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夺计划[综]》 1.三千鸦杀(一) [综]掠夺计划 文 / 松庭 * 死寂的脑海中,滋滋的电流声突兀怪异。 意识渐渐回笼的她,发现自己陷入了一种奇怪得堪称诡异的状态。 她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 无法呼吸,无法睁眼,无法动弹,仿佛一具僵硬的尸体。 「您好,光希小姐,欢迎使用本系统。」 无端出现的声音像是电子合成的人声,甜美却冰冷,尾音还带有不稳定的电流。 「目前您处于死亡状态,完成初始化操作的十秒后,您的灵魂将正式移至到另一生命体上,您的初始生命值为50,您可以通过夺取好感度的方式获得生命值,生命值达到1000点时您将拿回您自己原本的身体。」 ……这是什么东西? ……它在说什么? 「初始化开始——」 等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初始化完毕,灵魂适配开始,十、九、八……」 她慌乱无措,想要回忆这个情况是如何发生的,然而此时她才突然意识到,她的脑海里什么都没有。 空白得让人恐惧。 「……五、四、三……」 她是谁?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二、一,适配完成,移植开始。」 光……希? 这个是……她的名字吗? 还没等她想明白,意识再度被黑暗吞没,她的世界只剩下最初的、噼里啪啦的电流声。 * 高杉晋助第一次见到远坂光希是在家里的庭院中。 夏季,蝉趴在树荫里声嘶力竭的惨叫,整个世界的空气似乎都在沸腾,偶有闷热的风吹过庭院,拂过廊上的风铃,吹动几声清脆响声。 他到时兄长正在廊下来回踱步,似乎有些焦躁的样子,但高杉晋助左思右想,都觉得这个时候该焦躁的人应该是他。 “我们做个交易。”高杉慎一郎难得这么严肃的跟弟弟说话,“你带光希出去玩,我帮你保守秘密。” 高杉晋助的目光落到了他身旁的那团不明物体上,藕粉色的一团,应该是个小姑娘。 她似乎对着炎热的天气没有半点察觉一样,顶着日头蹲在庭院里叠石头玩儿,露在外面的一截白皙脖颈被晒得发红,但她仍然玩得异常专注。 他想起来了,那是远坂家的孩子。 和高杉家这种有钱无权的人家比起来,远坂家可是响当当的名门,不过名门也有名门的烦恼,更何况是这种乱世。 两户人家各取所需,建立姻亲关系是最好的手段,远坂家即便是没有适龄的女孩,也硬是把出嫁后早亡的女儿的孩子接了回来,至于孩子的父亲,多年前就失踪了,即便是还活着,远坂家也自有办法。 虽然远坂光希和高杉慎一郎年龄相差十岁有余,但冲着唾手可得的利益,两家人也能心平气和地说一句般配。 细细思考了一下,高杉晋助觉得这个交易不亏,但一口应下显得有点迫不及待,即便是老实巴交的兄长,高杉晋助也不打算这么好心的放过。 于是他露出了恶劣的笑容说道:“这个交易可不对等,你和香取小姐的事情我可一清二楚。” 高杉慎一郎有点吃惊,但他毕竟比高杉晋助年长十岁,冷静之后叹了口气回答:“讲武馆我会帮你隐瞒的。” 达成协议后,高杉慎一郎把远坂光希叫过来,蹲下身拍掉了她衣角的泥土,用哄小孩的口吻说道:“这几天哥哥有事要忙,光希就跟着这个哥哥玩好不好呀?” 被忽视许久的远坂光希终于抬起头,她明亮的眼冲着高杉慎一郎眨呀眨的,任何人和这样的目光对视,都会忍不住对她温柔相待。 成为这个世界的远坂光希已经有三天了。 对于自己从前的经历,光希仍然一无所知,似乎已经记忆被人清洗过的缘故,她对外界的感知有些迟钝,大脑运转也非常缓慢。 「目标人物高杉晋助已出现,好感度:5,顺带一提,系统选取的目标人物,好感度是百分制呦~」 看着光希又陷入了发呆状态,高杉慎一郎从袖子里掏出了个袋子。 就在那一瞬间,光希瞪圆了眼,死死地盯着那个袋子。顶着这样的目光,高杉慎一郎把袋子放在了高杉晋助的手里。 “我去!” * 很快的,高杉晋助发现,答应慎一郎带着这个累赘去松下村塾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还要我说几次。”高杉晋助站在乡野小路上,转身看着追着蝴蝶四处瞎跑的光希,“走了。” 光希根本当高杉晋助不存在,欢天喜地地跳起来抓蝴蝶。 很明显,她的短胳膊短腿不可能抓得到的。 要是可能,高杉晋助想把这个叽叽喳喳不听指挥的丫头从坡上推下去,最好是爬不起来,等他回去的时候再把她捎回去。 但毕竟,不管再荒唐,这丫头也是他哥哥的未婚妻。 “哇——” 突然地,远坂光希瞪大了双眼,直勾勾地望着高杉晋助身后。 “……我警告你,要是……” 显然,这个神经兮兮的小姑娘并不把高杉晋助放在眼里,不仅如此,她还很善于挑衅他,折磨他。 ——比如现在,这个小姑娘冲过来撞了他,然后朝着不远处的松下村塾飞奔而去。 “……” 这人应该是个傻子吧,绝对是吧。 不只是他,正在村塾里练剑的少年们见到这个突然闯入的小姑娘,内心也是跟高杉晋助同样的想法。 “呀,小姐姐你长得真好看。” 追着一只红色蜻蜓而来的远坂光希站在门口,呆呆地望着里面一堆挥木剑的孩子,在一个长头发的小姐姐从外面走进来,关切地询问她是哪家的孩子时,发出了以上惊世骇俗的言论。 “……” “……” 而远坂光希面前的小姐姐脸色发青,憋了半天,缓缓地吐出了一句: “不是小姐姐,是桂。” 远坂光希:“???” 快跑几步赶上的高杉晋助觉得很头疼,因为远坂光希很快就吸引了道场里众人的注意力,她年纪比在场所有人都小,长得粉雕玉琢,说出来的话却一鸣惊人。 「目标人物桂小太郎出现,好感度:5,由于宿主刚才的用词不当,目前好感度:3~」 系统给她的任务是增加周围人对她的好感度,远坂光希只见过香取小姐与高杉慎一郎的相处——还是偷偷看到的,从这两人身上,光希发现夸赞对方,似乎能让对方开心。 比如高杉慎一郎夸赞香取小姐的眼睛好看,香取小姐就会脸红害羞,显然很开心的样子。 所谓好感度,不就是让对方开心吗? 但是…… 光希听到脑海里系统甜美冰冷的电音,略略不解。 她做错什么了吗? “一边待着去,丫头。”高杉晋助脸色不佳地给她指了个角落里的小垫子,“敢动一下,就把你的糖都喂给那边那个家伙。” 哇,这个小哥哥超凶! 光希皱皱鼻子,显出很不满的样子,她顺着高杉晋助指的方向看去,道场的角落坐着一个睡眼惺忪的银发小鬼,他似乎被这边的动静吵醒了,睁开眼一看一个穿着一看就很名贵的和服的小孩子气鼓鼓地走了过来。 “喂,你谁啊?” 被高杉用糖威胁的光希仍觉得满肚子气,所以坂田银时问她的时候,她也还是气鼓鼓地回答:“远坂光希。” “哦……不对啊,谁问你名字了!”坂田银时这次发现这完全是个没见过的家伙,跳起来拿木剑戳了戳她,“你怎么来的这里?” 有看热闹的孩子解释:“好像是高杉带过来的。” “啊?”银时掏掏耳朵显然有点意外,“那家伙……” 话还没说完,那边的高杉晋助已经掏出木剑指着银时说道:“啰嗦什么啊,手下败将。” “在那里说什么梦话啊,昨天才赢了一次的高杉。” “……啊又要开始了……” 道场里的其他孩子窃窃私语,只有部分人的注意力移到了日常打架的两人身上,其余的还是对新面孔比较感兴趣一些。 “你跟那个凶巴巴的高杉是什么关系啊。”有人这么问。 而光希则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我也觉得他凶巴巴的。” “你为什么对着那个人叫小姐姐啊?” 光希疑惑:“难道不是小姐姐吗?可是她真的长得很好看啊。” “高杉还长得好看呢。” 光希正色道:“不一样,温柔的才是小姐姐,凶巴巴的是……” 野兽。 不知为何,她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了这个词。 这个念头冷静又清晰,和平日总是迷茫混乱的思绪不同,它仿佛从一团没有头绪的死结中挣脱,随后清晰地摆在了光希的面前。 真是奇怪。 光希敲了敲脑袋。 想事情的时候,怎么总是时灵时不灵呢? 众人看着一脸呆呆傻傻,就差在脸上写着我脑袋不好使的远坂光希,交头接耳地议论: “看起来好像不怎么聪明的样子唉。” “是的是的,要不要去告诉松阳老师?” “可是这是高杉带过来的家伙唉。” 这边的孩子们围着神游天外的光希叽叽喳喳,那边三个危险的孩子打成一片,原本只有银时和高杉胡闹,打了一会儿不知怎么假发也加入了战斗。 所以松阳进来的时候,被这一锅乱粥的局面气得笑容僵硬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回想起来,这也是远坂光希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徒手把人跟打桩一样打到地板里面,尤其对象还有那个高杉晋助。 这也直接导致了当远坂光希可支配的好感度提高后,她果断地选择了用好感度兑换提升武力的道具。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目前的远坂光希需要应付的,是这个面善却不好糊弄的私塾老师。 “又来了吗?踢馆的孩子。” 松阳的脚步不疾不徐,走到打得鼻青脸肿难舍难分的两人面前的时候,高杉难得露出了惊讶不安的神情。 “正好,作为松下村塾学生的第一天,我就给你上第一次课吧。”笑眯眯的青年举起了拳头,对准了高杉和银时的头,“首先,练习要适可而止。” 砰砰—— 高杉和银时瞬间陷入道场的木板里面,头顶肿了巨大的包。 “还有,对女孩子要小心呵护。” 远坂光希看着松阳缓缓向她走近,青年的衣衫雪白,虽然不是名贵华丽的布料,穿在他身上却是风雅至极,这个风光霁月的青年在光希面前蹲下,笑着问她: “是那孩子带你来的吗?” 光希想了想,他应该指的是高杉,于是光希点了点头,念头一转,忽然鬼使神差地朝松阳张开了手。 不只是其他人,连松阳都是一愣,因为虽然平日里松阳都是笑眯眯的,但没有一个孩子会对着松阳撒娇。 某种角度来说,也算是对松阳的一种敬畏。 不过光希目前还少根筋,她的腿坐麻了,就想让眼前这个看起来很温柔的人抱她起来。 “腿麻了吗?” 神奇的是,松阳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也真的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私塾里的孩子都是贫苦家庭出身,一个赛一个的早熟,男孩子就不必说了,就连女孩子也不会撒娇的,像光希这样出身优越,且脑袋不好使的孩子,算是这里最特殊的一个。 刚从坑里爬出来的高杉看着光希稳稳地坐在松阳怀里,惊愕得张大了嘴: “你这家伙……” 显然,作为吉田松阳一个隐藏的小粉丝,高杉完全不能容忍谁能跟松阳这么亲密,尤其还是刚刚才到私塾的远坂光希。 凭什么啊! 凭她长得好看还是凭她傻呀! 气鼓鼓的高杉瞪着光希,而光希毫无自觉,还冲高杉伸手要糖。 “张嘴。” “哈?你在说什……” 站在高杉身边的银时以为自己听错了,刚转过脸问他,却被高杉眼疾手快地塞了一嘴的什么甜甜的东西。 银时大喊这家伙投毒,可东西在嘴里待了两秒,一种前所未有的美妙感席卷了他的感官,让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光希也呆住了。 糖。 她的糖。 她那一袋子高杉慎一郎给的糖。 说好了只要她乖乖的就能每天吃三颗的糖。 “啊——” 被高杉糟蹋了糖的光希委屈巴巴地大哭起来,原本安静乖巧的她一哭起来,音浪简直要掀翻道场的屋顶。 作恶者毫无罪恶感,他看着嚎啕大哭的光希冷哼一声,走出了道场,而桂小太郎见大事不好,摇晃着被糖甜得晕头转向的银时,试图让这家伙清醒一点。 松阳觉得有点头疼。 养孩子好累(并不)。 2.三千鸦杀(二) 总之,在道场闹了半天后,踢馆的小少爷拖着哭累了的光希踏上了去讲武馆的道路,旁边跟着的桂小太郎叹息: “所以,你还要带着她去讲武馆?” 高杉头也不回:“啊,有什么问题?” “她这个样子,不会被人欺负吗?” 说起可能会欺负光希的人,那不就是针对高杉的那一群了吗,高杉这家伙从头到脚都是个肆意横行的小少爷,在松下村塾都能树敌,更何况是讲武馆那边。 “不用担心。”高杉嗤笑一声,“再怎么说,那些家伙听到远坂家的名号,也会收敛许多,更可况……” 更何况这个家伙能招惹谁? 于是作为拖油瓶的远坂光希顺理成章的被高杉带着,在讲武馆和松下村塾两头奔波。 起先在讲武馆,还有人因为她和高杉的关系来找她麻烦,后来得知她是远坂家的人,又看高杉平时也不搭理她,也就索性忽略她了。 又因为高杉平日不搭理她,并且总是忘记带她一起走的缘故,光希和桂的关系无形中拉近了些。 讲武馆的人时常能看到远坂家的傻子屁颠屁颠地跟着桂小太郎跑的画面。 是的,在他们的眼里,远坂光希是个脑袋不好使的傻子。 倒也不是真的傻,但她的确反应迟钝,打她几下她也不明白你在做什么,给她颗糖就笑得真跟傻子一样。 久而久之,大家就真把她当傻子看了。 而松下村塾的各位看法稍有不同。 普遍来说,他们都觉得光希是大智若愚,毕竟知道一到村塾就抱松阳老师的大腿,打不过高杉就给松阳告状,找不到高杉就找桂小太郎,这完全不是一个傻子能干得出来的事啊! “喂……”睁着死鱼眼的银时站在廊下,一边挖着鼻孔一边望着远处走来的身影,“高杉那家伙……” “啊……” “又来了……” 周围的孩子一脸无语的看着走来的光希和桂小太郎。 道场里面,被打趴的高杉躺在地上,他抬手遮住双眼,胸腔急剧收缩,张着嘴大口地呼吸。 “请问……晋助在这里吗?” 仿佛被人丢在路边的小女孩牵着桂小太郎的手,委屈兮兮地站在松下村塾外,用那张可爱无辜的脸无助望着,无论是谁都会觉得始作俑者做了十恶不赦之事。 第一次来的时候,松下村塾的所有人都用控诉的目光看着高杉。 第二次,高杉真的很过分啊。 第三次,唉那家伙是不是哭给松阳老师看的啊? 第四次……果然是哭给松阳老师看吧!刚刚还哭得那么欢怎么松阳老师一抱就又好了啊! 因此,大家看着桂小太郎牵着光希以一种单身母亲带着孩子找爸爸的氛围走来的时候,大部分人都觉得索然无味的散开了。 不过巧的是,今天松阳老师去采购学舍里需要的纸笔,还要等一会儿才会回来。 所以光希委屈了一会儿,没等到温柔的松阳老师安慰,也就不大委屈了,自己一个人蹦蹦跳跳走进道场,见高杉一个人躺在地上不动,光希蹲在地上伸手戳了戳他的下巴。 “滚开。” 高杉动也不动,语气平淡疲倦。 光希听他这么凶,就收回手,在高杉旁边坐下。 外面的孩子们嘻嘻哈哈,大约是银时又说了什么好笑的话,才引得大家都笑了起来,光希还听到了小姐姐的笑声。 真是奇怪。 原本跟高杉是讲武馆的同学,桂小太郎跟银时的关系倒是越来越好。 光希看了看地上躺着的高杉,又想,这家伙这么难相处,要跟他成为好朋友的确难一些。 精疲力竭的高杉休息得差不多了,睁开眼想看看是谁这么不长眼,都说了滚开还不走。 一看,果然是远坂光希这个傻子。 「高杉晋助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15」 「???」 「宿主不理解为什么吗?」 「唔……确实有点困惑……」 「人类的感情就是这样哦。」 “今天没糖,别跟着我。” 高杉抬手蹭了蹭脸上的伤,脸色阴沉地走出了道场。 光希在心里记下高杉一边骂她一边增加好感度的现象,准备回去再好好感悟一下。 随后她跟了出去,外面的人在捉独角仙,这个季节私塾附近有很多,在讲武馆的时候也有很多人炫耀仆人捉来的独角仙有多大。 “喂那边的。”树上的银发小鬼冲着高杉喊,“要不要比一比谁捉到的独角仙更大啊。” 高杉昂着头不肯示弱:“比就比。” 说完就飞快地加入了松下村塾抓独角仙小分队,留下光希一个人站在树下发呆。 看了一会儿,忽然她也笑了起来,要是问她为什么笑,她肯定也不知道,只是觉得有点开心,就笑了。 咚—— 耳膜传来了一声异样声响。 光希的笑容静止在脸上。 “丫头——”树上的银时叫她,“捡一下地上的网,假发那个笨蛋弄掉了。” “不是假发是桂。” “啊什么都好,别再阻挠我抓独角仙好吗?你是高杉派到我们队的卧底吧?” “不是卧底是桂。” “哈哈哈哈哈……” 很多人都在笑。 光希看着他们展颜笑着,也想跟着扯动嘴角大笑。 咚—— 咚咚—— 光希听到了。 她知道这个声音是从何而来。 那是她的心跳。 站在树枝上的高杉没有笑,他看着神色有异的光希,刚要张嘴问怎么回事。 女孩脸色惨白地倒下,她最后的目光落在高杉的身上,笑容干净澄澈,不带一丝杂质。 但那一瞬的感觉高杉记得很清楚。 他觉得那一刻,她真的就要死了。 * 「您很幸运,光希小姐。」又是那个声音,光希想,「在您生命值消耗完的前一刻,松下村塾的各位对你的担忧——这种基于一定好感才能产生的情绪——转化成了生命值,为您增加了30点生命值。」 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光希大约能够理解它在说什么了。 因此她试探着问: “那,我还活着吗?” 甜美的女声答道:「当然,您目前的生命值31/10000,15点来自高杉晋助,7点来自桂小太郎,3点来自坂田银时。」 「需要提醒的是,您的生命值每天都会消耗,而当宿主的生命值剩下1点的时候就会进入休眠状态,所以,不是次次都有这样的好运气呦。」 也就是说,想要活下去,生命值每天都要增加? 「本系统目前推荐掠夺对象:高杉晋助、桂小太郎、坂田银时,请优先考虑以上三人,另外,高杉慎一郎为次级推荐对象,目前属于不可攻略状态,开启需要消耗20点生命值。」 比起高杉慎一郎的事情,光希更关注系统的用词。 掠夺? 光希有些不解,为什么,会用到这个词呢? 然而对方显然没有为她解答的意思,她继续说: 「生命值每天消耗1点,随着您生活环境的变化,生命值的消耗速度也会有所增减……您可以消耗10点生命值开启生命值查看功能,以避免此次情况再次发生,光希小姐,确认开启吗?」 开启……吧…… 「好的,生命值查看功能开启,剩余生命值:21/1000,祝光希小姐掠夺愉快。」 * 夜风徐徐,窗外凉月高悬。 虚掩的纸门外穿来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光希醒来的时候,屋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地灯。 她好像又活过来了。 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临死前的担忧? 对此,光希有些疑惑,她其实不是很能理解要怎样才能活下去,要怎么才能增加好感度。 她试过乖一点去讨好远坂家的、高杉家的人,但收效甚微,尽管很多人看起来喜欢她,但增加的好感度不过两三点,还不如给坂田银时一颗糖来得快。 系统好像给她解释过,因为其他人并不是推荐的目标人物,所以即便是将好感度刷到了满值,所增加的生命值也可以忽略不计。 正当光希躺在床上发呆的时候,她听见庭院外似乎有什么不正常的动静。 “嘘——要是被人发现了就完蛋了。” “没事没事,这个点除了我们和那个家伙之外,还有哪个神经病醒着啊,被人发现的话,就全推到那个家伙头上就行了。” 顺着那边的动静,光希小心翼翼地爬到了门口,看着庭院里那颗大树上,仿佛什么夏夜里的鬼故事一样,挂着一个摇摇晃晃的人影—— 光希立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叫出了声。 那个人…… “景色真不错,笨蛋在天上飞呢。” 从墙外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光希隐约觉得像是桂小太郎的声音,忽然想起自己晕倒的时候摔到了头,好疼,要长头发的小姐姐摸摸才能好! “嗯,景色真不错,能俯视笨蛋呢。” 啊,树上挂着的鬼说话了哎。 听着两人的对话,光希这才知道树上挂着的那个家伙是高杉晋助,墙外的桂小太郎和坂田银时翻墙进来,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攻击了半天才想起来正事。 “那个丫头呢?” “谁知道。”高杉对此不很在意,即便他是因为光希才被父亲挂到树上的,“大概在哪个房间睡着的吧。” 操着慈母心的桂小太郎对于光希整天围着他叫姐姐这一点虽然很痛心,但还是很关心她的安危,而跟着来的坂田银时纯粹是闲得无聊——或者说是为了光希的糖,才大半夜的决定潜入高杉家探望光希。 白天光希在私塾里晕倒之后,高杉就背着她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家,父亲得知这件事后将高杉慎一郎和高杉晋助两人都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高杉晋助最惨,因为他年纪小的缘故,对他的惩罚都很简单粗暴—— 挂在树上,自行反省。 事情的始作俑者光希懵懵懂懂,只是在看出看着挂在树上的高杉,想着挂在树上会不会很好玩,不然高杉怎么大半夜的跑上去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高杉听见有人来的声音,还以为银时和桂去而复返,结果居然是这个丫头,那两个笨蛋到处找人,怎么可能找得到啊。 地上的真央仰着头看他,高杉挂得这么高,她仰着脖子看了一会儿就酸了,四下瞅瞅,光希一掀裙摆,蹭蹭蹭地就爬上了树。 平时没看出来,这丫头傻是傻,还挺灵活的。 高杉这样想着,突然醒悟过来:“你上来干嘛!” “哎?”光希歪头,“因为晋助在这里呀,一定是这里很好玩,所以我也想来玩呀。” 好玩个屁。 高杉深觉无法跟光希这种傻瓜沟通,翻了个白眼就不想理她了,光希却很新奇地东看西看,坐在树上看的风景都和平日不一样。 月色下的江户城是深蓝色的,空气里漂浮着的是不知名花香,淡淡的,却很雅致。 “他们在找什么呀?” 光希注意到黑暗中偷偷摸摸从门缝里挨个偷窥房间的两个人,坐在树枝上的她晃荡着双脚,满脸疑惑。 “……” 高杉并不想给她解释。 于是两人一个真傻一个装傻,一个坐在树上,一个挂在树上,就这么看着下面两个家伙提心吊胆,四处乱窜,最后精疲力竭地返回这边,发现那两个家伙就在树上,悠闲地等着他们。 “呦,终于发现了啊,笨蛋们。” “……” “……” “放——开——我——假——发——” 暴走的银发小鬼张牙舞爪就要爬上树揍人,光希不明就里,张口想要劝架,就见银时扔过来一把木刀,原本是朝准了高杉的脑袋去的,结果高杉冷静地歪头,于是木刀就直截了当地冲着光希的头而去—— 砰。 被砸中脑袋的光希表情瞬间静止,其余三人也愣住了。 然后他们就看见女孩仰面而下,一头栽倒—— “快、快快!!假发你接!!!” “不不不不接不住你来!!!!” “给我接住了啊笨蛋们!!!!!!” 三人乱作一团,假发和银时两个百米冲刺飞扑过去,结果两个人脑袋撞到了一起,齐齐扑倒在地,高杉生怕把光希真摔出个好歹,心都悬到嗓子眼了。 好在,光希傻人有傻福,摔在了地上两个笨蛋的身上。 随后,三人就这究竟是谁的错这个问题产生了“不管这是谁的错反正不是老子的错”的毫无意义的争执。 “难道最该怪的不是挂在上面的那家伙吗?要不是他躲开了怎么可能打到那个家伙!” “呵,乘人之危暗算别人的家伙,还好意思推卸责任。” “你们两个都有错吧,快给我女儿道歉。” “……假发你又在玩什么妈妈女儿的游戏啊!!!” 在此期间,受害者光希被勒索了今日份的糖果,并被银时安排去周围望风,嘱咐她,如果有人来了就装死,实在不行就同归于尽,总之千万不要打扰他们吵架。 如果是普通人,再怎么也要为自己轻如浮萍的存在价值难过一番,但光希不一样,某种角度来说,你只要不把她欺负狠了,随便给颗糖就能打发了, 一颗不行就两颗,对于光希而言,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敌得过足够数量的糖。 于是光希抱着是她两倍长的刀,雄赳赳气昂昂地,放风去了。 3.三千鸦杀(三) 近日在讲武馆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件。 由于上一次光希晕倒后对高杉父亲的解释是“光希自己想要去讲武馆旁听不知道为什么晕倒了”,所以为了光希的安全,干脆在征询远坂家的意见之后,把光希也纳入了讲武馆的学生之一。 论资格,远坂家这样的上层武士是绝对有资格进讲武馆的。 论资金,光希都是高杉家的童养媳了,高杉父亲在她身上还是很舍得花钱的,而且作为下层武士的高杉家,别的没有,就是钱多。 随后,光希每天就正大光明的跟着高杉晋助去讲武馆上课,当然,这只是表面现象,事实上这两个人还是逮着机会就往松下村塾里溜。 高杉先去,留下的光希要么自己跟着去,要么哭唧唧地去找妈妈……哦不,是桂小太郎,带她去找高杉。 然而有一天,高杉甩掉光希独自前往松下村塾持之以恒地找银时单挑的时候,落单的光希差点被人诱拐了。 仔细想想,高杉慎一郎每次把光希交给他的时候,都是很严肃认真地嘱咐他一定要看好光希。 原因很简单,虽然光希人傻,但她长得好看啊,并且是那种男女老少通杀,好看得整个人都跟个行走的发光体似的家伙。 高杉get不到这种小丫头的美,所以对此一直都不太在意。 直到光希差点被人用一根棒棒糖拐走,被桂及时发现的这一日。 “究竟是有多傻才会这么好骗啊。” 高杉心力交瘁,觉得这个丫头恐怕就是老天降下来惩罚他的灾难吧。 「高杉晋助好感度降低5点,目前好感度:10」 莫名其妙被扣了好感度的光希一头雾水。 什么都没做也会被扣好感度。 光希默默记下了这一点。 鉴于这个事件,高杉晋助决定加强对她防范意识的训练,防止在他做自己的事情时这家伙给他扯后腿。 于是趁着松阳老师不在,他拎着光希把她搁在树枝上坐好。 “跳下来,我会接着你。” 虽然距离上次被银时的木刀砸中从树上掉下来只过了几天,但坐在离地四米高的枝丫上的光希低头望了望朝她伸出手的高杉晋助,还是满心欢喜地跳了下去—— 结果显而易见。 看着满脸草屑泥土茫然无措的光希,后退了一步并没有任何想要接住她的意思的高杉晋助叹息。 “即使是我也会骗你的,不要相信任何人。” 目的还没达到,高杉又将光希放了回去,重复一遍刚才的台词。 再次坐回高处的光希有些不明所以,但当她听到高杉晋助的话之后,又再次带着笑容欢天喜地地跳了下来。 于是她又栽到了草坪上。 “再跟你说一次,别轻易相信别人,懂不懂?” 光希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高杉晋助是好人=高杉晋助值得相信 这个等式在她脑海里根深蒂固。 于是一个上午,光希摔了十几次。 “跳下来吧……等等!” 眼看着光希不长记性的又要跳下来,高杉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你这家伙是故意的吧!我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你自己不用思考吗?” 光希摔得一脸草屑,眼泪含在眼眶里,迟迟没有掉下来。 “……因为晋助说让我跳啊……” “我说让你跳就跳啊!我是骗你的!我是故意的你没发现吗!” “我相信晋助。” “相信个鬼,我就是在骗你!” “但是……”光希满脸理所当然,“晋助是不会害我的。” 远坂光希的眼睛仿佛是透亮的泉水,一眼就能望到底。 那里面,没有半点杂质。 “……算了。”高杉晋助叹息般着,无奈地笑了起来,再次向她伸出了手,“下来吧,这次我会接着你的。” 站在树下的少年面容清秀,总是板着脸不好接近的他微微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于是坐在绯红如染的树梢上的女孩绽开了明丽的笑颜,她张开手,以毫无防备,全身心信任着对方的姿势一跃而下—— 然后再次栽到在地。 “果然是个笨蛋啊。” 高杉晋助带着恶劣的笑容居高临下的望着光希,挣扎着坐起的光希只是满脸茫然地看着他,以她的理解能力,大概很难转过这个弯。 “……晋助?” 低头看着被人拉住的袖子,光希有点受宠若惊。因为高杉平日嫌她走得慢,通常都是直接拽着她的领子拖着走的。 “再说话就又把你扔树上去!” 光希连忙捂住了嘴。 高杉收回了吓唬小孩的狰狞表情,脚步轻快的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下次她再要摔了,就拉一把吧。 就一把,嗯。 「高杉晋助好感度增加20点,目前好感度:30」 * “我!要!去!!!” 夏日祭典的当日,远坂光希抱着自己的小书包坐在高杉家门口大哭。 在来缠着高杉晋助之前,她先满宅子疯狂搜寻高杉慎一郎,搜寻失败后,才转而咬死高杉晋助不放。 高杉晋助被她吵得一个头两个大,一冲动想要把她的头拧下来一脚踢飞,还好他还保有一丝理智,于是他按下心里面暴走的念头,做最后的努力。 “你!不!准!去!再让我说一次,我就把你的糖都给银时那家伙。” 僵持不下的两人互相瞪大眼怒视对方,光希纤长的睫毛忽闪忽闪,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一般人看了都会忍不住答应她任何无礼的要求。 然而高杉不吃这套,他根本不想在自己愉快的逛祭典的时候带着一个流鼻涕的小鬼—— 尽管光希才不流鼻涕。 “可是!松阳老师也要去!小姐姐也要去!我也要去!!!!” 听到光希要去祭典的真正原因,高杉气得太阳穴突突的跳。 他怕自己忍不住真的一脚踹飞这个丫头,忍无可忍地叫来了高杉慎一郎。 准备如约前往祭典与恋人约会的高杉慎一郎匆匆赶来,和香取由衣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但光希一见他来,就紧握着他的衣角,用一双麋鹿般天真纯良的眼睛望着他,让他原本打算溜出去的脚步硬生生地迈不出去。 于是他叹了口气,蹲下身说道: “光希听话,今天乖乖在家待着,可以吃两颗糖哦” 光希不依不饶,连糖都诱惑不了她,仍然握着他的衣角。系统不停在她脑海里实时播报高杉晋助飞快下滑的好感度,但哪怕都掉了10点了,光希还是不肯妥协。 高杉慎一郎心里百感交集,如果不是光希的身份特殊,那么带着她和香取一起逛祭典也并无不可。但知道香取是不喜欢她的,他只能再次拜托弟弟。 不巧的是,他这位弟弟什么都好,就是捉弄人的心眼太多了,具体体现在他现在站在不远处,满脸嘲讽地看着他的模样。 “光希就交给你了。” 高杉慎一郎把光希爱吃的零食一并给他,然而高杉晋助仍旧站在原地,伸出的手也没有收回。高杉慎一郎叹气: “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放过我。” 他从怀里又拿出一个荷包,里面装了不少钱,两个小孩在祭典上怎么玩都是够的,高杉晋助拿了钱后露出了一个恶劣的笑容: “祝你们玩得高兴,哥哥。” “你记得早点回来……都说了让你别拎着光希!好好牵着她走路!” 毫无疑问,高杉晋助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但光希并不像银时和桂那样能够跟他拌嘴取乐,对于像撒开腿去玩的他来说无疑是一个负担。 然而现在也不能就这么送她回去。 高杉晋助兴致缺缺,看了看满脸惊叹地看着别人捞金鱼的光希,思考着是不是该想个办法把她甩开? “丫头,过来。” 虽然正看得高兴,但光希还是乖乖过去了。 “你在神社那边的楼梯坐着等我,除了我以外,谁来带你都不能走,非要拉你你就喊……听明白了吗?” 光希似懂非懂地点头,见高杉晋助要走,忽然急忙拉住他的衣角: “你要走了?” 高杉晋助回答:“我走了,谁来叫你都不能跟他走,记住。” 光希再次点了点头,缓缓地松开了手,目送他离开。 * 在祭典的摊位前,高杉不意外地碰到了跟着吉田松阳而来的银时和桂,桂小太郎左看右看,问他: “光希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提到她让高杉有些扫兴,他撇撇嘴想说把光希扔在人多的地方等着了,无意中看到松阳老师难辨意味的笑容,忽然浑身一抖,清醒了一些。 “她、她……她家里不许她来,在家都睡了吧,那家伙。” 桂和银时都没怀疑,银时还很失望: “哎——还以为可以骗两颗糖吃吃……疼疼疼!松阳老师,为什么打我啊!” 吉田松阳迎上银时很不服气的眼神,笑得温和:“只有人渣才会骗小女孩的糖吃,记住了哦,银时。” “……哼。” 后来四个人就结伴而行,途中还碰到几个村塾的同门,也有奇怪平日跟挂在高杉腰上的挂坠似的光希为什么不在的,但看到高杉明显“谁问谁死”的眼神,求生欲很强的大家都选择了闭嘴。 大半个松下村塾的同门聚在一起,走过表参道,看了神轿,或真心或敷衍的参拜,这边几个捞金鱼捞得老板抄起棍子赶人,那边买了一堆吃的塞得满嘴都是。 高杉表面上依然挑三拣四嘴毒得要命,但一晚上难得笑了好几次。 至于小挂坠远坂光希,直到回家看到高杉慎一郎,他才想起还有这回事。 高杉慎一郎知道这个点光希还一个人在外面,吓得差点没晕过去,冷静之后决定不惊动两家,他亲自去远坂家说光希今夜仍在高杉家留宿,而高杉晋助立即去找人。 夜晚蝉声此起彼伏,祭典举行的山门前已经空无一人,只有灯笼还燃着,从山脚连绵至山顶。 等到高杉晋助气喘吁吁地爬到山上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娇小的背影,那个人缩成一团,像只仓鼠一样。 “丫头!” 高杉晋助从背后叫了她一声,那个背影一颤,接着抬手在脸上抹了一下,回头脆生生地应了一句: “你来接我啦!” 高杉晋助这才发现她手里还握着未吃完的两根苹果糖,看上去似乎是给他留了一根等他一起吃。 光希穿得不多,圆圆的脸上失了几分血色,虽然是夏天,但一个人在风中坐到深夜,大概也不会太舒服。 一想到这里,高杉晋助内心有点复杂,光希一手牵着他,一手拿着糖,趁他发呆的时候已经吃了一根。 “……你要吃吗?”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别把糖藏起来……你这个不是给我买的?” “不是啊,我买了八个这是最后两个……晋助你怎么走这么快!等我一会儿!” 笨蛋。 「高杉晋助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45」 4.三千鸦杀(四) “我想学剑……” “驳回。” “我要学剑道!” “驳回。” “大家都会!就我不会!” “驳!回!” 难得休假一天在家,偏偏光希又被送到高杉家里玩,慎一郎也逮着这一天偷偷摸出去跟恋人约会。 临走前,慎一郎就差拽着高杉晋助的裤腿哭诉他跟香取的爱情有多么真挚,多么凄惨,多么不容于世,要是拒绝他,那就是没人性没良心的恶人。 高杉晋助是很想当这个恶人的。 但慎一郎使出了他的必杀技:“要是我今天出不去而延误了约会,导致由衣一怒之下与我分手的话,我们就同归于尽吧。” 从某种程度来说,慎一郎也不愧是高杉晋助的哥哥,两人狠起来不相上下。 所以高杉不得已屈服于慎一郎的杀手锏之下,将光希提回了自己的院子。 但是…… “我!不!管!就!要!学!” 站在树下的女孩仿佛不知疲倦的夏蝉一样,无休止地吵闹。 「高杉晋助好感度减少,目前好感度:35,请宿主注意自己的言论哦~」 「可是大家都很厉害,晋助都能打得过好多大人了……村塾里的女孩子,也多少都会一点防身的技巧……」 「话虽如此,但宿主可以换一个方式表达您的想法呀。」 「?」 「点到为止,剩下的就需要宿主自行领会了。」 繁盛树叶筛下的光斑在她脸上徘徊,偶尔有一束光照进她琥珀色的瞳孔中,仿佛逆光下通透的宝石一样。 换一个方式? 哪种方式才能说服高杉呢? 光希觉得自己的头脑正在超负荷运转。 “我想保护晋助和大家。”光希的声音忽然弱了一些,但语气却更加坚定了,“大家,都有自己能做的事情,我……可能帮不到大家,但我想,至少……不要拖大家的后腿……” 风吹树动,夹杂在树叶婆娑声中的,是骤然响起的虫鸣声和鸟雀声。 “你,还在那边干什么。”熟悉的声音在光希背后响起,她惊讶地扭头看去,才发现树上躺着的高杉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不学我就回去睡午觉了。” 女孩脸上的笑容渐渐扩大。 “那、那我今天努力学,能不能多吃一颗糖呀!” “……你想得美。” 话虽如此,高杉还是半不情愿半勉强地开始教光希学剑道了。 让他意外的是,光希看上去瘦瘦小小,但却意外的有天赋,很多动作她学了三四遍就会了,还练得有模有样。 就是一点,完全吃不了苦。 “速度再快一点,没吃饭吗——”高杉举着钓鱼竿一收一放,鱼线上挂着一颗圆滚滚地糖,“不要偷懒!” 村塾内,旁观的桂和银时吃着饭团,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他在干嘛?逗狗吗?” “啊,你把我可爱的女儿比作什么啊,银时。” “……妈妈女儿的游戏还没玩够吗……” 两人远远看着背着手上跳下窜的光希,她长得白,又穿了一身淡樱色的和服,个子比高杉还矮半个头,就在那里跟个皮筋一样弹来弹去,张大了嘴想咬绳上的糖,每次刚要咬到就被高杉抬手挪开。 换做是一般人的话,早就火冒三丈,一脚踢在高杉那张笑得戏谑又恶毒的脸上了。 但光希只是坐在地上歇了一会儿,汗水顺着她雪白如脂的脸颊滑落,她却只是拿衣袖擦了擦,一句话也没说。 “这都半个小时了吧,光希她……还能坚持呀。” 意识到这一点的桂小太郎忽然发愣。 坂田银时也意外地看着光希:“那个丫头……” 「桂小太郎、坂田银时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分别为:35、25,宿主干得好~」 高杉从一开始单纯只是在戏耍光希,渐渐的有些认真了,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傻子真的以为他要教她剑术,并且,也是拼尽全力在练习的。 真是让人火大啊,这个傻子。 累得头晕眼花的光希不断重复着机械的跳跃,发现莫名其妙自己又涨了好感度。 其实她觉得这个也挺有意思的,因为高杉一开始看起来似乎很开心的样子,虽然不懂他为什么开心,但是只要他开心的话,她也觉得很开心,这就没什么问题啦。 只是,即便是到了夏天的尾巴,天气还是很热啊,跳了这么久,她的脚好像都没有知觉了。 视线开始模糊的一瞬,光希不抱任何希望的向上一跃,一口咬住了糖。 甜腻的,柔软的,温柔的触感,在口腔中慢慢化开。 她双腿发抖地勉强站稳,糖在嘴里转了一圈,脸颊一边鼓了起来,像只呆头呆脑的金鱼一样。 「高杉晋助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40」 站在廊下的高杉居高临下地俯视她,收起了竹竿,跳下去亲自给她演示了一遍挥刀的姿势。 “像这样,挥刀一千次。” 光希手握木刀,尝试着挥了一下,虽然有气无力,但也像模像样。 高杉懒得再纠正她的一些小问题:“就这样自己练吧,挥够一千下就可以休息了。” ——挥够一千下她就没命了!你是笨蛋吗! 一旁看着的银时和桂已经察觉到光希的脸色不太对了,刚想过去阻止,就听光希说: “好的呦,等我挥完再去找你玩。” ——挥个屁啊!命都没了你找鬼玩呀! “那晋助一定要等我……” 银时和桂飞奔而去。 背过身刚要离开的高杉察觉到了异样,缓缓转身。 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光希手握木刀,冲着高杉的侧影甜甜一笑,一头栽倒—— “丫头!!!” * 光希睡醒的时候,天色几近黄昏。 她已经有些力气了,事实上她并没有睡太久,大约睡了一个小时,如果没有系统的帮助,她早就体力透支,怎么也要睡一晚上才能恢复元气。 而此时,她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咚咚咚,三声熟悉的动静。 她掀开被子,膝行着到了纸门外。 “仅仅是出去了一会儿,就又出事了,真是让人头疼啊。” 一向温和的松阳老师发起火来谁都不敢说话,村塾的其他孩子都躲在角落,伸着头看向庭院里的三个大坑,和大坑上伸出的三个脑袋。 银时满脸抱怨的小声哔哔:“都怪高杉,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 桂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是我作为妈妈没有尽职,不怪高杉,怪我。” “你以为你们俩是孩子做错事被叫家长的父母吗!快闭嘴吧假发!” “不是假发是桂!” “这是重点吗!” “你们好吵啊。” 三人忽然感受到了头顶投来的和善目光,战战兢兢地闭上嘴抬头望去—— “看来你们三个,完全没有反省啊。”松阳的脸色似笑非笑,“银时、小太郎、晋助,拿一个年幼不知世事的孩子取乐,这就是你们的武士之道吗?” 三人神色一凛。 松阳老师是真的生气了。 光希察觉到气氛不对,光着脚就往那边跑。 “松阳老师!” 松阳扭头,看到一个头发乱蓬蓬衣衫也乱七八糟的小姑娘朝这边大步跑过来,由于衣服不大方便,光希一下子就被绊倒了。 “松阳老师……” 满脸脏兮兮的小女孩抬起头,可怜巴巴地望着松阳,勉强坐了起来,朝松阳伸手: “抱——” 跟一枚雪团子一样的小女孩就这么坐在地上,圆滚滚的双眼目不转睛地望着松阳,双手倔强又无助地举在半空中,执着地等待着谁来抱起她。 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不会拒绝的吧。 还在坑里的三个人就这么眼看着刚刚还那么凶那么可怕的松阳老师眯着眼轻轻抱起光希,还细心地给她拍掉她身上的泥土,说道: “光希乖,回去休息,待会儿会有人来接你的。” “……啊,谁来接我呀?慎一郎哥哥吗?” “是哦,慎一郎君可比晋助可靠多了,光希觉得呢?” “松阳老师说得都对!” “小光希也比那三个笨蛋可靠多了……” 开心地揽住松阳老师脖子的光希面对三人组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还颇为得意地给自己比了个拇指。 身后,还在坑里的三个人对视一眼。 “那丫头一直在装傻吧。” “我觉得是的。” “高杉你惨了,你还是祈祷那家伙一直傻下去吧。” “……要你们管。” 目睹全程的村塾众人终于证实了他们一直以来的猜想。 远坂光希才是这个村塾里最不能惹的大魔王啊! * 自从上次高杉瞎逗着玩把光希累得晕过去之后,教习光希剑道的任务就由松阳包揽。 对此,高杉简直嫉妒得天天磨刀想做了远坂光希。 偏偏光希丝毫察觉不到,还咧着一口小白牙对着高杉道:“要吃糖吗?晋助,今天慎一郎哥哥忘记拿走袋子了,我可以分你一颗——但就这一颗哦。” 谁稀罕。 但是看着光希强撑大方的样子,高杉还是决定伸出手接过那颗糖。 他迎着光希惊慌失措的目光,那眼神仿佛是说“你不是不吃糖吗骗子把糖还给我”,对上这样的眼神,高杉颇有兴致地将糖扔进嘴里,看着光希绝望的模样,勾唇笑道: “唔……挺好吃的嘛。” 她的脸又跟金鱼一样鼓起来了。 这次眼眶也红了哎。 等一下,那里面闪着的,该不会是眼泪吧!! 高杉飞快地扫了一眼周围,看没人注意到这边,眼疾手快地将光希一把拉到角落。 “喂,不许哭。” 高杉将她逼到阴影处,恶狠狠地威胁到。 光希并不吃这一套,在家她有慎一郎护着,在村塾有松阳老师宠着,她怎么可能怕高杉的威胁。 她气鼓鼓地瞪着高杉,眼眶里的眼泪蓄势待发。 “不是你自己要给我的吗!” “晋助你不是不吃糖吗!” “那你到底是要给我还是不要给我?” “你不是不吃糖吗!” “是你非要给我的好吗?” “你不吃糖啊!” “……” 察觉到自己跟这个傻子无法沟通后,高杉深觉自己浪费了几分钟的时间,然后他遵从了自己的真实想法,一把就把光希的嘴给捂上了。 啊,世界清静了。 但是…… 被他捂住嘴的女孩一双泪光闪闪的眼无声地注视着他。 全身心的,毫无杂质的,仿佛这世界上只存在他一人那样的—— 注视着他。 高杉猛然松手,后退两步。 “知、知道了!你还给了银时对吧,我把他的给你,这样行了吧!” 高杉拧紧眉头,啧了一身,嘴里嘟囔着“麻烦死了”,提着木刀就朝银时杀过去了。 原地站着的光希眨了眨眼。 那边的银时刚从光希那里摸走了三颗糖,一颗当场吃掉,剩下的存着慢慢吃,正计划得美滋滋的时候,就见一振木刀横在了他面前。 “喂,银时。”手持木刀的高杉一如既往的嚣张自信,“我跟你打一架,赢了的话,把你身上的糖给我。” “……啊?”还沉浸在自己的美好计划中的银时并没有察觉到危机,“别没事找茬啊,高杉。” 高杉一向是行动快过言语,话一说完,提起刀就上了。 “来真的啊——”银时险险躲开,扭头喊桂,“假发!高杉发疯了!” 不知何时出现在光希身后的桂指着他俩说:“啊,光希,那就是狗咬狗啊,很有意思吧。” 光希一本正经地答:“我们晋助可不是狗哦,小姐姐你比较像吧。” “我如果是狗的话,女儿你也是狗了哦。” “啊,那还是晋助是狗吧。” 高杉完全当那边那两个笨蛋不存在,近期他基本没有赢过银时,这一次一定要—— “嘁,真是莫名其妙啊高杉。”看着趴倒在地的高杉,银时挖了挖鼻孔,扛起自己的刀转身就走,“还想抢我的糖,笨——蛋——” 被击倒的高杉死气沉沉地躺倒在地,半天才翻过身来,眼珠转了转,看到了蹲在旁边托着腮帮子傻傻看着他的光希。 “看什么看。”再次败在银时手下的高杉没好气地说,“没糖,走开……” 刚放了狠话,高杉忽然被光希的糖塞了个猝不及防。 好腻。 好甜。 “已经放学了哦,晋助。”蹲着的小女孩起身理了理衣摆,向他伸出手,“下次,下次晋助一定要帮我把糖抢回来。” 昏黄的暮色。 绿意葱茏,风声阵阵。 女孩毫无芥蒂,全心全意相信着他的笑颜。 “真烦人。”高杉并没有去握她的手,而是自己站了起来,“谁要帮你抢回糖来啊。” 但下次,他绝不会再输了。 「高杉晋助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55」 5.三千鸦杀(五) 松阳是最近开始教光希学尺八的。 问起原因,松阳的回答是: “像光希这种身份的姑娘,会一点乐器,以后说不定会派上用场。” 松阳说出这番话不是没有道理的,虽然光希目前还是个十岁的小女孩,但只要眼睛不瞎,就知道她再等几年一定会出落成一个姿容出众的美人。 不过在这样的世道,美人最后的出路只能是被送到权贵的后宅度过一生。 运气好的话,嫁给一个日后有出息的权贵,或许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只言片语,运气不好,哪怕是战国三夫人那样的女子,除了一个头衔和几句无关痛痒的贤惠评价,其余的也不剩什么了。 而松阳教光希吹奏尺八,当然不是为了让她以后嫁人了讨好权贵的,松阳只是单纯地发现,即便是叫光希跟着旁听上课,她只是非常认真地告诉他听不懂。 最让他最束手无策的是,光希是真听不懂。 所以,也算是为了给光希找点事做,松阳手把手地教她尺八,光希也很乖,大家上课的时候,她要么一个人在道场里练剑,要么找一片空地吹尺八。 “那家伙……吹这种东西还蛮厉害的嘛。” 倚在树上昏昏欲睡的银时,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尺八声,虽然吹的是一段很简单的曲子,但即便是银时这种文化水平都能欣赏,说明的确是有可取之处的。 然而树下看书的桂小太郎毫不留情地说:“总觉得你来评价我女儿的曲子,有点拉低了她的档次。” “我觉得那家伙被你叫做女儿,才是真的拉低档次,简直从白痴被拉到智障了。” 那边的两个家伙吵吵闹闹,而这边,高杉小少爷对光希的尺八水平嫌弃得一无是处。 “气息太差。” “走音都走到江户去了。” “手笨得跟木头一样。” 诸如此类的。 光希一向脾气好,对于高杉的嫌弃没有丝毫不悦,而是一脸憧憬地望着高杉。 “哇——晋助什么都知道呢。” 原本是故意挑刺打发时间的,没想到收到了这样意外的效果,高杉有些不自然地转过头:“……跟你这样的笨蛋比起来,谁都会显得很厉害吧。” 光希却认真地摇头:“不是哦,我觉得晋助真的很厉害呀,剑道上进步也很快,上课时松阳讲的你也都听得懂……” 「高杉晋助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58」 “就是剑道比不过银时,学习比不过小姐姐。” 「高杉晋助好感度降低,目前好感度:50」 “……你很烦。”庭院里一块长石上躺着的高杉被光希戳到痛处,一脸不爽地坐起来瞪她,“自己待着,别跟过来。” 光希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脑海中,系统甜美亲切的声音温柔提醒她: 「虽然宿主说的是实话,但是说了别人不喜欢听的实话,会降低好感度哦。」 光希不解:「可是,我想要真诚的对待他们呀。」 系统没有再过多的干扰她的想法,对话戛然而止。 光希放下了尺八,一个人坐在庭院里思考人生,直到村塾放学了,光希还没有想通。 所以被高杉晋助再一次丢在村塾里,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还好,每一次桂小太郎都会及时发现这个被遗弃的小挂坠。 “又忘记跟晋助一起走了?”发现一个人坐在庭院里的光希,提着书包的桂站在她面前,微微俯身,“要跟我走吗?” 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光希点点头,收拾收拾东西从石头上跳下来,又突然想起什么:“我……可以先不回去吗?” “……啊?” * 桂小太郎家里第一次有同龄人来做客。 在讲武馆的时候,因为特招生的身份而与周围出身优良的少爷们格格不入,道不同不相为谋,大家各行其道,所以,除了高杉以外,他基本没有朋友。 ——其实要不要将高杉划到朋友的范围中,桂也有些犹豫。 而到了松下村塾之后,大家平日里都聚在村塾中,也没有必要邀请谁来家里。 算起来,光希的确是破天荒头一个来家里的客人。 “寒舍简陋,见谅。” 桂小太郎难得语气这么正经地给她倒了杯茶。 事实上,桂的家里并不简陋,房子虽不大,但却被收拾得干净整洁,从书架上分门别类的书籍,到窗边修剪得雅致的插花,都看得出主人的高度自律和优雅品味。 “你都是一个人住吗?”光希端端正正地坐好,问道。 桂平淡地点点头:“嗯,祖母去世以后,我都是一个人住的。” 话题好像往很沉重的地方去了…… 哪怕是光希都察觉到这个话题让人不大舒服了,她看着桂小太郎眨眨眼:“桂姬。” “……???” “啊叫小姐姐太普通了,我觉得叫桂姬比较好听。” 看着光希笑眯眯的脸,桂小太郎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不是桂姬,是桂。” “桂姬你家的花开得好好看啊!” “不是桂姬……” “啊,这里离晋助家好像不是很远呢,那我以后可以常来桂姬家吗?” “不是桂姬……”桂小太郎板着脸一本正经地又要纠正,可是看着光希明亮的眼,他叹息,“……可以的。” 光希新奇地在他家里转了一圈之后,终于跟桂说了她不想回去的根本原因。 “为什么晋助不开心呢?”光希天真茫然地望着他,“我本来以为,真诚地对待晋助,他会比较开心的。” 光希在由高杉晋助接手之前,一直是由慎一郎带的,慎一郎跟高杉晋助不同,作为高杉家的长子,他正直可靠,勇敢坚毅,对朋友坦诚,对手□□贴,光希跟着他,很自然的从他身上学到了一些东西。 但实际操作起来,好像跟她想象得有点不一样。 听了光希的描述,桂小太郎很快明白症结在哪里了。 “光希喜欢被人叫傻子吗?” 小女孩皱着眉认真想了想:“这个词好像不是什么好话,之前他们这么说我被慎一郎哥哥听到了,慎一郎哥哥很生气的。” “所以是讨厌了?” “是。” 桂又正经地说:“可是光希的确不聪明啊。” 被好看又温柔的小姐姐这么说,光希不高兴地垮下肩膀: “又不是我想这么不聪明的。” 她在心里暗骂:这都是系统的错!怪它怪它! 坐得端正的马尾少年已经颇有松阳老师的风范:“真诚以待固然是好事,但不是人人都喜欢听真话,明白吗?” 光希像个大人一样的拖着下巴,一脸苦大仇深地认真思索,桂也没有打扰她,而是安静地给她续了一杯茶。 “我明白了。”光希稚嫩的脸上,忽然闪过一线与她整个人的气质截然不同的成熟,这个感觉稍纵即逝,桂小太郎只感觉有一瞬间光希忽然有点陌生,但再看时她又一如既往的装大人式成熟,“我以后,也不会说晋助个子矮的。” “……亏你还敢想当面这么说啊……” 在桂小太郎家又待了一会儿,眼看桂就要拿出他珍藏的古籍给她讲故事听了,光希连滚带爬地赶紧冲上去阻止他: “……我想回家了,桂姬。” “不是桂姬是桂。”桂小太郎将书放回书架,习惯性地牵上了光希伸出的手,“走吧。” 「桂小太郎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45」 * 光希回去的时候,不只是慎一郎,连高杉晋助也察觉到她的状态有一点不对。 起初高杉晋助还以为是因为他回去的时候没带上她所以才这样闷闷不乐的,虽然光希之前从未因为这个生过气,顶多就是气鼓鼓地瞪他几眼,待一会儿她自己就不记得了。 但高杉晋助还是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不想听慎一郎的教训”这种想法,摸了颗糖溜达去了光希的房间门口。 光希的房间其实在宅邸里位置较偏,但其实高杉还挺喜欢她这个房间的,因为从这个房间的窗户望出去,夏夜之际,恰能看见明月高悬,从这个窗户翻出去,就是一个浅池,天气好的话,还能看见镜花水月之景。 所以高杉一直觉得让光希住这里有些焚琴煮鹤的糟踏劲。 “你又在发什么呆。” 高杉语气不善,假装是看风景似的,在窗外的廊下坐着。 屋里的光希伸出头耷拉在窗边,高杉瞥了一眼,想起了慎一郎以前带回来的一只生病了的兔子,也是这样,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耳朵。 ——虽然光希并没有可以耷拉下来的耳朵。 “晋助。”她声音娇娇的,语气却老成得像个大人,“我今天回来的时候,看见不好的东西了。” 回来的时候? 高杉回忆了一下,今天依然是桂小太郎送她回来的,他一下思维发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提高声音:“那家伙对你做什么了!” 光希眨眨眼:“你在说桂姬吗?” “……哈?”高杉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说桂小太郎,“你什么时候给他取的外号?” “就今天呀。” “……” 高杉懒得再管桂又有了什么新外号,他在光希的窗外坐下,靠着墙抬头望头顶弦月。 “那你看见什么了?” 光希神秘兮兮地四处瞅瞅,然后站起身努力地伸头出去,凑到高杉的耳边悄悄跟他说: “我偷偷看见的,你别告诉慎一郎哥哥哦。” 高杉懒懒地嗯了一声,其实根本没当真,这丫头能看见什么大事? “我看到香取姐姐,亲其他哥哥了!” “…………” 高杉明显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转过头看她:“你真的看到了?” 光希有些苦恼地点点头:“还有桂姬,他也看到了哦……可是慎一郎哥哥不是说,只能亲喜欢的人吗?” 这件事情超出了光希的理解范围,导致她原本就有点堵塞的思维瞬间卡带,一直卡到现在都还没想通。 香取姐姐喜欢慎一郎哥哥。 香取姐姐亲了其他哥哥。 不是只能亲喜欢的人吗?还是说,一个人可以喜欢很多很多人呢? 这个疑惑,高杉是不会给她解答的,现在的高杉心中正酝酿着一件大事。 一件准备给他亲哥找回场子的大事。 6.三千鸦杀(六) 今天的远坂光希也很迷茫。 事情要从今早的松下村塾开始说起。 因为前一天晚上思考人生和宇宙,导致光希本就不好使的脑袋彻底崩盘,一晚上愣是没怎么睡着,今早完全是凭身体的惯性起床出门。 到了松下村塾,昏昏沉沉的光希靠着台阶打瞌睡的时候,高杉、桂和银时三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我调查过了,那个香取由衣不简单,除了我那个愚蠢的哥哥,还吊着两个人傻钱多的白痴。” “你打算怎么办?” “今天的课逃了。” “高杉,作为松阳老师的弟子,怎么能做出逃课这种事!” “最没资格说我的就是你了,坂田银时。” 光希侧躺在台阶上,睡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三人组准备趁着没人注意溜走的时候,高杉忽然注意到了她。 “等一下。”他低头审视这个憨憨傻傻的丫头,“带着她吧。” 银时第一个不满地出声:“哈?带她干嘛?你也要加入假发跟他一起玩妈妈女儿的游戏了吗?” “你是白痴吗?”在智商上碾压银时的高杉抬起下巴,用看傻子似的目光看着他说,“带着她,逃课回来才有借口找人顶罪呀。” ……说起来,这丫头是不是有点可怜? 睡梦中被提着领子拖走的光希并不知道自己被死对头银时同情了。 当她醒来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被人丢到树枝上卡住,三个毫无常识的男孩理所当然的认为把一个睡着了的人丢到树上挂着是一种安全的做法,长期被人挂着树上的高杉甚至觉得自己对光希实在是很照顾。 趴在树上的光希揉揉眼,低容量的大脑开始缓慢运作。 “……就是你要找我妹妹?” 站在宅邸前的高大男人一脸凶神恶煞,胳膊都快有她腰粗的男人与高杉对峙,完完全全没有将这个小鬼头放在眼里。 只有高杉一个人? 光希忽然打起精神,她趴在树上视线开阔,很快就找到了在另一颗树后躲藏着的桂和银时。 树上的光希吱吱吱地试图引起下面两人的注意,但没有人理她。 “啊没错。”孤身一人的高杉毫不示弱地抬头看他,轻蔑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蝼蚁,“就是你和那个香取由衣一起联手的吧,陆陆续续似乎骗了不少有钱人,靠着颇有姿色的妹妹,倒是赚了不少。” 高杉的目光扫了一眼他身后的宅邸,不屑之色更加明显。 男人怒目而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多管闲事的小鬼,你到底是什么人?” 光希对高杉的武力值毫无概念,他跟银时打架的时候,虽然她也常在一边观摩,但光希一个门外汉自然看不懂高杉超出年龄的实力。 那么大一个壮汉站在高杉面前,似乎一挥手就能把他甩开,要说光希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于是光希连忙从树上往下爬,气喘吁吁地跑到桂和银时面前: “去帮帮晋助吧!他打不过他的!” 银时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他看着焦急慌张的光希,轻描淡写地说:“亏你还整天跟着高杉那家伙……这样的小角色……” 似乎是为了印证银时的这句话,就在男人挥拳的那一刻,高杉拔出木刀,眼神凌厉,一击即中—— 比他高出两倍有余的强壮男人应声倒地。 “……你看。”银时挖着鼻子,完全是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当然,跟我比起来,高杉还差得远呢。” 光希目瞪口呆。 随后,高杉收起木刀,冷眼看着在虚掩的木门内窥视的女子,毫无疑问就是香取由衣了。 高杉没有对女人动手的兴趣,他回头看了一眼向他跑来的光希,又对着木门的方向低声笑着说:“赶快跟我哥断干净,不然你知道后果的。” 虚掩的木门立马被关上了。 “晋助好厉害呀!” 高杉晋助小迷妹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就是一顿瞎吹。 高杉一脸“这算什么”的得意,哼了一声之后补充了一句:“把这个女人从慎一郎身边弄走以后,你就不归我管了,再见。” 光希的笑容瞬间僵硬。 「叮——友情提醒宿主,一旦离开主要攻略目标,您将会失去生命值来源,并且,您在接近攻略目标的过程中请时刻牢记自己本身的身份,此时还不是摆脱身份的时机哦~」 这么一长串话,光希只听懂了最后一句。 现在不是摆脱身份的时机? 这么说,以后自己可以摆脱远坂光希这个身份? 还没等她想明白,之前被高杉打倒在地的男人忽然缓缓地撑起身体:“别太嚣张了……小鬼……” 话音刚刚落下,货真价值手持真刀的武士从宅邸的两边包抄而来。 “……啧。”高杉拧起眉头,感觉有些棘手。 “晋助加油!将这些坏人统统打趴下吧!” 不知何时窜到高杉背上死死搂住他脖颈的女孩满怀热血地大喊道。 “……有你在怎么看都被办法办到吧!给我下去!” 高杉横眉竖眼反手揪住光希的衣领,一把就把她薅下来,正要随手扔一边去的时候,桂小太郎匆匆赶来接住她。 “桂姬……”光希眼泪汪汪,“还是桂姬最好了!” “喂喂。”一路杀尽包围圈的银时垂着死鱼眼,明明是个小孩子,语气却老气横秋,“果然女人是善变的生物,刚刚还喊着高杉好厉害,转眼就投向了假发的怀抱……” 似乎是被他的语气恶心到了,高杉很不耐烦地打断他:“不需要你们插手。” 银时侧对着高杉站定,三人背对中间的光希,恰好形成了一个保护圈。 “哈?别嚣张了。”银时握紧刀,眼神认真了些,“要比一比谁打倒的敌人更多吗?” “这还用问吗?” 桂小太郎头也不回地嘱咐光希:“这里很危险,等会就待在这里不要乱跑哦。” 光希疯狂点头。 “这些小鬼……” “究竟是什么人……” “是想和我们这么多人正面交战吗……” “别开玩笑了……就凭三个小鬼……” 乖巧地坐在三人身后的光希甜甜一笑,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在场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三——二——去吧!皮【哔】丘!” “杀了你哦丫头!!!!” * 暮色西沉。 “来,光希。” 松下村塾的教室里,虽然笑眯眯但让人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的松阳冲光希招招手。 并排坐着的四个小团子里面,其中那个唯一没有受伤的慢吞吞地挪了过去,在松阳的面前坐好。 “告诉我,是谁把你带出去打架的?” 根据回来之前对好的口供,此时的光希应该毫不犹豫地回答是她自己要出去玩的,他们三个人是怕她出事所以跟着她出去,路上遇见了坏人,他们三人为了保护她还受了伤。 银时自认为这个理由简直没有半点漏洞。 然而光希的沉默让人有些心里不安。 高杉抬头,正好看到光希龇牙咧嘴地冲他傻笑,口型似乎是在说: 求求我呀。 ……这丫头疯了吗? 高杉当然不可能求她,事实上,他极为不屑的冷哼一声,扭过脸懒得看她。 被忽视的光希很不开心,于是她转头瞬间切换成委屈巴巴马上就能哭的神情,对着松阳眨眨眼:“好痛呀。” 松阳低头看她摊开的掌心,还沾着灰的伤口隐约还泛着血,但伤口很浅,血也没有再流,对于他们而言是完全不需要在意的小伤。 然而光希就这么理直气壮地摊开给松阳看,仿佛自己缺胳膊少腿似的惨烈。 银时头一个不满:“……明明就是……”她回来的路上跳起来要去打高杉被躲开了自己摔的,跟打架这件事简直没有半点关系好吗? 然而松阳脸色阴沉地淡笑着打断他:“我好像没有让你说话吧,银时。” 银时被噎了一下,立马闭嘴。 “……是你跟这丫头有仇吧,快点跪到她面前磕头认错,阿银我才不想又被松阳揍。” “男人做事要有担当,去道歉吧高杉,道了歉你在我们心目中还是个男子汉。” “……是我去处理家事你们俩硬要跟着来的吧,你们怎么不去跪。” 三个人还在叽叽喳喳互相推卸责任,松阳笑眯眯地问:“哦呀,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 三人顿时吓得不敢再多说一句了。 就在此时,躲在松阳身后的光希伸出了笔直笔直的五个手指。 桂和银时齐刷刷看向高杉。 高杉叹了口气,在底下比了个两个手指。 五个手指犹豫片刻,变成了四。 两人当然是在就拿几颗糖来贿赂她讨价还价,这家伙一开口就是五颗糖,他看她是不想要她那口牙了。 不对,她要不要牙跟他有什么关系吗? 完全没有啊! 想明白了的高杉庄重地点了点头,四个指头迅速收回,背后的光希伸出一张笑脸拉了拉松阳的衣袖:“松阳老师不带我去洗手吗?”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松阳并未点破,他扫了一眼并排跪坐着的三人,牵起了光希的手: “好啊,我们去洗手吧。” 三人紧张地目送着松阳牵着光希走了出去,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真可怕啊。” “那丫头果然是在装傻。” “……” 等光希再回来的时候,松阳已经不见了,她昂着头,得意得快要翘起尾巴: “我按照我们商量的跟松阳老师说啦。” 高杉眯着眼:“老师信了?” 被质疑的光希有些不悦:“当然呀,我跟老师说完以后老师还夸银时编得好,我说是呀是呀,银时虽然经常偷鸡摸狗,编故事编得可好了!” “……” “……” “……” “银时!!!你挺住啊!!!你别怪光希她只是个傻子啊!!” “我挺不住了假发,宰了这个丫头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坂田银时好感度降低,目前好感度:20」 光希:???? 7.三千鸦杀(七) 正如系统所警告的那样,在香取由衣与高杉慎一郎分手、高杉晋助告诉他他被骗了的事情之后,消沉了一段时间后的高杉慎一郎重新开始带孩子了。 这就意味着,被高杉慎一郎接送着在讲武馆按时上下学的远坂光希,几乎没有机会接近高杉晋助等人。 「我还剩多少生命值?」突然想起来还有这回事的光希这么问道。 脑海里立即响起了系统甜美的电音: 「剩余生命值:57/1000,目前宿主远离攻略目标,每日消耗生命值降低为0.5,也就是说,如果宿主完全不接近攻略目标刷好感度,您的生命还剩114天。」 这段话光希倒是听懂了。 她想起上一次濒死之时那种仿佛将胸腔中所有空气都抽干的痛苦,打了个哆嗦。 她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痛苦。 然而没过两天,雪上加霜的消息接踵而至。 “晋助,你到底上哪里鬼混去了!” 躲在转角处的光希和慎一郎悄悄地看着高杉父亲教训高杉晋助的场面,高杉晋助的侧脸倔强不屈,即便是被父亲打了,他也丝毫不肯示弱。 光希扯了扯慎一郎的袖子:“不能帮帮晋助吗?” 慎一郎的笑容有些苦涩,他只是摸了摸光希的头,没有说话。 “下次再犯事就和你断绝关系!甚兵卫,别给他饭吃!” 原本就鼻青脸肿的高杉擦了擦唇角溢出的血,事不关己地扭过头,恰好对上了光希的双眼。 他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等到高杉父亲离开以后,光希才敢走近。 高杉已经拍拍衣服准备离开,见光希还有她身后的慎一郎走过来,他抬了抬下巴:“你们来干什么?” 光希不悦地皱眉:“不要再和银时打架啦,晋助。” 慎一郎指了指他脸上的伤,还笑着说:“好像比以前伤得轻一些了啊,有进步。” 高杉看着光希冷哼一声:“我的事不要你管。” 说完高杉转身就要走。 可是刚走几步,他又忽然想到什么,脸色不佳的、几乎有些凶狠地快步走到光希面前,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塞到她怀里。 “今天平手,赢回一颗。” 银时那么嚣张的人,当然不认为自己会输,高杉稍微激他几句,就打赌要是能跟他打个平手就还他一颗,结果居然真的让高杉得逞了。 不过对高杉而言,只要没赢,平手也不值得高兴,所以他颇为屈辱地将糖给了光希之后还补上一句: “剩下的我迟早会赢回来的。” 然后气鼓鼓地走了。 光希呆呆地站在那里想,50点的好感度就能让高杉给她赢糖吃,要是能刷到100,不知道他能为她做些什么。 对于现在的光希稍微有点无法想象。 慎一郎看了一眼光希,偷偷笑道:“哎呀,晋助似乎格外喜欢你呢。” 虽然表面上光希是他的未婚妻,但光希比他足足小了十一岁,只是一个小孩子,他怎么看也很难将她当未婚妻看待。 反倒是她和高杉晋助之间,偶尔会有一点暧昧的默契,要是能将他俩凑成一对,或许也是可行的。 这边慎一郎摸着下巴在思索将婚约换人的可能性,那边的光希却听到脑海里响起了警报声: 「叮——警报,主要攻略人物即将远离宿主,请宿主做好应对措施。」 * 系统诚不欺她。 第三天,从慎一郎处传来有关高杉晋助与家里断绝关系的消息。 听到风声的光希连忙趴在角落偷听慎一郎与其他人的对话: “……嗯,是真的……听说是官差对松下村塾出手了……” “……晋助那家伙,临走之前还把讲武馆告密的几个同窗痛揍了一顿……” “……找?不必了……他已经有了想追寻的目标……随他去吧……” 缩在角落的光希看着满天如血的霞光,或许是因为光线的缘故,脸上的稚气蜕变成一种宁静柔软的神情,那是一种不属于孩童的气质,从她的骨子里流露出来,或许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 当夜,辗转难眠的光希听到庭院外的围墙处传来异样的动静。 一向迟钝的光希几乎立刻就意识到这是什么,她猛地坐了起来,匆匆披上外衣就往外跑,跑了两步才想起来不能惊动其他人,脚步又放轻了些。 在村塾的时候,光希练习翻墙已经翻得很熟练了,此时也很快就爬到墙头,不出意外地看到了站在下面的银时和桂。 “桂姬!银时!” 光希抑制不住兴奋,努力压低声音喊道。 她的出现倒是把那两个人吓了一跳,银魂仍然垂着死鱼眼说:“哦?已经学会半夜爬墙了,看来前段时间在村塾里学了挺多东西的嘛。” 光希正欲跳下来,桂小太郎却拦住她:“我们是来跟你道别的,说两句话就要走。” 她的动作停住了。 “……现在的村塾不能待了……可能会去远一点的地方……但有机会我们会回来看你的……” 光希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独自一人留下的寂寞。 被世界抛弃的孤独。 谁都无法体会的、一步步逼近死亡的恐惧。 在这一刻压垮了光希脑海里紧绷的弦。 “我不要!”光希从墙头一跃而下,落地还没站稳就紧紧地拽住桂的袖子说,“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我也要跟你们走。” 银时皱着眉:“别开玩笑了……你不知道你的身份会给我们带来麻烦的吗。” 光希泪光盈盈,倔强地咬着唇不说话。 桂拍了拍她的肩,试图安慰光希:“坚强一点,虽然光希你又傻又好欺负,但我相信你一个人也可以的。” 一旁听着的银时满脸写着“你觉得你这是在安慰她吗只会哭得更厉害吧”。 然而光希眨眨眼,既可怜又故作坚强地看着他:“你们已经找到成为武士的道路了吗?” 桂有些愕然,他没有想到会从光希嘴里说出这样的话。 “如果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而要丢下我往前走。”光希吸了吸鼻子,收回了攥住桂的衣袖的手,“如果是因为这个,我可以原谅你们的。” 桂与银时两人对视一眼,露出了一丝笑意。 “谁要你这个丫头原谅啊。”银时扛起木刀,趾高气扬地说,“但是你千万别原谅高杉,那家伙可是临走之前都不愿意来见你的混蛋男人。” 听他这么说,光希就不乐意了:“晋助才不是混蛋男人!” 桂一脸正义地使坏:“偷吃了从银时手里赢回来的糖——这样也不算混蛋吗?” “……是混蛋,太混蛋了。”光希迅速倒戈。 “你们两个,在别人背后偷偷说什么坏话。”从月夜笼罩的树影后走出来熟悉的身影,“只有人渣才会偷吃小丫头的糖——松阳老师说的。” 被戳中痛脚的银时立马反击:“说谁是人渣啊,高杉!” “当然是说你了,笨蛋。” 月夜是深蓝色的,整个苍穹静谧无声,皎洁月色如霜雪洒在墙外的一片竹林中,随着骤然而起的风声,宛如浪花翻涌的海面。 三人在今夜聚在了光希的面前。 吵吵闹闹,仿佛上辈子的仇人一样,从来不会对彼此有什么好脸色。 然而他们的目光尽头,却都聚在了一人身上。 吉田松阳。 今夜他们还有村塾中的孩子们,就要乘着名为吉田松阳的舟走上远行的道路了。 他们会去向何处? 他们的命运将会面临怎样的转折? 谁都不知道。 但只要跟随着那个永远温柔又永远纵容着、包容着他们的男人,哪怕明天是灰暗的、绝望的、看不到一丝生机的,他们也能昂首挺胸的,往那看不到光明的未来奔跑而去。 能有这样的信仰真好。 光希看着他们笑了起来。 “……笑什么啊。”银时与高杉暂时休战,不解地看着她。 “笨蛋就是笨蛋。”高杉转过身去,背对光希,抬头仰望着一轮明月,“我们该走了。” 他们的旅程,从这里才刚刚开始。 “这个给你。”高杉扔给她一个小袋子,“两清。” 说完,他沐浴着一身皎洁月色,头也不回地笔直朝前方走去。 “再见,光希。”桂小太郎温柔地笑了笑。 银时挖着鼻子,就连离别的时候他也还是这么散漫:“我看还是再也别见了吧,丫头。” 三人离开时的影子在地上渐渐拉长。 离别时本应有千千万万言,然而光希在看着三人离去时昂首阔步的背影时,言语都一一沉寂了。 一定会再见的。 她这样相信着。 * 「所以现在……我该怎么办?」 光希对系统还是有迷之信任度的,毕竟要不是这个系统自己早就没命了,所以她光希也习惯一遇到事就问系统,不过系统也不是有求必应。 还好这一次,可能看在光希还是新手的份上,给她提供了几个选项。 「选项一:开启高杉慎一郎线,消耗20点生命值;选项二:时间跳跃至下一个剧情节点,也就是六年后……虽然您可能听不懂但我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跳跃过的时间并不是空白的,在这个时间中您所经历的事情都会存储至您的大脑中。」 系统低估了光希,其实大部分的意思她能听懂。就是说,她如果跨越六年,这六年时间发生的事她都会记得。 「最后,根据计算,此次节点跳跃需要消耗35点生命值。」 光希认认真真地算了两分钟,对系统说道:「我选第三个选项。」 系统:「……??」 「节点跳跃,然后,开启慎一郎线。」 系统立即表示了它的不赞同:「请宿主谨慎决定,此世界为主世界,非副本世界,无法存档读档,一旦决定之后将无法更改。」 光希笑得轻松:「嗯,我决定啦。」 「同时节点跳跃并开启支线将消耗55点生命值,也就是说您抵达六年后之时,仅剩2点生命值,如果那时您不在主要攻略目标身边,您的生命还剩四天,如果在,就仅剩两天。」 「我知道啊。」光希笑得眉眼弯弯,「不过我相信慎一郎哥哥。」 系统忽然想到,这丫头该不会是发现高杉慎一郎的攻略难度极低,但碍于年龄无法实施,所以才要同时选这两个? 可是按照她平时的智商和行为表现,她不可能会考虑得这么深啊。 系统头一次发现了无法准确分析的bug。 「……如果您坚持的话。」系统又恢复了平日冷静专业的态度,「那就开始了?」 「嗯!」 「……节点跳跃准备,目标时间六年后,节点跳跃准备就绪,十、九、八、七……」 她感觉到周围的世界忽然动了起来,迅速地、疯狂地、让人眼花缭乱的旋转扭曲,一切光和影都在浩大辽阔的空间之中交错变换。 她还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成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像春季吸足了雨水的竹笋一样疯狂拔高,而她的脑海里面,也有什么画面片段如浪潮汹涌袭来,一帧帧在她眼前迅速又清晰的重现—— 当她看清最后一个片段之时,一切变化尽数中止与春光明媚的庭院之中,站在她眼前的,是比她记忆里那个少年更为成熟的青年男子,他温润地笑着向她伸出手,声线如和煦春风: “又摔倒了吗?光希。” 脑海里,熟悉的电音响起:「节点跳跃成功,现在开启高杉慎一郎线——」 「高杉慎一郎好感度目前好感度:35,剩余生命值:2/1000」 8.三千鸦杀(八) “慎一郎……哥哥……?” 跌坐在地的光希呆呆地望着他眨了眨眼。 慎一郎手掌宽厚温热,一把将她拉了起来,光希站起来以后才发现,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只到他腰间的个子了。 她的头顶刚好到他的胸膛,微微抬头,看到青年秀气的下颌,唇边笑意温柔,双眼明亮又令人忍不住心生亲近。 这张脸与高杉晋助有□□分的相似,或许最大的不同就是年龄了。 “怎么了?”慎一郎像对孩子似的,轻轻敲她的头,“又在发呆了。” 光希摸了摸头,随后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慎一郎哥哥长得真好看呀。” 少女澄澈的双眸宛如通透宝石,盛着明媚日光,美得让一切尘埃都自惭形秽。 和年幼时的娇憨可爱不同,如今十六岁的远坂光希,已经展露出绝不会令人忽视的绝艳姿容,一颦一笑,都是可直击人心的锋利武器。 察觉到这一点的慎一郎有些怔愣,随后又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不妥,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应该不喜欢被人还当做小孩子一般的对待。 「高杉慎一郎好感度目前好感度:40,剩余生命值:7/1000」 “好看是形容女孩子的。”