起身,兄妹俩的目光触在了一起,彼此都会意一笑。 今日,是他们联手的第一战。 “皇上,臣有话要说。”不等她多做准备,户部尚书走了出来,“荣华公主虽说身份尊贵,但是万万不得入朝堂。后宫不得干政乃是千古古训,皇上请三思哪。” 说罢,他往那一跪,立马就有几人也走了出来。 “皇上贵为一国之君,此番不合规矩,老臣惶恐。” “臣附议……” 一上朝堂就跪了五六个,慕锦华汗颜。她侧身,看向几位大臣,说道:“众位大臣言之偏颇,本宫难以信服。” 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挑战了权威,户部尚书当即反驳,“荣华公主刺客该在后宫学刺绣,前朝不是你随便玩乐的地方。” “本宫也不想来这,是你们逼我来的。”看着几十双眼睛射过来,她手心溢出了丝丝密汗。如果连这都应付不了,又怎么才能扳倒曾后? “众位大人都是明理之人,想来不会为难本宫这个‘丫头片子’。” “皇上,后宫不宜干政那。” “皇上,这与理不符啊……” 一个个都没有听她说话,纷纷上谏。 傅长宵有些心疼她,他希望她能看看他,向他求救,他就会帮她。 可是,她没有,连看一眼都没有。 慕锦华,你究竟在打算什么? 慕锦华知道自己人小言薄,根本没有任何能让人信服的地方。她,还是太过自大了,以为这样就能压住舆论。 朝着慕玄烨看去,十分愧疚。对不起,皇兄,华儿没能做什么,反倒是让你难做了。 慕玄烨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无声的安慰她,更让她无地自容。 想到来得目的,她握紧了拳头,大声说道:“众位大人为何不听本宫一言?俗话说,有冤伸冤,有谁报仇。本宫今日上朝,就是要为自己伸冤**。各位都是明理之人,当不会为小人之为,故意颠倒是非吧。” 被她一吼,朝中果然安静下来。 但是,“公主有何证据?” “公主口口声声说自己清白,为何谣言单指公主而不是其他人?无风不起浪,公主何必再这多做无用之功,倒不如等大理寺查清了再说不迟。” “是啊,是啊……” “够了!”慕玄烨重重的拍了拍扶手,怒吼出声。“朕的朝堂不是街口菜市场。” 众臣一看,得,皇上生气了,赶紧跪下来请罪。“皇上息怒。” 慕锦华也跪下,深深的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她虽是荣华公主,也是一个处于风口浪尖的人,也是这些人眼中的红颜祸水。 她的话,有谁能听? 就在满朝寂静准备迎接怒威之时,一个弱小的声音说道:“皇上,臣认为,不妨先听荣华公主一言。” 众人望去,但见苏晟敏抬起头来,一本正经的说道:“荣华公主只是一个小女子,如何能与一桩命案牵连。在臣看来,这无非是有人陷害,故意把公主当成了替罪羔羊。” 慕锦华冲着慕玄烨眨眨眼,看吧,鱼儿上钩了。原来昨日两兄妹在荣华宫谋划了一通,就是想要试探苏晟敏这个人。 现在看来,果然不负众望。 她的心中有欣喜有失落,今日,她是真真切切的看清了自己与曾后之间的差距了。 一个贤德天下,一个恶名昭昭。 慕锦华,你今后要走得路,真的很艰难。 “苏大人何出此言?先皇后乃是苏相亲妹妹,臣不得不怀疑苏大人有袒护之意。”徐大学士说道。 “徐大人,这件事其实很简单。”苏晟敏抬起头,面庞坚定,“根据马场的守卫、掌事一干人的话看来,荣华公主当日的确是在狩猎场,而且遇到了刺杀,这一点,摄政王可以作证。” 话抛到了自己身上,傅长宵看向慕锦华,不经意看到她握成拳头的手,心还是软了。“没错,那日的确是本王找到了荣华公主的。” 慕锦华很诧异,他怎么会帮她?见他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不禁想到那日,又是一恨。 “本王进了林中,刚好与那贼人交手,要是再晚片刻,荣华公主恐怕就……”他没有说下去,但是众人都懂。也是,像她这样的绝色,难怪会有色胆包天的贼人闯进去的。 慕锦华一张俏脸红得滴血,他*诌的本事倒是一流,现在又得和他挂上钩。如果有心人再煽动一些,说她名节不保,这一生只怕是真正栽在了他的手中了。 这人,怎恁的无耻! 苏晟敏接着说道:“荣华公主身份最尊,怎么会和李大人过不去?要是上奏都会惹恼公主,各位大人早就人头不保,哪能好好的站在这里?” “可是,荣华公主会*术。” 慕锦华说道:“本宫会一些针灸术,并不会什么*术。双儿。” 双儿打开了手中捧着的绸缎,打开,里面是针灸包。 “各位大臣不信,大可以将太医院的御医随便唤一个上来,本宫可是在李道安李大人手下学的针灸术。” 李道安乃是闻名京都的大夫,可惜已经游云天下去了。不过,荣华公主为先皇学医,曾经在京城是一段佳话。 慕锦华眼角一弯,哼了哼:“那日那将士不肯让马,本宫处于下策才用针扎了他,熟料他脸皮薄不敢承认,反倒是泼了一桶脏水在我身上。” 听她骄纵的语气,众人已经是信了大半。前些日子摄政王没有当朝承认救了荣华公主,他们还以为是皇上为了保护荣华公主编排出来的。 而今日…… 莫非,这两人之间有什么? 慕玄烨看情况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苏晟敏,你私自查探此事该当何罪?” 苏晟敏不慌不忙答道:“皇上恕罪,微臣并没有查探,只是根据近日来柳大人所言自己推测出来的。” “好。”慕玄烨大喜,更是认可了慕锦华的话。也是,苏相的儿子,再怎么呆板不出色,也还是一个栋梁之才。“苏晟敏听令。” “臣在。” “朕命你着手查探李晖临一事,大理寺、刑部的人随你调遣。半个月之后,朕要你给一个满意的答复,否则,提头来见。” “臣,遵旨。” 他扫了一圈,问道:“众位爱卿可有异议?” 所有人都垂下了头,他瞥了钱公公一眼,后者立刻扬声道:“退朝。” 退朝之后,慕锦华带着双儿快步离去。 傅长宵看着她的背影,才追上去没几步,就被钱公公拦住了去路。“摄政王,皇上让您去御书房商讨国事。” 被他一打扰,慕锦华已经上了玉撵,远远地离开了。 他剜了他一眼,说道:“走吧。” 钱公公苦不堪言,皇上,下次这种事可不可以不要找奴才? 走了一会儿,双儿还是忍不住,偷偷说道:“公主,你刚才没看见摄政王的表情,就像是吃了黄梨一样。” 慕锦华嗔了她一眼,“不可无礼,人家可是摄政王,你当得起吗?” 话是这样说,双儿还能从她脸上瞧出了愉悦。“只要公主在,双儿就不会受委屈的。” “傻丫头,要是你家公主出了事,谁也救不了你。” “公主福星高照,一定不会的。” 前方一群人挤在了一起挡住了去路,不等发话孙永福上去看,回来说道:“前方是大皇子在找玉珠子,好像是皇上御赐的。” 大皇子慕峥,她离开时他才三岁,像是*雕玉琢的小包子,如今也不过是五岁而已。看那阵势,她不禁想起了良妃。有其母必有其子,她又怎么能认为慕峥会是一个普通的小娃娃呢? “绕道走吧。” 许久,那玉撵已经没了踪影,里面的小人才想起来。“刚才是谁来过了?” “回大皇子,是荣华公主。” “荣华公主。”小人儿惊讶的叫了一声,冲了出来,可是一个人也没有。怒了,“该死的奴才,你们怎么没有通知我?” 那**很委屈,他明明说过了,是大皇子您没听见。 乌溜溜恶大眼睛一转,“我自己去找小姑姑。” “诶,小皇子,娘娘让您尽快回宫,今日皇上要来考你诗词的。” “哦。”小小的肩膀拢拉了下来,他失望的道,“回宫吧。” !! 第十七章 厚脸皮 快到荣华宫的时候,双儿再也憋不住了,“公主,之前出宫的时候,你不是还常常念叨大皇子的吗?怎么如今却……” “双儿。”慕锦华不悦的瞥了她一眼,“你逾越了。” “奴婢知错了。”她很委屈,垂着头,不明白为何公主会这样反常,让她觉得太过陌生了。 她的表情不难看出来,慕锦华在心里叹息,她何尝想要这样,人心剖侧,她不得不步步为营。 “公主等等,荣华公主——” 孙永福停下来朝后看去,见着钱公公朝着这边跑了过来,忙回禀:“公主,好像是钱总管来了。” 他来做什么?她伸手,示意停下来。 钱公公加快了步伐,到了面前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公主,咱家总算是追上你了。” “钱公公来追本宫,莫非是皇上有事要公公传达?” “是这样就好了。”钱公公长长一叹,“下朝后皇上召见摄政王,不知为何,两人在御书房大吵起来,皇上震怒摔了不少东西。公主仁德,快去劝劝吧。” 慕锦华抿了抿唇,好看的眉头轻轻的蹙了起来,他们两人争吵让她去作何?这钱公公明知她正躲着傅长宵,不是让她为难吗? 顿了顿,“钱公公可有通知良妃娘娘了?”这后宫的事,如今算起来还是她做主的。 钱公公吞了吞口水,只觉得她这会儿的眼神吓人的很。“这皇上与摄政王争吵也不是一两遭了,之前良妃娘娘也来劝过,可是不顶用。这次似乎比往常厉害多了,连一干奴才婢女都被赶了出来。” 事情似乎真的恨严重,慕锦华动摇了,事情都是因她而起,她不该事事都推给皇兄来解决的。 看她眉目松动,钱公公再接再厉,“咱家不担心别的,最忧心的是皇上龙体安危。那摄政王毕竟是在军营里长大的,有上过战场,骨子里始终有股野性,万一,万一……” 他这番话算是大逆不道了,可确确实实说到了慕锦华心中。“罢了罢了,本宫随你去便是。” 她**,吩咐道:“双儿,你先回去准备汤浴,本宫很快回来。” 双儿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心里十分失落。现在公主去哪儿都不带着她了,公主不喜欢她了吗?小丫头忐忑极了。 “钱公公,走吧。” 还未到御书房,里面就传来了慕玄烨的一声暴喝,“傅长宵,你敢?” 慕锦华示意众人退下,接下来的话,她不想太多人听见。 才走了两步,门咯吱一声大开,她抬眸,正巧对上傅长宵的眼。 心一颤。 那双眼里有惊喜,还有一丝……势在必得。 “锦华,你来了。”傅长宵大步走了出来,嘴角高高扬起。 “你是故意的。”慕锦华肯定道,见他眼中的得意,心慢慢凉了下来。 “华儿,你怎么来了?”慕玄烨闻声大步跨了出来,傅长宵早一步到了慕锦华面前,他的脸直接黑了。“华儿,快点过来朕身边。” 慕锦华点头,走了一步,直接被傅长宵拦住了。“摄政王,请让开。” 傅长宵动了动眉,冷然而坚定的说:“不让。”他好不容易才把她诓骗过来,有那么多的话还没有说,怎么可能现在就放她离开? 想走,门都没有。 慕锦华没得办法,只得后退了一步,想从旁边绕开,却被他抓住了左臂,顿时大惊失色。“摄政王,放开本宫。”她咬牙切齿,怎么这人变得如此无赖轻薄。 “锦华,我有话要对你说。”他不肯让,也不肯…再让她离开。眼直勾勾的看着她的脸,贪恋的想到那晚……于是,目光一点点的下移,想要望进玉颈里。 慕锦华脸色发红,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半路被他拦了下来。“无耻。” 傅长宵*魅一笑,手滑下来握住了她的手掌,指腹揉捻着她的手心。“锦华。”他动情的唤着她,恨不得立刻把她抱进怀里好好的蹂躏一会儿。 被他这么调戏,慕锦华怒从中烧,一脚就踹了过去。 他不避不让,嬉皮笑脸的说:“锦华,你该消气了吧?以前都是我错了,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世界上竟有如此厚脸皮的人,两兄妹都惊呆了,这还是那个摄政王? 慕锦华最先反应过来,试着挣扎了几下都无果。“傅长宵,你放开我。” 慕玄烨再次黑脸,大步跨了过来,硬生生的扯开两人,把慕锦华护在了身后。“傅长宵,你到底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被打断了‘好事’,傅长宵也相当不悦,顾不得君臣之别,冷声一哼,“皇上,这是臣与荣华公主的私事。” 他重重咬着私事两字,不明的人还以为他们两个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慕锦华好想立刻把这人的嘴给封起来,从怀里摸出了一根银针,杀意渐生。他做这一切,就是想要坐实两人的谣言,让她最后不得不还是嫁给他吗? 傅长宵,你打的好算盘,可惜我慕锦华再也不会相信你任何话。 她拉住了慕玄烨,讥讽出声:“如果摄政王忘记了,本宫好心提醒你一句,本宫与摄政王的婚事早已作废,如今你我两不相干,摄政王何必再来死缠烂打,到叫人笑话。最重要的是……” 她故意停顿了一会儿,就是看他恼怒的样子。 “最重要的是什么?”他嗤笑一声,“荣华公主好生清高!” “当然。”她不恼,声音清脆,“最重要的,当然是别耽搁本宫谋一个好夫婿了。” “慕锦华。”傅长宵双眼发红,她竟然想要另谋驸马。“好,本王就看看,你是怎么谋得一个好夫婿的。皇上,臣告退。” 他哪里有一个臣子的样子,明明嚣张极了,不把他这个皇上放在眼底。 “他平日都是这个样子的吗?”慕锦华疑惑的问道,怒气消散了不少。 “他怕是早就惦记上了朕的皇位了。”慕玄烨握紧了拳头,“现在朕还奈何不了他,迟早有一天……”会如何,他没有说下去。 别说以后动不动得了他,就是他现在日益壮大的势力,他这个皇位,都还是岌岌可危的了。 想他堂堂天辰黄帝,竟还要仰仗他的鼻息过活,真是窝囊至极。 “皇兄。”慕锦华很担心,安慰出声,“且让他一时嚣张,将来鹿死谁手,谁都不知道。” 慕玄烨点头,“你说的对,就是,委屈你了。” “华儿不委屈。只是,怪华儿没能力,帮不了皇兄。”哪怕是曾后的三分之一,她也不会如现在这般被动。 慕玄烨被她逗笑了,宠溺的点点她的额头,“要是你有那惊世之才,我们荣华肯定会是第二个曾后,笑傲群芳。” 心咯噔作响,她忍住心口的疼,问道:“皇兄觉得曾后如何?” “女中诸葛,绝世鬼才。” 她知道世人对她评价很高,心底却一直都在反驳,终究也只是自欺欺人而已。“那我与曾后比又如何?” “华儿就是华儿,是别人远远比不了的。”慕玄烨说完,才发现她眼里的认真,心里奇怪,只当她是小孩子的倔强脾性犯了,只得补充道:“曾后若是天上的清月,华儿便是高山之巅的红莲。” 两个都让人可望不可即,但是……她垂眸,很是失落。万物谁敢于日月争辉? “皇兄,华儿告退……” 慕玄烨挥挥手,颔首道,“去吧。”心里又涌上了一层疑惑,华儿为什么这么在意曾后?她们毫无交集啊。 看着她走出了很久,慕玄烨正要转身,忽的瞥见地上躺着一支木簪子。他走过去捡了起来,看着木簪上雕刻的红色血莲,栩栩如生,饶是见过众多精巧的玉器,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这支簪子从未见过,华儿是从哪里得来的? 想法只是一闪而过,他没多想,对钱公公吩咐道:“快把这支簪子送去荣华宫。” 钱公公接了过来,小心的放好。“奴才遵旨。”他使了个眼色让人伺候皇上,自己带着一个人去送簪子。 才出了御书房,就看见一顶华丽的轿撵从远处而来。 “公公,好像是蓉贵人……” 双儿放好了洗澡水,试了试温度,刚刚好,才走了出来。“公主,汤浴准备好了,要现在沐浴吗?” 慕锦华回神,想到傅长宵握过的地方,心里不快,“你出去吧,我自己来。”她想要自己静一静。 没放到双儿跪了下来,一边哭一边道:“公主,是不是双儿做错什么了?你要赶双儿走?” “你在做什么?还不赶快起来。”她哪里有要赶她走?是不是谁有在身后乱嚼舌根了? “公主不敢奴婢走,为什么这些日子以来都不要奴婢伺候公主了?”双儿伤心极了,“如果公主要打发奴婢走,还不如给奴婢一条白菱,就算是死,奴婢也是公主的人,哪也不去。” 慕锦华眼角冷峻,“你先起来,一五一十的说,是谁在你跟前说了什么了?” 双儿摇了摇头,“没人对奴婢说什么,是奴婢自己想的。公主以前都要奴婢伺候着,这些天去哪里都不带着奴婢,还不愿奴婢伺候,所以奴婢……” !! 第十八章 有点想念他了 “所以你就乱想了。”慕锦华无语的笑了笑,“我还当什么事,不料是你乱想。”她走过去,把她扶了起来,“双儿,你觉得比起孙永福来,你对这宫里了解多少?” 双儿被问住了,脸红的摇头,羞愧不已。“不曾。” “是了,我带上孙永福,是因为他是宫里的老人,事事比较清楚,有什么他都能告诉我。这些日子以来,你扪心自问,自己到底做了多少?” 双儿的脸更红了,她只是在想公主是不是不喜欢她伺候了,根本没有去注意宫里的动向。“公主,奴婢知错了。” 看她想通了,慕锦华这真正的笑了。“双儿,过了一年,宫里早已物是人非。要是再做井底之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双儿连连点头,“公主放心,奴婢再不会如此糊涂。” 她本就伶俐,慕锦华也就放心下来。想开口让她下去,顿了一下还是说道:“替我宽衣吧。” 双儿喜上眉梢,卖乖的福了福身,“奴婢遵旨。” 她抬起头来,满脸都是笑意。突然,她僵住了,大叫起来,“呀,簪子,公主的簪子呢?” “哪一只簪子?”慕锦华眼皮不安的挑动,伸手一摸,除了一支步摇外,头上空空如也。脑袋一空,簪子,阿云送给她的木簪子不见了。“孙永福。” 孙永福走了进来,“公主有何吩咐?” 她急急道:“你随我回来,可有看见我头上的木簪子?” 孙永福很少见她这幅样子,很惊诧,他回想了一遍,摇了摇头。“好像从御书房回来的时候,公主就只戴着这支步摇了。” 那么说,是在御书房落下的。 已经过了大半时辰了,那只簪子…… “召集荣华宫所有人,给本宫找。就算是翻遍整个皇宫,也要把那支簪子找出来。” 荣华宫上下都被召集起来找簪子,连公主都亲自去找,他们还敢不卖力? 很快,事情几乎都传遍了整个后宫。 永和宫里,听着苏嬷嬷的汇报,良妃眯起了眼眸。“木簪子吗?”她倒是很好奇,那根木簪子到底有什么好的,能让她发动了一宫的人出来找。 “娘娘,我们要不要……” “苏嬷嬷。”良妃打断了她的话,“看住永和宫的人,让他们都提起精神来,今日做事都小心些。” “是。” 良妃噶了一口茶,她总觉得即将有什么事要发生。她的第六感啊,一向是很准的。 太阳渐渐高升,还没到半个时辰已是日到中天。今日万里无云,众人找了一阵已是满头大汗。 “公主,前面是御花园,你要不要进去坐一坐?”孙永福劝诫道,要是公主因此中了暑气,他们一个个就等着挨板子吧。 “是啊,公主,这太阳这么大,奴婢怕你身体受不住。这里有孙公公督促,相信一会儿就能找到的。”双儿附和,公主身体一直不好,她是真的担忧。 慕锦华想反驳,奈何眼前有些发黑,只得点头。“也好。”她身子受过重伤本就气虚,这会儿是真的受不住了。“孙永福,先瞒着皇上那边,实在不行,再派人去找钱公公。”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让皇兄知道。如果他问起那根簪子,她该怎么说? 那簪子一看便价值连城,她流落在外,哪里来的钱买? “奴才遵旨,公主且放心便是。” 由着双儿扶着自己进了御花园,树影斑驳,迎面凉风吹来,暑气消散不少。 “簌簌--”“簌簌--” “谁在那里?”双儿喝斥了一声,只见树后面一个**鬼鬼祟祟的跑了出去。 “站住,谁让你跑的。”双儿急了,“公主,奴婢去看看。” 她追了过去,那**见有人来,跑得更快了。 御花园只剩下她一个人,安静得诡异。 慕锦华察觉到一丝危险,此刻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要是有人想在这里动手,简直是易如反掌。 她的手不经意从怀里的锦包中抽出了一根银针,玉手掩在了衣袖中。这次,她已学乖,在银针上淬了毒药。不至死,只是会让人身上发痒,长出一些类似于天花的小红点。 这还是,阿云教她的。 胸口一闷,她大步朝前走,想要快些离开这里。蓦地,一根木簪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定睛一看,她屏住了呼吸,那是,她的木簪! 簪上的红莲无人模仿,那是用朱砂和金丝混杂在一起一点点勾勒刻画上去的,天下仅此一支。 她放慢了脚步,眼观四周,仅仅是因为那支簪子,正好放在池塘旁边。 多么大的巧合! 捏紧了银针,她不能让簪子掉下池塘,但绝对不会让人平白就设计了她。 四周静悄悄的,安静得只能听见她的鞋踩在梧桐树叶上的声音。 终于,走到了池塘。 她小心翼翼的捡起了簪子,周围没有异动。她转身,怔住了,面对着黑衣人那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眼,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说时迟那时快,她抬手扎过去,却被黑衣人抢先一步,肩头重重一击,她的身子凌空而起,银针从手中滑落,连他的衣角碰都碰不到。 昏迷之前,她脑海里只剩下一句话。 她好像在哪里看过这一双眼! 噗通一声,掉落在了水里,顿时水花四溅。 模模糊糊中,她看见自己回到了宫里,一屋子人都乱成了一团。她看见皇兄震怒,看见双儿哭泣不已,自己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 后来,又好像看见了玉洺辰,他在灌她吃什么。 暗自失笑,这个男人已经离开天辰了,哪里会这么快回来?她莫不是太无聊了,没了人斗嘴,所以才有点想念他了。 不,她才不会想念他。 接下来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慕玄烨来过几日,期间她都一直在昏睡,太医也很茫然。明明只是失足落水,为何荣华公主脉象会那么微弱混乱,就像是……受了内伤一般? 这几日,皇宫一直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只要荣华公主一日不醒,各宫都提心吊胆,害怕事情会牵连到自己头上。 宫里扰得人不安心,床上的人也睡不得安稳。 慕锦华又梦见了那一段逃亡的岁月,她和双儿一直一直跑,差点被骗进红楼,又差点被流氓地痞占便宜,忍饥挨饿,甚至为了逃避追杀而乔装过一段时间的乞丐…… 一直到那一日,她遇见了亦孤云。 她一直都记得那一日,阴雨连连,她和双儿已经一个早上没吃东西。那些追杀他们的人一直都在城中搜查,根本不能露出一点马脚。 然后一群小乞丐出现,要赶她们走,又发现她们是女的,想要占她们便宜。本来暗中的暗卫准备要出手了,可是亦孤云率先救下了她们,然后带着她们离开…… 后来的后来,离开天辰,进入昊沅,得知他的身份,见到曾后……再后来,又变成了昊沅边城的那一幕。 为了救她,他带领自己王府的护卫硬是抵住了三千追兵,而她,眼睁睁的看他…… 这一生,她最亏欠的是,是阿云。 这一生,她最害怕提起的人,也是阿云。 “慕锦华?”玉洺辰迟疑了一下,还是把药丸放进了她的口中。这是最后一颗玉清丸,她的内伤也该恢复的差不多了。 他只是每天来给她服药,没想到今日却看见哭泣的样子。他见过很多次她流泪,尤其是离开昊沅那一日,只是那时他对她厌恶到了极点,才觉得她是虚情假意。 安静的慕锦华,的的确确是一个睡美人,连流泪也勾人心魂。 这个女人呵,一点也不懂得保护自己。他想。 他起身,才才走一步,就感觉衣角被人拉住了。回头一看,才发现她的手不知何时拽着自己的衣角。扯了扯,奈何她就是不放开。 对她,他从来不懂怜香惜玉是什么东西。用力一抽,使得她的身子一拉,床上的人慢慢睁开了眼睛。 第一眼就看见他冷漠的侧脸,而自己的手,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衫。大致想想就知道发生什么了,慕锦华双颊绯红。 “醒了就好,放手。”声音依旧是冷淡得没有一丝温度。 慕锦华被激起了心气,就是不肯放手,再拽紧一点。“你不是离开了么?怎么回来了?” 玉洺辰白了她一眼,“我怕你死的太快了。” 这人能不能好好说话,看在他又救了她的份上,她不与他计较了。松开了手,她真心实意的感谢道:“谢谢你。” 玉洺辰漠无表情的看了看她,“不是我救你的。” “不是你?”慕锦华惊讶出声,“不是你那是谁?” “我回来你已经躺下了。” 慕锦华苦笑不已,什么叫她已经躺下了,果然是气死人不偿命。 “不过,我的确救了你,不是我的玉清丸,你现在应该死了。” 忽略他气人的话,她找到了重点,问道:“你什么意思?”玉清丸她听说过,治疗内伤一等一的丹药。她,受伤很重。想到那一掌,她现在都觉得肩头很疼。 “你知道人是谁?” !! 第十九章 姑姑真美 玉洺辰不说话,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他使出轻功,从窗外跳了出去。 慕锦华想,她是真的该加固窗子了。 门,打开了。双儿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刚想放下药,就看见她浅笑的双眼,差点没把药给打翻了。“公主,你醒了?” 她哇一声哭了,“公主,你吓死奴婢了。” 门外的人闻言都走了进来,见她醒来都松了一口气,赶忙派人去禀告皇上。 “我不是好好的吗?作何又哭了?还不赶快擦干眼泪,你家主子还没死呢。” 一句玩笑话惹得双儿大哭起来,端着药就跪在了她的床头。“如果奴婢不走开,公主就不会遭人暗算。公主,奴婢再也不离开公主一步了。” “快起来,就算是你不走,别人想要害我,你也防不了。” 她故意转移话题道:“怎么不见孙永福?” 双儿这才不哭,抽噎着回道:“皇上大发雷霆,打了孙公公等人二十大板。”如果不是她喂药公主才喝,现在她一定也还躺在床上。 “是我连累他们了。”慕锦华叹息一声,“皇上呢?” “皇上每日都来看望公主,才走没多久。”双儿忿忿的撇撇嘴,“公主,那蓉贵人实在是活该,要不是仗着自己腹中龙种,这会儿早已没了命了。” “蓉贵人?”她记起来了,回宫当天,钱公公拿了她和自己比。“是她做的?”她不懂,她和她无冤无仇,自己就怎么得罪她了? 嫁祸? “公主你不知,那日你走后,皇上派了钱公公来送簪子,却被蓉贵人拦下了。蓉贵人看上了那支簪子,仗着自己有龙种,硬是拿着那支簪子不放手,各种威逼利诱拿了那只簪子走了。” “那钱公公就让她拿走簪子了?”慕锦华不解,就算她有龙种又如何?莫非还是钱公公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 “听说是钱公公仗着自己主管的身份私自拿了许多东西出宫变卖,这事不知怎么的就被蓉贵人知道了。那些日子皇上翻了她的牌子,其中还是钱公公的功劳。那钱公公猜公主不会计较一支簪子,后来听说荣华宫都在找簪子,这才着了急。” “他也是活该。”如果不是皇兄惦念他伺候了那么多年,他万万是当不得这大内总管的。“那蓉贵人那边呢?” “蓉贵人后来也听说了,不过想着自己怀了龙种,皇上看在自己肚里的份上不会为难自己,所以就想占为己有。据说,蓉贵人当日用膳后回来发现簪子便不见了,怎么找都找不着。皇上知道来龙去脉,发了好大的脾气,钱公公被打了五十大板贬到了门禁院,蓉贵人被幽禁在宫里不得出来。要奴婢看,这都是轻饶的了,谁让他们胆敢贪到荣华宫来。” 事情真是那么简单就好了。 慕锦华不想告诉双儿其他的事,怕她更担心。她总是觉得有一双手在背后推着这一切,与其说那日的黑衣人是幕后之人,还不如说他是一个打手。 那么,幕后的,会是永和宫那一位吗? 想罢,她那好看的眉凝在了一起,“双儿,是谁救了我?” “是大皇子。”双儿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要不是那日大皇子到处大喊叫人,公主怕是……公主,奴婢瞧大皇子是真的担心你,这几日也是和皇上一样都来看你的,一来就是一、两个时辰。” 有那么巧合吗?慕锦华低头不语,她不相信。要是说了,双儿肯定会说自己无情。 她不是无情,只是离开太久,所以有些怕了。 “姑姑,姑姑——” 甜甜糯糯的声音传了进来,双儿一喜,想着这可是让公主和大皇子修复关系的好时候。“公主,是大皇子来了,他每日都这时候来的。” 她的小动作自己哪里不知道,傻双儿,你是怕自己在宫里太过孤单了吗? 很快,一团白色的糯米团子跑了进来。看见床上的人看着自己,站定了,痴痴呆呆的瞧了一会儿。 这就是皇兄的第一个皇子,如今五岁的慕峥。长高了一点,那张脸是愈发讨喜了,像极了皇兄小时候的样子。 “姑姑好美,就像是月宫仙子一样。”小慕峥咯咯一笑,小短腿倒是走得快,眨眼功夫便到了床前。“姑姑还是醒着好看一些。”他不避嫌,直接就朝着床上爬去,想要坐在床头。 双儿站起来把药放到了一旁,抱着他上了床。 慕锦华嗔了双儿一眼,后者心里忐忑,硬着头皮把药递了过去。“公主,该喝药了,一会儿就凉了。” “我来喂姑姑。”小慕峥知道姑姑对自己不似从前那么亲近了,所以抢着来做。 慕锦华一看,蹙眉,“我自己来吧。” 一旁一大一小的人扶着她起来,慕锦华接过药,一口气就喝光了,苦涩的味道充斥着味蕾,几乎欲呕。 就在这时,一只小手掌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上面放着几颗蜜饯。 她侧眸,小慕峥讨好的道:“姑姑,这是峥儿偷偷存起来的,母妃不让峥儿吃这些的。” 她的心柔了柔,捻了一颗放进口中。看他双眼发亮的盯着自己,松口道:“很甜。” 小慕峥立刻笑了,“姑姑再吃一颗,姑姑再吃一颗。” 她恍惚,有些想起以前的日子。那时候她依旧还是尊贵的荣华公主,自己经常带着他出宫玩,所以这个小皇子总是粘着自己。再加上她是真心喜欢这个小包子,对他是没话说。 “峥儿?”她喃喃出口。 “嗯?”小慕峥抽上前来,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没事。” 顿时,那张小脸拢拉下来。她于心不忍,还是没说什么。 又一会儿,他又抬起头来,说道:“他们总是说姑姑的坏话,但是峥儿却相信姑姑。姑姑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以前就是那么好看。就像是太傅教过的……”他偏头想了一会儿,“是女大十八变,姑姑是宫里最好看的人,比母妃还好看。” 她的眼睛吗? 她看向他,见他的眼睛澄澈无瑕,一心一意的讨好着她。释怀了。他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就算再怎么伪装也不可能不露出一丝破绽。是她想得太多了。 “峥儿,谢谢你。” 都说小孩子的心最敏感、最细,小慕峥欢呼了一声,扑进了她的怀里。“姑姑,峥儿好想你。” 双儿看得心惊肉跳,但见自家主子含笑的嘴角,也高兴起来。以后在宫里,公主不会总是一个人闷闷的在宫里画画了。 她正要退下去,就看见慕玄烨大步走了进来,一屋子的人忙跪了下来。“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慕峥跳下床,标准而恭敬的行了礼,“儿臣参见皇上。” 慕玄烨没注意他,一心都放在了慕锦华身上,看她要下床,忙过去止住了她。“你才醒,何必在意那么多虚礼。” 慕锦华展颜一笑,调皮的道:“臣妹谢皇上恩典。”正收回目光,无意中看见小慕峥羡慕的眼,格外留了神。 传言中皇兄对这个儿子十分疼宠,但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不忍心看他那样子,她招了招手,“峥儿,快到姑姑这里来。” 慕玄烨很意外,才发现自己儿子也在,这才开口道:“峥儿过来。” 小慕峥又激动又害怕又期待的走了过去,挨着慕玄烨站着,恭恭敬敬的样子。 难道两人在一起都是这个样子?皇兄似乎,不太喜欢峥儿。 果然,小慕峥一靠近,慕玄烨鼻翼轻皱了一下,不明显,她还是看见了。她的确离开太久了,很多事都不知道。 “皇兄,我看峥儿很讨喜,不如让他经常来陪我,解解闷也好。”她试探道。 慕玄烨眸光不悦,有那么一瞬间,她能感觉到他的怒气。“来人,带大皇子回永和宫。” 小慕峥睁大了眼,满眼失望,又不敢开口请求,灰溜溜的由着奴才牵着手走了出去。 慕锦华把屋子里的婢子**都遣退出去,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才问道:“皇兄有话要说?” 慕玄烨负手而立,沉默了半天,才说道:“华儿,峥儿这孩子,如果是玥儿生的,我一定会好好疼他的。” 慕锦华瞬间明了,“你是怕玥姐姐生气?” “唉……”他无奈极了,“要不是当初迫不得已,我又怎么会娶了良妃?让玥儿难做。虽说后位是为她准备的,可我心中始终对她有歉疚。” “玥姐姐也很喜欢峥儿。”慕锦华不解,“何况,他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你可知这些年来,峥儿愈发聪慧,不只一次,有大臣提出要立峥儿为太子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良妃想要峥儿当太子?” 慕玄烨点头,“我唯有冷落峥儿,才能宽了玥儿的心,也才能让那帮大臣少些心思。” 她很快反应过来,“和傅长宵有关?” “后宫与朝臣联合,朕,不能容。”如果良妃真的参与此事,他不会手下留情的。 休息了两日,她身子大好,已经可以下床。 这一日,刚喝了药,她在院中走动,就听见奴才来报,苏晟敏求见。 !! 第二十章 三坛酒收买他 她与这个表哥不是很亲近,没有单独见过,难道,是兵部尚书的事?“快传。” 和印象中差不多,苏晟敏的确是一个老实儿沉闷的人,像是最保守的大臣一般,始终给人一股迂腐的书生气。 上了茶,她纠结怎么开口,是该叫表哥,还是客气的唤一声苏大人时。苏晟敏先说道:“臣在李大人的身上发现了一根银针。”说话间,他一边从袖中拿出了绣帕打开,里面赫然放着一根银针。 她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那日自己才在大殿上表明自己会医术,紧接着苏晟敏就在尸体上找到银针,如果搬上了朝堂,那就百口莫辩了。 这一会儿,她才发觉自己手心满是冷汗。 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紧盯着他,“苏大人今日来这就是为了这个?”他是要带她去大理寺接受审查吗? 苏晟敏不慌不忙,把东西收了回去。“表妹不用担心,这事我还没有上报给皇上。”他抬起头,眼里十分真诚。 慕锦华放下心来,摸不准他的来意,还是顺着他说下去:“这如果我说不是我做得,表哥会相信我吗?” 无论是一年前还是一年后,他们之间交集寥寥无几,要她相信他——难。 苏晟敏浅浅一笑,“我相信你。” 话,倒是真心实意的。“为什么?”既然没有多余的人在,她直截了当的道:“我们感情似乎没那么好,说是表兄妹,却也生疏得很。我实在揣测不透表哥的意思。”她重咬着表哥,语气挑起,听起来有几分讽刺的味道。 “表妹何须妄自菲薄,我父亲与你母亲,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我不帮着你,谁帮着你。” 慕锦华眼中的戒备少了许多,他的意思是,苏家要重新崛起了么?借着这件事向他们兄妹示好。 她承认,这对他们来说的确是一个好的信号。 “如果皇上不信我,就不会让我来处理这件案子了。”苏晟敏信誓旦旦的道,没有隐藏自己的用心。相反的,要是他先把事情告诉了慕玄烨,或许他还会怀疑他别有用心。在这,就不太一样了。 世人都说苏晟敏木讷老实,不参与朝堂明争暗斗,其实他才是蛰伏最深的那个人。 也是,当年苏相狡猾如狐,他的儿子自然不差。 她口气松软许多,“李大人的事是别人栽赃陷害,不管是冲着我还是冲着皇兄而来,这件事,还得劳烦你多多费心了。” “这是应当的。”他答道,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零碎的话。离开之际,苏晟敏刻意提点道:“天下银针都一个样,表妹贵为荣华公主,何必用那等平民之物呢?” 这倒是她没有想到的,慕锦华感激起他来,看来她得用用心了。 吩咐御膳房准备一桌子好菜,她屏退众人,自己在院中设宴独酌。 没多久,就看见一道青色影子从林中走了出来,直直走到了桌前,坐下,毫不客气的拿了那一坛上好的女儿红喝了起来。 “好酒。”玉洺辰感叹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大头村四十三年的女儿红。说吧,你想做什么?” 她一坛好酒就是为了引他来,玉洺辰生平最好美酒,尤其是年代最久,味道最甘醇的女儿红。 她把锦包放在了桌上,推到他的面前。“我知道你有办法,能做出不一样的来。” 玉洺辰挑眉,打开一看,赫然是根根银针,意外她终于心细了一回儿。 慕锦华被他看得脸发红,不好意思的咳了咳,“这不是我想到的。” 他了然的收回了目光,“三坛。” 一张口就是三坛,这笔生意真是不划算。慕锦华忍住没爆发,咬咬牙,“三坛就三坛。” 越想越觉得自己吃亏,一口把杯中的酒喝光。 嗓子火辣辣的,心里却一阵畅快。“邱兰如何了?” “她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一顿,“你要把她接近宫来?” “暂时不急。”慕锦华还没想好用什么借口,但是邱兰进宫的确是利大于弊。想到那日的那双眼,她下意识的抖了抖。“你在宫里,有没有感觉到武功高强的人出现?” “你是说那日推你落水的人?”玉洺辰面色绷紧,认真起来,“这几日你都不要出门。”他一直都觉得有人在监视整个荣华宫,当他找的时候,那种紧迫感又消失了。 他怀疑,是曾后的人。 那么丰厚的悬赏金,怎么可能只来了一个毒万仙。他放下酒坛,凑上前来,“慕锦华,你猜一猜,你的命在悬赏金榜中占据第几位?” 淡淡的酒香萦绕在鼻尖,她的心停了一拍,突然发现这张冷冰的俊脸有种*魅的味道。“第、第几?” “第三。”他勾起了嘴角,“第一个是天下大盗金匣子,第二个是陈国皇甫博。金匣子武功无人能及,狡兔三窟的本事练得炉火纯青。皇甫博有天下第一杀手夜离守护,那么慕锦华,你呢?” 好笑的看她的脸慢慢表白,恶趣味到此为止。“你放心,如果真是曾后做的,我会保你一生平安。”这也是他对好友的承诺,“但是,如果是你酿成了这一切。慕锦华,我会是第一个取你命的人。” 他,说的是真的。 之前他说过千万次,却没有这一次这么认真。 慕锦华莞尔,“那你就好好保护我,让我一生平安吧,玉公子。” 两人谁也不肯退让。 还是玉洺辰最先后退,懒洋洋的喝着酒,与他平时的样子不搭。这次出去,他只是去了见了故人传递消息。如果慕锦华说的是真的,那么,她一定还发现了什么。 她自己或许不知道,或者,她不想让他知道。 静静地喝了一会酒,他突然说道:“我那日在这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什么事?”她才不相信他真看见了‘有趣’的事。 果然——“我发现了一个小**急急忙忙的从荣华宫出去,把什么交给了一个小**。你猜猜,最后那个小**去了哪里?” “哪里?” “摄政王府后院。” 那便是,晚烟。 她的手,都已经伸到了荣华宫了,亏得她还不知道。 “慕锦华,你真是我见过的最愚蠢最天真的公主。” “在*湖中,只有最愚蠢的杀手,才会选择一直蛰伏。” “如果三个月前的慕锦华优柔寡断、畏畏缩缩,她早就死在半路了。那么现在的慕锦华,平静的生活,让你褪掉了爪牙了吗?” 他的一番话,直直的戳进了她的内心,把她心中隐藏的一部分嗜血的因子彻底的挖掘出来。低头看着自己这双手,上面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 眸光一闪,她沉沉道:“不会。” 当夜,她决定再三,亲自去了内侍的院子。 孙永福一看她来,连忙起身,被她按下了。“你不必多虑,你受伤本就是因我而起。你有没有什么心愿,本宫帮你完成。” 孙永福忐忑不已,“奴才没有保护好公主理该受罚,公主来看望奴才已经是对奴才天大的恩宠了,奴才不敢多求什么。” “你不用害怕,我没有要责罚你,或者遣你走得意思。” 孙永福心安了不少,“公主的好意奴才心领了,但是真的没有什么心愿,能伺候公主奴才不知修了几世的福分……” “孙永福。”慕锦华打断了他的话,正视着他,“抬起头来,看着本宫的眼睛。” 他战战兢兢的抬起头来,又不敢低下头,额头都溢出了汗。“公主,奴才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是吗?本宫记得初进宫那会儿,宫里奴才可都是瞧不上本宫的。” 他立马滚下了床,头伏地,“那些奴才不长眼,不知公主威仪。奴才是真心甘愿伺候主子的。”他抬起手,对天发誓,“奴才说的都是真心的。在这宫里,像我这样的奴才都是。良禽择木而栖,奴才认定了主子,就绝对不会背叛您。” 他语气真诚,再加上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她信了他八分。亲手把他扶了起来,在他激动震惊的目光中,她定定的说道:“孙永福,本宫今日信了你。你放心,本宫一向都是赏罚分明。是我的人,我会拼尽全力护着,由不得其他人欺辱。但背叛了我,哼,休怪本宫不念主仆之情。” “奴才誓死效忠公主!” “好。”慕锦华把手中的药放到了他的手中,“这是本宫配的药,公公敢用吗?” 没有迟疑,他回道:“敢。”进了荣华宫,他便是荣华宫的人,主子说一,他绝不说二。其实最触动他,让他真心跟着她的,是她对双儿的保护和包容。 这样的主子,他愿意用真心去换一个庇佑。 她早猜到这样的结果,淡淡的笑了。“你附耳过来,本宫有事要你去做……” 才隔了一天,玉洺辰便把银针给送了过来。看着银针尾端的红莲标记,不得不说她十分的满意。 正准备收回去,玉洺辰眼疾手快拉住了她的手臂。“小心。” 她不解,感觉针尖扎进了手心。 玉洺辰把真抽了出来,一滴血冒了出来。 她丝毫不在意,玉洺辰脸色很凝重,“怎么那么莽撞?” !! 第二十一章 容貌和喝药有关 她撇撇嘴,还不是突然大吼一声把她吓到了。悱恻间,他忽然执起了她的手掌,用丝帕把血擦干净。 那样认认真真的样子,感觉自己像是被呵护在手心一般,脸微微烫了起来。 玉洺辰浑然未觉,云淡风轻的放开她,然后掏出了一个白玉瓶。 “这是什么?” “你最好还是赶快服下解药,这可不是一般的银针。” 她乖乖服了药,开心的看着他,“银针上涂了什么?” “艾尾草,是一种会让人暂时性昏迷的毒药,药性很强。” 难怪她会觉得有些头晕。 喜滋滋的接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插在了锦包里,像是拿到了什么天大的宝贝一般,喜滋滋的望着他。“你怎么突然这么大方了?” 玉洺辰给了她一个冷眸,她立刻噤声。 沉默了一会儿,她想到什么,好奇的问道:“我一直都没问你,这些日子,你不会一直都睡在我房顶吧?” 面对这样古灵精怪的慕锦华,他一下子不适应。“你说呢?” “我就是不知道才好奇啊。”一不小心就吐露出来,她谨慎的看了他一眼,狐疑道:“你竟然还没生气离开?啧啧,真是奇迹。” 玉洺辰顿时黑了脸,果然,不管她什么样子,都出奇的讨厌。玉大公子不想回答这种低级的问题,踏着轻功离开了。 慕锦华摸了摸下巴,她现在是特别好奇了。 双儿进来正好看见她这副样子,眼皮突突的跳了起来。“公主,该不会是谁惹了你吧?” “怎么说?” “你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在算计谁似的。” 她的确想要算计那根玉木头来着,看他整日绷着个大冰脸,心里就不是个滋味。 “公主,奴婢喜欢你这个样子。”双儿开心极了,把点心放在了桌上,“公主好久都没有像以前一样笑得这么开心了,好像又回到了以前在荣华宫的日子。那时候公主总是和大皇子一起捉弄众人,谁也不敢得罪你。” 捏着点心的手僵了僵,她自然的把点心送进口中,依旧是香香甜甜的味道。咬了几口,她就腻了。“双儿,以后别做点心了。” “可这些不都是公主喜欢的吗?” 她收回了目光,“现在不喜欢了。”就像她,再也回不到过去一样,无忧无虑的日子始终离她太远了。 双儿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看着公主,身上的那股灵气又不在了,又变回了现如今稳重的荣华公主。 让人看得,难受。 马车行过了喧闹的街市,出了城,又走了大概三四柱香的时间才停了下来。 “公主,到了。” 慕锦华探出身来,搭着双儿的手下了马车。美眸淡淡的从众人的身上花过,很快便落在了其中的桃红色倩影上。 南棠玥不愧为天辰第一美人,她的美,宛若朝阳,夺目而张扬。 恰好,她也看过来,慕锦华朝她甜甜一笑。 昨儿个郡国公夫人突然来了请柬,邀她参加今日的香山宴会。这是一个重回京都贵圈的机会,她不能浪费了。 “华儿,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你好久了。”南棠玥一边走一边嗔怪道,到了她身边,亲昵的挽住了她的手臂。 她噙着笑,并不作答。 一个是未来的**,皇后之尊。 一个是天辰身份最尊贵的公主。 两人同样的绝色,站在一起更是让人移不开眼,生生把那香山的万丈红枫给比了下去。 “参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慕锦华抬了抬手,声音无比威严。“平身。” 这一刻,众女心里无比清楚,荣华公主是真的回来了。瞧这气度,不比当年差多少。 “走,我们去渐渐郡国公夫人,刚才她还念叨你来着。”南棠玥拉着她走上前去,众人自动让开了一条路。路的尽头,八角亭中,一道威严沉稳的目光望了过来,一直在她身上流连久久不散。 她回视过去,正中间的华发老妇人满脸皱纹,那双本该浑浊的眼异常清明。人人皆知,郡国公夫人年轻的时候跟着郡国公征战沙场。后来郡国公去世,又以一己之力撑起了整个郡国公府。 先皇体恤佩服她,特别恩准她免了叩拜之礼,又加封一品诰命夫人的身份,一时间郡国公府荣耀无限。 除去她,亭中坐着的都是当朝数一数二的诰命夫人。 想到昨夜皇兄的话,她半垂下了眼眸。如果她能得到这些人的喜爱,那么对皇兄将是天大的助益。 想着,人已经来到了亭中。 她抬眸,淡笑道:“香山的红枫我可是眼馋了许久,承蒙郡国公夫人厚爱,我才能溜出皇宫一饱眼福。” 她没在众位面前摆架子,倒是让亭中的众位夫人意外。 眼尖的瞧见位阶低的起了身,她抢先说道:“各位夫人不必多礼,我只是郡国公夫人邀请的客人,这里没有公主,随意就好。” 各位都摸不准她的意思,左右为难时,郡国公夫人开口了。“这丫头不拘小节惯了,你们就由她的意思去吧。” 不只是其他贵妇们松了一口气,就是慕锦华也少了一点担心。 比不得从前,这张脸实在是太惹祸了。 就在这时,郡国公夫人对她招了招手,“曦丫头,你上前来。” 慕锦华给南棠玥一个放心的眼神,依言走了上去,乖巧的站在她身边。郡国公府比不得从前辉煌,但是郡国公夫人却是有着不亚于皇家的分量。 她盯着她瞧了一会儿,眼里满是震惊,“像,真像。” 慕锦华一愣,眼眶微湿。说起来,母后还是郡国公夫人看大的。 “曦丫头,苦了你了。”郡国公夫人心疼的拉住了她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听说她回京后的种种谣传,她早就想见见她了。这丫头,果然是长得像是她母后了。 慕锦华吸了吸鼻子,眼泪差点掉了下来,她有太多的委屈想要说出口,却碍于众人在才没有说。 “陪老身走一走吧。”郡国公夫人明显是有话要说。 她忙和着丫鬟一起把她扶了起来,众人一见,读出了各种味道。 她屏退了丫鬟,只留着贴身的嬷嬷跟在后面,由着慕锦华扶着自己朝着小路走去。 时值深秋,落叶纷纷,铺成了一条红色的地毯延展到尽头。 此情此前,她想起了一句诗来,‘新霜初试,重阳催近,醉红偷染*枫,这红枫,可不就像是被染红的吗? “曦丫头,你是不是又过疑惑?为什么离京之后容貌反而不一样了。” “您知道原因?”慕锦华很震惊,她是怀疑过,只当是自己再外过得太苦身子瘦下去才会变得如此的。 就是当初洁面后初次看见自己这张脸,她也是惊讶了好久不能释怀。 郡国公夫人叹息了一声,心疼的拍了拍她的手,“这事还得从你母后说起。”于是,她把当初先皇纳了先皇后遭到的反对都说了,最后先皇后为了稳住朝堂不得已每日都易容,直到死,也没有几个人见过她真正的样子。 “你呀,小时候简直就是你母后的翻版。”她的脸凝重起来,看着远方,又似是重新陷入了回忆当中。 慕锦华没想到当初父皇和母后走到一起会是这么艰难,唏嘘不已,更是觉得自己如今的模样令自己陷入了更加危险的境地。 自古红颜祸国,她不祸国,可是这祸水却会往她身上浇来。 “你才长到五岁,脸上就已经露出了点妖媚的来。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被劫出宫去关在一个小黑屋子里,过了好多天才找到你。” 慕锦华点头,不过记忆已经模糊了。 “那作死的奴才不知天高地厚,癞**想吃天鹅肉,你父皇震怒之下要他株连九族。最后还是你求的情,否则一个凌迟倒是便宜他了。” 一个奴才偷带公主出宫,还存了那等的龌蹉心思,暂且不说他没有肚脐下那三寸东西了。可想而知,五岁的慕锦华,容貌有多么的…… 这些,她是真的不记得了,小时候调皮的事那么多,早就抛到了脑后。倒是后来一直被迫喝了许多的苦药,年年喝,也因此才认识了李太医,死缠烂打硬是做了他弟子。 脑海里一闪而过什么,她想了想,还是想不出来。 “那时候起,你父皇和母后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所以特意搜寻良方,特意为你制作了一副药。” 她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刚才想不到的是什么了。药,日复一年的苦药,纵使她身子骨好,每月初都要喝一碗苦药。 而她离京的那一年里,正是没有喝药的时候。原来,父皇和母后,一直都为了她而煞费苦心,做女儿的,却整天闯祸惹事让他们担心,真是不孝。 看她脸就知道她想通透了,国公府夫人心里很满意。这丫头从小就机灵,想必接下来她要说的事她也能明白。 她停下来,认真的看着她,“曦丫头,有句话老身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夫人尽管说。”她侧脸,恭谨十足,“我才回宫不久就惹出这么多是非,夫人要说,是否与摄政王有关?” !! 第二十二章 香山受惊 “正是。”郡国公夫人指着红枫,问道:“丫头,你觉得这里的红枫如何?” 慕锦华看了一会儿,答道:“红透了半座香山。”眼眸一亮,她指的可是摄政王如今在朝中的地位。 香山上有座华清寺,乃是皇家寺庙。红枫遍布整个半山腰,说的可不就是摄政王嘛。 “你看红枫虽多,但是千年来,在香山最久的,还是青松啊。曦丫头,青松不倒,红枫难全。” 走了一圈回来,众人看慕锦华的眼神,明显多了一丝讨好。 郡国公夫人才放人,南棠玥就拉着她走到了一边,担忧的问:“华儿,郡国公夫人没为难你吧?” “没有。”她好笑极了,“怎么会以为她为难我?我虽然遭人嫌,可也是她看着长大的。” “谁敢说你遭人嫌,我第一个不饶她。” 她的心里暖暖的,“我也只是说说而已,谁敢跟我荣华过不去?” 两人相视一眼,释怀的笑了起来。 香山赏枫,其实另一个意思是咏诗会。谁家女子能在香山会上出挑,名声远扬,将来也能多一分保证谋得一个好夫郎。 眼看着那些女子偷偷拿眼睛瞟她,慕锦华笑了,说道:“既然如此,我也来献献丑。” 她说好,众人自然捧场。 慕锦华走到了桌边,看着红枫,思忖了一会儿,提笔写道:“我看香*水悠悠,爱晚亭上枫叶愁。秋月溶溶照佛寺,香烟袅袅绕经楼。”(--改编唐寅诗《我爱秋香》) 一首诗,将香山之景囊括其中,展现了皇家之人的大气。 慕锦华抿唇一笑,侧脸,“玥姐姐也来一首如何?” 南棠玥才女之名早已在十二岁盛传,经她一提议,众女纷纷附和,想要一睹其风采。 南棠玥嗔了她一眼,知她为了自己好,也不矫情拖沓。拿起笔,在一旁的宣纸上洋洋洒洒的写了下来。 她的字是**小楷,字体清秀,十分耐看。 “枫香晚华静,锦水南山影。赤叶枫林百舌鸣,黄泥野岸天鸡舞。霜染鸦枫迎日醉,寒冲泾水带冰流。鸿飞冥冥日月白,青枫叶赤天雨霜。”读着她的诗,慕锦华也不禁赞叹,再一对比,更是觉得自己的诗作拿不出手。 她调笑道:“难怪皇兄经常在我耳边称赞玥姐姐的诗作,让我能学一分半分也好。如今看来,还是皇兄有眼光。”她促狭的看着她,盈盈作身,“荣华自知才疏学浅,还望今后玥姐姐多多赐教。” 南棠玥伸手在她的腰部轻轻一扭,腾的红了一张脸。 众人又是嫉妒又是羡慕,看着南棠玥的眼光再次不同。 看来,皇上对这位未来的**,十分看重啊。要是将来能得她提点,就算不能进宫侍驾,对家族也是大大的裨益。 南棠玥也感激慕锦华的一番话,不管皇上有没有说,今日之后她的身份更加尊贵了一些。 过了午后没多久,阴云密布,天阴阴沉沉,一场大雨将至。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雷霆炸响,条条银色长龙划破长空,闹得人心慌。 “呀,下雨了。”不知谁叫了一声,豆大的雨珠滚落下来,各家丫鬟奴才忙扶着自家主子跑了起来。 混乱中,南棠玥始终拉着她的手,防着她被人撞到。 这雨大有愈来愈大的趋势,慕锦华拽了拽她的手,说道:“玥姐姐,我看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不如你和我一起回去,路上也好有个伴说说话。” 南棠玥心动了,她也有好多体己话说,当即点头应道:“也好。”她侧身对着丫鬟奴才吩咐了几句,上了皇家的马车。 他们才上了车,立刻有一个奴才跑了过来,在车外说道:“公主,我们夫人说了,今日雨太大只能作罢,让各位小姐早日回去。” “嗯,既然如此,你转告你家夫人,本宫就回去了,改日再到府上拜访。” “奴才知晓了,一定会转告公主的话。” 慕锦华吩咐车夫离开,转过头来,见南棠玥一个劲的盯着自己的侧脸,疑惑道:“玥姐姐这般看着我作何?” “上次你从府上回宫后,可还有人为难你?”她憋了好久,现在终于只剩下她们两个了。 她一愣,一阵暖流流进了心底,“不过是些谣言,不去理会便是了。玥姐姐不用担心,我是公主,我怕谁。” 她说得轻描淡写,可是回宫后一桩桩的事不让人省心。“我只恨自己现在没能力,要不然定要那些人闭嘴才是。” 慕锦华不想她过多担忧,嬉笑道:“用不了多久,玥姐姐就能为我出气了。所以现在我可要好好讨好你,未来才能多一个大靠山。” 闻言,南棠玥的脸又红了。她垂着头看着裙上的那朵荷花,心里也暗暗期待。到了年底,她便能嫁给他了。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女儿家的私房话,很快,便到了城门口。 城门处**了不少人,一对官兵出了城,从马车旁路过。 看样子,是朝着香山去的。 “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慕锦华吩咐道。 车夫停了车,随行的**跑了下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公主,说是今日随行的女眷中有人遇上了山贼。” “怎么会?”香山附近一直都有御林军把守,怎么会出现山贼,除非是故意安排的。她掀开了帘子,着急的看着他:“是谁家的女眷?” 小**朝里面看了一眼,忐忑道:“是国舅府上的马车。” 南棠玥身边的小丫鬟瞪大了眼,惊恐不已。“小姐。” 孟国舅府,那就只有——南棠玥。 那些人,是冲着南棠玥来得。 她回头,见她失了血色。如果不是她恰巧上了自己的马车,后果不堪设想。 即便未出什么事,单是被山贼掳走,她的声誉只能毁了。 慕锦华握住了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凉至极,柔声安慰她,“玥姐姐不必担心,我回宫便禀告皇兄,让他派人人手保护你。” 南棠玥点了点头,没有任何血色的唇张了张,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 “你快去国舅府通知一声,说玥姐姐在我这里,让国舅爷不必担忧。” “奴才遵旨。” 双儿放下帘子,马车里又暗了一些,衬得南棠玥的脸更加苍白。 一直到进了城,马车在国舅府停下,她才感觉到手下那双手少颤抖一点。 下了车,南棠封早已等在了车外,看见她完好无损的回来,一颗心才落了地。他朝着慕锦华俯了俯身,表示感谢。“臣多谢公主送小女回来,实在是感激不尽。”这个女儿可是未来的**,如果出了事,他怕承受不起龙威震怒。 “国舅府不必多礼,玥姐姐是本宫未来的嫂嫂,本宫有责任保护她的安危。国舅爷放心,本宫回宫便将此事禀告皇兄,给玥姐姐一个交代。” “臣先谢过公主。” 又说了一些客套话,慕锦华留了人细心照看南棠玥,这才回宫。 双儿小心翼翼的问:“公主,你说幕后之人怎么料到今日有雨的?” 慕锦华看她那傻乎乎的样子,阴霾一扫而光,扣着食指敲了敲她的额头。“就算不下雨,国舅府的马车也让人劫定了。只是他们千算万算,算漏了我慕锦华会带着玥姐姐一起走。” 双儿捂住了额头,“那些人肯定是嫉妒玥小姐。” 她没接话,如果只是嫉妒,那就好办了。可惜世上之事,从来都比嫉妒还要可怕的是,人的贪念。 一路上相安无事,进了宫,慕锦华明显感觉到宫内守卫的人比以往多了一重。 才到荣华宫,孙永福便撑着伞上前来,“公主,皇上在里面等了好久了。” 她不意外,要是他不来打探玥姐姐的消息,她才觉得奇怪呢。 进了宫,一道黄色的影子直接奔了出来。慕玄烨扣住了她的双肩,急急道:“玥儿怎么样了?有没有吓到?有没有受伤?” 他一连就问了几个问题,她不知从何答起,无奈极了。“皇兄,玥姐姐和我一起回来的,她是受了点惊吓,但是没有事。我已经留了人在她院里,等大夫看了之后,就会回来汇报。” 听到这,他方才松了一口气,松开手。走到了椅子边,颓坐下来,用手挡住了眼睛。“我真没用,竟然没有告诉好她。” 慕锦华心疼他的自责,走过去,把他的手拉了下来,果然看见那双眼里的悔恨。“那些人是预谋已久的,如何能防得了?为今之计,只有加派人手,时刻保护玥姐姐的安全才是。” “我已经派了暗卫过去,可是一想起让她陷入危险之中,我……”他看着自己这双手,如果他像父皇一样强大,就能保护好自己的女人了。 慕锦华蹲了下来,仰着头道:“皇兄可知道今日郡国公夫人单独见了我,和我说了什么?” 一句话,成功转移了他的注意。“说了什么?”如今朝中新贵大多以摄政王为首,要是能争取到郡国公夫人等旧贵族的支持定能与他搏一搏,可惜自他上位这么久,多番示好,还是不见他们有所表示。 “郡国公夫人说了一句话,‘青松不倒,红枫难全。’”紧接着,她把在香山上与郡国公夫人的对话一一说了。 !! 第二十三章 梁上君子 慕玄烨陷入了沉思,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最后大喜的拍了拍桌子,站了起来。“不错,青松不倒,红枫难全。任凭他摄政王有多大的本事,还能奈何得了他?”他怎么把那只老狐狸给忘记了,就算他再怎么退出朝堂,也不可能放任自己儿子不管。 这次苏家的示好,背后定然与他脱不了干系。 “华儿,你可真是我的福星。”慕玄烨大笑起来,仿佛看到了希望。“朕马上召集三辅老臣进宫。” 他又嘱咐了几句,就朝着御书房而去。 这一场大雨,下了整整一天。 到了第二天,天空灰蒙蒙的。推开窗子,一股清新的味道扑鼻而来。看着地上落满泥土的花瓣,脱口道:“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这是前朝大诗人陆务观所作,她总是觉得太悲伤了,唯独最后一句颇有些意境。 “公主,御花园都积了一层水了,昨夜那场雨可真大。”双儿还没进来,声音先传了过来。“呀,玉公子也在?” 慕锦华转身,看见玉洺辰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本游记,不知道来了多久。想到刚才吟咏的诗,顿时红了脸。瞥见玉洺辰没开口说什么,暗自放松。 随知—— “想不到堂堂荣华公主,也有如此寂寞苦恼的时候,在下今日真是大开眼界了。”他合上书,戏谑的瞧着她,环手抱胸。 不理会他的打趣,慕锦华快步而来,伸手夺走了他手中的书。“你不是喜欢当那什么梁上君子,难不成是跑到我书房来看些杂记,找一些不掉下房梁的方法?” 双儿唔的一声,大彻大悟,“怪不得玉公子总是神出鬼没,原来是喜欢在房梁上睡觉啊。”她奇怪的抓了抓后脑勺,抬头看看房梁,又看看玉洺辰,惊叹出声,“玉公子果然好功夫。” 慕锦华噗嗤笑了出来,“家有双儿其乐无穷,难怪玉公子武功这么好,敢情是在房梁上练出来的,小女佩服佩服。” 玉洺辰冷凝了脸,偏生双儿还凑热闹的又问了一句,“玉公子,我家小姐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在房梁上练武功?可是书上说,梁上君子梁上君子,不就是采花大盗么?” 慕锦华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玉洺辰冷眼一撇,手中玉珠转动,慕锦华直接说不出话来。 这个人,竟然点了她的穴,当真可恶至极。 “公主,你怎么了?”双儿着急了,求救的看向玉洺辰,“玉公子,我家公主怎么不笑了?” 玉洺辰心里不舒坦,本要冷言讥讽。转念一想,笑意融融的问道:“双儿可听过以五十步笑百步这句话?” “嗯嗯。”双儿点头,“以前公主上学堂的时候太调皮,被太傅罚抄这句话五十遍。” 玉洺辰眼角微扬,心情十分愉悦。看着慕锦华,原来你也有这种时候。 想到当年的丑事被爆了出来,慕锦华有口不能言,糗得连脖颈都红了。这一回,不得被他嘲笑了去。 双儿不懂两人之间的‘互动’,一本正经的说道:“太傅说了,这句话意思是自己跟别人有同样的缺点错误,只是程度上轻一些,却毫无自知之明地去讥笑别人。”她更加不解,“玉公子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因为梁上君子不是那么用的,睡在软榻上也能被称为梁上君子。你看,软榻比不得床吧?只能一个人睡。”他一步一步诱导道。 *扯。看他面色正经,说的却是不着边际的话。可惜双儿那傻丫头是个实心眼的丫头,根本不知道自己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她在心里求佛祖问菩萨,双儿还是傻乎乎的说道:“公主也睡在软榻上的。”双儿想了半天,觉得玉公子说得什么有道理,她觉得自己读书太少了。“公主,你也是梁上君子吗?” 慕锦华眼里快要喷出火来,她决定,以后有玉洺辰的地方,一定大发双儿走得远远的,免得被他带坏了。 玉洺辰憋着笑,继续说道:“瞧,你家公主不是不说话,是默认了。” 双儿看向慕锦华,认可的点了点头。 “等她反应过来肯定会反驳我的,她是因为碍于公主之尊不好意思才这样的。”说话间,右手再次弹起了一颗珠子打在了慕锦华肩膀上。他手道极好,那玉珠没落地,直接就停在了她的衣襟上。 “玉洺辰,你*说八道。” 双儿佩服的看着玉洺辰,玉公子,你真厉害。 慕锦华一动,玉珠滚落在了地上。双儿大叫一声,“公主,你脚边落了一颗珠子。”想到玉洺辰刚才的话,她灵机一动,“玉公子,这叫不叫玉碎珠沉?” “双儿。”慕锦华彻底黑了脸,玉碎珠沉,亏得她会用词。 双儿双腿一抖,公主好像很生气。她急忙道:“公主定是口渴了,奴婢去泡一杯茶来。”不等她回答,跐溜一下退了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慕锦华心想,自己是不是太纵容她了。收回目光,玉洺辰已经正色起来。 别以为他这样板着脸她就怕他,想到上次的银针没机会用,她勾了勾唇,朝这边走来。“玉冰块,你该不会是无聊到特意来挑唆我的丫鬟的吧?” 手摸到了银针,她满眼兴奋。如果天下第一剑客遭她暗算,她慕锦华会不会一战成名? 那天他说的不错,在*湖中,只有最愚蠢的杀手,才会选择一直蛰伏。 玉洺辰哪里注意不到她的小动作,在她出手那一刻直接就握住了她的手腕。挑眉,“慕锦华,你以为你伤得了我吗?” 她挫败极了,偏过了头,嘀咕道:“还不是你防范太好了。” 玉洺辰顿时无语,一看,微微失神,其实她这个样子,也挺可爱的。也只是一闪而过的想法,马上就淹没在心底。 放开她的手,他退后几步,说道:“我刚得到消息,昊沅派了使者,已经进入天辰的国土了。” 她震惊,杏眸微怔,“你说什么?” 午饭之后,停歇的大雨又下了起来。 “参见大皇子。” 小慕峥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姑姑在哪?” 孙永福一脸为难,“公主在午睡,吩咐了不让任何人打扰她。” 小慕峥拉住了他的胳膊,因跑得急,小脸涨红,额头都出了汗。“公公你快告诉我,我有急事要找姑姑。” 早上永和宫发生的事孙永福也有所耳闻,想着上次奴才们口耳相传公主甚是喜爱大皇子,就松了口。“公主在书房。” 小慕峥放开他,撒开腿子跑了进去,惊得身后的奴才嬷嬷傻了眼。 “大皇子,你跑慢点。” 书房周围静悄悄的,小慕峥总算留了神,放慢了脚步。双儿见了他,十分高兴,走了过来。“大皇子可是来寻公主玩的?公主还在午睡,大皇子晚些时候再来吧。” 小慕峥跺了跺脚,“我是有要事来见姑姑的,你快去禀告姑姑,我真的有急事见她。”小家伙盯着门望眼欲穿,“苏嬷嬷说,除了姑姑,没人能劝动父皇了。” 皇上又生气了?双儿想着事情重大,正要回禀,慕锦华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让他进来吧。” 想来,是公主被吵醒了。 近来公主少眠,好不容易才睡下,双儿哀怨的看着小慕峥,无声的苛责他不懂事。 小慕峥还小,哪里懂那么多,挣开她,砰的一声推开门。“姑姑,姑姑——” 慕锦华秀眉轻蹙,很快又舒展开来,从软榻上起身,柔和的接住了他的身子。“怎么跑这么快,小心摔跤了。”一面说一面帮他擦汗。 小慕峥垂下脑袋,眼盯着鞋面的锦线,不做所措。他好像真的莽撞了,如果父皇知道,又该不喜欢他了。 “姑姑才说两句你就不开心了?傻孩子,跑那么急,想必是有要紧事吧?” 小慕峥才想到自己来得目的,抬起头来,期盼的望着她,“姑姑,父皇和母妃大吵一架,被罚在宫中罚跪,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还没有起来。苏嬷嬷说,只要来找姑姑,就能劝父皇收回成命了。姑姑,你去劝劝父皇好不好?” 良妃说了什么触怒龙颜,被皇兄罚跪到现在,看来不是小事。回忆昨日南棠玥香山受惊一事,一个大胆的猜测浮上心头。良妃是幕后之人? 如果真是她,那么,她是真的存了心要让小慕峥当太子了。 她虽然喜爱小慕峥,可是这太子之位,涉及到整个皇室*山,怎由得了那般诡计多端的女人衬心如意? “姑姑?”小慕峥缩了缩脖颈,感觉眼前的人陌生得让他害怕。“姑姑?” 她回笑,点了点他的额头,“那是皇兄后宫之事,我怎好掺杂其中?你呀,当急则乱,来求我又有何用?” 小慕峥张了张口,一个辩驳的字都说不出来,委屈的努努嘴,几颗黄豆豆掉了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是哪个太傅教导你的,明日我定要皇上把他给撤职了。”心疼的掏出丝帕给他擦掉眼泪,她耐心劝解道:“你父皇整日都为国事操劳,你母妃作为后妃,暂代六宫之事,更应为你父皇考虑解忧。皇兄责罚良妃,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许是你母妃这次是真的惹怒皇兄,我去了又如何?” !! 第二十四章 比马 “可是苏嬷嬷说,无论姑姑说什么,父皇都会恩允的。” “她说得什么混账话。”慕锦华生气的板起脸面孔,“皇兄厚爱本宫才得以回宫,又怎敢妄求太多?这些混账话要传了出去,世人怎么看待本宫?” 小慕峥才觉自己说错了话,靠过来,颤颤巍巍的伸出手给她顺背,“姑姑,峥儿知错了。” “峥儿,在这宫里,有些话信不得听不得。苏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怎么说话还这般口无遮拦。俗话说长嫂如母,你母妃也算是我半个嫂嫂,若是皇兄委屈了她,我断断不会答应的。” 小慕峥从小就伶俐,她的话明白了大半,更是觉得自己莽撞冲动了。“姑姑,我错了。” “知错就好。”她怜爱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可惜这个孩子是良妃的,如果是玥姐姐的,皇兄一定比谁都要疼宠他。又想到这孩子的聪慧,她眯了眯眼,说道:“峥儿,以后尽管来找这,姑姑带你出宫玩。出了宫又是另外一番天地,这世间万物,远比宫中还要精彩万倍。” “真的?”小慕峥心里痒痒,来这的事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姑姑可要说话算话。”他还记得以前出宫的日子,他虽小,但是总记得宫外比皇宫好玩多了。 到了后来的某一天,慕峥成了一个侠客云游四海归来,慕锦华问他后不后悔自己改变了他的一生,他直截了当的说,不后悔。 这世上,远比皇位重要的东西太多,比如那一个她。 她说了一会儿外边的趣事,没多久,小慕峥便有了困意。把他哄睡着,慕锦华轻手轻脚的出了书房,吩咐下人,“大皇子才睡下,等他醒了就送回永和宫去。” “孙永福,皇上现在在哪?” “回公主,皇上现在在校场。” 每逢心烦意乱,慕玄烨便会亲自进校场操练。说得明白些,就是找人打架。 才走进校场,就听见众人倒吸凉气的声音,还有慕玄烨震怒的声音,“怎么,就这点本事,怎么当上禁卫军统领的?” 场下场上的人都哭丧着脸,他们哪里敢真正动手。 慕锦华解开了披风,放到了双儿手里,走上前去。“皇兄可有兴致和臣妹比试比试?” 众人噤声,回过头来,眼光发红发狠。 这简直就是真的仙子啊,又养眼,又能普度众生。 正和皇上过招的校尉感激极了,退下了擂台。这条老命,总算是能保住了。公主,奴才回去一定让内子给你烧香祈福。 “参见荣华公主——”众人唰唰跪了一地。 “都起来吧。”她大步跨上了擂台,没有丝毫扭捏。“皇兄不敢与臣妹过招?” 慕玄烨眉头一松,他还以为她是来劝她的。早就听闻大皇子去找了她了,她不逼紧他,心头一热,脸上多了笑容。 “你想要比什么?” 慕锦华莞尔,右手指着右边的靶子,“当然是骑射。” 慕玄烨没料到她会这样大摇大摆的选了自己最擅长的,当即失笑,“你啊,好,就比骑射。让朕看看,你如今的本事到底见不见涨!来人,把马牵过来。” 众人一听,这皇上和公主还真的比试起来了,个个都激动不已。慕家先祖在马背上打下了整个天辰*山,一直都重视子女马背上的功夫,如今能得一见,不枉此生那。 很快,马监事牵了两匹马过来。 慕锦华赞赏的看了他一眼,这奴才,有眼色。两匹马都是一等一的大马,对比试来说十分公平。 亲昵的抚了抚马脖子,又拿草喂了他,“马儿马儿,如果你跑得最快,今后就给你吃最好的。如果你我胜了,我就经常带你出城去溜达如何?” 仿佛是听懂她的话,马儿欢快的撩起了前提,嘶鸣不已,围观的人看得心惊肉跳。没等他们缓过神来,只见慕锦华翻身上马,动作流利干脆,让他们这些与马打交道的人也拍手叫好。 “好。”慕玄烨赞叹一声,也翻上了马背。 两兄妹对视一眼,眼里都是志在必得,谁也不肯服输。 “既是比试,就要有输有赢。” “我只怕你输不起。” 慕锦华挑衅道:“皇兄不听听条件各是什么?” “不必。”慕玄烨比她更冲,更张扬,“反正我会赢。” 她从怀里拿出了一根木簪子,插进了云鬓中。对上他的眼,她的眼笑得弯成了月牙,“皇兄别看小看这簪子,它可是我的运气之宝。” “那就看它还能不能再庇佑你了。”慕玄烨释然,哈哈大笑起来,难怪上次她那么宝贝她,就算落水也紧紧拽着,原来是因为这个。 接过校尉递来的羽箭,慕锦华侧脸,“一局定胜负”。说罢,首当其冲,策马而去。 到了场中,她直接放开缰绳,脚勾着脚蹬,侧身挂在了马背上,搭箭拉弓,对准了靶子射了出去。 随后起身,拉紧了缰绳,在边场嘞停了马。 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鼓起掌,随后整个校场响了一片叫好声和口哨声。 她朝那边看去,一愣,房檐上喝酒观看的男子,不是玉洺辰是谁。 她得意洋洋的挥了挥马鞭,那人却起了身,运气轻功离去。 这个木头,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皇兄,该你了。” 慕玄烨噙起了笑,她用力表现,他也不甘落后。“驾——” 不同于她马背上的柔软和花哨功夫,慕玄烨放开手直接拉了三支羽箭,对准了靶心。到了中场的时候,放了箭。 众人都拉长了脖颈,看着那三支箭分别插进了三个靶心,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随后,传来一阵叫好声。 “皇兄,我输了。”慕锦华故作遗憾的拉下了肩膀,她以为自己在外那么久,骑术或许比他好,没想到自己还是输了,还这么彻底。 两人下了马,直接有人拿了帕子过来净手。 “陪我走走吧。”他说。 出了校场,两人沿着路慢慢走,奴才婢子都远远跟在了后头。 “你来,就是为了良妃之事吧?”走了好久,慕玄烨突然开口问道。 “嗯。”她的确是为了这事来的,“皇兄何故发那么大的怒火?”他们正怀疑良妃可能与傅长宵连谋,现在与她撕破脸,不是在打草惊蛇吗? 提到此事,慕玄烨的脸垮了下来,“她哪里怕朕怀疑她,简直就是明目张胆。” “何出此言?” “你可知今日朝堂上发生了什么?苏晟敏查到了李晖贪赃枉法,私吞了赈灾款达百万两。” 慕锦华吃了一惊,“他有同伙?” “可不就是朕的好臣子,万民拥戴的摄政王嘛。” “他?”这倒是她想不到的,“他竟然如此嚣张。” 慕玄烨不以为意的哼了哼,“嚣张的还在后头,朕的好臣子以辞官为由要朕给他一个公道,那证据都摆在了明面上,一桩桩一件件哪里还不清楚?他说完一跪倒好,剩下的臣子大多都跪了一地,求朕开恩,不知道的都以为朕责难冤枉了他。” 他这么一说,她才觉得朝中局势比自己想的还要复杂诡辩,劝诫道:“皇兄别气恼了身子,他明目张胆不就是想说我们治不了他。那么,良妃娘娘又是如何惹恼了你?” 不提她还好,一提就觉得火大。慕玄烨气汹汹的道:“下朝后朕去了永和宫,故意透露前朝信息,谁知她偏生说朕冤枉了摄政王,这一气恼,才大发雷霆,罚她跪着。她的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明目张胆护着摄政王,就不怕朕治了她的罪?” “皇兄怀疑她与摄政王真的早已密谋了?” “不瞒你说,曾有朝臣上奏,册立她为后。不过她是庶女的身份,还是被压了下来。” 这样说来,事情就严重多了。如果良妃生母被升为平妻,就无所谓嫡庶之分了,那后位说不定还真是她的。 不管说她为皇兄生下了第一个皇子,又是从太子侧妃一路过来的,没有功劳也算是患难与共。就是她身后撑腰的傅长宵等人,皇兄就奈何不了她。 堂堂皇帝被逼到了这种境地,自然憋屈。 “皇兄,为今之计,只有请那个人出山了。” 慕玄烨摇了摇头,“他既然告老还乡,哪里那么容易就肯回来。” “皇兄不如郡国公夫人看得明白。”现在在一回想,她觉得当时郡国公夫人话中志在必得。她在棋局外观察了那么久,现在才动,想来是有了打算。 “怎么说?” “其一,郡国公夫人一己之力撑起了整个郡国公府,她老人家看得最明白。其二嘛,郡国公府代表的众多旧权贵不甘落后要重回朝中,要是没有十全的把握,他们怎么会选择在这紧要关头示好?” 慕玄烨思索了一会儿,半响,哈哈大笑起来。“你可是有了主意?” “是。”她压低了声音,说道:“臣妹一直有个心愿未了,当年离宫后幸得人出手相救,否则荣华早已饿死在肩头。既然安然回宫,臣妹怎么说也得亲自答谢恩人。” “华儿。”犹如鱼刺哽在喉咙,他几乎不敢直面她那双明亮的眼眸。“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 第二十五章 公主,他们是来看你的 她却认真的点了点头,一副老成的样子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慕玄烨朗声大笑起来。 她沉吟再三,心里犹豫了不下千遍,终于还是问道:“皇兄,我听说昊沅使者来访?”心弦紧绷,手底下的丝帕慢慢被汗水浸透。 “你如何得知?”慕玄烨奇怪反问,一会儿有恍然大悟,“定又是那些奴才说漏了嘴。半个月前我接到了昊沅皇的书信,信中写明为了恭贺你回宫,特意前来恭贺。这是他们表示两国修好的诚意,朕虽疑惑,但觉甚好。” “是谁前来?” 慕玄烨疑惑她的态度,还是说道:“昊沅南王,亦南舒。” 是他,阿云的七哥。 慕锦华唇色渐白,她该要如何面对他? “华儿觉得不妥?难道昊沅有诈?” “不。”她摇头,“我听说南王谦逊有礼,此番前来定然是为了修好。只是我近来没有胃口,胃痛犯了。” “来人,宣太医。” “皇兄,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不必大张旗鼓。我学了医术,最清楚自己的身体了。” 看她坚持,他也不好再说,“双儿,还不快扶你家主子回去。” 双儿担忧的小跑过来,扶着她的手,触及到她手里都是粘稠的冷汗,大大吃惊。 她还是不放心,“皇兄,良妃那里……” 对她没有办法,他只得松了口,“我知道怎么做。” “那臣妹先行告退。”走出了一段,慕锦华才放松下来,腿肚子一阵打抖,失了力,直接就靠在了她的身上。 “公主。”双儿急忙扶住了她,“公主,你可别吓奴婢。” 孙永福也急忙上前来扶住了她另一边手,察觉她的手冰凉至极。“奴才这就去请太医。” “别去。”慕锦华拉住了他的衣袖,“本宫休息一会儿就好。” 靠着两人闭了一会儿眼睛,身子才慢慢有了力气。她不敢想象,如果亦南舒问起阿云,她该怎么回答。 她知道,他是为了阿云而来的。 那么,七哥,你也怀疑我是细作连累故意害死阿云,所以来找我兴师问罪了吗? 好久,她的脸上才有了血色,借着两人站了起来。“回宫吧。” 南下之行,她如今是不得不行了。最好,回来时候他已经离开了。 当夜,皇上便下旨恩准荣华公主南下寻找恩人。此事迅速传了出去,众人心思各异。 双儿整理着行礼,雀跃不已,“公主,你说孙大嫂见到我们,会不会很开心?” 烛台下看书的美人停顿了一下,美眸才舍得才字句间移开一会儿,回忆起那个憨厚老实热情的妇人,她也很感激。“或许会。” 她没有告诉双儿,自己南下之行的目的,尽量掩人耳目。不是说,只有瞒住了自己,才能哄骗得过别人吗? “那真是太好了,奴婢一定要再尝一尝孙大嫂的红烧狮子头。” 这个贪吃的丫头,原来是想到了好吃的了。 不得不说,她也有点嘴馋了。 “咦,这是什么?”双儿疑惑的道,看着锦缎下的红色衣包,越来越眼熟。“这不是那日公主从狩猎场回来时怀里揣着的东西吗?” “别打开。”慕锦华放下书,着急道。 可惜双儿已经打开了,看见里面包着的是头发,奇怪的问:“公主什么时候落了这么多头发,难怪奴婢最近发现公主左边发丝少了一截。不过,怎么这么多。” 慕锦华大步走过去,把它拿了过来。之前她想着分开两人搅合在一起的头发,可是后来就忘记了。 “公主,这些头发都打结在一起了,奴婢拿出去扔了吧?” 结发结发。她的脸一红,羞窘得轻跺脚跟,“才不是结发,只是不小心打结了而已。” “不是一样吗?”双儿嘀咕道。 慕锦华耳根都红了,把头发重新包了起来,“把这带在行礼上。”她决定,一定要偷偷的拔下玉洺辰的头发,让人对比,一定全部挑出来才好。她才不愿和那个人绑在一起! 见她不动,她故意板起脸面孔,“这是命令。” 双儿这才不情不愿的接过来。 翌日,整装待发,慕玄烨亲自来送。 “华儿,这是朕准备的礼物。”他招了招手,立刻有**牵着一批马车过来。“既然是你的恩人,便也是朕的恩人。” “皇兄,臣妹…替恩人感谢你。”说罢,她盈盈拜身。 兄妹两又话别了一会儿,他才道:“去吧。” “嗯。”她用力点头,心里真的生出了不舍。这一去,又会有很久才回来了。 马车慢**出了城门,一时间,众人都知道荣华公主南下寻找恩人去了,纷纷赞赏她知恩图报的品性。 这一次出宫,她只带了双儿和孙永福。既然是离京寻找恩人,便要大张旗鼓。她与慕玄烨计划着到了苏州之后再秘密分成两拨人,掩人耳目,自己再偷偷去找人。 放眼天下,只有前朝成像苏沪,才能在朝中制衡摄政王一派的势力。 这一天相安无事,在天擦黑的时候平安的到了下一座丰城。 守城的将士早已得到了消息,早早在城门口迎接,看见马车过来,这才放下心来。传闻荣华公主回到京城便得皇上恩宠无限,他不能得罪。 “下官吴明义,参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先皇在世时,她便荣享一品之尊。何况,现在皇上再次认可她的身份。 完全说,荣华公主是天辰最大势最热手的权贵。 “吴大人不必客气,起来吧。”马车中传来了她娇脆的声音,不失威严,吴明义更加看重这个公主了。 “下官准备了下榻处,请公主移驾。” “本宫便叨扰了。” “不叨扰不叨扰,公主能来,是下官的荣幸。” 进了城,才发现丰城内十分繁华,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孙永福擦了擦汗,感叹道:“公主,奴才现在才发现,丰城夜市更是一副繁华之象。” 慕锦华点头,透过一点帘缝看去,都是人头,望不到边。“吴大人政绩不乏,本宫回京一定禀明皇上,以表嘉奖。” 吴明义听了差点从马上摔下去,讪讪的笑了,解释道:“下官惶恐,丰城的百姓早就听闻公主风华绝代,所以早就出门,想要一睹公主风姿的。” 双儿掩唇吃吃的笑了起来,“公主,敢情他们都没见过美人,特意赶来的。” 孙永福赶忙看向慕锦华,见她没有丝毫愠怒,心里也愉快起来,不知不觉就说道:“怕是他们也觉得若是无法一睹公主风采怕是要遗憾终生了。” 说完,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忐忑起来。 没想到,慕锦华反倒轻声笑了起来,“既然如此,那本宫岂敢让万民失望。” 外面的吴明义听见车内的对话也提着心,暗自揣测时,突然听到里面命令道:“停车。” 马车停了,众民都安静下来,伸长脖子盯着马车瞧,心里沸腾不已。 就在此时,一只纤纤玉手伸了出来,掀开帘子,鹅黄衣衫的女子探出身来。 烛火的晕光打在她的脸上,踱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圈。平日里那张异常妖媚的容颜显得翩柔许多,仍旧**着人心底深藏的**。 想要……不顾一切的占有她! 但,随之而来脱口的声音,含着一丝清冷疏离,惊醒了众人。 “本宫南下之事想必各位已听说,能得万民垂爱,本宫感激不尽。” 一个本宫,便彰显自己无与伦比的气度。 她,是公主,天之骄女。 众民纷纷跪了下来,“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眼中精光闪烁。动静这么大,就算是傅长宵会怀疑她南下的原因,现在也该相信了吧? 躬身回了车内,车帘放下,挡住了一切春色。 才到了下榻处,雨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一个三十岁左右、穿着管家服的男人打着灯笼迎了上来,“大人,他们说是来保护公主的。” 吴明义定睛一看,自家门口**着十几号人,做官兵打扮。这些人的穿着,又与马车旁专门护送的人不太相同。他拿不了主意,对着马车唤道:“公主。” 孙永福掀开车帘,撑了一把伞下了车。“前面是什么人?奴才记得,皇上没有另外加派人手保护公主才是。” 这时,其中的领队走上前来,“属下在摄政王部下当值,摄政王说了,南下路途遥远,要属下护送公主。” 看来他在这里等着了。慕锦华看向他,“本宫凭什么相信你?” 他拿出了一封信,“这是我家王爷亲笔所写,公主看了便知。” 孙永福接过来,交到了她手中。 慕锦华打开信,里面的确是他的字迹。写了大半页,不就是要派人跟着她,监视她。 他早已准备好,由不得她拒绝。慕锦华不打算与他硬碰硬,松了口:“既然如此,你们就跟着吧。”看来,她得更加小心,借机行事了。 那人不知道她这么好说话,也是愣了。“公主放心,属下等人一定保护好公主安危。” 她点点头没说什么,下了马车,进去歇息。 吴明义早就准备好了一切,给管家一个眼神,自己跟在后面伺候着。 !! 第二十六章 摄政王对本宫真是好得很 进了屋,他这才发现,原来公主是真的那么美。难怪摄政王不放心会派人保护,看来,他得更加用心才是。 这一夜,众人都很满意,吴明义又小心伺候了一阵,才终于把公主送出了城。 “大人,属下觉得或许传言是真的。” “什么传言?”吴明义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眼。 “摄政王看重荣华公主,两人之间……”他没有往下说,不过他会明白。 吴明义沉思了一会儿,看着远方,叹道:“要真如此,这天恐怕要变了。”他转过头,厉声吩咐道:“这话不得再说,谁要事再生是非,休怪我无情。” “属下明白。” 和他们猜测得差不多,傅长宵之所以派人跟着,就是要坐实与慕锦华的谣言。到时候就算她不承认,谣言也逼得她不得不承认。 有了这十几个人,一路上更没有人敢打马车的主意了。样样都准备充分,一点错都挑不出来。 慕锦华靠在车上看书,孙永福点了香便退了出去。不消一会儿,双儿气呼呼的爬了上来。 “公主,那伙人简直就是苍蝇,怎么也撵不走。” 慕锦华放下书,“你又想了什么法子为难他们了?” “奴婢说公主想要吃红烧鱼,料想这荒山野外的找不出来,就好借机数落他们了。没想到才一炷香的时间,硬是给弄出了一盘鱼回来了。对了,那鱼还冒着热气呢。” 慕锦华沉吟起来,她这几日容许双儿故意刁难他们,什么法子都想出来,可是来人准备充分,始终无动于衷。 傅长宵是铁了心了,她该如何是好?偏偏这几日玉洺辰未曾出现,她几乎怀疑他是不是又去做什么去了。 这时,外面忽的变得喧闹起来。双儿眼睛一亮,“公主,我下去看看。” 一路上可算憋坏了她,小丫头这会儿终于找到把柄了。 “去吧。” 最好是闹得愈大愈好。 双儿下了马车,很快就传来了她不依不饶的大叫声,“公主正在午睡,你们胆敢大声喧哗,不怕摄政王怪罪吗?” 她摇了摇头,继续看书。这本医术是她好不容易才从太医院拿来的,想起那帮太医心疼的吹*子瞪眼,就想笑。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她有些不悦,车帘掀开了,孙永福的脸出现在了面前。“公主,摄政王又派了人来了。” 她看过去,两个人正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其中一个人她没见过。 “公主,属下也是摄政王部下的王风。王爷让属下来保护公主,这是王爷的令牌。” 慕锦华细细一看,果真是他的贴身令牌。戏谑道:“摄政王就这么担心本宫出事?” 那人面不改色,回道:“王爷只是让属下来保护公主,其他人要重新调回去处理事务。” 令牌摆在眼前,犹如摄政王在,军令如山,没有人提出异议。 看着明显比原来多了一重的人,慕锦华轻蔑出声,“人都来了,本宫还能说什么。摄政王的好意本宫心领了,你回去转告你家王爷,本宫真真是感激不尽!” 傅长宵,你不是想要困住我么?我倒是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出发吧。”她神色恹恹的靠了回去,双儿和孙永福上了马车,继续开始赶路。 天渐渐黑了下来,距离下一座城还有三个时辰。王风骑马过来,问道:“公主,今晚怕是要在外面露宿了。如果冒黑赶路,属下怕会有危险。” 慕锦华颔首,“也好。” 得到允许,那个人才吩咐众人停了下来。又命人准备羹火、晚膳等东西。 双儿已经习惯了,倒是孙永福不安道:“公主,野外常有野兽出没,不碍事吗?” 双儿抢先说道:“孙公公放心吧,临近冬天早就没了野兽。我和公主经历了那么多,直接在树丛里睡了一夜都有,哪里还在乎这个?” 孙永福一听面红耳赤,自己还比不过一个女的胆大,对慕锦华更是佩服不已。“奴才下车去看看膳食准备如何了。” 他一走,双儿肚子咕噜噜响了起来,她捂住了肚子,哭丧着脸道:“公主,奴婢肚子不舒服,一会儿就回来。” “嗯。”她默笑,准行了,暗想如果孙永福在,一定能扳回一点面子。 双儿急急忙忙下了马车,朝着人少的地方钻进了树林,看到没有人这才开始解决起来。 要不是之前在野外过了许多次,她一定不敢大黑晚上一个人过来。 这时,树丛里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她屏住了呼吸,听到有人说话了…… “公主,膳食准备得差不多了。”孙永福在车外说道。 慕锦华动了动身子,看时间差不多了,双儿还没回来,有点担心起来。“双儿回来了吗?” 孙永福惊讶的道:“双儿不在里面吗?咦,双儿,公主刚刚才问起你呢。” 车帘一开,凉风吹了进来,她看见双儿惨白着一张小脸爬了进来,还以为她是吹风吹的。 “公主,我们快走吧。”双儿拉紧了她的衣袖,浑身颤抖起来,“奴婢听到有人说,他们在膳食中动了手脚,今晚一定要成功。” 书从手中落下,慕锦华直起身来,“当真?”她还在想,依着往日行车速度,到下一城怎么说也只差一个时辰左右。看来,他们是故意在拖延时间了。 “千真万确,奴婢听得清清楚楚。” 孙永福也爬了进来,显然被吓得不清,“公主,咱们跟他们拼了。” “不行。”慕锦华反驳道:“他们人多,硬拼的话拼不过他们,容我想想。”她该怎么办?这些人一看就是练家子,这一点御林军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现在才去回想,今日发生的事实在是太诡异了。只能说,这些人不是傅长宵派来的。 她的手脚一片冰凉,幸好双儿听到了消息,否则他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沉默间,外面传来了王风的声音。“公主,膳食都准备好了,是不是要用膳?” “公主?”孙永福一激动,声音拔高起来,尖细刺耳。 王风眼一沉,难道他们发现了什么。 慕锦华连忙踹了孙永福一脚,训斥道:“该死的奴才,连倒个茶都倒不好,留你何用。还不下去给本宫把膳食端进来。” 孙永福吃了痛,心定下来不少。“奴才知错了,谢公主开恩。”他把茶水倒在了自己袖子上,才退了出去。 “公主要在车上用膳。”孙永福说道,配上他那副苍白的脸,更有信服力。 王风看见他袖口有水渍,疑心顿时消除了。反正都是用膳,还怕她耍出什么花样来吗?“公公来拿吧。” 孙永福把膳食都端了起来,一直都感觉王风在盯着自己的后背看,更不敢露出马脚,小心翼翼的上了马车后,才软了腿。 “摆膳。”慕锦华吩咐道,马车里传来了筷子与盘子摩擦的声音。 王风放下心,才走远了。 “公主,他走了。”双儿道。 慕锦华看着两人,认真道:“等下我把王风都哄骗过来,你们都要好好演戏,别让他看出来了。” “公主。” “公主。” 两人异口同声,都不赞同。 “放心,他对我没有防备,我反而能够制服他。”她从怀里把锦包拿了出来,抽出了几根银针。“这上面有迷药,你们一人拿一根,要是我失败了,你们从后面扎进去,别让他逃脱了。俗话说,擒贼先擒王,只要制服了他,就不怕其他人不乖乖放我们走。” 两人都拿过银针,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慕锦华敛了敛神色,突然把桌子一掀,震怒道:“该死的奴才,你是怎么伺候的?不想活了是吗?” 孙永福急忙磕头求饶,大声道:“公主,奴才知道了,求公主饶命。” 双儿在一旁附和道,“孙公公,你明知公主习惯先喝汤才用膳,不是故意的谁信?” “公主,奴才一时糊涂才弄错了,求公主开恩哪。” “给本宫滚出去。” “公主开恩哪,奴才知错了……”他慢慢的退了出去,在马车旁边跪下。 王风听到不对,重新命人准备了一桌吃食,端了过来。“公主,何必和这等奴才过不去,还是先用膳吧。” 孙永福心跳加快,更是卖力磕头求饶。 王风眼里闪过一丝厌恶,还是大声说道:“公主,属下准备了膳食,请公主用膳。” 许久,才传来慕锦华的声音。“端进来吧。” 王风一愣,愠怒不已,她把他当奴才使唤了吗? 双儿掀开了帘子,他看过去,只见慕锦华靠在车壁上,衣襟半开,说不出的香艳。 *念顿起,他吞了吞口水,心想,既然他都活不了了,让他风流一把也不为过,当即就上了马车。进了马车,香气袭来,肚脐下的东西不受控制起来。 他暗骂道,呸,就这样的货色也是公主,说是从红楼里出来的他一定不会怀疑。今晚他定要好好享受,回头也能说出去显摆显摆。 他那毫不掩饰的眼直勾勾的盯着她看,让人作呕。 慕锦华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喝斥道:“还不赶快摆膳。” 王风垂下眼,心里哼哼,一会儿定要你求饶不已,看你还嚣不嚣张。 !! 第二十七章 他来了 双儿把之前的吃食撤到了一旁,摆正了桌子。王风把托盘放在了桌子上,一份一份在桌上放好。 慕锦华俯身上前,香味更浓了。 王风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感觉嘴里比之前还要干,尤其是那一只抬起的右手,纤细无骨,洁白无瑕,想要握一握。 他抬手准备去抓,忽而感觉到后颈一痛,**看见那个叫双儿的小丫头脸色惨白的看着他。他还没反应过来,这边手又是一痛,一根银针深深的扎了进去。 “你做了什么?”王风大吼一声,想要去拔,身上渐渐失了力气。他强行运功,结果加快了药效。 他被两人设计了。 他抽出银针,一手抓着桌沿撑着身子,一手朝慕锦华抓去。 双儿对着他的后背扑了过去,整个身子都压在了他的身上。王风料不到背后被袭,直接倒在了桌子上,下颌磕着桌沿,疼得眼泪花就要掉下来。 慕锦华乘机抓起了鸡腿塞进了他的口中,让他叫不出来。 马车一阵晃动,惊动了所有人。 “大胆,你竟然想要以下犯上,死不足惜,来人。”慕锦华掀开车帘,对着御林军吩咐道:“还不赶快把他给本宫拉下去。” 御林军朝着马车护了过来,谁知就在这时,那些人见事情不妙,抽出了刀杀了过来。 “他们都是刺客。”孙永福跳起来,翘着兰花指吼道。 御林军这才反应过来,可是不少人遭到了毒手。 “王风在我手里,谁敢再动。”慕锦华抽出了王风的刀,抵在了他的脖颈上,吼了一句。 那些人只是停了停,继续打了起来。他们得到的命令是,不顾一切杀死慕锦华。 看到这样的结果,慕锦华也是一呆,更多的是涌入心底的后怕。 这是一群死士! “孙永福,快上车。” 孙永福连滚带爬上了车,就听到慕锦华命令道:“快走。” 可惜,没等车夫上车,那些人已经杀了过来,车夫连吭都没吭一声,已命丧黄泉。 这伙人都训练有素,御林军哪里是他们对手,只剩下了两人守着马车。 “公主,现在怎么办?”孙永福声音都颤抖了,经历刺杀,他还是头一遭。 慕锦华一脚踢开了王风,亲自出了马车,拉起了缰绳:“冲出去。” 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她不信,这一次她还闯不过去。 剩下的两人都惊叹不已,换做其他人早就吓得腿软了,哪里还能这么镇定。两人再次坚定决心,“保护公主。” “坐好了。”慕锦华拿起旁边的刀,在马屁股上插了一刀。大马受了痛,发狂一般向前冲去。 谁敢拦发狂的马,这一愣神,已叫他们冲了出去。 “快追——” 马发狂*乱奔去,慕锦华险些翻下了马车,滚进了车厢之中。幸好有王风垫背,否则一定摔得鼻青脸肿的。 杀手很快便追了上来,刀剑穿插马车而过。 孙永福尖叫连连,扣紧了车壁。 那些都是亡命之徒,早就骑马追来,不顾一切的跳上了马车。 “公主小心。”孙永福眼疾身快趴在了她的身上,闭上了眼睛。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身影跳上了马车,正在持刀的人后背被人从后面刺了一刀,又被踢下了马车。 “邱兰姐。”双儿惊喜连连。 慕锦华抬眼看去,站在马车上与其他杀手打斗的人,正是邱兰。 “曦主子,属下来迟了。”她道,手下却不见迟疑,手起刀落游刃有余。 看样子旧伤好了,慕锦华绷紧的神经才松弛下来。看着身上压着的孙永福,苦着一掌白惨惨的脸,忍不住乐了。“孙公公,你还想赖在本宫身上到什么时候。” 孙永福张开眼,对上她调笑的眼眸,吓得滚到了一边。我的乖乖,他差点就死了。经过这么一惊一吓,他完全忘记了刚才i帧及逾越的行为。 直到日后他想起来,那时候仍然后怕不已。尤其是在见过了慕锦华种种手段之后,暗自庆幸自己一早就占对了阵营。 解决了扑上车的人,邱兰勒紧了缰绳,努力把马停了下来。 后面传来了打斗声,却一个人也没有追上来。 “曦主子放心,玉公子在后头,不会出事的。”邱兰解释道,下了马,“这里不安全,属下知道一条路,曦主子请下车。” 慕锦华点头,下了车。她往后面看去,远远的看见玉洺辰与十几个人缠斗在了一起。一路上的担惊受怕,总算是消散了不少。 还好,他赶来了。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此刻她的心无比安定。 邱兰在马屁股上划了一刀,才停下的马又继续狂跑出去。 孙永福看那马狂奔的速度,拉住了双儿不肯撒手,“老天,怎么跑得那么快。” 要是平常双儿肯定打击他,这会儿才死里逃生,也笑不出来了。 “曦主子,走吧。”邱兰道,随着她的眼睛看去,又补充道:“那些人不是玉公子的对手,我们先走,玉公子很快便能追上来。” “走吧。” 邱兰说的路几乎都不算路,常年未有人走,杂草丛生,枝桠横斜。她在前面开路,一行人磕磕撞撞,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走出了树林。 孙永福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他从小就被家人迈进了宫里,哪里经历过这么惊险的事情,后背早已被冷汗打湿又被风吹干了。 深夜的夜已经开始变冷,一阵冷风吹来,直叫人牙齿打颤。 “曦主子。”邱兰担心那些人追上来,就他们在后面赶来的时候,发现有不同的人马尾随。这南行之路,比她想的还要艰难万分。 慕锦华明白,对着身后的两人道:“走吧,后面的人追上来就麻烦了。” 月上中天,一行人走得麻木了,疲倦不已。 忽然,邱兰指着前方说道:“那里有灯火,或许是一家客栈,我们能去歇歇脚,等玉公子追上来。” 其他人听,都高兴起来,加快了脚步。 走进了,兴隆客栈四个大字十分显眼。 慕锦华看看周边荒突突的,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家店,不会是黑店吧? 邱兰看出了她的担忧,常年在刀锋上舔血过活也让她对这家店戒备不已。立即问了出来,“曦主子觉得不妥?” 她点头,不经意间看见孙永福与双儿相搀在一起慢慢走了过来,心软了。“进去吧,进去再作打算。” 邱兰上前一步,叩响了木门。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了一声高亢的声音,“来了,来了。” 门咯吱一声大开了,小二探出身,一股梨花香扑面而来。只听他开心的道:“几位客官可是要住店?” 慕锦华格外留了心眼,这大半夜扰人清梦,为何这店小二这么的高兴?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虑,小二解释道:“这位客官不知,我们掌柜的把店开在这里就是为了方面客人住店,但是这里荒远,没生意上门也难以经营下去。客官以来,我们不就是有了银子了吗?” 他这话怎么听有些不对,不让几人多想,他立刻让出了一条路,“请进,快请进。这里离得最远的就是牛一村了,步行大概要走一个时辰左右。我还有店中的伙计和掌柜的,全部都是牛一村的人。不信啊,客官可以留个人去问问。” 他一脸老实样,说话又真诚,很难不让人信服。 “我们这是小本生意,绝对不是黑店。” 话到了这份上,慕锦华半信半疑,还是点了头,三人才放心走进去。 小二在后面关上门,急忙追了上来。外面黑看不清楚,走进大堂,才细细打量起几人来。他看其他三人都留后半步,联系刚才门外的反应,立马就猜出前面的女子就是他们的主子了。 再细细一看,三人穿着皆是好布料,尤其是中间的女子,她身上的衣服,乃是苏州最好的云锦。 穿得起云锦的人,必是非富即贵。再看那身段,啧啧……要是能摸一把…… 邱兰一个冷眼看过去,小二立马收起了目光,屁颠屁颠的道:“几位客官想要喝点什么?” 孙永福也缓过神来,说道:“随便来一壶茶,再来点点心就是。” 他声音尖细,小二在心中惊疑,再看过去,瞧着他面皮白皙,没有*渣,立刻就联想到了**。难道这几位还是宫里来的贵人?不住偷着乐。 “还不快去。”邱兰喝斥道,小二立马躬身,跑了下去。 双儿擦了擦凳子,才扶着慕锦华坐下。“公主,这里好像很奇怪,我们不会是真的进了黑店吧?” 慕锦华点头,“这里应该就是黑店。” “什么?”孙永福几乎吓破了胆,这不就是应了那句话,才出了虎穴,又进了狼窝吗?看公主不慌不忙,他也慢慢放下心来。 双儿跃跃欲试,兴奋不已。“终于叫咱给遇上了,黑店那。” 面对她那张脸,三人都忍俊不禁。 “都坐下吧,在外面没那么多的规矩。”慕锦华吩咐道。 邱兰想了想,还是坐了下来。孙永福看见众人都坐了,自己也找了远一点的地方坐下。 行了大半夜的路,终于能休息了。 !! 第二十八章 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后堂响起了脚步声。小二端着一壶茶和几样点心上来,“客官,茶来了。几位来得不巧,这大半夜厨子都回村了,只剩下这几样东西。几位不嫌弃的话,就拿这甜甜肚子。” 他把东西放在桌上,感觉到一道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身上,惊疑不已,难道自己被人识破了。寻着目光看过去,只见其中一个丫鬟盯着自己,双眼发亮。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几位要是没有……”剩下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小二看痴了。他刚才没注意,没发现原来这个主子竟然这么绝色。刚才消下去的心思现在又浮了上来,既然是他们主动送上门来得,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混脏东西,你眼睛往哪里放?”孙永福大声训斥道。 小二收回了眼,低眉顺眼的道:“小人从小就生活在穷乡僻壤里,哪里见过这么好看的人,请客官不要见怪。” 虽是夸赞自家公主,孙永福心里也满意不少,“下去吧,下次记得长点记性。”只有这时候,才让人想起来这个刚才吓破了胆子的人是皇宫里鼎鼎有名的荣华宫总管。 小二端着盘子退了下去,说是下去,其实也就是去了柜台后面。隔着台面,看不见他在下面捣鼓什么。 邱兰用银针试探了一遍所有东西,见银针没有变色,才倒了一杯茶递给慕锦华。 折腾了这么久她口渴得很,当即端起喝了几大口。 其他人见了,才纷纷倒茶喝,吃起了点心来。 吃了东西,身体渐渐回暖,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开始弥散在空气中。 “曦主子,想必玉公子很快就会到了,是否要上客房休息一会儿。”邱兰想,她在旁边护着,料定店家也不敢做什么的。 可是,身子怎么这么无力,眼皮也越来越沉。 不好。 这是她失去意识前唯一想到的话。 店小二见几人纷纷倒下,立刻扯掉头巾从**跳了出来。“乖乖,今天真是发大了。”想到刚才的绝色,他搓了搓手,舔着下唇,笑得极其的放-荡。 走过去,伸手去摸慕锦华后背时,一颗珠子打在了手背上。 他捂住了手,疼得呲牙咧嘴,“谁?” “有些人,你动不得。” 店门被踹开,一个人踏着夜色进来。 小二怔住了,瞪大了眼,“是你——” 慕锦华是在一阵颠簸中醒来的,睁开眼,恍惚看见自己再马车上。又沉沉的闭上了眼,过了一会儿,才真的醒了过来。 她支起身子,看见马车里还有另一个人,不由一怔,“你怎么会在这?”转念一想,“不对,我怎么在这里?”她还记得自己再那家黑店里,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你救了我?” 玉洺辰终于舍得抬起头来,戏谑道:“黑店也敢进去,你胆子可真大。” 她一阵羞窘,辩解道:“邱兰试过了,茶点里都没有毒。” “谁说下毒只能在茶点里?” “嗯?”她用心一想,终于找到了关键,“是香!这个人本事倒是不小,如果能学会他的本事,说不定还能防身用。” 玉洺辰一阵无语,“你命的确好,*湖中最有名的采花大盗都让你给遇上了。”那人最擅长的便是调香,因为留了这一手本事,逃过了不少追杀。 后来就隐匿*湖,想不到他又开启了黑店来。 “他是采花大盗?”慕锦华更是羞窘,脸开始涨红,之前脱口的话更是让她只想要找一个地洞钻进去。“我不知道。” 他当然知道她不知道了,看她那无辜的眼,玉洺辰有点失神。他垂下头,看着那一盘未下完的棋,捻了一颗黑棋放了上去,收回三颗白子。 “你的脸太招祸了。” 慕锦华摸了摸脸,真当她愿意是的。不再缠着话头不放,她靠了过来,“一个人下棋多美意思,我来陪你下一盘吧。” 玉洺辰一愣,把棋盅推了过去。 下了几盘棋,盘盘都是他赢,见她神色恹恹,玉洺辰不作声色的喝了几口茶。 这一局,自然是她赢了。 慕锦华面露得色,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我们去哪儿?” 玉洺辰言简意赅,“南下。” 她敏感的察觉他话中有局促的味道,拉了脸,“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话到了这份上,玉洺辰放下了杯子,“你这么着急走,是怕见到七哥?”他不是问,而是肯定的说。他唤他七哥,足见他与亦孤云等兄弟的感情都不一般。 被戳破心思,慕锦华异常尴尬。她偏过头,硬生生的道:“是。不过这只是……” “慕锦华,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玉洺辰打断了她的话,玉杯咔嚓一声在他手中碎裂,碎皮直接就刺进了他的手里,鲜血流了下来。 “我不是……” “你不是为了躲七哥吗?” 面对他的眼,她反驳不出来,失声吼了出来。“我是躲着七哥,我怕他问起阿云,我怕他怀疑我不信我,更怕直接面对他……” “如果你问心无愧,有何愧疚?” 她被问住了,事实上,的确是她间接害死了阿云,所以她并没有,问心无愧。 “慕锦华,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我会一件一件查出来的。” 风一吹,人已经出了马车。 她听见邱兰吼道:“玉公子,你去哪?”可惜没有任何回音。 邱兰运功踏上马车,掀开帘子钻了进来。“曦主子,出了什么事了?” “没事。”慕锦华揉了揉发痛的眉心,“双儿和孙永福怎么样了?” “他们在后面那辆马车上。” “现在这条路最后到哪?” “兰城。” 竟然是兰城!慕锦华手一阵颤抖,“下一个官道,换一条路走,去禹州。” 邱兰几乎要脱口问她,可是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看她疲惫的脸色,她想着,还是以后再问吧。 兰城,是一切磨难的开始。 说的准确的,是她行乞之路的开始。 过了兰城之后,在下一座城她遇见了阿云和玉洺辰。 禹州坐落在群山环绕之中,地势较高,沿路都是高山,几乎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折腾了七八天,为了掩藏行踪,大都是走得山路,日日风餐露宿,一行人都消瘦了不少。 “公主,奴婢刚才问了人,明天就能到禹州了。” 慕锦华点头不语,自从那日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玉洺辰。车外三三两两的走过迁家带口的人,越是靠近禹州,人越是多。 这些人,看起来像是逃难的。 她的眉头越皱越紧,没听闻哪里受灾,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离开?起先路过那几座城的时候她没多想,现在看来,问题似乎很严重。 又走了大半天,车停了下来。车夫说道:“小姐,日头太重,需要找水源给马喝喝水了。” “好。”她拿起幂离戴上,才下了车来。 如车夫说的,外边太阳太大了,越是靠近禹州越是如此。 下了车,才发现外面十分干燥,草木都枯黄了。 车夫熟练的从车里拿了水出来给马喂水,马呼哧呼哧的喝了起来。 路边赶路的人见了,瞪大了眼。一个人甚至是跑了过来,斥责道:“水这么少,你们还能给马喝?” 孙永福刚要喝斥他,被慕锦华拦住了,她上前一步,问道:“请问有什么不妥吗?” 那人回过头来,怒气冲冲的道:“禹州都干旱了,死了不少人,你们竟然还浪费水,小心天谴。” “禹州干旱了?”慕锦华很惊讶,“为何没人上报朝廷?” 那人猜她不知情,口气缓和了不少。“朝廷哪里会管,一级压着一级,遭罪的是我们百姓。姑娘,我看你知书达理,想必是有钱人家的小姐。还是赶快离开吧,禹州只准进步准出,我们都是好不容易才出来的。” “多谢相告。”慕锦华看了双儿一眼,后者会意的掏出了银两,放到了他的手中。 慕锦华接着问道:“你们出来后,就没人打算上京高御状?或许皇上不知道此事,被那些官员压了下来。” 得了银子,那人回答得更有耐心了。“上京?禹州郡守**可大了,听说当朝的蓉贵人就是他女儿。那蓉贵人身怀龙种,谁敢傻不溜秋撞上去?我说姑娘,你问了这么多干嘛?不会是京里来的吧?” “我是从兰州来的,家父做丝绸生意,禹州有人欠了一笔钱迟迟未还。奈何家父旧疾复发,我才不得不代父前来。” 那人松了一口气,拉了拉包裹,又心疼的盯着那空了的木桶。“小姐心善,还是快快离去吧。我先走了,等赶到了下一座城安了家,再想办法把一家老小都接出来。” 不等她留人,那人急忙赶路起来。路上的人大多如此,没有一个人有多余的时间停下来。 “邱兰,这附近都干旱了吗?”这几日水源都很充足,她竟然没有察觉到不妥。 “是,一路而来,农田地面都裂开了,接近禹州更是如此。”邱兰道,面对她疑惑的目光,解释道:“一路上吃用都是玉公子安排的,所以曦主子才没感觉。” 原来如此。 她侧身,放眼望去,地上大多青黄一片。远远的看去,农田上一个人都没有。“看来,禹州之行,上天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 第二十九章 杀狼 接下来的行程,再也无人抱怨路途艰辛,沉默的看着沿路干裂的泥土,心中感慨万千。 再深入前走,半道上再无一人,空荡荡的官道上只剩下车轱辘碾过的咕噜声。天很快便黑,车夫寻了一快空地停了马。 两个五大三粗的大汉捡柴生火,热水煮饭,不一会儿,食物的香味弥漫开来。 “小姐,是在车里用餐还是在外面?”双儿询问道,为了掩人耳目,这几日都用寻常人家的称呼。 “外面吧。”天闷得很,若不是月朗星稀,她都怀疑是不是有场大雨将至。 风呼呼的吹,她裹紧身上的狐裘,下了车,就着地上就坐了起来。 孙永福撇着嘴,在地上铺了一层丝帕,才勉强坐了下来,“小姐,等明早到了禹州,就能好好休息了。” 其中一个车夫轻嗤了一声。 “你笑什么?”孙永福瞪大了眼,翘着兰花指,气哼哼的道:“咱家说错了吗?到了禹州,可不就能休息。” 车夫又往火力添了一根柴,粗犷的声音清晰的敲在每个人心头。“今天下午那个人可是说了,进了禹州城,只能进不能出。” 孙永福气不过,反驳他,“有小姐在,谁敢拦着?” “你想得太简单了。”那车夫似笑非笑,“别说是你们小姐,就是京城里的一品大官来了都无济于事。禹州地属中南,快马加鞭到达京城也要三天,天高皇帝远,他们封了城,对你家小姐*乱做什么,又有谁知道?” “再说了,那禹州正在闹饥荒,你们怎么不知有人没想上报过?” 他说得很隐晦,慕锦华能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这世道,官官相护,即便是京城犯的事,皇兄也不一定知道。 都已经到了封城的地步,可想而知饥荒有多严重。她只是一个公主,又有谁听她指挥?那些人完全可以把她幽禁起来,就算后来出了事,一层层瞒下来,皇兄又能查得了多少? 邱兰盛了一碗肉汤过来,“曦主子,喝点肉汤去去寒。”几人中,怕是只有她最轻松了。禹州饥荒是天辰的事,她只要保护慕锦华就好。 “那现在怎么办?回去?”孙永福着了急,动作麻利的站了起来。“小姐,不然我们绕道走吧。” “绕道?”另一个车夫也搭了话,拨了拨火薪,让火烧得更旺了。“要想去聊城,只有穿过禹州,别无他法。要不只能原路返回,从兰城过去。” 所有人齐齐看慕锦华,等她决定。 “不行。”慕锦华摇头,“既然到了这,原路返回太浪费时间。何况禹州具体情况不明,又没人通风报信,再这样下去,我怕会出事。” 她总觉得有蹊跷,这么大的饥荒想要瞒如何瞒得住,若事情被曝光那些人将会承担多大的风险。在所有事情的背后,似乎有双手,正在推动一切。 “曦主子是担心有人会煽动灾民?” 慕锦华赞赏的点点头,“不错,我一直都在想为什么华城和禹州这么近,我们路过华城一点风声都没收到。那就只能说,有人把事情给隐瞒下来。你们真觉得,一个小小的郡守就可以吗?” “那还等什么,还不赶紧派人通报皇上。”孙永福激动的道。 “我也正想此事。”她沉吟了一会儿,郑重的看着在场的几人,最后视线落在了孙永福和双儿身上。 “孙永福,你拿着我的令牌速速去兰城,记住,在城外逗留一天,越张扬越好,再大摇大摆进城。如果遇到摄政王的人,步摇硬碰硬,让他们跟着。” “进城后直奔郡守府,拿着本宫令牌面见郡守,最好让所有人都知道禹州饥荒。双儿,你跟着他去,你是我的贴身丫鬟,只要看到你,才会更让他的人信服。” “小姐。”双儿含着泪,“奴婢不离开小姐。” “双儿,我的命就交到你手里了。”慕锦华十分认真,“这只是你们要做的第一步而已。到了城内,双儿你悄悄离开,去找半醉居找醉娘,让她送信去进城。” 她从头上拔下了那支木簪子,指腹轻轻的摩挲半响,才不舍的递给了双儿。“有了它,醉娘一定会帮你的。” 邱兰看着羹火,心里对她更加佩服。这一环一环下来,禹州的事必定包不住,不只是兰城郡守不得怠慢,就是摄政王也别想袖手旁观。 好计谋! 在她不在的日子里,她已经慢慢成熟,渐渐能够成为独当一面的主子了。 “小姐,这是云王给您的。”双儿叫道,“那女人肯定不会还回来的。” “你放心,这簪子还会回来的。”慕锦华看着她,露出了一丝苦笑,只是她要欠那个女人一个很大的人情了。想到她那算计的眼神,她摇摇头。 要不是因为阿云的缘故,说不定她们真的会成为至交。 “小姐,双儿一定不负所托。”拿过簪子,她感觉双手沉甸甸的。 正在这时,孙永福奇怪的问道:“云王是谁?奴才怎么没听过天辰哪一位王爷的封号是云王的。” 双儿慌忙看向慕锦华。 “你听错了,是姓云名王的人。”慕锦华淡定解释道。 孙公公一脸恍悟,“这人可够张狂的。”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她低头,喝了一口汤,温度刚刚好。 除了孙永福外,所有人都悄悄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荣华公主,瞎掰的本事都这么牛。 ‘嗷呜——’ 突然的吼声响了起来,衬着这惨白白的月光,更是瘆人。 而此时,两匹马不安的撅起蹄子,嘶鸣起来。 一群人都绷紧了神经。 “公主,是、是什么?”双儿朝她靠了一点,“该、该不会是……” ‘嗷呜,嗷呜——’ “是狼。”有人吼了出来。 “不,是狼群。”邱兰拔出了剑,看着从远处包围而来的一双双碧绿色的眼,吼道:“保护小姐。” 两个车夫一人从怀里拿出了一个信号弹,往天空一放,嗖的一声,一道绿光冲上了天空。另一人返回马车,回来时手里多了两把刀。 他们把火架得更大一些,有了火,狼群不敢上前来。 别看慕锦华淡然镇静的样子,衣衫早已被汗水浸湿,身下的影子不停颤动,分不清是因为风太大还是因为她太害怕。 无论是谁,在荒郊野外面对一群狼的攻击,也会慌了神。 她侧头,瞥见孙永福早已吓傻吓呆了,坐在地上哆嗦着。 时间悄悄流走,狼群见他们不动,一两只开始走上前,分别从两侧躬身试探。 “小心。” 邱兰用剑去挡,月光下剑身反光,那头狼迟疑的退了几步。 另一边,那头狼也被一车夫退后了几步,却站在石头后面,虎视眈眈的看着,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狼在逼近。 所有人都清楚这一点,这堆火就是他们的保命符。 直到狼群再走近一步,借着火光和月光,清晰的看见狼群嘴下锋利的长牙。似乎是饿了许久,大多是瘦骨如柴,毛发干燥偏黄,那双绿眼里充满了狂热。 一方不肯丢命,一方不肯放弃到嘴边的猎物。这一场僵持战,只有撑到最后的人,才有希望。 不知坚持了多久,柴火一点点减少。吹了大半夜的风,手脚已冻僵发凉,睁着眼皮死守。 ‘阿嚏’双儿揉了揉鼻子,也许是这个响亮的喷嚏声,成了狼群发动最后攻击的契机。 “嗷呜——”狼王一声令下,众狼扑了上来。 两匹马都挣扎起来,嘶叫不已,状似疯狂。这边已经无暇顾及,邱兰、与车夫三人分守三边,与狼群搏斗起来。 不一会儿,空气中泛起了浓浓的血腥味。 可是三人哪里抵得上狼狡猾的攻击,不多时便钻进了空子里,朝着最柔弱的三人而去。 “双儿——”慕锦华把双儿推到了一旁,也是在眨眼间被狼扑倒在了地上。那双绿色的眼直勾勾的盯着她,长大的口,口水沿着利齿滴落在她的脸上。 清晰的看见它眼中的自己,俨然是一块味美丰盛的食物。 那一刻,脑海里一片空白。她手里乱抓,不知道抓了什么,直接对着狼打去。 ‘嗷——’狼吃了痛,滚到了一边。 慕锦华抓住时机,抽出了一根银针,朝狼扑了上去,对它的身上就扎了进去,一下又一下。 那狼早已饿久了,临死却爆发了,爪子对她一抓,直接在她的手臂上撕开了一道伤口。可是她连松都没有松手,凑准时机对着它张开的胸口刺了进去。 重复而机械,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杀了它,杀了它…… 突然,一只手勾住了她的腰,她立刻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鼻尖充斥着淡淡的酒香。 “它死了。”玉洺辰说道。 她充耳不闻,手在空中*乱的挥舞,重复着单调的动作。 玉洺辰没有办法,在她的颈边一点,她立刻就松软了身子,倒在了他的怀里。 靠着他的胸口一颤,玉洺辰低头,见她的头发都散乱开来,几乎都挡住了整张脸。想起刚才看见的景象,连他都感到震惊。 !! 第三十章 夫人醒了 那是一头狼,一头已经饿极了许久的狼,被她杀死了。 垂下头,看着倒在怀里的女人,心里涌上了一股心疼。其实,脱去公主这光鲜的身份,她也只是一个弱女子而已。抬手想要掀开她脸上的头发,却听到双儿的哭声,立刻把手放了下去,心也重归平静。 “公主。”双儿连滚带爬跑了过来,是她没用,是她连累公主了。 “你照顾她。”他一向说话都是这么简洁,当即就把她推离自己身子。 双儿绷住泪接着慕锦华的身子,也是这一瞬间,两人都怔住了。 原来,昏迷中,她不知何时拉住了他的衣角。 玉洺辰抿起了唇,上次也是这样。 “玉公子。”双儿为难的看着她,“公主她……”她知道玉公子和公主一向不对盘,可是这时候…… 玉洺辰看向慕锦华,眼睛落在她没有血色的唇上,便移开了。手起刀落,只听嘶的一声,布帛断裂了,慕锦华整个身子都靠在了双儿身上,双儿差点就扶不住她。 “她是你的主子。”玉洺辰冷冷的说完,转身离去,又是那一副冷冰冰的脸庞。“准备准备马上离开。”狼是最记仇的动物,他怕它们还会回来报仇。 路过慕锦华杀死的那头狼,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不一会儿又返回来,把它捡了起来。 众人连忙收拾,谁也不想再次成为狼的盘中餐。 马车颠簸,双儿及时把茶递了过来,慕锦华喝了几口,方才压住了阵阵恶心。 “小姐,再过半个时辰,就能到禹州了。” “嗯。”她点点头,又靠了回去。昨夜惊险一幕浮上心头,依然惊惧,止不住后怕。 双儿把杯子收了回去,为她掖了掖被角,退了出去。 “曦主子怎样了?”邱兰走上前来,透着缝隙看去,只能看见蜷缩的一团,更让人不放心。 “还是那个样子。”双儿咬住下唇,昨夜可真是吓坏她了。公主发红了眼扑向饿狼,要是再差那么一点点,有可能她就葬身狼口。 那一瞬间,比的不过是谁最狠罢了。 两人的谈话声清晰的传进了玉洺辰耳中,眼皮一跳,垂眼看着眼前跳跃的火花入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前方沙尘滚滚,一队人马朝着这边过来。 “二爷,是从禹州方向来的官兵。”眼尖的人说道。 玉洺辰自顾自的喝了一口酒,交代道:“不要轻举妄动,看看再说。” 所有人都收回了剑,继续做着手头上的事情。 那队官兵果然是冲着这边来得,昨夜的烟火引起了各方注意,他们是奉命前来打探的。 官兵把所有人都围住了,有人骑马上来,扫了众人一眼,最后看向最悠闲自在的那个人。但看此人气度不乏,气质雍容华贵浑然天成,举手投足更是透着一股洒脱。他料定此人便是这些人的主子,语气少了一丝怠慢,客气的问道:“请问阁下是否打算去禹州?” 玉洺辰眼皮未抬,并未答话。 他如此轻视,那人倒也未恼,心中暗自揣测。莫非是哪位权贵之后?不管他是谁,这人万万得罪不起。“如果阁下是要去禹州,还请原路返回,勿让我等为难。” 玉洺辰看了旁边的人一眼,那人立刻会意的站了起来,说道:“你这官爷说话奇怪,我们都到了禹州边境,哪里还有返回的道理。我家少爷是为了生意而来,需要从禹州路过,要是晚了一天半天,可是成百的银两损失,到时候谁负担得起?” 那人狐疑的看了玉洺辰一眼,经商的?他不信。既然软的不行,他只好板起脸,“我看你家主子是聪明人,实话告诉你们,禹州最近出了不少大案子,我家郡守下令缉拿逃犯。各位要是进了禹州城,出不出得来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这逃犯极其嚣张,指不定要查到什么时候。” 双儿大为恼火,这些人说黑是白,拿他们当猴耍,气极脱口:“什么大案子,分明就是…啊——”她捂住吃痛的肩膀,脚边滚落了一颗玉珠。 “几位究竟是什么人?”那官爷黑了脸,手放在了腰边的剑柄上,时刻准备杀人灭口。 两边剑拔弩张,随时都可能动手。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其中一辆马车里传来了一声威仪的声音,“双儿,外面出了什么事?” 双儿喜,忙回了马车旁,回道:“小姐,禹州来了一群官爷,要让我们原路返回。” 那官爷闻声看去,听得这声音清脆如玉珠落盘,威严不失,里面的人肯定大有来头。他立刻想起最近南下的荣华公主,眼中神色莫辩。难道,车中的人真是荣华公主不成? 就在这时,玉洺辰忽然站了起来,脸色迫切,风风火火的上了马车。“夫人总算醒了,为夫甚为担心。” 慕锦华一滞,看他冷冰的脸庞说出如此情意绵绵的话,有种莫大的冲击。 玉洺辰握住了她的手,她刚要反抗,手心一凉,他的食指在上面写了起来。 只稍一愣,她便回神,声音也软了下来:“我的身子不碍事,倒是外边出了什么事,怎么把官爷都招来了。”说完,她还假装咳了几声,在马车外听着的人听得心惊肉跳,怀疑她要把五脏六腑给咳了出来。 “夫人。”玉洺辰‘心疼’不已,“别担心,有我在,不会出事的。双儿,进来照顾夫人。” 双儿呆呆愣愣的上了马车,公主和玉公子在做什么? 她进了马车,迎面就是玉洺辰略带警告的眼,吓得直接瘫软在了车上。 玉洺辰下了车,迎来各种复杂的目光。举拳在唇边轻咳一声,他大步走了过去,为难的道:“不瞒官爷,内子身染旧疾,这一次经过禹州,是为了去万庄的。” 万庄主人性格乖僻,偏偏医术无双,不少人都慕名而来,又都失望而归。 那官爷仍旧怀疑,“我如何相信你?”他直截了当的盯着他,“我倒是觉得,你们不像是商人那么简单。我听说荣华公主南下寻找恩人,车上的人……”他没有往下说,相信所有人都懂。 “荣华公主不是有摄政王的人保护吗?”邱兰‘忿忿’不平,“如果我们夫人真是荣华公主,昨夜又怎会侥幸才从狼群中逃脱出来?何况,现在又何必与官爷你多费唇舌?” 她把摄政王摆了出来,那人说不出什么。赶车的随从都十分普通,不像是常年征战的人。他错了? “昨夜的信号弹是你们放的?”他问。 “大人不信,可以看看这个。”邱兰走到了另一辆马车,拉开帘子,从里面抓住了一张狼皮。“这就是昨夜从那畜生上剥下来的,还未来得及洗呢。” 那张狼皮还留着血渍,再看几人划破的衣衫,包扎的伤口,那人终于相信了他们的话。 邱兰此刻对玉洺辰佩服不已,早些他吩咐下来不许众人换衣,原来早就猜到禹州会派人出来查探。 玉洺辰又上前走了一步,从怀里摸出了一块金锭放到了他手中,压低了声音问道:“官爷可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内子的身体再拖下去,我只怕……”他的语气焦急,眼中尽是担忧之色。 那人掂了掂手中的金元宝,**收进了衣袖中。看他如此上道,说道:“禹州已经封城了。实话告诉你,就是华城和兰城过两日也要封城。你还是带着内子回家请大夫养着,等风波一过,再出来看病也行。” 看来这灾情比想象中还要严重万倍,玉洺辰又送了一块金元宝,“内子的病拖了许久,就算禹州去不得,我也要试一试。我几乎请遍了天下名医都素手无策,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内子……官爷一片好心我心领了,只是这禹州我是非去不可。” 那人看他神情不做假,这时又听见马车里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你要进禹州我也没有办法,好自为之吧。”他退后两步,对着众人说道:“走吧。” 他一走,玉洺辰的脸便冷凝下来。跟在他身边多年的人都已经习惯了,别看二爷平时冷着脸,可是论做戏的功夫,不比大爷三爷差。 慕锦华下了马车,迎面风一吹,身子立刻打了个寒颤。“禹州有我非去不可的理由。”她迎上他的眼,“这一次是我扳回名声的大好时机,就算前面是寒潭虎穴,我也必须去。” “随你。”玉洺辰不关心,她想要做什么都与他无关。“慕锦华,我只是保证你不死而已。但你执意赴死,我也不会拦着你。” 她垂头,“我知道。” 一行人又休息了一炷香的时间,继续启程。 沿路上一共设置了三道围栏,见有人来,直接放行。说的理由与之前的官爷一模一样,禹州出了大案,郡守下令全城戒备,防止嫌犯逃脱。 终于看到了禹州城楼,严守把关,城门紧闭。马车才到了城门口就被拦了下来,“什么人?” “官爷,我们是做小本生意的。”车夫把钱塞了过去,那人收下了银子,摆摆手就直接让行了。 城门打开,城里一片繁华之像,路上行人纷纷,叫卖声连绵不绝,街头巷尾一副繁华之像。 饥荒? !! 第三十一章 疑窦重重 众人心里都打上了一层疑虑,禹州看起来比兰城还要繁荣,怎么可能会闹饥荒。难道是那个人骗他们的。 “不对劲。”慕锦华放下了车帘,街上实在是太热闹了,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马车才进了城,一会儿直接有官兵拦了上来。 “里面的是什么人?”为首的人恶狠狠的问,不给他们缓和的余地,直接下令。“给我搜。” 玉洺辰不说话,众人便由得他们搜,直到搜到了慕锦华的马车上。 车帘一掀,那官兵直接对上玉洺辰的眼,吓得直接退后了半步,哗的一下抽出了刀。“什么人?” 他正要开口,突然有人在不远处惊讶的道:“孙公公!” 他蹙了蹙眉,按住了慕锦华的肩膀,“他们是有备而来的。” 孙永福半迷糊的睁开眼,虚弱的看着眼前的人。“你看错了,咱、我不是什么孙公公。” 那人由不得他抵赖,直接说道:“前几天我们才见过面,孙公公莫不是忘了?” 孙永福一个激灵睁开眼,翘起了兰花指,“你、你是…摄政王的人。”出京后,被王风等人忽悠打发的那一批护卫。 那人一笑,“正是我。” 不再理会他,他走到中间的那辆马车旁,单膝跪了下来。“属下奉摄政王之令保护公主,属下来迟,还望公主恕罪。” 其他人齐刷刷的跪了下来,大声道:“参见荣华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街上的人都瞪大了眼,真的是荣华公主来了,纷纷跪了下来。 “你们有心了。”她讥讽出声,不知说的是他们禹州的安排,还是千辛万苦追过来。 那人心里咯噔一声,莫非被她看出什么了?他装傻充愣,回道:“属下奉命保护公主,定当万死不辞。属下准备好了下榻之处,请公主移驾。” 他挥了挥手,众人都准备妥当,即便她不愿,他也要强行把她带过去。 玉洺辰无声的道,见机行事。 慕锦华才说道:“走吧。” 见她乖乖妥协,那人站了起来,挥了挥手,“走——” 一行人护着马车,浩浩荡荡的朝着行馆而去。 到了行馆,郡守等人早已接到通知等在了门口。看着马车过来,众人心思各异。 “臣温圆,参见荣华公主,公主千岁。” 随后马车里传来了一道女声,“都平身吧。本宫不过是路过此处,郡守不必多礼。” 双儿打开车帘,孙永福迎到了马车旁,伸出手等着。 只见一华服女子慢慢走下了马车,裙摆浮动,幂离下隐隐约约能见着那倾城之色。 这便是回京几月便闻名天下的荣华公主,众人心里都有些打鼓,不明白她来得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皇上听到了什么风声了?才借口派了她来查探。不管如何,这都是一件棘手的事情。还是尽快把这尊大佛送走为好。 “郡守似乎不欢迎本宫,站了这么久,都不请本宫进去。”她戏谑道,仔细的打量着温圆。脸色白皙,身材消瘦,在人群中并不起眼。 这个人,就是荣贵妃的父亲。 “公主说的哪里话,只是下臣难得看见公主,一时间太激动,所以才忘了。公主恕罪。”说着,他又要跪下去。 慕锦华抬手止住了他,“本宫说的玩笑话,郡守不必当真。这几日连日赶路,身上都不大舒爽,好久都未曾轻松过了。” “瞧下臣这记性,公主定是十分疲倦,这边请。我已经准备好了酒菜汤浴,公主可以好好休息一番。” 慕锦华满意的点头,走了进去。 温圆给一旁的人使了使眼色,跟了上去。“明日下臣亲自带路,定让公主不枉此行。” 慕锦华摇了摇头,“游玩就不必了,本宫要去灵州寻恩人,明日便出发。” “这么快?”温圆提高了声音,说完才发现自己失态,补充道:“公主难得来禹州,不领略禹州风光,实在可惜。” “本宫有要事在身,可惜了。” 入夜,孙永福端着茶走了进来,气哼哼的说道:“公主,这行馆的人实在嚣张,简直不把我们放在眼底。” “怎么说?” “奴才刚才想要打水洗漱,谁知那些人告诉奴才没有皂角。”想到这他就来气,“之后奴才去泡茶,在厨房墙角看见不少皂角。你看,他们不是存心的是什么?” 自从当上主管,他很少被甩脸色,哪次不是别人求着巴结他,讨好他。 慕锦华思忖半响,问道:“你是在哪里打的水?” “厨房里有烧开的水。”孙永福停顿了一会儿,“不过奴才倒是发现了不少疑点,这偌大的行馆竟然没有几个厨子,奴才去的时候,厨房里只有一个奴才。” “你细细说来,还发现了什么?” 看她拧着眉,孙永福也重视起来,仔细一想,还真回忆起不少来。“奴才晃眼看去,只有一个木桶里有水。对了,奴才还路过院子里那口井,周围的泥土都裂开了,那井口连青苔都没有长,实在可疑得很。” “这有什么可疑的,万一是一口废井呢。”双儿插嘴道。 “不像。”孙永福琢磨了半天,忽的想到了什么,捂住了唇,“公主,你说那天那人说的是真的吧?”他抓了抓头发,喃喃自语。“可是,今天进城后,街上都很繁华,看起来不像啊。” 慕锦华瞬间抓住了要点,如果这一切都是有心人刻意安排的呢?细细的想,心里的那根结越解越开,思绪豁然开朗。 那些人如果过得富足安康,一个个怎么脸色蜡黄?那小摊上的东西,说是卖的,还不如说是从哪里凑齐的。 这样看来,只能说有人提前知道了他们的行踪,所以提前到了禹州城,给她安排了一场戏。 联系傅长宵的人马,她大胆猜想,禹州饥荒之事,是否和李晖贪污一案有关。 又或者,是和傅长宵有关。 这么一想,事情就严重多了。 “玉公子被安排在何处?”她问。 “玉公子等人在西阁。”才说完,就见自家主子大步走了出去。只得拉住了双儿的手,“这玉公子是谁?还有,这邱兰又是谁?好像都不是宫里的。” 这一路他都没有机会开口,好不容易逮住了一个,怎么能不问? 双儿警惕的看他,“问这做什么?你只要相信,他们不会伤害公主就是了。” 孙永福不肯松手,“双儿姑娘,咱家也是为了公主好。”他伸出了手,对天发誓道:“如果我孙永福这生胆敢对公主不利,天打雷劈,生生世世都不得为人。双儿姑娘,咱家是真心为了公主着想。那两个人看就不是皇上派来得,万一也是摄政王的人……” “孙公公,你放心吧。”看他一惊一乍的样子,双儿笑了出来,“邱兰姐不会伤害公主,玉公子更不会,他可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与其担忧这个,还不如尽快调理身子,免得公主还为了我们担忧。” 孙永福红了脸,他是第一次做这么久的马车,终日都昏倒在马车上,别说伺候公主,就是自己也要别人伺候。 想他一个大男人,比不上双儿这丫头,传进宫去,那帮奴才指不定在背后怎么编排他呢。 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他捂住了肚子,说道:“肯定是吃坏肚子了,你先去,咱家马上就来。哎哟,哎哟。” 看他抱着肚子走,双儿大笑起来。比起宫里那些公公来,这孙公公有趣多了。 慕锦华前脚踏出院子,后脚便被拦住了。“公主这么晚了去哪?” 她挑眉,“怎么?本宫去哪还要你们准许不成。”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夜色太重,属下担心公主磕着绊着,不好交差。” “如果本宫执意出去呢?” 那人直接跪下了下来,“公主勿要为难尔等,王爷说了,为了公主安危,属下在必要时刻可以强用武力,以护得公主周全。” 威胁她,傅长宵,你竟敢如此对我。她咬咬牙,拂袖而去。 以软碰硬,吃亏的还是自己。 走了几步,腰被人一勾,她刚要叫唤,就被一只大手给捂住了唇。“别出声。” 听到熟悉的声音,慕锦华放下心来,任由那个人带着自己跃过了房顶,踏出了行馆。 街上空荡荡的,早上的繁华被荒凉所取代。不时有一队队的官兵把守巡逻,竟是连一个打更的人都没有。 入了夜的禹州城,更像是一座死城。 她的心中越来越肯定自己的想法,在巷子中,看不见一丝灯光,听不见一两句狗吠。静谧像一张无形的大将整个城池都笼罩在一片死寂当中。 不知绕过了多少巷口,远远的传来了呻吟声。 这是? 她抬头,疑惑的看着他。 “我之前派人打探,发现禹州所有人都被赶到了这里。”玉洺辰解释道,他之前来过一次,本不想理会禹州的事,可是看到那样的场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狠不下来。 他放开她,推开一扇门走了进去,里面传来了微弱的灯光。 听到响声,里面的人走了出来。“二少,都准备好了。” 慕锦华抬眼看他,准备什么好了? !! 第三十二章 你要帮我? 就听他说道:“你想要看得清,得换一身衣服才行。” 看什么还要换衣服?她虽疑惑,还是接过属下递来的衣服,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破烂,脸色蜡黄的女人走了出来。她本就消受,这样看起来更是可信。 “二少。”门边的人唤了一声,她回头,看见玉洺辰同样穿着破烂,头发散乱的走了出来,心生妒意。 再怎么变化,他还是玉洺辰,怎么穿都穿出一股与众不同的风度来。倒像是,落魄世家的贵公子,那贵气怎么掩都掩不掉。 幽怨的剜了他一眼,慕锦华撅着唇,看着自己这一身,气得牙痒痒。她才是公主,她是身份最华贵的那一个,怎么一比,倒是她才像是那一个剑客。 人比人,气死人。不行,她一定要扳回一局,别让他小看了。 不懂她为何这般看自己,玉洺辰一声令下,众人开始动身。 “走吧。”不由分说揽住了她的腰,把她往怀里一带,玉洺辰运气轻功踏去。 呻吟声,求饶声、打骂声越来越大,远处渐渐有了火光,可以看见官兵围守住了,不让任何人出来。 慕锦华震撼不已,“他们把所有的人都赶到了西城了吗?” “不,是东西两半。要不禹州那么多人,西城怎么可能装得下?” 红唇紧紧的抿着,越是靠近,她的心越是平静。饥荒,这两个字清晰的打在了心头,要是真被那些人忽悠过去,后果不堪设想。 她握紧了双拳,傅长宵,这件事真的与你有关吗? 再近一点,玉洺辰便停了下来。他学了一声猫头鹰的叫声,不一会儿,那边守卫的地方便开始乱了起来。 吵吵囔囔声愈来愈大,官兵们用鞭子刀剑震喝想要逃出去的人。忽然间,主街道当当当传来了铜锣的声音,“走水啦,走水啦——” 玉洺辰的人早已乘乱钻了进去,起哄着灾民开始暴动。杀了一个官兵,灾民都红了眼,操起手头上的家伙都冲了上去。 “走吧。”玉洺辰把她护着怀里,带着她飞身而下。 “谁?”有官兵瞧见了他们。 玉洺辰弹指,玉珠打在了他的肩膀上,借着他踏进了围栏之中。 眼前的景象岂可用惊骇来形容,地上黑压压躺着的都是人。发了臭的尸体与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让人欲呕,狭小的空间几乎不能插脚行走。 “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饿,给我吃的。” 她的眼眶湿润了,怎么会是这样? “如果不是你,或许他们的生活还好过一些。”玉洺辰说道。 正因为她突然南下,才让那些人怀疑皇上得到了风声,所以急急封城,把所有灾民都赶到了一起。 就算不是她的错,这些人也是因为她而过得更加悲惨。 这时候,一道沙哑的哭声传了过来,“求求你别过来,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求我们有什么用,看上你小子算你便宜了,乖乖把脚伸出来就好。” “不,放开我,放开我。” “抓住他的手,我来跺脚。你乖乖配合,一会儿分你一口吃的……” “不——” 月光下,在那个角落里,三个大汉朝着一个少年扑去。看着这一幕,没有人伸出援手,也没有人阻止。 他们早已习惯,更多的是麻木。 在这里,除了保全自己,别无他法。 “住手。”慕锦华吼道,看到其中一个大汉举起石头的时候,她知道自己狠不下心来。 那人回头,看见两个人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当即来气了。“看什么看,别耽搁了大爷的好事。” “求你。”慕锦华扯了扯玉洺辰的衣袖,恳求道,“我知道你不屑出手,也知道这不过是一景,可是求求你。” 玉洺辰没说什么,直接抽身而去。 那些人哪里见过这等功夫,当即吓愣了,还没说什么,就被踢到了一边,吐出几口血来。 “你,你……” 知道遇到了高手,那三人也不纠缠,直接跑开了。留着一条命在,比什么都重要。 “谢谢。”她感激他,纵使知道他并不领情。 走过去,蹲下来看着那个蜷缩成一团的少年,不知是月光太暗还是他的脸太黑,看不清他的脸。“别怕。” 她抬手想要安抚他,却被他推到了一旁。 少年蜷成了一团,并没有从刚才的危险中回过神来。他们救得了他一次,那下一次呢?他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伙伴惨遭毒手,可是自己却**为力。 不,是他怯懦了。 少年越想越后怕,突然站了起来,发了狠的朝着石头上撞了过去。 只听砰的重重一响,他的身子软软的倒了下来。 慕锦华颤抖的伸出手去探他的鼻息,什么也探不到。 他死了。 “哎,苦命的孩子。”一声苍老的叹息轻轻响了起来,他们回头,看见一个老者蹒跚着身子走了过来。“这孩子命苦,家里人都被叔叔给杀了烤了吃了,心里早就承受不住了。” “你是说,那三个人都是他的叔叔?”慕锦华张了张口,觉得一阵恶心。“他们不是亲人吗?” 老者失笑,“亲人,在这时候,还有谁顾得上谁?”他一屁股坐了下来,靠在了墙头,因为饥饿,双颊深深的凹陷,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不过那双眼倒是清明得很。“要不是老头是个乞丐孤苦伶仃,早就活不了了。” 她还是脱口道:“郡守不管吗?” “管?”老头讥笑出声,“三天一次馊馒头,谁抢得到谁就能吃,怎么不管。对了,就是那什么公主来了,今天还破例提前发了窝窝头。这些人哪里管得到我们,等人一饿死,直接装车丢到乱葬岗一埋,一了百了。” 她注意到,说到公主,他格外看了她一眼。这个人知道她的身份?疑惑间,遂故意问道:“他们竟然只手遮天到如此地步,不怕皇上追查下来吗?” “皇上和他们一丘之貉,那温圆的女儿是当朝蓉贵人,身怀龙种,皇上疼惜她还来不及,又怎么会降罪他?即便皇上不知,这官官相护,一层层压下来……”他顿住了,‘狐疑’看她,“姑娘,看你这说话的语气,不会是从京城来的吧?” “不错,我的确是从京城来的。” “难道,你就是……”他停住,作势就要磕头,被她给拦住了。 扶着他的手,慕锦华不经意的摸到了他的脉象,心中有了计较。不动声色放开了他,“老先生看得通透,我自知瞒不住您。皇上并不知晓此事,就是我也是误打误撞才来了禹州。” “公主不怕我告诉其他人你在这?可知这里的人都恨不得把你嚼碎咬烂才罢休。毕竟因为你,今日在主街上演了一场热闹禹州的好戏码。” “先生有何见解?” “公主不觉得这里太拥堵了吗?” 回去的途中慕锦华一直在思索他的话,她很肯定,这老头不简单。 走在前面,玉洺辰忽然停了下来,转身问她。“你真正南下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想到还要他帮忙,慕锦华不再故意绕弯子,“是为了前朝某只老狐狸而来。” 玉洺辰一想,便猜到了。“前朝丞相——苏沪?” “嗯。”他是不是也看出刚才那个老头的不妥了?她可是摸了脉象才知道这老头的身体健康得很,一看就是吃好喝好睡好的主。 最开始怀疑他是因为那双眼,让她想起了郡国公夫人。一旦人上了年纪,眼睛很少有人还能那么清明的。 尤其还是一个以乞讨为生的老乞丐。 “我倒是想要见见。”玉洺辰若有所思,被他家那只大狐狸连口称赞的人,他真的很想见一见。 她顿时笑开了眼,“你要帮我?” 他抬头看了看天,淡淡的道:“月亮真圆。”抬脚向前走去。 风拂起了他的衣摆,月光下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这个别扭的男人。慕锦华扬唇,小跑着追了上去。“喂,你别走。” 行馆这边已经闹开了,双儿和孙永福死守着门,不让人闯进来。 “孙公公,我们只是要见见公主,还请让步。” “你也不掂量掂量自个是个什么身份,以为你想见公主就能见?”孙永福昂了昂脖子,瞪着几人说道:“要是吵醒了公主,唯你们是问。” “你……” “于副将,别跟他啰嗦,直接冲进去吧。” “谁敢。”双儿张开手,“要想进去,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两人回来,正好看见这一幕。 “才离开一阵子就来查房,他们对你可真是忠心。” 她反唇相讥,“以下犯上也算?” 玉洺辰拦着她,悄悄掩进了夜色中,从窗子钻了房中。 慕锦华倜傥道:“怪不得宵小总喜欢翻窗而入,这的确方便容易而且安全多了。” 玉洺辰横了她一眼,“刚才公主翻窗而入,玉某我真是佩服至极。” “你……” “我可是按照公主原话说的。玉洺辰在*湖朝野惯了,难免会有些*湖习性,公主堂堂千金之躯,啧啧,说出去指不定会沦为京城佳话。”看她憋红的脸,心中一阵畅快。不等她发怒,夺窗而出。 对于某只小猫,适当挠一挠就好。 !! 第三十三章 半夜杀机 慕锦华跺了跺脚,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脱下衣服揣进床底,扯了扯头发,就躺到了床上。才平复了心情,们哐当一声响,直接被人踹开了。 “大胆……你们这帮野蛮之辈。你、你们……” 两人慌了神,要是它们发现公主不在房中怎么办? 一行人冲进了房中,这时,只见帘帐后正在起身的女子,都呆住了。 荣华公主一直在房中? “大胆!”慕锦华连忙裹紧了被衾,“都给本宫滚出去。” 那些人都吓傻了眼,直勾勾的盯着帘帐。 慕锦华这下子是真的怒了,想不到他们主子如此,奴才也是一个样,气得发抖。“你们究竟有没有把本宫放在眼底,都给我滚出去。” 双儿和孙永福急忙跑了进来,拦在了床前。 “于副将,你看也看了,该走了吧?”孙永福握了握拳,举向东边说道:“回京后咱家便上报皇上,定要摄政王给我们公主一个说法。就几个奴才,还反了天了不成?” 几人才知闯下了大祸了。 那于副将不慌不忙,躬身道歉,“公主,属下一时情急才冒犯公主,请公主恕罪。” “一时情急?”慕锦华讥诮道:“一时情急就胆敢冲撞本宫闺房?于副将,你好大的胆子。本宫听闻摄政王一向是赏罚分明,定不会包庇尔等。孙公公,你即刻带着本宫令牌回宫,让皇兄为我做主,定要摄政王给本宫一个交代。” “请公主别为难我们。”于副将使了眼色,众人齐刷刷跪了下来。“今夜行宫南苑走水,我等怀疑是上次那一伙黑衣人所为,欲行调虎离山之计。我等担忧公主,故才冒犯公主。” 她今日的确听到城中有人在说走水了的,只是巧合?还是他们故意安排得。心里隐隐不安,好像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一样。 “这件事暂且不究,你们看也看了,还愣在这做什么,还不给本宫滚出去。” 被她一吼,于副将心里十分不平衡,咬咬牙忍了下来,带领众人退了出去。 他们一走,孙永福便去关上了门。拍拍胸口,靠在了门上。“公主,吓死咱家了,还以为要穿帮了呢。” “你们知道我出去了?” “嗯,邱兰姐告诉我的。”双儿打开帘帐,看见她的脸,吓了一跳,“呀,公主你的脸怎么了?”她不好意思说,就像是她去钻了土灶一样,面上黑不溜秋的,十分滑稽。 经她一问,羞囧了,她咬紧银牙,“没事。”好你个玉洺辰,一定是故意的。“对了,南苑走水是怎么回事?打听清楚了吗?” 双儿和孙永福都白了脸,她一看不对劲,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孙永福走上来,把今儿个自己碰上的事说了一遍。他那会儿肚子疼去如厕,看见有黑影穿过,当时没多想。回来时候看见有人在东苑周围活动,以为是温圆派人来监视他们的,就留了个心眼躲了起来。 这一躲不要紧,他看见有人迎面走来,对那人说了什么,正要惊叫,就被他一刀割破了喉咙。 “当时咱家都吓坏了,那人又在周围查探了许久,才敢出来。”他抬眼,做了一个封喉的动作,“公主你说,他们不会是之前那伙人吧?” 既然摄政王的人都能找到这里,那么杀手也该到了。 “你的意思是南苑的走水与这有关?” “奴才猜是这样的,有摄政王的人在,那些人不敢嚣张,只能乘乱而行。” 他说得有几分道理,慕锦华思忖,今日在西街闹了闹,温圆狗急跳墙定会有所行动。要是再碰上之前的杀手,对她可是大大不利啊。 半响,她认真的嘱咐两人,“今夜都留心些,如果发生了什么事,先逃出去再说,别管我,我不会出事的。” 两人蠕唇,看她眼神犀利坚定,都应了下来。 这是一个不平之夜,暗流涌动。担心事太多,她在床上翻来翻去怎么都睡不着。 蓦地,听到房里传来了轻微的响动,神经霎时间绷紧了。 手里紧紧的拽着匕首,她半眯着眼睛,伺机而动。 那人慢慢的走进,掀开了帘帐,也是在这时,慕锦华抬起手才朝他刺了过去。 “曦主子,是我。”邱兰低声道,还好她反应及时,不然这一刀下来,也得养个十天半月的。 慕锦华舒了一口气,身上大汗淋漓,“出什么事了?” “东街和西街出事了,玉公子让我来接你走。”她抹黑拿了衣服过来,放在床前。“公主快更衣,要晚就来不及了。” “是不是还有其他事?”她下床,一边穿衣一边问道。 只见这时,黑暗中一道暗光闪过。 “小心。”邱兰抱着她往旁边一闪,手臂上还是被擦出了一道血痕。顾不上伤口,她拔出剑,与那个人纠缠起来。 房里的打斗声很快把外面的人引了过来,还没进门,于副将就听到身后的人惨叫起来。回头一看,才发现有人潜了进来。 “给我杀!” 那个人武功很高,邱兰要护着慕锦华更是吃力。 两人退到了桌前,慕锦华在梳妆台上抓了一把,大喝一声,“邱兰让开,让他尝尝我的厉害。”瞅准时机,她朝黑衣人扔了过去。 那人真以为是什么暗器,退后了几步。乘着这空当,邱兰带着慕锦华夺窗而逃。 风呼呼的吹,身上的热汗才冒出一层,又很快被风吹干。 街上乱作了一团,到处都是官兵在捉拿乱跑的灾民。两人混入了人群中,黑衣人紧追不舍,甩也甩不掉。 慕锦华才张口,冷风嗖嗖往口里灌,她喘着粗气,说道:“邱兰,我跑不动了,要不你先走吧。” 她这会儿是又累又冷,眼前都冒金花了。 邱兰也停了下来,这一停,差点没忍住吐出一口血来。“曦主子,你先走,我来断后,玉公子说在老地方等你。”她感到不妙,尤其是受伤的手臂一抽一抽的疼。最重要的是,她感觉到身上内力正从体内一点点流失。 那把剑上面,啐了毒! 慕锦华躬着身子喘气,巷子那么多,又是晚上,谁还记得那些歪歪八八的路。 眼看那人就要追上来了,慕锦华拉了拉她的手,认真的道:“邱兰,打不过他,我们还是跑吧。” 邱兰侧眸,就听到她指着黑衣人说道:“温圆的走狗杀人啦,大家快跑啊——” 这一嗓子吼出来,所有人都乱了,官兵都往着跑来。 “走。”她拉起邱兰的手,管他三七二十一,撒开腿丫子直接钻进了一个巷子。 左绕右绕,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最后失了力,她才停下来,扶着墙大喘气。“不行了。” 邱兰刚要开口安慰她,突然吐出了一口鲜血,身上软软的栽倒在了地上。 “邱兰。”她急忙过去扶她,给她号了号脉,发现她脉象杂乱虚弱。“邱兰,你受伤了?” 她穿着藏青色的衣衫,月夜中很难看得出来,现在才问道浓浓的血腥味。 “曦主子,你快走。那个人剑上有毒,你要小心。”邱兰恳求道,她本就是奉了那个人的命令保护她,就算死了,也有脸去见王爷了。 “傻丫头。”慕锦华左看右看,拖着她闯进了一家院子里,合上了门。 在怀里摸了一把找到锦包,她拿出银针,手有些颤抖。“邱兰,你相信我吗?”月色太黑,她没有多大把握找准穴位。就是给人驱毒疗伤,也是第一回。 邱兰点头,艰难的说出了一个字。“信。”其实不是她有多相信她,而是她现在是她的主子,即便她现在要她去死,她也不得不从。 慕锦华脱下了她的衣服,借着月光,清晰的看见她身上纵横的伤疤,刀伤、剑上、鞭上……几乎没有一处是完整的。 她觉得眼睛发酸,有什么哽在了喉咙。算起来,邱兰也才大了她两岁。刀尖上讨生活的日子,这么多年,她一个姑娘家是怎么过来的。 “邱兰,委屈你了。”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来。她总是以为自己最苦,可是这天下,比她的命运还要颠沛流离的人多了去了。 邱兰鼻头酸涩,眼里湿润了。她偏过头去,弱弱的道:“不委屈。”记不得是从什么时候走上这一条路的。从她懂事起就已经开始训练了,到了后来成了习惯。 慕锦华擦了一把泪,第一次觉得手中犹如搁了千金重。不再犹豫,她瞄准穴位,开始扎针。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她满头大汗,豆大的汗珠沿着脸落在了邱兰的身上,激起了一层凉意。 再扎一针,邱兰忽然半起了身子,吐出了几口乌黑的血来。不一会儿,鲜血的眼色才变得鲜红。把积郁的毒血吐出来,身子又倒了回去。 再给她号脉,脉象稳定多了,慕锦华这才颓坐在了地上。 天很冷,地上的人开始打起了哆嗦。 慕锦华收起了银针,帮她把衣服都穿戴好。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不是很烫。 她看着黑压压的房屋,准备把她搬过去。这时,里面传来了轻微的响声,似是踩在了什么东西上。 “谁在里面?”她怒喝一声,从锦包中抽出了另一边的银针。 !! 第三十四章 这可是堵门配方 里面安静了,慕锦华可不认为是老鼠的声音,再次说道:“你要是不出来,休怪我不客气。你也看见了,我这银针能救人,也是能杀人的。” 许是她威胁有了效果,只见房门打开了一角,一个圆圆的小脑袋钻了出来。“我、我什么也没看到。” “出来。” 那人看了她几眼,才走了出来。 借着月光,她渐渐看清了来人。说是少年,更像个比同龄人要高一些的孩子。像是怕了她的话,在距离她一臂的时候,停了下来,局促不安的磨着脚尖。 见他不是黑衣人,她的脸色缓和下来,“你为何会在那里?”城中的灾民都被困了起来,他难道是逃出来的? 只见那人跪了下来,不住的求饶。“姐姐你别告诉那些人,求求你了,你别说出去。” 她总是口硬心软,见不得他这样,忙上前把他扶了起来,佯装嗔怒道:“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怎么能说跪就跪?”那孩子瑟缩了一下,睁着眼巴巴的看着她。 慕锦华口气又软了一些,“我不会说出去的。” “真的?”那孩子高兴的道,又想到什么,一本正经的说:“爹爹说了,不难平白收人恩惠。姐姐有事就吩咐,只要用得着我莫笑的地方,尽管吩咐。”他有模有样的拍拍自己的小胸脯。 连夜来紧绷的神经被他的小动作逗乐了,慕锦华半蹲下来,尽量和他眼睛对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家人呢?” 说起家人,莫笑脸色黯了下来,“我爹娘早就去世了,以前一直和姥姥住在一起。闹饥荒的时候,姥姥被那些人捉去了。要不是姥姥让我藏在坛子里,我也被抓去了。我偷偷溜出去过,可是不知道姥姥被关在哪里。” 她心疼他,摸了摸他的脑袋,转移了话题。“你一个人住在这,怎么过了这么久的?” “家里有腌的萝卜和去年留下的红薯。”他戒备的看着她,向后缩了缩,“这是我姥姥好不容易留下来的。” “你放心,我不跟你抢。” 莫笑狐疑的看了她几眼,看她真诚的很,这才放下心来。 慕锦华想了想,说道:“莫笑,你帮我照看这个姐姐,我去帮你找姥姥如何?” 莫笑开心的抓着她的手,“真的?” “真的。”她保证道。 “那好,我们一言为定。”他伸出了拇指,见她没反应,在她眼前摇了摇。 她失笑,伸出右手拇指盖了上去。这样孩子气的动作,让她想起了宫里的小慕峥。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把他带进宫,让两个孩子做个伴? 两人把邱兰抬进了屋子,里面黑漆漆的,借着微弱的月光到了床边,把她放上了床。 “这个姐姐生了病,姐姐好不容易才救了她。你夜里好好照顾她,如果她发烧了,尽量让她的体温降下去,知道吗?” 莫笑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发烧的时候,姥姥也一直守在我身边的。只是,没有水怎么办?” 慕锦华沉吟了一会儿,皱着眉头道:“腌萝卜的水还有吗?” 不知是不是预感到了什么,昏睡中,邱兰睡得极其不舒坦。 “有的,还有一大坛子。”莫笑眼睛亮晶晶的,“姐姐,这是不是什么偏方啊?” “偏方?” “对啊,就像是那些*湖游医一样。这腌萝卜水能够治病降温的?” “嗯。”她用力的点头,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在黑暗中看不清她笑得多么狐狸。“这可是我师傅的独家秘方,不能外传的……” 远远的,云游在外的李道安李太医打了一个喷嚏,看看天,又该添一件衣服了。 好一会儿,她才想起重要的一件事,“对了,你姥姥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 莫笑想了想,“姥姥比莫笑高,头发都白了,脸皱皱的,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姥姥就叫姥姥,难道还能唤其他吗?” 慕锦华眼角抽抽,不是时机不对,她肯定以为这小子是谁派来逗弄她的。 忽的,他一拍脑袋,振奋极了。“姥姥的脸上有一颗痣,以前可是禹州城有名的媒婆咧。” 得了,她还是自己派人去查吧。 交代了几句,她走到了门口,又走了回来。“莫笑,你认真听着我接下来的话。等这个姐姐醒了,你拿着这根簪子,让她带着你进京去找皇……找我哥,说我在禹州城遇上了麻烦。” 她把头上的簪子拔了下来,放到了他手中。郑重的交代道:“这根簪子就是信物,姐姐平常不会离身的。事情紧急,如果能出了禹州,一定要快马加鞭而去。记住了吗?这事耽搁不得,如果快一些,姐姐便能快点帮你找到姥姥。” 一听能找到姥姥,莫笑也认真起来。“姐姐放心,我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听到这个保证,她笑了,摸了摸他的脑袋。 小小的莫笑看着她贴近的容颜,虽然模糊看不清,可是他就是觉得心慌,总是觉得这个姐姐一定长得十分好看。 慕锦华放开手,他伸手去捉她的衣衫,只有袖摆擦过了指尖,什么也抓不到。他一慌,唤道:“姐姐。” “嗯?”她回头来,打趣道:“是不是一个人害怕了?” 莫笑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道:“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她一愣,展颜一笑,“好。”推开门,走了出去。 莫笑心里沉甸甸的,屋子里还留下阵阵香气,和他以往住的时候不同。 月亮不知何时爬到了天边,这一个晚上快要过去了,天边露出了一丝鱼白。 她收了收衣衫,大步朝前走去。不知外面如何了,经过这一夜,她想得很清楚,她不能逃,更不能丢下禹州的百姓不管。 既然昨夜能遇上那个老头,她相信苏沪那只老狐狸定是在暗处看着她。更何况,那个人还在等他,要是迟迟不见她,一定会着急到处乱找的。 想起他气急败坏的脸,慕锦华勾起了唇角,心情大好。 “总有人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看来我毒万仙今日可真是老天眷顾,不枉费我舟车劳顿这么久。”幽幽的声音在头上响起,慕锦华头皮发麻,抬起头来,看着从墙上跃下来得巨大黑影,脸唰的白了。 “你怎么来了?” 毒万仙扣住了她的腰,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边,“怎么?就许玉洺辰那家伙守着你,我就不能碰一碰?”他的手不安分的在她的腰上摸了几把,淫笑道:“怪不得他放着好好的剑客不做要来当你的护卫,果真是个惑主的极品。” 慕锦华羞恼不已,一个手拐下去,被他的手拦住了。该抓为握,不客气的包裹住那一只仿佛柔弱无骨的小手,啧啧赞叹。“摸个手都让我激动,该怎么说你好呢?” 慕锦华手中早已藏着银针,当下直接一刺,扎在了他的手心里。 “你个毒娘们。”毒万仙吃了痛,一掌就打在了她的肩膀上,整个人飞出去昊沅,直接撞在了墙上。 “呸。”慕锦华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渍,蔑视他,“连玉木头的衣角都不上,就凭你也想碰本宫?” 毒万仙对这根针没有多大的防备,扯出来,仍在了一边。双眼直勾勾的打量她,*笑道:“这么快就护着他了,你们两个不会好事做尽了吧?”他一边说,一边朝着她走来。“老子就喜欢野的,你越是扎我越痛快。” 遇到了这等无耻之辈,慕锦华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心中慌乱,在心里把玉洺辰骂了十万八千遍。平时不是挺碍眼的,神出鬼没,关键时刻到哪里去了? 眼一转,她板起脸唬道:“你别过来,你已经中了毒,要是你想对我做什么,就等着毒发生亡吧。” “开玩笑,就凭你也敢对我这个自称是用毒之王的人下药,可笑之极。” “我刚才扎你的银针上啐了毒,你不信可以提内力试试看,是不是感觉有些晕眩?” 毒万仙心里打鼓,他暗暗运气内力,果然脑袋昏昏的,顿时怒了。“快把解药叫出来,否则我立刻杀了你。” “我才不给,给你我死得更快。”慕锦华壮着胆子,哼哼两声,蛮横的叉了叉腰,“这可是阿云给我配的,天下只有我一人有解药。这解药无色无味,初期只会像麻药一样让人产生晕眩,到了后面,你会像是服用了七虫七花丹一样身上溃疡慢慢而死。” 这一刻,她无比感叹自己小时候经常捉弄别人。这忽悠人的功夫,不比那天下第一骗子差。 毒万仙本来就半信半疑,听到亦孤云的名号也不敢轻视她了。这丫头说的一板一眼,他心中信了大半。尤其是这不断加重的晕眩,更是让他大为警惕。他的脸上堆起了笑容,“公主,你看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不过是被钱财迷了眼才犯下了大错。只要你给我解药,我一定不会再对你动手的。” 骗子,说这话他自己都不相信。慕锦华在心中嘀咕,面上却装作为难的样子,“你别动,让我想想。我是为了你好,你越是用功,就会加快毒效,到时候我也救不了你了。” !! 第三十五章 你怎么才来 那毒万仙果真停了下来,看着一臂的距离,她想要逃也逃不掉。“你给我解药,我们就两清了好不好?” “这样啊……似乎也挺好的。”毒万仙一喜,就见她神色突然激动起来,看着他身后道:“玉洺辰,你怎么现在才来?” 毒万仙一回头,后背空空如也,哪里有人。糟糕,被骗了。他伸手去烂人,慕锦华急忙回击,这三脚猫的招式硬是从他手下逃了出来。 看着前方跑远的慕锦华,毒万仙才运功,就感觉眼前更花了。他艰难的返回身,捡起那根掉落的银针,放在鼻尖闻一闻,暴怒起来。“慕-连-曦!”吼完之后,整个人朝后倒了过去。 昏迷之前,毒万仙恨恨的想,要是下次在遇见她,他一定连本带利的腰她还回来。想他毒万仙,可是*湖鼎鼎有名的用毒高手,竟然被一个小丫头忽悠了。 慕锦华不敢停下来,她左跑右跑,终于从巷子中跑了出去。这一看,自己怎么到了西街来了? 那边早就闹开了,灾民都在往栅栏外面跑,外面围了层层的官兵,更有的人被围在地上打。 一个人倒下,另一个人又冲了上来。 从昨夜便一直开始吗? 她想到了玉洺辰,他说的把苏沪引出来的法子,不会就是这个吧?她皱紧了眉头,看着鞋面上的灰尘,心里又什么堵住了。虽然这个方法挺好的,但是她不赞成。 早有人看见了她,朝着这边围了过来,长枪指着她,“乖乖跟我们走,还是要我们动手?” 天已经泛白,比起月夜看得清楚多了。这个女人衣衫不整,身上布料看起来都是上好的,难道是那家院里跑出来的小妾? 慕锦华抬起头来,发丝擦过她如雪般白皙的脸颊,众人看得一痴,脸色涨红。 这个人,该不会是从落入凡间的狐仙? 这样魅惑的容颜,窈窕的身段,不知道衣服里面…… “大胆,收起你们那龌蹉的心思,本宫岂是尔等可以随便看的?”她怒喝出声,冷冷的扫了众人一眼。 本宫?这如今,在禹州城能够自称的本宫的,唯有一个人。 难道她是荣华公主? 几人一惊,其中一个人颤颤巍巍的道:“你说什么屁话,荣华公主好好的在行馆,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好好的?”慕锦华嗤笑一声,“昨夜行馆走水不说,还来了刺客企图谋杀本宫。要不是本宫护卫得力,早就命丧黄泉。尔等速速去通报温圆,本宫在这里等着他。晚了,我看他担待不起。” 荣华公主美名恶名在外,众人心里惴惴不安。她手一指,落到最边上的人身上。“你,去把你们郡守给本宫找过来。” 那人被她一看,腿肚子一哆嗦。人们常说蛇蝎美人蛇蝎美人,这可还不是一般的美人。那人立刻就跑了出去。 其他人见了,也摸不准是什么,呆呆的站在她的身边。 慕锦华朝后看了几眼,没有发现毒万仙的影子,松了一口气。“走吧,本宫要看卡究竟怎么回事?”她抬脚就朝着那边走去。 其他人连忙跟上,不管她是不是公主,暂时不要惹恼了她。何况,那里面的人,的确可怜。 沿路而来,更是看得十分真切。那些官兵粗鲁至极,下手非常重,似乎毒打的人不是人而是一头畜生。 她再也看不下去,大吼道:“住手,都给本宫住手。”她的身子不断发抖,一半是心寒,一半是震惊。 “都住手,都住手,公主来了。”跟在她身后懂眼色的人扬着嗓子吼道,吼了一会儿,果真都停了下来。不是因为这一声吼,而是因为…… 天际里一道光打了出来,划破了夜色。紧接着,第二缕,第三缕…… 顷刻间,一轮金黄色的暖阳从山头探出了头来。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失神的望着她,仿若是踏着一片片的红色雪莲而来,那张妖娆魅惑的脸在整个晨光中踱上了一层金煌的微光。再加上她天生而来的贵气,硬是让整个人显得高不可攀,无比神圣。 像是……像是从天上下凡的仙女。 来解救他们的仙女! “要是本宫今日看不到,你们还想瞒着本宫到何时?”她一步步走进,冷意威慑。“这些人,他们都是我天辰的百姓,你们的衣食父母,如此残忍,你们都不怕天打雷劈吗?” 朝阳整个都跳出了山头,顷刻间天空大亮,眼中视线更是清明。 她看到地上躺着的尸首,看到灾民因为饥饿蜡黄的脸庞,看到那一双双渴求的眼……同时间,她也看见混迹在灾民中的人,眼熟得很。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你们都没有禀告本宫?” 还是有人很快便反应过来,褪去了晨光,公主也究竟空有一副脸蛋和皇家尊贵的身份罢了。他一脚踹开了手上抓的那个人,上前一步,说道:“公主不知,这些刁明都感染了瘟疫,所以才把他们都隔离起来。” “瘟疫?”慕锦华吃吃的笑了起来,眼角都笑出了泪花。葱葱玉指擦去眼角的泪珠,她瞬间冷了脸,“你当本宫还是傻子么?” 王勇心里打鼓,为了给自己鼓起,一脚踩在了底下的人身上。这一脚用尽了全力,那人怪叫一声,昏了过去。 他不以为意,脚尖转了转,蛮横的道:“我乃是奉了我们大人的命令才把这些人都关起来的,要是瘟疫传了出去,公主如何承担得起?” 慕锦华拍了拍手,朝他而来,“你撒谎不脸红的本事,不进宫做**实在是可惜了。” 他怒红了脸,“公主还请慎言。”这里都是他们郡守的天下,天高皇帝远,这个公主不足为惧。“公主千金之躯,还是尽早离开为好。” 慕锦华眯了眯眼,“单凭你一面之词,本宫为何相信你?”她在一个官兵身边停下,劈手夺下他手中的长戟,三两步便冲到了那人面前,长戟直抵他的胸膛。“就算本宫只是南下寻访,无权无势,照样能够杀了你。” 她用力一捅,长戟刺进了他的胸膛半指。 “啊——”王勇惨叫了一声,退后了几步,长戟从她的手中落下砸在了地上,另一端还挂在他的胸膛上。“你这个毒妇——” 他抽出了长戟,鲜血流了出来,看得众人抽吸凉气。“我要杀了你这毒妇——” “你敢——”她见情势不对,刚要躲开。突然间膝盖一疼,身子朝着前面扑去。 而此时,王勇已经冲了上来,端起大刀就朝她砍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他还未近身,慕锦华就被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而王勇也被一脚踹飞出去。 迎着晨光,对上他冷峻的眸子,慕锦华笑了起来,“你怎么才过来?” 不知为何,看见她的笑脸,堵在心间的那口气终于顺畅了。他脸上的线条柔和下来,看得她一呆。 这一边,于副将看着两人,眼中闪过异色,单膝跪了下来。“属下救驾来迟,还望公主恕罪。” 玉洺辰放开了她,站在一旁。 众人见这个穿着铠甲的将士模样的人跪了下来,这才真正相信了她是公主,纷纷跪了下来。“参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侧眸,看她端着身子,声音不大却震慑人心。“都平身吧。”这样的她,和他斗嘴怄气的人不太一样。 玉洺辰看不清了,这样的人,真的是被当做奸细派去昊沅潜伏的吗? 他觉得慕锦华是对的,可是理智上还是更相信曾后一点。 曾后当上皇后一直以仁德之名泽被天下,之后又代替皇上暂时处理政务三年,对皇上各位皇子亲厚扶持。 要他相信她对阿云出手,他能信服? 沉吟间,就听得她说道:“你们放心,本宫绝不姑息,还你们一个公道。” “朝廷官官相护,你不过是做做样子,哪里管我们的死活?”人群中突然有人吼道。 “是啊,我们关在这里这么久,朝廷怎会不知道?” “饥荒两月,朝廷未派粮食,皇上怕是享受美人恩,顾及不到我们了吧?” 他指的是蓉贵人的事,慕锦华大声说道:“你们不必担忧,那蓉贵人犯了错被关在宫里,不足为惧。”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我们只要粮食,不要听你在这瞎扯。你们都不要听信她的*言乱语,皇室的人都一样,他们早就放弃我们了,哪里还顾及这里?” 众人一听,都暴动起来,幸而官兵急忙拦住。 “冲出去才有粮食,他们吃饱了哪里管我们死活,自己拿了粮食才是硬道理。” “对啊,我们冲出去……” 那些官兵都快顶不住了,于副将上前一步,大吼一声,“都吵什么?”他抽出大刀,直接往地上一插。 声音都小了一点,谁也不想成为那刀下的亡魂! “杀人啦,荣华公主要杀人啦!我们不跑,他们还是会杀我们的。” “还不如冲出去拼一拼,或许还有一个念头。” “对,我们冲出去,不一定打不过他们——” 这一来,在后面的灾民也被激了起来,前赴后继的往着前面赶。 !! 第三十六章 震怒 不只是于副将注意到挑事的人,慕锦华也注意到了。那几个人,会是他安排的吗?她看了玉洺辰一眼,见他看着前方若有所思,便收回了目光。 百姓们饿久了,困久了,又被煽动了许久,伤透了心如何听得进去。 对上那一双双眼,她眼眶微湿,为了躲避杀手,她不止一次尝试过那种饥饿的感觉。而这些人,是长达了两个多月啊,心中钝痛。 如果不是钻着漏洞,那温圆如何能够封城,瞒了这么久? 她走上前来,步伐无比坚定。 于副将伸手拦住了她,“公主不可,那些人都受了挑拨,情绪暴动,要是伤了你怎么办?” “他们是我天辰的子民。”慕锦华给了他一个安定的笑容,走了过去。 前方,百姓暴怒,见她过来情绪更是暴怒到了一个顶点。 随时都可能冲出来。 只见她走到了栅栏两臂之外站定,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直接就跪了下来。闷响被掩埋在了一阵阵吵闹声中,却让人群彻底都安静下来。 温圆等人赶到的时候,就看见这么一个景象。在暴动的人群前,那个柔弱微小的身影直接朝着那帮愚蠢低贱的下民跪了下去。 她的声音无比清亮,“皇兄自从登基以来,一直都兢兢业业勤于政事不敢怠慢。如今出了这样的事,竟被下臣瞒在鼓里实在不该。今日,我慕锦华代替皇兄,向百姓认错。” 她恭恭敬敬的磕了头,眼泪砸在了地上。再抬起头,泪痕已经被风吹干。“这是皇室欠你们的交代。”她又俯下身去。 “天辰绝对不会抛弃任何一个百姓。” 最后一拜,起身,她的青丝沾染了灰尘。众人望着她的脸,心中生出了敬畏和感激。 从来只有他们向皇室下跪,哪里会有公主对他们下跪。 这一刻的震惊,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 她慕锦华身为公主的骄傲,早已在逃亡中被磨灭得干干净净。她跪天跪地,跪父母跪天子,也能,跪下向全城的百姓道歉。 不知是谁先跪了下来,紧接着,众人慢慢都跪了下来。 更有脆弱的,嘤嘤哭出声来。 他们愿意相信,皇上并不知道此事。你看,他们的皇并没有抛弃他们。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于副将佩服不已,就算是他,也不会做到这一步的。难怪王爷对她念念不忘,这荣华公主,的确担得起摄政王妃的位置。 不知道自己被于副将认可了她作为未来摄政王妃最佳人选,慕锦华转过头来,看见温圆被人扶了过来,说道:“于副将,摄政王派你来便是你要你听命于我,是吗?”不利用他的人,对不起这一路上受的憋屈。 她一向都是记仇的。 于副将脑袋还是嗡嗡的,听不清她说什么,还是点头。“是。” 提到摄政王的名号,温圆身子一颤。 他在心里打起了小九九,想着怎么圆过去。就听慕锦华发问了,“温郡守,不知这是怎么回事?本宫一直想要你给一个完整的交代。”她咬着交代二字,不出意外的看着他渐渐发青的脸色,笑了,“你怕什么,本宫又不会吃人。” 温圆眼皮跳个不停,小腿一直在哆嗦,“公、公主。”受不住,两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众人都看傻了眼,这温郡守实在是太脆弱了吧? 慕锦华淡定的回身,对着众人说道:“你们还做什么,还不赶快放人?” 那些官兵一听,都不拦着了。这一放,反而没有人走出来了。 慕锦华在灾民中梭巡了一圈,终于看见了昨夜那个老头,她笑了,走了过去。 人群中自动让开了一条路,慕锦华走到了他的身边,把他给扶了起来。“老先生昨夜说的话,我可是一直都记在心底。” “公……” 话没说完,就在这时,不知从何处涌出了一群官兵,那温圆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退到了后面。“把他们都给我包围起来。” “温圆!”慕锦华咬咬银牙,没想到他是装的。 温圆瞪了瞪眼,“慕锦华,你少拿摄政王来唬我。我本来想默不作声送你出去的,看来你敬酒不吃吃罚酒,自己撞到了这里,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想要做什么?”慕锦华看出来他是破罐子破摔了,“你敢对本宫不客气,小心皇上和摄政王不会放过你。” “我呸,少拿他们来压我。天高皇帝远,等他们知道了,你早就见阎王了。查,老子背后有人,谁怕谁?你们还等什么,还不把那些人都给我抓起来。” “公主既然喜欢与那些下贱的人混在一起,就永远呆在里面吧。其他人要是反抗,直接杀无赦。” 于副将见他下了手,不拿自家王爷放在眼底,怒火喷发。“保护公主。”好你一个温圆,等他回去一定如实禀告王爷。 那些官兵直接围了上来,缠斗声很快便交织在了一起。 灾民中,几人面面相觑,朝着慕锦华靠了过来。 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那人露出了手中的匕首,还没刺出去,就被一柄扇子挡住了。他抬眼,看见一张冷冰冰的脸。 “玉洺辰,我家主人的事,我劝你少管。”说完,他便咬毒自尽。 死士。 “啊——”突然死了人,众人都乱成了一团四处奔走。 “我们快走,乘着现在冲出城去。”慕锦华护着老头儿,对玉洺辰说道:“我们去冀州,那里有驻扎的军队,定能杀进城来。” 这一伙官兵,哪里像是官兵的身手,分明就是战场上的兵。 他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慕锦华看向厮杀中的于副将,看不清了。不是傅长宵的人?还是做戏给她看的? “嗯。”玉洺辰护着她,对着散步在灾民中的人说道:“不要恋战,我们走。” “我们快跑吧,只要出了城就能活了。”不知谁吼了一嗓子,众人的眼都狂热起来,纷纷冲了出去。 “别走,别处去。”慕锦华急忙大喊,根本没有人听,大家还是一股脑儿的冲了出去。 “都给本宫回来——” 前方都乱成了一团,那些官兵见了人就砍,根本就没留情。 有人冲了出去,有人连栅栏都没有出,那些官兵开始朝着慕锦华而来。 “笨蛋,你们冲进去做什么,别杀那么多人,都停下。”温圆见失了控,急得大喊大叫,可是没有一个人听他的。 这一边,虽然有玉洺辰等人护着,官兵太多,施展不开,对他们越来越不利,一直朝着后面退去。 “哎哟——”老头一个不小心被扳倒,摔了个狗啃泥。慕锦华急忙去扶他,看不见一把刀从头上砍了下来。 “小心——”老头儿大喊。 她来不及抬头,刀已经落下来砸在了地面上。 “小心点。”玉洺辰说道,横手便逼退了五人,收手,应付一侧而来的人。 她不能再隐忍、克制自己了,慕锦华抿唇,把老头扶了起来,她抓起大刀,握在了手中。“老先生,若见了舅舅,可别告诉他这一段。” 老头儿惊诧,挠挠头,还真是被她才出来了。 还没郁闷完,就看见她靠近玉洺辰,挥舞着刀,动作流利,直接插进了敌人的心口。他的老眼珠差点没有落下来,惊愕的张大了嘴巴。 有她在一旁,玉洺辰暂时把身侧交给了她。慕锦华只会耍几个招式,这些都是在过去的日子里学会的。 说是招式,其实和乱砍没有多少区别,只是比较准确而已。 她慕锦华,从来都不是一个高贵不沾血腥的人。 为了生存,不为人知的黑暗面早已被激了出来。 不一会儿,身上、脸上、手上早已沾染了鲜血。 身后还没冲出去的人都愣住了,看着保护着他们的人,突然间有些想哭。 一个迟缓,她的手臂被划开一道口子,幸好她收手得快,否则就不是这么一个小伤口了。 她不以为意,其他人可是看得心惊。 玉洺辰眯了眯眼,一丝猩红闪过眼底。他把她拨到了身后,从怀里拿出了几柄飞刀射了出去。瞬间,前排的人刷刷刷倒了下去。 他扔下了手中那把夺过来的大刀,缓缓把腰间的软剑抽了出来。 他认真了。 慕锦华同情的看了迎上来得人一眼,惹恼了玉木头,可是有他们好看的。 她扔了刀,拍了拍手,走了过来。 “这就完了?”老头儿凑了过来,用手指戳了戳她受伤的手臂,“伤口也不深。”似是想到了社么,他幽幽的道:“你不会是故意受伤的吧?” 被看出来了?慕锦华厚着脸皮道:“不下点血本怎么谈判。” 老头儿点点头,“你不去帮忙了?” “不用。”她双眼亮晶晶的道:“看戏就好,*湖中多少人相见玉剑风出手都不行,今天总算赶上了。” “玉剑风?”老头儿也听过这个名号,寻着她的眼看去,“那个冷冰冰的木头。” 她赞赏的看了他一眼,这老头儿,对她脾气。 两人说话间,人群已发出了一阵惊叹。抬眼看去,玉洺辰身轻如燕,剑如灵蛇,那一身青衣宛如青烟,让人抓不着,忘不掉。 众人皆拍手叫好,尤其是看着那群欺负自己的人死于剑下心中更是畅快。 他的剑太快,肉眼几乎不见,更别说那些虾兵蟹将,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 第三十七章 他也喜欢母后 不过是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地上尸横遍野,还未进了栅栏的人都不敢踏进一步。他就像是一个王者一样,俯瞰众生。 慕锦华看去,他的身上一点血渍都没有,剑上光滑,完全看不出那柄剑曾经取人性命。 他突然回头,两人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突然,“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老头人高兴的跳脚,“终于来了。”他吃了几天的窝窝头,终于可以逃出去了。 慕锦华抽回了目光,假装不在意的踢了踢前面的石子,耳根悄悄薄红。 “丫头啊,我们再赌一把吧。” 她的注意被拉了回来,笑意融融的看着他,“好啊。” 老头儿心甘一颤,忽然有些后悔了。他怎么觉得她的眼像极了那个人,幻觉吧? 来人很快控制住了局面,那人下了马,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参见公主——” 慕锦华高兴的走过去,把他扶了起来,“黎叔这是做什么?折煞华儿了。” 玉洺辰闻言,挑眉,她很熟? 被唤作黎叔叔的人也不矫情,站了起来,对着身后的人拱了拱身,“木老,这次你又输了。” 那老头气得跳脚,转眼,有把主意打到了慕锦华身上。昂了昂头,“不一定。” 不知两人在打哑谜,慕锦华拉了拉黎简的衣袖,说道:“黎叔,既然你来了,那这开仓赈粮的事也一并做了吧。” 黎简点头,“老爷说了,随你吩咐。” 慕锦华退后几步,看着众人说道:“今日本宫代皇上开仓济粮,各位都回家去吧,带着东西来郡守府领取粮食。你们放心,禹州的事不解决,本宫绝不离开。” 众人再三感谢,都相扶着离开。 黎简咬咬牙用手在她的头上揉了揉,气极反笑,“好你个慕锦华,连这好事的名声都抢了去,不留半点给老爷。” 慕锦华连忙求饶,腆着脸道:“黎叔此言差矣,我得先稳固民心不是?舅舅的名声够好了,少赚一些没什么。” 这又是不一样的慕锦华,至少是他从来没见过的。玉洺辰眼沉了沉,他直觉,这样子的她,好像才是真正的她。 黎简气的又要揉她的头发,慕锦华吓得直接躲到了玉洺辰后面。“黎叔,这城中还有不少叛贼,你先处理,让我回去换身衣服再说话吧。” 黎简拿她没办法,他抬头,对上玉洺辰的眼,脸沉了下来。 慕锦华一看不对,走了出来挡在玉洺辰面前。“黎叔,不许你动他。” 黎简眼神瞬间柔和下来,对玉洺辰更是感兴趣了。“等处理完这些事再找你算帐。”他看得出来,玉洺辰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似乎是那个地方的。 等他一走,慕锦华长长的呼了一口气。面对玉洺辰疑惑的眼神,她说道:“黎叔是苏府府院,但是年轻时候也是*湖上响当当的人物。我骑马射箭的功夫,都是跟他学的。小时候调皮捣蛋,没少被他收拾。” 玉洺辰没说话,淡淡的点了点头。 慕锦华一回头,见不少人疑惑的往这边瞅。她立刻端起了身子,凝起了脸色,瞬间又成了往日高高在上的荣华公主。“回行馆。” 气势十足。 回到行馆,意外的没有见到双儿和孙永福的影子。小院早已收拾得干干净净,完全看不出打斗过的痕迹。 疑惑间,两个小丫鬟迎了上来,低垂着头道:“公主,奴婢二人奉命前来伺候。” “好。”有些话,还是进去再问。 进了屋,两人才慢腾腾跟了上来。 她在梳妆台前坐下,一眼就瞧到铜镜里乱糟糟的发丝,嘴角溢出了一丝笑容。“给本宫梳个端庄的发髻吧。”要是皇兄看见她现在的样子,还不得派几个嬷嬷好好教导她皇家礼仪。 其中一人走了上来,拿起梳子小心的梳发。她的手极巧,很快,就绾了一个高髻,正是京城里小姐们常梳的,更显得端庄大方。 她很满意,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这一手绾发的功夫不比京里贵妇人家的丫鬟差。” 那小丫鬟十分惊喜,回道:“回公主的话,奴婢唤翠云,之前是温小姐房里的,常常为小姐绾发。刚才管家过来,直接点了我们三个来伺候公主。” “你说的温小姐可是温郡守的千金?” “是。” 眼一沉,“那你知道随我前来的丫鬟奴才哪里去了?” “奴婢不知。” “大胆。”她拍了拍桌面,吓得房中的两人都跪在了地上。 “公主饶命,奴婢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说谎。奴婢们也是刚到的,没多久公主就回来了。不曾见到任何人。” 她看向被唤作燕儿的奴婢,小丫鬟身子一抖,抽抽噎噎的说:“她说的都是真的,奴婢不曾见过任何人。”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道:“起来吧。” 两人得了赦令,感激涕零,做事更加小心翼翼了。 这时,一个穿着盔甲的小将士在门边说道:“公主,属下是奉了黎护院的命令前来传话,黎护院说,让你去前厅一趟。” 看着两个小丫鬟战战兢兢的把衣带系好,她挥挥手让她们退下,走了出来。 那小将士才瞥了一眼就看呆了,直到一声笑语传进了耳里才回过神来。一看,人已经出了院子,急忙追了上去。 前厅里有些吵闹,她才进去,大厅都安静下来,眼巴巴的盯着她,沉迷而想要占为己有。 她见怪不怪,秀眉还是蹙了蹙,抬眼看着黎简呆呆的望着自己,就像是透过她在看着谁一样。 怀念吗?她在心中暗忖,莫非他也喜欢母后? 这一想,心中豁然清明。堂堂银面公子甘愿沦落苏府做个小小护院,不为恩,当然只能是情了。 “阿瑄——”黎简喃喃出口,一顿,立刻清醒过来,清晰看见她眼中的轻嘲。着急辩解道:“华儿,我,我……” 任凭他怎么解释,那双眼中的嘲弄越来越浓。紧接着,他看见那张红唇半启,说出的话尖酸至极。“看不出黎叔还是个痴情人。” 她与慕玄烨一样,母后是她心中的神,任何人不得染指,就算那个是她名义上的师傅。 黎简生平才发现自己词穷,一句话都解释不出来。那张脸,真的像极了她。刚才她大汗淋漓,头发散乱,脸有血渍看不出来。 他的脸清白交加,移开了视线,无法面对她。 正在他左右窘迫为难之际,慕锦华轻笑出来,“我只是开个玩笑,黎叔何必当真?放眼天下,别说是痴情人,就是从一而终的也少之又少。不过,” 话锋一转,她侧身在主位坐下,眨了眨眼,说出的声音格外清冷。“若是黎叔,我倒是愿意相信呢。我算得不错的话,黎叔今年过了四十,尚未娶妻,难道是在等哪位姑娘?” 在座的人都哆嗦一下,回了神。 这荣华公主美是美,却是个招惹不得的主。 被她毫不留情的戳破心思,黎简一张老脸瞬间通红,无地自容。慕锦华就是这种性子,疵瑕必报,容不得别人觊觎她一点东西。 美眸扫了一圈座上看客精彩纷呈的表情,她敛了敛情绪,笑意嫣然。“黎叔让人叫我过来,是为了何事?”想要看戏,门都没有。 她笑意融融的看他,这变脸的本事就是那唱大戏的也甘拜下风。 给了他台阶下,黎简不笨,一下就反应过来,接话道:“温圆跑了。” “他溜得挺快的。”慕锦华想到西街他狡诈装昏的样子,忍俊不禁,这个人是有趣,可惜站错了阵营。“你发现了什么了?” “一些账本而已。” 有人拿着账本呈了上来,她一边翻开账本,一边听他说:“这些账本纪录了不少郡守府开支,小小一个郡守,一年的收支竟达三万两黄金,不知收敛了多少的民脂民膏。” 温圆贪赃枉法在她意料之中,正翻着,一个信封掉了出来。她捡起来,打开一看,震惊不已。“这是?” 信纸上洋洋洒洒的抄了一大段《三字经》,抬头,无意中看见于副将紧盯着这封‘信’,立刻明白了黎简的用意。 她把信封装好,郑重其事的道:“这件事兹事体大,必须即刻上报皇上。” 黎简附和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看两人一副发生了大事的样子,众人心里忐忑。于副将忍不住,问道:“公主,信上写了什么?我家王爷忧心国事,这件事属下还须如实汇报。” “温圆胆大妄为,竟然敢……”她捏紧了信纸,忧心忡忡,“这件事尚未查明,牵涉朝中众多官员,还是等皇上的旨意下来再说。”她看向众人,眼眸一寒,“今日的事谁敢多嘴说出去半个字,本宫要他人头落地。” 这一来,众人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平日里与温圆有瓜葛来往的官员都白了脸。 饥荒的事情还未追究下来,温圆又捅出了天大的麻烦,这次别说是全身而退,能不能保住这条命还不一定。 “在圣旨下来之前,你们最好把知道的都吐出来,否则……”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口,侧脸对于副将说道:“这审讯之事,就交给于副将了。顶着摄政王的名号在,谁敢*言乱语不肯吐出实话?” !! 第三十八章 误解初生 话说到这,于副将只能听命,“属下遵命,一定不负公主所托。” 那几个官员一见于副将那身形,直接有人吓得瘫坐在了地上。 “黎叔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这开仓济粮的事,还得劳烦各位多多费心了。” 见识她的铁血手腕,众人一一起身,“分内之事,分内之事……” 一个接一个慌忙退了下去,于副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于副将,请留步。” 于副将停下了脚步,“公主还有什么事?” “你可知孙永福和双儿的下落?” “不知。”面对她有些不相信的眼神,于副将心中恼怒,脱口问道:“公主什么意思,我于某自问算不上什么英雄好汉,可也不是宵小之辈。再说我与他们二人无冤无仇,又怎会为难他们?” 他真不知道?慕锦华摸不准,遗憾的说:“本宫只是担忧他们,昨日遭到刺客追杀,本宫侥幸逃脱,可双儿和孙永福……” “于副将可有查出刺客身份?” 黎简意外极了,昨夜还出现了刺客?为什么要刺杀她?难道是温圆要杀人灭口?疑惑连连,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于副将凝重起来,握紧了腰间的佩剑。“刺客都是死士,完不成命令都咬毒自尽了,似乎和之前那伙人不是同一批人。”他察觉两伙人的刀法身手都不同,疑窦的看向慕锦华,“公主是不是与昊沅的人有过节?” 心一跳,她面不改色的道:“本宫从未离开天辰,何来与昊沅人结怨一说?” 她幽幽的叹了叹,“本宫才进宫京城里风波不断,也许是本宫碍着了谁的路了,一而再再而三欲置本宫于死地。于副将,本宫安危便交给你了。” 于副将抱了抱拳,“公主放心,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会保护公主周全。” “有于副将这句话本宫就放心了。”她挥挥手,一副疲倦的样子。“退下吧。” 黎简一直都看着她,心中惊叹当年的蛮横的小姑娘终于成了独当一面的荣华公主。越看她越像是她母后,提醒他曾经错失的一切。后悔仿若是一颗种子,在心底里悄悄发芽。 等人一走,他挥退了所有人,才把怀中的信拿了出来。“这是温圆书房中搜到的。”他迟疑,还是上前一步交到了她手中。 慕锦华接过来,越看越心惊,“他胆子竟然这么大。”隐瞒饥荒封城已经是罪无可赦,结党营私贪赃枉法罪加一等,现在他还…… “这封信得尽快送到皇上手中,越快越好。” “不行。”慕锦华脱口道,“再等等。” 没想到她会反对,黎简惊讶极了,“华儿有什么顾虑吗?” 慕锦华才知道自己失了控,情急之中想了个借口:“这温圆十分狡猾,不得不防。还是先把账本交上去,这事牵连太大,还是调查清楚再说。” “你是怀疑事情有诈?” 慕锦华连忙点头,顺着说了下去,“禹州地处中南,昊沅在西南边,相隔太远。黎叔可否听说昊沅使者来访一事?” 黎简冷静一想,察觉出了不少破绽,“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一会儿我便派人把这事告诉老爷,请他定夺。” “也好。”她舒了一口气,“这封信我先留着,希望能找到线索。”她站了起来,看着门口烈阳,凝重道:“在温圆逃离天辰前,一定要把他抓到。” “我已经派人去追,他逃不远的。”黎简抬头,心又漏跳了一拍。看着她,慢慢的与心中那道倩影越来越重合。 阿瑄,仿佛她就在他眼前,只要一抬手就能再次摸到她。 “那就好。”她转身,猝不及防看见那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怀念,红唇抿着。“黎叔,用不着华儿提醒你,有些念头动不得。” 黎简心中微涩,当年她也是这样说,在他还未开口之前,就已经把他的执念给掐断在萌芽里。他苦笑起来,“华儿,我一直都清楚的明白自己的身份,所以从来都没有多想。” 见她要反驳,他抢先说道:“可是这种东西,是说不想就能不想的吗?你放心,过了二十多年,我早就已经放下了。只是今天看到你真的很像她,所以才失了态。” 他这么说,轮到她说不出话了。与此同时,心中也释然了不少。“黎叔,你这样说我很高兴。记住你说的话,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事实与你说的不同,可别怪我不顾师徒之情撕破脸皮。” 她希望,他不要成为第二个慕与君。 那个人,胆敢凌辱她母后凤体,她一定饶不了他。 黎简笑笑,他知道,慕锦华看似重情,有时候却是真正无情。谁伤了她的心,这一辈子休想再叫她回头。就像是她把那个人当做一件事来做,等做完了就完了,没有在心中留下一点痕迹。 **之人必定也是薄情之人那。 许久,他才说道:“我明白。” 慕锦华移开目光,看见眼熟的人匆匆走了出去。“开仓济狼的事还得麻烦黎叔主持,等事情稳定下来,我再与你一同去看望舅舅。” 交代几句,她大步离去,着急想要见到玉洺辰。 沿路一个人都没有,她才走了这么会儿,身上已经被汗水打湿了。舔了舔干裂的嘴角,一抬眼,坐在湖中亭中把玩长萧的人可不就是她要找的人。 他的身上,还是那一身青色衣衫。 这根玉木头,无论是在什么地方,做着什么,都是惹眼的。 踏上木桥,她疾步而走,小桥上传来了咚咚咚的声音。左拐右拐上了小亭,这心情也慢慢的抚平。 亭中,真的很安静。 “一直不见你,你是来这偷闲了。”看他一直把玩着长萧,她来了兴趣,走了过去。“你也会这玩意儿?我还以为你只会耍耍剑,冷冷脸。” 玉洺辰不理会她。 自讨没趣,她尴尬的摸了摸鼻头,这才想起来得目的,把怀里的信递了过去。“这是有人给温圆的信。” 玉洺辰把长萧别到了腰间,才打开信封。好一会儿才折起来,装了回去。从始至终,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我怀疑,这是有人故意写的。”她忧心忡忡,这封信还好只有他们三人看过,要是传出去,昊沅与天辰难免会因此开战。 更重要的是,进入天辰的亦南舒会十分危险。所以她才千方百计的阻止黎简,不让这件事通报上去。 “为什么要给我看?”玉洺辰问道,认真的看着她的眼,心中一片复杂。按照她对曾后的恨意,如果这封信上交给她皇兄,不是刚好借机对昊沅发兵吗? 慕锦华听出他话中的弦外之音,怒火涌上心头,质问道:“玉洺辰,在你眼中我慕锦华就是那等卑鄙小人?” 鼻头泛酸,眼眶慢慢盈起了泪花,又被她生生的逼退回去。“是,我是憎恨曾后,恨不得立马为阿云报仇。但是七哥还在这里,要是这封信到了皇兄手中,七哥如何自处?曾后不管七哥,我不能置七哥于危险之中。” 看他无动于衷的脸,她握紧了拳头,无力道:“玉洺辰,你还是不相信我。”抢过信,她转身就走。 只是为何,心会这样的疼? 玉洺辰愣怔的看着她的背影,心头忽的被针扎了一下。他误会她了吗? 出了花园,她整个人都脱了力,步伐也沉重起来。 她以为他早就相信了她的,可是他没有。 她抚上胸口,那里微微的疼,顿时就僵住了。 他不过是不信她,误会她,为何会有这样大的反应。答案呼之欲出,她才有一点头绪,就被打断了。 “丫头,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老头找你找了好久。” 她收拾情绪,把信封收进了衣袖中,回身时脸上已有了淡淡的笑意。“老先生有事?” 木老硬生生停下了脚步,叉着腰,挤鼻子瞪眼,“你这小丫头,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她愣了愣,很少有人这么吼她,听起来倒是有几分亲切。 分身间,木老拍了怕她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丫头,苏老头既然派人监管此事,你就放心大胆的偷闲吧。” 他这算是挑唆她学坏?慕锦华双眼半弯,苏老头,这木老的身份一定不简单。要是也把他带回朝中,不相信不能约制傅长宵。 木老小心翼翼的问:“丫头,你不会是在算计我吧?” “有那么明显?”她眨眨眼,并不掩饰自己的心思,引诱道:“京城里到处都是好玩的好吃的,木老有没有兴趣去转转?” “真的?”光是想想,口水就流了出来。“不对不对。”木老想想,直呼上当,“我差点就被你骗了去,京城里哪里比得上山里自由自在哟。” “木老不考虑考虑?”她觉得可惜,别看他整日像个老小孩似的,骨子里早就成了精。 他连连摆手,话语异常认真。“老头我野惯了,在这山里溜达还行,去了京城说不定能闯出祸来。” 她不再勉强,乘机问道:“木老觉得舅舅会去京城吗?” “苏老头当……”看她狡黠的样子,木老顿悟,气极反笑。“你这丫头,差点就套了我的话了。想要说服他,自己想办法。” 这么说,她有机会? !! 第三十九章 失落 “我实话实说,苏老头把你从小到大的调皮事迹统统都给我说了,包括你小时候尿床害羞偷偷洗床单的事……” 她爆红了脸,羞得无处可藏。“舅舅?”她咬牙切齿,紧紧的握了握小*拳。这种糗事小时候说说罢了,还跟外人说。 原来是真的。木老头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要是慕锦华注意看,一定会发现他笑得奸诈。 这时,有人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公主,门外有人找你,说是你的丫鬟。” “双儿?”她惊喜,快步走了出去。 出了门,大老远就看见双儿站在了门外,局促不安。她是一个人来得,孙永福呢? 双儿也看见了她,走过来,却被护卫拦住了。 “住手,她是本宫的婢女。”她喝斥,门外才放了行。 双儿红了眼,一说话眼泪就掉了下来。“公主,奴婢总算找到你了。” 她身上衣服又脏又破,慕锦华眼皮直跳,屏住了呼吸。“双儿,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奴婢没有。”双儿一个劲儿摇头,“公主,你快派人去接孙公公吧,他快不行了。” “什么?” 慕锦华没想到,孙永福会伤得那么重。按着双儿的话来说,就是昨夜听到响声,他们都很担心,后来还是遵从了她的吩咐逃了出去。可是到了街上,就遇到官兵正在捉拿逃跑的灾民。 起先时候他们被当做灾民追赶,到了后来时候他们发现官兵开始杀人。孙永福就是在那时候为了保护双儿挨了一刀的。 后背的伤痕入骨,他失了太多血,早已陷入昏迷。 “双儿,你放心,孙永福不会出事的。”她转身,再次对着那几个大夫说道:“本宫要你们不惜一切代价救活他。” 等了半个多时辰,才有人推开门出来。“公主,草民几人幸不辱命,孙公公的命保住了。只要度过这三天,便无大碍。” 双儿一听,紧绷的心弦才松弛下来,疲倦上涌,昏了过去。 吩咐人照看两人,她眉宇间有了倦意,揉着眉心走了几步,才想起来。她快步返回花园,可是哪里还有玉洺辰的影子。 这根木头,关键时刻又不在了。 “公主可是在找二爷?”突然有人在身后说道。 她吓了一跳,回过头,面前的人很陌生。想起一路上众人对玉洺辰的称呼,点点头。“你知道他在哪?” 那人和他主子一样脸上始终面无表情,“二爷已经走了。” “走了?”声音有些尖锐,她缓了缓,才稳住了心神,重新问道:“他去了哪里?怎么没有……”告诉我。 心头有些烦躁,“他…离开禹州了?” 听到那一声“是”,莫名有些失落,很快被她压在了最底处。“走了也好。” 那人起了一丝疑惑,“二爷让我留在这保护公主。” 想到正事,她正色起来,“我正好有事要你去做。你派人去查查看一个叫莫笑的孩子的住所,把邱兰和他都接过来。”忙了一早上,她差点就忘了这件事了。 “是。” 不放心,她又交代了一句,“别让其他人跟着,尤其是被摄政王的人发现。如果人不在了,派个人朝京城方向追,务必保护他们安危。” 邱兰受了伤不适宜呆在她身边,莫笑又是个孩子,禹州局势不定,她得以防万一突然发生变故。 有黎简在,开仓赈粮的事安排得仅仅有条。又有于副将这个冷面在,没人敢闹出事端来。只是后来有人告诉她,当南门打开的时候,从南边源源不断的涌入了许多灾民。很多人在看到禹州城内的景象,大部分都哭了。 禹州是他们最后的希望,可是连这都破灭了。 灾情,比她想的还要严重几倍。 过了午饭之后,真的困了。靠着软榻躺了一会儿,这一躺,就到了晚上。 她起了身,门口的人听到响声,推门进来。 “公主起了,要不要安排晚膳。”双儿一双眼肿成了核桃,明显之后又哭过一场。这丫头比她还要重情,这会儿心里肯定特别感激歉疚。 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一声,“传膳吧。” 考虑到她是公主,膳食和以前一样十分丰盛。面对满桌佳肴,自己反倒提不起精神来。 “公主没胃口,要不要让厨房的人重做?” “不用。” 双儿给她布了菜,她尝了一口,肉嫩舒软清香可口,对比灾民吃的米粥馒头,好不容易才咽了下去。“双儿,下次让厨房做些简单的。” “是。” 也许是饿过了头,也许是没心思,才吃了几口便饱了。她对着门里门外伺候的人道:“这些菜就赏赐给你们了。” 那些奴才婢女都露出了喜色,这些菜平时都吃不到,何况还在这种事情。 “奴才(奴婢)谢公主恩典。” 黑夜中,一辆马车悄悄出了城,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沿路而去,到处都是灾民。天太冷,都靠在了一起取火保暖。架起的火光清晰的印着每个人消瘦蜡黄的脸庞,她的心沉了又沉。 黎简平淡的道:“今年入秋南方大旱,农民几乎颗粒无收。当官的又征缴粮食,百姓们找不到食物,只能朝着禹州城逃难,却被告知禹州封城的消息。” “朝廷赈灾粮迟迟未到,百姓坐着等死,对朝廷唉声怨道。这一场饥荒,不知死了多少人。” 听到黎简说完,她的手心惊出了冷汗。如果有人乘机挑唆百姓,众人一反,皇室危矣。 仔细一想,这件事收益最大的人,当属傅长宵了。莫非,这全部都是他的计谋? 又过了很长时间,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到了。”黎简掀开帘子下了马车,伸出手准备扶她。 慕锦华稍一迟疑,就把手搭了上去,借着力下了马车。 掌中的小手小巧柔软,他的心底仿佛是烙了一块铁般灼热起来。为了方便,她带着幂离,夜风一吹,那幂离随风晃动。正是因为知道那幂离下倾国倾城的容颜,这一片轻纱更显诱惑,挠在心头,痒痒的。 直到那只手抽了回去,掌心一凉,只剩下遗憾。 慕锦华注意力都在苏府上,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在外面看来,苏府就是普通的府院,谁会与那鼎鼎有名的苏沪联系在一起? 这时,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叟,笑眯眯的道:“公主可算到了,老爷已经等了许久了。” 她莞尔,“福伯,你身体还是很硬朗。”从她有记忆起,福伯和黎简就跟在苏沪身旁。别看福伯只是一个管家,就连苏沪都对他有几分敬重。 当年苏府先祖追随黄太祖打*山,这福伯也上过战场,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福伯笑容更大了,“公主别打趣老奴了,外边风凉,快请进吧。” 进了里面,才发现苏府大有不同。处处精致别巧,倒有几分*南之乡的韵味。 进了前厅,一眼就看见首座上忙于左右手对弈的男子,时间仿佛从未从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 “老爷,公主来了。”福伯说道。 苏沪抬起头来,目光在那道倩影上聚焦了一会儿,才对她招招手,“过来陪老夫下盘棋。” “好。”之前想过种种见面的场景,唯独这种倒是让她放松不少,脚步轻快了许多。 苏沪对门边的人道:“你们两个都下去吧。” 隔着幂离看棋盘有些模糊,慕锦华干脆把幂离摘了下来,神色自如的坐到了他的对面。 苏沪回过头刚好看见她拿开幂离的样子,手一抖,桌上的棋盅砸到了地上,黑子掉了一地。 “舅舅?”她心头不喜,纵使那个人是自己的母后,也不喜欢别人总是把她当成了她。换成任何一个人,总是被当做替身,也会不喜吧? 苏沪回了神,无力的靠在了椅子上,“像,真像。”除了她夢的那年,他就再也没有失态过了。 “我真的很像母后吗?”她问。 “像。” 小时候她只是瞥过一眼画像,为此还被父皇训斥责骂了一顿。说实话,她都已经记不太清了。 抿唇,秀眉微蹙,昭显主人此刻的心情。“可我不是她。” 苏沪朗声大笑起来,“是,你不是她。有时候我总在想,为什么文静如瑄儿,会生出你这样鬼灵精怪的假小子来。” 无意中想到木老的话,她耳根红了,跺了跺脚,“舅舅,你怎么可以把那些糗事说给别人听?” “木老头见到你了?”他问,语气十分笃定。 他这是变相承认了?慕锦华咬咬银牙,“那时候我才两岁。” 苏沪见她炸了毛,不再逗弄她。这丫头记仇得很,把她惹毛了到处惹事,还得他收拾残局。“禹州城如何了?” 转移话题是吧?慕锦华哼了哼,抑制冲动,转念一想,她现在还要求他,把他诓骗到京城,报仇的机会不是更多吗? 一大一小两只小狐狸干瞪着眼,谁也不肯退让。 福伯端茶进来,就看见两人争锋相对的样子,噗嗤笑了出来。“老爷还是喜欢和以前一样逗弄公主。” 他加重了以前两个字,苏沪心里顿时抖了抖。那一次他惹急了她,直接被她跳上来拔了几根*子,现在想想下巴都还疼。 于是,他扬起了笑脸,问道:“华儿,禹州城局势如何了?” !! 第四十章 疫病 他是不是又在打什么主意了,慕锦华脊背凉飕飕的。“粮食都发下去了,禹州城的百姓大多都回了家中。只是越来越多的灾民往城中赶,我怕粮食不够三天。” 说到这,她心情又沉重起来,想到一路而来看到的情况,慢慢收拢了手指。“人是已经派出去了,我担心,会有人从中作梗。” 苏沪也正色起来,“温圆那个人我见过,他一个人掀不出什么风浪。我听说,你手里拿着一封信?” “嗯。”她把信拿了出来,放到了他面前的桌上。端茶细品,心里一边猜测他会问什么,一边想着如何回答。 果然,他看完,便直接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慕锦华用着对黎简的托辞说道:“这封信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昊沅使者来访的时候出现,实在可疑。所以我自作主张,把信给扣了下来。等解决完禹州的事情,在亲自交给皇兄定夺。” “你想要自己去查?” “不。我没打算查这件事,贪污一案牵涉重大,目前最重要的是稳定民心。”只有抓到温圆,才能给禹州百姓一个交代。“我把贪污一案交给了于副将去查。” 苏沪察觉出了一点苗头,“摄政王的人?” “嗯。我猜测,这件事或许与摄政王有关。”在他的注视下,她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不是口说无凭,不瞒舅舅,离京之前,苏大人查出了摄政王与李晖贪污一案有关。” “接着说。” “温圆手里有一本账本,牵涉到朝中几位大臣,其中一人,便是李晖。李晖之死推到了本宫头上,之前我以为是自己挡了别人的道,现在看来不是那么简单。这账本,有摄政王这棵大树在,就是想查也查不了。” 她故意停顿,喝了一口茶,等他消化了这番话,才接着道:“所以我让于副将借着摄政王的名号去查,先发制人,最后能拔除一两颗毒瘤也是好的。舅舅认为如何?” “你做得对。”苏沪赞赏道,能够从大局出发,才是皇家人应该有的。“你别担心,黎简训练出来的人很少会被人拦截下来。” 她张了张口,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低头喝了一口茶。她没有告诉他她的另一重担心,其实她心底,也是怀疑这封信真的是温圆通敌叛国的罪证。 曾后的野心,并不只是一个昊沅啊。想到她无意中听到的那件事,扣紧了茶杯。 曾后最聪明之处,就是代理国事,而非妄图改朝篡位。 敏感的察觉到她的小动作,苏沪问道:“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心下一惊,她忙摇头,“没有,就是担心禹州情况突变。”她说的也是事实,所以很坦然的对上他惊疑的眼。 两人都沉默了,许久,苏沪突然叹息了一声,“今日晚些时候,我得到了一条消息,禹州有疫病出现了。” “瘟疫?”慕锦华惊讶出声,“这不是温圆的借口吗?” “事情不只是那么简单。”苏沪站了起来,负手而立,来屋中踱步。“实际上真的有疫病发生,只是太少,并没有传出消息。或许,这才是温圆的打算。” “你的意思是,他想到让所有人都感染瘟疫?”在当时被封闭**在一起的情况下,疫病传播的速度是很快的。一城的人都感染疫病的话……她站了起来,手微微发抖,真到了那时候,就是真正的封城了。 禹州,将会彻底变成一座死城。 “舅舅,我要回城了。” “你知道了还要回去?”苏沪眼光复杂的看着她,“如果为了笼络民心,你大可不必那么做。” 想必今日当众跪下的事早就传进了他的耳中,慕锦华笑了笑,“舅舅不必劝我了。如今皇室只剩下我与皇兄两个人相依为命,在这紧要关头,我如何能退缩?禹州的百姓认为朝廷已经放弃了他们,如果我再离开,那就真的落实了这个传言。天辰是太祖打下的*山,我慕锦华作为皇室中人,有义务去守护它。” 她看着他,眸中异常坚定,“舅舅,如今摄政王等人当道把持朝政,皇兄力不从心两边为难,正是需要人的时候。” “老夫何尝不知?伴君如伴虎,老夫已经老了,这天下还是要留给年轻人来施展才华的。” 他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慕锦华不再劝诫,“我希望,能在禹州的事情结束前舅舅会改变心意。天辰,需要苏丞相,万民亦是。” 夜色中,一个奴才匆匆的跑了进来,“老爷不好了,禹州的人回来报告说,城中很多人吃了米粥之后开始上吐下泻。一查,发现有人下了药,最关键的是,在大夫诊断的时候,诊断出了十几个感染疫病的患者。” 他们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几乎是快马加鞭赶回了禹州,城中再次乱成了一团,到处都是呻吟声和哀呼声。 她命人直接去郡守府,那里早就挤成了一团,马车过不去,只能步行。 脚下几乎没有能伸脚的地方,好不容易到了府门口,于副将便走了过来。“公主,是一个叫李义的奴才做的,派人找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慕锦华心中焦急万分,努力镇定问道:“治腹泻的药都准备好了吗?” “嗯,这些都是普通药材,很好煮。” “已经有多少人服药了?” “人太多,不到几十人。” 她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人,眉头紧皱,“太慢了。于副将,你即刻派人去周围几城,尽量多找几个大夫过来,越快越好。” “末将遵旨。”于副将一迟疑,“公主这边说话。” 她随他走了过去,见他单膝跪下,“刚才我下令封锁城池,不让其他人出去。末将擅做主张,请公主恕罪。” “你没错,这件事不怪你。”她俯身虚扶,不降罪于他。“在圣旨下来之前,疫病的消息千万不能传出去,以免众人恐慌。” “末将明白。” “煎药的速度太慢,你即刻召集官兵,在郡守府门口煎药熬药。若谁敢怠慢,军法处置。” 于副将走了几步,又返了回来,“公主,末将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说?” “你说,本宫不会降罪你便是。” 于副将稍一迟疑,便直言不讳的说道:“公主的容貌太过显眼,还是回去吧。” 他的意思说明白点,就是公主你在这太影响干活质量了。 慕锦华莞尔,走到了大锅的地方,用手抹了抹烟灰和灶灰,直接涂在了脸上。她拿开幂离,那张白皙的脸左一块黑又一块黄的,果然不起眼多了。 于副将嘴角抖了抖,**的做事去了。 他的速度很快,城中的药炉药罐大多都被带了过来,摆在大街上,百来个人一起煎药熬药。 慕锦华亲自检查每一副药,防止再生事端。她比不过坐堂大夫,认药辩药的功夫还是有的。双儿听闻后也赶了过来,亲自端药指挥,颇有大丫鬟的风范。 从黑夜忙到了天亮,情况总算稳定下来。这会儿,她累得直不起腰来,旁边的人更是如此。早有人受不住,一结束就立刻坐在了地上。 慕锦华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出了汗,脸上的污渍早就擦得一干二净,只是现在没有人有力气站起来欣赏那美丽的容颜。 嘴角抽疼,她一舔尝到了血腥味。现在停下来,才发现十分口渴。 双儿正好端着一杯茶过来,这会儿顾不得什么皇家礼仪,她直接打开茶帽,两三口就喝完。 “公主,你忙了一夜,要不要歇息一会儿,这里有于副将在,不会有事的。”双儿劝诫道。 于副将也说道:“公主,末将觉得双儿姑娘说的有理。”他知道一整个都弯着腰检查药材是一件多么辛苦的事情,何况她还是一个公主。 不得不承认,他心中对她的敬佩更深了。刚开始被派来保护她的时候还心有不甘,现在越来越觉得荣华公主简直就是最适合他们王爷的女人。 她点头,“也好。” 回到行馆,她打发双儿退下休息,就发现房中多了一个人。 “公主,根据你的消息去查,只有一个叫莫笑的少年。等我们赶到那里,已经人去楼空了。不过,我已经派了一个人暗中出城跟了上去,一有消息就飞鸽传书回禀消息。” 她点头,还是忍不住问道:“玉洺辰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他顿了顿,才意识到玉洺辰说的是谁。“二爷没说。要是公主没有吩咐,我就退下了。” “去吧。” 接下来的事情顺利多了,不过两天时间,城中百姓大都回到了自己家中生活做饭。一切看起来仅仅有条,背后众人又犯了愁。 “灾民又开始往城中挤,如果不关闭城门的话,大街小巷灾民流窜,不能保证城中百姓的安全。”其中一个人说道,他是守城官,每天看着灾民只进不出,担心城中迟早会人满为患。 这么做虽然不合适,但是最好的办法。 他一说完,几个人都点头附和。 “这事可以缓一缓,更重要的问题是粮食。”于副将说道,“只要有了粮,灾民就不会进城。昨天我让人盘点一下,库存里的粮食,只够再坚持一天了。据派出去的人来报,兰城等地也受了饥荒,只是没有禹州严重。想从周边调粮,不合实际。” !! 第四十一章 师姐,我们是来收拾烂摊子的 禹州地势最高,也是灾情最严重的地方。再加上封了城,圈了百姓,情况更严重了。 一时间众人都没了主意,齐齐朝慕锦华看去。 眉心一簇一簇的疼,她伸手揉了揉,灵光一闪,“我隐约记得,禹州城有几个富商来着。” 众人了然,禹州封城时,受苦的知识百姓,权贵富商都安然无恙,更有甚者,早已逃出了禹州城。 这几天,可没少人吐出实话。 原来之前在禹州封城后,便传言说出了疫病。当时有治疗疫病的药材,一百两一副,普通人家怎么可能买得起。 所以禹州城内,除了温圆和其他小官,就剩下那些富商安然无恙了。就是一般的小商小户,都被赶到了东西街,祖上基业全部被当官的有钱的明夺暗抢了去。 “黎叔,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她侧眸,“于副将,如果从周围买粮的话,大概能凑集多少?” 于副将早就估算好了,只等她问。“大概三、四车左右,但是要从冀州买粮,最快也要三至五天。”而且,这还是最快的速度了。 冀州在东南边,和禹州隔着两座山。就是要绕着山道走,山路崎岖,地势险峻,才花费时间。 “眼下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慕锦华郑重的看着在座的人,说道:“只要能熬过半个月,就能等到朝廷拨款赈粮。这期间,最主要的是稳住民心,要是谁敢闹事,休怪本宫无情。” 她一掌拍在了桌上,震得茶杯晃了晃。众人都被唬住了,不敢多言。 就在众人正襟危坐之时,有人来报,“公主,王大夫让我来禀告你,又有两个人死了。” 所有人心里都沉甸甸的,疫病要是找不到救治的方法,那就只能等死。 “公主,城北徐家有人来报家中有人低烧昏迷了。” “公主,城西好几家不知为何都呕吐腹泻不止。” “门口有人倒下了……” 一连有七八个人来报,大厅里人人自危,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都巴不得尽快离开,瞬间人都走光了。 慕锦华无力的靠在了椅背上,看着厅中唯一留下的人,说道:“谢谢你,黎叔。”要不是他一直在旁边帮着、提点她,她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稳定下来。 黎简心疼她,“别太累着,老爷嘴上不说什么,还是偷偷安排了许多事。” “我知道,舅舅就是嘴硬。”提到苏沪,她心情愉悦许多。没有苏沪的暗中帮忙,禹州城大概还是乱成一团吧。 双儿端着莲子羹进来,“公主,这是奴婢熬的羹。” 明白她的好意,她端过来喝了两口,“孙永福怎么样了?” 双儿欢喜的道:“他刚才醒了一次,喝了药,又睡了。” “那便好。”再吃了两口,便没了胃口。 疫病的消息终究是瞒不住,很快悄悄传了开来。 “公主,有人在外面说要见你,他说,是公主旧识。” 旧识?“快请。” 人很快走了进来,双儿眼尖的瞧见了来人,开心的迎了上去:“小筒子,你怎么来了?” 小筒子也很开心,“我随师傅来的,昨天就到了禹州。”他冲着慕锦华一礼,“师姐。” “他在哪?”慕锦华大喜,站起来走过去,“快带我过去。” “师傅现在在城西,说是要要事要告诉你,才派了我过来。”小筒子一边走,一边追了上去。公主师姐还是和从前差不多,做事风风火火没有耐心。 看人都走出去了,黎简想到她的笑脸,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 城西。 那躬身着在路边给灾民身查探病症的老头子,可不就是李道安。慕锦华红了眼,想起他的训斥,才止住了泪意。 “师傅,我把师姐带来了。”小筒子人未到,声音已经传了出去。 李道安嘱咐了病人几句,才抬起头来,看着自己一大一小两个徒弟朝这边走来,尤其是看着自己的大徒弟,长得更加美艳,十分欣慰。 “师傅怎么来了?”慕锦华是真的开心,不只是好久未见,还因为他的医术。这世上,恐怕只有万庄主人的医术,才能与他一较高下。 李道安云游西海,这些年不知救了多少人,人称‘取一两’。无论多么困难复杂的病症,到了他手中都迎刃而解,可是每次都只收一两的诊金。 李道安对她的容貌并没有太大的惊奇,说起来,当初还是他一同参与配药的呢。 小筒子拍了拍胸脯,装作正经的说道:“师姐,我和师傅可是来给你收拾烂摊子的。” 收拾烂摊子? 双儿掩着唇偷偷笑了起来,以前慕锦华刚学医的时候,为了显摆自己的医术,拿了许多人实验。 她也想到那一段历史,瞪了两人一眼,也很正经的附和道:“既然师傅来了,这堆烂摊子就交给你了。” 小筒子垂下头暗表决心,以后他一定会比师姐的脸皮更厚的。 玩笑之后,她正色起来,“师傅,你可查出什么病症了?” 李道安看着地上的灾民,面无表情的说出两个异常沉重的字。“霍乱。” 众人都呆住了,竟然会是霍乱! “有解决的办法吗?” “暂时没有。” 一句话,所有人的心再次沉重起来。 之前就已经传出疫病的消息,才过了一日,整个禹州城都沸腾起来。出现病症的人越来越多,根本就不知道谁被感染谁还没感染,无法隔离。 就在众人焦头烂额之急,总算有个好消息。 于副将亲自监军,压着三车粮食进了城门,解决了燃眉之急。 可是,新的问题又摆在了眼前,药材不够了。 京城,御书房。 小李公公推开了御书房的门,轻手轻脚走了进去。“皇上,苏大人有事求见。” 慕玄烨抬起身来,“快宣。”手一顿,朱砂沿着鼻尖滴落在奏折上,晕染开来。 他心里咚咚咚跳了起来,总是觉得不安。自从慕锦华离开已经小半个月了,期间没接到任何报平安的消息,就是派出去的御林军也没有回音。 苏晟敏走进去就看见年轻帝王皱眉思索的样子,他在桌前跪下,“微臣参见皇上。” “苏爱卿请起,这么晚了进宫所为何事?” 苏晟敏起身,把手中的东西举到了头上,“臣今日见到了两个人,他们把这根簪子交给臣。并告诉臣,禹州饥荒,温郡守下令封城。” 慕锦华看过去,见到那根木簪一滞,着急起身,走了过来。他拿起簪子,看着那朵红莲,震惊不已。 “皇上,那两人说,他们是禹州的百姓,无意中为公主所救。终于不负所托,将消息带到了京城。皇上,此事牵涉重大,臣斗胆奏请皇上召见众位大臣进宫商议。” 慕玄烨握紧了簪子,“传朕的命令,宣众位大臣即刻进宫。” 慕锦华锤了锤发痛的肩膀,跟着李道安几日下来,学了不少真正的东西,以前不理解的药理也在他的解释下豁然开朗。 她起身,眼前一黑,踉跄几下,差点就踩到了药罐。 听到声音,双儿忙跑了进来,“公主,你没事吧?” 她摇了摇头,“没事。”这段时间几乎没能休息,身子都吃不消了。 双儿不放心的看了看,没察觉出什么,就出去了。 慕锦华等了好一会儿,视线才慢慢清明。就听见外边有人吼道:“快来人那,打摆子了,打摆子了——” 慕锦华快步走过去,果然看见一个人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不止。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她对身边几人吼道:“你们稳住他手脚。” 那些人这才反应过来,都按住了他的身子。 按着李道安的法子,她熟练的扯开他的衣服,在他身上施针。第三根银针下去,那个人情况稳定多了。 “多谢公主、多谢公主……” 听着妇人感激的话,她对站着的婢女吩咐道:“把熬好的药端过来。” 那婢女站着不动,十分为难,“公主,那是最后的药了。” 最后的了吗?慕锦华一怔,长长一叹,“端过来吧。” 她看了看天,灰蒙蒙的,一如此刻的心情。 没药了。 “公主,昨夜那个老婆婆不行了。”双儿在那边喊了起来。 赶过去一看,那老妇人全身抽搐,她检查了一番,连施了几针,老妇人才稳定下来。 “拿药来。” 旁边的婢女弱弱的道:“公主,刚才那是最后一碗了。” 身子一顿,她转过身,轻轻的为老妇人掖了掖被角。 一旁已经有人哭了出来。 “哭什么哭?”她喝斥一声,那丫头立刻闭了嘴,眼泪还是哗哗往下掉。 双儿走过来,劝道:“公主,这里我来就行了。” 看了老妇人一眼,她终是点头,“好。” 才迈开一步,手臂就被握住了。 “阿笑,你要是再调皮,姥姥就真的不管你了。”老妇人低声训斥道,“先生说你悟性很好,你怎么就不听话好好学习,让姥姥不省心呢?莫笑,姥姥在跟你说话,你听到没?莫笑?莫笑?” 她瞪大了眼,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老妇人,她说的,可是莫笑? 仔细看去,她脸上可不就有一颗痣,她忙握住了她的手。“老夫人,你真认识莫笑?” !! 第四十二章 心,乱了 那老妇人已经神志不清了,眼前一片模糊,听不到孙子回答,她着急了,“阿笑啊,姥姥不是在骂你。你要乖乖的听先生的话知不知道?不要再和同学打架了。” “只要学好了本事,姥姥才有脸去见你爹娘啊。阿笑,听话啊……” “老夫人?” “老夫人?” 她又试着唤了她几声,可是她都没有反应。回忆起那夜的孩子,她内心触动,半蹲在了她的床前。 “姥姥,阿笑一定听话,不再惹姥姥生气了,阿笑一定听话。”她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一遍一遍的说。 老妇人不知是听到了她的话,还是感受到她的手,含着笑去了。 一屋子的人都动了情,哭声传了开来。 老妇人走了,那么下一个,又会是谁?她们整日都接触病人,谁能保证不会被传染? “公主,老夫人已经去了。”双儿拍了拍她的手,真挚道:“她走得很安详。” 慕锦华点头,把她的手放回了被子里。那个孩子,他能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吗?她扪心自问,可是得不到答案。 侧身,她指着屋中没有流泪的那个人,吩咐道:“你去告诉于副将,是时候了。”是时候,彻底封城了。 那人不知道什么意思,还是把话交代了出去。 于副将瞬间脸色变白,差点把手中的那晚稀得不能再稀的粥给洒了出去。他慢慢的喝着那碗粥,似乎在品尝着世界上最美味的佳肴,七尺高的男人悄悄红了眼眶。 喝了粥,他把碗朝地上一摔,坚定的走了出去。 “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得出城,违令者,杀无赦——” 粥终于还是断了。 黎简告诉她,苏沪为了禹州城之事操劳过度病倒了。这些已经是几天前的时候,现在不知道好点了没? 玉洺辰的人再次出现在她眼前,“公主,禹州疫病越来越严重,你还是尽快跟我走吧?” 慕锦华摇了摇头,“我不能走。”事到如今,她也走不了了。她跑了,其他人怎么办? “我等奉命保护公主安危,请公主不要为难。” “这是我的决定,与你们无关。”她略一迟疑,提起笔在纸上写了几句话交到了他手中。“如果我死了,你把这个给玉洺辰。” 相处这么久,她相信他不是曾后的人,更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阿云的仇,交给他来报,最好不过。 城门终日紧闭,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唯一做的事就是等死。 乘着李道安闲暇的时候,慕锦华忍不了说道:“师傅,我连累你了。” 李道安静静的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伸手在她的头顶上狠狠的敲了敲。“说什么混账话,就你还能连累我?” “师傅。” 李道安刚要教训她,就看见她眼眶湿润了。“傻丫头。” “公主,很多百姓**在城门前闹事,要求开门出城。于副将那边快顶不住了,他不让我告诉你,可是要是再去晚一点……” 终于来了。慕锦华苦笑一声,“带我去吧。” “丫头。”李道安叫住了她,“师傅还有好多本事没教给你,你记得早点回来。” 她心头一暖,应道:“好。” 出了西街,果然看见许多人围在了城门边。于副将在上面大吼,也没人让出半步。 “公主来了——”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句,众人回过头,齐刷刷朝着这边围了过来。 “公主为何要关闭城门?难道还是想要让我们等死吗?” “开城门,我们要出去。” “是不是朝廷不管我们了,开城门,我们不要坐着等死——” 慕锦华身边只有两个官兵,早已被人冲到了一边了。她被人拉来拽去,狼狈不堪。一遍一遍的解释道:“本宫今日接到飞鸽传书,朝廷的人过几日就到了。” “不要听信别人的*言乱语,朝廷不会不管你们的。” 她声音太小,早就淹没在了吵闹声中。 黎简早就朝人群挤了过来,奈何人太大,暴动之下更是挤不进去。 关键时刻,于副将用力敲了敲打鼓,震天响亮,众人这才停了下来。 他闯进来拨开人群,和黎简合力把慕锦华护到了台阶上。 感激的看了他两一眼,她深吸一口气,对着众人说道:“只要我慕锦华在一天,禹州绝不会被弃。”就算被弃,我慕锦华也会陪着大家一起,死守禹州。 这句话她不敢说,却是她心底最真实的话。 “都已经断粮两日了,朝廷一点风声都没有。公主何必要欺骗我们?” “是啊。” “是啊。” “皇上不会放弃禹州城的,本宫尚未离开,你们还不相信吗?”关键时刻,她又拿出了自己作为公主的威仪来,震慑众人。“粮食已经在路上,再等两天就好。” “那为何又要封城,是不是霍乱已经无药可治了?” “我们只想要一句明白话,公主别骗我们了。” “要不开城门,要不说实话……” 面对一双双期翼的眼镜,她于心不忍。咬咬牙,决定不再欺骗众人。话到了嘴边,突然听见远远的传来了一声呼喊,“粮来了,朝廷派人来了——” 一声不够,接二连三又有不同的声音呼喊起来。 “粮到了,粮食到了——” 众人都露出了喜色,更有甚者失声大哭起来。 这一刻,等得太久。 慕锦华心中的大石暂且放在了地上,身子一软,身后两人扶住了她。 “公主。” “华儿。” 她扶开两人的手,站稳脚跟,冷静的吩咐道:“黎叔,你快去看看是谁来了。于副将,你立刻安排人手,着手准备派粮事宜。” 得了令,两人都急忙离去准备。 风拂过脸颊,散乱的发丝挡住了视线,她干脆把簪子都拔了下来,任凭三千青丝飞扬。 也就是这时候,视线中突然闯入了一个鲜衣怒马的青衣男子,直直的撞进了那一双身深邃的眼眸中。 玉洺辰,为什么在我绝望的时候,遇上的总是你。 马蹄声响,乱了心弦。 看着他下马,一步步朝着走来,那颗心也鲜活起来。手指缠绕衣衫上的玉带,她紧张的望着他,“你怎么来了?”迫切地,想要得到答案。 忽然间,一道不**的声音插了进来,“公主,黎护院派人过来请你赶快过去。” 慕锦华怒瞪视过去,那小奴缩了缩脖颈,牙齿都打颤了。“公、公主?”他只是奉命行事,一个跑腿的,不关他的事啊。 看小奴急切的样子,玉洺辰说道:“你先去,晚些时候再说。” 看他好一会儿,她终于点头,“好。”下了台阶,整个人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那小奴感激涕零,跟上了慕锦华,“公主你不知道,来了十几车,大部分都是粮食,还有不少药材呢……” 听着他叽叽喳喳动声动色的描述,慕锦华嘴角高高扬了起来。 这一局,她终于是押对了。 隔着老远就看见郡守府门前拍成长线的车队,于副将游刃有余指挥官兵搬粮派粮。待她走进一看,粮车上没有任何的标志,更不见巡守的士兵,疑惑顿生。 黎简简单交代了两句大步走了过来,慕锦华左右看了看,问道:“是哪个大臣负责押送粮草的?怎么不见人在。” 黎简脸色凝重,语出惊人,“不是朝廷派的粮。”他的目光落在慕锦华身后款款走来的玉洺辰身上,“是玉公子运来的。” “玉洺辰?”她**,随着他的目光望去,看着那个与人交谈的玉洺辰,忽然间看不清他了。 说实话,无论是从气度、举止还是哪一方面,那浑然天成的优雅气质绝不是普通人可以模仿。 他不是一个剑客吗?从哪里得来的粮? 对了,那些人叫他二爷。她莫名感到一丝惶恐,眼眸深沉,他的身份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从来没有告诉她? 黎简悄悄握紧了拳头,她看着他的视线总有所不同,具体不同他说不出来。对那个男人多了一分戒备,“华儿了解他的身份吗?” 慕锦华心烦意乱,移开了目光。“以前了解,现在不认得了。” 她什么意思?黎简暗自决定,要派人去查一查这个叫玉洺辰的人了。 粮食收仓派发都十分顺利,李道安闻风赶来,打开口袋一一检查,乐得眼都眯成了线。打开最后几个袋子,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之前缺少的药材如今都补齐了,小筒子、双儿,快把药材都给我背回去,城中的人都有救了。” 慕锦华看过去,也吃了一惊,那袋中不是别的,正是黄连。黄连主要集中于二月和八月采摘,到了冬天药材稀少,黄连价贵。 这三口袋的黄连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有了粮,有了药材,禹州城有救了。众人都磕头谢恩,连连感谢皇恩浩荡。慕锦华一直都在观察玉洺辰,无论何时何地,都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了。 他早已猜到了这种结果,为何还要帮她? 帮她吗? 下晚些时候,风刮得更大了。 慕锦华裹紧狐裘,平静的看着前方的青石板,紧抿红唇。 直到耳边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一颗心提了起来。她装作什么也没发现,一动不动。 他在她旁边停下,下一瞬,鼻翼满是清淡的酒香。 !! 第四十三章 心疼 心里有千万个疑问想要问出口,到头来她却有些怯懦了。好不容易才鼓起了勇气,“你怎么会来?” “你要说什么?” 两人同时开口,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慕锦华悄悄耳根薄红,粉嫩粉嫩煞是可爱。 玉洺辰眼一顿,云淡风轻的移开了眼,闷头喝酒。 她踟蹰着怎么打破这种沉默,这种样子难得一见。玉洺辰轻声笑了出来,“要不见过你张牙舞爪的样子,我定是被你现在的害羞骗了去。” 她放松下来,反唇相讥:“要不今天看见玉公子的大手笔,我也一定以为你只是一个剑客而已。”一惊觉才发现说出了心底的话,她咬唇,倔强的不肯移开视线。 玉洺辰闻言一叹,“你见过的玉洺辰,他本来就只是一个剑客。” 他什么意思?慕锦华疑惑了。 不给她多问的机会,玉洺辰说道:“那些粮食都是买来的,你不用担心。” 她垂下头,脸颊绯红,被他戳破了心思,着实尴尬。慕锦华踢了踢面前的小石子,喃喃道:“那些人一人都唤你二爷,我还以为是什么杀手阁之类的组织。” 他乐了,“如果我掌管杀手阁,你觉得还会有人来追杀你?” 慕锦华想想也是,抬头看见他戏谑的眼神,心气又被挑了起来。“你不是离开了?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玉洺辰手一顿,看向远方,好久才道:“我答应过阿云会保护你。”他仰头喝了几口酒,发现美酒的味道不如以前,便拧紧了瓶盖,收回了腰间。 她的心重重落回了原地,微微苦涩,“就是为了这个?” “是。”坚定而不迟疑。 她笑了起来,抬手抹去眼角的泪花,“那好,你记得要一直保护我。” 她转身,大步朝着前面走去。还未挽起的长发随风扬起,让人心疼。 玉洺辰又想喝酒,手才到了腰间,又无力的垂了下来,踏着轻功而去。至于信中的那件事,等处理好了禹州的事情,再问也不迟。 在所有人的翘首以盼中,霍乱的病症终于开始有所好转。城外已经派发了粮食,感染霍乱的人早就接近了城中集中治疗。 又过了几日,病情得到了稳定的控制,慕锦华才下令开城,这时,已没有人想要再逃出城去。 追查温圆的人迟迟没有下落,禹州城大小官员把该吐的都吐了出来。事情查探下来,倒是让人追查到一条重要的线索。 这温圆与李辉早些年是同乡一起科考,后来温圆只得了个进士,而李晖拿下探花。两人十几年未见,却是因走私贩盐一事勾结在了一起。 近年来逐渐兴起的王氏绸缎庄,就是他们贩盐洗钱的窝点。 没等她拿着证据去找苏沪,他却主动进了城。 “舅舅怎么来了?”慕锦华放下手中的医术,迎了过来,“孙永福,看茶。” 休息了将近一个月,他后背的刀伤已经结疤,能够做些简单的事了。 许久不见,苏沪瘦了一圈,整个人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我再不来,你皇兄还不得找我拼命?封城,就只有你这丫头做得出来。”他气得吹*子瞪眼,那段日子只能在城外干着急吹鼻子瞪眼,就是这条老命几乎被她折腾去了一半。 慕锦华干干的赔笑了两声,“这是情势所逼不得已为之,我怕死得很,才不打无准备的仗。” 苏沪知她在安慰自己,当时的情况黎简一五一十的跟他说了,要是他不再做什么,真如木老头说的那样被她一个小姑娘给比下去了。 这丫头,要是做起事来,比她母后还要倔强决绝。 扶着他坐下,她方道:“舅舅来得正好,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孙永福把茶端上来时,苏沪气的把证据摔在了桌上。“傅长宵真有那么猖狂?” 慕锦华适时添了一把火,“朝中上下谁能与他对抗?他要出兵,那皇位还不是掌中之物?” 孙永福把茶放在了桌上,得到自己主子暗示,附和道:“咱家斗胆说一句,摄政王常常与皇上在御书房争吵,还公然在朝堂上让皇上下不来台。这些都传遍了后宫,连咱家都听了好几回。” “大胆。”慕锦华怒喝道:“前朝之事岂是你这奴才能议论的?” 孙永福连忙跪在了地上,“咱家说的全部是实话,要不是摄政王太嚣张,也不会传遍了整个后宫,说皇上惧怕摄政王。” 这一句戳到了苏沪的心头,“他敢?”他握紧了拳头,忿忿道:“老夫不信没人治得了他。” “朝中无人,新贵入了他的阵营,要是有个德高望重的老臣与之对抗的话,谅他不敢太猖狂。” 半响,苏沪苦笑起来,“好你个丫头,差点就将我诓骗过去。” 慕锦华无辜的耸耸肩,“我实话实说,舅舅狠心不回朝,我和皇兄势单力薄,早晚被他踩在脚底。到时候,还望舅舅赏脸来讨一杯我与摄政王的喜酒喝。” 苏沪疑惑道:“你们不是当众解除了婚约吗?他还缠着你不成?” “摄政王通天本事,夜闯皇宫入我闺房调戏与我。若不是玉公子出现,华儿的清白……”她半跪下来,“舅舅真忍心华儿被迫嫁给那等狼子野心之徒吗?” “他竟敢?”苏沪气噎,忙扶住了她的手,“这人实在猖獗,老夫怎能容忍他去。” 她大喜,“舅舅的意思是?” 敲了敲她的额头,“如你所愿。”在她欢呼之前,他认真的说道:“木老头来头不小,当年郡国公府的入幕之宾,只可惜郡国公去后,他和其他人陆续离开了。直到我到了禹州,才发现他也住在此地。这个人是个人才,你要是能说动他离开,对朝廷大为助益。” 慕锦华笑弯了眼,心里盘算起来,“我明白了。” “对了,你说的玉公子是何人?我怎么没有看见。”他早就听闻此人,禹州之危多亏他出手。这个人,他想要见一见。 慕锦华戒备的看着他,“舅舅见他做什么?”天辰的纷争,她不希望他牵涉进来。 苏沪捋了捋*须,意味深长的道:“丫头对他不一般那。” “哪有。”慕锦华移开眼,“他只是为了一个承诺而已。” 承诺?苏沪更好奇了,黎简说玉洺辰乃是天下第一剑客,曦丫头怎么和他牵涉上了?这里面的关系可不简单。 接下来两天,木老就像是故意躲着她一样,到了第三天,木府下人直接回答,“我们老爷云游四海去了,让奴才转告给您一句话。‘天下之大,他只愿做那野鹤云游,不愿束缚金笼。’公主还是请回吧。” 回到禹州,下人告诉她,李道安也收拾行囊离开了,只留了一封信和一本手札给她。 手札里纪录了他一生的从医心得,慕锦华心中更是感激。 “公主,京城里来了人,正朝着这边过来。” “快请。” 整理好了衣摆,她刚端坐好。一个男人便大步迈了进来,只听孙永福说道:“公主,是今年的新科状元秦陌离秦大人。” 那人很快便走进店中,慕锦华瞳孔一缩,惊讶不已,是他。 ‘他不会帮你的。’晚烟的声音再次在耳畔回响,她不得不深思起来,他来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秦陌离掀开衣袍,清着嗓子道:“参见公主。” 那一日慕玄烨召集众臣进宫商讨了无头绪,禹州饥荒前所未闻,仅是凭着一根木簪子便断定事情实在荒谬。 慕玄烨派苏晟敏前往禹州查探,在灵州遇上一件连环杀人案困住了,派去禹州的人回报说禹州已经封城,兰城等地的确出现了饥荒,这才着急回禀皇上。 慕玄烨听闻此事大为震惊,秦陌离主动请缨派粮,皇上恩准。这一来一回耽搁了许久,所以到了现在才到。 听他把整件事说完,慕锦华唏嘘不已,如果没了玉洺辰送来的粮食和草药,她们早就死在城中,根本等不到朝廷救援。 “那现在灵州一事是否解决了?”她问,苏晟敏才到灵州就被栽赃陷害,事情太过蹊跷。除非,是有人不想让他来。 秦陌离一板一眼的答道:“下官在赶来之时,听说苏大人已经抓到了真凶,回京城上报了。” “皇上可有话要你转达本宫?” “皇上说了,要是公主在禹州,务必安全护送回京,昊沅使者即将进京。” 她握紧了茶杯,盯着茶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把她的动作都看在眼底,秦陌离垂下眼眸,“皇上还说,让公主即刻回宫。公主寻恩人一事,延后再找。” 指尖细细摩挲着茶杯,她不经意的问道:“秦大人不回去?” “皇上让臣接手禹州事宜,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行回京。” “是吗?”皇兄不会不知他是摄政王的人,还派他过来,难道真是傅长宵所致?她故意试探道:“于副将多次派人进京上报,为什么会来的这么晚?” 秦陌离仿佛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面不改色,道:“京城里未曾有人来报,说起来,禹州百姓还得感谢公主那根木簪子,才让皇上知晓了饥荒一事。” 他再提了木簪,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 第四十四章 师师小姐 她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秦陌离,就像是一头深藏不漏的狐狸,懂得隐藏锋芒。 “对了,摄政王还让我带了一个东西给公主。”他从怀里拿出了一枚玉佩,“说要我亲手交到公主手里。” 孙永福接在手中,“咦。”他惊讶出声,返回来,交给慕锦华。 此玉质地细腻,入手温暖,是一块难得的上好美玉。她嗤笑一声,放到了桌上。“摄政王有心是有心,不过秦大人怎么当起媒婆来了?” 秦陌离一点羞恼都没有,义正言辞的回道:“摄政王官大权威,下官只是一个小小的文官,哪里敢不从?” 慕锦华秀眉一动,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既然京城里已经知道禹州之事,那么苏沪的事情也应传到了傅长宵耳中了。她与苏沪商量之后,决定兵分两路,在京城见面。 她把想法告诉玉洺辰,到了翌日,一大早,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悄悄出了禹州城,往京城方向离去。 行了一炷香的时间,车突然停了下来,“小姐,前面好像是秦大人。” 双儿掀开车帘,看见前面骑马而来的男人,对身后半躺的人道:“秦大人朝着这边来了。” 秦陌离? 她皱了皱眉,他怎么知道自己要走?她不怀疑会是玉洺辰,秦陌离与他毫无交集,而且这个人,最怕的就是麻烦。 从帘缝看去,仅能看见玉洺辰挺拔的身姿。 秦陌离下了马,大步走了过来。他看着马车旁骑马的青衣男人,没曾想对上了他的目光,心一凉,顿时露出了一个无害的微小。 玉洺辰便移开了眼,垂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 这个男人不简单。这是秦陌离的第一反应,他微笑,在车前停下。“公主走得匆匆,下官只好在这里拦截了。” 许久,马车里才传来了戏虐声,“秦大人不会只是拦截本宫这么简单吧?” 他一脸坦荡,“下官目的一直这么简单。” 被他的无耻气笑了,“秦大人是要等到于副将过来?” “公主误会了,下官独身一人在这,是有话要对公主说。” 她讥诮道:“又是摄政王让你传话?秦大人为何不在昨天一并说了,让你赶早,本宫心里还真过意不去。” “公主体恤万民,是下官的荣幸。”他见好就收,“是下官自己有话要对公主说,下官可否上前一步说话?” 她颔首,双儿才打开了车帘,跪坐在一旁。 秦陌离上前两步,压低了声音说道:“下官离京之前无意中听到一些风声,公主要是信得过下官,回京途中勿走蓟州城。” “秦大人给了这么大的礼物送给本宫,不知道想要什么?”她盯着他的眼,坐正了身子,“可惜本宫只是一个公主,或许会让秦大人失望了。” “下官在向公主投诚,难道公主没发现吗?” “本宫看不出?” “那就拭目以待吧。”他说完,他退后了几步,躬身,“下官祝公主一路平安。” “走吧。” 双儿放下了帘子,挡去了所有的试探。 马车离去,徒留一地灰尘。 秦陌离翻身上马,朝着禹州城走。脸上的笑意完全消失,眼里平波无澜。荣华公主,你可别让我失望。 过了晌午,在门外等了大半个时辰的于副将终于等不了,大步跨了进来,逮着一个奴才就问:“公主还在里面吗?” 那奴才被他震住了,磕磕巴巴的道:“在、在。” 用力一推,他总有种被不详的预感,这种预感在他走进大厅里得到了最好的验证。那是……苏相? 莫非,自家王爷猜测是正确的。荣华公主南下就是为了寻找这尊大佛回去? 他看向孙永福,“孙公公,公主呢?” 孙永福恭敬的站在苏沪身后,“公主有事先行离开了,让咱家在此等候于副将。” “*闹。”于副将黑了脸,“孙公公怎么能让公主一人离开,要是出了事我该怎么向摄政王交代?” 之前只是听说关于摄政王的传闻,现在听到他的语气,苏沪眼眸沉了下来。连他的走狗都这么嚣张,正主更不用说了。“既然于副将到了,孙公公,我们也出发吧。” 孙永福扶着他站了起来,看于副将清白交加的脸庞,憋住了笑,捏起了嗓子。“于副将,走吧。” 于副将吃了瘪,面色戚戚,“我是奉命来保护公主的,而不是苏老爷。” 苏沪停下脚步,淡淡一笑,“现在是苏老爷,回京就不是了。于副将,你要违抗圣意吗?”他幽幽的叹了叹,“老夫这个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老糊涂,怎敢劳烦摄政王。孙公公,你快去安排一下,随便雇个车夫上京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于副将提心吊胆,暗恼自己冲动。这苏沪是什么人?不是他随便能够招惹的。先不说圣意如何,就算他现在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百姓,他也得完好无缺的把他送进京去。 苏沪的地位,在百姓心中,比他家王爷还要高。 想通透,他放低了姿态,“苏相稍等,我这就去安排。” “嗯。”苏沪理所应当的应了一声,摆摆手,“去吧,记得把马车坐垫铺软些,人老了,经不起折腾。” 于副将沉着脸出去了,孙永福偷偷瞧了一眼苏沪,心中**竖起了大拇指。真不愧是苏相,够牛。 这一路下来相安无事,天黑之前,总算是赶到了驿站。从这里岔开,向左通往兰城,向右通往禹州。 慕锦华戴了幂离遮住容貌,几人走进驿站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多少注意。看他们穿着打扮,一般人只当是一般富贵人家,看一眼就没了兴趣。 “店家,来几间上房。”开口的男人正是玉洺辰留在自己身边的人,名叫御风。这次玉洺辰只带了三个人,另外两个一个叫扇雨,一个叫炎雷。 听到名字的时候,慕锦华暗想,回天辰一直跟着玉洺辰的那个人,是不是一个叫什么雪的? 小二为难的说:“对不起客官,我们这只剩下一间上房了。”这方圆就这一家驿站,还剩下一间上房就不错了。 御风看向玉洺辰,见他点头,说道:“那就一间上房,另外准备些好点的酒菜端上来。” 接收到他眼神有意无意的一瞟,慕锦华扫了一圈,发现厅中还有桌子,说道:“这里还有空位,就在这将就吧。” 御风这才对小二说:“就照着做吧。” 小二暗自想到,果然这里面这位小姐身份最高。 这会儿正是用晚膳的时候,大厅里各种各样的人都有,什么气味都混杂在了一起。 双儿拿出丝帕擦了擦凳子,才扶着慕锦华坐下,自己挨着她右边坐着。 玉洺辰坐在了慕锦华对面,御风在他左侧坐下。 四人坐下都没有开口,古怪的气氛让周围吃饭的人都拘谨下来。直到小二端着一壶茶上来,气氛才转变一些。 “小姐,我们这就回去了吗?”双儿觉得很遗憾,这南下本是来寻找孙大娘的,可是却被耽搁了。“从兰城到苏州,不到半天就到了。” 慕锦华知道她的意思,她也很想念孙大娘,可是兰城……看双儿遗憾的脸,她安慰道:“下次还有机会的。”从京城到苏州不止一条路,但是从这,必须要经过兰城。 双儿很快明白了这一点,对兰城也心有余悸。“下次一定去苏州。”她看向独自抿茶的玉洺辰,开心的道:“玉公子不知道吧,孙大娘烙饼的功夫一绝,做的菜比酒楼还要好吃。” 她没有打算听到玉洺辰回应自己,没想到他却挑了挑眉,声音清朗。“是吗?” “嗯。”双儿狂点头,无比激动,“下次玉公子和我们一起去,准保让你吃到停不下来。” 见慕锦华不动声色,玉洺辰戏虐的望去,“那就要看你家小姐的意思了。” 被点到名,她意外的抬眸,隔着幂离,仍能看清他那双深邃的眼神。“看我做什么?玉公子想做什么,我可管不了。”她很奇怪,他今日兴致怎么这么高,接了双儿的话不说,拨弄她来了? 再次对上那双眼,慕锦华垂眸,这根木头本性会不会才是这样的? 气氛再次冷凝下来,双儿用着一双充满怨念的眼盯着自己主子。她以前没发现,公主才是冷气制造者,玉公子那是天然冷。 双儿羡慕的看向御风,御风被她亮晶晶的眼神被吓到了,差点把茶水洒到了身上。 就在这时候,炎雷脚步轻快的回来了,喜上眉梢,“公子,属下在后院遇到师师小姐了。” 听到师师两个字的时候,双儿竖起了耳朵,又听到小姐两个字,立即抬眼看向公主。见她无动于衷,心急了,只好对玉洺辰问道:“玉公子认识这位师师小姐?” 她有种预感,这个师师小姐一来准没好事。 没等他说话,炎雷抢先说道:“我们公子是师师小姐的救命恩,与我家公子认识好几年了。”神色间满是自得,看得双儿气愤不已。 有谁能比得过自家公子?她早发现公主在遇到玉公子才会变得和以前一样。现在势头正好,怎么能容许外来人插足? !! 第四十五章 我向你道歉 小丫头握紧了拳头,得意洋洋的道:“那又如何?玉公子贴身保护我家小姐,时时刻刻都在一起。”她刻意咬着贴身和时时刻刻几个字,让炎雷脸色青了又青。 听到这,玉洺辰和慕锦华身子一僵,不自然的端起了茶。 看见这,双儿更是兴奋,挑衅道:“看吧,连喝茶都是一起。” 三人的目光扫了过来,玉洺辰淡定的放下了茶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再看看慕锦华端着茶,食指有节奏的敲着桌面。 双儿心一突,立刻闭了嘴,后悔不跌。怎么办?公主好像恼了。 就在沉默之际,突然一道凄婉的女声吼道:“真的吗?玉哥哥,你真的和那个女人时时刻刻在一起?” 玉洺辰顿觉头大,面上却十分平静。 慕锦华看过去,一个十四五岁的妙龄少女惨白着一张脸,忿忿的指着她。 “玉哥哥,她说的事真的吗?”万师师不相信,她的玉哥哥一向独来独往,身边怎么出现了一个女人? 她不甘示弱的看过去,看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再看看自己的几近扁平的胸口,脸色更是刷白。 炎雷不忍心看下去,说道:“师师小姐,我们公子是为了承诺才保护这位小姐的。” “真的?”万师师一喜,这么说,玉哥哥和这个女人没关系? 慕锦华收回了目光,嘲弄的朝对面瞥了一眼,英雄救美,不像是这根木头会做的事啊。 万师师小跑过来,一屁股在玉洺辰旁边坐下,手攀上了她的胳膊。她挑衅的往这边看一眼,娇滴滴的道:“玉哥哥,你怎么会来这里?为什么没来万庄看我?” 视线在那双玉手上停顿了一下,慕锦华再次垂眸,嘴角的嘲弄越来越深。 看到真人,双儿本来自信满满,那个小丫头片子毛都没长齐,根本就不用比。再看慕锦华的样子,气焰都是就泄了大半。公主,你再不出手,玉公子就被那个黄毛丫头勾走了。 对这样亲昵的行为玉洺辰已经习惯了,轻轻抽出了胳膊,为她倒了一杯茶。解释道:“我这次是有要事在身,所以就不去看你了。” 万师师红着脸端着茶,冲着对面的人傲娇的昂起了下巴,**又露出了乖巧的样子。“玉哥哥对师师真好。” 玉洺辰一顿,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脸上也柔和下来。“你一个人来的,你哥呢?” 万师师脸更红了,“大哥在涠洲城给人治病,我这就是去找他的。玉哥哥别担心,是丹枫和我一起来的。” 玉洺辰放下心来,同时也有点疑惑,什么人,竟然能劳烦他亲自去看病。 “涠洲城?那不是我们会经过的地方吗?”炎雷说道。 万师师一喜,激动的道:“玉哥哥是真的吗?你们也要去涠洲城?” 玉洺辰瞪了炎雷一眼,郝然的看向慕锦华,见她低着头,心里突然不舒服,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 万师师自然也注意到他的视线了,气呼呼的问:“她是谁?”看她戴着幂离出门,该不会是见不得人吧? 双儿气得差点拍桌而起,怒道:“万小姐,休要对我家小姐无礼。” 万师师被她一吼,脸上无光,顿时拍案而起。“我就是对她无礼,怎么了?在天辰,还没人敢对我万师师这样说话。” 双儿跳了起来,“你这个……” 慕锦华蹙眉,轻声喝道:“双儿。” 双儿拢拉着脑袋,乖顺的坐了回去,委屈极了。“小姐,你看她……” 慕锦华已经不是一次听说过万庄了,难道万师师是万庄的小姐?回京之路不知还有什么危险在等着她,还是不要轻易曝露身份。如果和万庄的人一起上路,晾那些人不敢轻举妄动。 想到这,她客气的道:“万小姐,我家丫鬟不懂分寸,还望你不要计较。双儿,向万小姐道歉。” 双人戳戳木桌,气愕不已。明明是她先无礼在先,她不过是想要替公主教训她。 “双儿?”慕锦华提高了音量,声音又沉了下来。“我在家里说过什么?你忘记了吗?” 双儿抬起头,想到她说过的话,站了起来,欠身行礼,“万小姐,对不起。” 万师师自得起来,摆摆手,“算了,本小姐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 玉洺辰看到这,猜她已经猜出了万师师的身份,更是对她短短时间便部署好下一步赞赏不已。不得不说,他很欣赏她。 菜很快便上齐了,这时,扇雨和一个陌生男子才回来。慕锦华猜想,这个男人应该就是万师师口中的丹枫了。 丹枫是个大块头,面上老实憨厚,笑起来声音都忠厚十足。 总的来说,这一餐还算是齐乐融融。 晚饭后,房间又成了问题。 万师师提议道:“我们订了两间上房,我一间,玉哥哥一间,丹枫在马车**就一夜就行。”她才不让慕锦华有机可乘呢。 慕锦华没有任何意见,叫上双儿,“我们上楼吧。”万师师的提议,对极了她的胃口。在马车上折腾了这么多天,她早就想要好好休息了。 看着她若无其事的上了楼,万师师有种挫败的感觉。怎么看,都像是自己 这家驿站没有软榻,看着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慕锦华勉为其难。沐浴过后,早早上了床,可是却睡不着了。 双儿早就熟睡过去,她怕翻身吵醒她,干脆起了身,去门口散散步。 夜风吹来驱散了身上的温度,她闻到了酒香,寻了过去,果然在后院发现了玉洺辰。 他没睡? 玉洺辰也发现了她,走了过来。“明日还要赶路,你不休息一会儿?” “睡不着。”她抬头看天,天上只有一轮弯月,又看着他,“你不是也一样。” 玉洺辰也不再问,好久,才说道:“师师骄纵惯了,难眠会使些脾性。她要是得罪了你,我向你道歉。” “你替她道歉?”慕锦华勾唇,忽略掉心头的一丝气闷,语气酸溜溜的道:“万小姐真是好福气。” “不是……”玉洺辰张口就要反驳,对上她的脸,却说不出来了。 她掩唇笑了起来,“你不必对我解释,你只是来保护我的,不是吗?” 他一震,满嘴苦涩,“是。”举起酒壶喝起了一口酒,“我只是来保护你的。” 心一痛,慕锦华很难受,走了几步,在冷风中抚平了自己浮躁的心绪。“你看见那封信了?” 他意外她会率先说出来,点头,“嗯。” 她想要问你相信我吗?踟蹰了半天,还是在脱口的时候,问道:“你不问我?” 他的眼锐利起来,“我已经派人去查了。” 这回换她愣住了,蓦然失笑,“我应该想到的。”她深吸了几口气,回身的时候脸上平淡得没有任何表情。“夜深了,玉公子还是早点休息吧。” 她擦身而过,徒留下淡淡馨香。 半响,他又把酒壶举了起来。 翌日一大早,等她梳洗完毕,几人早已在用早饭了。 桌子四边都坐满了人,她只是一瞥,就随便在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双儿满脸不平,还是没说什么,“小二,来点清淡的糕点。”她记得,最近公主偏爱清淡的口味。 万师师本来还等她来闹事,结果什么都没有,很是不爽。抬头就是玉洺辰冷漠的冰脸,还是把找茬的事都压在了心底。 谁让一大早他就提醒自己别欺负慕锦华的,她就是不爽,才刻意安排了座位就是让她难堪的。 气呼呼的吃着糕点,可是另一边不为所动。 “小姐,你多吃点。”双儿很心疼,看她眼角都出了青黛,一颗心更是扑在了她心上。 慕锦华点头,慢慢的用着膳。即便只是吃着糕点,那优雅的举动仍是让人移不开眼。 万师师愤怒了,也端起了身子,好好用膳了。 早饭之后,她故意唆使炎雷只给自己这一桌付账,就是要看她们没钱付账的样子。她猜想一般大家小姐身上都没带现银,却不想,双儿直接拿出了碎银子,剩下的全部打赏了小二,一点都不在乎她。 经过昨夜,双儿也早已淡定了。万师师的手段和宫里那些人比起来,简直就是小菜一碟。想着要安全回京,也没有心思和她闹了。 马车很快便牵了过来,万师师看着人家坐着马车,自己高兴的骑上了马,跟在玉洺辰身旁,一个劲的得意。 这样下来两三天,万师师心中憋了一口气。等到快到涠洲城时候,小丫头终于高兴起来。“玉哥哥,大哥见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玉洺辰但笑不语,眼睛无意中落到了慕锦华身上。在涠洲她就瘦了一圈,连接赶了几天路更瘦了,手上一点多余的肉都没有。 御风把水囊递给自家主子,说道:“二爷,还有一个时辰就能到涠洲城了。” 玉洺辰喝了一口水,疲倦冲淡了许多。“既然如此,便多休息半个时辰。”马车颠簸,她定是不好受。 “玉哥哥,我也要喝。”万师师凑了过来,不等他反应,直接抢走了他手上的水囊,对着他喝过的地方喝了起来。 要是平时玉洺辰没发现这些细枝末节,可如今……他的眼神一冷,很快又恢复如常。 !! 第四十六章 我求你 那边万师师还在暗自得意慕锦华主仆没水喝,玉洺辰也看见了,从马上解下了水囊,走了过去。 看着眼前的水囊,慕锦华没说了声“谢谢”,也不矫情,拧开盖子喝了几口,又递给了双儿。 万师师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嫉恨。人比人气死人,为什么人家连喝个水都能喝到那么优雅? 不行,再这样下去玉哥哥一定会被抢走的。 休息之后,万师师突然说道:“玉哥哥,师师也要乘马车。” 玉洺辰同意了,“也好。”他早就想让她乘马车,只是她不愿意。每日骑马赶路,到了客栈都够她受的。 没想到他会这么快答应,万师师扬了扬唇,“还是玉哥哥最好。” 玉洺辰看向慕锦华,由于万师师之前的坚持,这里只有一辆马车。 被他看得没办法,慕锦华道:“让她上来吧。” 万师师不忿,她什么态度,自己上马车就是给了她莫大的光荣,她应该感恩戴德才是。 想到自己的打算,她再怎么不甘愿,还是上了马车。 一进去,就看见最后面的位置被慕锦华占去了,当即道:“你让开,我坐那里。” 慕锦华挑了挑眉,她对她说的? 双儿也憋了几天,此刻拉下了脸,“万小姐,我们小姐一直就坐在那里?怎么你来了就让开了?” 万师师火气也上来,双手叉腰,蛮横极了,“我就是要坐那里。” 在车外的几人都摇了摇头,她闹起来,还不知到什么时候。 炎雷看不下去了,冲着马车说道:“小姐也坐了这么久的马车,让师师小姐坐后面又怎么了?” 意思就是要她让开了?慕锦华咬咬唇,为难起来,怎么办,她慕锦华看中的东西从来都没有人可以从她手中抢走,别说只是一个位置了。 眯了眯眼,这阵子太过纵容这万庄小丫头了,是不是该给她一个教训? 万师师本来听见炎雷的话,气焰大盛,可车里的气氛……她心里犯了忖。 “炎雷。”玉洺辰喝斥道,心想,他是不是太纵容他了?也不看看,这里是天辰的国土。慕锦华正要降罪下来,或许他真保不住他。 “玉哥哥。”万师师躬身出了马车,委屈的看着他,“我腰酸腿疼。” 可是这一次,玉洺辰没有站在她这一边,反而厉声说道:“你再*闹,就下来骑马。”他是为了她好,招惹慕锦华没有好下场。 万庄在*湖中名气不小,可是对抗朝廷,还是以卵击石。 万师师万万料不到会是这样,眼泪都流了出来。她跺了跺脚,钻进了车中坐下,恶狠狠的瞪着两人。她们等着,到了涠洲城,一定要她们好看。 结束了闹剧,玉洺辰对众人道:“出发——” 放眼天下,能让人津津乐道的都城,除了京都、徐城等地,就属涠洲城了。 涠洲城以丝绸业闻名天下,是南北往来最重要的交通要塞,繁华程度不言而语。 进了涠洲城,人来人往,到处都是过往的行商。不时传来小贩的叫卖声、吆喝声络绎不绝,十分热闹。 好久都没感受到这种气氛,双儿掀开帘子,兴奋的看着街道。这一瞅,立马就看见了馅饼铺,两眼放光。“小姐,奴婢看见馅饼了。” 与她的激动不同,万师师轻嗤了一声,“土包子。”对馅饼都热衷的人,一定是从小门小户来的。 双儿心情好不和她斗嘴,兴致勃勃的道:“我听玉公子说,今日会留在涠洲城。小姐,今夜出来逛逛好不好?” 慕锦华不忍心拒绝她,颔首,道:“好。”她也是许久没看见这么热闹的都城,与禹州一比,眼色暗淡下来。 那如梦魇般的日子历历在目,仿佛还是昨日。 万师师更认定了她是一个土包子,心里舒服了许多。 马车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停了下来。 万师师兴奋极了,瞪了慕锦华一眼,说道:“玉哥哥是我的,你少打他的主意。” 到了涠洲,慕锦华也不必再忍让她,当即就反驳道:“玉洺辰独身一人,那可说不准。” 闻言,小丫头脸一白,她脸上的笑意慢慢扩大。 双儿看得暗爽,她家小姐才是真正的腹黑吧。 万师师被她气着了,甩了甩车帘跳下了马车。 “就这样完了?”双儿捂住了唇,意外的眨眨眼。她还以为还有好戏看得。 慕锦华点了点她的脑袋,“这丫头古灵精怪的,你少惹她。别忘了,她还有一个大哥在涠洲城。” 双儿撇撇嘴,“我哪有欺负她,明明一路上都是她在挑刺。” 慕锦华佯装嗔怒,“你是什么身份,用得着与她计较?” 双儿想想也是,也高兴起来。她万师师就是一个山庄的小姐,她可是当朝荣华公主的贴身婢女。 “公主放心,奴婢不会再自降身份了。”双儿仰着下巴,掀开帘子,率先下了马车。 慕锦华收了收笑意,躬身而出。 双儿伸手准备接着她,也是这时候,万师师眼一转,从怀里冒出了一颗玉珠,直接打在了马屁股上。 那马一痛,长嘶一声,直接撩起了蹄子,发了狂朝前跑去。 慕锦华站不稳,被这一带,身子朝着前面栽了下去。 “公主——”双儿着急大喊了一声。 玉洺辰急忙飞奔上去,在她落马之前接着了她的身子,一踏步向前几步才站稳了身子。 而此时,慕锦华头上的幂离落到了地上,青丝随风扬起。 看到这一幕,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再看见那一张脸,呼吸一窒。 众人只想到了一句诗,‘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风卷葡萄带,日照石榴裙。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妖媚的女子? 慕锦华轻轻推开了玉洺辰,算计她的人,她从来都不会放过。 似乎是料到了她的想法,玉洺辰拉住了她的手臂,“不要。” “凭什么?”慕锦华嘴角半扬,冰冷的话从那张红唇中溢出。“算计我的人,你以为我会轻易放过吗?” 抽回了手,她大步朝前一走,那嘴角的笑意怎么看都很瘆人。“万小姐?”她讥讽出声,唤她一声小姐,她还真以为自己是小姐了? 在她面前自称小姐的人,她还是第一个。 万师师心里忐忑不已,吓得后退了两步。她竟然感到了一丝后怕,“你、你想做什么?” 丹枫知道自己主人闯了祸,直接挡在了万师师面前,“小姐,是我家小姐做错了事,请看在万庄的份上放过她。”他察觉这个女人身份不一般,尤其是刚才那个小丫鬟的一声呼唤。 这一刻,他才惊觉自家小姐闯了多么大的祸。 他立刻半跪下来,“请看在万庄的面上原谅我家小姐。” “丹枫,你跪什么啊?”万师师急得跳脚,“我们万庄还怕她不成?一会儿找到大哥,看她还嚣不嚣张。” 对,不管是谁听到万庄的名号都会留个面子的,她还怕她一个女人不成?越看她越是愤愤不平,这个女人,一定是狐狸精转世。嘴上也不留情面的道:“我本以为你是脸上有疾,想不到会这样一个狐媚子,怪不得一定要挡起来。” 双儿**的捂住了眼睛,心里为这位万小姐默哀,她算是触碰到自家主子的禁忌了。 “万庄?”慕锦华轻嘲一笑,“别说是一个万庄,就是十个万庄在我面前,我也不会放在眼里。”她本来只想教训教训她让她长点记性的,但她太笨了,一不小心就踩到了她的底线。 看客都震惊了,她好大的口气,连万庄都不放在眼底,这个女子究竟是谁? 丹枫更是肯定了她的省份,只希望庄主赶快出现。“小姐,你就别添乱了。” “丹枫,你怎么帮着她,快点起来。你给一个妖女跪下,简直就是失了我们万庄的脸面。” “师师住口。”玉洺辰冷声训斥道,她还嫌火上浇油不够吗? 万师师十分委屈,红了眼眶,“玉哥哥你也不帮我?” 既然她死不悔改,慕锦华也没有办法。从袖中滑落了一根银针,紧紧夹在了食指和中指之间。笑眼弯弯,“我听说万庄庄主医术不错,不知道能不能起死回生?你说要是银针扎在你的印堂、太阳、膻中、曲骨、大椎随便一个穴位上,会如何?” 玉洺辰眼疾手快拉住了她的胳膊,“她只是骄纵了,并无恶意的。” “没有恶意?”慕锦华不满的蹙了蹙眉,更是风情无限。“你要是没接住我,她是不是还没有恶意?” 玉洺辰手一紧,无法反驳,“我求你。” “你说什么?”她惊诧,在她印象中,玉洺辰一向都是孤傲的,那时候连眼神都不屑看他。这样一个清冷的人,却为了万师师,求她。 心,似乎有点冷,也慢慢沉寂。她只是觉得嘲讽涌上了心头,倔强的保持着嘴边的冷笑。“如果我说不,你以为你拦得住我吗?” 她的眼十分坚定,玉洺辰心一乱,莫名的感觉充斥着心头,让他不知如何,只能紧紧的箍着她的手臂。 慕锦华满心失望,更是发了狠,说吃的话一句比一句还要冷情。“别忘了,你只是答应阿云保护我。我的事,不用你管。” 玉洺辰脸色难看起来,什么叫不用他管?怒上心头,他眼角微挑,“不好意思,这件事恰恰与我有关。” 两人争锋相对,谁也不肯退让。 !! 第四十七章 谦谦公子,温润如玉 就在这时,一道惊喜的声音传了过来。“大哥,你怎么来了?” 两人**,看见一个白衣男子走了过来,摸了摸万师师的头,眼中尽是宠溺。这个三十出头俊朗沉稳的男子,就是新一代万庄的主人? 是又如何?她慕锦华不在乎。她用着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不就是一个万庄,本宫要它生便生,要它亡便亡。” 玉洺辰知道,她说的是真的。慕锦华本身没有多大的权力,可是她后面有慕玄烨这个宠妹到了极点的皇上,还有,与禹州百姓共患难的名声。 他相信,不出一月,荣华公主的名号必将名扬天下。 万淳也注意到场中气氛不同,看着玉洺辰握着那个女子的手,感了兴趣。再看看那个女子,心下也是一颤。天下间,竟然有这样妖艳魅惑的女子。 他也是一个正常的男子,心中痒痒难耐十分正常。 他更感兴趣了,玉洺辰怎么会惹上了这个女人,看起来这个女人的身份气度就不凡。 丹枫起身,在他的耳边把事情都交代一遍,尤其是说出那个女人的身份,眼眸颤了颤。荣华公主吗? 他听说过那个女人的名号,如今一见,比传闻中更是美艳万倍。 抽开万师师头顶上的手,他走上前几步,躬身一礼。“我是万淳,万庄的当家主人,请小姐看在我万庄的份上,不与小妹计较。” 他都做到了这个程度,慕锦华顺着说道:“我也不是不明白事理的人,只是万庄主,这口气压在胸口难受得很,压不下去怎么办?” 万淳在心中苦笑,再放低了一点姿态,“小妹与我相依为命,万某平日太忙又疏于管教,要是小姐不弃,以后有事尽管来万庄找我,我万某欠小姐一个恩情。” “大哥,你干嘛求她?”万师师不明白,连一向英明神武的大哥都对她那个女人客客气气的,究竟她有什么好的? 万淳一个眼神,丹枫授意,在她身上一点,万师师直接晕倒,丹枫一手接住了她。 “既然万庄主都这么说了,我还能不卖这个面子吗?”慕锦华再次扬笑,不同刚才,这次笑意柔和许多。映衬着那张脸,更是迷人。 侧脸,讥诮道:“玉公子,还不放手?” 玉洺辰放开了手,这笔买卖,怎么说最后都是她赚了。 万淳没表现出什么,直起身子,脸上始终是温和的笑意。“小妹无礼在先,万某设宴赔礼,还望小姐不要嫌弃才是。” 慕锦华脑海中顿时只想到了几个字,‘偏偏公子,温润如玉。’万淳,当真对的上这八个字。 神色也放松下来,把银针收了回去。“怎么会,倒是让万公子破费了。”这样一个人,她是真愿意结交。 万庄没什么,她对他的医术更感兴趣。 万淳看见她的银针,没说什么,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慕锦华走了两步,见玉洺辰冷冰冰的脸,坏心眼一起,故意一脚就踩了上去,然后才满意的走开。 那一脚可不轻,对玉洺辰来说只是挠挠痒。颇为无辜的看了看她,他又惹她了? 万淳看着两人的互动,心思一转,走过来拍着他的肩膀。“有话进去再说。” “好。” 进了酒楼,店家有眼色的把他们引进了二楼雅间。从楼上可以远眺整个街道,听着络绎不绝的喧闹声,驱散众人连日来得阴霾。 万淳对着慕锦华说道:“涠洲城最有名的便是盐水鸭和红烧狮子头,这两道菜一定要尝一尝。” 双儿吞了吞口水,“真那么好吃?” 万淳笑道:“自然,这天下间绝无二家,就是京城那家自称涠洲一绝的盐水鸭,也没这里地道正宗。” 看她那馋猫样儿,慕锦华无奈道:“这里不用伺候了,你和御风他们一起用膳去吧。” “谢谢公主。”双儿行了个万福,退了下去。 瞧着这一幕,万淳半抿唇笑了起来,不语。传闻中荣华公主残暴无情,可他见了,似乎不是那个样子。在看一旁沉默的男人,问道:“我听丹枫说,你要去京城?” “嗯。”玉洺辰半掩半真的道,“接了笔买卖,护送小姐回京。” 万淳没多问什么,“等你回来,一定要记得来万庄找我喝酒。” 玉洺辰想到万师师反常的样子,眉头一拧,“等事情结束后再说吧。” 听他语气凝重,万淳有点担心,“要不要万……我帮你?” “不用。”这件事,他不想把万庄牵涉进来。 慕锦华咬了一块糕点,细细的揣测两人的关系。或许不只是万师师说的救命恩人,两人更像是好友。对于玉洺辰还有这样温润的好友,她深感意外。 “万庄主,你不觉得这根木头太冷了吗?”她问他,美眸却扫向玉洺辰,眼里的促狭一览无余。 玉洺辰眉头拧得更紧了,万淳一看,也笑了出来,“阿辰,别说,你这样子还真是——一个木头。” 面对两人的嘲讽,他没说什么,喝光茶杯的茶水,握紧茶杯,一用力,细小的碎末从指缝中洒了出来,风一吹,散开在风中。 “是吗?”他挑挑眉,张开手,手心只剩下一堆*末。 慕锦华垂头摆弄衣衫,所谓君子能屈能伸,何况她不是君子是女子,面对的那个人是冰块玉洺辰,丢不丢脸无所谓。 万淳拍了拍玉洺辰的肩膀,笑得一脸意味深长。他敢打赌,阿辰一定和荣华公主有什么。能让一向冷情的他护送她回京,就已经很奇怪了。 要知道不管是钱还是权,他玉洺辰从来不缺。那么,就只剩下一个了。 好在菜很快便端了上来。 天黑之后的涠洲城笼罩在一片灯火之中,入了夜,街市又是另外一副繁荣的景象。 万师师看见她,鼻子一哼扭**去,一脸的不服气。 万淳很无奈,暗想自己是不是太骄纵她了。 涠洲城来往云商不绝,小摊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饰品小玩意儿。 慕锦华看见一个陶瓷的老鼠摆饰,停了下来。 小贩见来了客人,对着它一阵猛夸:“小姐你真有眼光,这是清镇的陶瓷,原本是十二生肖各有一只,现在就只剩下老鼠了。五两银子,便宜卖给你了。” 拿起老鼠陶瓷一看,陶瓷不是上好的,巧在了雕刻上,惟妙惟肖。凑巧,小慕峥正是属鼠的。 双儿见她爱不释手,付了钱。 那小贩喜出望外,连忙把银子放进了兜里,以免她生悔。 “切。”万师师嗤笑了一声,“这种东西不过一两银子,被坑了都不知道,一个陶瓷有什么好买的?清镇有的是。” 慕锦华笑笑,把东西收回了怀里。她当然知道小贩卖得贵了,不过她有的是钱,就是这么任性。万师师永远不会知道,对于皇城里的人来说,这么一个小玩意,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逛了一圈,也小有收获。万师师时不时拉高衣袖炫耀手上买到的镯子,洋洋得意。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跑了过来,狠狠的撞了她一下,然后急冲冲的跑远了。 “哎哟。”万师师站不稳,差点就摔倒了地上。一看,这手上的镯子不见了。“呀,他偷了我的镯子。” 集市人太多,几个高手在这就被一个贼算计了,御风和丹枫掉头追了上去。 双儿幸灾乐祸,憋着笑,活该,谁叫你爱炫耀,招贼了吧。 万师师只觉得脸上火烧火烧的,更是觉得那幂离下的人也在嘲笑自己,急的差点哭了。她万师师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很快御风便回来了,万师师跑了过去,抓住了他的手臂,“抓到了吗?镯子呢?” 御风把玉镯递给她,她连忙戴在了手上,用衣袖挡着。 御风走到了玉洺辰身边,“二爷,我们发现了一些情况。” “我也要去。”万师师一听,急忙说道,“我要看看,是谁偷了我的玉镯。” 抓到贼的地方距离集市不远,只是小巷子有点黑。远远的看去,模糊中看见四个人影。难不成,这贼还有同伙在。 见自家主子到了,丹枫把事情都说了出来。原来这小贼叫陈生,科举一直落榜,家中贫困,最要紧的是自己的儿子还生病了。在街上走的时候看见万师师手上的镯子,歹心一起,就直接抢了过来。 众人听后唏嘘不已,也是一个苦命的人。 万师师红了眼眶,对着万淳说道:“大哥,你看他那么可怜,给他一些银子吧。” 陈生一听,连连磕头,“谢谢小姐。小人无以回报,只求来生做牛做马报答小姐恩情。” 双儿小声嘀咕道:“这万小姐也没那么可恶。” 这时,角落里的人一动,双儿离得最近,立刻跳脚。“谁?” 那团黑影忽然扑了过来,拉住了她的衣角,“双儿?你是双儿?” 双儿点头,僵硬的站直了身子,“你、你是谁?” “双儿,救我,双儿——” 陈生着急起来,立刻伸腿给了她一脚,骂骂咧咧道:“你这臭婆娘*说八道什么?” 那黑影吃了痛蜷成了一团,仍旧拉着双儿的衣摆,“救我,救我——” !! 第四十八章 救命恩人 陈生又准备来一脚,被丹枫抓住了脚。“你干什么?”这女人不是他娘子吗?怎会那么狠心? 就在众人迷茫的时候,慕锦华脱口问道:“孙大娘?” 那黑影一怔,“是我,苏小姐,是我,是我。” 双儿呆住了,“真是孙大娘?你怎么会在这?不是在……” 慕锦华走过来蹲下身,握住了她的手,柔声安慰道:“孙大娘,没事了。” 孙大娘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哭得撕心裂肺。 她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眼里迸发了一丝寒光。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是孙大娘接济了她和双儿。如果没有她,她们在与暗卫失散的情况下早就饿死了。 或者,是被杀手杀了。孙大娘对她来说,是恩人。 “孙大娘,欠你的,我一定会让他还回来。” 她的声音轻轻的,却让人为之一颤。 双儿悄悄抹了抹眼泪,看着玉洺辰说道:“玉公子,你帮帮孙大娘,她就是小姐的救命恩人。” 除了玉洺辰,其他人都震住了。救命恩人? “御风,把人都带回去。”玉洺辰吩咐道,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御风还是感觉到主子的怒气。 御风上前两步,陈生察觉到危机,大吼大叫起来,“你想做什么?救命啊,杀人了,杀人了——” 他不悦,一个手刀下去,人直接昏倒在了地上。 孙大娘哭了一会儿,哭累了,直接昏睡过去。 慕锦华忙给她号脉,发现她气虚不足,才放了心。 丹枫走进墙角的那个黑影边,俯身一摸,触手冰凉,又在鼻息下一探,脸色难看起来。“庄主,这个人死了。” “死了?”万师师惊呼道,捂住了唇。 慕锦华揽着孙大娘的腰身把她扶起来,才发现她那么瘦弱,触手都是骨头。 双儿过来搭一把手,主仆两一人扶着一边。 御风走了过来,“小姐,我来吧。”一走进,就闻到了阵阵臭气。他不淡定了,慕锦华贵为公主,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不用。”遇到孙大娘时候她们也是这样邋遢,她都没嫌弃过自己,她又怎会嫌弃她? 万师师捏了捏鼻子,退到了一边。“喂,你该不会疯了吧?这个人那么臭,还是让御风他们带回去吧。” “闭嘴。”慕锦华喝斥道。 万师师颤了颤,不满极了,“我是为了你好,凶什么凶?” 慕锦华脚步一停,“万小姐口无遮拦是小,要是赔了万庄进去就不划算了。” 万师师再一次感到了恐怖,“你不敢。” “我不敢?”她轻笑,“这天下,有什么是本宫不敢的?” 敏锐的捕捉到本宫两字,万淳喝斥道:“住口,师师。” 万师师被唬住了,眼泪顿时在框里打转。“你也帮她欺负我?”她一跺脚,哭着飞奔出去。 万淳示意丹枫跟上去,这边,为难起来,“师师她……” “万庄主肯定在想为何本宫总是咄咄逼人是吗?”慕锦华打断了他的话,问道。 万淳一噎,郝然起来,他的确有这种想法。“公主身份尊贵,何必和一个小丫头计较?就算她再任性,也是万庄的三小姐。”他强硬的抬起头,万庄,不是任人欺负的地方。就算是朝廷,也得掂量掂量。 万庄本身不厉害,它倚靠的,是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人脉。 “你以为本宫不敢?” 话一出,所有人都朝她看去。 万淳握紧了拳头,心里多少也有些忐忑。要是朝廷真下令倾覆万庄,他最多能够让庄内人全身而退。只是这祖祖辈辈留下的基业…… “万庄主,本宫与你说笑呢,何必当真?”慕锦华淡淡的道,脸不红心不跳,仿作刚才恶作剧的那人不是她。 万师师多番针对她,不出一口恶气怎么行?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父债子还,他那么宠溺万师师,这烂摊子就得他来收拾。 万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公主什么意思?”他满心戒备,摸不准她要做什么?难道,是对师师下手? 双儿启颜,“万庄主,公主刚才是与你说笑呢。” “说笑?”他不明白,这和说笑有何关系? 平日里精明的人这会儿倒是茫然呆愣了,如果那些求医的人瞧见,指不定立马就编出了一段*湖秘辛。 作为好友,玉洺辰实不忍直视,解释道:“她无恶意,不会为难万庄的,刚才不过收了点利息罢了。你既然护着师师,那这罪你受了也是应该。” 万淳这才恍然大悟,“荣华公主说笑,的确与众不同。”悄悄在衣摆上蹭掉细汗,忍不住在心中悱恻,换做是谁,也不会认为这样严肃的口吻会说出一句玩笑好吧? 等等,受罪?“阿辰你什么意思?”荣华公主不追究了?为什么? 玉洺辰看向慕锦华,嘴角半扬,“你还欠她一个人情。” 他懂她,慕锦华莞尔,胸口的闷气一扫而光。 “万庄主既然繁忙,本宫就你替你好好教导教导万师师,什么该做什么不该说。”她好心提醒他,“要知道,天下之大莫非皇土。令妹的性子该磨一磨了,要不然,今日她能羞辱一个苏小姐,明日就敢羞辱荣华公主了。” 万淳扼住了,她说的对,自己太疏忽大意了。 看他凝眉深思,慕锦华不介意安慰道:“万庄主既然宠妹成天,就要做好被成倍奉还的准备。我慕锦华一向明事理,这点小事不会放在心上。” 万淳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苦笑连跌,这算不算自作自受? 玉洺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眼中满是笑意,走上前来,“我来吧。”他的语气无比认真。 慕锦华愣了愣,回了神,才发现双儿不知何时退开了。 他把她抱了起来,鼻子下臭气熏天,一皱,大步朝前走去。 走了几步还没人跟上来,停下,侧身看她,“你不走?” 她的心漏跳了一拍,跟了上去。这根木头。 客栈中,看着从屋中一桶一桶的污水端了出来,小二认命继续去厨房端水。洗漱干净,好不容易把孙大娘放回床上躺着,主仆两已经满头大汗。 慕锦华摸了摸她的手臂、额头,发现她身上回暖,又给她掖掖被角。 回到桌前写下药方,然后递给双儿,“让小二去药店抓一副药过来,快去快回。” “奴婢明白了。”双儿拿着药方,到门边打开门,刚好见万淳走了过来。“公主,万庄主来了。” 万淳眼瞟到她手上的药单,都是驱寒补气的药材。欠身让她离开,站在门口,礼貌的问道:“公主,我来是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草民帮忙的。” 桌上还摆着纸笔,思及下午的银针,他已猜到了七七八八。那张药方,就是出自她之手。传闻李道安乃是她师傅,或许传闻是真的。 “不必了。”慕锦华拒绝他,“这点小事不用劳烦万庄主。”他还欠着她一个人情,不能浪费在这种小事上面。“本宫微服私访,万庄主不必拘谨客气,叫我苏小姐就好。” 第一次被人拒绝医治,万淳很不适应,从来都是别人眼巴巴的求着他救治。怎么现在有种倒贴上来还被嫌弃的感觉?“是我唐突了,如果公…苏小姐有事需要在下帮忙尽管说,不要客气。” 慕锦华故作为难的蹙了蹙眉,“听闻万庄主一次诊金千两,我出来身上没带那么多的银子。” 毕竟是自己理亏在先,万淳只能顺着说道:“家妹任性,这点小事就当是在下的赔罪礼。” “万庄主如此诚意我也不好拒绝。”她低头想了想,一锤定音,“这样吧,接下来就拜托万庄主了。” 万淳心里凉飕飕的,顿时就有了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御风的审问很快就有了结果,没等用刑,只威吓一遍,陈生就把事情统统都交代出来。 陈生家里并不宽裕,父亲是屠户,母亲早逝。陈生上了几年学堂,后来参加乡试落榜后就一直萎靡不振,一直坑蒙拐骗度日。说来也奇,他皮肤白皙,面容清秀,有几分落魄书生的味道。靠着这副好皮囊骗了许多女人。 那张那日,他依旧在街上游晃准备,就看到孙大娘带着一个生病的小孩从药房出来,最后进了一家客栈里。一打听,才知道她是来找自己丈夫的。几番下来,陈生见她一人孤苦无依,就算计上了她身上的钱财。他用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她,最后孙大娘真的相信他,被他坑走了不少钱财。 后来身无分文,奈何她缠着紧不好脱身,陈生就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用小孩要挟她,逼迫她去讨饭。奈何讨来的钱太少,他只好重操旧业,如果被抓,就用之前的说辞,很快都被放了。运气好点还能得一些意外之财。直到,遇上了他们…… 这孙大娘的命,的确太苦了。 玉洺辰放下茶杯,瞧见慕锦华疑惑的模样,忍不住问道:“哪里不对吗?” “嗯。”慕锦华说:“孙大娘没有孩子,她丈夫早年去了外地就没回去,这些年都是她一个人过来的。” “你确定?” “嗯,我很肯定,孙大娘没有孩子。” !! 第四十九章 温情 御风呼吸一重,敢骗他?不等吩咐,大步跨了出去。不一会儿,他回来了,“二爷,那陈生咬定了孩子是孙大娘的,见红了都不开口。”这种情况下,他根本没必要撒谎。 疑惑间,双儿急急跑了过来,“小姐,孙大娘醒了,说要见你。” 过了大半年,孙大娘圆润的大饼脸露出了尖尖的下巴,一见她进来,眼泪哗哗的往下流。“苏小姐……”才开口,就哽咽住了。 慕锦华疾步过去握住了她的手,“别着急,慢点说。” 她不说还好,一说她哭得更凶了。 慕锦华垂眼,紧紧的握着她的手。这场景十分熟悉,上一次哭得那个人,是她。 声音无比轻柔,“别害怕,一切都过去了。” 孙大娘埋首在被衾里,劫后余生的后怕席卷而来,低泣的声音众人都为之动容。 好久,抽噎的声音才减小,最后回归平静。 “孙大娘?”她轻声唤了一句,不知道她是不是又睡过去了。 被衾动了动,孙大娘露出偷来,一双又红又肿的大眼睛写满了郝然和难为情。“苏小姐,让你见笑了,大娘这样子…难看的紧。” “没。”她郑重的说,语气十分认真,“不难看。” 孙大娘受到了鼓动,这才把被衾拉到了胸口,深深的呼吸,好半天才鼓起了勇气问道:“那个人呢?” 她问的是陈生?如果不是那只布满老茧的手紧抓着她,她或许难以发现她的颤抖。“他不会再来了。” 孙大娘用力一握,手上结疤的脓疮再次破裂,流了出来。“那个小孩子是我在路上捡的,苏小姐,你好生安葬他吧,也是一个可怜人。” 心头的疑惑消除,慕锦华答应她,“我知道。” 孙大娘低头,另一只手扣着被衾上的牡丹,沙哑道:“我见到我夫君了,他在涠洲城娶了妻,有了孩子,生活得很幸福。” 那种感受她能够体会,一如当初回京时听闻傅长宵娶了妻,大闹摄政王府,得来的不过是晚烟为他产下麟儿的消息。 “我不怨他,这都是命啊,要是我去拆穿他,那个女人和孩子怎么办?” “他看我,像是看陌生人一样……” 孙大娘闭上眼睛,眼泪无声的从眼角滑落,掷地有声,“我十六岁嫁他,尽心尽力伺候他爹娘,直到二老临终都没有任何怨言。我自问自己没有犯七出之条,他既负我,这等无情无义之徒,我也不稀罕。” 玉洺辰佩服的看了她一眼,好一个刚烈血性的妇人。 等她平复了心情,慕锦华才问道:“孙大娘,你可决定好了?” “嗯。”她用力点头。 得到答复,她粲然微笑,“那你可愿意跟我走?” “跟你走?”孙大娘被她的笑容看得一怔,弄了个大红脸。刚才她怎么没发现苏小姐比之前美艳多了,无端的想起抢走自己夫君的那个女人。她摇摇头驱散脑海中的想法,“好。我现在也无处可去。” “太好了。”双儿高兴的道,“孙大娘,以后我们就能一直住在一起了。” 因为孙大娘的身体,一行人又耽搁了几天。 很快,这种平静就打破了。 看着窗前的乌羽鸽,慕锦华失手,打翻了墨汁,画纸溅湿了一大片。 取下乌羽鸽脚下的纸条,展开,心里咯噔一下。 松开手,纸条随风吹走,只有一句话,我要到了。落款,七哥。 该来的,还是来了。 玉洺辰走进屋中,就听她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七哥快到京城了?” “是。”他也不隐瞒,本来就打算今日跟她说的。恰好双儿过来说慕锦华找她,没想她先问了。“我昨日才得到消息,七哥再过五日就会抵达京城。” “你们一直有联系?”她转身,皱眉蹙眼。他一直都在骗她,想到这,就生出了不满。 “是。”他撇开眼,不敢直视她眼里的东西。“七哥到了天辰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所以说,他一直都知道他的动向,然后看她来回折腾。自己简直就是傻到家了,才会被他当做戏子一样欣赏。 努力平复心绪,只会让自己更加烦躁,她再次问道:“上一次你离开禹州,就是为了见他?” “是。” 清晰而坚定的声音扫乱了所有她为他编排的借口,也就是说,七哥一直都知道她的动向?也知道,为了躲避他离开京城,之后又不得不回去。 “玉洺辰,看着我狼狈逃窜的样子,很有趣是不是?” 心脏一缩,他紧抿嘴唇,一个不是才到了嘴边,就听到她说道:“明日便出发吧。” 看她疲倦的眉眼,玉洺辰没再解释,转身出去。 她踉跄一下,身子抵在了窗台上,任凭冷风一股股的灌进衣衫里,心慢慢冷却下来。慕锦华,你到底还在奢望什么? 翌日一大早,马车和行礼早早的准备好了。慕锦华出来,和玉洺辰擦身而过,让人看不出什么。 玉洺辰下意识的握了握拳头,又舒展开了。 两人的异常都没人发现。 万师师舍不得玉洺辰,又哭又闹想要上车,被万淳拦住了。“玉哥哥,你以后一定要回来看我。”小丫头最近被教训了几日,温顺了不少,到了分别这天又哭又闹起来。 慕锦华竖起了耳朵,私心里希望玉洺辰拒绝她,可听到马车外的一声好,心又低落起来。为自己的情绪困扰,慕锦华一气之下掀开车帘,“玉洺辰,你答应过要护我周全,岂能食言?”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在做什么? 玉洺辰嘴角微翘,“我答应过的事,从来都不会食言。” 平日冷冰的话语到了她的耳中却像缠绵的情话,她的耳根发烫,落荒而逃,钻进了车中。 心砰砰直跳,幸好有幂离挡着才让她免于尴尬。 如果现在她还不能明白自己的心思,自己肯定是个傻子。 她,似乎有点喜欢他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惊乱中的一瞥,也许是杀狼后温暖的怀抱,或者是绝望中哒哒的马蹄声…… 他总是,比起其他人还要快到她的身边。 玉洺辰,我该如何? 为了提前赶到京城,一行人日夜兼行,硬是把行程缩减了大半。离京城越近,她的心越是浮躁。要不是有玉洺辰在,或许她早就逃跑了。 马车放慢了速度,玉洺辰掀开帘进来,“前面就是京城了,我的人来报,傅长宵在京城外等你。” “他知道我回来?”慕锦华惊讶极了,一路上过来她几乎都忘记了这一号人。“他等我做什么?” 玉洺辰挪揄的看着她,“我们离开涠洲的时候就感觉到后面有人跟着,不过那伙人从来都没有动手,我猜是他的人。”既然有人乐意处理路上的障碍,他自然不会介意。 慕锦华不以为意,冷冷扯动嘴角,“无论他耍什么把戏,这回要他失望了。” 玉洺辰刚起身,就被她拉住了衣袖,“陪我演一场戏。” “演戏?”他垂眼,看着拉着自己衣袖的葱葱玉指,思绪一阵恍惚。等他回神,一个“好”字已经出口。 双儿识趣的退到了车帘旁,她怎么从两人身上看出了不一样的东西——那叫情愫。 小丫头低低的垂着头,无声的咧开唇笑了起来。 大概行驶了半个时辰,御风的声音传了进来,“二爷,已经看到城门了。” 玉洺辰用余光看去,见她没有任何反应,眼角柔和了。 马车越来越近,快到城门边的时候,就被人拦住了。 御风嘞紧马绳,问道:“几位官爷有事吗?” 那人倨傲道:“请问车中的可是荣华公主?” 得到示意,双儿掀开了帘子,“你是何人?竟敢拦公主的马车,是活得不耐烦了吗?”他狂,她比他还要狂妄。假装不知傅长宵在这,她怒气冲冲的指着他,“滚到一边去,要是耽搁公主进宫,有你好看的。” 那人黑了脸,撸起了袖子,鼻子冲天,“大胆奴才,我们王爷要见公主,还不赶快让荣华公主下来。”这可是天大的荣幸,只看公主识不识好歹了。 双儿手臂一挥,霸气出口,“摄政王来了又怎么样?我们公主金枝玉叶,岂能随便让人看了去?”看车前的人涨红了脸,她一阵畅快,之前出宫路上受过的气统统撒了出来。“再说了,我们公主与摄政王并无交集,你这恶徒快快让开,休想对我们公主不利。” 现在她最看好玉公子做驸马,岂能让摄政王挡了道? 傅长宵眼底阴翳,大步走上前来,“双儿。” 双儿好像这才发现他,吃了一惊,欠身行礼,“奴婢参见摄政王。” 傅长宵一双眼直勾勾的往车里看去,“锦华,是我。”他一得到消息就赶过来了,早早的等在了城门口。乍听到属下汇报,此刻他只想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 禹州城发生的事他最清楚不过,她一个弱女子,是如何撑过来的? 换做以前她肯定满心欢喜早已沦陷在他的温柔里,此时却是无比的讽刺。“摄政王有要事?” !! 第五十章 心上人 “锦华,你别生气,我是来接你的。”磁性的嗓音低低缓缓从唇中流出,他势在必得。“我知道你受苦了,别担心,有我在。” 思绪恍惚,与上次回京形成强烈对比,更显讥诮。 上一次,她满心希翼第一个见到他,却被告知他已经娶妻生子,潇洒得意。 这一次,她避他如蛇蝎猛兽,他却仗着往日的情分步步逼迫她,不顾她深陷在满城的谣言风波里。 她那精致的凤眸向上一挑,往日清秀明亮的眼此刻寒意森森。“摄政王一大早就搭台唱大戏,可惜本宫没有那么多的闲情逸致陪你演。”她不怕撕破脸皮,就怕那人再耍阴招。 伸手拿下幂离,艳丽的容颜铺上寒霜,脱口的话冷若尖刀。“本宫洁身自好,摄政王请自重。” 傅长宵愤懑不已,“锦华,别闹了。”他低声警告,她当众的挑衅险些让他下不来台。 “闹?”她撇撇唇,身子一侧就靠近了玉洺辰怀里,让他措手不及。“本宫要与心上人一起进宫,摄政王还要拦吗?” 温香暖玉在怀,他耳尖绯红,一瞬间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低头,两人的视线触在了一起。 慕锦华乱了心神,忘了移开眼。 “你说什么?”傅长宵眸子深深的缩了下,大步跨了过来。 “摄政王要做什么?”御风跳下马车,拦在了他面前。 傅长宵一拳扫了过去,御风侧身避开,他两三步跨上前来,手一拽,把车帘扯了下来。 车内的场景展露无疑,艳色女子柔若无骨的靠在俊朗的男人身上,两人深情对望,宛若一对璧人。 今日慕锦华着了一件鹅黄色曲裾,玉洺辰一身白衣,神仙眷侣大抵如此。 傅长宵感觉胸腔里有什么喷薄而出,他不想承认,他是嫉妒得发狂。想到她的抗拒,她的讽刺和一次次的悔婚,一拳打在了马车上,顿时车壁裂开。 “锦华,你过来。”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说道。 慕锦华侧过头,又朝着玉洺辰身上靠了靠,更是肆无忌惮:“摄政王请唤本宫称号。” 玉洺辰身子一僵,鼻尖都是她的香味,身子慢慢放松。手揽着她的腰身,玉洺辰似笑非笑的朝傅长宵睨了一眼,不悦道:“华儿,他就是纠缠你的那个男人?” 慕锦华察觉腰间一紧,轻轻皱了皱秀气的眉峰,点了点头。 傅长宵快要气炸了,他的手往哪里放?一双眼顿时通红,仍旧耐着性子说道:“锦华,你要气我可以,可是不要随便找个***的男人回来。” “***?”玉洺辰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清冷的眼微微眯起,“华儿是我喜欢的人,我不允许任何人觊觎她。” 闻之,慕锦华身子一颤,垂眸不语,实则只有她才知道胸腔内那一颗砰砰乱跳的心。明明知道他是在做戏,可就是忍不住当真。 她的样子落在傅长宵眼中成了甜蜜的默认,“很好。”他握紧了拳头,这是他极怒之前的征兆。“慕锦华,你很好。” 下一瞬,他抽出了怀中的剑,朝着里面挑了过去。 玉洺辰扣着慕锦华身子一避,抱她踏出了马车。白衣翩跹,身子轻巧的避开了他的剑花。 他把慕锦华放在炎雷身边,迎了上去。 傅长宵早就恨不得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给杀了,他主动上来正对下怀。弃了刀,抬掌就上。 两人立刻缠斗在一起,出掌抬拳动作迅速,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已交手百招。 慕锦华一颗心都放在玉洺辰身上,她知道他的剑无人能敌,可是傅长宵的拳脚功夫同样不逊。情急之下,她大喊了一声,“晚烟,你来做什么?” 傅长宵直接**,刚好玉洺辰一掌打了过来,他刚要收手,已经来不及,直接击在了他的肩膀。 傅长宵受了一掌,从半空中落了下来,半蹲着身子退出几丈,喉间泛起了一股腥甜。他恼的,是她为了那个男人不惜伤害他。 想到这,他重重的对着地上打了一拳。 “二爷比武向来光明磊落,你如今是害了他了。”炎雷幽幽的说道,果然还是师师小姐比较好,不像她这么莽撞。 慕锦华这才发觉自己冲动了,比武最忌使诈,他会不会怪她? 她看去,玉洺辰神色淡漠,眸子里什么都没有,又觉得失望。 他连怪都不怪她…… 玉洺辰一开始的确不高兴,见她小心翼翼的盯着自己瞧,怒气烟消云散。 “华儿?”远远的一声呼唤,两人都震住了。 “七哥?”慕锦华脸色刷白,喃喃道。 离着他们不远,马车上悠然坐着的*魅男子,正是许久未见的昊沅南王,亦南舒。见她看来,亦南舒展开了一抹笑容,“好久不见。”他看着一侧的玉洺辰,茶色的眸子里更添了一丝愉悦。 慢慢的把他和阿云的脸重合起来,想起那个目光含笑,温文尔雅的男子,眼泪落了下来。 这一天,还是来了。 傅长宵朝这边走了过来,疑惑不已。这个男子是谁?锦华为什么要哭? 随行的侍卫上前一步,说道:“想必阁下就是摄政王了,我家王爷正是此次来访的南王殿下。” 傅长宵冷颜一收,“南王。”这个男人,长得真是妖孽。 南王到访让龙心大悦,尤其是慕锦华也恰巧赶了回来。慕玄烨吩咐设宴,自己在宸宫面见他。 “双儿,苏小姐真的是公主?”孙大娘不敢置信,到了荣华宫还是胆战心惊的。怎么可能,当初那个脏兮兮的落魄贵女,怎么可能是公主? 双儿把她拉到了一旁,“孙大娘,进了宫之后千万要记得,没有什么苏小姐,只有荣华公主了。” 孙大娘大致还是懂一点的,战战兢兢的问:“那要是触犯了哪位娘娘,是不是直接拉出去斩头了?我听说这宫里的规矩繁多,要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可要提醒我。” “你放心,公主对奴才们都很好。而且,一般宫里的娘娘都不要我们这宫里来的。” 听她这么说,她这才舒了一口气。 两人的一问一答把她的思绪都拉了回来,慕锦华思忖了一下,责备自己的疏忽。“孙大娘。” 孙大娘一听她开口,急忙走过去,噗通就跪在了地上。“公主有什么事吩咐民妇去做的?” “孙大娘做什么?”慕锦华起身,把她扶了起来,“你是我的恩人,见我不必下跪。” 孙大娘哪里敢,说着就要跪,“你是公主,民妇以前不知,请公主恕罪。” 没办法,她只好板起脸,“孙大娘,这是本宫的命令。” 双儿走过来,劝诫道:“公主都发话了,孙大娘还是别跪了。” 她这才作罢。 看她样子的确不适合留在宫里,慕锦华想了想,说道:“之前是我考虑不周,这样吧。皇兄赐了我一座宅子,孙大娘先出宫替我打理如何?” 孙大娘一听,连连感谢。 过了下午,纵使她再不愿,晚上还是到了。 看着铜镜里繁杂的朱钗头饰,她一把把所有东西都扯了下来。“双儿,把木簪子拿过来。” 双儿提醒道:“木簪子一直不都是公主随身带着吗?” 手一顿,这才想起给了莫笑带进京了。也不知她和邱兰如何,今天应该知道她进京了。她打算把莫笑留在京城,刚好在公主府上和孙大娘作伴。 在桌上扫了一圈,最后拿了一支步摇插在了云鬓间。“走吧。” 才到了宸宫,门口李公公张望半天,看到她一喜,小跑过来,“公主你总算来了,皇上刚才问起你几次,特意让奴才来接你。” “皇兄和…南王都到了吗?”听着里面传来的笙歌,她起了退缩的念头。 “公主。”双儿唤了唤她。 “进去吧。”她叹息一声,款款走了进去。阿云,你不希望我退缩是不是? 李公公小跑上去,站在宫殿入口处,大声说道:“荣华公主到——” 傅长宵朝着亦南舒看去,他没有任何表情。再看看他旁边坐着的玉洺辰,眼色一沉。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他绝对不让他如意。 “阿玉,你怎么得罪他了?”亦南舒打趣道,眼里闪过一丝坏笑。 玉洺辰抿了一口酒,没有回答他的话。 亦南舒碰了一鼻子灰,自讨没趣。这三个人之间,不会是他想的那种关系吧?摸了摸唇,这*魅的动作引来众女侧目。 进入大殿的那一刹那,她的手心溢出了细汗。不敢往两边看,她僵住的走到了大殿中,盈盈一礼。“臣妹来迟,望皇兄恕罪。” 从这里看去,她的身子更是娇小瘦弱。慕玄烨满满都是心疼,“快起来吧,赐坐。” “谢皇兄。”她起身,径自走到了自己的桌位上坐下。不曾想,一抬头对面就是亦南舒含笑的凤眸,不小心失手打翻了茶杯。 好在笙乐够大,才没引起众人的注意。 双儿想要擦拭,被她制止了,更是不敢抬头。歉疚几乎要将她吞没,惶恐扑面而来,胭脂衬得肌肤更是雪白。 七哥,你是在怪我么? 她的异样还是引起了许多人注意,慕玄烨深思,傅长宵怀疑,玉洺辰皱眉……唯有亦南舒淡然处之,美酒在手,十分惬意。 这时,傅长宵突然开口,“南王似乎和荣华公主早就认识?” !! 第五十一章 慌乱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只剩下声乐回响。 慕锦华抿唇,表情十分隐忍,却答不出来。 亦南舒勾唇一笑,“当然认识。” 她抬头,心提了起来。 却听他用酸溜溜的口吻说道:“如果没有听说过荣华公主的容貌,本王也不会大费周章赶过来。”不管他和慕锦华之间恩怨如何,外人也休想算计到他头上来。 慕锦华诧异,却见他眨了眨眼,心中一暖。 噶?众人咋舌,这才敢细细打量两人。 这两个人,都生的一张魅惑妖孽的脸庞。唯一不同的,一个张扬魅惑,灿如红莲。一个妖艳*魅,仿若红月。 慕玄烨闻后笑了起来,“南王做事随性,今日一见果真肆意潇洒,朕先干为敬。”他举杯,掩去了所有的暗色。 亦南舒不语,抬起衣袖遮挡喝了饮尽了杯中美酒。 慕玄烨看着坐下心思各异的人,最后目光落到了玉洺辰身上。在这席座中,唯一一个置身事外的人。 “玉公子如何与华儿认识的?”他之前没听华儿提过,这个人不知不觉就冒了出来,虽然是华儿带回来的‘心上人’,他不得不防。 这是他唯一的宝贝皇妹,任何人休想打坏主意到她身上。说话时,不知不觉带了一股威压。 玉洺辰不慌不乱放下酒樽,侧头迎上了他的目光,容颜冷冽,并非因为他是天子而谄媚。平淡得好像天下之事皆不入他的眼,偏生就让人忽视不了。 放眼天下,如果选择,他倒是认为这个男人是华儿最好的选择。 不过,他也最难以捉摸呀。***,他只知道他是*湖中人,别无所知。 “苏城。” 慕锦华心跳了两下,其实最开始见到的那个人,是他才对。他打跑了欺负她们的人,然后阿云把她带了回去。 慕玄烨想到慕锦华说过的乞儿日子,明白苏城意味着什么。他深深的看了他几眼,似是省视、似是怀疑,又似是警告。 而他的眼中一片坦然,不避不让。说起他们认识在苏城不假,至于其他,慕锦华不说,他也没必要说。 “不会是英雄救美人吧?”亦南舒忽然道,已有所指。下一刻,便笑了起来,“天辰许多话本子都是如此,本王难道猜对了?” 玉洺辰俊朗的眉峰向上挑了三分,隐隐不悦。 慕锦华却开口了,“是,他救了我。”这里本来就没有玉洺辰的事,是她硬要把他牵涉进来的。她勾起了一抹魅惑的笑容,“如果不是他,我今日也不会坐在这里。” 她下定了决心,不管亦南舒会怎么对她,哪怕是报复她,她都无怨无悔。但是玉洺辰是无辜的,她不能再让他像阿云一样因为她和他险些反目。 玉洺辰听了这话看着她,微微一愣,然后垂下了头。 慕玄烨相信她,对玉洺辰多了一分感激,“华儿,你眼光不错。”既然她维护他,作为皇兄的只能认可,还能如何? 傅长宵闷头喝了几口酒,恨恨不已。 之后的宴会,有机会的贵女纷纷献上了才艺。不知不觉多喝了两杯,她歉意的朝慕玄烨一笑,悄悄退了出去。 出了宸宫,门外冷风吹来,身子打了个寒颤,酒意驱散不少。 “等等。”傅长宵大步追了出来,看那单薄的身影,喉咙一紧。她很瘦,看起来比当年身为舞姬的晚烟还要瘦一圈。 “摄政王有事?”她冷漠转身,那双眼不带一点感情。上次如此,这次如此,他究竟想要如何? “摄政王还是回去吧,宴会上少了你,可是很惹目的。” 他步步逼近,追问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与你无关。” 傅长宵听不得她这话语气和他说话,他快要被嫉妒给吞没了,上前两步就要抓她的手,却被一只玉箫给挡住了。 眼前一花,慕锦华已经被人扳到了身后。 “玉洺辰,又是你?”他咬牙切齿,这个男人专门就是来克他的,杀意顿生。“让开。” 玉洺辰收回玉箫,放在手中把玩,灯光投在他的脸上,睫毛下留下一段剪影。那双眼沉谧在黑暗中,无从得知他在想些什么。 一次两次都被他打断好事,傅长宵发了狠,一拳打了过来。 玉洺辰偏头,玉箫按在了他手侧。 傅长宵收回手,“好,今日没分出个胜负,现在本王要好好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叫癞**王想吃天鹅肉。” “找死。”玉洺辰朗目冷却下来,玉箫一收,抬掌袭去。 两人对打一掌,脚下也不肯退让。 这时候,一个人影突然窜了进来,挤进了两人中间,纷纷撤掌。 那人影一踏身,站到了慕锦华旁边。 七哥?慕锦华一怔,手中被塞入了一张纸条,悄悄握紧。 亦南舒走了过来,“本王怎么说没人了,原来你们在这比划拳脚。摄政王厚此薄彼,本王会很伤心的。” 说伤心,脸上兴味十足,看不出难过的情绪。“不知摄政王可否赏脸喝几杯?” 傅长宵收了情绪,精光一闪,这三人是什么关系?他客气的道:“南王说笑了,在酒席间喝多了才会和玉公子探讨拳脚功夫醒醒酒,让南王见着这一幕,实在惭愧。” 亦南舒恍然大悟,惊叹道:“天辰醒酒的方式果然奇特。” 傅长宵面色一灰,不好发作,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 “这酒也醒了,我们也别在这耽搁他们谈情说爱了。”好笑的看着对面威仪的男人握紧了拳头,亦南舒大步朝前走去,“要是你们皇上问起来,摄政王还得帮我证明证明,本王是来醒酒的。” 傅长宵看了慕锦华一眼,转身跟了上去。这一次,是他太冲动了,差点就被人抓住了把柄。经亦南舒一闹,心中涌上一股心凉,幸好他打断了,否则不知闹出什么事来。 现在,他必须得忍。 人一走,就只剩下两人,双儿早已退到了光影里。 一时间,只能听到浅浅的呼吸声。 酒意散去,身上开始凉了起来。她的心里涌入了一股迫切,还有决绝,忽然想要问他,在他的心里究竟有没有她? 她固执的想要知道,他每一次都及时来到她身边,是不是真的因为那个承诺?如果是,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扰乱了她的心。 玉洺辰向来都是冷漠的,今日的事他替她掩瞒做戏,这一切,也都只是因为承诺么? 她想要知道答案,她怕,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你回去吧。”玉洺辰率先开口道,“这件事我自会向七哥解释。” 胸口半凉,幸好夜色挡住了她脸上的大部分情绪。果然,是她想多了么?他把自己和她撇得干干净净,不让七哥误会,不就说明了一切? 慕锦华自嘲起来,忽然想笑,可是眼睛怎么泛酸了? 半天得不到她的回应,玉洺辰转身就走。 “等等。”她叫住了他,看他转身,半个身子掩在黑暗中,脸庞朦胧。 她一下子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们之间隔着不过几步的距离,却让她觉得异常遥远。是不是承诺又有什么重要?或许几日后,她便舍了这副肉身为阿云偿命,何必再徒生烦恼? “你有话要说?” 他的视线看得她不自在,她抓着衣摆上的丝带,低声道:“今日连累你了。”她想不到会直接遇到亦南舒,然后一群人一起进宫。如不是她兴起的恶作剧,他也不会被傅长宵多番刁难。 没曾想她是说这个,“无碍。”玉洺辰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即便是在这种时候,她仍旧能感觉到他眸子的凉意。 他一直都是这样,眼中无波无澜,仿佛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 包括对她。 慕锦华平白的生出了怒气,才打算放下又被激起了心性,“你为什么不生气?” 他不语,更惹得她心头不快。心口一簇一簇的疼,她的眼眶泛起了湿意,“玉洺辰,你为什么没有心?” 她责问他,负气离开。 双儿眼看不对,着急追了上去。 看着她倔强的背影,他压下了心中的悸动,踏进了黑暗之中。 走出了很远,慕锦华就后悔了。她抚上了胸口,眼里出现了一丝迷茫。玉洺辰竟然能影响她那么深了么? 这不是一个好的预兆。 “公主,你怎么了?”双儿担忧的道,小口喘气,差一点就跟不上她的脚步了。“玉公子就是那个脾气,公主别生气了。” 慕锦华失笑,一丝苦涩浮上了嘴角。是啊,他一向都是那样冷漠,动心的,只有她自己。 慕锦华,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卑微了? 烛火摇曳,远远的传来了三声铜鼓声。 三更了。 荣华宫中,一个女子缓缓走出,红色的衣衫掩在黑暗中不太明显。宫门口,已经有人在接应等着。 “公主,我家主子让我来接您。”暗卫恭敬道。 她侧眸,似是早已猜到,不轻不重的点了头。 之前亦南舒塞了纸条给她,让她半夜去见他。她看看天,无声问道,阿云,如果七哥要我偿命,我也无怨无悔。 到了相约的地点,她一眼就看到灯下的人。灯火柔和了他的面容,一恍惚,仿佛那个宛如谪仙的男子就站在面前。 她的心痛痛一击,颓坐在地上,泪迷了眼。“阿云?” !! 第五十二章 原谅 亦南舒抬眼,被她眼中沉痛的神色惊动。阿云,这个便是你爱的女子,你听见她在为你哭了吗? 亦南舒一直以来都过着没心没肺,花天酒地的肆意生活,不代表他看不清,不在乎亦孤云这个皇弟。 乍听到消息那一刻,他恨不得立马追上来杀了她为他陪葬。不然,他又千万种方法,会让她生不如死。 得到玉洺辰的各种消息,他的怒火一点点消散,但还是有满腔的怨气。 而现在,所有的恨意在这一刻冰封瓦解,在他看来,她也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女子罢了。 一颗被人利用的棋子。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他一步步走了过来,看着地上泣不成声的女子,蹲下身,把她揽进了怀里。 阿云,你不惜付出生命去保护的女子,七哥一定会帮你保护她。 这些日子来的委屈让她彻底爆发,安心的窝在这个与阿云有着最相像容颜的人怀中哭泣,手足无措。“阿云,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她还不知道能说什么。 良久,亦南舒轻轻拍了派她的后背,安慰道:“不是你的错。” 不是她的错吗? 她抬头,一脸迷茫,像个无助的孩子,紧紧的抓着他的胳膊。“阿云是因为我才死的,七哥,阿云是因为我才死的。” 他的手缓缓落下,落在她的头顶上,揉了揉。“不是你的错,你给阿辰的那封信我看了,我信你。” 先祖曾留了一支军队下来,虎符不明,要是信物在她身上,慕锦华一直被人追杀也能解释了。 这三个字对她极其重要,“你真信我?”她背负了那么久,突然之间不敢相信。“你不怪我?” 亦南舒失笑,在她脑门弹了弹。“不瞒你,我起初也不信你,若非阿辰,我一刀劈了你都有可能。” “关玉洺辰什么事?”慕锦华迷糊的看着他的眼睛。“那根木头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木头?” “他冷冰冰的不像根木头?” 亦南舒听了笑出声来,“像。不过没他这根木头,我也不会和你心平气和的说话。” 她猜出了什么,沉默了下来。 莫非两人间真有什么?亦南舒摸了摸光滑的下巴,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这件事事关重大,你别太担心,我已派人去查。” “她诡计多端,你小心些。”曾后肆无忌惮派人杀她,就不会怕有人去查,找不到线索是其次,被她发现的话,亦南舒必将陷入危险之中。 猜出了她的担心,亦南舒秀气的眉峰扬了扬,“我没你想的那么窝囊。”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慌忙解释,见他脸上的促狭,才发觉自己被他逗弄了,又羞又恼,一拳敲在他的胸膛上。“是我自作**,七哥本事大着呢,我一个小人物瞎操心干嘛?” 那一拳对他来说无异于挠痒痒,亦南舒把她扶了起来,推开两步,抱拳作揖求饶道:“小人不识好歹,公主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一回吧。” 慕锦华笑了出来,“七哥油嘴滑舌的本事见长,脸皮都比城墙还厚了。” 他站直了身子,甩了甩头发潇洒一笑,“能博美人一笑,这点厚脸皮又算什么?” 心中流过一阵暖流,不知不觉又红了眼眶。她感谢他做的这么多,让她整个人轻松不少。 玩笑过后,亦南舒正经起来。他往怀里一掏,拿出了一支簪子,递到了她面前。“这是阿云命人打造的,可惜最后没来得及去取。我想,他最希望这支簪子能到你手中。” 她接过了簪子,心情无比沉重。抬头,请求道:“七哥,你能替阿云给我戴上吗?” 亦南舒点头,拿起了簪子,上前来插在了她的云鬓间。他侧开两步,灯火下,簪子上镶嵌的玉石泛着温暖的微光。 那样专注的眼神便让她把阿云的影子重叠起来,阿云的深情,阿云的守护,乃至于他的牺牲……清晰的提醒她过去发生的一切。 “阿云希望你能过得好……”他哑然道。 心口一抽,她咬咬唇,脸色蓦白。对玉洺辰朦朦的感情无疑将她**得抬不起头来,愧疚再次席卷而来。她再也不敢看他,或者说,面对他。 一触及那张酷似阿云的脸,仿佛是在提醒她自己已背叛了他的事实。 她欠他的,不单是一段无法偿还弥补的爱恋,还有他的生命。 这一夜,几乎很少有人入眠。双儿在给她梳妆的时候,看她的眼袋心疼不已,“今日要去狩猎场,奴婢给公主多上点*挡一挡吧?” 一经她提醒,她才看见铜镜里自己眼角青色的痕迹,颔首道:“也好。” 双儿手法熟练,又给她上了点胭脂,看着气色好多了。“公主要戴那一支簪子?” “左边那支。” 双儿一看,“咦,哪里来得,好像从来没见过。”她拿起簪子,啧啧惊叹,“皇上真疼宠公主。” 慕锦华没有做解释,她误会了也好。 用了早点之后,才乘着玉撵往主殿而去。到了主殿,几乎都准备妥当。才下玉撵,就听见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玉洺辰和亦南舒相携走来。 一个英俊陌离,一个艳艳绝色,一冷一热,叫人移不开眼。 玉洺辰似乎是感觉到她的视线,朝这边看来。 慕锦华急忙低下头去,他看了一眼,便挑开了目光。 把两人的互动收进眼底,傅长宵胸口憋闷,才要过去就被一个大臣拦住了,只能作罢。 好在慕玄烨很快便到了,目光在几人身上梭巡了一圈,最后说道:“走吧。” 时值深冬,林子里动物越来越少,只有一些山鸡、野兔之类的,运气好点,或许还能碰上狐狸之类的猎物。 众人都选了一匹马,慕锦华到了马场,已经有人把追风给牵了出来。 追风亲昵的用脑袋碰碰她的手臂,讨好的看她。 被它的动作逗乐了,慕锦华抚了抚它的脖颈,追风抖了抖身子,温顺的呆在她身边,享受的眯起了眼睛。 亦南舒走了过来,低声问道:“这就是追风?” 追风不满被人打断主人的亲昵,鼻子重重的哼了哼。 “这马和主人一样有脾性。”亦南舒调笑了两句,看着娇人双颊绯红,心情更是愉快。 愉悦的笑声吸引了不少人引目,良妃见状,对慕玄烨说道:“南王与公主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不过两人感情真好,不是昨日才见面的吗。” 慕玄烨心中不快,但没有表现出来,维护慕锦华道:“这不是好事吗?昊沅与天辰修好,是两国百姓之福。” 良妃被噎住了,连连称是。 傅长宵走了过来,看着慕锦华说道:“南王怎么在这?让我一阵好找。” 他又想做什么?慕锦华大为警觉。 “摄政王有事?”亦南舒脸上淡淡的笑,尽显疏离。 傅长宵眸中不悦,被他很好的掩饰起来,“南王不挑马,一会儿好马就都被挑走了。要是南王不嫌弃,本王倒是可以为你参谋参谋。” “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亦南舒凤眸上挑,笑容如若桃花盛开,艳丽十分。“本王不擅长骑射,倒是可以在好马上下功夫,投机取巧。” 传闻中南王沉迷酒色享乐,这骑射偏偏是最不擅长之一。 傅长宵有心打探他,自然不肯放过这个好机会。两人一前一后离开,谈笑风生。 慕锦华侧头,恰好看见玉洺辰站在不远处,御风不知跟他说了什么,眉峰一点点皱了下来。 出什么事了吗? 御风先看见了她,对玉洺辰说了什么,他侧脸看了过来,吩咐了几句,朝着这边走来。 慕锦华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面对他,心里慌乱,努力维持脸上的平静,不让他看出来。“怎么了?”她问,“莫非是有人混进来了?” 想到之前在狩猎场中遇到了毒万仙,她凝起了神色。 “御风发现几个人鬼鬼祟祟出没在狩猎场,我派了炎雷和扇雨去查探,没事的。”他说道,才对上她的眼,就见她慌忙移开,下意识脱口道:“你怎么了?” 她摇摇头,心中苦涩,“没事。”她以为自己能整理好这一段感情,把它压在心底,一面对他,自己又乱了心。 如果她抬头,一定会看见他眼中的担忧。以为她是对上次有阴影,他宽慰道:“别担心,我已经秘密把邱兰安排进来了。如果出了事,御风几人也不会离你太远。” “邱兰来了?”她又惊又喜,“她在哪?”上次冒险给她医治,不看见人她实在不放心。 玉洺辰朝她后面看去,“来了。” 她转身,看见一个穿着宫装的陌生宫婢走了过来。“曦主子。” 她一下就想到了易容,走过去拉起她的手,把脉。她的脉象平稳,气息增强,才放开了手。“那个叫莫笑的孩子呢?” “孩子?”邱兰冷漠的脸上出现一丝龟裂,“曦主子,莫笑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 “什么?”那干扁扁像豆芽菜一样的小身板竟然是个十四岁的少年,才比她小两岁。 邱兰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重复道:“莫笑已经是一个少年了。曦主子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他目前生活得很好。” !! 第五十三章 刁难 “你就跟在我身边吧。”慕锦华道,“如果外人问起来,就说是之前伺候过我的。” “属下明白。”顿了顿,邱兰一脸惭愧的道:“曦主子,那根木簪子被作为信物交到了苏晟敏那里,现在应该在皇上手中了。” 慕锦华早有预料,“我知道了。” 双儿拿着小暖炉小跑过来,“公主快暖暖手吧,皇上特意叮嘱奴婢,要看着公主放进衣袖里的。” 她接过来,放在长长的衣袖中,发凉的身子渐渐有了暖意。 双儿这才注意到旁边站着的宫婢,戒备的盯着她。 她的样子就像是一只充满了底盘领域的小公鸡,慕锦华唇边溢出了几声笑,“双儿,她是邱兰。” “邱兰姐?”双儿不敢置信,得到她的肯定,顿时喜笑颜开。“邱兰姐,这宫里宫外的豺狼野兽比林子里的可怖多了,有你在我就放心多了。” 邱兰郑重的点头,“我不会让人伤害曦主子的。” 从她在小屋中伴随着腌菜味醒来的那一刻,她再次决定,这一生都誓死效忠慕锦华这个主子。 以前是奉命,现在是心甘情愿。 这时,炎雷走了过来,在玉洺辰耳边说了什么,他的神色又凝重起来。“邱兰,不管发生什么,最好一步也不要离开她。” 慕锦华左眼皮不安的挑动起来,“查清楚来人了吗?” 玉洺辰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复杂眼神看着她,淡淡的道:“是冥阁的人。” 邱兰瞪大了眼,“冥阁怎么会参与此事?” “邱兰姐,冥阁是什么?”双儿和慕锦华一样疑惑,怎么听起来就是一个组织,他们两人却是那样重色。 邱兰深吸了一口气,“冥阁是*湖上的杀手组织,做的全部都是肮脏龌蹉的买卖。他们只看钱,不看人,就算你是皇亲国戚,只要有人买了你的脑袋,冥阁将会倾尽全力刺杀。就算是一时不成功,也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那人临终老死才罢休。” 双儿后退了两步,震惊不已,“他们很厉害?” “不,冥阁最厉害的,是他们背后强大的**,但没人知道冥阁隶属于是哪一国,所以才会棘手。”他们一直都为*湖中人不耻,但没人敢对冥阁下手。 看双儿那样,炎雷酸溜溜的道:“他们又没动手,或许针对的不是你家公主。”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出得起佣金。 双儿夸张的吐了一口气,难得没有和他斗嘴。 许久,玉洺辰才说道:“炎雷说的没错,现在还不能认定是冲着你来的。不管如何,小心些。”如果冥阁真是冲着慕锦华来得,那么她身上一定有某种东西是曾后需要的。 “嗯。”慕锦华郑重的点头。 天气渐渐放晴,临近中午,太阳从云里探出头来。 李公公远远的看见慕锦华,快步过来,“公主、玉公子,皇上吩咐咱家过来通知你们入席。” “好。”李公公招手,远处的奴才跑过来把马牵走,几人才朝着宴席走去。 众人一见两人并肩而来,心思各异。难道荣华公主真的要选身边的人作为驸马?那摄政王呢…… 一触及那埋头喝酒的男子,没人敢去揣测他的心思。 落了座,亦南舒朝她举起了酒杯,仰头饮尽,姿态风流潇洒,惹得一干女子羞红了脸庞。 众人再次擦亮了眼,莫非这南王对荣华公主也有意思? 慕玄烨不悦,自然有人瞧见了,突然说道:“南王姿态潇洒,我等看了自愧不如,就是小女都没有这么好看的姿态。” 表面上是夸他,实际上贬低他如女子,娘气十足。 瞥见上位帝王的默许,那人便知自己摸对了帝王的心思。抬起酒杯,“我一介莽夫学不来那些花花路子,先干为敬。”一仰头,大口喝光。 亦南舒不怒反笑,好似他讽刺的是别人一般,“大人真是好胆气,本王最欣赏你这样的人。”优雅举杯,凤眸含笑望着他。 一时间那人被迷住了,吞咽了一口口水。就听到他张扬的笑声,这才回神,羞恼不已。 “这就是柳大人不对了,南王无错。要说这昊沅曾后当政,女子监国,喝酒方式自然与天辰、陈国不同。”在他对面的人笑道,“女儿家气又何妨?” 闻之,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有人惊呼,“难怪男子也能长得如此倾国之色?”又引来一阵调笑。 亦南舒身后的侍卫气愤不已,反倒是他,一派淡然,悠然自处。 “本宫恰好不这么想。”慕锦华一出声,众人都安静下来。 她看向那人,“大人看我如何?”举起了酒杯,学着亦南舒喝酒的样子,无端生出了一丝勾人的魅惑。 沾了酒的红唇更加艳丽,众人直愣愣的,盯着那一抹艳色微启,语调慵慵懒懒。“是大人自己长得丑,不赖人家南王好看。魏晋之时,名士风流优雅,琅琊七郎如若谪仙,众人争相追捧模仿,后来证明也是***,弄出不少笑话。所以啊,人长得好,是嫉妒不来的。” 闻之,众人哄笑。 那人被噎住了,绷红了脸,说的咬牙切齿,“公主本就是女子,怎能与我等老大三粗的汉子相比较?” 慕锦华反问道:“大人不也是不自量力,硬是要与南王比较吗?虽然一个是天上云一个是地上泥,大人还是可以从其他方面弥补的。” “你……” 慕锦华故作惊诧,“本宫只说美丑,大人何须生气?” “够了。”帝王一声怒喝,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着她,慕玄烨始终狠不下心责备。“华儿,你看看你,才回宫就惹是生非,一刻也不消停。陈大人为国为民,是我天辰的好臣子,这些话,也不能当着众人面直说。” 陈大人听到前半句还很高兴,直到最后彻底黑了脸。敢情皇上您也说他长得丑?那一句为国为民,现在想想有种讽刺的意味。 难道,皇上发现什么了,他不由得朝傅长宵看去。 慕锦华又感动又自责,“皇兄,臣妹知错了。”暗自决定今夜一定找机会向他说清楚,帝王家最忌讳的,是猜疑。 “知错就好。”试探得差不多了,他扫了一眼下座,最后说道:“今日是普通宴会,众位爱卿不必拘谨。” 苏晟敏提议道:“皇上,我看这会儿日上中天,林中湿气散了不少,正是行猎的好时候。” “好,如往年一样,狩猎最多者拔得头筹。”一句话,武将们蠢蠢欲动,准备一展身手。反观文官个个苦了脸,恨不得把这一篇翻过去。 慕玄烨看向亦南舒,问道:“南王可喜欢骑射?” 亦南舒摇头,秀挺的鼻头微皱,“本王今日才换的新衣裳,不喜欢弄得一身汗味。” 玉洺辰深深的鄙夷他,亦南舒有洁癖,这是少数亲近他的人才知道。就这样直白的说出来,也只有他一个了。 不曾想,这简单的一句话在众人心中掀起了惊天骇浪。 慕玄烨眼眸一深,这南王真如传说中所说那般沉迷笙歌吗?亦南舒六岁一首《踏梅》震惊天下,八岁熟读兵书礼记。兵书?他瞬间捕捉到什么,看他的眼更加深沉起来。 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亦南舒隐忍多年,他年必定不可小觑。 有人深思必也有人嗤笑,“南王看起来娇娇柔柔的,不会是怕从马背上摔下来吧?” 说话的是方义豪,慕锦华记得他,可不就是回京那日被她一根银针扎下马,后来又到处在军中散播谣言的人吗? 她扬了扬唇,“本宫记得,摔下马的是方校尉。” 这件事早已传遍京城,反对摄政王一派的老臣都大笑起来,恨不得鼓掌叫好。作为将士被一个弱女子从马上弄了下来,简直是打了摄政王的脸面。 他们显然忘记了,慕锦华可不是一般的弱女子。 方义豪脸色铁青,恨恨的连灌了三杯酒,看她的眼神怒火勃发。“具体原因,公主不是最清楚吗?” 她十分无辜的看着他,“我又不是武将,哪里懂的那么多?摔下来的又不是我。” 方义豪哑口无言,见状,慕锦华大为痛快。说她是妖女这件事,总算报了仇了。 她那点小心思慕玄烨哪里看不出来,当下也不出声阻止,慕家人一向也最为护短。 傅长宵没有把这件事放在眼底,他的注意力全部都落在玉洺辰身上,越想越恼怒,越想越不甘,一杯接一杯往口里灌,难得的安静倒是叫众人意外。 玉洺辰不发一言,淡然享用面前的糕点,对左前方那一道灼热的视线视若无睹。 亦南舒靠了过来,压低声音打趣道:“阿辰,你说傅长宵会不会拉你去决斗?” 玉洺辰瞪了他一眼,不答话,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碰了一鼻子灰他也不在意,笑得愈发灿烂起来。依照慕锦华护短的性子,要是他加一把火,会不会有好戏看呢? 之后,拔得头筹的果然是傅长宵旗下的一员猛将,无人惊讶。 狩猎要进行两天,天色渐晚,一行人浩浩荡荡回到了行宫里。狩猎得的山鸡野兔被烹制成了美味佳肴,帝王与群臣同宴,觥筹交错,笙歌传出了很远很远。 !! 第五十四章 坦白 慕锦华听到脚步声传了过来,几个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看到为首的贵妇,精致的侧脸僵凝了一下。“她怎么会在这里?” 双儿答道:“这次狩猎皇上恩准众臣可携带眷属,她们随良妃先被安排在行宫里,明日才去狩猎场。” 说话间,来人已经到了跟前。晚烟不想也会在这遇见她,说不清是不是上天的安排。她盈盈一礼,“参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慕锦华视线落在她的怀中,那个闭着眼睡得香熟的孩子,眉目随了他的父亲。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她恨吗?她也不知道。 晚烟下意识把孩子往怀里一带,声音第一次染上了迫切和不安,唤了一声,“公主?” 她回过神,“起身吧。” 看她谨慎的直起身子,戒备的用双手护着孩子。褪去了往日的尖锐的棱角,此刻的晚烟沐浴在灯火中,只是一个想要保护孩子的母亲而已。 那拿着朱钗往胸口一刺的狠辣女人,很难与眼前人重合起来。 婴儿仿佛是梦到了愉悦的场景,嘴角微微勾着,口水在光下泛着银光,显得十分可爱。不知不觉她柔缓了声音,说道:“他和摄政王长得很像。” 晚烟瞪大眼,后退了一步,“公主还有事?” 慕锦华一愣,笑了,“晚烟,他已经是你的弱点了吗?” 听了她的话,晚烟脸色刷白,她挺直了脊背,直视她的眼睛。“是,朗儿的确是我的弱点。但是,那又如何?” 无论她是不是一个母亲,她都还是晚烟,不容小觑。慕锦华清晰的认识到这一点,好意提醒道:“那就用你最大的力量来保护这个弱点,晚烟,你我的恩仇,还没有结束。” 能够把她送出皇宫,又命人沿路追杀,晚烟,你身后究竟是谁?若是你参与了宫变,休怪我冷血无情。 晚烟垂下头,看着朗儿的眉眼,欠身,“如果公主没什么事,我先告退了。” “嗯。”这个女人能屈能伸,是个全能的戏子,让她一直都不敢大意。 得到恩准,她才离开,走得再端庄,凌乱的脚步还是泄露了她的不安。 “公主就这样放过她了?”双儿不理解,忿忿道:“直接把她抓起来拷问个三天三夜,还怕她不说实话?” 慕锦华苦笑摇头,“双儿,她如今是摄政王府的侧妃。”只有让她露出马脚,才能追查到她身后的势力。 晚烟,你接下来会怎么做呢? 看着她的背影,慕锦华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叮嘱道:“双儿,如果天亮前我没回来,你赶忙去找七哥和玉洺辰,然后跟着他们离开,越快离开京城越好。” “公主要做什么?”双儿忐忑不安。 “这是命令。”她肃然而立,语气威严不容她质疑。 双儿只能应道:“奴婢明白。”她抓紧了袖间,目光炯炯,“公主要保护好自己,奴婢等着你回来。” 她眼圈泛热,一句好怎么也说不出来。这一次,连她自己都没有把握。 到了晚些时候,慕玄烨果然派了人过来。 慕锦华只带了邱兰,到了狩猎场,马场上蹄声阵阵,隐约能看见有人在骑马。 李公公看见她,走了过来,“公主,皇上还在马场上。”他打了打拂尘,有奴才牵着追风过来。“皇上吩咐下来,如果公主到了,就骑马去找他。” 她解下了狐裘,吩咐道:“你们都留在这,本宫有话要与皇上说。” “是。”一干奴才婢子应道。 她上马,双腿一夹,追风跑了出去。 夜风冷冽,怎么都挡不住一人一马的好兴致。 “追风,追上去。”她轻拍它的脖颈,说道。 追风受到鼓舞,立刻加快了速度。它本就是千里好马,追上慕玄烨不成问题。 慕玄烨听到声音回头,拉了拉缰绳放慢速度。“比一场?” “谁先跑完两圈,谁就赢。”乘着他不注意,让追风抄到了他前面,这一眨眼,就超出了一大截。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兵不厌诈。 两人一追一赶叫着劲,谁也不肯想让。眼前终点近在眼前,慕玄烨一甩马鞭,坐骑飞奔出去,险胜。 输了比*,追风比主人还郁闷,不断的用前蹄掘土,引得两兄妹大笑不断。 很快便有奴才把马牵走,披上狐裘,拿着暖炉,两人沿着马场散步,奴才们都远远的跟在后边。 一阵沉默。 慕玄烨斟酌怎么开口,慕锦华不让他为难,率先说道:“我知道皇兄有很多疑惑,也不打算瞒着你,这些事今夜一并告诉皇兄。” 慕玄烨静静的听着,她主动说再好不过,免得因为一些猜忌伤了两人之间的感情。 “我的确与南王认识。”一句话,叫他的心提了提。纵使他心中相信她,还是为她这句话起疑。 面对他,她再也无法隐瞒,“皇兄,我给你说一个故事吧。” 她把离宫一年的经历,包括如何遇上玉洺辰、亦孤云,乃至到了昊沅,包括后来发生的事大部分都告诉了他,只是省去了自己偷听到的秘密,另外编造自己和玉洺辰的感情。 她在赌,他会不会站在自己这一边。曾后的势力渐渐渗透天辰,她一个人势单力薄,多次都死里逃生,怎么和她斗? 只是说到阿云死的那一幕,禁不住红了眼眶。她停下脚步,屈膝跪下,“皇兄,阿云为我而死,若不能报仇臣妹此生不安。这是我犯下的大错,为了不危及天辰,臣妹自会离去。” 她俯身,头点地。“请皇兄看在父皇母后的份上,让臣妹离去。等大仇得报,臣妹定会自刎谢罪。” 这是她,唯一的请求。 他面色沉郁眉宇间隐着一抹怒色,“慕锦华,你太让朕失望了。” 她的身子瑟缩了一下,卑微的恳求他,“皇兄,臣妹求你了。”她回宫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为了报仇,而非是帮他稳固*山。皇兄此刻,定是十分伤心吧。 他何曾见过她这么卑微的姿态,天辰的荣华公主向来都是骄傲的,高高在上俯瞰天下。而如今,却饱尝人间冷暖,次次死里逃生……他却不知。 心揪成了一团,他气她隐瞒了这么久,更气自己浑然未觉。“如果不是我发现一些端倪,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告诉我?” 她咬唇,“是。”今**放任重臣责难亦南舒,没有他的准许,那些人又怎么会这么大胆。到底还是她沉不住气,不想要他为难被人欺辱。 他气愕,只想掰开她脑袋瓜子看她在想些什么,恨铁不成钢,“慕锦华啊慕锦华,你能不能不自作聪明?” “啊?”她抬头,“皇兄不怪我?” 慕玄烨忿忿道:“曾后欺人太甚,竟敢对我天辰公主下毒手,这笔账,皇兄怎能善罢甘休?” 低头看她额上直冒汗,不由又心疼起来,只拿着帕子给她擦汗,俯身把她扶了起来,嗔怪道:“我怪你不爱惜自己,我怪你不早点告诉我。这件事事关重大,你先别轻举妄动,我自会派人去查。” 慕锦华心中一暖,接连两日听到同样的话,更是愧疚。“曾后诡计多端,做事滴水不漏,证据早已被消灭得干干净净。” 就拿昊沅上上下下都认为阿云是被误杀这一点来看,可见一斑。 “她既然做了就会留下痕迹,等找到证据,朕定要昊沅给朕一个交代。” 看他势在必得的模样,慕锦华心中大震,皇兄的雄心并不止于一个天辰。 她慌忙低头,假装什么也看不见。冷静下来一想,曾后受民爱戴,但毕竟是女子当政,众将士不服。若是曾后罪行被曝,昊沅必将打乱,正是乘虚而入的好时机。 突然间,她想起亦孤云曾经提及的虎符,那一块传说中能号令二十万大军的虎符。 也在这瞬间,她忽然明白。正是因为曾后早已意识这一点,才会迫切的寻找虎符。第一步,就是杀了朝堂内外继承皇位呼声最高的亦孤云。而她,恰好是那一颗棋子。 她忽然觉得无比可笑,这么简单的事她竟然到现在才想清楚。虎符究竟在哪?她也不明白,真的在她身上吗? “华儿,这个玉洺辰你了解多少?”慕玄烨忽然问道,对她这个心上人十分好奇。天下第一剑客吗?据他这两日的观察,他的风度绝不亚于任何一个王公贵族。 心一紧,她脸白了白,嘴边残留了一丝苦意。“他不是皇亲贵胄。”其实,连她都不清楚,玉洺辰究竟是谁。怕他会为难他,她急急道:“臣妹早已对他芳心暗许。” “我看他气度不凡,定然是名门之后。他武功高强,留在你身边我也放心。”顿了顿,他拧起了眉,“南王此人不简单,你还是少和他接触为妙。” 慕锦华不反驳,点头。论起来,昊沅已经封王的皇子中,其实七哥才是最潇洒的那一个,仔细一想,就是曾后也不曾为难过他。 要不是动不得,要不就是不放在眼底。 曾后那么聪明的人,应该料到七哥不好对付吧? “不好。”慕锦华惊呼一声,“皇兄,我们尽快回去。” “出什么事了?”慕玄烨被她的慌乱吓到了,“来人,摆驾回宫——” 一路上她都心神不宁,马车一停,她直接跳下马车飞奔出去。 !! 第五十五章 锦华只能是我的 慕玄烨脸色沉了下来,“还愣着做什么,保护公主。” 护卫才反应过来,跟了上去。 夜色深重,行宫里隐在一片安宁祥和之中,哒哒的脚步声显示主人此刻焦急的心境。 飞奔至严玉阁,守在门外的侍卫都惊讶了。“曦小姐?”不,应该是荣华公主。 “七哥呢?”她焦急问道,看见几张熟悉的脸孔,才稍稍稳定了心神。 “王爷已经睡了。”看她慌慌张张的样子,不会出事了吧? 他没事。 慕锦华舒了一口气,但愿是她猜测错了。冥阁的人,还是冲着她来的吗? 蓦地,房内传来了一阵茶杯碟子打翻的声音。 “不好——”众人急忙赶进去,几个黑衣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拦住了去路。 “小心。”邱兰拉住了慕锦华的手臂,抽剑挡住了大刀。 随后而来的护卫见此大惊,慕锦华冲着他们喊道:“要是南王出了什么事,我要你们陪葬。” 护卫们一拥而入,冲了进去,立刻陷入了混战当中。 她担心亦南舒,刚要冲进去,就被人箍住了手腕。她怒了,“傅长宵,你放手。” 傅长宵紧紧抿唇,冲她吼道:“你现在进去只会送死。” 她收回了脚,双手抓着他,恳求道:“七哥还在里面,你快去看看。” 被她的眼神看着,他狠不下心,“你别动,我去帮他。” 抽出手,他大步朝前走去,伟岸的身躯不容人忽视。有些人天生注定耀眼,比如他,比如玉洺辰,即便是在人群中,也能够一眼就看到。 她摇摇头,眼光无意中撇到一张熟悉的脸,再看去,晚烟怨恨的目光深深刻在她的脑海中。 然后,转身离去。 她的心却没有一丝快乐,转而,又被打斗吸引了注意。 砰的一声,两道人影从房中缠斗出来,剑法凌厉,快得让人看不清。 玉洺辰!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怎么会是他? 亦南舒才从房中走了出来,整个人有些狼狈,好在没受伤。 傅长宵也看清了人,回头看一眼慕锦华,目光连半分都舍不得落在自己身上,下手愈发狠辣。提着剑,朝着那两人刺了过去。 剑锋不偏不倚,与玉洺辰打斗的人打出一掌,错开了身子,傅长宵的剑直接插了过去。 “不要——”慕锦华大吼出声。 玉洺辰避不开,只能用剑去挡。 也是这一刻,一个黑衣人朝着慕锦华杀去。 玉洺辰心脏一缩,反手用内力送出了手中的剑。 那剑又快又准,还没到慕锦华跟前就刺穿了黑衣人的胸膛。 也就在这时,傅长宵的剑刺穿了他的肩膀。 “锦华只能是我的。”傅长宵冷笑道,他剑法好又如何?等到那一天,他一定会把慕锦华抢过来。 玉洺辰蠕唇没说什么,握住他的剑,把剑抽了出来,半跪在地上。 傅长宵拿着剑,血液顺着剑尖流淌,一滴一滴落在了地上。 慕锦华几乎瘫软在地,“木头,这根木头。”眼睛一酸,泪水冲出眼眶,胸口一抽一抽的疼。“傻瓜。” 之前缠斗的黑衣人见状,吹了口哨,隐入了黑暗中。剩下的人都不再恋战,放了烟雾弹脱身离去。 “追。”傅长宵冷喝道,侍卫连忙去追。 胸口还在流血,玉洺辰陷入了沉思,刚才那一瞬间,他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会心痛?为什么会害怕? 他**,越过人群,看着哭成泪人的慕锦华,胸口那处地方又微微的疼了起来。 “慕锦华。”他缓缓念着这三个字,抚上了自己的胸口,俊秀的眉峰慢慢皱成了一团。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脱离他的控制。 愣神间,慕锦华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木头。”她扬手,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他的脸上。 “她……”炎雷怒气冲冲,被御风拦住了。 玉洺辰不解的看她,忽然间触及她那双担忧惶恐的眼,心口一怔。他伸手,抚摸她的脸颊,果然如想象中光滑柔腻。 眼角漾开了一丝笑意,“你哭得很难看。” 慕锦华再也忍不住,扑进了他怀里,紧紧的抱着他的腰。“玉洺辰,说你是木头你真的是木头了吗?”责备的话语含着浓浓的自责,沙哑的声音落入他耳中却格外好听。 他低声笑了出来,有什么在心中生根发芽。 炎雷瞪大了眼,拉了拉扇雨,“我是不是看错了?二爷竟然笑了。” 扇雨也愣愣的点头,第一次觉得二爷的笑声不是有人要倒霉,他幻觉吧? 傅长宵握紧了剑,转身离去。慕锦华,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主动求着回到我身边来。 那一剑从肩膀刺过去,仍旧染红了大半衣衫。慕锦华遣退太医,屋中只剩下两人。拿着剪刀,反倒犹豫了不知从何下手。 “我来吧。”玉洺辰把剪刀拿了过来,一动,血又流了不少。伤得是左边肩膀,他直接解开了肩膀的衣衫,一扯,衣衫扯动了结疤的伤处,又流了不少血。 血色刺痛了她的眼睛,她深吸一口气,**的扭干了帕子,给他擦拭血迹。 看她手忙脚乱,玉洺辰再好说道:“把桌上那瓶药拿过来吧。” 慕锦华打开药瓶,闻了闻,这才走过来。血还在流,她咬唇,直接倒在了伤处。 玉洺辰不吭一声,唇色都白了。 药*很快起了药效,血止住了。她又重新洗了帕子,**的给他擦拭。 一室沉默。 擦拭了多余的血迹,她方才给他包扎。“好了。”她别扭的垂着头看着脚尖,不敢与他对视。 许久,玉洺辰叹息道:“不是你的错。”当时情况紧急,谁也料不到会发生那样的事。倒是傅长宵,他不禁想起了他充满警告和挑衅意味的那句话,‘锦华只能是我的。’ 呼吸一重,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你何必安慰我。”慕锦华抬头,眼里再次蓄满了泪水。 他于心不忍,“真的不是你的错,我说过会保护你,便不会让你受伤。” “只是这样?”她发笑,口中微涩,眼泪止住了。 玉洺辰避开眼,“是。” 此刻,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一样,感到无边的讽刺。“就没有其他的吗?” “没有。”他强迫自己硬下心肠,斩断一切退路。“等事情了了,我们就两清了。” 心有预料,她还是很难受。“你休息吧。”每一步都是那么沉重,既然你没有感觉,为何总是让我误会感动? 阿云,以前的你是不是也总是很难过?人们常说说一报还一报,今日我慕锦华总算是得到了报应了。 “等等。”玉洺辰叫住了她。 她停了下来,“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她恨,自己还有一丝期待。 “这场戏还得做下去,我会向天辰皇请求赐婚,这样才能保护你。”曾后想要对裕林山庄的人下手,还得掂量掂量。连冥阁的人都出现了,他不能再无动于衷。 “做戏?”她自嘲一笑,“对,这只是一场戏,我怎么可能会忘?” 推开门,走出了出去。 房里就只剩他一人,冷风吹了进来,他才看过去,已经看不见她的身影了。 “你何必这样绝情?”亦南舒走了进来,十分不赞同他的做法。“你都已经准备动用裕林山庄的势力,还不承认她很重要吗?” 玉洺辰不做声,把沾血的衣衫脱下来,换上一旁的衣服。“我答应过阿云会保护她周全,仅此而已。” “真的?”亦南舒明显不相信,在桌前坐下,把玩着桌上的白玉瓶,说道:“阿云已经死了。”他不想承认,可这是事实。 不单是他们心痛难受,他亦是。人死不能复生,阿云一定不希望他们都活在歉疚里。 玉洺辰身子一僵,“那又如何?” 亦南舒笑意僵在了嘴角,半响,他才说道:“阿云的性子我很了解,他一定希望你能幸福。阿辰,你为什么不能放下?”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 他长叹一声,“你果真是根木头。” 双儿远远的张望,终于看见慕锦华失魂落魄的走了过来,忙迎上去。“公主,你怎么了?” “我没事。”她扯出了一抹笑,落在双儿眼中又心疼起来。 不是说玉公子受伤公主亲自为他包扎吗?怎么会这副样子回来的? 她看向邱兰,后者摇摇头表示不知。 “公主,玉公子伤势如何了?” 看着身侧的人一怔,双儿懊恼不已,哪壶不开提哪壶。 慕锦华咬牙切齿,“死不了。” “噶?”玉公子不会又惹公主生气了吧?她不敢再说下去,连忙换了话题。“对了,皇上让李公公把这个送了过来。” 双儿把木簪拿了出来,想哄她开心。 不曾想,慕锦华看到木簪,脸色更白了,还是把它接了过来。“退下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她态度坚决,两人不放心,还是退了下去。 昨夜的刺杀弄得人心惶惶,一大早,几乎人人都神色恹恹。 被冷风一吹,她精神好了许多。 “怎么一个人在这?那帮奴才怎么做事的,一会儿定叫皇上好好治他们的罪。”良妃朝着这边走了过来,笑意涔涔。 “娘娘不在皇兄身边,怎么走到这来了?”慕锦华收敛了心思,“宴会上没了娘娘,可是失了一道风景了。” !! 第五十六章 喜脉 被别人夸赞谁不喜欢,良妃掩唇笑了几声,垂眼掩饰眼中的阴狠。“公主别打趣本宫了,倒是摄政王与玉公子为了公主要骑射比*,还真是让人意外。” “比*?”玉洺辰疯了?他昨夜才受伤,如果伤口崩开怎么办?“简直是*闹。” 她抬步,走到良妃身边的时候,忽的听到她说道:“公主到底对摄政王下了什么魔怔,让他一直念念不忘。” 她的语气酸溜溜的,透着一丝不甘。 慕锦华怀疑自己听错了,看她,却发现她始终保持着温和的笑意,仿佛刚才只是她的幻听。 顾不得深究,她还是朝前走去。 马场上,玉洺辰和傅长宵已经骑在了马背上。 “等等。”她大步走上去,“皇兄,这不公平。”她阻止道,对傅长宵更是厌恶。她还没追究那一剑,他倒变本加厉找茬。她侧身,语气不善,“摄政王乘人之危,不怕胜之不武么?” 傅长宵拉紧缰绳,在手心勒出了一道痕迹。她什么都不问直接责备他,慕锦华,你真的变了。 “华儿,休得*闹。”慕玄烨喝斥道,朝她招了招手。“快过来。” 慕锦华不肯,担忧的看向玉洺辰,他不看她。她收回了实现,定定道:“我不同意。” “皇上已经恩允,由不得公主反对。”傅长宵冷声道,苦涩难当,更是坚定。 “皇兄。”慕锦华气极,“这狩猎什么时候都可以,何必急于一时?” 慕玄烨眼神古怪,“你不知?” 她满脑子都是疑问,这到底是什么状况,反问:“不是比试骑射吗?”可良妃明明说,而且,两人这样子不是准备进林子狩猎吗? 难道,只是在摆姿势? 苏晟敏很快便想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道:“公主应该还不知道吧,刚才摄政王请求皇上赐婚,玉公子一怒为红颜,要与摄政王比试骑射。谁胜出,谁就娶公主为妻。” 他的话好似炸雷一般打响在她的耳旁,“赐婚?”这两个字,显得极其讽刺。她讥诮的瞥了傅长宵一眼,亏得他想得出来,赐婚? 傅长宵一阵羞恼,慕锦华,你等着,等我赢过了这个小子。他已经想到赢取她进门的场景,等她成了他的王妃,再把今日受的屈辱一点点讨回来。 他的眼神是何等凌厉,可对慕锦华一点用处都没有。 她回头,“皇兄答应了?” “华儿。”慕玄烨加重了声音,“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赢取我天辰的公主。”既然玉洺辰有胆子挑衅傅长宵,那边把他的本事统统使出来。 他在借机想要试探玉洺辰的底线,慕锦华哪里会不知。事到如今,她已经无力反抗,只能到座位坐下。 她暗自庆幸没有来得及告诉他禹洲发生的事情,要是他知道那几车粮草和药材都是玉洺辰带来的,对他更加戒备小心。 有苏沪在,于副将肯定不能将消息传到京城。他们快马加鞭先到,掐指一算,苏沪等人也就这几日抵达京城。 若是皇兄已经下令赐婚,就算要查玉洺辰,看在她的份上也得有所顾忌。 况且,出自私心,对玉洺辰反抗傅长宵参与骑射争婚,她的心里还是欢喜的。 见她不闹,慕玄烨抬抬手,李公公便扬着嗓子吼道:“一个时辰为限,摄政王和玉公子谁能打到猎物最多,谁就取胜。”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志在必得。 一声鼓下,两匹马一前一后奔了出去,很快就淹没在了林子中。 慕锦华始终担心玉洺辰的伤势,坐立不安。 众人都时不时盯着这边看,她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时时刻刻都端着身子,不敢失掉皇家风范。 御风不知何时到了她的身后,低声道:“公主别担心,二爷一定会旗开得胜的。”声音无比笃定,透着一股自得。 听到他的话,她的心总算安了不少。 时间无比难熬,当林中传来了马蹄声的时候,众人都伸长了脖颈,翘首以盼。 终于,马蹄声越来越响,傅长宵率先冲了出来。 在他身后,十几个人人人双手都提着满满的猎物。 众人哗然,不愧是摄政王。 傅长宵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慕锦华,张扬一睨,慕锦华,你休想摆脱本王。那精致的眉目,妖娆的身段,无一不让他身上燥热起来。 翻身下马,他大步走了过来,鹰目一扫,肆意张狂,仿佛天下尽在手中。 慕玄烨抓紧了扶手,他要忍。 傅长宵健步如飞,很快就到了场中。 他不把他这个皇上放在眼底,慕玄烨深吸一口气,笑道:“摄政王辛苦了,赐坐。” 傅长宵点头,直接坐到了座位上。倒了一杯酒,觉得麻烦,干脆端起坛子喝了起来。之后往桌上一放,“痛快。” 气氛有些冷凝,他不管不顾,除了他一派的臣子,都担忧起来。 要是荣华公主嫁给摄政王,这天下,恐怕真的变了。真有那么一天,摄政王第一个开刀的,便是他们这帮人。 一时间,众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了玉洺辰身上。 驸马是谁都可以,除了摄政王!就算公主明天下嫁给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他们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最后一炷香插了上去,人还没有回来。 反观傅长宵的得意洋洋,慕锦华担忧的抓紧了丝帕。 一个端着绿豆酥的宫婢走了过来,把盘子放在她桌上,然后退下。 她看见绿豆酥下面压着的纸条,淡然的拿了糕点,把纸条收进了衣袖中。 绿豆酥举到了嘴边,她神色淡然的放了下去。 在桌下打开纸条,**小凯闯入眼帘,‘不想被赐婚,吃绿豆酥。’ 她把纸条揉成一团,收起来,抬头扫了一圈,没有谁神色异常。 是谁端来的绿豆酥? 她压低了声音,吩咐道:“邱兰,去查一查刚才断绿豆酥的宫婢是谁。” 邱兰悄悄后退了一步,出了宴席。 她再看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异常。 是晚烟吗?她始终低着头。 良妃?她与旁边妃嫔在说笑。 还是七哥……正好他也抬头,对她一笑。 是他? 她心中举棋不定,恰巧,不知谁喊了一声,“香快烧完了。” 眼看玉洺辰迟迟未出,她没办法,只能剑走偏锋,拿起桌上的糕点放进了口中。*乱一嚼,便吞了下去。 吃得太急,她被呛住了。双儿倒了一杯水给她,这才好受了一点。 菊花淡淡的香味萦绕在口中,她也没在意。 看时辰快到,慕玄烨满心失望,他还以为玉洺辰是个奇才,想不到是在逞强而已,他示意李公公准备下令敲鼓。 李公公抬起了拂尘,看着香,话到了嗓子边,忽然看见一匹马冲出了林子。玉洺辰一身青衫夺人耳目,不少人都激动的站了起来。 在他身后,十几人护卫手中同样拿着满满的猎物,和傅长宵不相上下。 等人全部都出来,李公公看了香一眼,刚好全部烧完。他拉下拂尘,敲鼓的士兵立刻敲响了打鼓。 咚咚咚的声音重重的敲在心弦上,一声接着一声,她的心快要跳了出来。 他,回来了。 她的视线恍惚起来,这一幕格外熟悉,他每次都这样,朝着奔来。 她正要起身,却觉得心口一阵绞痛,额上冷汗直冒,身子一软便倒了下来。 心口极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眼神也迷离焕散起来,朦胧之中,她似乎看见那飞奔而来的青影。 众人都吓坏了,慕玄烨大喝道:“快,传太医——” 行宫前太医围成了一团,等待着最后一个人诊断出来。 她脉象奇特,时虚时弱,倒像是…… 门打开,最后一个太医皱着眉走了出来,一群人开始讨论起来。 慕玄烨再没了耐心,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公主怎么了?” 没人敢接话,怕自己说错了。 他挑挑眉毛,颇这不愉快的道:“朕在问你们,公主到底怎么了?” 十几个太医齐刷刷跪了下来,就怕触怒龙颜。 陈太医作为太医院院判,咽了咽口水,说道:“回皇上,公主的脉象,似乎是……喜脉。” “喜脉?”慕玄烨一停顿,爆喝道:“*说八道,你们胆敢侮辱公主闺誉,小心朕将你们统统拉出去斩了。” “皇上,公主脉象显示的便是如此,臣等所言属实啊,求皇上恕罪。” 良妃眼里精光一闪,劝诫道:“皇上,太医又怎会口出狂言,还是等公主醒来再说。” 事到如今,只能这样了。“这件事谁要是宣扬出去,朕要他诛连九族。”他挥了挥衣袖,众位太医连忙拿起药箱退下去,怕他改变主意。 这时,李公公走了过来,说道:“皇上,狩猎的结果是玉公子胜了。”两人猎物相当,可谁想到玉洺辰怀中会抱着一只小白狐,险胜一筹。 良妃神色一松,“皇上,公主身体不适,还是别在这扰了清静了。” 慕玄烨颔首,“李公公,你在这等着,公主醒了即刻通知朕。” “奴才明白。” “皇上不妨到臣妾那,让臣妾为您煮一碗冰糖雪梨去去寒气?”良妃提议道。 “好。”在这担心也没用,他揽上了她的腰身,“有劳爱妃了。” 慕锦华醒来后一阵口干舌燥,双儿听到响动,立刻端了水过来。 !! 第五十七章 似乎她会知道他会来 她连喝了两杯才解了渴,屋内红烛兹兹的燃烧,意识到自己现在在行宫里。她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戌时”双儿道。 戌时了,她睡了三个多时辰,想起昏迷前的疼痛,她又问道:“那盘绿豆酥可有留着?” “公主想要吃甜食?”双儿惊疑道。 慕锦华发现她有些古怪,故意板起了面孔,“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双儿偷偷看了她一眼,“公主,太医给您号了脉,说是…是喜脉。”小丫头干脆豁了出去,目光落在了她平坦的肚子上。 她相信自家公主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可是那么多太医都诊断出来,这结果……不会错吧? “喜脉?”她摸摸脉象,脉象中犹如圆珠滚动,的确像是滑脉。 仔细一想,应该是那一盘绿豆酥的缘故。她之前看了一本医术,依稀记得上面有一种药材和于竹草一起使用是会有喜脉的脉象。 她眉间一紧,两种药材本不会产生剧痛。对了,是菊花水。她暗咬银牙,送绿豆酥的人这笔账,她算是记下了。 抬眼,看双儿胆战心惊的样子,慕锦华坏笑道,“要真是喜脉你当如何?” 双儿握紧了杯子,正气凛然道:“奴婢一定会帮公主看好玉公子的,他要是敢不承认,奴婢整死他。” “为什么是他?”慕锦华双眉紧锁,玉指抓紧了被衾。 “除了他还能有谁。”双儿嘟囔了一句,转而眉飞色舞的道:“公主不用担心,玉公子赢了比*,如今正等着皇上下旨赐婚呢。” 他赢了。慕锦华心又欢喜起来,紧接着又沉了下去。“他如何了?”他那么折腾,伤口肯定裂开了。 “那可不是。”双儿心有余悸,“玉公子跑过来的时候,奴婢看着,他那间青衫一大半都湿透了,连他怀中的那只小白狐身子也红了大半。奴婢忘了说,就是那只狐狸,玉公子才胜出的。” 双儿欢喜的声音惊动了外边的人,有人叩响了门扉,“公主醒了吗?” “是李公公,皇上让他一直候着,等公主醒来呢。” 她理整了整被衾,让双儿放下床帘,才道:“李公公,进来吧。” 李公公这才推门进来,“公主,皇上命老奴守候,公主醒了,老奴也该去复命了。” “劳烦公公告诉皇兄,我身体无碍,让他不要听信他人之言。双儿,送送李公公。” 李公公推拒道:“咱家一个去便是,双儿姑娘还是留下照顾公主。” 慕锦华默许,李公公便退了下去。 听到他醒的消息慕玄烨十分高兴,也因这句话心里舒了一口气。 他抬笔,直接拟了一道圣旨。这婚,还是尽快赐下的好。写罢,他交到李公公手中,“去颁布旨意吧。” 不到一个时辰,行宫便传遍了。 皇上已经下旨为玉公子和荣华公主赐婚,等回宫后选个好时辰再定日子。 傅长宵一掌拍断了木桌,“玉洺辰,你我势不两立。” 到了第二日,不知从哪里传出了荣华公主暗结珠胎的消息,再次掀起轩然大波。 本来事情不会闹得这么大,偏生她长得一副祸国殃民的倾城之貌,又有人借题发挥,竟是让许多人都信以为真。 荣华公主拿下一个多月便带回来一个‘心上人’,还设计让皇上恩准赐婚,越看越可疑。多数人心里信以为真。 荣华公主尚未出阁便做出此等伤风败俗的事情,实乃皇家大辱。就算皇上有心要维护她,一干臣子也不依。 慕玄烨怒不可遏,下令彻查,所有太医战战兢兢。 有人提出再次号脉,没得办法,慕玄烨想到昨夜慕锦华的话,只得恩准。 所以当兰月阁周围齐聚当朝大大小小官员的时候,慕锦华的脸色相当难看。 或许是那个人放出了消息,才会让傅长宵等人有恃无恐。 这种药药效一般会持续三至七天,无论号脉几次,都会是这个结果。 如今想来,那人只怕打的是这个算盘。一环接着一环,好歹毒的心思。 “公主,为了证明你的清白,臣也是迫不得已,还望公主体谅。”说话的正是那日被她逼得说不出话来的陈大人,这还得感谢昨日出现在他房间的纸条,不然他也不能抓到这个把柄。 “陈大人好一个迫不得已。”慕锦华讥诮了一声,一步一步的走了出来,声音掷地有声:“皇兄,臣妹身子清白,把清誉嬷嬷请来吧。若是各位怀疑有诈,大可把京中有名的产婆或者女大夫都请来。” 除此,她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不到万不得已,谁又会用这种屈辱的方法证明自己? 今日是她不提防被摆了一道,下一次,她绝对不会放过这些人。眸光轻蔑的扫过傅长宵的脸庞,为自己之前不值。 若非他,她又怎会一心要回来?最后,一次次伤她最深。 傅长宵眼通红,难道她真的不是?是,他承认这是他默许的,因为他也想知道。她是不是早就和那个叫玉洺辰的人…… 傅长宵眼中透着一股凶狠,他得不到的,任何人也休想得到。 慕玄烨深感愧疚,只得默认了她的话,立刻有人去找。 慕锦华挺直了脊背,站在正中间,看着众人百辩怀疑的神色,心灰意冷。作为一个女子,最心伤的,莫过于被人质疑她的贞操。 这些人一大早就围困在揽月阁,就是看她**了没? 这样的屈辱,如何能承受? 她自问问心无愧,面对这样的境况身子还是轻颤起来。不知是因为冷风冻的,还是因为难受。 人群中,她看见了亦南舒,见他要走上来,轻微的摇摇头。天辰的事,他不适合牵涉进来。 亦南舒很担忧,可是这样的情况他只能看着,别无选择。 在这时,人群中忽然让开了一条路,玉洺辰稳稳的走了过来。 他的眼,专注的看着人群中孤立的女子,她倔强、坚强,用冷漠威仪竖起了一道高墙,**的把自己包裹起来,倔强的不让人看见她的软弱。 “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一颗心又乱了。似乎她之所以能够这样站在这面对群臣的职责和质疑,冥冥中就是因为知道他会来。 那清冷的眉目,从来未曾动容,如今有了一丝变化。 “看你这么狼狈过来瞧瞧。”他调笑道,冷冰的脸庞在她的眼中无比柔和。 他这样说,她的心反倒踏实下来,嘴角高高的扬起。“是啊,是很狼狈。” 玉洺辰在她面前站定,才转身,声音如同他的脸一样冰冷。“皇上已经赐婚,各位为难她,便是为难我玉洺辰。”略带警告的声音敲入了众人心口,寒意渐起。 傅长宵脸色发青眼神透着凶意,陈大人见状,更是有恃无恐,“即便皇上已经赐婚,公主现在还是皇室中人,由不得你说话。公主清不清白,还得等人验过才知道。” “是与否又如何?”玉洺辰反问道,眼神锐利如霜,“只怕陈大人担不起这后果。” “你、你少吓唬我。”陈大人后退两步,心底发麻。顿了顿,他有摄政王撑腰,他怕什么。 “够了。”慕玄烨怒喝道,伸手揉了揉涨疼的眉心。他无比感激玉洺辰,作为帝王,他现在哪一边都不能站,还好有他陪在华儿身边。 过了一刻钟,十几个老妇人走了过来。李公公说道:“这些人有宫里检验贞操的女官、城中的女大夫和接生的稳婆,一共十五人。” 方义豪一同跟去的,对傅长宵点了点头。他亲自看着,绝对没有作假的机会。 “公主,请吧。” 慕锦华指尖收拢,脸色蓦然刷白。 “别怕。”玉洺辰轻声道,今日侮辱了她的,他都一一记在心底。 “嗯。”她情绪稳定了许多,大步走进了屋中。“都进来吧。” 十五人都随着她走了进去,大门一闭,众人的心都沉了下来。 半刻钟后,门打开了,人一个接着一个走了出来。 慕锦华随后才慢慢走出来,唇色发白,妖艳的容颜越发惹人爱怜,更加勾人。 不少人都看直了眼睛,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化身为狼。 慕玄烨哑着声音问道:“结果如何?” 十几人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个经验最丰富的产婆说道:“回禀皇上,公主仍是处子之身。” 傅长宵心中一喜,看她的眼充满了热切和占有。 这副勾人的模样,还是处子之身,众人都热血沸腾了。 感受到周围狂热的视线,她紧抿红唇,除了忍受下来别无选择。 双儿看她身子轻晃,赶忙上来扶她。慕锦华反手紧紧抓着她的手,不肯低头。 她扬眉,讥笑道:“陈大人,本宫不是那么好欺辱的。” 陈大人神情激动,纸条上明明说她怀孕的,这也是太医证实的。不可能,不可能会是这样。他向摄政王求救,可他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急忙看向皇上,噗通就跪了下来。“皇上,臣也是为了皇室的清誉着想啊,并非有意为难荣华公主。臣一片丹心,请皇上明鉴。” 玉洺辰轻嗤一声,朗声道:“陈大人有意侮辱公主,请皇上为我做主。” 他不说为公主做主,说为他做主,也是防止有人借机说慕玄烨偏袒她。 !! 第五十八章 偷听 而他这么说也不为过,毕竟昨夜刚刚赐婚,谁会忍气吞声有得他人侮辱了自己的未婚妻。 他又说道:“陈大人三言两语闹出事端又想撇开关系,简直把这事当做儿戏,不把皇上放在眼底,求皇上明鉴。” “皇上,臣一片忠心那。”陈大人连连磕了三个响头,咚咚咚磕得头都青了,“臣也是为公主着想,皇上开恩啊。” 玉洺辰不依不饶,“皇上,如果陈大人忠心耿耿可以*乱说话,那草民是否也可以说,为了陈家好,防止陈大人的女儿提前与别人私通,请皇上让这些人再去给她验身呢?” 陈大人又气又恼,恨的几乎将银牙咬断。“皇上,明鉴哪——” 慕锦华拂开双儿的手,走上前来。“皇兄,玉…阿辰说的有理,陈大人为官端正,若是家中女子做错了事,陈大人的脸将往拿搁?皇兄,臣妹请求您,特意恩准女官们为陈大人家中女眷检查身子,陈大人乃是国之栋梁,应该多多关照。” 狠,真狠,给陈府女眷检查,传出去,不管结果如何,这陈家女以后想要找门好亲事就难了。 “恩准。”两个字从帝王口中说出,陈大人直接瘫在了地上。 慕玄烨扫了一圈,厉声道:“若是谁再要生事,朕定会对他格外恩典。” 众臣都急忙跪下,“皇上息怒。” 他拂袖离去,众人也不敢停留,纷纷散去。 人走后,慕锦华腿一软,玉洺辰忙扶住了她,触及她的手,发现入骨冰凉,运气内力沿着手送进了她的身子里。 身子很快回暖,她站稳了脚跟,看着两人近在咫尺的距离,一晃神,伸手便推开了他。“玉公子请自重。” 身上还残留着她身上的清香,玉洺辰很快便稳住了心神,驱散了一切旖旎。“我已经叫人去查,别担心。” 慕锦华蹙眉,偏过头去,面带不悦的哼了一声。“不用你管,做好你分内的事就可以了。”她讥诮的淡淡一笑说道,“今日的耻辱,我会一个人找回来。” “曦主子。”邱兰颇为担心。 他刚要说什么,不经意间看见她云鬓上的那支木簪子,心头突的一颤。“阿云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你记得他就好。”这句话,不只是在对她说,还是在提醒自己。 慕锦华心口一紧,随着他的视线伸手摸到了木簪,虽难受,脸上倔强道:“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这话似是一个临界的爆发点,玉洺辰瞬间被恼怒冲昏了头脑。身子一动,右手已经扼住了她的玉颈。“要不是阿云,我一定不会留在这里保护你这个冷血心肠的女人。” 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归结而来,还是他的错。 慕锦华被激起了心性,尽管呼吸不畅,嘴上刻薄的讽刺道:“可惜你一辈子都要信守这个承诺。” 玉洺辰怔怔的松开手,意识慢慢的回拢,看到她脖颈上浅浅的痕迹,他懊悔不已。“对不起。”他踏身而出,很快消失在视野之中。 “公主,玉公子怎么了?”双儿说道,她刚才看玉公子的表情好吓人。 慕锦华眉头皱得比先前紧了,她轻哼一声,不高兴的说道:“谁知道他发了什么魔怔。”心里又是起疑又是难受,她刚才说错了什么了吗? 一抬头望过去,亦南舒靠在树干上,悠闲的望着这边。也就是说,刚才的场景他全部都看见了? 慕锦华有些慌乱,心儿砰砰直跳。 “公主,天太凉,还是回去吧。”双儿劝诫道。 “好。”她抬头,哪里还有亦南舒的影子,顿时不安起来。 七哥,你看到了是吗?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一个冷血无情、水性杨花的女子? 到了下晚些,桌上忽然出现了一个白玉瓶。邱兰把瓶子拿给她看,她打开药闻了闻,发现是活血祛瘀的药,还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想想便知道是谁拿过来的,慕锦华心中杂乱,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她肌肤光滑雪白,倒是显得红痕格外明显。她让双儿把药涂上,药清清凉凉,十分舒服。 晚饭后,红痕减淡了许多,看得双儿一阵称奇。“这药到底是谁送来的?”她啧啧称赞,突然想到,“如果这个用在公主身上的疤痕上,是不是可以消了?”她的双眼顿时亮了起来,跃跃欲试。 慕锦华摇头,“收起来吧。”身上的疤痕每一道都提醒她过去受的苦,才能让她坚持下去。 “公主。”双儿跺了跺脚,坚持道:“女儿家留着疤痕总是不好看的,奴婢常听宫里的嬷嬷说,那些娘娘们巴不得除掉身上全部的印记呢。” 慕锦华调笑道,“双儿长大了,爱美了。” 双儿脸上微有些涨红,“公主,你……”她不好意思,捂着脸小跑出去。 房里只留下她和邱兰两人。 “查得怎么样了?” “经过属下多番打探之后,发现查无此人,那宫婢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邱兰凝色道:“属下怀疑那人会易容之术。”否则,绝不会逃过她的眼睛。 先是出现了冥阁的人,后来又凭空有人来救急反咬她一口,背后之人究竟想要做什么?这两件事有联系吗?脑子乱糟糟的,所有的事都打成了一个结。“那盘绿豆酥呢?” “等属下赶到的时候,已经不见了。” 慕锦华抓住了什么,“你是说,在宴会中有那人的眼线?”而且,一直都潜伏在她的旁边? “也不排除会有人潜伏进了公主身边。”凭着易容之术,假扮一个人易如反掌。“曦主子不必担心,玉公子派了御风等人过来保护你的安危,幕后之人绝不可能轻举妄动。” 慕锦华与她想的不同,绿豆酥之事反而像是一场玩闹,幕后的人不可能不知道验身之后变回还她清白。只是单纯的想要侮辱她吗?就这么简单,她不相信。 “这件事先别透露出去,留心观察宫里的人。要知道,只要做了,便会留下痕迹。” 烛火明灭间,忽然间簌的一声,有什么破空而来。 邱兰眼疾手快用手一捏,双指间夹住了一柄匕首。“谁?”她把匕首放在桌上,追出了门外,看见御风已经追了出去,便收回了脚步,返回了屋中。 匕首上绑着一张纸条,依旧是秀气的**小楷,‘桃花竹林,摄政王与皇上商议欲除亦南舒’。 这字迹与昨日的一模一样,慕锦华举棋不定。“邱兰,你怎么看?” “属下认为有诈,不可尽信。” “邱兰,我还是担心。”昨夜才把实情袒露,她有些后悔了。“还是去看看。”她决定道,就算是龙潭虎穴,她也要去闯一闯。 她态度强硬,邱兰劝诫不得,只好点头。 桃花竹林乃是行宫的一大景色,每年春天百花盛开之际,桃花雨缤纷,苍竹翠绿,红绿相依成辉,美轮美奂。 时值深冬,翠竹苍柏玉立,也颇有几分雅致。 李公公等奴才们低眉顺眼等在林外,见此,慕锦华更加相信纸条上所言。 邱兰设计引开众人注意,她快步跃进了林中。远远的就听到了细细碎碎的声音,听不真切。 风呼呼的吹,树枝乱颤,黑压压的宛如一只巨大的黑色野兽将人吞没其中。呜呜的风声不是传入耳中,犹如鬼泣。 正是因为这风声,才绕过林中之人降低了警觉,没发现有人正在慢慢接近。 慕锦华看到一盏灯笼,烛火下印照着两人的影子,再走近一点,她听到慕锦华道:“兹事体大,容朕好好想想。” “皇上。”傅长宵语气中满满的不赞同,“那些刺客来无影去无踪,难保不是南王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如果传扬出去,将对我们大大不利。皇上请好好想一想,南王早不被刺杀晚不被刺杀,偏偏到了行宫才遭到毒手,这件事太过巧合了。” 她的心咯噔一声,不敢再向前,躲在一棵树后,凝神倾听。 “话虽如此,可是我们没有任何证据。”慕玄烨有点心动,这正是一个好时候,说不定他也能借着这次的事除掉傅长宵。毕竟污蔑来使妄图挑动两国征战罪名极大,还能借机对昊沅发兵,到时候…… “证据没有可以造出来,等明日回宫,皇上直接揪着一个由头,把南王囚禁在宫中便可。” 慕锦华大惊失色,捂住了唇。傅长宵为何要千方百计劝说皇兄幽禁七哥?他在打什么鬼主意? 分神间,那边慕玄烨再次松动了。“这件事回宫再议,摄政王还是好好管教那些不长眼的东西,今日的事再发生一次,休怪朕不顾你的情面。” “本王自有分寸。” 两人谈完,渐渐走远。这一边,慕锦华无力靠在了树干上,愣怔出神。 今日发生的事情,皇兄知道了什么? 她的心更乱了,总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怪圈之中。她暗自庆幸自己那夜没有全部说了出来,皇兄知道虎符的存在,会不会也一样逼迫她。 后背渗出了细汗,她的手脚一阵发凉,害怕去想。 等她出了林子,邱兰迎了上来,看她惨白的脸色,不敢贸然开口,静静的跟在她身侧。 !! 第五十九章 迷雾重重 走着,她突然停了下来,莫名其妙问了一句,“邱兰,你说皇家有真感情吗?” 邱兰想了一会儿,中规中矩的答道:“属下在王爷身边多时,看过的也有,但很多时候都是相互利用。” 她说得对,身在皇家,她怎么能妄想那种虚无的东西呢?他是她的皇兄,也是一国之君啊。想清楚没有豁然开朗,反而在心口涌入了一股淡淡的悲凉。 在皇家,她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华富贵,必将放弃自由和感情,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只是,为何她还是很难过。 “曦主子,是晚夫人。”邱兰突然道。 她抬头望去,晚烟巧笑嫣然,似乎是站在路口等着她。她的眼中有怜悯,嘲笑,还有一丝复杂的情绪在里边。 “你都听到了?”她率先开口,笃定的语气配上那淡笑的精致脸庞,有一种很欠扁的感觉。 慕锦华目光闪了闪,“你写的?”**小楷多数都出自女子之手,她怀疑,若是晚烟,大可在绿豆酥中放下毒药,也不会只是羞辱她。 心中一凛,她道:“在灵州换下于副将,是你的安排吧?” “嗯,是我。”她一开始就没想隐瞒,不过她能这么快猜出来在她意料之外。盯着那张魅惑众生的脸,她眼中含恨,脸上却保持着端庄的笑意说道:“你果然变得聪明多了,如果你一年之前就这样,也不会受那么多苦。” “你到底是谁?”慕锦华质问道,握拳隐忍,一个小小的舞姬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能耐?调动金牌杀手,当上摄政王侧妃…… 她敢承认,就不怕她会捅出来,一来没有证据,二来定是**强硬不足为惧。 “是良妃吗?”她问道,除此之外,她还想不到第二个人。 “她算什么?”晚烟张狂道,抚了抚云鬓,“那个人,你慕锦华得罪不起。”想想就忍不住在心底发颤,良好的演技让她掩藏下来,戏虐出声:“慕锦华,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好言相劝。你既然成了他的猎物,还是想想怎么脱身的好。” “什么意思?”她顿时不安起来,“谁,你说的他是谁?” 晚烟眨巴眨巴眼睛,用丝帕掩着红唇,愉悦的笑出声来。“就是给你纸条的那个人呀。” “他是谁?” “你以后就知道了。”晚烟收敛情绪,无比认真的看着她,“我是你,一定会划花自己那张脸。” 风吹过,她心口突突的跳了两下,看着她踱步离开。 抚摸上自己的脸,她秀眉紧蹙,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上了心。 因为她昏倒而在行宫又耽搁了一天,原本两日的狩猎行程改为了三日,到了第四天,终于返回了皇宫。 不知是不是她多心,每次她想要接近亦南舒的时候,他总是恰好都和人交谈。 晚烟的话宛如一道符咒搅得她心神不宁,夜夜难寐。 “华儿,你又在想些什么?”慕玄烨第三次叹气,“我看你心神不宁,还是改日再下吧。” “没什么。”她莞尔一笑,低头品茶。 慕玄烨撵着手中的棋子,神色不明的道:“你有心事?” 她被他的话惊醒,忙收敛了心思,故意流露出一丝不满,把茶杯往桌上一磕。“还不是因为玉洺辰,皇兄,是不是我的身份让他没了面子,所以才会客客气气的对我?” 原来是因为这个,慕玄烨悄悄舒了一口气,眼中含笑,脸上却绷着一本正经的神色说道:“你是我天辰最尊贵的公主,他能娶到你是他的福分。可话说回来,他只是一个剑客,身份的确说不过去。” 想到他还在试探玉洺辰的身份,慕锦华觉得心尖半凉,撇撇嘴说道:“那又如何?我慕锦华看上的男人,就算他只是一个落魄书生,我也嫁。” 慕玄烨被她逗乐了,点了点她的鼻尖,“圣旨已经下了,再改也来不及。等到日子一定,皇兄随便给他一个闲职当当。若他做得好,再给他升官,你看如何?” “还是算了吧。”慕锦华懒懒道,“皇兄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那人太重面子,到时候他逃婚了,我可怎么办?” 他宠溺的笑笑,没得办法,“就依了你,日后后悔了,随时来跟我说。” 她发现自己无法坦然面对他,甜甜的应道:“好。”心中微涩难当。 李公公走了进来,“皇上,摄政王到了。” 她立刻抬头,幸好慕玄烨注意力不在这边,没发现她的失态。“让他在南书院等着,朕马上过去。” 等他回头,她已经收拾好了情绪,不解的问道:“摄政王又有什么事?” “秦陌离去了禹州这么久,一直未有消息传来。”说到这,慕玄烨突然想起来,“华儿你从禹州过来,那里情况如何?先前探子只到了兰城探得消息,发现城门紧锁便回来汇报。这么大的事,朝中上下无人得知。” 他怒不可遏,“如果不是你让人来通风报信,朕还会被瞒在鼓里。” 难道之前送出去通风报信的人一个都没有达到京城吗?慕锦华震惊不已,也就是说,禹州城具体情况其实他只知道一丁点? 她心惊不已,意识到最关键的问题,账本去了哪里?那些人又去了哪里? 察觉事情的严重性,她起身,在他面前跪下,“皇兄,臣妹罪当万死。” “有什么事你起来再说。”他伸手去扶她,她挣了挣,固执不肯起来。 心中又是愧疚又是自责,“臣妹竟然将禹州大事抛之脑后,皇兄可知,禹州发生了瘟疫?” “什么?”慕玄烨是第一次听说,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这样的大事为何无人上报?”他一怔,质问道:“之前禹州封城,就是因为这个?” “是。”慕锦华闭上眼睛,细细的把禹州城发生的事情一桩一桩的讲了出来,情动之时,声泪俱下。 禹州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她知道瞒不了不多,过几日或许就会传遍整个天辰。可悲的是,作为天辰的帝王,他竟然还被瞒在鼓里,一无所知。 “皇兄,傅长宵罪行滔天,要是放任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她义愤填膺道,拽紧了*拳。“账本不知所踪,肯定与他脱不了干系。” 慕玄烨听后心惊胆战,久久不能平息。振声命令道:“李公公,即刻宣苏晟敏进宫见驾。” 李公公知道此事耽搁不得,快步离去。 慕玄烨心情沉重,在殿中来回踱步,好久,才道:“账本之事有多少人知道?” “禹州城大小官员都知道,除了账本,还有一份纪录了温圆和朝中部分大臣贪赃枉法的证据。”她暗自庆幸,这份证据交到了苏沪手中。 她再次叩首,大声道:“皇兄,傅长宵不能留。”他今日可以全权隐瞒禹州之事,他日就能将天下弄于股掌之间。 慕玄烨喟叹几声,“我何尝不知,但傅长宵岂是那么容易被扳倒的?他在我眼皮子底下都能笼络朝臣,区区贪污我又能奈他如何?当务之急,就是先把禁军兵权解除。” 慕锦华沉默了,可她不甘心,这颗毒瘤不除,后患无穷。 傅长宵等了半天都不见人来,找人一问,才知道是和慕锦华在一起,当即就闯入了宸宫。 小**快要哭了,不断的磕头,“皇上,摄政王硬是要进来,奴才拦不住。” 慕锦华双眉微微皱了皱,又舒展开来。 慕玄烨声音一沉,眉宇间尽是不悦,“退下吧。” 小**喜极而泣,一溜烟跑了出去。 傅长宵大步跨了进来,一眼就看见慕锦华跪在了地上,再看慕玄烨神色凝重。略一顿,整整衣袍走了进去,“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摄政王来了。”慕玄烨似乎会料到他过来,并没有意外。 傅长宵看着身侧的人,说道:“皇上,臣来的似乎不是时候。” 慕玄烨这才意识到她还跪着,念头一转,他甩了甩衣袖,鼻子重重一哼。“那是她自找的。” 慕锦华默契的瑟缩了身子,更加俯低了身子。 看她单薄的身子,傅长宵有点心疼,眸中闪过一丝不悦,“公主身子才好,皇上这样责罚她,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 “不近人情?”慕玄烨冷哼一声,“她犯下的错,朕不命人打她个几十大板算是不错了。” 傅长宵疑惑更甚,她究竟做了什么才惹得帝王大怒? 不等他多想,李公公再次进来,“皇上,苏大人来了。” 他脸上都是汗水,傅长宵**看在眼中,心思飞转。 苏晟敏大步跨了进来,形色匆匆,“微臣参见皇上。” 慕玄烨看了一眼,“起来吧。” 苏晟敏起身,心里有千万疑问。皇上平日里疼宠荣华公主众所周知,今日是咋了? “你让她自己说。”慕玄烨隐忍着怒气,在主位上坐下,大手桌上一拍,茶杯都晃了晃。 两人把视线移到了慕锦华身上,更加重色起来。 慕锦华颤颤巍巍的把禹州的事全部说了出来,只不过掩去了苏沪的事情。两人从惊讶到震惊,等她说完眉头都紧紧皱了起来。 !! 第六十章 要用心去看 慕玄烨用余光观察傅长宵,不知是他做戏的功夫太好,还是真的不知,找不到一点破绽。随即,他在心中失笑,摄政王能耐之大,要是轻易让他抓到了把柄,就不会让他寝食难安了。 李公公上来重新换了一杯茶,他垂下头,眼神暗了下来,悄悄在袖中握紧了拳头,用尽所有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摄政王怎么看?”他端起茶喝了一口,努力抑制自己的怒火。 傅长宵眼神一闪,不动声色的道:“探子接二连三的失踪的确蹊跷,皇上,本王一定彻查清楚,给禹州百姓一个交代。” 他去查能查出什么来?最多是找个替死鬼。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可又无可奈何。“准奏。”心里憋着一团火,他也做不出更进一步的举动,逼迫他? 把他逼急了,直接率领禁卫军逼宫,来个鱼死破? 转眼看向苏晟敏,“苏爱卿觉得如何?” 反之,苏晟敏的回答合他意了,“皇上,臣认为,当务之急还是准备赈灾。摄政王部下有不少威武大将,这批粮定能安全到达禹州。” “摄政王认为如何?” 傅长宵不在意的道:“就照着苏大人的意思办吧。” 慕玄烨实在看不出什么,又心疼慕锦华跪了这么久。沉声道:“华儿先下去吧,朕罚你三日不许出门,面壁思过,你可有异义?” “臣妹不敢。”跪了大半个时辰,膝盖酸痛,她好不容易才站起来,身子一软,就要向旁边倒去。 眼前晃过一个身影,她情急之下偏过身子,右膝盖直接磕在了地上,发出咚的声响。 傅长宵的手僵硬的伸在了空气中,眸中闪过一丝怒气。她宁愿摔倒也不愿他碰她,慕锦华,你究竟想要怎样? “华儿。”慕玄烨后悔了,想要起身还是忍住了,绷着脸道:“比起禹州灾民来说,你只是跪了一会儿,下去吧。” “嗯。”她缓了缓,忍着痛站了起来,“臣妹告退。”腿肚子打颤,她咬咬牙走了一步,右膝盖蓦然一痛,额头上立刻冒出了冷汗。 一步一步走到了门边,脸色苍白若纸。迈过门槛,她已经气喘吁吁。 门外,双儿和邱兰急忙迎上来扶住了她的手。 邱兰道:“公主,奴婢找一顶玉撵过来。” “嗯。”她点头。 那倔强的身影一点点嵌入眼帘,傅长宵心口抽疼,“皇上,臣先告退。”说罢,他就大步追了出去,很快就追上了慕锦华。 看她没有血色的脸,他二话不说,箍住她的手臂,往怀里一拉,一只手握住她的双手,然后直接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公主——”双儿惊叫了一声,被傅长宵眼神一扫,吓得瘫软在了地上。 慕锦华吓得慌忙抓住他的衣襟,待反应过来,开始挣扎,“你放开我。”奈何他力气之大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再怎么挣扎都没用。 傅长宵黑了脸,薄怒道:“你要走走到什么时候,慕锦华,你别不识好歹。” 她又羞又恼,被路过的奴才婢女看着,恨不得直接找个地洞钻进去。被箍住的手臂都痛了,只好放弃了挣扎,冷笑提醒道:“摄政王别忘了,本宫已经与他人有了婚约了。” 说完,她感觉他又用了力,咬着牙不吭出一声。 “那又如何?”他暧昧的在她耳旁吐了一口气,她浑身一颤。 “你、你想做什么?” “原来你也会怕。”傅长宵勾起了嘴角,大步跨了出去。“慕锦华,我会让你心甘情愿来到我身边的。” 看她潮红的脸,更显媚态,顿时口干舌燥。“既然你注定以后都是我的,我取一点利息又如何?” 他眯起了眼,盯着她那张红唇,倾身而下。 “傅长宵,你敢?”慕锦华挣扎起来,惊恐的瞪大了眼,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陷入一股绝望之中。 就在他亲下来那一刻,有什么破空而来,傅长宵手吃了痛,直接松开手。 慕锦华朝地上坠去,快要落地之前,被一双手稳稳的接住了。 她惊喜极了,抬头,却看见亦南舒戏虐的笑脸,说不出的失望。 亦南舒‘受伤’的剜了她一眼,幽幽的道:“在我怀里,你竟还想着其他男人。” 她偏过眼,“七哥,你别取笑我了。”他又看见她狼狈的样子了。 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亦南舒放开手,她站了起来,整了整凌乱的衣衫。 双儿连忙爬了起来,站在她的身侧。想到傅长宵刚才的那一记目光,心有余悸。 被打断了好事,傅长宵面色不渝,“南王今日好兴致,不会是来这边看风景吧?” “莫非摄政王也是?”亦南舒惊喜道,眼中却盛满了冷意。“本王兴致再好,也比不上摄政王,今日本王真是大开眼界。” 傅长宵很快就收敛了情绪,不见喜怒的淡淡警告道:“南王无事的话就不要随便乱走,这毕竟是天辰,而非昊沅。要是不小心踏进后宫,可就不好了。传闻南王喜欢美人,应该不会饥不择食吧?” 想起树林中听到的事,慕锦华担忧的扯了扯亦南舒的衣袖,摇了摇头。 亦南舒敛起了笑,“不必摄政王操心,本王做事一向很有原则,绝不碰他人之妻。这种大逆不道违背天理的事情,本王最懂得分寸。” 寒风凛烈,吹到身上却刺骨的很。就在慕锦华踟躇着怎么打破僵局的时候,亦南舒突然笑了,瞬间有种雨后天晴的感觉。 “本王刚才说笑呢,摄政王有晚夫人在侧,那些庸脂俗*又怎会入眼?” 傅长宵眼中精光暗沉,“只可惜,本王看上的那一朵,却是带了刺的。” 慕锦华精致的秀眉一拧,不做声。 亦南舒不以为意,淡笑道:“有时候看上的不一定会得到。”他只是在平述一个事实,落在傅长宵耳中却成了讽刺。 “那就拭目以待吧。”傅长宵大笑起来,张狂的笑声久久回荡。 看他走远,慕锦华不赞同的说道:“七哥,你不该明面上招惹他的。那个人心胸狭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在担心我?”亦南舒挑挑眉。 “七哥。”慕锦华又好气又好笑,“我是认真的。” 他一顿,“我也是。”看她蹙眉,他伸手抚平,安慰道:“你七哥没那么弱。” “可是……”话到了嘴边她迟疑了,如果说出皇兄和傅长宵的打算,他会怎么想?她心中受着双重折磨,矛盾极了。 亦南舒勾了勾唇戏虐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再过几天我便离开,他还能把我幽禁起来不成?” 他就是这么想的,看他淡然的眼,她却说不出口了。这件事还没定论,她不妨多旁敲侧击探听皇兄口风,何必在这庸人自扰。 想通了,她也笑了起来,也用玩笑般的口吻说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安全把你送出京的。” 她眼神坚定,亦南舒愣了愣,点头。“好,到时候就靠你了。” 迈了一步,膝盖抽痛,她的脸又难看起来。 “膝盖怎么了?” 慕锦华露出了一个苦瓜脸,“跪得太久了。”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那木头有一瓶玉肤露,擦在伤口上,明日便好了。” 她撇撇嘴,微恼,“我才不要他东西。” 亦南舒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看得她心里打颤,“你不会是在算计什么吧?” “你猜。”他眨眨眼,笑得神秘。见她就要翻脸,亦南舒才正经道:“不要便不要,反正他自己会主动送来的。” 他在地上看了一圈,走了过去,俯身把一颗玉珠捡了起来。 “那不是玉公子常用的珠子吗?”双儿叫道。 亦南舒把珠子交到了慕锦华手中,定定的说了一句,“人眼看不到的时候,就用心去感受。” 恰巧这时邱兰带着人过来了,慕锦华上了玉撵,一直都在想着亦南舒的那句话,发现手心的珠子十分烫手。 回到荣华宫,撩开裤腿一看,右膝盖果然都青紫了,看着格外瘆人。 手向后一放,无意中摸到了一个瓶子,她拿起来一看,瓶上写着玉肤露三个字,一愣,笑了起来。 果然是木头,不,还是个傻子。 禹州的事再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慕玄烨派遣孟国舅与方义豪等人押送灾粮送往禹州。等她听到消息,已经是下午了。 “姑姑——”甜甜糯糯的声音忽然传来,一**,就看见小慕峥跑了过来。 “怎么来了?也不派人通知一声。”慕锦华嘴角一柔,接住了他的身子。 小慕峥乘机扑进了她的怀中,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我是一个人偷偷跑出来的,母妃总是要峥儿看书,不让峥儿出门。” 她抬起头,控诉道:“姑姑去了哪里不肯告诉峥儿,好几次偷跑出来都找不到你。” “偷跑出来的?”慕锦华眉眼里尽是不赞同,训斥道:“莽莽撞撞成何体统,你再*闹,身边也得有个奴才婢子跟着。”宫里比不上寻常百姓家,如果谁要对他做什么,易如反掌。 小慕峥应道,“峥儿知道了。” 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慕锦华松软了口气,“你来了正好,刚好陪我用膳。” 她看向双儿,“传膳吧——” !! 第六十一章 赴宴 用膳的时候,一个眼生的小**走了进来,“公主,郡国公夫人送了一张请柬过来,让您过去聚聚。” 双儿走过去把帖子拿了过来。 她打开帖子,很快就看完了。“你去告诉他,就说本宫明日一定赴约。” “是。” 小**退了下去,小慕峥凑准时机问道:“姑姑明日要出宫?” 他眨巴眨巴眼睛,恨不得把那张请柬戳出一个洞来。她挑眉,“怎么,也想去?” “嗯。”他用力点点头,小脸鼓成了一团,肉肉的,看起来很有手感。 她捏了捏,和想象中一样有质感,心情大悦。“好,明日你来荣华宫,我带你出宫去玩。” “真的?”小慕峥差点跳了起来,很快,又垂头丧气的道:“可是母妃不会允的。” “这还不简单,一会儿我派个奴才去跟你父皇说说便是。” “好。”他跳下凳子,朝她靠过来,踮起脚尖,油油的小嘴在她的脸上啪嗒一口,掰着手指头一样一样的数了起来,“峥儿要吃糖葫芦、驴打滚……” 郡国公府作为名门望族沉寂了十几年,这一次似乎是借着府中三小姐及第礼准备重振名望,京城中不少权贵都收到了请柬。 作为旧权贵的代表,郡国公府格外引人注目。 不少人猜测,这是不是代表皇上开始倚重旧权贵了? “姑姑,是糖人!”小慕峥眉飞色舞,趴在车壁上欣喜的望着车外的一切。这是与皇宫中不同的世界,这里的人可以大声嚷嚷,可以大声的笑…… 看着他,仿佛看见自己幼时的缩影。“停车。”她吩咐道,“双儿,去买个糖人和糖葫芦回来。” “是。”双儿下了车,很快便回来了。 小慕峥心潮激动,眼圈不觉发了红,一手拿着一个。 “不喜欢?”她问。 “喜欢。”他咬了一口,很甜,熨烫了他的心。嚼着嚼着,鼻头泛酸,“姑姑,皇家人是不是要放弃很多东西?” 慕锦华揉了揉他的头发,把他拉到了自己的臂弯里。“峥儿,没有人能够选择自己的出生的身份。你现在看着皇城外他们的自由,可是他们同样羡慕你尊贵的身份。” “姑姑怨过吗?” “怨过,但是也庆幸。”心疼他的细腻敏感,不由得多了一分怜爱。“峥儿,姑姑以后会经常带你出宫的。” 小慕峥乖乖的靠在她怀里,一口一口慢慢的舔着糖人,仿若珍品。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车夫说道:“公主,到了。”紧接着,车停了下来。 双儿打开帘子,郡国公府的牌匾出现在眼前。 她躬身而出,下了车,看见小慕峥站在车上,不知所措的张望着。一愣,伸出手去。 他一喜,把手搭在了她的手上。 慕锦华伸手一抱,把他给抱了下来。 宁秦雅听到管家的传报迎出来,就看见这一幕。祖母说要她好好亲近慕锦华,她不敢怠慢亲自来接,看慕锦华亲自抱着那个孩子下车,心中多留了一分心思。 那个孩子,看起来应该就是大皇子了。 “参见荣华公主、大皇子。” 慕锦华给小慕峥整理整理衣襟,这才抬起头来,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少女,说道:“秦雅妹妹不必多礼。” 宁秦雅起身,这一看,便看呆了,心中暗道传闻不可尽信。 慕锦华眼前一亮,赞赏道:“妹妹果真是个美人儿。” 她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慕锦华牵着小慕峥走近前来,“今日是妹妹的大日子,本宫听闻妹妹喜欢王岩之的真迹,所以特地从皇兄那里厚着脸皮讨了一件过来。” 她看向邱兰,邱兰捧着一本有些破了皮的书过来。 宁秦雅接过来翻开一看,果真是王岩之的真迹,顿时大喜。“秦雅谢过公主。”她爱惜的捧着书,爱不释手。 “三小姐,该请公主进府了。”管家小声提点道。 宁秦雅这才反应过来,“公主请——” 慕锦华拉住了她的手,亲昵的道:“你也别唤我公主了,我虚长你两岁,你唤我一声连华姐姐便是。” “好,连华姐姐。”宁秦雅得的礼物正和心意,一口叫得干脆。 当即执着手进了府院,“连华姐姐不知道,祖母一直都惦念着你,一会儿见你准高兴。” “老夫人近来身子如何?” “前些日子下了雨腰腿酸痛,吃了药好了许多。” 她认真听着,一一记在了心底,想着回宫后找些名贵药材给送过来。 还没到,远远的就听到了阵阵笑声。 众人看着两人执手进来,脸色各异。她的美太过华丽和惊心,每见一次,都会带给人不一样的震撼。 郡国公夫人看在眼底,嘴角也多了一分真心的笑意。嗔怪道:“看你没大没小的,这么大还腻着公主,也不害臊。” 宁秦雅高兴的大步走到了她身边,献宝似的把手中的书扬了扬。“这可是连华姐姐给我的,千金都买不到。” 郡国公夫人一看,是王岩之的真迹,眼中多了一分赞赏。“瞧你那样子,也不怕各位夫人笑话。” 宁秦雅掩唇笑笑,不接话。 慕锦华进了厅中,大半的人都站了起来福身,“参见荣华公主。”她们大多是在内宅里,所以不认识小慕峥。 “各位夫人不必多礼,都起来吧。”她抬抬手,自然而然带了一丝威严。 原本还有轻蔑的,这会儿都压下了心思。 郡国公夫人看着小慕峥,迟疑道:“这是?” 慕锦华垂头,解释道:“峥儿,这是郡国公夫人。” 小慕峥甜甜一笑,“老夫人好。” 听到那一声峥儿,郡国公夫人就猜到了他的身份,见他不认生不摆架子,*嘟嘟的更是怜爱到了心底去。“大皇子气度不凡,有几分皇上当年的模样。” 众人恍然,原来这位就是大皇子。 小慕峥咯咯一笑,“姑姑,老夫人看着很慈祥,就像是画像里的菩萨一样。” 都说童言无忌,无论他是不是*诌的,这一句都让郡国公夫人大悦,笑弯了眼。只是眼中带着一丝可惜,这样灵巧的孩子,可惜是良妃生的。 慕锦华扫了一圈,问道:“玥儿姐姐来了吗?” “她在后院呢,和二姐姐一起。”宁秦雅说道,迟疑的看了一眼小慕峥。 慕锦华知道她的顾虑,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她既然带着小慕峥出来,便有了准备的。她朝着郡国公夫人看去,说道:“我在这反而让各位夫人都拘束了,既然玥姐姐在,我便瞧瞧去。” “也好。”郡国公夫人点头,“秦雅,你带着公主去后院找你二姐姐,女儿家家的……” 话还没说完,一个小厮急急忙忙跑了进来,“不好了,老夫人,南棠小姐和**小姐落到水里去了。” 慕锦华急急脱口道:“人救上来了没?” 那小厮看了一眼郡国公夫人,见她点头,才回道:“人救上来了,现在正在厢房里。南棠小姐喝了不少池塘水,吐了水,便昏迷过去了。二小姐已经派人去请了大夫,让奴才来报。” 她心下大骇,“带我去看看。” 进了后院,一群姑娘们都被变故吓着了。乍见为首的艳丽女子快步冲了过来,都愣住了,忘记行礼。 直到她闯进了厢房中,才回过神来。 大夫还没来,床边站着一个黄衣女子,应该就是宁秦雅的二姐,郡国公府的二小姐宁秦昕。 撩开帘帐,看着床上的女子,她的心揪紧了。坐在了床边,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下心来给她把脉。 她的脉象虚弱,气虚不足。许是受了凉的缘故,她脸色潮红,额头微微发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沉声问道,为何会无缘无故就落了水。 宁秦昕之前见过她几面,心中一凛,当下回道:“**小姐在池塘边喂鱼,脚下一滑,不小心就拉着南棠小姐一起下水了。幸好吴家两位小姐都会水,才把人救了上来。” 慕锦华手有些抖了起来,偏偏是在这帝王大婚临近又出了事,她可不认为这是意外。 沉默间,一只小手搭上了她的手背,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她侧头,看见小慕峥一脸的坚毅。“姑姑,没事的。” 慕锦华眼神复杂的瞧了他一会儿,看得他身子轻颤起来,戴上了一丝哭腔。“姑姑?” 她一怔,把他拉近了,“没事了。”他只是一个小孩子,哪里懂得那么多? 小慕峥心有余悸,偷偷打量了一眼床上的女子,惊叹道:“这个姐姐美得像仙子似得,不过,还是姑姑最美。” 慕锦华点着他的眉心笑道:“就你最会说话。” 小慕峥见她心情转好,才敢问道:“这个美人姐姐是谁?” 慕锦华眼一沉,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她?”她盯着他的脸瞧,残忍道:“她就是你母妃的亲姐姐,不过很快,你就要唤她一声母后了。” 小慕峥瞪大了眼睛,对上她的眼,心狠狠一颤。 就连一旁站着的宁秦昕,都抖了抖,更何况是他。 “峥儿害怕了?”她抚摸着他的脸,眼中冰冷。 小慕峥吞了吞口水,身子瑟缩了一下。小小年纪,他早就懂得了嫡庶之分。现在,在他眼前的女人,就是嬷嬷口中未来的皇后吗? 也是这一瞬间,他蓦然意识到了什么,心口凉了半截。 “姑姑,峥儿从来都没有妄想。”小慕峥抬起眼,坚定的看着她,挺起了胸膛,小小的手指往床上一指,“她,是峥儿的母后。” !! 第六十二章 恩典 小小年纪察觉危机便能屈能伸,她承认,如果小慕峥长大后继承皇位,一定会是一个出色的帝王。但嫡庶之分是千年来亘古不变的传承,他的母妃只是庶女,他便争不得。 慕锦华莞尔,郑重道:“峥儿,只要你不后悔,除了那位置,姑姑会把全天下最好的都捧到你面前。” 小慕峥没有迟疑,更加坚定了,“我不后悔。”不知从哪里来的自信,他是真的相信,慕锦华说到做到。 到了后来,他发现自己幼时的选择无比正确。 宠溺的抚摸他的头发,美眸微闪,朝宁秦昕扫视而去。“宁二小姐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什么,想来心里有数。” 宁秦昕慌忙低眉顺目跪地,“秦雅什么也不知道。” 她脸色方才柔和了一些,低头对小慕峥说道:“峥儿,还不赶快扶宁二小姐起来。” 小慕峥听话的从她怀里出来,宁秦昕只感觉眼前一黑,就听见他奶声奶气的道:“起来吧。”声音中俨然有了一点帝王家的威严。 宁秦昕起身,门外响起了阵阵脚步声,郡国公夫人大步跨了进来。“玥小姐如何了?” “老夫人不要担心,本宫已经给她号了脉,她身体虚弱,睡一会儿便好了。”她站了起来,对着门外的丫头说道:“春兰,你派人回府上通报一声,就说玥姐姐身体抱恙,本宫今日接她进宫调养身子。” 叫春兰的丫头喜上眉梢,急忙去找人回禀。 听到的人都暗暗惊叹,荣华公主与南棠玥的感情果真是非同一般,这位未来的**当真是得罪不得。 随后,她又把邱兰唤了进来,扶着南棠玥进了马车,叮嘱双儿照看回宫。这时,她才想起来问道:“**小姐身子如何了?这寒冬腊月池塘水彻骨冰凉,千万别生病了。” 那李氏闻之感动不已,“回公主,郡国公府已经请了大夫来看,我儿身体无恙,一会儿叫她来拜谢公主。” “不必了。”慕锦华说道:“**小姐受了惊就不必来回折腾,等回宫本宫命人送些药材过来,女儿家留下寒疾可不好。” 李氏听后连连感恩戴德,想来,**姑娘也是因祸得福了。能得公主亲自赏赐补药,将来谈婚论嫁时也多能选一位好郎君。 众人又妒又羡慕。 因了这事,各家女眷都叮嘱自家姑娘围在她身边,到了后院,一路上各女都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她耐心静听,浅笑而答。 很快,前院里就派了人过来,各家姑娘恋恋不舍的入了宴席。 宴会上当真是齐聚了京中有名的权贵,不少世家都打算借此联姻。宴会上的才俊名媛纷纷一展所长,笙歌月舞、墨笔生香,好不热闹。 她垂眼,看着身旁摇摇晃晃的小身子和那明明困乏至极却强撑着眼睛的小萝卜头,会心一笑。“乏了?” 小慕峥摇摇头,强令自己打起精神,圆圆的眼睛瞪得老大。“峥儿一点都不累。” 她失笑,把他拔到自己怀里,“眯会儿眼,结束了唤你。” 小慕峥早就困了,在她怀中挤了挤,寻一个舒服的位置便进入了梦乡。 宁秦雅被安排在她右侧,感叹道:“连华姐姐对大皇子真好。” 慕锦华宛然一笑,目光中的笑意更浓。“这孩子跟我有缘。” 宁秦雅先是一愣,随即也笑了起来。她想的是,大皇子能得荣华公主另眼相看,日后多少能走得顺一些。 宴会进行了大半,郡国公夫人身边的嬷嬷走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她抬眼看去,郡国公夫人已经不在了。 她想把怀里的人交给邱兰,才发现他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襟,不忍心叫醒他,抱着他一起进了内室。 郡国公夫人眼里十分诧异,和宁秦雅想的一样。 慕锦华率先开口道:“老夫人是想问南下一事?” “嗯。”郡国公夫人也不绕弯子,直接问道:“那人可找到?” “已经在路上了。” “那就好。”郡国公夫人笑弯了眼,嘴怎么也合不拢。“当时他也在禹州?” “是。”禹州之事上朝之后便传遍了京城,她没有一点意外。不过,她还是敬佩老夫人的胆识,或许她早就猜到了,所以才会选择在这种时刻大举宴会再次进入人们视野之中。 论心计与谋略,她比不上眼前之人。 “曦丫头今日可有收获?” 她抿唇浅笑,美眸中写满了自得,反问道:“老夫人不是看在眼里了吗?” 郡国公夫人朗声大笑起来,佯装嗔道:“好你个曦丫头,连这点机会都不放过,不知道还以为是你荣华公主的及第礼。” 她垂眸,眼中闪过一丝怀念,遥想当年,一身帝王恩宠,远胜后宫妃嫔。三日三夜的及第宴,盛大奢华,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郡国公夫人突然道:“我记得,你的生辰也是这几日了吧?” 嘴角笑意半僵,她感叹,“是啊,十六了。” 父皇,可惜你再也看不到华儿真的长大的这一天了。 在天辰,十六是女子真正谈婚论嫁的年纪。 这一刻,她忽然很想玉洺辰,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 从郡国公府离开,入了夜,天更冷了。 马车咕噜噜的行驶,车外的灯火映照进车里,光影斑斑驳驳。 小慕峥睫毛动了动,睁开眼,就看见她精致明艳的侧脸,又看得痴了。 光影中,那张妩媚艳丽的脸竟多了一丝萧索清淡,恍惚如画中仙子。他一慌,手抓紧了她的衣衫,“姑姑?” 沉浸在思绪中的美人回过神来,猝然一笑,那荡漾在脸上的笑颜,集万千风情于一身,美得让人移不开眼。“怎么了?” 那冰凉的手指抚摸上了脸颊,小慕峥才感觉到真实。“姑姑会不会离开峥儿?” 她诧异,仍是柔声问:“怎么突然问这?” “峥儿害怕。”他靠在她的怀中,闷闷说道:“在宫里,姑姑对峥儿是最好的。父皇不喜欢峥儿,母妃也厌恶峥儿,只有姑姑会抱峥儿,给峥儿最好的东西。” 在他记忆中,无论是父皇还是母妃,都没有抱过他。母妃只会让他每日诵读诗书,把他交给嬷嬷管教,连看他的眼神都透着不喜。 所以他拼命的读书写字想讨他们欢心,到头来都是徒劳无功。 都说小孩子心思最是细腻,她怜爱他,也心疼他,“不会的。” 马车左拐右拐,在一户普通门前停下。她戴上了幂离,带着他下了车。 “姑姑,这里是哪儿?”小慕峥好奇的左看右看,十分好奇。 她心情愉悦,牵着她走上前去,“姑姑带你见个哥哥。” 邱兰已经叩响了门扉,不一会儿,里面的妇人问道:“谁啊?” “牛大婶,是我,邱兰。” 门打开了,一个朴实的妇人走了出来,“邱小姐可来了,阿笑一直都盼着你呢。”目光向她身后看去,但见那一大一小两人气度不凡,疑惑道:“这是?” 邱兰道:“这是我家小姐和少爷。” 牛大婶恍然大悟,紧张的一双手不知往哪里搁,“原来是小姐和少爷来了,民妇失礼了。” “牛大婶不必客气,倒是阿笑叨扰多日,麻烦你了。” 她声音清淡,平凡中含着一丝威严,叫牛大婶更不敢怠慢,连连道:“不麻烦,不麻烦。” 许是听到了声音,莫笑从屋中探出头来,看见邱兰,眼睛一亮,小跑了出来。“邱兰姐,你怎么来了?” 邱兰冰冷的眼中出现了一丝笑意,“小姐也来了。” 莫笑看过去,见那人一身华服,脸上带着幂离,贵气十足,不敢靠近。 看他想要相认又不敢相认,矛盾的小脸几乎都纠结成一团,好笑极了。她打趣道:“阿笑不记得我了?” 莫笑听着熟悉的声音,试探的走上前来,“是那天的姐姐?” “嗯。”她点头。 莫笑眼眶一红,直接就扑到了她的怀里,抱着她的腰哇一声大哭起来,把她吓住了。 他之前从未离开过禹州,路上的委屈和担惊受怕现在统统发泄出来。她蹲身,一下一下抚着他的后背。“没事了,我带你回家。” 莫笑哭得更用力了,连连点头。 小慕峥见状,眯起了眼睛,鼓起了脸庞。这个黑不溜秋的人,是他的威胁! 最后,邱兰给了牛大婶一些钱,带着莫笑上了马车。 抽噎了一路,莫笑的眼都红肿了,小慕峥嗤了一声,转过头眨巴眨巴眼睛,吸引慕锦华的注意。 他才不会让这个人抢走姑姑。 感受到对面清冷的视线,莫笑一抖,朝着慕锦华靠了靠,沙哑着声音问:“姐姐,我姥姥呢?” 她身子僵了僵,怜爱的抚摸着他的头发。莫笑已经意识到了身子,整个人都绷紧了,随后听她说道:“你姥姥要我好好照顾你。” 他已经十三岁,自然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紧紧的抿着唇,眼泪无声的落了下来。 “以后,我便是你的家人。”她承诺,只要一闭眼,就能清晰的记得那老人临死都不忘自己孙子的情景。 小慕峥也大致猜到了什么,也安静了下来。 马车再停的时候,已经到了公主府了。 !! 第六十三章 扎错人了 开门的小厮不认得几人,死活不肯开门,等孙大娘赶到的时候,喜出望外,喝斥了小厮几声,把几人都迎进了门。 “公主来之前怎么不通报一声,我也好提前收拾房间出来。”孙大娘局促的道,现在什么也没准备好,该如何是好? 莫笑震惊的看着她,原来大姐姐是公主。 “我也是临时起意来的,把这孩子带过来。”她拉了拉莫笑,说道:“这是孙大娘,你先在这住,有什么就跟她说,知道吗?” “姐…公主不住在这吗?”莫笑不肯松手,怕生的往她身后一缩。 “过段日子便会搬出来,以后就能和你住在一起了。” 小慕峥不依了,“姑姑怎么不住宫里了?”果然,这个叫莫笑的人,是和他抢姑姑的。“姑姑不能丢下峥儿。”他撒娇道,眼里瞬间就挂了两颗金豆豆。 莫笑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卖萌可耻。 她无奈,“姑姑不会丢下你,以后你常出宫便好。” 小慕峥这才破涕为笑,得意洋洋。 安顿好莫笑,夜色更沉,再不回宫就晚了。莫笑看着马车离开,十分不舍。孙大娘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公主说到做到,不会丢下你的。” 莫笑吸了吸鼻子,眼中满是坚定,“我知道。” 车上,小慕峥更是得寸进尺整个人都靠在她身上,对他孩子气的做法深感无奈,也随了他去。 蓦地,马车骤然一停,两人朝着前方倾去,幸好她急忙抓住了车框稳住身子,否则两人肯定栽了出去。 邱兰掀开车帘,“曦主子,你没事吧?” “没事。”透过车帘她看见赶车的车夫已经倒下了,外面传来了乒乒乓乓打斗声,御风等人正和黑衣人纠缠在了一起。 小慕峥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情况,惊恐的往她怀里一缩。 “别怕。”她蹙了眉,从怀里掏出了一枚银针放到了小慕峥手中,“若是出现变故,你把针扎在那人身上,然后直接跑,不要管我。” 小慕峥认真的点头,小手紧紧的捏着银针。 “曦主子,小心。”邱兰话没落,直接有人跳上了马车,她与那人缠斗起来。 刀光剑影间,小慕峥不住的颤抖,抬头见她淡然的脸色,心安定了不少。 紧接着第二人也跳了上来,邱兰分身乏术,手臂上多了几道血痕,身子一避,落下马车。 另一人瞅准时机,伸手抓了过来,才到了一半,就被一剑刺穿了胸口,倒在了他们面前。紧接着,冰冷的眉眼出现在了眼前。 “坏人,休想欺负我姑姑。”小慕峥爆喝一声,冲上前去,一针扎了下去。 玉洺辰没从变故中回神,手臂上多了一根银针。 时间仿佛是在这一刻静止了,他抽出银针,目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小慕峥腿肚子一软,立刻栽倒在地上,屁股下正好坐着那个刺客的头,又跳了起来,头撞在发车咚的脆响,又坐了回去。 慕锦华不知是笑还是哭,解释道:“他好像是扎错人了。” 玉洺辰嘴角抽抽,看着一大一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身后刺客已经迎了上来,他立刻道:“快走,御风会保护你们。” “那你呢?”慕锦华抓住了他的手臂,这药效极强,毒万仙都抵不住,他又能支撑多久? 他定定的看着她,眼角漾开了一丝笑容,拨开了她的手。“不用担心我。”他转身下车,迎上了刺客。 “姑姑。”小慕峥一副紧张害怕的样子,他是不是做错事了? “别怕。”慕锦华把他拉过来。 惊魂之后,小慕峥看外面那人剑花飞舞,一颗心扬了起来,看得热血沸腾。“姑姑,那人是谁?” “你说玉木头啊?”她忍不住微微一笑,“就是你父皇为我赐婚的驸马。” “咦?”小慕峥崇拜极了,心思飞快的转了起来。 那一边,玉洺辰渐渐感觉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停步,摇了摇头。这迷幻药是他给慕锦华的,自然知道药效如何。 扇雨离他最近,解决掉身边的敌人,靠了过来。“二爷,你怎么了?” 玉洺辰命令道:“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带着她先走。”这伙人来势汹汹和以前大相径庭,这武功路数,倒像是陈国那边的。 抬剑刺向了刺客,他不敢用内力,即便如此,还是很少有人能逃过他的剑。 越用力,眼前越是模糊。玉洺辰粗喘了一口气,自嘲不已。谁能知道,今**会被一个孩子给暗算了。 扇雨很担心,还是听从他的话,回到了马车旁。 慕锦华忧心不已,对着扇雨吼道:“快去保护你家主子,他中了迷幻散。” 扇雨大惊,不敢置信。二爷怎么可能会中了迷幻散? 就在这时,玉洺辰直接倒了下去。 众人都在这一瞬间怔住了,他们眼花了吧?倒下去的那个不会是鼎鼎大名的玉剑风吧? 御风最先到他身边,他简单查探一下,发现他身上一点伤痕也没有。再看他脉象,内力紊乱,顿时大惊。 二爷怎么了? 炎雷对付刺客,他扶着玉洺辰上了马车,见扇雨瞪大的眼睛,疑惑的皱起了眉头,小慕峥立刻缩成了一团。 刺客一波接着一波的涌过来,把几人都围在了中间,炎雷、御风等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这时,一个人走了上来,抬手,止住了所有人的动作。他抱拳,恭敬的道:“公主,我家主子有请。” 慕锦华听了笑道:“你家主子是谁?竟然弄了这么大的阵仗来请我,本宫实在不敢当。” 那人面色不改,“我家主子只是想请公主过去聚一聚,没有其他意思。” “为了一聚就伤了我的人?”她不客气的反问,眼中彻骨冰冰。 “这是误会,先前有玉剑风阻拦,我等才迫不得已。” 炎雷咬牙切齿,他是什么意思?现在二爷倒下了就可以明目张胆的要人了?对了,二爷为什么会倒下? “姑姑。”小慕峥拉了拉她的衣袖,摇了摇头。 她拍了拍他的手,柔声道:“我不会有事的。”松开他的手,她弯腰出了马车。“你家主子要见的是我,就不必为难其他人了吧?” “自然。”那人招了招手,一辆马车从街头驶了过来。“公主,请——” 她下了车,走了一步,就被御风拦住了。“对方诡计多端,公主不可冒险。” 慕锦华回头看了玉洺辰一眼,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道:“他才是你的主子。” 御风听了侧开一步,让她离开。 “邱兰,照顾好峥儿,等我回来。”她冷声吩咐道,邱兰想要跟上去,只得留了下来。 “姑姑——”小慕峥下了马车,跑到一半却被邱兰抱住了身子,大哭起来,“姑姑,你别走,姑姑——” 她握拳,一步一步的走,决绝的没有回头。 那人亲自掀开了帘子,说道:“公主果真好气魄,我家主子只是想见公主,并无恶意。” “但愿如此。”她上了马车,也不敢再看过去。 马车幽幽的行驶了好远,似乎还能听见小慕峥撕心裂肺的哭声。 马车一路朝南而去,到了城门口,不知道那人说了什么,城门竟然开了,出了城去。 她对那人口中的主子更是好奇。 大概行驶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 下了车,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小院中。一个婢子走了过来行了万福,“公主,奴婢叫翠儿,是主子吩咐来伺候你的。主子说了,让您先更衣梳洗,明日再见他。” 慕锦华打量了她一眼,颔首道:“好。”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七拐八拐到了一间**里,看着**中精致奢华的摆设,她讽刺一笑,“你家主子难不成是打算金屋藏娇,一辈子把我锁在高楼不成?” 翠儿低眉顺眼,“主子的心思奴婢不知。” 一路上问的问题,她都是一句奴婢不知,慕锦华再不奢望从她口中探听到什么,摆摆手,“罢了,退下吧,我一个人沐浴就可。” 翠儿行了礼,退了下去。 这里的主人似乎是特别熟悉她的起居,卧房内安置着一张软榻,就连睡前习惯性的一杯菊花茶都清清楚楚。 她心里忐忑,疑惑更重。 许是一夜奔波太多,没多久她便睡了过去。 翌日天气放晴,万里长空一碧如洗,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这一日,她没有见到传说中的主人,身边的饮食起居都由翠儿一人照料,连菜色都是她喜爱的。 第二天依旧如此。 直到了第三日早膳之后,那夜出现的男子才走进了**里,“公主,我家主子有请。” 她擦拭唇角,精致的秀眉微微挑起,嗔道:“我还以为他忘了我这一号人了。” “主子日常较忙,请公主见谅。” 她知道这是说辞,起了身,翠儿上前扶住她的手臂。“走吧,让本宫渐渐你家那位终于忙里偷闲的主子。” 出了**,沿路都是水榭亭台,别巧雅致,独具匠心。 她在心中惊叹,干脆抛开揣测他的用意,细细欣赏起来。 直到一句“到了”,她才回了神。抬头看着匾上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喃喃出声。“落梅雪香。” 这**落到了雪中,白雪可不就香了么?果然传神。 !! 第六十四章 师兄阮临 “主子吩咐公主一人进去便好。” 她不在意,莲步踏进了园中,迎面是一排排翠竹。地上碎影斑驳,犹如春末。 走过竹林,眼前繁花似锦,梅林盛开,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 风一吹,**片片从枝头落下,缤纷若雨。 梅林中远远的一袭红衣夺人,她抬脚走了过去。 近看,方知他在画画,定睛一看,画中之人身着华服,宫鬓如云,容貌华丽妖娆,美艳不可方物。 画中之人,正是她自己。 “你看像吗?”他放下毛笔,回过身来。她原先觉得亦孤云俊美无暇,但眼前之人的容貌比他还要精致些。只不过一个清淡若仙,一个却是华贵儒雅。 这身红袍着在他身上,更显得风流优雅。 “还凑合。”她唇角微扬,这一笑倾国倾城,魅惑人心。 “你是第二个说我的画还凑合的人。”男子说道,“在下阮临。” 她不在乎他的话,更感兴趣的是他的目的,直接了当的问:“不知阮公子是有何事要见本宫?本宫记得,从未见过阮公子。” 他轻描淡写道:“公主或许见过,只不过忘了。” 她不信。“阮公子容貌出众,本宫要是见了定不会忘。咦?”她疑惑,“本宫自问见过不少京中权贵,可从未见过阮公子,也未听说过阮姓。” “我非京中人。”阮临盯着她精致的妩媚容颜,别有意味的说,“公主以前不记得,现在记得就好了。” 一瞬间,他的眼中露出了一丝霸道和势在必得。 慕锦华心漏跳了一拍,再一看,他的眼中清澈坦然,哪里有刚才强硬的气势。 她偏过头去,瞧着一地的红梅,不由得想起了葬花的典故。“如是颦颦在此,这花恐怕也葬不完的。” 阮临说道:“花本就落地成泥,何须费时费力?” 她一愣,随即一笑,“你说的对。” 两人一时无言,慕锦华倒不觉得尴尬,只觉这个人才情洋溢,若是结交为知己未尝不可。再忆起了昨夜之事,这种心思又收了回来。 阮临看着她的侧脸,眼中笑意不减。待她回头,触及他目光,心中一凛,不悦的蹙了眉。她有一种感觉,像是要被他收藏了去一般,十分不舒服。 脸沉了沉,“阮公子见也见了,不妨说说你的目的吧。” 阮临朗声一笑,身后的红梅顿时失了色。突然,他眼一缩,踏身出了一丈之外。与此同时,一枝红梅落在了地上。 他面不改色,调笑道:“师弟来得比我想象中晚了点。” 慕锦华回头,**中,玉洺辰一身白衣走了过来。一如他一贯的云淡风轻之姿,清俊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她的心无限欢喜。 “你没事吧?”玉洺辰问道,眼中透出了一股担忧。 慕锦华看着他眼角的青黛和眼中的红血丝,心被扎了一下,“我没事,你呢?” 这时,不**的声音插了进来。“我师弟武功高强,神通广大,怎么可能会出事?” 武功高强神通广大八字听在耳里十分讽刺,玉洺辰嘴角一抽,瞥了慕锦华一眼。 慕锦华心虚的垂了眼,不过,她再次捕捉到更重要的欣喜,惊讶出声,“师弟?” 玉洺辰点头,脸上的清冷更甚。“师兄似乎还欠我一个解释?”眼一扫到那幅画,顿时觉得刺眼,一出手,数朵红梅扬起,瞬间把画撕成了碎块。 “师弟武功又精进了。”阮临拍了拍手,踱步而来,衣摆扫着**而过,风流华贵。“听闻师弟即将迎娶娇妻,师兄好奇便请来看看。” 玉洺辰向前一步,把她挡在了身后,警告意味十足。“师兄会不会太闲了?”他扫了一眼四周,无比讥诮,“这庄子你倒是住得自在,一点也不拿自己当外人。” 阮临耸耸肩,“师弟不会那么小气连庄子都不能借住吧?” “那就要分是谁了。” 慕锦华听得一头雾水,他们在说什么。 阮临察觉到了什么,大笑起来,“公主似乎还不知道我师弟的身份?” 她加重了呼吸,突然听玉洺辰轻喝道:“师兄。” 阮临挪揄道:“我又没做什么?师弟作何那么生气。”眼轻飘飘的扫了一眼他身后露出的*色衣角,眼中划过一丝阴冷。“既然是宝贝,师弟就该好好藏起来,师兄可是最贪图宝藏的。” 玉洺辰表情顿时一凝,缓缓皱起眉头,声音再次冷了几分。“有些东西,不是师兄想要动就能动的。”触犯了他的底线,就算那个人是他,他也会毫不留情。 阮临粲然一笑,“我越来越有兴趣了。” 回城的途中玉洺辰一直阴沉着脸,慕锦华几次三番想要开口都放弃了。 玉洺辰心中积攒着一团怒火,无意中见她小心翼翼的样子,气消了一半。“那个人以后你见着,能绕多远便走多远。” 察觉他话中的凝重,慕锦华问道:“他是谁?” 玉洺辰没说,反而交代道:“总之,要是他再出现,能跑则跑。” 慕锦华点点头,心中竟有些微微的酸楚起来,他什么也不告诉她。就是他的身份,也是瞒得她好好的。 见她如此,他不忍心,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他虽然是我师兄,却有着严重的癖好,喜欢收藏各种各样的美人。” 慕锦华闻声一抖,怪不得刚才回有那样奇怪的感觉。 他拧紧了眉头,“这不算什么,关键是他的身份,才叫人难办。” 一愣,她又脱口道:“他到底是谁?” 回答她的是一片沉默。 马车进了城,玉洺辰才又开口:“七哥想要离京,你皇兄不准,硬是留着他到帝后大婚之后。” 他看着她的眼,满是怀疑。 慕锦华心中钝痛,他怀疑是她和皇兄一起联手的吗?无力的靠了回去,保证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七哥安全离开京城的。” 玉洺辰张张口,还是什么也没说。这样,也好。 车在宫门口被拦了下来,慕锦华亮出身份,那些人急忙让行。一到宫中,玉洺辰便运功离去,仿佛一刻也不想和她多呆。 进了荣华宫,邱**步迎了出来,“曦主子,还好你没事。”她松了一口气。 两人进了殿,她没见双儿,有些奇怪。“双儿呢?” “她在偏殿照顾玥小姐。” 她这才想起来之前把南棠玥接进了宫中,“玥姐姐如何了?太医来过没?” “太医来过了几次,皇上也来了。玥小姐身体无恙,就是体虚,需要多补补。” “我去看看。” “曦主子。”邱兰叫住了她,“南王向皇上请辞,被皇上挽留下来,说是大婚之后再离开。可是熙云宫那边加派了侍卫,说是保护他。” 慕锦华心头半凉,说是保护,其实是**。皇兄他,最后还是接受了傅长宵的意见了。 “就连玉公子也因皇上口谕为准备择婚期而禁了行。” 难怪刚才他那么快离开,原来也是被**了,倒是她误会他了。她又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情来,“我这么多天没回宫,皇兄没说什么吗?” “那日公主离开后那些人就离开了,御风尾随上去,剩下的人直接回了宫。一来车上有大皇子在,二来皇宫比较安全。索性天色已晚,所以没人发现公主未归。后来几次皇上来,都掩盖了过去。”邱兰凝眉道,“不过,这几日皇上无暇分心,没有注意到公主不在宫中。”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发生什么事了?” 邱兰叹道:“苏大人死了。” “什么?”慕锦华杏眸圆睁,脸色蓦然一白,“怎么会?”那个儒雅沉稳的男子,怎么会死了? “昨日苏大人上朝后秘见皇上,出宫后在路上马车突然失控,直接撞在了墙上,车都坏了,苏大人也……皇上派人去查,发现那马被人动了手脚的。” 她握紧了拳头,眼眶泛红了。“邱兰,给我拿一件白色的衣衫过来,本宫要面圣。” 连日来,皇宫中都处在静默之中,御书房的奴才婢子们更是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小心做事。 “荣华公主到——” 素色的宫装掩不住那芳华的容貌,少了一丝妩媚,众人方叹,原来公主也可以这么清丽。 李公公忙迎了上去,没有哪一个时刻这么感激她的来到。“公主总算来了。” “李公公,皇上在里边吗?”她哑着声音问道。 他连忙回道:“在,皇上打从昨夜起就没离开过御书房。”对旁边的奴才使了个眼色,立刻端着莲子羹上来。“公主,皇上已经一天没进食了。” 她把莲子羹端起来,吩咐道:“吩咐下去,不许任何人进来。” “咱家遵旨。” 每次进入御书房,她都感觉到一股压抑。宽阔的宫殿寂寂寥寥,无论冬夏始终清冷。这里走出了一代代君王,同样也承载了一场场悲欢离愁。 “你来了?”慕玄烨从御桌后抬起头来,一夜未睡,眼里布满血丝。 她走上前,把莲子羹放在了桌上,“皇兄,外边的人都还在等着你。” 慕玄烨一愣,舀了一勺羹汤送进了口中,滋润了干涩的喉咙。 等一碗莲子羹见了底,她方问道:“苏晟敏查到什么了?” !! 第六十五章 要变天了 他从奏折中抽出了一封密信,而后开口:“李晖与温圆勾结的证据,那三家商铺和八家绸缎庄,全部都是他们贩盐洗钱的证据。” 她打开密信,上面记录了两人见面的时间和分红的方式,十分详细,和之前禹州大小官员吐露的实情相差无几,只不过这一封信后面,全部都是参与此事的大臣,其中,有两位乃是站在皇上这一派的老臣。 如果要追究下去,整个天辰*山,根基不稳。 这件事不处理不行,处理也不行。 “皇兄是担忧舅舅?”苏沪膝下只有苏晟敏一个儿子,若他知晓,恐怕……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痛,无人愿尝。 事情已经传了出去,相信不久,他便会知道。 “不错,苏相年事已高,怕受不住打击。”慕玄烨揉了揉发胀的眉心,无力长叹:“这件事,难道就只能听之任之了吗?” 慕锦华摇摇头,说出了另一重担忧,“皇兄不追究,只怕会寒了舅舅的心。” 他知道,如今是骑虎难下,只能让那些人把贪了的全部吐出来。不过就这样便宜傅长宵,他不太甘心。半响,他才道:“我决定追封苏晟敏为敬国公,正一品大臣礼遇,厚葬。” 她沉默,为那个儒雅的男子感到不值。人已经死了,追封敬国公又有什么用?但她更清楚,这才是最好的方式弥补他,弥补苏家。 难过了一阵,她缓过心神,踟蹰半响,还是问道:“皇兄,你为何要幽禁南王?” 慕玄烨苦笑一声,淡淡道:“我还以为你会早一点来质问我的,这几日你躲着我,你就是在置气吗?” 她舒了舒气,还好他没怀疑,否则自己不知怎么解释。 慕玄烨却以为她在怨着自己,无奈的道:“熙云宫周围驻守的都是禁卫军,朕无权调动。” “皇兄什么意思?”她大惊,“难道是傅长宵自作主张做的?” 他冷冷一哼,“他倒是还知道知会我这个帝王一声。”比起他来,自己倒像是一个摆设,怎能让他不气?傅长宵能在皇宫自由调遣禁卫军,是不是有朝一日就能逼宫,登基为帝? 当初反贼逼宫后他为了捉拿乱党把禁卫军交给他,哪只养虎为患,酿成了今日祸端。 她万万没料到会是这样,心口止不住泛凉,傅长宵已经张狂到肆意在宫中动用武力了么?“皇兄,他千方百计留下南王必有阴谋,这事万不能如了他的意了。” 慕玄烨恨恨道:“他是希望越乱越好,才能名正言顺坐上皇位。”心情烦乱的把桌上的奏折都扫到了地上,不解气,又一拳打在了桌上。“他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皇上?要不是忌惮父皇留下的暗卫和边关万柳书的三十万大军,他早就动手了。” 出了御书房她直接朝着熙云宫走去,远远的,就看见外面围着层层禁卫军,更有侍卫来回巡守,严密监视。 段校尉看见她,俯身参拜,“叩见公主。” 她道:“本宫要见南王。” 出乎意料的,段校尉直接让开了,“公主请。” 那禁卫军直接让路,她收起疑惑,进了熙云宫。 宫殿内,亦南舒闲情满当的左右手对弈,好不自在。 起先她还准备了一大堆说辞,见此,不由轻松了许多。 亦南舒把棋盘一抹,抬起头来,“你来了正好,陪我下盘棋。” 她点头,走了过去。 十子才下去,她就知他的棋艺在自己之上。果然到了最后,棋盘上几乎都是白子。 “我输了。”她放下手中的黑棋,坦然道。 亦南舒好看的眉峰一挑,“一盘棋还没下完。” 她再看了一眼,白子封住了黑子的路,“已经是死局了,下不下已经无所谓了。” 亦南舒微皱眉头,捻了一颗黑棋,放了下去。 她眼前一亮,这一来,反而将了白子一车,吃掉了好几颗白子。 突然间,她明白了他的意思,置之死地而后生。两人相视一笑,又继续把残局给继续下完。 三盘棋之后,她是彻底认输了。她对下棋是兴趣,而他则是精益求精,每次都把她逼到了绝处。 “不下了,不下了。”慕锦华推了推棋盘,苦了脸。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这么没面子。 亦南舒朗声笑了起来,许久,才道:“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她看了看天,的确很晚了。“七哥……”她刚要说,忽的瞥见一个小丫头朝这边张望,又把话咽了回去。 亦南舒看出她的愧疚,安慰道:“华儿,你只用照顾好自己。”这一点小小的幽禁,他还没有放在眼底。 慕锦华更是惭愧,脸都红了,“七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怕她更歉疚,他只好点头含笑。 走得时候,她连连回头,却没有看见熟悉的脸,心头划过一丝淡淡的失望。 到了荣华宫,膳食已经准备好了,听到她回来,双儿扶着南棠玥走了出来。 一见她,南棠玥便红了眼。“华儿。” “玥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她忙扶住了她的手,用眼询问双儿。 双儿解释道:“这几日公主一直都早出晚归,玥小姐就以为公主在避着她,奴婢怎么劝都没用。” “玥姐姐,我怎么会避着你?”她帮她擦去了眼泪,又见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服,忙喝斥道:“春兰,你是怎么伺候主子的,这么冷的天不怕你家小姐冻坏了身子?” 她解开狐裘,披在了她身上,拉着她往里面去。 南棠玥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哭声,她好说歹说再三保证她才相信她。用了膳,又说了一会儿体己话,才把她哄高兴了回去休息。 事毕,她感到阵阵疲倦。 双儿端了一杯茶来,在她身后给她揉揉肩。 她眯着眼十分享受,身子慢慢放松下来,这才问道:“这几日除了皇上还有谁来过吗?” “前日良妃娘娘来了,要不就是大皇子。” 难怪她会一反常态,或许也是受了刺激吧。“国舅府有没有派人过来?” 双儿忿忿不平,“没,开始那天还询问过,后来就没人了。公主,你说国舅爷怎么那么狠心?玥小姐都即将是皇后了,他还这样不冷不热的对她。” 傻丫头,皇后又如何,他孟国舅已经攀上了傅长宵这棵大树,所以才不在乎这皇后的位置了。“有时间多陪陪她,别让她一人*思乱想。” 双儿停下手,不满道:“公主,奴婢要跟着你。” “这是命令。”她沉声道:“近来京中不太太平,你跟着玥姐姐我比较放心。这宫里的饮食、婢子、奴才你都要看清了,要是玥姐姐出了事,我拿你是问。” “奴婢明白了。”她又开心起来,好在公主不是嫌弃她,而是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 这一阴霾还没过去,京城里传出了一大喜讯,苏相回来了。皇上下旨苏相官复原职,众民四处奔走,纷纷把这个好消息传了开来。 慕锦华刚起身,就听见一声公主,孙永福大步奔了进来,跪在了地上,声泪俱下的说道:“咱家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公主了?” 一个多月不见,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双颊都凹陷下去。 慕锦华喜出望外,亲自把他扶了起来,“孙公公辛苦了。”他到了宫中,苏沪一定也到了。“双儿,给孙公公赐坐。” 双儿搬了一根凳子过来,又沏了一杯热茶递给他。 孙永福端着茶,还没从激动中恢复过来,手脚轻颤。 等他平复了一会儿,她才问道:“孙公公,苏相可是到了京中了?” “苏相这会儿正在朝堂上面圣,皇上已经下旨让苏相复职。咱家念着公主不知道消息,所以急忙赶了过来。公主,咱家总算回了京城了。” 她知道他们一路不容易,听他语气,吃了一惊。“你慢慢说,这路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了?” 孙永福点头,开始回忆起来。 那日于副将知道她先离开十分生气,奈何苏相要进宫只能一路护送。几人走的是官道,于副将为了着急追上来日夜兼程,没想到到了路上却遭到追杀。 起初只是一小伙,到了后来,不同人马出现,不少人都受了伤。就这样一路走一路停,终于到了灵州。然后就听说苏晟敏的事情,苏沪急得吐了一口血,修养了三日,才进了京。 他们其实是昨夜进了宫,为了封锁消息才没通报任何人。慕玄烨和苏沪谈了一夜,第二日一同上了早朝。 说完,他一阵口干舌燥,喝了热茶,身上一点暖意都没有。 “已经没事了。”慕锦华安慰道,那种胆战心惊的日子只有经历过得人才知道是什么滋味。 孙永福心头一暖,心安了不少。 “公公一路辛苦了,本宫恩准你休息几日,再来当差吧。” 孙永福感激连连,“谢公主恩典。” 孙永福退了下去不久,邱兰回来了,眉眼中是淡淡的喜色。“曦主子,苏相回朝了,属下刚得到消息,听说苏相拿出了什么证据,摄政王当场脸都白了。” 慕锦华又着急又担忧,坐立不安,“你再去打听打听。” !! 第六十六章 以进为退 这一次早朝持续得特别长,一直到了日上三竿,才从前朝传出了下朝的消息。 种种证据皆将傅长宵撇在外面,慕玄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逍遥法外,面上还得维持帝王之尊。 令他欣慰的是,宁元恒主动请缨彻查此事,也表明了,郡国公府的态度,是站在皇上一侧。 似乎才从今日开始,皇上正式与摄政王之间的拉锯战拉开了帷幕。 她一边听着邱兰禀告一边匆忙去追苏沪,却是晚了,刚要吩咐奴才起轿回宫,便看见了黎简。 一愣,她问道:“黎叔在等我?” 黎简嗯的应了一声,眼里不满那绝世容颜被幂离遮挡起来,“老爷知道你会来,所以让我转告公主一句话,国在前,家在后。” “国在前,家在后。”她**念着这句话,脸上因为郝然而发热起来。“舅舅是做大事的人,华儿实在惭愧。” 她本就是打算来劝谏试探他口风的,这一来,倒显得她小气。 黎简迟疑了半响,小心翼翼的问道:“我在路上听说,皇上给你赐婚了?” 脸不自然又红了红,嘴角嗪起了一抹笑意,“嗯。”转而想到玉洺辰的话,笑意又僵住了,丝丝苦涩涌上心头。“旨意已经颁布下来了。” 听她亲口承认,他心一揪,“真是玉洺辰?” 她点头,敏锐的捕捉到他语调不同,问道:“黎叔觉得不妥?” “是不妥,简直不可理喻。”他吼出声,握紧了拳头。 慕锦华吓了一跳,“黎叔?” 黎简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收敛了怒气,平静的道:“我的意思是,那玉洺辰身份不明,皇上这道旨意未免下得太过轻率。” 邱兰将他的表情看在眼底,若有所思。 原来他是担心自己,慕锦华心中微暖,“黎叔不必担心,这婚约……”顿了顿,那双美眸中划过一丝轻嘲,“或许不作数。” 他说,我会像皇上请婚,继续把这出戏演下去。 有时候,连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在戏中,还是戏外。 黎简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什么意思?” 她一怔,不知道怎么作答。 出了很远,她都没从刚才的谈话中缓过神来。 “曦主子,是良妃。”邱兰道。 她抬眸,那个总是柔情端庄的女子眼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 不知她是不是幻觉,从她的眼中,她竟然察觉出了一丝强烈的恨意。 良妃恨她,为什么? 只不过一日之间,京城便炸开了锅,有人欢喜有人愁,苏沪的到来,再次把京城诡辩的局势推到了另一个更复杂的地方。 京城的天,是真的要变了吗? 而另一边,禁卫军在宫中严令把守,慕锦华再去熙云宫就被挡在了门外。 出殡那一日,慕锦华随着慕玄烨前往苏府,那个身子健硕的老者两鬓间新长了不少白发,令人心疼。 “舅舅。”慕锦华不知如何安慰他,羞愧难当,如不是苏晟敏接手了案子,也不会遭人毒手,说来说去,还是赖她。毕竟一开始李晖一案陷害的,是她慕锦华。 苏沪心口极痛,面上绷着一张脸,安如泰山。“曦丫头,你什么也不用说了,这不是你的错。” 想不到反倒是他来安慰自己,慕锦华更是无地自容。“如今宫中到处都是禁卫军把守,傅长宵狂妄自大,是越来越猖獗。” 慕玄烨眼中迸发了一丝恨意,“这次扳不倒他,下次再想要从他手中夺走禁卫军兵权,难上加难。苏相放心,朕不会让苏大人枉死的。” “颛孙小贼欺我朝中无人,实在可恨可气。”苏沪脸色阴沉,“老夫便来斗斗他,消消他的气焰。” 慕锦华沉声道:“舅舅,当务之急是帮南王离开天辰,以防昊沅借口发兵。” 苏沪听了这话,脸色又黑沉了几分。他沉思起来,半响,说道:“老夫有一计。” 随后,苏府管家在门外说道:“老爷,时辰到了。” 三人都怔了怔。 慕锦华担忧的看向苏沪,见他站了起来,脸上没有任何波澜。“皇上,老臣先告退了。” “苏相去吧。” 他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沉寂如他,到了抬棺的那一刻,他突然对天吼道:“我儿一路走好,你未完成的心愿,自当为父来做。” 那一声声直鼓人心,众人闻言再生悲怒。 所有人这才意识到,天辰那个传奇一生的苏相,是真的重返朝政。 那一日,白色**盛开,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肃穆悲伤之中。 到了第二日,苏相开始大刀阔斧,先是查处内阁学士李笑天,再是弹劾光禄寺卿常与,一天之间就斩断了傅长宵一派两员大臣。 那几日,京城再次处于一场隐形的腥风血雨之中,众臣自危。 到了第八日,整个京中终于迎来了一件喜事——荣华公主十六生辰。 为了一扫京中压抑的气氛,慕玄烨下令大肆筹办宴会,一个早上,整个皇宫都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慕锦华向皇上请求在皇家梅园举办生辰宴,帝王恩准。她广发请柬,在京中几乎有名的权贵都受到了拜帖,恩准各家携女眷才俊游梅园。 皇家梅园乃是京中最大最别致的梅园,乃是太祖为了宠妃而建。**品种齐全,尤其是在深冬百梅盛开之际,里面更是美不胜收。 熙云宫外,慕锦华怒斥道:“今日谁敢阻拦本宫,杀无赦。” 段校尉强硬道:“公主休要为难我等。” “是尔等为难本宫还是本宫为难尔等?”她反问道,怒不可遏。“既然你眼中没有皇上,没有本宫,你即刻派人去通报摄政王,里面的人,可有本宫的驸马爷。你们莫不是也要囚禁驸马爷不成?那好,把本宫一并关了进去吧。” “公主,末将只是奉命行事。” 见他油盐不进,慕锦华勾唇一笑,却无端让人生出了一丝寒意。“你说,如果本宫杀了你,摄政王会不会怪罪本宫?” 段校尉立刻跪在了地上,“请公主不要为难末将,末将得到的命令是,只看令牌,不管来人。”早在之前摄政王便下了令,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伤害公主。 “本宫今日偏要进去。”她眼眸一闪,朝着里面冲了进去。 “公主,你不能进去。” “公主——” “都住手。”远远传来了一声爆喝,傅长宵大步跨了过来。众人一见,纷纷跪在了地上。 “参见摄政王。” 慕锦华轻哼,鱼儿终于上钩了。她转过身,脸上立刻堆满了怒气,“傅长宵,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本宫连驸马都见不得了吗?” 驸马两个字格外刺耳,傅长宵眉峰微敛,故意反问道:“公主不去梅园,在这做何?”他听说慕锦华大闹熙云宫就急急赶过来了,本可以不亲自出面,但还想早一点见她,等他回了神,人已到了宫中了。 分神间,她淡漠的语调再次将他的怒气激了起来。“本宫的驸马在这熙云宫中,摄政王认为本宫在这作何?” “驸马驸马,那玉洺辰不就是个舞刀弄剑的,有什么好的?”他眉宇间隐着一抹怒色,讥诮道:“还是公主就喜欢这种野的?” 慕锦华怒了,“本宫喜欢什么样的人是本宫的事,在本宫心里,即便是一千个傅长宵,也比不上他一个玉洺辰。” 傅长宵箍住了她的手臂,“你再说一遍。” 对上他阴翳的眼,她心一跳。手腕传来的刺痛让她很快回神,她的心止不住犯冷,好意提醒道:“别忘了,最先是你负了我。” 妩媚的眸子收敛霞光,咄咄逼人。“娶妻生子风光无限的也是你,仕途上平步青云的也是你,逼迫皇兄赐婚的——也是你。” 他后退了两步,松开了手,那白玉般的皓腕留下了一道青紫,马上就被衣袖遮掩过去。 他稳定心神,张狂道:“那又如何?本王想要的东西,迟早都会得到。不过区区赐婚,本王不放在眼底。” 东西,慕锦华觉得嘲讽,在他眼中,她就是一件东西。这个人,曾经差点成为她的如意郎君。 再看过去,那个坚毅的清朗少年逐渐淡化在她的记忆中,取而代之的,是眼前霸气十足,威仪八方的男人。 原来是她一直都活在过去的记忆中。 他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而她是华贵耀眼的荣华公主。仅此而已。 她的脸终归平静,“摄政王一番好意派人保护南王,可别让这些不长眼的东西污了你的名号,误以为王爷幽禁南王就不好了。” 傅长宵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笑了起来,“京城最近都不太平,本王奉旨保护南王。至于这些混账东西。”他的脸一下变得阴冷起来,“误传本王旨意,回去各领三十军棍。” 众人一听,纷纷跪了下来,一肚子苦水只能往回咽。 慕锦华按下狂喜,“摄政王的意思是?” 没有直接回答,他定定的看她,询问道:“为了保护公主安危,应当不介意本王派人跟着?”话这样说,口气里的强硬不容她拒绝。 她莞尔,“那就劳烦摄政王了。” 以进为退,以退为进,这是苏沪第一计。 !! 第六十七章 惩罚恶奴 段校尉忙让开,傅长宵跟着她进了熙云宫。 许久,亦南舒才缓缓而出,边走边调傥道:“摄政王和公主大驾光临,本王荣幸之至。” 慢他半步,玉洺辰行在身侧,眼朝这边一扫,便移开了。 慕锦华心里失落,噙笑意上前来,“今日本宫生辰,特意相邀南王赏梅,不知王爷可否赏脸?” 亦南舒看向傅长宵,*肆一笑,“这就要看摄政王了。” 傅长宵仿佛听不出里边的嘲弄之意,一本正经的道:“南王不必担忧,本王自会派人贴身保护。行宫遇刺之事,本王保证绝不会发生。”就算是有所图谋,表面功夫他依旧做得滴水不露。 亦南舒浑然不在意,“那王爷可得舍得派遣高手,毕竟杀手层出不穷,就凭外面那几个虾兵蟹将,还不够他们练练手。” 傅长宵气噎,“本王一定会让南王十分满意。” 慕锦华忍住笑,眼角的余光扫向玉洺辰。他始终置身事外,泰然处之。见状,她心气上来,起了坏心眼,故意靠了过去,挽住了他的手臂,娇嗔道:“驸马可有准备礼物?” 玉洺辰身子僵硬,“公主一会儿便知。” 她蹙眉,朝他身上靠了靠,“什么礼物神神秘秘的,非得一会儿才给?” 玉洺辰身子更僵了,推开也不是,不推开也不是,眼中划过一丝尴尬,声音重了一点。“公主自重。” 她放开了手,脸上的笑意更加恶劣,一字一句的道:“那好,驸马的礼物如不合本宫心意,定要给本宫一个交代。” 闻言,玉洺辰身子一动,垂眼看地。 亦南舒侧身,挡住了傅长宵的视线,对慕锦华说道:“听闻天辰又处皇家梅园乃是太祖所建,这等风流佳事,本王心神向往。公主不说,本王定是厚着脸皮也要去瞧一瞧的。” 傅长宵眼眸微沉,莫非这南王真的是个风流享乐之徒? 慕锦华配合道:“那还等什么,这会儿天气正好,定叫南王流连忘返,乐不思蜀。”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宫,车撵行至玄武门,一团肉团急匆匆朝着这边奔了过来。 车夫急忙拉住了缰绳。 “怎么回事?”孙永福喝斥道。 车夫回道:“前面好像出了事。” 孙永福下了车,瞅着一个孩子朝着这边冲了过来,才准备斥责,就看清了人。“大皇子?” 小慕峥跑到了他跟前,抓着他的衣袖,急急道:“姑姑呢?是不是在马车里?” 孙永福还没答话,双儿挑着帘子探出头来,“大皇子,公主让您上来。” 小慕峥松了手跑过去,一旁的奴才把他抱上了车。他立刻钻了进去,扑进慕锦华怀中。“姑姑,峥儿总算追到你了。”要不是他机灵,现在肯定追不到人。 身后的嬷嬷**都急了眼,气喘吁吁。只听到一阵刻薄的声音大声吼道:“公主,大皇子是不是在里边?” 小慕峥往她身上缩了缩,不知是碰到了什么地上,嘶了一声。 慕锦华拉开他的手臂,看见上面左一块右一块的青紫,眼里蕴了一丝怒色。再看他的另一只手臂,也是如此。“谁弄的?”她问。 听见她问,小慕峥委屈上来,眼泪汪汪。“母妃近来心情不好,拿她出气。她气不过,就经常捏我。她派人守着峥儿,防止峥儿跑出来。” 慕锦华握紧了拳头,想她天辰大皇子竟然会被一个奴才虐待幽禁,她倒是要看看,谁借了她天大的胆子。 迟迟得不到应答,那嬷嬷急了,忙说道:“公主,良妃娘娘还在等着大皇子,要是晚了奴婢担当不起啊。公主——” “孙永福。” 听到叫自己名字,孙永福忙走回去,“奴才在。” “命人将这等恶奴拉下去好生看押,待本宫回宫再行处置。” 那嬷嬷一听知道事情败露了,急忙跳脚,拉高了音调。“公主,奴婢是永和宫的奴才,要动奴婢,还得问问良妃娘娘答不答应。” 拿良妃来压她,好,真是很好。慕锦华脸色微沉,“孙永福,还不快带下去。” 孙永福听自家主子动了怒,直接给旁边几个奴才使眼色,那几人直接把人给抓住了。那嬷嬷挣扎了几下无果,开始大呼小叫起来。 傅长宵骑马上来,不悦的扫过车前的混乱,“怎么了?” 那嬷嬷见识他,立刻说道:“摄政王,你要为奴婢做主。奴婢是永和宫的人,公主不但强抢了大皇子,还要将奴婢关起来。摄政王,你要救救大皇子啊——” 她颠倒是非的本领倒是极强,慕锦华冷冷一笑,“你这刁奴胆敢对大皇子动手,就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待得本宫查明真相,定然禀告皇兄,叫你这恶奴死无葬身之地。” “摄政王,公主是在诬赖奴婢,摄政王,我家娘娘……” “住口。”傅长宵大喝一声,防止她说出太多,一出剑,血花喷溅。只见那嬷嬷嘴角咧开了一道血口,一条舌头竟然被生生割了下来,真真是应了那句话,血盆大口。 闻到血腥味,慕锦华秀眉微皱,轻轻的拍了拍小慕峥的后背,低声道:“别怕。” 小慕峥闭上了眼睛,隐隐猜测到了什么。“峥儿不怕。” 她更加心疼了,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多,良妃为什么不喜欢自己的儿子? 就在这时,傅长宵的声音传了进来,“以下犯上,来人,将这一干刁奴拉下去,等待皇上发落。” 那嬷嬷和余下的奴才婢子都被人带了下去,无人敢发出一言。 处理好一切,傅长宵朝着马车看了一眼,才道:“走吧,别耽搁了时辰。” 紧随其后,车里,亦南舒微微勾起了唇角,宛若一只入世的妖精,魅惑横生。“狠辣无情,傅长宵果然名不虚传。” 眼撇到旁边坐得笔直的人,挪揄道:“是吧,阿辰?” 玉洺辰面无表情。 他坏笑道:“我也想知道阿辰准备了什么礼物。” 他一愣,不自然的举手至唇边咳了咳,平淡无波的眸子里划过了一丝苦涩。 梅园坐落在京城之东,从一大早,宝马香车络绎不绝,从街头排到街尾,纷华靡丽。 百姓们交谈阔论,指着路过的哪一家车马最华丽,哪一家的公子最有文采、小姐最贤德。 这浩荡的阵势,百年难得一见,在京中几乎都叫得上名号的权贵都出现了。男女老少盛装而行,真真是翠围珠裹,翠羽明珰。 **缤纷,繁华簇拥如锦团,远远望去,犹如一片白色的花海,又在边际变成了*色最后是一望无际的红色。 身置树下,落梅纷纷,仿若在璇霄丹阙之中。 “摄政王到,荣华公主到——”随着尖细狭长的声音传来,众人驻足而停,拜倒在地。 “参见摄政王,参见荣华公主——” 傅长宵立在马背上,俯瞰着底下的众人,心中涌入了一股难言的豪气。不够,这还不够,他要的远远还不够。 “都起来吧。”他说道,声音不怒自威,带着一丝杀伐果断之气,震慑众人。 他一下马,自然有臣子权贵迎了上来,把他围作一团。 “哼,这颛孙小儿实在太嚣张可恨。”有人怒道。 另一人接口道:“如今丞相回来,且待他张扬几时,日后有的他受的。” 其他人都点点头,小心的看向苏沪。却听他说道:“一个莽夫也值得尔等议论比较?” 这边的人大都都是权贵出身,当年跟着太祖打天下开创天辰*山的功臣之后,纷纷露出一抹郝色。 眼看两位朝中重臣如众星捧月般分作两团,当今局势一清二楚。 紧接着,帘子打开,两个婢女一前一后下了车,最后,那个耀眼夺目的女子才探出身来。金装玉裹,翠羽明珰,隐在公主之尊下的美张扬而深沉,几乎叫人不敢直视。 荣华公主,唯有她才能担得上这荣华二字。 在她之后,一团粉嫩的小身子走了出来。紧接着,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荣华公主亲自把他抱了下来,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看重和宠溺。 众人才知,前些日子郡国公府三小姐及第礼后流传的事,竟然是真的。 小慕峥挺直了腰身,乖顺的站在她的身边,迎接众人的视线。脑中始终回响她刚才说的那句话,记住,你是我天辰的大皇子。 所以,他生来就该坦然接受众人的目光和膜拜。 慕锦华眼一扫,见到苏沪,嘴角扬起,对他点了点头。 这之后的马车也停下了,玉洺辰走了出来,清冷的视线一扫,顿时将周围的旖旎驱散得干干净净,一派的云淡风轻之姿,清逸洒脱。 没等众人回神,亦南舒弯着嘴角下了车,他妖艳的更加惊心动魄,摄人心魂。要说不同,亦南舒的艳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而对慕锦华,则是想要占有和让她乖乖臣服的野心那。 恍惚间,众人更是觉得置身于神霄绛阙。 小慕峥也是第一次到梅园,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抬头对慕锦华说道:“姑姑,太祖可曾想到百年之后,梅园会是悬圃蓬莱的盛景?峥儿最近诵读诗书,刚好读到了王鏊的《真适园**盛放》,便想着里面的‘香雪千枝压万枝’是个什么样的场景,如今一看,才觉‘琼枝只合在瑶台’,‘寻春问腊到蓬莱’。” !! 第六十八章 合谋 众人皆震惊不已,大皇子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文采,将来必定不是池中物。 苏沪眼一沉,目光炯炯的盯着小慕峥瞧了一会儿,沉思起来。 慕锦华宠溺一笑,“说得不错,回去有赏。”美眸淡淡的扫过四周,说道:“各位不必拘礼,本宫来之前,怎么玩儿还是接着玩。” 慕峥高兴得差点跳脚,早知道就多背两首咏梅的诗了。 宁秦雅放松起来,说道:“连华姐姐,我们在作诗呢,晴儿做得可好了。” 她看过去,站在宁秦雅旁边的绿衣女子羞红了脸。 “你看,这还是她写的诗呢。”宁秦雅扬了扬手中的诗词,快步走了过去。“诺,晴儿是玉春社有名的女诗人。” “宁秦雅。”被唤作晴儿的女子跺了跺脚,羞愤难当。 慕锦华接过来一看,‘日暖香寒已盛开,开时曾达千百回。春风岂是**思,相伴花前去又来。’ 她抬眸,撇到宁秦雅脸上的笑意,不经意的朝着绿衣女子看去,见她偷偷的撇向傅长宵,心里半沉。收回目光,定定的看向宁秦雅,夸赞道:“好诗。” 宁秦雅不躲不避,“晴儿不光诗写得好,也还是上官府上的掌上明珠。哪里像我,总是被祖母责骂嫌弃。”她学着郡国公夫人的语气说道:“你整天都抱着书看,以后干脆嫁给书得了,还找什么如意郎君。” 她的脚尖踢着地面,做足了一个小女儿家的娇憨之态。“连华姐姐,我要是有晴儿一半好,祖母就不会整天絮絮叨叨了。” 所有人都是一笑而过。 慕锦华眼角微沉,很快又被浓浓笑意掩盖下去,点了点她的额头。“老夫人教训得没错,你们同在玉春社,多该向晴儿姑娘学学。”她**看了邱兰一眼,后者会意,悄悄离开。 ‘相伴花前去又来’,看来,两人见过还不是一次两次。上官府?她眸光闪了闪,傅长宵,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我自然学到了一些。”宁秦雅不服气,辩驳道:“我也来一首。” 她略一思忖,便张口道:“耐得人间雪与霜,百花头上尔先香。清风自有神仙骨,冷艳偏宜到玉堂。” 她还以为她会想出什么来,无奈道:“这是前朝诗人俞樾的夫人所做,也不害臊。” 宁秦雅理直气壮的道:“这作诗作诗,又没说是自己所作。” 她这一说,还真是。 慕锦华默然,难怪郡国公夫人在这几个孙子中最疼宠她,这样古灵精怪的性子,谁不喜欢? 亦南舒突然鼓起了掌,“说得好,作诗本就是雅兴随之,倒叫那些所谓的雅人弄得俗了。”轻轻落落的掌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面对那张脸,瞬间把要说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 “庭院无尘夜来霜,见来不是等闲香。**同作罗浮梦,决胜东坡在玉堂。”这原句中本是寒宵,被他改成了一个春字,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之味。 宁秦雅惊讶的看过去,亦南舒勾唇一笑,她顿时羞红了脸。 梅园占地千尺,先祖在京郊划地而建,为修葺梅园大肆扩展城墙,方才将梅园都囊括在京城之内。 另命令天下所有能工巧匠精心打造,雕甍画栋,水榭精致别雅,长廊雕花巧夺天工,栩栩如生。 百年前民哀怨道,判笔描史犀利。 百年后后人叹服,直道鬼斧神工。 慕锦华倦了,挥手屏退了众人,自己入了别院小憩。 双儿推门把沏好的茶端了上来,气呼呼的道:“公主,那帮奴才要跟到什么时候?连奴婢要出恭,都有人在外面跟着。” 她给小慕峥拉高了被子,低声道:“让他们跟着吧。” 双儿气不过,可也没得办法。 这时,邱兰回来了。 她起身,示意她到一旁去说。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离得远一点,才问:“怎么样?” “那女子叫上官晴,上官府嫡女。父亲是太子少师,兄长是通政使司副使。” “上官大人在朝中如何?” “他是皇上一派的。” 她嘴角微扬,“是吗?”既然是站在皇兄这边,又怎会允许上官晴与傅长宵见面?难道只是私下见面?她可不信。 “其他事都安排好了吗?” “嗯。” 目光凝重,她喃喃道:“希望一切顺利。”看向邱兰,吩咐道:“你去找七哥,说我需要他的玉肤露为峥儿上药。若有人拦着不让,你便拿峥儿的伤势压他,晾得他也不敢*来。” “是。”邱兰退了下去。 不到一会儿,孙永福便敲响了门,“公主,南王来了。” 在他身后,果然有两个人紧跟其后。快要跟着他进来的时候,被孙永福拦住了。“公主在此歇息,尔等身份低贱也敢入内?看什么看?不服气?就是摄政王在这,咱家也敢拦。” 那两人面面相觑,还是停住了。 亦南舒噙起了嘴角,调笑道:“你这奴才看着不错,要是哪日你倦了,可以跟我说。” 她摇了摇头,“南王身边人才济济,我倒是看上了两三个。” 他摸了摸鼻子,坐下,把一个白玉瓶放在了桌上。“诺,我的玉肤露。”他挪揄的咬着我的两字,促狭的瞥了她一眼。“这玉肤露的主人,怕是要伤心失望了。” 两人心知肚明,这玉肤露乃是玉洺辰专有,她找了个借口才能单独见他。脸稍红,她啐道:“他心如木头,不伤别人的心就阿弥陀佛了。南王少拿我说笑,他从来都随心所欲,谁也猜不到他想什么。” “那这玉肤露……”他伸手想要拿回来,却被她先一步抢在手里。挑眉,“他随心所欲,你还拿他东西?” “谁叫他骗了我,拿一瓶玉肤露算得了什么。”慕锦华越想越气,瞪了他一眼,“南王也帮他瞒着我,平白叫我担惊受怕。” 亦南舒耸耸肩,忙撇开关系,“我也是刚才才知道的。”他凑上前来,“你是怎么猜出来的?”御风至少拿捏了七分**,一开始他都被蒙在鼓里。 这一点,才是他感兴趣的地方。 慕锦华洋洋自得,低声道:“七哥还记得在熙云宫我故意挽着他手臂?” “记得。”他点头。 “如果真是玉木头早就避开了,哪里让我碰得到他?”如今想想也是,他想走,皇宫哪里能困得住他?是她多虑了。 亦南舒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评价道:“你们果真是天生一对。” 她恼羞成怒,“*言乱语。” “瞧,连回答都是一模一样。” 慕锦华气结,得,她从来都说不过他。干脆转移了话题,她压低了声音道:“七哥,是我对不住你。那傅长宵权势滔天,暂且只能听之任之,前段时间委屈你了。” 他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说什么混账话,吃好喝好,哪里委屈了?” 慕锦华揉揉额头,心里更是歉疚。眼角撇到门外的人伸长了脖子往里面靠,她打开茶帽,用食指蘸了蘸茶水,在桌上写道。‘梁祝一响,借醉离开’。嘴上却说,“七哥不觉得委屈便好,为防某些人生事,南王还是走吧。” 亦南舒颔首,“也好。” “邱兰。”她唤了一声,邱兰进来,对她吩咐道:“从现在开始,你要时刻跟在南王身边。要是有哪个不开眼的东西为难南王,你尽管命人拖下去。出了事,有我慕锦华担着。” “是,奴婢明白。” 门外的几个奴才闻言一抖。 待人一走,她才回到床边,把小慕峥的手拿出来,拉开衣袖,大大小小的伤痕出现在了眼前,看起来触目惊心。 那恶奴也下得去手! 药膏涂上伤处凉凉的,小慕峥睁开眼睛,就看见她专注的在给自己上药,眼前顿时就迷蒙了。 在他记忆中,还是头一回有人这么对他,小心得好像他是手心里的宝贝。 他心口微微疼,朝着她这边靠了靠。 她这才发现他醒了,一看,瞧见他满脸泪水,顿时就心疼了。移过去,让他靠在了自己腿上。“怎么了?是不是疼了?” “嗯。”浓浓的鼻音传来,他伸手环住了她的腰,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 他是大皇子,是天辰目前唯一的皇子没错,可父皇不疼,母妃不爱,甚至比普通人家的少爷还不如。 从小他就知道察言观色讨两人欢心,这样的环境中长大,他早就比同龄人还要早熟几倍。 慕锦华一怔,把被子拉上一点,“一会儿就不疼了。” 小慕峥哭了一会儿,又睡着了。刚吩咐孙永福照看他,傅长宵就派了人过来让她过去入宴。 天色渐暗,整个梅疏殿都笼罩在一片暖光之中。远处的梅林静谧,暗香袭来。 慕锦华心思飘远,这样的宁静,又能维持到几时? 没人注意到,一个**急急忙忙跑了过来,一不小心就冲撞了进去,把慕锦华撞到了地上。 混乱中,他从衣袖中拿出了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塞到了慕锦华手中。 她很快反应过来,用衣袖挡住了。 也是这一刻,小**被人拉了起来。 !! 第六十九章 他们认识? 双儿一边扶慕锦华起来,一边骂道:“不长眼的东西,公主岂是你可以冲撞的?” 那**方才如梦初醒,挣扎着跪倒地上求饶:“奴才不知道是公主,求公主开恩哪。” 慕锦华摆了摆手,说道:“走吧,下次注意点。” 那**感恩戴德。 “公主,就这样放他走了?”双儿不满,“如果其他奴才知道了,还不骑到了公主头上去。” 慕锦华佯装无奈的叹了叹,把手中的东西收到了衣袖深处。“得饶人处且饶人,你看天这么黑,或许他真是无意的。” “公主就是心善。” 这一个小插曲很快就被抛到了脑后,还没进梅疏宫,丝竹的靡靡声便传了过来。 走进梅疏殿,慕锦华立刻想到史书上是这样评价的,碧瓦朱甍,画梁雕栋。八个字,将梅疏宫的奢华迤逦刻画得入木三分。 殿内纷华靡丽,莲步款款,仿若真是踏在仙台之中。难怪先祖临死之前再三严令后代子孙不准打开梅疏宫的殿门,或许早已料到后人看到这种境况震惊的神情。 落座,扫了一圈,竟然没有看到玉洺辰……不,是御风的影子,若有所思。玉洺辰究竟想要做什么? 就在所有人都入座的时候,一声洪亮的声音传了过来,“皇上驾到,良妃娘娘驾到——” 众人急忙起身,叩拜,“参见皇上,参见良妃娘娘——” 慕玄烨大步走了进来,对梅疏宫的奢华也只是惊诧一下,又回归平静。“平身。” 众人起身,在看见帝王身侧的女子时,都惊讶得合不住嘴。 南棠家的小姐?! 相反于慕锦华的美,她美如月宫仙子,让人觉得遥不可及。又美得不露声色,淡雅清丽。她天辰第一美的称号,便是因了这如仙子般的神态之姿。 而良妃,紧跟在两人身后,脸上保持着端庄得体的笑意。两姐妹同父异母,容貌却是天上地上的差别。 在良妃之后,也才是排得上名号的几位宠妃。 一时间,所有人都心思各异,摸不准年轻帝王的心思。 慕锦华垂下头,指尖摩挲着袖中的牛皮纸袋。难怪今日皇兄会让李公公来接玥姐姐,原来是乘着这个机会给她撑腰。 到了殿前,南棠玥迟疑了,落了慕玄烨两步。他察觉到身边人的变化,回转身来,不由分说把她拉进了自己怀中,揽着她上了殿前,与她同座。 苏沪捏紧了酒杯,毫不避让的看向高位,眼中满是不赞同。 慕玄烨仿佛没有看见,他来之前便已做好心里准备迎接一切。如果他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保护不好,还有什么资格成为帝王? 被所有人的目光一扫,南棠玥局促不安,偏偏腰上的那只手炽热如铁,一点也不想分开。 “别怕。”低沉的带着让人心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迎上爱人的那双眼,不再害怕。从十四岁先皇赐婚一直等到了十九岁,她终于要等到她的幸福了吗? 南棠玥不知道,但是这一刻,她想要沉溺在这种美梦中不可自拔。既然要沉沦,那就让她先享受眼前的幸福。 触及慕锦华鼓励的视线,她端坐了身子,仿佛是万花之王,这天下**,耀眼得让人无法忽视。 “皇上,这实在不妥。” 众人齐齐看去,惊讶的发现说话的人却是南棠封,看他从席间走出到跪下,很多人都缓不过神来,下意识朝着朝中的两尊大佛看去。 只见傅长宵和苏沪一人若有所思,一人低头喝酒,顿时摸不清他们的心思。 最先反对的,不该是这两人吗? “皇上,小女身份低贱,怎能坐在那里?老臣惶恐啊。”他一连磕了三个大响头,额头都青了。 南棠玥眼中闪了闪,心中自嘲。身份低贱,这个人真是她的爹爹?有时候她真的怀疑,南棠歆才是这南棠府正儿八经的嫡女。 “皇上,这万万不可啊……” 听着那一声声的哀呼,她的心从揪疼到最后化为了平静。即便如此,那隐藏在袖中的双手止不住发颤,直到一双温暖的大手包围住了她。 “国舅爷似乎忘记了,玥儿是天辰未来的**。”年轻的帝王阴沉着眸子,恍惚间,众人感觉到的不是这个年轻的帝王而是威震四海的先皇,那双眼一样的凌厉与捉摸不透。 南棠封心一凛,硬着头皮劝诫道:“话虽如此,但皇上尚未大婚,这于理不合啊,皇上如此,将良妃娘娘至于何地?” 良妃勉强一笑,“爹…国舅爷何必在乎这些繁文缛节,皇上与姐姐将要大婚,位于主位名正言顺。本宫作为胞妹,承蒙皇上厚爱恩宠多时,已是感激不尽。”她将一个大度、隐忍的妃子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南棠玥心口钝痛,她的妹妹与爱人早已孕有一子,而她…… 这一打岔,许多大臣纷纷请旨,声援南棠封。 咚咚咚的声音突然在殿内传了开来,众人侧头,看着荣华公主扣着玉杯轻轻敲在桌面上。一双眼似笑非笑,看得人心慌。 “公主有何见教?”其中一位大臣说道。 她停了杯,字字珠玑,“本宫倒是觉得玥姐姐的身份尊贵一些,那主位哪有坐不得的?”秀眉轻挑,嘴角漾开了一抹冷笑,“自古嫡庶精分,各位大臣口口声声说尊卑尊卑,究竟谁才尊,谁才卑,各位是不是弄反了?” 纤纤玉指一指向良妃,她偏着脑袋,一副慵懒的神态。“良妃娘娘生母,本宫记得,是个妾室没错吧?” 良妃脸上顿时刷白,后退了小半步。她握紧了秀拳,几乎咬断了一口银牙。最最想要隐藏埋掉的东西被人血淋淋的层层剥开,仿佛是赤身站在众人面前。 她几乎能感觉到四面八方传来的鄙夷、指点、笑话……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就要因为一个嫡庶的区别变得徒劳无功了么?她不甘心!更甚是恨! 庶女二字就像是一道魔咒,**得她抬不起头来。庶女,又有什么错?是整个礼教的错。 南棠封等人哑口无言,是啊,抡起血统身份,良妃娘娘怎么比得过未来的**? 慕玄烨霸气开口,“除了南棠玥,谁也不可能有资格荣登后位。” 一句话,再次认可了南棠玥的身份。 慕玄烨朝着苏沪看去,从他脸上瞧出一丝满意,暗自松了一口气。他要是连帝王的气魄都没有,还怎么统领*山? 小小的插曲很快就被靡靡的笙歌抛到了九霄云外,众人酒酣之际,李公公走进来,在慕玄烨身边说了什么,他高兴得连说了三个好。 他看向慕锦华,“华儿,朕特意命人给你从南海快马加鞭带了礼物过来,你定然会喜欢的。” 看他笃定的样子,慕锦华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只要是皇兄送的,臣妹都喜欢。”转念一想,她故意哭丧着脸道:“从南海来得,不会是珍珠夜明珠一类的俗物吧?” 所有人都愕然了,南海的珍珠夜明珠是俗物?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 “自然不是。”慕玄烨信誓旦旦的道:“你要是喜欢,便自罚一杯。如果不喜欢,朕喝三杯,如何?” “好。”她一口应道,笑意涔涔的看向各位大臣女眷,“各位可要给本宫作证。” 说话间,李公公指着门口道:“来了。” 众人回头,灯火微熏,一袭张扬红色耀眼夺目。华贵儒雅,风流倜傥。 慕锦华一愣,那是……阮临? 他状似无意一瞥,含笑的目光在她身上停驻稍许,便移开了。大步走到了殿中,说道:“皇上,你要的礼物我已经带来了。咦?”他望向南棠玥,好奇的问道:“这位是?” 晚烟失手打泼了茶杯,浇了一袖子,幸而所有人都注意到位上,没有看见这边。她轻咬下唇,眼中闪过一丝惊惧。 对他的无礼,慕玄烨没有动怒,反而朗笑起来。“这就是朕跟你提过的玥儿,将是我天辰的皇后。” 南棠玥羞红了脸,娇嗔道:“皇上。”反而引来帝王更大的笑声。 阮临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番,眼中闪过一丝惊叹。这南棠玥果真担得上天辰第一美人的称号,他笑吟吟的道:“皇上能得这样天仙般的美人陪伴,真是可喜可贺。” 慕玄烨听他这样后所,脸上也是满满的笑意,眸中透出了一丝骄傲。 阮临半垂着眸,扫过南棠玥腰间的那只手,笑意更浓了。 众人皆是好奇,这个人不仅无礼,而且还深得皇上喜爱,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人? 傅长宵半眯眸子,仔细的打量殿中的男人。这个男人,究竟是敌是友?他向来主动出击,于是直接问道:“皇上,这位公子看起来眼生得很,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慕玄烨有丝不悦的道:“这一点不劳摄政王担心,阮公子是朕的好友,一位普通的生意人罢了。” “是吗?”傅长宵明显不相信,“臣只是觉得,这位阮公子气度不凡,非富即贵。” 阮临笑意未变,泰然处之。慕锦华反而觉得隐藏在那淡然之下的,是他看戏的眼光。仿佛是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他无聊时候的把戏。 !! 第七十章 她就知道他会来 一如上次。 她更想知道的是,阮临是怎么与皇兄认识的?她朝着亦南舒望去,见他埋着头若有深思的样子,更加疑惑了。 殿中气氛有点僵凝,她打圆场道:“皇兄,礼物呢?若是没有,折换城现银也勉强行的。” 慕玄烨指着她笑骂道:“阮临,你看朕这个皇妹,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财迷。” 阮临附和一笑,意味深长的道:“公主爱财,倒和其他人不一样。” 慕锦华总觉得他意有所指,不知不觉就联想到了玉洺辰。上次他说,那庄园是玉洺辰的,什么意思? 玉洺辰真的只是一个剑客吗?她又乱了起来。 “那可不是。”慕玄烨宠溺的道,“别卖关子了,快把朕要的东西拿出来,否则朕真的要折现成黄金白银了。” 众人闻言,纷纷大笑起来。 阮临拍了拍手掌,很快一个作小厮打扮的人端着托盘进来。上面盖着一层红纱,挡的严严实实。 “公主放心,这礼物定不会让你失望。”他扬唇,眉宇间皆是自信洒脱。所有人都伸长了脖颈,连眼都不敢眨一下。 阮临故意犹豫了半响,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这才揭开了红纱。 众人哇的一声发出了惊叹,那托盘中躺着一串巴掌大的血色红菩提,流光溢彩,巧夺天工。 阮临道:“这是用南海的血玉和珍珠镶嵌雕刻而成,出自巧匠鬼手之手。” 他示意,小厮把托盘端了上去。 苏沪蹙了蹙眉,**观察起来。 近一看,这血色红菩提色彩斑斓,再仔细一瞧,原来是每颗菩提都含着一颗珍珠。连她都震惊不已,啧啧咋舌道:“这份礼物还挺入眼的。” 她倒了一杯酒,端了起来,“皇兄,臣妹认输。”仰头一喝而尽,高举空杯,一身豪气引得众人赞赏。 “好。”慕玄烨满是得色,为她的好奇,也为这一份礼物。 傅长宵觉得慕锦华满意的神情有点刺眼,更是不悦这个叫阮临的男人抢走了所有风头。说道:“皇上送了礼,臣等岂能甘居落后。来人,把本王准备的礼物拿上来。” 他目光太过炽热,想让人不注意都难。慕锦华秀眉稍皱,移开眼,无意中看见晚烟过于苍白的脸色,凝视前方入神。 很不正常。她又打量了她一会儿,看向阮临,追着他目光看去。心下一凛,莫非,他和晚烟认识? 这种怀疑和揣测一直延续到两三个人一起端着什么东西上来,丝帛轻晃,隐约露出了一抹碧色。 放在地上,放出一声轻微的闷响。 但看这礼物约若人高,乍眼一看,不知道还以为丝帛下是一个美人。 阮临调倘道:“摄政王不会送了一个人吧?” 傅长宵迎上他的眼,狂妄道:“不错。” 当小厮把丝帛揭开,一尊碧色人像惟妙惟肖,可不就是和荣华公主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众人哗然,慕锦华抽抽嘴角,有些窘迫。 皇上才刚给公主赐婚,这摄政王就深情款款的送上玉石肖像,所有人都热血沸腾,揣测这三角关系,比哪家姑娘失了身,哪家公子宠妾灭妻还要劲爆百倍。 傅长宵望向慕锦华,问道:“公主可喜欢?” 一时间,她词穷了,回答是,坐实了两人间的流言。回答不是,等于当众打了他的脸,让他下不来台。大事为重,此刻不适宜和他翻脸。 犹豫了半天,脱口道:“这玉像看起来挺重的。” 傅长宵黑了脸,咬牙切齿道:“公主请放心,本王一定会派人好好送到荣华宫的。” 她语噎,干脆闭口不答,越说越错。 这时,亦南舒打圆场道:“本王要是没看错,此玉色泽纯净,雕工细腻,光莹碧透,应该是出自天南山。摄政王,不知本王说的可对?” 傅长宵脸色这才缓和,脸色透出一股得色,“南王好眼光。” 天南山的玉石价格不菲,质地上乘,能得一块便要数白两。这么一尊玉石像不知花费多少真金白银,一时间众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苏沪把酒杯往桌上一磕,大殿内安静了不少。 傅长宵脸色未变,神色自如斟满了酒杯。 而苏沪倒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完全看不出喜怒哀乐,多少引得众人发憷。 还是慕锦华假声咳了两声,说道:“荣华谢过摄政王,这尊大礼,本宫就收下了。”手上的玉石是块烫手山芋,她已打算好宴会之后赠与皇兄充国库。 挥挥手,立刻有人把石像搬了下去。 紧接着,众人都争相送上自己的礼物。慕锦华一一收下,再两三言表示自己喜欢,还算是宾主皆欢。 好久,慕玄烨才注意到阮临站着,忙道:“来人,给阮临赐坐。” 安排座次的**为难道:“皇上,座次是之前就安排好得,要是再排位,就得到末尾去了。”看得出皇上对这位公子非比寻常的看重,所以才难办。 “这……”慕玄烨迟疑了一下,阮临只是一个富商,安排在中间哪里都不合适。 阮临说道:“皇上不必为难,那不就有个空位吗?何必麻烦。”他大步走了过去。 那空位是留给玉洺辰的,慕锦华刚要出声阻止,他已经一屁股坐下了,难道还要他起来。 殿内传来阵阵抽气声,阮临故意问道:“我坐这位置不妥吗?” 小**答道:“这是留给驸马爷的。” 阮临皱了皱眉,郝然的看向慕玄烨,“皇上,我…事先并不知晓。这宴会都进行大半了,驸马爷还没来,我才……” 他一脸惭愧的样子,正要起来,就听慕玄烨说道:“驸马爷既然未到,你坐着也无妨。” 慕锦华敏锐的注意到慕玄烨的一丝不悦和不满,心跳如鼓,这才明白了阮临的用意所在。 她肯定,这人一定是故意的。 她眼神微闪,莫非,他知道玉洺辰会不来? 想到那日的事,再联系今日,她大为警觉,是他拦住了玉洺辰不让他来的吗? 无意中对上阮临浅笑的眼,她收拢指尖。不管他玩什么把戏,她绝不会再让他逞心如意。 慕玄烨侧头问亦南舒,“南王可知玉公子去了哪里?”这公主生辰宴竟然少了驸马爷,这事传出去还不沦为笑柄了? 亦南舒也不知道,就连御风什么时候不再都不知道。 慕锦华抢先说道:“皇兄,玉洺辰他……” “我自然是为公主准备礼物去了。”殿外传来的笑意打断了她的话,玉洺辰大步走进了殿中。清朗如画,眉目间六分英气三分豪迈一分洒脱,淡然出尘,宛若那冬末入春的一道清泉,清清凉凉,却让人格外舒坦。 慕锦华的心一下子就鲜活了,目光紧紧的追随他,嘴角半扬。 这根木头,从来都这样出其不意,害她白白担心这么久。 玉洺辰侧头给她一个安心的笑意,行至殿中,又道:“皇上恕罪,草民既知今日是公主生辰,特意亲手准备了一分礼物。出宫较晚,匆忙而至,还望皇上莫怪。” 慕玄烨知道他和南王一起从皇宫出来,对他的怨气少了几分。“驸马爷是为礼物来晚了,朕又怎会责备。”瞥见慕锦华频频打着眼色,他只好用一种轻松的语气道:“只这礼物不好,朕是要怪罪的。” 傅长宵重重的哼了一声。 再看阮临,眸色深重。 玉洺辰全然不在意,眸中全是洒脱和自信。“皇上放心,草民的礼物,定能入得公主之眼。” “哦?”慕玄烨这次是真的有了几分兴趣,玉洺辰不过是个剑客,他已不抱任何希望。有什么,能比得过他的血菩提,又有什么,比得上傅长宵的玉石雕像? 很多人都发出一声声嗤笑,嘲笑他不知量力。这宴会当中,哪一个送的都是非凡之物,一个整天只会打打杀杀的人,能送出什么来? 但一瞥那淡然之态,又不由得让人平白相信。 慕锦华嘴角再扬,她相信玉洺辰,如同他每一次都能给她带来许多惊喜。虽然这惊喜中,大多是惊讶大于喜悦。 不管如何说,她仍是生出了一丝紧张,汗水晕湿了袖中纸袋。 玉洺辰侧头,一笑,她顿时感到心安,也回给他一个微笑。 两人的互动看起来很普通,却该死的甜蜜。傅长宵闷闷的灌了两大口美酒,说道:“玉公子非得在这时候卖关子,岂不扫兴?” 玉洺辰不接话,低声唤道:“御风、炎雷。” 闻声,两人一前一后手端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的是——两本书? 这玉洺辰不会穷到连珠宝都买不起,所以干脆去书店买了两本书浑水摸鱼吧? “第一份礼物,是禹州温圆的账本。”低沉的声音在宴会中掀起轩然大波,就连一贯云淡风轻的苏沪也端正了身体。 账本?温圆?莫非,是在上京途中丢失的那本? 慕玄烨拧起了眉头,“呈上来。” 玉洺辰看了御风一眼,后者走上前,把东西交给了李公公。 李公公接过一看,册上标榜的账本二字引人注目,手托着犹如千金,毕恭毕敬的呈到了帝王眼前。 !! 第七十一章 他给的礼物 慕玄烨连翻几页,眉头越凝越重,底下一片压迫。翻了几页,他叹了几声,“李公公,给苏相和摄政王看看。” 苏、颛孙两人看毕,脸色都沉了下来。尤其是看待玉洺辰的眼光,多了一层深意。 他,究竟是谁? 尤其是苏沪更是好奇,禹州赈灾粮和草药,再到失而复得的账本,他……玉洺辰,玉洺辰。他在脑中搜寻一圈,放眼三国,有哪个大家姓玉。 蓦地,他定住了,失笑起来。他怎么说没有印象,原来是那家的人,这样就说得通了。 慕锦华一直暗自观察两人,看着苏沪的表情,心中疑惑渐起。他猜出什么了? 除了几人,其他朝中大臣表情不一。有着急擦汗的,想一睹账本的,另起打算的……可谓精彩纷呈。 最后,还是慕玄烨开口了,“驸马爷的礼物果真不负众望。”他略带深意的看着他,有意对他施加了帝王的威压。 可玉洺辰不卑不亢,泰然自若,“皇上欢喜,公主才会欢喜。这第一件礼物,草民是投巧了。” 帝王的脸再次一缓,他既向他投诚,他没道理会傻傻的拒绝推让。“这让朕开始期待第二件礼物了。” 傅长宵握着玉杯的手指僵了僵。 “这第二件礼物就微不足道了,《本草经》,望得公主所喜。”他挥手,炎雷把东西拿到了慕锦华跟前。 慕锦华狂喜,宝贝的把书拿在了手中。“驸马深得本宫之心。” 玉洺辰一愕,眼眸微闪。他这是被调戏了? 旁人或许不知这本书的重要,但慕锦华之前是连想都不敢想。这哪里是宝贝,根本是她的心头宝。 宁秦雅深有同感,就像她当初拿到了王岩之的真迹时的激动心情。 “《本草经》,玉公子果然大手笔。”阮临幽幽说道:“众所周知,《本草经》真迹已经失传,留世拓本记载不全。即便是,本本也价值千金,何况是真迹。” 玉洺辰好似才发现他一样,侧身,有些不悦。 阮临被他一看,精致的脸上拂开一抹春风般的笑意。“玉公子对公主真是情深意重那。” 身子一侧微僵,玉洺辰大为警觉,道:“我不喜欢其他人觊觎公主。”这句话,已经有了警告的意味在里边。 慕锦华心一跳,抬眼看他。饶是知他随口说说,还是止不住为这句话乱了心。之后,是无边的苦涩。 阮临一甩折扇,当真是风流模样,“既然放在心上,那便守好了。”透过他,对上慕锦华微恼的眼,“公主国色天香,玉公子防得住我,又能防得住天下悠悠众人?” 玉洺辰眼一沉,气氛瞬间冷凝下来。“公主深情专一,乃是天下难得的好姑娘,我只管待公主更好,又何须去防天下人?防来防去,岂不早早累死,反倒便宜了尔等小人?” 阮临一噎,笑道:“公主果真是好福气。”之后,便不再说话。 殿上一干女子都为这段话脸红心跳,羡慕的朝着慕锦华望去。驸马如此,夫复何求? 但只有慕锦华,才明白心头的点点酸涩是为何?她相信玉洺辰会对她好,或许比其他人还要好。但是,那不是爱啊。 惊觉到自己心里的感情,她急忙止住,生生的压了下去,硬是在脸上挤出一抹含羞带怯的表情。手中的《本草经》,似乎也不是那么喜欢了。 慕玄烨对玉洺辰的表现又满意了一分,刚要让人赐坐,话到嘴边连忙止住。阮临坐了他的位置,那他……慕玄烨觉得有些头疼,不管安排在哪都不合适。 这个驸马还是自己下旨赐的婚,而偏偏自己妹妹又喜欢。 这时候,玉洺辰说的话简直就是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彷如天籁。只听他道:“皇上要是恩准,可让我与南王一桌?玉洺辰来得晚,自知惭愧,若是皇上再安排宴席不妥。再说,我与南王这些日子同住熙云宫,平日里打过不少照面,也算熟识了。大丈夫不拘小节,一个座位,挤挤便是。” 慕玄烨知道他与亦南舒早已熟识,也不戳破,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亦南舒。“南王,这?” 亦南舒*肆一笑,“只要驸马爷不嫌弃,本王自当乐意。” 慕玄烨有些尴尬的命令道:“来人,在南王的宴桌旁加个座。” 虽是玉洺辰先提出来得,慕锦华仍旧为他感到委屈和不值。再看阮临,就多了一分不喜。 浑然未觉的某人还倒了一杯酒,对着玉洺辰低声道:“师弟,得此佳人,师兄敬你一杯。” 众人都在看着,玉洺辰只好端起了酒杯,也回敬道:“还是那句话,师兄要知道,有些人,你碰不得。” 两人碰杯,一个清朗俊逸,一个儒雅风流,个个让人移不开眼。再看一旁妖艳*魅的南王,霸气张扬的摄政王,或者是首位上华贵威仪的帝王……不少女子都羞红了脸庞。 能择一为东床佳婿,岂不快哉? 丝竹声气,不少女子都纷纷表现,只望谁能注意到自己。驸马爷咱争不过荣华公主,不是还有其他人吗? 一时间热闹纷纷,青年才俊不甘后让,一展才技。 慕锦华注意到黎简走进了宴会中,在苏沪耳旁说了什么。而后,苏沪抬头,对着她点头一笑。 车马都安排好了,只待《梁祝》声起。 又过了一炷香,宁秦雅也走上前来,目光悄悄从亦南舒身上流过,见他朝自己看过来,脸又羞红了几分。“皇上,臣女也想一展才艺。” 慕玄烨自然恩准,宁秦雅命人拿了琵琶过来,挑动琴弦拨正了音色,这才示意侍从都退出去。 琵琶声起,清脆的弦声袅袅。美人玉指葱葱,起唇开唱:“浔阳*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浸月。忽闻水上琵琶声,主人忘归客不发。寻声暗问弹者谁?琵琶声停欲语迟……” 歌声婉转嘹亮,众人如痴如醉,眼前蓦然展开了一幅惜别的画卷。当她唱到“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再唱到“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一股离愁诉在琵琶声,闻着落泪。 慕锦华顺着她目光看去,亦南舒含酒浅笑,姿态当真华贵风流。她不由得在心头一叹,众人皆以为南王纵情笙色,却不知他只看似生在红尘,随时皆能抽身。 这宁秦雅一腔情思,注定只能打水漂了。 刚要收回目光,惊异发现傅长宵已经不在座上。再看晚烟不知是不是琵琶声勾动心弦,脸色哀戚,娇柔动人。 她又望向玉洺辰,不期然和他的目光装上,心跳乱了半拍,急忙收回了视线。 一晃神间,在凝神,已听她唱道:“凄凄不似向前声,满座重闻皆掩泣。座中泣下谁最多,*州司马青衫湿。”回手一拨,低低的弦声悠悠响动,宛若哀戚。 直到许久,众人都没回过神来。 慕锦华拍手称好,“秦雅妹妹果真是才艺馨得,纵是白乐天在世,定然感叹,一曲琵琶得知音。” 宁秦雅羞红了脸,**的抬头瞥了亦南舒一眼,而后答道:“是秦雅献丑了。” 慕玄烨朗声笑道:“朕到今日才算是真听了一曲《琵琶行》,赏,重重有赏。”他看向宁元恒,“今日之后,怕是郡国公府的门槛就要被媒婆踏破了。” 宁元恒也很高兴,回道:“这是承借了公主的光了。” 这话慕玄烨自然爱听,当即说道:“秦雅,若有看得上眼的,只管跟你大哥说,朕亲自赐婚。” 帝王一言,这是多**耀,宁元恒对自家妹妹使了使眼色,“还不赶快谢恩。” 宁秦雅蠕蠕唇,半跪下来,“臣女谢皇上恩典。”惹来众女一阵嫉妒羡慕。 接下来各家女子更是跃跃欲试,希望能得皇上金口玉言。 连接欣赏了三四个女子才艺之后,李公公方说道:“皇上,教坊也准备了歌舞助兴。” 提到教坊,众人下意识朝着晚烟看去,再看看慕锦华。 不少人心中猜想,这不会是公主刻意安排以羞辱晚夫人的吧? 慕锦华端正了身子,微微有些紧张。傅长宵尚未回来,莫非是他发现了什么?不行,她握紧了拳头,箭在弦上,不发也得发。 但听慕玄烨道:“宣——” 大司乐一挥手,舞姬款款进入殿中。幕帘后,乐师们拉响琴弦,敲响编钟,《梁祝》乐响。舞姬们长袖轻甩,身姿曼妙。 亦南舒微眯眼眸,端着一杯酒,忽的站了起来,闯进了歌舞中,伸手就把一个舞姬揽在了怀里。“好香。”他喃喃道,桃花眼上扬,霎时间夺人心魄。 又轻轻放开她,勾起下一的人下巴,可谓风流至极。 偏偏他极耀眼,每一步走得恰到好处,没有妨碍到歌舞一丝一毫。众人看得咋舌,却移不开眼,渐渐口干舌燥起来。 难怪南王风流之名闻名天下,原来是真的。他的‘捣乱’,反而让看者欲罢不能。美人算什么,美男才是王道啊! ‘哐当’一声,宁秦雅脸色苍白,衣袖打湿。 “怎么了?”宁元恒问道。 !! 第七十二章 金蝉脱壳 她摇了摇头,抿唇着唇不说话。 宁元恒眉头一皱,又很快舒开,说道:“南王果真潇洒。”其中意味,相信她能懂。 果然,宁秦雅脸色又是一变。 杯中美酒饮尽,亦南舒轻摇身子回来,向着慕玄烨道:“谢辰皇款待,本王不胜酒力,先醒醒酒。” 慕玄烨似是不悦,又似鄙夷,挥挥手,“去吧。” 亦南舒打了一个酒嗝,大笑着离去,身子摇摇欲坠,邱兰扶着他出了梅疏宫。 玉洺辰微微抬手,御风连忙跟了上去。 众人不免一阵惋惜,刚才的燥热平息了不少。 歌舞声声不息,整个宴会看起来安静祥和。 慕锦华示意双儿,乘着众人看舞时退了出去。 见状,阮临一笑,对玉洺辰道:“他们都走了,你不去?” 玉洺辰紧紧盯着他好一会儿,“你想做什么?” 阮临背靠在椅子上,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当然是来看戏的。”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要知道你的身份……” “你不也是瞒着好好的?”阮临偏头,笑得肆意,打断他的话在先,又看他眼中的一丝恼意,无比畅快。“师弟能来天辰玩,师兄为何不可?” 仍旧是那副欠揍的模样,玉洺辰忍下挥拳头的冲动。“师兄看戏我是管不着,可是不该看的戏,师兄还是少看为妙。别人或许会惧师兄,但是我不会。” 阮临又是一笑,没有再说话。他相信,玉洺辰说到做到,心里不觉生出了一股怒意。被人威胁的感觉,实在算不上好。 慕锦华出了梅疏宫,黎简已经等在了外面了。“黎叔,如何了?”她快步走过去。 黎简眼微闪,很快凝神,“都安排好了,一会儿引开侍卫,从梅园后门出去,便可直接有马车送人到南门。” 傅长宵既然敢放人出宫,便早已做好了准备。只怕这梅园内外重兵把守,连苍蝇都飞不出去。 心中扔有担忧,她还是道:“我们先过去吧。” 跟着黎简摸黑走,其中不少禁卫军沿路经过,吓得双儿连连噤声。又绕了好一会儿,黎简忽然停下来,学了几声猫叫。 立刻猫叫声回应了他,不一会儿,十几个人走了出来。 “七哥。”慕锦华唤了一声,上前去,“你怎样?”刚才看他喝得不少,又吹了不少风,着凉就麻烦了。 “不碍事。”亦南舒吐字清晰,哪里有大殿上的醉意?“只是那点点酒,难不倒我。” “南王、公主,还是快点离开吧,免得生变。”说话的是御风。 慕锦华很惊讶,这件事商量的时候只有几个人知道,难道玉洺辰早有安排? 听不到她回答,御风一想,明白了症结所在,解释道:“二爷早已猜测公主会有所动,所以一直让属下暗中打探保护公主。” 黑暗中,她唇角一扬,道:“事不宜迟,赶快行动吧。傅长宵不在大殿内,我怕他已警觉有所行动。” “好。”亦南舒道。 一行人开始朝着后门而去,因为有图纸指引,一路上十分安全。到了后门,果然有重兵把守。 借着灯光一看,慕锦华才发现身边一张陌生平凡的脸,做着禁卫军打扮。待得那人冲着自己眨眨眼,才恍然大悟,原来他已经易容。 在他身后,都是相同的禁卫军装扮。 “黎叔,有把握吗?”慕锦华担心问道。 “嗯,有了令牌,那些人一时半会不会起疑。只要到南门,便会有安排好的人接应,安排出城。” 苏沪的第二计,反客为主,金蝉脱壳。 傅长宵此人自大狂妄,定认为自己布下了天罗地,那他们便正大光明的出城,反而不隐忍起疑。 “七哥,保重。”她郑重道。 亦南舒一愣,莞尔,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你放心,你七哥没那么容易死。” 他语气轻松,反而让她更担忧了。 当初阿云也是这样,让她别担心,可是结果…… ‘华儿,你先走,别管我。’ ‘你放心,我一定会赶上来的。’ ‘快走……’ 回忆一幕幕在眼前闪过,那一天刺眼的夕阳,血泊中半跪的男人,那温柔而坚定的眼神,一点点啃食她的记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的心一点点的收缩,像是要挤成一团,越来越紧,越来越挤,让她无法呼吸。 慕锦华反抓住了他的手,紧紧握在手心。从手传来的轻微的颤抖让亦南舒能清楚的感觉到她的无助、惶恐和不安…… “七哥,你一定要平安。”她哽咽了,若是这个人也在她的眼前出事,她一定会奔溃。 “七哥,求你……”她求他,一定要平平安安。 亦南舒眼中布满了认真,坚定的答道:“好。” 这样的痛苦,阿云不会想让你再经历第二遍。为了阿云,为了你,我不会有事的。 她深深的呼吸,良久,从怀里拿出了一块令牌,交到了他手中。“这是先皇给我的免死金牌,见它如见圣上。” 双儿瞪大了眼,公主怎么会把它从箱子底拿了出来?这不是公主一直都爱如心上宝的吗?碰也不让她碰。 黎简也愕然了,想不到慕锦华这么重视他,把这天下仅剩的一块金牌也拿了出来,他的脸沉了沉。 亦南舒不想也知道这块金牌的重要性,或许比傅长宵的令牌还要管用。天辰先皇在位三十年,励精图治,众民爱戴,到了晚年却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令人震惊。 对上她的眼,他还是收下了。叮嘱道:“你也是,万事小心。那边的事,有我来查,你先处理这边的事就好。” “嗯。”她用力点头,咬着唇不敢哭出来。 “曦主子,属下用性命担保,王爷不会出事的。”邱兰忽然道,慕锦华这才发现她。 邱兰长得本就和普通男子一般高,这一装扮,掩在人中看不出异常。 “嗯。”有她在,她更放心了。“邱兰,你熟悉天辰,若是出了变故,你小心应付。” “嗯。”邱兰保证道:“属下一定不负所托。” 御风看这情况,说道:“还是赶紧走吧,迟则生变。” 亦南舒收好令牌,整了整衣衫,混入了队伍中,由着黎简带着这十几人从黑暗中走了出去。 慕锦华抓紧了衣衫,屏住呼吸,紧紧的盯着那一边。 “放心,不会有事的,二爷还安排了后招。”御风安慰道。 她还是害怕。 尤其是当他们到了门口的时候,就被拦住了。“什么人?” 黎简上前一步,说道:“我等奉了王爷的命令出城办事,尔等速速让开。” 那人朝着一行人一个个看了起来,看到亦南舒的时候,慕锦华一颗心都绷紧了。又见他移开眼盯着下一个人看,才悄悄舒了一口气。 观察完这些人,他才回来,“有令牌吗?” “自然。”黎简把令牌递了上去。 那人扫了一眼,就摆手道:“去吧。” 黎简收回了令牌,镇定自如的说,“我们走。” 一行人出了后门,那人也没发现不妥。 几人刚要放松,忽然一个人急急跑了过来,大声道:“王爷说了,加紧巡逻,千万别让任何人离开。” “你放心,有我守着,谁敢逃出我的火眼金睛。不过刚才……” 当他说到不过两字的时候,慕锦华心中咯噔一声,就听见御风学了一声夜莺叫声。 那人被打断了话,挠了挠头,换了一句话问道:“王爷有没有派人出城?” “我一直都跟在王爷身边,没有派……” 话还没说完,外面就乱了起来,“有刺客,快来人那,有刺客……” 紧接着,梅园里也有人叫了起来,“有刺客,有刺客——” “公主,得罪了。”御风一手抓着她,一手抓着双儿,运气轻功踏去。 风呼呼的吹,一张开嘴,**瓣就落进了口中,哪里还有那个闲情雅致? 整个梅园的人都动了起来,饶是御风再小心,还是被人发现了。 “这边也有刺客——” “不好。”御风急忙绕路走,闯入林中。 听到声音,人都朝着这边涌了过来。黑暗中根本分不清到了哪里,只能一个劲儿的往梅园中乱闯。 到了最后,御风放开两人,“公主快走,我来殿后。” 慕锦华说道:“你只管抽身便是,不用担心我,我是公主,他们不敢做什么。” “明白。” 听后,她拉着双儿,再次一头奔进了林中。 沉寂在夜色中的梅园仿若是一个巨大的密林,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不知跑了多久,等到两人气喘吁吁的时候,终于跑了出去。 慕锦华一看,这不是今日休息的院子吗? 正要放松,慕锦华朝着袖中一摸。糟了,那东西不在了。 她深吸几口气怒气平息了心跳声,对着双儿说道:“你先回去,我去去就来。” “公主,你要做什么?”双儿拉住了她的手,“外面危及,要是你出事了如何是好?” “别担心。”慕锦华拨开了她的手,“你在这,要是有人问起来还能挡一挡。” 知她有事要做,双儿点头,“公主快去快回。” 慕锦华干脆拿了院子门口的一个灯笼,转身再次迈入了林中,此时林中有大队的人马在梭巡,她得抢在他们之前,找到那个东西才行。 !! 第七十三章 撞破好事? 双儿一面担心一面走进了院中,看见孙永福着急的模样,忙问道:“孙公公,你怎么了?” 孙永福仿佛看到了救星,“双儿,你有见着大皇子吗?他是不是和公主一起?” “大皇子不在了?”双儿惊呼道。 孙永福跺跺脚,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巴,“我的姑奶奶,你是不想我活了是不是?” 双儿呜呜了几声,他才放开手,“奴才就去了一趟茅厕,怎么回来就不见人了呢?”忧心匆匆,来回跺脚,“这屋前屋后都找过了,都不见人,这可怎么办?天这么黑,到哪里去找?” “孙公公你别担心,我们朝着梅疏宫去看看,或许大皇子会往那里去也不一定。” 孙永福一拍手,眉飞色舞起来,“我怎么没想到。”走了两步他又想起来,“咦,你怎么回来了,公主呢?” “公主让我回来看看大皇子。”双儿半真半假的道。 孙永福深信不疑,拉着她急忙踱步而去,“快点快点,找不到大皇子,你每年这个时候,就得给我烧柱香了……” 林中太黑,灯笼的光照不了太多,她躬着身子,瞪大了眼,不肯放过一丝一毫。刚才几乎是乱打乱撞,现在犹如是大海捞针。 或许是御风把人引开了,禁卫军并不朝着这方向而来。愈是如此,整个林子黑漆漆的,树枝乱颤,呜呜的声音犹如鬼泣,一点点声响都能让她提心吊胆。 突然,她眼尖的看到前面一颗梅树下躺着什么,走近一看,那不就是她要找的纸袋吗?真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给找到了。 慕锦华大喜,刚要过去,忽的,左侧传来一阵声响。她整个人顿时僵住了,转过头来,一团人影朝着这边而来。 “谁?”她大喝一声,拿着灯笼照去,身子一侧,尽量忽视纸袋。 那团黑影停住了,准确的说,是两团黑影。“谁在那里?见着本宫,还不下跪?” 她准备好了银针,准备随时出击。 “是我。”沉稳霸道的声音传了过来,她一愣,傅长宵?他在这做什么?难道也是为这东西来的。 不对。她很快又推翻了,这东西别说是其他人,双儿都不知道。不管他来做什么,现在都让人警惕。 傅长宵向前走了一步,后面人影未动。 慕锦华急了,吼道:“你别过来。” 傅长宵便停住了,不解的道:“你怎么会在这?”问出了她最想要问的那句话。 “那你又怎么在这?”慕锦华反问道,“莫非摄政王口味独特,喜欢在这**树下来场**之欢?” 她才调笑完,就听到一阵抽气声。 女人? 她笑意更深了,“想不到本宫猜对了,摄政王美人在怀,果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只不过可怜了晚夫人一个人,在宴会上孤苦伶仃,还苦苦念着郎君去作陪。”她酸溜溜的说,心下好奇,到底还是哪家的女子,这么快就狼入虎口了? 难道,是今日那个作诗的晴儿姑娘? 傅长宵脸色郝然,尴尬的咳了几声,“你怎么也来这?”他的声音再次沉了下来,“玉洺辰那小子也在?”想到此,他的心里喷出了一股股怒火。 再看慕锦华,全身都萦绕在灯火下,妩媚的脸庞更显柔和,好想要把她揽入怀里好好疼惜一番。 才尝过某种滋味的他又蠢蠢欲动起来,朝前走了几步。“既然便宜了那小子,本王又岂能落后?”一想到她有可能会躺在玉洺辰身下,他快要被嫉妒和折磨疯了。 此刻他双眼泛红,步伐更是快了起来。 “你想做什么?”慕锦华惊叫道,后退了两步,身子抵在了**树下。她怎么忘了这个人最是狂妄,怎么会容许自己挑动他? 一时间又是后悔又是害怕,早知如此,就不逞口舌之快了,眼看傅长宵要到了面前。慕锦华发了狠,就算拼个你死我活,也休要他尝到一丝甜头。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响了起来,糯软的声音传来,“姑姑,你怎么走那么快?怎么不等等峥儿……” 傅长宵停住了脚步,紧紧的盯着奔过来的身影。 无人发现,远处那团黑影轻微颤动了一下。 “峥儿。”慕锦华心软了软,一手拿着灯笼,一手张开准备接住他。 孰知,快要到跟前的时候,小慕峥一个不小心,噗通一声就摔在了地上,位置刚好就是纸袋放着的地方,小身子刚好把它压得严严实实的。 “峥儿。”她唤道,又是心疼又是疑惑又是担心,忙走了过去。“你怎么样?” 小慕峥乘机把身下的东西拿起来藏在了衣衫里,由着她把自己扶了起来。“痛——”他拉长了音调,嘟着嘴,让人看不出什么来。 慕锦华心中有千万个疑问,但是当务之急,还是应付傅长宵。没等她想出什么理由,小慕峥先说道:“峥儿再也不贪玩乱跑进来寻宝了,姑姑别生峥儿的气了……”他拉着她的衣袖晃了晃,讨好的看着她。 那样子看起来,真的像是她来寻找贪玩的小慕峥的。 慕锦华定定的看着他,直直望进他眼里去,不让他丝毫退缩。顺着他轻轻在他屁股拍了一掌,恨恨道:“下次你要是再听那些奴才们乱说,姑姑就再也不理你了。” 小慕峥连连点头,“峥儿保证,再也不会有下次。”那模样,多像是他真害怕她会不理他一般,可怜极了。 慕锦华总觉得他今日有些奇怪,似乎比往常还要脆弱,责备的谎话哽在了喉咙。“牵着姑姑,别再走丢了。” 小慕峥眼睛亮了亮,悬泪欲泣,“嗯。”伸出小手紧紧的牵住了她的手,不,准确的说,是用双手紧紧的拽着她的手不放开。 慕锦华静静的看着他,生出了丝丝疑问,他有什么心事吗? 淡淡的温情被傅长宵打破了,语气不善的道:“这里不是你该玩的地方,下次不要*乱瞎跑。要是磕着绊着,没个奴才在身边,有你好受的。” 小慕峥身子一僵,垂下了脑袋。 他的话重了,慕锦华不悦,挡在了小慕峥面前,“峥儿,我们走。” 小慕峥乖巧的跟在她身边,看着两人走远,傅长宵没有阻止。 直到那一盏灯火再也看不到,傅长宵身后的人这才走了上来。“你何必说的那么重?” 傅长宵挑了挑眉,讥诮道:“你心疼了?”他伸手,箍住了她的下巴,俯身在那张红唇上狠狠的压了压,而后放开,满意的听到女子娇羞的粗喘。“这全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你最好明白。” 女子抿唇不语。 一路上小慕峥都没有说话,安静得反常。对于她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疑惑的抬头,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迷茫。 慕锦华轻声一叹,蹲下身与他平视。“峥儿,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他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然后用力摇着头,“没有。”话回得又响又亮。 骗人。慕锦华本想反驳,但见他眼中盈满的雾气,到了嘴边的质问又咽了回去。“好了,我不会追问你为什么会来这,也不会问你经历了什么。等到你想说那一天,再来告诉姑姑。嗯?” 小慕峥用力点头,扑进了她的怀中。 她抚了抚他的后背,温声道:“我们回去吧。” 小慕峥埋首在她怀中,她低头,无意中看见那张小脸上划过的晶莹。把他抱了起来,继续朝前走去。 刺客引来的骚乱只是持续了一阵,出了**林,她带着他走进了别院。仔细检查一番,见他没有伤口,才停手。 “姑姑。”小慕峥哭得累了,心中生出了一丝悔意,“我不该*乱跑进去的,但是我有理由。这个理由现在还不能说,以后再告诉姑姑。” 他眼中闪过一丝伤感,看得慕锦华莫名其妙。 “好。”她答应他。 小慕峥这才甜甜一笑,把怀中收着的东西交到了她手中。他刚才跑过来眼尖看见这个东西,灵机一动就藏了起来。 纸袋暖暖的,显然是被他贴在怀里紧紧保护着。“做得好。”她夸赞道,摸了摸他的头。“只是下次不许再这么做了,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好。” 他鼻头一酸,眼泪又险些掉了下来。 慕锦华不再提这件事,打开纸袋,把里面的东西都取了出来,越看越心惊,越看越喜。她一手把他拉进了怀中,在那张粉嫩的脸上吧嗒一口,喜道:“峥儿,你真是姑姑的福星。” 他呆呆的,这模样可爱极了,又把他揉进了怀中。 “走,我们去找你父皇。” 朝着梅疏宫过去。那里人声鼎沸,热闹极了。 一大一小才走进,方义豪便领着人上来。见识她,很诧异,“参见公主。”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她问。 “回公主,有刺客潜入了梅园,末将正在派人搜查。”他顿了顿,然后问道:“不知公主刚才……” 她眯了眯眼,“你怀疑本宫?” “末将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担心刺客会潜入公主身边。” !! 第七十四章 这是驸马爷 “这个问题,去问你家王爷吧,本宫刚才恰好碰见他。”慕锦华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尔等尽职尽责,哪里比得上你们王爷快活?” 玉指一指,“你们快带人去梅园看看,万一摄政王被某只狐狸勾走了,可就麻烦了。”她倒是期望方义豪带着人进去刚好撞破好事,不知明日会不会传得满城风雨? 一想到这,心中大为畅快。 方义豪眼皮突突的跳了起来,招了招手,匆匆离开。 她浅笑,走进了梅疏宫中。才进去,就看见孙永福和双儿跪在殿中,惹得帝王震怒。 “本宫一走,似乎错过了许多有趣的事。”人未到,她的声音已经传了开来。 众人回头,来人正是荣华公主。 孙永福和双儿一看,都露出了喜色,“公主——” “大皇子——” 两人面面相觑,皆放松下来。 她走进了殿中,视线在两个奴才间一扫,而后看向首座。“皇兄,这是什么意思?” 慕玄烨见着小慕峥,心放下了大半,仍板着脸道:“这两个该死的奴才失职不算,还妄图欺君,若不打他个几十大板,难解朕心头之怒。” “是臣妹要他们瞒着的。”慕锦华停下脚步,“皇兄要是责罚,就先责罚臣妹,不过,在此之前,臣妹有话要对皇兄说,还请皇兄移驾到内堂。” 慕玄烨颔首,故意道:“也好,要是你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朕不仅要罚这些奴才,连你也难逃其咎。” 慕锦华低头,对小慕峥道:“你去玉哥哥那里等姑姑。” 小慕峥听话的松开手,小萝卜腿朝着玉洺辰跑去。 被他两手一搭,玉洺辰有些僵硬。又瞧着他想要往自己腿上爬,他彻底黑了脸。 “玉哥哥?”小慕峥眼睛一闪一闪的,还记得那夜的情景。 玉洺辰这一分神间,小慕峥已经自来熟的爬到了他的腿上,乖乖坐好。 至此,就算他想要拉他下来,当着满朝文武,也不能。 难得见玉木头局促的样子,慕锦华憋足了笑意,张口无声道‘帮我照顾他’。 玉洺辰眼里一冷,手脚不知道放在哪里。这笔账,以后他再慢慢找回来不迟。 慕锦华见状,率先朝着内堂走去。 阮临打趣道:“你这抱着奶娃的样子也奇特,*湖笑料太少,不知这场景画成图卖下去,*湖多少女儿会哭红了眼。” 不等他说,小慕峥抢声道:“玉哥哥那么厉害。”满眼都是崇拜。 阮临一噎,调笑道:“小娃娃喜欢这个大冰块?他从来只会沾花捏草,你还不知道什么是粘花拈草吧。就是……” 小慕峥漂亮的鼻翼微皱,“玉哥哥,怎么一直有只花孔雀在旁边叫唤?他该不会是在嫉妒你吧?” 玉洺辰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你都说是叫唤了,还理他作何?想吃什么,桂花糕如何?” 从来都不知道何为喂人的玉剑风第一次捻了一块糕点塞进了他的口中,炎雷看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了下来。 小慕峥嘴里装得满满的,得意洋洋的瞅了阮临一眼。 阮临生平第一次有种颓败的错觉,他嫉妒这个大冰块?简直是在侮辱他。刚要回嘴,发现对方只是个小孩,跟一个孩子计较,传出去还不笑掉大牙? “说吧,有什么事非得避开众人。”慕玄烨问道。 慕锦华把袖中的东西递了过去,“这是宴会之前一个‘**’给我的,皇兄看了便知。” 慕玄烨正色起来,翻看了一会儿,脸上积攒了怒色。“他以为他还能嚣张到几时,这个东西,足够让他把兵权全部交出来。” “皇兄,臣妹认为还是不要轻易打草惊蛇,这里毕竟是梅园,到处都是禁卫军把守。稍有差错,便会给他一个发兵的借口,到时候,我们全部都会命丧于此。” 慕玄烨也冷静下来,把东西装了起来,“这件事你不用再管,等我与苏相商量过后再说。” “臣妹明白。”她终究只是一介女流,后宫不能干涉朝政,她已经多次逾越了。 两人再回到宴会的时候一切如常,外人不能从上面看出什么。接下来依旧是笙歌月舞,慕锦华看小慕峥累极的模样,主动请辞。 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她离开,玉洺辰自然也起身离开,同乘离去。 宴会主人公一走,众人也纷纷告辞。直到离开,他们都不知道梅园中曾经发生了什么。 待得傅长宵回来,已经得到一句宴席散场的消息。 当夜慕玄烨暗召苏沪等人御书房商议,而慕锦华则命人去了公主府。 这一路两人都没有主动开口,她不问他礼物从哪里来,他也不问她亦南舒的事。 到了地方,孙大娘早得到通知带着莫笑等在门外,见她来,众人都很高兴。 “玉公子也来了。”孙大娘熟络的朝玉洺辰看了一眼,便缩回了目光。这一看不打紧,只觉得那人比之前更冷了。 双儿笑道:“孙大娘,玉公子便是皇上亲自给公主赐婚的驸马爷。” 孙大娘一拍大腿,“原来是驸马爷,我以前就觉得两人十分般配了,这不,皇上也看出来了。” 慕锦华耳尖微红,玉洺辰不自在的转过了头。 还是孙永福打圆场道:“孙大娘,公主都到了,还不快让公主进去喝杯热茶,再叫几个奴才收拾屋子?” “诶,诶。”孙大娘高兴的走了进去,大声吼道:“你们几个去收拾东厢房,你们去收拾西厢房,都给我做得利索点,公主今天要留在府中……” 玉洺辰察觉到一道专注的视线在自己身上,看过去,发现是一个瘦瘦小小的少年,看着他的目光,很复杂。 他认识他? 玉洺辰想了一遍,还是没有想起来。 莫笑被他一看,急忙收回了目光,局促不安。 从他身边擦身而过,他手心更是冒出了细汗。等他走进去,再看他的背影,一蹦一跳的追了上去。 等安排小慕峥睡下,已经很晚了。 “公主,要歇息了吗?”双儿整理好了床铺,抬首问道。 她吩咐道:“暂时不用,你先退下休息吧,今天不用守夜了。” 双儿应了一声,退下去,轻轻关上了门。 房里安静得出奇,能清晰的听到小慕峥浅浅的呼吸声。 她坐立不安,干脆直接出了门,凉风吹来,带走一些浮躁。 而后,她在院中看见了玉洺辰。 “睡不着?”她走了过去,闻着酒香,伸出手去讨,“不介意给我喝一口吧?” 玉洺辰迟疑一下,才递给她,背靠着墙,看着远空。 慕锦华拿着酒壶灌了一大口,喝得太急呛住了,剧烈咳嗽起来。 玉洺辰伸手给她顺了顺背,“喝这么急作何?又没人逼着你。” 她咳得眼泪花出来了,听了这句话,又被冷空气呛住了,咳得更厉害了。 他的眼中满是担忧,自觉闭了嘴。 好久,慕锦华才缓了缓。待她倔强的抬头,面前那双眼里只剩下清冷和云淡风轻。“还不是你总是藏着掖着,难得抢到了,自然要大口地喝。” 被她话中的无赖气给弄乐了,玉洺辰面上不显,收回了手,难得没和她斗嘴。 慕锦华也靠在了墙上,闭上了眼睛,“不知道七哥现在如何了?”从宴会开始直至现在,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玉木头,七哥一定会安全到昊沅的,对不对?” 她害怕,指甲抠着墙面,仿佛这样才能稳稳的站着。 借着淡淡的火光,他清晰的看见她脸上的惊惧还有绝望,瞬间便明白了她的想法。胸口微缩,他伸出手想要把她揽在怀里,却在手快碰到她的时候,慕锦华突然张开眼睛。 他一愣,将就拍了拍她的肩膀,“七哥没事的。”然后淡定的收回手,在袖中紧紧握成了拳头。 “真的?”她侧头,强忍着眼泪不掉下去。“玉洺辰,七哥真的没事,对吧。他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出事呢?不,他一定会平安到昊沅的。” 她的心乱成一团,恨不得立刻骑马追上去,亲眼看着他到了昊沅才甘心。可是,她不能。 “我明知道自己不能轻举妄动,但是还是忍不住会*思乱想。玉木头,万一,万一……七哥也像阿辰一样怎么办?”她捂住了眼睛,泪水终究忍不住滑落,一直都维持的坚强在一刻轰然倒塌。 “我还是做不到冷静,我还是不能……” 低低的哭诉声扰乱了他的心弦,玉洺辰闭上眼睛,恍惚记起了那一天…… 当他千辛万苦好不容易赶到的时候,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漫天飞舞的羽箭,一箭一箭刺入好友的胸膛。 他们之间,就只隔着一条河。 河的那边,是昊沅的地界,而这边,是天辰。 他还记得御风和炎雷是如何拼命的拉着自己最后被他打得半死,还记得他是怎么用尽全力过了那条河。 等他终于赶到的时候,羽箭已经停止,城门打开,亦天穹震怒朝天一吼。 他们,全部来迟了。 !! 第七十五章 等你来求我 他还记得好友一直一直都提着一口气,保持着优雅柔和的笑容。面对万箭穿心从容至极,就只是为了让她安心不害怕。 他看过去,大石后面那双惊惧的眼睛他这一生永远都不会忘记。 慕锦华。 若是没有他,那个人怎么会死? ‘阿辰,帮…我…守护…她……’ 他愤怒至极,他一直撑到现在,就是为了对他说这句话吗? 一眨眼,那件事过去了半年,却依然如此鲜活存在他的记忆中。 “七哥,他不会出事的,他一定不会出事的对不对?他那样厉害,那么多年都活得好好的……” 他回神,定定的看着面前泪如雨下的女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是恨还是什么。依着他的性子,不该早就杀了她吗?或者是把他幽禁起来。 玉洺辰,你在做什么? 他的心漏跳了几拍,再对上那双满是惊惧的眼,与那天一模一样。终是不忍心,一伸手就把她揽进了怀里。听着怀中的哭声,他安慰道:“不会的,我已经安排好了,再也不会出事了。” 他再对他说,也是再对自己说。 再次闭上了眼睛,脑海中一片清明。是了,他原谅自己放纵,就是为了追查真相还有从她身上拿到虎符。 她是在一片吵吵囔囔声中醒了过来。 一定……是这样的! “……我想等姑姑醒来再回去。” “大皇子,良妃娘娘说了,让您现在就回宫。” “难道你不听我的命令了吗?” 起了身,天已经大亮,房里一个人都没有。眼睛有些干涩,她到梳妆台前拿了镜子一看,发现眼眶微红,并没有红肿起来,不禁感到奇怪。 昨夜到了后面她就不记得了,难道是玉木头送自己回来的? 沉思间,门打开了,双儿惊讶的道:“公主,你起来了?” 门外的人闻声,立刻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小萝卜头直接抱住了她的腰身。“姑姑,我不回宫,我不想回宫。” 身外的奴才赶忙走过来,站在门边,低眉顺眼道,“荣华公主吉祥,奴才是奉了良妃娘娘的旨意来接大皇子回宫的。” “姑姑,我不回去。”小慕峥急得差点哭了,就是不撒手。“你回去告诉她,我不回去,这皇子谁爱当谁就拿去,我才不稀罕。” 慕锦华吓了一跳,十分疑惑。他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公主,求你劝劝大皇子吧。”那奴才苦着脸,“奴才要是不能把大皇子接进宫,屁股就得开花了。大皇子,求求你可怜可怜奴才,随奴才回宫吧。” “峥儿?” 一听到她叫自己名字,小慕峥紧紧抓着她的衣衫不松手,“姑姑,求你了,别让我回去。姑姑,我不回去,我不想回去。” “昨儿不是还好好的,一大早闹什么脾气?” 小慕峥身子颤了颤,哭着求她,“姑姑,求你了,我不想回宫,我不想回宫。” 看他又哭又闹的样子,慕锦华更是奇怪,拍拍他的后背安抚他。“别急,姑姑答应你便是。” 那奴才着急了,“公主,你也可怜可怜奴才吧。” 慕锦华挥了挥手,“你暂且回去,良妃娘娘那里回禀她,说是稍后我会带着大皇子回宫。要不,我让孙永福跟着你一块去?孙永福。” “奴才在。”孙永福走了进来。 “你与他先进宫,把我的话传达给良妃娘娘,让她不必担心。” 那奴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奴才谢过公主。” 打发走了两人,小慕峥情绪才缓和不少,靠在她的腰上一抽一搭,睫毛还残留着细细的水珠。 她坐了下来,看着他,问道:“峥儿,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人,或者是遇到什么事了?” 小慕峥紧紧咬唇不语。 她又接着问了几遍,见他不想开口,只能作罢,心里想着派人去查探一下。语气松了松,“那些事你还是不想说,姑姑也不逼迫你。擦干眼泪,姑姑带你上街玩一圈,然后再回宫。” 又听到回宫两个字,小慕峥头摆如点蒜,可怜巴巴的望着她,蠕蠕唇。 慕锦华叹息一声,“回宫后便求了你父皇,恩准你与我住几日,如何?” 小慕峥这才点头答应,再次扑进了她怀中,紧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轻颤,更是让人担忧。 “姑姑,不要离开峥儿。”童音细糯,带着一丝小心翼翼,惹人怜惜。 “不会的。”她的手紧了紧,眸光一寒。峥儿,就算你不说,姑姑也会把那个人找出来。谁敢伤你一尺,我便伤他一丈,数倍奉还。 收拾打理完毕,待得回宫之时,她只见御风,便问道:“他呢?” 御风答道:“二爷今日清晨便出去了,让我转告公主。平安出城,不必担忧。” 太好了。慕锦华嘴角一扬,只要安全出城,接下来的路边好走多了。“他没告诉你去了哪?” 他一板一眼的回道:“二爷的事我等从不敢过问。” 慕锦华脸一冷,吩咐道:“回宫。” 京中明显再次加紧严防,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已经有三队官兵从马车旁边而过。“御风,京中发生什么事了?” 御风在车外回道:“昨夜梅园闯入了刺客,今儿一大早,不少府中都失窃了,所以才会有这么多官兵严守防查。” 慕锦华想问一句,这该不会都会玉洺辰安排的吧?想想还是没问出口,有些事,其实不必那么仔细知道。 快到宫门前,一顶轿子从里面抬了出来。御风的声音再次透过帘子传进来,“是摄政王的轿子。” 吧嗒一声,小慕峥手上的糖葫芦掉到了马车上。 慕锦华微皱眉头,莫非小慕峥这么反常是因为傅长宵?他恐吓他了?这明显不可能。先不说他只是一个孩子,就算是傅长宵也会不齿欺负一黄毛小儿。 马车被人拦了下来,御风跳下车,“王爷,这是公主的马车。” 傅长宵一把推开了他,御风刚要上前,就被方义豪拦住了。眨眼间,他已经爬上了马车,掀开车帘。 小慕峥脸色惨白,朝着慕锦华缩了缩。 “你想做什么?”慕锦华不悦道,这人三番五次拦自己马车,还真是拦上瘾了。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得向皇兄讨一批人,防止小人入内。 傅长宵脸色阴沉,搜寻一圈没看见玉洺辰,心情好了一点。他静静的看着她的眼睛,语出惊人。“我把禁卫军的兵牌交出来了。” “什么?”慕锦华惊讶道,随后收敛了情绪,警惕道:“你又在打什么注意?” “那一点兵牌我还不放在眼底。”傅长宵嘴角勾出了一抹嘲讽,说出的话狂妄至极。“慕锦华,从现在开始你好好看看,我是怎么一点点登上那个位置的。” 慕锦华呆若木鸡,他竟然真的在觊觎皇位。 “我说过,总会有一天,你会乖乖来求我,恩宠你。”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和想象一样入手光滑细腻。“所以现在,你好好享受你公主的荣光。” 然后,起身离去,车帘高高的掀开,再慢慢落下。 慕锦华觉得脸上被他摸过的地上起了一层层凉意,刺得她的脸生疼发痒。 手上多了一双小手,她低头看见小慕峥担忧的脸,瞬间就冷静下来。 “我没事。”她展开了一抹笑颜,“这一点,还不足以击垮我。” 轿子和马车擦身而过,看似这样,却有一道无形的线车中的两人却纠缠越来越紧。 好久,她都听到傅长宵狂妄的笑声。直到宫门重重落下,她才缓过神来,额头上全部都是细汗。 收回了兵权,慕玄烨十分高兴,后宫整日都处在欢声笑语之中。 没曾想,第一个来找她的,会是良妃。 那个温婉的女子踱步而来,端庄大方,担得起一宫妃嫔的主位。小慕峥闹腾了一会儿早就累得躺在了躺椅中,看着那副肖像慕玄烨的容颜,她美眸半眯。染着豆蔻的手指轻轻的抚上了他的脸,对她说道:“你看,到底是有血缘关系的,连睡觉都这么没有防备。” 小慕峥感觉不适,睡梦中皱了皱眉。 慕锦华微蹙秀眉,按捺住冲动,提醒道:“良妃娘娘,那是你的孩子。” 良妃故作诧异的捂了捂唇,“你不说本宫还忘记了,自己的亲生骨肉竟会那么粘着别人,还真是让本宫嫉妒啊。” 她恋恋不舍的收回了手,“公主说是不是?不知道的,都以为大皇子是公主的骨肉呢。”说完,轻声笑了出来。 慕锦华冷声打断她,“良妃这玩笑并不好笑。” “是吗?”她挑挑眉,目光从小慕峥脸上移开,带着一丝厌恶,又很快消散。“本宫许久未与公主闲话家常,想念的紧,公主不介意和本宫这个闲人聊聊吧。” “良妃娘娘说什么,本宫听不太懂。”慕锦华讥笑道:“宫内谁人不知,娘娘暂代凤印,暂管后宫,怎会得闲?” 良妃耸耸肩,“很快就不是了。”她语气平淡,什么也听不出来。 这样子,更让慕锦华好奇了,故意说道:“帝后即将大婚,娘娘就没有什么感想吗?” !! 第七十六章 帝后大婚 “本宫自然会恭喜姐姐。”她巧笑盈盈,看不出真心假意。一顿,说道:“公主应该明白,在这后宫存活下去的,不光是有皇上的宠爱而已。有时候,这会成为一柄利剑。” “娘娘想做什么?” “不是本宫要做什么?是宫里其他女人会做什么。公主把矛头放在本宫身上,实在是太令人伤心了。” 慕锦华明显不信,但她没打算让她相信。她眼里闪过一丝阴冷,“你知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得很久了。南棠玥不是众人口中的仙子么?那好,我们就看着,这个仙子,究竟在后宫中会不会永久沉沦下去?” 她退开一步,“这种事,根本用不着我出手。”拢了拢衣衫,她心里痛快不已,“好了,闲话说完了,要是公主玩够了,就把大皇子送回来吧。好不容易才生了个皇子,我还指望他能得帝王恩宠呢。” 慕锦华感觉到阵阵冷气,看她走远,心里不安起来。她连自己的儿子都不顾,这样的女人,才是最可怕的。 “姑姑。”小慕峥嘤咛一声,悠悠转醒。 慕锦华脸色柔和下来,应了一声。过去把他抱起来,查看手臂上的伤痕,淤青消散不少。“还疼吗?” 他摇摇头,“不疼了。”咽了咽口水,问道:“姑姑,你怎么了?” 她粲然一笑,“我没事。” 腊月十六是个好日子,宫中红色灯笼尚未撤下,一批新的红灯笼又挂了上去。整个后宫的盆栽花卉都焕然一新,处处都透着一股喜气。 连日来帝王心情不错,雨露均沾,连带整个后宫都喜气洋洋。 明日便是大婚,慕玄烨紧张不已,仿若个毛头小子来回踱步,几近耽搁了政务。 慕锦华不禁想到良妃说的话,心一沉,说道:“皇兄该是以国事要紧。” 慕玄烨本还在唠唠叨叨叙说明日的事,被她一噎,脸色极其难看,透着一丝不耐。“朕自有分寸。” “皇兄。”慕锦华很是无奈,“后宫是什么地方,你我最是清楚不过。在这后宫能够让人荣耀也能捧杀她的,便是这帝王恩宠。你这是要昭告所有宫妃,让她们合谋对付玥姐姐么?” “她们敢。”慕玄烨一拍桌子,帝王威严显露无疑。 慕玄烨笑了,不知是为他的自负还是无知。“你是皇帝。” 这句话无疑是一盆冷水浇在了他的头上,慕玄烨颓坐在龙椅上,艰难的闭上了眼睛。他怎么忘了?难道真是他太过自负了吗?以为傅长宵交出兵权就可以任意妄为…… 她的话点到为止,轻轻退了出去。对门口候着的李公公说道:“李公公,你是这宫里的老人,有些事不能由着皇兄*闹。再过一会儿,让他去御书房批阅奏章吧。” 李公公苦了脸,“敬听公主教诲。”得,一个是公主,一个是皇上,他谁也得罪不起。当初以为能顶上钱公公的差事还春风得意多时,如今方知这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 孙永福迎了上去,“公主,出宫的轿撵都安排好了。” 她颔首,“礼物可都备下了?” “都按着吩咐准备妥当。” “走吧。” 前几日南棠封当朝请旨借着大婚在即为理由接南棠玥回府,理所应当。眼看就是婚礼,慕锦华隐约不放心,还是选择去看看。 到了国舅府,门外大红灯笼高挂,连围墙都重新刷了一遍漆。 管家听到下人汇报急忙来迎,心里犯怵,老爷为何会这个时候离去。 由着双儿扶下了马车,她随口问了一句,“国舅爷可在府中?” 管家身子俯得更低了,灵机一动,“大小姐嫁妆出了点问题,老爷去处理了。” “是吗?”慕锦华满不在意,“都起来吧。本宫是来探望玥姐姐的,你快遣个丫头去通报一声。” “欸。”他站了起来,给旁边一个奴才打眼色,然后吩咐另一个奴才,“你进府通知大小姐一声,公主来了。”而后,才转过头来,“公主,请。” 一行人进了府,浩浩荡荡朝着清月轩走去。才进了小院,就听到一阵低低的啜泣声。 慕锦华停下了脚步,看向管家。管家心里嘀咕一声,暗自咬了咬牙,要是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他一定要好好惩罚他。 可是,当他走进一看,惊讶不已,这不是大小姐身边的春兰么?身板抖了抖。 孙永福上前一步,喝斥道:“大胆奴才,谁给你胆子冲撞公主,还不赶快滚过来请罪。” 春兰方才如梦初醒,擦擦眼,一看,扑腾着跪了下来。“公主,求你为我家小姐做主。” 慕锦华格外看了一眼管家,后者身抖如筛,站也不是,跪也不是。 “你家小姐怎么了?”她漫不经心的摆弄袖口,声音透着一股狠戾。 春兰哭声一紧,只敢小声啜泣,道:“奴婢那些乱嚼舌根的奴才说,小姐进宫就要被各宫娘娘挤兑,就是位分,也不如良妃娘娘。小姐听了很伤心,把一屋子奴才都赶了出来。” 慕锦华冷笑一声,“混账东西,这些东西你也会相信。玥姐姐是先皇在世便定下的皇后,身份尊贵非比寻常,这些嚼舌根的东西你也敢拿在主子面前说。看来,国舅府奴才也得换一换,平日里编排主子不够,都造谣到后宫里去了,那还了得。” 管家吓得跪在了地上,“公主,这些事奴才未尝听说啊。是奴才管教不严,还请公主恕罪。” “大小姐——”不知谁喊了了一声,慕锦华抬眼看去,南棠玥一身月牙色的衣裳慢慢走了出来。脸色苍白,病态恹恹。 她抬步迎了上去,握住了她的手,盯着那眼角下恶青黛,恨铁不成钢。“这些乱遭东西你也听,平白失了身份。” 南棠玥半垂着头,“我知道不可信,可还是忍不住去想。” 慕锦华跺了跺脚,“明日之后你便是皇后,六宫之首,谁敢不敬你畏你。若你什么话都听,什么都放在心里,最后难受的还是自个儿。” 南棠玥反抓住了她的手,“我听说后宫人人如狼似虎,就我这性子进了宫,还不……” 慕锦华一听不打紧,连忙捂住了她的唇,对着园中的一干奴才喝道:“都愣着做什么,没见本宫有话要对玥姐姐说,还不赶快滚下去。” 等那些都退了下去,她才郑重的看着她,说道:“玥姐姐,以后这些话只能放在心底,不可轻易乱说。后宫女人大多出身贵族,哪一个不都涉及前朝,比不得普通人家的后宅。所谓人心剖侧,有些话你听得,但有些话,不必理会。” 南棠玥连连点头,“我省得了,幸好今日你来了,否则我……” “玥姐姐不用担心,到时候会有嬷嬷从旁提点,不至于让你出错。”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的体己话,慕锦华才从国舅府出来。 大街上人声鼎沸,百姓都面露喜色,共享这帝后大婚盛世。看着这繁华热闹的景象,谁能知道隐藏在一切平和中的波涛汹涌? 她抚上胸口。为什么会这么不安? 忽然间,人群中传来骚动,大街上马蹄声踢踏踢踏的响,远远的,一队人马从街头走来,从马车旁擦街而过,越到了前面去。 看这方向,是进宫的。 慕锦华略一思忖,吩咐道:“御风,你去打听打听,是哪家权贵。” 不一会儿,御风便回来了,回禀道:“是秦陌离秦大人回京了。” “竟是他。”慕锦华惊诧道,思绪一恍惚,那日在禹州城外的对话清晰的在耳边回响。 秦陌离,你究竟在卖什么关子? 她正要移开目光,恍惚中瞧见万师师的身影,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公主,怎么了?”双儿询问道。 她摇了摇头,“大抵是看错了。” 双儿朝着车外看去,什么也没看到。 这一日看似平淡却在紧张中度过,第二日,天气放晴,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帝王下旨,帝后大婚,与民同乐。故减免三年赋税,天下大赦,人人众相奔走,更是快马加鞭,将这消息传向个州城郡府。 一大早,御风就不见了人影,慕锦华盛装出席,更是明艳夺人,耀眼不可方物,引得众人连连回首。 她站在台下,听着李公公宣读圣旨,尖细的声音清彻明亮,击人心弦。再望着大殿前方的一帝一后,众人都跪了下来,“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两人相视一笑,这壮阔的景象,从古至今,唯有帝王能有。 傅长宵紧抿嘴角,握着拳头,总有一天,他也会站在那个地上,接受群臣朝拜,俯瞰天下。这抹暗光被他隐藏下来,如今的摄政王,不再那么张扬,霸气依旧。 对一头雄狮来说,更让人畏惧的,是他学会隐藏咆哮,磨练利爪,蓄势勃发的一击毙命。 慕锦华深呼吸平复心境,再朝着后妃一望,有羡慕,有嫉妒,明着暗着的不甘和愤恨…… !! 第七十七章 偷听墙角 再移开眼,就对上了良妃的眼,她莞尔微笑,红唇轻启。 进了宫的女人哪。读懂她话中的意思,慕锦华心头一沉。 她担忧的朝着南棠玥看去,那明艳如仙的女子浑然未决,笑魇如花,只是不知道这笑,还能维持到几时? 后宫,从不缺乏的便是女人,还有帝王恩宠。 她乱了心,不知道两人成婚,到底是对还是错。 帝妃之间,是不是不该有爱? 帝后大礼后仍然不见御风,她歇息了一阵,便有人来通报,宴会开始了。叮嘱孙永福留下等御风随时来报,带着双儿前往未央宫。 帝王特意恩准众臣携带家眷,一时间笙歌乐舞,好不热闹。 慕锦华闷头喝了一口酒,这便是京城,奢靡浮华,几乎齐聚了所有权贵,这些谈笑风生的人,一手操控着千万人的性命生活。 不觉间便喝多了,双儿扶着她出了宴会。夜风微凉,拂散了淡淡酒意。 双儿一看没带披风出来,急忙返回去。 靡靡的丝乐声传来,扰得人心烦意乱,她向前走了几步,出了未央宫,伸手揉了揉发痛的额头。 也是这时候,她突然看见一道小身影小跑而去。 那不是,小慕峥吗? 她蹙了蹙眉,跟了上去。 冰冷的夜风彻底吹散了酒意,她加快了脚步,以防自己跟丢了人。 眼看他越走越偏,心中的疑问也越来越多,这方向,不是去御花园的吗?再看他放缓了脚步,她也慢了几步。 御花园格外安静,远远的,似乎还能听到未央宫缠绵奢靡的笙歌。 再走近一点,能听到里面发出的细微声音。她把头上身上铃琅作响的珠玉都摘了下来,放在怀中。 越是走进深处,声音越是清晰。女人轻微的娇喘,男人压抑的呼吸……她捂住唇,小慕峥如此反常,是因为通了人事了? 这种想法很快就被她抛到了脑后,小慕峥才五岁,半大的孩子哪里懂得这些? 宫里本就有宫女与侍卫那些肮脏事,大多数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了个别被主子管事撞到的。 比如今日,就是个例外。 灯影斑驳间,小慕峥猫着腰蹿了进去,她加快了脚步,也慢慢靠近。这部打紧,一走进,就看见小慕峥靠在树后,呆呆的望着某个方向。 她循着目光看去,看见交缠的人影,也愣了一下。 疯狂的男女,迷乱的气息……看了一阵子,慕锦华也感觉一丝燥热,脸早就通红一片。 她毕竟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哪里见过这么直白的场景,当即又是震惊又是害羞又是愤怒。 再看小慕峥,呆呆的看着。她蓦然一惊,闷热退散,眼角一沉。 这样尴尬的境况一直持续了大约半个钟头,凉风中手脚早已冻僵。 随后一声低吼,慕锦华再次红了脸庞。 偷听墙角这种事,也是第一遭。 凉风袭来,吹散了靡乱的气息。 远处脚步声响起,两人开始穿戴衣服,这时,一个宫婢模样的人闯了进来。慌慌张张的道:“娘娘,皇上刚才方问起了你,奴婢借口娘娘回宫更衣,还是尽早回去吧。” 娘娘?这女子竟然是宫妃。慕锦华瞪大了眼。 被称作娘娘的人给男子整了整衣襟,踮起脚尖,在那张唇上一吻,巧笑盈盈。“你交代的事我明白,你只管放手去做。” “就你这张嘴最甜。”男子朗笑一声,伸手揉捏,惹得女子轻颤。 那宫婢紧低着头,装聋作哑。 “去吧。”男子说道。 “我等你好消息。”女子眨眨眼,随后端起了身子,对着那宫婢道:“走吧。” 两人一走,男子突然回头朝这边望来。 慕锦华屏住了呼吸,朦胧中,惊诧的看着那张熟悉的轮廓,冷汗涔涔。 好在他只是看了看,便收回了目光,走了出去。 直到许久,慕锦华才松了一口气,退后两步靠在树干上,喘气。 刚才的两人,是良妃和傅长宵! 他们两人,怎么会? 她抬头,恰好看见小慕峥转过头来,一脸哀戚与苍白,“姑姑。”他的声音里满是绝望,仿佛风一吹,整个人都能倒下去。 然后,她听到他问:“那个人是母妃对吧?” 她无言以对,张开唇,凉风灌进了口中,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的脸上留下了两行清泪,眼里却满满都是嘲讽。“姑姑不是一直都在问峥儿为什么不愿回宫,不想要回永和宫吗?” 她摇摇头,哽咽道:“别说了……” 小慕峥粉嫩的小脸上漾开了一抹笑容,“那一夜在梅园,我也是这样看着的。” 一字一句字字诛心,她怔住了,眼前的小人仿佛在一朝一夕之间长大成人。她听见自己声音问道:“刚才是你故意把我引过来的,对吗?” 小慕峥咬着唇,偏开眼不敢看她。 慕锦华心里窝着一团火,冷声道:“你不相信姑姑?所以就想出了这样的法子?峥儿,姑姑是白白疼你了。”她气得发抖,这孩子不声不吭,就一直把这消息瞒在心里。 她是心疼他啊,才这么小,就要面对这样的龌蹉的事。更多的,是感到了心凉,这些日子有时候他除了发呆之外,竟然可以隐藏得那么好。 她是不是该仰天长笑,帝王家的孩子都那么坚强? 定定的看着他,眼中尽是失望。“峥儿,你既然信不过姑姑,姑姑也不想再管你了。” 她突然觉得很累,转身离去。 小慕峥慌了,眼泪吧嗒吧嗒落了下来,他撒开腿丫子追了上去,拉住了她的衣袖。“姑姑,别走,姑姑,别走……” 慕锦华停下脚步,硬起了心肠,“你自己想想,我为什么把你带在身边,为什么那么疼宠你?峥儿,你今日做的事,实在是让姑姑太失望了。” “不是的,不是的……”小慕峥手足无措,越是慌乱,越是不知道怎么解释。小手紧紧的拽着她的衣袖,固执的不肯松手。“不是的,我不是,姑姑……” 她伸手想要拂开他的手,小慕峥察觉到了什么,另一只手抓了过来,拽住了她的小手指,不敢松开。 低低的抽泣声从身后传来,她的心再次软化。转身,看着那张满是泪痕的脸,终于还是叹息一声,蹲下身,把他揽进了怀里。 “罢了,我定是前世欠了你的,我们回宫吧。” 小慕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连日来的委屈统统爆发。当他的天轰然倒塌的那一刻,他那时候是害怕,害怕慕锦华会不理他。 他已经没了父皇的恩宠,现在真的没了母妃,他是一无所有了啊,所以才会战战兢兢的活着,害怕她发现,会像自己厌恶自己一样厌恶他。 紧紧的抱着她,害怕自己一睁开眼,她就会从自己身边离开。 慕锦华红了眼眶,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别怕,姑姑在这里。别怕……” 双儿急急等在原地,远远的看着慕锦华的身影,大步跑了过来。“公主,你怎么一声不吭的走了,也不通报奴婢一声。咦,大皇子怎么和你一起?” 慕锦华做了一个嘘的手势,问道:“良妃娘娘什么时候回来的?” “半刻钟前。”双儿惊疑的看着她,“公主怎么会知道良妃娘娘才回来的?”小丫头一想,又一惊一乍起来,“是不是她又和公主说什么了?肯定是太嫉妒玥小…不,太嫉妒皇后娘娘了,才会在公主这发牢骚……” 看慕锦华阴沉的脸,她适时住了口,撇到手中的披风,忙理开,搭在了慕锦华的身上。她的衣服触手冰凉,双儿担忧的道:“公主,还是早些回荣华宫吧,奴婢给你熬个姜茶去去寒。” 回到荣华宫,一股热气扑来,她的手脚稍稍回暖一些。进了卧房,正要把小慕峥放下,他紧紧的抓着她的衣衫不放开,一用力,小慕峥又有转醒。眼里满是迷蒙,又忽然瞪大了眼,看清眼前的人,才放下心来。 他的表情都写在脸上,心里剩下的责备瞬间消散,她捏了捏他的脸颊,打趣道:“你再不松手,姑姑的衣服就被你抓坏了。” 小慕峥一看,这才松手,可是衣服还是皱成了一两团。他又惊又怕,眼里盈满了泪水。 “再哭鼻子,姑姑就把你扔给孙永福睡去。” 小慕峥立刻抿紧了唇,硬生生把眼中的泪水逼了回去,瞪着一双水灵灵的眼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经过刚才,他似乎更加害怕她会丢下他,无论什么都是小心翼翼的样子。慕锦华知道急不来,只能一步步让他释怀。 她伸出手,小家伙已经自动乖乖的把脑袋伸到了她的手下,讨好她。 “明日我便向皇兄提出宫去住……”话才说了一半,底下的人整个身子都僵住了,脸上布满了惊惧。她只好接着说道:“这段日子,你和我出宫去住,好不好?你上次不也是说,要和莫笑一起去郊外骑马吗?” 听到自己也去,小慕峥立刻笑了起来,还是她经常夸赞最可爱的笑容,露着两个小酒窝。“嗯。” !! 第七十八章 御风传话 心揪疼了,她故作轻松的语调道:“你现在好好休息,姑姑一会儿再回来。” 他立刻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裳,急急脱口:“姑姑去哪?”说完又后悔了,垂下了头。姑姑,是会厌恶他的吧? 她的手在那柔软的头发上狠狠的揉了揉,又捏了捏他的脸颊,说道:“*乱想些什么呢,姑姑沐浴,你也去?” 小慕峥唰一下红了脸,松开手,一头钻进了杯子里,撅着屁股,声音闷闷的从被子里传了出来。“姑姑快去吧,峥儿一个人没事的。” 她好笑的站了起来,对着双儿吩咐道:“你在门外候着,免得这个小祖宗找不到我。” 双儿掩着唇吃吃的笑了起来,“奴婢明白。” 小慕峥似乎是害羞了,小屁股抬得更高了。“姑姑快走吧。”软软糯糯的声音拉得极长。 “公主,大皇子这是害羞了。”双儿打趣道。 慕锦华也笑了起来,交代几声便走出了出去。 很久,小慕峥才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满脸泪水。 一个晚上有事汗渍、又是酒气、又是小慕峥的泪痕,泡了汤浴,暖暖的包围着身子,一日的疲劳消散不少。 前来伺候的宫婢识趣的给她捏捏背,慕锦华想了一遍,终于想起来这丫头是谁了。那时候刚进宫,双儿受了委屈一个人偷偷躲在假山后面偷哭,是她给自己端的茶。 她半阖着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莺歌。”小丫头脆生生的答道。 “莺歌,可是黄莺的莺?” “正是。”小丫头激动道:“这是我娘取的,说是奴婢出生那日门口那棵桂花树有一只黄莺在唱歌。” “好名字。”慕锦华赞赏道,“以后汤浴就由你来伺候。” “奴婢遵旨。”莺歌高兴的扬起笑,捏得更加卖力了。 昏昏欲睡间,孙永福在门外说道:“公主,御风回来了,但是……” 她一下就醒了,挥手让莺歌退下,“我马上就好,让他在厅中等着,我有话要问他。” “只怕他不能,御风才说了一句话就昏迷过去了,奴才已经派人去请太医过啦。” “什么?”她腾一下站了起来,水花四溅。迈步出了浴桶,莺歌急忙拿着丝帕来给她擦拭身子。 听着里面的动静,孙永福静静的站着。不一会儿,门便打开了,慕锦华走了出来,转身对莺歌道:“你退下吧。” 莺歌看了孙永福一眼,便退了下去。 “怎么回事?” “奴才也不知道,突然间御风满身是血的出现在眼前,让奴才转告公主一句话,就昏了过去。” 慕锦华心头一紧,“他说了什么话?” “他说,让公主小心阮临。” “又是他。”慕锦华脸色变了变,“他没说起玉…驸马爷吗?” “没有。” “先去看看御风。”她甩手走在眼前,孙永福忙跟了上去。 太医很快便来,看见御风一身是血也惊呆了,就听见有人说荣华公主来了,忙起身行礼。“臣参见公主。” “安太医不必多礼。”慕锦华忙扶住了他,“御风如何了?” “臣正准备诊脉检查。”安太医后退一步,“看他满身是血,请公主暂时离开,微臣要为他脱衣检查。” 她朝着床上看了一眼,御风身上的血触目惊心,颔首道:“安太医,不惜一切代价救他。” 安太医眼一闪,“臣明白。” 等待的过程总是漫长的,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却如此难熬。等安太医走出来,慕锦华如释重负。“安太医,他怎么了?” 安太医接过婢子递过来的丝帕擦拭汗渍,答道:“他失血过多,身上的刀伤看似严重,但都不伤及肺腑,只要用心调养,很快就能痊愈。” 慕锦华朝着孙永福使了眼色,孙永福上前来,把一锭金元宝塞到了他手中。“安太医,今日之事,本宫不希望任何人知晓。若是有人问起,便说是本宫身体抱恙。” 安太医把银子收进了衣袖中,“这倒是好办,只是这药材……” “本宫自会处理。” 话到了这份上,安太医把方子交给孙永福,然后告退。 御风一直都没醒过来,孙永福劝道:“公主先去歇息,若是御风醒了,奴才自会禀告。” 她扫了一圈屋中的奴才婢子,冷声说道:“都给本宫打起精神,今夜的事,谁敢透出去半个字,本宫决不轻饶。” 回到房中,小慕峥已经酣睡过去,睫毛上还残留着水花,不难想象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吩咐双儿打了水,亲自给他擦了脸,一番弄了下来,三更的更声传了过来。 夜深了,而她还全无睡意,脑海里一直在想着御风那句话,小心阮临,为什么?难道他想要做什么吗? 慕锦华觉得有几团线全部都裹在了一起,怎么也理不开。 玉洺辰,你究竟在哪? 第二日,慕锦华向慕玄烨请辞离宫。昨夜发生的事她几欲脱口,一想到会连累小慕峥,还是把话都咽了回去。 慕玄烨起初不同意,她又坚持了一会儿,最终恩准了。 南棠玥第一次接受众妃朝拜,她在景和宫门口打转,便命人回去。 收拾东西,乘着轿子,出了宫。 小慕峥心事重重,安静的坐在旁边,失去了往日的活力。 她宁可他一辈子都快快乐乐、到处捣乱惹是生非,也不愿他一夕之间忽然长大。 这种长大的代价,未免太大。 公主府早已接到了通知,莫笑一大早就等在了门外,看见熟悉的人,急忙跑了过去。“华姐姐,华姐姐——” 停了轿,他便钻过了轿夫,掀开帘子。“华姐姐,你总算来了。” 慕锦华莞尔,点了点他的脑袋:“是不是又逃学了?” 莫笑嘿嘿的笑了两声,摸着额头,“我早说了,自己不是那块读书的料。”看到过于安静的小慕峥,他惊疑不已,“华姐姐,他怎么了?” 小慕峥不可察觉的抖了抖。 慕锦华抚着他的头发,“没什么,被我训了几句,这儿正在和我置气呢。” 莫笑咯咯笑了起来,眨巴眨巴眼,求夸奖,“华姐姐,我可没惹你生过气。” 她故意板起了脸,“那是谁逃了学?” 莫笑噤声,吐了吐舌头。 双儿插话道:“公主,外边冷,还是进去再说吧。” 下了轿,小慕峥紧紧的拉着她的手不放,莫笑嗤笑,拉住了另一边手。看着这一大一小,慕锦华黑了脸,她怎么有种当了母亲的感觉? 踏进了府,莫笑忽的道:“前几天我看见大哥哥了,我在后面叫了半天,但他没理我。” 他口中的大哥哥便是玉洺辰,慕锦华心头一紧,“你在哪见的?什么时候见的。” 莫笑抓了抓脑袋,气呼呼的道:“就前天在东大街,那时候他还和一个漂亮姐姐在一起买首……”他急忙住了口,担心的望了她一眼。 慕锦华顿时觉得心头堵得慌,漂亮姐姐?要是说玉洺辰沾花惹草她不相信,可一股一股的酸气还是往上冒。 “华姐姐?”莫笑自觉说错了话。 她挤出了一抹笑容,“没事,或许你看错人了,他早就出京去了,怎么可能会在?” 莫笑哦了一声,释然了,“我就说,大哥哥怎么会装作不认识我。” 一段插曲就这样看似过去了,进府第一天,不少达官贵人闻风而来,纷纷献礼,都给孙永福挡了回去。 一时间,从中午到下晚间,公主府门外络绎不绝,几乎被踏破了门槛。 “唉哟不得了,我哪里见过这么热闹的时候。”孙大娘兴奋的道,自家主子这么尊贵,她感觉很有面子。 双儿笑道:“这可不就苦了孙公公了。” 说到曹操曹操就到,孙永福快步上来,“公主,这是秦陌离秦大人的帖子。他让奴才转告一句话,不知道上次的礼物公主满不满意?” 慕锦华坐正了身子,对着双儿道:“带着峥儿和阿笑先下去吧。” 孙大娘也跟着他们一起退下去,慕锦华才说:“把人请进来吧。” 风度翩翩,儒雅秀气。比起玉洺辰等人相差甚远,但那一双眼,深若寒潭,想让人不记得都难。 一番简单的见礼寒暄之后,秦陌离落了座,说道:“公主接了臣的帖子,臣荣幸之极,就怕明日就会传遍帝都,引人猜测不止了。” 慕锦华抿了一口雨前龙井,回道:“秦大人要的,不就如此吗?” 他坦然一笑,不避不让。“看来和公主说话更得小心,三言两语就猜出臣的心思,臣惶恐。”说惶恐,却泰然得很,悠闲的打量着厅内的装修,看到不少好东西。“公主府就是好,秦府简直成了茅草屋了。” 慕锦华不接话,思索他来的目的。 他又赞叹了几句,收了心思,目光如炬,“公主有什么话何必藏着掖着,猜来猜去多麻烦,尽管问臣便是。比如,臣来这的目的是什么?亦或者,臣打什么鬼主意。” 慕锦华双眉一挑问道:“问了秦大人就会回答。”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商人都不做亏本生意,何况臣这个小官呢。” !! 第七十九章 盛名远传 他没有丝毫隐含,透露出自己的野心不甘于此。见她太过严肃,秦陌离笑了起来,“公主不必紧张,臣之前说过,是来投诚的。” “只可惜本宫看不出秦大人的诚意。” “那下官便再卖公主一个诚意如何?” 她的秀眉猛地一收,挠有兴趣的问:“不是什么东西,都能让本宫看得上眼。” “那如果、”他刻意顿了顿,吊住了她的胃口,才悠悠道:“和驸马爷有关呢?” 她的瞳孔猝然一缩,嘴角微微勾了起来,“你知道些什么?” 秦陌离无辜的摊了摊手,“臣什么也不知道,只是看见一两次罢了。” 慕锦华拉了拉衣摆,装作浑然不在意的道:“驸马爷在京中是常事,秦大人不会是太闲,想要挑拨我们感情吧?” “若是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呢?” 她指尖半僵,很快恢复正常,“本宫凭什么相信你?” 秦陌离露着一股自信,更是让她不安。“公主大可派人去东林酒楼去问,昨天是不是有个年轻的公子带着一个漂亮小姑娘险些吃了霸王餐。相信驸马爷的容貌,店小二定是印象深刻。” 他起身,“公主问后,便知在下的诚意了。” “等等。”她叫住了他,“你想要什么?你该知道,如果是荣华富贵,本宫根本不能给你什么。秦大人是个聪明人,你应该和苏相做生意,而不是我。” 秦陌离摇摇头,眼角微弯,“臣要的,是以后公主向皇上求个情。至于荣华富贵,臣,自己会拿。”他说的势在必得,眼中满是坚定和自信。 她诧异,“为何独独找我?” 秦陌离笑笑,“公主开口,比任何人更具说服力。公主,以后臣的命,就交给公主了。” 