慎一郎牵着她的手往屋里面走,“要说好看,最好看的当然是光希。” 光希被他牵回房间,慎一郎谨慎地拉上纸门,屋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村塾那边的来信。”他递给光希,“有什么不认识的字可以问我。” 村塾的信。 被这句话触发的记忆一瞬间汹涌而来。 月夜下分别的少年们。 每隔一月桂小太郎寄来的信笺。 吉田松阳…… 村塾…… “……光希?” 慎一郎看着忽然落泪的光希有些愕然,看到村塾的来信光希一向很开心的,他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只能过去拿袖子为她拭泪。 光希仍怔怔的。 村塾……没有了…… 松阳老师……被捕…… 他们三人参军入伍……与天人作战…… 她拆开了桂小太郎的信,里面有三张薄薄的信纸,第一张显然是桂小太郎的笔迹,上面除了一些问候之外,就是说这段时间战事较多,可能有一段时间不会给她寄信了。 再往下翻,第二张密密麻麻,仔细看应该是高杉晋助写的。 「不要像长辈一样盘问我的生活,跟你没关系。」 以上这句被划掉了。 「我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好吃的甜食,不要再问了。」 这句也被划掉了。 「听说你跟我哥婚期快到了,结婚以后不要再给我寄信,不想看。」 这句被划得差点无法辨认。 …… 「跟我哥说,他想资助攘夷的事情我会考虑。」 一张信纸写得满满当当,划到最后只剩下这一句。 光希看着这张纸,悲伤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又看向第三张—— 「上次跟高杉这家伙碰面的时候,发现他被好几个后勤小姑娘盯上了,你懂的吧。」 这句话后面用笔画了个圆圈,隐约像一颗糖的形状。 看到这里,光希终于破涕为笑。 她这一笑让慎一郎有些惊艳,虽然朝夕相对,按理说对光希的容貌已经习以为常,然而慎一郎此时看她用这样柔软的目光读信之时,他忽然发现她的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种少女的娴静温柔,令人移不开眼。 这样的她,与平时在家的模样全然不同。 他忽然有些嫉妒她那几个在私塾的朋友,包括自己的弟弟。 「高杉慎一郎好感度目前好感度:50,剩余生命值:17/1000」 * 「我要逃婚。」光希笃定地告诉系统。 系统这次的反应没有以前那么抵触:「当然可以,但是推荐宿主在逃婚之前点亮其他身体素质方面的技能哦。」 这个知识点又是光希之前没有接触过的,于是她好奇地问:「有什么技能?」 「这个世界的武力值分为四个等级,第一级就是普通武士水准,需要20点生命值,第二级约等于高杉慎一郎的水准,防身足矣,需要40点生命值,第三级是现在的银时、桂和高杉的水准,可以以一敌百,需要100点生命值,第四级为宇宙最强武力,需要生命值500点。」 「……那我努力一下第二级吧。」 深感自己的生命值掰成两半都不够用的光希决定对慎一郎下手。 两人的婚期定在下个月,而现在光希的生命值最多能撑34天,这方面不用担心。 要想成功逃婚并且找到高杉他们,怎么看都要先将慎一郎的好感度刷到100点才行。 系统对逐渐上道的光希非常满意:「宿主的思路不错,继续加油哦~」 光希趴在窗边,看外面的慎一郎从门外迎回了几个武士去书房议事,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平日慎一郎的日程安排,垂着头有些丧气: “慎一郎哥哥平时真的很忙啊。” 难怪他们同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多年,慎一郎也没有喜欢上她。 那她到底要怎样做呢? 「宿主真的觉得是因为你们没时间相处,所以高杉慎一郎才没有爱上你吗?」 说完这一句后,系统再也没有说话。 光希似懂非懂。 她想起刚刚来到这个时间点的时候,慎一郎那从未变过的、对待小孩子似的态度。或许并非是因为没有时间相处,而是从始至终,慎一郎都把她当成了一个小孩子? 一旦想通这一点,光希觉得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 淡蓝色的天幕笼上了一层潮湿的灰暗,高杉家派给光希的侍女幸子告诉她,午后可能会有暴雨降临,说完又问了她一遍,午后是否还要回远坂家。 光希望了一眼外面暗淡的天色,隐约觉得这个时机就是她要等的,所以她点点头,坚持地说:“或许不会下呢?母亲催我回去看打褂的花色已经催了好几日,我再不回去母亲会生气的。” 事实上,光希根本不关心所谓母亲的想法,依照她对远坂家人的猜测,此次叫她回去,大约是打听高杉家究竟会给多少聘礼。 所以,别看光希其他事情上好骗,这种事情上她比谁都明白。 而慎一郎得知她今日要出门,说如果他下午空闲的话会去接她。 所以出门的时候,光希精心挑了一件樱花纹曙染和服,平时侍女总爱给她穿花纹复杂的衣服,使得她看上去总是花里胡哨跟个孩子似的。 今日她选了一件素雅的、与她平时风格大相径庭的和服,这样清雅的色调更趁得她容色出众,多了少女的清秀妩媚。 “好看吗?” 光希换好衣服,转身问幸子。 幸子全然已经呆住不知如何反应了:“真是惊人的美貌……我是说,少爷送的这身衣服,很适合远坂小姐。” 光希一愣,她从来都不注意这些,记忆里也完全没有这件事。 “……幸子,我们走吧。” *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光希觉得自己傻是有傻的好处的。 就比如远坂家的人挨个盘问她聘礼数额的时候,光希只需要摆出她标志性的傻瓜式茫然表情,围着的人很快就明白自己是在浪费时间,自觉没趣的散开了。 幸子察觉到外面天色渐暗,催促光希:“外面看样子就要下雨了,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光希就是在等这场雨,雨还没下她是不可能走的,但幸子又不停催促,光希正要随口打发她下雨了就在家里住下,她母亲听见了却说: “幸子说得对,待会儿雨下大了你走不了,可不能在家里住,你已经是高杉家的人了。” 这话刚刚听上去没什么问题,可光希又想了想,忽然觉得有些委屈。 远坂家不是她的容身之地,她明明早就应该知道的。 将她嫁给高杉家,只是为了填补家用好让他们仍保留一丝上层武家的尊严。 她的死活并不重要。 雨如硕珠,倾覆而下。 “再见了,母亲。” 光希神色怏怏,却难得认真地说道。 她的母亲并未察觉到又什么不对,送她出去的时候还不断重复着让她讨好高杉慎一郎,多讨些聘礼回来,光希脑子完全放空,根本没注意她在讲什么。 此时雨势刚起,光希相信慎一郎会来接她,却又不愿站在门前听母亲唠叨,便跟幸子一通去了家门外那颗槐树底下等着。 “远坂小姐的母亲真是薄情呢。”幸子也是一直跟着光希长大的了,有些话她都会当着光希的面说出来,并且她知道光希不会在意,“亲生的女儿就要早早嫁人,就连一晚都不愿意挽留。” 光希垂下头,看着自己被泥水溅湿的木屐,出神地想,加入就这么走回去,恐怕连和服下摆也会沾上泥水的吧。 她觉得有些可惜,这是慎一郎送她的和服,她以前从未穿过,第一次穿就弄脏了。 “远坂小姐!慎一郎少爷来了!” 幸子略显激动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光希猛然抬头,果然见一个清瘦的身影在雨幕中穿行,暗紫色的发被斜雨润湿,他脚步匆匆,仪态却已经沉稳,与他那个总是眼高于顶的弟弟全然不懂。 “等久了吗?” 慎一郎自然而然地牵过光希的手,将她接到自己的伞下,随后他才注意到今日的光希与平日有些不同。 这身衣服,他记得是他给她挑的。 “没等久。”光希老老实实地说,“慎一郎哥哥今天不忙吗?” 他只是笑笑,视线扫过光希的衣着,又落在她清淡适宜的妆容上: “光希今日又更加好看了。” 说到这个,光希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很不开心地拧着眉说:“不好看,今天下雨了,待会儿回去的时候一定会弄脏慎一郎哥哥给我的和服的。” 慎一郎其实很喜欢看光希一本正经无理取闹的样子,此时沉声笑笑,又抬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那要我背你回去吗?” 光希觉得自己正面临一个很困难的选择。 不背,会弄得比较狼狈,仪态尽失;背,也许会被慎一郎仍当做孩子。 “要!” 凭直觉行动的光希觉得,抓住一切机会制造身体上的接触总比客客气气的好。 慎一郎这种哄小孩的态度实在是让人很气! 但光希的确赌对了。 背起光希的慎一郎,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背在身上的不再是一个小孩子了。 她柔软的身体与他的后背紧贴,不沉,但也绝非是一个孩童的分量,她的双臂如藤蔓缠绕着他的脖颈,明明没有用力,却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我们走吧。”撑伞的光希说道。 说话的时候,他察觉到少女温热的气息轻拂过他的耳畔,雨是冷的,而她的呼吸是热的,她的唇离他的耳垂近在咫尺,他甚至怀疑下一秒她的唇就会碰到他的耳垂。 慎一郎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下流。 “……嗯。” 光希注意到他的耳朵有些泛红。 「高杉慎一郎好感度目前好感度:75,剩余生命值:40/1000」 9.三千鸦杀(九) 一路上,慎一郎诡异地没有说什么话。 他和高杉晋助不同,高杉慎一郎从小就博览群书,性格风趣,和谁都能聊上几句,面对光希的时候尤其从容,从不会缺少有趣的话题。 但这种从容本身就是有问题的,一个男性在对自己倾慕的女性的时候绝不可能进退有度,从容冷静,他内心必定是不安稳的,是患得患失的。 就如同多年前慎一郎对香取由衣的那般,那时他的慌乱虽说可以推在尚且青涩身上,但其中也必定有部分原因是他的的确确对香取由衣抱有倾慕之心。 而现在,光希终于打破了他的从容,将遮住他双眼的迷雾拨散,让他看清,他的小女孩早已长大,这个从小就作为他的未婚妻出现的远坂光希,已经长成了一个娉婷少女。 这个认知让他尚且还有些无法接受。 于是他努力寻找话题,想要把气氛变成从前那样:“……今天这么大的雨,你应该就在家里留宿一夜,让幸子给我带个话就好。”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幸子就跟个炮仗一样地炸了: “远坂小姐也是这样想的,结果她家里人却要赶她回去呢。” 光希是如何来到高杉家的,两家人都心知肚明,听到幸子这么说,慎一郎的心有些坠坠的刺痛,他想回头看光希的神情,但刻意去看又害怕惹她伤心,他只好安慰道: “以后高杉家就是光希的家,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可以回来告诉我。” 背上的少女收紧了虚虚搂着他脖颈的手臂,不是孩童依赖长辈的那种依赖,而是将他作为一个男人来依靠。 “谢谢你,慎一郎。” 他的心跳骤然加快。 「高杉慎一郎好感度目前好感度:85,剩余生命值:50/1000」 * 回到家中没多久,光希就开始有预谋的发烧了。 事实上,在生命值充足的情况下光希是不可能生病的,她生病的原因是因为她要为逃婚后做好打算。 如果她顺利逃婚找到高杉他们,那时的他们应该在行军作战,留下她一个身娇体弱的大小姐显然是个累赘。 光希费尽心思逃婚去找他们,可不是为了当个累赘的。 「宿主也可以与他们一样加入攘夷军作战呀,毕竟您在去之前就会兑换足够的武力值。」 「但你不是说,除非生命值不够,否则我是死不了的,万一我受致命伤然后毫发无损的活过来,那不就太可怕了?」 考虑到方方面面,光希最终决定还是老老实实当个医疗后勤比较稳妥。 问题是她没法找个医生来学有关外伤处理这方面的问题,而如果要用生命值兑换,大约需要30点左右,她的生命值完全不够用。 系统便给她想了个办法,装病。 这个装病是比较有技术含量的装病,系统调整她的身体使之产生发烧症状,可以名正言顺的叫医生来看病,借机学习处理外伤的知识。 更幸运的是,请来的医生虽然是个年纪大的老头,但他却有一个比光希大不了多少的孙女,光希借病接近了她的孙女,两人很快成为朋友,光希也顺利的学了很多关于外伤的知识—— 当然她支付了5点生命值作为提高学习能力的代价。 光希之所以有时间投入精力在这方面,有一部分的原因也是因为攻略高杉慎一郎已经不需要她太过费心,因为光希发现,一旦好感度超过70点,就算不费心思攻略,好感度也会稳步上升。 不同于以前义务式地照顾,她能感觉到现在的慎一郎对她明显的不一样了。 比如现在—— 书房里,光希趴在桌上看慎一郎一笔一划地写出她不认识的字,字迹遒劲有力,风骨凛然,他看向光希的目光温润深情,轻声问她: “现在认识了吗?” 光希笑得灿烂,用力点头。 “那再默写一遍?” ……果然高杉家的磨人劲都是如出一辙。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做出委屈可怜的样子说:“我错啦,其实我没有在看。” 慎一郎一脸“我就知道”,他放下笔,笑眯眯地问:“那光希在想什么呢?” 这个时候就很考验她的应变能力了,光希急中生智,忽然凑近了,望着他的双眼认真地说:“在想慎一郎的睫毛为什么这么长呀。” “……光希。”怔愣之后,慎一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真是什么都不懂。” 因为他看到,光希的双眼依旧干干净净,没有半点旖旎的暧昧可言。 然而正是因为这样的无知,这种因为无知而无所顾忌地撩拨,才更是让人愈陷愈深,无法自拔。 「高杉慎一郎好感度目前好感度:95,剩余生命值:53/1000」 “早点休息吧光希。”慎一郎深深地望着光希,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后天就要举行仪式,其余的事情不必你操心,回去睡吧。” 然而光希却忽然愣住,随后毫无预兆地伸开双臂拥住了他。 短暂的喜悦之后,是隐约浮上水面的不安感。 他的目光缓慢地挪到了桌上摆着的医药书籍上,那一瞬的欣喜忽然就慢慢落寞了。 慎一郎沉默地、悲伤地,回以她一个无声的拥抱。 第二日的清晨,轰动高杉家和远坂家的消息渐渐传开。 那个所有人眼中憨憨傻傻、乖巧温顺的远坂光希,逃婚了。 * 「确认使用40点生命值兑换第二级武力吗?」 「确认。」 「确认完毕,启动灵敏度调整,体力调整,力量调整……调整就绪,现在开始应用——」 「恭喜宿主成功装备第二级武力,目前剩余生命值:13/1000,您已远离次级攻略目标与主要攻略目标,生命值消耗趋近于零,此状态下您余下的生命是十三年。」 此时已经是春末夏初,山野之间百花谢尽,绿意葱茏,日头越发毒辣。 距离逃婚已经过了两三天,高杉家派来追她的人一个也没见到,倒是途中碰到好几个见色起意的浪人,光希一刀一个,不费吹灰之力,心态可以说非常膨胀了。 离开的时候她没有带过多的钱财,从自己本就不多的嫁妆里拿走了一半,那些花里胡哨做工精致的和服,虽然好看但毫无用处,因此光希咬了咬牙一件也没带。 一开始的日子对从小娇生惯养的光希而言的确有些困难,跟在高杉家当童养媳的日子比起来,逃婚后的每一日都是辛苦而枯燥的。 她知道此时的自己暂时不需要担心还有多久可活,她可以慢慢去找他们。 然而她只要一想到松阳老师现在生死未卜,就觉得不仅仅是她,那些松下村塾的每一位弟子的头上,都悬着一把利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坠落,将人捅个对穿。 光希不敢想象这样的变数。 于是这个曾经被人当做名贵器件小心呵护着的少女,一声不吭地独自走上了寻找昔日友人的道路。 然而这个自觉背负了悲壮任务的少女并没有料到,自己并不是在尸殍遍野的战场上见到昔日的故人,而是在城中的一家拉面馆里。 饥肠辘辘的光希顺着香味一路跟到了一家拉面馆里,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一个熟悉的、义正言辞、大义凛然的演讲声: “……在这个天人入侵,国家摇摇欲坠的时代,正是需要在座的各位武士与我们攘夷军同心协力,驱除天人,守护国家……” 光希站在门口愣了好久,后退几步看了看头顶的招牌。 这的确是一家面馆。 “……好的!那么想要加入攘夷军的现在可以来拿报名表了……啊这位少年你还没成年吧……我?我当然成年了……” 光希目瞪口呆地看着面馆里的一群青壮年就这么被桂小太郎煽动着真的热血沸腾地在报名表上庄重写下自己的名字,一时间重逢的喜悦都被掩盖了。,只觉得满心槽点说不出话。 她非常迷茫地挠了挠头,这个年头,拉壮丁参军是一件这么容易的事情吗? 站在门前的光希面对着里面满腔爱国热情的男性,实在是不忍进去打扰他们的氛围,于是光希干脆就坐在店对面的台阶上,乖乖地坐着等桂小太郎出来。 她无聊地拖着腮帮子,全神贯注地望着店里的少年。 桂姬真的长大了哎。 这样看的确是个男孩子,哎,还是第一次见到的小姐姐更可爱一些。 桂姬是一个人来的吗?银时和高杉呢? 他们看到自己会是什么表情呢? 光希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还在想着,自己可太厉害了,一个人逃婚从长州藩逃到了这里,还成功的从攘夷战场捞到了桂小太郎,他们这下该对她刮目相看了吧…… 然而下一秒,光希忽然眼前发黑,一头栽倒—— 再次醒来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变了。 10.三千鸦杀(十) “……确定这家伙没有亲戚朋友吧……” “……已经观察过了,没有,一个人晃了好几天了……” “……但是桂和坂田那边……” “……不用在意,等他们发现的时候,我们已经把女人送过去,等对方停战之后,他们知道我们九番队的厉害……” 朦朦胧胧间,渐渐苏醒的光希听到了这样断断续续的对话,她的大脑剧痛,视线模糊,手脚也完全使不上力气,恍惚间有些分不清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当然是现实了,宿主。」蓦然响起的毫无感情的电音唤醒了她的神智,「您在路上喝的水被人下了迷药,现在您在攘夷军九番队之中,今夜您就会被送往敌营。」 「???」 「根据我听到的情报,应该是九番队得知敌方大将是个好色之徒,便想寻找一个美貌女子送过去平息这场战争,因为敌我双方力量悬殊,凭九番队和十番队是敌不过的。」 光希这才稍微摸清了状况。 「十番队是桂姬和银时所在的地方吗?」 「是的,十一番队是高杉晋助的鬼兵队,目前他们并不知道关于你在这里的消息。」 光希沉思了一会儿,又问:「那他们知道九番队抓了女孩送去敌营吗?」 系统倒是没有想过光希会问这个问题,颇为赞赏地答:「会知道的。」 听它这么说,光希这才松了口气,露出信任的笑容:「那我就不用担心了,他们一定会来救我的。一定。」 一人一系统谈到这里,外面突然进来几个人将捆成粽子的光希带上了牛车,上面加上稻草掩盖,装成是粮车的样子在夜色的遮掩下离开了大营。 尽管系统也是这么猜测的,但它一路上还是忍不住吓唬光希: 「如果是几年前的他们,或许会毫不犹豫地来救无辜的人,但这可是在战场上,必要的牺牲……」 「他们会来的。」 光希一脸轻松地傻笑,这种天真又盲目的信任,令人无法狠心辜负。 于是系统没有再多说什么,很快的,搭载着光希的牛车停在了天人大营的门前,虽然已经入夜,但大营前灯火通明,火把在静谧的夜色中噼里啪啦地燃烧。 就连光希都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然而九番队的队长被天人的条件蒙蔽了双眼,或许是察觉到了不对,但很快就被权利的欲念而蒙蔽。 两方对峙间,光希被人从车上拽了下来,九番队队长拿过火把,那烈烈燃烧的火把几乎是贴着她的脸,将她的面容照亮。 “您想要一个举世第一的美人,我们已经完成了您的要求。”九番队队长自信地对面前强于己方一倍的天人提出要求,“美人归你们,而你们,必须停战,离开这座城……” 对面的天人首领向前走了几步,在光希的面前站定。 “的确当得起举世第一。” 这个天人首领与地球人长得其实并没有太大区别,唯一能显现出他天人身份的,就是前额突出的犄角,让他原本端方的五官顿时有了几分野兽般的狰狞凶狠。 光希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绝对不是那种沉迷女色的人。 然而沉浸在自己将从天人手中不费一兵一卒守护城池的九番队队长并未察觉,他为自己的审时度势而得意,又在心底瞧不起这么容易就被打发了的天人,刚要开口试探能不能再提几个条件的时候,他忽然被暴涨的杀意震得无法动弹—— 最后的画面,是眼前这个天人狞笑着的嘲讽神色,和冰冷刀光。 “……美人和城池,都是我囊中之物。” 人头落地,只消一瞬。 九番队上下顿时炸开了锅。 失去将领,又面对一倍的兵力,别说保护城池,就连自己的性命恐怕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天人首领轻蔑地扫视了一眼人心涣散的九番队,对身边副将使了个眼色,副将立即会意,拔刀大喝,一呼百应,身后天人立刻齐齐拔刀往前杀去—— 他站在原地,胸有成竹地看着九番队一片溃不成军。 【在这个天人入侵,国家摇摇欲坠的时代。】 【正是需要在座的各位武士与我们攘夷军同心协力。】 【驱除天人,守护国家。】 光希感到自己的血液瞬间凝固,又再次沸腾起来。 系统察觉到光希内心地波动,试图出声制止: 「警告宿主,虽然一般的伤不足以杀死您,但如果身体四分五裂,完全无法复原,您一样会死亡的,桂小太郎和坂田银时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您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等待他们来救您……」 它的话没有说完。 天人首领瞳孔骤缩,不敢相信地看着身边容色无双的美人,她目光冷凝,眼如刀锋,与刚才火光下懵懂温驯的模样判若两人,他低头看去,那一双柔弱无骨的白皙双手,攥紧刀柄,将他身边护卫的刀直直地送入了他的心脏。 方才还是玩弄权术、大胜在即的首领,而现在,他也成了和那位九番队首领一样的、毫无生气的死人。 「等他们来救?」光希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花那么多生命值兑换了武力,可不是为了这个的。」 天人的后方也瞬间乱作一团,但他们比九番队好的是,他们还有一个冲在前面的副将。因此还是天人站在上风,如果没有后援,斩杀九番队也只是时间问题。 一击杀掉首领的光希很快就成了众矢之的,他们知道不能将她在当成一个女性看待,在这个战场上出现的,哪怕是女性,也是绝不可以小看的强敌。 “喂假发,我没看错的话,那不是高杉家的傻子吗?” “那可不是高杉家的傻子啊银时,你对我女儿的态度还是十年如一日的恶劣。” 援军,来了! 立于一只数量不少的队伍之前的,是一个风姿凛然的长发男子,和一个浑身白色,如同鬼魅的身影,这两人出现之后,光希发现整个九番队似乎又找到了主心骨。 “是白夜叉!” “还有桂小太郎!” “十番队来了!” 尽管加上十番队,他们和天人之间仍然有着不可忽视的人数差距,然而只要有这两个人在,九番队上下似乎都重燃了斗志,瞬间就将局面稳住了。 而光希这边,被十多人合围多时,已经是强弩之末,手臂和腿上都受了不少刀伤,换做平时她早已经忍不住哭起来,然而现在她不停地心里告诉自己—— 再撑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他们来了。 “做得不错,丫头。” 白色身影一晃而过,一双宽厚的手掌按着她的头将她护在怀中,躲过了朝她面门而来的一击,光希四肢僵硬,血液逆流,抬头只看到银时坚毅的下颌: “接下来的,就交给我们了。” 光希扬起唇角笑道:“我就知道你们会来的。” 银时一愣,随后发现光希猛地推开他,抹了一把脸上不知道是谁的血,握紧了手中的刀: “但是,我想和你们并肩作战。” 光希虽然一直懵懵懂懂,傻里傻气,但这一点她心里很清楚。 他们的脚步从不停留,他们永远在向前走。 留在原地等着被他们保护,那么她永远不可能追上他们的步伐。 系统忽然觉得,远坂光希这种凭直觉行动的傻子,说不定意外的适合执行这种攻略任务。 「坂田银时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55,剩余生命值:48/1000」 * 处理外伤从来都不是一个轻松的活,战场上下来的人,刀伤枪伤都是小问题,做个小手术涂点药就可以放一边去了。 严重的是那些缺胳膊断腿的,惨白的骨头裸露出来,与肉只连着一层皮,血管里汩汩流出血来,但谁也没法阻止这一切。 你知道这个人会死。 你知道他的生命一点点流逝。 但你什么也做不到。 “光希要不你先去休息一下吧,这里交给我……” 光希已经处理了一下午的外伤了。 皆川也知道不该让她刚一来就直面这样残忍的场面,毕竟她昨日才被人下药掳走,也是从战场上下来的。 但昨日九番队和十番队与数目庞大的天人军交战,虽然得胜归来,但伤亡依然不容小觑,光希处理外伤的手法意外娴熟,皆川不得不拉她来帮忙。 “皆川姐去忙吧,我没关系。”光希满手鲜血地正给一个人缝合腹部破开的伤口,“我可以适应的。” 皆川奈惠看着满头大汗但眼神却各位坚定的少女,嘴边的话辗转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临时搭建的简易医疗棚里面并不安静,麻药过了劲,伤患醒来后不得不忍受自己浑身无法遏制的痛楚,还要面对自己已成残废的事实。 气氛是压抑的,绝望的。 耳边响起的,是无法抑制的、痛苦得无法忍受的呻|吟声和哭泣声。 光希咬着下唇,没有掉眼泪。 “皆川也太乱来了。”站在门口观察了一段时间的卷毛志士仍旧是那副懒散模样,“手头上的病人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吧。” 光希猛地抬头,愣愣地答:“差不多了,但是还没洗手……哎?” 银时丝毫没有介意光希手上的血污,将她一把从棚里拉了出来,一言不发地往驻地附近的溪流边去。 光希看着银时的后脑勺有些发愣,不自觉地问出口:“银时怎么会在这里啊?皆川姐不是说了让你好好休息吗?” “路过而已。”他头也不回地答,“那种小伤睡一觉就好了。” 仿佛还在村塾时一样,桂受了伤总会老老实实就医,而银时却不管不顾,他的愈合力也的确比常人快几倍,一点小伤很快就好了。 两人在溪边站定,银时松开她的手,蹲在溪边将自己染上血污的手清洗干净,光希也蹲下来有样学样,顺便洗了个脸,清醒一下。 “丫头。”他索性在溪边盘腿坐下,风吹过绒绒草地,飒飒声温软动听,“回去吧,嫁给高杉他哥哥,总比跟着我们好。” 对于这一类问题,光希早有准备,但她没想到的是,第一个跟她说这些话的竟然是银时。 “我不知道什么才是好的选择。”光希垂下头,无意识地拔着脚边的草,“你们都说我傻,就当我傻吧……我不想安稳,不想等待,不想躲在你们的身后,什么也抓不住。” 不只是为了活下去才来到这里。 她想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 她想被更多的人需要,想做更多有意义的事,见识更广阔的天地。 「坂田银时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60,剩余生命值:52/1000」 “……随便你。”银时站了起来,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他扛着刀,眺望远处的目光不知道落在何处,“在我们救回松阳前,别死了,否则我们可就又要被他揍了……” 他转过身去,雪白的衣摆在风中扬起又落下。 光希也起身跟上他:“我会很乖的!也不会逞强!” “最好是这样。” “我也不会偷你的金平糖吃的!” “哼……等一下!你怎么知道我有金平糖!你该不会偷了我的糖吧!!!可恶这就是松阳说的报应吗……我收回刚刚的话!你这种烦人的小丫头还是回去嫁人吧!!!” 「坂田银时好感度减少,目前好感度:50,剩余生命值:42/1000」 11.三千鸦杀(十一) 风和日丽的一日。 城中街道如平日一样行人如织,两旁的店面没有因为城外的战事而歇业,依然如在和平年代一般生生不息地迎来送往。 “哇——” 站在和菓子店前的光希露出了目眩神晕的痴迷神情。 目测约等同于看见肉球的桂,喝草莓牛奶的银时,还有发现养乐多的高杉。 带着关系出来采买杂货的银时见状挠挠头,警告她:“我们没有多余的钱买这个哦,你也没有。” 光希这个时候脑袋转得飞快:“可是银时你还买了草莓……” 银时一个跨步上去捂住她的嘴:“胡说,阿银我才不是用公款给自己买草莓牛奶的人呢。” 但光希的目光太过可怜,周围的路人见到这个场面已经给两人脑补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剧情,顶着这么多谴责的目光,银时妥协般的拉着光希进了和菓子店: “只能看不能买,记住了……” 五分钟后。 “丫头,我们卷了公款跑路吧。” “好的银时!” “……好什么啊你们俩!”管理后勤的皆川奈惠不知何时出现,叉着腰一脸无奈,“都让你们俩去采购医药用品了怎么还会逛到和菓子店啊……” 光希见状立刻乖巧地认怂:“对不起皆川姐,都是我要来的,跟银时没关系。” 银时瞪大他的死鱼眼:“喂——你这是认错还是栽赃啊!!你故意的是吧!你这家伙一定是故意把错推到我身上的!!” 皆川奈惠对于这个刚来后勤部门的小姑娘无条件信任,自然把错都怪在老油条坂田银时身上:“草莓牛奶,没收了。” “……还、还有没有天理了啊!!!!” 皆川奈惠不为所动,冷冷地睨他一眼:“用公款给自己买东西的人没资格跟我讲天理。” 然后她转身对光希微微一笑:“要喝草莓牛奶吗?我听桂说你很喜欢甜食。” “我也很喜欢甜食啊皆川!!!我们多年的战友情呢???阿银我也很需要草莓牛奶还安抚一下我受伤的心灵啊!!!” 皆川淡漠地看他一眼:“闭嘴,吵死了。” 光希拆开草莓牛奶刚要喝,就听到脑海里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坂田银时好感度减少,目前好感度:45,剩余生命值:36/1000」 唔…… “银时我们俩一人一半吧!” 「坂田银时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55,剩余生命值:46/1000」 “算了我还是想一个人喝。” 「坂田银时好感度减少,目前好感度:50,剩余生命值:41/1000」 哇——感觉好好玩的样子啊。 用草莓牛奶逗银时玩的光希笑得眉眼弯弯,尽管她的行为非常恶劣,但就冲她这张脸,也很难真的对她生什么气。 “阿银我不想再跟你们两个恶毒的女人待下去了,我先回去了,你们自己提东西吧……” 说完他就真的把手里的东西一放,自己挖着鼻孔大摇大摆地走了。 “我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光希单纯无辜地看着皆川奈惠眨了眨眼,然后吸了一大口草莓牛奶。 “……完全不过分。” 被光希的美色迷惑的皆川奈惠捂着胸口,内心疯狂呐喊: 同样是人为什么她可以这么可爱呀!!! * 两人出了和菓子店没走多久就碰到了走在前面的银时,银时显然也察觉到身后跟着的两人,但他只是提着自己刚刚掏钱买的草莓牛奶哼了一声,头也没回。 幼稚。 光希在心里悄悄评价。 然而正当银时经过一条小河上的桥时,异变忽然发生了。 戴着斗笠经过的几个浪人忽然向他拔刀,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别说是光希她们,就连银时都没反应过来,不过还好桥上人少,他险险躲开了最初的一击,然后拔刀、格挡、反击,一气呵成,四名偷袭者眨眼只剩一人摇摇欲倒。 “……是天人派来的吗……”银时皱着眉,“不过也不重要了,反正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就在他准备给这个人最后一击之时,那人脸上忽然浮现一丝冷笑,银时立刻察觉不对,但为时已晚,他已经不要命似的朝银时扑了过去,两人从桥上一跃而下,银时这个旱鸭子就被他这样死死地拉入河中—— “银时!!!!” 光希的反应迅速,拔腿就往岸边冲了过去,确定位置之后,一头扎进河中,游到银时身边之后立即将死死缠着他的那个男人一脚踢开,拉着他要往岸上游。 呛水呛得已经神志模糊的银时到了这种时候还不忘对光希说:“……快去救……我的……草莓牛奶……” 听到草莓牛奶,光希神色一凛,仿佛要去救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脸严肃地折回去找跟着银时一起落入水中的草莓牛奶。 岸上的皆川奈惠被这两个人气得崩溃:“这种时候找什么草莓牛奶啊!!!你们两个笨蛋!!!!!” “的确是两个笨蛋。” 听到对桂和银时不利的风声,率领鬼兵队从会津赶过来的高杉晋助,站在桥上,看着游回岸上浑身湿哒哒的银时和光希。 一个呛水呛得奄奄一息,一个体力透支还扶着银时,另一只空着的手还提着一盒草莓牛奶。 看上去再滑稽不过。 “晋助!!” 不过,这样的笨蛋也是久违了啊。 * “那、那丫头,是逃婚来的!!??” 得知这一消息的桂和银时,都露出了完全不敢相信的愚蠢表情。 坐在窗边的高杉懒懒道:“慎一郎给我寄了信,说那丫头应该是来找我们了,叫我好好照顾她。” 银时第一时间表示怀疑:“你?好好照顾她?” 高杉对他报以了一个“怎么可能”的微妙神情。 这边两个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那边的自称光希妈妈的桂小太郎十分不满:“光希可是千里迢迢来这里找我们,要是没有照顾好她,等松阳老师回来以后我们要怎么跟他交代啊。” 突然提起了这个话题,营帐里空气静了一瞬。 银时烦躁地将本就乱七八糟的一头卷毛挠得更乱:“真是麻烦啊这丫头。” 桂又一本正经地纠正他:“光希并没有给我们添麻烦哦,她的剑术中上,有自保的能力,并且听皆川说她会处理一些外伤,可以在后勤部门帮忙。” “哦?”高杉微微后仰,“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她这么聪明,能学这么多东西了?” 桂小太郎无视高杉的嘲讽,一本正经地说了自己的安排:“你们不要她我要,十番队缺一个军医……” “等等……”银时打断他,“九番队也缺,你们队还有皆川,九番队大战一场,能用的人没几个了。” 九番队队长死后,上级便将队长之位交给了银时,这位新上任的吊儿郎当的队长一反常态,居然开口争取一个从小和自己不对付的丫头。 高杉若有所思地眯起眼。 “这个不重要,我们还是先来谈有关今日暗杀的事情吧。” 至于远坂光希那个丫头,他待会儿再去会会。 * 下午跟着皆川奈惠去医疗棚给伤患换了药后光希就闲下来了,她端了个小凳子在外面晒太阳,托着腮帮子傻乎乎地盯着高杉他们议事的地方发呆。 高杉似乎长高了哎。 虽然还是三个人里面最矮的,可是还是长高了哎。 待会儿见面的时候夸他长高了,他应该会开心的吧。 系统听见了光希的心声,想要出声提醒,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 不吃亏她是不会长记性的。 但是她左等右等,等到天尽头染上了雾蓝色,世界归于寂静月夜,她也没等到他们出来。 光希不高兴地鼓起脸颊。 晋助真是个薄情的男人啊,和她这么久没见,就连桂和银时当时见她都还问东问西聊了好一会儿,他就跟她打了个照面,就去找桂和银时。 不见就不见,谁稀罕啊! 赌气的光希端起自己的小板凳气鼓鼓地回到她和皆川奈惠的房间去了,皆川并不在房间,她打开了自己的小包裹,准备收拾一下,毕竟可能会在这里常住下去。 刚一打开,她就看到了自己随身带了出来的尺八。 记忆的阀门被打开,躺在长石上的男孩半阖双眼,有一搭没一搭地评价什么“气息太差”“走音都走到江户去了”“手笨得跟木头一样”。 随意的、故意挑刺似的语气。 那双寡冷凉薄的眼眸里面,盛着游离世外的高傲。 而每当松阳老师教她尺八的时候,他却总是一眼不发的看着那个总是笑眼弯弯的男人,隔着不至于太过亲密的距离,想要亲近却又有些克制地望着他。 偶尔松阳老师会悄悄叫她过去把高杉拉过来,高杉一听是老师叫他过去,总会有些扭捏犹豫地红着脸过去。 而每当这时,银时总会神出鬼没地出现,跟个扩音喇叭似的大喊“高杉又对着老师脸红啦”,然后被气急败坏的高杉提着刀一路追杀,整个村塾最守规矩的桂小太郎跟着他们后面喊着“你总说高杉脸红他更不敢靠近松阳老师了”。 记忆中的村塾没有一刻是安静的。 他们永远有说不完的话,吵不完的架,像春樱枝头叽叽喳喳的鸟雀,而松阳就像包容他们,纵容他们吵闹,而不发一言的樱树。 光希的眼神有些落寞。 她摩挲着尺八,仅会的几首曲子在心里辗转片刻,她抬手将歌口放在唇边,深吸一口气,下一秒,空灵悠远的乐声倾泻而出。 站在账外的少年忽然止步。 如初春东风解冻,草木萌动。 如秋日风吹百谷,红枫铺地。 似穷尽人间一切风花雪月,却又并非那种高雅得遥不可及之物。 它生机勃勃,它永不沉寂。 音如其人。 「高杉晋助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60,剩余生命值:51/1000」 “刮目相看啊,丫头。” 掀开帘子缓步走入的少年英姿勃发,暗紫色的凌乱碎发下,碧色眼眸敛着睫,细长眼尾隐隐含着尖锐光芒,让人心生警惕又不敢小觑。 然而光希只是愣愣地看了半响,又弯起眼波潋滟的杏眼,像从前那样毫无防备地向他张开双臂飞奔而来—— 高杉一愣,下意识地避开她的拥抱,又怕她反应不及真的摔在地上,伸手揪住了她的衣领。 “你是笨蛋吗?” 他低垂着眼,眉眼间流露出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柔软。 被他揪住衣领的少女呆呆地转头望向他,随即朝他扬起一个甜到人心坎里去的笑容。 “晋助才是笨蛋!” 「高杉晋助好感度减少,目前好感度:59,剩余生命值:50/1000」 胆子渐长啊,这丫头。 12.三千鸦杀(十二) 医疗棚里巡视回来的皆川奈惠,看到的就是背对她坐在床上的高杉晋助,以及面向她坐着整理凌乱衣襟的光希。 并且她的长发也有些蓬松,一根呆毛直愣愣地翘了起来。 光希天真地眨眨眼。 高杉凉薄冷淡的眼神轻飘飘地扫来。 “……对对对对对对对不起!!!打扰你们了!!!!!” 皆川奈惠跌跌撞撞地掉头就跑。 光希茫然地看向高杉:“皆川姐什么意思啊?” 昏暗不明的烛火下,面容皎白如月的少女坐得端正,那种名门教养出的出众仪态从骨子里透出来,不经意的高雅最是撩人心弦。 高杉就这么看着她,唇角浮现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谁知道。” 光希读不懂他的眼神,干巴巴地哦了一声,随后指了指门外:“外面的芝樱开了,你来的时候注意到了吗?” “深更半夜的,谁看得见……” 话还没说完,光希就自说自话地拉着他的手往外走:“今夜月光很亮的,我们出去摘花吧!” ……谁要跟你大晚上出去摘花啊!疯了吗! 虽然内心这么吐槽,但高杉到底还是没有甩开她的手,对于自己的行为,高杉给自己找了一个看似理所当然的理由: 只是想看看她能有多傻罢了。 从驻扎营地往外走一百米米左右,顶着沿路将士诧异的目光,高杉面无表情地被光希拽着小跑了一顿距离,最后停在了远离人迹的山丘。 一地银霜。 芝樱烂漫。 走入芝樱丛中的少女作男性打扮,穿着最普通的素面和服,然而因着那样一张明艳张扬的美人脸,没有一个人会把她错认成男性。 月色给她的身形勾出银白色的轮廓,像是梦境里出现的幻影,短暂得稍纵即逝。 高杉鬼使神差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晋助?” 光希歪了歪头,眼神疑惑。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面上没有丝毫慌乱地松开手,淡定自若地质问她:“为什么逃婚?” 第二个问她这个问题的人。 光希抿着嘴笑道:“晋助猜不到吗?” 高杉微抬下颌,眯着眼:“我以为你很喜欢慎一郎。” “我当然喜欢慎一郎哥哥啦。”光希笑得坦荡。 「高杉晋助好感度减少,目前好感度:55」 “……但我也更喜欢晋助呀。” 少女眉眼弯弯,笑容纯净又有一丝清纯的媚意。 「高杉晋助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65」 “当然还有桂姬,银时勉强也算一个吧。” 「高杉晋助好感度减少,目前好感度:60,宿主请不要皮这一下。」 就是故意皮这一下的光希笑得贼兮兮。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油嘴滑舌了。”高杉冷哼一声,双手抱臂,“但我劝你一句,这里可不是村塾的道场,那些受伤的志士你也见过了,这里,是真的会死人的。” 高杉这个人哪怕是好话也能说得让人生气,但光希的脾气就是这一点特别好,她从来都很乐观,硬是能从他这种冷嘲热讽的语气里听出他关切的体贴。 “晋助这么担心我,我真的很开心。” “……谁担心你了……” “但是我已经决定了。”光希蹲下|身去折了一把芝樱,揪下一朵放在他的衣襟口袋里,“比起金堆玉砌的笼中鸟,我更想试试,飞出笼子,我能做到什么地步。” 高杉深深地望进她宁静的瞳孔。 “哪怕被折断羽翼?” 她一愣,复又笑了起来,不同于平日的天真懵懂,他从她的眼神里,分明看到一种近乎尖锐的坚毅: “哪怕被折断羽翼。” 「高杉晋助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68」 两人互不相让地对视半响,高杉忽然嗤笑一声,笑容仿佛说着真是不自量力。 “那就让我看看,你这种柔弱的小鸟能飞多远吧。” 光希咧嘴一笑:“好呀……对了刚刚就想说了,好久没见,晋助你长高了哎!” “……闭嘴。” “咦?你为什么不开心呀,真的长高了呦!” “……给我滚开。” 「高杉晋助好感度减少,目前好感度:65,剩余生命值:56/1000」 * 最近的光希在队里有了新的任务。 关于她的归属问题桂和银时还没有决出胜负,但她往一穷二白的九番队跑得更勤,毕竟十番队还有皆川奈惠照料后方,九番队是真的一个全须全尾的都找不出来。 所谓的新任务,也不过是照顾伤员的起居生活,做个手术换个药,收拾床铺喂个饭。考虑到光希体力有限,负责的伤员也不是那种伤得没法自理的。 因此光希的任务还包括给他们跑腿买吃的以及杂志。 “你跟鬼兵队的总督是什么关系啊?”有八卦的志士偷偷问她。 光希歪着头没大听懂:“鬼兵队?总督?” “那个高杉晋助啊。”对方一脸吃惊,“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还有我们队的坂田银时和十番队的桂小太郎,你们什么关系啊?” 光希安静地听他们问完之后,桀然一笑,举起了手里的东西。 “如果我回答你们的问题的话,你们能回答我的问题吗?”等围着的志士看清她手里面的东西之后,全都神情大变,“这个——是什么东西啊?” 在光希手里摊开的,是一本画着香艳画面的大尺度漫画。 被这么一个漂亮的少女拿在手里,光明正大的暴露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哪怕不是漫画的主人都尴尬得涨红了脸。 “远、远坂!别举这么高!” “哎?为什么不能举这么高?” “别管这么多快放下来吧,万一被他们发现我们让你看到了这种东西……” “快来个人抢下来啊!!” 光希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对此这么慌张,因此也不打算这么容易就让他们抢走漫画书,左躲右闪地,正好看到桂、银时还有高杉三人从外面经过,敏捷地绕过包围圈,轻巧地落在他们三人面前。 “嗨!早上好啊各位!” 桂小太郎眼尖地发现了那边的异状,又看到了光希手里的东西,便出声问:“早上好光希……你手里拿着什么?” 光希闻言举起了右手,伴着里面的志士绝望的神情,她在三人面前摊开了给他们看,还笑着说: “我也不是很清楚,收拾床的时候从他们枕头底下找出来的,但是我有些没看懂他们没穿衣服是在干什么……桂姬?” 刀已经出鞘半截的桂小太郎被银时生生按住。 桂小太郎脸色阴沉:“不要拦我,银时。” 银时死命摁住他的刀柄:“冷静一点假发,大家都是男人,你应该懂的啊……” “绝不原谅这些污染了我女儿眼睛的家伙——” “怎么突然角色调换了啊!!平时阻止暴走的这种事不都是你干吗!!清醒一点啊假发!!!突然要我担任你的角色我办不到啊!!!” “你松手!” “高杉你愣着干什么!!假发要疯了快过来帮忙啊!!!” 冷眼看着两个人耍宝的高杉置身事外,他走到光希面前,拿过她手里的漫画,看都没看一眼就夺过去撕成两半。 银时觉得他听到了身后那些志士心碎的声音。 “有什么样的队长就有什么样的手下。”高杉将撕碎的漫画书随手一丢,“来鬼兵队吧,丫头。” 暴走的桂和阻拦他的银时同时愣住。 “结果你这家伙是来趁机挖墙脚的啊!!!” * 经过上次的漫画事件之后,光希每次去男性多的地方,桂小太郎就跟一个生怕女儿被抢走的老父亲一般步步紧跟,时不时地还给光希洗脑: “鬼兵队跟我的十番队比起来差远了,一听这个名字就很不靠谱对吧……” “说起来,高杉这个人也很不靠谱,他就是最近流行的那个什么……中二病!对!就是中二病!” 光希对于这种话左耳进右耳出的,完全没当一回事。 直到他们发现队里有人在暗地里下注,猜光希会去哪个队。 “当然是我们九番队啦!”其中一个拍着大腿喊道,“像远坂这样的美人,当然要属于银时这样的强者!” 等一下,他们争她只是因为剑术好又能治外伤的人比较少见而已,你们这些家伙都在擅自加什么戏呢? “别开玩笑了,我们鬼兵队的总督才是最强的好吗!上次的奇袭要不是有我们总督出手……” 咦,话题怎么微妙的歪了? “怎么没人提名十番队的桂?” “啊桂的话……” “唔……” “单纯看实力的话,感觉没有银时和高杉强啊……” “打仗的时候也更擅长防守,战功比不过他们……” 光希有些生气。 “他们什么都不懂。” 桂见她生气,反而无所谓地轻笑:“没什么,他们说的也是实话。” 被称为攘夷四天王的四个人当中,除了那个大嗓门的坂本辰马以外,在剩下的三人当中,普遍都认为桂小太郎是偏弱的那一个。 但光希知道的,一直以来总是默默保护着每一个人,成为他们最值得依赖的后盾的桂小太郎,绝非他们所说的那种平庸之辈。 虽然要她说什么理由,分析给所有人看桂小太郎有多么厉害,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但是,她的桂姬非常厉害,这一点毋庸置疑。 所以光希径直走到那些下注的家伙面前,叉着腰一脸怒气地瞪着他们: “一直默默无闻地保护着银时、高杉还有那个坂本辰马的,可是我们桂姬啊!给我记住了!” 被吓到的各位一脸尴尬,看了看攘夷军中难得一见的美人,又看了看后面站着没有说话的桂小太郎,弱弱地说了句:“是……” “哼!”光希余怒未消,说完又走到桂的面前,牵起他就往外面走,“我们桂姬可是心怀天下的大将,不跟他们计较!” 「桂小太郎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60,剩余生命值:61/1000」 被她牵着的桂无奈地轻笑,随口问:“那光希是要来我们十番队了吗?” 当时的光希满心都是给桂撑腰,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嗯!我要跟桂姬在一起!” 桂小太郎露出了老父亲般的慈爱笑容。 然而第二天,当高杉晋助拿着一袋金平糖在光希面前晃悠的时候,这个没有骨气的家伙立刻拜倒在了高杉脚下: “我去!我要跟金平……我要跟晋助在一起!” 桂和银时在旁边疯狂吐槽: “你刚刚说漏嘴了吧!你就是看上那家伙的糖了吧!都这么大了还这么没骨气啊远坂光希!” “光希你不是说好跟妈妈走的吗,可恶的高杉,女儿是我的!” “够了这个角色你还要演多久啊!你以为你是跟孩子他爹打离婚官司的妈妈吗!” 坐收渔利的高杉提着一袋金平糖微微一笑,拍了拍光希的头: “乖。” 「桂小太郎好感度减少,目前好感度:58,剩余生命值:58/1000」 「高杉晋助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67,剩余生命值:60/1000」 13.三千鸦杀(十三) 因为幕府军的逼近,原地休整的攘夷军不得不启程迁移至后方。 听高杉的意思是,上次在桥上暗杀银时的是幕府的人,暗杀不成就决定正式开战,但他们这边还没有准备好,一是伤员需要恢复,而是坂本辰马的支援还未赶到。 不过这一切跟光希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她对于军事方面的问题毫不关心,每天日常就是在三队中四处流窜,早上一睁眼还要去找桂小太郎给她梳头发。 “……你还真把自己当老妈子了啊,桂。” 站在光希帐外的高杉面无表情地吐槽。 盘腿坐在床上的光希任由桂小太郎摆弄她的长发,她跟着皆川奈惠学了一段时间后进步很快,包括鬼兵队在内的数十个伤患现在都归她照料,长发若不扎起来也是很碍事的。 但这个从小都被人包揽了琐事的大小姐,提起刀能杀人,放下刀能救人,就是不会扎自己的头发,要不是她的衣服不算复杂,她恐怕连穿衣服都得叫桂小太郎帮忙。 啧。 “你来干什么?”这几日都闲着的桂给光希绑了个完美的马尾,颇为得意地将光希转过去面对他,“看啊高杉,我女儿漂亮吧!” 梳起马尾的少女不同于往日温软可爱的样子,多了些男子的英气,就连笑起来也要更活泼一些。 高杉静静地看了几秒,目光又转而落在桂的身上:“我鬼兵队的人,跟你有关系?” “……” 这句话可以说是很扎心了。 光希见状打破僵局,跳下床从小柜子里翻翻找找,拿出了一摞文件:“皆川姐教我写的病历,鬼兵队伤患情况都在上面了。” 近期鬼兵队没怎么出阵,伤患多是老伤,看不看都一样,高杉接过以后随口嗯了一声,又看光希又掏出一摞更厚的文件交给桂:“这是我和皆川姐昨晚熬夜写的,桂姬你回去的时候顺便带给银时吧。” 高杉:???意思是给鬼兵队写的其实只是顺手哦?? 「高杉晋助好感度减少,目前好感度:65,剩余生命值:53/1000」 光希一听就知道高杉肯定是心里不平衡了,像个小大人一样一本正经地拍拍高杉的头: “晋助乖,不要吃醋啦……” 高杉嘴角抽搐:“谁吃醋了……” “等我忙完就去找你玩哦。” “谁吃醋了谁要你陪了……” “还要生气吗?青春期的男孩子真是不好哄啊。” “好好听人说话啊你个白痴。” 远坂光希就是个傻子!智障!白痴!讲不通的! 明白了这一点的高杉及时止损,冷哼一声之后转身就走,完全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 坂本辰马抵达长州藩的当夜,光希趁着他们围坐在篝火边喝酒的时候听了一耳朵的八卦。 “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戴着圆墨镜看似很潮但其实是个笨蛋的坂本辰马君发出了他标志性的笑声,“……说起来,我第一次见桂和高杉的时候,也吐了他们一脸哎……” 时间回到三个小时以前,从海上乘船而来的坂本辰马下船没多久就被叫去开军议,然后在军议上当场吐在了银时头上。 ——准确地说,他是准备吐在银时和高杉两个人头上的,只不过高杉早有防备,一看坂本撑不住要吐了,立马把银时拽过去挡脸。 银时震惊之下都不知道该先揍谁了。 “好厉害呀坂本君!” 虽然什么也不懂,但听到他吐了高杉一脸还能活下来,光希就油然而生一股敬意。 难得被小姑娘夸奖的坂本辰马摸着后脑笑得更傻气了:“啊哈哈哈……” “别理他。”一边懒洋洋地提溜着一瓶清酒的银时眼神朦胧,微醺着慢吞吞地说,“你越理他他越得意的。” 光希叉着腰很不满意:“银时,怎么能这么说坂本君呢?” “阿银我说实话而已。”醉醺醺的银时抬手把坐得端正的桂勾过来,“管管你女儿吧,当坂本的脑残粉可比当高杉的脑残粉惨得多啊。” 桂冷静地推开一身酒气的银时:“先管管你自己吧,卷毛酒鬼。” 光希看着醉醺醺的银时,嗅了嗅,闻到了什么香香的味道。 她的目光落在银时脚边的酒壶上。 唔…… 这是什么? 闻起来……好像很好喝的样子。 银时的口味跟她差不多,看银时喝得挺开心的样子,应该很好喝吧。 趁着银时跟桂扯皮,坂本辰马跟旁边的人聊天,高杉在远处跟几个鬼兵队队员围坐在一起的时候,光希悄悄咪咪、做贼似的,拿走银时的酒壶,轻轻舔了一口。 “……哇。” 光希瞳孔骤缩,微微发愣地僵住了。 这也太好喝了吧! 从来没喝过酒的光希就此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光希怎么不见了?”跟银时瞎扯了半天的桂小太郎忽然发现光希不见了,周围都是一堆堆的篝火,要想找人并不容易。 银时才懒得找她,摆摆手:“她又不是小孩子了,不会走丢的……” 说完随手拎起脚边酒壶,这才发现有点不对。 “喂假发……” “别捣乱我要去找女儿了。” “等等假发……好像有点不对劲。”死鱼眼的卷毛武士从酒意中清醒了些,他指着脚边空空如也的十几个酒壶,笑容僵硬,“……你女儿什么时候学会酗酒了?” “……” * 无星无月的暗夜。 郊野夜雾弥漫,初夏时节已有虫鸣声起伏,远处风吹树叶声如浪潮,身后营地人声喧嚷,重重叠叠听不真切。 夜是黑的,四周是不清晰的。 然而她如游魂游离在这山峦深处,却并不觉得孤寂,也从未害怕。 就在此时,她听到几声散漫的三味线的乐声。 随意的被拨弄着,响起的调子缠绵却不靡艳,像打盹的家猫,伸出爪子有意无意地碰了几下,几个音调里并不带什么感情,硬要说的话,不过是个助兴的小调。 于她而言,却仿佛催她重归人世的还魂曲。 光希走远的脚步不知为何而踟蹰。 她一个人在芝樱铺就的荒原上站了一会儿,转身朝着三味线的方向去了。 “原来在这里。”独自一人坐在篝火边的高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那几个笨蛋,又没找到你啊。” 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弯弯唇角,略有些满意地笑了笑。 或许是今夜的风太烈,遮住明月的云影渐渐移开,黑沉沉的天幕终于亮了起来,那阴云后的一撇明月的轮廓,亮得像他眼里的那一点微光。 “过来,丫头。” 光希被他一唤,像平日那样乖巧地走了过去,坐在他身边。 “还真的喝酒了。”他挑眉,“喝了多少?” 光希的视线有些涣散,反应比平时更加迟钝,闻言低下头掰着手指认认真真数了好几遍,最后皱着眉抬头说:“我不记得了。” 高杉觉得她乖巧得过分,也傻气得过分,叹口气说:“……管你喝了多少……知道回来就行。” 光希对此却不大满意,她觉得自己这么听话,高杉叫她过来就过来,她需要奖励。 于是她理直气壮地要求:“我的奖励呢?” 高杉气极反笑:“战时酗酒没罚你就不错了还敢要奖励?” 她仍然一脸理直气壮:“奖!励!” 高杉不想跟这个傻子讲道理,习惯性地掏出随身带着的金平糖:“……控制一下吧,否则你跟银时那家伙以后就是糖尿病病友了……” 还没掏出袋子,光希的爪子却飞快的抓住他的手腕,然后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拽过他的手放在了自己头上。 高杉当场怔愣,手臂僵硬了半天,才试探着揉了揉她的头。 「高杉晋助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68,剩余生命值:56/1000」 这个傻子笑得眉眼弯弯,就这么扑进了高杉的怀中: “我乖乖听话的话,要记得这么奖励我哦——松阳老师。” 映在瞳孔中的火光一晃,高杉愣了半响,随后用力地眨了眨眼。 紧紧搂住高杉的少女眯着眼露出了安心的笑容,她的声音很轻,像是附在他的耳边低声说话一样: “光希好想您呀。” “您没看到的时候,大家都长大了哦。” “银时虽然看起来还是吊儿郎当的,但比以前靠得住多了;桂姬比以前更让人安心,还是默默地守护那两个笨蛋;晋助的话……” 她絮絮叨叨的话忽然轻得仿佛叹息,高杉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 可以了。 不用再说了。 停下来吧。 然而光希缩在他的怀里,手臂拢得更紧,声音隔着衣襟模糊地透出来: “……晋助没他们那么坚强的。” 他的手掌覆上她的后脑,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阻止她继续往下说。 “……他很想您……” 月光照不亮山麓后的暗影。 吹开明月的风,掀起满地芝樱翻覆。 * 光希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的时候,天际刚刚露出鱼肚白色,拂晓时的残月还悬在天幕,外面的鬼兵队却已经整装待发。 仍然跟她一个房间的皆川奈惠似乎刚刚从外面回来,一掀帐帘,神情肃然地快步抓起窗边的衣服,对她说: “快换衣服,幕府军打过来了,随时准备接应伤员!” 14.三千鸦杀(十四) 昨夜篝火留下的灰烬被风吹起,四散开来。 铅灰色的天低沉沉的,仿佛随时都会压下来,砸得人粉身碎骨。 “光希跑起来!我给你找了个力气大的,一起去把十番队那个的腿锯了,动作快点!” “那边的!叫你拿麻药你他妈是跑江户买药去了吗!还磨蹭什么!” 不只是前方的战况激烈,后方拖回来的伤员也是七零八落,乱成一团。 这个时候全靠皆川奈惠嗓门大,加上经验丰富,镇得住场,像光希这样的,没人指挥就跟无头苍蝇一样,撞都不知道往哪里撞。 唯一有一点好处的是,在这种密集的外伤处理中,虽然光希还远比不上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皆川奈惠,但点满了医疗学习能力的光希论手法已经不输于她了。 就是忙了一天下来,所有人都是两条腿抖成筛糠,饿得眼冒金星,脚步虚浮。 天黑下来的时候,皆川奈惠逮了个空跟人换班,抓着光希找了空地安安静静地吃饭团。 “很累吧。” 忙了一天,闲下来的时候谁都没空顾忌形象了,两人靠着树摊成软泥,就连咀嚼都颇费力气。 光希到底比皆川体力好一些,此时倒还撑得住,她眺望远处硝烟未散的前线,脸上没什么多余的神情。 “我不累的,皆川姐才该好好休息,连你都倒下,后方可就真的崩溃了。” 皆川意外地瞥了眼光希,轻笑:“光希看起来像长不大的孩子,但偶尔还是挺懂事的。” 光希不赞同地说:“我不是小孩子了哦,我都十六岁了,来这里之前,都差点嫁人了。” “是是是。”皆川没力气跟她争辩,哄小孩似的连连应声,“不过警告这位成年人,我们医疗队本来就缺人,你要是敢溜去前线,不管你长得多可爱我都会下手敲你的哦。” 光希叉腰:“我剑术还不错,不用担心我的!” 皆川抬手不轻不重地敲她一下:“笨蛋,你留在这里,对他们而言,比在前线更有意义。” 哪怕光希真有不逊于银时他们的身手,到了战场上,真的就能多杀多少个敌人吗? 相比之下,她留在这里,留在安全的后方照料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伤患,既能让他们不必担心没有保护好她,也能救回更多和他们并肩作战的友人。 一群笨蛋。 她是,他们也是。 * 与幕府军鏖战三日,突破天人和幕府军的包围、并杀得双方大败而逃的时候,黄昏即将降临。 胜利后的短暂狂喜之后,他们所面对的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残局。 比上次与天人交手更为惨痛的伤亡数量,虽然不至于伤筋动骨,但的确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消息。 军中上下能动的一半去收拾残局,一半帮忙照顾伤患,光希也成了半个负责人,鬼兵队的医疗事务基本由她全权负责。 攘夷四笨蛋都没来医疗棚报道,皆川奈惠理所当然的认为这四个都没什么大问题,这也算是常例了,但光希留神观察,发现有个人似乎在瞒报伤情。 “银时。”提着急救箱过来的光希站在屋檐下叉腰,“你也是,晋助也是,为什么对屋顶那个位置这么情有独钟啊。” 躺在上面晒太阳打盹的银时懒洋洋睁开一只眼:“你们医疗队这么闲的吗?” 「坂田银时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55,剩余生命值:61/1000」 光希利索地爬上房顶,自顾自地在银时旁边打开急救箱:“闲啊,闲得要给笨蛋治伤。” 说完就抬手要扒银时的衣服。 正好下面高杉经过,他扭头就喊:“喂,管管你们家童养媳吧,这丫头光天化日要扒别的男人的衣服啊。” 两只手还揪着银时衣领的光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对上高杉淡漠的眼神,咧嘴一笑,还冲他摆手: “早上好呀晋助。” 高杉冷笑一声:“又不是我的童养媳,关我屁事。” 话音落下,转身就走,连个余光都不分给他。 “哎——”银时假模假样地叹息,转身对光希说,“这个年头的男人就是这么冷漠啊丫头,下次嫁人的时候可要看好了,高杉这样的嫁不得。” 光希手上动作不停,利落地把他的外套褪到腰间,入目就是一条已经跟衣服黏在一起的伤口,现在军中麻药短缺,这种程度的不可能给他上麻药,光希就直接动手了。 “……‘下次嫁人’这种话很失礼哦银时。” “嘶——痛痛痛!!!”伤口痛得想捶地,这个时候银时不得不说些其他事情来分散注意力,“你的重点是这个吗?说真的,你要是嫁给高杉的话,假发会哭的,虽然这家伙的确是讨女孩子喜欢,连逛个花街都有眼神不好的游女……” “花街?”光希的脑海里搜索不出这个词汇,“花街还有游女,是什么啊?” 银时刚要张嘴解释的时候,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剧痛: “高杉!!!” 不知何时出现的高杉和桂站在他身后,高杉收回刚刚戳他伤口的刀鞘,俯视银时的目光寡冷无情: “去死吧,银时。” 银时还没来得及吐槽,跟高杉一条战线的桂也用冰冷的目光瞪着他: “去死吧,妄图玷污我女儿心灵的肮脏大人。” “……我还什么都没说啊!!!战友情呢!!!!你们虚无缥缈的战友情呢!!!!” “那种东西早就喂给坂本了。” “没错。”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一条战线了啊喂!高杉你这家伙也堕落了吗!终于也要跟假发一起玩爸爸妈妈女儿的游戏了吗!!” 旁边的光希仍一头雾水,直到到了晚上巡逻的时候,光希还一筹莫展。 她在军中待的时间虽然短暂,但因为是女性又长得显眼的缘故,走到哪里都很显眼,因此有受轻伤的志士见她愁眉苦脸,就试探着问她: “远坂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困惑的光希回答:“花街和游女是什么呢?” 周围志士的脸瞬间变色。 “怎怎怎怎么办!” “不能说,打死都不能说,上次漫画的教训还不够吗!” “你看着远坂的眼睛!你摸摸良心!看着这双眼睛你能说得出口吗!!” “死都说不出口啊!!” 光希:? 一群不超过二十岁的毛头小子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半天,终于推出一个人强撑淡定地推了推眼镜,深呼吸后说: “花街,就是一个放松的地方,游女,就是帮助大家放松的女孩子,懂了吗?” 被大家密切注视反应的少女食指抵着下颌想了想,恍然大悟:“这样啊!”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没错就是这样。” “呼……是的是的。” “……这样就没问题了……” 光希展颜一笑:“那大家是不是都很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呀。” 没想到光希会这么问,大家面面相觑,结结巴巴地逐一发言: “啊怎么说……” “确实是跟普通的女人不一样……” “……男人都会喜欢的吧……” “哎?哎?哎!!!你们都去过???” “啊上次总督跟坂田他们去的时候你们队的桂不是没去吗……” 光希若有所思。 这么看来,好像男人都很喜欢那个什么花街里面的游女啊…… 是有什么秘诀吗? 要不要找机会去学一学啊…… 系统:「花街的游女的确是个很值得学习的对象哦~」 毕竟关于讨好男人,没有人比她们更擅长了。 * 战后恢复期间,好不容易打了这么漂亮的胜仗,桂和坂本提议办一场庆功宴。 “正好最近辰马没有赔钱,你们真的不想聚在一起喝酒吗?” 桂和坂本辰马两人勾肩搭背,煽动着一个看《jump》的卷毛和一个擦刀的矮子,然而两个人都各干各的事,完全不想搭理他们。 跟皆川奈惠坐在旁边的台阶上的光希正一脸认真的缝补衣服,她正在缝的是桂小太郎的羽织。 其实最早送过来的是高杉的军服,然而她缝得还不熟练,要是就这么给高杉补,他肯定嫌弃得要换新衣服。而桂小太郎就不一样了,他朴实,不挑,就是缝出一条蜈蚣,他也会没有丝毫怨言的穿上。 对此,光希感叹还是她的桂姬勤俭持家。 勤俭持家的桂小太郎苦口婆心地劝了半天,无果,然而他当年可是整个村塾里脾气最倔的学生,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于是他掉头问光希:“光希想办宴会吗?” 被点名的光希茫然地抬头。 “大家可以一起玩哦。” 她看了看无动于衷的银时和高杉,半天才说:“我都可以呀。” 皆川奈惠闻言眯眯眼,揽过光希的肩膀:“想去!光希说她可想去了!” 于是桂顺理成章地无视了光希的原话:“好的,光希说她想办宴会,外面的,你们参加吗?” 一听远坂光希想参加庆功宴,就连外面躺在席子上晒太阳的伤员也挣扎着坐起来喊: “要去!” “我们都去!” 擦刀的高杉猛地回头,只需一眼,就让那些嗷嗷乱叫的鬼兵队队员顿时噤声。 鬼兵队队员委屈巴巴地看向光希。 光希接收到他们的目光,瞬间觉得自己肩负起与强权抗争的使命,昂着头对高杉道: “我和鬼兵队的大家都会去的,总督你去不去呀。” 光希在心里暗暗想,要是高杉不准的话她就抗争到底。 却没想到高杉只是瞥了她一眼,随即收回目光,轻描淡写地说:“那就去吧。” 光希颇有些措手不及。 皆川奈惠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打了个来回,神情有些微妙,她原本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这种时候更是开开心心地参一脚: “坂田!他们都去,你呢?” 沉浸在jump世界中的银时不怎么来劲:“到时候再说吧。” 皆川奈惠碰了碰光希:“聚会当然是大家都在一起才开学嘛,你去劝劝坂田。” 光希乖巧地哦了一声,放下怀里的衣服和针线,小跑着去银时身边: “银时你一定要去哦。” 被打扰的银时语气有些不耐:“啊?为什么阿银我一定要去啊?” 高杉手里的动作缓慢,眼神不自觉地瞥向那边。 然后他看到挽起袖子露出一截雪白手臂的少女微微俯身,逆着光的少女轮廓似镀了金边,原本垂在脑后的马尾滑落在颈边,像是什么乖巧温顺的小动物似的。 她抬手遮住口型,几乎是贴在银时的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 再起身的时候,她的双颊浮现出若隐若现的红晕,如初春枝头的一抹薄红。 银时诧异地抬头看她,不耐的神情荡然无存。 「坂田银时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58,剩余生命值:62/1000」 “既然这样,那阿银我就勉为其难的参加吧。” 「高杉晋助好感度减少,目前好感度:66,剩余生命值:60/1000」 皆川奈惠扭头看高杉,不出意外,他的脸已经黑成锅底了。 而光希听完系统播报的好感度变动,站在原地,茫然地挠了挠头。 男人的心呀,海底针。 15.三千鸦杀(十五) 第二天一大早,光希就拿着补好的衣服挨个送回去了,鬼兵队的队员还好说,虽然得知是光希亲手给他们缝好的衣服非常震惊,但即便是想要搭话也得考虑考虑下场。所以大部分都是满心不舍的送走了她。 银时睡得正香,听皆川奈惠说,每次战后银时很长一段时间都会维持这种作息,所以她放下衣服就轻手轻脚地走了。 “桂姬?” 桂的营帐很好找,在十番队中最中心的地方,不管出什么事都能最快找到他,光希进去的时候他坐在桌前,上面摆着的似乎是今晚的巡逻安排。 “桂姬现在很忙吗?”光希准备将干净的衣服放在床边。 皱着眉沉思的桂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晚上要办庆功宴……但周围的巡逻也要提前安排好……” 光希站在旁边注视着桂的侧脸,他平日卖萌耍宝,一本正经的搞笑,很容易让人忽视他严肃起来时其实是很正统的英俊少年。 他的眉眼总是含着一丝凛然正气,不笑的时候,清隽的面容透露出似有若无的忧愁,很难让人猜透他的想法。 她笑了笑,拿起自己刚放好的衣服,摊开来盖在他的肩头。 桂小太郎这才回过神。 “……光希?” 光希抿着嘴笑道:“桂姬好像瘦了一些,我改了改你的衣服,你试一下合不合适呀。” 桂小太郎将身上覆着的羽织拿在手里,看着拙劣却缜密的针脚有些发愣。 「桂小太郎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65,剩余生命值:68/1000」 看着桂小太郎还是一脸呆呆的样子,光希笑着从他手中接过羽织,准备亲自动手给他换上,然而还没脱下来,手腕就被桂给攥住了。 被他攥住的手腕纤细得有些脆弱,好像稍稍用力,就会被轻易折断的花枝似的。 他猛地松手,从光希的手上拿过了羽织。 光希有些疑惑。 “上次你给银时换药的时候我就想说了。”桂小太郎说教起来,颇有几分松阳老师的□□,“光希,你已经十六岁了,不是以前的小孩子了,跟银时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要注意分寸。” 光希重复了一遍:“分寸?” “是的。”桂小太郎难得这么不苟言笑的跟她说话,“女孩子不能随便脱其他男性的衣服,明白吗?” 光希看起来还是一脸懵懂的模样,她眨眨眼:“其他男性……就连银时和晋助都不可以吗?” 桂小太郎一本正经:“不行。” 她似懂非懂地点头:“哦……那对桂姬呢?”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他的脑子转得飞快。 既然问了银时和高杉,为什么还要再问一次他? 在她心中,他跟他们有什么不同吗? 这个念头转瞬而逝,他很快地又重复一次:“也不行。” 光希的脸垮下来:“为什么呀。” 正常情况下,这种问题是不会有人问的,因为答案显而易见,然而光希从小被保护得太好,周围接触的男性除了他们只有高杉慎一郎,而慎一郎又完全是把她当小孩子看…… 等一下,慎一郎,真的能把光希当小孩子看吗? 桂小太郎非常正式且严谨的打量了光希。 和小时候圆滚滚的样子不同,现在的她已经展露出少女的娉婷身姿,即便没有刻意展示,但行走之间的风姿也足够引人注目。 更何况随着年龄渐长,她少时肉肉的圆脸也慢慢张开,略尖的下颌让她平添几分妩媚,双颊又残留着一丝稚气,中和起来有着恰到好处的少女感,尤其她笑起来的时候,就像一颗糖在心里化开,甜得人心尖发颤。 她已经不是孩子了。 周围的每一个人都清晰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桂小太郎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67,剩余生命值:70/1000」 “……没有为什么,你记住就行了。”桂小太郎一板一眼地说,然后迅速地将光希往外推,“你忙你的去吧,妈妈要工作了。” 光希站在帐外,认真地思考为什么好感度莫名起来增加,最后脑袋一团浆糊,索性随它去。 “那我去给晋助送衣服啦!” 光希扭头对他说道。 桂小太郎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身影渐渐远去,隔了很久,才转身回帐。 * 黄昏之时周围的温度稍稍降低,海边送来的风带着潮湿的凉意。 营地里陆续燃起了篝火,比平日的要更多一些,从城里运回的酒和食物到了,坂本带着人一件件地往下搬,远处隐约看到桂小太郎的身影,他从四队里面都抽调了人手安排轮防,这种事情交给他,没有人会担心出纰漏。 离宴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光希跟着皆川奈惠在厨房打下手。 “还习惯吗?”切菜的皆川奈惠忽然这么问了一句,她见蹲着洗菜的光希茫然地望过来,轻笑道,“我听桂说你家里是什么名门,一个女孩子跑到这种地方,肯定有很多不习惯的地方吧。” 光希这才反应过来:“哦……有很多不习惯的哦。” 皆川的动作一顿,这丫头也太坦诚了吧,可转念一想,这也的确是只有光希会说的话。 “有哪些地方不习惯的呢?” “比如要自己梳头发穿衣服呀。”说起这个,光希的五官都皱起来了,“梳头发真的好累呀,要不是桂姬和皆川姐你们帮我,我肯定每天头发都乱七八糟的。” 皆川奈惠看着光希煞有其事的认真模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真是个笨蛋呢,小光希。” 这边的女生组在聊天的时候,那边的草丛里却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晃动。 “……现在时机正好,只有皆川和远坂,上吧真木!” “真的要去吗?我觉得……” “别像女人一样扭扭捏捏的!” “但是……” 路过的高杉看到了这边的暗中窥伺的人影,停下了脚步。 “总觉得跟远坂告白成功的可能性太小了……”被称作真木的少年看向光希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虽然远坂看上去傻傻的,但……我觉得她并不是那种容易喜欢上别人的人。” 在鬼兵队里面,真木是他颇为信任的部下之一。 而高杉现在的脸色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发现属下有倾慕对象的队长该有的神情。 阻止他。 高杉的脑海里毫不犹豫地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然而下一秒,他跨出去的脚猛地停住。 他为什么要去阻止他呢?换句话说,他以什么立场,什么身份,来阻止真木向他倾慕的女孩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意? 高杉还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那边的真木已经被朋友推到了光希的面前。 “有什么事吗?真木君。” 坐在小凳子上的少女昂起头,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她纤长的脖颈线条,如麋鹿般纯粹的眼眨了眨,看着他的眼神专注而明亮。 “其其其其其其实我我我也没什什什么事的——” 满脑袋都是“哇她还记得我名字”的真木只觉得舌头打结,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 皆川奈惠毕竟比光希大几岁,什么场面没见过,立马就明白他们在打什么主意。 “胆子很大嘛,真木。”皆川笑得不怀好意,“不怕你们总督知道了?” 说起高杉,所有人明显神色一僵,但真木看起来温吞,这个时候态度却意外强硬:“总督知道也没关系,这是我和远坂的事情。” 不远处站着的高杉听了冷哼一声,这么快就“我和远坂”了,那丫头连你想说什么都不知道呢。 光希的确很茫然。 她记得真木的原因很简单,他是常在高杉身边的部下,而她隶属鬼兵队,记得真木怎么看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远远远远坂。”