她一恍惚,人已经走远了。 双儿添着一杯热茶上来,看她还维持着原来的样子,十分担忧。蓦地,听她问道:“双儿,如果是你看不清某些事,你会追踪到底吗?” 双儿想了想,回道:“会,人这一辈子,不就图活个明白吗?但是,常言道,不知最幸福。公主,是不是秦大人说什么了?” 她所有所思,吩咐道:“你派人去东林酒楼问一问,昨天是不是有个年轻的公子带着一个漂亮的姑娘吃了霸王餐,记得问清楚两人的模样。” 双儿立马就想到了莫笑的话,“公主?” 她阖上了眼,“去吧。” 双儿只得退了下去。 临近晚膳的时候,派出去的人回来的。那人说的和秦陌离说的一模一样,当听到‘那公子清朗俊逸,像是剑客又像是公子。’再听到那女子唤他,‘玉哥哥’的时候,双儿适时打断了他的话,使眼色让他退了下去。 “公主,玉公子不是这样的人。”双儿劝说道,“自从认识玉公子以来,除了公主,奴婢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子笑过。” “你不知道。”慕锦华心里又难过又酸涩,“你还记得大婚前一天,我说好像看错了人吗?” “嗯,记得。” 她艰难开口:“我看到了万师师。” “她?”小丫头也紧张起来,“那怎么办?立刻派人出去找?” “别。”她拉住了她,“别去。” “公主。”双儿跺跺脚,“再耽搁下去,玉公子就被别人拐跑了。” 慕锦华厉声道:“这件事不要再说了,双儿,就是在御风面前,也别提。” “公主。”双儿不同意,反驳道:“皇上明明已经给你们赐婚,玉公子怎么能这么对你?” “够了。”慕锦华喝斥一声,把双儿吓坏了,白着脸看她。“本宫说了,这件事休得再提。哪怕是玉公子回来,你之前该如何,之后还是如何,明白吗?” 她怅然一笑,“他只是因为阿云才来保护我的。”就如同这一场婚事,是他迫不得已而为之,为了保护她罢了。 双儿一愣,好像明白,又好像没有明白。 之后,果然流传了一些闲话出来。更甚者说,秦陌离是荣华公主的入幕之宾。 帝后大婚第三日,帝王上朝。秦陌离上奏禹州事宜,帝王大喜,直接任命秦陌离为吏部侍郎,赏赐千金。 此外,荣华公主在禹州的事迹终于传遍朝野,又在短短一炷香时间中传遍了整个京城,众民哗然。 之前就有一些小道消息传扬京城,众人本就半信半疑,当消息证实,整个京城炸开了锅。公主府门前更是车水马龙,不少人都想要和荣华公主交好。 傅长宵心中百般滋味,从于副将口中听到是一回事,他或许还以为是因为两人共患难才夸赞了一番。如今千万禹州返程的人人都这么说,他是真的相信了。 不怪他不太信,荣华公主身份尊贵,他几乎从小陪伴着长大,看着那个娇嫩的娃娃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的确不太相信荣华公主会与众民共患难。 那是饥荒,那是霍乱…… 几乎是一瞬间,他便夺门而出,想要立刻见到她。 公主府外热闹非凡,府内安静如故。 刚过晌午,一个奴才快步走了进来。“公主,御风醒了。” “真的?”她放下书,还好他挺过来了。 和小厮走过去,御风果然醒了,看见她,仍是那冰冷的脸庞。“御风谢公主救命之恩。”他挣扎着要行礼,被孙永福按住了。 “不必那么多礼。”慕锦华说道,“御风,你是不是见过你家二爷?” “嗯。”他眼里闪过一丝不自在。 她试探道:“他和万师师在一起?” 御风很惊讶,默声不语。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公主在宫里是怎么知道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公主见过二爷了?” “他?”慕锦华勾起了一抹自嘲,“要是能见就好了,御风,我要问的不是这个,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小心阮临,他到底是谁?” 御风嘴抿成了一条直线,“御风不知。” 是不知,还是不能回答。慕锦华泄了气,“还是说,他想要对我不利?” 御风道:“我不知,当时二爷匆忙之下就说了这一句,然后让扇雨先护着我逃出来告诉公主。” 她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些东西,“你身上的伤是阮临派人做的?” 想起上次‘请’她去别庄,也不是不可能。“他们两人不是师兄弟吗?”慕锦华更疑惑了。 “阮公子……”御风迟疑了一下,“是被赶出师门的。” 慕锦华恍然大悟,她突然想问玉洺辰的身份,看着他还是没问。“你好好养伤。”丢下一句,她便走了出来。 出了院子,没走几步,她感到心口蓦然一疼,冷汗都流了下来。 双儿急忙扶住了她,见她整个脸都白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慕锦华刚想宽慰她两句,奈何胸口越来越疼,她拱起了身子,视线模糊起来。昏迷前,看见双儿慌乱的喊着什么,便失去了知觉。 傅长宵才到公主府外,一诧,只见宝马雕车香满路,竟是比他的摄政王府门前还要热闹。 他刚走两步,一个人急急忙忙追了上来,“王爷不好了,晚夫人昏倒了。” 他蹙了蹙眉,“怎么回事?” “晚夫人刚才还在喂小少爷吃饭,突然脸色发白,就昏倒在地。奴才已经派人去请大夫,王爷,你快回去看看吧。” 傅长宵看了公主府一眼,最后转身,“回府。” 在他走后,没发现一顶轿子朝着这边而来。 眼脸微动,慕锦华慢慢睁开了眼睛,好久才适应光线。这一觉睡得格外漫长,她觉得自己躺了很久,动了动略显得僵硬的身子,一股疲倦再次袭来。 “醒了?”熟悉的声音传来,她偏头一看,愣住了。 “你怎么会在这?”一句话说得有气无力,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玉洺辰回身倒了一杯水,然后回来。 慕锦华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才撑起了一点,又倒了回去。 “别动。”他的声音很温柔,慕锦华受了**不再动。看着他把自己扶了起来,然后靠在了他的胸膛上,心砰砰跳个不停,耳尖都红了。 他自然的把水端到了她的嘴边,一口一口喂着她喝水,无比耐心。等她喝完了一杯水,再听他问道:“还要吗?” 慕锦华摇了摇头,看着那只手,仿佛置身于梦中。这梦太美好,让人抛却了一切,让她不忍心醒过来。 她偏头,一抬眼看着那俊朗柔和的脸庞,心一紧,又很快垂下头去。 “我怎么了?”她撅着唇,不满的道:“这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玉洺辰摇摇头,“你没事,只是最近太累了,所以才会睡了很久。”他声音坚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眼中满是疼惜。 “是吗?”她眼微闪,在他怀中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眼半阖下来。“晚膳时候唤我,别忘了准备我喜欢的。” 听着那低沉的一声好,她又缓缓进入了梦乡。 玉洺辰扶着她躺下,盯着那过于苍白的脸庞,眸子里的怒气不断积蓄。“御风。”他沉声唤道。 御风走了进来,跪在地上请罪。“属下**,找不到阮临的藏身之所,请二爷责罚。” !! 第八十章 中毒 找不到吗?玉洺辰收拢拳头,脸色愈来愈沉。“启用红令,不管他是上天还是入地,都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红令只有在最重大的事上才会启用,为了一个慕锦华,值得吗?御风不敢问,他担心道:“如果动用红令,恐怕会曝露二爷的身份。” 玉洺辰眼底布上了一层薄怒,“这是命令。” 御风一凛,不敢再质疑。 这一日,是入冬来最冷的一天。 玉洺辰微闭着眼,想着那日的画面,心头便是一紧。 “师弟好福气,左手坐拥万庄千金,右手怀抱荣华公主,这等的福气,连师兄都要嫉妒了呢。”阮临酸溜溜的瞥了他一眼,桃花眼微挑,自是华贵又风流。 在他身边,软榻上安详入睡的美人,不是慕锦华是谁? 他的脸一沉,看她衣领完整、没有一丝伤口,脸色才稍微缓和。 “玉哥哥,这个人怎么叫你师弟?”万师师疑惑道,她抬起头,玉洺辰才发现两人的距离似乎近了些许。 他盯着自己手臂上的手,眉头一蹙,不动声色的抽开了,一边上前一边道:“我们之间的事何必牵涉她?” 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住了,玉洺辰挑挑眉,“这是什么意思?” “师弟武功高强,师兄也是迫不得已。”他气定闲神的倒了一杯茶,自斟自饮,笑吟吟的说:“师弟总是避着师兄,师兄想要喝口酒都没人陪,心里难受,才会出此下策。这不,师弟不就来了嘛。” 他说的那叫一个无辜,纯良无害的眨眨眼。 玉洺辰冷哼一声,身一动,瞬间到了阮临面前。“你要做什么?” 阮临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师弟箍着我的手,应该是我问你做什么才对?” “我好像记得自己提醒过你。” “你也说只是好像。” “阮临。” 他凑上前来,鼻尖几乎轻触到他的脸,“我要师弟不再插手天辰之事,师弟会答应我吗?” 他蓦然一笑,“你现在不应该关心关心慕锦华吗?玉洺辰,是不是从出谷太久,你都忘了该有的警觉了。” “难道你一直都没看出来,她中了我的末零吗?” 从上面看,可以清楚的看见他眼中的阴戾。耳畔风声响动,他急忙撤手,退离两步,那个人早已抽身离去,空气中回荡着阵阵笑声。 末零,竟然是末零。 玉洺辰快步上前,抓住慕锦华白皙的手腕,运气内力试探,感受到一股阻力,再往深一点。在她的经脉中好像藏着无数的细线沿着内力开始攀附而来,全身的内力开始朝着她身体里钻。 玉洺辰大惊失色急忙抽手,慕锦华皮肤下隐隐有黑丝游动。 末零,一如其名,毒素会慢慢吞噬生命直到凋零。 无色无味,靠着珍贵无比的末未花花*提炼而成。就算知道是什么毒,也是无药可解。 当年拜师,他们一人学剑,一人学医。直到小师妹身亡的消息传来,众人才对阮临这个师兄弟起了一丝敬畏和惧怕,就是师傅老人家也无解。 阮临当年用的,便是末零。 他有一丝慌乱,又被自己刻意压了下去。 “玉哥哥,她怎么在这?”万师师不满道,“肯定是她和那个讨厌的男人联合起来捉弄我们的。这样的女人不理也罢,玉哥哥,我们走。” 她拉了拉他的胳膊,发现他纹丝未动,“玉哥哥?” 玉洺辰拂开她的手,吩咐道:“扇雨,把师师送回去。” “你要赶我走?”万师师瞪大了眼,“就是因为她吗?”她指着慕锦华,牙齿咬得咯咯直响。“这个女人为了见你不折手段,玉哥哥该轰走的人是她。” 玉洺辰变了脸,万师师忙噤声,被他吓住了,一动也不敢动。然后听他命令道:“扇雨,把万小姐送回去。” 万师师不敢置信,暴跳如雷,“玉……”声音卡在了喉咙,她指指自己,再指指玉洺辰,眼睛都红了。 玉洺辰冷声道:“这几年是我太宠着你了,万小姐。” 三个字,万师师如置冰窟,冷得发抖发颤。 他俯身,把慕锦华抱了起来,身子是想象中的单薄,心里浮起了一丝心疼。他抬头,眼中的温柔又被冷漠取代,他厉声警告道:“慕锦华不仅是公主,她也是我的未婚妻。” 他大步离开,一点犹豫都没有。 有时候,冷情的拒绝伤透人心。 眼泪从眼眶落了下来,万师师握紧了拳头,再紧一点,再紧一点,这样就听不见心痛了。 “二爷。” 他从深思中回过神来,“说。” “属下刚才得知,摄政王重金悬赏名医,为晚夫人治病。经过查探,晚夫人晕倒那一日,和公主一模一样。” 清冷的眸子划过一丝诧异,他冷声吩咐道:“再查。” 中了末零,身上的力气一天天随着时流逝而流失,更可怕的是人的意志也在昏沉间一点点消耗殆尽。望不到边,看不到头,几乎没几时是清醒的。 反反复复不知道第几次,慕锦华再睁开眼,房里冷冷清清,只安静的能听到红烛燃烧的兹兹声音。 如今她觉得动动指头都很累,睡了多久她不懂,只知道她一醒过来见看见玉木头那张脸,从一开始的震惊、压抑、惶恐过度到现在的淡然。 昏昏欲睡间,门咯吱一声开了,她努力睁着眼皮,嘟囔道:“你怎么才来?” “公主是在等在下吗?”随着主人的戏虐,那张儒雅华贵的脸闯入了她的眼帘。 “阮临?”慕锦华只是一惊,便恢复如常。 “是你吧?”她苦笑道,自从认识了这个男人,从刚开始到现在就没发生过好事。 阮临比她惊讶多了,“他把这都告诉你了?啧啧,我原本他还是个怜香惜玉的,想不到连这个都告诉你。也是,总比当个糊涂鬼要强百倍。” 她的眼里露出一丝苦涩,更多的却是释然。 阮临明白过来,“你是猜的?”心头有点点恼,不喜欢别人任意揣测他的心思。 慕锦华打了一个呵欠,如今连翻眼皮都觉得困乏。“我会一点医术。”就算他不说,其他人不说,她还是感觉到生命在慢慢消失。 而她唯一能做的,只是等死,你说讽刺不讽刺? “我中毒了?” “是。”阮临点头,“我亲自配的末离,无药可解。” 她苍白的扯了扯唇角,“什么时候开始的?”想到两人间的焦急,她轻嘲道:“不会是把我请到庄子那一次吧?” 想不到她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猜了出来,阮临赞赏笑道:“你很聪明。” 聪明又有什么用,终将是一抔黄土。她再问:“我们无冤无仇,你要对付的人,是玉洺辰?” “我忽然有些欣赏你了。”阮临笑了起来,并不回答她的话,眼角轻佻,“你这样的美人死了,我会心疼的。” 慕锦华努力睁着眼皮,已经是半截黄土的人了,她不再避讳,直言问道:“阮临,你不是一个商人对吧?” “这样又被你猜出来了?”他的双眉紧紧的皱了起来,一甩折扇,端的是风流倜傥的模样。“我后悔了。”他突然道,“四美少了一……” 后悔什么?慕锦华不清楚,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朦胧中,眼前人影晃动,看不清谁是谁。 ‘二爷,你不能这么做。’ ‘御风,你逾越了。’ ‘就算二爷要责罚属下,属下也要……’ …… 她张了张口,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意识被抽离之前,她忽的想要知道,玉洺辰打算做什么。 为她铤而走险吗?她在心中自嘲,可能吗? 心底的欲念反反复复折磨她,求生的本能被激发出来。 蓦地,入骨的冰凉让她的意识霎时间清醒,入眼是一处巨大的寒潭,而自己,赤身在潭水中。 身子周围的水面都冻结成冰,她开始发颤,不,说是恐惧更为贴切。处在冰水中的身子已经麻木,她什么也感觉不到。 她在哪?这又是哪儿? 突然间,一股暖气从后背传来,仿佛是浮游中抓到了一根浮木,令她狂喜。紧接着暖流慢慢传遍四肢百骸,身子渐渐回暖,鼻翼间溢满了花香。 困倦袭上心头,她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感觉自己身体开始充盈了力气,动动指头,显然也没之前那么吃力。心头一喜,睁开了眼。 又是白日。 屋里一个人也没有,她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在床上动动手臂,伸伸腰腿,才慢慢直起了身子。 许是睡得太久,身上有些乏力僵硬。她扶着床沿下床来,穿着鞋,站起身。那种脚踏实地的感觉让她热泪盈眶,颤颤巍巍走了几步,直到喝了一杯水,激动的心情才平复下来。 换了衣服,她推门而出,一股冷风袭来,外面早已是白茫茫的一片,雪花飞舞。 已经下雪了吗? 就算是她反应迟钝,也知道自己死里逃生,大难不死。 伸手接着漫天的雪花,昨日的一切犹如过眼云烟,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哪一个才是环境。 忽的,哒哒哒的脚步声由远至近。 !! 第八十一章 峥儿出事 她**,看见那小巧的身影朝这边走来,脸色竟比那雪花还要苍白几分。 “慕锦华。”万师师一个箭步就冲到了她面前,扬起手对那张艳丽的脸扇了下去。 慕锦华急忙退开,却因为身子迟钝而承了半巴掌,清亮的耳光擦着脸颊而过,把她都打蒙了。 迄今为止,还是第一个人打了她。 回过神后恼羞成怒,慕锦华反手扬起,却被她箍住了手腕。她暗恨自己这副身子,要是往常,哪里让万师师这般猖狂。 “放开。”盛怒之下更具气势,冷冽的目光让万师师犯怵,还是扬起了脖颈。 “不放又如何?慕锦华,别以为我会怕你。”看那张因为怒气而变得更加生动的脸,她心中止不住嫉妒。逼问道:“你和玉哥哥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就这样一直勾引他的?” 听到玉洺辰,慕锦华心中一顿,脸上浮现了一抹轻嘲,“万小姐就是为了这个才在这撒泼发疯?” “你……”她气遏,扬手又是一巴掌。 慕锦华变了脸,身子笨重无法避开,就在她认命的那一刻,她的手定在了半空中。 看着来人,万师师变了脸,“扇雨,放开我,我今日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女人,让她知道天高地厚。” “天高地厚?”慕锦华仿佛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红唇间溢出了几声冷笑。“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是万小姐,在本宫面前,还没人敢这么说话。” 万师师神色一怔忪,她借机抽开了手,看着手腕上残留的紫痕,眼中的冷冽转为了杀意。“今日你给本宫一巴掌,他日本宫必叫你人头落地。你最好祈祷,你那可怜的哥哥能够拿出本宫满意的诚意交换你这条狗命。区区一个万庄,在皇室眼中,微如蝼蚁。” 一句句,说出的话直接而伤人,像是刀子捅在她的心上。 雪花落在脸上融化成水,带着一丝痛意提醒她刚才发生的事。“这一巴掌,不是你随便能够打就能打得起的。” 扇雨盯着那微微浮肿的半边玉肌,额头疼了起来。这下,万师师是闯了大祸了连带他都或许会被二爷责罚。 万师师浑身打颤,可一想到玉洺辰,她挺了挺胸脯,说出的话却没有一点底气。“要是玉哥哥出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慕锦华蹙眉,“玉洺辰怎么了?” 扇雨暗自扶额,这一次责罚肯定少不了了。 “你不知道?你竟然不知道。”万师师尖叫一声,恶狠狠的道:“如果不是为了救你,玉哥哥怎么可能冒险去找那个变态师兄拿解药,受了伤回来不算,还……” 扇雨一听这话立刻变了脸色,不敢再停下去,急忙点住了她的哑穴。“公主稍作休息,一会儿自会有人前来伺候。”他哪里敢多停留,拽着万师师落荒而逃,一下就没了身影。 慕锦华心头沉甸甸的,忐忑不安。 玉洺辰,玉傻子! 她忍不住还是朝着扇雨离开的方向走去。 回廊九曲,约莫走了一炷香,她便气喘吁吁,汗如雨下。她暗道,这身子果然还禁不起折腾。 “风这么大,你怎么出来了?” 她惊喜,蓦然回首。 回廊处,那人月牙色的对襟长袍前扬,清冷的眼眸深若寒潭。 她的心中流过一道暖流,远远的看着。似乎总是一回头便能发现他就在自己身后,无比心安。 她浅笑问道:“玉木头,我好了吗?” 他一愣,打直的肩膀松了松,他想说我不会让你出事。话兜兜转转到了嘴边,却是轻嗤一声,道:“荣华公主刁蛮任性,阎王爷暂时还不收你。” 她垂下眼,“那…你呢?” 风拂过,她抬起素手将脸颊上的几缕发丝撩到脑后,简单的动作都能做得妩媚而风情。 沉默的一瞬,她几乎以为声音淹没在寒风中,亦或者是随着漫天飞舞的雪花降落在雪地里沦为尘埃。 强自稳了稳心神,她忙故做轻松的笑道:“我好了,玉洺辰,你呢?”也许是因为紧张,尾音都上扬了几个音调,听起来有些滑稽。 慕锦华暗恼,踮起右脚尖摩挲着地面不语。 他的心悄悄颤动,在将要揉成水时又被自己强令凝结成了冰。他微微合上了眼,而当那对眸子再次睁开的时候只剩清彻,冷然的吐出了两个字,“无碍。” 听着他轻松的语气,慕锦华心中才略略放心,可是到底也不踏实。勉强再次扯出一个笑容,“那就好。” 玉洺辰看她浮起的脸颊,一抹怒色藏于眼底,“是师师打的?” 她点头,好笑的迎上了他的眼。玉洺辰,你知道是万师师打的,你会如何?一巴掌帮我还回去吗?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一道凝重的声音传来。 “二爷,出事了。” 一个眉头上有着刀痕的大汉大步走了进来,风雨雷雪中的最后一人。 她看着此人对玉洺辰恭敬的样子,不禁暗自猜测玉洺辰的身份。御风行事周全,冷着脸酷似玉洺辰。扇雨比较莽撞冲动,扇风性格开朗,是个话唠。 其实几人最一开始最先接触的,便是他——弄雪。名字最是文雅,却是个五大三粗的大汉,沉默寡言,凶狠阴戾,武功为四人之首。 他双手抱拳,说话中气十足,犹如洪钟。“辰皇震怒下令幽禁大皇子。” “你说什么?”慕锦华闻之大步走了过来,扬着头问道:“皇兄怎么可能会幽禁峥儿?” 他比她还要高出一个头,弄雪退后两步,微躬着身子答道:“千真万确,据说是大皇子让良妃流产,所以才会惹怒辰皇。” 慕锦华身子一颤,险些踉跄。 玉洺辰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臂,“别担心,我一直暗中派御风保护他,不会出事的。” “不。”慕锦华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心头一凛。她反抓住他的手,着急道:“玉洺辰,我们尽快进宫。” 鲜少见她这么快就乱了阵脚,玉洺辰点头道:“好。” 她紧绷着身子,双眉紧蹙,峥儿,在我回宫之前,你一定不能出事。 出了庄子,看到马车,慕锦华直接问道:“庄内有没有千里马?” 玉洺辰十分不赞同,“有,可是你的身子……” 她摇了摇头,眼角浸湿了泪水,“玉洺辰,你不懂,我不去,峥儿会死的。” 她说的太笃定,玉洺辰凝色,“弄雪,牵马过来。” 只是等着这短短一盏茶的功夫,仿佛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看见弄雪牵着两匹马出来,她提起裙摆小跑过去,牵着其中一匹,直接翻身而上,右手利落的甩下马鞭,疾驰而去。 好在雪是早上才下的,否则依着她这种疯狂的速度,一定会出事。就算不是这样,她现在的身体…… 玉洺辰双眉紧拢,脸色更沉了,他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东风冷冽,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她看不到头,只能一个劲的沿着官道朝城里赶。 峥儿,峥儿! 想到那个粉嫩的孩子,她心口揪疼,使劲的甩了两鞭子。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几乎是奔驰着闯进了城门,大街上行人稀松,她一边甩鞭子一边大喊道:“不想死的都给本宫让开——” 一路上到处都鸡飞狗跳,骂声、吼声、哭声交织成一片。 快到宫门前,侍卫晃眼看不清人立刻来拦。 慕锦华连忙嘞紧缰绳,大马长嘶一声,吓得一个侍卫手一伸,长戟朝着马上的人刺了过来。 慕锦华眼睁睁的看着那根长戟朝着自己刺来,也是这时候,玉洺辰从身后而上,带着她翻身下马,滚落在地,一连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她被紧紧护在怀中没有什么,倒是玉洺辰血气上涌,强压住了腥甜。 他放开了她,说道:“你快去吧。” 慕锦华回了神,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那几人喝到:“混账东西,连本宫也敢拦。” 那几人一看,吓得纷纷跪在了地上。“公主恕罪。” “滚开——”她再次上马,喝退了人,朝着宫内疾驰而去。 在她走后,玉洺辰偏过身,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在雪中格外刺眼。 随后而来的弄雪惊住了,立刻飞奔而至。“二爷,你没事吧?” 他摇了摇头,原本有些白的脸更加苍白。看出他眼中的忿忿,他厉声命令道:“我再说一遍,这件事不许告诉她。” 弄雪纵使不平,还是应了一声是。 宫内从她闯进宫那一刻慕玄烨早就收到了消息,所以当那个人撞开御书房的门的时候,他没有感到一丝意外。 只是,再看见那摇摇欲坠的身影以及那一副病态的脸,手中的御笔在奏折上划开了一道长长的痕迹。 “华儿,你怎么了?”他匆忙走上前,担忧的道:“这些日子你闭门不见就是因为这个吗?”他心疼不已,语带薄怒,“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皇兄?这么大的事都不派人通知我。” 他伸手欲抚摸她的脸,被她避开了。 慕玄烨手僵在半空中,略微尴尬,最后叹息一声收回了手。“如果你是来求情的,还是回去吧。” “皇兄。”慕锦华震惊极了,提醒道:“那是你儿子!” !! 第八十二章 我们回家 他几乎不敢直视那双满是控诉的眼,“华儿,这件事你不要再管。”脸上的倦色一掠记过,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刚毅强韧。“朕容不得这种弑母杀弟的儿子。” 要说那良妃肚子里的‘龙种’,更是让他怒火中烧。 她心头颤动,呆呆的看了他一会儿,忽而笑了起来。“弑母杀弟?峥儿才五岁,用什么弑母杀弟?我只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兄做事,未免不太公道。” 慕玄烨目光一闪,语气软了下来,话中透着一股无力。“朕不但是个父皇,还是一个皇上。”他看着她,眼中被一抹冷色取代。“你以为良妃与摄政王的事情朕真不知道吗?留着这个女人留在,朕心难忍。” 她的心咯噔一声,手脚一点点发凉。“所以你将计就计,故意误导了这一切?” “朕没有办法。”想到那双绝望无神的眼睛,他的心一疼,很快又被层层铁壁隔绝在外。他负手而立,透着窗子看向远方,“何况,朕怎么知道,这个儿子到底也是不是朕的种?” 慕锦华倒吸一口凉气,眼角微提,浮起了一抹轻嘲。“峥儿是不是你的孩子,你不是最清楚吗?”她几乎想笑,峥儿的样子像极了小时候的他,这番牵强的话亏得他也说得出口。 明显的,身侧欣长的身子一震,随即放松下来。“华儿,朕也是身不由己。”他回头,眼露哀戚。“玥儿有了身孕了。” “玥姐姐有了……”她脑子里乱糟糟的,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成形。 “峥儿……”他喟叹一声,“要怪就怪他不该生在皇家,更怪他有如此母妃。” 其实,他对小慕峥也不是没有感情是不是? 慕锦华双膝跪地,慕玄烨连忙把她扶起来,被她拒绝了。“皇兄,这是我回宫后,求你的第一件事。” “你、又何必?”慕玄烨很疑惑,“他就那么值得你求情吗?” “值得。”她坚定的道,没有一丝犹豫。“皇兄,你曾经对我说过,这世上总有一两人需要你去保护。同样的,峥儿也是我想要去保护的人。” 她目光如炬,缓缓道:“那一日宁三小姐及第礼,玥姐姐落水,这件事皇兄可还记得?” 他点头,“记得。”眼眸微缩,也是那时候,她开始与小慕峥走得很近的吧? “那一日在房中,我问峥儿,想不想要那个位置,你猜峥儿怎么说?”她挺直了腰身,眼中有骄傲有讥诮,“他说他从未奢望过。皇兄,是奢望,不是想要。这两词之差你不会不明白。也是从那一天起,我便允诺了他要护他一生一世的。” 她俯身行了大礼,“如果皇兄真的冷漠到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下得去毒手,臣妹惶恐,请皇兄废黜臣妹的封号,放我出宫。” 他哀戚道:“你宁愿成为一个平民也不愿再留在我身边了吗?” 她声音坚定,“是。” 慕玄烨闭上了眼睛,挥了挥衣袖,“朕知道了。”他返回御桌前,眉头深重,心里止不住发疼。“你为了他宁愿和我决裂,慕锦华,你真行!” 他气极反笑,一手挥开桌上奏折。 慕锦华毫无所惧,逼问道:“皇兄如此大费周章,就是怕看见峥儿,就能想到良妃给你戴绿帽子一事吧?”她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为了所谓的面子,你就要亲手把自己的儿子给送上黄泉了吗?皇兄,要是父皇在世,是不是该好好夸赞夸赞你,真的是一个举世无双的明君?” “慕锦华!”慕玄烨一拳打在了桌面上,“你别忘了,朕是皇帝。” 她讥笑连连,“请皇上废黜我的封号,取我姓氏。我宁愿着母妃苏姓,也不肯被百年后史官史册上笔诛口伐。” 慕玄烨怒不可遏,“好,好,好,这可是你说的。慕锦华,你别后悔,朕这就成全你。” 她的手指紧扣着袖间,绝不低头。 就在这时,李公公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看着兄妹两的架势,暗暗心惊。 刚好看他进来,慕玄烨大怒道:“李公公,派人把这个平民给朕拖下去。” 李公公擦了额头的一把汗,说道:“皇上,驸马爷有急事求见。” 慕玄烨心气缓了缓,没好气的道:“他来作何?” “他说是来为皇上解惑的。” “解惑?”慕玄烨凝眉深思了一会儿,“宣——”从始至终,都刻意忽视慕锦华。 李公公退下去不久,玉洺辰就进来了,眼一扫,把心疼收进了眼底。“皇上何必对公主发那么大的怒气。”淡然的走到了慕锦华身边,把她扶了起来,对着李公公道:“麻烦公公扶着公主下去,我有事要与皇上商量。” 李公公看向慕玄烨,见他微不察觉的点点头,上前一步扶住了慕锦华。他并不是真的要废黜她名号,刚好玉洺辰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何乐不为? 说不感动是假的,“你……” 慕锦华担忧极了,却听他说道:“你不是要去找峥儿吗?还不赶快去。” 她心里焦急,还是按捺住了,迟疑道:“那你呢?”她不可保证,盛怒之下的皇兄会做出什么来。 慕玄烨冷冷一哼,“还怕朕吃了你的驸马不成?” 慕锦华半握拳头,对着玉洺辰说道:“我和峥儿等你出宫。” 他终究是不忍,颔首道:“好。” 慕锦华这才恋恋不舍的和李公公离开。 门一合上,他方才收回了视线,对上年轻帝王省视的眼,直言不讳的道:“皇上不是一直很奇怪,禹州那一批粮食从哪里来的吗?” 慕玄烨坐直了身子,收敛情绪,鲜少有能承得住帝王的怒气。 但玉洺辰淡然的站在殿中,那自若的姿态,清冷的风姿,也让位于高位的男人心里赏识不已。“朕又对你感兴趣了,玉洺辰,你究竟是谁?”他问道,想要从他的眸子中一探究竟,窥探到他的内心深处,却从那深邃的眼中看不出任何东西。 玉洺辰半垂眸子,声音如他的人一样清冷。“皇上想要知道的话,不妨先来谈一笔生意如何?”淡淡的,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草民家里是做生意的,难免也沾染了一丝俗气。” 他诧异,眸中闪过一丝厉色,“为了慕峥?” 玉洺辰摇头,语气坚定,“不,是为了华儿。”看他那气定闲神的悠闲之态,不禁让人联想到好似在那顺流而下的一叶扁舟上烹茶品茗的雅人,坐看天下。 一恍惚,再由得那冷冽的如同三月雨丝的声音唤回了神思,“这笔生意,皇上不会吃亏。” 雪下得更大了。 慕锦华只觉得景和殿三个大字扎眼得很,临到了门口,脚步迟疑了。峥儿,会不会怪她? 说要护他,她却远在京外。明知他是被陷害,却**为力。 换做她是峥儿,也会怨的吧? 李公公在宫里摸爬滚打多年,之前一直被钱公公**没能出头,到底也是伶俐的。猜出慕锦华心头所想,他抬手屏退身后的奴才婢子们走远些,上前一步低声道:“奴才多嘴说一句,之前大皇子进宫,身上衣着单薄。在这景和殿关了一个时辰,怕是早已冻僵了。” 她脑袋里嗡的一声,指尖因为太过用力握着而发白,心口一簇一簇的疼。 景和殿外的奴才正要阻拦,眼尖的瞧见李公公对他们使眼色,这一迟疑,慕锦华已经推开了门。 一股冷气迎面扑来。 她站在殿外,却觉得比殿内还要暖。 抬脚步入殿内,森冷的气息让她瞬间打了一个冷颤。“峥儿?”她轻轻的唤了一声,努力寻找那个单薄的身影。 没有人回答她。 大殿安静得知听见她哒哒哒的脚步声,一声一声紧拉着她的神经,随时可以崩断。 再走近深一点,终于,她在梁柱边看到一团黑影,紧紧的蜷缩成了一团,不知是因为太冷还是什么不住的发颤发抖。 好像有什么哽在了喉咙,她放轻了脚步。 “峥儿,姑姑来接你回去了。”她蹲下来,温柔的抚摸他的头顶。 似乎才有了感觉,小慕峥动了动,抬起头来,面色灰白得吓人。那双澄澈的大眼早已失去了活力,里面太平淡,平淡如一汪死水。“姑姑?” 沙哑的声音深深敲打在她的心口,她吸了吸鼻子,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姑姑病好了,可以陪峥儿一起去吃唐记的烤鸭。峥儿之前不是一直都念叨着要去吗?” “烤鸭?”小慕峥怔怔的念道,蓦地,他抓住了她的双臂,紧张的问道:“姑姑真的病好了吗?双儿姐姐不让峥儿看你,可是峥儿好担心姑姑。” 她的心再次被牵动了,眼睛酸涩得厉害。“没事了,以后姑姑就算生病也会带着峥儿,再也不让峥儿找不到姑姑了,好不好?” 他的手抓得她好疼,可是那点力道,怎么比得过心尖的痛? “峥儿,我们回家吧。” 他的眼里划过一丝光彩,“回家?” “嗯,回家。”她用力点头,“从今天起,峥儿一直都陪着姑姑住在公主府好不好?” !! 第八十三章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可以吗?可以吗?”他急急道,眼睁得大大的,唯恐一眨眼她就会消失,又是一场梦。 “当然可以。”她刮了刮他的鼻尖,带着宠溺的语气说道:“不仅如此,我还要让玉叔叔教你武功。” 他的心回暖了,刻意筑起的防备再次龟裂。他小心翼翼的靠进了她的怀中,贪婪的汲取温暖,再多一点,再多一点,就能驱赶所有的严寒了。 就在她以为他睡着的时候,他突然说道:“姑姑,我会乖乖的。”似在保证,又在讨好。 眼泪在这一刻从眼角滑落,她把他抱了起来,朝着殿外走去。“我们回家。” 殿外白雪依旧,纷纷扬扬的雪花不知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两人到了玄武门,远远的看见玉洺辰站在马车旁把弄长萧,一阵暖流流过。 “二爷,公主来了。”弄雪提醒道。 玉洺辰收回了长萧,看那雪地里款款而来的女子,心中百般滋味。他叹了叹,大步走了过去,伸手就要抱小慕峥。 小慕峥一顿,主动朝着他张开手,稳稳的落入了他的怀中。 他安静得不像是一个孩子。 玉洺辰碰到这具冰凉的身子也是一僵,暗自运气内力给他注入暖气。 小慕峥咬着下唇,把头窝在了他的肩膀。 “回去吧。”慕锦华说道。 他点头,两人并肩朝着马车走去。 不知是不是抱着小慕峥透支了太多力气,她脚下一滑,险些摔在了地上。 玉洺辰眼疾手快拉住了她的手,“小心。” 她站稳了身子,脸色和小慕峥有的一拼。 “走稳了。”玉洺辰干脆执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走去。 她侧抬着头,眸子倒映着玉洺辰坚毅的侧脸还有漫天飞舞的雪花。 意外的,对她回来,双儿没有大哭大闹,镇定的吩咐其他奴才打热水,煮姜茶。要不是眼中满是担忧,一副欲言又止强行克制的模样,她肯定以为这丫头换了人。 慕锦华微微感叹,许久不见,双儿也成了一个独当一面的丫鬟了。是谁驱使她改变的? 眼角的余光扫过侧首挺立的身影,又落到了床上小慕峥的脸上。其实,倚靠一个人的感觉也不赖。 以前她事事都要亲力亲为,就算是他在,也只是为了在必要时刻保护她周全。是什么开始,她开始依赖了他? 而他,也慢慢‘逾越’处理她的事了呢? 她又看向他,问道:“你和皇兄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随便聊了聊。”玉洺辰不以为然的说。 这答案明显是在敷衍她的,她担忧道:“皇兄几次三番都在试探你,其实你不必趟这趟浑水。”忿忿的握紧了拳头,声音激昂起来,“他连自己亲生儿子都能算计进去,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玉洺辰微微蹙眉,“我倒是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嗯?”慕锦华挑动眉梢,“他亲口承认的,还能作假?”想想她就觉得心寒,为了惩治良妃,顺便给傅长宵打个警钟,他连峥儿都可以利用。这个人已经不是她认识的皇兄了,而是一个残暴无情的皇! “你稍安勿躁,我总是觉得蹊跷。”玉洺辰按住了她的肩头,感觉她在他手下放松,才接着说道:“要是他真那么狠心,慕峥还会好好的在景和殿?弑母杀兄,一旦冠上了这个罪名,等待他的不是大理寺就是刑部天牢,还能好好的在御书房旁边的景和殿吗?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他在保护慕峥。” 慕锦华锁眉深思,玉洺辰说的有道理,可她还是不理解,狐疑道:“是吗?” “你仔细想想,景和殿离御书房很近,要是谁对他不轨,他立马就能知道。你再想想,峥儿除了被关在景和殿外,没有一处受伤。还有,不是他授意,李公公会把事情都告诉你,然后让你带走他?” 慕锦华心提了又落,落了又提,“可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就算不喜欢良妃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该对峥儿设圈套。”说完她就愣了一下,“良妃怀了?”难怪皇兄会那么生气,被戴了一顶好大的绿帽子,他不杀了两人忍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玉洺辰语噎,她现在才察觉? “可是又与峥儿有什么关系,就算那夜我与峥儿撞见,也无人知道,峥儿更不会主动说出来的。他要杀人灭口也不会这么残忍吧?峥儿还只是一个孩子。” “你这是关心则乱,他是个帝王,何必用自己孩子去沾染这些血腥。” “那你说是谁?傅长宵做的?” 玉洺辰自然的抽开手,“你别忘了,慕峥还是大皇子,目前天辰唯一的皇子。” 答案昭然若揭,“是后宫!” 他不点头也不摇头,话点到为止,毕竟这是天辰的事,他一个外人不好干涉。 峥儿的存在最威胁到了谁?慕锦华慢慢回想,理不出个头绪来。她鲜少关注内宫,就只知道寥寥几人。再一逐句推敲皇兄的话,慕锦华呆住了,艰难的闭上了眼睛。 皇兄,你这是在告诉我答案了吗? 门帘一掀,孙永福走了进来,“公主,门外有位小姐大吵大嚷,说是要见……”他看向玉洺辰,“玉公子。” 慕锦华瞥了他一眼,假装漫不经心的问,“那位小姐可说自己姓氏?” “她说自己姓万,自称是玉公子的家人。”说完他就发现自家主子沉了脸,识趣的垂下头。 “家人?”慕锦华哼了一声,“本宫不知,玉公子何时与万小姐成了一家人了?” 玉洺辰神色淡然,对她的挖苦无动于衷,却想的是扇雨违抗了自己的命令,眼中透过一丝冷然。 “我去看看。”他大步跨了出去,帘子轻晃。 慕锦华紧抿唇线,怒火蹭蹭往上涨,对,是她自作**。他们两人,才是正儿八经的一家人。 孙永福看着自家主子脸色说话:“公主,要不要咱家去看看?” 她语气坚决,“不必。” 她原以为两人只会简单说几句话,不料听得下人回禀:“玉公子见了那姑娘就和她一起离开了。” 她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神色如常的传膳。 玉洺辰一夜未归。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没找万师师,她却主动找上门来。 万师师一手拿着茶杯,一手拿着茶帽,杏眸里是满满的厌恶和不甘。她自小便众星捧月般活着,自恃万庄已是低调奢华,一经对比,才发现天外有天,公主府才但得当低奢二字。 茶是最新进贡的龙井,茶杯是顶级官窑的陶瓷。 更可气的是它的主人…… 沉吟间,帘子撩开,那个明艳耀眼的女子款款而出。她一身华丽云裳,轻扬唇角,万千桃红染上笑颜,华丽妖娆。 万师师一双凤眸一瞪,冷笑着哼了几声。“公主到底来了,可不应了那句话,千呼万唤始出来么。” 双儿大喝道:“大胆刁民,见着公主还不赶快跪下。” “跪她?”万师师小巧的鼻翼一皱,十分不情愿的道:“我不跪,公主是不是要杀了我?就算公主要我这颗脑袋,玉哥哥也不肯依。” 慕锦华宛然一笑,优雅从容的坐在了主位上,“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当然不是。”万师师见她没有被挑怒,一点儿也不甘心。她不想再和这个虚伪的女人说下去,干脆开门见山的说:“慕锦华,玉哥哥究竟和你做了什么交易?你放过他,我替他来还。” 慕锦华瞟了她一眼,“他和你说的?”语气听不出半点喜怒。 “当然不是。”万师师把茶杯放下,“我是猜的,不若,以玉哥哥那样的性子,怎么可能会保护你。要知道,玉哥哥可是……”不知想到什么,她连忙住嘴。一沉吟,她的眼里布满了怒气,“慕锦华,你是不是用什么威胁他了?” 她心里很不舒服,比起玉洺辰一声不吭的和她离开,万师师当面的质问更是挑起了她的怒气。“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本宫?玉洺辰是皇上钦点的驸马,他的事,用不着你一个外姓人随便掺和。” 万师师暴跳如雷,噌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她骂道:“要不是你,玉哥哥一定会和我成亲的。你究竟使了什么妖术,才让玉哥哥为你遣送我回万庄。对,你一定是你跟玉哥哥说的,你这个妖女。” 原来玉洺辰要送她回去,慕锦华心气顺了点,嘴角微勾。“万小姐,会使妖术也是一种本事。只可惜,你这张脸……啧啧。”她遗憾的摇了摇头,“恐怕男人都把你当成了小妹妹,一点杂念都没有。” “你、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万师师脸红脖子粗,羞愧得连话都说不完整。“总之,你还是离玉哥哥越远越好,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玉哥哥受了多么重的伤?” “师师,住口。”玉洺辰大步跨了进来,拉住了她的手腕。“跟我走。” “玉哥哥,我不走。”万师师用力挣了挣没挣开,着急起来,“我不走,我哪里也不去。你为什么不让我说,这个女人有什么好的,她都承认了自己会妖术,把你迷得团团转。玉哥哥,你不该相信她的,要走也是你和我一起走。” !! 第八十四章 你是不是喜欢她 玉洺辰才不听她说什么,把她拉到了门外。 万师师红了眼,撒泼起来,“我不走,你要是让我走,我宁愿死在你面前。” 玉洺辰松开手,她失了力,一屁股蹲在了地上。“玉哥哥?” 他却撇开眼,冷声唤道:“弄雪,把万小姐送回万庄,要是再出差错,你不用回来了。” 弄雪应了一声是,大步走了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万师师,“得罪了,万小姐。” 他俯身抓了下来,万师师尖声叫出,往怀里抓了抓,掏出什么东西朝着弄雪一撒。 弄雪急忙后退,仍吸入了不少药*,猛地咳着。 “玉哥哥,你当真对我如此狠心。好,你不是护着她么?我倒是要看看你护不护得了。”万师师站了起来,一个箭步冲了进去,娇俏的脸蛋皱在了一起,狰狞可怖。 “双儿,让开。”慕锦华推开双儿,屏住呼吸,从怀里快速掏出了一根银针。想要威胁她,得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 万师师手才伸到了半空中,就突然怔住了,直直扑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在她的身后,玉洺辰一脸的漠然。 “玉哥哥,是你?”万师师不敢相信,他一直都对她疼爱有加,什么都依着她,直到慕锦华出现才改变了这一切,怎么叫她不恨。 “师师,你太让我失望了。”他的眼里没有任何感情,冷冽如寒风。 慕锦华起身,走上前去,在她面前蹲下了身子。 “你要做什么?”万师师眼皮不安的跳了起来,“玉哥哥,救……” 我字淹没再来清脆的巴掌声中,慕锦华一字一句无比冷漠的说道:“本宫说过,一定会把那日的一巴掌给逃回来的。” “你竟敢打我?”万师师不明白,她为什么敢在玉哥哥面前打她,不怕玉哥哥厌恶她吗? “啪——” 又是一个耳光。 慕锦华朝着玉洺辰看去,语带讥诮:“我还说过,一定会加倍讨回来。”她站了起来,从袖中抽出了丝帕擦拭双手,而后扔在了她的面前,款款回到主位坐下。 “公主,喝茶。”双儿把茶递了过去,“这种人下次让奴婢来,免得污了你的手。” 万师师险些暴怒,膝盖还是火辣辣的疼。“玉哥哥?”她可怜兮兮的望了过去,本以为会看到他对她的厌恶,不曾想那张脸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玉洺辰冷冷道:“师师,这是你种下的因,就要自己去尝苦果。” 万师师抖了抖,脸上露出了一股哀戚,“玉哥哥,你喜欢她是不是?” 慕锦华顿住了,也看向他,双手不知不觉缠绕在一起。 “没有。”他语气坚定,没有丝毫迟疑。 万师师露出了一抹真心的笑容,慕锦华也还笑着,垂着眼,挡住了一切苦意。 玉洺辰想要解释,又迟疑了,他还能说什么?偏开了眼,压下胸口的烦躁。“我已经书信一封给你大哥,你不走,过几**自会派人来带你走。” 万师师握紧了拳头,不语。 沉默间,御风喊道:“弄雪,你怎么了?弄雪——” 几人回头,看见弄雪口吐白沫,脸色发青,明显是中毒的征兆。 玉洺辰冷下脸,“你对他用毒?” “是又如何?”万师师昂起了头,倔强的盯着他的眼睛。“玉哥哥,我从小便喜欢你,可是你呢,一次次拒绝我的心意不说,现在还为了其他女人伤害我。既然你喜欢这样恶名昭昭的女人,那么,我变成这样的女子又何尝不可?” 两行清泪流了下来,她控诉道:“我喜欢你五年了啊,比她遇见你还要早一些,为什么你就不能喜欢我?我不奢求任何名分,只要玉哥哥你能娶我,把我留在身边就足够了。” 她朝他爬了过去,拉住了他的衣摆,卑微的乞求他,“玉哥哥,我是真的喜欢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慕锦华精致的侧脸带着了嘲谑的笑意,玉洺辰,你会如何选择?只要他选择她,她一定会成全他们。 她紧紧的挺直了脊背,骄傲的不肯低头。 “公主。”双儿担心的唤了她一声。 玉洺辰才似有所觉,他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又看着万师师。“我一直都认为你是我妹妹。” 有什么话,比这一句还要伤人? 慕锦华觉自己很可耻,为这句话欢喜起来。 “大哥说的没错,你果然是最无心最冷清的一个人。”万师师万念俱灰,一手拔下头上的朱钗,对准自己的脖颈插了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叮的脆响,那支朱钗砸落在地。高大威猛的丹枫抓住了她的手腕,而后,万淳也走了进来。 “公主,咱家**,挡不住他们。”跟在后面的孙永福忙请罪道。 慕锦华淡淡的扫了一眼几人,“你没错,有些人当公主府是菜市场,你想拦也拦不住,退下吧。” 孙永福退后,万淳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双手抱拳,说道:“请公主恕罪,实在是情非得已,草民才会擅自冲撞进来。惊扰公主圣驾,还请看在草民爱妹心切高抬贵手,草民不甚感激。” 她嗤笑一声,“万庄主这话的意思是,害怕本宫在这责难令妹?要知道,是令妹求见本宫,并且意图对本宫行刺。这‘高抬贵手’,应该是本宫向令妹请求才是。” 万淳哭笑不得,他这个宝贝妹妹怎么偏偏去惹荣华公主?“师师无知险些酿成大祸,本是罪无可恕。但请公主念在草民早逝的双亲份上,饶她一命。” “什么意思?”她眯了眯眼,听出了一丝威胁的意味。 万淳临危不惧,“请公主屏退闲杂人等。” 她点头,“你们都退下。” 双儿带着一干奴婢都退出了出去。 见状,万淳才松了半口气,吩咐道:“丹枫,你带着师师先下去,给弄雪驱毒。” 慕锦华皱了皱眉,但任由了他去。瞬间,厅中只剩下了三人。玉洺辰本欲走,被她叫住了,“我不放心他。” 万淳眼瞅着脚尖,平生第一遭被人当成了坏人嫌弃的滋味,有点复杂。 “你可以说了。”她漫不经心的理着袖口的褶皱,语气却饱含威严。 万淳正色道:“二十一年前,先皇登基一年后,曾经命我父亲配了一副药。” 慕锦华抬头,美眸里闪过凌厉。 “此药名为醉心草,能够迷幻人的心智,再配以催眠术,能够控制人的思想,严重的,能够改变她的性情。这种药带着**的成份,服用此药身体会产生一种类似于催情香的香*,让人如登极乐。先皇曾命家父配了一年的药剂,一年后,正好帝后大婚。” 心里咯噔一声,慕锦华呼吸紊乱了,杀意丛生。幽幽道:“万淳,你可知自己再说些甚么?” “草民明白,这件事事关重大,草民不会*乱编造。这种药服用过多对身体伤害极大,服药之人全身毛发逐渐变白。但,如果再继续服用,身体机能逐渐衰弱,医无可药,查无对症,让人在睡眠中离去。最明显的特征是,到了后面几个月,连身边人都识不清,情绪暴躁,少眠多梦……”看着慕锦华冷如冰霜的脸,他识趣的噤了声。 他所说的症状与母后当年所犯之病一模一样,除了御医无人得知,他怎会知晓?有人告诉他的?会是谁? 炉里的木炭咔的一声断成了两截,火烧得更旺一些,屋中更暖和了,她却感觉一股阴风袭来,手脚一阵冰凉。然后,问道:“本宫凭什么相信你?” 他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块免死金牌,双手呈递在胸前。“以此为证。” 慕锦华心乱如麻,她走上前来接过令牌一看,果真是先皇的第二块免死金牌,脑中一片空白。临到这时,她却无比镇静,“这件事还有几个人知道?” “我父亲,还有我。”他无比庆幸,父亲当年的抉择是正确的,不然也不能保师师一命了。“公主放心,万庄一向都守口如瓶,若非是师师闯了大祸,我也不会出此下策保住她。” 慕锦华深深的看了他几眼,最后说道:“你走吧。” 万淳舒了一口气,走出了门外,才发现自己的里衫都被汗水打湿了。 她的样子太过镇定了,玉洺辰很不放心,也不知如何安慰她。 这时,她转过头来,刚好撞进了他的眼中。不安的问:“玉洺辰,我似乎害怕去知道答案。” 她像个无助的孩子,浑身轻颤。 他张张口,还是没说什么。 慕锦华提起裙摆冲了出去,引得双儿和孙永福连连轻唤。 雪已足膝,她拂开两人的搀扶,一深一浅的朝前走去。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不是万淳说的那样。握在手心的免死金牌咯得生疼,一遍遍把她的侥幸拉回了现实。 看那跌跌撞撞的身影,玉洺辰踏步而上,拉住了她的手臂,“你去哪?” 她的眼中一片茫然,“丞相府。” “我带你去。”没等他伸手揽住她的腰,她已经自觉的靠了过去,双手紧拉着他的前襟。 他的心激起了一点涟漪,飞快的朝着丞相府踏去。 !! 第八十五章 藏不住的心思 苏沪听到下人禀告慕锦华求见,到了前厅看见她的模样,大吃一惊。“华儿,你这是怎么了?” 慕锦华眼露哀戚,上前抓住他的衣袖,“舅舅,母后出嫁前是个什么性子?” 苏沪深深的皱了皱眉,“为何突然想起问这个?” “你之前不是说,母后以前性格爽朗泼辣,极爱舞刀弄剑,若是个男儿身一定还是驰骋疆场的少年郎不是吗?” “是。”想到自己那个宝贝女儿,他的脸上满是笑意。“你小时候机灵调皮的样子,简直是你母后的翻版。说起来,你母后变了性子,还是遇到了你父皇之后。” 慕锦华如遭雷击,“是、是吗?” “要不是你母后坚持,老夫一定不同意她进宫为后。”往事如云,他长长的叹息一声,“你母后偏偏对你父皇一根筋,以死相逼,老夫才迫不得已相信。那时候,老夫还以为她喜欢的是贤王。说起来,他对你母后也是一往情深,只可惜最后入了**,干出那等混账事来。” 她一怔,又放松下来。 苏沪狐疑问:“你怎么想起来这个?” 唯恐被他看出了心思,慕锦华垂下眼,“还不是皇兄斥责我没有母后端庄的样子。” “你呀,就是小孩子脾气。”苏沪点了点她的额头,故意板着脸,教训道:“御书房也是你想闯就能闯的地方,还嫌刺史大人上书不够多。指不定过几**就再参奏你一本,老夫也保不了你。” “舅舅。”慕锦华踟蹰问道:“我前不久也听了一个坊间传闻,父皇母后大婚之后,是不是荒诞了七夜?” 苏沪沉了脸,“你听谁说的?” 她咬紧牙关,承住了他的威压,“舅舅别追根问底,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是不是?”她固执的抬头,直视他的眼睛,“舅舅,你告诉我,是真的吗?” 有那么一瞬间,他于心不忍,但又被怒气取代:“这不是你该去操心的地方,华儿,你也知道是坊间传闻,作为天辰公主,你怎么会自降身份听信流言?简直有辱皇家风范。” 她眼一闪,透露出一股痛楚。是真的,她一直都以为只是坊间的话本,可对照万淳说的话又是那么服帖。 那是她最敬爱的父皇,最疼宠她的父皇,怎么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父皇不会的…… “华儿,你可知错?” 原以为她会反驳据理力争,不曾想她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声,“华儿知错了。” 苏沪摸不准她的心思,慕锦华实在太反常了。“是不是谁跟你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并无。”她摇摇头,故作轻松的道:“就从坊间听来的,才会觉得生气。” 她眼中闪躲,苏沪哪里看不出来。正要问,一家丁快步进来,“老爷,黎护院和玉公子在前院打起来了。” “什么?”一大一小同时惊呼道。 前院里两道身影交错,拳脚相向,谁也不肯认输。 “黎简,住手。”苏沪喝斥道,心中不解,黎简怎么和一个毛头小子打起来了,实在不符合他的作风。 黎简听到声音,恨恨道:“算你命大。”抽回掌风,退到了一丈之外。 玉洺辰冷漠的收手,脚步有些虚浮。胸口翻涌,强压下不断上涌的腥甜。之前他一直未愈,黎简出手招招凌厉,他不得不提动内力应变。伤上加伤,他已经是将弩之末了。 他一看,慕锦华的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立刻猜出了几分。 这两人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会打了起来? 慕锦华相信玉洺辰不会是那种挑事之人,眼朝着黎简望去,问道:“黎叔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黎简神色稍缓,“华儿,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她摇头,“没有。” 黎简明显是不相信,“你不必包庇他,有老爷在这,定能给你一个公道。” 慕锦华揉了揉发胀的眉心,“他对我很好。” “可是……”黎简还要说,瞥见苏沪阴沉的脸,适当的住了口。又落在慕锦华苍白的面容上,又是担心又是心疼。 苏沪眸色微变,看着黎简的目光异样起来。这种神情,不是一个师傅看待徒弟的目光。再看看慕锦华,那张脸恍惚间能与她的母后重合起来。 一抹凌厉一闪即逝,他冷声道:“黎简,你不分青红皂白对玉公子动手,还不赶快道歉。” 黎简俊眉一皱,又是当着慕锦华对玉洺辰道歉,心里的傲气怎么也压不下去。“我没错。”他强硬的道,“这厮在武林中待得久了,难眠生得鲁莽之气,哪里配得上金枝玉叶的华儿?” 玉洺辰性子淡薄,但也容不得人随便编排他,嗤笑道:“我若是记得没错,黎护院之前也是*湖中鼎鼎有名的人物。” 黎简握紧了剑,横眉冷眼,“你这小子好生猖狂,让我来会会你。” 他上前跨了几步,就被苏沪再次喝止住了,“够了,黎简。” 黎简满脸不甘,“老爷,这个人配不上华儿。难道你忍心让华儿过着那种打打杀杀的日子吗?” 玉洺辰毫不留情的反驳道:“我配不上难道你配得上?”他不是好捏的软柿子,对于黎简不加掩饰的敌意,自然犯不着忍气吞声。 黎简被说住了,当即愣在了原地,脸色又青又白。触及苏沪若有所思的目光,他心里后怕,难道他看出什么来了? 慕锦华也很气恼黎简不分是非的责难玉洺辰,她从台阶走下,一直走到了玉洺辰的身边,挽住了他的手臂。“黎叔不必多虑,阿辰待我极好。”她宛然一笑,眸子中满是幸福。 玉洺辰心一动,险些就伸出手去抚摸那艳丽的脸庞。该死,他又差点被迷惑了,眼神更冷了几分。 慕锦华以为他生气了,连忙解释:“我不知道会这样的,黎叔只是担心我,你别多想。” 他态度软和了一分,仍旧沉着个脸。 苏沪打圆场道:“既然是误会一场,老夫向玉公子道歉。”这个玉洺辰不简单,不是轻易招惹的。他对慕锦华好,不代表能容忍其他人。 毕竟那家老头子可是一个极其小心眼和护短的人。 玉洺辰脸色缓和不少,对上老狐狸澄澈的目光,他客气的回道:“苏相说笑了,什么道歉不道歉的,我只记得刚才是与黎护院切磋武艺。” 别人的面子可以不卖,但是对他不能不卖。或许,他早已猜出了自己的身份了。 苏沪笑得深沉,“玉公子果真是人中豪杰,说起来,华儿才是高攀贵府了。” 怪不得自家老头子口头禅总说这只奸诈的老狐狸,这个节骨眼上还在试探他。玉洺辰眼角瞄到黎简铁青的脸,就直接回道:“能娶到公主才是我的福分。” 等他说完,止不住在心里懊恼。这不就是在变相承认自己的身份了? 苏沪哈哈大笑起来,捋了捋*须,那模样叫一个得意儿。“天生一对,果真是天生一对。”他想到,以往在那老头那里讨不到多少好处,这回还不扬眉吐气几把? 他儿子,可是死死的被他侄女给套住喽。 两人在打什么哑谜慕锦华不知道,脸却因那‘天生一对’而娇红了。媚眼如丝,摄人心魂。 玉洺辰也颇不自在,耳尖薄红了,冷眼扫了过去。“苏相也果真是人如其名。” 名自然不是他的名字,而是老狐狸的外号。 苏沪耸了耸肩,眼角都渗出了笑意。“一般一般。” 慕锦华扯了扯玉洺辰的衣袖,无奈的对苏沪说道:“舅舅就别打趣我们了。出来这么久也该告辞了,免得峥儿醒来找不见人乱想。” 苏沪眼一沉,“你是认真的?” 他问的是小慕峥。 “是。”她坚定的道,“舅舅,我一定要护他。”就算他现在已是一颗弃子,真正有名无实的大皇子。 苏沪一愣,摆了摆手,“罢了,老夫老了,随便你们晚辈去折腾。我也不留你用晚膳,去吧。” 她松了一口气,本是做了许多准备功夫劝服他的,想不到这么快就同意了。 苏沪看了一眼黎简,“你跟我来。” 黎简心里忐忑,狠狠瞪了玉洺辰一眼,跟了上去。 见此,慕锦华说道:“黎叔从小看我长大,不是故意刁难你的,你别往心里去。” 玉洺辰眼角浮起了一抹讥诮,“你相信?” 她语噎,垂着头低低道:“他是我师傅。”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盯得她浑身不自在。 “但愿如此。”抽出手,他抬脚离去。 慕锦华握紧了衣袖,看着那抹渐行渐远的背影,内心里一片复杂。 ‘大哥说的没错,你果然是最无心最冷清的一个人。’万师师绝望的神情,字字诛心的话清晰的仿若还在前一刻发生。 玉洺辰,你当万师师只是妹妹,那么我呢? 是不是也只是阿辰的嘱托?连万师师都比不上。 她抬眼看天,雪又开始飘了起来。 “还不走?”玉洺辰在大门边问道,眼中微微有些不耐,但还是停在了原地。 她分了分神,嘴角轻扬,跟了上去。“来了。” !! 第八十六章 昏倒 两人出了丞相府,刚拐过街角,玉洺辰身子一个踉跄,慕锦华急忙扶住了他。 蓦地,他的嘴角流下了一丝血红,映称着那张苍白的脸更是心惊。之前因他一直都冷着脸无人敢深看,现在才发现他是那样的虚弱。 心脏骤然一缩,她紧紧的抱着他的身子坐进了雪中,手足无措,“玉洺辰,你怎么样?玉洺辰,你别吓我,玉洺辰……” “别吵。”玉洺辰眉头深蹙,嘴唇发白,“我没……”事还没说完,他便昏了过去。 “玉洺辰……”慕锦华惊惧的叫了一声,引得路人连连回头。 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虚弱的样子。 雪水融化打湿了衣襟,透彻心凉。她打了一个寒颤,紧紧的抱着他,怎么站也站不起来。“玉洺辰,你一定会没事的。”她在他耳边喃喃道。 抬头看着四周,远远的还能看见几个行人,连忙唤道:“来人那,快来人那——” 有人听见朝这边瞅了一眼继续行走,有人充耳不闻,谁也不想多管闲事。 慕锦华心底发凉,可也无可奈何。她喊得嗓子嘶哑,都没有人走过来看一眼。 腿脚已经冻僵发麻,她探上他的额头,手底下的肌肤微微发烫,更是心急如焚。“快来人那,救命啊——” 终于,远远的一顶轿子朝着这边而来。 慕锦华大喜,招了招手,“来人那,本宫是荣华公主,快来帮我——” 小厮听到声音朝那边望了一眼,“王爷,好像是荣华公主。” “停轿。”沉稳的声音从轿中传出,轿夫停了轿撵,一只厚实的大掌撩开了帘子,傅长宵躬身而出。 他朝着小厮的手一望,那雪中华丽的艳丽女子落入眼帘。“锦华?”顾不得其他,他抬脚而去。 却有一个人率先走到了她的面前。“公主需要帮忙?”秦陌离眯着眼打量着玉洺辰没有血色的脸庞,再从他的脸移到了那抹艳色上。 慕锦华颔首道,“快帮我扶他起来。”她身下早已是雪水,怕是他也是了。 秦陌离弯腰拉了玉洺辰一把,暗自嘀咕,想不到他看起来清瘦,身子却那样沉。废了好大的劲头才把他拉了起来,险些站不稳。 看他吃力的模样,慕锦华满心感激。“快送他回公主府。” 不等他回答,一道霸道的声音插了进来,“送谁回公主府?” 两人回头,看见傅长宵大步走进,健硕的体格让两人同时感到了一阵压迫。 傅长宵眼不悦的在三人之间流过,待瞧见玉洺辰,他诧异道:“他怎么了?” 慕锦华怕他有所不轨,撑着身子要站起来,小腿肚子一疼,僵着脸摔进了雪地里。 “还是那么不小心。”傅长宵嗔怪道,要扶她起来,慕锦华呼了一声痛,*拳轻轻敲打腿肚子。 “抽筋了?”他问道,大掌放在她的腿肚子上揉了起来,触碰到裤腿的濡湿,他当即黑了脸,教训道:“裙衫都湿了,痛死你活该。” 慕锦华咬紧银牙,疼得脸上都冒了虚汗,没有力气去反驳他。 傅长宵骂归骂,手下注入了一丝内力,暖暖的气流慢慢包裹了腿肚子,很快阵痛就缓和下来。 待到没了疼痛,她不自在的动了动腿,淡淡的拂开了他的手。“多谢摄政王相助,本宫感激不尽。”她动了动,试着站了起来,努力撑着身子。 看她淡漠的姿态,傅长宵心头一凉,那温软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手心,似乎又是一阵冰凉,最后紧握成了拳头。“公主口头感谢实在没得诚意,不如请本王喝一盅?” 她一口回绝,“吃饭喝酒那是男人做的事,本宫一介女流,回府定会备齐礼物,命人亲自送到府上。”她担忧玉洺辰,不愿再多说,“摄政王慢走,本宫就不送了。” 她的眼神一直都落在玉洺辰身上,怎能让他不恼。傅长宵向前一步,霸道的说:“玉公子这样的情况,公主不打算为他看病再走?” “你什么意思?”她警觉的看着他,走过来挡住了玉洺辰,“本宫自会为他请大夫,不劳烦王爷美意。” 傅长宵笑了笑,“如果本王一定要留呢?”他阴测测的瞧了秦陌离一眼,嘲讽的勾唇。 慕锦华挺起了胸膛,“本宫不肯,谁敢强留。”她侧身,抽出玉洺辰腰间的软剑,朝着他砍了过去。 傅长宵急忙退开几步,腰带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丝裂痕。“你来真的?” 慕锦华双手握着剑柄,透着几分凌厉,“摄政王以为,自己能讨到几分好处?” 秦陌离眼角抽了抽,那软剑几乎是贴着他肚子抽出去的,那滑动的感觉难以言说。早知道傅长宵会参一脚,他一定不会过来。 “你对我刀剑相向?”傅长宵惊讶出声,更多的是愤怒。“就凭你也想保住她,慕锦华,你太天真了。”他又抬起了左脚,眼直勾勾的盯着那双美眸,心里越来越失望。 “我倒是要看看,你拿什么来护着他?”他走了一步便停住了,扯出一丝笑意,“秦大人要站在哪边?” 秦陌离用一种无辜的眼神回视他,“当然是听王爷的。” 慕锦华心中大感不妙,侧身见他费力的拖动玉洺辰的身子,一着急,抽出了一根银针,朝着他扑了过去。 秦陌离瞪大了眼,手臂一痛,那根银针几乎全数扎进了他的肉中,顿时大叫起来。“你、你、你做了什么?” 他失了力,玉洺辰压着他的身子倒进了雪中,后脑勺敲在了他的额头上。 昏迷之前,他想的是,再也不要在两人纠缠的地方出现,吃亏的还是他。 乘着混乱的情况,傅长宵乘机扣住了慕锦华的手腕,一用力,那柄剑从手中脱落,砸进了雪中。 “公主还是不要挣扎了,受伤的还是你。”他警告道。 慕锦华哪里肯依,就要用药*对付他。 傅长宵看出她的意图,抢手箍住了另一只手臂,一拉,她几乎撞进了他的怀中。 淡淡的馨香扑鼻,傅长宵神思恍惚,“锦华。”他喃喃唤了一声,越看面前的女子越是心动难耐。 她抬脚一顶,幸好他眼疾手快拂开了她,慕锦华朝后一倒,却被一双手稳稳的接住了。 她睁开眼,看见玉洺辰那张俊逸的脸,怔怔道:“你没事了?” “嗯。”他把她扶了起来,和秦陌离一撞反倒让他清醒了。算着御风等人也该到了,他对傅长宵说道:“我已经好了,就不劳烦摄政王了。” 傅长宵眼里攒着怒火,被他一挑,再次旺盛起来。“真的好了吗?刚才玉公子还是动也不动的,要不到摄政王府去看看大夫?” 玉洺辰挑眉道:“公主府的大夫比较合心意,我这个人念旧,不喜欢其他大夫给我看。” “那就是拒绝了?”他眼半眯,突然伸手一拳打了过来。 那劲风刷了过来,玉洺辰偏头避过,另一只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他用上了内力,就是不肯撒手。 傅长宵也不恼,左手成拳依旧打了过来。玉洺辰迎拳而上,直直接上了那一记拳头。 霎时间心中翻滚不息,内力*乱冲撞着经脉。 傅长宵狐疑极了,难道刚才他是装的。他撤回手,后退几步。瞧着慕锦华担忧的样子,他眼敛阴郁,莫非,他是故意装昏好博华儿感情的。 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你没事吧?”慕锦华紧张的扶住了他的手臂,努力撑着他的身子。 玉洺辰死死的反抓住她的手心,控制自己不在此刻倒下去。 傅长宵盯着两人交握的手,更是怒不可遏,脸色铁青。“这就是你喜欢上的人?”他讥诮道,就只有她会被这种把戏蒙蔽了双眼,错把鱼目当珍珠。 更想到自己之前是三番两次都再在这个人手中,又是屈辱又是懊恼。 “是。”她点头,神色傲然,“这就是我慕锦华看上的男人。” 傅长宵差点咬碎了一口牙,几乎被愤怒和嫉妒吞噬了理智。 “二爷。” “二爷。” 御风和扇雨终于赶到,护在了自家主子跟前,大有和傅长宵拼命的意思。 让人意外的是,傅长宵一反常态,没有任何阻拦,就连挑衅都没有。 慕锦华心下怀疑,还是对着玉洺辰说道:“我们走吧。” “好。”他紧抿着唇,由着她扶着离开,鲜血一点点从嘴角流淌下来。 慕锦华心急如焚,偏偏还要装着十分镇定。 御风把雪中的软剑拾了起来,和扇雨紧紧跟着,一左一右防止事情突变。 可直至一行人走到了街头,还没有人追上来。 看着他们远走的背影,傅长宵握紧了拳头。 玉洺辰,这回梁子更是结大了。总有一天,他会掀开他真实的面目,让慕锦华彻底死心。他恨恨的想。 大喝一声:“回府。” 身后的小厮见着雪中倒着的秦陌离,问道:“王爷,秦大人还躺在原地。” 傅长宵停了半步,不在意的道:“找个人把他送回去。” “是。” 一直到了街角,再也瞧不见,玉洺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朝着前面栽去。 “玉洺辰……” “二爷——” 扇雨扶住了他,玉洺辰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 !! 第八十七章 害怕这颗心沉沦了 慕锦华手脚发软,镇定的吩咐道:“御风,你快去找万淳,他还欠我一个人情,我要他立马出现在公主府。扇雨,你快找人来,外面雪大,阿辰身子耽搁不得,必须尽快回府。” 她不能倒下,这个时候更是需要她坚强起来。 “是。”两人异口同声道。 御风抽身离去,扇雨则打出了信号弹。 她把身上的披风解开盖在了玉洺辰身上,冷风刺骨,她眼中满是焦急,面上一点儿也不显出来。 “公主,人来了还有好一会儿,我先背着爷走?”扇雨提议道。 她一沉吟,“好。” 雪停了,太阳从云头探出头来。到处都是一片白色,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门咯吱一声开了,她的心漏跳了两拍,稳住脚步慢慢走了过去。“万庄主,阿辰怎么了?” 万淳凝眉道:“他气息紊乱,之前是否耗费太多内力,又没能加以调养,强行运功才导致的急火攻心。” 慕锦华看向御风,见他点头,而后听他说道:“没错,二爷之前的确耗费了许多内力。” 她的心咯噔一声,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昏迷的那段日子,自己曾经睁开眼看过的寒潭。难道是……她苦笑两声,他瞒得她好好的,要不是这次出了事,恐怕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万淳一副了然的样子,“我开了几服药,每天按时服用。这段日子切忌再运行武功,否则筋脉尽毁,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慕锦华面如死灰,是为她,都是因为她。 万淳看慕锦华的样子猜出了几分,暗自感叹师师福薄,两人之间怕是再无第三者可以插足。 很快,慕锦华便收敛了神色,吩咐道:“御风,送万庄主回去。孙永福,你跟着去拿药。双儿,吩咐厨房端盆热水上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进来打扰阿辰。” 她心急如风火,仍旧把所有事都处理得仅仅有条。 这股大气风范,叫万淳十分佩服,更是觉得自己妹妹无法比拟。 临走前,他又看了那个华丽艳丽的女子一眼,突然间惊觉,不是师师的容貌比不上她,而是那种气度,将这艳俗的容颜衬成了高不可攀。 得此女子,夫复何求? 所有人都按着她的吩咐做事,屋外,只留下她一个人。 打湿了的衣衫在冷风下早已结成了冰渣,她却感觉不到一丝冷意。 玉洺辰,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抚上胸口,那里砰砰一声比一声还要有力。她明明不再奢望的,为什么还要再一次动了她的心? 你要我怎么办?玉洺辰,你要我怎么办才好? 她的眼中染上了茫然,才抬出脚又缩了回去。她去了又如何?只会让这颗心更乱。 与其说是逃避,不如是惶恐,对玉洺辰的感情越来越深重,像是扎在心口的一颗朱砂痣,越是久眼色越是鲜艳,又时时刻刻啃噬她的心。 一只小手拉住了她的手,她低头,看着小慕峥坚毅的小脸,反握住了他的手,紧紧的包裹在手心。 他的手很暖,不一会儿就渗透了她的冰凉,又朝着她贴近了几分,想要用自己的小身子温暖她。 察觉到他的小动作,慕锦华乱了的心平静下来。“峥儿,你帮姑姑进去看看他好不好?” 小慕峥还是第一次听出了她话中的无力,在他的心中,姑姑一直都是睿智的,坚强的,倔强的,哪里有过服软和无措的时候。 小脑袋用力的一点,他松开了手,朝着屋中走去。 她的心再次被牵动,偏开眼看着廊檐上垂挂的冰条,想要坚守这颗心,谈何容易? 很快小慕峥便出来了,她竟然害怕的退后了半步,好在很快便反应过来稳住了心神。“他看起来不好是不是?” 小慕峥点头,“是。” 她深吸了一口气,朝他伸出了手,“我们回去吧,这里风大,当心着凉了。” 小慕峥快步上前拉住了她的手,乖巧的和她一起走去。 不知是他的幻觉还是风太大,从那凉凉的手心传来了轻颤。他抬头,看着姑姑那张华丽的侧脸一如既往的冷静,又垂下头去。 当夜,慕锦华便感染了风寒,开了几味药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一直未出,从未看过他一次,每天呆在房中养病。 这一来二去,很快便到了除夕。听着双儿讲着玉洺辰好转的身体,她凝眼看向窗外,忽然发现枝头一枝梨树上结了花苞。 春天就要到了吗? 按例除夕是要进宫的,皇上早就早早的打发了李公公过来请人。 慕锦华要双儿梳一个庄重的发髻,双儿看她脸色太白,扑了些*,惹得慕锦华一阵急咳,又忙用湿毛巾擦去。 双儿劝诫道:“公主,你身体未愈,还是不要进宫了。”来回折腾,这病又得拖几天了。 “不行。”慕锦华摇了摇头,“一会儿还要祭祖,不得不去,这是自古来的规矩。” 她垂下眼,掩去凤眸中的复杂之色。 双儿撇撇嘴,“那公主大可去太庙就行,皇上疼宠公主,定不会让公主多折腾……” “我自有分寸。”慕锦华打断了她的话,“峥儿怎么不见人影?” 双儿笑了出来,“他和莫笑不知去哪儿耍去了。公主,大皇子近来情绪高昂不少,你大可放心了。” 那孩子,是做给她看的。 慕锦华在宫里看过形形色色的人,峥儿这点本事早已在她眼中遁形。想要他解开心结,难。 “不过公主,这太庙之行,大皇子要去吗?” 她沉吟半响,“让孙永福好生看着,别出了府。下晚些外面都是炮仗,十分危险。” “奴婢知晓了。”双儿端着热水走出去,掀开了帘子,瞧见小慕峥站在外面,急忙对着慕锦华说道:“公主,大皇子来了。” 小慕峥抿抿唇,抬脚走了进去,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童真。“姑姑。”他语气欢快的跑了过去,看见她盛装之后的样子,嘴甜甜的赞美道:“姑姑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子。” 她失笑刮了刮他的鼻梁,“姑姑要是仙子,峥儿就是小仙童。” 他露出了两个甜甜的酒窝,依依不舍的看她,“姑姑什么时候回来,峥儿和莫笑跟着孙大娘包了饺子,等你回来吃。” “峥儿会包饺子了?”慕锦华宛然一笑,“姑姑一定早点回来,可舍不得我家峥儿多等。” 他开心的在她脸上波了一声,腻歪在她的怀中。 慕锦华抚着他的头顶,忽然间想了起来。“姑姑有礼物要给你。” “真的?”小慕峥眼中带了笑意。 慕锦华起身在床头柜翻了翻,从衣物间找出了一只小老鼠陶瓷。“这只老鼠可不是我家峥儿的翻版嘛。” 小慕峥高兴的接了过来,越看笑意越大,终于露出了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她蹲下身子,说道:“峥儿,姑姑希望你一辈子都快快乐乐的,而非是在这都还要强颜欢笑,这才是姑姑把你接出宫的目的所在。” 小慕峥浑身一僵,垂着头把玩着小老鼠。 “峥儿,这世上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不幸。你看看莫笑,在饥荒中失去了自己相依为命的姥姥。你再看看我,堂堂公主沦落在外只能乞讨为生。但是,我们都挺过来了,幸福不是停留在原地等着它来找你,而是自己勇敢的向前去追。” 他拢拉着脑袋点头,不知是听进去还是没有。 她喟叹一声,听得孙永福在帘外传话,“公主,钱公公说时辰快到了,请你起驾。” 慕锦华站了起来,看着小慕峥沉声道:“姑姑回来,希望看到一个真实的峥儿。姑姑看多了宫里的尔虞我诈,实在不愿公主府也成另外一个带着假面的皇宫。” 留给他时间去想,她挑开帘子走了出去。 前厅里李公公急不可耐来回踱步,一瞧见慕锦华立马就小跑过来,夸张的吁了一口气。“公主,时辰不早了,尽快上轿吧。” 她点头,出了府门,凤鸾香车早已停放好。 双儿打了帘子,慕锦华踩着踏木上了乘舆,却发现玉洺辰也在,两人四目相交,她一愣,就固定姿势僵在了原地。“你怎么会?” 李公公在一旁说道:“这是皇上吩咐的,说是已经下旨赐了婚,玉公子理当出席皇家祭祖仪式。” 什么理当,简直就是*诌,哪有他这么公然坏了规矩的?不明觉厉的还以为是她荣华公主骄纵的结果。 玉洺辰微蹙眉头,她那是什么反应,当即冷了脸。“还不进来。” 她动动唇,心不甘情不愿的进了车,在一边坐下。 玉洺辰心头冒起了一小团怒气,当下就发问:“你不乐意?” 慕锦华心一跳,避过头去,在他眼中却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傲气被激了起来,他冷哼道:“要不是那什么公公强行颁旨,我才不去。” “什么意思?”她鼓起了腮帮子,“我是不是说,委屈玉公子了。千感谢万感谢您屈尊降价,到我天辰皇家太庙走一圈?” 看他那张臭脸,能去太庙上香是多大的荣耀,不是哪个驸马随随便便就能去的。 !! 第八十八章 定下婚期 玉洺辰挑了挑眉,心气不顺咳了几声。 慕锦华听得吓人,才想起来他是病号,靠过来给他顺顺背。“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但也别总是和我抬杠,我这人心气傲,一不留神就说出来了。” 玉洺辰听着她的话,唇角微扬。 见他不咳了,慕锦华才收回了手,接着双儿倒的茶递给他。“你身子如何了?”她半垂目光,不敢去看他。 这几日日日都避着他,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更何况是当事人。 玉洺辰眉梢微动,淡淡的吐出了两个字。“还好。” 她的心并未因此而轻松,心头沉甸甸的,依旧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害怕他离得太近,会让她失了心智,感情不是说放就放,也不是说整理就立马整理。 她苦笑一声,更是害怕从他口中再次听到陪在自己身边的缘由,才更加不敢问出口。 她如果问,你为什么要耗损内力为我祛毒? 他是不是会说,我答应过阿云不会让你出事。 那句话,比刀子还要伤人。 察觉到她的异样,玉洺辰眼眸微沉。半响,他才说道:“扇雨探得消息,毒万仙已经进京。他在*湖上发了誓,一定要拿下你的人头,否则誓不罢休。我怕他会在太庙动手。” 她呼吸一窒,眼中透过了一丝哀痛。原来是因为这个,说来说去,还是她自作**。 慕锦华露出了一抹苦笑,怎么办,她中了一种名叫玉洺辰的毒,却偏偏无药可解。 阿云,这是你对我的报复是不是? 抓紧了衣摆,她很快就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抬起头来,“那**中了计,这回肯定更加小心了。对了,七哥那边如何?” “一路顺利,很快就能回到昊沅。”他总觉得她的笑容里有些牵强,猜是毒万仙进京的原因,忙安慰道:“放心,他没有机会出手,我已经安置好了人手。” 她点头,“那就好。” 一时间,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直到马车停下来,李公公的声音从外边传来,“公主,玉公子,太庙到了。” 双儿率先出去,挑开了帘子,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小丫头险些感激涕零。再待下去,她一定会疯了的。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 就算是李公公,也感觉到两人间的气氛不太对。 他硬着头皮说道:“公主,看样子皇上已经进了太庙了,我们……” “进去吧。”她说道,众人如蒙大赦,总算是结束了这种诡异的尴尬气氛。 太庙周围御林军重重把守,进了里边,慕玄烨正在叩拜先祖。 奴才们见了她到,安静的跪下。 后妃们齐齐跪在了后边,看见她,神色各异。 她静立一旁,看着他三拜起身,身边的**拿着香火插到了香盂上,才站了起来。 “来了。”慕玄烨说道,脸上满是肃穆。他侧身,对着先皇的牌位说道:“父皇,华儿来了。” 她玉指一弯,又舒展开来,面色如常的接过了内侍递来的香火,跪在了蒲团上。“父皇,请庇佑我天辰*山世代繁荣昌盛。” 恭敬的拜了拜,掩去了眸中的厌恶之色,然后淡然起身。 “说得好。”慕玄烨愉悦的笑出声来,“荣华公主担得起荣华二字,心系天下,不愧是父皇母后的好女儿,天下苍生之福。” 目光落在了玉洺辰的身上,眼中的笑意更深了,“玉公子,不,应该是驸马爷。朕今日召见你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宣布。” 他招了招手,慕锦华才注意到一旁的南棠玥。帝后娇俏的依偎在帝王的怀中,右手搭在小腹上,那天仙般的模样多了一分烟火之气,却更是明显动人,让人移不开眼。 以前的南棠玥清冷若月,总觉得触不可及。现在的她满脸幸福,在帝王怀中宛如一滩浓情肆意的春水,惹人注目。 慕锦华却因小慕峥的事,再对上那双纯洁无垢的眸子,心中徒然生出了一抹讽刺。 良妃当日的话历历在目,进了宫,她也保持不住昔日那仙子般的圣母模样了么? 人人都会变,何况是进了深宫的女人? “华儿,你怎么这般看我?”南棠玥不解的问道,脸上浮现了一抹温柔的笑意。 她收敛了情绪,笑道:“还不是玥姐姐好事一桩接着一桩,满面红光,看起来更可人了。” 南棠玥听后莹白的脸颊上染上了一丝*色,“你也取笑我。” 她故意抱了抱拳,做着惶恐的样子,“臣妹不敢,请皇后娘娘恕罪。”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顺着她抬了抬手,“准奏。” 她的心却为此一沉,一抹苦涩转瞬即逝。是,她已不是那个玥姐姐,而是当今的皇后娘娘。连她都这般虚与委蛇,又有什么资格去责备他人呢? 与其说是厌恶从仙子堕落到人间的她,还不如说是厌恶这样的自己。 慕锦华生出了一丝疲惫,皇家,代表无休无止的斗争,这是她的命,永远摆脱不得。 玉洺辰暗自心疼,对着慕玄烨说道:“皇上所说的重要事事什么,草民十分感兴趣。”一句话,成功把所有的注意力都引到了自己身上。 慕玄烨失笑两声,“你说的对,朕差点忽略了这件大事。” “草民,洗耳恭听。” 慕玄烨看了看慕锦华,又看向他,说道:“朕已经命华清寺的高僧算了日子,三月十五是个好日子。” 什么意思?慕锦华惊讶的张了张嘴,“皇兄?” 玉洺辰眼眸微沉,掩去了眸中的不悦。他不习惯被人控制,慕玄烨前不久才得知他的身份,这会儿就折腾出了一个婚期想要把他和天辰绑在一起。 他想要如意,怕是很难。 慕玄烨正是如此算计的,他笑得一脸的高深莫测,“三月十五适宜婚嫁,是个不错的日子。”他招了招手,早有准备的**一个接着一个端着东西出来。 李公公道:“皇上特意赏赐驸马爷玉制的腰带、靴子、尘笏、马鞍各五份,还有红罗一百匹、银器一百对、衣料一百身、聘礼银子一万两。” 慕锦华脸一红,又是一白,“这等大事皇兄为何不先问过我?”她不敢去看玉洺辰的脸,怕从那脸上看出一些责备。她心乱如麻,他会不会认为这是她和皇兄算计好的? “你不愿?”帝王眯起了眼,慕锦华这样说等于在整个后宫面前折了他的面子。更何况,她不是喜欢他,他定下婚期有何不满? 慕锦华刚要说什么,就听玉洺辰说道:“三月十五的确是个好日子,草民,谢皇上恩典。”他双手抱拳,躬身一礼,并未下跪。 慕玄烨没说什么,算计他心里本就没多大的底气,这会儿也顾不得失不失礼了。爽朗笑道:“驸马爷喜欢便好,至于婚嫁的东西,新年之后再行商讨。” 捉住了这只金龟婿,可是几乎将大半个天下的……瞥见慕锦华一脸疑惑、不赞成的脸,他举手在唇边咳了几声,说道:“华儿难道是太开心了?所以兴奋得说不出话来了。” 慕锦华咬咬牙,她哪里兴奋了,明明是快要气炸了。 玉洺辰靠了过来,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步摇轻举妄动。 看着他清俊的侧脸,慕锦华安静下来。也是,他在这,她又何必去操那份心?这婚姻只是一场戏,她何苦庸人自扰,苦恼那些有的没的。 只是简单一个动作就摆平了那只快要暴跳如雷的小狐狸,慕玄烨摸了摸光滑的下巴,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华儿好吧。 一举两得,这笔生意他的确不算亏本。 三人诡异的互动在外人眼中却是天马行空,皇上下旨赐婚颁布婚讯怎么公主和驸马爷一点都不高兴? 太庙之后,两人不和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帝都。 慕玄烨收回了目光,放眼看着底下的宫妃,似乎才注意到众女,“都平身吧。” 宫妃哪个不把南棠玥恨到了极点,又不得不摆出最娇俏的模样起身。 南棠玥美眸中闪过了一丝厉色,很快又消失殆尽。一**才发现慕锦华注视着自己,心下大惊,笑了笑,问道:“我脸上有什么吗?” 慕锦华抿唇一笑,“我看了看,这里还是玥姐姐最好看。” “你啊,少拿我说笑了。”以往逗趣的话如今听在耳中,南棠玥觉得格外复杂刺耳。她是什么意思,故意给自己拉仇敌吗?在宫里这么久这些她不可能不知道,当着众妃的面说,不是再给她难堪? 两人心思各异,开始在这一刻疏离。 “朕觉得华儿说的极对。”慕玄烨宠溺的道,轻吻了吻她的鬓发。“玥儿是最美的。” 南棠玥身子有些僵硬,被众妃子看着更是不自在。她心头有些恼怒,慕玄烨说是爱她,为何也要当面给她难堪,指不定这些妃子们背后怎么编排她,迷惑帝王? 慕玄烨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 祭拜了先祖,皇上带着众人返回皇宫。帝王特别恩准众爱卿留在家中守夜,初一再举行宫宴,众臣欢呼。 礼花炸放,整个半空一片亮色。 慕锦华看着周围妃嫔们或是嫉妒、或是悲哀、或是深思的脸色,心紧紧的揪成了一团。 玥姐姐,我真的希望那件事不是你。 离宫途中一片顺利,进了公主府,莫笑和峥儿一同跑上前来。 “姐姐(姑姑)新年好,红包拿来。” 她拿出双儿早已准备好的红包,分别放在两人的手中。 !! 第八十九章 你醉了 两个人想看一眼,冷哼了几声,扭过脸去,把红包藏在了怀中。又一人拖着她,一人拖着玉洺辰朝着饭厅走去。 “姑姑,今天的饺子是我包的哦?”他一副求夸奖,快点夸赞我的表情,萌翻了众人。 慕锦华紧紧盯着他的眼看了一会儿,也微微笑了起来,“好,姑姑一定多吃几个。” “还有我,还有我。”莫笑急忙抢声道,唯恐小慕峥抢走了所有功劳。 饭桌上看着这一大一小大献殷勤的样子,慕锦华也真心笑了出来。她侧过头,眼角的余光扫过玉洺辰的脸庞。 烛光下,他的脸格外柔和。 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酒,好不容易打发了两个缠人的小家伙,她站了起来,眼前一片晕眩。 这酒后劲极大,自己不该贪杯的。 恍惚间,有什么盖在了自己身上,她抬头,恍惚中看见了玉洺辰,嘻嘻的笑了两声,伸出手抚摸自己觊觎已久的那张清俊冷逸的脸庞。 他的心仿若被**了,噗通噗通的跳着,一声比一声更沉稳,一声比一声更有力。 “软软的。”她喃喃道,笑得孩子气。 “你醉了。”他叹了一口气,给她系好了披风。“我送你回去。” 慕锦华一动也不动,偏着脑袋呆呆的看他。“玉木头。”她唤了一声。 “你醉了。” “我没醉。”她把头摆得像是拨浪鼓一般,头更加晕眩了,摇摇晃晃的要去抓他。 手在空气中抓了半天,玉洺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我带你回去。” “玉木头。”她使了使力拽住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她的眼里透着一股无措和迷离,玉洺辰语气不由得软化下来,“我怎么了?”他仔细一想,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得罪她的地方,今天还是连日来的第一次见面。 她噘了噘唇,小*拳紧紧握着,锤上了他的胸膛,“你有,你就有。”她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眼泪从眼眶滚落,“都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玉洺辰,你就是一根木头,你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他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的想要甩开她的手,却被她紧紧的拽着。用力又怕伤害她,又怕在这继续呆下去她会说出什么来。 “玉洺辰,既然你……” 她话才说了一半,就被他点住了哑穴。 他眸子深幽,喃喃道:“有些话,不是醉了就能说的,等你清醒就后悔了。” 她不再闹,上前走了几步,扑进了他的怀中,紧紧抱着他的腰。 玉洺辰试着挣了挣,无奈之下只得随了她去。 他哪里知道,在他怀中,那双美眸里一片清彻,转而又被浓浓的哀愁给填满。 玉洺辰,你连我酒醉的时候都不肯依着我吗? 你是不是知道,所以才怕我说出来。 她感觉到一股悲凉,生平第一次想要借着酒醉肆意妄为,没想到却是这个结果。 好了,她再也不会再犯糊涂了。 贪恋的汲取他怀中的温暖,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他,眼里又是一片混沌。 玉洺辰无奈的看着她,走上前又被她拂开,最后眼睁睁的看着她一个人摇摇晃晃的朝着后厢房走去。 他不放心,远远的跟在了后面。 在他前面,慕锦华无力了闭了闭眼,玉洺辰,你看在我决定要放开你的时候,你总是这么对我。 你到底要我如何? 皇上拟定婚期来得突然,朝野上下一片哗然,连夜一连几封奏折送进内廷。慕玄烨怒不可遏,在御书房大发雷霆。“难道朕连这点事都做不了主?这个皇帝当得实在憋屈。”他气冲冲的把一封奏折摔到了地上,落在了一对绣鞋前。 南棠玥挥挥手示意其他人出去,一手端着茶,一手拿着奏折走上前来。她把茶杯放在御桌上,双手拿着奏折递到了他的面前。“大臣们也是恪尽职守,皇上不必动怒。今儿是新年的第一天,应该高高兴兴的不是?” 慕玄烨无可奈何的接过奏折,余怒未消,瞪了她一眼,沉声道:“国舅爷义正言辞职责朕把荣华公主的婚事当做儿戏,朕的确有个好臣子,吃里扒外的混账东西。他以为朕不知道他昨儿给摄政王府送了多少好东西?” 南棠玥脸色微僵,他这是在打她的脸,心里又恼又羞愧,还有一丝淡淡的委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嬷嬷的话,在这宫里,皇上对谁又是有几分真心? 她迷茫了,眼前的帝王真的还是那个疼她爱她的男子吗? 慕玄烨心烦意乱,没有耐心宽慰她,挥了挥衣袖,“退下吧,朕还有国事要处理。” 一丝苦意漫上心头,她盈盈作身,“臣妾告退。” 出了御书房,冷风席卷而来,冻得她浑身发抖。 候着的桂嬷嬷上前来,“娘娘,拿个火炉暖暖手?” 她摇摇头,走了几步,忽然说道:“桂嬷嬷,良妃娘娘身体如何了?” 桂嬷嬷很诧异,“皇上命太医每日请脉,又命奴才们仔细照顾,想来身子该痊愈了。” 她拢了拢衣衫,神情淡淡的道:“既然如此,摆驾永和宫,作为姐姐,本宫该去好好问候问候我的好妹妹了。” 永和宫外,一辆华丽低奢的轿撵停下。慕锦华探出身来,双手紧揣在袖中。一大早良妃派人给她送了帖子,因了之前滑胎之事,她心中存了疑惑,欣然赴约。 苏嬷嬷挑开帘子,恭恭敬敬的候在一旁,以往嚣张的气焰全无。 进了屋子,一股热气扑来,拂散了不少凉意。正巧安太医在给良妃请平安脉,慕锦华示意众人不必多礼,在殿中停下。 “娘娘身子已无大碍,臣明日再来。”安太医收拾了东西,起身,才发现慕锦华也在,作势要跪下。 慕锦华阻止道:“安太医不必多礼,良妃娘娘身子如何了?” 安太医躬身回道:“良妃娘娘的身子恢复得很好,不日便可痊愈。” “良妃娘娘是皇兄的宠妃,以后还要劳烦安太医多多费心了。” 良妃垂着眼,宠妃,这两个字还真是够讽刺。 安太医哪里敢当,“这是老臣分内的事,自当鞠躬尽瘁。” “下去吧。” 安太医退了下去,一时间殿内无比沉寂。 她抬首望向帘帐内那消瘦的美妇人,眼神闪了闪。“良妃娘娘大清早便约我来,不会连杯茶都舍不得给我喝吧?” 良妃似乎才发觉,惊呀的咦了一声,看着身边的婢子们训斥道:“不长眼的东西,没见公主来了,快沏壶茶来。” “娘娘客气了。”她走上前来,坐在了床边的秀墩上,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嘴上却说:“许久不见,娘娘清瘦了。” 底下的婢子奴才都瞪大了眼,公主何时与娘娘感情这般要好了? 良妃一怔,没有挣开她的手,一手抚摸着自己愈**廓深邃的脸庞,“可不是嘛,前儿个皇上还派人送了一堆补品来,天天补,也不见长肉。人老了,可比不得年轻那会儿。所以一见公主美貌,本宫心里又是嫉又是妒。” 她回笑道:“娘娘风华正茂,比那些姑娘家都艳丽几分。”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良妃脉象虚弱,的确是滑脉。 眼神一凛,她遗憾的道:“皇兄子嗣单薄,可惜了。” 良妃脸上温柔的笑意半僵,抚摸上那空空的小腹,美眸中划过一丝伤感。“我那未出世的孩儿,一眨眼就没了。” 她盯着她的眼,眉梢尽是讥讽,“娘娘福大,失去了一个皇子,不是也还有一个大皇子吗?人人都说母子连心,大皇子是娘娘十月怀胎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以后一定好好孝敬娘娘的。” 良妃莞尔,“你说的对,峥儿最该向着我这个母妃,又怎会伤害我?”她抓住了她的手,语气急切的道:“那日皇上不分青红皂白下令**峥儿,我心如刀割,人人都说打在儿身疼在母心,峥儿是我的**子,可我这个当娘的却连他也护不了。多亏你进宫求了皇上,否则我可怜的峥儿……” 她拿起丝帕擦了擦眼,隔着帘帐别人看不清,慕锦华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双眼里除了笑意哪里有半分心疼和自责。 却又听她继续说道:“近日后宫有不少流言,本宫实在是心力交瘁。峥儿还小,什么也不懂,我再狠也断不会利用自己亲生儿子。要是我知道是哪个天杀的陷害我儿,我一定饶不了她。人都说虎毒不食子,本宫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而已。” 慕锦华揣摩不定她的态度,定定的道:“帝后大婚那日,我和峥儿也在御花园。” “你……”良妃立了起来,眼中迸发了一丝透彻心骨的冷意。“你们都看到了?” “是,不只是看到,还看得清清楚楚。”脑中有什么飞**过,她顿了顿,问道:“那夜在梅园的黑影是不是也是你?” “都被你看到了啊。”良妃盈盈笑了起来,笑得眼角都是眼泪。她浑然不在意,靠了回去,风情的抬了抬眼角,“没错,正是本宫。” !! 第九十章 憎恶 她凑了过来,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慕锦华,那一刻我真的很想杀了你。可惜的是,峥儿出现了。你该感谢峥儿,要不是他,你或许走不出那梅园。” 温热的气息似乎还喷洒在耳边,她心下大骇,峥儿便是那一日开始变得反常的,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心口揪成了一团,原来那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 峥儿。她恨不得立马回去,把他紧紧抱在怀里。这个自作聪明过于懂事的孩子,总是那么让人心疼。 手指在袖间悄悄收拢,她看着锦被上一团团簇拥的牡丹,觉得无比刺眼。“你让我来,便是为了和我说这个?” 那对秀眉蹙了蹙,主人语气微微不悦,“你的反应出乎意料,比起你那个歇斯底里的皇兄来说,你平静得不太正常。” 她冷声一笑,换做是她,早已将她大卸八块才解气。 她耸耸肩,讥诮道:“你看,就算他知道了又能奈我如何?把事情昭告天下?即便有那么一天,慕锦华,你说我把你打晕送到傅长宵的床上,他会不会就此保我一命?他对你,一直都是志在必得得让人憎恶。” 不加掩饰自己的嫉妒和怨恨,她幽幽的道:“为什么我喜欢的一切你们都要夺走?先是南棠玥,然后是你慕锦华。皇上也是如此,傅长宵也是如此,这个世上男人果然都是好色之徒,令人作恶。” “你喜欢傅长宵?”慕锦华惊诧,以前未解释得通的事情都有了解释。蓦地,她扣住了她的手,质问道:“宫变的事是不是也有你的参与?” 良妃手腕一痛,挣扎了几下没有挣开,嗤笑道:“我当年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子侧妃,哪里有那么大的能耐。公主找错人了,说起来,晚夫人才是最清楚的那一个。” “晚烟?”她手一松,良妃乘机把手腕抽了出来。 “要说能耐,晚夫人的手段炉火纯青,连我都算计进去了。现在她想要放弃我这颗棋子,未免太过天真。”说到这,她愤恨的握紧了拳头。那日她要是没多个心眼,那碗毒药早已落入腹中。 乘着她流产之时下毒,也只有她才会想得出来。 “这件事是晚烟做的?”慕锦华半信半疑,“我凭什么相信你?” “是啊?你凭什么相信我?”良妃掩唇笑了两声,眼露哀戚,“连我自己都不能相信自己了,又有谁还能相信我。” 慕锦华感到一丝悲哀,这个风华一时的女人,看起来那么脆弱,不觉得有些同情她了。作为庶女,她却替嫡姐嫁给太子,除了往上爬别无选择。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做出秽乱宫闱之事!一步错,步步错。 良妃失力的躺了回去,收敛了情绪,正色道:“你要小心晚烟,她的**不是舞姬那么简单。我要是你,一定会从她的背影查起。” 她打了个呵欠,躺了下去,“苏嬷嬷,帮我送送公主。” 苏嬷嬷应了一声,“公主,请。” 她站了起来,看她安静的躺在偌大的床上上,显得格外的孤寂和瘦弱。不觉间安慰道:“你好好将养身子。” 走了两步,她突然听良妃说道:“公主,帮我照顾好峥儿。” 她顿了顿,莞尔,“好。”她对峥儿,还是有一份心的。她转身,把自己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那个未成形的孩子……” “是皇上的。”她苦笑出声:“不管真相如何,人们都只愿相信自己相信的,都不重要了不是吗?” 一愣,她点头,“是啊,不重要了。” 出了永和宫,外边阳光大盛,雪水顺着屋檐一滴滴落了下来。 “公主,是皇后娘娘来了。”双儿指着不远处说道。 她看过去,玉撵上,那个如月般婉约飘渺的仙子般美人儿渐行渐近,华贵的高不可攀,不似人间女子。 那双澄澈的凤眸里满是探究,目光如炬,似乎要把她戳出一个洞来。 双儿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半天才说了一句,“皇后娘娘真有姿态。” 她恍然,看着那个熟悉的女子搭着**的手下了玉撵,举止华贵的走了过来,傲视群芳,可不是端着皇后之态。 她欠身行了一礼,“皇后娘娘金安。” 南棠玥抬了抬手,“平身吧,不必多礼。”她板着脸,神情不悦,“华儿怎么想到进宫了?” 一双眼幽幽的盯着她,不肯放过一丝表情。 她如实说道:“良妃娘娘送了拜帖过来,前来探望探望她。” 她不信,小巧的鼻头皱了皱,“本宫不知华儿与良妃的感情何时变得这么好了?这新年第一春,你都还没来宫中见我一面呢。” 她直视她的眼,“我是为了峥儿来的,娘娘知道,峥儿如今在公主府里。良妃娘娘作为他的母妃,荣华理当来这说两句。”慕锦华咽下心口的苦涩,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们之间也会相互试探。 南棠玥眸子微闪,“是吗?有何话要说?大皇子嫉妒母妃怀中之子,为了吸引良妃注意弄得良妃直接流产,罪无可赦。华儿向来心善,求皇上饶了他一命,本是好意,只是……俗话说*山易改本性难移,本宫怕那孩子有朝一日会伤害你。” 她的呼吸沉了沉,不敢相信这番话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冷了脸,“峥儿不会伤害良妃腹中胎儿,这件事我深信不疑。” 她宁愿相信良妃也不愿相信她?南棠玥深深的失望,讥讽道:“公主莫要错拿好心当做驴肝肺,本宫是为了你好才大费苦心劝诫你的。” 慕锦华气极,正色道:“我只知道善恶终有报,娘娘为何一口咬定是峥儿所为?莫忘了,峥儿还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心里却止不住发凉,玥姐姐,我真希望这件事你不要插手。 可是,南棠玥脸上一闪即逝的不自然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正如良妃所说,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她偏开眼,无力道:“玥姐姐,我真希望,你可以永远不踏足后宫的。”这样至少还能保持住她原有的善良和纯真。 那个像是圣母一样善良的月华仙子,已经不在了。才一个多月,就被后宫磨出了该有的棱角。 突然间,心底一阵悲凉。为她,也为这后宫中所有的女子。 转身上了轿撵,把身后炽热的目光挡在了垂帘之外。 看着那顶轿撵愈走愈远,南棠玥浑身止不住颤抖起来。她是什么意思,希望她永远不踏足后宫。 慕锦华,这才是你的真心是不是。你真的和良妃是一伙的! 是她有眼无珠,看错了她。 “娘娘,还去永和宫吗?”桂嬷嬷问道。 她眼中闪过一丝恶毒,“去,为何不去。就算她有一个荣华,也斗不过本宫这个皇后!” 这个年过得平平淡淡,转念便到了正月十五,还未入夜,大街上已张灯结彩,到处都是彩色花灯。 入了夜,整个长街都笼罩在一片光华之中。 慕锦华甩了甩折扇,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美眸微扬,惹得众女连连惊叫。但看她身着一身藏青色长衫,竖起了发髻,画粗了眉毛,果真是少了几分女儿家的秀气,多了一分男子的硬气。 再加之她身形比一般女子高出两分,站在人群中,贵气难掩,活脱脱是哪家的公子哥儿。在灯光下粗粗一看,很难发现她是女子。 在她身侧一左一右,小慕峥粉嫩可爱,莫笑清秀,就连陪同的丫鬟双儿也是秀丽*俏。 在这几人中间,孙永福略显阴柔的脸被掩住了,不开口,谁能发现他是一个**? 再看后面的玉洺辰,清朗俊逸,姿态潇洒,只是那张冷面震慑了不少人。 紧接着是错了半步的弄雪,身形魁梧,眉上的刀疤显目,有人朝这边窥探过来,他冷哼了一声,吓得别人急忙缩回去。 原本有女子想要送河灯的,看着弄雪更不敢上前了。 “大哥,这个面具好不好看?”小慕峥跑到了小摊前,盯着奇形怪状的面具瞧,吐了吐舌头。 被称作大哥的慕锦华上前来,拿起了一个老鼠的面具,递给他,“峥儿瞧这个如何?” 小慕峥却指了另一个面相狰狞的面具道:“我喜欢那个,生肖面具都是小孩子带的。” 她一愣,然后笑了起来,“是,我们峥儿长大了,是个大孩子了。”她伸手,面具太远有些够不到。 这时,一只手先一步把面具拿了。 她侧头,看着玉洺辰清冷的面容有些恍惚。 小慕峥接过面具,甜甜一笑,戴上面具呲牙咧嘴的叫了两声,引得众人发笑。 正月十五最热闹的便是花灯大*,小慕峥和莫笑哧溜一下钻进了人群,慕锦华急忙跟上,却还是错开了。 人流涌动,身子被推来推去,一下就被推到了一丈之外。 等到了小慕峥和莫笑回过头来,才发现慕锦华不见了,又等了一会儿,弄雪一手拉着孙永福一手带着双儿出了人流。 !! 第九十一章 闹剧 “姑姑呢?”小慕峥左看右看,着急起来。 “她不是早就跟着上去了吗?”双儿疑惑道。 “我和峥儿回头就看不见人了。”莫笑带了哭腔,一双眼紧紧的盯着人潮,连眨眼都不敢。 弄雪说道:“二爷也不在,应该是和公主一起。” 孙永福双手合十,“但愿是。” 人头攒动,朝着搭建的台子靠过去,慕锦华一下就被挤到了前面。 后面的人拼命往前赶,前面的人站不稳,不知是谁推了她一把,她朝前扑去。 重心不稳的时候,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身,稳稳的把她拉进了怀里。 闻着熟悉的味道,慕锦华放下心,嗔怪道:“你怎么现在才来?” 玉洺辰挑眉,稍稍松开手,仍旧把她箍在怀中,不让她被挤开。“人太多了,怕是一时半会儿出不去。峥儿那边有弄雪在,不会出事的。” 话落,一阵锣鼓声响了起来,后面推攮的人潮都停下来。 京中府尹魏大人上了台子,鼓声停了,众人都安静下来,听他说道:“今年的花灯节不比以往,这花灯之王由皇上和皇后娘娘同时选出。” 众人哗然,不约而同的朝着茶寮二楼看去,那一身耀眼夺目的两人,正是天辰帝王帝后。 大家都沸腾了,尤其是参选花灯比*的人,更是精神抖擞。 玉洺辰问道:“你不上去看看?” “不去。”她摇了摇头,“要是抢了皇兄的风头,岂不罪过?” 她口是心非,其实是不想面对南棠玥。 玉洺辰冷冷一笑,好意提醒道:“我还以为你很在乎皇后,要去提醒她那一身实在太过耀眼了,当心成为不轨人的目标。” 她暗自心惊,再看过去,南棠玥身上头上珠光宝翠,光晕下闪闪发光。“应该不会吧?”话是这样说,可她还是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慕玄烨简单的月牙色长袍,看起来华贵儒雅。南棠玥再一对比,显得繁杂了许多。尤其是头上的那一支凤尾钗,无疑是表明了她的身份。 她的疑惑在良妃出现后更甚,心里涌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良妃也是简单的贵妇装扮,看起来才是符合慕玄烨的微服出宫。莫非,南棠玥是想要在风头上盖过良妃? 这么做,也太无知了吧? 摸不准她的心思,花灯比*已经热热闹闹的开始了。 花灯奇形怪状,或大或小,或惊艳或小巧。 不过,当一盏走马花灯出现时,众人都默契的缄默了。 只看那盏花灯约莫一臂长,*色莲花灯,等内由着金黄色的花心。仔细一看,花心是一盏小灯笼。只见那制造花灯之人在一旁拉扯着长线,灯芯就悄悄转动,图案纷纷层层,目不暇接。灯笼上的美人宛若活了一般,姿态各异。 玉洺辰轻声说道:“你看,那画上之人,像不像你?” 她一看,果然有几分相似。 而后,就听得那人说道:“那日草民在街头偶然看见荣华公主轿撵路过,风一吹,草民窥见轿撵中的华贵容颜,便心想,世上当得只有荣华公主才担得起这莲花仙子的称号。便亲手绘制了公主图,打算敬献公主。” 他跪在了地上,说道:“皇上,草民别无他求,只愿能再见公主一面足矣。草民自知身份卑微,不过是想将此灯赠与公主,绝无二心。” “看来,又是一个痴心汉。”玉洺辰勾唇嗤笑道。 慕锦华眨眨眼,“没办法,本公子魅力无边,举世无双。” 那荡漾在眼角的笑容妩媚动人,他笑意一凝,不自在的移开了眼。 突然间,茶寮上传来了一阵尖锐刺耳的叫声,人群顿时都安静下来。 看着帝后突然捂住了肚子,茶寮上人影晃动,而良妃,好巧不巧,正好站在帝后的旁边。 看着南棠玥身下流淌的血液,慕玄烨震怒之下大吼道:“快传御医——” 她今日穿着浅黄色的衣衫,那血液更是清晰刺目。慕玄烨一把推开了良妃,把南棠玥抱在了怀里,“玥儿,你别怕,不会有事的,玥儿,不会有事的……” 南棠玥紧紧的拉着他的衣衫,眼泪从美眸中落下,更是惹人心动。“皇上,我们的孩子,皇上,孩子,我的孩子……” “玥儿,朕不会让你出事的,玥儿,玥儿——” 良妃后背撞在了木梁上,她捂住了胸口,咳了咳几声,嘴角浮起了一丝轻蔑。 她朝着下面看去,意外中对上了慕锦华的眼睛,一愣,而后笑得淡漠。进了宫的女人,哪个还是单纯的,那个仙子一样的美人,从这时这刻起,已经彻底不在了。 南棠玥,你用这一招来陷害我,你以为就会结束了吗? 慕锦华心口一凉,吃吃的笑了两声。“回去吧,峥儿该着急了。” “你不去?”玉洺辰有点不解。 她的神色里露出了一丝疲倦,“我累了。” 之后发生的事与她所想,南棠玥还是流了产,皇上震怒之下下令搜查,在良妃身上搜出了藏红花的香囊。帝王顺势欲把良妃打入大牢,可刺史上奏此事另有蹊跷,再者傅长宵一派大臣力保良妃,这件事再次交由了大理寺。 南棠玥千算万算,错漏了摄政王等人会保下她。 她气得掀翻了汤药,“良妃,我与你势不两立。”她抚摸着肚子,眼中透露出一股凶狠。孩子,母后一定会为你报仇的,一定! “娘娘。”桂嬷嬷忙挥手让奴婢进来收拾,劝诫道:“这次也不算功亏一篑,那良妃被皇上**在永和宫,一时半会出不来。娘娘想要收拾她还不是易如反掌,要是良妃暴病在宫里,那就是死无对证……” 南棠玥神色才缓和下来,她扣紧了被衾,“都命奴才们手脚伶俐点,千万别做出什么事来。” “老奴明白。” 主仆说话间,但听一声长传,“皇上驾到——” 南棠玥躺了回去,眼中哪里还有刚才的凶狠,想到那尚未谋面的孩子,这会儿眼泪直接落了下来。“皇上——” 公主府中,孙永福急急掀帘子进来,“公主,奴婢找了半天,都没有看见大……”皇子两个字卡在了喉咙,他要找的大皇子可不就和公主一起。 慕锦华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把熟睡的小慕峥放到了榻上,给他掖了掖被角,轻声道:“峥儿才睡着,你吩咐厨房炖碗冰糖雪梨,一会儿他醒来刚好喝。” 孙永福拍了拍胸口,翘着兰花指道:“咱家这就去。” 他一走,慕锦华也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昨日下人来报的时候峥儿也在,没想到他反应平平,一点异常也没有。这孩子什么事都喜欢闷在心里,让人担心。 帘子才落下,榻上的小人儿便睁开了眼睛。那双黑漆漆的大眼里满是伤痛。 翻了几个身都睡不着,他下了榻,出了屋子,孙永福还未回来,便走了出去。 走着走着,他听到阵阵破空的声音,循着声音都过去,看见那飞舞的剑花和俊朗的风姿,不由得看得呆了。 这就是武功! 玉洺辰撇到小身影,收了剑势,冷着眼看他。 小慕峥第一次没在那双冷眼下退缩,他挺起了小胸脯,大步走了过去,一直走到了他的面前,昂着头看他。“玉叔叔,我要和你学武功。” “为什么?”他的声音如同这个人一样清冷淡漠,拒绝的话并未他是一个孩子而委婉。“我没有理由要教你。” 小慕峥顿了顿,握起了小拳头,“我要做什么你才会答应?” 对他这副皇子的做派深感不喜,他眼中闪过一丝讥诮,“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答应。”他抬脚就走,最讨厌别人强迫他,作为弱者,就该有弱者的姿态。 “别走。”小慕峥拉住了他的衣角,“玉叔叔,你别走。”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气势软了下来,拢拉着肩膀看着他。 “放手。” 小慕峥下定决心,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玉叔叔,求你教我武功。” 他终于肯停下,转过身,清冽的视线从他身上扫过,“给我一个理由。” “我想要变得很强。”小慕峥十分认真的说道,脸上满是坚毅,“我想变得更强,保护我能保护的人,还有,保护我自己。” 最后一句话打动了他,玉洺辰恍惚看到了从前的自己。那个不顾一切想要学会武功的小少年! 小慕峥见他没走,心下一动,继续说道:“姑姑对峥儿好峥儿心里明白,但是总有一天,姑姑总会顾及不上峥儿。我想要变得更强,能够站在姑姑身边助姑姑一臂之力,而非是一直在后方拖累姑姑的后腿。” 说着说着,小眼圈就红了起来,“不瞒玉叔叔,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母妃、母妃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就算是她与摄政王……” 那四个字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他眼里闪过一丝愤恨和屈辱,“也是她故意引诱我过去让我发现的,她知道只有姑姑才能保护我,才能让峥儿一辈子安安稳稳的长大。” !! 第九十二章 谈心 眼泪从眼眶落了下来,小小的身影脊背挺得很直。“那夜在梅园,我听到响声,出来发现母妃身边伺候的宫婢绿儿,看她鬼鬼祟祟的进了梅园就跟了上去,没想到却撞见了……那时候我很悲愤,恨不得冲进去杀了这一对……后来姑姑闯进来了,才打断了一切。我不敢告诉姑姑,就是怕她会用异样的目光看待我,会嫌弃峥儿。” “姑姑对峥儿一直都很好,一直到了那一日,峥儿再次发现那两人在御花园做那事,就故意引诱姑姑一同去。我知道自己已经没了后路,除了倚靠姑姑之外别无选择。我知道自己很卑鄙,所以害怕姑姑会戳破我的心思,害怕姑姑会抛下峥儿。再到后来进宫……” 想起那一日,他的身子瑟瑟发抖起来。 玉洺辰于心不忍,他以为慕峥只是比一般孩子沉稳些,没想到心急如此深沉。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他一个人是怎么挺过来的。 他抬头,无意中撇到墙角的鹅黄色衣衫。 慕锦华示意他不要说话,听着小慕峥继续说下去。“那日有人假借圣旨召我进宫,没想到峥儿会在御花园中看到母妃。听闻苏嬷嬷说母妃有了身孕,当时很气愤,口不择言质问母妃为何要生下峥儿。母妃气极,动了胎气。而皇后娘娘出现了,她用峥儿威胁母妃,气得母妃摔了茶盏。母妃走过来,不料皇后娘娘推了峥儿一把,峥儿把母妃撞到了地上,母妃就开始流了血。接下来,父皇便出现了。” 慕锦华心口一紧,想不到事情的真相竟然如此。玥姐姐,你太让我失望了。峥儿根本威胁不到你,你为何对一个孩子都下得去手? 他咬咬唇,“皇后娘娘一个劲指责峥儿,父皇震怒,命人把峥儿关进大牢,还是母妃紧抓着他求了情。父皇才把峥儿幽禁在了景和宫,之后苏嬷嬷来了,她告诉峥儿母妃一直都是为了我好,还说姑姑一定会赶过来带走峥儿,让峥儿跟着姑姑走。” 他抬眼,眼泪不断的滑落,“为了活下去,峥儿是不是很卑鄙?玉叔叔,峥儿好怕,好怕有一天姑姑也离开峥儿。要是知道这一切,姑姑一定会很失望的。我怕她也这样厌弃峥儿啊,只有变得强一点,才有利用价值,才能一直留在姑姑身边。”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满是真诚,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和决绝。 声声稚嫩的童声敲在了两人的心口,慕锦华眼眶湿润。她不怪峥儿,她是心疼他。这个孩子,一定背负了不少的愧疚和自我厌恶。 玉洺辰抬手抚了抚他的头顶,“我答应你。” 小慕峥欢喜起来,眼泪更是流个不停,“谢谢玉叔叔,谢谢玉叔叔……” 玉洺辰喟叹一声,蹲下神把他抱了起来,“该叫师傅了。” 小慕峥一愣,抱紧了他的脖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再看过去,墙角边一个人都没有了。 夜里,一轮清月斜挂高空,清朗得无一丝云彩。 闻着酒樽中的浓浓香气,她昂头,一口饮尽。 夜,还很长。 “喝酒伤身。”玉洺辰拉住了她的手,夺下了酒樽。触碰到她冰凉的手,微微沉了脸。“怎么不到屋里去?或者让双儿给你拿个火炉。” 她垂眸,拨弄着盘中的干果。“玉洺辰,是不是皇宫中的每一个人都会变?” 玉洺辰沉默,而后走开了。 “喂,玉木头。”慕锦华吼了一声,见他没有停下的意思,秀眉轻蹙。她收回了目光,苦笑一声,“慕锦华,你到底在奢望什么?” 她轻轻的笑了两声,只是这笑声有些孤寂。 又喝了一杯,喉咙火辣辣的疼,她嘟囔了一句,“他怎么喜欢喝这个?” 沉吟间,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光线,她抬头,看着去而复返的人,笑开了眼。“玉木头,你不是走了吗?” 他眸光微闪,把手中的暖炉放到了她的怀中。 “你,怎么……”身子渐渐暖了起来,她嘴角轻翘,鼻头却是一阵酸涩。“你可知?从小父皇便把我当做掌上明珠,万千宠爱集于一身,无人可及。看似风光,可没有人愿意和我玩,连皇兄都不愿意亲近我。后来,你猜怎么着?” 她扯出了一个又似哭又似笑的表情,“我故意让皇兄被父皇责罚跪在祠堂,然后自己跑到那里陪着他跪了一夜。那时候是深秋,我特意穿得少少的,结果第二日就大病一场,父皇母后都惊动了,父皇更是为此自责。玉洺辰,从小,我就学会了使心计耍计谋,你说我可不可悲?” 玉洺辰担忧的看着她,“你醉了。” “我没醉。”她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父皇是因为我长得像母后才疼宠我,所以我故意打听母后小时候的模样,特意讨父皇开心。可是我不喜欢射箭、也不喜欢蹴鞠、也不喜欢像个假小子一样到处打架惹是生非……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吗?古琴,我想像玥姐姐一样弹琴,我想穿**的衣服,想像其他的公主一样端端庄庄的做女红……可是,我不能。”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人人都以为我活得风光,对荣华宫更是安插了不少眼线。喝错了药不知多少回,失足落了几次水。就是为了骑马射箭得父皇关注,大半夜偷偷练习,从马上摔下多少吃,手上磨出了多少茧子。” 她摊开手心,如今已经光滑细嫩。“玉露膏可以去掉手上的疤痕,但是永远去不掉我心中的伤疤。” 他唏嘘不已,第一次真正看清了她。作为公主的慕锦华高高在上,背后却付出比常人还要多一倍的艰辛。 帝王恩宠,容易得。但是想要保持恩宠,难上青天。 心里一扎一扎的疼,他想要抱住她,身体却比思想还要诚实。“华儿。”他轻轻的唤了一声,无比心疼她。 积压了以往的痛楚在这一刻悄悄磨平了,这个怀抱无比温暖,让她心安。 小慕峥离不开一个慕锦华,那么,她是不是也越来越离不开一个玉洺辰了? “我生于商贾之家,家大业大,父慈子孝,人人艳羡。七岁那年,父亲突然带回来一个妖娆的青楼女子,不久后就宣布纳她为妾。我娘自然不依,她性子刚烈,坚决不肯与那女子同处一室。我父亲为了让我娘成全,和那女子暗结珠胎,当众逼迫我娘。我娘不愿受辱,跑到*边投*自尽,以死明志。” 她一颤,终于明白为何当日看见她容貌时他会那样厌恶唾弃,伸手环保住了他。 “我娘死后,尸体一直都找不到。我爹仍旧要娶那女子进门。大哥、三弟与他断绝关系、净身出户,我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到了鬼谷拜师学艺。学成武功便过去了十一年,等我再见我父亲,他已经满头华发,那女子早在我们三人出走时被他赶了出去。” “我后来知道,大哥三弟最后回去了,一同继承了家业,我憎恶他们满身铜臭不愿回去。一直到有一天,我险些闯下大祸,还是两人给我收拾残局。一直活在过去的是我,人死不能复生,老头子也是一时糊涂,最后还是选择自己的三个儿子。” “那一年,我便回了家,帮着家里打理生意。后来认识了阿云,再后来,我离家继续闯荡*湖,收敛了心气,慢慢在*湖闯下了一点名堂。其实,这世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槛,只有无所谓的面子和倔强。” 听着他淡淡的叙述,她好像更靠近了他一分。“世人总给自己装上一道沉重的枷锁,其实,没有什么是不可原谅的。就像是对阿云,七哥说的没错,若他还在,定然不希望我每日都活在歉疚中。” 提到阿云,玉洺辰心头一紧,突然箍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拉离了自己的怀抱,如临大敌般盯着那张魅惑人心的容颜。 他一定也是醉了,是的,他一定也醉了,所以才会做出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慕锦华是阿云最爱的女人,他怎么对她心存遐想? “怎么了?”慕锦华赶紧问道,他这样的目光看得瘆人。被他一推,现在头更疼了,怎么出现了两个玉洺辰? 月银如水,华丽的容颜摄人心魂,叫他的心漏跳了两拍。尤其是看着那微启的红唇,受了**般紧紧的盯着。 想要吻上去…… 就在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忽的听到双儿在院外大声道:“孙公公,我给公主送披风过去,你快去厨房照看醒酒汤,待会儿公主要喝的。” “好嘞。”孙永福应道。 他瞬间清醒,急忙抽离了身子,退开了十几步。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颗心乱了又乱,他轻嗤了一声,“果然是个妖女。”而后落荒而逃。 直到逃离了小院,他的久久不能平复,一拳打在了墙壁上,怎么会对她有这样龌龊的心思? 双儿走进了院中,看见慕锦华站在桌前,快步而上把披风搭在了她的肩头。瞧见桌上的暖炉,惊疑道:“公主,这是孙永福送来的?” !! 第九十三章 惹了驸马爷 慕锦华摇摇头,头痛欲裂,伸手抚了抚额,“玉木头。”她唤了一声,无人回答她。 双儿说道:“公主,玉公子不在这。” “他明明在的。”慕锦华撅着唇,往日伪装的庄重和威严消失殆尽,女儿家的姿态毕现。“你没看见他吗?”玉指一指,指着桌前的桂花树,道:“他不就在那里。” 敢情公主喝醉了,要是玉公子知道自己被当做一棵真木头肯定黑脸,双儿不敢跟一个喝醉的人计较,哄道:“是,玉公子在那里。公主,我们回去吧。再待下去,玉公子就要生气了。” 慕锦华偏头想了想,一本正经的道:“你说的对,双儿,我们快回去吧,免得被这根木头的冷气冻僵了。” 翌日,玉洺辰再见慕锦华的时候,已经没了那种心悸的感觉。他心里松了松,果然只是幻觉而已。 慕锦华被他盯着心底发麻,难不成自己又得罪他了? 小慕峥和莫笑对望了一眼,用眼神问道:他们怎么了? 莫笑摇了摇头,不知道,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两人大眼对小眼,脑中得出了一个大胆猜测,莫非是姑姑(姐姐)又得罪玉叔叔(哥哥)了? 对,一定是这样的。两人都认可的点头。 慕锦华刚夹住了一块蛋卷,另一双筷子也夹住了。 她侧首看见玉洺辰微挑的眉梢,莫名有些心虚,神色自若的抽回了筷子。她真的得罪他了? 宿醉之后头有些痛,她想不起发生的事,埋头拨弄米饭。或者,她说了某些不该说的话? 想到这,用力捏紧了玉著。 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中,更是落实了猜测。 小慕峥和莫笑再次相视,都是真的如此的表情。 孙永福朝着饭厅走来,打了帘子,在慕锦华身侧说道:“公主,门外有人求见,说是特意为公主做了一盏花灯。” 玉洺辰勾起了一抹笑,看她茫然的眼神,赞道:“公主果真是风流倜傥、举世无双。” 什、什么意思?其他人都侧目看向他,不该是华丽妖娆,触目惊心一类吗? 慕锦华终于想了起来,这正是那一夜自己说过的话,没曾想反被他用来调倘自己。脸颊燥红,她咬牙切齿道:“玉公子不必嫉妒,日后定然也会有人肯为你做盏花灯的。” 他擦拭唇角,俊俏的眉峰微扬,“本公子需要?” 那目光骇人得很,想起他的手段,慕锦华心头一凛,又不愿低头。抬起了精致的下巴,对着孙永福说道:“把人请上来,本宫要好好看看这盏花灯。” “也是莫要辜负了人家一番心意。”他幽幽的道。 慕锦华差点把口中的茶杯喷了出来,艰难的咽下,算你狠。 那人正是元宵节差点摘得花灯之王称号的年轻男子,看起来也就二十一二出头,身形消瘦、面色苍白,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见到慕锦华双眼发亮,只差没把眼珠子都放在了她身上。知道孙永福出声提醒,他才想起来要行礼。“草民容淂晟参见公主,公主金安。” 小慕峥朝着玉洺辰看去,华贵儒雅、俊逸清冷,一看便是人中龙凤,气度不凡!深深为这个叫容淂晟的男子捏了一把汗。 玉洺辰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好欺负的主。 慕锦华不悦的颦蹙秀眉,淡淡的道:“起来吧。” 容淂晟欸了一声,才站了起来,又是兴奋又是激动,手脚都打颤了。 慕锦华心头后悔,一时逞强弄得此刻骑虎难下,只得耐心问道:“你说为本宫做了一盏花灯,怎不见花灯?” “在、在厅外。”容淂晟磕磕绊绊的道,垂着眼看着脚尖。“公主稍、稍等片刻,草、草民这、这就去拿、拿。” 她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容淂晟欣喜若狂,连带走路都颇有种意气风发之感。 待他出去,莫笑撇撇嘴道:“这个人连玉哥哥一半都比不上。” 玉洺辰凝了眉,“他也配?” 莫笑摆手连忙狗腿的道:“哪里,一个天上云一个地上泥,比不得,比不得。”看他目光移开,莫笑悄悄松了口气,差点就说错话了。 小慕峥掩唇耸动肩膀笑了起来,幸灾乐祸的挤了挤眼。 别看玉洺辰平时淡漠的样子,骨子里自傲、锱铢必较而闷骚。一如他的感情…… 很快,容淂晟便回来了,和奴才们小心的搬弄他的花灯,放在宽阔的地上,一连期待的望着座上的美人。 花灯比那天夜里看得还要精致秀美,*色的莲花栩栩如生,灯芯上的美人惟妙惟肖。他一拉,那画开始转动,更是惟妙惟肖,一颦一簇、一娇一嗔都十分动人。 慕锦华咋舌,要不是第二次见这个人,她一定以为他是府中的仆人,才能观察得这么细致。 仿佛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容淂晟不好意思的说:“这些大部分都是草民想象的。” 玉洺辰戏虐的笑了两声,“容先生不去写书可惜了。” 慕锦华脊背发凉,被人肖想算不上一件舒服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我是写书的?”容淂晟浑然未觉其他人的变化,两眼发光,更加激动起来。 玉洺辰表情僵了僵,又笑了起来,“猜的。”戏谑的偏头睨了她一眼,“公主好福气。” “本宫是否要说承借你吉言?”她冷笑道。 容淂晟终于察觉出了不妥,看着这冷凝的气氛,急忙补救道:“其实草民是真的见过公主的,公主回京第一天还问了草民摄政王府的位置。” 他满眼期翼,“公主可还记得?” 慕锦华含糊道:“是有这么一回事。” 闻之,他险些欢呼雀跃起来,却被小慕峥当头一棒泼了一盆冷水,“姑姑,他画画可真好,是不是峥儿闭上眼,也能想出许多画来?” 容淂晟当场呆若木鸡,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觊觎皇家公主,给他是个脑袋都不够砍的。真是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叫他得意忘形。 他赶紧跪在了地上,“公主恕罪,草民是无心的,公主开恩哪。” 小慕峥还嫌不够乱,笑容可掬的看着玉洺辰,问道:“驸马爷,你觉得这花灯如何?” 容淂晟一个腿软,几乎是瘫在了地上,原来那位冷冰冰气度不凡的爷就是驸马爷。在他面前对公主大献殷勤,容淂晟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 玉洺辰冷眸一扫,小慕峥朝着慕锦华靠了靠,十分无辜的眨了眨眼。 有了之前的教训,莫笑不敢轻易评论,嘴上却挑剔的说:“一般一般,早就见得多了。” 小慕峥附和道:“在皇宫中不过是凡物。” 这两个活宝一唱一和活络气氛,慕锦华脸色稍霁,沉声呵斥道:“念你是初犯,本宫既往不咎。下次若再私画本宫画像,格杀勿论。” 那些见不得人的想法还不算什么,若是画像被有心人利用,来一个私相授受的罪名,她就算是跳到黄河洗不清。 “退下吧。” 容淂晟赶忙跪下谢恩,局蹐不安的往外走。 “等等。”玉洺辰叫住了他。 容淂晟吓得腿软,慌乱无措的问:“驸、驸马爷要、要吩咐什么、么事?” 只听他冷声警告道:“回去后把家中的画像全部烧毁,孙永福,你跟着他去,晾他也不敢私藏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 容淂晟抖了抖,颓坐在了地上。 孙永福插起了他的胳膊,把他拖了出去。 “玉哥哥,你是怎么想到他还会藏着画像的啊?”莫笑崇拜的问道。 他顿了顿,十分正经的道:“这是常识。” 常识?! 莫笑张了张口,**了夹了一块蛋卷放进了口中,苦水往肚子里咽。 慕锦华反思,自己究竟有没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他。 只有御风一个人感叹,二爷今儿个的兴致真好。 弄雪从外面进来,神色匆匆,在玉洺辰耳边说了什么,只看他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怎么了?”慕锦华问道。 玉洺辰眸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说道:“陈国使者来京。” “陈国?”慕锦华惊讶极了,“他们来作何?”陈国兵**壮,到这一代帝王已经第二个盛世,她完全找不到他们来访的理由。 双儿说道:“传闻中渊帝杀伐果断,做事雷厉风行。在位期间曾有藩王谋叛,他只用了三万人马便捣毁叛军十万兵马,如此劲敌不可小觑。” 一个小丫鬟便有如此见识,足见其主子的智谋远略不拘泥于闺阁。 小慕峥也板起脸面孔,不解的问道:“既然他那么厉害,还来天辰作何?不是自降身份吗?” “那就只能是有利可图。”慕锦华冷笑道,“百年来陈国一直都位于三国之首,冷兵器精湛,可惜水源稀缺,而天辰资源丰富,恰好是陈国觊觎的一块鲜美肥肉。” 她瞧见玉洺辰凝重的眉色疑惑道:“你知道什么?” 再看看弄雪和御风,皆是一脸的古怪之色。 半响,玉洺辰才开口道:“你知道来的是谁?” “肯定不是渊帝。”双儿抢先道,“渊帝重奢享乐,岂会不远千里来这?奴婢倒是还听得一个小道消息,明妃骁勇好战,巾帼不让须眉,乃是赫赫有名的狼女呢。要是能够一见,此生无憾矣。” 弄雪脸色更奇怪了,“你的愿望恐怕要实现了。” “嗯?”双儿一时间转不过弯来,“你们打算去陈国?” “不。”慕锦华正色道:“他的意思是,陈国明妃在使者之列。” 玉洺辰似笑非笑的掠过她一眼,眸中划过一抹深沉,“还有渊帝。” 他什么意思?慕锦华弄不明白,为何要这样看她。 “渊帝和明妃都来?”双儿惊呼起来,“之前为何没探到消息?” 慕锦华也不解的朝玉洺辰望去。 但见他那俊朗的眉峰透出了几分凌厉,声音中染上了一丝死寂。“既然不放手,就别怪我不顾昔日情分。” 她凝眉深思,几人认识? !! 第九十四章 阮临的真实身份 正月二十这天天气晴朗,陈国使者进京,帝王亲自出宫迎接。不久,京中便传出了传言,皇上见了渊帝差点落马,一时间人心惶惶,把渊帝给描绘得犹如天神。 当夜,帝王在未央宫设宴,众臣与权贵应席入宴。 慕锦华换上宫装才出了门,意外的看见玉洺辰朝着这边走来。 儒雅俊逸,叫她看得一愣。 今**意外的着了一件玄色的直裾深衣大氅,身形欣长挺拔。走动间,袖口绣着雅致竹纹的雪白滚边随风而动,将他衬得格外的俊朗别雅,少了几分清冷。 往日的他太过冷冽不敢叫人直视,这会儿,更是发觉他俊朗清逸,慕锦华耳根悄悄薄红。 这样的男子,比起那些俊美如谪仙般的人来说,多了几分顶天立地的男儿气概。 两人站在一起,女子妩媚,男子俊朗,只叹是天作地设的一对! 只可惜,声音还是如以往清冷,“我陪你去。” “你?”慕锦华杏眸微瞪,立马就想到:“是皇兄下的旨?” 玉洺辰精致的眉眼冷了冷,压下了愠怒,“你不愿?” 慕锦华心一跳,连连道:“愿愿愿。”她哪里敢不愿,盈盈作了一礼,她柔声道:“玉公子,请先行。” 他撇了她一眼,讥诮出声:“你又偷喝酒了?” 慕锦华隐隐有炸毛的趋势,见此,他又道:“不想被人当做宴会的焦点,就快点走吧。” 他大步朝前走去,嘴角不知不觉慢慢翘了起来。 “算你识相。”慕锦华哼了哼,跟了上去。她其实心里是感激他的,就算玉洺辰不说,她也大概猜到了他的目的。 昊沅与天辰虽只隔着一条河,但是两国贵族的衣饰喜好不太相同。天辰多以瑗滆,直裾和曲裾为主,喜欢那种儒雅风流而不是贵气之派,所以多文人雅客。而昊沅更喜欢袍和劲装,昊沅商业繁盛,人们多喜欢方便、贵气而低奢的锦袍。 再者,陈国更青睐劲装疾服,方便骑马,又配以各种金饰和玉饰装饰。 无论如何,她还是欢喜的。 笙歌夜舞,新年的气氛似乎尚未消散,宴会上又是奢靡绮丽之景。 杯觥交错间,但一声高亢的长传传来,“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陈国使者到——” 众人心知肚明,这称呼上的传召看似平常,却包含了主客之别。渊帝再厉害,再天辰也不过是个来访的使者罢了。 玉洺辰伸手拿起酒壶给她添了一杯酒,低声嘱咐道:“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惊慌。” “嗯?”她不解,他已经坐正了身子。 随着爽朗的笑声,一行人踏进了未央宫中,只见慕玄烨和渊帝并肩而行,谈笑风生,一点嫌隙都未见半分,仿佛是至交好友。 众人纷纷跪下,“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慕玄烨顿了顿,扫了一眼大殿,才抬手道:“众爱卿平身。” “谢皇上。” 慕玄烨和南棠玥上了首座,渊帝和明妃在主位右侧的第一个位置坐下,正好在慕锦华斜侧。 她心中惊疑不定,渊帝怎么看都怎么熟悉。 这时,她听到玉洺辰轻声道:“渊帝正是阮临,我的好师兄。”说到师兄二字,无比的讽刺! 渊帝正好看过来,眼中划过一丝志在必得的笑意,挑衅的抬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阮临,是那个阮临!”慕锦华震住了,无法把两人重合起来。一会儿是商贩,一会儿是玉洺辰的师兄,一会儿又是堂堂陈国的渊帝。 他,究竟在耍什么把戏? 她抬起素手捻了一块糕点放进檀口中,把它当成对自己下毒的渊帝使命的嚼着。那种痛不欲生的痛楚,她一定要找场子还回来。 似乎是看出她的心思,玉洺辰说道:“别轻举妄动,渊帝心机深沉,你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就由得他猖狂下去,这口恶气我实在咽不下去。”说归说,冷静一想,玉洺辰说的十分有道理,几番交手下来她都吃了亏,得更加小心应对才行。 “总有机会的。”一句话,让她蠢蠢欲动的心宁静下来。 玉洺辰抚摸着嘴唇,透出几分嗜血的味道,冷冽的眸中慢慢沉寂。 ‘我要师弟不再插手天辰之事,师弟会答应我吗?’那一日,他在他面前如是说道。 皇甫渊,你真的要对天辰下手了吗?他沉吟道。 两人沉思间,不知是说了什么,只见渊帝旁边的女子站了起来,“皇后娘娘亲自敬酒,**自当先干为敬。”她仰头,一杯酒一口饮尽,高高的竖起杯子,面不改色。 傅长宵不由得称赞起来,“好一个爽朗的女子。” 明妃抱拳,眉宇间满是将领风范。“过奖。”即便坐下,也是落落大方。 慕锦华看向她,心中道,这便是陈国赫赫有名的妃子——允**。 三分英气,七分秀美,冲锋陷阵不输男儿,闻名天下的将女宠妃,女中豪杰。 众人评她如兰一样幽香芬芳,是难得的花中极品,遗世仙子! 今日一见,果然不负传闻。 她在瞧着她的同时允**感受到目光也看了过来,美眸一闪,一副了然之态,看得她莫名其妙。 她对她点了点头,悄悄举起了酒杯,而后饮尽。 慕锦华对她心生好感,也不矫揉造作接下了这一杯。酒香入腹,真是畅快。她就是欣赏这样豪爽的女子,若非她是陈国明妃,她一定结交。 把两人暗自互动看在眼底,又看着众人欣赏的姿态。南棠玥怒不客气,面上还要装作端庄和笑的样子,对慕玄烨说道:“公主华丽娇艳,不知迷了多少男儿呢。” 慕玄烨看着底下些许痴迷的目光,本来藏着事的胸口再次郁闷了几分,脱口斥责道:“这话也是你作为皇后能说的,先不说驸马爷会作何想,就是传出去有碍于她的名声。都是皇后的人了,说话还不知分寸。” 南棠玥被当众斥责失了面子,更是怨恨起来。又是慕锦华,口口声声都是她,那么她这个皇后呢?被他斥责,后宫妃嫔会如何看待她? 慕玄烨瞥见她沉下来的脸,更是不悦,昔日善解人意的那个月下仙子去了哪里了?他忽然想到,如果是良妃在这,一定不会说出这么不识大体的话来。 想起她,心情更是郁闷了。 很快便有人注意到了帝王敌后的神情,于是有人建议进献才艺。 出来的是上官晴,那个之前在梅园名声远扬的才女。 慕锦华还记得自己夸赞过她。 女子的目光若有若无的朝着傅长宵那里瞟去,声音宛若黄莺,十分悦耳。“臣女此舞,祈佑我天辰繁荣昌盛。” 这句话称了帝王的心意,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喜色,“准奏。” 她先下去准备,就由其他女子弹奏古琴助兴。 慕锦华还记得她的身份,上官府嫡女,父亲是太子少师,兄长是通政使司副使。 她看向傅长宵,见他没有任何表情。傅长宵究竟是在打什么主意?联姻? 她再看向晚烟,发觉她异常的清瘦,一段时间不见,更加惹人怜爱。再瞧她交握着双手,略微局促不安的样子更是奇怪。 上一次梅园中的宴会也是如此,是什么人能让她这么害怕。 良妃说一切的幕后主使都是晚烟,可她迟迟查不出她的身份。带回来的资料如出一辙,家道中落,卖到宫中,选为舞姬,一点错处都没有。 晚烟,真的只是一个简单的舞姬吗? 琴瑟声再次变化,她回过神时,上官晴已经在殿中翩翩起舞。 刚开始众人都没有反应,到了后来席坐间渐渐发出了惊叹之声,是霓裳羽衣舞,在历史上只有芜妃才能跳的出来的霓裳羽衣舞。 轻纱飘渺,美人娇俏的回眸不知牵动了多少人心弦。她踮起脚尖开始旋转,一圈、两圈……渐渐到了第十五圈,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怎一个兴奋可以言说。 竟然超过了当年的芜妃,今夜,上官家的嫡女,必定名震天下。 就在众人紧张激动之际,上官晴忽然‘啊——’了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之前的旖旎消散得一干二净,看着地上捂着脚忍着痛的美人,只剩下了疼惜和遗憾。 只差一个收尾就可以了。 上官晴咬着唇,眼泪珠涟涟,朝着傅长宵望了一眼,流转说不清的爱意和温柔。 上官大人见状,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差点掀翻了桌面,倒是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皇上,小女才艺不精,请皇上责罚。” 年轻的帝王从首座上下来,居高临下的望着上官晴,用手挑起了她的下巴。“不错,朕封你为鹤嫔,身姿若鹤,明月皎皎,朕便赐你皎皎二字,入居宁清宫。” “皇上。”南棠玥大惊失色,可他连看都没有看她。 上官晴眼中迸发了一丝死寂和绝望,绝望的垂下头。她不甘的抓起了裙衫,恨自己出头。千算万算,她算漏了一个帝王! “怎么?”慕玄烨提了提音调,似笑非笑的看向上官大人,“你不愿?” 上官大人吓得差点失禁,“愿,愿,这是小女的荣幸。”他忐忑不安,莫非皇上看出什么来了? 他沉下了声音,“朕问的是鹤嫔。”捏着下巴的两指渐渐用力,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感觉。 上官晴一痛,心中大震,连忙谢恩,“臣妾谢皇上恩典。” 他再次把她的下巴挑了起来,迫使她抬着头,然后吻了上去,眼角却是挑衅的望着傅长宵,嘴角冷冽。 !! 第九十五章 公主是我的女人 南棠玥瞪大了眼睛,指甲深深的抠进了肉里。 桂嬷嬷看到她的手流了血,急忙掏出丝帕裹住了她的手,劝诫道:“皇后娘娘,要忍啊。” 她才慢慢松了手,对,她不能乱,不能让其他人看出笑话。 看出门道的人自然不会以为只是封妃这么简单,皇上,是要对上官府下手了吗? 上官晴下意识挣扎,不小心抓到了他的脸。 慕玄烨嘶了一声,一手推开了她,脖颈上多出了一道抓痕。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皇兄。”慕锦华担忧的唤道。 玉洺辰按住了她的手,示意她别动。 她稳坐回去,眼里却还是担心,对着李公公喝到:“还不赶快传召太医。” 李公公急忙跑了出去。 两位上官大人都从帝王眼中读出了一丝决绝的味道,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慕玄烨抬起脚一脚就揣在了上官晴的胸口,上官晴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他不管不顾,嫌弃的拿起了一方丝帕擦拭嘴唇,轻蔑的仍在了她的身上。“好一个贞洁烈女,朕决定废除鹤嫔称号,放还出宫。你不是要做贞洁烈女吗?朕就给你这个机会。来人,给朕好好保护她,要是此女不在了,朕要你们人头落地!” 南棠玥心下松了一口气,还好事情有了转机。 被休弃出宫的女人,谁还敢要。慕玄烨这么吩咐,等于是封了她的死路,连轻生都不可能! 上官晴面如死灰,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触犯到了年轻的帝王! “是。”很快便有人上来把她给拖了出去,一时间,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杀鸡儆猴,他们的皇上,哪里还是当初那个任人搓揉的帝王? 返回主位,他似乎才想起来地上跪着的两人,惊讶的道:“两位爱卿这是作何,还不快快请起。来人,扶他们起来。” 两人连忙站了起来,落了座,衣衫都被汗水打湿了。更是摸不准皇上的心思,只觉得大祸临头了。 才松了一口气,又听慕玄烨说道:“说来,上官大人还曾经是朕的太师,朕怎会为了一个罪妃而责备爱卿呢?” 上官大人几乎要哭了,一边擦着汗一边说道:“谢皇上开恩,都是老臣教导无方,无颜见圣上。” “上官大人这话说的不对,你是皇上太傅,要是教导无方,这……”苏沪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上官大人又跪了下去,“臣失言,请皇上降罪。” “起来吧,朕恕你无罪,谁人不知,太傅公正无私,深明大义。朕要是责备你,天下何人将至朕于何地?” 他又是一抖。 这一帝一相一唱一和,狠狠的敲打了众位臣子。这便是有了异心的下场。 慕锦华抿唇一笑,原来皇兄早已注意到他了。上次在梅园给他那本账册应该彻查清楚了吧?这一次对上官府开刀,就是为了震慑重臣。 新一轮的风暴,终于要来了吗? 美眸微垂,慕锦华注意到两人相交的手,脸颊绯红。 玉洺辰注意到她不自在的动了动,循着她的视线望去,一阵郝然,自然而然的放开手,斟了一杯美酒自饮。 仔细一看不难发现他轻颤的小指。 慕锦华没注意,渊帝却看到了。他半眯眼眸,突然对着慕玄烨说道:“不知皇上对孤的提议怎么看的?” 众人都禀神凝听,什么提议? 苏沪把酒杯往桌上一磕,说道:“老夫还以为渊帝在说笑,这等玩笑之话就不必提出来了。” 再一看,就连傅长宵也是满脸不悦。 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慕玄烨,依旧无法捕捉他的思绪,他们心中隐隐有了丝担忧。 这陈国突然来访,到底是为了什么? “自然不是玩笑。”允**强硬的说道,柳眉竖起,眼中满是骄傲。“我王从不开玩笑。” 慕玄烨冷哼了一声,食指敲打着桌面。阮临啊阮临,你瞒得我好紧。想到今日出宫见到马上威仪的男子,他差点气得吐血。 这个人还跟他称兄道弟,简直就是不安好心。 就在陷入僵持之时,渊帝终于又开口了,“孤向尔等之皇索要荣华公主。”不是其他公主,而是指明要荣华公主。 他的眼中散发出一丝坚毅的光芒,浑然未决自己的话掀起了多少惊天骇浪。 慕锦华微怔,他什么意思?索要她?简直就是笑话。冷声道:“渊帝莫定是喝醉了,来人,还不赶快给渊帝呈一壶醒酒汤来。” “就算是喝醉了,孤今儿也要讨了你去。”他张狂开口。 晚烟露出了一抹哀戚,该来的,还是来了吗? 众人都惊骇住了,没察觉到她的异样。 慕锦华生出了一丝怒气,讥笑道:“渊帝以为这是菜市场,*搅蛮缠那是纨绔子弟的做派,实在与你不符。” 他耸耸肩,泰然自若的承认道:“孤若是在寻常百姓家,的确是个纨绔子弟。不过,”话语一转,他勾起了嘴角,“孤不是一般的纨绔子弟,所以对公主,孤志在必得!” “渊帝一厢情愿,实在是令人惋惜。”啪啪啪的拍手声传了过来,所有人都朝着玉洺辰看了过去,驸马爷敢呛声渊帝,果然是好样的! 他停了手,**看着慕锦华,口气遗憾,“华儿,看你声名远扬,我几乎都等不到三月十五就想娶你进门了。渊帝错付一番痴心,不若我们一同敬他一杯?” 慕锦华这才咧开了一抹舒心的笑意,“他爱慕本宫那是他的事,与本宫何干?阿辰,你就是心太好,要是阿猫阿狗也青睐本宫,岂不是也要敬它们一杯?”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说瞎话都不眨眼。 “就是,公主说得对。”一位老臣愤愤地开口,眼中却闪过一丝快意。渊帝又如何,这可是天辰国土。 渊帝兴味十足,拉住了气愤难当的允**,低声道:“孤从未见过师弟这番样子,也是有趣。” 允**这才按捺下来,头一偏,鄙夷的看着那边。“王,为何你执意要那名女子,**不懂。” 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你觉得曾夫人与她比如何?” 允**虽不喜慕锦华,但不得不承认,“她胜过曾夫人千万!”而后,她就明白了他的意图。*拳紧握,她坚定的说:“只要是王想要的,**一定会夺回来。” 渊帝眼中划过一抹促狭,伸手触碰着她光滑如玉的脸颊。“好。” 再抬头,他多了几分猖狂和霸气,“辰皇想的如何了?” “不可能。”慕玄烨迎上了他的挑衅,“渊帝不是不知,公主早有婚约。这样公而堂之的提出来,朕很难不去揣测渊帝的用意。” “辰皇是觉得我配不上公主?” “渊帝何苦*搅蛮缠失了风度?” 两人对视几眼,谁也不肯认输。 一个是威慑天下铁血手腕的帝王,一个是即位不久初露锋芒的皇上,气势不相上下! 渊帝指着玉洺辰,嗤笑道:“辰皇觉得孤比不过一个剑客?” 慕玄烨淡然一笑,却道:“你我都知他不止是一个剑客。” 皇兄知道玉洺辰的身份?慕锦华眸光微敛,收回眼神之时,下意识的看向玉洺辰。为什么他告诉了他,却没有告诉我? 难道,是上一次闯进宫的时候? 她的心狠狠一揪,是了,一定是的,否则他怎么会安然无事,皇兄怎么会轻易不追究罪责。 歉疚浮上心头,还是她连累了他的。原本他可以一直潇洒于天下,却让她带进了朝堂,陷入了腥风血雨之中。 她的目光闪烁着,里面满是慌乱。玉洺辰,我又欠了你一分了。所以在他面前,她永远都只是被动了吗? 把她的慌乱错解成了其他,渊帝怕唯恐天下不乱,添油加醋的说:“看来,公主还不知道这位驸马爷的身份。” 一时间众侧纷纭,驸马爷不是一个剑客吗?还有其他身份?是什么? 砰的一声,傅长宵一掌打在了桌子上,大殿中顿时安静下来。那高大的身躯从椅子上起来,眸子中多了一丝阴沉,“够了,渊帝究竟是什么意思?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晚烟情急之下拽了拽他的衣袖,却被他一袖子拂开了,失了力,倒在了地上。 身后的婢女连忙去扶。 渊帝看着这边的闹剧,语气懒懒的道:“孤来的目的不是很清楚,向荣华公主求亲。” “求亲?”傅长宵觉得讽刺,“渊帝后宫佳丽三千,犯得着千里求亲?说出去不怕笑掉大牙?” 允**火爆脾气上来,反唇相讥,“我王要做什么自有他的道理,尔等不过一个小小的王爷,竟敢如此说话,天辰之行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慕玄烨脸色一变,“摄政王,坐下。” 傅长宵握了握拳头,还是不甘的坐了下去。 这时,玉洺辰霸气开口:“公主是我的女人,任何都休想肖想她。” 慕锦华愣住了,心漏跳了两拍,“玉木头?”即便知道只是做戏,她仍旧感觉到心悸。 玉洺辰唇角漾开了一抹笑容,犹如春风拂面而来,他直起了她的手,专注的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你只能嫁给我一个人,皇上已经赐了婚,就算你想要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给追回来。” 他说得那么认真,那么的深情,她几乎就深陷进去。 深情款款的表白羡煞了多少女子,恨不得取而代之。 渊帝眼中兴味越来越浓,抿了一口酒,师弟,你这是做给我看?还是真的已经弥足深陷? 他摸了摸下巴,要不要再来一剂猛料呢? !! 第九十六章 挑拨离间 慕玄烨朗声笑了起来,“驸马爷果真是情深意重,朕要是知道,一定尽早定下婚期。” 众臣都有眼色的举起了酒杯,齐声说道:“恭喜皇上,恭喜公主。” 傅长宵眉底藏着愠怒,眼中犹如积攒了风暴,随时勃发。竟然会让玉洺辰那小子出尽了风头,他恨那。 玉洺辰自然的抬起了酒杯,“我先干为敬,三月十五,各位一定要赏脸喝杯喜酒。” “一定一定。” 苏沪狡黠的捋了捋*须,笑得合不拢嘴。渊帝来得真是时候,这次,还看不能绑住这匹小野狼。 有了他,对付摄政王更是如虎添翼,怎能叫他不开心。 再看渊帝,神色自若,仿若什么事也没发生。 李公公见机行事,立刻拍了拍手,召了乐师上来。 宴会到一半,酒酣之时,一个宫婢突然把酒倒在了她的衣袖上。 这个宫婢眼生得很,她蹙了眉,那宫婢急忙跪在了地上,焦急的给她擦拭。“公主饶命,公主饶命。”一边擦一边把一张纸条递到了她的手中。 “下去吧。”她挥了挥手,宫婢如蒙大赦,忙退下了。 悄悄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道,‘有事相见’。 她不动声色的把纸条收了回去,装作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大殿,意外的发现晚烟不在。难道是她要见她? 猜不到她会说什么,慕锦华侧身对玉洺辰说道:“晚烟传了字条要见我,我且见她一面,看她会说什么。” 玉洺辰沉思了一会儿,“我让御风在暗处保护你。” 她扬了扬唇,“好。” 悄悄出了宴席,就看见刚才那个宫婢等在原地,见了她上前来。“公主,这边请。” 出了未央宫,沿着小路一直走了不远,远远的看着晚烟站在花枝下。暗影仿佛是在她脸上蒙上了一层轻纱,看不清她此刻在想些什么。 把人领到地方,宫婢自觉的退了下去。 风轻轻拂过脸颊的发梢,气氛有些凝固。 晚烟长长的叹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是吗?”她挑眉,“晚烟,你到底是谁?” 掩在光影下的身子一愣,她仿若是自嘲般喃喃道:“我是谁?是啊,我都快忘记自己是谁了。你说可不可笑?” “谁派你来的。” “你真想知道?” “你不肯说?” 两人争锋相对,谁也没能套得出一点有用的信息。 沉默半响,晚烟从光影里走了出来,脸色苍白若纸,美眸涣散。 “你怎么了?”慕锦华脱口问道,她未见过她这样软弱的样子。在她记忆中,就算是站在险境,她也是骄傲的,智慧的,让人心惊和防备。 好比是一条美女蛇,你永远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咬你一口。 当她走进,她清晰的看见她喉咙上的青紫,触目惊心,吓了一跳。“傅长宵做的?”可是傅长宵从未离开过宴席,这又怎么解释? 晚烟不点头也不摇头,讪讪的笑了起来,“慕锦华,你一直都以为对手是我,可惜你错的离谱。” “什么意思?”慕锦华捏紧了袖摆,紧紧的盯着她,“是你背后的那个人弄的?” 她突然屏住了呼吸,惊恐的瞪着眼睛。 慕锦华朝身后看去,后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你看到了什么?”她在她眼前摇了摇手,十分不解。又看了看,还是没发现异常。 晚烟一个箭步上前,紧紧的扣住了她的双肩,“慕锦华,现在轮到你了,现在轮到你了。”她哈哈大笑起来,状若疯癫。 慕锦华怎么挣脱也挣脱不了,御风从暗处出来,扯开了晚烟。 她双臂仍旧阵阵生疼,看着那个曾经华贵的美艳女子凄凉笑道:“我要是你,一定离开天辰,走得越远越好。” 回去的途中她一直都在想这句话的意思,晚烟是在告诫她什么? 离开天辰,为什么要离开天辰? 她难道知道什么?还是天辰即将发生什么? 莫非,傅长宵要反了? 心乱如麻,再回到宴会中,玉洺辰明显看出她神色不对,轻声问道:“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我没事。”那笑容太牵强,怎么可能没事。 御风在他耳边把事情都叙述了一遍,玉洺辰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别乱想,弄雪已经盯着她了。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就会回报。” 她心安了不少,但愿什么事都没有吧。 她回来后不久,晚烟也回到了宴席上。依旧是那个华美的晚夫人,和着身侧的女眷们谈笑风生,好似刚才只是一场虚无的幻觉。要不是双臂上传来的疼痛,她肯定会这样认为。 马车出了宫慢**向公主府,两人各占据一角,都沉默的没有再开口。 下了车几近半夜,待得双儿为她褪去了华服珠饰疲倦早已上了眉梢。 她刚准备躺下,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 双儿打开门,发现是御风,惊讶的问道:“玉公子有何事吩咐?” 御风把手中的玉肤露递到了她手中,说道:“二爷让我送这个过来。” 双儿狐疑的接了过来,看他走远,才合上了门。“公主,玉公子让御风把玉肤露拿过来。”她一惊一乍的道:“公主受伤了?” 慕锦华才觉得两臂酸痛,倦意冲淡了一些。她褪下了中衣,只着一个肚兜,露出光洁的手臂。双臂上有着几道掐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双儿捂住了唇,“公主从哪里招来的伤?” “不碍事,就是看得恐怖点。” 双儿半信半疑,过来给她涂药。涂着涂着,她便说道:“玉公子对公主真好,奴婢都没发现,他就发现了。” 她唇角一弯,不知不觉间想起了今日大殿上他说过的话。 ‘公主是我的女人,任何都休想肖想她。’ ‘你只能嫁给我一个人,皇上已经赐了婚,就算你想要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给追回来。’ 就算这一切是假的,她甘之如饴。 府上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双儿戒备的站在慕锦华的身后,看着那个虎视眈眈不安好心的渊帝。 昨夜才在大殿上大放厥词讨要他们公主,今日就登门拜访,肯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她忧心匆匆的盯着门外瞧,偏偏玉公子一大早就出去了,否则定是要这个人难堪。 就算他是皇帝又如何? 在她眼中,他们公主最大! 好笑的看着那个挤眉弄眼的小丫头,渊帝觉得心中无比畅快。即便是刚才美人姗姗来迟让他等了半刻钟也没有一点怨气。 噶了一口茶,他问道:“怎么不见我师弟?” 双儿抢先说道:“原来渊帝是来见驸马爷的。”她重重咬着驸马爷这三个字,警告他休想觊觎他们公主。 渊帝挑了挑俊秀的眉峰,甩了甩折扇,看起来风流倜傥。“孤是来见公主的。”他脸不红心不跳,说得理所当然。 不要脸。双儿忿忿的想,却被慕锦华拦住了。这个人毕竟是陈国帝王,还是勿要惹恼了他为好。 故意避开那些含糊暧昧的话,她笑道:“渊帝和阿辰果然是感情深厚,不远千里为他婚事把关。本宫惭愧,应该是主动让阿辰带着去拜访您的,可惜他一直都忙,耽搁了不少时间。既然他不在,本宫替他招待渊帝乃是情义所在。” 渊帝就是渊帝,脸色堪比城墙,“孤是来和他争你的。”他倒是要看看,这下子她怎么应对。 慕锦华一怔,她一脸羞愧的感叹道:“渊帝果真是心思缜密,要是不入戏,怎么会试探出阿辰的真心来。事成之后,本宫一定重礼答谢。” “公主歪曲事实的本事让孤见涨。” “哪里哪里,本宫一向是以事实说话,倒是渊帝演技精湛,让我自愧不如。” 两人各说各话,虚与委蛇,不相上下。 双儿擦了一把汗,公主就是不一样! 许是没从她那讨到半分好处,渊帝突然收了笑,平静的看着她。 被他看得发憷,慕锦华不禁想到上次中的末离,也是再不知不觉间染了毒。被那双鹰目注视着,她不敢给自己号脉诊断,心里早已把他骂了千万遍。 “公主似乎很讨厌孤?”渊帝幽幽的问道。 “哪敢。”慕锦华巧妙回道,他是帝王,自己一个小小的公主哪里敢讨厌他? 渊帝眼眸微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惹得她一阵心惊胆跳。 渊帝不按常理出牌,做事随心所欲,他莫不是又在琢磨什么? 半响,他又道:“公主不妨与我做一桩生意如何?” 她眼皮一跳,心中隐隐不安,推辞道:“这生意的门道本宫不在行,还得找阿辰。” “他真的告诉你了?”渊帝似不敢置信,“他一向瞒得极好,可也是有例外的,那傅落雪不就早知道了。” 傅落雪,玉洺辰怎么会与她有联系?心口抽紧,她装作不在意的道:“阿辰不是瞒得紧,是懒得去说。” “两人关系亲密得紧,当年颛孙姑娘独闯*湖多年,为的就是我那风流倜傥的师弟。再说去年初夏在五行台,颛孙姑娘被陷害将拳老虎一家灭门,也是我师弟为她查清洗脱冤屈。无论师弟到哪,颛孙姑娘总会跟到哪,这在武林,可是一段不朽的风流佳话!” 她暗暗收拢指尖,心里嫉妒得要死,仍是嘴硬道:“云烟打小便是当男儿养的,阿辰自是把她当做兄弟一般照顾。” 渊帝拍了拍手,“公主果真是胸襟博大,尚未出嫁便愿与他人同侍一夫。” !! 第九十七章 可她是心甘情愿的中计 她脸色微变,“这就不劳烦渊帝操心了。” “是吗?公主要是改变主意,尚可来行宫见我。孤允诺你的,可是妃位。” “妃子?”慕锦华讥诮一笑,“渊帝究竟有什么目的,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何必遮遮掩掩的让人猜疑个不停。渊帝口口声声说讨要本宫,须知本宫不是玉器货物,由得你讨便讨要?” “孤……” “够了。”她抬手止住了他要说的话,不悦道:“渊帝莫要在戏耍本宫。” 渊帝一怔,然后笑了起来,微眯凤眸,有种说不出的慵懒风流之态。“是不是戏耍,公主很快便知。” 他那副断定了然的态度让慕锦华险些乱了阵脚,怀疑的种子在心头种下。她冷着脸下逐客令,“时辰不早了,孙永福,替本宫送客。” 渊帝摸了摸鼻子,被美人赶并不觉得丢脸,堂而皇之的站了起来。他眨了眨眼,暧昧的道:“师弟最重情义,公主要是后悔了,随时遣派人来找孤。” 慕锦华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渊帝放心,定不会有那么一天需要劳烦到你。” 他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语气笃定,“那可不一定。”甩了甩折扇,端着一副倜傥风流的模样笑着朝门口走去。 走了几步,他又回过头来,意味不明的道:“毕竟,和云王结拜的不是孤。” 他,知道?! 慕锦华脸色蓦地一白,扣紧了扶手,他究竟知道什么?此刻细细回想,他每一句话都饱含深意。 看她样子,双儿警铃大作,劝诫道:“公主,渊帝居心剖侧,你莫要上了他的当了。玉公子行事向来都有分寸,不会做出那等让公主下不了台面的事。” “双儿,我不是怕他与傅落雪有什么,我是在担心他知道我们在昊沅之事。” “他怎么可能知道?”双儿满眼不信。 慕锦华摇了摇头,“这世上从来都是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早些便知瞒不了多久,但瞧着如今朝中的局势来看,只能多瞒一天是一天了。” “公主担忧摄政王等人会利用此事?”双儿不理解,就算是他们知道了又如何?还能做什么文章不成? “傻双儿,朝中局势形同水火,摄政王最缺的,就是一个发兵反叛的借口啊。一旦此事曝光,摄政王若与曾后联手起来,后果不堪设想。”这才是她最担心的地方,稍有不慎,她便是这天辰的千古罪人。 双儿瞠目结舌,喃喃道:“渊帝以此威胁,该如何是好?” 慕锦华连连苦笑,望向远方,“我也不知。” 玉洺辰回府后听说此事,急忙朝着后院而去。被告知慕锦华在书房看书,心内窝了一团怒火。 他闯到了书房,砰的一声推开了门。 慕锦华放下书,惊讶的看着他。 只听他斥责道:“渊帝来府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若不是无意听莫笑说起,你还要瞒我到几时?” 她不悦的蹙了蹙眉,慢慢的翻了一页书,“你不在。” 被她淡然的态度激怒了,玉洺辰快步上前,劈手夺过了她的书,扔在了桌上。“我不在,你就不会派个人通知我?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慕锦华微恼,问道:“你今儿个怎么了?” “上次被他下了末离还不够,你还要再来几次以身试毒?”一想到她还会出事,玉洺辰就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气,更何况昨夜宫宴上某人虎视眈眈的向辰皇索要她。 他这个师兄行事乖张,未达目的不折手段,他若是想要胁迫,慕锦华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慕锦华试探的道:“你在担心我?” 被说中了心事,玉洺辰偏过头去,“大仇未报,我是怕你死得太快。” 口是心非。慕锦华鄙夷的睨了他一眼,唇角微勾。“他的确是重复说了一些废话,还许诺我一个妃位。” 心头一紧,“你答应他了?” “怎么可能,就算给我皇后也不做。”慕锦华嫌弃的道,“做公主我想要什么便有什么,区区一个妃位便想收买我,他未免太过自大。” 听了她的回答,玉洺辰唇角微微扬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目光炯炯的望着她。“就这样?” “他的确还说了其实的事。”慕锦华斟酌着要不要说,她站了起来,莲步移到了窗边,心思复杂。 玉洺辰握拳,“渊帝熟读兵法,最爱做挑拨离间,渔翁得利之事。”当年这位师兄差点引起一场同门混战,好在师傅提前从外游医回来才避免了手足厮杀。等事情追查下来,偏偏他撇得最是干净。 “是吗?”她在心中道,这一次就算真是挑拨离间,她也还是中计了。 “他到底说了什么?” “你真要知道?” “他威胁你?”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他没威胁我,只是提醒我。”慕锦华回过头来,眼中有他想要逃离的感情。 他道:“你不想说可以不必说。” 把他的逃避看在眼底,她忽然间有种破釜沉舟的冲动,在快要冲出口那一刻,还是生生忍住了。“好。” 玉洺辰莫名松了一口气,又觉得有什么梗在心里。按下心里的情绪,他大步离去。 慕锦华盯着桌上那本《本草经》,一时间有想哭又想笑。 陈国兵强马壮,更以马上功夫闻名天下。到了天辰,自然不会错过这等名目张大炫耀示威的机会。 岐山在京外百里之地,广阔平缓,绿树葱翠,宫柏环绕,自古来便有常年春日的称号,更是帝王贵胄骑射游赏之地。 放眼望去,天辰长袍儒雅精干,陈国劲装干练大方。再看帝王,辰皇气势内敛,华贵威仪。渊帝气势如虹,霸气恣意。 再对比后妃,皇后南棠玥美若月宫仙,高贵不可方物。明妃允**豁达秀美,孤傲如兰。两人一静一动,竟是不相上下。 无论是谁,都不若那红色骑马装的明艳女子更加夺目耀眼,几乎是一出现,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这等妖艳的容颜也只有这等华贵的皇家气质才掩盖住俗媚,美得惊心动魄。 慕锦华的美是惊艳的,南棠玥是只可远观的,允**则是令人舒心的美,张扬到反而有一种让人想要不断去征服的诱惑。 只是,众人在撇到玉洺辰那张冷漠的脸时,识趣的收回了目光。敢和渊帝对劲叫板的人,还是少惹为妙。 “公主果真是倾国倾城。”渊帝赞叹笑道。 慕玄烨眼微沉,“也只有玉公子才能配得上她。”话语中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不管他几次三番试探他的态度究竟为何,天辰的驸马爷只有玉洺辰一个人。 他抬眸,“一介商贾?” 慕玄烨心漏跳了半拍,他知道玉洺辰的身份?面上不动声色,道:“华儿容貌为祸,也只有他才能护得住她。” 他倒是笃定,不过话说回来,他的师弟的确有这个能力。 渊帝对他的试探不以为意,眼一转,轻声道:“孤这个师弟,自然不逊色。” “师弟?”慕玄烨十分惊诧,盯着玉洺辰的眼变得阴戾起来,他为何不告诉他?渊帝的师弟,昊沅人……这一切的一切联在一起,仿佛都指向一个目的。 渊帝似乎还嫌不够乱,继续添油加醋的道:“师弟身份太引人注目,行走*湖用假名不足为奇。” “的确与渊帝是同门师兄弟。”慕玄烨讥讽道,不忘记他用阮临身份结识自己。想他一代帝王也会被骗,说出去还不笑掉大牙。 渊帝泰然一笑,没有接话。诱饵丢下去了,鱼儿会不会上钩呢?他很期待返航起的时候会是一满筐的丰收。 “听闻贵朝先皇在世时精善骑射,荣华公主与辰皇马上功夫更是一流。”允**率先说道。 “自然。”慕锦华十分自信,骄傲的昂起了下巴,“就是明妃你自小便驰骋沙场,定然瞧不上我这花拳绣腿。” 她傲然挑起秀眉,“比一场?” “怎么个比法?” “听闻岐山上有个梁玉亭,乃是风流名士梁玉在此弹奏了一曲《流觞赋》得此名,我们就以此为终点,看谁先到如何?” 慕锦华以为她只是猛将,没料到对天辰颇为了解。就是一般人或许都不知梁玉亭的由来,这个明妃,有勇有谋,可惜是敌国妃子,否则她定要结交一番。 “好。”慕锦华自然不会让她小看了去,她提醒道:“岐山我来过数次,要是赢了,明妃可别说我使诈。” “战场上瞬息万变,根本由不得你选择地势。这对我来说倒是易如反掌,就是希望公主全力以赴。因为,我一定会赢。”她的眼中闪着熊熊火焰,陈国是马背上的国家,作为一个优秀的骑手,岐山地势是最容易的。 她连沙漠沼泽高山都去过了,哪里会把小小岐山放在眼里。 如果说刚才只是可以应战,这会儿她的好胜心也被挑了起来。“明妃尚且言早,谁输谁赢还是个未知数。” 允**稍滞,笑了起来,“就等你这句话。”她一笑,更是明艳动人。 两人相视一眼,对彼此都生出了一股好感。 “等等。”南棠玥骑着马靠了过来,居高临下的扫了两人一眼,“本宫也要去。” 允**小巧的鼻头一皱,直接拒绝道:“皇后娘娘身子金贵,还是不要加入的好。” 南棠玥脸色微僵,头上的珠翠轻轻晃动发出叮叮清脆的声音。她抬起那根戴着玉扳指的食指指向慕锦华,问道:“她能去,本宫为何不能去?” 允**看不惯她的做派,当下轻嗤道:“不知皇后是来骑马还是来游园的。”她板起了脸,愤怒的看着她,“骑马是一件严肃而快乐的事情,不是皇家作秀贵妇比美,皇后娘娘还是去凉亭的好。” !! 第九十八章 赛马 凉亭都是京中贵妇,个个珠围翠裹,看起来轻奢华乐。又以诗词歌赋为头筹,更显肆意风流。 这场比*或许对敲打陈国是个好机会,证明不只是陈国重骑射,天辰也不仅仅是一个醉生梦死只懂享乐的国家。 到梁玉亭路途虽平坦,弯道狭小较多,南棠玥骑射一般,控制不住力道容易出事。慕锦华分析利弊,劝诫道:“皇后离开,那些贵妇该如何自处?娘娘还是留下吧。” 她是好意,南棠玥却当成了她联合明妃故意嘲笑自己,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强忍着咽下了心头的怒气,唤道:“桂嬷嬷。” 桂嬷嬷提着裙摆小跑上来,低眉顺眼的问:“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南棠玥瞥见允**略带讽刺的脸,更是气遏。命令道:“把手伸出来。” 桂嬷嬷不懂她要做什么,还是顺从的把手伸出来。只见南棠玥把头上的朱钗、手中的玉饰全部摘了下来。然后挑衅的看着两人,“本宫该有资格参加了吧?”她恨不得咬碎银牙,发誓一定要将两人远远甩到后面,拔得头筹,谁让她们狗眼看人低。 允**跟了渊帝多年,深得他的性子,向来行事随行惯了。不喜欢便是不喜欢,她还没把一个天辰皇后看在眼底。 才张开口,就被一只手拉住了。 有些恼怒的瞪了慕锦华一眼,却听她说道:“既然皇后娘娘执意参加,又有何不可?明妃不是也说了,*马是一件严肃而快乐的事情,这种快乐的事该是众人一起分享才对。” 明妃心头舒坦了不少,颔首道:“好。” 南棠玥几近气得吐血,面上还要维持着皇后的大度和端庄。以前她怎么会认为慕锦华一心向着自己,果然是个卑鄙小人,见不得自己比她过得太好。 那边都听得奴才汇报三位*马之事,渊帝不说什么,但是得意之色溢于言表。这场比*,他已经认定是允**所得。 还记得他遇到她的那一天,她便在众多男子中脱颖而出成为这陈国第一好手。经过这么毒年,她马上功夫只见增进不见减少。 慕玄烨相信慕锦华不会输,但是南棠玥。他似乎有些后悔了,作为爱人,她是所有男子的梦想和骄傲,但是作为皇后,她似乎少了一份睥睨天下的大智大谋,连被幽禁起来的良妃都不如。 事情已经敲板,三个艳色女子同样都是骄傲自信,谁也不肯想让。 站在一边看热闹的弄雪忍不住,询问道:“二爷,你觉得公主会有几分把握?”毕竟她的对手是允**。 “当然是我们公主。”双儿横了他一眼,“你少长他们志气灭自己人威风,公主骑射一流,一定会赢的。” “那可不一定。” “公主一定会赢……”俩个人竟然因为这件小事而争论起来,御风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弄雪向来都沉默寡言不爱说话,现在怎么和一个小丫头说话杠上了。被他们挑起好奇心,一向不关心这些事的御风也问道:“二爷,你说谁会赢?” 玉洺辰淡淡的收回了目光,话语简洁:“明妃。”慕锦华骑术的确精湛,但是对一个把骑射都融入到自己骨血的人来说,答案毋庸置疑。 乍看之下,南棠玥的姿势最好看,但是也最不实用。慕锦华最自然,这是因为长时间逃亡而致,怎么舒服怎么来。可允**的姿势是最端正最标准,也是最霸气的。 那种霸气是天下尽在眼中,运筹帷幄的气度。 御风又问道:“二爷为何对公主这么没信心?” 他以为玉洺辰不会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不曾想他解释道:“慕锦华的骑射不输于任何一个猛将,但允**才是这马上的王者,就是渊帝恐怕也会甘拜下风。” 他曾经见过那个女子骑马驰骋的风姿,宛若一个骄傲的王者!只会让人愧叹不如。 御风沉默了,眼神中有了期待。这样的女子,却甘愿做一个帝王的妃子,话说回来,渊帝才是最让人忌惮之人。 听着他的分析,孙永福隐隐有了担心,先皇皇后在天有灵,请你们一定要保佑公主旗开得胜。 只听马官铛铛铛的敲响了锣盘,红旗甩下,南棠玥率先第一个冲了出去,接着是允**,而后慕锦华。 灰尘飞扬,一队御林军也跟了上去,时刻准备汇报情况。 马蹄声起,沙尘飞扬。允**不甘落后,握紧了缰绳,蓄势待发。并咩有急着冲上去,她暗自观察周围的地势,料定前面必定有转弯。 而后,乘着南棠玥露出了内侧的位置,她突然快马加鞭赶了上去。 南棠玥听到马蹄声着急起来,蓦然间看见弯道,下意识的就是拉紧缰绳,乘此机会,允**骑马冲了上去。 只是眨眼间,那道黑色的身影便如闪电般跨过了弯道。 慕锦华啧啧赞叹,眼中更加兴奋起来。这一刻她已经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不过,她不会认输。 她连接甩了两鞭,追风奋力追赶,朝着内侧弯道驶去。她骑计比不上允**,但是一个弯道还是可以通过。 南棠玥眼角的余光撇到她快要上前,心一横,顾不得其他立刻调转马头朝着内侧驶去。 慕锦华急忙拉绳掉头,两匹马几乎碰撞在了一起。不仅如此,也不知南棠玥是怎么回事,速度竟然减缓下来。 慕锦华收紧缰绳,追风撩起了前蹄,停在了原地,南棠玥乘此机会已经冲了上去。 她手心溢出了一层细汗,刚才情况危急,稍有不甚两人都会有危险。顾不得那么多,两人都不见了踪影,她还是尽快追上去才是。 幸好这段路弯路极多,不一会儿就看见了南棠玥和允**的身影。 慕锦华加紧追上,好几次都因为南棠玥突然调转马头或者是减速而超不上去。她现在可以肯定,南棠玥是有意针对自己的。 她有些气恼,难道她不知道这场比*的重要,就算明妃骑术第一,若是她们拖拖拉拉落后一大截,这场比*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既然她如此,慕锦华也没必要再顾及什么了。 她集中了全部的精力,准备突围。 转眼就到了下一个弯道,慕锦华刚开始也是假装朝着内侧突袭,见她抬手,她立马就调转马头,朝着外侧奔去。 追风在后面憋屈了那么久,看到突破点,兴奋的冲了出去。 南棠玥以为自己又得逞,突然发现外侧一道红影一闪而过,她再看身后,哪里还有慕锦华的影子。 气急大骂,“慕锦华,本宫与你势不两立。” 慕锦华已经抢先到了前面,一人一马都觉得大块淋漓,不减速朝着前面驰骋。 很快又在一条长道上追到了允**,“我以为你还会谦让到最后。”她说道。 慕锦华心中微讶,她竟然看出来了。 “就是她那个样子,也配当一国之母?”允**轻嗤一声,比起陈国的皇后,她简直上不来台面。 “她就是天辰的皇后。”慕锦华语气坚定,不管南棠玥做了什么,她都是天辰的皇后,任何人都休想在她面前诋毁她。 不单是两人多年的情谊,还有这声贬低包括对天辰的贬低。 允**失声笑了起来,嘲讽的道:“那就让我看看,你说这句话有没有用!” 说完,她快马加鞭,再次飞奔出去,把她甩了一大截。 慕锦华才知她是刻意放慢速度的,对这样的劲敌更容易激起人的好胜心,她欢快的笑了起来,大声道:“追风,别让人瞧不起了。你不是想要跑吗?今天我们就放开手脚好好跑一场。” 她技术比不上允**,但追风可是一等一的好马,不信不能弥补回来。 追风仿佛就是在等这句话,长嘶一声,如风般追了上去。 追风追风,它追的是风,是比任何都要快的风。 身后能听得到马蹄声,允**脸上神色稍缓,到了最后眼中露出了一抹笑意。有几次慕锦华都追到了她的前面,但是又被她追了回来。 远远的看见梁玉亭的尖角,只剩下最后一个弯道,两人都孤注一掷,胜负在此。 允**把守内侧,她决定孤注一掷,加紧马腹,追风感受到主人心意,跑得更快了。 在哪一刹那,允**没料到她会从外面加速追上来,这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她笑意更浓了,心中畅快无法言说,也开始加速。 两匹马速度不相上下,马上的主人更是不可想相让。最终还是允**更胜一筹,超出一分而上。 这一分之差已是决定输赢,当她到了梁玉亭的时候,没有觉得遗憾。 允**笑道:“你果然是王看中的女子。”那一笑,是真心实意的笑。 慕锦华回道:“可惜我没有看中你的王。” 允**愣住了,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不喜欢渊帝。“王氏这个天底下最优秀的帝王,**从来不后悔自己的选择,相信你也不会的。等到了陈国,你就能和我天天骑射*马,那将无比快意。” !! 第九十九章 脱臼 慕锦华摇了摇头,淡然一笑,“你心中的王氏这天下的王,但是我心中的王是那个撑起我一片天的男人。我从小生在帝王家,看得太过清楚,宁愿选择那个和自己相依濡沫一生的男人,不必参杂太多的利益和算计。” “我虽然不能明白你的话,但是我相信他一定是你最爱的男人。”就像是,她深深的爱着她的王一样。 “最爱的男人。”慕锦华喃喃道,豁然开朗,原来,她早就爱上了这个别扭固执的男人。她爱他,可是他有一点喜欢她吗? 敏锐的察觉到她低落的情绪,允**不解道:“你怎么了?” 她说道:“我只是想到,你一定深爱着渊帝。” “没错。”允**坚定的道,美眸中满是温柔。“我就是深爱着王。” 慕锦华更加喜欢上这个豪爽的女子,这份胆气,她还不一定有,甚至是这份卑微的爱意只能掩埋在心底。她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渊帝爱你吗?” “爱?”允**握紧了缰绳,目光如注,“王爱着陈国每一个人。” 她说得坦然,慕锦华还是从她的语气中捕捉到了一丝落寞。再坚强爽朗的女子,心中也藏着一分柔软。 “但是王很疼宠**,他让**活在**想要的地方,我可以拥抱整个蓝天。我知道,当我在马背上的时候是最耀眼的,王的目光只会放在我一个人身上。” 看着她嘴角的满意,慕锦华十分羡慕。 有时候,简单也是一种幸福。什么时候,她也能有这么简单的幸福? 想到天辰局势,再想到阿云大仇未报,她心中再次被惆怅填满。 或许,永远都不会有吧。 马蹄声传了过来,南棠玥骑马冲出来。见两人谈笑风生好不快活,更是气急败坏。明明她就可以赢得,都是慕锦华的错。 几乎是一瞬间,她被嫉妒和怨恨冲昏了头脑,没有拉紧缰绳直直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慕锦华看到她举动时立刻拉马,追风绕开两步,与南棠玥擦身而过。她的前方,正是梁玉亭。 不好。 慕锦华急忙调转马头去追,眼看南棠玥就要撞上,她情急之下朝着她扑了过来。 南棠玥下意识抓紧了她的衣衫,直接就扑倒了在她的身上。两人滚了两圈才停下来,与此同时,那匹马已经冲进了亭子,关键时刻抬起前蹄,侧翻在地。还是追风反应够快,擦着亭子而过。 慕锦华心头翻涌,南棠玥还整个人压在她身上,几乎就喘不上气来。 关键时刻允**出现拉开了她,才得以呼吸。 “你没事吧?”允**担忧的问道,刚才只要差一分就撞上了。 “没事。”慕锦华说道,她刚要起身,发现左臂一阵抽疼,嘶了一声,咬紧牙关。 “怎么了?”允**忙看去。 “脱臼了。”慕锦华无力道,脸上满是冷汗。“你先扶我起来。” 允**避开了她的左臂,揽着她的腰身把她扶了起来。手下的身子瘦弱纤瘦,她不禁蹙起了秀眉。 慕锦华咬紧了银牙,吸着冷气说道:“你去找一根树枝过来,我要先固定手臂。” “能行吗?” “我是大夫。” 她诧异,还是朝着林子走去。 她一走,南棠玥便哇哇叫了两声,原来是她的两只手掌都擦伤了,鲜血流了下来,但是不碍事。 她疼极,没空理会她。 南棠玥又是委屈又是愤怒,指控道:“你不是会医术吗?快点来给本宫看看。” 慕锦华一口气堵在了胸口,想她向来都是娇生惯养的,于是旧耐着性子道:“一点小伤,没事的,回去擦点药就可以了。” “一点小伤?”她尖声叫了起来,“这叫一点小伤?慕锦华,你怎么可以这么无耻,要是这双手留了疤如何是好?” 她本来还以为她在乎不能弹琴,没想到却是在意留下疤痕。慕锦华怒斥道:“皇后娘娘别忘了,本公主不是你的御医。”她现在手脱了臼,连明妃都为她找了树枝,作为长嫂,她不是更应该表示关怀吗? 南棠玥却轻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慕锦华,是我看错你了。你是不是和良妃联合起来欲把我除之后快,你做梦,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她不明白一个多月的时间她怎么变成了这种刻薄的样子,她讽刺道:“皇后娘娘当久了皇后,果然不一样。” “难道要任人宰割吗?”她站了起来,双眼血红,“你知不知道我在宫里是怎么度过的?皇上口口声声说爱我,结果才在殿中用了晚膳,就直接去了别的女人那里。背后妃嫔是怎么议论我,怎么不尊重我,本宫要是不狠一些,早晚会被她们欺到了头上去。” 她恨恨的看着她,握紧了拳头,“你知不知道我又多么嫉妒你,皇上对你多好,拒绝渊帝,反抗摄政王,进贡的玉器珠宝布帛全部都先把好的送到了你府上任你挑选,我算什么?你说,我算什么?” “当初良妃一事我本可以扳倒她的,可是皇上却纵容摄政王禀告。说是这样说,他一定是对良妃余情未了。孩子没了,她还有一个大皇子在。你知不知道,我又多么恨,我设计好了一切,偏偏你又出来捣乱。慕锦华啊慕锦华,你说如果你死了,我嫁祸给明妃,结果会如何?” 她一步一步朝着她靠了过来,“只要你死了,皇上的宠爱就会全部留给我了,良妃也不能再东山再起了。” 慕锦华从怀里拿出了一根银针,她不是圣母白莲花,南棠玥欲取她性命,难道还要她乖乖等着?或者是一人追一人跑,她自恃不是大奸大恶之徒,可有不是什么好人。 僵持间,只见一道冷光闪过,慕锦华情急之下推开了南棠玥,自己也堪堪避过。 那把匕首直直插进了亭柱中间,深埋其中。 南棠玥被她一推,踉跄着倒在了地上,后脑勺敲在了台阶上,昏迷过去。 有人要杀她。慕锦华大为警觉,环视着四周。 她朝着主道看去,一个御林军的影子也没有。按理说御林军已经赶到,这会儿不出现,只能有一个解释——他们被人拦住了。 想起玉洺辰说过毒万仙等人来京的消息,她心里一凉,不会这么倒霉吧? 允**急忙返回,严肃道:“有杀气。” “是冲着我来的。”慕锦华苦笑一声,“你快点走,他们只针对我,不会为难你的。” “你真要我走?你可知我会一点武功的。”允**定定的看她。 “走,你快点骑马走,把她也带上。”慕锦华没有任何迟疑,“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但是我是真心的。能够结交你我很开心,可是要你陷入危机,不只是我心里过意不去,还有可能会引起两国混战。明妃,就算是我求你,求你快走。” 她不能保证杀手什么时候到来,但是现在她们要走,那些人一定不会拦。毕竟一个是陈国明妃,一个是天辰皇后,除非昊沅想要与两国为敌。 允**刚才还有怀疑,看她神色真挚,心里微微感动。“我不走。”她把找到的木棍递了过去,“怎么绑?” 想了想,她干脆撕下了自己身上的一块布,然后撕成一条一条的,对着她的左臂认真的想着固定的方法。 说不动容是假的,慕锦华问道:“你知不知道你不走接下来会意味着什么?” “大不了我带着你逃。”她难得的眨了眨眼,而后一本正经的看着她,“在陈国,从来没有抛下朋友独自逃走的说法,我是女子,但是我不是懦夫。敢与陈国为敌,我相信王一定会为我报仇的。” 她竟是做好了死的准备,朋友,她当她是朋友。 慕锦华眼眶微微湿润,她垂下眼眸,说道:“首先要做复位,我说你做。” 允**点头,听她一边说一边按着指示做着。“双手握住我的前臂外展位牵拉,足跟顶住反向牵拉,牵引时要持续并且用力均匀。” 额头上冷汗越来越多,她深吸了几口气,然后说道:“内收内旋上肢,肱骨头滑入肩胛盂内,能听到弹响声音或弹跳,就说明复位成功。” 只听咔嚓一声,慕锦华几乎咬破了下唇,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把木棍和我的左臂绑起来,绑紧一点,否则一会儿逃跑不好跑。” 这时候她还有闲心开玩笑,允**为了惩罚她不专心,故意在那受伤的地方无意中碰了几下,让她倒吸不少冷气。 固定了手臂,两人都出了不少汗。 允**佩服极了,她曾经为了练习骑术从马上摔下,自然之道这脱臼有多么痛,她竟然可以一声不吭。 似乎是为了警告两人的不专心,又或者是提醒和告诫允**离开,三柄飞刀直直朝着两人射来。 允**扯了她一把,不小心碰到了她的左臂,又让她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还是快走吧。”慕锦华说道,“他们不拿我的人头誓不罢休,没必要牵涉到你。” “你不是公主吗?怎么还有人追杀你?”允**正色道,那飞刀明显就是要让她们故意避开的,或者正如慕锦华所说,他们不想与陈国为敌。 再看那飞到每一把都深入在铜柱里,可见内力深厚。 这伙人,不是一般人。 !! 第一百章 全部都是你的错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总之,你快走。”她吹了一个口哨,追风从那边跑了过来。“骑着追风走,回去搬救兵。” “我不走。”允**既然知道她在的话那伙人不会轻举妄动,又怎么会弃她离开?她上前一步,环看四周,一点异常都没有发现。于是,大声说道:“不知是哪一位英雄好汉在此,我允**今日势必要保下荣华公主,不知各位可否看在本宫面上离开此地?” 四周空荡荡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知道人就在某个地方看着她们,再次说道:“我王也在岐山,各位若是不想与陈国和天辰同时为敌,还是尽早离开比较好。” 回答她的,是一阵急速而来的飞刀,幸好她避开得快。尽管如此,还是擦着她的衣袖而过,划破了袖口,也未伤及得到她一分一毫。 这是最后的警告了,允**心中警铃大作,后退了两步。“这人武功高强,不好对付,待会儿我拖住他,你尽管逃。” “逃?”不知从哪里传出了一声轻笑,“想逃走,没那么简单。”说时迟那时快,林中树影一动,一个黑色的影子出现了树枝之上,凌空而立。“不用伤害到明妃,我也能取了慕锦华的命。” “毒万仙。”慕锦华脱口道,想不到真的是他。 毒万仙恨得牙齿痒痒,“上次让你逃脱,这次就没有那么好的机会了。” 他是指迷晕他那件事,慕锦华拉了拉允**的衣袖,说道:“这个人视我为掌中物,极难纠缠不好对付。” 允**问道:“毒万仙可是那个使毒第一的毒万仙?” “不错,正是鄙人。”被人猜出了身份,毒万仙十分高兴,总算是还有有眼色的人。“小姑娘,识相点快点让开。” “区区一个*湖莽夫,也胆敢叫本宫让开?”允**正色挑眉,眉宇间自有一股傲气。她随着王征伐叛军,带领将士冲锋陷阵都没有怕过,何况是现在。 她随意在地上拾起了一根木棍,“就算没有长戟,我定也不输你。” “好气势。”毒万仙赞叹道,他还是听说过允**这号人物。不过,今日慕锦华的命他是取定了,只要不伤到她,他毒昏她也可以吧? 想到这,他更是势在必得。倾身而下,引得漫天树叶飞舞。 允**严阵以待,木棍在她手中仿若长花,毒万仙根本近身不得。 几番下来,他中鲍鱼正色,掏出怀中剩余的几把飞刀,运气内力舞动它们,一推,飞刀朝着两人飞来。 允**更是把木棍耍的极快,总是如此,飞刀一点点削断了木棍,眼看飞刀要近身,慕锦华拉住了她的手臂,把她扯到了自己身后。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道灰影闪过,一个灰衣人挡住了毒万仙的攻势。短短时间两人便交手数十下,毒万仙在他手中根本讨不了一点好处。 “救兵?”允**问她。 没等慕锦华回答,毒万仙就怒气冲冲的质问道:“阁下为何打扰我的好事,莫非你和慕锦华是一伙的?” “非也。”黑衣人化开她的招式,一掌打了出去,“她的命,只能我来取。” 毒万仙恍然大悟,“你也是来和我抢钱的?” “你也有资格?”灰衣人轻嘲道,根本不把他放在眼底。 毒万仙更是气急败坏,掏出怀中的一包药*冲了上去。 见此,慕锦华忙拉着允**朝着林中跑去,她熟悉地势,能够找到近路回到原地。至于南棠玥,两人的目标都不是她,自然不必担心。 她总是觉得灰衣人声音很熟悉,一时紧张奔于逃命想不出来。 毒万仙看人要走,着急不已,“不如我们先杀了人,然后再大打一场?” “不必。”灰衣人言简意赅,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至于毒万仙,哼,想要从他手中夺人,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跑了一段,林中开始出现了人身般的长草,允**这才明白她的用意。只是这么跑能跑道几时,那个灰衣人一看就不简单,追上来是立马的事。 慕锦华看出她的心思,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的解释道:“过了这片树林,往东走最快能到达原地。只要出了树林,那些人根本不足为惧。” 御林军迟迟未回,皇兄一定有所警觉,就算不是他,玉洺辰也该追上来了。只要她跑出树林,就一定能够遇到一两个援军。 允**担忧的望了一下她的左臂,慕锦华其实是在强撑着,再跑下去,说不定会伤及筋骨,到时候这只手就废了。 她难道不在乎吗? 出了长草丛,远处便是树林出口,慕锦华眼尖的看见有人骑马而过,她欣喜过望,才准备招手,就看见灰衣人悠悠的从树上落下,站在了一丈之前。 他,什么时候来的?允**想不明白,暗叹他果然是个高手,若是能为王所用,一定会如虎添翼。 她侧首,意外看见呆愣的脸色,难以置信,惊诧,愤怒,还有恨…… “你认识他?”允**肯定的问道。 “何止认识。”慕锦华轻声笑了出来,无比讽刺,“这不是出卖了自己主人的狗吗?” 她不会忘记,城楼上这个人冷漠的脸,就是他,对着那三千将士说阿云反叛了朝廷,就是他对着那些人说,他就是叛军云王的替身。 所以那些人才会毫无顾忌的放箭,也才会…… “怎么,杀了你发誓要死忠的主子,现在才要杀了我吗?”她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花,嗤笑当初那个站在中庭不惜以性命护主的男人,最后却是一手造成阿云惨死的罪魁祸首。“季零。” “罪魁祸首是你,慕锦华,是你害死了云王。”季零双眼血红,“如果你不出现在昊沅,一切悲剧就不会发生。就算是最后,也不会……” 他哽咽了,双拳几乎快要捏碎,“若不是你,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慕锦华觉得可笑,恨恨的道:“你把责任全部都推给我?别忘了,向曾后告密的那个人是你,最后证实阿云反叛又证实不是他的那个人也是你!”心中积压的怒火瞬间爆发,她抽出了怀中的银针,向前走了两步。 就是他直接害死了阿云,叫她怎么不恨!她的脸又恢复了当日的冷寂和平静,眼中被熊熊怒火和恨意取代。 “城楼之上,你不是看得最清楚?下令的那个人不是我,不是曾后,是你!季零,是你亲自害死了阿云,是你。” “他就是云王身边的季零?那个闻名天下的第一杀手?”允**很惊诧,从他们字里行间大概听出了一些纠葛。不过,她更奇怪的是,慕锦华怎么会到了昊沅。 被她这么一大段,慕锦华才恍然记起来她也在场,本欲说出的话抑制住了。即便此刻允**与她相交,但是也改变不了她是陈国妃子的事实。 退后两步,她转身,抱歉的看着允**,“对不起。”然后,一阵扎在了她的胳膊上。 “你做什么?”允**失声道。 她无奈的看着她,“只是一点麻醉药,不会伤害到你的身子。” 允**眼前一阵晕眩,倒下前,她用唯一的右臂接住了她的身子,缓缓把她放到了地上,背靠着桦木。 冷静过后,她冷眼瞧着季零,说道:“如果我是你,一定会以死谢罪。” “我会以死谢罪,不过是在杀了你之后。”季零瞬间冲了上来,鬼魅的身手让人无暇看清。 待得慕锦华看清时,他已经箍住了她的咽喉,近距离看着那双已经被仇恨淹没的双眼。“慕锦华,最该死的那个人是你,是你。” 慕锦华摸出银针,却被他箍住了手臂,“这点花招想在我面前献丑,你是在太天真了。慕锦华,今日就是你的死期。等你到了奈何桥,我很快就会跟上来,我们一起向王爷请罪。” 他疯了吗? 呼吸越来越稀薄,她的脸涨成了酱红色,慕锦华思绪恍惚,有些看不清季零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当初出了错?他是真的看错了吗?这种想法只是一瞬间闪过,很快又回来痛苦的现实。 她还没报仇,怎么可能就这样死去。 她不能死,她不能死。 蓦地,一根木簪吸引了季零的注意,看到那朵红莲,他怔怔的松开了手,扯下了那根木簪,指腹轻轻的摩挲上面的纹络。“王爷,王爷……”他喃喃道。 慕锦华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等她缓过神来,就看见季零端视着那根木簪,又是悔恨又是痛楚。 这一刻,她忽然间觉得季零很可悲,和她一样可悲。 她说道:“季零,其实你要报仇的对象不是我,而是曾后,她才是罪魁祸首。” “闭嘴。”季零轻喝道。 “这一切都是她设计的,你明明知道,为何要纠着我不放?我还不能死,还没为阿云报仇,我怎么能死。你看,阿云在天之灵都在保护我,他就是要告诉你,曾后才是我们应该报仇的对象,而非在此互相撕扯。”说着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能够报得大仇,可是摄政王的事摆在眼前,证明了她不过只是一介小小公主不足为惧。 昊沅,曾后,她如何能撼动得了她的地位? !! 第一百零一章 陷害与信任 干脆躺在了地上,她自暴自弃的道:“季零,你想要杀便杀了我吧,其实早点去见阿云也挺好的。” 季零眼色复杂的望着她,就是这张脸引诱了王爷,就是这张脸害了王爷。“慕锦华,你以为我不敢?” “不,我认为你敢。”她闭上了眼睛,感觉到一股心累。不管是与傅长宵争权,与晚烟玩心计,还是为阿云报仇,她都觉得太过疲倦。 别说报仇,她现在连杀了季零都不能,一切更是显得像个笑话一样。 “你……”季零迟疑道,忽然间觉得自己看不透她。他疑惑的道:“慕锦华,不是你挑拨离间,盗取军事防布图,迷惑王爷放弃一切带着你远走高飞的吗?” 她睁开了眼睛,美眸中满是讥讽,“曾后告诉你的。”就听信了她的一面之词,他就害死了阿云?这个男人,罪无可赦。 “她说王爷被你迷惑了心……”话还没说完,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季零看了看,皱起了眉头。“我会再来找你的。” 话才说完,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慕锦华看着一旁昏睡的允**,转念间已经用银针戳破了手指,在树旁靠下,闭上了眼睛。 不管来人是谁,她都能把嫌疑减到最小。 药性很快发作,强烈的晕眩感袭上脑海,慕锦华终于明白毒万仙为何见了她会那么气急败坏。被迷倒的感觉,真是糟糕到了极点。 昏昏欲睡间,她恍惚听到了一道清脆的女声说道:“玉哥哥,人在这里……”而后,陷入了昏迷之中。 岐山之行三位身份尊贵的女子遇刺,帝王大怒,命御林军搜上,务必将刺客追拿归案。 似乎每一次出行都会出事,慕玄烨望天长叹,琢磨着是否要去寺庙祈福。 凝眉间,房中传来了桂嬷嬷惊喜的叫声,“皇后娘娘,娘娘醒了——” 他收敛了愁容,转身走了进去,快步来到了床边。抬手止住下跪的宫人,他坐在了床边,担心的看着床上娇弱的美丽女子。“玥儿,你感觉如何?” “皇上。”南棠玥伸出手来,才开口眼泪就落了下来。 慕玄烨心揪成了一团,握住了她的手。那双被他称赞过白玉无瑕的手绑上了绷带,无疑加重了他的怒气。“你安心养伤,朕一定不会放过那些刺客的。” “刺客?”南棠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难道不是刺客所为?” 突然,她抓紧了他的手,眼泪宛若成串的玉珠簌簌下落,“皇上,你要为臣妾做主啊。” 他心疼的把她揽在了怀中,“你尽管说,朕自会为你做主。”他第一时间就想到允**欺辱她,顿时怒火中烧。“别怕,无论是谁伤害了你,朕都不会轻饶。” 她浑身轻颤,更是惹人怜惜。慕玄烨几乎想要那个伤害她的人碎尸万段才好,就听到她说道:“是、是公主。” 慕玄烨僵住了,把她推离的怀抱一分,声音也冷了下来。“玥儿,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南棠玥只觉头更痛了,哀戚的控诉道:“荣华公主居后心不甘,直接骑马冲着宠妾奔来,要不是臣妾急忙跳马,或许、或许再也见不到皇上了。” 她就是笃定没有人看见,慕玄烨也不会拿着这等皇家丑事去求证明妃,才敢大胆编出了这一堆假话。 慕玄烨眯起了双眸,静静的看着她不发一言。 南棠玥被他看得心里发虚,努力逼迫自己迎上了他的双眼。“皇上不相信。”她咬着下唇,眼泪硬是留在眼眶里打转没有流出来。 “难道这一身伤都是臣妾所为吗?” 慕玄烨半信半疑,疑无疑占据了多半,没有直接回答她反而说道:“华儿手臂脱臼,之后又伤筋动骨,不细心加以治疗,怕是终生都会留下隐患。” 换而言之,她受的只是轻伤而已。相比之下,他的确更相信慕锦华。何况依着她的骑术,怎么可能甘居落后? “皇上为何如此不相信我?”南棠玥心力交瘁,十分失望。 慕玄烨又问道:“玥儿,你的骑术之于朕如何?” 不明白他为何会问,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皇上骑术无双,天下间鲜少有对手。” 他的眼中多了一丝探究,“华儿的骑术不亚于朕。” 南棠玥心里咯噔一声,凄凉一笑,“不管怎么说,皇上总是不信我……” 麻沸散的药效相对来说要久一些,两个时辰后,两人才先后醒了过来。听着一声声通传,慕锦华头痛欲裂,接过双儿递过来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才略微好受了一些。 下次就算再解释不清,她也不愿再来一次。 慕玄烨进来就看见她痛楚苍白的小脸,心口一紧,快步上前,“华儿,你感觉如何?” 她抬着眼皮看了一眼,又垂了下去。“皇兄。”这一声也是有气无力。 慕玄烨忙扶着她躺下,看她神色恹恹,想要说的话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看他踟蹰的样子,慕锦华说道:“皇兄有话不妨直说,华儿无碍的。” 慕玄烨心中一对比,一个吵着对他控诉告状,一个不顾身子劝慰他有话直说,怎么说,心中的天平已经偏向了慕锦华这一边。 他顿了顿,还是问道:“华儿,*马结果如何?” 慕锦华没多想,直接回道:“明妃果然是女中豪杰,臣妹差了一分,输了比*。皇兄,明妃是个豪爽重情重义的女子,要不是她是陈国妃子,臣妹无论如何都要与她结交的。” 她的眼中漾开了一抹笑意,“要是天辰也有这般女子便好了。” 慕玄烨明白了比*结果,又是失望又是欣慰。失望的是南棠玥的编排诬陷,欣慰的是两人*马只是一分之差,相比明妃常年*马来说,她倒是输得光荣。 “好好养伤,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慕玄烨笑道,拉了拉被角,至于其他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 待得慕玄烨离开,她才有机会问双儿:“我是怎么回来的?” 双儿脸色复杂的看着她,犹犹豫豫一直都不开口。 她沉了脸,“双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公主,你听了千万别着急。”她咬咬牙,一跺脚,直接说道:“是玉公子和傅小姐一块儿找到公主的。” 她心中一颤,“是傅落雪?” “是。” 她阖上了眼睛,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玉洺辰,你说渊帝喜欢挑拨离间,可是你没说,他在挑拨离间时说的话,都是真话。 双儿忿忿道:“公主,傅小姐比不上你,玉公子有眼无珠,是他没那个福分。” 连双儿都这样说,她只觉得心口一抽一抽的疼,眼睛酸涩不已。艰难问道:“他们很好?” “公主见了便知,玉公子对傅小姐,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温柔和迁就。就是万师师小姐,也得不到玉公子这般对待。” 原来如此。那怪她一直都猜不透他的心,原来,一直真的是她自己自作**。 蓦然间想到今日季零那一双冷然的眼,她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再睁开眼,那双美眸里只剩下一片清冷。 被这样的她吓住了,双儿后悔不该说那番话。“公主,其实玉公子对您还是很好的,那傅落雪算什么东西,玉公子就算是喜欢她,将来也骑不到公主的头上去。” “混账东西,这种话也是你能说的。”慕锦华轻斥道。 双儿自知失言,跪了下来,“奴婢知错了,公主勿要生气伤了身子,怎么责罚奴婢都成。” 她忠心护主,让她怎么责罚她?怕她以后再会说出这般口无遮拦的话来,她依旧冷着声音道:“不管那傅小姐如何,都不是你能够随便编排的。” “奴婢知错了。” 她的口气软了几分,“双儿,其实一直都是我看不清。回来天辰这么久,我几乎都忘记自己最应该做的是什么?每日被儿女情长所困扰,反而把正事都放在了一边,实在不该。这件事正好是给我敲了一个警钟,提醒我该要去做什么,不该奢望什么。” 听她的口气,是要放弃了吗?双儿劝道:“公主,玉公子对您的情谊放在那里,要是他不愿,谁能强迫他做了驸马去?还处处保护你,维护你,这些,您都忘了吗?” “双儿,实话说,我是怕了。”她口中样子很苦涩,无力的道:“先是一个万师师,然后是一个傅落雪,我已经心力交瘁,何况以后还会有其他的万师师,其他的傅落雪,难道我要一个个的斗下去?” 她摇了摇头,“皇宫中的女人一辈子都在阴谋算计中度过,难道我的一生也要如此。不,我不甘愿。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宁愿带着你们云游四海,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住下,看着你出嫁,看着峥儿和阿笑娶妻生子,这样就很满足了。” “奴婢不嫁,一辈子都要伺候公主。”双儿跪走上来,倔强的道。 “傻双儿,我不愿耽搁了你一辈子。” “奴婢不怕。” 她偏头看她坚定的眼,蓦然一笑,“好,等大仇得到,我若是还在,便一起寻一个地方,再也不问世事。” 这样,也才是最好的选择。 !! 第一百零二~一百零三章 他是担心她 能下床行走已是一天后,宫婢挑开帘子,允**走了进来,她的眼皮一跳,几乎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那日不知允**听去了多少,她来想要做什么?她很欣赏她,实在不愿与她为敌。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允**说道:“你不必紧张,我只是来看看你恢复得如何了。” 她一愣,“你不问我?”相信那日发生的事无论是什么都会掀起一层巨浪,她怎么舍得浪费这个好机会。还是,她来是准备试探她的? 相对于她的紧张不安,允**泰然自若的站在原地供她打量。“你放心,那件事我早已忘记,王爷不知道。” “怎么会?”慕锦华脱口才知失言,补充道:“这对陈国来说不是很有利吗?” “我相信王,即便没有这个消息,也能继续带领陈国走向繁荣昌盛。”她的自信深入骨髓,是这么多年那个睿智霸气的王带给她的。“何况,这不是你我之间的秘密吗?女儿家的私房事,怎么能说给男儿听。” 这一刻,她才是真正的被眼前的女子所折服,愧叹不如。“你要知道,换做我,一定不会浪费这个好机会的。” “因为你不是允**,你无法理解那种全心依靠王的感觉,无须要你操心任何事。我要做的,只是骑马射箭,然后带着将士冲锋陷阵,替他守护*山。”她眼中迸发着闪耀的光芒,这个如兰般的女子,才是真正的美得动人心魄。 得此女子,夫复何求? 她更加歉疚了,几乎抬不起头来,“我欠你一个人情。” “那好,等你好了之后,再陪我*一次马。” “一言为定。” 两女相视一笑,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 “对了,外面那个小巧可爱的女子是谁?”允**不解道:“我怎么看着她一直跟在驸马爷后面,形影不离的,不少人都在议论猜测他们的关系。” 她说话向来都是口直心快,有什么,说什么。 慕锦华心中一震,脸色也微微变了几分,听双儿所是一回事,可是从外人口中道来,更是觉得难受。“是摄政王的妹妹,落雪小姐。” 允**若有所思,“难怪那么放肆,可以直闯行宫。” 说到曹操曹操就到,外面传来了一阵吵吵囔囔的声音,帘子忽的被掀开,一个娇俏可爱的女子闯了进来。 那小脸宛若只有巴掌大,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宛若会说话一般。每走一步,脚上的铃铛便传出清脆的响声,格外悦耳好听。 “嫂嫂。”她开心的唤道,脸上浮现了两个浅浅的酒窝。 慕锦华原本就不悦,被这声嫂嫂一唤更是像有什么哽在了喉咙。她不禁怀疑,傅落雪是刻意来膈应她的,当下冷了脸,“傅小姐还请慎言,这声嫂嫂不知唤的是谁?” “当然是你。”她一脸天真的看着她,讨好的道:“我也不同意哥哥娶了那个舞姬,身份卑微,怎么比得上嫂嫂的尊贵。要不是看在她产下一子的份上,我一定把她从摄政王府给撵出去。好嫂嫂你就别生气了。” 她上前来,一把就抓住了她的右手。 慕锦华挣脱不开,冷声道:“傅小姐在外太久消息滞后,本宫早已与摄政王解除婚约。”恶劣的心思生了出来,她故意道:“如今与我定下婚约的是玉洺辰,三月十五傅小姐不要忘记来喝一杯喜酒。” 傅落雪脸色一变,手下用了几分力,“我不知嫂嫂在说什么,你也说了,是玉公子与你定下婚约的。” 慕锦华忍着痛,说道:“只要是那个人,随便他是什么名又何妨?” 蓦地,她靠上前来,在她耳边说道:“你以为他真的喜欢你吗?慕锦华,你做梦,他只能是我傅落雪的。” 她轻笑出声,“可惜皇命难违。”凭这点就像威胁她,傅落雪实在是太嫩了。 可她显然低估了她,“是吗?”她反抓住了她的手,推在了自己肩胛处,然后退出了几步,摔在了地上。含着泪问道:“华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与此同时,玉洺辰走了进来,恰好就看到了这一幕。 艳俗而狗血的一幕。 “玉哥哥,你别怪华姐姐,她不过是太激动了,怕我会抢走你才会动手的。”傅落雪控诉道,大眼仿佛会说话一般,惹人怜爱。 玉洺辰看向慕锦华,讥诮的目光正好扫到了他的脸上,红色唇角带着一丝轻嘲。 “怕你抢了她,傅落雪,就凭你也有资格?”她轻蔑道。 玉洺辰冷了脸,眸中闪过一丝不悦,“慕锦华,你又做什么?” 这一幕极其熟悉,可不就是傅落雪她的好哥哥也为了晚烟当面质问过她的场景吗?不愧是兄妹两,她之前一定是被水浸昏了头,才会觉得她单纯可爱。 心头满是委屈,而后被愤怒取代,最后又变成了冷然。 他不信她,犹如当头一棒狠狠敲打着她,让她清醒过来。 蓦然间感觉到心累,她决定放手。 “你只听她一面之词?”慕锦华反问道,话中隐约带着冷意。“玉洺辰,你实在叫本宫失望,原来你也和那些俗人一样庸俗愚昧,算本宫看错你了。” 允**紧张的望着她,准备为她出气,反被她拉住了。“明妃娘娘,何必为了这种小事动怒。倒是本宫的不是,让你看见这种腌臜的事情。不如我们出去逛逛明湖,少在这里碍人眼球。” 傅落雪抬起眼,一抹诧异浮现,紧接着是慌乱。她竟然没料到那个人就是陈国明妃,实在是失算。 允**嗤笑了一声,瞥了玉洺辰一眼,“原来这就是天辰的男子,果真是比不上我陈国男儿。” 慕锦华摇头道:“他非我国人。” 允**恍然大悟,更是冷冷的哼了一声,“王赞他是个人才,我却觉得不过尔尔。” 被一个女子牵着走,算什么英雄好汉。“公主,你若是来我陈国,王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不说这些,我们还是快些走,免得打扰其他人谈情说爱,岂不罪过?” 允**点头附和,“也是。” 两人一前一后的朝着外边走去,走过玉洺辰身边时,她视若无睹,为这样一个男人,的确不值得。 当初是她瞎了眼,才会把这人认定为良婿。 “什么意思?”玉洺辰哪里肯她离开,抓住了她的皓臂,“到底怎么回事?” 慕锦华讥诮道:“你不是看得清清楚楚吗?” 那双美眸里没有一丝温度,玉洺辰心口一慌,“我在问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慕锦华此时对他极为失望,乍一听这句话更像是质问。冷漠无情的道:“怎么,你要为她出头。”眼中轻嘲,“就是你所看到的那样。” “你在撒谎。”玉洺辰一口咬定。 她神色有些松动,很快又被冷漠取代,“我没有。” 玉洺辰固执的拉着她的手腕不放开,“你委屈的时候眼角总是习惯向上翘,你愤怒的时候习惯笑着伪装,就是你失望的时候,会扬下巴挺直脊背,骄傲的不肯低头……”说着说着,连他自己都震住了,他竟然无比的了解她的小动作。 “你怎么会……”知道。她的心乱了,眼不知道往哪里放。直接抽出了手,掀开帘子跑了出去。 玉洺辰是什么意思,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那样说? 要她如何? 你要我如何? 玉洺辰一怔,很快就反应过来追了出去。 “玉哥哥。”傅落雪忙从地上站了起来,大喊一声,刚要追出去就被允**拦住了。“你要做什么?让开。” 允**看不起她,沉声道:“我奉劝你一句,人贵有自知之明,驸马爷喜欢的是公主,你还是少动心思。” “你……” 另一边,玉洺辰已经追了上去,拦在了她的面前。 “你为什么要跑?”他英挺的眉峰一皱,不满的道。 “还不是因为你。”慕锦华委屈的偏过头,鞋面踢着光滑的地面,不知如何面对他。 这样的她莫名的戳中了他的心口最柔软的地方,玉洺辰捏了捏她的脸颊,“你不问我,又怎知我不会信你?” “可是你质问我!”慕锦华收拢了指尖,脊背挺得直直,转念想到他说得话,又放松了身子。“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质问我,我还能怎么说,你一开始就是不相信我的。” 玉洺辰轻叹道:“我没有不信你,只是在问清情况。” “问情况?”慕锦华懵了,不过仔细想想,玉洺辰在感情方面比一般人迟钝,不然也不会那么久都不明白万师师的心思。就算是对她,也是如出一辙。心头一阵苦楚,她撇了撇嘴,“你犯得着连名带姓的吼我?” 越说越委屈,鼻头一阵酸涩。 玉洺辰自知理亏,“当时进来我便看见她倒在地上,就急了。”有些懊恼自己向她解释的行为,他深吸了几口气,脸色沉了下来。 “急了便冲我大声吼?” 玉洺辰怒道:“太医叮嘱过你手臂还没好,再伤到筋骨,看你以后怎么办。” 她愣住了,“你是在担心我?”而非是为她出头? “不然呢?”玉洺辰双眉一挑哼了两声,“你能不能长点心,一点三脚猫的功夫就擅自引开刺客,要是出了事……” !! 第一百零四章 乱了阵脚 他心口抽紧了,“从现在起,你不能离开我半步。如果要离开,也得是御风或者弄雪跟着。”他不断的告诫自己,是因为答应阿云照顾她才会有那么一点担心她,并非其他原因。 她的脸蓦的红了,皱眉嗔道:“本公主福大命大,不会出事的。” 落在他眼中却是不知悔改,到底要他看几次她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他气极反笑,清冷的视线扫过她的玉颈,“再掐几次,公主或许就不会不再不自量力,剑行偏锋了吧?” 闻言她摸了摸脖颈,嘶了一声,暗骂了季零一句。 “过来。”玉洺辰沉声道。 她怀疑的后退了一步,觉得他的目光瘆人的很。“不要。”她一口拒绝。 懒得和她多说废话,玉洺辰一个箭步上前,把她困在了双臂间。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头顶,才刚消下去的温热再次浮上脸颊。今日的他有些反常,慕锦华奇怪的问:“你不会又是御风假扮的玉木头吧?” 玉洺辰气遏,亏得她想得出来,恨恨道:“我要是木头你就是咸菜。” 慕锦华瞬间炸毛,“你才是又臭又长的烂木头。”她堂堂荣华公主,举世无双,哪个不拜倒在她石榴裙下。这根可恨的木头,竟然敢说她是咸菜?!实在可恨。 “别动。”玉洺辰仅有的耐心几乎被磨光,***喝斥了一声。 慕锦华乖乖的站好不动,看他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了玉肤露,在食指指腹上抹了药膏。 当冰凉的手指碰到她的玉颈时,仿若一道电流流过全身,她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靠在了木柱上。 “你再动?”他挑了挑眉,眉峰一寒。 慕锦华忙端正了身子,不好造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为自己抹药,身子随之慢慢的放松下来。 他的眼是那么专注,指腹轻缓,她的心如小鹿乱撞,心虚的垂下双眸。 难怪万师师和傅落雪会对他动了情,掩藏在冷漠容颜之下的那抹温柔,柔软的让人沦陷。 抹了药,他退开了一步,把药膏收了回去。瞧见她含羞的样子,身子一僵,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他在做什么? 玉洺辰气恼自己的行为,完全违背了自己的初衷,好像每一次看见她受伤他就会乱了阵脚一样。 下意识的,他选择了逃避。 “以后小心些。”匆匆丢下一句话,他运功离去,不敢稍作停留。 风一吹,脖颈上的药膏惊起了一层凉意,消除了不少热气。 她傻了眼,心道,他不会是落荒而逃了吧? 再一回过神来,才想起没有和他商量季零一事。算了,下次再说。她想道。 因为遭遇刺客,岐山之行败兴而归,当日下午便开始收拾行李回京。 自此那日后,慕锦华再也没有见过南棠玥。所以当桂嬷嬷带着皇后的口谕来到她的马车前时,她十分惊讶。“你说,皇后娘娘让我与她同乘马车?” “皇后娘娘说了,许久未与公主说些体己话,十分想念。之前又是公主救了她一命,所以更要当面感谢公主。” 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皇后娘娘太客气了,请桂嬷嬷转告你们娘娘,不过举手之劳,何必放在心上。嬷嬷也见了,我这手臂不能过多移动,实在抱歉。” 桂嬷嬷一脸的为难,“可是皇后娘娘说了一定要奴婢请了公主过去。” 看这老奴的态度一定要她非去不可,慕锦华心头揣测,难道她又想做什么事?更是不敢掉以轻心,刚要回绝,一道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 “桂嬷嬷尽管回去禀告皇后娘娘,公主身子不适,改日我再陪她进宫亲自向皇后请罪。” 玉洺辰朝着这边走来,冷冽的视线一瞟,桂嬷嬷身子如筛子抖了抖。 她哪里还敢再待下去,忙道:“老奴这就回去禀告皇后娘娘。” 看她慌乱离开的背影,双儿啐了一声,“这个欺软怕硬的老东西。” 慕锦华瞪了她一眼,小丫头立刻噤声。她看向玉洺辰,眼底有些欣喜,“你不用陪皇兄吗?” “嗯。”他点头,上了马车。 慕锦华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御风,后者耸了耸肩,一副二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属下无权过问的表情。 双儿却喜道:“公主,驸马爷是在担心你呢。”这丫头,完全忘记早些时候怒骂他的情景了。 玉洺辰紧抿着唇,神色有些不自然起来。 她不再刨根问底儿,免得某人暴跳如雷,吃亏的还是自己,命双儿放下了帘子,挡住外面的一切目光。 这时,孙永福突然说道:“公主,咱家记起来了,那桂嬷嬷原先是伺候柳贵妃的。” 慕锦华惊讶道:“就是当初设计诬陷母后指使奴才下毒的那个柳贵妃?”后来,先皇查明真相,这个柳贵妃被打入冷宫,抱病而亡。“不过,这个桂嬷嬷怎么又混到了乾宁宫去了?” “公主莫忘了,在宫里,有钱能使鬼推磨。想当初那桂嬷嬷不过是个浣衣局的婢子,能混到柳贵妃身边成为当前红人,也是有一些本事的。” 双儿‘哦’了一声,“难怪皇后娘娘会改了性子,这里面定有她不少干系。” 慕锦华隐隐有些担忧,但愿不会生出什么事来。 而另一边,南棠玥听到桂嬷嬷的回禀时,气的摔碎了茶杯。 在她旁边,傅落雪忙给她顺了顺后背,添油加醋的嘟囔道:“她一个公主不敢把皇后放在眼底,实在是太过猖狂。” 桂嬷嬷接口道:“可不是,她刚才嚣张极了,差点让那些奴才撵了老奴。” 傅落雪惋惜的叹了一口气,劝诫道:“皇后娘娘勿要为那些人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得了。不过,皇上不是最爱你吗?怎么会任凭她欺辱到了你的头上来。” 南棠玥不听这话还好,听了这话几乎呕出一口血来。眼中的恨意越来越强烈,“慕锦华,我们走着瞧。”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傅落雪嘴角微勾,和桂嬷嬷相视一眼,摇摇头示意她适可而止。 这火,要一点点的烧才能旺起来。 路途中再也没生出什么事来,一直到了公主府,她才彻底放下心来。 小慕峥见她又负了伤,大眼里的泪水不停的往下落。 她一面心疼的为他擦拭,一面说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别哭了。” 小慕峥抽抽搭搭的说:“姑姑答应峥儿别再骑追风,峥儿就不哭了。” 刚才*诌的理由反倒被他将了一车,慕锦华郝然道:“不是追风的事,是姑姑太贪心了,才会从马上滚下来。所以这件事正好可以告诉峥儿一个道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才能立命安身。命白了吗?” 小慕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不再纠结落马之事。 见此,连御风都不由得佩服起慕锦华歪曲事实的本领来,同情的看向小慕峥,这孩子能够健康正常的成长吗?还不如直接丢到暗卫营去。 安抚好了小慕峥,宁秦雅上门拜访。她来做何? 安排与她在花厅见面,让双儿沏壶好茶,她才过去。 花厅前种满了各种花,日日灿若繁春,故而厅堂得此名。如今盛开的正是君子兰,满室馨香,颇令人神清气爽。 宁秦雅观察着厅中的布局,优雅别致,心下赞叹连连,更别说她看出来的几幅出自名家之手的画作,一看便是千金难求。 比起自己收藏,这慕锦华才是一个真正的雅人。 婢子打了帘子,慕锦华款款走了进来,笑道:“秦雅妹妹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也不提前派个婢子仆人通知一声,我好准备花茶,一定让你尝个鲜。” 宁秦雅眼眸微亮,这花茶是从昊沅传进来的,听闻边关一带的小镇花茶做得最是香醇可口,不禁有了馋意。想到自己来的目的,她正色道:“有华姐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改日一定来府上讨一杯茶喝。今日是奉了祖母的吩咐来的,否则我定赖着华姐姐不可。” 和她想的差不多,“老夫人有什么吩咐?” “吩咐不敢说,只是让我带一个消息给你。”她看向屋中的婢子。 慕锦华抬眼示意几人出去,“莫非是关于朝廷的?” “怪不得祖母一直称赞你,华姐姐猜的不错。”她扬起了一抹笑容,继续说道:“华姐姐可记得,皇上曾派了家兄查探刘大人命案一事?” “记得。”她握紧了拳头,忿忿出声,“苏大人死的冤屈,倒叫小人妄自嚣张,好不快活。” “家兄查到,当夜刘大人曾经从后门出府,然后在望月阁秘密会见了摄政王。听那望月阁的菁华*娘说,两人说的正是账本一事。为了避免杀人灭口,她存了个心眼,把当日两人的对话全部都用纸笔摘录下来。” 慕锦华蹙眉道:“只是她一个小小红楼女子,话有几人能信?” “她乃是刘晖刘大人的相好,那刘大人也是糊涂,竟然把那官印给放在了她那里安抚她,答应她一定会尽早娶了她进门。” “果真是个老糊涂,堂堂官印怎么能交给一个红楼女子?”慕锦华冷冷一笑,“不过倒好,现在有了官印,就算扳倒不了摄政王,他也摆脱不了干系。” “不单如此,家兄追查苏大人一事时发现了一个重要线索,苏大人便是在追查这条线索的时候丧了命的。” 慕锦华心头一紧,“是什么?” !! 第一百零五章 风雨来兮 她道:“原来刘晖怕日后摄政王反悔,所以把温圆等人与他的密信全部藏了起来,藏在了书房的房梁下。那日家兄在刘晖书房停留稍晚,到了夜晚,月光从房屋上投射下来,隔着横梁分成两小部分落在地面上,家兄抬头看见横梁,心思一动便叫人爬上去找,结果找到了牛皮纸紧紧抱着的密函。” “这份密函纪录了摄政王等人贩卖私盐的证据,一定让他翻不了身!” 慕锦华喜不胜收,心中一阵畅快。她问道:“你不妨直说,老夫人让你告诉我这些,到底是要说什么?” 宁秦雅佩服的看向她,十分严肃的说:“祖母说,宁家三代单传,如今只有家兄一个男子,若他出了事,请公主务必承诺,庇佑郡国公府一世无忧。” 她起身,跪在了地上。 “秦雅,你这是做什么?”慕锦华忙过去扶起了她的手,“这是自然,不管是我,还是皇兄,都不会眼睁睁看着侯府没落。不仅如此,皇兄也决不允许摄政王等人再动手脚,让我天辰王朝失去一位忠心耿耿的好臣子的。” 有了她这句话,宁秦雅就放心了,顺着她的手起来。“华姐姐,我这就回去禀告祖母,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慕锦华认真的保证道:“秦雅,你且记住,皇室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忠义之家。” 她一走,慕锦华就把此事告诉了玉洺辰。 “你说,这次能够扳倒他吗?” 玉洺辰拧了拧眉,“摄政王才一年便几乎把持了整个朝政,可见根基深厚,想要靠着这扳倒他,谈何容易。” 慕锦华才又想到上次他交出兵权在宫门口的一遇,眼皮一跳,“你说,他会不会起兵造反?” “会。”玉洺辰咬定道,“狡兔都有三窟,何况狡猾如他。他敢交出禁卫军兵权,便有恃无恐,不屑于把这支军队放在眼中。说不定,他正在哪里培养一只秘密军队,等待时机来个致命一击,彻底改朝换代。” 他不是有恃无恐,傅长宵行军多年,带领军队守卫边疆,手下早就培养出了一支忠心于他的兵马。何况是颛孙一派祖辈多年积攒下来的根基,更是不好说。 慕锦华握拳,“事到如今,就只能等着他露出马脚了吗?” “为今之计,也只能等,再秘密派人搜查,悄悄从边关调遣一支将士回京以备不时之需。” 他的想法和苏沪如出一辙,御书房中,苏沪也劝诫道:“皇上,此刻不宜与摄政王正面交锋。如今我在明敌在暗,根本不知傅长宵又多少实力,应该静观其变,积蓄力量,方能与之抗衡。” 慕玄烨气得锤了御桌一拳,“朕一直都在等待这个机会,现在又要等,究竟要等到几时?” “只有一个字,忍。除了忍,别无选择。皇上都忍耐了一年多,何况只是短短一两个月。” 慕玄烨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了手指,“丞相有何主意?” “请皇上下旨,命黄辉大将军从边关撤军秘密进京驻扎在京城之外,防止傅长宵逼急了反叛。然后,派遣信得过的人暗中查探他有没有秘密训练将士。知彼知己,方能百战百胜。否则,傅长宵一旦反叛,你我将无反击之力。” “爱卿所言极是。”慕玄烨揉了揉发胀的眉心,说出了自己的顾忌,“到时候调集好了兵马,傅长宵没有认罪该如何?” 苏沪闻言一笑,眸光冷厉,“他不反,难道就不能逼迫他反?” 慕玄烨站了起来,注视他许久,才朗声大笑起来。“说得好,到时候他不反也得反。” 而摄政王府中,晚烟拿着信函的手颤抖起来,“怎么会,怎么会?”她喃喃道,发了疯似的撕碎了信纸,朝着空中一甩,犹如漫天雪花飞舞。 那婢子神秘一笑,“晚夫人何故动怒,主子让属下提醒晚夫人,切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她心口一颤,声音都变了调,“你到底是谁?” 那婢子抬起了头,眼中满是森冷,一道粗犷而沙哑的男声从她口中而出,“越姬,你怎么听不出我的声音来了。” 晚烟惊恐的张大了红唇,“是、是你!” “不错,越姬果然是好记性。”那人拍了拍手,那张丫鬟的清秀脸上漾出一抹诡异的笑,看得她心底发麻。“想来,越姬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 她想要尖叫,可是一个声音都发不出来。那人朝着她慢慢逼近,“隔得太久,越姬似乎忘记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了。” 第二日,便从摄政王府中传出了一个惊天消息,晚烟染上了天花。 一时间摄政王府门可罗雀,无人敢再去府上。 傅长宵强势的向皇上讨好了几个太医特意到府上专职医治晚烟,府上的幕僚纷纷劝他离府暂时躲避风头,被他一口拒绝。 更是艳羡不少京中女子。 听着茶寮先生唾沫横飞的描述两人间如火如荼情比金坚的爱情故事,慕锦华牵着峥儿走了出去。 微风拂面,隐约露出幂离下的华丽之色。众人连连抽气,正所谓犹抱琵琶半遮面,那面纱之下的美人一定美得摄人心魂。 走出了一段路,小慕峥才问道:“姑姑,你不生气吗?” “为什么要生气?” “他们那样编排你去成全摄政王与晚夫人的爱情,他们是在抹黑你。” 她浑然不在意,“那又如何?” 小慕峥一震,不解极了,“姑姑,他们是在污蔑你,你为何都不动怒?世人哪一个不爱好名声?更甚是权贵之人。还是姑姑不在乎?” “我自然在乎。” “那为什么还置之不理,由得他们去?” 她蹲下身子,平视着他,耐心的解释道:“峥儿,那些只是一些话本子,是茶寮招揽客人撰写的故事。天下那么多间茶寮,你要是每间茶寮都去探究事实真相,岂不是个大工程?你如何,世人皆看得清清楚楚,就算这个话本子传遍了京城,荣华公主还是原初那个盛名骄傲、与百姓同患难的公主,不会有所改变。” 小慕峥明白了,“姑姑的意思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话是这样没错,不过,要防止小人之言。这种事,等峥儿多读了诗书就会明白了。” 他认真的点了点头,“峥儿一定会更加努力听先生教导的。” 她抚了抚他的脑袋,牵着他回府。本来就是为了买桂花糕而来,无意中路过茶寮歇脚,听到那些话本子也是意外之中的事。 她朝着前方望去,心头一丝惆怅一晃而过。已经过去了,那个男人早就成了她生命中的历史,再也回不去了。 那些人说的也不尽都是错的,傅长宵这个人看重感情,否则也不会选择在这时候陪着晚烟。 他,并不是在做戏,而是真正的他。 街头不知发生了什么,百姓都朝着那边围了过去。 “峥儿,别松开手。”她叮嘱道。 小慕峥听话的朝着她靠了靠,伸长着脖子朝那边望去。 前面一阵哗然,哭闹声、怒骂声响成了一片。 “小姐,奴婢去看看。”双儿道,朝着人群挤了过去。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流,弄雪加紧跟上了他们的脚步。“小姐,还是尽早离开吧。”他劝说道。 她刚要说好,蓦地,一阵嘶鸣声响了起来,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急忙绕开。 不远处,一匹马发了疯似得冲了出来,慕锦华急忙道:“快去救双儿,她还在里边。” 弄雪担心的看了她一眼,急忙快步上前。他握紧了拳头,一颗心提了起来。 混乱中,慕锦华急忙护着小慕峥,防止他被人冲散开。推攮间,她瞥见一双极其熟悉的眼,当场怔住了。 是他吗? 也在这时,一只手忽的拽住了她的胳膊,把她一扯,拉进了旁边的小巷中。 她看清来人,不由得又是一怔,眼中不加掩饰的闪过一丝恨意。“你做的?” 季零摇了摇头,“不是。” 他垂下眼,看着胳膊上咬着不松口的那只小小的身影,眼眸微敛。 慕锦华心头一暖,拍了拍小慕峥的后背,说道:“峥儿,别咬了,免得脏了你的口。” 小慕峥这才松口,抡起衣袖擦了擦流了口水的唇角,瞪着他慢慢站到了慕锦华身边。这个人一看就不是好人,还把他们拽到了这个小巷子来,一定不安好心。 盯着濡湿的衣袖,季零眼角抽了抽。 慕锦华反手抓着小慕峥的肩膀,意味十足的护着他。“找个地方说话?” 季零移开眸子看她,依旧是死寂的眼神,“好。” 小慕峥牙齿打了一个寒战,这个人,像是……死人一样,说出的话都是森冷寒寂的。 外面依旧乱成了一团,他带着他们沿着巷子走,饶了几圈,才走了出去,已经是在东大街。 他率先进了一家茶楼,慕锦华也跟了上去。 小二小跑着迎了上来,“客官几位?” “找个雅间,随便上壶茶进来。”季零甩出了一枚银子,上了楼。 小二摸了摸双臂上的鸡皮疙瘩,连忙跑上去,得,这位爷他得罪不起,还是小心伺候着。 房间里安静得连根针落地都能听得见,小慕峥大口大口的喝着茶,不敢抬头,更是觉得那一双冷寂的目光不时从身上扫过,都能激起一层鸡皮。 知道他是在担心什么,慕锦华说道:“他不是外人,不,准确的说他不像你一样吃里扒外。” !! 第一百零六~一百零七章 梦魇 季零咬咬了牙,他觉得慕锦华哪里是能**人,简直就是气死人不偿命。 小慕峥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对上她满满的笑意,心头一暖,然后又低头喝茶。这次倒是自在轻松多了。 季零的目光再也不放在他身上,直看着慕锦华,问道:“你为什么口口声声说是曾后设计的?我凭什么相信你?” 他大有一种你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我一定把你碎尸万段的感觉,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威胁。 慕锦华坦然的承受他的目光,认真的道:“因为阿云相信我。”讥诮的扫过他,“而且,我也不会背叛阿云。” 季零一愣,没猜到她会这样说,直接就戳到了他的痛苦。转而又愤怒起来,“还不是你妖言惑众,否则王爷怎么会步步行错。” 慕锦华冷哼了一声,曾后果然名不虚传,竟然可以是非颠倒,让她背负了那么大一个黑锅。 以为她沉默是说不出来,季零怒气更盛,唰一声抽出了刀,刀尖直接对准了她的脖颈。“你心虚了是不是?你无话可说还是*诌不出来?” 小慕峥站了起来,“别伤害我姑姑。” 季零冷冷扫了他一眼,小身子一抖,虽然害怕还是坚定的看着他。 季零嘴角勾出了一抹冷笑,讥嘲道:“慕锦华啊慕锦华,你究竟有什么本事,能够迷惑所有人都围着你团团转,不惜丧命?王爷也是,现在这个奶娃娃也是。只要我杀了你,是不是就能解救所有人脱离你的魔掌?” “你敢!”小慕峥喝斥道,彻底爆发出来,“我一定会让父皇追杀你,让你子子孙孙都不得安宁。” 慕锦华感动不已,她侧首拍了拍他的小手,无声的安慰他。而后抬头,以一种惋惜和悲凉的目光看着他,“季零,你枉为第一杀手,这该有的警觉你根本就没有。” “你*说什么,曾后所做都是为了王爷好。” “为阿云好?”慕锦华似笑非笑,“为阿云好,就陷害他反叛夺位。为他好,就下令杀手死伤不论追杀。为他好,就是想要从他手中拿到虎符,如果,这全部都是为了阿云好的话。那么曾后,的确是对阿云很好。” 他的刀又朝前耸了一分,直接抵在了她的皮肤上,“曾后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为了虎符而来。” “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是,相反的,你这个女人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 慕锦华真想仰天长问,曾后有什么好,为什么他们全部都相信她?无力再多做辩驳,她气极,昂起了下巴,“那你现在为何还不动手?就让阿云在天之灵好好看着,他是有一个多么忠心的属下。” 季零迟疑了,心里做着斗争,分不清谁才是对的谁才是错的。 见此,慕锦华冷哼了一声,“阿云是什么人你自己最清楚,他是那种容易被人迷惑挑拨的俗人吗?你自己看不清,勿要污蔑了他。就算你杀了我,我也要说,这一切都是曾后的阴谋,不信你去问七哥,他最是清楚不过。” “南王?” “只有你才被曾后耍的团团转,季零啊季零,等曾后拿到了虎符,那时候谁还奈何得了她?” 他突然收了剑,快步上前抓住了她的胳膊,“事情真假怎能听你一面之词,到了昊沅你与曾后当面对峙,我再信你不迟。” 慕锦华怒笑起来,“你这是在冒险,此行凶多吉少,你以为你还能有命出来吗?” 可惜他就是一根筋到底,“如果知道真相,我季零死而无憾。曾后若是瞒我,我定会直接杀了她,然后再自尽向王爷请罪。” “你……” 季零劈手而下,打在了她的后颈上,接住了她的身子,箍住了她的腰身,多窗而出,很快就消失在了眼前。 “姑姑,姑姑——”小慕峥急忙去看,哪里还有人影。 这时候,门破开了,玉洺辰闯了进来。扫了一圈,只发现小慕峥一个人。 “你姑姑呢?” “被一个叫季零的男人抓走了,说是要带她与曾后当面对峙。玉叔叔,你快去救救姑姑。” 竟然是季零,玉洺辰大叫不好,对着弄雪吩咐道:“传令下去,务必拦住季零。” 然后,朝着小慕峥指的方向追去。 他心中懊恼,怎么会错算了一个季零。 季零,无论你有意还是无意,我一定都不会放过你!他恨恨的想。 那一日,天空宛若被残阳染成了一片血红。 城楼上,季零淡淡的望了底下的人一眼,然后说道:“他不是王爷,那个人是假扮的。王后下令,诛杀妖女。” 随后,万箭齐发,亦孤云离开已是来不及,他惨然一笑,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被手下的人背叛。 似乎还记得当初投诚的那个男子,对天发誓,“我季零此生都不会违抗云王命令,更不会做出伤害云王的事情。如若违背此誓,天打雷劈。” 再回首已是一场笑话。 往事如烟,身边众将士都先后倒下,一支羽箭插入了他的胸膛。 他突然后悔了,是他考虑不周,才使得这些人白白丧了命,是他对不起大家。 “阿云,阿云……”慕锦华被双儿死死的压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羽箭穿透了他的胸膛,**为力。 是她对不起他,是她连累了他。 “公主,你不能去,要是你去了,云王牺牲还有什么意义?” “公主,你想想云王,你不能死啊,公主……” “你要是死了,谁来给云王报仇?” 一句话敲醒了她,慕锦华抓紧了拳头,指甲深深的嵌进了肉里,她咬着下唇,静静的看着那个始终屹立不倒的男子,眼泪终于不再流淌。 阿云,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一定! 而城楼上,季零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当玉洺辰的身子奔过来的那一刻,他乱了阵脚,“停下来,停下来。” 身边人哪里听他的命令,他抽出刀一连杀了几个人,鲜血贱满了身上,一连杀了二十几人,才终于停了羽箭。 城楼下,迟了一步赶到的亦天穹对天长吼,声音中满是哀戚。 而玉洺辰紧紧的握着拳头,单膝跪在地上。 那一刻,他才真正的意识到,自己错了。 可惜永远无法补救。 低头看着这双手,骨节修长白皙,更显讽刺。不,不会的。 而慕锦华,从土堆后面站了起来,脸上平淡的一点表情都没有,眼中恨意滔天! 阿云,我一定会给你报仇的,一定! 好久都没做这个梦了,慕锦华大汗淋漓起了身,小声粗喘。 已经三日了,他们不知到了什么地上,这三日季零都形影不离,根本不给她逃离的机会。 忽然间,她听到一阵惊呼,**看去,意外的看见季零背靠在树干上睡着了,似乎正在陷入噩梦中。 她仔细一听,断断续续的听到了几个词,“王爷,不是的,一定是骗人的……” 心中对他多了一分同情,仍旧敌不过对他的恨,从地上爬起来对他走了过去。 她拔下了头上的那只紫色步摇,这是阿云留给她的,如果用这个了结了季零的性命,是不是更能帮阿云报仇? 熟睡中的季零失去了以往的警觉,更不知危险已然来到。 她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几近蜷缩成了一团的男人,猛然抬手,对着那纤细的脖颈扎了下去。 “王爷……”季零徒然惊醒,直直的抬眼看她,眼中尽是悔恨和痛楚。 慕锦华手一顿,再也刺不下去。她恨恨的收回了手,“即便是你死了也无法偿还你欠下的罪孽,季零,我就是要你一生都在愧疚和悔恨中度过。” 杀人不过眨眼,但是最狠的,是磨灭他的意志,让他一辈子都于心不安。 季零很快回过神来,“你这次不动手,下次可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火光映照间,她的脸半是艳丽半是倨傲。“想死,没那么简单。”她一边把步摇插回了发间,一边嫌恶的退离了几步,仿佛多和他靠的太近就会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嘴角略略勾起,那笑容带着三分优雅七分冷傲,她双手环胸,不以为意的道:“你真的以为你能走得出天辰吗?季零,是你太过天真,还是我?” “无论是谁都休想要阻止我。”季零握紧了剑鞘,声音森冷,“否则我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再所不惜。” 她挑眉,“那好,我们就来赌一把,看是玉洺辰先找到我?还是曾后派来的杀手先取了你我性命。” 季零抿唇,“别以为这些话可以动摇我,只要你一天不死,我就一天不罢手。” 好一个只要她一天不死,他就一天不罢手。 慕锦华定定的望着他,“季零,你很快就会后悔的。” 他右眼皮一跳,却没有说话。 挑开了话,慕锦华不再想着逃亡。与其做无用功,还不如养精蓄锐,等待时机。 把她的反常看在眼底,季零更加警觉起来,一点风吹草动都会绷紧身子。如此下来,又过了三天,他的眼中满是血丝,眼角皆是厚厚的青黛。 这样下去,不等谁先找到他们,季零就先筋疲力尽而亡。 休息间,慕锦华眼尖的瞧到了一丛淡紫色的小花,她忙起身跑过去看,萼片3枚、花瓣2枚。心中一喜,再细细的观察着花的唇瓣,唇瓣分成3裂,上面有纵褶片。 是的,这个就是《本草经》里面记载的白及,又名白芨、明白芨、紫兰根、甘根、白给。 《本草经》上记载,白及取其根茎,除去须根,洗净,置沸水中煮或蒸至无白心,晒至半干,除去外皮,晒干。有活血化瘀,止血补肺、生肌止痛之效。 !! 第一百零八章 恍然大悟 左侧被阴影笼罩,她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想着怎么把它给挖出来。眼角撇到季零的佩刀,心思一动,她说道:“季零,可否借你的刀一用?刀鞘也行。” 季零冷气一扫,“你想做什么?” 她不慌不忙的答道:“把这株白及的根茎挖出来。” 用他的刀去挖草?季零当即沉了脸,一口拒绝,“不行。”她是不是疯了,才会这一株草这么热衷? “你别小看它,到时候你身受重伤流血不止,还得靠它止血。”说多了也他也不懂,慕锦华随手拿了一根木棍,沿着花茎两寸左右开始挖。 还没出事就诅咒他受伤?季零满眼不悦,让开了。只要她不想着逃跑,随便她做什么。 一炷香后,慕锦华大汗淋漓,也终于看到了根茎。她再接再厉,小心翼翼的沿着根茎挖,然后再握住了白及,一扯,把它连根拔起。 树上记载根茎厚重如同鸡头,果然没错,就是根须太多。她宝贝的拔掉了叶子,除掉根须,不惜用华服擦掉上面的泥土,胸口有什么膨胀起来,满是成就感。 炫耀的朝着季零摇了摇,她道:“待你受伤,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求我?” 季零眼眸微敛,刚要说话,蓦地,感觉到一阵强劲的破风声袭来。 “躲开。”他大喝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前,扑着她滚向了一边。几只弩箭擦着后背而过,堪堪避了过去。 季零俯手撑地,戒备的朝着射箭的方向看去。 “看来是杀手先到了。”慕锦华幽幽道。 季零瞪了她一眼,抽出剑身子一跃,迎上了对方。 那人飞快的抽身退后,眼中满是赞赏。“金牌杀手就是不一样。” “你是谁?”季零盯着他,杀意毕现。无论他是谁,今**都要让他有个有来无回。 “在下青疏,冥阁金牌杀手,前来讨教。”他嘴角一翘,手中双刀挥舞,气势如虹。 冥阁,是之前出现的那一批人? 同样是杀手,两人都朝着对方的致命弱点攻去,动作凌厉狠辣,交手数十下,两人都没能从对方那里讨到半分好处,不多不少受了轻伤。 青疏收了双刀,动作刁钻的侧过身直逼慕锦华。只要杀了她,这一次的任务就完成一半了。 “哪里逃?”季零劈刀而上,说快,他比他更快,转眼间就追到了他面前。 青疏等的就是这么一个时候,右手一横,刀尖朝着他的喉咙割去。 幸亏季零早有准备,用刀挡住了他的攻击。不料青疏还有后招,一掌打在了他的肩头,只能硬生生承了下来,半跪着后退了十几步。 “我承认你很强,但是不巧,我比你更强。”青疏猖狂的说道,步步逼近,“今日,我就是要把你天下第一杀手的称号抢到手。” 季零吐了一口血痰,抡起衣袖一擦,被他挑起了战意。“我随时奉陪。” 他早就在等着有一天再能够酣畅淋漓的打一场了。 慕锦华静静的旁观两人的战斗,完全不知道危险来临。 青疏一看季零上了当,有意的带着他越大越远。 慕锦华暗叫不好,他是在调虎离山。 等她反应过来,一柄利剑已经朝着她刺了过来,慕锦华立刻甩掉手中白及的叶子,堪堪躲过,剑尖挑开了她的衣袖划成了长条,露出了雪白的皓臂。 乘着那人动作一迟,她窜进了树林之中,尽量绕着树在跑。 “季零,季零——”她大喊道,冷风呼呼灌进了口中,险些咳了起来。 那人很快追上,刀锋擦着她的背沿砍过,好几次都死里逃生。脚下腿软,身上的华服更是成了累赘。 拖曳的裙摆被树枝一勾,她站不稳,直接就扑倒了地上。 “看你还往哪跑?”那人大笑一声,抡着刀砍了下来。 慕锦华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降临。 “铿锵”一声,她听到季零气愤的吼道:“笨女人,你简直就是祸水。” 慕锦华大松了一口气,松怔下来,左臂隐隐发疼,应该是刚才摔倒擦到的缘故。 季零三两下解决了追兵,看着赶过来的青疏,说道:“快走。” 慕锦华伸手抓住脱手的白及,一溜烟爬了起来。 季零看着她的裙摆,挥了挥刀,砍端了一截,拉着她的胳膊道:“走。” 眼看两人就要逃走,青疏用手在唇边吹了一声口哨。霎时间,隐藏在暗处的杀手倾巢涌动。 “想走,没那么容易。季零,我布下了天罗地,只要你把慕锦华和簪子都交出来,我或许会手下留情留你一个全尸的。” 慕锦华捕捉到了几个词,簪子,难道是那根木簪子? 她心中震瑟,突然间想到,会不会那支簪子和虎符的下落有关? 沉思间,季零拽了她一把,身子朝着左边扑去。季零抬着刀一砍,刀刀利落,下手毫不迟疑。 情况危急无法思考,看着来势汹汹的敌人,慕锦华暗骂道,该死的玉木头,偏偏这个时候还没来到。 这些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一时间无法除掉季零,他们只能采用车轮战术。 一丈外,青疏站在树枝上,从高处俯瞰着底下做着困兽之斗的两人,伸手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弩箭,拉弓对准慕锦华。 没有了木簪,慕锦华已经没用。至于季零,等解决了慕锦华,还怕他不是手到擒来? 弩箭随着她的身子移动而比划,底下的杀手似乎有所觉,从左侧攻来,慕锦华被拽到了右边。 也就是这一刻,青疏松开了手,薄唇扬起了一道嗜血的弧度。 这样美丽的女人,可惜就要成为一抔黄土了。 慕锦华侧**来,眼眸中只剩下那一支空破而来的弩箭,惊恐的瞪大了眼。 说时迟那时快,季零忽的伸手一拉,把她护在了怀中。她清楚的听到弩箭穿入胸膛的声音,季零再次吐出了血来。 “季零。”慕锦华双手轻颤,“你为什么……”他不是希望她死?为什么还要救她? 季零只是看着她头上的那支紫色的步摇,死寂的眸子中稍微漾开了一丝温度。“你是对的。” 原来真的是他,害死了王爷。 他一脸的痛苦,扣紧了刀柄,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木簪我已经派人送去给南王。” 这么说,他也不是完全相信曾后的。那么,为何他还要执意带着她去与曾后当面对峙? 季零没有解释,他放开了她,提着刀继续厮杀,不肯杀手靠近一步。 只有他知道,他心中一直都存着一个侥幸,不是他害了王爷。所以才会任凭自己听信曾后的一面之词,把一切的罪孽全部都归到了慕锦华身上。 他比她,还要怯懦百倍。 血,已经弥漫了双眼,这只手再次被鲜血染红。 是这样的,对,就是应该这样的才对。他的手怎么可能纯洁无暇,明明早已沾染了血腥,明明已经是罪孽深重。 “啊——”他仰天长吼。 “季零啊季零,你还真是用情至深。”青疏拍手称赞,眼中除了戏虐没有任何温度。“面对这样的女人,不舍得也是正常。” 他讥笑连连,再次拉弓。“那好,我便成全你。”青疏瞄准了他的肩胛骨,运上了内力。幽幽道:“等你动弹不了,我再让你好好看看,那个女人是怎么在你面前死去的。” 慕锦华眼尖的看见青疏的动作,对着季零吼道:“小心暗箭。” 季零却只是怔怔的看着那支羽箭,并没有闪躲的意思。 “季零,你疯了……” 她的话淹没在了喉咙,那支羽箭直直的射入了他的肩胛里。 季零对天大笑起来,王爷,属下很快就会见到你了,然后再亲自向你请罪。 青疏也是一愣,没料到他会选择等死。 他抬手止住了底下杀手的行动,施施然从树上踏了下来。“季零,你竟然选择等死?”青疏蹙了蹙眉,对杀手来说,这简直就是侮辱,何况,“你以为这样就拿到金牌杀手的位置我就会甘心吗?不,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底下的人自动让开了一条路,慕锦华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季零,警惕的看着青疏。“你是曾后派来的?不,我应该问的是,冥阁是曾后建立的吗?” “她?”青疏嗤笑一声,“她也配?”眼一转,那双眼中除了平寂什么都没有留下。“曾后也不过是主人手中的一颗棋子,就是你们,也是我家主人手中的股掌玩物。” “你家主人是谁?” “看在你即将是个死人的份上,我不妨告诉你。我家主人是……”他一顿,侧眸,“谁在那里?” 草丛中传来了一道如洪钟般爽朗的声音,声随人动,“冥阁青疏果然是好眼力,名不虚传。” 只看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踏步而出,踩着杀手的头当踏板,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众杀手都戒备以待,感觉到莫大的威胁。 慕锦华打量着他,记忆中没有这一号人物。看向季零,他也摇了摇头,并不知他的身份。 青疏半眯眼眸,狭长的眼角闪过丝丝杀意。“敢问前辈尊号?” 那中年男子闻言一笑,“尊号不敢称,老夫不入*湖,没有所谓名号。” 慕锦华沉思道,看他气度不凡,指不定是哪里的隐士高人。 青疏也不敢小觑了他去,耐着性子问,“那前辈前来所为何事?”他想到什么,脸色又是一冷,“前辈不会说什么误打误撞的话吧?” !! 第一百零九章 背她 中年男子颔首,一本正经的商量道:“本来是要说的,你既然说了,我便换个由头?” “前辈不要欺人太甚。”青疏几乎咬碎银牙,把话挑开,“冥阁处理事务,识相的尽快离开。我再次奉劝前辈一句,与冥阁作对没有任何好处,前辈好好掂量掂量,别浪费你我的时间。” 中年男子笑脸一收,朝着慕锦华和季零走去。他每走一步,杀手们齐齐看着他,就是慕锦华也十分戒备。 他恍若未觉,细细的打量了慕锦华几眼,又绕着她走了几圈,而后点头道:“像,真像。” “前辈认识我母后?”慕锦华疑惑的道,她的相貌像极了先皇后,一猜便可猜出。 “也算是。”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再看向临近爆发点的青疏,说道:“这个人,你杀不得。就是冥阁,也动不得。” “前辈不听劝告,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青疏抬手,下令道:“留着季零一口气在,其他人,格杀勿论!” 其他人得了令,都纷纷行动起来。 中年男子面不改色,淡然的避过攻击。看他动作如行云流水,围着他的人都像是傻瓜一样被他耍的团团转。 青疏气极,正要上去,就被一只素手拦住了。 只听一道清冷的女声说道:“青疏,主人有令,任务作废,不准再对慕锦华动手。” 青疏看向她清秀的脸庞,愤怒的甩开了她的手,“我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很久了,岂能说放弃就放弃。” 这么多年来无论他做的多么好一直都被季零压着,这口恶气怎么能除? “你疯了,主人的命令你也敢违抗?” “等拿了簪子,杀了季零,我自会向主人请罪。”青疏说道,起身而上。 那女子怎么会容许他*来,当即缠斗上去。 那边陷入了内乱中,这边,中年男子玩也玩够了,不再纠缠,拍了拍手。 三声掌声有节奏的一出,四面八方传来响动,脚步声渐起,众人齐声道:“杀——” “不好,是官兵来了。”有人吼道。 青疏看着四面都有动静,看来来人不少,他跺了跺脚,对着众人吩咐道:“撤——”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女子朝着慕锦华望了一眼,也紧跟了上去。 杀手们不再纠缠,纷纷散去。 等他们一走,中年男子再拍了拍手,四周又安静下来。 能够调动官兵,又认识先皇后,慕锦华不住的揣测他的身份。把记忆中朝中大小官员,京中权贵细细想了一遍,也没能理出个头绪来。 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中年男子笑了笑,说道:“你不用猜测,我非朝中权贵。” “那前辈是?”她其实更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救她? 林中传来了声声鸟叫声,中年男子神秘的道:“以后你便会知道。” 说着,他运起了轻功,消失在了林中。 等了一会儿,西南方向传来了响动,几道身影蹿了出来。 入目的便是一地的疮痍混乱,还有尸体中站着的两人。 看到慕锦华安然无恙,玉洺辰紧绷着的心才落了回来。他看着季零,眼中寒意被杀意取代,一抽剑,直接就架在了他的脖颈上。“季零,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辰二爷。”季零惭愧的垂下头,他没脸见他,心中钝痛。 玉洺辰剑又挺近了一分,划破了他的肌肤,留下血来。“季零,阿云最器重的是你,没想到最后被判他的人也是你。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他为好友不值,当初从那种地方把他救出来,又千方百计治好了他。没曾想却是一个最大的隐患,徒给别人当了嫁衣。 “季零,你死不足惜!” 如果是他动手杀了自己会更好,季零闭上了眼睛,“我无话可说。辰二爷,动手吧。” “好一个无话可说,季零,我这就为阿云亲手除掉你这个叛徒。”手一转,他连眼眨也不眨,就要使力而下。 “慢着。”慕锦华叫住了他。 那双清冷的眸子半阖,说出话也如冰霜般刺痛人心,“你为他求情?” “不,我和你一样,恨不得杀了他。”慕锦华恨恨道,话一转,看着他身上的羽箭眼色复杂起来。“不过他刚才救了我,不是他,我已经葬身箭下。我慕锦华不是一个***之徒,就算你要杀了他,也等我治好了他再说。” 闻言,在场之人都吃了一惊,她才是最狠的。 玉洺辰看了她几眼,收回了剑,不得不说,他为了她那句不是他我已经葬身箭下松动了。“暂且绕过你。”他道。 弄雪上前来扶住了季零,慕锦华扶着微痛的左臂,摊开手中的白及。“拔箭的时候划开它的汁液敷在伤口上,能够止血化瘀。” 季零睁开了眼,苦涩一笑,被她说中了,这条命,还真得靠它。 玉洺辰示意弄雪带人先离开治疗,而后担心的看着她的左臂,“你还好吧?” 他的目光触及她身上又是被树枝划破,又是被到划开的衣服,眼眸一沉,解下了披风盖在了她的身上。“附近就是阳城,找个客栈休整再说。” “好。”彻底放松下来,才发觉手臂是那么痛。才走一步,从膝盖下来就是一疼,许是刚才被树枝划伤了。 慕锦华又试着走了两步,冷汗冒上了额头,强撑着道:“走吧。” 看她逞强,玉洺辰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拉住了她,说道:“我背你去。” “你?”她惊讶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不行?”玉洺辰挑眉,“还是你要御风背你?”他的手用了一分力,眼角的余光撇到了一旁的人身上。 御风连忙后退了几步,这时候最好沉默,早知道他就跟着弄雪走了。 剩下两个看着脸生的人都掩着唇偷偷笑了起来,这场景简直就是千年难得一见那。说出去,肯定艳羡那帮小子。 慕锦华瞧他冷着脸的样子,哪里敢说让御风扶着自己走便好,别扭的点了点头。 玉洺辰脸色稍缓,睨了看热闹的三人一眼,他们皆是一颤。 御风立刻识趣的说道:“二爷,我们去帮帮弄雪,他一个人肯定扶不动。” 这借口也行?看他风也似的离开,两人都暗骂了一句没义气。 “二爷,我去帮帮御风。” “二爷,我去前面开路。” 慕锦华十分无语,这借口能不能找得好一点。 只剩下两人。 慕锦华脸颊悄悄发烫起来,尤其是玉洺辰箍着她胳膊的那只手更是觉得烫人。 玉洺辰沿着她的视线一看,忙抽回了手。他很快就镇定下来,蹲下身,依旧冷着个脸道:“还不快上来,等你走到阳城,肯定都明天了,乌龟都走得比你快。”只有他知道,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有多么心虚,视线*乱的一扫,不知放在哪里好。 原本旖旎的心思被他这么一说冲淡了,慕锦华咬了咬牙,故意扑到了他的后背上。恨恨的想,最好把他压扁了。 压?顿时弄了个大红脸。 温香暖玉在背,玉洺辰心口颤动,突然觉得这不是一个好主意了。 两人一阵尴尬,一时间沉默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玉洺辰气恼自己的反应,毒舌道:“你怎么这么重?都快赶上弄雪了。” 想到弄雪那个大块头,她气极,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两个人能比吗?看我不咬死你。 肩膀传来轻微的痛意,玉洺辰扬开了笑意,紧蹙的眉头随之舒展开来。果然是一只容易暴跳如雷的小狐狸。 他的背宽阔温暖,慕锦华渐渐送了牙口,把头放在了他的肩胛处。 冷风轻拂,周围的景物飞快的从眼前闪过,她却没有感觉到一丝冷意,无比心安。 不知不觉困倦上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格外的长,她伸了伸懒腰,才发现左臂绑了一圈绷带,而自己只着里衫,穿得整整齐齐。 嘴角微翘,其实那根木头也不是那么粗枝大叶的,至少还请人给自己换好了衣衫。 单着手传了中衣,她推开门,发现已经到了黄昏,天空一轮残阳如血,看得蓦然心惊。 “醒了?” 她**,看见玉洺辰双手环胸冷眼看她。明明还是那样冷漠的样子,她却觉得他格外温柔。“还有饭菜吗?”她揉了揉肚子,不满的道:“这几日天天跟着季零吃野味,都腻了。” 玉洺辰脸一黑,“经常风餐露宿?” 慕锦华白了他一眼,“难道还住客栈,大张旗鼓等着你来抓?” 玉洺辰沉默了,转身就走。 她慌了,忙上前几步,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玉洺辰停下脚步,冷冷道:“不是饿了?还愣着做什么,等着把饭菜喂到你嘴边?” 他没有生气,只是去张罗饭菜。想到这,她的心一暖,快步跟了上去。 菜上来,皆是清一色的精致小菜,看得人食指大动。 尽管腹中饥肠辘辘,她夹菜的动作快却依旧优雅,仿佛是在皇家宴会中,挑不出半点礼仪上的错误。 见此情景,玉洺辰也有了胃口,尝了一口野生菌,味道果然不错,又动了几次筷子。 慕锦华从饭菜中抬首,把口中的小菜咽下去,才问道:“你还没用膳?” “嗯。”他点点头,专心用食。 !! 第一百一十章 又离他近了一步 进来上菜的小二不由一怔,单看两人的姿势便知不是一般贵人。 女子优雅中带着一丝高贵和倨傲,让人望尘莫及。 而男子自是一派儒雅从容,举止间尽是洒脱。 一个贵气一个清逸,就是在阳城多年见过不少贵人,他也没见过这般气度来。 布了菜之后便退了下去,连脚步声都被他压低了,唯恐会打乱这如画般的美感。 用了膳,慕锦华心满意足的看着墨空中的最后一抹深红,开口道:“我怀疑,虎符的秘密和阿云送给我的那只木簪子有关。” “怎么说?” 慕锦华侧首,把今日发生的事细细的说了一遍,“所以说,那根木簪一定大有来说,或许能解开虎符的秘密。幸好季零还没有糊涂到那个地步,只是把簪子送往七哥手中。” 玉洺辰暗暗握紧了拳头,“就算这样,也洗不清他身上的罪孽,他死一万次都不鞥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 慕锦华眉头紧锁,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季零口口声声说是我所为,之前又在城头上下令,看他样子像是不知道是阿云似得。会不会,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她其实想说的事,季零今日能够救她,就一定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他带着她去昊沅找曾后,其实更像是为了一种答案。 “就算有隐情,也磨灭不了他所做的一切。”玉洺辰冷声道,眼中不带任何一丝感情。“等他一好,就算你要阻拦,我也会亲手了结他的命。这种背叛主子的奴才,罪无可恕。” 慕锦华会同情季零,但是她不是那种不谙世事的圣母。她欠了阿云的,不比季零少,她更没有资格在这件事上说什么。 沉默间,御风冲冲走了进来,“二爷,林记出了点问题。”他沉默了一下,看向慕锦华,并没有说什么问题。 慕锦华看出两人有话要说,正要站起来,就听到玉洺辰说:“但说无妨。” 她有些惊讶,更多的是欣喜,这意味着什么? 御风也吃惊,很快镇定道:“是准备押送进京的贡米出了问题,林掌柜不知怎么办,听说二爷在阳城,就派了个人过来请您过去。” 玉洺辰哼了一声,“这点小事也要我处理,他这掌柜当得太轻巧了。我便去看看,要是他连这都处理不好,我不介意换一个人去当。” 他冷着脸走了出去,气势汹汹。 御风看向一动不动的慕锦华,提醒道:“公主怎么还不跟上?” “我?”慕锦华不解的看他,玉洺辰都没发话,她怎么敢跟上去。虽然,她很好奇。今日之事说不定自己更能走进他一点,迄今为止,她几乎对他一无所知,这让她怎么甘心? 御风不明白她此刻怎么不开窍了,继续提点道:“若是二爷不让公主知道,定会命人暗中护送公主回客栈。” 慕锦华眼眸一弯,“御风,你果然是个忠心的护卫。” 御风默然垂下了头,如果不是二爷授意,他也不敢这么说。 林记米行是阳城最大的米行,每一年阳城的贡米都是由林记米行提供。 慕锦华到了的时候,玉洺辰早就到了,听着林掌柜的汇报,两道英挺的眉毛微微皱成了一团。“现如今是哪位大人在职?” “李奎寿李大人。”林掌柜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一直以来林记米行每年都会向官府交纳一定的官粮,而官府则审批由林记米行进负责进贡大米事宜。 不料前不久兵部尚书李晖李大人遇害,后来又查出他贪赃枉法的罪证。朝廷整顿下来追查到了阳城的郡守李连虎,将他革职查办,委任李奎寿任职。 这李奎寿虽然也姓李,可是和李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上台后雷厉风行,本来一直都好好的,没想到在今日准备好贡米准备押送京城的时候,突然间官府下了一道告示,说贡米换成对面的悦来米行。 贡米、马车、人手都准备好了,还欠着农户和其他铺子的钱,这事要是黄了,将会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所以,这件事才难办? 玉洺辰听后没说什么,反而朝着慕锦华看去。 林掌柜随着他的目光一看,怔住了,心道,好一个华丽无双的美女子。 明明是艳俗妖艳的容貌,却让人看不出一丝不喜,反而有种浑然天成的贵气在里边。 再联系到自家主子的反应,这个人物,莫非,她便是当今的荣华公主? 可是,皇上不是给荣华公主赐婚了,那个人叫什么辰来着?他抬头,难道就是二爷?! “看我做什么?”慕锦华眼皮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玉洺辰难得一笑,“有件事还要你帮忙。” 当他带着她到了郡守府的时候,慕锦华嘴角一抽,这就是他所说的帮忙? 自家主子不说,御风只能把苦水往下咽,向她解释道:“往年都是由我们林记提供贡米,今年不仅收购好了优质大米,连人力物力都准备妥当,等待明日一早出发赶往京城,偏偏在这时候官府发布了告示让悦来米行做。如此一来,米行将损失近半年的收入,这还是估算的。” 慕锦华睨了玉洺辰一眼,他连贡米的生意都做,还只是一个小商贾?怎么说她都不信。想到皇兄徒然转变的态度,她暗道,这人定不只一家米行那么简单。 她想的不差,在这天辰,至少还有十家这样的米行。不过,对于他整个商业蓝图来说,这不过只是凤毛麟角。 管家进去通报不久,很快郡守李奎寿就一起跟了出来,一眼就看到门口拿到艳丽耀眼的身影。 他在朝中任职时参加过一次宫宴,惊鸿一瞥这天人容颜,不用看信物也肯定就是公主。 他急忙加快了脚步,迎了出来,“参见公主,不知公主驾到,下官未曾远迎,还请公主恕罪。” 这是天辰唯一有封号的公主,封号贵至一品,除了少数几个大臣不用跪,其他人都必须行礼。 “李郡守快请起。”慕锦华隔空虚扶了一下,待他站起,继续说道:“李大人不必客气,本宫微服私访,若不是遇上了困难,也不会前来叨扰大人。” 李奎寿连忙道:“公主有何吩咐?要是下官力所能及,必定鞠躬尽瘁。公主还请里面说,来人,把好茶都给我端上来。” 进了屋中,李奎寿坚定着一定要她坐上座,慕锦华推辞了几番,拗不过他,还是坐了上去。 茶很快上来,果然都是一等一的好茶。 茶也品了,慕锦华放下茶杯,看着他叹了一口气,面上十分为难。“不瞒李大人,本宫这次的确是有要事。” 李奎寿见她样子更是正襟危坐,“公主可是遇到了麻烦?” “这麻烦说大不大,不过是全凭大人一句话便可解决。” “公主不妨直说,要事下官能够办到,必定不会推三阻四。” 听了这句话,她顺水推舟道:“是这样的,今日大人可是下了一道告示换了贡米的皇商?” 李奎寿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正是。”他略一犹豫,问道:“敢问公主与那林记是何关系?” 慕锦华道:“说来惭愧,那家林记米行,乃是皇兄给本宫的嫁妆。” 李奎寿一口茶喷了出来,御风惊愕,只有玉洺辰淡然的挑挑眉,云淡风轻。 李奎寿连忙拿衣袖擦拭嘴唇,说道:“下官无心之失,还望公主恕罪。”说着,又要跪。 “慢着。”慕锦华叫住了他,“李大人震惊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这米行之事是瞒着众人的,大人不知情无罪。” 李奎寿原以为那家米行是她认识的人才不觉难办,但米行竟然是皇上给她的嫁妆,这就棘手了。 看出他的迟疑,慕锦华体贴的问道:“大人有何难处?” 李奎寿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为难的道:“不不瞒公主,下官今日接到了一份京中密函,乃是摄政王要臣把这皇商改成悦来米行,臣也是不得已为之。”他对着门外的管家道:“你去书房把那封密诏拿过来。” 管家应了一声,急忙去取。 很快便把密函拿了过来,慕锦华一看,上面果然有摄政王的官印。 这时,玉洺辰开口问道:“这悦来米行是何来头?” 李奎寿看向他,见慕锦华不阻止,答道:“这悦来米行,乃是摄政王府的私产,年前才开张的。” 难怪他会插手这件事。 慕锦华想了想,然后强硬道:“大人不必苦恼,你只管把那布告拿回来,今年还是由林记米行负责贡米。至于悦来米行,既然摄政王不公开说,那就当他不是。若摄政王要追究下来,大人可直接让他来找本宫理论。” 李奎寿在心里说,公主你的林记米行还不是没公开。这话也只能悱恻两句,他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应道:“下官明白。” 慕锦华站了起来,“这封密函就由本宫收着,大人见不到密函,摄政王就是想要追究也没得办法。” 他敢说不吗?只能把苦楚吞回肚子里,然后笑着把她送了出去。 看着自家老爷疲倦的脸,管家不解的问道:“老爷,你不怕得罪摄政王吗?” 李奎寿敲打了他的脑袋,严肃的道:“你家老爷是那等趋炎附势的小人吗?” 管家幽怨的看着他,老爷你还不是屈服在公主的淫威之下。 李奎寿负手而立,转身走进府中。“李福啊,这天下依旧是慕氏王朝。”只要帝王不变,他该忠心的,就只能是皇上。 !! 第一百一十一章 卑微的爱恋 从郡守府回来,慕锦华就一直心不在焉。 玉洺辰吩咐御风通知林掌柜继续筹备皇粮,然后陪着她往客栈走去。 华灯初上,大街小巷渐渐活络起来,小贩们都摆上了摊子,争相叫卖起来。 “你在想悦来米行一事?”他问。 “嗯。”慕锦华颔首,秀眉微微蹙在了一起,“我在他究竟要做什么?” “这还不简单,米行对什么最有利?” “温饱?” 他摇头。 “民心稳定?” 他还是摇头,“是后方供给。” 她一时转不过弯来,愣愣的道:“粮食和后方供给有什么用?” 玉洺辰气极敲了敲她的额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她有时候过分聪明,什么都猜得到。有时候有很迷糊,点到这都想不通透。 “很痛。”慕锦华不满的撇撇嘴,控诉道。 很痛吗?玉洺辰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又敲了上去,“痛点好,让你长长智商。” 慕锦华瞪了眼,忿忿的咬了咬牙,总有一天她一定研制出一种药来,让他在自己手底下求饶讨好她。 玉洺辰冷着脸道:“两军交战,谁的粮草最多就最有利。一旦在供给上抢占先机,就算是战事僵持也会极为有利的。” 慕锦华震惊道:“你是说他会反?” 她不由得提高了音量,引来众人侧目。 慕锦华忧心忡忡,“那还等什么,我们立刻进京禀告皇兄,定不能让他得逞。” 玉洺辰抬手又敲了上去,“你也听李奎寿说,是年初才开的张,也就是说他还在筹谋中,犯不着那么急。天色已晚,要赶夜路你一个人去,可别拖上我。”他嫌弃的看了她一眼,似乎不愿与她多待似的,大步朝前走去。 看着他远走的脚步,慕锦华脸色却是有些黯淡。你说傅长宵筹建粮铺是为了反,那么你呢?把米铺从昊沅开到了天辰,究竟是为何? 她真的能,那么相信他吗? 远处,玉洺辰发现她还没跟上来,微微叹了一口气,还是停了下来。转身,清冷的眸子中多了一丝无奈。 灯火间,驱散了他脸上的冷意,她恍惚中仿佛看到他唇角浅浅的笑容,竟是有些不敢看。胸腔处蓦地一颤,便垂下了眸子,遮掉了眼底流转的光华。 不管她能不能信他,这颗心却是实实在在的沉沦了。 不是她不能脱身,而是不愿。 强烈的感情、卑微的爱恋与那骄傲的公主之尊一比,高低可见。 她,早就输得彻底。 有人说,最先爱上的那个人输得最惨。这,是真的。 想到这个,慕锦华的眸子黯淡几分。 玉洺辰见她迟迟未动,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随后又叹了叹,往回走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她清晰的听着那沉稳的脚步踏在地面的声音,一如胸腔里那颗鲜活的心脏,咚,咚,咚,一声声回响。 她思绪一阵恍惚,记忆中,只要去回想,仿佛是无论她到了哪,他永远都会跟上来,走到她的身边。 所以只要她抬头,就会看见他在。 如果有一百步要走,那么她只要呆在原地不动,他就会走完那剩下的一百步。 直到那双绣着锦边的鞋面出现在视线中,她才堪堪回过神来。 “莫不是手又痛了?”他问。 慕锦华一颤,头埋得越发的低了起来。轻声言道:“不是。” 叫她如何说得出口,自己那见不得光的心思?就是连破罐子破摔都不行。 皇兄重视他必是自有思量,她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乱了大局。 袖中的玉指稍拢,很快又松开。她抬起头来,唇角高高的扬起,那模样极是妩媚。 玉洺辰从那张脸上看出了一丝牵强,没戳破她,反而道:“街上人多,跟紧点。”抽出了腰上的折扇,自己捏着一端,把另一端空了出来。“拿好了,走丢了我可不会找你的。” 莫名的,她有些想哭,却还是持笑应道:“好。”声音却是带着一丝颤抖。 捏紧了玉扇,心头的凉意微微抚平,悄悄回暖。 无论过去多久,她永远都会记得,那一夜华灯布满街头的夜晚,那一把折扇和心口的暖意。 还没到客栈,就遇上了满脸焦急向外走的弄雪。他半跪在地上请罪,“二爷不好了,季零跑了,请二爷责罚。” 不过才离开半响,他就敢把人给放跑了?玉洺辰沉着一双眼,悠悠开口:“人跑了,一句责罚就能轻易盖过?弄雪,你是不是忘记规矩了?” 弄雪虎躯一震,“弄雪知错,请二爷再给属下一次机会。” “机会从来都知留给有能力者。”他一字一句说的无比冷漠,“弄雪,你还有资格吗?” 弄雪说不出话来,满目懊恼却是显而易。 玉洺辰看得生厌,凌空唤道:“左翎。” 不多时,不知从哪里走出了一个男子,声音飘忽,宛若幽灵。“主子有何吩咐?” 他一身黑,连面上都带着一条黑色丝巾,只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睛。 这个男人给慕锦华的第一反应就是一个影子,在暗处中的影子。 玉洺辰的声音依旧没有一点温度,下令道:“三日内,我要知道季零的准确下落。” “属下明白。”得了命令,左翎未有迟疑。才是眨眼间,又回到了黑暗中,再次消失不见。 此人果真是轻功了得,慕锦华想起玉洺辰身侧常侍候的四个人,或许都不如刚才那个男子。 弄雪在听到左翎那个名字的时候便知完了,没有用处的人就会被遣返回庄,做一个普通的护院。 看他发白的脸色,慕锦华心中描绘出书上所说暗卫任务失败会遭受鞭刑的惨状,为弄雪求情道:“季零乃是金牌杀手,弄雪岂是他的对手,他要走,谁能拦得住?” 玉洺辰冷声一笑,“他逃了对我没有半分影响,与其关心别人,还是看好自己那条命。说不定哪天还在睡梦中,就被你口中所谓的金牌杀手夺走了性命。” 慕锦华皱了皱眉,眼中出现些许愁容,仍嘴硬道:“我就事论事,你少吓唬我。” “是不是吓你你心知肚明,对一个杀手讲善心,哼。”玉洺辰拂了拂衣袖,大步进了客栈。不是他杞人忧天,季零连忠心的主子都会背叛,何况还是她? 慕锦华微微一怔,面上笑容渐渐退去,声音也是低落下去。“我明白。”以前她至少还有簪子在手可以护住自己,现在什么也没有,那些人更是毫无顾忌了。 她抬头,再次感觉前面渺茫啊。 “多谢公主求情,弄雪感激不尽。”粗壮的声音换回了她的思绪,她看去,对上弄雪感激的眼。 “不必,我是为了双儿。”她抬手止住了他的话,苦笑道,“其实我比玉洺辰还要怨你,至少今日后,又要再次担心一个金牌杀手的刺杀了。” 弄雪满脸歉疚,他暗下决心,说道:“就算二爷不吩咐,弄雪也会平安护送公主回京。”这是他欠了她的。 “别。”慕锦华再次打断了他的话,“这种话,还是等真正平安回到京城再说。” 弄雪握紧了拳头,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他还记得当初二爷说过的话,只有强者才能争取到机会。 这一次,他不能再犯错了。 好在这一夜有了护卫轮番彻夜防守,无人敢来挑事。慕锦华衣角睡到了大清早,精神充足。 就连玉洺辰都因为她的好心情而侧目几回。 用了早饭,御风就回来回禀,“贡粮已经准备妥当了,林掌柜让属下问二爷一声,几时出发。” 慕锦华听出他的意思,惊讶的问:“要顺道一起回京?” 玉洺辰点头,她不太明白,“这样一来,不是直接告诉其他人,林记米行和我们有关吗?”看玉洺辰日常的作风,应该不会做这样高调的事。 御风解释道:“二爷这样做是有考究的,一来押运粮草会有官兵护送,比较安全。二来,既然出现了一个悦来米行可以抢走皇商的资格,那么,就不能保证路上会不会有人对粮食动手。” 这么说确实有道理,慕锦华佩服玉洺辰,短短时间便能想得如此通透,还安排好了。所以,今**让人给自己送一套男装来,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不过,要是走漏风声,你不怕有人查出来林记米行和你有关吗?”见他看过她,她解释道:“你一向都不喜欢麻烦,我怕以后那帮老迂腐会借机生事,你很难再脱身。” 玉洺辰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没事,我既然敢这样安排,就不怕他们知道。”他看向身侧的几人,吩咐道:“时辰不早了,走吧。” 慕锦华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间想到了昨夜那个如鬼魅般的男子,略一思忖,他们对玉洺辰的称呼似乎不同,一个是二爷,一个是主子。怕是那个叫左翎的男子才是玉洺辰的心腹,而这些人,就是他家中培训处来的护卫吧。 这么一想,她就更加好奇玉洺辰的真实身份来。 押送贡粮是一件辛苦的差事,日夜兼程,才能保证贡粮不在途中损坏。一连赶了三天路,到了第四天,慕锦华再也不愿上马。 只要停下来两髋都发疼,小腿因连日的颠簸都微微肿了起来。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半路遇贼 无奈之下,玉洺辰只好命人雇佣了一辆马车,在外面宣称慕锦华乃是林记米行的少东家,所以对这个细皮嫩肉、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换乘了马车,众人都没有任何的异义。 对这样金贵扬着的大少爷来说,能彻夜骑着马三日已经算不错了。 马车内,慕锦华虚弱的斜趟在了车上,只要一动,浑身都疼。就在她在车里咒念玉洺辰的时候,马车来了个急刹车,要不是她反应迅速,早就一头撞上了车框。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了声音,她掀开车帘,看着不远处穿着毛皮长得五大三粗的十几个壮汉,脑海中直接反应出来。“这是遇上山贼了?” 弄雪拉紧缰绳,点头道:“这段山路从来都没听过有山贼,这些人或许是假扮的不一定。” 慕锦华就想到那日离开阳城御风说的话,如今倒是真的应验了。她更加佩服玉洺辰足智多谋,朝着他望了过去。 两方人马僵持不下,那伙山贼醉翁之意不在酒,来势汹汹,哪里会被官兵吓走。山贼头子一横,说道:“放下粮食走,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玉洺辰对着御风吩咐了几句话,御风骑马上前去,不知与那山贼头子说了什么,只见他脸上着急起来,显然是乱了阵脚。 慕锦华更是惊叹,问道:“你让御风说了什么?” 玉洺辰回头看她,眼中透出一股自信,“让他转告他家主子,这批粮一定要进京的。” “他们真的不是山贼?”慕锦华好奇的看了看,没察觉到不妥。 玉洺辰提点道:“你仔细看他们的动作。” 这一看,还真看出不少门道来。只见那些人站姿端正,队列看似散乱却十分规整,就像是被训练的将士一般。 她立刻就明白了,“是他派来的人。”想来他是留了后招,若是密函未到贡粮车队已经出发,就派人装成山贼拦截住了粮食,最后再把这批粮食换成悦来米行的标记,一环扣一环,如此天衣无缝的计谋,倒是让人佩服。 再看去,那山贼气急败坏,终于下了令,“杀——” 这拔刀的动作,习惯性的一吼,更是曝露了他的身份。 可惜他还不知道,被御风挑动了怒火,下了决心要亲自拿下此人。 玉洺辰早有准备,不一会儿,在暗处跟着的人很快出现,与那伙山贼缠斗起来。 不一会儿,就把山贼剿灭得干干净净,暗卫解决了人,再次离开。 押送粮草的官兵看得连连称奇,不一会儿,负责这次贡粮的官兵骑马而来,在马车前勒马停下,下了马,双手抱拳感谢道:“多谢林公子,回去我一定禀告郡守,让郡守嘉奖公子。” 慕锦华客气的摆了摆手,压低了声音道:“这是我分内之事,家父命我亲自监督确保粮草平安到京。我怕沿路会有山贼,才特意雇佣了一伙人暗中保护,不曾想,真的遇上了山贼。” “林公子未雨绸缪,实在敬佩。” “哪里哪里。” 两人客套了一番,那人才骑马回去,下令继续行走。 玉洺辰戏虐的瞧了她一眼,打趣道:“林公子被人夸赞,脸倒是未见绯红,倒是叫人大开眼界。” 提到这,慕锦华胸口便堵了一口气,原本‘蜡黄’的脸更加蜡黄了。她咬牙切齿的瞪了他几眼,放下了车帘。 涂了这么厚的一层*,脸还看得出羞红才是怪事。 接下来,再也没有出什么事,一路皆是风平浪静。 进了京,交接了贡粮,慕锦华就找了一个为家母买盒胭脂的借口告别了一行人。 远远的看到公主府的牌匾,她几乎热泪盈眶,历史上哪个公主和她一样倒霉,整日都波奔劳累,过得胆战心惊的。 为了避人耳目,马车绕了一圈,在后门停下。 弄雪上前敲响了门,守门的人看了看,一样掠过慕锦华,眼睛落在了玉洺辰身上,热络的走上前来,“玉公子,你怎么从后门回来了,快进快进,公主见了你一准高兴。” 玉洺辰唇角一翘,故意问道:“公主可还好?”他看向慕锦华,眼中满是挪揄。进府都不被认出来,她心里一定很憋屈。 岂止是憋屈,她恨不得把这个不长眼的奴才拖下去重大四十大板才解气。 只听那奴才说道:“公主在府中茶不思饭不想,可不就是天天盼着玉公子来看她。” 玉洺辰轻声笑了出来,“原来公主对我这么情深意重。” 某人不争气的红了脸,这一刻,她无比庆幸脸上涂着厚厚的*。 孰知,那奴才仿佛是气死人不偿命一般,奉承道:“那可不是,谁不知公主见不到玉公子,都把一直养在身边的孩子从院中赶了出去。可怜那孩子还小,整日都在公主府前站着,一站就是一整天。后来莫小少爷也惹了公主生气,也被赶到门口去罚站了。” 慕锦华心口一揪,“峥儿,阿笑。”这两个傻子,外面天寒地冻的,怎么能多待。她强了御风的马,翻身而上,调转马头朝着前门而去。 “二爷,公主……” 玉洺辰收回了目光,“让她去吧。” 那奴仆掏了掏耳朵,他一定幻听了,怎么那个冷面护卫会叫那个灰头土脸的男子做公主,一定是他幻听了,一定是。 马蹄声乱,长嘶惊人。 她遥遥望去,那两尊石狮下翘首以盼的一高一低两道身影,不正是小慕峥和莫笑是谁。 瞧那两张通红的小脸,不知道已经站了几个时辰。 被他两感动之余,胸腔里也积攒了一团怒气,她勒马而停,冷笑一声,“公主府门可罗雀,我道是什么原因,原来是大皇子亲自坐镇守门,谁还敢来?” 小慕峥呆呆的看着她,那双美眸他怎会认错,脸上半是激动半是欣喜。又因了她的话,又想上前又不敢上前,小脸都纠结在了一块。 莫笑没他想的那么多,拉着别扭的小人儿上前来,昂着头欢快的对着马上的人道:“少爷,你总算是回来了,这几日峥儿食不下咽,寝而不眠,你就莫怪他了。他在府外,就是想第一时间迎你回来。” 小慕峥眨巴眨眼眼睛,圆溜溜的大眼睛满是渴望的望着他,叫人不忍心责备。 她神色松缓,自如的下了马,看得莫笑啧啧惊叹。 看出他的心思,她没好气的点了点他的额头,说道:“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下次带你和峥儿去马厩选一匹马,就不必艳羡他人了。” 莫笑抿唇直笑,“一言为定。” 相对他的大胆和活泼,小慕峥就沉默安静多了。 想起从前的那个捣蛋鬼,她兀自长叹,蹲下身来。秉着教训的口吻道:“如果我一直都不回来,你就一直在府外候着?荒诞了不少学业不说,还白白糟蹋自个儿身子。” 在她严厉的眼神下,小慕峥诚实的点了点头,泄气般的松垮了肩膀。“是峥儿没保护好姑姑。” 她一愣,心中有种复杂的感觉。想来她是在他面前被季零带走的,给他冲击固然很大。想通他的心结所在,慕锦华沉着脸,严肃的道:“峥儿就做这种无用之功?先生就是这样教导你的。” 小慕峥哑口无言,睫毛上垂挂了几颗金豆豆。 莫笑看不下去了,嬉皮笑脸的道:“少爷,你就别责备他了。峥儿才那么大一点,先生能教导他什么?” 慕锦华不为所动,口气更加严厉起来,“你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姑姑,就是坐以待毙,不思上进?”他已经等于是被皇室遗弃了的皇子,如果不能变得足够强大保护自己,他日只能为人砧板上鱼肉,任人宰割。 峥儿是个好苗子,她不希望看着他一直这样沉迷下去。 心思在心里转了一圈,她站了起来,目光清冷,“峥儿这么大,也该能判断,什么该做,什么不必做。” 小慕峥咬着唇,就是不让眼泪落下。 这孩子就是太爱钻牛角尖,只认死理。慕锦华问道:“你知错了吗?” 他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 “那好,我问你,长此以往下去,你一事无成,若再发生那日的事,你还能如何?”她讥诮道:“还会在公主府门口等我?那时候,怕是你等回来的,只剩下一具寒骨罢了。”这些,都不是她危言耸听,只是要他上进。 她不求他有多么出色,但求自保。就像是玉洺辰所说,只有强者才有机会,弱者只会让机会白白流走,坐以待毙。 闻言,小慕峥下意识的拉住了她的手指,紧张的望着她,大眼里满是惊恐。 她冷冷的看着他,没有任何表示。 “姑姑,峥儿明白了。”才开口,睫毛上的眼泪就闻声而落。他抽了抽鼻子,擦掉了泪痕。十分认真的向她保证,“峥儿不会再自暴自弃了。”他要变得更强,要跟先生学知识,也要和玉叔叔学武功。 “这些都回去再说,我都快冻僵了。”莫笑凑了上来,又是挤眉又是弄眼,十分滑稽。 慕锦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是怒又是笑,不知拿他如何。 莫笑仿佛是受了挫,小手捂着胸口,宛若西子捧心般一脸痛苦,又逗乐了两人。 气氛顿时就活络起来,小慕峥看着比自己高出了一个脑袋的少年,更加下定决心。他一定要变得更强,就算是像他一样能带给姑姑笑容也行。 !! 第一百一十三章 鸿门宴 离开的几日京城里没起多大的风浪,除了皇后南棠玥与傅落雪走得愈发相近之外,没有什么重大的消息。 再看着下人递上来的拜帖,慕锦华心思复杂。之前她不在府中孙永福做主用各种理由推拒了,如今要推拒可就说不过去。 送帖子的,可是当今皇后。 玉洺辰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还是拒了吧。”说不出哪里不妥,但是他就是不安,凭着多年行走*湖的直觉告诉他,这场鸿门宴,危险重重。 慕锦华皱眉道:“明妃也在,她也不敢做什么幺蛾子。毕竟是皇后帖子,日后留人口舌总是不妥。” “让御风跟着你去?” 她拒绝道:“不行,御风是男子,我进宫若带着一个护卫不太合适。毕竟是在后庭,还是小心些好,免得遭人把柄。” 为了不让她担心,慕锦华却说道:“何况,这赏花宴还请了郡国公府的宁秦雅,我只要与她一块儿,总不会出事的。皇宫我生活了十几年,总比她还要熟悉。出了事,尽管跑了便是。” 她说的也有道理,玉洺辰还是叮嘱道:“如果出事,你尽量自保,等我过来,其他事不用你操心。我会想办法进宫面圣,然后带你出宫。” 心口一暖,不安都被抚平了。她微微一笑,“好。” 孙永福在帘子外说道:“公主,乘舆都准备妥当了。” 她理了理衣摆上的褶皱,然后起身,对上他略带担心的眼,笑道:“这也只是揣测,说不定就是一场普通的宴会。” 他眼眸深邃,“但愿如此。” 出了厅堂,她只看见孙永福一人站在门外,奇怪的问:“双儿呢?”这丫头刚才说去拿桂花糕,都半刻钟了还不见人影。 这时,一个穿着黄色婢子装的女子急匆匆的从远处走来,一跪,“公主,双儿姐姐崴了脚,来不了了。” 秀眉一蹙,“怎么平白无故就崴了脚?” 那婢子答道:“不知是谁早上在台阶上泼了水,这会儿都结冰了,双儿姐姐一个不小心就踩在了上面。孙大娘拿了跌打酒给她揉了脚环,说是要趟几天才好呢。双儿姐姐怕公主多等,就让奴婢过来通报公主一声。” 玉洺辰也从厅堂中走了出来,也听到了一些。刚好外面送了帖子的**遣了个奴才来催促,玉洺辰就道:“你先进宫,我看看去。” “也好。”她抬眼,无意中看到熟悉的身影,唤道:“莺歌,你过来。” 莺歌端着茶过来,“公主有何吩咐?” “你这是去哪?” “回公主,莫少爷吩咐奴婢给教书先生换一盏茶。” “你不用去了。”她指着旁边跪下的婢子,说道:“让她去,你马上跟我进宫。” 莺歌小脸一喜,立刻磕头谢恩,“奴婢遵旨。” 慕锦华一走,玉洺辰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厨房的时候已经有了结果,的确是个意外。早上有个奴才嫌倒水太远就直接撒在了台阶上,孙永福命人狠狠的打了他十个大板,严厉惩戒。 处理好了事情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他琢磨着准备进宫面圣,弄雪便上前说道:“二爷,傅小姐让我把信交给你。” 玉洺辰拆开信函一看,面色铁青,“她现在在哪?” “来东客栈。” 他把信纸揉成了一团,“我们走。” 看着他匆忙的身影,孙永福暗自猜测,这傅小姐,莫非是摄政王府的傅落雪? 这京城,可不是只有一家姓傅嘛。 还在哭喊求饶的奴才换回了他的神思,他多想无异,还是等公主回来再定夺。 东来客栈。 玉洺辰推开门,就对上一张满是泪痕的脸,“玉哥哥,你总算来了。” 看着她脖颈暧昧的青紫,玉洺辰眼眸微敛,这是盛怒之下的征兆。“谁做的?” 傅落雪眼含着泪,双手紧握成拳,一副故作坚强的样子更是惹人怜惜。“玉哥哥,你来我就不怕了……” 慕锦华轻掀帘角,朝着远处望去。碧瓦朱甍,画栋雕梁。楼阁台榭,镂金错彩,宛若是矗立在仙境的瑶台琼室。 乾宁宫已不是昔日的乾宁宫,皇兄命人翻修建造,辉煌如梅疏宫。 这还是她头一次来这,此时更觉心底澎湃。 琼台中只住仙子,世上赞她为仙子,她还真当自己是九天玄仙了? 慕锦华冷笑一声,皇宫中最不缺的就是各色美人,南棠玥再不认清自己身份,把自己当做仙子一样由着他人捧着,迟早会从后位上栽下来摔得很惨。 随着一声尖细的到了,把她的思绪慢慢拉了回来。 殿内莺歌笑语,但听着内侍长传“荣华公主到——”立刻便安静下来。 朱帘轻掀处,佳人款款而入。今儿个她着了一件紫绡翠纹裙,外罩软毛织锦披风,眉宇间有股不怒而威的贵气,行走间裙摆轻动自有一股慵懒风情。 明眸流转间如玉般温润,行至殿中已把众人或嫉恨,或冷笑,或欣喜的表情收进了眼底。 最后视线落在了殿首,看着帝后果真是牡丹花后,一身的金银光翠。外穿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内搭流彩暗花云锦宫装,绝美如琼瑶台上的天宫娘娘。再配上那副清绝的脸,更显得高不可攀,拒人千里之外。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宠妃,而非**,毫无端庄之色。 反观允**,只着了一件简单的苏绣月华锦纱裙,气度娴然淡雅,贵气而不失宫妃的倨傲。 两人一比,愣是显得允**金贵温和,不若他国妃,与其他妃嫔,贵女滕妇更亲近些。 慕锦华眸中藏着不悦,来之前她还打算给她请安维持面上和好,看这样子倒叫自己跌份。 反正向来荣华公主冷傲蛮横,不识礼数别人说也说不到哪里去。 气氛稍凝,有点眼色的都瞧出两人间的争锋相对。 南棠玥清丽的脸庞闪过一丝冷色,她是在当众给她难堪吗?故也不开口,命人给她看坐。 底下的人眼观鼻鼻观心,连大气也不敢出。这两个人一个是皇后一个是公主,谁也不能得罪。 允**微垂眼眸,一丝讥笑拂过,皇后与公主计较,这天辰皇后不过尔尔,哪里比得上我陈国皇后? 桂嬷嬷连忙给皇后使眼色,我的娘娘,这什么时候,何必与荣华公主计较? 又过了一会儿,座下的人都纷纷对眼色起来。 慕锦华不愿让他人看多了笑话,故意赔着笑脸道:“玥姐姐还要置气到何时?实在都是臣妹的错,上次这你这输了牌局后就使脾性不肯进宫。” 她走上前去,亲热的抓着她的手,在背对着众人的地方,开始出现疏离的客套,“好姐姐你就原谅我罢?” 众人都恍然大悟,原来是有这一层缘故。想着荣华公主的性子,不觉奇怪。 南棠玥心气一缓,心里还是很高兴她知道为自己留面子。嗔了她一眼,语气软软的道:“三封帖子才请了你来,比你皇兄架子还大。” 她是无心,底下却炸开了锅,一众妃嫔又是嫉恨连连。 慕锦华心口一突,这句话要是落在那帮老臣子耳中,朝中还不又起波澜。 想到这,她掩唇娇笑道:“玥姐姐掌管后宫常要与皇兄回禀,我又常在宫外不敢叨扰你,这可不一样的。” 经得她圆过来,南棠玥方知自己失言说错了话,顺着她给的台阶说道:“本宫做的都是分内之事,能为皇上解忧,本宫再苦再累,又算得了什么。” 底下的人听了,都开始奉承的说了几句。 这件事就这样揭过去了。 落了座,她抬头,瞥见宁秦雅暗自竖起了大拇指,只是一笑。 说的大多是时下京中的趣事,当说到新来的一支戏班的时候,宫婢打了帘子,李公公走了进来,衣衫都濡湿了。 他上前,福了福身,“皇后娘娘,咱家奉皇上旨意过来告知您一声,皇上要与渊帝下棋品茶,就不过来了,让娘娘务必招待好明妃娘娘,以及各位命妇,贵女。” 南棠玥道:“劳烦公公了,桂嬷嬷,送送李公公。” 李公公正欲走,一位华服女子便叫住了他,“李公公请留步。” 南棠玥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李公公看向那名女子,“庆嫔娘娘有何吩咐?” 慕锦华看她眼生,想来是新进了位分的嫔妃。 庆嫔忧心道:“公公来时外面可是下了雨?” “可不是,这一场雨下得极大,咱家从宸宫过来乾宁宫,就淋湿了一身。” “雨大风寒,公公在皇上跟前伺候时,记得拿件披风。” 在她旁边的妃嫔笑道:“怪不得皇上总说姐姐是一朵解语花,心细如尘,倒是叫我等姐妹惭愧了去。”眼角的余光瞥向南棠玥,更是笑得灿烂。 不出意外,南棠玥脸色果然微僵。 庆嫔俏脸微红,“妹妹别取笑我,我只是常见皇上钻研棋艺时十分专心,才想起来让李公公给皇上加衣的。” 李公公说道:“庆嫔娘娘的心意咱家一定会亲自带到,咱家告辞。” 他一走,众妃嫔的脸色都精彩纷呈起来。 !! 第一百一十四章 渐入陷进 慕锦华打圆场道:“下边下了雨,御花园的兰花是赏不成了。不过,本宫瞧着这屋子各色美人,可不就是繁花锦盛嘛。” 听了她的话,人人都笑开了颜。 唯独南棠玥心里不舒服,这些庸脂俗*,怎能和她相提并论?她这么说,莫不是在玷污自己? 宁秦雅接口道:“话本上总说人比花娇,我倒是觉得花哪里比得上这倾国倾城的美人。不过,得是除去了我这一株狗尾巴草。” 众人哄笑起来。 却听南棠玥嗤笑道:“的确是倾国倾城的各色美人儿。” 大多数的人都听出了她话中的讥讽,心下不悦面上仍旧带着牵强的笑意。 “皇后娘娘如月宫仙子,怎能和我们这种俗*相比较。” “宁三小姐说的极对,除了皇后娘娘和明妃娘娘、荣华公主外,我们呀,全部都是庸脂俗*。” 她话一落,所有人都朝着三人看去,再一对比,目光还是落在慕锦华身上较多。 皇后娘娘不敢直视,陈国明妃不敢相惹,还是公主那副容貌,更惹人嫉妒。 南棠玥看了看始终置身事外的明妃,再看神色淡淡的慕锦华,忽然间觉得慕锦华那张脸更是碍眼起来。 虽然人人都把称赞她是月宫仙子,可是只要她一出现,众人的目光都会不由自主的落在她身上。 就像是现在,她有什么好的? 那艳俗如红楼女子的容貌,怎么能和她相提并论? 慕锦华不经意间抬头,就撞进了那双写满了恨意的脸上,心中微微不安。但愿,今日真的只是一场普通的宴会而已。 怀着一点忐忑的心情煎熬的度过整个赏花宴,南棠玥看了天色,早已命人布下了饭菜。 众人跟在她的身后前往饭堂用膳,慕锦华对着莺歌吩咐道:“你去宸宫附近打听打听,玉公子有没有进宫?” 他是被什么耽搁了没进宫?还是进宫了被拦住了? “奴婢这就去。”莺歌一头就钻了出去。 她按了按额头,希望自己只是太过忧心了。 “你怎么了?”身后传来了允**的声音,她侧身,摇了摇头。 “可是身子不舒服?”她又问道,眼中是真切示意的关心。 慕锦华睫毛轻颤,看上去有几分不安,“无碍,就是有些疲倦。” 两人在说话,就有几个奴才朝着这边望来。允**不好多说什么,“没事就好,明日我就要回陈国了,到时候你一定要来送我。” “明天?这么急?”慕锦华打心眼里有些舍不得她,这一别,或许此生都不会再见。 她点点头,“如果你是我陈国女子就好了。”她们就能常常见面,常常去骑马。 收起心中的惋惜,慕锦华褪下了手中的玉镯,执起了她的右手,就要套进去。 允**缩了缩手,推拒道:“若你当我是朋友,便把它收起来。”这白玉镯一看就价值连城,她有岂能要? 慕锦华紧紧拽着她的手不放,解释道:“这是暖玉镯,留在我身边没多大的用处。但陈国比天辰要冷一些,赠与你刚好合适。” 看她还要推拒,她止住了她要说的话,“大不了,你在赠我一件回礼,就留作个念想如何?” 允**再也无法拒绝,颔首道:“好。我有一把随身携带的匕首,匕身锋利,削铁如泥。遗憾现在没带在身上,明日离京时你一定要来。” “好。” 两人相视一笑,一起朝着饭堂走去。 远远的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亲密样子,有人忍不住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亲姐妹呢。” 宁秦雅瞧着皇后面色不虞,解释道:“是公主与明妃娘娘投缘了,两人还是因*马而结缘的呢。” 她无心的一句话,更是叫南棠玥愤恨不已。 桂嬷嬷扯了扯她的衣袖,娘娘,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南棠玥这才收起了怒色,又是一笑,态度温婉的道:“说起来,那日宫宴上,渊帝还向皇上讨要公主来着。” 一句话,引得众人深思。 完全不知道众人脸色变了又变,眼看两人就要踏进厅堂,桂嬷嬷使了一个眼色,后面端着汤了一个小丫头忽的滑了一跤,大碗的汤水朝着两人头上、身上浇去。 允**还好,倒是慕锦华,青丝上还挂着青菜,十分狼狈滑稽。 她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 南棠玥站起来,喝斥道:“混账奴才,连个东西都端不好,留你何用。来人,拉下去重大五十大板。” 慕锦华冷眼看着,任由那个跪地求饶的小宫女被拖了下去。 她眼敛微垂,敛下了眸中的深思。意外吗?她可不信。在乾宁宫当差的婢子中,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冒失的奴才在? “你还好吧?”允**担心的问道,还好她今日穿得厚,才避免烫到。 慕锦华摇摇头,冷声道:“皇后娘娘若是恩准,本宫这就提前退下了。” 似乎没有察觉到她口气的变化,南棠玥上前来检查她的身子,一脸的关切。吩咐道:“桂嬷嬷,立刻去传太医来。” 慕锦华淡淡抽出了手,“不必。”这等下三滥的把戏她竟然也使得出手,若是别人,慕锦华还会嗤笑几声。可那个人是她,当即心口就积攒了一团怒气。 她一字一顿的道:“平生第一次真正淋了‘汤浴’,本宫定会永生难忘。” 对上她的眼南棠玥有些后怕,还是说道:“你要走也行,不过外边天冷,还是换了衣服再走不迟。要是皇上知晓你就这样回去,本宫不好交差。” 允**想到一路走来时廊檐外的大雨,也劝道:“这般回去感染寒疾可不好,我们一道去换如何?” “也好。”慕锦华点头,“荣华宫距离这不远,我去换换便是。” “这不妥。”南棠玥不赞成的道:“你身为公主,这般样子走出去别人会如何看待本宫?不知道的人还不编排成什么样子。”她缓了缓脸色,继续道:“前几日皇上才命人送了几套新衣裳过来,桂嬷嬷,你带着公主和明妃去换。” 最后一句,已是隐隐带着皇后的威压和命令。 她千方百计留着她在乾宁宫换衣服必定有计,但此刻她是骑虎难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就算心不甘,她和允**还是跟着桂嬷嬷去了偏殿。 进了殿内,立刻有小宫婢拿着裙衫走了进来。 慕锦华把桂嬷嬷遣退到了帘子外头,拿起两套裙衫仔细检查一遍,才放心的交给她。 允**接过裙衫,却踟蹰起来。而这边,慕锦华已经脱下了披风,正在解裙衫。 半天听不到动静,慕锦华**,才发现允**弄了个大红脸,尴尬的不知道眼睛往哪里放。 被自己一看,她更是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想不到明妃性格豪爽,但是还是有这么害羞纯情的一面。 慕锦华摸了摸鼻子,突然觉得自己有一丝*恶。她快速把裙衫都扣好,然后对她说道:“你先换着,我去外殿等你。” 允**跺了跺脚,嗔了她一眼。 慕锦华轻声笑了出来,不再惹她,打了帘子出去。 外面冷气拂来,她打了一丝寒颤,看着桂嬷嬷端着托盘上来,上面放着两杯茶。 她走过去,止住她,“明妃在里边换衣服,你勿要去打扰她。” “老奴明白,公主请先用茶,去去寒气。” 慕锦华正要拒绝,忽然间,有什么扣住了她的腰,紧接着什么捂住了她的口鼻。 她惊恐的挣扎起来,可是身后那个人如此大力,根本挣脱不开。 恍惚间,她看见桂嬷嬷一脸的狰狞,然后沉沉的睡了过去。 桂嬷嬷对着那人打了眼色,几个人上来把她拖到了屏风后面。 这时,帘子掀开了,允**走了出来,看着几个略显慌乱的人,问道:“你们公主呢?” 桂嬷嬷低眉顺眼的道:“公主等不了,就先回去了。” 允**有些怀疑,却没多想。 桂嬷嬷乘机说道:“皇后娘娘还在等着明妃娘娘呢。” 允**放弃追根究底,说道:“走吧。” 桂嬷嬷对着那几人挤了挤眼,然后跟了上去。 她一走,屏风后躺着的华丽女子,秀眉紧紧的蹙在了一起。 渊帝在天辰留了小半个月,朝中大臣不断上谏揣测他的目的。就在这风口浪尖之上,渊帝却提出了辞行,震惊四座。 他不走,让人揣测不安。他一走,又惹人怀疑。 “渊帝要走?”慕玄烨假意为难的道:“再过不久便是公主大婚,还想请你喝杯喜酒来着,实在可惜。李公公。”他唤了一声,看着来人走上,吩咐道:“朕要在未央宫设宴为渊帝践行,你下去安排一下。” “奴才遵旨。” 渊帝淡然一笑,端起茶抿了一口只觉甘醇芬香。“这么好的茶,可惜以后就喝不着了。”他感叹道。 慕玄烨不得不说:“渊帝喜欢,朕让奴才们准备新茶送过去。”在这节骨眼上,对陈国暂且顺着,才是上上策。 渊帝为难的摸了摸光滑的下巴,“可是孤后宫佳丽三千,回去不好打赏该如何是好。” 慕玄烨暗自咬牙,“来人,去国库拿出一半的好茶装车。” 闻之,渊帝才不做声,继续品茶。 慕玄烨心里憋屈,想着一定要在哪位臣子哪里找回场子来。 !! 第一百一十五章 陷害与绝望 莺歌到了宸宫,拦住了一个奴才,悄悄的塞了一锭碎银子到了他的手中,说道:“这位大人,奴婢想要跟你打听一件事。” 那奴才把银子收到了袖中,“你有事就问吧,不过太大的消息,咱家可不知道。” “小事小事。”莺歌又塞给他一个碎银子,看他神色满意,才轻声道:“奴婢就是想知道,今天玉公子有没有进宫面圣?” “玉公子?”那小**摇了摇头,“没听说过,咱家刚伺候万岁爷回来,没见过玉公子。姑娘要是没事,咱家就去忙了。” 莺歌让开了路,说道:“公公慢走。” 得到消息,她急忙往回走。然而,等她到了乾宁宫,却被告知公主已经回府。 小丫头心里隐约觉得不对劲,公主如果回府,没道理不带上自己。 想到这,她又急忙朝着宸宫而去。 宸宫中一盘棋正好陷入了僵局之中,慕玄烨苦苦思索御敌良策。李公公轻手轻脚的上前来,在他耳边说道:“皇上,外面有个奴婢,说是荣华公主的贴身婢子,哭着求着要见您。” 慕玄烨抬首,眉头染上了一丝凝重,“快宣——” 时已深冬,下晚些,墨色铺染了整个天地。 大殿中一片安静,不时传来几声木炭兹裂的声音,暖得不像是冬日的夜晚。 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慕锦华慢慢睁开眼来,朦胧中只看见燃烧的木炭,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又过了一会儿,她又睁开了眼睛,慢慢熟悉了黑暗之后,立马就坐了起来。 她想到下午的情景,心中揣测不安,环视一圈,迷蒙中只能看得见淡淡的轮廓,猜测是某处大殿中。 右手中握着硬物,她抬起右手,黑暗中发出了一丝寒光。 这是……匕首? 这时候,门突然推开了,一个宫婢打着灯笼进来,“吃饭了——” 她走进,发现地上坐着的美艳女子惊讶的看着自己,她的手里拿着一把染着鲜血的刀。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个人,鲜血从她的身下留下。 大概是屋中的温度太高,那鲜血都呈现了褐色。 她惊恐的瞪大了眼,手中的饭盒砸到了地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尖叫起来,“啊——” 慕锦华僵硬的扭过头去,看见身后的场景,脸色苍白起来。 御林军很快便赶了过来,灯火大亮,更是有眼尖的人认出了她的身份。 杀人的,是荣华公主。 不,荣华公主杀人了。 从他们零碎的话中,慕锦华终于猜出了这个人的身份,蓉贵人。 当初那位怀有子嗣最后被幽禁在宫中的女人,她的父亲,曾经是禹州郡守温圆,现在是朝廷通缉的囚犯。 接着火光,她清楚的看见她隆起的肚子。 紧接着,是她永生难以忘怀的一幕。 慕玄烨、南棠玥、还有渊帝、一众的人走了进来,她从来都没有这么慌乱,也没有这么镇定过。 淡淡的扔下手中的匕首,她挺直脊背,以一个天辰固有的倨傲,迎视来人们探视的复杂目光。 她咬紧牙关,在撇到南棠玥时,心中止不住发疼,疼得她几乎就要呼吸不上。 她曾经最信任,千方百计都要保护的好嫂嫂,亲手把她推向了地狱。 无论事情真相,她第一次如站在刑场上一般,任人指点、品头论足以及侮辱嗤笑。 平生第一次,如此害怕,而又如此的渴望。 “华儿,你怎么会杀了蓉贵人?”南棠玥尖叫出声,朝着伸手倒去,桂嬷嬷连忙接住了她。 只看她泪如犹如决了堤的洪水,哭得撕心裂肺,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所有人再次把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荣华公主杀了失宠的蓉贵人。 当年蓉贵人指使人推落荣华公主下水的事情多数人都知晓,现在大家都是一副了然的模样。 对于她狠戾的名声再次传走。 允**刚要上前,就被渊帝拦住了,摇了摇头。 她忿忿的握紧了拳头,担忧的看去。 慕锦华淡漠的眼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地扫过众人,那样的随意,却又*魅惑人。 无论何时何地,荣华公主都那么耀眼,摄人心魂。 那半截染了血的衣袍,让她看起来更像是一株血色雪莲。 一扫,最后落在慕玄烨脸上,“皇兄,你信我吗?” 慕玄烨眼眸清冷,脸上的表情更是她没有见过的失望、痛心以及沉痛。 那一刻,她的心蓦然骤冷。 到头来,她相依为命的亲人还是不信她。素手已经无力握成拳头,每呼吸一次,胸腔里都死那么的痛。 未至绝望,直到他一声令下,“来人,把荣华公主打入天牢。” 她的心,是真正的沉到了冰窖里。 那一夜,在场之人无不震惊。 那一身华服的女子,惊艳若天人,唇角含笑,久久的凝视着他们的帝王,而后慢慢阖上了眸子。最后再睁开,已剩下清冷和平静。 慕玄烨握紧了拳头,大喝一声:“还不赶快带下去。” “是。”禁卫军连忙应道,走上前来,围住了她。 她的笑容倨傲华贵,以一位公主固有的底气和尊严说道:“我自己会走。” 而后,大步走出,骄傲的不肯低头。 出了大殿,淅淅沥沥的雨迎头而下,将身体的温暖一点点变冷。 她看着墨黑的天色,没有一点光亮,一如此刻的心。 “公主,公主——”莺歌挣扎着就要上前来,可是被人死死的拉住了,眼泪流淌了一脸。 “痴人。”慕锦华轻笑了一声,朝着前方走去,声音越来越大,“痴人,都是痴人——” 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视野中,南棠玥身子颤抖不已,紧紧的扣住了桂嬷嬷的手。 她是对的,她是对的,是不是? 只是为何,她的心还是那么难受? 慕玄烨冷冷的看了众人一眼,命令道:“来人,即刻传苏相、摄政王与宁侍郎进宫。都给朕看好这里,在大理寺的人到达之前,谁也不许动现场一丝一毫!违者,格杀勿论。” “遵旨——” 那一场雨,一直下了一夜。 第二夜,京中已经盛传开来,荣华公主杀了身怀六甲的蓉贵人,整座京城都沸腾起来。 更有人已经从宫里得来了消息,把两人间的恩恩怨怨唾沫横飞的描绘得精彩纷呈。 更有人传言,荣华公主之前去了禹州,其实就是为了一己私欲想要弄死蓉贵人,才搜查了温圆的罪证,最后误打误撞的和禹州百姓同甘同苦。 谣言就是这样,当所有事情都联合在一起时,众人便开始盲目的相信。 一时间,荣华公主狠辣蛮横的的消息朝着京城外传去。 乾宁宫中,南棠玥失力的坐在了地上,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她没想到会闹得这么大,皇上把公主给打入了天牢。 门开了,脚步声沉稳的传了进来。 她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抓住了桂嬷嬷的手,“嬷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桂嬷嬷抚摸着她的脑袋,安慰道:“没事的,一切没事的。”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神情渐渐变得狰狞起来。 李公公小心的进了御书房,对着御桌前凝眉的帝王说道:“皇上,刚才有奴才来禀,大皇子从昨天起便一直跪在了宫外,求着进宫见您。” “峥儿?”慕玄烨手一颤,慢慢握成了拳头,“不见。” 李公公正欲退下去,就被他叫住了,“命人看着,如果他出事了,就带他回公主府。” “嗻。”李公公此刻也无法揣测帝王的心思,他一退下去,慕玄烨就放下了奏折,眼中尽是一片痛色。 “华儿。”沉沉的声音宛若呢喃,又消失在安静的殿宇中间。 他猜得没错,小慕峥身子骨弱,没多久就晕了过去。 莫笑急忙扶住了他的身子,着急喊道:“峥儿,峥儿——” 昏迷正,小慕峥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襟,不安的唤道:“姑姑,父皇,别杀姑姑,父皇,别——” 他擦了一把眼泪,拒绝了宫人的搀扶,态度坚决的道:“不见到皇上,我们誓不罢休。” “对!”双儿和孙永福异口同声道。 这一幕,为之动人。 有人不禁怀疑,荣华公主真的是大奸大恶之徒吗?为什么还能得到这些人忠心的守护求情? 层层的铁链声慢慢滑过,木门一扇一扇的打开,通向最里面的牢房。 男子冷漠的看了牢狱一眼,他立刻识相的打开牢房,然后退了出去。 牢中的女子并没有失去往日的光华,她定定的朝着小窗看去,神色淡淡,仿若坐的地方是什么金丝软垫,还身处在那华丽的殿宇之中。 听到木门打开,她也只是转过头来,而后,美眸中出现了一丝惊诧。“是你!” 傅长宵掀了掀衣袍,直接就坐在了稻草上,和她并成一排,就像是小时候那样。“我还记得小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荣华公主其实是个安静的小姑娘,总是喜欢坐在观星台俯瞰整个皇宫一看就是一整天。” 他双手撑着地,思绪暇远起来,“那时候我就在想,蛮横得不可一世的公主不会又在想着什么整人的法子吧。就悄悄在后面看着,也是一看一整天。” !! 第一百一十六章 你其实最爱她 慕锦华也有些动容,不过仅是一瞬之间。“你也说了,那只是小时候不是吗?从那场宫变开始,我们就已经走上了两条截然相反的路。如今,你身边有佳人,我身边也有了其他人。” “可是我还在等着你。”他侧身,抓住了她的手腕,“只要你回头,我就在你身后站着,是你一直都看不到我。” 她摇摇头,苍白一笑,“你说的对,我回头看到的却是另外一个人。傅长宵,放手吧,其实你对我,只不过是年少的一场执念,亦或是我挑衅你的执念。你根本不爱我,不是吗?” “让我放开你,不可能。”他手上用力,将她搂入怀中。 慕锦华挣扎起来,他却是越来越用力,不肯松手。“你别忘了,最开始负我的人是你!你知道我回到宫中有多么不容易,为了回到天辰,为了回来见你,我……”瞳孔骤然一缩,她的嘴角浮起了一抹轻嘲。 “可等我回到京中,你却早已娶妻生子。” 傅长宵薄怒道:“你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离开我,要我如何?晚烟为我受伤,如此情深意重,我难道要做一个负心汉吗?” 所以他就负了她?她终是停止了挣扎,怜悯的道:“傅长宵,你何必呢?你最爱的人其实是晚烟,你知道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爱她?” “你爱她,所以你在所有人面前疼宠她。你爱她,所以才会在她感染水痘的时候不离不弃。可是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却是将我推得越来越远,然后冷言相讥,一心想要让我折服,狠狠的踩着我的骄傲。傅长宵,你其实不喜欢我。” “不可能。”傅长宵怎么可能听得进她的话,他以为她会服软,以为她会娇柔的躺在他的怀中。是他错了,不,是错得离谱,才会傻傻的回忆过去以为会感动她。 他一把推开了她,站了起来,“慕锦华,我说过,摄政王正妃的位置永远只为你一个人留着。” 她一怔,讥笑道:“你在威胁我?” 眼里的痛色被他很好的掩藏下去,“如果你答应的话。”就算是威胁,我也愿去尝试,只要你愿意。 她盈盈笑了出来,半垂着眼眸,“你知道我的答案的。” “慕锦华!”傅长宵再次暴怒了,“你都要死了,为什么都不答应我?你知不知道,放眼整个天下,只有我傅长宵一个人想要去救你,也只有我能够救你!” 她紧抿着唇,却暗自挺了背。 傅长宵冷笑问道:“你还在等玉洺辰?” 她抬头,质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他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哀戚,心口阵阵发疼。“什么叫我对他做了什么?慕锦华,你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狠心,最伤人的人。” 他双目通红,不顾一切的把她的伤口撕开,“你知不知道,你心心念念的驸马爷,如今是和谁在一起?他或许还不知道,你已经在这天牢之中了吧?” 素手中满是稻草,她不吭一声,维持着自己的骄傲和自尊。 傅长宵偏偏要撕开她的逞强,把事实血淋淋的展开在她的面前。“他和落雪在一起,在我京郊外的庄子里。郎情妾意,好不自在。” “够了!”她的眼中的坚强出现了一丝龟裂,“别说了,你别说了。” 傅长宵朗声笑了起来,怎么能他一个人那么痛呢?锦华,要下地狱,那就两个人一起下地狱,这样才是最公平不是? “你在宫中受威,你在被所有人误会,你在风口浪尖的时候,他却和其他女人在一起品茶对弈,花前月下。慕锦华,你不恨吗?这样的男人你还要坚守吗?” “你的骄傲,你的自尊不是被我踩在了脚下,而是那个男人。他身边能有一个傅落雪,就会有千千万万个傅落雪出现。他能够为其他女人抛下你一时,就会无数次的为别的女人抛下你数次,你还要……” “够了,你别说,你别再说了。”慕锦华大吼一声,爆发出来,站起来推了他一把。清冷的脸上出现了道道裂痕,和他一样的哀戚和痛色。 她鬓发凌乱,神色憔悴,起身时摇摇晃晃,看得他不禁心中一酸。 其实,看她痛,他心中更疼。 从小他就一直注视着这个身影,在她没有看见他的时候他就注视着他,现在就算是她转身看到的是别人,他依旧还是注视着她。 一句喜欢怎么能说够?他爱她,早就成了一种深入骨髓的习惯。 所以无论如何,他一定要等到她。 一闭眼就想到那一夜先皇说过的话,一抹恨意浮现,“慕锦华,你迟早会是我的。”他宣告道,大步走出。 慕锦华紧咬下唇,心在抽疼中慢慢冷却,脑中一遍遍的回响他刚才说过的话…… 事情还在彻查,被废了的蓉贵人是被匕首捅入了胸口而死,又在挣扎中身子遭到重创,羊水破裂,导致已经成形的七月大的胎儿窒息而死。 一个被废的贵人不足为惧,关键是她怀着的是龙脉,这一次,想要陷害她的人下了血本,无疑是要她无法翻身。 大臣们每日都奏请皇上处置荣华公主,都被皇上以事情尚未查清,还有蹊跷给推拒了。 一连五日,朝堂朝下皆是不得安宁。相反的,天牢中却是一场的静谧。 安静仿若是来自地狱的一双魔手无时无刻都在折磨吞噬人的心智,慕锦华望着前方,美眸中不复前几日的光彩。 皇后不顾昔日情分陷她入狱,皇兄绝望不信她,而她仅有幻想和期翼的那个人,也在日日夜夜中演变成绝望。 ‘如果出事,你尽量自保,等我过来,其他事不用你操心。我会想办法进宫面圣,然后带你出宫。’ ‘你知不知道,你心心念念的驸马爷,如今是和谁在一起?他或许还不知道,你已经在这天牢之中了吧?’ ‘我答应过的事,从未食言。’ ‘他和落雪在一起,在我京郊外的庄子里。郎情妾意,好不自在。’ 她痛苦的合上眼,耳边又是谁的声音,脑海中又是谁的脸。 阮临说,‘两人关系亲密得紧,当年颛孙姑娘独闯*湖多年,为的就是我那风流倜傥的师弟。再说去年初夏在五行台,颛孙姑娘被陷害将拳老虎一家灭门,也是我师弟为她查清洗脱冤屈。无论师弟到哪,颛孙姑娘总会跟到哪,这在武林,可是一段不朽的风流佳话!’ 双儿忿忿不平,‘公主见了便知,玉公子对傅小姐,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温柔和迁就。就是万师师小姐,也得不到玉公子这般对待。’ 下一刻,又是允**皱眉道‘我怎么看着她一直跟在驸马爷后面,形影不离的,不少人都在议论猜测他们的关系。’ 恍惚中她想起了那日渊帝离开后玉洺辰闯进书房说的话,‘渊帝熟读兵法,最爱做挑拨离间,渔翁得利之事。’ 如今想来,更觉得是一种笑话。 他说,‘从现在起,你不能离开我半步。如果要离开,也得是御风或者弄雪跟着。’ 而傅长宵却说,‘你在宫中受威,你在被所有人误会,你在风口浪尖的时候,他却和其他女人在一起品茶对弈,花前月下。慕锦华,你不恨吗?这样的男人你还要坚守吗?’ ‘你的骄傲,你的自尊不是被我踩在了脚下,而是那个男人。他身边能有一个傅落雪,就会有千千万万个傅落雪出现。他能够为其他女人抛下你一时,就会无数次的为别的女人抛下你数次……’ 就是傅落雪也讥笑她,‘你以为他真的喜欢你吗?慕锦华,你做梦,他只能是我傅落雪的。’ 嘴角的冷笑渐渐冷凝,傅落雪,傅落雪,她在他心中,果然是不一样的。 她把头埋进了双肩,忽然间觉得无比的冷,冷得刺骨,叫人发颤。从头到尾把所有的话全部想了一遍,才是真的恍然大悟。 ‘我说过我会保护你。’ ‘要不是阿云,我一定不会留在这里保护你这个冷血心肠的女人。’ ‘你只能嫁给我一个人,皇上已经赐了婚,就算你想要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给追回来。’ ‘我会像皇上请求赐婚,做一场戏,这样就能把你护在身边,也能完成我对阿云的承诺。’ ‘公主是我的女人,任何都休想肖想她。’ ‘这是不是你的另一个把戏?我怎么忘了,你这个女人,到处沾花惹草。阿云尸骨未寒,你就恨不得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了。’ …… 在他心里,她其实就只是一个承诺,一个不知廉耻的妖女,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慕锦华,你不是从小便在戏中长大,怎么到了如今,却深陷在戏中什么都分不清了? 心蓦地一缩,她抚上胸口,紧紧咬住了下唇,一直到口中尝到了一丝腥甜,才缓缓放松下来,松了口。 丹唇涂血,那双美眸中的痛意一点点冷却,最后回归成了平静。 她站了起来,干脆扯下了发簪步摇,任由青丝缓缓垂落,秉持着她最后的一丝骄傲。 理了理衣摆,她对着外面吼道:“来人,我要见皇上——” 等人来救不如自救,坐以待毙只能等死,而她还不想死。 !!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与良妃结盟 铁牢重重,门一层层打开,铁链声悠悠回荡。 鞋底踏在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由远至近,直至那一脚华服跃进了牢门前那盏微弱的火光中。 慕锦华愣住了,“怎么是你?” 来人掩着唇粲然一笑,“公主好久不见。” 美眸一缩,她轻拢玉指,“良妃娘娘正是好本事。”她不是被幽禁在和宁宫中,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一切全都是她的计谋?她眼中闪过一丝恼意,好一个借刀杀人,一石二鸟之计。不仅除掉蓉贵人的孩子防止她东山再起,一旦皇上查出此事,南棠玥难逃其咎,这后宫,必将重回她手中。 她终究还是低估她了。 “好说好说。”良妃莲步轻移,步入她跟前,那张温婉清丽的脸上一如既往保养得当,一身的华贵。“皇上被那帮老臣拖住手脚,不会来见你的。记得公主的,只有我一个被废弃的妃子了。其他人,可是巴不得你死呢。” 心口一突,她戒备的看着她,“你究竟要做什么?”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良妃授意,狱卒拿出一串钥匙打开了大锁,而后便退了下去。 牢房中只剩下两个人。 她踱步进了牢房中,口中发出啧啧的轻叹,“公主千金之躯,定然受尽了委屈。皇上之前以退为进借机保下公主,事到如今,他怕是更苦恼,要保住的是公主,还是心心爱着的那个仙女般的皇后娘娘了。” 她的话倒是扫平了不少胸口的阴翳,那夜情况太混乱没法多想,却是她误会了皇兄,以为他是真的不相信自己。 良妃见她的样子嗤笑了一声,“你还真以为他只是在苦恼如何都保下你们两人?荣华啊荣华,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天真了。帝王家,最讲究的便是一个利字。” 慕锦华一凛,突然间害怕知道答案,可是又想知道。眼下处于被动的姿态让她难受,反唇相讥道:“良妃娘娘说的可不就是自己?千方百计出了宫廷进了这天牢,不就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或者说,是想与我结盟?” 良妃郁闷的瞪视了她几眼,太过实诚的话让她胸口有些憋闷。“没错,本宫的确不做无本的生意,我只要你在此事之后你离开天辰就行。” “就这么简单?”慕锦华不信,“娘娘不若杀了我来得轻巧。” 她的眼中划过一抹嫉恨,“你以为本宫不想?只不过杀了你会让他忌恨上本宫,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本宫又怎么会做?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杀人偿命,本宫还想要多活个几十年,享受这天下的荣华富贵。” “至于你。”良妃冷了冷脸,“想要你命的人那么多,何必非得是本宫的手。”她紧紧的盯着她,诱惑道:“只要你答应我离开天辰,我立马就会派人送你出宫。无论是去陈国还是昊沅,都随你喜欢。留下来,你只有死路一条。” “如娘娘说的,外面想取我性命的人那么多,无论走与不走都是死路一条,我又何必再去奔波,做一些徒劳无功的事。何况,谁敢肯定,我留下来就只会死?” 那日在和宁宫中她可不认为她是在做戏,只有把一个人踩到了尘埃下,再把她捧回来,才能长久的控制她。 一切若是晚烟所为,这个女人的心思与智谋,的确让人忌惮。 她对上她的眼,脸上满是自信。“娘娘要我离开无非是因为摄政王,与其花心思在我身上,不若对付晚烟,她才是王爷真爱。想必之前京中盛传的关于摄政王与晚夫人羡煞神仙的爱情故事娘娘已经有所闻,只要娘娘查出晚夫人的身份,相信摄政王身边就只会剩下娘娘一人了。” 当她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没有从她的眼中看到多余的情绪波动,连愤怒都没有。心思一转,莫非,一直都是她想岔了? 良妃眯了眯眼,冷若蛇信,“你在挑拨我与晚烟?” “不是挑拨,我是在说出娘娘心里所想。”慕锦华莞尔,“那日在和宁宫中的对话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我不知今日娘娘是怎么出来的,背后的人存着什么心安排娘娘与我见面。但始终被人摆弄戏耍当做棋子使的滋味,娘娘还要继续承受下去吗?” 她上前一步,**道:“娘娘就不想要扳倒晚烟,让她的假面目大白于众?” 她算是看清楚了,良妃不爱任何人,她最爱的便是自己,是这天下的荣华富贵。然而,她被迫成为晚烟棋子,为了活下去不得不攀附傅长宵,才会做出祸乱宫闱的事情来。 “娘娘这时候就战队,不怕到时候选错了?我若是娘娘,定先坐观虎斗,方才万无一失。成了,便是荣华富贵。败了,娘娘亡羊补牢,以功抵过,又有大皇子在,皇上定会开一面。到时候娘娘继续做一个富贵的良妃娘娘,岂不更好?” 良妃思索起来,不得不说,她的话让她很心动。 她从一个庶女爬到了太子侧妃,又从侧妃到了代掌后宫的良妃娘娘。如果不是晚烟,这一切或许都不会开始。 她忌惮这个女人,更恨不得处之而后快。 这把火已经撒下去了,良妃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怎么才是最好的为自己谋得一个富贵前程。 低低的笑声响了起来,良妃说道:“慕锦华,你才是最适合在后宫里生存的女人。” 慕锦华轻掸袍袖,淡淡的道:“娘娘莫忘了,我从小是便在这后廷长大的。” 良妃一愣,然后又笑了笑。“你定然不知道,我这次来其实是要挑拨你与皇上的。只要你刚才答应我离开天辰,会有人给你那一套狱卒的衣服,而请了皇上的人,便会刚好撞见你逃狱。就算你再怎么解释,皇上也不会再相信你。” “好计谋。”她的目光渐渐变得犀利起来。 蓦然间,牢房外忽然传来了长传,“皇上驾到——” 两人都震住了,对视了一眼,同时问道。 “皇兄怎么来了?” “皇上怎么来了?” 下一瞬,两人又立马反应过来。 良妃脸红一阵白一阵竟是恼怒到了极点,“晚烟,你设计害我!” 这就是她的后招,出其不意掩其不备,为了防止良妃会中途背叛而乱了整个大局,所以假意安排这一切,其实狱卒已经去请了慕玄烨。 等到他进了大牢看见罪妃良妃会与慕锦华一起,两人也是百口莫辩。 慕锦华担忧的问道:“皇兄还没放你出来?” 良妃也焦急起来,“她只说事成后让朝中大臣上奏请我出和宁宫再掌后宫之权。” 她蹙眉,怒道:“你好生糊涂。” 良妃着急得来回踱步,“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该怎么脱身才行。”她着急的抓住了她的手,“只要你救我,我就帮你对付晚烟。” 慕锦华冷冷抽回了手,“如今你已真正成了弃子,早已是骑虎难下,不是帮我对付晚烟,而是帮你自己对付晚烟。” 良妃身子半僵,嘴角浮现了一抹自嘲。“那么,我知道一个关于摄政王的惊天消息,这一个,足以保下我的命了吗?” “我怎么知道这个消息值不值得?” 听着外面层层锁链开启的声音,她压低了声音急得满头大汗,“想必你也有所察觉,摄政王正在招兵买马,恰好,我之前无意中听见他对属下吩咐运送粮草。那个地方,只要我不死,就一定会告诉你。” 慕锦华深深的看了她两眼,应道:“好。”她拉着她到了牢房最角落的位置,“是要委屈你了,把披风脱下来,然后快点躺下。” 良妃看了看发臭冰凉的地面,为了活命,顺从的解开了披风,咬咬牙还是躺了下去。 慕锦华把她的裙摆全部拢了起来,抱起稻草全部都盖在了她的身上。又伸手在地上擦了两把,然后抹了抹脸。又踩了披风几脚,把它弄脏弄乱。最后把披风盖上了草垛上,一屁股坐了下去。 她正好坐在了她的肚子上,良妃正要叫出声,就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死死的咬住了下唇,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也就是这时,一身明黄的年轻帝王踏进了天牢最深处,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发臭发烂的味道。 慕玄烨也是第一次踏进天牢,胃里顿时翻涌起来。他再走近一点,看到昔日那个一直都高高在上的皇妹,寂寥的坐在稻草上,狼狈如一个真正的囚犯。 她的脸挡在了黑暗中,青丝从两侧垂了下来,似乎没有发觉有人到来。 他的心顿时就是一疼,一紧,鼻翼泛酸了。“华儿。” 慕连曦身子一动,慢慢的抬起头来,那双美眸里没有一点神采。“皇兄?”她不敢置信的微微睁大了眼,朝着四周看了看,最后才找回了一点焦距。 看着牢门前站立的威仪帝王,她的心提了上来,不用做戏,就红了眼眶。“我还以为,皇兄不愿再见我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身侧紧紧的握着双拳,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皇兄,你相信臣妹,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 !! 第一百一十八章 玉洺辰的真实身份 慕玄烨心头一颤,偏开眼不敢看她。那是她的皇妹,而他却为了一己私欲让她承受这么多的苦楚。可又想到乾宁宫那一双红肿的眼,他不知该如何取舍。 话兜兜转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实在羞愧难当。 慕锦华心里明白了什么,一阵哀戚。“皇兄,你查出来了?”她问他,话语却是那么的肯定。 慕玄烨默认了她的话。 什么都比不上一句亲口承认来得伤人,她起身,目光灼灼,一步步朝着他走来。“皇兄是为了她,所以还是要杀了臣妹?” 双手紧握,唯有如此才能支撑着她。 慕玄烨在那样的视线下节节败退,脊背靠在了身后的牢房上,才惊醒过来。他竟然怕她?想到这,他便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来。柔声安慰道:“华儿,朕怎么会杀了你。再等一等,再等等就好了。” “等什么?”慕锦华停下了脚步,冷笑道:“等着找一具替身,然后再秘密送我离开,从此隐姓埋名过着见不得人的生活。皇兄是不是还要说,会报臣妹一世富贵荣华,让我衣食无忧?” 眼里满是失望,“皇兄,你是一个帝王!”为了一个女人,他竟然开始违背了原则。 他有些心虚,这些最开始的确想过,不过,“你是堂堂金枝玉叶,朕又怎么会让你离开背负一世臭名。只不过时机尚未成熟,再委屈几天就好了。” 这么说,也无法消除她心中的痛楚,她质问道:“皇兄到底在等什么?”他口口声声说等时机,为何就不能对她明说?要是为了*山社稷,她可以委屈。如果是为了保下那个女人,她无法咽得下这口气。 她是他最爱的女人,但她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啊! “华儿,我……”他咬咬牙,“你暂时再委屈委屈,以后皇兄会补偿你的。”匆匆丢下一句话,他险些落荒而逃。 终究是在那双眼里,他做不到薄情心狠。就连此行的目的,也因为愧疚而无法问出口。 出了天牢,他招了招手,对李公公说道:“你派人去通知苏相一声,没能得到消息,让他继续派人去找。” “奴才遵旨。”看他的背影,李公公再望一眼天牢,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有道是,最是无情帝王家。 天牢中许久都没有动静,良妃一下子从地上做了起来,扭着头朝着一旁就呕吐起来。那些腥臭腐烂的味道仿佛是随着空气钻到了皮肤里,叫人恶心难受。 吐了一会儿,几乎要把胃部掏空,她想要用衣袖擦擦嘴角,才抬到了下巴处,鼻中又钻进了一股恶臭味,又干呕了几声。 她抬首,佩服的看向牢中的那个女人,一顿,从这里,她可以清楚的看到她挺得直挺的脊背,还有紧紧绷直的身体。 刚才的对话清晰的传进她的耳中,不用猜,此刻慕锦华心中定是撕心裂肺的痛。不由得,她开始同情起这个女子来。 起了身,她走到了她的身边,在看清她的脸的时候,又是一僵。 那张脸过去苍白,但是平静得没有一丝表情。只是站在跟前看,才能发现她竟然是轻轻颤抖的。 “其实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皇上等的,正是驸马爷。” 慕锦华眼里闪过一丝光华,很快又恢复死寂。“为什么?” 良妃震住了,“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他的身份?” 她的眼角浮起了一抹轻嘲,“你以为,他真的爱我吗?”之前她一直以为他走进了他的内心,可是到了今日才发现,一切都是她自作**。“只要和权势沾了边,就没有真正的感情。”她喃喃道,终于明白了曾后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他让她看见的不过是他嘱意的,与其是做给她看,不若是做给皇兄看的。 一直都,是她看不清。 良妃被这个惊天的消息震住了,许久,才缓缓笑出声来,“慕锦华,我不嫉妒你了,原来你也和我一样可悲。” 她收住了笑,“那好,我便告诉你。玉洺辰的真名叫做辰钰,乃是裕林山庄的二少爷。” 裕林山庄这个名号上至七十岁老翁下至三岁小儿都知道,山庄产业遍布天下。当年的裕林山庄还只是一个在各地都开着一个呈宝钱庄的商贾之家,称霸一方的商贾富豪。后来昊沅内乱,辰家祖父用钱财支援二皇子争权几近倾家荡产,后来二皇子登基特意给了裕林山庄一道黄昭,允诺辰家世代经商,为昊沅第一家皇商,更是在死后叮嘱后代子孙都不能动打辰家主意。 谁曾想裕林山庄在第二代人手中逐渐壮大,呈宝钱庄产业遍布全国,甚至开到了天辰和陈国。 在后面,辰家不再满足于钱庄发展,开始朝着丝绸业进行垄断。如今,已经不知道裕林山庄的产业有多少,藏着多少的财富。 有人说,曾后把持朝政后,便逐渐**裕林山庄,如今山庄早已只剩下空壳。 还有人说,裕林山庄就是昊沅皇室打出的棋子,用以垄断整个天辰和陈国的经济命脉,然后将之合并。 传言众说纷纭,放眼天下,怕是只有裕林山庄的现任当家,才知道真相如何。 “裕林山庄,原来是裕林山庄。”慕锦华踉跄了一下,身子一阵轻晃。怪不得皇兄会那么满意,怪不得那些人会唤他二爷,怪不得禹州饥荒时,他从容不迫的拿出了那么多的粮草和药材。怪不得…… 良妃急忙扶住了她,扶着她的身子缓缓坐在了地上。“慕锦华,你怎么了?” 她把头埋在了她的腰际,语音再也掩盖不了的颓软,“皇兄是养虎为患,我却是引狼入室。” 皇兄以为他对她‘情深意重’,想要利用她钳制他,提出更多的利益要求。但是皇兄不知,她和他,其实就只是一场交易而已。 想到林记米行,身子就止不住发凉。再联系他的话来想,她的心慢慢沉寂。 玉洺辰,你会不会就像是你说的那样,当天辰与昊沅两军交战时控制了粮草,天辰就只能束手待毙了。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为了整个天辰,我慕锦华,一定会杀了你! 慢慢握紧了拳头,她心道,要加紧离开天辰才行。是不是她离开天辰,他就没有光明正大的机会再动手脚了。 良妃进得来自然也出得去,临走时,她信誓旦旦的说道:“我会让她知道,当棋子反抗时候,足以撼动整个棋盘。” 她不知道良妃会不会再与晚烟结盟,但是眼下,两人间再次出了裂痕。纵是两败俱伤,对她都是有好处的。 慕锦华背靠着木板,嗤笑了两声。在这皇宫里的女人,又有哪一个是干净的?只是为何,她明明看得那么清楚,还是觉得疲倦,觉得心痛呢? 烛光摇曳,清冷的点燃了一室的光亮,清冷的映照在一张冷峻的容颜上。 玉洺辰负手而立,望着窗外那一轮孤月,蓦然间想到了慕锦华,心口便是一紧。 也不知那日她进宫如何了?想到自己爽约,便是一阵懊恼愧疚。又想到傅落雪反反复复的病情,他的眉头紧紧蹙在了一起。 弄雪和御风已经出去打探消息了,今天已经第三天,两人为什么还没回来。 越想,他越是不安。 再也坐不住,他踏身出了窗外,想着去看傅落雪一眼,然后就离开庄子回京。若见到慕锦华平安无事,他便再回来。 庄子内时不时有护院把守,玉洺辰轻巧的避过了他们,潜入了傅落雪所在的院子当中。意外的,看见房中灯火通明,有人在说些甚么。 大夫不是说要静养吗?怎么会有人不识规矩。他走进,隐约听到傅落雪的声音,身子一踏,落在了窗外。 “小姐,再等几日皇上就会下旨了,如今整个朝廷大臣都在上奏书,这回荣华公主肯定跑不了了。” 慕锦华?!听到她的名号,他再靠近一点。 “皇上还没下旨,你高兴什么。收起你的表情,千万别让玉哥哥看出来。”傅落雪幽冷的声音传了出来,“等皇上下令处斩她,我才会放心。” 处斩?为什么? 玉洺辰心中咯噔一声,眼睛里的温度迅速褪去,变得幽暗寒冷,仿若千年不化的冰霜,冷然的神色中带着少许嗜血的杀气。 手一抬,徒手直接劈烂了窗户,“你刚才说了什么?”他的声音无比的清冷,宛若寒霜。 “玉哥哥?”傅落雪呆呆的望着他,不知他什么时候来的,更不知他听去了多少,心底阵阵发麻。 “玉哥哥,你怎么来了?”她假装不知道他说什么,扬着小脸问道,那双眼中写满了无辜。 玉洺辰轻身而入,一下子就箍住了她的脖颈,“说。” 傅落雪对上那双眼,冷得浑身直打颤。心一横,直接了当的问道:“玉哥哥想要听什么?是荣华公主谋杀宫妃,打掉皇子?还是她落狱等待处斩?” 她竟然遭受了这些,玉洺辰心脏紧缩,冷声道,“是你故意瞒着我把我带到这里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她挺起了胸脯,“玉哥哥要杀了我吗?” 对着那张脸,他犹豫了,下不去手。 !! 第一百一十九章 拿她做筹码 抓着这一丝犹豫,傅落雪轻舒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说不定这是她的计谋,想要让玉哥哥心甘情愿的帮助帝王对付我哥哥。玉哥哥,你难道忍心看他们弄得我家破人亡吗?” 他的脑海中不知不觉的浮现出另外一张魅惑众生的脸,手下一用力,然后狠狠的把她推到了一边。“我更不忍心看她蒙受委屈。” 他竟然会被眼前这个女人蒙蔽,让慕锦华平白受了那么多天的委屈。要是那一天他就进宫,然后把她带回来,是不是就不会出现后面的事了? 一刻也待不下去,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慕锦华,我不准你有事,等着我,你要等着我。 从来都没有这么迫切,他恨不得立刻奔到皇宫里去。 她是骄傲不肯低头的荣华公主,也是鬼灵精怪、锱铢必较的苏小姐,还是喝醉后软弱娇俏的慕锦华…… 只有这时候,才明白自己心中汹涌的感情,只是他一直都刻意忽视隐瞒自己。 “玉哥哥,你别走。”傅落雪大喊一声,跑上前保住了他的腰。她怕了,在他说出那句我更不忍心看她蒙受委屈的时候她就害怕了。 “玉哥哥,我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眼泪从眼中流出,她不愿他走,宁可卑微的求着他留下。 “玉哥哥,我想要嫁给你为妻,我只想要和你在一起。再也不管什么大业,再也不管什么朝廷,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好吗?玉哥哥,你别走,我喜欢你啊——” 玉洺辰身子一僵,他从来都没想过她对他是这样的感情,还以为她和万师师一样都只是拿着他当兄长一般依赖。 听着身后的哭诉,他愈发想念慕锦华,更痛恨自己会留在这数日。 冷漠的掰开她的手,他转身,看着那个哭得像个泪人一样的女子说道:“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都迁就着你,处处都宠着你,由着你?” “不是因为爱我吗?” “不。”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讥笑,仿佛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在我七岁那年,娘亲带着妹妹投河自尽。你知不知道你那双眼,真的像极了她。我恨自己不能保护她,就像是现在,我竟然会被你这个女人困在这庄子内,却深深伤害了慕锦华一样。” 她的脸瞬间苍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你以为你能进裕林山庄,你以为让你穿上*色的衣衫是为了什么。在我们兄弟三人的眼中,你不过是个可怜的替代品而已。傅落雪,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要你付出代价。” 他转身,衣摆在空中划出一丝决然的味道。 傅落雪追了出去,吼道:“你以为你走得出这个庄子吗?玉哥哥,你休想离开我。我废了那么大的心思才布了一个局,你休想离开我。” 玉洺辰冷哼一声,缓缓抽出了软剑。他漠然的看着周围围上来的人,讥笑道:“就凭这些人,也想拦得住我?” 刹那间,身形一动,地上尽是残肢断臂。 公主府外,一片清冷,落叶纷纷。门上贴着两个大大的封条,证明这曾经发生过的事实。 慕锦华。他直接跃进了墙里,朝着主院奔去。府中静悄悄的,像是一座死城,早已没有了花灯美服。 一直奔到了最深处,看着屋子里有着一盏烛火,他才停了下来,一步一步走过去。 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希望傅落雪说的一切都是假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入牢,什么处斩,哪怕是她和辰皇联合起来的一场戏也好。 到了门边,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红烛兹兹的燃烧,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他走了进去,却是越来越不安。 “孙公公,我说过不要来打扰我。”小慕峥虚弱的声音传了出来,声音沙哑,失去了往日软糯的音调。 他挑开了帘子,走进内室,一眼看到床上跪坐着一团的小人,抱着几件女子的裙裳暗自流泪。 有什么在心中成形,他身子一颤,险些就要站不稳,艰难的问出口:“峥儿,发生什么事了?” 小慕峥扭过头来,眼中发出了一抹强烈的恨意,“你来做什么?” 他急急道:“慕锦华呢?” 小慕峥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他,“你不知道?” “我问她呢?”他怒吼一声,双眼猩红。不会的,一定不是他想的那样。一个箭步冲上前抢走了他手中的衣衫,悲痛不已。“不会的,不会的……” 小慕峥从没见过他这样,或者是说,从来都没有看见过他乱了阵脚的样子。难道说他们都误会他了,其实他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那又如何?事到如今他来还有什么用?外面都在盛传父皇要下旨处斩姑姑,他来了还有什么用? “玉洺辰,我恨你。”他握紧了双拳。 玉洺辰双目呲裂,胸口蓦然钝痛。他,还是来晚了吗?他说过要保护她,可是到头来却还是言而无信。 玉洺辰,你该死。 他一拳打在了桌子上,只听咔嚓一声,桌子碎成了几块。 小慕峥眼前一亮,劫狱,对,劫狱。他怎么没想到?玉洺辰武功高强,一定能够把姑姑给带出来的。 他摇摇晃晃的下了床,在他的面前一跪,拽着他的衣衫说道:“玉叔叔,求你救救姑姑,把她从牢里救出来,只要你能办到,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我的命。玉叔叔,求你了,玉叔叔……” “你说什么?”玉洺辰一震,反抓住了他的手,把他提了起来。 “我求你去天牢劫狱,把姑姑救出来。只要你帮我,从今以后我任你差遣。如果你觉得还不够的话整个公主府的金银珠宝都是你的……” 玉洺辰大喜过望,“你是说她没死?” “谁说姑姑死了?” 他气极,“那你为何抱着她的衣服哭?” 小慕峥反驳道:“我想姑姑不成?” 玉洺辰怒极生笑,一甩,把他扔到了床上。又看了手中的衣裳一眼,然后扔到了地上。 之后又开始庆幸起来,还好她还没死,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不会出事的。”他保证道,而后大步离开。 冷风袭来,他踏风而去,直奔皇宫。 御书房内窗子忽的一开,冷风吹了进来。 慕玄烨皱了皱眉,头抬也未抬,唤道:“来人——” 蓦地,一柄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颈上,手中的朱砂笔一滞,在奏折上晕了开来。 他抬头,意外的看见一张冷漠俊逸的脸庞,“朕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出现了。”他要起身,却被他用剑压下了肩膀,迫使他坐了回去。 “你是故意的。”玉洺辰移了移剑,剑锋贴着他的脖颈,只要他一动,就会划出一道血痕。 “没错。”慕玄烨坦然道,没有丝毫怯场害怕。“只怪你的身份太过惹眼,朕要是不做什么,岂不是让你辰家在我天辰国土上为所欲为?” 玉洺辰收回了剑,“直说吧,你想要什么?” 慕玄烨暗自松了松,幸好自己这一次赌对了。还是苏相聪明,料到这玉洺辰果然对华儿感情不一般,否则这一次,怕是难以收场了。 “一点小小的聘礼而已。”他说得一本正经,“毕竟你要与华儿成亲,聘礼太寒碜了怎么对得上她的身份?岂不是委屈她了?” “就为这?”玉洺辰讥诮的扫了他一眼,“就为这你就委屈她?嫁祸她,让她在大牢里受了那么多的苦?”说到这,他开始心疼她来了。 慕玄烨十分心虚,“朕这不是在等你过来。” “皇上的确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他讥嘲道,为她觉得委屈,为她觉得不值。“皇上不妨明说,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我怕我给不起。” 慕玄烨眯着眼笑了起来,背靠在椅背上,沉声道:“朕要的是裕林山庄在天辰的所有米行。” 玉洺辰嗤笑道:“皇上未免胃口也太大了,故意布了这么一个局,为的就是让我妥协吗?” 慕玄烨有些惊讶,“你不知道?” 怎么每个人都要问他这么一句,玉洺辰被他摆了一道,心中积攒着一团怒气。“皇上不就是想要米行,我给你便是,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他点头,“你说。” 玉洺辰沉下脸,声音清冷,却字字无比认真。“从此天辰朝政皆与她无关,要是皇上再把她牵涉进这些纷争来做利益的筹码,草民担保不了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慕玄烨心头一怒,“你在威胁朕?” “不,是皇上在威胁我。” 他瞪,他不避让,冷然的目光中满是警告之意。区区一个天辰的米行他还不放在心里,能让慕锦华发现,就不怕慕玄烨会知道。 只是他没想到他会狮子大开口,一张口就要走了所有的米行。 慕玄烨最终妥协下来,“朕答应你。”他对慕锦华就是有愧疚,如果再把她牵涉自己,自己更是于心不安。他日终老,如何有颜面见慕氏先祖,还有先皇皇后? 为了几个米行不惜以自己同胞妹妹为筹码,玉洺辰眼眸更清冷了。“那草民是否现在就可以带她回府?”他咬着现在两个字,不管他反不反对,他都要把她带走。 !! 第一百二十章 为你,值得 “当然,这是朕的令牌,见它如今朕,不会有人拦你。” 玉洺辰接过令牌,心里却没有半分感激。 “等等”他叫住了他,“那米行……” 玉洺辰讥诮道:“若是她无忧,明日我便派人送进宫。” 看着那欣长的身影从御书房走出,慕玄烨出现了一丝颓然。要是可以,他何尝愿意把她当做筹码? 只是身在帝王位,往往身不由己。裕林山庄不在乎这几个米行,但是他在乎,更是天辰在乎。 李公公震惊的看着玉洺辰走出来,只是一愣,他便垂下头去,“玉公子,老奴带你去天牢。” 玉洺辰打量了他几眼,可惜他低着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与其乱走浪费时间,倒不如让他带着,还减省了不少麻烦。 “走吧——” 李公公心一跳,这玉公子生起气来一点都不输给皇上,他还是小心点好。 一路上玉洺辰眼皮一直都跳个不停,远远看见火光映照下的天牢两个大字,他急忙运起了轻功,飞奔出去。 一走进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不好,他心下一凛,更是加快了速度。 李公公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莫非是出事了。 到了天牢外,那些人一动都不动,细细看能发现脖颈下有一道细细的红痕。 他抽出软剑,朝着牢中冲了进去。 慕锦华,慕锦华……心中默念着她的名字,在看到地上躺着的人和留下的血迹心更是揪紧了。 如果他一开始就闯入大牢带走她,再去御书房谈判,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越走进天牢深处越是害怕,里面太过安静。一想到她会出事,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烛火微闪,他走到了最深处的牢房,血腥味混杂着腐臭的味道糅合在一起,让人作呕。 眼尖的撇到一抹眼色,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看着牢房大锁完好如初,才松了一口气。 “慕锦华,你有没有事?”他急急道,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是幻觉吗?慕锦华再次缩紧了身子,一定是她幻觉了。 还活着,她还活着。 玉洺辰双手几乎都要颤抖起来,一用力,砍下了门上的锁子,闯了进去,三两步到了她的面前,一手把她抱进了怀里,方才觉得踏实一点。 “还好你没事。”他喃喃道,更加用力抱紧了她。要是她出了事,他不敢想象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玉洺辰?”慕连曦不敢置信,他真的来了,那颗心蓦地鲜活起来。一激动,就要回抱住他,手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收了回去。 他来了又如何?为了其他人抛下她又不是一次两次。慕锦华,别再被他迷惑了双眼了。 他爱的是傅落雪,不是自己。一遍遍的告诫自己,不惜自己掀开那卑微到尘埃里的单恋和鲜血淋淋的伤口,心一点点沉寂下来,那双眼也由最初的激动化为平静。 “你答应了皇兄什么条件?” 玉洺辰心口一震,原来什么都瞒不过她。“天辰所有的米行上交朝廷。” 嘴角挂起了一抹冷笑,“值得吗?”为了做一场戏,为了一个承诺,值得吗?值得放弃那么多的财富? “值得。”这两个字说得无比的坚定,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明明是说出口,却听在耳中像是在证明什么似的。 她一阵恍惚,胸口一颤。 烛光摇曳,玉洺辰扣着她的腰身一个旋转避过了一道凌厉的攻势,然后抬剑一挡。 咣的一声,火花四溅。 “别怕。”玉洺辰轻声道。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边,慕锦华不自然的偏了偏脸。 来人哼哼道:“都死到临头了还亲亲我我,你们未免也太过猖狂了。” 闻言,慕锦华蹙眉,推了推玉洺辰一把,他手一松,她乘机从他怀中出来。 玉洺辰有些遗憾,但,对付眼前的人要紧。他迎上那人的攻势,叮嘱道:“你别动,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同伙在。” “呵呵。”来人闻言又笑了起来,整张脸都被遮住只留下一双眯眯眼,眼珠子圆溜溜的转,看起来十分猥琐。“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阁下果然风流,为这样的美人死,的确值得。” 他不知道他的身份?玉洺辰嘴角牵出一抹冷笑,“既然你口下无德,留你简直太糟蹋了。” 眸中一寒,他微微转了转手腕。 慕锦华知道他要施展剑法,就退出了牢房,免得影响到他。 那人怒火中烧,“想杀爷,你还嫩了点!” 从来只有死人才在他面前称爷,玉洺辰不再和他废话,直接使出了一招落雁飞花把他逼到了角落,剑锋一挑对着他的喉咙一拉,鲜血缓缓流淌下来。 直到临死那一刻,那人才看出了他的招式,死的也不算冤枉。 玉洺辰冷漠的垂着剑,转过身来,从阴暗处走出,衣摆上一点褶皱都没有。 清俊冷逸,他从来都是这样,淡漠如风,仿佛没有什么能够入得了她的眼。 如果她仔细看,会发现那双冷冽到底清眸中只有她一人的身影,可惜她垂下了眼眸,再一次错过。 玉洺辰本欲收剑,突然看见一道寒光闪过,立刻飞奔上前,“小心——” 李公公赶到天牢外,看着守门的狱卒都睡着了,气愕不已。 “起来。”他伸脚一踢,那个人就朝着地上倒去,吓了他一跳。 胆大的奴才上去探了探他的鼻息,跳脚起来,“哎哟我的妈呀,人死了。” 李公公再看着看着其他人,颤着手说道:“还不赶快去禀告皇上——” 慕玄烨听闻此事大为震怒,连忙调遣御林军朝着这边奔来。 华儿,你千万不能出事。他握紧了拳头,心头后悔不跌。 当他赶到了天牢的时候,看着慕锦华扶着半身是血的玉洺辰走了出来。 她察觉到什么,朝着这边望来,也看到了他,只是一眼,便叫他永生难忘。 清冷、陌离,不带着一丝一毫的温度,仿佛是在看一个外人。 他胸腔里有什么快要跳出,想要伸手,却在那双眼中连动都不敢动。 “华儿——” 她的声音和眼神一样疏离,“请皇上恩准臣妹召集太医。” 是皇上,而非皇兄。 那一刻,他就知道,这段兄妹之情,再也无法弥补! “好。”他听见自己说,“传朕之令,太医署所有太医到荣华宫候命。” “谢皇上恩典——” 宫婢已经搬了三盆炭火上来,大殿内热如酷暑,可是她还是依然觉得很冷。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她就立刻站了起来,紧盯着内堂不眨眼。 回忆起刚才那一幕,心口极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那一剑刺穿了他整个左肩,而他却第一时间看着她,喃喃的说了一句‘幸好’。 玉洺辰,你怎么这么傻?你根本不必推开我的。 她长长的叹息一声,这又是逢场做戏,还是其他? 根本连想都不敢想,害怕自己才坚定的心再次沉沦下去,只是为何脑海中一直都无法驱散那一双眼。 这颗心,其实终究无法平静是不是? 沉思间,宫婢打了帘子上来,“公主,皇后娘娘来了。” 她身子一僵,将掌心的瓷杯暗自捏碎,一缕鲜红如杀意沁出。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绿波。’这句诗用来形容南棠玥一点儿也不为过。 慕锦华眼眸微敛,一抹轻嘲闪过。这后宫女子个个都是仙姿佚貌,却也大多心如蛇蝎。就如眼前这一位,更是叫人防不胜防。 碎屑从掌心落下,她拿出一根银针,细细的挑着嵌入肉心的瓷片,任凭鲜血沿着手掌流淌。那专注的模样,吓得一屋子的婢子奴才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更别说上前来喂她包扎。 南棠玥进来就是瞧见这副模样,心口突突的跳了两下,美眸中一抹惧色划过。 “来了?”她抬首,笑意盈盈的望着她,只是这笑并未到达眼底。 南棠玥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又被一宫里的奴才们看着,又鼓足了勇气,走上前来。继续望着那个败在自己手中的华丽女子,心中却没有一丁点胜利的喜悦。“本宫听闻了驸马爷的情况,特意来瞧瞧。” 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神色却是淡淡,谈不上冷漠却也不热情和善。“是要看他死了,还是确认我死了没?” 南棠玥眼眸微闪,指甲深嵌,上前一步解释道:“华儿,我之前都是受了桂嬷嬷的挑拨才会如此。那桂嬷嬷原来是为了要给当年的柳贵妃报仇,皇上已经命人把她**起来,等待处置……” 慕锦华却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来,打断了她的话,双眸如剑,质问道:“难道你心里一丁点都不想要我死?” 再见已恍如隔世,曾经的姑嫂感情更若是一场天大的笑话,在权势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人人都说姐妹间才是口腹蜜剑,姑嫂何尝不是? 她出现了一丝慌乱,“我……” “够了。”慕锦华冷喝出声,笑容一收,那张艳丽的脸笼罩在烛光中,显得无比的冷漠,更是叫人心惊。“今日所承受的一切,你我之间情谊已断,从今往后,你我两不相欠。你若再犯我,我必如数奉还。” !!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最是无情帝王家 “华儿——”南棠玥怔怔的退后了几步,险些撞到了身后的宫娥。“难道就回不去了吗?我不过是想知道自己再皇上心目中的位置如何,我无意要害你的。华儿,你相信我,我怎么可能想要你的性命。” 她的心中痛苦不堪,更是为这颗丑恶的内心感到惶恐和害怕。“华儿,我们还能像从前一样吗?” “从前?”慕锦华瞳孔猝然一缩,嘴角微微勾了起来,“提到从前我只会记得今时今日的牢狱,记得我曾经承受的屈辱和背叛。”还有,那个说是她为珍宝的好皇兄为她,而差点弃了她。 南棠玥痛苦的吼道:“我不过是想要皇上的目光,我不过是想要证明自己比你好。我有什么错?慕锦华,我有什么错?明明我才是这后宫之主,为何大家都要围着你转,我不甘心,我当然不甘心。若不是你与良妃结盟欲夺我后位,我又怎么会对你下手?” 就是因为这个,所以她才会不惜害她入狱?慕锦华粲然一笑,“如您所愿,如今我与良妃娘娘,才是真的结盟了。” 闻言,南棠玥脸色开始惨白起来。 她一走,慕锦华便招了一个婢子上前,问道:“刚才皇后娘娘说的话你可都听见了?” 那婢子慌忙一跪,连连磕头求饶,“公主,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不知。” “够了。”她喝止道,看那圆润的身子瑟瑟发抖,嘴角一抽,她就那么可怕?“本宫是有事问你,你只管照实说。” 那婢子听后急忙表忠心,“奴婢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敢有丝毫隐瞒。” 看来是她在后宫杀害蓉贵人一事的影响还在,眼一扫,殿中伺候的奴才们个个都紧张起来。微不察觉的叹息一声,她问道:“桂嬷嬷一事是怎么回事?” 原来公主问的事这个,那婢子就差拍了拍胸脯喘口气,“回禀公主,那日后……皇上便命大理寺的常少卿大人调查真相,不日后,便追查到当日公主在乾宁宫偏殿意外失踪之事。皇上震怒,特意恩准常大人搜查乾宁宫,就查到了两个可疑的奴才,随后一用刑,就全部都招了。” 她偷偷看了她一眼,见她没说什么,继续道:“原来那桂嬷嬷之前是前朝柳贵妃的贴身侍婢,因柳贵妃陷害先后而被打入冷宫抑郁而终。那桂嬷嬷也是忠心,一直想着要为主子报仇。皇上无法近身,所以就选择对公主下手,才设计安排了这么一出。可惜那怀胎七月的蓉贵人,听说肚子里是个小公主,都成形了。” “就这样?”慕锦华还有所怀疑,冷笑道:“一个桂嬷嬷能掀起什么风浪,常大人可真是明察秋毫啊。” 一屋子奴才都垂下头去,她又问道:“皇上就只是处置了一个桂嬷嬷,其他人呢?” 婢子回道:“乾宁宫的奴才几乎都换了一遍,皇上责罚皇后娘娘用人不当,管教不严,下旨让皇后娘娘抄写经纶一月。听说今日皇后娘娘特意传令下去全乾宁宫吃斋念佛一月,为小公主积福,希望来世能投个好人家。” 慕锦华觉得有些疲倦,朝着经纶一月就能弥补她背负罪名被困天牢五日之痛吗?皇上有心偏袒皇后,这宫中上下谁不是心知肚明。只是大伙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努力把这件事给遮掩过去。 更让她觉得难过的是,连一个普通的婢子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件事怕不是今日才查出来的。 慕锦华微拢玉指,手心蓦然一疼,才结疤的伤口再次流了血。“常大人是什么时候查清楚的?” “前日就查清楚了的。” 竟然是前日! 贝齿紧咬,心口如千万根细小的针尖刺在上面,疼痛难耐。 那婢子又道:“不过皇上下旨封锁消息,应该还没传到宫外头去。奴婢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可搁在心里实在疑惑。常大人既然查明了真相,为何还要把公主关在天牢?”害得在荣华宫当差的奴才走到哪都受到指指点点,抬不起头来。 她问得好,可真相更是让人痛心。 慕锦华摆摆手示意她退下去,眼角泛起了一抹轻嘲。这几**怕是都在苦苦思索,如何压下民间舆论,保全他的好玥儿。 父皇,母后,你们可有看到,这就是我的好皇兄,天辰的好皇上! 好一个千古‘明君’! 炭火越烧越旺,但这荣华宫却显得越来越冷,岂止是荣华宫,整个皇城里都泛着森冷的气息。人心?情义?统统全部是笑话。 玉洺辰重伤入骨,一干太医个个提心吊胆处理伤口,好在这个驸马爷有内力护体才堪堪保住了一命,忙派了个人去回禀公主。 慕锦华急忙奔入了内室,却在只有一帘之隔时踟蹰下来。 这一见她要如何自处?若是泄露了心迹又该如何是好? 他的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傅落雪,慕锦华又只是一场未完的戏,她不该再弥足深陷下去。待到这台戏唱完的那一日,方能潇洒抽身,不致于惹出一个天大的笑话。 侧身,对着身旁的人吩咐道:“好生照顾玉公子,要是他稍有差池,本宫唯你们是问。” “奴才(奴婢)遵旨。” 几乎不敢再多留一会儿,她匆匆走出,任由冷风吹平心上的涟漪。 而就在她转身离去时,更没有看到帘内那挺拔的身影轻轻一晃。 玉洺辰阖上眼帘掩住眸中的沉痛之色,她不愿见他,是不是在怪他来得太晚? 这一夜,无人能眠。到了后半夜,天空开始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极是好看。 翌日,整个天地一片莹白。 慕锦华拢了拢狐裘,忽而听到远远传来了笑声,她走出大殿,看见几个宫婢在玩雪人,清丽的脸上笑颜如花。这是一张张干净的脸庞,还没在深宫这个大染烫里上色。再过两年,不知她们彼此之间还会不会这样毫无戒备的欢笑一场? 宫殿外传来了几声高亢的声音,“梨花开了,梨花开了——” 想起沐梓居的那一片梨花林,心思一动出了宫。 雪才浅浅一层,沐梓居周围人烟稀少,整个雪景煞是好看。 还没到便闻到了一阵淡淡清香,几枝梨花从院内探出来,白白**的花瓣相映成辉,讨人喜欢。 沐梓居是宫内最别出心裁的宫殿之一,前门仿着农家小院的木门设计,院内便是成片的梨花林,林后才是真正的主殿。 沐梓居乃是先皇为萧贵妃所造,听说两人第一次误打误撞的见面是在一个农家小院的梨花树下。其中风雅,不言而喻。 萧贵妃早已随先皇而去,膝下有一子名瑞恒,众皇子中排行第三,也是那场宫变中除他们兄妹外生还的第三人。因保护慕玄烨而受伤,因此他登基之后立刻封了他为恒王。 这位恒王自小便熟读诗书,文韬武略样样出色,曾隐姓埋名参加科考得了状元。慕玄烨曾担心他会与自己争位,这位恒王却在大殿上对着重臣明说自己只愿做个闲散王爷,这份洒脱和豪气,倒是令人佩服不已。 听说后来他要回到封地,不过因身子不便而迟迟出发不得,所以皇兄特意恩准他留在宫中。似乎,就是在这沐梓居中。 木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推便推开了。园内的梨花早已竞相开放,繁花如锦,美不胜收。 她停驻在梨花树下,伸手拉下了一枝梨花在在鼻下轻嗅,弄得花上的细雪洒在了脸上,清凉畅快。 “来者何人?”一道尖细犀利的声音传了过来。 慕锦华回头,看着一个小童推着一个坐着轮椅的男子从远处走来,目光落在那个惊才艳艳的男子蓝袍身上。 玉洺辰总喜欢着青色,一如他的气质淡漠如青峰,傲然遗世独立。 而慕瑞恒则喜爱蓝袍,如海水般深邃优雅,他的心自由而广阔。 心头的沉郁一扫而空,她高兴的喊道:“三皇兄。” “华儿?”慕瑞恒眼里闪过一丝惊艳,昔日那个粉嫩可爱点的女子如今早已蜕变得华丽耀眼,千树繁华盛开都比不上那嘴角绽放的笑颜。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他感叹道,难怪宫中会因她几番掀起骇浪。身在帝王家能护得住这样的惊世容貌,却难挡忍心**那。 她放手梨枝,几片花瓣从枝头落下,绝美如仙境,款款而来。“三皇兄果真是出口成章、满腹经纶,皇妹佩服。” 再看他已淡然,眼中满是宠溺之色,“回来便好。”当初宫中兄弟姐妹极多,如今只剩下三人,不由得一阵唏嘘。“小七,沏壶茶来。” 那小童福身,退了下去。 慕锦华在他面前半蹲下,与他平视,细细的打量他的容颜,看那昔日潇洒肆意的翩翩男儿如今瘦骨嶙嶙的模样,眼眶一红。“臣妹可否给三皇兄号脉?” 他欣然伸出手来,“小时候的淘气包也会给我看病了,当然求之不得。” 她凉凉的指尖搭在那温暖的肌肤上,不由得抬起头看他一眼,他则是浅浅笑着,眸中没有半分责备之意,才又专心号脉起来。 !! 第一百二十二章 胁迫他为官 心气亏虚,神疲体倦,脉虚无力,乃是心气虚之症。这病,只能慢慢养着。 她收回了手,给他拉了拉衣袖。那个丰神俊朗的男子如今多动一些就会觉得乏力,她只觉世事无常,上天弄人。“三皇兄,你曾后悔过吗?”后悔救了皇上,从此都被困在宫中,或许此生都出不去。 他一愣,看向远方,“后悔过。”只是在一天天之中消磨了最初的不甘和怨气,然后平静的接受了事实。“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不是吗?”他收回目光,看着她。 “是啊,人总是要向前看的。”是她一直在拿着过去的情分去拘泥他人,硬是要他们按着自己的想法去走。南棠玥是一样,对皇兄也是一样。他们早已是这天辰身份最尊贵、最巅峰的统治者,是她一直都太自私。 瞧出她的颓败,慕瑞恒联系到这几日的事情,说道:“华儿,你看这梨花,昨夜还是花苞,今日都全部盛开了。可是古往今来,赏花人只看的是这繁华簇拥的盛景,却没人为昨夜满枝的花苞感叹不值。” 心思豁然开朗,她甜甜一笑,“世人都想要荣华富贵,我却想象三哥一样安然若素,高歌饮酒。” “安然若素,高歌饮酒。”慕瑞恒喃喃的念着这八个字,深邃的眸中迸发出了一抹光亮。 回到荣华宫已是中午,太阳出来,雪融化成水,沿着檐角滴落。 走进了殿内,她看见李公公候在外殿,眼皮一跳。 李公公也见了她,“参见公主。” 她挑眉问道:“皇上在里边?” 他垂下头,不敢说皇后也在。 慕锦华秀眉一蹙,掀开帘子走进了内室,就听到玉洺辰说道:“皇上的心意草民心领了,但是我不能要。” 她一眼就撇到宫娥托盘中的官服,一抹讥讽闪过。“皇上这是在招安驸马爷?” “华儿?”慕玄烨有些诧异,不是说她去了沐梓居,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南棠玥上前一步解释道:“华儿,皇上是为你考虑才封玉公子为云麾使,让你出嫁得更体面一些的。” 她怎么也在?慕锦华看向慕玄烨,后者有些闪躲。她不急不忙的开口道:“正四品武职京官,掌内务政令,供御诸职,靡所不综。皇上真要为我的体面考虑,不若封他为骁骑参领更好。说是正三品,也还比我低两阶,将来才好压制住他不纳妾。” 玉洺辰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再一看,又只剩清冷和淡漠。米行还不够,现在还要来召他为官,辰皇未免太过自信了。若在昊沅,岂是这样不入眼的官职? 南棠玥惊讶的道:“华儿,玉公子尚无功绩,怎么能当骁骑参领?” 一缕怒气拂过,她意味不明的看着她,“是你跟皇上提议的?” “下个月就是大婚,你毕竟是我天辰有封号的公主,嫁给一个……”在她越来越沉的脸下,那几个‘整日舞刀弄枪的*湖莽夫’怎么也说不出口。她顿了顿,换句话道:“玉公子有了品阶,外人才不会小看笑话你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皇上也是这么想的?” 慕玄烨脸一红,有些羞愧,“皇后也是为了你好。”何况,他打算的是,要是真能让玉洺辰效忠朝廷,日后与摄政王撕破脸时更有把握。就算哪日与昊沅为敌,也是不错的筹码。既然玉洺辰都能答应交出天辰中裕林山庄旗下的米行产业,应该也会答应入朝为官吧。只是挂着一个闲职,他想做什么还是由着他去。 慕锦华露出了一抹轻蔑,“原来这就是皇兄说的补偿,的确是一个天大的补偿。”无时无刻都想着怎么利用她算计玉洺辰,她该不该夸奖他是一个智谋远虑的好皇上? 被她当众打了脸,慕玄烨脸上又青又白,下不来台,也愠怒起来。“难道朕做事还要问过你一个公主不成?” “皇上,华儿是无心的。”南棠玥拉了拉他的衣袖,拼命给慕锦华使眼色,让她服软。 慕锦华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人前后转变怎么那么大?前几日还恨她入骨,昨夜就来求饶,今日处处为自己考虑。她虽也时常做戏,但性情大多露于言表,不假于色,当下对南棠玥变脸做戏的功夫又是厌恶又是佩服。 直接冷着脸道:“皇后娘娘请称我称号荣华。” 这一来,倒是处处显得南棠玥大方多了。 慕玄烨的脸色是真的难看起来,他一直都认为慕锦华比南棠玥大度容人,现在看来她贵为公主,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由着别人去巴结她奉承她,惯来都是娇蛮蛮横。以前觉得她喜就是喜,不喜就是不喜的性子挺可爱的,但现在却连容人之心都没有,一阵失望。 他沉声道:“华儿,朕看你是一点气度都没有,这就是你的皇家礼仪,公主之尊?” “皇上,华、公主她是无心的。” 她不说还好,再看慕锦华的脸色,慕玄烨的怒气更盛。“华儿,快向皇后道歉。”他,用着一国帝王的威严去命令她。 慕锦华脸色一白,要她向这个女人道歉,不如杀了她。她紧扣着袖口的衣摆,腰杆挺得直直的,就是不低头。 她质问道:“我被她陷害入狱的时候,皇上可曾体谅过我?当我无依无靠陷入绝望的时候,皇上可曾出言安慰给予信任?当事情‘水落石出’,皇上又可曾在第一时间想到要放我出狱?若不是玉洺辰及时赶到,我早已到九泉之下面见父皇母后,求他们为我做主,还我清白和一个公道。” 慕玄烨被她问得哑口无言,“朕,的确亏欠了你。” 就一句亏欠能弥补这一切伤害? 慕连曦想笑,可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玉洺辰听到了太多消息,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他拉住了她的胳膊,问道:“是她害你入狱的?” 不好。慕玄烨竟然忘记玉洺辰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要是知道,还不闹翻了天。忙说道:“是乾宁宫的桂嬷嬷做的,朕已经下旨将她凌迟处死。” 玉洺辰看看慕连曦,又看看满脸苍白的南棠玥,心下大致猜到了一些,讥笑道:“一个嬷嬷哪里会有这么大的能耐?这件事暂时不究,皇上可还记得昨夜答应过我的事?” ‘从此天辰朝政皆与她无关,要是皇上再把她牵涉进这些纷争来做利益的筹码,草民担保不了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那清冷的声音字字敲在心上,烛火映照着那张冷漠坚毅的脸庞,让人不敢小觑。 他们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交易吗?慕锦华担心的望向玉洺辰,用眼神询问他。 玉洺辰摇摇头示意她不用担心,又对慕玄烨说道:“昨夜皇上恩准草民可以带公主离宫,这句话可还作数?” 慕玄烨哪里肯浪费这个好机会,等他们出宫,想要再胁迫他投靠天辰更是困难。 玉洺辰也不着急,抬起手来,掌心握着一块令牌,“君无戏言,皇上难道想要反悔?”这一番反问颇有些凌厉,竟是让气氛陡然就冷了几分。 慕锦华更是怀疑两人还有着其他的交易在,米行就让她心怀歉疚,更甚是他还为了她受了重伤,怕是她下辈子都无法还清。 这个人,究竟在想些什么?他大可不必做到如此份上。 慕玄烨沉声道:“朕自然不会反悔。但是。”这两个但是又让紧张的气氛更加拔剑弩张起来,字里行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威胁,“玉公子真的不再考虑朕的提议?” 对此玉洺辰却是冷笑一声,桀骜不驯道:“我拒绝。”辰家有祖训,子孙后代不得入朝为官。就是不为组训,他也不愿此生都受困于朝廷,何况还是相对来说的敌国。这等**求荣的事,他玉洺辰做不出来。 气氛一瞬间有些凝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慕锦华怕慕玄烨会像摄政王那样幽禁他在宫中,淡淡笑道:“他答应我婚后便离开天辰,做一对自由自在的神仙眷侣,不再问世事。”这原本就是她后半生的打算,如今说起来一点都不犹豫。 慕玄烨定定的看了她几眼,而她也任由他看。“这是你的真心?” “是。”她十分坚定。 就连玉洺辰也有一丝诧异,她不打算利用天辰的力量对付曾后了?还是放弃了为阿云报仇? 看出他眼中的不相信,慕锦华无奈道:“请皇上遣退其他人,我有事要与皇上单独说。” 慕玄烨点头,对着南棠玥道:“你带着人都退下吧。” “可是皇上……”一听这话,南棠玥顿时脸上就惨白了几分,露出些惊恐之色来。又紧张、又担心,怕慕锦华会在他面前说什么。 慕锦华对此不屑一顾,“皇后娘娘放心,我要说的事与娘娘无关。” 南棠玥一噎,心虚的移开眼。 见此,慕玄烨皱了皱眉头,大手一挥,语气不容置疑,“退下吧。” 所有人都退下去差不多了,玉洺辰轻声道:“我在外面等你。”他略带警告的看了一眼慕玄烨,虽然裕林山庄无法与整个天辰皇室抗衡,重创整个经济命脉还是足够的。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再赌一次 若是他敢再拿慕锦华做交易,他一定不会再收下留情。还有其他事,现在他要去弄清楚了。 纵然她在心里避他如蛇蝎,此刻唇角还是微翘起来。 殿内一时间安静得出奇,只闻木炭燃烧兹兹的声音。 她先开口道:“皇兄可还记得母后的嘱托?” 慕玄烨身子僵住了,十分歉疚,“记得。”他思绪恍惚起来,慢慢道:“母后留下我们兄妹相依为命便撒手而去,弥留之际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好好照顾你,继续许你一世荣华。华儿,是皇兄对不住你。” 一边是他同胞的妹妹,一边是他爱了许多年的女子,另一边是整个天辰的*山社稷。除了委屈这个妹妹,他别无选择。 “我明白皇兄的苦楚,可是心里还是无法原谅你。” 听着前半句他很欣喜,后半句心中又是一痛,“朕明白。”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罔顾他为帝王,竟然连自己的妹妹都护不住。心中一把天平摇摆不定,一边是她,一边是整个*山。 又想到先后的嘱托,最终还是偏向了她。 他认真的看着她,“华儿,朕不会再强迫玉洺辰了。”如果真的把她逼到了绝境,说不定此生再也无法挽回她。何况作为一个帝王要依靠一个公主的驸马来稳固*山,他这个帝王不要也罢,当得实在窝囊。“你们想什么时候出宫就什么时候出宫,朕不再阻拦。” 慕锦华有些松动,可是心里的怨怼和失望又岂是这一句话能够消除抹去的。她不敢再冒险,只得按着自己原本的打算走。“皇兄可又还记得南王来访时我在马场说过的话?” “你在昊沅之事?”他不懂她现在为何要提出来,又联系刚才她说过的话,喉咙一紧,“你要走?”明明他都不再逼迫她了,她还是要离开他。 这一次,慕玄烨是深深的意识到,自己伤她太深!从她回宫,他就一直在亏欠着她,还险些又妥协在摄政王的威胁之下,再给两人赐婚。 这其中没有插足一个玉洺辰,他定是早就无颜见她了。 慕锦华点头,“不瞒皇兄,这几次深陷险境都是因昊沅之事而起,曾后视我为眼中钉。再留下去,说不定会给天辰带来火患。” 经历了那么多,她更加不敢再提虎符之事。只得用一个合适的理由说道:“她为了掩盖杀害云王真相,嫁祸于我,若我不死,这件事就不会善罢甘休。我已经当缩头乌龟那么久,不能再逃避了。” 这件事总有那么几处牵强,但是看起来又合情合理。慕玄烨一心伤心在她要走的事实,没有往深处去想,“你离开天辰的庇佑,一个人又怎么斗得过曾后?就是连近她的身都不可能。” 慕锦华一跪,“所以我在此请求皇兄,待到大婚之后,特意派遣我去昊沅回访。有着公主身份在,曾后不会轻易动手。就是其他人,怎么会把天辰公主与当年的苏小姐联系起来?只不过,这件事或许会牵连到天辰。但臣妹斟酌许久,觉得这是唯一的法子了。皇兄,请你答应臣妹。” 她俯身一拜,磕头不起。之所以敢这么提,一方面确实能够借着一个比较高的身份接近曾后,找到证据。另一方面,她曾经窥探到他的野心,将计就计。若是自己出了什么事,日后他也正好有由头向昊沅发兵。 这其实是个双赢的举动,她正是想要利用他这颗野心让他更有可能会答应自己。 自然,她也曾想过要是天辰吞并昊沅一事并非可能,只不过现在朝中摄政王蠢蠢欲动,北边陈国虎视眈眈,战事不可轻易起。 要把天下人目光引向曾后,就只能是天辰公主在昊沅出事。只有她最清楚曾后的阴谋,她势必不惜一切手段除掉她,到时候,还怕不露出一点马脚吗? 慕玄烨阴翳着一双眼不说话,她只觉得盯在自己后背上的那双视线格外的灼热,企图想要窥探到自己的内心。 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她的额头生出了层层冷汗。她在赌,赌他不会放过这机会,就像是不会放过她被设计反而从玉洺辰手中获利一样。 他们身上流着先皇的血液,从来都有些自私。 许久,就在她快要承受不住九五之尊的龙威之气时,那种压迫的气势一收。 “朕答应你。” 她吁了一口气,再次一拜,“臣妹谢皇上恩准。” “但你一个人朕不放心,到时候会派遣一个大臣随你前去。” 监视她吗?慕锦华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全听皇兄安排。”只要到了昊沅,让七哥帮忙就是。 曾后一贯秉持着一副端庄为国为民的姿态,她倒是要看看,等她出现在她面前,她是否还一如既往的当一个人人称赞的好皇后。 避让,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在天牢中她看透了太多,既然再哪里都不太平,她何不去拼搏一把。 曾后,我慕锦华不信,一定会斗不过你! 慕玄烨一走,玉洺辰快步走了进来。看着她从地上站起来,以为又是慕玄烨责罚了她,当即脸阴沉得可怕。“他为难你了?” 慕锦华吓了一跳,“没。” 他蹙了蹙眉,恨恨道:“想你天辰皇帝言而无信,昨夜才答应我不拿你当筹码,今日就出尔反尔,实在可恨。” 目光触及到她呆愣的眼,耳尖一红,不自然的偏过脸去。“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她自嘲一笑,“你不过是在保护我罢了,你放心,我不会自作**的。” “你……”心里一黯,其实也是不是他在自作**?玉洺辰也冷了脸,口是心非道:“你明白就好。宫里不太方便,一会儿我们就出宫。” 他又要去见傅落雪了?就这么迫不及待?“随你。”甩下一句话,她扭头离去。 玉洺辰心里也攒着一团火,肩膀更疼了,一看,才发现渗出了血,想必是刚才太着急快走过来才牵动了伤口。 从来都没有这么憋屈,救了她却还被当成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好好好,是他活该,是他自作自受。 玉洺辰越想脸越沉,吓得走进来的宫娥看见不敢吭声。 等到婢子向慕锦华回禀他伤口裂开太医正在重新包扎时,她又担心起来。要是自己能忍一时不去争这口头之快,或许就不会生出后面的事来。 犹豫了半响她还是不敢去见她,遣了宫娥端了补药过去。 在内殿中玉洺辰脸又是一冷,现在她连这些客套的功夫都做出来了。慕连曦,你真狠。 两人各有心思,待到安排马车的时候,慕锦华考虑到玉洺辰肩膀不能移动,又怕自己会忍不住讥讽他把他惹怒,故而安排了两辆马车。 等到玉洺辰出来一看,脸更黑了,一直阴沉着不说话。她现在都要分开了走,到底是要和他撇得多么干净? 又想到慕玄烨白白拿走了那么多米行,眼眸一敛,利用完了就扔到一边。果然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他怎么会喜欢她? 喜欢?玉洺辰嗤笑一声,一定是那日气疯了才会*思乱想。 他命令车夫把马车驶得极快,不想和她再由一丝牵连。 慕连曦看着那越来越远的马车,脑海中直接浮起了一句话,他疯了不成?这么颠簸出宫,伤口非得再次裂开不成。 又转念一想,一抹讥诮浮现,能让他这么迫不及待的,除了要见傅落雪那个美娇娘还为什么? 马车缓缓驶出了宫,听着街上熙熙囔囔的叫卖声,她才有一种终于从天牢出来的感觉。 她怕是历史上第一位入了天牢的公主,不知世人要如何笑话她。 *思乱想间,马车已经在公主府停下。她还没来得及起身,一团小身影已经蹿了进来,直奔进她的怀中。“姑姑,你总算回来了……” 她身子一僵,又放松下来,那颗冰冷的心渐渐回暖。“傻峥儿,姑姑一定会没事的。” 那肉肉的小脸颊消瘦不少,看得人一阵心疼。“怎么又没照顾好自己?” 小慕峥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只要姑姑回来,峥儿就算跪死在宫门口都没有关系。” 鼻翼一酸,她竟然说不出一句责备的话来,“膝盖还疼吗?” 他眼眶一红,眼睛里氤氲着泪珠,想起她说的男儿有泪不轻弹,生生的止住了。“早就不疼了。” “好孩子。”她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不枉姑姑疼你一场,走,我们下车,去见见阿笑和你双儿姐姐。” 小慕峥拉住了她的衣衫,“阿笑扶着玉叔叔进去了,他的肩膀流了好多血,所以孙公公忙去请大夫。” 他回的是公主府? 慕锦华说不出心中什么感觉,嗔道:“让他命车夫赶车那么急,活该疼死他。” 小慕峥不满的嘟了嘟嘴,“不许姑姑这么说,玉叔叔可是为了姑姑才受伤的,不是他的话,峥儿就见不到姑姑了。” 她吃了一惊,峥儿竟然为他说话反驳自己,酸溜溜的道:“你怎么知道他是为我受伤的?” “他昨夜才回来就直奔皇宫,当然是为了姑姑受伤的。”小慕峥一本正经的说道,“姑姑回府了不是最好的证明吗?” !! 第一百二十四章 温情脉脉 手一紧,“他昨夜才回来的?” “嗯。”小慕峥用力点头,一脸羞愧,“原来之前我们都误会了玉叔叔了,昨夜我看他神情悲怆,鬓发稍乱,像是从哪里急急赶过来的。后来就直接朝着皇宫而去,还保证一定会平安把你带回来。” 心,又乱了,她不敢再想,只得说道:“我们下车再说。” 下了车,她看着双儿端着一碗猪脚面线站在门口,喜极而泣,“公主,你回来就好,先吃一口猪脚面线,去去晦气。” 她放下小慕峥,端起碗吃了一口面线,“很香。” “公主喜欢就好。”小丫头忙擦擦眼泪。 孙大娘端着一碗水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支碌柚叶,蘸了蘸碌柚叶汁熬过的水,洒在了空中和门庭上,“抬脚门槛过,霉气去消除。公主,快进门吧。” 她应了一声,喉咙哽咽了。比起皇宫,这里才像是她真正的家。 进了公主府,她发现里面冷冷清清,往日的奴才婢子都不知去了哪里。疑惑的看向双儿,后者答道:“大多都光了。” 她明白,“树倒*狲散,走了就走了吧。” 双儿又道:“只是最近人手可能会紧点,等风头过去就好了。” 慕锦华觉得奇怪,心头隐隐有些不安,“外边都是怎么传的?” “这……”双儿不好说,那些话怎么能说给公主听呢? 小慕峥解围道:“姑姑何必在意那些人的眼光?过一阵子风声就淡了,自然不再有人提起。” 慕锦华嗯了一声,眉头仍旧微皱,她顾虑的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流言如猛虎,不得不防。 “华姐姐,不好了,玉哥哥昏过去了。”莫笑一边跑一边吼道,他的身上沾染了不少鲜血,看起来十分惊心。 慕锦华吩咐道:“双儿,去哪一些止血的药来。孙大娘,麻烦让厨房烧一些热水,越快越好。” 她抬脚迎上了莫笑,“别担心,我先去看看。” 屋中好久都没生火,才进去就是一股冷气扑来。她对着小慕峥道:“太冷容易受凉,你去孙大娘,让她先端盆炭火上来。” “好。”小慕峥担心的朝着里面瞄了一眼,飞快的跑了出去。 地上的血迹一直从门外滴到了床边,青色帷帐下,玉洺辰脸色苍白,薄唇上没有一点血色。 她的心仿佛被一只手箍紧了,这是他第二次如此虚弱的躺在她的面前。上一次也是因她被傅长宵刻意刺伤,这次又是为了她。 袍子又染红了大半,和昨夜一样看起来触目惊心。她在他身上一阵找,摸出了一个白玉瓶。幸好他会随身携带一些补血养气的药丸,她倒出了两颗,给他喂去。 就算再昏迷中他依旧有所警觉,嘴唇紧闭就是不肯张口。慕连曦试了好几次都无果,心气上来。 这时候双儿恰好带着药箱上来,她命双儿拿出了银针,对准穴道扎了上去,他便轻轻松松的开了口。 连着喂了两颗,她才拔掉了银针。 莫笑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有那一瞬间,他觉得慕锦华的动作十分可怕,宛若妖女。 “怎么了?”慕锦华奇怪的看他越退越远。 莫笑一滞,连连摆手:“没事没事。”他看着那根长长的银针,咽了咽口水。 她没多想,开始处理他肩头的伤口。用剪刀剪了衣衫,再一层层解开纱布,最后两层都黏在了伤口上。 她咬咬牙,一狠心直接就撕了下来,才稍微结疤的伤口又留了血。 玉洺辰眉头一皱,脸上闪过一抹痛楚,眼皮动了动。余光撇到近在眼前的那一抹娇俏的容颜,鬼迷心窍的继续闭上了眼睛,没有选择醒来。 她忙拿出药*撒在了伤口上,看着伤口不再出血,才微微放松。这一处理下来,身上早就出了一层汗。 肩膀刺痛,可是玉洺辰却在心中尝到了一丝丝甜意。不用睁开眼,也能想到她松了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唇角柔和了。 这时,热水上来了。慕锦华看着那破烂的染血上衣,没有多想直接拿出剪刀唰唰唰的剪开了,直接露出了他精壮的身材。 常年练武,让他的肌肉结实有力。可偏偏肌肤又白皙光滑,让人移不开眼。 玉洺辰身子僵直了,更是不敢再醒来。 “呀!”双儿急忙转过身去,公主也太大胆了,虽然所玉公子是既定的驸马爷,可是直接脱了他的衣衫,好像太心急了。 莫笑瞠目结舌,看着自己的小身板拢拉下了脑袋。明明看起来都那么瘦,为何脱了衣服之后却大大不同。 小慕峥暗暗握紧拳头,发誓一定要勤加练武。 没时间揣测两人的心思,慕连曦脸颊通红。本就是一时兴起干脆直接把染血的地方都擦拭干净再换上衣服,不料反倒让她手足无措起来。 这么多双眼看着,更是让她恨不得直接找一个地洞钻进去。“阿笑,你来帮他擦拭身子。” 莫笑眼睛一转,笑得贼兮兮的道:“我和峥儿还有功课要做,就不在这打扰华姐姐了。” “功课?”小慕峥疑惑连连,在反应过来之前早就被他拉了出去。 慕连曦脸更红了,“双儿?” “小姐,我去看看孙公公回来没。”说完,一溜烟跑了出去。 慕连曦怒不可遏,好啊,一个个都那么没义气,看她以后怎么整治他们。 跑出去的三人都不约而同的打了一个喷嚏,他们是对的吧? 转眼,屋中就只剩下她和玉洺辰。 胸口心脏猛然一跳,玉洺辰强令控制住自己的呼吸,不让她发现一丝一毫。可想到她要为自己擦拭身子,又觉得尴尬,又觉得恼怒,甚至还有一丝期待。 为自己可耻的想法感到更加无地自容。玉洺辰综合再三,还是决定暂时不要醒过来为好。 慕锦华手指轻颤,羞恼过后,她尴尬的瞥向玉洺辰,发现他因为冷而冻得僵直了身子,心里一惊,忙拧了热水,轻轻的给他擦拭起来。 小手指不时的碰触他的肌肤,带着酥酥麻麻的感觉宛若是一道道电流流过全身。玉洺辰差点控制不住自己,为自己的动情,也为这一刻的感动。 微微睁开眼,入目的便是那双*红*红的小耳朵,煞是可爱,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一摸。想到她在害羞,一种恶劣因子便化成了逗趣后的愉悦浮上心头。 他看着她低着头,认真的给他擦拭掉血迹,那专注的眼神却比任何的甜言蜜语让他更加震撼。 万师师说喜欢他,傅落雪也向他表白心迹,但是都没有这一刻让他更加心动。 他恍惚起来,这个女人有时候骄横跋扈,那是因为她是公主,总是高高在上,不必委屈求全。但是换一种角度一想,她这种真性情才更讨人喜欢。 有时候她又古灵精怪,狡黠的像一只小狐狸,尤其是得逞后笑得弯了眼的样子。 又或者是…… 突然,门帘一掀,他急忙闭上了眼睛。 孙公公大步跨了进来,看到屋内的情况,老脸一红,急忙退了出去,挡住了要进去的大夫,拽着他走了出去。 “等等,不医了吗?你干、干什么……” 孙永福哭丧着脸,“不医了,不医了。”以公主的脾性让他撞见这种羞窘的好事,以后他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远远的,大夫不解的声音还传了进来。 玉洺辰唇角微翘,又很快抚平了。 慕连曦恼羞成怒,咬咬牙,连忙拿起纱布给他包扎伤口。拉起被子一盖,又探探他的额头没有发烧,于是落荒而逃。 她一定要好好告诫他们,不准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尤其是玉洺辰! 她一走,床上原本正在昏迷的人睁开了眼睛,白皙的脸上飞快的浮起一抹红云。 茶香一室,热气袅袅升起。 看着首座上看似在认真品茶的人,慕锦华揣测不出他的来意,静静的盯着茶杯上的花纹出神。 她回府三日,这还是第一个人登门拜访。 苏沪瞥了她一眼,暗想这小丫头怎么越来越沉得住了,倒是叫他不好开口。把茶帽一阖,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丫头委屈了。” 她摇了摇头,客套的道:“不委屈,为了*山社稷,这点苦算得了什么。” 还说不委屈,不屑都写在了脸上。苏沪笑着捻了须髯,“你放心,我不是皇上的说客。” 她神情一松,不解的道:“难道舅舅是来安慰我的?”语气酸了起来,“在天牢吃好喝好睡好,所以不委屈。” 这丫头,是在埋汰他这个老头吧。为了不让人说皇上偏心,可是按着真正的囚犯来对待的。想到这,他也有些惭愧和心疼,看着那张脸就是看着自己的妹妹,而他们这些人口口声声说国之栋梁,正人君子,却将就算计了一个小丫头。 “华儿,是老夫愧对你,也愧对你母后啊。” 她一僵,好半晌才低下头去低声说道:“早就过去了,舅舅不必自责。”是她自己硬是把玉洺辰牵涉到天辰来的,怨不得别人。 苏沪更加羞愧,这张老脸差点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他柔声道:“裕林山庄产业众多,为*山社稷不得不防。区区几个米行对玉公子来说不算什么,但是若日后摄政王反叛,可就不一样了。” !!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我怎会让她欺负她 她记起良妃在牢中的话,心中一凛,“舅舅查到什么了?” “只是一些招兵买马的风声。”他没说,这几日来傅长宵在朝堂上开始公然反抗慕玄烨以及弹劾他们这帮大臣。慕玄烨维护南棠玥的事情更成了一个由头,帝王不该如此儿女情长,但错已酿下,如今只能想办法尽量弥补。 一回神,就看见那张深思的华丽容颜,心头一惊。因她长得太像故去的先后,所以才没仔细看过她的容貌。如今这惊鸿一瞥,更是觉得她的相貌更加精致,胜过先后。难怪傅长宵会一直对她念念不忘,竟然主动上奏让皇上务必查清真相。 傅长宵也是一个人才,可惜走上了弯路,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华儿,你放心,以后舅舅不会再让人伤害到你。”他保证道,如此一次就够了。南棠封明着支持摄政王,良妃又与摄政王行苟且之事,现在皇后南棠玥又联合一个嬷嬷设计陷害她入狱,他们南棠家,没有一个好人。 为了南棠玥,皇上竟然不惜恩威并施威胁他。这女子不除,慕氏*山必将难稳。“等摄政王一倒,国舅府被治罪,看皇上如何保得下她稳坐一国之母。” 慕锦华十分感动,“舅舅。” 他一笑,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别忘了,你骨子里留着苏家的一半血液。”他苏沪,最是护短。 摄政王和国舅府联合害死了他的儿子,他又岂能善罢甘休。 这一次,他不会再坐以待毙了,该是拿出一点实力来让那些人消停消停。 她还是担心,“舅舅这么做不怕与皇兄反目?”南棠玥不适合做一国之母,如今慕家子嗣单薄,作为帝王,慕玄烨有那个义务和责任。 否则将来慕家无子孙继承皇位,只能落到他人之手。 “这天下可不是你皇兄一个人说的算。”还是他们一帮老臣的心血,是先祖在马背上一寸一寸打下来的,怎能在他们手中一点点走向落败? 他的声音中带着令人无法质疑的冷酷和威严:“先皇也不是只留下一个慕姓皇子。” 慕锦华心口一震,他是说恒王? “就算拼进我们这帮老臣之命,也不愿再出现玉竹和芜妃这样的妖妃再毁一个千古明君。”慕玄烨无论是从智谋还是胆识上都是一个好皇帝,但他唯一的错,就是依然册立南棠玥为后。 善妒而妖,如何掌管后宫?这一次的事更好的验证了这句话。慕玄烨口口声声为她漂白,不管她有没有牵涉进去,在自己宫中的贴身嬷嬷陷害公主,光是这一条,足以把她从凤位上拉下来。 这是南棠玥自己种下的果,慕锦华心知肚明,但是她还是无法做到她那样的心狠手辣。“舅舅,如果有那么一天,找个庄子把她关起来便是,留她一命。” 苏沪诧异,“你不恨她?” “恨。”她到现在都无法释怀,“可她之前与我相交数年,我待她如亲人,就算她做出这等事来,我也无法下得去杀手。舅舅,我只是慕锦华,做不来那种轰轰烈烈的大事,只求良心无愧。” “好一个良心无愧。”苏沪拍手称赞道,“老夫果然没犯错你。” “舅舅?” 苏沪把手边的檀木箱子一推,“你看看,这是给你的嫁妆,算是这次算计你的赔礼。” “有礼物?这蹲牢房总算有了点回报。”她惊喜无比,一时间笑得眉眼弯弯。 孙永福上来拿过箱子,又返了回去。 慕锦华打开箱子,看着里面的一沓房子地契,震住了。她立刻推拒道:“这些东西太贵重,我不能收下。”如果她猜的没错,这苏府中几乎所有的铺子庄子土地的地契全部都在这个小箱子里,她怎么能收? “这就是给你的,我一个快要入土的老头,还留着这些作何?”他眼一瞪,有些伤感起来。如今他是真正的孑身一人了,临了死,后继无人,这些全部都会入了国库,还不如全部给她当做嫁妆。 “丫头,你听我所。”他认真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道:“我相信你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裕林山庄产业众多,除却你公主之尊,在辰家无法抬得起头来,何况裕林山庄还是在昊沅。这些产业算不得什么,到时候你皇兄也会给你置办嫁妆,嫁过去多少更能有一些底气。” “老夫我与辰家老头也算有些相交,看在我份上辰家定不会过多为难你。你父皇母后已去,老夫便是唯一的长辈了,自然不能少了手头礼。” 没想到他会为她考虑那么多,胸口涨涨的,“谢谢你。” 苏沪故意吹*子瞪眼,恨恨道:“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要是那小子敢欺负你只管写信回来,老夫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杀到昊沅去,去辰家为你讨一个公道。” 她眼眶一红,不敢说这出嫁迎娶只是一场戏。更不敢说,其实玉洺辰心里另有他人。万一哪一天他看见他迎娶傅落雪,会不会气得半死? 一时间又是哀戚又是心酸,自古哪个女子不希望讨得一个如意郎君,可对她,终究只是一个奢望。 “苏相放心,我疼华儿都来不及,怎么舍得让人欺负她去。”门口,玉洺辰笑意涔涔的站在门框边,俊朗清逸,不容人忽视。 他听到下人说苏沪来访,正巧有些事要问他,没想到却听到这一番话。 慕锦华半咬下唇,听在心头却是微微苦涩。 “好。”苏沪开心一掌拍在了桌面上,站了起来,“老夫可记着你这句话,你若是欺他一分,或者是他人欺他一分,老夫定要搅得你辰家不得安宁。这把老骨头掀不起什么风浪,但是要你小子的命还是有的是办法。” 玉洺辰扬了扬眉,从他的眼中看出了认真,他跨进了屋中,也认真的回看着他,“有我在,华儿定不会委屈。” 苏沪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道:“我信你。” 两人相视一笑。 唯有慕锦华低垂着头,心却紧紧一缩,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玉洺辰看了她一眼,见她始终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情绪。一顿,然后对苏沪道:“晚辈有些事不明白,想请教苏相。” 来了,苏沪早知道会有他兴师问罪的时候,不慌不忙的道:“丫头,你先出去,我们有些话要说。” 慕锦华不服气的抬起头嗔了他一眼,“舅舅刚才的话都是骗人我,我倒是觉得舅舅像是玉木头的舅舅。” 她长长的喟叹一声,对着孙永福说道:“好了,我一个外人,还是快点走吧。” 苏沪眼一瞪,眉一横,“你就死气我这个老头子你就满意了。” 她嘿嘿一笑,凑上前来,“我哪敢,这不是说笑的。” “这也能随便说笑?” “当然,舅舅都可以赶我走?我怎么不能说句玩笑话。” 他瞪,她也瞪。 看着两人孩子气的行为,玉洺辰眼角一弯,这样子的她和酒醉时如出一辙,才是最真实的她。 “好了,都快出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小心让夫家看了笑话。”他眼角一瞥,却是对玉洺辰发出一丝警告。这可是他宝贝的侄女,要是他敢做什么,他一定不会轻饶他。 玉洺辰唇角一翘,不知不觉就脱口道,“很可爱。”说完,自己也愣住了,脸色微凝,窘迫起来。他想,一定是流血太多,才会说出这般话来。 慕锦华脸一红,听着苏沪的笑声更是气恼。她羞得跺了跺脚,横了玉洺辰一眼,更是觉得他是故意的。 “孙永福,我们走。”她咬咬牙,路过玉洺辰的时候抬起脚重重的踩了下去,得意洋洋的离开。 玉洺辰忍着痛,眉头深皱。 苏沪忽的想起了一句话来,宁惹小人误惹女子,这句话说得一点都没错。他同情的看着玉洺辰的脚,嘴角抽抽。 大步出了屋子,慕锦华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果然只是做戏而已。”她喃喃道,一个人怎么转眼间就可以变得那么快。 心,却无法停止悸动。 屋中,苏沪问道:“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玉洺辰眼中闪过一丝凌厉,“我想知道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沪一怔,没料到他会问的是这个。 回廊下,玉洺辰气势汹汹,阴沉着脸朝着东阁走去。 莫笑刚要打招呼,被双儿拉了一把。玉公子正在气头上,这会儿冲撞上去,吃亏的还是他们。 瞧着他去的方向是公主的卧房,难道是公主惹到他了? 越想越不安,两人心中十分忐忑,异口同声道:“不会出事吧?” 东阁中慕锦华正在考校小慕峥的诗书,自有考量。 今日见过慕瑞恒后,她便有了打算将小慕峥交给他教导,说不定日后也能成为另一个文韬武略、惊才艳艳的男子。 昊沅之行危险重重,她不能带他与莫笑犯险,这个安排,却是恰到好处。所以今日才会突然考校他的功课,心里也好有个底。 《诗经》才背到了一半,他就开始磕磕绊绊,最后颓败的道:“我忘了。” !! 第一百二十六章 端倪 慕锦华有些不悦,自从搬入公主府后便为他请了京中数一数二的先生教导功课,这篇《诗经》也是那时候就开始温习的,如今他却连书都没背下来。 她准备把他托付给这京中才名最盛之人,可是看他这半吊子,怎能不气。就算慕瑞恒真会答应,她也没那个脸去求他。 脸色越来越沉,小慕峥看了一急,道:“峥儿在另一本书上看到,死记硬背那是无才之人所为,只要学会融会贯通,了解书中深意便可。《诗经》里大多是靡靡之词,峥儿要学的是大智慧,大谋略的东西,岂能与那帮酸得掉牙的士子们同流合污整日琢磨小情小爱。” “靡靡之词?” “可不是。”小慕峥急忙举例子道:“《蒹葭》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子衿》的‘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岂不都是靡靡情爱之词?更别说‘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这样关乎男女定情的话了。” 专门挑了关于男女情爱的诗句就想蒙混过关了?她怒极反笑,“这就是你不愿学的理由?” 他心有抵触,直言道:“峥儿不愿学那些。” “你怎么不提‘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又或者是‘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这样的词句?”慕锦华合上了书,怒其不争,“不仅是我,就是你父皇先祖,哪一个最初不是从《诗经》这样的书开始学起?瞧你三皇叔,当年文武才情震惊京都,也恰巧,他最初也是学的看的是你口中的靡靡之词。” 正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想到他不学无术,偏要使了些小聪明来蒙她。蓦地,语气徒转凌厉,“如你之前所瞧不起的士子腐儒,你亦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小慕峥心一跳,不敢马虎,忙保证道:“姑姑,峥儿错了。” “错在哪里?” “不该以偏概全,耍些小聪明。” 看他态度陈恳,慕锦华脸色稍霁,“峥儿,你要记住,求人不如靠己,真才实学是一步一步打下扎实基础得的,岂会一步登天?过几日我再考量你《诗书》,然后再带你去见一个人。” 他抬头问:“姑姑带我见谁?” 慕锦华刚要答,帘子一挑,玉洺辰脸色阴沉大步跨了进来。 眼皮一跳,被他那双视线看得颇不自在。 “峥儿你先下去,我有事要与你姑姑说。”玉洺辰冷冷开口。 “可……”小慕峥咽了咽口水,胆战心惊的应了一声,拿起桌上的诗书就退了出去。 莫非是舅舅说了什么了?慕锦华疑惑不已,端起茶抿了一口,挡住了眼中的探究。 瞧她那气定闲神的模样,玉洺辰心中的那团火就要喷薄而出,质问道:“你为什么不说是皇后陷害你的?” 要是他早知道真相,定不会让辰皇轻而易举的诓骗他去,他又岂能会善罢甘休,定要为她讨一个公道来。 慕锦华吃了一惊,“你不是早知道吗?” “我要是早知道会任由他们那么欺负你?”一脱口,两人都震住了。 玉洺辰羞恼自己为何听到真相就直奔过来质问她,更不明白胸口的积郁愤懑从何而来。这个傻女人,她就不知道保护自己吗? 他是在心疼她? 玉洺辰又愣了愣,怕她察觉到什么端倪,情急之下,他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他是你兄长,如何做得出这般事来?” 她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担心,这句话更像是来讥讽她的。于是道:“他是皇上。” 玉洺辰被她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半响,又问道:“你又为何不告诉我?明明是他们设计陷害你,可气的是最后还要拿你来威胁我。”这一口气,无论如何他都咽不下去。被人摆了一道的滋味,十分不好受。 他气的是皇兄拿她来威胁他吧,慕锦华自嘲不已,掐灭了心口的奢望。“当时情况紧急我根本没机会说,何况,我以为你知道。” 说到这里她便住了口,他之前一直与傅落雪在一起,那个女人怎么肯让他知道半点消息。 心头一酸,她半是讥讽半是试探的道:“难道傅姑娘没有告诉你?” 玉洺辰却是疑惑的道:“你怎么知道我被她困在了庄子里?” 她敏锐的捕捉到了‘困’字,想来不该啊,也问道:“你不是一直都和她郎情妾意,花前月下,过得好不自在吗?” 玉洺辰眉头一皱,“谁和你说的?”提起那个女人,他眼中的温度迅速退却,一丝杀意沁出。现在想来,那日在客栈见到她被人欺凌后的惨样,应该就是一场等着他入局的戏码。再联系慕锦华被害入狱一事,他凝色起来。 好一个连环计,把他们两人耍的团团转。 慕锦华不敢说是傅长宵,玉洺辰道了出来,“是傅长宵?” 她一副你如何知道的表情,看得他脸色一沉,“这兄妹俩到底作何把戏?”一个把他骗出京城,一个却对她挑拨离间。可最后获利的明明就是辰皇,莫非他们几个联手起来了? 这想法很快就被他否定了,只不过两人在这场局里面充当的是什么角色? 慕锦华却想到另外一件事,一凝眉,唤道:“来人。” 孙永福挑帘子上来,“公主有何吩咐?” “你去查一查这些日子皇后与傅落雪走得很近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欸。”孙永福退了下去。 玉洺辰目光微闪,难道是傅落雪与皇后联合起来摆了一道局,最后被辰皇将计就计,坑了他一把? 想通了一切,他的表情更加阴翳起来。突然又道:“你可见过御风和弄雪?” 她摇头,“没有。” 玉洺辰了然于胸,两人要不就是被牵绊住,要不便发现了什么才会迟迟未归。不过转念一想,扇雨似乎一开始就不见了。 只是巧合? 眼微闪,很快凝神。他从怀中拿出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玉珠,交到了她的手中,叮嘱道:“若我未回,你去宝林布庄找莫掌柜。” 她站了起来,急急道:“可是出了事?” “我要去查探一下,渊帝是否真离开了天辰。”他隐约觉得不安,侧脸更加冷冽起来。那个人怎么可能轻易离开天辰,或者,这一切全部是他的试探,看他会为她做到什么地步?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那精致的秀眉一拧,嘴紧抿成了一条直线,“他们不是早离开京都了?你又怎么会怀疑他?” 事到如今玉洺辰也不再隐瞒,说道:“他曾警告我不要插手天辰之事,我猜测他必定会对天辰有所图谋。之前费尽心思化名阮临接近你皇兄,又以渊帝身份出使天辰,这其中,必然有他的打算。” 她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看似漫不经心却又胜券在握的一笑,心突突乱了两拍。“你是说他想对天辰下手?” “这也绝非不可能,我最担心的是,若真如此,说不定他早就布了一场局,正在慢慢收当中。”越想这种猜测越大,他既然能化名阮临,自然也能化名柯临柳临或者其他什么的。 他一动,慕锦华就拦在了他面前,“不行,你伤势未愈。” 他眼角闪过一丝笑意,“别担心。”伸手把她那晃到脸颊的秀发拨到了耳后,他十分认真的道:“我不会有事的。” 慕锦华心如鹿撞,退开一步,口是心非的哼哼道:“谁担心你了,我是怕你在天辰出了事辰家会找皇室的麻烦。”那双眼却一个劲的乱瞟,不知道放在那里好。 瞧她别扭的样子,他脸上的冷漠褪去,笑意更浓了。“等我回来。”说完,便大步迈了出去。 慕锦华脸颊薄红,又羞又恼。她心道,这一剑刺的,不会把人给刺傻了吧? 脸侧和耳垂似乎还留有温度,那如触电般的触感……这一切,恍若梦中。 许久,屋中传来了轻微一叹,难掩惆怅。 下晚些,孙永福便回来了,回禀道:“公主说的没错,这些日子皇后娘娘的确与傅小姐走得极近,奴才废了好些功夫,才从宫中信得过的奴才口中得知,从岐山回来之后,两人便常常往来。只不过傅小姐进宫所乘马车十分低调,没人注意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两人竟然就是那时候联合在了一起,慕锦华不禁猜测,莫非是傅落雪挑拨了她的? 孙永福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奴才还探听到了一些前朝的消息。” “你说。” “这几日摄政王与皇上公然作对,似乎公主一事已成前朝纷争,众位大臣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他垂下头,愈发恭敬起来,“摄政王,护的是公主。” 她指尖半僵,很快恢复如常,意味不明的道:“你意下如何?” 孙永福斗胆说道:“咱家认为,摄政王欲借此事,准备行反。公主还是尽早与他撇清关系为好,免得事后被人利用,背后再捅刀子。” 她很快就收敛了情绪,不见喜怒的淡淡警告道:“你可知这些事不是尔等随便议论揣测的?就算是我,也不敢妄下断言,企图窥探朝政。” 孙永福一跪,眼中布满了认真,坚定的答道:“咱家忠心日月可鉴,公主是咱家的主子,在咱家眼中,便只为公主着想,事事为公主谋福祉。奴才之前不是在妄议朝政,而是在规劝公主明哲保身。” !! 第一百二十七章 阿笑打架 慕锦华心头一暖,亲自把他扶了起来,“孙公公勿要担心,摄政王既然有心拿这件事做文章,反而能帮我驱散部分谣言,还我清白。至于牵连,只要我等忠心向着皇上,任他把整个朝堂都搅得翻天,祸水也不会朝我泼来。” “但防备之心不可无啊。” 她宽慰道:“孙公公且放心吧,天塌下来,还有苏相顶着,再不济,不是还有一个玉洺辰吗?” 孙永福恍然大悟,“是咱家愚昧了。等公主与玉公子一成婚,事成定局,也牵涉不到公主府。” 慕锦华檀口中一阵苦涩,无论她怎么逃避,也终究欠他越来越深。 “公主,不好了,不好了——”双儿急急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 她出了内堂,看她跑得满头大汗,还没开口问,她就直接说道:“公主,阿笑在外面和人打起来了。” “怎么回事?”莫笑虽然贪玩些但不是会惹是生非的人,就只能是别人欺了他。 这一次,却出乎她的意料,“是阿笑主动打的人,打的是摄政王旗下方校尉的儿子。” 看来他和她还真是冤家路窄,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快带我去。”方校尉再怎么说也是武将,他儿子岂能是软柿子,阿笑在他手中肯定讨不了一点好处。 想到什么,她说道,“先等等。”转身进内堂打开一个小箱子,拿出了一个小瓷瓶,把里面的药*洒在了一条丝帕上,而后放进怀中。又拿出了一个瓶子,倒了几颗药丸出来,服了一粒,才走出来。“走吧。”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她刚才进去捣鼓了什么,但看她含笑的样子,不约而同打了一个寒颤。 等三人赶到,就看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踩在莫笑的背上,一脸得意的说道:“也不看看小爷是谁,还敢打我?” 周围的人围作一团,却没人敢上去拦。 “住手。”慕锦华怒喝一声,眼中怒火中烧,“谁敢伤本宫的人?” 众人回头,看见那华丽耀眼的妖娆女子,纷纷安静下来。 眼尖的人已经认了出来,这、这是荣华公主?!自动让开一条路,避得远远的。 “作孽哟。”孙永福快步上去,一把推开看傻了眼的少年,把莫笑给扶了起来。 莫笑闷哼了一声,身子颤抖起来。 慕锦华看着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小人,胸腔内一阵翻涌,素手一指,她沉声道:“阿笑,除了他,还有谁欺负了你?” 她上来一句话都不问,直接要找欺负他的人,这护短也做得太过明目张胆。 众人纷纷往后一退,唯恐受到牵连。 莫笑一愣,以为她会责备自己,没想到却是百般维护。心中有了底气,他咬牙切齿的道:“就只有他一个。” “就他一个把你打成了这个样子?”慕锦华又气又好笑,“你就不知道打回去?”还被人揍成这副熊样,实在窝囊。 “我当然还手了。”他志得意扬的挺起了胸膛,“我打掉了他一颗牙。” 众人看到荣华公主满意的一抹神色,都为那个还被美色迷晕的少年默哀起来。看他一身华服也是权贵之后,可是再怎么能比得过荣华公主去? 前不久,这位公主还是风口浪尖的人物,把整个京都闹得沸沸扬扬。关于蓉贵人一事,众说纷纭,但说到对她的忌惮,却是更深。 嫌恶的撇了那个青衣少年一眼,她的眸底蕴藏着一丝不悦。“你就是打了阿笑的人?” 那青衣少年又愣了愣,被身边人一推,才回过神来。“没错。”一张口风就灌进了口中,仿佛能感觉到风从缺漏的牙中穿过。他急忙用手捂住,怕在美人面前失了风度。 捡起了地上用来装斯文的折扇,他上前一步,做了一辑,“不知小姐芳名为何,家住何处?何必为了一个毛头小子伤了和气?不若让本公子送你回府。” 人群中连连发出抽气的声音,敢调戏荣华公主,他绝对是古今第一人! 慕锦华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莫名的看得他心里打颤。“你不知道我是谁?” 他摇摇头,“还请小姐告知。”一合折扇,他敲敲脑袋道:“看我这记性,在下姓方名镭,敢问小姐芳名?” 孙永福在慕锦华耳边低声解释道:“这方校尉也曾放下豪言不会偏袒自己儿子,愣是让他和其他平民从小兵做起。这方家少爷也有些本事,半年时间便做到了小都统的位置,这事,还在京中成为一段佳话。想来这方家少爷才刚回京,不知公主不足为奇。” 慕锦华眼中精光暗沉,想的却是方义豪把自己儿子调回京城,其中打的什么主意?还是京中真的将有变动? 莫笑连声哀叹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她睨了他一眼,还怕她不会帮她报仇吗?非得千方百计提醒她? 莫笑嘿嘿两声,又呲牙咧嘴的喘起气来。 方镭见她不说,有上前一步,“小姐?” 慕锦华粲然一笑,那笑容十分夺目耀眼,“你过来我便告诉你。” 方镭痴痴的看着,受到了**一般上前来。天底下竟然有这样好看的美人儿,他咽了咽口水,眼直勾勾的盯着那不足盈盈一握的小腰,心里痒痒。 慕锦华抽出了怀中的帕子,笑得更是娇俏迷人。 众人仿若被摄了心魂,也是一痴。 直到她抬手,利落的掌箍方镭,啪的一声脆响,才叫人如梦初醒。 再看,那张艳丽无双的脸上满是淡漠疏离,她带着一丝倨傲和嘲讽说道:“就凭你,也敢问本宫的名号,不知好歹的东西。” 方镭又呆又愣,傻傻的抚着作痛的右颊,鼻翼间的香味尚未散去。她刚刚说了什么? 方家的奴才终于追了上来,看到自家主子,忙围了上去。“少爷,你没事吧?” “少爷,你的脸怎么会了?” “少爷……” 慕锦华淡淡的收回手,把丝帕藏在了袖中,对着三人道:“回府吧。” 就打了他一巴掌?莫笑心中憋着一团气,对着她又不敢撒出来,只能跟上去。 “站住,打伤我家少爷就想一走了之了吗?”方家刁奴喝斥道,围了上来。 这一围上来,看到女子惊艳无双的脸,都愣了愣。 孙永福瞧着自己主子不虞的脸色,翘着兰花指道:“大胆刁奴,竟敢冲撞我家公主,你们活得不耐烦了吗?” 那些人听着这明显的内侍才有的尖细声音,又看看中间那个冷傲的女子,都吓得腿软,识相的让开了。 堂堂公主,岂是他们能够惹得起的? 眼看四人就要走出视野,方镭才回过神来,上前去追,“姑娘等等——” 方府奴才忙拦住了他,哭丧着脸道:“少爷,那位可是当今的荣华公主,不是什么姑娘。” “荣华公主?”方镭抚上心口,眼中露出一抹势在必得,“就算是荣华公主,本公子也要她。” 那些奴才都吓破胆,不顾尊卑忙捂住了他的口。公子,奴才们还想多活几年。 人群中,一个相貌普通的男子悄悄转身离去。 回到府中,莫笑还是想不通,问道:“华姐姐,你为什么不教训他?” 她神秘笑一笑,秀眉高高挑起,“谁说我没教训他。” 莫笑眼一转,心中隐隐有了期待起来。他记得慕锦华很少会用到丝帕,莫非刚才奥秘就在那条丝帕中。 见他会意,慕锦华一本正经的说道:“阿笑你记住,无论你做什么,只要不违背天下道义华姐姐都不会责备你。但是你做了就要不要留下把柄,这一次我可以帮你,那么下一次,下下次,你还能靠着我到何时?” 莫笑点头应下,又道,“之前也不知怎么回事他就上来拽我,非说我用石子丢他。我气不过,才和他打了起来,谁知他那么厉害。” 孙永福在一旁说道:“据我所知,那方家少爷品性也是好的,不是那种会惹事之徒,说不定这其中真的有什么误会。” 闻言,慕锦华对着双儿说道:“你先带着阿笑下去敷药。” 他们一走,她就吩咐道:“你派个人查查方家少爷什么时候回来的?还有密切注视注视方府一举一动。” 这件事,倒像是有人刻意提醒她什么似的。会是谁呢? 方镭彪悍的宣言很快就传遍了京城,摄政王府中,傅长宵气得摔碎了茶盏,“方义豪,这就是你教导处来的好儿子。”敢和他明目张胆的抢女人,他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晚烟听到他震怒的消息赶至前厅,接过婢子手中的新茶,走上前来。“王爷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傅长宵气消了不少,接过她递来的茶喝了一口,又磕在了桌上,发出沉闷一响。 她似乎被惊吓住了,拍了拍胸脯,柔声问道:“可是在外边遇见了什么烦心事?” 傅长宵闻言抬头看她,目光锐利,看着那张早已光滑的脸,说道:“只不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谣言罢了。” 晚烟自然知道是什么事,眼中更是柔和得快要溢出水来。“王爷也说了是谣言,何必过多在意。” !! 第一百二十八章 他忽的想起慕锦华的话来,他真的最爱晚烟吗?最初时不过欣赏这个女子,后来被她所救更是惊心,到现在她为自己产下麟儿与其说是爱,不若说是感激和亲近更多。 感激她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始终都不离不弃,又把摄政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为他分担不少忧愁。 他认真的注视她的眼睛,想要从里面探究到她的内心去,“烟儿,你有没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 晚烟心头一颤,却面不改色的道:“王爷怎么知道,妾身有话要说。” 傅长宵暗自握拳,“你说。” 她的脸上漾开了一抹笑,“近来身子总是出毛病,妾身想要明日去寺庙祈福,也给麟儿求道平安符。” 傅长宵又是失望又暗自舒了一口气,“这些小事你做主就好。”他伸手执起那一支素手,把她拉进了怀中,眸光尖锐,“你不负我,我定不会负你。” 她的心猛然一缩,那张脸上满是痛苦之色,却缓缓闭上眼睛,只剩下满足与欢愉。“妾身永远都不会辜负王爷。” 夜,沉寂了。 忽然,丛林中阵阵飞鸟惊起。不一会儿就传来刀剑相交的铿锵声,似乎战况十分激烈。 有一会儿,一道人影奔出,在他身后三四道身影紧随其后。 城门边,城门边几个官兵正在调笑怒骂,笑作一团。 就在这时,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冲了进来,“快,快带我去公主府找荣华公主。” 那几人一怔,不敢怠慢,左右搀着他的胳膊进去。不一会儿,几道身影追了上来。 看着他们的异样,守城官连忙去拦,不料那些人抽出剑直接封喉,剩下一人连忙喊了起来,“有刺客,快关城门,有刺客……” 可惜他跑得再快也快不过黑衣人的剑。 城门上的人早已听到呼救声,一队人倾巢而下,更有人拿起鼓槌咚咚咚敲了起来。 黑衣人顾不得那么多,连忙朝着前面的人追去,可是才到了半路,却被人拦下了。 “阁下请不要管冥阁之事。” 来人废话不多说,直接杀了上来。 公主府的门被敲得震天响,守门的小厮一打开门,就看见两个官爷扶着一个血人站在门口,吓得尖叫起来。 孙永福匆匆赶至,踹了那个奴才一脚,才问道:“几位官爷所为何事?” 这时,中间的血人开口了,“孙公公,快到我去找公主。” 孙永福仔细一看,瞪大了眼,“怎么是你?” 慕锦华听到汇报,把书一扔,就冲到了前厅。“扇雨,发生什么事了?” 扇雨道,“公主,快通知公子,御风是内贼,让他小心……”说完,他就昏了过去。 慕锦华却因这个消息而震惊不已,御风是内贼,御风竟然会是内贼! 她大步上前,镇定的吩咐道:“把他放在地上。” 两官兵扶着扇雨躺下,只见慕锦华给他号脉检查起来,只是流血过多,并无大碍。她对着左边的官兵吩咐道:“你快去请一个大夫来,越快越好,就算是扛也要把人给我扛过来。” 她不怒自威,声音中带着一股凌厉,那官兵不敢怠慢,急忙飞奔出去。 她又道:“孙永福,你扶着扇雨下去,务必守在他身边寸步不离,等我回来。而你,”她看向剩下的官兵,“跟我走。” 玉洺辰离开之前曾经给她一颗玉珠,她牢牢的握在掌心,希望还能来得及。 轿子太慢,她直接从马厩中牵了一匹马出来,“你可知道宝林布庄在哪?” “属下知道,在西街第五家便是。” “在前面带路。”她翻身上马,驱马而行。 这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慕锦华勒马而停,看着宝林布庄几个字,动作流畅的下了马。 布庄内只听到马鸣,然后就冲进来一个绝色的妖艳女子,手握长鞭,气势十足。“把你们莫掌柜交出来。” 庄内的客人惊叫连连,纷纷溃散而逃。布庄内的伙计不敢惹怒她,急忙进了内堂,不一会儿,一个中年发福,嘴上留着两撇八字*的男子快步而出。 一眼就看到那个华丽耀眼的女子,再看她身侧的官兵,多留了一个心眼,脸上堆着笑道:“请问这位小姐所为何事?” 慕锦华摊开掌心,露出了那颗玉珠,“我要见你们二爷。” 莫掌柜拿起玉珠,放在烛光下一看,果然看见里面刻着一个钰字,对眼前的女子更加恭敬起来。“小姐里面说话。” 慕锦华对着官兵吩咐道:“你且在这候着。”跟着莫掌柜进了内堂。 一进去,就看见莫掌柜做了个辑,神情严肃的问道:“不知小姐找二爷何事?” 不管他有多严肃,一开口那两撇八字*一抖一翘十分喜感,几乎让她笑出声来。 她故意忽略那张脸,道:“自然是有急事,莫掌柜,玉洺辰何在?” 敢直呼二爷的化名,这个女子,莫非她是……莫掌柜又做了一辑,“草民有眼无珠,竟然不识公主,请公主恕罪。” 她没有隐瞒自己身份,莫掌柜猜出来并无惊讶。反倒是,她认真的打量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既知了我的身份,你必知我找你们二爷有急事。莫掌柜何必再遮遮掩掩,直接告诉我他去了哪?” 莫掌柜一脸为难,“说实话,自从两日前二爷来过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二爷。” 两日前正是他离开的时候,慕锦华心头着急起来。 “不过,御风倒是来过这,也问了我二爷的下落。” “御风?”她惊诧,莫非他们也不知道玉洺辰在哪?想到他这个叛徒,慕锦华便恨极,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救了他,让他失血而亡。 莫掌柜拧着眉,越想越奇怪,“御风不是应该跟在二爷身边吗?怎么会来这找我。” 她还是不知该不该相信他,所以不敢轻易告诉他御风叛变的消息。万一他们是一伙的,自己此刻便难以脱身。思及此,她怒道:“好你一个玉洺辰竟然躲着我,你若要临阵脱逃弃婚,让天下人耻笑我慕锦华,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说罢,她恨恨的转身,走了出去。 在她离开后,御风从内室走了出来,脸色阴沉,一刀就划破了他的手臂。“莫掌柜,你好大的胆子。” 莫掌柜捂住手臂,愤恨的道:“你这个叛徒。” 御风漠然一笑,“叛徒又如何?”他抬剑,一剑就刺穿了他的胸膛。“就算你提醒了她,她也不会猜到什么。” 莫掌柜瞪大了眼,慢慢滑到在了地上。 御风毫不留情的抽出了剑,看着慕锦华离开的方向,眼眸一冷。 离开布庄不久,慕锦华突然调转马头返回,等她赶到布庄的时候,就听见伙计惊恐的叫声,赶到里面一看,莫掌柜已经死了。 她震惊不已,一个大胆的猜测浮上心头。难道刚才御风在这? 想到自己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她蹲下来,从手莫掌柜眼睛一抹,“你放心,我不会让那个叛徒为所欲为的。” 她站了起来,眼中满是坚决。御风,必定是叛徒无疑! 府中大夫已经来过,慕锦华下令让两个官兵死守消息,然后命人安排好马车,暗中护送扇雨到庄子上去。 苏沪之前给了她几个地产,其中就有两处庄子,一个在京都,一个在禹州。 如果安排扇雨住进去,不会引人怀疑,也不会让人轻易找到。就算之后御风意识到扇雨或许真的把消息带到了公主府,只要他找不到人,自然就不敢轻举妄动。 到了下半夜,她一直等到孙永福安全回来,才稍稍放了心。才对着那两个官兵道:“守城太过辛苦,这样吧,本宫安排你们到顺天府尹当差。” 那两人知道她不想把消息泄露出去,又能在顺天府尹当差,自然感激连连。 一夜平静无事,昨夜城门口的暗战不知被谁给抹了去。除了西街宝林布庄的掌柜被仇家杀害身亡外,整个京都一如往日处在一派安乐祥和之中。 到了翌日午些时候,不知是巧合还是意外,慕玄烨突然召见玉洺辰进宫商讨大婚事宜。 看着外边候着的李公公,慕锦华一跺脚,直接决定。“我替他进宫。” 双儿和孙永福急忙拦住了她,双儿直截了当的道:“公主,这宫中已经是皇后的天下,你万万不可进宫啊。” 孙永福也劝诫道:“不若找一个借口直接推了过去?” 慕锦华觉得不妥,“这次带的不是口谕,而是圣旨。要是皇兄知道玉洺辰不在京中,该如何了得?”这件事一桩接着一桩明显是有备而来。 正在几人一筹莫展之际,一个小厮忽然来报,“公主,玉公子回来了。” “真的?”慕锦华大喜过望,朝着前厅赶去。 到了前厅,远远的就看见那欣长的青色身影,不是玉洺辰是谁? 这世上,大抵只有他穿着这一身青色才会有穿出飘逸和贵气的气度来。 “你要去?”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拉住了他的手。 !! 第一百二十九章 落马受伤 玉洺辰吃了一惊,却感受到掌心酥酥麻麻的触感。 她神情专注,一笔一划的写道——御风是叛徒。 他挑挑眉,自己也是刚得的消息,她如何得知? 慕锦华压低了声音,“进宫太过凑巧了,我担心……” “不会出事的。”他反握住了她的手,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左翎回来了,我已派他暗中保护你。” 那边,李公公已经在门外张望。 玉洺辰收回了眼,定定的看她。他的声音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抚平她心口的烦躁和慌乱。“其他事不要担心,我会安排好的。” 慕锦华慢慢放松下来,可仍旧忧心,叮嘱道:“早点回来。” 他的心口一柔,“好。”似乎对这次进宫商讨婚事一事,也隐约有了一丝期待。 他走后不久,孙大娘就提着一个食盒从门外进来,“公主,这是唐记的烤鸭,说是您昨日派了奴才定下的。” 她什么时候定了烤鸭? 孙永福和双儿也疑惑的看她,公主怎么想起吃烤鸭了? 只见她随手一指,吩咐道:“放在这吧。” 孙大娘放下食盒,就回房去了。 “公主,要拿给峥少爷吗?”孙永福问道。 “不,先打开盒子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 孙永福照她的话做,咦了一声,“公主神机妙算,里面真的有东西。”他从鸭腹拿出了一张纸条,递了过去。 双儿惊奇道:“公主怎么知道里面会有东西的。” 她抿唇一笑,“猜的。” 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三个字——玉春社。 玉春社不就是上次宁秦雅在**中提到的地方,她问道:“孙公公,你可知这玉春社是在哪?” 孙永福不解的道:“这玉春社只是一个诗社的名称,素日里那些贵女小姐们常常会聚在一个地方赋诗风雅。乃是由殿阁大学士之女楚林涵筹办的,能进诗社的多是些有真才实学的贵女,也有少数寒门小姐。” 自古以来世族大多瞧不起寒门子弟,这玉春社果然很不一般。 想到朝中格局,傅长宵为首的武将以及寒门新贵自成一派,而以苏相等人的世族和以及开国功臣之后又成一派。再者,一般的寒门子弟保守中立,不被两边所喜。 如果拉拢这些寒门子弟,是否就能打破朝中僵持的局势,以达到压制摄政王的效果? 不过转念又想,舅舅不会没考虑过这些,是看不起这些寒门子弟会有能耐,还是不屑于与他们相交? 孙永福问道:“公主是想和这些小姐贵女们交好?” 秀眉猛地一收,他这话反倒是提醒了她,自己为何不与这些贵女们交好。且不说送这张纸条的人有何用意,这玉春社她是非去不可。 上次的教训历历在目,她如今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公主,想要动她害她易如反掌。若她与这些贵女们交好,就算是皇兄拿她做筹码,也得有所考量。 思及此,她挠有兴趣的问:“你想说什么?” “自古以来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结交这些贵女,对公主百利而无一害。” 他一点就点到了关键,慕连曦笑出声来,“孙永福,本宫还真是捡到一个宝了,你简直就是我公主府的幕僚啊。” 他说的没错,这些贵女出嫁前就身份最尊,出嫁后也必是高门,或许日后,不单是他们的娘家,夫家也会是朝中的中流砥柱,对她大有裨益。 “孙公公,你去查一下,这玉春社中有哪几家寒门小姐。” “公主是想要从这些小姐入手?” “非也。楚林涵能让那些寒门小姐入社此举目的有待商榷,你遣个信得过的奴才先把那几个女子父亲在朝中的官职、母舅关系包括议亲的夫家全部都调查清楚,再来回禀。” 孙永福佩服不已,“公主果然大谋略。” 慕锦华又对双儿吩咐道:“散布消息下去,说是本宫突然昏厥,闭门谢客。至于原因,就说是天牢风寒入骨。”不是人人都在盯着公主府吗?那就让他们*乱猜测去吧。 要乱,她就让形势更乱。敢拿她下手,至少她也要收点利息才行。 双儿压下心中纳闷,点头应下,随即便去准备。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宫中,南棠玥震住了,再次愧疚起来。 身侧的娇俏女子眼中满是幸灾乐祸,劝诫道:“皇后娘娘何必自责,荣华公主自视清高目中无人,也是她罪有因得。” 此女正是傅落雪,与那可爱的明媚脸庞相反的是那一闪即逝的恶毒的笑意。“皇后娘娘何必又为了那种人自降身份?” “可她之前一直都待我极好,这心中实在难受。” “她不是与良妃合谋,对不起皇后娘娘在先。她不仁,我们便无义。” 南棠玥被她说动了,“你说的对,本宫倒是要看看,一个被弃了的妃子,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傅落雪乘机鼓动道:“只要还有一个荣华公主,良妃便可卷土重来。” 南棠玥一恨,“慕锦华。” 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的慕锦华突然打了一个喷嚏,一**,发现窗子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难怪自己会被冻醒。 “双儿?”她唤了几声都没有响应,起身到了窗边,正要关窗,忽然听见咕咕的叫声。 眼眸微闪,她惊喜的想,难道会是乌羽鸽? 探出头来往下一看,落在窗子的那一团正是乌羽鸽,欣喜过望。 左右瞧了瞧没人,顿时玩心大起。她提起裙摆打了一个结,从窗子上翻了出去,稳稳落地。 捧起乌羽鸽,褪下它脚上的竹签,倒出纸条一看,嘴角高高扬了起来。这是邱兰的笔迹,上面说他们已经平安到达昊沅,并且见到了亦天穹。 亦天穹手握重兵,七哥是真的安全了。 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照乌羽鸽的速度,他们应该在半个月或者最早是一月前到了昊沅的。 没等她高兴多久,从宫里传来了消息。皇上与玉洺辰在校场骑射,忽然皇上的坐骑发了疯,玉洺辰为了救他受了伤。 听着宫人的描述她更是胆战心惊,什么叫掉到了马腹下,什么叫浑身是血,什么叫皇上传唤了众太医前去? 她心下大乱,但一深问,那**就支支吾吾起来,怎么也说不清楚。 慕锦华原本担忧的心反而镇定下来,“既然皇上召集太医前去就不会出事,你先回宫吧。” 那**不敢置信,“公主不进宫看望玉公子?” 她瞳孔猝然一缩,嘴角微微勾了起来,“不去,本宫去了也只是干着急,还不如留在府中等他回来。” “可玉公子伤得很重。” “你也说了当时情况紧急,又被一众人围住了看不清情况。万一,伤得不是他呢?对了,你是哪宫的奴才,本宫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她目光凌厉起来,后者身抖如筛,站也不是,跪也不是。 就在他忐忑不安时,慕锦华视线一收,“你先回宫吧。” 那**宛若得了赦令,匆匆忙忙就退了下去。 小慕峥从门边走了进来,“姑姑,那**怎么鬼鬼祟祟,慌慌张张的,是不是宫里出事了?” “没事,我已经派孙永福去打探消息。”按了按眉心,她有些疲倦,“先生布置的功课可完成了。” “嗯,峥儿还多练习了两幅字。”看她眼角有了青黛,他安静的坐在她的旁边,静静的不打扰她。 双儿端了一杯茶上来,“公主,这花茶用了贡菊和薄荷,有凝神安宁的功效。”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薄荷的香气拂散了不少疲倦,身子也随之放松下来。她打趣道:“双儿手这么巧,本宫还真舍不得让你嫁了人。” 双儿脸瞬间爆红,不依道:“奴婢要一辈子陪着公主。” “那弄雪可要打一辈子光棍了哟。” “公主……”小丫头跺了跺脚,红了脸,“谁和那呆子有什么。” 她心道,这两人果然有什么,之前她还以为这丫头会喜欢那种翩翩公子之类的,不曾想还是被弄雪给骗了去。 打趣间,守门的小厮快步进来,恭敬的道:“公主,孙管家和李公公一起回来了。” 她的心头莫名一紧,略微不安,“你先退下吧。”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小慕峥轻轻的拽紧了她的手,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有些坐不住。 脚步声在厅外响了起来,帘子打开,孙永福和李公公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慕锦华瞥见孙永福局促和担忧的脸,呼吸稍滞。“李公公来公主府,可是皇兄有事要你传话?” 李公公躬了躬身,道:“正是。皇上派公主过来看望公主,同时把宫里玉公子的消息带过来,免得公主担心。” “他,可好?”这一犹豫,她发现自己手心都是细汗,比峥儿还要害怕。 李公公摇摇头,“请公主听了消息后勿要担忧着急,皇上已经命令太医署所有太医待命。今日皇上一时兴起与玉公子在校场骑射,不料那马儿发了狂,玉公子为救皇上落身马腹,目前……昏迷不醒。” !! 第一百三十章 谁才是叛徒 她的心咯噔一声,漏跳了两拍。“你…刚才说了什么?我听不太清楚。”玉洺辰武功高强,怎么肯能会掉到马腹之下,一定是他们联合起来诓骗她的。对,一定是这样的。 小慕峥含着泪望着她,紧咬嘴唇。 李公公抬头望了她一眼,那张眼里的脸太过冷静,冷静得不正常。“玉公子目前昏迷不醒,公主放心,太医署众太医已经齐聚宸宫,玉公子不会出事的。” 她懵了,大脑瞬间空白。也就是说,之前那个小**说的,是真的!血色褪去,她的脸惨白得瘆人。 “姑姑。”小慕峥带了哭腔,摇了摇她的手臂。 她胸口轻轻一震,眼里空洞洞的,一点神采都没有。 孙永福跪了下来,大声道:“公主,你不能倒下啊,玉公子现在情况不明,你还要主持大局呢。如今外面的人都在盯着公主府,你要是倒下了如何是好?” 经得他这么一提醒,她才缓缓回过神来,袖中的双手轻轻颤抖。孙永福说的对,其他人都在盯着公主府,巴不得她倒下才好,她不能自暴自弃,反而先乱了阵脚。 这件事一定有蹊跷,她冷着声问道:“李公公,这马儿好端端的怎会发了狂,可有找到原因了。” 李公公为她的冷静思考敬佩不已,回道:“皇上也认为这匹马不正常,所以派了宁恒远宁大人去查,想必稍晚些便会出结果。” 忽而想到什么,她讥诮一笑,“皇兄派你来,就是要阻我进宫的,对吗?” “是。”李公公再次觉得御书房当差的差事不好干,这兄妹两秉性都差不多,谁也不好伺候。“皇上说了,公主不宜进宫。不过,请公主放心,玉公子一定会没事的。” 她冷笑道:“他是怕我把事情闹大吧。” 李公公不敢答话,愈发恭谨起来。 慕锦华再次伸手按了按发胀的眉心,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她站了起来,声音不怒自威。“李公公请帮本宫带句话给皇上,人是怎么进宫的就得怎么样回来。最多两天,我便亲自进宫把驸马爷接回来。就算他下令封锁宫门,我也有的是法子进宫。孙永福,送客。” 李公公听得心尖一颤。 慕锦华本欲走,左手被拉紧了,回头对上峥儿忧虑的一双眼,心间的浮躁被抚平了一半。“你要跟我走,还是跟双儿回去?” “我要跟着姑姑。”小慕峥毫不犹豫的答道,乖顺的跟着她走了出去。 公主府再次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中,气氛紧张,让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看着慕锦华神色如常的陪着两个孩子用膳,期间说些趣话。等到两个人回房去睡,绷紧的身子才缓缓拉了下来。 “公主,喝杯参茶吧。” 她侧眸,静静的瞧了孙永福一会儿,才把参茶端在手中。茶杯的温度从指尖一点点蔓延,却怎么也暖不到心口去,秀眉微蹙。 这一刻,她才露出了一丝倦态。“孙永福,我心头有着千万疑惑,只要不进宫去亲眼看一看,心里难安。可我又怕了……” 她怕自己再回看见他半身是血的样子,再次看见他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样子,再次害怕自己的愧疚终将一点点吞噬她,更甚是害怕自己才筑起的那道高墙从此瓦解…… 从他对万师师冷漠无情的拒绝来看,她害怕他会同样残忍的告诉她——慕锦华,我留在你身边不过是因为答应阿云罢了。 到时候,她该如何? 孙永福说道:“公主,咱家说句不该说的话。依着玉公子如今的情况来看,公主更不能倒下。先不说几日前发生的事情,就是日后那些来府上拜访的人,都要公主留心应付。” 她无力的扯了扯嘴角,喉咙中尽是苦涩。“我明白。”先不说玉洺辰身后代表的裕林山庄,就是他为救皇兄才落马,皇兄都会不遗余力的救助他。苦苦担忧也是白费心力,单是不少人还等着看她笑话,她就不能自乱阵脚。 敛住眸中的担忧和慌乱,那双美眸里恢复了稍许清彻,“让人去打听的那几个寒门小姐如何了?” 孙永福早已准备好了,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册子,对上她不解的眼,解释道:“这一本是玉春社的名单,以及各位贵女的家世、身份,包括父兄在朝中的势力影响、各门阀间的联系等详尽资料。” 短短时间怎么可能会调查得这么清楚,她问道:“你从哪得的?” “果然瞒不过公主,事实上,是刚才一个奴才在门口捡到的,不知是谁派人送来的。” “放在门口?”慕锦华颇为意外,冷静一想,似乎这段时间总是有人在暗中帮助她,提醒她。只要她想做什么,都会有事先准备好的资料出现。想到早上烤鸭中的纸条,再联系这本小册子,这个人明显就是有意把她带往玉春社这条线去查。 她喝了一口参茶压住心头的震惊,细细回想,似乎真的冥冥之中一直有人在背后提点自己。不若,她也不会注意到方镭回京后京中的形势变化,大胆猜测傅长宵会反…… 究竟是谁?那个人是敌是友? 她觉得自己再次陷入了一团迷雾当中,好似只要稍微偏一偏,就能找到幕后之人一般。 会是谁呢?能够轻易清楚自己动向的人必是亲近之人,难道是孙永福背叛了自己?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又否却了自己的想法。“你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奴才就在外面候着,公主有事尽管遣奴才一声。” 她颔首,看着他退了出去,才把目光集中在这本小册子上面来。 册子上的玉春社三个字娟秀有力,乃是出自于女儿家之手。单凭这也不能断定幕后之人的性别,她干脆先把它抛之脑后,细细的查看这本册子来。 玉春社与其说是一个贵女私下聚会玩乐的社团,还不如说是代表了京中大小权贵名流势力与动态的呈体。 诗社中自是结成了几派,各位贵女都根据父兄在朝中的势力党派抱成一团,所以分成了以内阁大学士楚林涵等女相应的朝中以苏相为首的两朝元老重臣,和以郡国公府两姐妹为首的代表士族门阀的旧权贵和开国功臣之后,又以领侍卫内大臣嫡女唐青莲支持的摄政王一派武将,最后就是以正三品京中文职外官顺天府尹等寒门世族凭科考获取功名的白思双等女。 玉春社既然是楚林涵所创,为何她要招纳朝中贵女名流,让几派之间互相有个正当的理由联系得更为密切? 红烛已经燃烧了大半,外边远远的传来二更的更声。 慕锦华蹙了蹙眉,总觉得不太合理。这玉春社影响之大,皇兄不可能不知道。是他默许的,还是他管不了? 如此看来,这个楚林涵,她定是要亲自会一会了。 每月底便是玉春社开社之时,好巧不巧便是明日,她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至于人选……她唤道:“孙永福。” 孙永福走了进来,“公主有何吩咐?” 她合上册子,道:“把文房四宝拿来,本宫要写信。” 不多时,他便返回。在桌上准备好一切,就站在一旁研磨。 慕锦华斟酌了一会儿,拿起笔直接写了起来。然后,等待墨迹已干,折叠好装在信封中。吩咐道:“明日你去郡国公府一趟,把这封信交给宁三小姐。记住,一定要亲自交到她手中,万万不可有所差池。” “奴才明白。”他接过信封,问道:“夜已深,公主可是要歇息了?” 她一愣,颔首道,“都退下歇息吧。” 孙永福还想说什么,见她脸上都是疲倦,便收拾东西退了下去。 门里门外再次安静下来,她却一点倦意都没有。玉洺辰也不知如何,叫她怎么睡得着?说不担心害怕,那是假的。 红烛一晃,寒冷的剑气直逼门面。 “公主小心。”随着一声长呼,慕锦华眼前一晃,下一瞬就落入一个无比冰冷的怀抱中。 慕锦华心口漏跳了几拍,头皮发麻,是御风。 ‘嘶——’御风倒吸了一口冷气。 慕锦华吃了一惊,“你的手受伤了。” “不碍事,只要公主不受伤便好了。”御风说道,放开她,迎上了黑衣人的攻势。 黑衣人处处都藏着杀招,御风武功本句不敌,手臂一伤更是无法用尽全力,仍拼命力抗。 慕锦华盯着两人,看不出什么来,还是说扇雨是错的,御风根本就不是叛徒,是他们误会他了? 亦或者,这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分神间,御风已经处于下风。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黑衣人见形势不对,立刻破窗而逃。 孙永福带着奴才们冲了进来,“公主,发生什么……”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他看到了最不该出现的人——御风。 心里流转过千种念头,一一被他压了下去。他故意惊讶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御风捂着受伤的手臂,却是看着慕锦华说道:“我之前奉了二爷的命令暗中保护公主,就是防止扇雨会派人绑架公主,以此要挟二爷。” !! 第一百三十一章 试探与较量 慕锦华装作吃惊的样子微微瞪大了眼,“扇雨?” “是的。”御风恨恨的道:“想不到扇雨竟然就是叛徒,背叛了二爷,现在弄雪还下落不明,一定是他搞的鬼。公主放心,有我在,一定不会让扇雨乘乱抓走你。” 听了他的话,相反的她此刻无比冷静。玉洺辰之前说派左翎暗中保护自己,并未提御风,说明他定然知道御风有鬼。 只是现在她万一露出马脚,那御风定会反扑,这一屋子的人都奈何不了他。不妨,先让她来试一试他。 思及此,她颓坐在床沿,担心的道:“可是玉木头如今生死不明,要是扇雨对他下手如何是好?不行,我要即刻进宫,让皇兄加强警戒。” 御风震惊了,“二爷真的出事了?”他又补充道:“我还以为,是公主与二爷串通好的,想要引扇雨出现的计谋。” 她淡淡一笑,没有隐瞒自己的担忧,“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公主为何不进宫看一看?” “我也想进宫,可是却被皇兄拦了下来。”她看向御风,仔细的观察他的表情,“上次在天牢中被杀手刺杀,皇兄怀疑有人欲对我不利早已混进宫来,联合了后宫妃嫔,就是怕我进宫后那些人乘乱再动手。” 御风不解道:“那公主府不是更危险?” 她摇摇头,“皇兄派遣了皇家暗卫在四周保护,那些人就是想要取我性命,也得掂量掂量。” 他下意识的朝着窗外一瞥,“幸好辰皇安排周全。” 慕锦华看在眼底,却没说什么。这些话自然是诓骗他的,让他不敢有所动。她又试探道:“对了,你是什么时候见到你家二爷的?那夜我去宝林布庄找莫掌柜,他说你之前也去找他。可惜的是后来他就被仇家杀害了,这也太过凑巧了。” 御风隐约有了杀意,口气十分惊讶,“是吗?”然后又信誓旦旦的道:“肯定是扇雨所为,宝林布庄是裕林山庄下的另一个产业,几乎没人知道。二爷想要借助裕林山庄的势力,必得先通过莫掌柜才行。杀了莫掌柜,他怕是要暗中悄无声息的对付二爷。” 看不出什么来,慕锦华不知是他做戏太好,还是什么。转念一想,他能在玉洺辰身边隐藏这么久都没被发现,要是轻易让她看穿,才是不可能。 现在他已经开始怀疑她了,不能再试探下去。于是,她嗔怒道:“想不到他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御风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不放心。“二爷在宫里情况不知如何,我还是担心……” “你放心,过两日我便进宫,定要把这消息告诉他。” 御风拧起了眉头,“扇雨这个叛徒不能留!” 她接着话头道:“你身上有伤不宜动,安心养伤,叛徒的事等玉洺辰回来再说。”她对着一旁候着的孙永福吩咐道:“去遣人找个大夫过来。” 从始至终,御风都没有探到什么,也不知自己的话她相信了几分。这个女人看似在试探她,又像是完全相信了他的话,果真如主子所说,是个不好对付的女人。 一众人都退了出去,双儿上来收拾屋子,看到不少古董花瓶都摔碎了,十分可惜。 “都放着吧。”慕锦华阻止道,“叫奴才们小声些,别吵到了峥儿和阿笑。” 双儿依言停了手,踟蹰了一会儿,还是问道:“公主明明知道他才是叛徒,为何要留下他?这样不是更危险吗?” 慕锦华轻叹道:“至少他还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要是身在暗处,防不胜防才最危险。我最担忧的是,他的目的是什么。” “当然是解决扇雨了。”双儿道。 她一皱眉,吩咐道:“双儿,之前那个守门的奴才你给我盯紧了,不得让他吐出了什么口风。” “这件事孙公公已经处理好了,那奴才一并被调到了庄子上去。现在公主府的奴才婢子又是新添的,没人知晓。” 想不到孙永福办事这么妥帖,慕锦华不禁有些庆幸。好在他一心向着自己,才少了这么多麻烦。 她看向双儿,认真的叮嘱她,“后日,你先带着峥儿和阿笑去庄子里,一日不得我口信便不要轻易回来,明白吗?” 双儿紧张的问:“公主要做什么?” 她忧心匆匆的望向窗外,“我有种直觉,也就这几日,京城要变天了。” 山雨欲来。 马车中,宁秦雅十分激动,开心的道:“华姐姐怎么想起来要去玉春社看看了?” 她轻挑秀眉,“不许?” 她讨好的凑上前来,挽住了她的手臂,“华姐姐要去诗社看看那是我们的福分呢,就怕一些不识趣的人扫了你的雅兴。” 她直接了当的道:“你是说唐小姐等人?” “那些人自视清高,不,根本是瞧不起我们这些门阀权贵。”宁秦雅眼中有了一些恼意,“华姐姐只管当她们是空气,不理会便好。” 看来贵女们之间也是暗流涌动,此行或许能查到什么。她问道:“听说皇上让家兄调查校场一事,你可有知道一点消息?” 宁秦雅掩唇一笑,眼中透着几分促狭,“华姐姐和驸马爷果真是情深意重,听兄长说,驸马爷那时候心心念念的可都是华姐姐,还让皇上下旨不让华姐姐进宫呢。” 慕锦华心中一动,原来是这么回事,倒是让她又误会了皇兄。“他伤势到底如何?” 宁秦雅笑意一顿,紧拉住了她的手,“听说驸马爷流血不止,昨夜太医抢救了一整夜。” 她心提了提,又重重的落了回去,脸色有些苍白。她原先还存着侥幸,现在人人都这么说,她是真的慌了。 宁秦雅忙安慰道:“华姐姐别担心,皇上仁慈,定不会让玉公子出事的。” 她反抓着她的手,好久才恢复了力气。“宁大人查到什么了?” 她略微担心的看了她一会儿,才道:“马料中混杂了一丝霉败的玉米。” 果然是人为。 想到在校场之上出事,是冲着皇兄而去,还是他? “那咱们还去玉春社吗?” 她一皱眉,冷冷的道:“去。”幕后人费尽心思引她过去,一定有所图。 京郊外有一片玉竹林,一到春日万物复苏,竹林郁郁葱葱,怡情逸景。 这玉春社每次聚会的地点都由楚林涵拟定,众女都没有异议。 又过了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慕锦华戴上幂离,扶着双儿的手下了马车,微微笑着,目光清冷的一眼扫了过去。林外停放着大大小小各类宝马香车,车上都打着府上的名号,让人一窥便知。 宁秦雅也下了马车,解释道:“每次我们都是在这下了车,自己走进去的。” 竹间上长了嫩芽,绿叶深浅交汇。她赞道:“倒也雅致。”小时候也曾想做一个端庄的雅人,每日弹琴写诗画画,将来再找个有才情的人做驸马。可惜,这也只是想想罢了…… 竹林间有跳鹅卵石小路,小路口站在几个小仆,拦住了几人的去路。“两位小姐,帖子。” 宁秦雅身边的丫头把帖子递了过去,那人翻开帖子看见上面的一朵海棠,而后便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只是这边,另一个奴仆却不肯放行。“帖子。” 宁秦雅刚要说什么,只见双儿在授意下递了一块令牌出去。那奴仆一看是令牌上的标记,惊诧的盯了慕锦华几眼,然后跪了下来。“奴才参见荣华公主。” 身边的奴才一听也赶紧跪下。 “都起来吧。”她的声音清清冷冷,像是玉珠落在盘子里的清脆之声。 几人心里一凛,都站了起来,忙让一个人去里面通报。 其中,一人为难的道:“公主请勿要为难我们,里面可都是入了玉春社的贵女们。想要进去,可得先当场做了一首诗。” 双儿怒道:“大胆奴才,就凭你也敢拦我家公主。别说是一个玉春社,就是宸宫,我家公主也从未要通报进得,岂是那些贵女能比的?” 那几个奴才噗通又跪了下来,“奴才该死。”他们怎么糊涂到拦了荣华公主的圣驾,脑袋重要还是规矩重要。 “双儿,不可强势压人。”慕锦华喝止道,示意双儿退下。说道:“既然要作诗也是未尝不可。” 奴才们都冒了汗,恨不得刚才没开这个口。 慕锦华想了想,却道:“我倒是小时候做了一首,不知算不算数。‘一节复一节,千枝攒万叶。我自不开花,免撩蜂与蝶。’”(——取自郑板桥) 宁秦雅一看,这竹子可不就是一节复一节,千枝攒万叶嘛,当即拍手称赞:“短小易懂,想不到华姐姐也是才情横溢的雅人。” 慕锦华闻言一笑,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夸赞她如此。“要说雅人,这天下间怕是只有三皇兄才能称得上一个雅字。” 宁秦雅自然听过那个名震京都的王爷,不由俏脸一红,道:“当年我曾随着家兄见过恒王一面,回来后还所要嫁给他呢。只可惜后来……京中便再也没有过他的消息了。” 她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打趣道:“三皇兄如今在宫中,秦雅妹妹要是想见,我可以帮你。”说不定,她能帮他走出阴影,至少不是现在这样活一天算一天。 比起七哥,还是三皇兄最适合她。 !! 第一百三十二章 京郊异动 宁秦雅耳根都通红了,嗔了她一眼,“华姐姐什么时候也当红娘了?”说着,心间却有一丝落寞,那个如她一般绝艳无双的男子,或许是再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了吧。 “秦雅怀春了,这可是个天大的消息。”一声娇语从林中传来,慕锦华举目望去。闲适淡雅,清雅若荷,给人一股清爽之感。 此女便是内阁大学士之女,楚林涵。一手创办了玉春社,她的文采一定了得。又能将各派间的贵女维持平和,手段一定不简单。如此,她又高看了她几分。 楚林涵盈盈一礼,声音不卑不亢,“楚林涵参见荣华公主。” 她抬了抬手,隔空虚扶,“楚小姐不必多礼。” 楚林涵闻言起身,举止落落大方,世家礼仪毕现。 这是一个让人挑不出半分错的女子,也是一个容易就对她产生好感的女子,慕锦华有些警觉起来。难道这就是幕后之人的目的,让她来见一见楚林涵吗? 宁秦雅跺了跺脚,啐道:“楚姐姐刚才那么说我可不依,倒是姐姐尚未许人家,莫非是有了意中人?” 慕锦华紧盯着她,看那张清秀娟丽的脸上拂过一丝不自然。 楚林涵睨了她一眼,佯装嗔怒道:“好啊,连你都打趣起姐姐来了,看待会怎么惩罚你。” 宁秦雅眼皮一跳,忙上前去,拉住了她的胳膊轻摇,“好姐姐你就饶了我吧,这等混账话你也听。”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直到宁秦雅再三保证不再说才罢休。此后,楚林涵才想起了慕锦华,忙道:“公主,是臣女怠慢你了,里面请。” 她颔首,幂离之下美眸深邃。从她对宁秦雅来看似乎是真心的,或许此人真能结交。 三人一出现,林中的贵女们都转过头来,清晰的看着贵女们分成了四团,互不打扰。 见到如此情况,她也不由得怀疑其楚林涵的初心来。 众女们都看着站在中间的女子,都猜测她身份尊贵,只是不知道会向那边去。 这倒是一个难题,慕锦华反而被动起来,骑虎难下,哪边也去不得。如果说这里的众位贵女都代表着父兄在朝中的地位,她则代表着皇室,无论去哪都不好。 这一点,确实是她之前疏忽了。 似乎是也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楚林涵十分抱歉的看着她,眼中倒是真情实意,就不知心里怎么想。“公主你看……” 她称呼一出,众女都回过神来。在这京中只有一位带着封号的公主,也只有一位公主出门时喜欢佩戴幂离。 不知是谁先起了头,众女纷纷福身,“荣华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淡淡的道:“都起身吧,不用多礼。”声音听不出一点好坏,更是让人揣测纷纷。 众女更是提了心,看荣华公主站在两人中间,就是不知道她会和谁一起走?顿时,各部分的贵女脸上神情纷纷不一。 慕锦华抬头望去,一眼就望见对面两侧分别被包围在中间的华服女子,都是一等一的好相貌。若真要比较,左边的女子略微张狂,双眉颇有几分英气,想必是唐青莲了。 唐青莲嗤了一声,并不惧怕她。 她不恼,再看另一人,虽然也是华服,却不若楚林涵等人绸缎贵气,只能是寒门出身的白思双了。 瞧她略低着头,十分恭谨,对她们这样的女子来说,比一般世族贵女都低一等,何况是血统纯正的公主。 她收回了目光,笑道:“你们不必拘谨,该怎么玩法还是照常。说起来,本宫入这林子前,也和尔等一样做了首诗才进得来呢。这一看,玉春社果真当得起京都第一女社。” 众女都附和着笑了起来,待到宁秦雅把刚才她做的诗念出来,总算是消除了众女心中的一些芥蒂。 而后楚林涵又说起几个入诗社的趣事,气氛才算是真正的活络起来。 说到了白思双三首诗各写梅,却字字不提梅字,只从**的香味、风骨和颜色来写,首首都是上乘之作。 慕锦华若有所思的点头,“京中人人称赞的梅仙子,想来就是白小姐了。白大人当年三试皆是榜首,惊才艳艳,想不到教出来的女儿也是满腹经纶的才女,是我天辰之福啊。” 白大人虽如今位居高位,但也常招人排挤。慕锦华的话无意于肯定家父才学,白思双眼眶一红,半跪谢恩,“思双不过是班门弄斧,怎能配得上才女二字。” 慕锦华认真道:“本宫说你当得便当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威严,无人不服。 几乎所有的寒门贵女都为之动容,她肯定了白思双的才女身份,便也是肯定了她们。 宁秦雅瞧出了几抹深意,掩唇吃吃一笑,“华姐姐,我瞧着啊,明日不是梅仙子扬遍京都,是白才女才是。” 慕锦华点了点她的额头,“本宫倒是觉得,除了秦雅,个个都是才女。” 众女都纷纷笑了起来。 宁秦雅撇撇嘴揉了揉额头,“我借诗来用,好不容易背下来,也能算个才女呀。” 在场之人再次比她逗乐了。 慕锦华眼角撇到唐青莲不屑的神情,一顿,正要说话,不知从哪里传出了几声‘哎呀——’,所有人回头一看,原来那竹林间不知什么时候闯入了几个年轻男子,众女都吓退了一步。 双儿眼尖的瞧到了其中一人,低声道:“公主,是方家少爷。” 她看过去,在几张面生的脸孔中看见了方镭,他身着盔甲,一手拿弓一手拿箭,叫人生疑。再看其他人的装扮也是如此。 慕锦华变了脸色,心里阵阵发凉。难道他们刚才是在训练吗?还是说,傅长宵的兵马早就到了京城之外,随时待命。 再或者说,这才是幕后之人想要让她看见的。 乘着众女惊叫间,她退后一步,对着宁秦雅说道:“今日之事务必要一五一十的转告老夫人。” 宁秦雅垂眸深思起来,为何见着几人会值得她这么郑重交代。 随行的奴才们很快便把几人给围了起来,其中一个男子张开手,大大咧咧的道:“你们惹恼我没关系,要是把唐小爷和方少爷伤到了,可就不是说说那么简单了。” 唐青莲上前一步,惊诧中带着一丝恼怒,“大哥,你怎么在这?” 众人恍然,原来那个最高的剑眉入云的男子就是唐潇黎,领侍卫内大臣唐大人的长公子。 方镭同情的拍了拍唐潇黎的肩膀,同情的道:“还好我没有妹妹。” 有些贵女都忍不住小声笑了出来,唐青莲脸色青红,“方镭,你我势不两立。” 慕锦华略一蹙眉,看两人之间的互动,似乎很熟捻。唐大人位高权重,难道他也要参与造反一事?在朝中与傅长宵站成一派是一回事,但是参与造反又是另外一回事。 让她担心的是,若是朝中摄政王一派的人都参与造反,后果将不堪设想。 要知道,支持附庸他的人,大多武将出生。 还是楚林涵出来打圆场道:“唐公子,方公子,今日是玉春社聚会,还请两位给我一个面子离开此地。” 唐潇黎点头,他们本就是无意中闯进来的,眼朝着她旁边那个自始至终都不发一言的贵气女子瞥了一眼,然后说道:“自然。”悄悄对林中隐藏的奴才做了个手势。 不管是哪个贵女,加入任何一方都会引起朝野震动。 临去时,方镭还不忘打趣道:“潇黎,同是才女,怎么一个端庄一个凶悍,以后谁还敢娶进门。” 唐青莲咬咬牙,差点就爆发出来。好不容易才忍下,又瞧见他得意忘形的呲了一口大白牙,几乎暴跳如雷。反唇相讥道:“也总比那种癞**想吃天鹅肉的莽夫强,怎么,你口口声声说要娶荣华公主为妻,连她也认不出来了?” 慕锦华眸中寒光渐起,她也是她唐青莲随意编排取笑的? 双儿喝斥道:“大胆。” 与此同时,一支冷箭刺破竹叶朝慕锦华面门袭来。 “小心--”唐潇黎大吼一声,众女都尖叫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楚林涵情急中推了她一把。慕锦华脚步一滑,却是朝前面扑去,猛然愣怔。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看那箭风袭来,幂离随风掀开,露出那惊艳华丽的容颜,顿时天地间都黯然失色。 就在这时,一只手凭空抓住了近在咫尺的箭。 饶是慕锦华,都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左翎。 幂离落下,挡住那片华丽之色。 “公主。”双儿回过神来,疾步上前扶住了她的手臂,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滑落。 扶住她的那一刻,双儿微怔。别看慕锦华如此镇定,那华服下的身子轻颤,再怎么临危不惧,也会害怕。 “竟然是她。”方镭失魂落魄的道,又是惊喜又是忧伤。 唐潇黎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这样的绝色当配得上顶天立地的英雄。出去吧。” 左翎双手拿着羽箭恭敬的递了过去,“公主。” 慕锦华接过羽箭,细细的看了一遍,箭上没有任何的标记。 左翎又道:“我感觉不到任何杀气。” 她略一沉吟,莫非是故意要试探她身份的? 林中的几人已走了出来,齐齐道:“参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慕锦华微微勾起了一抹笑,目光扫视几人。“免礼平身。” !! 第一百三十三章 幕后之人 闻言,方镭的嘴角隐隐扬起了一抹苦涩的笑。身份之差,他终究只能是仰望她。握拳,“公主放心,我一定会把刺客抓住的。” 慕锦华有些意外,难道上次他吃的苦头还不够?那药*可是她按着<千金方>的记载提炼而成的痒痒*,至少让他三天都浑身难受。 这人倒也傻得可爱,她红唇轻启。“好,本宫信你。” 一句话,又让他的心再次鲜活起来。“我一定不会让公主失望的。” 唐潇黎同情的看着好友,对着慕锦华道:“公主可否借一步说话。”忌惮的看向左翎。 能凭空接住羽箭,此人一定不简单。 她晗首,自顾朝前走去。方镭见状就要跟上去,被其他人拦住了。 走出了一段,慕锦华停下了脚步,道:“唐公子究竟要说何事?” 唐潇黎莫不准她的心思,双手抱拳,说道:“请公主直言拒绝方镭,否则以他的秉性,这辈子都不会放手的。” “你要说的就是这个?”她半眯着眼,周身泛起一丝冷意。“本宫还以为唐公子要说刺客一事。” “这是其一。”唐潇黎心道,荣华公主果然不可小觑。“其二,还望公主大人有大量,勿怪小妹口不折言冲撞公主一事。” 闻言,她不禁有些气恼:“唐公子未免太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本宫遇刺之事难道比不过他俩的事大?” 唐潇黎一慌,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当然是公主比较尊贵,是下臣失言。” 慕锦华冷哼一声,“唐公子不慌不忙,难道对追缴刺客事在必得?还是,这是唐公子有意为之,故意放走那刺客?本宫不得不怀疑唐公子的用意。” 唐潇黎一听,急忙跪了下来,才知自己的鲁莽。“下臣怎么可能会与刺客勾结,请公主明察。”他实在是太低谷她的智谋,也太高估自己的身份了。 家父一品大臣算什么,还不是与她位阶相等。再者,还在朝中与皇上对立。更甚是现在这一身盔甲……他心中大骇,莫非她知道了什么,才会出现在此地。 慕锦华不想逼得他狗急跳墙,口气松缓了些。“晾你也没有这个胆子。”相反的,她更肯定这件事乃是试探,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拢了拢袖口,她给他台阶下道:“唐公子几人可是为狩猎而来?” 她记得不错的话,不远处便是狩猎林,常有人在此骑马狩猎。 唐潇黎眼睛一亮,“正是,追着一只野兔跑到了这里,冲撞公主圣驾,我等该死。” “既是知晓贵女之地,也着实不该贸然闯进。” “下官明白,多谢公主开恩。” 她收回目光,敛去其中的探究,“回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回来,就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 众测纷纭间,慕锦华说道:“本宫也乏了,就不打扰各位的雅兴了。” 双儿上前扶住了她的手,左翎紧跟其后。众人都纷纷跪了下来,“恭送公主。” 走出了竹林,待上了马车,慕锦华才问道:“左翎,你可看见是谁下的手?” 左翎道:“竹林中隐藏着十几个士兵,是刚才请您借步说话的那位公子下的令。” 双儿忿忿,“他竟敢对公主下毒手。” “他只是想试探我的身份。”慕锦华轻嗤一声,又问左翎,“这一路而来,你可感觉有人跟踪?” “有。但是不明显。” “现在还在吗?” “在。” 美眸微闪,慕锦华说道:“回程路上,你能否神不知鬼不觉的带我离开,而不让他们发觉?” 左翎一板一眼的道:“我奉令保护公主周全,其他事,请恕左翎**为力。” 她勾勾唇,“如果我执意跳下马车你也不顾?” 左翎有些愠怒,“公主威胁左翎?” 她淡然道:“你奉令护我,不是吗?” 左翎握了握拳,最后妥协道:“左翎明白。”这个公主,和他主子一样让人难以琢磨,莫非是物以类聚。 想到什么,慕锦华突然道:“玉木头重伤你却如此淡定。” 左翎近乎咬牙切齿道:“公主不是一样?”若不是奉令,他岂能会保护她? 她心中闷痛,垂下眼眸。“我不能进宫。”御风已经不只一次试探她,鼓动她进宫,玉洺辰情况危急,她更不能让御风接近他。 思及此,她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若御风有异动,你即可除之。”他万不能让他有任何机会对玉洺辰动手。 左翎格外看了她一眼,没接话,但已经认同了她的话。 车帘拉下,她道:“回府吧。” 马车朝前离去,左翎道:“我先拖住人,公主在前面几块乱石处停车即可,藏在石后。”说完,他身形一动,运功而出。 暗中跟着的人戒备起来,稍停了脚步,隐藏气息。 左翎走了一个过场,算算时间,掩藏住了身形。 那人等了片刻没有异动,再次跟了上去。 他离开,左翎也才从竹林出来。在乱石后找到慕锦华,带着她尾随其后。 马车快要进城门,那人左看又看,却是朝着另一条路而去。 过了小半个时辰,他直接进了一户农庄。 就是这了? 慕锦华轻声问道:“你能感觉到多少高手?” 左翎眉一皱,带着她退出几丈,而原来的地方,齐唰唰的插着几把飞刀。 “谁人在此?”但随一声怒喝,来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冲了上来。 左翎处处护着慕锦华,不敢有大动,只得左右避闪。 如此十几个回合下来,他怒火中烧,从腰间解下长鞭,唰唰几鞭响。 那长鞭放若有了生命力般在他手中灵动自如,所过之处无不掀起阵阵劲风。 “鬼手长鞭左翎?”不知从哪里发出了一阵长笑,一道身影快速从农户中踏出,“好,让老夫来会会你!” 左翎凝眉,“请公主后退几步。” 她依言后退,左翎将鞭子在手中一挽,运气内力,长鞭直逼而去。 那人避身一让,游刃有余。 可还没完,他一抽,长鞭回收。又一甩而去,那劲道掀起地上的尘土。 顷刻间,已是黄土弥漫。 众人只看见左翎甩动长鞭,未见鞭下之人。 “鬼手名不虚传,该老夫出手了。”眨眼间,他已经到了左翎跟前,他收鞭,身子踏出几许,怎料那步步相随,一掌打在了他的肩头。 他快,那人更快,出手也更加迅速利落。 左翎直撞在了墙角,未反应,来人便至跟前。 慕锦华认出了人,急忙吼道:“前辈,手下留情。” 那人手一收,**一看,“你是谁?” 慕锦华解下了幂离,“前辈可还认得我?几天前在阳城,承蒙前辈相救,才保全了一命。” 此人正是那日的中年男子,诧异不已,“公主?” 他如何知道自己的身份的?慕锦华心一沉,这人先是救了她,现在又与幕后之人有关,她郑重道:“前辈,我追踪到此地,就是为的见你家主子。劳烦前辈通报一声,慕锦华求见。” 中年男子捋了捋*须,哈哈大笑起来。“主子说的对,公主果然色胆双全。老夫这就进去为你通报一声,至于我家主子见不见,就看公主的缘分了。” “多谢前辈。” 中年男子抽身而去,身如青烟,才是真正的来无影去无踪。 左翎站了起来,擦掉嘴角的献血。说道:“这人功夫了得,与主子不相上下。不,或许他的武功修为在主子之上。” 等了片刻,中年男子便回来了,“公主,我家主子让我带句话。” “前辈请说。” “楚林涵德艺双馨,才是中宫之选。” 她脸色稍凝,“什么意思?”这就是他把自己引去玉春社的原因,就是为了见楚林涵一眼?拿她与南堂玥对比? 讽刺浮上心头,她眼中寒光闪过,“前辈请恕我无礼,皇家之事,外人无权置噮。”她承认楚林涵确实是上上人选,但是这是另一码事。 “我家主子能说这句话,自然有权。”那中年男子挑了挑眉峰,“谁才适合想必公主心中已有定论,公主请回吧。” 这人好大的口气,她不禁又猜测起里面人的身份来。依他说,里面之人有权参与皇室之事,就很有可能是皇室中人。 不,也或者曾经是皇室中人。 她想到那日在街上遇见季凌之前,她看过的那双眼。 一时间,心底震骇不已。 怒气和被玩弄后的羞恼交织在一起,慕锦华冷声说道:“正好,我也有一句话要前辈转告。” “公主请说。” “请你转告本宫的好皇叔,让他最好原物奉还,否则,下次就不是这样小打小闹了。” 中年男子震住了,她如何得知? 握拳,“左翎,我们走。”现在她还奈何不了他,但是--慕与君,在做了那等事后,你还敢出现在京中,就别怪我不惜付出一切代价,也要从你身上数倍讨回来! 她一走,中年男子急忙回去禀告。 那只下棋的手一滞,薄唇间溢出了一丝苦笑。“她真的很像瑄儿。”所以,他一直才选择是她。 中年男子问道:“那接下来……” “依计行事。”素手将棋子落下,发出清脆的声音,动作如同他的心一样坚定。 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他都落子无悔!哪怕是背负叛贼之名,哪怕,受天下唾骂。 他,始终不会后悔! !!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下蛊 公主府外,孙永福来回踱步。乍一见她,急忙奔上前来,“公主,之前宫里来了消息,说是玉公子已经醒了。” “真的?”她激动不已,恨不得能立刻插双翅膀飞进宫去看一看他。 “只是……”他小心翼翼的道,“御风听到消息,就跟着那公公进宫了,奴才怕--” 慕锦华心口漏跳了几拍,“他什么时候进宫的?” “一柱香之前。” 闻言,她脸色大变。“左翎,拿我的令牌进宫,务必在他之前先见到玉洺辰。” 左翎拿着令牌极速运功踏去。 “备马,本宫要即刻进宫。”她后悔了,不该留下御风这个隐患的,要是玉洺辰出了事,她…… 孙永福早就准备好了,进了府把马牵了出来,“公主万事小心--” “嗯。”她点头,翻身上马,扣住缰绳。“孙永福,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双儿按着我昨夜的吩咐去做。” “奴才明白。” 她夹紧双腿,抽鞭驭马而去,玉洺辰,我也不会让你出事的。 宫里,御风屏住了呼吸,一步一步的跟着前面的公公而去。 “到了。”那公公在门口停了下来,然后对着守门得人道:“这是公主派来看望驸马爷的人。” 几人闻言,打开了门。 踏进殿中,一股浓浓的药味扑鼻而来。御风不敢有懈怠,听着自己的心跳,一声一声跳个不停。 入了內殿,他一眼就看到薄纱后的男子,脸色苍白,神情倦怠,哪里还有往日的威严和冷漠。 他道:“有劳公公了。” 那公公不肯离开,却道:“皇上命令奴才无论谁见玉公子都不能离开。” 御风心道,或许他真的受了伤。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放手一搏,三步上前,一个手刀打在了那**的脖颈上,扶着他的身子放在了地上。 心,不安的跳动着,但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玉盒,一步步朝着里面走进。“二爷?” 越是走进越惧怕,即便他在那里躺着,御风仍就不敢轻举妄动。 到了床边,他又试探的唤了几句他都没答应,伸手到了他的鼻息下轻晃几下,才收回手来。 “二爷?”他又唤了一声,才掀开被子,看到他衣襟下露出的绷带,已经是信了大半。 把他的衣袖拉上来,露出皮肤,指甲一滑,在上面划出了一道红痕,献血流了下来。 这才打开玉盒,小心取出里面的蛊虫放在伤口上,那蛊虫见了血,直接没进了手臂中,随后,伤口愈合。 他擦掉他手上的血迹,而后听到外面传来了急急的脚步声。 “参见公主。” 慕锦华忙问道:“可有人进去了?” “公主不是派遣了一个人去看驸马爷了吗?” 糟糕!“快开门。” 门一开,她立刻冲了进去,內殿里一个**躺在地上,窗户大开,她冷喝道:“来人,给我追。” “是。”那些人知道出了事,急忙动了起来。 玉洺辰。心头一紧,慕锦华一个箭步冲上前奔到了床边。看见那心心念念多时的脸,心口都揪疼了。 “玉木头,玉木头。”她轻声唤道,推了推他的手臂,才碰到他的肌肤,冷得一阵哆嗦。 “玉…洺辰?!”她颤声唤道,呼吸都急促起来,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探上他的鼻息,指尖轻颤,感受到股股温热,一颗心重重的落了地。 又碰了碰他的手,指腹下极其冰凉,仿若是那冬末的寒冰,冰凉惊人,更是探不到一点脉象。 才落下的心又重新提到了嗓子眼,她怔怔了一会儿,突然吼道:“传太医,快传太医!” 候着的奴才意识到不妥,急忙跑了出去。 太医很快就到,所有人都为这种异象给震住了,理不出一点头绪来。 慕锦华唇角一弯,美眸清冷,“若他有事,你们都等着陪葬吧。” 所有人都被震慑住了。 慕玄烨闻声赶到,就看到慕锦华安静的站在一侧,周身冷气慑人。 “华儿。”他眼中露出了一丝不忍,心疼道:“这里有太医守着,他不会出事的。” 慕锦华冷笑道:“我曾经也以为是。” 他眸子一闪,“华儿?” “皇兄,你别劝我了。”她道,“我就想陪着他多一会儿。” “可……” “皇兄还是回去陪皇后吧,太医会乱了阵脚的。” 慕玄烨悱恻道,有你在,太医连汗都不敢擦。却在那双冷眼注视下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理亏。 人来了一批又一批,都被她下令撵了回去。离开时她不忘傅落雪愤恨的样子,心也在一点点变凉。 太医都到外殿讨论,不时有几声传了进来。 “寒症……” “……翻阅古书……记载……” 用力拽紧了袖口,她再次走到了床边。一走近,凉气扑来,床上的人嘴唇一片青紫,那张脸更是没有任何血色。 你放心,害了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他。 那双眼中已经没有任何温度,平静得如一潭死水。若仔细一看,能看见那黑眸深处隐藏的风暴,一点点汇聚成形。 她坐在床边,不顾寒冷执起了他的手,身子轻颤。 玉木头,你千万不能出事,要不我怎…… 也就在这时,她蹙了蹙眉,翻开了他的手掌,虎口处一片光滑,一点茧子都没有。 她放开手,心底积攒着一股怒气,几乎就要噴薄而出。然后,又生生的忍住了。 又不知站了多久,手开始回暖,那颗心却一点一点往下沉。 她拢了拢衣衫,走了出去。一群太医猛然看见她,都吓得减寿十年。 “他出事,不只是你们。”她淡淡的扫了众人一眼,“我要所有人陪葬,即便是天下素缟,我也在所不惜。” 她口气平淡得仿若只是在吩咐一件平常的事,却更令人头皮发麻。 宫婢掀开帘子,她迈步而出,头上的月亮半圆,冷冽如她的心。 一个宫婢端茶上来,“公主,请喝茶。”她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垂了下去。 这个宫婢她见过,似乎是在永和宫当差的。她接过茶杯,手上一轻,料定字条在茶杯中。打开茶帽一看,发现茶杯中有写着几个字。 明日午时三刻,蔡记茶坊见。 她要出宫?!不是还在幽禁中么? 又转念一想,她既然能出现在天牢又能悄无声息的回永和宫无人发现,或许也真的有本事出宫! 在她掌管后宫的一年中,或许早已培养出了不少心腹和眼线。良妃此人,以前她真是小看了她。 佯装喝了一口茶,才把茶杯递了回去。“茶香味浓,本宫觉得甚好。退下吧。” “是,奴婢告退。” 慕锦华看着她的背影陷入了深思之中,她既然可以背叛晚烟也一样能背叛自己,明日她得好好部署才行。蔡记茶坊,哼,良妃,且让我看看你本事如何。 嘴角浮起了一抹浅笑,笑容淡得微不可闻。“回公主府。” 御书房中,慕玄烨听闻奴才汇报,愣怔了一下,“她真的出宫了?” “是。估计现在都到了玄武门了,皇上要把公主追回来吗?” “让她走吧。”慕玄烨摸不懂她的心思,喃喃道:“难道她发现了?” 公主府外停放着一顶轿撵,宫中的乘舆一出现,一旁候着的人就对里面道:“王爷,公主回来了。” 慕锦华下了车,就被一只手箍住了手臂,**一看,她诧异道:“你怎么在这?” 傅长霄放开她的手,道:“我听落雪说了。” “然后呢?”她讥讽道,”王爷想要替令妹求情见他?” “我不是。”他略微不悦,不满的控诉道:“你能不能总要对我防备有加?” 她一默。 傅长宵责备不起来,轻叹一声,然后道:“华儿,这是我寻到的医书,早就想给你的,一直都没有机会。这本医书几乎罗列了天下间的疑难杂症,说不定对找到玉洺辰的病情真的有帮助。” 慕锦华不明白他的意思,没有动手去拿。 他怒了,“我非那等小人,就算是抢,我也要光明正大的从他身边把你抢过来。” 这是他的骄傲,也是他的自信。 慕锦华有点动容,微蹙秀眉,按捺住冲动,提醒道:“他醒后我们便会成婚,你以为自己还有机会吗?” 傅长霄朗声一笑,鹰眸中满满都是自信。“到了那一日,本王要亲手把你抢过来,让先皇好好看看,我傅长霄到底配不配!” 心口一突,“父皇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他定定的看着她的脸一会儿,把医书放到了她的手中。“没什么。”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她却敏感的捕捉到了一丝强烈的不甘和恨意。“傅……” “华儿,我一定会把你抢回来的。”他认真的说道,眼中流彩大盛,然后转身入了轿撵中。 “真的,没什么吗?”她望着那渐渐远去的轿撵,心中越来越乱。 她记得宫变那日,父皇召见他入宫。等她到御书房外等他时,却被告知他已离开。 是不是从那时起,他们已经在开始错过? 手中的医书沉重如千斤铁,那上面的感情太过深厚,让人无法承受。命运弄人,总是要在过往已经淡去的时候,才会一点点揭晓真相。 !! 第一百三十五章 寒门的出路 门打开了,孙永福震惊的看着她,“公主怎么回府了?”她现在不应该是在宫里陪着玉公子吗?还是,俩人又闹别扭了。 慕锦华拽紧医书,吩咐道:“你安排一下,明日早朝后无论如何我都要与秦大人见一面。” “是。”孙永福应道,“奴才马上安排人给公主准备汤浴。” “不必。”她阻止道,“我回府的事不要惊动任何人,都吩咐下去,让下人们嘴都老实些,千万别透露风声给阿笑和峥儿知道。” 孙永福知道她有安排,说道:“怕是明日两位少爷会去主院找您。” 她想了想,然后道:“直接去书房吧,瞒着双儿便是。”这丫头心软,或许明日就会露馅。 今日进宫后这种预感越来越强烈,恐怕真有事发生。一旦两人安全,她才没有后顾之忧。 “咱家明白。” 一大早,天空就开始飘起了毛毛细雨。放眼望去,远处都笼罩在一层水雾中,朦朦胧胧,颇有几分*南水乡的味道。 茶坊内,茶香袅袅,玉盏内浮着几片*红的花瓣,随茶水浮动,轻吻在美人的红唇上。微风轻拂,时不时露出面纱下的华丽之色。不管是近了看,还是在远远的观望着,都是一幅幅动人心魄的画卷。 双眸注视着大街上那辆普通的马车由远至近,再慢慢的离开视线之内。 “公主,秦大人来了。” 慕锦华放下茶杯,挥手遣退了他,亲手斟满了空杯。一抬头,正好看见一个穿着官服的年轻男子进来,说道:“秦大人刚下朝,不妨先喝杯茶解解渴。” 秦陌离一愣,随即一笑,学着她的样子在对面席地而坐。“花茶?”他端起茶杯在鼻翼下来回一晃,茶中的味道和房间中如出一辙,“**也能制成茶,倒也别雅。” 抿了一口,从檀口到喉咙都溢满了**的芬香。“今日能讨得公主的一杯花茶,倒也不枉此行了。” 慕锦华闻言淡笑,“秦大人说笑了,这花茶炮制方法简易,不过是些内堂的小东西,难登大雅之堂。” “花茶不贵,但烹茶之手金贵,才是千金难求。” 她不动声色的回道:“再贵的花茶,也得是如秦大人般懂茶的人才能喝出个中滋味。” 两人都但笑不语,一时间,闻着室内的香气,倒也惬意。 秦陌离把茶杯放下,说道:“公主可知今日后宫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什么事值得秦大人一说?本宫还未听就有了几分兴趣。” 他饶有兴趣的道:“皇上昨夜宿在了永和宫,今日一大早,就撤了永和宫周围的护卫,还打赏了不少好东西去。” “是吗?”她用力扣紧了茶杯,又慢慢松开。“良妃娘娘为皇上产下一子,皇上宠她也是应该。”心下却是一凛,昨夜她才让人送了纸条,今日就重掌永和宫。按着皇兄对她的恨意和厌恶,不该如此,难不成两人间达成了什么协议? 秦陌离又道:“倒是今日,摄政王脸色难看,当场驳了几次皇上的面子呢。” 他的话另有所指,慕锦华格外看了他一眼。似是早有预料,他大大方方的迎视她的眼睛,说道:“公主可别误会,下官当初向您投诚,可是真心实意的。公主若是不信我,今日就不会找我出来了。” 这个人把什么都看在眼里,什么都了然于胸,才是真正可怕之人。但是,他又把自己的野心和目的坦诚的显露在她面前,又给人一种他很好掌控的感觉。一顿,“本宫的确有事要找秦大人帮忙。” 和他合作,只能是各取所需,才不会被他反咬一口。 秦陌离出身寒门,当年一举夺魁,却只被封了一个从六品下的国子监丞当当,在朝中毫无地位可言。又因为早就投靠傅长宵,一直不得重视,又被寒门官员排挤,可谓是举步艰难。 一直到亲自奏请押送粮草至禹州做出了政绩,才得皇上重视。可惜他早就投诚傅长宵,才被口头嘉奖了几句,压着没有升官。 如今,她给了自己机会,秦陌离自然不会放过。“公主请说,下官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她坦诚的迎上了他的视线,“不瞒大人,今日午时,良妃约本宫在此见面。之前本宫就不太放心,听得后宫之事心中更是忐忑,所以想请教秦大人,是否真能相信良妃娘娘?” 秦陌离点点头,又摇摇头。“良妃娘娘此人只可信一半,就不知公主与良妃娘娘合作的是什么?” 她蹙了蹙眉,“如大人心中想的,正是与晚夫人有关。” 秦陌离失笑,“公主是在怪我,当日在国舅府没有为公主作证?” “秦大人迫于形势,当日你我立场相悖,本宫又怎会责怪大人?” 他了然道:“公主是想从我口中知道两人消息,不过,下官不得摄政王重视,太过机密的事,下官并不知。” 他不是不知道,是不能说。慕锦华也不逼迫他,如今朝中局势未明,他虽说投诚她,也是为将来傅长宵失败做打算。况且这投诚,也只是两人知晓。 而她今日见他的目的,只是——“我只想知道,良妃会反晚夫人的几率是多少?” “三成。”秦陌离干脆的道,“但若是威胁到了她的性命,会是八成。如今良妃重掌永和宫,这几率是十成。” “大人如此肯定?” 秦陌离为自己续了一杯茶,“公主不是也怀疑,良妃与皇上结盟了?那么接下来,良妃娘娘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对付晚夫人。毕竟,良妃娘娘最爱的,是权势。只有权势是永久的,也只有权势,才能真正的保全自己。” 慕锦华惊讶他竟然如此肯定两人曾经结盟的事实,而她却最近才知晓。她很好奇,究竟秦陌离还知道些什么,比如……叛军?! 她故作遗憾的道:“秦大人只是一个小小的国子监丞,实在太过屈才了。即便是著作郎,都不能让秦大人真正发挥。” 秦陌离连喝了几口闷茶,“朝中门阀与武官当道,寒门官员终究不得志。” “放眼朝中,几乎无人能比秦大人看得更清。本宫认为,这御史中丞要让秦大人来当,或许就会出现先皇在世时的盛世景象。” 秦陌离呼吸一沉,“自古后宫不能干政,可惜公主终究只是一个公主。” “秦大人错了。”慕锦华淡然一笑,对着他不解的脸解释道:“自古赌博,往往都是叫得最凶的一方输得最惨,手中棋牌最差。秦大人与其两边都抓,不如孤注一掷,你怎知压小的那方最后不是最大的赢家?” 话点到为止,她看向窗外,“本宫之前受人摆布压制险些失去性命,不过,那也只是从前。” 秦陌离心底震骇,在她身上看到了与以往不一样的镇定和坚韧。 直到她**,“我无权,但是另一个人却有,在我身上流的可不只是皇家的血液。” 她指的,是当朝丞相——苏沪! 秦陌离想,这才是她今日的目的。他收敛表情,郑重的看着她,直截了当的问:“公主之前夸赞秦家女,是为了拉拢寒门贵族?” 她不避不让,坚定的回答他的话,“是。”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或许真的可以与她结盟,真正为自己找一条出路。傅长宵旗下的武将虽也被士族门阀所厌,但他们大多也是正儿八经的门阀世代相传将士,与他们这些真真正正的寒门子弟不同,身上并没有一丁点贵族血统。 所以,这一场争斗,无论是谁赢,寒门子弟都不会又出头的一日,他也永远都只会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官。但现在若是朝廷真正的开始重视启用寒门官员,就算是搏一把,他也绝不后悔。 但是,“苏相会同意?” “他会。”慕锦华肯定的道,能打破如今朝中局势的只有寒门官员。世族官员无论是作风还是才干已远远不如寒门官员,这是事实,一个不得不让人认清的事实。“秦大人,三日后,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届时,本宫同样也希望秦大人的答案如本宫所愿。” 秦陌离再次端起茶杯,“那下官就静候公主佳音。” 秦陌离离开后没多久,慕锦华就让孙永福撤下了他用过的杯子。 “公主不妨先歇息一会儿,等良妃娘娘一到,咱家再叫醒你便是。”孙永福劝诫道,昨夜她可是一夜未睡。铁打的身子骨,这样熬下去也会出事的。 她摇摇头,“不必。” 午时刚到,良妃就出现在了茶坊中,只随身带了一个婢子来赴会。她满面春光,眉宇间再次有了昔日代掌后宫的风范。“你一定听说,皇上已经解了本宫的幽禁了。” 她点头,“娘娘果真好本事。”明明是赞叹的一句话,从她口中说出便有了一丝讽刺的意味。 良妃也不恼,看着指甲上鲜艳的豆蔻,抿唇一笑。“可怜皇后娘娘还为此发怒,真以为皇上对本宫情深意重呢。” 不用想,也能猜到。慕锦华手下犹豫着选哪块糕点,口气却很直接,“娘娘见我该不会就是为了炫耀叙旧吧?本宫不想猜测娘娘与皇上达成了什么协议,只想知道该知道的事。” !! 第一百三十六章 她选了皇后 良妃蹙了蹙眉,脸色十分难看,讥诮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讨人厌,难怪皇后处心积虑视你为眼中钉。指不定又以为你在皇上耳边吹了什么风,才让我这个不知廉耻的妖妇出来祸乱宫闺,抢夺她皇后的宝座。” “本宫力量微薄,怎能管得了别人的想法如何。只要娘娘不顺势将脏水往我这引,本宫就感激不尽了。” 见她那副悠闲的姿态,良妃恨不得一鞭子抽在那张脸上,面上却维持着那副和颜悦色的模样,说道:“外面传闻晚夫人突发水痘,可是据我所知她的水痘三日内完好如初,这件事已经引得摄政王怀疑了。” 这件事的确可疑,若不是水痘,那便是中毒了。只是,谁敢在摄政王府下毒? 沉吟间,良妃再次语出惊人,“其实前日,晚烟约我一见。” 她抬眸,静静的看她,“她让娘娘做什么?” “激怒皇后,借助皇后的手加害你。” 心下一凛,莫非之前桂嬷嬷的事和她有关?慕锦华眼眸一点点沉了下来,“她究竟要做什么?” 良妃靠了过来,美眸中尽是嫉恨,“一旦皇上再维护她,朝中大臣必然不依。”剩下的,她没说,晚烟是想要逼得傅长宵为她谋反。 这里面有着更深的原因,让她害怕去追究查探。比如晚烟为什么要这么做?比如晚烟的真实身份…… 她猜到了一些,却不敢深想。“荣华公主,放手吧。”她劝诫道,想到那日晚烟身边站着的婢子的那双眼,她到现在都还在打颤。 慕锦华双眸微垂,“不是我放手,是她不肯放过我。”挑拨皇后对她下手,晚烟好毒的计谋。再借由朝中大臣生事,动摇皇上之位。至于皇后谋害的结果,若成了,她不费吹灰之力除掉了她。若败了,对傅长宵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突然想到了什么,她问道:“娘娘不会已经惹恼了皇后了吧?” 良妃盈盈笑出声来,无辜的摊了摊手,“我可什么都没说,是皇后自己把帽子扣到了你的头上的。” 她早该想到的,良妃处处为自己,怎么不会借机对她落井下石。那夜在荣华宫的话就已经让南棠玥深信她们结盟,如今她恢复了宫位,她怕是真的恨死了她。 她想起了秦陌离离开之前说的话——‘那位娘娘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顾,公主以为她会全心全意的与您结盟吗?要说起来,她才是最适合这深宫的女人,永远都只为自己考虑。’ ‘我若是那位娘娘,定不会得罪谁,却会选择最有利的一方,然后,抛下所有人。那个最有利的一方,她早就做出了选择。不过,晚夫人要是真的要是那么愚笨,也不会得到今日的地位了。’ 良妃选的,是皇上! 她原本还存着侥幸的心里,认为良妃之前说为了峥儿前程考虑是真的,现在深想,她不过是为了自保,哪里管峥儿做什么! 一切,都说得好听罢了! 慕锦华握紧了拳头,脸彻底沉了下来,“之前若是娘娘真有心结盟,我或许还会保娘娘安然回宫。此般看来,娘娘便自求多福吧。” 良妃猛然愣住,扣住了她的手臂,“你什么意思?” “娘娘以为这番出宫晚夫人会不知晓,在你重掌永和宫的时候,怕是晚夫人就准备对你下手了。”她抽开了自己的手臂,冷笑道:“娘娘以为,皇上真的会保护你吗?” 良妃一听这话,手中的茶杯落在裙摆上,晕湿了衣衫。“皇上会的。”她知道叛军的城郡,皇上就一定会保护她的。 慕锦华嗤笑她的天真,“皇上连我都不顾,你以为会保你。别忘了,你是他这一生的耻辱,怎么不能借别人的手除掉你这个眼中钉。” 可笑的,她还以为自己手中的秘密能掌控一代帝王? 听了后,良妃疯了一般的跳起来叫道:“不可能的,皇上不可能会抛弃我的。” 慕锦华后退几步避开她,一语戳破,“在*山社稷面前连我都可以利用设计,何况是你。”一个给他戴了绿帽子被处死的妃子和一个被刺客暗杀的妃子,后者才可保全他帝王的威严和面子。 看她颓败的样子,她却只觉得悲哀,“良妃娘娘,既然你早已抛下了峥儿,就别再妄图用峥儿来博得我的同情。你,不配。”冷冷甩下一句话,她打开门,走了出去。 孙永福上前来,轻声道:“公主,茶坊内进了一些可疑的人。” 这么快就来人了,幸好秦陌离之前就提醒了她。慕锦华凝色道:“现在人在哪?” “楼下,大约有七八个人。他们坐了两张桌子,点了茶坐着,却没有人说话。” 这时,良妃也出来了,除了衣摆上的水渍,与来时一样端庄优雅。 只是,那双美眸中恨意不减,“慕锦华,你一生下来就位居高位,你不是我,永远无法明白我有多么艰难。” 慕锦华几乎就笑了出来,“娘娘不是我,又怎知我没有苦楚?我以为深居宫中娘娘早已明白了这个道理。” 她摇摇头,“不一样的,不一样。你是皇后嫡女,正统的金枝玉叶,永远无法理解我们庶女的苦楚。你知不知道,每次你们那副假惺惺的模样,真的很恶心。” 狠狠的撞在了她的肩膀,慕锦华踉跄一步,幸好孙永福急忙扶住,才避免摔到地上。 “公主,没事吧?” “无碍。”她站稳脚跟,说道:“去楼道旁的雅间避一避。”那伙人恐怕不止是刺杀良妃那么简单,若真听到了什么风声,一般人也只会从里面搜起,说不定就给他们多留出了一点时间。 话落,楼下就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声。 孙永福一听不打紧,忙扶着走过去。推开门,里面正好空着,两住仆躲了进去。 楼下的惊叫声不绝入耳,孙永福担忧的来回踱步,“公主,那楼下究竟是什么人?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动手?和宫里作对?” 慕锦华道:“这说不好。”因为说不定,就是从宫里派来的。良妃行踪晚烟不可能时时掌控,那么宫里那位的可能性最大。 不管良妃会不会反咬一口,要让皇兄知道两人私见,她想洗脱关系都难。若是晚烟的人,这些人也不会放过她。 打开窗户,下面是后院,对着窗户的地上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跳下去是不可能的事,那么,就只能坐以待毙吗? 不,她不会。 拿出怀中的药瓶,她摊开丝帕,把药*倒在上面。吩咐道:“孙永福,若有人进来,你只管连着这丝帕一并扔出去。” 这原本是用来防良妃使诈的,如今刚好用来防身。她叮嘱道:“记住,一定要屏住呼吸,这上面的迷幻药药效我也不清楚。” 孙永福惊疑不定,难道昨夜她在房中就是为了捣鼓这个? 很快,外面就传来阵阵脚步声,踩得楼梯震天响。 慕锦华紧紧捏紧了手中的银针,掩在袖中。这么多时,肯定有人通报了官兵。只看是他们先到,还是那些人先找到他们。 不管是谁派来的人,这几个人,一个都不能留。 这一刻,她的眼中迸发了一股浓浓的杀意。为了活下去,她就不能心慈手软。 屋子一间一间被踹开,不时还传来尖叫和哭喊声,然后越来越近。 孙永福手都有些颤抖了,额头的汗珠不断往下落。 但听着声音就在隔壁响,紧接着,人朝着这边过来。 人影倒映在房门上,门被一脚踹开。与此同时,孙永福急忙屏住呼吸,把手中的丝帕扔了上去。 那两个人急忙使刀去砍,唰唰唰几下划破了丝帕,却让药*全部撒开在空气中。 孙永福后退几步,靠在窗子边大口呼气。 慕锦华冷声说道:“你们中了我的七虫七花*,还是别动用内力,否则只会加快毒性。” 那两人都怔住了,急忙后退出去,可是早已吸入了不少的毒*,当即脸色又青又白。 “好毒的娘们,竟然用这种毒*。” “不管你是不是荣华公主,今日都必死无疑。” 那两人发了狠,朝着屋内冲了过来。其他人听到动静,闻风而至。 危急中,慕锦华举起了手中的药瓶,威胁道:“这里还有毒*,你们敢过来,我就敢全部泼出去,反正我已经服了解药。” 只有她知道,药瓶中的药*早已倒光,只是一个空瓶子而已。 那两人原先还有点惧怕,转念一想主子早就下了必杀令,不管不顾再次冲了过来。 慕锦华算着药性怎么还不发作,心下着急不已。 就在那两人冲到面前的那一刻,突然就定住了,身体摇摇晃晃。之后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慕锦华疑惑的皱了皱眉,不该啊,书上记载迷幻药会让人出现臆想,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但是绝对不会瞬间昏迷的。莫非是配错药了? 她伸出脚尖踢了踢那两个人,一动不动,眉头皱得更紧了。 孙永福颤颤巍巍的去探两人的鼻息,惊恐的道:“公主,人死了。” !! 第一百三十七章 那也是我心甘情愿的 “不该呀。”她蹲下身子,仔细的查看地上的尸体,发现两人耳后皆留下暗红色的污血,明显是中毒身亡。“这和医书中记载的完全不一样,难道是药量太大的缘故?” 孙永福差点栽倒了地上,公主,这可不是钻研医书的时候,还是逃命要紧吧。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乒乒乓乓的打斗声。 玉洺辰冲了进来,看着屋中的情况,一愣。 “驸马爷!”孙永福惊喜的叫道,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自家公主已经沉浸在了药方中,嘴角抽了抽。 玉洺辰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他冒险赶到这就是为了救她,可她却不慌不忙的在研究尸体,她知不知道自己身处在危险之中?那些人可是巴不得拿了她的命。 孙永福解释道:“公主一夜未睡研制了迷幻*,但是最后发现症状不如古书记载,才……”在那双冷眸中,声音越来越小。 他望了望天,公主你就自求多福吧。 那双冷眸越来越沉,仿佛正在酝酿着一场风暴。他俯下身扣住了她的手臂,用力一拉。慕锦华朝着前面栽去,几乎要摔在地上时,又被拉住了。再一提,整个人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她抬头便看见那张熟悉的冷颜,一时间未反应过来,眼中一片迷糊,“玉洺辰?” 怒气一下就泄了下去,玉洺辰左手箍着她的腰,右手曲起了食指弹在了她的眉心。“你就不知道先逃跑吗?” 她忙捂住额头,“痛。” “痛才让你长点记性,要是我没来……”他生生咽下去后半句话,心底又是一阵后怕,他不该留着她一个人的。“对不起。” 他只顾计划把御风引进陷进里,却抛下她一个人,让她担惊受怕。如果不是无意中得到消息,她只怕会凶多吉少。 慕锦华震住了,这是第二次听他道歉。仿若回到了天牢之中为自己挡下利剑的那一刻,他也是这般庆幸、后悔和自责。 玉洺辰。 她的心一紧,用力推开了他,在他惊讶中,一个耳光狠狠的打了上去。身子轻轻颤抖起来,“你知不知道,当时我有多么害怕?”害怕你就这样醒不过来,害怕又是因为我,而让你陷入危险之中。害怕你也会和阿云一样,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为力。 脸,火辣辣的疼,却比不上他的歉疚和心疼。 昨夜他就在暗中看着她,看她惶恐却努力镇定的样子,看她害怕而紧绷的脊背,看她因为太医的每一句话而渐渐无神的眼……然后,是那句让他又感动又自责的话。 她说,‘如果他死了,我要你们所有人都为他陪葬。’ 她还说,‘即便是天下素缟,我也再所不惜……’ 当时他恨不得能够立刻出现在她面前,告诉他他没事,告诉她床上的那个人是假的,告诉她这一切不过是他预料之中的计谋。 但是,他不能。 因为御风还在看着,只有等他走后,左翎才能跟上去找到他幕后之人,也才能保护她。 “对不起。”除了这一句,他说不出其他来。 他以为她会打他,骂他,讥笑他,可是什么也没有。 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没有一点表情,沉静如同昨夜。 玉洺辰忽然意识到,是不是昨夜她就发现了真相,却选择没有说出来。他一慌,就牵起了她的手。 她挣了挣,他紧握在手心里没有松开。心里有种直觉,只要他一松手,她或许就真的会离开。 那双玉手太过冰凉,刺疼了他的心,连忙运气内力为她暖手。 慕锦华眼微闪,心口慢慢回暖。 玉洺辰更是看得心疼,不觉间柔声道:“这件事太复杂,我们回府再说?” 他的目光太暧昧,她禁不住红了脸颊。移开目光看向他处,仍旧板着一张脸。 玉洺辰知道她心中有气,再次揽住了她的腰身,从窗子运功踏了出去。他宁愿她和他吵架置气,也不愿看她什么事都闷在心里*思乱想,还是尽快回府解释清楚。 慕锦华耳尖更红了,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却听他说道:“你再动,我们可就一起摔下去了。”这才安静下来。 见此,玉洺辰扬了扬唇,心底一片柔软。 一到府中,慕锦华就推开了他,抬脚朝着书房走去。 玉洺辰摸了摸鼻子,怀中似乎还有她的香气。这还是第一次,带着讨好的灰溜溜的跟上她的脚步。 一踏进书房,正对着那双冰冷的眼。他眼皮一跳,说道:“我之前早就怀疑御风有问题,后来莫掌柜出事更是证明我的猜测不假。宫中坐骑发狂一事乃是在预料之外,我救下辰皇,他答应陪我演一场戏。” 她有些讥诮的动了动眉梢,“人们常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也比不上两个男人就能搭台演双簧,以假乱真的功夫的确让人钦佩万分。” 玉洺辰理亏,继续解释道:“御风果真上当,我料定他慌忙下不会仔细检查真假,直接对替身下蛊虫。你到后他一直躲在暗处观察,待发现真的成功才离去。我已经让左翎跟上去,想必马上就能有结果。” 慕锦华听了更是恼怒,原来自己一举一动都落在他的眼中,“那么,左翎也知道?就把我一个人瞒在鼓里?” 这句话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玉洺辰忙回道:“他也不知,是到了宫里之后我才告诉他的。之前我命他护你,就是怕你有危险。不料他才离开几个时辰,你这边就出了异状。那个女人好毒的心肠,想要用一石二鸟的计顺便杀了你。” 语气里的不安被她捕捉到,让她心里一动。“是晚烟?” “嗯,我无意中撞见一个永和宫的宫婢在对一个嬷嬷说起你与良妃要在蔡记茶坊见面一事,后来尾随发现她出了宫,进了摄政王府,不料那晚夫人竟然下了杀令。” 看他眉色凝重的样子,慕锦华问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否则他也不会那么晚才到。 玉洺辰目光一寒,“我在王府后院看见了一个熟人,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熟人。” “是谁?” “渊帝的心腹,得力干将之一,段瀛。”他眼睛里的温度迅速褪去,变得幽暗寒冷,仿若是那千年不化的玄冰一般,冷冽中带着些许杀气。 她心口突兀的一跳,手心里竟溢出了不少细汗。 这时,孙永福闯了进来,“公主,不好了,奴才刚才从大街上听说,说……”他壮着胆子看了玉洺辰几眼,一咬牙直接说出口,“说是玉公子当众刺杀皇上,幸得摄政王当时在场压制住了他,如今已经被打入天牢了。” 慕锦华眉头越皱越深,下意识的看了看玉洺辰。“是谁要害你?” 玉洺辰却微微一笑,看似温和如春风,眉梢却透出一股迫人的强烈气势来。“当然是这幕后之人。” “是渊帝?”她瞳孔一阵收缩,而后又尽力的恢复了起来。他真的还没走,还留在暗中操控着整个局势?还在等着天辰打乱,然后乘机发兵吞灭天辰! 被自己的揣测给惊出了一身冷汗,慕锦华拉紧了袖口,问道:“你究竟知道些什么?渊帝是不是欲对天辰下手?” 玉洺辰知道她早晚都会猜测出来,点了点头,道:“我之前也是猜测,但现在看来,渊帝对天辰势在必得。或许,他早就已经撒好了,如今不过是在慢慢收罢了。” 慕锦华心下一凛,“说不定晚烟就是他安插的眼线。”那么,一切就可以解释得通了。为什么宫变时一个小小的舞姬会从宸宫全身而退,会无意中撞见傅长宵,恰好救了他一命,也才会有那么大的能耐能顾操控良妃,稳坐摄政王侧妃的位置。 说不定,这一场宫变,就是出自渊帝之手。再乘着天辰局势混乱之际,一举发兵,吞并天辰。 这样,也才能解释为何在宫变中,一众皇子公主几乎都被灭口,就是怀有身孕的妃嫔都不能幸免。只有斩草除根,才能防患于未然,坐稳*山。 或许一切本来就很平常,或许正是因为突然出现了一个傅长宵,之后又出现了一个她,才会慢慢扰乱了棋局。 这也能更好的解释,为什么之前渊帝千方百计想要她死。只有她死了,玉洺辰才会离开天辰。与其说是防范她,不如说是忌惮整个裕林山庄的势力。 “玉洺辰,终究还是我把你给拖下水了。”她一脸哀戚的道,脸苍白得吓人。“渊帝要对付的是天辰,因了我,你才成了他野心路上的绊脚石。他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快走吧,离开天辰,回到昊沅去。只要你一走,他定不会再算计于你。” 玉洺辰上前来,握住了她的手,目光坚定,“恐怕已经晚了。” 嘴角,隐隐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是我连累了你。” 他的手稍稍用力,迫使她看向自己,低缓清冷的声音却若是投在她心上的那颗玉石,漾起了层层涟漪。 他说,“那也是我心甘情愿的。” 恍惚间,她竟是愣怔在了原地,直到他笑出声来,才堪堪回神,耳尖悄悄染上了一层*色。 !! 第一百三十八章 守株待兔 她可不可以再放纵自己一次?再一次义无反顾的去爱一个人? 莫名的感到一阵惶恐,她急忙垂下了眼眸,一用力,挣脱了他的手。语气中透着一股疲倦和无力,“玉洺辰,你为何总是让我误会?” 他的心一紧,“我……” “站住,急急忙忙跑那么快做什么?”孙永福一阵冷喝从外边传来,打断了他的话。慕锦华心里又是一松又是失望,五味杂陈。 每次都是在关键时刻被打断,玉洺辰抿唇,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悦。 沉默间,外面传来一阵粗喘,一个小厮道:“孙管家,宫里来人,皇上召见公主进宫。” 书房中两人相视一眼,怕是之前‘玉洺辰’刺杀皇上一事。 “我跟你去。”玉洺辰抢先道,一来他不放心她独自进宫,二来也好当面跟辰皇消除误会。 慕锦华拉住了他的衣袖,不安道:“你又打算做什么?” 心疼她的敏锐,玉洺辰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之后我会到天牢里,幕后之人定然会出现。现在一切都全凭猜测,想来今日之后就会真相大白。” “不行。”慕锦华一口反对,“这很危险。”怎么能让他以身犯险,她做不到。 玉洺辰双手搭在了她的双肩上,扳过了她的身子,正对着自己,保证道:“我不会出事的。” “可……” 他用食指贴在了她的唇上,阻止她要说的话,“反倒是你要事事小心,华儿,我最担心的是你。宫中有人对你不利,我却无法阻止你进宫。你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与辰皇一起,直到我来接你。明白吗?” 慕锦华微微睁大了眼,带着一丝不敢置信,又藏着一抹欣喜后的小心翼翼。 他却放开手,退了两步,说道:“走吧。” 慕锦华抬眸,可在看到对方那没有任何表情的俊脸之后,又缓缓的低下了头,心中涌上一层苦涩。 果真,是她想得太多了。 门外,孙永福已经吩咐奴才们备下的马车,一个人候在外边。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来,回禀道:“咱家已经命人把马车安排在后院。”这样来,就能减少玉洺辰身份暴露的情况了。 玉洺辰不由得多看了孙永福两眼,这奴才面面俱到,就是可惜没有武功。他吩咐道:“你随行伺候着吧。” 孙永福看向慕锦华,见自家主子没有反对,才道:“咱家遵旨。” 上了马车,到了前门,宫里来的**已经焦急得满头是汗。孙永福说了几句歉意的客套话,那**才上了宫里的乘舆。 这乘舆原本是皇上准备给慕锦华的,但只要她进宫,乘坐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车进了玄武门,慕锦华才突然想了起来,问道:“良妃如何了?” 玉洺辰道:“我到的时候下面只躺着一个宫婢,没见良妃,想来那些人是把她捉走了。毕竟是一国妃嫔,也不好大庭广众下下杀手。” 至此,她也没再多问下去。 马车一直到了御书房外,下了车,李公公就迎了过来,一抬头就看见玉洺辰从马车上下来,‘呀’了一声,拍拍胸脯惊恐未定。 随后又见慕锦华掀帘而出,她一顿,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宽厚的手掌,还是把手搭了上去,一如她想象中有力温暖。 偏头,对上李公公那仿若见鬼的表情,问道:“李公公,皇上呢?” 李公公才回神,道:“皇上在御书房,吩咐下来若是公主到了不必通传,直接进去便是。” 她颔首,转而厉声吩咐道:“见着玉公子的事要是谁敢说出去半个字,本宫定要他人头落地。” 候着的奴才一干人等纷纷跪地,“是。” 进了御书房,如往常般安静冷冽。不同以往的是,她身边站在一个高大的身影,让那颗躁动的心一步步回归平静。 “臣妹(草民)参加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玄烨惊讶于御书房中另一道熟悉的声音,一抬头,看见殿中的玉洺辰,手中的朱砂笔落到了地上。“你,怎么会?朕不是下令把你收押天牢了吗?” 慕锦华解释道:“皇兄,天牢中的人并非是玉洺辰。” 慕玄烨嘴角漾起了一抹笑意,无奈的道:“只有为了他,朕才从你口中听得到这声久违的皇兄。” 他起身,走了过来,左臂上扎着厚厚的绷带,可想而知,当时的情况有多么险峻。“都起来吧,自家人何必那么客气。” 她关切的道:“皇兄伤势如何?” 慕玄烨不在意的调倘道:“如果是正主,恐怕这只手就废了。” 一句话,让气氛彻底放松下来。若他再刻意追究此事,恐怕会真的逼得她与自己反目成仇了。 虽然这件事能够胁迫玉洺辰答应他一两件事,可比起他与慕锦华之间岌岌可危的兄妹情谊来说,微不足道。 他是可以能够坐稳*山,但代价是**一生,老无所依。这样的帝位,太过荒凉。他歉疚的道:“华儿,你能原谅皇兄之前所为吗?” 这段日子他太累,一个人苦苦撑着,却在后宫找不到一个可以真正说话的人,才发觉这份亲情是多么重要。 南棠玥是他最爱的人,不管他承不承认,这个女人,已经不再是当初的玥儿了,俨然变成了一个争权夺宠的皇后,让他更是疲惫。 慕锦华看他消瘦的脸庞和眼角下的青黛,心中的怨念逐渐减少。“皇兄说的什么话,我们是亲兄妹,哪里有过不去的槛?” 话是这样说,她的心里仍有芥蒂。这种芥蒂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消除,而罪魁祸首也正是自己。 慕玄烨知道强求不来,听她松动的语气已是大喜,终于露出这段日子来的第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你放心,朕不会让你的驸马出事的。” 他在对自己保证,闻言,她宛然一笑,目光中的笑意更浓。“我信你。” 心口被熨帖了,慕玄烨感觉周身的疲倦一扫而光,觉得自己挨了这一刀不算什么了。笑意涔涔的看向玉洺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玉洺辰把所有的猜测包括自己的计划慢慢说了出来,他才是这天辰的皇帝,这些事应当由他来操心。 说到最后,慕玄烨脸色越来越沉,最后怒骂出声:“好他一个陈国奸诈之徒,竟然一手遮天,企图吞并我天辰*山,实在可恨。” 慕锦华说道:“皇兄,如今尚未查证,即便真的是渊帝,如今我们手中没有任何证据,也奈何不了他。”她其实还想说,就算有证据,依着天辰朝堂的局势来看,也只能放任他去。 这些,慕玄烨怎能想不到。“这件事有几分把握?” “七成。”玉洺辰说了一个保守的数字,毕竟渊帝的心思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够揣测出来的。他赌的,是他一贯谨慎的性子,定是要亲自来看才会放心。 想要挑拨裕林山庄和天辰皇室之间的关系,也要看他答不答应。 慕玄烨还是不放心,“朕担心摄政王已与渊帝联手。” “不会的。”慕锦华断定道,“傅长宵不是一个容易被人掌控的人,他若知这一切都与晚烟有关,怎还会放任晚烟在府中?”对一个刚愎自用,大男子主义的人来说,这无疑是打了他的脸,叫他如何能接受? 慕玄烨深思下来,慕锦华最了解傅长宵,她说的肯定没错。不过,他又看向玉洺辰,“你入牢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裕林山庄那边……” “皇上无须担心,我已经飞鸽传书,不会让渊帝有机可乘。” 这样一来,他就放心了。 之后的事情更容易了,玉洺辰替换了天牢中的人,守株待兔,等待渊帝乖乖落。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慕锦华忧心忡忡却只能在御书房等待。夜色愈浓一分,心中的不安便愈来愈大。 双手垂在身侧慢慢紧握,红烛鲜红若血,无端的让她又想起了一年前的那场残阳,几欲奔去天牢。 “华儿,他一定会没事的。”慕玄烨宽慰道,膳食凉了又热,热了又凉,她却一口都未动。 摆摆手示意李公公命人撤下,他走了过来,轻拍她的肩膀。“从朕第一次见到玉洺辰的时候,便知他不是池中物。后来得知他的身份,方知自己小觑了他。这个人,文采韬略皆远胜他人,看似冷漠,心却炽热如阳,否则也不会因你一次次的卷进这天辰的纷争之中了。” 她皱眉道:“皇兄认为他对我有情?” 慕玄烨惊诧于她会问出这样一句话来,这不是明摆的吗?她还在担忧什么?之前他还以为是玉洺辰太冷漠表达不出来,现今一看,难道是自己皇妹太过迟钝了? 他的想法全部表现在脸上,慕锦华不难猜测,苦笑道:“皇兄不知道,我与他之间还隔着一个承诺。”一个他对阿云的承诺,让她分不清是真情还是义气。只要一日不报仇,她就无法断定这份情。 她想,等到尘埃落定,若他还在,是不是才能证明一切都只是为了她? 更甚是傅落雪那件事,如同一根刺扎在她的心口,时不时的痛一下,无法忘怀。 眼脸微垂,掩下了自己眼中的神思。“皇兄,什么都别问我。” 慕玄烨叹了一口气,伸手把她揽进了怀里,“无论有什么事都要告诉我,华儿,我是你的兄长。”他们两个,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相依为命的亲人。 她身子一僵,随后又放松下来,“好。” !! 第一百三十九章 杀机重重 温存间,李公公快步上来,“皇上,乾宁宫传来消息,说是皇后有喜了。” “真的?”慕玄烨心里高兴,可顾忌慕锦华,却收住了喜悦,“命人送些补品和皇后爱吃的水果过去,告诉她,朕明日再去看她。” 慕锦华从他怀中出来,说道:“皇兄,你去吧。” “华儿?”慕玄烨紧张的看着她,“看望皇后不急在一时,你的安全更重要。” 慕锦华摇了摇头,她知道他心里有多么高兴,尽管他掩藏得很好,但还是能从那飞扬的眉梢可以看得出来。“你去了再来,短短时间内不会出事的。何况这御书房外还安排了不少禁卫军把守,就是有人来,也休想走得出去。” 慕玄烨心中松动,“可……” “皇兄知道她不喜我,若再因这事嫉恨我,皇兄只怕会夹在中间更难做。”她脸色微沉,“当然,我并没有原谅她。” 慕玄烨更是愧对她,“华儿,皇兄定不会再为任何人伤害你。”这是他的嫡亲妹妹,一心一意都为他着想,若他又伤害她,天理难容! 他最终还是随着李公公离开了,偌大的御书房一时间只剩下她一个人。烛光下,那道身影显得格外的孤寂与落寞。 好像一直一直以来,都只是这么一个人。 一个小**走了进来,提着一个食盒,说道:“公主,这是皇上特意准备的桂花糕,说是您让她垫垫肚子。” 她疑惑的道:“孙永福呢?” “孙公公去了御膳房给您煮参茶去了。” 她没想那么多,“放下吧。” 那**应了一声,把食盒放在了桌子上,打开盖子,拿出桂花糕。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从衣袖中拉出了一条白绫,一个箭步冲上前。双手拉着白绫,套住了她的脖颈。 慕锦华瞪大了眼,被白绫一拉向后倒去,那**死死的拉着白绫,就是不肯松手。 她想要呼救,却一句话都喊不出来,一抬眼,就看着那**眼中恶毒的光芒。 他是要,杀了她! 情急之中朝着旁边一抓,地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她挣扎着,脸色慢慢变成了绛紫色…… 天牢中,不时有腐臭的腥味钻进鼻中,身侧到处都是老鼠啃咬东西而发出的摩擦声,悉悉索索,悉悉索索挠在心口,让人睡不能眠,食不能咽。 静谧中,火光微闪,一柄寒刀扫了过来,直逼那躺着的身影而去。 就在刹那间,那原本应该昏睡的人右手一动,食指与中指间稳稳的夹住了匕首,而后,再运气内力,朝着远处甩了出去。 只听得一声轻微的响动,一个早该离开的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师弟好功夫,真是让师兄自叹不如。” 没有金玉镶嵌的腰带脚靴,更有几分低奢的味道。渊帝眉一扬,眼中微恼。 玉洺辰从稻草上起来,弹了弹衣摆上不存在的灰尘,也不掩饰自己的不悦。让他躺在这里几个时辰,可是全赖眼前之人所为! “渊帝不是回了陈国,怎么又回来了?”他故意惊叹道,口气中没有半分讶然。“还是,特意留在这,就是为了所谋之求。” 渊帝淡定自如,脸上没有被戳破的心慌,他张狂道:“这次除不掉师弟,实在是遗憾。不过想想也是,一个御风,怎么可能会是师弟的对手。毕竟,师弟可是师傅老人家钦点的下一代掌门人。” 他知道他心中有怨恨,直截了当的道:“师傅安排自有道理,师兄贵为一国之皇,的确不适合鬼谷谷主之位。” 渊帝轻嗤了一声,“区区一个鬼谷我还不放在眼里,只不过师弟好像真的忘记了师兄曾经劝诫过的话。参与天辰之事,或许会引火烧身,将裕林山庄卷进纷争之中,难道这就是师弟所愿?” “这些事,不劳烦师兄操心。” “好。”他一甩折扇,眼中寒光大起,“今日我就来讨教几招,看看师弟武功究竟精进了没。” 玉洺辰也抽出了腰间软剑,凝了神,脚一踏,迎了上去。 两人武功皆出自鬼谷,在对方出手之时早就把武功路数知晓得一清二楚,一时半会谁也不能从对方手中讨得半点好处。 渊帝手中的扇子乃是疾风扇,扇身用玄铁制造,面扇是天蚕丝,可谓刀剑不入。 而玉洺辰的软剑得于鬼谷剑冢,先人所造,剑身柔韧度强,坚硬若铁,乃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宝剑。 小小的牢室中稻草飞舞,剑气在木桩和墙壁上划上道道痕迹。玉洺辰料到渊帝下一招会横扇击来,故意把身子偏到左边,露出破绽。 也就是这时,渊帝合气扇子朝他胸口打去,玉洺辰半蹲左脚,那玉扇刚好插着肩膀而去,耳畔发丝被疾风斩断几缕。 渊帝暗呼上当,玉洺辰左手一抬打开肩上的手,左脚刚好发力弹地而起踢在了他的胸口上。 渊帝实实的挨了一脚,后背撞在了木桩上,一口腥甜漫上了喉咙。“你武功确实在我之上,但是你没发现,你已经中了我的落雨了吗?” 落雨,如同细雨落地一般渗透肌肤,每次毒发全身上下一起刺痛,痛不欲生。 他吐了一口血,*笑道:“师弟若是答应我至此离开天辰,师兄便给你解药。” 玉洺辰握紧了剑,“师兄要求恐怕师弟难以做到。” 渊帝收了玉扇,“今日刚好初一。” 话落,玉洺辰就感觉到胸口一疼,紧接着一点点蔓延,先是一点点疼,又酥又麻,紧接着如同暴风雨一般刺痛席卷全身。 他踉跄一下,半跪在地上,咬紧了嘴唇。“就算是毒发身亡,师弟也要拉着师兄陪葬。” 眼中的冰冷褪去,他冲了上来,用尽全力使出了一招落雁飞花。衣袂翩跹,青丝如墨般随风扬起,长剑寒光流转,周身气流因剑风而动,密密麻麻的威压避免而来。 渊帝这才露出了一丝惊恐,破口道:“你疯了?” 他仿若未闻,真像是要将他置于死地。 渊帝全力戒备,使出一招沧海藏龙抵御。 只是那剑风势如破竹,渊帝连退几步,极力抵抗。 到了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柄剑直逼自己门面而来。 也在这一刻,玉洺辰手一挑,那剑尖挑开了他头上的玉著,青丝洒落肩头。 好久,渊帝才回过神来,后背已经出了一层汗,方才死里逃生,脸色好不到哪里去。 “为什么?”他不解的问道,他明明可以杀了自己的?为何要手下留情。 玉洺辰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半跪在地上。“你是我师兄。”再怎么憎恨,他也无法下得了手。“当年若不是你,我根本无法到得了鬼谷。这一剑,从此你我不再相欠。你走吧。” 渊帝不敢置信,眼眸微闪,“你真要我走?你知不知道,我已经派人送信去了裕林山庄,势必要把天辰搅得天翻地覆,你知不知道,我刚才真的是想要你的命。” 他的脸愈来愈苍白,“我知道。”可他也不会忘记,当年他的救命之恩。所以就算他做了太多的错事,他也无法下得去手。 “傻,你真傻。”渊帝狂笑起来,眼中露出了一丝怀念。昔日两人相互扶持一路走到鬼谷,一起通过考验,拜入了师傅门下,一待就是十年。那画面似乎还在昨日,叫他不能忘怀。 “你可知,你一直都是我最钦佩的,也是最想要打败的对手。”还是他,唯一认可的同门师兄弟和朋友。 他的眼中有种复杂的眼色,似喜似悲,最后化成了一声叹息。“师弟,我答应你,一年内不插手天辰之事。但是一年之后,便只是天辰与陈国之事。”这算是还了他的这一剑,想要壮大陈国蓝图有千万种办法,不急于这一时。 玉洺辰忍着痛意,道:“多谢师兄。” 渊帝又看了他几眼,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白玉瓶,扔到了草堆上。“越姬已经背叛了我,师弟届时留她一命,这个女人的命,我会亲自来取。” 说着,他运功而出,消失在天牢之中。 玉洺辰撑着身子站起来,拿起草堆上的白玉瓶,倒了一颗解药服下。想到慕锦华,不等解毒,夺门而出。 御书房中,慕锦华身上力气几乎用尽,生死只在一瞬间,根本无法反抗。 视线渐渐模糊,突然间,脖颈上的白绫一松,她的后背重重敲在了地上,稍稍回过一些神智,大口大口的呼吸。 喉咙火辣辣的疼,里衫早已被汗水打湿。恍惚间,她看见允**的脸,红唇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而后有什么东西放在了自己怀里。 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听到外边响动,允**从窗而出。 与此同时,御书房的门被撞开了,玉洺辰撒乱着头发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在看着地上躺着的那个人的一刹那,一颗心瞬间入了冰底。 “华儿——”他冲上来,小心翼翼的把她抱进了怀中。 那玉颈上留着一条长长的青紫痕迹,一旁的白绫还散落在她的身上。身后的**被封了喉咙,死不瞑目,趴在地上,双手抓着白绫的两端不放。 一看便知刚才发生了什么,玉洺辰伸手去探她的鼻息,手指剧烈颤动。感觉到那细微的呼吸,他顿时有种失而复得的满足感,几乎红了眼眶。 !! 第一百四十章 劝反 “还好你没事,还好你没事。”他呢喃道,抚摸她的脸颊,脸上又悲又喜。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倒了两颗玉清丹喂进了她的口中。 许是喉咙太痛,慕锦华下意识的吐了出来。 “华儿,吞下去,把药吞下去。”他在她耳边温柔的哄道,那眼中的柔意宛若春水。 慕锦华痛苦的拧起了秀眉,见状,他只好硬下心肠,抬高了她的下巴,让药滑了进去。 慕锦华嘤咛了一声,紧紧的抓住了他的衣襟。 玉洺辰才发现她手中的匕首,猜测是救了她的人。 帮她理了理衣襟,而后打横抱了起来。“华儿,我带你回府。” 随后闯进来的人看见屋中的这一幕都震惊了,御书房中竟然有人刺杀荣华公主,而他们一直都守在外面都不知道,赶忙派了人去通知皇上。 等慕玄烨匆匆赶到的时候,人已经出了御书房。 “华儿——”慕玄烨唤了一声,心中慌乱不已。“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才离开一会儿,御书房就出事了。 玉洺辰把什么一扔,目光清冷,“这件事,还请辰皇给我一个交代。” 慕玄烨看着脚下的白绫,那白绫上还留着两只手,显然是直接从某具尸体上直接砍下来的,地上都是血。 他握紧了拳头,郑重的道:“你放心,无论是谁,朕都不会轻饶。” 玉洺辰定定了看了他一会儿,似笑非笑的道:“但愿如此。” 又走了几步,他又停了下来,**看他,“无论是谁,这一次我都不会轻饶。”能够大摇大摆的进入御书房都没有人怀疑,这个人,一定是常在宫中走动之人。 不管是晚烟还是皇后,这一次,他都要他们全部付出代价。 闻此,慕玄烨话中透出了一抹狠戾,“来人,宣宁元恒进宫。”他倒是要看看,谁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 夜色如墨,浓浓得化不开。 床上的人紧闭着眼,似乎睡得不安稳。 他听到呓语,大步走来,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华儿,别怕,我在这。别怕,我在……” 许是他手中的温度熨烫了她的手,许是听到了他的话,慕锦华下意识的朝着她的身子靠了靠,身子紧紧蜷缩成了一团。 目光微闪,他放开了她的手,起身连着被衾一起把她抱了起来,朝着软榻走去。 慕锦华动了动,找到了熟悉的位置,这才舒展了眉头,沉沉的睡了过去。 玉洺辰心揪疼了,拨开挡在了额前的头发。静静的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拿出了玉肤露,抹在指腹上,涂抹在她的脖颈上。 慕锦华身子一僵,待得那玉肤露药效出来,才又松了身子。 门外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他拉了拉被角,才道:“进。” 左翎推门进来,道:“属下发现了御风乃是受了渊帝的授意,已经被属下抓住,请问主子要怎么处理?” 冷眸中闪过一丝阴翳,他吩咐道:“让他把弄雪和扇雨的下落吐出来,千万别让他死了。” “属下明白。” “另外,调集人手进京随时待命。” “是。” 左翎朝慕锦华看了一眼,心道,主子终于要有所行动了。看来,荣华公主对她的影响极大,说不定还真能成为夫人。 当夜宫中处在一片惊乱之中,几乎是一夜之间,消息就传了出来。当时在宫中,许多人都看见玉洺辰状似发狂奔向御书房的样子,然后又看见他抱着慕锦华从御书房出来。 一时间,皇后再次有喜,荣华公主在御书房遇刺传得沸沸扬扬。 要知道,当时守在御书房外的都是精兵,竟然会让一个**悄无声息的溜进去对公主行刺。当夜留守的人,一个个都免不了重惩罚。 摄政王府中,一行武将也是面露忧色。 “王爷,之前皇上遇刺之事,会不会他与驸马爷串通好的?难不成皇上已经发现什么了?” “不会。”傅长宵说道:“这件事有太多蹊跷,吩咐下去,谁也不能轻举妄动。” 众人沉吟间,一道女声插了进来,“大哥,这正是我们的好机会。” 看着那张可爱的容颜,傅长宵沉下脸来,“落雪,你一个姑娘家不好好在闺房待着,来这作何?” “大哥,我也想帮你。”傅落雪笑意涔涔的道,那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让人不忍心责骂。 “你能帮什么?”方义豪轻嗤道。 傅落雪一蹙眉,“我知道荣华公主遇刺的事。” “你知道?”傅长宵走过来,箍住了她的双肩,神色间有些焦急。“这话可不能乱说。” 傅落雪愤愤不平的道:“大哥,慕锦华有什么好,为何你偏偏钟情于她,人家却视你为龙蛇猛兽,巴不得离你远远的。晚夫人对你情深意重,大哥,你千万别被那个妖女迷惑了双眼,而负了眼前人。” 傅长宵脸色一变,声音不怒自威,“落雪,公主的名号也是你能说的?再者,我与晚烟如何,还轮不到你来插嘴。” 他放开手,目光冷冷的扫视了她一眼,看得她心底发慌。 傅落雪知道自己失言,忙道:“大哥,我错了,不该口无遮拦。” 傅长宵甩了甩手,“知错便好,你回去吧,我还有正事要做。” 傅落雪摇了摇头,嘴角透出了一抹恶毒,“大哥,我知道,荣华公主被遇刺一事是谁指使的。” “是谁?”其中一个武将问道。 傅落雪讥诮道:“皇后。” 南棠封直接从椅子上落了下来,“怎么可能?她那么懦弱的性子……”他还是不能相信,平日里连对蚂蚁都不肯杀生的人,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设计陷害慕锦华。 再说之前的事,他也宁愿相信是那个桂嬷嬷所为,也不会相信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圣母女儿所做。 傅长宵郑重的道:“落雪,这可不能乱说的。” “我敢说便有道理,皇后以为良妃重掌永和宫是因为慕锦华的缘故,对她恨之入骨,才会对她下手。”而她,不过是在里边添了一把火罢了。 她的语气太笃定,傅长宵心里一揪,“落雪,你究竟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傅落雪耸了耸肩,反而劝道:“大哥,等待这事一查清楚,到时候皇上再想保皇后已是不可能,我们刚好借着这个机会发难。” 方义豪点头道:“不错,王爷,这件事恰好是我们的契机。” 傅长宵没有直接答话,反而沉思起来。 傅落雪着急的跺了跺脚,“大哥,不要再犹豫了,你难道还要再受慕氏王朝的气,一辈子被人踩在脚下吗?你忘记了先皇对你说过的话,忘记皇家给你的耻辱了吗?” 他怎么可能会忘,不过此时,他显得理智多了,直接命令道:“稍安勿躁,待得事情查探清楚再说,免得引火烧身。” 只有等事情调查清楚,他们才能有机可乘。否则,一切都是空谈。现在他最担心的是,最好傅落雪没做什么留下把柄,让皇上把祸水浇到摄政王府来。 京中一切看似太平,又似是在平静下酝酿着一场惊天动地的风浪。 慕锦华睁开了眼,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公主府。喉咙一阵干涩,火辣辣的疼,提醒她昨夜所发生的一切。 眼前一黑,一杯水已经递到了面前。 她抬头,看见玉洺辰沉静的脸,心里却是一安。就着他端着的水杯喝了几口水,才咽下去喉咙又是一阵刺痛,不由得呛了出来。 玉洺辰忙把她扶了起来,给她顺顺背。 慕锦华一激动,咳得更厉害了,眼角有泪水滑落。 咳了一会儿,她才缓过心神,这才发现自己几乎都靠在了他的怀中,温热的呼吸从头顶传来。“我……” “没事了。”玉洺辰打断了她的话,“你刚好,还是别说话了,免得动了嗓子。” 她点头,心头稍甜。又想到什么,问道:“孙永福呢?”现在回想,怕他也是凶多吉少。 “早些时候才回来的,他听说你出了事,一直都跪在门外,刚才被我打发去厨房准备些羹汤了。” 他没事便好。慕锦华一放松下来,又有了倦意,却还强睁着眼,似乎贪恋这怀里的温暖。 “睡吧,一会儿羹汤好了我再叫你。” 听说他不会走,她又在他怀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继续睡了过去。 不一会儿,就传来了浅浅的呼吸声。 扶着她躺下,玉洺辰才真正的放松下来,终于等到她醒了。看着这华丽的容颜,他一直在想,那一夜在皇宫看到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样子,她的心底,是不是就和自己昨夜一样? 至少以后,他无论做什么都先回告诉她,至少让她心底有个底。 帘子轻掀,孙永福端着一碗羹汤上来。“玉公子,公主可醒了?” 玉洺辰看着他那双被羹汤烫红的手,明显是才好便急急端过来的。点点头,“刚又睡下了。” 孙永福舒了一口气,“谢天谢地,公主总算没事了。” 他不忍,说道:“你把羹汤放下吧,若她醒了见你如此,免不了又是心疼一番。” 孙永福鼻头一酸,依言把羹汤放下,手心已经有些地方破了皮。“是奴才没用,没能保护好公主。” !!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为她讨点好处 玉洺辰难得宽慰两句,“这不怨你,谁知他们会借辰皇旨意把你调开。桌上还有一些玉肤露,别让她看出什么来。” “欸。”孙永福哽咽了。 又看了慕锦华一会儿,他站了起来,吩咐道:“你在这候着,我已经安排了左翎暗中保护她,不会出事的。” “玉公子要走?”孙永福不解的道,他觉得,公主醒来,肯定第一个想要看见的是他。 目光骤然一冷,他冷冷一笑,“有些事,不是那样就会算了的。” 孙永福垂下头,明白他要做什么,心里感到十分欣慰。终于有一个人全心全意的护着公主了,公主也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公子放心,就算是拼尽了咱家这条命,也会平安护着公主等公子回来的。” 他,相信他的话。 丞相府中,苏沪低头又喝了一口茶。这都是第二杯茶了,不知道他还要沉默到什么时候去。 看他还有闲心到自己这来,说明丫头没事,总算让这颗担忧的心放了下来。 又坐了一会儿,眼看这第二杯茶见了底,苏沪慢慢开口道:“你究竟有何事?一声不吭的老夫怎知你想要什么?” 玉洺辰这才看向他,目光里的促狭看得他老脸一红。他清了清嗓子,保证道:“这件事尚未有定论,你放心,这一次老夫一定不会放过这幕后之人。” 得了他的保证,玉洺辰才收回了目光,幽幽的道:“这件事也不是不好查,只怕有人会横加干扰。” 苏沪哼了一声,“宁元恒刚正不阿,不是那等贪生怕死之辈。”所以无论这幕后之人牵涉到哪一方,他都不会轻易罢手。何况,这郡国公府可是和丫头走得很近,有时候他都不得不钦佩郡国公夫人的好眼力。 玉洺辰云淡风轻的挑了挑眉,却让人察觉出一丝凌厉和强势来。“不是我不信,只是之前华儿一直备受委屈。若是这次还要再委屈她,就凭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公主,又有多少人怜惜她?” 好小子,还记得上次那笔帐。苏沪捋了捋*须,说道:“为了那丫头的幸福,老夫略微试探,也不为过吧?” “那苏相得了什么结果?” “玉公子果真是驸马最佳人选,将华儿托付给你,老夫甚为放心。” 玉洺辰心头一直憋着一股怒气,这老狐狸又算计他又试探他,还偏偏奈何不了他,这口恶气,他如何咽得下去,这次一定要连本带利还回来。“上次的事过去就过去了,这一次华儿险些命丧他人之手,苏相您说,是不是该给她一些补偿呢?” 苏沪眼眸微闪,“你想要什么?” “苏相不是猜到了吗?”玉洺辰扣着桌面,慢慢说道:“为了自保,华儿整日奔波只为在朝中争取几个能说得上话的官员,不求争权夺势,但求能在朝堂上有微薄之言避免再孤军奋战独立无援。这些事,又怎么会瞒得过苏相的眼?” “不错,我的确知道丫头在做什么。”苏沪还知,她与秦陌离走得极近,也知她有意拉拢寒门子弟。被人当做一次筹码,她能如此做并不怪她,所以他一直放任着。但是,“自古以来尊卑早立,老夫怎能与那些寒门庶族同流合污?” 玉洺辰不以为然,一语道破,“如今的门阀比不上此时的寒门官员,苏相何必再自欺欺人,拉拢寒门官员,这件事对朝廷百利而无一害。若是一日固守旧礼,维护世族荣耀和地位,天辰一日便不会壮大,再难达到前朝盛世之景。” 如果不是为了慕锦华,不是因为渊帝那一年之后再动手,他才不会插足天辰事务,卷入更深的风波之中。 “我只希望苏相能够答应我一件事,便不再掺和天辰之事。”他顿了顿,一字一句的说道:“他日在朝堂上,不会再为其他事而牺牲华儿。” 他指的,是傅长宵一事。若哪日傅长宵提出要拿慕锦华做交易,皇上会如何,他会如何?玉洺辰不得不防。 他是可以带着她离开,但他知道她一定会于心不安。所以,他要一开始把所有的隐患都掐在萌芽之中。 看着苏沪阴沉的脸色,玉洺辰松缓了口气,“让华儿得到寒门官员支持,纵使力量微薄,至少也能抵挡部分压力。苏相不方便做之事,不能做之事,何不都交由他们来做?我之前一直都敬佩苏相,**远瞩,料事如神。您只管默认了这件事,不管世族与寒门如何相斗,至少总是相互牵制,更能为天辰*山效力。苏相回朝,为的不就是希望天辰*山能在您离开前再次建立前朝盛世吗?” 许久,苏沪才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玉洺辰,老夫之前真当小瞧你了。”他说的对,比如这一事,无论查到的幕后黑手是谁,他都不便出头,相反的若是这些寒门官员上奏请旨,的确能够借他们之手做许多不能做之事。 他说得在冠冕堂皇,其实就是不想要放过幕后之人。蚍蜉焉能撼动大树,这些寒门官员的力量不可小觑。另外,也为慕锦华争取到了人脉。一举两得。 说起来,这朝堂之事,可不和做生意差不多么? 玉洺辰淡笑不语。 慕锦华醒了又睡,睡了又醒,等到能够下床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了。 才用了早膳,孙永福就抱着一堆帖子进来。“公主,这些都是一大早各府送来的。” 慕锦华放下汤勺,拭了拭了唇,才拿起帖子来看,多半都是寒门官员的帖子,其中包括白思双等人的。 她眉宇间带了几分疑惑,“这些人怎么会送了帖子来,莫不是朝堂发生了什么事?” 玉洺辰不动声色的用膳,不发一言。心里暗叹,昨天才商量好,今日就已经有寒门官员投诚,苏沪不愧是老狐狸,做事都这么迅速。 孙永福也不解道:“以往都是世族权贵间的帖子,但是这次除了郡国公府外,就全部是这些寒门士族了。” 慕锦华下意识的朝着玉洺辰看去,从他言行举止间看不出什么不妥来,难道真是一夜之间这些寒门世族全都开窍了? 她不信。 “公主,前院里还有一些随帖的礼品,要怎么处理?” 慕锦华想了想,“都收下吧。”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究竟都是好事。 孙永福应了一声,正要下去,就被玉洺辰叫住了。“府外定是还有留下等候的人,你告诉他们公主已经无恙,让他们都回府去吧。” 顿了顿,玉洺辰又补充道:“语气夸张点更好,要知道日久见人心,如今是公主出了事,除了郡国公府还派了帖子外,可都是这些重情重义的寒门世族了。” 孙永福瞬间理会了他的意思,“咱家明白了。” 如此一来,既能高捧了那些寒门世族让他们更加感恩戴德,又能顺便打一下那些踩低爬高的士族门阀的脸,还妄自称自己重古礼,却在公主生死不明时撇一干二净。将荣华公主又是心痛,又是无奈的心情表现无遗。 慕锦华突然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为何她会感觉他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似乎发生这些事在他的意料之中。 玉洺辰脸色忽然一沉,眼中寒光大盛,“我说过,不会再放过幕后之人。” 她的心顿时漏跳了两拍。 这一事再次在京中掀起了轩然大波,不到中午,京中大小门阀世族纷纷递来了帖子问候她,一时间公主府门口络绎不绝。 待得孙永福一打听,才知道苏相才朝后夸赞了白大人教女有方。 为了描绘当时的场景,孙永福还学着苏沪的语气说道:“老夫听公主夸赞白小姐乃是京中数一数二的才女,白大人果真是教导有方。三首写梅诗,当得梅仙子的称号。” 一时间,京中处处盛传,到处都有人在打探梅仙子是谁。 苏沪作为两朝元老,威望甚重,如此一来,寒门世族皆瞧到了风声,打算攀着荣华公主这颗大树,能得苏相和皇上青睐。 而此举更像是折损了那些士族门阀的颜面,不愿与那些寒门世族同流合污,才没人发出拜帖问候。熟料京中又传出那些自打脸庞的话,才会蜂拥而至。 慕锦华不禁怀疑,玉洺辰是不是与苏沪做了什么交易了。 熟料,宫中又传来了良妃病逝的消息。慕锦华忙看向对面思索如何落子的玉洺辰,不知该如何问出口。 直到棋盘上发出清脆的一响,她低头一看,自己的棋子皆被困住了。“再来。”她咬咬牙,就不信自己不能下赢他,早就把良妃之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玉洺辰微微勾唇。 宸宫。 一屋子的奴才婢子都退了下去,炭火兹兹的燃烧,殿内温暖如春,此刻压抑的气氛、帝王的威严,却让人如坠冰窖。 宁元恒跪在地上,后背却挺直了,刚正不阿的道:“皇上,臣奉命查探御书房公主遇害一事,的确与乾宁宫相关。所有证据皆指向皇后,绝非臣*乱捏造而得。” 慕玄烨脸色铁青,扣着桌面,眼里没有任何表情。他的心乱了,真的是她?为何会是她?他们才又有了孩子,不是吗? !! 第一百四十二章 似乎一直都在等着这句话 看出他的疑惑,宁元恒再次说道:“皇上,皇后一而再再而三对公主下手,此等狠辣作风,难当一国之后,还望皇上尽早下旨,给公主一个公道。” “够了。”慕玄烨大喝一声,气得拿起桌上的茶杯砸了过去,直直砸在了他的头上。