真木深呼吸一个来回,心跳得飞快,脸也涨得通红,终于下定了决心,定定地看着她说,“我从……第一次你给我包扎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我知道,现在并非谈情说爱的时机,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他双眼清澈,神情坚毅,虽然还是个比光希大不了多少的少年,但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很有一个男子汉的气概了。 “……等到我们成功的攘除外敌,平定战事,到那个时候,你能不能……”少年握紧了腰间的佩刀,“……能不能告诉我,你的答案?” 夜幕已经降临。 篝火声噼里啪啦响起。 远处的人声嘈杂,被风声吹得模糊不清。 “我答应你。”光希桀然一笑,“到那个时候,一定会告诉你的。” 真木看着她的笑容有些怔愣。 仿佛被这个笑容感染一样,他手足无措地跟着笑了起来。 远远看着这一切的高杉只是望着那个身影,很快,他转身离开,身后皆川的调侃声和其他志士的起哄声都飘散在晚风之中。 山野间凉爽的风似乎从胸腔中穿过,连灵魂都似乎在这夜色中微微漂浮起来。 那个时候会到来吗? 他想,一定会的。 「高杉晋助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70,剩余生命值:74/1000」 16.三千鸦杀(十六) “啊?说好的全场草莓牛奶不限量呢!”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被皆川诓骗了的两个笨蛋同仇敌忾,难得站在了一条战线上。 “用脑袋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吧。”将准备好的料理端上桌的皆川没好气地看着银时和光希,“想喝那种进口货,自己去找坂本要钱,他要是有钱买,我绝不拦着。” 感觉自己被欺骗感情了的银时愤愤不平:“那你让这丫头骗我!” 皆川比他更凶:“不这么说你能来吗!我们可没有人手在聚会的时候看着你!” 银时拍桌:“哈?阿银我是这个丫头这种笨蛋吗?我才不需要人看着呢!” 光希也跟着拍桌:“就是!银时才不需要人看着呢!” “喂你该吐槽这个吗!这家伙刚刚可是在骂你笨蛋哎!” 那边的桂小太郎见状要过来劝架,眼尖地瞥到角落里有个人鬼鬼祟祟地一直看着这边,他定睛一看,发现是高杉的熟人。 “那个是真木君吧?他想干什么?” 高杉盘腿坐在自己的案前,拨弄着手里的三味线,头也不抬:“那家伙瞧上光希了。” 桂小太郎顿时瞪大了眼:“高杉,这你都能忍?” 高杉:??? “不管你能不能忍,我是忍不了的。”桂的手已经扣上腰间佩剑,迈开腿就要往那边去。 高杉手里的三味线猛然发出一个不和谐音:“管你什么事啊,桂。” 桂大义凛然地说:“有人盯上我女儿了,作为妈妈我有义务去警告他。” “那丫头已经成年了。” “成年了又怎么样,说起来,你才是最该管管的吧,你可是你哥哥委托的光希的监护人。” 听到这个说法,原本觉得自己名不正言不顺的高杉瞬间找到了自己的定位,放下三味线拿起刀就站了起来。 “那你还在等什么。” “……我觉得你们还是都给我等等吧。”银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人身后,“你们算哪门子的监护人啊,破坏少年恋情的人,可是会遭报应的。” 高杉额头青筋迸起,毫不客气地嘲讽:“哦?这不是喝不到草莓牛奶就满地打滚的卷毛小鬼吗?” “这不是发现喜欢的女孩被人抢先表白就恼羞成怒的高杉君吗?” “……” 眼看两人又要打起来,桂适时阻止:“光希在朝我们招手,她说什么呢?” 两人向他指的方向看去,光希手里拿着钱,高兴地踮起脚尖隔着人群摆手,口型似乎在说: 皆川姐给我买零食的钱,我们去买草莓牛奶吧! 「坂田银时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60,剩余生命值:76/1000」 “算我说错了,你家丫头挺上道的,好的我们一起去把什么真木君做掉吧!” “等等——谁说我们是去做掉别人的啊!” * 真木有点怀疑人生。 事情要从大家议论他今天的表白开始说起。 “远坂虽然傻了点,但也真的是很温柔了。” “这种明摆着是拒绝的话,真木你节哀吧。” “我倒是觉得未必是拒绝哎,女孩子嘛,远坂又那么单纯,等有时间了好好哄哄拿下就是时间问题……” 真木发誓,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这场议论。 然而当他看到说出最后一句话的人被忽然出现的刀鞘砸晕的时候,他的背后还是出了一身冷汗。 “幕府军才撤离没几天,你们就闲得想骗女孩子了啊。”从篝火照不到的阴影中走出来的军装少年面容冷峻,眼尾一点凉薄泛着冰冷刀光,“与其抱着这些愚蠢的想法死在敌人手里,不如死在我的手里好了。” 所有人吓得不敢吭声。 桂紧随其后而来,他看着这些被高杉唬得一愣一愣的少年,拍了拍真木的肩: “放心好了,高杉不会为了光希伤害你们的。” 不,高杉那个表情怎么看都是想大开杀戒连你们都不放过的样子。 “是的是的。”扛着刀走来的卷发武士悠哉悠哉,“那家伙生气起来,最多把你们这些个子高的小腿削下来而已,安心吧。” 不,为什么要削我小腿?高杉从始至终想削的只有你一个拿鼻孔看人的家伙吧。 “那个……总督,桂先生,坂田先生。”真木扬起僵硬的笑容,“我不会经常去骚扰远坂,也不会对她做什么奇怪的事情的。” 高杉微微挑眉:“真的?” 真木内心叹气,果然总督对远坂也有意思:“我保证。” 似乎是对他的说辞比较满意,高杉收回充满杀气的目光,转身就走。 “等、等一下!”桂小太郎叫住他,“就这样?” 高杉扭头看他,眼神不复刚刚的犀利:“不然呢?” “他可是对光希图谋不轨!” 一旁的真木无奈地重复:“我没有图谋不轨……” “他要不要对那丫头图谋不轨,跟我没关系。” 高杉摆摆手,潇洒利落地退场。 刚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呀喂!!! * 在光希来这里之前,他们处于昼夜戒备的开战状态已经很久了,这次庆功宴也算是忙里偷闲,难得的有这样的机会可以聚在一起放松一下,才开始没多久,光希就听到十番队那边银时跟他们热火朝天地喝了起来。 “为什么我不能喝酒啊!”抱着草莓牛奶喝的光希表达了她的不满,“我十六岁了,成年了!” 高杉毫不留情:“没有用,说不准就不准。” 光希不满地鼓起来:“我不喜欢晋助了,我要去找桂姬,哼!” 没想到高杉哼得比她更嘲讽:“找谁都没用,今晚没人会给你酒喝的。” 近日的虫鸣蝉声越发响亮,光希一路绕过篝火和遍地喝得正开心的志士,想要去找桂小太郎,满场找了一圈却都不见人影,后来她转念一想,去了他的营帐,果然在那里找到了他。 只是光希站在外面的时候,忽然听到里面似乎有人在议论什么: “……我跟银时还有高杉他们说过了……” “……嗯,先让他们休养一段时间……跟奈落……会是一场苦战……” “……营救松阳老师的计划等到了江户再见机行事……你不用操心这个……” 是桂和他身边部下的声音。 光希大概听清了他们的对话,对于其他的她不大明白,只知道似乎他们离营救松阳老师已经不远了,这次短暂的休息之后,就会正式直面强大的敌人了。 「他们会成功救出松阳老师吗?」 光希下意识地问系统。 这一次,系统沉默了很久才说:「预知未来剧情需要消耗50点生命值哦。」 光希哼了一声:「小气。」 一种微妙的躁动感渐渐浮现。 光希有些担忧地想,应该没问题吧。 因为她不能想象,如果失去了松阳老师,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子。 所以一定一定,能救出老师的。 这种难以形容的不安感持续到了她回去在高杉身边坐下,有鬼兵队的部下过来端着酒杯敬酒,大约是玩什么游戏输了,苦着脸战战兢兢地、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灌高杉的酒。 高杉今日心情不错,居然也没说什么,干干脆脆地就一饮而尽。 看着大家都喝得开心,那边的皆川奈惠已经喝得踩在桌上唱歌了,光希舔了舔嘴唇,四下搜寻了半天,趁人不注意捞了一壶酒就跑。 清酒浓郁香醇的味道在她口中散开,光希一脸陶醉的抿了几口,还觉得不过瘾,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 “……你在干什么?” 猛地听到高杉的身影出现在她身后,光希惊得差点将酒呛到鼻子里。 “咳咳咳……晋、晋助你怎么……在这里呀……” 高杉绕到她前方,将她手里的酒壶拿过去,在她面前晃了晃:“我不在这里,怎么知道你背着我在这里偷酒喝啊?” 光希低着头不说话了。 看着她一脸委屈像个被大人责骂的小孩子,他莫名觉得像是自己故意找茬欺负她一样,因此其余的话高杉也就说不出口了。 “跟我回去。” 高杉拉住她的手腕,一路牵她回了两人的位置。 原本同桌的鬼兵队志士不知去了哪里,不过也无所谓,高杉刚一坐下就拿出光希的尺八递给她: “要试试吗?” 他看了一眼他的三味线。 原本还沉浸在“偷酒喝被当场抓获”的尴尬之中的光希忽然眼前一亮: “试试试!” 光希几乎是庄重严肃地接过了自己的尺八。 哇,高杉竟然邀请她一起合奏哎。 那可是高杉哎。 攘夷军中的高岭之花哎。 要是高杉知道她的脑袋瓜里面现在在想什么,估计会抄起三味线就敲她脑袋。 “松阳老师教你的那首,还会吧。” 光希疯狂点头:“会的,那首我练得特别熟!” 高杉满意地一笑:“那就开始吧。” 后来的光希回想起那一夜,画面都是模糊的、断断续续的。 银时和皆川在不远处踩着桌子拼酒,最后两人都趴着树干吐得昏天黑地。 坂本辰马平时坐个船都能吐,喝起酒却跟喝白水一样,啊哈哈哈的笑声就没停过。 桂小太郎在营帐里商议完正事,很快就被十番队的人拉走了,一群人喝得热血沸腾,哭着大喊“我们一定会看到江户的黎明”! 她仿佛一直在其中。 又仿佛从未置身于此地。 三味线和尺八的声音交织回响,将一个个零碎的画面穿插起来。 醉得连半个音都吹不出来的时候,仰面倒在芝樱从中的光希看到的是天上的一轮皎洁弦月。 空寂,美丽,又清冷迷离。 最后的记忆,是双眼被温热的掌心覆盖,额上拂过什么柔软的东西,似花瓣被晚风从枝头吹落。它穿过澄澈透明的年少时光,穿过烽火硝烟中的重重阻碍,如此克制,却又带着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朦胧情意,温柔地、轻缓地,拂过她的心尖。 「高杉晋助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85,剩余生命值:91/1000」 蝉鸣声在此夜沉寂。 夏天,结束了。 * 人们口耳相传的、关于攘夷战争的结局,是这样的—— 九月十一日,桂小太郎、高杉晋助、坂田银时三人带领的攘夷军策划了一起名为讨伐幕府军,实为解救吉田松阳的行动。 胜利在望之际,幕府不得不启动「奈落」组织,肃清攘夷军。 三人所带攘夷军被全面击溃。 吉田松阳,死亡。 至此,长达数十年的攘夷战争,就此在历史的舞台上落下帷幕。 他们的时代,到此为止。 17.三千鸦杀(十七) 光希醒来的时候,后背的伤口隐隐发痒。 十几天前受的伤,好几天都没有沾水,皆川奈绪每日给她换药的时候都嘱咐她不能乱动,一旦发现伤口有一点裂开的迹象,她就会指着光希的脑袋瓜絮叨半天。 “要做好心理准备,这么深的伤口,就算再怎么养,也不可能不留疤的。” 给她拆线的那一日,皆川板着脸说道。 光希听了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仍是那副乖巧的模样,轻轻笑着点了点头。 可是这过于乖巧的反应却让皆川有些气恼,甚至连眼眶都红了: “我说,你可是女孩子呀,这么好看的后背上以后就会留下这么难看的疤痕了,你好歹也生生气吧!” 光希有些茫然:“我……生谁的气啊?” 皆川深深地望着她,恨铁不成钢地说:“我呀!你要不是因为折回来救我,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明白了皆川生气的原因,光希笑眼弯弯,抬手拍了拍皆川的脑袋:“我不回去,现在就见不到皆川姐了,我回去,只是受一点伤而已,很划算的呀。” 皆川通红的双眼滚下眼泪,她将脸埋在袖口的衣料上,带着哭腔的声音断断续续: “……可恶……你这样不是让我更愧疚吗……那群笨蛋……说解散就解散……哪怕是输了……即便是输了……我们也……” 攘夷战争结束了。 无数尸骸在战场上堆积,鸦群扑腾着翅膀,黑压压的连成一片。 在日光下腐烂的,有敌人的尸体,也有朋友的。 坂本辰马听说打算去宇宙和天人做生意,临走前将光希和皆川这样的后勤军做了妥当的安排,皆川奈惠在做生意方面算是有些天赋,就带着九番队的人在码头做些生意。 队长坂田银时作为在攘夷战场上赫赫有名的白夜叉,幕府自然不会放过他,目前也处于失踪状态。 桂小太郎比他要低调些,带着十番队残余志士在江户潜伏,为了不给他们这些已经脱离攘夷的人带来麻烦,暂时都断了联系。 至于鬼兵队,听说在战场上几乎全灭,总督高杉晋助在解散鬼兵队之后失踪,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每次想起,光希都还有些恍惚。 大家聚在一起欢笑的记忆还如昨日鲜活,一转眼,她的周围却已经不剩什么人了。 此时天色尚未明朗,城中还笼罩在一片灰暗的薄雾之中,光希清点了一下自己的随身物品,跟她不久前逃婚路上带的多不了多少。 等到收拾好这一切,光希坐在房间里忽然有些发愣。 「宿主在犹豫什么?我认为您到目前为止所做的选择已经是很正确的选择了。」 「……我只是……很怕见到他们。」 大家最爱的松阳老师离开了。 现在的他们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见到她的时候,他们会是何种表情呢? 光希无法想象。 系统其实很想提醒她,她在这个世界只是一个玩家,她的身份是捏造的,她与攻略目标的相遇是精心计算过的数据构成的缘分。 但它知道,她并不是这么认为的。 于是它再没有多说什么。 在黎明到来之前,光希蹑手蹑脚的在皆川奈绪的门外留下书信,随后按照从系统处得到的消息,走上了寻找高杉晋助的道路。 之所以去找高杉而不是其他人,光希有她的想法。 桂小太郎不必说,现在的他应该忙于重组攘夷志士的队伍,光希去了多半是添乱。 而银时现在正被幕府追捕,连桂都没去救他,想必是有他们自己的打算,所以她也歇下了找他的念头。 最后剩下的,就是行踪飘忽不定,孤身一人的高杉了。 * 背着小包的光希哼哧哼哧找到高杉的时候,已经是几天后的深夜。 系统给的消息比较笼统,想要更精确的需要拿生命值兑换,光希掰着手指算了半天,觉得实在是舍不得用,所以还是决定自己一步一步去找。 「真的是这里吗?」 光希捏着自己的背包带,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灯火辉煌的宅邸,不敢相信这就是高杉现在所在的地方。 「是真的,高杉毕竟是攘夷志士中大有名气的人,只要他想,成为这种豪族的座上宾很容易。」 「‘这种’豪族?」 「具体的宿主不必过多了解,现在您可以行动了。」 被系统催促着行动的光希就这么开开心心地去敲门了,沉重厚实的木门缓缓打开,从虚掩的门缝里探出的头警惕地看着光希。 光希友善的笑:“你好,我想找高杉晋助,请问他在这里吗?” 应门的人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似乎是有些意外,眼底的警惕没有消失,但他还是为她打开了门。 “请先跟我去见见我家主人。” 光希没有丝毫怀疑,跟着他就往里走,虽然无论是远坂家还是高杉家都有着相当气派的宅邸,然而这一家显然别有特色。 她就像一个来观光的游客一样,心情轻松地走了一圈。 ——然后就被关起来了。 “……我真的是晋助的朋友!” 被骗进小屋子的光希透过栅栏委屈巴巴地解释。 骗她进来的男人板着脸面无表情,并没有因为光希长得好看就心软: “你这招没有用的,几天前也有袛园的游女用同样的借口想要接近高杉先生,你就在这里安心等着吧。” 等什么? 几个小时后,被人带着去见家主长子的光希看着眼前口水都要流下来的男人,终于明白以前大家为什么都把她看得很紧了。 “……我在袛园从未见过……这样……” 被名贵衣料包裹着的男人骨瘦如柴,看着她的眼神让人有种从头到脚的不适感。 光希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但从眼神可以断定,这个人图谋不轨。 她本可以现在就挣脱束缚,跳起来给他一拳,但一想到高杉确确实实在这里,她犹豫了半天还是选择好好跟他讲道理。 “那个……我并不是袛园的游女。”光希皱着眉,“我是高杉晋助的朋友,真的。” 坐在案前的男人起身蹲在她身边,室内烛火晃动,映出她清丽的姿容,她的双手被绳索反捆在身后,使她看上去更加柔弱无助,即便是望过来的眼神倔强清澈,但这样的眼神除了激起男性的征服欲之外,没有一丝震慑力。 对方已经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 他贪婪的目光在她的脖颈间流连,光希被他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见他伸手要触碰她,光希浑身肌肉都绷紧了,立刻扯开了本就被她割开的绳索,而就在此时,利器破空而出,冰冷刀光一闪而过,疾风吹灭门前一盏烛火。 刀剑擦过男人的手指,以让人后怕的力度刺入地面的榻榻米。 “井上少爷,您对我的客人做什么呢?” 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站在门前的男人穿着一身紫底绘金蝶的浴衣,嗓音沙哑,低沉的语调明显能听出本人并不愉快的心情。 他只是站在那里,整个房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被刀割破手指的男人跌坐在地,捂着手指头喊得像是被人切掉手指似的。 “晋助!” 少女的声音清脆娇俏,似乎完全没有被这样的氛围感染,她站起来理理衣服,撒开腿就要往他怀里扑,原本她已经做好了扑空的准备,然而—— 这一次,迎接她的是宽厚紧实的胸膛。 光希微微怔愣。 一丝不安感渐渐浮现。 “晋……助?” 光希刚要抬头,脑袋就被人重新按回怀里,说话的时候,她听见他的胸腔微微震动,声音透过胸膛敲击在她的耳膜上,震得人心尖发麻。 “有了伤口可要好好包扎,否则整个手都会烂掉的。”高杉语带笑意,尾音却冷得像冰,听得人背脊窜上一股凉意,“那么,井上少爷,我就先带着我的客人走了,您好好养伤。” 地上坐着的井上捂着手指的伤口发抖,他看着高杉的时候,那种恐惧完全不似作假,他是真的怕他。 “你还在看什么。”室内昏暗不明,光希只能从高杉的声音判断出他的心情很差。 光希抿着唇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从井上的房间出来之后,她跟着高杉走了一路。 回廊灯火连绵,夜晚的宅邸寂静空旷,光希看着他的背影,这几天流浪在外无处可依的心终于慢悠悠地落了地。 进屋的时候,光希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 然而随着高杉转过身来,她在灯光下看清他的面容的那一刻,她的呼吸骤然一顿。 “晋助……你的……你的,眼睛……” 18.三千鸦杀(十八) 光希从未觉得自己那么容易哭过。 当她的微微发颤的手指覆上他的左眼绷带,轻轻揭开它时,她觉得自己的肺部痉挛,令人窒息的悲伤扼住她的喉咙,那种悲伤汹涌而无法抑制,像滔天巨浪席卷而来。 而她被打倒,被拖入海中,每一口呼吸都痛苦难忍。 高杉没有说话。 但光希哭得太压抑,那种隐忍又强烈的悲伤是会感染人的,因此高杉不得不抬手将她按到怀中,让她的呜咽声能小一点。 “不准再哭了。” 隔了一会,光希听话地吸了吸鼻涕,顺便在他的浴衣上将眼泪蹭干净。 “你的眼睛伤得严重吗?还能看见吗?” 高杉在窗边坐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明天一早我会让人送你回去,去跟着皆川,不要再跟着我们了。” 光希拿袖子擦了一把哭花的脸,颇有气势地在他面前坐下:“我不要!我不会成为你的负担的,我能做很多事的。” 高杉的右眼深邃,月光照不亮他的眼底。 “今天的事还没长教训吗?远坂光希,你一开始就不应该离开家。” 光希听出他要赶她走的意思,有些慌张地重复:“我、我可以保护自己,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小心,但、但是我以后不会这么好骗了……” 高杉的眼神依旧没有温度,光希在这个瞬间意识到,现在的他,和曾经在芝樱丛中与她和奏的少年,心境已经全然不同。 那时的他,虽然暂时失去作为信仰的老师,但却和身边的挚友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 哪怕前路艰险,哪怕世道不安,只要信仰仍在,他们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但现在—— “你什么都不懂。”高杉看着她清澈天真的双眸,不知为何有无名火窜上来,“我要走的路,跟你,跟桂,跟银时,是一条完全不同的路,现在的我,已经不想拯救任何人,也不想守护什么东西,我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摧毁这个世界。” 他的眼神陌生而凶狠。 黑沉沉的,里面映不出任何东西。 光希一时失语,看着他半天只想出一句:“松阳老师不会希望你变成这个样子的。” 然而就是这一句话,让他心中愤怒的野兽瞬间挣脱一切理智的束缚,他捏着光希的肩膀将她重重按倒在地,手上的力道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你又知道什么?” “松阳老师已经不在了。” “是这个世界,是这些从里烂到外的人将他从我们身边夺走的!” “留着这样的世界,有什么意义!” 空旷的房间里,回响着他沙哑的低吼声。 那只看不到光亮的双眼中,唯有浓稠的恨意在其中酝酿。 光希觉得肩膀生疼,也完全挣脱不开,她只好抬手虚虚地拉住他的衣襟,嘴上胡乱地安慰: “……即便是松阳老师不在了……大家都不在了……无论如何……我也不会离开你的……” 闻言,高杉捏着她的手松了松。 “……无论如何?”光希听到他唇齿间发出一丝嗤笑,像是嘲讽她的天真,“是吗?” 光希还没想明白他这声嗤笑的含义,就见高杉的眸光映出一丝冰冷的光,紧接着,她感觉到他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她的瞳孔紧缩,呆呆地望向天花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高杉的动作并没有就此停下。 腰间的结被他灵巧解开,在光希仍双眼呆滞的时候,她上身的襦袢已经褪至肩头。 “等……等一下……” 她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挣扎着要推开高杉。 在昏暗的烛火下,少女的脸颊泛红,清丽的面容浮现气恼的怒意,她的长发如瀑,在榻榻米上铺开,泛着丝绸般的光泽。 少女的眼中含着羞怯与恼怒,但这并没有使对方产生半点收手的念头。 这样处于弱势却仍挣扎着抵抗的模样,任何一个男人看了,都不会没有反应。 于是高杉再一次低头吻向她的双唇。 攥住她的手腕将它按在头顶的手是粗暴的,这一次,他的吻不再温柔,像狂躁饥饿的野兽捕食觊觎已久的猎物,像久未吸烟的重度烟瘾者……又像水面上抓住唯一一根稻草的垂死之人。 光希在这样激烈的吻中有些喘不上气,她的脑海一片混沌,完全无法思考任何有用的东西。 然而她知道,他很痛苦,他需要她。 他为什么会对她做这样的事呢? 但如果这样能减轻他的痛苦。 如果这能够拯救他的绝望。 光希渐渐停止挣扎。 然而她的顺从反而让高杉有些怔愣,他最初的目的是想借此让光希害怕他,甚至是厌恶他,但事情的失控让他有瞬间的茫然。 他睁开眼,看向身|下的少女。 她衣衫凌乱,眼神迷离,一如往常温顺如羔羊的姿态,却流露着引人发狂的妩媚。 这是光希。 这是那个从小跟着他们身后傻笑的丫头。 ……他究竟在做什么啊…… 仿佛被兜头浇下一桶凉水,他眸光黯然,似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十分厌恶,然而起身收回手的那一刻,高杉忽然触到了她后背上什么凸出的东西。 “……这是什么?” 光希从混乱的思绪中回神,她的呼吸刚刚平复,听到高杉的问题,她机械地答道: “……从奈落手里……救下皆川姐时受的伤……” 他的手指隔着衣料,轻轻摩挲她的伤口,没再提这件事。 “现在你还坚持要留在我身边吗?发生了这样的事,你天真又愚蠢的脑袋,想明白你该去哪里了吗?” 光希望着他,眨眨眼真挚地说道:“我想留在你的身边。” 面对这样既出人意料,又算意料之中的答案,高杉面无表情地说:“但我的身边没有你的位置。” 光希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忽然抬手扯开了他的绷带。 左眼的伤口已经愈合结痂,但疤痕永不会消失。 她的手臂勾住他的脖子,抬起身体,嘴唇凑近了他左眼的伤口,随后轻轻吹了吹。 “皆川姐给我上药的时候,都会这么轻轻吹吹的。”她笑容天真又单纯,高杉刚才的行为,她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我知道晋助非常非常厉害,以后也可以做很厉害很厉害的事情,相比起来,我其实什么也做不好。” “但再怎么强大的人也会受伤吧,我只要在晋助受伤的时候,出现一下下就可以了。” 光希伸手比了一个很短的距离,瞥了一眼似乎无动于衷的高杉,她苦恼地皱皱眉头,拇指和食指比出的距离又缩小了一些: “……一小小下也可以,你要是还不愿意的话,还可以再少一点。” 话虽这么说,但她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再少一点就要委屈得哭出来一样。 「高杉晋助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95,剩余生命值:86/1000」 高杉的手指动了动。 正当光希以为高杉会抱住她的时候,高杉仅仅是抬手攥住了她的手腕,然后将她从身上扯下来。 “你今晚就睡这里。”他从光希手中拿回绷带,将左眼重新缠上,“明天一早,给我回去。” 纸门被人拉开,又利落合上。 光希看着映出孟宗竹影的纸门有些发呆。 好像失败了啊。 明明好感度增加了,为什么还要拒绝她呢? 就在此时,系统的声音在她脑海响起。 「鉴于目前情况,本系统给宿主提供两条路径,第一,节点跳跃,消耗40点生命值,第二,因为主要攻略目标好感度都处于及格线以上,所以可以开启副本剧情。」 光希还在整理自己的衣襟,半天才反问一句:「副本……是什么?」 「副本是在主要攻略目标好感度及格后开启的世界,在限定的时间内攻略一个特定目标,如果成功则可获得大量生命值,如果失败则扣光作为抵押的生命值,算是一场赌局哦。」 光希平时不太好用的脑袋瓜这个时候转得飞快: 「我不太明白现在的晋助在想什么,所以我觉得现在就算跳到下一个节点,我也不会有什么突破……那就开启副本吧。」 系统也似乎赞同她的观点:「开启副本将消耗20点生命值,如果成功可获得100点生命值,副本有风险,开启需谨慎,光希小姐最好考虑一下哦。」 被它这么一说,光希倒还真的犹豫了。 「那我明天再决定。」 * 第二天在井上家高杉的房间醒来后,光希就得知高杉已经前往别处的消息。 临走前,高杉安排好一个可靠的人送她回皆川那里,光希当然不会回去,走到半路就找借口甩了他,多亏光希长了张不会骗人的脸,使得她很轻易的就摆脱了后面追的人。 在她进入副本世界时,这个世界的时间将会静止,她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下决定之前,坐在树下的光希抬头看了一眼晴朗无云的天空,头顶艳阳高照,被它照耀的世间,仿佛看不到一丝阴霾。 但光希的心情并不轻松。 「开启副本吧。」 「好的,光希小姐,副本世界开启,即将前往的时间为安土桃山时代,您的身份是——浅野宁宁。」 19.百鬼乱舞(一) 正值春季,大阪城中某处宅邸百花缭乱,庭院里一派昂然春意。 姿态恭敬的福岛垂着头向眼前正给花浇水的妇人汇报情况,余光瞥见她身着藤曙色的打褂,上面绣着梅樱纹样,衬得她安静娴雅,清淡如菊。 说是妇人有些不妥,因为眼前的女子虽然已经嫁为人妇,但面容稚嫩,看上去未至二十年华,虽比不上那位深得丰臣秀吉宠爱的淀夫人容貌绝世,但静下来细细欣赏,绝非那种索然无味的寡淡姿容。 更重要的是,她的气量与胸怀有着远超美貌的吸引力,凭借着这两样,即便她容貌平平,也绝没有人敢因此而看轻她半分。 “……淀殿近日又召集家臣进行秘密集会……”福岛压低声音,谨慎地注意周围是否有人在偷听,“具体内容没有透露出来,但可以断定的是,跟城中不少人被夺走活肝的事件有关。” 女子动作一顿,随后轻轻放下木瓢。 她看向福岛,脸上缓缓绽开了一个安抚人心的温柔笑容: “不必担心,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福岛一愣,似是觉得自己刚刚直视她的行为有些失礼,立刻深深垂下头:“我明白了。” 等到福岛退出庭院,只余下女子一人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消失,微微蹙眉,露出有些为难的样子。 「真的有妖怪呀……」 回答她的声音甜美,语气却毫无起伏:「这就是个妖怪横行的时代哦,光希小姐……哦不,现在应该叫您北政所才对。」 然而光希却撅了撅嘴:「我不是什么北政所,也不是什么宁宁。」 系统耐心引导:「但您也从来都不是远坂光希。这个世界的介绍在昨晚我已经以梦境的形式传输给您了,您的时间只有三个月,主要目标是城中统领百鬼夜行的奴良组总大将,奴良滑瓢。」 光希想到刚刚福岛提及的淀殿,说道:「淀殿……真的是妖怪?」 「没错,淀殿,也就是浅井茶茶,这个您去世丈夫的侧室,已经被妖怪附身,现在的她是妖力强大的羽衣狐,她在城中大肆收集活人肝脏,在不久之后,她会对奴良滑瓢的恋人下手,因此两方产生冲突,奴良滑瓢与她展开大战。」 「奴良滑瓢的……恋人?」光希眉头皱得更紧,「拆散别人姻缘的人会遭天谴,银时说的。」 「不用担心,现在他们还没有相遇,也不是恋人。」 光希还是有所顾忌:「但既然知道他们会在一起,我这样插足……不大好的。」 光希算是系统职业生涯中遇见的道德感最强的一位了,但在执行过程中,这种过高的道德感不见得是种好事。 它只好循循善诱:「如果他们真是命定的恋人,即便是有您的出现,他们最终也还是会被彼此吸引而走到一起,如果没有,那只能说他们的缘分还不够。」 光希想法单纯,被系统这么偷换概念,一时间也想不通怎么反驳,这个话题就含含糊糊地略过了。 她回到和室,拿出纸笔,在纸上涂涂画画,其实她字写得很糟糕,所以想表达自己的想法,都是通过画画办到的。 于是她在纸上画了一个长头发、有尾巴的女人,一个头上长了犄角但表情并不可怕的男人,还有一个戴了乌帽子的、隐约能看出是个阴阳师的人。 三个人分别代表着羽衣狐、奴良滑瓢和花开院秀元。 ……大概只有她才看得懂吧。 其中花开院秀元听说是个非常厉害的阴阳师,梦境里面虽然看不清人,但她知道花开院秀元与奴良滑瓢是对抗羽衣狐的关键人物。 光希那笔在奴良滑瓢和花开院秀元的画上画了个重重的圈。 虽然对于如何攻略奴良滑瓢毫无头绪,但跟着他们先制服羽衣狐这个思路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难得智商超常发挥的光希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大作,正想着要不要贴到房间激励自己,忽然察觉到周围的气息有些不对劲。 午后的天色暗了下来,和室里静得可怕,但这种静是不正常的,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片刻死寂。 突变发生在那一瞬间—— 光希毕竟不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宁宁,她的身体下意识的做出了反应,房间里摆放着一振看起来像是装饰品的华美刀剑,她扑过去抓起刀就拔刀出鞘,都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是什么东西,就果断挥刀,劈开对方的血肉。 “啊——” 等光希看清地上蠕动着的是什么东西后,她双脚发软,后退几步,靠着墙才勉强站住。 赤红的皮肤,铜铃大的眼珠,庞大得绝非人类的身躯。 那是妖怪。 “……真是令人吃惊啊,宁宁夫人。” 惊魂未定的光希顺着声音来源看去,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穿着白色狩衣,头戴立乌帽子,额边两缕碎发被风吹得微微飘动,显得他更清隽出尘,带着游离尘世之外的超凡绝俗。 依照梦境里的模糊记忆,光希心中有了猜测。 “花开院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丰臣秀吉逝世后,一路辅佐秀吉的武官派跟随宁宁搬出大阪城,而文官派则支持淀夫人,让淀夫人和儿子秀濑搬进大阪城。 花开院一家,正是宁宁一手提拔上来的武官派。 花开院秀元姿态恭敬优雅: “听闻京都近日为妖怪和浪人所祸,秀元当然是来保护您的。” 在他说话的时候,身后有花开院家的阴阳师道了声打扰,随后一言不发地开始收拾残局。 “不如我们换一个地方聊天?”花开院秀元侧身一让,动作文雅自然,令人不自觉地折服于这样的气度,“这里就交给我们吧。” 「发现次级攻略目标,花开院秀元,开启花开院路线需消耗20点生命值。」 光希一愣,隔了一会儿才答:“……去隔壁的和室吧。” * “宁宁夫人的这一振刀,就是传说中的名刀,三日月宗近吧。” 两人在和室落座之后,花开院秀元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关于光希手中这振刀。 光希这才低头仔细看了看手里仍握着的这振刀,或许是刚刚的惊惧还未消退,她握着刀的手格外用力,闻言才松开手,将三日月宗近置于桌上。 “是的。” 成为浅野宁宁之后,光希也接受了她的部分记忆,其中就包括有关这振刀的。 宁宁没有子嗣,这个天下迟早会交给秀濑和他的母亲淀夫人,为了补偿宁宁,秀吉将这一振天下闻名的刀赠予她。 平安时期诞生的、堪称艺术品的刀剑。 刀身上浮现的新月纹路,菊桐纹莳绘系卷太刀拵的华美刀装。 然而花开院秀元看到的却并非这些。 “这振刀,只差一步就将有付丧神诞生了。” 光希眨眨眼,有些茫然地重复:“……付丧神?” 花开院秀元眯眯眼笑着解释:“器物放置不理,吸收天地精华、积聚怨念或感受佛性、灵力而得到灵魂,这样的妖怪,称之为付丧神。” 听了他的解释,光希似懂非懂:“那,付丧神也是妖怪咯?” 在花开院秀元的心目中,宁宁一直是沉稳大气、胸怀广阔的女子,虽然未曾经常得见,但与眼前这个宁宁,也有些出入。 但他在某种力量的影响之下,并未对此深究。 “算是妖怪,但这种妖怪跟普通的妖怪又有所不同,就跟式神一样,如果这个付丧神是因你之力而诞生的,则会成为你的助力。” 光希目光清澈,真挚地望着他说:“如果它能成为我的助力,那么……能否帮助我解决城中的浪人和……妖怪呢?” 花开院秀元看向光希的目光变得高深莫测,他唇边笑容依旧,然而神情却不复刚才的轻松。 “果然,宁宁夫人也知道了啊。” 他的目光里有赞许,也有疑惑,像是在猜测为什么她会知道妖怪的事情,又为什么如此轻易就相信了妖怪的存在。 光希被这样的目光看得有些紧张,然而紧张之余,她又不断的告诉自己,要坚强一点。 在这个魑魅魍魉横行的妖怪世界,就算是花开院秀元,也绝不是那个能依靠的人,如果不靠自己,是没法活下来的。 就像今日袭击的妖怪,要是自己反应再慢一步,早就是妖怪手底的亡魂了。 她深呼吸,心情慢慢平复。 你可以的。 你要相信自己。 要活下去。 “花开院先生今天来找我,应该也是为了这件事吧。” 他答:“正是,为了保护您,我们花开院家打造了一振退魔刀。” 他将自己腰间的佩刀取下,和三日月宗近放在一起:“这就是退魔刀弥弥切丸。” 梦境之中的记忆再次浮现。 月光下,手持弥弥切丸的男子,坐在蛇状妖怪身上,飞驰在夜幕中。 再往前倒,这一振刀,是在一个身着十二单的贵族女子手中。 那个贵族女子名为珱姬。 “……有劳了。”回过神来的光希道,“对了,你知道城中哪位公卿的家中,有名叫珱姬的公主吗?” 20.百鬼乱舞(二) 珱姬。 公卿家的女儿。 在人们口耳相传的故事当中,她有着能治愈绝症的、神明般的特殊能力。 然而这样的特殊能力却可以拿钱去买。 听起来有些讽刺。 “我知道,说起来,珱姬还是我兄长负责保护的。”花开院秀元笑道,“宁宁夫人是生病了?要我请珱姬过来吗?” 光希脸色红润、神采奕奕,刚刚还挥刀斩妖怪,怎么看都不像是生病的人,她刚想说自己没病,念头一转,忽然极其虚伪地咳了几声: “是的,我近日身体有些不适,麻烦花开院先生请珱姬一趟了。” 花开院秀元:“……” 虽然他满脸写着“你怎么看都没病”“信了你我才有病”,但他只顿了一下,随后仍风度翩翩地颔首道: “宁宁夫人客气了,这种小事我会为您办好的。” 两人就大阪城中的淀夫人——也就是妖怪羽衣狐——的问题聊了一会儿,什么“羽衣狐是杀不死的”“重生”“将人类当做羽织外衣”等等,完全超出了光希的理解能力。 光希听得一个脑袋两个大,面上还要维持住北政所宁宁见怪不怪的气度。 就在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花开院秀元终于有要走的意思了。 “哦对了。”已经走到纸门外的花开院秀元忽然回头,交给她一道纸符,状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遇到危急状况的时候,带上您的三日月宗近,说不定会有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的。” 他唇边的笑意神秘,光希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离去,隔了一会儿才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纸符。 「……他什么意思?」 系统对光希偶尔上线但长期掉线的智商十分担忧,但它还是耐心解释:「花开院秀元是专门对付妖怪的阴阳师,他给您的纸符,应该是能将式神召唤出来的符咒之类的吧。」 光希哦了一声,桌上放着的三日月宗近古朴沉重,它有些流畅的刀身弧度,精美的花纹装饰,但光希无论怎么看,他都是一件死物。 美丽,却没有生命。 她只好将带着这振刀,回到放置三日月的房间,这里不仅换了新的榻榻米,连空气中都闻不到一丝血腥味。 纸门外的侍女将晚饭送到了隔壁房间之后,到门口提醒她已经到晚饭时间了,光希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但没有立刻出去,而是从书房的柜子里找出养护刀剑的工具,将刀身上的血迹清理干净。 做完这些的时候,晚霞尽收,天色渐暗,光希心事重重,迈着沉重地脚步拉开了和室的门—— 然后她看到,行灯旁坐着一个头发略有些不合常理的男人靠着另一扇纸门,见纸门被人拉开,这个风流不羁的男人眼风扫过她的裙摆,落在了她那张意外的脸上。 “你就是宁宁?” 光希脚步顿住,目光隔着空气与他交汇几秒。 西边升起的月辉扫在他敞开的胸膛上,与他轻佻散漫的眼神一起,营造出了一种色气又魅惑的氛围。 然后她面无表情地后退一步,重重合上了门。 “!!!???” * “我是听说秀元今天有新的工作,顺路过来看了一眼……”不知为何就自然而然开始蹭饭的奴良滑瓢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和传闻中的那个宁宁,有些不一样啊。” 光希在知道屋里这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就是奴良滑瓢之后,传话下去又准备了一份晚饭送来,顺便去外面看了一眼,秀元今天带来的阴阳师已经在宅邸周围开始值班,但没有一个人发现这个大妖怪。 求生本能让光希不得不服软。 别到时候攻略没攻略成功,反而被这个摸不清楚脾气的妖怪杀了。 “是吗?有什么不一样?” 看向奴良滑瓢的眼神尽管故作老成,但像他这种活了百年的妖怪,一眼就能看出在那伪装之下的天真纯良。 以她的身份,她的经历,不该有这样单纯的眼神。 奴良滑瓢见她这么轻易就放一个妖怪进来蹭饭,不像曾为秀吉招兵揽将的聪明女子,更像天真好骗的小姑娘,忽然就想故意吓唬她一下: “就像什么别的人附身在她身上一样。” 闻言光希惊讶地长大了嘴:“哇——这都被你发现了。” “……” 系统觉得槽多无口,不想说话。 奴良滑瓢完全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因为她的气息毫无疑问是个普通人,纯净得没有一丝一毫的妖力。 “哈哈哈——有趣,北政所宁宁,你真是超乎我想象的有趣啊。” 「奴良滑瓢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10,剩余生命值:75/1000」 光希看着眼前这个洞察力敏锐的大妖怪,上一个让光希完全摸不透好坏的人还是吉田松阳,现在的光希遇事警惕多了,她在心里琢磨了半天,决定不管怎样,保命要紧。 “喝茶吗?奴良先生?” 奴良滑瓢见面前的女子垂首斟茶,俯身时背后长发滑落,露出一截莹白细腻的脖颈。 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从容雅致不经意的透露而出,然而她的双眼灵动,全然没有那种贵族式的迂腐矜持,就像林间的麋鹿毫无防备地亲近外人一般。 或许这与她的出身不无关系。 “奴良先生?” 见奴良滑瓢没有反应,光希出声又问了一遍。 奴良滑瓢这才回过神来,接过她递来的茶杯。 奇怪。 若论容貌,她不及雪女,算不得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 不去看她的时候,连她的五官都变得模糊。 然而…… 他抬眼再次看向光希。 然而一旦目光触及她的视线,仿佛被什么咒术定住一般,很难再转移注意力。 “……传闻中的北政所亲手给我递的茶,想必比我所喝过的要好喝百倍。” 奴良滑瓢微抬下颌,半垂着的眼尾片刻不离她的身影。 他将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光希看着他深邃迷离的眼神,像是被妖怪蛊惑一般怔愣了片刻,回过神来之后,她桀然一笑,压低声音说: “其实我不喜欢喝茶。” 她的眸光明亮生动,如一只灵巧的小动物冲他眨眨眼。 “喝酒比喝茶更有意思,奴良先生觉得呢?” 「奴良滑瓢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30,剩余生命值:95/1000」 奴良滑瓢看着她眼中那一点摄魂夺魄的光彩,心跳一瞬间骤然失了节拍。 原本只是因为好奇花开院秀元而散步来的,没想到收获了意想不到的惊喜。 北政所,浅野宁宁,丰臣秀吉的妻子。 这些头衔与眼前的清秀女子重合在一起,使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好奇心。 非常、非常的有意思。 奴良滑瓢勾唇一笑。 “多谢款待,作为回礼,明晚我会带着酒再来的。” 听到有酒可以喝,光希眼睛都亮起来了。 蹭了饭还知道回礼!还给她带她喜欢喝的酒! 这位大妖怪肯定是个好人!绝对没错! 系统:……你开心就好。 * 第二夜,奴良滑瓢如约而至。 在来的路上其实耽搁了不少时间,他们刚来此地,根基尚不稳,虽然有着强大的实力,但接连挑衅试探的妖怪也不在少数。 清理这些蝼蚁并不费力,但颇费时间,等到奴良滑瓢提着酒壶从墙外翻进来的时候,本以为会看到宅邸的主人已经入睡。 然而他坐在墙头,透过半掩的纸门望去,却看到一个女子毫无形象地趴在榻榻米上,拿着笔在纸上涂涂画画,不知道在想什么,脸皱成了一团,可爱得引人发笑。 奴良滑瓢静静地坐在墙头看了一会儿,在墙头随便捡了片树叶,向她的方向扔了过去。 对他而言是普通的扔,但对地上趴着专心思考的光希而言,她耳边听到利器破空声,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爬起来抓过手边的三日月宗近——经历上次事件后,光希基本不会让刀离身。 “又是淀夫人派来的妖怪吗?” 光希腰间太刀出鞘,摆出了起手式严阵以待。 “每一次来,你都会给我带来惊喜啊,宁宁。” 拉开纸门,脚步散漫而入的奴良滑瓢笑意轻佻,他右手搭在纸门上,懒懒地,半垂着眼,饶有兴致地抬抬下巴指着她面前的一堆纸。 “你在做什么?” 有外人在场的时候,光希迅速收起自己平日独处时的姿态,先是收刀入鞘,然后状似不慌不忙,实则慌得一匹地收好自己的“大作”。 “没什么。”光希将纸都收到小柜子里,转过来的时候从容得多,“我还以为奴良先生今日不会来了。” 奴良滑瓢在光希面前的桌前席地而坐,将带来的酒壶置于桌上:“答应女人的事情,我从来不会食言。” 看到酒壶的光希眼前一亮。 奴良滑瓢见她这个模样,忍不住勾起嘴角:“这么喜欢喝酒,看来酒量不错?” 光希在心里算了算,认真答道:“其实一般啦。” 自称酒量好的人,其实酒量都不会太好。 而说自己酒量一般的人,或许出人意料的能喝。 “是吗?”奴良滑瓢打开酒壶,给两人的杯里斟满酒,“滑头鬼只有到别人家蹭吃蹭喝的道理,像这样带着礼物登门拜访,还是头一次。” 光希看了一眼外面隐约可见的阴阳师,笑道:“奴良先生的登门拜访还真是特别啊。” 两只酒杯在半空轻轻一碰,发出一声清脆响声。 饮尽杯中酒的光希抬头望他,双眼亮得灼人: “既然这样,我待客的方式也不能普通,奴良先生,要来切磋一下吗?” 猝不及防的,女子扔来一振木装无刀镡的刀,奴良滑瓢下意识接住。 “这是什么?” 光希笑眼弯弯:“听说是什么退魔刀,也就是说斩杀妖怪的刀哦。” “哦?”奴良滑瓢稍微拔出刀,刀锋在月光下折射出惊人寒光,“让妖怪使用斩杀妖股的刀吗?” “这有什么关系?”光希一脸无所谓,“那么,要来玩吗?” 奴良滑瓢看着这个把跟妖怪切磋当成酒后助兴活动的女子,他舔了舔唇,胸腔中酒气蔓延,醺得他心神荡漾。 “来吧。” 「奴良滑瓢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55,剩余生命值:119/1000」 21.百鬼乱舞(三) 对于光希的身高而言,三日月宗近的刀身有些过长,挥舞起来,颇有些有心无力。 或许是有意让着光希的,两人几番交手,光希使五分力,他就回应五分力,她使八分,他也回八分,直到光希不服气地全力以赴的时候,奴良滑瓢也终于认真起来。 然而这一认真,不小心就有些过头。 跌坐在地的光希看着被震到一边的三日月宗近,有些怔愣。 “喂,没事吧——” 奴良滑瓢暗怪自己没控制好力道,刚要过去扶起她的时候,却见她自己利落起身,哒哒哒地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拾起三日月宗近,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番,见没有损伤,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奴良滑瓢见到这一幕,忽然记起一个传闻。 传闻丰臣秀吉手中名刀众多,其中以三日月宗近和一期一振最负盛名。 按理说,他应该将其中作为天下五剑的三日月宗近留在身边,然而最后他留在身边的却是一期一振。 三日月宗近,作为对无子嗣的宁宁的补偿,被他赠予了宁宁。 当初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他仅仅是将其当做茶余饭后的消遣故事听听,而现在,他亲眼见到这位丈夫妻妾成群的女子的时候,心情格外复杂。 尤其是见她如此珍惜丈夫赠予她的刀剑之时。 “……奴良先生?”光希忽然被人抓住手腕,原本她是不在意的,然而她现在是浅野宁宁,奴良滑瓢的动作是很失礼的,“请先松开手。” 光希冷静的态度反而激起了他的征服欲,奴良滑瓢捏住她的手往前带了一步,光希毫无防备地跌入他的怀抱。 她皱起眉头,抬手撑起身体,在两人之间隔开一点距离。 奴良滑瓢看得出,她很不满。 “别乱动。”奴良滑瓢抓过她的手腕,稍稍掀开一截衣袖,“唔……看来这的确是一振只伤妖怪的退魔刀啊。”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袖口的布料被划破,然而光希的手臂却安然无恙,没有一丝伤口。 下一秒光希的注意力就被这个吸引了。 “哇……真的哎。” 奴良滑瓢垂眸看她刚刚还板着脸不高兴,一转眼就不知道忘哪里去了,正要发笑,又听到她后面半句: “……花开院先生太厉害了。” 女子眼含惊异,那种发自内心的崇敬和赞叹,像只猫爪一样在他的心里挠来挠去,挠得他颇为烦躁。 想让她专注于他一人。 想让她的双眼里只看得见他。 毫无预兆出现的想法使他略微有些意外。 “奴良先生。”在他发呆的时候,光希已经挣脱他的束缚,站在一旁温和地轻笑道,“助兴活动结束了,还要再饮几杯吗?” 女子的眉眼清秀柔美,不若春日枝头的樱花明艳灼眼,却别具木兰的淡雅清丽。 奴良滑瓢放柔目光,答道:“再好不过。” 「奴良滑瓢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60,剩余生命值:124/1000」 * 花开院秀元的办事效率显然不需要光希担心。 珱姬抵达宅邸的时候,光希表面上端坐于室等着珱姬过来,事实上系统早就在她的脑海里吵起来了。 「恕我直言,宿主的这个决定很大程度上会影响您的任务进展,您要明白,如果您没有完成攻略奴良滑瓢的任务,不仅您会失去目前获得的生命值,进入副本时抵押的20点生命值也拿不回来。」 光希神情一派轻松:「我知道。」 「那您还……」 「我只是想确定一件事。」 门口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声。 光希抬头望去,从门外进来的少女身着隆重华美的十二单,乌发如云,一切美丽的事物和绝妙的词汇,都无法描述那种无与伦比的美貌。 她只是在那里站着,就像有光自动聚集在她的身上,行动时有竹叶间隙筛落的光斑在她身上晃动,照亮她的半张侧脸。 “日安,宁宁夫人。” 这个美得如梦似幻的少女,就连俯身行礼也美得宛如画卷。 光希不由得看出神了,直到系统在脑海中出声提醒,她才回过神来。 “过来一点吧,珱姬。” 来自于真正的北政所的记忆足以让光希应对这样的场合,事实上,她只要收敛好自己傻呵呵的表情,已经成功了大半。 下面的珱姬闻言顺从地行至光希的身边,见光希语气和善,态度亲切,她便问: “宁宁夫人是身体有什么不适吗?” 光希看了看门口立着的侍女,俯身凑近了她一些,低声道: “其实我身体很好。” 珱姬温顺的神情出现一丝意外的疑惑。 “我只是太无聊了,想找个人陪我而已。”光希狡黠地冲她眨眨眼,“难道珱姬就喜欢待在家里吗?” 头一次被人这么问,珱姬先是一愣,随后有些无措地红了脸:“不……但是……我本来就不被允许出门的。” 这么凑近了看,光希更是为珱姬的美貌惊叹不已。 “有着这么美丽的容貌,却不能让更多的人看到,真是可惜。” 珱姬一怔,双颊顿时绯红如霞。 「提醒宿主,本系统暂未开放百合线哦。」 「……哼。」 你还好意思哼!先把你本职工作做好再说吧! * 刚一开始的时候,因为光希的身份,珱姬还略显拘束,然而光希天生有着容易降低他人防备的特殊能力,所以等到黄昏时分,两人私底下已经以朋友身份相处。 “珱姬有没有听说大阪城中妖怪的传闻?” 珱姬没想到光希会提妖怪的话题,犹豫了一下才答:“嗯……我见过的。” 光希颇感意外:“我听秀元先生说,他的兄长负责保护你,怎么还会见到妖怪?” 珱姬怕她认为花开院家没有能力——虽然除了花开院秀元之外的阴阳师实力的确有些堪忧——她连忙解释:“是光先生有保护好我的,只是那一次疏忽……但我并没有受伤。” 光希略略松了一口气,又被这件事提醒,想起了什么。 “对了,我今日叫你来,还有一个东西要给你。” 系统提供的梦境之中,花开院秀元交给她的弥弥切丸,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出现,应该是交给珱姬防身用的,并且光希想了想,她有三日月,也有防身的能力,弥弥切丸交给珱姬的确比交给她更有用。 于是她折身到了房内存放弥弥切丸的柜子前,取出了弥弥切丸。 夜风穿堂而过,西边弦月高悬。 皎洁月辉下,一道影子翛然划过夜空。 “……你有着非常厉害的能力,可以拯救许多人的生命,所以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光希手捧弥弥切丸,缓缓转身,“……退魔刀弥弥切丸就……”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乘着月色而入的青年身形高大,依旧是那副张扬撩人的模样,唇边弯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呦宁宁……今晚你似乎有客人?” 奴良滑瓢的目光落在了珱姬微微昂起的脸庞上。 少女绝美的面容上带着懵懂不安的神情,如柔弱的笼中鸟,美丽又脆弱。 光希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的目光交汇。 「宿主想确定什么事?」 甜美的电音在她脑海中响起,虽然这么问,但它似乎已经猜到了答案。 果然,这位特别的宿主语气轻松地回答道:「我想试一下,如果让这两人相见的话,他们还会不会相恋呀。」 明知道如果两人真的对上眼就是天雷勾地火,绝不会被轻易拆散。 明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可能会损失数目可观的生命值。 但她仍然这么做了。 那边,奴良滑瓢的目光在珱姬的脸上停留的几秒内,光希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次赌博。 “看来还是一位有名的客人啊。”奴良滑瓢移开目光,望着光希说道,“是那个传闻中的绝世美人吗?” 「提示宿主,您可以消耗10点生命值开启特定目标之间的好感度查询。」 「唔……也就是说可以知道奴良先生对珱姬的好感度了?」 「是的。」 「那就开启吧。」 “是的,是我今天邀请珱姬来做客的。” 「目标好感度查询开启,奴良滑瓢对珱姬好感度25点。」 仅仅是一眼,起始的好感度已经高得惊人。 然而光希似乎还察觉不到危机感。 “珱姬会喝酒吗?”光希眨眨眼笑着看她,“对你来说,这种偷偷喝酒的机会恐怕不会太多的。” 原本还在犹豫的珱姬一听她这么说,动摇的心彻底偏向了她,只是对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还有些戒备,见状光希解释道: “他叫奴良滑瓢,是个妖怪。” 珱姬美丽的眼睛睁大了些:“……妖怪?” 奴良滑瓢就在光希身边坐下,瞥了一眼更加警惕的珱姬,似是而非地说:“就是那种半夜会出来吃人肝脏的妖怪哦。” 光希惊讶:“你也会吗?” 奴良滑瓢见识过光希的好骗,连说谎都很敷衍,随口道:“我也会的。” “吃人的妖怪不是好妖怪。” “……哦?那你要用弥弥切丸杀掉我这个坏妖怪吗?” “不要小瞧人啊奴良先生,你要吃人的话,我真的会杀掉你的哦。” 珱姬在一边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话。 唔……妖怪先生似乎不是坏人呀。 嗯,宁宁夫人的朋友,一定不是坏人! 脑回路跟光希差不了多少的、不谙世事的少女,在心中给两人都递了好人卡。 监测到珱姬对光希的好感度高于对奴良滑瓢好感度的系统,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22.百鬼乱舞(四) 很快的,如系统所预料的事情发生了。 奴良滑瓢来找光希的次数越来越少,光希并不过问他的去向,来了就如常招待,不来也不会着急,系统实时给她播报的好感度进展并没有动摇她的想法。 “花开院先生还没来啊。” 在房间等得无聊的光希趴在榻榻米上打瞌睡。 系统:「……提醒宿主,虽然您现在开启了花开院秀元线,但即便你成功攻略他,只要没有攻略奴良滑瓢,本副本任务仍然失败。」 光希一脸“我当然知道”的神情:「我就是喜欢花开院先生,不行吗?」 行是行,但是很明显,你喜欢他的原因是…… 木制长廊上传出了吱吱的脚步声,外面的人走到门外,提醒光希花开院秀元已经到了。 光希立即从地上爬起来坐好,理了理头发,从颓废的家里蹲变成了优雅的贵妇人: “请花开院先生进来吧。” 纸门被悉悉索索拉开,跨步进来的狩衣青年依旧仪态高雅,气质温和。 光希双眼发亮地望着他。 花开院秀元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您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会让人产生误会的。” 他从袖中拿出一个绣花精美的小袋子,光希的目光完全黏在上面,当花开院秀元将它交到光希手里的时候,光希感动得眼泪都要憋出来了。 “谢谢你,秀元先生……” 那一小袋子,其实只是黑砂糖制成的简易糖果,以前在高杉家虽然也很难得,但制作的工艺已经有所提高,没想到在这里,身份虽高,但是想吃甜度稍高一些的糖难如登天。 花开院秀元得知光希嗜糖如命后,通过他的渠道弄来了一些黑砂糖。 但即便是他也没想到光希会感动成这样。 「花开院秀元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24,剩余生命值:138/1000」 光希捻了一粒糖放进嘴里,专注又满足地体会着糖果融化在口腔里美妙滋味。 她这个模样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吃的东西是真的好吃,就连一向不爱吃甜食的花开院秀元都觉得,自己以前是不是错过了什么美味? 花开院秀元在光希身边坐下,情不自禁地也捻了一粒糖含在嘴里。 唔…… “好吃吧。” 光希眯着眼,笑得一脸得意。 花开院秀元也回以笑容,轻声道:“的确很好吃。” 「花开院秀元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30,剩余生命值:144/1000」 光希满心以为是美味的糖连带着刷高了花开院秀元的好感度,暗自琢磨既然这样的话,要不要再分几颗给他? 但是但是,本来也没多少呀。 而且,他能弄到这些糖给她,自己想吃也能弄到吧。 仿佛是察觉到光希纠结的内心,花开院秀元垂眸道:“虽然得到它们花了我很多时间和精力,虽然我也觉得很好吃,但只要是宁宁夫人的需要……” 再明显不过的演戏了,说这话的时候,秀元只是稍微放轻声音,语气略微有些落寞,然而光希立马信以为真,将桌上的袋子往秀元的方向一推: “秀元先生辛苦了,这里的,我只吃了一颗,剩下的都给你,钱我也会照付的,所以秀元先生不要难过了。” 从来都被高杉嫌弃糖有什么好吃的光希,头一次遇到自己喜欢吃糖还把糖给她的好人,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愧疚和感动,不仅把到手的糖往外推,还在心里默默想,自己以后要是发财了,一定给秀元先生一车糖,吃一半扔一半! 而花开院秀元看着被推到手边的糖,显然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 光希满脸“虽然我很不想给你但是你实在太可怜了”的表情,花开院秀元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光希:“?” “抱歉。”花开院秀元收住笑意,“宁宁夫人对待家臣实在是太体贴了。” 「花开院秀元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35,剩余生命值:149/1000」 虽然对于他为什么笑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光希很快就放弃思考,反正应该是在夸她,好感度还涨了,应该是给糖的方法奏效。 系统:「……宿主我劝你再好好想想。」 光希:「啊?还要想什么?我觉得很有道理,没错呀?」 系统:「……」 花开院秀元来这一趟当然不只是为了给光希送点糖。 闲聊结束之后,他将一些文书资料递给她。 “这些就是近期城中被挖去肝脏而死亡的人数,以及其他非正常死亡的人。” 妖怪挖人肝脏这件事光希知道,但其他的…… “是浪人吗?” 有关浪人在城中为非作歹的事情,光希有所耳闻,尤其是淀夫人对此不闻不问的态度,让光希很不理解。 她是统治这个城的实际掌权者,虽然现在有德川家的觊觎,但未必就不能抽出精力处理浪人的问题。 死去的不只有成年人和老人,还有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 光希拧紧眉头。 “您真的要亲近德川一派吗?”聊到正事,花开院秀元的神情也肃然起来,“这会使您背上背弃丰臣家的污名。” 花开院秀元虽然平日温柔,但认真起来的时候,言语利如刀刃,专往人要害上插。 在光希来之前,北政所手下的武官派已与淀夫人一派剑拔弩张,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也只剩亲近德川派这一条路可走。 但淀夫人再怎么不对,也是站在丰臣家的血脉的一方——虽然秀濑是不是秀吉的血脉都是两说。 想到这里,花开院秀元对眼前的女子生出一丝淡淡的同情。 她与丈夫一路奋战至权力巅峰,到最后,没有留下子嗣,也失去了权柄。 除了一振华美的刀,她的丈夫什么也没给她留下。 光希斟酌了许久,决心遵从原本的北政所的想法: “不管会背上什么名声,只要能保护好大阪城和大家,我不在乎。” 如今的大阪城被妖怪和浪人的阴影蒙上灰暗的阴影,立于城中最尊贵的女人已经抛弃了他们。 但光希还有能力,她还可以保护他们,尽管着并非她的任务,但既然成为了一个有能力的人,光希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袖手旁观。 “如您所愿。”花开院秀元垂首,平稳声音透出一股抚慰人心的安心感,“我们会永远站在您的身后。” 拼上一切守护他人之人。 这才应该是他们作为家臣者所效忠的主君。 而就在此时,光希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个不和谐音: 「奴良滑瓢好感度减少,目前好感度:59,剩余生命值:123/1000」 「奴良滑瓢对珱姬好感度增加,目前30点。」 * “她真的这么说?” 某日溜到花开院家蹭饭的滑头鬼惊异地反问道。 花开院秀元对此习以为常:“你的语气,似乎对我所效忠的主君有些偏见啊。” 奴良滑瓢闻言哈哈一笑:“不,我只是觉得,那个傻姑娘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让我有点意外。” 听他这么说,花开院秀元终于瞥了他一眼:“小奴良是不是对宁宁有什么误解?” 奴良滑瓢忽然意识到,私底下的时候,秀元直接称呼她为宁宁。 “宁宁她和你那位珱姬并不相同,她出身普通,一路走来吃了很多苦,她的丈夫因为她没有生育的缘故沾花惹草,并且在丈夫死后,她被丈夫的妾室驱逐出了自己的家。” “与丈夫在战火中携手同行,到了最后,除了本就效忠于她的家臣,什么都没剩下。” “她从来,都不是贵族的笼中鸟。” 花开院秀元的眸光是凉薄的。 说起主君令人同情的遭遇时,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陌生人的故事。 但目光却深远,他看向窗外弦月高悬,眼里却什么都没有映出。 奴良滑瓢静默片刻,端起杯盏,饮尽杯中酒,随后散漫笑着说: “什么叫‘我那位珱姬’?” 花开院秀元收回目光,看着奴良滑瓢轻笑:“哦?最近帮那个小姑娘解决了几个暗中觊觎的妖怪、还在人家墙头守了大半夜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奴良滑瓢低头给自己斟酒:“你说那个?那天路过顺便去她家里摸走了烟杆,算是换个人情。” 是说辞还是真话,花开院秀元一眼就能分辨:“之前有妖怪袭击宁宁的时候,你这个常去蹭饭的人可没有在墙头守着。” 掏出烟杆吸了一口,奴良滑瓢缓缓吐出眼圈,神态轻松: “一般的小妖怪,不说你们家那些无用的阴阳师,就算她自己,对付起来也绰绰有余。” 这倒是让花开院秀元有些意外。 “宁宁她……” 想到这里,花开院秀元很自然的就想到了她那振三日月宗近。 如果宁宁会剑术的话,那么秀吉赠刀宁宁也就不奇怪了。 “对了,近日我会离开一段时间,宁宁那边,交给你没问题吧。” 奴良滑瓢有些不以为意地笑道:“最近数得上名的大妖怪都把矛头对准了我,哪里有空去对付她……我会保护好她的,安心吧。” * 谁都没想到淀夫人会在此时对光希的肝脏生出歹心。 出手的是淀夫人身边的一员大将,事实上,他已经在光希身边潜伏多日,知道在光希身边有花开院秀元和奴良滑瓢重重保护,一直忍耐着没有出手。 而在今日,他察觉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时机。 花开院秀元被城中妖怪作祟之事缠身,委托保护光希的奴良滑瓢,又因他们放去珱姬那边的小妖怪分神。 现在光希周围的阴阳师,对他们而言完全不值一提。 妖怪在这一日,月光正盛之时出手。 宅邸外的结界颇费一番功夫,然而只要打开了一个缺口,他便能抓住机会潜入,宅邸中的阴阳师因为近日的风平浪静而降低警惕,逐一攻破轻而易举。 最后是宁宁夫人的房间—— 利爪撕开纸门,直直朝着光希的脖颈而去。 风声如疾,熟睡的女子瞬间察觉到近在眼前的危机,她睁开眼后想也不想地就地滚了一圈,下一秒,地面被利爪抓出一个大坑。 光希立刻清醒了。 这个时候,她倒是格外冷静,明白过来这肯定是一场有预谋的袭击,花开院秀元近日不在宅邸附近的消息不知从何处传了出去,于是对方派来了颇有能力的妖怪,决心斩草除根—— 然而光希记得,花开院秀元临走前说过,他拜托了奴良滑瓢,夜晚有什么动静,叫他即可。 于是光希咬咬牙,抓过一旁刀架上的三日月宗近就往庭院里跑。 “奴良先生——” 回应她的是妖怪利爪上沉重得要震碎骨头的力量。 只一击,就让她被震飞数十米远,跌倒在地的时候,光希眼前一黑,几乎要晕死过去。 「我会死吗?」 「有这个可能,副本世界的死亡即为任务失败。」 她会死。 她就要死了。 光希看着眼前丑陋而巨大的妖怪,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倒地不起的阴阳师,恐惧使得她牙齿发颤,连手中握着的刀也在微微抖动。 她……不想死…… 因为剧烈撞击,她的视线有些模糊,勉力站起的时候,身上的每一块骨头都在吱嘎吱嘎地抗议。 即便只是任务失败,而非真正死亡,光希还是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惧…… 没有人会来救她。 没有人知道她在这里,独自一人面对如此可怕的怪物。 绝望一寸寸在心中蔓延开来,就在此时,她忽然觉得手中所握的刀柄有些发烫。 不再是冷冰冰的死物,它的刀身,像人的身体一般,有着炙热的温度。 光希仿佛在绝望中抓住了唯一生的希望,她从怀中掏出随身带着的符咒,那是花开院秀元给她的。 【遇到危急状况的时候,带上您的三日月宗近,说不定会有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的。】 在她掏出符咒包裹住三日月宗近的同时,妖怪的前爪也伸向了她—— 请救救我吧。 我不想,再经历一次死亡了。 “——到此为止吧,我可不想第一次见到我家主人,就是泪眼朦胧的样子啊。” 一轮皎洁新月下。 以身体抵挡在光希面前的,是一名凭空出现的执刀男子,他穿着深蓝狩衣,唇边含着温柔浅笑,衣摆被风吹得微微晃动,身形被月色镀了银边,像神明降临于世。 眼前的景象像是梦境,仿佛一眨眼就会随风而逝。 然而耳边刀剑与利爪碰撞的铮铮声,却将光希拉回现实,在她耳边无比清晰地告诉她—— 拯救她的人,来了。 23.百鬼乱舞(五) 跌坐在地的光希愣了许久, 她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她的刀剑——三日月宗近,他以付丧神的状态现世,在生死一线之际, 出现在她面前。 就在她愣神之际, 三日月宗近挥下了最后一刀。 面目狰狞的凶恶妖怪,比青年庞大数倍有余, 然而,在他挥刀而下的那一刻, 眼前的妖怪却如此脆弱渺小, 青年的神情云淡风轻,仿佛自己斩杀的不过是一只蝼蚁一样。 被劈成两半的妖怪尸首轰然倒下, 一地枯叶被风吹起, 又悠悠落下。 三日月宗近收刀入鞘, 缓缓转身。 「发现次级攻略目标, 三日月宗近,开启三日月路线需消耗20点生命值。」 “哈哈哈,终于与您见面了啊。”他的笑声爽朗, 与他过于秀美的容貌有着不小的反差, 三日月看着发呆的光希,伸出手来, “还站的起来吗?宁宁。” 光希呆呆地望着他,并没有伸手触碰他, 而是试探着问:“……您是神明大人吗?” “……哈哈哈哈……”三日月宗近握住了她的手, 将她轻轻拉了起来, “不,我是您的刀,我名为三日月宗近。” 光希这才恍然大悟。 付丧神原来是长这个样子的。 “我可以摸摸你吗?我还是第一次见付丧神哎。” 光希被新奇的事物吸引了注意力,全然忘记自己身上的伤痛。 三日月宗近宽容地笑:“啊哈哈哈,也好也好,可以摸的。” 光希咽了口口水,试探着伸出一个手指,轻轻地、缓缓地,戳了戳三日月宗近的脸颊。 触感与人类别无二样。 三日月宗近见她的触碰有些小心翼翼,干脆拉过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掌贴在了自己的脸上:“这样,感觉更清晰了吧。” 热度顺着相触的肌肤传递到她微凉的指尖,怔愣之后,光希笑眼弯弯地点头:“嗯,三日月先生不仅看起来很美丽,摸起来也很舒服呢。” 在某些方面与光希同样天然的三日月丝毫没觉得这个对话有什么不对的,他闻言笑眯眯地点头,像是很满意这样的夸赞:“是吗?哈哈哈……” 妖怪的事情告一段落,残局还没有处理,但光希受伤不轻,三日月扶着她回房间休息,他环顾室内,找不到哪里有能处理伤口的药物,他没有照顾人的经验,此时颇为头疼。 “三日月先生过来坐着吧。”光希拍了拍身侧的榻榻米,“这么大的动静,一定会有人发现的,我们等着就好了。” 三日月宗近没有立即坐下,他站在门外四处看了看,花开院秀元留下的阴阳师死伤不少,但保护宅邸的普通武士,却并未见到许多,想必剩下的是去找了外援。 他现在还不能离开,因为有可能还会有暗中窥伺的妖怪,看准她落单的时候出手。 “您的身体还撑得住吗?”三日月关切问道。 撑是肯定能撑住的,只要不是致命伤,除了疼一点以外没什么大碍。 光希刚想这么说,却想到自己睡得好好的却要遭受这种无妄之灾,现在好不容易九死一生活下来了,连个疼都不能喊。 凭什么啊。 就是很疼啊。 觉得自己委屈巴巴的光希瘪瘪嘴:“撑得住,但是好疼。” 像走着走着吧唧摔倒的小孩子,缓过神来才知道叫疼一样,光希一脸委屈的模样显然戳中了老爷爷三日月宗近的同情心,他宽厚温暖的手拍了拍光希的头,用哄小孩的语气温柔地说:“再忍一下好不好啊?” 光希乖巧地点点头。 实际上,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她已经很能忍了。 陌生的环境,大家寄予的厚望。 从来都是被人保护的光希,忽然成为了支撑他人、保护他人的角色。 她也会很茫然,但每当茫然的时候,她就会想起高杉他们。 在松下村塾时,大家都躲在松阳老师的庇护之下,任性妄为,又天真懵懂。 但当他们失去了松阳老师,失去了庇护他们的羽翼,去直面这个残酷世界的时候,那时的他们,又是怎样的心境呢? 因为她没有失去过,因为从未走出过他人的保护,所以才无法走进高杉吗? 光希仿佛明白了什么,却仍有些困惑。 “您还是一如既往地爱发呆啊。”三日月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膝盖,“不介意的话,您可以枕在这里稍作休息。” 坐着的确会牵着身后的伤口疼,光希便没有推辞,枕着三日月的腿侧卧躺下。 漆黑如墨的长发在他膝上披散来开,如夜色下泛着光的溪流,三日月看着她的后脑,一时有些出神。 他想起多年前,尚在秀吉手中的时候,那时的他的主人,在烛火下凝望着他自言自语: “除你之外,我再没有什么可以给她的了。” “你一定要替我,守在她身边。” 她的丈夫,无法给她爱情,也无法给她应得的权利。 甚至无法在他死后,保证她的安全。 只能将这一点微薄的情意,寄托在一件死物身上。 可怜,也可憎。 门外月满枝头,清风送来一丝凉意。 宅邸周围终于有人赶来,火把将深蓝的夜映得明亮,人声喧闹沸腾,原本寂静的宅邸顿时吵吵嚷嚷,家臣们一进来便看到自家主君枕在一个陌生男子的膝盖上,顿时警惕地质问: “什么人!” 光希扶着三日月的手坐起来:“是花开院先生派来保护我的,多亏他我才没出意外。” 家臣们的态度立即有了转变,但见光希身上有伤,便急忙召来人给光希治伤,和室内自然要清场的,毕竟光希伤在后背。 趁着这个时候,家臣们聚在一起商量这件事要如何处理,倒向德川派的人数呈压倒性趋势。三日月对这些事情没什么兴趣,现下月色正浓,还不如到庭院里透透气。 没想到这一透气,倒是发现了一个偷窥的变态。 “年轻人,偷窥女孩子换衣服可是十恶不赦的行为啊。” 被锋利刀尖指着的男人毫不避让,他站在纸门外,里面的光希半褪衣衫,露出背后大片擦伤,一边上药一边痛得眼泪汪汪。 男人侧身回望他,神情冷淡,眼底有不悦的防备: “你——不是人类吧。” 三日月宗近跟在光希身边活动有一段时间了,他不可能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谁。 “是人类,不是人类,又有什么区别呢?奴良滑瓢先生。”三日月宗近依然是那副天然的笑容,“花开院先生临走前将宁宁交给您保护了对吧,虽然您没有必须做这件事的义务,但既然答应了,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是不是该反省一下自身呢?” 奴良滑瓢的脸色沉了下去:“这件事我会跟她解释……你究竟是什么人?” 三日月宗近的刀尖仍对着他,笑容豁达却隐隐含着一丝杀意: “如你所见,是保护宁宁之人。” “对伤害宁宁之人,我这个老爷爷也会认真对待的。” 两人交汇的目光在半空碰撞,一时间火花四溅,两人都寸步不让。 “奴良先生?”里面的光希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医生微微拉开纸门,两人望进去时,光希已穿好了衣服,“你没事啊。” 奴良滑瓢看着光希毫无芥蒂的笑容,心中百味杂陈。 他并不知道淀夫人对光希如此忌惮觎,听闻珱姬那边出事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但想到光希这边是秀元布下的结界,抵御稍强些的妖怪都不在话下,便赶了过去,到了那里他才瞬间反应过来,这是个局。 再赶回去为时已晚,庭院里重伤的阴阳师让他心都悬了起来,他不敢相信当时的光希独自面对着怎样可怕的危险。 幸好,她还活着。 “抱歉……宁宁……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他的胸腔有钝钝的疼痛,负罪感和愧疚感交织着,折磨着他的神经。 连托付于他的女人都保护不好,怎么成为魑魅魍魉之主? “不用道歉,奴良先生。”光希温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我没事的,三日月先生保护了我,所以你不用自责,你原本就没有保护我的义务啊。” 奴良滑瓢猛地抬头。 她的眼中干净澄澈,没有责怪,没有委屈,只有体谅与宽容。 然而那种体谅与宽容,是陌生的,是疏离的,是没有期待,所以才不会失望的冷静。 他蹙眉,伸手想要抓住光希的手。 