“宁元恒,你以为朕不知道荣华公主与郡国公府早就勾结在一起了吗?朕容忍多时,是因为看在郡国公的面子上。你要是再紧咬不放,小心朕不顾旧情。” 滚烫的茶水顺着鲜血流了下来,宁元恒倔强的没有低头,直言道:“郡国公府与荣华公主清清白白,绝无勾结一说。皇上欲包庇皇后,请恕微臣抗旨难从。此举不关乎荣华公主,而是为我天辰*山社稷。” 当面被打脸道破心思,慕玄烨震怒,拍桌而起,“好你个宁元恒,敬酒不吃吃罚酒,朕就不相信治不了你。” 当初就是看中他刚正不阿的性格,没想到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宁元恒完全继承了郡国公的脾性,眼中留不得一点沙子。 宁元恒伏地磕头,“要是再来一次,臣还会选择直言上谏。皇上,皇后万万不可留,此等毒妇只会祸乱宫闺,皇上——” “住口。”他一脚就踢在了他的肩头,“来人,把宁元恒给我幽禁起来,任何人都不能探望。” 宁元恒眼眸微闪,知道他是想要掩盖过去,忙从地上爬起来,大声道:“皇上,若是先皇在世,定不会允许此等女子留在后廷。” 御林军得到命,插着他的双手向后拖去。 “皇上,请您三思啊,皇后担不起**之重啊,皇上——” 李公公进来伺候,提心吊胆的站在一旁。 慕玄烨心头积攒着一团火,发作不得,只好下令,“传朕旨意,宸宫之事若传出去半句,朕要所有人都人头落地。” “嗻。”李公公额头布满了密汗,皇上有心压住此事,宁大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慕玄烨颓坐下来,眼中痛色一闪而过。一边是嫡亲妹妹,一边是怀有孩子的心爱之人。看着桌上的证据,他再次动摇了,拿起了那几张写满了供词的证据,一点点的撕开撕碎。 “李公公,摆驾乾宁宫——” 三月十五即将来临,皇宫内处处张灯结彩,尽心准备公主大婚事宜。不少人都盼望着这一场天下同乐的盛世能够冲淡京中严峻的形势,一时间朝着公主府送礼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慕锦华连日来一边养伤一边在房中捣鼓医书,等她出了房门三日已过,站在院门口,却迟疑了。 府中早已焕然一新,到处都透着一股喜气,清楚的提醒她某个日子即将到来,心底没有任何欣喜,反而尽是苦涩。 这场婚事无关情爱,不过是权宜之计,是她与玉洺辰导演的一出戏。慕锦华想要仰天长问,老天,你为何要一直如此对我?是不是上辈子我真的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才会用尽一生来偿还。 嫁人择婿,多少女子都企盼的事,对她来说,只是一种骑虎难下的选择。 她不愿,那么,他呢? 慕锦华深吸了一口气,稳住了心绪,抬手招了一个婢子过来,问道:“你可知玉公子在何处?” 那婢子笑着答道:“玉公子一大早就出去了,准备大婚事宜。” 大婚?多么嘲讽的两个字,慕锦华几乎笑了出来,心脏微缩。 “公主。”孙永福上前来,使了眼色让那婢子退下,说道:“玉公子交代下来,公主伤势未愈不宜操劳,才让奴才们瞒着您的。” “是吗?”听了解释却没有任何释怀,阵阵凉气不断的跑进身体里,冻得她瑟瑟发抖。在这场婚事中她更像是一个局外人,从始至终都只能任人摆布。 明明明白这个道理的,为何心还是这么疼?她究竟还在奢望什么,或者是还在不甘心什么? “公主——”孙永福大喊了一声,扶住她摇摇晃晃的身子,才发现她的手竟那么的凉。“来人,传太医——” “不。”慕锦华阻止他,“我没事,我没事。” 她的脸那么苍白,着着这件淡绿色的衫子看起来更显清瘦,浑然没有半点即将嫁做人妇的喜悦。 眼角撇到孙永福手上的帖子,她问道:“可是有人求见?” “是郡国公府的三小姐,奴才见她神色着急,似乎是有要事。” “秦雅?”慕锦华蹙了一下眉头,“快宣。” 宁秦雅正是为了宁元恒一事而来,在厅中来回踱步,见帘子打开,她抬首望去,看清来人,快步而上,对着她跪了下来。“华姐姐,秦雅有事求你。” 慕锦华扶住了她的手,“有什么事非得跪下?站起来说。来人,看茶。” 宁秦雅反抓住了她的手,眼中闪着泪光,“华姐姐,这事只能你帮我了。” “出什么事了?” “家兄三日前进宫后便一直未归,后来还是祖母托人去打探消息无果,那些大臣也都未见家兄上朝。直到今晨从皇宫里传了消息,皇上命令家兄查探御书房华姐姐遇刺的事,直到查明真相才可回府,华姐姐,不是秦雅*乱猜忌太过多疑,只是家兄进宫三日都未有消息,我很担心。” 慕锦华明白这其实是郡国公夫人的意思,这事听起来的确蹊跷可疑。她想了想,道:“秦雅,我现在还不能肯定的保证什么,但我之前曾向老夫人保证过,便不会失言。这样吧,你先回府,一会儿我进宫一趟打探消息,再派个人到府上通知你,如何?” 宁秦雅放了一半的心,“那我就等着华姐姐的好消息了。” 她走后,慕锦华便命人准备马车。既然有人能在御书房对她下手,宁元恒肯定也是凶多吉少,她不能让他因为自己而丧命,否则她如何对得起郡国公夫人? 公主府外,玉洺辰潇洒地从马背上跃下,将马鞭交给身后的小厮。一回府就听孙永福听说起此事,顾不得歇息就去找她,拦着她不准进宫。“你也知宫中危急,更不能去犯险。” “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宁大人因我涉险而置之不理。何况……”慕锦华没说下去,心中隐约有了一些猜测,不愿去相信。 宁元恒三日未上朝作为帝王怎会不知,派遣他查探此案不准他出宫,亦瞒住消息三日,种种一切,都只表明了一点。 这恰恰,是她不敢去想,更不愿承认的地方。 谁也不愿承认,自己是被抛弃的一方。 “话是这样说,但你进宫更加凶险。”她想到的地方玉洺辰早已料到,相反的还多得了一些证据。他道:“我派左翎潜进宫打探消息,然后再做打算,也好比你进宫当肉靶子强。” “好。”她晗首道,此时最不宜鲁莽行事。 而后,玉洺辰把左翎召进来交代了事。 慕锦华却又想起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来,“那日在天牢,你可发现了什么?”这几**一直都不在,难得碰上总会绕开这些话题。 她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想让自己能够安心养伤,但是这些就像是梗在喉咙的刺,让她无法停止揣测和思考。 玉洺辰也不再隐瞒,“正如我们所想,他的确是这幕后之人。当时情况危急,我没细致问清楚。但他已经承诺,一年内不会再插手天辰之事。” “他竟真的一手遮天到如斯地步,搅得天辰不安宁。”慕锦华咬咬银牙,“那就是说,宫变真与他有关系?”此乃不共戴天之仇,就算他没有直接参与,她也绝不会放过他。 “怕是这样了。”玉洺辰又道:“这事单凭猜测太过轻率,等处理好这些事,为阿云报了仇,我们再去找他问个清楚如何?” 提到亦孤云,她脸色一变,眸中尽是痛色。“事情查的如何,可有了点眉目了?” 忽略掉心头的一点异样,玉洺辰点头,“阿云欲害那一日,有人曾看见曾后出现在城中。” 慕锦华震住了,“若能证明她真的在那,也就是说,当时真是她下的死命令?”根本就是把她听到的那些话都证实了,曾后,一直都要除了阿云。 而她,就是那颗送上门来的棋子皆炮灰。 玉洺辰稍稍偏过脸,为自己之前的羞辱和责备感到羞愧。“抱歉,之前是我误会你了。” 她一愣,心头那处空缺的地方顿时充实了,似乎,自己就一直在等待这句话。眼眶微润,她道:“不怪你,换作是我,说不定会更误会你的。”摸了摸这张脸,一丝无奈化成了自嘲的笑意,“这张脸,的确是狐媚了些。” 她一开始都接受不了,何况是其他人?她还记得,傅长宵初见自己时眼中的轻视。 若没有这公主之尊,浑然天成的贵气,说不定风情在世人眼中就会沦为了风情。 玉洺辰反驳不出来,放眼整个天下,就是从古至今,这样的妖娆女子早已被世人认定为祸水,正儿八经的姑娘家都要遵循礼教相夫教子恪守本分,可对这样一个连走路都带着妩媚的女子来说,大多人都喜欢把男人的过错归结于她们身上。 绝色容貌可谓是幸,更是不幸。 在没与她深入接触之前,他何尝不是那样肤浅之人,认为狐媚的她**了阿云,又是这般祸水的她害得阿云走上一条不归路…… 所以,除了对不起,他无话可说。 !! 第一百四十三章 我们之间还隔着一个阿云 气氛有些凝固,慕锦华不愿看他对自己歉疚,嫣然一笑,道:“你要是觉得抱歉,便允诺我一件事,就当之前的事一笔勾销如何?” “好。”他想了想便一口答应。 慕锦华本该感到高兴,口中却含着一丝苦涩,暗自后悔不该嘴快。若他能带着一丝歉疚,至少心里还能想着自己。就算是沉沦在这场完美无瑕的戏中,也能借此疗愈心口的疼。 很快,心中另一个反驳的意见压了上来,如果真如皇兄所说,他对自己是真心的呢?毕竟那么多次的真心呵护,为自己事事安排,如是做戏他真不可如此。 突然间便多了一丝奢望,被欲念折磨了太久,久到连自己都快要抛下一切去求证。 抬眼,对上那双带着歉意的清眸,理智最终占了下风,她斟酌词句,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你近日就只是为了查探这些事?”她原本想问这几日你真是去筹备婚典的?却在最后一刻止住了。 她,始终做不到破罐子破摔。 他点头,“算是吧,顺便处理了御风叛变之事。弄雪已经救出来了,只受了点皮肉之苦没有大碍。不过,我还是要些扇雨谢谢你。” 心头一阵失望,不过想想,他怎么可能去筹备婚事?一场作秀,命人便可办好。 努力收拾情绪,她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扣紧了衣摆,“对了,几日便是三月十五之期了,到时候我会安排好一切,不让你为难的。” “什么意思?”玉洺辰皱眉,眼中不悦,“什么叫不让我为难?” 慕锦华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容,“我知道这是做戏,不会当真要你负责,你大可放心。” 玉洺辰心口揪成了一团,“你把这当戏?” “不是吗?”她闭上眼睛,将痛色掩去,“我清楚自己的定位,不会让你为难的。我早已跟皇兄请旨,婚事一过,便派我出使昊沅。你不必愧疚,与我成婚的是玉洺辰,不会牵扯到裕林山庄的。” “这就是你心里想的?”他眼中满是受伤,原来她一直都把这当做一场戏,气道:“慕锦华,你放心,我不会当真的。”这几**是真的在筹备婚事,想要给她一个最盛大的婚礼,可她却…… “我会清楚的记得,这只是戏。”他咬牙切齿道,越想越气,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她险些站不稳,睁开眼,“等等。” 玉洺辰停住了,没有转身,“公主还有什么话说?” 她轻咬下唇,把头上的步摇拔了下来,“上次季凌说木簪与虎符有关,我想,是不是这支步摇也会有线索?” “步摇?”玉洺辰转过身子,看着她手中的紫色步摇,瞳孔猛然一缩,“你日日都戴着不肯摘下来的步摇是阿云给你的?” 心口有种莫名的感觉,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是。”慕锦华点头,那张俏丽的脸上写满了怀念,不舍的摩挲着步摇,“这是阿云之前便命人打造的,后来七哥给我的。” 那模样竟然无比刺眼,玉洺辰三步上前一把抢住了步摇,紧紧握在了手心。步摇上的棱角咯在手上,却刺疼了自己的心。质问道:“就是为了他,你才……” 话没说完,他猛然一怔,深吸了一口气,夺门而出,不敢再稍做停留。 出了门,他握紧拳头,想到刚才差点脱口而出,眼里痛色难掩! 就是为了他,你才会一直都拒绝我? 他抚上自己的胸口,口中溢出了几声自嘲。辰钰,你真的陷进去了? 手中的步摇清楚的提醒他一个几乎快要忘却的事实,慕锦华是阿云喜欢的女子,他怎会有这种非分之想? 枉他还自称是侠士,好一个觊觎兄弟妻子的侠士! 玉洺辰展开手指,手心已经被步摇咯得青紫,眸中一片复杂之色。 孙永福上前来,说道:“公子,门外来了几个人,说是来给公主量身的。” 玉洺辰才想起来,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顿了一会儿,还是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欸。”孙永福察觉到他情绪有些不对,莫非是公主又和他置气了?回身去请人进来。 屋中,茶,已经微凉,慕锦华喝了一口,凉气从内往外,冻得她一颤。 帘子挑开,孙永福领着几个婆子上来,“公主,这是京中落玉坊的梅三姑,公子亲自安排的。。” 慕锦华自然听过她的名号,落玉坊的凤冠霞帔闻名京都,梅三姑更是千金难求,一月只做一套嫁衣。玉洺辰竟然…… 她站了起来,急急问道:“玉洺辰呢?” 孙永福道:“玉公子方才出去了。” 她的心抽紧了,是她误会他了吗? 孙永福看出些许眉头,“公主,奴才斗胆说句不应该说的话。这几日来玉公子一直都来回奔波处理事宜,事无巨细处理得井井有条。不单是大婚的安排,就连府中花草都精心装饰焕然一新。别的不说,就是前院摆放的兰花都是千金一求的珍品,为这份心,公主就算有气也不该动怒置气。” 他偷偷看了她一眼,“公主只要留心观察,便会发现大婚所用之物皆是不凡。玉公子常常早出晚归,很多时候都不得入眠,咱家刚才看,哟,都出了眼袋了。” 慕锦华坐回了椅子上,双手扣着扶臂,一切恍惚得不真实。 “孙永福,我似乎真的错怪他了?” 乾宁宫中,南堂玥气得把茶杯都摔到了地上,“没用的东西,连皇上都见不到,本宫留你何用?” 小宫女瑟缩成了一团,“皇后娘娘息怒,奴婢**,娘娘息怒啊……”现在凡是乾宁宫的人都会被人挡住,他们也是**为力。 “废物,一群废物。”南堂玥气遏不已,心下慌乱。“这已经几天了,皇上迟迟不来乾宁宫,你们知道那帮贱人在背后说些什么,都说是本宫自作自受。” 那日慕玄烨将证据摆在她眼前,她又怕又乱,却还是感到庆幸。他终究还是选择了她,只是那一夜之后,他便不再过来乾宁宫,又让她担忧起来。 “娘娘保重凤体啊!” “都是没用的东西,给本宫滚出去。” 这时,一个奴才连跑带滚的跑了进来,“皇后娘娘,不好了,皇上翻了常婕妤的牌子,今晚凤鸾恩露车会把常婕妤送到甘露颠侍寝。” 南堂玥站了起来,“怎么会?”皇上怎么会接连两天宠幸那个女人,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了。“傅落雪那边有没有消息?” “回娘娘,没有,我们的人连摄政王府都进不去。” 南堂玥就算是太迟钝,这会儿也察觉出了什么。好你一个傅落雪,这一招借刀杀人把她诓骗得团团转,她不仁,就别怪她不义。“来人,摆架御书房。” 御书房中,慕玄烨沉声道:“你说,是傅落雪唆使你的?” “是,臣妾绝无半句假话。”南堂玥抚着肚子,声泪俱下的道:“那傅落雪为了挑拨离间,还特意给了臣妾弄了一味药。” 李公公把放着药包的托盘呈了上去,听着南堂玥道:“这药乃是西域的半草,无色无味,能够让人在不知不觉中中毒,最后毒发身亡。毒发时全身长痘,宛若天花。” 慕玄烨脸一沉,“宣太医--” 太医根据南堂玥所说查阅医典,证实南堂玥所言为真,这药*的确是半草晾干碾碎成末所制,此等毒药竟然被人带进宫来,帝王震怒,下令处死一干奴才。 而后,他召见禁卫军统领,下令即刻捉拿傅落雪。 所以当禁卫军包围摄政王府的时候,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李公公带旨捉拿傅落雪,说她涉险荣华公主遇害一事,众人哗然不已。 府中,傅长宵拒绝交人,放出话让帝王拿出证据。据众人相传,摄政王府府门大开,却没有人敢冲进去拿人。 摄政王一出,众人都被震慑三尺。那狂妄的气势无人敢犯,更是那股自信让人怀疑旨意真假。 慕锦华闻后直摇头,皇兄此举太过冒险草率,只会激怒傅长宵而无好处。 但是,仔细一深想,皇兄此时的旨意更是证实了皇后的罪行,枉费她一直以来都还为了他们开脱,冷静一想,更是觉得心寒。 若是晚烟所为,绝不会下令捉拿傅落雪。他只提傅落雪,圣旨中未提及皇后分毫,可见他做出的选择。 这样,也可解释宁元恒被困宫中而查探不到任何消息之事,在那宫里,除了皇上,谁还有那么大的本事? 慕锦华又想到那日在御书房说的话,更像是一场笑话,什么兄妹之情?什么不会再让人伤害你。 皇兄,你的话,臣妹再不会信! 南堂玥,你多番害我,本宫岂容你继续祸乱宫闺,危害我天辰*山。这一次,本宫再不会轻易罢休! “孙永福,安排马车,本宫要见苏相!” 孙永福得了命令,退了下去。到了门边,却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公子?”他讶然道,“公子为何不进去?” 玉洺辰回神,退开了几步。“她,没事吧?”一听到消息就赶回来,担心她会受伤难过。可到了门边,却又迟疑了。 他进去之后说什么?更重要的是,以什么身份去?这么多年过来,他还是第一次打了退堂鼓,有了顾忌。 !! 第一百四十四章 送上门的证据 “听到消息,公主脸色很难看,其他都还好。”毕竟这种事经历了第二次,公主伤心又失望,但不至于向上次一样了。 “公子不进去看看?” 玉洺辰摇摇头,“不了。”想必她放下了,他也不再担心。眼中划过一丝凌历,他说过,这一次不会再放过伤害她的人。就算晨皇再次护着她,也不会罢休! 他问道:“她可交代了你做什么?” “公主要去见苏相。” 他也正好有此意,她去了更好,自己就能在背后做一些事了。离开时,他又交代道:“我来的事,不要告诉她?” 一个为什么才到了嘴边,他就看着他走出了很远。孙永福想了想,还是返回了屋中,把玉洺辰来过的事禀告她。 看得出两人间有了嫌隙,做奴才的这时候就得发挥作用。 果不其然,慕锦华听后,眉色缓和下来,心中安定了不少,一如从前。 嘴角微翘,她道:“传令下去,不管玉洺辰做什么,只要是他吩咐,全府都不得怠慢。” 孙永福也笑了起来,“咱家明白。” 摄政王府中,下人们都整装待发,戒备等待。大有等摄政王一声令下,然后冲出去拼杀出一条血路的姿态。 傅长宵已经派人把傅落雪层层保护起来,正是意识到傅落雪之前与皇后接触亲密,他才感到焦头烂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上明摆着把所有的过错全部都推到傅落雪身上,为皇后找一个冤死鬼。 但是他傅长宵,又岂会任凭他摆布。 慕家! 他慢慢收拢了拳头,无论是先皇还是新皇,他都不会再低头! “王爷,喝杯茶解解乏吧。” 面前多出了一双玉手,他抬头,看着晚烟忧心的模样,心中还是一暖。“你不陪着麟儿,来前厅做什么?”语气有些责备,还是接过茶喝了一口。 晚烟走到他身侧,手指给他按摩头皮,一轻一重的力道让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妾身担心王爷,故来看看。” 傅长宵闭上了眼,享受着葱葱玉指带来的舒适之感,语气中带着一丝令人安心的味道。“你放心,有我在。” 晚烟手一顿,又继续按了起来。她还记得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他也是说着这样安定人心的话,让她久久难忘。“王爷,妾身不怕。”只要有他在,她便不怕。 眼眸微闪,她又道:“可是王爷,那些御林军一直都把守在府外,皇上真要做那过河拆桥的事,拿摄政王府开刀如何?妾身不在乎生死,但是我们的麟儿……” 傅长宵骤然睁开眼,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臂,把她拉到了跟前,怜惜的抚摸她的脸。“我不在乎你有什么瞒着我,我只知道,你是晚烟就足够了。” 晚烟一怔,他知道了什么? 傅长宵把她拉进了怀中,紧紧的抱着她,“一直威胁你的那个人,本王已经把他处理了。” 晚烟一颤,原来段赢是他杀的。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大,如果他知道她是谁,他一定就不会这么想了。 不,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慕锦华去了丞相府,却被告知苏沪已经进宫。于是,只能往府中返。回府之前,她特意命令车夫朝着东大街而去。 摄政王府门前果真是戒备森严,如传闻所说,禁卫军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王府,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吩咐车夫离开,放下车帘之前,她看见了方镭、唐潇黎等人,心下一凛,一个想法占据了脑海。莫非,傅长宵想要借着这件事造反。要知道,若是这大部分归顺他的武将都参与谋反,京中说不定会酿成血流成河的惨状。 皇兄是孤注一掷想要保护皇后不受牵连,还是有十足的把握傅长宵不会反找到了牵制他的力量? 心头疑惑渐起。 蓦地,马突然受惊,车朝着前面快速冲去。 慕锦华扣紧了车壁,不让自己摔下去。这种事发生的不是一次两次,究竟是谁对马车做了手脚? 混乱中,忽然有人朝着马车冲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怀中的东西扔进了马车里,一直滑到了她的脚边。 慕锦华看着脚下一包厚厚的东西,一愣神,马车已经被车夫控制住了。 车帘被掀开,车夫着急的问道:“公主有没有受伤?” “无碍,回府吧。”她道,这个小突变该就是为了掩饰把这包东西交到她手中了。 慕锦华拿起地上的东西,打开牛皮纸,里面盛放着几份书信,还有几本小折子。她粗略的翻看一下,大多是皇后与傅落雪之间的书信,大多是两人交换一下她的信息。 再看小折子,她粗略的扫了几眼,心中大为震惊。折子上记载了两人在乾宁宫的谈话,几乎是每一个字都一字不落的纪录下来。翻到最后,都是怎么设计陷害她,怎么安排人进宫。具体到后来怎么隐藏踪迹,都细细的描绘出来。 在御书房下手已经是这上百种手法的其中一种,她们是真的要置她于死地,才会在后面想出了怎么毁尸灭迹的方法,让人连尸体找都找不到。 慕锦华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可更是不解,究竟是谁把这些消息送给她的? 难道还是慕与君? 想到这些证据是出自他之手,慕锦华没有半点感激之情,更是觉得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厌恶感在里边。 无论他做了什么,都弥补不了他所犯下的错。他慕与君,是整个天辰的罪人! 沉思间,马车再次骤停,慕锦华往前一倾,手中的东西都落到了地上,甚至有些滑出了帘帐。 精致的秀眉一拧,她掀开了车帘,却抬眼看到对面马车中那道茶色的清眸,一愣,而后一怒。“皇叔未免太胆大了些,虽说一年已过,但这京中,也不是皇叔可以肆意妄为的地方。”她重重的咬着皇叔两字,又怨又恨。 想不到他还敢出现在自己面前,她还以为,在这天子脚下,他或许还会明白自己罪犯的身份不敢*来。只是不料他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出现在街道上,就不怕她下令捉拿他归案吗? 面对她的怒火,慕与君还是一贯的从容之态,只是简简单单的说了两个字,“真像。”那眉那眼,无比像极了那个人。 难怪苏沪会把黎简送走离开她身边,就是怕他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看着这样熟悉的容颜,他也真的很想,把她据为己有。 像谁,自然是先皇后。 她重重怒哼一声,咬牙道:“请皇叔自持身份,我只是我,并不是其他人。”她现在只有车夫两人,若是慕与君要做什么,她根本无可奈何。眉头猛地一收,“皇叔最好还是把‘人’还回来,说不定皇上还可以开一面,留你个全尸。” 慕与君不以为意,淡然一笑,“华儿,有些事,或许不该瞒着你了。想必你已经听万淳说过一些事,你敬佩的好父皇,才该是那个受尽天下人唾骂的混蛋。” 本该是温润若玉的声音,宛若湖面上惊起的涟漪,丝丝扣扣牵人心弦。此刻却透出一股凌厉,更若那暴风雨来临前的湖面,沉静之下蕴藏着惊天骇浪。 慕锦华噎住了,气得双颊绯红,却在最后一刻迟疑了。如果万淳说的都是真的,如果母后转变性子真的是人为,如果母后真的是因为那味药而死呢? 一声比一声更有力的质疑,搅得她心神不宁。“就算是,那又如何?”她反问他,似笑非笑,透着一股公主的倨傲,直视那双不再平静的眼。 “他做了什么,可是皇叔又做了什么?陷母后于天下谣言之端,让她九泉之下也不能安生,这就是皇叔所谓的真情?如果这就是,那我今日才是真真正正的大开眼界了。”无论先皇做了什么,她都不能让一个外人去品头论足,更甚是侮辱他。 “如果皇叔今日拦我车马就为了这些陈年旧事,恕不远送。” “慢着。”慕与君眸中藏着怒气,他不允许任何人质疑他对瑄儿的感情。“你怕我毁掉先皇在你心中的形象,你怕你曾经以为的帝后深情只是一场自导自演的戏码,还是,你怕你无法坦诚的面对你自己身上留下的罪恶腌臜的血液?慕锦华,莫非是我慕与君看错你了?你根本不配做瑄儿的女儿。” 慕锦华怒火中烧,“成为她的替身?这样的女儿,我不稀罕。” “你……”慕与君脸色又青又紫,瑄儿,这就是你疼宠的好女儿,你好好看看,她根本及不上你万分之一。越想越动怒,胸口翻涌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爷——” “主子——” 慕锦华一时无措,担心深深的掩在了眸后,倔强的扭过头去。“皇叔莫不是人老昏花,要不怎么会分不清,我只是慕锦华,而非是母后。”即便那个人是自己的母后,她也不愿成为众人口中的替身,用那一套标准强加在自己身上。 她慕锦华,只是慕锦华而已。 “你住口,没看见主子已经被你气得吐了血了。”喝斥的是之前的中年男子,“要不是之前主子一直派人保护你,暗中给你消息,你以为这一切都会那么顺利吗?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谁?” !! 第一百四十五章 尘封的三角恋 一道劲风扫来,中年男子徒手一抓,手心里赫然躺着一颗玉珠。 “谁敢对华儿无礼?” 慕锦华眼里闪过一喜,钻出了马车,看着前方款款而来的男人,眼中就只剩下他一人。 中年男子看去,也是大为惊叹,从没发觉一个人可以走得那样洒脱闲逸,恣意潇洒,看似淡漠得好像世间的一切与他无关。 玉洺辰微微笑着,清冽的眸中没有半点温度,“在下辰钰。”他报上自己的真实姓名,目光扫视着车内的人,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 慕与君有点诧异,他用上了真名,竟是为了维护慕锦华到这个地步! “你来了。”慕锦华粲然一笑,笑容中带着一分欣喜三分自得六分骄傲。只要她有一点无助的时候,他总是出现在自己眼前。 那笑容华丽妖娆,夺人心魄,耀眼得刺痛了慕与君的眼。如果当初瑄儿也能如这般自信坚定,会不会发生后来的悲剧? 玉洺辰不可置否莞尔一笑,眼眸深邃:“可受了欺负了?” 一听到这句话,她的泪险些夺眶而出,心头涌入了一股甜蜜。他不问是非,只是先问她可否受了委屈,怎能叫人不动容? “怎么了?”玉洺辰走至车前,抬首望她,眼角的余光骤然一冷。无论对方是谁,都不能欺了她去。 “没事。”她吸了吸鼻子,感叹自己为何变得如此感性。才开口,眼眶又是一湿。玉洺辰,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好? 我,会沉沦的。 他不信,抬脚上了马车,仔细的检查她,没有见哪受伤,才稍稍放下心。但是左翎汇报马车出事他就忍不住赶过来了,再听见对面的人斥责她,心头无疑是添了一把怒火。 他们之间的事可以放到以后再说,但是对于外人的挑衅侮辱,很抱歉,他眼底容不得任何沙子! 他偏过头,精致的眉梢微挑,“阁下是?” 慕与君早已擦干唇角的血迹,说道:“我是她皇叔,慕与君。” 他就是慕与君?! 经过时间的淬炼,他身上的那份儒雅早已深入骨髓,一举一动如月般温润婉约,轻盈飘逸。 慕与君就是一个典型的天辰儒雅之士,风范礼仪浑然天成,贵气毕现。 只是有点惊讶,他很快便回神,道:“此地怕是不宜谈话,不若去茶坊?” 慕与君颔首。 见此,慕锦华刷的一下甩下了车帘,带着一肚子不满的坐了回去。等他进来,就道:“他只是为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而来,何必去听。” 玉洺辰宠溺的看她抓着自己手臂的手,眼角柔和了,“我倒不这么想,他敢冒险进京定是有要事。不妨先去听听,看他说些甚么,不若他这么纠缠下去,我可不依。”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慕锦华不敢去深想。一垂眸就看见自己抓着他的手臂,心口漏跳了几拍,她不动声色的捡起地上散落了的信笺。 玉洺辰心里有些失落,也随手捡了起来,眼一瞥,又认真的翻看了几篇。他抬头,郑重的道:“这次我定要你为你逃回公道。” 慕锦华撞进那双眼里,清晰的从那双眼中看见自己一个人的倒影。 茶馆中,三人对坐。 慕与君姿态优雅,仿佛是在品尝什么琼瑶玉露。 反观玉洺辰,举止之间洒脱闲适,豪迈大气,更得慕锦华之意。 茶水一盅接着一盅,慕锦华开口道:“皇叔想说什么,大可直说。”光从窗边投射进来,落在她半是明媚半是倨傲的脸上,衬得她愈发的淡漠疏离。 慕与君放下茶盅,脸上一阵怀念,将当年的真相娓娓道来。 其实,也就是先皇、皇后和他之间的爱恨纠葛。 当年两人同时喜欢上那个机灵古怪的美艳女子,可是慕与君更得她心。眼看两人一天天走得越来越近,先皇察觉到一丝不甘心。于是就令当年的万庄之主制了一味药,骗先后喝下。此后再行以催眠术,让她以为爱的是自己。 后来就顺理成章的成婚,慕与君黯然离去。 成婚一月后,先皇发现先后的性子不适合皇宫,于是再次召见万庄主进宫,再对先后施药,一连三个月的催眠让她改变了性格。又为了避免后宫吃醋和别人觊觎给她造了一个人皮面具,只有他自己才能看见那倾世容颜。 再后来,先后死去。直到有一天,他无意中救了万庄主,两人逐渐相交。就在万庄主身染寒疾离去之前,就把真相告诉他。 “然后你就发动兵变,置整个苍生于不顾?”慕锦华讥诮出声,真相和她想的差不多,除了觉得难受和讥讽之外,并不难过多接受。 慕与君说的不错,她所尊敬的父皇被他践踏在地,她所欣赏的那段帝后佳话也是一场可笑的谎言。可是那又如何?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她从前和现在遭受的一切苦难和痛楚,全部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而起。 不是他,现在她还是那个骄傲的荣华公主!不会屡次遭受蹉跎,尝遍人间百味。 思绪一动,她忽的意识到:“是你,让万淳把这一切告诉我的?” “不错。”慕与君握拳,神色激动,“你所尊敬爱戴的父皇,其实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是他拆散了我与瑄儿,是他抢走了她,然后又害死了她。” 慕锦华觉得可笑,“为了所谓的情情爱爱,你就可以杀死后宫妃嫔,杀死那么多皇子公主,就可以与陈国联合起来,差点葬送了我天辰*山?” 就算错,也是先皇一个人,可是他却残忍的杀害那么多人。“你所谓的情爱在我眼中不过也是染了无数人鲜血的腌臜东西。” “慕锦华。”慕与君重重的拍在桌上,震得茶杯跳了起来。“你可以责骂我,但是不能侮辱这一段感情。你别忘了,她是你母后!” “你也还记得,她是我母后,是一国之母。” 慕与君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来,“她是我的,她到死记得的也是我们一起去岐山骑马的那日。” “那又如何?”慕锦华语气中更显轻蔑,一语戳中他的伤疤,“到头来,也是你侮辱了她,让天下众人质疑她,诟病她。慕与君,你口口声声说爱她,不觉得自己真的又残忍又可笑吗?” 玉洺辰与她想的一样,慕与君的爱,狭隘得可怕。“你不是爱她,而是毁了她,让天下人纷纷揣测这段三角关系,骂尽她不知廉耻,枉为一国之母。” 他陈述的都是事实,堵得慕与君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事实上,兵变之后,已经有许多版本流出,但那个人人爱戴的一国之母,却变成了祸国殃民的罪妇。 他眼中尽是痛色,是他毁了她,是他毁了她! 慕锦华不愿再说,站了起来,“错已经酿成,今日我放你走,不过是因为之前你助我,救我。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我都感谢你。但是你犯下的错,让我遭受的一切,我都不会原谅忍受。下次再见,我不会再放过你。” “我……对不起。”慕与君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确,她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我心中的伤吗?”慕锦华反问他,恨意闪过,离座而去。 玉洺辰若有所思,转而看着慕与君,“你帮她,就只是为了说这个,证明你们之间才是真爱?” 慕与君才从痛苦中回过神来,回视这个冷漠的男子,“当然不是,我好歹也是慕家子孙……”只是这声音,听起来那么苦涩。 慕锦华才出了门,就有人追了上来,她原以为是玉洺辰,转身一看,才发现是之前的那个中年男子。面色一冷,“你来做什么?” 中年男子不在意她的面色,双手一抱拳,开口道:“公主,老夫实在是忍不住,要为我们主子说句***了。” 慕锦华轻蔑出声,“难道我还冤枉了他?” “是,公主冤枉了我家主子了。”中年男子一脸据坚定,倒是叫她正视起来,收敛了笑意。 “主子回京,是为了帮助皇上巩固*山,弥补当年之错。不过,这也要从一年前说起……” 当时慕与君得到真相大醉了三日,最后进京准备找先皇讨一个说法。孰料当时的七王爷不知从哪里听得到一些风声,每次都到府上喝酒,其实是挑拨他与皇上的感情。 在挑拨慕与君无果的情况下,七王爷准备反,慕与君只知道他有一个线人叫越姬,在宫中可以对先皇下药。然后他们便乘机叛变。慕与君不同意,但七王爷唆使他盗走先后尸体,假装发动兵变。然后带着先后尸骨远走高飞,借此更好报复先皇。 慕与君心动了,带着大军冲向皇陵,而七王爷却借着他的名号真丢人谋反,杀进皇宫,等他出了京城才知,可惜事情已经发生。 后来他继续查探才知,那越姬竟然是陈国人。只是一直都查不出谁才是越姬,等他回到京中,慢慢察觉摄政王有异动,便继续暗中查探。 一直到慕锦华回京,他派人一直跟踪并保护她,直到被她发现了身份。 “公主,主子是真的想要帮你和皇上的。” !! 第一百四十六章 她是真的醉了吧 慕锦华心底一片震骇,久久无法回神,原来当年那一场宫变还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 面对忠心耿耿的中年男子,她无法对那赤陈之心恶言相向。“你回去吧。” “公主,你就不能原谅主子吗?” “这不是原谅不原谅的问题,他要是真的想弥补,那便真正做出什么来给我看。”慕锦华看向远空,凝色道:“京城即将变天了。” 回府的途中一路沉默。 慕与君的事搅得她心神不宁,久久无法忘怀,无论做什么都无法集中精神。 她嘴上说不在乎,可是心口怎么这么难受?尤其是在铜镜中看见自己那张愈发妖娆华丽的脸,觉得讽刺,随手抓了桌上的东西砸到了铜镜上。 砰的一声,铜镜碎裂成了碎片,发出震天响声,吓得外面候着的人纷纷闯了进来。 “公主。” “公主,你没事吧。” 慕锦华淡淡的转身,“收拾吧。” 父皇,你是我最敬爱最佩服的人,你告诉我,事实真如慕与君所言吗? 那么我呢?皇兄呢? 我们算什么? “公主,别喝了。”孙永福劝诫道,“这都已经两瓶了,再喝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慕锦华紧拽着酒瓶不肯松手,指了指胸口,“我,这里难受啊。” 孙永福还以为她和玉洺辰置气,道:“公子对公主是真心实意的,今早离开还嘱咐咱家好生伺候公主,为公主准备参汤。可见……” “不关他的事。”慕锦华打断了他的话,举起酒壶,隔空把酒倒进了口中。 “你不懂,你不懂,我心里难受得很,孙永福,我难受呀。” “公主,你就别喝了……公子!”孙永福高兴的看着来人,“咱家去准备醒酒汤。” 玉洺辰点头,他便退了下去。 “别喝了。”他伸手夺过了酒壶,仰头,一口将酒壶中的美酒饮尽。 慕锦华痴痴的看了他一会儿,脸上漾开了一抹笑意,“玉木头,你为何不和他一样劝我?” 玉洺辰把酒瓶放在了桌上,看着那毫无戒备的笑意,目光柔和了。“你不希望。”而且,他知道她很难受,想要发泄,所以他不会阻止她。最关键的是,他在她旁边,看着她,不会让她多喝,也不会让她有事。 她一愣,是啊,她不希望,他便会由着她,可是玉洺辰,有时候我也希望,你能够不由着我。 心头微涩,她赌气道:“我不希望,你还抢了我的酒喝,玉洺辰,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想醉?可是越喝越清醒,清醒到能够记得清每件事每句话。” 玉洺辰垂下眼,心疼她,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或者是,以什么身份安慰她。 “我以为自己不怨的,我真的以前挺骄傲的。金枝玉叶,正统皇家血脉,比别人金贵,比别人骄傲……笑话!这一切都是假的,全部都是谎言。” “父皇和母后那么恩爱,他们怎么会……会是慕与君说的那样?” 眼框被泪意沾湿,她厌恶这张脸,更是厌恶身上流着的血液。但,那又如何,她无法摆脱。 “玉洺辰,归根结底,我是被自己的骄傲狠狠打了脸,践踏得一文不值。我最引以为傲的,结果却是那么不堪。我是荣华公主啊,却只是表面荣华,你说可笑不可笑?” “你醉了。” 她的嘴角浮起了一抹自嘲,“我倒是希望醉了。” 玉洺辰眉一皱,轻叹了一声,把她揽进了怀中。“慕锦华,这些话我只说一遍,所以你仔细听好。我认识的那个荣华公主当初她脏得宛若乞儿,浑身恶臭,但是这也改变不了她身份尊贵的事实。之后我认识的荣华公主浑身是伤,受人诟病,但是她却昂首挺胸不退不让,用自己的坚持和智谋证明自己没错。再后来我认识的荣华公主,她骄傲肆意,是与生俱来的华贵,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不仅是因为她是公主,更因为是她的性格,她的聪慧,倔强与勇敢,才让人无法匹敌。” 他的话一字一句敲打在自己心上,心中的郁结一点点解开,更因为他接下的话而让她的心再次鲜活起来。 他说,“因为是你慕锦华,所以荣华公主才会那么倨傲,也才会那么耀眼。” 她的倨傲是聪慧,是胆识,是坚韧,更是她的个人魅力!公主身份让她高高在上,对她更像是锦上添花。 慕锦华眼角微扬,闭上了眼睛。她现在,是真的醉了吧? “姑姑,我要见姑姑……” 一大早,她就被吵闹声惊醒。伸手揉了揉欲裂的头,宿醉之后胃里翻*倒海,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 “让开,让我进去。” “欸,小少爷,你不能进去,公主尚未起床——” “让开……” 听着吵嚷声,她的头更痛了。“来人——”奈何外面声音太大,她不得不多唤了几声。 门外安静下来,不一会儿,外室的门推开了,杂乱的脚步声传了进来,更是扰得人心烦意乱。 “何人在此喧哗?” 帘子掀开了一角,一个小含着泪花的小包子跑了进来,直接往床上爬。“姑姑,姑姑。” 慕锦华手一顿,看着爬上床,直接就扑进了自己怀中的小人儿,心瞬间就熨贴了。“怎么回来了,我还准备要派人去接你来着。” 小慕峥哭得更欢了,委屈的紧紧抱着她,控诉道:“姑姑坏,姑姑坏,怎么可以不要峥儿,怎么可以送走峥儿,姑姑……” 她心疼的给他顺顺背,“姑姑没有不要峥儿,只是让你去庄子上玩了两日罢了,又怎会不要你?你再哭,姑姑这颗心就要疼了。” 小慕峥一听这话,急忙止住了眼泪,抬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她,坚强的咬着唇不再哭出来。 这样的他,慕锦华实在无法把他一个人放下。“峥儿,姑姑不会丢下你的。”给他擦掉了眼泪,她对着这个没有任何安全感的孩子保证道:“姑姑永远都不会丢下你。” 小慕峥信她的话,但是想到这次,更是担心,“就算是姑姑有危险,也不能再送走我。我知道自己留下来只会让姑姑担心,只会拖后腿,但是峥儿想和姑姑一起面对困难,峥儿想要保护姑姑。” 他挺起了小胸膛,“峥儿能做的,就是陪着姑姑。” 被他一番话给触动了,眼圈微红,“傻峥儿。”她很感动他这份心,但是前路凶卜未知,她如何让他去犯险? 他,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最精彩的人生都还未开始。 看出她眼中的迟疑,小慕峥急了,“姑姑,峥儿不怕死,只怕再也见不到姑姑了。”对他来说,姑姑就是一切。没有姑姑,就没有慕峥。 话落,两滴泪掉了下来,那双眼中满是诚挚的恳求。 慕锦华心揪成了一团,揉了揉他的头发,没有说话。怕自己一开口,眼泪如他一样掉下来。 小慕峥靠在她胸口上,紧抿双唇。姑姑,不管你去哪儿,你要做什么,峥儿都要跟着你再也不会离开了。 进来的莫笑艳羡的看着两人,前脚刚迈出了一步,又退了回来。峥儿还有一个姑姑,可是他呢? 姥姥,阿笑也多么希望,你此刻能在我身边。 慕锦华抬头看着站在帘子边局促不安的莫笑,招了招手,“阿笑,华姐姐也好想你。” 莫笑鼻头一酸,快步走上去,最后成了小跑。“华姐姐--” 听着屋中的啜泣声,孙永福动容的擦了擦眼角,对一旁的人道:“公子,你果真是公主府的大恩人,活菩萨。” 玉洺辰闻言,眉峰一抽,转身离去。 孙永福的下半句话就卡在了喉咙里,疑惑的抓了抓脑袋,公子也会害羞了? 谣言如同一夜春风,霎时间,京中谣言四起,街道巷尾议论纷纷,皇后被人推上了风口浪尖,御书房一案再次成为百姓津津乐道的话题。 也是当日,白府小厮在门口发现了一份密信,上面记载着皇后与傅落雪之间合谋往来密信。 与此同时,作为内阁大学士之首的楚府也收到了一份小册子,清楚准确的记载两人每次见面谈话的内容。 京中大小官员闻风而动,纷纷合谋商议。就是苏相和摄政王府,更是收到了完整的证据拓本。 而此时,郡国公府联合一众门阀官员上奏请旨,奏书中字里行间都要皇**宁元恒释放出宫。 整个京中处在一片紧张之中,形势一变在变,直逼中宫。 证据确凿,连几时进宫出宫都记载得一清二楚,打得摄政王和皇上措手不及。 也就是在此时,皇上迫不得已下令撤回禁卫军,再发诏令,命摄政王交出傅落雪。 而摄政王更是严词反抗,放出话来,这件事主谋才是皇后,皇上要想捉拿令妹,那好,就先把皇后给关起来。 短短一天时间,整个京都就被搅得天翻地覆。而此时,置身事外的,唯有公主府。 下人们井然有序的准备大婚事宜,完全察觉不到外面紧张、压抑的气氛。府中张灯结彩,到处都散发着一股喜庆的味道。 厅中,莫笑与小慕峥都争先恐后的诉说庄子里发生的趣事,孙永福上来,在她的耳边说了什么,只见她的脸色变了变,神情又缓和下来。 “姑姑,发生什么事了?”小慕峥担忧的问。 她嗪起了一抹笑,道:“没事。” !! 第一百四十七章 怨怼 小慕峥不相信,看向孙永福,见他低垂着头,又不好问。 莫笑拽了拽他的衣袖,对着慕锦华道:“华姐姐,我和峥儿先回去了。”对着小慕峥挤眉弄眼。 小慕峥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附和的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呵欠,样子倒是看起来有几分疲倦。“姑姑,峥儿晚些时候再来陪你。” 她颔首道,“好。” 两人一走,双儿就感叹道:“公主,阿笑越来越成熟了,都可以独当一面了。” “可不是嘛。”孙永福附和道,“就是听庄子里一同回来的下人禀告,阿笑少爷都能简单处理一些庶务了呢,帮衬了孙大娘不少。” 双儿想起那几日的事,更是感同身受,“公主,你都不知道,当阿笑发现那两个偷吃膳食的奴才的时候处理事务干脆利落,要是能好好培养一把,将来必定是个好管家。” 慕锦华摇摇头,“不,让阿笑当管家简直埋没了他。” “公主另有打算?” “我打算送阿笑回禹州。” “什么?公主你要送阿笑走?”双儿瞪大了眼,惊讶的叫道。“公主,阿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怎么能送他走?” 慕锦华轻叹一声,“我是为了他好,禹州毕竟是他的家,让阿笑留在公主府当个管家只会埋没了他的才华。我打算把禹州的七间铺子都给阿笑,相信以阿笑的能力,一定能够将铺子打理得有声有色。” “奴婢不同意公主的话。”双儿反对道:“阿笑就像是公主的弟弟一样,离开公主,他便只是一个人了,孤苦无依,公主当真那么狠心?” 她忿忿的道:“如果当初还剩下一碗药,或许阿笑的姥姥也不会死,他也不会再被抛弃。” 心口一揪,想到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的临终嘱托,一股悔意浮上心头,“要是当初我能再多派一个人去寻找阿笑的姥姥,说不定最后一碗药就是给她喝了。是我对不起阿笑,也是我,辜负了阿笑,没能真正的完成我的承诺。” 帘子外,那个清瘦的少年紧紧的握着拳头,眼里一片通红。 小慕峥担忧的拉了拉他的手指,他才反应过来,挤出了一个笑容,只是那笑容太过牵强,怎么看都是在强颜欢笑。 双儿眼眶湿了,“当时只差一点点,如果早一步发现那个人就是阿笑的姥姥,说不定一切真的会有转机。” “天意如此,我们也无可奈何。”慕锦华交代道:“这件事万万不可让阿笑知晓,我宁愿一辈子都瞒着他……” 莫笑无法再听下去,拉着他的手离开,脑子里却只剩下那句话,最后一碗药,如果姥姥能喝上那碗药,或许就不会死了。 出了门,小慕峥紧张的望着他,不敢有丝毫分神。 反而是莫笑注意到了,神色一松,安慰道:“想到姥姥去了,我只是心里难过,并没有责怪华姐姐。” “禹州疫病危急,姑姑也是迫不得已。” “我明白。”他的眼中满是真诚,“想到姥姥不能陪伴我,我难受。但是有华姐姐这样的亲人,我更是感激。” 小慕峥觉得他是真的不怪慕锦华,暗自吐了一口气。他拍了拍小胸脯,保证道:“你放心,以后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去。” 听了这话,莫笑没有觉得一点开心,心中徒然生出了一种身份地位上的差异导致的自卑和无力。他道:“这件事只是你我之间的秘密,华姐姐最近都在操劳,还是不要以这种小事打扰她了。” 闻言,小慕峥也很赞同。“你说的对。” “拉勾勾?”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莫笑收回了目光,嘴边染上了一丝自嘲。如果姥姥在,他就不会寄人篱下了吧?如果…… 没有什么如果。他紧抿嘴唇,耳边只剩下一句话,‘这件事万万不可让阿笑知晓,我宁愿一辈子都瞒着他……’ 可是他没有听见慕锦华后面的话,“这个孩子心性太好强,又喜欢钻牛角尖,我怕他会被人利用,做出什么事来毁了自己一辈子。” “奴婢明白了。”双儿又道:“公主为何执意要送走他,把他留下不是更好吗?” 慕锦华也是迫不得已,否则怎么舍得让他一个人离开。“双儿,你难道忘记我们回天辰的目的了吗?带着阿笑只会让他陷入危险之中,我在阿笑的姥姥坟前发过誓,要看着阿笑平安长大,让他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前路凶险,带着他只会害了他。” 双儿险些就把这一层给忘了,“奴婢明白了,相信日后公主的苦心,阿笑一定会明白的。” 想到还有事没解决,她**看向孙永福,“玉公子在哪?” 孙永福回道:“玉公子在前厅审阅大婚事项。” 她一顿,起了身,“走吧,我们也去看看。” 前厅中,几位掌事都低眉敛目的站在一排。 玉洺辰合上手中的帖子,说道:“宴食就按着上面罗列的安排。”他又看向另一人,“我要的东西还有多久才能送到。” 那人躬身道:“回二爷,大概还有一天半。” “太赶了。”玉洺辰眼角冷凝,“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东西必须明日给我送到。” “可……” 玉洺辰抬眉,吓得他把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重新说道:“二爷放心,明日东西一定会到府上。” 他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一侧头,看着慕锦华站在帘子边,一斜眸,几人识相的退了出去。 “怎么来了?”他疲倦的按了按眉心,又筹备婚事,又要对付皇后,他几乎都没有片刻休憩的时间。 慕锦华吩咐道:“双儿,去砌杯参茶上来。”走上前来,拿起桌上的帖子一看,大多是婚宴上的菜色,从上到下排满了一张帖子,一看就觉得头皮发麻,而他,每天都要看各种大大小小的东西,安排事宜…… 她的心揪疼了,“这么累,就吩咐奴才们去做便是了。” 玉洺辰却听成了另外一种意思,口中微涩。她只是把这当成一场戏,可他却早已步入了戏中。他抽过她手中的帖子,扯出一抹俊雅的笑来,带起三分冷傲。“我只想要做好。”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给你全天下最盛大的婚礼,不管,这是不是戏。 慕锦华一滞,垂下眼眸。不愿再这个话题上再继续深讨下去,说道:“今日发生的事,是你做的?” “是。”他坦然承认,也没有想过隐瞒。“她既然敢做,就别怕承担后果。不过,”他看向她,眼中无一点温度。“你放心,辰皇不会怪罪到你头上。他若是还记得那夜我在御书房外说过的话,应该能知道是我做的。” 她不是。慕锦华想要辩驳,却在那双冷眸下说不出一句话来。她是来感谢他的,若不是他,她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轻松。但是解释了清楚又如何? 扇雨进了厅中,“二爷,刚得到消息,皇上下旨召您入宫。颁旨的**已经到了宫外了,正往公主府赶来。” 孙永福见他吃了一惊,“扇雨,你的伤可好了?” 扇雨点头,“多谢之前公主的救命之恩,我的伤已无大碍。” 慕锦华担忧的看向玉洺辰,“皇兄定是为了此事而来。” 玉洺辰早有预料,没有一点惊讶,云淡风轻的端起桌上凉却的茶,才要喝,就被一只手给抢走了杯子。 一触手,手心一凉,慕锦华下意识就脱口道:“冷茶伤身。” 眉梢一动,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这是在关心他? 瞧他那淡淡的模样,慕锦华气得把杯子往桌上一磕,茶杯都洒出来,沿着指尖滴落。 孙永福才要上前,就看到一道青色的影子更快,已经抓住了慕锦华的手拿起来看,又掏出丝帕细细的擦干茶渍,厉声道:“做事怎这般莽撞,那茶杯可是随便磕着玩的?” 慕锦华被他教训得有些委屈,撇撇嘴,“不是你气我,我又岂会动怒?”又思及圣旨之事,她抓住了他的手,美眸里盈盈秋水,“他连血水亲情都不顾,何况是你。不行。” 她放开他的手,对着孙永福吩咐道:“马上准备帖子,我要约见白大人。既然皇兄不仁,就别怪我不念兄妹之情。”他不就是想要保住皇后,也得看他保不保得住!在*山和美人之间,从来都不可多得。 这一场**,看看谁会低头。 她终于要有所行动不再退缩逃避了,孙永福十分高兴,“是。” 玉洺辰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打算,用文武百官在前朝形成压制,就算皇上想要借机降罪于她,也找不到任何借口。 虽然他早就做了准备,可听她这么一吩咐,似乎有点想要看看她能为自己做到何种程度。他对扇雨做了个手势,让他不再插手。 慕锦华,我能为你做的,你是否也能为我? 沉吟间,慕锦华冷声命令道:“没有我的命令,任何外人都不得进府。” 他眼微闪,冷冽的唇角柔和了下来。似乎这一次,他能得到一个很好的答案。 白大人听到下人回报,吓了一跳,急忙起身迎了出去。 门外的轿子低调奢华,任谁一看轿中人必定身份不凡。想到一大早收到的东西,他一阵了然,快步而上,就要参拜。 !! 第一百四十八章 联和寒门 孙永福上前一步扶住他,阻止道:“白大人快请起,公主微服来访,有事与白大人商议。” “下官明白,只是府中太过寒漏,怕污了公主之尊。” “白大人说笑了。”轿子中传来一道娇俏清脆的声音,孙永福打着车帘,里面的华服女子躬身而出。她的脸上围着一层轻纱,隐约可见面纱下的倾国之色。 “白大人不请本宫进去一坐?”那美眸一扫,本是风情妩媚,却透着一股魄人的凌历气势,让人不敢怠慢。 白大人忙道:“公主请--” 进了厅,茶很快端上来。慕锦华一手拿着茶貌,一手端着茶杯,动作优雅贵气,宛若画中仙。“白大人想必已经猜到了本宫的来意。” 白大人眼皮一跳,“恕下官愚钝。” 慕锦华也不恼,直言道:“皇后连番害我,这等毒妇,难为中宫之主。奈何她有孕,皇上于心不忍,欲拿傅落雪顶罪草草了结此事。” 她故意一顿,把茶貌一盖,发出轻微的响声。“不知大人作和想?” 白大人心里忐忑,“公主该明白下官的地位,怕是上奏无果。” “大人何必妄自菲薄?”她嘴角一扬,明明该是惑人心脾的笑意,说出的话却那么冰冷凌历。“如今以郡国公府的朝臣已经进宫请旨,大人只需联合其他寒门官员上御书房请奏,剩下的事,不需大人担心。” 白大人还是不放心,犹豫道:“此事关乎重大,请公主容臣想想。” “白大人。”慕锦华提高了音量,把茶杯往桌上一磕,簌然起身。“你当知白府能有今日风光乃因本宫而起,放眼整个京都,也只有我肯拉你们这些寒门官员一把,也只有我,能够在苏相面前为尔等美言。白大人更该知道,我能让白府靠近京中权贵之列,也能一句话,毁了白府这些年辛苦所为。” “能得京中权贵肯定,亦或者受人诟病,一落千丈,不知白大人选择哪一种?” 她这是威胁,但也是事实。就因她与苏相的两句话,白府的梅仙子才美名远扬,更是让一些门阀权贵有了结亲的念头。 白大人深知里面利害,道:“下官这就去联系其他官员,请公主务必放心。” 慕锦华脸色稍缓,“白大人为本宫上奏,京中人人更会以为大人有意讨好本宫,大人可是想好了?说不定,皇上也会如此认为。” “下官是为了天辰着想,皇上又怎会怪罪?”她这话更是提醒了他,寒门官员想要在朝中占有一席之地,或许能从此事入手。 慕锦华背后代表的是皇室,还有……苏相! “那我就等着白大人的好消息了。”孙永福伸出手让她搭上去,扶着她朝门外而去。 白大人起身,拜下,“下官恭送荣华公主。” 出了白府,慕锦华就吩咐道:“去丞相府。”她相信我这会儿他一定在府上候着。 和她想的没错,苏沪见了她,高深莫测的道:“比我想的晚了些。” 慕锦华抿唇一笑,眸中清澈,“之前是华儿不愿相信,自欺欺人。” “现在想通了?” “嗯,所以才要舅舅出马。” 苏沪捋了捋*须,笑骂道:“老夫这条老命,非得被你们兄妹折腾没了。” 慕锦华耸耸肩,“舅舅之前被皇兄拒之门外避而不见,可与我无关。” 苏沪笑意一僵,冷声一哼,“这天辰的*山不能毁在那个毒妇手中,华儿放心,老夫这一次不会善罢甘休。” 她就在等他这句话,“舅舅,我这倒是有个合适的中宫之选。” 苏沪挑挑眉,“哪家姑娘入了你的眼了,只要不是什么梅仙子便成。”他虽然默认帮扶寒门官员一把,但是也绝不让寒门子女入中宫为后。 “当然不是。”慕锦华道,“舅舅可知楚家女?玉春社便由她所创。” “内阁大学士楚大人之女?”苏沪沉思道,“此女创办玉春社,的确有所为。不过……” “舅舅是担心她有异心?” 苏沪赞赏的看了她一眼,“没错,别看只是贵女们玩乐的东西,但一个玉春社便是朝堂反应,绝不是一个闺阁中的女子能想出来的。” 慕锦华早已猜测到了人,“那如果是锦王呢?” 锦王?整个天辰只有一个锦王,叛賊慕与君! 对上他探究和疑惑的眼,慕锦华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说了出来。 苏沪一开始震怒,而后惊叹,最后只剩下深思。“听你说,似乎那慕与君真的有心帮衬皇上?” “是。”慕锦华道:“他连番帮我,几次救我脱险,当年也是一时鬼迷心窍,谁能想到父皇会……”她咬咬牙,脸上划过一丝厌恶和痛恨。 苏沪看着这个神似妹妹的脸,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他无话可说,若不是当年喧儿为后,苏家也不会有后来的荣华。 恨也罢,怨也罢,那两人早已死去。何况,这些年先皇对苏家的弥补已经够多了。他命人参奏自己逼得他告老还乡,就是为了慕玄烨登基后召他回京,让他更死心塌地的为天辰孝忠。 撇开一切,先皇除了这事犯了执念外,的确是个出色的帝王。 “华儿,锦王这事你先别管,我派人查探再说。至于那楚家姑娘,也得再看看。” “全听舅舅的。” 苏沪收紧指头,“你放心,舅舅定为你讨一个公道来。” 天色渐晚,大街上满是晕黄的灯火。透过轿帘,斑驳的光影落在她的裙摆上,开出绚烂的花朵。 但闻一声马蹄奏响,轿子停了下来。 孙永福在帘外道:“公主,是摄政王。” 傅长宵下马,大步走了过来,脚步在轿外不远停下。 她扣紧了手指,心头一松,感谢他没有掀开帘子,还算为她留足了面子。 沉默半响,他才开口道:“我才从宫中回来。” 他,进宫了? “华儿,落雪只是一时糊涂,你可否饶过她?” 慕锦华道:“你就为了这个拦了我的轿子?” “不是。”他刚从宫出来,听到身边人说那好像是荣华公主身边的公公,就直接赶过来了。“你,近来可好?” 对他,慕锦华的心始终是复杂的。她曾经以为他是她的良人,后来怨过,恨过,也忌惮害怕过,无论变成什么,都再也没有当初的那种感情了。“还好。”她道,实在不知该拿什么心境去面对他。 傅长宵不怪她的冷淡,道:“落雪毕竟是我妹妹,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送死。华儿,我代替她向你道歉,我可以弥补你,也请你,原谅落雪。” “摄政王该明白,那夜不是有人相救,此刻这番话,王爷就是对着我的牌位请求我原谅了。” 他歉疚不已,因了一贯的张扬口气也未见求软。“但一切都没发生,你为何不原谅她,她也只是个不谙事事的小姑娘。” 慕锦华冷笑道,凤眸上挑,眉目间似笑非笑。“不谙事事?傅小姐与皇后讨论了上百种杀害我的计谋,步步紧逼,换作是摄政王,你会放过一个千方百计想要害死你的人吗?” 傅长宵蹙眉,“东西是你送到摄政王府的?” 什么东西?慕锦华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对这样的质问感到烦乱,“现在不是本宫要不要放过傅小姐,是朝臣要不要放过她。” 傅长宵更是认定了她所为,更加觉得这是她苦心经营的计谋,否则,怎么会记录得那么清楚?越想越心惊,他不敢相信,当年那个纯真的女孩会变成这副恶毒的模样。“慕锦华,你好狠的心,我不会如你所愿的。”他恨恨的道,“你以为你就可以一手遮天?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落雪和皇后?你做梦!” 慕锦华气极反笑,“摄政王不愧是鼎当当的人物,就连想象都是那般丰富。你别混淆了,是傅落雪想要我的命,是她,胆大妄为,企图借皇后之手除掉我。” 傅长宵认定了答案,才不管她如何说。很快,他便朗声大笑起来,“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真的和在你们眼中狠辣无情的我,很配。” “住口。”孙永福呵斥道,“请王爷自重。” 傅长宵瞪了他一眼,一手推开了他。孙永福踉跄了几步才站稳,也不得不佩服他好大的力气。 “华儿,我说过,你会是我的。”依旧是这样笃定的语气,坚定得让人害怕起疑。 为什么他如此断定?难道他要做什么吗?听着他的大笑声,玉指下的裙摆褶皱成了一团。 府外等候的**已经离开,双儿看着慕锦华疲倦的样子,**的准备好了汤浴参茶。 慕锦华打发了婢子奴才们下去,身子一沾软榻,便睡熟过去。 听着双儿的描述,玉洺辰吩咐了一些事,命人准备轿子进宫。 御书房内,慕玄烨听得李公公来报,先是诧异,而后又皱紧了眉头。之前慕锦华拦住了送旨的奴才这在他猜测之中,那现在,玉洺辰来作何? 想到那夜他说过的话,比起外面跪着的文武百官,慕玄烨觉得更为棘手。无奈道:“宣——” !! 第一百四十九章 惩治皇后 外面的大臣看着准驸马爷宣召进了御书房,彼此都交换了一下眼神。莫非,苏相和公主是另有打算? 没有责问和追究,玉洺辰的平静更若是风雨欲来树静止的压迫,他就这样不卑不亢的看着御桌后的年轻帝王,无人猜得到他此刻心中的想法。 慕玄烨本来还想要再摆摆谱,对着成堆的奏折是一个也看不进去。他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咳了两声,方才抬起头来,道:“大婚筹备得如何了?” 玉洺辰不咸不淡的抛出了两个字,“还好。” 什么叫还好?慕玄烨心里郁闷,但自己理亏在先,只能把怨气咽回了肚中。“华儿是我天辰唯一的公主,朕已经派遣内务府准备好嫁妆,并把荣华宫重新修饰了一番。按理,公主出嫁都是从宫中出门,古礼不可废,还望驸马爷体谅。” 玉洺辰直言拒绝,“宫中太过危险,让华儿回宫我不放心。我在京外有一处别庄,布置得差不多了,不劳皇上操心。” 慕玄烨低头端茶喝了一口,“朕不同意,这太委屈华儿了。” “皇上也知委屈了她?”玉洺辰眼中透出一抹讥诮,对他的话感到质疑,温润中带着天生的陌离。“皇上已经委屈了华儿,再委屈几次又何妨?至少,华儿还能毫发无损的嫁给我。若是进宫,不妨先召太医随时在荣华宫待命,方才妥当。” 这一番挖苦让他脸面无存,下不来台。慕玄烨脸色不虞,“你在怀疑朕不能保护华儿?” 玉洺辰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扬了扬唇,不答话。 慕玄烨当即震怒,厉声道:“玉洺辰,你好大的胆子,虽然你非我国人,但是朕要你的脑袋,还是轻而易举的事。” 玉洺辰临危不惧,不慌不忙的点点头,“辰皇乃是一国之君,想要草民的命易如反掌。不过,”他话锋一转,“辰皇恼羞成怒,岂不刚好和皇后乃是千古绝配。” “你……”慕玄烨气得把茶杯一扔。 他身子一动,那茶杯砸在了地上,茶谁水连他的衣角碰都碰不到。玉洺辰义正言辞道:“华儿时常在我耳边称赞辰皇圣明仁义,是个不可多得的明君。可是,华儿眼中的明君,一次两次却是如何对待她的?” “辰皇不妨仔细深想,华儿所做那件事不是为了天辰*山,为了能够在朝中牵制摄政王,她尽心尽力,可是到头来,辰皇又做了什么?你口口声声保证不会再委屈她,不让人欺了她。结果呢?” “华儿一次次死里逃生,竟然被你逼到了要放下身段迎合寒门官员以保护自己的地步。辰皇,你的确是个千古难得一见的‘明君’。” 慕玄烨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他颓败的抓了抓头,深感无力。“朕都明白,可是玉洺辰,玥儿腹中怀有我们的子嗣,朕一直都希望能和她有一个孩子。” “你知不知道,当朕知道她有了孩子的时候,多么激动?”他抬起头来,眼中满是痛色,“朕知道不能饶了她,否则难平众怒,可又存着一丝侥幸,如果我能保住她,保住我们的孩子呢?朕与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儿,现在这个孩子就像是上天对朕的弥补,朕,始终无法下得去手。” 玉洺辰直言道:“你是这天辰的皇,是万民之主。”他心里同情他,但并不代表,他就会放过皇后。 一次可以是糊涂,但是做错了两次,就是不可饶恕。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一字一句直指要害,让他避无可避。“外面跪着的是你的臣子,他们不为华儿未来,为的是天辰的*山,为的是你这个一国之君。难道你要看到慕家祖辈打下来的*山就此葬送在那个女人的手中吗?” 玉洺辰厉声道:“辰皇,得民心者得天下,莫要失去了这天下忠君之心。” 殿内安静下来,一时只闻得浅浅的呼吸声。 玉洺辰垂眼看着正前方的地板,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不是为了慕锦华,他不会豁出性命去告诫他。要说的已经说完,至于他会如何选,那是他的事,是天辰的事,都与他无关。 等了一会儿,都没听见他说话。 玉洺辰眼中寒峭闪过,双手抱拳,“草民先行告退。”他抬脚,转身离去。 “慢着。”慕玄烨叫住了他。 他停步,侧身看他。 灯火下,将那个从御桌后走出的帝王的身影拉得极长,显出了几分萧索孤寂的味道。他走了几步,便停住了,负手而立。“如果是你,你会如何选?” 玉洺辰动了动眉梢,嘴角漾开了一抹深笑,如一贯的清淡冷漠。“辰皇才是皇上,比草民更知道答案。” 慕玄烨眼闪了闪,露出了一抹哀戚,随后又被一股睥睨天下为我独尊的气势包围。他,是一国之君,是这天辰的主宰。“来人。”他开口道,举止间带着一股天生的霸气和凌厉。 很快,李公公便进来了,“奴才在。” “传朕旨意,速速将皇后押送大牢。另,派禁卫军前往摄政王府,将傅落雪一举拿下。”他的声音洪亮清晰,传至了殿外。 众臣都震住了,一片哗然。 见李公公不动,慕玄烨眼一挑,帝王威仪倾压而去,“还不快去。” “是,是,奴才遵旨。”李公公连忙退出去,心道,原来那个锋芒初露的帝王,已经回来了。 他目光一扫,最后落在玉洺辰身上。此刻,他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胆气。“玉洺辰,将华儿交给你,朕十分放心。还有三日便是大婚,朕一定会让她风风光光出嫁,艳羡天下。” 玉洺辰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只说道:“她要的,或许只是辰皇的一句道歉。” 慕玄烨一愣,脸上浮现了一抹苦涩,很快又掩了过去。“朕欠她的,自然会还,容不得你在朕面前颐指气使。” 这么快就降罪了,玉洺辰云淡风轻的道,“草民句句发自肺腑,还请辰皇明鉴。” 许久,慕玄烨才大笑出声,说了一句让他心惊的话。“玉洺辰,还好你不是朕的对手。”否则,朕一定会杀了你。这是他的言外之意。 闻言,玉洺辰脸上笑意加深,眸中却寒光闪烁:“草民所做只为公主。” 慕玄烨冷冷地眯着眼睛瞪他,说出来的话却温和下来,“朕,记住了。天色已晚,驸马爷还是尽快回府吧,否则华儿就要闯进宫来拿人了。” 玉洺辰耳尖悄悄薄红,哪肯有得他平白取笑自己,一本正经的道:“辰皇莫要取笑我,这京城就要变天了,还是召集外面的大臣进殿商讨对策吧。” 慕玄烨咬咬牙,转而又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难道驸马爷不想继续留下来看看皇后的处境?万一,朕要是心软放了她呢?” 玉洺辰微微一怔,继而勾起了嘴角,眼里的幽光一簇一簇如同闪烁的小火苗。“草民觉得那句话说得不错,古往今来,最是无情帝王家。” 慕玄烨身子一僵,那掩藏在身后的手早已掐出了血痕,出卖了他刻意假装的平静。那是他最爱的女人,他是的孩子,他如何能够不在乎? 但是同时,他更是这天辰的帝王。朝堂诡谲,身在至高之位,便是容不得半分掉以轻心,有些事,终究是身不由己。松开指头,那眉宇间散发的寒光如同冰霜,衣袖翻飞,“来人,传众位大臣进殿。” 那一夜,帝王召苏相进宫,与群臣在御书房商讨国事,而摄政王府的人,迟迟都没有回来。 第二日一大早,皇宫便放出了皇榜,皇后协同傅落雪密谋在御书房杀害荣华公主一案水落石出,现将皇后打入大牢,责令摄政王即刻交出傅落雪,否则严惩不贷。 当日上朝,摄政王傅长宵亲自押送自己的妹妹入宫,交给禁卫军,任凭傅落雪哭喊求闹都没有回头。 听闻,他的眼一片血红,眸中满是痛苦之色。 还听闻,摄政王久久对天长吼,悲愤交加。 不过这些,都比不上慕锦华心底的感动和震撼。只从下人汇报玉洺辰一夜未归,她便知道这件事必然有他推动。 茶,一杯接着一杯,慕锦华再也做不住,起身出门。“孙永福,备车,本宫要即刻进……” “我回来了。”玉洺辰微微一笑,清朗俊逸的容颜近在眼前。 她瞬间呼吸一窒,微微张了张嘴,说不出半个字来。那柔软的语气像是要延伸进她的心口一般,眼里,心里就只剩下这个人。 “我说过,不会让人欺负你。”他做到了,亲眼看着御林军押送皇后进了天牢,又亲眼看着傅落雪伏案。谋害她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心口一震,她垂下眼眸,如这个年纪该有的女子一般露出了一抹愉悦的笑容。“我知道。”她抬眼,眸子里全部都是信任和坚定。 她相信他,一直都是。 一夜的疲倦被这抹笑意驱散得干干净净,玉洺辰眼角柔和下来。 京中的紧张局势似乎已经结束,但是明眼人都知,一切不过只是开始而已。 得知傅长宵的反应,慕锦华十分担心,那**在轿外的话时不时还在耳边回响,傅长宵此刻的妥协,更像是暴风雨来前的沉默,更是不敢掉以轻心。 !! 第一百五十章 你比我更狠心 玉洺辰安慰道:“黄将军已在路上,不日便到京中,晨皇早有安排,你不必太过担心。” 提到慕玄烨,慕锦华愣了愣神,他竟真的会下令捉拿南堂玥,她还以为,他要一直护着她的。 事情这么快就尘埃落定,反叫她有些不敢相信。 玉洺辰看出她心中所想,“晨皇是这天下之王,为了*山社稷,容不得他心慈手软。” 慕锦华深知其中道理,仍感到唏嘘。“不过你说皇后入天牢时哭喊着要见我,本宫也正好有事要问她,见又何妨。” “我让左翎跟着你去。” 她莞尔,“好。” 她走后没多久,玉洺辰等的东西已经送到了门外。笼子里是两只大雁,刚从齐州运送过来的。 大雁毛色鲜亮,通体纤长,玉洺辰脸色稍缓,“扇雨,即刻安排,我马上要进宫面圣。” 扇雨急忙下去吩咐,一炷香后,东西都备下了。 待得玉洺辰出府,看着身后的长长车队,才勉强道:“暂时这样吧。” 扇雨嘴角一抽,二爷这话说的,仿佛是嫌不够似的。要知道这些聘礼,可是按着皇室王爷皇子求亲礼的数量备下的。 不知是从哪里传出的消息,京中几乎万人空巷,都赶过来围观驸马爷备下的聘礼。隔着车帘,众人看不见传说中俊朗的驸马爷,有些失望,转而又被那长长的车队吸引住了目光。 粗略一算,香车百十乘,金银首饰数十台,还不算那些华服兽皮。 众人都沸腾了,人人都道驸马爷只是一个*湖莽汉,但如今一瞧,驸马爷恐怕身份不简单,绝非是一般的王侯将相之家所有。 一时间,众人都揣测纷纷。 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摄政王府中,傅长宵气得徒手劈断了木桩,看得一干奴才咋舌惶恐。 他的眼中迸发了一股凌厉和恼怒,“玉洺辰,你究竟是谁?”能有那么大的手笔,定然不只是一个*湖剑客那么简单。 “来人,传包一鸣过来,本王有要事吩咐。”他就不信,查不到他的身份。以前是他疏忽大意,现在他定不会再掉以轻心。 此时,京中已被众人热议解说成王侯之后的驸马爷正在宸宫中,悠闲的低头品茶,听着李公公对着长长的礼单通唱了一遍,“锦采六十匹,绢二百匹,纁二匹,束帛十匹,大璋一,虎皮十,黍米百乘,金银玉器白抬……”越说到最后,李公公越是惊讶。 等到有人把那对大雁送上来的时候,大殿内有一刻静止了。 这个季节只有南方才又大雁,而且极其难打,竟然就被玉洺辰给找过来了。而且这两只大雁羽毛鲜艳,神采奕奕,乃是大雁之中的精品。 慕玄烨不是十分满意的点点头,给出了两个字评价,“马虎。”这些东西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算不上什么,他真正要的,还要看他给不给。 毕竟,天辰只有这么一个荣华公主,可不能白白便宜了裕林山庄。 殿内的奴才一听,差点背过气去,这些聘礼都超出了许多皇亲贵胄的纳礼,皇上竟然只是说了一个马虎。 玉洺辰放下茶杯,云淡风轻的回道,“婚事安排太突然,草民也是匆忙之间才备下的。” 慕玄烨扣着桌面,声音清冷凌厉,“就这些破烂也想要迎娶华儿,玉公子未免太痴人说梦了。” 破烂?李公公觉得自己幻听了。 他挑挑眉,“那若是提供边关十万将士一年粮草够不够?” 十万将士的一年粮草?! 众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他。 玉洺辰嘴角半扬,似笑非笑的望向慕玄烨,“皇上可还满意?” 当然满意。慕玄烨差点就大笑出来,让他心甘情愿可比自己威胁要来的那几家米铺强多了。但表面上还是维持着一副平静的姿态,微微点头,语气颇为勉强,“还好。” 无人知道,此刻他就算是睡着也会乐醒。同时也暗自惊叹,裕林山庄究竟发展到了何种地步,好在自己并没有与他作对。 玉洺辰收回了目光,神色自若的又端起了茶杯。 相比于宸宫内的平和,慕锦华此刻心情复杂。 这是她第二次入天牢,牢门一层层打开,随着厚厚的铁链,一步步深入,随之而来的是阵阵腐臭,还有暗无天日的绝望。 站在牢门前,看着立面蜷缩成一团的女子,果真如落入人间的仙子,狼狈中反倒透出一股楚楚可怜的味道。 “下去吧。”她命令。 狱卒和奴才婢子们都退了出去,唯有左翎留下,静候一旁。 听到声音,南堂玥从双肩中抬起头来,双眸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她站起来,奔到了门边,双手抓着木桩,恨恨出声,“慕锦华,成王败寇,这次栽在你手中,我无话可说。” 事到如今,她还是认为,她一心要对付她吗?慕锦华嗤笑一声,嘲笑她的自作**。美眸轻扫,看着牢中单调熟悉的场景,道:“这里还是老样子,和当初我进来时一模一样。” 南堂玥身子一僵,“我就知道你恨我,我就知道你不会放过我,我就知道你会像害死良妃一样害死我。” “谁说是我杀了良妃?”慕锦华眼中一寒,“良妃,是被皇兄秘密处死的。” “怎么会?”她震惊不已,身子一颤,“皇上怎么可能会杀了她?就算他知道良妃做出苟且之事,也看在大皇子份上放过她,又怎么会……” “皇后娘娘今日能进了这天牢,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她打断了她的话,笑话她竟然还奢存妄想。“玥姐姐,那日入了这天牢我也和你一样,以为这不过是皇兄的权宜之计,可是后来我才发现,皇兄不过是顺便借了你的手,拿我当筹码换取利益罢了。那一刻,我也曾心如死灰。尤其是被真心相待的人背叛,又被亲人遗弃双重打击之下,你可知我有多痛?” 话锋一转,她的语气尖利起来,“我当日所受的苦,你以为你在荣华宫的一句对不起就可弥补?你以为你一次次对我伤害要我性命,我还会再放任你留着,继续来杀我吗?” 她拢了拢衣衫,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来,“今日全部是你自作自受,南堂玥,皇兄不会杀你,但是你,一辈子也不会再走出这天牢!” “不可能。”南堂玥尖声叫了起来“我有了身孕,陛下不会不顾我的。” 慕锦华闻言,哼了哼,“你以为在*山和你之间,哪一个更为重要?皇兄心中有宏图之志,又怎会被这些情情爱爱永远牵绊住?” “你骗人。”南堂玥崩溃了,踉跄了几步,“皇上他……”她的脸上最终露出了一抹绝望,“他,是皇上,是皇上啊。” 直到这一刻,南堂玥才知道自己所持的深情错得离谱。他不是一个普通的丈夫,他是一国之君,最该没有爱情的人。 她嘶吼起来,状若癫狂:“要不是你处处抢走我的风头,胁迫到我皇后之位,我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 “你是一国之母,你有你的风度,我如何胁迫你去?”慕锦华不明白她所秉持的执念从何而来,“南堂玥,你扪心自问,我可有对你下过手?是你一再猜忌,先不信任我。” “你与良妃结盟要夺我后位……” “那是我气极之下骗你的。”慕锦华想不到之前的一句话竟然会酿成这些惨状,否则她断不会说出来。“我之前与良妃结盟不是为了对付你,而是要对付晚烟。你走到今日,也因你不识大体与傅落雪走到一起。你可知你的行为在朝唐上引起多大的风波?不,你不在乎,你在乎的只是自己的后位,所以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众位大臣不是为了帮我,而是为了**摄政王,作为后宫之主,你委实不该与摄政王府有任何牵连。” 到了此时此刻,南堂玥终于回过神来,原来,她早就在不知觉中留下祸根。她哈哈大笑起来,“慕锦华,你果然是最狠心的人。” 她把真相告诉她,让她绝望,让她后悔,让她下半生都在痛苦之中度过,她,打得一手好算盘! 慕锦华一滞,这才抬眼看来,脸上瞬间染满笑意,耀眼得刺痛了她的眼。 只听她道:“我从小便生活在这宫中,身上更是流着皇家一半冷漠无情的血液。所以,我怪过皇兄,但是我不恨他,因为我们是同样的人。你说的对,在深宫中,从来都是成王败寇,落子后便不能反悔。你伤我两次,我只还你十分,便足以让你痛不欲生。” 话,已经说完了,慕锦华转身离去,身后还传来南堂玥恶毒的诅咒,“慕锦华,你终其一生都会被人背叛,永远得不到快乐……” 她扣紧手指,脚步走得愈发坚定。她,也已不再是当初那个骄傲蛮横的孔雀公主,在骨子里,她早就与这深宫中融为一体,此生都无法得到救赎。 她蓦地又想起曾后的话来,“我只是一个女人,除了向上爬,除了双手沾满献血把其他人斗下去,我才能安稳的坐在这个后位,我,才能平安活着。” 那时候她还不懂,可是现在,她懂了。 !! 第一百五十一章 嫁衣 没有人保护给你一片天,作为弱势的女人,只有爬过荆棘,被刺得伤痕累累炼铸一颗坚硬冷漠的心,才能安稳的活着,活得风光,活得潇洒。 面对狱卒奉承的脸,奴才婢子恭敬顺从的姿态,她收回目光,秉持着自己作为公主的倨傲,抬首挺胸,出了牢房,迈步入了阳光之中。 身子一点点回暖,才慢慢松开了手指。她在最华丽最残酷的地方长大,早已失却了一颗纯真的心。 “左翎,你说我狠吗?”她突然问。 一直都充当影子护卫的左翎抬起头来,“不够狠。” 慕锦华一笑,是啊,她还不够狠,否则她一定会杀了她,真正永除后患。 斩草除根,才是最适合的做法。 她看向远方华丽的殿宇,喃喃道:“我之前,真的拿真心待她的……” “皇上驾到——” 她侧首,看着远方徐徐而来的华丽乘舆,一瞬间仿佛置身在后宫深院之中,而非是这庄严肃穆的天牢之前。 待得轿撵停下,那一身红白相间帝王服的天下之主大步走来,远远的竟和先帝的身影重合在一起。慕锦华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似乎他已经真正蜕变成了一个帝王。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低眉敛目。 他有些无奈,走过来扶住她的双臂,“华儿,你与我还要置气到几时?” 慕锦华故作不解道:“臣妹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华儿,罪后已经入狱。朕说过,这一次绝无再委屈你。” 听了这句话,她垂眸,“臣妹从未责怪过你。”她更多的是难过和失望。 话是这样说,可是语气里的责备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慕玄烨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有些想笑,板着脸道:“还说未责怪?” 慕锦华有了底气,酸溜溜的道:“皇上是一国之主,臣妹不过小小公主,受点委屈又何妨?” 慕玄烨险些笑了出来,“那如今朕亲自给你道歉,荣华公主可是满意了?” 她冷哼一声,这才算消了点气。 慕玄烨知道她心里没了气,乘机说道:“朕已经派遣之前保护你的那几个暗卫继续暗中保护你,独独听令于你一人。这次,是真的没人敢伤害你了。” 慕锦华听得心里酸酸的,又听他道:“后日便是大婚,华儿,一晃眼就过去十六年了,想当初你还是一个小不点,天天跟在朕的后边,这京中谁人不知太子殿下有个小尾巴。可一转眼,你就要出嫁了。朕心里,真的不舍。” 忆起往昔,两人都有些怀念,“当初朕事事不能理解父皇,如今坐上这皇位,才明白许多事都身不由己。” 慕锦华握住了他的手,“皇兄,臣妹都明白。”关于父皇母后那段纠缠爱恋,话几次都到了嘴边,还是没能说出来。 父皇从先祖手中接下重担,开创了天辰盛世,百姓安居乐业,是众人眼中口中的神,慕玄烨也是如此,对他又是敬畏又是钦佩。至于那些腌臜的东西,就她一个人承受便好。 慕玄烨从怀中拿出了一块玉佩,一用力,玉佩一分为二。他把那块淡淡龙纹的玉佩放进了她的手中,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华儿,无论你走到哪?天辰永远都是你最大的倚靠。” 手心里的那块玉佩犹如烙铁,深深烙印在她的心底,鼻头一阵酸涩。她只点点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块玉佩不仅承载了先皇对她的宠爱,更是慕玄烨最大的承诺。现在他把这块玉佩交给她,便是真的相信她。 眼泪从眼眶滑落,风一过,脸上微凉,那掩藏了多时的委屈在这瞬间爆发而出。回京大半年,她终于等他完全信任她的那一天了。 慕玄烨紧抿着唇,坚毅的脸上隐忍着悲伤倾露,宽厚的手掌细心的抹去那一颗颗明珠。“华儿,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将是天辰唯一的公主。” 慕锦华不知道,从那一刻起,之后天辰所有皇女,最受恩宠也只得一个郡主的封号,无人能超越她。 慕玄烨知道她要做的事,用这种方法**的保护她,成为她真正的依仗。 无论过了多少年,慕锦华都清楚的记得那一天温暖的阳光,宛若是盛夏一般,炽热了她的心。 待得慕锦华回到府中,皇上赏赐的东西也随之而到。绣着珍珠的九只五彩锦鸡、四只凤凰的凤冠一顶,绣着雉鸡的华美衣服两件,珍珠玉佩两副,金革带三条,还有玉龙冠、绶玉环、北珠冠花梳子环、七宝冠花梳子环、珍珠大衣、半袖上衣、珍珠翠领四时衣服。 礼官一边对着圣旨唱声,李公公就看着一件物品呈上。除了刚才那些华服,接下来还有累珠嵌宝金器、涂金器、贴金器、出行时乘坐的贴金乘舆,就连锦绣绡金帐幔、摆设、席子坐褥、地毯、屏风都一一俱全。 小慕峥感叹道:“怪不得人人都愿意当驸马,简直比一生当个官都要赚得多。” 他那摇头晃脑的模样,逗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宣唱完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礼官嗓音都哑了。 李公公端着一个昙花木的小巷子上前来,说道:“公主,这是皇上额外准备的嫁妆,说是之前先后备下的。” “母后?”慕锦华心里五味杂陈,却还是感动的红了眼。 她打开箱子一看,里面放着一沓房屋地契,大多是她当年留下来的部分嫁妆,一直保存至今。 轻咬唇角,原来,母后早已准备。 心头的怨怼在这沉沉的母爱之下一点点消失殆尽,无论之前那三人之间有何爱恨纠葛,她都是她的母后。 李公公抬抬拂尘,一个小**端着什么上来。李公公掀开锦帕,“皇上说了,若是先后还在,定然希望看着公主戴着出嫁。” 那是一对紫金琉璃镯,是当年先后的母亲苏氏传给她的,如今,又传到了她的手中。 这镯子母后一直珍爱有加,不是早就随着母后陪葬了吗?怎么会还在这? 李公公早得了叮嘱,解释道:“当年先皇把这对玉镯留下来当做念想,先皇去后,皇上还是把镯子留下来,就等着有朝一日,完成先后遗愿。” 她拿起了那对紫金琉璃镯,小小翼翼的摩挲着上面的纹络,又贴在了脸颊上,仿佛是先后还在一般。 母后,你的心意,华儿已经收到了。她道,闭上眼,一滴泪从眼脸滑落,悄无声息。 丰厚的嫁妆再次在京中引起轩然大波,正如慕玄烨所说,天**子必将艳羡这一场举国欢庆的婚典。 当日,落玉坊的嫁衣也制成送到府上,看着华丽的缎面,一行人都惊叹不已。无论是精湛的刺绣还是别出心裁的设计,皆是不凡。 “公主,快试试吧。”双儿怂恿道,已经可以想象得到慕锦华穿上之后的惊艳风采,必定羡煞世人。 慕锦华心内蠢蠢欲动,有些犹豫,这时,落玉坊的梅姑也劝道:“公主不妨先试试,若是哪不合适,今日赶工改制还来得及。” 话说到此,慕锦华再也推脱不得。褪掉华服,慢慢的着上嫁衣。她侧首,看着铜镜中的那个双颊艳若桃花的艳丽女子,心内又是惆怅又是激动。 天辰女子十四待嫁,她已经蹉跎了两个年华,到了嫁时,却只是戏,当真是嘲讽至极。 “好了。”梅姑道,拉回了她的思绪。 所有人都怔住了,看得又痴又呆。 嫁衣是金绣莲纹的双层红色大袖衫,外罩蹙金绣云霞翟纹霞帔,锦绣双蝶腰封使得那纤腰更是盈盈不足一握。腰下是金边如意烟笼凤尾裙,裙缎缀满了颗颗珍珠,华丽耀眼。 慕锦华定定神,端看着铜镜中的女子,眉目若画,艳胜桃李,一颦一簇无不都惊艳世人,华丽而惊心。 蹙眉,她微抬手想要挡去铜镜中的艳色,无意中露出袖摆的金线绣制的并蹄莲,乍一看,真真若是那奈何桥畔的血色红莲,又是妖艳又是夺目。 恍惚间,是曾后半是讥诮半是诫告的话,‘苏小姐,你的容貌必为天下之祸。’ 又是亦孤云在耳边的轻叹,“华儿,你有这样的容貌该如何是好?” 红莲红莲,为何偏偏是那**人心的红莲?!仿若是在无形之中狠狠被人掌箍了一巴掌,打得她清醒过来。 “难怪那帮大臣总说我是红颜祸水,难怪上奏的奏书一直未停,原来,原来是这个样子。”她怔怔的后退了两下,美眸里闪过一丝厌恶。 就是这张脸,让她陷入困境。就是这张脸,迷惑众人,被挂上妖妇的称号。也是这张脸,让所有人都不会相信她所言。 慕锦华勾了勾唇,扬起了一抹讥诮,却在那身红色的嫁衣下,更增妩媚风情。 “是祸水又如何?祸乱天下又如何?”手指在空中紧握成拳,“我慕锦华,信我不信天。”上天偏要给她这样的容貌,她偏偏要活得骄傲,活得精彩。 “这是公主闺房,不能去……” “摄政王,你不能进去,摄政王,你……” “砰——”的一声,门被一脚踢开了,众人都回过神来。 傅长宵阴沉着一张脸,大步跨了进来。 !! 第一百五十二章 你不能伤了他 孙永福抚着胸口小跑上前,嘴角的血迹尚未擦干,“公主,咱家拦不住他。” 慕锦华转过身来,耀眼得摄人心魂。只见那红唇轻启,说出的话却冰冷讥诮,“王爷还真当我公主府是菜市场,想来便来,想走就走?” 一时间,傅长宵脑中只剩下八个字,妩媚妖娆,风华绝代。 慕锦华轻扬唇角,“王爷难道是走错门了?孙公公,送摄政王回府。” 她的话无疑是一盆冷水当头浇在他的头上,傅长宵目光一冷,她穿上嫁衣,却不是为了自己,紧握的拳头因为太过用力骨骼咯咯直响。 这一刻,他才是真正的意识到,他最爱的人,即将嫁做人妇,而新郎却不是他。于是,狠狠道,“华儿,我不会让你嫁给他的,你能嫁的,就只有我,只有我傅长宵。” 慕锦华望向傅长宵,带着几分嘲讽道:“王爷现在才来说这些,不觉得太晚?” 傅长宵大步冲了上来,双儿和孙永福急忙挡在了慕锦华面前,戒备的看着他。 “王爷还请自重。”那张红唇中又吐出了令他心凉的话,一字一字,戳破他的层层防线,刺痛了他的心。 傅长宵发了狠,话语中透着几分坚决森寒,“我会等到你真正身着嫁衣的那一日,然后让你真正的属于我。” 慕锦华淡淡道:“摄政王要抢婚么?” 他闻言,默不作声,眉宇间满是轻蔑。他,不屑于抢婚。他会用最霸道最直接的方式,让她亲自来求他,重新回到自己身边来。 本是糟糕的心情被他这么一搅,慕锦华更是不耐,直接下了逐客令。“要是摄政王是来说这些话的,大可不必再来。” 看这形势,双儿急忙跑出去找玉洺辰。 傅长宵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他问道:“你今日一早,是否真的去了天牢?” 慕锦华愤懑,“你派人跟踪我?” 傅长宵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说出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原来是你,原来真的是你。”他睁开眼,那里面又是恨又是怨,“枉我之前还为你开脱那么多,想不到到头来只是我太过天真,慕锦华,你什么也不解释吗?” “解释什么?”慕锦华不解,被他这番劈头盖脸的质问压得一股怒气徒起,“你先说清楚,本宫不想平白无故的背了黑锅。” 傅长宵冷笑几声,“说什么,还有什么好问的,你自己做过的事你不清楚吗?慕锦华,你难道就没有觉得一丝歉疚,一丝后悔吗?” 看他痛苦的模样,慕锦华大胆猜测道,“莫非是傅落雪出事了?” “你何必又来惺惺作态?”他怒吼道,双眼通红,“你既然杀了她,承认又何妨。慕锦华,我只问你一遍,落雪纵使有太多错,为何你要步步紧逼,非置她于死地不可。” 慕锦华被这个消息震住了,“她死了?” “别说你不知道。”傅长宵把手中的丝帕一扔,甩到了她的脚边。“你看看,这是什么?” 孙永福蹲下身,打开了丝帕,里面放着两根银针,每根银针底部都是黑的,明显淬了毒。 “就凭这你就认定是我所为?”慕锦华似笑非笑的问道,“或者说,这天下能使银针只我一人?” 傅长宵一阵失望,“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他抽出刀,刺了过去,擦着孙永福的耳垂而过,却在刀尖距她半寸的地方停下。 “你太令我失望了。”可悲的是,他明明知道应该杀了她为落雪报仇,却无法下的去手。与其说是对她失望,不如说是对自己。 胆小的人都失声尖叫起来,孙永福的耳垂流下鲜血,可想而知,那剑锋有多么凌历。 慕锦华怔了怔,气遏不已,“孙永福,把我的银针拿过来给摄政王瞧瞧。我的银针顶端都有镀了层金*,足以证明我的清白。” 傅长宵哼了一声,却也在心底里希望她能找到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也让他不再那么痛苦。 孙永福从床柜里拿出一个医药包,返回来,当着傅长宵的面打开了药包,露出里面的银针。每根银针顶端都是清一色的金色,与地上的区分开来。 “我今日去天牢,只为见前皇后,王爷能查到我去过天牢,亦能查到真相。” 傅长宵后退半步半舒一口气,还好不是她,还好不是她做的。 慕锦华再道:“我与傅落雪的确没有多大的恩怨,怎么对她下杀手?王爷不妨仔细查证,令妹之死,究竟对谁最有好处?” 闻言,傅长宵脸色一变。 玉洺辰听到消息便赶过来,刚好见到半路来寻的双儿,听她描述,他脸色冷凝,使出轻功踏步而去。 才到了门口,就看见傅长宵举刀相向,眸光森寒,一把抽出了长剑。 傅长宵感到杀意,抬刀去挡,又错开一步躲过凌空一掌,身手敏捷的避开了杀招。 看清来人,傅长宵挑了挑眉,“来得刚好,本王正欲与你一较高下。”他心里藏着事,为了泄愤,招招更是狠戾。 玉洺辰早也看他不顺眼,新仇旧恨添在一起,也是没有手下留情。 两人从屋里打到屋外,动作迅速,招式狠辣,让人无法靠近。 慕锦华提着裙摆大步而出,一心都落在玉洺辰身上,担忧不已。 傅长宵见了更是气恼,双眼充血,“玉洺辰,你根本配不上她。” 玉洺辰眉峰一寒,不答话,手中的剑愈发凌厉,处处压制他。 眼角的余光撇到那一抹红色,心下一凛,一抹杀意浮现眼底。 决不能让任何人觊觎她! 他一顿,运功退出两步,在全力之下使出了一招落雪飞花。 剑气直逼傅长宵,招招都擒制他的施展,更是步步紧逼,不让他逃离半分。 慕锦华自然知道这招的厉害,眼见傅长宵出现颓势玉洺辰仍不见放手,情急之下直接跑了出去。 “玉洺辰,住手。”她大吼道,张开双手挡在了傅长宵面前。 玉洺辰急忙撤剑,剑气还是割断了她耳畔的几缕青丝,只差一点,就会划破她的脖颈。 玉洺辰收了剑,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透出几分嗜血的味道,冷冽的眸中慢慢沉寂。“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慕锦华点头,“但你不能伤了他,他……” “你护他就不怕我强收剑气也会伤了我?”玉洺辰打断了她的话,露出了一抹讥诮,他究竟在奢望什么? 以前他总以为他们之间只是隔了一个阿云,现在才发现,他大错特错。 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他黯然离去。 “玉……”她才唤了一个字,那个人已经走出了院子,步子之快,让她担忧。 傅长宵喜上眉梢,抓住了她的双肩,“华儿,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忘了我。” 慕锦华抖抖肩膀,挣脱了他的手,“摄政王不要误会,若是你在我公主府出了事,我担当不起。” “就为了这个?”傅长宵十分受伤,把她的身子扳过来,在看见那冷淡的脸的时候,心口都揪疼了。 他失笑起来,脸上满是悲色,“你果然最狠心。” 他咬牙,含恨离去。 孙永福上前来,说道:“公主要不要奴才去追玉公子,把事情解释清楚?” 慕锦华沉吟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必了。”解释清楚又如何?反正,他也是不在乎的。 她阖上了眼睛,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 玉洺辰冲出了院子,担心她追过来找不见自己,便放慢了脚步。可是快要到了前厅,他回过头来,后面一个人也没有。 自嘲一笑,他干脆运起轻功,离开公主府。 酒楼中,玉洺辰面色铁青,众人都趋之若鹜,退避三舍,怕惹怒了他。 小二颤颤巍巍的跟着他上了二楼,见他在窗边坐下,又惊又怕,,道:“客官要……” “咚咚…”几锭银子打断了他的话,“把所有的好酒都给我拿上来。” 小二拿起银子,面露喜色,“好嘞。” 不一会儿,几坛女儿红便端了上来,“客官慢用。” 玉洺辰直接撕开了封口,把坛子端起来直接灌进了口中,火辣辣的白酒沿着喉咙而下,激起了心头的恼怒和失意。 纵凭酒意苦涩,也比不上心头的疼。 小二不敢多做停留,退了出去。 宁元恒辞别友人,听见小二对其他客人的夸夸而谈,路过包厢时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这一眼,让他看见了熟人。 原来小二口中那个大气挥金如土的买醉男人,就是即将大婚的驸马爷。 他抬脚走了进去,就对上了一双眼。 冷漠得没有一丝感情,让人如处冰窟之中。 他之前一直都认为这个男人是淡漠的,如仙人般洒脱恣意,如今,才算是有了人气。 敛住心头的慌乱,他道:“在下宁元恒,多谢之前玉公子相助之恩。”否则,他也不会那么快出宫回府。 玉洺辰在脑中搜寻一圈,才忆起来有这么一个人,便收回了目光。 宁元恒心知肚明这个男人惹不得,但瞧见他如此,还是走到了他的对面,坐下。 周围冷气压得人难以呼吸,宁元恒为了打开话头,伸手拿了一坛酒,见他不反对,也举起来喝了一大口。 不多时,心头便热和起来。 !! 第一百五十三章 她过去的竹马 酒壮熊人胆,宁元恒有了底气,才问道:“玉公子不再府中筹备婚事,怎到这来一个人喝闷酒?” 玉洺辰横了他一眼,宁元恒语噎,差点就呛住了。他抡起袖子擦拭唇角的酒渍,忙说道:“这京中的人,平日里都喜欢嚼嚼舌根,只怕会有些风言风语传出。” “若有就好了。”玉洺辰嘴角勾出了一抹冷笑,可惜的是,谣言从来只传摄政王与荣华公主,他这个正牌的驸马爷倒是鲜少有人提及。 宁元恒要是再猜不到两人间有了嫌隙,那就是傻子。 两人一搭没一搭的喝着,很快一坛子就见了底。 酒气上头,宁元恒也掏出银两往桌上一摔,大吼道:“小二,给爷再拿几坛酒来。” 玉洺辰眼眸微动,默许了他的行为。 两人各喝各的,渐渐的便有了几分醉意。窗外天边正好只剩一轮残阳,将长空映照着半是墨色半是如火的彩霞。 玉洺辰突然想到,此时的公主府是不是也是在这夕阳的流光之下,墨色之中也掩藏不了那一抹绝色。 只可惜,那个人,心里从来都没有自己。 又是一叹。 宁元恒从酒坛中直起身来,一连喟叹了几声,“都说酒能醉人,怎么越喝越清醒呢?” 玉洺辰不可置否,挑了挑俊秀的眉峰,那双清冷的眸中却有了一丝迷离。“你又是为何醉?”他道,许是有了醉意之后放松了心防,许是伤心失意之时有人陪着一块喝酒让他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 “为了一个女子。”他耸耸肩,泰然自若的承认道:“我钦慕的女子,可惜我这一生都不得。” 玉洺辰眸色暗沉,嘴角浮着一抹不符以往的轻佻笑意,“门不当户不对?” “呵呵、”宁元恒轻笑了两声,声音中含着一丝苦涩,一丝痛,还有丝丝无奈。“她父亲是领侍卫内大臣,在朝堂上与郡国公府政见不一,何况若是……” 他咬咬牙,又狠狠的灌了自己一大口,“我与她相互钦慕,但是那又如何?我还是会择一个相貌端庄,家世相当的女子成婚,她也会选择一个佳婿嫁人,终究也是求不得。”他看向他,“至少,你还能和公主成婚,而我们却连见面都是奢侈。” 玉洺辰也是满嘴的苦涩,各人自有心中苦,只有他们两个才明白,这只是一场戏。离开天辰后,两人又会只是保护与被保护的关系,不过是有着同一个报仇的目的罢了。 对上他羡慕的眼,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你不懂。” 宁元恒站了起来,抱着酒坛靠在窗边,背影看起来更是萧索。“玉公子,能珍惜时且珍惜,莫要等以后才来追悔,或许你就已经错过了。我若是你,一定牢牢的抓住她。你看,有那么多人都觊觎她,可她偏偏选了你,也偏偏是你,能娶了她。” 玉洺辰右手紧握成拳,“若她的心里没有你呢?” 宁元恒震惊的转过身来,直直的盯着他看,似乎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玉洺辰微恼,皱了皱眉头。 “你是在意摄政王?” 他不语,但是脸色难看起来。 宁元恒笑道:“你又何必在意他?公主与我相交不深,但是她的性子直来直往,爱便是爱,不爱便是不爱。回京后摄政王娶妻负了她,公主直接在殿上当着众位大臣的面请求皇上解除婚约,宁肯落发为尼也不愿委屈自己。后来她听说是你与摄政王比试求婚,我从未见她又是期待又是忧心的样子。你说,她心里没有你,你相信吗?” 玉洺辰**的喝酒,他还是不明白,在这之前,是他先说会向皇上求婚为护她周全。曾几何时,他恨透了自己当初的提议。可是最可悲的是,这几日操办婚事,他竟然还在隐隐的期待着,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 宁元恒以为他还是在意,毕竟两人之间有他不能插足的过去。他回到了桌前,把酒坛子重重的放在桌上,惊得对面的人不悦的瞪了他一眼。 “他们是从五岁便相识的,这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两人怎么那么熟识要好众人都不知,只是在这之后的六年里,两人一直都在一起。无论公主闯祸,做错事,罚跪,在她的身后,永远都**的跟着一个傅长宵,以一种保护着的姿态保护她,包容她,陪着她。” 他一笑,“这事一度成为京中广为流传的佳话,直到那一日,傅长宵离京出征。荣华公主一身红色骑马装从宫中追出,在城门上久久的看着那倔强的少年离开。一晃两年,傅长宵在边关立下战功,当他回京之时,那个骄傲的女子同样穿着旧时的骑马装等在城门外,一如他离开的模样。” 他故意顿了顿,瞧着他阴沉的脸,继续说道:“当时众人都以为皇上会赐婚,但是没有。三个月后,皇上再派傅长宵出征。一直到了公主十四岁那年,才将他召回。不过也是在那之后不久,锦王叛变。之后的事,想必你应该都知道了。” “玉洺辰,公主没错,但是现在她早已放下了那个人。如今与你成婚,不是最好的证明吗?” 玉洺辰一口接着一口的喝酒,那错过的十四年,他的确没有资格去追究什么。但是,今日在公主府,她挺身拦下他的剑,那一刻,她早就做出了选择。 亦或者,她根本就没有忘记傅长宵,只是因为形势迫不得已,她不能嫁,所以才一次次选择伤他,远离他。 他更不会忘,慕锦华不顾一切想要从昊沅回来是为了他,就算是阿云的一腔深情也无法把她留在昊沅。 她的心,一直都在那个男人那里。 见他不欲多说,宁元恒也不再说下去。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却一直有一根叫做愁绪的线紧紧的拉着他的神经,叫他无法彻底醉下去。 夕阳西下,墨色最终吞噬了整个长空,夜,一点点沉寂下来。 孙永福端着茶进去,屋内开着窗,冷风灌了进来,里面的温度冷如寒冬。架上的炭火早已熄灭,屋里冷冷清清的,在烛火下手捧医术的华丽女子看起来更显孤寂。 孙永福把茶在桌上放下,又出去遣了几个奴才进来准备炭火。他刚要把窗户关上,却被她阻止了。“就这样开着吧。” 孙永福担忧的道:“虽已开春,可夜风太凉,多吹了对身子不好。” 慕锦华摇摇头,“我觉得这样甚好。” 听了这话,孙永福更是忧心,不再听她的吩咐直接把窗户合上了,“公主,请恕咱家多嘴一句,玉公子一天都没回来,听说在酒楼喝得酩酊大醉。这都好几个时辰了,再喝下去,如何是好。” 她手一顿,不小心被纸签划破了指头,鲜血流了下来,她却一点都没感觉到疼。只是因为在这冷风中吹得太久,手脚早已被冻得发麻。 孙永福一见急忙招呼婢子进来,翻出药箱给她涂抹药膏。才触及那只手,仿若寒冰。 孙永福呀了一声,心疼道:“公主何必折磨自个,拿自己身体出气?奴才不知你与玉公子置什么气,可后日便是大婚,再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坐下来再说?奴才看,今日玉公子是伤得不轻,否则也不会在酒楼喝酒。公主究竟在顾虑什么,奴才是真心不明白,也不得不为玉公子感到冤屈了。” 慕锦华抬起眼来,“你说他是为何喝醉的?”她倒是觉得,他是为了傅落雪才喝醉的。 “当然是因为那一剑而误会了,奴才虽然不懂这些情爱,但是眼里看得清楚,当时玉公子眼中满是失望,可是奴才从未看到过的。” 是这样吗?难道不是为了傅落雪?慕锦华微微闭上酸涩的眼睛,很快又睁开,美眸中满是迷茫。“孙永福,你跟着我也不久了,或许你看我比我看自己还要看得清。你说我该如何?” “不委屈自己。”孙永福简单意骇。 “怎么说?”她的唇角上扬,眸子里却是一片清冷之色。 “咱家不懂公主的担忧和顾虑,不过咱家明白,公主心里是有玉公子的。同样的,玉公子心中也有公主。这么多苦公主都熬过来了,为什么迟迟过不了这一关?公主都不去尝试,怎么知道结果如何?” “无论是什么,婚事将近,公主与玉公子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培养感情。难道真的要在大婚之际各自痛苦猜忌一辈子都后悔吗?” 慕锦华眼眸闪了闪,“我该去争取吗?” “公主太过骄傲,玉公子也同样骄傲。不过老奴见过玉公子放下身段,却从未见公主不设心防。公主不妨去问问清楚,有句古话不是说,酒后吐真言,公主与其在这发愁,不如直接去问。” 慕锦华有些动摇了,但是心内的担忧和郁结一时半会很难解开。 他抬眼看了她一眼,“公主莫要等到玉公子爱上其他人,才来追悔莫及。玉公子的好是有目共睹的,奴才说句不得体的话,公主在宫中那么多年,肯定见过不少多妃嫔千方百计使手段爬上龙床,外面女子千千万,更是防不胜防啊。公主当真要把玉公子推向他人?其他人不说,还有那位万小姐,可是一直都在背后虎视眈眈。” !! 第一百五十四章 亲吻 慕锦华蓦地站了起来,一想到玉洺辰会把别的女子一起,她心里就难受得紧。是啊,骄傲有什么用,如果她连争取都没有争取,只怕将来会后悔莫及。 他若真的心里有她,那她定叫他永远放不开自己。她是慕锦华,怎能做缩头乌龟,就算是弄得伤痕累累,她也要知道所有答案。 要不死心,从此再无妄念。 要不就是皆大欢喜……她握拳,嘴角勾起了一抹妖娆的笑,“孙永福,带我去那家酒楼。” 孙永福这才喜上眉梢,公主终于开窍了。 轿撵才停下,慕锦华倾身而出,便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冲了出去,一边追着远去的轿子一边道:“青莲,我错了,青莲……” 那个人,不是宁元恒吗?慕锦华一默,他口中的青莲,不会是领侍卫内大臣的女儿唐青莲吧?这两人,如何在一起? “公主,之前小厮来报,玉公子就在二楼。”孙永福道。 她点头,才想起戴着幂离夜色下看不清,于是道:“进去吧。” 上了二楼,远远的还没进雅间,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玉洺辰抱着一坛酒倒在桌上入醉,在他身侧不远,左翎和扇雨一直站着,寸步不离。 见她到来,两人有些惊讶,也有些了然,识趣的退了出去。 屋中,只剩下两人。 慕锦华轻叹一声,解开身上的披风盖在了他的身上。他已经喝得烂醉,还怎么问? 看着近在咫尺的清俊容颜,她受了**一般伸手去抚摸他的脸,指腹细细的描绘着他的眉,他的眼,当手指流连在那张薄唇时,仿若触电一般急忙抽回了手,却在收回了一半的时候,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抓在了手心。 与此同时,原本应该熟睡的人睁开了眼。眼中褪去了往日的凌厉清冷,沉静的只剩下她一人。 看到她的脸,玉洺辰精致的眉头一皱,站起身来,伸出另一只手起开了幂离,唇角微扬。“你来了。” 她的心被熨帖了,嘴角也漾开了一抹笑容,解释道:“玉洺辰,刚才我挡在傅长宵面前,只是因为不想让你卷入是非。傅长宵影响太重,手下多是鲁莽之辈,我怕那些人会借机滋事,给你涂添麻烦。” 许是她的笑容**了他,又或者是她的解释让他的心口悸动,说出了平时都不可能会质问出口的话,“那你为何不追我?”口气里尽是不满。 慕锦华低低的垂着眼帘,美眸里收敛霞光,睫毛轻颤。“我以为你不想。” “你知不知道,当时我快要走到前厅,可是我回头却看不见你,这心里,有多么失望和难过。” “嗯?”她惊喜的抬眼,他的意思是不是…… “慕锦华,我不准你为其他男人挡剑。”他霸道的道,用力一拉,把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又勾起了她的下巴,吻在了那片肖想已久的唇上,一如想象之中那么甜美。 心,狠狠的颤动了。 慕锦华轻轻闭上了眼,回应了他。 玉洺辰更是激动,紧紧的箍住她的腰,似是要把她嵌进身体力去。 许久,两人呼吸都急促起来,香汗淋漓,他方才放开了她,彼此倚靠着平复呼吸。 玉洺辰此时脑子里乱糟糟的,眼渐渐迷离了,他放开了她,宽厚而温暖的手掌从那对精致的秀眉慢慢描绘,一直到那张因为轻吻而微肿的红唇上,最后俯身又印下一吻。 他端详了她好一会儿,突然放开了她,退后了两步,径直坐在了凳子上,脸上浮现了一抹自嘲。“果然,都是梦而已。” 说着,他趴在桌上,枕着手臂,斜着脑袋看她,慢慢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慕锦华摸了摸唇,口中还有淡淡的酒香,再看一眼那个早已入睡的男子,也笑了起来。 这,可不就是一场美梦么?美好的,不忍让人醒来。 天,已经大亮了。 玉洺辰动了动,睁开了眼睛,坐直了身子。他打量四周,还是在那间酒楼里,只不过是多了一张软榻罢了。 屋里木炭兹裂的响,他揉了揉发痛的头,蓦地想到了昨夜那一场美梦,轻轻闭上了眼。 终究,只是梦。 他轻笑出声,再睁开眼,已恢复了往日的清冷。 而此时,慕锦华已经到了玄武门,听着身后一重重城门落下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到了荣华宫,一宫的奴才婢子早已在外等候,见着轿撵一到,纷纷拜倒在地。 “奴才(婢)参见荣华公主——” 她下了轿撵,身着华丽庄重的宫装,眼一一扫过在场的人,而后声音不怒自威,“都起来吧。” “谢公主。” 扶着双儿的手进了荣华宫,宫内也是一片大红喜色,院中的那颗木槿花花团锦簇,开得十分艳丽。 “华儿,朕总算是把你盼来了,不知可否赏朕一杯花茶喝喝?”慕玄烨突然从树下走了出来,语气夸张的道。 慕锦华十分惊喜,却还是倨傲的昂了昂下巴,“自然。” 兄妹两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笑出声来。 慕玄烨走了过来,奴才们都自动的退开了几步。他道:“想来你也见过三弟了,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便去看看他如何?” 慕锦华点点头,心里自然欢喜,“好,想来三皇兄一定很高兴。” 她吩咐婢子准备茶具和酿干的**,兄妹两一起出了荣华宫,朝着沐梓居而去。 双儿则留下来安排事宜,指挥得有模有样,婢子们轻手轻脚的整理从公主府中带来的东西,不敢有丝毫怠慢。 突然间,双儿呀了一声叫了起来,她手足无措的道:“不好了,我把皇上御赐下来的那对紫金琉璃镯落在府中了,那可是公主明日要戴的。” 莺歌道:“那可如何是好?双儿姐姐,要不我回去拿。” 双儿摇摇头,“我把那对玉镯放在柜子里,怕是不好找。这样吧,我出宫一趟,若是公主问起来你直说便是。” 莺歌有些担忧,还是点了点头。 双儿安排了婢子们做事,自己则出了宫。 相对于宫中的热闹,沐梓居一如既往的安静别雅。 慕锦华一路上说起宁秦雅,慕玄烨也很赞同,若是两人能走到一起,对他来说,的确是最好的补偿。 沐梓居的小童看见两人进来,震住了,连忙参拜,“奴才参见皇上,参见荣华公主——” “三弟现在何处?” 小童道:“回皇上,王爷现在在园中作画,奴才这就去通报。” “不必。”慕玄烨阻止道,“你去端些糕点上来,朕与华儿自己去找他便是。” “奴才遵旨。” 两人穿过院子,沿着一条鹅卵石小路一直走,远远的便看见慕瑞恒背对着两人,拿着画笔正在画院中的木槿。 比起荣华宫精心打理过的木槿花,沐梓居的这两株花开得更加肆意繁盛,格外喜庆。慕玄烨对着一旁候着的小童使了眼色,让他不必伸张。 慕瑞恒画得认真,连两人走近了都没有发觉。 画中木槿只用青墨一笔勾勒,簇拥的花瓣跃然于纸上,少了几分俗艳之气,反而落笔有骨,连这春之花都多出一分风骨来。 慕锦华笑道:“三皇兄笔下的木槿大气傲然,不知可否赠与我?” 慕瑞恒这才转过身来,看到两人,吃了一惊,就要行礼。 慕玄烨忙制止道:“三弟再要多礼,以后朕可不敢再来这沐梓居了。” 闻言,他才作罢。放下笔,双手放在膝盖上,“皇兄怎么和华儿一起过来了?”他一顿,失笑道:“我怎么忘了,明日便是华儿大婚了。三皇兄早已备下礼物,这副画不过是闲来之笔,怎能当做你大婚之礼?” 慕锦华被他说得娇红了脸,横了他一眼,“若是这礼不好,我可不收。” “这礼物,你肯定喜欢。”慕瑞恒自信道,眼含宠溺。“小七,去书房把我准备的东西拿出来。我这腿脚不变,明日就不去送你了。” 那小童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慕玄烨存心搅局道:“既然三弟自备贺礼,那这幅木槿图,便由朕收下了。前几日朕方觉御书房太过空旷,此图刚好挂上去。” 慕瑞恒一愣,回拒道:“皇上万万不可,那御书房是商讨国事和处理政务的地方,怎能挂这幅烂画。” “三弟的画要是烂画,宫中养着的那帮画师可都该回去种田了。” “可……” 慕玄烨眼一挑,声音中带着一丝威严,“三弟可还记得朕说过的话?” 慕瑞恒半垂着头,“皇弟**,怕是无法担当重任。” “三弟明知你当得,为何一直都不肯答应,难道你还没原来朕吗?” 慕瑞恒一阵惶恐,作势就要下跪,被他扶住了手。“三弟,你难道真的愿意就此在这沐梓居蹉跎一生无所作为老去?朕相信你才会用你,为何你就是不肯答应朕?” 慕瑞恒沉默了,如今这副样子,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怎能答应了他。 慕锦华看出两人有事要说,**的退了出来。刚好之前小童端着糕点上来,她安排随行的婢子准备茶具,自己则在树下烹茶。 !! 第一百五十五章 结发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直到一阵淡淡的梅香扑鼻而来,不约而同的望了过去。 木槿树下,美人一身华服,手法娴熟的沏茶煮茶。当真是宛若惊鸿,艳如东家之子。 慕玄烨收回目光,道:“这件事三弟还得认真再做考虑,华儿大婚后,朕定要一个完整的答复。” 慕瑞恒颔首道,“好。” 他知道此事逼不得,跨步到了他的身后,不避嫌推着他朝着树下而去。 慕瑞恒张了张唇,没说什么,只是双手紧紧的拽紧了裤腿。 听到轮椅咯吱咯吱声,慕锦华抬起头来,嫣然一笑。 两人只想到了一句诗,‘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黛无颜色。’这个华丽的女子,是他们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妹妹,应当要全力守护的人。 慕锦华不知两人心中所想,分别沏了两杯茶,递给两人。“这初春最适合品**茶,岂不是更应景?” 两人闻着花茶的清香,哈哈大笑起来。 不一会儿,被唤作小七的小童手托着一幅画轴上前来。 但看画轴乃是由玉而制,通身碧绿,晶莹剔透,已是不凡之物。 满心的期待都写在脸上,慕锦华打趣道,“三皇兄说的礼物果然好,待到臣妹穷困潦倒时,取了这画轴典当,也是极好的。” 慕瑞恒微微一笑,令小童展开画。 但见另一个侍童上前,拿着一端,两人同时向后走。画轴打开,缓缓将画中的场景展示出来。 画中乃是一幅皇家狩猎图,左边依次坐着先皇、太妃,然后是各位皇子公主。就连在旁伺候的婢子**,或者是桌上的瓜果酒壶都画得极为细致。 而左边那一大半,只看扎着双髻的红衣女子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宝马,正在拉弓射箭,脸上满是皇室公主的倨傲和符合年纪的纯真。 “这是……”慕锦华眼睛微湿,险些拿不住茶盏。画上的人每一个都神采各异,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再回首,如今已是物是人非。一场宫变,昔年宫中之人,仅剩他们三个。 慕玄烨惊叹道:“这不是当年华儿十三岁生辰的场景吗?那一日朕也记得清楚,华儿双箭齐发,一箭正中靶心,一箭也在圆心之内,父皇一连高兴了好几日。” “这份礼物我很喜欢。”才开口,眼泪就落了下来。她偏过头,任凭风干。 有谁还记得,当年鲜衣怒马的公主,在皇恩荫蔽下肆意潇洒。 一时间,三人都沉默了,怀念那时年少。 半响,慕玄烨道:“拿酒来,今日朕要与三弟不醉不归。” 三人分别时已入了夜,慕锦华心中一动兴致上来,朝着宫北而去。身后的婢子们都加紧跟着,不敢有丝毫怠慢。 大约行了半个时辰,当爬上望星楼的时候,慕锦华已是香汗涟涟。一路的酒意被驱散不少,再站在栏边,远眺前方,夜幕之下的皇宫灯火辉煌,更是绚目。 在这高墙大院中,多少人年华老去,匆匆过了一生。这里充满了计谋、算计,也有欢笑和泪水,更多的却是无休无止的背叛和杀戮。 她生于皇宫,也终将从皇宫离去,转入另一个更加激烈的战场。 或者输,或者赢。 抬首望着星空,繁星如缀。阿云,你此刻是否也正在天上看着我?我知道,你定然不希望我再回昊沅,可是,我不能白白让你承受一世骂名。这一次,不管付出什么,我一定要为你讨回公道,帮你报仇。 这也算,是我的补偿。 嘴角轻扬,她从怀中拿出了一个香囊,打开,里面是交互的发丝。 她还记得,那一日在狩猎场,毒万仙欲除她,是玉洺辰赶到救了她。缠斗间,两人的发丝紧紧缠绕,只能用刀割下来。 是不是从那时候起,他们的命运就已经紧紧的缠在了一起。再想到明日大婚,总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慕锦华有些惶恐,表情似喜似悲,“阿云,你会祝福我的,是不是?” 只是,回答她的,唯有这高楼之上呼啸的春风。 沉吟间,但闻婢子们的一声‘庆嫔娘娘吉祥’,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收好香囊,她转过身来,微光间注视着那个款款而来的宫妇,眉梢微抬。 庆嫔欠身一礼,“参见荣华公主,臣妾不问自来,还望公主莫怪。” “娘娘何必多礼。”慕锦华上前两步,虚扶了一把,皇后一倒,如今她是宫中位分最大的娘娘,说不定他日位跃众妃之首。听说之前宫中,皇兄除了皇后之外,最看重的便是心细如尘的庆嫔,这个女人没有一定的手段,怎能稳固君宠? 端好身子,庆嫔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公主可知我来为何?” “娘娘不是来恭贺本宫的吗?”她反问道。 庆嫔一笑,目光柔情似水,夸赞道,“公主的确是个聪慧的女子。”她上前来,也俯身看下去,一望,分不清哪里才是她的云烟阁。就像是后宫美人众多,而她不过是其中之一。 侧过身来,逆着光,她的表情惶惶看不真切。“皇上刚才下旨,赐前皇后一碗红花。” 慕锦华怔在了原地,皇兄竟然下旨亲自打掉南棠玥的腹中子,怎么可能?转念一想,又怎么不可能?他是皇上,是一国之君。 很快便稳定了心神,“庆嫔娘娘就是为了将这告之本宫?”她讥诮一笑,“本宫虽与前皇后结怨,但也不愿陷入后宫争斗之中。娘娘还是另寻她人,莫在我这里浪费功夫了。”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戳破了她的心思,庆嫔争取道:“公主不妨仔细考虑,也好在后宫中有个依仗。要是公主需要,说不定,我会是最合适的人选。” 慕锦华脸上的轻蔑更甚,“我的依仗,是你们千辛万苦争夺的君宠。” 庆嫔一默,“臣妾明白了,是臣妾糊涂,还望公主恕罪。” 慕锦华负手而立,看向长空,“即便如此,本宫也不会成为娘娘的敌人。”也就是说,她不会与任何妃嫔结盟。 庆嫔这才释然一笑,“臣妾在此谢过公主。” 眼角的余光扫过她一眼,慕锦华不由想起那个淡雅若菊的楚家女,她的确是比起其他人来,更适合中宫之位。 小慕峥听着下人的回报,在花园里找到了正在舞剑的玉洺辰。 无论什么时候看,他的剑法快若灵蛇,轻若飞花,身姿飘逸洒脱不似凡尘中人。 这一站,就是小半个时辰。 玉洺辰收了剑,身上未有一丝细汗,看得小慕峥又是羡慕又是崇拜,端着奴才拿过来的茶就走了上去。 玉洺辰俯身看了他一眼,“你怎还不睡?” “我睡不着。”小慕峥如实说道,高高举着茶杯。 那倔强的模样倒有几分和慕锦华很像,玉洺辰把茶杯接过来,还未喝就知道茶水已凉。那双眼扑闪扑闪的盯着自己,他不忍心看他失望,还是喝了一口,想想又喝光了。 “回去吧,明日或许会很忙。” 小慕峥摇了摇头,眸子中有着不符年纪的惆怅,“玉叔叔,你说明日,我会不会见到父皇?”他的脚不安的糅在一起,踢着地面的泥土。 玉洺辰一愣,抬起大掌放在那圆圆的小脑袋上揉了揉。“峥儿想见父皇吗?” 小慕峥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对于父皇,他是又敬又怕,可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但是,峥儿永远都不会离开姑姑的。”他握紧了小*拳,说得一脸坚定。 “那若是她要去做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呢?” 小慕峥挺了挺胸膛,“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怕。”他就只剩下姑姑了,如果没有姑姑,他也无法再一个人活下去。 玉洺辰心疼这个倔强而执拗的孩子,“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 手下的身子一僵,那孩子眼里含满了泪花,“我知道母妃死了,绝不是病逝的。莫笑说他听外面的人都在传是姑姑设计害死了母妃。我不信,因为我知道姑姑绝对不会那样做。姑姑,是峥儿的姑姑,也是峥儿的唯一了。” 他是如此的相信慕锦华,没有任何理由的相信她。因为他也知道,在这个世上,他惟一能相信的人也只有她一个。 玉洺辰蹲下了身子,把茶杯放在地上,双手搭在他的肩上,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你母妃做错了事,是被坏人杀死了。那些人也想要将你姑姑一块儿杀死,可惜没有得逞。而你父皇,只能昭告天下她已病逝,这就是真相。” 小慕峥擦了擦眼泪,“我就知道姑姑不会。”所以任凭莫笑怎么说,他都不会动摇。 玉洺辰起身,“那现在回去歇息吧。”才走两步,就被一只手拉住了衣袖。“还有事?” “嗯。”小慕峥昂着头,双眼里无比坚定,“玉叔叔,我知道你能够保护姑姑,也能让姑姑快乐。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哪有一天你要是辜负姑姑,或者是惹她难过伤心,我慕峥,一定不会放过你。哪怕现在我个子不高,武功也没你好,但是我有一辈子的时间,能为姑姑讨一个公道。” 看着那双眼,玉洺辰唇角一勾,“好,我记住了。峥儿,你要变得更强,才能如你父皇一样,做她的依仗。” !!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大婚叛变 小慕峥把头一扬,“自然。” 一大早,整个宫中都忙活起来,往荣华宫送礼的更是络绎不绝。 任由着婢子给自己梳妆打扮,慕锦华按按发痛了眉心,有些后悔不该贪杯。 “公主,喝杯参茶醒醒酒吧。” 她转过头来,看着莺歌关切的脸,接过茶喝了一口,又放回她手中。“双儿呢?”她问道,似乎一大早就未见她。 莺歌见瞒不住了,急忙道:“双儿姐姐昨天清点东西的时候发现少了一对紫金琉璃镯,就出宫去取了,可是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公主昨夜回宫稍晚,奴婢不敢因这事打扰公主休息,所以一直瞒着不说。” 慕锦华蹙了蹙眉,“可有派人去打听?” “嗯,玄武门的守城官昨天都看见双儿姐姐出了宫的,可是一直都没有回来。之前,奴婢已经派人出宫去了。” 她做事也倒妥帖,只是……慕锦华眼皮跳了起来,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时,宫里的老嬷嬷走了进来,福礼道:“公主,吉时到了,该去大殿给皇上拜礼了。” 莺歌道:“可是双儿姐姐还没回来。” 双儿是陪嫁的丫头,这可马虎不得。嬷嬷想了想,决定道:“公主,耽误了吉时不吉利,不若让这丫头暂时顶替双儿的位置。再派个奴才在这候着,如果她回来了直接去大殿,或许还能赶得上。”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慕锦华点头道:“也好。” 乘舆已经准备妥当,莺歌扶着慕锦华上了车,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大殿而去。 人刚走,孙永福就满头大汗的跑进了宫中,看着宫内只有两三个奴才,心中咯噔一声,抓着一个奴才就问:“公主呢?” “回孙公公,公主去了大殿了。” 孙永福放开他,又马不停蹄的朝着大殿奔去,希望还赶得上。在他的手中,那封密信被手中汗水打湿,濡湿了一角。 大殿中,所有人都翘首以盼。慕玄烨更是紧张,一连问了几次李公公情况。 “荣华公主到——”通传的内侍一声尖细的长传传来,慕玄烨腾一下起身,从龙椅上大步走下来。 垂帘打开,露出乘舆中的华丽之色,天地间仿若就只剩下了这一抹红,红得触目惊心,摄人心魂。 慕锦华搭着莺歌的手下了车,眼角扫到迈步而出的明黄身影,唇角一翘,“皇兄。” 慕玄烨停下了脚步,一双凤眸微扬,说不出的凌厉与骄傲。父皇,母后,你们在天之灵可有看到,华儿出嫁了。她嫁非豪门权贵,非皇亲贵胄,但是那个男人,无论是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还是那万贯家财,皆可让三国中任何一方帝王为之忌惮。 才一愣神,慕锦华已到了他的跟前。 他的眼中满是欣慰,笑容一收,气势形体,天然之姿。只听他道:“华儿,朕现在加封你为长公主,尊号不变,掌禹川四郡封地。”他说过,天辰会是她最大的依仗,就不会食言。 众人一听,齐齐下跪贺道:“恭喜荣华长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三声齐吼,声声震慑天地。 慕锦华盈盈一福身,谢恩道:“臣妹谢吾皇恩典。” 此时,玉洺辰一身喜服,手持金玉鞭,骑马而来。宛若是茫茫大雪中的一抹红色,瞬间便吸引了她所有的目光。 慕锦华以为自己不会激动的,可是此时,她看着他一点点靠近,心情也像是打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隐隐地有点伤感,有点满足,还有点点欣喜。 只看他潇洒的从马背上跃下,当真是丰神俊朗,儒雅飘逸。 慕玄烨突然道:“华儿,他定会是一位好夫婿。” 慕锦华闻言一笑,她的笑倨傲张扬,神色里带着三分优雅七分欢喜。这样的人,她怎么可能会拱手让人? 玉洺辰,不管未来如何,你都终将是我慕锦华的夫,也是我一个人的夫。 走过长长的台阶,玉洺辰定定的看着前方的华丽耀眼的女子,眼里也只剩下她一人。 直至上了台阶,他方才收回目光,看向帝王。“参加皇上。” “免礼平身。”慕玄烨抬了抬手,口吻间不免多了一分沉稳凌厉。“玉洺辰,今日我便把华儿交给你了。若你敢负她,朕肯定饶不了你。” 才过了一夜,这已经是第二个对他如斯警告。玉洺辰心想,两人不愧是父子,连神态都大抵相同。 他微微一笑,那笑容温和如春风,眼看向慕锦华,认真的保证道:“我绝不负她。” 对上他的眼,她的心不可抑制的狠狠跳动起来。 “好,朕信你。”慕玄烨朗声笑道,牵起慕锦华的手,把她带到了玉洺辰身边,“那我便把她交给你了。” 玉洺辰接过她的手,紧紧的握在手心。 慕锦华嘴角略略勾起,回握住了他。就算以后你要放手,我慕锦华,也不会放你走。 慕玄烨看着两人,女子艳压群芳,男子英姿勃发,真真是一对神仙眷女。他张张口,刚要说话,突然间,远远的传来了号角的嗡鸣声。 三人都朝着大殿正前方看去,这声音是…… “公主,不好了——”孙永福从远处一边跑一边喊道。 慕锦华心头一慌,那种不安的感觉更是强烈。 似是察觉到她的不安,玉洺辰紧了紧手指,让她安定不少。 孙永福差点一个踉跄扑在了地上,而后提着衣摆向台阶爬,李公公见状忙下去接应他。 等生了台阶,孙永福几乎说不出一句话来,“这、这是秦大人送、送来的密件。” 慕锦华看了慕玄烨一眼,在他的恩准下才打开了信封。里面只有一句话,‘摄政王今日反。’ 几人都愣了楞,没料到傅长宵竟然会选在这个时候。 这么说,刚才传来的号角声,就是提示。 慕玄烨脸色阴沉下来,问道:“这是什么时候得的消息?” 孙永福道:“半个时辰前便送到了公主府,奴才已经自作主张派人传消息给丞相府,才来宫中加紧禀告。” 慕玄烨下令道:“禁卫军何在?” 话才落,几队禁卫军从几个方向倾巢而出,除却还在宫中各个地方把守巡逻的外,汇聚在大殿前的只有一千精兵。 禁卫军统率段校尉上前一步,单膝跪下,“末将在。” “传朕旨意,立刻封锁宫门,传令苏相等重臣进宫。若是叛军来犯,立刻杀无赦。朕只要你死守玄武门,等待援军到来。” “末将遵旨。” 慕锦华脸色骤然惨白,她想起傅长宵信誓旦旦的话—— ‘华儿,我不会让你嫁给他的,你能嫁的,就只有我,只有我傅长宵。’ ‘我会让你主动到我身边来求我,让你后悔离开我。’ ‘华儿,你真以为,你可以嫁给玉洺辰吗?’ 一句一句清晰的浮上心头,他做到了,在这个时候造反,就是要她嫁不了玉洺辰。 “别怕。”温热的呼吸带着能安定人心的声音传进了耳里,她侧耳看向玉洺辰,心头一安。 忽的,她拽紧了玉洺辰的手,一颗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不行,峥儿和阿笑还在府上。”公主府并无精干的护卫,必然危急。傅长宵选择今日反,说不定会派人闯入府中,将二人作为人质要挟她。 玉洺辰道:“我派了扇雨留下,会尽力保护他们的。” “他一个人,怎可抵挡数十人?”慕锦华越想越怕,心乱如麻,抬脚就冲出去。 “等等。”慕玄烨拉住了她的胳膊,“外面形势严峻,更不知情况如何,你出去或者只会白白送了性命。” 慕锦华何尝不知道,但她又如何眼睁睁的放任峥儿在危险之中不去救他。她执拗道:“不管如何,我都一定要去找峥儿。” 慕玄烨不肯松手,“他不过是个不得宠的皇子,你何必要豁出性命去救他?”虽然小慕峥是他目前唯一的孩子,但是相比与慕锦华的安危,他更在乎后者。何况那孩子的母妃做出了那等之事,的确早已被他所弃。 慕锦华挣脱了他的手,心口揪疼了,“对皇兄来说,他不过是一个罪妃之子。可是对峥儿来说,我却是他的全部。就算是有危险,他一定不会离开。因为他害怕只要他一离开,我便会找不到他。所以无论外面多么危急,我一定要去找他。对我来说,峥儿也和皇兄一样,是我至死都要守护的家人。” 她一把扯下了头上厚重的凤冠,如墨的青丝随风扬起,一如她的坚决。为了安慰她,慕锦华扯出了一抹笑来,“皇兄,你便当这是一年前的宫变,大不了我再在外边流浪几个月,最终还会回来的。” 这怎么能一样?不说傅长宵手下武将颇多,就是他秘密调集号召的军队就不知道有多少。她出去,等于和送死无异。“不行,朕不能让你去。” 怕她阻止,慕锦华拿出那块镶嵌着浅金线的龙纹玉佩,后退了几步,说道:“皇兄,我一定要去。来人,给我拖住皇上。” 话一落,从暗处闪出了几个身着劲装的暗卫,齐刷刷围住了慕玄烨。他们只认玉佩,不认主人。 慕玄烨的声音徒地透出了几分森冷,“你当真要走?” “是。”她回视他的眼睛,嫣然一笑,“皇兄,我知道你害怕会再失去我,可是我同样也害怕失去峥儿,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平安回来。你是这天下的皇,莫要为这等小事分心。皇兄,父皇交给你的*山,臣妹会在一旁看着你把它稳稳的守住,驱逐叛党。” 他心里一动,知道她是为了让自己定下心来。但若连她都护不住,何谈守住*山? 僵持不下间,玉洺辰开口道:“辰皇放心,华儿不会出事的。”平淡的语气中含着一股坚定,让人信服。 !! 第一百五十七章 唯一的亲人 慕玄烨紧紧握了握拳,而后松开,终于松软了语气。“朕派一支禁卫军护你出宫。” 她眼眶微润,出宫之后不知道会不会再是另一个一年,到了嘴边却只是说道:“我会小心的。”她看向孙永福,命令道:“你留下保护皇上。” 孙永福明白自己跟上去只会拖后腿,应道:“公主放心,奴才定然不离皇上半步,誓死保护皇上,等公主平安归来。” “走吧。”慕锦华对玉洺辰说道,低垂眼眸撇了一眼两人从始至终都紧紧相握的手。 她不怕,因为她明白,现在不是她转身才能看到他,他已经和自己并肩而行。 玉洺辰改揽住了她的腰,运起轻功踏身而下,很快便到了马前。抱着她上了马,调转马头,驰骋而去。 慕玄烨凤眸转寒,平静的扫视一圈,看着众人或紧张,或担忧,或害怕的脸色,转身朝着大殿而去。 玉珠随着脚步走动而发出叮咚的清脆声,在他掀袍坐在龙椅上慢慢停止。“传朕旨意,全宫戒备,若有妄图投降者,企图逃跑者,无论是谁,杀无赦!” 清冷而凌厉的声音传遍了大殿的每个角落,一众妃嫔和奴才们皆屏住了呼吸,在帝王的威严下跪拜在地。 慕玄烨遥望远方,一脸坚毅。 出了玄武门,已经听到外面传来的厮杀声,都已经在攻打城门了么? 宫门紧闭,段校尉看了令牌,还是不肯放行。“摄政王叛军一部分已到了宫门口,公主出去会有危险。” 慕锦华道:“也就是说,大部分叛军还在城外攻城?” “是的,不知道是哪来的一部分叛军,大概三,四百人左右。不过,”他紧皱眉头,“就是不知城中也有流窜的叛军。” 慕锦华顾不得那么多,“开门,出了事本宫自会担着。” “这……” 玉洺辰直接把剑架在了他的脖颈上,“开门。”直接是命令的语气,没有任何商讨的余地。 段校尉被震慑住了,结结巴巴道:“开,开城门。” 城门打开,玉洺辰收了剑,那股森寒的气息瞬间消散。等他回了神,人已经出了玄武门。伸手一看,掌心里都是密密的汗渍。 一连出了几道宫门,最后从侧门冲出。几乎是一瞬间,叛军便看到了人,围剿上来。 禁卫军连忙冲了上去,忽然一道黑影闪过,凌厉的长鞭迅速解决掉马前的敌人,杀出一条血路来。 大街上到处都空荡荡的,不时会有叛军流窜出来。但数量不多,不足为惧。 此刻叛军主力都在攻城,这些人似乎是事先安排好的,像是在城中做什么任务。 慕锦华屏住了呼吸,寒风从发梢穿过,恨不得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峥儿,阿笑,你们一定要等我回来。 很快,疑惑被解答了。 路过的不少权贵高院都有叛军撞门,更甚是破开的大门中鲜血淋漓,到处都是惊叫和哭泣声,听得她心惊胆战。 她依稀记得那几个府院都是京中赫赫有名的门阀权贵,呼吸一紧,傅长宵是要将所有反对他的人都斩草除根么? 不好。 “玉洺辰,舅舅有危险。” 丞相府在另一条街,此去甚远。玉洺辰对左翎吩咐道:“左翎,快去保护苏相。” 左翎得令,一收长鞭,身子敏捷的踩着空空的摊位上了房顶,抄近路而去。 两人皆是一身大红,男俊女艳,十分惹眼。离着公主府越近,在京中清理的人越来越多,齐刷刷冲了上来。 他们就算未见过公主真人,也能立马猜得出来。而荣华公主,更是上头下的死命令。 玉洺辰眼迅速一扫,这些慢慢围剿试探拖延的叛军,看起来人更致于擒拿。就凭他们,也想拦着他 “抓紧缰绳。”他叮嘱道,眼角迅速冷凝下来,唇线一拉,扯出一抹轻蔑。 慕锦华知他准备直闯而去,素手在缰绳上缠了一圈,驱马快行。 马速度丝毫不减,叛军相交了一个眼神,就要冲上来。 “不自量力。”刀削般的薄唇轻启,吐出的话宛若冰渣。玉洺辰居高临下,如看死物般眼一撇,手中的软剑微抬,空气波动,剑快如风,所过之处人若捣蒜栽倒下去,未见一丝血红。 这种诡异的场面好似阿波罗修罗场,而他,是整个战场的主宰。 高高在上的,云淡风轻的,惩治着侵入修罗场的众人。 让人,心生胆颤。 不由得,迎面的叛军开始后退,随着马蹄渐进逐渐溃散,到了最后更是分成了两波开出一条路来。之后的叛军虽忌惮却侥幸避过了那双眼……平静的没有任何感情,好比是死神降临前的扫视和宣判。 太,恐怖了! 只是眨眼间,大马载着两人冲出人群,一转眼就到了街头,转弯而去。 如此过了几波,到了公主府,大红灯笼与地毯绸布鲜红若血,敞开的大门更像惊雷,刺痛了眼,劈疼了心。 不会的,峥儿和阿笑不会出事的。她一遍又一遍对自己说。 贝齿紧咬下唇,慕锦华心一横,直接驱马冲进了府中,目光扫到血泊中的奴才,刹那间,艳若朝霞的胭脂再也无法掩饰那一抹白色。 想到峥儿,想到阿笑…… 耳边低沉的声音让她稍微镇定下来,“不会出事的。” 乒乒乓乓的打斗声从主院那边传来,玉洺辰抬手拿过了缰绳,连连甩了几鞭子。 吃了痛,马儿跑得更快了,都不若她此时慌乱的心跳。 终于,冲出了小道和花园,一眼便将前方的困境收入眼底。百十人围困着场中的几人,扇雨浑身是血,拼命拖住人不让靠近。 而莫笑一身碧衫也沾染了不少血迹,脸上更是斑斑如红梅。他拿着一把长戟,脸上早已褪去了往日的青涩,果断的出手没有一丝犹豫。 他的身后,是峥儿坚毅的脸,也似在这一刻,心有感应般抬起头来,眼里就只剩下风中那一抹红色的身影。 姑姑…… 他的眼顿时迸发了一道光彩,“莫笑,是姑姑来救我们了。” 莫笑也抬起头去,那一抹艳色令天地间黯然失色,整个眼里就只剩下她。 惊华绝艳! 荣华公主,慕锦华,他最该……都不重要了,心里此刻都被歉疚,慌乱,无助和一丝惊喜温暖填满。 血液瞬间凝固,慕锦华微微张着唇,半颗心终于落了地。还好,他们没事,还好。 玉洺辰一手揽住她的腰,右脚一用力,运功踏去,转瞬间就到了跟前。 身轻如燕,剑若灵蛇,一招碧霄长览,打破了一个缺口。众人只瞧着那人衣角稍扬,挡在他身前的十几人齐刷刷的倒了下去,未见一点血渍。 究竟是多么快的剑法?! 再看玉洺辰,依旧淡漠风清,松开了手。“去吧。”而这些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扇雨,一个都不许留。”恰若是来自地狱的宣判,不只是慕锦华俨然已经成了他的逆鳞。最重要的是,这些人敢扰乱他的婚礼,更是罪无可赦。 扇雨瞬间被注入了一股强心剂,高声道:“是。” 众叛军脊背一凉,未等反应过来,面前空气一挤,一双冰冷的眸子出现在眼前,就连呼叫都没来得及便失去了生命。 不管是在禹州面对叛军,还是在牢中与渊帝对打,或者是误会中对傅长宵使出的飞雪落花……没有一次比得上此刻的愤怒。 对他几近全力的击杀,更没人能躲得过。 也是此刻,扇雨才又意识到,裕林山庄的二爷是*湖中第一剑客玉剑风! 多少人对他的剑望而生畏,心生俱意。 莫笑呆怔住了,眼中划过一丝慌乱。 直到慕锦华尽在咫尺,那抹慌乱更甚,浑身轻颤。 “姑姑……”小慕峥从他身后跑了出来。 慕锦华半跪着,张开双手抱住了他。“峥儿,姑姑回来了。” 小慕峥抱着她的脖颈语气欢快的道:“我知道,姑姑一定会回来找我的。所以我没听他们的离开这里,这不,我真的等到姑姑了。” 他坚定的语气让她的心徒然一酸,他是如此坚定的相信自己,幸好,她猜对了。这样的他,也让她更是心疼。她问道,“傻峥儿,要是我没来呢?” “不会的,姑姑一定会来。”他的语气愈发笃定,不是嘴上说说,而是真的从心里如此断定她会来找自己。 慕锦华眼中微湿,“是,无论姑姑在哪,最后都会回来找峥儿的。” 莫笑看着两人的互动,有些羡慕,也有些嫉恨。他一直在告诉自己慕锦华不会来,但现在她出现了,比起憎怨更多的是羡慕。 果然,因为他们有着血缘关系,自己才是那个真正的外人。 分神间,一只手抚上了他的头顶,带着一点怜惜,一点感动和心疼。 莫笑抬头,正对着那双美眸,但听她道:“阿笑,我来得太晚,让你担惊受怕了。” “为什么?”千万个疑问涌上心头,风拂过脸颊,脸上凉飕飕的,他伸手一摸,才发现脸上满是泪水。 “为什么?”他执拗的问,迷茫的眼中迫切的想要知道一个答案。你不是要送我走吗?你不是没有完成对我的诺言吗?那现在……你又还来做什么? 慕锦华移开手,温柔的抹去他脸上的泪痕和被冲刷得花乱的血迹,“我也是阿笑唯一的亲人了啊。” !! 第一百五十八章 姑父 莫笑再也忍不住,手中的长戟落到了地上,他昂着头,呜呜大声哭了出来,任凭泪水落下。 慕锦华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不知不觉间,莫笑快要和她一般高了。 小慕峥看着他,伸出小手牵起他的手,无声的安慰着他。在紧要关头,是他一直护着手无寸铁的自己。等他将来强大起来,也要保护他,不让任何人欺负他。 后面跟着的七八个禁卫军很快赶到,就只看见地上躺着的尸体,还有那个慢慢收剑的男子。他的衣摆发饰整洁如初,未见一点杂乱。 不管是过了多少年,他们一直都记得,那一身红色喜服的淡漠男子,宛如神祗般不可侵犯。 玉洺辰走到慕锦华身边,说道:“公主府不安全,还是尽快离开。” 慕锦华颔首道:“好。”为难的看了一眼还是哭泣的莫笑,对着扇雨问道:“府中的下人如何了?双儿和孙大娘呢?怎么不见两人?” 手下的小少年身子一僵,忽的被抽泣声呛住了。 慕锦华给他顺顺背,也不嫌脏,拿出丝帕给他擦脸。 好久,莫笑才缓过神来,道:“刚才那伙人闯进来的时候,孙大娘一直拉着我跑,后来我们才分开去找峥儿。只是不知,孙大娘……” 慕锦华手一紧,看向禁卫军,命令道:“你们赶快在府中寻找,看有没有孙大娘的踪迹。” 那些人得令,虽不知孙大娘是谁,也猜到是个中年的妇女,立刻动了起来。 低头对上莫笑的眼睛,捕捉到你慌乱的眼神,她安慰道:“孙大娘会没事的,那些人既是冲着我来,只要不反抗叛军,便不会遭到毒手。”话是这样说,可她心里知道,从前门进来的一路血泊来看,这些话更像是安慰自己。 莫笑点点头,垂下头去。 一炷香后,禁卫军纷纷回来,零落带回了几个奴才。那些婢子小厮一见到公主,都有了主心骨。 “你们可见到孙大娘?”慕锦华问道。 众人都摇摇头,其中一人说道:“当时府中乱作一团,那些官兵冲进来就直接杀人,大多数都跑的跑,逃的逃,根本不知道其他人的下落。” “是啊,兴许是逃出府去了。” 没等她问出什么来,一个禁卫军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不好了,公主,前门似乎又有叛军冲进来了。领头的,似乎是方府的少爷方镭。” 说到曹操曹操就到,转眼间,一队叛军就出现在了花园尽头。为首穿着甲胄的英姿勃发的少年,的确正是有过几面之缘的方镭。 叛军大约百人,迅速朝这边围了过来。禁卫军都分散开来,戒备以待。见识过玉洺辰的剑法,没有人再感到一丝惧怕。 慕锦华直接吩咐道:“扇雨,你带着几个人保护阿笑和峥儿先走。”叛军的目标是她,留下来才能拖延时间。 小慕峥紧紧的握着拳头,知道此刻不是倔强留下来的时候,但若她出了事,自己也活不下去了。 纠结间,他听她说道:“峥儿,你和阿笑先走,我很快就会跟上来。” “嗯。”他用力点头,努力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意,不让她担心。 玉洺辰对着扇雨做了一个手势,扇雨会意,随手指了四个人,“你们跟我走。”他大步跨过来,蹲下身把小慕峥抱了起来,带着阿笑和一干奴才们加紧离开。 而这一刻,叛军就涌了过来。 “都给我杀。”玉洺辰下了死命令,只有牵制住这些人,才能保证扇雨他们完全离开,争取越多的时间越好。 “是。”剩下的四个人齐声道。 慕锦华在一堆尸体上找出了一把刀,将拖曳在地的烟衫斩断了一截,然后将霞帔脱下来,扔到了一旁,袖尖的红莲顺着动作在空中飞舞,栩栩如生。 她心疼的望着这一身,“嫁衣坏了。” 玉洺辰执起了她的手,“坏了可以再做,不过这些搅乱了婚礼的人,我是一个都不会放过。” 慕锦华回握住他的手,莞尔,“你真的答应再为我定制一身嫁衣?” “难不成你还想只穿这一身嫁我?”他挑眉反问。 心口悸动,她眼角含着泪,“那可说好了,你还欠我一场华丽的婚礼。” 他微微勾起了唇角,声音温柔动听,“好。” 两人同时转过头来,看着渐近的叛军。 那一刻,天地黯然失色。 男子手握长剑,俊逸清朗,精致的眉梢间透出一股凌厉,眼眸无波。女子手执长刀,华丽妖娆,微扬的丹唇如血,气势夺人。 单看这一眼,便叫人失了心魄,心生惧意。 “方镭,傅长宵敢在今日反叛,本宫必然不饶。你若是乖乖投降助我天辰剿灭叛党,或许本宫还能禀明圣上,饶你一条活路。”女子扬起精致的秀眉,大声吼道。 方镭愣了愣神,抬手止住了正欲前行的叛军。“你竟然还记得我的名字?”他道,虽然那一身嫁衣无比刺眼,可是心中又疼又欢快。 她,竟然记得了他的名字。 玉洺辰有些不悦,这个男人竟然在打她的主意,更是不可原谅。 他方要动,慕锦华拉住了他,“看看再说。” 方镭走上前来,在禁卫军的刀前停下。“我只是来看看你在不在,可是你真的在。”他就像是一个得了糖果的孩子,露出了满足的笑容。他鼓起勇气,大声道:“荣华公主,我方镭恋慕你。” 现在是什么情况?告白? 慕锦华呆了呆,看着那副难得一见的表情,方镭心满意足的笑了。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这腔情谊只会付诸流水,他只想把他的心意说出来,从来都不奢求她的回应。 “你快走吧。”他道,目光真诚。 玉洺辰打量了他几眼,觉得他说的事真的,对他少了一分敌视。 “你就这样放我走?”慕锦华不是不相信,而是难以理解。“我走了,你当如何?”傅长宵若知道此事,定然不会放过他。留给他的,只有死路一条。她劝诫道:“傅长宵只是将才,而非贤君。” 方镭摇摇头,打断了她的话,“自古忠义两难全,王爷胸怀大业,我等必当誓死追随。公主还是快走吧,否则一会儿等人来,就是我,也无法制止。” 从他的话里揣摩出了一些信息,玉洺辰皱眉道:“叛军已经攻进城了?” 方镭点头,“不久之后,京城将会是一片腥风血雨,公主要走,该向平民之地。” 她的猜想得到了证实,傅长宵果然要血洗京中门阀士族。远远的,震天的鼓声和嘶吼声传了过来。 叛军是真正的攻进了京城,下一个,就是皇宫。 玉洺辰对慕锦华道:“得走了。” 慕锦华朝着方镭又看了一眼,眼中无限感激,到了最后只说了两个字。“珍重。” 玉洺辰牵着她朝府中后院而去,直到一行人走出了很远,方镭的声音才传了过来,“继续搜,给我把大皇子给找出来……” 叛军的主力都集中去了皇宫,从王府后门出来,偶尔遇到一小股叛军,都被玉洺辰清理得一干二净。 那个人因为心中最真挚的情感放走了他们,那么,作为回报,他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是他放走了他们。 穿过街道,进入了巷子里,不知道走了多远,玉洺辰方在一个小院门口停了下来,叩响了门。三声长,三声短,一连敲了两回。 门栓响动,扇雨开了一条门缝,看清人,才打开。“二爷,没事吧?” “没事。”玉洺辰说完,听到脚步声,莫笑和小慕峥从里面跑了出来。 “姑姑——” “玉哥哥——” 扇雨关上门,一行人朝着里面走去。外面看似普通人家,里面的装饰却十分高雅低奢,给人一种别有洞天的感觉。 慕锦华挪揄道:“果然是你的作风。” 玉洺辰不可置否,这是他一年前置下的,为了掩人耳目,却一次次都派上了大用场。就是上次叛徒事件,也是住在这里。 这时,帘子打开,弄雪端着一壶茶上来。他那大块头做这些杂事,总有种违和的感觉。 他倒了几杯茶,先递给了玉洺辰,而后递给了慕锦华。“公主……” 话没说完,扇雨就一脚踩了下去,对他挤眉弄眼一番。弄雪沉了脸,就是不知道他在表示什么。 扇雨气得把他拉到了一边,咬着耳朵道:“该唤二夫人了。”没看见自家二爷被毁了婚礼一脸阴沉的样子,再唤公主估计他都能把屋顶给掀开了。 弄雪这才反应过来,偷偷瞧了玉洺辰一眼,被那阴沉的样子吓得不轻。又忙道:“二夫人,这茶是新的,很好喝。” 扇雨听得差点背过气去。 倒是慕锦华十分淡定,端起茶喝了一口,还给评价道:“马马虎虎。”这水太沸,掩盖了茶本身的香味,她只是实事求是。 表面上这般淡定,可是薄红的双颊却出卖了她。 小慕峥捂着唇咯咯笑出声来,小萝卜腿跑过去,双手抓住了玉洺辰的胳膊,甜甜的喊了一句,“姑父——” 玉洺辰心里咯噔一声,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顶,不过这句称呼,的确很好听。他夸赞的看了一眼扇雨,做得好。 !! 第一百五十九章 反叛的理由 扇雨原以为会被责骂,没想到得了鼓励,咧着嘴笑了起来,一笑就扯到了身上的伤口,脸都揪成了一团。 众人都笑了起来,紧绷的神经松缓下来。 笑罢,慕锦华重又凝起了眉,“不知皇宫那边如何了?”傅长宵短短时间便攻破城门,可想而知手下之人个个都是猛将。宫内的五千禁卫军,如何能防? 之前慕玄烨已经调遣黄辉将军回京,希望还能赶得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还有舅舅,傅长宵血洗门阀,第一个下令绞杀的,一定是丞相府。” 玉洺辰安慰道:“外面不知情况如何,左翎鲜有对手,苏相定然无恙。再说了,你莫要忘了,这京城之中还有第三人。” “你的意思是……皇叔?” “我试探过,他手底下不乏高手。而且他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京中,必定有自己的眼线在。这个时候,他该是动手了。” 慕锦华心里忐忑,当着小慕峥和莫笑的面又无法表现出来,只能附和道:“但愿如此。”不过转念想到*山危急,而她却只能在这坐着,难受极了。 玉洺辰站了起来,“你留在这,我去看看。” “不行。”慕锦华大声反对,又慌又怕,“外面十分危险,你不能去。”她失去的太多,不能再失去他了。何况,还是因为她。 “别担心。”他的语气里的坚定总是能让她安定下来,眼角柔和了,“等我回来,我不会出事的。别出去,嗯?” 慕锦华望了他好一会儿,终是点点头。“好,我等你回来。”一天,她就只等他一天,要是他没有回来,她就去找他。 玉洺辰对着扇雨和弄雪命令道:“若有异动,立刻撤离。” “是,二爷。”两人异口同声道。 玉洺辰又看了慕锦华一眼,大步走了出去。 她死死的扣住了扶手,才没让自己站起来追出去。他会没事的,他一定会没事的。 宫城下,傅长宵手持配刀,抬头望向前方。苍穹之下的宫城笼罩在一片阳光之中,碧瓦高墙,更是闪耀奢靡。 无数人都趋之若鹜想要问鼎宫墙内的那个高位,成为天下主宰。 他,也不例外。 曾几何时,他真的是一个好臣子,一心想着忠君报国,固守边疆,但是这一切全部都被那个天下人称赞的圣明君主给毁的一干二净。 他闭上眼睛,那一日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 大殿中,那个一身明黄的帝王一脸肃穆,说出的话更是咄咄逼人。‘荣华公主当配得这世间最好的男儿,而你傅长宵只是一个舞刀弄枪的莽夫,根本配不上她。’ ‘可是皇上,你说过要为我与华儿赐婚的。臣这些年固守边疆赚取战功,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向皇上提亲。’ ‘够了,华儿也是你能叫的?’帝王抄起茶杯直接砸了过去,滚烫的茶水四溅开来,打湿了他的盔甲。但是他依然执拗的望向他。 ‘皇上,是你亲口答应微臣的,怎能出尔反尔。’ 旁边的几位大臣都鼻翼的望着他。 ‘朕是天子,想做什么轮不到你这个小小的将军质疑。傅长宵,荣华公主是朕的心头宝,无论你取得多么大的军功,也永远无法配得上她。在朕眼中,便是只有如陈国渊帝那样的贤才,才能迎娶公主。而你,’ 他轻蔑一笑,“不过是尔尔之众,莽夫痞子。明日朕便会下旨,将你调回边关,你最好有自知之明,不再与华儿见面,否则休怪朕翻脸无情!” 那一番侮辱讥笑时至今日每一个字他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只有如渊帝那样登上皇位,他才能拥有自己该得的一切。 皇权,皇位! 他睁开眼睛,抽出了长剑,“给我冲,撞开城门,冲进去杀了狗皇帝,本王重重有赏!” 很快城门就被撞开了,他加紧马腹,冲了出去。在疆场上,他便是王,任何人都无法质疑这一点。 先皇,你在九泉之下一定要好好看看,当年你百般羞辱的莽夫,今时今刻就取走了你辛苦维护的*山,然后,荣登帝王宝座。 “给我杀!” 玄武门的厮杀声越来越大,大殿中的妃嫔奴才们已经开始慌乱起来。慕玄烨只是扫了一眼,露出了一抹讥嘲。“尔等不是都说过要永远陪着朕么?你们放心,等傅长宵的叛军杀进大殿,朕会一个不留,让你们全部跟着朕一起见先皇。” 冷冽的声音清晰的敲打在众人心口,杀意,皇上有了杀意。 突然间,一个妃嫔站了起来,奔溃的哭喊道:“我不想死,皇上,我不想死。” 慕玄烨已经记不清那张脸是谁,冷眼看着她朝着殿外跑去,才踏出了一步,一枝利箭忽然射了出来,穿透了她的胸膛。 剩下的人都怔住了,再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慕玄烨无声冷笑,“要是她乖一点,说不定还能多活一会儿。这么快就投降叛军,这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他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坚毅,“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这时,大殿外传来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慕玄烨心中又悲又喜,看着出现在殿外的人,说道:“三弟,你来了。”上一次宫变,也是他最快出现在他身边保护他,推开自己收了一剑,几乎身亡。 这一次,也是他陪在自己身边。 慕瑞恒点头,命令小童一直把自己推进了殿内,“是的,皇上,臣来了。”他一听说就赶过来了,不为其他,只为这天辰的*山,也是他最后的依仗。 天辰一亡,他也不可能会活。 “现在外面情况如何?” “叛军大概一万人马,而禁卫军,现在伤亡惨重,几乎不足一半。” 慕瑞恒沉思起来,玄武门易守难攻,可两千多的人马如何能敌得过一万叛军?双手撑着扶手,他用尽全力站了起来,身子摇摇晃晃,还是稳稳的立住了。“皇上,臣请旨去玄武门。” “你要去?”慕玄烨站了起来,眉色凝重,“可你的身子……” “我的身子不碍事。”他微微一笑,声音无比坚定,“皇上,玄武门是最后的依仗了,段校尉苦力支撑,但是缺乏谋略。臣,请旨前往。” 慕玄烨无比动容,“好,传朕旨意,恒王死守玄武门。” “臣,领旨。”他做回了轮椅上,命小童推着自己前往。才出了大殿,他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小童急忙拿出一瓶药倒出了几颗递给他,慕瑞恒服了药,才缓和下来。“快去玄武门。” 玄武门处果然在做困兽之斗,慕瑞恒看了看形势,迅速指挥,安排人手。 城门下,是傅长宵张狂的身影,桀骜不驯一如年少。 这一支叛军势如破竹,禁卫军更是顺势惨重,不过是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已经殒伤了百人。慕瑞恒下令固守城门,只要这道城门一破,叛军再无可挡。 副将纷纷劝诫道:“恒王,叛军气焰太盛,恐怕无法抵挡,还是让皇上先撤走吧。”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叛军火势太猛,恒王,快走……” 慕瑞恒置若罔闻,紧紧的盯着下面的局势不肯松神。 “恒王,救兵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他看过去,城楼下叛军后果冲入了一股精兵。 傅长宵听到下属汇报,调转马头,迅速指挥,“方义豪,你带一千人阻击救兵,其他人继续攻城。”只要攻下玄武门,一切都不足为惧。 眼看城下叛军继续有条不紊的攻城,原想的救兵并没有带来多大的喜悦。慕瑞恒推开挡在面前的人,喝道:“拿弓来。” 他冷眼一扫,“一旦摄政王攻破玄武门,绝不会放过任何人。不只是我,就是你们,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小童把弓箭递了过来,他握住弓箭那一刻,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 一年了,距离那个陌上鲜衣怒马的少年过去太久,久到几乎忘记了手中握实的感觉。 他站在城楼上,搭弓拉箭,对准其中一个叛军,放箭。 羽箭虽失了昔日的劲道稍偏了一许,还是扎进了敌人的左肩。 慕瑞恒记起了第一次射箭的感觉,下令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杀!” 皇宫中的肃杀一直持续了很久,与此同时,小院中静谧的气氛被一把飞刀给打破了,刀深深插入梁木几许。 “谁?”扇雨轻喝一声,握紧了双刀出了门。 弄雪把飞刀拔了下来,取出上面的纸条交给慕锦华,她展开,一股香气扑鼻而来,但见纸条上写道——对不起。 眼前一黑,只模糊间听到屋中几人的大喝,便失去了意识。 玉洺辰赶至丞相府,一路上到处都是鲜血和惊叫声,这一场血洗已经持续了一个时辰,浓浓的血腥味弥散在整个京城的上空。 丞相府门口叛军与官兵缠斗一起,其中还有几个身着素衣的*湖中人。 府门紧闭,巨大的木头扔落在石狮子旁,并未有攻进去的迹象。 “玉公子?”其中有人喊到。 !! 第一百六十章 坠下城楼 玉洺辰一看,觉得他有些眼熟。就听那人继续道:“几日前在茶楼,我家主子与玉公子和公主见过面,主子奉我等前来保护丞相等人。” “他现在在哪?”他款款走了过去,风姿飘逸,这股平静震退了不少人,不敢上前来。等他一走过,身后的两人便举刀砍来。 玉洺辰脚步未停,手中的玉珠迅速打去,准确的打在了两人的胸口。 其他人都震惊了,看着那两人直直的倒了下去,鲜血从胸口的血洞上淌淌流出。 这是何等惊人的能力! “让开。”他轻飘飘的吐出了两个字,其他人都自动让开,谁也不敢招惹他。 玉洺辰走到门前,“你们主子可还有其他安排?” 那人吓得愣怔了一下,才回道:“主子之前安排了人在京中,除了部分保护权贵外,已经带着剩下的人去了宫中。” 慕与君手中的人大多是*湖高手,个个武功高强,但这些人,也不能挽救局势于水火之中。 “玉公子勿担心,自从主子知道摄政王有异动,已经下令将当年的部下调回京中,主子正是带着五千精兵进宫救驾的。” 他了然点头,踩着石狮子**进了丞相府。才进去,一道劲风迎面袭来,侧身避过。 “左翎。”他唤道。 左翎急忙收鞭,单膝跪下道:“请主子恕罪。” “苏相如何?” “苏相正与各位大人商议对策,并无大碍。属下赶到之时,已经有官兵将众位要臣接入丞相府中。” “起来吧。”他大步走了进去,穿过前堂,看见里屋中来回走动的几人,多是朝中重臣。其中,自然包括郡国公府等高门府院。 见着玉洺辰,苏沪大步跨了出来,紧张问道:“现在宫中情况如何?丫头呢?她现在在哪?” 玉洺辰神色一松,为慕锦华感到开心。“华儿很安全,不过叛军现攻进了宫中,慕与君已经带领两千精兵救驾。只是叛军人多兵精,恐也是杯水车薪。” 苏沪来回踱步,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再精明的大将也得有兵马才行,如今城中到处都是叛军,他要是武将,此刻一定杀出去。 “有了。”苏沪一拍手,“不过这事,还要华儿才行。” 玉洺辰心头一紧,“你要做什么?” “美人计。”他捋了捋*须,脸上的皱纹皱得更紧了,“这是为今之计,傅长宵既选在今日,说明他心中还有华儿的位置。如今锦王杀进宫去,傅长宵必定认为自己腹背受敌,更加孤注一掷杀进玄武门。华儿说不定能扰乱他的心,到时候方能……” “不可。”玉洺辰一口回绝,“太危险了,我绝不同意。”他好不容易才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绝对不会允许再让她陷入危险之中。 冷眸微凝,“苏相曾保证过不会再利用华儿,怎么说话不算话。” 苏沪朗声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把华儿交给你,老夫的确放心。” 他什么意思?玉洺辰退开了两步,警惕的看着他。他刚才又是在试探自己?想到这,心头燃起了一股无名火。天辰的事本就与他无关,若非为了她,他早已离开。现在这些人一个个抓住这一点威胁利诱他,呵,想要威胁他,还得看他答不答应。 “这计谋未尝不可,晚烟为他诞下一子,傅长宵必定在乎。既然他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其中一个大臣建议道,“众所周知摄政王极爱晚夫人,说不定会就此投降。” 另一个大臣插口道:“摄政王敢反,就一定会安排两人周全才免去后顾之忧。想要找到他们,难啊。” 苏沪摇摇头,“只怕他宁肯为大业,也不管晚夫人死活。再深情的女子,终究比不上权势地位。” 众人都沉默下来,是啊,世间会有哪个男子愿意为了一个出身卑微的女子而放弃即将唾手可得的皇权霸业? 苏沪凝色道:“唯今之际,只有等。”等待黄辉将军的救兵尽快来到,否则天辰亡矣。 “可恨。”有人愤愤道,“枉费我等自称国之栋梁,却什么也不能做。傅长宵心狠手辣,企图灭我士族高门,就连手无傅鸡之力的小儿女子都不放过,而我等,只能眼睁睁看着,**为力!” 其他人也是一脸沉重,这次能逃过此劫又如何,听闻官兵的汇报,大多高门惨遭血洗,就是不知自己府中如何。 他们不敢想,也害怕去想。 苏沪仰天长叹,“此时皇上最需要我等支持,而我们却被困在这一方小院中,为人臣,为百姓企盼,心中甚为羞愧。” 听了他的话,其他人更是无地自容。 玉洺辰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去宫内看看,苏相小心。” 所有人齐齐望向他,苏沪叮嘱道:“千万要小心。” “嗯。”他点头,又交代了左翎几句,踏身而出。 这些大臣平日里鲜少见到轻功,这会儿都瞪大了眼,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郡国公夫人惊叹,“这天下,原不只是我们看的那样,终究是我们这些世族太过肤浅了。*山代有才人出,或许此事后我们也该学会变通了。” 攻占玄武门已经整整持续了两个时辰,听着下属汇报的战况,慕与君眉头越皱越深。这两千人马根本就抵挡不了傅长宵的一千精骑,从刚才到现在都无法打破缺口冲进去,幸好固守玄武门的将官指挥有度,放箭不让大军太过靠近,否则此刻怕是早已破了国。 “主子,叛军太过顽抗,我方已经损失了大半人……” 他思考后道:“杨副将,你带着一队人从左边突围。扰乱敌军阵法,直捣中心。”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下傅长宵,这些叛军便会群龙无首。 就在这时,白翁扛着一个红衣女子踏身而来,“王爷,你要的人到了。” 在他肩头的,正是慕锦华。 傅长宵贪恋的看着那张相似的容颜一会儿,最后还是狠心道:“依计行事。” 白翁将慕锦华放到了椅子上,将她的双手用绳子紧绑起来。而后掏出了一个小瓶放在她的鼻翼下一会儿,慕锦华轻轻皱了皱秀气的眉峰,慢慢睁开了眼睛。 这,是哪? 厮杀声、呻吟声、呐喊声响彻天际,城下火光四起,刀剑相交。在这城门上俯瞰,她清楚的看见两军交战间根根长矛刺穿了胸口,鲜血淌淌流下,原本鲜活的生命瞬间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血腥味,到处都是让人作呕的血腥味。 战鼓声震天响动,恍惚间她又回到了残阳如血的那天,城楼上到处都是羽箭,城楼下的人根本无所退路。所有人都为了胜利而征战,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天地间诧然失色,刀剑在风中呜呜作响,似呻吟,似嚎叫……不亚于雷霆乍惊,平地轰雷,眼前就只剩下了一片血色。 远远的望去,场中那个一身甲胄的将军与当时的那人重叠起来,最后就只剩下那一双眼和蠕动的唇角。 阿云…… 是阿云! “不——”她大吼起来,双眼一片血红,眼泪从眼角滑落,全身如坠冰窖。 ‘华儿,你要好好活下去。’ ‘别出来,别为我报仇,走得越远越好。’ 也是在这一刻,她终于读懂亦孤云最后那无声的一句话——‘我爱你。’ “阿云——” 与此同时,玉洺辰眼皮直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慕与君令人吹响了号角,震天的号角声把众人的注意力给拉了过来。 傅长宵回头一望,瞬间就看见城门那抹华丽的身影,似乎,正在哭泣。 他握紧了长剑,抬手止住了众人,整个玄武门瞬间沉寂下来。 “傅长宵,你不是为了她吗?只要你住手,我立刻把她给放了。”慕与君大声道,下令白翁把她提起来,推到了城门上。 红衣如血,她就像是一朵耀眼华丽的血莲,**众人,一旦踏入那片禁地,等待的只有死亡。 慕瑞恒也看到了她,怎么回事?她不是跟着玉洺辰离开了吗?怎么会出现在玄武门? 傅长宵凝起了眉,脖颈上青筋冒起,恨不得立刻把他给剥了皮。语气也冷了下来,嗜血道:“你以为我会上当吗?” 白翁的刀抽出一把匕首架在了慕锦华脖颈上,只听慕与君冷漠的声音传来,“你不是最在乎她吗?傅长宵,你不是不想让她嫁给其他人吗?只要你下令撤军,我立马饶她不死。” 傅长宵朗声大笑起来,嘴角浮起了一抹残忍的笑容,“你尽管杀了便是,我,”他心头一揪,几乎是用力说出了那三个字,“不在乎。” 事实上他不在乎吗?不,他甚至有了害怕,但是面对即将到手的皇位,这些更显得微不足道。他对自己如斯说道。 而后放下手,“继续攻城。” 见状,慕与君只是冷漠说了一句话,“推她下去。”他就赌,傅长宵,你既然爱她,那我便赌一把,赌一赌你心中的*山和她孰轻孰重。 他说过,自己会守护好天辰的*山,不惜一切代价弥补当年的错。就算牺牲,也在所难免。 !!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为所有人而死 风掀起衣袍,冷气随着那平淡的音调钻入了她的心口。也是这一刻,慕锦华恢复了神智,惊恐的睁大了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后背就被一只大手推了一把,整个身子从城楼上直直的栽了下去。 心,仿若被切开了一个口气,整个天地轰然倒塌。 “滚开——”傅长宵喝斥道,双眼一片血红,一刀插在了马上,冲了出去。什么都不重要了,仿佛一直对他来说,只有明媒正娶的得到他,才能洗刷当年先帝带给他的耻辱。如果不是她一回来就解除婚约,或许就不会到今日的地步。 其实,无论他做了什么,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成了执念,将他禁锢囚困。他要的,就只有她啊。 慕锦华,华儿,他的眼里只有那一个不断下坠的红色,心一点点变凉。 慕与君瞅准时机,“放箭——”。 万箭齐发,下面的叛军都乱了起来。 方义豪大吼道:“拦住王爷——”所有人方才回神,用身体去拦住那狂奔的马儿,甚至有人不顾生命危险抱住了马腿。 傅长宵从马上滚了下来,眼一直看着那不断下坠的身影,抬刀砍向挡在面前的人。 华儿,华儿——他不断的默念她的名字,从来没发现自己离她那么远。一句绝望深深的包围住了他,眼泪从眼眶滑落。“华儿——” 慕锦华回过头来,露出了一抹凄美的笑容。 “不——”傅长宵对天长吼,声音凄厉震撼人心。 对面城门上,慕瑞恒见此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直直的倒了下去,身后的人急忙扶住。 “王爷,王爷——” 他从来都没发现自己离得她那么远,眼睁睁的看着她坠下,一股无力漫上四肢百骸。 傅长宵绝望的睁大了眼,就在那一刻,从城门中冲出了一道红色的影子,稳稳接住了那个即将坠地的女子,在地上连连滚了几圈才停了下来。 慕锦华对上那双充满着惊惧害怕的眼,心瞬间回暖了。他来了,他还是来了。 玉洺辰浑身都颤抖起来。右手更是因为用力而一阵阵锥心的痛,只能用左手紧紧抱着她。 还好他来得及,还好他赶上了。 “没事吧?”玉洺辰强忍着喉咙的腥甜,说道。 “我没事,你呢?”他一直护着自己,慕锦华才一动,玉洺辰就皱眉了眉头。 她连忙起身,“怎么了?” 玉洺辰唇色一白,“应该是脱臼了。”他站了起来,戒备的看着把他们围住一团的叛军,抽出剑,“跟紧我。” 就算他只用左手,这些人也不足为惧。 这一边,傅长宵踉跄了一下,剑尖抵在了地上,勉强维持身子。心口钝痛,他听到心中有什么正在撕裂,牵得他的呼吸又是一疼。 在他的周围,到处都是残肢断臂,真真杀出了一条血路。 “王爷——” 方义豪等人异口同声都唤了起来,已经到了这个关口,不能再退缩了。 傅长宵知道自己就算是登上了皇位,若是没了她也没有任何意义。但是跟在自己身边这些人,除了死,没有其他退路。 他稳定了心神,继续命令道:“方义豪,你带着三千静骑冲上城楼杀了锦王,其他人,跟我冲——” 叛军举刀上来,玉洺辰转动长剑,一刀刺入了敌军的肩头。又用了几剑,终于顺了手。 “一起冲上来吧。”他眸色一冷,被他扫了一眼,众人便僵住了,只觉得一股股凉气从脚心直直窜上了头顶,后背已被冷汗打湿。 不等他们回神,他右脚一迈,剑若飞花,身子更是快得无法捕捉,不过眨眼间,最先冲到了前面的人都倒在了地上。 看着剑尖滑落的血迹,玉洺辰有些不满意自己的身手,虽然左手使剑对于多数人来说已经惊为天人。 慕锦华紧跟其后,捡起落地的大刀站立身侧,下手干净利落,未见丝毫迟疑。 战鼓响起,号角声震天摄地,玄武门下的战斗更加激烈。 虽然损失惨重,在持续的撞击下,城门有了松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精兵突然从城外冲了进来。 城楼上,段校尉激动的指着黄旗,大喜道:“黄将军的援军来了——” 慕瑞恒撑着身子,吩咐道:“快去通报皇上。” 有了援军的加入,叛军很快就被包围起来,城下更是陷入了一片混战之中。 方义豪杀退身旁的敌人,对傅长宵吼道:“王爷,走吧——” 傅长宵紧抿唇角,露出了一抹讥嘲,走,还能走到哪里去? “王爷,将士们都已经疲倦了,再这样下去,只怕会全军覆没了啊。” “是啊,王爷,走吧。等我们养精蓄锐,到时候再反了天辰。王爷,走吧。” 众人都纷纷劝诫道,他们都是跟着他一起在沙场里真刀真枪一路走来,不怕死,但是对于他们心中的神,不能就此倒下。 傅长宵回望一眼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们,如今连三分之一都已不到。昔日过往都浮现在心头,他最终下了决心。对着城楼上的人吼道:“恒王,我傅长宵一直都敬佩你。今日一切全部都是我傅长宵所为,还望你向皇上求情,放他们一条生路。” “王爷——”方义豪等人都震住了,“王爷要死,我们跟着你一起死。” 傅长宵心痛至极,若不是刚才他失态乱了军心,说不定早已冲破了玄武门杀了进去。此刻,他是无颜面在面对这些将士们。 慕瑞恒此刻也对傅长宵钦佩不已,他的确是一个出色的大将,也难怪众人都心甘情愿跟随他。他对身边的段校尉说了几乎,段校尉也展开嗓子对着下面吼道:“摄政王果然是一条好汉,恒王说了,只要你放下兵器,他一定会向皇上求情,饶其他人一条生路。” 这些人都是天辰鼎鼎有名的将领,是国之栋梁,杀了实在可惜。 得到这句话,傅长宵总算心安,“我相信恒王说到做到。” “王爷。”方义豪跪了下来,“王爷就算要死,属下绝不苟活。” 傅长宵一脚踢在了他的肩头,“方义豪,你上有老下有小,你若是去了,其他人怎么办?此次造反皆是因我而起,恒王都答应本王保你们一命,何必跟着我这个罪臣去死。我把晚烟和麟儿都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他们,千万不要让朝廷的人发现他们。我不求他们大富大贵,只求平安了此一生。记住了吗?” “王爷。”方义豪吃了秤砣铁了心,挺直了腰杆,“当年若不是王爷,末将早就被那些所谓的士族门阀给打死了,我能我今日的一切全部都是因为王爷,不管王爷如何说,我都会誓死追随王爷。” 其他人也纷纷跪了下来,一个接着一个。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停了手,看着这一幕。 “王爷,属下必当誓死追随。” 一声接着一声,声声直入天地。 傅长宵闭上眼,掩去了里面的痛色,再次睁开眼,只剩下了坚决。“本王最后一次命令你们,誓死追随天辰,永不再叛。”这是现在,他能够做的一件事了。他们都为他一句话而反,不顾道义廉耻,他又怎能让他们全部都葬身在此,真的背负一世骂名? 千古罪人由着他一个人来承担就好了,其他人都要好好活着。 他最后一眼看向慕锦华,那个从小便一直爱慕的女子,曾经他也以为长大后建立军功,他们便能成亲。只是这一切破灭之后,他的自尊全部被踩到了脚底,才衍生出了**,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他不由得想起之前听过的一句话,人啊,总是在背权欲熏昏头脑的时候拿着仇恨在做借口。 而他傅长宵一生的执念,全部都是为了这个女人。 心不可抑制的又痛了起来,指尖深深的嵌进了肉里,还是及不上心间的疼。“华儿,好好生活下去。”他叮嘱道,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举起长剑横向了脖颈,在所有人的惊呼中一割,顿时血涌而出。刹那间,他想到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 在摘星楼,那个男孩看着那个娇俏女童的背影,问道:‘你在看什么?’ 女童回过头来,笑道:‘我在看整个天下。’ 他走过去,也从凭栏看了下去,整个皇宫都尽收眼底。 那根纤纤玉指一指,‘你看,我就住在那里。’ “华儿。”他喃喃道,倒下去之前,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那个女孩,‘喂,以后你只能跟着我。’ 好,他永远都只会跟着她一人。 “王爷——” 铁铮铮的男儿们都流下了泪水,他们的将军,他们的王爷,今日在这玄武门,为了他们这两千弟兄的生而死。 慕锦华咬咬唇,眼泪也从眼眶落下,心口都抽疼了,痛得她无法呼吸。 “傅长宵,傅长宵……”那是年少陪伴她一起长大的人,曾经在她心里也驻扎了那么久。 玉洺辰将她揽入了怀里,对那个男子,眼底也有了钦佩。 “玉洺辰,我想去看看他。” !! 第一百六十二章 表明心意 “我带你去。”他道,揽着她慢慢穿过了人群,朝着最中间的那人走去。 其他人见状,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就在距离一丈之时,玉洺辰放开了她。 慕锦华惊慌的拉住他的衣摆,他鼓励道:“去吧,我在这等着你。” 这个男子,至死都不忘叮嘱她要好好活下去,他是真的爱着她。 慕锦华点头,一步步走了过去,每走一步,昔日点滴都会涌上心头。回忆刺痛了心,鲜血淋漓,脚踩在上面,开出朵朵妖冶的红花。 最后,她站在原地,看着那个一直挺立的男子,就算是死,也没有丝毫畏惧。 “傅长宵,你看,我真的嫁不了了。”她努力扯出了一抹笑容,只是那笑凄婉哀伤,她踮起脚尖伸手从那双眼上摸了下来。 手落间,那个高大的身子朝着他倒了下来。 慕锦华扶着他跪倒在地,鲜血染红了她的身子。 她紧紧的抱着他,在他耳边说道:“阿宵,我知道父皇一定跟你说了什么,所以你才会变成这样的。你放心,我会派人照顾好你的孩子,让他平安一生长大的,你放心去吧。” 玄武门打开了,慕玄烨走了出来,她抬起头来,看着他,眼泪再次落了下来。 “皇兄,是皇家先负了他啊——” 慕玄烨走了过来,在她旁边蹲下,大手放在了她的头顶。“华儿知道了什么了?” 慕锦华哭着道:“宫变那日先皇召他进宫,一定是父皇说了什么了。皇兄,一定是父皇说了什么了。” “我知道。”慕玄烨道,那一**也在大殿,所以他听得一清二楚。“父皇当着几位大臣的面当中羞辱了他。” 身子一怔,她哭出声来,是她,逼迫他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慕玄烨站了起来,看了一眼众人,而后说道:“其他人免去死罪,各掌五十军棍,罚一年俸禄。至于摄政王,厚葬。” 最后一句话打动了众人,所有叛军都拜倒在地,“谢皇上隆恩。” 那一场轰轰烈烈的兵变就此拉下了帷幕,皇上的仁慈深得民心,更得一帮武将拥戴。而至此之后,微拢在京中的阴霾彻底散去。 慕玄烨看着长空,眼中是一国帝王的倨傲和不羁。他一定会再现一个空前的盛世,造福于天下万民。 那一日,所有人都跪了下来,高声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如同登基那日。 天,渐渐暗了下来,一轮圆月当空。清冷的月光洒在地面上,如银如水。 慕锦华醒来,眼脸冰冰凉凉,房中仅有几支红烛燃烧,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什么时候回了公主府? 她起了身,就看见桌上的玉肤露,心里一暖。拉了件狐裘披在身上,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孙永福一看见她出来,担心的走上前来,“公主醒了,可是要用膳?” 慕锦华摇头,“玉公子呢?” “一个人在花厅独酌。” 视线落在门上的大红喜字上,心里各种滋味,她收了收思绪,“去看看吧。”有些事,还是说出来最好。 才走进花厅,一股浓浓的酒味传了过来。进得里面一看,地上摆着几个空空的酒坛。玉洺辰拿着一支玉箫,站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对孙永福吩咐道:“去端碗醒酒茶上来。”自己则走上前去,到了他的身边。不知是他周身的气息太冷,还是初春的夜晚太凉,身子打了一个寒颤。 “你胳膊可还好?”她率先问道。 玉洺辰点点头,不发一言,气氛又重新僵持下来。 半响,她才道:“从我懂事之后,他就开始跟在我的身边了。骑马射箭,溜出宫玩,在他面前不用端着公主的架子,秉持皇家礼仪。除了皇兄之外,他是真正陪伴我一起长大的人。” 玉洺辰拽紧了长萧,身子几乎都绷紧了。自从听了宁元恒的话,心中一直有一块疙瘩。他一直在等着她主动说清楚,可是今日见到她痛苦的模样,他又重新迟疑了。 傅长宵对她一往情深,她对傅长宵又何尝不是。 慕锦华继续道:“不瞒你,我之前一心回来就是为了他,也一直还想着要嫁给他。可这一切,全部都在回京那一天破灭了。当我知道他娶了妻,又听到产婆说晚烟为他产下一子时,我和他就再也回不去了。” “直到后来,我们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多,我也被另一个人吸去了目光。”她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将隐藏的想法说了出来,不再逃避。 她抬首,望向他,不管说出心意迎接她的是地狱还是其它,她都将不再退缩。若是留着这些猜忌在,一次次擦肩而过,终将会如曾经的傅长宵与她。 她鼓起勇气,道:“又到今日,我是心甘情愿想要嫁给你,不是演戏,而是作为一个平凡普通的女子,想要嫁给你。” 玉洺辰骤然怔仲,心内一阵狂喜,可又觉得不敢相信。强压住情绪,盯睛看着她,眸底幽暗不明。 这一眼,足够让她心灰意冷,浇得她浑身发颤。“我既然说出来,便早已做了准备。你放心,等昊沅的事一了,我自己会走,你与阿云……”忍住心里的疼,“你与阿云的承诺,到时候就作废吧。” 她转过身,唇边展开了一抹自嘲的笑意,总归是她自作**,偏偏还陷得那么深。 罢了,说出来也是无愧于心。 玉洺辰侧身,从后面紧拥着她,头放在她的肩膀上,霸道的宣告道:“我不会让你走的。” “恩?”她一怔,浑身都动弹不得。“你什么意思?” “慕锦华,你以为你说这了这番话后就能一走了之了吗?你拿我当什么了?” 慕锦华颤着声道:“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吗?”心一横,她干脆破罐子破摔,“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颗心里就已经有了你。我知道自己不该喜欢你,但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就在今日之前,我都还在庆幸你提出的这场戏,让自己可以嫁给你,成为你的妻。现在,或许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吧。你不必感到困扰,我一定会整理好自己的感情,不会使你感到为难。” 她呵了一声,自嘲道:“连累阿云而死,害得傅长宵走上不归路,我的确没有资格再说什么,你就算是厌恶我,恨我也是应该。” 拥着她的手更紧了一点,玉洺辰轻声笑了出来,“傻瓜,即便是下地狱,也有我陪着你。” 她抬头,美眸里闪过了光华,“你,说什么?”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害怕自己幻听了。 她一直都求而不得,处处受苦受难,真的也有一日,能得到一点幸福吗? 玉洺辰松开手,她的心一沉,又随着他把自己的身子扳过来,对上那双含笑的眼眸,心瞬间又欢喜起来。 “玉……” “华儿,我一直都忽视自己的心意,但得知你被诬陷入牢的那刻,我才发现,你早已进入了这里。”他执起她的手按在心口,“看到你随身戴着阿云赠予你的步摇,我嫉妒得发狂。看到你为傅长宵挡在我面前,我心如刀割。看到你身着嫁衣站在大殿前等着我,我是真的高兴可以娶到你……直到刚才,你抱着傅长宵嚎啕大哭,我又痛又怕,若你真的还爱他,我当如何?又听着你现在的这番话,我心里快乐激动。” 他把她额前的碎发拨到了耳后,神色认真,眼眸专注的望着她的眼,“你是阿云喜欢的女子,我不该也不能喜欢你。但是华儿,我已经喜欢你了,这颗心无论如何也收不回来了。” 话锋一转,他的语气变得无比霸道,“就算是下地狱,你也要陪着我。若你要离开,我会亲自挑断你的手脚筋,让你永远都离不开我。” 唇角勾起了一抹嗜血的笑意,只是一瞬,很快便恢复了昔日的冷漠,眸中沉如死水,不起波澜。 这次是她先说出口,所以他不会再让她离开。 心中对阿云歉疚,对初心的违抗,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么,就真的一起沉沦下去吧。 “华儿,我绝不让你离开。”他日到了黄泉路上,他会一个人向阿云请罪。 慕锦华听着他的话,双手抓着他的衣襟,踮起脚尖吻在了那一片薄唇上。 “我,已经到了地狱了。”她道。 孙永福才端着醒酒茶上来,又退了下去。 十五的月儿呀,真的很圆。 翌日,京中恢复了往日的太平。一夜之间,大军就已经将京城街道上的血迹尸体清理的干干净净。第二日,皇上下放诏书,摄政王功过相抵,厚葬之。参与一事的三品以上武将官员,罚其三年俸禄,降位一级。对三品以下的官员,罚其俸禄二年。又追家各个惨遭灭门的世族高门靖国公等封号,擢升黄将军为靖国大将军。 百姓们议论纷纷,皆是举手称赞帝王有容人之量。 而此时,大牢中传出了南棠玥消失的消息,昨夜京中**,大牢中更是没有打斗的迹象,至于这个大活人如何消失,没有人能得出一个结果。 !! 第一百六十三章 双儿遇害 慕玄烨得知此事,只是长叹了一声,继续处理奏折。 当消息传到了公主府,慕锦华从书中抬头望了一眼窗边伫立的玉洺辰,又噙着笑意垂下头去。 “姑姑——”小慕峥跑了进来,怀中抱着一个紫檀木的小盒子。“这是我在花丛里发现的。” 这个盒子她当然熟悉,里面可不就是先后留下来的,皇兄给她当嫁妆的那对紫金琉璃镯。前日双儿回府那这对镯子,可是后来就不知所踪。她原以为是乘乱躲起来,看这样子,似乎不只是那么简单。 打开盒子,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她相信双儿不会做出监守自盗,带着玉镯离开的事情。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她遇害了。 慕锦华连忙问小慕峥,“前日你可有见过双儿?” “见过。”小慕峥点点头,“当时她就拿着这个盒子,姑姑,双儿会不会出事了?”大眼睛里充满了担忧。 慕锦华一下站了起来,手札随之掉到了地上,“那昨日呢?” “前日之后便不曾看见了,峥儿还以为她已经进宫了。” “双儿。”慕锦华心口一揪,心底涌入了一阵后怕。“这个盒子真是在花丛中找到的?” “千真万确。刚才本来想摘一支桃花逗姑姑开心的,不小心踩到了这个盒子。所以急忙拿过来给姑姑了,不信你问阿笑。”他指向门口。 慕锦华回头,看着刚刚进来的莫笑,“阿笑,你是什么时候见着双儿的?” 莫笑摇了摇头,“我一直都未曾见过她。” 玉洺辰走了过来,拿起她手中的盒子,仔细的查看起来。忽的,发现了右下角一个有一个小小的缺口,而周围也有擦过的痕迹。“你别担心,我马上派人去找,相信双儿不会出事的。” 慕锦华凝色道:“派人去当铺看看,只要有人动了这镯子,就一定会查出来的。” “嗯。”玉洺辰相信这盒子或许还会留下蛛丝马迹,正要出去,外面就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孙永福闯了进来。 “公主,刚才有人来报,找到双儿了。只是……” “只是什么?” 孙永福不忍说下去,“公主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跟着孙永福来到了后院,老远就看见地上躺着的一个人,那身熟悉的橙黄色衣服,正是双儿那日进宫所穿。 慕锦华踉跄了一下,幸亏玉洺辰急忙扶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十分冰凉,脸色早已如那严冬下的冰霜,惨白得没有一丁点血色。“阿钰,是双儿的衣服。” “先去看看。” 一行人走进,其他奴才都退开了几步。 慕锦华看清楚地上躺着的尸体,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好久才缓过神来。 地上还有水渍,看起来是从水井里捞出来的。双儿睁着一双眼,面色浮肿,手里紧紧的抓着一半碎了的紫金琉璃镯。 她的眼,看起来是那么惊惧,似乎是不敢相信,又似是震惊。 “双儿。”慕锦华咬住下唇,眼圈红了。她平静的蹲下身,试着从她手中把那一半弯月状的紫金琉璃镯给拿下来。奈何她紧紧的拽着,一直都不肯松手。 至死她都紧拽着这半截玉镯,双儿,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抬头挡在了她的眼上,她的心寸寸成血,“双儿,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报仇的。无论是谁,我都一定要为你讨一个公道来。” 双儿对她来说无意于妹妹,她陪着她几度出生入手,只有她,才知道她心中的那些痛,那些委屈。可是现在,她却遭到毒手而她不知,双儿,是我对不起你啊。 随后而至的莫笑和小慕峥都瞪大了眼睛,而莫笑更是吓得腿软,栽倒在了地上。 手放下,那双眼睛也随之闭上。 慕锦华用力一扯,把那半截紫金琉璃镯握在了手心,尖利的一端刺在了掌心,有了些许疼意,才稍稍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看着他们,她极力压着心头的悲痛和怒气,冷冷的扫视了一圈,声音小语气却异常坚定有力,极尽威严。“这是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奴才走了上来,战战巍巍的道:“这口井是平日里用来洗刷和喂些牲口用的,今日奴才打了水到了马厩,可是那些马都闻了一口都不喝水。奴才觉得奇怪,就来这井里看,又打了一桶水,却打上来一个女人的头发。奴才又试了几次,发现都是如此。然后仔细一看,妈呀,那井里竟然有一团黑影。接下来的事,孙管家都知道了。” 她看向孙永福,听他道:“奴才听到下人汇报,就赶过来派人把尸体打捞上来,才发现是双儿。” 她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问道:“前日有谁见过双儿?” 所有人都摇摇头,那日大家都忙得晕头转向,根本没有看见她。何况,她不是早已进宫了吗?怎么又出现在了公主府? 玉洺辰蹲下身,大致的检查了一遍,却在双儿的脑后看到了一个缺口,似乎是被利器所打伤的。他惊疑的拿起手中的紫檀木盒对了上去,那个缺了一角的伤口果然对了上去。 “双儿应该就是被这个盒子给砸死的。”他道。 傻双儿,到了最后,你还是因为这个盒子而死了。 慕锦华歉疚不已,双儿,如果你跟着一个好主子,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磨难,就不会死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查出真相的。 再开口,声音徒转凌厉,“孙永福,你去通知刑部,务必将此事查探清楚。” “咱家遵旨。” 刑部很快来了人,有公主亲自在场,自然不敢偷懒。很快又在井中捞出了剩下的半截玉镯,只是另一只,却已经没了踪影。 到了下晚,事情很快便有了进展。双儿指甲皲裂,双手有血痕,似乎经历了一番挣扎,但是被人死死的压住了双手。她的身上没有任何被侵犯的痕迹,犯人似乎为了劫财而来。身上有乌青,是死后被人拖拽而至。 也就是说,当时那口井不是案发第一现场。那么说,或许双儿出事是在主院当中。顿时又是一番查找,一直到了后半夜,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莫笑端着一杯茶上来,劝诫道:“华姐姐,时辰不晚了,你还是早些歇息吧。” 慕锦华揉了揉他的发丝,摇摇头,“双儿与我感情深厚,一日不找到真凶我心难安。还是你早点歇息吧,莫要熬坏了身子。” 莫笑在她身边坐下,“玉哥哥不在这,我陪着华姐姐一起等。” 她微微一笑,不忍拒绝那双眼里的执着,点头,“好。” 一夜很快过去,众人都疲惫不堪,可是还是没找出一点线索来。 倒是孙大娘和着几个奴才回来了,听他们说当时叛军冲进府中到处杀人,几人一起从后门逃了出去,一直到事情尘埃落地才回来。 对于孙大娘,慕锦华一直都是敬重感激的,当下没举得她逃跑的行为有何不妥。安慰的她几句,让几人下去休息。 等她回头,就看见莫笑趴在桌上睡得香甜。 解下披风搭在了他的身上,她轻手轻脚走了出去,对着外面候着的莺歌嘱咐道:“让奴才们都小声些,阿笑才刚刚睡下。” 出了主院,一个人朝着花园走去。此处甚是安静,人影不见一个。风吹来,她禁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眼前一黑,一件披风就搭在了肩头。 她笑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眼底的疲倦被他收了起来,抚着她的面庞,声音自然而然的软了下来。“又清瘦了一些。” 她敏锐的觉得他的眼中刻意隐瞒了什么,问道:“是不是出事了?” 玉洺辰颓然一笑,“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他揽着她的肩头往回走,“刚刚得到消息,邢帝病重,或许得尽快回昊沅了。”也就是说,双儿这件事得搁置下来。 慕锦华眉头紧锁,想得更深了一些,“曾后必定会乘此机会揽权,若是她把持朝政,以后想要抓住她的把柄更难。”知道他在顾虑些什么,她反而安慰道:“双儿的事我可以交给皇兄,让他帮忙接着查。一会儿我便进宫请旨,争取明日离京。” 他停下了脚步,“这件事不是那么急,还有七哥在。现在辰皇才刚刚平复了一场宫变,正是需要支持和鼓励的时候,你若是走,怕是不妥。” 慕锦华反抓住了他的手,“时间已经十分紧迫,说不定曾后已经预料到我会回去,所以一路上早已买下杀手。我留在天辰,说不定还会给峥儿和阿笑带来麻烦,不若尽早离开。” “你真想好了,不带峥儿走?” 慕锦华颔首,她何尝不想带峥儿一起离开,但是昊沅之行危机重重,她不能冒那个险。“我会先安排三皇兄带着他们,等我们回来再接峥儿一起离开。若是我有个三长两短,三皇兄看在我的份上,一定会让他们衣食无忧。至于阿笑,等我们走后,自有人会送他回禹州。他们两个我最放心不下,今日安排妥当,方无后顾之忧。” !! 第一百六十四章 托付 玉洺辰执起了她的手继续朝前走去,“你放心,到时候我来安排。一会儿我就不便陪你进宫,有些事还需要我安排。”昨日城楼之事,他还需要那人给一个说法。 “好。” 宸宫中,安静得能听得到茶杯轻磕在桌面的声音。 “你真的要走?”慕玄烨眼色复杂,她一下子说要离开,自己心里如针扎了一下,舍不得。 “是。”慕锦华抬头望着他,经过这些日子,她已经愈发成熟稳重,一颦一簇皆是上位者的威仪。“皇兄答应过臣妹的事,可不能再反悔。” 这个再字让他那努力秉持着帝王威严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红潮,慕玄烨有些不自在的移开眼,很快又恢复如常。“君无戏言,只是华儿,你才刚回来没多久就要离开,朕这心里,是真真舍不得你。何况,你尚未出嫁,朕怕你会受委屈。” 这次轮到慕锦华红了脸,“皇兄放心,我不会受委屈的。” “毕竟还没真正嫁给他,朕还是担心你得不到裕林山庄的承认。” 这些事她也想过,可玉洺辰不说,她也不好问。至于这几日的浓情蜜要,更像是一场梦境,让她的心里患得患失。 习惯了不敢去深究,慕锦华又是一笑,道:“只不过是拜堂叩礼,皇兄一道圣旨已下,他已经是我的驸马,便跑不了。就算他跑了,到时候皇兄可要为我做主,命令暗卫捉拿他回来。” 慕玄烨被她逗乐了,也笑了起来。他打开锦盒,拿出了一道圣旨,走了下来。“你看看。” 慕锦华展开圣旨,看着里面的内容,眼眶一湿。“皇兄……” 慕玄烨如同小时候一般宠溺的捏了捏她的脸颊,“朕说过,天辰会是你最大的倚靠。自己的妹妹,自然要自己来维护。此次你出访昊沅,一定要小心照顾自己。不要担心闯祸,皇兄还在后面担着呢。天辰的荣华长公主,必将是华丽耀眼的。” 她终是破涕而笑,扑进了他的怀中。“皇兄,国事繁重,你要记得多休息。臣妹会让李公公时刻监督你,不让你太过操劳。” 慕玄烨眼柔和下来,佯装无奈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从他的怀中出来,慕锦华想到了秦陌离,说道:“此次秦大人功不可没,皇兄理当嘉赏。他是个人才,可惜一直都被世族和武官压着。” “朕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了,也与丞相等众位大臣商讨过,寒门官员的确有许多人才。天辰想要恢复到曾经的盛世,或许还得靠这些有才干的寒门士子。” 心中最后一颗石头落了地,她原以为她要废好一番功夫劝诫他。世族无论是门风还是才干都远远不及寒门子弟,再仗着这股威风下去,天辰迟早会走向衰弱。 “对了,三弟一直担忧你,今日太医才来报身子恢复了一些,你去看看他罢。”听着段校尉汇报当日玄武门惊险一刻,就是他都一阵心惊发颤,何况是当时在场的他。 “华儿,你放心,对于那个人,朕不会放了他的。”他保证道,无论是为了先后,还是为了她,慕与君都该死,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皇兄,臣妹还有一事相求。” “你尽管说。” “双儿跟随我那么多年,我不能让她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死去。臣妹请皇兄继续令刑部调查清楚,不让真凶逍遥法外。” 这件事他已经听说了,当下允诺道:“朕答应你。” 慕锦华又道:“还有圣旨一事,皇兄可否等后日再下?” 慕玄烨猜了出来,“你是怕他会跟上去?” “是。”她回视他,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想让三皇兄帮我照看他。” 他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而后望向远空。“他跟着三弟的确不错,至少,将来也能有依托。” 慕锦华再次觉得,其实他对峥儿,也不是完全没有感情。 从宸宫出来,她忍不住回头偷偷瞥了一眼,他一直都在凝望着她的背影,见她回头,露出了宠溺的笑来。 那背影在这偌大的宸宫中显得无比孤寂,慕锦华扪心自问,若不是当初她回宫,或许南棠玥就不会因嫉妒猜忌变得心狠手辣。那么皇兄,也不会是一个人了。 在殿外候着多时的小童快步走上来,“公主,我们王爷有请。” 她依稀觉得有些眼熟,乍一想,才忆起来是沐梓居的奴才。担忧的问:“他身子可还好?” “太医诊治过了,吃了药好多了。” 到了沐梓居,在门外就听见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踏进屋中,更是迎面扑来一股浓浓的苦药味。 “王爷,公主来了。”小童忙上去,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慕瑞恒挣扎着就要起来,她快步上前,止住了他,“三皇兄,你身子不好,就别起来了。” “这身子不大争气,不过是老毛病而已,别担心。”慕瑞恒苦笑一声,担忧的道:“你呢?身上有没有那点不舒服?可有传太医来看过?” 心里一暖,她道:“我没事,倒是你更应该好好调理。”她查看了他的脉象,又细细问了小童太医开了哪些药,又叮嘱了一些平日里该注意的事项。 慕瑞恒一直看着她,眼里十分欣慰。 她回头,对上他的眼,不解道:“三皇兄作何这般看我?难道是我脸上有东西?”说着就要伸手去摸。 慕瑞恒拉住了她的手,道:“只是觉得,一晃眼你就长大了,都成亲嫁人了。” 她心底也有些伤感,又想到自己将要离开,踟蹰着不知怎么开口。 “你要跟着玉洺辰去昊沅了?” 她惊讶极了,“你怎么知道?” 慕瑞恒佯装嗔怒的敲了敲她的额头,“虽然婚礼没完成,但总是要回去见公婆的。到了昊沅,记得要给我和皇上写信,报报平安。” 她不知道他是否真的知道自己去天辰目的,此时只能顺着他的话答应道:“好。”顿了顿,她请求道:“三皇兄,我将要去昊沅,路上不便带着峥儿,你可否帮我照顾他一段时间。那孩子太苦,我怕他会受委屈。想来想去,还是由着你最合适。” 慕瑞恒点头,“你既然开了口,便是思虑过多次了。这个忙,三皇兄自然会帮。既然是我皇家的皇子,岂能让外人照顾,平白留别人看了笑话。” 他这么说,她便放心了。又想到一事,道:“三皇兄要是忙不过来,可派人出宫去找郡国公府的三小姐宁秦雅,她与我要好,想来对峥儿也是真心疼爱的。” 慕瑞恒一怔,又敲了敲她的额头,“好你个慕锦华,都做起媒婆来了,乱点鸳鸯谱。” 她微微一笑,“果然瞒不过三皇兄。” 府中,玉洺辰得到了消息,带着左翎骑马出了京城。沿着官道一直走,很快就追上了一支将要远去的队伍。 白翁听到马蹄声,十分戒备,对着马车里的人道:“主子,玉洺辰追上来了。” 马车中的人一顿,失笑道:“我就猜到他会来,停马吧。” 车停了下来,所有人都围着马车,警惕的盯着两人。 玉洺辰勒马而停,直接朝着马车看去,“锦王难道不打算给我一个交代就要一直了之吗?” 车内的婢子把车帘打开了,露出了慕与君白发苍苍的模样。只是一天之隔,他便苍老得如此之快,令人咋舌。 “我知道你要来,但是玉洺辰,你阻止不了我。”他坦然的迎视了他的眼睛,声音平平淡淡,只是在叙述一个事实。“你的右手受了伤无法用力,根本打不过白翁。” “那又如何?”玉洺辰讥讽道:“当你命人把华儿推向城楼的时候,你就该明白会有这么一日。慕与君,你要是今日不给我一个交代,我绝对不让你走。” “你就这么执着于一个真相?”慕与君轻嘲出声,“事实上根本没有什么真相,当日宫中危急,只有华儿才能扰乱傅长宵的心。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天辰,只要能保护天辰,所做的一切都再所不惜。” “哪怕是牺牲华儿?” “对,哪怕是牺牲华儿。”才说了这一番话,他就剧烈的咳嗽起来,看得身边的人一惊。“也不单是如此,瑄儿已经离开了我,我不能容许有着和她相似的容颜留下。那是她的耻辱,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我先皇对她做了什么。所以,我不单是要拯救天辰,也是在帮瑄儿报仇!” 玉洺辰眼中温度迅速褪去,“你以为你杀了华儿,先后就会高兴吗?华儿是她最宠爱的女儿,若是你杀了她,先后九泉之下不会安宁。天下间没有不疼爱孩子的母亲,你口口声声说先皇卑鄙无耻,但是你为了补偿你心中所谓的罪过就要拿华儿做牺牲,你不觉得你和先皇一样卑鄙吗?” “慕与君,不要拿你对天辰*山的维护做借口试图去掩饰你那可耻的复仇。” 一句话,再次戳破了他的内心。“瑄儿一定不会怪我的,那是她的耻辱,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 第一百六十五章 离开 “你别再自欺欺人了,先后临终前**不忘的不是与你***的骊山。而是她的那一双儿女,她将自己的嫁妆留给华儿,又把祖传的紫金琉璃镯给华儿,你若是真的杀了华儿,等你到了九泉之下,先后也不会原谅你。” “她把紫金琉璃镯给她了?!”慕与君震惊不已,似乎不敢相信。那对镯子她有多么喜爱,多么在乎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秉持的信*在这一刻出现了皲裂,瑄儿,你真的爱着那一双儿女吗?瑄儿…… 越想越乱,他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白翁急忙上马车,到处几颗丹药喂进了他的口中,可是慕与君却避开脸,拍下了丹药。紧紧的抓着那只手,“白翁,瑄儿她一直都疼爱他们,瑄儿她一直都疼爱他们啊……”就算是到了后面她已经恢复了神智,她在乎的却只是那两个孩子。 什么**,什么侮辱,一直都是他一个人想的,做的…… 白翁扭着头对着玉洺辰吼道:“主子这些年身子一直都不好,都是用丹药吊着,如今只剩下一口气只盼能回到先后身边,玉公子,算老夫求你了,让主子走吧。” 慕与君显然神智有些错乱了,不停的呢喃着先后的名字。 玉洺辰见状,调转了马头,朝着京中回去。他看得出来,慕与君已经到了大限,或许过不了多久就会离开。也或者是报应,他回不到先后身边,此生终究无法再回到她身边。 白翁感激不已,大声道:“白翁谢过玉公子,他日玉公子有事,尽管只会白翁,白翁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万死不辞——” 玉洺辰只是抽紧了马鞭,想要快点见到慕锦华。从今以后,他都要好好守护她。 所以当慕锦华出宫的时候,轿子忽的停住了,轿帘掀开,一张熟悉的面孔就伴着冷风进来。 玉洺辰一手把她抱在怀里,低沉的嗓音在头上响起,近得足以感到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华儿,等回到裕林山庄,我们就把婚礼补上。”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番话,心里流过一阵暖流,回抱住了他,嗪起了嘴角。“好,你还欠我一身嫁衣。” 回到府中,慕锦华就把小慕峥叫到了身边,“峥儿,姑姑今日带你上街吃烤鸭,你不是一直都*叨着唐记的烤鸭吗?” 小慕峥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紧紧的拽着她的衣袖不肯松手。“峥儿不想吃,峥儿要一直陪着姑姑。” 她刮了刮他的小鼻梁,宠溺的道:“你若不喜欢了,那日后姑姑可就不再陪你去了。” 听她说到日后,小慕峥一颗心落了地。“那莫*他们不去吗?” “不去,就带你一个人,像是以前从皇宫溜出去一样,我们也溜出公主府去玩,不让他们知道如何?” 小慕峥满心欢喜,“好。” 慕锦华换上了男装,小慕峥也穿上了女童装,两人**避开了下人,从后门溜了出去。到了大街上,一大一小相视一眼,都大*起来。 “走吧,今日峥儿想要什么,姑姑,不,叔叔都会给你买。” 小慕峥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峥儿要吃糖葫芦,吃烤鸭,还要吃糖人,炒栗子……”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慕锦华露出了一丝哀戚。峥儿,等着姑姑回来。 那一夜,直到华灯初上,两人才又溜回了府中。小慕峥不知道,在身后一直都有人暗中保护着,一直都以为只是两人的秘密。 玩了一天,很快便睡着了。 慕锦华轻手轻脚的走了出来,看着等候多时的孙永福,低声安排道:“我走后,便说我进了宫,能拖住多久便拖住等久。等他知道后,再把准备的信纸给他。至于阿*,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来送他离开。你要是想留在府中便下留下,想和峥儿一起进宫去恒王那也可。还有书房交给苏相等人的信,等圣旨下了之后再派出去。” 孙永福擦了擦眼泪,“奴才陪着大皇子进宫,一直等到公主回来。” “留着府中的事交托与你,我甚为放心。” 孙永福听了更是感动,她已经安排了府中所有人的去路。“那公主什么时候会回来?” 慕锦华静默了,好久才叹道:“不知道。”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活着回来。又朝屋内看了一眼,她抬脚,走了出去。 天才微微亮,马车就已经准备妥当,慕锦华站在公主府外,那些日子所经历的事仿佛还历历在目,提醒她时刻不能忘记。 “走吧。”玉洺辰道,“或许很快就会回来了。” 她点头,一颗心没个着落,但愿如此。上了马车,车帘缓缓放下,将眼前的一切尽数遮挡。 再见了,峥儿。 再见了,阿*。 再见了,天辰…… 玉洺辰覆上了她的手,温暖从手尖一直扩散进了心里。 她侧首望着他,他似有多觉,忽的侧眸看过来,唇角一扬,眉目清朗,看得她心神一漾。 蓦地,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弄雪打开了帘子,“二爷,夫人,前面……” 慕锦华透着他看过去,不禁心神一震。在城门口那两个并肩站着的一大一小身影,不是莫*和小慕峥是谁?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今日要走? “姑姑,你不要峥儿了吗?”小慕峥突然吼道,那双眼穿过了时间和空间,清楚的落在她恶的眸中,没有埋怨,只有无尽的委屈和忧伤。 即便是到了这个份上,知道她会丢下他一人离开,他都不愿责怪她吗? 傻峥儿。 眸中微动,她躬身出了马车,那一刻,天边的朝阳刚好划破了墨色,所有人都为之惊叹。 “峥儿,阿*,快过来。”她朝他们招招手,搭着莺歌的手而下。 “姑姑——”小慕峥长唤一声,飞奔过来,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砸在了风中。他跑上前,紧紧的抱着她的腰,就是不肯松手。“峥儿不能一直等着姑姑来找峥儿,峥儿也要努力跟上姑姑的脚步。”这样才不会成为留下来的那个。 喉咙一紧,她沙哑着声音道:“姑姑并非要留下你,等事情了了再来接你。” 环着腰的小手更紧了,“姑姑以为峥儿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吗?若是没了姑姑,峥儿独自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他从她怀里抬起头来,那张粉嫩的脸上泪水连连,“姑姑答应过无论到哪都会带着峥儿的,难道忘了吗?” “我没忘。”她怎么可能会忘记? “姑姑,峥儿不怕死,只怕没能和姑姑在一起。” 心里某块地方被熨帖了,她眼眶一红,细细的抹去他脸上的泪珠,“那或许一辈子都回不到天辰了呢?” 小慕峥依旧坚定的看着她,“只要和姑姑一起,走到哪里峥儿都不怕。有姑姑的地方,才是峥儿的家。” 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既然峥儿他们跟来了,便一起走吧。”玉洺辰不知什么时候了过来,他知道她心里产生了动摇,便率先一步做出了决定。“在昊沅,他们总不会出事的。” 也许是他平和的眼神让她安定下来,慕锦华勾起*意,“峥儿,姑姑带你一起走。” 小慕峥这才破涕为*,那张脸上再次浮现了久违的纯真*容,“好。” 不远处的莫*手心一紧,脱口道:“华姐姐,我也要跟着你***。”见她望过来,他在胸前紧握拳头,大声吼道:“华姐姐也是我最后的一个亲人了,我不要去禹州。” 她心神一动,目光瞬时柔和下来,“走吧。” 莫*好似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对着某处吼道:“孙管家,快出来吧,华姐姐应允我们了。” 这时,从城门左侧才缓缓驶出了一辆马车,一停,孙大娘和孙永福先后下了车。 “公主——” 孙大娘十分局促,倒是孙永福有些惶恐和不安。他上前几步,跪下请罪,“公主,奴才违抗了你的命令,还请责罚。” “是你告诉他们的?”她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伴着清晨的微风传进耳中,却有种冷冽的味道。 小慕峥拉了拉她的衣袖,待得她低头,才道:“昨夜我并未睡着,姑姑说的我都听见了,是我缠着孙管家求了他一夜的。姑姑,你别责罚他,我以死相逼,他总不能不带我来。” 闻言,慕锦华挑挑了精致的秀眉,“以死相逼?” 小慕峥讨好的紧贴上来,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姑姑莫怪,峥儿只是舍不得离开你。”说到最后,都带着了浓浓的鼻音。 只怕她多有一句责备,他就会哭出来。 事情都到了这份上,她也只能道:“都走吧。”有两人在,或许能更好照顾他们。至于**,路上再做安排。 马车走远,直到车影消失在视野之中,一个人才从昏暗的墙角走了出来。 她着着一身素衣,青丝间插着一朵白花,眼眸中充满了怨恨和讥讽。 风轻拂面颊,掀起了一角綾纱,露出纱下那张清丽的脸。 “夫人,人走远了。”跟在她身后的人说道,他的脸一半在阳光中一半在黑暗中,看起来异常诡异恐怖。 只闻那红唇一扯,说出话的无比清冷,“依计行事。” 第二卷**篇 !! 第一百六十六章 客栈投毒 天阴得沉闷,黑压压的,仿佛一场大雨将至,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马车中,秀挺的鼻头布满了汗珠,眉头紧蹙。 ‘华儿,你说用这紫色琉璃做成一串步摇如何?’ ‘待到桃花遍开之时,我带你去南郡仓辽县看桃花。那里桃花漫山遍野,一到四月竞相开放,十分美丽。’ ‘你真的要回去?华儿,你就不能为我留下吗?难道我做的这些还不足以感动你,留住你,你还是执意要走?’ ‘好,我带你离开……’ 天际中忽的雷霆炸响,一条银色长龙划破长空,有若吞天之势。 慕锦华猛地睁开了眼,瞪大眼看着单调的车顶一会儿,才逐渐放松下来。 又梦魇了。 她略略动了动身,才发现自己胳膊酸疼,低头一看,怀中的小慕峥睡得极不安稳,脸色红潮未曾有退下去的趋势。 她竟然在不知不觉睡着了。 探了探他的额头,比初时还要滚烫了一些,尚未平静的心跳重又加快了几声,搅得她一刻也不得安宁。不由得出声问道:“弄雪,还有多久才到奉城?” 车帘被一只大手拉开了一角,凉风灌了进来,怀中的人一阵打颤,朝着她的臂弯钻了钻。 慕锦华拉起快要掉落的薄毯,一边听弄雪答道:“大概还有半个时辰。” “再快点。”她吩咐道。 弄雪瞥见小慕峥的脸色,心领神会,又抽了一鞭子,马车又快了一些。 外面雷声滚滚,所有人都提心吊胆,唯恐大雨先至。 半个时辰后,车终于驶入了奉城,才走进下榻的客店,大雨倾盆而至。众人都不禁感叹运气出奇的好,不然多一刻,怕是都会被这场大雨浇成了落汤鸡。 玉洺辰抱着小慕峥上了楼,吩咐听雷去抓药。这一路日夜兼程,小慕峥染上了风寒,高烧时低时高,随身带着的草药根本不管用,大多是睡了一路。 而莫*也受不了连日的奔波,身形消瘦得更快了,这半年多补上来的肉全部在这半个多月消失殆尽。他原本还想照顾小慕峥的,被慕锦华哄着回去歇息。 很快听雷便拿了药回来,熬成了药汁,她喂小慕峥喝下,看他神色有了几分安稳,才稍稍放下心来。 这一场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窗台早已被浸湿,她刚合上窗,玉洺辰就端着一盘糕点上来。 “这是奉城最有名的美人酥,你先吃些垫垫肚子。” 慕锦华拿起了一块糕点,拿到嘴边又放了下去。“我没胃口。” 玉洺辰担忧的看着她消瘦的脸庞,安慰道:“峥儿会没事的。” 闻言,她的眉头蹙得更紧了,说出了自己几日来的打算。“我…想把峥儿和阿*留下,我们先走,留着听雷他们照顾保护几人,随后跟来。你看如何?” “阿*和峥儿身子吃不消,继续赶路下去的确不妥。”玉洺辰又思索了一番,而后道:“这样吧,让左翎也留下。接下来他们去华城,找到宝林钱庄分号的掌柜,有我的信物,他自会派人送他们过来。就是冲着裕林山庄的牌子,很少有人敢动。” 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下来,“等峥儿醒来,我们就……” “孙大娘,你怎么了?你快醒醒……”隔壁传来了莫*的惊呼声,两人想看一眼,站了起来。 这时孙永福小跑了进来,“小姐,孙大娘才用了茶水,突然口吐白沫倒地不起,你快去看看吧。” 慕锦华夺门而出,隔壁,莫*一见她,就小跑上来,泪眼朦胧的道:“华姐姐,你快看看孙大娘吧。” 这一路上两人感情最为深厚,孙大娘几乎拿他当亲生儿子一样疼爱。如今她出了事,莫*反应合情合理。 慕锦华宽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屋内,弄雪已经把孙大娘抱到了床上,见她进来,自动让开了路。对着玉洺辰道:“我和听雷听见声音便进来了,就看到孙大娘倒在地上。用银针去试,发现末端都变黑了。听雷已经去厨房查探。” 玉洺辰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放在鼻翼下轻闻,脸色一凝。 慕锦华快步到床边,检查孙大娘的身体,又探探脉象,查看口鼻,发现舌苔有些青紫,正是中毒之兆。 这种毒乃是由竹节草所致,此草缘于开花结果后的果实形状像一条虫,身子一节一节的褶皱,因而又称竹节虫。虫中的汁液本身无毒,但是和甘草、茶叶放在一起就会产生剧毒。 莺歌已经拿着药箱上来,她抽出银针暂时封住了毒性。《本草经》里记载,只有益连花的花蕊掺和一点藏红花才能解毒。 莫*见她收针,上前来紧张的追问道:“华姐姐,孙大娘没事吧?她是不是中毒了?怎么会突然昏倒……” 孙永福拉了拉他的手臂,“阿*少爷,你也得歇口气,让小姐能说句话吧。”听了这话,他这才停了口,眼巴巴的望着她。 慕锦华道:“我只能暂时封住她体内的毒性,还得需要两味药才行。” “是什么药直接派人去抓呀。” 她无声苦*道:“是益连花和藏红花。” 她一说,屋内的人大多沉默了。 莫*也意识到了什么,心下一凛,朝着玉洺辰看去,“玉哥哥?” “这两味药藏红花容易拿到,不过益连花能用药的只有花蕊,先不说这花只有在深秋才会开放,可谓是千金难求,普通的药铺根本就没有卖。” “难道就只能这样等着了吗?”莫*失神的道,不敢置信的望向床上脸色发白的孙大娘,眸底一片痛色。 “只是说千金难求,但不一定没有。”慕锦华抬手想要拍拍他的肩膀,他身子一闪,避开了,手就这样垂落下来。 慕锦华一愣,很快就回过神来,只当是这孩子心里难受。“你放心,我不会让孙大娘有事的。”她是她的救命恩人,单冲着这一点,她就要全力保下她。 莫*紧抿着唇,只盯着孙大娘瞧。 见状,玉洺辰对着弄雪吩咐道:“快去,务必找到益连花。” 慕锦华起身,对着玉洺辰使了使眼色。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到了转角,她才忧心忡忡的道:“这一路总觉太太平,想来是曾后安排的人手。我再留下去只怕他们会更危险,等孙大娘解了毒,我们便先行一步,才能保证他们安危。” 这伙人都是冲着她来的,只要她走,杀手便跟着离开,几人也才会没有性命之忧。 玉洺辰握住她冰凉的手,颔首道:“好,只是峥儿那,你还得多费些心了。”他就怕他会像是离京那会儿**溜出来追她,这比不上京都,*湖险恶,他一个小娃娃乱跑总归危险。 “我明白。”这次只能摊开来说,否则她也不能安心。 听雷回来了,跑得满头都是汗水,脸色颇为凝重。“二爷,客栈内的人…都…都中毒而亡了。” “什么?” “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道,皆是发出了惊诧。 随后,玉洺辰凝了眸,镇定吩咐道:“让所有人都戒备起来,来人不善。” 孙永福走出来,问道:“小姐,可是出什么事了?” 慕锦华也吩咐道:“你拿着我的令牌去郡府调集官兵过来,越快越好。”事到如今,只要能保护他们,她也顾不得暴露身份了。 听她说得凝重,孙永福不敢耽搁,急忙下楼去办。 慕锦华这才想到小慕峥,如箭般冲了回去,进了房中见小慕峥还在,又查诊了一番,才略略松了一口气。 黑衣人迟迟都未出现,这一场雨下得更沉了。 蓦地,楼下传来了一阵尖厉的叫喊声。 人,来了吗? 慕锦华手心都是汗,如今因有着几人才会担忧惧怕,她越想越觉得自己要加紧离开。轻轻的抚摸峥儿的脸庞,她不忍心再让他奔波受苦。 沉吟间,外面传来了一道惊喜的熟悉女声。“听雷,你怎么在这?咦,玉哥哥呢?他在哪?” 慕锦华下意识的侧眸望向玉洺辰,微微不悦,怎么到哪里都能遇到她? 杂乱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紧接着,一身鹅黄衣衫的女子大步跨了进来,美眸一亮。“玉哥哥,真的是你。” 她一下就扑进了他的怀中,“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愿见到我了。” 慕锦华顿时就沉了脸,指尖稍拢,又松开。 玉洺辰察觉到她的异状,微微拉开了她几许,看着她微拢的小腹,吃了一惊。“你…怎么?” 万师师眼眸温柔似水,噙着*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说道:“我与丹枫就要成亲了,玉哥哥,你会来吗?” 她话一落,丹枫高大健壮的身子就出现在了门外。听到她娇羞的声音,脸上也不可察觉的出现了一丝淡*色。他抓了抓脑袋,走了进来,伸手揽住了万师师,“玉公子到时候一定要来讨杯喜酒喝,小姐她……” 还没说完,万师师就是一手肘,他闷哼一声,改口道:“师师她会很高兴的。” “对呀,玉哥哥,到时候你一定要来。” !! 第一百六十七章 救救我的孩子 听到这,慕锦华暗自吁了一口气,是她太过紧张了。只是对于玉洺辰,对这份感情,时到今日她都觉得如置梦中。长久以来奢望的感情瞬间变成了现实,一直都有种患得患失、担惊受怕的感觉。眼角微沉,很快又被浓浓*意掩盖下去。 “什么时候?”玉洺辰眉梢也柔和起来,真心为她感到高兴。丹枫是从小便在万庄长大,和她又是青梅竹马,处处呵护她,将来也不怕她被欺负了去。 “下月初三。”万师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吐了吐舌头。 玉洺辰遗憾的道:“我与华儿要去昊沅,怕是来不及了。” 万师师好似才想起来屋中还有别人,朝里面一看,坐在床边的惊艳女子,不是慕锦华是谁。当即就是一哼,扭过头去,“玉哥哥,你最是疼我,去昊沅的事搁置几日也行。” 丹枫拉住了她,这荣华长公主代替**出使昊沅的消息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不是说礼官才到了灵州吗?怎么一行人就到了奉城了。 猜测他们另有打算,丹枫道:“师师,玉公子有要事在身,他日再来万庄讨杯喜酒也不迟。” 万师师跺了跺脚,她当然知道,只是在慕锦华面前,想要气气她罢了。 丹枫小心的护着她的肚子,刚才在下面一叫已经让他提心吊胆,可不敢再让她动怒。想到下面的惨状,他凝色道:“玉公子不若去兰亭苑,这里不安全。” 慕锦华却想到万师师在这,那么万淳说不定也在附近,心里一喜,孙大娘有救了。她起身,走了过来。“丹枫,万庄主可在城中?” 万师师不满的朝着她看去,又侧眸望向玉洺辰,心里不是滋味。收回目光,定定的看向她,插嘴道:“你别打我大哥的主意。” 她这一说,房中几人脸色都有些难看。 玉洺辰教训道:“师师,这些话万不可*说,如今华儿是我的未婚妻,这番话说出去只会污了她的名声,以后还是莫要如此。她找万庄主,自是为了救人。” 受了骂,万师师委屈的撇撇嘴,眼泪就要落下来。 丹枫心疼的把人往怀里紧了紧,连哄带宠的说了好多逗趣的话,才让她破涕为*。丹枫抱歉的道:“公主,师师就是这个脾性,我求您看在她怀有身孕的份上,别和她计较了。庄主如今的确是在奉城中。” “我明白,只是的确有事要万庄主帮忙。我知他不会轻易出手,不过当**曾允诺我一件事。如今,正好抵消了这个情。” 听后,丹枫郑重起来,“公主放心,万庄向来都是一言九鼎,待我回去禀告庄主,他一定会帮公主救人。只是客栈内不安全,几人不妨到兰亭苑去?” 不等玉洺辰说什么,门外就传来了乒乒乓乓刀剑的声音。 与此同时,黑衣人破窗而入,寒剑如芒,直刺慕锦华。 莺歌大叫了一声,跌坐在了床边。 玉洺辰手拉,带着他避开了长剑,身子一动,已是到了黑衣人面前,伸手就扣住了他握着剑的手臂,一扭。 黑衣人闷哼了一声,长剑坠落在地。玉洺辰手一块,扼住了他的脖颈,一拧,他当下就没了呼吸。 见状,万师师‘啊——’的叫了一声,面色惊恐。 门外不断有黑衣人冲进来,连番**下,万师师感觉到身下有一股暖流流出,几乎要哭了出来。“丹枫,肚子,肚子……” 丹枫快手解决了黑衣人,手脚不知道放在哪里,“是不是肚子痛了?师师,再忍忍,我马上带你去找庄主。” “等等。”慕锦华叫住了他,“再奔波只会更危急,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可以为她施针暂时为她稳住胎儿,一直到万庄主赶来。” 丹枫定定的看了她几眼,她的眼中满是自信和担忧,他神色一松,“好,我信你。” “到床上。”她回身把小慕峥抱了起来,丹枫一愣神,便抱起了万师师将她放到了床上。 “公主,我来吧。”他道。 慕锦华把小慕峥交给他,放下了床帘,深吸了几口气稳住了心神。 床上万师师早已痛得满头是汗,仿佛是看到救命稻草一样拉住了她的衣袖,恳求道:“公主,我求你,保住我的孩子,公主,我求你了……” 不管她曾经做了什么,如今她只是一个担忧孩子的母亲。慕锦华点点头,语气中含着一丝威严,“你不会有事的。”声音无比坚定,让她信服,少了一丝慌乱。 慕锦华不敢停留,连扎了几针,再看她神色已经缓和下来,沉沉的睡了过去。 血,已经止住了。 她浑身都是细汗,看向帘外,屋中一片狼藉,两人出手未见一点血迹,怕也是为万师师着想。 很快官兵便到了,黑衣人一见,纷纷撤离。听雷要追,被玉洺辰拦了下来。 与此同时,丹枫第一时间奔到了床边,“怎么样了?公主,师师如何了?” “她没事,现在睡着了,一会儿开一副药便好了。”她掀开帘子,伸开手接住了小慕峥。 丹枫握紧了拳头,堂堂七尺男儿对着慕锦华,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俯身磕了一个响头。“公主救命之恩,丹枫没齿难忘。若是日后有用着丹枫的地方,公主尽管开口,丹枫万死不辞。” 慕锦华只道:“阿钰心里拿她当妹妹。”所以,她才会救她。 听闻此,玉洺辰回过头来,嘴角漾开了一抹柔和的*意,温暖了她的心。 无论是为了什么,丹枫还是感激她,“公主以后有事尽管吩咐。” 孙永福和封城郡守一前一后跨了进来,郡守拜倒在地,“下官救驾来迟,还望公主恕罪。” “免礼平身。”她抬了抬手,声音中自是威严。“你尽快派人去查,莫歹徒逃走。” “下官遵命。”他退了出去,指挥官兵将客栈保护起来,有令人拖走尸体,搜查歹徒。 有听雷和左翎保护隔壁,慕锦华自然不用担心莫*等人的安危。 很快,万淳便赶到了客栈,先给万师师诊脉,开了一副药,对着慕锦华又是一番感激,给了她一枚玉佩,她无论到了哪里若是遇见万庄人皆以贵客招待,并承诺她可以要他出手三次救人。若不是她尽快施针稳住胎儿,这会儿胎儿恐怕保不住了。 所以对于医治孙大娘更是不遗余力,还顺便把客栈内毒性尚未完全发作的人都救了过来。 众人对荣华公主恩德纷纷感激涕零。 这场大雨一直到入了夜,才慢慢的小了下来。 她刚给小慕峥喂了一口药,他嘤咛了一声,转醒过来。因着口中的苦味,粉嫩的包子脸顿时皱成了苦瓜脸。 这时,一颗蜜饯塞入了他的口中。小慕峥用力嚼了嚼,直到口中没了苦味,才绽放了一个大大的*脸。“姑姑——”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我睡了多久了?这又是哪里?” “这里是奉城。”烛光下,那张华丽的面庞柔和了些许,眉梢的风情也慢慢变成了如水般的柔情。“良药苦口,峥儿要把这碗药都喝了。” 他的小脸又皱了皱,而后张开了小嘴,乖乖的等着她喂药。 喝了一口,含一口蜜饯,等一碗药喝光,都过去了小半个时辰。小慕峥贪恋她怀中的温度,赖着不肯起来。突然发出了一阵感叹,“姑姑,你若是我母妃便好了。” 慕锦华身子一僵,“峥儿,你老实告诉姑姑,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小慕峥从她怀中出来,认真的看着她,扯出了一抹*。“母妃病逝了,不是吗?” 那*容中有苦涩,有解脱还有一点无可奈何,瞧着她心头一酸。“峥儿就不想问姑姑什么吗?你该知道,外面都在盛传你的母妃是……” 小手按在了她的唇上,“姑姑,峥儿信你没有做。外面的谣言在峥儿心里,不过是母妃欲对姑姑动手罢了。峥儿虽然小,但是很多时候都看得清清楚楚,何况,还有一件事,其实峥儿……”他垂下头,身子开始颤抖起来,“瞒了姑姑许久了。” 他惶恐,害怕,若是她知道真相会如何?只是一直都藏在心里,每日都搅得他心神不宁。 手落在了他的头顶轻轻一揉,他抬起头对上她宠溺的眉眼,鼻头酸涩,眼泪就落了下来。“姑姑,你可还记得你回宫后被人推下了池塘?” 这件事她当然记得,不过看见他的样子,慕锦华不想知道了。“这件事都过去了,不提也罢。” “不。”小慕峥摇了摇头,“姑姑,当时我都看见了,是母妃宫里的奴才做的。当时我看看的清清楚楚,但是那时候,母妃…我……姑姑,你能原谅峥儿吗?” 事情原来是这样,她惊讶于真相,更心疼他把事情都藏了这么久,气得在那颗脑袋上敲了敲,不悦道:“看你下次还敢不敢瞒着姑姑一个人担着,姑姑是那样的人吗?值得你把事情都藏着掖着。” 小慕峥眼泪流得更欢了,“姑姑,我……”他根本没有资格留在姑姑身边。 !! 第一百六十八章 愤怒与醋意 瞧他悔恨痛苦的模样便知他又想岔了,慕锦华无奈一叹,“峥儿,你看着姑姑。” 他一抽一搭的抬起头来,“我从未都怪过你,你母妃是眯母妃,你是你。无论她做了什么,这些都与峥儿没有任何关系。我拿着你当亲弟弟一样的疼,不是看你整日都愁眉苦思的。峥儿,我要你在我的羽翼下快快乐乐的成长,一辈子无忧无虑,明白吗?” 眼泪止住了,他点头,睫毛上的泪花落下,砸在了晕湿了的被衾上。“姑姑,峥儿发誓,以后都不会再瞒着姑姑了。” 她相信他说的话,抹去小脸上的泪痕,“峥儿,你记住,姑姑要的只是你的平安和快乐,**别无所求。” 他的心立刻回暖,“峥儿要的,也是姑姑平安和快乐,所以要**都陪着姑姑,守护姑姑。” 她垂眸*了*,踟蹰着不知怎么开口。小慕峥先道:“姑姑有什么话要对峥儿说?” 他那副无论是什么我都承受得住的样子让她又想*又心疼,略一停顿,她还是开口道:“你可还记得上次在客栈中带走姑姑的那个男子?” 小慕峥点头,紧张的拽住了她的衣袖。 她失*,“姑姑之前不带你离京就是因为一年前流落在外时姑姑做了一件错事,所以现在要去弥补,正是因为那件错事,所以很多人不肯原谅姑姑,更是有一些外人借机想要姑姑的命,从姑姑手中夺走一些东西。” 他瞪大了眼睛,“那姑姑岂不是很危险?” “没错。”她颔首道:“本来想独自离开的,但是你却跟了上来。我原以为那些人不会在天辰动手,可是今日客栈内发生了一些事,姑姑不能再坐以待毙。” 慕锦华双手搭在了他的双肩上,继续说道:“峥儿,明日我便和你姑父先离开,那些人冲着我来,便不会为难你们。我会让左翎、听雷他们保护你周全,你和莫*他们在后面慢慢跟上来,如何?” 听了她的话,半响,小慕峥动都没有动。 慕锦华慌了,解释道:“姑姑不是丢下你,只是与你分开一段时间,等到了昊沅,他们便会把你带到姑姑身边。路上有危险是一,其二,你还小,身子吃不消,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都提心吊胆的。峥儿,你就当是为了姑姑,慢慢跟上来好吗?” “峥儿?” 叫了几声他都没答应,她几乎想要放弃了,心软了。就看见几滴眼泪砸了下来,惊得她的心又提了提。“峥儿……” “姑姑,峥儿好恨自己这么弱小,没能保护你。”他打断了她的话,眼中满是自责。 她放缓了音调,“峥儿如今才五岁,等十年后,说不定真的就是峥儿来保护姑姑了。所以峥儿要慢慢长大,学好本领,将来可是要做姑姑的依仗的。” “嗯。”他坚定的点点头,眸子中重新重拾了希望。“姑姑你放心走吧,峥儿会乖乖的听孙管家的话。等到昊沅的时候,峥儿一定会变成一个坚定的小男子汉。” 慕锦华眼眶一红,“我信。” 又过了一天,她先将小慕峥等人托付给万淳照看几日,他保证会待得几人身子痊愈后亲自将她们送往华城。 于是翌日一大早,听雷便跟着两人继续赶路,**人都留了下来。 那一日,小慕峥一直都待在房中不肯出门,他怕自己不够坚定,又会追上去。 等到他出门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对左翎说道:“我想要和你先学武功,以后不让姑姑再为**心。” 左翎一愣,对那个将脊背挺得直直的孩子,说不出一个拒绝。 月末的天仍凉,春寒料峭,一路行来始终薄雨绵绵,倒是隔岸的桃花开得甚好,不时有几朵吹过了河面,缤纷犹如一场红雨。 沿着水流而下千里处便是渔阳城,河对面的那几颗桃花刺痛了她的眼,一阵恍惚中仿佛回到了那残阳将血色铺满半个长空的那一日。 慕锦华竟是吓得腿软,几乎是颓坐在了地上,烟衫沾染了些许红泥。 初见他时,墨发如缎,肤若凝脂,明眸善睐,唇红齿白……一袭白纱将他的身形衬得愈发修长挺拔,飘飘乎若遗世谪仙。 ‘你倒是个有趣的女子。’是谁在耳边轻*,是谁的眼中温和若水,驱散了连日逃亡的阴霾。 阿云。她在心口呢喃,即将要踏入那一片属于他的国土,她却迟疑了,退缩了,害怕了。 视线中缓缓落入一双青云长锦靴,慕锦华顺着靴子向上看去,撞入了那一双寒潭般深邃的眼中,清冽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阿钰,我……” 看她苍白的脸色,玉洺辰心里难受得紧,话兜兜转转在嘴边许久,却只是说出了三个字。“地上凉。” 她一慌,忙抓住了他的手,“我,我……”这一乱起来,更是一句话都解释不出来。 玉洺辰把她扶了起来,强压下去心中的烦躁和歉疚。“船已经找好了,你身子不适,还是明日再过河吧,不急在一时。” 慕锦华摇摇头,“我没事,走吧。” 他眸光似剑,犀利暗沉。静默了片刻,方道:“没事就好。” 她一惊,迅速敛了敛眸子,似乎是要证明什么,急急的低吼了一句,“我是真的没事。” 一语毕,她的心底涩得发慌,几乎想要逃离。“对不起。”她知道自己情绪失控,他又何尝不是心中难过,否则也不会故意避开了渔阳城千里绕到这里。 他不提,事事都习惯性的隐藏在了冷漠之下,但不代表他不会痛?不会忘记那日所发生的一切,更不会忘记他、阿云,还有她之间的恩怨纠葛。 玉洺辰抿抿唇,抬脚走了半步,不再看她一眼。 慕锦华大惊失色,上前几步,从后面抱住了他。“对不起,阿钰,我是怕了。心里的惶恐无从宣泄,更担心自己无力面对昊沅的一切。” “我明白。”他的声音有些沉,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眸子里满是痛色。 “我不该沉湎于过去望不掉,我不该不顾你感受失态如此。阿钰,对不起。”她紧紧的收紧手臂,害怕他会就此推开自己离开。 阿钰,阿钰,她在心里低吼,你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玉洺辰眸光微闪,缓缓勾起了一抹*,那*里是她从未见过的哀色,还带着几分的自嘲,几分的歉疚和怀疑。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无比沉稳的说道:“怀缅过去的不只是你,还有我。” 感觉到背后的女子僵住了,他侧身,脸上的*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还是那张清冷中带着一点怜惜和温柔的脸庞。他轻轻的抚摸她的脸,这个华丽耀眼的女子,如今是他的未婚妻,他不该再去嫉妒阿云,可另一方面,有不断去猜忌,阿云在她心口的位置究竟有多重。 一次又一次,在她午夜梦魇的时候,他一遍遍的问自己,而后心里充满了羞愧和悲痛,都在她惊醒时候收拾得一干二净。 “没事了,已经过去了,你还有我呢。” 她的眼中已经有了一层水雾,听闻这句话,心仿佛落回了原地,仿佛还在高高的悬着。“我知道,我还有你。阿钰,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我。” 他一顿,抱住了她,“好。” 低低的声音从的胸腔发出,她闭上了眼睛,却是留下了一行清泪。 许是因为下雨的缘故,河水比以往湍急了许多。这一渡河就比往日多出了整整一炷香半香的时间。 下了船,慕锦华感觉自己双腿都在打颤发软。不过因着玉洺辰担忧的眼,勉强将自己的惶恐压住,面上看起来平静如常,神色自如的朝他一*,幸而带着的綾纱挡住了眸底的一丝不安。 玉洺辰不知有没有看出什么来,只是握着她的手心紧了紧。 远远的,城墙上的塘县二字显得十分夺目。 她,终于再次回到昊沅了。 城门口官兵略一检查便放了行,听雷奉命去雇佣马车,两人准备在酒楼里歇歇脚,吃些熟食暖暖胃。 孰知才到了华来酒楼门口,一伙官兵突然冲了过来,将两人围在了中间。 对这突如其来的异动,两人都怔了怔。 只见一个看似捕头的人大步走了过来,拿着画像一对,道:“就是两人,抓起来。” 玉洺辰眼一寒,“阁下为何要不分青红皂白捉拿我们?” 那捕头被他眼一扫,小腿颤了颤,“别以为你们易了容我就不知道你们是*湖上赫赫有名的大盗红黑双煞,告诉你们,想要逃走,没门,带走。” 易了容还能从画像看出来,这个人明显是在无中生有,看来是有人指使了。 玉洺辰看到远处想要冲过来的听雷,轻微的摇摇头,低声对慕锦华道:“不妨先去看看?” 慕锦华和他想的一样,“也好。”这些人想要抓他们,不管他们怎么说都只会是狡辩,不妨先去看看再说。 她在心中想到,莫非是曾后暗中指使的,只是,这理由怎么说都有些牵强。于是说道:“我们跟你们走,到了衙门后,自会由县官还我们一个清白。” !! 第一百六十九章 骠骑大将军亦天穹 那人巴不得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带走他们,当即说道:“带走。” 在玉洺辰强大的气场下,无人敢上前来押人,只得跟在他们周围走。看起来是捉拿犯人,更像是保护,啼*皆非。 一行人走后,听雷也开始有所行动起来。 没想到,这些人只是把两人关了起来。在玉洺辰出手拗断了一个人的胳膊下,那些人不敢造次,只能将两人关在了一起。 这一关,便没有人再出现。 两人坐在牢中,对视一眼,都*出声来。 没想到初入昊沅的第一天,就会是如此狼狈。看来幕后之人真是煞费苦心,精心为他们准备了这一出。 “你说是曾后吗?”慕锦华问道。 玉洺辰想了想,坚定的否定道:“不会。曾后性格孤傲,心性极高,断不会故弄玄虚。这牢中明显困不住你我二人,倒像是**人所为。” 慕锦华一默,难道她还招惹了**仇人不成? 他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再等等。” 有他在,她自然不会担心,当即就露出了一抹*来。 一夜平静的过去了,仿佛是将二人忘记了一般,滴水未送,就连想象中的暗杀酷刑都没有。 平静得近乎无趣。 在她快要忍不住的时候,就传来了牢门打开的声音,还是那日的捕头。“你们两个,今日大人要提审你们二人,快快跟上。” 两人面面相觑,提审,这一次,他们倒是要看看,还能耍出**什么花招来。 公堂上,府衙敲着木棍,整齐的声音让公堂多了一些肃穆。一般人早已被这阵势吓得腿软,只是两人不是一般人,神色自若的走进的公堂。 很快,县官跨着大步上来了,紧接着,师爷也落了座。看着他,慕锦华吃了一惊,脱口道:“温圆?” 原来这师爷正是温圆,昨**无意在城门处见到玉洺辰,当下就起了杀意。于是就安排了这么一出,料定他一个小小的剑客奈何不了官府。 只是昨夜得到主子的飞鸽传书,要他务必处死两人,温圆更是大胆提审。 想当初他落败就因他与荣华公主插手,害得他躲到了昊沅,花了重金才当了一个小小的师爷,不单是害怕身份落败,更怕主子杀人灭口。 如今主子再出现,不仅没杀他,还要叮嘱他办事。温圆觉得这是自己献功的好机会,一定要好好表现。 只是现在,被一个女子当堂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温圆一抖,手上的毛笔落在了书上。惊诧的望向那个带着綾纱的女子,难道,难道…… 慕锦华嘴角轻嘲,“温郡守不记得我了?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可是清清楚楚的还记得大人呢。不曾想,大人却是跑到这里来了。” 这一刻,他无比肯定,此人就是荣华公主慕锦华。嘴张大得都合不拢,还是县官的一记惊堂木把他的神思拍了回来。 “李义,这是怎么回事?”县官愠怒道,嘴上的八字*一扭一动,十分逗趣。 温圆忙道:“回大人,我也不知。只是我想,这红黑双煞不仅擅长易容,而且诡计多端,难怪这么多年都无人抓得住他们。刚才那么一搅局,似乎就是想要乱了大人的判断,好让大人相信他们,从而放走了人。” “大胆。”县官听了,惊堂木又是重重一敲,“你们两人着实大胆,不过今日落在本官手里,叫你们**不得。” 温圆乘机道:“大人说的是,你看他们完全不把大人放在眼中,从刚才到现在都未曾跪下,这是在挑衅大人的官威啊!” 县官更是恼火,忿忿道:“来人,给我上刑,不把两人打得满地找牙磕头认错,他们就不知道本官是谁。” 衙役们走了上来,玉洺辰眉峰一抬,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吓得那几人连连后退。 那日的情形他们可是一直都历历在目,谁敢去招惹这尊瘟神。 县官一看,更是怒火中烧,“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不想活了是不是?给我打,重重的打。” 无人敢动,更是有人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大人,这人武功高强,二狗子还在家里躺着那。他的左手,废了。” 县官心里忐忑起来,要是他冲上来要了自己命该是如何?一时不语。 温圆着急了,忙道:“大人,他这是故意的,想要吓唬你,让你不敢治他的罪。不弱大人直接给他判刑,看他还逃不逃得了。” “好办法,好办法。”县官哆嗦着手,拿了一支令箭,张口就道:“犯人红黑双煞以下犯上……” “大人无故乱判,似乎有失公允。”慕锦华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小,但是却包含威严。那是一种来自上位者的威压,县官这种小官哪里见识过,当即就觉得压得心里喘不过气来。 温圆眼一转,吼道:“大人,此妖女竟然会妖法,莫要上当啊。” 玉洺辰眉一蹙,手中多了一颗玉珠,迅速弹了出去,打在了温圆的穴道上。众人只看他张了张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顿时哗然了。 “妖法,妖法——” 围观的人群也都惊乱起来,随着他身上落下的那颗玉珠,又慢慢滚回了玉洺辰身边。 只见他蹲下身子,素手捻起了玉珠,动作说不出的好看。下一瞬,却又似一股冷冽的气息包围而来,“很聒噪。” 众人连忙住了口,呆愣在原地不敢有任何异动。 慕锦华从怀里一掏,直接亮出了一块令牌,“本宫乃是天辰的荣华长公主,特封我皇命令与驸马一道出使昊沅,尔等还不快快接驾。” 说话间,她解下了一段的綾纱,露出了纱下的倾国倾城之色,刹那间,天地都黯然失色。 高贵倨傲,华丽惊心,只有天辰荣华公主,当能对得上这八个字。众人早已对那个闻名天下的女子早有所闻,又在她**的那一瞬间,怀疑诧异纷纷变成了惊艳。 “县官大人,你可认清此令牌,莫要说还会有造假?”唇畔一勾,说不出的妩媚风情,同时又带着上位者的冷冽和高傲。 县官心里咯噔一声,双眼一闭,直接倒了下去。 混乱之中,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道通传,“骠骑大将军到——” 慕锦华呼吸一窒,身子开始轻颤起来。骠骑大将军,阿云的大哥,昊沅的大皇子,那个闻名四海的大将军——亦天穹! “别怕。”玉洺辰轻声道,垂在双侧的手却满满紧握成拳,手心里的玉珠更是碾成了*末。“宏大哥。”他的声音有些哑然,几乎不敢对视他。 他字号宏,他们这些人都这么称呼他。 亦天穹身着甲胄,威风凛凛,气宇轩昂,脚步稳健,相比于傅长宵,他更多了一些气定神闲和沉稳。目不瞪自威,声不高而自武,“怎么回事?” 玉洺辰很快就双眸沉敛如水,露出一个清清淡淡的*容。“没事,不过是些乌合之众,大哥怎么在塘县?” 亦天穹神色一缓,“今日碰巧来这里办事,就遇到了听雷。还好你没事,否则我一定要这些人好看。”他的眼神因战场上常年历练多了一些杀伐之气,淡*的人早已吓得屁滚尿流。 而后,目光落在一张耀眼夺目的容颜上,眸子里闪过一丝惊叹,还有一丝讶异。 正对着如鹰般深邃的双眸,慕锦华竟觉得彷如初冬的夜风凉的刺骨,心尖一颤,有什么狠狠揪了一下又一下,“大……” 玉洺辰握住了她的手,上前一步微微挡住了她,“宏大哥,她便是荣华长公主,我的未婚妻。” 亦天穹松了一口气,再一看,这两人一个艳压群芳,一个英姿勃发,当真是一对璧人。他走上前来,拍着他的肩膀道:“好你个辰钰,去了天辰一圈就带了一个公主回来。我倒是想要看看你大哥的脸,定然十分有趣。” 想到他,玉洺辰颇为头疼,“这事宏大哥先别告诉大哥,他要是知道,非得马不停蹄赶过来不可。”自家兄长难缠的劲头,可比那些闺阁妇人强上百倍。 亦天穹朗声大*起来,声音浑厚犹如洪钟,“我依你便是,只不过是早晚的时间,你好之为之吧。” 闻言,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经过这么一打乱,慕锦华总算收敛好了情绪。看来,玉洺辰的大哥很离开,那么他会接受自己这个弟媳吗?想到此,她有些担心起来,不过被很好的掩饰了。 寒暄过后,亦天穹收回了手,双手抱拳,收敛*容凝声道:“在下亦天穹,让公主受惊了,还望莫怪。” 他,是真的不认得她。当初双儿死死的压着她,玉洺辰发了狠要完成亦孤云遗愿带她离开,她恐怕在那时就已经葬身在了他的刀下了。 或许他见过她,只是今日她身份一变成了天辰的荣华长公主,他也不会把一年之前的苏小姐与她现在的身份联系起来。 眼里饱含一丝歉疚,她道:“大将军不必客气,本宫,本宫无碍,倒是叨扰大将军了,心里十分愧疚。” !! 第一百七十章 认出了她的身份 亦天穹只当她太过客气,心里的疑虑根本不敢往上面多冒,直言道:“我已经准备好了马车,不若到了咸郡再说?” 她只得点头,“好。” 这时,听雷从外边走了进来,手里提着温圆,“二爷,这人怎么处理?” 说时迟那时快,蓦地,一道暗茫袭来,听雷才准备避开,一支冷箭就刺穿了温圆的喉咙。他不安的睁大了眼睛,口中吐出了不少鲜血,便断了气。 听雷扔下他,**瞧见一抹黑影,追了出去。 看着情况,慕锦华眼中又多了一丝愁绪,只怕这幕后之人,不是他们想的那么简单。温圆,究竟是谁的人?背后又是听名于谁? 上了马车,亦天穹许久未见玉洺辰,有意和他骑马**,慕锦华就算有事想要与玉洺辰商量,也得按捺下来。 大概行了一个半时辰,到了咸郡午时刚过,太阳从云层里探出头来,直直的照在地面上,不禁有了几分热意。 一进城门亦天穹便派人回去通传,所以行府中早有人准备妥当。 等她下了车,众人皆是发出了一阵惊叹。 府中,一个穿着藏青色一袍的男子大步走了出来,本是清俊的脸上多了几道伤疤,更添男儿血性。“将军,我听说是荣华长公主已到,所以特意安排好了……” 他顿住了,眼中恨意勃发。 华丽妖娆,夺人心魄,不管看多少次,他都清楚的认得。“苏堇华?” 慕锦华全身僵硬,邵寒,他怎么在这里?明明是热得出汗的时候,她却如置冰窖,冻得手脚发凉。 亦天穹皱了皱眉,声音中多了一丝狠戾。“邵寒,这是天辰的荣华长公主,你别要叫错人了。” 邵寒握紧了拳头,“不,我没认错,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她。苏堇华,你不自刎谢罪,你还跑到这里来作何?” 慕锦华竟然无言以对,同样因为恨意而红了双眼。邵寒与季零乃是亦孤云一左一右心腹大将。当初两人都是百般不同意,可是亦孤云还是执意要亲自送她离开。最后,却落得起兵反叛,横死城下的惨状。 但是对于这两个人,她同样都不会原谅。一个背叛了他,而另一个…… 她发狠道:“邵寒,若不是你硬拖后腿,千方百计拖住了阿云三个时辰,曾后的追兵又怎么会到?邵寒,我是该自刎谢罪,但是你呢?你怎么还能这般坦然自若的活着?” “苏堇华,你休要血口喷人。王爷不是为你这个贱人,能够走上这条***吗?” “血口喷人的是你,邵寒,阿云没有反叛,他绝对没有反叛,这一点,你我都心知肚明。”眸中的温度迅速褪去,锋芒毕露,一字一句无比坚定,“阿云他,没有起兵反叛!” 邵寒被她说得一堵,他当然知道王爷没有反叛,可是面对这天下悠悠众口,他竟然说不出口,更是没有这一份坚定。而他,早就在日积月累的悔恨中慢慢的麻痹自己,有些相信王爷是真的起兵反叛了。 “我不管,慕锦华,今日我一定要杀了你,为王爷报仇……” 说着,他直接就冲了过来。玉洺辰身子一动,拦住了他。只看他出手招招凌厉,可是在玉洺辰手中讨不到半点好处,最后被一掌打到了胸口,后退了十几步。 “辰二爷?”邵寒不敢置信的望着他,“你怎么会帮她?”很快,他又*了起来,*得无比轻蔑。“原来,你也中了那个女人的妖法了。我当是什么,王爷,你在天之灵一定要好好看看,你口中的好兄弟,是怎么在你尸骨未寒的时候,便和这个妖女勾结在一起的。” 当下,玉洺辰和慕锦华脸色同时一变。 亦天穹终于从一句句‘阿云’察觉到了真相,脸彻底的阴沉下来。“荣华长公主?”他讥讽一*。 被那眼一盯,慕锦华心里凉了半截,“我……” 玉洺辰挡在了她的面前,“宏大哥,华儿她不是有意瞒着你的。我原本想回府安顿后再告诉你的,可是……” “够了。”亦天穹大喝一声,眸中冰冷,“来人,将邵寒捆起来,以下犯上,你难道不想活了吗?” 邵寒刚要反抗,被他一瞪,便消停了,乖乖的由着人把自己带走了。 亦天穹看向慕锦华,声音恭敬疏离,“公主请——” 她心痛成了一团,玉洺辰转过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此事,还是一会儿再说。 她只能作罢,这颗心,再次重重的沉了下来。 亦天穹没有责备,没有怒骂,可是最后那一道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神比任何利剑,任何责骂还要伤人万分,心里仿若被撕裂了一个口子般痛彻万分。 即便是知晓了她就是当初那个化名为苏堇华的女人,那个害死了他亲弟弟的女人,他并没有**的表示,仍旧按着公主的礼节招待她,恭敬,疏离,更甚是冷漠。 屋中沉闷的气氛压得她无法呼吸,慕锦华屏退了屋中的婢子,沿着长廊漫无目的的走。 阿云,我该如何是好?她无声问道。 转角,她听到几个奴才碎语道:“辰二爷和将军在花园里打起来了,将军下手可真狠,一点情面都不留。” “他们两人不是好朋友吗?怎么打起来了。” “听说是因为今日进府的那个天辰公主,乖乖,那个绝色,难怪将军会忍不住。” “我们快去看看吧,要是将军再打下去,辰二爷可就没命了……” 她一顿,依着玉洺辰的性子,的确会乖乖挨打。不行,这件事都是因为她,她不能再让玉洺辰替她受过。当下就走出了回廊,沿着那几个奴才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还未走近,就听到阵阵砰砰的声音。她加快了脚步,就看到玉洺辰犹如断了线的风筝飞出,后背砸在了树上。 他的嘴角流下了一丝鲜血,可是连眉头皱都没有皱一下。 他,这是在用身体在还债。只是玉洺辰,他从头至尾都没有错,错的事她一人。 看着亦天穹走近,她再也忍不住,跑了出去。就在那打拳快要打下来的时候,面前,突然就多了一张艳丽的脸庞。 “亦大哥,阿钰没错,一切都在我。”她努力鼓起勇气迎上了他的眼,“我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但是我只想告诉你。我回来,就是为了帮阿云洗刷冤屈,为阿云报仇的。亦大哥,等到这些事一了,曾后的面目***,到时候要杀要剐,我慕锦华悉听尊便,绝不求饶。” 拳头近在咫尺,亦天穹意味深长的看了她好一会儿,便收回了拳头,他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去。 直到他走远,慕锦华才颓坐下来,身后皆出了一阵冷汗。好久,她才想到玉洺辰,忙转过身来,“阿钰,你没事吧?” 亦天穹每一拳都打在他的身上,朝着最疼的地方招呼。他感觉身上已经有几根肋骨被他打断了,或许要修养一段时间才行。身上虽然痛,但是心里学舒坦了许多。只是不曾想,她来了,本来就要解开的心结就这样被打断了。只怕是在亦天穹眼中,他更加解释不清了。 清朗的面庞闪过一抹冷色,似乎责备她多管闲事。玉洺辰忍着痛站了起来,“你回去吧,这里是天辰,说不定还有阿云的旧部,他们伤了你就不好了。” “可是你的伤……” “我自己会处理。”他皱眉道,冷眸嗖的望向她,声音中藏着不悦。 慕锦华嚅嗫了唇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玉洺辰不再说什么,冷漠的走了出去,留下她一个人。 看着他的背影,慕锦华凄凉一*,眼中似有了泪意,她昂起头,不让眼泪落下来。 保持着动作好一会儿,才慢慢整理了心绪。阿钰,我不会让你为难的。她在心中道,这件事因她而起,那么她便自己去向亦天穹说清楚。 她不愿,看到他那样难受,更不愿,看到他用那样冷漠的目光看着自己。 这心里,好痛。 她站了起来,拍了拍裙摆上的杂草,看着一旁都呆愣候立的奴才,说道:“你们将军在哪?我有事要见他。” 她不是问,而是直接命令,明明是平静的面庞,却徒然在眉梢透出一股凌厉。 奴才们都不敢怠慢,连忙去打听。 等了一会儿,一个婢子上前来,说道:“公主,奴婢听前门的人说,将军去了军营了。” 她垂眸,美眸中敛住霞光,那嘴角只是扬了一点,却是妩媚妖娆,摄人心魂。“那好,我便去军营里找他。”不论生死,她都要解释清楚。她不求他原谅她,但求他不怪罪玉洺辰便好。 下人们很快便准备好了马车,慕锦华正要上车,忽的听到了一阵脚步声,转过头来,眸子中有些诧异,有些恨意。“你怎么在这?”她半眯双眸,*得无限讥讽,“还是来要我的命?” 邵寒在距离她一丈的地方单膝跪下,低垂着头,掩盖住眸中的一切情绪。“邵寒听了辰二爷所说,已经知错,还望公主恕罪。” !! 第一百七十一章 诱骗 被这一系列的突变弄得有些怔神,慕锦华怀疑道:“你以为我会信?”她可是害记得,自己是他口中的妖女,只不过是从一年前的恼怒变成了如今的恨。 “邵寒一直以来都很自责悔恨,是我拖住了王爷才让曾后有机可乘,所以才一直都不肯原谅自己。今日见了公主,是真的想要杀了公主为王爷报仇,只是听了辰二爷的话才明白公主的苦心。”暗茫一闪而过,他抬起头来,眼中满是真切。“我不该再沉湎于过去。” 慕锦华半信半疑,但是他的眼十分真诚,踟蹰间,又听他情深意切的说道:“我自幼便与王爷长大,感情深厚,所以才会处处冒犯公主,担心公主会毁了王爷的前程。不料,却也是我,间接害死了王爷。”垂在双侧的手慢慢紧握成拳,脸上的悔恨并不做假,触动了她的心。 但,“我还是不相信你。” 她收回了目光,踩着绣墩上了马车,但看那车帘就要落下,邵寒急急辩了一句,“公主,我想要为王爷报仇,即便是豁出了这条命,付出惨重代价,我也不惧。”几乎用尽了全力低吼出来。 慕锦华心神一震,并不接话。不是她多疑,只是不过半个时辰的差距一个心心**要杀了她的人,她无法做到全然不顾。 深思熟虑后,她只说了一句,“我明白了。”只是明白,没有说相不相信他。 邵寒眼看不行,站了起来,一个箭步奔到了马车旁,“公主不是要去军营找将军吗?我带你去,如此便可证明我的心。” 她微微冷*,“你想要在半路杀了我?行府里动手会牵连亦天穹,如果在外面就不一样了。” 想不到她如此警觉,邵寒当真是小看了她,心里凉了半截。他强撑着眸色不变,“邵寒是真心实意的,众所周知公主进了咸郡,若是出事将军肯定脱不了干系。我如今为将军卖命,自当为他前程考虑。” “再说了,军营不是人人都能进得。公主要见将军,确实得需要一个进得了军营的人。婢子奴才公主尽管带着,我只坐在这车头。如此,公主还怀疑我的用心吗?” 他说得的确有几分道理。 见她有点松动,邵寒再接再厉,“我听说刚才将军暴打了辰二爷一顿,辰二爷有意让将军发泄,故而不动手。只是将军常年练兵,每日都打**桩,就是只用八分力也比常人强上几倍,何况是众怒之下的拳打脚踢?一两次辰二爷还能挨得住,那么以后呢?难道公主就忍心让他们一直就此误会下去?” 想到刚才他身子飞出的那一幕,慕锦华心里一揪,她愿意冒险一试。“邵寒,我还是只相信你一分。另外的九分,是因为我相信阿云口中的小诸葛,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 邵寒身子一颤,微微避开了眼去。 这边,玉洺辰方抹了药,便将奴才们都撵了出去。越想越烦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听雷出声道:“二爷,有句话憋在我心中很久了。”等他抬眼望来,他才继续道:“二爷着实不该那般对夫人,本来夫人心里便苦,刚才还被二爷冷眼相对,这会儿定是伤心不已。” 玉洺辰竖起剑眉,也觉得自己刚才过了,她赶过来本是担心自己,却又被他伤了心。虽是这样,他心里的怨怼难以消散,不是她,说不定宏大哥早就原谅他了。 “二爷,你就是拉不下脸来,**的都是借口。”听雷一语道破了他的心思,直截了当的说道:“夫人的委屈比二爷要多,才进了行府邵寒就要打要杀,比起二爷不知道难过了几倍。但即便如此,听闻将军对二爷动手,她还是赶过来了,结果二爷又伤了她。夫人在府中本就举步维艰,二爷这番又冷落夫人,怕是……” 他没说完,玉洺辰就奔了出去。他怎么这样掉以轻心,邵寒武功出个房间易如反掌,她有危险。 到了东行阁,他随手抓了一个奴才就问:“公主可在里边?有没有人曾来过。” 那奴才战战兢兢的道:“公主不在东行阁,出府去了。” “去了哪里?” “去、去找将军了。” 玉洺辰心口微沉,松怔的放开了手。她去找亦天穹,怕还是为了他。每每想到自己刚才的举动,他就恨不得一巴掌抽在脸上。 那奴才**瞧了他一眼,再次语出惊人,“是邵寒带着荣华长公主出门的,估计这会儿也该到了军营了。” 邵寒!玉洺辰眼眸一寒,直接运功而去,胸口一阵一阵的疼,远不及心中的焦急担忧。心道,邵寒,你最好安守本分,否则我一定要了你的命。 听雷追过来,但见自家二爷身子一闪,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忙追了上去。 军营乃是在城西,玉洺辰马不停歇,一口气绕过了大半个咸郡。才到了门口,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半跪在了地上。 守门的人都震住了,“这,这是怎么回事?”一个个面面相觑,得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玉洺辰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站了起来,脸色苍白若纸。“荣华长公主可来了军营?” 荣华长公主?昊沅还有这一号公主。 玉洺辰不想与他们多说废话,刚要闯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惊喜的声音,“辰二爷,你怎么来了?” 向着门外跑来的粗狂汉子乃是亦天穹的大将之一,因为长得黑,人称黑面将军。 玉洺辰抓住了他的胳膊,追问道:“你们将军呢?荣华长公主有没有过来?他们现在在哪?” 黑面将军听得稀里糊涂,“什么公主?将军现在在校场上练刀。”他高兴的道:“辰二爷什么时候来的,走,咱们进去喝一杯。” 玉洺辰心里咯噔一声,皱紧了眉头,“你快去转告你家将军,邵寒带走了荣华长公主。” “荣华长公主?”他抓了抓头,表示自己从来都没有听过。还想问,玉洺辰已经踏身而去,看起来非常着急。 他从未见过玉洺辰如此慌张,见状,也急忙回去禀告。 车行了大概小半个时辰,慕锦华开始感觉到一股股凉气从外面吹了进来。不由得拢了拢衣衫。军营要不是在城内,要不是在城郊,马车行了这么久,按理说也该到了地方。 慕锦华察觉出了一丝不妥,躬身上前,掀开了一角车帘,便看到邵寒拿着一把匕首架在了车夫的脖颈上。 与此同时,邵寒转过头来,眉头挑了挑,脸上的疤痕因为强烈的恨意而变得格外的扭曲恐怖。他的声音仿佛是从地狱发出来一般,那么森冷寒寂。“就在这吧。” 车夫早已吓出了一身冷汗,当即收紧了缰绳。也就在这时,匕首一划,鲜血顿时喷涌,车夫睁着一双眼倒下了马车。 邵寒举着匕首,伸出舌头舔过了上面的血迹,“苏堇华,我今日一定要杀了你,为王爷报仇。” 他,一直都在诓骗自己! “为什么?”慕锦华问道,车帘后,左手暗自摸出了腰间的匕首,紧紧的握在了手心。“你刚才说的都是假的,只是想要引我上当,然后带着我到城外来?” 她快速的扫视四周,难怪车里会觉得冷,竟然被他带到了城外的树林里来了。“邵寒,你果然称得上小诸葛的称号。”她讥诮道。 “闭嘴。”邵寒眼里充满了血丝,涨红了脸。“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说话间,他朝前扑了过来。 慕锦华秀眉猛地一收,将手中的车帘一甩,打在了他的眼睛,把匕首换到了右手上。 邵寒闭上了眼睛,凭着直觉刺了出去。 只听唰了一声,手臂被划开了一道浅浅的口子,衣袖顺着刀剑撕裂。可想而知,他用的力道有多大,是铁了心的要她死。 慕锦华吃了痛,拨开刀鞘,对着他的后背直接刺了过去。 电光火石间,她眼尖的撇到飞驰而来的暗箭,直接撞开了邵寒的身子,和他一起滚下了马车。身子砸在地上面,几乎要把五脏六腑都给震出来,手臂的伤口更似撕裂了一般,险些就哼出声。 邵寒抬头,看着那支刺穿了车框的暗箭,还有半截插在了车壁上。 这是多么恐怖的力道和箭术。 而慕锦华,刚才救了他一命,眼里产生了动摇。 慕锦华咬着牙爬跪起来,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匕首。就听到林子间传来了拍掌声,“想不到你的身手变得如此敏捷了。” 这声音,是她! 从林间缓缓走出了五个穿着黑色披风,戴着斗笠的人,一眼望去,中间的人身形娇小,必是晚烟无疑。“想不到你都追到了这里。” 纤纤玉手从披风间伸出,晚烟摘下了斗笠,“慕锦华,看到我你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我的确惊讶你为什么在这里出现,但是我更好奇的是,你幕后之人是谁?”她拍拍衣摆站了起来,干脆扯断了衣袖,*乱在手臂上包裹了一圈。问出了自己藏在心里多时的疑问,“晚烟,曾后就是你的主子吗?” !! 第一百七十二章 晚烟的复仇 毕竟能从天辰到昊沅都能追杀她,慕锦华突然意识到,昨日的温圆,说不定真的和她有关。 晚烟闻言讥讽一*,“就凭她,也配?” 这句话狂妄至极,她竟然都不把曾后放在眼底。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你就是越姬?”那个将天辰搅得天翻地覆,几乎将所有人都玩在股掌之间的越姬。 她的背后,又是谁? 邵寒看着场中的情况,眼眸微闪,如果能借着别人的手杀了她再好不为过,这个女人果然是个妖女,人神共愤,人人得而诛之。乘着所有人不注意,悄悄离开。 “越姬。”晚烟喃喃*着这个名字,脸上闪过各种神色,最后边只剩下恨意。“今日我一定要杀了你,为王爷报仇。”不是她,傅长宵就不会反叛失败。不是她,她的计谋就不会次次落空。也是因为她,将她这些年苦心孤诣的谋划打乱毁灭得一干二净,重新又将她的人生推向无边的深渊。 越姬,越姬! 晚烟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她再也不要做被人掌控的日子,再也不要做低贱的姬妾,再也不要过那种提心吊胆,被当做礼物送来送去,男人肆意玩弄的宠物! “慕锦华,如果没有你,这一切该会是多么顺利。” 她等于是变相的承认自己便是越姬,慕锦华之前已有所猜测,但她不愿相信自己的人生,包括整个天辰的命运都是由她一手操控。 她不过只是个出身卑微的舞姬,竟然有通天的本事搅得整个*山天翻地覆。与其说她不愿相信,还不如说是自嘲、讥讽自己会在这样的人手中一次次垂死挣扎。 这个女人,若她不只是一个舞姬,若她不只是一个女人,她的本事,必将盖过多少男儿的光辉。 可惜,他们始终是敌对的。就像是她所说,她要杀了她,而她,也要取了她的性命。 再转过头来,身边空空如也,哪里还有邵寒的影子。 晚烟*道:“你还在找帮手?他早就跑了。如今只有你一个人,你逃不掉了。”脸色在瞬息间变得狰狞,眸子被厉色所取代,哪里还有昔日如水的柔情。“给我杀了她。” 慕锦华想要仰天长问,今日真的是她的忌日了吗?早就在奉城,她便下令所有暗卫保护小慕峥一行人安危。她以为自己和玉洺辰在一起就会没事,但偏偏遇上邵寒的诓骗,他的怨怼,此时在她独身一人,如何对敌? 四人转瞬间便到了跟前,慕锦华摸出怀里的银针,也不管刷刷刷扔了出去。才险险避开一剑,下一剑,已经朝着她的身子刺了过来。 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也就是这时候,温热的东西喷洒在了她的脸上,一股劲风擦着她的耳畔传了过去。浓浓的血腥味从口鼻中不断的钻进了胃中,引得她一阵作呕。 抹掉眼睛上的血迹,她睁开眼,看着倒在脚下的黑衣人,脖颈上露着一个大大的血洞,鲜血不断的从里面冒了出来。 她惊恐的抬眼望去,在她正前方的树林,一个身着着穿着玄色衣衫的陌生男子骑着马,手持弓箭,冷漠的望向这一边。 他是谁? 黑衣人没人敢动,都被这诡异而快速的箭法给震住了。 被搅断了好事,晚烟气急败坏的指了一个人,“给我杀了他。” 黑衣人得令,立刻就冲了出去,可是才进了树林,只看那男子再次搭起了弓,动作无比优雅,手一放。箭若闪电,快速的射了出来,黑衣人根本来不及躲,就被羽箭射中的胸膛。 这羽箭,他是用了内力的。 “华儿——”远远的传来了一阵呼唤,慕锦华转过头,欣喜过望。 他,终于来了。 顷刻间,玉洺辰已经踏身至了她的身前,快速的出剑解决掉挡在她身侧的人,剩下另一人,听雷已经冲了上去。 “你受伤了。”玉洺辰心口揪紧了,把她揽进了怀中。“华儿,我来晚了。”不是他粗心大意,怎么能让邵寒从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又如果不是刚好半路拦截到回城的邵寒,他…… 他把她拥得更紧了,已经过了太长时间,他险些就忘记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惊恐,让他害怕。 慕锦华侧眸,树林里已经没有了人,仿佛刚才的玄色衣服的男子只是一场幻觉。再感觉到抱着她的男子有些颤抖,她回抱住了他。“该是我说抱歉,阿钰,让你担心了。” 归根结底,是她太过天真,轻信了邵寒所言。 面对这样的她,他更是无地自容。“对不起,我只是太重视宏大哥之间的情谊反而伤了你,忽略你的处境,让你难做了。” 无论受了多少的伤痛,听到这句话,仿佛一切都值得了。嘴角微扬,“我不想失去你。”所以无论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 他感到心口蓦然一疼,又是满足又是歉疚,连日来积攒在心头的嫉妒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 “哈哈哈……慕锦华,你果然是我的克星。”晚烟知道大势已去,根本没想过逃走。双手紧紧的缠在一起,直到骨骼有了些许疼意,才慢慢松了开来。 两人分开,玉洺辰眼底阴翳,轻嗤了一声,“你竟然还敢来。” 晚烟又咯咯的*了起来,“玉洺辰,不,我该叫你辰钰,你还是管好自己再说吧,莫要为别人做了嫁衣。” 他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晚烟*而不答,而是转眼瞧向慕锦华,“此生败在你手中,来世我必当十倍奉还。慕锦华,你毁掉了我进行策划的人生,你弄得我家破人亡,夫死子散,我诅咒你今生今世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一声蹉跎磨难……” 她的眼,瞬间血红,声声嘶哑尖厉,敲打她的心口。 这个场景,好似当初在天牢之中,南棠玥对她的诅咒控诉。 慕锦华上前一步,厉眸嗖嗖剜了她一眼,“你们都说是我毁掉了你们的一生,但你们又何尝不是,早已毁掉了我的人生?晚烟,你扪心自问,我慕锦华所遭受的今日,难道不都是因你而起?” 她声嘶力竭的吼道:“成王败寇,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于我?要说狠毒,你我不过是半斤八两,都为了能活下去罢了。” 晚烟僵住了,许久,她耸动肩膀,先是低低的*声,而后高声*了起来,到了最后变成了苦*。“你说的对,我们都不过是为了活下去罢了。只是慕锦华,你犯得着对一个孩子动手?他还不到一岁,你怎么、怎么能够杀死他呢?” “你的孩子死了?”慕锦华震住了,“他是傅长宵唯一的子嗣,我怎么会……” “够了!”晚烟厉喝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嘴角似*非*,又似讥嘲,“斩草除根,这个道理我懂。” “我没有。”她回视她的双眼,“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杀了他,就连你们的下落也无人知晓。我承认自己杀过不少人,但是我的心没有狠毒到对一个孩子都下得去手。相反的,我会将他送到一个普通的人家,远离京城和朝堂,让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是谁。” “不会的,不会的……”晚烟摇了摇头,变得慌乱起来,“不会是他,不会是他。” 玉洺辰给了听雷一个眼神,后者会意的走上前去。才到了她面前,突然间,几把飞刀嗖嗖的射了过来。 听雷连忙退后几步,再一看,地上插着一排飞刀。 见此,晚烟更是惊惧,脚一软瘫坐在了地上,求助的看着她。“帮我,帮我,慕锦华,我求求你杀了我。” 没等她说话,几个人从树上跳了下来,分别站在了晚烟四周。为首的女子上前一步,抱拳说道:“还望几位卖我们冥阁一个面子,要将人带回去。” 冥阁?又是冥阁。 晚烟身抖如筛,挣扎着从地上一跃而起,女子右手一动,一把飞刀从袖口中扫出,直接插进了晚烟的手掌中,定在了地上。 她摔了一个狗啃泥,状若疯狂,“慕锦华,别让他们带我走,杀了我,你不是一直都想杀了我吗?杀了我……” 站在女子右侧的人听不下去了,三步上前一掌就敲在了她的脖颈,直接把她敲晕在地。“这是冥阁内部的事,相信各位都不会干涉。至于馈礼……”他才怀中一摸,拿出了一枚玉佩,对着听雷扔了过去。 听雷把玉佩接在手中,他道:“这块玉佩与当年出卖云王之人有关。” 慕锦华呼吸一滞,垂下了眼眸,心内波涛澎拜。当年到底是谁泄露了秘密,为何阿云会变成叛贼……究竟和谁有关? 眼眸骤寒,她暗暗道,不管是谁,她都会将她们一一找出来,然后一个不饶。 “辰二爷?”那人询问道。 与冥阁作对只会费力不讨好,先不说目前的局势他们无暇分心,就是冥阁的难缠程度也不可小觑。何况是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看这帮人的态度,晚烟到他们手中不会好过。思虑之后,玉洺辰点头。 !! 第一百七十三章 公主,放过阿钰吧 “多谢辰二爷。”那人示意了几人,拽起晚烟,离开了此地。 来无影,去无踪,冥阁最厉害的,是一招凌影无痕的轻功。 听雷上前来,把玉佩交到了玉洺辰手中。 他仔细的查看玉佩,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更是没有任何记号、刻字。