然而就在她伸手的那一刻,光希的目光转向了三日月宗近,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也因此避开了奴良滑瓢向她伸来的手: “三日月先生喜欢吃糖吗?” 一旁安静站着的三日月俯身跪坐,他浅笑着答:“喜欢哦。” “可惜晚上不能吃糖啦,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吃糖吧。” 光希望着三日月笑得灿烂,奴良滑瓢注意到她笑起来的时候,两颊会浮现出浅浅的梨涡。 她的眼神不再是初见时那种掩藏于世故之下的天真,而多了些许经历世事后的醇厚温柔。 经此一事后,她似乎长大了。 三日月眼风扫过仍怔愣着的奴良滑瓢,笑眯眯道:“好啊,那您今晚早些休息,好好养伤。” 然后话头转向奴良滑瓢:“夜深了,今日我的主君不便送客,就由我来送奴良先生吧。” 奴良滑瓢对上他略有深意的目光,对光希说: “……改日我会再来。” 三日月宗近笑容高深莫测。 「奴良滑瓢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70,剩余生命值:134/1000,恭喜宿主掌握了新的提升好感度的技能,对于责任心强的男人来说,愧疚感是个无往不利的武器哦~」 * 养伤的一段时间,光希和珱姬开始互通信件。 起因是珱姬从花开院是光的口中得知光希被妖怪袭击的消息,焦急的珱姬不知光希的伤严不严重,在没有光希这边邀请她的情况下,她是没办法出门的。 于是她就给光希写了封信,让人送到了光希的宅邸。 光希拆开信一看,洋洋洒洒好几张信纸,且安土桃山时代的汉字更多,光希看得一个脑袋两个大,只好让三日月宗近给她念。 其中问及伤势严不严重、需不需要她来的话就写了三张,后面四张都是责怪奴良滑瓢听信小妖怪的谎话擅离职守,没有完成秀元交托的任务。 【看错妖怪先生了!一点都不可靠!】 这句话在信里重复了好几遍。 收到信笺的光希觉得暖心,回信邀请了珱姬来宅邸玩,另外又附上解释: 【奴良先生并不知道会有人袭击我,所以在发现更需要帮助的你而离开,也是情有可原的,这并不是奴良先生的错哦。】 “不愧是北政所。”给光希端茶来的三日月在书桌边坐下,“真是胸怀宽广啊。” 顺便看了一眼光希的字,闭着眼就是一通乱夸:“您的字又有进步了。” 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在哄她开心的话,光希得意地看了看自己写的字,心里觉得挺美:“哼哼……确实有一点小小的进步啦……” 转而又意识到了他的前一句话,光希放下笔想了想说: “唔……我当时其实也挺生气啦,说好的会保护我,结果却没有出现。但是再一想,如果是同样的情况,面对风平浪静的我这边,和可能有危险的珱姬那边,我也会做出跟他同样的选择的。” 至于对珱姬的好感度略有增加,来找她的次数减少,光希也能想通。 毕竟如果是珱姬先出现的话,奴良滑瓢早就对她一见钟情没她什么事了,而现在,只是对珱姬多看了几眼,从始至终好感度都没有超过她,光希已经很满足。 「宿主真是心大。」 光希反而一本正经地说:「以前松阳老师告诉我的,人要有理想和目标,但是也不能定得太高,否则像我这样的,很可能稍微被打击一下就灰心丧气,找不到前进的方向了。」 系统:「……这就是宿主现在可以自己控制吃糖数量的原因?」 「嗯!」 「……」 和室里茶香四散,三日月的容颜在氤氲水雾中有些朦胧。 “您这么说当然也没有错。”三日月看起来偶尔有些天然呆,但或许是因为活了四百年的缘故,看待事物的眼光非常毒辣,“但这么理性,可不像我认识的您。” 闻言,光希的脸垮了下来:“可是……如果不这么想,我又该怪谁呢?” 那一日的经历太过恐怖而绝望,仅仅是回忆起片段,就让光希心中胆寒。 她只能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大家都有自己的理由,没有谁有义务保护她,她不应该活在别人的保护之中。 珱姬没有错,她什么都不知道。 奴良滑瓢没有错,他做出了在当时最正确的选择。 花开院秀元也没有错,他虽然是光希的家臣,但他在临走之前并未料到淀夫人会派出自己手下如此强大的一员妖怪,以至于奴良滑瓢被支走以后,他的结界也未能保护好光希。 而三日月宗近就更没错了,要不是他出现,光希早就身首异处。 每到这个时候,光希就会想念松阳老师和高杉他们,因为他们都很聪明,又心志坚定,遇到这样的情况,肯定比她看得更明白。 但自己,不该再这么依赖他们。 “当然有应该怪的人啊。” 三日月的话像拨散心中乌云的明月,将她心中的浓雾照散。 “被暗中袭击了这么多次,您也是时候应该反击了吧。” “朝着那个身处大阪城之中的女人——” 迷雾笼罩不清的前路,渐渐在她眼前展开。 光希再次绽开了明媚的笑容: “对啊!” 重新找回目标的光希双眼发亮,起身在屋中踱步: “那……要先把秀元先生叫回来……好好商量一下……” “哈哈哈您也不必太着急。”三日月宗近爽朗笑道,“要吃糖吗?” 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中,捻着一颗琥珀色的糖。 光希想也不想地伸头过去,双唇轻轻触碰他的手指,灵巧的舌头一卷,糖就滚到了她的口中。 “……哦?” 胸腔中的微妙悸动让三日月宗近有些怔愣。 光希含着糖,笑容却比糖更甜。 「建议宿主开启三日月宗近线,消耗生命值20点。」 「唔……那就开启吧。」 「三日月宗近线开启,目前好感度:45,剩余生命值:159/1000」 光希有些意外地眨眨眼。 这个起始值……比她想象的要高太多了。 「虽然目前花开院秀元线和三日月宗近线的进展都很顺利,但我还是要提醒宿主,如果奴良滑瓢攻略失败,以上两人的好感度将不会算入您的生命值中。」 「我明白的,你放心。」 感受到光希轻松的心情,系统对于她的“明白”有些担忧。 她真的明白吗? * 花开院秀元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出一趟门,回来就变成了这样的局面。 他看着光希身边坐着的男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 “虽然是付丧神……但跟人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啊……” 光希闻言开心地点头,顺便喂给三日月一颗花开院秀元带来的糖。 “对呀对呀,就是大家不让三日月待在我的房间休息这一点有点麻烦……好吃吗?” 三日月宗近就着手边的茶喝了一口,爽朗的笑中有些与世无争的悠哉: “啊哈哈哈……好吃的。” 花开院秀元:让你们睡一个房间才有问题好吗? 吃了糖的三日月心情愉悦地看向对面的秀元,隔了一会儿他才说:“阴阳师吗?还真是久违了啊……” 出生于平安时期的刀剑,在那个时代,与许许多多的有名的阴阳师都有过一面之缘。 即便是没有见过,也听说过很多传闻。 “你们说的那个大妖怪羽衣狐,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腹中正孕育的孩子,很可能也是一个阴阳师。” 秀元一愣,下意识地说出了他的名字:“安倍晴明?” 传闻中,安倍晴明的母亲是狐妖。 如果将要诞生于世的是这样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 三日月笑眯眯答:“嘛,谁知道呢?” “……看来无论如何,势必要阻止羽衣狐了……” 光希:???他们在说什么?哎呀糖真好吃吧唧吧唧…… 花开院秀元原本想跟光希谈一下详细的战力安排,但看了一眼她专注于吃糖的模样,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决定直接给她选项: “宁宁夫人,对付羽衣狐我们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只是计划还缺了关键的一环。” 光希疑惑地看他。 “奴良滑瓢。”花开院秀元的眼底笑意微凉,“我们需要他这种强大的妖怪助力,否则,仅凭我们,要想除去羽衣狐的可能性不大。” 两人的目光都落在光希的身上。 “为、为什么看我?”光希被目光注视而不自主地坐正,“我可以去问问他愿不愿意帮忙的,但我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哦。” 花开院秀元的笑略带深意:“放心吧,你的请求,他一定会拼命去完成的。” 毕竟那个家伙因为上次的事情,已经消沉了很久。 “那么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三日月接过话头,“花开院先生说有一件事拜托我今天去办,是什么事?” “啊,关于大阪城的守备,我们需要一个有足够实力的人去探查,就在今夜,我们的安排是……” 对于这种细致的战略安排,光希听不大懂,但也很努力地在听,到最后只知道今天三日月会去大阪城中探查,对此光希十分担心,忍不住嘱咐他: “一定要小心不要受伤哦。” “嗯。”三日月笑眯眯应了。 “不能只顾着哈哈哈而放松警惕哦。” “……嗯。” “还有还有,如果迷路的话,不要乱跑,就在原地……” “哈哈哈……哎呀,您真是对我太不放心了。”三日月笑着打断光希的碎碎念,“总觉得您比我更像长辈了。” 光希一本正经:“如果三日月你聪明一点我就不会这么不放心了。” 三日月听她这么说也没有反驳,依然带着纵容的笑容点头:“是是,让您担心了。” 花开院秀元:…… 「三日月宗近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55,剩余生命值:169/1000」 * 当夜,三日月果真离开宅邸前往大阪城探查去了。 平时在睡前,光希都会跟三日月聊会天,偶尔听他讲一讲平安时代前主人的故事,然后才心满意足的入睡。 大约是跟三日月在一起的时候,更接近从前在私塾时的平静日子,猛地没有了他的陪伴,光希又回到了初到这个世界的警惕姿态。 睡不着,不想睡。 就算闭上眼睛,耳朵也敏锐地捕捉着身边的风吹草动。 光希干脆掀开被子,爬起来翻出了上一次被奴良滑瓢打断,而没送出去的弥弥切丸。 抱着弥弥切丸,说不定能睡得安心一些。 这么想着,光希安心地闭上了眼。 …… 睡不着! 为什么会睡不着啊! 猛地坐起来的光希烦躁地揪自己的头发,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连系统都惊动了。 「宿主是不是担心三日月宗近?」 被它这么一说,光希才意识到:「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系统:「……」 「那,你知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事啊?」 「他没事,唯一的问题就是——他迷路了。」 啊? 迷、迷路了? 三日月他,还真迷路了呀! 从来都是迷路了等着别人去找的光希头一次感受到对方的心情,原来发现别人迷路了是这样的心情。她有些新奇,随后兴致勃勃地翻出便于外出的男士服装。 「宿主是要出去找他吗?」 「嗯!」 「夜晚可是百鬼夜行的时间,宿主不害怕吗?」 听到这里,换好衣服的光希拉开纸门,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一晃而过的黑影。 「我出去的话,他也应该会跟着来的吧。」 系统惊讶与光希的敏锐,自从出了上次的事情之后,奴良滑瓢三日里至少来两日,若有一日不得不离开,也必定有奴良组的妖怪守着,有任何动静都会第一时间给他报告。 光希从头到尾都没有对此事露出任何知道内情的迹象,它还以为她不知道呢。 最后准备出门的时候,光希带上了弥弥切丸,算是双重保险。 做好这些准备之后,光希便偷偷地翻墙出去了,她别的不大行,翻墙却是一等一的熟练,对此光希颇为得意。 「三日月宗近在护城河附近……就是那个……」 「哈哈哈……抱歉,其实我也找不到哎。」 「……」 「这、这也不能怪我吧!」光希非常有底气地说,「来到这里之后,我都没什么出门的机会!」 系统与光希磨合了有一段时间,对于这种情况已经可以平常心对待,平复了心情后,它安静地调取了地图,准备在脑内给光希实时导航。 居然相信光希能自己找到三日月的位置,它觉得自己需要升级一下了。 * 月光清冷,夜色微凉。 然而跟着光希身后的人却让人格外安心。 说起来,上次明明说过改日再来,之后却再也没有来过呢。 是因为愧疚吗? 可是上次明明说了这不是他的错呀,不至于因为这个纠结这么久吧。 光希有些想不通。 但他如果现在还不想出现在她面前的话,那就不要拆穿他了。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了一路,奴良滑瓢猜不到她这是要去干什么,中途原本想要叫住她问个清楚的,但又怕吓到了她,几经犹豫,最后还是没有出声。 如果有什么危险,这次他会保护好她的。 所以还是再看看吧。 但他没想到,等到最后,出现的却是一个他并不想看到的人。 “三日月!” 靠着桥上护栏赏月的男人听到了有人叫他,略微有些吃惊地回头。 “……宁宁?” 光希扬唇笑着跑了过去:“找到你啦!” 她就这么笑着轻巧扑进他的怀里,从怀中扬起的笑脸清秀明媚,望着他的时候,眼里有月色映出柔软的光。 「三日月宗近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65,剩余生命值:179/1000」 “你是不是迷路了?” 三日月被她扑得猝不及防,半天才答:“……是……您怎么知道的?” 这倒是把光希问住了,她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我睡不着,又见你很久都没有回来,猜你可能迷路了,所以出来找你的。” 虽然这个说辞漏洞百出,但三日月并没有深究,他揉了揉光希的脑袋,垂眸笑道:“哈哈哈,被您猜对了,稍不注意就迷路了呢,嘛,时代变化得真快啊。” 大半夜的在这个妖怪盛行的时代迷了路,三日月宗近却还能这么不慌不忙地在桥上赏月,任谁见了都忍不住感叹一句心大。 要不是光希来找,恐怕他真就在这里等到天亮了有人来才能找回家。 “三日月真是让人很不省心呀。”光希被人骂傻骂了这么久,终于有机会可以叉着腰说别人不省心了,“这样的话,以后就乖乖地跟着我吧,我会照顾你的。” 她还垫着脚拍了拍三日月的头。 三日月似乎还挺享受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他完全没有反驳,就这么温柔地注视着光希,嘴上还应和着: “也好也好,那以后就麻烦您了。” “那我们就回去吧。”光希自信满满地牵着三日月。 「开始给我导航吧!」 脑海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回音。 这超出了光希的预料,她又问了一遍。 「你在吗?」 没有人应声。 “怎么了?”三日月见她没有动,耐心地问道。 隔了一会儿,确认不会有回应了,光希瘪瘪嘴可怜巴巴地看向他: “……我也忘了怎么回去了。” 就算是冷静如三日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但他到底比光希多活几百年,没过多久他就回过神,笑声洒脱:“哈哈哈……那就没办法了,我们今夜就在这里赏月,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啊。” 他一点也没有责怪光希的意思。 坦然地接受了这个结果,甚至在这样的境地之中,还能找到最享受的方式去面对。 三日月他,比她想象中的厉害一些呢。 “吹着冷风赏月,还不如跟我走。”突然出现的熟悉声音,打断了正看着三日月发呆的光希,“跟我走吧,我带你们回去。” 乘着妖怪而来的男人盘坐着,会飞的妖怪在他们面前停稳,随后他从上面轻巧跃下,面对光希的时候他的神情有不易察觉的紧张。 “好久不见了,宁宁。” 光希看着奴良滑瓢挠了挠头,唇边缓缓绽开一个毫无芥蒂的笑容: “好久不见,奴良先生。” 没等光希开口问,他自己就解释:“我只是恰好路过这里,不小心听见你们两人的对话。” 说完他仔细观察了光希的神情,见她确实没有什么一样,才转而看向三日月说:“夜深了,你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三日月仿佛对奴良滑瓢的敌意无所知觉,只是被光希拉住的手忽然反握住她,轻描淡写地笑着说: “那就劳烦了。” 「三日月宗近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70,剩余生命值:184/1000」 「奴良滑瓢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75,剩余生命值:189/1000」 光希对此一头雾水,完全没明白在自己什么都没做的情况下,为什么这两个人的好感度会自行上涨。 「硬要比喻的话。」下线许久的系统终于出声,「大概就像是抢来的糖更甜——这种类似的道理吧。」 「之前你都去哪里了啊!」 「如果不是我给您创造机会,奴良滑瓢是不会现身的,您也将错失一个提高好感度的机会哦~」 与这个相比,光希更在意自己在三日月面前丢脸的问题,她对系统的做法很不满意: 「你这样是不对的!你都没有经过我的允许!」 系统懒得跟光希解释,直接装死下线,任凭光希怎么叫它它都不吭声。 等光希回过神的时候,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她在中间,奴良滑瓢和三日月一左一右跟着她的情况了。 并且三日月拉着她的手没有丝毫要松开的迹象。 唔……人类真是奇妙的生物。 咦,不对,这两个都是妖怪啊。 “……花开院先生说,让我问问你愿不愿意帮忙打败羽衣狐。”路上无聊,光希顺便就把花开院交给她的任务完成了,“会很危险,所以你要好好考虑哦。” 奴良滑瓢瞥了一眼她的侧脸:“你想我参加吗?” 这个问题有些难答,光希皱了皱眉:“我想保护城中的百姓,我知道,为此一定会有人牺牲的,但如果没有人牺牲,则会有更多人牺牲。” 光希抬头望向奴良滑瓢的瞳孔深处:“我不想奴良先生牺牲,也不想放任羽衣狐作乱,奴良先生,你觉得我该怎么回答你才对呢?” 澄澈,率真,又真挚动人的眼神。 奴良滑瓢被这样的眼神所吸引,很久才移开目光,他望着远方,轻声说: “你不需要为难,你的任何心愿,我都会为你达成。” 「奴良滑瓢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86,剩余生命值:200/1000」 24.百鬼乱舞(六) 宁宁夫人身边的家臣们普遍觉得, 近日出现在宁宁夫人身边的男子有些一言难尽。 当然,他救下宁宁夫人的功劳是不容忽视的,他们在允许他待在宁宁夫人身边之前, 也见识过他的高超剑术。 然而这名古怪男子, 不仅能随身携带三日月宗近,并且听宁宁夫人对他的称呼, 他连名字都叫“三日月”。 这还不是最古怪的,最古怪的是—— 他居然连穿衣服也要宁宁夫人帮忙! 家臣们推了跟宁宁夫人私下关系较好的福岛出去询问, 福岛重压之下只能硬着头皮地提了一句: “……最近……好像您颇为重视三日月先生啊……” 他虽是光希的家臣, 但这种任用人才的事情,按理说他不应该多管。 但如今城中妖怪横行, 如果不问清楚, 大家都担心会混入什么妖怪伤及光希性命。 “三日月先生算是妖怪吧。”光希坦白道, “但放心好了, 用花开院先生的说法,他更近似于式神,所以不会伤害我的。” 三日月的身份又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最后请出了花开院秀元, 得到了保证,大家才终于安心。 ——不过也有人抱怨“区区式神还要主君帮忙穿衣服, 太胡闹了”之类的。 “我总觉得,大家对您有什么误解。” 双手打开站着不动有一个小时了的三日月这么说。 光希跑前跑后专心给他穿衣服:“为什么?” 三日月他低头看了看身上乱七八糟, 还没他自己穿来得整齐的衣服, 豁达地笑出声: “哈哈哈……没什么。” 偏偏始作俑者还不打算放过他, 她一脸认真地给他系腰带,打了个丑丑的结,虽然很想就这么放着,但果然还是丑得让人有些看不下去,光希又拆掉重系。 又过了半个小时,光希才磕磕绊绊地给他穿好。 “嗯!完美!” 虽然里面的衣服没穿对有些别扭,但看着光希满脸自信地给自己竖了个拇指,三日月就忽略了这一点微小的不和谐。 「三日月宗近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80,剩余生命值:210/1000」 “哈哈哈的确很完美啊。” 给三日月穿好衣服以后,光希乖巧地坐到镜子前,将梳子递给三日月:“现在换三日月先生给我梳头啦。” 三日月接过梳子,觉得十分为难。 指望一个连自己衣服都不会穿的人梳好头发? 不存在的。 好在这个时代的女子不需要梳什么高难度的发型,三日月只需要把她睡乱的头发梳顺就可以了。 ——虽然梳头发的过程笨手笨脚地扯掉一大把头发,被光希幽怨地看了很久。 “再也不要三日月先生给我梳头了。” “啊哈哈哈……那真是遗憾啊。” 屋中两人梳头穿衣的时候,外面墙上的奴良滑瓢打了个哈欠,烟杆轻轻一磕,就准备收拾收拾回去了。 “原来您这几天不在,都是来了这里啊。”长发的美丽女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奴良滑瓢身后,她的肌肤白皙如雪,整个人如冰雪造就一般散发着逼人的寒气,“组里对此可以使颇有微词了,总大将。” 奴良滑瓢不动声色地避开了雪丽挽上来的手,挑眉笑道:“是吗?之前通知的事情,反响如何?” 雪丽抬起袖子遮住半张脸,双眼却美得惊人:“牛鬼不大赞同呢……说是以奴良组现在的实力,不足以打倒羽衣狐。” 奴良滑瓢不以为意:“啊,我知道,所以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们不要插手……” 雪丽却昂起头,声音抬高了些:“总大将!” 她还有什么话想说,却被底下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奴良先生?还有……这是你的朋友吗?” 雪丽眯着眼睛低头看了一眼,站在墙根下的女子眼神明亮,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甜甜的梨涡,虽然不是什么见之不忘的绝世美人,但也有清秀灵动之处。 “既然来了,不如进来喝杯茶吧。” * 雪丽听说过这位宁宁夫人。 起初是奴良组中有了关于她的流言,说是奴良滑瓢看上了这位未亡人,经常往宁宁夫人的宅邸跑。 后来有段时间又有了他和京都有名的美人珱姬有所来往,虽然似乎只见过几面,但大家猜测他们二人会有什么发展。 但令人意外的是,不知什么时候,这两人的往来就断了。 之后的空闲时间,奴良滑瓢都是往这边跑,并且令雪丽意外的是,他只是在外面待着,从不进去见她。 和室内。 两位女性四目相对。 光希眨眨眼,忽然绽开一个极具感染力的笑容: “雪丽小姐要吃糖吗?” 奴良滑瓢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已经摸到了光希的脾气,给糖吃已经成为了一种固定的示好方式,他瞥了一眼雪丽,刚觉得以她的脾气,估计是不会接过去的。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雪丽只是警惕地看了一眼光希,并没有拒绝,而是从光希捧着的漆盒中挑了一颗糖。 “唔!好吃!” 光希咧开嘴笑得像个心满意足的傻子:“对吧对吧,糖可好吃了。” 一旁坐着的三日月也附和着点头。 无形中三人成了甜党联盟,奴良滑瓢略有些无奈:“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被质疑的光希神情严肃:“真的!不信你尝!” 将甜食奉为信仰的光希绝不能忍受有人质疑糖的美味程度,跪坐着的她当时就直起身抓起一颗糖放在了奴良滑瓢的手心,然后一脸认真地盯着他。 不仅是光希,连三日月和雪丽都期待地注视着他。 奴良滑瓢拿起手心琥珀色的糖,试探着放到嘴里。 ……其实他真的不爱吃糖的。 但看着光希双手撑地,凑到他面前双眼闪闪发亮地等着他的回应时,奴良滑瓢忽然别过脸,昧着良心说了句: “……好吃。” 就当是哄她开心好了。 而光希听到了他的赞同的确非常开心,一不小心傻气泄露得更加明显。 看着这样的她,奴良滑瓢目光放柔,心里的愧疚感似乎也轻了一些。 她就应该这样。 永远笑着,无忧无虑的。 如果能永远地守护这个笑容,就好了。 「奴良滑瓢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90,剩余生命值:214/1000」 “趁着这个机会,我们就来商量一下对付羽衣狐的事情吧。”奴良滑瓢不知为何忽然提起了正事,“京都的这场闹剧,是时候有人来结束这一切了。” * 计划不知从何处走漏了风声,听闻珱姬被羽衣狐的爪牙抓走的时候,正是他们准备行动的前一夜。 “为什么要对珱姬出手!”换好伪装跟随三日月一同前往大阪城的光希满腔怒气,“她跟这件事,跟我们的行动完全没有关系啊!” 月夜清寒,深夜的京都笼罩在一片淡淡的薄雾之中,白日喧嚷的街道到了晚上,全都陷入了深深的死寂。 三日月跑在前面,闻言回头安慰道:“别担心,我们会救出珱姬小姐的,花开院那边的人也已经出动,奴良滑瓢那边他会去通知的。” 路上光希想要跟系统商量一下如何应对,要是能用生命值换珱姬当然是最好的,如果不行,现在临时换取更高的武力值也可以。 但到了这个时候,系统居然又给她装死。 辣鸡系统!大猪蹄子!一点都不靠谱! “我们还是等等后援吧。”三日月抓住焦急的光希,“我们两人闯进去,太危险。” 光希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一想到羽衣狐早就对珱姬这种出身高贵之人的肝脏觊觎许久,很可能在他们赶来之前就已经杀掉珱姬,现在多等一秒钟,珱姬就多一分不安全。 在城门等了十分钟,光希的耐性全数耗尽,她揪住三日月的袖子,几乎是在恳求他: “福岛先生他们也已经去调人过来了,我们先去,不会有问题的。” 三日月看着光希慌乱不安的目光,心软了下来: “城中的守备有漏洞,我可以带您进去,但是,没到关键时刻不能打草惊蛇,您明白了吗?” 光希的眼神亮了起来,重重地点了点头。 三日月宗近到了关键的时候意外的靠谱,果然如他所说,只要抓住了守备的漏洞,潜入城中并非难事,两人隔着有一段距离,隐约能看到屋中的情况。 “珱姬没事!” 光希终于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如果珱姬因为她的缘故而出了什么事,她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等一下——” 光希听不见那边在说什么,只看到羽衣狐将珱姬抓了出来,她瞳孔骤缩,心跳猛的加快。 还没有人来吗! 再不出手的话就来不及了! 仅凭他们是无法对付羽衣狐的,但是珱姬的性命危在旦夕,光希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羽衣狐挖掉珱姬的肝脏而无动于衷。 三日月已经察觉到了光希的想法,刚要抓住她的手时,却只扯住了她的一截衣袖。 光希转身,毫不犹豫地、目光坚定地斩断了那一截衣袖—— 三日月攥着那一截衣袖,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他立刻跟了上去。 “宁宁——!!!” 25.百鬼乱舞(七) 死也好, 活也好,当时冲出去的光希并没有想得太多。 对她而言,此时的死并非真正的死, 不过是个任务失败, 扣除20点生命值而已。然而对于珱姬来说,她的生命只有一次, 如果她等不到人来救她的话,她不会有什么系统来再给她一次机会。 所以光希毫不畏惧地冲了出去, 她拔出弥弥切丸, 朝着那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奋力一击—— “哦?” 她的攻击成功吸引了羽衣狐的注意力,她若有所思地松开了珱姬, 转身看向被她身边的妖怪家臣挡住的光希。 “好久不见了, 宁宁夫人。”羽衣狐的容貌极艳, 就连这么略带杀意地眯着眼看她时, 都别有一种雍容气度,“您的剑术倒是让我有些意外啊。” 说完,她的目光移到了光希身后站着的三日月宗近身上。 “您身边的付丧神, 也让我挺意外。” 光希自知自己不可能敌过她, 被挡住以后就后撤几步,准备拖延时间。 “我可以跟珱姬交换。” 光希的手心里全都是汗, 她的双眼死死盯着羽衣狐扼住的珱姬的脖颈,生怕她一不小心就拧断了。 此时的羽衣狐却轻轻地笑出了声:“啊, 说什么交换的……难道宁宁夫人认为, 你们今日还有谁能活着走出去吗?” “你们所有人的肝脏, 都将成为我腹中即将诞生的孩子的血肉。” “这是你们的荣幸。” 羽衣狐只是遥遥地望着。 而她身边的妖怪却仿佛得到了什么命令,瞬间朝着光希和三日月扑了过来,三日月比她的反应更快,闪身挡在了光希的面前。 他的余光瞥到羽衣狐已经放开了珱姬,有着新月纹样的太刀硬生生地接下了数振刀,三日月的神情却已经不见慌乱,只是略收笑意,沉声道: “去救珱姬吧,宁宁。” 去做您认为对的事情。 而我,会守护着您的身后。 羽衣狐身边的大妖怪几乎都被三日月牵制,光希看着他宽厚的背影,眼眶一瞬间发红,随后又猛地眨眨眼,握住手中的弥弥切丸冲了出去。 “宁宁夫人——”珱姬美丽的眼眸中盛满担忧,“……太危险了……” “别担心。”光希将她护在身后,仰视着面前的羽衣狐,“我一定会救你。” 城下渐渐有火把聚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伴随着杀伐声接连响起。 “我的人,德川家的人,已经来了。” 光希站在珱姬身前,握紧了手中的弥弥切丸。 羽衣狐的目光冷漠,笑声低沉:“哦?今夜的余兴节目吗……真是无趣啊……区区人类,在我眼中跟蝼蚁没什么区别……” 鬼童子、茨木童子、大天狗…… 这些妖怪如果合力,哪怕是三日月也没法撑得太久,花开院秀元告诉过她,付丧神虽然是妖怪,但也会死,三日月宗近如果重伤,则会碎刀,一旦碎刀,就再也无法复原。 三日月和珱姬,都是她不愿意失去的人。 现在再去想什么对策已经来不及,对于光希而言,面前唯一的选择就是与她正面对决,凭借着手中的弥弥切丸,只要能切开一个伤口,那么接下来等人聚齐之后就会容易得多。 所以不要怕,光希。 你不要害怕。 握紧刀,砍下去,这一切就会结束了。 “余兴节目就到此为止吧,放心,你们的血肉,都会成为吾等所御千年京城之基石……” 风声骤起。 如平静的海面骤然掀起翻天覆地的浪潮。 光希只看到羽衣狐一动,下一秒,她的数根狐尾已至光希眼前,她想也不想,挥手一斩—— 羽衣狐根本没有料到她手中不起眼的刀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被斩断的那一截狐尾不断的有妖力流泻而出,她的喉咙里发出了凄厉的嘶吼声,她手下所有妖怪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所有妖怪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这边。 “……我的妖力!!!消失了……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我的妖力!!!!” 断掉的那一截狐尾迅速失去活力,僵硬地掉落在地,切口处血如井喷,羽衣狐状如疯癫,浑身猛烈颤抖,忽然扭头看向了光希。 那一刻,光希浑身的血液都冷却了。 这一击并不够致命,羽衣狐已经意识到她手中的弥弥切丸的威力了。 “快逃!” 光希毫不犹豫地转身推开珱姬,下一秒羽衣狐的狐尾一甩,将光希硬生生地甩到天花板上,随后又重重落地。 “宁宁!!!” “宁宁夫人!!!!” 光希头晕目眩,肝胆俱裂,剧痛之下呕出一口血。 三日月被数个大妖怪缠住,根本分不出精力保护光希。 羽衣狐的攻击并没有就此停止,她显然已经意识到光希对她而言是个巨大的阻碍,她甚至已经不想再跟她多费唇舌,一心只想要除掉她。 但光希已没有躲避或回击的力气了。 她缓缓地阖上眼,长舒了一口气,等待着这一切的落幕。 “不要用你肮脏的尾巴碰她,羽衣狐。” 风声,停止了。 心中那一簇熄灭的火焰再次燃起,光希睁开眼,看到的是一个熟悉的背影。 “奴良先生!” 面目狰狞的羽衣狐冷眼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目光阴沉地问: “什么人?” 奴良滑瓢唇边抿出一丝自信的张狂笑意:“我是奴良组总大将,奴良滑瓢。” 说完,他侧头看了看身后的光希,似笑似叹息般说: “还好这一次没有来迟。” 光希一愣,旋即绽开一个温柔笑容:“奴良先生能来,我很开心。” 「奴良滑瓢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95,剩余生命值:219/1000」 “不过是一群发狂的老鼠而已。”羽衣狐语带怒意,“你们,还要让这群老鼠猖狂到几时?” 闻言,正与三日月僵持的妖怪们纷纷一愣,下一秒,他们的攻击力度以肉眼可见的方式加快,三日月忍不住蹙眉。 就在此时,三日月忽然察觉到身后有人出现,刚要挥刀,却发现对方并无杀意。 “……奴良组的?” 牛鬼为三日月挡住一击,沉默地点点头,算是回答。 “我们的大将真是胡来啊。”牛鬼身边带着面具的男人笑道,“但是,也很有趣吧。” “啊哈哈哈哈……”三日月一刀捅穿一个妖怪,抽出刀后随手甩掉刀上鲜血,姿态优雅,“听起来跟我的主公倒是蛮像的。” 奴良滑瓢的百鬼夜行——来了! 浑身剧痛的光希终于觉得缓过一口气,她扯着奴良滑瓢的袖子站起来,轻声说:“珱姬……” 奴良滑瓢看了一眼那边护着另一个姬君的珱姬,他对三日月那边的牛鬼和狒狒说: “那边的两位姬君,交给你们了。” 话音刚落,不知何时一目连窜到了那边去,答道:“放心吧!总大将,我会好好保护两位姬君的!” 说完还回头朝珱姬身后年幼的姬君咧嘴一笑。 小姬君哇的一声就哭了。 “……” 奴良组的妖怪们,真不知道该说可怕还是可爱了。 “接下来的就交给我吧。”奴良滑瓢望着前方脸色阴沉的羽衣狐,神采飞扬地道,“这次我绝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恍然间,光希又仿佛回到了那一夜的篝火前。 喧闹又静寂,鲜活又灰暗。 少年的眉宇间带着对未来的向往,血液里流淌的是永不冷却的热情。 他们笑着,喊着,无比坚定地相信着,他们能看到江户的黎明,他们能救出自己的恩师。 摇曳的火光前,告白的少年怀揣着一颗真心,说要在那一日到来之前,一直一直等着她的回应。 但是—— 谁都没有等到。 那一日,永远不会到来了。 光希望着奴良滑瓢冲上前与羽衣狐跃上屋檐的身影,握紧了弥弥切丸,忍着浑身剧痛,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 即便是羽衣狐被斩断一尾,她的实力仍然不得不令人忌惮。 奴良滑瓢需要弥弥切丸。 正当光希准备将弥弥切丸扔给他的时候,她的手腕忽然被人攥住了。 “花开院先生?” 不知何时出现的花开院秀元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他轻笑道:“宁宁夫人,弥弥切丸交给我吧,您做得已经很好了。” 哄小孩一样的语气让光希焦躁的心稍稍安定,她将弥弥切丸郑重地交给花开院秀元: “也请花开院先生保护好自己。” 「花开院秀元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45,剩余生命值:229/1000」 “我明白。” 被斩断一尾的羽衣狐损失了许多妖力,几近疯狂的她攻击速度越来越快,奴良滑瓢疲于躲避,浑身伤口,颇有些狼狈。 光希的一颗心都被吊了起来,她不懂什么战术,只知道他现在处于劣势。 她又回头望下面看了一眼,三日月那边的局面似乎已经控制住了,但只要羽衣狐不死,这件事就不可能结束。 密切关注局势的花开院秀元忽然看到奴良滑瓢抓住了羽衣狐的一丝破绽。 她正处于上风,怎么可能露出这么大的破绽? 奴良滑瓢在出手的那一瞬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然而收手已经来不及,果然,那丝破绽是羽衣狐设下的陷阱。 几乎是瞬间,花开院秀元和光希同时动了起来—— “三日月先生!” “式神,破军——” 符咒束缚羽衣狐的速度到底还是慢了一瞬。 等所有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光希已至奴良滑瓢的身前,三日月响应了她的召唤,化作了她手中的刀剑,斩断了即将挖穿奴良滑瓢肝脏的一根狐尾。 然而那一根狐尾,也留在了光希的身体之中。 “……宁宁?” 奴良滑瓢的脸色瞬间尽失血色。 “宁宁!!!!!” 整个世界在她眼前崩塌。 仰面倒下的那一瞬间,光希听到从手中滑落的三日月宗近,发出了一声或许只有她能听到的嗡鸣声。 是在难过吗? 不必难过的,她已经做了她想做的事,保护了她想保护的人。 唯一遗憾的是,到了最后,没有好好的跟他们道个别啊。 “羽——衣——狐——!!!!!!!” 弥弥切丸挥下的那一刻,所触之物,尽数斩断。 那是灌注一切悲伤与悔恨的一刀。 震耳欲聋的喧嚣之后, 世界重归静寂。 眼前最后的画面,是扔下刀的奴良滑瓢、失去从容的花开院秀元,不知怎么爬上来的珱姬,还有重归人形的三日月宗近聚集在她身边的场景。 真好,大家都安然无恙。 那么—— “再见了……各位。” * 「奴良滑瓢目前好感度:100,剩余生命值:234/1000,恭喜宿主成功通关副本。」 「返回主世界,开始——」 26.三千鸦杀(十九) 光希行走在一个无人能看清她的梦里。 梦里樱花盛放如云, 人潮涌动,似乎在哪家公卿的婚宴之上。 穿着白无垢的少女面带红霞,身姿款款, 尽管刻意压抑着, 然而眼角眉梢都遮掩不住一股满满的喜悦,尤其是目光落在身边的男子身上时, 整个人更是美得光芒四射,硬生生的将风中飘扬的樱花都压过。 当她抬起头的时候, 光希认出了这个美丽的少女。 是珱姬。 她结婚了啊。 虽然不认识与她结婚的男子, 但一眼看去,有着让人如沐春风的温柔笑颜, 看向珱姬的时候, 眼中的情意丝毫没有遮掩。 光希蹲在一边看着两人在神前起誓, 仅仅是看着, 就能感受到那种令人灵魂为之颤抖的幸福。 她微微笑着,心中有股平和的安定感。 这样简单的爱上某个人,恋爱, 结婚, 生儿育女,平凡的老去, 离她好像太远太远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过去有怎样的经历, 一切都是空白的。 仿佛突然就这么茫然地落在了这个世界, 心里空荡荡的, 没有着落。 “珱姬似乎也给你留了位置。”光希猛地回头,见身后站着一个身着雪白狩衣的男子,“不去近一点的地方看吗?” 光希有片刻的愣神,她几乎以为花开院秀元是在跟她说话。 然而很快她就想起来,在这里,没有人能看见她。 “这里不是视野更佳?” 声音是从树上传来的,蹲在树下的光希这才发现树上有人,她起身抬头看去,坐在沉甸甸缀满樱花的枝丫上的男子正垂眸往下看。 有那么一刻,两人的目光交错。 “唔……好像的确如此啊。”站在式神身上微微浮起的花开院秀元望着远处,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说,“还是不知原因的觉得心情压抑吗?小奴良。” 奴良滑瓢端着酒盏,目光放空:“……已经没有那么严重了。” 花开院秀元瞥了他一眼:“只是偶尔还会发呆而已?” 他饮了一口酒,没有吭声,但相当于就是默认。 说到这里,花开院秀元也想起了自己的梦:“最近,我那个梦也不常做了……” 梦? 「您在离开副本世界后,无论成功与否,世界都将自动启动修复功能,你攻略成功的目标记忆会瞬间消除,而有好感度的目标则会被屏蔽记忆,记忆可能会在梦里断断续续出现,但最后还是会消失的。」 「您所拥有的系统,名为掠夺系统,掠夺的即为这些人所拥有的记忆。」 穿梭在不同的世界,攻略不同的目标,与他们发展一段美好的恋爱故事。 听起来是不是非常美好? 然而剥开包裹着这个甜美假象之后,显露在她面前的,是残忍至极的冷酷真相。 掠夺系统。 掠夺求生欲极强的濒死之人。 以生命为诱饵,诱使她们进入不同的世界,掠夺每一段美好的回忆,换取下一段的生命。 「……也就是说,我回到那一个世界后,如果攻略晋助他们,等到我离开的时候,他们也会失去记忆?」 「理论上是这样的。」 光希用力地眨眨眼,将眼泪憋了回去,尽可能冷静的与系统沟通。 「那如果……我想停留在这个世界呢?」 如果她不愿离开,不愿在继续这样看不见尽头的人生,寻找一段虚无缥缈的过去。 是否还有其他的解决办法呢? 「事实上,在系统后台,我们对每一个执行者都有一个监控数据,名为‘抗拒掠夺心理数值’,一旦这个数值超过警戒线,我们就会提醒宿主,达到临界值,宿主则会立即死亡——没有挽回的余地。」 系统一直是这样甜美亲切,却没有人类气息的声音。 然而只有这一次,光希才察觉到,这个在她脑海中陪伴着她的声音,真的是没有生命的机械发出来的。 「那……有没有办法保留他们的记忆?」 问这句话的时候,光希几乎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然而系统的回答却让她又重燃希望: 「有的哦,因为像您这样善良的宿主很多很多,所以,在您离开主世界的时候,可以耗费一定数量的生命值复制一份记忆,甚至还可以复制一个自己留在那个世界。」 光希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真的吗?」 系统的声音在她耳中又亲切起来:「真的哦~」 光希和系统聊完这件事的时候,树上的两人也差不多要聊完了。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看来这些事也要结束了。”花开院秀元放下从奴良滑瓢手里顺来的酒盏,起身欲走,“德川家那边还有一堆事,宁宁夫人的遗物也还没收拾,那么,我就先走了哦,小奴良。” 不只是他话里的哪一个词触动到了他,他一瞬间有些恍惚,像是要抓住了什么,又好像那东西从未出现过。 奴良滑瓢抬头望着头顶重重樱花,他从未觉得天地如此浩大,而他孑然一身,仿佛什么都没得到过。 又或者曾经得到,后来失去了一切。 光希并未在这里多做停留,听闻花开院秀元要处理她的遗物的事情,光希想到了三日月宗近,就不由自主地跟着去了。 曾经热闹的宅邸一片死寂,她曾用过的东西,都被人统统整理收好,不知道回送往何处。 作为天下五剑之一,三日月宗近的待遇自然和其他死物不同。 听仆人说,三日月宗近会被送到德川家康手中,光希站在刀架前默然,想伸手抚摸,手指却穿过了他浮现新月纹路的刀身。 他到了新的主人身边,大概会得到很好的优待,像德川家康那样身份的人,应该不需要三日月再上战场,也不会让它的刀身留下伤痕。 真遗憾呢。 没能见他最后一面。 光希叹了声气。 「可以了吗?」 「……可以了。」 「那我们就正式回去了哦,需要直接跳跃至下一个时间节点吗?」 「都行。」 「那就跳跃至五年后,消耗生命值60点……节点跳跃准备,目标时间五年后,节点跳跃准备就绪,十、九、八、七……」 * 抵达江户的时候天色已经几近黄昏,光希摸了摸口袋,可用的钱已经所剩无几,勉强找了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光希睡觉前找店里的老板问了问附近有没有什么赚钱快的地方。 老板见她张了张这样不容忽视的脸蛋,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个来回,摆摆手开玩笑道: “赚钱快?看你这样子,想赚钱快不如去吉原。” 光希想了想,认真地问他:“吉原是干嘛的呀?” 老板与她清澈的目光对视,玩笑话也说不出口,连忙拉了旁边打下手的过来解围,那打下手的男子脾气不好,看也没看光希道: “啊?吉原?现在还有人不知道花街的人?” 听到花街,光希总算在脑海中搜索出具体的解释。 【花街,就是一个放松的地方,游女,就是帮助大家放松的女孩子。】 某个不知名志士的解释浮现在光希的脑海中。 既能够赚钱,又能够得到跟女孩子学习的机会,光希掐指一算,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于是光希严肃地告诉老板:“我想去吉原工作,您能给我介绍吗?” “……哈?” 老板被事情的发展带得有一点茫然,他问光希:“你家里人知道吗?” 光希想了想自己的处境:“我没有家里人。” 都逃婚了,就算是家里人找到她,估计也得先打死。 老板一听没有家里人,就擅自给光希脑补了一个小小年纪无父无母流落街头,为谋生计不得已踏入吉原的悲惨故事。 这个老板虽然平日有些不着调,但见一个小姑娘——尤其还是一个长得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即将落入魔窟,还是非常不忍心的,于是老板胸中顿生一股豪气,拍板道: “别去什么吉原,就留在我这里工作吧,包吃包住,还有工资,怎么样!” 光希:……可是我就想去吉原学习啊…… 虽然这跟光希一开始的打算不同,但既然老板盛情邀请,光希就在店里开始打工了,因为她即便是知道高杉银时他们在什么地方,没有足够的钱,也没法去找他们。 然而打工没打几天,还真有吉原的人误打误撞地经过,听说这家店里有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小姑娘,怀着好奇心来瞧了瞧。 没想到这一瞧,小姑娘直接找到他们跟前,一脸傻气地笑着说: “听说吉原有很多好看的小姐姐,我也想去吉原工作,你们看能带我吗?” 就一眼,这些眼光毒辣的遣手就盯上了光希。 貌美,人傻,好骗。 谁不带走谁是傻子! 27.三千鸦杀(二十) 夜色降临, 月上枝头。 地下的桃源乡吉原,迎来了又一个夜晚。 跨越五年时间而来的光希对周围的一切事情都很新奇,天人带来的科技如病毒一般在这个国家蔓延开来, 对于刚从安土桃山时代回来的光希, 这里简直跟光怪陆离的异世界一样。 遣手回头看了看捧着一袋金平糖吧唧吧唧吃得满脸幸福的小姑娘,小姑娘东瞅瞅西看看, 看什么都大惊小怪一脸惊奇,像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姑娘。 “脸蛋是毫无异议的漂亮啦……”管理吉原新人的龟吉上上下下看了光希好几个来回, 最后他的手指了指头, “不过,她这里, 是不是有点问题?” 被卖到吉原来的, 他一年经手的没有一千也有几百, 但自己要来吉原工作的, 他掰着手指头都能数清楚。 并且怎么看,这丫头也不像是为了钱想要来吉原这种地方的女人。 于是龟吉把光希叫到面前,问她:“你知道吉原是什么地方吗?” 光希满脸认真地回答:“知道啊。” “……也知道你要干的工作是干什么的对吧?” 光希的神情还是那么正直笃定:“知道啊。” 龟吉还是觉得莫名有点违和:“……那你说说看?” 光希想了想, 最终还是搬出了当初听到的答案:“游女嘛, 我的任务就是帮助客人放松。” 龟吉和遣手纷纷对视。 这丫头,看起来憨头憨脑的, 思想觉悟挺高啊。 “那行吧,你……跟着日轮身边当个振袖新造吧。” 遣手们纷纷面露惊愕之色, 脱口而出:“日轮身边?可是她才刚来……一来就是日轮身边的振袖新造……” 对于那些在吉原底层打滚的游女而言, 像光希这样一进来就能在吉原的花魁身边当一个不用□□的见习游女, 几乎是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 因为一旦成为花魁身边的振袖新造,相当于就是下一届花魁的候选人了。 龟吉冷笑一声,对其中一个遣手说:“不服气?你年轻的时候,要是有她一半的美貌,早就被赎身带走了,也不至于会留在这里,累死累活当一个中间人。” 当然,光希对这一切毫无所知,只是看着大家复杂的目光,以为是对她的工作能力有所怀疑,连忙道:“我一定会努力学习的!我保证!” 龟吉摆摆手,敷衍道:“带她过去吧。” 走在吉原的街头,与两旁笼中的游女比起来,光希的容貌无意是极其引人注目的。 尽管是穿着过时又普通的衣服,然而那一张明艳生辉的脸却能让人将一切外在条件都忽略,无法控制地被她所吸引。 如果是在地上的世界,这些人绝不会对光希做什么,除非权势大到不忌惮真选组。 但这是地下的世界,是男人的天堂。 “这位小姐能说一下价格吗?” “啊?明明是我先看上的!” “你们吵什么,我出两倍价钱,这种货色不是你们这种穷人能染指的……” “你这家伙说什么!” 啊。 打起来了哎。 光希若有所思地看着几个男人就这么在大街上拔刀相向,丝毫没有这一切是她引发的愧疚感,她甚至还拉了拉身旁带她去见日轮的女子的袖子,眨眨眼问: “他们挡了我们的路哎,要不要坐下来等一会儿啊。” “……” 这丫头不是什么天真单纯的人设吧!这是天然黑吧! 几个武士的大打出手很快就引起了吉原的注意,听他们说,像这样的事情,吉原专门有一个名为百华的自卫队处理。 “是那些小姐姐们吗?” 光希指着提着刀整队而来的女子,问道。 “在吉原制造骚动,你们,做好觉悟了吗?” 光希目不转睛地看着为首的紫瞳女子,她穿着带枫叶图案的黑色浴衣,左脸处有几道伤痕,更显得她神情冷酷,有些咄咄逼人的凌厉。 “是百华的月咏!” “果然来了啊……” 光希满眼星星地看着这个叫月咏的女子干净利落地解决了这些闹事的家伙,一脸崇拜地问:“这位月咏小姐也是吉原的人吗?” “……是……但是她……” 光希完全屏蔽了她后面的话,一心想着原来游女是这么酷的工作吗! 路见不平拔刀就砍,难怪银时和高杉会来这里呀! 在看路上花枝招展的美艳游女时,光希的眼神都变了,原来她们都是身手不凡的高手,长得又好看还能打,难怪吉原这么受男人的欢迎。 擅自脑补了不存在的故事的光希热血沸腾,灼热的目光让月咏完全无法忽视。 “挺眼生的,她是什么人?”月咏收拾完那边之后,一边走来一边掏出烟管点烟。 遣手毕恭毕敬地答:“新来的,准备送到日轮身边当振袖新造。” 月咏微微抬眼,打量了光希的脸后,心中猜到了原因,但光希的目光实在过于诡异,月咏忍不住问:“……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光希眨眨眼,憧憬地望着她:“我会努力工作的!” ……这人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遣手凑到月咏耳边解释:“自己跑来吉原的工作的,是有点傻,但是问题不大。” 不我觉得问题挺大的。 话虽这么说,但毕竟这不是月咏的管辖范围,她起身离开的时候,这个小姑娘满脸笑容地冲她挥手道别,有着这样甜美的笑容,想让人讨厌都讨厌不起来。 月咏收回目光,临走的时候想,这种傻里傻气的姑娘,在吉原应该是待不下去的。 * “……不管怎么说……学得是不是有点太快了啊……” “……刚来了一天而已……” 第二天晚上,月咏去看日轮的时候,听到了屋里传来的悉悉索索的议论声。 “你们在吵什么?” 推门而入的月咏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和室中央的少女,少女见她进来,猛地抬头,笑着跟她打招呼:“晚上好呀,月咏小姐。” 月咏僵硬地点了点头,疑惑地目光落在了旁边的日轮身上,日轮微笑着解释:“我在教她吹奏乐器,光希的尺八吹得很好听,你也坐下来听听吧。” “……哦……” 事情的发展与月咏的想象有些微的出入,被称为光希的小丫头虽然没长一副聪明相,但尺八的确吹得好听,并且旁边年幼的侍女悄悄告诉她: “光希姐姐不仅尺八吹得好听,今天日轮姐姐教她茶道之类的,她都学得特别快,龟吉刚刚来看过,说是今晚就要带去见夜王了。” 月咏有些吃惊,这丫头比她想象的要聪明嘛。 不过事实上—— 「太无聊了啊,她们什么时候才能教我用苦无?是我学这些学得还不够好,她们觉得我没有天赋吗?明明都跟你用生命值升级了学习技能啊。」 系统在心里想你就死了这条线吧,鬼才会教你呢,然而跟光希说的时候却依旧是那副公式化的语气:「想要学苦无可以选择升级武力值哦~」 光希在心里抱怨:「那种感觉不一样啦……」 自己学来的,和跟系统换来的,感觉全然不同。 就像现在她顺利的学会了游女的礼仪和茶道等等,但她却完全没有觉得骄傲。 因为这不是她自己一点一点学会的。 在她出神的时候,日轮温柔的声音打断了她:“……该学的东西你已经学得差不多了,今晚去见夜王的时候,只要记得少说话就可以了,明白吗光希?” 都还没学苦无怎么就学得差不多了的念头在光希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她现在的注意力都被日轮所吸引,抬头看着日轮美丽温婉的笑容,光希咧嘴傻傻一笑: “我明白的!日轮小姐。” 但月咏觉得她什么都没明白。 她是真傻,鉴定完毕。 * 说是去见夜王,然而到了之后光希才发现,夜王根本没怎么正眼看她,似乎是今夜夜王要面见某个客人,所以才叫了她过来。 原本这种事轮不到她才刚来没两天的新人,听说是龟吉举荐她去的,想让她去夜王凤仙面前露个脸,如果被注意到问上几句,升职加薪指日可待。 “我需要干什么呢?” 进去之前,光希这么问带她进来的人。 “日轮怎么教你的,就怎么做。” 听了之后光希非常失落。 这么说,只能吹拉弹唱添茶倒水,都没办法跟月咏一样跟对方交手啊。 要是以后都这样的话,可怎么学习攻略男性的方式呢? 系统觉得,大约是目前遇到的攻略目标给她的影响实在太深,以至于这家伙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发现什么才是攻略目标的正确方式。 下个主世界可是和平的世界啊,光希她这个脑筋,想要让她转过来,恐怕又要花一番功夫了。 光希瞥了一眼上面看起来就很能打但并没有一丝动手欲望的夜王凤仙,他身边的两名花容月貌的游女媚眼如丝,被那样的目光扫上一眼,能让人酥到骨头里去。 能待在夜王身边的,肯定是很厉害的游女,就是不知道这么柔弱的样子是怎么比月咏小姐还厉害的…… 在她神游的时候,纸门被人推开了。 “真是稀客啊,春雨第七师团团长,神威。” 顺着夜王的视线看去,缓步进来的少年有一头鲜明的粉毛,粉毛顶上一根随风晃动的呆毛顽强不屈地屹立,他长了一张温和清秀的少年脸,光看脸的话,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笑容干净的少年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当然,光希是看不出这些的,她的注意力都被他的呆毛吸引了。 哇,有呆毛真是可爱,羡慕。 “好久不见啊凤仙大人。”呆毛少年看了看留出的座位,和座位旁光希端着的酒壶,“酒就免了,千里迢迢赶来地球,能先给我来几桶米饭吗?” 呆毛少年笑得比光希还天真无辜,说这话的时候,他丝毫没有觉得几桶米饭有什么奇怪的。 光希内心升起一股莫名的崇拜。 真厉害啊,来吉原的客人都是这么厉害的家伙吗?她要学习的还有很多啊。 几桶米饭很快送来,神威在光希身边的空位落座,端起木桶就开始以非人的速度疯狂刨饭。 光希目瞪口呆。 趁他刚吃完饭的空隙,光希瞥了一眼夜王,见他没注意这边,光希悄悄说: “……那个……能告诉我,你脑袋上那个是怎么竖起来的吗?” 嘴上还沾着饭粒的神威维持着微笑的表情,他缓缓扭过头,终于正视了一眼身旁的少女: “……嗯?” 哇—— 这个人居然能把微笑的表情做得这么可怕! 厉害! 光希完全没有意识到,坐在她面前的,根本不是什么天真纯良的呆毛少年。 那是——杀人不眨眼的怪物啊! 28.三千鸦杀(二十一) 此为防盗章  这就意味着, 被高杉慎一郎接送着在讲武馆按时上下学的远坂光希, 几乎没有机会接近高杉晋助等人。 「我还剩多少生命值?」突然想起来还有这回事的光希这么问道。 脑海里立即响起了系统甜美的电音: 「剩余生命值:57/1000, 目前宿主远离攻略目标, 每日消耗生命值降低为0.5, 也就是说, 如果宿主完全不接近攻略目标刷好感度, 您的生命还剩114天。」 这段话光希倒是听懂了。 她想起上一次濒死之时那种仿佛将胸腔中所有空气都抽干的痛苦,打了个哆嗦。 她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痛苦。 然而没过两天,雪上加霜的消息接踵而至。 “晋助, 你到底上哪里鬼混去了!” 躲在转角处的光希和慎一郎悄悄地看着高杉父亲教训高杉晋助的场面, 高杉晋助的侧脸倔强不屈,即便是被父亲打了,他也丝毫不肯示弱。 光希扯了扯慎一郎的袖子:“不能帮帮晋助吗?” 慎一郎的笑容有些苦涩,他只是摸了摸光希的头,没有说话。 “下次再犯事就和你断绝关系!甚兵卫,别给他饭吃!” 原本就鼻青脸肿的高杉擦了擦唇角溢出的血,事不关己地扭过头,恰好对上了光希的双眼。 他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等到高杉父亲离开以后, 光希才敢走近。 高杉已经拍拍衣服准备离开, 见光希还有她身后的慎一郎走过来, 他抬了抬下巴:“你们来干什么?” 光希不悦地皱眉:“不要再和银时打架啦, 晋助。” 慎一郎指了指他脸上的伤, 还笑着说:“好像比以前伤得轻一些了啊, 有进步。” 高杉看着光希冷哼一声:“我的事不要你管。” 说完高杉转身就要走。 可是刚走几步, 他又忽然想到什么,脸色不佳的、几乎有些凶狠地快步走到光希面前,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塞到她怀里。 “今天平手,赢回一颗。” 银时那么嚣张的人,当然不认为自己会输,高杉稍微激他几句,就打赌要是能跟他打个平手就还他一颗,结果居然真的让高杉得逞了。 不过对高杉而言,只要没赢,平手也不值得高兴,所以他颇为屈辱地将糖给了光希之后还补上一句: “剩下的我迟早会赢回来的。” 然后气鼓鼓地走了。 光希呆呆地站在那里想,50点的好感度就能让高杉给她赢糖吃,要是能刷到100,不知道他能为她做些什么。 对于现在的光希稍微有点无法想象。 慎一郎看了一眼光希,偷偷笑道:“哎呀,晋助似乎格外喜欢你呢。” 虽然表面上光希是他的未婚妻,但光希比他足足小了十一岁,只是一个小孩子,他怎么看也很难将她当未婚妻看待。 反倒是她和高杉晋助之间,偶尔会有一点暧昧的默契,要是能将他俩凑成一对,或许也是可行的。 这边慎一郎摸着下巴在思索将婚约换人的可能性,那边的光希却听到脑海里响起了警报声: 「叮——警报,主要攻略人物即将远离宿主,请宿主做好应对措施。」 * 系统诚不欺她。 第三天,从慎一郎处传来有关高杉晋助与家里断绝关系的消息。 听到风声的光希连忙趴在角落偷听慎一郎与其他人的对话: “……嗯,是真的……听说是官差对松下村塾出手了……” “……晋助那家伙,临走之前还把讲武馆告密的几个同窗痛揍了一顿……” “……找?不必了……他已经有了想追寻的目标……随他去吧……” 缩在角落的光希看着满天如血的霞光,或许是因为光线的缘故,脸上的稚气蜕变成一种宁静柔软的神情,那是一种不属于孩童的气质,从她的骨子里流露出来,或许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 当夜,辗转难眠的光希听到庭院外的围墙处传来异样的动静。 一向迟钝的光希几乎立刻就意识到这是什么,她猛地坐了起来,匆匆披上外衣就往外跑,跑了两步才想起来不能惊动其他人,脚步又放轻了些。 在村塾的时候,光希练习翻墙已经翻得很熟练了,此时也很快就爬到墙头,不出意外地看到了站在下面的银时和桂。 “桂姬!银时!” 光希抑制不住兴奋,努力压低声音喊道。 她的出现倒是把那两个人吓了一跳,银魂仍然垂着死鱼眼说:“哦?已经学会半夜爬墙了,看来前段时间在村塾里学了挺多东西的嘛。” 光希正欲跳下来,桂小太郎却拦住她:“我们是来跟你道别的,说两句话就要走。” 她的动作停住了。 “……现在的村塾不能待了……可能会去远一点的地方……但有机会我们会回来看你的……” 光希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独自一人留下的寂寞。 被世界抛弃的孤独。 谁都无法体会的、一步步逼近死亡的恐惧。 在这一刻压垮了光希脑海里紧绷的弦。 “我不要!”光希从墙头一跃而下,落地还没站稳就紧紧地拽住桂的袖子说,“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我也要跟你们走。” 银时皱着眉:“别开玩笑了……你不知道你的身份会给我们带来麻烦的吗。” 光希泪光盈盈,倔强地咬着唇不说话。 桂拍了拍她的肩,试图安慰光希:“坚强一点,虽然光希你又傻又好欺负,但我相信你一个人也可以的。” 一旁听着的银时满脸写着“你觉得你这是在安慰她吗只会哭得更厉害吧”。 然而光希眨眨眼,既可怜又故作坚强地看着他:“你们已经找到成为武士的道路了吗?” 桂有些愕然,他没有想到会从光希嘴里说出这样的话。 “如果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而要丢下我往前走。”光希吸了吸鼻子,收回了攥住桂的衣袖的手,“如果是因为这个,我可以原谅你们的。” 桂与银时两人对视一眼,露出了一丝笑意。 “谁要你这个丫头原谅啊。”银时扛起木刀,趾高气扬地说,“但是你千万别原谅高杉,那家伙可是临走之前都不愿意来见你的混蛋男人。” 听他这么说,光希就不乐意了:“晋助才不是混蛋男人!” 桂一脸正义地使坏:“偷吃了从银时手里赢回来的糖——这样也不算混蛋吗?” “……是混蛋,太混蛋了。”光希迅速倒戈。 “你们两个,在别人背后偷偷说什么坏话。”从月夜笼罩的树影后走出来熟悉的身影,“只有人渣才会偷吃小丫头的糖——松阳老师说的。” 被戳中痛脚的银时立马反击:“说谁是人渣啊,高杉!” “当然是说你了,笨蛋。” 月夜是深蓝色的,整个苍穹静谧无声,皎洁月色如霜雪洒在墙外的一片竹林中,随着骤然而起的风声,宛如浪花翻涌的海面。 三人在今夜聚在了光希的面前。 吵吵闹闹,仿佛上辈子的仇人一样,从来不会对彼此有什么好脸色。 然而他们的目光尽头,却都聚在了一人身上。 吉田松阳。 今夜他们还有村塾中的孩子们,就要乘着名为吉田松阳的舟走上远行的道路了。 他们会去向何处? 他们的命运将会面临怎样的转折? 谁都不知道。 但只要跟随着那个永远温柔又永远纵容着、包容着他们的男人,哪怕明天是灰暗的、绝望的、看不到一丝生机的,他们也能昂首挺胸的,往那看不到光明的未来奔跑而去。 能有这样的信仰真好。 光希看着他们笑了起来。 “……笑什么啊。”银时与高杉暂时休战,不解地看着她。 “笨蛋就是笨蛋。”高杉转过身去,背对光希,抬头仰望着一轮明月,“我们该走了。” 他们的旅程,从这里才刚刚开始。 “这个给你。”高杉扔给她一个小袋子,“两清。” 说完,他沐浴着一身皎洁月色,头也不回地笔直朝前方走去。 “再见,光希。”桂小太郎温柔地笑了笑。 银时挖着鼻子,就连离别的时候他也还是这么散漫:“我看还是再也别见了吧,丫头。” 三人离开时的影子在地上渐渐拉长。 离别时本应有千千万万言,然而光希在看着三人离去时昂首阔步的背影时,言语都一一沉寂了。 一定会再见的。 她这样相信着。 * 「所以现在……我该怎么办?」 光希对系统还是有迷之信任度的,毕竟要不是这个系统自己早就没命了,所以她光希也习惯一遇到事就问系统,不过系统也不是有求必应。 还好这一次,可能看在光希还是新手的份上,给她提供了几个选项。 「选项一:开启高杉慎一郎线,消耗20点生命值;选项二:时间跳跃至下一个剧情节点,也就是六年后……虽然您可能听不懂但我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跳跃过的时间并不是空白的,在这个时间中您所经历的事情都会存储至您的大脑中。」 系统低估了光希,其实大部分的意思她能听懂。就是说,她如果跨越六年,这六年时间发生的事她都会记得。 「最后,根据计算,此次节点跳跃需要消耗35点生命值。」 光希认认真真地算了两分钟,对系统说道:「我选第三个选项。」 系统:「……??」 「节点跳跃,然后,开启慎一郎线。」 系统立即表示了它的不赞同:「请宿主谨慎决定,此世界为主世界,非副本世界,无法存档读档,一旦决定之后将无法更改。」 29.三千鸦杀(二十二) 此为防盗章 “不准再哭了。” 隔了一会, 光希听话地吸了吸鼻涕, 顺便在他的浴衣上将眼泪蹭干净。 “你的眼睛伤得严重吗?还能看见吗?” 高杉在窗边坐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明天一早我会让人送你回去, 去跟着皆川,不要再跟着我们了。” 光希拿袖子擦了一把哭花的脸,颇有气势地在他面前坐下:“我不要!我不会成为你的负担的, 我能做很多事的。” 高杉的右眼深邃,月光照不亮他的眼底。 “今天的事还没长教训吗?远坂光希, 你一开始就不应该离开家。” 光希听出他要赶她走的意思, 有些慌张地重复:“我、我可以保护自己,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小心, 但、但是我以后不会这么好骗了……” 高杉的眼神依旧没有温度,光希在这个瞬间意识到,现在的他, 和曾经在芝樱丛中与她和奏的少年,心境已经全然不同。 那时的他,虽然暂时失去作为信仰的老师,但却和身边的挚友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 哪怕前路艰险, 哪怕世道不安, 只要信仰仍在, 他们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但现在—— “你什么都不懂。”高杉看着她清澈天真的双眸, 不知为何有无名火窜上来, “我要走的路, 跟你, 跟桂,跟银时,是一条完全不同的路,现在的我,已经不想拯救任何人,也不想守护什么东西,我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摧毁这个世界。” 他的眼神陌生而凶狠。 黑沉沉的,里面映不出任何东西。 光希一时失语,看着他半天只想出一句:“松阳老师不会希望你变成这个样子的。” 然而就是这一句话,让他心中愤怒的野兽瞬间挣脱一切理智的束缚,他捏着光希的肩膀将她重重按倒在地,手上的力道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你又知道什么?” “松阳老师已经不在了。” “是这个世界,是这些从里烂到外的人将他从我们身边夺走的!” “留着这样的世界,有什么意义!” 空旷的房间里,回响着他沙哑的低吼声。 那只看不到光亮的双眼中,唯有浓稠的恨意在其中酝酿。 光希觉得肩膀生疼,也完全挣脱不开,她只好抬手虚虚地拉住他的衣襟,嘴上胡乱地安慰: “……即便是松阳老师不在了……大家都不在了……无论如何……我也不会离开你的……” 闻言,高杉捏着她的手松了松。 “……无论如何?”光希听到他唇齿间发出一丝嗤笑,像是嘲讽她的天真,“是吗?” 光希还没想明白他这声嗤笑的含义,就见高杉的眸光映出一丝冰冷的光,紧接着,她感觉到他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她的瞳孔紧缩,呆呆地望向天花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高杉的动作并没有就此停下。 腰间的结被他灵巧解开,在光希仍双眼呆滞的时候,她上身的襦袢已经褪至肩头。 “等……等一下……” 她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挣扎着要推开高杉。 在昏暗的烛火下,少女的脸颊泛红,清丽的面容浮现气恼的怒意,她的长发如瀑,在榻榻米上铺开,泛着丝绸般的光泽。 少女的眼中含着羞怯与恼怒,但这并没有使对方产生半点收手的念头。 这样处于弱势却仍挣扎着抵抗的模样,任何一个男人看了,都不会没有反应。 于是高杉再一次低头吻向她的双唇。 攥住她的手腕将它按在头顶的手是粗暴的,这一次,他的吻不再温柔,像狂躁饥饿的野兽捕食觊觎已久的猎物,像久未吸烟的重度烟瘾者……又像水面上抓住唯一一根稻草的垂死之人。 光希在这样激烈的吻中有些喘不上气,她的脑海一片混沌,完全无法思考任何有用的东西。 然而她知道,他很痛苦,他需要她。 他为什么会对她做这样的事呢? 但如果这样能减轻他的痛苦。 如果这能够拯救他的绝望。 光希渐渐停止挣扎。 然而她的顺从反而让高杉有些怔愣,他最初的目的是想借此让光希害怕他,甚至是厌恶他,但事情的失控让他有瞬间的茫然。 他睁开眼,看向身|下的少女。 她衣衫凌乱,眼神迷离,一如往常温顺如羔羊的姿态,却流露着引人发狂的妩媚。 这是光希。 这是那个从小跟着他们身后傻笑的丫头。 ……他究竟在做什么啊…… 仿佛被兜头浇下一桶凉水,他眸光黯然,似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十分厌恶,然而起身收回手的那一刻,高杉忽然触到了她后背上什么凸出的东西。 “……这是什么?” 光希从混乱的思绪中回神,她的呼吸刚刚平复,听到高杉的问题,她机械地答道: “……从奈落手里……救下皆川姐时受的伤……” 他的手指隔着衣料,轻轻摩挲她的伤口,没再提这件事。 “现在你还坚持要留在我身边吗?发生了这样的事,你天真又愚蠢的脑袋,想明白你该去哪里了吗?” 光希望着他,眨眨眼真挚地说道:“我想留在你的身边。” 面对这样既出人意料,又算意料之中的答案,高杉面无表情地说:“但我的身边没有你的位置。” 光希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忽然抬手扯开了他的绷带。 左眼的伤口已经愈合结痂,但疤痕永不会消失。 她的手臂勾住他的脖子,抬起身体,嘴唇凑近了他左眼的伤口,随后轻轻吹了吹。 “皆川姐给我上药的时候,都会这么轻轻吹吹的。”她笑容天真又单纯,高杉刚才的行为,她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我知道晋助非常非常厉害,以后也可以做很厉害很厉害的事情,相比起来,我其实什么也做不好。” “但再怎么强大的人也会受伤吧,我只要在晋助受伤的时候,出现一下下就可以了。” 光希伸手比了一个很短的距离,瞥了一眼似乎无动于衷的高杉,她苦恼地皱皱眉头,拇指和食指比出的距离又缩小了一些: “……一小小下也可以,你要是还不愿意的话,还可以再少一点。” 话虽这么说,但她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再少一点就要委屈得哭出来一样。 「高杉晋助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95,剩余生命值:86/1000」 高杉的手指动了动。 正当光希以为高杉会抱住她的时候,高杉仅仅是抬手攥住了她的手腕,然后将她从身上扯下来。 “你今晚就睡这里。”他从光希手中拿回绷带,将左眼重新缠上,“明天一早,给我回去。” 纸门被人拉开,又利落合上。 光希看着映出孟宗竹影的纸门有些发呆。 好像失败了啊。 明明好感度增加了,为什么还要拒绝她呢? 就在此时,系统的声音在她脑海响起。 「鉴于目前情况,本系统给宿主提供两条路径,第一,节点跳跃,消耗40点生命值,第二,因为主要攻略目标好感度都处于及格线以上,所以可以开启副本剧情。」 光希还在整理自己的衣襟,半天才反问一句:「副本……是什么?」 「副本是在主要攻略目标好感度及格后开启的世界,在限定的时间内攻略一个特定目标,如果成功则可获得大量生命值,如果失败则扣光作为抵押的生命值,算是一场赌局哦。」 光希平时不太好用的脑袋瓜这个时候转得飞快: 「我不太明白现在的晋助在想什么,所以我觉得现在就算跳到下一个节点,我也不会有什么突破……那就开启副本吧。」 系统也似乎赞同她的观点:「开启副本将消耗20点生命值,如果成功可获得100点生命值,副本有风险,开启需谨慎,光希小姐最好考虑一下哦。」 被它这么一说,光希倒还真的犹豫了。 「那我明天再决定。」 * 第二天在井上家高杉的房间醒来后,光希就得知高杉已经前往别处的消息。 临走前,高杉安排好一个可靠的人送她回皆川那里,光希当然不会回去,走到半路就找借口甩了他,多亏光希长了张不会骗人的脸,使得她很轻易的就摆脱了后面追的人。 在她进入副本世界时,这个世界的时间将会静止,她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下决定之前,坐在树下的光希抬头看了一眼晴朗无云的天空,头顶艳阳高照,被它照耀的世间,仿佛看不到一丝阴霾。 但光希的心情并不轻松。 「开启副本吧。」 「好的,光希小姐,副本世界开启,即将前往的时间为安土桃山时代,您的身份是——浅野宁宁。」 感觉自己被欺骗感情了的银时愤愤不平:“那你让这丫头骗我!” 皆川比他更凶:“不这么说你能来吗!我们可没有人手在聚会的时候看着你!” 银时拍桌:“哈?阿银我是这个丫头这种笨蛋吗?我才不需要人看着呢!” 光希也跟着拍桌:“就是!银时才不需要人看着呢!” “喂你该吐槽这个吗!这家伙刚刚可是在骂你笨蛋哎!” 那边的桂小太郎见状要过来劝架,眼尖地瞥到角落里有个人鬼鬼祟祟地一直看着这边,他定睛一看,发现是高杉的熟人。 “那个是真木君吧?他想干什么?” 高杉盘腿坐在自己的案前,拨弄着手里的三味线,头也不抬:“那家伙瞧上光希了。” 桂小太郎顿时瞪大了眼:“高杉,这你都能忍?” 高杉:??? “不管你能不能忍,我是忍不了的。”桂的手已经扣上腰间佩剑,迈开腿就要往那边去。 高杉手里的三味线猛然发出一个不和谐音:“管你什么事啊,桂。” 桂大义凛然地说:“有人盯上我女儿了,作为妈妈我有义务去警告他。” “那丫头已经成年了。” “成年了又怎么样,说起来,你才是最该管管的吧,你可是你哥哥委托的光希的监护人。” 听到这个说法,原本觉得自己名不正言不顺的高杉瞬间找到了自己的定位,放下三味线拿起刀就站了起来。 “那你还在等什么。” “……我觉得你们还是都给我等等吧。”银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人身后,“你们算哪门子的监护人啊,破坏少年恋情的人,可是会遭报应的。” 高杉额头青筋迸起,毫不客气地嘲讽:“哦?这不是喝不到草莓牛奶就满地打滚的卷毛小鬼吗?” “这不是发现喜欢的女孩被人抢先表白就恼羞成怒的高杉君吗?” “……” 眼看两人又要打起来,桂适时阻止:“光希在朝我们招手,她说什么呢?” 两人向他指的方向看去,光希手里拿着钱,高兴地踮起脚尖隔着人群摆手,口型似乎在说: 皆川姐给我买零食的钱,我们去买草莓牛奶吧! 「坂田银时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60,剩余生命值:76/1000」 “算我说错了,你家丫头挺上道的,好的我们一起去把什么真木君做掉吧!” “等等——谁说我们是去做掉别人的啊!” * 真木有点怀疑人生。 30.三千鸦杀(二十三) 此为防盗章  无法呼吸, 无法睁眼,无法动弹, 仿佛一具僵硬的尸体。 「您好,光希小姐, 欢迎使用本系统。」 无端出现的声音像是电子合成的人声,甜美却冰冷,尾音还带有不稳定的电流。 「目前您处于死亡状态, 完成初始化操作的十秒后,您的灵魂将正式移至到另一生命体上, 您的初始生命值为50, 您可以通过夺取好感度的方式获得生命值,生命值达到1000点时您将拿回您自己原本的身体。」 ……这是什么东西? ……它在说什么? 「初始化开始——」 等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初始化完毕,灵魂适配开始, 十、九、八……」 她慌乱无措,想要回忆这个情况是如何发生的, 然而此时她才突然意识到, 她的脑海里什么都没有。 空白得让人恐惧。 「……五、四、三……」 她是谁?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二、一,适配完成,移植开始。」 光……希? 这个是……她的名字吗? 还没等她想明白,意识再度被黑暗吞没, 她的世界只剩下最初的、噼里啪啦的电流声。 * 高杉晋助第一次见到远坂光希是在家里的庭院中。 夏季, 蝉趴在树荫里声嘶力竭的惨叫, 整个世界的空气似乎都在沸腾, 偶有闷热的风吹过庭院, 拂过廊上的风铃,吹动几声清脆响声。 他到时兄长正在廊下来回踱步,似乎有些焦躁的样子,但高杉晋助左思右想,都觉得这个时候该焦躁的人应该是他。 “我们做个交易。”高杉慎一郎难得这么严肃的跟弟弟说话,“你带光希出去玩,我帮你保守秘密。” 高杉晋助的目光落到了他身旁的那团不明物体上,藕粉色的一团,应该是个小姑娘。 她似乎对着炎热的天气没有半点察觉一样,顶着日头蹲在庭院里叠石头玩儿,露在外面的一截白皙脖颈被晒得发红,但她仍然玩得异常专注。 他想起来了,那是远坂家的孩子。 和高杉家这种有钱无权的人家比起来,远坂家可是响当当的名门,不过名门也有名门的烦恼,更何况是这种乱世。 两户人家各取所需,建立姻亲关系是最好的手段,远坂家即便是没有适龄的女孩,也硬是把出嫁后早亡的女儿的孩子接了回来,至于孩子的父亲,多年前就失踪了,即便是还活着,远坂家也自有办法。 虽然远坂光希和高杉慎一郎年龄相差十岁有余,但冲着唾手可得的利益,两家人也能心平气和地说一句般配。 细细思考了一下,高杉晋助觉得这个交易不亏,但一口应下显得有点迫不及待,即便是老实巴交的兄长,高杉晋助也不打算这么好心的放过。 于是他露出了恶劣的笑容说道:“这个交易可不对等,你和香取小姐的事情我可一清二楚。” 高杉慎一郎有点吃惊,但他毕竟比高杉晋助年长十岁,冷静之后叹了口气回答:“讲武馆我会帮你隐瞒的。” 达成协议后,高杉慎一郎把远坂光希叫过来,蹲下身拍掉了她衣角的泥土,用哄小孩的口吻说道:“这几天哥哥有事要忙,光希就跟着这个哥哥玩好不好呀?” 被忽视许久的远坂光希终于抬起头,她明亮的眼冲着高杉慎一郎眨呀眨的,任何人和这样的目光对视,都会忍不住对她温柔相待。 成为这个世界的远坂光希已经有三天了。 对于自己从前的经历,光希仍然一无所知,似乎已经记忆被人清洗过的缘故,她对外界的感知有些迟钝,大脑运转也非常缓慢。 「目标人物高杉晋助已出现,好感度:5,顺带一提,系统选取的目标人物,好感度是百分制呦~」 看着光希又陷入了发呆状态,高杉慎一郎从袖子里掏出了个袋子。 就在那一瞬间,光希瞪圆了眼,死死地盯着那个袋子。顶着这样的目光,高杉慎一郎把袋子放在了高杉晋助的手里。 “我去!” * 很快的,高杉晋助发现,答应慎一郎带着这个累赘去松下村塾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还要我说几次。”高杉晋助站在乡野小路上,转身看着追着蝴蝶四处瞎跑的光希,“走了。” 光希根本当高杉晋助不存在,欢天喜地地跳起来抓蝴蝶。 很明显,她的短胳膊短腿不可能抓得到的。 要是可能,高杉晋助想把这个叽叽喳喳不听指挥的丫头从坡上推下去,最好是爬不起来,等他回去的时候再把她捎回去。 但毕竟,不管再荒唐,这丫头也是他哥哥的未婚妻。 “哇——” 突然地,远坂光希瞪大了双眼,直勾勾地望着高杉晋助身后。 “……我警告你,要是……” 显然,这个神经兮兮的小姑娘并不把高杉晋助放在眼里,不仅如此,她还很善于挑衅他,折磨他。 ——比如现在,这个小姑娘冲过来撞了他,然后朝着不远处的松下村塾飞奔而去。 “……” 这人应该是个傻子吧,绝对是吧。 不只是他,正在村塾里练剑的少年们见到这个突然闯入的小姑娘,内心也是跟高杉晋助同样的想法。 “呀,小姐姐你长得真好看。” 追着一只红色蜻蜓而来的远坂光希站在门口,呆呆地望着里面一堆挥木剑的孩子,在一个长头发的小姐姐从外面走进来,关切地询问她是哪家的孩子时,发出了以上惊世骇俗的言论。 “……” “……” 而远坂光希面前的小姐姐脸色发青,憋了半天,缓缓地吐出了一句: “不是小姐姐,是桂。” 远坂光希:“???” 快跑几步赶上的高杉晋助觉得很头疼,因为远坂光希很快就吸引了道场里众人的注意力,她年纪比在场所有人都小,长得粉雕玉琢,说出来的话却一鸣惊人。 「目标人物桂小太郎出现,好感度:5,由于宿主刚才的用词不当,目前好感度:3~」 系统给她的任务是增加周围人对她的好感度,远坂光希只见过香取小姐与高杉慎一郎的相处——还是偷偷看到的,从这两人身上,光希发现夸赞对方,似乎能让对方开心。 比如高杉慎一郎夸赞香取小姐的眼睛好看,香取小姐就会脸红害羞,显然很开心的样子。 所谓好感度,不就是让对方开心吗? 但是…… 光希听到脑海里系统甜美冰冷的电音,略略不解。 她做错什么了吗? “一边待着去,丫头。”高杉晋助脸色不佳地给她指了个角落里的小垫子,“敢动一下,就把你的糖都喂给那边那个家伙。” 哇,这个小哥哥超凶! 光希皱皱鼻子,显出很不满的样子,她顺着高杉晋助指的方向看去,道场的角落坐着一个睡眼惺忪的银发小鬼,他似乎被这边的动静吵醒了,睁开眼一看一个穿着一看就很名贵的和服的小孩子气鼓鼓地走了过来。 “喂,你谁啊?” 被高杉用糖威胁的光希仍觉得满肚子气,所以坂田银时问她的时候,她也还是气鼓鼓地回答:“远坂光希。” “哦……不对啊,谁问你名字了!”坂田银时这次发现这完全是个没见过的家伙,跳起来拿木剑戳了戳她,“你怎么来的这里?” 有看热闹的孩子解释:“好像是高杉带过来的。” “啊?”银时掏掏耳朵显然有点意外,“那家伙……” 话还没说完,那边的高杉晋助已经掏出木剑指着银时说道:“啰嗦什么啊,手下败将。” “在那里说什么梦话啊,昨天才赢了一次的高杉。” “……啊又要开始了……” 道场里的其他孩子窃窃私语,只有部分人的注意力移到了日常打架的两人身上,其余的还是对新面孔比较感兴趣一些。 “你跟那个凶巴巴的高杉是什么关系啊。”有人这么问。 而光希则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我也觉得他凶巴巴的。” “你为什么对着那个人叫小姐姐啊?” 光希疑惑:“难道不是小姐姐吗?可是她真的长得很好看啊。” “高杉还长得好看呢。” 光希正色道:“不一样,温柔的才是小姐姐,凶巴巴的是……” 野兽。 不知为何,她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了这个词。 这个念头冷静又清晰,和平日总是迷茫混乱的思绪不同,它仿佛从一团没有头绪的死结中挣脱,随后清晰地摆在了光希的面前。 真是奇怪。 光希敲了敲脑袋。 想事情的时候,怎么总是时灵时不灵呢? 众人看着一脸呆呆傻傻,就差在脸上写着我脑袋不好使的远坂光希,交头接耳地议论: “看起来好像不怎么聪明的样子唉。” “是的是的,要不要去告诉松阳老师?” “可是这是高杉带过来的家伙唉。” 这边的孩子们围着神游天外的光希叽叽喳喳,那边三个危险的孩子打成一片,原本只有银时和高杉胡闹,打了一会儿不知怎么假发也加入了战斗。 所以松阳进来的时候,被这一锅乱粥的局面气得笑容僵硬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回想起来,这也是远坂光希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徒手把人跟打桩一样打到地板里面,尤其对象还有那个高杉晋助。 这也直接导致了当远坂光希可支配的好感度提高后,她果断地选择了用好感度兑换提升武力的道具。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目前的远坂光希需要应付的,是这个面善却不好糊弄的私塾老师。 “又来了吗?踢馆的孩子。” 松阳的脚步不疾不徐,走到打得鼻青脸肿难舍难分的两人面前的时候,高杉难得露出了惊讶不安的神情。 “正好,作为松下村塾学生的第一天,我就给你上第一次课吧。”笑眯眯的青年举起了拳头,对准了高杉和银时的头,“首先,练习要适可而止。” 砰砰—— 高杉和银时瞬间陷入道场的木板里面,头顶肿了巨大的包。 “还有,对女孩子要小心呵护。” 远坂光希看着松阳缓缓向她走近,青年的衣衫雪白,虽然不是名贵华丽的布料,穿在他身上却是风雅至极,这个风光霁月的青年在光希面前蹲下,笑着问她: “是那孩子带你来的吗?” 光希想了想,他应该指的是高杉,于是光希点了点头,念头一转,忽然鬼使神差地朝松阳张开了手。 不只是其他人,连松阳都是一愣,因为虽然平日里松阳都是笑眯眯的,但没有一个孩子会对着松阳撒娇。 某种角度来说,也算是对松阳的一种敬畏。 不过光希目前还少根筋,她的腿坐麻了,就想让眼前这个看起来很温柔的人抱她起来。 31.三千鸦杀(二十四) 此为防盗章  “……我调查过了, 那个香取由衣不简单, 除了我那个愚蠢的哥哥,还吊着两个人傻钱多的白痴。” “你打算怎么办?” “今天的课逃了。” “高杉,作为松阳老师的弟子,怎么能做出逃课这种事!” “最没资格说我的就是你了,坂田银时。” 光希侧躺在台阶上,睡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三人组准备趁着没人注意溜走的时候,高杉忽然注意到了她。 “等一下。”他低头审视这个憨憨傻傻的丫头,“带着她吧。” 银时第一个不满地出声:“哈?带她干嘛?你也要加入假发跟他一起玩妈妈女儿的游戏了吗?” “你是白痴吗?”在智商上碾压银时的高杉抬起下巴,用看傻子似的目光看着他说,“带着她,逃课回来才有借口找人顶罪呀。” ……说起来, 这丫头是不是有点可怜? 睡梦中被提着领子拖走的光希并不知道自己被死对头银时同情了。 当她醒来的时候, 不知什么时候被人丢到树枝上卡住,三个毫无常识的男孩理所当然的认为把一个睡着了的人丢到树上挂着是一种安全的做法, 长期被人挂着树上的高杉甚至觉得自己对光希实在是很照顾。 趴在树上的光希揉揉眼, 低容量的大脑开始缓慢运作。 “……就是你要找我妹妹?” 站在宅邸前的高大男人一脸凶神恶煞, 胳膊都快有她腰粗的男人与高杉对峙,完完全全没有将这个小鬼头放在眼里。 只有高杉一个人? 光希忽然打起精神, 她趴在树上视线开阔,很快就找到了在另一颗树后躲藏着的桂和银时。 树上的光希吱吱吱地试图引起下面两人的注意, 但没有人理她。 “啊没错。”孤身一人的高杉毫不示弱地抬头看他, 轻蔑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蝼蚁, “就是你和那个香取由衣一起联手的吧,陆陆续续似乎骗了不少有钱人,靠着颇有姿色的妹妹,倒是赚了不少。” 高杉的目光扫了一眼他身后的宅邸,不屑之色更加明显。 男人怒目而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多管闲事的小鬼,你到底是什么人?” 光希对高杉的武力值毫无概念,他跟银时打架的时候,虽然她也常在一边观摩,但光希一个门外汉自然看不懂高杉超出年龄的实力。 那么大一个壮汉站在高杉面前,似乎一挥手就能把他甩开,要说光希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于是光希连忙从树上往下爬,气喘吁吁地跑到桂和银时面前: “去帮帮晋助吧!他打不过他的!” 银时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他看着焦急慌张的光希,轻描淡写地说:“亏你还整天跟着高杉那家伙……这样的小角色……” 似乎是为了印证银时的这句话,就在男人挥拳的那一刻,高杉拔出木刀,眼神凌厉,一击即中—— 比他高出两倍有余的强壮男人应声倒地。 “……你看。”银时挖着鼻子,完全是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当然,跟我比起来,高杉还差得远呢。” 光希目瞪口呆。 随后,高杉收起木刀,冷眼看着在虚掩的木门内窥视的女子,毫无疑问就是香取由衣了。 高杉没有对女人动手的兴趣,他回头看了一眼向他跑来的光希,又对着木门的方向低声笑着说:“赶快跟我哥断干净,不然你知道后果的。” 虚掩的木门立马被关上了。 “晋助好厉害呀!” 高杉晋助小迷妹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就是一顿瞎吹。 高杉一脸“这算什么”的得意,哼了一声之后补充了一句:“把这个女人从慎一郎身边弄走以后,你就不归我管了,再见。” 光希的笑容瞬间僵硬。 「叮——友情提醒宿主,一旦离开主要攻略目标,您将会失去生命值来源,并且,您在接近攻略目标的过程中请时刻牢记自己本身的身份,此时还不是摆脱身份的时机哦~」 这么一长串话,光希只听懂了最后一句。 现在不是摆脱身份的时机? 这么说,以后自己可以摆脱远坂光希这个身份? 还没等她想明白,之前被高杉打倒在地的男人忽然缓缓地撑起身体:“别太嚣张了……小鬼……” 话音刚刚落下,货真价值手持真刀的武士从宅邸的两边包抄而来。 “……啧。”高杉拧起眉头,感觉有些棘手。 “晋助加油!将这些坏人统统打趴下吧!” 不知何时窜到高杉背上死死搂住他脖颈的女孩满怀热血地大喊道。 “……有你在怎么看都被办法办到吧!给我下去!” 高杉横眉竖眼反手揪住光希的衣领,一把就把她薅下来,正要随手扔一边去的时候,桂小太郎匆匆赶来接住她。 “桂姬……”光希眼泪汪汪,“还是桂姬最好了!” “喂喂。”一路杀尽包围圈的银时垂着死鱼眼,明明是个小孩子,语气却老气横秋,“果然女人是善变的生物,刚刚还喊着高杉好厉害,转眼就投向了假发的怀抱……” 似乎是被他的语气恶心到了,高杉很不耐烦地打断他:“不需要你们插手。” 银时侧对着高杉站定,三人背对中间的光希,恰好形成了一个保护圈。 “哈?别嚣张了。”银时握紧刀,眼神认真了些,“要比一比谁打倒的敌人更多吗?” “这还用问吗?” 桂小太郎头也不回地嘱咐光希:“这里很危险,等会就待在这里不要乱跑哦。” 光希疯狂点头。 “这些小鬼……” “究竟是什么人……” “是想和我们这么多人正面交战吗……” “别开玩笑了……就凭三个小鬼……” 乖巧地坐在三人身后的光希甜甜一笑,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在场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三——二——去吧!皮【哔】丘!” “杀了你哦丫头!!!!” * 暮色西沉。 “来,光希。” 松下村塾的教室里,虽然笑眯眯但让人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的松阳冲光希招招手。 并排坐着的四个小团子里面,其中那个唯一没有受伤的慢吞吞地挪了过去,在松阳的面前坐好。 “告诉我,是谁把你带出去打架的?” 根据回来之前对好的口供,此时的光希应该毫不犹豫地回答是她自己要出去玩的,他们三个人是怕她出事所以跟着她出去,路上遇见了坏人,他们三人为了保护她还受了伤。 银时自认为这个理由简直没有半点漏洞。 然而光希的沉默让人有些心里不安。 高杉抬头,正好看到光希龇牙咧嘴地冲他傻笑,口型似乎是在说: 求求我呀。 ……这丫头疯了吗? 高杉当然不可能求她,事实上,他极为不屑的冷哼一声,扭过脸懒得看她。 被忽视的光希很不开心,于是她转头瞬间切换成委屈巴巴马上就能哭的神情,对着松阳眨眨眼:“好痛呀。” 松阳低头看她摊开的掌心,还沾着灰的伤口隐约还泛着血,但伤口很浅,血也没有再流,对于他们而言是完全不需要在意的小伤。 然而光希就这么理直气壮地摊开给松阳看,仿佛自己缺胳膊少腿似的惨烈。 银时头一个不满:“……明明就是……”她回来的路上跳起来要去打高杉被躲开了自己摔的,跟打架这件事简直没有半点关系好吗? 然而松阳脸色阴沉地淡笑着打断他:“我好像没有让你说话吧,银时。” 银时被噎了一下,立马闭嘴。 “……是你跟这丫头有仇吧,快点跪到她面前磕头认错,阿银我才不想又被松阳揍。” “男人做事要有担当,去道歉吧高杉,道了歉你在我们心目中还是个男子汉。” “……是我去处理家事你们俩硬要跟着来的吧,你们怎么不去跪。” 三个人还在叽叽喳喳互相推卸责任,松阳笑眯眯地问:“哦呀,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 三人顿时吓得不敢再多说一句了。 就在此时,躲在松阳身后的光希伸出了笔直笔直的五个手指。 桂和银时齐刷刷看向高杉。 高杉叹了口气,在底下比了个两个手指。 五个手指犹豫片刻,变成了四。 两人当然是在就拿几颗糖来贿赂她讨价还价,这家伙一开口就是五颗糖,他看她是不想要她那口牙了。 不对,她要不要牙跟他有什么关系吗? 完全没有啊! 想明白了的高杉庄重地点了点头,四个指头迅速收回,背后的光希伸出一张笑脸拉了拉松阳的衣袖:“松阳老师不带我去洗手吗?”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松阳并未点破,他扫了一眼并排跪坐着的三人,牵起了光希的手: “好啊,我们去洗手吧。” 三人紧张地目送着松阳牵着光希走了出去,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32.三千鸦杀(二十五) 此为防盗章 光希茫然地看向高杉:“皆川姐什么意思啊?” 昏暗不明的烛火下, 面容皎白如月的少女坐得端正,那种名门教养出的出众仪态从骨子里透出来,不经意的高雅最是撩人心弦。 高杉就这么看着她, 唇角浮现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谁知道。” 光希读不懂他的眼神,干巴巴地哦了一声,随后指了指门外:“外面的芝樱开了,你来的时候注意到了吗?” “深更半夜的,谁看得见……” 话还没说完, 光希就自说自话地拉着他的手往外走:“今夜月光很亮的, 我们出去摘花吧!” ……谁要跟你大晚上出去摘花啊!疯了吗! 虽然内心这么吐槽, 但高杉到底还是没有甩开她的手,对于自己的行为,高杉给自己找了一个看似理所当然的理由: 只是想看看她能有多傻罢了。 从驻扎营地往外走一百米米左右,顶着沿路将士诧异的目光, 高杉面无表情地被光希拽着小跑了一顿距离, 最后停在了远离人迹的山丘。 一地银霜。 芝樱烂漫。 走入芝樱丛中的少女作男性打扮, 穿着最普通的素面和服,然而因着那样一张明艳张扬的美人脸, 没有一个人会把她错认成男性。 月色给她的身形勾出银白色的轮廓, 像是梦境里出现的幻影, 短暂得稍纵即逝。 高杉鬼使神差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晋助?” 光希歪了歪头,眼神疑惑。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 面上没有丝毫慌乱地松开手, 淡定自若地质问她:“为什么逃婚?” 第二个问她这个问题的人。 光希抿着嘴笑道:“晋助猜不到吗?” 高杉微抬下颌, 眯着眼:“我以为你很喜欢慎一郎。” “我当然喜欢慎一郎哥哥啦。”光希笑得坦荡。 「高杉晋助好感度减少,目前好感度:55」 “……但我也更喜欢晋助呀。” 少女眉眼弯弯,笑容纯净又有一丝清纯的媚意。 「高杉晋助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65」 “当然还有桂姬,银时勉强也算一个吧。” 「高杉晋助好感度减少,目前好感度:60,宿主请不要皮这一下。」 就是故意皮这一下的光希笑得贼兮兮。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油嘴滑舌了。”高杉冷哼一声,双手抱臂,“但我劝你一句,这里可不是村塾的道场,那些受伤的志士你也见过了,这里,是真的会死人的。” 高杉这个人哪怕是好话也能说得让人生气,但光希的脾气就是这一点特别好,她从来都很乐观,硬是能从他这种冷嘲热讽的语气里听出他关切的体贴。 “晋助这么担心我,我真的很开心。” “……谁担心你了……” “但是我已经决定了。”光希蹲下|身去折了一把芝樱,揪下一朵放在他的衣襟口袋里,“比起金堆玉砌的笼中鸟,我更想试试,飞出笼子,我能做到什么地步。” 高杉深深地望进她宁静的瞳孔。 “哪怕被折断羽翼?” 她一愣,复又笑了起来,不同于平日的天真懵懂,他从她的眼神里,分明看到一种近乎尖锐的坚毅: “哪怕被折断羽翼。” 「高杉晋助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68」 两人互不相让地对视半响,高杉忽然嗤笑一声,笑容仿佛说着真是不自量力。 “那就让我看看,你这种柔弱的小鸟能飞多远吧。” 光希咧嘴一笑:“好呀……对了刚刚就想说了,好久没见,晋助你长高了哎!” “……闭嘴。” “咦?你为什么不开心呀,真的长高了呦!” “……给我滚开。” 「高杉晋助好感度减少,目前好感度:65,剩余生命值:56/1000」 * 最近的光希在队里有了新的任务。 关于她的归属问题桂和银时还没有决出胜负,但她往一穷二白的九番队跑得更勤,毕竟十番队还有皆川奈惠照料后方,九番队是真的一个全须全尾的都找不出来。 所谓的新任务,也不过是照顾伤员的起居生活,做个手术换个药,收拾床铺喂个饭。考虑到光希体力有限,负责的伤员也不是那种伤得没法自理的。 因此光希的任务还包括给他们跑腿买吃的以及杂志。 “你跟鬼兵队的总督是什么关系啊?”有八卦的志士偷偷问她。 光希歪着头没大听懂:“鬼兵队?总督?” “那个高杉晋助啊。”对方一脸吃惊,“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还有我们队的坂田银时和十番队的桂小太郎,你们什么关系啊?” 光希安静地听他们问完之后,桀然一笑,举起了手里的东西。 “如果我回答你们的问题的话,你们能回答我的问题吗?”等围着的志士看清她手里面的东西之后,全都神情大变,“这个——是什么东西啊?” 在光希手里摊开的,是一本画着香艳画面的大尺度漫画。 被这么一个漂亮的少女拿在手里,光明正大的暴露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哪怕不是漫画的主人都尴尬得涨红了脸。 “远、远坂!别举这么高!” “哎?为什么不能举这么高?” “别管这么多快放下来吧,万一被他们发现我们让你看到了这种东西……” “快来个人抢下来啊!!” 光希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对此这么慌张,因此也不打算这么容易就让他们抢走漫画书,左躲右闪地,正好看到桂、银时还有高杉三人从外面经过,敏捷地绕过包围圈,轻巧地落在他们三人面前。 “嗨!早上好啊各位!” 桂小太郎眼尖地发现了那边的异状,又看到了光希手里的东西,便出声问:“早上好光希……你手里拿着什么?” 光希闻言举起了右手,伴着里面的志士绝望的神情,她在三人面前摊开了给他们看,还笑着说: “我也不是很清楚,收拾床的时候从他们枕头底下找出来的,但是我有些没看懂他们没穿衣服是在干什么……桂姬?” 刀已经出鞘半截的桂小太郎被银时生生按住。 桂小太郎脸色阴沉:“不要拦我,银时。” 银时死命摁住他的刀柄:“冷静一点假发,大家都是男人,你应该懂的啊……” “绝不原谅这些污染了我女儿眼睛的家伙——” “怎么突然角色调换了啊!!平时阻止暴走的这种事不都是你干吗!!清醒一点啊假发!!!突然要我担任你的角色我办不到啊!!!” “你松手!” “高杉你愣着干什么!!假发要疯了快过来帮忙啊!!!” 冷眼看着两个人耍宝的高杉置身事外,他走到光希面前,拿过她手里的漫画,看都没看一眼就夺过去撕成两半。 银时觉得他听到了身后那些志士心碎的声音。 “有什么样的队长就有什么样的手下。”高杉将撕碎的漫画书随手一丢,“来鬼兵队吧,丫头。” 暴走的桂和阻拦他的银时同时愣住。 “结果你这家伙是来趁机挖墙脚的啊!!!” * 经过上次的漫画事件之后,光希每次去男性多的地方,桂小太郎就跟一个生怕女儿被抢走的老父亲一般步步紧跟,时不时地还给光希洗脑: “鬼兵队跟我的十番队比起来差远了,一听这个名字就很不靠谱对吧……” “说起来,高杉这个人也很不靠谱,他就是最近流行的那个什么……中二病!对!就是中二病!” 光希对于这种话左耳进右耳出的,完全没当一回事。 直到他们发现队里有人在暗地里下注,猜光希会去哪个队。 “当然是我们九番队啦!”其中一个拍着大腿喊道,“像远坂这样的美人,当然要属于银时这样的强者!” 等一下,他们争她只是因为剑术好又能治外伤的人比较少见而已,你们这些家伙都在擅自加什么戏呢? “别开玩笑了,我们鬼兵队的总督才是最强的好吗!上次的奇袭要不是有我们总督出手……” 咦,话题怎么微妙的歪了? “怎么没人提名十番队的桂?” “啊桂的话……” “唔……” “单纯看实力的话,感觉没有银时和高杉强啊……” “打仗的时候也更擅长防守,战功比不过他们……” 光希有些生气。 “他们什么都不懂。” 桂见她生气,反而无所谓地轻笑:“没什么,他们说的也是实话。” 被称为攘夷四天王的四个人当中,除了那个大嗓门的坂本辰马以外,在剩下的三人当中,普遍都认为桂小太郎是偏弱的那一个。 但光希知道的,一直以来总是默默保护着每一个人,成为他们最值得依赖的后盾的桂小太郎,绝非他们所说的那种平庸之辈。 虽然要她说什么理由,分析给所有人看桂小太郎有多么厉害,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但是,她的桂姬非常厉害,这一点毋庸置疑。 所以光希径直走到那些下注的家伙面前,叉着腰一脸怒气地瞪着他们: “一直默默无闻地保护着银时、高杉还有那个坂本辰马的,可是我们桂姬啊!给我记住了!” 被吓到的各位一脸尴尬,看了看攘夷军中难得一见的美人,又看了看后面站着没有说话的桂小太郎,弱弱地说了句:“是……” “哼!”光希余怒未消,说完又走到桂的面前,牵起他就往外面走,“我们桂姬可是心怀天下的大将,不跟他们计较!” 「桂小太郎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60,剩余生命值:61/1000」 被她牵着的桂无奈地轻笑,随口问:“那光希是要来我们十番队了吗?” 当时的光希满心都是给桂撑腰,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嗯!我要跟桂姬在一起!” 桂小太郎露出了老父亲般的慈爱笑容。 然而第二天,当高杉晋助拿着一袋金平糖在光希面前晃悠的时候,这个没有骨气的家伙立刻拜倒在了高杉脚下: “我去!我要跟金平……我要跟晋助在一起!” 桂和银时在旁边疯狂吐槽: “你刚刚说漏嘴了吧!你就是看上那家伙的糖了吧!都这么大了还这么没骨气啊远坂光希!” “光希你不是说好跟妈妈走的吗,可恶的高杉,女儿是我的!” “够了这个角色你还要演多久啊!你以为你是跟孩子他爹打离婚官司的妈妈吗!” 坐收渔利的高杉提着一袋金平糖微微一笑,拍了拍光希的头: “乖。” 「桂小太郎好感度减少,目前好感度:58,剩余生命值:58/1000」 33.三千鸦杀(二十六) 此为防盗章  光希一脸“我当然知道”的神情:「我就是喜欢花开院先生, 不行吗?」 行是行, 但是很明显,你喜欢他的原因是…… 木制长廊上传出了吱吱的脚步声,外面的人走到门外, 提醒光希花开院秀元已经到了。 光希立即从地上爬起来坐好,理了理头发,从颓废的家里蹲变成了优雅的贵妇人: “请花开院先生进来吧。” 纸门被悉悉索索拉开, 跨步进来的狩衣青年依旧仪态高雅,气质温和。 光希双眼发亮地望着他。 花开院秀元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您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会让人产生误会的。” 他从袖中拿出一个绣花精美的小袋子, 光希的目光完全黏在上面, 当花开院秀元将它交到光希手里的时候, 光希感动得眼泪都要憋出来了。 “谢谢你, 秀元先生……” 那一小袋子,其实只是黑砂糖制成的简易糖果, 以前在高杉家虽然也很难得, 但制作的工艺已经有所提高,没想到在这里,身份虽高,但是想吃甜度稍高一些的糖难如登天。 花开院秀元得知光希嗜糖如命后,通过他的渠道弄来了一些黑砂糖。 但即便是他也没想到光希会感动成这样。 「花开院秀元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24, 剩余生命值:138/1000」 光希捻了一粒糖放进嘴里, 专注又满足地体会着糖果融化在口腔里美妙滋味。 她这个模样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吃的东西是真的好吃, 就连一向不爱吃甜食的花开院秀元都觉得,自己以前是不是错过了什么美味? 花开院秀元在光希身边坐下,情不自禁地也捻了一粒糖含在嘴里。 唔…… “好吃吧。” 光希眯着眼,笑得一脸得意。 花开院秀元也回以笑容,轻声道:“的确很好吃。” 「花开院秀元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30,剩余生命值:144/1000」 光希满心以为是美味的糖连带着刷高了花开院秀元的好感度,暗自琢磨既然这样的话,要不要再分几颗给他? 但是但是,本来也没多少呀。 而且,他能弄到这些糖给她,自己想吃也能弄到吧。 仿佛是察觉到光希纠结的内心,花开院秀元垂眸道:“虽然得到它们花了我很多时间和精力,虽然我也觉得很好吃,但只要是宁宁夫人的需要……” 再明显不过的演戏了,说这话的时候,秀元只是稍微放轻声音,语气略微有些落寞,然而光希立马信以为真,将桌上的袋子往秀元的方向一推: “秀元先生辛苦了,这里的,我只吃了一颗,剩下的都给你,钱我也会照付的,所以秀元先生不要难过了。” 从来都被高杉嫌弃糖有什么好吃的光希,头一次遇到自己喜欢吃糖还把糖给她的好人,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愧疚和感动,不仅把到手的糖往外推,还在心里默默想,自己以后要是发财了,一定给秀元先生一车糖,吃一半扔一半! 而花开院秀元看着被推到手边的糖,显然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 光希满脸“虽然我很不想给你但是你实在太可怜了”的表情,花开院秀元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光希:“?” “抱歉。”花开院秀元收住笑意,“宁宁夫人对待家臣实在是太体贴了。” 「花开院秀元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35,剩余生命值:149/1000」 虽然对于他为什么笑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光希很快就放弃思考,反正应该是在夸她,好感度还涨了,应该是给糖的方法奏效。 系统:「……宿主我劝你再好好想想。」 光希:「啊?还要想什么?我觉得很有道理,没错呀?」 系统:「……」 花开院秀元来这一趟当然不只是为了给光希送点糖。 闲聊结束之后,他将一些文书资料递给她。 “这些就是近期城中被挖去肝脏而死亡的人数,以及其他非正常死亡的人。” 妖怪挖人肝脏这件事光希知道,但其他的…… “是浪人吗?” 有关浪人在城中为非作歹的事情,光希有所耳闻,尤其是淀夫人对此不闻不问的态度,让光希很不理解。 她是统治这个城的实际掌权者,虽然现在有德川家的觊觎,但未必就不能抽出精力处理浪人的问题。 死去的不只有成年人和老人,还有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 光希拧紧眉头。 “您真的要亲近德川一派吗?”聊到正事,花开院秀元的神情也肃然起来,“这会使您背上背弃丰臣家的污名。” 花开院秀元虽然平日温柔,但认真起来的时候,言语利如刀刃,专往人要害上插。 在光希来之前,北政所手下的武官派已与淀夫人一派剑拔弩张,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也只剩亲近德川派这一条路可走。 但淀夫人再怎么不对,也是站在丰臣家的血脉的一方——虽然秀濑是不是秀吉的血脉都是两说。 想到这里,花开院秀元对眼前的女子生出一丝淡淡的同情。 她与丈夫一路奋战至权力巅峰,到最后,没有留下子嗣,也失去了权柄。 除了一振华美的刀,她的丈夫什么也没给她留下。 光希斟酌了许久,决心遵从原本的北政所的想法: “不管会背上什么名声,只要能保护好大阪城和大家,我不在乎。” 如今的大阪城被妖怪和浪人的阴影蒙上灰暗的阴影,立于城中最尊贵的女人已经抛弃了他们。 但光希还有能力,她还可以保护他们,尽管着并非她的任务,但既然成为了一个有能力的人,光希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袖手旁观。 “如您所愿。”花开院秀元垂首,平稳声音透出一股抚慰人心的安心感,“我们会永远站在您的身后。” 拼上一切守护他人之人。 这才应该是他们作为家臣者所效忠的主君。 而就在此时,光希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个不和谐音: 「奴良滑瓢好感度减少,目前好感度:59,剩余生命值:123/1000」 「奴良滑瓢对珱姬好感度增加,目前30点。」 * “她真的这么说?” 某日溜到花开院家蹭饭的滑头鬼惊异地反问道。 花开院秀元对此习以为常:“你的语气,似乎对我所效忠的主君有些偏见啊。” 奴良滑瓢闻言哈哈一笑:“不,我只是觉得,那个傻姑娘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让我有点意外。” 听他这么说,花开院秀元终于瞥了他一眼:“小奴良是不是对宁宁有什么误解?” 奴良滑瓢忽然意识到,私底下的时候,秀元直接称呼她为宁宁。 “宁宁她和你那位珱姬并不相同,她出身普通,一路走来吃了很多苦,她的丈夫因为她没有生育的缘故沾花惹草,并且在丈夫死后,她被丈夫的妾室驱逐出了自己的家。” “与丈夫在战火中携手同行,到了最后,除了本就效忠于她的家臣,什么都没剩下。” “她从来,都不是贵族的笼中鸟。” 花开院秀元的眸光是凉薄的。 说起主君令人同情的遭遇时,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陌生人的故事。 但目光却深远,他看向窗外弦月高悬,眼里却什么都没有映出。 奴良滑瓢静默片刻,端起杯盏,饮尽杯中酒,随后散漫笑着说: “什么叫‘我那位珱姬’?” 花开院秀元收回目光,看着奴良滑瓢轻笑:“哦?最近帮那个小姑娘解决了几个暗中觊觎的妖怪、还在人家墙头守了大半夜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奴良滑瓢低头给自己斟酒:“你说那个?那天路过顺便去她家里摸走了烟杆,算是换个人情。” 是说辞还是真话,花开院秀元一眼就能分辨:“之前有妖怪袭击宁宁的时候,你这个常去蹭饭的人可没有在墙头守着。” 掏出烟杆吸了一口,奴良滑瓢缓缓吐出眼圈,神态轻松: “一般的小妖怪,不说你们家那些无用的阴阳师,就算她自己,对付起来也绰绰有余。” 这倒是让花开院秀元有些意外。 “宁宁她……” 想到这里,花开院秀元很自然的就想到了她那振三日月宗近。 如果宁宁会剑术的话,那么秀吉赠刀宁宁也就不奇怪了。 “对了,近日我会离开一段时间,宁宁那边,交给你没问题吧。” 奴良滑瓢有些不以为意地笑道:“最近数得上名的大妖怪都把矛头对准了我,哪里有空去对付她……我会保护好她的,安心吧。” * 谁都没想到淀夫人会在此时对光希的肝脏生出歹心。 出手的是淀夫人身边的一员大将,事实上,他已经在光希身边潜伏多日,知道在光希身边有花开院秀元和奴良滑瓢重重保护,一直忍耐着没有出手。 而在今日,他察觉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时机。 花开院秀元被城中妖怪作祟之事缠身,委托保护光希的奴良滑瓢,又因他们放去珱姬那边的小妖怪分神。 现在光希周围的阴阳师,对他们而言完全不值一提。 妖怪在这一日,月光正盛之时出手。 宅邸外的结界颇费一番功夫,然而只要打开了一个缺口,他便能抓住机会潜入,宅邸中的阴阳师因为近日的风平浪静而降低警惕,逐一攻破轻而易举。 最后是宁宁夫人的房间—— 利爪撕开纸门,直直朝着光希的脖颈而去。 风声如疾,熟睡的女子瞬间察觉到近在眼前的危机,她睁开眼后想也不想地就地滚了一圈,下一秒,地面被利爪抓出一个大坑。 光希立刻清醒了。 这个时候,她倒是格外冷静,明白过来这肯定是一场有预谋的袭击,花开院秀元近日不在宅邸附近的消息不知从何处传了出去,于是对方派来了颇有能力的妖怪,决心斩草除根—— 然而光希记得,花开院秀元临走前说过,他拜托了奴良滑瓢,夜晚有什么动静,叫他即可。 于是光希咬咬牙,抓过一旁刀架上的三日月宗近就往庭院里跑。 “奴良先生——” 回应她的是妖怪利爪上沉重得要震碎骨头的力量。 只一击,就让她被震飞数十米远,跌倒在地的时候,光希眼前一黑,几乎要晕死过去。 「我会死吗?」 「有这个可能,副本世界的死亡即为任务失败。」 她会死。 她就要死了。 光希看着眼前丑陋而巨大的妖怪,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倒地不起的阴阳师,恐惧使得她牙齿发颤,连手中握着的刀也在微微抖动。 她……不想死…… 因为剧烈撞击,她的视线有些模糊,勉力站起的时候,身上的每一块骨头都在吱嘎吱嘎地抗议。 即便只是任务失败,而非真正死亡,光希还是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惧…… 没有人会来救她。 没有人知道她在这里,独自一人面对如此可怕的怪物。 绝望一寸寸在心中蔓延开来,就在此时,她忽然觉得手中所握的刀柄有些发烫。 不再是冷冰冰的死物,它的刀身,像人的身体一般,有着炙热的温度。 光希仿佛在绝望中抓住了唯一生的希望,她从怀中掏出随身带着的符咒,那是花开院秀元给她的。 【遇到危急状况的时候,带上您的三日月宗近,说不定会有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的。】 在她掏出符咒包裹住三日月宗近的同时,妖怪的前爪也伸向了她—— 请救救我吧。 我不想,再经历一次死亡了。 “——到此为止吧,我可不想第一次见到我家主人,就是泪眼朦胧的样子啊。” 一轮皎洁新月下。 以身体抵挡在光希面前的,是一名凭空出现的执刀男子,他穿着深蓝狩衣,唇边含着温柔浅笑,衣摆被风吹得微微晃动,身形被月色镀了银边,像神明降临于世。 眼前的景象像是梦境,仿佛一眨眼就会随风而逝。 然而耳边刀剑与利爪碰撞的铮铮声,却将光希拉回现实,在她耳边无比清晰地告诉她—— 拯救她的人,来了。 “……但是桂和坂田那边……” “……不用在意,等他们发现的时候,我们已经把女人送过去,等对方停战之后,他们知道我们九番队的厉害……” 朦朦胧胧间,渐渐苏醒的光希听到了这样断断续续的对话,她的大脑剧痛,视线模糊,手脚也完全使不上力气,恍惚间有些分不清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34.少年戰爭(一) 此为防盗章 啧。 “你来干什么?”这几日都闲着的桂给光希绑了个完美的马尾, 颇为得意地将光希转过去面对他, “看啊高杉,我女儿漂亮吧!” 梳起马尾的少女不同于往日温软可爱的样子,多了些男子的英气, 就连笑起来也要更活泼一些。 高杉静静地看了几秒,目光又转而落在桂的身上:“我鬼兵队的人,跟你有关系?” “……” 这句话可以说是很扎心了。 光希见状打破僵局, 跳下床从小柜子里翻翻找找,拿出了一摞文件:“皆川姐教我写的病历,鬼兵队伤患情况都在上面了。” 近期鬼兵队没怎么出阵, 伤患多是老伤, 看不看都一样, 高杉接过以后随口嗯了一声, 又看光希又掏出一摞更厚的文件交给桂:“这是我和皆川姐昨晚熬夜写的,桂姬你回去的时候顺便带给银时吧。” 高杉:???意思是给鬼兵队写的其实只是顺手哦?? 「高杉晋助好感度减少, 目前好感度:65, 剩余生命值:53/1000」 光希一听就知道高杉肯定是心里不平衡了,像个小大人一样一本正经地拍拍高杉的头: “晋助乖,不要吃醋啦……” 高杉嘴角抽搐:“谁吃醋了……” “等我忙完就去找你玩哦。” “谁吃醋了谁要你陪了……” “还要生气吗?青春期的男孩子真是不好哄啊。” “好好听人说话啊你个白痴。” 远坂光希就是个傻子!智障!白痴!讲不通的! 明白了这一点的高杉及时止损,冷哼一声之后转身就走,完全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 坂本辰马抵达长州藩的当夜,光希趁着他们围坐在篝火边喝酒的时候听了一耳朵的八卦。 “啊哈哈哈哈, 啊哈哈哈哈哈。”戴着圆墨镜看似很潮但其实是个笨蛋的坂本辰马君发出了他标志性的笑声, “……说起来, 我第一次见桂和高杉的时候,也吐了他们一脸哎……” 时间回到三个小时以前,从海上乘船而来的坂本辰马下船没多久就被叫去开军议,然后在军议上当场吐在了银时头上。 ——准确地说,他是准备吐在银时和高杉两个人头上的,只不过高杉早有防备,一看坂本撑不住要吐了,立马把银时拽过去挡脸。 银时震惊之下都不知道该先揍谁了。 “好厉害呀坂本君!” 虽然什么也不懂,但听到他吐了高杉一脸还能活下来,光希就油然而生一股敬意。 难得被小姑娘夸奖的坂本辰马摸着后脑笑得更傻气了:“啊哈哈哈……” “别理他。”一边懒洋洋地提溜着一瓶清酒的银时眼神朦胧,微醺着慢吞吞地说,“你越理他他越得意的。” 光希叉着腰很不满意:“银时,怎么能这么说坂本君呢?” “阿银我说实话而已。”醉醺醺的银时抬手把坐得端正的桂勾过来,“管管你女儿吧,当坂本的脑残粉可比当高杉的脑残粉惨得多啊。” 桂冷静地推开一身酒气的银时:“先管管你自己吧,卷毛酒鬼。” 光希看着醉醺醺的银时,嗅了嗅,闻到了什么香香的味道。 她的目光落在银时脚边的酒壶上。 唔…… 这是什么? 闻起来……好像很好喝的样子。 银时的口味跟她差不多,看银时喝得挺开心的样子,应该很好喝吧。 趁着银时跟桂扯皮,坂本辰马跟旁边的人聊天,高杉在远处跟几个鬼兵队队员围坐在一起的时候,光希悄悄咪咪、做贼似的,拿走银时的酒壶,轻轻舔了一口。 “……哇。” 光希瞳孔骤缩,微微发愣地僵住了。 这也太好喝了吧! 从来没喝过酒的光希就此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光希怎么不见了?”跟银时瞎扯了半天的桂小太郎忽然发现光希不见了,周围都是一堆堆的篝火,要想找人并不容易。 银时才懒得找她,摆摆手:“她又不是小孩子了,不会走丢的……” 说完随手拎起脚边酒壶,这才发现有点不对。 “喂假发……” “别捣乱我要去找女儿了。” “等等假发……好像有点不对劲。”死鱼眼的卷毛武士从酒意中清醒了些,他指着脚边空空如也的十几个酒壶,笑容僵硬,“……你女儿什么时候学会酗酒了?” “……” * 无星无月的暗夜。 郊野夜雾弥漫,初夏时节已有虫鸣声起伏,远处风吹树叶声如浪潮,身后营地人声喧嚷,重重叠叠听不真切。 夜是黑的,四周是不清晰的。 然而她如游魂游离在这山峦深处,却并不觉得孤寂,也从未害怕。 就在此时,她听到几声散漫的三味线的乐声。 随意的被拨弄着,响起的调子缠绵却不靡艳,像打盹的家猫,伸出爪子有意无意地碰了几下,几个音调里并不带什么感情,硬要说的话,不过是个助兴的小调。 于她而言,却仿佛催她重归人世的还魂曲。 光希走远的脚步不知为何而踟蹰。 她一个人在芝樱铺就的荒原上站了一会儿,转身朝着三味线的方向去了。 “原来在这里。”独自一人坐在篝火边的高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那几个笨蛋,又没找到你啊。” 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弯弯唇角,略有些满意地笑了笑。 或许是今夜的风太烈,遮住明月的云影渐渐移开,黑沉沉的天幕终于亮了起来,那阴云后的一撇明月的轮廓,亮得像他眼里的那一点微光。 “过来,丫头。” 光希被他一唤,像平日那样乖巧地走了过去,坐在他身边。 “还真的喝酒了。”他挑眉,“喝了多少?” 光希的视线有些涣散,反应比平时更加迟钝,闻言低下头掰着手指认认真真数了好几遍,最后皱着眉抬头说:“我不记得了。” 高杉觉得她乖巧得过分,也傻气得过分,叹口气说:“……管你喝了多少……知道回来就行。” 光希对此却不大满意,她觉得自己这么听话,高杉叫她过来就过来,她需要奖励。 于是她理直气壮地要求:“我的奖励呢?” 高杉气极反笑:“战时酗酒没罚你就不错了还敢要奖励?” 她仍然一脸理直气壮:“奖!励!” 高杉不想跟这个傻子讲道理,习惯性地掏出随身带着的金平糖:“……控制一下吧,否则你跟银时那家伙以后就是糖尿病病友了……” 还没掏出袋子,光希的爪子却飞快的抓住他的手腕,然后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拽过他的手放在了自己头上。 高杉当场怔愣,手臂僵硬了半天,才试探着揉了揉她的头。 「高杉晋助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68,剩余生命值:56/1000」 这个傻子笑得眉眼弯弯,就这么扑进了高杉的怀中: “我乖乖听话的话,要记得这么奖励我哦——松阳老师。” 映在瞳孔中的火光一晃,高杉愣了半响,随后用力地眨了眨眼。 紧紧搂住高杉的少女眯着眼露出了安心的笑容,她的声音很轻,像是附在他的耳边低声说话一样: “光希好想您呀。” “您没看到的时候,大家都长大了哦。” “银时虽然看起来还是吊儿郎当的,但比以前靠得住多了;桂姬比以前更让人安心,还是默默地守护那两个笨蛋;晋助的话……” 她絮絮叨叨的话忽然轻得仿佛叹息,高杉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 可以了。 不用再说了。 停下来吧。 然而光希缩在他的怀里,手臂拢得更紧,声音隔着衣襟模糊地透出来: “……晋助没他们那么坚强的。” 他的手掌覆上她的后脑,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阻止她继续往下说。 “……他很想您……” 月光照不亮山麓后的暗影。 吹开明月的风,掀起满地芝樱翻覆。 * 光希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的时候,天际刚刚露出鱼肚白色,拂晓时的残月还悬在天幕,外面的鬼兵队却已经整装待发。 仍然跟她一个房间的皆川奈惠似乎刚刚从外面回来,一掀帐帘,神情肃然地快步抓起窗边的衣服,对她说: 35.少年戰爭(二) 此为防盗章  近日在讲武馆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件。 由于上一次光希晕倒后对高杉父亲的解释是“光希自己想要去讲武馆旁听不知道为什么晕倒了”, 所以为了光希的安全, 干脆在征询远坂家的意见之后,把光希也纳入了讲武馆的学生之一。 论资格,远坂家这样的上层武士是绝对有资格进讲武馆的。 论资金, 光希都是高杉家的童养媳了,高杉父亲在她身上还是很舍得花钱的,而且作为下层武士的高杉家, 别的没有,就是钱多。 随后,光希每天就正大光明的跟着高杉晋助去讲武馆上课, 当然, 这只是表面现象, 事实上这两个人还是逮着机会就往松下村塾里溜。 高杉先去, 留下的光希要么自己跟着去,要么哭唧唧地去找妈妈……哦不, 是桂小太郎, 带她去找高杉。 然而有一天,高杉甩掉光希独自前往松下村塾持之以恒地找银时单挑的时候,落单的光希差点被人诱拐了。 仔细想想,高杉慎一郎每次把光希交给他的时候,都是很严肃认真地嘱咐他一定要看好光希。 原因很简单,虽然光希人傻, 但她长得好看啊, 并且是那种男女老少通杀, 好看得整个人都跟个行走的发光体似的家伙。 高杉get不到这种小丫头的美,所以对此一直都不太在意。 直到光希差点被人用一根棒棒糖拐走,被桂及时发现的这一日。 “究竟是有多傻才会这么好骗啊。” 高杉心力交瘁,觉得这个丫头恐怕就是老天降下来惩罚他的灾难吧。 「高杉晋助好感度降低5点,目前好感度:10」 莫名其妙被扣了好感度的光希一头雾水。 什么都没做也会被扣好感度。 光希默默记下了这一点。 鉴于这个事件,高杉晋助决定加强对她防范意识的训练,防止在他做自己的事情时这家伙给他扯后腿。 于是趁着松阳老师不在,他拎着光希把她搁在树枝上坐好。 “跳下来,我会接着你。” 虽然距离上次被银时的木刀砸中从树上掉下来只过了几天,但坐在离地四米高的枝丫上的光希低头望了望朝她伸出手的高杉晋助,还是满心欢喜地跳了下去—— 结果显而易见。 看着满脸草屑泥土茫然无措的光希,后退了一步并没有任何想要接住她的意思的高杉晋助叹息。 “即使是我也会骗你的,不要相信任何人。” 目的还没达到,高杉又将光希放了回去,重复一遍刚才的台词。 再次坐回高处的光希有些不明所以,但当她听到高杉晋助的话之后,又再次带着笑容欢天喜地地跳了下来。 于是她又栽到了草坪上。 “再跟你说一次,别轻易相信别人,懂不懂?” 光希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高杉晋助是好人=高杉晋助值得相信 这个等式在她脑海里根深蒂固。 于是一个上午,光希摔了十几次。 “跳下来吧……等等!” 眼看着光希不长记性的又要跳下来,高杉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你这家伙是故意的吧!我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你自己不用思考吗?” 光希摔得一脸草屑,眼泪含在眼眶里,迟迟没有掉下来。 “……因为晋助说让我跳啊……” “我说让你跳就跳啊!我是骗你的!我是故意的你没发现吗!” “我相信晋助。” “相信个鬼,我就是在骗你!” “但是……”光希满脸理所当然,“晋助是不会害我的。” 远坂光希的眼睛仿佛是透亮的泉水,一眼就能望到底。 那里面,没有半点杂质。 “……算了。”高杉晋助叹息般着,无奈地笑了起来,再次向她伸出了手,“下来吧,这次我会接着你的。” 站在树下的少年面容清秀,总是板着脸不好接近的他微微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于是坐在绯红如染的树梢上的女孩绽开了明丽的笑颜,她张开手,以毫无防备,全身心信任着对方的姿势一跃而下—— 然后再次栽到在地。 “果然是个笨蛋啊。” 高杉晋助带着恶劣的笑容居高临下的望着光希,挣扎着坐起的光希只是满脸茫然地看着他,以她的理解能力,大概很难转过这个弯。 “……晋助?” 低头看着被人拉住的袖子,光希有点受宠若惊。因为高杉平日嫌她走得慢,通常都是直接拽着她的领子拖着走的。 “再说话就又把你扔树上去!” 光希连忙捂住了嘴。 高杉收回了吓唬小孩的狰狞表情,脚步轻快的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下次她再要摔了,就拉一把吧。 就一把,嗯。 「高杉晋助好感度增加20点,目前好感度:30」 * “我!要!去!!!” 夏日祭典的当日,远坂光希抱着自己的小书包坐在高杉家门口大哭。 在来缠着高杉晋助之前,她先满宅子疯狂搜寻高杉慎一郎,搜寻失败后,才转而咬死高杉晋助不放。 高杉晋助被她吵得一个头两个大,一冲动想要把她的头拧下来一脚踢飞,还好他还保有一丝理智,于是他按下心里面暴走的念头,做最后的努力。 “你!不!准!去!再让我说一次,我就把你的糖都给银时那家伙。” 僵持不下的两人互相瞪大眼怒视对方,光希纤长的睫毛忽闪忽闪,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一般人看了都会忍不住答应她任何无礼的要求。 然而高杉不吃这套,他根本不想在自己愉快的逛祭典的时候带着一个流鼻涕的小鬼—— 尽管光希才不流鼻涕。 “可是!松阳老师也要去!小姐姐也要去!我也要去!!!!” 听到光希要去祭典的真正原因,高杉气得太阳穴突突的跳。 他怕自己忍不住真的一脚踹飞这个丫头,忍无可忍地叫来了高杉慎一郎。 准备如约前往祭典与恋人约会的高杉慎一郎匆匆赶来,和香取由衣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但光希一见他来,就紧握着他的衣角,用一双麋鹿般天真纯良的眼睛望着他,让他原本打算溜出去的脚步硬生生地迈不出去。 于是他叹了口气,蹲下身说道: “光希听话,今天乖乖在家待着,可以吃两颗糖哦” 光希不依不饶,连糖都诱惑不了她,仍然握着他的衣角。系统不停在她脑海里实时播报高杉晋助飞快下滑的好感度,但哪怕都掉了10点了,光希还是不肯妥协。 高杉慎一郎心里百感交集,如果不是光希的身份特殊,那么带着她和香取一起逛祭典也并无不可。但知道香取是不喜欢她的,他只能再次拜托弟弟。 不巧的是,他这位弟弟什么都好,就是捉弄人的心眼太多了,具体体现在他现在站在不远处,满脸嘲讽地看着他的模样。 “光希就交给你了。” 高杉慎一郎把光希爱吃的零食一并给他,然而高杉晋助仍旧站在原地,伸出的手也没有收回。高杉慎一郎叹气: “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放过我。” 他从怀里又拿出一个荷包,里面装了不少钱,两个小孩在祭典上怎么玩都是够的,高杉晋助拿了钱后露出了一个恶劣的笑容: “祝你们玩得高兴,哥哥。” “你记得早点回来……都说了让你别拎着光希!好好牵着她走路!” 毫无疑问,高杉晋助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但光希并不像银时和桂那样能够跟他拌嘴取乐,对于像撒开腿去玩的他来说无疑是一个负担。 然而现在也不能就这么送她回去。 高杉晋助兴致缺缺,看了看满脸惊叹地看着别人捞金鱼的光希,思考着是不是该想个办法把她甩开? “丫头,过来。” 虽然正看得高兴,但光希还是乖乖过去了。 “你在神社那边的楼梯坐着等我,除了我以外,谁来带你都不能走,非要拉你你就喊……听明白了吗?” 光希似懂非懂地点头,见高杉晋助要走,忽然急忙拉住他的衣角: “你要走了?” 高杉晋助回答:“我走了,谁来叫你都不能跟他走,记住。” 光希再次点了点头,缓缓地松开了手,目送他离开。 * 在祭典的摊位前,高杉不意外地碰到了跟着吉田松阳而来的银时和桂,桂小太郎左看右看,问他: “光希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提到她让高杉有些扫兴,他撇撇嘴想说把光希扔在人多的地方等着了,无意中看到松阳老师难辨意味的笑容,忽然浑身一抖,清醒了一些。 “她、她……她家里不许她来,在家都睡了吧,那家伙。” 桂和银时都没怀疑,银时还很失望: “哎——还以为可以骗两颗糖吃吃……疼疼疼!松阳老师,为什么打我啊!” 吉田松阳迎上银时很不服气的眼神,笑得温和:“只有人渣才会骗小女孩的糖吃,记住了哦,银时。” “……哼。” 后来四个人就结伴而行,途中还碰到几个村塾的同门,也有奇怪平日跟挂在高杉腰上的挂坠似的光希为什么不在的,但看到高杉明显“谁问谁死”的眼神,求生欲很强的大家都选择了闭嘴。 大半个松下村塾的同门聚在一起,走过表参道,看了神轿,或真心或敷衍的参拜,这边几个捞金鱼捞得老板抄起棍子赶人,那边买了一堆吃的塞得满嘴都是。 高杉表面上依然挑三拣四嘴毒得要命,但一晚上难得笑了好几次。 36.少年戰爭(三) 此为防盗章  光希一脸“我当然知道”的神情:「我就是喜欢花开院先生, 不行吗?」 行是行,但是很明显, 你喜欢他的原因是…… 木制长廊上传出了吱吱的脚步声,外面的人走到门外,提醒光希花开院秀元已经到了。 光希立即从地上爬起来坐好, 理了理头发, 从颓废的家里蹲变成了优雅的贵妇人: “请花开院先生进来吧。” 纸门被悉悉索索拉开,跨步进来的狩衣青年依旧仪态高雅, 气质温和。 光希双眼发亮地望着他。 花开院秀元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您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会让人产生误会的。” 他从袖中拿出一个绣花精美的小袋子,光希的目光完全黏在上面, 当花开院秀元将它交到光希手里的时候, 光希感动得眼泪都要憋出来了。 “谢谢你,秀元先生……” 那一小袋子,其实只是黑砂糖制成的简易糖果, 以前在高杉家虽然也很难得, 但制作的工艺已经有所提高, 没想到在这里, 身份虽高,但是想吃甜度稍高一些的糖难如登天。 花开院秀元得知光希嗜糖如命后, 通过他的渠道弄来了一些黑砂糖。 但即便是他也没想到光希会感动成这样。 「花开院秀元好感度增加, 目前好感度:24, 剩余生命值:138/1000」 光希捻了一粒糖放进嘴里, 专注又满足地体会着糖果融化在口腔里美妙滋味。 她这个模样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吃的东西是真的好吃, 就连一向不爱吃甜食的花开院秀元都觉得,自己以前是不是错过了什么美味? 花开院秀元在光希身边坐下,情不自禁地也捻了一粒糖含在嘴里。 唔…… “好吃吧。” 光希眯着眼,笑得一脸得意。 花开院秀元也回以笑容,轻声道:“的确很好吃。” 「花开院秀元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30,剩余生命值:144/1000」 光希满心以为是美味的糖连带着刷高了花开院秀元的好感度,暗自琢磨既然这样的话,要不要再分几颗给他? 但是但是,本来也没多少呀。 而且,他能弄到这些糖给她,自己想吃也能弄到吧。 仿佛是察觉到光希纠结的内心,花开院秀元垂眸道:“虽然得到它们花了我很多时间和精力,虽然我也觉得很好吃,但只要是宁宁夫人的需要……” 再明显不过的演戏了,说这话的时候,秀元只是稍微放轻声音,语气略微有些落寞,然而光希立马信以为真,将桌上的袋子往秀元的方向一推: “秀元先生辛苦了,这里的,我只吃了一颗,剩下的都给你,钱我也会照付的,所以秀元先生不要难过了。” 从来都被高杉嫌弃糖有什么好吃的光希,头一次遇到自己喜欢吃糖还把糖给她的好人,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愧疚和感动,不仅把到手的糖往外推,还在心里默默想,自己以后要是发财了,一定给秀元先生一车糖,吃一半扔一半! 而花开院秀元看着被推到手边的糖,显然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 光希满脸“虽然我很不想给你但是你实在太可怜了”的表情,花开院秀元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光希:“?” “抱歉。”花开院秀元收住笑意,“宁宁夫人对待家臣实在是太体贴了。” 「花开院秀元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35,剩余生命值:149/1000」 虽然对于他为什么笑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光希很快就放弃思考,反正应该是在夸她,好感度还涨了,应该是给糖的方法奏效。 系统:「……宿主我劝你再好好想想。」 光希:「啊?还要想什么?我觉得很有道理,没错呀?」 系统:「……」 花开院秀元来这一趟当然不只是为了给光希送点糖。 闲聊结束之后,他将一些文书资料递给她。 “这些就是近期城中被挖去肝脏而死亡的人数,以及其他非正常死亡的人。” 妖怪挖人肝脏这件事光希知道,但其他的…… “是浪人吗?” 有关浪人在城中为非作歹的事情,光希有所耳闻,尤其是淀夫人对此不闻不问的态度,让光希很不理解。 她是统治这个城的实际掌权者,虽然现在有德川家的觊觎,但未必就不能抽出精力处理浪人的问题。 死去的不只有成年人和老人,还有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 光希拧紧眉头。 “您真的要亲近德川一派吗?”聊到正事,花开院秀元的神情也肃然起来,“这会使您背上背弃丰臣家的污名。” 花开院秀元虽然平日温柔,但认真起来的时候,言语利如刀刃,专往人要害上插。 在光希来之前,北政所手下的武官派已与淀夫人一派剑拔弩张,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也只剩亲近德川派这一条路可走。 但淀夫人再怎么不对,也是站在丰臣家的血脉的一方——虽然秀濑是不是秀吉的血脉都是两说。 想到这里,花开院秀元对眼前的女子生出一丝淡淡的同情。 她与丈夫一路奋战至权力巅峰,到最后,没有留下子嗣,也失去了权柄。 除了一振华美的刀,她的丈夫什么也没给她留下。 光希斟酌了许久,决心遵从原本的北政所的想法: “不管会背上什么名声,只要能保护好大阪城和大家,我不在乎。” 如今的大阪城被妖怪和浪人的阴影蒙上灰暗的阴影,立于城中最尊贵的女人已经抛弃了他们。 但光希还有能力,她还可以保护他们,尽管着并非她的任务,但既然成为了一个有能力的人,光希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袖手旁观。 “如您所愿。”花开院秀元垂首,平稳声音透出一股抚慰人心的安心感,“我们会永远站在您的身后。” 拼上一切守护他人之人。 这才应该是他们作为家臣者所效忠的主君。 而就在此时,光希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个不和谐音: 「奴良滑瓢好感度减少,目前好感度:59,剩余生命值:123/1000」 「奴良滑瓢对珱姬好感度增加,目前30点。」 * “她真的这么说?” 某日溜到花开院家蹭饭的滑头鬼惊异地反问道。 花开院秀元对此习以为常:“你的语气,似乎对我所效忠的主君有些偏见啊。” 奴良滑瓢闻言哈哈一笑:“不,我只是觉得,那个傻姑娘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让我有点意外。” 听他这么说,花开院秀元终于瞥了他一眼:“小奴良是不是对宁宁有什么误解?” 奴良滑瓢忽然意识到,私底下的时候,秀元直接称呼她为宁宁。 “宁宁她和你那位珱姬并不相同,她出身普通,一路走来吃了很多苦,她的丈夫因为她没有生育的缘故沾花惹草,并且在丈夫死后,她被丈夫的妾室驱逐出了自己的家。” “与丈夫在战火中携手同行,到了最后,除了本就效忠于她的家臣,什么都没剩下。” “她从来,都不是贵族的笼中鸟。” 花开院秀元的眸光是凉薄的。 说起主君令人同情的遭遇时,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陌生人的故事。 但目光却深远,他看向窗外弦月高悬,眼里却什么都没有映出。 奴良滑瓢静默片刻,端起杯盏,饮尽杯中酒,随后散漫笑着说: “什么叫‘我那位珱姬’?” 花开院秀元收回目光,看着奴良滑瓢轻笑:“哦?最近帮那个小姑娘解决了几个暗中觊觎的妖怪、还在人家墙头守了大半夜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奴良滑瓢低头给自己斟酒:“你说那个?那天路过顺便去她家里摸走了烟杆,算是换个人情。” 是说辞还是真话,花开院秀元一眼就能分辨:“之前有妖怪袭击宁宁的时候,你这个常去蹭饭的人可没有在墙头守着。” 掏出烟杆吸了一口,奴良滑瓢缓缓吐出眼圈,神态轻松: “一般的小妖怪,不说你们家那些无用的阴阳师,就算她自己,对付起来也绰绰有余。” 这倒是让花开院秀元有些意外。 “宁宁她……” 想到这里,花开院秀元很自然的就想到了她那振三日月宗近。 如果宁宁会剑术的话,那么秀吉赠刀宁宁也就不奇怪了。 “对了,近日我会离开一段时间,宁宁那边,交给你没问题吧。” 奴良滑瓢有些不以为意地笑道:“最近数得上名的大妖怪都把矛头对准了我,哪里有空去对付她……我会保护好她的,安心吧。” * 谁都没想到淀夫人会在此时对光希的肝脏生出歹心。 出手的是淀夫人身边的一员大将,事实上,他已经在光希身边潜伏多日,知道在光希身边有花开院秀元和奴良滑瓢重重保护,一直忍耐着没有出手。 而在今日,他察觉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时机。 花开院秀元被城中妖怪作祟之事缠身,委托保护光希的奴良滑瓢,又因他们放去珱姬那边的小妖怪分神。 现在光希周围的阴阳师,对他们而言完全不值一提。 妖怪在这一日,月光正盛之时出手。 宅邸外的结界颇费一番功夫,然而只要打开了一个缺口,他便能抓住机会潜入,宅邸中的阴阳师因为近日的风平浪静而降低警惕,逐一攻破轻而易举。 最后是宁宁夫人的房间—— 利爪撕开纸门,直直朝着光希的脖颈而去。 风声如疾,熟睡的女子瞬间察觉到近在眼前的危机,她睁开眼后想也不想地就地滚了一圈,下一秒,地面被利爪抓出一个大坑。 光希立刻清醒了。 这个时候,她倒是格外冷静,明白过来这肯定是一场有预谋的袭击,花开院秀元近日不在宅邸附近的消息不知从何处传了出去,于是对方派来了颇有能力的妖怪,决心斩草除根—— 37.少年戰爭(四) 此为防盗章  松阳是最近开始教光希学尺八的。 问起原因,松阳的回答是: “像光希这种身份的姑娘, 会一点乐器, 以后说不定会派上用场。” 松阳说出这番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虽然光希目前还是个十岁的小女孩, 但只要眼睛不瞎,就知道她再等几年一定会出落成一个姿容出众的美人。 不过在这样的世道,美人最后的出路只能是被送到权贵的后宅度过一生。 运气好的话,嫁给一个日后有出息的权贵, 或许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只言片语,运气不好,哪怕是战国三夫人那样的女子,除了一个头衔和几句无关痛痒的贤惠评价, 其余的也不剩什么了。 而松阳教光希吹奏尺八,当然不是为了让她以后嫁人了讨好权贵的,松阳只是单纯地发现,即便是叫光希跟着旁听上课, 她只是非常认真地告诉他听不懂。 最让他最束手无策的是,光希是真听不懂。 所以,也算是为了给光希找点事做, 松阳手把手地教她尺八,光希也很乖,大家上课的时候, 她要么一个人在道场里练剑, 要么找一片空地吹尺八。 “那家伙……吹这种东西还蛮厉害的嘛。” 倚在树上昏昏欲睡的银时, 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尺八声,虽然吹的是一段很简单的曲子,但即便是银时这种文化水平都能欣赏,说明的确是有可取之处的。 然而树下看书的桂小太郎毫不留情地说:“总觉得你来评价我女儿的曲子,有点拉低了她的档次。” “我觉得那家伙被你叫做女儿,才是真的拉低档次,简直从白痴被拉到智障了。” 那边的两个家伙吵吵闹闹,而这边,高杉小少爷对光希的尺八水平嫌弃得一无是处。 “气息太差。” “走音都走到江户去了。” “手笨得跟木头一样。” 诸如此类的。 光希一向脾气好,对于高杉的嫌弃没有丝毫不悦,而是一脸憧憬地望着高杉。 “哇——晋助什么都知道呢。” 原本是故意挑刺打发时间的,没想到收到了这样意外的效果,高杉有些不自然地转过头:“……跟你这样的笨蛋比起来,谁都会显得很厉害吧。” 光希却认真地摇头:“不是哦,我觉得晋助真的很厉害呀,剑道上进步也很快,上课时松阳讲的你也都听得懂……” 「高杉晋助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58」 “就是剑道比不过银时,学习比不过小姐姐。” 「高杉晋助好感度降低,目前好感度:50」 “……你很烦。”庭院里一块长石上躺着的高杉被光希戳到痛处,一脸不爽地坐起来瞪她,“自己待着,别跟过来。” 光希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脑海中,系统甜美亲切的声音温柔提醒她: 「虽然宿主说的是实话,但是说了别人不喜欢听的实话,会降低好感度哦。」 光希不解:「可是,我想要真诚的对待他们呀。」 系统没有再过多的干扰她的想法,对话戛然而止。 光希放下了尺八,一个人坐在庭院里思考人生,直到村塾放学了,光希还没有想通。 所以被高杉晋助再一次丢在村塾里,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还好,每一次桂小太郎都会及时发现这个被遗弃的小挂坠。 “又忘记跟晋助一起走了?”发现一个人坐在庭院里的光希,提着书包的桂站在她面前,微微俯身,“要跟我走吗?” 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光希点点头,收拾收拾东西从石头上跳下来,又突然想起什么:“我……可以先不回去吗?” “……啊?” * 桂小太郎家里第一次有同龄人来做客。 在讲武馆的时候,因为特招生的身份而与周围出身优良的少爷们格格不入,道不同不相为谋,大家各行其道,所以,除了高杉以外,他基本没有朋友。 ——其实要不要将高杉划到朋友的范围中,桂也有些犹豫。 而到了松下村塾之后,大家平日里都聚在村塾中,也没有必要邀请谁来家里。 算起来,光希的确是破天荒头一个来家里的客人。 “寒舍简陋,见谅。” 桂小太郎难得语气这么正经地给她倒了杯茶。 事实上,桂的家里并不简陋,房子虽不大,但却被收拾得干净整洁,从书架上分门别类的书籍,到窗边修剪得雅致的插花,都看得出主人的高度自律和优雅品味。 “你都是一个人住吗?”光希端端正正地坐好,问道。 桂平淡地点点头:“嗯,祖母去世以后,我都是一个人住的。” 话题好像往很沉重的地方去了…… 哪怕是光希都察觉到这个话题让人不大舒服了,她看着桂小太郎眨眨眼:“桂姬。” “……???” “啊叫小姐姐太普通了,我觉得叫桂姬比较好听。” 看着光希笑眯眯的脸,桂小太郎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不是桂姬,是桂。” “桂姬你家的花开得好好看啊!” “不是桂姬……” “啊,这里离晋助家好像不是很远呢,那我以后可以常来桂姬家吗?” “不是桂姬……”桂小太郎板着脸一本正经地又要纠正,可是看着光希明亮的眼,他叹息,“……可以的。” 光希新奇地在他家里转了一圈之后,终于跟桂说了她不想回去的根本原因。 “为什么晋助不开心呢?”光希天真茫然地望着他,“我本来以为,真诚地对待晋助,他会比较开心的。” 光希在由高杉晋助接手之前,一直是由慎一郎带的,慎一郎跟高杉晋助不同,作为高杉家的长子,他正直可靠,勇敢坚毅,对朋友坦诚,对手下体贴,光希跟着他,很自然的从他身上学到了一些东西。 但实际操作起来,好像跟她想象得有点不一样。 听了光希的描述,桂小太郎很快明白症结在哪里了。 “光希喜欢被人叫傻子吗?” 小女孩皱着眉认真想了想:“这个词好像不是什么好话,之前他们这么说我被慎一郎哥哥听到了,慎一郎哥哥很生气的。” “所以是讨厌了?” “是。” 桂又正经地说:“可是光希的确不聪明啊。” 被好看又温柔的小姐姐这么说,光希不高兴地垮下肩膀: “又不是我想这么不聪明的。” 她在心里暗骂:这都是系统的错!怪它怪它! 坐得端正的马尾少年已经颇有松阳老师的风范:“真诚以待固然是好事,但不是人人都喜欢听真话,明白吗?” 光希像个大人一样的拖着下巴,一脸苦大仇深地认真思索,桂也没有打扰她,而是安静地给她续了一杯茶。 “我明白了。”光希稚嫩的脸上,忽然闪过一线与她整个人的气质截然不同的成熟,这个感觉稍纵即逝,桂小太郎只感觉有一瞬间光希忽然有点陌生,但再看时她又一如既往的装大人式成熟,“我以后,也不会说晋助个子矮的。” “……亏你还敢想当面这么说啊……” 在桂小太郎家又待了一会儿,眼看桂就要拿出他珍藏的古籍给她讲故事听了,光希连滚带爬地赶紧冲上去阻止他: “……我想回家了,桂姬。” “不是桂姬是桂。”桂小太郎将书放回书架,习惯性地牵上了光希伸出的手,“走吧。” 「桂小太郎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45」 * 光希回去的时候,不只是慎一郎,连高杉晋助也察觉到她的状态有一点不对。 起初高杉晋助还以为是因为他回去的时候没带上她所以才这样闷闷不乐的,虽然光希之前从未因为这个生过气,顶多就是气鼓鼓地瞪他几眼,待一会儿她自己就不记得了。 但高杉晋助还是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不想听慎一郎的教训”这种想法,摸了颗糖溜达去了光希的房间门口。 光希的房间其实在宅邸里位置较偏,但其实高杉还挺喜欢她这个房间的,因为从这个房间的窗户望出去,夏夜之际,恰能看见明月高悬,从这个窗户翻出去,就是一个浅池,天气好的话,还能看见镜花水月之景。 所以高杉一直觉得让光希住这里有些焚琴煮鹤的糟踏劲。 “你又在发什么呆。” 高杉语气不善,假装是看风景似的,在窗外的廊下坐着。 屋里的光希伸出头耷拉在窗边,高杉瞥了一眼,想起了慎一郎以前带回来的一只生病了的兔子,也是这样,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耳朵。 ——虽然光希并没有可以耷拉下来的耳朵。 “晋助。”她声音娇娇的,语气却老成得像个大人,“我今天回来的时候,看见不好的东西了。” 回来的时候? 高杉回忆了一下,今天依然是桂小太郎送她回来的,他一下思维发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提高声音:“那家伙对你做什么了!” 光希眨眨眼:“你在说桂姬吗?” “……哈?”高杉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说桂小太郎,“你什么时候给他取的外号?” “就今天呀。” “……” 高杉懒得再管桂又有了什么新外号,他在光希的窗外坐下,靠着墙抬头望头顶弦月。 “那你看见什么了?” 光希神秘兮兮地四处瞅瞅,然后站起身努力地伸头出去,凑到高杉的耳边悄悄跟他说: “我偷偷看见的,你别告诉慎一郎哥哥哦。” 高杉懒懒地嗯了一声,其实根本没当真,这丫头能看见什么大事? “我看到香取姐姐,亲其他哥哥了!” “…………” 高杉明显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转过头看她:“你真的看到了?” 光希有些苦恼地点点头:“还有桂姬,他也看到了哦……可是慎一郎哥哥不是说,只能亲喜欢的人吗?” 这件事情超出了光希的理解范围,导致她原本就有点堵塞的思维瞬间卡带,一直卡到现在都还没想通。 香取姐姐喜欢慎一郎哥哥。 香取姐姐亲了其他哥哥。 不是只能亲喜欢的人吗?还是说,一个人可以喜欢很多很多人呢? 这个疑惑,高杉是不会给她解答的,现在的高杉心中正酝酿着一件大事。 一件准备给他亲哥找回场子的大事。 运气好的话,嫁给一个日后有出息的权贵,或许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只言片语,运气不好,哪怕是战国三夫人那样的女子,除了一个头衔和几句无关痛痒的贤惠评价,其余的也不剩什么了。 而松阳教光希吹奏尺八,当然不是为了让她以后嫁人了讨好权贵的,松阳只是单纯地发现,即便是叫光希跟着旁听上课,她只是非常认真地告诉他听不懂。 最让他最束手无策的是,光希是真听不懂。 所以,也算是为了给光希找点事做,松阳手把手地教她尺八,光希也很乖,大家上课的时候,她要么一个人在道场里练剑,要么找一片空地吹尺八。 “那家伙……吹这种东西还蛮厉害的嘛。” 38.少年戰爭(五) 此为防盗章  跌坐在地的光希呆呆地望着他眨了眨眼。 慎一郎手掌宽厚温热, 一把将她拉了起来,光希站起来以后才发现,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只到他腰间的个子了。 她的头顶刚好到他的胸膛, 微微抬头,看到青年秀气的下颌,唇边笑意温柔, 双眼明亮又令人忍不住心生亲近。 这张脸与高杉晋助有八九分的相似, 或许最大的不同就是年龄了。 “怎么了?”慎一郎像对孩子似的, 轻轻敲她的头, “又在发呆了。” 光希摸了摸头, 随后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慎一郎哥哥长得真好看呀。” 