玉,的确是好玉,就是形状奇怪了些,像是一只猴子。 慕锦华灵机一动,“会不会是玉佩所持之人的生肖?” 玉洺辰点头道,“有这个可能,但也不排除喜欢灵猴之人。” 沉吟间,傅长宵带着一支兵赶了过来。见到慕锦华只是受了一点轻伤,吁了一口气。还好她没出事,否则天辰与昊沅,必将开战。 玉洺辰了解亦天穹的性子,如果不是慕锦华贵为天辰最尊贵荣耀的公主,他一定立马挥刀而下。他要保护她,有些话就必须得说清楚。他不避不让,直接对上了他的视线,坚定的道:“宏大哥,华儿现在是我的未婚妻,我不会再让人伤害他。” 锦华喜忧半甚,心头沉甸甸的,忐忑不安。**瞥了一眼亦天穹,被他那张黑脸吓得心口一震,伸手拉了拉玉洺辰。“阿钰。” 玉洺辰侧眸给了她一个安定的*容,又对着亦天穹道:“她不只会是我的未婚妻,我还要娶她,让她名正言顺。” 他能这么说,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亦天穹脸色更阴沉了,“你可知她也是阿云喜欢的女子。” “我知道,但是阿云已经走了,她现在是我辰钰喜欢的女子。不管宏大哥怎么想,就算是你恨我怨我,哪怕是他日你我刀剑相向,我也不会后悔。” 不只是亦天穹震住了,就是慕锦华也呆愣的看着他。 她的心再次被牵动了,这一刻因了他的话心口产生了无比的暖意。 她不愿看他痛苦,他痛,她心里更痛。所以那些误解和伤害她宁愿自己去承受,去扛,哪怕是再次背上妖女的罪名,受尽天下人的指责和唾骂,她亦不悔。“阿钰,我来说吧。”声音轻柔,却带着无比坚定和执拗。 玉洺辰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你……” 食指按住了他的唇,她粲然一*,无比的妩媚妖娆。“我不想一直都只站在你后面。”她要的,是和他并肩作战,这是她一开始就决定好了的。“而且,我也有自己的骄傲。” 亦天穹眼眸微闪,那一瞬间,他似乎有些理解为何他最看重欣赏的两个人都对这个女子情有独钟了,不是因为她那绝世的容貌,而是因为她从内而外的气质,更是动人心魄。 玉洺辰眼角柔和了,“去吧。” 只见那抹*意更深了,眼里满满都是柔情。她走上前去,看着那轮廓有些酷似阿云的脸,忍着胸口的一点痛意和满腔的歉疚,说道:“将军,我有话要与你说,可否屏退左右?” 亦天穹点头,**人都自觉退远了,就连玉洺辰也尊重她的**而退远了一些。 她鼓起勇气,抬眼迎上那一双鹰眸,“将军不喜我,是因为我害死了阿云,并让他一世都背负叛贼的骂名,对吗?” “是。”他的话简短有力,“如果可以,我一定会杀了你。” 他的杀意是暗沉的、深邃的,藏在了平静之后,这也和多年行军打仗磨练下来的内敛有关,不可否认更具威慑。 在那种视线一瞟下,慕锦华抑制不住手尖都轻颤起来,脊背更是阵阵发凉。“我回来,的确是为了给阿云报仇。曾后为了虎符,欲掌权登基不惜嫁祸于我盗走军事防布图借机诬陷阿云窝藏,又因阿云护我离开设计造成他造反的假象企图迷惑天下人,从而失去皇储的资格。” 亦天穹眸底愠怒,他听过亦南舒说过,与她所说无异。慕锦华说的话可以不信,但是那个在三兄弟间最睿智潇洒的七弟都如此说,早就信了九分。 真相是如此,不过他过不去心中那道坎。没有慕锦华,一切或许就不会发生了。 他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慕锦华不知道他会不会信,她干脆把当初在宫中听到的谈话,又把阿云的嘱咐和步摇发簪的事情从头到尾全部说了一遍。 阿云曾说自己最信任的便是亦天穹和亦南舒,他信他,她也信他。所以,“将军,曾后野心勃勃,如今邢帝病重或许就是她在背后一手操纵的。只要找到证据,把她的野心和真面目摆在天下人面前,就能为阿云洗刷冤屈了。” 亦天穹冷哼一声,“你倒是说的轻巧。” 她的脸蓦地一白,再听他道:“你最好安分守己,否则,我不定会做出什么鲁莽的事来。” 见他要走,慕锦华情急之下拉住了他的手,不管那双寒眸在手上扫了几圈,她固执的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但是将军,你不想为阿云报仇吗?你甘心他就这样被诬陷,你更甘心将昊沅先祖打下的*山拱手让给那个女人?还是,你不敢去查?” 亦天穹嘴角透出一抹嗜血的冷*,“不敢?在我亦天穹的字典里,还没有不敢两个字。你休要用激将法激怒我,阿云的仇,我自己会报。” 不惧他的挖苦,她挑起好看的秀眉,字字珠玑,“曾后诡计多端,不得不防。你一直固守边疆,没有诏令不得私自回长安。七哥为避祸端向来闲散,只能暗中调查。只有我,才能接近曾后,逼迫她,让她露出破绽,才能找到证据。” 手下的肌肉有些松弛,慕锦华知道他听了进去,再接再厉,“将军不妨仔细一想,你要护送天辰荣华长公主回长安合情合理,到时候再想办法留在都城更是易如反掌。此时此刻我们何必过多计较,不该先为阿云联合起来吗?” 话,点到为止,她相信他会想明白。慕锦华收回了手,回首望向远处略微担忧的玉洺辰,给了他一个安心的*容。“将军恨我怨我,但是阿钰没错。他心里的自责愧疚岂会比将军少?只不过是我先招惹他的,也是阿云用承诺困住了他,让他不得不一辈子与我都绑在一起。” 她收回了目光,看着亦天穹,“阿云明知他最信守承诺,还要临终叮嘱他护我一世周全,难道他就想不到吗?将军,阿钰没错,他错的,只是着了我这个妖女的道而已。” 说到这,她的眼里划过了一丝自嘲和伤感。 为了玉洺辰,她把所有的错都揽在了自己身上,亦天穹有些看不清她了。“我早已不怪他了。”在他**的承受了他三圈一声不吭,也没有任何还手的时候,他就原谅他了。“我只是害怕他为何要继续走上阿云的这条路。” 心口一抽,她咬咬唇,“不会的,阿钰不会的。” 亦天穹蹙了蹙眉,“你凭什么认为不会?慕锦华,你是荣华长公主,你身后还有一个天辰可以回。但这是昊沅,是阿钰的家,你难道要他背负叛国的罪名吗?就为了你那可*而自私的喜欢?” 慕锦华一句话都反驳出来,这些她竟然从未想过。 亦天穹冷*了两声,“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毕竟天辰颁布的诏书,是玉洺辰与荣华长公主成婚,而非裕林山庄的辰钰。慕锦华,我可以答应你一起为阿云报仇。但是对于辰钰,凡是牵涉到他,我都不会再让步。” 这一次,他要守护好他想要守护的人,绝对不让他重蹈阿云的覆辙! 慕锦华身形一晃,慢慢阖上了眼睛,“我一直都知道,你说的这些,我一直都知道。”所以她才一直都患得患失,才觉得不真实。这里是昊沅,并非是她的天辰。 亦天穹有些不忍,但还是硬下了心肠,“公主,就算是为了阿钰,为了你心中的喜欢,放手吧。你会毁了他,会害死他,就像是阿云一样。” 心,仿佛被撕裂了一道口子,世俗好像给两人划开了一道沟壑,将她推到了深渊的另一端。 慕锦华垂下眼眸,不敢去看玉洺辰,也不敢去看他。“我试试。”眼泪从眼角滑落,任凭风将之吹干。她骄傲的挺直了脊背,不肯有丝毫放松。 亦天穹想要安慰她,手指微张,又收了回去,垂在身侧紧握。才抬脚,慕锦华就抓住了他的手臂,“别走,再等等,我怕阿钰会看出来。” 都到了这份上她还想着他,亦天穹被自己的心狠手辣打脸打得没有任何昂首抬头的机会,但还是收回了脚。 两人静静的站了不过盏茶的功夫,慕锦华便抬起头来,脸上不再有任何的悲色。“走吧,一会儿他该担心了。” 她放开手,抬脚走了上去,眉梢都高高的扬了起来,神采飞色。 同时间,玉洺辰抬脚上来,杂乱的脚步透露了他的不安。 亦天穹抬眸望去,这一刻产生了质疑。他们若再一起,也许真会不一样吧? 玉洺辰握住了她的手,问道:“宏大哥可有说什么?” 慕锦华吐了吐舌头,“他自然责骂了我一顿。” 看他神色一紧,她又道:“不过,他答应和我们一起回长安了。阿钰,将军虽然憎恶我,但也绝非不是通情达理之人。” !! 第一百七十四章 我捡到宝了 听到这句话的亦天穹脸色一黑一红,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头,又神色自若的放了下来。“走吧。” 单是对他说了这么一句,玉洺辰整个眉眼顿时鲜活起来,唇边溢出了几声*。“好。” 见此,慕锦华心里有喜有悲,亦天穹的话一遍又一遍在耳边回响,仿佛才刚刚稍暖又有一股寒流冰封起来。 回程的马车上,玉洺辰始终扬着眉梢,到了最后,直接把她揽进了怀中。“华儿,我好快活。” “我知道。”她闭上眼睛,听着头顶传来的*声,心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玉洺辰忍不住在她头顶吻了吻,“我真的是捡到宝了,华儿,你太厉害了,你竟然能说过宏大哥,他可是最固执的。不过,华儿才是我见过的最固执的人。” 她又朝着他怀中靠了靠,唇畔露出了一抹柔和的*意,手却紧紧的拽着裙摆,又不敢太过用力。 “对了,邵寒你要如何处置?”玉洺辰脸拉下来几分,声音里透出了几丝戾气。“不知悔改,一定不可轻饶了他。” 慕锦华摇了摇头,从他的怀中出来,伸手抚平了他眉上的褶皱。“邵寒是个人才了杀了太可惜了。他一心一意为了阿云报仇,倒是一条好汉。” “就他?”玉洺辰面色沉郁,眉宇间隐着一抹怒色,哼了哼,“他也配得上好汉的称号?不管是谁欺负你,我都要他千百倍的还回来。” 慕锦华噗嗤一*,他这样锱铢必较的模样像极了争着要糖果的小孩。“不管你要如何处置他,且先让我与他谈谈。他跟着阿云最久,必是最了解与他交好的那些人,查探玉佩之事岂不是事半功倍?” 她固执起来他没有任何办法,他叹息道,“我是怕他再伤了你。” “亦大哥比他还要厉害我都无事,你还怕我说服不了一个邵寒?” 玉洺辰一怔,放心下来,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梁。“我让扇雨陪你去,我不放心他。” 她摇了摇头,“我要自己去。如今想要找到这种一心一意的人,可是不少了。” 屋内的光线稍暗,邵寒被绳子反绑在椅子上,看到进来的人,鼻子重重的一哼,扭过头去。“你要杀便杀,要是我皱一下眉头,绝不是英雄好汉。” 慕锦华拢了拢衣衫,细细的揣摩着英雄好汉这四个字,不觉间*出声来。 邵寒怒了,恨恨的瞪着她。“你*什么?”如今落在她手中他没有怨言,最后悔的是自己没能亲手杀了她再离开。 她绕着他走了一圈,边走便道:“我*,是因为你口中的英雄好汉不过也是目光短浅之辈,更是鲁莽不顾家国大义之徒。” 邵寒一滞,垂眼掩饰眼中的阴狠,却反驳不了。 “你可知今日我一死,亦天穹便**不了干系。就是这行府中上上下下也会因你而死,乃至整个昊沅百姓都将因为而陷入痛苦战乱之中。”她站在他左侧,伸手推开了窗户,春风轻拂脸颊,似乎能驱散一点屋中的霾气。 “你如今已经投诚亦天穹,他便是你的新主子。没能为主子分担反倒差点酿下大祸,邵寒,这便是你口中的大义?” 邵寒轻嗤道:“我的大义早就在王爷遇害那一天消失得干干净净,我一直苟延残喘的目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亲自取了你的性命。” “是吗?”她转过头来,语气不屑,“那你为何不来天辰寻我?你不是要杀了苏堇华报仇吗?” 邵寒身子一僵,并不言语。 她替他说道:“因为你害怕,你害怕如果事实真如曾后所言,如同大家传言的那般该如何是好?你怕你心中那个正义威望的王爷真的沦为了叛国奴,你更怕的是自己要是坚持阿云没有反叛会更加自责憎恶自己,从而每一日都在痛苦中过活。邵寒,你口口声声说我该死,但是你呢?你岂不是更该死?”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他颤抖起来,脖颈上青筋突起,几乎是狂吼出声。 “我不懂什么?” 身下的椅子因为他的激动而剧烈的颤动起来,要不是他被绑起来,她丝毫不怀疑他会跳起来掐死自己。双眼因为太过用力几欲蹦出来,“我自幼便跟在王爷身边,我对王爷的感情岂是你能够玷污的?” 她无声*道:“这种感情就足够能与整个天下对抗,也要为他证明清白还他一个公道吗?” “我,我只是……” 她朝着他走进,语气越发犀利,“邵寒,你的愧疚自责成了你的懦弱。其实究根结底,还是你害怕去查找证据,害怕一个人无力对抗整个天下。你扪心自问,阿云不拿你当下属,把你作兄弟朋友一般相处,这就是你的回报,你对阿云的多年的友情的回馈?” 邵寒僵凝了,在她的步步紧逼下愣怔的说不出一个字,将他多年的自欺欺人当场层层揭开。 “那么,阿云真的是看错你了。” 他怔怔的长大了嘴巴,脸上交织着各种情绪,懊悔、羞愧……许久,他才无力的靠在了椅子上,“你说的没错,我一直都在欺骗蒙蔽自己,就是因为害怕。之所以留在将军身边,起初是希望能够借着将军的手为王爷报仇。但是后来一天接着一天过去,看着将军有些酷似王爷的脸,那种报仇的意志却在慢慢消散。私心里,早已把对王爷的那份情寄托在了将军身上。如果不是你出现,或许我便会一直这样苟且*生,了却此生。” 对他的话她是深有体会,就像是刚回到天辰,想要凭一己之力对抗曾后的杀手,对抗傅长宵的威胁,对抗晚烟等人的暗箭谋算……真的有过灰心丧志的时候。 她半垂着眼眸,轻声说道:“这一年来,我并不如你想象的那么快活轻松。回京的压力,面对杀手和种种谋算,多少次都死里逃生。”想到某人,她的唇角扬了起来,“幸而那时候有阿钰在,帮着我一点点成长,若非有他,或许也不会有今日的荣华长公主。一字之差,却是天差地别的尊宠和荣耀。” 她抬头看向他,语气认真,神色无比的真诚。“如今我浴血归来,便是要接近曾后,找到证据为阿云**。我这一生的罪孽都无法偿还,不过这却是我必须要做而且唯一能做的事。邵寒,我此刻只问你一句话,你不必着急立马就回答我。你要我一起联手为阿云报仇吗?” 邵寒抬眸,眼里就只剩下那双清澈的眼眸,脑子里一直都在想起一句话,你要和我一起联手为阿云报仇吗?你要为王爷报仇吗? 这一夜,注定多少人为此难眠。 天才灰蒙蒙亮,上京的车马便已经准备妥当。才五更天婢子丫鬟们便开始为她梳妆打扮,穿上了华服,云鬓间插满了朱钗。只一动,琅琊叮当作响,当真是蝉衫麟带,翠绕珠围。 东行阁外,玉洺辰已经等候多时。见她盛装而来,眼眸一亮,伸出手去。 慕锦华展颜一*,伸手搭在了他的手上。 两人相视一*,携手走去。 众人惊叹好一对神仙眷侣,不知羡煞多少儿郎娇女。 出了行府,更是引起了一番小轰动。荣华长公主华丽妖娆的容貌早已传遍天下,今日当真一见,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亦天穹抬头,神色变了变,最后还是垂下眼眸。 慕锦华眼眸微扫,大致将整个车队的人都看了一圈,没有看见邵寒的影子,不禁有些失望。 “怎么了?”玉洺辰问道。 她**,摇了摇头。 一直到整个车队离开,邵寒都没有出现。她稍感遗憾,并未觉的过多难受。从邵寒眼中彷如是看到了刚回到天辰的自己,她知道自己可以拉他一把,将他从歉疚自责中拯救出来。但他不出现,或许是想不开,或许还是不相信她,但现在,都和她没了关系。 而遗憾的是,这样一个人才,本可以惊才艳艳,却就此平凡下去。阿云他,一定不想看到吧。 有亦天穹的大军充当护卫,一路上人人避开。只不过才是一天的时间,荣华长公主提前到达昊沅的消息便越传越广,十天后,长安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不少人想要一睹她的风采。 初春阳光暖暖,苍穹下的宫城金碧恢弘,紫宸宫更是金光耀耀,画栋雕梁,花团锦簇,乍看下美若瑶台仙阁。 树影斑驳,洒满了一地的桃花瓣。榻上,女子阖着眼眸,肤白若雪,阳光洋洋洒洒的落在她的脸庞,透着肌肤更加的透明雪白。 这时,一个宫婢走上前来,“天后,沈大人来了。” 与此同时,那双美眸徒然睁开,一抹凌厉闪过。眉头轻蹙,将主人此刻的不悦表现得淋漓尽致。而后,清冷的声音从那张红唇中传出,“让他过来。” “是,天后。” 婢子退了下去,不一会儿,便带着一个儒雅内敛的白衣男子过来,自己便退到了一旁候着。 “天后似乎并不着急。”他伸手捏住了那只纤纤玉手,并非若一般女子那般柔软无骨,握在手心里很硬,一如她争强自傲的性格。 !! 第一百七十五章 再见七哥 曾后抽回了手,被他从上俯视而下感到不快,起了身。她今日着了一袭红白相间的礼服,绣着一只展翅高飞的凤凰,身子一动,背后的凤凰栩栩如生摄人心魄。 “本宫未曾召见,你来作何?”她口气清淡,带着一股压迫和凌厉。 男子眨了眨眼,无辜的道:“难道天后不想我吗?” 女子侧眸,眼中流光流转,淡淡的警告他,“你逾越了。” 男子摸了摸鼻子,脸上没有一点被训斥过后的羞恼。“天后难道不着急吗?亦天穹即将回长安了。” 曾后闻言眉心又是一蹙,那个女人,也快到长安了吧。快要一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对上男子含*的眼眸,她再次警告道:“这件事不用你插手。”她等这一天,也等得够久了。 转身,步入了阳光之中。苏堇华,不,应该叫你慕锦华,这一次便让本宫看看,你究竟成长到了什么地步? 红唇微扬,配着那副绝丽的容貌,耀眼如日,天地间无人敢与之争辉。 男子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中*意一收,淡淡的负起了手。他有预感,接下来一定会有更加有趣的事情发生,似乎比自己现在的身份还要令人感到激动。 北上的车马一路都相安无事,入了夜,一行人终于赶到了怀城驿站。车才到,便有人迎了上来。“参见骠骑大将军,我乃南王部下铩羽,奉命再次恭迎将军和公主。” 亦天穹见过他几面,神色松缓,“七弟可还好?” “王爷很好,只是不便出京,还望将军恕罪。” 亦天穹明白他的苦楚,当下道:“起来吧。” 驿站里早就准备好了汤浴和饭菜,慕锦华心里感激亦南舒的贴心和周到。屏退了婢子置身在汤浴中,连日来的倦怠慢慢消散。 明日便可到达长安,将不会再有现在这般放松。曾后,背靠着浴桶,思绪逐渐飘远。不可否认她是她最佩服的女子,本是娘家巩固势力的一颗棋子,她却在后宫中撕开了一条血路,走上了那个最风光尊崇的位置。而后一步步夺权,把持朝政,让当初贬低嘲*她的人都仰仗自己的鼻息过活。 她活出了许多女人为之惊叹的巅峰生活,也做了许多人都不敢想,也不能想之事。 那个耀眼如阳的女子,有着倾国倾城的容貌,亦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和百姓的拥戴,她真的能够斗得过她吗? 耳边,始终回荡着她的话。 ‘昨日我为鱼肉,今日我手执棋。是天下人逼迫我走上这一步,我又有和错?当年,我也和你一样只不过是个弱女子。但是苏堇华,在这后宫,在这条追逐权力的路上,没有人会怜惜你。他们只会踩着你,贬低你,利用你,然后一步步向上爬。’ ‘今日是你自己太过柔弱,不怪本宫狠辣无情。’ 她伸手揉了揉发胀的眉心,不可否认她说的都是对的,让人无法责备。要怪只怪她们站在对立的一方,只能争个你死我活。 门被轻轻推开了,穿着婢子服的女子提着一桶水走了进来,“公主,还要水吗?” 她刚要摇头,却觉得这声音十分熟悉,侧首望去,吃了一惊,“邱兰?” 邱兰闻言一*,“正是属下。” 她往着里面添了一点热水,在一旁候着。 慕锦华欣喜过望,“你怎么来了?是不是七哥让你来的?” 邱兰回道:“是属下自己要来的,不过,南王的确也来了。” “真的?”她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水哗哗往下流。“更衣,我要去见七哥。” 邱兰忙拿着一旁的丝巾过来给她擦拭身子,一边解释道:“自从南王回京曾后便一直派人盯着他,南王不便明目张胆过来,只好让人乔装在府中扮着他称病在床。” 慕锦华秀眉一拧,“曾后怀疑上七哥了?” “应该是,南王府门口多了许多探子,这可苦了南王整日都要游连花丛,每日都喝酒遭罪。” 她一默,大概也能想象得到。半响,她叹道,“明日之后七哥就会轻松多了。” 装扮完毕,奈何发丝才浸了水无法绾发,慕锦华想*亦南舒,顾不得那么多,急忙要着邱兰带自己过去。 远远地就能听到屋中有*声传来,她也看见许久未见的听雷,推开了房门。 烛光下,那个魅惑妖娆胜过千万女子的蓝衣男子,不是亦南舒是谁? “七哥!”她惊喜的唤道,大步走了进去。 玉洺辰看她青丝未干,略带责备的看了邱兰一眼。吩咐道:“拿干的丝布过来。” 邱兰得令,转身去拿。 亦南舒侧过头来,微微一*,那*容媚人心魂,不禁酥到了骨子里去。他起身,扶住了她的手,防止她跑得太快被绊住。“怎么急急忙忙赶过来了,没一点公主风范,外人见了,还不*话你去。” 慕锦华眨巴眨巴眼,“七哥绝非外人,*话了又何妨?” 一句话,逗得他心神大悦,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都嫁过人了,还这般贫嘴。” 闻言,她的脸涨红了,求助的看向玉洺辰。只见他端着一杯茶水抿着,含*从容的道:“七哥既知华儿已是我的妻,怎还动手动脚,更是又是皇家风范。” 亦南舒手僵住了,而后,一只手揽在了慕锦华的肩膀上,把她往怀里带,挑衅的道:“我本风流,你又不是没听过?” 玉洺辰挑挑眉,并未说什么。亦南舒拿她当妹妹疼宠,他犯不着为这置气吃醋。 “华儿,这根玉木头有什么好,你还不若把他休了然后嫁给我。嗯?”尾音微微上翘,美眸流转间风情毕现,竟是比慕锦华还要妩媚勾人。 亦天穹垂头**的灌了一口酒,他绝对不想承认这个人和他是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而之前说慕锦华什么祸水勾人之类的话更是狠狠的回打了他的脸,这个七弟,才是真正的祸水一枚。 他沉吟间,一只茶杯稳稳的朝着亦南舒掷了出去,一道青影晃过,下一瞬间,慕锦华已经到了玉洺辰怀中。 亦南舒扣着茶杯,做出了一个西子捧心的动作,控诉道:“阿钰,你太狠了。” 玉洺辰淡漠的瞥了他一眼,语气不明的问:“你确定?” 听了这句充满胁迫意味的话,亦南舒自动闭嘴。惹恼了他不指定会做出什么事来,他可不在乎什么王爷身份。 看着三人间的互动,尤其是亦南舒对慕锦华的态度,亦天穹再一次对自己产生了疑问,是他错了吗? 尤其是刚才那一句话,‘大哥,我相信华儿。’ 他在人前是风流王爷,除了粘花拈草什么都不会。但只有亲密的几人心里明白,他是为了阿云而隐藏实力,无论是在哪个朝代,都不会允许出现两个旗鼓相当的王储,否则朝中必会出现纷争战队。他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为自己的弟弟留下更好的广绣河山。 说不定他的才干能力,远在阿云之上。 放眼整个昊沅,其实总的来说。要论潇洒,他最洒脱。要论智谋,他看似远离朝堂,但是一举一动都了然于他心中,他才是最聪慧的那人。要论取舍,他舍得放下争夺皇位的机会,维护兄弟情谊,还有谁比他更能取舍? 所以,那一句坚定的相信慕锦华,让他震惊,也让他惊心。 房中气氛稍凝,幸好邱兰很快上来,玉洺辰拉着她坐下,帮她擦拭头发。 慕锦华侧眸一*,眉梢里都是动人的风情。 这一举动无疑更是刺激了亦天穹,他更知道玉洺辰有多么骄傲,从不把任何事都放在心里,如今竟然会甘愿到尾一个女子擦拭发丝这种小事上。 直到后来他将心中的疑问问出,玉洺辰答得十分简单,“因为是她。”所以他才愿意为她做这些看起来折损男子威严的事,她多次都能豁出性命为他,为她做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 蓦地,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来,忙问道:“七哥可有拿到木簪?” 亦南舒眉色冷凝下,“你被季零骗了。” “怎会?”当初他信誓旦旦对自己说早已把簪子送去了亦天穹手中,她**看向亦天穹,“将军可有见过他?” 在正事上,亦天穹从来都是公私分明,摇了摇头,“并未有过什么簪子,也从未见过他。” 慕锦华心里咯噔了一声,说出了最不敢想的事,“不会落到曾后手中了吧?” 几人都沉默了,没有人敢保证季零会不会那样做,毕竟先前他已经背叛过一次,难保不会再有下一次。 玉洺辰扣紧了丝巾,眼眸阴翳起来。现在想来,一定是御风那个叛徒放走了季零。可惜无论怎么用刑威逼利诱他都没有开口,他已经飞鸽传出回裕林山庄,只要查出御风原来的身份,说不定就能找到幕后黑手,得到更多线索。 从天辰回来到现在,他一直都感觉到背后有一只手在操控着这一切。到底是谁?还是曾后吗? 最后,还是亦南舒对她说道:“明日进京天后必定派其弟曾国豪来接,不会刁难于你。我交代了邱兰宫中有哪些可以寻求帮助和通风报信之人,就算是在宫中,你也不必担忧。” !! 第一百七十六章 这次她等不到他回来了 闻言,她是真的放下心来。“谢谢七哥。” 一夜无梦。 翌日醒来,她被告知亦南舒为了不引人注意,已经连夜赶回了京中。衣饰朱钗全部是送了新的过来,只是一件大红的曲裾深衣,样式大方简单,但是绣功精湛,袖口摆裙皆用金线绣着一朵朵睡莲,只一动便若莲花竞相开放,绝美异常。 后摆拖地三尺有余,摆上缀着珍珠,行走间叮叮作响。 天辰的裾衣注重华美秀丽,着上后将她的身形衬托着愈发修长凹凸有致。更配着头上的飞仙髻,整个人看起来三分潇洒六分华丽一分仙气,恰是天辰的国风。 玉洺辰作为驸马,也精心装扮了一番。头上的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着着一贯的青色长袍,袖口和底摆绣着荷叶。两人站在一块,更是相映成辉。 一个是华丽妖娆,一个是俊逸洒脱,真真地一对璧人。 “你?”慕锦华心里一阵感动,她向皇兄求圣旨的时候只写荣华长公主访和就是不想让他难做,无辜遭到责难。本来也做好独自一人进宫的打算,可是这一来,让人不知道他的身份都难。 与此同时,夹杂在心头的更多是微涩和苦意。对于那日和亦天穹在树林里说的话,她只能试一试放开他。可是每次他都要做出让她感动的事,又怎能放开他呢? 此刻,她的心里无比矛盾,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玉洺辰,你究竟会不会后悔? 轻敲她的额头,“傻愣什么,宏大哥等了许久了,莫要耽误了时辰。”他执起了她的手,朝前走去。 远远的看到两人走来,亦天穹极其不赞同的皱了皱眉。 她心一跳,忙垂下头去。 好在他没说什么,等两人上了车,才吼了一句:“启程。” 车中,慕锦华手下一颤,嘴唇有些发白。 不知道行了多久,天气渐渐热了起来。阳光炽热烘烤着大地的每一个角落,热得人汗流浃背。明明是五月初的天,却宛若置身于七月。 抬眼望去,万里无云,天空一碧如洗。官道两边的树丛里不时传来知了的叫声,更是弄得人心烦意乱。 突然间,一阵轻快的琴声传了过来,铮铮的琴声拨弄着《**三月》的曲调,众人想起了雪中**的场景,酷暑立刻消解了大半。 “这琴音……”玉洺辰唇角一扬,掀帘而出,运功踏了出去。站在地上,高兴的道:“三弟,我知道你在。” 不多时,四个大汉抬着一个乘舆从林中踏出,乘舆中盘腿坐着一个白衣男子,素手纤长,不徐不缓拨动琴弦。抬眼看来,桃花眼微翘,眉心的朱砂痣更添了一丝绝美。微风拂来,袖摆微扬,当真是飘飘如仙。 慕锦华惊叹连连,就听邱兰介绍道:“此人便是裕林山庄的三少爷,一心钻研琴技,人称琴仙公子的辰荣。” “阿钰的三弟?”她之前也听说过,却是第一次见。之前她一直都以为南棠玥手下的琴声才是天上有,今日看了辰荣,真正觉得他当得这琴仙二字。 四人抬着乘舆在玉洺辰身前停下,几人半跪在地上,齐声道:“二爷。” 而此时,琴声停下,辰荣把琴一放,起身信步而来。“二哥。”他的声音如琴声一般低缓轻快,在众人惊讶声中,紧紧抱住了玉洺辰,哭着控诉道:“二哥,你怎么这么久都没回来?” 刚才的仙气顿时碎了一地,众人皆是目瞪口呆,恨不得从地上把下巴给捡起来。 玉洺辰苦*不得,世人口中的琴仙公子从来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美男子,素不知在他面前,却是个纯真爱哭鼻子的孩童。当年亲眼看见娘亲带着小妹投河,他一度遭受打击。再后来他离家十年,更是在他的心口留下了创伤。 至此才形成了患得患失,心智如是十岁儿童一般。他心里歉疚,于是对他几乎是百依百顺,有应必求。 “我不是回来了么?”他无奈的道,细心的给他抹去脸上的泪珠。“你这番样子,大哥也敢让你一人出来?” 辰荣仿佛做错了事般从他身上跳下来,扭捏道:“大哥,我,我……”才说了几个字,眼泪就落了下来,无助的看着他。 玉洺辰直觉便是,“出事了?” 他点点头,抽抽搭搭的道:“爹爹带了一个狐狸精回来,就像是她一样。” 沿着他的手指过去,他看见慕锦华。难怪辰荣反应那么激烈,想当初那个企图坐上裕林山庄夫人的那个女人,可不就是一样的妖娆魅惑吗? “她不一样。”玉洺辰叹息一声,“你该叫她二嫂。” “二嫂?”在辰荣心中,就是一个想要分走二哥宠爱的女人。他失控的大叫起来,不断的拍打着自己的头。 知道他又想起小时候看到的那一幕,玉洺辰忙上前去,拉住他的手,“三弟,别打了,二哥在,二哥在。” 辰荣却突然对他打出了一掌,而后踏功而去。 当初玉洺辰回来时怕他受欺负便教会了他轻功自保,没想到他悟性极高,将轻功学得炉火纯青和他不相上下。 玉洺辰见状,看了一眼慕锦华,然后去追。辰荣心性不定,要是出了事他不会原谅自己。 “阿钰。”慕锦华轻呼一声,他身影却越去越远,直到消失在眼前。 不知何时亦天穹骑马过来,说道:“你也见阿钰对这个弟弟的宠爱,他无法接受你,或许也代表裕林山庄不能接受你。我的话,你还是好好想想吧。” 慕锦华跌坐回了马车里,心底却是一片冰凉。刚才发生的事历历在目,他不可能放弃整个裕林山庄,她也不能自私的让他背弃昊沅。 她茫然的抬起头来,颤声问道:“邱兰,**下旨与我赐婚的是谁?” 邱兰虽不忍心,还是答道:“是玉洺辰。” 是玉洺辰,而非辰钰! 她愣怔住了,脸色一青一白。许久,她道:“让将军继续走吧。” “不等等玉公子吗?” 她颓然一*,望向车外,“这次或许等不到了。” 邱兰低眉顺眼的垂下头去,对着车外的车夫交代了几句。 马车再次前行,看着那四个渐渐远去的大汉。她清楚的知道,这一次,是真的等不到他回来了。 长安城外早已有着长长的仪仗队等候多时,看见远处带头的亦天穹,小仆忙跑回马车旁说道:“少爷,荣华长公主到了。” 马车里的人顿时惊醒了,下了马车,“快快准备。”他整理衣袍,迎了上去。 才到了前边,就对上了亦天穹那双眼,顿时吓得心里一突,讪讪的道:“将军回来了?” 亦天穹点头,不怒自威。 他忙移开眼,看着拿顶低奢华丽的香车,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乃是礼部尚书曾国豪,特封天后旨意迎接荣华长公主。” 曾国豪乃是曾后亲弟弟,足见曾后对此事的重视。邱兰掀开了一角车帘,车内,慕锦华脸上带着綾纱,一双眼倒是十分清彻明亮。“劳烦曾大人了。” 曾国豪心里惋惜不能见到真人,面上恭敬的道:“天后已经在长乐宫等候公主,至于将军。”他吞咽了一口口水,“**在下旨在御书房召见将军。” 亦天穹道:“我明白了。” 他这一说,曾国豪**准备的措辞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急忙命令众人迎接她进宫。 慕锦华想,亦天穹镇守边关多年,手下自然培养了不少心腹大将。曾后怕是忌惮这股兵力,才会迫切的想要拿到虎符。 不管她有没有得到木簪,她一会儿可要留心观察,这可是她的保命符。这么想着,心倒是安定了不少。 长安街头人头攒动,万人空巷,都想要一睹那个一年内震惊三国的华丽女子。可惜她从始至终都在车里,众人深感遗憾。 宫门口也有人等候迎接,乃是四王爷敖王。此人身宽体胖,脸浮眼肿,看起来才是真正沉醉于酒色之中的人。 又进了几道宫门,期间换上了专门迎接的乘舆,浩浩荡荡的朝着长乐宫而去。 长乐宫中,未进便闻桃花香,四月末五月初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两边长廊种满了桃花,纷纷扬扬洒落了一地的花瓣。风一吹,漫天桃红飞舞,走在回廊上,当真宛若是什么璇霄丹阙。 心口微疼,慕锦华在袖中扣紧手指。 “荣华长公主?”一旁候立的传侍唤了一声。 慕锦华回过神来,微微一*,“走吧。”绣功精美的鞋面踩在了花瓣上,她望向长廊的尽头,阿云,你说的桃红雨的确很美,可惜不知道南郡仓辽县是不是也是这般美若仙境。 “天辰荣华长公主到——”随着一声长长的通传,凤位上那个耀眼的女子才懒懒抬起眼皮。 来了。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兴味,很快又压了下去。 慕锦华款款而入,踏进了大殿之中,还是记忆中熟悉的殿宇。遥遥望去,她的目光落在那个耀眼如日的女子身上,秀眉如画,敢与日月争辉。 !! 第一百七十七章 曾后 她就坐在那里,无论再美的宫殿都只会沦为衬景。她见过的妃嫔皇后之中,记忆最深刻的包括端庄‘贤良’的良妃,清冷如月的南棠玥,孤傲如兰的允**,唯独只有曾后,无论是智谋、风度还是威严,都当之无愧是天下之母,傲视群芳。 如果真的要说,她威严华美如天宫之母都不为过。可惜的是,却陨落人间为邢帝妃,那个沉迷炼丹修仙术,不问朝政的老男人,除了拥有尊贵的身份,根本配不上她一分一毫。 曾后。她的手再次握紧,血液都沸腾了。就是这个女人,就是她一手害死了阿云,就是她将自己次次推入深渊,就是她在死亡边线**她再次逼回了昊沅。 恨,怎能不恨! ‘华儿,你如今,只有忍!小不忍则乱大谋。你必须要将自己踩在尘埃里,才能看得清一切,也才可能有机会斗得过她。’ 耳边,是昨夜亦南舒叮嘱的声音,蓦然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这次,她代表的是整个天辰,只能将所有的情绪都压下去,否则别说是为阿云报仇,也会对天辰带来祸端。 手指终是在到了殿中之时缓缓松开,一拜,“参见天后,我乃奉我天辰**之令访和而来,愿天辰与昊沅永世修好。” 曾后缓缓勾唇,睥睨的扫了她一眼,温声道:“公主如何不揭开綾纱?这里都是我昊沅各宫之首,并非有外室男子在,不必太过拘束。” “既然天后都这么说,若是我在带着綾纱,岂不是不太识趣。”她打趣道,伸手揭开了綾纱,露出下面惊艳华丽之色。 在场妃嫔除了曾后外无不发出了阵阵惊叹,天辰长荣华公主,果然不虚盛名。 她,果然不一样了。还是记忆中那副妖娆美丽的模样,但还更多了一种自信。是的,是贵为一国公主的倨傲和底气,让她看起来更是惊艳夺目。 “公主快快请起,赐坐。” “谢天后娘娘。”她盈盈起身,华服上的莲花随之而舞,更添妖娆。 摆的座在她的左下方第一个,自古以来左边为尊,更现实她对天辰的重视。 慕锦华垂眸掩住眼中的恨意和羞恼,她恨极了,但却还要对她跪拜交好,无异于挖心之苦。 曾后做事可谓滴水不漏,处处挑不来半点错,之前她还想要借机发难占个上风,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曾后,她可是曾后,那个能统领后宫无人敢怨言,又能把持朝政让悠悠大臣闭口的女子,怎会轻易就露出把柄。 是她,太过天真了。 “公主,公主?” 邱兰轻碰了她的肩膀,她宛如初梦,蓦然惊醒,条件反射般朝着曾后看去。 见她那模样,曾后心里一乐,道:“是姚贵妃在跟你说话。”她觉得自己无趣的日子真的到头来,对她的到来这会儿才是真正的高兴起来。 慕锦华,你想要从我手中找到证据,你尽管放马过来吧。看是你先扳倒我,还是我先拿到虎符,一统天下。 她侧首,对着姚贵妃道:“本宫看荣华长公主脸色不佳,想来是连日兼程太过困苦了。” 姚贵妃脸色这才好看了许多,觉得她说的有理,在看慕锦华,可不是脸色很白吗。遂,打圆场道:“公主舟车劳顿,不若先歇息一阵,日后见面的机会还多着呢,不必急在这一时。” 她这么一说,底下许多妃嫔连连附和。 慕锦华心里十分矛盾,想不到是她为自己解了围。她抬眼,面上感激一*,“荣华谢过天后,贵妃娘娘体恤,只是这副疲倦的模样让娘娘们看了*话,着实不该。” 姚贵妃这会儿是真的舒坦了,她原以为这个美丽的公主和宫内的那些公主一样高傲冷漠,没曾想却是如此温和。 于是,对着曾后道:“离着**还有两个时辰,天后不若让荣华长公主歇息一会儿。一个女儿家长途跋涉来到昊沅极属不易,何况还是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本宫看了都心疼了。” 曾后颔首道:“你说的极是。依云,你带公主入住云曦宫。” 慕锦华当场怔在了原地,脸色瞬间刷白。云曦宫,竟然是云曦宫。 她抬眸,眼里满是不解。她为何要安排她入住云曦宫,难道她不知道…… 不知不觉撞入了那一双深邃的美眸中,只见那双红唇微启,“公主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依云,不必委屈自己。”说完后,微微一*。 慕锦华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到了几个字,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也就是说,她早已预料到会是如此,就是为了欣赏她的表情和姿态吗? 那一刻,她真的觉得,整个像是被扒光一样放在她的面前,供她欣赏取乐,而她却无力改变什么。 而下面的妃嫔,就算是听到云曦宫也没有什么异常,仿佛只是一座普通的宫殿,和半年多年前的那个如仙般的王爷没有半分关系。 慕锦华这才意识到,什么才是物是人非。不只是她变得更加成熟,曾后也变得更加内敛。 云曦宫内,缤缤纷纷宛若下了一场雪花,细小的洁白花瓣随风起舞,瞬间将她拉回了到了去年的那个**中。 去年的花期特别长,梧桐花一直开了整个初夏。纷繁的洁白小花宛若一场美丽的白雪,这是在天辰从未见过的盛景。 而树下,那个白衣男子眉目若画,衣袂飘飘,回**来粲然一*,整个天地都黯然失色。 她的心被狠狠的撞击,踉跄一下,险些摔倒在地。 树下的男子与记忆中那张脸重合起来,“阿云。”她呢喃道,推开邱兰,快步而上。 就在距离他一臂之遥的时候,她才看清了那张脸,脸比梧桐花还要白上几分。不是他,他不是阿云。而后,眉峰里透出了一股凌厉,心中的那个人容不得旁人随便玷污,厉声呵斥道:“你是谁?” 男子眼眸一缩,那倾城的容貌朝着自己飞奔而来的时候心脏狠狠一缩,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她一般。后来又见她眼里悲痛的神色,他却又觉得一丝难受。 他,这是怎么了?这可不像是他。 被曾后吩咐过来的贴身宫婢依云上前来,说道:“沈大人怎么会来此处?这位是从天辰来的荣华长公主,还不快快道歉赔礼。” 她便是天后口中那位故人?沈逸轩眉梢一抬,做了一辑,“刚才我从御书房出来路过云曦宫,看到如此美景贪看了一会儿,还望荣华长公主恕罪。” 慕锦华知道自己刚才失态,这会儿也收敛好了情绪,微微一*,透着些许陌离和淡然道:“是本宫误将大人当做了一个故人,倒是大人勿怪。” 沈逸轩有些好奇,“不知公主口中的故人是谁?引起公主伤心事,在下更加惭愧了。” 她只是看向远方,凄凉一*,“早已过去了,不提也罢。沈大人为花而来,想必也是个雅人。本宫有些劳累,就不招待了。邱兰,扶我进去吧。” 邱兰上来,扶住了她的手,将她扶进了宫中。曾后和她心知肚明,她没有必要去隐瞒假装什么。 云曦宫一如往初,大到装潢物件,小到座椅上的虎皮绸殿,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就好像昨日还在这里住过一般,不由得一阵恍惚。 心,狠狠的撕裂,空气变得无比稀薄几乎不能呼吸。 曾后啊曾后,你故意将云曦宫给我,就是为了看我如今痛不欲生的模样?你果然是最狠的,才是初次交锋,便将她剥得鲜血淋漓,毫无招架的余地。 阿云,阿云,我该如何?在她的面前,我是一点胜算都没有。拿什么来报仇?拿什么来扳倒她? 邱兰不忍心,劝诫道:“主子,我扶你到榻上歇息一会儿吧。” 她点头,将大半个身子靠了过去。“邱兰,一年后我就只有你在身边了。” 邱兰一震,立马就想到了双儿,但还是什么都不问。 内殿里就连软榻的位置没变,还是在窗前。此时此刻说不清心里的感受,有恨意,但同时也有感激,感激她没有将阿云的痕迹抹得一干二净。 一年后的昊沅,云王亦孤云已经成了一个禁忌,人们早已把当初那个惊才艳艳宛若谪仙的王爷忘得一干二净。 除了云曦宫,还留着他存在的印记。 一年后,当她再次回到这里,他已经不在了,而她这个被捡回来的客人,却回来了。你说讽刺不讽刺。 她靠在榻上,找到熟悉的位置,不一会儿便熟睡而去。 邱兰看她弓着身子几乎蜷缩成了一团,双手拽紧了被衾,轻声了一叹,望向窗外那纷扬的五月雪。 王爷,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公主平平安安,帮你报得大仇。 紫宸宫中,依云将云曦宫内发生的事一一告诉了曾后。 没想到多了一个沈逸轩,事情却变得更加有趣。心中有了打算,她看向依云,问道:“你说,若是我帮沈逸轩一把如何?” 依云半跪下来,低眉顺目的道:“沈大人一定非常感激娘娘。”而娘娘,也会更加高兴这出戏。后面这句话她不敢说,却知她一定会是如此。 眼角一勾,美若烈日,耀眼不可方物。“说得好,赏。” 依云磕头谢道:“奴婢谢过天后隆恩。” !! 第一百七十八章 邢帝昏迷 玉洺辰追着辰荣的身影追,朝着东北方向而去,一直看到他进入了裕林山庄,这才放下心来。 他停住脚步,想到慕锦华还在半路上,就要回去找她。才转身,周围便出现了几个大汉,将他团团围在了中间。“二爷,大爷请你回庄。” 玉洺辰眉头一皱,“你告诉他,之后我自会回来。”单是留下慕锦华一人进京他便是自责不已,这次要是回庄,只怕他们会拖住他,不让他出庄。 “二爷,请你不要让尔等为难。” 对他的威胁不以为意,“让开,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那些人面面相觑,开始冲了上来。“二爷,我们得罪了。” 他哼了哼,接上了几人的招式。“就凭你们也想拦住我,大哥莫不是老糊涂了才派了你们几人过来。” 四人在他的手下根本不敌,很快便出现了颓势。就在这时,忽然有人保住了他的腿,紧接着,一个人突然从怀中拿出了什么,对着他撒了过去。 玉洺辰大呼不好,直接运功闭气,可是已经吸入了不少药*。 眼里积攒了一层愠怒,是他太过掉以轻心了,竟然让他们得逞。不过即便如此,也修想拦住他。他一脚踢开抱着自己大腿的人,出手更是凌厉迅速起来。 好不容易才突破四人,前方又出现了四人。玉洺辰摇摇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看来,大哥是真的要留住自己了。 宫中,慕锦华醒来已是彩霞满天飞,对接下来的**既是期待,又是忧心。 她猜不透接下来曾后还会做什么,单身让她入住云曦宫便乱了阵脚,何况还只是开始。 她一直都知道**之路很难,没想到会是这般的难,一开始就险先将她击溃。 不行! 慕锦华拽紧了*拳,她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今夜,她一定要镇定,不让曾后再牵着自己的鼻子走。 “公主,出事了。”邱**步迈了进来,脸上满是焦急。 被她一吓,慕锦华手抖了抖,茶杯差点就掀翻在地,直觉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按耐住不安的心跳,稳着心神询问道:“怎么了?” “奴婢刚才听宫人们传,大将军似乎是谋害**,被天后下令押入大牢了。” “怎么会?”慕锦华蹙了蹙眉,“可是真的打听清楚了?”她不排除是曾后故意放出的消息。 “千真万确。”邱兰道,“奴婢还特意打探了一会儿,如今宫里都传开了,弄得人心惶惶的。” 慕锦华心里咯噔一声,亦天穹不可能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谋逆,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了?或者是曾后所为? 眉头紧紧的皱成了一团,她下手未免也太快,叫人防不胜防。她抬眸,看她额头的细汗,一愣,顿时就冷静了不少。“邢帝现在如何了?” 邱兰凝眉道:“**昏迷不醒,听说是中毒了。”这才是最匪夷所思的地方,亦天穹若要谋害**,实在是说不通。“不过,天后已经派了刑部的人来调查,声称绝不会让人平白诬陷大将军。” 她这样说慕锦华没有放心,反而更加担心起来,邢帝昏迷,曾后更可谓是独揽大权,亦天穹极其不利。 这件事明摆着就是一桩嫁祸案,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可只要邢帝一天不醒,找不到证据证明亦天穹清白,他便只能一日在牢中待着。 此刻,她真想赶过去亲自看看邢帝病情,奈何现在的身份根本不合适,或许连邢帝的寝宫也无法靠近。她不信任太医,准确的说,是不信任曾后统治下的整个太医署。 精致的修眉缓缓舒开,那双美眸里凝色更重。为今之计只能等,等着太医署结果出来,等着哪怕一丝新证据,不管对亦天穹有利与否,才能清楚明白幕后之人的用意何在,也才能想出对策来。 思及此,她更加安定了一些,对邱兰吩咐道:“你去找七哥安排的人打探消息,让他出宫带带消息,我要知道七哥是怎么打算的。” “嗯。”邱兰应道,“奴婢这就去。” 看她走出,慕锦华也坐不住了,起身走到了窗边,打开窗子,白色的小花顺着微风吹了进来,淡淡的花香萦绕在鼻尖。 一瞬间,思绪恍惚起来,云曦宫的一切都那么熟悉,无论什么总能将她带回过去的回忆中。 仿佛在那场缤纷的五月雪下还站着一个温柔的如谪仙般的男子,正在弯唇浅*。 她的双手扣在了窗扉上,喃喃道:“阿云,是你回来看我了吗?” 脚步声在身后响了起来,心头一惊,她蓦地**,发现是曾后身边的丫鬟依云,心头又是舒了一口气,又是戒备以待。刚才的呢喃也不知道她听去了没,有一种被放在他人眼皮子底下舔舐伤口供人娱乐的感觉。 不知道她此刻的想法,依云低眉顺目的走到她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说道:“参见荣华长公主,奴婢是奉了天后的命令,特意来通知公主,因为宫中 一些突变,所以今日的**不得不取消了,还请公主多多见谅。” 虽然事先知道了缘由,慕锦华还是装作不解的问:“怎么好端端的取消了**?” 依云似乎早有准备,镇定答道:“不瞒荣华长公主,是因为**突然病重,天后十分担忧,现在正在和政殿照顾**。” “邢帝身子一向健朗,怎么好端端就病重了?”慕锦华惊讶的道,“可要紧?太医怎么说的?” “太医说是中了毒,这毒性十分强烈,怕是一时半会儿难以醒过来。”话锋一转,她又道:“不过,天后已经派人召集京中所有的大夫进宫,相信很快便能雕制解药。只是**可能要延期举行了,期间若是有任何怠慢公主的地方,还请公主见谅。” 一个小小宫婢便敢大胆在她这可算敌国的外人面前透露邢帝的病因,除非是曾后交代,否则给她是个胆子她也不敢逾越。 慕锦华垂下眼眸,掩去眸中的锋芒,“**事小,邢帝安康才是重中之重,可惜我不能帮上什么忙。” “公主有这份心意已经足够了,如果没有**吩咐,奴婢就回去了,天后还等着奴婢复命。” 慕锦华颔了颔首,看着她远走的背影,沉思下来。她刚才直说邢帝病情,定是曾后授命的。不过,她为何要依云这般告诉自己?曾后,你究竟在想些什么?为什么我越来越看不清你了? 很快,邱兰便回来了,“奴婢探得消息,说是当时将军与**在御书房争执一番,而后将军负气离开。待得奴才们进去一看,就发现**口吐白沫倒在地上,连忙去请太医并且通知天后。太医诊断**中了毒,当时御书房只有将军与他二人,故而将军嫌疑最大,所以天后只能下令将将军押入天牢,等到刑部查探清楚再还将军一个公道。” “只是,**一直都昏迷不醒,怕是会有生命之危。如今各宫门都严格把守,严查进出宫之人,恐怕一时半会儿都无法将外面的消息带回来。” 慕锦华觉得事情太过蹊跷,总是有哪里说不通。 邱兰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问:“公主,你说天后会不会**在这个时候反?” 她想的不是没有依据,只是此举过于明显,对曾后这个事事讲求天衣无缝的人来说破绽太多,而且就算此刻乘机夺权也无法堵住悠悠众口。 依着她的了解,曾后绝不会在此刻动手,更何况是使用这样计谋。她看向邱兰,叮嘱道:“暂时先静观其变,等待邢帝醒来再说。” 邱兰有些不赞同,“可是……” “这件事或许不是曾后所为。”慕锦华打断了她的话,“在我出使昊沅这敏感的当口,曾后该为大局着想稳住代表天辰的我,而非是乘机夺权使昊沅处于内乱之中,让天辰以我还身在昊沅皇宫这个借口对机发兵。” 邱兰了然的点点头,对她更是钦佩不已。“奴婢明白了。对了,刚才奴婢回宫,发现云曦宫周围出现了好多探子,都在密切关注云曦宫的动向。” “随他们去吧。”慕锦华淡然一*,“从我们住进云曦宫的那一刻起,许多人就开始对我这个天辰来的荣华长公主更加感兴趣了。” “公主,奴婢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她信誓旦旦的道。 慕锦华不由得想起了双儿,心头一阵伤感,叹了叹,“此时我们身处宫中防不胜防,若有我遇险的一天,你千万不要冲动,去找七哥,他一定会想办法救我出来的。”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双儿,再也不能失去她了。 她的眼里布满了真诚,“邱兰,这一点你千万要答应我。” 邱兰点点头,随之垂下头去,脸色也沉了下来。公主,奴婢不会让那些人欺负你的。她在心里**道。 半响,两人都没有说话。 想到玉洺辰,慕锦华踟蹰了一会儿,还是问道:“阿钰可有消息传来?” 邱兰抬起头撞见那双又是期待又是害怕的眼,心中松动,骗她道:“瞧奴婢这记性,刚才探子正是告诉奴婢,二爷传了口信来,让公主别担心,他会在宫外保护你的。” !! 第一百七十九章 施威 一怔,她失*道:“邱兰,你一点都不会撒谎。” 被她揭穿,邱兰复又垂下头,“公主,驸马爷心里是*着你的。” 她叹息,看向窗外的飞花,“我知道。”以前她以为最大的障碍是两人间存在一个阿云,可真正进入昊沅才发现,他们之间隔的太多,让她都没有勇气去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邱兰心里担忧她,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最后还是慕锦华拍了拍她的肩膀,*得一脸的无所谓。“我正好饿了,让人传膳吧。” 她张张口,见她转身而去,只好出去传膳。 夜幕拉了下来,入了墨色的宫城笼罩在一片安静之中,将一切的波诡云翳掩藏在华丽的宫墙之中,山雨欲来。 翌日,邢帝依旧未醒,几番处于危机之中,弄得人人惶惶。 和政殿外,后宫众多妃嫔跪了一夜,不少人因为身子衰弱而倒了下去。曾后见此,直接命令众人回去歇息,而后又在御书房接见众位大臣,阐明邢帝如今的病情,安稳重臣。 对她此刻的气度、魄力和沉稳,众人不禁夸赞钦佩。传至了宫外,更是美名远扬。 听到宫里上下的夸赞,慕锦华只是一*,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一个出色的皇后。”放眼三国,也只有她,才又如此的风华。 这时,一个小宫婢上前来,恭敬的道:“参见荣华长公主,门外…映安公主求见。” 映安公主?慕锦华有些头疼,以前在昊沅可是体会过她缠人的功夫。若不是阿云每次都把她挡在外面,早已被她多番刁难了吧。 她话才落,门外就传来了吵嚷声,紧接着一个华服女子冲了进来,身上头上的珠翠琅琊作响,整个人珠光宝翠,闪耀得几欲睁不开眼。 “你就是天辰来的公主?”映安公主抬了抬下巴,倨傲的问道。 慕锦华颔首道,“正是,映安公主突然光临云曦宫,可是有要紧事?”她在说她没规矩。 听出了她话中的讥嘲之意,映安公主脸红了红,不屑的道:“我是父皇最喜欢的公主,也是这天辰最美的公主。”言外之意也就是,这是我天辰的地盘,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慕锦华只是不悦,并没有接话。 映安公主还是第一遭被人这般忽略,当即就呛声道:“你是不是在本公主的美丽之下折服了?告诉你,我今儿来就是和你比美的。他们都说你是天辰最美的人,我不信,我一定会比你更美的。现在,你把你的綾纱摘下来吧。” 慕锦华看着医术,从容的翻了一页,道:“我并非是天辰最美的女子,南棠玥才是。她的盛名早已传遍天下,映安公主应当听得。” 映安公主撇撇嘴,“她不是已经成为了你们的皇后了吗?就算本公主想要和她比美,也是有心无力。不过你既然到了昊沅,人人都说你美,我自然要与你比。” 被她吵得有些头疼,慕锦华蹙了蹙眉,“本宫看来,女子之美各有千秋,公主身份尊贵,何必在乎这些虚名,还是请回吧。邱兰,送客。” “你竟然要赶我走?”映安公主气得胸膛起伏,差点暴跳如雷,“今日你不比也得比,来人,给我摘了她的綾纱。” 她身后的婢子个个都长得粗壮,一看就没少干这个。拦在前面的云曦宫宫婢都被甩开了,一步步朝着慕锦华而来。 邱兰上前一步,眼里没有任何表情。面对围上来的四个刁奴,挡在了慕锦华面前。 众人只看见那四个刁奴突然间就自打成了一团,根本什么都没弄明白,四个人就摔倒在了一起。 “废物,一个个都是废物。”映安公主气得跺脚,头上的朱钗来回摇晃,闪出好看的弧度。“连一个奴才都打不过,我留你们还有何用?” 那些刁奴纷纷哀嚎起来,不知道谁吼了一句,‘公主,这个女子会妖术。’**人怕她责怪,也都附和起来。 映安公主一瞧,邱兰是比一般女子高一些,但是身材瘦小,这四个刁奴可是她亲手培养的,一人能敌两个,却在她面前摔倒了,而且还自相残杀打在了一起,可不就是像会使妖术的么? 当即,她脸一黑,指着邱兰说道:“你这个妖妇,竟然把天辰的妖法带进了宫中,我一定会禀告天后,将你撵回天辰。” 这一句戳中了慕锦华的怒点,她可以辱骂她,当然她会反击。但是她不能侮辱到天辰,这一点她绝对不会姑息。 放下医术,她款款起身,“映安公主可知祸从口出?这天辰,岂是你能随便侮辱的?”她挺直了胸膛,迈步而来,身上满是贵为天辰公主的倨傲和高贵。“事情传到曾后那里,不知她会帮的是你,还是我?” 映安公主被她的气势怔住了,忽闻一阵微风拂来,吹动她的綾纱,隐约露出下面的妖艳之色。映安公主心里一惊,竟像是被勾住了心魂一般痴痴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直到那綾纱重新拉下,才堪堪回了神。 不禁想到了南王的容颜,两人一个妖,一个艳,却是同样的美不胜收。她的容貌,当得与曾后可以媲美。 映安公主被打击到了,心里不愿服输,哼哼道:“不过是红楼女子之貌,也当得这天辰美人的盛名?我看天辰也不过如此。” 慕锦华眯了眯眼睛,怒极反*。她走到了她面前,吓得她一步步王后退,而她,依旧步步紧逼。一直到把她逼退到了墙上,慕锦华单手搭在了墙上,发出咚的一声,映安公主心脏又动了动。 “你,你想要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慕锦华眨了眨眼,这个姿势众人都看不清她的动作,她靠近一分,周身威严与怒气大放,“公主刚才说了什么了?我贵为天辰荣华长公主,公主可知你侮辱我若那些轻贱的红楼女子,可有想过**的后果?”与此同时,右手在怀中一掏,掏出了一方丝帕出来。 “我,我……”映安公主被她吓得双腿发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慕锦华收回左手,抬起右手的丝帕给她擦了擦脸上的细汗。“映安公主怎么留这么多汗?” 映安公主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闻着丝帕上浅浅的画像,哆嗦起来,“我…我警告你,我可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你要是想动我,还得看…父皇答不答…应。” “我没说什么啊。”她无辜的眨眨眼,后退了一步,“映安公主何必着急,我只是提醒你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怎么反倒是赖到我要对你不轨了?” 她转过身去,“映安公主不解本宫一片好心,那就算了吧。” 映安公主这才松了一口气,不敢多呆,对着奴才们道:“回宫,我们回宫。” 主子都走了,那些奴才急忙跟了上去,听着越来越远的杂乱的脚步声,云曦宫个个奴才都对慕锦华刮目相看。这个天辰来的公主,似乎不是一个软柿子。 慕锦华看邱兰有话要说,挥挥手对**人道:“都下去吧。” 待得那些婢子离开,才道:“你有话便说吧。”回到椅子前坐下,端起茶喝了一口,茶香顿时溢满了檀口。 “公主,映安公主是出了名的刁难泼辣,奴婢怕她还会生事。” 慕锦华不以为然的道:“不必在意她。”说不定,映安公主便是曾后有意试探她的,怎能让她小看了去?不过一年,至少她也变了,不会再任人搓揉欺凌。 邱兰道:“她母妃可是姚贵妃。” “姚贵妃?”慕锦华好看的秀眉一拧,很快又舒开,“此事传出去,曾后必定责罚映安公主,她母妃,更不会借机生事的。” 果然,一炷香后,依云便过来了,带了不少的绸缎珠翠。“公主受惊了,天后已经责罚了映安公主。” 慕锦华叹息道:“看到映安公主不由得想起了曾经的自己,本宫理解她,望她下次莫要再鲁莽冲动了。幸好这次遇上的是我,不然别人可是不罢休的。” “公主受委屈了,公主放心,天后不会让公主为难的。” 她点点头,命人把那些绸缎珠翠收下。 她一走,邱兰便佩服的伸出了大拇指,“公主果然料事如神。” 她莞尔,让邱兰把那些绸缎和珠翠打赏云曦宫上下的人。宫中的奴才个个喜*颜开,做起事来都干劲十足。 紫宸宫中,曾后听闻描述,精致完美的面具上才出现了一点裂痕,满眼都是冰冷的*意。“她果然适合做我的对手。” 依云恭维道:“在奴婢眼里,她远远不及天后万分之一。” 听言,曾后收了*意,目光清淡的看着她。 依云身子抖了抖,不知道自己哪一个字说错了。就听她道:“本宫最不喜欢有人妄图揣测我的心思。” 依云连忙俯身在地,“奴婢知错了,请天后饶恕。” 她依然没有任何动容,“来人,将依云拉下去,重大十大板。” 很快就有人上前来,拖着依云下去。依云再也不敢求饶,怕刑法更多。不一会儿就传来了打板子的声音。 另一个宫婢上前来,神色闪了闪,更是小心翼翼的道:“天后,曾大人求见。” !! 第一百八十章 不惜一切困住他 她点点头,“让他进来吧。”她闭上了眼睛,思索起来。虽然同是姓曾,但他对这个弟弟没有任何感情。当初若不是父皇为了他的前程,自己又怎么会进宫?她能有今日的地位,不知道该是默哀还是感激? 曾国豪绕过长廊,大老远就瞧着那个树下小憩的耀眼女子,心里忐忑起来,走过去更是谨慎不安。 “天后,曾大人到了。”候着的婢子轻声道。 曾后凤眸微睁,一眼扫过去,明明是温和的眼神,却徒然让他吓出了一身冷汗,直接就跪倒在地。“臣曾国豪参见天后娘娘。” 曾后不明白同是曾家人,怎么会出这个窝囊的弟弟?对他更是存着一份怨*,语气更加清淡起来,“你有何要事?” 曾国豪吞咽了一口口水,战战兢兢的道:“臣得到了消息,南王在墨玉坊为了一个歌姬而大打出手,砸了墨玉坊的招牌。” 墨玉坊是四王爷敖王旗下的产业,亦南舒砸了他的店,那人怎么会善罢甘休。平日里两人就争锋相对,互相看不顺眼,如今还不直接就掐了起来。 曾后兴趣恹恹,“就为这让你进宫来?” 曾国豪心跳更快了,“当然不是,天后可知那歌姬是谁?” “谁?” “乃是之前参与云王反叛的孔大人家的千金——孔千柔。” “孔千柔?”曾后稍微直了直身子,嘴角缓缓勾了起来,“这的确有趣。”那孔千柔原本就是亦南舒的未婚妻,奈何孔大人参与叛变才会因此受牵连。**仁慈只杀了孔大人,剩下的女眷为官妓,男丁为奴仆,想不到竟是入了那墨玉坊去了。 曾后想,说不定可以从此女身上试探牵制亦南舒,她坐正了身子,吩咐道:“我要你无论如何也要把孔千柔留在墨玉坊。” 曾国豪自此才松了一口气,献媚的道:“自然,臣一定做到。” 玉洺辰醒过来,看着头顶上方的青色丝帐,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暗自运功,身上内力都被封住了。 房中的摆设一如自己离开之时,他冷静一想,再联系事情的前因后果,很快就弄清楚了。辰荣就是故意出现的,然后把自己引回了裕林山庄,大哥再派人留住自己。这一切,都是他们精心谋划好的,可惜他还是上当了。 门咯吱一声开了,一个人负着手大步跨了进来。“二弟,你醒了。” 他施施然在桌前坐下,倒了一杯茶,也不喝,放在手中把玩。 玉洺辰定定的阚泽他,问道:“你执意要留我?” 他点头,淡然一*,“二弟应该明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我不仅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整个裕林山庄好。” 他就知道是这样,收回了目光,看着青帐,“你留不住我的。” 臣桓手一顿,语气轻松,“我知道啊,能够留多久便留多久。不过这几日你都休想出这裕林山庄,只要这几日便够了。” 玉洺辰心口一紧,“出什么事了?”他的语气太轻松,让他很是不安。 臣桓把茶杯往桌子上一磕,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怒气,“二弟,你就不能为裕林山庄考虑考虑吗?你要知道,若是让**人知道你便是玉洺辰,你可知将会给裕林山庄带来多么大的危险?” 玉洺辰脸色沉了下来,“大哥你心知肚明,这根本威胁不到裕林山庄什么,大不了就是失去一些微不足道的产业罢了。但是她只有一个,她若出事,我……”他闭上了眼睛,一片焦急。“我不能让她再处于危险之中。” 臣桓兀自一*,讥讽道:“她早已进入危险之中了,从她回来昊沅的那一刻,她便脱离不掉了。但是阿钰,你还可以脱离这一切。之前为了云王你已经做了太多,暴露太多,这一次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再去涉险。伴君如伴虎,皇家的事,我们还是少惹为妙。” “你就安心的在庄子里,过几日我便会为你和元容举行婚礼。” 玉洺辰以为他只是想要留住自己,没想到他会做到这一步,“大哥,你别逼我。” “现在是你逼我,而不是我逼你。”臣桓几乎吼出声,他继承了辰家男人的特点,专情执拗,但是荣华长公主那一条线,充满太多危险和变故,他不能失去这个弟弟。 “婚礼已经提上了日程,元容等了你那么多年,你该是偿还她的时候了。” 玉洺辰偏过头去,“我早已与她说清楚,这辈子绝对不会爱上她,更不会娶她。我的妻子早就有了,是我用十里红妆娶回来的娘子,任何人都无法取代。大哥,我知道你不是怕裕林山庄卷入是非之中,你是怕会连累到我。可是就像你说的,华儿到了昊沅便陷入危险之中,而我早就在我踏入天辰的时候,就对她已经抽不开身了。” “我一直都希望能够得到你的祝福,我也以为你会理解我。当年如果不是你优柔寡断考虑太多,书雪怎么会许了人家,嫁给别的男人。” 臣桓语默了,提起往事,总是有不少的悔意。但是事情已经过去了,他该是向前看,而后一直都祝福她能够得到幸福不是吗?只是为何心口还是会这般难受。他站了起来,强硬道:“阿钰,你是裕林山庄的二少,也是我弟弟,你该明白你的责任,而我责任,就是守护你,保护你和三弟一辈子平安长大,这也是我这个兄长,唯一能够做的。” 门合上了,玉洺辰轻轻闭上了眼睛。在心里**的道,对不起,大哥。 映安公主回到景逸楼不久,发现身上出气的痒。刚开始一处一处的,到了后来几乎全身都痒了起来。她忙召唤宫人准备汤浴,入了水,才发现身上好了一些。 可是等到了下半夜,身上又开始痒了起来,睡梦中都不踏实。外面的宫人掌灯进来,看见她满脸都是红疙瘩,吓得尖叫起来。 映安公主看着手臂上都是红疹子,连你忙奔到了铜镜前一看,直接晕了过去。 等到太医过来,却也诊断不出什么来,看那红疹以为是天花,一宫的奴才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着白日里与她接触过的娘娘公主皇子们,个个也睡得不踏实。 最后闹到了紫宸宫,曾后下令暂且将景逸楼封锁起来,等待映安公主的病症查探出是否是天花才可放行。 听闻那些婢子们说,当时映安公主已经入了魔怔,满口*乱言语。无非是说是慕锦华使了什么妖术,气得姚贵妃差点就晕过去。 邱兰给慕锦华说起这事,看她淡定的模样,便了然起来。她就说嘛,自家主子怎么会那么轻而易举的就放过她了,原来早有准备。 之后,又传来了邢帝醒过来的消息。慕锦华大喜,却又得知他又昏睡过去。不管怎么说,这算是一件好事。 午后阳光正好,慕锦华乘着华丽香车朝着芷菁苑而去。曾后为了款待她,顺便一改往日宫中沉重肃穆的气氛,约了一群妃子在上面听戏。 下了车,她来得不早也不晚,芷菁苑上已经有许多妃子在。曾后被人簇拥在中间,右边是姚贵妃,左边的位置却是空着的。 姚贵妃抬眼看见她,*道:“荣华长公主来了。” 慕锦华朝她一*,眼却落在那个华丽耀眼的女子身上,见她抬起目光来,脸上满是柔和的*意。“荣华长公主快过来,这戏呀,可是快要开场了。” 慕锦华手指都扣紧了,按捺住心头的冲动,盈盈一礼,“参见天后。” “怎么如此多礼,依云,快把公主扶过来。” 依云忍着痛尽量走得稳一些,把慕锦华扶了起来。位置果然是在曾后左侧,她垂眸挡住眼底的恨意,再抬眸,眼中已经是一片清澈,安然入座。 姚贵妃道:“之前是映安唐突公主了,还望公主大人有大量,莫要与她计较才是。” 慕锦华也*着道:“不碍事,公主也是率真性子。” 把鲁莽冲动刁蛮说是率真,姚贵妃脸上的*意更浓了,心里也好受了许多。 曾后却道:“不过映安的性子太过冲动,这点你要好好约束她,都快要嫁人了,还这般没定性,成何体统?好了后,可是得叫她来跟荣华长公主道歉的。” 姚贵妃连连点头,“这自然是的。” 慕锦华眼眸闪了闪,曾后是一个让人讨厌不起来的女子,她做事处处都极有分寸,轻而易举便能赢得人心。就是此刻她心里对她百般的怨恨,可是她不能否认,自己对她还是存在着一些好感。 戏很快就开场了,随着咿咿呀呀的声音,把众人的心思都拉到了舞台上。 曾后微微偏眼瞧着认真看戏的慕锦华,唇角扬了扬,而后又把目光放到了舞台上,看起来心情十分好。 这出戏大致讲的是一个富贵人家的三少爷捡回了一个落魄的千金,但是此千金容貌异常的艳丽,遭来了不少人的觊觎和嫉妒。和着女子的相处中,男子渐渐喜欢上了女子的率真和坦然,更是对她神秘的身份所吸引。 !! 第一百八十一章 她一直都在戏中 可是有一天,女子无意中得知这家人的老夫人想要将家里的产业交给自己的儿子掌管并要加害三少爷,于是就去通风报信。没想到老夫人早有预谋,设计让这家的老爷误会三少爷想要侵吞所有的家产,并扬言是女子勾引了他,老爷大怒之下将他关了起来,并要杀了那个女子。 三少爷不顾一切带着女子离开,随之在半路上被老爷派出杀害女子的刺客追到了,三少爷为了保护女子,被刺客一箭杀死,而女子乘着马车离得越来越远…… 看到最后,不少妃子都落下了眼泪。听着后边嘤嘤的啜泣声,慕锦华摸了摸脸,才发现早已泪流满面。 她握紧了裙摆,死死的拽着,手上的青筋都冒了起来都没有放手。 这出戏,简直就是她和阿云的翻版,只不过改变了一些情节罢了。 原以为只是一出简单的戏,没想到看的却是自己的*话,那份深藏的恨意更是无法再此刻表露。 慕锦华好恨自己的**,更恨曾后再次拨开了自己的伤口,把鲜血淋漓的自己呈现在她的面前。 “公主,公主?”曾后连唤了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一**,便是掩藏不住的恨意,却让曾后*意更浓了。“这出戏,公主看来是很喜欢的。” 她几乎忍不住就要冲上去打了她,明明近在咫尺,却无法动手。她努力掩住自己的情绪,垂下眼眸,“天后说错了,我并不喜欢。” “哦?”曾后意外的挑了挑眉,“这可是本宫为了公主亲自命人从外面请来的戏班子,往日的什么《梁祝》,《莺莺传》公主怕是听腻了,没想到还是不尽如人意。罢了,下次再换一出戏,定要公主满意才是。” 慕锦华擦了擦眼泪,说道:“我并非不是满意这出戏,只是情节太过悲拗。我反而比较喜欢喜剧,或许是接下来的一出,女子回来为三少爷报仇,亲自揭露老夫人的阴谋?” 她抬眼,认真的看着她,“或许更会大快人心吧。” 曾后淡然一*,从容答道:“这女子害死了三少爷,还能够回来为他报仇的确值得赞赏。只是可惜若那老夫人早已转移了产业给自己儿子,不管那女子怎么变,众人都不会相信她所言,她这不是徒劳无功吗?” 姚贵妃点头附和道:“那女子太过命苦,只是一个女子如何斗得过一个富贵人家。荣华长公主就是太过心善,这样的故事无论是放在天辰还是昊沅,哪个福贵人家没有几件腌臜的事?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慕锦华心口一滞,语气坚定的道:“说不定,真会出现转机呢?” 曾后瞧着她的面容,蓦地又是一*,“但愿如此吧,或许老夫人也很期待女子回来。毕竟家大业大,实在是太过无聊了。” 心里咯噔一声,瞳孔微微睁大,慕锦华脑袋嗡嗡作响。她什么意思?难道她把这一切都当做是一场无聊时候的闹剧吗? 曾后转过头来,唇角的*意愈大浓烈,外边的骄阳都黯然失色。 “天后,天后,有结果了——”一个奴才急急的跑上前来,“天后,太医诊断出结果了,派奴才来禀告你过去一趟。” 在场的人都有了喜色。 依云上前来,把手伸到了曾后身侧。她抬手搭了上去,站了起来,“去和政殿。” 众妃都跟着她离开,慕锦华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和政殿黑压压的跪在一屋子的御医,见到曾后到来,纷纷低下头去。 “**到底如何了?”她问道,声音不言自威。 太医署夏夏院判抬起头来,说道:“**的确是中了毒了,我等翻阅了医典,发现**的病症与服用了一味药极其相似。而这味药,只要边关才有。” 慕锦华闻言抬眸望去,看那个瘦骨嶙峋的牢太医能说出什么来。 曾后表情看不出息怒来,“什么药?” “是、是兰芋草。此草因为外形和兰花相似,但是从不开花外,许多人都会将他们混为一谈。误食了此草药的人,会口吐白沫,眼角周围发青,与**病症十分相似。不过,这兰芋草,一般都生长在西南边关。” 西南处正是与天辰交界的咸郡,也是亦天穹固守边疆的地方。 他这是,证实了亦天穹谋害**。 慕锦华皱紧了眉头,朝着前面走进了一步,远远的看着床上的邢帝,观察他的病症。如太医所说的确是眼角周围发青,但是,总有些不一样。 于是,她又朝着前面走了几步。 “你可知自己说了什么?”曾后厉声喝斥道,脸上满是不悦,“堂堂骠骑大将军怎么会做出危害**的事情来,尔等是否受了他人的挑唆,故意谋害大将军?” 那太医连连磕头,“就算给臣一千个胆子臣也不敢*言乱语啊,兰芋草的确是只有咸郡等地才会有的。” “大胆,你要做什么?”突然的喝斥将众人的注意力都拉了过去,只看一个**拦在了慕锦华面前,而慕锦华,站得离龙床十分近。 众女心里立刻就产生了一种抵触情绪,不管现在情况如何,但凡漂亮女子接近龙床总会让她们感到威胁,一种争宠的威胁。 姚贵妃当即道:“荣华长公主怎么到这来了?”话中的指着和讥讽显露无疑。 慕锦华转过身来,看着屋中众人或戒备,或不解,或敌对的目光,无奈的说道:“我只是想要看看邢帝的病情,只是结果,似乎和太医所言有些不同。” 被一个丫头质疑了医术,夏院判直接就回顶道:“老夫行医四十多年从未出过差错,你竟敢*言乱语,在天后面前对我等指手画脚?” 他们并非见过慕锦华,就是在这宫中,也只有这些妃子们见过她两次。 慕锦华看向曾后,说道:“邢帝眼角的确发青,但是脸色浮肿,面色发黄,这和中了兰芋草有些不同。《千金方》上记载,兰芋草多长于极阴湿润的洼地,昊沅西南比较湿润,适合兰芋草生长,但是并不代表只有西南才有兰芋草生长。” 看那夏院判要反驳,慕锦华接着说道:“兰芋草会让人呕吐,口吐白沫。但是前提条件是中毒要深,并且至少要半个时辰的时间。若是大将军所为,除非他能在一进御书房便会邢帝下毒,否则药效就会来不及发作。” 那夏院判迟疑道:“你也说是除非,谁也不能肯定事实如何。再说了,**脸色浮肿并不代表不是兰芋草所为,或许是因为躺了太久脸才会浮肿而……” “大人,一株兰芋草只会让人腹泻,三株以上才会产生强烈的毒性。服用兰芋草之后,患者肌肤会慢慢发青,直到死亡。而现在,已经过了三日了,邢帝只有眼部发青,**肤色均是蜡黄,这一定不会是兰芋草所致。再者,你看,兰芋草中毒者会慢慢脱水,而邢帝身上并无任何脱水的症状,这还不能证明什么吗?” 那夏院判急忙起身,走到了床边查看了一会儿,他之前一直都没有注意到,现在看来,的确与兰芋草中毒的病症相差甚远。“你说的没错,或许不是兰芋草的毒性。”他自叹弗如,想不到今日会被一个小丫头指责出了错误。 与此同时,他立马就跪在了地上,“臣错紾病症,还望天后开恩哪。” 曾后只是看了他一眼,目光便放到了慕锦华身上,称赞道:“荣华长公主不愧为李道安之后,连我堂堂太医署都瞧不出来的病症都被你看出来了。” 众人方知,她便是天辰来的公主。李道安的名号早已传遍天下,那可是*华佗的神医。众太医心里方才好受了一些,只是想到自己贵为御医,却诊断不出来,更是惭愧不已。 “我也不过是无意中得了《千金方》,才会看出来的。放在平常,我或许也会和众位太医一样。”她谦虚道,“天后,现在最要紧的是邢帝的病。” 对于《千金方》,众太医无人不熟悉,那可是千古流传下来记载得罪全的医书了,没想到竟然是在她手中。而原先对她女子身份的膈应也因为她向曾后的求情更是好感连连。 曾后冷冷扫了一眼,直看得众人脊背发凉,才松了语气。“**安危,还得全系各位之手,都起来吧。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众太医罚其俸禄三年,**痊愈后各领二十大板。” 没掉脑袋被吵架还能保住乌纱帽,众人都感激涕零,“臣等谢过天后开恩。” 慕锦华无意中又装进曾后那双深邃的美眸中,察觉出一丝兴味出来,也不由得想到了她刚才说过的话。 ‘但愿如此吧,或许老夫人也很期待女子回来。毕竟家大业大,实在是太过无聊了。’ 心里咯噔作响,是不是其实一开始她就知道不是亦天穹所为? 曾后凝声道:“都起来吧,**的病耽搁不得,各位还得尽快查处病症才是。” “是。”众太医都起了身,面面相觑。 曾后对着身后的莺莺燕燕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别在这打扰了御医诊断,**若是醒了本宫自会派人通知你们。” !! 第一百八十二章 怀疑丹药有问题 纵使不甘心,嫔妃们还是告退道,“臣妾遵旨。” 人一走,屋中脂*的香味顿时散去了不少。曾后眉头舒展了许多,看得屋中的众人心里一松。 夏院判思忖了一会儿,对着慕锦华做了一辑,“臣斗胆,想向天后求一事。恩准荣华长公主一起随同讨论**病情,臣自知行为逾越,但**病情拖延不得,还请天后,荣华长公主开恩。” 曾后是越来越有兴趣了,她也想看看慕锦华能做到什么地步。她有些为难的看向慕锦华,“这……为了**早日醒来,本宫没有什么意见,只是荣华长公主远来是客,怕是不妥,怠慢了她。” 慕锦华当然是求之不得能够亲自参与,宫外迟迟没有亦南舒的传话,也没有玉洺辰消息。今日太医都能诊治出兰芋草与亦天穹有关,下一次说不定还能诊断出**来。 此刻,她只能冒险一试了。真诚的道:“我只是怕自己医术浅薄,没能帮得上什么忙。原本皇兄派我出使昊沅便是为了两国交好,若是我能够出一份力,自然是为两国交好打下奠基,再好不过了。” 夏院判听了一喜,“公主肯帮忙指正我等错误已是万幸。”他侧过身来,“天后意下如何?” 曾后点头应允,“本宫在此先谢过荣华长公主了,之后本宫会去太庙祈福,祈愿天辰与昊沅永世交好,和平共荣。” 听此,她又不得不谢恩,“荣华谢过天后。”心里早已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立马揭开她的真面目。 一群太医又重新上来诊断,慕锦华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并不动手。一来怕是落人口实,将来邢帝要是出了事第一个拿她开刀。二是男女授受不亲,她虽会医术,但终究最大的身份是天辰公主。 太医又激烈的讨论了一番,慕锦华突然问道:“之前邢帝可有服用过什么?” 夏院判想了想,“**向来身子极好,就是常常服用丹药。” “丹药。”慕锦华蹙了蹙眉,她之前也听说过此事。 “可是丹药出了问题?”夏院判问道。 作为医者,她不相信什么长生不老的药丸。人的生老病死乃是正常,更何况是药三分毒,何况还是丹药。天辰有许多自称雅士的人经常聚在一起服用五石散,结果弄得身子越来越糟,大多不长寿。 只是丹药在宫中的盛行,炼丹之人更是得邢帝重用,她不能以卵击石。踟蹰了一会儿,只是保守的问,“我不知,只是往日邢帝服用丹药之后脉象如何?” “脉象平稳,有时的确脉象增强,气色红光。” “不过,好似那几日刚好换了一味丹药。”其中一个太医说道,当时**还连着召了两位妃子在和政殿春风一度,立马就回到了年轻时候的盛态。 所有人都沉思下来,他们一直都没往这边想,新的丹药**服用了三日,或许,真的是丹药出了什么问题了呢,刚好骠骑大将军就倒霉的遇上了。 只是,在场没人敢说死丹药出了问题。 见此,曾后发话道:“来人,传极乐道长上来。” 她一发话,众人又都沉默下来,思忖着一会儿如何应对。 那极乐道长,可是邢帝身边的红人,曾经有官员上奏过他,结果**执意袒护他,可怜那老臣一头撞在了柱子上,血溅当场都没有用。 如今在昊沅,一事不能招惹天后,二便是这极乐道长,三才是京中有名的四大家族。 不一会儿,极乐道长便上来了,穿着一袭白色的道长服,手拿着一个拂尘,头发高高挽起,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这极乐道长看起来不过是三十多岁,十分年轻。他在宫中内外作威作福,但是在曾后面前,还是收敛了许多,乖乖行了一礼,“参见天后,不知天后召我前来,所为何事?” 曾后素来便看不上这等装神弄鬼之人,直截了当的道:“本宫听闻三日前你做了一味新的丹药呈现给**了?” 这一点就是质问的语气,极乐道长联想到**如今还躺***,急忙辩驳道:“天后明鉴,这丹药呈送给**之前,已经有人专门试药的,如今那奴才还活得好好的,没道理**会因为丹药而病重的。” 他恶狠狠的道:“究竟是哪个不懂医术的人在这*言乱语,医治不好**妄图把罪名都栽在了我头上来。” 他看过去,众位太医都后退了一步,慕锦华瞬间就站到了前面。 慕锦华默了,这些太医到底算不算男人,竟然把她当做炮灰放到了前面。 极乐道长一看,原来是个年轻的女子,虽然看不清綾纱下的容颜,不过瞧着身段……啧啧,必定是个妖娆的大美人。他吞了吞口水,眼中闪过一丝淫光。“哪里来的小丫头片子,竟然敢说本仙官的丹药是导致**病重的原因,你这不是在诬陷我吗?” 慕锦华眉头一挑,小丫头片子? 曾后说道:“极乐道长,这位就是从天辰来的荣华长公主。” “荣华长公主?!”极乐道长大呼了一声,乖乖,他刚才说了什么了?当即有点讨好的道:“我不知是公主,还望公主多多见谅。”她可是天辰最尊贵的公主,现在代表的是天辰皇,除非给他天大的胆子,否则他也不能在她面前过多作威作福。 慕锦华轻*一声,“正所谓不知者无罪,道长之前未见过我,不认识我这个小丫头片子也在情理之中。”她重重咬着小丫头片子几个字。 极乐道长呵呵*了两声,“误会,都是误会。” 曾后不欲再多交谈,再添了一把火道:“极乐道长,三日前你曾给**服用了丹药,你把丹药交出来,待得太医们查证此事,也好还你一个清白。” 极乐道长当即暴跳如雷,“天后,我的丹药绝对没有问题。”开玩*,那可是要命的。如果让这些太医查探出什么来,把祸水往他身上引,他还要不要命了? 夏院判对上他的眼,*子一抽,伸手拉了拉慕锦华的衣袖。这尊大佛可是她招来的,现在她负责把她弄走。 慕锦华当即就想到过河拆桥,无奈之下只能说到:“道长不必担忧,只是查看丹药有无与**食物相冲的地方,并无恶意。” 她这样说,极乐道长方才好受了一些,不过要把辛苦练来的丹药给几人,他还是心神,不肯想让。 慕锦华如今已是骑虎难下,趟进了这趟浑水就别妄想着现在脱身,只能看向曾后,“天后,这……” 曾后冷哼一声,“道长再三推迟,很难不让本宫多想。” 极乐道长心一跳,对慕锦华嫉恨上了,当即道:“天后放心,我稍后便会派人把丹药拿出来,现在便回去准备。” “退下吧。”她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不少。 极乐道长临走前,又狠狠瞪了众人一眼,才哼了几声离开。 夏院判哆嗦着道:“这回可糟了,那人指不定还想着什么法子来**呢。” 这是众人最担心的地方,因为他,太医署多次被**责备。若是能除掉他再好不过,但是前提是能够除得掉,否则日后的日子可就惨了。 曾后看出了几人的担忧,说道:“我会派大理寺卿协同荣华长公主与尔等一起调查此事,务必尽快找出病因。” 听到这,众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慕锦华望上曾后的眼,总觉得那双眼里有些不怀好意。可是眨眼有一看,还是如星海一般的深邃,平波无澜。 但愿,是她多想了吧? 之后,曾后便离开了。一众人大眼瞪小眼,慕锦华无奈道:“我带了一些医书回来,先回云曦宫去取,待会儿再来。” 她这样说,众人也不好拦,夏院判更是催促道:“公主快去快回。”他早就眼巴巴想要一睹《千金方》了。 从和政殿出来,守在门口的奴才明显对她更加恭敬了。外头阳光大盛,慕锦华揉了揉眉心,莫名觉得一阵疲倦。 “公主,是不是太过冒险了?”邱兰问道。 她颓然的扯出了一抹苦*,“目前也只有这法子了,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将军就此被诬赖吧?”或者说,一开始曾后也不会放任她置身事外。何况,这是她欠他的,就算是一些亏欠和弥补吧。 邱兰叹息道:“只是苦了公主了,希望日后将军能*着公主的好,不要再责备公主。” 慕锦华只是**,并没有说什么。其实,亦天穹若是怪她,他心里反而会好受一些的。 “对了。”邱兰突然想了起来,“公主可知那大理寺卿就是沈逸轩沈大人,那日在云曦宫的那位。” “是他?”慕锦华凝色起来,如果是他的话,曾后的想法动机不得不让人猜忌。 “那沈大人乃是京中四大名门之后,只是,他还有另外一重身份——天后的面首。” “面首?”慕锦华诧异极了,那个男子温*儒雅,怎么看都不像是面首。 “他可是闻名京中的人物,多少人嗤之以鼻,也有多少人嫉恨巴结。只是此人一直都是个迷,从来都美人能猜得透他。” !! 第一百八十三章 留下来 慕锦华却不认为那么简单,她反而觉得那个男人很危险。想到这,她叮嘱道:“只管做自己的事,那位沈大人,还是远着些好。” 远远的,看那走远的丽影,依秋看着自家主子,不解的问道:“天后是想借荣华长公主的手除去极乐道长,可是奴婢不明白,留着道长在不是能除掉更多不长眼**娘娘的人吗?” 依云给她使了使眼色,这丫头难道忘记自己日前完图揣测天后心思遭受的苦了?**看了曾后一眼,见她眉梢飞扬,料定她此刻心情极好,便稍微放下心来。 曾后抚了抚云鬓,不屑的道:“一个不合心意的奴才罢了,他以为自己再**面前编排本宫的事本宫会不知?” 依云忿忿道:“那样的人不值得天后动怒,除去了再培养一个便是。” 曾后赞赏的望了她一眼,“还是依云最得本宫心意。”眼角的余光撇到依秋不满的*脸,顿时*得更是愉悦。“是啊,不过就是一个奴才而已。” 这权力之位,从来都是能者得居。她侧身,对依云吩咐道:“你去紫宸宫外候着,沈大人进宫后不必来向本宫请安了了。” 依云应了下来,“娘娘不回宫?” 曾后放下手,美眸微漾,里面的光华惊心耀眼。“**未醒,本宫怎能回去呢?”朝堂后宫那帮人可是在看着呢,她可不能让人轻易挑了错处。 依秋奉承道:“天后英明。” 她眼角一弯,瞧,在这宫里从来都不会有一个纯真之人,连一向单纯天真的依秋,都学会溜须拍马争宠了。 这偌大的宫城之中,果然是个神奇的地方。 这边,听雷已经悄悄混进了裕林山庄,好不容易躲过**暗哨,才进入了玉洺辰的房间。“二爷。”他急忙走到了床边,担忧的道。跟着他几番出生入手,他们这几个原本从裕林山庄培养出来的暗卫如今也更倾向于是他一人的暗卫。 当**跟着玉洺辰而上,看见那些人使计困住了玉洺辰,而后就隐藏起来,等待机会潜入山庄。 玉洺辰抬眼,看见他脸上都是细汗,知他是好不容易才进来的,心里踏实了许多。问道:“有没有人跟着你?” “没有。”听雷从怀里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了几颗药丸,“这是什么我从大爷房中*出来的,应该就是解药。” 玉洺辰服了药丸,果然感觉精神好了许多,周身力气也在慢慢回归。 蓦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他使了一个眼色,听雷看了看,立马就钻到了床脚。 门打开了,来的人正是他的三弟辰荣。 对自己把他骗回来,辰荣还是心虚的,站在门边不敢进来。“二哥。”他杵着脚尖,不敢去看他。 玉洺辰叹了一口气,“我是真的没怪你,你也是为了我好。” 辰荣心里更是过意不去,更多的是不理解,他抬起头来,追问道:“二哥,你真的要为了那个女人离开裕林山庄吗?你也要和娘一样抛下小荣和大哥吗?”他委屈极了,眼里积攒了泪水。 “我没有抛下你们。”玉洺辰别过眼去,“你和大哥还有裕林山庄庇佑,可是她没有。在哪宫中更是危机重重,我又怎么能抛下她一人?三弟,她不是那个女人,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辰荣眼泪落了下来,控诉道:“说到底,二哥还是要走。” 他抿唇,“是。” “哪怕是离开我们也要走?” “是。” 辰荣握紧拳头,朝着里面吼了起来,“二哥是大笨蛋。”然后跑开了。 玉洺辰心里同样不好受,他知道自己这番会让他想到当年的爹爹,也会想到娘亲,但是他不得不去。 臣桓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叹息道:“我是没关系,但是阿钰,你真的不在乎三弟的感受了吗?他所受的苦难已经够多了,再伤他的心,只怕他会更加自闭,你又怎么狠得下心来。” “是你让他过来的,对吗?” 臣桓点头,“没错,是我让他来留你。如果我和三弟都留不下你,那么即便你离开,我也无话可说了。” 玉洺辰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对不起。”他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我不会牵连到裕林山庄的,我一走,大哥便向天下宣布,辰钰已经被逐出庄子了吧。” 臣桓踉跄了两步,最后颓靠在门上,胸口不断翻涌,唇角慢慢流下了血迹。“你为了他要离开裕林山庄?”声音里满是不可自信,没想到那个女人对他的影响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玉洺辰听到声音慌忙睁开眼,看见那惨白脸上留下的鲜红,双眼被刺痛了。他顾不得**,掀开被衾下了床,奔到了门边,“大哥,你没事吧?来人快去找大夫过来。” “你…你竟然可以动了?”臣桓瞪大了眼,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急火攻心,就倒了下去。 “大哥。”玉洺辰震惊不已,忙扶住了他的身子。“来人,快去找白大夫过来。” 白大夫检查了一遍,而后对着忧心不已的几人说道:“是老毛病,开副药便没事了。” “老毛病?”玉洺辰走上前来,“什么老毛病?” 白大夫哑然,竟然一着急就忘了,大爷可是传令下来要瞒着二爷的。 玉洺辰察觉出了不妥,脸色更阴沉了,“白大夫,大哥有事我竟然不知,心里实在难受。你还是快些告诉我吧。” 他拒绝不了,叹息了一声,道:“大爷身上的病根是早些年便积攒下来的,当时他刚接手裕林山庄,经常昼夜颠倒。那时候感染了风寒,愣是拖着没有好好医治,直到有一天在寻访钱庄的时候倒下。老夫给他开了药,治了病,结果风寒是好了,不过落下了一些隐疾。日积月累下来,小病也成了大病,只要一急,便会心火上头。” 玉洺辰没料到会是这么严重,看着床上那张没有血色的脸,暗自握紧了拳头。“这些年委屈大哥了。” 辰荣哭着拽住了他的胳膊,“二哥,大哥一个人支撑着整个裕林山庄十分辛苦,我一直都盼望着你回来帮帮他。都怪小荣不争气,没有你们聪明,否则一定不会让大哥那么操劳的。当年书雪姐的事,也是因为铺子出了事,才会赶不及的。大哥过得很苦,二哥,你就别离开山庄了。” 他的心里像是针扎了一样难受得紧,伸手抹去他脸上的泪珠,坚定的道:“别哭了,我不会走的。裕林山庄的担子不会再让大哥一个人扛着了,我既然回来,就不会再离开了。”同时,他打算的是,只有裕林山庄的势力,才能在昊沅庇佑慕锦华。他不能再意气用事,让大哥和三弟更加不待见她。 “真的?”辰荣破涕为*,“大哥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的。” 他只是宠溺的看着他,而后对**人吩咐道:“这几日山庄事务都交到我这来,另外,通知各大掌柜,立马来裕林山庄见我。” 一瞬间,众人又有了主心骨,他们的二爷,这次是真的回来了。 安抚好辰荣,又吩咐安排了山庄的大小事务。玉洺辰才唤道:“听雷。” 听雷从暗处出来,单膝跪地,“二爷,有何吩咐?” “你即刻前往长安,联合都城中的人,密切注意宫中动向,务必保护好华儿的安全。若是有异动,即刻来通知我。” “是。”听雷望着这个男人,商场上的王者,终于回归了。现在,他的主场才刚刚开始。听命于这样的主子,浑身上下都是干劲。 慕锦华等了许久也不听人说极乐道长拿了丹药过来,于是,便带着邱兰一起到了登仙阁。 极乐道长一听人都找上门了,气得不愿接见,只让一个小童应付她。 打开盒子,里面果真放着一个金丹,慕锦华把它交给邱兰,又道:“药方呢?” “什么药方?”那小童听得稀里糊涂的。 “就是炼制丹药的方子,没有方子,我怎知哪味药不对?” 小童忙回去禀告,极乐道长一听,立刻吹*子瞪眼,拿着圣旨就走了出来。“**有过圣旨,这丹药乃是我的独家秘方,任何人都不得外传,公主既然得了这珍贵的丹药,还是尽快离去吧。” 圣旨加盖玉玺,上面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慕锦华只好另作他法。有了丹药,再联合医术将丹药的尘封推算出来,不算太难的事。 回宫的路上,遇上了曾后派来的人,告诉她藏书阁任由她出入,太医院等凡是需要调动的地方都任凭她调遣。 就连邱兰都不得不感叹曾后做事面面俱到,让人信服。 回宫后她便开始翻越手札,《千金方》上关于丹药的记载极少,甚至在上边把此类长生不老的药丸列为了禁药,而**手札里却更多的也只是记载了‘传闻此丹药能够令人有长生不老之效,但从古至今,仍无人得长生,有待考证。学医之人更是禁忌碰触此药,以免荒诞药学’。 一直过了半个时辰,她都没能找到比较详尽的记载。 拿起丹药,周体成朱红色,表面圆滑,如拇指大小。她放到了鼻翼下一闻,上面有淡淡的兰花的清香,极是好闻。 !! 第一百八十四章 我要炼丹 兰花,兰花?蓦地,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邱兰,之前那本封皮已经破了的医扎在何处?”那本医扎是傅长宵赠与她的,当初她见它心里悲切就放在了行礼的最下面封了起来。 “奴婢之前还见过,这就去找一找。”邱兰进了内殿,在柜子里一阵翻找,把一本破书拿了出来。“公主说的可是这个?” “对。”慕锦华接过医扎,开始细细的翻了起来。之前她大略的翻看过,上面似乎有相似的丹药。 活血丹,止痛丹……她一排一排往下看,不肯错过什么。最后目光在紫阳丹三个字上停住了。 有兰花香,如拇指般大小,外表呈紫褐色,具有活血化瘀的功效,乃是用紫草…… 就是这个,她站了起来,高兴的挥了挥医书,“邱兰,走,我们也去太医署炼制丹药。” 邱兰惊讶的看着她,疑惑不已,“公主也会?” 慕锦华摇了摇头,“有这个就会了。” 邱兰很怀疑,那方子不是秘密吗?公主真的能制得出来? 沈逸轩被诏令进宫,刚到了紫宸宫外,依云就迎了上来,盈盈一礼,“沈大人,天后让你不必进宫请旨了,直接去找荣华长公主便好。” 沈逸轩依旧*如春风的问:“依云姑娘陪伴天后多年,可知天后为何作这样的安排?”让他协同一个天辰的公主办案,他找不到任何理由。 依云从容答道:“荣华长公主乃是李道安的徒弟,医术高超。加之刑部迟迟未有进展,之所以让沈大人来,一是用大理寺压制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二嘛,自然是要保护荣华长公主的安危了。天后说了,如果是沈大人办理此事,她甚是放心。” 沈逸轩一怔,而后又温和的道:“请你转告天后,臣一定尽心尽力。”直到走了很远,他眼中的*意才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深思。 天后究竟要做什么?难道是故意敲打他,让他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份而非去招惹荣华长公主?想必那日的事她已经有所耳闻了。 沈逸轩看着一旁的红花,*得愈发温和起来,面首这个身份的确不太新鲜了,那个公主着实有趣,不管天后要做什么,他见招拆招便是。 刚走到了云曦宫,迎面便见那个华服的艳丽女子带着婢子走了出来。那眉那眼,与记忆中的女子重叠在了一起。稍稍一瞬,他便敛好了情绪,只是目光深深的沉了下来。 “沈大人。”慕锦华见他身着官服,不过相貌的确是那日碰见的人。 沈逸轩很快就掩住了诧异,温和的*道:“我是奉令来协助公主一同查探**病症的,公主可是要去哪?” 他的眼看似在*着,只是*意一直都未曾达到心里。慕锦华怎么看,都觉得他和面首二字相差甚远,实在有些难以理解。“本宫正好要去太医署,沈大人可是也要去?” 沈逸轩点头道:“自然,公主先请。” 她颔首,率先走了出去。 走在后面,微风轻拂,时不时能闻到随风而来的浅浅幽香。 沈逸轩想,或许此行,真的会很有趣。 一行人到了太医署,正好碰见众太医在翻阅医书,不知是谁先看到了她,众人都放下手中的东西围了上来。“公主总算来了。” “这就是极乐道长的金丹?” “……” 还是夏院判说得最直接,“公主可是带来了《千金方》了?” 慕锦华一愣,太医署立刻就安静下来。 夏院判不自然的捋了捋所剩无几的*须,讪讪的道:“老夫就是随口一说。” 原来这些人对她这么热络是想要借机看《千金方》,慕锦华无力的想要抚抚额头,还是耐心答道:“《千金方》上并无记载,不过这本医扎上有一味丹药,和这颗金丹记载差不多,说不定我们也能把他炼制出来。另外,再分配人查探这个丹药,最好能将所能发现的成分都找出来。” 夏院判接过这本医扎,翻看了几页,不禁眼红了,大吃一惊道:“这可是《百草集》,和《千金方》齐名的那本医扎?” 慕锦华也有些惊讶,没想到这本手札大有来头。“这上面的紫阳丹记载,夏院判是否有把握做出来?” 夏院判早已沉浸于医扎中,只一个劲的点头,“好,好,好。” 慕锦华只得看向一旁的人,说道:“按着上面紫阳丹的记载把药材给准备齐全,另,让几个最擅长辨识药材之人看看这颗金丹。” 众人都对她的话开始行动起来,在她之前就已经有曾后的懿旨到了,没人敢不服。 沈逸轩静静的看着她镇定自若的指挥众人,不由得想到了曾后。难怪她一直都夸赞这个女子,说不定,她真的能成为她的对手。 “沈大人?” 他回神,见慕锦华正看向自己,报赧的道:“抱歉,我失神了,公主刚才说了什么?” 慕锦华道:“此番可能要劳烦大人辛苦一阵子了。” 沈逸轩*了*,“这是我分内的事,公主有事尽管吩咐。”那*容如同三月的春风,恰到好处的温和儒雅,让人讨厌不起来。 尽管心下大为警觉,她仍旧对他心生好感。这个男人,不简单那。 紫阳丹的药材并非难找,加之是在宫中,就连天山雪莲一类的珍品也是唾手可得。太医署炼制丹药的事情传了出去,立刻在宫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曾后那里没有任何反应,反而令全宫上下都听从慕锦华安排。如此一来,更多人将目光和矛头都集中在她身上。 有人看好戏,有人等待时机,还有人自然就是找上门来。 极乐道长有些不安特意赶过来瞧瞧,别说,太医署里炼丹的手法果然有模有样的。殿内飘着一股清淡的兰花香,越走近越是浓烈。他的瞳孔骤然一缩,不会,真的让她给炼制出来了吧? 他刚要走进去,便被邱兰给拦住了。“道长,这里是太医署,你不能进去。” 自从进宫得**赏识重用后,已经鲜少被人拦着了。极乐道长顿时就怒上眉梢,“本仙官今日便是要进去瞧一瞧,来人,给我开路。” “谁敢?”邱兰沉着眼,冷冷的扫了几个小道士一眼,吓得那些小道士不敢上前。 极乐道长一看,破口大骂几人窝囊,对邱兰威胁的道:“我乃是**亲封的仙官,你可知得罪我是什么下场?纵使天后重用你家公主,毕竟这里是昊沅的国土,敢与我作对,你可想清楚了后果?” 殿前的吵闹声传入了殿内,众位太医面面相觑,怎么把这个瘟神给遭来了? 争执声越来越激烈,慕锦华无奈之下只好放下药盅和杵子,走了出去。 极乐道长眼一尖,瞧见她就推开邱兰三步并两步冲了上去,迎面就质问道:“荣华长公主为何要命人拦住本仙官?莫非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沈逸轩靠在墙角,挠有兴趣的观察着这一幕。极乐道长出了名的会挑事,不知她会怎么应对? 慕锦华唇角一勾,似*非*的看着他,“道长不是知道本宫在做什么吗?” 极乐道长语噎,**道:“谁知道呢,太医署都是男人,公主一个女子整日都和这些人鬼混,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他啧啧赞叹了几声,目光更是肆无忌惮的朝她的身体看去。 慕锦华一滞,一股怒火涌上心头。她忍了忍, 不小心撞入了他的视线中,那双眼里沉静得没有一丝感情,心咯噔了一声。 一口闷气哽在了喉咙,慕锦华深吸了几口气,嗤*道:“我看乃是道长是得道之人,果然心思超凡脱俗,与凡人不太一样,尽是些龌蹉的心思。” 极乐道长听了前半句话还满意的点头,后面直接就是赤果果的讽刺了。当即跳脚,“你以为仗着天后就能狐假虎威了吗?你做梦,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做出什么来。待得**醒来,我定会向**参奏你一本,到时候就算是天后也救不了你。” 美眸微闪,在这一刻,慕锦华想通了一切。曾后是要借她的手除掉极乐道长,这一招棋果然下得极妙,而她此刻当真是被人打断了牙齿苦水还得往肚子里咽。 “道长这番话着实让人火大得紧。”她侧头朝着墙角的沈逸轩看去,想要独善其身,怎么可能?“沈大人,你觉得如何?” 被叫到名字,沈逸轩从墙角走了出来。 极乐道长鼻子轻嗤,“不过是个面首罢了,沈大人为何不去天后跟前卖弄身子,来这里作何?” 沈逸轩下意识的看了慕锦华一眼,没从她脸上发现什么。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当面说自己是‘面首’来得这般恼怒。怎么好呢?他摇头,秀挺的鼻头微皱,心情极是糟糕。“极乐道长未免太高看自己?来人,将他给我轰出太医署。” 极乐道长愣住了,随后反应过来,指着他跳脚道:“你敢轰我走?沈逸轩,你信不信我……” 沈逸轩握住了他的手指,用力一捏,依旧是那副温温雅雅的模样。“道长以为凭你一己之力,能否撼动整个沈家?” !! 第一百八十五章 让辰钰回来吧 极乐道长脸色灰白起来,他怎么忘了,这个人可是沈家嫡子,京中望族之首。 在京中沈、姜、冯、蒋四家互荣共利,都有姻亲来往,在京中势力不可撼动,更是**世家无法比拟。只不过现在,人们也习惯将曾后的嫡派曾家与四大家族齐驱外,**家族更是遥遥相望。 四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以说,与一个沈家作对,想当是与**三个四家作对。 沈逸轩冷冷放开了他的手指,就连命令下属眼中的*意也是未减半分。“来人,将道长给我好好的请出去。” 慕锦华瞬间就想到了一句话,看似最温和的人,实际上发起怒来才是最恐怖的。这沈逸轩,当真是个不好招惹的人物,*里藏刀的典范。 很快便有人上前来驾着极乐道长的身子僵他拖了出去,平日里他仗势欺人犯了众怒,如今有了整治他的机会,当然都是毫不留情。 这口恶气,终于有人替他们出了,又不用担罪受**,一行人顿时想要拍手叫好,都被理智给压了下来。 沈逸轩侧过头来,“公主放心,他不会再来了。” 那*容在她眼里凉飕飕的,慕锦华讪讪的*道:“本宫替太医署众人谢过沈大人。” 沈逸轩摇摇头,谦逊的道:“此乃我分内之事,自当义不容辞。” 经过了这一出,太医署更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不少人都想要进去打探一番,又怕像是极乐道长一番被撵出来。 听雷赶入长安城,沿路边听说了许多宫中的动静。他大惊失色,找到城中的人手回去通禀玉洺辰,而后前往南王府。 南王府门外少有的安静,他一打听才知道南王在墨玉坊为一个歌姬大打出手,敖王为此和他闹了起来,根本就是无暇顾及。 听下人说他不在府上,听雷只好返回裕林山庄。 “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事?”玉洺辰皱紧了眉头,他离开不过四五天左右的光景,都城中竟然就发生了这么多事。难怪大哥会说只要过了这几日便好了,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宏大哥被陷入牢中,七哥又被敖王困住,那华儿一人在宫中对付曾后岂不是十分危急? 稳住心神,他吩咐道:“即刻准备,马上随我进都。” 听雷刚要答,就听到园外传来了阵阵脚步声,一个小厮跑了上来,“二爷,大爷醒过来了。” “真的?”他喜出望外,急忙随着他赶了过去。 臣桓是真的醒来,他进去的时候,婢子正在给他喂药。“我来吧,你们都下去。”他接过药碗,在床榻边坐下。 喝着他喂的药,臣桓一点都不觉得苦,眼底满是欣慰。当初他一声不吭离开山庄,过了十年才回来,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便已经长得和他一般高了。 一碗药很快就见了底,玉洺辰拿起一旁的丝帕给他擦拭嘴角,而后把碗放到了桌上。“大哥,你再睡一会儿吧,**事不用担心。” 臣桓却扣住了他的手腕,郑重的道:“二弟,我把裕林山庄交给你了。”不等他拒绝,他便露出了一抹无奈的*意,“你看我如今的身子根本无法将整个山庄支撑起来,爹早已云游四海,三弟那性子……如今,只有你了。” 玉洺辰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叹息了一声,道:“大哥,在此期间我会接手裕林山庄的事务,你就安心养伤吧。” 他哪里会那么好说服,臣桓一惊,“你还要去找她?” 被他的视线盯着有人不忍,玉洺辰没有隐瞒的道:“是。” 臣桓十分失望,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是留不住他吗?一着急,便又咳了起来。 玉洺辰忙给他顺背,一边又道:“大哥你早已知道都城中发生的事了,对吗?” 臣桓一滞,咳得更厉害了,玉洺辰忙使出内力帮他调理内息。 “我不会让她一个人的,大哥,我是真心喜欢她的。”对上他眼里的不赞同,他继续说道:“我早已认定她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大哥,我想要保护她,护着她,给她一世安定和幸福。这趟浑水,我是趟定了。” 臣桓早已知道他一旦决定了遍不会再反悔,逼着他只能像是当初一样一走了之,干脆决绝得伤透人心。从他的神情中,每每提到那个女子都会浮现出一丝温柔出来。说实话臣桓也很感兴趣,究竟是怎样的女子才让这个二弟犹如中了魔咒一般不顾一切也要回到她的身边去。 但是一码事归一码,对这个在玉洺辰心中占据很大分量几乎可以胜过他们兄弟之情的女子,心里始终存着一口怨*。“我在想想。”他怕他会乘此期间离开,又道:“我这残破的身子受不得打击,你自己看着办。反正一时半会儿她也死不了,反倒是你苦命的大哥指不定哪一刻就被你气死了。” 玉洺辰只是**,却也不敢真的走了。 臣桓**瞥了一眼,见着他的态度放下心来。许久,才道:“掌管山庄的人只能是辰家二爷,阿钰,回来吧。” 玉洺辰一怔,他是要他恢复辰钰的身份。他说的没错,仔细一想,这个身份更能保护华儿。在昊沅无论是谁都会卖给辰钰一个面子,而非是玉洺辰这个*湖第一剑客。 略一停顿,他便答应下来。“好。” 如果臣桓知道他是为了什么,定然又被气得吐血了。 按着古书记载,紫阳丹具有活血养生的功效,有了方子和药材,在一众人苦心钻研的情况下,一夜之夜反反复复不停的炼制试炼。 翌日,天刚蒙蒙亮。突然间,从太医署里传来了一阵欢呼声,惊醒了不少在外边候着的探子们。 看着锦盒中的紫色丹药,众人看着彼此眼角厚重的青黛,都觉得十分值得。 对比之下,紫阳丹和金丹除了颜色的区别外几乎一样。慕锦华参看太医钻研出的一些成分,再对照紫阳丹的药方,除了一些金丹上尚未猜测出的药材,用药几乎是一模一样。 到底还差了什么药材?为什么金丹会是朱砂色的? 慕锦华埋头深思,捻起取下来的一部分金丹上的药*,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似乎是加了一味浓厚的药材,将**药材的味道都给盖住了。 是什么呢? 沈逸轩也蹲了下来,看她凝眉苦思的样子,问道:“有什么不对劲吗?” 慕锦华点头,“重点是颜色上。如果极乐道长真的按照紫阳丹来炼制,的确会有紫阳丹的功效。只是此刻金丹颜色鲜红,不知道里面加了什么。” 沈逸轩不懂药理,却道:“会不会是加了朱砂?” 众人顿时哗然了,“朱砂?这不是不能食用的吗?” “颜色的确很像,会不会是**药材中和的结果?” 慕锦华不敢肯定,心里的猜测和他是一样的。而后她放下药*,擦拭了手指,望向沈逸轩,“我想再去登仙阁看看,沈大人可是有办法?” “公主想去,自然去得的。” 看着头上的牌匾上登仙阁三个大字,慕锦华顿时无语,“这就是你说的办法?”直闯登仙阁? 沈逸轩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是啊,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登仙阁,只管进了便是。何况,公主不是有天后的懿旨吗?” 慕锦华嘴角抽了抽,总有种被他坑了一把的感觉。冷然而坚定的道:“进去吧。”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说不定真的能发现什么。 沈逸轩只是垂眼含*,**的在后边跟了上去。 不知是巧合还是**,极乐道长根本不在。原本还有一些小童和道士来拦,在曾后的懿旨下,谁也不敢再多说一句,恭恭敬敬的将一行人请到了炼丹的地方。 登仙阁处处牌匾上都与仙气有关,慕锦华讽刺的想,该不会极乐道长是心虚才会如此营造自己的所谓仙气吧? 炼丹的地方名叫通仙台,小道士在门口便停了下来,忌惮的道:“这是便是仙尊日常炼丹的地方,只有德高望重之人才能进去,否则叨扰了神灵,便不会再下凡将琼瑶台上的仙露送来。” 昊沅对神灵之说极为盛行,闻此,**人脸上都露出惶恐之色来。 慕锦华自然不信这些,刚上前一步,就被拦住了。她惊讶的看着面前的人,不解的问:“沈大人为何要拦着我?” “公主可知进入里面的后果?”他的表情还是鲜少的认真严肃,慕锦华心口一震。 **人齐刷刷跪了下来,异口同声道:“此乃神灵禁地,还望公主三思。” 慕锦华垂下眼眸,她的确有些冲动了,只想着快点找到金丹和紫阳丹的区别,却忘了直闯登仙阁会留人把柄。 蓦地,美眸一缩,她当场就愣怔在原地,手指慢慢收拢。好一个曾后,难怪她欲借自己之手除掉极乐道长,触动神灵会引来众怒,这样一来也就不费吹灰之力除掉自己。 好一个一石二鸟的计谋。 沈逸轩眼角含着浅浅的*意,荣华长公主,遇到这样的情况你会怎么做呢? “公主?”邱兰对她使了使眼色,此番并不宜直闯。 !! 第一百八十六章 找到病症 慕锦华置若罔闻,淡淡的扫了周围一圈,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通仙台三个字上,如今已经是骑虎难下,不管她愿不愿意,今日这通仙台一定要进。 这时候,她突然跪了下来,语态恭敬,声音沉稳有力的敲打在众人的心间。 “吾乃是顺应天命,紫微星垣有缘人。今紫微星恒危,吾乃为天下之福祉,苍生万民之愿特地前来。”一把扯下脸上的綾纱,华丽夺目的艳色顿时出现在众人面前,所有人呼吸一滞。 呆呆的看着她站了起来,傲然挺立,那双美眸扫过自己脸庞时涌起的心跳和沸腾的血液,声音仿若是从天宫传来一般,威严而压迫。 “尔等还不速速为本宫开门?” 同时间,站得最近的道士跪走上前,恭敬的为她拉开了门,低眉顺目候立在一旁。 许多人都不知自己为何如此,许是那抹艳色太过惊艳,许是声音太过威严,让人不得不臣服。 沈逸轩眼眸一亮,色识双全,的确可为与天后较量的人物。似乎,天后这一次的安排,他很满意哪。 他伸出手,一本正经的说道:“恭请荣华长公主入登仙阁。”只是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那唇角慢慢的扬了起来,一贯的*雅上多了一丝兴味。 慕锦华伸手搭在了他的手上,“那就麻烦沈大人同本宫走一遭了。” 他含*道:“那是我的荣幸。” 两人双双入了登仙阁,一进入里面,慕锦华便收回了手,细细的打量登仙阁内的布置只正面是水池,池中养着几条赤红色锦鲤。沿着池子两边过,殿中正中间放了一个大大的铜炉,下面还烧着大火,蒸汽几乎弥漫了整个殿内,看起来的确有几分仙阁的味道。 沈逸轩说道:“这里的布局乃是遵循了道家五行之术,金乃乾、兑,乾为天,兑为泽。木乃震、巽,震为雷,巽为风。土乃坤、艮,坤为地,艮为山。水是坎,坎为水。火乃离,离为火。你看屋顶。” 她抬起头望去,屋顶是透明的,不,是透明的琉璃瓦。闭目聆听,还能听见呼呼的风声从房顶处传来。 “登仙阁背靠为山,乃是宫中不得多的的风水宝地之一。” 慕锦华垂眸沉思,这道家五行之术金木水火土全部一一对应,极乐道长也绝非是一般**之辈。 沈逸轩好心提醒道:“公主要是不快点,想来极乐道长就来了。” 看他那副含*的模样,慕锦华冷冷的瞪了他一眼,这个人,从刚才到现在,一定都是故意的。 沈逸轩由着她看,表情自然无辜。 慕锦华皱紧了眉头,收回了目光。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还是得尽早查探要紧。 她沿着水池朝着铜炉走进,迎面热气扑来。走进一些,才发现铜炉旁边的御台上放着一些瓶瓶罐罐,沉浸在雾气之中,所以刚才才看不真切。 她一一拿起来,打开,或是放在鼻翼下闻。又查探一旁的药材药*,的确与紫阳丹中的许多药材都重叠起来。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一个小盒子上,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些赤红色的*末。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些吵吵嚷嚷的声音。极乐道长的声音传了进来,“他们在哪里?” “师、师傅,人已经进去了。” “没用的饭桶……” 坏了。慕锦华暗道,从怀里拿出一方丝帕,倒了一点盒子里的*末收进怀中。她刚要走,就看见旁边的一个小瓶子,顺手也拿进了怀中,才走到了丹炉旁,有人便冲了进来。 极乐道长一眼就看到站在门边的沈逸轩,眼中闪过一丝阴毒。“又是你。”这个沈逸轩几次三番都捣乱,对他大为不利呀。 沈逸轩没有一点惊诧,从容的问道:“道长怎是这般着急慌忙,惊扰了通仙台的神灵该如何是好?” 这些话原本是他之前用来堵住那些擅闯登仙阁的人的,现在被他回敬回来,当真是有若一口气被憋在了心口,气得他脸色青红交加。“纵使沈大人家中权势极大,沈大人擅闯通仙台惊扰神灵一事,或许沈家也得给本仙官一个交代吧?” 沈逸轩耸了耸肩,侧头看向慕锦华,“我是随荣华长公主来的。” 极乐道长一听,又险些炸毛,恶狠狠的扭过头来,看过去,当即愣住了,痴痴的看着。雾气横绕,绝色女子站于丹炉旁边,带着三分冷傲七分威严,当真若是那琼台上下凡的仙子。 饶是沈逸轩,也被这一刻再次惊艳住了。他见过她不过几次,在云曦宫的惊鸿一瞥,和如今的华丽冷傲,都可以叫人为之心颤。 他,几乎可以听见忽然紊乱的心跳,好在最后一刻,理智终将是把自己拉了回来。“道长?”他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语气中含着一丝*意。 那*意听在耳里却成了讥讽,极乐道长回了神,心气又是被他极怒了,不客气的道:“公主大驾光临登仙阁,怎么不派人提前通知我一声,也好带着公主欣赏这琼台仙阁的美景,也避免了让公主走错路进了不能进的地方。” 得到想要的东西,慕锦华不想与他硬碰硬,软和道:“道长说的是。”她走了过来,越是走进,那抹艳色越是清晰。 极乐道长摸了摸错乱的心跳声,脸颊慢慢发热。 妖孽,这个女子简直就是妖孽,对,她一定是故意的。 “不想惊扰了道长着实不该,至于这登仙阁的美景,改日再看也不迟。”她慢慢扬起了唇,“太医署还有事,本宫先走了。” 极乐道长被那个*弄得有些恍惚,还没回神一个好字就已经出了口。 慕锦华朝沈逸轩看了一眼,见他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对邱兰使了一个眼色,便走了出去。 脚步声愈来愈远,通仙台的温度似乎越来越高。 沈逸轩抬起眼眸,看着极乐道长的模样,悄悄握住了拳头。他款款走了出去,看着外边大盛的阳光,心绪在微风轻拂下慢慢的平静下来。 刚才那一刻,他似乎很讨厌她那么*,让所有男人都为之沉迷的*容,似乎真的很讨厌。 蓦地,他停下了脚步,朝着紫宸宫的方向看去,望着几乎无云的碧空,呢喃道:“我,怎么了……” 回答他的只是微微的清风还有淡淡的花香,阳光洒在那张清秀的面庞上,再也没有往日的平淡和*雅的*意。 和政殿外,曾后轻抿着一口香茶,目光清淡的望着登仙阁的方向,嘴角始终半扬着,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和疏离,冷傲独立。 忽的,风起,浮起了宫内的桃花,顿时片片桃花飞舞。映衬着锦袍上栩栩如生的凤凰,她若是琼台上的天宫之母,耀眼得无法让人直视。 “依云,你说沈大人会感激本宫吗?” 依云头愈发低了,声音沉稳,“沈大人一定会感激天后的。” 她却收了*意,低垂着目光看着茶杯里碧澄的茶水,心里有种异样,却很快消散了。“依秋,你给我说说,今儿个南王又怎么了?” 依秋得意的朝着依云看了一眼,恭恭敬敬的说了起来。 太医署中,慕锦华拿出自己带出来的东西。丝帕上赤红色的*末众人都确认是朱砂无疑,而小瓷瓶中的药*,呈淡淡的黄色。 慕锦华挑了一点,闻了闻,药*有微微的味道。心中有了猜测,放在口中一尝,十分苦涩。“这是京大戟。” “京大戟?”夏院判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京大戟又称龙虎草、将军草、九头狮子,有泻水逐饮的功能。之前**有气逆咳喘之症,极乐道长加这味药的确没错。” “不对。”慕锦华皱起了眉头,“夏院判,之前**服用的茶是什么茶?” “菊花茶呀。”夏院判不解的反问道:“难道有什么不妥吗?只是这菊花并未与京大戟相克啊。” 闻之,她的眉头皱得比先前紧了,“菊花茶中没加什么吗?” “加了甘草。”回答的是沈逸轩。 慕锦华望过去,“沈大人如何得知?” 沈逸轩道:“我乃是大理寺卿,刑部的案子我自然得知。” “对,是加了甘草。”夏院判一拍脑袋,“老夫怎么把这个给忘记了。” 慕锦华眼神一亮,“果然如此。” 所有人都望向她,她只好解释道:“既然邢帝有气逆咳喘之症,所用的茶点中应该会加入一些草药,而这甘草菊花茶乃有补脾益气,祛痰止咳的作用,所以我才会问夏院判有没有添加**的东西了。” 夏院判更加疑惑了,“难道真是这茶引起的?” 慕锦华淡淡一*,“这茶本身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和京大戟一起就有问题了。根据《千金方》记载,‘藻戟遂芫俱战草’是十八反药之一句,其药相伍则成毒,故不可乱用。京大戟和甘草本身都是良药,但是在一起服用便成了剧毒。” 所有人一片哗然,京大戟和甘草竟然会相克,这倒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 看他们都或震惊、或质疑的神情,慕锦华对邱兰道:“去云曦宫把《千金方》拿过来。” “是,公主。”邱兰得令,忙回去拿书。 !!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天牢中的秘密 慕锦华真诚的对夏院判说道:“我也是从古书上看来的,并不知真假如何,故而也是大胆猜测,所以待会儿还需要加以验证。不过,这就需要沈大人的帮忙了。”她看向沈逸轩,“麻烦沈大人找几只兔子过来。” “兔子?” “找兔子做什么?” 她又是一*,“当然是为了试验了。” “这倒不是难事。”沈逸轩点头,对着下属吩咐起来。 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慕锦华才道:“现在,就让我们用这些材料把金丹给练出来吧。” “又要炼丹?”众人又惊讶起来。 慕锦华摇摇头,又点点头,“对,但不是紫阳丹,而是极乐道长的金丹。”她的眼中充满了自信,“其实也不是多大的难事。” 登仙阁中,极乐道长打了一个喷嚏,嘀咕了一声便翻了一个身。只要一闭眼,脑海中全部都是今日在通仙台中看到的绝丽身影。 他一下子就坐立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荣华长公主慕锦华,这个女子,一定会是他的。 “仙尊,不好了,仙尊……” 看着**进来的道士,极乐道长怒了,骂道:“你个小兔崽子,你才不好了。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道士瑟缩了一下,才道:“仙尊,我在通仙台上打扫,发现有两味药被人动过了,其中还少了一个小药瓶。” 乖乖,极乐道长一屁股就跌坐在了地上,“什么药?” “是赤丹和京大戟。”(注:赤丹是朱砂的别称。) “不好。”极乐道长连忙起身,要是让那几个人知道,还不坏了事了。不行,他不能冒那个险。“你可知道,太医署有何动向?” “听人说荣华长公主之前炼制出了一种叫做紫阳丹的丹药,现在又开始炼丹了。” “紫阳丹!”极乐道长这会儿是真的震住了,眼睛都瞪得大大的,“想不到还会有人知道紫阳丹。” “对了,刚才还听说沈大人命人找了几只兔子进宫呢,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极乐道长听到这,脸几乎都白了,这荣华长公主既然能知道紫阳丹,必定会明白京大戟和甘草相克的道理。虽然事情不是因他而起,但难保不会有人借题发挥,再给他安一个弑君的罪名,到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不行,他不等在坐以待毙了,得抢在他们之前,做掉他们才行。 他伸出手指头勾勾了,说道:“你过来,我有事要吩咐你去做。” 很快邱兰便把《千金方》拿了过来,夏院判初次看到医书,当即是喜极而泣。这本医书乃是多少学医之人穷极多年的梦想,想不到竟然被她拿去了。不说她拿走了《千金方》,就是之前的《百草集》,那都是多少人削尖脑袋都想到得到的东西啊。 她说说她是多好的运气,两本全部都在手上了。当即他看着慕锦华,又是恨啊又是羡慕,那目光怎么一个复杂。 《千金方》中的确有记载甘草和京大戟相克,此外,还有芫花和甘遂。**人连忙在现有的医书上纪录下来,以防以后会乱用。 有了医书的佐证,一行人都开始忙活起来,只要力证这两味药的确相克,那么他们所有人的命就可以保住了,顺便说不定还能除掉极乐道长那个祸害。 没有人知道,危险将至。 暗处中有人蠢蠢欲动,宫中表面上依旧祥和,只是任何一点的风吹草动,从来都瞒不过那个耀眼如日的绝艳女子——曾后。 “由着他去吧。”曾后吩咐道,挥手遣退了来人。随着人出了大殿,她也站了起来,“说不定明日便能真相大白了,依云,依秋,随我去一趟天牢吧。” 天牢中,亦天穹盘腿而坐,闭目沉思。慢慢的,听到锁链打开了声音,铁牢一层层打开,带着杂乱沉稳的步子传了过来。 许久,一直到了自己的牢门打开,似乎有谁走了进来,他方才睁开了眼睛,鼻翼下满是淡淡的清香。 是她! 亦天穹眸色里有些复杂,哑然着声音道:“亦天穹何德何能让天后大驾光临,只是如今这副狼狈样子,实在失礼,还望天后勿怪。” 曾后轻声一*,清脆的声音仿若驱走了牢中的严寒。“天穹,你我之间何必那么客气?” 亦天穹闻言,半咬嘴唇,“还请天后自重。” 她心里有些难过,这种难过却没有持续太久,只是一瞬间便回归平常。“天穹这样说,我很受伤。” 亦天穹几乎下意识的抬眼望去,只看见那张含*的绝丽脸庞,**的都没有看出来。他知道自己再一次被他戏耍了,可是每一次都甘之如饴。 最后,就只剩下了一声叹息。“你来做什么?看我这狼狈的样子?还是,最后要来为我送行的?”眼里话里满是浓浓的讥诮,他一味的怪罪指责慕锦华,其实说起来,是他始终都不愿去相信是她做的。 你说,他可不可*? “不是我。”明知道解释无力,她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不是我害的你。” 果然,那张坚毅的脸庞讥诮更浓了一些,他无力的闭上了眼睛,“何必呢?” 何必自欺欺人。 曾后眼里有些受伤,只是这一抹脆弱来得太快去也太快,没人发现。“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的,是啊,连我都不曾相信过自己。” 沉默了一阵子,曾后慢慢平复了心绪,才缓缓开口道:“很快你就能出来了,天穹。” 她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亦天穹突的起身,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别走,我还有话要说。” 曾后转过头来,“你想问什么?” 那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要望进她的心里去。她毫无畏惧,任由他看着,早就在这深宫之中,她便学会了如何将自己的情绪全部掩藏起来,就算是贵为天子的邢帝,看清的也只是她假装出来的那一面。 “阿云的死……”她感觉箍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轻微的颤抖起来,依旧秉持着完美无瑕的面具看着他,听他质问道:“是否和你有关?” 她只是摇了摇头,便抽开了手。“不是。”话语坚定有力,回视他的眼睛,“不是我做的。” 亦天穹面色蓦地发白起来,踉跄了几步,骗过头去,说了一句不找边际的话。“你还是喜欢那样看着别人的眼睛说话。” 曾后一愣,脸上依旧是伪装过的表情,没有一丁点的裂痕。她粲然一*,“到最后,也只是你最了解我,可惜了。” 至于可惜什么,她没有说,亦天穹如遭雷击,却也不敢去问。 她嗤*一声,大步走出了牢门。呢喃道:“不管我所什么,你总是不再相信,不是吗?” 亦天穹耳力极好,哪里会听不到这句话,脸色更是惨白起来。 如今,我连你也要失去了吗?曾后一步一步坚定的向前走去,却觉得身子有点冷,看着交错的光影,听着脚步回荡的声音,她的唇角一点点冷然下来。 从来,都只是她这么一个人一路走过来的,不是都习惯了吗? 嘴角的*意愈来愈大,是啊,我都习惯了。 天,渐渐黑了下来,太医署中始终飘着一股淡淡的药香。想到快要成形的金丹,所有人都激动得无法言喻。 突然,砰的一声闷响,天空中忽然雷霆炸响,银色的长龙划破天际,似乎一场大雨即将到来。 慕锦华站在窗边,紧抿唇角,峥儿最害怕这满天的雷声,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没有她在,有没有习惯一点? 一想到这个孩子,她的心口便是一阵揪疼。峥儿,在你到来之前,我一定会稳定脚跟的。放在窗台上的纤纤素手慢慢收拢,即便是在这满是荆棘和鲜血的道路中,姑姑也要为你拼出一条锦绣之路,让你安康无忧。 “这边风大,还是进去吧。”突如其来的温润声音把她的思绪给拉了回来,眼前多了一杯茶水,沿着端茶的那只手看过去,是记忆中的*雅温润的*脸。 “放心,既没有加甘草,也没有芜花和京大戟。”他打趣道。 不得不说,她的心情也随之放松下来,松开指头,接过茶,从茶杯传来的暖意一直传遍了心头。如果,沈逸轩不是曾后的人,那该多好。 可惜,这只是如果。 “这菊花茶能够缓解疲劳,公主连日操劳,不妨先歇息一会儿,这里还有我看着。”他说这话的时候,是真心的。 “不了。”慕锦华一口回绝道,“我还是自己看着比较放心,倒不是不放心沈大人,而是习惯了。”她举杯喝了一口花茶,顿时神清气爽,却有些不满的皱了皱鼻翼,“这菊花茶炮制的水太烫了,反倒冲淡了花茶的香味。” 沈逸轩惊讶的问:“公主也懂花茶?” 慕锦华嘴角一扯,“有人教过我。” 又是这样哀戚伤感的表情,那个人,对她口中的那个人,沈逸轩是真的在意了。究竟是谁,才会让她露出这样的表情。 冲动之下,他脱口道:“你所说的那个人是……小心!”他脸色突变,朝着她扑了过去,与此同时有什么尖利的东西刺穿了他的腹部。 !! 第一百八十八章 欠他一条命 沈逸轩睁大了眼眸,随着剑一抽,鲜血缓缓的从腹部流淌出来。 那边邱兰闻声已经赶了过来,动作凌厉迅速,阻挡了刺客。 “你没事就好。”他苦*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慕锦华瞪大了眼,眼里泛着酸气,她一直还防备着他,可是到头来他却为她挨了一刀。“别怕,你不会有事的。”她保证道,慢慢的推开他的身子,她起身检查他的伤口,“你一定会没事的。” 沈逸轩昏倒之前,就只看见那双坚定的美眸,耳边一直都在回响她的那句话,你一定会没事的,他,一定会没事的吗? 鲜血淌淌的流,她从怀里抽出了一根银针,直接就撕开了他的衣衫,帮他止血。 很快御林军便赶了过来,刺客一一都被控制住了。 这边沈逸轩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她探了探他的脉象,发现十分虚弱,但好在没有性命之忧,才堪堪松了一口气。 命人把沈逸轩放到里面的隔间,她亲自给他上药包扎,带着愧疚和感激之心,丝毫没有假借他人之手。 最后一盆血水端出去,邱兰问道:“公主,他没事了吧?” “嗯。”她点头,“只要熬过今夜不发烧就可以了。” “那就好了。”邱兰松了一口气,这沈家在京中的势力不小,要是他死了,公主也**不了干系,那可就麻烦了。 慕锦华抬起头来,报赧的看向夏院判,“只是丹药之事就麻烦你了。” 夏院判对沈逸轩的身份也颇为忌惮,好在她刚才处理得当,才没为一行人遭来杀身之祸,当即就保证道:“这是老夫分内之事,公主只管安心照顾沈大人,**事不用操心。” 慕锦华张了张口,在他期翼的目光下还是颔首道:“好。”无论是从哪方面考虑,她照顾他都是无可厚非的。 夏院判脸上这才有了一点喜色,“那我就去盯着丹药了。”说完,便一溜烟快走出去。 邱兰嘴角抽了抽,这夏院判,简直就是只狐狸,把最危险的事都交给自家主子,到时候就算有祸事,也是公主倒霉。 看出了她心中的想法,慕锦华安慰道:“毕竟他刚才救了我一命,算是还清了他吧。” 邱兰一想,她说的也有道理,便安静的退到了一旁候立。 坐在床沿,慕锦华收回目光看向床上神色苍白的男子,还是头一次细细的打量他。眉目清秀,说起来,他一直让她存着戒备之心的不是他有着曾后面首的身份,而是嘴角始终挂着的温润*雅的*容,和曾后有点相像。 不管出于什么,这个男人,她最好都是能远离则远离。只是现在,怕是已经远离不了了。 欠了他一次救命之恩,这份情,她该是如何偿还? 慕锦华突然有些颓然起来,要是阿钰在就好了。想到他,心里又是一苦。 与此同时,裕林山庄中,玉洺辰,不,如今已经回归为裕林山庄的二爷辰钰,心中感到了一丝不安。今日已经处理好了庄子上的事情,并向着众人宣布他的回归,即将代替臣桓接掌裕林山庄事业,明**便可以赶往京城了。 只是现在,为什么心里这么不安? “阿钰,原来你在这?” 他放下酒壶,诧异的问:“大哥,你怎么来了?”现在已经过了三更了,身边人是怎么做事的,难道不知他的身体吗? “是我让他们告诉我的,反正也睡不着,不如陪你喝一杯?”他在桌前坐下,冷风吹来,举拳轻声咳嗽起来。 辰钰轻叹了一声,“大哥,我今日不会走的。”他答应过今日会留在府上,便不会食言的。“如果你真的为了留我而拖坏了身子,只会让我更加自责不敢面对你罢了。” 被戳破了心思,臣桓也不恼。“我知道自己留不住你,所以今晚是特地来和你喝一杯的。说起来,我们兄弟三人许久没聚在一起了,明日便让奴才们去打一些野味来,我们为你践行再走。” 辰钰眼一沉,“大哥,我明早天一亮便出发。”今夜是他最大的极限了,他不能再等了。 臣桓颓*道:“我是真的有点好奇这个女子了。”能让一向冷情的她这么在乎,一定是个出色的女子。 “大哥,我不准你伤害她。” 臣桓一滞,“瞧瞧,还没进我裕林山庄的门,就被你这般护着,将来如何了得?” 辰钰惊喜的看着他,“大哥,你说什么?”他的意思是,他接纳慕锦华了? “等等。”臣桓伸手打断了他,“我还没有接纳她,只是你一意孤行,我若阻挠你,将来必定会留不住你。俗话说相爱很容易,相守很难,你和她一起还有许多风风雨雨要经过,未来怎么样还不一定。”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再说了,与她有婚约的是玉洺辰,而非我裕林山庄的二爷。你想要和她继续在一起,需要经过更多的磨难。我不会再其中干涉什么,只要你们最后还在一起,我无话可说,必定将她当做我辰家的儿媳好好对待。” 辰钰眼眶微润,心内一阵感动。他看着远空,轻声道:“你要是见了她便会明白了,这世界上,极少有这样重情重义有胆有色的女子。” 臣桓扯出了一抹*容,“我已经命人准备好了马车,从这里到京城还有三个时辰的路。乘着三弟还没醒,你快走吧。不若明日一大早,他一定会堵在门口不让你走的。” “大哥?”辰钰喉咙一阵酸涩,“我……” “走吧。”臣桓也动容了,“当然不是为了她,京城那家布庄账本出了问题,需要你立马解决,明白吗?” 他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更是感动不已。“大哥,她会医术,一定会治好你的病的。” 臣桓莞尔,“好,我等着你接她来山庄。” 辰钰默了,两人都心知肚明,那一日必定是所有事都解决之日,必定是她被裕林山庄认可之日。 他坚定的道:“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之前有了紫阳丹的炼制,在反复试验之后,终于将仙丹给炼制出来。 所有人都兴奋不已,这种神丹妙药,竟然就是出自他们之手。 慕锦华命令人把兔子拿过来,这六只兔子两两分别喂食。紫阳丹、金丹和温水服下,紫阳丹、金丹和着菊花茶服下,紫阳丹、金丹和着甘草菊花茶服下。 半个时辰后,五只兔子都没事,只是最后一只服用了金丹和甘草菊花茶的肚子口吐白沫晕倒在了地上。 所有人大惊失色,很快又大喜起来,终于找到了病症了。 很快,消息便传到了曾后那里。她到了太医署,命人将那些金丹拿走。又等了半个时辰之后,便有人汇报结果无二。 当看着被抬上来的囚犯,慕锦华心里咯噔一声,没料到曾后竟然会拿活人来做试验。 而她,只是淡淡的看着,没有任何表情。这些死囚本来就是将死之人,能为**试药这些人就算是死也是无可厚非,反倒是光宗耀祖的美事。 尽管慕锦华心里不舒服,但她还是承认,这方法的确可行。兔子和人体构造不同,这样一来才能让**人信服。 等太医院众人对中毒之人病症进行查验之后,得出的结果与邢帝如出一辙。 曾后大怒,立刻下令道:“来人,将极乐道长给本宫抓起来。另,大将军纯属无罪,当即立刻释放,不得有误。” 听到这,慕锦华顿时松了一口气,事情总算是解决了。 不过,“只是现在才找出了病症,**尚未醒来,还是要劳烦公主了。” 一句话,重新将她的心提了起来。 众人都眼巴巴的望着她,这一次甘草和金丹之事她功不可没,所有人都认为她一定也能治疗邢帝。 曾后啊曾后,你这一手棋的确下得漂亮。不仅一开始就将我拉下了水,而且还是一拖到底了。之后邢帝若是有事,都必将和她脱不了干系。无论她怎么**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由不得她深想,曾后再次问道:“公主意下如何?” 慕锦华拧起了秀眉,迎视上了她的目光,“这的确有些为难。”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都哗然起来。 她什么意思,难道不想要救**吗? 还是这就是天辰的目的,他们就是想要让昊沅内乱,然后乘机出兵? 这件事不会就是荣华长公主一手导演的吧…… 所有人都众侧纷纭,之前的好感全部消失得一干二净。 慕锦华不为所动,她冷然的道:“绝非是我不想就邢帝,相反的,若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一定会倾尽全力。只是,我学医尚晚,手中除了两本医书外根本没有多大的本事,医书更是比不上屋中的众位太医。所以对于天后的请求,我感到十分惶恐。” 以退为进,她贬低自己的医术,如果到时候还是出了事,之后她也有能够应对的办法。 听她夸赞太医署医术高超,众人的面子才稍微挽回了一点。夏院判*道:“公主太谦虚了,这次都因你的功劳,我们才能找出这病症所在的。” !! 第一百八十九章 你一定会是留到最后那个人 “我是实话实说。”慕锦华摊了摊手,綾纱下的红唇扯开了一抹无奈的*意,“众所周知我乃是师承李道安,但是还有一个前提,我是天辰的荣华长公主。医术不过是在闲暇时打发时间罢了,根本不能和众位医道的行家相提并论。之前是我班门弄斧,还望各位御医大人有大量,勿怪才是。” 她越是谦虚,众人就没法责怪。的确啊,她说的没错,她是公主,会的医术不过是锦上添花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的确不能当做真正的医术看待。 曾后敛眸*着,似乎她比之前更有趣了啊,一直还不知道她原来这么伶牙俐齿。而且,还学会了谦逊。 记忆中那个妖艳孤傲的女子,真的变得成熟了不少。后宫中的女子那…… 她莞尔,道:“本宫只是让公主从旁协助,毕竟有些用药的地方,或许还要劳烦公主。” 慕锦华刚要拒绝,就又听她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本宫有句话,想要单独对公主说。” 闻言,众人都开始退了出去。 邱兰却下意识的向前一步,接受到慕锦华的目光,也跟着众人下去。 看着邱兰的背影,曾后赞道:“你这婢子不错,他果然好眼光。” 这个他,不言而喻。 慕锦华脸色一沉,忍下了心底的怨气,“不知曾后想要对我说什么?” “当然是叙叙旧了。”她挑起了好看的秀眉,款款走了过来。“难道公主不想*本宫吗?我倒是很想*当初那个苏堇华呢……” “住口……”慕锦华喝断了她的话,眸子里是掩藏不住的怒气和怨恨,“你以为你真的可以一手遮天吗?你错了,迟早有一天,我一定会将你的真面目***的。” “是吗?”曾后停下了脚步,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她用比她高出半个脑袋的身高压迫着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昂视的眼,嘴角扯出一抹轻挑的*容。“从来只有不敢咬人的狗才会叫得最凶。” “你……”慕锦华气噎,同时间心中警铃大作,只要她随随便便一挑,总是能够把她的怒气给挑动起来,她是故意的。想到这,她慢慢冷静下来,目光也沉敛了许多。“天后要叙旧的只是那个下落不明的妖女苏堇华,我只能说,天后找错人了。” 她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起来,“我倒不觉得,毕竟公主的容貌太过相似了。我这般认为,难保别人不和本宫一样想。”她伸出手来,慕锦华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换来的是她愉悦的*意。 “你怕什么?难道我还会吃了你不成?” 她退开几步,反讽道:“人人都知天后宛若神母,只是我这凡俗之人,恐怕会污了天后的手。”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她收回了手,半眯着眼,*意更加浓烈。“这一层綾纱能挡得住什么?见过公主之貌,无论是男是女都无法忘怀呢。” 她的心咯噔一声,“你说的没错,这层綾纱的确不能挡住什么。至少,多能拖延一段时间便是一段时间,只要有这段时间,便足够了。” “足够杀了我?”曾后凝了眉头,“这样子还真是让人担心呢,不过,我会帮你的。这后宫的日子太过无聊了,慕锦华,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她舒展了眉头,*得一脸的灿烂。“你一定会是留到最后的那一个人。” 没有什么比得上这一番更羞辱人的了,“我知道对抗如如同是浮游撼大树,但是,我绝非是浮游,你也非大树。天后该明白,我早已不是当初无权无势的苏堇华了。” 她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锐利,很快又平静下来。“你也该明白,我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曾后了。”她绕过她,周身淡淡的香气拂过。 还是熟悉的花香,只是比当初清淡了许多,却更是让人迷醉。 曾后张开手,狂妄十足,“本宫乃昊沅天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收回手,扭过头来,“不过,很快就不是了。” 心脏狠狠一缩,她竟然在她面前大胆的披露了自己了野心,曾后她是无所畏惧,还是真的有着十足的信心。 这股霸气和自信,早已超越了当初的傅长宵。仿佛,她真的是皇宫正殿之上的那个王者。 也是这一刻,慕锦华终于明白,为何人人都将她比作那瑶台上的天宫之母,这股气势和胆魄,无人能及。 但是——“我会倾尽全身之力阻挡你前进的步伐。”她慢慢收拢了指头,目光里同样是不服输的坚决,“我,也一定会成为一直与你战到最后的那个人。” 她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只有一方彻底倒下,才会永久的结束。 “呵、”曾后轻喝了一声,脸上的*意回归了往日的平静和柔和,“那就让我拭目以待吧。” 她收回了目光,款款朝着门外走去,背后锦面上的凤凰似乎在嘲*她的弱小和天真。 直到她跨步出去,慕锦华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身上早已被汗水打湿。 话是那样说,可以她现在的力量和成长速度,或许真的没有那么一天。 再一次,慕锦华产生了迷茫和迟疑,她真的能够扳倒曾后,真的能吗? 极乐道长早已听闻了风声,带着东西一路潜逃,最终在宫门前被御林军抓住了,后又因剧烈反抗被人当场割破了喉咙身亡。 听到这个消息,慕锦华只是一*置之,事情真真假假,谁能真的那么断定呢?不管极乐道长怎么而死,他涉嫌谋害**是真,就是那个好心让**在邢帝茶杯里加上甘草的宫妃也畏罪自杀了。 无论怎么说,谋害邢帝一事的真相已经查明,现在太医们唯一做的事,便是尽快让邢帝醒过来。 太医署中,沈逸轩睁开了眼睛,看着正眼前方的青色帘帐,嘴角习惯性的扬了扬。“原来我还没死啊。” 耳边,又回响起那道坚定的女声,‘别怕,你不会死的。’ 他闭上眼,用手搭在了眼睛上,嘴角的*意变成了轻嘲。似乎有点越陷越深了呢,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门外的人听到细微的声音,大步走了进来,“沈大人,你终于醒了?” 他起开手,偏过头看着那个御医,“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巳时。” “巳时。”他重复了一遍,又想到什么,迟疑下来,许久才问道:“金丹的事如何了?” 提到这,那御医顿时*颜逐开,“这件事还得多亏了荣华长公主,沈大人放心,金丹的事已经解决了。极乐道长畏罪自杀,骠骑大将军也从天牢放了出来。只是如今,还需要找到药方让**醒过来。” 已经……结束了?沈逸轩回过头来,这一觉睡得可真够久的。他微微直起身,却扯到了身上的伤口,嘶了一声,又倒了回去。 “沈大人才刚刚好,还是不要动的好。昨儿个公主可是照顾了您一夜呢,免得伤口再次崩坏,浪费了她一番苦心了。” “你说什么?”沈逸轩抓住了他的手臂。 “我、我说昨夜公主照顾您一整夜。” “她?”沈逸轩放开了手,冷漠的道:“出去。” 那御医吓破了胆,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连忙退了出去。 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不时从外面飘进来药香。 沈逸轩摸摸胸口,这颗心又乱了一点。太医署已经待不下去了,他还是尽快出宫为妙。 在他,还能守住自己的时候。 阴沉了一早上的天终于开始飘起了雨花,马蹄声渐渐停了下来。 车帘打开,听雷举着伞帮车里下来的人挡住雨,和他一起走上前去。 车夫已经敲响了门,门内的仆人打了一个呵欠,不情不愿的打开了门。“谁呀?” “我家主子乃是辰二爷。”听雷道。 能在京中自称辰二爷的,唯有裕林山庄的辰钰。 门仆顿时就清醒了,哪里还有刚才呵欠连天的模样,恭敬的站到了一旁,“辰二爷,请——” 辰钰大步跨了进去,一边问道:“七哥可在?” “王爷在府中,不过昨夜回来的晚,现如今怕还***歇息。” “我知道了。”他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侧眸朝着身后一瞥,看见几个鬼鬼祟祟的人一晃而过。“听雷。” “属下明白。”听雷把伞交给他,只是一晃眼的功夫便消失了踪影。 辰钰收回了目光,继续朝着前面而去。 管家很快就赶了过来,对于辰钰自然不陌生,这是府中的常客,也是他们王爷为数不多的知己好友。 他带着辰钰到了墨香阁,便自觉退了下去。 辰钰推开房门,迎面扑来一股浓浓的酒味,不由得蹙了蹙眉。 在走进去,看到床上的人,他呆了呆。听听雷说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却是另外一回事。那个京中潇洒自如的王爷面色憔悴,满嘴的*渣,眼角皆是厚厚的青黛…… 见此,一股怒气不由自主的便浮了上来。他上前几步,一拳就打在了他的脸上。 亦南舒猝不及防,立刻惊醒过来,脸上的疼痛证明着眼前的男子乃是真真实实的站在自己面前。“阿钰,你怎么来了?” !! 第一百九十章 皇宫秘辛 他拉了拉被子,被角触碰到脸颊,疼得他倒吸凉气。 “你将所有事都留给华儿,然后整日为个女人堕落成这个样子,亦南舒,你简直太令人失望了。” 亦南舒一顿,目光暗沉下来,“我也对自己很失望,像我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一个王爷,连一个青楼女子都无法赎出来,当这个王爷还有什么意思?” 辰钰一把扯开了他的被子,带着雨丝的冷气逼近了一分,拽住他的领子把他从床上拽了下来。字字珠玑,“当初要不是你一拖再拖,她或许已经是这南王府上南王妃。事到如今已经无法挽回了,你这样自欺欺人沉沦下去,只怕会失去的更多。” 亦南舒低垂着脑袋,心里正在滴血,他知道他说的都没错,可是他一想到自己连她都无法救赎,那他还能做什么? 解救大哥吗?查明真相吗?或者是阿云报仇? 南王府外全部都是间谍探子,他能做什么?还没与曾后抵抗,就被她下令一辈子困住了孔千柔,他还能做什么? “一个孔千柔就把你弄成了这个样子?”辰钰轻嗤不已,“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七哥吗?” 亦南舒苦*起来,“如今不过是个为情所困求不得而又**为力的可怜虫罢了。” “你的确可怜。”辰钰讥讽道,松开了手,一推。 亦南舒直接就撞到了墙面上,跌坐***。 “你这样自暴自弃有什么用?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宏大哥出事,看着华儿出事,才能证明你心里哪一点怯懦和无力吗?” 他朝着旁边倒了下去,蜷缩成了一团,“阿钰,你不知道,当初她是多么骄傲的女子啊。我一直都以为父皇将她发配边疆,路上早已派人打点好了一切,一直在暗处照顾她的。可是那一日,我却看见她对着那些男人们*,*得那般自在开心,极尽所能的讨好他们。我的心在滴血,就像是被刀子捅了一千刀一万刀那般的痛。” “阿钰,我一直以为自己安排得很好,下人汇报也是打点妥当。后来一查,才知道他们在路上早已发现她被人掉了包,却一直都瞒着我。我不怪他们,他们是怕我会冲动做出什么事来。只是现在,怕是真的让他们失望了。我的确不配,做他们的主子。我连千柔都救不了,我还嫩做些什么?我还能做什么呢?” 辰钰听着好*,“你知道如果我是现在的你,我会做些什么吗?” 亦南舒抬起眼来,看着他,“你会做什么?” 他的眼眸在背光处十分明亮,语气是那么的坚定拒绝。“扳倒曾后,不惜一切代价扳倒她。” 他的心狠狠的颤动了,是啊,只有扳倒曾后,才能解救千柔,才能保护她。他抓紧的被衾,用力,再用力的握紧。 见此,辰钰只是冷漠的看着,转身走了出去。“我只给你半天的时间。” 他才走到门边,管家便急急忙忙赶了上来,“王爷,大将军被释放了,真相已经大白了——” “什么?”屋内两个男人同时问道,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云曦宫中,茶香袅袅。抿着茶,似乎能驱赶一些身上的疲倦。 慕锦华半靠在软榻上,尽管眼睛疲倦,却没有一点睡意。 邱兰合上了窗户,叹道:“公主,这雨不知道还要下到什么时候呢。” “都说四月的雨绵绵,怕是还要好一阵。”她放下茶杯,“和政殿那边有消息了吗?” “夏院判等人已经把一些解毒的药剂送过去了,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她看着慕锦华脸上的疲倦,心疼的劝诫道:“公主还是歇息一会儿吧,在这样下去熬坏了身子如何使得?” “我睡不着。”她摇了摇头,心里藏了太多的事,无论闭上眼睛多久都是清醒的,她何尝不想睡着。 “公主还在想驸马爷的事?”。 慕锦华苦*一声,“很明显吗?”她摸了摸脸,连日的熬夜使得指腹下的皮肤都有些粗糙了,这会儿的自己肯定十分狼狈。 “公主,驸马爷应该很快就来的,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到了都城了。” “是吗?”心头微涩,她无声的扯出了一抹*意,“我也是这般想的。” 邱兰不忍心,“公……” 这时,候在外边的一个婢子走了进来,打断了她的话,“荣华长公主,和政殿那边派了人过来,说是让您过去一趟。” “和政殿?”慕锦华左眼皮跳了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才步入和政殿,夏院判一个箭步冲到了她的面前,老脸上的褶皱更深了。“公主你快来看看,按理说**已经服下了解药了,怎么这会儿还不见好?” 他顾不得尊卑之别,直接拉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往里面带。 “大……”邱兰一个字才出口,慕锦华便对她摇了摇头。事关重大,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到了内殿,所有御医都眼巴巴的瞧了过来。被所有人这样瞧着,她的眼皮跳得更厉害了。 一直到了床边,夏院判才松开她的手,“服药后**脉息已经恢复正常,心率平稳,可为何还不醒过来?” 慕锦华抿了抿唇,好看的眉头轻轻的蹙了起来。“院判大人,我能为**诊脉吗?” 夏院判巴不得,连连点头,“当然,公主也是大夫,自然能为**诊脉。” 慕锦华眉头抖了抖,什么时候她又变成大夫了? 一旁伺候的**上前来,把邢帝的手从杯子里拿出来,提高袖口,又把一块金黄色的锦帕盖在手腕上,才又退到了一旁。 慕锦华坐在床前,伸手搭在了他的脉搏上,屏息凝神。夏院判说的对,邢帝的脉搏强劲有力,根本就是常人的体魄,为何现在迟迟不醒过来呢? 眉头越皱越紧,她朝着邢帝望去,面色比之前红润了许多,因为连日躺着脸色的浮肿并未消退。到底是什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了? 夏院判看见她的样子,会错了意,惶恐的问:“公主,**他…他……”一句话兜兜转转,就是不知如何开口。 “**脉息的确是正常的。”慕锦华一*,打破了他的不安,“只不过,邢帝此番未醒,或许是哪里弄错……等等,那是什么?” 她眼尖的看到邢帝的发丝间有什么一闪而过,定睛一看,似乎是银色的东西。 “哪里?哪里?”夏院判凑上前来,不解的左看看右看看,就是没发现什么。 慕锦华素手一指,“邢帝的发丝间似乎有东西。” 夏院判俯首看过去,仔仔细细一看,果然有什么。他胆战心惊的拨开了发丝,却发现一根金针。针尖有一半都没入了邢帝的头顶了。 “这是……” 慕锦华半眯着眼,“应该就是症结所在了。” 夏院判脸色凝重起来,转身吩咐道:“快去通知天后。” “是,是。”**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跟着惶恐起来。 夏院判看向慕锦华,“此事事关重大,公主还是先告退吧。” 慕锦华心里一暖,他是不想让她牵涉进来,感激的道:“多谢院判大人。”她起身,邱兰便迎了上来,搭住了她的手,扶着她走了下去。 出了和政殿许久,邱兰才不安的问道:“公主,这事不会牵涉到你吧?”她常年习武,视力自然比常人还要好许多,当时顺着慕锦华的手一看便发现了东西。 慕锦华凝着眉色,淡淡的叹道:“这可说不定。” 邱兰垂下头来,这宫中,远比他们想的还要复杂危险。 到了下晚些时候,邢帝忽的醒了过来,宫中人人都喜极而泣。听闻邢帝对于极乐道长之事只是一默,没有流露出太多表情,倒是叫**伺候的人白白担心了一场。 紧接着,如同鱼贯而出般的赏赐络绎不绝的送到了云曦宫,此次荣华长公主立了头功,与一众太医署联合嘉奖,这对众人来说没有任何异议。 另,大理寺卿沈逸轩护卫荣华长公主有功,特赏赐良田百亩,千年人参三根,布匹百尺作为嘉奖。 事情似乎落下了帷幕,连日来的紧张和压迫瞬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宫中再次恢复了往日的荣华和繁盛之中。 翌日,邢帝身体大好,太医诊断如常。邢帝深深以为乃是紫阳丹的功效,又闻慕锦华喜欢骑射,故特意命曾后替代自己,率领宫中妃嫔公主王爷与众皇亲贵胄等一干人前往峰山狩猎。 至于召见盛重款待之事,自然要等到邢帝身体完全康复之后再说。 于是第三日一大早,云曦宫上下开始忙活起来,天才亮就开始为慕锦华梳妆打扮。这一次她只挑了一些简单的发髻和头饰,骑马装依旧是一身的火红之色,外面罩着一件织锦羽缎的云绣披风。脸上罩着綾纱,乍看之下更是夺人眼球。 “公主越来越美了。”邱兰赞叹道,她今年才过了十六,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 慕锦华眼一转,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若不是眉梢中透出的倨傲和漠然掩住了魅惑风情,这会儿,她又该是人们口中嫉妒和趋之若鹜的妖女祸水了。 !! 第一百九十一章 未婚妻 当初初回天辰,傅长宵不就是这般的轻视她,朝臣都鄙夷她,后妃都轻贱她……时至今日,随着越来越高的身份,随着她的成长,就算自己真的是祸水之颜又如何? 以她今时今日的地位,再也无人敢再说三道四了。 所以啊,权力,真的能够保护一个人呢。 邱兰见她发呆,连连唤了好几声,“公主,公主?” 她回过神来,“出发了吗?” “嗯。”邱兰点头,有些担忧的问:“公主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不然,还是推拒了吧?” 许是刚才的发呆让她误会了,慕锦华没心思解释,只淡淡的道:“不必,我们走吧,别让人久等了,反而落了话柄。” 她一步一步的踏出,外边阳光正好。早晨的阳光洒在身上,驱散了身上的寒气。得到权力很简单,但是守住权力却很难。 今日,她一定要大放异彩! 既然昊沅信奉神灵,曾后都可以成为众人口中相传的神母,她便努力成为入凡的神灵如何? 峰山乃是在长安城郊外不远的地方,和天辰京中的骊山一般,封了百丈的地方供皇家狩猎所用。 无论何时何地,曾后所在之地,皆是万物都黯然失色,她高高在上如同是琼台的仙母,早已不是傲视群芳,而是凌驾于万物之上。 一个人若只是空有一副美得皮囊,看得太多也会厌倦。唯有气势和浑身散发的那股魄力,才会将自身的美丽炸放到数以百倍的宽度。 曾后之美,更是来源于她身上的气势,饶是慕锦华也不得不佩服,无论是一颦一簇,还是一举一动,都体现出无上的荣华和贵气,仿佛她天生来便是如此! 有谁,还会记得当年进宫的那个小小的曾才人呢? 扣紧了手指,她的目光坚定起来,点点头示意邱兰掀开了车帘。 众人早就对这个天辰的公主格外感兴趣,当即都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霎时间,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华而不妖,神秘莫测,那一身妖艳的红装,不由得让人想起了世人对她的评价——高山之巅的红莲,藏在一片皑皑白雪之中的那抹艳若鲜血的莲色。 华服、美饰,清冷而倨傲的美眸,还有那无与伦比的尊贵身份,以及周身散发的凌势华贵的气度。 她定眼看向曾后,蓦地,她似有感应般回过头来,看着她只是了然一*。 慕锦华,你是在我的旧路吗?她嘴角的*意愈发放大,尽显华贵雍容。似乎,真的是下定决心要和我一较高下了呢。 慕锦华拢了拢手指,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昂了昂首,就算成不了神,有朝一日她也要弑神! 搭着邱兰的手,她款款下了马车,骄傲的朝着前面走去。一直走到了曾后身后不远处,淡然一*。 “公主果然似那仙子似的,连本宫看了都惊叹不已呢。”曾后开口道,既然你想要成为众人追捧的对象,那么,我便帮你一把如何? 慕锦华一愣,作为上位者一句话的分量有多重她十分明白。就像是当初她对白家二小姐说的那番话,今日较色对换,被提了一把的那个人,成了她了。 “多谢天后夸赞,荣华自叹弗如。”她迎视上了她的眼,恰到好处的弯了眼角。 众人一看,那两个站在场中的绝艳女子,一个艳若红莲,一个灿若日辉。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妖女。”映安公主啐骂了一声,十分不在乎。 站在她身边的女子掩唇一*,“你总说自己艳压群芳,天后可以不算,只是如今你连一个荣华长公主都比不了,映安啊映安,你那日去找她比美还真是个天大的*话。” “你!”映安公主跺了跺脚,气哼哼的道:“不过是只有一副空皮囊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在**方面,我一定不会输过她的。” “好大的口气,你到时候不要输得一败涂地才叫好呢。” “长乐,你……” 随着一声女子细长的尖叫声,众人都侧过头去。 只见马车中先后下来两个身体欣长的男子,为首的当然是南王亦南舒,魅惑妖娆的容貌,只是弯了弯眼,便不知夺去了多少女子的心魂。 随后的人俊逸潇洒,眉眼冷漠,似是朝着慕锦华那边望了眼,又似乎不是。 慕锦华拽紧了衣袖,阿钰,是他来了。她的心提了又提,不知为何心内一阵烦躁。她该是高兴的,不是吗?只是心口这么难受。 曾后淡淡的看着,眼中的兴味越来越浓厚,人物一个个都登场了啊,这出戏究竟是谁输谁赢,她似乎也很期待呢。 辰钰不知听亦南舒说了什么,浅浅的*了起来,那温和的神态,又瞬间俘虏了万千少女的心。 慕锦华心里是嫉妒的,她连像那些女子那般痴迷高兴的*着都不能,远远的看着本该属于自己的男人被众女围在一起,胸腔里积压着一团怒火,仿佛快要喷薄而出。 “辰钰,是辰钰!”映安公主高兴的唤了一声,提起裙摆跑了过去。一路小跑到了他的面前,娇羞的看着他,“你怎么来了?不对,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长安城里一直都没有你的消息,你这段时间到底是去了哪了?” 映安公主?! 心咯噔一声,慕锦华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她是不讨厌这个女子,可是看她那副亲昵熟稔的姿态,忍不住的,开始厌恶她来。 辰钰有些不悦,语气温和却带着一如既往的陌离道:“我是不久回来的,不知公主找辰钰有何事?” “当然是想你啦。”映安公主说得十分自然,对于喜欢厌恶她从来都没有掩藏过。 她那率真的模样再次在慕锦华的心口重重一击,曾经她也是这番模样,可是却被毁了,被迫走上了另一条布满了艰难险阻的道路。 相比较自己这双鲜血淋漓的手,映安公主的率真和天真,那样美好纯净的眼眸,无不在**着她,几乎压着她喘不过气来,自惭形秽。 辰钰忍不住还是朝着慕锦华看了过去,才对上她的眼眸她便徒然转开了,低垂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下意识的迈出了一步,被亦南舒拉住了衣袖。他对他摇了摇头,这会儿,还不是辰钰和荣华长公主有纠葛的时候,否则只是害了她,加速别人对她的迫害。 心里的思*愈发浓厚,辰钰忍耐下来,殊不知他现在真的想要立刻冲上去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但是他不能。 华儿,再等等,等我安排好一切,就可以了。再等等,再等等…… 分神间,他感觉自己的手被抓住了,蹙着眉看着面前的映安公主,那张娇俏的脸庞在她擅自的碰触下变得难看扭曲起来,心口一阵抵触。 “我一定会拿得头筹的,你等着我。”说完,她便放开了他的手,欢快着跑开了。那得意和满足的模样,羡煞了多少女子。 慕锦华心里一痛,又是嫉妒又是怨怼,他为何没有放开她的手?难道他真的对她也有着喜欢吗? “说起来,映安喜欢辰钰也有许多年了。”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抬眸,听着曾后说道:“**也曾考虑过要为二人赐婚呢,只不过,他好像早就有了未婚妻。” “未婚妻?”慕锦华大骇,美眸睁大,“怎么会?” “本宫又何必骗你,说起来,我们还是同病相怜的可怜人呢。”她执起了她的手,牵着她朝着前面走去。 慕锦华呆愣的由着她去,看着她的背影,莫名的发现了一丝孤寂,随后,便听见那声簇不可闻的叹息,“男人,没有一个是靠得住的。” 美眸微闪,慕锦华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真的从未了解过曾后,也从未看清她一点。 看着那携手而去的两人,辰钰蹙紧了眉头,曾后究竟想耍什么把戏,究竟在这几天内,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看起来,似乎很熟稔温和的样子。 “相信她。” “嗯?”辰钰侧过脸,看着亦南舒坚定的眼眸,动摇的心安定下来。 亦南舒嘴角漾开了一抹*,“相信华儿做的。”他望向远处骑马而来的亦天穹,心里又是歉疚又是欢喜,“她仅凭一人之力救下了大哥,一定是有自己打算的。” 辰钰眼角也柔和起来,“我明白的。”他只是,害怕她会怪他离开了多日。 落了座,早已有美食美酒端了上来。 此处花香四溢,暖阳当空,当真是个狩猎的好天气。 宴会开场了一半,照例是各家的女子男子展示才艺。慕锦华看着上场的人,一一将他们都记在了心里。 琵琶演奏之后,狩猎场那边也传来了阵阵喝彩的声音。 慕锦华闻声看过去,就见到骑在马背上的映安公主正在展示马技,动作娴熟,姿态优美,的确不错。 她下意识的寻找辰钰的身影,果然在*场旁见着了他。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既然不是亦南舒带他过去的,那么,是他一个人主动去看的? 想到这,她心神一乱,失手打翻了茶杯。 !!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不是他在她身边了 茶杯顺着桌沿打湿了她的衣衫,邱兰见状,忙上前来给她擦拭。 秀了马技之后,映安公主自然就奔到了辰钰面前,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只看他*着说了什么,映安公主的脸顿时又鲜活起来。 慕锦华簌的起身,引得旁边的人都看了过来。才发现自己冲动了,只好低着头作报赧的模样,道:“看了映安公主的马技,我这心里实在是痒痒难耐。” 没想到,为她解围的却还是曾后,“听闻荣华长公主骑术无双,在天辰也是一等一的好,或许今日我等真能一饱眼福了。先皇让我代主狩猎宴,本就是为狩猎而来,倒是本宫安排不周了。” 她都这么说了,众人只好附和道:“天后说的是,这原本就是狩猎,公主不必介怀。” 姚贵妃*道:“既然是狩猎,不若乘着气氛,让这些早有准备的晚辈们随意些吧。天后意下如何?” 曾后颔首,“本宫也觉得甚好,大家都随意些吧,不必太过拘谨。” 闻此,众人都垂首谢恩。 慕锦华行了一个半礼,就朝着马场而去。她承认自己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可是只要一看到他把目光放在别的女人身上,她的心里就难受得紧。 不行,就算是冲动,她也要他只能看自己一个人! 径直走到了马厩,马官胆战心惊的跟在后边介绍马的品种。 慕锦华一路看过去都不甚满意,最后目光落在了一匹白色的大马上。这匹马高大健壮,毛色纯白没有一丝杂毛,正好和追风是一个系列的品种,都是天山难得一见的汗血宝马。 也因它与追风相似,慕锦华心内生出了一股熟悉感,上前两步,刚要摸它,马官就疾声道:“公主,这是南王的坐骑。此马性子较烈,公主还是换一匹温顺的小马吧?” “既然公主喜欢,让给公主骑骑又何妨?”门边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亦南舒双手环胸走上前来。 “七……”慕锦华差点忍不住唤出口,注意旁边的人,将原先的话吞咽下去,才道:“南王。”她的心里有好多话想要对他说,奈何场地不方便,更不知从何说起。 亦南舒冲她眨了眨眼,抚摸着白马的头颅,“此马名唤疾电,寓意着快若疾驰的雷霆闪电一般的马。听闻公主也有一匹追风,相信公主一定能够驾驭疾电的。” 她莞尔,露出了几日来的第一个真心的*容,“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对于马,慕锦华是从心底里喜欢的。当即不假于人手,亲自给它喂食,又顺了一会儿毛,才把马鞍装上,把它给牵了出来。 “疾电啊疾电,你也很想跑了吧?”她呢喃道,眼里满满都是温和的*意。 疾电嘶鸣一声,撩起了前蹄,蠢蠢欲动,看得马官一阵心惊胆战。 “别着急,我们马上就去*场上跑一圈。”安抚了疾电,她解开披风扔给了邱兰,而后翻身上马久违的热血也被点燃了。“南王既然忍痛割爱,不若我陪你*一场如何?” 亦南舒听了后也心动起来,“自然要得。”他随手跳了一匹良驹,“此马也是同样的汗血宝马,公主不妨都使出真本事来。在马场上,我可是不会怜香惜玉的。” 慕锦华倨傲的昂起了头,“王爷想要胜过我也得拿出真本事来。”自从败在允**手下后,她苦心钻研过她的马技,更是练习了许多次,马技也精进了一层。 “这*马自然是有输有赢,我输了,任凭王爷差遣。但若是王爷输了,便陪我游一圈长安城,让本宫也领略昊沅的风土人情。王爷看如何?” “好,本王若输了,公主就陪本王喝酒游船吧。” 亦南舒语出惊人,众人都口瞪目呆,果然这厮是他们的南王,不改风流啊。 慕锦华眯起了眼眸,“王爷难道不知本宫已经有了婚约在身了?这般要求会不会太无礼了?” 亦南舒耸了耸肩膀,无辜的道:“只不过是谈吐古今诗词歌赋,上次在天辰领略不少风土人情,当是也让公主感受一下我昊沅的悠悠*化风情,这士人之乐,不是天辰的传统吗?” 两人相视一*,无论结果如何,他们都能聚一聚商量下一步了。 慕锦华倨傲的扬了扬眉,“那就看王爷有没有这个本事吧,驾——” 马场之上,突闻马蹄声。众人一看,只见白马朝着这边疾驰而来,马上女子一身红装,綾纱在劲风下欲掀未掀,当真是魅惑至极。 而她的身后,亦南舒紧跟其后,原本如墨的发丝只用一根红线捆着,风一吹,那线头顺着丝滑的发丝掉落,青丝在风中高高的扬起,妖娆至极。 辰钰微微张开了唇,看着马场中间那抹肆意张扬的红色,嘴角慢慢的扬了起来。华儿,无论你在哪,都将会炸放属于你的光彩。 “三圈定胜负。”慕锦华朝着后面吼道。 亦南舒一口应道,加紧了双腿,“好,驾——” 两人皆是一等一的话题人物,在这马场上*马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曾后听着马官的一字一句的汇报,*开了颜,端起茶抿了一口。果然啊,就是这样才会显得热闹一些,不若她还是真的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双十的年纪了。 马场有百顷长,*马不知比的是速度,当然还有马上功夫。 一轮比的是马上花式,两人都是不相上下。到了第二轮,邱兰和另一个奴仆已经拿了两张弓箭准备待命。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人双双拿起了弓箭。就在众人的抽气声中,拉弓对着靶心射去。 这样快的速度,两人出手皆是毫不犹豫。一开始众人心里都是不太看好,一个是养尊处优的公主,一个是常年花天酒地的王爷。 当那两支羽箭都射中靶心的时候,众人都沸腾起来。 今日之后,两人风采必将传遍天下。 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什么又叫做一鸣惊人!这一刻,众人都心领神会。 今日之后,三国四美怕是要重新改写了。 陈国明妃允**,天辰‘皇后’南棠玥,天辰荣华长公主慕锦华,昊沅天后曾皖。一个傲若幽兰,一个清如明月,一个艳似血莲,一个灿压日辉! 看着这一幕,曾后眼角又弯了起来,亦南舒,你果然瞒了本宫多时。草包风流王爷?好一个草包风流王爷!竟是叫众人都看走了眼了。 她相信,亦南舒将会是她今后的劲敌,让她愈加兴奋起来。 亦天穹瞧着她的神色,垂下头来,暗自握紧了拳头。 最后一圈自然比的是马上的花式功夫和骑射并举,越是比到最后,两人的心气都被高高的挑了起来,谁也不肯让谁。 跑过起点,两人都下意识的加快了速度,同样都是汗血宝马,当下更若是一白一红两道闪电从众人面前疾驰而过。 巅峰的速度,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再快一点,还要再快一点! 慕锦华刚做完一个花式动作,就开始拉起了长弓对准了靶子,在这一瞬间,她忽的感觉身下的疾电有些狂躁不安起来,却没有多想,将弓拉张到了最大限度。 蓦地,疾电忽的撩起了前蹄,慕锦华失手滑落了羽箭,一手朝着马绳抓去。 可是疾电发了狂一般的乱跑乱跳起来,嘶鸣声凄厉尖细。还没等她抓紧马绳,整个人就朝着马下摔去。 “华儿——”辰钰心惊不已,抬脚就冲出去,就被身边的人紧紧的拽住了。 这时,一道身影已经奔了出去,稳稳接住了慕锦华,而疾电早已奔出去了许久。 “二爷请恕罪。”听雷在他身边说道,半跪下来。 辰钰知道自己是冲动了,刚才差点就暴露了身份。辰家二爷不过是个经商之人,绝非和武林有过多牵涉。要是让人知道他便是玉洺辰的身份,不知还会掀起多少的腥风血雨。 不过还好,她得救了。辰钰从未痛恨过自己的身份,只能紧握了手。再等等,很快他就能正大光明的站在她的身边了,华儿,很快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给我查。”他冷声命令道,无论是谁做的,他都不会饶了他。 “是,二爷。”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躺在的也是一个极其陌生的怀抱。不是他! 慕锦华瞬间睁开了眼,“大将军?”她惊诧极了,怎么会是他?忙朝着辰钰看去,却发现*场外早已没了他的踪迹,心里一阵失落和难过。 为何,不是他? 亦天穹把她扶了起来,“公主没事吧?” “我无碍。”她错让开一步,心情十分地落。 亦天穹哪里还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低声道:“他现在是辰家二爷,而非是剑客玉洺辰了。前日裕林山庄便号召天下,辰家二爷云游回来,正式重新接掌裕林山庄的产业。公主可是害记得我说过的那些话?” 她瞳孔一缩,一丝慌乱和惧怕浮上心底,“我……” “公主,”亦天穹打断了她的话,“你何必自欺欺人呢?在这场中,谁人不认识辰家二爷,你难道想要人人都知晓他和天辰的荣华长公主早就认识,难道要让人知道他的另一重身份,让朝廷对他戒备下毒手吗?” !! 第一百九十三章 怀念的味道 慕锦华脸色蓦然一白,紧咬着嘴唇,却反驳不出一句话来。 “公主,公主——”邱兰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亦天穹看着奔过来的人们,低声道:“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亦天穹没齿难忘。” 她还没说什么,邱兰已经到了跟前,眼眶都红了。“公主,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我没事。”她扯开了一抹温和的*容,“别担心,我是真的无碍。” 邱兰这才放下心来,“已经有人去追那匹马了,无论结果如何,还望大将军给我们公主一个公道才行。” 亦天穹一怔,目光有些复杂,随后点点头。“这是自然的。”他看向急忙赶过来的亦南舒,心中再次动摇了。 是他错了吗?为何一个个都对她推心置腹如斯?阿云,你告诉我,是大哥错了吗?为何连你身边的属下都真心实意的听命于她,关心她? “华儿,你没事吧?”亦南舒担忧的问,刚才真是有惊无险,否则他一定会自责死的。 “我是真的没事。”慕锦华无奈的道,还转了一圈给几人看,“诺,我不是好好的吗?要是出事了,七哥就等着用山珍海味,珍草异宝来养着我吧。” 亦南舒被她的话逗趣了,眉头舒展开来,“你别怪阿钰,他现在还不能出手。说不定他已经去追查疾电失控的原因了,我去看看他。” 慕锦华点点头,“嗯。” 看他离开的背影,她感受到一阵炽热的视线,对上亦天穹复杂的目光,说道:“我明白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大将军不必担忧。邱兰,我们走。” “是。”邱兰看了亦天穹一眼,压下心头的疑惑,扶着她离开了场中。 场外众人早已都被这惊变吓住了,万一荣华长公主在昊沅受伤,对两国关系来说可是大大的不利! 曾后从主位上下来,脸上满是忧色,“公主可有哪里不舒服,本宫已经召了御医过来。你放心,今日之事昊沅一定会给公主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慕锦华看着她清冷的眼,不知道她说的是真,还是假。她盈盈一礼,道:“我身子无碍,多谢天后关心。只是有些惊住了,想要歇息一会儿。” 于是,曾后吩咐道:“依云,送公主前往行院歇息。” “多谢曾后。”她又是一礼,跟着依云离开。 人一走,曾后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给本宫彻查此事!” 到了行院,慕锦华便遣退了所有人,靠在软榻上,心慢慢的平复下来。 刚才那一刻仍然心有余悸,不过更多的是止不住的失望和难过。阿钰,我真的要放弃你,真的该放弃你吗? 抬头搭在了眼睛上,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心,真的好疼啊,可是怎么办?她一点都不想放手,这来之不易的短暂的幸福。 脚步声响了起来,是他吗?慕锦华心里欢喜起来,直接坐了起来,看过去,却发现是沈逸轩,心里又一阵失落。“沈大人为何会在此处?” 沈逸轩看她的脸庞,觉得胸口被针扎了一般,“你为何哭了?” 慕锦华惊觉过来,伸手拭去泪痕,不客气的回道:“这好像与沈大人无关吧,沈大人究竟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沈逸轩愣住了,他也不知道,只是看着她离开,便不由自主的跟上来了。“你没事吧?那匹马明显是被人动了手脚了,我已经主动向天后请命彻查此事。” 这回轮到慕锦华愣了一下,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你的伤,应该还没好吧?” “无碍。”他摇了摇头,嘴角微扬。 慕锦华忽然觉得那抹*意比以往更加真实,有什么在心中快要破茧而出,她一乱,移开了目光,将这想法压到了心底。“沈大人还是请回吧,若是让人见了,怕是说不清了。” 沈逸轩抿了抿唇,“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明真相的。” 再看向他的脸,已经是往日那副*雅温和的模样。“这是我的职责。” 她松了一口气,“那就劳烦沈大人了。” “就算是,偿还了公主的救命之恩吧。”他道,而后转身离去。 慕锦华呼吸一滞,其实,他已经不欠她什么了,反而是他开始欠了他了。 窗户一动,她回过头来,看着什么一闪而过,霎时间乱了心神。 “阿钰?”她奔到了窗边,可是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辰钰奔出去许久,才停了下来。他没想到自己才离开这么短短的几天,便有一个男子已经围了上来。 他该料到的,他的华儿才貌皆是无双,没人不被她的光彩所吸引。 “啊——”他怒吼一声,一拳打在了树干上。一颗碗口粗的大树直接从中折断,砸在了地上。 沈逸轩,四大家族之首的沈家嫡长子,身份地位非同一般。 不过没人知道他这般优秀的他会成了曾后的面首,一度成为众人诟病和家族厌弃的对象。但随着曾后日益增长的权势,无人再敢说什么,就连沈家当家之主都有意讨好着他。 这个男子,必定是他的劲敌。 “阿钰,你在做什么?”亦南舒不满的道,“要是别人看见该如何是好?” 辰钰收起了拳头,手背上的血迹已经结了疤,挡在了衣袖之下。“我不会做出什么事来的,你放心。”他的神情回归平静,“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为了华儿的事来,她没有受伤,你不必担心。” 辰钰心口一堵,却道:“她没事就好。” 亦南舒隐约察觉出他话中的不对劲,“出什么事了?” “我没事。”他摇了摇头,“听雷应该查到些什么了,我们回去吧,免得让人起疑。” 亦南舒还是不放心,但见他如常的神色,以为是自己太过敏感了,也*道:“好。” 一出了林子就碰见了映安公主,辰钰眼眸一沉,听着亦南舒打趣道:“某人似乎招蜂引蝶的本事比我还厉害呢。” “你以为我会是你?”辰钰轻嗤了一声,对映安公主视而不见。 但她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抬脚就追了上去。 亦南舒坏坏的想,如果现在慕锦华在场看到会是什么样子? 很快便有人追到了疾电,在林中不远处发现它已经倒地身亡,七窍流血,看样子是被人下了药。 疾电本来就是亦南舒的专骑,谁人不料到慕锦华会**这匹马。所以,幕后之人,明显是冲着亦南舒来的。 今日在马场上两人都大放异彩,亦南舒一刷前耻,今后谁还敢说他只是个只懂花天酒地的草包王爷? 更多人猜测,今日之事,便是幕后之人对他的试探。 或许那个人,正是宫中之人。 夜幕渐渐沉了下来,邱兰轻手轻脚进了内殿,掌了灯,看着软榻上熟睡的女子,轻声唤了几声,“公主,醒醒,公主——” 慕锦华睁开眼睛,“怎么了?”她揉了揉眉心,想要驱散一丝倦怠。 “天后派了依云过来问公主是否还要出席**?” 慕锦华这才意识到天已经黑了,又闭了闭眼睛回回神,方才重新睁开。“更衣吧,别让天后久等了。” “欸。”邱兰应道,返回门外招呼婢子端着热水上来伺候。 简单的梳洗一番,出了门,依云已经等候多时了。“公主,这边请。” **的食物自然是狩猎的野兔野猪一类的食物,原本只计划了当天返回宫中。奈何狩猎场上出了那等事,耽搁了许久,曾后便决定留在行馆。 羹火冲天,琴声袅袅,倒是冲散了不少眉宇间的疲倦。 曾后命人赐了座,婢子奴才们便端着烤好的野味上来。 “公主不妨尝尝昊沅的特色佳肴。”姚贵妃*道,“口味是比天辰较重,不知公主习不习惯。” 慕锦华朝她一*,又想到綾纱之下她看不到,便回道:“好,我一定好好品尝。” 姚贵妃掩唇一*,这荣华长公主十分谦卑和善,哪里像是映安说的那个样子? 烤肉早就切成了一片一片的,慕锦华兼了一片野猪肉,在一旁的醋里蘸了蘸,放在口中一咬。肉的清香混合着酸辣的味道顿时充斥着口腔,辣得她的美眸里满是氤氲的雾水。 这种味道,很怀*! 她又动了几筷子,直辣得整个脸颊都绯红起来才罢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仿佛只要睫毛轻轻眨一下,便会掉下来一般。 “公主似乎很喜欢?”曾后突然问道。 她用丝帕擦了擦泪花,点了点头,“的确是很让人沉醉的味道。” 闻此,众人的脸色或多或少都扬了起来。 周围不知道有多少视线都打在自己身上,慕锦华不知道其中有没有辰钰,也不敢去看。 蓦地,听到左侧的一个妃嫔对着姚贵妃说道:“你看映安那样子,指不定还要再向**求一道婚旨呢。” 姚贵妃只是淡淡的*着,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很满意这门亲事。 **人不甘落后,都奉承道:“贵妃娘娘好福气,看那辰二爷似乎也挺中意公主的,要不在这众多女子中旁边怎么会只有她一个呢?” “我倒是听所辰二爷之前有门亲事,不过这么些年一直都没有动静,说不定早就黄了。” 慕锦华心里一紧,也抬头望过去。火光将辰钰的脸映照得十分清晰,就连挨着他坐的女子的一颦一簇都看得清清楚楚。 !! 第一百九十四章 我好想你 身子一僵,口中满是苦涩,还没有饮酒,就已经醉了吗? 辰二爷,人人都道他只是辰二爷。在昊沅,他也只是辰家二爷罢了。 紧抿红唇,她暗暗挺直了脊背,高傲的不肯低头。她是,天辰的荣华长公主! 不记得宴会是什么时候散场的,等到她回过神来,周边的人早就散去了,羹火也不复刚才那般旺盛。 慕锦华抬起头来,却发现对面侧首的位置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什么人? ”公主,你醉了,回去歇息吧?”邱兰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她侧眸,发现灯火下她的脸有些恍惚。 ”我,醉了?”她指着自己的脸,不敢相信。低头一看,桌面上倒着几壶空空的酒瓶,可不是喝了好多酒么? 夜风吹来,她察觉到了一丝淡淡的凉意,双手下意识的环在了一起。 突然间,一件衣服从上面罩了下来,她随着来人金黄色的裙摆望上去,她的脸在火光下一半温和,一半明艳。 ”喝不了那么多,为何还要逞强呢?”曾后不解的问,姿态柔和,仿佛对面的人是和她身份对等的女子,少了往日的冷傲和高高在上。 她的话语里含着许多不解,这句问说是问她,更像是在问其他人。看着面前流露出一丝痛色脆弱的女子,多了一分的同情。 每每看着她,总是能够想起过去那个天真的女子。曾后心里明白,她的确不该放任慕锦华这般下去,或许有朝一日真的能够亲手摧毁她所拥有的一切。 可她还是心软了,她一直都过着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在步步接近权力巅峰的每一日都在机械中度过。没有快乐,更没有一点悲伤,平淡的仿佛是一滩死水。 轻声叹息一声,面对邱兰戒备防备的眼神,她只是一笑,”夜里风大,送她回去吧。” 邱兰蹙了蹙眉,把慕锦华扶了起来,加紧离开。不管这个女人想要做什么,她都认为她居心不良。 ”看啊,就是这样的,一直都是这样的。”无论她做什么,无论她说什么,众人都不会相信她。曾后自嘲的笑了起来,说她醉了,其实她何尝不是,已经有了微醺的醉意。 ”你喝醉了。” 低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她回过头,看见那个高大的身影,一时间有些恍惚起来。”天穹,你是来带我去骑马的吗?” 亦天穹震住了,眼中的暗茫随之化成了悲伤,”依云,扶天后回去歇息吧。” 他才转身,衣袖就被拉住了,回过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满是泪痕的脸,呼吸一滞,一个皖皖差点脱出口。 最后,他还是狠下心,挣脱了她的手,”依云,扶天后回去歇息。”这一句,已经是带着强硬了。 ”呵呵、”曾后轻声笑了出来,眼睛里满是讥嘲,她轻轻拭去了脸上的泪珠,哪里还有半分伤心迷茫的样子。出口的话,也是那般冰冷而轻蔑,”想不到你还是这般绝情啊,真是浪费了一个好机会。” 亦天穹忿忿的瞪着她,他又被她戏耍了,这个女人,这个女人......转眼间又想到今日发生的事情,他质问道:”是你做的吧?对疾电下手,是你做的吧。” 字面上是问,他的语气却那般肯定。曾后有些想笑,有些想哭,最后在心里只剩下了死水一般的平静。”你早就得了结论,现在又何必来问我?还是,你想从我口中得出其他的东西?”她迎上了他的双眼,鲜艳的红唇微微上扬,”嗯?” 那瞬间,她宛若那坠入了地狱的仙子一般,魅惑人心。亦天穹吞了吞口水,喉咙一阵发紧。 见此,曾后大笑起来。亦天穹回过神来,脸面顿时无关,气急败坏的吼道:”果然不能相信你这个毒妇。” ”毒妇?”曾后眼一沉,藏在袖中的手指慢慢紧扣,面上的表情愈发冷凝起来,”没错,我就是一个毒妇。你以为,在这后宫之中,还有纯洁无害的小白兔吗?别忘了,当年扼杀那个天真善良的皖皖之人,你也是其中之一。” 他慌乱极了,不敢去看她。 ”亦天穹,你就是个懦夫。” 亦天穹如遭雷击,心仿佛被撕裂般难受,”对不起。”除了这一句,他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曾后收起了笑意,美眸沉寂下来,一字一句的道:”你记住,你欠我的,你这一辈子都无法还清。” 收拢衣衫,她骄傲的昂起了头颅,转身离去,再次恢复了往日的淡漠和高贵。 让人,触不可及。 ”天后,可是要回去歇息了?”依云问道。 她一愣,随后点了点头。望着那一望无际墨色的长空,喃喃道:”是该歇息了......” 辰钰听完听雷的汇报,心中惦念着慕锦华,避开禁卫军,踏着轻功朝着她所在的别院而去。 才至门口,却发现一个男子站在院前。盯紧一看,可不就是沈逸轩。 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在看去,只见邱兰从里面出来,两人不知说了什么,沈逸轩把药瓶交到了她手中离开,从始至终慕锦华都没有出现过。 他方才出了一口气,又等了一会儿,见邱兰离开,才轻手轻脚的进了房间。 房中有淡淡的酒味,他掀开帘子,一眼就看见软榻上熟睡的慕锦华。心,一下子就熨帖了。 之前积攒了许多的质问,在这一刻,全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有什么,能够这般近距离的看着她来得重要? ”华儿。”他轻唤了一声,行至榻前。心中的思念喷涌而出,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想要紧紧的把她抱在怀中。却看她睡得香甜,还是放弃了。 执起她的手,放在唇下一吻,这是他的妻,他心心念念多日的人儿。 ”华儿,我好想你。”他呢喃道,伸出手拨开她额前的发丝,轻轻的抚摸她的脸。疼惜的、思念的......恨不得立刻放下一切,对着世人宣布她是他的。 只是现在,他还不能,否则只能害了她。 ”不会有多长时间的。”他保证道,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回到她的身边来。 似有所感觉,慕锦华嘤咛了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阿钰?”她不敢置信,眼角都溢出了泪花。 辰钰心都揪紧了,”是我,是我。”他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不想再放开她。他俯下身,心疼的细细吻去她脸上的泪珠,心里一边在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他来晚了,让她一个人面对。 对不起,他不在身边,让她独自面对她。 对不起,今**没有接住她。 还有,对不起,他也许还要好一阵子才能重新回到她身边...... 脸上温热的触感瞬间将她的心融化了,仿佛是珍宝一般被护在手心里。慕锦华哭得更凶了,”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要和映安公主一起?为什么......” 话还没说完,嘴就被堵住了。 她睁大了眼,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颈,加深了这个吻。如果是梦,我情愿一辈子都不要醒过来。他,是她最后的救赎,是她心中唯一的光亮了。 辰钰眼角一弯,眸子里满是深情,伸手抱住了她,把她紧紧的扣在怀中。 明明才分别了几日,却像是分别了几个月,不,仿佛已经过了几个世纪一般。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那么的--思念她了。 一尝到香甜的味道,甘之如饴,再把她扣紧一点,再深吻一点,让她......变成彻底变成他的...... 咯吱一声,门打开了。 辰钰惊醒过来,放开了她。 慕锦华撅着微肿的红唇,不满的看着他,委屈得眼里都有了泪花。身子不停的扭动起来,似乎,还想要更多。但是想要什么,她的脑袋里却是一片空白。 爱人爱怀,又是一吻情动之时,辰钰险些就把持不住。安抚的在那红唇上一吻,把她按在了怀中。 于此同时,帘子打开了,邱兰走了进来,直直撞进了那双寒潭般的冷眸之中,身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驸、驸马爷?” ”出去。”辰钰冷声命令道。 邱兰顿时回神,瞬间就退了出去。看他和公主那情形,她似乎......又好像是打断了驸马爷的好事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夺门而出,还好心的关上门,为他们放哨起来。当初跟着云王的时候便知辰家二爷不是个任人欺辱的角色,后来经历一些事更是证明她的想法没错。 邱兰在心里祷告起来,只期望刚才的事不要惹恼了他才好。 ”阿钰?”慕锦华嘟了嘟唇,迷茫的望着他,又扭了扭身子。 辰钰眼里有些血红,呼吸急促起来,”华儿,别动。” 仿若是听懂了她的话,慕锦华乖乖的靠在他的臂弯里,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那种样子简直萌极了,辰钰一直都知道她酒醉后悔袒露真性情,没发现她会有这么乖顺的一面。 这一刻,简直是有无数只小爪子在他心里挠来挠去。 脑海中有一个强烈的想法,他,想要她! 但是低头一看着这张脸,忽的又生出了一种罪恶感。他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要了她,虽然他们之间已经有了婚约,但是还没有正式拜堂。 他想要把最后的留给她,还要给她十里红妆。 !! 第一百九十五章 惊变序幕 最后他在那张红唇上又重重的压了压,直到她香气吁喘,才放开了她。 ”华儿,无论我做什么,你都要相信我。”他在她耳旁低声道。 慕锦华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头愈发疼了起来。 他心疼的帮她揉着眉心,好一会儿,那两道精致的秀眉才舒展开来。”等我。”轻轻在那光洁的额上一吻,他在睡穴上一点,慕锦华便睡了过去。 这是他此生唯一想要去守护,去爱的女子,也是,他的妻。 从怀里拿出玉肤露,轻轻的抹在她红肿的嘴唇上。清凉的膏露缓解了嘴唇的微疼,慕锦华又朝着一边靠了靠,睡得更加香甜起来。 见此,他轻声笑了出来,心里无比满足。轻轻把她放在软榻上,又掖了掖被角,方才起身离开。 打开门,邱兰身子都僵直了,恭谨的半垂着头。”驸马爷。” 辰钰对她的称呼十分满意,嘴角微扬起来,说起来他还应该感谢她,要不......他恐怕已经要了华儿了吧? 如果他真的那样做,此生恐怕都会委屈她了,自己也会一辈子都后悔吧。 邱兰重新紧张起来,他不说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想着怎么惩治她?作为暗卫被培养这么多年,她连死都不怕,但是却怕两个人。 一个是已经死去的云王,一个便是辰钰。 ”驸马爷,我......” ”好好照顾她。”辰钰叮嘱道。 ”啊?”邱兰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 辰钰微蹙眉头,似乎怀疑让她护着慕锦华是否妥当。他怎么在她身上看到了双儿的身影,一点都没有当年那个冷面女护卫的形象了。只是现在想要换护卫有点难度,辰钰只得作罢。 他看了一眼屋内,目光柔和下来,”还有,别告诉她我来过。” ”为什么?”邱兰想也不想脱口道,擅作主张虽然违背了一个护卫婢子的原则,但是--”公主心里惦念着二爷,要是她知道了,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不行。”辰钰摇了摇头,”华儿是个很重感情的人,也偏偏在感情上很难冷酷处理。只有让她冷静一段时间想一想,她才会真正的明白自己的心意。” 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在河畔的那一日,他承认自己懦弱了,怀疑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根本不如阿云,也曾经质疑过自己是否她是因为感激才把自己当做一根救命的稻草。 邱兰不服道:”驸马爷为何还要质疑公主的感情?明明公主为你伤神伤心。” ”但她现在入住的是云曦宫。”辰钰爆发道,一愣。原来他心中纠结多时的,就是这个。 一句话,让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辰钰抬手挡住了自己的脸,”我怕她没有真的选择好。”他承认自己不该嫉妒阿云,但是他为了她而死,在她心中的分量很重。”但是,就算她最后心里还是有阿云,我也不会放开她。”他坚定的道。 爱情中从来都是一场博弈,充满了怀疑与试探,还有一点点的不自信。只有一同走过了,才会相守到老。 他,只是,只是想要知道结果。就算是粉身碎骨,也想要让她的心全部都属于自己。 爱一个人,也从来都是自私的。 邱兰表情一松,”驸马爷有这句话奴婢便放心了。”她不敢断定慕锦华到底对云王还有没有感情,说起来,自私的,她真的只愿慕锦华只爱云王一个人。不过她要是能够得到幸福,作为下属或者婢子,她都为她感到高兴。 辰钰无声失笑,”现在也还不是荣华长公主与裕林山庄辰二爷有交集的时候,否则只会害她受伤。不过,很快就结束了。”在这之前,还有一些事需要他安排。 邱兰看着他,莫名的从心底里相信他的话。 翌日,依旧是个好天气。 睫毛轻颤,慕锦华缓缓睁开了双眸。”天,亮了?” 她不由自主的摸向自己的红唇,而后立刻坐了起来。 换股四周,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 眼底浮现了一抹自嘲,她半垂下眼帘,果然,就只是一场梦而已。 昨日耽搁了一夜,一大早便有人来通知今日回去。邢帝在宫中准备了宴席,为了迎接天辰的荣华长公主前来,特意在长乐宫摆宴。 自从三十年前之后,天辰还是头一次主动遣使而来,这一次意义十分重大。加之此次邢帝能够平安醒来,她功劳最大,所以宴会更是隆重不少。 回程自然是与后妃一起,慕锦华一到,就被众人簇拥在中间。她自小在宫中长大,面对这种局面更是如鱼得水。加之两日来记住了不少贵女妃嫔的名号和喜好,一行人更是相谈甚欢。 一直到曾后出现,众人才慢慢散开上了香车。 曾后,那个一出现便是光芒笼罩的女子。 这一日下来更是让她清楚的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差别,不只是地位而已。 抬首望过去,曾后所乘坐的乘舆并非多么的华丽骄奢,只是车上绣着的凤纹彰显了她无与伦比的地位。 就在这时,她掀开了帘子,朝着这边看来。 两人的视线对上,一个清淡,一个倔强。 曾后率先移开了眼,随之织锦云帘落下,挡住了一切的风采。 ”公主,该上车了。”邱兰提醒道。 她颔首,看其他人都上得七七八八了,便搭住了邱兰的手,刚准备上车。 突闻一阵马嘶声,不知谁喊了一句”有刺客--”,气氛紧张起来。 ”公主。”邱兰微微挡在了她面前,戒备的将手按在了腿上。那里藏着一柄短剑,戒备已待。 御林军都动了起来,只看一道黑影穿过,手中的长剑在阳光下折射出森森寒光。 ”华儿--”辰钰紧张极了,屏住了呼吸,暗中对听雷打了个手势。 御林军哪里是黑衣人的对手,连他周身都近不了。他身法调转,御林军才赶至,他已经到了另一处。 慕锦华觉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眼看黑衣人朝着这边而来,她也摸出了一根银针放在手心里。 胆小的人早已失声叫了出来,御林军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保护荣华长公主,快保护公主--” 正在这时,黑衣人身影一动,却是朝着曾后的乘舆刺了过去。 众人才恍然大悟,这个黑衣人乃是冲着曾后来的。 ”保护天后--” 守在周围的人都冲了上去,在黑衣人迅速凌厉的刀法下逃无可逃,死伤一地。 他并不恋战,一脚踢在其中一个御林军肚子上,乘着他躬身的间隙,踩在了他的背上,直直的对着轿撵中的人刺了过来。 剑风挑开了车帘,曾后冷笑着看着近在咫尺的长剑,动也未动。 危急关头,亦天穹一个箭步冲上马车,挡住了黑衣人的攻势。 曾后紧握的双手才慢慢舒展开来。 黑衣人哪里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手臂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与此同时,亦天穹一拳打在了他的胸口上,黑衣人后退,半跪在地上。 亦天穹并不打算放过他,伸手再打一掌。 黑衣人不敌,后退时却比他扯落了面巾。 当他的面容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少数人都吃了一惊。 竟然是季零,他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又要刺杀曾后? ”不对劲。”慕锦华摇了摇头,季零的眼眸没有一点生气,很不对劲。 御林军相互看了一眼,一约而同冲上来想要杀了他。 ”留下活口。”亦天穹大吼一声,可是已经晚了,众人收不回攻势了。 就在这时,只闻嗖嗖几声,几柄飞刀插在了前排的御林军身上,纷纷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一男一女从空中踏来,其中一个扶住了季零的身子,另一个挡住御林军的攻势。 慕锦华顿时便认了出来,他们是冥阁的,之前与几人有过几次照面。 很快,两人便带着季零离开此地。 辰钰对着听雷使了一个眼色,后者悄悄跟了上去。 眼看敌人逃走,御林军都朝着那个方向追了过去。 亦天穹伸手阻止道:”穷寇莫追,还是保护天后要紧。”他回身,半跪在地上,”末将救驾来迟,还望天后恕罪。” 依云和依秋打开了帘子,众人看着马车中依旧镇定自如的国母,心里的敬佩无法言说。 她看着亦天穹,嘉奖道:”大将军护驾有功,何罪之有?只是,这刺客......”她沉吟起来,”大将军可是要给本宫一个交代?” 慕锦华瞳孔一缩,难道今日一切都是她的安排,所以才会那么镇定?在场之人或许还有见过季零的人。 她大惊失色,曾后竟是想把祸水再次往阿云身上引吗?还是,只是季零单纯的想要刺杀她? 几次交锋下来曾后均未提到虎符之事,是别有用心,还是根本就没拿到木簪? 慕锦华蹙紧了秀眉,季零又为何会与冥阁牵扯在了一起?冥阁又究竟是谁的人? 或者说,一切都是曾后的自导自演? 她再次看过去,瞧着那威严的脸庞,心一点点沉下来。 得不到回应,曾后怒气更盛,”嗯?” !! 第一百九十六章 血色蝶恋花 见状,一个男人走了出来,替亦天穹求情道:”天后,大将军此次救驾有功,那贼子的确猖狂至极,难保不会还有其他陷进埋伏于此。大将军也是为了天后的安危考虑,并非是故意要放走那贼子的。” 曾后看过去,那是冯家公子,平日里与亦天穹走得近一些,为他求情无可厚非。 ”真是这样吗?”听着只是平淡的问,几个人却听出了讥诮的意味来。 慕锦华有迷惑起来,看样子她并不知情?不过这个女人做戏的功夫了得,说不定这也是她演的而已。 亦天穹紧抿着唇,刀削般坚毅的侧脸阴沉下来。”这此刻与末将并无瓜葛,末将也并非是有意放走他的。” 曾后轻嗤一声,她不信,如果他开口,那几个人怎么会走得那么顺利? ”天后。”人群中,沈逸轩大步走了出来。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 他微微弯了一下身子,躬身道:”天后,臣有话要说。” 看他不自然的姿势,应该是伤口还未痊愈的缘故。慕锦华这样想,但是其他人却不这么看。 他面首的身份早已闹得沸沸扬扬,这可是传说中天后的裙下之臣,只能不生点旖旎的心思?多少人抱着好奇而鄙夷的目光等着接下来的一出好戏。 曾后抬眼看他,唇角微扬,面上少了些许凌厉。”沈大人有何话要说?” 众人皆瞪大了眼,天后对沈大人果然是特殊的。 沈逸轩抬起头来,目光落在了亦天穹身上,”那个人,应该是季零吧?” 此话一出,知道这号人物的人都震惊不已,不解的人则是一头雾水。 慕锦华不悦的看着他,心底有些失望。她原以为沈逸轩不是那样的人,想不到他竟然真的是曾后的面首。 ”七哥,这个沈逸轩你了解多少?”辰钰问道。 亦南舒眼底微沉,”是个很神秘的人,但是说他只是一个面首,我不相信。” 他能得亦南舒如此夸赞,辰钰更加重视起来。再想到他对慕锦华的心思,无论有没有那种想法,这个人都是个棘手的麻烦呢。 亦南舒察觉到他气息不对,忙道:”沈家的势力太大,还是从长计议较好。现在曾后明显是再想把一年前的事拉出来,我们得安排好下一步怎么做了。” ”嗯。”辰钰朝着慕锦华看去,十分担忧。 亦天穹几乎都要冲起来,还是忍住了。 所有人都看向曾后,等待着她的反应。没想到她只是平静的看着,这种平淡却无形中施加出了一股压迫,压得众人都喘不过气来。 许久,她才说道:”暂且留下,沈大人和大将军随本宫过来。” 远处,辰钰看到一股青烟,对着亦南舒低声道:”听雷那边有情况。” 亦南舒也想亲自会会季零,于是道:”一起去吧。” 辰钰点头,”好。”他不放心的看了慕锦华一眼,对邱兰点了点头,乘着所有人不注意离开了。 等到慕锦华回过头来,哪里还有他和亦南舒的影子。 邱兰怕她发现什么,道:”公主,回去吧。” 慕锦华心里乱糟糟的,没察觉到什么,颔首道:”也好。”曾后已经带着两人离开,反正她去不了,不若回去整理思绪也是好的。 随着青烟,辰钰和亦南舒感到的时候,就只看见听雷捂着流血的肩膀半跪在地上。 见到来人,他请罪道:”二爷,属下无能,没想到他们还有其他人接应,把人给放跑了。” 冥阁之人武功都不差,辰钰道:”你辛苦了。”今日这一出,冥阁在其中扮演了太重的角色。安排如此周全,难道真的是为了把阿云的事再次挑出来? 冥阁,和曾后到底有什么联系? 这一点,也是亦南舒不解的地方。”曾后,真的只是一个女人吗?”为何她会有如此大的权势,或者是能够有能力组建了一个冥阁? ”不过,属下发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听雷仔细回想,”刚才属下拦住季零的时候,他并没有任何的反抗,唤她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这种情况,就只有一个解释-- ”他应该是被谁操控了。”亦南舒得出了结论。 能够操控活人,辰钰瞬间便想到了一个人。会是他吗? ”还是尽早回去吧,免得他人起疑。”亦南舒又道,”而且听雷的伤口需要包扎一下。” 虽然有太多不解,辰钰还是同意了他的话。他总是觉得,背后有一双手,在操控着一切。自从傅长宵兵变之后,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他朝着亦南舒看去,说道:”有件事,还需要麻烦七哥走一趟了。” 亦南舒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不会是让他去找慕锦华吧? 在他们走后不久,几个人出现在了原地。 ”主子,”其中一人对着中间的男子道:”恐怕季零已经暴露太多,要不要......”他横手在脖颈前方做一个划动的动作。 低沉的声音缓缓从那张檀口中发出,”他还有用处,吩咐下去,那件事可以开始办了......” 刚回到行院,慕锦华就听到鸽子咕咕的叫声。 这是......慕锦华迟疑了。 ”公主,会不会是乌羽鸽?”邱兰道,话语中也有些不敢相信。乌羽鸽是云王的专属,之前一直都是她们之间用来通信用的。 难道,还会有人也留有乌羽鸽? 邱兰推开房门,大步走进去,果然在窗台前发现了乌羽鸽。她捧起鸽子,解开脚下的竹签,倒出了里面的纸条,交给慕锦华。 慕锦华打开纸条,当场愣在了原地,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起来。纸条落到了地上,那上面的字迹是那般熟悉而触目惊心。 邱兰把纸条捡了起来,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也是一愣,轻声读了出来。”雄骑他乡踏雪雾,枪入柔肠,断魂**路。圆月无情压将骨,西风有意撩尸露。传殇断鸿啼朱户,琵琶弦残,尽点红妆倚柱。骤雨透窗湿绸素,断桥蝶舞相约处。” 她的脸也灰白起来,双手微微颤抖,”这首蝶恋花不是当日南下之时在渔阳城所作的《蝶恋花》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日,云王看到因他而起的部下的死亡,又想到即将与恋慕的人分别有感而发。谁知那日之后,真的是一语成鉴。 亦孤云,命断在那渔阳城下。 今日出现的季零,现在出现的诗词和乌羽鸽,幕后之人的目的显而易见,就是想要再将沉寂的往事重新翻出来。 现在就是为了要她自乱阵脚吧,不行,我不能在这样下去了。慕锦华抓紧了衣袖,深吸了几口气,强令自己冷静下来。问道:”邱兰,近几日你有没有察觉什么?” ”没有。”就是这样才奇怪,邱兰凝重道:”怕是此人武功修为在我之上,才能避过我。” 也就是说,现在在她们周围,有人在监视她们?而且,还不是一天两天了。 仿佛已经是进入了一个早就设计好的完美无瑕陷阱中,从踏入昊沅那一刻起,就已经在了那盘棋下。 ”邱兰,从今天起小心行事。”她冷声道,眼神锐利如霜。不管是谁,想要和她玩这个游戏,她一定奉陪到底! 邱兰郑重道:”属下明白。” ”明白什么?难道公主未卜先知,知道我要过来?”打趣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慕锦华高兴的看过去,”七...王爷。” 亦南舒哼了哼,”这还是头一遭有人唤我七王爷,听起来的确不错。” 对他的促狭慕锦华仅是一笑而过,”王爷怎么过来了?”她朝着他的身后看了看,并没有看到辰钰,有点失落。 想到那人的交付,亦南舒顿时觉得头大,只好继续嬉皮笑脸的道:”公主似乎不欢迎我?” 慕锦华昂了昂头,反唇相讥道,”我不欢迎,王爷还不是进来了?” ”怪就怪公主太美了,有道是哪里有美人,哪里就有本王。”他耸了耸肩,轻挑的眨眨眼,手指却指向了外边。 慕锦华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满的哼了两声,”王爷果真是个性情中人。” 亦南舒站定,躬身做了一辑,”其实本王今日前来,乃是特地来给公主道歉的。昨日疾电出了差错,本王这个主人难持其咎,还望公主恕罪。自然,那场比*也是本王输了,自当会陪公主游览长安城。” ”疾电是王爷心头之宝,王爷不仅痛失爱驹,还惹了不少麻烦上身,也比荣华好不到哪里去?我又怎么会责备王爷呢?”她对追风的感情亦如他对疾电,这种宝马极少难有,想来他心情也是沉重的。 ”公主想来真的是爱马之人。”亦南舒眼角扬了起来,里面布满了笑意,”也不枉马都心寄于公主了。” 他话中有话,此马当然非普通之马了。慕锦华微皱秀眉,轻哼一声,不高兴的说道:”也并非所有的马都是好马。” 亦南舒心里为辰钰默哀起来,凑上前去,”既然如此,公主不妨考虑本王?” 慕锦华被他都乐了,”喜欢王爷的女子多了去了,多一个我少一个我都算不了什么,我可不想被那些姑娘们围攻起来打呢。” 被她埋汰,亦南舒讪讪的坐在了凳子上,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公主这么说我可是很伤心的。”忽略他在做的事,但看那副难过的表情,换做其他女子看了,定是要揪心的吧。 ”公主。”邱兰打断了她的思绪,指了指手中的纸条。 !! 第一百九十七章 亦南舒的警告 她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了,在笑时变得无比牵强。”邱兰,快点王爷看看这首词。” 亦南舒狐疑不已,结果纸条一看,认出了上面的字迹来。他看向慕锦华,又看向邱兰,心中已经有了猜测。”词句造诣皆可,只可惜太过悲怆,本王欣赏不来。与其看这些莺莺燕燕恶诗词,不若喝几壶酒,随他外间纠纷扰扰,也换得我一份清静。” 他是要她按兵不动,别去查探。 慕锦华安心了大半,按住了他的手,”茶已经凉了,邱兰,让人给王爷重新沏一壶茶上来。” 两人品着茶说着一些长安城中的趣事,亦南舒性子上来,要她陪自己下一盘棋。慕锦华自然应允,高兴的让邱兰把棋盘拿出来。 不过短短时间,黑白子便陷入僵局之中。 看着棋路,亦南舒皱了皱好看的眉头,说道:”公主的棋锋太过激进,放慢一些未尝不是好事。”说完,将白子落下,顿时封住了黑棋的退路,瞬间就空出了一大片。 这一来,明显是白子处于上风。 慕锦华心里一凉,都说观棋知人。近来几日她心底浮躁不安,总想要快点扳倒曾后,故而之前在皇宫所为都是步步讲求精益。 现在冷静一看,似乎自己锋芒太盛,并不是什么好事。 心绪不稳间乱下一子,亦南舒就像是抓到了空隙,一路长驱直下,直接将她杀的个片甲不留。 到了最后,她输得是一败涂地。 ”公主棋艺不差,若是可以在落子前多冷静一想,或许会更好一些。” 慕锦华抬眼,看他眼中的了然,脸色微微涨红。”王爷的话本宫记下了,再来一盘?” 亦南舒哭笑不得,她这不服输的性子,还是一模一样。 唇角扬起,看她放松的双肩,便知她已经听进去了。果然,还是那根玉木头最了解她了,连这细微的动作都看得出来。 他分神间,想到刚才辰钰说的话。是关于华儿的,我看她神色不宁,心里压着太多的事。她一向要强,又十分倔强,定然想要着急报仇的。 我说的话,未必她就能听得进去。 所以,就需要七哥陪她下一盘棋。 亦南舒在心里轻叹一声,怕是华儿都不知道他为她做了什么吧?如此大费周章,有点不像是他的作风。 再看棋盘的她的棋风,已经没有之前的急功近利。 两人沉浸在棋中,不知道多了多长时间,期间邱兰为两人添了几次茶水,来来回回。一直到最后一次,她打断了两人的兴致。”公主,依云来了。” 亦南舒和慕锦华相视一眼,她来做什么? 慕锦华收回手,道:”快请。” 依云慢步进来,见亦南舒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参见荣华长公主,天后吩咐我过来通禀公主,也许还要在此耽搁一会儿,要是怠慢公主,还望公主恕罪。” 慕锦华看向门外,外面阳光大好。 邱兰看出了她的意思,道:”现在已经是未时了。” 原来已经这么晚了,似乎,邱兰之前也曾说过用膳之类的话,被两人给忽略了。慕锦华对依云道:”难道还是刺客的事?” 依云摇头道:”不是的,是皇上来了。” 闻言,亦南舒捏紧了棋子。 慕锦华看了看亦南舒,才道:”皇上现在到了峰山了吗?” ”是的,皇上听闻天后受伤,顾快马加鞭赶了过来,现在正和天后一起。” 邢帝都到了峰山,慕锦华既然得知没有不去的道理。她站了起来,说道:”我和你一起过去拜见邢帝。” 亦南舒也起了身,”我也许久未见父皇了,一起走吧。” 她点头,有他在,心里更有底气。 路上,亦南舒始终都心不在焉。好几次慕锦华都想开口,却碍于其他人在场,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就这样到了紫阳阁,不时从里面传来欢笑声。闻此,亦南舒的眉头更是皱紧了,却在踏进行馆的时候,又变成了往日那副轻佻洒脱的摸样。 两人在外边等候,依云进去通报,不一会儿便返了回来。”荣华长公主,南王,皇上召见你们。” 紫阳阁和其他的行院差不多,要真说不同,只是更大一些。 还未走进,已经有人挑开了帘子。远远的瞧见那明黄的服侍,慕锦华心里有些忐忑起来。 还是,第一次见到邢帝。 ”别怕。”亦南舒在她身后低声道。 听了她的话,总算是安心不少。 ”荣华长公主到,南王到--” 两人一同走进里面,立刻感觉到视线从四面八方扫了过来,尤其是正前方更盛。似是探究,又似是打量。 慕锦华半垂眼眸,在殿正中停下,盈盈一礼,”荣华代表天辰吾皇恭祝邢帝万寿无疆,祈愿两朝永世交好,繁荣昌盛。” 亦南舒拜倒在地,”儿臣参见父皇。” 邢帝在慕锦华身上梭巡一圈,道:”公主远道而来,不必拘礼,都起来吧。” ”谢皇上(父皇)。” 两人站定,邢帝目光不由自主的先落到了亦南舒脸上,眼中有种复杂的光芒闪过。 亦南舒抿了抿唇,按捺住心间的恶心,垂着眸看着正前方的地方。 邢帝似乎早就习惯了,眼一抬,落在慕锦华身上。虽然此女带着綾纱,但那身段妖娆有致,绝对胜过他后宫中的众多女子。 在看那脖颈的肌肤胜雪,眉眼迷人,想必那綾纱之下定也是倾国倾城之色,他不由得吞了一口口水。 慕锦华心里一阵厌恶,表面上维持不变。目光一扫落在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庞上,一震,很快就明白过来。 邢帝后宫女子千万,对于选秀之事更是热衷沉迷,三月一次小选,一年一大选,宫中多的是年轻美貌的女子。就是之前炼丹,也绝非仅仅是升仙,而是为了更好的寻欢作乐。 视线又瞥向一旁的亦南舒,他应该是知道邢帝的性子,所以才会陪她一起来的吧。想到这,心口一暖。 就在邢帝目光一瞬不瞬的打量慕锦华的时候,曾后突然轻笑出声。邢帝一愣,急忙回过头来。”皖皖,你别气,那公主也没你好看。”他讨好的剥了一瓣橘子,递到了那张红唇边。 曾后微微蹙眉,他立刻正襟危坐起来,再也不敢放肆。 慕锦华今日是真的大开眼界,邢帝讨好曾后就罢了,还......惧内?难怪朝野上下无人质疑曾后参政,除了那所谓的天降神母,就是因为这个女人的铁血手腕了吧。 还等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邢帝开始下逐客令,”公主的心意朕已经明白,朕与天后还有事要说,公主先下去吧。”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慕锦华也只好告退。亦南舒自然是与她一起的,还没走出大殿,身后依旧传来了邢帝讨好求饶的声音。 看着亦南舒越来越沉的脸,慕锦华也不好问什么。 出了紫阳阁,亦南舒突然停下了。慕锦华也站定,知他是有话要说。稍等了一会儿,听他认真的告诫道:”以后若是单独,父皇召见你都别去。” 他的神情十分严肃认真,眸子里是深深的厌恶和憎恨。慕锦华看得喉咙一紧,却不知说什么,也不敢多去猜测。 和他分别后,她的脑海中时不时回想起刚才那双冷凝的眼,更是想起屋中的那一幕,止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邱兰眼尖的注意到她的异样,这会儿日头虽盛,但是在林中仍感觉到阵阵阴风,开口说道:”公主,先回行院吧。” 她用疑惑的眼光看了她一会儿,而后才发现不知不觉走到了花园来了。刚要走,忽闻一阵缠绵的琴声。她闭目聆听了一会儿,听着越来越绵绵的琴音,胸口没由来的一闷,抬脚就朝着琴声的方向走去。 这曲子名叫《凤求凰》,哪家的贵女会在曾后遇刺风声紧张的这刻弹奏这种求悦的曲子?是为了吸引邢帝而来?还是...... 她也说不清楚,直觉驱使着她赶过去。出了林荫小道,入眼便是一片荷花池。池塘里渐渐铺满了碧绿的荷叶,在荷叶中有着一座八角亭,琴声似乎正是从亭中传出。 她定睛望去,这一望,心中顿时布满了浓浓的失望和痛意。另一个事实更是当头一棒,这辈子,她从来都没有碰过古琴。 ”驸马爷和映安公主?”邱兰惊诧极了,随即又想到昨夜的事,为他辩解道:”驸马爷不是那等人,想必是有所打算。” ”那又为何偏偏是她呢?”她的语气流露出一股脆弱,”他明明、明知道映安公主对她......” 话没说完,便对视上了他的眼。清冷、平淡,带着平常的陌离......随后,便移开了视线。 胸口蓦地重重一击,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这样,要我如何去相信他。”她惨白着一张脸反问邱兰,”你说,我该怎么相信他?” 邱兰固执的坚持道:”驸马爷一定是有苦衷的。” 慕锦华敏锐的察觉到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没有。”邱兰摇了摇头,回答得又干脆又直接。昨夜的事,她不能说。”只是公主,你与驸马爷经历那么多才好不容易在一起,难道你还不相信他对你的心意吗?” !! 第一百九十八章 辰钰与映安公主 ”正是因为经历了太多,所以才害怕失去。”慕锦华抚上心口,胸腔里那颗滚热的心依旧砰砰跳个不停,就像是这世间上瞬息万变的事务一样,无论经历多么严酷的冬天,春天还是会接踵而至。亦或者说,没人会因为谁的离开而再停下脚步。 她,一直都是那么自私的,想要将自己保护起来。 越是相处,她越是发现自己心中的不堪,这双布满鲜血注定只能走向曾后一样的道路--在阴暗鲜血中中生存。 再对比不谙世事的映安公主,说起来,她的心中又是害怕又是自卑。她这样一个狠毒无情的女人,哪一个男人会真正的愿意呵护到最后呢? 她,承认,自己很羡慕映安公主。 沈逸轩和一行人走过来,无意中撇到林荫下那一抹艳丽的身影。无论什么时候,身处哪里,总是无法叫人忘怀。 她的脸上依旧充满了忧伤和哀戚,难道是被这琴声所动吗? 沈逸轩心底一片复杂,他真的很想知道,到底那个一直让她露出这般表情的人究竟是谁? ”大人,大人?”身边的下臣连续唤了几声。 沈逸轩转过头来,吩咐道:”你们先走吧,我还有事要做。” 那些人面面相觑,遵从道:”那下官们便告退了。” 他摆摆手,等他们几人走远,才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公主,沈大人来了。”邱兰在慕锦华耳边提醒道。 慕锦华举眸望去,看着那熟悉的文雅温润的面庞,美眸闪了闪。他就像是三月温和的微风,温温淡淡的,一点一点的渗透人心,终将她从一个人的严冬里拉了出来。 嘴角漾开了一抹笑容,声音轻缓的道:”沈大人。” 沈逸轩眉峰微皱,失控的道:”公主,我正好有事要与你相商,没想到在这碰见你了。”说完便是一愣,这和他一贯的作风不符。或许是因为这琴声,或许是因为她瞬间变得柔和的面庞,不受控制的想要,带她离开这里。 那边亭内,辰钰从沈逸轩出现便一直看着他,一直到他走向了慕锦华,眸底浮现了一丝愠怒。又是他,怎么又是他? 慕锦华眼里有些促狭,”大人所找我是为何事?” 沈逸轩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脸颊微热,”乃是昨天*马场发生的事,根据查探,马厩那边有了点结果,公主可是要一起去?” 慕锦华朝着亭子那边看了看,赌气的颔首道:”好。” 沈逸轩没料到她会这么爽快的回答,原本已经在心底准备了千万个腹稿劝服她。看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含笑道:”公主这边请。” 慕锦华也想要气气辰钰,直接道:”沈大人何必这么客气,一起走吧。” 沈逸轩眼眸一弯,”好。” 见此,她心中歉疚不已,半垂下了眼眸。 两人肩并肩一同朝着前面离去,辰钰眼底的怒气越来越浓厚,耳边的琴声无疑更是火上浇油。摸出一颗玉珠,直接便打在了琴弦上,古琴上发出铮--的一声刺耳的声响,琴声骤然停了下来。 映安公主局促的抬头,脸涨红起来。”这......” 玉珠太快,她根本没看清,只是发觉某根琴弦一重,便打乱了琴声。”辰钰,我......” 辰钰唇角一勾,眸子冰冰冷冷,”琴声也听完了,你到底要说的是什么?”如果不是没人知道他与慕锦华的关系,他一定会以为今日这一出是她精心安排的。 他站了起来,一步步逼近,带着无与伦比的压迫。”你说的关于南王的要紧事,究竟是什么?” 映安公主吓得一屁股颓坐在了地上,随着他轻轻的嗯?了一声,更是紧张害怕起来。 她咽了咽口水,说道:”我无意中听母妃说起,南王看上的那个歌姬之所以无法赎身,是曾国豪动的手脚。” 辰钰深思起来,那件事曾后果然在其中插了一脚了。她故意拦住七哥不让他有机会营救宏大哥,究竟是为了什么? 莫非这次仙丹之事也是她事先就动了手脚安排好的?他看向被吓得一愣一愣的映安公主,对她那柔弱的摸样一阵厌弃。”还有其他的吗?” ”没、没了。”映安公主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仔细回想,却没发现有什么不妥。还是,他是在意自己半诱惑半威胁将他诓骗到了这里? 她委屈起来,一委屈,眼泪就啪啪落在了地上。抬起头来,”我还不都是为了......”你字都没说完,她再次震住了,哪里还有什么人在? 她慌忙站起来一看,辰钰已经走到了岸上,可想自己刚才那一番他都没有看见。 辰钰想着慕锦华和沈逸轩离开,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便朝着那两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这边,快要到了马厩的时候,沈逸轩明显注意到身边的女子心不在焉。他原本就是为了带她离开那铮铮琴音的地方,马厩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 看着不远处的马厩,他停下了脚步。 慕锦华注意到身边空了一个人,也驻了足。回过头,看见他那温润的笑意,更是惭愧起来。”沈大人,我......” ”公主不必多说了。”他笑着打断了她的话,抬头看着蓝天上空的白云,才又看向她。”天色不早了,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没有向皇上汇报,这马厩之事...怕是需要明日再给公主一个交代了。” 她一听,明白他是为了给自己解围,心里一暖。”沈大人的好意本宫不知如何感谢。”她想,他如果不是曾后那边的人,或许真的是一个可以把酒言欢的朋友,一个知心的知己。 ”公主如果真的要感谢我,便不再沈大人沈大人的唤我。如果公主不嫌弃,便结交下逸轩这个朋友如何?” 慕锦华一顿,淡笑着移开了目光,再开口已经带着不少的疏离。”能结交沈大人这个朋友是本宫的荣幸。” 沈逸轩嘴里有些苦涩,虽是朋友,她心里恐怕也不承认吧。这还是头一次他被人拒绝了,而且还是他主动的。心知自己身份的敏感性,沈逸轩不再强求她,再次为她解围道:”公主有顾虑也是应该,谁让我本身就是令人诟病呢。不过,公主有用得着下官的地方尽管说一声,在这昊沅里,沈某还是能够说上几句话的。” 他伸手止住了她要说的话,”公主先别忙着婉拒在下,毕竟在太医署里,可是公主救了我一命的,就当是还了公主这一份情了。既然不早了,公主还是早些回行院休息,我先走了。” ”沈......”她才开口,他便已经走出了大老远,只得作罢。 慕锦华轻叹了一声,喃喃道:”实际上,还欠了你一份情的那个人是我。” 再次回行院的途中,慕锦华一直都觉得身后有人在看着,可是每每她转过头来,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公主,怎么了?”邱兰不解道,她一直都没有感觉到有人跟着她们。 ”没事。”慕锦华摇了摇头,”或许是我多心了。” 听了她的话,邱兰又朝着四周看了看,最后看见树荫间走出一道青色的身影。那不是驸马爷吗?难道从刚才他就一直在暗中跟着她们,保护她们? 辰钰刚要走出来,就被一只手拽了回去。 与此同时,慕锦华回过头来,顺着她的方向看去,什么也没有看到。”有人?” ”不是的。”邱兰故意正色道:”我刚才听闻些响动,特意看了看,只看见了几只小鸟在树上乱窜。是我太过警觉了,请公主责罚。” 说着,她就要跪下去。 慕锦华忙拉住了她,”不是你太过警觉,是我心中一直不安才影响到了你。今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搅得我心神不宁的,还是快些回去吧。正好,我有点饿了。” 邱兰巴不得她离开,当即道:”那快走吧,公主午些时候没有用膳,身子可不能拖坏了。” ”嗯。”慕锦华颔首道,回过身朝着前面继续走去。 邱兰又朝着那边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抓紧跟了上去。 主仆两一走,拉住辰钰的那只手才松了下来。 ”七哥,你这是在做什么?”辰钰不满的道,天知道现在他多么想要见到慕锦华,想要把她狂抱进怀里,狠狠的蹂躏那一张红唇,要她发誓保证不再对着那个姓沈的和颜悦色。 亦南舒凝色道:”出事了。” 只是一句,辰钰便正色起来,”怎么回事--” 亦南舒的脸色顿时变得复杂起来,”有人在附近看见了阿云。” ”什么?”辰钰大吃一惊,”阿云不是已经......”他握紧了拳头,”会不会是有人假扮的?”那一**也在场,阿云当时便没有了脉搏和心跳,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除非就只有他说的那个可能了。 亦南舒眼中凌厉一闪而过,”不只是一两个人见到,现在大概都传开来了,这才是最要紧的。”阿云的死不少人都见过,他相信亦天穹,也相信辰钰不会说假,不管是谁在这当口假扮利用阿云的身份名号,都值得深思。 !! 第一百九十九章 死而复生 ”曾后今日遇刺,现在皇上到来,只好先把消息给压下去,再从长计议。”辰钰深思道,”当下最要紧的是不让曾后和皇上知道。” 亦南舒脸上有些难看起来,”恐怕已经瞒不住了......”这,才是他最担心的地方。 闻言,辰钰眉峰一皱,脸色有些阴沉。季零刺杀曾后,紧接着关于阿云死而复生的消息传出,事情就像是连环套一般,将他们引向某一个无法控制的方向。 ”宏大哥那边有什么消息?”之前曾后特意将他和沈逸轩召过去,单独不知说了什么。 这也是另一个让亦南舒头疼的地方,”我问过人,大哥之后去了林中打猎了,现在都还没回来。不过,我已经安排了人手进林中去找了,相信很快就能找到他。” 辰钰觉得有些蹊跷,”我总觉得我们忽略了什么。” 亦南舒也有这种感觉,可是具体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当务之急,还是先想着如何应付接下来的事吧。” 辰钰同意他的话,”你先回去,我想去看看华儿。” ”不行。”亦南舒再次拽住了他,”说不定现在在行院周围都是各方的探子,难眠会有修为在你之上的人。还是先回去商量对策,毕竟要拖住谣言,想方设法转移皇上的注意力有点难。” 辰钰呼吸一沉,迈出去的脚还是收了回来,还是颔首道:”好。” 入了夜,月光清淡的洒在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慕锦华窝在藤椅上,翻看着手中的医书,看得入神,连邱兰来了几次又出去都不知道。 忽的一阵风来,烛光摇曳,看着有些昏暗的书本。慕锦华方才抬起头来,看了一圈,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只好放下书,挑亮了灯芯。 火光更亮了一些,她正欲坐下,忽的撇到窗外一抹白色的影子。再一看,只见那人脸上带着一张面具,穿着那日同样的玄白色的衣衫。 是他!那日在城郊从晚烟手中救了她的那个男子。 他就静静地站在外面,从窗外看了进来。月华下,他的身影笼罩在一片光晕中,看起来无比的圣洁和神秘。 慕锦华心里有种熟悉的感觉,那身影慢慢和记忆中某个人重叠起来。 怎么......可能?! 看着他抬脚走开,慕锦华顾不得其他,提起裙摆,直接从窗户爬了出去。做这样的事并非是一次两次,所以落地时格外轻松。 那个玄衣男子就像是有意等着她一般,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从行院到出了行院的路上,她一个婢子奴才都没有碰见,可是这时候心里已经被巨大的揣测给震住了,根本无暇顾及。 随着他一路走,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最后进入了一个林子中。 慕锦华稍一停滞,鬼使神差般依旧跟了上去。 入了林子不久,便看见他停了下来。 慕锦华走上前,在他身后一丈处的地方停下。 风呼呼的吹,阵阵森冷的气息不断从脖颈蔓延进身体中去,让人毛骨悚然。 ”你、你是谁?”慕锦华颤着声音问道,心口有种声音在叫嚣,是他,一定是他! 男子并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来。面具下只露出了那双眼,还有那一张薄唇。树影斑驳中,她竟然可以清楚的看见那双眼眸,带着哀戚以及无边无际的思念。 他,他是! 慕锦华凤眸圆瞪,心中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清晰到让她不想正视都不可能。她是亲眼看着他被万箭穿心,看着他死在了渔阳城下,怎么可能现在还会活着出现在她的面前。 ”我是在做梦吗?”慕锦华呢喃道,狠狠的揪了揪自己的脸,很痛,说明现在根本就不是在梦中。那么,他-- 眸光微动,她暗暗屏住了呼吸。那一日渔阳城下血色的残阳时刻入在她的梦中,随便一闭眼就是那副让她此生都不会忘怀的场景。 是她记错了,还是根本这一切的一切其实都只是浮生一梦罢了? 脸颊还有微微的疼意,在她尚未回神间,只觉得面前一阵威压,那个玄衣男子不知何时便已经到了她的跟前,伸出手轻轻的抚摸她微疼的脸颊。 带着心疼和一丝小心翼翼,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不想承认都不难! 她心中不由得一抖,恍然间眼泪便流了下来。”阿云,是你回来了吗?”她昂起头,任由泪水从脸庞滑落,固执的看着他的眼睛。 他朝她微微一笑,唇角含着习惯性的宠溺之色,而后指腹轻缓的抹去了她脸上的泪珠。 慕锦华再也不愿猜想,她伸出手去碰触那张面具,想要把它拿下来。 面前的男子只是一怔,依旧宠溺的看着她,由着她。 慕锦华却突然害怕起来,向后退了几步,”不会的,不会的,阿云...你、你已经死了啊。”她像是个无助的孩子一样颓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心里压抑多久的委屈,愧疚、痛意全部都蔓延出来。 她捂住了双脸,哭得撕心裂肺。如果你还活着,为什么不走出来,为什么要我走到今时今日不能后退的地步的时候,你才出现在我面前? 到底哪一场才是梦境,那一场才是真实的生活? 头顶上方出现了一只手,在她的发丝上揉了揉。”傻丫头。”含着宠溺和包容,布满了疼惜的一句话,再次将她推入无比的深渊之中。 慕锦华瑟瑟发抖起来,大脑里一片空白,无法断定是非黑白! 蓦地,男子朝着某个方向看去,神色凝重。与此同时,一道劲风袭来,他出手在慕锦华肩头一劈,向后一退避过了攻击。 而后,辰钰踏出了树林,稳稳接住了快要倒在地上的慕锦华。 朦胧中,鼻翼里传来熟悉的味道,慕锦华下意识的朝着他的怀里靠了靠,眼角的泪珠再次滑落。”阿钰--”呢喃了一声,昏睡而去。 辰钰心中大震,又紧了紧手,平静的看着对面那个人。”你究竟是谁?” 对面的人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扬起,带着讥诮道:”阿钰,这就是你遵守的承诺吗?”他的话意有所指,那双眼太过锐利,几乎要望穿他的心。 辰钰呼吸急促起来,眼眸猛然一缩,”阿、阿云?”这声音,这身形......真的和亦孤云一模一样。是他,回来了吗? 听到亦南舒说是一回事,可是亲眼看到这个人站在自己面前,辰钰依旧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明明是......” ”明明是在你怀中死去的?”听了他的话,似笑非笑,眸子看向慕锦华。”阿钰,这就是你的承诺吗?” 辰钰当头一棒,张了张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用力的抱紧了慕锦华,再用力一点,直到怀中昏睡的女子因为痛意嘤咛一声才松了一些力道。 而后,他听到他饱含痛意的声音,”阿钰,我一直都拿你当做我最好的兄弟......” 脑袋嗡嗡作响,辰钰脸色惨白起来。 夜,更加沉寂了。风,轻轻的吹,将额前散落的发丝吹响脑后。 辰钰保持着刚才半跪的姿势,脑海中一直持续着刚才他的话-- 阿钰,这就是你的承诺吗? 阿钰,我一直都拿你当做我最好的兄弟...... ”阿云。”他喃喃了几声,慢慢收拢了拳头。 亦南舒赶到的时候,就看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看着空空的四周,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阿钰,怎......” 辰钰却是吓了一跳,差点失手将怀中的人摔在了地上。 月光下他的脸色甚是惨白,亦南舒猜到了一些,”你,真的见到他了?”这个他,不言而喻。 辰钰紧紧抿着嘴唇,艰难的点了点头。 ”真的是他?”亦南舒不敢相信,也不会相信,他从来都不相信所谓的死而复生。 辰钰原本也不信,但是此刻,他动摇了。”明明那一刻,他已经没有了心跳的......” 亦南舒皱紧了眉头,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恐怕不只是相似之人那么简单。看他这样子,或许需要一点时间来整理清楚。于是,他提议道:”我们先回去吧。” 辰钰点了点头,刚要抱着慕锦华起身,脚下一麻,又差点摔倒在地,幸好最后稳住了身形。 亦南舒眉头皱得更紧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他这般失态。他伸出手来,”还是我抱着华儿走吧,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骤然冷凝的视线给震住了,含着一股强烈的--杀意! 辰钰很快反应过来,软和了目光,但口气依然很僵硬。”我自己来。”他抱着她,朝着前面走去,每一步都十分坚定。 亦南舒看着他的背影,半垂着头跟了上去,心里越来越凝重。或许,还和华儿有关吧。 行院中,邱兰早已急得焦头烂额,看到两人,她快步上前,”南王,驸马爷。”又看到他怀中睡得不安稳的慕锦华,大骇不已,”这是......” ”进去再说。”亦南舒道。 邱兰才让开,回身打开了门。 辰钰径直走了进去,贪恋的看了怀中之人的容颜好一会儿,才把她放在软榻上。 !! 第二百章 身份惊疑 刚要起身,便感觉到一只手紧紧的拉着自己的衣襟。他试着动了动,都没有办法松开。 ”阿云,我,我......”她呢喃道,眉宇间尽是痛苦之色。 辰钰胸口一揪,神色变得无比自嘲起来。刚才那个人的话还在耳边回响,这会儿他更是气恼,蛮横的扯开了她的手。 慕锦华只是动了动身子,没有醒过来。 见此,辰钰更是急躁,恨不得直接把她弄醒责问她,最后还是被理智给控制住了。 他直起身,刚要走,就发现自己的袖脚又被拽住了,愤怒之中又多了一丝的无奈。 亦南舒看在眼底,上前说道:”你别怪华儿,她心里压抑太久。今日猛然看到那人,这才崩溃了情绪。” 辰钰的脸色还是不好,这些道理他明白,但还是忍不住去嫉妒,去猜测,更多的是今日被阿云当面拆穿之后剩余的愧疚和羞恼让他此刻真的无法静下心来。 邱兰吃了一惊,”那人是谁?”之前她在房中找不见慕锦华,便去找亦南舒,发现辰钰也在。两人都十分焦急,准备分头去找。 这时候有人来报似乎看见慕锦华跟着一个戴着面具的玄衣男子朝着狩猎林而去,两人便急忙追了过去,并叮嘱邱兰留在行院随时应变,防止曾后派人来见慕锦华。 之后,他们便带着人来了,看着这情形,似乎那个戴着面具的玄衣男子身份很特殊。 两个男人的脸色都十分僵硬和难看,还是亦南舒说道:”是阿云,不敢肯定,但是太过蹊跷了。” 邱兰猛然愣住,震惊道:”王爷不是已经死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此刻,她不由得联想到白日里的乌羽鸽和那张纸签。”会不会有诈?”毕竟鬼神之说太过玄幻,若非是真的亲眼所见,她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不知道。”亦南舒摇了摇头,眸子转向辰钰。”不管是什么,总之今日的事来得太过荒唐,阿钰你先冷静一晚,不日或许这长安城真的就要变天了。” 辰钰点头,如今看来这的确是最好的选择。现在这种情况,他也无法专心下来。”七哥,其他事,就先交给你了。” ”没问题。”瞧他那灰败的脸色,亦南舒再次凝眉,口气严肃起来,”我不相信那是阿云,因为我知道阿云不会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他爱着华儿,便不会再让她卷入到这一场是非之中。” 辰钰心中一惊,迅速敛了眸子,垂下头去不知道想些什么。 亦南舒知道他太过震惊,现在一时半会儿无法消化。喟叹了一声,交代了邱兰几句,便离开了。 屋里一片静默,邱兰看着两人,也默默的退了下去。 在门外,她抬头看向长空上的那一轮圆月。无声道,王爷,你若是还活着的话,一定不会让公主这般难过的吧?你要是还真的活着的话...... 屋内,辰钰眼底一片痛色,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脸庞,脑海中蓦地又回想起林中那个人说的话,手便在空中顿住了。 又站了好久,他才慢慢的掰开她的手指,而后从窗户踏身而出。 对云王出现的事情,几个人都默契的保持了缄默。而对于自己是如何回来的,慕锦华也没有询问邱兰。 一切,都好像是秘密一般,深深的被掩藏在了心底。 而这一日,亦南舒担忧的事情幸好没有发生,事情的发展却更像是有人提前安排好的一样,无人敢松懈下来。 自然,耽搁了几日,一大早便有人通传今日回宫的消息。 走过转角,慕锦华听到了荣华长公主几个人,似乎有人在说些什么。 邱兰皱了皱眉,”公主,要不要......” ”先听听看。” 两人放轻了脚步声,再走近一点,前面的声音更加清晰起来。 ”你是说这个公主是假的?” ”嘘,你这般大声作何?想要害死我呀。”紧接着传来了衣服的摩擦声,声音也压低了许多。”我也是姚贵妃身边的人说的,你想想看,她虽然自称公主,但是并无任何的文书证明。又一直掩藏自己的容貌,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邱兰紧张的看向慕锦华,见她没多大的反应更加凝色起来。 ”这么说传言都是真的?这个公主是来刺杀天后的刺客?” ”也有人怀疑,她便是当年云王身边的那个妖女......” 听到此,慕锦华整个身子都僵直了,谣言,短短时间竟然会生出了谣言,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这个消息是从姚贵妃那边传出来的,这个女人,看来她也不能小瞧了她。想想也是,能在曾后手底下爬到了贵妃的位置,怎么能是普通女人? 还想再听,突然传来了一阵怒喝,”你们两个鬼鬼祟祟在那里说些什么,还不赶紧准备东西回宫,要是耽搁了时辰,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那两个婢子连连求饶,”姑姑别生气,我们马上便去。” 待得那婢子一走,被唤作姑姑的人朝着这边看了看,也离开了。走了一段路,她突然诡异的笑了一下,撕开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男子的脸来。 ”公主,那些人乱嚼舌根,你别放在心里。” ”不。”慕锦华并不这么想,沉思了一会儿,吩咐道:”邱兰,派人去查一查,所谓的谣言是怎么回事?”无论是季零的出现,还是阿云的死而复生,这件事太过蹊跷了,一定有诈。 如果那人不是阿云,又能将他的神韵声音模仿到完美的境地,那么幕后之人定是强大神秘到超出她们想象范畴之内。 阿云,那个人,真的是你吗?她抬头望天,无声的问道。 出了院门,却发现在门口站着几人,亦南舒、沈逸轩还有映安公主,以及辰钰。 面对她的不解,亦南舒走上前来,”本王愿赌服输,今日便履行承诺带公主游玩长安城,感受我昊沅的风土人情。公主不必担心,我已经向父皇和天后请旨,他们也已经恩准了的。” 慕锦华对上他担心的眼,瞬间明了,不由得一暖。他应该是担心自己会一个人胡思乱想,所以才会在这关头带着她出去散心的吧。但是,其他人-- 她看向沈逸轩,又看向紧黏在辰钰身边的映安公主,最后视线落在了辰钰身上。 又是一触便移开的目光,她微微难受,直言道:”既是王爷独自邀请了我,为何......” ”天后开了尊口,要沈大人一同前往,本王也是迫不得已。至于映安,她死缠烂打求了父皇一同前来,父皇恩准了,本王岂能违抗天皇天后的圣令?”他这一番话直言不讳,一点都不怕得罪剩下的两人。 映安公主气得脸红,哼了几声,把头扭向了一边。 倒是沈逸轩一笑道:”王爷生气也是应该,沈某也是奉了诏令的。” 亦南舒耸了耸肩,*魅的勾了勾唇,”沈大人和天后关系匪浅,难说,难说。” 这一番话使得气氛紧张起来,慕锦华看向沈逸轩。只见他始终含笑,温温文雅的摸样,唯独那双眼冷了下来,”王爷为何这般憎厌沈某?难道沈某之前做了什么事得罪了南王吗?” 亦南舒打了一个呵欠,慵懒的道:”本王怎会厌恶沈大人?只怕是你多心了。不过是想着今日与公主美人单独游城,好不快哉,不料途中插了几个外人,有点不喜罢了。” 沈逸轩盯着他的脸看,半响,又是一笑,”难忘着实该恼我,想来,能与荣华长公主单独游城,定是件百年难遇的美事的。”他朝着慕锦华看了过去。 辰钰蹙眉,也看向慕锦华。 一个两个都看着自己,尤其是在辰钰的注视下,慕锦华蓦然间竟然感觉到一丝心虚。到了昊沅之后,她的确和沈逸轩有意无意的接触比较多。辰钰骨子里是个多么霸道占有欲极强的男子,心底肯定有些怀疑了吧? 她抿了抿唇,眸子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朝着他看了几眼,才对沈逸轩道:”沈大人这番话折煞本宫了,既然是游城,何必还杵在这?不若即刻出发吧。今日,本宫定是要好好领略一番长安城的美景方休。” 见她的态度,辰钰心里总算好受了一些,”嗯”了一声,全然同意了。 众人自然都没有意见,分别上了马车,朝着城内而去。 放下车帘,慕锦华抚了抚额,十分头痛。哪里是什么游城,简直就是在找罪受。 忽的,直觉得车帘一掀,一道青色的影子闯了进来。 慕锦华看着近在眼前的男子,在那双视线的注视下,没由来的一阵阵心虚,朝着后面一靠,身子抵在了车壁上。 这时,他也朝着前面靠了过来,双手搭在车壁上发出咚的声响,将她箍在了自己的双臂之间。 慕锦华讪讪的笑了两声,”你、你怎么来了?”视线不自在的朝着到处乱瞟,就是不敢去看他。 ”你说呢?”辰钰反问道,”华儿,你和那个沈逸轩究竟是什么关系?” 该来的还是来了,慕锦华心一跳,立刻伸出了三根手指头发誓道:”没有任何关系,只不过是认识罢了。之前因为大将军的案子,曾后让他协助我调查。之后再太医署遭遇刺客,而他也恰好救了我一命而已。” !! 第二百零一章 吻的惩罚 ”没了?”他的眼里明显不相信,沈逸轩看她的眼神多少有些不一样,还大半夜的给她送解酒药,昨天还和她一同离开......他能够光明正大的走在她身边,但是他不行,所以他嫉妒得要死。 ”没了。”慕锦华转过视线,撞进了那双深若寒潭的眼眸中。读出里面的嫉妒和愠怒,高兴起来。”他只是一个外人,你何必和他计较太多。” 这句话成功的取悦了他,对,沈逸轩不过是个外人,他才是她的未婚夫,才是和她只差拜天地的夫君。昨夜发生的事纷至沓来,他再也忍不住,扯开那碍眼的綾纱,一手扣住了她的头,深深的印上了那一张性感的红唇。 该死的,她只是他一个人的,再也不要放手,再也都不会放手。 即便是她要走,他也会将她一辈子都禁锢起来,任凭谁都无法夺走她。 察觉到他紊乱的呼吸,慕锦华心里一沉,伸手环住了他。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或许他也和自己一样,没有安全感吧。 辰钰眼里柔和起来,闭上眼睛,加深了这个吻。 邱兰早已背过身去,双手紧紧的拉住了车帘,不让风掀开,防止外边的人看见里面的旖旎风情。只是听着两人一深一浅的呼吸声,她的脸也慢慢的涨红起来。 许久,车哐当一声,慕锦华一口咬住了辰钰的下唇,两人才从一吻中回过神来。 他的唇出现了一个牙印,幸好没有流血,否则一会儿就说不清了。 看着自己的杰作,慕锦华忍不住笑出声来,靠在他的胸膛上。 辰钰眼眸一沉,慢慢逼退了眼中因为**而渐渐染红的眼。许久,才平息了自己的心情。似是不满足怀中的人儿轻易一个吻便让自己乱了心智,他的左手又捏了捏。 慕锦华才发现某只作乱的手已经......跑错了地方,脸腾的一下烫了起来,连耳根都薄红了。”你,你,你这个......” ”我这个什么?”辰钰好笑起来,连胸腔都因为他的笑声而颤动起来。 慕锦华更是无地自容,羞窘得无处可逃。”把你的手拿开。” ”不要。”辰钰惩罚性的又是一捏,手中温软手感极好,让他爱不释手。”华儿。”他轻唤了一声,声音柔缓下来,声声勾动了她的心弦。 慕锦华心里仿佛柔和成了一滩春水,”嗯?” 他垂下头,在她耳边低声道:”为我生一窝的小猴子吧。” 她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又羞又恼。想也不想直接从怀里摸出了一根银针,朝着他刺了过去。 辰钰急忙避开,退到了一边,”华儿,你是在谋杀亲夫。” 她气得咬牙切齿,”滚下我的马车去,随便你去找哪个女的,和你...和你......”剩下的话她再也说不出来了。 ”和我什么?”他莞尔,眉眼坦坦荡荡的看过去,挑了挑好看的眉峰。 脸色涨红之下,慕锦华被逼到了无奈,只脱口了两个字,”无耻。” 辰钰唇边勾起了笑意,目光瞬时柔和下来。他扑了过去,一手扣住她的手腕,一手揽住了她的腰防止她磕着,再次倾身吻上了那一片红缨。 ”我和你才是天经地义的......” 邱兰听得脸红心跳,恨不得立刻堵住自己的两耳。在心里默默的道,驸马爷,等你拜堂直接把公主吃了就行了,现在还是不要来祸害周围的人了好吗? 今日的阳光啊,怎么都比往日灿烂多了。 快要到城门的时候,辰钰才在她的催促中离开。邱兰奉令回身给她打理衣衫,却发现她那张唇红肿不已,眼皮一跳。 驸马爷,你想要别人都知道公主是你的附属物也用不着这么狠吧?公主刚才可一直都是一个人,一会儿如何解释得清? 注意到邱兰强烈的视线,慕锦华才消下去的红晕再次浮了上来,不由得伸手触碰到自己的红唇,微疼传来,当场就愣住了。 原来,原来......她忿忿的握紧了拳头,终于明白他离开前最后一抹饱含深意的笑容是为了什么了。 邱兰憋住了笑意,拿出辰钰离开前塞给她的玉肤露,拧开了盖子,”公主,还是先涂药吧。” 慕锦华愣了下随即挑了下眉看着她道:”他给的?” 邱兰点点头,”是。”一脱口,一丝笑声便溢了出来。撇到慕锦华羞愤的摸样,适当的止住了口,不过从耸动的双肩还是能看出一些来。 慕锦华再次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一把抢过她手中的玉肤露,慢慢涂在了唇上。淡淡的凉意驱散了一点疼痛,她一边涂药,一边恨恨的把辰钰骂了个遍。 而这边,看着才离开一阵子回来之后便春光无限的主子,听雷自动脑补刚才发生的事,也为自家主子高兴起来,不动声色的竖起了大拇指。 辰钰见状,脸有些微烫,咳了两声,扭头看着窗外。 果然,四月底的长安城,真的是美不胜收。 很快,一行马车便进了城内。 听着外面传来的叫卖声,慕锦华一颗心蠢蠢欲动起来。长安城中有不少有名的小吃,相比于传到天辰的那些,味道正宗多了。 仿佛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马车慢慢停了下来。等了一会儿,外边传来了亦南舒的声音,”公主不妨就在此地下车吧。” 戴好綾纱,车夫掀开了帘子,她搭着邱兰的手下了车。一抬眼就看见辰钰朝着这边望了过来,想到之前发生的事,脸不争气的红了起来,忿忿的瞪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这一眼,风情无限,魅惑妖娆。 瞧着那綾纱下淡淡的红色,沈逸轩皱紧了眉头,莫非之前在车内发生了什么事?他几乎想要到马车里看一看有没有其他人。 ”公主果真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亦南舒一本正经的说道,薄唇微勾,眼里满是促狭。 慕锦华笑了笑,却不接话。 气氛有些怪异,至少沈逸轩是这样认为的。他总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外人一样,无法插足两人之间去。就好像,两人还是相熟已久的人,这种感觉压得他心里一阵不舒服。 随知辰钰轻声笑了出来,那爽朗的笑意惹得亦南舒频频侧目。眼中光芒一闪,这两个人,之前一定是在马车里发生了什么了吧? 一定是的。 ”我要这个,我还要那个,我也要那个......”映安公主兴高采烈的声音传了过来,打破了这一刻暂时存在的尴尬和沉默。 慕锦华头一次觉得,其实有一个映安公主还是不错的。 映安公主一手拿着糖人,一手捏着糖葫芦,兴奋的对着几人晃了晃手。 慕锦华羡慕的看着她脸上天真无*的笑意,不知不觉被她感染了。”时光正好,何苦多浪费时间呢。邱兰,我们走,这长安城一定有许多有趣的东西吧。” 一行人衣着华贵,气度不凡,更是有惹眼的亦南舒在,众人便知这些人定是皇亲贵胄。不过,却没有多么惊诧的地方,除了不少年轻的女子对着亦南舒赠香包,送秋波之外。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慕锦华还是十分兴奋,亦南舒看她在看什么,便一一的为她讲解起来。不时地,沈逸轩还能来几个小故事,或者是引经据典说些诗句。两人一左一右,就像是在较劲一般,这个才说完,那个便接着说。 慕锦华耐着性子听两个人说,不时偷偷侧眸看向辰钰。映安公主倒是一直都在他身边,只是保持着一段距离。 就是有了人流,面对她楚楚可怜的脸,他也是冷冷的道:”公主金枝玉叶还是回去吧。”吓得映安公主直接把眼泪逼退回去。 他不喜欢她,尤其是慕锦华在场的时候,更是不耐烦,想要和她拉开距离。 他的心很小,现在只能装得下慕锦华一个人。再说了有了才貌双全的她,其他人在他眼中更是不算什么了。 映安公主还是眼巴巴的讨好着这根冷木头,那边却停了下来。 三人在一个小摊子边停了下来,亦南舒拿起了一只玉镯,质地上乘,只可惜玉色有些浑浊。不过,最吸引他的是上面雕刻的花纹,是莲花,于是便递到了慕锦华面前。”看看这个如何?”他的语气饱含宠溺的味道,”上面雕刻的花纹是莲花。” 那摊主附和道:”这玉镯虽然比不上那些质地上乘的玉石,但是胜在精雕细琢,南王真有眼光。” 他认识亦南舒?慕锦华微讶,转念一想,在京城里有着这般容貌,又以风流的名号传遍京城,不让人认出他很难吧? 不过看着这摊主的态度,对于见着一个王爷没有过多的惊讶,这也从侧面说明亦南舒在百姓心中的形象。 她接过来细细一看,可不就是莲花么。心里一喜,一个七哥差点就脱口而出。要不是撇到沈逸轩那截碧绿的衣衫的话,她已经喊了出来了吧。”谢谢。”还有,她很喜欢。 看着这摸样,亦南舒忍不住直接捏了捏她的脸,”你喜欢就好。”他拿她当自己亲妹妹一样疼爱,有什么有趣的、好玩的、凡是她可能喜欢都会一一拿到她的面前。 沈逸轩看得一阵蹙眉,南王风流的名号是传遍了整个昊沅的,碍于身份又不能指责他。眼一扫,他拿起了一只扳指,上面也刻着几朵荷花,递到了慕锦华眼前,”公主觉得这个如何?” !! 第二百零二章 孔千柔其人 慕锦华一愣,不解的看过去,从他脸上未发现什么。”沈大人?” ”此番微服出行,叫我逸轩便是。”他的笑如沐春风,压低了声音蛊惑着她。 ”这......”慕锦华十分为难。 ”辰钰,我要那个玉佩。”映安公主的声音突然间又插了进来,慕锦华此刻再次感激她,假装也朝着那边看去,心里不断琢磨着推拒的词语。 她才接下了亦南舒的玉镯,要是不要他的,有些说不过去。但是若是要了,辰钰应该会生气的吧。刚才的惩罚还历历在目,她浑身一抖,不行,这个东西不能要。 她拿七哥当兄长看待,辰钰固然知晓,但是沈逸轩才引发了他的醋意,太过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纠结中,视线蓦地瞥到了一只朱钗,粉色的珍珠,在阳关下熠熠发光,看起来就像是赝品一样。她见过不少珍珠,也曾在先皇手中得到过不少赏赐。 对珍珠真假以及贵重,一样便能看得出来。想不到竟然会在这样一个摊位上看到一颗难得一见的极品粉色珍珠,再看这个摊主,应该是不知晓的吧?否则,怎么会和一堆次品放在一起? 辰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也看到了那支朱钗。裕林山庄向来是生意世家,对珠宝玉石的品鉴自然是不在话下。 他佩服慕锦华的好眼力,心想着怎么把这支朱钗买下来。 ”辰钰,辰钰......”映安公主拽了拽他的衣角,”可以给我买那支玉佩吗?” 慕锦华不悦,忍不住挑了挑秀眉,转了凤眸看向她。送玉佩的含义远远胜过其他东西,映安公主难道不知这其中的含义吗? ”公主不会穷到连一块玉佩都买不起吧?”辰钰冷声道,侧身大步朝着前面走去。 被落了脸,映安公主有些失落,但比其他走远,还是跟了上去。 ”我们也走吧。”慕锦华放下手中的玉镯,跟了上去。 剩下亦南舒和沈逸轩两人,对视一眼,谁也不肯让谁。 沈逸轩率先开口道:”我想南王应该明白,公主不是一般女子,所以还望王爷自重些。” ”这些事不需要沈大人来提醒我。”亦南舒也收起了笑意,挑衅的回视他。”沈大人有了一个,何必还要来招惹第二个,俗话道招蜂惹蝶,说的其实也是沈大人这样的吧?不,应该说是道貌岸然。沈大人仪表堂堂,怎么说也是京中一大才子,想不到竟然......啧啧......”他感叹了两句,却没有将下面的话说出来。 沈逸轩听得脸色一沉,”想不到南王也是一个道听途说胡乱造谣之辈。” ”难道沈大人想要否认与天后的关系?” 摊主听得心一阵乱跳,恨不得立刻捂住耳朵。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只希望两位爷能够放他一条生路,千万别和他这个小老百姓过不去。 随知两人只是相视一笑,便默契的抬脚离去。 这,这就完了?摊主眨眨眼,疑惑不解,他还以为两人会打起来的。 事实上,两人都是一等一的聪明人,既然都试探不到对方什么,自然懂得什么叫知进知退。 走到了一半,辰钰突然停了下来,对着几人道:”你们先走,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什么事?”映安公主急急问道,想要扯住他的手臂,又怕他突然翻脸。手放在半空中,怎么也不是。 对她小心翼翼的态度,辰钰心里有些松软,但是她的这份感情他永远都不会回应,只好一味的冷漠到底。等到了最后,她也会有坚持不住的那天吧? 于是,他直接忽略了她,看向亦南舒。后者微微颔首,”快去快回。”他眼神转向沈逸轩的方向,看好戏般的神情一笑。这里,可是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人在。 脸一沉,辰钰”嗯”了一声,眼中的微光敛了敛。不经意间望向慕锦华,而后转身离去。 发生什么事了吗?慕锦华低眸沉思起来,回想到昨夜......美眸一缩,她向四周扫了一圈,人海茫茫,莫名的感到了一股恐慌,朝着亦南舒那边靠了靠。 注意到她的不安,亦南舒脸上*气的笑容半收,低声道:”别担心。” 她点头,偷偷的又朝着四周看去,蓦地,人群中看见一个玄色衣襟的男子,她吓了一跳,抓紧了亦南舒的手臂,身子颤抖起来。 伴着那男子回头的动作,心一点点的变凉,甚至能感觉到心脏都在嗓子眼跳动。直到他回过头来,慕锦华整个人都僵直了。 还好...不是他。 心里猛然松怔,才发现身上的衣衫都润湿了。风吹过来,凉意渗透进了四肢百骸中,又是一阵哆嗦。 她抬眸对上亦南舒担心的眼,扯出了一个笑容。”我没事,只是有点冷。” 这个解释太过牵强,就连映安公主都转过头来,更何况一直都站在一侧的沈逸轩。 按理说他们两人相交深过南王,为何她下意识会选择南王寻求保护呢?沈逸轩深思起来,这两人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 天辰的荣华长公主,昊沅风流草包王爷......事情,似乎更加有趣了呢。 ”我...真的没事。”慕锦华再次强调道,微不察觉的摇了摇头。 亦南舒扫了一圈,什么异状也没有发现。只好对着暗中保护的人打了一个手势,让他们盯紧一些。”既然如此,我们便找一间酒......” ”咦,这不是南王么?还有沈大人,映安公主也在。”一声戏虐从前方传了过来,众人齐齐看过去。”敢情今日真是个艳阳天?” 慕锦华呼吸一重,是曾国豪?!曾后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视线再落到他身边的黄纱女子身上,那衣衫有些轻透,隐约可以看见纱下的春色,一眼便知道此女的身份。 不过此女,倒是一等一的好相貌,有股书卷气,看起来不像是那里培养出来的女子,倒像是哪一个名门世家之女。 明目张胆的带着一个红楼女子游城?慕锦华讥诮一笑,同时姓曾,怎么差别这么大? 敏锐的察觉到手底下的胳膊肌肉僵硬起来,她诧异的侧眸,看着亦南舒*魅的脸庞,一点破绽都没有。 她又看向那个红楼女子,似乎也有点局促不安和......哀伤? 这两人,有什么吗? ”小曾大人也不是好雅兴?”亦南舒勾唇,半讥半讽。 慕锦华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更是对此女子的身份感到好奇。这么久以来,她从未见过他对哪个女子动过真情,莫非,能让他一直这样风流花丛中的人,就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女子么? 不由得再次重新打量起她来。柳叶眉,杏眼,明眸善睐,端的一份知书达理的端庄摸样,与这身薄衫产生了强烈的冲击感。 试想,这世上穷人多,富贵人少,那些大家闺秀岂是他们可以随便染指的。眼前的这女子,不是正好满足了男子的胡思乱想了吗? ”这、这不是......”映安公主惊讶的张大了唇,看向亦南舒的侧脸,慌忙捂住了唇。是孔千柔,那个早已被抄家发配边疆的女子,她真的在这京城之中。 莫非,之前母妃口中的那个红楼女子,指的就是孔千柔? 曾国豪的眼落在了慕锦华身上,从刚才到现在,他可是一眼就注意到此女的特别。想必那綾纱之下,定是何等的倾国之貌。再看着两人亲密的姿势,他的脸顿时就拉了下来,拽过旁边的女子,倾身就攫住了那片温热。 你在乎她,那么我便欺辱她,亦南舒你不是很有本事么?我倒是要看看你会怎么做? 亦南舒眼底猩红,他竟然,竟敢......眼底捕捉到她求助的眼神,他纵使现在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分开两人,将曾国豪暴打一顿。可是,他不能。 只能紧紧的绷直了身体,保持着脸上完美无瑕的笑意。 ”七哥。”慕锦华呢喃了一声,摇了摇他的手臂。 听到这声,亦南舒回过神来,对上她担心的眼,一怔。别担心。他蠕动了唇角,无声的道。 感觉到手底下的肌肉微微松弛,慕锦华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这个女子,对七哥来说一定非常重要吧。 看着两人亲密熟稔的互动,沈逸轩眼眸更沉了。 ”小曾大人果然好兴致,大白天的就想着那等事。”讥诮的话语打断了曾国豪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他恶狠狠的放开了孔千柔,一眼瞪了过去。 这一看,便是一惊。”哟,今日是什么日子,一个个都凑齐在了一起。辰二爷怎么会有兴致来这?”他意有所指的瞥了亦南舒一眼,好笑的道:”原来是跟着南王来的,啧啧......这京中的传闻,看来都不一定是假的。两位的爱好,果然是与众不同。” 他重重的咬着与众不同四个字,挑衅的挑了挑眉,想要激怒他。 他就是看不惯什么好事都和亦南舒沾边,不就是个草包王爷吗?怎么一个个都和他交好? 还有这沈逸轩不是天后的人吗?为何又要与这些人纠缠在一起? !! 第二百零三章 红楼妖女 ”比不得小曾大人的雅兴。”辰钰走上前来,看到他怀中气喘吁吁的女子,一下就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不过,辰某还是好心提醒大人一句,这当街发情表演的,就只有小黑而已。”素手一指,笑得一脸的坦荡。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在那巷角,一只小黑狗正追逐着一只小黄狗,不断的想要爬到它的后背去。 映安公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黑之说果然生动形象。” 其他人也笑了起来。 曾国豪看着对面的人,一个两个谁都得罪不起。脸彻底拉了下来,只好将矛头对准了认识的慕锦华。”南王也一样是好雅兴,身边美人一日一换,今日不知道又是从那家红楼里找出来的?我倒是从未见过。” 听了这句话,众人的脸色微沉。 孔千柔身子一僵,也朝着慕锦华看过去。无论是气度还是身段,她都自愧不如。 这句话戳中了慕锦华的禁地,”红楼女子?”她重复着这四个字,讥诮的勾起了唇角。 映安公主想到之前所经历的事,瑟瑟发抖起来,当初她也是说了这么一句,结果...... 慕锦华半眯凤眸,她最憎厌别人拿她比作红楼女子,更何况这人还是罪魁祸首的亲弟弟。 没等她出手,只听曾国豪哎呀一声,半跪在了地上,一颗玉珠滚了下来。 慕锦华心里一暖,怒气瞬间消散了,好笑的道:”小曾大人不必行此大礼,特地下跪为我道歉。” ”你......”曾国豪怒不可遏,刚要站起来,奈何刚才的力道太大,又重新跪了下去,只听咚的闷响,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 ”这不是小曾大人吗?怎么会对南王下跪。” ”定然是心虚。” ”今日又出奇闻了......” 众人絮絮叨叨的声音传进耳里,曾国豪脸色都气青了,怒吼道:”妖女,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妖女?”沈逸轩冷哼了一声,”小曾大人可知这位是谁?” 对他不仅不帮忙还落井下石,曾国豪更是气得牙齿痒痒。”我管她是谁,沈逸轩,你竟然不帮我帮着他们,回去之后我一定要禀告天后,让她重重的责罚于你。” 沈逸轩脸色一变,威胁他? 辰钰倒是乐于将怒火全部都转嫁到他身上,双手环胸,看起好戏来。 曾国豪以为他害怕了,洋洋得意起来。他试着站了起来,昂着头道:”你可要想好了,天后是我的亲姐姐,别说是你一个面首,就是十个,也比不上我们血脉相连的事实。” 慕锦华抚了抚额,曾国豪凭什么这么自信曾后会庇佑他?他之所以走上今日的位置,一定都是因为自己姓曾的缘故吧。要不是他和她有那么一点相同的血液,怕他早已身首异处了。 沈逸轩从未有此刻这般恼怒自己的这重身份,”你以为我会怕?小曾大人凭什么这般自信?”他脸上的笑意消失的一干二净,还是第一次,慕锦华见他这样冷漠的样子。 果然,常言道,往往不喜欢发怒的人一旦发起怒来都是惊天动地的,这话放在沈逸轩身上一点都不违和。 看样子,曾国豪已经惹怒他了。 ”我,我...你......”曾国豪语无伦次起来,最后甩下一句”你等着”,落荒而逃。 亦南舒紧紧的盯着孔千柔,目光满是不相信。她不是说不会出红楼游玩吗?那今日又是怎么一回事? 孔千柔咬了咬下唇,抬脚朝着曾国豪追去。 亦南舒才抬脚,辰钰便拉住了他,摇了摇头。 他只能静静的看着她追着别的男人的脚步走远,眼里划过一丝哀戚,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正好饿了,我记得前面有家酒楼,快走吧,今日可是一大早都没有吃东西呢。”他一边说,一边朝着前面走去。 慕锦华手中一空,十分担忧。七哥,他还好吧。 ”他会没事的。”辰钰说道。 她侧首,望向那双眼,心里再次安定下来,展颜一笑,”嗯。” 映安公主警铃大作,脸色微白起来。 一行人走后,在巷口,一个戴着面具的玄衣男子走了出来。看着几人离开的方向,微微笑了起来。 到了酒楼,亦南舒自来熟的上了二楼,小二恭敬的把他请进了一间雅间。 慕锦华惊喜的发现,从这里可以远眺整个湖面。春意正浓,湖水澄碧,几艘画舫在其间飘荡。 身旁一暗,辰钰含笑道:”此情此景,不正若范老《岳阳楼记》中的那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 慕锦华眨了眨眼,更是惊喜,习惯性的挪揄道:”原来你也不只是一根只会...一个精明的商人。”她暗自吐了吐舌,还好自己反应得快,差点就将他的身份暴露了。 他摇头轻笑,”我还有许多,可是公主都不知道的。” 慕锦华低声笑了笑,望进那双深潭般的眼眸中,缓缓勾起了唇角,”以后总会知道的,不是吗?” ”的确如此。”他的眼里满含宠溺,也只有你一个人会知道。 慕锦华心尖一颤,脸颊微微烫了起来。这,算不算是承诺? 映安公主嫉妒极了,她也想站在辰钰的身边,为何一个荣华长公主,明明比她晚认识他,却可以得到他这般温柔的对待? 气愤之余,她冲过来,硬是挤进了两人的中间,气鼓鼓的昂起了下巴,宣誓一般的说道:”我也想要知道辰钰的另一面。” 慕锦华促狭的睨了他一眼,语气平淡的道:”辰二爷好生让人羡慕。” 吃味了?辰钰眉峰一动,嘴角的笑意愈发浓烈了。”所以要好好把握才是。” 慕锦华的脸更红了。 亦南舒眼底有些羡慕,倒了一杯茶,递给了一旁深思的沈逸轩,说道:”这里的龙井虽比不上沈府那么好喝,不过味道还是一佳。” 沈逸轩回过神来,垂眸看着杯中碧色的茶水,微微一笑,”再好的茶,也比不上南王亲手为沈某斟的这杯茶,实乃沈某三生有幸。”他端起了茶盏,先闻着龙井的香气,而后抿了一口,赞道:”好茶!” 亦南舒挠有兴趣的望着他,不管从哪方面说,沈逸轩都是一等一的人中龙凤,为何会与曾后有了瓜葛? ”南王为何这般看我?莫非是在下脸上有什么脏东西?”沈逸轩放下茶杯,不解的问道。 亦南舒噶了一口茶,慢悠悠的盯着他的面孔,目光暗沉下来。”我在想,沈大人为何要给自己抹黑呢?恕本王无法猜透。” 沈逸轩笑意不改,”沈某不明白王爷的意思,再说了,沈某只是一个俗人,攀龙附凤之辈,不值得王爷对沈某百般试探。” 亦南舒凑上前去,在他的耳畔吐了一口气,”你这样说,本王更加感兴趣了。” ”呵呵,那真是沈某的荣幸。” 酒菜很快便端了上来,慕锦华才在亦南舒左侧坐下,辰钰就挨着她坐了下来,而映安公主,自然是在他另一侧的。 这样一来,对面还空出了不少的空位,显得有些诡异。 辰钰依旧镇定从容,举止间闲适洒脱,一点未觉得气氛僵凝。没错,他就是故意让沈逸轩知道,他对慕锦华是与众不同的。 昨夜之后他便放弃了之前的想法,不管是谁,都不能将她从他身边带走,也不会让她有机会离开自己。 那么,就只有一个方法,让她彻彻底底的爱上自己,一辈子都和辰钰纠缠在一起。 对他霸道得近乎孩子气的做法,慕锦华有些无奈,侧眸,偷偷的瞅着他,心里却是一阵欢愉,也自然的用起膳来。 至少今日,便让她也尽情的放肆一回吧。 饭毕,映安公主提议游湖,正中众人下怀,于是一起结伴而行。 仿佛是为了处处隔断慕锦华与辰钰的联系,映安公主一直都走在他的右侧,不停的说话企图吸引他的注意力。 ”映安公主果真是心系辰二爷,不过乍一看,两人真真是郎才女貌呢。”说话的是沈逸轩,他用眼角的余光细细的打量着身侧人的反应,不断的试探她。 慕锦华微微一笑,并不接话。 是不在乎?还是掩人耳目?沈逸轩重新深思起来。 上了画舫,映安公主便奔到了琴台边,盘腿而坐,开始抚琴。曲调是有名的《潇湘水云》,琴音清亮明晰,音符跳跃间不时与船头激荡的水花相辉映。琴声慢慢的缓和下来,平静而内敛,如同是远眺湖面只望见那碧潭上微小的涟漪...... 就在琴声将要变化之时,一只手忽然按在了琴弦上。 ”七皇兄?”映安公主不解的看向他。 亦南舒*气的一笑,”剩下的几部曲调不适合今日的气氛。” 映安公主一怔,朝着辰钰看了几眼,又看向慕锦华,”荣华长公主公主不妨也来弹奏一曲?” 辰钰眉头微皱,刚要说话,慕锦华一口回绝道:”本宫不会。”她的眉眼坦坦荡荡,并没有觉得丢脸。 ”不会?”映安公主惊诧极了,”琴棋书画不是女子最基本的么?” !! 第二百零四章 巧合时机的到来 ”你说的这几样恰好是本宫都不太擅长的。”她款款来到船头,远眺着澄碧的湖面,眉眼微弯。 洒脱豪迈,映安公主脑海中顿时涌现了这四个字。就是她,也无法做到如她这般的洒脱诚实,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敬佩。她不禁有些好奇起来,”那你会什么?” ”映安公主。”辰钰不悦的瞥了她一眼。 映安公主委屈极了,赌气般的咄咄逼人道:”荣华长公主不会琴棋书画,那你会什么?” 慕锦华还真没有好好想过,敛眉深思了一会儿,侧过头来,”姑且会点医术吧。” ”医术?”映安公主凤眸圆瞪,脱口道:”会医术作何?” 慕锦华露出了一抹苦笑,心里隐约有些伤感,还有一丝淡淡的无奈。她转过头去,看着打在船上的湖水,轻声道:”或许是为了活得久一些吧。” 她的声音和**重叠在一起,映安公主听不真切,却觉得她此刻的身影无比的孤寂,单薄得让人心疼。 剩下三人自然听得清清楚楚,沈逸轩想到自己的伤口,胸口重重一击。 她竟然说,学医是为了活得久一些。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么说?他更加疑惑了,她不是堂堂的公主吗?皇家的金枝玉叶? ”那就变得更强一些吧。”辰钰说道。 慕锦华转过头来,看着他深邃的眼眸,听着他道:”再变得更强一点,就能留住想要留住的一切了。” 心弦再次被触动,她弯了弯唇角。”是的,我还要变得更强。”不仅要留住你,还要守护峥儿,保护所有她想要保护的人。 船身忽然晃动了一下,浓浓的杀气扑面而来。 ”小心--”辰钰大喊了一声,将慕锦华一把拽进了怀里。 迎面刺过来一把利剑,他刚想要抽出软剑,碍于沈逸轩在场还是放弃了。这一愣神间,寒剑已经到了跟前。辰钰正要出手,忽的,那剑锋偏了几分,擦着他的手臂过去。 刺偏了?辰钰凝色起来,刚才那一剑不会刺偏的,这些刺客究竟是谁? 与此同时,突然从水中又冲出来三个黑衣人。水花四溅,寒剑在阳光下发着森森寒光。 船上跟着的护卫与黑衣人交手起来,邱兰眼看不对,为了不暴露辰钰,只好出手拦住了黑衣人。 ”辰二爷,麻烦你带着公主进舱内。” 辰钰点头,对慕锦华低语了几声,她便放松下来。 黑衣人看着招式凌厉,但都没有取人性命,每一招都避过了要害。 沈逸轩刚退了几步,觉得肩头一沉,便软软的倒了下去,而另一边,映安公主不知何时早已被敲晕倒在了琴台上。 见此,黑衣人停了下来,恭敬的跪了下来,”参见南王--” 亦南舒早已看出了不妥,只是不知道是何方人马,也不敢掉以轻心。”你们是......”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一艘小船从后面划了上来,停靠在画舫旁。而后,一个男子从里面钻了出来。 ”求南王恕罪,这些都是在下的安排。”邵寒抱了抱拳,上了画舫。 ”你怎么会在这?”慕锦华疑惑道,他现在不是该在咸郡吗? 邵寒才看向她,辰钰便下意识的转了抓脚尖。 他苦笑一声,解释道:”辰二爷不必如此戒备,我不会做出伤害荣华长公主的事情,相反的,我会帮助公主,一起为王爷报仇。” 话一说完,几人都沉默下来,更是警戒。 如果这番话放在前几日说的话,他们还会相信一点,但是经过了昨天一整天的事情,他在这个当口出现,一点都不让人信服。 还是亦南舒先问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南王的确没有理由相信我。”邵寒坦然的面对着几人,”不瞒王爷,其实从荣华长公主离开咸郡的时候我便一直在后面跟着。要想为云王报仇,除了当日公主所说之外,我别无选择。” 慕锦华怀疑道:”那你又为何不和我一起离开?” 邵寒两手一摊,”京中不少人都认得我与季零,出现在公主身边对公主没有任何好处,只会给别人把柄而已。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暗中联合王爷旧部,以供公主调遣。” 事情一环接着一环,先是季零,而后阿云,现在又是邵寒......他的话虽然字字都合情合理,却没有人相信他。 邵寒敏感恶察觉到气氛的僵凝,皱眉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他是不知?还是假装的?辰钰盯着他的眼,问道:”你没有听说什么吗?” 邵寒一怔,心下了然,他从袖中拿出了一份黄色的诏书,”原本还打算再隐藏一段时间的,可是在这个关口,我不得不冒险出来了。荣华长公主,这是天辰皇的诏书。” 慕锦华僵了僵,诏书怎么会在他手里?不是在峥儿那里吗?还是,他抓住了峥儿他们?只要想到峥儿有可能在他们手里,慕锦华就害怕起来。 辰钰的视线冷冽下来,声音徒转凌厉,”你怎么会有诏书?” 邵寒不明白几人的态度为何这般,他再次解释道:”这诏书是从一个叫峥儿的手中拿到的,对了,那行人之中还有左翎和弄雪。” ”峥儿?”慕锦华呼吸一重,”你拿他怎么了?” 邵寒无辜的道:”他好好的,相信不日便可到达京城。我已经一路安排了人手接应和保护他们周全,不会出事的。” 听了他的话,慕锦华更是提心吊胆,也就是说,峥儿一路上的行踪都掌握在他手里。只要他一声令下,峥儿随时都有危险。 听到这句话,她如何镇定?刚要挣脱辰钰的手冲上去,便被他拦住了。辰钰冷声问道:”那诏书又为何到你的手上?” ”我一直在京中联络王爷旧部,无意中得知宫中传出了一些谣言。说是公主是假冒的,身上并没有任何的诏书。”说到这里,他有些羞赧起来,”所以我就亲自去查找,正好有人来说在路上碰到几个奇怪的人,口中似乎说着荣华长公主的事,原本要控制几人的。幸好有人认出了左翎和弄雪,才避免了一场打斗。” 他抓了抓脑袋,”等我赶到的时候,弄清楚了事实,才知道苏堇华真的是荣华长公主。便将京中的事情告知他们,而后那个叫峥儿的孩子便把这个交给我了,说是能够证明公主的身份。” 辰钰敛了敛眸,”京中的确有一些不利于你的谣言。” 她也是今日听那两个婢子的闲话知晓的,但是看他的样子,似乎早就知道了。不,或许还有一些她不知道的。 邵寒又道:”原本想找个适当的机会将东西交给公主的,只是我探听得到另外一条消息,今夜皇上会在宫中摆宴,有人欲拿公主身份说事,才会出此下策。” 他这么说,众人不仅没有丝毫松懈,而是看着他的眼光越来越充满了怀疑。谣言才出现没多久,他便将诏书拿到了手帮助她解决危机,这也太过凑巧了。 ”还有不妥吗?”邵寒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被辰钰身上散发的凌厉之气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时候,亦南舒轻声笑了出来,”我们原本还担心怎么应付,想不到你这么快就安排好了,不愧阿云称你为小诸葛。”他走上前,拿起了诏书,展开一看,上面的确有天辰的玉玺印章。 既然不知道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就只能将计就计了。邵寒这个人太过聪明,要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招得不偿失,不若回去之后再做打算。 慕锦华紧紧的皱着眉头,她又将峥儿陷入了危险之中了吗?到底这些人有什么目的,还是真的......是他回来了?! 想到这,比起他重生后的喜悦,更多的感到害怕和惶恐。如果是真的,这一切的一切,更像是一场早已谋划好了的阴谋。所有人都被他蒙在鼓里,耍得团团转! 她害怕,这一场彻底的颠覆,将她心中秉持的信念击溃得一干二净。 如果他没有死,那么自己来昊沅的目算什么?这么多久以来的坚持,手心沾染的鲜血......不,她应该相信他的。 那个美好的,永远都为其他人着想的,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他人幸福的如同谪仙般的阿云,一定不会是她猜测的那样! ”公主怎么了?”邵寒奇怪的问。 ”她在担心峥儿。”辰钰道,只有提高他的价码,才会成为最有利的棋子,才会没有性命之忧。”峥儿是华儿最疼爱的人。” 邵寒再看慕锦华的反应,心中的疑惑少了大半。”只是,”他重新凝色起来,”好像一直有人在身后观察监视着我们,无论每次我安排什么,或者是查探他们的行踪都会落空。那个人就好像对我了如指掌一般,只要我一动便会明白我的下一步动作。” 手拖住下巴,他敛眉沉思起来。那个人就好像能够看穿他,几乎让他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他是故意这么说,还是真的疑惑?慕锦华看他的样子并不做假,不怪她太过防备,只是邵寒出现的时机......真的太过巧合。 !! 第二百零五章 幻觉中的阿云 ”你现在在哪?”亦南舒开口道:”外边并不安全,长安城几乎可以说是曾后的天下。你不妨到南王府来,还可以避过一些耳目。”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目的,那就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 邵寒想了想,便点头道:”这的确是最好的选择。”王爷生平最相信的人便是眼前这两个人,邵寒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何况他以前就看得出南王绝非是一般的庸才,如此隐忍不过是为了自家王爷。 说到底,他还是敬佩他的。若是能跟在他身边,为王爷报仇之事定是事半功倍。想到这,他道:”新的身份,就要麻烦南王了。” 这么说,便是同意了。 ”那现在怎么解决?”邱兰出声道,这才是摆在眼前的最**烦。 邵寒道:”很简单。”他拍了拍手,立在船头的黑衣人走到了小船上,从里面抬出了几具尸体,摆在了船上,或者是扔到了船下。”这样便可了,这些人刚才尾随而至,想不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想不到他竟然准备得这么充分,亦南舒更是佩服他缜密的心思。 随行的人上前去检查,眼尖的发现尸体的异状,他在他的身上找了找,摸出了一块腰牌。一看,大惊,返回来递给了亦南舒。 ”敖王府的人?”亦南舒眼底露出了一抹讥嘲,想不到他也出手了。现在看,京中的王爷皇子,哪一个都不是什么善茬。 ”正是。”邵寒耸了耸肩,最初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也十分震惊。 ”这么说还不够。”亦南舒微微一笑,明明是如沐春风的笑意,看起来却十分瘆人。他从一旁侍从的手上夺过了刀,对着自己的手臂一划,鲜血顿时流了下来。”这样才逼真。” ”七哥。”慕锦华眸子里是深深的不赞同。 ”七哥自有主张。”辰钰柔声安慰道,”毕竟,想要骗过沈逸轩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年纪轻轻就能当上大理寺卿,除了他家中的权势地位,也和这个人的能力分不开干系。就算有人对他面首的身份质疑,却在他件件政绩之下,也被打脸得说不出任何话来。 ”可......” 他垂下头,语气温和的道,”有我们在,其他的你都不用担心。”将她额前散落的发丝拨到耳后,”还有峥儿,我会保护他的。”他保证道。 慕锦华心里一暖,刚要说什么,眼前一黑,便软软靠在了他的怀中。 他把她打横抱了起来,”想必接下来你已经有所安排了。” 邵寒咽了咽口水,瞧他那温和的姿态,眼角眉梢却透出一股憾人的强烈气势来,让人不敢小觑。”辰二爷放心,已经安排周当了。” ”邵寒,我并不信你。”冷冷的声音仿若是寒冬的冰霜,刺入了心底。”但是这一次,我姑且信你一回。” 邵寒整个身子都僵住了,这才应该是辰钰原本的姿态,高傲冷漠得没有一丝感情。在他面前,就只有......臣服! 再醒来,人已经到了宫中。天边彩霞似火,万里长空犹如铺上了一层艳丽的织锦。 不用想也大概能够猜得到一些,慕锦华揉了揉睡久了有些发胀的额头,起了身。 ”呵呵、”轻轻的笑语从唇中溢出,带着磁性的低沉声音宛若是一只手在蓦然间扣住了她的胸口。 她抬头,看着坐在窗边的玄衣男子,还是那张熟悉的精致面具。 ”你......”她眼里氤氲着雾气,呆呆的看着突然吹起的风,将那窗外的五月雪拂起,纷纷扬扬,好似真的一场美丽的雪景。 而他,就在这一场美丽的景致当中,美轮美奂。 ”华儿,我回来了。”薄唇微微扬起,那一笑,魅惑人心。 慕锦华向后退了退,胸口处那支无形的手似乎正在收紧一般,呼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沉...... 就在这时,门咯吱一响,脚步声响了起来。 窗边的男子用着唇形说了什么,而后消失在她的眼前,只剩下窗外繁花似锦的绮丽之景。 ”幻觉吗?”她抚上心口,似乎感觉不到心在跳动。 ”公主,怎么了?”邱兰快步上前来,朝着窗外看去,一个人的影子也没有。 ”没事。”她摇了摇头,”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看她雪白的脸,可不就像是一场噩梦惊魂的样子吗?邱兰开解道:”梦都是反的,公主不必当真。何况这白日梦白日梦,说的就是白日里的梦呢,更是假的。” 慕锦华半垂下眼眸,”但愿,真的是一场白日梦吧?”再抬头,窗外依旧是纷扬的雪色,美丽而梦幻。 ”对了。”邱兰拿出了一个小瓶子,”这是今日驸马爷给我的解酒药,他叮嘱奴婢在公主去宴会前服下一粒,待会儿会好受些。” 她倒了一颗在手心,递了过去。 慕锦华开拿着这颗药丸,一股暖流涌入了心底,把解酒药放在了口中,无端的尝出了甜味来。 晚宴在长乐宫举行,远远地,还未走进,就听得到大殿内传来的热闹的乐声。 夜幕中,长廊两侧的桃花掩在了黑暗中,四周都是浓浓的花香。耳畔,是谁温柔的呢喃? 待到桃花遍开之时,我带你去南郡仓辽县看桃花。那里桃花漫山遍野,一到四月竞相开放,十分美丽。 你真的要回去?华儿,你就不能为我留下吗?难道我做的这些还不足以感动你,留住你,你还是执意要走? 还是,窗台边那微扬的红唇。 华儿,我回来了...... 她一惊,踩到了裙角,整个人朝着前面扑去。 ”公主小心......”幸好邱兰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的手,否则定是在这长廊上摔倒了,弄出不少笑话。 触碰到手下的那双玉手十分冰凉,邱兰担忧极了,却听她道:”我没事,花香太浓了,闻得有些头疼罢了。” 花香,桃花香。脑海里不断重复着那人温柔的神情...... 一会儿是南郡仓辽县看桃花,一会儿是他满含痛色的追问,一会儿又是他无限宠溺的眼眸...... 她握紧了拳头,”本宫最厌恶的,便是桃花了吧。” 听着她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不仅是邱兰,身后的奴才们都疑惑不解。 再看下去,她已经恢复了冷静,大步朝着宫殿而去。 门外,太监见到人,长传道:”荣华长公主到--” 殿内的人都回过头来,长殿入口处,丽人款款而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惊诧的望着她。 烛火的晕光将她华丽的容颜笼罩在微光之中,多了一层柔媚,身上红白相间的礼服更是将她衬得大气华贵。 众人都猜想过綾纱之下的容颜,没想到更甚美艳,脑海中齐齐浮现了八个字,华丽惊心,瑰艳无双。 这魅惑妖娆的容貌,与亦南舒的*魅区分开来。宛如那雪山之巅的红色雪莲,耀眼而高贵。 美眸流转,倨傲的一眼扫过在场的众人。 礼官上前来,将她引入了座位,位于正殿下方的左边第一位,乃是身份尊贵的象征。如此安排,显得对天辰的重视,没有因为她是女子而看轻她,亦或者借机羞辱天辰。 慕锦华很满意这种安排,顿时间嘴角半扬,落落大方的坐了下来。 感觉到不少视线落在自己头上,慕锦华抬头望过去,先是看到亦南舒,朝着他一笑,而后便看到了沈逸轩,再把视线收了回来。 很快,殿门口便传来了脚步声。随着太监的一声通传,邢帝和曾后相携着一同走了进来。仔细一看,两人之间不过差了半步的距离,帝后如一轮明日般闪耀夺目,无论是气势还是风度,早已远在这落后的半步之上,超过了帝王之尊。 众人好似都习惯了,跪拜,行礼,直到帝王帝后上了席位恩准平身,方才继续落座回去。 大殿正前方,帝王和帝后同座一席,看得出邢帝对曾后的荣宠,更看得出曾后强势的气魄。 邢帝目光在殿下扫视一圈,最后落在慕锦华身上,眼睛都看得僵直了。放眼后宫,谁人能有此女的身段和妖娆的容貌,竟是和曾后不相上下。 面对赤果果的目光,慕锦华始终挺直了脊背,不问所动。她用着一国公主的倨傲和矜持,保持着完美的骄傲和气度。 底下不知谁人清咳了几声,邢帝才回过神来。美,的确美!他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笑道:”荣华长公主代辰皇为两国和平而来,朕心甚是欢愉。第一杯酒,恭祝天辰与昊沅,永世交好,繁荣互利。” 慕锦华双手举起酒杯,声音清脆有力,”承邢帝之言,愿两国百姓福乐安康。”仰头,一口饮尽杯中的美酒。清凉的酒水顺着喉咙滑落至胃中,她心里咯噔一声,这种香气,至少酿造了几十年以上了。 ”公主果然豪爽,本王也敬你一杯。”敖王站了起来,挺着臃肿的身形,对她举起了杯子。 都到了这份上,慕锦华想要拒绝已经来不及了,端起再次斟满的酒杯灌进了口中,而后说道:”昊沅果然热情好客,只是荣华乃是一件女流,怕是再喝几杯,就要醉了。” 她的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失骄傲,又带着一些娇俏和软和。之后想要敬酒的人,自动的放下了杯子。 曾后含笑着看着这一切,眉眼更弯了。 !! 第二百零六章 开始浮现的危机 宴会进行了一半,忽的又有人站了起来,手中端着酒杯,视线直直的落在慕锦华身上。”听闻辰皇极其疼宠荣华长公主,为何只让公主一个人跋山涉水的赶过来呢?如此千辛万苦,倒是让人颇为心疼公主。” 来了,慕锦华眼皮一跳,从容答道:”皇兄爱民如子,最大的心愿便是国泰民安。作为臣妹,荣华自然要为皇兄分忧。只是荣华向来任性,不喜欢宫中一板一眼的皇家礼仪。才会偷偷溜出来前行一步,想要独自领略昊沅的大好河山。只可惜......” 她摇了摇头,无奈的道:”才进了昊沅,就被当成了红黑双煞。要不是遇上大将军,本宫现在指不定还在牢里感受世间疾苦呢。” 这些事自然早已传遍了京中,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在这关口,还是曾后打圆场道,”之前多有得罪,这一杯酒,就当是给公主赔罪了。” ”天后言重了,昊沅连一个个小小的捕头都这么敬职敬业,才是叫本宫大开眼界呢。”她也端起了酒杯,回视她的眼。 曾后哪里听不出她的嘲讽之意,可这件事不是她做的,自然也就未放进心里去。”这不过是昊沅一角,相信公主日后定会发现许多事的。我昊沅泱泱大国,自是有不少忠士能人。” 她主动挽留道:”公主既然是为了昊沅美景而来,那边等到其他使臣到了昊沅再走吧。想来,南王很乐意做陪伴的。” 虽然不知她用意为何,亦南舒勾起了唇角,”这是本王的荣幸,只是,本王想要向天后请一道旨意。” ”什么旨意?” ”既然是本王做陪伴,就不需要他人暗中保护了。”他眼一转,看向敖王。 被他炽热的视线给激了激,想到今日刺杀一事,敖王立刻跪在了地上。”父皇明鉴,儿臣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来,一定是有人存心想要诬陷我的。” 亦南舒轻嗤了一声,对着沈逸轩道:”当时沈大人也在的。” 沈逸轩眉头一动,淡定的放下杯子,”当时臣被黑衣人打晕了,倒是南王受了伤,想来,说的也是不假的吧。”他的话中意有所指,这件事十分可疑呢,可疑到现在他还是一团乱。 ”沈逸轩,你少口出狂言。”敖王气得跳脚,他是有安排人跟踪他们,但是觉得没有下杀手。 沈逸轩用丝帕擦了擦唇角,无辜极了,”沈某有说什么了吗?” 他的确不曾说是他做的,敖王顿时若是吃了哑巴亏,什么也说不出来。 ”够了!”邢帝一掌拍在了桌子上,”这件事朕自然会派人去查,是非黑白,到时候便会真相大白。” 敖王恨恨的剜了沈逸轩一眼,不甘不愿的坐了下来。 可是,有人却不甘心。”皇上,若是这个荣华长公主是假的呢?” 众人齐齐望过去,还是刚才的那个男子。 曾后惊诧的道:”姜弘文,你这话可是有何证据?” 姜弘文,慕锦华沉思下来,这个人便是四大家族之一的姜家嫡子。 ”臣并未有任何证据,但是臣却是有一些疑惑。”他定了定神,继续说道:”既然作为出使的公主,她没有任何的公文诏书。其二,当初这位荣华长公主进入昊沅之后被人当成了红黑双煞,不是没有依据的事。红黑双煞极会易容,要是想要冒充谁不在话下。何况,当初被抓入天牢的可是黑白双煞两个人,到了长安却只剩下公主,这一点不难让人猜忌。” 这一点,也是众人心中的疑惑。 慕锦华早有准备,”你说的没错,当日与本宫一同进入昊沅的的确还有一个男子,想必你们也已经有所耳闻,本宫的驸马乃是一个江湖剑客。只是到了半路,他有事离开,方才没有一同进京。这一点,你可以问大将军。” 眼眸微敛,她的语气冷了几分,”大人这样口口声声质问本宫,莫非,是在怀疑大将军的眼光?” ”这......”姜弘文一时语结,鼓起了勇气又道:”大将军今日因病不能出席宴会,自然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只要你拿出诏书来,我才会信服。” 慕锦华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看向曾后,”天后说呢?” 曾后有些为难,但是姜弘文的话同样是合情合理。 这时,亦南舒道:”公主不妨拿出诏书,以证清白。” 不知为何,沈逸轩有些担忧,他探听得到的结果也是慕锦华根本没有带着诏书上路,不禁微恼起姜弘文擅作主张,没按着他的安排行事。 姜弘文却在此时再次撞了上来,”沈大人觉得如何?” 沈逸轩眉头动了动,依旧是温温雅雅的摸样,”公主拿出诏书便是了。”他收回桌面的手,在袖中慢慢紧握,而后放了开来。 姜弘文近乎洋洋得意起来,”公主还等什么?直接把诏书拿出来证明你的身份吧。” 只见慕锦华从容的伸出手,在她身后的婢子从怀里拿出了一道诏书,放到了她的手中。 ”怎么可能?”姜弘文退后了一步,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一幕。 沈逸轩也惊讶了一下。 慕锦华起身,拿着诏书走到了殿中,双手举到了胸前。”既然有人怀疑到本宫的身份,本宫只能将诏书拿出来了。原先是等着随行的使者进了长安之后,连同我皇的赏赐一同将诏书呈上的。如今,还请天后邢帝恕我失礼了。” 总管太监从上面走下来,双手接过了诏书,再返回去,将诏书交给了邢帝。 邢帝打开一看,上面果然有着天辰的玉玺印章,和之前所有的印章一模一样。 国之玉玺,从来都没人敢模仿,就是赫赫有名的红黑双煞,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挑战一国之威。 邢帝道:”朕心惭愧,失礼的是昊沅,而非荣华长公主。” 此话一出,众人都明白,这个人,真的是天辰的荣华长公主,千真万确,如假包换。 姜弘文急忙下跪,请罪道:”在下也是为了公主着想,如今外面谣言大盛,今日之后无人再敢对公主有所质疑。之前有对公主无礼的地方,还望公主大人有大量,任凭公主责罚。” 慕锦华抬眼看了一眼曾后,她端坐在御桌后,始终波澜不惊。这件事,也是她安排的吗?她转过身,冲着姜弘文一笑,”姜大人尽职尽责,实乃是昊沅之福,本宫怎会是那等不辨是非之人?不过,” 姜弘文心一提,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了。却听她说道:”大人就自罚三杯谢罪吧。” ”啊?”姜弘文抬起头来,对上那副笑容,眼都看直了。 其他人也很惊讶,就这么简单完事了?当下对这个公主的好感度再多了一分。大度,从容,果然当得上一个长公主的身份! 慕锦华回到席位,半垂下了眼眸,里面一片清冷之色。这一切,都还只是一个开始吧。 宴会散去,慕锦华眼里已经有了几分迷离。出了长乐宫,夜风一吹,晕眩的脑袋顿时清醒了不少。与此同时,脑袋却也痛得厉害了。 云曦宫,她竟然有些害怕回去。于是道,”邱兰,走一走散散酒意吧。” 邱兰担心她吹多了夜风,看她难看的脸色,还是默默跟了上去。 夜幕暗沉,一轮弯月挂在天边。 主仆两沿着殿侧一直走到了偏僻的角落,远得再也听不到丝竹的声音。 四周静悄悄的,邱兰本能的觉得不妥,劝诫道:”公主,还是回去吧,这里离云曦宫越来越远了。” ”就是要远一点才好。”慕锦华呢喃道。 一阵风刚好吹了过来,邱兰听不清,复又问道:”什么?” 她却停了下来,背对着她,”邱兰,你真的相信他还活着吗?” 邱兰看着她的背影,伸手想要触碰她,才伸到了一半便停住了。落寞、孤寂,她将自己圈起了一个屏障,将所有人都隔绝在了外边。 她不知如何去答,只好保持着缄默。 许久,慕锦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回过身来。”回去吧。”夜色中,脸上的淡淡的水痕被遮掩过去,才没让邱兰看出什么来。 ”又开始起风了......” 似是印证她的话,风开始吹了起来。 夜幕越来越沉,三更的钟声远远的从外边传了过来。紫宸宫中,红烛兹兹的燃烧,不断有泪滴从烛身滑了下去。 外殿,轻轻的脚步声突然响了起来,内殿中斜靠在软榻上的女子,忽的睁开了双眼,视线里满是凌厉和清冷。而后,慢慢化为了温和,却仍然不见一丝温度。 脚步声在进入内殿之后戛然而止,曾后勾起了红唇,看向来人,”我还以为你今夜不会再来了......” 男子轻笑了几声,”你不是还在等着吗?我又岂会不来。”他挑了挑眉,但是却藏在了精致的面具之下,怎么也看不出来。 ”为我,还是为她?”曾后直起身子,被衾从身上滑落,露出了雪白的肌肤。在烛光下,仿若是上好的绸缎一般,踱着一层圣洁的光芒。 男子再次走了过来,在榻前停下,执起了她的右手,放在唇下一吻,声音无比魅惑。”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夜,还很长,云朵遮住了月色,天色再次暗沉了几分。 !! 第二百零七章 公主是个聪明人 明明昨日还是万里晴空,今儿个却变了天,看着窗外绵绵的细雨,怎么也无法静得下心来。 慕锦华干脆起了身,召了几个婢子准备茶具,拿了酿干的白梅花泡茶。这些梅花都是在年初采摘的,取自每棵树上最娇嫩的花瓣,不会因为花太艳而失了原有的香气。 不一会儿,满室都是浓浓的梅香。 邱兰走了进来,在她耳边轻声道:”公主,沈大人来了。” 门帘挑开处,沈逸轩合了雨伞,交给一旁的奴才,大步走了进来。 闻着香气,令人一阵心旷神怡。沈逸轩接过婢子递过来的丝帕,一边擦拭脸上的雾水,一边道:”看来我是赶上了好时候,公主应该不介意我喝一杯吧?” 慕锦华抿唇一笑,倒了一杯茶推至对面,”沈大人怎么有空在这时候过来?” ”我乃是奉了皇上的命令来的。”他豪不迟疑的跪坐下来,端起茶盏在手心,温热从杯身传进了手心,驱散不少凉意。”是为了之前峰山的事。” ”有结果了?” ”嗯。”他顿了顿,喝了一口茶,口鼻中顿时都是满满的清香。微微一笑,”所谓口齿留香,大抵说的便是这个吧。” 慕锦华只一笑,并不接话,又为他续了一杯。 沈逸轩想到来的目的,脸色凝重下来,”疾电的草料中被人混合了毒药,所以才会发狂的。不过,这次的事件并非是冲着公主来的,谁也没料到南王会忍痛割爱,把爱驹让给了公主。” 慕锦华想到自己当时自己还给疾电喂了草料,说起来她也是罪魁祸首之一,不过看他这样的神色她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开口问道:”沈大人要对本宫说的,是关于幕后之人的事?” ”不错。”他的眼中浮现一丝赞赏,端着茶盏在手心,微微晃动,看着上面的白色花瓣随水摇曳,才道:”事实上,指使下毒的人,公主也认识,他曾对公主做出不利的事来。” 慕锦华一下子就猜到了人,”敖王?”之前所谓的画舫一事只是他们嫁祸给敖王的,听他的口气似乎也认为是他所为。 依着对他这些日子的了解,慕锦华认为那个理由可是不足以让他相信的。 他不挑开,对她来说再好不过。 ”是的。”沈逸轩点点头,突然抬起头来,眼紧紧的盯着她看。”之前为了那个歌姬之事两人有了嫌隙,据敖王的贴身奴才所说,敖王之所以下手全是为了教训南王出口恶气,但是底下的人却会错了意,加大了药效。更是没有料到,会是公主选了疾电。” 慕锦华总觉得他话中有话,抓着茶盏的手指微微一紧,表面上也正色起来,”好在无人出事,也算是一件幸事了。” ”其实要不是那日敖王对公主下手,恐怕我也还不能找到证据。” 她的心底大骇,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试探她?还是他知道了什么?这个沈逸轩果然是个不能小觑之辈,她必须更加慎重才行。 想到这,她蹙了蹙眉,假装分析道:”我与敖王并无恩怨,说不定是冲着南王来的。” 仿佛就是为了在等她这句话,沈逸轩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还有些蹊跷,为何黑衣人要敲晕我们几个?也独独只有南王受了伤。” 这厮果然一直都是怀疑的,慕锦华眼皮一跳,勾唇一笑,”沈大人何必要对本宫说这些?难道沈大人怀疑是南王做的不成?目的就是为了嫁祸敖王。” 没想到他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要说作案动机,杀死爱驹,或者是强行压着孔家小姐的身契,都是有充分的理由的。” 他话锋一转,”再说,此次皇上大怒,将敖王贬至皇陵思过三个月,最大的收益者,还是南王。” 慕锦华垂下眼眸,喝了一口茶,润润有些发干的喉咙,”那沈大人为何要与本宫说这些?” ”公主是个聪明人,想来一定会明白沈某的用意。” ”什么用意,恕本宫愚昧,听不懂大人的言外之意。” 沈逸轩失了手,茶杯从手中落了下来,砸到了桌面上,水花溅湿了他的衣衫。 见此,慕锦华忙对着候立宫婢吩咐道:”去拿干毛巾上来。” ”可是......” 慕锦华脸一板,”还不快去,难道要本宫亲自去拿吗?” ”奴婢不敢,这就去拿。” 待得她一走,慕锦华便对沈逸轩道:”大人究竟想对我说什么?”这样大费周折的支开曾后的人,连她都很好奇了呢。 ”公主果然很聪慧,一下就明白了沈某的想法。”沈逸轩嗪起了一抹笑容,再次对她多了一分赞赏,眼眸眯了眯,道”公主当知如今宫中几乎都是天后的天下,南王绝非草包,到那时......”他刻意一顿,没有把花话挑得十分明白。 ”公主何必去摊这趟浑水呢?” 慕锦华终于理解了他的意思,无声冷笑,”沈大人劝我与南王保持距离?” ”不,是与南王身边的人都保持距离,这之中的人,当然包括辰家那位爷。” 她看不懂他了,”沈大人为何要对我说这些?” ”昊之事,公主作为外人还是不要干涉的好。”他理了理衣摆,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目光如炬。”否则,沈某会认为公主,不,或者是说天辰,别有目的。” 慕锦华被他看得心里发紧,差点就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突然生出的心虚。”沈大人是为了传达曾后的旨意而来的?” ”不,”他摇了摇头,嘴边露出了一抹类似于轻嘲的笑意,”是出于沈家的立场。” 她的心口一震,久久说不出话来。 半响,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沈逸轩看了一眼,而后又转了过来,对她道:”不早了,沈某也该告辞了,今日多谢公主的花茶了。” 慕锦华微微晗首,就在他转身的时候,腰上的玉佩晃动起来,慕锦华觉得有些眼熟,没等她回过神,便脱口道:”沈大人请留步。” 沈逸轩停下脚步,”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这一次,她看清了他身上的玉佩,与那日冥阁赠送的那枚并不一样。莞尔道:”没事。” 沈逸轩并未追问下去,这点倒是让她默默舒了一口气。”要是公主下次再泡花茶,不用公主相邀,沈某也会过来的。” 前去拿毛巾的婢子进了殿内,沈逸轩看着她笑道:”可惜浪费了你的一番好意,我还是回去换衣服吧。”声音温润如玉珠,传进耳中十分悦耳。 那婢子脸一红,结结巴巴的说:”这...这是奴婢的...本分。” 沈逸轩大笑起来,惹得婢子的脸更红了,他接过了奴才递过来的伞,撑开,走进了雨幕之中。 直到邱兰假装清嗓子咳了几声,她方才如梦初醒,惊慌的看着慕锦华,”公主,我,我......” ”下去吧。”慕锦华挥了挥手,她如临大赦,退了下去。 她一走,邱兰便问道:”公主,你觉得沈大人是什么意思?” 慕锦华手一顿,”应该是来试探我的吧?” ”试探?”邱兰不解。 她冷笑道:”沈逸轩这个人,或许会成为此行的最大变数。” 邱兰还想说什么,蓦地,窗台传来了翅膀扑腾的声音,紧接着是咕咕咕咕的叫声。 邱兰十分震惊,呼了一声,”是乌羽鸽?!” 只听哐噹一声,茶杯砸到了地面上...... 沈逸轩出了云曦宫不远,远远地迎面走来了一个奴才,在他面前停了下来,毕恭毕敬的道:”沈大人,奴才是紫宸宫的人,天后让奴才来请您过去一趟。” ”比我想的慢一点。” ”诶?”那奴才疑惑的抬起头来,沈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他难道已经料到了不成? 沈逸轩看了看天,再慢慢收回了目光,”走吧。” 进了紫宸宫,一路向着南边而去,看着周围的场景,他的视线落在了正前方殿上的三个大字上--华清池。 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那奴才停下了脚步,”天后吩咐下来让大人一个人进去便行,奴才告退。” 沈逸轩踟蹰了一会儿,还是迈步而入。 华清池其实也就是一间内殿,只不过里面有一个巨大的浴池,浴池内壁镶嵌不少夜明珠宝石珠翠,池中乃是常年都流动的活温泉水。华清二字,便是取自于华贵而清彻,乃是紫宸宫中另一大盛景。 殿中雾气氤氲,一道百花朝凤图的双面绣屏风拦住了池中的风光和旖旎。 沈逸轩停下了脚步,听着里面堂堂的流水声,心始终是一片平静。”天后找臣究竟有何要事?” 沐浴中的美人顿时睁开了眼睛,美眸梭巡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屏风后的那道黑影上。”怎么不过来了?沈大人何时变得这般谦逊讲礼?” 沈逸轩不为所动,”君臣有别,何况在臣对面的,还是天后呢。” 盈盈的笑语声传了出来,曾后抬抬手,对一旁的婢子道:”撤掉屏风吧。” 闻言,沈逸轩低下了头。 !! 第二百零八章 诱惑与鼓动 依秋命人把屏风撤到了一旁,曾后靠了过来,双臂搭在了池上,下巴放在了手臂上靠着。语气酸溜溜的道:”沈大人在想些什么?难道本宫年老色衰竟是比不过荣华长公主那个年方十六的小丫头了么?” ”天后雍容华贵,岂是那等女子能够比拟的。”他抬起头来,见着眼前香艳的场景,饶是自己定力十足,也有些口干舌燥起来。”天后还是头一次在微臣面前这般试探微臣。” 曾后唇角一扬,视线徒然凌厉起来,直直的望进他的眼里去。这一年来,她无数次与这个男人交锋,却没一次能够看得到他的内心。”即便如此,还是引诱不了沈大人,让本宫好生挫败呢。面对这般神秘的人,本宫更是不想放手了。不若,便坐实了传言吧。” 沈逸轩摇了摇头,”天后看得上微臣乃是微臣的福分,不过微臣只是一介草莽之徒,哪能配得上天后之尊?” 曾后似乎很受伤,秀眉紧紧蹙在了一起,”沈大人之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大人有了新欢忘了旧爱,本宫甚是难过。” 她可是记得,两人之前若有若无的暧昧,别说她会混淆,别人都这般认为。面首一说,怎么可能真的是空穴来风?但只有她自己清楚的知道,这个男人,在她面前从来都不是真心的,哪一次都不是充满了算计和设防。 她偏过头,像一只慵懒而高贵的猫,充满着致命的诱惑。她打趣道:”或者,沈大人是看上荣华长公主了?要不要本宫帮大人一把?” 沈逸轩眉色微沉,”天后言重了,荣华长公主已经有了驸马,微臣就是想要插一脚,也已经不可能了。何况还要劳烦到天后,更是微臣的不该。至于微臣与天后之间,想来,天后是最清楚不过的。” 这样就有些动怒了?曾后兴趣渐浓,看来慕锦华在他心中的确不太一样。脸上的笑意顿时一收,严肃的看着他,”我发现自己错了,当初不该让你和她走得那么近的。”要是让他成为自己的大敌,那结果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她不想对付沈逸轩,更不想与四大家族为敌。 沈逸轩不退不让,义正言辞的道:”臣所做之事都是奉令而为,还望天后明察。” 对他的油盐不进,曾后向来是没有办法,只好松缓了语气道:”那本宫交代你查探的事情如何了?荣华长公主来使的目的是什么?天辰有何异动?” ”根据臣的查探,荣华长公主来昊沅的目的正如出使那般,并没有察觉到其他的异动。” ”是吗?”明显是不相信的语气,”荣华长公主才到京中没几日,迅速和南王打成一片,还和辰钰有所交集。这不难让本宫怀疑,她联合了蛰伏多年的南王,先把除掉敖王,再一点点的除去本宫的左膀右臂,最后再将本宫置于死地。” 沈逸轩很好奇,”天后为何一次两次这般肯定荣华长公主会对您不利呢?在臣看来,似乎她并没有任何的能力能够威胁到天后的地位。”只是她每次都这样的暗示,倒是让他对她的动机产生怀疑。 借他的手阻碍除掉慕锦华,他沈逸轩才不是那个傻子,做她的替罪羔羊。 似乎早已预料到他迟早有一天会询问自己,曾后掩唇一笑,”女人啊,总是很容易情动,难道你没发现,她对南王有些不同?” 沈逸轩一怔,”你是说......” 曾后淡笑不语,收回了手,突然间站了起来。水流顺着光滑的肌肤流淌下去,那洁白无瑕的美丽**,就像是老天亲自雕刻出来的完美的产物,让人移不开眼。 沈逸轩看得一呆,连心都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他从池中走了出来,噙着一丝浅笑,看起来华贵而耀眼。”沈大人别忘了,要是本宫倒下去了,对沈家来说,可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依秋见状,拿了干的丝缎过来给她擦拭身子,曾后张开双手,任由她伺候着,倨傲的看着对面的男人。”不,或许对沈大人来说是有好的。” 沈逸轩回过神来,眼里浮现了一丝轻嘲,”这点臣当然明白,但是臣也有话要告诉天后。” ”什么话?” ”天后想要臣做事,自然得拿出最基本的诚意来。否则到最后一刻,臣可不能保证会选择生我养我的沈家。” 话,既然已经说出口,沈逸轩双手抱拳,一躬身,”大理寺还有事要处理,臣先告退了。” 人一走,曾后瞬间便沉下了脸,重重的哼了一声,”沈逸轩!” 依秋手一抖,不知觉重了力,刚好就触到了她的怒火上。 曾后低下头,一巴掌就甩了过去,”没用的奴才,滚出去,让秋云过来伺候。” 依秋捂住了脸,黯黯的退了下去,眼里闪过一丝恶毒。依云,又是依云。 与此同时在宫外,辰钰已经接二连三的收到掌柜们汇报庄上的情况,前两日赌坊里出现了一个老千高手,连着两日来赢走了赌坊里的不少银两。 辰钰今日想要去会会他,上了马车前往城西。才到了半路,马车就停了下来。 车夫的声音从外边传了进来,”二爷,是雷掌柜。” 他掀开帘子,看着车外急成一团的人,问道:”是不是出了事了?” 雷掌柜一听,心里顿时有了主心骨,”二爷果然神机妙算,正是布庄里出了事了。之前我们从江南的庄子里调遣了一批绸缎,可是已经过了约定到货的日期三日了,布迟迟未来。这批货是要送进宫中的,再过十日就是交布的时间,如何是好?” 辰钰眉头一皱,”可有差人去打听原因?” ”已经派人去了,但是最快也要明日才回来。之前也有人去附近的州郡打听,得到的消息都是没有见过送货的队伍。” 这几日都出了事,辰钰更加认定背后是有人所为。单凭这个就想要击垮他,想得也太过简单了。略一思忖,他道:”你即刻派人去裕林山庄,若我没记错,庄里一直都有各用的绸缎,看看有多少,接下来再作打算。” 雷掌柜明显松了一口气,”我这就去办。” 看他离开,车夫疑惑的抓了抓脑袋,”二爷,是不是有谁要对付裕林山庄,怎么都在这几日出事了?” 连他都看出来了,辰钰转念一想,或许幕后之人不是想要打垮他,而是要拖延他,所以才会一次次的打压裕林山庄旗下产业。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明朗多了,就只有宫中的那一个。 ”先去赌坊看看吧。”他放下车帘,眼中的温度迅速退却。曾后,就让我也来陪你玩一玩。 这场绵绵细雨一直持续了两日,第三日,天始终没有放晴,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乌云,沉甸甸的压得人打不起精神来。 外面才有一点响动,慕锦华神经立刻绷紧起来。”邱兰,是它来了吗?” 邱兰朝着外边看了看,”是飞鸟飞过去了。”她转过头,担忧的道:”公主,要不出去散散心吧,再这样下去你会病倒的。” 慕锦华摇了摇头,”不碍事的。”虽这样说,她的脸色却苍白得厉害,怎么可能没有事。 ”什么事不事的,公主一个人在宫中无亲无故的,怎么肯能没事。”打趣的声音从殿外由远至近,亦南舒大步跨了进来。”若是公主不嫌弃,同本王出去走走如何?” ”南王?”慕锦华惊喜道,眼中有了一丝喜意。她看向邱兰,眼里浮现了一丝赞赏。多半是她通知了亦南舒,他才会进宫来的。 ”这是奴婢分内的事。”邱兰道。 难怪她今日会劝自己打扮,原来是早有计划好了的。 亦南舒看着她眼角浓重的青黛,心口紧了紧,”难得天公作美不下雨,还请公主赏脸。” 不想折了两人的一番好意,她放下医术,”也罢,南王申请邀约,本宫要是不去,岂不是太过狂妄自大了。” 两人相视一眼,都会心的笑了出来。 半个时辰后,听着车外热闹的叫卖声,她的心也鲜活起来,眉眼都有了几分生气。”七哥,我想下去看看。” 亦南舒宠溺的捏了捏她的脸蛋,”你说去哪边去哪。”同时间,他的心沉了沉,邱兰说的没错,如果不是有人刻意为之,定然不会将她折磨到这样神色憔悴的地步。 他一直都不相信会是亦孤云所为,他最是了解这个皇弟,断不会做出此等事来。那就只有一个结论了,幕后有人在蓄意操纵他的死而复生。 再想到最有利的人,结果已经不言而喻。曾后,我不会让你再伤害她的。他暗自下定决心道。 ”七哥,你在想什么?” 他抬眼看去,慕锦华已经下了马车了,嘴角不知觉浮现了一抹温柔的笑意。”我在想,应该带你去吃长安最有名的孔府一品锅。” 慕锦华眨眨眼,”这可是七哥说的,到时候破费了,可别来怪我贪吃。” 他*魅一笑,打趣道:”既然是和美人出游,银子算得了什么,公主肯赏脸在下已经是三生有幸了。” !! 第二百零九章 两人真是那种关系? 慕锦华笑了笑,”七哥还是用这些话去哄骗其他女人吧,我可不吃这一套。” 两人拌嘴间,邱兰已经把东西买了回来了,”小姐,这是你要的西施舌。” 慕锦华胃口顿时打开,打开纸袋,捏了一块糕点放在了口中,这道糕点乃是先用糯米粉制成水磨粉,然后再以糯米粉为包入枣泥、核桃肉、桂花、青梅等十几种果料拌成的馅心,放在舌形模具中压制成型。最后油炸出锅。 糕点外脆里嫩,十分可口。因为糕点特色颜色如皓月,香甜爽口,所以被成为西施舌。这道糕点,乃是她为数不多的最爱之一。 看得吃得津津有味的,亦南舒也馋了起来。看着美人享用糕点是一种享受,平日里见惯了的东西这会儿也特别起来。 他下了车,拿了一块糕点放进口中一咬,有点点甜,又有点点酸味,果然十分开胃,不知不觉又拿了一块。 两人当街品尝糕点,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再加上两人都是一等一的好相貌,男子自然是京中有名的美男子,风流王爷南王。女子虽然戴着綾纱,但看那眉眼,却也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两人食用糕点优雅的姿态,像是在品尝什么琼瑶上的佳肴一般,一时间,西施舌铺子周围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大少爷,那里好像是南王。” 沈逸轩顺着奴才的手指看过去,在路人中间吃着糕点的人,可不就是亦南舒吗?视线再移到他旁边的女子身上,瞳孔一缩,是荣华长公主? 两人......怎么会在一起?而且看起来像是十分熟稔,还一同食用纸袋里的糕点。 太不寻常了。 脑中,蓦地想起了曾后的话。女人啊,总是很容易情动,难道你没发现,她对南王有些不同? 再看过去,两人看起来十分亲昵,远远的瞧着,竟如同一对神仙眷侣一般,十分登对。登对得,有些刺眼。 十几块糕点被两人消灭得干干净净,看着空空的纸袋,两人默契的抬起头来,看着对方意犹未尽的样子,都笑了出来。 邱兰看她高兴的样子,心里也欢喜起来,”小姐,还要吗?” 慕锦华摇摇头,”不了,有些东西尝尝便好,就是要这种意犹未尽,才能吸引下次过来再买。” ”说得好。”亦南舒拍了拍手,”要是你去做生意,一定大有作为。” ”那是自然。”慕锦华挑挑眉。 亦南舒一愣,随即又反应过来,用折扇敲了敲脑袋,”看我这记性,这不是名正言顺的吗。” 慕锦华抿唇一笑,蓦地,眼前一花,她晃了晃身子,视线慢慢暗了下来。 ”小姐--” ”华儿--” 两人一人扶住了她的一只手,担忧的唤着她。 慕锦华慢慢扣住了手指,别慌,别慌,不过是暂时的头晕而已。她深吸了几口气,停了好一会儿,视线才慢慢恢复了清明,而后就看见两人慌乱的脸庞。 ”我没事,只不过眼花了一下,兴许是站得太久了。” 亦南舒才放下心来,”既然如此,那便上马车吧,直接到酒楼去就是了。” 慕锦华不满道:”我哪里有那么娇贵?七哥带我出来散心,就是在马车里散心?” ”可......” ”七哥不走,我自己和邱兰走了。”她恐吓道。 ”好好好。”亦南舒算是怕了她了,”你要是感到不舒服,就立马跟我说。” ”我保证。”她伸出了三根手指头,那萌萌的样子,瞬间让亦南舒整个心都熨帖了。”其实今日就是邱兰不说,我也会进宫带你出来游城的。” 慕锦华眨巴眨巴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亦南舒靠了过来,在她的耳畔道:”是某个人要求的,他可是担心得不得了。” 闻言,她的脸顿时红了起来。 这幅样子落在其他人眼中却成了别的意思,果然,这两个人之间,一定是有什么的。 沈逸轩眼眸沉了下来,不知不觉已经握紧了拳头。 ”他让你过来,怎么不见他人?”慕锦华撇撇嘴,”我宁愿相信是七哥的主意,那根冷冰冰的木头,哪里会有这样细心体贴的时候。” ”冷冰冰的木头?”亦南舒朗声大笑起来,”可不嘛,就是一根木头。” 慕锦华被他那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跺了跺脚,大步冲了出去。 ”害羞了。”亦南舒甩了甩折扇,好看的眉峰挑了挑,惹得在场的女子都失声尖叫起来。他洋洋得意的勾了勾唇,大步追了上去。 见此,沈逸轩脸色更沉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不言而喻,如果亦南舒真的和荣华公主接亲,依着那位辰皇的脾性,必定会是南王最大的仰仗和助力。 蓦地,他身体一震,之前听说那位江湖剑客也巧是在南王出使昊沅的时候遇见的,就连辰皇为她赐婚也是那个时候。或者说,其实那个所谓的江湖剑客有可能就是南王?!而这些借口,不过是他们的障眼法? 被自己的想法惊讶到了,沈逸轩越觉得自己想的是真的。所以之后荣华长公主才会出使昊沅,就是为了要助南王一臂之力。 好一个天大的阴谋! 他再次握紧了拳头,如果真的是这样,接下来他也要有所行动了。只不过,心口为什么这样烦躁? 他松了松拳头,吩咐道:”你去打听一下,今日两人出宫是做什么的?另外,密切监视两人的行动,无论是一举一动,都要清楚的给我打探清楚回来汇报。” ”是,大少爷。” 他再朝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看了一会儿,便走进了酒楼之中。 冲出去一段路,被凉风浮散了脸上的燥热,慕锦华方才放缓了脚步。脑子里全部都是亦南舒的话,是他吗?真的是他吗? 想着想着,嘴角便嗪起了一抹笑容。他啊,其实是一块外冷心热的木头呢。 ”师、师姐?”惊诧的声音从前方传了过来,慕锦华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抬起眼一看,呆住了。 ”小筒子?” 下一句话又是惊讶,”你怎么在这里?师傅呢?”她左看右看,都没发现李道安的身影。 ”师傅在给病人治病呢,我是过来买药的。”小筒子见到她十分开心,小跑了过来。涠洲一别之后,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了。这半年来他一直都在长高,站在慕锦华面前,还比她稍微高出了半个脑袋。 小筒子得意了,更加高兴起来,”师姐,以后你都不能拿身高来取笑我了。” 慕锦华嘴角扯了扯,伸出手捏在了他的脸颊上,微微用力。”长幼尊卑,师傅是怎么教导你的,一会儿我定是要如如实实禀告他才是。” 小筒子一听,立刻温顺下来,”师姐,我错了。”他用脚尖杵着地面,心里早已闹翻了天,不该啊,他都比她高了,怎么还是被她欺负? 难道他一生下来,就是要遭受这样的折磨的吗?不甘心啊。 慕锦华看出他的心思,恶趣味浮上心头,”下辈子,你比我早一点拜师,不就可以扳回来了吗?” 小筒子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师姐说的对,下辈子我一定早些遇见师傅,求着他老人家拜师学医。” 她这个师弟,怎么这般可爱?慕锦华心情大好,又在那不算是肉肉的脸上捏了捏,才放开手。”师弟,师姐忘了告诉你一句话了。” ”嗯?”小筒子疑惑的望着她。 只见她勾唇,道,”这辈子也是你先遇见师傅被他收养的,不过还是我先拜的师。所以早些遇见师傅和晚些遇见师傅,是没有关系的。下辈子,我还是你的师姐。” 小筒子一听,顿时觉得世界都黑暗起来。 很少见慕锦华这样恶作剧般的欺负一个人,亦南舒仔细的打量着那个少年,脸上有了坚毅,不过眼里却是一片澄净。一看便知少爷被保护得很好,至少没有被这世俗给沾染了。 ”华儿,这位是?” ”是我师弟,小筒子。”慕锦华介绍道,”小筒子,这是昊沅南王,你随我一起叫七哥便是。” 小筒子挠有兴趣的看着眼前妖娆的男子,容貌也慕锦华有的一拼,没有因为他是王爷神情有什么变化。这个男子看不什么来,眼里却是真诚的,留在师姐身边可以放心。 想罢,他坦然的面对他,声音也是沉沉静静的,”七哥,我叫莱阳,你叫我做小筒子便行了。” 亦南舒微微一笑,很想见一见他们口中的师傅,传说中华佗在世,人称取一两的李道安。 ”话别多说了,小筒子,还是快些去找师傅吧。”慕锦华催促道。 ”知道了。”小筒子拢拉了肩膀,不满的埋怨道:”还有外人在,师姐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慕锦华一愣,又笑着捏起了他的脸颊,感慨道:”小筒子终于长大了。” 小筒子不满的揉了揉脸颊,控诉道:”我才比你小一岁。” ”什么?”慕锦华眯了眯眼。 小筒子抖了抖,拉着她朝着走去。”我说现在去找师傅,他看见师姐一定很高兴的。之前就是听说了师姐来到了昊沅,师傅老人家才会想着来长安城碰碰运气的。” 慕锦华眼眸微闪,鼻翼酸涩起来。大喊道:”快走啦......” !! 第二百一十章 这是她必须要走的路 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亦南舒笑意更浓了。这个小筒子只是在她面前才会露出那样服软的神态,也是为了配合她,更是宠溺她的举动吧。 这个少年,还真是有趣呢。 他想着,也抬脚走了上去,”邱兰,我们也去看看三国中最有名的大夫吧。” 几人到的时候,李道安刚好施针完,对着病人的家属嘱咐了一通,而后转过头来,”小筒子,是不是药拿......华儿?” ”师傅,是我,您老人家一点都没变。”慕锦华眼睛微涩,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把眼泪给逼退回去。她吸了吸鼻子,装作满不在乎的打趣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华佗在世的李道安能够炼制长生不老之术呢,特别是在长安城内,师傅要小心了。” 李道安心中十分感慨,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关心的话不会直接说出来。她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依着他的名气,难保宫中之人不会被他吸引住,然后千方百计将他留下来。 他故意眉头一皱,气呼呼的吹胡子瞪眼,”你这丫头,又拿老头开涮。” 慕锦华撇撇嘴,酸溜溜的道:”当初师傅不辞而别,这次不会又想要偷偷跑了吧?” 提到上次的事情,李道安也有些不好意思,假咳了几声,随后又气冲冲的道:”老夫为你解决了那么多的病人,还不准我放个假?” 慕锦华走上前,扶住了他的手臂,给他顺顺背,”要是师傅这次再敢一声不吭的离开,我就是要向皇兄要一道通缉令,也要将师傅抓回来,等师傅告了别,再放师傅离开。” 李道安眼皮一跳,放在背后的那只手十分烫人。他身子一躲,抓住了她的手,”何必兴师动......”他停住了,手指慢慢移到了她的脉搏上,脸色也沉了下来。 慕锦华心里咯噔一声,安静下来,等着他号脉。 他的脸越来越沉,最后对着小筒子道:”用玄参、大生地、石决明煎一碗水端过来给你师姐服下。” ”玄参。”慕锦华身子僵住了。 亦南舒不明白三人的脸色为何这样难看,于是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吗?”他联想到之前在大街上的晕眩,或许是和这个有关。 ”玄参在《本草经》中名为重台,多年生草本,是清热凉血、滋阴解毒的良药,兼以主治目涩昏花,虚烦不寤之症。”她问道,”师傅,我说的可对?” 李道安点头道,”没错,看你的脸色和眼袋,明显是夜里多梦,平日里是不是也常常感到头晕目眩。” ”之前是有三四次,这几日状态不好,的确有许多事搅得我心神不宁。” 李道安闻言一笑,叹息道:”看来你还是得多学学了,小筒子现在都可以独当一面,看一些小病小痛了。再这样下去,你这师姐脸还往哪里搁,不若过几日和我一道走吧,看些医书能够学到什么?” 慕锦华察觉到他话语中的一丝坚决,拧起了眉头,”师傅有话不妨直说。” 李道安看了一眼,”还是门口说罢。” 她点头,跟着他走了出去。 到了院子,慕锦华瞧着他愈发沉重的面色,率先开口问道:”师傅避开其他人,想必这件事一定十分严重吧。” ”刚才你说的只是其一,我在你的脉象中察觉到了一丝相冲的气息,时虚时弱,如果我猜测得没错的话,应该是泪羌子,此药无色无味,食用此药者不会迅速中毒,只是慢慢的消耗患者的精神,使其产生幻觉,头晕等症状。” 慕锦华闻言大惊失色,对自己把脉,集中注意力的话,的确会发现脉象中的一丝微弱的相冲之气。在宫里这么久她竟然都觉察不到,是她太过掉以轻心了。 一想到自己每日食用的饭菜都有泪羌子,她就浑身打颤。要是其他毒药的话,她就算是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慕锦华苦笑起来,伸出手,慢慢在空中握成了拳头,然后松开。”师傅,难怪我最近老是出现很多幻觉,精神一日不如一日,都没有仔细的思考过,原来竟是泪羌子所为。” ”你医术本就是半吊子,这里不是天辰,没有辰皇的保护,你根本就是那砧板上的鱼肉,不能自保。华儿,就听师傅一声劝,和我一起走吧。”李道安虽然才见亦南舒,便猜出了他的身份。 长安城中只有一位长得妩媚近乎*气的王爷--南王,对于这位王爷的谣言他也听过许多。不过今日看来,他脸色红润光泽,瞳孔有神深邃,根本就不是传言中的那样纨绔之人。 而且,他也不希望慕锦华探进这趟浑水中,自古以来皇位之争死伤无数,她背后再怎么又一个天辰,才是真的天高皇帝远,管不到昊沅来。 思及此,他再次正色道:”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可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你会死在昊沅。” 他不是在糊弄威胁她,而是实事求是的说明。”你既拜我为师,师傅便不曾拿你当过外人。丫头,这些事根本不适合你,你原本就应该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公主,平平安安的过着每一天。你可还记得,当初你要拜我为师的时候,说的什么吗?” 慕锦华愧疚极了,”治病救人,救死扶伤。” 李道安口气变得凌厉起来,”可是你看看今日,你都荒废了医术,却次次卷进朝野争权之中。这就是你当初想要做的事?就是你想要云游四海救死扶伤的愿望吗?” ”师傅,我......”她摇摇头,无力的摊了摊手,”事到如今,已经不是我能够全身而退的了。早在我第一次踏入昊沅国土的时候,接下来所有的事早已身不由己。” 她抬起头来,迎视了他的眼睛,”当初想要云游天下治病救人,是因为我的背后有一个疼宠我的父皇,我没有任何顾虑。宫变之后,我无依无靠,饱受颠沛流离之苦,在危难之际为昊沅云王所救。而他又因为我被天后将计就计陷害叛变,最后又是因为我而身亡。” ”如果这就是我要走的路,师傅,我不会退缩逃避的。不,”她继而又苦笑起来,”其实一打开始,我就已经没有退路了,我要走,也是走不掉的。” 李道安微微张大了嘴吧,心里仿佛是打翻了五味瓶,一会儿觉得欣慰她终于成长起来可以独当一面,一会儿又觉得难受心疼她受了这么多苦。 许久,他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老夫也是无话可说了。” ”师傅......”慕锦华喉咙有一紧,紧张的望着他。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敢作敢为,这才是老夫的好徒弟。” 听了他的话,慕锦华一半高兴一半难受,”师傅,南王待我如亲妹,不单是为了阿云,也是为了他,我都不能离开。” 李道安语重心长的道:”这如果真的是你要做的事,那你便义无反顾的去做吧。华儿,当日在涠洲城的时候,老夫便看出了你不只是一个公主而已,你还是,许多人的希望。你的坚持和执拗,还有无所畏惧的勇气,无与伦比的智谋,都注定你将会成为高位上的人。” 慕锦华心中感动不已,”我明白,所以我不会放弃的,就算是用尽最后一分力,我也要做完自己该做的事。我的心很小,志向也没有师傅说的那般伟大,我要的,只是问心无愧,还有还了他的一份情。” 闻言,李道安觉得,她是真的长大了。 ”华儿,在泪羌子的毒性解了之前,为师都会留在长安城的。” 她眼眸微闪,不赞同道:”师傅,你不用特意为了我留下来。”长安城是非太多,难保曾后不会为了对付她而利用设计李道安,他还是离开最好。否则若是出现个万一,她此生都不会原谅自己。 ”我心意已决。”李道安语气坚定下来,”况且,我只是呆这几日,之后就是你不想让我走,老夫也会离开的。” 慕锦华咬了咬下唇,他这样,其实还是为了她吧。 ”走吧。”李道安拍了拍她的肩膀,打趣道:”回头让你师弟见了,还以为为师欺负你。这小子近来迷上了各类药材,总想在为师面前显摆,天天给我做药膳。这倒是好的,只是有些药真的苦,也不知他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慕锦华被他逗笑了,如果有一天她能够放下所有事和他一起云游四海,四处救人扶伤,也许真的是一件美事。只是,她看向远方,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么一天了。 道别了两人出来,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了。 亦南舒看她面色比之前好了许多,打心眼里为她感到高兴。虽然她一生多舛,但是身边有这么多真正关心她的人,也是上天对她的格外弥补了。 想起李道安乘着她不在的时候对他的冷眼警告,他就露出了一抹苦笑。他这花花大少的表象,在明眼人面前还是藏不住呢。 这时,迎面有人骑马而来,在几人面前勒马而停。”王爷,府上来了一个人,说是有重要之物要交给王爷。” !! 第二百一十一章 你以为你走得了 重要之物?亦南舒看了慕锦华一眼,”一起过去吧,待会儿再送你回宫。”让她一个人回去,他还是挺不放心的。 她微微一笑,”好。” 亦南舒转过头来,看向来人,”马车呢?” 只见他曲起了食指放在口中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不一会儿,一辆马车从街角转了过来,朝着这边驶来。 办事效率如此之高,饶是慕锦华,都再次对亦南舒刮目相看。底下的办事都是如此,何况还是他们的主子。 仿佛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亦南舒眨了眨眼,”我还有许多华儿都不知道的事呢,所以,华儿不用分心怎么保护我,只要你平安,我和阿钰就才会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他竟然真的明白她的心思,慕锦华脸色微囧,不过更多的是为他感到高兴。她抬起下巴,眼中满是自信。”我相信七哥的能力,所以也请七哥相信我,慕锦华早已不再是当初懦弱无能的苏堇华了。” 亦南舒愣了愣,随即一笑,刹那间,天地间黯然失色。”我信。” 车在南王府停下,管家便迎了上来,亦南舒率先下了车,而后,才是邱兰扶着慕锦华下来。 管家本欲汇报,但是看着一个外人在场,踟蹰着该不该说。 ”人已经请到府上了吗?”亦南舒问道。 管家松了一口气,”是。”但又瞧着自家王爷的神态,似乎并不介意在此女面前暴露自己原来的面目,此女和王爷到底是什么关系。猜测归猜测,他还是恭恭敬敬的说道:”来人声称要见到王爷,其他一律都不开口。” 府上的管家是什么人,亦南舒自然一清二楚,能让他露出这样无奈的表情,更让他吃瘪,对此人他不禁更是好奇起来。”沏壶好茶上来,今日南王府可是有不少贵客呢。” 贵客?管家偷偷瞄了慕锦华一眼,低眉顺眼的应声道:”是,老奴这就去准备。” 两人间的相处非是一般主子与奴仆的形式,亦南舒对他多了一分长者的敬重,慕锦华不敢小看了管家,南王府藏龙卧虎,说不定此人之前也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 跟着亦南舒进了南王府,她还是头一次来,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巨大的屏风,上面是一幅群美舞蹈图,精湛的绣功将姿态各异的女子展现得活灵活现,仿佛是身处在宴会之中。 她勾唇,打趣道:”南王果然风流倜傥,让我等羡慕不已。” 亦南舒一手揽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朝着怀里一带,勾起她的下巴,狭长的凤眸流转,万千光华异常夺目。 慕锦华被他突然的动作震得一惊,对上他的眼,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七哥这样做,不怕某人会来找你拼命吗?” 脑海中瞬间就浮现了辰钰那张冷颜,小手指抖了抖,他面部作色的放开了她,”没趣。” 是没趣,还是也怕辰钰那根木头?慕锦华捂着唇笑了起来,并不揭穿他。再看过去,发现他脸颊处有可疑的红色,心情顿时大好。 亦南舒侧眸,狠狠的剜了她一眼,理了理袖摆,继续朝前走去。 ”小姐,南王是不是害羞了?”邱兰问道。 前面的人闻言脚下一个踉跄,停脚,转过身来,”本王记得,邱兰在忠心于阿云之前,可是对他......” 慕锦华只见身边一道影子迅速闪过,定睛一看,邱兰已经半跪在了亦南舒面前,”邱兰失言,还请王爷勿怪。” 亦南舒哼了哼,邱兰整颗心都提了起来,脸色更是爆红不已。又担忧的瞥了慕锦华一眼,”南王有什么吩咐尽管说,邱兰一定万死不辞。” 他眼眸一眯,神情慵懒的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奈何不了慕锦华,对付你,本王还是绰绰有余的。 慕锦华眼眸闪了闪,邱兰除了在她和阿云面前服软外,从未对别人这般低声下气过。亦南舒刚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什么叫做在忠心于阿云之前,可是对他...... 聪慧如她,很快就明白了他下半句话是什么?难道说,邱兰对阿云,抱着爱慕的心思?如果真是这样,也不难解释刚接触她之前的处处做对与挑衅了。 对于这件事,她并未觉得什么,像阿云那样温柔优秀的男子,的确应该是有许多女子钦慕的。 邱兰之所以留在我身边,一半是感激我的救命之恩,另一半,就是因为他的吩咐吧? 慕锦华不知道的是,除此之外,邱兰这个坚强的女子,同样的,也想要继续守护他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牺牲自己生命也想要护着的女子,最后,就算是走上和云王一样的道路,也绝不后悔。 她走上前,看着僵持的两人,解围道:”七哥再欺负邱兰,我可是要告诉阿钰,你之前曾调、戏于我的事了。” 亦南舒脸色一白,伸手把邱兰扶了起来,”华儿护短的性子还是一如既往的。” 她扬扬眉,不可置否一笑。 邱兰看向慕锦华,眼底更多了一分坚定。 绕过屏风,一眼就看到厅堂中坐着的黑衣男子,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相貌,放在人群中找不出来那一类。就连身上的气质,也是普通到平淡。 这样一个男人,会有什么贵重之物要交给七哥?慕锦华沉吟道,随着他走进了厅中。 听到脚步声,男人才转过头来,起身,双手戳着衣摆,显得局促而不安。 慕锦华秀眉一蹙,通常人紧张的时候脸色都会不自然,他的眼却很平静,表面上的局促不安更像是为了故意不引起人注意而刻意伪装出来的一样。 她偏头,不知亦南舒看出来没有。 ”你就是那个送东西的人?”亦南舒一边甩开折扇一边问道,端着一副风流大少的摸样,冲着他挤挤眉。”有什么贵重的东西非要见到本王才行?你不要拘束,本王长得可不是那么吓人的。” 那人果然少了一些紧张,将身后的包袱取下来,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锦盒。”这个是一个叫做季零的人交给我的,说是一定要亲自交给南王。” 季零? 在场的人都震住了,慕锦华想起他之前刺杀曾后那幕,心里总是有一丝违和感。在这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操纵别人吗? 或许下一次,可以问问师傅,他老人家阅历丰富,应该知道一些。打定主意,她再抬眸看去,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男子。除了之前发现的可疑之处,再也看不出其他的来。 半响,亦南舒才道:”本王凭什么相信你?如果你说的季零和我所认识的那个是同一个人的话......”他一顿,声音随之沉了下来,”季零可是昊沅的叛徒,你口口声声说他有重要的东西要你转交给本王,究竟是何居心?” 男人并未慌张,沉着的回道:”天下中叫做季零的千千万万,委托我的那个男子在我看在不过是个普通人。再说,贵重的东西分很多种,在其他人看来不值钱的东西却在有些人眼中很珍贵。我只是代为转交,其他的并不知情。” 这一番表现证实了亦南舒的猜想,此人不会是普通人,不管是口口声声的自称我,还是沉着应对,都叫人很感兴趣呢。 ”好。”邵寒拍着手大步走了进来,”王爷不妨收下这个礼物,若是有心人陷害王爷与叛党有交集,将来也好做个证据上呈皇上,以表王爷的忠心。” ”你是......邵寒?”男子惊讶出声,这一开口,迎面几道目光唰唰的朝着自己脸上扫来,他方知自己失言。 ”你知道我?”邵寒摸了摸脸上的人皮面目,”能够一眼看出在下的身份,就算阁下今日要走,怕是也难了。” 男人向后退了一步,解释道:”我是看见你手上的扳指,才会大胆猜测的。” 扳指? 慕锦华侧身一看,她似乎很少注意到邵寒手上的玉扳指,外表看起来十分普通,这个男子是怎么认出他来的? 眼眸一寒,这个人一定对他们十分熟悉,究竟是敌是友? 邵寒摸了摸自己的玉扳指,”不错,此玉的确是我的心头好。”他取了下来,高高举着,”此玉只有迎着阳光看的时候,才能看到玉中刻有我的名字。但是现在并没有阳光,阁下还是能一眼看得出来,应该是早就探听得到消息了吧?” 男人额头出现了一丝冷汗,”传闻中邵寒动怒时都会下意识的用食指摩挲玉扳指,我的确是猜测的。” 这样细微的动作他都了如指掌,邵寒对眼前的人更是正色起来。”连我都没有注意到的小动作你却一清二楚。” 男人又发现自己说错话了,邵寒步步逼近,”看来,是真的不能放过你了。”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茬,更何况是在这样的局势下,不能放任未知的隐患存在。 ”南王?我真的不是什么坏人。”男人朝着亦南舒求救道。 亦南舒唇角一弯,目光沉了下来,”本王可没这么说过,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他嗜血道:”知道邵寒在南王府的人,本王岂能留?”这个人,可是不排除是曾后的探子,或者是季零背后那帮人。 !! 第二百一十二章 锦盒中的东西 男子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的局面,知道对面的人是吃了秤砣铁了了心了,他也不再伪装,直接了当的说道:”我的确是受了季零的委托而来,当年曾经受过他的恩惠,才会接受这桩委托,没料到会惹上这样的麻烦。南王果然是个厉害的人物,简直不能让人小看了去。” 亦南舒却道:”本王还在想,你还会装到什么时候?” ”什么...难道,”他微微睁大了眼,”你早就看出来了?” ”没错,本王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就看出来了。饰演一个普通人,你首先得放低你的起点和身段。就算本王再不济,也是一个王爷。” 他这么一说,他才恍然大悟,原来一开始自己就已经暴露了。眼底里满是钦佩,他抱拳躬了躬身,”难怪季零对南王评价之高,今日在下是心服口服。” ”只是,”他双手捧着锦盒,放低了姿态,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这个贵重之物,交给王爷的话,在下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亦南舒略一迟疑,就接过了锦盒。 男子诧异的抬起头看向他,”南王难道不怕在下使毒吗?” 亦南舒唇角一勾,”你以为,这个时候你还能走得了?” ”难道......”早有埋伏?话还没说完,他便正色起来,感受到周围不同寻常的气息,正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难道说,早就在他不知不觉中,南王已经调遣了人手?而他自诩警觉超人,却一直都没有发现。 ”南王的确有本事,只可惜,我的剑,除了玉剑风,还没有人能挡得住我。”说话间,他从怀里抽出了一柄刀柄,凌空一甩,利刃从刀柄中滑了出来。 亦南舒对着暗中的部下做了一个简单地手势,只闻空气中传来的唰唰的声音,寒锋闪着银色的光芒,直直朝他微拢而来。 男子向后踏了一步,与长剑交战,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已经相交了几个回合。就在这时,一张大从者房梁上落了下来。 ”你逃不掉了。”亦南舒道,这是他最得意的法宝之一,乃是用天蚕丝织就而成,用特殊的药水反反复复泡了整整七天七夜,银色的天蚕丝犹如是蜘蛛密布坚实而几近透明,可以将猎物牢牢的困在上,一时半会儿无法挣脱。 四个高手拽着的四端,分别落在了地上,便开始了幻卫影步伐,誓要将中的男子牢牢的捆锁在中间。 这一动,四周都开始飘起了一股清香。 慕锦华眉一抬,这股香气是......没等她想到,眼底便多了一只手,手心上盛放着一粒杏色的药丸。 她沿着手掌看过去,亦南舒半笑半不笑,看得瘆人。 她拿起药丸放进口中,不久便感觉花香的味道淡了些。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天蚕丝中应该也浸泡了一种东西--铃兰。 铃兰花各个部位都有毒,尤其是叶子,能够让人产生幻觉,把那个引发诸如头疼、呕吐、恶心、更甚是昏迷死亡的效果。 ”嘶--”的一声,四个高手突然纷纷倒地,男子竟然用内里震破了,面色潮红的站在地上喘息。 邵寒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他挺直了身子,双手抱拳,丢下一句”后会有期”,夺门而出。 ”快追。”亦南舒急吼了一声,现在更是不能让这个男子逃走。”他已经中了毒,支撑不了多久了。” 底下人得令,急忙追了上去。 慕锦华回过头,看着邵寒那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心中疑惑再起。为什么他一出现,不单是季零也出现了,阿云也死而复生,就是这个陌生的男子也找上门来。 这一切都是计谋? ”邵寒,你认识他?”冷冷的声音在大厅中突然响了起来,亦南舒双目如剑,随着一声”嗯?”,更是将厅中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我、我......”邵寒咽了咽口水,”我不知道。” 他那闪躲的眼神明显就是说假话,亦南舒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才收回了目光。”若是你哪天想起来了,一定要告诉本王。” 邵寒身子抖了抖,不知道他到底看出了多少,只是连他自己都无法肯定,又怎么去说? 那个人,也是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男人。 气氛僵凝下来,空气中的压迫几欲将人压得崩溃。 这时,慕锦华开口道:”七哥,还是先看看锦盒里的东西吧。” ”好。”他点点头,正准备要打开锦盒,邵寒忽的喊了一声,”不可--”所有人再次齐齐的朝他看了过去。 邵寒解释道:”那人来路不正,这里面也不知是什么,南王不可犯险。” 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亦南舒看着手中的锦盒目光更沉了。”找开锁王来。” ”慢着。”邵寒再次阻止了他,走上前来,”这时候若是找锁王,势必会惊动外面之人。” 亦南舒偏过头来,*气的问道:”那你说说该怎么办?” ”我知道南王不相信我,为了表明我的忠心,我愿意亲自打开锦盒。”他苦笑起来,”说起来,我曾经也特地学过一些开锁。” 既然他愿意,亦南舒自然乐意,他倒是要看看,邵寒能玩出什么花样来?是不是要来个忠心救主,为他受伤的戏码? 邵寒双手接住锦盒,他拿在手中,轻轻的摇了摇。 锦盒中就像是什么也没有一样,根本听不到一点声音,他又放在鼻翼下闻了一会儿。除了檀木的香味,再也辨别不出什么来。 好一会儿,他侧过身,半个身子挡住了亦南舒,才一手扶着底部,一手轻轻滑动上面的盖子。 亦南舒露出了一丝讥讽,如果这真的是邵寒自导自演、只为寻得他信任的一场戏,那么他就真的是大错特错了。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的时候,锦盒打开了,什么机关、药粉、暗针统统都没有出现。盒子中铺展着苏绣云锦,邵寒还不敢掉以轻心,屏住呼吸掀开了上面的锦缎,露出了下面的一截木头。 慕锦华眼尖的撇到锦盒中的东西,顿时大惊失色,”这不是阿云送我的木簪子么?” 别人不认得,但她清清楚楚,木簪子上面雕刻的红色雪莲花,栩栩如生彷如是真的在木上盛开了一般。 ”怎么又出现在了这里?” 当初季零口口声声说木簪子已经送入了昊沅,派人交到亦天穹的手中,难道当初那番话都是诓骗她的不成?还是说,这一切真的是个计谋? 又与冥阁有关? 听她这一说,亦南舒拉开了邵寒的肩膀,抢过了锦盒,云锦中,可不就是安安静静的躺着一支木簪子,除了簪身上鬼斧神工的盛开血莲,几乎与其他簪子无二。 他相信慕锦华不会看错,这根木簪承载了她太多的感情,看得更是比自己的命还要重。”如果这根木簪子真的是季零送来的,这一切就变得更加有趣多了。” 背后的那个阿云,不会真的是你做的吧?无论你是谁,只要你敢冒充他的名号,我一定会亲手把你从暗处抓出来,然后让你在他的坟头磕头认错!他恨恨的想,单手紧握成拳。 转过头来,对着慕锦华说道:”木簪一出现,势必会引起各路觊觎,留在你身边只会引来杀身之祸。华儿,你要是信得过七哥,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处理。” ”我当然信得过七哥。”她语气坚定的道,”倒是这件事落入曾后耳中,说不定又会想什么法子来对付你了。” 亦南舒听她这般说,心中流过了一阵暖流,”我不会出事的。”他不是信誓旦旦,而是坚定,是自信。 从在峰山之行*马开始,他就不打算再隐藏自己的实力。或许这一次,正是他慢慢将隐藏在暗中的势力调动出明面的时候了。 她的心放下了一半,转眼撇到邵寒,再次提了上来。 亦南舒顺着她的眼角看去,露出了宽慰的笑容。”不足大碍。”入了狼穴,他邵寒想要离开,谈何容易? 慕锦华被他感染了,不再多说什么。 ”王爷--”之前追上去的人都回来了,看他们沉重的脸色,似乎遇到了不小的事。 亦南舒眉头一皱,”人呢?” ”人、人死了。”几人齐刷刷跪了下来,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属下一行人才赶到了,就看见他趴在了地上,待得我们把人掰过来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被人一剑封喉而死。现场更是找不到任何有关其他人出现的踪迹。” ”不可能的,不可能。”邵寒重复道,”他不可能会死的,不,准确的说是几乎没人能够杀死他。” ”千真万确,我等都看见他死了。” 邵寒大步跨上前来,追问道:”伤口呢?” ”是一般的大刀所为,手法简单。” ”不该呀?他的剑法除了玉剑风外,就无人能敌,怎么可能会被一剑封喉?” 脑海中立刻想起了一个熟人,慕锦华心头一紧,不解的道:”你到底知道什么?” 邵寒露出了一个苦瓜脸,”公主可还记得,之前王爷门下有个奇怪的客人,总是带着面纱,穿着一身湖绿的布衣,每次都只要一盘花生米和三杯桂花酒。” !!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不知去向的钱 ”是那个奇怪的人?”慕锦华立刻就想了起来,这个人的确十分奇怪,每次她问阿云名字的时候,他总是笑着不答。这个人看起来很普通,却总是带着一把心爱的剑,不过在她来的一月后,这个男人再也没有出现了。 ”有人来报,他是为了妻女报仇,被仇家买通的冥阁杀手围困打了三天三夜,最后落入陷进死了。在玉剑风之前,他一直都是天下第一的剑客。说起来,他之所以成为王爷的门客,还是因为季零介绍的。” 这样一个神秘传奇的人物,亦南舒也有耳闻,当初他还为这个男人可惜过。没想到,今日面对的却是他。”你们真的确定他已经死了吗?” ”确定,不,是肯定。”回报的人回忆道,伤口深可见骨,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许久,亦南舒才长长的叹了一声,”事情是真的越来越有趣了。” 回宫的路上,慕锦华一直都在沉思近来发生的事,这就好比是一张早就铺就好了的大,比当初在天辰的感觉还要强烈。 一直到下了车,往云曦宫回走,她都没有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直到,邱兰拉了她的手臂一把。 慕锦华一惊,不解的望向她。 邱兰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她朝着对面看去。 隔岸,亦天穹大步面色铁青的出宫,紧跟着不久,是依秋提着裙摆跑了上来。一直等到她跑到了亦天穹面前,张开双手拦着他不准往前走,亦天穹才停了下来。 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亦天穹脸色越来越沉,越来越黑,直到最后才妥协的松下了肩膀,和着她一同返回走。 一直到两人消失在了视野之中,慕锦华才松树后走了出来。那边是紫宸宫,亦天穹和曾后?有些什么吗? ”公主,要不要我跟上去看?”邱兰低声问道。 ”不必。”慕锦华摇了摇头,”宫中是曾后的地盘,跟上去只会打草惊蛇,不管事情如何,总会有线索留下来的。这次,我们先回宫吧,至于泪羌子的事,还得好好查一查,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连同他人敢对我下毒,本宫一定饶不了他。” 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软弱只能任人欺辱。 云曦宫还和往常一样,见到她回来,所有人都恭恭敬敬的,没有半点敢造次的地方。 看着稍晚的天色,慕锦华眼角微抬,懒懒道:”来人,传膳--”她伸出手,对着邱兰道:”先扶本宫进去换身衣裳。” ”欸。”邱兰拖着她的手,扶着她进了内殿。 才到了内殿,她便从窗户而出,施展轻功跟着前去布膳的婢子奴才而去。 而慕锦华,拿出一套裙衫开始换。待得她才换好,邱兰便回来了。 ”公主,果然有个不长眼的人对着您用的汤勺洒药粉。” 汤勺?这倒是慕锦华没料到的,她向来都喜欢先用汤再用膳食,这幕后之人倒是把她的小习惯摸得清清楚楚。 慕锦华眼里闪过一道精光,”看清楚是谁了吗?” ”嗯。” ”那就好,一会儿就把这道汤赏给她了,记住,一定要看她亲自喝下去。”她敛了敛袖摆,目光清冷,人哪,总是要在有了性命之危的时候,才肯吐露真话。 事情解决得出乎意料的顺利,下毒的人和和婉宫有关,慕锦华直接吩咐将人大张旗鼓的送到了紫宸宫,至于为何一个后妃会下毒陷害她,还是交给曾后来处理。 一时间,宫中都闹得沸沸扬扬。 夜幕沉寂下来,无论白日还是黑夜,宫中永远都是最热闹繁华的地方。远远的传来丝竹还有靡靡的曲调吟唱声,想来不知是哪位美人会得帝王的恩宠。 今日之事,邢帝和曾后为表示歉意都送了不少珍宝过来,并承诺一定会将事情传得水落石出。 呵,慕锦华轻嗤了一声,双手环胸,看着案台上的蜡烛,思绪飘飞。不知,那根木头现在在做什么? 而此时,她眼中的木头拿着账本审阅批改,一追查下来,才发现钱庄中许多账目都有问题,其中,最让人疑惑的是,每个月都会支付一笔不小的费用到南方某个地方,但是账面上却从未记载过。 这些人都是跟着山庄一路而来的老伙计,春雨相信他们不会做出中饱私囊的事来。可是这笔钱去向太可疑,越查越发现事情重大,竟是从三年前7月开始的,也就是在他脱手山庄产业的第二个月。 是大哥动用了这笔钱吗?为什么? 门咯吱一声开了,辰钰皱着眉冷声喝斥道:”我吩咐过不许任何人来打扰。” 走进来的人依旧是浑然未决,一直朝着这边走来,就在他耐心快要磨尽的时候,一个酒坛放在了桌子上。 他抬起头来,看着桌前的男子,又惊讶又惊喜,同时也有些疑惑,”大哥,你怎么来了?” 这一刻他的表情没有隐藏得住,辰荣瞥了一眼桌面上堆积如山的账本,叹息道:”看来你果然已经知道了。” 辰钰口中有种难言的滋味,眼皮开始跳了起来,总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大哥,你......” ”不是我。”臣桓直截了当的道,免得他胡思乱想。 ”那是......” ”是爹以山庄的名义支出的,就是我,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臣桓摇了摇头,打开了酒坛上的塞子,”不过我相信他不会做出当初的事来,这些年爹已经变了,阿钰,要是你当初在......” ”大哥,你带了酒来了,果然知道我现在最想要什么。”辰钰打断了他的话,端起酒坛,举了起来,对着喉咙灌了几大口,”好酒,五十年的女儿红,果然不是凡品。” 臣桓叹了一口气,”其实他也老了,孤身一人的,那女人看起来也挺会顾家的。” 辰钰手一僵,”大哥,我明白你要说什么,这些年我在外面看得多了,心胸也开阔了不少。只是,我心里还是放不下,只要看见别的女人在他旁边,我就抑制不住的想起娘带着小妹投河的那一幕。” 口中微微苦涩起来,他举起了酒坛,却没有再喝的**,只得放了下来。”一直揪着过去不放的是我,不怪他。” 臣桓怕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你一直都不肯见他,他知晓你回来自然也不敢轻易回来,就是怕你还会离开。阿钰,他已经老了,不再是当年年轻力壮的时候,在外面一直漂泊有家不能回,挺可怜的。” 辰钰垂下头,盯着桌面,心里同样也不是滋味。他不会告诉他,之前游荡天下的时候,有几次看见他,早已是满头的华发,他想要上前去唤他,却在看见他身旁的那个女子时候止步了。 ”就算你不在乎,但是那个女子,她能不在乎吗?之所以千辛万苦来到昊沅,也是想要得到裕林山庄的认可吧?” 辰钰猛的抬起头来,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他,听他继续说道:”爹不在乎你找什么样的女子,哪怕她会一手毁了山庄多年的基业,爹说过,他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你成家立业,就此生无憾了。阿钰,放下爹老了不说,如果那女子得不到爹的认同,她心里怕是一辈子都难受吧?” 辰钰从来都没有思考过这些,一直想的是只要臣桓和辰荣接受她就可以了,但是他父亲还健在,这对华儿来说,的确会成为心中的一根刺。 又思索了一会儿,他松口道:”让他回来吧,我,不会走了。”他看向窗外,夜幕深重,是不一直以来,他只是想要找一个台阶下而已? 臣桓高兴起来,眉梢都有了喜色,”我说的爹未尝会相信,你自己修书给他。别跟我说,你不知他在何处?” 就像是被他戳破了心思,辰钰不自在的偏了偏脸,双颊都有点发烫起来。 臣桓继续说道:”明日,我便去会会那个女子吧。” 辰钰瞪大了眼,”大哥,你要去--” 一大早,曾后便来到了云曦宫。 慕锦华走出来,便看见她站在那颗五月雪树下,仰头凝望着什么。 绝丽的身卫影,在这场纷纷扬扬的雪色之中,更是飘渺夺目如那天宫之端的国母。却在这一刻,她回过头来,莞尔一笑,”公主可否陪本宫走一走?” 走在小道上,闻着浅浅的花香,慕锦华心中一片复杂。 就在刚才她询问自己的时候,她竟然会鬼使神差的颔首应了她。她就像是有一种魔力,时刻都掌握住她的憎怨与喜怒哀乐。 心中的戒备再次多了一重,慕锦华心乱如麻,不知道她突然的邀约是何意?算计还是阴谋,无论什么她都得小心应付。 ”公主看起来似乎很紧张?”她突然问道。 慕锦华心一提,颔首一笑,”能和天后一起走,荣华自然倍感压力。” 没想到,她却停了下来。 慕锦华也停下脚步,不解的看着她,却见她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瞧着自己。 ”有什么不妥吗?”她问。 ”公主变了许多了,以前公主是什么便是什么,很少这般虚以为蛇。” 慕锦华勾唇,似是自嘲,”经历多了,自然都会变了。而且,身处的地方不同,由不得我任性。” !! 第二百一十四章 曾后救她 曾后只是紧紧的看了她好一会儿,而后便继续走了起来。”是啊,人都是会变的。” 慕锦华略一思忖,总觉得她今日话中有话,总觉得,很伤感。为什么?她的心中有一千万个疑问,却无从得解。 每次靠近这个女人,总是觉得她身上有许多秘密,想要深入去挖掘,去看。这种感觉,似乎与当初一心只想要报仇心切的单一信念背道而驰。 她,似乎有点同情她。 看她走远了,慕锦华不再多想,抬脚走了上去。 走了一会儿,远处响起了铛铛铛的锣鼓声,引得人侧目而望。 曾后吩咐道:”依秋,你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是。”依秋行了礼,从岔路走了过去。 蓦地,从林间闪出了几道黑卫影,其中一人踏着依秋的肩膀而过,她惊叫了一声,摔倒了在了地上。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怔住了,远处的呼喊声也渐渐清晰起来,”快来人那,抓刺客--” 眼看黑衣人就冲到了面前,慕锦华感觉右手被人狠狠的拽了一下,耳边传来了撕拉一声,便撞在了曾后的后背上。 鼻翼下充斥着淡淡的香气,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味。 她瞪大了美眸,站稳了身子退了几步,急忙朝着曾后的身上看去。 她的左臂被划开了一道伤痕,鲜血从伤口中缓缓流出,身边,到处都是宫婢奴才的叫喊声。 邱兰早已迎上了刺客,和他们交缠起来。短短时间内,御林军也已经赶了过来,刺客再也无法近得身来。 慕锦华说不清此时心里的感受,蠕蠕嘴唇,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曾后侧过头来,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轻声宽慰道:”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那一刻,她的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歉意。 她本是该恨她的,可要不是她,那支剑或许就已经插入了她的胸膛了。为什么?她要救她? 慕锦华不认为她在做戏,因为这根本就没有必要。只有想要撼动大象的浮蚁,还没有想要为使苦肉计得到蚂蚁信任的大象。 那么,这又是为了什么? 她又看不懂她了,不,她从来就没有真正看懂过她,一点都没有。 从怀中掏出了一方丝帕,她走上前来,”天后,请恕我无礼了。”她把丝帕折叠成长条,然后绑在了她的伤口上,而后对着一旁早已惊吓出虚汗的依云道:”还愣着作甚,快传召太医过来。” 依云被吼得一跳,看看曾后,才急忙小跑出去。 临危不乱,处事不惊。曾后的眼里再次多了一份赞赏,这个当初她认为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天之骄女,短短时间便磨练了如今的心境,这不就是和她当初一般么? 分神间,耳畔传来了她惊疑的询问:”为什么要救我?” 是啊,为什么要救她?曾后望向远方,寻找着心中的答案。许久,才缓缓开口,”我说过,你一定会是走到最后的那个人。”看着她,走到最高的位置。 她伸出手,再慢慢的收拢指尖,就像是把未来美好的一切全部都牢牢的握在了手里。”所以,你千万不要让本宫失望啊,在本宫还没杀死你前,就被别人杀死了。” 她的心咯噔一声,慢慢拉下了眼眸,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来,”那就感谢天后了。” 曾后抿唇一笑,并不言语。”公主还是想想,如何面对那些即将而来的谣言吧。” ”嗯?”慕锦华拽紧了袖间,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局势很快就被控制住了,眼看刺杀失败,黑衣人纷纷咬破口中的毒药自尽而亡。御林军在他们身上搜索了一番,什么也没有找到,也就是说,这些人是死士。 听着曾后命令将此事禀告邢帝,又宣召沈逸轩进宫,慕锦华左眼皮不安的跳动了两下,心里七上八下的。 簇拥着曾后回了紫宸宫,太医早已在宫内候命,看着太医畏畏缩缩的样子,慕锦华轻叹了一声,道:”我来吧。” 所有人都齐齐看了过来,只有曾后含笑如初。 ”这......”太医犹豫了一下。 这时候,曾后解围道:”本宫相信荣华长公主的医术。” 她如此说,太医只得放开手,退至了一旁。 慕锦华拿起旁边早已准备好的酒,用棉签蘸了蘸,对她道:”如果伤口不消毒的话,许是会引发炎症的,在此期间或许会有些痛,还请天后忍耐一下。” 曾后神色不动的笑了笑,”这点伤算不了什么的,比起当初来只是九牛一毛。公主不必太刻意在乎本宫的感受,还是按着正常的方式来吧。” 她话中又有话,慕锦华深深的看了她两眼,难道她当初还受过比这么重的伤?想是这样想,她开始处理伤口来。 伤口其实并不深,只是流血太过造成很恐怖的假象罢了,清洗伤口,鲜血又流了一点,她用棉签擦拭,最后把药粉直接撒在了伤口上。 从始至终,曾后一直都神色自如的坐在软榻上,对这锥心刺骨的疼痛连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倒是慕锦华,从刚才到现在绑纱布,额头上反而出现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身上经历过不少刀伤,她明白刚才有多么痛,自问自己都不能保持这样完美无瑕的表情和笑容。她始终是美丽的,耀眼的,未尝出现过一丁点的破绽。 此时,慕锦华心里佩服起她来。她是恨她,但不可否认,曾后真的是一个耀眼而特别的女子。 曾后看她的表情,若有所思,而后挥挥手,示意众人都退下去。 ”公主可有话要问本宫?”她率先问道。 慕锦华张了张口,却不知该问什么,最后只得摇了摇头。 曾后只是一笑,她站了起来,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拉下了肩膀的衣服,露出了背后大片的肌肤,而后转过身去。 在她的后背,有着三五条粉红色的长条疤痕,与那如雪般晶莹透亮的肌肤格格不入。 ”怎么会?”慕锦华大吃一惊,她以为,像她那样的女人,就该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受着万人瞩目,是她掌控着他人的生死而非是他人随意能践踏了她。 此刻,曾后眼底才露出了一抹讥嘲,她拉起了衣服,遮挡出了疤痕,回过身来,”本宫进宫之处,也就是个小小的贵人。这点伤不过是狠了一点的,无论多少名贵药膏都无法磨灭的痕迹。” 慕锦华挑眉,”那你和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要我同情你?” 她轻笑了一声,用一种玩笑的口吻道:”或许,你说的是真的,说不定看到我的不容易,你就会明白我的苦楚,说不定就会放弃报仇了呢。” 而对慕锦华来说,心底却是无比震撼,有那么一刻,她是真的,真的动摇了自己的心思。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她的双眼暗了一下,落荒而逃。 殿外,沈逸轩身着官服大步走了进来,差点和迎面而来的女子撞倒了一起。定睛一看,不是慕锦华是谁? 只看她面色发白,神色不安,莫非两人在里面说了些什么?再看看外面候着的婢子奴才,更是证实了他的猜想。 南王、荣华长公主,还有曾后,几人间到底发生过过什么事情吗? 慕锦华很快便收拢了情绪,朝他一笑,而后又意识到自己带着綾纱,才道:”天后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正在等着沈大人进去,本宫就不打扰了。” 眼看她要走,沈逸轩急急唤了一句,”等等。” ”沈大人还有要事?” ”你和南......”才张口,撇到周围有人看了过来,他才忙停住,改口道:”没事。” 慕锦华秀眉一蹙,没有再问下去,直直跨出了大殿。 殿外微风阵阵,怎么也吹不散心中的愁绪。 墨色深沉,这是一个没有月晾得夜晚。三更的钟声从远处缓缓响起,在沉寂的夜里传得好远好远。 窗户突然开了,微凉的夜风刮了进来,吹拂在脸颊上,凉凉的搅乱了睡意。 慕锦华蹙着眉翻了一个身,又熟睡过去。 外殿守夜的婢子摇摇欲坠,眼皮一搭一搭的拉了下来。邱兰进了内殿,看了一眼熟睡的人,给她拉了拉被子,又走到了窗子边,刚要关窗户。 忽的,看见一道人卫影闪过。她想也未想,直接追了出去。 夜,更加沉了。 慕锦华是被一阵烟给呛醒的,她艰难的睁开眼,才发现内殿中浓烟滚滚,而外殿火光四起,已经烧到了内殿来了。 吓得她急忙爬了起来,只穿了鞋,朝着窗户而去。窗户被关得死死的,怎么也打不开,像是有人在外面封住了一样。 慕锦华才回身朝着门外跑去,还没走到,便有火从房梁上落了下来,逼得她退了回去。 浓烟滚滚,喉咙一阵火辣辣的疼,她唤了邱兰几声,外面都没有人应答。 这般的大火,殿外却没有一点响动,除了噼里啪啦的响声外什么都没有听见。慕锦华心中顿时凉了一大半,难打有人欲置她于死地吗? 这种情况下邱兰大概是被人引开了,不行,她不能实在这里,一定会有出去的方法的。 火越来越大,烟也越来越多,不光是喉咙,整个眼睛都疼了起来,慕锦华抓起枕巾,一下跨到了桌前,扯出花瓶中的花扔在地上,把瓶子里的水都倒在了枕巾上,然后捂在了口鼻上,这才好受了一些。 !! 第二百一十五章 真的死而复生了 房间里都是易燃品,火势蔓延得很快,短短时间内她的身上都是层层的汗水。被大火逼退至了床头,慕锦华寻找着可以安身的地方。 不料,脚下被扳了一下,往床上一倒,另一只手按在了床头上的第三颗珍珠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像是有什么被打开了一样,床下有什么升了起来,使得她滑到了另一端。 这就是传说中的机关吗?顾不得想那么多,慕锦华站起来,拉开床上的棉絮,露出了床下的入口。 下面黑漆漆的,慕锦华想到前不久御赐的那颗夜明珠,奔到柜子边找了出来,在床头照了一下,看着入口处有台阶一直下去。 火势太大,外面迟迟都没有动静,她提起裙摆,从入口处走了进去。 才下去没多久,就听到头顶上机关的响动声,入口处慢慢合上了。 不好,慕锦华往回走,没来得及出去,入口便封住了,任凭她怎么拍都没有办法。 密道里之前涌进了不少浓烟,她扶着墙壁磕了一会儿,才继续朝着下面而去。 事到如今已是骑虎难下,只希望下面能有另一条密道出去。 越往下走,浓烟越来越少,胡须也顺畅了许多。大概又走了半柱香的时间,面前忽的多出了一道虚掩的石门,隐约有光从里面传了出来。 她顿了顿,戒备的一步步走了过去。 从室门外的缝隙看去一个人都没有,她深吸了一口气,才伸手入推门。石门很重,她把夜明珠放到了怀里,两只手都搭了上去,用力一推,才推开了一点。 再推一点,再用力一点,废了好大的劲,才推开了一个可以容得她侧身进入的空间。 慢慢沿着石门侧步而入,门内一览无余,一个人都没有。 密室内燃烧着几盏煤油灯,灯油才烧了三分之一,看起来就像是有人一直居住的地方。 一张床,一张桌子,两个蒲团,一个书架,上面摆满了书,整整齐齐的。她用手一摸,一点灰尘都没有。 也就是说,这里一直都是有人居住的。 她心里有凉了半截,如果一直都有人在这里居住的话,那么也就是说,她在房间里的一举一动,或许早已被这个人洞察得一清二楚? 她,一直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 想到这,慕锦华脸色惨白起来,目光落到了桌面上那副画像上。 看着画像上的女人,她的身体都绷紧了。因为那幅画上的女子,正是一年前的自己! 一年前的那个苏堇华?! 画的落款只有一个字,卫影。 而此时,石门忽然打开了,她抬起头来,看着门外缓缓而入的那个人,顿时怔住了。”阿、阿云......” 烛光映照下,那张熟悉的容颜,正是记忆中的那个人。如此清晰的,就站在她的面前。 ”你,为什么?” 辰钰突然从梦中惊醒过来,他又梦到了当初渔阳城下的那一幕,不只是手心,额头上都布满了大颗大颗的细汗。 咚咚咚--咚咚咚-- 他又被这忽然的敲门声被吓了一下,立即扭转头看去。”谁?” ”二爷,南王来了。”管家恭敬的道。 ”七哥?”辰钰摸了摸胸口,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莫非,是出了什么事了?他立刻起身,顺手拿起了架子上的衣服,一边穿一边大步跨了出来。 打开门,管家拿着灯笼站在原地,道:”老奴已经命人在前厅招待南......”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急切的声音打断了,”阿钰,你快来看,我终于破解了谜题了。” 什么样的谜题值得他这么高兴,又会大半夜跑到自己的府上来?沉吟间,亦南舒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眉飞色舞的道:”你可知那根木簪子里面究竟有什么吗?” 辰钰眼眸暗了下来,”有什么?” ”地图,是地图。”亦南舒几乎要跳了起来,展开手心里断成了两截的木簪子,另一只手是一张折叠的小纸条。 ”什么地图?”辰钰几乎被他弄昏了,刚才的梦境仍然令他心有余悸,这会儿脑子里乱糟糟的,根本无法思考。 ”自然是虎符的地图。”亦南舒察觉到他不在状态上,借着烛光看向他,见他的脸色在黑暗中过于苍白,担心的问:”你可有不舒服?”想到这几日传来的裕林山庄的相关产业都出了些问题,他又道:”是不是还为了产业的事伤神?要不要我帮忙?” 辰钰心口一暖,摇了摇头,”不是,那些只不过是小事,都已经解决了。”想到梦到的东西,他还是决定自己留在心里,免得他也忧心,便转开了话题,”你是怎么发现的?” 说到这,亦南舒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是不小心摔断的,却看见簪子里面藏有纸条。” 这算不算是瞎猫碰到了死老鼠?辰钰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看得他颇为不自在。 轻咳了一声,他脸色郝然的道:”我承认自己又去了她那里了,不过是多喝了几杯酒,才......” ”七哥,她不适合你。”辰钰皱着眉头道,”孔千柔已经被发配边疆了,现在只有一个叫做白画的舞姬。” 亦南舒不自在的垂下了头,喉咙一阵干涉,”我都明白,只是想过去照顾照顾她,毕竟,她也是因了我的缘故才......” ”七哥,这不是你的错。”辰钰打断了他的话,”历来权位之争都有牺牲,她沦落到今日的地步,也是她命中注定。与其让她与一个饱受争议的南王有瓜葛,还不如继续做一个平凡的歌姬,免得被他人迫害。” 亦南舒沉默下来。对孔千柔,说是爱,但是愧疚更多一分。说是喜欢,又只是因为一份心疼和怜惜,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吧。 见此,辰钰也不好再劝,只好再次将话题转到了簪子的事情上来。”你刚才说,上面是有地图,这个地方在哪?” ”在......” 地上蓦地出现了一阵烟雾弹,辰钰打呼一声不好,朝着亦南舒抓去。一只手却交缠上来,逼得他往后退了一步。 与此同时,亦南舒惊叫起来,”你做什么?别......” 辰钰一阵着急,出手更加快速起来,忽然传来了口哨声,对面的人便收了掌,抽身而去。”听雷,给我追,别让人给跑了。” 他赶到亦南舒面前,却见他唇色发白的样子,手中已经没有了纸条。 ”听雷已经去追了,那些人跑不掉的。”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亦南舒皱紧了眉头,都是他粗心大意,才会让这些人有机可乘。若不是他刚才说到了虎符和地图,或许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看到他的自责,辰钰再说道:”你还记得地图上画了什么吗?只要抓紧时间先一步找到虎符,就算是他们拿到了地图又怎么样?” 一语惊醒梦中人,亦南舒一拍手掌,”你说得对。那幅图已经在我脑海中绘下来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一片桃花林。” ”桃花林?”辰钰惊诧的道,想到在昊沅路上慕锦华的呓语。 ”怎么了?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亦南舒追问道。 辰钰点点头,又摇摇头,”你先画出来,我不敢确定是不是,但是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了。” 亦南舒颔首道:”好。” 半柱香的时候过后,听雷回来了,”二爷,属下无能,还是让人给跑了。” ”那些人有备而来,能够埋伏在府上周围都不让我察觉,不怪你。” 他这样说,听雷还是很自责。要不是自己武功不济,怎么能让他给跑了? 而此时,亦南舒也将画给画好了。他停下笔,轻吹了纸上的磨痕,才拿起来递到了辰钰手中。 辰钰接过来一看,眉头一皱,又舒展开来,”听雷,你留下来随时检测宫中动向,务必保护好华儿安全,必要时动用裕林山庄的暗部力量。” ”是。”听雷抱拳应道,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二爷失望了。 亦南舒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些东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辰钰神秘一笑,”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应该就是在那个地方了。” 两人都不知道,此刻宫中,慕锦华正陷入一场危机之中。她醒后发现自己全身都动弹不得,被人反绑住了手,捆在椅子上。 身前是一块巨大的屏风,这块屏风十分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她却一直毒想不起来。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里肯定不是刚才的那个地下室。 想到之前在密室中见过的人,她再次瑟瑟发抖起来,是他,竟然真的是他。 为什么他会死而复生?为什么他会用那样冰冷的目光看着自己。 然后,那张红唇脱口的话依旧那么冰凉,令人心惊,”你知道的太多了。”那一刻,从他眼中迸发的杀意,不会错的。 慕锦华不敢去想,这一切的一切或许就是一场天大的骗局,那个温柔的宛若谪仙似的温柔善良的阿云,怎么会是之前见到的那个男子? 不,一定,是她看错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间,一道冰冷的声音再次在头顶上方响了起来,”你醒了?” 她整个身子都紧紧的绷直了,连大气都不敢吭一下,这声音,这声音真的是他的! !! 第二百一十六章 你好狠心 紧接着,有什么压了下来,而后,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了自己的脖颈,她顿时打了一个激灵。 ”华儿,难道你见到我不开心吗?为什么你要这么害怕呢?”呢喃的细语传进了耳中,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呐喊。 慕锦华心里又是歉疚又是无地自容,根本不敢面对他,也不敢回头去看,哪怕是动一下,也是件艰难的事。 ”华儿,你这样会伤了我的心的。”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话语中的受伤再次刺痛了她的心。 ”阿云?”慕锦华被触动了心弦,试探的唤了他一下。 他跨步到了她的面前,半蹲下来,看着她,眉眼都飞舞起来,”华儿,你果然还是最爱我的是不是?” 这一刻,她竟然哑口无言。 对他,从来都只是有歉疚和感激,她的心,早就给了那根木头,笨拙的却总是出现在她身边默默陪着她的木头。 她半垂下眼眸,歉意的道:”对不起。” 气氛瞬间就冷凝下来,周围是一阵沉默,这种静默让她难受,几乎出不来气。”阿云,我......” 他却轻声笑了出来,将她的话逼退回去。 慕锦华一抬眼就看见他温柔的笑脸,眼几乎都眯成了一条直线。直到那一支冰凉的手抚上了她的脸颊,轻轻的摩挲她的眉眼,她顿时清醒过来。 ”你不是阿云。”她戒备的看着他,肯定的说道。 脸上的手顿了一下,身前男子的神情愈发温柔起来,眼底里清清楚楚的写满了受伤。”华儿,难道你认不得我了吗?还是你爱上辰钰了?爱上了、我的好兄弟?” 她的心重重一击,连着呼吸都疼了起来。”不,阿云,你听我说,我......” 他伸出食指抵在了她的唇上,几乎是乞求般的看着她,”我求你不要走的,华儿,我曾经求你不要离开我的,你为什么还要走?你知不知道,我的心好疼,可是你还要走。你走了也就罢了,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偏偏是阿钰?” ”我,不是的,你听我说......”她的眼泪落了下来,手足无措起来,”阿钰不是你说的那样,一切都是我,是我......” ”嘘。”他的神色哀戚起来,”华儿,你知不知,你为他开脱,我就会痛不欲生?你难道真的不爱我吗?对我一点点感觉都没有吗?我是那么爱你的,爱你爱得快要死了,华儿,我都差点为你死了,为什么你都没有对我冻醒呢?” ”你知不知道你好残忍?” ”华儿,你真的很残忍......” 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她又记起了那日残红的夕阳,还有渔阳城下发生的事情,也是这样的眼神,他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浑身止不住发颤,她想要尖叫,却发现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来。 阿云,是的,是她的阿云,为了她死的阿云。 华儿,不要走,就算是为我留下来,好不好? 华儿,等到桃花盛开的时候,我要带你去南郡仓辽县看樱花。 华儿,你要走,那么我就送你离开-- 你知不知道你很残忍,为什么偏偏是辰钰,偏偏是他...... 她张了张唇,脑袋几乎裂开一般,青筋都冒了出来。 他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只得伸手在她的肩膀后面一敲,慕锦华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看着这张艳丽的脸庞,男子脸上悲伤的表情迟迟未变,最后在她的耳边喃喃说了什么,睡梦中的女子身体再次轻颤起来。 他站了起来,对着屏风后面的人道:”出来吧,我知道你来了。” 屏风另一侧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那个耀眼的女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头上的凤尾簪在光下闪闪发光,看起来神圣不可侵犯。 ”她要是知道真相,你说会是如何?”她开口问道,目光清冷的看着被绑着的慕锦华。 ”不会的。”他的嘴角缓缓勾了起来,”她永远都只会记得,那一片美丽的桃花,漫山遍野都是一场纷扬的桃红雨。” 曾后于心不忍,对慕锦华其实她心里没有多大的恨意,相反的,她很喜欢这个女子。”不能留下她吗?” 他垂头看向慕锦华,眼底一片复杂,”她太聪明了。” 曾后掩唇一笑,笑意未曾达到眼底。”那么,你是不是也打算再事成之后杀了我?” 他走上前去,一手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带到了自己的怀中,看着那一片薄唇,说道:”要是你想的话。”倾身,印在了那一片薄唇上。 殿中的婢子们似乎早已是司空见惯,慢慢都退了出去。 曾后从未如此刻这般清醒,她看着慕锦华,却没有一丁点动情,冷漠的,让人捉摸不透。 翌日一大早,曾后便向邢帝提出去寺庙为他祈福。邢帝虽不舍,但对帝后这份心意,十分欢喜。 昨夜云曦宫那一场大火早就落幕,事情都被严格的封锁下来。据说是某个丫头睡着了不小心打翻了烛台,才引起了一场大火,幸好荣华长公主无恙,只是因为吸多了浓烟病倒了。 许是为了消灾,故而请旨与曾后一道前往。 不少人看见荣华长公主苍白的容颜,还是人扶着上了马车。 对于这个消息,帝后默契的压制住了,这场事故并未传至宫外。 可就算是极力封锁,不少人还是得到了消息。 沈府。 沈逸轩听着下人的汇报,脸色凝重起来。在宫中,一个小小的宫婢怎么可能打翻烛台,一定是有人刻意而为。 只是此时,两人为什么会一同前往寺庙祈福? 沈逸轩想不明白,他放下手中的卷宗,对着门口的奴才吩咐道:”准备官服,我要去大理寺一趟。”说不定,此事与一年前云王的事有关。 同样的,这个时候,亦南舒安插在宫中的探子也赶到了南王府,却被告知亦南舒一大早便下江南游玩了。他又赶到了辰府,也被告知辰钰与亦南舒一同离开。 来人着急不已,这件事可是大事。 正巧听雷从外面回来,听说了此事,也是大惊失色,急忙派人前去通知两人,自己则朝着皇家寺庙而去。 怎么可能是寺庙祈福那么简单? 他想的没错,才出了城,一辆普通的马车便沿着另一条官道而去,其他人继续朝着寺庙前行。 马车咯吱咯吱响,好几次慕锦华都睁开眼,又禁不住疲倦睡了过去。反反复复不知道持续了多长的时间,心却慢慢平静下来。终于不知道在多少天以后,才停了下来。 车帘掀开了,曾后先下了马车,而后,有人把他抱了起来,进了一家小院里。迷蒙中,她看见牌匾上的黃府两个字,便又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入幕了。 身上已经有了力气,不像是之前那样软绵绵的。她方才起身,头便是一阵晕眩,应该是药物服用过多的缘故。 她给自己诊了诊脉,发现只是气息紊乱了一些,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门咯吱一声开了,一个穿着婢子服,扎着两个小辫的女子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看到她醒过来,十分高兴,”苏小姐,你终于醒了。” ”苏小姐?”慕锦华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揉了揉发胀的脑袋,询问道:”其他人呢?” ”你是说卫公子和林小姐?”婢子说道,”他们已经用过膳了,和我家老爷在花厅喝茶呢。卫公子吩咐奴婢,若是苏小姐醒了,让您不必担心,他一会儿就会过来。” 慕锦华身子一抖,很快又镇定下来。”你拿的是什么?” ”是补药。”婢子把托盘放在了桌上,走了过来,”苏小姐身子不好,所以林小姐特意嘱咐给您熬些补药补补身子。” 慕锦华扶着她的手下了床,许多天不曾下地,顿时有些站不稳。好一会儿,她才适应过来。 婢子一看,这位苏小姐果然像是那两人说的那样,身子孱弱,这不,还没走呢,就开始俩呢发白起来了。 闻着补药,慕锦华很快就猜出了里面的成分,的确都是一等一的补药,既然自己已经在他们手中,她也就顾不得那么多,接过婢子手中的药碗,慢慢喝了起来。 一碗热汤下肚,身子回暖,力气也比之前多了许多。她才继续问道:”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 ”南郡。”门外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紧接着,一个陌生的男子走了进来。 慕锦华呼吸一重,面不改色的垂下头去。 ”怎么不多添一件衣服,要是再病倒了如何是好?”他嗔怪道,在床头拿了一件披风,搭在了她的身上。 婢子看了好生羡慕,赞叹道:”卫公子对苏小姐果然是疼爱有加,奴婢都羡慕不已呢。” 他听了一笑,”以后你也会遇见一个真心相待你的男子的。” 婢子盈盈一礼,红着脸道:”就承借卫公子吉言了,奴婢先下去,不打扰二位了。”出门前,她还好心的把门带上了。 亦孤云这才低下头看她,眉头一皱,”戴着面具果然不好看。”他板正了她的肩膀,在她的侧脸上慢慢一揭,把面具给揭了下来。 !! 第二百一十七章 影子一般的存在 慕锦华有些诧异,她竟然能一直都没有发觉。难怪刚才那个婢子对她这般淡定,原来他早已做了充足的准备了。 ”为什么要来这里?”她问道。 亦孤云蹲下身来,温柔的抚摸她的脸颊,”我说够,要带你来南郡仓辽县看桃花的,你难道忘记了吗?” 慕锦华抿了抿唇,许久才点了点头,”也好,这个时候,应该是桃花都盛开的时候了吧?” 亦孤云很惊讶她会这样说,”你好好休息,明日便去看花。” 她微微颔首,转头看向窗外,”但愿,明日也是一个好天气。” 他一愣,笑道:”会的。” 翌日一大早,果然是个好天气。万里晴空一碧如洗,微风轻拂。 直到马车离开,慕锦华才惊讶的问道:”她不去吗?”这个她,自然指的是曾后。 亦孤云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梁,”我说带你去看桃花,又没说带她。” 慕锦华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掀开车帘,看着窗外的风景。南郡仓辽县,她还是头一次来。 亦孤云原本还准备了许多的说辞,可是面对她如今的态度,什么都不用说。看着她的侧面,自己也陷入了神思。 果然,是个聪慧得不能再聪慧的女子了。 许多事,两人都心知肚明,谁也没问,谁也没说。 好像是真的约定好了一样,去南郡仓辽县看桃花。 桃花林距离城外很远,车行驶了大约一个时辰,才停了下来。 下了车,远远的便是一阵扑鼻的桃花香,抬眼望去,入眼处都是红色的花瓣。 ”阿云,这里,的确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桃花。”她道,而后迈开了步子,朝前走去。 在她身后,亦孤云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整片桃花林开满了整个山坡,风一吹,整座山漫天都飘着粉红色的花瓣,身在其中,更像是在琼台一样,美不胜收。 慕锦华张开手,感受着微风从脸颊吹过,掀起了裙摆飞扬,心在这一刻得到了救赎。 阿云,你一定看到的是吧?我真的来到了南郡仓辽县了看桃花了,从今往后,我会好好的生活下去。 唇角一勾,那魅惑的容颜顿时让整个天地都黯然失色,亦孤云看得一呆,胸口某处再次蠢蠢欲动起来。王爷,我好像感受到你当初的那种感觉了。 他抚上胸口,热血一阵沸腾,好像回到当初那个人还在的日子。”别动。”他叫住了她,缓缓踱步上前,一边从袖中拿出了一个东西。 打开层层叠叠的丝帕,拿起里面躺着的那支紫色步摇。轻轻的,插在了她的云鬓间。 风,轻轻拂起她的秀发,步摇垂下的琉璃坠子在阳光下发着淡淡的紫光。”难怪他会说,这支步摇会与你很配。” 慕锦华愣住了,眼角的余光看着这支熟悉的步摇,”这是?” ”是我从云曦宫拿出来的,喜欢吗?”他勾起唇角,眉眼都柔和起来。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最后真诚的道:”喜欢。”阿云,我是真的喜欢这支步摇,喜欢每一件你送给我的礼物。 可是这一次,你再也没有听到我说喜欢了。 他迷恋的看着这一支步摇,而后移开了目光,看着满天纷飞的花瓣,唇角越扬越高。”现在总算是能够听到了这一句话了。” 这一句,更像是感叹,语气中藏着微不可觉的惋惜,还是被她给听出来了。 慕锦华转头过来,看着他,真诚的道:”谢谢你,卫影。” 是卫影,而非是阿云。当初在密室里看见画像中的落款,应该是他的名,而在黃府上,那些人称他为卫公子,所以她才大胆猜测,他叫卫影。 亦孤云愣怔了一下,”你刚才说了什么?” 看他的表情,她猜对了。”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便是阿云的分身,也是那个在密室中画像处落款的那个人吧。”她不避不让,沉着的说道。 他震住了,随即失笑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在大殿的时候,也就是你打晕我,在屏风后醒来之后知道的。”慕锦华蹲下身,拾起了一捧桃花,风一吹,那纷纷扬扬的花瓣随风飘远,如梦如幻。”阿云的手,从来都是暖的,无论是什么时候。” 他不解的道:”人的手总是有冷暖的时候,你怎么能确定他的手一直都是暖的呢?” 慕锦华又是一笑,”因为他是那样的善良,从来都不会用冰凉的手碰我的。他想要温暖我,怎么会忍心用凉手呢?” ”苏堇华,你既然明白他那么卑微的喜欢着你,为什么你还要这么狠心?”他激动起来,双目兹裂,”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那样快乐的样子,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那样温柔的神情。苏堇华,你为什么不为他留下来?你的心可以给辰钰?为什么就不能给他?” ”因为他太完美了。”慕锦华定定的看着他,说出了自己从未说出的话,”阿云太过美好了,就像是谪仙一样,让人不敢碰触。我从小便在宫中长大,见过了肮脏的事情,也做了许多争宠的事情。这样的我,只要靠近阿云一分,便会清清楚楚的看见自己心中的不堪?” ”在他身边的每一刻,真的很安定,可是呆的越久,我越是想要逃离。何况那时候,我的心里,其实是有着一个人的。”眼底闪过一丝嘲讽,是不是那时傅长宵没有背叛她,没有和晚烟成亲生子,说不定他们真的已经在一起了。 ”我这样人,是没有资格承载他的一片深情的。” 闻言,他平静下来,她说的没错,亦孤云太过干净了,善良温柔,就像是个谪仙一样。他明明知道自己一直都想要取他而代之,明明知道他对这个替身的身份恨之入骨,可是他总是那样对他好,把他当做是自己一样,他有什么,都会给他一份。 久而久之,他每日都听着他说话,感受着他的情绪,到了后来,连他都以为他成了他。也对那个他口中的女子多了一分好奇,苏堇华,他也想见到那个女子,却也庆幸,他一直都得不到这个女子。 所以,对眼前的女子来说,他的心中一直都有一份执念,想要见到她。只是在他终于出了密室的时候,却是得到了亦孤云身亡的消息。 等他真的见到这个女子的时候,她已经是天辰的荣华长公主,是依偎在别人怀中的小女人。 那一刻,他的心中是嫉妒的,怨恨的,也是为亦孤云所不值,更是为自己的执念不值。 ”和我离开这里,不再回来了好吗?”他说道。 慕锦华摇了摇头,失笑道:”我走不了了不是吗?” 那抹笑太过坦然,深深的刺痛了他的眼。他又感受到那个时候亦孤云求而不得的那种心情,特别是知道她要离开的痛。”华儿,别离开我,别再离开我了。”他几乎是乞求着,卑微的乞求着他。 仿佛那些日子,真的是他一直都陪在她的身边,真的是自己心爱的女子要离开自己一样。 他不知道自己如何了,只是心中的执念越来越深,到最后他也分不清是什么感情。更或者,他不知道自己是卫影,还是那个亦孤云了。 慕锦华有些失神,恍惚中,她像是真的回到了过去,那个高高在上的温柔男子乞求着他,心蓦然钝痛。 她摇了摇头,”我们回不去了。”早就回不去了,从渔阳城下的那一天开始,一切都回不去了。 他颓坐在了地上,拢拉着肩膀看着地上。 ”卫影,阿云的死太过冤枉,我不会让他就此背负着一世的骂名的。这就是,我回到昊沅的原因,这也是,我偿还和守护他的方式。”她坚定的看着远方,语气十分平静。 ”所以,卫影,你要帮我吗?” 她伸出了手,目光再次落到了他的身上。 卫影看着面前的那支玉手,思绪一片复杂。”你知不知道,要带你来这看桃花,有多么的不容易?” 慕锦华僵住了。 ”他曾经在我面前不止一次提过要带你来这里,他说,高山上本来只有雪莲的,可是被血侵染太多了,也就成了血莲了。你本该就是如此妖艳,妩媚的,就像是桃花雨一样美丽而自由,却又让人恋恋不忘。” ”自由?”慕锦华呢喃着,唇角弯了起来,她一直最想要的,真的就是自由啊,无拘无束的,像是桃花一样自由的飘荡在空中一样的自由。 ”现在,终于完成了他的愿望了。”他站了起来,眉眼还是那样温柔的笑意,”你走吧,如果我猜的没错,大概那个人也该到了南郡了。” 慕锦华惊诧极了,”你就是为了要完成他的愿望?” ”是。”他点点头,”现在看来,他喜欢的果然没有错,你的确是一个聪慧而迷人的女子,有点舍不得放手呢。” ”为什么?” ”为什么?”他皱了皱眉,许久才答道:”或许是某个不自量力的人早已把自己当成了他吧。”那种深入骨髓的模仿,日日倾听他的喜怒哀乐,早已成为了一种习惯。他,早就不是自己了。”如果真的要说我是谁的话,我就是他的影子。” !! 第二百一十八章 第一次对立 慕锦华终于明白,那个卫影字,就是从此而来的吧。 ”谢谢你。”她真诚的感谢道。 他莞尔,”这一刻,我终于真的明白他的感受了。”王爷,你喜欢的女子,真的是个特别的人。 ”嗯?”慕锦华有些不解,什么感受? ”你不必......”话还没说完,卫影突然朝着她扑了过来,直接把她扑倒在地,紧紧的把她护在怀中。 慕锦华只听得他闷哼了一声,嘴角流下了些许血迹。 ”本宫就知道,你不会杀了她的。”讥诮的话语传了过来,冷冰冰的声音敲打在两人的心口上。 慕锦华感觉到他的身子僵了僵,似乎正在极力隐忍什么。 ”到了最后一刻,你仍然还选择和他一样的方式,卫影,你活该一辈子当替身,一辈子都见不得光。” 慕锦华担心的看着他,只看他忍着痛撑着地上起身,手朝着后面一拔,把利箭从身后扯了出来,扔在了地上。 血淌淌而流,他连眉头皱也没皱一下,”我本来就是他的影子。只可惜某些人,却只能是和影子在一起,而真正的得不到那个人。” 什么意思?慕锦华心中紧了紧,难道曾后对阿云也是......存着那样的心思吗? 曾后脸色有些发白,”那又如何?你还不是心甘情愿跪在我的脚下,用那副相似的容颜蛊惑我吗?不过是一场交易,你何必把自己看得太重?” ”交易?”卫影气息不稳起来,随后朗声大笑起来,”是,这的确是一场交易。不过曾后,你那时候的样子,的确也是很诱人,也很享受呢。” 慕锦华愣怔在原地,这两人,竟然已经......做了那等事了吗?她实在无法想象,用着阿云的那张相似的脸,会与曾后有着肌肤之亲。这一刻,心底着实藏着一股怒气。 这股怒气又在瞥见他衣摆越来越红的时候消失得一干二净,她从地上爬起来,担心的看着那道伤口。”你等等,我给你包扎伤口。” 卫影惊诧的望着她,”你不怪我?不恨我?不觉得我做的事侮辱了他吗?” 慕锦华摇了摇头,眉眼坦坦荡荡的道:”你做这一切,全部都是为了完成阿云的愿望,我若是怪你,又成什么了?” 何况,他还救了她。她慕锦华不是那等迂腐之人,也不是***之徒。 她上前一步,看着曾后道:”你以为你杀了我们就能安然无恙吗?如果你想要与整个天辰作对,如果你想要与这个裕林山庄作对的话,你就动手吧。” 她就是坚定她不会,因为她没有一个完美的理由。虎符未出,昊沅权位之争尚未开始,她就没有除掉她的理由。 曾后低声笑了笑,”你说的对,我不会杀你。但是,你能保得住他吗?”她的美眸中迸发出了一抹寒光,”欺骗和背叛本宫之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 慕锦华心里一直很疑惑,究竟是为了什么,卫影才会把曾后骗到了南郡来,而且还让她一直都深信不疑直到这会儿才发现? ”今日,他必须得死。”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随着她一个手势,隐藏在暗处的人开始冲了上来。 慕锦华是被两人带出宫的,身上根本就没有任何防身的东西,而卫影已经受了伤,也不会武功,根本就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眼看这些人冲了上来,突然间,从四面八方忽的冲出了几个人,挡住了杀手的攻击,两拨人马很快便交战在了一起。 慕锦华看向卫影,难道是他早有准备,后者摇了摇头,他本来就打算送走慕锦华,自己就没有活着的准备,更是不可能会安排人手。 ”天后切勿如此动怒,这个人留着还有用。”人未到声音先至,来人用内力传话,不一会儿,一道黑色的影子才从远处踏了过来。 看着他的正面,慕锦华想了起来,不正是之前被季零掳走那一次,在树林中要与季零争夺天下第一杀手称号的那个人,似乎是叫青疏。 ”冥阁怎么有闲心到这里了?”曾后眯起了好看的双眸,似笑非笑的道。 慕锦华沉下眼眸,这么说,冥阁与曾后其实没有关系,那么,冥阁到底是谁在掌控着? 青疏双手抱拳,施了一礼,”天后见笑了,我等是奉了主人的命令来的,只是这个人与我家主人还有用,并非是刻意要打扰天后的雅兴。” 曾后轻嗤一声,不认同也不反对。 他继续说道:”还请天后卖给我们冥阁一个面子,至于回礼,南王和辰钰都到了南郡了。” 他们来了?慕锦华高兴起来,没等她高兴完,就听曾后掩着唇大笑起来,”卫影啊卫影,你果然是个人才,竟然真的把我带到了地方了。”为了慕锦华,辰钰来了不足为奇,但亦南舒就不一样,这个人一向隐藏极好,隐忍多年能够值得他不惜曝露目标,怕是就只有为了虎符了。 听着这句话,慕锦华有些莫名其妙。 卫影眉色凝重,解释道:”我之前骗她说,虎符就在这个地方。” ”难道是说......”慕锦华握紧了拳头,就算知道虎符在这个地方,想要找出来也很困难,难道找出虎符的关键还需要靠卫影吗? 更让她惊诧的是,冥阁莫非也是要争夺虎符的? 再联系之前天辰的事情,目标渐渐清晰起来,却又让她不太敢确定。 曾后岂能放过了卫影,眼底闪过一丝嗜血,”感谢你的消息,但是他,我今天一定不会放过。除非你给本宫一个不能杀的理由,否则......” 这算是威胁了? 青疏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茬,当即脸色一沉,”天后是要与冥阁作对了?” ”不,你应该说,冥阁是想要与昊沅作对了吗?”她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没有失手过。既然冥阁也想要从虎符里争夺一杯羹,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如果冥阁背后那个人拿到虎符,的确需要卫影的这张脸,但她是曾后,昊沅国母,只要拿到虎符便能号令军队。 现在看来,她又多了一分非除掉他的理由了。 几乎一瞬间,她的眼眸变得无比冰冷,”来人,除了荣华长公主,一个都别留。” 青疏瞪大了眼,向后踏了一步,与此同时,一柄飞刀直直插了过来,幸好他避得快,不然就伤了他了。 在定睛一看,曾后身侧站着两个着着一黑一白衣服的中年男子,两人气息都很低,一看就是个中高手。 曾后扬起一抹嗜血的笑容,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两个高手,可是她找了整整一年才从三国中挑选出的人才。 青疏脸色大变,没料到曾后竟然会不把她放在眼底,”想要杀了他,放马过来吧。”完不成任务,回去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想到冥阁中惩罚人的手段,他再也不迟疑,冲了上来。 那两个护卫虽不在江湖中,可武功修为岂是一般人能比拟,当下一人缠住了青疏,另一人冲着慕锦华等人而来。 ”他只是冲我来的,你快走。”卫影低吼了一句,推了她一把。 慕锦华向前冲了两步才稳住脚跟,转头看他因为失了血色而惨白的脸庞,气得大骂了一句,”笨蛋。” 她慕锦华再不济,也不是那等贪生怕死,丢下救命恩人不管之徒。 快步冲到他身侧,张开双手挡在了他面前。 前来的护卫被这突然的变故弄得一怔,急忙撤掌,朝后缓了几步才停止发动的攻势。 卫影惊诧的看着面前的女子,眸子闪了闪,”为什么?为什么不离开?” 慕锦华侧眸瞪了他一眼,倨傲的道:”就凭你,也想要命令本宫?” 卫影被她给弄急了,”现在不是儿戏。” 她反笑道:”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她收回目光,看着对面准备突袭的人,语气坚定的道:”身后之人,我还欠了他一条命,今日,我以天辰的名义,势必要保他一命。” 对面之人怔了一下,事情变得复杂了。慕锦华这么说没有错,他救了她便是天辰的恩人,辰皇定会倾尽全力保住他,不单是还恩情,还体现一国国君的威严。 ”这个人是我昊沅的叛徒,公主不怕天辰卷进是非之中吗?”曾后的声音插了进来。 慕锦华气得咬咬牙,一山更比一山高,但是,她绝对不能退步。”天下间长得相像的人大有人在,众所周知故人已经远去,天后咄咄逼人,实在有些强横。” 说她强横,不错,她的确强横!”给我杀了卫影,不惜一切代价。”这支兵,绝对不能落到冥阁之人手中。 ”慕锦华,冥阁拿到虎符对你我都没有好处,为了一个人冒险,你何必呢?” ”放手吧--” ”不!”这些她都明白,但是这个人,这个人他是阿云的影子啊,有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脸,她怎么可能再重复过去? 眼睁睁的看着,而无能为力! ”要杀了他,就先从我的身上踏过去。” 卫影被震撼到了,虽然明白她最多的是因为这张脸,但还是感到温暖。他在暗中生活了那么多年,所感受的只有他的感受,这颗心,说是随他的感情一样爱上她,其实只是渴望那一份温暖而已吧。 如今,他感受到了。 !! 第二百一十九章 影子,终归是要回到他身边的 看着这场景,曾后眼里闪过一道讥嘲,想起了卫影曾经在她耳畔说过的话。 我是他,是他的影子,总有一天,影子也会成为那个人。 只有我能感受他的一切,不,他的感觉我都明白。我是他,我已经成了第二个他了。 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了,那种深入骨髓的,嵌进了灵魂的深深的牵绊,那种感情,你永远也不会懂的。 ”一样吗?”她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那就让我来验证一下,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了解他吧!” ”杀了慕锦华!”她吩咐道。 所有人都惊住了,为了杀一个卫影,就要得罪天辰,这也太不划算了。 护卫只是拿钱做事,她下了命令,自己便再也无所顾忌,立刻就冲了上去。 危机关头,卫影拽住了她的手臂,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用背后承住了护卫的一掌,一口鲜血当场就喷了出来,染红了前襟。 慕锦华此时才意识到曾后的计谋,她就是料定卫影不会看着自己受伤,才会下这样的命令的。 接住了他的身子,慕锦华跪坐在了地上,用身子护住了他。这一看才发现他后背早已被鲜血浸湿,究竟是靠了多么大的信念才会坚持下来的? 在她头顶,一掌已经打了下来,眼看就要打到了她的头顶。 曾后踉跄了一下,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来这个笨蛋蠢才,当真是要杀了慕锦华吗?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掌风拂起了她的长发的时候,一道长鞭甩了出来,在他手上缠了一圈,把他用力一扯。 护卫全力都在掌上,根本顾及不到他处,当下被扯出了几步。这时,一个人踩空而来,稳稳落在慕锦华面前,收回了长鞭。 他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脸上是惊魂未定。”好在赶上了。” ”听雷?”慕锦华惊喜道,看向四周,”阿钰呢?” 听雷回道:”二爷片刻便能赶到。”事实上他只是跟到了寺庙,发现没有两人,便返回一路寻找追踪,终于让他赶上了。 视线落在卫影脸上,他顿时吓了一跳,这个人,果然和云王长得一模一样。要是真人也站在他面前,或许他还真分不出来。 想罢,他从怀中拿出了一个信号弹,冲着天空一放,绿色长烟划破天际。二爷,你可一定要看到啊。他在心里默默祈祷。 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到了吧? 面对眼前的两拨人马,听雷心里没多少胜算,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听到辰钰即刻便过来,众人心思各异。曾后看卫影的样子,料定他也活不长了,便招招手,示意众人回去,”我们走。”这烂摊子,就交给冥阁去处理吧。 青疏看着眼前的听雷,的确有些难办,但是他得到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带回卫影,瞧他半死不活的样子,还真是个麻烦,只有赶在辰钰到来之前带走他,否则这么多人一起上,也不是他的对手。 想到这,他对其他人吩咐道:”给我上。” 听雷从怀中拿出了一个药瓶,递到了慕锦华面前,”公主,千万要小心。” 慕锦华感激他的细心,重重的点了点头,接过药瓶,倒出了几颗药丸,塞到了卫影的口中。”坚持下去,如果他在的话,一定会这样说的。” 卫影挣扎着抬眼皮看了看她,紧抿嘴唇,又闭上了眼睛,她还是眼尖的看到他吞咽的动作。 再朝着听雷那边看去,碍于他诡变的长鞭,一时间将青疏逼退至外围。在这样下去,只要他一看出破绽,定然拦不住他。 慕锦华心里着急,盼望着辰钰等人赶快来到。 情急之下,衣袖突然被扯了两下,她低下头来,正对上卫影的眼,带着询问的回视过去,他却握住了她的手。 慕锦华身子一僵,有什么咯在了手心。他对着她摇了摇头,抽回了手,缓缓道:”私心里想留着他的最后一件东西,就像是你说的,或许...他想要给的是你。” 他的眼里满是不舍,更多的却是解脱和怀念。 心里咯噔了一声,慕锦华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一直都没有后悔过,成为他的影子。”他无声的笑了起来,看着远空,目光迷离起来。 蓦地,他的手抓到了散落的羽箭,握紧,而后在她的惊愕间,狠狠的插在了自己的胸口。 ”不--”慕锦华失声叫了出来。 鲜血从羽箭中缓缓流淌下来,恍惚间,又像是回到了那一天。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一支支冷箭从他的胸膛穿透而过,而他,却始终是用那般温柔的摸样。 ”为、什么?”她喃喃的问。 卫影缓缓勾起了唇角,”我是...他的......”影子。话还没说完,他便永久的闭上了眼睛。影子,注定是要跟着主人一起离开的啊,否则,就没有影子存在的意义了。 风,轻轻地吹,片片桃花飞舞。 她抬手一摸,手指上全部都是泪水。手心里的东西瞬间变得烫手起来,咯得她的心一簇一簇的疼。 一年前,她没有任何的能力帮助他,只能束手待毙残忍的看着他慢慢倒下。 一年后,她还是没有力量,保护那个和他十分相似的男子。 她昂起头,阖上了眼睛,任凭泪水一点点风干。再次对自己产生了强烈的疑问,她能,找出真相报仇吗? 青疏见人已经自尽,抬手示意其他人停了下来。”我们走。”既然他已经死了,那就没有再多纠缠下去的必要了。 听雷收起了长鞭,往回走,在她的旁边停了下来。目光落在那张熟悉的面孔上,别扭的同时更感到一股敬佩和惋惜。”公主,这里不太安全,我们......” ”阿云说他最喜欢的便是桃花,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映浅红。卫影他,应该也是喜欢这十里桃花香吧。”慕锦华睁开了眼,嘴角露出了一抹浅笑,她展开手指,看着手心里一颗桃花状的琉璃石,复又紧紧握住。”但愿他能循着这十里桃花,找到阿云。” 听雷明白了她的意思,卫影一直都作为云王的替身存在,如果任由他的尸身在荒郊野外,可能会被野狼叼走。任谁换做谁看见这熟悉的容貌,都不会就此离开吧? 何况,他对这个男子,还是有些敬佩的。 听雷看看四周,没有铲子一类的工具,仓辽县连日放晴,脚底下泥土坚硬,用树枝掘土简直是不切实际,顿时就为难起来。又不能将慕锦华独自丢在此处,也不能将尸体留下。 在他左右为难之际,慕锦华道:”去拾柴火吧,他应该更希望回去的。” 听雷颔首,立即去办。 似乎是认可了她的话,一阵风吹拂而来,漫天都是飘舞的桃花瓣,纷纷扬扬好似一场美丽的红雨。 ”阿云,你是不是正在天上看着我?你看,我真的来到了南郡仓辽县看桃花了。”她喃喃道,一滴泪从眼角滑落,落在了地上的桃花瓣上,花,似乎更加鲜艳起来。 此时,仓辽县北面。 ”二爷,好像是山庄的信号弹。”有人指着东北方向的天空说道。 辰钰侧首一看,果然是裕林山庄专用的求救信号弹。于是,他吩咐道:”你速速派几个人赶过去看看。” ”是,二爷。”那人应道,点了几个人,朝着东北方向而去。 亦南舒停下脚步,”你不去看看?” 辰钰皱了一下眉头,脸庞更加坚毅起来,”还是虎符要紧。”话是这样说,可是从那夜之后,他的心就一直不安,却不知道是为何。 亦南舒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华儿一定会没事的。离京之前我已经安排好了,只要宫中一有异动,就把她从宫中带出来,确保万无一失。” 辰钰紧抿嘴唇,点点头。会,没事的吧?他想,左眼皮又开始跳了起来。 而东南方向,一辆马车缓缓的前行。也是看到了这道信号,车里顿时沸腾起来。赶车的男子加紧了速度,也朝着那边赶了过去。 此时,在桃花林中,慕锦华什么还不知道。 太阳慢慢爬到了正中,天越来越热,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 听雷细心的用衣袖擦拭掉陶罐上的灰尘,方才递到了她的面前。他胡乱插了一把汗,边说道:”公主,前面有条小溪,我们去休息一下吧。” 他不说还好,一说,慕锦华就觉得更加燥热了,喉咙干涩起来,颔首应道:”也好。”曾后离去时应该带走了马车,想要回到仓辽县,肯定是颇费一番功夫了。 好在水源并不远,大概才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溪边。喝着清凉的溪水,整个人顿时神清气爽起来。慕锦华背靠在草地上,闻着周围的桃花香,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她伸出手,看着桃花瓣从指缝中吹落,唇角微扬。阿云,你说的对,盛开的桃花雨,真的很美。 头上忽的笼罩了一大片阴影,听雷戒备的看着四周,”有人朝着这边过来了。” 慕锦华急忙起了身,抱起陶罐,”我们走。”他们只有两个人,现在并不是硬碰硬的时候。 听雷也是这般想的,不管怎么说,他解下了腰间的长鞭,三步一回头,警觉的打量着四周。 !! 第二百二十章 又出现的神秘人 不知是不是运气太好,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一个人。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有人靠近的气息,两人才停了下来。 此刻,已经是日斜西山,为了甩掉他们,几乎是扰了大半个桃花林。 晚上赶路危险颇多,听雷征求她的意见到:”今夜便只能在此了,下山路不平坦,岔路多,还是留在山上,明日在下山。这一代鲜少听说过有野兽出没,想来是安全不过。” 慕锦华揉捏着发胀的小腿,”这一带土木旺盛,应该离溪边不远。你沿路采摘薄荷。大约是呈紫色的花穗,株高为两寸左右。叶缘叶边锯齿深而锐,气味明显。这样的胡椒薄荷,能够防虫。” 听雷拍了拍胸脯,”好嘞。” 看着他离开,慕锦华方才把鞋脱了下来,揉了揉脚底。 忽然,远远的传来了咔嚓的清脆声,她猛然抬头,看见对面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 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就连呼吸也急促起来。 那一次救了她的男子,他,到底是谁?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到底看了多久?听雷在的时候就一路跟着了吗?之前,她一直都以为他是卫影。 心里有千万个疑问,她慌忙穿上了鞋子,戒备起来。也是这一刻,她惊醒过来,卫影根本就不会武功,这个男子不仅箭术了得,武功更是一绝。当初在林中与辰钰错开都没让他发觉,现在听雷更是没有察觉到他的踪迹。 这个男人,是一个可怕的人。 他,究竟是敌?是友? 慌乱中,神秘男子朝着前面走了几步,她的心又是一提,双手下意识朝着旁边寻找东西。 只见那男子嘴角半扬,似乎是被她的动作逗趣了,而后便停下了脚步。 慕锦华稳了稳心神,说道:”阁下究竟是谁?何必每次都装神弄鬼的?阁下不妨摘下面具,也好让我日后有机会答谢当日的救命之恩。” 神秘男子没有开口说话。 慕锦华再道:”就算阁下不喜欢用真面目示人,我也不强求,只是阁下可否告知名字?” 神秘男子还是没有开口。 慕锦华不再多问,倒是慢慢打量他来。也是和上次一样的一身玄色衣衫,除了脸上那张普通的面具外,根本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来。 也是因为这身衣衫,或许才让她把他和卫影弄混淆了。 两人僵持了大半柱香的时间,慕锦华倦意上来,就在她忍不住想要打个呵欠的时候,男子突然开口道:”粘人的爬虫走了。” 他的声音十分沙哑,乍一听宛若是嘶吼一般粗犷难听。与他的外表极为不符,说不出的天差地别。 分神间,但听他又道:”怎么,吓着了?”他伸出手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喉咙,笑容有些耐人寻味。 那双手十分干净白皙,指节修长,再听他的声音,更是有种深深的违和感。 她微蹙了一下秀眉,而后舒展开来,”还好,我听过更难听的。” 神秘男子一愣,再次无声笑了起来,倒是个实诚的人。 ”对了,你说什么爬虫?” 男子没有直接回答她,朝她身后看了过去,最后收回了目光,转身离去。 ”喂,等等,你还没告诉我呢?”慕锦华着急吼道。 可是他走得极快,不,应该是使用了武功,眨眼间的功夫便消失在桃花林之中。 听雷从后面的树林奔了出来,担心的看向慕锦华,又看向四周,”公主,你没事吧?” ”没......”话才说了一半,她就惊诧的望着他,”听雷,你这是怎么了?”他的衣服都划烂了,衣衫上也有不少血迹,”你受伤了?” ”没有。”听雷了然的看着自己衣服上的血迹,”这些都是其他人的。” ”什么其他人?”慕锦华想到刚才那些跟踪他们的人,”莫非是刺客?”很快,她又皱紧了眉头,不对呀,她相信曾后不会选择在此刻下杀手,那么除了她,还有谁? ”不知是这样。”听雷皱紧了眉头,一副凝重的样子说道:”之前那伙人已经被杀死了,或许是某派派过来跟踪我们的。而对方......”他顿了顿,声音有些苦涩,还有点哭笑不得,”对方是一只成年花白色大虎。” ”这里有大虎?”难怪慕锦华会惊诧,这南郡虽说有山,但都是些小山丘,比不得天辰的险山,更何况山下不远处便是村庄,从未听过有老虎伤人的事情。也就是说,在他们周围,现在有着一只虎视眈眈的花白大虎? 她以前常常跟着先皇骑射打猎,但大多数都是些野猪、狐狸,更甚是狼,还是生平第一次遇见大虎。只是,看听雷这表情,”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说的?” ”那大虎并不伤我。”这才是他疑惑的地方,还是说,其实这只虎是选择性的伤人?也太通人性了吧? 慕锦华更是惊奇不已,”是不是你身上带了些什么?” 听雷摇摇头,”不曾,都是些平常的东西。以前和二爷去陈国西域,在沙漠中也遇到过一只大虎,要是我有什么,当时就不会死里逃生了。” ”等等、”慕锦华抓住了另一个点,”你和阿钰去过陈国?” 听雷点头,”是啊,还不是因为二爷的大师兄......”他这才惊觉到自己差点说漏了什么,慌忙改口问道:”公主,刚才你在和谁说话?” 他有意避开这个话题,慕锦华自然不好再追问下去,”是见到一个熟人,不用管他。”她抬头看了看已经布满了彩霞的天空,而后道:”看来这里也不太安全,我们还是另寻他处吧?” 听雷同意她的话,谁知道那只大虎抽了什么风了,要是它正常起来,别说保护慕锦华,就是他能不能活着都是一个问题。 没有什么可收拾的,乘着还没日上中天,两人又重新走了起来。 在他们走了没多久,从桃花林中忽的走出了一只花白色的大虎,它摇了摇尾巴,鼻子深深的嗅了嗅,朝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长安城,大理寺。 厚重的木门咯吱响了一声,婢子提着食盒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唯恐弄出很大的声响来,就连呼吸也是微微的屏着。 蓦地,房间里突然传来了一掌拍在桌子上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卷宗房里显得格外的响亮。 婢子”呀--”的叫了一声,跌坐在了地上,饭菜都洒落了一地。 沈逸轩听着外边的声音被打乱了思绪,手拿着卷宗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一个婢子瘫坐在地上,旁边还有洒落的饭菜。 饭菜的香味顿时散了开来,他的肚子咕噜噜叫了几声,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有三日未曾进食了。 ”少爷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求少爷开恩哪......”婢子隐约就要哭出来了。 沈逸轩想到自己刚才激动之下拍了一下桌子,或许是自己把她吓着了。他依旧好脾气的道:”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一遍,然后端些饭菜过来吧。” 婢子一听,顿时破涕为笑,连连谢恩。 沈逸轩又安慰的她两句,这才让她下去。 婢子出了卷宗室,炼丹绯红,眉梢间隐隐有了娇羞的神态。果然,少爷还是一如既往的文雅呀。 沈逸轩完全不知道她心里想些什么,他返回桌前,看着桌上自己勾画和誊抄整理的记载,面色再次沉了下来。”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难怪--” 或许这一次,是重新选择阵营的时候了。这一场赌注,他不能输,至于沈家...... 他的嘴角勾出了一抹讥嘲,眼中冷光大盛,仿佛是那冬末的寒霜一般。 ”二爷,如果地图没有错的话,应该就是这里了。” 辰钰看着四周的树木,眉头未曾舒展过。这里不像是有人搜查过的地方,莫非,其实背后那帮人是在等着他们吗?还是......这地图是假的? 亦南舒也拧着眉沉思着,许久,才道:”或许是在附近,你们先在四周找找,尤其是在桃花树下,无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一定不能放过了。” 昨**们已经把那片桃花林全部都翻遍了,地图上出了那片桃花林,便只剩下旁边的这个记录着南阴山的字样了。如果在这里的桃花林,还会是哪? 难道真的是像之前辰钰猜测的那样,只是为了给慕锦华找到去南郡仓辽县看桃花的路? 他怎么也不愿去相信,这几日劳苦奔波的结果就只是这样而已。侧转身子,看向不远处的邵寒。 夜色微浓,他整个身子都沉浸在暗处,看不出脸上的表情。亦南舒暗暗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凶光。 ”没有。” ”没有。” ”王爷,没有看到一处特别的地方。” ”......” 每一个人的汇报皆是如此,亦南舒呼吸一沉,大步朝着邵寒走了过去。 邵寒还在研究地图,忽的头顶上方有什么笼罩过来。他疑惑的抬起头,看见近在咫尺的比他还要高出半个头的亦南舒,心漏跳了一拍。”南、南王?”他靠这么近,是要吓死他? ”看出什么了吗?”他问道。 !! 第二百二十一章 打情骂俏 邵寒心里有些忐忑,总觉得他语气中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王爷不会做这么简单的标识,会不会这个南阴山指的是在之前的桃花山上的桃花林的南面,也就是山之阴面。” 亦南舒不作任何表情,淡淡的道:”继续。” ”在古书中,一天中最阴有几个时刻,其中是早晨第一缕朝阳照射大地的时候,也就是卯时的时候,在桃花林南面太阳光照射最少的地方,就是所在之地呢?” 听起来的确有几分道理,亦南舒脸色稍缓,侧身问辰钰,”你怎么想的?” 辰钰只有四个字,”值得一试。”反正来都来了,而且邵寒跟在阿云身边那么久,应该是最了解他的。但前提是,邵寒真的不是其他人安插的眼线。 比如,那个神秘的阿云。那日峰山的场景他永远都不会忘记,也不会忘记他对自己的质问,还有那饱含着无奈、心痛和失望的口气...... ”阿钰?阿钰?”亦南舒喊了他大半天,他才回过神来。 ”嗯?” ”这里比较湿润,怕是有许多的虫蚁,还是重新找个地方歇息吧。” 辰钰点点头,这里的确不太适合休息。 亦南舒示意众人也走,故意放慢了脚步。辰钰知道他有话要说,也走慢了一些。 直到与前面隔出了一些距离,他才听他开口道:”你觉得会在这里吗?” 辰钰有些意外,他一直都以为他很坚信虎符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的。看到前方某个模糊的影子,他了然道:”你还是怀疑邵寒?” ”嗯。”他用力点头,”这些事太过蹊跷,我总觉得不安,像是即将要发生什么事一样。” 辰钰也有这种感觉,只是面对他,不想让他过多担心,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没事的,就算没有虎符,我也会帮你的。” 树影斑驳间,他的眼神格外的清亮有神。亦南舒不自觉的慢慢安心起来,这才露出几日来的第一个轻松的笑容。回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就算你想抽身,我也不会答应的。” ”我不会的。”相比于他的玩笑,辰钰回答得更加严肃认真。 亦南舒愣了愣,马上想到,别看他总是这样冷冰冰的样子,但是这个男人,他做出的承诺,比任何人还要守约。单看他为了阿云的一句承诺便千里送慕锦华回皇宫,虽说后来两人互相喜欢在一起,可冲着这份执着和坚毅,的确让人自叹弗如。 想到这,他也认真的道:”我相信你会做到的。” 辰钰眼里露出了一抹轻松,神色也缓和不少。”走吧。” 才走了几步,前方跌跌撞撞的跑来了一个人,”二爷,二爷......” ”怎么了?”才落下去的心又重新提了起来,”是不是桃花林中出事了?” 那人站定,平息了一下呼吸,说道:”我们在溪水边,发现了有大虎出现的痕迹,同时,还发现了这个。”他把手中截断的一匹布递了过去。 辰钰接过来,旁边亦南舒已经打了火折子,火光照映下,清晰的看见布上面的暗纹,乃是宫中禁卫军服装。 两人面面相觑,这些人,是宫中的禁卫军。 那么也就是说,曾后也到了这里了。 想到今日的拿道信号,他突然皱紧了眉头,”不好。”当初留下听雷在长安城中,会不会是华儿出什么事了? 一想到这个,他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你们都听好了,务必保证南王周全。要是出了事,一个个都等着拿你们的项上人头来见。” 而后,又对着亦南舒叮嘱道:”别管我,明日照常行动,结束后我自会来找你们的。” 说完,他便踏步而出,身影迅速消失在树林之中。 ”阿钰--”亦南舒大喊了一声,可惜他已经没了踪影。 他刚要下令追上去,前方不知怎么躁动起来,有人吼道:”王爷,是炒年糕长安城来的人,要见你和辰二爷的。” 亦南舒心中不安的跳动了两下,”莫非,真的出事了?” 眼皮突突跳动了两下,慕锦华抚上胸口,深深拧了一下秀眉。她停下脚步,说道:”听雷,你有没有感觉到有些不妥?” 听雷抓了抓脑袋,戒备的望着四周,”太过安静了。” ”是啊,正值四月底,应该是虫鸣声响亮的时候,这周围却几乎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听雷想到之前看到的大虎,心砰砰跳了跳,”不会吧。”他喃喃道,狠狠的摇了摇头。应该不会那么巧合的,他们已经离那个地方很远了。 两人沉默下来,一时间更是显得周围格外的寂静。 就在听雷快要受不了这种缄默的时候,突然间,从树林中传来了一丝响动。 两人同时扭转头去,看见树林中发出了两抹深绿色的眼光,紧接着,周围又出现了一双,再一双...... 慕锦华在涠洲城的路上与群狼浴血奋战过,自然知道这种幽绿色的光代表的是什么。 狼?! 这里怎么会出现狼? 看样子大概有四五只狼,这还是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此时,狼已经跃跃欲试,正准备朝着他们围攻过来。 听雷无语的望望天,不忘记吐槽道:”今日究竟是什么日子?”先是遇见虎,现在又是狼,该不会是他们闯入某种禁地了吧? ”用火,快打火折子。”慕锦华提醒道。 听雷这才想起这么一茬来,在身上摸了摸,最后哭丧着脸道:”之前在碰见那只花白大虎的时候折腾了许久,身上的东西都掉光了,就是信号弹也没了。” 也就是说,现在他们,有大半的可能将会成为野狼口中的食物? 跑?你能跑得有狼群快吗? 眼看群狼就要冲上来,慕锦华情急之下,大喊了一声:”阿钰--” 远处,辰钰冲撞在树林之中,蓦地,听到远处的这一句呼喊,心跳顿时漏跳了。 ”华儿,是华儿!”他的双眼慢慢血红,垂在身侧的双手也不自觉的慢慢紧握。 听雷听着她这么一大喊,狼群果然停了下来,似乎在试探什么。他拍了拍胸口,自言自语道:”原来二爷的名号这么管用。” 一听这话,慕锦华差点就笑出声来,原本紧张的气氛荡然无存。听雷这个活宝,辰钰是怎么找到他,让他加入裕林山庄的?她很好奇,看来,这裕林山庄,还真的是藏龙卧虎啊。 狼群感探没到危险,又试着向前了一步。 ”不好。”慕锦华脱口道,看样子是要冲过来了。 话音没落,其中一匹狼低嗥了一声,拱起身子,朝着他们扑了过来。 听雷急忙甩开长鞭,防止它们冲过来。 慕锦华手中除了一个陶罐外,什么都没有,只好朝着听雷靠近。 头上的步摇随着步伐叮叮当当的响动,发出悦耳的声音,可惜这时已经无暇去听。 鞭子够长,狼一时半会儿冲不上来,这时,狼群停下了攻击,开始朝着他们四周包围而来。 慕锦华忧心忡忡,今日真要葬身在这里了吗? 她拔下了头上的朱钗,把陶罐放在了地上。既然能杀一匹狼,那么,她还能再杀一匹,说不定还能拼出一条活路出来。 僵持不过短暂的功夫,狼群开始从四周冲过来,就在这时候,腾空扑来的狼忽的哀嚎了一声,从空中栽倒下来,第二只也是如此...... 狼头感受到危险,低嗥了一声停止了攻击。 这时候,树叶微动间,一道黑影从林中传了出来,月光下,他的青丝随风扬起。 ”阿钰。”慕锦华惊喜的唤道,那一刻,心几乎都要蹦了出来。 是他,是他来了! 心里无比的满足,有感动,还有喜悦。她就知道,在她最危险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的人,就一定会是辰钰! 辰钰踏地而过,稳稳落在她身侧,一展手,将她拥入了怀中。”还好你没事。”他似是卸下了一块压在心口的大石,这会儿才觉得满足和轻松起来。 慕锦华回抱着他,靠在他的怀中,听着那胸腔有力的心跳声,嘴角高高的扬了起来,说了一句煞风景的话,”阿钰,还有狼在看呢。” 辰钰一僵,失笑起来,低低的笑声表达了主人此刻愉悦的心情。他放开了她,捏了捏那张脸蛋,”你等等,自己跑到这里来,要是不给我一个完美的交代,看我怎么惩罚你。” 他重重的咬着惩罚两个字,说得一本正经,听在耳里却是无比的暧昧。 慕锦华想到从峰山回来的路上在马车上他那场名为爱的惩罚,脸颊腾的一下涨红起来,气得跺了跺脚,”你简直就是和他们一丘之貉,只不过多了一道颜色。” 辰钰摸了摸鼻子,觉得她这样跳脚的样子可爱的得紧,调笑般的挑了挑眉,”那不也是你喜欢的?” 慕锦华身子一僵,脸色更是爆红,最后只吐出了两个字,”无耻!” 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像是打情骂俏的气氛却说的是无关话的场景,听雷迷惑不已,怎么就扯到了无耻上来了? !!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不会看上我了吧? 辰钰眼角撇到他还在旁边,立刻收住了笑意,”听雷,你负责那一只,其他的,就交给我了。” 听雷无比感激的看着他,拍胸脯保证道:”二爷放心,对付它,我还是行的。” 辰钰只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贪恋的看了慕锦华两眼,便放到了对面。接下来的惩罚他可是十分期待的,这些该死的东西,要怪,就怪他们挡了自己的好事了。 眼中冷光一闪,他的红唇紧抿成了一条直线,抽出腰间的软剑,鼻翼中冷冷哼了哼。 正要冲上去,林子中忽的传来了一阵虎啸声,洪亮而厚重,传出了好远好远。 慕锦华向后退了一步,头上的步摇又是一阵轻响,在月光照耀下发出淡淡的紫光,十分好看。 树林中,隐约有一团高大的黑影,却看不清是什么。 辰钰再次皱眉,还没解决完狼,大虎又出现了,事情果然有点棘手了。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这些狼忽然停了下来,狼头昂首对着月亮嚎了三声,最后回转身子,慢慢闯入了树林之中。 慕锦华看着林中那团黑影,好久,黑影动了动,最后也掩入了林中的那一片黑暗中。 听雷眨眨眼,不敢置信的道:”公主,不会是今日我遇见的那头花白大虎吧?我的乖乖,它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慕锦华再也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以前她怎么没发现,听雷是个活宝啊? 听雷不解的抓了抓脑袋,看向辰钰,”公子,我说那只大虎想要认我做主人,有什么不对吗?” 辰钰忍俊不禁,紧绷着的面色有皲裂的迹象,一本正经的回道:”没。” ”可是二爷的语气好像不太对。”他喃喃自语,脑中一团乱麻,怎么也想不通。 辰钰朝着慕锦华靠近了一步,高大的身子在月光下投下了一道黑影。 慕锦华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他再次上前,她退后,最后,他站定,挑动眉梢,一个箭步冲上来,紧紧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到了自己怀中。 慕锦华一个借力冲过去,冲在他的胸口,鼻翼一阵生疼,就听他问道:”什么花白大虎?” 她不满的抬起头揉了揉鼻头,道:”就是今日听雷遇见的,但是那只大虎没有伤害他,说不定,它还真是看上他了。” 辰钰莞尔,”怎么不说是看上你了?” 慕锦华故意沉吟了一下,煞有其事的道:”很有可能。” 辰钰俯下身子,在她耳边低语道:”谁也休想把你抢走,就是觊觎也不行,哪怕对方是一只花白大虎。”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垂,才褪下去的温度重新又升了起来。她羞愧难当,抬起脚,狠狠踩了下去。 没想到他明知道自己的动作,却没有让开,结结实实让她踩了一脚。 这一脚下去,慕锦华便后悔了,又是心疼又是嗔怒,”你不会让开?” 辰钰耸耸肩,”你踩的不疼。” 闻言,她觉得胸口泛酸了一般,眼眶微微湿了起来。昂起头,故意蛮横的道:”本来就是如此,能让本公主踩你,那是你的福分。” 他只是宠溺的看着她,微微一笑。那眼神,已经代表了太多。 最后,一只大手落在了她的头顶,”你还欠我一个交代,一边走,一边说?” 她抬头看见他眼中闪过的一丝**,顿时恼羞成怒,咬牙切齿的道:”一定说的你十分满意。” 他认真的点点头,”一定会非常满意的。” 慕锦华移开目光看向别处,该死的,这根木头怎么变得越来越油腔滑调了,一定是跟七哥太久,所以才学会了那些烂调调。 远处,亦南舒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邵寒道:”王爷,要不要在此处生火取暖?” 亦南舒拒绝道:”还是快些走吧,到了附近再休息。”心里想着虎符,他就无法安心下来。 邵寒移开了目光,又沉思起来。 长安,皇家寺庙。 一辆马车缓缓行了过来,禁卫军上前一步,拦住了马车。”里面什么人?” 沈逸轩掀开了车帘,说道:”我想要拜见天后,朝中有要事需通禀她,还望各位行个方便。” 往往一见他,禁卫军总是会放行,可是今日,却道:”天后近来感染了风寒,一概不见人,沈大人还是请回吧。” 沈逸轩心里十分诧异,这还是第一次被拒,他使了一个眼色,旁边的奴才立刻掏出了一袋银子塞到了其中一人手里。 那人掂了掂银子,脸上的表情更加的恭敬认真起来。 ”天后怎么会突然生病了?可是请了大夫了?” 那人答道:”不知道,据说挺严重的,但是天后封锁消息,下令不许传出去,更是不能让皇上知道,免得皇上操心。” 沈逸轩有了些怀疑,他更相信是曾后在里面做什么事,于是又问道:”那荣华长公主呢?” ”公主日日都吃斋念佛,没有什么特别的。”顿了顿,他突然想了起来,”说来,来到这里,还从未见过天后和荣华长公主......” 听到这,沈逸轩眼色一变,”既然天后身子不适,我改日再来。”他放下车帘,脸色随之沉了下去。 这么看来,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曾后根本不在皇家寺庙。至于荣华长公主,也不可能在里边。 想到自己查到了东西,他不知觉扣紧了双手。 月上中天,羹火中,看着慕锦华又消瘦的脸庞,辰钰心疼不已。听着她说着这么久以来的遭遇,又听着卫影的事,沉默了许久,却只道:”回去再补一补。” 慕锦华还以为他会说其他的,但是相比下,这句无关紧要只为担心她的话更是让她心安,她之前已经想好了无数的话想要解释她对阿云其实不过是出于感激和歉疚,现在他这样,倒是让她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有些担忧起来。 他,不介意?还是真的相信自己? 慕锦华不明白,更不敢去追问,甚至是深究。心里更多的,还是感激。”好。”她应道,”要是哪日皇兄看见我这摸样,一定会扒了你的皮的。” 辰钰想起离别前的那日在皇宫见到那个男人,想起他威胁的话语,眼里愈发温柔起来。”等这件事一了,回到长安,老头应该也回来了,我们一起去见他吧。” 感觉到怀中的人身子僵了僵,许久,才应了一声”好。”这算是,真的要承认她的身份了吗?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有些惶恐。 对阿云的死的无力,对卫影离开的无奈,耳边再次充斥着亦天穹郑重劝诫的话语。离开他,不然你就会害了他。 她真的,会害了他吗? 身子不敢绷紧,害怕敏锐如他会看出什么来,她只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紧紧的咬住了下唇。 辰钰察觉到了一些,以为是她的紧张,笑着道:”其实老头还是我写信给他的,原本我也想不到,还是大哥点通我的。你要是见到大哥,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他的大哥,他的家人......这又让她回忆起当日刚进长安城的时候,他的三弟见到她时候的样子。”没事吗?”她担心的问,害怕再次变成上次的局面。 明白她的担心所在,可是对自己的三弟,辰钰还是没有太大的把握。拿起她的手放在唇下轻轻一吻,”有我在。” 她点点头,不再说话。 夜,还有很长,连日赶路未尝休息过的听雷得到允许早已熟睡过去,发出了低低的呼噜声,总算为这个安静的夜晚增添了一股亮色。 慕锦华阖上眼睛一会儿,许是精神放松,也熟睡过去。 看着她的侧颜,辰钰掀开了綾纱,无意中碰到了那支步摇。手,顿住了。 不在乎吗?他扪心自问,不,他在乎,可以说是嫉妒得发狂,可是那个人偏偏是阿云,他便不能。就算他深深的根扎在她的心底,也在刚才的时候他就明白,永远也无法将他的影子抹去。 但是华儿,我不会放开你的。他再次下定了决心! 这一觉睡得格外漫长,等到辰钰叫醒她的时候,她又眯了一会儿眼睛,才慢慢起身。 周围还是灰蒙蒙的,看样子不过是卯时,她侧头,瞧见辰钰再揉着手臂,一怔,她昨夜该不会就一直枕着他吧? 看他有些疲倦的眉眼,心口狠狠一抽,跪坐在地上,伸出手给他揉了起来。 辰钰抬眼看她,看她担心的样子,心口暖暖的。其实他想告诉她,这对于习武之人来说不算什么,可他喜欢看她为自己担心,为自己皱眉的样子。 ”笨蛋。”她道。 辰钰无声的勾起了唇角,”很动听。” ”嗯?”她一时间无法理解。 ”我说这句话。” 慕锦华再次垂下头,耳尖渐渐红了起来,惹得他轻声笑了出来。她气愤不过,在他的手臂上重重一捏,不过随后又慢慢放缓了力道。 ”看在昨夜的份上,今日暂且放过你。”她咬牙切齿的说道,瞪了他一眼,手心却不松懈,对着穴位揉捏着。 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 辰钰动动手脚,果然舒服许多,立刻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慕锦华哼了一声,昂起了下巴。 !! 第二百二十三章 因为我等不及了 辰钰眼角一弯,缓缓勾起了唇角。坏心眼一起,伸手揽在了她的肩头,在她的耳边小声说道:“你现在的样子很可爱,不过昨夜流口水的样子更可爱。” 慕锦华眼角一提,流口水?立马看向辰钰,唇角擦着他的脸颊而过,霎时间一怔。下一秒,脸色再次爆红起来,恼羞成怒的吼道:“玉洺辰,你再敢说一句话试试?” 辰钰故作无奈的皱了皱眉头,偏着头好笑的看她,“是你占了我的便宜,怎么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慕锦华顿时哑口无言,羞愤得找不到地方钻进去。再看他那无辜的样子,更是恼火,手往怀中熟悉的位置一找,才想起来自己压根就没带银针,只得朝他的腰腹处掐去。一捏,都是坚实的肌肉,又是一恼。 “对你夫君的身材可否满意?”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垂上,这暧昧的距离,让慕锦华呼吸都急促起来。 正在这要紧关头,孰知听雷‘呀——’的一声大喊,吓了两人一跳,慕锦华乘机从辰钰怀中退了出来。 “二爷,我睡了多久了?”听雷揉了揉眼睛,对自己的怠职感到羞愧。哪里有下属睡觉二爷守夜的? 借着火光抬眼望去,辰钰的脸黑得吓人,他心口漏跳了半拍,身子朝着后面靠了靠。“二爷,属、属下不是故意的。” 辰钰哼了哼,“难道你真的是有意的?”那眼光,冷得可以杀死人。 听雷咽了几口口水,求救般朝着慕锦华望过去。“夫人,属下真不是故意的。” 慕锦华有心报刚才被他一直戏耍之仇,帮腔道:“昨夜是你让听雷休息的,这会儿却出尔反尔,辰家二爷果然了不得啊。” 辰钰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幽怨的瞥了她一眼。“辰家二爷本就不是常人,否则昨夜美人在怀,岂会有不动之理?” “你……”慕锦华气遏,又羞又恼。 辰钰见好就收,忙打圆场道:“就算是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动不该动的心思。”他起身,对着她,恭恭敬敬的做了一辑,“还请公主大人明鉴才是。” 见此,慕锦华心里总算是舒坦了一些,抬了抬手,傲然的昂了昂首,“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看这柴火差不多烧尽了,你去取些来吧。” “遵命。”辰钰答得爽快,只要她高兴,他做什么都行。 说着,当真走进了树林。 听雷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等辰钰身影消失在树林间,才慢慢移过来。“夫人,二爷,没事吧?” 慕锦华也有些惊疑不定,“不知道。”想到之前相处时他冷冰冰的样子,前后简直判若两人,而且,还有着越来越背道而驰的趋势。 听雷抬头望天,他家二爷,不会已经开始在宠妻之路上渐渐走远了吧…… 简单的用了一些野果饱腹,约莫着距离第一缕朝阳还有半个时辰,辰钰整了整衣摆,对两人道:“走吧,过了一夜,七哥肯定很着急了。只要一路向南走,应该能和七哥碰面的。” “嗯。”慕锦华点点头,抱着陶罐站了起来。 辰钰只看了一眼,心口还是一顿,并没有说什么。 正准备走,辰钰突然伸手拦住了她,“等等。”眼睛却朝着西南边看去。 听雷未尝发觉什么不妥,这会儿,也警戒起来,手放在了腰间的长鞭上,长喝一声。“谁在那里?” 半天都没有响动。 辰钰蹲下身拾了一枚小石子,注入内力打了出去。只听咚的一声闷响,似乎是敲在了树干上。 难道是自己听错了?辰钰犹豫起来,但他明明听到了响动。 慕锦华刚要说话,眼里捕捉到了一丝白色,心里有一丝熟悉感。她拦住要扔第二枚石子的辰钰,“等一下,好像是……” 不用好像,对方已经从树丛中走了出来。 “花白大虎。”听雷半喜半忧,哭丧着脸道:“二爷,它不会是真看上我了吧?” 仿佛是听懂了他的话,花白大虎鼻子重重的喷了一口气,扭转头去。 “这虎还真有灵性。”慕锦华赞叹出声,难道他们和这只大虎真有什么机缘吗? 想到这,她一边看着大虎,一边向前试探着走了几步。 那花白大虎头一转,朝这边看来。 她胸口一跳,抬起的脚就僵在了半空中,一顺不顺的回望着它,怕它会有其他的异动。 那花白大虎摇了摇脑袋,又提了提爪子,眼巴巴的又盯着她看。 一人一虎僵持起来。 “它不会伤害你的。”辰钰在后面说道,“我看它挺机灵的,说不定真是和你有什么机缘。”比起听雷那家伙,他更相信这只大虎是冲着慕锦华来的。 对他的话慕锦华从来都是深信不疑,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也就放下心来。落脚在地,心里也踏实许多,更加大胆的朝着它走过去。 大虎一动不动,似乎真的是在等着她过来一般。 就在一人一虎的距离只有一臂之长的时候,大虎忽然动了动身子。 虽说心里早有准备,慕锦华仍旧是吓了一跳,一呆,那大虎竟扭转身子,朝着林中走去。 被嫌弃了?慕锦华心里顿时有千万条黑线闪过,万万没想到,她会比听雷还要遭嫌。 胡思乱想间,大虎停下了身子,扭过头看着她。半响,才继续朝前走了两步。又转头……如此反复了两三次,才真的走入了林中。 莫非它是要我跟上去?慕锦华不禁想到,眨眼间的功夫,辰钰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跟上去看看,说不定真能发现什么。” 他之前也曾听说过一些奇闻异事,说不定那,这只花白大虎,真能带给他们意想不到的见闻。 听他这么说,慕锦华更心动了,却也犹豫了一下,“那七哥那边……” 辰钰侧头瞄了一眼听雷,后者立刻识趣的自告奋勇说道:“夫人放心,我即刻便去南边通知南王。”其实,他也很想去看看的,毕竟这可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奇事。 慕锦华点点头,“也好。”眼光撇到怀里的东西,她略一思沉,还是递给了听雷。此去不知会遇见什么,要是出了什么差池,她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看她的样子,听雷抬头挺胸,信誓旦旦的保证道:“属下一定会保管好的,请夫人务必放心。” “我信。”她报以一个肯定的笑容。 长发随风而舞,步摇叮铃作响,仿佛是入凡的仙子,夺人心魂。 听雷不**得一痴。 蓦地,一道劲风席卷而来,他呼吸一滞,向后退了几步,仍旧是避不开。有什么擦从膝盖而过,割破了衣衫,露出皮肤。他身子朝前一倾,使得他半跪在地。 久久的,只得到自家主子的一声重重的“哼——”。 听雷再抬起头来,哪里还看见两人的影子。再略一回想,他撇唇,嘟囔道:“不就是多看了一眼嘛,二爷啥时候变得如此小气了……” 而此时,他嘴里嘟囔的小气之人正踏着轻功抱着某人脸色铁青的朝着前面而去。 慕锦华看着掠过了大虎,拉了拉他的衣角,熟料腰间一紧,差点嘞得她喘不过气来。 “你……”她挣扎了两下,腰间的手不单没有松开,反而越来越紧。 慕锦华不知自己哪里惹他生气,自己又难受得紧,只得仰着头,眼巴巴的看着他,哼唧了几声。 这一招果然奏效,手臂松了一点。与此同时,她只觉得眼前一花,脚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辰钰便抬起了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霸道而浓重的气息不断朝她侵略而来,没等她思考出为何他会生气的原因,早已被他攻城略地,气喘吁吁的靠在他的胸口了。 “以后,不能随便对着其他男人笑,知道吗?”他霸气十足的警告道。 就了这个?慕锦华娇喘着,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这一眼,怎的一个风情,看得辰钰心猿意马,忍不住差点又吻了上去。他沙哑着声音,在她耳边低声道:“等到了大婚之夜,看我怎么收拾你!” 慕锦华耳尖粉红,微一跺脚,整个树枝都颤了起来,吓得她急忙往他的怀里钻。“怎么在树上?”她惊诧道。 辰钰低声笑了起来,“因为我等不及了。” 她气得咬牙切齿,这个人肯定不是那根木头,一定不是,她要求换货,还来得及吗? “抓紧了,我们现在要下去了,别让那只花白大虎看了笑话。” 慕锦华朝下面瞥了一眼,果然那只大虎昂着头似乎兴趣盎然的看着两人打情骂俏,顿时一张脸变得更加粉红起来。 她咬咬牙,颐指气使,“还不快下去。” 辰钰眨眨眼,“遵命,我的公主。” 这一路上,亦南舒给他看了‘擒女三十六计’,灌输了‘追妻宝典’,以及讲解各种流行的浪漫之法。 其中,‘擒女三十六计’当中有一计策为树上强吻。他舔了舔嘴唇,尝到了甜头,似乎日后真的可以试试其他的。 慕锦华眼皮一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将要发生。 !! 第一百二十四章 目的地 “来日方长。”辰钰说了一句不明不白、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没做任何解释,便带着她慢慢地稳落在地。 一落地,慕锦华便跳离了他的怀抱,后退几步后手碰到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一扭头,和一双圆咕噜的大眼睛对上了,她呀了一声,又跳开了。 看她这副样子,辰钰再也忍不住,闷声笑了起来。 那花白大虎状似无奈,摇了摇毛茸茸的大脑袋,又看了看长天。 慕锦华把这一切看在眼底,她暗自发誓,一定要让这一人一虎全部还回来。她啊,可是天辰最泼辣狠毒的荣华长公主,惹恼了她,哼…… 辰钰哪里不知她在打什么主意,为了日后少受点折磨,当即摆正了姿态,讨好的走了过来。“是我不对,你看这天也快亮了,还是早些赶路吧。嗯?” 最后一个嗯?充满了磁性,慕锦华不自在的侧过了头,强硬的道:“暂且饶了你。” 辰钰见好就卖乖,直接过来揽住了她的腰身,对着大虎道:“带路吧。” 那大虎白了他一眼,似乎在嫌弃他没有骨气,转过身子,屁股一扭一扭的大步朝前走去。 辰钰眼一沉,他给慕锦华服软他乐意,但这只大虎……哼,到了地方再来对付它。 两人一虎安静的朝着前方走去,心思各异。 辰钰想的,自然是如何用第二计。 步行了大约十几丈远,树丛间变得越来越潮。再深入一点,身上的衣衫微润起来。前方一眼望去看不到边际,草丛茂盛,要不是前方有大虎开路,根本没人会认出来这里还有一条路。 再走得远一点,地面满是泥泞,每每低头瞥见自己裤腿上的泥土,辰钰的眉头便越皱紧一分。 忽然间,一只小手伸了过来,紧紧的握住了他的大手。温暖的触感从另一端传到了手心,他的心不禁停顿了一拍。 侧过头,看着慕锦华专注走路的神情,眉头不自觉的舒展开来。然后,紧紧的回握住了她。 慕锦华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嘴角微微弯了弯。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两人身上已经是半湿了。这时候,大虎忽然停了下来。 辰钰停下脚步,环顾四周,而后,目光落在前方的花白色毛色上,挑眉,“就这?”如果这只虎敢戏耍他,他一定会把它的皮拔下来制成地毯,天天踩在脚下擦鞋。 有所预感般的,花白大虎抖了抖庞大的虎躯,霎时间水花四溅。 情急之下辰钰忙把慕锦华揽入怀中,用背去挡。 “该死的。”他暗骂了一声,他很肯定这只大虎一定是故意的。 “活该。”慕锦华啐了一句,在他怀里笑了起来。 辰钰低垂着眼,手臂紧了紧,脸色沉得吓人。 慕锦华忙收住了笑,扯了扯他的衣袖,“再不走,可就跟丢了。” 瞧她那得意洋洋的样子,辰钰放开她,在她额头弹了弹才解气。见她有发怒的征兆,忙一本正经的牵起了她的手,说道:“我们走。” 没等她回过神来,人已经被他牵着走了。 再向前不过是走了一盏茶的功夫,穿过草丛,前面便是一个空旷的空地。出了密林,看着外面的天已经是大亮了,说明他们错过了日出的时间。 回过神看着前方,与密林相反的是,这片空地上寸草不生,足足有七八丈长,显得有些诡异。 空地的尽头是一面山壁,山壁上依旧布满了藤蔓和野草。两边都生长了植物,为何中间会寸草不生,这着实耐人寻味得很。 花白大虎在某一处山壁前站定,拢拉着脑袋,好一会儿,四只腿都半跪在地上,形成了跪坐的姿势。从后面看,显得十分孤寂和伤感。 这时候,一缕阳光洒在了山壁上,正好是在大虎的正前方位置上。 有什么在辰钰心头一闪而过。 第一缕朝阳,最阴面的地方…… 莫非,他们已经走到了最南边了?回想起刚才那一段路,的确是阴暗潮湿。再仔细一想,这第一缕朝阳,说不定是指太阳光线能照射到这一面山壁的时间,而非是日出。 这样想比较符合常理,因为周边都是上百年的大树,日出的朝阳根本无法能够照射过来,那就只有当太阳上升到了一定高度的时候才行。 慕锦华莫名的感到一阵难受,左眼皮不停的跳着,搅得她心神不宁。转过头,看见辰钰思索的样子,不忍心打扰他,便垂下头去。一会儿,又抬起来,鼓起勇气说道:“阿钰,我……” “华儿,我明白了,这只大虎带我们来的地方,就是此行我们要寻找的地方。”辰钰同时说道,脸上满是喜色。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是、是吗?”慕锦华很快掩藏好了情绪。 辰钰想起来她刚才的欲言又止,便问道:“对了,你刚才要说什么?” 慕锦华扯出一抹笑来,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说说不定这里面会有什么,不过你已经猜到了。” 辰钰不疑有他,“你先等等,容我前去看看。”他松开了她的手,朝着前面走去。 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没有看见慕锦华眼中的担忧和不安。右手紧握成拳,抬起手按在心口的位置,似乎,真的有什么药发生一般。 风,静静的吹,发丝间的步摇随着风轻轻相撞,叮叮铃铃,叮叮铃铃,声音传出去好远好远…… 花白大虎册起耳朵听了一会儿,而后起了身。看着辰钰从身边而过,它张开了口。 心,瞬间就跳了嗓子眼,慕锦华刚要叫出声,却见它只是咬住了他的衣摆,一颗心重新又落了回去。 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阿钰,先等等吧。” 这地方太过诡异了,如果贸然探去,万一发生什么事,该如何是好? “嗯。”辰钰点头,经大虎这么一拉,才把他的思绪拉回来,心中不禁凉了半截。眼眸慢慢暗了下来,想到刚才自己的情绪,的确有些可怕。 就在刚才那一刻,他竟然想要不顾一切的走过去。要不是这只大虎拉住了他,这后果……他不敢去想。 就像是……就像是被迷惑住了心智一样! 想通了这一点,辰钰更是心惊不已。暗暗吐了一口气,他伸出手,在半空中一顿,见大虎没有任何动作,便落到了它的头上,无声的说了两个“谢谢”。 明显的感觉到手掌的虎躯一震,而后便温顺的由着他抚摸着自己的脑袋。 辰钰转过头,对慕锦华叮嘱道:“华儿,这里很诡异,小心些。” 慕锦华点了点头,观察起周围的情况来。这里四周都是茂密的丛林,按理说不会有一片如此大的空地,那就只有一个解释——有人刻意为之。 她蹲下身子,伸出手捻了捻泥土,放在鼻翼下闻了闻,眉头一紧,大惊失色。“这,这是……” “你查出什么了?”辰钰问道。 “不会的,不会的。”慕锦华唇色有些发白,渐渐的,一张脸都褪去了血色,最后化成了一抹深深的苦笑。 辰钰有些担心,“华儿,你……” 不等他说完,慕锦华便打断了他的话,“这是阿云弄的,如果我猜的没错,这里洒的,全部都是普陀花和涅草的汁液混成的汁水。两种植物本来无毒,都是治病的良方,可是如果混在一起,就会形成强烈的毒性。而洒在人体上,就会导致毛发全部脱落……” 记忆就像是毒药,总是在某一时刻那么鲜明! ‘华儿,我以后要送给你一件全天下最厉害的步摇。’ ‘那我可要好好听听,怎么个厉害法?’ ‘这支朱钗不仅能够驭兽,还能引得天下群雄角逐,你说厉害不厉害?’ ‘真有这样的宝贝?’ ‘当然有……’ 她站了起来,心口有些凉,还有一点微疼。“阿钰,其实我们早该想到的。为何这只大虎不攻击我们,为何它会带着我们来到这个地方……” 阿云,你是不是早就有所预料会有这么一天了? 驭兽,群雄角逐……你留给我的,真的是我这辈子,不,就算是下辈子,下下辈子,也还不清了。 她取下头上的步摇,青丝也随之散落在肩头,随风而舞。“是因为这支步摇吧。” “想来,这只大虎,也和阿云是有一些因缘的,才会,没有攻击我和听雷,也才会,把我们带到了这个地方。” 似乎是为了验证她的话,大虎松开口,迈着腿而来,在她身边停下,目光炯炯的盯着步摇,鼻子发出了几声哼唧,似乎是在怀念着什么。 这一切,不言而喻。 辰钰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似乎是刚刚才走进一点的距离,现在却又——渐行渐远。 他们之间,隔着一个阿云,永远都无法抹去了么? 真的,有些不甘心啊。辰钰握紧了拳头,心一点点往下沉。 伤感间,慕锦华感觉衣袖被拽了一下。原来不知道何时大虎用牙咬住了她的袖口,扯着她往着一旁走去。 顺着它站到了一边,大虎放开她的衣袖,抬起爪子在空中对着步摇抓了抓。 !!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两难的选择 慕锦华很快就明白了它的意思,把步摇放到了它的口中。大虎叼着步摇,转身朝着山壁走去。 擦过辰钰身边的时候,它还不忘用肥大的身躯把他挤到了一旁。 大虎先是在周围走了一圈,蓦地,它拱起身子,做好了攻击的姿势,而后住助跑,在距离山壁只有一臂的时候,蓦地凌空而起,整个身子就冲了进去。 “小心——”慕锦华惊呼出声,他们虽然猜测会有山洞,但是外面全部都是杂草和藤蔓,连人眼都分不清哪里是哪里,十分危险。 只是眨眼间的功夫,只听擦着藤蔓和野草的唰唰的声音,整个身子都没入了其中。 不一会儿,就听见了咔嚓一声脆响。 两人相视一眼,正要走,突然间,从里面射出了几只冷箭,正对着插过去,射进了密林之中。 慕锦华手心里都是细汗,要是刚才辰钰先进去,说不定,说不定早就……她不敢去想,此时,心里更加担心起那只花白大虎来。 “它在那里。”辰钰手一指,那藤蔓间透出的一只圆圆的脑袋,可不就是大虎。 慕锦华神色松怔,对着辰钰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大虎只是透出了一个脑袋报平安,然后又钻了进去。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大虎迟迟都没有任何踪迹。太阳越深越高,初时的那一抹光线早已不见,若不是大致知道方位,两人肯定也猜不出哪里才是机关所在地。 又等了好一会儿,山壁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再看见绿丛中的一抹白色时,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簌簌——” “簌簌——” 一个分神间,慕锦华已经在辰钰怀中,被他带着退出去一丈之远。再一看,原来站着的地方扎着几把飞镖。阳光下,飞镖上闪着光芒,格外醒目。 镖上有毒。 “谁在那里?”辰钰喝斥了一声,手放在了腰间的软剑上。“阁下一行人既然到场,何必再躲躲藏藏。” 密林中一片安静,不一会儿,一道清亮的女声响了起来。“辰家二爷果然不同凡响,不枉费江湖第一剑客玉剑风的称号。” 这声音……是曾后! 慕锦华心口一提,眼皮跳得更厉害了。 她下意识的朝着山壁处一瞥,发现大虎的身子很好的隐藏在山壁间,如果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出来。就是不知道他们来了多久,又守候在这里看了多时了。 树影晃动,一行人闯了出来,踏着轻功稳稳落地。扶摇之上身着白衣的美艳女子,不是曾后是谁。 侍从恭敬的把扶摇放在地上,这一刻,真真是宛若那天池下凡的圣母。 “本宫一直都在等着这一刻,终于让我给等到了。”她捂着唇,吃吃的笑了起来。 慕锦华眼底愠怒,这个女人,害死了阿云,现在又害了卫影。她,绝对不会让她夺走虎符的。就算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阻止她。 对她明晓自己的身份,辰钰并没有感觉到诧异,只是客气的回道:“辰钰只是一个商贾,哪里比得上曾后这么本事。” 这话处处都含讥带讽,曾后哪里听不出来。但,就算真是这样,又如何?这些年,对这样的话,她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勾着唇,眼角一弯,“既然辰家二爷只专心商道,何必参杂进这些宫中是非来,何不做个顺水人情?” 辰钰眼眸一沉,这女人果真不好对付,也皮笑肉不笑的回道:“草民惶恐,怕是再做顺水人情的事,指不定曾后这艘小船难以承载。” “这就不牢辰家二爷操心了,本宫的船可是多着呢。” 两人你一句,我一言,谁也从对方那里讨不到半点好处。最后,还是曾后收了笑意,直直的看向慕锦华,“我知道你一句胜过本宫这半日来的口舌,慕锦华,本宫在来这之前,可是特意为你准备了一桩大礼。” 慕锦华呼吸一滞,这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来人,送上来。”曾后拍了拍手,语气欢快的道,半靠在扶摇上,似乎在等待一场好戏。 这时,从树丛间走出一个壮汉,他肩膀上扛着一个布袋,布袋里似乎是一个人。 曾后对着身边的侍从示意了一眼,只看他上前走了几步,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锦盒。然后把锦盒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只陶瓷做的小老鼠,憨态可掬,小巧可爱。 这陶瓷她不会不认得,这是她特意给峥儿选的礼物,他一直都带在身上,从来都不离身。 这么说,布袋里的人…… “华儿。”辰钰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的身子,“你没事吧?” 慕锦华想要摇头,可是发现自己全身虚浮,没有一点力气,只能靠在他身上。“阿钰,那个东西……” “有我在。”他安慰的吻了吻她的青丝,“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他的,而且,我们还不能肯定,里面的人到底是不是峥儿。” “哦?”曾后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所以你们决定要赌一把吗?” 慕锦华收拢了指尖,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赌不起。那是峥儿,她发誓要好好照顾的人。怎么真的能不顾一切的,就选择牺牲他。 不,她不能做到! 仿佛是早已洞悉了她的心理,曾后并没有示意让人打开袋子。 “你不是很聪明吗?那么慕锦华,这一次你就猜一猜,里面到底有没有你最想要保护的那个孩子?” “而你,是决定要牺牲他?还是要用虎符来换?” 曾后眯起眼睛,嘴角*魅的勾出了一丝弧度,“你也知道,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皇上还在京中等着本宫回去用膳呢。” 垂眼看着指甲上的鲜艳的豆蔻,红得刺眼,哪里还能记起初进宫时那浅粉色的指甲? 一眨眼,她已经进宫这么多年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不由得总会想起那一天,面对同胞的亲弟弟,她可是没有时间考虑的。 选择牺牲,她才能活下来,然后为他报仇。只是报仇了之后,她却发现,自己已经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了,根本不可能再停下来,也由不得,她停下来。 “你现在,可是还有选择的机会的。”没人知道,她说这话的时候,心里着实揪了一下。也只是,那么一下而已。 命运从来都是不公平的,所以世界上才会有那么多的不幸。 此刻,慕锦华心里有两根线在拉扯着,一方面她不愿意去相信峥儿会在他们手中,另一方面,却害怕里面的人真的是峥儿。 如果是其他的信物说不定她还不相信,但是这东西,几乎没几个人知道,而且这东西对于峥儿的意义重大。 是的,在这场博弈中,一开始她便乱了阵脚。 她失去了太多,尤其是在酷似阿云的卫影不久前才为了她而亡。现在面对的是峥儿,可以说是她最脆弱的地方,是她最大的软肋。 因为有牵挂,所以,她是真的,赌不起。 “想好了吗?”冷冷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虐随风扫了过来,慕锦华身子微僵。 辰钰紧握住了她的手,带给她一丝安心的力量。是啊,现在不单是只有她一个人,还有他。 在这一刻,慕锦华已经有了选择。她闭上了眼睛,让心安静了一会儿,才复又睁开。“我只想要问你一个问题。” 曾后点头。 “你知道人的心中最黑暗的地方吗?” “嗯?”曾后不解,“你现在还关心这种无聊的话题?本宫还以为,你至少会试探我,然后从我口中得出信息推断布袋里的人,到底是不是那个你想要保护的孩子呢。” 慕锦华苦笑了一声,“从你这句笃定的话中,我已经能够分辨了,不是吗?” 曾后意外的多看了她一眼,“怪不得他们都夸你与众不同,就连套话的方式也是非比寻常。” “不用再耗费下去了,我不会把兵牌交给你的。” 辰钰瞪大了眼睛,微微愣住了,她的话太过坚定,坚定得……让他害怕。“华儿……” 慕锦华冲着他摇了摇头,“阿钰,兵牌决不能落入曾后手中。”这是她这一生欠下的债,她必须得还清。 至于峥儿,她不会让他出事的。就算真的有那么一刻,她也会陪着他一起走。这样,峥儿就不会害怕了。 她相信,如果峥儿真的在场,一定会支持她,或许,还会要求她这么做。 “你真的想好了?”曾后失声叫道,发现自己失了态,才又靠了回去。眼里有震惊,有诧异,还有浓浓的……失望。 为何失望,慕锦华看不懂,这种失望实在是不像是计划落空的失望,倒像是看错人般的复杂神色。 她勾勾唇,扯出了一抹不带任何感**彩的笑容,“我其实一直很想问你,高处,真的那么好吗?” 她伸出手,停在半空中,止住了她要说的话。“你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保全自己,而我做的,就是阻止你。今日,无论我怎么选,结果都是一样吧?” 她一语直接道破了她的心思,“没错,其实无论你怎么选,结果都是一样。”曾后毫不掩饰眼中的赞赏,“那就是,我都会杀了他,毁掉你。既不能守护虎符,又不能保全你想要保护的那个孩子,慕锦华,到时候你会变成什么样呢?说真的,本宫真的很期待。” 你不是一直都奇怪我是怎么样的人吗?那本宫便亲自将你送上和本宫一样的道路,你就会明白了。 !! 第二百二十六章 玄衣男子再度相帮 “呵呵,”慕锦华淡然一笑,唇角勾起刹那芳华,“恐怕这一次,你要失望了。”慕锦华笑容自然,全无勉强,曾后心里咯噔了一下,虽然早已布置周全,但她还是忍不住抬起凤眸扫视了一圈。 并无异常。 慕锦华只是强装镇定吧? 思虑至此,曾后放下心来,冷声道:“慕锦华,选择的机会我已经给过你了,既然你为了虎符而放弃这个孩子,那么——”话到最后,曾后眼底闪过一抹狠戾,而扛着布袋那汉子早已将腰间别着的砍刀抽了出来,横亘在布袋之上,只等曾后一声令下,袋中之人必然断成两截,绝无幸免! 慕锦华双手倏地紧握,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感受到怀中之人紧绷的身体,以及不知觉嵌入他掌中的指甲,玉洛辰眼神动了动,华儿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无所谓,那么她这么做是…… 曾后却并没有急着下令,似乎是为了欣赏慕锦华如何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孩子慢慢地走向死亡,是以,她只是慢慢地抬高了自己的右手,慕锦华紧紧地盯着曾后,一瞬不瞬,密密麻麻的冷汗从她的额头上冒了出来,她承认,比气势,她从未胜过曾后,甚至差之甚远。 眼见慕锦华眼中的惊惧已经凝结至最高点,曾后满意一笑,右手瞬时下压。 “不要——”慕锦华凄厉地惨叫一声,不顾一切地朝着布袋扑了过去。 “华儿!”饶是玉洛辰反应过人,也没来得及抓住慕锦华。 大汉手中的刀已经割破了布袋,只需要再用一分力,那布袋连着袋中之人必将会断为两截,慕锦华目眦欲裂,这一刻,她心慌到了极点。他出现的那一刻,她以为他会帮她,可是她错了吗?那人并没有打算再帮她?峥儿就要死了,是她害死他的! 然而就在此时,那大汉却静止在了原地,手中的刀并没有继续滑落,时间仿佛一瞬间静止下来,只有慕锦华还在向着那布袋扑去。 “咚!”慕锦华终究是碰触到了那布袋,随即紧紧的将那布袋揽进自己怀里,身体因为重心不稳朝地上倒去,慕锦华别无他法,只能将布袋护在怀里,自己承受那坠地之痛。 然而疼痛并没有到来,慕锦华转头,意料之中的熟悉脸庞,是阿钰。 慕锦华喜极而泣,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氲开在玉洛辰的胸膛之上,慕锦华一手护住怀中的布袋,一手紧紧的抓住了玉洛辰,“阿钰,峥儿没事,峥儿没事了!” 感受到怀中人儿轻微颤抖的身子,玉洛辰心尖狠狠的颤了颤,怪他没有一早保护好她在乎的人,才会让她经历这般惶恐! 反握住慕锦华的手,玉洛辰将她狠狠的带进怀里,“华儿,不会有下一次了,我保证!” 慕锦华微怔,察觉到玉洛辰是在自责,心口一阵难受,赶忙擦干了眼角的泪水,“我们先看看峥儿怎么样了。” 慕锦华说着小心翼翼地将布袋平放到了地上,借着身上陈国皇妃允**赠予她的佩刀将布袋口割了开来,熟悉中的稚嫩小脸一点一点出现在眼前,饶是现在慕峥已经脱离了危险,慕锦华仍是忍不住一阵后怕,若是那人始终没有出手……慕锦华不敢再想象下去。 慕峥闭着眼睛睡得十分沉,慕锦华仔细检查了他的脉搏,平稳有力,看来只是中了迷药暂时沉睡过去了,确定慕峥没事,慕锦华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了正与曾后对峙的神秘人身上。 看着踏在扛着慕峥那大汉尸体之上着玄色衣衫的挺拔男子,玉洛辰眉头皱了皱,这个人是谁?和华儿又是什么关系?华儿又为什么那么相信他?莫非…… 思及此,玉洛辰忍不住再度紧了紧揽着慕锦华的手,仿佛他一松手眼前之人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曾后冷冷地看着眼前出现地神秘男子,对于他的出现,她虽然有一瞬间的惊诧,一瞬间的恼怒,但是在看到他救下了慕峥的时候,她居然微微松了口气,连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不过这并不代表,她就会放了他!敢阻拦她的人,她从来不会让他们有好下场! “你,倒是极像一个人。”似乎是想要透过那银色面具看清楚里面隐藏的到底是怎样的一张面庞,曾后的眼睛一刻也不曾离开那男子的眸子。 男子目光淡然,面对曾后充满压迫性的审视亦是不闪不避,对她的话却是置若罔闻,道:“你如果不走,就永远留下吧!”依旧是极为沙哑难听的声音,慕锦华已经听过了,因而显得极为淡然,而曾后初闻此声音,面色竟然一成不变,连眼角也未曾波动半分。 与男子一样,曾后亦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而是道:“说起来,那个人,还是本宫的入幕之宾,也算得上是,最亲近的人!” 慕锦华眼神抖了抖,没料到曾后竟然大胆到了这个地步,到底是一国之后,连入幕之宾这样充满暧昧性的词语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到底她是该赞她一句放荡不羁,还是说她不知廉耻?! 玄衣男子没有回答,却是取出了怀中的短笛放到了唇边,他并未开始吹奏,四周已有淅淅沥沥的声音靠了过来,在场的众人五一不是聪明到极点的人,瞬间明白玄衣男子的笛音响起的那一刻,只怕便是催命符! 淅沥的声音极为密集,显然玄衣男子的人手不少,然而曾后不但没有退却,眼中反而涌现出了一抹狂热,慕锦华眼神抖了抖,那是——嗜战的狂热! 曾后她,竟然还好战么? 面对曾后的挑衅,玄衣男子不屑的哼了一声,悠扬地笛声瞬间飘了出来,远远地传了开去,与此同时,上百名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与曾后的人砍杀在一起。 浓重的血腥味扩散开来,慕锦华下意识的向玉洛辰的怀中靠了靠,感受到怀中人对自己的依赖,玉洛辰唇角上扬,眸子抬起,却是直直地撞入了另一双眸子里,似乎已经等待多时。 玉洛辰眉头挑了挑,战况胶着,玄衣男子不但没有关心曾后的举动,反而将视线放到了他的身上,这是为何? 只是,那双眸子,为何他会觉得,似曾相识?朦胧中,一袭白衫自脑海中飘过,玉洛辰脸色瞬间大变,近乎本能的将怀中的女子推开,却又在瞬间反应过来,又将慕锦华护在了身后,将她和他隔绝开来。 一滴冷汗自额头掉落,玉洛辰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短短一瞬间,他竟是比经历了一场大战还要疲惫。 阿云,你又来了吗? 看到玉洛辰的反常,慕锦华明白玉洛辰和她一样,都把眼前这个人看做了阿云,这个人不看容貌,的确和阿云有着八分像! 慕锦华按住玉洛辰的双手,身子一转,反将他护在身后,美眸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冲他摇了摇头,“阿钰,他不是!” 玉洛辰早已反应过来,经历了卫影一事,他早已明白阿云是真的去了,所有像他的,也仅仅是像他罢了,只是,他终究无法淡然,只因为,那是阿云啊! 玄衣男子似乎很满意玉洛辰的表现,眉眼轻轻弯了弯,却是什么也没有说,淡淡地转回头去,视线落到了曾后的身上,曾后这边的人明显不敌他的,他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然而曾后的表情一派淡然。 “我说过,你走不了了!”玄衣男子淡淡的开口。 曾后笑了,红唇妖冶,一张一合,“你该不会,笃定你已经赢了吧?” 出乎曾后意料的,玄衣男子并没有点头,而是认真道:“不,未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究竟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曾后一愣,咀嚼着他的话,“未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赢家!”嫣然一笑,眉宇间万种风情,却是高不可攀,“本宫答应你,一定会让你看到谁是真正的赢家!” 她的语气笃定,仿佛早已透过面具看穿了他的身份,他却神色淡然,身体站得笔直,仿若一道利剑,随时会直插云霄,破空而去! “天后娘娘!”恭敬地声音猛地传了过来,慕锦华抬头,瞳孔倏地锁在一起,邵寒带着不下百人正朝着这边赶来,“属下救驾来迟,请天后恕罪!” 曾后凤眸微抬,淡淡地扫了邵寒一眼,眼底却并没有丝毫邵寒带人来解了她危机的得意,反而有丝丝的厌恶,邵寒对曾后的表情视若无睹,冷声命令一部分人保护曾后的安危,接着让其他人将此处包围了起来,方才道:“天后,怎么处置这些人?”语气里,俨然将慕锦华玉洛辰及玄衣男子一行人看做了俎上鱼肉。 慕锦华眼底满是愤怒,“邵寒!你果然又在欺骗我们!南王呢?你将南王怎么样了?” 邵寒冷冷地看向了慕锦华,眼底满是讥诮,“你都用了果然,证明你从未信我,既是如此,你又有什么资格发怒?至于南王么,”邵寒眼底闪过一丝阴冷,“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第二百二十七章 曾后会武,重伤 慕锦华十指紧握,冷冷地盯着邵寒看了数秒,眼底的愤怒却是慢慢地淡去,最后化为了悲伤,“是你。原来,真的是你!” 邵寒被慕锦华的目光盯得极不自在,她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她不是应该咬牙切齿地恨他吗?可是为什么是,悲伤? “你……你什么意思?” 慕锦华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目光悠远,道:“其实,我踏入昊沅的时候,你想要杀我,不是为了替阿云报仇,而是你知道我会为阿云报仇,你怕了,所以才想要杀掉我,是不是?” 慕锦华唇角勾起了一抹讥讽,“其实你从未想过要替阿云报仇是吧,人人都叫你小诸葛,阿云也曾说过‘吾子邵寒,其慧胜之本王’,你若想过,昊沅便不会是现在这副局面!” “可是,”话锋一转,这一刻,慕锦华看向邵寒的眸中只有怜悯,“你知道吗,到死,他都还在维护你,他跟我说,‘邵寒聪明有余,然自负过了三分,极易自己困住自己’,他叫我有朝一日在你陷入困境之时尽力开导你几句,你可还记得那一日我给你说的话?每一个字,都是阿云给你的嘱托!” 邵寒脸色青白不定,强行撑着才没有让自己失态,硬着声音道:“那又怎么样呢?哼!云王他总是这么自以为是!他对每个人都很好不过是为了别人都能感激他!他以为他很了解我吗?呵呵,天真!” 慕锦华轻抿着唇,一瞬不瞬地看着邵寒,“你以为他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些吗?” 邵寒心底涌起一抹不安,紧张地看着慕锦华,“你还知道什么?” “阿云性子温和,极少喝酒,可是你可还记得一年前,有一次他和你大吵了一架,回来就喝得酩酊大醉,你知道阿云醉了之后和我说了什么吗?他说‘无论他做了什么,我都原谅他!’邵寒,以你的聪慧,不会不明白这句话代表着什么!” 话到最后,慕锦华的声音带上了丝丝戾气,邵寒瞳孔倏地放大,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脸色青白不定,嗓音嘶哑,“不可能!不可能!” 怎么可能?他早就知道了么? 一年前,他发现他和曾后有来往,所以他和他吵了起来,他认为他是在限制他的自由,殊不知,他只是担心他会入了曾后的圈套,可是吵到最后,他突然就不说话了,他记得,他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悲伤,看得他胆寒! 虽然不久之后他们就和好如初,但他能感受到,他看着他的背影,眸中永远有一抹化不开的阴霾!所以,他真的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啊!为什么!”邵寒抱住了脑袋,痛苦的蹲在了地上,“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放任我那么做!亦孤云,你告诉我,为什么!” 慕锦华闭上了眼睛,脑海中,亦孤云的脸庞却是慢慢的模糊开去,阿云,你为什么总是替别人着想呢?阿云,你知道吗,我仿佛觉得,天地间都是你的影子,阿云,你听到了吗阿云…… “啪!啪!啪!” 清晰的掌声嘹亮地响起,曾后那高贵又不是风情的声音传了出来,“真是一出精彩的好戏,本宫差一点也感动了呢!” 众人的目光全部汇聚到了曾后的身上,曾后素手轻抬,身侧的太监一个立刻俯下身来扶住她的手,另一个恭敬的跪趴在地上,曾后看也不看,玉脚踩在太监的背上,一步下了乘撵,贵气四溢,高不可攀。 曾后莲步轻移,向着慕锦华而去,荒山野岭,被她走出了步步生花。 曾后在距离慕锦华五步之外站定,这个距离,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恰好是一个可攻可守的攻防胜地,玉洛辰轻轻眯了眯眼,看向曾后的目光多了丝丝探究。 “荣华长公主,比起一年前,你真的变了很多。”曾后说着轻轻叹了口气,眼底的情绪看不出是赞赏还是不屑。 慕锦华迎着她的目光,曾后分明只是淡淡地看着她,她却感觉到一股压力扑面而来,忍不住紧了紧怀中的峥儿,眼角维持着一抹倔强,“我变成这样,天后娘娘您功不可没,不是吗?” 曾后红唇微掀,“是啊,一年前的你不谙世事,纯净得如那天山的雪莲,令人恨不得想要踩上几脚,在上面留下些污秽才好,现在的你么,说实话,本宫在你身上看到了我当年的影子!” 曾后说着回过头来看向了邵寒,气势瞬间凌厉起来,“你现在觉得愧疚,无非是想起了亦孤云对你的好,但你当初背叛他的时候,可曾将这些通通忘了?不!你没忘,可你还是背叛了他!你有你的理由!记住你的理由!站起来,做你想做的事!” “我……”邵寒闻言,脑子还没有开始活跃,身体却是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呆呆地看向了曾后的方向,“我的理由……” “是!你的理由!亦孤云当初对你做了什么难道你都忘了么!”曾后语气刚硬,话语中不带半点感情。 “对!天后娘娘,”邵寒愣了那么一两秒,严重的懊悔瞬间被仇恨代替,“您说得对!我妻儿一尸两命!亦孤云活该血债血偿!” 看着邵寒严重疯狂的恨意,慕锦华瞬间大感不妙,“邵寒,你别冲动,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阿云他……” “没有误会!”邵寒暴怒地打断了慕锦华,手中长剑“唰”的挥起,“慕锦华,你和亦孤云一样虚伪!今天,你们谁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玉洛辰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曾后,此时曾后和她的距离不过五步,若是曾后不会武功,那么他定然可以擒下曾后,有了她做人质,他和慕锦华才可以安然无恙的离开这里,可是若是曾后会武,他不敢保证慕锦华的安全…… 邵寒的人一步步缩小了包围圈,不得已,玄衣男子只能带着为数不多的下属朝着慕锦华玉洛辰二人靠了过来,慕锦华悄悄将银针握在了手心里。 “杀!”邵寒猛地一声令下,与此同时,玉洛辰右手猛地扣向了曾后纤细的玉颈,此情此景,由不得他不博一次! 然而在他的右手距离曾后不到一公分的时候,曾后猛地身体前倾,同时将身侧扶住她的那名太监推向了玉洛辰,那名太监显然早有准备,毫不犹豫地冲上去缠住了玉洛辰,借着玉洛辰被阻拦的一瞬间,曾后猛地从袖中掏出了一把匕首,身体顺势向着斜下方冲了出去,她的目标,竟然是—— 慕峥! “峥儿!”慕锦华花容失色,来不及考虑,她只能以身相护,曾后的匕首直直地朝着她的心脏插去! “不!” 两声惊呼同时加了出来,是玉洛辰和那名玄衣男子! 此时此刻,谁也没有注意到,那名玄衣男子的声音根本就不是沙哑的。 玉洛辰目眦欲裂,拼着被那太监重伤的可能扑向了慕锦华,希望能后阻止曾后的动作,哪怕是让她的匕首刺歪半分也好,可惜距离太远,明显不可能,至于玄衣男子则更是鞭长莫及。 说时迟,那时快,危急关头,却是曾后猛地一咬舌尖,硬生生地右移了一寸,避开了死穴,谁也没有料到,高高在上的曾后会对一个小孩子下杀手,更没有料到,曾后会为了不杀死慕锦华宁愿伤了自己,时间太短,变化太快,不过半个呼吸的时间,众人却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还要久! 慕锦华本来撑着一口气想要将手中的银针刺进曾后的身体里,目光接触到曾后嘴角的一丝殷红,她却是犹豫了,而这一犹豫,曾后已经退出去老远,玉洛辰一掌打开缠住他的太监,飞身而起抱住了慕锦华,“华儿,你怎么样?” 曾后眸光复杂的看着慕锦华,“你不是不在乎这个孩子吗?这么做是为什么?” 慕锦华嘴角不断有鲜血涌出来,气若游丝,她低低地咳了几声,唇角却是勾起了丝丝笑意,“天后,那……那我……问……问你,你又……为……为什么……要救……救我?” 曾后脸色一僵,并没有回答慕锦华的问题,玉洛辰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华儿,匕首上有毒!我马上带你走!” 慕锦华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她相信不论发生了什么,不论还有多少困难,阿钰都会处理得很好! “你先带她走,这里有我!”玄衣男子此时也来到了慕锦华的身边,看了玉洛辰一眼如是说到。 玉洛辰点了点头,目光望向了地上的慕峥,又犹豫起来,他负了伤,带着慕锦华势必不能再分心照顾慕峥,可是慕峥是慕锦华用生命护着的人…… 似乎是看穿了玉洛辰所想,玄衣男子急声道:“别犹豫了,快走,我救了这个孩子一次,自然会救他第二次,只要你走了,我有把握脱身!” 玉洛辰定定地看了玄衣男子一眼,用力得点了点头,脚尖轻点,瞬间飞身而去,华儿相信的人,他也信! 邵寒气急败坏,立刻想要派人去追,曾后却阻止了他,“你追不上的,何必浪费力气,何况,本宫发现了更好玩的东西!” 石壁深处一抹花白色的影子深深的映入了曾后的眼底,曾后红唇勾得放肆,唇角的鲜血让她少了几分高贵,却多了丝丝妖媚,恍惚间,在她身上似乎有了慕锦华的影子。 !! 第二百二十八章 围攻花白大虎 邵寒顺着曾后的目光看了过去,然而他只看到了一面被杂草覆盖的石壁,并无异常,不由疑惑地看向了曾后。 曾后抿了抿唇,没有理会邵寒,眼底的炽热却是昭然若揭。 “你是要走,还是要留?”曾后飘然吐出一句话,却是对那玄衣男子说的。 “天后娘娘!”见状,邵寒惊呼一声,天后这是怎么了?放过了慕锦华,现在还要放过这个身份不明的陌生人?记忆中的天后,可没有这么善良…… 玄衣男子幽深的眸子静静地盯着曾后,似乎想要探究出什么,然而曾后的注意力全在那石壁之内,丝毫没有注意到他。 玄衣男子眼神一动。 “你刚刚惊呼那一声,声音可有些不一样。”曾后的声音再度传了出来,语气中已经包含了明显的不耐。 玄衣男子经脉中运行的内力瞬间一停,掩盖在面具之下的脸上闪过一抹无奈,他还是大意了,曾后毕竟是曾后,一个由一名小小的才人爬到今天这等地位的女人,岂会简单! “不过只要你现在退走,本宫不会为难你,也准许你带走慕峥,我说过,会给你机会让你看到谁是最后的赢家!” 玄衣男子面无表情,收回了偷袭的心思,接着淡淡地看了势必之中隐藏的花白大虎一眼,没有再说什么,俯身抱起了慕峥,接着率领着为数不多的手下朝着山外走去。 邵寒紧抿着唇,双手紧紧地按在腰间的剑上,玄衣男子路过他身侧的时候,目露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眼角微勾,邵寒一愣,不明白玄衣男子是什么意思,玄衣男子已经大步而去。 “邵寒,带你的人,包围那块石壁!” “天后?”邵寒再度愣住了,天后的意思,他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呢?! 宽大的凤袍绮罗袖口之下,曾后的双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她做了那么多,就为了那个东西,现在终于要到手了! “将里面的大虫给本宫抓出来!” “大虫!”听闻那石壁之内居然有猛兽,所有人立刻警惕起来,邵寒小心翼翼地靠近了石壁,一抹花白色自眼前一闪而过。 “是一只花白大虎!所有人小心!”邵寒终于看清楚,立刻下令。 没有人敢大意,邵寒从一旁拿过两柄长剑,蕴着内力朝着大虎投掷而去。 “嗞!” “嗞!” 皮肉被穿透的声音传了出来。 “吼——” 大虎吃痛,咆哮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山林,不少人被这吼声一震,身体禁不住瑟瑟发抖起来,毕竟是森林之王,没有人敢小觑。 邵寒面色阴沉,那两柄长剑看似随意,实则蕴含了他十成十的内力,然而听那大虎的吼声,强健有力,说明他不过是伤及了它的皮肤而已,这只大虎,恐怕不好对付! 大虎咆哮过后,晃动着肥大的身子,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山洞。大虎面露凶光,不善地盯着场中的众人,森白的牙齿泛着银光,几滴涎液从它嘴角滴落下来,而在它的口中,正叼着一支紫色的步摇,情况危险而又诡异。 曾后凤眸一凝,她自然认得,这只步摇乃是亦孤云送给慕锦华的! “用车轮战术,只要耗尽它的体力即可,不用杀了它。”曾后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了最有利的攻击方式。 邵寒紧紧地盯着花白大虎,眼睛一瞬不瞬,接触到大虎眼底的凶光,冷汗“噌”的从他额头上冒了出来。 不行,未战而怯乃是兵家大忌! 邵寒咬了咬牙,“我先上,你们依次顶上,记住不能留下任何间隙,没有参战的人两人一组围在外圈,防止这畜生逃走,听明白了吗?!” 尽管心里忐忑,邵寒的声音依旧铿锵有力,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是!” 邵寒不再迟疑,猛地挥剑而起,直直地对着大虎的人中劈了下去,没有招式,却是劲气四溢,狠辣果决! 花白大虎看似肥胖的身躯这一刻变得无比灵活起来,轻轻一跃避开邵寒的剑气,血盆大口一张就欲回击,邵寒立刻示意下一个人顶上。不管中不中,每个人都是一击即退,如此循环了上百轮,大虎的行动渐渐迟缓起来,邵寒粗重的喘着气,面上却是露出了喜色,这只大虎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厉害得多,不由暗自庆幸还好没有硬拼,否则就算是他,恐怕也不能全身而退。 “大家再加把劲,这畜生就快不行了!”邵寒说着再度冲了上去,这一次,花白大虎没能顺利的躲过他的攻击,邵寒的剑狠狠的刺进了大虎的右前胳肢窝里,邵寒大喜,抽出剑顺势准备刺向大虎的腰腹。 然而,在强烈的疼痛感的刺激下,大虎怒吼一声,身体却是却是猛地掉转,狠狠地撞在邵寒的身上。 “咚!”邵寒被撞出去老远,身体狠狠地砸在地上。 “噗!”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大虎受到刺激,一改之前的疲态,疯了一样猛烈的进攻起来,见人就撕咬,至此,野兽本性暴露无遗。 众人大骇,一时间乱作了一团,曾后远远的退开看着这一切,面上并没有多余的波动,她的目光一直在那支紫色的步摇之上,见到大虎发疯,她眉头皱了皱,暗骂了一声蠢货,接着竟是以天后之尊,飞身而起,“都给本宫闪开!” 曾后冷冷地下令。 “噗嗤!”曾后手中的匕首刺进了大虎的胸腹之中。 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曾后武功竟然如此高强吗?一直以来,竟然没有任何人知道! 匕首刺入胸腹,花白大虎挣扎了一下,看得出来它是想反击,然而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大虎软软地朝着地上倒去,嘴角流出了乌血。 制服了大虎,邵寒的面色却并没有轻松起来,反而更加难看,以他的眼里,竟然看不清曾后是怎么出的手,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曾后的武功远在他之上! 曾后的匕首上淬有剧毒,她明明可以一开始就直接制服那大虎,却偏偏要让他的人先上…… 邵寒看向曾后的目光中瞬间充满了警惕。 曾后捡起了地上的紫色步摇,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灰尘,面上闪过一丝赞赏,除开其他因素,不得不说一句,这步摇做工极好,显然制作它的人是花了大心思的。 收好步摇,曾后将目光放到了山洞之内,眼底的炽热再也不加掩饰,“你留在外面看好这只大虫,本宫还有要事要办!” “是!”虽然已经生了别样的心思,邵寒该有的礼节却是分毫不差。 曾后没心思关注邵寒,快步走进了山洞之内,然而曾后进去后不久,三个人突然从天而降,正是扇雨、听雷、弄雪。 三人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花白大虎,相互点了点头,扇雨和听雷毫不犹豫地对着邵寒及他的一干属下出手,弄雪则扛起了大虎,几个闪身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内,扇雨和听雷见状,亦是抽身而退。 三人来得快去得更快,众人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三人便带着花白大虎消失得无影无踪。 邵寒身边最得力的下属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邵寒,“将军,现在怎么办?” 邵寒双拳紧紧地攥着,薄唇紧抿,看向了山洞的方向,然而那里毫无动静。 “等!”半晌,邵寒悠悠地吐出了一个字,接着原地坐下打坐起来。 玉洛辰带着慕锦华离开之后,立刻下山朝着万庄赶去。 然而此去万庄路途遥远,慕锦华一路昏昏沉沉,中途醒了一次,也只是说了四个字,便又再度晕了过去。 她说:“峥儿,大虎。” 于是便有了后来扇雨三人的那一出。 处理好这件事,玉洛辰顾不得其他,再度快马加鞭的上路,慕锦华情况越来越不好,他耽误不起。 日夜兼程,披星戴月,一路上累死了三匹马,玉洛辰总算在第二天傍晚赶到了万庄。 万庄的家丁认得玉洛辰,恭敬的叫了一声“辰二爷”便任由他风风火火的闯进了庄子里,玉洛辰一进门,便撞上了挺着大肚子在散步的万师师。 “哎哟!” “师师!”眼见万师师被撞到在了地上,丹枫一颗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大叫一声,撒腿便朝着万师师跑了过来,手中拿着得杯子撒了他一身的水。 “你怎么样,有没有事?”丹枫万分紧张的抱起了万师师,想要摸摸她的肚子又不敢用力,差点没急的咬了舌头。 玉洛辰脸色也不好看,他着急带着慕锦华去找万淳,谁料到万师师会突然走出来,若是平时撞了也就撞了,毕竟慕锦华危在旦夕,他大可以先走然后再看万师师有没有事,可是现在万师师临盆在即,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一尸两命,哪怕是为了慕锦华,玉洛辰也做不出这种一走了之的事。 “没事没事!”看到丹枫紧张的模样,万师师本想作弄一下他,回过头来目光接触到慕锦华苍白发黑的脸,哪怕医术不好,万师师毕竟也是从小在万庄长大的人,知道慕锦华中了剧毒,已经到了快要回天乏术的地步,立刻正经起来,道:“钰哥哥,快,跟我走,我带你去找我哥!” !! 第二百二十九章 客串接生婆 万师师对于慕锦华的敌意本是来自于玉洛辰,但是现在她已经有了丹枫,爱的人也不再是玉洛辰,对于慕锦华的那份敌意自然就淡了很多,虽然她和慕锦华之间还有其他的恩怨,但是上次慕锦华救了她,还保住了她的孩子,万师师虽然骄纵,但也知道知恩图报,是以,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帮助慕锦华。 玉洛辰点了点头,丹枫却是迟疑起来,“师师,你这副身子,怎么能够乱跑!” 万师师没好气的点了点丹枫的额头,“我不方便你不会抱着我去啊,快点快点,锦华姐姐快要不行了!” “哦哦哦!”丹枫这才反应过来,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好好,你快指路!” 密室里,万淳面有难色地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慕锦华,半晌才开口,“她中的毒很奇怪,而且是多重毒素混杂,我只能尽力一试。” 玉洛辰面色平淡,冲万淳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密室之外走去,只是跨过门槛的时候脚步略微踉跄了一下。 万师师和丹枫对视一眼,也是安静的退了出去。 万淳看着慕锦华那张妖媚的脸,哪怕命在旦夕,却依旧难掩她的姿色,不禁摇了摇头,“明眼人一看便知是祸水,阿钰那么聪明的人,竟也没你困住了,唉。” 感叹归感叹,治疗慕锦华万淳却是极尽心力的,收敛好心神,万淳取出了一套万家祖传的药具…… 密室外,玉洛辰面色平淡,身体笔直地坐在软榻之上,一动不动。 好长时间过去,依旧一动不动。 渐渐地,万师师看不下去了,“钰哥哥,你这样不吃不喝得都坐了一天了,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你这样折腾自己也不行啊,好歹吃点东西吧。” 玉洛辰摇了摇头,温和地弯了弯眉眼,“我不饿。” 玉洛辰虽然在笑,但明显只是下意识而为,也不知道是为了让自己安心还是为了让别人安心。 万师师心底更加难受起来,玉洛辰的黑眼圈几乎比眼睛大了两圈,也不知道为了带慕锦华来他到底赶了多久的路,现在又这样折磨自己。 将手中的盘子往丹枫手里一放,万师师扁了扁嘴,不高兴地说道:“钰哥哥不吃饭你就端着饭在这里陪他,等他什么时候想吃了你再给他!” 万师师语气骄纵,丹枫却是宠溺地一笑,摸了摸万师师的头,“好。” 看着丹枫的温柔,万师师吐了吐舌头,突然又有点心疼起来,要是玉洛辰死活不吃东西,累坏了她的丹枫可怎么好! 似是知道万师师所想,丹枫眼底的宠溺更深了,“放心吧,”说着弯腰凑近了万师师的耳边,“为夫我还没有那么弱,这一点,娘子你是知道的哦!”话到最后,丹枫故意拉长了语气。 万师师俏脸一红,没好气的锤了丹枫一拳,这个丹枫,以前看着挺憨厚的,没想到成亲后脸皮越来越厚,现在居然还敢这么调戏她了,没看到旁边还有人么。 “好了好了,我先出去了,肚子大了就是不方便,多站一会儿也难受。”万师师说着便朝着外面走去。 丹枫赶紧道:“好好,快去休息,照顾好我们的宝宝,还要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万师师再度翻了翻白眼,真是不害臊,不由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哎,你慢点!”某人又开始秀恩爱…… 而从始至终,玉洛辰都如一杆标枪一般直立坐着,面色平淡,一动不动。 万师师脚步匆匆,走到门口只是却是突然一顿,接着便在丹枫惊骇欲裂的目光中倒在了地上。 “砰!”手中盘子砸在地上,丹枫顾不得许多,三步并作两步快步朝着万师师跑了过去,“师师!师师!” 玉洛辰眼神动了动,也跟着站起身来,“师师,你怎么了?” 万师师脸色苍白,一张小脸几乎皱在了一起,豆大的冷汗从她的额头上滴滴地往下掉,她拼命地捂着肚子,“痛,枫,我好痛……” 丹枫手足无措,两只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砰万师师不是,不碰也不是,嘴里更是语无伦次,“那……那怎么办,我……我……你哥……” 玉洛辰快步来到万师师身边,看了看万师师隐隐有下降趋势的肚子,“她恐怕是要生了。” “啊?!”丹枫大惊失色,“产婆!产婆!可是产婆在庄子里,这里……” “我来吧。” 清冷中略带虚弱的声音传了过来,所有人面色都是一喜,玉洛辰大步来到慕锦华身边,激动的拉起了她的手,“华儿,你没事了?” 慕锦华摇了摇头,冲他安心地一笑,接着来到万师师身边,伸手把上了万师师的脉搏,“把她放到就近的床上,然后去烧两盆热水来。” 丹枫有些迟疑的看着慕锦华,“荣华长公主……” 慕锦华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这里没有公主,我只是慕锦华,谢谢你和师师的救命之恩,若是没有你们引路,可能我已经死了。” 慕锦华没有说错,玉洛辰带着她赶到万庄的时候,万淳其实是不在庄子里的,他在研制一种秘药,而制药的地方设定得极为隐秘,只有万师师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若非万师师引路,饶是玉洛辰手段通天,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万淳。 慕锦华说的是事实,但丹枫还是眼眶一红,大为感动。没有多说,丹枫暗暗将慕锦华这份情记在了心里,连忙照慕锦华的话去做。玉洛辰有些担忧的看着慕锦华苍白的脸色,“华儿,能坚持吗?” 慕锦华点了点头,“放心,我没事!你先出去吧,这里不方便。” “嗯。”玉洛辰点了点头,握了握慕锦华的手,转身走了出去,此时,慕锦华的声音传了过来,“记得吃点东西。” 玉洛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唇角勾起了丝丝笑意,整个心终于放了下来。 此时,万淳也从密室走了出来,他的脸色竟是比慕锦华还难看,看了一眼万师师的情况,万淳没有多说什么,从怀中掏出了一粒药丸,“本来你应该静养的,但是现在,只能靠你了,这粒补气丹你拿着,如果感觉支持不住了,就服下。” 慕锦华点了点头,接过补气丹,放好,接着便开始着手为万师师接生。 接生这种事慕锦华还是第一次做,她心里也没有底,可是现在的情况,除了她显然没有第二人能够为为万师师接生。 回忆着她曾经在书上看到的有关替人引生孩子的记录,慕锦华尝试着按照上面所说一步一步来,途中,丹枫进来过几次,本想留下来陪着万师师,但最终还是被慕锦华赶了出去,万师师毕竟是女子,生孩子这种事,哪怕丹枫再怎么宠她迁就她,当着他的面,她还是会乱了心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丹枫杵在门外,急得差点没有将地板戳出几个洞来,万淳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脸色已经苍白如纸,却还是定定地等在门外,玉洛辰倒是去弄了点东西吃,不过现在还是等在门外。 “哇!” 一声响亮的婴儿啼终于在众人的望眼欲穿中从屋内传了出来。 “师师!”丹枫喜形于色,一把推开门冲了进去,也顾不得满床的污渍,一把抱住了万师师,“师师,师师,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万师师脸色苍白,唇角的笑意却是怎么都止不住,“咳咳,傻瓜,你压着我了!” “啊?哦!”闻言,丹枫猛地跳了起来,却是紧紧地抓着万师师的手不放开,万师师眉眼弯弯,看向了慕锦华,“锦华姐姐,让我看看孩子。” “好。”慕锦华温和地勾起了笑意,将用床单裹住的小婴儿抱给了万师师。 万师师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接了过来,轻轻地逗弄着,在她的脸上,满满地都是温柔,丹枫也凑了上去,小心翼翼地逗弄着孩子。 “哇塞,这孩子怎么这么丑!” “你才丑!敢骂我的宝宝,罚你今晚站一个晚上不准睡觉!” “不要啊,娘子,我错了,才有了孩子就忘了相公了,娘子……” “……” 万师师地脸上溢满了母性的光辉,慕锦华看得不由愣了一愣,此时的万师师褪去了平日的骄纵,褪去了她万家小姐的跋扈,只是一个平凡的母亲,却是美丽不可方物。 慕锦华轻轻地退出了房间,把空间留给了丹枫三人。 门口,见到慕锦华出来,玉洛辰赶忙上前扶住了她的胳膊,“华儿,怎么样?” 万淳目光灼灼地望着慕锦华。 慕锦华对万淳报以了一个笑容,“母女平安。” 简单的四个字,足以让万淳安心,万淳终于松了一口气,慕锦华笑笑,在玉洛辰的搀扶心下往厢房而去。 “我想喝茶。” “好,我去帮你取。” “我想吃东西。” “好,我去帮你做。” “我想洗澡。” “好,我去替你打水。” “我想睡觉。“ “好,我陪你睡。“ “你想得美!” “……” !! 第二百三十章 千杀令 慕锦华在万家的秘庄里休养了两天,配上万淳不加余力的调理,气色渐渐好了许多,基本已经行动自如。 “华儿,你现在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去万庄吧,去见见一个朋友。” “朋友?”慕锦华好奇的看着玉洛辰,“是谁?” 玉洛辰揉了揉慕锦华的头,却是故意卖关子,“你猜。” 猜你个大头鬼! 慕锦华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在玉洛辰胸口轻轻一锤,“还以为你是个木头,没想到是个鬼头!” 慕锦华只是轻轻锤了一下,并没有用力,玉洛辰却是喉咙一甜,一抹腥气直冲口鼻,又很快被他压了下去。 玉洛辰面上的宠溺不曾改变半分,顺势抓住了慕锦华的手,凑近她耳边低低道:“那你是喜欢木头还是喜欢鬼头呢?” 慕锦华俏脸一红,推开玉洛辰,娇嗔一句,“不要脸。” 说着大步向着前方走去,她没有注意到,在她身后,玉洛辰身体微微发抖。 “喂,你怎么了?怎么还不走?” 慕锦华走出老远,回过头来见到玉洛辰还立在原地,不由一愣。 玉洛辰神色如常,强行压下了心口的不适,“来了,走吧。” 慕锦华看着玉洛辰,妖媚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此时,玉洛辰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拉起了她的手,“走。” 慕锦华回过头看了一眼,“我们不需要给万庄主道别吗?” “不用,我已经给他说过了。” 慕锦华心底的疑惑越发加重了起来,看着玉洛辰轻抿地薄唇,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反握住他的手,“好。” 然而,此时,一袭白衣却挡在了二人的身前,“阿钰,我有话和你说。” “万庄主?”慕锦华看着神色沉重的万淳,心头一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事。”玉洛辰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看向了万淳,“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但是我的决定不会变。” 万淳深深地看着玉洛辰,玉洛辰亦淡淡地与他对视,目光分毫不乱,万淳嘴唇动了动,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半晌,万淳侧身,让开了路。 玉洛辰没有多说什么,拉着慕锦华大步走了过去。 远远的,万淳的声音飘了过来,“照顾好他。” 玉洛辰步子迈得极大,慕锦华几乎小跑着才能跟上他,心头压了一肚子的疑问,万淳的那一句话更是让她摸不着头脑,照顾好谁?她吗?可是她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啊。 玉洛辰一直走出了万家秘庄才停下来,看着慕锦华被他拽得有些发红的手腕,一抹歉意涌上了心头,“对不起。” 慕锦华静静地盯着玉洛辰的眼睛,玉洛辰虽然没有给她解释为什么,但是看着她的一双眸子却是清清亮亮,其中的怜惜,更是让她的心一柔。 轻轻叹了一口气,慕锦华主动抱住了玉洛辰,“没关系。”不论你对我隐瞒了什么,都没关系。 玉洛辰身体一僵,却又很快放松下来,将头埋在慕锦华的脖颈间,静静的嗅着她头上传来的发香,若是时间能在这一刻停留,那该有多好。 两人的温存很快被一阵咳嗽声打断了,万淳似笑非笑地看着二人,丹枫则是故意这里看看那里望望,一副我什么都看不见的样子,慕锦华和玉洛辰脸上同时闪过一抹红晕,玉洛辰颇为懊恼的看着万淳,“你跟来来做什么?” 万淳举起了手,一副无辜的样子,面色却是逐渐凝重起来,“别误会,我不是故意跟来打断你们的,只是我刚刚收到密报,有人买通了冥阁的杀手来我万庄,恐怕来者不善,我必须回去看看。” “冥阁?”慕锦华面色一变,与玉洛辰对视了一眼,“他们多半是冲着我来的。” 慕锦华说着歉意地看向了万淳,“没想到,却是给万庄主添麻烦了。” 万淳微微一笑,“你救了我的妹妹和侄女,又是阿钰的心上人,我帮你是应该的,如果不嫌弃,你以后唤我一声万大哥便好,只是希望公主不要嫌弃草民高攀了才是。” 慕锦华连连摇头,“万大哥同样救了我性命,这番恩情,华儿感激不尽,以后万大哥就叫我华儿便好。” “好了,不说了,我们还是先去万庄看看怎么回事吧。”玉洛辰道。 万淳却是看向了他没有动身,“我建议,你带着华儿回秘庄比较好,如果我的情报没错,这一次,冥阁动用了千杀令,那意味着什么你比我更清楚,就算不为你自己,你也应该替华儿着想,更何况……”万淳没有说完,但他的意思他和玉洛辰都懂。 玉洛辰抿着唇没有说话,慕锦华却站了出来,“那怎么行!冥阁的人是冲着我来的,我若是藏头露尾反要万大哥替我顶着岂不是太没人性?” 万淳忧虑的看着慕锦华,“华儿,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我自然把你和师师一般看待,你放心,我万庄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想动我万庄,不付出点代价怎么可能!” 慕锦华看着万淳,心上流过一丝暖流,却是道:“大哥,天辰的长公主,同样不可能任人揉捏!我不会退缩,相信阿钰也不会!”慕锦华的声音坚定有力,虽是女儿柔音,却透着一股子不容置疑。 万淳一怔,看向了玉洛辰,而后者看着慕锦华的目光中全是宠溺,仿佛无论慕锦华做什么他都会全力支持,突然有些了然阿钰为什么会为了这个女子不顾一切,这样的她,的确让人移不开视线…… 玉洛辰看着万淳轻轻勾了勾唇角,拉起慕锦华率先朝着万庄的方向而去,万淳看着二人的背影,小声的对着丹枫吩咐了几句,而后也跟了上去。 几人到达万庄的时候,万庄一片平静,和万淳走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两样,然而没有人因此而放松心情,谁都知道,冥阁是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从来没有哪个杀手会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的视线底下,他们只会在人出其不意的时候下杀手,隐藏在黑暗中的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冥阁的人这几天随时有可能到来,你们大家各自小心,我还有事要安排,丹枫,你带着阿钰和华儿先去休息。”万淳面色沉重,万庄的情报一向不错,冥阁真对慕锦华下了千杀令,一个万庄恐怕很难保住她。 慕锦华点点头,却是冲着万淳微微一笑,道:“万大哥,事已至此,忧心也没有用,你放心,我毕竟是代表天辰出使昊沅的使者,这里是昊沅的国土,昊沅不会让他们胡作非为的!” 玉洛辰亦是拍了拍万淳的肩膀,“你别忘了还有我呢。” 万淳点了点头,面色略微放松了一点,却是匆匆而去,开始着手安排接下来的应对事宜,万庄是祖上留下来的基业,决不能毁在了他的手里! “荣华长公主,辰二爷,跟我来吧。”丹枫恭敬地对着慕锦华二人道。 慕锦华摇了摇头,“不急,丹枫,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丹枫连忙抱拳,“公主别客气,您有事尽管吩咐。” 慕锦华微微一笑,“好,你马上派人送一份信到昊沅皇宫求救,就说天辰使者昊沅长公主遇刺现在万庄避难,让他们速速派人营救,不过切记一定不能将信交到曾后的人手里,你让送信的人去找南王,让他一定要将事情闹大,越大越好。” 丹枫点点头,“好,我马上叫人去办!” “还有,你再让人送一封信到天辰,也说我遇刺需要帮助,不过这封信决不能送达天辰,要想办法让曾后的人发现,不过不能做得太明显。” “好,”丹枫再次点头,却是疑惑不解,“为什么要让曾后发现?她若发现了信不就没办法送达天辰了?” 慕锦华唇角轻轻勾起,“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 丹枫还是不明所以,不过却没有多问,“好,我马上派人去办,我现在先带你们去厢房。” 慕锦华与玉洛辰对视一眼,后者眼底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虽然极淡,却是被她察觉了,慕锦华一愣,不由失笑,也不管丹枫是不是还在一旁站着,伸手握住了玉洛辰的,示意他不要多想。 玉洛辰没有表示,任由慕锦华拉着跟着丹枫往厢房而去。 丹枫走后,慕锦华挡在了想要回房的玉洛辰身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不高兴了?” 出乎慕锦华意料的,玉洛辰并没有掩饰,反而坦荡荡地看着她点了点头,“嗯,不高兴,你来昊沅也有一段时间了,我相信你不会没有打听过昊沅辰家,你应该知道送信这种事若是让我的人去做绝对比丹枫做的要好,为什么?” 玉洛辰语气平淡,但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这份平淡下其实隐藏着一丝淡淡的不安。 慕锦华看着玉洛辰的眼睛,收起了眼中的嬉笑,面色郑重起来,“阿钰,你是不是怕我不相信你?因为你之前对我的隐瞒,所以你害怕我会因此而对你心存芥蒂?” !! 第二百三十一章 大虎发狂 玉洛辰表情变得不自然起来,别扭的将脸转了开去,避开慕锦华的视线,他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他的表现无疑将他的想法出卖得干干净净。 慕锦华无语,伸出手将玉洛辰的脸掰了回来,逼他正视自己,一字一句郑重地说道:”阿钰,虽然有些事你瞒着我,但我知道你一定是为了我好,我让丹枫去做这件事的目的,以你的聪明才智,不可能猜不到,”慕锦华说着玉手抚上了玉洛辰的脸颊,”你是被自己的愧疚给蒙蔽了心智了,阿钰,你是我最亲近的人,无论你做什么,我都相信,都支持你!” 玉洛辰感动地握住了慕锦华的手,”华儿,我并没有想要隐瞒你什么,我只是......” ”吼--” 猛地,一声虎啸响彻了整个万庄,房檐上的瓦砾”唰唰”地被震落了不少。 ”辰二爷,不好了,你让人带回来的那只大虎发狂了!你快去看看吧!”与此同时,一名弟子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焦急地对着玉洛辰道。 ”什么?!”闻言,玉洛辰面色一变,对着那弟子吩咐:”赶快带路!” ”是!”那弟子行了一礼,忙不迭的在前方引路。 玉洛辰看向了慕锦华,”大虎就是我跟你说的朋友,我们快去看看!” 慕锦华点了点头,两人一起跟了上去。 院子里,一头巨大的花白大虎正被两条铁链死死地缠住,大虎全身上下血迹斑驳,看上去极为狼狈。 大虎用力咆哮着,一声一声虎啸几乎穿透耳膜,刚劲有力的四肢在铁链上挠着,摩擦出”嗞嗞”的火花。 ”花白大虎!它怎么了?”慕锦华望着双目赤红,暴怒不安的花白大虎,目光惊骇不定。 玉洛辰面色同样有些难看,看向了一旁一直守护着花白大虎的弄雪,”怎么回事?” 弄雪抱了抱拳,言辞间也是颇为疑惑,”二爷,我也不清楚,之前还好好的,可是就在刚才,我来给它送肉,它突然就扑上来咬伤了我,我躲开后,它又去咬其他人,我怕它伤到更多的人,这才命人用铁链将它缠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慕锦华眉头紧拧,朝着大虎的方向走了几步,”让我看看。” ”吼--” 然而,慕锦华还没有靠近,花白大虎就冲着她用力的咆哮了起来,张开血盆大口不要命得向着她扑了过来! ”华儿!”玉洛辰一惊,迅速将慕锦华拉过来护在了身后,”小心!” 花白大虎并没有扑过来,身上缠着的铁链又将它扣回了原地,然而它死死地盯着慕锦华,眸中凶光暴露无遗。 慕锦华脸色大变,”怎么会?难道它不认识了我吗?” ”这应该它的自卫本能,它现在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不知道什么时候,万淳赶了过来,此刻走到了慕锦华身旁站定,道。 慕锦华眉头皱了皱,”受刺激?” ”这不可能!”万淳还没说话,弄雪先开了口,”这几天我一直像个大老爷似的伺候着它,也不允许别人靠近它,它怎么可能受什么刺激!” ”哎!”万淳压了压手,示意弄雪稍安勿躁,”我说的刺激,有诸多可能,而最大的可能,便是--毒!” ”毒?!”闻言,慕锦华与玉洛辰对视一眼,慕锦华接着看向了万淳,”那怎么办?” ”到底是不是我还不敢肯定,不过只要让它安静下来,让我贴身为它检查一下,我就能够找出它发狂的原因了!” ”那还不简单!”弄雪大掌一挥,”万庄主,你弄点迷药,我给它灌下去,我就不信到时候它不安静!” ”不可!”万淳却是摇了摇头,”一来我不是专门的兽医,对于要多少迷药才能够迷倒一头大虎并没有把握,二来,它现在状若癫狂,你要给它灌迷药的话,一个不小心就会受伤,三来,这大虎身上满是伤痕,若是伤势严重,用了迷药,恐怕这大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一来而去,弄雪彻底烦了,他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火,这几天他对花白大虎的照料可以说是无微不至,可是那大虎说翻脸就翻脸,毫无征兆的就咬他,弄雪一大老爷们儿,委屈却是全写在脸上。 玉洛辰知道弄雪心里所想,叹了口气,道:”弄雪,你先下去处理伤势吧。” 弄雪点了点头,走了两步却又转回身来,”算了,我还是先看看它怎么样了吧。” 玉洛辰没有多说,由着弄雪去,接着看向了万淳,”你有什么办法?” 万淳勾了勾唇,”果然还是阿钰了解我!”万淳说着看向了慕锦华,”要让它安静下来,恐怕只有华儿能够做到了。” ”我?” ”华儿?” 慕锦华和玉洛辰皆是一怔,慕锦华看了一眼花白大虎盯着她目光的不善,心底闪过一抹凉气,”万大哥,它现在恨不得咬死我,我怎么可能让它安静下来?” 万淳笃定地看着慕锦华,”这只大虎是云王所训练为紫色步摇驱使的,而紫色步摇是云王特意为你打造的,冥冥中,云王早已将你和这只大虎牵连在了一起,相信我,只要你耐心一点,哪怕没有步摇,这只大虎也一定会认可你,为你所用的!” ”真的?”慕锦华还是将信将疑,万淳说的太玄乎了,实在令人难以琢磨。 ”试试!”万淳鼓励地看着慕锦华,”而且就算你失败了,我还有后招!” ”后招?”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万淳并没有多说,眸子深处却爆发出了一抹狂热,若是他的研究成功了,万庄必然在他的手上更上一层楼! 慕锦华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看向了玉洛辰,后者眉头皱得更深,虽然他什么也没有说,但是他的显然并不赞成。 ”阿钰?” ”我不想你犯险。”玉洛辰简单的解释道。 慕锦华唇角勾了起来,这就是她的阿钰,永远将她放在第一位。 但是,大虎...... 那毕竟是阿云留下来的,她不能对它坐视不理! ”阿钰,要不你陪我一起,这样万一我有了什么危险,你也可以及时救我,那样......” ”不行!” ”不可以!” 慕锦华话还没有说完,两道声音却同时响起来打断了她,慕锦华奇怪的看着玉洛辰和万淳,”怎么了?” 玉洛辰紧抿着唇不说话,握紧的拳头微微颤抖着,万淳低敛着眸子,亦没有多说什么。 慕锦华看着玉洛辰,脑海中募得闪过当日曾后刺向她心脏之时,玉洛辰为了救她被那太监一掌劈在胸口吐出了一大口鲜血的画面,她想起之后玉洛辰为了带她来万庄,一路上马不停蹄片刻也没有休息过。 慕锦华想起曾经在某本医书上看到过的记载,心尖狠狠地颤了颤,难道阿钰...... 慕锦华猛地握住了玉洛辰的手,”不去了,我不去了,管他什么花白大虎,万大哥,你有什么后招你尽管用吧,我不尝试了。” ”这......”万淳一愣。 玉洛辰眸光复杂的看着慕锦华,后者亦深深地看着他,眸中全是悲痛。 她知道了? ”好了,还是先解决这头大虎的事,华儿,既然你不愿意尝试一下,那我就直接说最后一个办法了。” 万淳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颗丹药,示意下人拿一碗水过来,接着将那丹药碾碎放进了水中划开,那碗水”咕咕”地冒着黑气,不一会便变得漆黑如墨。 慕锦华面色惊疑不定,以她的眼里,自然看得出来,这碗水有剧毒!难道他说的后招竟然是毒死大虎?! ”华儿你别激动,这水的确有毒,但却不致命,准确的说,它的功效是,控制!”万淳目光灼灼地盯着手中的药水,眸中全是狂热,他之前在密室,研究的正是这个药! ”控制?”慕锦华面色再度一变,脑海中不可遏制的闪过季零那双毫无神采的眸子,当初,季零就是被控制了,进而做出毫无理智的事。 玉洛辰面色同样不好看,万淳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可是万淳是他从小认识的伙伴...... 另一边,万淳对于慕锦华和玉洛辰的异常一无所知,他示意控制铁链的几人将铁链拉得更紧,自己则端着药碗,一步一步走向了花白大虎。 花白大虎见到有人靠近,目光猩红,大嘴一张就欲咆哮,万淳抓紧时机,在花白大虎刚把嘴张开的那一刻猛地将药水倒了进去。 ”不!”慕锦华尖叫一声,她怎么了,她怎么会任由别人将阿云的东西抢走?她怎么会任由别人破坏属于阿云的东西?阿云将虎符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花白大虎保管,一定是非常信任这头大虎,若是这大虎变成了行尸走肉,她要怎么跟阿云交代?! 药水入腹的一刹那,花白大虎硬生生将到嘴的咆哮声咽了下去,闷闷地打了一个响鼻,接着身体开始摇晃起来,四肢渐渐的瘫软了下去,头也重重地垂到了地上。 慕锦华脸色瞬间苍白如纸,万淳却一把拉过了她,”快,站到它的面前。” !!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万兽来袭 慕锦华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万淳拉了过去,与此同时,倒在地上的花白大虎虎眸悠悠地睁了开来,眼睛眨巴眨巴几下,便扬起头试着站起来,却被锁链绊住,花白大虎不满地嚎了两声,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慕锦华,嚎起来也跟个小猫似的。 慕锦华彻底的呆了,这时,万淳示意拉住铁链的几人将铁链松了开来,花白大虎这才悠悠地站了起来,将脑袋凑近了慕锦华,眼睛一眨一眨,虎眸上长长的睫毛几乎扫到了慕锦华脸上。 数分钟后,慕锦华玉洛辰万淳三人围坐在一张石桌旁,面色各异。 不远处,花白大虎紧紧地跟着弄雪,弄雪走哪儿它哪儿,不时还伸出舌头在弄雪手上舔一舔,弄得弄雪一身的口水,不久前还因为花白大虎咬了自己而感伤不已的弄雪此刻郁闷不已,这是森林之王该有的范儿吗?怎么跟个小喵咪似的? 弄雪对花白大步嫌弃得不得了,瞄准了时机准备开溜,殊不知,他一跑,花白大虎却是猛地咆哮了一声,声音震耳欲聋! ”不好!”慕锦华三人心里同时咯噔一声,此时就见那花白大虎猛地飞扑起来,一下子将弄雪扑倒在了地上。 ”又来!”弄雪心底暗骂了一声,将脑袋偏向一旁,死死地闭住了眼睛,他***,这次跑不掉了,呜呜呜,正好可以去陪他的双儿了。 万淳唰的将几枚银针握在了手里,正欲出手,然而-- 只见花白大虎张开了血盆大口,却是伸出了舌头,在弄雪脸上舔了一下......舔了一下......下...... 某三人呆,弄雪石化。 某大虎舔了一下似乎还没有满意,于是欢快的继续舔了起来。 ”噗嗤,噗嗤--” ”卧槽!”一声杀猪似的怪叫响彻了万庄,其威力丝毫不亚于之前的虎啸,树叶”唰唰唰”的往下掉。 弄雪狼狈万分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连滚带爬地朝着房间之内跑去,身后,花白大虎欢快地跟了上去,不多时,又是一阵阵惨嚎传了出来...... 慕锦华三人面面相觑,最后,慕锦华和玉洛辰同时看向了万淳,似笑非笑,”万大哥,万大庄主,你是不是该跟我们解释一下?” ”呵呵,呵呵,”万淳干笑了两声,老老实实地说道:”我也不知道。” ”嗤!”慕锦华和玉洛辰同时嗤了一声,很明显对于万淳的话并不相信,”你喂它喝的药,你不知道?” 万淳举起了手,”我是真的不知道。” 慕锦华与玉洛辰对视一眼,面色同时凝重起来,慕锦华看向了万淳,”万大哥,你给大虎喂的到底是什么药?” 万淳也正色起来,”那是我最新研制而成的秘药,我给它取名叫御百兽,功效其实和云王的步摇有异曲同工之妙,不同的是喝了这药的动物会认主,也就是它醒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 ”御百兽?”慕锦华眉头皱了起来,”这么说这种药只对动物有用?” ”当然!”万淳点了点头,”你们以为是什么?控制人的吗?那可是禁药,我们万家祖传的家训,凡禁药所列项目子孙后代皆不可以研制,控制人的药便是其中之一。” ”万大哥,难怪你当时会叫我到白虎的面前,照你的意思,白虎认的主人不应该是我吗?可是为什么我丝毫感觉不到那白虎对我有什么认主的意思,倒是对弄雪......”想起之前弄雪被大虎戏弄的狼狈样子,慕锦华忍不住失笑。 万淳眉头也深深地拧了起来,沉吟道:”这也正是我不解的地方,而且那大虎的行为也有些怪异,”万淳说着踱了几步,回过头来看着慕锦华二人,”你们说它该不会是忘了自己是头老虎了吧?” 慕锦华:...... 玉洛辰:...... 入夜,玉洛辰正准备回房休息,慕锦华却拉住了他,”阿钰,今晚你陪我可以吗?” 玉洛辰宠溺地摸了摸慕锦华的头,替她将垂下来的一绺长发夹到耳后,笑道:”怎么?这么快就迫不及待地想嫁给我了?” ”美得你!”慕锦华没好气的白了玉洛辰一眼,却是没敢再推他,而是轻声道:”我是怕冥阁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来了,我们待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慕锦华小心翼翼地说着,闻言,玉洛辰心底一阵失落,华儿一定是知道他受了重伤不能动武,虽然华儿是关心他,但是不能保护她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抬头接触到慕锦华的目光,玉洛辰一滞,那双眸子纯洁无暇,满满的只有关心和爱护,用一句俗套得不能再俗套的话来形容,慕锦华的一双眸子比漫天的繁星还要迷人,还要耀眼,玉洛辰忍不住看呆了。 慕锦华本来正在忐忑,但见到玉洛辰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眼睛连眨也不曾眨一下,眸中写满的东西,她看得清清楚楚,那是--**。 俏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慕锦华跺跺脚,转身就走,”算了,你还是自己睡吧,我,我......” ”华儿!”慕锦华还没我出个所以然来,玉洛辰却一把拉住了她,将她带入了自己的怀里,”华儿,就算我真的武功尽失,我也能保护你,相信我!” 玉洛辰胸前的肌肉硌得慕锦华有些生疼,然而慕锦华却觉得这是全天下最温暖最舒适的怀抱,在这个怀抱里,她感到无比的安心。 用力点了点头,慕锦华将头深深地埋了进去,”我相信!” 而且,有我在,我一样会守护你,我一定,不会让你武功尽失的! ”吼--” 不远处,一声虎啸再次响彻了万庄,房檐的灰尘”簌簌簌”的落了慕锦华二人一头一脸。 弄雪面色难看地带着大虎走到了玉洛辰面前,”二爷,出事了!” 玉洛辰一张俊脸漆黑,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最好是有事,不然,我让你出事!” 某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家二爷被打断温存后脸色有多难看,目光直直地盯着东南方向,”小虎的感应不会出错,一定是有什么东西朝着万庄来了!” 小虎? 慕锦华和玉洛辰低头看了一眼论体积比弄雪还大了三倍的花白大虎,嘴角不约而同的抽了抽。 然而花白大虎和弄雪都全神贯注的盯着东南方向,玉洛辰面色也渐渐凝重下来,弄雪平素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天不怕地不怕,能让他露出这般沉重的面色,一定是出了大问题了! ”你发现了什么?” 弄雪紧紧地看着东南方向,”还不能确定,但是我听出了小虎的吼声中有颤音,能让小虎都害怕的东西......” 弄雪没有继续说下去,然而他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能让森林之王都畏惧的东西,一定不简单! ”吼--” 就在此时,一名弟子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踏进院子得时候还绊倒在了门槛上,滚了一地的泥,那弟子顾不得站起来,趴在地上看向了慕锦华和玉洛辰的方向,上气不接下气地道:”辰......辰二爷,荣......荣华......” ”好了,别废话了,到底什么事?”玉洛辰走过去将那弟子扶了起来,道。 那弟子顾不得顺气,站起来后说话却是顺溜了许多,”东南方向出现了大批兽群朝着万庄的方向涌来兽群来势汹汹数量庞大难以对付庄主让我通知两位赶快随我到后院躲一躲。” ”那你们庄主呢?” ”庄主率领万庄弟子在前院迎敌,庄主说了,只要有他在,没有什么能犯万庄分毫!两位快些跟我走吧,完了我也要随庄主迎敌!”说到万淳的时候,那弟子的眼里布满了尊崇!庄主年纪轻轻便接手了万庄,本以为万庄会自此没落,没想到庄主的能力更甚老庄主,他们这一干弟子五一不对万淳心服口服,誓死跟随! 玉洛辰和慕锦华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带我们去前院!” ”我们也去!”弄雪拍了拍花白大虎的头,同样看着那弟子道。 ”你们......”那弟子惊了一惊,兽潮来势凶猛他自问已经说清楚了,可这几个人...... ”还不带路!”见那弟子发愣,慕锦华不悦地皱了皱眉,沉声道。 ”哦,好。”慕锦华贵为长公主,声音不怒自威,那弟子下意识地稀里糊涂应了一声,赶忙在前方引路,走出了老远仍旧还没回过神来。 前院。 万淳目光凝重的看着东南方向,眉宇间布满了忧虑。 玉洛辰和慕锦华快步走到万淳身旁,”情况怎么样了?” 万淳看着出现的慕锦华三人一虎,目光惊疑不定,”你们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人带你们去后院吗?你们......” ”万大哥,”慕锦华微微一笑,打断了万淳的话,”我知道你是为我们着想,但是我们几个既然在万庄,自当与万庄同进退,万大哥不用多说了,我们心意已决!” 玉洛辰没有多说,然而他看着慕锦华的目光表明了一切,慕锦华在哪儿,他在哪儿! ”可是阿钰身上的伤,”万淳说着看向了慕锦华,”华儿,你可知道,阿钰若是再动用内力,轻则武功尽失,重则性命难保!” !! 第二百三十三章 虎符被大虎吃了 闻言,慕锦华心里倏地一紧,她对玉洛辰内伤严重一事虽然早有了心理准备,却没料到他的伤势竟然重到了这等地步,一时间,慕锦华内心犹豫不定起来。 ”阿钰,你还是带着华儿走吧,这里有我就行了,多你们也没有什么用。”万淳挥了挥手,”弄雪,送你家二爷和荣华长公主去后院!” ”吼--”花白大虎却在此时猛地咆哮起来。 ”来不及了。”虎啸声并没有掩盖玉洛辰清冷地嗓音,他紧紧地盯着不远处,那里,点点绿光若隐若现,近了,众人不由都倒吸了一口冷气,那是-- 猛兽的眼睛! 花白大虎四肢早已紧紧地扣在地上,牙齿龇了出来,身体紧紧地绷了起来,如临大敌地姿势! 所有人面色都变得凝重起来,万淳将慕锦华和玉洛辰护到身后,”你们先走!这里有我!” 慕锦华面无表情,紧紧地盯着越来越靠近的兽群,等到看得清楚,心跳也不由漏跳了一拍! 不计其数的野兽凶狠地瞪着慕锦华几人的方向,黑压压地一片根本看不到头,然而这些野兽却像是训练有素一般,排列得极为整齐。 而在众兽的最前端,为首的是一头乌干达狮,金色的鬃毛在夜色的的映衬下折射出乌金之色,威风中更添了一丝神秘,两只眼睛深不见底,虽然只有半人高,却带给在场的众人一种睥睨天下的感觉,王者姿态,森林之尊,不外如是! 现场的气愤瞬间紧绷了起来,所有人都紧了紧手中的武器,慕锦华将玉洛辰为她做的银针捏在了手里,就算起不来什么大作用,她也不能坐以待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然而现场的凝重迟迟没有被打破,那头乌干达狮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万大哥,你查出花白大虎发狂的原因了吗?”慕锦华悄悄地朝着万淳的方向靠近了一点,低声问道。 万淳点了点头,”我正要跟你说这个事,就接到万兽来袭的消息,如果我没有猜错,大虎应该是吞下去了什么金属东西,而且那应该是一种特殊的金属,被胃酸一腐蚀就释放出了什么有毒的物质,大虎才会发狂!” ”金属?”慕锦华眉头皱了皱,花白大虎怎么会吃下金属的东西?”那东西有多大?” ”大概二指大小。” ”难道是......” 慕锦华与玉洛辰对视一眼,”虎符!” ”虎符?”万淳也是一惊,”就是那个传说中得虎符者得天下原本属于云王的那块虎符?” ”万大哥也知道虎符?” 万淳点点头,”略有耳闻,只是这虎符,怎么会进了这头大虎的肚子里?” 闻言,慕锦华眼神一黯,”这应该是阿云留下的命令,若是虎符没有交到我的手上,就让大虎将它吃下去。” ”云王真是一个有心人!”万淳感叹了一句。 慕锦华薄唇抿了抿,心底亦是闪过一丝晦暗的情绪,心思转动间,慕锦华眼神动了动,突然看向了弄雪,”弄雪,你们救走花白大虎的时候,可曾看到一支紫色的步摇?” ”紫色步摇?”弄雪挠了挠头,”不曾。” 闻言,慕锦华眼中精光一闪,”阿云曾告诉我,步摇可御万兽,当时那情况,步摇一定是落到了曾后的手里!” ”你怀疑这些野兽全是曾后驱使来的?”万淳眉头深深地锁了起来,脸色更加难看,”如果是她,那这麻烦就大了!” 慕锦华却是柳眉微伸,摇了摇头,”不,如果是她,事情才会有转机!毕竟她想要的东西还在我们手里!只是......”说到这里,慕锦华眉头再次微蹙。 ”华儿,你在担心冥阁的人?”玉洛辰面色同样也不好看,他接到的消息也证实冥阁确实对慕锦华下了千杀令,千杀令只有冥阁的阁主才有资格动用,冥阁阁主一向神秘无比,没人知道他是谁,这一次,他竟对慕锦华下达这样的死令! 慕锦华点了点头,”若万兽乃曾后所御,那么冥阁的人极有可能并不是曾后请来的,我推测那天在山洞外,冥阁的人多半也在场,他们对于这件事到底知道多少谁也不知道,若是他们也有心觊觎虎符,那么事情恐怕会变得复杂得多!这个天下,也必将大乱!” ”对了,华儿,丹枫去了皇宫,但是至今未归。”万淳突然想起了几日前慕锦华派人到送信一事,准备提醒她若是寄希望于昊沅能够出兵相助,恐怕只会失望。 ”什么?”闻言,慕锦华却是脸色大变,”丹枫亲自去的?至今未归?!” 感受到慕锦华语气中的慌乱,万淳也跟着焦急起来,”丹枫说你的事交给别人去办他不放心,于是亲自走了一趟,怎么了,难道会有什么危险?” 慕锦华秀眉几乎拧在了一起,”以丹枫的速度,按理说信应该早就送到,他早就赶回来了,除非七哥......”慕锦华不敢再想下去,目光慌乱地看向了玉洛辰,”邵寒他......我......这里是昊沅,我以为他那天只是吓我,他不敢的......” 玉洛辰伸手拉住了慕锦华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微微发抖的手心,安抚道:”你说得对!他不敢!你放心,七哥不是那么无能的人,何况七哥早就对邵寒有所戒备。相信我,邵寒没有那个能力动他的!” ”可是......” 说话间,兽群突然骚动了起来! ”嗷呜!” ”嗷呜!” ”嗷呜!” 一声接一声的狼嚎自冥冥夜色中响了起来,紧接着,为首的那头乌干达狮也躁动起来,只见它抖了抖身上的鬃毛,猛地仰天一声怒吼! ”吼--” 这吼声直达十里之外,经久不息! 花白大虎立刻跃到了众人的前方,紧跟着同样一声怒吼,”吼--” 虎威凌凌,蠢蠢欲动的众兽被暂时压制,只剩下花白大虎与乌干达狮毫不相让地对峙着。 ”二爷,公主,怎么办?小虎坚持不了多久了!”弄雪焦急地看着玉洛辰和慕锦华二人。 玉洛辰用力捏了捏慕锦华的手,示意她先安心处理了眼前的事情再说。