少女澄澈的双眸宛如通透宝石, 盛着明媚日光, 美得让一切尘埃都自惭形秽。 和年幼时的娇憨可爱不同, 如今十六岁的远坂光希,已经展露出绝不会令人忽视的绝艳姿容,一颦一笑, 都是可直击人心的锋利武器。 察觉到这一点的慎一郎有些怔愣,随后又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不妥, 这个年龄段的女孩, 应该不喜欢被人还当做小孩子一般的对待。 「高杉慎一郎好感度目前好感度:40,剩余生命值:7/1000」 “好看是形容女孩子的。”慎一郎牵着她的手往屋里面走,“要说好看, 最好看的当然是光希。” 光希被他牵回房间, 慎一郎谨慎地拉上纸门, 屋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村塾那边的来信。”他递给光希,“有什么不认识的字可以问我。” 村塾的信。 被这句话触发的记忆一瞬间汹涌而来。 月夜下分别的少年们。 每隔一月桂小太郎寄来的信笺。 吉田松阳…… 村塾…… “……光希?” 慎一郎看着忽然落泪的光希有些愕然,看到村塾的来信光希一向很开心的,他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只能过去拿袖子为她拭泪。 光希仍怔怔的。 村塾……没有了…… 松阳老师……被捕…… 他们三人参军入伍……与天人作战…… 她拆开了桂小太郎的信,里面有三张薄薄的信纸,第一张显然是桂小太郎的笔迹,上面除了一些问候之外,就是说这段时间战事较多,可能有一段时间不会给她寄信了。 再往下翻,第二张密密麻麻,仔细看应该是高杉晋助写的。 「不要像长辈一样盘问我的生活,跟你没关系。」 以上这句被划掉了。 「我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好吃的甜食,不要再问了。」 这句也被划掉了。 「听说你跟我哥婚期快到了,结婚以后不要再给我寄信,不想看。」 这句被划得差点无法辨认。 …… 「跟我哥说,他想资助攘夷的事情我会考虑。」 一张信纸写得满满当当,划到最后只剩下这一句。 光希看着这张纸,悲伤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又看向第三张—— 「上次跟高杉这家伙碰面的时候,发现他被好几个后勤小姑娘盯上了,你懂的吧。」 这句话后面用笔画了个圆圈,隐约像一颗糖的形状。 看到这里,光希终于破涕为笑。 她这一笑让慎一郎有些惊艳,虽然朝夕相对,按理说对光希的容貌已经习以为常,然而慎一郎此时看她用这样柔软的目光读信之时,他忽然发现她的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种少女的娴静温柔,令人移不开眼。 这样的她,与平时在家的模样全然不同。 他忽然有些嫉妒她那几个在私塾的朋友,包括自己的弟弟。 「高杉慎一郎好感度目前好感度:50,剩余生命值:17/1000」 * 「我要逃婚。」光希笃定地告诉系统。 系统这次的反应没有以前那么抵触:「当然可以,但是推荐宿主在逃婚之前点亮其他身体素质方面的技能哦。」 这个知识点又是光希之前没有接触过的,于是她好奇地问:「有什么技能?」 「这个世界的武力值分为四个等级,第一级就是普通武士水准,需要20点生命值,第二级约等于高杉慎一郎的水准,防身足矣,需要40点生命值,第三级是现在的银时、桂和高杉的水准,可以以一敌百,需要100点生命值,第四级为宇宙最强武力,需要生命值500点。」 「……那我努力一下第二级吧。」 深感自己的生命值掰成两半都不够用的光希决定对慎一郎下手。 两人的婚期定在下个月,而现在光希的生命值最多能撑34天,这方面不用担心。 要想成功逃婚并且找到高杉他们,怎么看都要先将慎一郎的好感度刷到100点才行。 系统对逐渐上道的光希非常满意:「宿主的思路不错,继续加油哦~」 光希趴在窗边,看外面的慎一郎从门外迎回了几个武士去书房议事,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平日慎一郎的日程安排,垂着头有些丧气: “慎一郎哥哥平时真的很忙啊。” 难怪他们同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多年,慎一郎也没有喜欢上她。 那她到底要怎样做呢? 「宿主真的觉得是因为你们没时间相处,所以高杉慎一郎才没有爱上你吗?」 说完这一句后,系统再也没有说话。 光希似懂非懂。 她想起刚刚来到这个时间点的时候,慎一郎那从未变过的、对待小孩子似的态度。或许并非是因为没有时间相处,而是从始至终,慎一郎都把她当成了一个小孩子? 一旦想通这一点,光希觉得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 淡蓝色的天幕笼上了一层潮湿的灰暗,高杉家派给光希的侍女幸子告诉她,午后可能会有暴雨降临,说完又问了她一遍,午后是否还要回远坂家。 光希望了一眼外面暗淡的天色,隐约觉得这个时机就是她要等的,所以她点点头,坚持地说:“或许不会下呢?母亲催我回去看打褂的花色已经催了好几日,我再不回去母亲会生气的。” 事实上,光希根本不关心所谓母亲的想法,依照她对远坂家人的猜测,此次叫她回去,大约是打听高杉家究竟会给多少聘礼。 所以,别看光希其他事情上好骗,这种事情上她比谁都明白。 而慎一郎得知她今日要出门,说如果他下午空闲的话会去接她。 所以出门的时候,光希精心挑了一件樱花纹曙染和服,平时侍女总爱给她穿花纹复杂的衣服,使得她看上去总是花里胡哨跟个孩子似的。 今日她选了一件素雅的、与她平时风格大相径庭的和服,这样清雅的色调更趁得她容色出众,多了少女的清秀妩媚。 “好看吗?” 光希换好衣服,转身问幸子。 幸子全然已经呆住不知如何反应了:“真是惊人的美貌……我是说,少爷送的这身衣服,很适合远坂小姐。” 光希一愣,她从来都不注意这些,记忆里也完全没有这件事。 “……幸子,我们走吧。” *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光希觉得自己傻是有傻的好处的。 就比如远坂家的人挨个盘问她聘礼数额的时候,光希只需要摆出她标志性的傻瓜式茫然表情,围着的人很快就明白自己是在浪费时间,自觉没趣的散开了。 幸子察觉到外面天色渐暗,催促光希:“外面看样子就要下雨了,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光希就是在等这场雨,雨还没下她是不可能走的,但幸子又不停催促,光希正要随口打发她下雨了就在家里住下,她母亲听见了却说: “幸子说得对,待会儿雨下大了你走不了,可不能在家里住,你已经是高杉家的人了。” 这话刚刚听上去没什么问题,可光希又想了想,忽然觉得有些委屈。 远坂家不是她的容身之地,她明明早就应该知道的。 将她嫁给高杉家,只是为了填补家用好让他们仍保留一丝上层武家的尊严。 她的死活并不重要。 雨如硕珠,倾覆而下。 “再见了,母亲。” 光希神色怏怏,却难得认真地说道。 她的母亲并未察觉到又什么不对,送她出去的时候还不断重复着让她讨好高杉慎一郎,多讨些聘礼回来,光希脑子完全放空,根本没注意她在讲什么。 此时雨势刚起,光希相信慎一郎会来接她,却又不愿站在门前听母亲唠叨,便跟幸子一通去了家门外那颗槐树底下等着。 “远坂小姐的母亲真是薄情呢。”幸子也是一直跟着光希长大的了,有些话她都会当着光希的面说出来,并且她知道光希不会在意,“亲生的女儿就要早早嫁人,就连一晚都不愿意挽留。” 光希垂下头,看着自己被泥水溅湿的木屐,出神地想,加入就这么走回去,恐怕连和服下摆也会沾上泥水的吧。 她觉得有些可惜,这是慎一郎送她的和服,她以前从未穿过,第一次穿就弄脏了。 “远坂小姐!慎一郎少爷来了!” 幸子略显激动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光希猛然抬头,果然见一个清瘦的身影在雨幕中穿行,暗紫色的发被斜雨润湿,他脚步匆匆,仪态却已经沉稳,与他那个总是眼高于顶的弟弟全然不懂。 “等久了吗?” 慎一郎自然而然地牵过光希的手,将她接到自己的伞下,随后他才注意到今日的光希与平日有些不同。 这身衣服,他记得是他给她挑的。 “没等久。”光希老老实实地说,“慎一郎哥哥今天不忙吗?” 他只是笑笑,视线扫过光希的衣着,又落在她清淡适宜的妆容上: 39.少年戰爭(六) 此为防盗章  「???」 「根据我听到的情报, 应该是九番队得知敌方大将是个好色之徒, 便想寻找一个美貌女子送过去平息这场战争,因为敌我双方力量悬殊,凭九番队和十番队是敌不过的。」 光希这才稍微摸清了状况。 「十番队是桂姬和银时所在的地方吗?」 「是的, 十一番队是高杉晋助的鬼兵队,目前他们并不知道关于你在这里的消息。」 光希沉思了一会儿,又问:「那他们知道九番队抓了女孩送去敌营吗?」 系统倒是没有想过光希会问这个问题,颇为赞赏地答:「会知道的。」 听它这么说,光希这才松了口气,露出信任的笑容:「那我就不用担心了,他们一定会来救我的。一定。」 一人一系统谈到这里,外面突然进来几个人将捆成粽子的光希带上了牛车,上面加上稻草掩盖,装成是粮车的样子在夜色的遮掩下离开了大营。 尽管系统也是这么猜测的,但它一路上还是忍不住吓唬光希: 「如果是几年前的他们,或许会毫不犹豫地来救无辜的人,但这可是在战场上, 必要的牺牲……」 「他们会来的。」 光希一脸轻松地傻笑,这种天真又盲目的信任, 令人无法狠心辜负。 于是系统没有再多说什么,很快的,搭载着光希的牛车停在了天人大营的门前, 虽然已经入夜, 但大营前灯火通明, 火把在静谧的夜色中噼里啪啦地燃烧。 就连光希都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然而九番队的队长被天人的条件蒙蔽了双眼,或许是察觉到了不对,但很快就被权利的欲念而蒙蔽。 两方对峙间,光希被人从车上拽了下来,九番队队长拿过火把,那烈烈燃烧的火把几乎是贴着她的脸,将她的面容照亮。 “您想要一个举世第一的美人,我们已经完成了您的要求。”九番队队长自信地对面前强于己方一倍的天人提出要求,“美人归你们,而你们,必须停战,离开这座城……” 对面的天人首领向前走了几步,在光希的面前站定。 “的确当得起举世第一。” 这个天人首领与地球人长得其实并没有太大区别,唯一能显现出他天人身份的,就是前额突出的犄角,让他原本端方的五官顿时有了几分野兽般的狰狞凶狠。 光希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绝对不是那种沉迷女色的人。 然而沉浸在自己将从天人手中不费一兵一卒守护城池的九番队队长并未察觉,他为自己的审时度势而得意,又在心底瞧不起这么容易就被打发了的天人,刚要开口试探能不能再提几个条件的时候,他忽然被暴涨的杀意震得无法动弹—— 最后的画面,是眼前这个天人狞笑着的嘲讽神色,和冰冷刀光。 “……美人和城池,都是我囊中之物。” 人头落地,只消一瞬。 九番队上下顿时炸开了锅。 失去将领,又面对一倍的兵力,别说保护城池,就连自己的性命恐怕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天人首领轻蔑地扫视了一眼人心涣散的九番队,对身边副将使了个眼色,副将立即会意,拔刀大喝,一呼百应,身后天人立刻齐齐拔刀往前杀去—— 他站在原地,胸有成竹地看着九番队一片溃不成军。 【在这个天人入侵,国家摇摇欲坠的时代。】 【正是需要在座的各位武士与我们攘夷军同心协力。】 【驱除天人,守护国家。】 光希感到自己的血液瞬间凝固,又再次沸腾起来。 系统察觉到光希内心地波动,试图出声制止: 「警告宿主,虽然一般的伤不足以杀死您,但如果身体四分五裂,完全无法复原,您一样会死亡的,桂小太郎和坂田银时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您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等待他们来救您……」 它的话没有说完。 天人首领瞳孔骤缩,不敢相信地看着身边容色无双的美人,她目光冷凝,眼如刀锋,与刚才火光下懵懂温驯的模样判若两人,他低头看去,那一双柔弱无骨的白皙双手,攥紧刀柄,将他身边护卫的刀直直地送入了他的心脏。 方才还是玩弄权术、大胜在即的首领,而现在,他也成了和那位九番队首领一样的、毫无生气的死人。 「等他们来救?」光希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花那么多生命值兑换了武力,可不是为了这个的。」 天人的后方也瞬间乱作一团,但他们比九番队好的是,他们还有一个冲在前面的副将。因此还是天人站在上风,如果没有后援,斩杀九番队也只是时间问题。 一击杀掉首领的光希很快就成了众矢之的,他们知道不能将她在当成一个女性看待,在这个战场上出现的,哪怕是女性,也是绝不可以小看的强敌。 “喂假发,我没看错的话,那不是高杉家的傻子吗?” “那可不是高杉家的傻子啊银时,你对我女儿的态度还是十年如一日的恶劣。” 援军,来了! 立于一只数量不少的队伍之前的,是一个风姿凛然的长发男子,和一个浑身白色,如同鬼魅的身影,这两人出现之后,光希发现整个九番队似乎又找到了主心骨。 “是白夜叉!” “还有桂小太郎!” “十番队来了!” 尽管加上十番队,他们和天人之间仍然有着不可忽视的人数差距,然而只要有这两个人在,九番队上下似乎都重燃了斗志,瞬间就将局面稳住了。 而光希这边,被十多人合围多时,已经是强弩之末,手臂和腿上都受了不少刀伤,换做平时她早已经忍不住哭起来,然而现在她不停地心里告诉自己—— 再撑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他们来了。 “做得不错,丫头。” 白色身影一晃而过,一双宽厚的手掌按着她的头将她护在怀中,躲过了朝她面门而来的一击,光希四肢僵硬,血液逆流,抬头只看到银时坚毅的下颌: “接下来的,就交给我们了。” 光希扬起唇角笑道:“我就知道你们会来的。” 银时一愣,随后发现光希猛地推开他,抹了一把脸上不知道是谁的血,握紧了手中的刀: “但是,我想和你们并肩作战。” 光希虽然一直懵懵懂懂,傻里傻气,但这一点她心里很清楚。 他们的脚步从不停留,他们永远在向前走。 留在原地等着被他们保护,那么她永远不可能追上他们的步伐。 系统忽然觉得,远坂光希这种凭直觉行动的傻子,说不定意外的适合执行这种攻略任务。 「坂田银时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55,剩余生命值:48/1000」 * 处理外伤从来都不是一个轻松的活,战场上下来的人,刀伤枪伤都是小问题,做个小手术涂点药就可以放一边去了。 严重的是那些缺胳膊断腿的,惨白的骨头裸露出来,与肉只连着一层皮,血管里汩汩流出血来,但谁也没法阻止这一切。 你知道这个人会死。 你知道他的生命一点点流逝。 但你什么也做不到。 “光希要不你先去休息一下吧,这里交给我……” 光希已经处理了一下午的外伤了。 皆川也知道不该让她刚一来就直面这样残忍的场面,毕竟她昨日才被人下药掳走,也是从战场上下来的。 但昨日九番队和十番队与数目庞大的天人军交战,虽然得胜归来,但伤亡依然不容小觑,光希处理外伤的手法意外娴熟,皆川不得不拉她来帮忙。 “皆川姐去忙吧,我没关系。”光希满手鲜血地正给一个人缝合腹部破开的伤口,“我可以适应的。” 皆川奈惠看着满头大汗但眼神却各位坚定的少女,嘴边的话辗转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临时搭建的简易医疗棚里面并不安静,麻药过了劲,伤患醒来后不得不忍受自己浑身无法遏制的痛楚,还要面对自己已成残废的事实。 气氛是压抑的,绝望的。 耳边响起的,是无法抑制的、痛苦得无法忍受的呻|吟声和哭泣声。 光希咬着下唇,没有掉眼泪。 “皆川也太乱来了。”站在门口观察了一段时间的卷毛志士仍旧是那副懒散模样,“手头上的病人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吧。” 光希猛地抬头,愣愣地答:“差不多了,但是还没洗手……哎?” 银时丝毫没有介意光希手上的血污,将她一把从棚里拉了出来,一言不发地往驻地附近的溪流边去。 光希看着银时的后脑勺有些发愣,不自觉地问出口:“银时怎么会在这里啊?皆川姐不是说了让你好好休息吗?” “路过而已。”他头也不回地答,“那种小伤睡一觉就好了。” 仿佛还在村塾时一样,桂受了伤总会老老实实就医,而银时却不管不顾,他的愈合力也的确比常人快几倍,一点小伤很快就好了。 两人在溪边站定,银时松开她的手,蹲在溪边将自己染上血污的手清洗干净,光希也蹲下来有样学样,顺便洗了个脸,清醒一下。 “丫头。”他索性在溪边盘腿坐下,风吹过绒绒草地,飒飒声温软动听,“回去吧,嫁给高杉他哥哥,总比跟着我们好。” 对于这一类问题,光希早有准备,但她没想到的是,第一个跟她说这些话的竟然是银时。 “我不知道什么才是好的选择。”光希垂下头,无意识地拔着脚边的草,“你们都说我傻,就当我傻吧……我不想安稳,不想等待,不想躲在你们的身后,什么也抓不住。” 不只是为了活下去才来到这里。 她想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 她想被更多的人需要,想做更多有意义的事,见识更广阔的天地。 「坂田银时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60,剩余生命值:52/1000」 “……随便你。”银时站了起来,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他扛着刀,眺望远处的目光不知道落在何处,“在我们救回松阳前,别死了,否则我们可就又要被他揍了……” 他转过身去,雪白的衣摆在风中扬起又落下。 光希也起身跟上他:“我会很乖的!也不会逞强!” 40.少年戰爭(七) 此为防盗章 她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 无法呼吸, 无法睁眼,无法动弹,仿佛一具僵硬的尸体。 「您好, 光希小姐,欢迎使用本系统。」 无端出现的声音像是电子合成的人声, 甜美却冰冷,尾音还带有不稳定的电流。 「目前您处于死亡状态,完成初始化操作的十秒后, 您的灵魂将正式移至到另一生命体上,您的初始生命值为50,您可以通过夺取好感度的方式获得生命值,生命值达到1000点时您将拿回您自己原本的身体。」 ……这是什么东西? ……它在说什么? 「初始化开始——」 等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初始化完毕, 灵魂适配开始, 十、九、八……」 她慌乱无措, 想要回忆这个情况是如何发生的, 然而此时她才突然意识到, 她的脑海里什么都没有。 空白得让人恐惧。 「……五、四、三……」 她是谁?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二、一, 适配完成, 移植开始。」 光……希? 这个是……她的名字吗? 还没等她想明白, 意识再度被黑暗吞没,她的世界只剩下最初的、噼里啪啦的电流声。 * 高杉晋助第一次见到远坂光希是在家里的庭院中。 夏季, 蝉趴在树荫里声嘶力竭的惨叫, 整个世界的空气似乎都在沸腾, 偶有闷热的风吹过庭院, 拂过廊上的风铃,吹动几声清脆响声。 他到时兄长正在廊下来回踱步,似乎有些焦躁的样子,但高杉晋助左思右想,都觉得这个时候该焦躁的人应该是他。 “我们做个交易。”高杉慎一郎难得这么严肃的跟弟弟说话,“你带光希出去玩,我帮你保守秘密。” 高杉晋助的目光落到了他身旁的那团不明物体上,藕粉色的一团,应该是个小姑娘。 她似乎对着炎热的天气没有半点察觉一样,顶着日头蹲在庭院里叠石头玩儿,露在外面的一截白皙脖颈被晒得发红,但她仍然玩得异常专注。 他想起来了,那是远坂家的孩子。 和高杉家这种有钱无权的人家比起来,远坂家可是响当当的名门,不过名门也有名门的烦恼,更何况是这种乱世。 两户人家各取所需,建立姻亲关系是最好的手段,远坂家即便是没有适龄的女孩,也硬是把出嫁后早亡的女儿的孩子接了回来,至于孩子的父亲,多年前就失踪了,即便是还活着,远坂家也自有办法。 虽然远坂光希和高杉慎一郎年龄相差十岁有余,但冲着唾手可得的利益,两家人也能心平气和地说一句般配。 细细思考了一下,高杉晋助觉得这个交易不亏,但一口应下显得有点迫不及待,即便是老实巴交的兄长,高杉晋助也不打算这么好心的放过。 于是他露出了恶劣的笑容说道:“这个交易可不对等,你和香取小姐的事情我可一清二楚。” 高杉慎一郎有点吃惊,但他毕竟比高杉晋助年长十岁,冷静之后叹了口气回答:“讲武馆我会帮你隐瞒的。” 达成协议后,高杉慎一郎把远坂光希叫过来,蹲下身拍掉了她衣角的泥土,用哄小孩的口吻说道:“这几天哥哥有事要忙,光希就跟着这个哥哥玩好不好呀?” 被忽视许久的远坂光希终于抬起头,她明亮的眼冲着高杉慎一郎眨呀眨的,任何人和这样的目光对视,都会忍不住对她温柔相待。 成为这个世界的远坂光希已经有三天了。 对于自己从前的经历,光希仍然一无所知,似乎已经记忆被人清洗过的缘故,她对外界的感知有些迟钝,大脑运转也非常缓慢。 「目标人物高杉晋助已出现,好感度:5,顺带一提,系统选取的目标人物,好感度是百分制呦~」 看着光希又陷入了发呆状态,高杉慎一郎从袖子里掏出了个袋子。 就在那一瞬间,光希瞪圆了眼,死死地盯着那个袋子。顶着这样的目光,高杉慎一郎把袋子放在了高杉晋助的手里。 “我去!” * 很快的,高杉晋助发现,答应慎一郎带着这个累赘去松下村塾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还要我说几次。”高杉晋助站在乡野小路上,转身看着追着蝴蝶四处瞎跑的光希,“走了。” 光希根本当高杉晋助不存在,欢天喜地地跳起来抓蝴蝶。 很明显,她的短胳膊短腿不可能抓得到的。 要是可能,高杉晋助想把这个叽叽喳喳不听指挥的丫头从坡上推下去,最好是爬不起来,等他回去的时候再把她捎回去。 但毕竟,不管再荒唐,这丫头也是他哥哥的未婚妻。 “哇——” 突然地,远坂光希瞪大了双眼,直勾勾地望着高杉晋助身后。 “……我警告你,要是……” 显然,这个神经兮兮的小姑娘并不把高杉晋助放在眼里,不仅如此,她还很善于挑衅他,折磨他。 ——比如现在,这个小姑娘冲过来撞了他,然后朝着不远处的松下村塾飞奔而去。 “……” 这人应该是个傻子吧,绝对是吧。 不只是他,正在村塾里练剑的少年们见到这个突然闯入的小姑娘,内心也是跟高杉晋助同样的想法。 “呀,小姐姐你长得真好看。” 追着一只红色蜻蜓而来的远坂光希站在门口,呆呆地望着里面一堆挥木剑的孩子,在一个长头发的小姐姐从外面走进来,关切地询问她是哪家的孩子时,发出了以上惊世骇俗的言论。 “……” “……” 而远坂光希面前的小姐姐脸色发青,憋了半天,缓缓地吐出了一句: “不是小姐姐,是桂。” 远坂光希:“???” 快跑几步赶上的高杉晋助觉得很头疼,因为远坂光希很快就吸引了道场里众人的注意力,她年纪比在场所有人都小,长得粉雕玉琢,说出来的话却一鸣惊人。 「目标人物桂小太郎出现,好感度:5,由于宿主刚才的用词不当,目前好感度:3~」 系统给她的任务是增加周围人对她的好感度,远坂光希只见过香取小姐与高杉慎一郎的相处——还是偷偷看到的,从这两人身上,光希发现夸赞对方,似乎能让对方开心。 比如高杉慎一郎夸赞香取小姐的眼睛好看,香取小姐就会脸红害羞,显然很开心的样子。 所谓好感度,不就是让对方开心吗? 但是…… 光希听到脑海里系统甜美冰冷的电音,略略不解。 她做错什么了吗? “一边待着去,丫头。”高杉晋助脸色不佳地给她指了个角落里的小垫子,“敢动一下,就把你的糖都喂给那边那个家伙。” 哇,这个小哥哥超凶! 光希皱皱鼻子,显出很不满的样子,她顺着高杉晋助指的方向看去,道场的角落坐着一个睡眼惺忪的银发小鬼,他似乎被这边的动静吵醒了,睁开眼一看一个穿着一看就很名贵的和服的小孩子气鼓鼓地走了过来。 “喂,你谁啊?” 被高杉用糖威胁的光希仍觉得满肚子气,所以坂田银时问她的时候,她也还是气鼓鼓地回答:“远坂光希。” “哦……不对啊,谁问你名字了!”坂田银时这次发现这完全是个没见过的家伙,跳起来拿木剑戳了戳她,“你怎么来的这里?” 有看热闹的孩子解释:“好像是高杉带过来的。” “啊?”银时掏掏耳朵显然有点意外,“那家伙……” 话还没说完,那边的高杉晋助已经掏出木剑指着银时说道:“啰嗦什么啊,手下败将。” “在那里说什么梦话啊,昨天才赢了一次的高杉。” “……啊又要开始了……” 道场里的其他孩子窃窃私语,只有部分人的注意力移到了日常打架的两人身上,其余的还是对新面孔比较感兴趣一些。 “你跟那个凶巴巴的高杉是什么关系啊。”有人这么问。 而光希则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我也觉得他凶巴巴的。” “你为什么对着那个人叫小姐姐啊?” 光希疑惑:“难道不是小姐姐吗?可是她真的长得很好看啊。” “高杉还长得好看呢。” 光希正色道:“不一样,温柔的才是小姐姐,凶巴巴的是……” 野兽。 不知为何,她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了这个词。 这个念头冷静又清晰,和平日总是迷茫混乱的思绪不同,它仿佛从一团没有头绪的死结中挣脱,随后清晰地摆在了光希的面前。 真是奇怪。 光希敲了敲脑袋。 想事情的时候,怎么总是时灵时不灵呢? 众人看着一脸呆呆傻傻,就差在脸上写着我脑袋不好使的远坂光希,交头接耳地议论: “看起来好像不怎么聪明的样子唉。” “是的是的,要不要去告诉松阳老师?” “可是这是高杉带过来的家伙唉。” 这边的孩子们围着神游天外的光希叽叽喳喳,那边三个危险的孩子打成一片,原本只有银时和高杉胡闹,打了一会儿不知怎么假发也加入了战斗。 所以松阳进来的时候,被这一锅乱粥的局面气得笑容僵硬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回想起来,这也是远坂光希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徒手把人跟打桩一样打到地板里面,尤其对象还有那个高杉晋助。 这也直接导致了当远坂光希可支配的好感度提高后,她果断地选择了用好感度兑换提升武力的道具。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目前的远坂光希需要应付的,是这个面善却不好糊弄的私塾老师。 “又来了吗?踢馆的孩子。” 松阳的脚步不疾不徐,走到打得鼻青脸肿难舍难分的两人面前的时候,高杉难得露出了惊讶不安的神情。 “正好,作为松下村塾学生的第一天,我就给你上第一次课吧。”笑眯眯的青年举起了拳头,对准了高杉和银时的头,“首先,练习要适可而止。” 砰砰—— 高杉和银时瞬间陷入道场的木板里面,头顶肿了巨大的包。 “还有,对女孩子要小心呵护。” 远坂光希看着松阳缓缓向她走近,青年的衣衫雪白,虽然不是名贵华丽的布料,穿在他身上却是风雅至极,这个风光霁月的青年在光希面前蹲下,笑着问她: “是那孩子带你来的吗?” 光希想了想,他应该指的是高杉,于是光希点了点头,念头一转,忽然鬼使神差地朝松阳张开了手。 41.少年戰爭(八) 挑衅灰崎的第二天, 光希如常上课, 并不知道周围人对她的看法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当下午黄濑凉太来班上找她的时候,这种微妙的变化又更加的微妙了一点。 “啊你就是远坂桑吧。”刚一入学就在年纪颇有名气的黄濑凉太站在教室门口, 冲她笑道,“今天放学在戏剧社活动室集合, 这件事你听说了吗?” 光希因为感冒的缘故有些无精打采,闻言慢吞吞地答:“没注意看手机……我知道了黄濑君。” 黄濑凉太见她都没正眼看他一眼,凑上前:“远坂桑的鼻音很重啊, 感冒了?” 还不等光希回答, 他就跟连珠炮一样地自顾自说:“不然我帮你请个假吧,看你的情况, 还是回去休息的好。” 然后就在光希大脑还没跟上的时候, 黄濑凉太已经拿到了她的line号码。 “请假就不用了……” 光希低头打开line,正要说自己的问题并不严重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两条来自春绯的消息。 【光光光光光希!我我我我好像打碎了男公关部一个800万的花瓶!怎么办!】 【已经解决了,别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啊! 什么男公关部啊!一听就很不靠谱的样子!说起男公关部不就是很多男孩子的地方吗, 春绯这么可爱,该不会又像上一次碰见的那些人一样,借着这个缘故对春绯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光希对春绯家的情况不是完全没有概念, 想也知道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决好的, 于是光希猛然抬头,整个人如垂死挣扎的鸡仔变成了精神抖擞的公鸡, 目光咄咄逼人得恨不得见一个撕一个。 “黄濑君!请假的事情就拜托你了!谢谢!你真是个好人!” ……啊? 莫名其妙被发了卡的黄濑站在门口有些茫然, 刚刚还感谢他的少女转头毫不犹豫地回到教室, 跟邻座的女孩说了什么,然后就胡乱收拾收拾书包,一脸严肃,风风火火地溜了。 发生了什么? 他说错什么话了? 黄濑凉太看着少女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已经溜出打车往樱兰飞奔而去的已经顾不得黄濑在想什么了,被光希一双眼睛严肃注视着的司机精神高度紧张的一路飙车,差点闯了红灯。 车刚在樱兰门口停下,光希就推开门撒腿就跑,内心小剧场滚屏播放着她的春绯小姐姐被一群面目狰狞的男人围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场景。 周围的人因为她的校服而侧目的时候,光希随手就抓了一个路人问: “同学,你知道男公关部在哪里吗?” 路人惊疑不定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个来回,最后还是给她指了正确的方向。 光希推门而入的时候,春绯刚被宣布成为了男公关部的杂役,凤镜夜笑得高深莫测,常陆院双子勾肩搭背,正因有了新的作弄对象而暗自开心。 然而三秒钟之后,当那个拿着一叠支票本、以为自己是来拯救公主的勇士闯进来的时候,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春绯啊!!!!你头发呢!!!!!” 光希痛心疾首的声音响彻整个男公关部。 * “冷静一点,光希。”凤镜夜推了推眼镜,站在了角落里缩着的光希面前,“藤冈她已经换衣服去了。” 光希双眼无神,神色恍惚:“没用的,已经晚了,春绯的头发回不来了。” 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也蹲过去: “没关系的,镜夜已经紧急调来了假发、裙子和造型师。” “是的是的,这样就没问题啦。” 光希的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还在更衣室里的春绯,嘴唇委屈地抖成了一条波浪线: “我们家可爱的春绯,变成了现在这种宅男……怎么看都是樱兰的错吧!” 旁边沉默许久的须王环看着这位突然出现的、据说是远坂家的小姑娘,伸出头吐槽了一句:“怎么看都跟樱兰没有半点关系吧,而且,春绯已经答应加入男公关部还债了,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春绯可是我们男公关部的……” 仿佛是被环的态度刺激到,光希无处发泄的愤懑倾泻而出,她猛地起身,在旁边埴之冢光邦和铦之冢崇的注视下哒哒哒冲到须王环面前,面色严峻地递上了自己的支票本: “春绯欠的钱,我允许你在后面加个零写上去,我们春绯,要卖身也必须卖给我。” 须王环后撤一步,被光希的财大气粗兼对春绯的执着吓到不知该怎么回话。 而更衣室里的春绯拉开帘子跨了出来,无奈地吐槽: “谁卖身了啊,光希。” 跨出更衣室的少女在进去之前还是一副邋遢眼睛宅男的样子,然而拿掉眼镜,稍微剪个头发,再换上樱兰昂贵的校服,出来时整个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假发和裙子就没必要了,我觉得校服穿起来就很好,不过这个真的要送我吗……光希?” 春绯嘴角抽搐地看着扑倒她怀里的光希和同样冲过来的须王环,一个跟树袋熊一样挂在她身上,一个跟撒了欢的蠢汪一样围着她转来转去。 “怎么会这么可爱……” “我们春绯真是太可爱了……” 两人同时说完,动作一僵,然后就跟抢食的小狗一样,互相瞪了起来。 “春绯是我们男公关部的!” “你想得美!” 凤镜夜呵呵冷笑一声。 常陆院双子无奈叹气:“真是幼稚呢,殿下和光希。” 「常陆院光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15」 「常陆院馨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20」 等光希和须王环斗鸡一样的斗过一轮之后,她才终于想起找凤镜夜算账。 “镜夜!你竟然没有告诉我你跟光和馨都是一个学校——还是同一个社团的!” 光和馨勾肩搭背凑过来:“什么呀,镜夜你跟光希认识?” 凤镜夜开学前在光希手里见过常陆院双子的照片,当他们俩人加入男公关部的时候,他不可能没认出他们。 然而他既没有跟双胞胎提光希,也没有跟光希提常陆院兄弟。 要说为的什么,说不定就是在期待这个时刻呢? 面对两方的质问,凤镜夜应答如流: “单纯的忘了而已,说起来……光希你逃课来的吧?” 对上凤镜夜宛如教导主任一般咄咄逼人的笑容,光希的心里打了个突,几秒后迅速启动应急措施,摸摸脑袋装傻道:“没有啊,我请假了的。” 凤镜夜笑里藏刀,又问了一遍:“真的?” 光希脸上的傻笑僵硬,求助似地看向光和馨,接收到光希可怜巴巴的目光后,馨反应最快,指着那边的须王环道:“镜夜你不管管殿下吗?殿下这样太像痴汉了,会损害我们男公关部的名声吧。” 顺着馨指的方向看去,须王环正提着一条花花绿绿的裙子在春绯面前晃来晃去,他要是有尾巴恐怕早就摇起来了。 “春绯春绯!这么漂亮的裙子你不想穿一下吗?” “不想。” “环前辈,请把裙子挪开一点好吗,你挡着光了。” “……请适可而止吧须王君!春绯是我的!” 两个傻子凑在一起,场面真是相当令人绝望了。 * 经过两轮来自凤镜夜和春绯的电话轰炸后,光希在晚上上床前终于老老实实地吃了药。 ——然后第二天就发烧了。 光希愣是没明白自己这个身体构造是个什么路数,每个人都跟她说乖乖吃药感冒就好了,结果她好不容易听一次话,反而还更严重了。 就很气。 「宿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昨天回来的时候偷偷去买了冰激凌对吧?」 「对呀,怎么啦!感冒了不能吃冰激凌的吗!」光希答得理直气壮。 「……当我没说。」 系统觉得像光希这样瞎那什么折腾自己,就算是死不了,迟早也要折半条命。 于是第二天光希就拖着低烧的身体上学去了,但她本身体质就比普通人好,区区一个低烧,她根本就没当一回事,觉得没多久自己就会好的。 小瞧发烧的家伙是会遭报应的。 光希很快就会明白这个道理。 “喂。” 被一个低沉的声音叫醒的时候,光希才从沉沉的睡意之中清醒过来,醒来一看才发现,教室里已经空空如也,除了站在她面前的灰崎祥吾以外,就连桃井五月都不在她身边。 光希顶着晕晕沉沉的脑袋想了半天,哦,桃井说今天篮球部有活动,所以很早就走了,黑子也是篮球部的,因此也说今天可能不跟她一起回去。 所以……灰崎祥吾这个又是怎么回事? “好好打扫教室,我走了。” 说完灰崎祥吾提着轻飘飘的书包,转身利落地就要往外走。 光希抬头看了好一会儿,确定在黑板一角上写着的名字除了“远坂光希”之外,还有一个同样显眼的名字—— 灰崎祥吾 “是、是我看错了吗?为什么你这个本来应该留下来跟我一起值日的家伙走得这么理所当然啊!” 光希愤愤不平地爬起来指责他。 灰崎祥吾像是听说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他看了一眼黑板上的名字,懒散又浑不在意地道: “我从小学至今,从来都没值过日。” 言下之意就是没有人敢硬留他下来打扫教室。 然而光希这个根本没上过小学的家伙没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挺起胸脯叉着腰: “我也没值过日!” 灰崎祥吾挑眉看她。 “因为我没上过小学……但这不是重点!”光希长期被各路长辈朋友当小孩子教育,这一次终于也能教育一下别人了,于是她语重心长地对他说,“灰崎君啊,看你身体挺好的,不能这么不爱劳动呀,我们身为班级的一份子,要为班级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啊。” “……” “而且你看,打扫卫生这种事,丢给一个女孩子,说出去对你的名声也不好。” 不其实我并不介意这种名声。 “所以呀,我们一起好好值日,然后早点回家吧。” 灰崎祥吾盯着少女单纯无害的笑容,冷漠拒绝的话刚涌上喉间,忽然灵光一现——虽然现出来的似乎不是什么好主意,随即他勾唇一笑: “好啊,但是让我留下来有一个交换条件。” 光希认为自己的开导对灰崎起了作用,因此即便是他提出什么条件,光希也耐心地点头倾听。 “放学后,要不要跟我出去玩?” 对于不良少年灰崎君而言,这个出去玩显然别有深意。 然而对于傻里傻气的光希而言,这个出去玩是一个表示友好的信号,她想了想,灰崎君也是要面子的,不好就这么拒绝他,虽然她还在发烧,但只是出去玩一会儿就回家,应该没什么问题。 于是光希很快同意:“好呀。” 这种爽快倒是让灰崎有些措手不及,他露出狐疑之色,看着光希又问了一遍: “真的?” 光希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真的!” 灰崎祥吾觉得,自己似乎遇上了一个意外棘手的家伙。 42.少年戰爭(九) 此为防盗章  或许是有意让着光希的, 两人几番交手, 光希使五分力,他就回应五分力, 她使八分,他也回八分, 直到光希不服气地全力以赴的时候,奴良滑瓢也终于认真起来。 然而这一认真,不小心就有些过头。 跌坐在地的光希看着被震到一边的三日月宗近, 有些怔愣。 “喂, 没事吧——” 奴良滑瓢暗怪自己没控制好力道,刚要过去扶起她的时候, 却见她自己利落起身, 哒哒哒地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拾起三日月宗近,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番,见没有损伤, 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奴良滑瓢见到这一幕,忽然记起一个传闻。 传闻丰臣秀吉手中名刀众多,其中以三日月宗近和一期一振最负盛名。 按理说, 他应该将其中作为天下五剑的三日月宗近留在身边, 然而最后他留在身边的却是一期一振。 三日月宗近,作为对无子嗣的宁宁的补偿, 被他赠予了宁宁。 当初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 他仅仅是将其当做茶余饭后的消遣故事听听, 而现在,他亲眼见到这位丈夫妻妾成群的女子的时候,心情格外复杂。 尤其是见她如此珍惜丈夫赠予她的刀剑之时。 “……奴良先生?”光希忽然被人抓住手腕,原本她是不在意的,然而她现在是浅野宁宁,奴良滑瓢的动作是很失礼的,“请先松开手。” 光希冷静的态度反而激起了他的征服欲,奴良滑瓢捏住她的手往前带了一步,光希毫无防备地跌入他的怀抱。 她皱起眉头,抬手撑起身体,在两人之间隔开一点距离。 奴良滑瓢看得出,她很不满。 “别乱动。”奴良滑瓢抓过她的手腕,稍稍掀开一截衣袖,“唔……看来这的确是一振只伤妖怪的退魔刀啊。”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袖口的布料被划破,然而光希的手臂却安然无恙,没有一丝伤口。 下一秒光希的注意力就被这个吸引了。 “哇……真的哎。” 奴良滑瓢垂眸看她刚刚还板着脸不高兴,一转眼就不知道忘哪里去了,正要发笑,又听到她后面半句: “……花开院先生太厉害了。” 女子眼含惊异,那种发自内心的崇敬和赞叹,像只猫爪一样在他的心里挠来挠去,挠得他颇为烦躁。 想让她专注于他一人。 想让她的双眼里只看得见他。 毫无预兆出现的想法使他略微有些意外。 “奴良先生。”在他发呆的时候,光希已经挣脱他的束缚,站在一旁温和地轻笑道,“助兴活动结束了,还要再饮几杯吗?” 女子的眉眼清秀柔美,不若春日枝头的樱花明艳灼眼,却别具木兰的淡雅清丽。 奴良滑瓢放柔目光,答道:“再好不过。” 「奴良滑瓢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60,剩余生命值:124/1000」 * 花开院秀元的办事效率显然不需要光希担心。 珱姬抵达宅邸的时候,光希表面上端坐于室等着珱姬过来,事实上系统早就在她的脑海里吵起来了。 「恕我直言,宿主的这个决定很大程度上会影响您的任务进展,您要明白,如果您没有完成攻略奴良滑瓢的任务,不仅您会失去目前获得的生命值,进入副本时抵押的20点生命值也拿不回来。」 光希神情一派轻松:「我知道。」 「那您还……」 「我只是想确定一件事。」 门口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声。 光希抬头望去,从门外进来的少女身着隆重华美的十二单,乌发如云,一切美丽的事物和绝妙的词汇,都无法描述那种无与伦比的美貌。 她只是在那里站着,就像有光自动聚集在她的身上,行动时有竹叶间隙筛落的光斑在她身上晃动,照亮她的半张侧脸。 “日安,宁宁夫人。” 这个美得如梦似幻的少女,就连俯身行礼也美得宛如画卷。 光希不由得看出神了,直到系统在脑海中出声提醒,她才回过神来。 “过来一点吧,珱姬。” 来自于真正的北政所的记忆足以让光希应对这样的场合,事实上,她只要收敛好自己傻呵呵的表情,已经成功了大半。 下面的珱姬闻言顺从地行至光希的身边,见光希语气和善,态度亲切,她便问: “宁宁夫人是身体有什么不适吗?” 光希看了看门口立着的侍女,俯身凑近了她一些,低声道: “其实我身体很好。” 珱姬温顺的神情出现一丝意外的疑惑。 “我只是太无聊了,想找个人陪我而已。”光希狡黠地冲她眨眨眼,“难道珱姬就喜欢待在家里吗?” 头一次被人这么问,珱姬先是一愣,随后有些无措地红了脸:“不……但是……我本来就不被允许出门的。” 这么凑近了看,光希更是为珱姬的美貌惊叹不已。 “有着这么美丽的容貌,却不能让更多的人看到,真是可惜。” 珱姬一怔,双颊顿时绯红如霞。 「提醒宿主,本系统暂未开放百合线哦。」 「……哼。」 你还好意思哼!先把你本职工作做好再说吧! * 刚一开始的时候,因为光希的身份,珱姬还略显拘束,然而光希天生有着容易降低他人防备的特殊能力,所以等到黄昏时分,两人私底下已经以朋友身份相处。 “珱姬有没有听说大阪城中妖怪的传闻?” 珱姬没想到光希会提妖怪的话题,犹豫了一下才答:“嗯……我见过的。” 光希颇感意外:“我听秀元先生说,他的兄长负责保护你,怎么还会见到妖怪?” 珱姬怕她认为花开院家没有能力——虽然除了花开院秀元之外的阴阳师实力的确有些堪忧——她连忙解释:“是光先生有保护好我的,只是那一次疏忽……但我并没有受伤。” 光希略略松了一口气,又被这件事提醒,想起了什么。 “对了,我今日叫你来,还有一个东西要给你。” 系统提供的梦境之中,花开院秀元交给她的弥弥切丸,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出现,应该是交给珱姬防身用的,并且光希想了想,她有三日月,也有防身的能力,弥弥切丸交给珱姬的确比交给她更有用。 于是她折身到了房内存放弥弥切丸的柜子前,取出了弥弥切丸。 夜风穿堂而过,西边弦月高悬。 皎洁月辉下,一道影子翛然划过夜空。 “……你有着非常厉害的能力,可以拯救许多人的生命,所以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光希手捧弥弥切丸,缓缓转身,“……退魔刀弥弥切丸就……”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乘着月色而入的青年身形高大,依旧是那副张扬撩人的模样,唇边弯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呦宁宁……今晚你似乎有客人?” 奴良滑瓢的目光落在了珱姬微微昂起的脸庞上。 少女绝美的面容上带着懵懂不安的神情,如柔弱的笼中鸟,美丽又脆弱。 光希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的目光交汇。 「宿主想确定什么事?」 甜美的电音在她脑海中响起,虽然这么问,但它似乎已经猜到了答案。 果然,这位特别的宿主语气轻松地回答道:「我想试一下,如果让这两人相见的话,他们还会不会相恋呀。」 明知道如果两人真的对上眼就是天雷勾地火,绝不会被轻易拆散。 明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可能会损失数目可观的生命值。 但她仍然这么做了。 那边,奴良滑瓢的目光在珱姬的脸上停留的几秒内,光希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次赌博。 “看来还是一位有名的客人啊。”奴良滑瓢移开目光,望着光希说道,“是那个传闻中的绝世美人吗?” 「提示宿主,您可以消耗10点生命值开启特定目标之间的好感度查询。」 「唔……也就是说可以知道奴良先生对珱姬的好感度了?」 「是的。」 「那就开启吧。」 “是的,是我今天邀请珱姬来做客的。” 「目标好感度查询开启,奴良滑瓢对珱姬好感度25点。」 仅仅是一眼,起始的好感度已经高得惊人。 然而光希似乎还察觉不到危机感。 “珱姬会喝酒吗?”光希眨眨眼笑着看她,“对你来说,这种偷偷喝酒的机会恐怕不会太多的。” 原本还在犹豫的珱姬一听她这么说,动摇的心彻底偏向了她,只是对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还有些戒备,见状光希解释道: “他叫奴良滑瓢,是个妖怪。” 珱姬美丽的眼睛睁大了些:“……妖怪?” 奴良滑瓢就在光希身边坐下,瞥了一眼更加警惕的珱姬,似是而非地说:“就是那种半夜会出来吃人肝脏的妖怪哦。” 光希惊讶:“你也会吗?” 奴良滑瓢见识过光希的好骗,连说谎都很敷衍,随口道:“我也会的。” “吃人的妖怪不是好妖怪。” “……哦?那你要用弥弥切丸杀掉我这个坏妖怪吗?” “不要小瞧人啊奴良先生,你要吃人的话,我真的会杀掉你的哦。” 珱姬在一边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话。 唔……妖怪先生似乎不是坏人呀。 嗯,宁宁夫人的朋友,一定不是坏人! 脑回路跟光希差不了多少的、不谙世事的少女,在心中给两人都递了好人卡。 监测到珱姬对光希的好感度高于对奴良滑瓢好感度的系统,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光希脸色红润、神采奕奕,刚刚还挥刀斩妖怪,怎么看都不像是生病的人,她刚想说自己没病,念头一转,忽然极其虚伪地咳了几声: “是的,我近日身体有些不适,麻烦花开院先生请珱姬一趟了。” 花开院秀元:“……” 虽然他满脸写着“你怎么看都没病”“信了你我才有病”,但他只顿了一下,随后仍风度翩翩地颔首道: “宁宁夫人客气了,这种小事我会为您办好的。” 两人就大阪城中的淀夫人——也就是妖怪羽衣狐——的问题聊了一会儿,什么“羽衣狐是杀不死的”“重生”“将人类当做羽织外衣”等等,完全超出了光希的理解能力。 光希听得一个脑袋两个大,面上还要维持住北政所宁宁见怪不怪的气度。 就在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花开院秀元终于有要走的意思了。 “哦对了。”已经走到纸门外的花开院秀元忽然回头,交给她一道纸符,状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遇到危急状况的时候,带上您的三日月宗近,说不定会有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的。” 他唇边的笑意神秘,光希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离去,隔了一会儿才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纸符。 「……他什么意思?」 系统对光希偶尔上线但长期掉线的智商十分担忧,但它还是耐心解释:「花开院秀元是专门对付妖怪的阴阳师,他给您的纸符,应该是能将式神召唤出来的符咒之类的吧。」 光希哦了一声,桌上放着的三日月宗近古朴沉重,它有些流畅的刀身弧度,精美的花纹装饰,但光希无论怎么看,他都是一件死物。 美丽,却没有生命。 她只好将带着这振刀,回到放置三日月的房间,这里不仅换了新的榻榻米,连空气中都闻不到一丝血腥味。 纸门外的侍女将晚饭送到了隔壁房间之后,到门口提醒她已经到晚饭时间了,光希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但没有立刻出去,而是从书房的柜子里找出养护刀剑的工具,将刀身上的血迹清理干净。 做完这些的时候,晚霞尽收,天色渐暗,光希心事重重,迈着沉重地脚步拉开了和室的门—— 然后她看到,行灯旁坐着一个头发略有些不合常理的男人靠着另一扇纸门,见纸门被人拉开,这个风流不羁的男人眼风扫过她的裙摆,落在了她那张意外的脸上。 “你就是宁宁?” 光希脚步顿住,目光隔着空气与他交汇几秒。 西边升起的月辉扫在他敞开的胸膛上,与他轻佻散漫的眼神一起,营造出了一种色气又魅惑的氛围。 然后她面无表情地后退一步,重重合上了门。 “!!!???” * “我是听说秀元今天有新的工作,顺路过来看了一眼……”不知为何就自然而然开始蹭饭的奴良滑瓢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和传闻中的那个宁宁,有些不一样啊。” 光希在知道屋里这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就是奴良滑瓢之后,传话下去又准备了一份晚饭送来,顺便去外面看了一眼,秀元今天带来的阴阳师已经在宅邸周围开始值班,但没有一个人发现这个大妖怪。 求生本能让光希不得不服软。 别到时候攻略没攻略成功,反而被这个摸不清楚脾气的妖怪杀了。 “是吗?有什么不一样?” 看向奴良滑瓢的眼神尽管故作老成,但像他这种活了百年的妖怪,一眼就能看出在那伪装之下的天真纯良。 以她的身份,她的经历,不该有这样单纯的眼神。 奴良滑瓢见她这么轻易就放一个妖怪进来蹭饭,不像曾为秀吉招兵揽将的聪明女子,更像天真好骗的小姑娘,忽然就想故意吓唬她一下: “就像什么别的人附身在她身上一样。” 闻言光希惊讶地长大了嘴:“哇——这都被你发现了。” “……” 系统觉得槽多无口,不想说话。 奴良滑瓢完全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因为她的气息毫无疑问是个普通人,纯净得没有一丝一毫的妖力。 “哈哈哈——有趣,北政所宁宁,你真是超乎我想象的有趣啊。” 「奴良滑瓢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10,剩余生命值:75/1000」 光希看着眼前这个洞察力敏锐的大妖怪,上一个让光希完全摸不透好坏的人还是吉田松阳,现在的光希遇事警惕多了,她在心里琢磨了半天,决定不管怎样,保命要紧。 43.少年戰爭(十) 此为防盗章  “还好还好。” 奴良滑瓢见到这一幕, 忽然记起一个传闻。 传闻丰臣秀吉手中名刀众多,其中以三日月宗近和一期一振最负盛名。 按理说,他应该将其中作为天下五剑的三日月宗近留在身边,然而最后他留在身边的却是一期一振。 三日月宗近,作为对无子嗣的宁宁的补偿, 被他赠予了宁宁。 当初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 他仅仅是将其当做茶余饭后的消遣故事听听, 而现在, 他亲眼见到这位丈夫妻妾成群的女子的时候,心情格外复杂。 尤其是见她如此珍惜丈夫赠予她的刀剑之时。 “……奴良先生?”光希忽然被人抓住手腕, 原本她是不在意的,然而她现在是浅野宁宁, 奴良滑瓢的动作是很失礼的,“请先松开手。” 光希冷静的态度反而激起了他的征服欲,奴良滑瓢捏住她的手往前带了一步,光希毫无防备地跌入他的怀抱。 她皱起眉头, 抬手撑起身体, 在两人之间隔开一点距离。 奴良滑瓢看得出,她很不满。 “别乱动。”奴良滑瓢抓过她的手腕, 稍稍掀开一截衣袖,“唔……看来这的确是一振只伤妖怪的退魔刀啊。”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袖口的布料被划破, 然而光希的手臂却安然无恙, 没有一丝伤口。 下一秒光希的注意力就被这个吸引了。 “哇……真的哎。” 奴良滑瓢垂眸看她刚刚还板着脸不高兴, 一转眼就不知道忘哪里去了,正要发笑,又听到她后面半句: “……花开院先生太厉害了。” 女子眼含惊异,那种发自内心的崇敬和赞叹,像只猫爪一样在他的心里挠来挠去,挠得他颇为烦躁。 想让她专注于他一人。 想让她的双眼里只看得见他。 毫无预兆出现的想法使他略微有些意外。 “奴良先生。”在他发呆的时候,光希已经挣脱他的束缚,站在一旁温和地轻笑道,“助兴活动结束了,还要再饮几杯吗?” 女子的眉眼清秀柔美,不若春日枝头的樱花明艳灼眼,却别具木兰的淡雅清丽。 奴良滑瓢放柔目光,答道:“再好不过。” 「奴良滑瓢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60,剩余生命值:124/1000」 * 花开院秀元的办事效率显然不需要光希担心。 珱姬抵达宅邸的时候,光希表面上端坐于室等着珱姬过来,事实上系统早就在她的脑海里吵起来了。 「恕我直言,宿主的这个决定很大程度上会影响您的任务进展,您要明白,如果您没有完成攻略奴良滑瓢的任务,不仅您会失去目前获得的生命值,进入副本时抵押的20点生命值也拿不回来。」 光希神情一派轻松:「我知道。」 「那您还……」 「我只是想确定一件事。」 门口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声。 光希抬头望去,从门外进来的少女身着隆重华美的十二单,乌发如云,一切美丽的事物和绝妙的词汇,都无法描述那种无与伦比的美貌。 她只是在那里站着,就像有光自动聚集在她的身上,行动时有竹叶间隙筛落的光斑在她身上晃动,照亮她的半张侧脸。 “日安,宁宁夫人。” 这个美得如梦似幻的少女,就连俯身行礼也美得宛如画卷。 光希不由得看出神了,直到系统在脑海中出声提醒,她才回过神来。 “过来一点吧,珱姬。” 来自于真正的北政所的记忆足以让光希应对这样的场合,事实上,她只要收敛好自己傻呵呵的表情,已经成功了大半。 下面的珱姬闻言顺从地行至光希的身边,见光希语气和善,态度亲切,她便问: “宁宁夫人是身体有什么不适吗?” 光希看了看门口立着的侍女,俯身凑近了她一些,低声道: “其实我身体很好。” 珱姬温顺的神情出现一丝意外的疑惑。 “我只是太无聊了,想找个人陪我而已。”光希狡黠地冲她眨眨眼,“难道珱姬就喜欢待在家里吗?” 头一次被人这么问,珱姬先是一愣,随后有些无措地红了脸:“不……但是……我本来就不被允许出门的。” 这么凑近了看,光希更是为珱姬的美貌惊叹不已。 “有着这么美丽的容貌,却不能让更多的人看到,真是可惜。” 珱姬一怔,双颊顿时绯红如霞。 「提醒宿主,本系统暂未开放百合线哦。」 「……哼。」 你还好意思哼!先把你本职工作做好再说吧! * 刚一开始的时候,因为光希的身份,珱姬还略显拘束,然而光希天生有着容易降低他人防备的特殊能力,所以等到黄昏时分,两人私底下已经以朋友身份相处。 “珱姬有没有听说大阪城中妖怪的传闻?” 珱姬没想到光希会提妖怪的话题,犹豫了一下才答:“嗯……我见过的。” 光希颇感意外:“我听秀元先生说,他的兄长负责保护你,怎么还会见到妖怪?” 珱姬怕她认为花开院家没有能力——虽然除了花开院秀元之外的阴阳师实力的确有些堪忧——她连忙解释:“是光先生有保护好我的,只是那一次疏忽……但我并没有受伤。” 光希略略松了一口气,又被这件事提醒,想起了什么。 “对了,我今日叫你来,还有一个东西要给你。” 系统提供的梦境之中,花开院秀元交给她的弥弥切丸,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出现,应该是交给珱姬防身用的,并且光希想了想,她有三日月,也有防身的能力,弥弥切丸交给珱姬的确比交给她更有用。 于是她折身到了房内存放弥弥切丸的柜子前,取出了弥弥切丸。 夜风穿堂而过,西边弦月高悬。 皎洁月辉下,一道影子翛然划过夜空。 “……你有着非常厉害的能力,可以拯救许多人的生命,所以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光希手捧弥弥切丸,缓缓转身,“……退魔刀弥弥切丸就……”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乘着月色而入的青年身形高大,依旧是那副张扬撩人的模样,唇边弯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呦宁宁……今晚你似乎有客人?” 奴良滑瓢的目光落在了珱姬微微昂起的脸庞上。 少女绝美的面容上带着懵懂不安的神情,如柔弱的笼中鸟,美丽又脆弱。 光希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的目光交汇。 「宿主想确定什么事?」 甜美的电音在她脑海中响起,虽然这么问,但它似乎已经猜到了答案。 果然,这位特别的宿主语气轻松地回答道:「我想试一下,如果让这两人相见的话,他们还会不会相恋呀。」 明知道如果两人真的对上眼就是天雷勾地火,绝不会被轻易拆散。 明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可能会损失数目可观的生命值。 但她仍然这么做了。 那边,奴良滑瓢的目光在珱姬的脸上停留的几秒内,光希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次赌博。 “看来还是一位有名的客人啊。”奴良滑瓢移开目光,望着光希说道,“是那个传闻中的绝世美人吗?” 「提示宿主,您可以消耗10点生命值开启特定目标之间的好感度查询。」 「唔……也就是说可以知道奴良先生对珱姬的好感度了?」 「是的。」 「那就开启吧。」 “是的,是我今天邀请珱姬来做客的。” 「目标好感度查询开启,奴良滑瓢对珱姬好感度25点。」 仅仅是一眼,起始的好感度已经高得惊人。 然而光希似乎还察觉不到危机感。 “珱姬会喝酒吗?”光希眨眨眼笑着看她,“对你来说,这种偷偷喝酒的机会恐怕不会太多的。” 原本还在犹豫的珱姬一听她这么说,动摇的心彻底偏向了她,只是对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还有些戒备,见状光希解释道: “他叫奴良滑瓢,是个妖怪。” 珱姬美丽的眼睛睁大了些:“……妖怪?” 奴良滑瓢就在光希身边坐下,瞥了一眼更加警惕的珱姬,似是而非地说:“就是那种半夜会出来吃人肝脏的妖怪哦。” 光希惊讶:“你也会吗?” 奴良滑瓢见识过光希的好骗,连说谎都很敷衍,随口道:“我也会的。” “吃人的妖怪不是好妖怪。” “……哦?那你要用弥弥切丸杀掉我这个坏妖怪吗?” “不要小瞧人啊奴良先生,你要吃人的话,我真的会杀掉你的哦。” 珱姬在一边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话。 唔……妖怪先生似乎不是坏人呀。 嗯,宁宁夫人的朋友,一定不是坏人! 脑回路跟光希差不了多少的、不谙世事的少女,在心中给两人都递了好人卡。 监测到珱姬对光希的好感度高于对奴良滑瓢好感度的系统,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姿态恭敬的福岛垂着头向眼前正给花浇水的妇人汇报情况,余光瞥见她身着藤曙色的打褂,上面绣着梅樱纹样,衬得她安静娴雅,清淡如菊。 说是妇人有些不妥,因为眼前的女子虽然已经嫁为人妇,但面容稚嫩,看上去未至二十年华,虽比不上那位深得丰臣秀吉宠爱的淀夫人容貌绝世,但静下来细细欣赏,绝非那种索然无味的寡淡姿容。 更重要的是,她的气量与胸怀有着远超美貌的吸引力,凭借着这两样,即便她容貌平平,也绝没有人敢因此而看轻她半分。 “……淀殿近日又召集家臣进行秘密集会……”福岛压低声音,谨慎地注意周围是否有人在偷听,“具体内容没有透露出来,但可以断定的是,跟城中不少人被夺走活肝的事件有关。” 女子动作一顿,随后轻轻放下木瓢。 她看向福岛,脸上缓缓绽开了一个安抚人心的温柔笑容: “不必担心,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福岛一愣,似是觉得自己刚刚直视她的行为有些失礼,立刻深深垂下头:“我明白了。” 等到福岛退出庭院,只余下女子一人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消失,微微蹙眉,露出有些为难的样子。 「真的有妖怪呀……」 回答她的声音甜美,语气却毫无起伏:「这就是个妖怪横行的时代哦,光希小姐……哦不,现在应该叫您北政所才对。」 然而光希却撅了撅嘴:「我不是什么北政所,也不是什么宁宁。」 系统耐心引导:「但您也从来都不是远坂光希。这个世界的介绍在昨晚我已经以梦境的形式传输给您了,您的时间只有三个月,主要目标是城中统领百鬼夜行的奴良组总大将,奴良滑瓢。」 光希想到刚刚福岛提及的淀殿,说道:「淀殿……真的是妖怪?」 「没错,淀殿,也就是浅井茶茶,这个您去世丈夫的侧室,已经被妖怪附身,现在的她是妖力强大的羽衣狐,她在城中大肆收集活人肝脏,在不久之后,她会对奴良滑瓢的恋人下手,因此两方产生冲突,奴良滑瓢与她展开大战。」 「奴良滑瓢的……恋人?」光希眉头皱得更紧,「拆散别人姻缘的人会遭天谴,银时说的。」 「不用担心,现在他们还没有相遇,也不是恋人。」 44.少年戰爭(十一) 此为防盗章  或许是有意让着光希的, 两人几番交手, 光希使五分力, 他就回应五分力,她使八分, 他也回八分, 直到光希不服气地全力以赴的时候, 奴良滑瓢也终于认真起来。 然而这一认真,不小心就有些过头。 跌坐在地的光希看着被震到一边的三日月宗近, 有些怔愣。 “喂,没事吧——” 奴良滑瓢暗怪自己没控制好力道,刚要过去扶起她的时候, 却见她自己利落起身,哒哒哒地跑过去, 小心翼翼地拾起三日月宗近, 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番,见没有损伤, 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奴良滑瓢见到这一幕, 忽然记起一个传闻。 传闻丰臣秀吉手中名刀众多,其中以三日月宗近和一期一振最负盛名。 按理说, 他应该将其中作为天下五剑的三日月宗近留在身边,然而最后他留在身边的却是一期一振。 三日月宗近, 作为对无子嗣的宁宁的补偿, 被他赠予了宁宁。 当初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 他仅仅是将其当做茶余饭后的消遣故事听听, 而现在,他亲眼见到这位丈夫妻妾成群的女子的时候,心情格外复杂。 尤其是见她如此珍惜丈夫赠予她的刀剑之时。 “……奴良先生?”光希忽然被人抓住手腕,原本她是不在意的,然而她现在是浅野宁宁,奴良滑瓢的动作是很失礼的,“请先松开手。” 光希冷静的态度反而激起了他的征服欲,奴良滑瓢捏住她的手往前带了一步,光希毫无防备地跌入他的怀抱。 她皱起眉头,抬手撑起身体,在两人之间隔开一点距离。 奴良滑瓢看得出,她很不满。 “别乱动。”奴良滑瓢抓过她的手腕,稍稍掀开一截衣袖,“唔……看来这的确是一振只伤妖怪的退魔刀啊。”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袖口的布料被划破,然而光希的手臂却安然无恙,没有一丝伤口。 下一秒光希的注意力就被这个吸引了。 “哇……真的哎。” 奴良滑瓢垂眸看她刚刚还板着脸不高兴,一转眼就不知道忘哪里去了,正要发笑,又听到她后面半句: “……花开院先生太厉害了。” 女子眼含惊异,那种发自内心的崇敬和赞叹,像只猫爪一样在他的心里挠来挠去,挠得他颇为烦躁。 想让她专注于他一人。 想让她的双眼里只看得见他。 毫无预兆出现的想法使他略微有些意外。 “奴良先生。”在他发呆的时候,光希已经挣脱他的束缚,站在一旁温和地轻笑道,“助兴活动结束了,还要再饮几杯吗?” 女子的眉眼清秀柔美,不若春日枝头的樱花明艳灼眼,却别具木兰的淡雅清丽。 奴良滑瓢放柔目光,答道:“再好不过。” 「奴良滑瓢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60,剩余生命值:124/1000」 * 花开院秀元的办事效率显然不需要光希担心。 珱姬抵达宅邸的时候,光希表面上端坐于室等着珱姬过来,事实上系统早就在她的脑海里吵起来了。 「恕我直言,宿主的这个决定很大程度上会影响您的任务进展,您要明白,如果您没有完成攻略奴良滑瓢的任务,不仅您会失去目前获得的生命值,进入副本时抵押的20点生命值也拿不回来。」 光希神情一派轻松:「我知道。」 「那您还……」 「我只是想确定一件事。」 门口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声。 光希抬头望去,从门外进来的少女身着隆重华美的十二单,乌发如云,一切美丽的事物和绝妙的词汇,都无法描述那种无与伦比的美貌。 她只是在那里站着,就像有光自动聚集在她的身上,行动时有竹叶间隙筛落的光斑在她身上晃动,照亮她的半张侧脸。 “日安,宁宁夫人。” 这个美得如梦似幻的少女,就连俯身行礼也美得宛如画卷。 光希不由得看出神了,直到系统在脑海中出声提醒,她才回过神来。 “过来一点吧,珱姬。” 来自于真正的北政所的记忆足以让光希应对这样的场合,事实上,她只要收敛好自己傻呵呵的表情,已经成功了大半。 下面的珱姬闻言顺从地行至光希的身边,见光希语气和善,态度亲切,她便问: “宁宁夫人是身体有什么不适吗?” 光希看了看门口立着的侍女,俯身凑近了她一些,低声道: “其实我身体很好。” 珱姬温顺的神情出现一丝意外的疑惑。 “我只是太无聊了,想找个人陪我而已。”光希狡黠地冲她眨眨眼,“难道珱姬就喜欢待在家里吗?” 头一次被人这么问,珱姬先是一愣,随后有些无措地红了脸:“不……但是……我本来就不被允许出门的。” 这么凑近了看,光希更是为珱姬的美貌惊叹不已。 “有着这么美丽的容貌,却不能让更多的人看到,真是可惜。” 珱姬一怔,双颊顿时绯红如霞。 「提醒宿主,本系统暂未开放百合线哦。」 「……哼。」 你还好意思哼!先把你本职工作做好再说吧! * 刚一开始的时候,因为光希的身份,珱姬还略显拘束,然而光希天生有着容易降低他人防备的特殊能力,所以等到黄昏时分,两人私底下已经以朋友身份相处。 “珱姬有没有听说大阪城中妖怪的传闻?” 珱姬没想到光希会提妖怪的话题,犹豫了一下才答:“嗯……我见过的。” 光希颇感意外:“我听秀元先生说,他的兄长负责保护你,怎么还会见到妖怪?” 珱姬怕她认为花开院家没有能力——虽然除了花开院秀元之外的阴阳师实力的确有些堪忧——她连忙解释:“是光先生有保护好我的,只是那一次疏忽……但我并没有受伤。” 光希略略松了一口气,又被这件事提醒,想起了什么。 “对了,我今日叫你来,还有一个东西要给你。” 系统提供的梦境之中,花开院秀元交给她的弥弥切丸,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出现,应该是交给珱姬防身用的,并且光希想了想,她有三日月,也有防身的能力,弥弥切丸交给珱姬的确比交给她更有用。 于是她折身到了房内存放弥弥切丸的柜子前,取出了弥弥切丸。 夜风穿堂而过,西边弦月高悬。 皎洁月辉下,一道影子翛然划过夜空。 “……你有着非常厉害的能力,可以拯救许多人的生命,所以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光希手捧弥弥切丸,缓缓转身,“……退魔刀弥弥切丸就……”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乘着月色而入的青年身形高大,依旧是那副张扬撩人的模样,唇边弯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呦宁宁……今晚你似乎有客人?” 奴良滑瓢的目光落在了珱姬微微昂起的脸庞上。 少女绝美的面容上带着懵懂不安的神情,如柔弱的笼中鸟,美丽又脆弱。 光希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的目光交汇。 「宿主想确定什么事?」 甜美的电音在她脑海中响起,虽然这么问,但它似乎已经猜到了答案。 果然,这位特别的宿主语气轻松地回答道:「我想试一下,如果让这两人相见的话,他们还会不会相恋呀。」 明知道如果两人真的对上眼就是天雷勾地火,绝不会被轻易拆散。 明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可能会损失数目可观的生命值。 但她仍然这么做了。 那边,奴良滑瓢的目光在珱姬的脸上停留的几秒内,光希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次赌博。 “看来还是一位有名的客人啊。”奴良滑瓢移开目光,望着光希说道,“是那个传闻中的绝世美人吗?” 「提示宿主,您可以消耗10点生命值开启特定目标之间的好感度查询。」 「唔……也就是说可以知道奴良先生对珱姬的好感度了?」 「是的。」 「那就开启吧。」 “是的,是我今天邀请珱姬来做客的。” 「目标好感度查询开启,奴良滑瓢对珱姬好感度25点。」 仅仅是一眼,起始的好感度已经高得惊人。 然而光希似乎还察觉不到危机感。 “珱姬会喝酒吗?”光希眨眨眼笑着看她,“对你来说,这种偷偷喝酒的机会恐怕不会太多的。” 原本还在犹豫的珱姬一听她这么说,动摇的心彻底偏向了她,只是对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还有些戒备,见状光希解释道: “他叫奴良滑瓢,是个妖怪。” 珱姬美丽的眼睛睁大了些:“……妖怪?” 奴良滑瓢就在光希身边坐下,瞥了一眼更加警惕的珱姬,似是而非地说:“就是那种半夜会出来吃人肝脏的妖怪哦。” 光希惊讶:“你也会吗?” 奴良滑瓢见识过光希的好骗,连说谎都很敷衍,随口道:“我也会的。” “吃人的妖怪不是好妖怪。” “……哦?那你要用弥弥切丸杀掉我这个坏妖怪吗?” “不要小瞧人啊奴良先生,你要吃人的话,我真的会杀掉你的哦。” 珱姬在一边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话。 唔……妖怪先生似乎不是坏人呀。 嗯,宁宁夫人的朋友,一定不是坏人! 脑回路跟光希差不了多少的、不谙世事的少女,在心中给两人都递了好人卡。 监测到珱姬对光希的好感度高于对奴良滑瓢好感度的系统,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光希脸色红润、神采奕奕,刚刚还挥刀斩妖怪,怎么看都不像是生病的人,她刚想说自己没病,念头一转,忽然极其虚伪地咳了几声: “是的,我近日身体有些不适,麻烦花开院先生请珱姬一趟了。” 花开院秀元:“……” 虽然他满脸写着“你怎么看都没病”“信了你我才有病”,但他只顿了一下,随后仍风度翩翩地颔首道: “宁宁夫人客气了,这种小事我会为您办好的。” 两人就大阪城中的淀夫人——也就是妖怪羽衣狐——的问题聊了一会儿,什么“羽衣狐是杀不死的”“重生”“将人类当做羽织外衣”等等,完全超出了光希的理解能力。 光希听得一个脑袋两个大,面上还要维持住北政所宁宁见怪不怪的气度。 就在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花开院秀元终于有要走的意思了。 “哦对了。”已经走到纸门外的花开院秀元忽然回头,交给她一道纸符,状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遇到危急状况的时候,带上您的三日月宗近,说不定会有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的。” 他唇边的笑意神秘,光希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离去,隔了一会儿才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纸符。 「……他什么意思?」 系统对光希偶尔上线但长期掉线的智商十分担忧,但它还是耐心解释:「花开院秀元是专门对付妖怪的阴阳师,他给您的纸符,应该是能将式神召唤出来的符咒之类的吧。」 光希哦了一声,桌上放着的三日月宗近古朴沉重,它有些流畅的刀身弧度,精美的花纹装饰,但光希无论怎么看,他都是一件死物。 美丽,却没有生命。 她只好将带着这振刀,回到放置三日月的房间,这里不仅换了新的榻榻米,连空气中都闻不到一丝血腥味。 纸门外的侍女将晚饭送到了隔壁房间之后,到门口提醒她已经到晚饭时间了,光希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但没有立刻出去,而是从书房的柜子里找出养护刀剑的工具,将刀身上的血迹清理干净。 做完这些的时候,晚霞尽收,天色渐暗,光希心事重重,迈着沉重地脚步拉开了和室的门—— 然后她看到,行灯旁坐着一个头发略有些不合常理的男人靠着另一扇纸门,见纸门被人拉开,这个风流不羁的男人眼风扫过她的裙摆,落在了她那张意外的脸上。 “你就是宁宁?” 光希脚步顿住,目光隔着空气与他交汇几秒。 西边升起的月辉扫在他敞开的胸膛上,与他轻佻散漫的眼神一起,营造出了一种色气又魅惑的氛围。 然后她面无表情地后退一步,重重合上了门。 “!!!???” * “我是听说秀元今天有新的工作,顺路过来看了一眼……”不知为何就自然而然开始蹭饭的奴良滑瓢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和传闻中的那个宁宁,有些不一样啊。” 光希在知道屋里这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就是奴良滑瓢之后,传话下去又准备了一份晚饭送来,顺便去外面看了一眼,秀元今天带来的阴阳师已经在宅邸周围开始值班,但没有一个人发现这个大妖怪。 求生本能让光希不得不服软。 别到时候攻略没攻略成功,反而被这个摸不清楚脾气的妖怪杀了。 “是吗?有什么不一样?” 