慕锦华迟疑着点了点头,二人顺着弄雪的目光看了过去,果然发现花白大虎的后腿在微微的颤抖。 ”华儿,阿淳,我们还是先避一避吧!与一群野兽拼命,不划算!”玉洛辰看向了慕锦华和万淳二人。 慕锦华也迅速收拾好心情,目光投向了万淳,只见后者双拳紧握,唇角抿出一丝刚毅的弧度,看得出来他心里极为挣扎。 玉洛辰和慕锦华也不催他,万庄是万家祖传的基业,他们若是走了,这偌大的庄子多半会在这群野兽的爪子下毁于一旦,万淳会犹豫实属正常。 ”走!”半晌,万淳终于挥了挥了手,率先带着众人往万庄的深处退去。 ”呵呵,终究还是怕了?”一声高贵中暗含讥讽的声音突然自兽群中传了出来,那些野兽跟通人性似的自动让开了一条道路。 曾后手握一盏宫灯,自万兽中款款而出,虽是一身极尽简单的黑绸夜行衣,也难掩其倾世风华和高贵气质。 众人停下了步子,慕锦华勾唇一笑,却多多少少有些勉强,”你终于出来了。” 曾后眼神一顿,略带迟疑地轻启朱唇,”你在等我?” 慕锦华没有否认,眸中晶晶亮亮,故作轻描淡写得地道:”我写给我皇兄的信想必现在已经在天后的手中了。” 曾后一瞬不瞬地看着慕锦华,似乎想要接着手中宫灯暗淡的光芒看清她,片刻后,曾后眼神动了动,却是红唇微掀,”比起一年前,你真的进步了很多。” 慕锦华眼神中冷芒一闪而逝,”可这些也全是拜你所赐!” ”呵呵!”曾后却是掩唇一笑,”就算我如你所愿,出来了,但是你又能做什么呢?天辰的长公主该不会天真到认为本宫出现了就不敢对你怎么样了吧?” 慕锦华淡淡地看着曾后,”你若是存心要杀我,凭你可御万兽的本事我的确是斗不过你,但是我却有保命符。” 曾后闻言没有说话,只是皱了皱眉头看着慕锦华。 慕锦华唇角微勾,道:”而这保命符,正是近几日天后您亲自赐给我的!” 顿了顿,慕锦华继续道:”天后虽数日未曾回宫,但是对于皇宫内发生的一切,想必是了如指掌,南王大闹皇宫,恰在此时,替本宫送信到天辰的信使又重伤来到了昊沅皇宫,说下几句话后便重伤而亡,如此种种累加起来,很难不让昊沅朝堂上主和的老一派朝臣怀疑天后别有用心,据我所知,其实天后还未曾真真正正的掌控昊沅朝政,总有那么几块老骨头,以天后你现在的牙口,还是啃不动的!” 慕锦华语气笃定,姿态从容,见者无不得不赞一句不愧为天辰的荣华长公主,如此风范,才是真正的皇家威仪!然而,只有玉洛辰能感受到慕锦华的紧张,尤其是说到南王大闹皇宫的时候,慕锦华恨不得撬开曾后的嘴问问南王到底有没有大闹皇宫,是不是落到了邵寒的手里! !! 第二百三十四章 打赌 好在,慕锦华最终没有失望,曾后脸上闪过一丝怒气,虽然一闪而逝,但还是被慕锦华捕捉到了眼里,当下终于松了口气,曾后凤眸闭了闭,再度睁开的时候,却是不怒反笑,”好一个荣华长公主,为了让人知道本宫劫了你的信,竟然愿意牺牲两条人命!呵呵,也好,这样的你,才有资格和我斗一斗!” 慕锦华面无表情,隐去心中的情绪,”他们都是死士,活着死去并没有区别。若非你害死了阿云,我不会想要和你斗。”脑海中闪过的,却是曾后为她挡了一刀,又为饶她一命,甘受内伤的情景,这个女人,与她明明有生死大仇,却又偏偏有救命之恩,初来昊沅的时候,她的目标很明确,杀了曾后,替阿云报仇!然而现在,这条路越走下去,她就越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曾后一愣,看着慕锦华,目光闪烁不定,片刻后,却是恢复了她一贯睥睨一切、高高在上的常态,”你有胆子算计本宫,现在想要不斗恐怕已经晚了,这还是本宫第一次栽跟头,说真的,很有趣!”曾后说着抬腕轻轻吹了吹指尖的赤红豆蔻,指缝间,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支紫色的步摇,夜色难掩其华。 慕锦华眼神一凝,却不得不勉力克制住自己不去看那步摇,话锋一转,道:”还有一件事,想必天后已经知道,冥阁对我下了千杀令,名义上说是想要我的命,我慕锦华虽贵为天辰长公主,现在又是出使昊沅的使者,但是我还没自负到认为自己重要到值得天下第一杀手组织不惜一切的地步,他们的目的,想来天后是再清楚不过了,于公于私,天后都不应该对此事坐视不理,不是吗?” 曾后定定地看着慕锦华,红唇轻轻抿了抿,”你威胁了本宫,现在又想要本宫保你?” 慕锦华神色淡然,”不是保我,是合作,我现在活着,对你的好处比死了的大。” 曾后抿了抿唇,目光扫过指尖的步摇,慕锦华亦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曾后。 而此时,花白大虎和乌干达狮还在对峙之中,花白大虎四肢抖动得越来越明显,弄雪面色一变,”不妙,小虎......” ”旧伤复发了!”万淳紧紧地盯着花白大虎,打断了弄雪的话,却是不敢妄动,同时伸手制止了想要上前查看大虎情况的弄雪。 在阿云驯服花白大虎之前,花白大虎和乌干达狮本来各自统治着这片森林的半边天,实力半斤八两,几日前花白大虎虽然受了伤,但也不至于如此不济,此时花白大虎比之乌干达狮却是逊了许多,无疑是其体内的虎符又在作怪! 而他的药虽然成功制住了花白大虎发狂,却没有办法减轻大虎承受的痛苦,而且此情此景,就算他有心相帮,也是无能为力,大虎与乌干达狮正在对峙,形成了属于它们之间的气场,他若是贸然加入,只怕反而害了大虎! 弄雪的声音吸引了曾后,她顺着众人的目光看了过去,此时,乌干达狮已经占据了明显的优势,曾后眼睛一亮,”不如,我们就让这两头畜生来决定,狮子赢了,冥阁要追杀你还是要虎符,那是冥阁的事,老虎赢了,我就答应同你合作,如何?” 慕锦华看了一眼花白大虎,应道:”好!” 好! 曾后颇为诧异地看了慕锦华一眼,”我还以为你会再替本宫分析利害,没想到,你答应得这么干脆,看来,你对那只老虎挺有信心。” 慕锦华淡淡地看着曾后,”天后娘娘比我聪明,我有何必卖弄,多费唇舌?” ”呵。”曾后轻笑了一声,没有再说话,皓首转向了对峙中的一狮一虎。 现场的气氛瞬间诡异起来,万兽丛中,无数双眼睛灼灼地盯着那一狮一虎,平日里喧闹不已的蟾蜍虫蚁此刻早回了自己的洞穴,深深地藏了起来,针落可闻。 万淳颇为担忧的看了慕锦华一眼,很明显,他并不看好花白大虎。慕锦华同样面色凝重,手中银针松了再紧,紧了再松。 弄雪低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唯一看起来面色还算平静的就只有玉洛辰了,他依旧那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放佛就算天塌下来了他也不过动动眼皮子看一眼也就完了。 曾后注意到慕锦华这边的情景,目光扫过玉洛辰,赞赏地道:”辰家二公子果然名不虚传,不愧为昊沅最大的商户辰家之人。” 玉洛辰淡淡地看着曾后,”天后过奖,只是商户,哪比得上天后位高权重。”虽是谦虚奉承之语,自玉洛辰口中说出来却全无谄媚之味。 曾后唇角勾起,”辰二公子过谦,本宫早知辰二公子识大体,顾大局,果然名不虚传!辰家若是交到你的手里,必然更上一层楼!想来到时候皇室也不会放弃和辰家合作的机会的。” 玉洛辰依旧淡淡地看着曾后,脸上既未有一般男人见到曾后美貌时的惊艳之色,也没有一般人被曾后上位者气势压制的维诺之色,”辰家还有我大哥在,草民无力做主,只怕要辜负天后的美意了。”话毕,便将视线转向了那一狮一虎。 曾后一愣,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在玉洛辰身上扫视了两圈,缓缓将美眸收了回去,这个辰钰,是真的听不懂她的意思,还是装傻充愣,自恃她不会对他下手? 眸光掠过慕锦华,曾后看着玉洛辰和慕锦华二人的姿态,脑海中突然闪过不日前辰钰从天辰返回昊沅时手下暗卫送到她手中的资料,唇角不由弯了弯,慕锦华啊慕锦华,你可知道你身边的这个男人,其实是别人的未婚夫? 她倒是很期待,经历了最爱的人惨死在面前后再被心爱的人背叛,慕锦华会变成什么样子。 收回了视线,曾后将目光再度放到了一狮一虎身上,然而此时曾后的目光却是一愣,她分明看到,狮子竟被逼得退了半步! 这怎么可能!她之前分明看到那花白大虎全身都在颤抖,根本就不是乌干达狮的对手,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它的气势便超越了那狮子? 很快,曾后便发现了端倪,在那花白大虎的背后,竟然站着一个人!曾后认出来,这个人,正是那日将花白大虎从她手上救走的那个人! 虽然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可以凭自身的气势帮到花白大虎,但是以曾后的眼力,一眼就看出来这个人和这头虎之间有着不一般的联系,在这一人一虎之间,仿佛有一种奇妙的气场将两者连在了一起,使他们可以共同御敌! 慕锦华几人也是此时才发现弄雪竟然可以帮到花白大虎,一时间全部诧异起来,唯有万淳脸上露出了笑容,而且越咧越大,他的研究,总算不是完全失败的嘛! 曾后将慕锦华几人的反应收在眼里,眼见几人面露喜色,不由冷哼一声,”如果这就是你们的依仗,那未免太天真了!” 慕锦华一愣,视线转向了曾后,只见后者缓缓地将那紫色步摇放到了手上,接着指甲在上面有规律地划过,虽然并没有任何的声音传出来,慕锦华等人却全都瞬间警惕起来,有常识的人都知道,动物能感知到的分贝和人是有差别的,曾后此举,定不会是空穴来风。 果然,在曾后指尖第三次划过步摇尾端的时候,乌干达狮全身的鬃毛忽然立了起来,双目呈现出骇人的血红色,紧接着,在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之际,那乌干达狮突然一跃而起,猛地一口咬在了花白大虎的脖颈之上。 丝丝血迹渗了出来,弄雪瞬间脸色苍白,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大虎!” 慕锦华失色叫了一声,花白大虎的身体摇摇欲坠,后腿几乎完全贴在了地上,呼吸也越来越粗重。 ”不行,这样下去大虎会没命的!”万淳虽不是兽医,但多年浸淫医道的他一眼便可以看出来此情此景下,花白大虎完全没有反击的余地。 慕锦华定定地看着花白大虎,咬了咬唇,却是看向了万淳,冲他低声耳语了几句,万淳闻言脸色一变,”你确定?” 慕锦华重重地点头,”我确定!” 万淳看了慕锦华良久,终于应下,”那好!” 慕锦华看了曾后一眼,内心闪过一丝犹豫,却又瞬间被坚定取代,握了握玉洛辰的手,低声道:”等一下有人送我们走不要反抗。” 玉洛辰奇怪的看了慕锦华一眼,眼角的余光扫到气息越发微弱的花白大虎,突然明白了什么,却是眼神一愣,嘴角勾起了一抹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苦笑,眼神波动了一下,玉洛辰再度看了慕锦华一眼,却是做了一个危险的决定。 万淳冲着身后的属下打了一个手势,众人立刻会意,万淳冲着慕锦华点了点头,同时将一枚”火离子”放到了慕锦华手中,”待会儿你一见我动手就将这个向着曾后扔去。” 看着手中小小的铁蛋,慕锦华却是略微迟疑了一下,”这个......会致命吗?” !! 第二百三十五章 玉洛辰的决定 万淳摇了摇头,同时右手快速做出了一串手势,”不会,做好准备!” ”嗖!” ”嗖!” ”嗖!” 与此同时,数道破空声同时响起,慕锦华咬了咬牙,用力将手中的”火离子”冲着曾后的方向扔了过去。 ”噗嗤!”铁壳破碎的声音传了出来,大片烟雾夹杂着火星倏地涌了出来,无数野兽嚎叫起来,瞬间一片混乱,此时,慕锦华只觉得身体一轻,同时耳边传来一男子低语,”公主,得罪了!” 慕锦华点头示意无妨,然而此时,她手上却是一松,同时喉头一紧,慕锦华错愕地瞪大了眼睛,恍惚中,只见到玉洛辰放开了她的手,与她的距离也越来越远,玉洛辰嘴巴一张一合,她听不到他的声音,却能清楚的知道他在说,”我说过,有我保护你!” ”不要!”慕锦华长大了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玉洛辰为了不让她阻止别人带她走,竟然点了她的哑穴! 眼泪”唰”地从慕锦华眼中流了出来,她眼睁睁看着玉洛辰淹没在万兽群中,而她什么都不能做,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当初眼睁睁看着阿云被万箭穿心的场景,不,她比那时还要痛,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阿钰,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阿钰,我不管你做什么,不要离开我! 阿钰!不要死!如果你敢死,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带走慕锦华的男子名为守御,是万庄的一名管事,他一路带着慕锦华进了一条密道,直到到了安全的地方才停下来,而也是到了此时,守御才发现慕锦华的异常。 ”公主,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守御虽然已经是万庄管事,年纪却是轻得紧,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慕锦华这一哭,小脸皱在一起,贵气全无,却是将一股子妖气展现得淋漓尽致。 守御脸色瞬间涨红,强行让自己镇静下来,却是再不敢看慕锦华一眼,闷声道:”公主,你没事吧?” 慕锦华瘫坐在地上,好半晌才缓过劲来,淡淡地站了起来,拍了拍守御的肩膀,示意他转过来。 守御却是绷紧了身体,一动不敢动,”公主,有什么吩咐?” 慕锦华无奈,只能转到守御地面前,这一下,守御连耳根子都充血了,费了好大劲儿,慕锦华终于让守御明白她是被人点了哑穴,守御赶忙手忙脚乱地给她解穴。 而这个时候,万淳也带着一群人抬着花白大虎赶了进来,慕锦华焦急的在人群中搜索着,直到望到尽头,也没有看到她想看的那个人,他果然还是没有跟来吗?为什么? ”万大哥,你看到阿钰了吗?他怎么样了?”慕锦华焦急的询问道。 ”什么?”万淳脸色一变,”阿钰没有跟来?他不是跟你在一起吗?阿钰现在不能动武,外面又是危险重重,”万淳脸色一白,”不行,我要出去找他!”万淳说着就欲往密道之外而去。 ”庄主!”几名管事却是拉住了他,”庄主,现在外面遍地都是猛兽,你若是出去,定是凶多吉少,庄主三思啊!” ”可是......”万淳双目几乎充血,”阿钰还在外面!” ”庄主!”几名管事跪了下来,”请庄主三思!” ”你们!”万淳指着几名管事,手指气得都颤抖了起来。 ”万大哥,不用去了。”慕锦华此时已经敛尽了眼底的泪光,看向了重伤的花白大虎,冷静地道:”万大哥,你医术比我好,还是你来替大虎疗伤吧。” 万淳闻言一愣,脸上浮现出丝丝担忧,”华儿,你没事吧?” 慕锦华冷然一笑,”他敢有事,我就要他在乎的一切给他陪葬!” 此话一出,密道内的温度瞬间下降了好几度,没有人认为慕锦华这句话是在开玩笑,万淳只觉得慕锦华身上有越来越多的秘密,他似乎,从来没看懂过她! 曾后冷冷地看着正被几匹恶狼包围的玉洛辰,诧异地挑了挑眉,”你还敢留下来?” 玉洛辰淡淡地看着曾后,”我没有走的必要。” 曾后一愣,看着玉洛辰似笑非笑,”可是荣华走了,你不跟着她走?” 玉洛辰神色淡然,并没有将曾后这句略带嘲讽的话放在心上,”我是我,华儿是华儿,我们都有自己的路。” ”呵呵,”曾后勾了勾唇,眼底却是闪过一丝轻蔑,”看来天下的男人都一样!” 玉洛辰敛了敛眸子,并不解释,而是道:”我留下来,是为了同天后谈一笔交易。” ”交易?”曾后怒笑一声,”你觉得在荣华出尔反尔私自毁约惹怒我之后我还会同你谈交易?” 玉洛辰面色不变,”我说过了,我是我,华儿是华儿。” ”呵!”曾后嘴角一撇,”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放过你?告诉你,我只会更加看不起你!” ”无妨。”玉洛辰淡淡地看着曾后,”不知道天后要怎么样才愿意和我谈谈?” 曾后凤眸冷冷地盯着玉洛辰,”你真的想和我谈谈?” 玉洛辰淡淡地点头。 ”可是!”曾后皓首轻点,唇角却是勾出了一抹*性的弧度,”但是,我的小狼们已经饿了,除非,你让他们都咬你一口,我就给你一个谈谈的机会。” ”好!”玉洛辰风轻云淡地应了下来,语气淡然得似乎就和说今天中午吃什么一样轻描淡写,甚至连犹豫都未曾有半分。 曾后的眼角垂了下来,”你确定?” ”来吧。” ”很好!”曾后冷冷一笑,玉手一挥。 得到命令,几匹恶狼瞬间一拥而上,朝着玉洛辰猛扑了过去,尖利的爪子深深的刺入他的皮肤,獠牙毫不留情地在他腰腹及大腿的肌肉上撕扯着。 汩汩地鲜血不要钱似的喷了出来,瞬间玉洛辰就被染成了一个血人,肌肉更是被撕扯得不成样子,然而他一动不动,毫不反抗,事实上,他也没有能力反抗。 饶是曾后早已见过比这更血腥的场景,眼角还是忍不住跳了跳,玉洛辰的表情从始至终不曾有半分波动,甚至连眼神也没有动过一下,仿佛被撕咬的不是他自己一样。 ”够了!”眼见玉洛辰大腿上的骨头都几乎露了出来,曾后终于不忍,再度挥了挥手制止了恶狼的进一步撕扯。 ”我们去哪里谈?” 玉洛辰脸色苍白如纸,全身血流如注,大腿一片更是血肉模糊,极为狰狞恐怖,夜色下如鬼魅一般,偏偏他的语气淡然得就如同闲庭信步一般,曾后突然就来了恶趣味,指了指远处的一棵大树道:”那里去。” 玉洛辰淡淡地看了曾后所指的大树一眼,慢慢地从怀中掏出了一粒药丸,混着他自己得鲜血咽了下去,应道:”好。” 说着,玉洛辰一步一步向着曾后所指的大树挪了过去,他的步子极小,速度更是极慢,然而步履却显得极为从容,步伐分毫不乱,曾后忽然间就泄了气,如果他真能开出令她满意的条件,那么答应他也是无妨吧。 另一边,万淳替白虎检查着伤势,脸色却是越沉越深,弄雪此刻静静地呆在他的身旁,反常地沉默起来。 ”怎么了?伤得很重吗?”慕锦华心中闪过一丝不妙的预感。 万淳眉头紧锁,”脖子上的咬伤只是皮外伤,真正的问题,是它肚子里的虎符!” ”那要不先给它取出来?”慕锦华皱了皱眉头。 ”取出来不是不可以,只是......”万淳顿了一下,喉咙一痒,轻咳了一声,方才继续道:”它之前就受过重伤,现在又失血过多,若是再贸然开腹,我怕它就算是以猛虎之躯,也挺不过去。” 慕锦华闻言也沉默了下来,这真是一只倒霉的老虎,怎么会遇上她了呢,要不是她,它肯定还是它的森林之王,绝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一直以来,她总是带给身边的伤害,现在,竟然连一只老虎也被她牵连! ”动手术吧。”男子的颤音响了起来。 所有人都看向了那个跪坐在花白大虎身边的男子。 弄雪低垂着头,看不出来他在想些什么。 ”你说什么?”万淳不确定地问道。 ”开腹,取虎符!”这一次,弄雪的声音坚定了很多。 ”可是......” ”没有可是!”弄雪地声音第一次掷地有声起来,”我是它的主人,我说了算。” 万淳沉默了下来,弄雪的话无可否认,虽然当初他本欲让大虎认慕锦华为主人,但阴差阳错不知道怎么的,大虎分明是将弄雪认作了主人,他的决定,就是他也没有资格质疑。 ”我能感受到,小虎很难受,如果虎符一直不取出来,小虎就算活下来了,也会很辛苦,虎符时时干扰着它,若非虎符,这一次它也不会输给那头黄毛狮子,小虎一定不喜欢它肚子里还有其他的东西,所以,万庄主,拜托你了。” 弄雪说得很动情,一米八几的大块头吐出的声音却是无比的柔软,然而谁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万淳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好!” !!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万庄被踏平 众人在密道内已经度过了两天,花白大虎自取出虎符后一直昏迷不醒,还没有脱离危险期,弄雪寸步不离地照顾它,平素精壮的汉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虚弱下来。 这两天,所有人面色都极为沉重,头顶上不时传来轰隆隆地声响,那是大片建筑物倒塌所造成的震动!有好几次,万淳都差点忍不住冲出去,这种任由祖宗留下来的基业被人摧毁的感觉比让他死还要难受!最后还是被几名管事死死地拖住。 ”庄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每一个人都如是劝他。 万淳最终冷静了下来,当再次有震动传来之时,万庄所有弟子都紧张地盯着他,然而万淳只是动了动耳朵,便再没了动静。 所有人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由愈发担心起来,万淳的情况明显不正常,特别是那几名从小看着万淳长大的管事,更是看出万淳只怕已经入了魔障,可是这种情况下,他们也无能为力。 而万淳也的的确确是步入了一个极端,他将曾后恨到了骨子里,将之视为此生最大的仇敌,他发誓,出去后,定要与曾后不死不休! 慕锦华这两天同样安静得可怕,她静静地坐着,一句话都不说,但是守御来给她送吃的的时候,她会冲着他微微一笑以示感谢,然后静静地将守御送来的食物吃光,除了安静了一点,其他的其实倒也蛮正常,没有人看出她在想什么,事实上,慕锦华这两天其实根本什么也没有想,从一年多以前天辰宫变开始,她就身处于一场漩涡之中无法自拔,这还是她第一次,心思这么空灵。 数十颗夜明珠有规律的镶嵌在墙壁上,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每当有震动传来之时,这些光芒都会摇曳一番,映衬得整个密道光影重重,而现在,距离上一次微光摇曳,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 万淳从怀中掏出特制的沙漏,约莫估算了一下时间,最后下令道:”还有一个时辰到子时,大家做好准备。” 万淳此言一出,万庄所有弟子都瞬间目光变得专注起来,万淳固然难受,但他们又何尝好受?好多人都是从小在万庄长大的,万庄如今遭此大难,而他们什么也不能做,这样的感觉实在令人发疯!而且,这样的感觉还持续了整整两天!如今万淳终于下令可以出去了,虽然大家也知道现在出去其实已经晚了,但是也总比龟缩在这密道里要来得好! ”华儿,我之后会带着万庄的弟子化整为零分散在昊沅各处伺机报仇,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慕锦华眉头动了动,却是摇了摇头,道:”出去再说。” 万淳一愣,沉吟了一番,点了点头,”也好。” ”守御,荣华长公主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是!”守御对着万淳抱了抱拳,”属下定当不负庄主重托!就算不要这条命,也决不让公主伤到一根毫毛!” ”好!” 万淳接下来又吩咐了几句,便坐下来闭目养神,只等子时的来临。 随着入夜更深,凉气渐甚,封闭得极为严实的密道内也透进了丝丝寒气,万淳紧闭的眸子倏地睁了开来,”行动!” ”是!”整齐划一地声音响彻了整个密道。 慕锦华被守御护着,和弄雪还有抬着花白大虎的几人一起走在队伍的最后方。 今夜月色很好,皎洁的月色照亮了整个夜空,风并不大,却带有丝丝寒气,慕锦华踏出密道的那一刻被冷风一吹,忍不住轻轻颤抖了一下,同时下意识的眯了眯眼,心情却是异常激动,两天了,她终于可以出来了! 适应了一会儿,慕锦华轻轻地睁开了眸子,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偌大地万庄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断壁残垣!不,甚至不能叫做断壁残垣,只是满地的碎石渣滓还有木屑,曾后竟是驱使着万兽直接踏平了万庄! 万淳”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庄主!”在他身后,万庄众弟子惊呼一声,也跟着跪了下去,慕锦华没有跪,但是那种愧疚却似有一万个小虫子在蚕食着她的心,这一刻,她恨不能粉身碎骨的是自己,而不是这大帮子人的家园! ”我万淳愧对列祖列宗,今日在此立誓,不杀曾后,誓不为人!不重建万庄,誓不为人!” 万淳低沉地声音混着寒风送进慕锦华耳朵里,慕锦华忍不住抖了抖,无言地行至万淳身边,”万家的列祖列宗,万大哥,各位,这一次,是我慕锦华对不起你们,但是我慕锦华今日以荣华长公主的身份在此立誓,从此以后,必定倾尽全力相助于万大哥!” ”庄主,荣华长公主,你们怎么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万庄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焦急的声音传了出来,众人循声而去,正好看到赶回来的丹枫。 丹枫双目赤红,三步并作两步快跑到万淳身边,抓住了他的肩膀,”庄主,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师师呢,师师她还好吗?” 万淳心思完全放在万庄之上,对丹枫的话听而不闻,默然无语,见状,慕锦华连忙拉住了快要暴走的丹枫,道:”你先别激动,师师没事,只是,万庄......已经不在了......” 丹枫这才稍微冷静了一点,面色却依旧难看,”长公主,麻烦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走之后......”慕锦华将曾后驱使万兽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最后道:”是我害得万庄变成了这个样子,是我毁了你们的家园,对不起,我......” ”呜呜......”听到慕锦华的话,万庄不少弟子都哭了起来,家园被毁,他们现在都是无家可归,而且当时情况匆忙,他们中有不少人的家眷还留在外面,现在生死未卜...... ”哭什么!”万淳却是突然站了起来,目光严厉地扫向了那些还在抹着眼泪的弟子:”家园被毁,我们还可以重建,只要有我万淳在,万庄就不会消失!” ”可是我们的家人......” 提到家眷,万淳眼神一黯,他的妻子因为在秘庄照顾师师而躲过一劫,可是几房姨娘就......那几房女人虽然不是万淳明媒正娶,也非他所爱,但到底与他也有鱼水之情,更何况几名姨娘一直恪守本分,严守妇道,对万家也出力不小...... ”你们信我吗?”万淳突然郑重地问道。 所有人都是一愣。 ”你们信我吗?”万淳加重了语气,再度沉声问道。 ”信!”异口同声,气势如虹! ”好!”万淳上前一步,眼底隐隐有泪光涌动,”我答应你们,我会尽全力去保护你么你的家眷,若是他们还在这个世上,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将他们救出来,若是......”万淳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若是他们不幸罹难,我也答应你们,定要曾家那妖后血债血偿!” ”杀了妖后!杀了妖后!”所有弟子都站了起来,双目赤红的怒吼着。 万淳看着这一切并未阻止,虽然他知道这样的山呼海啸声极有可能引来曾后留在这里的探子,但他并不介意来一场血战! 这一场战役,他实在是太憋屈了! ”唳!”一声嘹亮的鹰啼突然响彻了整个夜空,声音甚至直接盖过了万庄众多弟子的呐喊。 夜色中,一双血色诡瞳映入了众人的眼帘,慕锦华眼神一凝,她知道这只鹰!此鹰并不是丛林中的野兽,而是曾后豢养的一只**,传说这只鹰嗜血无比,曾经生食过几个人,故又被人称作魔鹰! 魔鹰在众人的头顶滑翔而过,双翅张开,竟有两米之大!一双利爪劲似钢筋,呈现出诡异的银白之色,在夜色中散发着瘆人的寒光。 魔鹰所到之处,众人无不一愣,慕锦华也是呆了一呆,却见血瞳越放越大,那魔鹰竟然是想攻击她! 慕锦华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然而在她身侧,守御和丹枫和两人却是呆呆的愣在原地,慕锦华脑海中倏地闪过曾听人提到过的有关魔鹰的血瞳摄人心魄的事,不由暗呼一声糟糕,她身边最近的两人只有守御和丹枫,可是现在两人明显没有回过神来。 惊疑间,魔鹰已经到了眼前,慕锦华吓得闭上了眼,死死地咬着牙才没有惊叫出声,生死关头,她仍不能忘记自己乃是一国长公主,她不能给天辰丢脸! 然而就在此时,慕锦华突然感觉到面前闪过一道黑影,身体猛地被推向一旁,慕锦华站立不稳,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回过头来,只听到”啊!”的一声惨叫,来不及考虑其他,慕锦华猛地将手中数根银针毫不犹豫地弹射了出去,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只魔鹰回去给曾后通风报信! 好在慕锦华手法虽然不济,但胜在银针数量够多,终于还是有两三根扎进了魔鹰的腰腹之中,只闻那魔鹰哀鸣一声,忽然震动翅膀猛地向上冲出了好大一截,慕锦华心头一紧。 !! 第二百三十七章 取名 然而此时那魔鹰身体突然一顿,在空中扑腾了两圈终于掉了下来,众人连忙闪开,只听”咚”的一声,魔鹰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大坑,漫天的羽毛飞得到处都是。 慕锦华终于松了口气,不用她说,万淳立刻指挥着几名弟子将魔鹰绑了起来。慕锦华扭头看向了推开她的那人,只见那人蜷缩成一团躺在地上,上身血肉模糊,鲜血流了一地,凭身形,慕锦华认出那是丹枫,不由一愣,她明明见到丹枫被血瞳蛊惑了,但是关键时刻,还是他救了她! 几名万庄弟子跑了过来将丹枫扶了起来,他们从小在万庄长大,多少懂一些医术,知道怎么样才能尽量减少伤者流血。 万淳赶了过来,拍了拍丹枫的脸,”丹枫,怎么样?” 丹凤脸色苍白,双目紧紧地闭在一起,整个人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性命危在旦夕!若是放在别处,丹枫这样的伤势只怕活不了了,但是在万淳看来,却不过如此,见到慕锦华满脸惊惶和愧疚,万淳安慰道:”你放心,丹枫没事。”说着将几粒丹药喂进了丹枫的嘴巴里,没多久,丹枫的呼吸便平稳了下来。 慕锦华这才点了点头,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抬头,却见到不少万庄弟子目光不善的看着她,慕锦华一愣,此时,万淳站起身来,道:”这里并不安全,大家先跟我走,具体的事宜我稍后再做安排,华儿,你呢,跟我去吗?”万淳说着看向了慕锦华。 慕锦华本该毫不犹豫地答应,脑海中闪过那几道不善的眸子,却是迟疑了一下,念及丹枫为了救她伤成那个样子,花白大虎也没有脱离危险,最终,慕锦华点了点头,”万大哥,我先跟着你去。” 万淳没有看出什么异常,点了点头,立刻挥手带着众人往西南方向而去,守御依旧在慕锦华身旁保护她,却因为之前慕锦华遇到危险而他没能及时出手有些愧疚,落后了慕锦华两步不敢看她。 察觉到守御的尴尬,慕锦华悄悄放慢了脚步,轻声安慰道:”守御管事,刚才的事不怪你,魔鹰的血瞳本就有魅惑心神的作用。” 话虽如此,守御依旧有些讪讪,毕竟人家丹枫反应过来了而他没有,见状,慕锦华也不再多说。点到为止,聪明人自然会明白,对于愚人,说了也是白说。 万庄门下本有上千弟子,之前得到消息冥阁会对万庄出手,为了避免更多的伤亡,万淳将只会医不会武的弟子都派了出去,到各分店去主事,留在他身边的只有区区百余人,两日前又损失了数十人,如今他身边不足五十人,看起来着实有些凄凉。 万淳将各弟子安置在一处别院,而后带着几名管事以及慕锦华弄雪丹枫和花白大虎去了秘庄,丹枫和花白大虎都身负重伤,只有秘庄才有足够的药材可以治好他们。 万淳一到秘庄便开始着手处理各项事情,慕锦华帮不上忙,索性到了万师师的房里看她。 万师师自分娩后便总是嗜睡,此刻虽是大白天亦是睡得香甜,一名容貌秀丽、下巴削尖的女子正抱着万师师的孩子轻轻摇晃着,慕锦华早听万淳说起过这个女子,因而也不讶异,上前唤了一声,”嫂子。” 素俪抬起头来,看到慕锦华的脸庞却是瞬间愣在了原地,这世上,竟然有如此美艳的女子!只是这女子,柳眉上挑,唇角不勾而媚,这分明是一副-- **女子的样貌! 慕锦华早已习惯被人这么直勾勾的盯着,第一次见她的人,不管男女,总归是会多看她几眼,只是心头仍是颇感不悦,念及此人乃是万淳的正妻,方才多了份耐心,再次唤了一声,”嫂子。” 素俪回过神来,看向了慕锦华的眸中却是多了份警惕,”你是谁?怎么到这里来的?” 慕锦华一愣,待看清楚素俪眼底的防备,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嫂子,本宫远道而来,嫂子也不尽尽地主之谊,是不是有失大家风范?”懒得多生事端,慕锦华索性直接摆明了自己的身份。 本宫? 素俪一愣,脑海中闪过近日里的传闻,天辰国的荣华长公主出使昊沅,传闻中,荣华长公主长了一张倾城绝色、媚态天成、祸国殃民的脸,素俪再看眼前的女子,发现慕锦华容貌乍看之下虽然妖媚,但是浑身上下却带了一股天然的贵气,不由心头一紧,就要下跪。 慕锦华拦住了她,”嫂子不必拘礼,你带着孩子不方便,只是希望嫂子不要误会,到时候若是生出了什么事端未免不美。” 慕锦华语气轻柔,却难免带上了丝丝不悦,这素俪刚刚分明是将她看做了万淳从哪个红楼里带回来的**女子,才会露出那般神色。 素俪是个聪明人,自然听得出慕锦华什么意思,只是她虽然聪慧,却不善言辞,当下也说不出什么圆场的话,只能讪讪道:”那个......公主恕罪,我......我不是故意的......” 慕锦华看出来素俪其实也不是那等有心小人,真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长得太妖,当下也不再计较,语气和善了下来,笑道:”好了,我既然称你一声嫂子,你随万大哥叫我华儿便好,我今天来,是为了看看师师的孩子。” ”哦,好。”看到慕锦华态度软了下来,素俪也松了口气,忙不迭的将孩子抱到慕锦华身边,一脸温柔道:”孩子刚刚喂过奶,我刚才哄了好一会儿,现在终于睡着了。” 万师师和丹枫的孩子出生还不到半月,然而比之慕锦华刚刚将这孩子接生出来的时候已经大变了样子,那时候这孩子全身的皮肤皱在一起,黑乎乎的,看起来要多丑有多丑,可是现在已经舒展开来,虽然骨架依旧显得有点小,但是皮肤却是很白嫩光滑,颇有几分可爱。 慕锦华宠溺地将孩子抱到了怀里,毕竟是她亲手带到世界上得第一个生命,对于这个孩子,慕锦华终归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喜爱,慕锦华轻轻摸了摸孩子的小脸,小婴儿似乎感觉到有人在抚摸她,小鼻子不悦的皱了皱,煞是可爱,逗得慕锦华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又细细地看了一会儿这个孩子,慕锦华亲自将之抱回了婴儿床,冲着素俪点了点头,两人一齐走出了师师的屋子。 ”孩子有名字了吗?”慕锦华问道。 ”还没有,”素俪摇了摇头,”我问过师师了,她说这要等阿淳和丹枫一起商量后再决定。” 慕锦华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会儿忽然道:”要不就取名安晴如何?寓意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荣华长公主,你要亲自给这孩子赐名?”素俪惊疑不定,声音也不由高了几个分贝,慕锦华身为天辰长公主,昊沅的座上宾,若是亲自赐名,这是何等殊荣?万家何德何能,竟能得到荣华长公主的垂青? 瞥见素俪眼底的惊喜,慕锦华却是暗自苦笑一声,她这荣华长公主的身份,看似风光无限,可她却不知道知道,她现在处境维艰,自身难保呢? ”好名字!”一声赞赏突然自慕锦华的身后响了起来,慕锦华回过头来,正好看到万师师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庞,坐月子还不够半月,万师师的身体还很虚弱,没有恢复过来。 看到万师师出来,素俪不悦的皱了皱眉头,指责道:”师师,你出来做什么?你现在身体还没恢复,若是受了凉,我可怎么跟你哥交代?” 万师师无奈的撇了撇嘴,”嫂子,我这不披了披风的嘛,就一会儿,没事。” 碍于慕锦华还在旁边,素俪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瞪了万师师两眼,也就由着她去了,可万师师是什么人,当初可是连慕锦华也不放在眼里,哪里会在乎被素俪多瞪两眼,跟着就得寸进尺,一溜烟地跑到慕锦华旁边,拉住了她的胳膊,天天一笑道:”华儿姐姐,谢谢你给宝宝取名字,以后她就叫安晴了,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哈哈,好名字!” 慕锦华似笑非笑地盯着万师师,”怎么,现在不跟我吵了?看我也顺眼了?” 万师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拉着慕锦华的胳膊晃了晃,”哎哟,我的好姐姐,之前我那是人小不懂事嘛,你怎么还跟我计较呢,好姐姐,好姐姐!”万师师拉起慕锦华的胳膊撒起娇来。 ”好了好了!”慕锦华被万师师晃得头晕,只能妥协,”不计较不计较,不过我看你,都当了妈了,那性子还是一点没变,跟个小孩子似的。” ”这你就不懂了!”万师师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我这孩子生出来她只有一个人,她得有人陪她玩是吧?我这样像个小孩子,不就刚好有孩子陪她玩了嘛,是不是?” 慕锦华忍不住一笑,”就你有理!” 万师师得意的歪了歪脑袋,拉起了慕锦华,”华儿姐姐,我们进屋说去,你不知道,上次你走了,我一直在想你呢!” !! 第二百三十八章 扇雨到来 ”真的假的,刚说你没变了,我咋又觉得你转性了?”听着万师师地巧笑嫣然,慕锦华心情不由放松了很多,以前她怎么就没有发现原来万师师是一个如此可爱的女子呢? 被慕锦华挤兑万师师也不生气,拉着慕锦华胳膊嘿嘿直笑,走了几步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看着素俪道:”大嫂,我和华儿姐姐说会儿话,你先去帮安晴把昨天洗的衣服收回来可以吗?” 闻言,素俪表情一僵,强行牵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应道:”好啊!” 万师师嘻嘻一笑,”谢谢大嫂。”说完拉着慕锦华高高兴兴地进了屋。 慕锦华却是多看了素俪两眼。 慕锦华被万师师拉进了屋子,没聊几句,守御却风风火火地闯了过来,”公主,丹......” ”丹药准备好了是吗?”慕锦华瞥了一眼万师师,迅速打断了守御的话,”好,我这就跟你去取。” 慕锦华说着对守御使了一个眼色,守御瞬间反应过来,连忙改口,”是,准备好了,公主快随我去吧。” ”好!”慕锦华说着站起身来,歉意地冲着万师师一笑,道:”我先去看看,你好好休息。” 万师师乖巧的点了点头,”那你晚上过来吃饭吧,我等着你。” ”嗯。”慕锦华心头越发愧疚,匆匆地应了一声,连忙跟守御一起向外走去。 直到走出了很远,确定万师师听不到后,慕锦华才敢开口,”是丹枫出事了吗?” ”嗯。”守御点了点头,”回长公主的话,缺了一味药材,本来之前是有存货的,但是不知怎的竟然发了霉,现在也不方便出去,所以庄主让我来请长公主,看看能不能想出什么办法。” ”好,我这就去看看,”慕锦华心情沉了下去,却不忘吩咐道:”记得暂时不要在师师小姐的面前提丹枫的事,她刚生完孩子,身子还很虚,激动之下很容易伤及本源。” ”我明白了!”守御抱了抱拳,”我以后会小心的!” 慕锦华再没有多说,随着守御往丹枫所在的密室而去。 万淳正在替丹枫扎针,丹枫趴在床板上,慕锦华可以清晰的看到丹枫背上的肉被撕裂了一大快,大量血肉外翻,模糊一片。由于缺了一味消炎的药材,万淳不敢替丹枫包扎,只能让他的伤口敞着,此时伤口的边缘已经隐隐有脓水渗了出来。 慕锦华静静地走到了万淳身后,低声唤了一句,”万大哥。” 万淳抬起头来,眉宇间有着深深的虑色,”高烧若是退不下去,丹枫的情况就危险了。” 慕锦华又何尝看不出来,”万大哥,若是用酒精退烧呢?” 万淳摇了摇头,”丹枫不是一般的发烧,而是外*入体后导致的风寒感染,用酒精效果不大,现在唯一的办法,是找到紫花地丁,配合黄连、黄花地丁、黄芩、连翘等消炎药材才能退烧。” ”紫花地丁?”慕锦华皱了皱眉头,”这东西不是冬天才有吗,这个季节要保存下来并不容易。” 万淳点了点头,”这正是我担忧的原因,偏偏现在紫花地丁是唯一一味不能用其他药材取代的主药。” 慕锦华抿了抿唇,正在此时,守御敲了敲门,”庄主,有一位自称扇雨的人闯了进来,说是要找荣华长公主。” ”扇雨?”慕锦华面露惊喜,快步过去将密室的门打开,”在哪里?” 守御侧身指了指不远处的院子,万庄的几名管事并不认识扇雨,此刻正团团将他围住,目光不善的盯着他。 扇雨亦不是好欺负的,身体半蹲全身紧绷如一头猎豹般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扇雨,你怎么来了,是不是阿钰让你来的?”慕锦华连忙快步走了过去,阻止了扇雨和万庄的管事打起来,同时解释道:”各位管事,这是我的朋友,你们先下去吧。” ”公主的朋友?”闻言,几名管事对视一眼,终是收起了手中的武器,语气却是不善,”公主是我们万庄的客人,公主的朋友就更是客人的客人,既然是做客,就该有点客人的样子,硬闯是怎么个意思?欺我万庄无人吗?” 说话的事一名年龄较大,看起来有些尖嘴猴腮的人,慕锦华知道他,他叫万绶正,万淳的舅舅,万家的嫡系之一,早年因为为人过分精明而被老庄主不喜,让他在外地去打理了几年生意,直到万淳掌家后,顾及亲情,才又将他召了回来。 扇雨冷冷地斜了一眼万绶正,”老猴子,不服来战啊!”他早看这个人不对盘,一开始就是他不问青红皂白非要跟他大打出手的! ”你!”万绶正气得吹胡子瞪眼,当下又举起了手中的长矛,”该死的小杂种,爷爷我今天非要给你好看!” ”你才是小杂种!老东西!”扇雨”呸”了一声,同样不客气的抽出了腰间的佩剑,”打就打,小爷我倒要看看到底谁让谁好看!” 慕锦华皱了皱眉头,虽然并不完全了解事情的经过,但是孰是孰非她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扇雨素日里的为人她也是知道的,但这里毕竟是万庄的地盘,在这里和万庄的管事大打出手实在是太不给万淳面子。 慕锦华正欲开口,守御却”嗖”地飞到了扇雨和万绶正两人的中间,道:”两位,可否听我一言?” 万绶正和扇雨都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动手,见状,守御得意的一笑,偷偷地看了慕锦华一眼,只见后者正赞赏的看着他,不由信心大涨,激动更甚,先是看向了万绶正道:”万管事,您好歹也算万庄的半个主人,与客人动手这未免不是待客之道,”说着又看向了扇雨,”这位公子,你既然是荣华长公主的朋友,而荣华长公主又是我们庄主的朋友,想来你也一定不希望因为你和万庄的管事动手而让公主为难是吧?” ”既然如此,两位何不看在万庄主和荣华长公主的面子上握手言和?”话到最后,守御微微一笑,倒也有那么几分样子。 万绶正却是看不惯他这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冷哼一声道:”万庄主和荣华长公主的面子老子当然不敢不给,但是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老子面前唧唧歪歪?” 守御脸一黑,勉强维持住表面的风度,”万管事,你虽然也姓万,但是和在下一样,都是万庄的管事,我们的身份是同等的,我劝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万绶正森然一笑,”你算个什么东西?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也敢口出狂言跟老子平起平坐?滚回你的娘胎做你妈的美梦去吧!”万绶正脏话连连,鼻孔朝天,斜睨着守御。 守御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拳头紧紧地握在了一起,万绶正见状,更加不屑地哼了一声,”怎么,你还想动手?你倒是试试,老子今天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跟老子动手!不动手你他娘的是我孙子!” 扇雨无语的看着眼前戏剧性的一幕,顺势溜到了慕锦华的身后看热闹,他是来找慕锦华的,又不是来找事的,现在事情已经从万庄对他的敌意演化成了万庄的内战,他自是乐得看热闹。 守御没想到万绶正这么不给他面子,当下脸黑了又黑,他不知道,万绶正本来想要好好把扇雨教训一顿,没想到被守御搅了局正不爽呢谁知道守御又自己跳了进来,他要是不趁机发发气,那他就不姓万! 慕锦华眼见守御和万绶正似乎是真的要打起来了,赶忙上前阻止,同时回头瞪了一眼身后幸灾乐祸的扇雨,道:”现在万庄刚刚遭逢大难,两位不思谋怎么重现万庄辉煌,反而在这里内斗,若是被外面的人听了去,岂不是要嘲笑万庄主用人不明?” 守御和万绶正都垂下了头,见状,慕锦华不再多说,转身带着扇雨朝着密室走去,身后却传来万绶正低低的自语,”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妖精万庄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真不知道你给庄主下了什么迷药让他这么帮你......” ”你说什么?”慕锦华还未发话,扇雨却是勃然大怒,慕锦华使他们二爷的女人,岂容旁人肆意玷污!手中长剑”唰”的架在了万绶正的脖子上,扇雨咬着牙冷冷道:”有本事,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我......我......”万绶正脸一白,额头上冷汗不自觉的掉了下来,声音也软了下去,”我说什么了我......我什么也没说啊!” ”哼!”扇雨冷哼一声,手上用了用力,”我警告你,再敢让我听到一句这样的话,小爷我分分钟灭了你!” 丝丝血迹顺着万绶正的脖子流了下来,感受到冰凉的刀锋划破皮肤,这一下,万绶正吓得直接抖了起来,”我......我不敢了,我再也不干了,大爷饶命,饶命!” ”哼!”扇雨哼了一声,却是不屑再跟万绶正这样的人多说一句话,收起手中的剑转身走到了慕锦华的身后。 慕锦华没有多说,抬脚继续向密室内行去。 守御和其他几名管事也相继离去,走时,各自看着万绶正的目光都或多或少地带上了几分不屑,平日里他们早就受够了万绶正,是以,没有任何一个人站出来帮他。 万绶正咬着牙,狠狠地将手中的长矛穿进了一旁的大树之内,眸中爆发出怨毒的光芒。 !! 第二百三十九章 回去还是抽身? ”扇雨,可是阿钰叫你来找我的?”一进密室,慕锦华就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扇雨点了点头,同时取下了背上的一个包袱,”二爷怕你们受伤,特地让我拿了些药材过来。” ”真的?可有紫花地丁?”闻言,万淳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 扇雨想了想,点了点头,”好像有。” ”真的?!”万淳面色一喜,他也不顾及一庄之主的风范,迅速将扇雨带来的包袱打开,慕锦华同样面露希冀的看了过去,果然在包袱的一脚,数十支紫黑色的小花安静的躺着。 ”哈哈,哈哈,太好了!”万淳激动地咧嘴大笑起来,露出了他这多日来的第一个笑容。有了紫花地丁,丹枫就有救了!慕锦华亦是面露喜色。 ”扇雨,这次,多谢你了!”万淳郑重的拍了拍扇雨的肩膀。 扇雨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个,是我们二爷叫我带来的,要谢也应该谢他。” 扇雨说着又看向了慕锦华,”对了,长公主,二爷这次叫我来,一是想让我告诉你,他......他很好,让你不要担心!” ”他很好?”闻言,慕锦华咬了咬牙,”他很好,可是我不好!他毫无征兆的留了下来,可有丝毫顾及我的感受?!” ”不是的,长公主,”扇雨急急的替玉洺辰分辩,”二爷他那么做是为了保护你,为此他还......” ”他还怎么了?”慕锦华脸色一变,眸光锋锐似隼,紧紧地盯着扇雨,”他是不是受伤了?” ”没有没有,”眼见说漏了嘴,扇雨连连摆手,临行前二爷一再嘱托他万不可让长公主知道他受了伤,对上慕锦华怀疑逼视的眼睛,扇雨真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当下也只能喃喃道:”就是受了点轻伤,真的,公主,我向您保证,绝对没有性命之忧!” 慕锦华脸色一白,忍不住趔趄了一小步,”如此说来,阿钰定是伤得很重了?若非如此,你怎么会谈及性命?” ”啊!对了,长公主,二爷叫我来还有一事告知长公主,辰皇再度派遣了使者来昊沅,说是助长公主一臂之力,长公主若是想回昊沅皇宫,过两日天辰使者到来之时就是契机,在接待天辰使者这个敏感的时刻,曾后一定不敢对长公主您下手。”扇雨此刻真是恨不得剪了自己的舌头,只能赶忙转移了话题。 慕锦华却没有理会他,只是直直地逼视着他,”扇雨,你告诉我,阿钰的伤到底如何?你若不说,我就自己闯裕林山庄!” ”不可,长公主,你现在绝对不能去裕林......”扇雨慌忙阻止,对上慕锦华怀疑的视线,惊觉自己反应过大又几乎说漏了嘴,当下,扇雨几乎不敢再说话,面对慕锦华的审问,他差一点就什么都说出来了! 扇雨苦着脸,”长公主,您就别再为难我了,二爷知道了,会杀了我的!” 慕锦华却不理会他的哀求,仍旧直直的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要知道玉洺辰的伤势到底如何!” 扇雨一脸为难,但终究抵不过慕锦华逼视的目光,犹豫了半晌,终究还是道:”二爷他被狼群围攻......” ”什么?”扇雨还未说完,慕锦华身体已经忍不住晃了晃,几乎站立不住。被狼群围攻?!玉洺辰身上有内伤不能动武,她实在不敢想象,玉洺辰被狼群围攻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长公主,你没事吧?”见状,扇雨赶忙上前扶了慕锦华一把,”你别太担心,二爷真的没......什么大事!” 慕锦华紧紧地抿着唇,半晌才略微平复过来,”扇雨,你继续说。” 扇雨担忧地看着慕锦华,但也知道现在若是不把事情告诉慕锦华,只会让她更加担心,当下将玉洺辰回到裕林山庄时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慕锦华,话毕,扇雨补充道:”不过二爷受的都是外伤,裕林山庄有大量的疗伤圣药,最多一个月二爷就能恢复了,二爷身上真正的问题是他受的内伤,这个上,这个世上,恐怕只有李道安李大夫才有办法帮他了。” ”师父?”慕锦华眉头拧了起来,”师父一向喜欢云游四海,不过之前倒是在昊沅待过一阵子,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你们有没有派人去找?可有什么消息?” 扇雨摇了摇头,”找了,但是听说李大夫已经离开了昊沅,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慕锦华紧紧地咬着牙,这一刻,她无比痛恨自己,身为李道安的徒弟,却没有学到他哪怕一半的本事!她若是有本事,阿钰也不会伤成这样! ”不过二爷说了,”见到慕锦华脸色极为难看,扇雨赶忙将玉洺辰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达到:”长公主师承李大夫,这是众所周知的事,等长公主闲下来,就请长公主屈尊为他调理身体,只希望到时候长公主不要看不起他一介草民而有所推辞才是。” 话到最后,扇雨学着玉洺辰那似笑非笑却蕴满了暧昧的语气,慕锦华俏脸忍不住一红,当着扇雨的面又不好发作,只能闷闷道:”我怎么行,我的本事比起师父差远了,我......” ”长公主,我们二爷说你行,你就一定行!”扇雨目光灼灼的盯着慕锦华,语气分外笃定。 慕锦华只能无奈扶额,不得不转移了话题,”算了,我们出去说话,万大哥还要替丹枫疗伤。” 扇雨看到万淳趁他们说话的功夫已经配好了伤药,当下点了点头,跟着慕锦华走出了密室。 ”你说天辰又派了人来昊沅?可知道是谁?”慕锦华眉头皱了皱,开口询问。 ”据说是一个姓秦的大人。” ”姓秦?”慕锦华拧着眉头思索了一下,”可是秦陌离?” 扇雨却是摇了摇头,”这个却是不知道,那名大人来得极为低调,一路上基本不与人结交,每到一处驿站都是匆匆交换关文然后又接着赶路,所以我们得到的信息很有限,不过公主......”扇雨欲言又止。 慕锦华奇怪的看着扇雨,”怎么了?” 扇雨敛了敛眸子,终是开口道:”二爷说,若是公主想要借机远离纷争,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好时机。”想到玉洛辰说这话时脸上涌起的一抹心疼,扇雨不由多看了慕锦华两眼,作为一个本该养尊处优的公主,慕锦华承受的的确太多了。 慕锦华一愣,心中涌过一丝暖流,已然有了计较,”扇雨,我必须回去!”慕锦华没有多做解释,继续道:”这次就麻烦你替我安排了,不过不用送我回皇宫,送我去皇家寺庙。” 慕锦华想要复仇,就必须留在昊沅,不但要留在昊沅,还不能与曾后撕破脸皮,至少明面上不能,是以,她只能将在南郡发生的这一切都抹杀掉,装成一直和曾后在皇家寺庙祈福的样子,她相信,曾后也必然在皇家寺庙等着她! ”是!”扇雨抱拳行了一礼,他本就是奉命来护送慕锦华,此刻自然依言而行。 既然做好了决定,慕锦华也不再犹豫,先去跟万师师告别,万师师一听说慕锦华要走,虽然万分不舍,最终却只是咬着唇,让慕锦华多抱了一会儿小安晴,然后便送她出门,临行时,慕锦华看着旁边恭身而立的素俪,欲言又止,看了看万师师,最终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叮嘱万师师一定要小心照顾自己,照顾安晴,照顾好万大哥,希望那只是她的错觉吧。 告别了万师师,慕锦华径直来到了秘庄密室,丹枫服过药高烧已经退了下去,现在只等他醒来再休养两日便能痊愈,慕锦华本想等丹枫醒了再走,但现在时间已经来不及。 好在丹枫已经没事,万淳叮嘱慕锦华不要白白错失良机,到时候再回去恐怕会再生意外,个中厉害,慕锦华自然是省得的,当下也不再多留,临行前,慕锦华看着万淳,最终还是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万大哥,我知道万庄很有势力你也很有本事,但是个人的力量始终不可能斗过一个国家,曾后肯定不会放过你的,若是昊沅的呆不下去了,你就去天辰吧,凭你的本事,皇兄一定会重用你的!” 万淳微微一笑,却是拒绝了慕锦华的好意,”华儿,你的心意我明白,只是我万淳绝不是能被人逼走的,士可杀不可辱,之前是我猝不及防,现在那妖后想要动我,也必须付出点代价才行!”万淳眸中爆发出浓烈的精光。 慕锦华张了张嘴,最终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可是现在,她什么也不能做,甚至连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办法说。 ”好了,”见到慕锦华为难,万淳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安心,同时故作轻松地道:”你别总自责了,其实我研制的御百兽你也看到了,那其实是从一种能够控制人的药方上烟演化而来的,曾后要是知道我有能控制人的药方,一样不会放过我的,你呀,现在还是管好自己吧,只要你好好的,大哥就安心了。” !! 第二百四十章 土匪拦路 慕锦华鼻子一酸,除了皇兄,这还是第一个视她为妹妹并且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的人,知道万淳为了宽她的心,慕锦华也不再在这个问题上多说,点了点头,复又皱着眉头道:”万大哥,你说控制人的药方?真有这种药方存在吗?那除了你,你知不知道还有什么人可能有这中药方?” 闻言,万淳眉头也拧了起来,”怎么?你见到过这种药?” 慕锦华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我见到过一个似乎是被药物控制了的人。”当下,慕锦华将季零的情况说了一遍,最后道:”万大哥,你可知道是什么做的?” 万淳拧着没有踱了两步,”除了我们万庄,天下应该还有两个人有这种药方,第一个,是阿钰,他是鬼谷传人,鬼谷内奇珍异宝数不胜数,有这种药方的可能性极大。” 慕锦华却是摇了摇头,”阿钰没有这种东西,万大哥,还有一个人是谁?” 万淳目光突然阴沉了下来,声音也变得低沉,缓缓地吐出了一个名字,”陈国皇帝,皇甫渊!” 是他! 慕锦华瞳孔骤然一缩,心跳也越来越快,是了,除了皇甫渊,世上还有谁能驱使第一杀手组织冥阁?除了皇甫渊,世上还有谁有那等医毒无双的本事? 看着万淳的脸色,慕锦华不禁疑惑起来,万大哥与皇甫渊之间似乎还有一段旧事?只是他们两人一个是一国之君,一个是万庄之主,一个以毒扬名,一个却以医立万,一个阴险诡诈,一个光明磊落,怎么都不像是有什么瓜葛的样子。 万淳的样子分明是不愿意多说,慕锦华也不好再问,说话间,扇雨走了过来,”长公主,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慕锦华点了点头,”那万大哥你保重,我就先走了。” ”嗯。”万淳点了点头,脸上沉重之色依旧未去,似乎前尘往事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慕锦华皱了皱眉,最终却是依旧什么也没有说,转身朝着秘庄之外走去。 此去长安路途颇远,两日时间略微有些紧凑,为了节约时间,慕锦华没有坐马车,而是选择了骑马。 二人一路狂奔,却在走出不到十里地就被人拦住了,领头的是一名满脸长满了络腮胡子的男人,一看就是此地占山为王的土匪。 慕锦华没料到万淳居然会选择在一个布满了土匪窝的地方建立自己的密庄,好巧不巧的,自己一出来就遇到了,当下有些哭笑不得,眸光一闪,却注意到了络腮胡背后一畏畏缩缩的男子,目光一凝。 扇雨也注意到了那猥琐男,眉毛倒立眼睛瞪得浑圆,”老杂种,竟然是你!你活腻了是吗?居然敢带人拦小爷的路!” 那畏畏缩缩的男子,赫然正是万庄的管事之一,万淳的舅舅,万绶正!此刻被扇雨一骂,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也没什么顾虑了,当下从那络腮胡背后跳了出来,指着扇雨,”好你个小杂种,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今日我要不收拾得你哭爹喊娘,我就认你做爹!” ”去!”扇雨不屑得哼了一声,”有你这种儿子我还不如去死算了!” ”你你你!”万绶正瞬间又被气得跳脚,”你这个小杂种,老子......” 而在扇雨和万绶正争锋相对吵得不可开交,络腮胡却一直盯着慕锦华,眼珠子都差点瞪了出来,哈喇子更是流了一地,他长年在这山上当土匪,别说美女,连母的都没见过几个,瞬间就被慕锦华迷了个七荤八素。 络腮胡正歪歪着要如何把这个美人儿搞到手,却突然被万绶正一声比一声大的咆哮声打断了思路,当下气得几乎吐血,一巴掌毫不客气的拍在万绶正的头上,”你叫叫叫叫什么呢?吓到了美人儿可怎么办?” 话毕转头看向慕锦华,堆起满脸的笑容,站得端端正正彬彬有礼的鞠了个躬,道:”在下是这一方山水的管事,不知姑娘芳名,又要去往何处?” 络腮胡一个五大三粗的粗汉偏偏要做出这等翩翩公子的姿态,还故意做出一副文绉绉的样子,也亏得他能把山大王解释成一方山水的管事,要不是时机不对,慕锦华真想称赞一句,人才啊! ”我是......万庄庄主的妹妹。”慕锦华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这写土匪占山为王,一向与官府不对盘,她就算说出来她的身份他们也未必买账,倒不如借用在江湖上颇有影响的万庄的名气来得有用。 ”万庄主的妹妹?”闻言,络腮胡果然脸色一变,却在自己打量了慕锦华一番后脸色冷了下来,冷哼一声道:”你想骗我?万庄主就一个妹妹,那姑娘虽然长得也不错,比起姑娘你却是差远了,哼!” 万庄主在江湖中名声显赫,他家中的情况这些人知道也不足为奇,慕锦华却是神色镇定,”谁告诉你我是万师师了?我是万庄主新认的妹妹,不信你问你旁边那猥琐大叔啊。” 万绶正被络腮胡那一巴掌拍得晕头转向,半天没缓过劲来,此刻听到慕锦华说她猥琐,立刻反驳道:”放屁,我乃是堂堂万庄的管事,你才是猥琐大叔!” ”哟!原来是万管事大人,”慕锦华故作阴阳怪气的调笑一声,接着道:”那万管事想必是知道我和万大哥之间感情深厚同生共死更知道万大哥为了我不惜舍弃万庄之事?既是如此,你怎么敢暗生歹心,竟然想要害我?!”话到最后,慕锦华声音凌厉,已然透出阵阵杀伐之气。 万绶正被慕锦华最后这声怒斥惊得后退了一步,很快清醒过来,正欲开口,却看到络腮胡正一脸凶悍地看着他,”你是万庄的管事?你之前不是说你只是过路的一个商人,被一男一女两个匪贼劫了财物走投无路了吗?” 对待男人,特别是长得还不咋样的男人,络腮胡可没有那么客气。 ”我......”万绶正语气一滞,意识到坏了,讪笑了两声,压低了声音凑到络腮胡身边道:”事急从权,事急从权,大人,我实话告诉你,我确实是万庄的管事,不过那个女的可不是什么庄主妹妹,她就是庄主招来玩两天的一舞姬,你看她那狐媚样儿,像是什么正经人吗?” 万绶正说着指了指扇雨,”还有她旁边那个男人,你看到了吗?是她的奸夫,这两人个人偷了万庄的东西想要逃跑,可是这两天你也知道万庄遭了劫难,庄主走不开于是让我来捉拿这两个人,可是这两个人太奸诈了,我这不是出于无奈才请来帮帮忙吧,您大人有大量,就原来我吧,再说,就那娘们,那脸蛋,那身段,您就不想看看那小浪蹄子在您身ng叫那样儿?” 络腮胡摸着胡子打量着慕锦华,虽然对于万绶正的话他是半信半疑,但是对于慕锦华,他真的很有兴趣! 见到络腮胡有些意动,万绶正继续煽风点火,”您看您吧,贵为这一山之主,身边却连一个女人都没有,这说出去多掉价啊!您放心,只要您答应帮万庄这个忙,万庄一定记住你的恩情,以后兄弟们若是有什么损伤,尽管找我万庄的人就是!能让万庄欠你一个人情,又能坐拥美人入怀,”万绶正说着在络腮胡胸前拍了拍,蛊惑道:”这买卖,不亏!” 络腮胡早就被万绶正说动了,最后一句话更是让他心神荡漾,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母什么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且让他今日也在这个母的花下做个风流鬼好了! 主意已定,络腮胡却没有贸然动手,而是竭力维持着一副翩翩公子的形象,能够用正常手段夺得美人欢心当然是再好不过!络腮胡和颜悦色地道:”这位姑娘,本公子想要邀请你去山中做客,不知道可否给一个面子?至于你说的话,呵呵,我也会慢慢查证的。” ”我还有急事在身,烦请公子给个方便,他日定有重谢。”这坡匪徒人不少,她和扇雨两个人肯定不是对手,若是落尽匪窝,她不但名节难保,更会耽误回长安的计划,当下只能尽力同那络腮胡周旋。 但络腮胡显然没有就这么放过她的意思,仍旧笑眯眯地道:”不知道姑娘有什么急事?若是帮得上忙的,在下愿意代劳,只求姑娘能跟在下回去做客一番。” 慕锦华皱了皱眉头,这络腮胡的意图已经昭然若揭,扇雨更是不耐,不客气的大骂出声,”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让长......张小姐去你那里做客?也不怕被人端了老窝!” 闻言,络腮胡脸色一黑,”你这小白脸又算什么东西,敢跟老子这么说话,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劈了你?” 扇雨嗤笑一声,”怎么?不装了?老子老子,哼,土匪就是土匪,画虎不成反类犬,装什么没毛鸟!再怎么装你也就是一野鸡!” !! 第二百四十一章 再回昊沅皇宫 ”你说什么?”络腮胡怒吼一声,虽然不知道扇雨再说什么虎啊犬啊鸟的,但土匪和野鸡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听得出来扇雨是在骂他,当下脸色就沉了下来,”该死的小白脸,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啊,给老子将这两个人绑了!” ”是!”闻言,络腮胡背后一种拿着各式家伙的土匪瞬间涌了过来,团团将扇雨和慕锦华两人围了起来,扇雨冷笑一声,一群乌合之众而已,人多又怎么样!他还会怕了不成! 毫不犹豫地抽出了腰间的佩剑,扇雨虽然有信心,却也不傻,这帮土匪人数众多,就算站着让他砍,那剑也得钝了,快速对着慕锦华说道:”公主,待会儿我给你开出一条路,你一有机会就赶快跑,他们没有马追不上你的,你先走,我自然有办法脱身。” 慕锦华点了点头,眼下,也只有这么办了。 扇雨眼神一凝,毫不犹豫地脚尖一点,整个人自马背上一跃而起,剑招大开大合,剑气却是全部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点子扎手,大家小心!”眼见最先被扇雨剑气扫到的那个人瞬间全身血流如注的倒在了地上,所有土匪脸色都是一变,他们是亡命之徒,却不代表他们是不怕死的人,趁着这个机会,扇雨长剑再动,人群迅速分开了一条道。 就是这个时候! 扇雨大吼一声,”走!” 慕锦华早就做好准备,见状一夹马腹,”驾!”整个人瞬间飞射了出去。 ”不好,美人要跑了!”络腮胡脸色一变,正欲带人追赶,他身旁的万绶正却是拉住了他,胸有成竹地道:”大人莫急,跑不了!” 慕锦华策马跑出不出十步,眼前的草垛之中却忽然升起了一根绊马索,现在想要停马已经不可能,若是强行勒住她和马都会摔倒! 可是她慕锦华是谁?堂堂陈国皇妃马背上长大的女中豪杰也夸过她马术惊人,区区一根绊马索能耐她何? 慕锦华不但不减速,反而加速策马狂奔,络腮胡和万绶正都是呼吸一紧,这女的疯了?这要是摔倒,不死也得残啊! 却见那马行至绊马索前,突然高高的跃起,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飞跃了过去,不多时,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慕锦华满意的拍了拍马儿的头,虽然不如她的追风,但也是匹好马! 半晌,络腮胡才反应过来,再度一巴掌拍在万绶正的头上,”这就是你他娘说的跑不了?” 万绶正身为万庄管事,又是庄主的舅舅,平日里哪个不对他客客气气,今日却被人连拍了两次脑袋,还是一个区区的土匪头子,万绶正不由恼羞成怒,余光瞥见正在土匪群中缠斗的扇雨,最终将那股怒气压了下去,道:”还有一个呢!只要抓住了这个小子,不愁那小娘皮不回来!” 络腮胡冷哼一声,”老子再最后信你一次,若是抓不到小娘子,老子扒了你的皮!” 万绶正连连硬是,却将络腮胡恨了进去,暗暗忖度怎么找机会灭了这个狗娘养的东西。然而谁知就在此时,一身黑袍的男子突然带着一众白衣弟子从天而降,黑袍男子冷冷道:”万绶正!你居然胆敢对荣华长公主动手,今日,我就要执行庄规,抓你回去见庄主!” 见到来人,万绶正脸色一变,却是仗着慕锦华已经逃走,硬撑道:”守御,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对荣华长公主出手了?” ”哼!”来人正是万庄的另一管事,守御!守御冷哼一声,”我奉庄主之命,自荣华长公主出庄之时起便跟着她,你做了什么,我看得清清楚楚由不得你狡辩!现在,跟我回去领罪吧!” 万绶正脸色大变,正想法子脱身,守御看向了络腮胡,客气地抱了抱拳,”我乃万庄管事守御,奉庄主之命前来捉拿万庄的叛徒万绶正,还请兄弟给个面子,万庄感激不尽。” 络腮胡惊疑不定,守御一干人气场凌然,他早年去万庄求过药,见过万庄弟子的风采,和这些人如出一辙,只是这人刚刚提到什么公主,这...... ”你刚刚说,那姑娘是公主?”络腮胡试探着问。 ”是!”守御冷冷地回应,他刚才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这该死的土匪,居然还想打荣华长公主的主意,简直十恶不赦!若非万庄刚刚遭逢大劫,他定要请命亲自灭了这帮土匪! ”那人正是天辰国最尊贵的公主,昊沅的座上宾,尊贵的荣华长公主殿下!” ”卧槽!”络腮胡哀嚎一声,壮硕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住,他今儿个是撞了哪门子邪了,居然打一个公主的主意! ”该死的!”络腮胡很快将仇恨转向了万绶正,”都是你这个卑鄙小人!兄弟们,都住手,给我把这个卑鄙小人往死里打!” ”是!”众土匪听话得很,立刻放弃了围攻扇雨,转身投入了殴打万绶正的行列中,可怜万绶正还没来得及跑就被一众土匪死死的压住了被狠狠的揍脸。 扇雨摸了摸鼻子,算了,这些人不找他麻烦他也懒得生事,远远的冲守御抱了抱拳,扇雨策马朝着慕锦华的方向追了过去。 守御远远地看着扇雨离开的方向,目光放在那根绊马索上时微微闪烁了一下,他早看到万绶正让人在三面都安上了绊马索却没有阻止,出于什么心态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可惜他到底还是失望了,没有人想到,慕锦华一个看起来如此娇弱的女子,会有那等出尘绝艳的骑术,他的英雄救美的打算自然也落了空。 直到万绶正被打了个半死不活,守御才将他拖了出来,带回万庄秘庄复命去了。 另一边,慕锦华和扇雨经历万绶正一事后一路上便没再碰上任何事,一路顺利的到了长安城。 慕锦华乔装打扮了一番,悄悄混入了皇家寺庙,又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了属于荣华长公主的房间。 翌日清晨,慕锦华早早起床梳洗完毕后推开了房门,恰好对面的曾后也将房门打了开来,曾后看着慕锦华抿唇一笑,”这些天荣华长公主住得可还习惯?” 慕锦华回了一礼,”这里条件甚好。” 曾后点了点头,”礼佛也有些时日了,不如我们今日回宫,长公主意下如何?” ”天后所言正合我心。” ”好。” 慕锦华抬头,再度对上曾后那高贵的眸子,两人决口不提这些天发生的事,只是相互之间隐隐有火花爆发。 一切一如从前,但又似乎有了什么不同。 曾后与荣华长公主礼佛完毕回宫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长安城,与此同时,天辰再度派遣使者前来昊沅今日即可入长安城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长安城迅速热闹起来。 曾后行事向来利落,距离她和慕锦华商议回宫一事后不过一个时辰,慕锦华便再度站到了昊沅皇宫的城墙之下,红砖绿瓦映入眼底,慕锦华竟有些恍如隔世之感。曾后亦是感叹一句,”此番回来,倒觉得这皇宫美丽了不少。” ”美丽虽然美丽,到底敌不过时光的侵蚀,你看,那房檐,已经隐隐有些灰白了。”慕锦华别有深意。 曾后似未察觉,顺着慕锦华的目光看了过去,当下冷了脸,”大内总管何在?让他今天来见我!堂堂皇宫居然染了岁月的痕迹,你们这帮奴才罪无可恕!” 曾后鲜少有将喜怒这么明明白白展示出来的时刻,依云当下吓得跪了下去,”天后娘娘息怒,奴婢这就去将李公公唤来。” ”哼!”曾后冷哼一声,看向慕锦华歉然一笑,”却是让长公主见笑了。” 慕锦华抿了抿唇,眼波流转间,唇角同样绽放出一抹笑意,”天后言重了,我近日礼佛有些乏困,想先行回宫休息,还请天后恕罪。” 曾后却没有放慕锦华走,转身拉住她的手关切的问道:”怎么了?长公主莫不是身体不适?要不要请太医看看?” 对于曾后突如其来的亲昵,慕锦华一阵不适,下意识的蹙了蹙眉,眸光却捕捉到了曾后眼底的戏谑,她是故意的! 慕锦华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股气,她能这般虚以委蛇,她为什么不能!她不会输给曾后的!当下,慕锦华反手抓住曾后的手,以一种更亲昵的姿态答道:”多谢天后关心,不过这只是些小毛病,休息休息就好了,就不劳太医们费神了。” 曾后看向慕锦华的眼底升起了几抹赞赏,却是道:”身体的康健万万不可马虎,这样吧,本宫听说长公主和万庄庄主交情匪浅,不如让万庄主来替长公主诊治如何?” 不等慕锦华开口,曾后继续说道:”长公主别忙着拒绝,公主是知道的,这些年刑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本宫早想请名医前来调理,奈何一直找不到机会,刑帝的身体康健对昊沅意义重大,公主若能请来万庄庄主,就是我昊沅的大恩人,长公主既是为了天辰和昊沅两国的和平而来,想来应该不会拒绝本宫这个有利于两国和平共处的提议?” !! 第二百四十二章 我不是曾后的人 慕锦华定定地看着曾后,让万淳来皇宫?岂不是羊入虎口!曾后,你非要斩草除根才肯罢休吗?! 曾后却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慕锦华,一切都因你而起,只要你乖乖交出虎符,那么本宫可以既往不咎! 两人直直的对视着,谁也不肯相让,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光明正大地针锋相对,连身后跟着的宫人也都察觉到了异常,纷纷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这些大人物的纠纷,他们还是假装不知道的好! 半晌,终究是慕锦华退让了一步,这里是昊沅,曾后想做什么她都阻止不了,她只能忍,一忍再忍! ”让我考虑一下。” 曾后红唇微掀,”没问题,本宫有的是时间给你好好考虑。” 语罢,曾后带着身后的一众随从转身向着紫宸宫而去,曾后回宫,刑帝虽没有亲自来迎,却是在紫宸宫精心设宴,只等天后驾临,曾后就是曾后,在昊沅,她永远是最为尊崇的存在! 云曦宫内,邱兰早知慕锦华回宫的消息,一早准备好汤浴,侯在宫门口,而与她一道的,还有堂堂昊沅大理寺卿,四大家族之后,沈逸轩。 对于沈逸轩竟然候在云曦宫外等待慕锦华回来,其实邱兰一开始是拒绝的,一则沈逸轩乃是男子,出入内宫本就不妥,二来,众所周知,沈逸轩还是曾后的面首,如今沈逸轩出现在云曦宫,极容易招人口舌,为她家公主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沈大人,我家公主刚刚礼佛回来,想必定是疲乏不堪,大人不妨过两日再来拜访如何?” 这已经是红果果的逐客之词,沈逸轩却只是温润一笑,客气而不显疏离,”荣华长公主与在下私交甚好,如今她回宫,在下岂能不在此恭候?还望姐姐通融一二。” 邱兰本以为沈逸轩会找个什么托词,却不料后者直言他就是为了等待慕锦华回宫,大大方方,坦坦荡荡,如此一来,倒显得她枉做小人了。 而沈逸轩贵为正三品大理寺卿,对待她一个丫鬟却是客气有礼,不称本官,反称在下,瞬间令人多了不少好感,加上沈逸轩温文尔雅,白衣素净,谦谦君子形象一览无余,邱兰不好多说什么,也就由他去了。 再回云曦宫,瞥见那熟悉的殿宇,慕锦华却少了刚来昊沅时的那份痛苦,许是习惯,许是此次的南郡之行让她越发接受了现实,总之,回到云曦宫中,她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心中升起地那抹喜悦,那是一种不可名状难以言喻的亲切感,不再令人忧伤,只令人感到舒适,舒心。当下,脚步也是轻快了不少。 宫门口,桃花树下,一袭白衣胜雪,与记忆中男子的样子有着八分相似,慕锦华却只是微微愣神,便又很快发应过来,唇角勾起一抹标准化微笑,”沈大人。” 沈逸轩微愣,不由多看了慕锦华两眼,慕锦华还是慕锦华,一如既往的艳如血莲,美不胜收,沈逸轩却明显感觉到她有了什么不同,不过良好的素养让沈逸轩把这一切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眼底,微笑道:”荣华长公主,你终于回来了。” 闻言,慕锦华一愣,他说的是你终于回来了,而不是你回来了,眸子微动,”沈大人莫不是有事相告?” 沈逸轩点点头,眼角含笑,”是有事,不过,”说到这里,沈逸轩顿了顿,想到近日里在昊沅传得沸沸扬扬的一个消息,却是故意压低了声音,”没什么事有比亲眼等到公主归来重要。” 沈逸轩这句话语气暧昧,说得已经极为露骨,慕锦华皱了皱眉头,对上沈逸轩灼热得眸子,不由微愣,”沈大人你......” ”哈哈,”沈逸轩温润一笑,冲着她眨了眨眼睛,”长公主于在下曾有救命之恩,我盼着你回来自然是天经地义的事,公主说是吗?” ”额......”慕锦华一滞,看着沈逸轩,却见后者眼神清澈,如沐春风,或许真的是她想多了,当下,慕锦华耳根不由轻微地烧了起来,不得不掩饰自己的尴尬,轻咳了一声,慕锦华转移话题道:”对了,大人刚才说有事相告,不知道指的是......” 沈逸轩微微一笑,”公主就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吗?”沈逸轩说着目光意有所指的扫了一圈。 慕锦华迅速反应过来,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是荣华招呼不周了,沈大人,请。” 沈逸轩客气地回之一礼,儒雅风度尽显无余,”公主请。” 二人一同走进了云曦宫,入了殿,慕锦华也不避讳,径直将沈逸轩请进了内室,同时对着邱兰低声吩咐了几句,邱兰点点头,走了出去。 ”沈大人,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慕锦华坐了下来,同时示意沈逸轩随意,出声道。 沈逸轩也不客气,就慕锦华近处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略微沉吟了一下方才开口道:”公主这几日应该不在皇家寺庙吧?” 慕锦华点了点头,也不隐瞒,”我去了南郡仓辽县。” 沈逸轩神色间毫无异色惊异,显然是早就知情,但却并没有开口,一副想要说话却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慕锦华不由轻笑,”天后难道没有将一切告知沈大人?” 闻言,沈逸轩却是一愣,随后方才意识到,是啊,在昊沅,所有人都认为他是曾后的面首,是曾后的人! 想来慕锦华也是这般看法,如此说来,他方才所言,在她眼里,也都成了试探?思及至此,沈逸轩心不由自主的痛了痛。 他定定地看着慕锦华,”我不是曾后的人。” 慕锦华愣了。 沈逸轩仍旧直直的看着她,眸光无比坚定,再一次重复,”我不是曾后的人!” 慕锦华抿了抿唇,眸子却不由自主的敛了下去,暗地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壳而出,她不敢再看沈逸轩,收起眼底的那一分慌乱,慕锦华强装镇定,”沈大人和我说这些做什么?大人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不妨离去吧,本宫有些乏了。” 她不信他?她还是不信他? 沈逸轩突然有些气急败坏,”我救你那么多次,你为什么就不能信我一次?” ”什么?”慕锦华红唇微张,慌乱的抬起头来,”你刚才说什么?” ”我......”意识到差点暴露身份,沈逸轩眼神闪了闪,突然就泄了气,猛地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走去,闷闷的声音传了回来,”总之,你信我不会害你便是。” 屋内,慕锦华直直地盯着沈逸轩的背影,眸中一道精光一闪而逝。 邱兰随后闪身进来,”华主子,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沈大人的脸色那么难看?” 慕锦华面无表情,”有些谜团,或许是到了它该解开的时候了。” 邱兰眉头皱了皱,对于慕锦华的话,她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她也不在意,她需要做的事,不外是照顾慕锦华的生活还有保护她的安全,至于其他的事,不在她的操心范围之内,当下,邱兰眉宇很快舒展开来,”华主子,你一路回来也够辛苦了,汤浴一早准备好,属下现在让人抬进来?” 慕锦华盯着沈逸轩远去的方向,缓缓点了点头。 沐浴完毕,慕锦华也是真的乏了,正准备躺下休息,却被告知映安公主硬闯了进来。 换作她平日里的脾气,定是直接轰出去了事的,但这里是昊沅,一个映安公主她可以不在乎,但若是她的母妃姚贵妃给她下绊子,饶是她不惧,也必然要头疼一番,当下也只能吩咐邱兰替她梳妆。 为了节约时间,慕锦华只绾了一个简单的流云髻,三千青丝随意倾泻而下,加之慕锦华刚沐浴完毕,俏脸上多带了三分红润的光泽,似妖似仙,半点不沾凡尘,她出现在大厅的时刻,所有人都是呼吸一滞,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直到慕锦华开口,”映安公主此时来找本宫,莫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按理,曾后刚刚回宫,她应当去紫宸宫给曾后请安才是,会来她云曦宫着实令她感到意外。 映安公主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刚才竟被慕锦华迷得失了神,不由又羞又恼,出言也忘了分寸,”没事本公主就不能来找你了吗?你以为你是谁?这里可是昊沅,不是天辰!” 回过头来瞥见长乐公主仍旧呆呆地看着慕锦华,不由更加气恼,长乐公主本是她叫来陪她来讨伐这个慕锦华这个狐狸精的,现在可倒好,长乐一言不发,狐狸精没讨伐成,反倒被狐狸精勾了魂,当下狠狠地掐了长乐一把,”长乐,你看什么看,这个狐狸精有什么好看的!” 长乐公主被映安公主一掐,手上迅速浮出了一道血痕,但同时也反应过来,慌忙去捂映安公主的嘴,”映安,你胡说什么,不要命了吗?” ”我难道有说错吗?”想起此行的目的,映安公主更加气恼,”慕锦华,你别以为你是天辰的长公主就有什么了不起,我也是公主!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你就休想嫁给辰钰,辰钰是我的,是我的!” !! 第二百四十三章 映安公主被打 映安公主气得俏脸通红,不日前,裕林山庄的大爷辰桓宣布裕林山庄从此交给二爷辰钰打理,她还没来得及替辰钰感到高兴,就被一道消息给震得差点昏了过去。 辰钰接管裕林山庄后的第一件事,不是清点门下产业,不是安置门下人手,而是以辰家二爷,裕林山庄庄主的身份而是向天下人宣布,他,辰钰,乃是天辰的驸马爷,由辰皇亲自下旨而定! 天辰的公主如今只有一个,那就是慕锦华,辰钰竟然和慕锦华成亲了?什么时候的事?她居然完全不知道?!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辰钰将来必定是她的驸马,这一点,母妃和父皇都是极力赞同的,连天后也不曾出言反对,而她也一直将辰钰当做自己的丈夫看待,可是现在却突然被告知那个她当做丈夫的人,其实早已经同别的女人成了亲,映安公主觉得自己被深深的欺骗了,满腔的怒火和委屈无从发泄,是以,一得知慕锦华回了宫,映安公主便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甚至连紫宸宫那边也顾不得去请安。 映安公主说的话虽然让她生气,但也是映安公主的话让慕锦华得知玉洺辰竟然向天下人宣布了他和她的婚事,一时间不由又惊又恼又喜。 惊的是他为什么会在此时宣布这件事,恼的是这么大的事,他竟然没有提前跟她说,甚至连半点征兆也没让她察觉出来,喜的是玉洺辰既然这么宣布了,那么从此以后,不止玉洺辰是她慕锦华的,辰钰也是了,他整个人完完全全的全部都是属于她的了! 慕锦华没有理会映安公主,而是把头转向了邱兰,”什么时候的事?” 邱兰眼睛倏地瞪大,”华主子,你竟然不知道?就是一天前啊,整个长安城乃至整个昊沅都知道这个消息了,而且属下相信不日陈国和天辰国也会知道这个消息的,因为驸马爷说了,他要在昊沅给你举办一个最隆重的婚礼,给你百里红妆,你不知道,好多女孩子背后都叫驸马爷辰百里呢。” ”百里红妆?”慕锦华哭笑不得,实在难以想象以玉洺辰的性子也会做这么骚包的事,从来只有十里红妆,他倒好,说什么百里红妆。嘴角却是不自觉的弯了弯。 ”慕锦华,你得意什么?”见到慕锦华嘴角勾起的笑意,映安公主只觉得慕锦华是在嘲笑她,当下更加气愤,”辰钰只是一时被你迷了心神才会说出这样的话,等他清醒过来,他就会知道,我才是最好最适合他的!他的家在昊沅,不在天辰!慕锦华,你这个狐狸精,长了一副狐媚子样只会勾引男人,你......” ”啪!”映安公主的话还没有说完,脸上却是猛然挨了一巴掌,映安公主呆呆地看着怒视她得邱兰,半晌才反应过来,难以置信的指着邱兰道:”你!你一个下贱的丫鬟,你居然敢打我!我要诛你九族!” 映安公主说着不依不饶地冲上去就欲对邱兰动手,长乐公主想要拦她却反被她推倒在地上,”你这个下贱的奴婢,本公主今天要杀了你!” 可惜邱兰常年习武,映安公主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是以,映安公主还没有碰到她的衣角便被她轻松地反扣住双手,动弹不得。 映安公主不依不饶的大喊大叫起来,”你放开我,我要杀了你!” 被她吵得耳朵疼,邱兰不由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啊!”映安公主发出一声惨叫,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疼得几乎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见状,邱兰放开了映安公主,冷冷道:”我敬你是一国公主,再有下一次,我定会让你后悔!” 映安公主瘫倒在地上,小脸苍白,五个手指印清晰可见,冷汗涔涔滴个不停,哪里还有半点身为一国公主的样子。 见状,慕锦华皱了皱眉头,对着邱兰训斥道:”邱兰,你下手没有分寸了。” 邱兰赶忙跪下,”华主子,属下知错。” ”映安,你怎么了?”此时,身着桃红色宫装的女子快步走了进来,见到倒在地上的映安公主面色大变,快步走到映安公主身旁,”映安,你怎么了,你别吓母妃啊。” 在紫宸宫里,她迟迟不见映安来请安,问了下人才知道映安竟是带着长乐来了云曦宫找慕锦华的麻烦,慕锦华是什么人,连曾后都要给三分脸面,姚贵妃对自己这个女儿可是了解得很,冲动之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当下也顾不得在曾后面前失了脸面,急急的便朝着云曦宫赶了过来,岂料一来就看到自己女儿躺在地下的样子。 见到来人,映安公主眼泪”唰”的掉了出来,颤颤巍巍地伸出了自己得双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娘,我痛!你一定要替我杀了那个贱人!” 映安公主手腕上,两道红印清晰可见,脸上五个指印更是极尽讽刺,这不仅是在打映安公主的脸,也是在打她这个贵妃的脸! 当下,姚贵妃一张俏脸瞬间变得铁青,”大胆!简直岂有此理!映安,你告诉母妃,是谁动的手!竟敢在我昊沅殴打一国公主,还把不把我们昊沅放在眼里了!” 其实她看得出来,映安公主不过是皮外伤,休养几天就好了,但是作为一国公主,这不是伤不伤的问题,而是面子问题。 ”母妃,是她!”映安公主没有看邱兰一眼,却是指向了慕锦华,眸中充满了怨毒。 闻言,姚贵妃眼神却是闪了闪,眼含深意的看了映安公主一眼,映安公主瞬间大急,哭闹道:”母妃,你不相信我吗?就是慕锦华那个贱人打了女儿,母妃,您一定要替女儿做主啊!” ”住嘴!”姚贵妃轻声呵斥一声,示意两个婢子上前扶起映安公主,同时自己慢慢地站了起来,看着慕锦华道:”荣华长公主,这件事,你是不是该给本妃一个解释?” 慕锦华淡淡地扫了映安公主一眼,”下手的确是重了,不过,她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 ”你!”姚贵妃气得柳眉倒竖,强行将怒气镇压下去,冷冷道:”荣华长公主,你贵为一国公主,怎的如此没有涵养?难道天辰就是这般教育女儿的吗?” 被质问,慕锦华也不客气,”本宫再没有涵养也不会做出这等完全不顾身份的事,贵妃娘娘,你不妨让你的宝贝女儿说说,她闯我云曦宫都做了些什么,打她还是轻的,若这是在我天辰,她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死的!”话到最后,慕锦华语气隐隐带上了些许杀气。 姚贵妃脸色变了变,有心发作,但念及慕锦华的身份,只得转过头来,却是没有看映安公主,而是看向了长乐公主,道:”长乐,你来说。” ”这......”长乐有些畏惧的看了映安公主一眼,从小被映安公主欺负惯了,导致她一向有些怕她。 见状,姚贵妃脸色再变,语气中也带上了丝丝凌厉,”有话就说,在本妃的面前,你还敢撒谎不成?” ”儿臣不敢!”闻言,长乐公主脸色大变,猛地跪了下来。 ”给本妃实话实说,敢有一个字不实,本妃绝不轻饶,说!” ”是!”长乐公主不敢撒谎,当下,将映安公主闯入云曦宫后发生的事一一说了一遍,听到自己的女儿随口而出的”狐狸精”、”贱人”,姚贵妃气得发抖,她早知道映安公主骄横刁蛮,只是映安贵为公主,刁蛮点实属正常,却不想映安竟然跋扈到这等地步,甚至完全不顾及身份,没有一点身为一国公主的自觉。 不等长乐说完,姚贵妃猛地转身,一巴掌扇在了映安公主的脸上,这一掌可比邱兰下手狠多了,映安公主半边脸瞬间高高地肿了起来。 这一下,不止映安公主傻了,连慕锦华也愣了半晌,长乐公主更是被吓得噤若寒蝉,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给我将人带回去,等我回去再说!”姚贵妃怒不可遏的吩咐道。 ”是!”扶住映安公主的两个婢子很快将映安公主扶了下去,长乐公主见状,也跟了出去,姚贵妃给她的压迫有时比天后还要厉害,她实在不愿意在这里多呆。 姚贵妃脸色铁青,映安公主走后半晌,她似乎才缓过劲来,神色稍稍缓了缓,看着慕锦华道:”荣华长公主,这件事,的确是映安有错在先,你若是有什么怪罪,尽管说便是!本妃一定不会包庇任何人!” 慕锦华有些无语,人你都带走了,现在问我有没有什么意见?扯淡呢不是!不过回想起姚贵妃那一巴掌,连慕锦华也有些心惊,果然不愧是能在曾后鼻息下生存的人物,这昊沅皇宫,没一个简单的! ”贵妃娘娘言重了,映安公主毕竟年幼,冲动些也属正常,可以理解,”慕锦华说着看向了邱兰,”邱兰,去替本宫将皇兄御赐的那瓶清风露取来让贵妃娘娘带回去,映安公主受了伤,这清风露正好管用。” ”是!”邱兰行了一礼,从地上站了起来正欲会内室取药。 ”慢着!”姚贵妃秋冷喝一声,阻止了她的动作。 !! 第二百四十四章 阿钰的正妻 姚贵妃慢慢地走向了邱兰,慕锦华心瞬间提了起来,却见姚贵妃看着邱兰上下打量了一番,道:”打映安公主的是你吧?” 邱兰看了慕锦华一眼,摸不准姚贵妃是什么心思,当下却也只能迟疑地点了点头。 姚贵妃哼了一声,脸色一寒,总算忍着没有当场对邱兰动手,转身走到慕锦华身前,道:”荣华长公主,映安虽然骂了你,但她毕竟是我昊沅的公主,更不是区区一个婢女可以动手教训她的,这个丫鬟我带走了,你应该不会反对吧?”姚贵妃说着挥了挥手,也不等慕锦华回答,跟在她身后的两个嬷嬷立刻上前准备捉住邱兰。 在她看来,邱兰不过是一个丫鬟,慕锦华不可能为了一个丫鬟和她翻脸。 却不料慕锦华脚步轻移,不动声色地挡在了邱兰的身前,”贵妃娘娘,这件事,的确是邱兰冲动了,但是她毕竟是本宫的丫鬟,该怎么处置,本宫自有分寸,还请贵妃娘娘不要干涉。” 姚贵妃脸色一黑,她没料到,慕锦华竟然会维护一个婢女,当下脸色难看起来,”荣华长公主这是什么意思?为了一个婢女,你竟然要和本妃翻脸不成?你可知道,这个丫鬟打映安的脸,就等于在打本妃的脸,荣华长公主连这点面子都不肯给本妃吗?” 姚贵妃的语气里掺上了丝丝真火,慕锦华却始终没有让开半分,”贵妃娘娘,本宫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映安公主完全是自作自受,本宫身为天辰使者,代表的事整个天辰国,映安公主辱骂本宫,等于辱骂整个天辰,贵妃娘娘莫不是非要逼本宫奏请天后娘娘,为了天辰和昊沅两国的和平,处置映安公主?” 更没料到慕锦华为了保一个丫鬟,竟然将此事牵扯到了天辰和昊沅两国的和平之上,姚贵妃脸色更加难看,”长公主是铁了心不肯给本妃这个面子?” 慕锦华毫不相让,”烦请贵妃娘娘以两国和平为重。”虽然客气,气势却异常强硬。 姚贵妃冷冷地看着慕锦华,半晌,唇角却是勾了起来,”很好。”语罢拂袖而去。 慕锦华心头跳了跳,人都说不怕真小人,就怕伪君子,姚贵妃的笑容直让她感到毛骨悚然。 ”华主子,属下......”邱兰看着慕锦华,欲言又止。 慕锦华冲她微微一笑,示意她安心,同时道:”你做得很好,天辰的长公主,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辱骂她!” 邱兰用力点了点头,心头难以抑制的流过一股暖流,云王,您看到了吗,您的眼光真的很好! 姚贵妃走后,慕锦华也无心再去休息,索性让邱兰将最近发生的大事一一说给她听。 邱兰想了想,将裕林山庄换主人的事说了一遍,慕锦华好奇,接连追问,邱兰索性将她知道的有关裕林山庄的一切都告知了慕锦华,其中甚至包括了不少裕林山庄内的秘闻。 慕锦华这才知道为什么当初辰荣会那么反感她不愿意接受她,心头不由忐忑起来,万一下次见面,他的家人还是不接受她怎么办?思量间,手指不自觉的将袖口拧作了一团。 邱兰见状,不由失笑,道:”公主莫不是当局者迷,糊涂了?辰二爷既然宣布了和您的婚事,这些事又怎么可能不处理好了呢?” 慕锦华点点头,心头稍安,只是仍旧不能放下,可惜现在她也无计可施,也不得不暂且将这事压在心底。 主仆二人谈话间,时间已经飞快的过去,慕锦华挂念玉洺辰的伤势,当下再也坐不住,匆匆往紫宸宫而去。 不料,到了紫宸宫,却见姚贵妃跪在地上,眼泪”哗哗”地流了一地,曾后坐于上位,面色平淡,姿态高贵,眼角不怒自威,唇角却勾了若有若无的笑意,慕锦华码不准这是在闹哪一出,只是如此便退出去却也是不可能,当下只能谨慎地上前行了礼,道:”天后娘娘,看来我是来错了时候了,既然如此,我明日再来罢。” ”荣华长公主留步,”曾后却是含笑叫住了慕锦华,”公主是我昊沅的贵客,凡事当以公主为先,公主有话不妨直说。” 慕锦华总觉得曾后话中有话,然而此时她却懒得细想,礼节性地行了一礼,道:”我想要进昊沅藏书阁一览,不知可否?” 闻言,曾后却是一愣,”荣华长公主匆匆来我紫宸宫,竟只是为了进入藏书阁?” 慕锦华点了点头,”只是为了一览昊沅典籍。” ”这有何难,”曾后玉手一挥,端的是高贵大气,”依云,你去给长公主引路。” 依云行了一礼,”是。”接着低着头走到慕锦华身前,再度躬了躬身,”荣华长公主,请。” 慕锦华点了点头,客气道:”有劳了。”便随着依云出了紫宸宫,而从始至终,姚贵妃都不曾看她一眼,曾后也丝毫未提及映安公主一事,莫非她们不是为了那件事?慕锦华皱了皱眉头,只是他们既然不提,她也自然不便多说。 昊沅的藏书阁比之天辰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依云恭敬地道:”荣华长公主殿下,天后娘娘吩咐过了,这里的书您可以随意翻阅,您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问奴婢,奴婢就在外候着。” 慕锦华点了点头,带着邱兰进入了藏书阁,美眸扫视了一番,也不停留,便是直奔医书而去。 邱兰大感惊奇,”华主子,之前云王让您看医书,您不是不愿意看吗,现在这是?” 慕锦华微微摇头,”此一时彼一时,我只后悔没能同师父多学些本事。” 邱兰皱了皱眉头,不太明白慕锦华是什么意思,却也没再多问,安静地当起了门神。 只是眼见天色见黑,慕锦华依旧不断在翻阅着,而地上已经堆了厚厚的一沓医书,邱兰不禁有些忧心,上前劝慰道:”华主子,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我们明日再来?” 慕锦华却没有理她,仍旧翻阅着手中的典籍,她曾听师傅李道安说过,早年游历昊沅的时候曾经见过一本医书,其上记载了众多疑难杂症的化解之法,他的医术也是在那个时候突飞猛进,成为当世第一人。只是后来因为诸多意外,那本医书被当地的地方官给夺了去,而后便不没了下落。 玉洺辰的伤连万淳都束手无策,因此,慕锦华不得不把主意打到了李道安所说的那本医书之上。 眼见慕锦华毫无反应,邱兰暗暗着急,又等了一会儿,再度上前试探着问道:”华主子,要不我们把这些书搬回寝宫去看?” 慕锦华抬头瞥了一眼占了三间屋子左右的医书,似笑非笑地看着邱兰,”你确定?” ”额......”邱兰一滞,”那个,我说的是搬一部分。” ”算了,”慕锦华摇了摇头,”邱兰,你去替我那一床被子过来,今晚,我就不回去了。” 邱兰吃了一惊,”华主子,你要在这里过夜?” ”有何不可?”慕锦华同邱兰说着话,手上的动作却依旧不停。 ”可是......”邱兰犹豫了半晌,”您是公主,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过夜?再者,这里只怕不安全。” 慕锦华看着汗牛充栋的医书摇了摇头,”时间紧迫,我必须抓紧了,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你快去快回。” 邱兰见劝不动慕锦华,也就不再多说,对着门口的依云嘱咐了一番,便迅速返回了云曦宫。 而邱兰一走,一道黑衣人影却突然从天而降,落到了慕锦华背后,慕锦华丝毫未觉,依旧不停的翻阅着。 黑衣人有些好奇的将慕锦华翻阅过的医书一一捡了起来,慕锦华所看的,全部都是如何医治内伤的部分,当下忍不住脱口而出,”你是为了阿钰?” 陌生的男音在身后响起,慕锦华一惊,迅速转过头去,隐隐中有五分熟悉的眉眼却让她质问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迟疑了半晌,慕锦华试探着开口,”您是阿钰的大哥?” 男子含笑点头,”我叫辰桓。” 果然是玉洺辰的大哥!慕锦华心头一紧,”那个,我......” 辰桓微微一笑,”不用拘谨,阿钰既然已经向全天下宣布了你们的婚事,那你和阿钰一样,叫我一声大哥便好。” ”大......大哥。”慕锦华有些忸怩的唤了一声,到底是女儿家。 辰桓满意一笑,”看到你对阿钰的伤如此上心,我也就放心了,难怪阿钰会为了你不惜和裕林山庄决裂。” 慕锦华却是第一次知道这些事,当下呼吸一紧,阿钰他...... ”放心,我不是那么蛮不讲理的人,阿钰既然喜欢你,那么他要迎了你,我自然也不会反对,只要你以后别在辰家摆什么公主架子,还有尊重你的姐姐,阿钰的正妻,那么辰家......” ”姐姐?正妻?”慕锦华敏感的捕捉到两个词,当下也顾不得礼节,打断了辰桓的话,”什么意思?” 辰桓皱了皱眉头,”怎么?阿钰没有跟你说么?” 慕锦华脸色一白,紧抿着唇才没有让自己失态,摇了摇头。 辰桓叹了口气,”唉,也是,阿钰那么在乎你,怎么舍得让你知道这些呢,可是若是你不知道的话,对你也未免有些不公平。” !! 第二百四十五章 特殊对待 慕锦华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再度睁开之时,眸子里已经恢复了平静,”大哥,谢谢你认可我,不过这件事,我想等阿钰亲口告诉我。” 辰桓一愣,”你......” 慕锦华微微一笑,”我相信阿钰。” 辰桓皱了皱眉头,”华儿,阿钰和玉容是青梅竹马,他们的婚事是从小就定了下来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绝不可能更改。” 慕锦华面色不变,点了点头,”我还是那句话,我相信阿钰。”语罢转过身继续拿起医书翻阅起来。 辰桓眸光复杂地看了慕锦华的背影半晌,眉心却是一点一滴舒展开来,不再多说,纵身一闪便没了身影。而他刚刚离去,邱兰便走了进来,”华主子,被子拿来了,我还顺便带了一点水晶包,你趁热吃吧。” 慕锦华回过头来,发现辰桓已经走了,美眸中闪过一抹惆怅,”先放着吧。”说着转回身去,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华主子......”邱兰担忧的看着慕锦华。 慕锦华却没有说话,而是将心神全部沉浸到了手中的医书之中。 一夜无话,慕锦华看着手中整理出来的厚厚的一沓笔记,眼角漾起了些许笑意,她虽然还没有找到师父说的那本医书,但一夜的翻阅,总算不至于毫无收获。 邱兰走了进来,看到慕锦华手里还拿着医书,提醒道:”华主子,今天是天辰的使者到达长安城的日子,你......” 慕锦华微微一笑,”回云曦宫吧。” 邱兰松了口气,谢天谢地,华主子总算肯走了。 两人行至藏书阁门口,却发现门口还靠着一个人,却是依云。慕锦华在藏书阁内翻了一夜,她便在门口的守了一夜,直到这会儿才实在熬不住,靠着门板睡了过去。 此时还是刚入六月,早晨的空气很是湿冷,慕锦华淡淡扫了依云一眼,”给她拿件披风吧。” 邱兰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滚边鎏金流云褂子搭在了依云身上,”华主子,这个时辰寒气太重,要不您在这里等一会儿,属下回去替您拿意见披风过来?” 慕锦华摇了摇头,笑道:”我哪里有那么娇气,无妨,我们走快一点便是。”慕锦华说着提步率先朝着云曦宫的方向而去。 ”华主子......”邱兰低呼一声,也赶忙跟了上去。 早有婢子备好了早膳以及洗漱用品,邱兰一回去便迅速拿了披肩替慕锦华围上,这才看向了慕锦华,道:”华主子,你是先用早膳还是先休息一会儿?” 慕锦华想了想,”天辰的使者什么时候到?” ”天后在紫宸宫设了晚宴,专程款待使者,属下估计,应该是要到晚上去了。” 慕锦华点了点头,她熬了一晚上,此刻头脑也有些晕沉,于是道:”我先去睡一会儿,你记得一个时辰之后叫醒我。” ”是!”邱兰抱了抱拳。 白日的时间很快过去,慕锦华一直待在云曦宫内,将昨夜在藏书阁内誊的笔记整理了一番,自己尝试着编写了一个药方,拿给邱兰让她去替自己将这些药材找来。邱兰接过药方,随后道:”华主子,该准备去紫宸宫了。” 慕锦华点了点头,”说起来,我还真的很好奇皇兄到底派了谁来。” 邱兰唤来丫鬟替慕锦华梳妆,同时回道:”属下不关心来的人是谁,只要他是来帮华主子的就行了,如若不是......”邱兰眼底闪过一抹寒光。 慕锦华压了压手,”不要轻举妄动。” ”是!”邱兰垂首。 紫宸宫,昭德殿。 曾后今日着一身大红凤袍,看得出来是精心打扮了一番,高耸的凌云髻下,发丝尽束于发绾之内,露出雪白修长的脖颈,美丽不可方物却又令人不敢直视。曾后高坐于上位,满室的金碧辉煌竟也不能与她争辉。 昭德殿下方列了两列长桌,是为今日与宴之人而设,从前到后按身份的尊贵桌上的器具用品乃是茶点美食亦有不同。 姚贵妃坐在右侧的第二张桌子上,此刻眉宇间已经有了些许不耐,她已端坐了不短的时间,肩背都已隐隐作痛,可是她贵为一国贵妃,也是唯一出席此次宴会的妃嫔,面对众官员自然不能失了礼仪,加之上方的曾后都没有任何表示,她更是不敢发作。 在她的身侧,坐的是映安公主,映安公主脸上的伤经过宫廷秘药的敷用几乎已经看不出来,而其今日,明显亦是盛装打扮了一番。最令人费解的是,等候了这么久,映安公主脸上却没有丝毫难色,眸光不时偷偷地扫向大殿门口,神色间满是娇羞与欣喜。 ”裕林山庄庄主,辰钰到。”尖细的声音突然响彻在昭德殿,众人不约而同地向着大殿门口望去,映安公主的心更是瞬间提了起来。 就见一袭白衣不疾不徐、姿态从容的走了进来,但仔细看去就会发现玉洺辰的步子有些倾斜,显然是脚上有伤。而随着他的出现,所有人等候许久的躁动不耐竟是莫名散了许多。 玉洺辰神色清冷,行至大殿前方,却也不拜,只是欠了欠身,”草民见驾来迟,请天后恕罪。” 曾后红唇微勾,”来了就好,辰庄主入座吧。”竟是对玉洺辰的迟到丝毫未有责怪,同时示意服侍的婢子替玉洺辰搬来了一张高椅,道:”辰庄主身上有伤,还是坐这高椅吧。” 玉洺辰颔了颔首,”草民谢天后体察。”话毕微微侧头,视线落到了坐于右侧第一张桌子之上打扮得异常低调的慕锦华身上。再见熟悉的眉眼,慕锦华想起的却是那日兽群之中他放开她手时的坚决,心中狠狠一痛,面上忍不住染上了些许怒气。 玉洺辰神色一滞,却是默然转回头去,在宫人的指引下,坐到了左侧的第一个位置上,与慕锦华遥遥相对。 原来是身上有伤,众人对于玉洺辰的不用跪拜这才微微释然,然而待看到玉洺辰高椅的安放位置,不少与宴的官员都忍不住议论纷纷起来。 一着四品淡青色官服的男子站了起来,快步行至大殿中央,跪了下去恭声道:”天后,微臣有事启奏。” 曾后凤眸扫了那官员一眼,此人乃是大理寺少卿洪兀湖,当下别有深意地看了沈逸轩一眼,眸光淡淡,”准奏。” 沈逸轩却是面色平淡,不为所动。 洪兀湖拱了拱手,”天后,恕臣直言,今日宴会是为天辰使者接风洗尘,这座次编排皆按正宗礼法而设,辰钰庄主虽贵为一庄之主,却也只是一介草民,臣不解,斗胆请问天后辰庄主为何坐于我等之首?” ”还有事吗?”曾后却是没有理会她洪兀湖的问题,淡淡地开口。 ”天后......”洪兀湖一急,还欲开口,接触到曾后的目光,却是生生的将欲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回天后,没有了。” 曾后淡淡地点了点头,”既然无事,洪大人请归席吧。” 曾后语气淡然,似乎并没有解释为何玉洺辰竟能坐在那等尊贵的位置上的意思,不少人都是眸光复杂的看着玉洺辰,暗自在心里打起了小九九,亦有不少人看了看沈逸轩,眸光在沈逸轩和玉洺辰之间转来转去,沈逸轩只是区区三品大理寺卿,在座的官员比他品级高的大有人在,沈逸轩却能坐在第二张桌子上,明显是因为他和曾后关系不一般。 而待仔细看那玉洺辰,竟比沈逸轩还要俊美上几分。这么想来,有心人又将目光移到了曾后的身上,为天辰使者接风,乃是一国盛事,设宴不在昭阳殿,却在紫宸宫,加之今日龙椅悬空,邢帝竟然不出席,不少官员都是变了脸色,暗忖这昊沅的天莫不是真的要变了。 ”天后,臣也觉得辰钰庄主的座位有些不妥。” 清晰的话语响起在昭德殿,面对曾后的无心解释,竟然还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发问?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声音的来源地,待看清楚说话之人之后,众人的面色又都变得精彩起来,说话之人竟然是沈逸轩! 沈逸轩盘坐于软垫之上,也不起身,只是遥遥地对着曾后抱拳行礼。 曾后看向沈逸轩,红唇一张一合,”那不知沈大人觉得哪里不妥?” 沈逸轩微微一笑,”微臣觉得,洪兀湖洪大人所言有理,按今日宴席所列座次尊卑来算,这一位,当是丞相、太傅、太师或者御命钦点的首辅大人方有资格入座,天后,”沈逸轩说着顿了顿,继续道:”这座位虽然只是不是什么大事,却属礼教,礼教乃百学根本,对于辰庄主竟能入得首席,个中缘由,还请天后明示。” 曾后美眸掠过沈逸轩,扫视了一圈,所有的官员都看向了她,显然是认可了沈逸轩的话。曾后眼神动了动,却是站了起来,”好,本宫本欲待天辰使者到来之后再行宣布这件事,不过既然大家都迫不及待了,那本宫就正式宣布--” 曾后说着语气中透出了丝丝威严,美眸看向了玉洺辰。 ”辰钰接旨!” 玉洺辰站了起来,负手而立,只微微俯了俯身体,看着曾后。 !! 第二百四十六章 天辰使者 ”裕林山庄经商有道,对昊沅国力昌盛历年来贡献卓越,今特封其为皇商,入股经营皇家产业,准其涉足兵、盐、铁三大禁业!另,兹有裕林山庄庄主辰钰德才兼备,智勇双全,特封裕辰钰为昊沅监国国师,承正一品官衔,见帝后之时免其跪拜之礼!钦此!” 曾后的声音铿锵有力,威力慑人,更让人震撼的,却是曾后这一旨圣言的内容。圣旨念完,不少人头脑都还在发蒙,半晌反应不过来,皇商,禁业,国师,免跪,这一连串的词语,随便哪一个都是无上的地位和殊荣,而今日竟然完全加诸在了一个人身上,而这个人不日前还仅仅是一个山庄的二爷。 ”臣领旨。” 直到玉洺辰清冷的声音淡淡地响起,所有人这才回过神来,整个宴会瞬间炸开了锅,甚至有不少官员交头接耳,对着玉洺辰指指点点。 见状,曾后美眸一凝,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声音也寒了下来,”怎么?众爱卿对本宫的旨意有所质疑?” ”臣等不敢,帝后英明,恭喜帝后,恭喜国师大人。” 曾后发怒,谁敢捋其虎须?当下黑压压的跪了一片。 曾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众人起身,不少人回到位子上的时候却是腿肚子都在发软。 玉洺辰却未落座,而是含笑看向沈逸轩,”沈大人,不知道本官现在可有资格坐在这里?” 沈逸轩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强牵出一抹笑意,站起身来拱手道:”国师自然是有的,微臣恭喜辰大人。” 玉洺辰嘴角带笑,大大方方的坐了下去,眼底却并没有多少笑意,眼神有意无意的扫过慕锦华,慕锦华一愣,玉洺辰性子淡然,一向不喜与人争辩,今日怎会对沈逸轩说出这等咄咄逼人之语? 抬眸看向沈逸轩,却见后者冲她儒雅一笑,慕锦华赶忙回之一笑,收回眼神,又瞥见玉洺辰的脸色黑了一分,当下再度一愣,心中隐隐有些了然为何玉洺辰竟会对沈逸轩怀有敌意,唇角不自觉的勾了起来。 映安公主自玉洺辰出现之后视线便半步没有离开过他的身上,却见后者只是盯着慕锦华,枉她今日如此盛装打扮,他却看也不看她一眼,不由气急地跺了跺脚,忍不住怒骂出声,”该死的狐狸精!” 姚贵妃狠狠地瞪了映安公主一眼,”映安!忘了母妃怎么跟你说的吗?” ”可......”映安公主委屈的嘟起了嘴,终是在姚贵妃的瞪视下再没有说话。 姚贵妃摇了摇头,映安这般刁蛮任性,说到底却不过是头脑简单,若是嫁给辰钰,她怎么可能斗得过慕锦华,思量间,姚贵妃眉宇间不禁染上了深深的忧虑。 ”不日前,本宫听闻辰大人许诺要百里红妆迎娶荣华长公主,不知可有此事?”曾后看着玉洺辰和慕锦华眸光流转,突然开口问道。 闻言,慕锦华的心却是瞬间提了起来,她虽然也听说过此事,但毕竟不是亲口听到说出来,当下也不由目光灼灼地看向了玉洺辰。 接触到慕锦华的视线,玉洺辰忍不住勾了勾唇,心情也瞬间好了许多,正欲站起身来,却听殿外再度传来宦官尖细的通报声,”天辰使者到。” 话音落下,就见一身着青色布衫的男子步履匆匆的赶了进来,男子身上背着一个行囊,满身的风尘仆仆,显然是刚刚经过了长途跋涉而来。 男子快步行至大殿中央,恭身一拜,”天辰使者来迟,恭祝天后娘娘身体安康!” 慕锦华看着男子皱了皱眉头,此人如此匆忙而来,未免有失天辰体面,仔细看去,那伏着的身影隐隐有几分熟悉,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出来这到底是谁。 曾后凤眸凝视着下方跪伏的人,却没有唤其起身,而是淡淡道:”你就是天辰来的使者?本事不大架子却倒是不小,让我满朝文武足足侯了你半个时辰,天辰使者是不是该给本宫一个解释?” 男子再度行了一礼,面对曾后的威压却是丝毫不乱,”天后容禀,微臣之所以来得这么晚,却是有原因的,至于那原因,呵呵,”男子说着却是停顿了一下,抬起头来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方才继续道:”微臣正是怕诸位久候,所以不顾体面,衣服也不及换便赶了过来,此心此诚,天后明鉴,只是在下长途跋涉,这**凡胎已有些支撑不住,天后圣明,可否容微臣拿些点心果腹后再将情况向天后一一禀明?” ”放肆!”曾后还未出声,下方的百官却是激愤起来,一个身着浅紫官服的正二品国子监御史站了起来,对着曾后行了一礼,而后转头怒视着青衫男子道:”阁下贵为天辰使者,一不修外形,二不理内质,现如今还敢让天后娘娘侯你,实在是欺人太甚!纵使阁下乃是天辰使者,却也不该如此肆意妄为!我......” 青衫男子抬眸淡淡地扫了国子监御史一眼,明明是最为朴实的衣衫,最为平静的脸庞,不知怎的,那平淡的眼神却让国子监御史感到了丝丝压力,当下脸色一滞,神色呐呐,到了口中的话也被打断,再度张开嘴时却已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一个眼神,竟是让他觉得似乎等一等这个男子,让他吃点东西再说也没什么不妥。 曾后面色诧异的看了青衫男子一眼,终是皓腕轻抬,”既是如此,那就请使者先行入席。” ”谢天后体谅。” 立刻就有宫人引着青衫男子往右侧而去,落座于慕锦华的身侧,慕锦华看清楚男子的面容,心头微微一惊,”秦大人?” 来人竟是她在天辰之时劝服的寒门士子,秦陌离! 秦陌离冲着慕锦华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餐桌上的瓜果,对着慕锦华苦笑了一声,”见过公主,只是可否容臣下先吃点东西?其他的事微臣稍后再向公主解释。” 秦陌离的样子,倒像是真的饿了,慕锦华迟疑着点了点头,眼前发生的一幕,明明有失体面,却总让她觉得怪异。 秦陌离也不客气,毫不在意整个大殿的人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泰然自若的拿过桌上的美食便开始享用起来,好在秦陌离的吃相总归没有他方才表现出来的那么急切,这让慕锦华稍稍心安了半分,若是秦陌离在众目睽睽之下狼吞虎咽,那天辰这个脸才算是丢得干干净净了,而如今秦陌离所作所为,虽然颇让人摸不着头脑,却也能隐隐猜测,其中只怕是真有内情。 秦陌离姿态优雅,速度却丝毫不慢,不多时一盘牛腩便下了肚,秦陌离砸了砸嘴,似是还未满足,但似乎是终于想起了还有一殿的人等着他,终是未将手再度伸向桌上其他食物,擦了擦手对着曾后揖了一礼,接着道:”谢天后。” 曾后似笑非笑,”使者吃饱了?” 秦陌离似是未察觉到曾后话底的讥讽,坦然受着曾后的目光,一本正经地道:”禀天后,其实,还没有。” ”咳!”正在喝茶水的慕锦华闻言狠狠地呛了一下,小脸瞬间憋得通红,费了好大劲才憋住,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失态,忍不住恨恨地瞪了秦陌离一眼,好在众人的注意了都在秦陌离身上,倒也少有人察觉到她的不妥。 ”哦?”曾后凤眉轻抬,声音不怒而威,”使者的样子竟似几日未食,莫非是昊沅下吏欺上瞒下,竟对使者有所亏待?”曾后话音落下眸子却是扫向了在场的文武百官,眸光凌厉。 秦陌离眼神一凝,曾后不愧如传言所说,竟能约莫猜到他的用意转而先发制人,当下也正色了不少,”天后英明,微臣这一路来,因为行事低调,确实受到了不少不公正的待遇,微臣的迟到,百官以为等候了微臣,其实不然,诸位等候的,当是贵国的国风,微臣看似外形落魄,然实则却是微臣尽力赶来,以让诸位可以少些等候的结果,辰皇御下有方,更是以身作则,时常教导臣下要多体谅他人,只有会站在别人的角度思考问题的人,才能真正民心所向,得到认可,微臣亦是时刻牢记,只是这昊沅......微臣心直口快,还望天后恕罪。” 言外之意,便是曾后御下不严,而且行为不端! 慕锦华皱了皱眉,秦陌离此言虽然说得极为隐晦,但是在场的没几个蠢人,大部分人都能听出来秦陌离意有所指别有深意,这里毕竟是昊沅,秦陌离这样说话未免有些骄纵。 曾后冷冷地看了秦陌离半晌,却是勾唇一笑,”使者所言,本宫记下了。”她只说她记下了,却没说会如何处置,秦陌离忍不住再度抬起了眸子,眸中精光一闪而逝,曾后果然不简单! ”秦大人似乎话中有话,不如直说可好?”此时,玉洺辰却是看着秦陌离微微一笑道。 !! 第二百四十七章 慕锦华一愣,玉洺辰此举,却是刻意推动秦陌离将其未说完的话继续说下去,他到底是在帮曾后,还是在帮秦陌离?秦陌离初来乍到,却似对情势了如指掌,玉洺辰身负重伤,流于兽群,现在却能官居一品,慕锦华眉头拧得更深了起来,这几天,到底发生了多少她不知道的事! ”呵呵,”秦陌离看着玉洺辰微微一笑,远远的揖了一礼,”微臣见过驸马爷。” 玉洺辰挥了挥手,”不必拘礼,本官现在是作为昊沅的监国国师,以昊沅国师的身份而不是天辰驸马向秦大人请教,敢问秦大人言外之意可是在谴责天后娘娘?”话到最后,玉洺辰的语气中竟带上了丝丝凌厉,将忠心臣子的形象展示得淋漓尽致。 ”谴责天后?”秦陌离脸色一变,”微臣岂敢!” 秦陌离说着揖了一礼,却是看向了慕锦华,”荣华长公主,微臣斗胆请问一句,长公主在昊沅过曾遇到什么本不该遇到的危险?” 慕锦华面色微变,心底疑惑更甚,沉声道:”秦大人此话何意?” 秦陌离微微一笑,”公主莫要介怀,下官只是关心公主凤体安危,臣在路上听到了一些不好的流言,为了避免昊沅与天辰之间有所误会,特来问个清楚,以免酿成不必要的事端。” 秦陌离说着拱了拱手,”长公主,微臣来的时候,辰皇特地授意,您贵为天辰唯一的长公主,背后自有整个天辰撑腰,谁若是对你敢有异心,不论其身居何位,当杀之无赦!” ”你说什么?!”慕锦华心头巨震,下意识看向了曾后,秦陌离此言,私下里说来是辰皇对荣华长公主的宠爱,但在此情此景下说出来,却已经近乎是赤果果的在向曾后挑衅。 曾后果然脸色微寒,”天辰使者,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秦陌离对上曾后的脸上的冷色,怡然不惧,”天后,微臣这一路上来得极为低调,虽然遇到了不少刁难,但也正是这些刁难让微臣沿途得知了不少消息,昊沅第一医庄万庄被人在一夜之间无声无息地灭了个干干净净,此事不知道天后是否知情?” ”万庄被灭了?” ”怎么可能?万庄弟子遍布天下,谁有那个实力动之?” ”万庄主一向乐善好施广结善缘,怎么可能惹人喜爱如此毒手......” 听闻万庄被灭,一时间,百官再度激动起来,纷纷猜测此事是真是假,若是真的,那么灭掉万庄之人该有何等恐怖的势力? 曾后目光晦暗不明地看着秦陌离,”秦大人这是在怀疑本宫?”懒得跟秦陌离试探虚实,曾后竟是直接将话挑了个明明白白,语气凌然。言外之意,却也是承认万庄的确被人灭庄,众人无不骇然。 秦陌离倏地站起身来,”除了天后,微臣实在想不到还有谁有那个能力!而且据臣所知,那个时候,荣华长公主恰好也在万庄!长公主,您说句话吧。” 慕锦华实在没料到秦陌离的到来竟是让事情发展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若是将事情说出来,就会触怒天后,这对他们目前的情况明显不利,可她若是退缩,那就是在给天辰抹黑,要知道,她不仅仅是荣华长公主,她还是代表天辰出使昊沅的使者!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慕锦华的身上,慕锦华抿了抿唇,手指紧了紧,慢慢地起身,一步一步行至大殿中央,这个过程,所有人眼睛都一瞬不瞬,慕锦华鼓足了勇气凝视着曾后的眼睛,沉声道:”不论发生何事,愿天辰和昊沅永世交好!愿昊沅和天辰的百姓能够永远免受战火之苦!” 简简单单一句话说得不少人心头都是一凛,是啊,他们只顾追寻事情的真相,却忘了若是这真相恰是那难堪的一面的话,当丑陋被揭露,天辰和昊沅还能和和平共处,百姓还能安居乐业吗? 当下不少人都羞愧的低下了头,也收起了眸子中的灼热,唯有秦陌离唇角含笑,故作深沉的敛了眸子,好让人看不出情绪。 曾后抿着红唇看了慕锦华半晌,突然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着慕锦华走了过来,在一步之遥处方才停下,”好!本宫没料到,荣华长公主竟能有此心怀天下的胸怀,天辰有此公主,实乃是天辰之福!本宫今日在此许诺,从今往后,荣华长公主不仅仅是天辰的公主,亦是我昊沅最尊崇的公主!若有谁胆敢对荣华长公主不利,就是与我昊沅作对,本宫绝不放过!” 曾后话音落下,整个大殿安静了下来,慕锦华微怔,曾后这等于是对她下了一道免死金牌吗?有曾后这句话,哪怕未来昊沅和天辰真的交恶,她也能毫发无损的返回天辰! 百官不久后都反应过来,纷纷跪地拜倒,”恭喜荣华长公主,臣等拜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慕锦华却是眼神微微闪烁,曾后就这般放过她了?她不要虎符了?而且她不但放过了她,还要做她的靠山,保她的安宁,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慕锦华绝不相信是秦陌离方才这几句逼迫之言便让得曾后做如此大的退步,能让她这么让步的......思量间,慕锦华猛地转头看向了玉洺辰!阿钰!定是阿钰!只有阿钰! 玉洺辰一直看着慕锦华,目光从未离开过她半分,慕锦华转过头去的时候,便直直的撞入了一汪温泉之中,甜到骨子里的宠溺让她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这一刻,她甚至想不顾一切冲过去趴在玉洺辰怀中痛哭一番,再好好的问问他,为了她,他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 可是她不能! 慕锦华强忍住心底那抹难以抑制的情感冲动,看向了曾后,”谢天后圣意!”接着转回身来,面朝昊沅百官,”众位大人平身吧。” ”谢荣华长公主!” 见状,曾后满意的颔首,红唇勾起一抹娇艳的弧度,”今日设宴,一是为了替天辰使者接风洗尘,而是为了恭贺辰钰国师加官进爵之喜,正事既已办完,接下来,我们不谈国事,让我们大家开怀畅饮!” ”是!” 曾后看了慕锦华一眼,点了点头,接着回身坐回了上位,慕锦华亦是回了席位,不多时,便响起了丝竹之音,接着有歌姬上来起舞助兴,这接风宴到此,也才有了几分宴会的气氛。 !! 第二百四十八章 我的妻,从来只她一人 听到这里,映安公主面色一喜,忍不住偷偷抬起眼来打量玉洺辰,不料曾后说到这里却是停顿了下来,话锋一转,”不对啊,如果本宫没有记错,不日前辰大人可是宣布过要百里红妆迎娶荣华长公主,这......” 曾后说着将目光投向了映安公主,”映安,你莫不是甘愿嫁给辰大人为妾?” ”这怎么可以!简直荒唐!” ”是极!映安公主可是堂堂一国公主,怎么能够嫁与人为妾?!” ”也不知道这辰大人究竟有何本事......” ”......” 百官纷纷议论开来,皆是带着异样的眼光看着映安公主,当下就有不少大臣站了起来反对这门婚事,曾后目光内敛,但似是赞同百官所言。 见状,映安公主面色一白,咬了咬牙却是顾不得体面在众目睽睽站起身来,莲步轻移行至大殿前方,对着曾后俯身行礼,”天后娘娘,映安有话要说。”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曾后眸中微光一闪而过,点了点头,温言道:”你说。” 映安公主再度叩首,却是转头看向了百官,”诸位大人,你们发对本公主嫁给辰钰,不过是因为认为本公主金枝玉叶,不可与人为妾,但若是本公主告诉你们,堂堂天辰长公主--慕锦华同样只是辰钰的妾室,你们,可还反对?” 轰! 映安公主此言一出,大殿内瞬时炸了开来,百官纷纷色变,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看着慕锦华和玉洺辰,议论声一阵高过一阵,慕锦华脸色微微一白,却又很快被她平复了下去,面色淡然的看着在场的众人,这份气度,令不少人都是暗暗点头。 只是以荣华长公主之尊,之傲,怎么可能会嫁与人为妾?不少人都对映安公主的话产生了质疑,见状,映安公主面色一寒,”此事千真万确,众位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以直接问辰钰辰国师,问问他是否和一个叫玉容的人青梅竹马,从小就订下姻亲。” 映安说得笃定,众人已有些相信,却还是觉得此事太过震惊,纷纷将目光放到了玉洺辰身上,任他们猜破了脑袋,还不如让当事人自己来说来得直接。 整个大殿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一瞬不瞬地看着辰钰,不少人甚至连呼吸都摒了起来,若是堂堂天辰长公主竟然真的只是玉洺辰的一个妾,那这消息也太过震撼了一点! 见到所有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玉洺辰眉头微动,看向了慕锦华,后者平静地看着他,眸中似乎没有半点情绪,玉洺辰手指下意识的紧握了起来,倏地站起身来。 百官都被玉洺辰突然的激动虎了一大跳,但见后者脸色微寒,一步一步走向映安公主,声音出奇的冷却无比笃定。 ”我与玉容的确青梅竹马,但是我当她只是妹妹,婚约亦早就算不得数,对你,映安公主,同样如此!” ”我辰钰的妻,从来都只有慕锦华一人!” 从来只有慕锦华一人! 一人! 玉洺辰特意咬了辰钰两个字,慕锦华心头震动,这其中代表的意思,只有她才明白! 映安脸色瞬间惨白,难以置信的看着玉洺辰,身体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在婢子的搀扶下才没有当众失态,颤颤巍巍地指向玉洺辰,声音颤抖,”怎么可能!我不信!我堂堂昊沅映安公主,辰钰,你怎么可能不喜欢我!” 玉洺辰敛了眉,”辰钰只当公主是妹妹,若有逾越之举让公主产生了误会,我向公主道歉。” 玉洺辰这句话已经是给足了映安公主面子,映安若是个知趣的,自该知难而退,好歹存些身为公主的体面,可惜这映安一向骄纵惯了,又贯来把玉洺辰看做私人之物,当下变了脸色,面容狰狞地指着玉洺辰,”误会?道歉?辰钰,我堂堂昊沅的公主,岂是你一句误会一句道歉就可以打发了的?我不管,辰钰,你今天必须娶我!” 映安公主竟是大庭广众之下撒起泼来。 玉洺辰面色微寒,眸中冷光凝聚,”公主莫不是要逼婚不成?” 映安被玉洺辰的眼神吓得一滞,却还是梗着脖子,不过声音却是不由自主的软了许多,道:”是又如何?我堂堂一国公主,难道还配不上你吗?我如此放低姿态,不顾脸面主动求娶,辰钰,你今日若是不娶我,你让我以后如何做人?又有何人还会再娶我?天后,请你为映安做主!” 映安公主这次倒是聪明了一次,知道求助曾后,碍于昊沅的脸面,曾后十有**会赐婚她和玉洺辰,彼时,玉洺辰敢不娶她就是抗旨不遵,那样的后果,她相信一个裕林山庄还承受不起,有了信心,映安公主下巴忍不住抬高了许多。 曾后微微思索,看向了玉洺辰,”辰大人,映安公主的身份与你倒也算匹配,何况她甘愿为妾,你不妨考虑一二。” 曾后此话姿态已经放得极低,显然是极看中玉洺辰,否则也不会说出让映安为妾这样的话,只是妾这个字着实不好听,映安公主咬了咬牙,终是没有再说什么,只要能嫁给辰钰,其他的事,以后再说也不迟! 出乎意料的,玉洺辰却并没有因为曾后的这句话有所思虑,而是毫不犹豫地回道:”臣说过了,臣的妻,只有慕锦华一人!此生此世,唯她一人而已!” 玉洺辰的目光放在了慕锦华身上,慕锦华轻抿着唇,大殿中央,白衣青年孑然独立,身姿却是凌然挺拔不可侵犯,为了她,他甘愿站到了整个昊沅的对立面! 心中一抹化不开的暖意流过,慕锦华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行至大殿中央,拉起了玉洺辰的手,”辰钰也是我慕锦华此生的夫,只是我慕锦华一人的夫!”声音铿锵,带着不容置疑。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大殿中央的两人攫住了,难得英俊挺拔,女的美艳无双,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天生一对,佳偶天成这两个词语,谁也没有再说什么,仿佛若是打扰到那两人,便是一种罪过般。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这种旷世的寂静持续了整整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终是被一阵怪异的笑声打破,映安公主状若疯魔,大笑着指着玉洺辰,”我知道了,辰钰,你不是不喜欢我,你只是被这只狐狸精迷了心魄!这只狐狸精生了一张青楼头牌的脸,呵呵,辰钰,哪怕是你,也和世俗中那些臭男人一样吗,就喜欢这种下贱不正经的女人?” ”放肆!” 映安公主此话一出,所有人面色都是大变,慕锦华长相妖艳确实不假,但后者毕竟是堂堂天辰长公主,与生俱来的贵气早已将她的妖冶之气掩盖不少。 这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事映安公主之后说的话,什么下贱,不正经,狐狸精,很难想象,这样的词语会从一个公主嘴里说出来,更没想到,这样难听的词语会被人不知轻重的用来形容一国公主,友国使者! 这样的话若是传了出去,稍有不慎足可引得两国开战! 曾后面色铁青,”来人,给我讲映安押起来!” ”是!” 立刻就有两个身穿黑甲的禁卫走了进来,反手将映安公主扣在地上,映安面色大变,”放开我,我乃是堂堂公主,你们敢碰我一根毫毛,信不信本公主诛你们九族?放开我!” ”闭嘴!”曾后的语气中爆发出浓烈的杀气,冷冷地怒视着映安公主,从没见过这等阵仗的映安公主瞬间被唬得双脚发软,不敢再动弹。 呵斥住映安公主,曾后却把目光放在了姚贵妃身上,”姚贵妃,你教的好女儿!” 姚贵妃面色瞬间一白,”噗通”跪倒在地上,”臣妾知罪,请天后娘娘恕罪!映安只是年少无知才会口无遮拦,还请天后饶她一命!” ”年少无知?”曾后冷笑一声,”好一个年少无知!姚贵妃,你我都是深宫中长出来的人,你应该知道,映安从小耳濡目染,知道的东西决不会比你少!她身为一国公主,因为一己私欲未能达成,竟然口出狂言中伤他人,如此气度胸怀,她怎配为一国公主?” 姚贵妃额头上冷汗涔涔地流了下来,曾后得意思,竟是要废了映安的公主之位吗? 绝对不可以! 映安从小养尊处优,被人服侍惯了,若是公主之位被废,她可怎么活?这和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思虑支持,姚贵妃当下也顾不得上下有别,猛地站起身来,”天后,你就算贵为天后,也没有权利废除映安的公主之位!她是陛下的亲生女儿,血浓于水,这是怎么都改变不了的事实!无论如何,她都是昊沅的映安公主!” ”我没有这个权利?”曾后狭长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一向高贵大气的气质中竟是平添了三分妖媚,唇角若有若无的勾起,声音却显得极为平静,”倒是好些年没有听过这样的质疑了。” 闻言,姚贵妃却是面色一白,她身处后宫多年,对曾后的了解不说十之**,也有十之五六,曾后露出这样的神情,只能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她的映安,完了! !! 第二百四十九章 讨要步摇 姚贵妃反应过来自己冲动之下竟是说出了如此大不敬之话,曾后执掌后宫多年,最不喜的便是有人质疑她的决定,龙有逆鳞,触之必亡! ”噗通!” 姚贵妃再次结结实实地跪了下去,砸得地板都是一动,”天后,臣妾口无遮拦,是臣妾的错,请天后处置臣妾,无论如何,臣妾都甘愿接受,绝不会有半句怨言,还请天后放过映安,求你了,天后!” 姚贵妃边说便重重地给曾后磕头,娇嫩的额头砸在地板上,不多时便有了鲜红的印记,头上朱钗更是因为她剧烈的动作散落一地,几缕头发垂了下来,说不出的狼狈。 映安公主早被现下发生的一切唬得说不出话来,看见母妃的样子,更是呆愣在了原地,久久反应不过来。 曾后眸光冰冷的看着姚贵妃,终于在姚贵妃叩足了一百个响头整个人摇摇欲坠几欲丧命仍旧在为映安求情时眼神微微一动,叹了口气,”罢了,贵妃,你我相处多年,今日,你确是令本宫刮目相看,看在你的份上,本宫可以不削去映安公主的爵位,但是,”在姚贵妃还没来得及谢恩,曾后话锋一转,看向了慕锦华,”映安侮辱的毕竟是荣华长公主,是否饶过映安,还得长公主说了算!” 姚贵妃唰的看向了慕锦华,顾不得身份唰唰唰地跪行至慕锦华身前,”荣华长公主,我知道映安不该和你争驸马,更不该口出恶言中伤于你,但是请长公主看在映安尚且年幼的份上放过她,本妃感激不尽!” 慕锦华皱着眉头侧身避过姚贵妃行的礼,冷冷道:”一句年幼若是可以掩盖所有的过错,那这天下要法理何用?映安公主若只是辱及本宫一人,本宫看在她以前对阿钰的恩泽上可以既往不咎,但是本宫代表的是天辰,本宫作为天辰使者,她竟敢如此折辱本宫,若是就这么轻易算了,叫天辰颜面何存?本宫若是不追究,岂非代表天辰示弱?本宫虽只是区区一个公主,却还担不起有损国体这四个字!” 闻言,姚贵妃几欲昏厥,慕锦华的态度摆明了是不会轻易放过映安公主,可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她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出事,求饶于慕锦华不成,姚贵妃索性将目光放到了玉洺辰身上,”辰大人,映安平日带你不薄,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可否为她向荣华长公主求情?” 玉洺辰面无表情,”映安公主不知天高地厚折辱了华儿,我没有直接对她出手已经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贵妃娘娘若是还想我代为求情,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闻言,姚贵妃猛地瘫坐在在地上,哀求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百官,然而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所有热都在她看过来的时候低下了头,对她的哀求视而不见。 姚贵妃狠狠地握着手,指甲几乎卡进了肉里,这些人往日有求于她的时候,说得一个比一个好听,关键时刻,却是一个比一个无情! 姚贵妃的目光渐渐绝望起来,映安公主侮辱的不是一般人,而且说出来的话阴损至极,她若是站在慕锦华的立场,也不会原谅这么侮辱的自己的人,只是,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天后,微臣有事启奏。”清朗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没有人料到还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出声,当下皆是面色诧异的看了过去,待看清楚说话之人后,却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了然的神情,敢在这个时候说话的,也唯有沈逸轩了! 沈逸轩双手合在一起,身体微微下倾,”天后,映安公主中伤荣华长公主的确罪不可恕,可她毕竟是我昊沅的公主,若是就这么草率处置,未免有失公允,微臣建议,不如先将映安公主关入大理寺,等三卿会审后再行处置,如何?” 曾后眉眼微动,沈逸轩此话,其实正合她的心意。 映安公主口出恶言一事实则可大可小,关键在于慕锦华是否愿意放过映安公主,但是她早听闻映安骄纵成性,竟然三番四次挑衅慕锦华,最过分的一次,竟然直接冲到了云曦宫大吵大闹,慕锦华若是真要追究,哪怕是她,也没有可以保下映安的理由。 ”荣华长公主,你怎么看?”曾后虽然心下已经同意了沈逸轩了话,却并没有直接做出决定,而是看向了慕锦华。 慕锦华眼神扫过沈逸轩,但见后者冲她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心头略微一犹豫,还是颔首同意了沈逸轩的提议,”映安公主贵为昊沅公主,理当如此,本宫没有任何意见。” ”好!”曾后点了点头,”沈大人,你既为大理寺卿,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沈逸轩长揖一礼,”微臣定当妥善处理此事,给荣华长公主,给昊沅一个交代!” ”嗯。”曾后略一颔首,见到仍旧瘫坐在地气度全无的姚贵妃,眉头一皱,”将映安公主押进大理寺,至于姚贵妃,暂且禁足于水阙宫,没本宫的吩咐,不准踏出水阙宫一步!” ”是!”立刻就有宫人按曾后的吩咐行事,见到一切处理妥当,曾后返身入了上座,”今日宴会本是为了天辰使者接风洗尘以及恭贺辰国师加官之喜,发生了这等意外,本宫深表歉意,天辰使者,辰国师,你二人若是有所求本宫定当应允!” 见到曾后看向自己,秦陌离赶忙起身上前一步,行礼道:”天后娘娘言重了!臣早听闻天后公正不阿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能得见天后威仪已是臣之大幸,万不敢再有所求。” 曾后复看向玉洺辰,”辰国师,你呢?莫不是也无所求?” 玉洺辰略一沉吟,却是拱了拱手,道:”天后,臣确有一物想请天后赏赐。” ”哦?”天后挑了挑眉,”能让辰国师看上眼的,必定不是凡物,说吧,只要本宫力所能及,定当应允辰国师所言。” 玉洺辰快速看了慕锦华一眼,”微臣素闻云王亦孤云在位之时曾为荣华长公主倾心打造一串紫色步摇,云王出事之时,听说此步摇为曾后代为保管,微臣斗胆,若是步摇在曾后手里,不知可否将之归还荣华长公主?” 玉洺辰决口不提近日之事,只说要那步摇,曾后却是脸色微变,”步摇事关重大,容本宫想想。” 她刚刚洞悉以紫色步摇驭万兽之法,现在虎符不知所踪,若是没了步摇,那么寻找虎符势必更加艰难。 ”天后,”玉洺辰语气中却是带上了从未有过的坚决,”紫色步摇本就是荣华长公主之物,当初云王交给天后保管,是对天后的信任,云王已去,独留这步摇做个念想,以天后之尊,难道还想要夺人所爱吗?” 曾后面色微变,紫色步摇若是不交给慕锦华,于情于理她都说不过去,可若是让她交给慕锦华,却也是万万不能,思量间,曾后还未开口,却见一着紫色华服的男子猛地站了起来,指着玉洺辰怒喝道:”放肆!天后之威岂是你可以冒犯的!辰钰,你竟敢以下犯上、口出狂言,难道是想造反不成?” 众人循声而去,见到开口的人后,全都明智的选择了闭口不言,开口之人乃是曾后的亲弟弟,礼部尚书曾国豪! 曾国豪对映安公主一事完全插不上话,倒眼看沈逸轩出尽了风头,心头本就憋屈,现在看到玉洺辰居然隐隐有逼迫曾后的意思,立刻跳了出来,目光不善。 玉洺辰冷冷地看了曾国豪一眼,”小曾大人,本官并没有冒犯曾后更没有造反的意思,倒是你,口口声声以下犯上,本官倒想问问,你一个从一品的礼部尚书,居然对本官正一品国师疾言厉色,伸手质问,又算不算以下犯上?” 玉洺辰虽一直身处江湖,此刻拿起官威来却是毫不含糊。 曾国豪面色一黑,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微微躬了躬身,语气却是分毫不让,”下官虽是从一品,对昊沅忠心耿耿却是日月可昭,倒是国师大人,你居然敢向天后讨要步摇,难道你不知道那步摇有驭兽之能吗?” ”什么?驭兽?” ”不可能吧,一个首饰而已,怎么可能有那等奇效?” ”依我看倒是有可能,不然天后娘娘怎会不愿意归还......” ”......” 听着百官的议论,曾后脸色一寒,这个该死的曾国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曾大人,你胡言乱语什么!” 若是让人知道紫色步摇有驭兽之能,加上之前被提起过的万庄灭庄之灾,有心人只要一查探便可知道此事与她脱不了干系!何况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想到自己的计划,曾后面上寒气更甚,”曾大人,你身为一品大员,说话做事怎可如此草率?” 见到曾后发怒,曾国豪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本能的低下了头,”微臣知错,天后息怒!” ”哼!”曾后冷哼一声,忍了许久才没有当场发作,曾国豪这些年恃宠而骄,越发自以为是,是时候敲打敲打了,不过却决不能在这种场合下敲打,否则她岂不坐实了因为步摇有驭兽之能而想私吞步摇这罪名? !! 第二百五十章 决裂一 曾后强行缓了缓脸色,”紫色步摇并没有什么驭兽之能,只不过是一个区区步摇罢了,只是正如辰大人所言,这步摇乃是云王所留,陛下与云王兄弟情深众所周知,本宫会犹豫只不过是怕陛下会有不舍而已,但,”顿了顿,曾后继续开口,”这毕竟是云王留给荣华长公主的,本宫代为保管了这么久,也确实是该归还了,等宴会结束,本宫自当差人送到云曦宫。” 玉洺辰俯身一礼,”谢天后。” 慕锦华同样微微颔首,”荣华谢过天后。” 曾后面带微笑,”好了,不要让这些小事扰了诸位的雅兴,宴会继续,大家尽情享乐便好!至于天辰使者,本宫的承诺从不会变,等哪一日你有所求了,再来告诉本宫即可。” ”谢过天后!天后果然女中豪杰一诺千金!臣佩服!愿昊沅和天辰永世交好!”秦陌离行了一个国礼。 曾后点了点头,不再言语,玉洺辰与慕锦华对视一眼,双双回了自己的位子。不过玉洺辰没坐多久便被一个丫鬟叫了出去,慕锦华掩袖引了一口甘霖,不久也跟了出去。 参天的大树魅影重重,在夜色的映衬下平添了几分诡异,着藏青色锦袍的男子负手而立,目光怔怔地抬头望着天上渐渐趋于浑圆的月亮。 慕锦华皱了皱眉,玉洺辰临走之时分明叫她来此处,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可那个人分明不是玉洺辰。 莫不是其他什么人刚好在这里赏月?慕锦华眸中思绪纷繁,抬脚欲走,却被叫住。 ”长公主既然来了,又为何匆匆离去?” 熟悉的声音,又能一语道破她的身份,慕锦华抿了抿唇,上前两步,眸中闪过一抹讶异,”大哥?” 此人正是玉洺辰的大哥,辰桓。 辰桓转回头来,面上隐隐带有笑意,”今天接风宴上的事,我都听说了。” 慕锦华皱了皱眉,”阿钰呢?” 辰桓微微一笑,”追着阿荣走了。” 辰荣? 慕锦华眼神不由自主的一黯,想起刚来昊沅之时,玉洺辰也是为了辰荣丢下了她,那时候,她以为她会永远失去玉洺辰,而这一次...... ”难过了?”辰桓淡淡的看着慕锦华,”阿钰他并不只是一个人,他身后有很多人和事需要他去顾及,阿荣,裕林山庄,还有......”说到这里,辰桓顿了顿,”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不等慕锦华回答,辰桓自怀中拿出了半枚古朴的玉佩放到慕锦华手里,慕锦华眼神一凝,这个玉佩,她见到过! 没有理会慕锦华的反应,辰桓自顾自的继续开口,”阿钰小的时候体弱,父亲为了锻炼他,曾让府里的护卫带着他到山里历练,可是有一次遇到了山匪,阿钰在混乱中迷了路,等护卫找到他的时候,他和一个小女孩一起倒在血泊里,护卫将阿钰和小女孩一起带回了裕林山庄,后来我们才知道,是那个女孩救了阿钰,可是她的父母也因此送了性命。” 辰桓说着叹了口气,”那个女孩也是个命苦之人,她被土匪的毒镖打中,每日受毒气攻心之苦,自己不能习武,却需要内力温养经脉,阿钰为了她自此以后发愤图强,屡屡挑战自己的极限,五年后终于将她体内的毒素彻底祛除,后来阿钰去了鬼谷学艺,那个女孩便一直等着他,直到十年后他归来,这个时候,当初那个稚嫩的女孩已经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 慕锦华抿着唇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辰桓的后文。 ”你知道吗,阿钰自鬼谷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灭了当年杀了小女孩全家的那窝土匪,当阿钰浑身是血的倒在那个女子门前的时候,整个裕林山庄都轰动了,那一战,阿钰受了重伤,足足休养了一年才完全康复,而这一年,也是那个女子寸步不离的照顾阿钰。” ”那个女子,就是玉容吧?”慕锦华心中百味杂陈,相比于她从小的养尊处优,玉洺辰的童年过的却是的确有些辛酸。 对于慕锦华能猜到他说的是谁,辰桓丝毫不觉得意外,点了点头,指着慕锦华手里的玉佩道:”这个玉佩是玉容的父母留给玉容和阿钰的,他们的婚事则是阿钰和玉容来到裕林山庄之时由父亲亲口定下的。” 慕锦华紧了紧手中的半枚玉佩,”大哥的意思是?” 辰桓目光定定地看着慕锦华,”我的意思很简单,现在让你退出已经不可能,那么我希望你能接纳玉容,如果你不答应,我也绝不答应你和阿钰的婚事,阿荣更不会答应你和阿钰在一起!” 慕锦华闭了闭眼,心中升起阵阵无力感,为什么她的爱情,总有那么多身不由己?当初一个晚烟毁了她和傅云霄从小到大的感情,后来横亘在她和阿云之间的,是天人永隔,现在挡在她和玉洺辰之间的,却是偌大的裕林山庄,玉洺辰的所有亲人,以及,玉容! 握紧玉佩的手越发颤抖,此时,一道破空声突然传了过来,慕锦华抬眼望去,玉洺辰正匆匆赶来,而他佩剑上的半枚玉佩,是那么的刺眼。 ”华儿,我......” 玉洺辰的声音在看到慕锦华手中紧握的玉佩时戛然而止。而慕锦华只是淡淡的看着他,面无表情,不喜不悲,不怨不怒,玉洺辰的心突然寸寸的沉了下去,就那么站在原地,看着慕锦华,眸中的悲伤几乎浸透夜色,不言不语。 辰桓看着眼前的两人,皱了皱眉头,终是没有说什么,悄悄的走了。 慕锦华看了玉洺辰良久,从来没有一刻,她觉得玉洺辰离她那么远,心中有一块似乎被掏空了,但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眼睁睁看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说什么都是那么的无力。 张了张嘴,”辰荣他怎么样了?”慕锦华嘴角含笑,看着玉洺辰,如是问。 ”三弟没事,我已经让下人看住他了。”玉洺辰如是答,语气平淡。 慕锦华抿了抿唇,将手中的玉佩递给玉洺辰,”你的东西,你拿走吧。” 玉洺辰却没有去接,慕锦华亦没有将手收回来,终于,在慕锦华第三次皱眉之际,玉洺辰一把拉住了慕锦华的手,看着慕锦华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道:”那不是我的东西。” ”阿钰......”慕锦华唤了一声。 ”那不是我的东西。”玉洺辰再次重复,眸中满是偏执的认真,”我之所以一直带着这半枚玉佩不过是十多年的习惯,华儿,你如果不喜欢,我现在就把它扔了,我只要你,华儿......” ”阿钰,”慕锦华满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同样凝视着玉洺辰的眼睛,”不是因为玉佩的关系,阿钰,在什么都不知道之前,我可以心安理得的霸占你,可是现在......玉容父母的两条命,你要怎么去还?玉容十多年的等待,你要拿什么去偿?阿钰,”慕锦华说着闭上了眼睛,拼命忍住心底的钝痛,”我放你走。” 我放你走! 玉洺辰难以置信地看着慕锦华,”你说什么?” 慕锦华艰难地将手从玉洺辰的手中抽了回来,却将那半枚玉佩留在了玉洺辰的手心,”阿钰,这是命,你欠玉容的,你终究要还。” 玉洺辰定定地看着慕锦华,”那我欠你的呢?你要我怎么还?” 我曾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曾许诺终身护你周全,我曾许你百里红妆......这些,你都不要了吗? 慕锦华默然,半晌,却是突然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讽刺,”怎么,你还想坐享齐人之福不成?” ”什么?”玉洺辰一愣,”华儿,我......” ”够了!”慕锦华怒喝一声,”我意已决,你不用多说,我是天辰最尊贵的荣华长公主,绝不可能与人共侍一夫,你走吧!” 玉洺辰痛苦地看着慕锦华,”华儿,你明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我......” 慕锦华冷哼一声,”没有那个意思?那你什么意思?你随身带了这个玉佩十多年,不正是因为你早已将玉容看作了你的妻吗?你和玉容早有婚约,却又在天辰和我成婚,玉洺辰啊玉洺辰,你真是想错了你的心!” ”华儿,”玉洺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着慕锦华,”我从未将我和玉容的婚约放在过心里,我的心,经过了这么多事,你还看不明白吗?我的为人,难道你不清楚吗?我知道,你说这些话,无非是为了逼我走,让我不要因为你而为难,但是华儿,你想过你自己吗?你明明不是这么想的,又为什么非要说这些话?” 闻言,慕锦华的心里剧烈的抽痛起来,眼泪差一点就流了出来,好在终究让她给逼了回去,冷笑着看向玉洺辰,”辰钰,你以为你是谁?本宫堂堂天辰长公主,要什么样的驸马没有?你以为你有多重要?别把我想的那么伟大,我不过是看清你了,不想要了你了而已,别自以为是了,你走吧,有多远走多远,最好永远别出现在本宫面前!” !! 第二百五十一章 决裂二 她叫他辰钰,她自称本宫! 玉洺辰终于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猛地抓住慕锦华的肩膀,逼她看着他的眼睛,”华儿,我不管你这些话是真心,还是假意,我只要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看清了我,你不爱我!你说啊!只要你说,我绝不纠缠,立刻就走!”这个方法,他在天辰的时候就用过一次,那一次,慕锦华看着他的眼睛,终究是没能违背自己的内心! 慕锦华定定地看着玉洺辰,朱唇微动,却终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玉洺辰面色一喜,”华儿,我就知道你不会......” ”不!你错了!”慕锦华冷冷地打断了玉洺辰的话,在后者微愕的目光中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听好了,这些话,我只说一次!我,慕锦华,看清了你,不再爱你!” 轰! 玉洺辰只觉得心口什么东西倏地炸开了,有什么东西拼命的往上顶,穿过他的胸腹直达喉间,玉洺辰全身突然一阵无力,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动了动嘴唇,却终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嘴角弯了弯,似乎是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半晌,玉洺辰在慕锦华冷冽的注视下慢慢地转过了身去,一步一步踏进了夜色之中。 慕锦华手掌动了动,却终是什么都没有做,直到玉洺辰的身影完全被夜色覆盖,她才终于全身脱力,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手掌摩擦在冰凉的青石砖上,瞬时红了一块。 ”既然舍不得,你这又是何必呢。”低低的叹息声从背后传来,慕锦华一惊,”七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人正是南王亦南舒。 亦南舒并不回答,伸手将慕锦华从地上扶了起来,替她理顺垂在眼角的头发,慕锦华鼻头突然一酸,”七哥。” ”你知道吗,我成亲了。” ”成亲?”慕锦华倏地瞪大了双眼,”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都没有通知我们?” ”就在几天前,因为事情仓促,所以就没有通知你们了。” 亦南舒说这话的时候在笑,但慕锦华分明察觉到了他眼底的灰败,那是一种明明绝望了却还在坚持着的倔强神色,当下心头一紧,抓住了亦南舒的手,”七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距离更近,慕锦华这才注意到亦南舒的黑眼圈肿得几乎比眼睛还大,眼底根式布满了血丝,不到一个月,亦南舒竟像是老了十岁! ”七哥。”慕锦华担忧的看着亦南舒,暂且将她和玉洺辰的事放到了一边。 亦南舒嘴角却是牵起一抹笑,”华儿,走,陪七哥喝一杯吧。” 慕锦华压着不安,跟着亦南舒来到了上溪宫。 破败的房檐,腐朽的墙壁,淌着污水的地面,这一切几乎刺痛了慕锦华的眼,她实在难以想象,在昊沅皇宫内还有这样破落的地方。 ”这是曾经关押前朝太子的地方。”亦南舒一路带着慕锦华进了内室的软榻,说是软榻,却只是一方形的大石块,上面连床薄被也没有,这却是整个上溪宫唯一算好的地方。 亦南舒斟了一杯酒放到慕锦华手里,”坐。” 慕锦华强行压下心底的万千疑问,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杯子看着亦南舒。 似是没有注意到慕锦华如临大敌的样子,亦南舒替自己也斟了一杯酒,饮下后方才开口继续道:”也许你不知道,其实当今的皇上虽是正宫所出,但他上有一个皇兄,所以他并不是能御大统的皇子,只是在先帝病重之时,他的皇兄也就是当时的太子突然造反,失败后被先帝幽禁在这里,不久后就自杀了,所以才让当时的三皇子也就是如今的皇上继承了大统。” 慕锦华感到手心一阵阵冰凉,”是曾后的手笔?” 亦南舒微微一笑,”你猜到了?”说着再饮下一杯酒,”其实也不奇怪,当今天下,除了曾后,又有谁还有这翻云覆雨的手段?” 慕锦华压了压心神,”七哥,是曾后让你住在这里的吗?是不是因为上次我让丹枫来找你的事,我......” 亦南舒摆了摆手,”华儿,这不怪你,曾后想对我下手很久了,你的事,只是恰好给了她一个借口罢了,但就算没有你的事,她也不会放过我。” 慕锦华眼神一黯,垂下头去,”对不起,七哥,不管怎么说,终究是我害了你。” 亦南舒摸了摸慕锦华的头,眸中满是一个哥哥对于妹妹的宠溺,”华儿,你记着我今日给你说的话,我相信虎符已经在你手里了,记得去找大哥,告诉他,曾后已经开始行动了。” 慕锦华瞳孔骤缩,”你是说?可是邢帝如今健在......” 亦南舒摇了摇头,”邢帝的病情反复,还能坚持多久谁也不知道,华儿,阿云为你留下虎符,留下步摇,除了保你平安,也是将昊沅交到了你的手上,华儿,你一定不要辜负他!还了这个债,从此,你就再也不欠阿云了!” ”那七哥你......”慕锦华拧眉看着亦南舒,亦南舒这像极了交代后事的语气让她极不舒服,”七哥,你一直隐忍蛰伏就是为了阿云,难道现在你要对阿云的仇不管不顾了吗?” 闻言,亦南舒眸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他猛地抓起酒壶狠狠的灌了一口,直呛得涕泗横流,慕锦华赶忙替他顺气。 亦南舒摆了摆手,”我没事。” 慕锦华担忧的看着亦南舒,”七哥,你别激动,我只是......” 亦南舒微微一笑,打断了慕锦华的话,”七哥没事,只是,七哥成亲后,就再也不想理会这些事,七哥现在只想,等哪一日出得了这上溪宫,便去你七嫂的墓前,被她终老一生。” ”七嫂去了?”慕锦华心头一阵犯堵,她去南郡的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多少事? ”是啊,”亦南舒灌了一口闷酒,”菀榆在我身边多年,可我的眼里就只有千柔,忽略了她的心意,直到她为我而死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她竟然已经陪伴了我这么多年,华儿,人生在世,得到的少,失去的多,别到了手里的还不珍惜,等你想要珍惜的时候,可就晚了。” 慕锦华知道亦南舒说的是她和玉洺辰的事,沉默不语,如果可以,她何曾想就这样放手? 一直到出了上溪宫,慕锦华的脑子还是乱糟糟的一团,也不知道怎么走回的云曦宫,邱兰早已等得差点没直接找到紫宸宫去,见到她时吃了一惊,上前拉住慕锦华的手,”华主子,你怎么了?喝这么多酒?” 慕锦华茫然的看着邱兰,”邱兰,都说世事无常,可是这无常为什么总往坏的方面去?” 邱兰皱了皱眉,”华主子,邱兰不懂得那么多道理,但是邱兰知道不管世事再怎么变化,能活着,就尽量往好的方面去活,不能往好的方面去活,也得当自己是在好的方面活着。” ”好的方面?”慕锦华闭了闭眼,”邱兰,我累了,替我梳洗吧。” 邱兰颔首,”好,华主子,来。” 一夜无话,翌日慕锦华起床先去找了秦陌离,向他讨了曾后许下的那一个承诺,虽然这样做可能会打草惊蛇,但是慕锦华实在无法看着亦南舒那样活着。 昊沅宫门口,亦南舒看着来送他的慕锦华,像第一次见面那样替她理顺额头两边的发髻,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华儿,如此一来,曾后必定会心生警惕,你以后,要更加小心了!” 慕锦华定定地看着亦南舒,”七哥,你放心,曾后从来就没对我放过心,但我早已不是一年前的我了,这一次回来,本来就是打算跟她讨债的!” 亦南舒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目光扫到慕锦华手里的包袱,终是没有多说,伸手将包袱从慕锦华手中接了过来,”好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华儿,就送到这儿吧,以后的事,七哥不能再帮你了,你自己保重!” 慕锦华抿着唇,艰难地点了点头,侧眸,却瞥见不远处,玉洺辰长身而立,眸光怔怔,慕锦华呼吸一紧,玉洺辰走了过来,视线却一下都没落在她的身上,慕锦华心头一痛,强忍着偏过头去。 ”走了?”玉洺辰声音清淡。 ”走了。”亦南舒洒脱回答,唇角勾笑。 ”好。”玉洺辰点了点头,”走了也好。” ”是啊,”亦南舒感叹一句,”山高皇帝远,从此,天下任我逍遥!哈哈!” 玉洺辰双手抱拳,”保重!” 亦南舒亦回之一礼,视线在送行的人身上扫了一圈,再度哈哈一笑,猛地翻身上马,一人一骑,毫不留恋,绝尘而去!留下身后一个阴谋依旧在酝酿的皇宫,以及一群依旧在红尘中苦苦挣扎的人...... 直到亦南舒远去再也看不见身影,慕锦华才回过神来,转头,却发现玉洺辰不知何时早已离去,从始至终,他都当她不存在! 慕锦华心口难以言喻的一痛,置气道:”邱兰,我们走。” ”额......”邱兰一愣,随后赶忙跟上慕锦华的步子,”华主子,你慢点。” 没有人看到,不远处的高楼上,盛装女子眉眼上挑,红唇勾起一抹讳莫如深的弧度。 !! 第二百五十二章 深夜密谈 ”南王走了?” ”嗯。”慕锦华应了一声,”对了,秦大人,皇兄他为什么会让你来昊沅?发生什么事了吗?” 秦陌离点了点头,”陈国渊帝不日将出使昊沅,依微臣估计,最迟明日就应该到了。” ”渊帝?”慕锦华吃了一惊,声音忍不住微微抬高,”他来昊沅做什么?” 秦陌离摇了摇头,”正是不知道渊帝的目的,皇上怕公主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所以才会派我来,一是帮助长公主尽早和昊沅签下和平条约,二则是保护公主的安全。” 慕锦华站了起来,绕着大殿走了几步,陷入了沉思,如今昊沅形势错综复杂,南王已走,邢帝病重,曾后大权独揽,整个昊沅只有亦天穹可以制衡她,渊帝在这个时候来昊沅,究竟是有什么目的? ”长公主,除了渊帝,皇上还查出一个消息,陈国智将皇甫博其实一直蛰伏在昊沅。” ”皇甫博?”慕锦华皱了皱眉头,猛地想起几个月前玉洺辰曾给她提到过的悬赏金榜,那时候他还嘲笑区区一个她竟然可以名列悬赏金榜第三,而那个时候,他说起过这个皇甫博,一直名列金榜第二,但是从未被人在陈国发现过他的踪迹,没想到竟然是蛰伏在昊沅! ”这件事曾后知道吗?” 秦陌离略一思索,”依臣愚见,这么大的事,应该瞒不过曾后!” 慕锦华踱了两步,如此一来,形势岂非更加复杂?若是曾后背后的人是皇甫博,那么她想要扳倒曾后就更加困难了! ”长公主,您也别想太多了,到时候我们见机行事,您放心,只要有属下在,属下定当誓死护卫公主。”秦陌离双手抱拳表着忠心。 慕锦华挥了挥手,”这些事到时候再说吧,秦大人,本宫还有要事,你先退下吧。” ”是!”秦陌离恭身长揖了一礼,恭敬地退了出去。 秦陌离一走,邱兰即刻出现在了慕锦华身边,”华主子,这个秦陌离可以信任吗?” 慕锦华略一沉思,”应该可以,不过--日久见人心!” ”嗯!”邱兰点点头。 ”邱兰,你找个时间出宫一趟,让亦天穹大将军进来见我,切记,一定不要让曾后的人发现。”慕锦华面色郑重的吩咐道。 ”是!”邱兰双手抱拳,”属下即刻去办。” ”我这里还有一记药方,你去见亦将军的时候将这个交给他,让他把这个给辰钰,”慕锦华说着从袖中拿出了一张单子,”你记得叮嘱他千万不要告诉辰钰这个药方是我给他的,否则辰钰一定会拒绝。” ”华主子......”邱兰担忧的看着慕锦华,”你和玉公子......” ”没有玉公子!”慕锦华冷哼一声,”他是辰钰!玉洺辰已经死了!那个皇兄赐婚为本宫驸马的玉洺辰已经死了!” ”好好好,华主子,你别激动!”邱兰连忙安抚着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的慕锦华,想了想,还是将一个锦盒拿了出来,”华主子,这是曾后派人送来的。” ”曾后?”慕锦华眼神一凝,激动地将锦盒从邱兰手中接了过来,打开,一只紫色的步摇赫然映入眼帘。 ”阿云。”紫色步摇再次拿到手中,明明是冰冷的朱钗,慕锦华却似乎感觉到了丝丝温度,将步摇贴近自己的脸颊坐了下来,慕锦华喃喃自语,”阿云,从今往后,我就只剩下你了,也只有你才会一直陪伴着我。” ”华主子。”邱兰低低地唤了一声,然而慕锦华毫无反应,见状,邱兰低叹一声,终是默默地退了出去,同时吩咐当值的丫鬟不得打扰慕锦华。 入夜,慕锦华候在殿前,她已经在此等了不短的时间,漫天的樱花洒满了她的肩头,不少花瓣纷纷扬扬地自树梢飘落而下,映衬得慕锦华整个人若隐若现,窈窕的身姿在花幕后透着一股神秘的美感。 亦天穹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当下愣在了原地,喃喃出声,”皖皖?” 慕锦华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自花幕后走了出来,”亦大哥?” 同样倾国倾城的脸庞,却少了一份高不可攀,多了一分媚态妖娆,亦天穹猛地回过神来,脸色沉了下来,”荣华长公主。” 他还是在怪她?慕锦华眼神一黯,却是压下多余的情绪,”亦大哥,这么晚让你来后宫,实在是出于无奈,还请大哥不要怪罪。” 亦天穹点了点头,他刚刚沉了脸其实是因为懊恼自己居然还在想着那个人,与慕锦华无关,看到慕锦华眸中的小心翼翼,心中也不由涌起了一抹歉疚,为了阿云,慕锦华背负的已经够多了,当下缓和了脸色,”无妨,我相信公主找我来一定有重要的事,不过,你既然和阿辰一样,都叫我一声大哥,那么在谈正事之前,我有一事,想要以大哥的身份问你。” 慕锦华抿了抿唇,垂下了眼,”亦大哥,我们可不可以,不要谈那件事?” 亦天穹走近一步,在慕锦华面前扬了扬手中的药方,逼视着她,”为什么要让我交给阿辰?为什么不让我告诉阿辰是你给的药方?” ”我......”慕锦华一滞,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亦大哥......我和辰钰,我们......” ”你们怎么了?” ”我们结束了。”慕锦华闭上了眼睛,终于说出了自己此生最不愿意说出的一句话。 ”结束了?”亦天穹眼角上挑,”什么意思?” ”亦大哥,”慕锦华深吸了一口气,”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管这件事了?” ”不管?”亦天穹音量”唰”地提高,”当初阿云一意孤行非要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没有管,可是结果呢?你还想害得阿辰也和阿云一样的结果?是吗?!” 慕锦华垂下了头,默然不语,亦孤云的死,是她此生欠下的最大的债,亦孤云对她的好,更是像一把沉重的枷锁,有时候重得她几乎不能喘气,但她偏偏还不能跟任何人抱怨,若是说了,那就是无情无义,忘恩负义! ”说吧,”亦天穹稍稍压制了情绪,”是你放弃了他还是他抛弃了你?” 慕锦华倏地抬头,”亦大哥,不是这样,没有谁抛弃谁,是......” ”是你提的分开还是他?说!”亦天穹猛地按住了慕锦华的肩膀,他感觉自己的耐心在面对慕锦华的时候总是少得可怜,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责难她,可他就是控制不住。 ”是我。”慕锦华惊愕地看着亦天穹,半晌垂下了头,低低道。 ”呵!”闻言,亦天穹忍不住冷笑一声,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原谅慕锦华的想法很可笑,”是你!” 亦天穹说着猛地加重了手中的力道,”你可知道阿辰为了你付出了多少代价!你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他?” ”代价?”慕锦华抬起了头,强忍住肩膀上传出来的剧痛,心头闪过一抹不安,”他付出了什么代价?” ”呵呵呵,”亦天穹深吸了一口气,放开了慕锦华,”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放弃了阿辰,来日你就自己后悔去吧!” 心口一抽,慕锦华咬了咬唇,”亦大哥,你之前不是一直希望我和阿钰分开吗?” 亦天穹看着慕锦华,刀削般刚毅的脸上闪过一丝痛心,”那是之前,若是我早知道阿辰会为你做到这个地步,我一定不会劝你放过他!我会叫你好好地套牢他!拼了命地套牢他!” ”亦大哥......”慕锦华身体一晃,忍不住上前两步,抓住亦天穹的袖口,哀求地看着他,”阿钰他......到底为我做了什么?你告诉我,亦大哥,我求求你告诉我。” 慕锦华脸上的哀痛几乎凝出泪来,亦天穹心头一软,却最终强迫自己拂开了慕锦华的手,”想知道就自己去问阿辰,至于你的药方,我是不会帮你送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慕锦华还想再说,亦天穹却是一转身,作势欲离开,慕锦华一惊,”亦大哥,好,我自己去问,你不能走,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亦天穹寒着脸转回身来,”说。” 慕锦华赶忙在脸上抹了一把,稳住心神,”亦大哥,我刚刚收到消息......”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此刻天色已经微亮,亦天穹紧了紧袖口,”我该走了,再不走,那个人就会知道我来过了。” 慕锦华点点头,神色郑重,”好,亦大哥,一切就拜托你了!” 亦天穹眨了一次眼算是默认,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慕锦华,阿云的事,我原谅你了。我希望,你不要辜负阿辰。” 慕锦华没有作声,亦天穹亦没有多说,有些事,点到为止即可,经过了这么多,他相信慕锦华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 亦天穹走后,邱兰走了过来,将一件披风披到慕锦华身上,”华主子,趁天色还早去休息一会儿吧,如果陈国渊帝今天到,您少不得也要出宫相迎。” 慕锦华点了点头,昊沅和陈国关系匪浅,她既身在昊沅,就不能坐视陈国和昊沅结成统一战线而不为所动。 !! 第二百五十三章 曾后的野心 眉宇动了动,慕锦华忽的出声问道:”你可知道阿钰的住在哪儿?” ”天后在皇宫外替玉公子安排了国师府,公子应该是在那里吧。”邱兰略一思索。 慕锦华点了点头,”你差人将这张药方送到国师府,不过别说是我送的。” 邱兰眉头蹙了蹙,”华主子,你还要和玉公子闹别扭吗?依属下对玉公子的了解,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慕锦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这是为他好,邱兰,谢谢你,”慕锦华说着拍了拍邱兰的手,”你放心,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去吧。” 邱兰点了点头,华主子的能力她是亲眼见到的,她相信她!遂收起眸中的担忧,点了点头奉命而去。 是日,天刚放亮,天后的一张懿旨便轰动了整个长安城。 奉天承运,帝后诏曰:兹南王亦南舒,勾结叛党扰乱朝纲,罪证确凿,本应处死,帝后仁厚,念及故日之情,特赦其死罪,贬为庶民,永世不得踏进长安城一步,钦此! 当消息传开的时候,慕锦华正在睡梦之中,是以并没有见识到那种万民震惊的场景。南王庸碌无才之名流传已久,除了长得好看点基本没有任何优点,而且这个人平日里素来喜好流连烟花之地,更是嗜酒如命,谁也没想到,这样一个人,竟然有谋反的野心! 当然,没有人会怀疑这道懿旨的真实性,因为这是昊沅,因为那下旨之人乃是曾后,短暂的震惊过后,所有人都对亦南舒的”野心”以及”愚蠢”或是摇头叹息,或是不齿不屑。 而某座当朝大员的府内,一名被召来作乐的娼妓正在斟酒的手抖了抖,一个杯子不小心打翻在地上,招来一顿呵斥,赶忙跪在地上低声下气的认错,眸中雾气却是止不住地渐盛渐多...... 而这次事件的主角,此刻正远在千里之外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所有的荣辱叹息都不在和他有任何一丝一缕的关系。 只见他一捧一捧地生生捧出了一个坟地,神情专注,如同在替自己美丽的新娘上妆,坟地挖好,亦南舒将一个骨灰盒小心翼翼的放了进去,抚摸那盒子,动作温柔,姿态亲昵,一双眼睛竟是前所未有的澄澈清明。 新闻的爆炸性总归在其新意,而关于南王被废黜这则重磅新闻很快就被接下来发生的炸弹型新闻淹没了,从此荡涤在历史的尘埃中,不知几人记得。 天后再度颁下懿旨,陈国渊帝即将出使昊沅,今天之内全城禁严,同时派出三千羽林军开路!这可比当初荣华长公主出使昊沅时规模大多了,足可称是百年一遇的盛事,表达了曾后及昊沅对陈国对渊帝地无限友好睦邻之意! 天色渐晚,慕锦华却不能梳洗睡去,而是坐在梳妆台前,唤来丫鬟替她盛装打扮。 这丫鬟名唤莲儿,年龄较宫里其他婢子算是小的了,却生了一双极灵巧的手,哪怕你只有一分长相,她也能靠着一双巧手绾出一个最合适的发髻,生生将人的美提到三分。 此刻,莲儿赞叹地看着慕锦华一头乌黑的长发,”公主,您是我见过头发最美丽的人了,天后的头发都没有您的好看。” 慕锦华看着铜镜中映出的稚嫩小脸,似笑非笑,”你不怕你这话传到了天后耳朵里她剪了你的舌头?” ”额......”莲儿一愣,吐了吐舌头,”天后才不是那么残暴的人呢,你别看她平日里总是高高在上的样子,其实私下里对我们可好了。” 慕锦华挑了挑眉,”有多好?” ”这个......”莲儿挠了挠头,利索地开始替慕锦华将头发盘起来,”我说不好,反正我觉得我们昊沅只要有天后娘娘在,那么所有人都一定能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了。” ”是吗?!”慕锦华下意识的咬住了牙,玉手一抖,手中玉簪”绷”的一声断成了两截。 ”长公主?!”莲儿大惊,吓得小脸惨白,立刻跪了下去,”是奴婢弄痛您了吗?公主恕罪,奴婢知错了!” 慕锦华扫了一眼被玉簪上尖利的一面微微刺破皮的手掌,摇了摇头,”没事,是这簪子质量太差了,你起来继续替我盘头发吧。” ”谢荣华长公主。”莲儿连磕了两个响头这才站起身来,又赶忙跑到洗漱架净手,而后才继续替慕锦华盘发,却是更加小心翼翼,一心一意放在慕锦华的头发上,不敢再多说什么以免扰乱心神。 慕锦华亦低敛了眸子,眸光晦暗不明。 不多时,邱兰走了进来,”华主子,曾后的人到了。” 慕锦华嗯了一声,”告诉她我随后就到。” ”是。”邱兰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公主,发髻奴婢已经盘好了,您要用那只朱钗?奴婢替您搭配。”莲儿小心翼翼地发问,倒不是慕锦华看起来有多凶残让她这么谨慎,而是慕锦华一举一动都会带上一股自然而然的威压,尤其是她不笑的时候,那份上位者的气势饶是常在曾后身边伺候的莲儿也暗暗心惊。 慕锦华勾了勾眼角,”用这个。” ”步摇?哇,这只步摇好漂亮啊,公主带上它,一定会更加漂亮的。”莲儿一脸赞叹。 慕锦华亦弯了弯唇角,没有说话,莲儿自然不敢多问,只是选择了一个最适合的角度替慕锦华将步摇簪好。 慕锦华收拾好出来时已经是半盏茶之后了,候着她的人却没有丝毫不耐。 ”沈大人,怎么是你?”见到等她的人居然是沈逸轩,慕锦华挑了挑眉头。 沈逸轩抬起头来,循声而去,目光却瞬间被抓住,几乎挪不开来。 视线中的美人唇红齿白,盛装打扮衬托出她高贵的的气质,微微上挑的眼角以及尖细的下巴却又让这份高贵重平添了八分妩媚,妖娆。而当高贵与魅惑同时出现在慕锦华的身上之时,看她的人却没有觉得有丝毫不妥,反而让她有了一种别样的神秘美感,令人不忍亵渎却又欲罢不能。 沈逸轩不是没有见过美人,更不是没有见过慕锦华,但今日的慕锦华竟然他怎么也挪不开眼,甚至是......舍不得挪开眼! 最后拉回沈逸轩心神的,还是慕锦华头上那串紫色的步摇,这串步摇他认得,也正是因为知道这步摇,他的心才微微沉了下去,慕锦华如此钟爱亦孤云留下的东西,他又能有几成胜算?可是辰钰......沈逸轩微微思索,竟发现自己心中眸中**越来越强烈,几乎控制不住! ”沈大人?”见沈逸轩没有反应,慕锦华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轻声唤了一声。 ”啊?哦!长公主,不好意思,微臣失礼了,”沈逸轩很快反应过来,微微抱拳揖了一礼,温润地道:”不过这也不怪微臣,实在是长公主今日得打扮实在太美了,微臣一时没有控制住心神,还请长公主恕罪。” 明明是略显轻佻甚至是极为失礼的话,沈逸轩却说得温文尔雅,理所当然,而听到他这么说的人也并没有觉得这么说有什么不妥,反而觉得沈逸轩不愧是一个光明磊落的谦谦君子,心思单纯,直言不讳。 慕锦华眉角动了动,长长的睫毛扑起如蝶的羽翼,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道:”无妨,还请沈大人带路,莫让渊帝等候,那就是荣华失了礼数了。” 沈逸轩恭身,”公主请跟臣来。” 慕锦华颔首,一路跟着沈逸轩却是直接到了昭阳殿。 慕锦华眉头轻蹙,曾后若是有心交好渊帝,不是应该到宫门口相迎更能体现出她的诚意吗?怎会在此以一副等候使臣朝拜的姿态安坐于昭阳殿?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发问的时机,按下心思,慕锦华随着沈逸轩一路进了昭阳殿,这已经不是慕锦华第一次进昭阳殿了,却还是被明晃晃的金柱子晃了眼,其威势,平心而论比之天辰议政殿要大得多,实无愧其为三国之中最大的一国。 ”荣华长公主来了,坐吧。”见到慕锦华到来,也不等慕锦华见礼,曾后随意开口赐座,沈逸轩便领着慕锦华来到众臣前方的一张镶金桃木椅上落座。 慕锦华知道今天的主角不是她,因而也不见怪,淡淡地落了坐,目光随意扫视了一圈。 这一扫,慕锦华得眉眼却是忍不住跳了跳。 首先,她发现曾后坐的,竟然不是凤座,而是龙椅,虽然邢帝如今抱病在床,但是曾后的座位始终当是凤座无疑!可是慕锦华的视线在众臣身上扫了一圈,却发现所有人的视线都很平和,似乎曾后坐于龙椅之上乃是理所应当的事,慕锦华的心忍不住沉了沉。 在场的都是从三品以上的官员,他们每个人都是整个朝堂上的中流砥柱,若是连他们都认可了曾后的地位...... 慕锦华心神微动,曾后比她预料的,要厉害得多!到底,她还是小看了曾后!曾后的能力,还有野心,都比她想象的要大得多! 曾后当真不可扳倒吗? 慕锦华不甘心,一双美眸不断穿梭在所有朝臣之间,半响,竟然真让她发觉了不妥! !! 第二百五十四章 皇甫渊访昊沅 首先慕锦华发现所有的朝臣虽然面色都极为平和,但却隐隐分为了两大阵型,其中一派的面孔显得要颇为年轻,另一派则要年老得多,最老的那位,竟然是一位白发苍苍,由一位小童搀扶着的老头。 慕锦华心念一动,脑海中自动浮现出来这些日子叫邱兰给她搜集来的资料,这老头应该便是当朝宰相姜杰,算起来,万庄那件事,姜杰也算是间接帮了她一个大忙,而且这老头几乎站都快站不住了,以曾后那面面俱到的作风竟然没有给他安排一个位子,倒也是奇事。 思量间,互听昭阳殿外传出来一声高昂尖细的通报:陈国渊帝陛下到,陈国明妃娘娘到,陈国曾夫人到。 渊帝和明妃慕锦华都见过,因而并无什么感觉,只是最后那声通报曾夫人却让她微微留了留心神,和曾后一个姓,应该不会这么巧吧?也没听说过皇甫渊什么时候纳了个曾夫人啊。 所有的疑问在三人踏进大殿之时便解开了,渊帝一如既往的高深莫测,允明心一如既往的英姿飒爽,而在渊帝的左侧,还跟了个步伐轻快,却充满美感,宛如弱柳扶风的女子,只是抬眼一扫,慕锦华便确定,这个女子,和曾后绝对脱不了关系! 那张脸,和曾后足足有七分像! ”那是曾后的妹妹,人称小曾后,因为处事低调,加上去陈国之时渊帝尚在天辰,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她的存在。”似是知道慕锦华的疑惑,沈逸轩在她身后小声地为她解释道。 慕锦华点点头,目光投向了那走在渊帝三人身后,步伐沉稳,唇角紧抿,侧脸紧绷的男子身上,被慕锦华的目光扫到,玉洺辰地脚步明显顿了顿,却又很快恢复了原状,似乎毫无所察的继续前行。 慕锦华心中倏地一痛,她已经习惯了他的保护,他的存在,如今他却视她为陌路人,叫她如何承受?可是这一切,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 玉洺辰和曾国豪随渊帝三人行至大殿前方,各自抱拳行了一礼,便自动站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他们俩乃是奉曾后之名迎接渊帝,当朝国师和曾后亲弟弟的亲自相迎,也算看得出曾后对渊帝的敬意了! 见到皇甫渊几人来到,曾后嘴角勾起了一抹笑,起身下了金阶,微微一笑道:”渊帝大驾,陛下本该亲自款待,奈何身体不允,故而由本宫代替,还望渊帝陛下海涵。” 渊帝大手一挥,似笑非笑地看着曾后,语气却是极为豪迈,”天后何须客气,昊沅到底谁做主朕还是知道的,不过朕和两位爱妃这一路走来,却是折腾得够呛,不知道天后可不可以应允朕一个小小得要求,给朕和两位爱妃安排一个座位呢?” 曾后眼底笑意更深,似乎真是被皇甫渊这句率直的话逗笑了,”渊帝哪里话,座位早就备好,请!” 曾后说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指着龙椅凤座之下临时加上去的三把椅子,道。 皇甫渊瞅了瞅那三八镶满了翡翠玛瑙和珍贵玉石,并用金丝痰镶边的椅子点了点头,”椅子好不错,不过......”皇甫渊说着目光在大殿内扫视了一圈,最后指着慕锦华的方向道:”我不想坐那上面,正对着你这大殿里的金柱子晃眼睛,我想坐那里。” 慕锦华自皇甫渊走进来便礼节性的站了起来,却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皇甫渊神不知鬼不觉就在她身上下了剧毒的事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除了怕自己忍不住对皇甫渊做点什么之外,那就是真的担心皇甫渊会再次对她下手,听到皇甫渊居然要坐在她的身边,慕锦华的心当即就提了起来。 曾后显然也没料到皇甫渊不坐上面却要坐下面,他到底是一国之君,和慕锦华一个长公主平起平坐总归还是有些于礼不符,秀眉微微拢起,语气中的笑意却是不改,道:”渊帝想要坐荣华长公主身边,莫不是和荣华长公主有些渊源?” 曾后本只是一句调笑之语,目的是提醒皇甫渊注意身份,却不想皇甫渊听到这句话,不但没有上座的意思,反而露出了一副忧伤的样子,忧郁地说道:”唉,欲求不能。”语气颇为哀怨。 当下,所有人看向渊帝和慕锦华的眼神都变了,曾后向妹妹递过去一个眼神,后者冲她微微摇头,曾后一愣,不过脸色却是很快舒展开来,眼角含笑,”既是如此,本宫就成人之美,若是好事能成,或许还是一段佳话。” 曾后说着便挥手示意御前侍卫将那三张装饰华丽的椅子搬到了慕锦华的旁边,也好在昭阳殿够大,不然这四张椅子列在这里,怕是得扰乱群臣的站位,但是饶是如此,沈逸轩也没法再站在慕锦华附近,他自觉地退到了最末那张椅子的后面。 从始至终,也没有人问过慕锦华是否愿意和皇甫渊同坐,除了她在皇甫渊面前身份的确要低一些之外,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慕锦华自己并没有出声反对,没有反对,那就等于默认,这几乎是所有人的共识。 却不知道,慕锦华早在心里将皇甫渊骂了个几千遍,若是平日,慕锦华自然是不屑这么无聊的,但是现在,慕锦华发现若是不这么干,她一定会被气死憋死! 她当然是想抗议来着,但是话还没出口,便接触到皇甫渊递过来的警告眼神,脑海中下意识的闪过当初中了皇甫渊毒的状态,而这一次,她已经没了玉洺辰替她解毒,她也不能死!所以,她选择了忍,她倒不信,以渊帝而非阮临身份出现的皇甫渊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她出手! 似是知道慕锦华心中惊惧不定,皇甫渊走得很慢很慢,明明只有五六步的距离,却生生被他走得想有十里那么长,姜杰老丞相看着皇甫渊这故作老态龙钟的步子,只觉得血压又上升了许多,不得不往小童身上靠得更紧! 慕锦华面色平淡,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收在云袖之中的手指几乎攥出了道道血痕,皇甫渊到底还是走到了慕锦华身前,却只是冲着她咧嘴一笑,随后选择了距离慕锦华最远的那张椅子坐了下来。 皇甫渊笑得那一刻,慕锦华直觉的有一股冷气直冲脑门,差一点站立不住后退几步,这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道突然扶了她一把,慕锦华这才没有失态,神情自若的坐了下来,心底却是惊惧更甚,原来不知不觉,她竟对渊帝忌惮到这个程度了吗?! 皇甫渊落了座,允明心和曾夫人也跟着落座,允明心自然是挨着皇甫渊,这么一来,挨着慕锦华的反而成了曾夫人,慕锦华多少有些不自在,左边是曾后,右边是小曾后,后边还跟着个皇甫渊,怎么想,都有一种被群狼围攻的架势。 好在皇甫渊和曾后的注意力似乎都没有放在她的身上,待几位主角坐定之后,曾后和皇甫渊商量的,便是一些有关昊沅如何和陈国和睦共处的条例,这些条例她初来昊沅时也和曾后商量过,大同小异几乎是如出一辙,因而也微微松了口气。 不过她却总觉得有不少视线总是往她身上落,一路寻过去,却又看到别人都在专心自己的事,根本没有谁有余力顾及她,慕锦华却没有因此而放松,眉头越蹙越深。 曾后的野心已经渐渐暴露,而随着渊帝的来访,事情却又似乎变得更为复杂,甚至迷雾重重了起来。 曾后和渊帝都是霸气豪爽的角色,不多时两国交好的条例便在他们的口中成型,不少老臣看得眼皮直跳,想他们当年签订和平条例那可是得两国使者同坐一席深思熟虑一番仔细揣摩各种细节,哪里会如此随便,连草稿都没拿出来便已形成了正式的条例,想插话却又始终无从开口,仔细看去,姜杰老丞相似乎呼吸更加困难了。 而一旁记载的人更是叫苦不迭,本来顶着曾后和渊帝两人的气场记录已经够吃力的了,偏偏这两个人似乎一点都不知道小心谨慎是什么东西,说话速度一个比一个快,拍案拍得一个比一个耿直,那做记录的官员觉得,记录完这次,他恐怕至少要休养半年才能恢复元气! 所幸这些条例与以往拟定的差别不大,曾后和渊帝地商讨也很快便落下了帷幕,渊帝到达之时已是酉时,此刻也已接近戌时,曾后看了看天色,含笑道:”既已到了用膳时间,便请渊帝移驾紫宸宫,也让本宫尽尽这地主之谊。” 皇甫渊自然含笑答应,话锋一转,却是道:”不过朕素来不喜浮夸,也不喜喧哗,不如就请几位代表一起用膳,其余人自便如何?” 本是建议的语气,皇甫渊说得却如同下命令一般,尽管这不是他的陈国而是昊沅,但是奇怪的是,听了他的话,竟没有人表示反对,似乎都认同皇甫渊说的话。 见状,慕锦华也不得不写一个服字,在心底感叹一句,这就是帝王威仪,果然到哪里都是受人尊崇的! !! 第二百五十五章 晚宴 曾后略一思索,也同意了皇甫渊的话,遂道:”既是如此,那就请荣华长公主,辰国师,姜老丞相以及沈大人留下,其他人各自回府吧。” 对于曾后的安排,没有人敢说不,纷纷行礼告退,不过慕锦华和玉洺辰还有姜杰留下乃是理所当然,至于沈逸轩......咳,曾后待他果然是不一般啊! 慕锦华也忍不住多看了沈逸轩一眼,这一眼,却让她微微愣了一愣,沈逸轩让出位子安置椅子之后自然是退到了第四张椅子的后面,这本没什么不妥,但是他的站位竟然略微有些趋近皇甫渊椅子后方的位子,可能沈逸轩自己都没察觉到,慕锦华却发现了其中的不合理,当下看向沈逸轩的目光不由多了一分审视,这个沈逸轩,真的只是沈家长子,当朝大理寺卿,还有曾后的,额,面首那么简单吗? 其他人倒是没瞧出什么不妥,联袂便准备往紫宸宫而去。 因为皇甫渊的要求,那个扶着姜杰的小童也被遣走,扶姜老丞相的任务自然落到了沈逸轩的头上,也没有什么其他原因,不过是在场的几人要数他身份最低了。 沈逸轩泰然自若的走上前去,准备扶姜杰一把,却不料姜杰睨了他一眼,没错,姜杰的身高虽然远不及沈逸轩,但给人的感觉的的确确就是他睨了沈逸轩一眼,而后甩开沈逸轩的手,颤颤巍巍地自个儿往前走,那步子颠簸得令慕锦华不得不担心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或许就会一口气上不了自个儿给颠死了。 到底是承过他的情,虽然并不是他主观意愿下完成的,但慕锦华还是做不到就这么袖手旁观,当下准备上前扶住姜杰,反正姜杰老得都可以做她爷爷了,她也不必忌讳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只是她刚有所动作,却突然觉得身边吹过了一阵风,再看时就发现已经有一个人扶住了姜老丞相,是玉洺辰! 姜杰老丞相看了看,似是有些犹豫,却终究没有推开玉洺辰,或许是他终于发现自己没人扶走起来还真是吃力,或许是在场的几人除了玉洺辰还真没人适合来扶他,总之,几人总算是愉快的踏上了前往紫宸宫的路程,沈逸轩被姜杰如此不给面子,神色间却没有丝毫介意,面容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举手投足间依旧风度翩翩。 一行八人来到紫宸宫,早有宫人一早准备好晚膳,许是因为只有这么几人,曾后显得极为随意,并没有刻意安排位子,大家围着一张餐桌坐了下来。 因为众人还不知道慕锦华和玉洺辰分开了的事,加上两人走在一行人的后方,所以先落了做,特意留了最后两个挨着的位置给二人。 慕锦华看了一眼玉洺辰,后者面色平淡,似乎是没有察觉,又或者是毫不在意,淡然地看着她,显然是出于礼节,等她先行落座,慕锦华忽的便有些烦躁,置气一般,选择了靠近沈逸轩的那边,坐下后却又有些后悔,她这么做,实在是显得太过小家子气。 玉洺辰一如既往的淡然,落座于慕锦华身旁,并没有刻意靠近或者疏远,慕锦华却能分明能感觉到他离她很远,当下心头又是一酸。 曾后笑意盈盈,”只是寻常晚膳,大家就忘记身份,尽兴吃喝便好,礼节什么的,那就不必理会了。” 皇甫渊随之一笑,”正合朕意!” 慕锦华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对曾后的话恍若未闻,允明心和慕锦华早有一段交情,很快便注意到了慕锦华神态的不自然,立刻关切的问道:”荣华长公主,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允明心此言一出,桌上的几个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她,慕锦华眉头一蹙,却也知允明心这是真的在关心她,当下不得不强扯出一抹笑容,道:”我没事。” 允明心哪里听不出来慕锦华的语气中满是牵强,想要细问却也看出慕锦华明显不想多说,遂敛了敛眉,将关切暗暗压下,只待有机会再问。 皇甫渊却是饶有兴趣的将目光放在慕锦华身上,倏地赞叹一句,”数月不见,荣华长公子风姿又更甚从前,难怪我那一向淡泊名利的师弟也会为了你入朝为官。” 慕锦华闻言,眼神快速的在玉洺辰身上扫过,瞥见后者眉头似乎蹙了蹙,以为他不悦别人再将她和他扯上关系,当下摆了摆手,就欲解释,”渊帝,不是这样的,我和......” ”谢师兄关心,不过这是我和华儿的事。”慕锦华还未说完,玉洺辰却快速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冷漠。 慕锦华一愣,却不是因为玉洺辰打断她的解释,而是他对她的称呼:华儿! 撇过头望去,却见后者神情自然的夹着菜,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称呼有什么不妥,慕锦华眼神微微黯了黯,她知道玉洺辰和皇甫渊另有一段纠葛,或者,他只是单纯的不想顺了皇甫渊的意,与她并没有什么关系罢。 皇甫渊一笑,对于玉洺辰的敌意并不放在心上,转头与自己的两个妃子说着什么,允明心倒还淡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示,曾夫人却是轻呼一声,微微掩着秀口,看着慕锦华,有些欲言又止。 这么一来,所有人的目光又再次集中到了慕锦华的身上,慕锦华眉头再度深深的蹙了起来,这一次,却是真的不悦。 慕锦华轻轻地放下了筷子,淡淡地看着曾夫人,等着她说话,见状,曾夫人似是嗔怪的看了皇甫渊一眼,接着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对着慕锦华举了举手中的杯子,道:”荣华长公主,曾薏早闻长公主大名,心中钦慕不已故而有所失态,今日有缘,能得与公主相见,以茶代酒敬公主一杯。” 鬼都知道曾夫人是在胡扯,若是因钦慕而失态,怎么不早有反应,偏偏在皇甫渊说了什么之后才有表示?可是曾夫人的话毕竟也没有什么错处,加上她身份特殊,既是皇甫渊的妃子,也是曾后的妹妹,慕锦华自是不能拂了她的面子,也微笑着举起了一旁的杯子,”哪里,曾夫人才是名满天下,这杯茶,理应荣华敬曾夫人才是!” 慕锦华鬼扯起来一样面不改色心不跳。 曾夫人挑了挑眉,将杯中之茶一饮而尽,却并没有打算放过慕锦华,而是看了看慕锦华和玉洺辰两个人道:”荣华长公主,我在陈国时常听明妃姐姐提起你,你既然是明妃姐姐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作为朋友,我有一个疑问,还望长公主能够解答。” 慕锦华点了点头,直觉曾夫人接下来要说的话不会是什么好话,出于礼节以及碍于身份,却不得不答一句,”请说。” 曾夫人微微一笑,”曾薏一向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对朋友更是异常关心,若是说错了什么,还请长公主看在曾薏乃是一片好心的份上,莫要怪罪才是。” 好心才怪! 尽管心里腹诽,慕锦华面上的从容却一点不见少,”曾夫人言重了。” ”依曾薏所见,荣华长公主和辰国师似乎......有所不合?” 曾夫人语气显得有些小心翼翼,毕竟这是人家二人的**问题,当然这是真的还是刻意的只有她自己知道了,这句话问完,在慕锦华刚想开口之时,曾夫人又开口补了一句,”呵呵,曾薏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我还在陈国之时,便听闻辰国师许诺要百里红妆迎娶荣华长公主,百里红妆,听听就觉得好生羡慕,荣华长公主实在是好福气,之所以有此一问,说来也有些不好意思,除了关心朋友之外,曾薏也是为了不错过那百里的豪华盛事,再说以长公主和辰国师的身份,你们两人的婚事自然是不能对外隐瞒。” 曾夫人补充这些不外是为了让慕锦华没法拒绝回答她的问题,慕锦华苦笑一声,然而事实上,她也没打算拒绝,曾夫人说的话有点假,但是最后一句话,却是说到了点子上,玉洺辰如今身份不同往日,他的一举一动不但江湖中人市井中人会关注,朝堂之上甚至天下的所有人都会关注,她和玉洺辰既然已经分开,而玉洺辰也该给玉容一个身份,借这个机会将这件公诸于众未必有什么不好。 打定注意,慕锦华站起了起来,表情平淡,看不出什么情绪,”既然说到了这里,我有一件事要宣布,我......” ”华主子!” 只是,慕锦华的话刚到嘴边,一声焦急的呼喊便打断了她,慕锦华循声而去,见到的却是气息起伏不定,明显是快速赶过来的邱兰,当下心中一紧,能让邱兰不顾一切闯紫宸宫的,必然是大事!而嘴上要说的话自然就被抛到了脑后。 !! 第二百五十六章 再见慕峥 ”华主子!有消息了!” ”真的?!”慕锦华惊呼一声,短暂的惊愕之后,脸上瞬间涌上了狂喜之色,她意识到,邱兰说的有消息,指的是慕峥! 也唯有慕峥的消息,才会让邱兰毫无顾忌的打断这次晚膳,因为这是她给她的吩咐:只要是慕峥的消息,无论何时何地她在做什么,她都必须第一时间告诉她! 那日在南郡,那帮了她的神秘灰衣人带走了慕峥,她本以为灰衣人不久后就会将慕峥带来交给她,却不料迟迟没有消息,慕锦华心下极为紧张,却碍于在昊沅不能让曾后察觉,只能暗中派人打听,为了慕峥,她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夜不能寐。 如今终于有了慕峥的消息,慕锦华顾不得许多,猛地快步上前拉住了邱兰的手,”在哪里,快带我去!” 邱兰面上却浮现了一抹迟疑之色,望向了大厅,慕锦华一愣,意识回转,这才想起大厅中还有这么几尊大人物,只是慕峥无论如何她是要去找的,当下只能歉意道:”各位,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曾后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示意无妨,皇甫渊和她的两位妃子还有沈逸轩姜杰二人自然也不会说什么,玉洺辰此刻视慕锦华为无物,那就更不可能说什么,是以,慕锦华匆匆见了一礼,便迅速随着邱兰离去。 邱兰一路带着慕锦华回了云曦宫,却是拿出了一套男装给她,慕锦华一愣,此时,却见亦天穹走了出来,”那孩子现在宫外,你想见他,只能如此。” 慕锦华微微错愕,”亦大哥?” 亦天穹点了点头,”是我找到的,”顿了顿,亦天穹继续开口,”其实你可以放心,那孩子在城郊之外养着,被人照顾得很好,今日天色确实有些晚了,出宫并不是很方便,等明天白天再去也是不迟。” 慕锦华却是笑了,”亦大哥,连今日陈国渊帝来访您都没有上朝,如今却到了我云曦宫,我此时不出去,岂不是辜负了你的一片心意?” 亦天穹失笑,微微摇了摇头,”也是当初邱兰找我帮忙的时候神情实在太过紧张,不然我也不会选择这个时候偷偷入宫。” 闻言,慕锦华脸色的笑意淡了许多,转而化为了浓浓的思念、担忧等诸多复杂的情绪,”我和峥儿差一点便生离死别、阴阳相隔,那时候分别又太匆匆,亦大哥,我实在是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峥儿,亲眼看到他平安无事,亦大哥,你能理解我的心情么?” 亦天穹点点头,”既是如此,我就带你出去,我在外面等你,你快些换好装出来。” 慕锦华点了点头,迅速回了内室将衣服换好,又对着邱兰嘱托了一番,而后方才独自一人随着亦天穹溜出了昊沅皇宫。 因为渊帝的来访,皇宫内的戒备比往日加重了好几分,但是应着亦天穹的身份以及他那深入人心的刚直形象,一路上并没有什么人前来盘查,慕锦华很顺利的便随着亦天穹出了宫往大将军府而去。 路上,亦天穹简单的向慕锦华解释道:”今天晚上军营里出了点急事,我匆匆赶去处理后本打算入宫,却发现一个孩子被放在了我的卧房之内,而后我发现那孩子和邱兰给我的画像几乎一模一样,我叫来了邱兰,确认是你要找的人,这才让邱兰来通知你。” 慕锦华几乎急不可耐地想要见到慕峥,可是任她再怎么急躁,马车也不可能瞬间传送到慕峥身边,紧了紧袖口,慕锦华让自己镇定下来,听到亦天穹的话,慕锦华眉头微微蹙起,”亦大哥,你说峥儿是被人放到你的卧房之内的?可知道是什么人?” 亦天穹摇了摇头,”不知。” 闻言,慕锦华脸上微微色变,亦天穹身为当朝大将军,府中护卫也绝非一般人,什么人竟然能够将一个孩子悄无声息的放到他的卧房而不被发现? 亦天穹眉头亦连在了一起,”此人不仅绕开了我府中的护卫,而且避开了暗卫,而事实上,他直接将那孩子放到我的府门口也并无不可,他却冒险进了我的卧房,我猜想,这件事,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 慕锦华的心亦略微沉了沉,”偷东西?” 亦天穹再度摇头,”不像,他应该是放下那孩子后便离去了,否则我府中的暗卫不会连他的身影也没看到,再者,我的房间内也没有被翻找的痕迹。” 两人讨论了一番,没有什么答案,索性放弃了探讨,慕锦华又询问了一番慕峥的情况,马车便驶到了大将军府门口。 因着慕锦华的缘故,马车没有走正门,而是饶了两圈从后门绕进了大将军府,对于这一点,慕锦华和亦天穹并不怕惹人起疑,亦天穹一向善待府内的下人,有时候回来得晚了为了让守门的家丁可以不用那么辛苦起来给他开门,他一般都会选择从后门回去。 两人在夜色中快速的前进着,亦天穹看出来慕锦华压抑地紧张,不由拍了拍她得肩膀,”我已经让府内得大夫检查过了,虽然峥儿被送来的时候昏迷着,但是身体并没有大碍。” 慕锦华唇轻微的抿着,点了点头,”嗯。” 不多时,一扇乌木制的大门便出现在了两人面前,慕锦华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亦天穹的房间布置得极为简单,除了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外便只有一张床,慕锦华一眼就看到了床上被薄被轻掩着面容安详的慕峥,当下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连呼吸也稍稍屏住了。 慕峥和一个月前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相反的,脸色比之在天辰的时候还红润了一些,见到呼吸从容,睡容安详的的慕峥,慕锦华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虽然一路上亦天穹不断跟她保证慕峥完好无事,但是没有亲眼见到,慕锦华始终放不下心,虽然一开始她并不怀疑灰衣人会虐待慕峥,但是后者迟迟不将慕峥送回来,她免不了多了些忧虑。 慕锦华轻手轻脚地走到了慕峥得床前,替他将被子掖了掖,便就近靠着床榻蹲了下来,静静地看着慕峥,忍不住在慕峥脸上摸了又摸,她没忘记在南郡的时候,曾后的大刀架在慕峥身上的场景。 静静地看了慕峥半响,确认后者确实无碍,只是被下了微量的迷药,大概要睡到明天早上才醒来后,慕锦华才将视线转到了亦天穹的身上,同时思绪飘到了另一个孩子身上,”亦大哥,有莫笑的消息吗?” 当初曾后劫了慕峥,却放过了莫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莫笑并没有来找慕锦华,反而去了禹州,当初慕锦华决定作为天辰使者来昊沅的时候曾经劝过莫笑回禹州,一来那里是莫笑的家乡,莫笑能够在家乡长大对他的成长应该有很大的好处,二来她在禹州声望颇高,若是莫笑回了禹州,定能得到很好的照顾,有良好的发展前途。 可是那时候莫笑坚持要跟她来昊沅,拒绝了回禹州,不知道为什么在慕峥被劫走后他却又愿意回禹州了。 慕锦华本来只是随意一问,并不指望亦天穹能给她答复,毕竟禹州是天辰的疆域,而她之前也得到了太多失望的答复,却不想亦天穹点了点,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这是莫笑给你的信。” 慕锦华一喜,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把接过亦天穹手中的信,一边激动的问道:”亦大哥,真的是莫笑的信吗?这信为什么会在这里?” 亦天穹眸中闪过一抹不自然,却被他很快的掩饰了下去,简单的解释道:”我有一日入宫时碰巧从一个太监手里看到的,因为听你提到过也就顺便帮你收了起来,不过那时候你尚在万庄,所以这封信也便一直压在我这里。” 慕锦华心情激动,并没有注意道亦天穹的异色,快速的将信接了过来,信中,莫笑只是简单的说了自己的大致位置,然后说自己过得很好,让慕锦华不要担心,还说等他变得强大之后会回来保护慕锦华。 快速的将信读完,慕锦华轻吐了一口气,沉默了半晌,将信收进了衣袖,”这样对他也好。” 亦天穹张了张嘴,似是有话要说,最终却是在心底叹了口气,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算了,就让莫笑在慕锦华心中保留最好的印象吧,只是希望那个孩子经过这个教训之后以后可以真正学会怎么做人。 慕锦华并不知道,在拿到这封信后,因为慕锦华人尚在万庄,那时候亦天穹也并不知道莫笑只是一个孩子,他怕这个叫莫笑的人有什么重要的事找慕锦华,便自作主张将信拆开了看了,而后更是亲自派人去见了那个叫做莫笑的孩子。 他的本意本是为了替慕锦华看看莫笑的情形,却不想,这让他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那就是慕峥会被曾后抓住,其实是他告的密! !! 第二百五十七章 玉容 刚开始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他是极为愤怒的,他是一个军人,一个铁铮铮的军人,而军人最不能忍受的,便是背叛! 他当时愤怒得恨不得立刻把莫笑抓到慕锦华身前,但是后来,他慢慢了解到莫笑其实并不是故意的。 曾后的人先是发现了莫笑的声影,本来准备一路尾随他找到慕峥的,可是却被警惕的莫笑发现了踪迹,莫笑试图甩掉跟在身后的尾巴,失败后便决心将跟着他的人往别处引,他当时的想法很简单,这么鬼鬼祟祟跟踪人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人,有什么事就让他一个人来扛好了! 后来莫笑顺理成章的被曾后的人带到了曾后的面前,得知了这个其貌不扬的半大孩子的身份,曾后的目光一点点的亮了气啦,她并没有为难莫笑,反而对他很好,只是在给他的食物中加了点料。 她本来是打算用莫笑来威胁慕锦华的,但是从莫笑那里她得知竟然慕峥也在附近,慕峥和慕锦华毕竟有血缘关系,曾后当机立断地放了莫笑,而后抓了慕峥,莫笑也在那时候才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羞愧难当,不敢再见慕锦华,因而一个人踏上了回禹州的路途。 知道莫笑的故事后亦天穹也有些感慨,在曾后手底下吃亏不奇怪,不过莫笑敢一个人千里迢迢去禹州,这份胆气还是让他挺佩服的,虽然慕峥是因为他险些丧命,但是现在慕峥毕竟是平安无事了,是以,亦天穹并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慕锦华,就让莫笑在慕锦华心里留下一个最好的印象好了,也许多年后他们再次相见慕锦华会知道真相,但是那个时候他相信莫笑一定不会是这个样子了,正如他所说的,他会在有力量的时候保护慕锦华! 会被曾后算计,除了智力不足,社会经验尚浅之外,自身实力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虽然慕峥要第二日才会醒来,但慕锦华并不打算回宫,邱兰那边她已经安排好了,相信短时间内并不会有人发现她不在云曦宫。 再者,邢帝命在旦夕,而渊帝在这个时候来昊沅本身就是一件不得不令人深思的事,慕锦华嗅到了一个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所有的事情,仿佛瞬间被退到了尖端,所有的事情,都变得紧张起来。 慕锦华必须尽快安置好慕峥,同样的事,她不想再发生第二次,当初既然答应了带慕峥来昊沅,她就必须保护好他! ”华儿,索性闲来无事,不如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如何?” 看着倚在窗台深思的慕锦华,亦天穹眼神动了动,忽然动了些许恶趣味。 ”这会儿?”慕锦华略微有些吃惊,指了指正上中天的月亮,”半夜?”半夜时分,除了某些特殊场所,慕锦华实在想不到这个时候还能够去哪里。 亦天穹故作神秘的一笑,一拉慕锦华的衣袖,”走!” 尽管心里生出了些许别扭的感觉,但是亦天穹这么拉着她的袖子走,却让她有了一种被哥哥带着玩的感觉,心下不禁有些欢欣,顺从的跟上了亦天穹的步伐。 而亦天穹果然也没有让她失望-- 看着眼前硕大的,龙飞凤舞,铁画银钩的”茶色楼”三个字,慕锦华忍不住有种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好容易忍住了,慕锦华有些结巴地询问,”亦......亦大哥,这是个茶......茶楼?” 说完,连慕锦华自己都想要打自己嘴巴子,有半夜开张的茶楼吗,哪家茶楼外面会挂这么多个花里胡哨的灯笼?而且这名字...... 不想,亦天穹却是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是的。” 鬼才信你! 慕锦华心里腹诽一声,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却被亦天穹一拉,等慕锦华反应过来,她整个人已经身在茶楼之中了。 慕锦华大惊失色下意识的就想捂眼睛,她怎么也没想到亦天穹竟然如此大胆竟然真的将她拉进了这种地方! 然而,慕锦华手刚刚抬起来,却又自觉地垂了下去,因为这”茶馨楼”除了外表有些旖旎之外,内里居然没有半分风尘气息,满院的紫竹更是彰显了茶楼主人高雅的品味及尊贵的身份。 慕锦华暗暗吃惊,心道难道这里真的是一个茶楼不成?可是正常情况下茶楼不应该白天做生意的么? 正思量间,一阵悠扬的琴声突然传进了慕锦华的耳朵里,亦天穹停住了脚步,席地便坐了下来,慕锦华左右看看,这地方并没有除了紫竹便是过道,竟连一个栏杆也没有,悠扬的曲调慢慢在脑海中盘旋,带着一股出尘的的意味,慕锦华突然失笑,学着亦天穹的样子,也席地坐了下来。 亦天穹扬眉有些诧异地看了慕锦华一眼,随即对着慕锦华会心一笑,重新闭上了眼睛,慕锦华亦然。 琴声空灵,听着很是令人放松,曲子再好,终有尽头。 一曲终了,慕锦华和亦天穹谁也没有动,头顶满天的繁星闪耀,这个夜却静谧无边,半晌,慕锦华睁开了眸子,赞叹一句,”以前只是听说,想不到世间竟然真有这种能够令人入定的曲子,醒来之后神清气爽,半点倦意也无,果然是妙曲!” 亦天穹微微一笑,”曲子再好只能做赏玩之用,生而为人,还是应当遵循作息才是。” 慕锦华想了想,觉得有理,可是对那抚琴之人依旧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她并不十分擅长音律,却也能被这琴音感染,为琴声所陶醉,足见这抚琴之人非同一般。 慕锦华正欲开口,此时,一个缥缈而又空灵,带着一种出尘绝世意味的嗓音突然传了出来,”茶色楼每晚只招待三位贵宾,按照规矩,最后来的人出去吧。” 慕锦华神色微愣,这里还有其他人么?那最后来的人会是他们吗?慕锦华拉了拉亦天穹的衣袖,”亦大哥,她说的会是我们吗?” 亦天穹沉吟了一番,摇了摇头,”应该不是。” 慕锦华不知道亦天穹为什么这么笃定,不过亦天穹不走,她自然也不会走,理了理在低下坐得有些褶皱的衣摆,这时,慕锦华突然听到了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从她们右方不远处传了出来。 ”我等并非是为了做客,玉姑娘应当知道。”语气淡漠,却有着说不出的阴冷。 慕锦华皱了皱眉头,好熟悉的声音,她在哪里听过呢? ”呵!”只闻那女子冷笑一声,”早闻冥阁行事霸道非常,不想今日竟然还要在我茶色楼撒野吗?我倒要去问问,鬼一怎么教的属下!” 原来是冥阁!慕锦华轻轻吸了一口气,怪不得她觉得那声音熟悉,当初冥阁的人为了追杀她可是不择手段,不过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她差点忘了那群杀手! 思虑间,慕锦华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冥阁对她下的千杀令,心脏瞬间提了起来,难道是冥阁的人知道她在这里,来杀她的吗? 慕锦华暗自警惕,手不自觉的缩进了袖中,摸到了袖中隐藏着的银针之上,那是玉洺辰为她特制的银针!不过慕锦华自然没有心思想到这个,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右边的那簇紫竹之后。 阴冷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继续响了起来,”姑娘莫怪,我等并不是为做客而来,所以,也不算坏了姑娘的规矩。” 听到冥阁的人服软,女子却并没有多少客气,”不管你们什么目的,我这里不欢迎多余的人。” 听到女子接二连三的逼迫,冥阁那人似乎也有些怒了,”玉姑娘,属下看在您和阁主大人的交情上并不想为难于你,阁主对您一向宽厚,也请您不要欺人太甚!”说话间,剑锋出鞘的声音铿锵的响了起来,慕锦华注意到,并不是只有一柄剑锋出鞘,看来冥阁来的不止一个人。 只是那女子却依旧不将他们放在眼里,语气骤冷,”宽厚?呵呵,是啊,若非他的宽厚,我怎会落到如此境地!我不管你们来这里是什么目的,我只给你们三个呼吸的时间,若是你们还不走,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冥阁的人静静的没有出声,似乎在权衡着什么,慕锦华的心再度提高了一点,终于,在第三个呼吸到来之时,剑锋入鞘的声音却是同时传了出来,冥阁来人冷声道:”好,还请玉姑娘记住今日之事,他日莫要后悔!我们走!” 纵使隔得挺远,慕锦华也听出了那语气中地强烈杀意,她甚至可以想象到冥阁那人在说这话时表情有多么的狰狞,又是如何的咬牙切齿。 然而,这似乎并没有影响到那被称作玉姑娘的女子,只闻她轻叹一声,接着悠悠道:”是玉容的疏忽,饶了三位贵客雅兴,玉容再抚一曲,权当谢罪!” 语罢,琴调再度响了起来,却一扫之前的悠扬,而是多了几分杀伐,看来冥阁的捣乱并不是没有在她心底激起波澜。 慕锦华的心同样狠狠地颤了起来,瞳孔倏地骤缩,却不是因为那激昂得曲调,而是那女子的自称--玉容! 若不是同名同姓,那么这个女子-- 就是-- 玉洺辰青梅竹马的未婚妻! !! 第二百五十八章 求亲 慕锦华倏地看向亦天穹,后者这次亦没有沉浸在曲调中,而是静静地看着她,见状,慕锦华哪里还不明白,强忍住拂袖而去的冲动,尽量淡淡地开口,”亦大哥,你是故意的?” 亦天穹眸中闪过一丝尴尬,却又很快复原,淡然的看着慕锦华,”是。” 慕锦华轻轻咬了咬唇,强行按捺住性子,”那你带我来这里是什么目的?” 亦天穹却是看向了竹林深处,”自是为了带你来见她。” 慕锦华一愣,顺着亦天穹的目光望去,这才注意到那琴音竟是从竹林深处传出来的,而她之前听过一曲,竟然一直没发现琴音的来源,这让慕锦华忍不住佩服起玉容来,只是佩服的念头刚刚升起,慕锦华又赶紧将之压了回去,总之这份感觉,她总觉得很怪异就是了。 似是没有察觉到慕锦华的别扭,亦天穹径自拨开竹林朝着深处走去,”也许你会有疑惑,但是等你见到玉容后,我相信你就全明白了。” 慕锦华看着亦天穹的背影,眸光闪烁不定,半晌,咬了咬却终究是跟了上去...... 两日之后,慕锦华坐在云曦宫内,目光有些迷离,邱兰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邱兰抱了抱拳,”华主子,你让我做的事我已经做好了,不出意外,半个月后大皇子就会回到天辰皇宫了。” 慕锦华点了点头,那日见到慕峥之后,她思来想去,总觉得昊沅不适合待下去,虽然皇兄并不喜欢这个孩子,但是血浓于水,再怎么样,慕玄烨总不会要了慕峥的性命,而在昊沅,那就不一定了! 掩护慕峥离开的,却是那曾经因为出言侮辱了她而被关进大理寺的映安公主,映安公主终究没被废去爵位,却被贬到了蠡县,而那里,离昊沅和天辰的交界处很近。 映安公主在知道了慕锦华和玉洺辰已经分开后对慕锦华居然没了那么多敌意,甚至不怨恨她让她下狱,而且在得知自己的母妃姚贵妃和慕锦华有了合作后,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帮慕锦华掩护一个孩子出境,当然,她并不知道这个孩子是慕峥,天辰的大皇子! 与慕峥随行的,还有万庄的庄主,万淳! 曾后之前提过让万淳入宫的事,慕锦华知道曾后一定不会放过万淳,索性让他扮作商贩,与慕峥一道离开昊沅前往天辰,万淳虽然有心找曾后报仇,但是在经历了这段时间的磨难后,他深深的感觉到若是想通过正当的方式复仇,那根本不可能,一个山庄再强大,也不可能同一个国家抗衡,而让他用某些卑鄙的手段,他又克服不了自己心底的障碍。 最终,万淳咬了咬牙,将自己在昊沅掌握的权利悉数交到了慕锦华的手里,而后保护慕峥去往天辰去了,横竖他知道自己斗不过曾后,索性将一切交到了慕锦华身上,用万淳的话来说,便是:”万庄被灭,虽然他不怪慕锦华,但这改变不了慕锦华才是罪魁祸首的事实,如今将一切交到慕锦华手上,让她去复仇,那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对于万淳这么快就放下,慕锦华羡慕感叹之余也有些感动,万淳将所有的力量都给了她,其实根本不是为了让她能够帮他复仇,他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留下力量帮助慕锦华,至于报仇么,那本来就是慕锦华要做的事:推翻曾后,将亦孤云惨死的真相公诸于众! 听到慕峥平安无事的好消息,慕锦华紧绷的神经也略微有些放松下来,虎符现在已经在亦天穹的手里,只要他开始出手,曾后手中的力量根本不足为惧,只不过目前曾后每日只是陪着皇甫渊几人欣赏昊沅的风土人情,完全没有异动,他们就算想出手,也没有任何理由。 这一晃,又是许多天过去,其间,玉洺辰给她送来了一封信,却是感谢她的药方,慕锦华讶异玉洺辰竟然终究还是猜到了送药方的人是她,不过令她略感欣慰的是,玉洺辰并没有将药方还回来,并且不日她就听到了国师府大肆搜罗药材的消息,似乎他真的是接受了她的好意。 这么一来,慕锦华心里却又有些矛盾,她一方面希望玉洺辰用她的药方,另一方面却又不希望玉洺辰接受她的好意,特别是那日见过玉容之后,她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不过,接下来的一个消息,却彻底勾动了慕锦华的神经,渊帝要回国了! 慕锦华震惊之余更加感到了皇甫渊的神秘莫测,她本来以为,渊帝此番来访昊沅,定然是有什么图谋的,可是现在看来,皇甫渊似乎就是为了领略昊沅的风土人情而来,这些天,完全没见他干什么特殊的事,每天都和曾后在一起,谈的却不是国事,而是闲话家常。 这倒不是慕锦华有心打听,而是曾后和渊帝谈话从未避开过下人,因此消息传开倒也不难,不过令慕锦华比较诧异的,却是沈逸轩从始至终都是全程陪同。 沈逸轩一直顶着沈家嫡长子,大理寺卿,曾后面首这三重身份,慕锦华虽然对他的身份偶有怀疑,但是都不甚笃定,后来更是因为沈逸轩的确从未做过对她有害的事,反而处处相帮,导致她渐渐地开始了相信这个人,然而此时此刻-- 慕锦华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意识到一个极为可怕的事情,若是当真如此-- 慕锦华倏地站起身来,此时,恰好邱兰也进来唤她,见她急匆匆地站起来还以为她忙着给渊帝一行人送行,遂笑道:”华主子,不用这么着急,陈国的明妃娘说自从天辰和你一别,这些天也没有机会好好叙叙旧,所以她特地求了渊帝将回国的日期推后半日,现在明妃正在前往云曦宫的路上呢。” ”什么?”闻言,慕锦华脸色更白了一分,双手紧紧地抓在一起,艰难的开口,”你说,渊帝回国的日期推后了半日?明妃来云曦宫了?” 见状,邱兰疑惑的皱起了眉头,”是啊,华主子,有什么不对吗?” 慕锦华轻轻咬了咬唇,强行压下心底那令人心神震撼的猜测,沉声道:”邱兰,去,备花茶。” ”华主子......” ”别问,去!”慕锦华鲜少有这么严厉的神色,邱兰心下一凛,抱了抱拳,看向了慕锦华的眼睛,慕锦华点了点头。 ”是!”邱兰亦颔首领命而去。 嘱咐好了邱兰,慕锦华依然觉得不甚放心,又抬眼看向了静立门口伺候的丫鬟,”你们去给我拿一些香料来,动作要快,香料要味道最浓的那种。” 听到吩咐,那丫鬟心下有些诧异,慕锦华平日里从来不用香料,怎的今儿个反而要很浓的呢?不过良好的训练让她并未露出任何异色,当下恭敬地领命而去。 不多时,慕锦华要的一切便已准备好,而这时,明妃也到了云曦宫,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允明心豪爽的声音远远地便传了过来,”呵呵,荣华长公主,天辰一别,别来无恙啊。” 话音落下,人亦现。 允明心着一深蓝色劲装,衬得整个人英姿飒爽,鎏金的腰带又为这豪迈增添了一分华贵和柔美,慕锦华眼神不由亮了几分,一别经日,允明心脸上的英气更甚了几分。 慕锦华起身相迎,笑容却极浅,故作幽怨的叹了一声,”明妃娘娘可算是想起我来了,我还以为你就要这么无声无息的走了呢。” 闻言,允明心眼底闪过一丝尴尬和愧疚,虽然极快,却没能逃过慕锦华的眼,允明心上前拉住慕锦华的手,”好了,算我的错,我这不是看你来了嘛。” 慕锦华在心底叹了一声,面上却不露任何异色,娇嗔一句后顺势拉着允明心进了屋,”得了得了,我知道你忙,看,我听说你要来,特地备了你最喜欢的花茶,走,我们一起去尝尝。” ”真的吗?”允明心喜悦地呼了一声,”没想到我一个小小的习惯你到现在还记得,好!等那日得了空闲,我们再一起去赛马!” 慕锦华微微一笑,”好,去赛马!” ”嗯!”允明心坚定的看着慕锦华,”一言为定!” 慕锦华眸中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情绪,最终被她浅浅的压了下去,道不同不相为谋,允明心待她纵有真心,然而她到底是渊帝的人! 含笑举起茶杯,”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慕锦华怀有心事,一杯花茶品都没品被她直接倒进了肚子里。 ”哈哈,我还以为普天之下只有我一个人会这么喝花茶,看来,我们俩的共同点是越来越多了!要是可以,我真想把你带回陈国!”允明心哈哈一笑,一杯花茶同样落了肚。 不少丫鬟在一旁看得眼睛直抽抽,普天之下,会以这么粗暴的方式糟蹋如此名贵的花茶,大概也就眼前这两人了! ”带回陈国?嫁给渊帝吗?”慕锦华接过允明心的话,似笑非笑。 ”嗯......”没料想,允明心竟然真的摸着下巴深思了一会儿,而后看着慕锦华认认真真地道:”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荣华长公主,我以陈国明妃的身份代替渊帝向你求亲,你愿意吗?” !! 第二百五十九章 出宫 ”噗--” 饶是慕锦华心情压抑,也被允明心这架势刺激得一口花茶没忍住喷了出来,狼狈地看着允明心,似嗔似怒,”明妃,你好歹是一国妃嫔,怎么说话这么不含蓄?!” ”额......”允明心一愣,而后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嘿嘿,我忘了你们天辰的女子不比我们陈国的女子,爽快豪迈,也罢,那我就按照你们天辰的礼仪来,备齐了聘礼再来求娶,到时你可别再怪我唐突了!” ”算了算了,”慕锦华摆摆手,不再跟允明心纠缠这个问题,”我们还是好好喝茶吧。”慕锦华说着又是接连几杯花茶落了肚。 ”花茶虽好,喝多了也不合适,你悠着点。”允明心规劝道。 ”我没事!”慕锦华毫不在意的摆摆手,正欲再开口,一阵剧烈的眩晕突然自脑海中传了出来,”我......”话还没出口,慕锦华已经整个人向地上倒去,不省人事。 ”华主子!”邱兰惊呼一声,扑上去扶住了慕锦华,”华主子,你怎么了?” ”让我看看!”允明心淡定地按住了邱兰,把了把慕锦华的脉,她略通医术,一般的症状还是没问题,然而握住慕锦华脉搏的瞬间,允明心骤然看向了慕锦华,眸中第一次露出了惊慌之色,她竟然摸不到慕锦华的脉搏! ”不可能啊!怎么会呢!”允明心失态地叫了出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慕锦华,后者刚刚还与她谈笑风生,这一刻怎么会--!! ”明妃娘娘,我家主子到底怎么了,你说啊!”见到允明心的神态,邱兰大惊失色,也顾不得身份身份,直接对着允明心吼了出来。 ”我......”允明心面色一黯,终究是艰难的开口,”荣华长公主她......没有脉搏了!” ”什么?!”邱兰瞬间跌坐在地上,脑中如五雷轰顶而过,目光呆滞地看向了慕锦华,喃喃自语,”不可能啊,华主子面色红润,哪里有一点死了的样子?” 允明心别过头去,不忍心再看,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允明心心底的愧疚不由更深,她无心伤害慕锦华,却不得不来拖住她,阴差阳错之下,竟然让她见到了慕锦华去世! 对不起,荣华长公主!允明心在心底默念一声。 ”不对!”邱兰突然惊呼一声,”华主子没死,她还有心跳!” ”你节哀吧。” 允明心此刻手还搭在慕锦华的手上,她能感受到慕锦华根本没有脉搏,心脉本事一体,没有脉搏,又哪里来的心跳呢?允明心认为邱兰不过是因为哀恸过度而产生了幻觉。 ”不是的,是真的!”然而邱兰固执的坚持着,并拉住了允明心的手,往慕锦华的胸前探去。 允明心皱了皱眉,却也没有挣扎,任由邱兰将她的手拉了过去。 并没有跳动。允明心正欲开口,却突然感觉到慕锦华的心脏轻轻的抖动了一下,停了一会儿,又再度动了,再停,再动,允明心蓦的睁大了眼,”怎么回事?” 不等邱兰回答,允明心另一只手迅速探上了慕锦华的脉搏,并没有跳动!然而心脏处却是的的确确在动! ”明妃娘娘,有一个人,或许可以救公主。”见到允明心面色惊诧,邱兰小心翼翼地开口。 ”你说,谁!”允明心自己也没有发现,她的语气竟是带上了难以名状的喜悦,她是真的很不想很不想慕锦华死去! ”昊沅医术最好的人,乃是万庄庄主万淳。”邱兰咬了咬唇。 ”与李道安齐名的万淳?”允明心皱了皱眉头,”可是我听说万庄被灭,万淳不知所踪。” 邱兰点了点头,”所以,就只有请太医署夏院判出手了,现在整个昊沅,我找不到一个比他医术更好的人了!” 允明心一愣,随即了然,夏院判掌管太医署多年,医术绝非泛泛之辈,可是现如今......允明心咬了咬牙,”好,我这就去请夏院判!” 无论如何,她不能看着慕锦华死! 允明心走后,邱兰抱起了慕锦华回内室,”让长公主静静的休息吧,你们谁也别来打扰她。” 邱兰淡淡地开口,止住了身后想跟来的一众尾巴,尾巴们面面相觑,最后各自点了点头,反正慕锦华如今要死不活,他们也犯不着去监督一个生死未知、昏迷不醒的人。 然而没有人看到,邱兰将慕锦华抱入内室后便迅速将她放到一个确信不会被任何人看到的角落,接着从怀中掏出了一粒丹药喂慕锦华服下。 数个呼吸的时候过后,慕锦华如扇的睫毛微微颤动了起来,紧接着手指动了起来,心跳一点一点的开始沉稳,脉搏也恢复了过来,眸子倏地睁开,泛出幽深如墨的精光,然而紧接着这精光便迅速退去,慕锦华脸上闪过一抹潮红,”唰”的喷出了一大口鲜血,脸色瞬间苍白,慕锦华整个人也迅速萎靡了下来。 邱兰有些心疼的看着慕锦华,一边扶她起来,”华主子,这代价太大了。” 慕锦华苦笑一声,”我别无它法。” 邱兰垂头,默然不语。 ”好了,”慕锦华本欲拍拍邱兰的肩膀,在发现以她现在的状态做这件事还有些艰难的时候改拍了手背,安慰道:”我自己的身体,我会照顾好的,当务之急是出宫找到亦大哥,我估计,邢帝已经病危了,这种情况下允明心是绝对请不来夏院判的,但是她绝对不是轻易放弃的人,所以短时间内她也不会回来,不过我们的时间仍旧不是很充裕。” ”华主子,现在宫内到处都戒严了,我们想要出去,只怕不容易。”邱兰的语气很是担忧。 ”不容易也得出去,这件事,我必须亲自去,否则到时候就迟了!”慕锦华咬了咬牙,强撑着站了起来,好容易控制住摇摇晃晃的身体,慕锦华暗叹一声,接着道:”邱兰,你去叫一个丫鬟进来。” ”华主子,你是想......” 慕锦华点了点头,眸中闪过一道狠戾! ”好!”邱兰应了一声,心底却微微有些感慨,其实最好的办法,不是叫一个丫鬟进来,而是将外面的几个丫鬟太监全部杀了!可慕锦华她终究不是曾后,她做不到杀害那些无辜的人。 打晕了丫鬟,慕锦华快速将她的衣服穿在了自己身上,同时将那丫鬟伪装成她,躺在被窝里休息,接着和邱兰一起出了内室,关门的时候装作不经意的没有将门关死,从外面可以隐约看到里面的场景。 ”我和小蓝去找明妃娘娘,你们好好的守在这里。”邱兰淡淡地吩咐。 那几人瞄了一眼内室,见”慕锦华”还在,也就不放在心上,行了一礼,”是。” 邱兰也不多说,带着慕锦华一路出了云曦宫,慕锦华面色却有些难看,”邱兰,这也太顺利了点吧。” 邱兰脸色却并不难看,”华主子,也许是有人暗中帮我们也说不定。” ”帮我们?”慕锦华皱了皱眉头,如今的昊沅皇宫,算来算去,慕锦华也没想到有谁会帮她,但是心底却隐隐有些期冀,会不会,是他呢? 慕锦华和邱兰出宫的路程出奇的顺利,慕锦华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先去找亦天穹再说。 可是去哪里却是个问题,大将军府?还是军营? 慕锦华隐隐有种预感,若是没有及时找到亦天穹,事情将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思量间,邱兰突然轻喝一声,”谁?” 此时,就见一道箭羽笔直的朝着慕锦华飞来,慕锦华脸色一变,邱兰闪身挡在慕锦华身前,冷冷地将那箭羽夹在手里,冲击得力道却是让她接连后退了数步。 ”邱兰,你没事吧?”慕锦华一惊。 ”没事。”邱兰摇摇头,那箭羽看似冲击力极大,实则根本就不具杀伤力,她后退不过是为了接巧劲化解箭羽上的力。 略微打量了一下手中的箭羽,邱兰将箭羽递给了慕锦华,”上面有字。” 慕锦华好奇地将箭羽接了过来,只见其上歪歪斜斜地刻着三个字,”去军营。” 慕锦华和邱兰对视一眼,”果真有人暗地里在帮我们。” 邱兰看着慕锦华,”华主子,要相信他吗?” 慕锦华看着手中的箭羽,半晌,咬了咬牙,”去军营!” ”好。”邱兰应了一声,为了节省时间,直接懒腰抱起慕锦华施展轻功向着城外军营而去。 亦天穹的军营规模宏达纪律严明,练武场所男儿正在挥汗如雨,慕锦华一到便拉住一人询问,”大将军亦天穹可在?” 那人并不认得慕锦华,抬眼之后立刻被牢牢地锁住了目光,眼前的女子,虽然穿着粗布衣裳,却难掩周身的气质,那一张脸,更是勾魂夺魄,醉心不已。 见眼前之人并不答话,只是一个劲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看,慕锦华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声调也扬了起来,”亦大将军在吗?” 依旧没人回答,不是他故意不搭理慕锦华,而是他此刻根本就听不到慕锦华说话,全部心神都在慕锦华那张绝世容颜之上。 !! 第二百六十章 邢帝驾崩 邱兰见状,知道这又是一个被华主子的美震慑住了的人,心底对此人有些不屑,却还是上前拉开了慕锦华,沉声问道:”亦天穹大将军在哪里?” 眼前的绝美人儿瞬间不见,那兵士愣了一愣,下意识的就想要寻找,邱兰怒斥一声,”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那兵士终于反应过来,随即脸色一红,只红到了脖子上,慕锦华本来颇为不悦,见到他这个样子不由消了几分气,岂料,她刚刚挪动步子正欲上前,那兵士突然”啊!”的大叫了一声,见鬼似的飞一般的跑了。 慕锦华:...... 最终,慕锦华这边的动静总算是惹来了几个主事的人,慕锦华不清楚这些人中有没有曾后的奸细,也不敢随意亮明身份,但是那几个主事的人显然也是有眼力劲的,慕锦华衣着普通,周身的气韵却是掩盖不住,二话没说带她往亦天穹的帐篷而去。 然而此时,却碰见亦天穹迎面而来,身边还跟着一个传旨的太监。那太监见过慕锦华,见到她立刻大惊失色,颤颤巍巍地指着她,”你......你是荣华......” 见到慕锦华,亦天穹心里一沉,猛地反手打晕了那太监,奉旨保护那太监的两人见状大惊,一齐抽出了手中的佩剑,然而还未动手,就被亦天穹身边的人给制服打晕了过去。 ”将军?”虽然不明白亦天穹到底要做什么,他们还是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帮助亦天穹,不,不能说选择,应该说本能,这些将官都跟在亦天穹身边出生入死多年,对亦天穹忠心不二。 亦天穹冷眼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三人,沉声吩咐,”好好看着他们,我还有事先进宫一趟,徐副将,如果半日后我没有出来,而宫中又传出皇帝驾崩的消息的话,你立刻带人逼宫,然后派人去请南王。” ”是!”徐副将显然是知情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沉声应了下来。 亦天穹点点头,看向了慕锦华,”我本来还有疑虑,见到你,我就什么都明白了,华儿,去红安楼找南王,他会护你周全。” 慕锦华皱了皱眉头,”七哥?他怎么会回来?” 亦天穹抿了抿唇,一字一句,杀伐果断,”邢帝驾崩之后,能继承皇位的,只有南王!” ”亦大哥,你是想......”慕锦华脸色白了一分,她虽然一直想要扳倒曾后,还阿云清白,但是也从没想过要因此而赔上那么多条人命,更何况,这些人还是无辜的! 亦天穹刚毅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华儿,我很了解曾后,若是不做到比她更狠,我们绝对没有胜算!事到如今,已经由不得我们心软了!”话毕,亦天穹不再看慕锦华,而是吩咐道:”徐副将,照顾好她。” ”是!”徐副将再度抱拳。 亦天穹不再多说,大步往皇宫而去,慕锦华看着他的背影,一口血气涌上心头,突然追了上去,”不,我跟你一起去!” 亦天穹冷漠地看着她,”你好不容易出来,又何必再回去?何况,算起来,这是昊沅的家事,你没必要掺和!” ”不!”慕锦华摇了摇头,坚定地看着亦天穹,”若是阿云知道我为了给他报仇要染上这么多亲人的血,他一定不会原谅我!若是如此,我宁愿......宁愿......”慕锦华咬着牙,一字一句,”宁愿让曾后继续贵为天后!” 亦天穹紧绷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深深地看着慕锦华,”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慕锦华与他对视,眸中没有丝毫迟疑,”知道!但我会用我的方法阻止曾后的!” ”什么方法?”亦天穹步步紧逼,他决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万一! 慕锦华咬着牙,”我可以想办法维持邢帝的命。” ”你说的是真的?!”亦天穹终于不再淡定,一把抓住了慕锦华的肩膀,牢牢地看着她得眼睛,”有多大把握?” 慕锦华被他抓得生疼,却倔强地抬着眼,她知道,只要她一让步,亦天穹就会动用他的手段! ”七成,但是,我是李道安的徒弟!” 亦天穹没有说话,他只是牢牢地盯着慕锦华得眼睛,好像要把她看穿一样。 ”好!”亦天穹终究选择了让步,若非别无它法,其实他也不愿意选择这种血腥手段! 慕锦华松了一口气,却听亦天穹继续道:”但是,我只给你一次尝试的机会,若是失败,我不会在犹豫!” 慕锦华的心又提了起来,却也知道这事亦天穹能做到的最大的退让了,因为对手是曾后,一旦错失良机,必将被她反噬,万劫不复! ”好!”慕锦华应了下来,尽管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有了亦天穹的帮助,慕锦华回云曦宫就容易了许多,快速将自己收拾好,慕锦华赶往了昭阳殿。 刚到殿门口,慕锦华就被人拦住,”太医正在给皇上诊治,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慕锦华眉头一扬,冷冷地看着拦路的侍卫,”本宫乃是李道安的徒弟,上次邢帝中毒一事,亦是本宫出手放得顺利解决,你敢拦我?” 那侍卫皱了皱眉头,却并没有让路的打算,慕锦华之前替邢帝治病一事宫里宫外都传遍了,他自然也知道,只是慕锦华毕竟是天辰的公主...... ”发生了何事?”护国大将军亦天穹此时”恰好”赶到,见到慕锦华与侍卫争执,不由疑惑的询问。 来人乃是皇上的亲哥哥,侍卫不敢怠慢,跪伏于地将事情叙述了一番,亦天穹豪迈一笑,”我当是什么事,本将军也早听闻荣华长公主医术了得,有她给皇上看病,想来皇上的病情会好很多,荣华长公主可愿意与本将军一同面圣?” 慕锦华面色一喜,”自是愿意,荣华谢将军。” 有了亦天穹的帮助,那侍卫没有再阻拦慕锦华,两人一路顺利的进了昭阳殿,接着在宫人的引路下一路进了内殿。 然而两人刚刚踏进内殿,一声声恸哭突然传了出来。 ”皇上,不要啊,皇上!” ”皇上,你醒醒啊皇上!” ”皇上......” 接着一道尖利的声音高高地响起,”皇上驾崩了。” ”皇上!”皇上去世,普天同辈!所有人都跪伏了下来,为他们的主上送行,亦天穹亦不例外。 慕锦华呆呆的看着这一切,难以置信,突然不顾一切地欲往内室冲去,亦天穹一把拉住了她,看着她的目光冷冽如冰,却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慕锦华全身骤然脱力,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接下来的两天,整个昊沅皇宫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之中,邢帝去世匆忙,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而皇室的子孙这些天来就像是中了诅咒似的,接二连三的或是暴病而死,或是神秘失踪,短短两天时间,已经有不下五个有皇室血统的孩子糟了毒手。 慕锦华面若死灰的呆在云曦宫内,她已经不想去听外面的传闻,阿云大仇就快得报,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巨大的懊悔折磨着她,若是她能早一点赶到,哪怕就快一点,这不会连累这么多孩子无辜惨死! 亦天穹,你的心,真的这么狠吗? 而昊沅怎么混乱,邱兰完全不放在心上,她只担心慕锦华,慕锦华这样不吃不喝不动已经两天了,她真的担心再这样下去慕锦华身子会扛不住,正在纠结要怎么样想办法让慕锦华好歹吃点东西,眼前却出现了一个老头和一个半大孩子。 那老头看了一眼云曦宫,”这屋子不错。” 那小孩看了一眼云曦宫,”想必厨房也是极大。” 邱兰:”......” 心底无语,邱兰却能感觉到那老人的不凡,当下客气的上前询问道:”老人家,请问你找谁?” 老人微微一笑,”华儿。” ”额......”邱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老人口中的华儿指的是慕锦华,眉头微微皱了皱,小心翼翼地询问,”请问您是?” 老人依旧面色和蔼,”李道安。” 小孩却不耐烦了,从她身旁饶了过去,”你怎么这么啰嗦,我师姐呢?” 李道安?师姐? 邱兰脑海中灵光一闪,”啊!你就是华主子的师父!”邱兰像是找到了救星,”主子师父,你快跟我去看看华主子吧,她不吃不喝已经两天了,再这样下去,我怕她出事。” 闻言,李道安轻轻皱了皱眉头,面上笑意却是不减,”呵呵,好。” 不知李道安为何发笑,邱兰却不敢怠慢,快速带着两人往慕锦华的房间而去。 慕锦华依旧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到底在看些什么,李道安叹了口气,还没开口,小筒子已经一个箭步跃到了慕锦华的身上,”师姐,就这么几天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难看了?” ”小......小筒子?”慕锦华逐渐回过神来,声音沙哑得难听,猛地转头,看到李道安正慈眉善目的看着她,心头猛地一酸,眼泪再也忍不住,”师父!” 李道安走过去将慕锦华揽在怀里,轻轻摸着她的头,”好了好了。” 慕锦华哭个不停,”师父,都怪我没用,师父,那么多条人命,那么多可爱的孩子,他们,他们......呜呜,师父......” !! 第二百六十一章 处斩慕锦华 小筒子本来还想作弄慕锦华来着,但他从来没看过慕锦华哭成这个样子,一时间慌了神,赶忙学着师父的样子,去摸慕锦华的头,却因为没轻没重,将慕锦华本就有些凌乱的头发揉得一团乱,还扯到了几根。 疼痛将慕锦华的心神拉回来几分,她从李道安的怀中出来,眼底的哀伤却浓得跟雾一样,”师父,你说如果当初我没有卷入这场纷争,而是跟您好好学医,是不是就不会经历这么痛苦的事了?” 李道安看着慕锦华,有些心疼,”华儿,既定的事实我们没有办法改变,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弥补,挽回,师父这次来,正是来帮你的。” 慕锦华瞪大了肿得跟核桃一样的双眼,”师父,你有办法?” 李道安爱怜的摸了摸慕锦华的头,”放心吧,师父不会让你被愧疚折磨死的。” 一日后,昊沅皇宫内再次传出了令人震惊的消息,因为两日前死去的邢帝,竟然在下葬的前一刻,死而复生了! 金碧辉煌的昭阳大殿之内,邢帝坐于上座,脸色苍白得极不正常,眸中的威严却摄人心魄,令人不敢不知,久病卧床的邢帝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这等威势了! 以往一直上座于邢帝身侧的曾后却没有坐于上位,而是立在大殿下方,低垂着头。 邢帝突然剧烈地咳了起来,刺激道底下一干人神经全部紧绷了起来,就怕这个好不容易活了的皇帝又莫名其妙的挂了。 好不容易止住,邢帝挥了挥手,殿下一名身着四品淡青色官服的男子走了出来,慕锦华对此人有些印象,此人乃是大理寺少卿,名叫洪兀湖,曾出言质疑过玉洺辰。 洪兀湖微微瞥了曾后一眼,快步踏上了皇阶,面向众人,拿出一道明黄色圣旨,高声道:”皇上有旨。” 众人面面相觑,没料到皇上为什么竟会叫一个四品官员在朝堂上宣旨,但此刻显然不是质疑的时刻,纷纷跪伏于地,”臣等接旨。” 唯曾后面色暗暗一白,跟着俯身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自登基以来,勤于政务......” 圣旨中,邢帝简单地陈述了自己登基以来的功绩,接着话锋一转,”然自纳曾氏为后之后,身体每况愈下,朕查明真相,乃是中毒之故!” 圣旨读完,所有人面色都是大变,谋害皇上,这可是死罪!而这个人,竟然会是曾后! 洪兀湖读到这里,却没有继续读下去,只是对着邢帝行了一礼,而后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 邢帝淡淡地颔首,”众卿平身吧。” 众大臣虽然对邢帝这道只有一半的圣旨摸不着头脑,却也没有多说什么,纷纷站了起来,只有一人除外,那便是曾后! 众卿了然,被揭发罪状,曾后还敢站起来才怪了,只是曾后明明跪着,周身的气度却不减分毫,不少人都暗暗点头,不禁怀疑曾后真的是给皇上下毒的人吗? 邢帝淡淡地看着曾后,”皖儿,你可有话说?” 曾后眼神动了动,他称呼她为皖儿?真是久违的亲昵啊! 面上却是极为平淡,”臣妾,无话可说!” 哗! 曾后此言一出,朝堂上立刻炸开了锅,议论纷纷起来,曾后此话,等于承认了是她给邢帝下了毒,可是怎么会是她?她怎么会这么做?她为什么会这么做? 奇妙的事,明明曾后亲口承认了给邢帝下毒,众人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骂她责备她,而是纷纷猜测她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慕锦华不动声色地看着曾后,心底隐隐闪过一抹不安,其实,她并不相信曾后会给邢帝下毒,然而她就这么承认了,连半句辩解也没有。 ”很好!”邢帝嘴角勾了起来,似乎是想笑,但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根本控住不住,慕锦华见状,赶紧上前依照李道安所说在邢帝头顶上扎了几针,邢帝的情况这才稳定了下来。 邢帝低声对着慕锦华道:”谢谢。” 慕锦华一愣,邢帝为什么会给她道谢?谢什么? 然而慕锦华还未反应过来,邢帝突然对着身边的侍卫厉声吩咐道:”把荣华长公主给朕抓起来!” ”什么?!”慕锦华脸色大变,难以置信的看着邢帝,他为何抓她? 邢帝痛心疾首地看着慕锦华,”荣华长公主,自你出使昊沅一来,我昊沅自问待你不薄,可你为了自己的野心,为了抢占我昊沅的土地,为了扰乱我昊沅的秩序,竟然狠下毒手,接连杀死了数位皇子,荣华长公主,今日不杀你,我愧对昊沅先祖!” ”什么?几位皇子的死是荣华长公主干的?” ”我看极有可能!你看她长那样,一看就是祸国殃民的人!” ”荣华长公主毕竟是天辰的人,我早前就知道天后一直防着她,想必是早看出了她狼子野心,不怀好意!” ”这样的女人,真该死!” ”......” 慕锦华面色一白,完全没料到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甚至没等她开口辩解,就听邢帝继续开口,”将慕锦华拉下去,就算昊沅因此和天辰开战,朕也在所不惜!传朕旨意,今日午时,处斩慕锦华!” 邢帝此举,惹来数人同时面色大变,慕锦华很快被拉了出去,至此,慕锦华都没反应过来,邢帝为什么要杀她。 此时距离午时仅有一个时辰,因此慕锦华连囚服也没有换便直接被套上了铁链,带到了法场。 看着冰冷的铡刀就在眼前,慕锦华这才意识到,邢帝是真的要杀她!她拼了命才让他可以多活一会儿的人,她拼了命保护他的皇子们的人,是真的下旨要杀她! 而这恩将仇报的速度,仅有半日! 虽然身在法场,慕锦华却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慌,不能慌!她的手微微发抖,只能拼命的告诉自己,千万不要慌,否则就真的没救了! 慕锦华眼神扫了一圈,因为没有事先发通告,所以法场周围连一个围观的群众也没有,慕锦华就算想要找人传信,也绝不可能。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慕锦华低低地叹了口气,脑海中突然不可遏制得闪过一个人来,此时此刻,她竟然在期待,那人会来救她!哪怕不能救她,也让她临死前再看他一眼也好。 想起玉洺辰,慕锦华心底涌起了一抹复杂的情感,这才想起自己貌似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过他了。 ”阿钰,你现在在哪里?” 只有威风拂过的声音,眼看日头越升越高,慕锦华被晒得有些头晕目眩,这几日本来就没怎么休息,加上为了延续邢帝一会儿的性命,她流失了大量的生命力,此刻渐渐感觉身体有些支撑不住。 恍惚中,慕锦华似乎看到越来越多的人来到法场,接着便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昏过去之前,她似乎隐约听到了一声”斩”字,就这么死了吗?阿钰,我多想再看你一眼啊。这一刻,慕锦华想到的,只有玉洺辰一个人! 慕锦华醒过来的时候,感觉浑身上下没有哪里不再疼,她艰难的睁开眼,却什么也没有看见,入眼的是一片漆黑,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缠住了自己的眼睛,慕锦华伸手想取下来,却被人止住,”华儿,别动,你一定昏了好多天了,此刻日头正足,你要是就这么睁眼,小心变成瞎子。” 熟悉的声音,慕锦华呼吸一滞,几乎落下泪来,颤抖着开口,”阿......阿钰?” 沉默,并没有人回答。 慕锦华一急,就欲起身寻找,那人却迅速按住了她的手,”是我,华儿,是我。” ”阿钰!”慕锦华猛地抱住了他,狠狠地抱,感受到那人身体的僵硬,慕锦华却没有放开手,”阿钰,对不起,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了,再也不!” 抱着的人并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拥住了慕锦华,慕锦华被他抱得几乎窒息,舍不得放开,却按不住心底一肚子的疑问,”阿钰,我不是要被斩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能告诉我吗?” 玉洺辰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别慌,你先好好休息,我慢慢给你说。” 慕锦华一愣,感受到身下马车的颠簸,复又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陈国。” ”陈国?”慕锦华一惊,”去陈国干什么?” 玉洺辰再度摸了摸慕锦华的头,”你忘了吗,我是鬼谷的谷主,昊沅大乱,现如今和天辰也已经开战,只有陈国才是安稳的地方。” ”昊沅和天辰开战了?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慕锦华拉着玉洺辰的手微微用力。 手上被慕锦华的指甲刮出了一道血痕,玉洺辰却没有丝毫异色,淡淡叙述,”邢帝下旨处斩你之后不久便陷入了昏迷,昏迷前下旨让曾后辅佐小皇帝,辰皇知道你被处斩的事情后大怒,邢帝亦气愤你杀了那么多昊沅皇子,所以两国就打起来了。不过你不要自责,昊沅和天辰之间积怨已久,你的事,不过是一个导火索。” 慕锦华双手倏地握紧,”阿钰,你说曾后成了天后了?而我,其实被认为是死了?” 玉洺辰点了点头,后意识到慕锦华看不到,便开口道:”是,我只能让你假死,不然,也不可能带你出得了昊沅。” !! 第二百六十二章 再回长安 慕锦华沉默不语,半晌,突然道:”阿钰,你先出去一会儿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玉洺辰一愣,还是微笑着开口,”好。” 入夜,慕锦华一个人靠在一棵大树下,玉洺辰坐了过来,”华儿,还在难过吗?” 慕锦华看了一眼熟悉的眉眼,突然道:”阿钰,你说我做的对吗?” ”什么?”玉洺辰一愣。 慕锦华叹了口气,眸中闪过一丝愧疚,”那些孩子......” 玉洺辰倒吸一口冷气,”真的是你派人杀的?” 慕锦华苦笑一声,”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玉洺辰默然看着慕锦华,突然将她拥入怀中,”华儿,这不怪你,只是可惜最后还是没能扳倒曾后。” 慕锦华身体一僵,却又很快放松下来,”明天就能到陈国了吧?” 玉洺辰嗯了一声,”今晚你好好休息。” 慕锦华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直起身来看向了玉洺辰,”我们回去吧。” ”什么?”玉洺辰没有听清楚。 慕锦华定定地看着玉洺辰的眼,”我们回昊沅吧!” 玉洺辰皱了皱眉,耐心的开口,”为什么要回去?” ”我要杀一个人!”慕锦华坚定的开口,眸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是谁?”玉洺辰心里突然闪过一丝不安! 慕锦华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玉洺辰,玉洺辰竟然被她看得一慌,下意识的回道:”你不说我就不答应你!” 慕锦华唇角倏地勾起,眉宇中地恨意却让她整个人显得颇有几分恐怖阴森得味道,绝美的脸上布上了一层狰狞。 ”亦!天!穹!” ...... 再次踏上长安的土地,慕锦华突然觉得有几分不真实,她和玉洺辰两人皆是易了容,说到易容,慕锦华却是极为佩服玉洺辰的功法,起码,她现在就根本认不出身边这人乃是玉洺辰。 ”华儿,你说你有办法,到底是什么?” 慕锦华神秘一笑,”今天半夜你就知道了。” 夜已经深了,慕锦华静静地立在窗边,玉洺辰走过去替她披上了一件披风,有些担忧的问道:”你要等的人,会不会,不来了?” 慕锦华摇了摇头,”不会。” 似是为了应和慕锦华的话,此时,门口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有人低声道:”送洗脚水的。” 慕锦华面色一喜,将门打开,”你来了。” 那人迟疑了一下,突然道:”可还安好?” 慕锦华微微一笑,”大难不死。” 那人点了点头,并不多说,只将一封信放到了慕锦华手中,”这是你要的。” 慕锦华点点头,”谢了。” 那人抱了抱拳,随即转身准备离去,却又在走了几步后突然顿住,低低道:”我们得到消息之时,已经太迟了,所以......” 慕锦华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他是在自责没有上法场救她一事,眸中闪过一丝冷色,”谁曾想邢帝堂堂一国之君会出尔反尔恩将仇报?我事先没有做好准备,怎么能怪你们?” 那人身体有些僵硬,似乎想说什么,终是没有再开口,点了点头,离去。 玉洺辰有些奇怪的看着慕锦华,”华儿,他是谁?” ”万庄的长老,万大哥离开时时留给我的,可惜我终究没能完成他的托付,不说了,让我先看看。”慕锦华说着将信封打开,信中记录了长安城内如今的情势,小皇帝继位后,曾后垂帘听政,亦天穹亦大将军被封了王,和曾后一起辅佐小皇帝。辰钰辞去了国师一职,听说受了重伤,如今正在裕林山庄养伤,还有,大理寺卿沈逸轩在上次处斩慕锦华一事之后便消失了踪迹,渊帝已经回国,而且似乎和曾后签订了某种协议等等。 慕锦华看了一眼身边的玉洺辰,陷入了沉思。 因为慕锦华并没有刻意将信挡住,玉洺辰似是不经意的瞄了信一眼,看到辰钰受伤回裕林山庄之事,不由一笑,”我并没有受伤,邢帝下旨后不久就昏迷了,皇宫大乱,没有多少人有心思顾着你这边,所以我救你并不艰难,受伤这件事是我故意传出去的,不过回去山庄的事扇雨,不是我,我这么做,是为了安全的带走你。” 慕锦华点了点头,想起玉洺辰曾经也叫御风假扮过他,并不曾多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却是突然道:”你有没有发现,冥阁的人似乎都失踪了?他们对我下了千杀令,却并没有追杀我。” 玉洺辰面色一僵,不明白慕锦华为什么会突然提到冥阁,只能干笑了一声,道:”也许他们被更重要的事拖住了。” 慕锦华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更重要的事,唔! ”好了,早点休息吧。”玉洺辰微笑着看向慕锦华,”你看你都有黑眼圈了。” 慕锦华回之一笑,乖巧的回道:”好。” 翌日,天刚放亮,慕锦华叫醒了玉洺辰。 ”你要去穹王府?”穹王府,正是如今亦天穹的府邸。 慕锦华点点头,”不去那里,怎么下手?” ”可是......”玉洺辰有些犹豫,”亦天穹身边肯定不缺乏高手保护,而且他自身亦是武艺不凡,你就这样去......” 慕锦华唇角微微勾起,笑得冰冷,”他不会防备我,那就是我的机会!” 玉洺辰看着慕锦华,突然感觉到了深深地冰冷,这个人,真的是慕锦华吗? 穹王府。 亦天穹看着眼前的女子,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华儿?你没死?你还活着?这是真的吗?” 慕锦华点了点头,”亦大哥,我......” 亦天穹叹了口气,脸上闪过一抹哀戚,”都是大哥没用,护不了你,也没能替阿云平冤。” 慕锦华摇了摇头,”是我失算,师父千方百计赶来,我们发现邢帝并非真正的死亡,只是体内的毒素压制了他的生机,师父用秘法取了我的骨髓之血,替邢帝续了两个时辰的阳寿,邢帝听了曾后的所作所为,本来答应我会替阿云平反,谁知道他最后关头竟然维护曾后。” 闻言,亦天穹眼底的愧疚更深,”这件事,更应该怪我,我们都没曾料到,曾后的野心,根本不是携幼帝而尊这么简单,她的本来目的,是称帝!” ”什么?!”慕锦华闻言大惊失色,心思电转,突然间明白了一切事情,原来如此!事情一下子变得合理起来,那些皇子,根本就不是亦天穹杀的,是曾后所为! 而邢帝这么做,定是他发现了曾后的野心,为了压制曾后,不使江山易主,又为了不引起昊沅的动荡,所以他选择了牺牲她,哪怕和天辰开战! 邢帝,因为久卧病床,导致许多人都下意识的小看了她,慕锦华虽未小看他,却笃定他一定被曾后压制得憋屈,不曾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竟然狠狠地摆了慕锦华一道,而且,是致命的! 帝王薄情冷血,也够狠,慕锦华输得心服口服! 下意识的看向了身边的玉洺辰,玉洺辰表情却极为平淡,慕锦华的惊愕僵在了眼底,亦天穹这才注意到和慕锦华一起来的人,不由皱了皱眉头,问道:”华儿,这是?” 来之前,因为玉洺辰的要求,他并没有卸去伪装,所以此刻暴露在亦天穹眼前的,乃是一张陌生的脸,慕锦华回过头,却并没有表明玉洺辰的身份,只道:”一个朋友。” 亦天穹皱了皱眉头,似乎想起什么,”华儿,我有些事想要单独和你说一下,不知道......” 慕锦华看向了玉洺辰,后者眉头微微蹙起,却还是点了点头,”我等你。” 待玉洺辰走出房间,亦天穹脸色倏地沉了下去,用眼神询问慕锦华,慕锦华却是愧疚的看着他,”亦大哥,你知道吗,来的时候,我是真的有些想要杀了你的。” 亦天穹敛了敛眸子,”你以为那些皇子......” 慕锦华点了点头,突然又展开了笑颜,”不过,还好我选择了相信你。” 亦天穹亦是一笑,那笑容却又有些黯淡,”可是华儿......” 慕锦华轻轻抿了抿唇,”邢帝将我一军,我心甘情愿的认输!但这并不代表,我会就此放弃!” 亦天穹神色一僵,看向慕锦华的眸子突然越发的愧疚,”可是华儿,如今......昊沅和天辰正在开战,此时不宜内乱,我......阿云......” 慕锦华深深地看着亦天穹,看得亦天穹越发愧疚,慕锦华倏地叹了口气,”亦大哥,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若是我告诉你,刚刚随我一起来的人,其实是沈逸轩,也是陈国的博王--皇甫博呢?” ”什么?!”亦天穹猛地抓住了慕锦华的肩膀,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他......他......怎么会......” 慕锦华理解的拍了拍亦天穹的肩膀,”其实你早有所怀疑了是吧?可是若非背后有皇甫博,曾后怎么敢妄图以一介女子之身称帝?称帝计划被邢帝扰乱后,又怎会如此安稳地接受?这些日子,曾后想必是极为尽职尽责的吧?” 亦天穹默然,”不错,不但如此,她还为邢帝守孝,每日粗茶淡饭,白衣素缟,整个人清瘦了不少,我还以为......” !! 第二百六十三章 大结局 慕锦华眼神微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却没有点破,而是话锋一转,道:”皇甫博一直以来都在背后帮助曾后,而且冥阁的阁主,十有**是皇甫博,你别忘了,皇甫博身边的贴身护卫,乃是天下第一杀手,夜离!” 顿了顿,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慕锦华继续开口,”之前冥阁的人为了报答我将晚烟留给他们的恩情,曾给了我一个猴子玉佩,这个玉佩并无特点,我思来想去,最后发现这个玉佩的质地,乃是陈国特有的冷玉锻造,冥阁的人曾说这个玉佩和害阿云的人有关,我断定,陷害阿云一事,十有**,是皇甫博在背后谋划!” 亦天穹点头,接口道:”我也觉得奇怪,曾后以前时候其实十分的温婉可人、单纯善良,可是后来却为了权势不择手段,直至心机深沉,这背后,定然有人给她出谋划策!而这个人......” 亦天穹和慕锦华深深地对视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慕锦华从房里出来之时,看到玉洺辰正倚在一棵大树下,似乎在专心致志地看着什么,慕锦华深吸了一口气,尽力使自己和平时看起来一般无二,轻松地走向玉洺辰道:”阿钰,我们走吧。” 玉洺辰奇怪的看着慕锦华,”你不是说......” 慕锦华微微一笑,”我放弃了。” ”为什么?”玉洺辰更加疑惑。 ”因为......”慕锦华说着靠得离玉洺辰更近了一分,附在他耳边小声地道:”我发现了。” ”什......”玉洺辰”么”字卡在了喉咙里,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小腹,那里,插进了三根银针,冷冷地泛着银光。 慕锦华倏地推开,看着玉洺辰的目光再无半分热度,”这银针,还是阿钰给我的,当初,连他都抵不过这银针上的麻药。” 玉洺辰难以置信的抬起手来指着慕锦华,”你......你......为什么......” 慕锦华冷哼一声,”怎么,?你还要装吗?沈逸轩!哦,不,我该叫你--皇甫博!” 随着沈逸轩这个名字出口,玉洺辰,哦不,是皇甫博,皇甫博面色瞬间白了一分,等到慕锦华说出皇甫博三个字的时候,他已经愣愣地说不出话。 身上的无力感越来越明显,视野也越来越模糊,皇甫博努力的睁大了眼睛看向慕锦华,随即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慕锦华有些不安,”你笑什么?” 皇甫博身体一晃,摔在了地上,却强撑着坐起来,定定地看着慕锦华,”我只有一个问题,从始至终,你可曾爱过沈逸轩?” 慕锦华眉头皱了起来,他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有没有?!”皇甫博突然怒吼一声,似乎等不到慕锦华的回答便不罢休。 ”不曾。”慕锦华终是摇了摇头。 ”呵呵,”皇甫博低下了头,似是在自嘲,”果然啊,我就知道,其实你知道救慕峥的人是我吧?你知道我三番五次的相助于你吧?” 慕锦华脸上快速的闪过一丝愧疚,却被她很快的压了下去,硬着心肠道:”可是你算计我的地方更多!” 皇甫博没有再说话,因为--他已经晕了过去。 亦天穹从屋内走了出来,有些迟疑的看着慕锦华,慕锦华眼神坚定,”亦大哥,我希望你不要辜负阿云!” 亦天穹点了点头,同样神色凛然,”我自然不愿让他死后蒙羞,九泉之下亦不得安宁!但是华儿,若万一天辰不同意议和......” 慕锦华定定地看着亦天穹,”没有万一!” 亦天穹被慕锦华地笃定感染,他本是豪迈之人,这些日子却被压制得厉害,当下大手一挥,”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慕锦华郑重点头,两人相对无言,半晌后,却是一齐大笑了起来,亦天穹有些爱怜的摸了摸慕锦华的头,”华儿,此次一别,恐怕你我再无相见之日。” 慕锦华也有些感伤,”是啊,可是为了替阿云报仇,昊沅的罪人,我却是不得不做了。” ”陪我再喝一杯吧。” ”正有此意。” 两日后,慕锦华出现在了裕林山庄,一个月后,荣华长公主死而复生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天辰,而天下第一剑客玉洺辰其实是裕林山庄的庄主辰钰,如今两人顺利归国,据说两人在昊沅时曾历经生离死别,又差点分道扬镳云云,一时间,整个天辰热闹了起来。 不多时,又传来喜讯,天辰和昊沅罢兵不战握手言和了,能够不打仗,乃是老百姓最为期待的事,一时间街上万人空巷,普天同庆! 而昊沅皇权再上一次的邢帝驾崩之后又一次经历了它的换血。只不过,这一次手段没有那么温和,据说流了不少血,不过最终还是被新皇一一压制,而新皇的名字,叫--亦南舒! 而新皇上位后,第一时间替云王正了名,不过却并没有提曾后的名字,而是言明这是皇甫博的阴谋诡计,妄图分离昊沅云云,云王当初死得惨烈,这件事一直是不少人心中的阴影,真相大白之后,不少人都喝了个酩酊大醉,醉后大哭大闹,将前尘往事都一一倾诉在这涕泗横流之中。 此刻,慕锦华和辰钰坐在顶峰,彼此靠在一起,不远处,夕阳正好,漫天红云。 慕锦华笑嘻嘻地问辰钰,”阿钰,告诉我,你怎么搞定玉容的。” 辰钰刮了刮慕锦华的鼻子,”你就只关心这个?宏大哥怎么做的你就不关心?你皇兄为什么会那么爽快的退兵你就不关心?” 慕锦华故作认真的想了一下,摇摇头,”不关心,我就关心这个。” 辰钰无奈的瞪了慕锦华一眼,眸中却全是宠溺,”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故意吊慕锦华胃口,辰钰说到一半却又闭口,专心致志的看夕阳西下。 慕锦华没好气地在辰钰胳膊上咬了一口,恶狠狠地威胁,”你说不说?!” 辰钰做出了一副怕怕的表情,举手投降,”好好,我说,我说,其实就是,玉容,嫁人了!” ”嫁人?”慕锦华惊呼一声,”她喜欢的人不是你吗?” 辰钰奇怪的看着慕锦华,”谁告诉你她喜欢的人是我的?其实在我去鬼谷学艺的那十年,玉容亦跟了当时有名的琴圣学习抚琴,久而久之的,咳!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琴圣不敢面对玉容,更不相信自己竟然爱上了自己的徒弟,毅然选择了云游四方去了,而玉容一直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大哥,导致大哥以为玉容心心念念的人是我,所以才会一而再在而三的找你。” 慕锦华张了张口,想起那日在”茶色楼”和玉容的一番谈话,突然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真是太笨了!” 那一次,玉容和慕锦华谈了许多,全是诉说自己等了一个人多久,现在想想,玉容并没有提到十年,而后玉容抚了一曲《思归》,愣是把慕锦华这个并不擅长音律的人听得都差点哭了,那时候玉容还让她看清楚自己的内心,让她不要后悔,后又表达了她对慕锦华和辰钰的祝福,现在想想,她居然全部会错了意。 慕锦华用力搂住了辰钰的胳膊,辰钰并没有想到,短短一刻间,慕锦华竟然想了这么多东西,”什么太笨了?” 慕锦华抿唇,笑得极甜,却是答非所问,”幸好!” 辰钰一愣,就听慕锦华低声呢喃了一句,”幸好你还在。” 辰钰听着这句话,唇角的笑意止不住的越放越大,什么都没有再说,陪着慕锦华静静地看着夕阳。 夕阳终于沉了下去,满天的星星冒了出来,两道若有如无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 ”阿钰,你怎么让皇兄退兵的啊?”声音软软糯糯。 ”这个嘛,我告诉他陈国鬼谷有一条密道,直通天辰境内,悄无声息的进来数十万大军不成问题。”辰钰笑得狡黠。 ”真的啊?”慕锦华轻呼。 ”假的。” ”额......”慕锦华眼珠子转了转,复又道:”皇甫博呢?亦大哥最后怎么处置他的?” 辰钰撇撇嘴,”不是说不关心吗?” 慕锦华笑得人畜无害,”毕竟人家还喜欢过我啊!我关心一下......唔!” 慕锦华话还未说完,突然被某人用唇狠狠地封住,半晌才分开,辰钰喘着粗气,”你还关不关心了?” 威胁的话却没有多少杀伤力,反而是暧昧多一些。 慕锦华见状,脑子一抽就吻了上去。 时候,慕锦华一直感慨,自己怎么就没挡住美色的诱惑呢,稀里糊涂地在山上就把第一次丢了,她堂堂长公主,第一次怎么着也得高床软枕、华衣锦被不是? 而某人自得了便宜后,兽性大发,每日都摩拳擦掌要和某公主大战三百回合,某公主招架不住,连连求饶,暗地里揣摩这孩子是不是憋了二十多年,憋得太狠了...... 日子就这么平淡如水的划过,慕锦华心中却时不时地有些忧虑,当初她为了出宫,在允明心面前假死了一次,而后为了替邢帝续命,又耗费了一次生命力,李道安也曾明确表示,她若是不好好调理,随时有可能一病不起。 ”华儿,吃饭了。”身后,辰钰笑容和煦,冲慕锦华招手,手中拿着两双筷子。 慕锦华心情倏地放松,管它呢,最爱的人尚在身边,和他相守的日夜,每一天都是上天的恩赐,她这般杞人忧天,暗自伤神又是作甚?倒不如开心认真的活好每一天,等那一天真的来临了,她也不会后悔曾和他如此相爱过。 ”来了。”慕锦华亦挥了挥手,笑容异常明媚。 后记: ”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发现了皇甫博假扮你的吗?” ”什么时候?” ”当我告诉他我杀了五个昊沅小皇子,而他相信了的时候。”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