看向奴良滑瓢的眼神尽管故作老成,但像他这种活了百年的妖怪,一眼就能看出在那伪装之下的天真纯良。 以她的身份,她的经历,不该有这样单纯的眼神。 奴良滑瓢见她这么轻易就放一个妖怪进来蹭饭,不像曾为秀吉招兵揽将的聪明女子,更像天真好骗的小姑娘,忽然就想故意吓唬她一下: “就像什么别的人附身在她身上一样。” 闻言光希惊讶地长大了嘴:“哇——这都被你发现了。” “……” 系统觉得槽多无口,不想说话。 奴良滑瓢完全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因为她的气息毫无疑问是个普通人,纯净得没有一丝一毫的妖力。 “哈哈哈——有趣,北政所宁宁,你真是超乎我想象的有趣啊。” 「奴良滑瓢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10,剩余生命值:75/1000」 光希看着眼前这个洞察力敏锐的大妖怪,上一个让光希完全摸不透好坏的人还是吉田松阳,现在的光希遇事警惕多了,她在心里琢磨了半天,决定不管怎样,保命要紧。 “喝茶吗?奴良先生?” 奴良滑瓢见面前的女子垂首斟茶,俯身时背后长发滑落,露出一截莹白细腻的脖颈。 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从容雅致不经意的透露而出,然而她的双眼灵动,全然没有那种贵族式的迂腐矜持,就像林间的麋鹿毫无防备地亲近外人一般。 或许这与她的出身不无关系。 “奴良先生?” 见奴良滑瓢没有反应,光希出声又问了一遍。 奴良滑瓢这才回过神来,接过她递来的茶杯。 奇怪。 若论容貌,她不及雪女,算不得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 不去看她的时候,连她的五官都变得模糊。 然而…… 他抬眼再次看向光希。 然而一旦目光触及她的视线,仿佛被什么咒术定住一般,很难再转移注意力。 “……传闻中的北政所亲手给我递的茶,想必比我所喝过的要好喝百倍。” 奴良滑瓢微抬下颌,半垂着的眼尾片刻不离她的身影。 他将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光希看着他深邃迷离的眼神,像是被妖怪蛊惑一般怔愣了片刻,回过神来之后,她桀然一笑,压低声音说: “其实我不喜欢喝茶。” 她的眸光明亮生动,如一只灵巧的小动物冲他眨眨眼。 “喝酒比喝茶更有意思,奴良先生觉得呢?” 「奴良滑瓢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30,剩余生命值:95/1000」 奴良滑瓢看着她眼中那一点摄魂夺魄的光彩,心跳一瞬间骤然失了节拍。 原本只是因为好奇花开院秀元而散步来的,没想到收获了意想不到的惊喜。 北政所,浅野宁宁,丰臣秀吉的妻子。 这些头衔与眼前的清秀女子重合在一起,使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好奇心。 非常、非常的有意思。 奴良滑瓢勾唇一笑。 “多谢款待,作为回礼,明晚我会带着酒再来的。” 听到有酒可以喝,光希眼睛都亮起来了。 蹭了饭还知道回礼!还给她带她喜欢喝的酒! 这位大妖怪肯定是个好人!绝对没错! 系统:……你开心就好。 * 第二夜,奴良滑瓢如约而至。 在来的路上其实耽搁了不少时间,他们刚来此地,根基尚不稳,虽然有着强大的实力,但接连挑衅试探的妖怪也不在少数。 清理这些蝼蚁并不费力,但颇费时间,等到奴良滑瓢提着酒壶从墙外翻进来的时候,本以为会看到宅邸的主人已经入睡。 然而他坐在墙头,透过半掩的纸门望去,却看到一个女子毫无形象地趴在榻榻米上,拿着笔在纸上涂涂画画,不知道在想什么,脸皱成了一团,可爱得引人发笑。 奴良滑瓢静静地坐在墙头看了一会儿,在墙头随便捡了片树叶,向她的方向扔了过去。 对他而言是普通的扔,但对地上趴着专心思考的光希而言,她耳边听到利器破空声,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爬起来抓过手边的三日月宗近——经历上次事件后,光希基本不会让刀离身。 45.少年戰爭(十二) 此为防盗章 隔了一会, 光希听话地吸了吸鼻涕, 顺便在他的浴衣上将眼泪蹭干净。 “你的眼睛伤得严重吗?还能看见吗?” 高杉在窗边坐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明天一早我会让人送你回去,去跟着皆川, 不要再跟着我们了。” 光希拿袖子擦了一把哭花的脸,颇有气势地在他面前坐下:“我不要!我不会成为你的负担的,我能做很多事的。” 高杉的右眼深邃,月光照不亮他的眼底。 “今天的事还没长教训吗?远坂光希,你一开始就不应该离开家。” 光希听出他要赶她走的意思, 有些慌张地重复:“我、我可以保护自己,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小心, 但、但是我以后不会这么好骗了……” 高杉的眼神依旧没有温度,光希在这个瞬间意识到,现在的他,和曾经在芝樱丛中与她和奏的少年,心境已经全然不同。 那时的他,虽然暂时失去作为信仰的老师, 但却和身边的挚友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 哪怕前路艰险, 哪怕世道不安,只要信仰仍在,他们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但现在—— “你什么都不懂。”高杉看着她清澈天真的双眸, 不知为何有无名火窜上来, “我要走的路, 跟你, 跟桂,跟银时,是一条完全不同的路,现在的我,已经不想拯救任何人,也不想守护什么东西,我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摧毁这个世界。” 他的眼神陌生而凶狠。 黑沉沉的,里面映不出任何东西。 光希一时失语,看着他半天只想出一句:“松阳老师不会希望你变成这个样子的。” 然而就是这一句话,让他心中愤怒的野兽瞬间挣脱一切理智的束缚,他捏着光希的肩膀将她重重按倒在地,手上的力道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你又知道什么?” “松阳老师已经不在了。” “是这个世界,是这些从里烂到外的人将他从我们身边夺走的!” “留着这样的世界,有什么意义!” 空旷的房间里,回响着他沙哑的低吼声。 那只看不到光亮的双眼中,唯有浓稠的恨意在其中酝酿。 光希觉得肩膀生疼,也完全挣脱不开,她只好抬手虚虚地拉住他的衣襟,嘴上胡乱地安慰: “……即便是松阳老师不在了……大家都不在了……无论如何……我也不会离开你的……” 闻言,高杉捏着她的手松了松。 “……无论如何?”光希听到他唇齿间发出一丝嗤笑,像是嘲讽她的天真,“是吗?” 光希还没想明白他这声嗤笑的含义,就见高杉的眸光映出一丝冰冷的光,紧接着,她感觉到他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她的瞳孔紧缩,呆呆地望向天花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高杉的动作并没有就此停下。 腰间的结被他灵巧解开,在光希仍双眼呆滞的时候,她上身的襦袢已经褪至肩头。 “等……等一下……” 她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挣扎着要推开高杉。 在昏暗的烛火下,少女的脸颊泛红,清丽的面容浮现气恼的怒意,她的长发如瀑,在榻榻米上铺开,泛着丝绸般的光泽。 少女的眼中含着羞怯与恼怒,但这并没有使对方产生半点收手的念头。 这样处于弱势却仍挣扎着抵抗的模样,任何一个男人看了,都不会没有反应。 于是高杉再一次低头吻向她的双唇。 攥住她的手腕将它按在头顶的手是粗暴的,这一次,他的吻不再温柔,像狂躁饥饿的野兽捕食觊觎已久的猎物,像久未吸烟的重度烟瘾者……又像水面上抓住唯一一根稻草的垂死之人。 光希在这样激烈的吻中有些喘不上气,她的脑海一片混沌,完全无法思考任何有用的东西。 然而她知道,他很痛苦,他需要她。 他为什么会对她做这样的事呢? 但如果这样能减轻他的痛苦。 如果这能够拯救他的绝望。 光希渐渐停止挣扎。 然而她的顺从反而让高杉有些怔愣,他最初的目的是想借此让光希害怕他,甚至是厌恶他,但事情的失控让他有瞬间的茫然。 他睁开眼,看向身|下的少女。 她衣衫凌乱,眼神迷离,一如往常温顺如羔羊的姿态,却流露着引人发狂的妩媚。 这是光希。 这是那个从小跟着他们身后傻笑的丫头。 ……他究竟在做什么啊…… 仿佛被兜头浇下一桶凉水,他眸光黯然,似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十分厌恶,然而起身收回手的那一刻,高杉忽然触到了她后背上什么凸出的东西。 “……这是什么?” 光希从混乱的思绪中回神,她的呼吸刚刚平复,听到高杉的问题,她机械地答道: “……从奈落手里……救下皆川姐时受的伤……” 他的手指隔着衣料,轻轻摩挲她的伤口,没再提这件事。 “现在你还坚持要留在我身边吗?发生了这样的事,你天真又愚蠢的脑袋,想明白你该去哪里了吗?” 光希望着他,眨眨眼真挚地说道:“我想留在你的身边。” 面对这样既出人意料,又算意料之中的答案,高杉面无表情地说:“但我的身边没有你的位置。” 光希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忽然抬手扯开了他的绷带。 左眼的伤口已经愈合结痂,但疤痕永不会消失。 她的手臂勾住他的脖子,抬起身体,嘴唇凑近了他左眼的伤口,随后轻轻吹了吹。 “皆川姐给我上药的时候,都会这么轻轻吹吹的。”她笑容天真又单纯,高杉刚才的行为,她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我知道晋助非常非常厉害,以后也可以做很厉害很厉害的事情,相比起来,我其实什么也做不好。” “但再怎么强大的人也会受伤吧,我只要在晋助受伤的时候,出现一下下就可以了。” 光希伸手比了一个很短的距离,瞥了一眼似乎无动于衷的高杉,她苦恼地皱皱眉头,拇指和食指比出的距离又缩小了一些: “……一小小下也可以,你要是还不愿意的话,还可以再少一点。” 话虽这么说,但她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再少一点就要委屈得哭出来一样。 「高杉晋助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95,剩余生命值:86/1000」 高杉的手指动了动。 正当光希以为高杉会抱住她的时候,高杉仅仅是抬手攥住了她的手腕,然后将她从身上扯下来。 “你今晚就睡这里。”他从光希手中拿回绷带,将左眼重新缠上,“明天一早,给我回去。” 纸门被人拉开,又利落合上。 光希看着映出孟宗竹影的纸门有些发呆。 好像失败了啊。 明明好感度增加了,为什么还要拒绝她呢? 就在此时,系统的声音在她脑海响起。 「鉴于目前情况,本系统给宿主提供两条路径,第一,节点跳跃,消耗40点生命值,第二,因为主要攻略目标好感度都处于及格线以上,所以可以开启副本剧情。」 光希还在整理自己的衣襟,半天才反问一句:「副本……是什么?」 「副本是在主要攻略目标好感度及格后开启的世界,在限定的时间内攻略一个特定目标,如果成功则可获得大量生命值,如果失败则扣光作为抵押的生命值,算是一场赌局哦。」 光希平时不太好用的脑袋瓜这个时候转得飞快: 「我不太明白现在的晋助在想什么,所以我觉得现在就算跳到下一个节点,我也不会有什么突破……那就开启副本吧。」 系统也似乎赞同她的观点:「开启副本将消耗20点生命值,如果成功可获得100点生命值,副本有风险,开启需谨慎,光希小姐最好考虑一下哦。」 被它这么一说,光希倒还真的犹豫了。 「那我明天再决定。」 * 第二天在井上家高杉的房间醒来后,光希就得知高杉已经前往别处的消息。 临走前,高杉安排好一个可靠的人送她回皆川那里,光希当然不会回去,走到半路就找借口甩了他,多亏光希长了张不会骗人的脸,使得她很轻易的就摆脱了后面追的人。 在她进入副本世界时,这个世界的时间将会静止,她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下决定之前,坐在树下的光希抬头看了一眼晴朗无云的天空,头顶艳阳高照,被它照耀的世间,仿佛看不到一丝阴霾。 但光希的心情并不轻松。 「开启副本吧。」 「好的,光希小姐,副本世界开启,即将前往的时间为安土桃山时代,您的身份是——浅野宁宁。」 银时一个跨步上去捂住她的嘴:“胡说,阿银我才不是用公款给自己买草莓牛奶的人呢。” 但光希的目光太过可怜,周围的路人见到这个场面已经给两人脑补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剧情,顶着这么多谴责的目光,银时妥协般的拉着光希进了和菓子店: “只能看不能买,记住了……” 46.少年戰爭(十三) 听闻光希要在家练习做便当, 常陆院家闻风而动的两个小恶魔在周日便起了个大早奔赴远坂家,准备围观四体不勤的光希是如何制造出一份虽不致死但相当要命的便当。 硬要追究原因的话, 只能怪光希自己在跟春绯聊天的时候误把消息发到了之前加的樱兰的聊天室中。 然后大家就一窝蜂的来了。 “光希光希!我想吃怀石料理!” “光希光希!我想吃帝王蟹!” 站在门口的光希刚刚睡醒, 一开门见两人狮子大开口地说什么胡话, 面无表情地指着前田管家说:“前田爷爷啊, 我能把他们两人关在门外?拜托了。” 前田管家笑而不语。 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故作失望的表情, 一左一右地把光希架了起来。 “好久不见怎么这么冷漠啊,小光希。” “不是说要练习做便当吗?怎么这个点还在睡觉呢?快点起来准备啦!” 被两人架着的光希, 全程脚不离地的被抬回房间, 而她自己还迷迷糊糊, 大脑处于一团浆糊的状态, 就连拖鞋都是两人替她穿上的。 “好啦,去洗漱吧小光希!” 背后两人齐齐一推, 等光希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洗漱台前。 感觉……今天是一个不大妙的开头啊。 洗漱完毕换好衣服的光希神智稍微清醒了些, 推开门的时候那两人已经不在房间了, 顺着楼梯往下走, 外面的谈话声越来越大,光希这才发现, 楼下不知何时聚集了樱兰男公关部的全员。 ……这是什么日子啊…… ……怎么又有人要来打扰她和春绯的二人世界啊…… 楼下的须王环正跟前田管家聊得开心, 就见光希站在楼梯上茫然地看着下面, 于是他迅速地站到春绯身边, 得意地跟光希挥手: “早上好啊~远坂桑。” 埴之冢光邦和铦之冢崇就算了, 毕竟某次在甜品店碰到两人后光希已经将前者引以为甜食党的一员, 但是须王环!这个妄图在春绯面前跟她争宠的家伙!究竟是怎么敢大摇大摆地在她家里跟春绯靠得这么近的! 光希简直要被眼前这一幕气到晕厥,还好凤镜夜在她身后扶了她一把,亲切地安慰道: “你昨晚没看完聊天室的对话吗?光和馨还特意给你的母亲打了电话,说他们要来的事情,环刚刚还去见过远坂夫人,你母亲似乎挺喜欢他的。” “……镜夜?” “嗯?” “你觉得要是我在饭里偷偷给须王君下点□□,你能帮我毁尸灭迹吗?” “……你劝你清醒一点比较好。” 下毒当然是没机会了,光和馨兴致勃勃地给她和春绯戴上围裙,一旁的须王环更是夸张地喊道:“待会儿春绯就要给我们演示做庶民便当了,这还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吃到庶民便当,谁都不能跟我抢……” 左手蔬菜右手菜刀的春绯看着一脸陶醉的须王环,转头对光希说:“怎么办光希,我好想把他踢出去啊。” 光希跃跃欲试:“好呀好呀,我帮你!” “……我开玩笑的!光希!把刀放下!” 春绯见光希这说风就是雨的样子也很是头疼,于是她决定先转移话题: “为什么突然想起来让我教你做便当呢?”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光希家里肯定不缺高级厨师,为什么会想到让她来教呢? “因为家里的厨师做的……虽然好吃是毫无疑问的啦,但是如果是做给别人的吃的,光好吃是不够的。”认真洗菜的光希这样说道,“如果是跟春绯这么温柔的人一起准备的便当,对方应该也能感受到我的心意吧。” 要不是了解光希的本性,春绯几乎快以为这是光希为心仪的少年准备的什么爱心便当。 果然,下一秒光希又嘟囔了一句:“啊,反正做两份也是做,干脆给赤司君顺便带一份好了,正好还个人情。” “真是嫉妒啊。”馨不知站在旁边听了多少,“我都没有收到过爱心便当呢。” 光也附和:“是呀是呀,啊一次也好,真想收到女孩子给的爱心便当。” 春绯看着两人装模作样地演戏,心想这两个人真想收的话爱心便当能把他俩撑到吐,但即便是这样蹩脚的表演,以光希那样好骗的性格,大约也会答应给他们也做一份吧。 然而—— “不行哦。” 光希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们。 光和馨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诧异的神色。 “为什么不行啦?” “只是顺手的事情呀,你跟春绯不是正准备午饭吗?” “准备好午饭再顺带做两份便当,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就是。” 面对两人看似无法拒绝的请求,光希这个时候却反应极快,叉着腰理直气壮地反驳: “我要送便当的对象,都是帮了我的人哦,要是也给了你们,岂不是对他们很不公平吗?” 乍一听,就小小地一个便当而已,算不上什么公不公平的,硬要说的话,她第一次做的食物还第一个给他们品尝呢。 但细究起来,好像又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帮了她的和什么都没做的,的确不该有同样的待遇。 她心里那杆秤,比外人想得要准。 “但是,也不要因此失望啦。”光希扬唇一笑,“我会努力跟春绯好好学做菜,然后做给你们吃的!” 少女意志坚定地握拳,模样引人发笑又笨拙傻气。 常陆院家的双胞胎并没有因此被安抚,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发现新猎物的神色。 这样的神色,在他们看到用餐时,光希给两人微妙不同的、且避开了对方忌口的食物后,变得更加浓烈。 「常陆院光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25」 「常陆院馨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30」 大部分出自光希之手的午饭获得了樱兰诸人意外的好评,原本大家都做好了她会端上一桌黑暗料理的准备,甚至须王环还不计前嫌的背着光希偷偷跟大家商量,待会儿就算再怎么难吃,也要给光希一个面子,塞也要塞进去。 没想到摆上桌的,居然是味道相当过得去的家常菜,虽然因为还是新手的原因卖相不佳,但只要多多练习,绝对是可以拿得出手的。 对此,光希得意得尾巴都要翘上天去了。 “区区一个便当而已……等、等一下!春绯给我做的爱妻……哦不,爱心便当呢!” 光希下意识就扭头看向须王环,果然看到他缩在一边美滋滋地吃了便当,上面还盖了一块光希特意让春绯煎的心形煎蛋。 “须——王——环——” 眼看愤怒的光希就要杀过去,深知她恐怖的武力值的凤镜夜及时出手制止,并让春绯递上了一份一模一样的便当。 “刚刚我就猜到了,只有一份你们俩肯定要打架。”凤镜夜无奈地摸了摸光希的头,“去那边坐着吃吧,环也是。” 春绯吐槽道:“镜夜前辈真的像妈妈一样呢。” 总之,鸡飞狗跳的午餐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忙了一上午的光希送走一大帮人后倒头就睡,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常陆院光的电话吵醒的。 “光希!晚上要出来玩吗?” “……啊?我还很困哎……” “这样哦,那我们就跟春绯一起……” “!!春绯也去呀!那我也去!!等我!!!” 精神抖擞地去换衣服打扮去了的光希,完全没有想到对方根本就是在骗她的可能性,她甚至根本没有考虑过给春绯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这个对母亲朋友家的孩子信任过头的家伙,压根没想到半个小时后的自己会被带往何处。 * “光希来了!” “这里!” 被训练有素的侍者带往灯光迷离的通道深处的路上,光希还在思考自己是不是被人骗了。 应该不会吧。 光和馨不会没事骗她玩吧。 她看起来也没这么好骗吧。 嗯…… “果然只要说春绯就一定能把光希骗过来的。” “真是单纯啊光希。” “……结果真的是骗人的啊!”光希快步走到坐在卡座里的两人面前,叉着腰满脸被骗的怒意,“拿春绯骗我,你们良心过得去吗!” 笑得恶劣的双胞胎端起香槟碰杯,语气愉悦地齐声答道: “过得去啊。” ……太、太气人了! 出门前足足花了半个小时挑衣服打扮,原以为能跟春绯一起开开心心出来玩,没想到却被常陆院光一个电话骗来这种灯红酒绿吵吵闹闹的地方。光希正准备掉头就走的时候,忽然左右被两个力量一拽,跌入了温暖厚实的怀抱。 “我们两个加起来,都没有春绯又吸引力吗?” “光希真的很冷漠了啊。” “今天是樱兰的联谊会呢,如果光希不陪我们的话,我们肯定就落单了。” “是哦,光希真的忍心看我们落单吗?” 灯光照不到的角落,相触的肌肤传递而来的是少年略显炽热的体温,两人一左一右贴在她耳边说话,因周围嘈杂的音乐而不得不贴得极近才能听清,光希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想要推开,却又因他们过于温和无害的态度而不敢挣扎太过。 “哎呀,还是不要乱动比较好哦。” “否则的话,我们说不定会将你越拉越紧的。” 左右交替的声音震得她耳朵微微发痒,偏偏两只手都被挽得死死的,光希虽然能挣脱,但此时挣脱又有些伤人面子,索性联谊的其他人朝这边过来了,光和馨对她的捉弄也稍微收敛了些。 这边的灯光次第亮起,光看着身边少女滚烫的耳垂,心里仿佛被什么羽毛拂过,有种痒得让他忍不住胸腔泛起阵阵笑意的酥麻。 「常陆院光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35」 “说起来,你们俩都没成年,为什么要来酒吧联谊啊!”强装镇定的少女板起脸,“镜夜说好孩子是不能在成年前喝酒的。” “这样啊。” 光和馨放下了手里的香槟杯,在其他人走近之前,光悄悄附在她耳边说: “那光希要怎样惩罚我们呢?” 回应他的是光希丝毫不像小女生打闹的一记重拳,拳头落在他胸前的时候,光觉得他都能被她揍吐血。 “下不为例哦。” 少女叉着腰,一副“我手下留情但你不能再犯”的表情,丝毫不觉得自己刚刚的那一拳其实是相当要人命的。 然后常陆院光意识到,对付光希这种笨蛋,常规手段是行不通的。 想要通关这个游戏,没有这么简单。 一旁看着的常陆院馨,唇角浮现似有若无的笑意。 「常陆院馨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40」 47.少年戰爭(十四) 事先要说明的是, 远坂光希这个名字在上流社会富家子弟中的知名度是真的不高。 一是够得着远坂夫人那个交际圈的人本就寥寥,在那个圈子之中, 又似乎没有几个跟光希合得来的适龄孩子。 二是光希的身份本身就是凭空捏造出的, 自然会尽可能的降低她的存在感, 光希自己也很配合, 接受这个身份后也延续着低存在感的设定。 但这个设定也是有缺点的。 “那是谁啊, 坐在光和馨身边的女孩。” 今天的联谊之中,冲着常陆院兄弟而来的少女并不在少数, 毕竟听闻这两人虽然是男公关部的成员, 但私底下与这些声色犬马的消遣活动从不沾边, 这次却不知道为什么答应参加联谊。 数道好奇的目光在光希身上游移, 一开始光希还在想他们为什么要看她,后来也就随他们去了, 甚至还顶着众人诧异的目光,理直气壮地给自己和常陆院兄弟点了果汁。 “你们虽然高一, 但是还没有成年, 我就更不能喝酒了, 要是回去被前田爷爷闻到,第二天全家人都会知道的。” 事实上, 光希之前已经被教训过了, 在上一个世界养成的大口喝酒的习惯并没有因为换了个世界就改掉, 一开始的时候她并不明白这个世界未成年不能饮酒的规矩, 还傻呵呵地从家里的酒窖提溜了一瓶葡萄酒去找凤镜夜: “镜夜!我上次喝的这个酒好好喝呀!这次我们一起喝吧!” 然后凤镜夜面无表情地收缴了那瓶价值二十万美元的红酒, 还罚光希写了八百字的保证书。 顺带一提, 那张保证书至今贴在光希的床头,白天黑夜地提醒她,偷酒喝被人抓到的下场有多么惨烈。 然而光和馨对视一眼,却想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问题。 唔……这么坚定的不喝酒的话,大约是从来都没喝过酒的,多半酒量也不会太好,那如果“误喝”了几杯无伤大雅的鸡尾酒…… 画面应该会相当有趣的。 组织这个联谊的,似乎是光和馨的同班同学渡边谅,他所带的男生好像都是樱兰的有钱少爷,而女生大部分也是樱兰的,还有两个看上去要稍微年长一些,但都是容貌相当惊艳、气场与普通人不同的美人。 “那两个小姐姐是什么人啊?好漂亮啊。” 光希附在馨的耳边,小声地问道。 馨连眼皮都没抬,语调懒洋洋地答:“大概是银座那边的俱乐部的陪酒女吧,啧,这些人别的没学会,上边那些老头的陋习倒是学得挺快……” 话说到一半,扭头看光希似懂非懂的望着他,大约也察觉到这不是应该在光希面前提起的话题,便收敛起那副厌恶的神情,转而笑着摸摸她蓬松的发顶: “嘛,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人,而且,光希以后肯定会比她们更漂亮的。” 趁两人说话的时候,光悄悄召来酒吧里的服务员,点了一堆看起来像果汁,但度数并不低的鸡尾酒。 两方都介绍了名字,除了那几个陪酒女以外,其余人还介绍了自己的家庭背景。 这么看起来,这些年轻的少爷小姐和陪酒女也算是泾渭分明,陪酒女作为调节气氛的一种手段,显然效果拔群,涉世未深的富家小姐也很容易被她们丰富的阅历吸引,毕竟被请来这种联谊的陪酒女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小角色,通常情况下,她们所接待的都是各界名流,对付这些高中生当然是得心应手。 只是旁边那个看上去只是个初中生的小姑娘,喝着果汁盯着她们的视线,总让人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她们当然猜不到此时的光希在想什么,曾经在吉原只差一步就成为花魁的光希,对这种气质的女孩并不陌生,尤其是观察了一会后,她更加确定这两个小姐姐大约跟吉原的游女的工作性质有一定的相似之处。 别的种种不提,谈话技巧方面的经验,光希觉得还是有学习的价值的。 “……嗯……光?你旁边这位……不介绍一下吗?” 渡边谅看着光希微微笑道。 光希松开嘴里的吸管,神色从容地简短答道:“我叫远坂光希,请多指教。” 远坂? 所有人第一反应就是那个远坂家,但再一想,这姑娘是生面孔,长得又好看,如果是那个远坂家的女儿,不可能没人认识,所以下一秒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虽然知道他们没猜出,但也故意没有戳破。 看着这些人一无所知地展现出他们的丑态,也是一个有趣的游戏。 两方相互介绍完毕,就该例行的交换座位了,光和馨也很少参加联谊,此时经渡边谅提醒这件事,两人脸上都露出不大情愿的神色,带光希换个环境玩就算了,但要是换成其他人陪在她身边,怎么看都不让人放心。 “我去那边坐好了。”光希随手指了个位置,然后压低声音道,“那边有两个女孩子一直盯着你们看,我还是把位置让出来比较好。” 这个时候你倒是挺能读空气的嘛。 虽然有些不放心,但毕竟是他们俩带来的人,其余男生也不会有什么太放肆的举止,并且就凭光希刚刚锤他的那一拳,真要是有人惹她不开心,她自己就能先把对方锤个半死。 因此两人就坐到了光希的对面。 “远坂跟那两个双胞胎是什么关系啊?” 杯里的果汁喝光的时候,身边的男生颇有眼色地递上了一杯鸡尾酒,并顺势搭话,光希并没有怀疑自己喝的是度数不低的酒,端起来咕咚咕咚就是几口,随后才慢慢答: “什么关系?就是朋友啊,普通的朋友。” 那就应该只是凑人数而随便拉来的漂亮姑娘而已了,虽然看起来小,但脸蛋是毋庸置疑的好看,学生时期能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女朋友,也算是一个美好的回忆。 这么想的男生,对光希就更加殷勤。 陷入这样的局面之后,常陆院家的两兄弟反而不开心,说好的让光希爱上他们的计划,变成了他们俩看光希左右逢源暗中吃醋,怎么想都是哪里出了问题吧! 等一下,这丫头,面前的空杯子是不是越来越多了啊? “……对不起,打断一下,我想去个卫生间。” 喝了一肚子酒的光希急着要去厕所,偏偏身边的那个男生还意犹未尽地给她显摆他家的资产,光希完全不懂他的目的在哪里,难道想要让她同情他家没她家多?还是暗示让她包养他?现在的男孩子真的好难懂啊…… “光希你要去卫生间吗?” “那我们陪你去吧!” “……不必了谢谢!” 她一个女孩子去厕所为什么要两个男孩子陪啊!而且他们真跟着去的话,他们旁边的女孩子估计就该不高兴了,所以光希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光和馨,自己冲向了就在门外右拐十几米的厕所。 然而,光希似乎高估了自己酒后的方向感,跨出厕所犹豫了五秒,果断选了个反方向,直到走出酒吧,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大概是走错方向了。 此时夜风习习,弦月高悬,被凉爽的晚风一吹,光希的神智忽然就清醒了许多。 唔…… 她好像是为了春绯才来的吧。 春绯好像并不在吧。 那她为什么还要回去呢? 想通了这个问题,光希以拳击掌,愉快地掏出手机决定给光和馨说一声,自己要回家了。 然而她一摸口袋,才想起来自己出来上厕所根本没带手机。 那要回去吗? 可是回去的话,估计光和馨不会那么容易放她走的。 于是苦恼的光希只好坐在酒吧门口的长椅上思索一下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 大约过了两分钟,光希隐约觉得自己在街对面的料理亭门外,看见了一个熟人。 * 赤司征十郎的每一天都很忙。 白天在学校上课,结束社团活动之后,回到家里又要无缝衔接各种精英课程,更要命的是,作为赤司财阀的继承人,尽管现在还是初一的年纪,却不得不时常跟随父亲参加一些必要的应酬场合增长见识。 因此与父亲在高级料理亭应酬,对于赤司征十郎而言也是一如既往的、普普通通的课余活动之一。 唯一让这一日与其他日子有所区别的,是站在街对面那个小心翼翼朝他挥手的少女。 如果他没认错的话,那应该是远坂光希。 赤司隔着安静空旷的街道,静静地看着光希像个傻子一样在空中舞动手臂,还伴随着她“不要惊动你旁边的人”的愚蠢手势。 面对这一切的时候,赤司的内心非常平静。 就是有点想假装不认识这个人罢了。 “父亲。”等到送走了客人,他们也准备启程回家之时,赤司出声打断了赤司征臣和司机的对话,“抱歉,我有一些事必须离开一会儿。” 赤司征臣身形顿住,随后缓缓转身:“什么事?” 赤司对于他父亲这样事无巨细的询问有些不满,但仍然一五一十地答道:“有一个朋友需要我帮忙,可能要花一两个小时的时间。” “你今天还有耽误的课需要补上吧。” “这个朋友是远坂家的孩子。”赤司忽然觉得有些可笑,他想要抽出一两个小时的时间脱离他父亲的掌控去见朋友,如果不抬出远坂家这样的名号,竟然是没有办法达到目的的,“这样,可以去了吗?” 表面上,他依然是那副内敛自持的从容模样,然而眼底的冷淡疏离却已不加掩饰,哪怕是完全不认识的人看到这一幕,也能感受出着父子之间冷漠的关系。 “今天缺的课,明天自己抽时间补上。”赤司征臣头也不回地上了车,“我会向你的老师询问情况的。” 赤司神情毫无波动:“我明白了,走好,父亲。” 城市的夜晚永远不缺绚丽的灯光和来往的吵闹人群。 唯一宁静的,大约只有他们头顶永恒不变的静谧月色。 “……就这样,他们不会担心吗?” 从料理亭附近走到了繁华的街区时,光希终于放下了手机,结束了和常陆院馨的对话。 “没事没事,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会走丢呀。”光希一脸坦然,完全没有看到赤司显然想要反驳的神色,“而且,不是有赤司君在吗?没问题的。” 这个推论不知道是如何得出的,赤司看着光希这样全然不设防的模样,也是十分头疼,不知道就她这样容易相信人的傻劲,家里人是怎么放心她这么晚出门的,并且…… “你喝酒了。” 光希刚刚靠过来的时候,他就问道了光希身上淡淡的酒味,其实酒味并不淡,但大约是被晚风吹散,送到他鼻尖时仅仅只剩一抹很淡的酒精味。 他其实是不喜欢这种味道的,但看着光希因为喝酒而明显心情高昂的笑眯眯的样子,似乎也不怎么在意这些细节了。 人傻一点似乎也是好事。 至少喝一点酒就能轻轻松松的开心起来。 「赤司征十郎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40」 “啊,被赤司君发现了。”光希忽然停下脚步,严肃正经地在赤司耳边小声道,“不能告诉其他人哦!” “……嗯。” “镜夜更不可以了,这次他会让我写两千字的保证书的!” “……哦。” “我也不是故意要喝的,我还以为是果汁来着……” 通过光希絮絮叨叨毫无章法的叙述,想弄清她喝酒的始末对于赤司而言并不困难,然而赤司想到的事情跟光希显然不同。 还原事情的经过后,赤司得出的真相是,她那两个朋友骗她去了酒吧参加什么联谊,大约是计划着灌她酒,之后要说什么做什么也都方便得多。 也亏这个丫头运气好,稀里糊涂还算逃过一劫。 眼下他要做的事情也很简单,就是把远坂家的小酒鬼安安全全地送回家,顺便警告她以后不要这么晚随便跟男孩子出来,更不要随随便便喝酒。 他没想到的是光希竟然拒绝回家。 “不,现在我绝对不能回去。” 让他更没想到的,是光希接下来的这句话。 “赤司君,我们去开个房怎么样?” “……哈????” 「赤司征十郎好感度降低,目前好感度:38」 48.少年戰爭(十五) 此为防盗章 光希也跟着拍桌:“就是!银时才不需要人看着呢!” “喂你该吐槽这个吗!这家伙刚刚可是在骂你笨蛋哎!” 那边的桂小太郎见状要过来劝架, 眼尖地瞥到角落里有个人鬼鬼祟祟地一直看着这边,他定睛一看, 发现是高杉的熟人。 “那个是真木君吧?他想干什么?” 高杉盘腿坐在自己的案前, 拨弄着手里的三味线, 头也不抬:“那家伙瞧上光希了。” 桂小太郎顿时瞪大了眼:“高杉, 这你都能忍?” 高杉:??? “不管你能不能忍, 我是忍不了的。”桂的手已经扣上腰间佩剑,迈开腿就要往那边去。 高杉手里的三味线猛然发出一个不和谐音:“管你什么事啊, 桂。” 桂大义凛然地说:“有人盯上我女儿了, 作为妈妈我有义务去警告他。” “那丫头已经成年了。” “成年了又怎么样, 说起来, 你才是最该管管的吧,你可是你哥哥委托的光希的监护人。” 听到这个说法, 原本觉得自己名不正言不顺的高杉瞬间找到了自己的定位,放下三味线拿起刀就站了起来。 “那你还在等什么。” “……我觉得你们还是都给我等等吧。”银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人身后, “你们算哪门子的监护人啊, 破坏少年恋情的人, 可是会遭报应的。” 高杉额头青筋迸起,毫不客气地嘲讽:“哦?这不是喝不到草莓牛奶就满地打滚的卷毛小鬼吗?” “这不是发现喜欢的女孩被人抢先表白就恼羞成怒的高杉君吗?” “……” 眼看两人又要打起来, 桂适时阻止:“光希在朝我们招手, 她说什么呢?” 两人向他指的方向看去, 光希手里拿着钱, 高兴地踮起脚尖隔着人群摆手, 口型似乎在说: 皆川姐给我买零食的钱, 我们去买草莓牛奶吧! 「坂田银时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60,剩余生命值:76/1000」 “算我说错了,你家丫头挺上道的,好的我们一起去把什么真木君做掉吧!” “等等——谁说我们是去做掉别人的啊!” * 真木有点怀疑人生。 事情要从大家议论他今天的表白开始说起。 “远坂虽然傻了点,但也真的是很温柔了。” “这种明摆着是拒绝的话,真木你节哀吧。” “我倒是觉得未必是拒绝哎,女孩子嘛,远坂又那么单纯,等有时间了好好哄哄拿下就是时间问题……” 真木发誓,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这场议论。 然而当他看到说出最后一句话的人被忽然出现的刀鞘砸晕的时候,他的背后还是出了一身冷汗。 “幕府军才撤离没几天,你们就闲得想骗女孩子了啊。”从篝火照不到的阴影中走出来的军装少年面容冷峻,眼尾一点凉薄泛着冰冷刀光,“与其抱着这些愚蠢的想法死在敌人手里,不如死在我的手里好了。” 所有人吓得不敢吭声。 桂紧随其后而来,他看着这些被高杉唬得一愣一愣的少年,拍了拍真木的肩: “放心好了,高杉不会为了光希伤害你们的。” 不,高杉那个表情怎么看都是想大开杀戒连你们都不放过的样子。 “是的是的。”扛着刀走来的卷发武士悠哉悠哉,“那家伙生气起来,最多把你们这些个子高的小腿削下来而已,安心吧。” 不,为什么要削我小腿?高杉从始至终想削的只有你一个拿鼻孔看人的家伙吧。 “那个……总督,桂先生,坂田先生。”真木扬起僵硬的笑容,“我不会经常去骚扰远坂,也不会对她做什么奇怪的事情的。” 高杉微微挑眉:“真的?” 真木内心叹气,果然总督对远坂也有意思:“我保证。” 似乎是对他的说辞比较满意,高杉收回充满杀气的目光,转身就走。 “等、等一下!”桂小太郎叫住他,“就这样?” 高杉扭头看他,眼神不复刚刚的犀利:“不然呢?” “他可是对光希图谋不轨!” 一旁的真木无奈地重复:“我没有图谋不轨……” “他要不要对那丫头图谋不轨,跟我没关系。” 高杉摆摆手,潇洒利落地退场。 刚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呀喂!!! * 在光希来这里之前,他们处于昼夜戒备的开战状态已经很久了,这次庆功宴也算是忙里偷闲,难得的有这样的机会可以聚在一起放松一下,才开始没多久,光希就听到十番队那边银时跟他们热火朝天地喝了起来。 “为什么我不能喝酒啊!”抱着草莓牛奶喝的光希表达了她的不满,“我十六岁了,成年了!” 高杉毫不留情:“没有用,说不准就不准。” 光希不满地鼓起来:“我不喜欢晋助了,我要去找桂姬,哼!” 没想到高杉哼得比她更嘲讽:“找谁都没用,今晚没人会给你酒喝的。” 近日的虫鸣蝉声越发响亮,光希一路绕过篝火和遍地喝得正开心的志士,想要去找桂小太郎,满场找了一圈却都不见人影,后来她转念一想,去了他的营帐,果然在那里找到了他。 只是光希站在外面的时候,忽然听到里面似乎有人在议论什么: “……我跟银时还有高杉他们说过了……” “……嗯,先让他们休养一段时间……跟奈落……会是一场苦战……” “……营救松阳老师的计划等到了江户再见机行事……你不用操心这个……” 是桂和他身边部下的声音。 光希大概听清了他们的对话,对于其他的她不大明白,只知道似乎他们离营救松阳老师已经不远了,这次短暂的休息之后,就会正式直面强大的敌人了。 「他们会成功救出松阳老师吗?」 光希下意识地问系统。 这一次,系统沉默了很久才说:「预知未来剧情需要消耗50点生命值哦。」 光希哼了一声:「小气。」 一种微妙的躁动感渐渐浮现。 光希有些担忧地想,应该没问题吧。 因为她不能想象,如果失去了松阳老师,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子。 所以一定一定,能救出老师的。 这种难以形容的不安感持续到了她回去在高杉身边坐下,有鬼兵队的部下过来端着酒杯敬酒,大约是玩什么游戏输了,苦着脸战战兢兢地、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灌高杉的酒。 高杉今日心情不错,居然也没说什么,干干脆脆地就一饮而尽。 看着大家都喝得开心,那边的皆川奈惠已经喝得踩在桌上唱歌了,光希舔了舔嘴唇,四下搜寻了半天,趁人不注意捞了一壶酒就跑。 清酒浓郁香醇的味道在她口中散开,光希一脸陶醉的抿了几口,还觉得不过瘾,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 “……你在干什么?” 猛地听到高杉的身影出现在她身后,光希惊得差点将酒呛到鼻子里。 “咳咳咳……晋、晋助你怎么……在这里呀……” 高杉绕到她前方,将她手里的酒壶拿过去,在她面前晃了晃:“我不在这里,怎么知道你背着我在这里偷酒喝啊?” 光希低着头不说话了。 看着她一脸委屈像个被大人责骂的小孩子,他莫名觉得像是自己故意找茬欺负她一样,因此其余的话高杉也就说不出口了。 “跟我回去。” 高杉拉住她的手腕,一路牵她回了两人的位置。 原本同桌的鬼兵队志士不知去了哪里,不过也无所谓,高杉刚一坐下就拿出光希的尺八递给她: “要试试吗?” 他看了一眼他的三味线。 原本还沉浸在“偷酒喝被当场抓获”的尴尬之中的光希忽然眼前一亮: “试试试!” 光希几乎是庄重严肃地接过了自己的尺八。 哇,高杉竟然邀请她一起合奏哎。 那可是高杉哎。 攘夷军中的高岭之花哎。 要是高杉知道她的脑袋瓜里面现在在想什么,估计会抄起三味线就敲她脑袋。 “松阳老师教你的那首,还会吧。” 光希疯狂点头:“会的,那首我练得特别熟!” 高杉满意地一笑:“那就开始吧。” 后来的光希回想起那一夜,画面都是模糊的、断断续续的。 银时和皆川在不远处踩着桌子拼酒,最后两人都趴着树干吐得昏天黑地。 坂本辰马平时坐个船都能吐,喝起酒却跟喝白水一样,啊哈哈哈的笑声就没停过。 桂小太郎在营帐里商议完正事,很快就被十番队的人拉走了,一群人喝得热血沸腾,哭着大喊“我们一定会看到江户的黎明”! 她仿佛一直在其中。 又仿佛从未置身于此地。 三味线和尺八的声音交织回响,将一个个零碎的画面穿插起来。 醉得连半个音都吹不出来的时候,仰面倒在芝樱从中的光希看到的是天上的一轮皎洁弦月。 空寂,美丽,又清冷迷离。 最后的记忆,是双眼被温热的掌心覆盖,额上拂过什么柔软的东西,似花瓣被晚风从枝头吹落。它穿过澄澈透明的年少时光,穿过烽火硝烟中的重重阻碍,如此克制,却又带着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朦胧情意,温柔地、轻缓地,拂过她的心尖。 49.少年戰爭(十六) 此为防盗章  “我知道, 说起来,珱姬还是我兄长负责保护的。”花开院秀元笑道, “宁宁夫人是生病了?要我请珱姬过来吗?” 光希脸色红润、神采奕奕, 刚刚还挥刀斩妖怪, 怎么看都不像是生病的人, 她刚想说自己没病, 念头一转,忽然极其虚伪地咳了几声: “是的, 我近日身体有些不适, 麻烦花开院先生请珱姬一趟了。” 花开院秀元:“……” 虽然他满脸写着“你怎么看都没病”“信了你我才有病”, 但他只顿了一下, 随后仍风度翩翩地颔首道: “宁宁夫人客气了,这种小事我会为您办好的。” 两人就大阪城中的淀夫人——也就是妖怪羽衣狐——的问题聊了一会儿, 什么“羽衣狐是杀不死的”“重生”“将人类当做羽织外衣”等等,完全超出了光希的理解能力。 光希听得一个脑袋两个大, 面上还要维持住北政所宁宁见怪不怪的气度。 就在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 花开院秀元终于有要走的意思了。 “哦对了。”已经走到纸门外的花开院秀元忽然回头, 交给她一道纸符,状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 “遇到危急状况的时候, 带上您的三日月宗近, 说不定会有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的。” 他唇边的笑意神秘, 光希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离去, 隔了一会儿才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纸符。 「……他什么意思?」 系统对光希偶尔上线但长期掉线的智商十分担忧, 但它还是耐心解释:「花开院秀元是专门对付妖怪的阴阳师,他给您的纸符,应该是能将式神召唤出来的符咒之类的吧。」 光希哦了一声,桌上放着的三日月宗近古朴沉重,它有些流畅的刀身弧度,精美的花纹装饰,但光希无论怎么看,他都是一件死物。 美丽,却没有生命。 她只好将带着这振刀,回到放置三日月的房间,这里不仅换了新的榻榻米,连空气中都闻不到一丝血腥味。 纸门外的侍女将晚饭送到了隔壁房间之后,到门口提醒她已经到晚饭时间了,光希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但没有立刻出去,而是从书房的柜子里找出养护刀剑的工具,将刀身上的血迹清理干净。 做完这些的时候,晚霞尽收,天色渐暗,光希心事重重,迈着沉重地脚步拉开了和室的门—— 然后她看到,行灯旁坐着一个头发略有些不合常理的男人靠着另一扇纸门,见纸门被人拉开,这个风流不羁的男人眼风扫过她的裙摆,落在了她那张意外的脸上。 “你就是宁宁?” 光希脚步顿住,目光隔着空气与他交汇几秒。 西边升起的月辉扫在他敞开的胸膛上,与他轻佻散漫的眼神一起,营造出了一种色气又魅惑的氛围。 然后她面无表情地后退一步,重重合上了门。 “!!!???” * “我是听说秀元今天有新的工作,顺路过来看了一眼……”不知为何就自然而然开始蹭饭的奴良滑瓢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和传闻中的那个宁宁,有些不一样啊。” 光希在知道屋里这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就是奴良滑瓢之后,传话下去又准备了一份晚饭送来,顺便去外面看了一眼,秀元今天带来的阴阳师已经在宅邸周围开始值班,但没有一个人发现这个大妖怪。 求生本能让光希不得不服软。 别到时候攻略没攻略成功,反而被这个摸不清楚脾气的妖怪杀了。 “是吗?有什么不一样?” 看向奴良滑瓢的眼神尽管故作老成,但像他这种活了百年的妖怪,一眼就能看出在那伪装之下的天真纯良。 以她的身份,她的经历,不该有这样单纯的眼神。 奴良滑瓢见她这么轻易就放一个妖怪进来蹭饭,不像曾为秀吉招兵揽将的聪明女子,更像天真好骗的小姑娘,忽然就想故意吓唬她一下: “就像什么别的人附身在她身上一样。” 闻言光希惊讶地长大了嘴:“哇——这都被你发现了。” “……” 系统觉得槽多无口,不想说话。 奴良滑瓢完全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因为她的气息毫无疑问是个普通人,纯净得没有一丝一毫的妖力。 “哈哈哈——有趣,北政所宁宁,你真是超乎我想象的有趣啊。” 「奴良滑瓢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10,剩余生命值:75/1000」 光希看着眼前这个洞察力敏锐的大妖怪,上一个让光希完全摸不透好坏的人还是吉田松阳,现在的光希遇事警惕多了,她在心里琢磨了半天,决定不管怎样,保命要紧。 “喝茶吗?奴良先生?” 奴良滑瓢见面前的女子垂首斟茶,俯身时背后长发滑落,露出一截莹白细腻的脖颈。 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从容雅致不经意的透露而出,然而她的双眼灵动,全然没有那种贵族式的迂腐矜持,就像林间的麋鹿毫无防备地亲近外人一般。 或许这与她的出身不无关系。 “奴良先生?” 见奴良滑瓢没有反应,光希出声又问了一遍。 奴良滑瓢这才回过神来,接过她递来的茶杯。 奇怪。 若论容貌,她不及雪女,算不得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 不去看她的时候,连她的五官都变得模糊。 然而…… 他抬眼再次看向光希。 然而一旦目光触及她的视线,仿佛被什么咒术定住一般,很难再转移注意力。 “……传闻中的北政所亲手给我递的茶,想必比我所喝过的要好喝百倍。” 奴良滑瓢微抬下颌,半垂着的眼尾片刻不离她的身影。 他将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光希看着他深邃迷离的眼神,像是被妖怪蛊惑一般怔愣了片刻,回过神来之后,她桀然一笑,压低声音说: “其实我不喜欢喝茶。” 她的眸光明亮生动,如一只灵巧的小动物冲他眨眨眼。 “喝酒比喝茶更有意思,奴良先生觉得呢?” 「奴良滑瓢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30,剩余生命值:95/1000」 奴良滑瓢看着她眼中那一点摄魂夺魄的光彩,心跳一瞬间骤然失了节拍。 原本只是因为好奇花开院秀元而散步来的,没想到收获了意想不到的惊喜。 北政所,浅野宁宁,丰臣秀吉的妻子。 这些头衔与眼前的清秀女子重合在一起,使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好奇心。 非常、非常的有意思。 奴良滑瓢勾唇一笑。 “多谢款待,作为回礼,明晚我会带着酒再来的。” 听到有酒可以喝,光希眼睛都亮起来了。 蹭了饭还知道回礼!还给她带她喜欢喝的酒! 这位大妖怪肯定是个好人!绝对没错! 系统:……你开心就好。 * 第二夜,奴良滑瓢如约而至。 在来的路上其实耽搁了不少时间,他们刚来此地,根基尚不稳,虽然有着强大的实力,但接连挑衅试探的妖怪也不在少数。 清理这些蝼蚁并不费力,但颇费时间,等到奴良滑瓢提着酒壶从墙外翻进来的时候,本以为会看到宅邸的主人已经入睡。 然而他坐在墙头,透过半掩的纸门望去,却看到一个女子毫无形象地趴在榻榻米上,拿着笔在纸上涂涂画画,不知道在想什么,脸皱成了一团,可爱得引人发笑。 奴良滑瓢静静地坐在墙头看了一会儿,在墙头随便捡了片树叶,向她的方向扔了过去。 对他而言是普通的扔,但对地上趴着专心思考的光希而言,她耳边听到利器破空声,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爬起来抓过手边的三日月宗近——经历上次事件后,光希基本不会让刀离身。 “又是淀夫人派来的妖怪吗?” 光希腰间太刀出鞘,摆出了起手式严阵以待。 “每一次来,你都会给我带来惊喜啊,宁宁。” 拉开纸门,脚步散漫而入的奴良滑瓢笑意轻佻,他右手搭在纸门上,懒懒地,半垂着眼,饶有兴致地抬抬下巴指着她面前的一堆纸。 “你在做什么?” 有外人在场的时候,光希迅速收起自己平日独处时的姿态,先是收刀入鞘,然后状似不慌不忙,实则慌得一匹地收好自己的“大作”。 “没什么。”光希将纸都收到小柜子里,转过来的时候从容得多,“我还以为奴良先生今日不会来了。” 奴良滑瓢在光希面前的桌前席地而坐,将带来的酒壶置于桌上:“答应女人的事情,我从来不会食言。” 看到酒壶的光希眼前一亮。 奴良滑瓢见她这个模样,忍不住勾起嘴角:“这么喜欢喝酒,看来酒量不错?” 光希在心里算了算,认真答道:“其实一般啦。” 50.少年戰爭(十七) 走在红枫尽染的校园中, 光希拢了拢自己的外套, 庆幸自己出门前添了衣服, 否则今天走这一遭, 回去说不定又要感冒。 扭头看了看穿着短裙的桃井五月, 光希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感叹了一句: “五月的手好凉呀。” 桃井意外地哎的一声,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都是阿大啦, 昨晚陪他出去吃了个夜宵, 回去倒头就睡, 今天早上起来匆匆忙忙的, 也没有注意看天气预报……咦?” 她看着光希脱下她的外套递给她,有些措手不及地拒绝道:“不用啦光希,你穿得也不是很厚, 我没事的……” 光希却拍拍胸脯一脸无所谓:“没事,我身体好, 你还穿着裙子呢, 还是披上外套比较好。” 桃井有些不好意思, 刚想说不然勉强去借青峰的外套穿一穿,回头一看发现篮球部全员都穿的一件校服衬衫,桃井伸手一摸,这些穿得单薄的家伙居然手比她还暖! “谢谢光希,你真是可爱的小天使!”桃井一把抱住光希蹭了蹭, 扭头看向青峰的时候却不屑地哼了一声, “要你们男生何用。” 青峰莫名躺枪有些不满, 看了一圈,找到了跟在光希身边的黑子:“黑子不是穿了外套吗,让他脱下来给远坂不就行了。” 三人齐齐朝黑子看去,难得接受这么人注目的黑子一言不发,默默地脱下外套递给了光希。 光希笑眯眯地接过穿上。 “谢谢黑子……呀,黑子的衣服好香呀!还暖暖的!” 光希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无意识地调戏黑子,黑子也知道她说话不经大脑,因此神情淡淡、语气如常地说:“光希,请不要说这种骚扰的话。” 她看着黑子微微泛红的耳垂,挠挠头哦了一声。 「黑子哲也好感度升高,目前好感度:60」 前方的赤司状似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 “怎么了,赤司?”绿间察觉到他的视线,问道。 “没什么……灰崎还是没来吗?” 说到灰崎,这绝对是一个令篮球部诸人都十分头疼的问题,原本在虹村修造拜托光希监督之后,灰崎一段时间达到了几乎全勤的记录,然而就是经历了与黑子在篮球场的那次冲突之后,仿佛触底反弹一般,灰崎彻底“失控”了。 对此,光希表示自己在班里也很少能碰到,碰到了也没有合适的时机跟他说话,灰崎似乎有意识地躲着她,而虹村修造也有些束手无策,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作为部长能做的事情,他已经尽力。 在赤司看来,事情的关键还是在光希的身上。 不过—— 他并不希望光希插手去管灰崎的事。 至于原因,他已经心知肚明。 * “你说什么呢!这种事情,我和搭档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果然。 你看吧。 齐木楠雄面无表情地看着刚刚一口赢下篮球部部长请求的燃堂力,他的内心不仅毫无波动,甚至还有一丝丝地想笑。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的话,他觉得不管是自己的超能力还是身边的这些人,都是神明对他的惩罚。 “篮球部正选受伤真是太让人意外了……” 不我怎么觉得一点都不让人意外呢?话说比赛前一天你们这群人去吃什么烤串,而且为什么只有那两个食物中毒被拉进医院,你们这些吃了没事的人为什么没被当成嫌疑人审讯? “……但是有我和搭档在,一定不会让pk学园的篮球部不战而败!” 别扯了你这么大块头怎么冒充初一学生去替人家比赛,而且这很明显是欺负人啊!是犯规啊你懂不懂! “哦对了如果你被发现的话就换齐木君上吧,齐木君的身高和脸比较合适。” ……呵,就凭你这句话我就不会参赛的。 当齐木楠雄看着光希跟着帝光篮球部的人走来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初中篮球部的人会去抱高一的燃堂力的大腿了。 这群初中生的身高,分明是瞧不起他们高中生! 除了几个正常人身高以为,其余都是一米七一米八的个子,再扭头一看他们学校的初中部队员,站在他们面前跟小学生一样,大约都不需要他们的一军出场,就能把对手放倒。 确实很惨了。 “齐木君……”光希远远地就看见了齐木,正欢天喜地打招呼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上次的事情,迅速收回了手。 上次的事情齐木还没跟她解释清楚,她不能傻乎乎地又忘了,一定要稳住! 黑子顺着她招手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人群中亮眼的粉色头发。 “光希的朋友?” 光希神情严肃:“不是朋友,是变态痴汉。” “……?” “没什么啦,教练在叫我们,快走吧。” 进篮球馆之后,两边的教练在一旁聊着,光希这种纯粹是做摆设的随行人员,当然是空得不得了,恰好又看到燃堂力在那边,便想回去打个招呼。 “赤司君,虹村学长还没到吗?” 想要请个假过去打招呼的光希张望了半天,没有看到虹村修造的人影,便把事情简单跟赤司说了说。 “当然没问题。”赤司在这种细节上一贯的好说话,“现在是休息时间,随你自己安排。” 光希笑得眉眼弯弯,又随口夸了赤司几句,然后就开开心心地转身小跑过去,忽视掉一旁的齐木楠雄,跟燃堂力其乐融融地聊起来了。 在她身后,赤司的目光与齐木交织了几秒。 面对两人颇为相似的外形,让赤司很容易就料想到这个应该就是与光希初见的时候,光希将他误认的对象,不过,虽然说起来不太礼貌,但他的确觉得对方有一点类似黑子的低存在感特质,按理说不会因为相似而将两人弄混。 “初次见面,我叫赤司征十郎。” 「……你好,我叫齐木楠雄。」 他明白为什么光希会把两人弄错了。 对方的声音根本就跟他完全一样啊! * 到了比赛正式开始的时候,虹村修造也还是没有到场,光希略有些担心,便凑到赤司身边问:“虹村学长……是去找灰崎了吗?” 与pk学园的友谊赛,灰崎出不出场对大局都没什么影响,但这种可以光明正大翘课的时机,灰崎通常是不会错过的,所以虹村修造批准他参加的时候,反复强调过如果要去就必须乖乖待着,不能两头都翘掉。 结果很显然,灰崎果然还是不负所望的溜走了。 赤司看了眼光希,轻笑道:“这些事不用远坂你担心的,要是不喜欢看比赛的话,我可以陪你在这个学校里面逛逛。” 这种碾压式的比赛,赤司用不着上场,这次主要是磨炼青峰和黑子的配合,看了上次黑子和灰崎的比赛后,他发现黑子有着特别的能力,如果善加利用,或许能在部里扮演一个至关重要的角色。 光希一愣:“没事我喜欢看比赛的。” 其实她对篮球比赛没有半点兴趣,但好像燃堂力要浑水摸鱼力挽狂澜一把,作为朋友的光希当然不能缺席。 “你朋友……不是初一生吧。” 赤司问出了一个在场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啊被发现了。”光希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好像是部员昨天食物中毒,今天没法参赛,教练说如果凑不齐比赛的人就要直接废部了……所以才找了个帮手。” 然而场上空有一身蛮力的燃堂,在青峰和黑子的配合之下打得晕头转向。 上半场惨淡结束。 “太可怕了!帝光的篮球部!”pk学园篮球部的部员满脸惊恐,“那种打法……不可能有人能打败他们的……简直像超能力一样……” 齐木楠雄对超能力这个词有些敏感,的确,刚才场上的那几个人所展现出的实力的确让人惊叹,就算是齐木这样并不关注篮球比赛的人,也能察觉到这些人远高出普通篮球员运动员的实力。 “……我不想打篮球了……”有人发出了消极的声音,“……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没法拿到一分……” “……我也是……” “……这样无能的篮球部……废掉算了……” 虽然是这样说着,但大家的脸上都写满了不甘和难过。 同样从场上下来的燃堂力丝毫没有受到打击,他神色如常,看着这些垂头丧气的部员,问道:“他们怎么了啊搭档。” 齐木觉得跟燃堂解释这个情况是毫无意义的,于是他看向这些部员说: 「不想上的,我来替吧。」 所有人齐齐抬头。 燃堂有些意外,回过神后笑着傻呵呵地给人炫耀:“我搭档超级厉害的,有他在一定能赢!” 齐木心里想那可未必。 但就算是输,也比看着这些家伙因为一场比赛就放弃了喜欢的篮球要好一些。 但是好麻烦啊,为什么他总是被牵扯进这种事里面啊。 齐木对自己的运气产生了怀疑。 * 而就在比赛进行的同时,在pk学园门口拦住灰崎的虹村修造正剑拔弩张地进行一场对话。 “适可而止吧。”虹村修造眉间沟壑渐深,“要么去追,要么放弃,一个男人怎么这么拿不起放不下的——” “你很烦啊部长。”灰崎语气极差,“出勤要管,恋爱也要管,吵吵闹闹的,烦死人了。” 虹村修造额头青筋迸起,强忍着在别的学校里面暴揍他一顿的念头,耐心跟他讲道理: “少在这里激我,灰崎,这次比赛结束之后跟她好好谈谈……” “我拒绝。”灰崎嗤笑一声,“我说部长,你该不会对我跟她的关系有什么误会吧,我跟她,并不是男女朋友,也没有互相喜欢,即便是我单方面有什么好感,但我已经决定不会再越陷越深了。” 虹村修造看着灰崎自嘲的神情,说完这话后,他又双眼放空,不知道望向何方: “让我告诉你吧,部长,不要被她单纯的外表迷惑了,更千万不能喜欢上她。” “因为她在爱情方面,根本没有心。” 51.少年戰爭(十八) 此为防盗章  “……不用在意, 等他们发现的时候, 我们已经把女人送过去, 等对方停战之后, 他们知道我们九番队的厉害……” 朦朦胧胧间, 渐渐苏醒的光希听到了这样断断续续的对话,她的大脑剧痛,视线模糊, 手脚也完全使不上力气, 恍惚间有些分不清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当然是现实了, 宿主。」蓦然响起的毫无感情的电音唤醒了她的神智, 「您在路上喝的水被人下了迷药,现在您在攘夷军九番队之中,今夜您就会被送往敌营。」 「???」 「根据我听到的情报, 应该是九番队得知敌方大将是个好色之徒,便想寻找一个美貌女子送过去平息这场战争, 因为敌我双方力量悬殊, 凭九番队和十番队是敌不过的。」 光希这才稍微摸清了状况。 「十番队是桂姬和银时所在的地方吗?」 「是的, 十一番队是高杉晋助的鬼兵队,目前他们并不知道关于你在这里的消息。」 光希沉思了一会儿,又问:「那他们知道九番队抓了女孩送去敌营吗?」 系统倒是没有想过光希会问这个问题,颇为赞赏地答:「会知道的。」 听它这么说,光希这才松了口气, 露出信任的笑容:「那我就不用担心了, 他们一定会来救我的。一定。」 一人一系统谈到这里, 外面突然进来几个人将捆成粽子的光希带上了牛车,上面加上稻草掩盖,装成是粮车的样子在夜色的遮掩下离开了大营。 尽管系统也是这么猜测的,但它一路上还是忍不住吓唬光希: 「如果是几年前的他们,或许会毫不犹豫地来救无辜的人,但这可是在战场上,必要的牺牲……」 「他们会来的。」 光希一脸轻松地傻笑,这种天真又盲目的信任,令人无法狠心辜负。 于是系统没有再多说什么,很快的,搭载着光希的牛车停在了天人大营的门前,虽然已经入夜,但大营前灯火通明,火把在静谧的夜色中噼里啪啦地燃烧。 就连光希都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然而九番队的队长被天人的条件蒙蔽了双眼,或许是察觉到了不对,但很快就被权利的欲念而蒙蔽。 两方对峙间,光希被人从车上拽了下来,九番队队长拿过火把,那烈烈燃烧的火把几乎是贴着她的脸,将她的面容照亮。 “您想要一个举世第一的美人,我们已经完成了您的要求。”九番队队长自信地对面前强于己方一倍的天人提出要求,“美人归你们,而你们,必须停战,离开这座城……” 对面的天人首领向前走了几步,在光希的面前站定。 “的确当得起举世第一。” 这个天人首领与地球人长得其实并没有太大区别,唯一能显现出他天人身份的,就是前额突出的犄角,让他原本端方的五官顿时有了几分野兽般的狰狞凶狠。 光希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绝对不是那种沉迷女色的人。 然而沉浸在自己将从天人手中不费一兵一卒守护城池的九番队队长并未察觉,他为自己的审时度势而得意,又在心底瞧不起这么容易就被打发了的天人,刚要开口试探能不能再提几个条件的时候,他忽然被暴涨的杀意震得无法动弹—— 最后的画面,是眼前这个天人狞笑着的嘲讽神色,和冰冷刀光。 “……美人和城池,都是我囊中之物。” 人头落地,只消一瞬。 九番队上下顿时炸开了锅。 失去将领,又面对一倍的兵力,别说保护城池,就连自己的性命恐怕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天人首领轻蔑地扫视了一眼人心涣散的九番队,对身边副将使了个眼色,副将立即会意,拔刀大喝,一呼百应,身后天人立刻齐齐拔刀往前杀去—— 他站在原地,胸有成竹地看着九番队一片溃不成军。 【在这个天人入侵,国家摇摇欲坠的时代。】 【正是需要在座的各位武士与我们攘夷军同心协力。】 【驱除天人,守护国家。】 光希感到自己的血液瞬间凝固,又再次沸腾起来。 系统察觉到光希内心地波动,试图出声制止: 「警告宿主,虽然一般的伤不足以杀死您,但如果身体四分五裂,完全无法复原,您一样会死亡的,桂小太郎和坂田银时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您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等待他们来救您……」 它的话没有说完。 天人首领瞳孔骤缩,不敢相信地看着身边容色无双的美人,她目光冷凝,眼如刀锋,与刚才火光下懵懂温驯的模样判若两人,他低头看去,那一双柔弱无骨的白皙双手,攥紧刀柄,将他身边护卫的刀直直地送入了他的心脏。 方才还是玩弄权术、大胜在即的首领,而现在,他也成了和那位九番队首领一样的、毫无生气的死人。 「等他们来救?」光希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花那么多生命值兑换了武力,可不是为了这个的。」 天人的后方也瞬间乱作一团,但他们比九番队好的是,他们还有一个冲在前面的副将。因此还是天人站在上风,如果没有后援,斩杀九番队也只是时间问题。 一击杀掉首领的光希很快就成了众矢之的,他们知道不能将她在当成一个女性看待,在这个战场上出现的,哪怕是女性,也是绝不可以小看的强敌。 “喂假发,我没看错的话,那不是高杉家的傻子吗?” “那可不是高杉家的傻子啊银时,你对我女儿的态度还是十年如一日的恶劣。” 援军,来了! 立于一只数量不少的队伍之前的,是一个风姿凛然的长发男子,和一个浑身白色,如同鬼魅的身影,这两人出现之后,光希发现整个九番队似乎又找到了主心骨。 “是白夜叉!” “还有桂小太郎!” “十番队来了!” 尽管加上十番队,他们和天人之间仍然有着不可忽视的人数差距,然而只要有这两个人在,九番队上下似乎都重燃了斗志,瞬间就将局面稳住了。 而光希这边,被十多人合围多时,已经是强弩之末,手臂和腿上都受了不少刀伤,换做平时她早已经忍不住哭起来,然而现在她不停地心里告诉自己—— 再撑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他们来了。 “做得不错,丫头。” 白色身影一晃而过,一双宽厚的手掌按着她的头将她护在怀中,躲过了朝她面门而来的一击,光希四肢僵硬,血液逆流,抬头只看到银时坚毅的下颌: “接下来的,就交给我们了。” 光希扬起唇角笑道:“我就知道你们会来的。” 银时一愣,随后发现光希猛地推开他,抹了一把脸上不知道是谁的血,握紧了手中的刀: “但是,我想和你们并肩作战。” 光希虽然一直懵懵懂懂,傻里傻气,但这一点她心里很清楚。 他们的脚步从不停留,他们永远在向前走。 留在原地等着被他们保护,那么她永远不可能追上他们的步伐。 系统忽然觉得,远坂光希这种凭直觉行动的傻子,说不定意外的适合执行这种攻略任务。 「坂田银时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55,剩余生命值:48/1000」 * 处理外伤从来都不是一个轻松的活,战场上下来的人,刀伤枪伤都是小问题,做个小手术涂点药就可以放一边去了。 严重的是那些缺胳膊断腿的,惨白的骨头裸露出来,与肉只连着一层皮,血管里汩汩流出血来,但谁也没法阻止这一切。 你知道这个人会死。 你知道他的生命一点点流逝。 但你什么也做不到。 “光希要不你先去休息一下吧,这里交给我……” 光希已经处理了一下午的外伤了。 皆川也知道不该让她刚一来就直面这样残忍的场面,毕竟她昨日才被人下药掳走,也是从战场上下来的。 但昨日九番队和十番队与数目庞大的天人军交战,虽然得胜归来,但伤亡依然不容小觑,光希处理外伤的手法意外娴熟,皆川不得不拉她来帮忙。 “皆川姐去忙吧,我没关系。”光希满手鲜血地正给一个人缝合腹部破开的伤口,“我可以适应的。” 皆川奈惠看着满头大汗但眼神却各位坚定的少女,嘴边的话辗转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临时搭建的简易医疗棚里面并不安静,麻药过了劲,伤患醒来后不得不忍受自己浑身无法遏制的痛楚,还要面对自己已成残废的事实。 气氛是压抑的,绝望的。 耳边响起的,是无法抑制的、痛苦得无法忍受的呻|吟声和哭泣声。 光希咬着下唇,没有掉眼泪。 “皆川也太乱来了。”站在门口观察了一段时间的卷毛志士仍旧是那副懒散模样,“手头上的病人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吧。” 光希猛地抬头,愣愣地答:“差不多了,但是还没洗手……哎?” 银时丝毫没有介意光希手上的血污,将她一把从棚里拉了出来,一言不发地往驻地附近的溪流边去。 52.少年戰爭(十九) 此为防盗章  跌坐在地的光希呆呆地望着他眨了眨眼。 慎一郎手掌宽厚温热,一把将她拉了起来, 光希站起来以后才发现, 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只到他腰间的个子了。 她的头顶刚好到他的胸膛, 微微抬头, 看到青年秀气的下颌, 唇边笑意温柔, 双眼明亮又令人忍不住心生亲近。 这张脸与高杉晋助有□□分的相似,或许最大的不同就是年龄了。 “怎么了?”慎一郎像对孩子似的,轻轻敲她的头, “又在发呆了。” 光希摸了摸头, 随后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慎一郎哥哥长得真好看呀。” 少女澄澈的双眸宛如通透宝石, 盛着明媚日光,美得让一切尘埃都自惭形秽。 和年幼时的娇憨可爱不同, 如今十六岁的远坂光希, 已经展露出绝不会令人忽视的绝艳姿容, 一颦一笑, 都是可直击人心的锋利武器。 察觉到这一点的慎一郎有些怔愣,随后又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不妥, 这个年龄段的女孩, 应该不喜欢被人还当做小孩子一般的对待。 「高杉慎一郎好感度目前好感度:40,剩余生命值:7/1000」 “好看是形容女孩子的。”慎一郎牵着她的手往屋里面走, “要说好看, 最好看的当然是光希。” 光希被他牵回房间, 慎一郎谨慎地拉上纸门, 屋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村塾那边的来信。”他递给光希,“有什么不认识的字可以问我。” 村塾的信。 被这句话触发的记忆一瞬间汹涌而来。 月夜下分别的少年们。 每隔一月桂小太郎寄来的信笺。 吉田松阳…… 村塾…… “……光希?” 慎一郎看着忽然落泪的光希有些愕然,看到村塾的来信光希一向很开心的,他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只能过去拿袖子为她拭泪。 光希仍怔怔的。 村塾……没有了…… 松阳老师……被捕…… 他们三人参军入伍……与天人作战…… 她拆开了桂小太郎的信,里面有三张薄薄的信纸,第一张显然是桂小太郎的笔迹,上面除了一些问候之外,就是说这段时间战事较多,可能有一段时间不会给她寄信了。 再往下翻,第二张密密麻麻,仔细看应该是高杉晋助写的。 「不要像长辈一样盘问我的生活,跟你没关系。」 以上这句被划掉了。 「我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好吃的甜食,不要再问了。」 这句也被划掉了。 「听说你跟我哥婚期快到了,结婚以后不要再给我寄信,不想看。」 这句被划得差点无法辨认。 …… 「跟我哥说,他想资助攘夷的事情我会考虑。」 一张信纸写得满满当当,划到最后只剩下这一句。 光希看着这张纸,悲伤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又看向第三张—— 「上次跟高杉这家伙碰面的时候,发现他被好几个后勤小姑娘盯上了,你懂的吧。」 这句话后面用笔画了个圆圈,隐约像一颗糖的形状。 看到这里,光希终于破涕为笑。 她这一笑让慎一郎有些惊艳,虽然朝夕相对,按理说对光希的容貌已经习以为常,然而慎一郎此时看她用这样柔软的目光读信之时,他忽然发现她的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种少女的娴静温柔,令人移不开眼。 这样的她,与平时在家的模样全然不同。 他忽然有些嫉妒她那几个在私塾的朋友,包括自己的弟弟。 「高杉慎一郎好感度目前好感度:50,剩余生命值:17/1000」 * 「我要逃婚。」光希笃定地告诉系统。 系统这次的反应没有以前那么抵触:「当然可以,但是推荐宿主在逃婚之前点亮其他身体素质方面的技能哦。」 这个知识点又是光希之前没有接触过的,于是她好奇地问:「有什么技能?」 「这个世界的武力值分为四个等级,第一级就是普通武士水准,需要20点生命值,第二级约等于高杉慎一郎的水准,防身足矣,需要40点生命值,第三级是现在的银时、桂和高杉的水准,可以以一敌百,需要100点生命值,第四级为宇宙最强武力,需要生命值500点。」 「……那我努力一下第二级吧。」 深感自己的生命值掰成两半都不够用的光希决定对慎一郎下手。 两人的婚期定在下个月,而现在光希的生命值最多能撑34天,这方面不用担心。 要想成功逃婚并且找到高杉他们,怎么看都要先将慎一郎的好感度刷到100点才行。 系统对逐渐上道的光希非常满意:「宿主的思路不错,继续加油哦~」 光希趴在窗边,看外面的慎一郎从门外迎回了几个武士去书房议事,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平日慎一郎的日程安排,垂着头有些丧气: “慎一郎哥哥平时真的很忙啊。” 难怪他们同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多年,慎一郎也没有喜欢上她。 那她到底要怎样做呢? 「宿主真的觉得是因为你们没时间相处,所以高杉慎一郎才没有爱上你吗?」 说完这一句后,系统再也没有说话。 光希似懂非懂。 她想起刚刚来到这个时间点的时候,慎一郎那从未变过的、对待小孩子似的态度。或许并非是因为没有时间相处,而是从始至终,慎一郎都把她当成了一个小孩子? 一旦想通这一点,光希觉得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 淡蓝色的天幕笼上了一层潮湿的灰暗,高杉家派给光希的侍女幸子告诉她,午后可能会有暴雨降临,说完又问了她一遍,午后是否还要回远坂家。 光希望了一眼外面暗淡的天色,隐约觉得这个时机就是她要等的,所以她点点头,坚持地说:“或许不会下呢?母亲催我回去看打褂的花色已经催了好几日,我再不回去母亲会生气的。” 事实上,光希根本不关心所谓母亲的想法,依照她对远坂家人的猜测,此次叫她回去,大约是打听高杉家究竟会给多少聘礼。 所以,别看光希其他事情上好骗,这种事情上她比谁都明白。 而慎一郎得知她今日要出门,说如果他下午空闲的话会去接她。 所以出门的时候,光希精心挑了一件樱花纹曙染和服,平时侍女总爱给她穿花纹复杂的衣服,使得她看上去总是花里胡哨跟个孩子似的。 今日她选了一件素雅的、与她平时风格大相径庭的和服,这样清雅的色调更趁得她容色出众,多了少女的清秀妩媚。 “好看吗?” 光希换好衣服,转身问幸子。 幸子全然已经呆住不知如何反应了:“真是惊人的美貌……我是说,少爷送的这身衣服,很适合远坂小姐。” 光希一愣,她从来都不注意这些,记忆里也完全没有这件事。 “……幸子,我们走吧。” *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光希觉得自己傻是有傻的好处的。 就比如远坂家的人挨个盘问她聘礼数额的时候,光希只需要摆出她标志性的傻瓜式茫然表情,围着的人很快就明白自己是在浪费时间,自觉没趣的散开了。 幸子察觉到外面天色渐暗,催促光希:“外面看样子就要下雨了,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光希就是在等这场雨,雨还没下她是不可能走的,但幸子又不停催促,光希正要随口打发她下雨了就在家里住下,她母亲听见了却说: “幸子说得对,待会儿雨下大了你走不了,可不能在家里住,你已经是高杉家的人了。” 这话刚刚听上去没什么问题,可光希又想了想,忽然觉得有些委屈。 远坂家不是她的容身之地,她明明早就应该知道的。 将她嫁给高杉家,只是为了填补家用好让他们仍保留一丝上层武家的尊严。 她的死活并不重要。 雨如硕珠,倾覆而下。 “再见了,母亲。” 光希神色怏怏,却难得认真地说道。 她的母亲并未察觉到又什么不对,送她出去的时候还不断重复着让她讨好高杉慎一郎,多讨些聘礼回来,光希脑子完全放空,根本没注意她在讲什么。 此时雨势刚起,光希相信慎一郎会来接她,却又不愿站在门前听母亲唠叨,便跟幸子一通去了家门外那颗槐树底下等着。 “远坂小姐的母亲真是薄情呢。”幸子也是一直跟着光希长大的了,有些话她都会当着光希的面说出来,并且她知道光希不会在意,“亲生的女儿就要早早嫁人,就连一晚都不愿意挽留。” 光希垂下头,看着自己被泥水溅湿的木屐,出神地想,加入就这么走回去,恐怕连和服下摆也会沾上泥水的吧。 她觉得有些可惜,这是慎一郎送她的和服,她以前从未穿过,第一次穿就弄脏了。 “远坂小姐!慎一郎少爷来了!” 幸子略显激动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光希猛然抬头,果然见一个清瘦的身影在雨幕中穿行,暗紫色的发被斜雨润湿,他脚步匆匆,仪态却已经沉稳,与他那个总是眼高于顶的弟弟全然不懂。 “等久了吗?” 慎一郎自然而然地牵过光希的手,将她接到自己的伞下,随后他才注意到今日的光希与平日有些不同。 这身衣服,他记得是他给她挑的。 “没等久。”光希老老实实地说,“慎一郎哥哥今天不忙吗?” 他只是笑笑,视线扫过光希的衣着,又落在她清淡适宜的妆容上: “光希今日又更加好看了。” 说到这个,光希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很不开心地拧着眉说:“不好看,今天下雨了,待会儿回去的时候一定会弄脏慎一郎哥哥给我的和服的。” 53.少年戰爭(二十) 此为防盗章 随后,光希每天就正大光明的跟着高杉晋助去讲武馆上课, 当然, 这只是表面现象, 事实上这两个人还是逮着机会就往松下村塾里溜。 高杉先去, 留下的光希要么自己跟着去,要么哭唧唧地去找妈妈……哦不,是桂小太郎,带她去找高杉。 然而有一天, 高杉甩掉光希独自前往松下村塾持之以恒地找银时单挑的时候,落单的光希差点被人诱拐了。 仔细想想, 高杉慎一郎每次把光希交给他的时候, 都是很严肃认真地嘱咐他一定要看好光希。 原因很简单,虽然光希人傻, 但她长得好看啊,并且是那种男女老少通杀,好看得整个人都跟个行走的发光体似的家伙。 高杉get不到这种小丫头的美,所以对此一直都不太在意。 直到光希差点被人用一根棒棒糖拐走, 被桂及时发现的这一日。 “究竟是有多傻才会这么好骗啊。” 高杉心力交瘁,觉得这个丫头恐怕就是老天降下来惩罚他的灾难吧。 「高杉晋助好感度降低5点, 目前好感度:10」 莫名其妙被扣了好感度的光希一头雾水。 什么都没做也会被扣好感度。 光希默默记下了这一点。 鉴于这个事件,高杉晋助决定加强对她防范意识的训练,防止在他做自己的事情时这家伙给他扯后腿。 于是趁着松阳老师不在, 他拎着光希把她搁在树枝上坐好。 “跳下来, 我会接着你。” 虽然距离上次被银时的木刀砸中从树上掉下来只过了几天, 但坐在离地四米高的枝丫上的光希低头望了望朝她伸出手的高杉晋助,还是满心欢喜地跳了下去—— 结果显而易见。 看着满脸草屑泥土茫然无措的光希,后退了一步并没有任何想要接住她的意思的高杉晋助叹息。 “即使是我也会骗你的,不要相信任何人。” 目的还没达到,高杉又将光希放了回去,重复一遍刚才的台词。 再次坐回高处的光希有些不明所以,但当她听到高杉晋助的话之后,又再次带着笑容欢天喜地地跳了下来。 于是她又栽到了草坪上。 “再跟你说一次,别轻易相信别人,懂不懂?” 光希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高杉晋助是好人=高杉晋助值得相信 这个等式在她脑海里根深蒂固。 于是一个上午,光希摔了十几次。 “跳下来吧……等等!” 眼看着光希不长记性的又要跳下来,高杉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你这家伙是故意的吧!我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你自己不用思考吗?” 光希摔得一脸草屑,眼泪含在眼眶里,迟迟没有掉下来。 “……因为晋助说让我跳啊……” “我说让你跳就跳啊!我是骗你的!我是故意的你没发现吗!” “我相信晋助。” “相信个鬼,我就是在骗你!” “但是……”光希满脸理所当然,“晋助是不会害我的。” 远坂光希的眼睛仿佛是透亮的泉水,一眼就能望到底。 那里面,没有半点杂质。 “……算了。”高杉晋助叹息般着,无奈地笑了起来,再次向她伸出了手,“下来吧,这次我会接着你的。” 站在树下的少年面容清秀,总是板着脸不好接近的他微微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于是坐在绯红如染的树梢上的女孩绽开了明丽的笑颜,她张开手,以毫无防备,全身心信任着对方的姿势一跃而下—— 然后再次栽到在地。 “果然是个笨蛋啊。” 高杉晋助带着恶劣的笑容居高临下的望着光希,挣扎着坐起的光希只是满脸茫然地看着他,以她的理解能力,大概很难转过这个弯。 “……晋助?” 低头看着被人拉住的袖子,光希有点受宠若惊。因为高杉平日嫌她走得慢,通常都是直接拽着她的领子拖着走的。 “再说话就又把你扔树上去!” 光希连忙捂住了嘴。 高杉收回了吓唬小孩的狰狞表情,脚步轻快的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下次她再要摔了,就拉一把吧。 就一把,嗯。 「高杉晋助好感度增加20点,目前好感度:30」 * “我!要!去!!!” 夏日祭典的当日,远坂光希抱着自己的小书包坐在高杉家门口大哭。 在来缠着高杉晋助之前,她先满宅子疯狂搜寻高杉慎一郎,搜寻失败后,才转而咬死高杉晋助不放。 高杉晋助被她吵得一个头两个大,一冲动想要把她的头拧下来一脚踢飞,还好他还保有一丝理智,于是他按下心里面暴走的念头,做最后的努力。 “你!不!准!去!再让我说一次,我就把你的糖都给银时那家伙。” 僵持不下的两人互相瞪大眼怒视对方,光希纤长的睫毛忽闪忽闪,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一般人看了都会忍不住答应她任何无礼的要求。 然而高杉不吃这套,他根本不想在自己愉快的逛祭典的时候带着一个流鼻涕的小鬼—— 尽管光希才不流鼻涕。 “可是!松阳老师也要去!小姐姐也要去!我也要去!!!!” 听到光希要去祭典的真正原因,高杉气得太阳穴突突的跳。 他怕自己忍不住真的一脚踹飞这个丫头,忍无可忍地叫来了高杉慎一郎。 准备如约前往祭典与恋人约会的高杉慎一郎匆匆赶来,和香取由衣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但光希一见他来,就紧握着他的衣角,用一双麋鹿般天真纯良的眼睛望着他,让他原本打算溜出去的脚步硬生生地迈不出去。 于是他叹了口气,蹲下身说道: “光希听话,今天乖乖在家待着,可以吃两颗糖哦” 光希不依不饶,连糖都诱惑不了她,仍然握着他的衣角。系统不停在她脑海里实时播报高杉晋助飞快下滑的好感度,但哪怕都掉了10点了,光希还是不肯妥协。 高杉慎一郎心里百感交集,如果不是光希的身份特殊,那么带着她和香取一起逛祭典也并无不可。但知道香取是不喜欢她的,他只能再次拜托弟弟。 不巧的是,他这位弟弟什么都好,就是捉弄人的心眼太多了,具体体现在他现在站在不远处,满脸嘲讽地看着他的模样。 “光希就交给你了。” 高杉慎一郎把光希爱吃的零食一并给他,然而高杉晋助仍旧站在原地,伸出的手也没有收回。高杉慎一郎叹气: “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放过我。” 他从怀里又拿出一个荷包,里面装了不少钱,两个小孩在祭典上怎么玩都是够的,高杉晋助拿了钱后露出了一个恶劣的笑容: “祝你们玩得高兴,哥哥。” “你记得早点回来……都说了让你别拎着光希!好好牵着她走路!” 毫无疑问,高杉晋助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但光希并不像银时和桂那样能够跟他拌嘴取乐,对于像撒开腿去玩的他来说无疑是一个负担。 然而现在也不能就这么送她回去。 高杉晋助兴致缺缺,看了看满脸惊叹地看着别人捞金鱼的光希,思考着是不是该想个办法把她甩开? “丫头,过来。” 虽然正看得高兴,但光希还是乖乖过去了。 “你在神社那边的楼梯坐着等我,除了我以外,谁来带你都不能走,非要拉你你就喊……听明白了吗?” 光希似懂非懂地点头,见高杉晋助要走,忽然急忙拉住他的衣角: “你要走了?” 高杉晋助回答:“我走了,谁来叫你都不能跟他走,记住。” 光希再次点了点头,缓缓地松开了手,目送他离开。 * 在祭典的摊位前,高杉不意外地碰到了跟着吉田松阳而来的银时和桂,桂小太郎左看右看,问他: “光希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提到她让高杉有些扫兴,他撇撇嘴想说把光希扔在人多的地方等着了,无意中看到松阳老师难辨意味的笑容,忽然浑身一抖,清醒了一些。 “她、她……她家里不许她来,在家都睡了吧,那家伙。” 桂和银时都没怀疑,银时还很失望: “哎——还以为可以骗两颗糖吃吃……疼疼疼!松阳老师,为什么打我啊!” 吉田松阳迎上银时很不服气的眼神,笑得温和:“只有人渣才会骗小女孩的糖吃,记住了哦,银时。” 54.少年戰爭(二十一) 此为防盗章  “你打算怎么办?” “今天的课逃了。” “高杉, 作为松阳老师的弟子, 怎么能做出逃课这种事!” “最没资格说我的就是你了, 坂田银时。” 光希侧躺在台阶上,睡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三人组准备趁着没人注意溜走的时候, 高杉忽然注意到了她。 “等一下。”他低头审视这个憨憨傻傻的丫头,“带着她吧。” 银时第一个不满地出声:“哈?带她干嘛?你也要加入假发跟他一起玩妈妈女儿的游戏了吗?” “你是白痴吗?”在智商上碾压银时的高杉抬起下巴,用看傻子似的目光看着他说, “带着她, 逃课回来才有借口找人顶罪呀。” ……说起来, 这丫头是不是有点可怜? 睡梦中被提着领子拖走的光希并不知道自己被死对头银时同情了。 当她醒来的时候, 不知什么时候被人丢到树枝上卡住,三个毫无常识的男孩理所当然的认为把一个睡着了的人丢到树上挂着是一种安全的做法, 长期被人挂着树上的高杉甚至觉得自己对光希实在是很照顾。 趴在树上的光希揉揉眼, 低容量的大脑开始缓慢运作。 “……就是你要找我妹妹?” 站在宅邸前的高大男人一脸凶神恶煞,胳膊都快有她腰粗的男人与高杉对峙, 完完全全没有将这个小鬼头放在眼里。 只有高杉一个人? 光希忽然打起精神, 她趴在树上视线开阔,很快就找到了在另一颗树后躲藏着的桂和银时。 树上的光希吱吱吱地试图引起下面两人的注意,但没有人理她。 “啊没错。”孤身一人的高杉毫不示弱地抬头看他,轻蔑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蝼蚁, “就是你和那个香取由衣一起联手的吧, 陆陆续续似乎骗了不少有钱人, 靠着颇有姿色的妹妹, 倒是赚了不少。” 高杉的目光扫了一眼他身后的宅邸,不屑之色更加明显。 男人怒目而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多管闲事的小鬼,你到底是什么人?” 光希对高杉的武力值毫无概念,他跟银时打架的时候,虽然她也常在一边观摩,但光希一个门外汉自然看不懂高杉超出年龄的实力。 那么大一个壮汉站在高杉面前,似乎一挥手就能把他甩开,要说光希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于是光希连忙从树上往下爬,气喘吁吁地跑到桂和银时面前: “去帮帮晋助吧!他打不过他的!” 银时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他看着焦急慌张的光希,轻描淡写地说:“亏你还整天跟着高杉那家伙……这样的小角色……” 似乎是为了印证银时的这句话,就在男人挥拳的那一刻,高杉拔出木刀,眼神凌厉,一击即中—— 比他高出两倍有余的强壮男人应声倒地。 “……你看。”银时挖着鼻子,完全是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当然,跟我比起来,高杉还差得远呢。” 光希目瞪口呆。 随后,高杉收起木刀,冷眼看着在虚掩的木门内窥视的女子,毫无疑问就是香取由衣了。 高杉没有对女人动手的兴趣,他回头看了一眼向他跑来的光希,又对着木门的方向低声笑着说:“赶快跟我哥断干净,不然你知道后果的。” 虚掩的木门立马被关上了。 “晋助好厉害呀!” 高杉晋助小迷妹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就是一顿瞎吹。 高杉一脸“这算什么”的得意,哼了一声之后补充了一句:“把这个女人从慎一郎身边弄走以后,你就不归我管了,再见。” 光希的笑容瞬间僵硬。 「叮——友情提醒宿主,一旦离开主要攻略目标,您将会失去生命值来源,并且,您在接近攻略目标的过程中请时刻牢记自己本身的身份,此时还不是摆脱身份的时机哦~」 这么一长串话,光希只听懂了最后一句。 现在不是摆脱身份的时机? 这么说,以后自己可以摆脱远坂光希这个身份? 还没等她想明白,之前被高杉打倒在地的男人忽然缓缓地撑起身体:“别太嚣张了……小鬼……” 话音刚刚落下,货真价值手持真刀的武士从宅邸的两边包抄而来。 “……啧。”高杉拧起眉头,感觉有些棘手。 “晋助加油!将这些坏人统统打趴下吧!” 不知何时窜到高杉背上死死搂住他脖颈的女孩满怀热血地大喊道。 “……有你在怎么看都被办法办到吧!给我下去!” 高杉横眉竖眼反手揪住光希的衣领,一把就把她薅下来,正要随手扔一边去的时候,桂小太郎匆匆赶来接住她。 “桂姬……”光希眼泪汪汪,“还是桂姬最好了!” “喂喂。”一路杀尽包围圈的银时垂着死鱼眼,明明是个小孩子,语气却老气横秋,“果然女人是善变的生物,刚刚还喊着高杉好厉害,转眼就投向了假发的怀抱……” 似乎是被他的语气恶心到了,高杉很不耐烦地打断他:“不需要你们插手。” 银时侧对着高杉站定,三人背对中间的光希,恰好形成了一个保护圈。 “哈?别嚣张了。”银时握紧刀,眼神认真了些,“要比一比谁打倒的敌人更多吗?” “这还用问吗?” 桂小太郎头也不回地嘱咐光希:“这里很危险,等会就待在这里不要乱跑哦。” 光希疯狂点头。 “这些小鬼……” “究竟是什么人……” “是想和我们这么多人正面交战吗……” “别开玩笑了……就凭三个小鬼……” 乖巧地坐在三人身后的光希甜甜一笑,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在场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三——二——去吧!皮【哔】丘!” “杀了你哦丫头!!!!” * 暮色西沉。 “来,光希。” 松下村塾的教室里,虽然笑眯眯但让人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的松阳冲光希招招手。 并排坐着的四个小团子里面,其中那个唯一没有受伤的慢吞吞地挪了过去,在松阳的面前坐好。 “告诉我,是谁把你带出去打架的?” 根据回来之前对好的口供,此时的光希应该毫不犹豫地回答是她自己要出去玩的,他们三个人是怕她出事所以跟着她出去,路上遇见了坏人,他们三人为了保护她还受了伤。 银时自认为这个理由简直没有半点漏洞。 然而光希的沉默让人有些心里不安。 高杉抬头,正好看到光希龇牙咧嘴地冲他傻笑,口型似乎是在说: 求求我呀。 ……这丫头疯了吗? 高杉当然不可能求她,事实上,他极为不屑的冷哼一声,扭过脸懒得看她。 被忽视的光希很不开心,于是她转头瞬间切换成委屈巴巴马上就能哭的神情,对着松阳眨眨眼:“好痛呀。” 松阳低头看她摊开的掌心,还沾着灰的伤口隐约还泛着血,但伤口很浅,血也没有再流,对于他们而言是完全不需要在意的小伤。 然而光希就这么理直气壮地摊开给松阳看,仿佛自己缺胳膊少腿似的惨烈。 银时头一个不满:“……明明就是……”她回来的路上跳起来要去打高杉被躲开了自己摔的,跟打架这件事简直没有半点关系好吗? 然而松阳脸色阴沉地淡笑着打断他:“我好像没有让你说话吧,银时。” 银时被噎了一下,立马闭嘴。 “……是你跟这丫头有仇吧,快点跪到她面前磕头认错,阿银我才不想又被松阳揍。” “男人做事要有担当,去道歉吧高杉,道了歉你在我们心目中还是个男子汉。” “……是我去处理家事你们俩硬要跟着来的吧,你们怎么不去跪。” 三个人还在叽叽喳喳互相推卸责任,松阳笑眯眯地问:“哦呀,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 三人顿时吓得不敢再多说一句了。 就在此时,躲在松阳身后的光希伸出了笔直笔直的五个手指。 桂和银时齐刷刷看向高杉。 高杉叹了口气,在底下比了个两个手指。 五个手指犹豫片刻,变成了四。 两人当然是在就拿几颗糖来贿赂她讨价还价,这家伙一开口就是五颗糖,他看她是不想要她那口牙了。 不对,她要不要牙跟他有什么关系吗? 完全没有啊! 想明白了的高杉庄重地点了点头,四个指头迅速收回,背后的光希伸出一张笑脸拉了拉松阳的衣袖:“松阳老师不带我去洗手吗?”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松阳并未点破,他扫了一眼并排跪坐着的三人,牵起了光希的手: “好啊,我们去洗手吧。” 三人紧张地目送着松阳牵着光希走了出去,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真可怕啊。” “那丫头果然是在装傻。” “……” 等光希再回来的时候,松阳已经不见了,她昂着头,得意得快要翘起尾巴: “我按照我们商量的跟松阳老师说啦。” 高杉眯着眼:“老师信了?” 被质疑的光希有些不悦:“当然呀,我跟老师说完以后老师还夸银时编得好,我说是呀是呀,银时虽然经常偷鸡摸狗,编故事编得可好了!” “……” “……” “……” “银时!!!你挺住啊!!!你别怪光希她只是个傻子啊!!” “我挺不住了假发,宰了这个丫头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坂田银时好感度降低,目前好感度:20」 光希:???? 她想起上一次濒死之时那种仿佛将胸腔中所有空气都抽干的痛苦,打了个哆嗦。 她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痛苦。 然而没过两天,雪上加霜的消息接踵而至。 “晋助,你到底上哪里鬼混去了!” 躲在转角处的光希和慎一郎悄悄地看着高杉父亲教训高杉晋助的场面,高杉晋助的侧脸倔强不屈,即便是被父亲打了,他也丝毫不肯示弱。 光希扯了扯慎一郎的袖子:“不能帮帮晋助吗?” 慎一郎的笑容有些苦涩,他只是摸了摸光希的头,没有说话。 “下次再犯事就和你断绝关系!甚兵卫,别给他饭吃!” 原本就鼻青脸肿的高杉擦了擦唇角溢出的血,事不关己地扭过头,恰好对上了光希的双眼。 他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等到高杉父亲离开以后,光希才敢走近。 高杉已经拍拍衣服准备离开,见光希还有她身后的慎一郎走过来,他抬了抬下巴:“你们来干什么?” 光希不悦地皱眉:“不要再和银时打架啦,晋助。” 慎一郎指了指他脸上的伤,还笑着说:“好像比以前伤得轻一些了啊,有进步。” 高杉看着光希冷哼一声:“我的事不要你管。” 说完高杉转身就要走。 可是刚走几步,他又忽然想到什么,脸色不佳的、几乎有些凶狠地快步走到光希面前,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塞到她怀里。 “今天平手,赢回一颗。” 银时那么嚣张的人,当然不认为自己会输,高杉稍微激他几句,就打赌要是能跟他打个平手就还他一颗,结果居然真的让高杉得逞了。 不过对高杉而言,只要没赢,平手也不值得高兴,所以他颇为屈辱地将糖给了光希之后还补上一句: “剩下的我迟早会赢回来的。” 然后气鼓鼓地走了。 光希呆呆地站在那里想,50点的好感度就能让高杉给她赢糖吃,要是能刷到100,不知道他能为她做些什么。 对于现在的光希稍微有点无法想象。 慎一郎看了一眼光希,偷偷笑道:“哎呀,晋助似乎格外喜欢你呢。” 虽然表面上光希是他的未婚妻,但光希比他足足小了十一岁,只是一个小孩子,他怎么看也很难将她当未婚妻看待。 反倒是她和高杉晋助之间,偶尔会有一点暧昧的默契,要是能将他俩凑成一对,或许也是可行的。 这边慎一郎摸着下巴在思索将婚约换人的可能性,那边的光希却听到脑海里响起了警报声: 「叮——警报,主要攻略人物即将远离宿主,请宿主做好应对措施。」 * 系统诚不欺她。 第三天,从慎一郎处传来有关高杉晋助与家里断绝关系的消息。 听到风声的光希连忙趴在角落偷听慎一郎与其他人的对话: “……嗯,是真的……听说是官差对松下村塾出手了……” “……晋助那家伙,临走之前还把讲武馆告密的几个同窗痛揍了一顿……” “……找?不必了……他已经有了想追寻的目标……随他去吧……” 缩在角落的光希看着满天如血的霞光,或许是因为光线的缘故,脸上的稚气蜕变成一种宁静柔软的神情,那是一种不属于孩童的气质,从她的骨子里流露出来,或许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 当夜,辗转难眠的光希听到庭院外的围墙处传来异样的动静。 一向迟钝的光希几乎立刻就意识到这是什么,她猛地坐了起来,匆匆披上外衣就往外跑,跑了两步才想起来不能惊动其他人,脚步又放轻了些。 在村塾的时候,光希练习翻墙已经翻得很熟练了,此时也很快就爬到墙头,不出意外地看到了站在下面的银时和桂。 “桂姬!银时!” 光希抑制不住兴奋,努力压低声音喊道。 她的出现倒是把那两个人吓了一跳,银魂仍然垂着死鱼眼说:“哦?已经学会半夜爬墙了,看来前段时间在村塾里学了挺多东西的嘛。” 光希正欲跳下来,桂小太郎却拦住她:“我们是来跟你道别的,说两句话就要走。” 她的动作停住了。 “……现在的村塾不能待了……可能会去远一点的地方……但有机会我们会回来看你的……” 光希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独自一人留下的寂寞。 被世界抛弃的孤独。 谁都无法体会的、一步步逼近死亡的恐惧。 在这一刻压垮了光希脑海里紧绷的弦。 55.少年戰爭(二十二) 此为防盗章  临走前, 慎一郎就差拽着高杉晋助的裤腿哭诉他跟香取的爱情有多么真挚, 多么凄惨,多么不容于世,要是拒绝他,那就是没人性没良心的恶人。 高杉晋助是很想当这个恶人的。 但慎一郎使出了他的必杀技:“要是我今天出不去而延误了约会,导致由衣一怒之下与我分手的话, 我们就同归于尽吧。” 从某种程度来说,慎一郎也不愧是高杉晋助的哥哥,两人狠起来不相上下。 所以高杉不得已屈服于慎一郎的杀手锏之下, 将光希提回了自己的院子。 但是…… “我!不!管!就!要!学!” 站在树下的女孩仿佛不知疲倦的夏蝉一样,无休止地吵闹。 「高杉晋助好感度减少, 目前好感度:35,请宿主注意自己的言论哦~」 「可是大家都很厉害,晋助都能打得过好多大人了……村塾里的女孩子, 也多少都会一点防身的技巧……」 「话虽如此,但宿主可以换一个方式表达您的想法呀。」 「?」 「点到为止, 剩下的就需要宿主自行领会了。」 繁盛树叶筛下的光斑在她脸上徘徊, 偶尔有一束光照进她琥珀色的瞳孔中,仿佛逆光下通透的宝石一样。 换一个方式? 哪种方式才能说服高杉呢? 光希觉得自己的头脑正在超负荷运转。 “我想保护晋助和大家。”光希的声音忽然弱了一些,但语气却更加坚定了, “大家, 都有自己能做的事情, 我……可能帮不到大家, 但我想, 至少……不要拖大家的后腿……” 风吹树动,夹杂在树叶婆娑声中的,是骤然响起的虫鸣声和鸟雀声。 “你,还在那边干什么。”熟悉的声音在光希背后响起,她惊讶地扭头看去,才发现树上躺着的高杉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不学我就回去睡午觉了。” 女孩脸上的笑容渐渐扩大。 “那、那我今天努力学,能不能多吃一颗糖呀!” “……你想得美。” 话虽如此,高杉还是半不情愿半勉强地开始教光希学剑道了。 让他意外的是,光希看上去瘦瘦小小,但却意外的有天赋,很多动作她学了三四遍就会了,还练得有模有样。 就是一点,完全吃不了苦。 “速度再快一点,没吃饭吗——”高杉举着钓鱼竿一收一放,鱼线上挂着一颗圆滚滚地糖,“不要偷懒!” 村塾内,旁观的桂和银时吃着饭团,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他在干嘛?逗狗吗?” “啊,你把我可爱的女儿比作什么啊,银时。” “……妈妈女儿的游戏还没玩够吗……” 两人远远看着背着手上跳下窜的光希,她长得白,又穿了一身淡樱色的和服,个子比高杉还矮半个头,就在那里跟个皮筋一样弹来弹去,张大了嘴想咬绳上的糖,每次刚要咬到就被高杉抬手挪开。 换做是一般人的话,早就火冒三丈,一脚踢在高杉那张笑得戏谑又恶毒的脸上了。 但光希只是坐在地上歇了一会儿,汗水顺着她雪白如脂的脸颊滑落,她却只是拿衣袖擦了擦,一句话也没说。 “这都半个小时了吧,光希她……还能坚持呀。” 意识到这一点的桂小太郎忽然发愣。 坂田银时也意外地看着光希:“那个丫头……” 「桂小太郎、坂田银时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分别为:35、25,宿主干得好~」 高杉从一开始单纯只是在戏耍光希,渐渐的有些认真了,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傻子真的以为他要教她剑术,并且,也是拼尽全力在练习的。 真是让人火大啊,这个傻子。 累得头晕眼花的光希不断重复着机械的跳跃,发现莫名其妙自己又涨了好感度。 其实她觉得这个也挺有意思的,因为高杉一开始看起来似乎很开心的样子,虽然不懂他为什么开心,但是只要他开心的话,她也觉得很开心,这就没什么问题啦。 只是,即便是到了夏天的尾巴,天气还是很热啊,跳了这么久,她的脚好像都没有知觉了。 视线开始模糊的一瞬,光希不抱任何希望的向上一跃,一口咬住了糖。 甜腻的,柔软的,温柔的触感,在口腔中慢慢化开。 她双腿发抖地勉强站稳,糖在嘴里转了一圈,脸颊一边鼓了起来,像只呆头呆脑的金鱼一样。 「高杉晋助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40」 站在廊下的高杉居高临下地俯视她,收起了竹竿,跳下去亲自给她演示了一遍挥刀的姿势。 “像这样,挥刀一千次。” 光希手握木刀,尝试着挥了一下,虽然有气无力,但也像模像样。 高杉懒得再纠正她的一些小问题:“就这样自己练吧,挥够一千下就可以休息了。” ——挥够一千下她就没命了!你是笨蛋吗! 一旁看着的银时和桂已经察觉到光希的脸色不太对了,刚想过去阻止,就听光希说: “好的呦,等我挥完再去找你玩。” ——挥个屁啊!命都没了你找鬼玩呀! “那晋助一定要等我……” 银时和桂飞奔而去。 背过身刚要离开的高杉察觉到了异样,缓缓转身。 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光希手握木刀,冲着高杉的侧影甜甜一笑,一头栽倒—— “丫头!!!” * 光希睡醒的时候,天色几近黄昏。 她已经有些力气了,事实上她并没有睡太久,大约睡了一个小时,如果没有系统的帮助,她早就体力透支,怎么也要睡一晚上才能恢复元气。 而此时,她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咚咚咚,三声熟悉的动静。 她掀开被子,膝行着到了纸门外。 “仅仅是出去了一会儿,就又出事了,真是让人头疼啊。” 一向温和的松阳老师发起火来谁都不敢说话,村塾的其他孩子都躲在角落,伸着头看向庭院里的三个大坑,和大坑上伸出的三个脑袋。 银时满脸抱怨的小声哔哔:“都怪高杉,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 桂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是我作为妈妈没有尽职,不怪高杉,怪我。” “你以为你们俩是孩子做错事被叫家长的父母吗!快闭嘴吧假发!” “不是假发是桂!” “这是重点吗!” “你们好吵啊。” 三人忽然感受到了头顶投来的和善目光,战战兢兢地闭上嘴抬头望去—— “看来你们三个,完全没有反省啊。”松阳的脸色似笑非笑,“银时、小太郎、晋助,拿一个年幼不知世事的孩子取乐,这就是你们的武士之道吗?” 三人神色一凛。 松阳老师是真的生气了。 光希察觉到气氛不对,光着脚就往那边跑。 “松阳老师!” 松阳扭头,看到一个头发乱蓬蓬衣衫也乱七八糟的小姑娘朝这边大步跑过来,由于衣服不大方便,光希一下子就被绊倒了。 “松阳老师……” 满脸脏兮兮的小女孩抬起头,可怜巴巴地望着松阳,勉强坐了起来,朝松阳伸手: “抱——” 跟一枚雪团子一样的小女孩就这么坐在地上,圆滚滚的双眼目不转睛地望着松阳,双手倔强又无助地举在半空中,执着地等待着谁来抱起她。 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不会拒绝的吧。 还在坑里的三个人就这么眼看着刚刚还那么凶那么可怕的松阳老师眯着眼轻轻抱起光希,还细心地给她拍掉她身上的泥土,说道: “光希乖,回去休息,待会儿会有人来接你的。” “……啊,谁来接我呀?慎一郎哥哥吗?” “是哦,慎一郎君可比晋助可靠多了,光希觉得呢?” “松阳老师说得都对!” “小光希也比那三个笨蛋可靠多了……” 开心地揽住松阳老师脖子的光希面对三人组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还颇为得意地给自己比了个拇指。 身后,还在坑里的三个人对视一眼。 “那丫头一直在装傻吧。” “我觉得是的。” “高杉你惨了,你还是祈祷那家伙一直傻下去吧。” “……要你们管。” 目睹全程的村塾众人终于证实了他们一直以来的猜想。 远坂光希才是这个村塾里最不能惹的大魔王啊! * 自从上次高杉瞎逗着玩把光希累得晕过去之后,教习光希剑道的任务就由松阳包揽。 对此,高杉简直嫉妒得天天磨刀想做了远坂光希。 56.少年戰爭(二十三) 此为防盗章 正值春季, 大阪城中某处宅邸百花缭乱, 庭院里一派昂然春意。 姿态恭敬的福岛垂着头向眼前正给花浇水的妇人汇报情况,余光瞥见她身着藤曙色的打褂, 上面绣着梅樱纹样, 衬得她安静娴雅,清淡如菊。 说是妇人有些不妥, 因为眼前的女子虽然已经嫁为人妇, 但面容稚嫩,看上去未至二十年华,虽比不上那位深得丰臣秀吉宠爱的淀夫人容貌绝世,但静下来细细欣赏, 绝非那种索然无味的寡淡姿容。 更重要的是, 她的气量与胸怀有着远超美貌的吸引力,凭借着这两样, 即便她容貌平平, 也绝没有人敢因此而看轻她半分。 “……淀殿近日又召集家臣进行秘密集会……”福岛压低声音,谨慎地注意周围是否有人在偷听, “具体内容没有透露出来,但可以断定的是, 跟城中不少人被夺走活肝的事件有关。” 女子动作一顿,随后轻轻放下木瓢。 她看向福岛, 脸上缓缓绽开了一个安抚人心的温柔笑容: “不必担心, 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福岛一愣, 似是觉得自己刚刚直视她的行为有些失礼, 立刻深深垂下头:“我明白了。” 等到福岛退出庭院,只余下女子一人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消失,微微蹙眉,露出有些为难的样子。 「真的有妖怪呀……」 回答她的声音甜美,语气却毫无起伏:「这就是个妖怪横行的时代哦,光希小姐……哦不,现在应该叫您北政所才对。」 然而光希却撅了撅嘴:「我不是什么北政所,也不是什么宁宁。」 系统耐心引导:「但您也从来都不是远坂光希。这个世界的介绍在昨晚我已经以梦境的形式传输给您了,您的时间只有三个月,主要目标是城中统领百鬼夜行的奴良组总大将,奴良滑瓢。」 光希想到刚刚福岛提及的淀殿,说道:「淀殿……真的是妖怪?」 「没错,淀殿,也就是浅井茶茶,这个您去世丈夫的侧室,已经被妖怪附身,现在的她是妖力强大的羽衣狐,她在城中大肆收集活人肝脏,在不久之后,她会对奴良滑瓢的恋人下手,因此两方产生冲突,奴良滑瓢与她展开大战。」 「奴良滑瓢的……恋人?」光希眉头皱得更紧,「拆散别人姻缘的人会遭天谴,银时说的。」 「不用担心,现在他们还没有相遇,也不是恋人。」 光希还是有所顾忌:「但既然知道他们会在一起,我这样插足……不大好的。」 光希算是系统职业生涯中遇见的道德感最强的一位了,但在执行过程中,这种过高的道德感不见得是种好事。 它只好循循善诱:「如果他们真是命定的恋人,即便是有您的出现,他们最终也还是会被彼此吸引而走到一起,如果没有,那只能说他们的缘分还不够。」 光希想法单纯,被系统这么偷换概念,一时间也想不通怎么反驳,这个话题就含含糊糊地略过了。 她回到和室,拿出纸笔,在纸上涂涂画画,其实她字写得很糟糕,所以想表达自己的想法,都是通过画画办到的。 于是她在纸上画了一个长头发、有尾巴的女人,一个头上长了犄角但表情并不可怕的男人,还有一个戴了乌帽子的、隐约能看出是个阴阳师的人。 三个人分别代表着羽衣狐、奴良滑瓢和花开院秀元。 ……大概只有她才看得懂吧。 其中花开院秀元听说是个非常厉害的阴阳师,梦境里面虽然看不清人,但她知道花开院秀元与奴良滑瓢是对抗羽衣狐的关键人物。 光希那笔在奴良滑瓢和花开院秀元的画上画了个重重的圈。 虽然对于如何攻略奴良滑瓢毫无头绪,但跟着他们先制服羽衣狐这个思路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难得智商超常发挥的光希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大作,正想着要不要贴到房间激励自己,忽然察觉到周围的气息有些不对劲。 午后的天色暗了下来,和室里静得可怕,但这种静是不正常的,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片刻死寂。 突变发生在那一瞬间—— 光希毕竟不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宁宁,她的身体下意识的做出了反应,房间里摆放着一振看起来像是装饰品的华美刀剑,她扑过去抓起刀就拔刀出鞘,都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是什么东西,就果断挥刀,劈开对方的血肉。 “啊——” 等光希看清地上蠕动着的是什么东西后,她双脚发软,后退几步,靠着墙才勉强站住。 赤红的皮肤,铜铃大的眼珠,庞大得绝非人类的身躯。 那是妖怪。 “……真是令人吃惊啊,宁宁夫人。” 惊魂未定的光希顺着声音来源看去,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穿着白色狩衣,头戴立乌帽子,额边两缕碎发被风吹得微微飘动,显得他更清隽出尘,带着游离尘世之外的超凡绝俗。 依照梦境里的模糊记忆,光希心中有了猜测。 “花开院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丰臣秀吉逝世后,一路辅佐秀吉的武官派跟随宁宁搬出大阪城,而文官派则支持淀夫人,让淀夫人和儿子秀濑搬进大阪城。 花开院一家,正是宁宁一手提拔上来的武官派。 花开院秀元姿态恭敬优雅: “听闻京都近日为妖怪和浪人所祸,秀元当然是来保护您的。” 在他说话的时候,身后有花开院家的阴阳师道了声打扰,随后一言不发地开始收拾残局。 “不如我们换一个地方聊天?”花开院秀元侧身一让,动作文雅自然,令人不自觉地折服于这样的气度,“这里就交给我们吧。” 「发现次级攻略目标,花开院秀元,开启花开院路线需消耗20点生命值。」 光希一愣,隔了一会儿才答:“……去隔壁的和室吧。” * “宁宁夫人的这一振刀,就是传说中的名刀,三日月宗近吧。” 两人在和室落座之后,花开院秀元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关于光希手中这振刀。 光希这才低头仔细看了看手里仍握着的这振刀,或许是刚刚的惊惧还未消退,她握着刀的手格外用力,闻言才松开手,将三日月宗近置于桌上。 “是的。” 成为浅野宁宁之后,光希也接受了她的部分记忆,其中就包括有关这振刀的。 宁宁没有子嗣,这个天下迟早会交给秀濑和他的母亲淀夫人,为了补偿宁宁,秀吉将这一振天下闻名的刀赠予她。 平安时期诞生的、堪称艺术品的刀剑。 刀身上浮现的新月纹路,菊桐纹莳绘系卷太刀拵的华美刀装。 然而花开院秀元看到的却并非这些。 “这振刀,只差一步就将有付丧神诞生了。” 光希眨眨眼,有些茫然地重复:“……付丧神?” 花开院秀元眯眯眼笑着解释:“器物放置不理,吸收天地精华、积聚怨念或感受佛性、灵力而得到灵魂,这样的妖怪,称之为付丧神。” 听了他的解释,光希似懂非懂:“那,付丧神也是妖怪咯?” 在花开院秀元的心目中,宁宁一直是沉稳大气、胸怀广阔的女子,虽然未曾经常得见,但与眼前这个宁宁,也有些出入。 但他在某种力量的影响之下,并未对此深究。 “算是妖怪,但这种妖怪跟普通的妖怪又有所不同,就跟式神一样,如果这个付丧神是因你之力而诞生的,则会成为你的助力。” 光希目光清澈,真挚地望着他说:“如果它能成为我的助力,那么……能否帮助我解决城中的浪人和……妖怪呢?” 花开院秀元看向光希的目光变得高深莫测,他唇边笑容依旧,然而神情却不复刚才的轻松。 “果然,宁宁夫人也知道了啊。” 他的目光里有赞许,也有疑惑,像是在猜测为什么她会知道妖怪的事情,又为什么如此轻易就相信了妖怪的存在。 光希被这样的目光看得有些紧张,然而紧张之余,她又不断的告诉自己,要坚强一点。 在这个魑魅魍魉横行的妖怪世界,就算是花开院秀元,也绝不是那个能依靠的人,如果不靠自己,是没法活下来的。 就像今日袭击的妖怪,要是自己反应再慢一步,早就是妖怪手底的亡魂了。 她深呼吸,心情慢慢平复。 你可以的。 你要相信自己。 要活下去。 “花开院先生今天来找我,应该也是为了这件事吧。” 他答:“正是,为了保护您,我们花开院家打造了一振退魔刀。” 他将自己腰间的佩刀取下,和三日月宗近放在一起:“这就是退魔刀弥弥切丸。” 梦境之中的记忆再次浮现。 月光下,手持弥弥切丸的男子,坐在蛇状妖怪身上,飞驰在夜幕中。 57.初代荣光(一) 此为防盗章  当她的微微发颤的手指覆上他的左眼绷带, 轻轻揭开它时, 她觉得自己的肺部痉挛,令人窒息的悲伤扼住她的喉咙, 那种悲伤汹涌而无法抑制, 像滔天巨浪席卷而来。 而她被打倒,被拖入海中, 每一口呼吸都痛苦难忍。 高杉没有说话。 但光希哭得太压抑, 那种隐忍又强烈的悲伤是会感染人的,因此高杉不得不抬手将她按到怀中,让她的呜咽声能小一点。 “不准再哭了。” 隔了一会,光希听话地吸了吸鼻涕, 顺便在他的浴衣上将眼泪蹭干净。 “你的眼睛伤得严重吗?还能看见吗?” 高杉在窗边坐下, 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明天一早我会让人送你回去,去跟着皆川, 不要再跟着我们了。” 光希拿袖子擦了一把哭花的脸, 颇有气势地在他面前坐下:“我不要!我不会成为你的负担的,我能做很多事的。” 高杉的右眼深邃, 月光照不亮他的眼底。 “今天的事还没长教训吗?远坂光希,你一开始就不应该离开家。” 光希听出他要赶她走的意思, 有些慌张地重复:“我、我可以保护自己,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小心, 但、但是我以后不会这么好骗了……” 高杉的眼神依旧没有温度, 光希在这个瞬间意识到, 现在的他, 和曾经在芝樱丛中与她和奏的少年,心境已经全然不同。 那时的他,虽然暂时失去作为信仰的老师,但却和身边的挚友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 哪怕前路艰险,哪怕世道不安,只要信仰仍在,他们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但现在—— “你什么都不懂。”高杉看着她清澈天真的双眸,不知为何有无名火窜上来,“我要走的路,跟你,跟桂,跟银时,是一条完全不同的路,现在的我,已经不想拯救任何人,也不想守护什么东西,我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摧毁这个世界。” 他的眼神陌生而凶狠。 黑沉沉的,里面映不出任何东西。 光希一时失语,看着他半天只想出一句:“松阳老师不会希望你变成这个样子的。” 然而就是这一句话,让他心中愤怒的野兽瞬间挣脱一切理智的束缚,他捏着光希的肩膀将她重重按倒在地,手上的力道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你又知道什么?” “松阳老师已经不在了。” “是这个世界,是这些从里烂到外的人将他从我们身边夺走的!” “留着这样的世界,有什么意义!” 空旷的房间里,回响着他沙哑的低吼声。 那只看不到光亮的双眼中,唯有浓稠的恨意在其中酝酿。 光希觉得肩膀生疼,也完全挣脱不开,她只好抬手虚虚地拉住他的衣襟,嘴上胡乱地安慰: “……即便是松阳老师不在了……大家都不在了……无论如何……我也不会离开你的……” 闻言,高杉捏着她的手松了松。 “……无论如何?”光希听到他唇齿间发出一丝嗤笑,像是嘲讽她的天真,“是吗?” 光希还没想明白他这声嗤笑的含义,就见高杉的眸光映出一丝冰冷的光,紧接着,她感觉到他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她的瞳孔紧缩,呆呆地望向天花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高杉的动作并没有就此停下。 腰间的结被他灵巧解开,在光希仍双眼呆滞的时候,她上身的襦袢已经褪至肩头。 “等……等一下……” 她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挣扎着要推开高杉。 在昏暗的烛火下,少女的脸颊泛红,清丽的面容浮现气恼的怒意,她的长发如瀑,在榻榻米上铺开,泛着丝绸般的光泽。 少女的眼中含着羞怯与恼怒,但这并没有使对方产生半点收手的念头。 这样处于弱势却仍挣扎着抵抗的模样,任何一个男人看了,都不会没有反应。 于是高杉再一次低头吻向她的双唇。 攥住她的手腕将它按在头顶的手是粗暴的,这一次,他的吻不再温柔,像狂躁饥饿的野兽捕食觊觎已久的猎物,像久未吸烟的重度烟瘾者……又像水面上抓住唯一一根稻草的垂死之人。 光希在这样激烈的吻中有些喘不上气,她的脑海一片混沌,完全无法思考任何有用的东西。 然而她知道,他很痛苦,他需要她。 他为什么会对她做这样的事呢? 但如果这样能减轻他的痛苦。 如果这能够拯救他的绝望。 光希渐渐停止挣扎。 然而她的顺从反而让高杉有些怔愣,他最初的目的是想借此让光希害怕他,甚至是厌恶他,但事情的失控让他有瞬间的茫然。 他睁开眼,看向身|下的少女。 她衣衫凌乱,眼神迷离,一如往常温顺如羔羊的姿态,却流露着引人发狂的妩媚。 这是光希。 这是那个从小跟着他们身后傻笑的丫头。 ……他究竟在做什么啊…… 仿佛被兜头浇下一桶凉水,他眸光黯然,似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十分厌恶,然而起身收回手的那一刻,高杉忽然触到了她后背上什么凸出的东西。 “……这是什么?” 光希从混乱的思绪中回神,她的呼吸刚刚平复,听到高杉的问题,她机械地答道: “……从奈落手里……救下皆川姐时受的伤……” 他的手指隔着衣料,轻轻摩挲她的伤口,没再提这件事。 “现在你还坚持要留在我身边吗?发生了这样的事,你天真又愚蠢的脑袋,想明白你该去哪里了吗?” 光希望着他,眨眨眼真挚地说道:“我想留在你的身边。” 面对这样既出人意料,又算意料之中的答案,高杉面无表情地说:“但我的身边没有你的位置。” 光希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忽然抬手扯开了他的绷带。 左眼的伤口已经愈合结痂,但疤痕永不会消失。 她的手臂勾住他的脖子,抬起身体,嘴唇凑近了他左眼的伤口,随后轻轻吹了吹。 “皆川姐给我上药的时候,都会这么轻轻吹吹的。”她笑容天真又单纯,高杉刚才的行为,她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我知道晋助非常非常厉害,以后也可以做很厉害很厉害的事情,相比起来,我其实什么也做不好。” “但再怎么强大的人也会受伤吧,我只要在晋助受伤的时候,出现一下下就可以了。” 光希伸手比了一个很短的距离,瞥了一眼似乎无动于衷的高杉,她苦恼地皱皱眉头,拇指和食指比出的距离又缩小了一些: “……一小小下也可以,你要是还不愿意的话,还可以再少一点。” 话虽这么说,但她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再少一点就要委屈得哭出来一样。 「高杉晋助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95,剩余生命值:86/1000」 高杉的手指动了动。 正当光希以为高杉会抱住她的时候,高杉仅仅是抬手攥住了她的手腕,然后将她从身上扯下来。 “你今晚就睡这里。”他从光希手中拿回绷带,将左眼重新缠上,“明天一早,给我回去。” 纸门被人拉开,又利落合上。 光希看着映出孟宗竹影的纸门有些发呆。 好像失败了啊。 明明好感度增加了,为什么还要拒绝她呢? 就在此时,系统的声音在她脑海响起。 「鉴于目前情况,本系统给宿主提供两条路径,第一,节点跳跃,消耗40点生命值,第二,因为主要攻略目标好感度都处于及格线以上,所以可以开启副本剧情。」 光希还在整理自己的衣襟,半天才反问一句:「副本……是什么?」 「副本是在主要攻略目标好感度及格后开启的世界,在限定的时间内攻略一个特定目标,如果成功则可获得大量生命值,如果失败则扣光作为抵押的生命值,算是一场赌局哦。」 光希平时不太好用的脑袋瓜这个时候转得飞快: 「我不太明白现在的晋助在想什么,所以我觉得现在就算跳到下一个节点,我也不会有什么突破……那就开启副本吧。」 系统也似乎赞同她的观点:「开启副本将消耗20点生命值,如果成功可获得100点生命值,副本有风险,开启需谨慎,光希小姐最好考虑一下哦。」 被它这么一说,光希倒还真的犹豫了。 「那我明天再决定。」 * 第二天在井上家高杉的房间醒来后,光希就得知高杉已经前往别处的消息。 临走前,高杉安排好一个可靠的人送她回皆川那里,光希当然不会回去,走到半路就找借口甩了他,多亏光希长了张不会骗人的脸,使得她很轻易的就摆脱了后面追的人。 在她进入副本世界时,这个世界的时间将会静止,她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下决定之前,坐在树下的光希抬头看了一眼晴朗无云的天空,头顶艳阳高照,被它照耀的世间,仿佛看不到一丝阴霾。 但光希的心情并不轻松。 58.初代荣光(二) 此为防盗章 「我还剩多少生命值?」突然想起来还有这回事的光希这么问道。 脑海里立即响起了系统甜美的电音: 「剩余生命值:57/1000, 目前宿主远离攻略目标, 每日消耗生命值降低为0.5, 也就是说,如果宿主完全不接近攻略目标刷好感度, 您的生命还剩114天。」 这段话光希倒是听懂了。 她想起上一次濒死之时那种仿佛将胸腔中所有空气都抽干的痛苦, 打了个哆嗦。 她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痛苦。 然而没过两天,雪上加霜的消息接踵而至。 “晋助,你到底上哪里鬼混去了!” 躲在转角处的光希和慎一郎悄悄地看着高杉父亲教训高杉晋助的场面,高杉晋助的侧脸倔强不屈, 即便是被父亲打了,他也丝毫不肯示弱。 光希扯了扯慎一郎的袖子:“不能帮帮晋助吗?” 慎一郎的笑容有些苦涩,他只是摸了摸光希的头,没有说话。 “下次再犯事就和你断绝关系!甚兵卫,别给他饭吃!” 原本就鼻青脸肿的高杉擦了擦唇角溢出的血, 事不关己地扭过头, 恰好对上了光希的双眼。 他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等到高杉父亲离开以后, 光希才敢走近。 高杉已经拍拍衣服准备离开, 见光希还有她身后的慎一郎走过来, 他抬了抬下巴:“你们来干什么?” 光希不悦地皱眉:“不要再和银时打架啦,晋助。” 慎一郎指了指他脸上的伤, 还笑着说:“好像比以前伤得轻一些了啊,有进步。” 高杉看着光希冷哼一声:“我的事不要你管。” 说完高杉转身就要走。 可是刚走几步, 他又忽然想到什么, 脸色不佳的、几乎有些凶狠地快步走到光希面前, 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塞到她怀里。 “今天平手,赢回一颗。” 银时那么嚣张的人,当然不认为自己会输,高杉稍微激他几句,就打赌要是能跟他打个平手就还他一颗,结果居然真的让高杉得逞了。 不过对高杉而言,只要没赢,平手也不值得高兴,所以他颇为屈辱地将糖给了光希之后还补上一句: “剩下的我迟早会赢回来的。” 然后气鼓鼓地走了。 光希呆呆地站在那里想,50点的好感度就能让高杉给她赢糖吃,要是能刷到100,不知道他能为她做些什么。 对于现在的光希稍微有点无法想象。 慎一郎看了一眼光希,偷偷笑道:“哎呀,晋助似乎格外喜欢你呢。” 虽然表面上光希是他的未婚妻,但光希比他足足小了十一岁,只是一个小孩子,他怎么看也很难将她当未婚妻看待。 反倒是她和高杉晋助之间,偶尔会有一点暧昧的默契,要是能将他俩凑成一对,或许也是可行的。 这边慎一郎摸着下巴在思索将婚约换人的可能性,那边的光希却听到脑海里响起了警报声: 「叮——警报,主要攻略人物即将远离宿主,请宿主做好应对措施。」 * 系统诚不欺她。 第三天,从慎一郎处传来有关高杉晋助与家里断绝关系的消息。 听到风声的光希连忙趴在角落偷听慎一郎与其他人的对话: “……嗯,是真的……听说是官差对松下村塾出手了……” “……晋助那家伙,临走之前还把讲武馆告密的几个同窗痛揍了一顿……” “……找?不必了……他已经有了想追寻的目标……随他去吧……” 缩在角落的光希看着满天如血的霞光,或许是因为光线的缘故,脸上的稚气蜕变成一种宁静柔软的神情,那是一种不属于孩童的气质,从她的骨子里流露出来,或许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 当夜,辗转难眠的光希听到庭院外的围墙处传来异样的动静。 一向迟钝的光希几乎立刻就意识到这是什么,她猛地坐了起来,匆匆披上外衣就往外跑,跑了两步才想起来不能惊动其他人,脚步又放轻了些。 在村塾的时候,光希练习翻墙已经翻得很熟练了,此时也很快就爬到墙头,不出意外地看到了站在下面的银时和桂。 “桂姬!银时!” 光希抑制不住兴奋,努力压低声音喊道。 她的出现倒是把那两个人吓了一跳,银魂仍然垂着死鱼眼说:“哦?已经学会半夜爬墙了,看来前段时间在村塾里学了挺多东西的嘛。” 光希正欲跳下来,桂小太郎却拦住她:“我们是来跟你道别的,说两句话就要走。” 她的动作停住了。 “……现在的村塾不能待了……可能会去远一点的地方……但有机会我们会回来看你的……” 光希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独自一人留下的寂寞。 被世界抛弃的孤独。 谁都无法体会的、一步步逼近死亡的恐惧。 在这一刻压垮了光希脑海里紧绷的弦。 “我不要!”光希从墙头一跃而下,落地还没站稳就紧紧地拽住桂的袖子说,“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我也要跟你们走。” 银时皱着眉:“别开玩笑了……你不知道你的身份会给我们带来麻烦的吗。” 光希泪光盈盈,倔强地咬着唇不说话。 桂拍了拍她的肩,试图安慰光希:“坚强一点,虽然光希你又傻又好欺负,但我相信你一个人也可以的。” 一旁听着的银时满脸写着“你觉得你这是在安慰她吗只会哭得更厉害吧”。 然而光希眨眨眼,既可怜又故作坚强地看着他:“你们已经找到成为武士的道路了吗?” 桂有些愕然,他没有想到会从光希嘴里说出这样的话。 “如果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而要丢下我往前走。”光希吸了吸鼻子,收回了攥住桂的衣袖的手,“如果是因为这个,我可以原谅你们的。” 桂与银时两人对视一眼,露出了一丝笑意。 “谁要你这个丫头原谅啊。”银时扛起木刀,趾高气扬地说,“但是你千万别原谅高杉,那家伙可是临走之前都不愿意来见你的混蛋男人。” 听他这么说,光希就不乐意了:“晋助才不是混蛋男人!” 桂一脸正义地使坏:“偷吃了从银时手里赢回来的糖——这样也不算混蛋吗?” “……是混蛋,太混蛋了。”光希迅速倒戈。 “你们两个,在别人背后偷偷说什么坏话。”从月夜笼罩的树影后走出来熟悉的身影,“只有人渣才会偷吃小丫头的糖——松阳老师说的。” 被戳中痛脚的银时立马反击:“说谁是人渣啊,高杉!” “当然是说你了,笨蛋。” 月夜是深蓝色的,整个苍穹静谧无声,皎洁月色如霜雪洒在墙外的一片竹林中,随着骤然而起的风声,宛如浪花翻涌的海面。 三人在今夜聚在了光希的面前。 吵吵闹闹,仿佛上辈子的仇人一样,从来不会对彼此有什么好脸色。 然而他们的目光尽头,却都聚在了一人身上。 吉田松阳。 今夜他们还有村塾中的孩子们,就要乘着名为吉田松阳的舟走上远行的道路了。 他们会去向何处? 他们的命运将会面临怎样的转折? 谁都不知道。 但只要跟随着那个永远温柔又永远纵容着、包容着他们的男人,哪怕明天是灰暗的、绝望的、看不到一丝生机的,他们也能昂首挺胸的,往那看不到光明的未来奔跑而去。 能有这样的信仰真好。 光希看着他们笑了起来。 “……笑什么啊。”银时与高杉暂时休战,不解地看着她。 “笨蛋就是笨蛋。”高杉转过身去,背对光希,抬头仰望着一轮明月,“我们该走了。” 他们的旅程,从这里才刚刚开始。 “这个给你。”高杉扔给她一个小袋子,“两清。” 说完,他沐浴着一身皎洁月色,头也不回地笔直朝前方走去。 “再见,光希。”桂小太郎温柔地笑了笑。 银时挖着鼻子,就连离别的时候他也还是这么散漫:“我看还是再也别见了吧,丫头。” 三人离开时的影子在地上渐渐拉长。 离别时本应有千千万万言,然而光希在看着三人离去时昂首阔步的背影时,言语都一一沉寂了。 一定会再见的。 她这样相信着。 * 「所以现在……我该怎么办?」 光希对系统还是有迷之信任度的,毕竟要不是这个系统自己早就没命了,所以她光希也习惯一遇到事就问系统,不过系统也不是有求必应。 还好这一次,可能看在光希还是新手的份上,给她提供了几个选项。 「选项一:开启高杉慎一郎线,消耗20点生命值;选项二:时间跳跃至下一个剧情节点,也就是六年后……虽然您可能听不懂但我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跳跃过的时间并不是空白的,在这个时间中您所经历的事情都会存储至您的大脑中。」 系统低估了光希,其实大部分的意思她能听懂。就是说,她如果跨越六年,这六年时间发生的事她都会记得。 「最后,根据计算,此次节点跳跃需要消耗35点生命值。」 光希认认真真地算了两分钟,对系统说道:「我选第三个选项。」 系统:「……??」 「节点跳跃,然后,开启慎一郎线。」 系统立即表示了它的不赞同:「请宿主谨慎决定,此世界为主世界,非副本世界,无法存档读档,一旦决定之后将无法更改。」 光希笑得轻松:「嗯,我决定啦。」 「同时节点跳跃并开启支线将消耗55点生命值,也就是说您抵达六年后之时,仅剩2点生命值,如果那时您不在主要攻略目标身边,您的生命还剩四天,如果在,就仅剩两天。」 「我知道啊。」光希笑得眉眼弯弯,「不过我相信慎一郎哥哥。」 系统忽然想到,这丫头该不会是发现高杉慎一郎的攻略难度极低,但碍于年龄无法实施,所以才要同时选这两个? 可是按照她平时的智商和行为表现,她不可能会考虑得这么深啊。 59.初代荣光(三) 此为防盗章 “我知道, 说起来, 珱姬还是我兄长负责保护的。”花开院秀元笑道,“宁宁夫人是生病了?要我请珱姬过来吗?” 光希脸色红润、神采奕奕,刚刚还挥刀斩妖怪, 怎么看都不像是生病的人,她刚想说自己没病,念头一转,忽然极其虚伪地咳了几声: “是的, 我近日身体有些不适, 麻烦花开院先生请珱姬一趟了。” 花开院秀元:“……” 虽然他满脸写着“你怎么看都没病”“信了你我才有病”,但他只顿了一下, 随后仍风度翩翩地颔首道: “宁宁夫人客气了, 这种小事我会为您办好的。” 两人就大阪城中的淀夫人——也就是妖怪羽衣狐——的问题聊了一会儿, 什么“羽衣狐是杀不死的”“重生”“将人类当做羽织外衣”等等, 完全超出了光希的理解能力。 光希听得一个脑袋两个大,面上还要维持住北政所宁宁见怪不怪的气度。 就在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 花开院秀元终于有要走的意思了。 “哦对了。”已经走到纸门外的花开院秀元忽然回头,交给她一道纸符,状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 “遇到危急状况的时候,带上您的三日月宗近, 说不定会有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的。” 他唇边的笑意神秘, 光希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离去, 隔了一会儿才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纸符。 「……他什么意思?」 系统对光希偶尔上线但长期掉线的智商十分担忧, 但它还是耐心解释:「花开院秀元是专门对付妖怪的阴阳师,他给您的纸符,应该是能将式神召唤出来的符咒之类的吧。」 光希哦了一声,桌上放着的三日月宗近古朴沉重,它有些流畅的刀身弧度,精美的花纹装饰,但光希无论怎么看,他都是一件死物。 美丽,却没有生命。 她只好将带着这振刀,回到放置三日月的房间,这里不仅换了新的榻榻米,连空气中都闻不到一丝血腥味。 纸门外的侍女将晚饭送到了隔壁房间之后,到门口提醒她已经到晚饭时间了,光希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但没有立刻出去,而是从书房的柜子里找出养护刀剑的工具,将刀身上的血迹清理干净。 做完这些的时候,晚霞尽收,天色渐暗,光希心事重重,迈着沉重地脚步拉开了和室的门—— 然后她看到,行灯旁坐着一个头发略有些不合常理的男人靠着另一扇纸门,见纸门被人拉开,这个风流不羁的男人眼风扫过她的裙摆,落在了她那张意外的脸上。 “你就是宁宁?” 光希脚步顿住,目光隔着空气与他交汇几秒。 西边升起的月辉扫在他敞开的胸膛上,与他轻佻散漫的眼神一起,营造出了一种色气又魅惑的氛围。 然后她面无表情地后退一步,重重合上了门。 “!!!???” * “我是听说秀元今天有新的工作,顺路过来看了一眼……”不知为何就自然而然开始蹭饭的奴良滑瓢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和传闻中的那个宁宁,有些不一样啊。” 光希在知道屋里这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就是奴良滑瓢之后,传话下去又准备了一份晚饭送来,顺便去外面看了一眼,秀元今天带来的阴阳师已经在宅邸周围开始值班,但没有一个人发现这个大妖怪。 求生本能让光希不得不服软。 别到时候攻略没攻略成功,反而被这个摸不清楚脾气的妖怪杀了。 “是吗?有什么不一样?” 看向奴良滑瓢的眼神尽管故作老成,但像他这种活了百年的妖怪,一眼就能看出在那伪装之下的天真纯良。 以她的身份,她的经历,不该有这样单纯的眼神。 奴良滑瓢见她这么轻易就放一个妖怪进来蹭饭,不像曾为秀吉招兵揽将的聪明女子,更像天真好骗的小姑娘,忽然就想故意吓唬她一下: “就像什么别的人附身在她身上一样。” 闻言光希惊讶地长大了嘴:“哇——这都被你发现了。” “……” 系统觉得槽多无口,不想说话。 奴良滑瓢完全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因为她的气息毫无疑问是个普通人,纯净得没有一丝一毫的妖力。 “哈哈哈——有趣,北政所宁宁,你真是超乎我想象的有趣啊。” 「奴良滑瓢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10,剩余生命值:75/1000」 光希看着眼前这个洞察力敏锐的大妖怪,上一个让光希完全摸不透好坏的人还是吉田松阳,现在的光希遇事警惕多了,她在心里琢磨了半天,决定不管怎样,保命要紧。 “喝茶吗?奴良先生?” 奴良滑瓢见面前的女子垂首斟茶,俯身时背后长发滑落,露出一截莹白细腻的脖颈。 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从容雅致不经意的透露而出,然而她的双眼灵动,全然没有那种贵族式的迂腐矜持,就像林间的麋鹿毫无防备地亲近外人一般。 或许这与她的出身不无关系。 “奴良先生?” 见奴良滑瓢没有反应,光希出声又问了一遍。 奴良滑瓢这才回过神来,接过她递来的茶杯。 奇怪。 若论容貌,她不及雪女,算不得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 不去看她的时候,连她的五官都变得模糊。 然而…… 他抬眼再次看向光希。 然而一旦目光触及她的视线,仿佛被什么咒术定住一般,很难再转移注意力。 “……传闻中的北政所亲手给我递的茶,想必比我所喝过的要好喝百倍。” 奴良滑瓢微抬下颌,半垂着的眼尾片刻不离她的身影。 他将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光希看着他深邃迷离的眼神,像是被妖怪蛊惑一般怔愣了片刻,回过神来之后,她桀然一笑,压低声音说: “其实我不喜欢喝茶。” 她的眸光明亮生动,如一只灵巧的小动物冲他眨眨眼。 “喝酒比喝茶更有意思,奴良先生觉得呢?” 「奴良滑瓢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30,剩余生命值:95/1000」 奴良滑瓢看着她眼中那一点摄魂夺魄的光彩,心跳一瞬间骤然失了节拍。 原本只是因为好奇花开院秀元而散步来的,没想到收获了意想不到的惊喜。 北政所,浅野宁宁,丰臣秀吉的妻子。 这些头衔与眼前的清秀女子重合在一起,使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好奇心。 非常、非常的有意思。 奴良滑瓢勾唇一笑。 “多谢款待,作为回礼,明晚我会带着酒再来的。” 听到有酒可以喝,光希眼睛都亮起来了。 蹭了饭还知道回礼!还给她带她喜欢喝的酒! 这位大妖怪肯定是个好人!绝对没错! 系统:……你开心就好。 * 第二夜,奴良滑瓢如约而至。 在来的路上其实耽搁了不少时间,他们刚来此地,根基尚不稳,虽然有着强大的实力,但接连挑衅试探的妖怪也不在少数。 清理这些蝼蚁并不费力,但颇费时间,等到奴良滑瓢提着酒壶从墙外翻进来的时候,本以为会看到宅邸的主人已经入睡。 然而他坐在墙头,透过半掩的纸门望去,却看到一个女子毫无形象地趴在榻榻米上,拿着笔在纸上涂涂画画,不知道在想什么,脸皱成了一团,可爱得引人发笑。 奴良滑瓢静静地坐在墙头看了一会儿,在墙头随便捡了片树叶,向她的方向扔了过去。 对他而言是普通的扔,但对地上趴着专心思考的光希而言,她耳边听到利器破空声,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爬起来抓过手边的三日月宗近——经历上次事件后,光希基本不会让刀离身。 “又是淀夫人派来的妖怪吗?” 光希腰间太刀出鞘,摆出了起手式严阵以待。 “每一次来,你都会给我带来惊喜啊,宁宁。” 拉开纸门,脚步散漫而入的奴良滑瓢笑意轻佻,他右手搭在纸门上,懒懒地,半垂着眼,饶有兴致地抬抬下巴指着她面前的一堆纸。 “你在做什么?” 有外人在场的时候,光希迅速收起自己平日独处时的姿态,先是收刀入鞘,然后状似不慌不忙,实则慌得一匹地收好自己的“大作”。 “没什么。”光希将纸都收到小柜子里,转过来的时候从容得多,“我还以为奴良先生今日不会来了。” 奴良滑瓢在光希面前的桌前席地而坐,将带来的酒壶置于桌上:“答应女人的事情,我从来不会食言。” 60.初代荣光(四) 此为防盗章 “我知道, 说起来,珱姬还是我兄长负责保护的。”花开院秀元笑道,“宁宁夫人是生病了?要我请珱姬过来吗?” 光希脸色红润、神采奕奕, 刚刚还挥刀斩妖怪, 怎么看都不像是生病的人, 她刚想说自己没病,念头一转,忽然极其虚伪地咳了几声: “是的, 我近日身体有些不适,麻烦花开院先生请珱姬一趟了。” 花开院秀元:“……” 虽然他满脸写着“你怎么看都没病”“信了你我才有病”, 但他只顿了一下, 随后仍风度翩翩地颔首道: “宁宁夫人客气了,这种小事我会为您办好的。” 两人就大阪城中的淀夫人——也就是妖怪羽衣狐——的问题聊了一会儿,什么“羽衣狐是杀不死的”“重生”“将人类当做羽织外衣”等等, 完全超出了光希的理解能力。 光希听得一个脑袋两个大,面上还要维持住北政所宁宁见怪不怪的气度。 就在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花开院秀元终于有要走的意思了。 “哦对了。”已经走到纸门外的花开院秀元忽然回头, 交给她一道纸符, 状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遇到危急状况的时候,带上您的三日月宗近,说不定会有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的。” 他唇边的笑意神秘, 光希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离去, 隔了一会儿才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纸符。 「……他什么意思?」 系统对光希偶尔上线但长期掉线的智商十分担忧, 但它还是耐心解释:「花开院秀元是专门对付妖怪的阴阳师,他给您的纸符,应该是能将式神召唤出来的符咒之类的吧。」 光希哦了一声,桌上放着的三日月宗近古朴沉重,它有些流畅的刀身弧度,精美的花纹装饰,但光希无论怎么看,他都是一件死物。 美丽,却没有生命。 她只好将带着这振刀,回到放置三日月的房间,这里不仅换了新的榻榻米,连空气中都闻不到一丝血腥味。 纸门外的侍女将晚饭送到了隔壁房间之后,到门口提醒她已经到晚饭时间了,光希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但没有立刻出去,而是从书房的柜子里找出养护刀剑的工具,将刀身上的血迹清理干净。 做完这些的时候,晚霞尽收,天色渐暗,光希心事重重,迈着沉重地脚步拉开了和室的门—— 然后她看到,行灯旁坐着一个头发略有些不合常理的男人靠着另一扇纸门,见纸门被人拉开,这个风流不羁的男人眼风扫过她的裙摆,落在了她那张意外的脸上。 “你就是宁宁?” 光希脚步顿住,目光隔着空气与他交汇几秒。 西边升起的月辉扫在他敞开的胸膛上,与他轻佻散漫的眼神一起,营造出了一种色气又魅惑的氛围。 然后她面无表情地后退一步,重重合上了门。 “!!!???” * “我是听说秀元今天有新的工作,顺路过来看了一眼……”不知为何就自然而然开始蹭饭的奴良滑瓢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和传闻中的那个宁宁,有些不一样啊。” 光希在知道屋里这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就是奴良滑瓢之后,传话下去又准备了一份晚饭送来,顺便去外面看了一眼,秀元今天带来的阴阳师已经在宅邸周围开始值班,但没有一个人发现这个大妖怪。 求生本能让光希不得不服软。 别到时候攻略没攻略成功,反而被这个摸不清楚脾气的妖怪杀了。 “是吗?有什么不一样?” 看向奴良滑瓢的眼神尽管故作老成,但像他这种活了百年的妖怪,一眼就能看出在那伪装之下的天真纯良。 以她的身份,她的经历,不该有这样单纯的眼神。 奴良滑瓢见她这么轻易就放一个妖怪进来蹭饭,不像曾为秀吉招兵揽将的聪明女子,更像天真好骗的小姑娘,忽然就想故意吓唬她一下: “就像什么别的人附身在她身上一样。” 闻言光希惊讶地长大了嘴:“哇——这都被你发现了。” “……” 系统觉得槽多无口,不想说话。 奴良滑瓢完全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因为她的气息毫无疑问是个普通人,纯净得没有一丝一毫的妖力。 “哈哈哈——有趣,北政所宁宁,你真是超乎我想象的有趣啊。” 「奴良滑瓢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10,剩余生命值:75/1000」 光希看着眼前这个洞察力敏锐的大妖怪,上一个让光希完全摸不透好坏的人还是吉田松阳,现在的光希遇事警惕多了,她在心里琢磨了半天,决定不管怎样,保命要紧。 “喝茶吗?奴良先生?” 奴良滑瓢见面前的女子垂首斟茶,俯身时背后长发滑落,露出一截莹白细腻的脖颈。 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从容雅致不经意的透露而出,然而她的双眼灵动,全然没有那种贵族式的迂腐矜持,就像林间的麋鹿毫无防备地亲近外人一般。 或许这与她的出身不无关系。 “奴良先生?” 见奴良滑瓢没有反应,光希出声又问了一遍。 奴良滑瓢这才回过神来,接过她递来的茶杯。 奇怪。 若论容貌,她不及雪女,算不得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 不去看她的时候,连她的五官都变得模糊。 然而…… 他抬眼再次看向光希。 然而一旦目光触及她的视线,仿佛被什么咒术定住一般,很难再转移注意力。 “……传闻中的北政所亲手给我递的茶,想必比我所喝过的要好喝百倍。” 奴良滑瓢微抬下颌,半垂着的眼尾片刻不离她的身影。 他将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光希看着他深邃迷离的眼神,像是被妖怪蛊惑一般怔愣了片刻,回过神来之后,她桀然一笑,压低声音说: “其实我不喜欢喝茶。” 她的眸光明亮生动,如一只灵巧的小动物冲他眨眨眼。 “喝酒比喝茶更有意思,奴良先生觉得呢?” 「奴良滑瓢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30,剩余生命值:95/1000」 奴良滑瓢看着她眼中那一点摄魂夺魄的光彩,心跳一瞬间骤然失了节拍。 原本只是因为好奇花开院秀元而散步来的,没想到收获了意想不到的惊喜。 北政所,浅野宁宁,丰臣秀吉的妻子。 这些头衔与眼前的清秀女子重合在一起,使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好奇心。 非常、非常的有意思。 奴良滑瓢勾唇一笑。 “多谢款待,作为回礼,明晚我会带着酒再来的。” 听到有酒可以喝,光希眼睛都亮起来了。 蹭了饭还知道回礼!还给她带她喜欢喝的酒! 这位大妖怪肯定是个好人!绝对没错! 系统:……你开心就好。 * 第二夜,奴良滑瓢如约而至。 在来的路上其实耽搁了不少时间,他们刚来此地,根基尚不稳,虽然有着强大的实力,但接连挑衅试探的妖怪也不在少数。 清理这些蝼蚁并不费力,但颇费时间,等到奴良滑瓢提着酒壶从墙外翻进来的时候,本以为会看到宅邸的主人已经入睡。 然而他坐在墙头,透过半掩的纸门望去,却看到一个女子毫无形象地趴在榻榻米上,拿着笔在纸上涂涂画画,不知道在想什么,脸皱成了一团,可爱得引人发笑。 奴良滑瓢静静地坐在墙头看了一会儿,在墙头随便捡了片树叶,向她的方向扔了过去。 对他而言是普通的扔,但对地上趴着专心思考的光希而言,她耳边听到利器破空声,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爬起来抓过手边的三日月宗近——经历上次事件后,光希基本不会让刀离身。 “又是淀夫人派来的妖怪吗?” 光希腰间太刀出鞘,摆出了起手式严阵以待。 “每一次来,你都会给我带来惊喜啊,宁宁。” 拉开纸门,脚步散漫而入的奴良滑瓢笑意轻佻,他右手搭在纸门上,懒懒地,半垂着眼,饶有兴致地抬抬下巴指着她面前的一堆纸。 “你在做什么?” 有外人在场的时候,光希迅速收起自己平日独处时的姿态,先是收刀入鞘,然后状似不慌不忙,实则慌得一匹地收好自己的“大作”。 “没什么。”光希将纸都收到小柜子里,转过来的时候从容得多,“我还以为奴良先生今日不会来了。” 奴良滑瓢在光希面前的桌前席地而坐,将带来的酒壶置于桌上:“答应女人的事情,我从来不会食言。” 看到酒壶的光希眼前一亮。 奴良滑瓢见她这个模样,忍不住勾起嘴角:“这么喜欢喝酒,看来酒量不错?” 光希在心里算了算,认真答道:“其实一般啦。” 自称酒量好的人,其实酒量都不会太好。 而说自己酒量一般的人,或许出人意料的能喝。 61.初代荣光(五) 还在船上的时候, 阿诺德就跟她提起过西蒙·科扎特的名字。 这位与giotto亲密无间的友人, 性格跟giotto如出一辙,但不同于giotto悲天悯人的圣母情怀,科扎特要比giotto更加乐观——也更加敏锐。 当giotto仍迷茫于不知该如何保护周围的人时,是科扎特第一个看清了他们未来应走的道路, 全力支持着giotto创立了保护居民的自卫团。 是个非常奇妙的人。 “我听说在码头的时候,尤莉亚小姐在身受枪伤的情况下,还能与对方的十多人对峙。”科扎特脸上的钦佩之意完全发自内心, “真是让人惊叹的实力。” giotto到底跟多少人讲过这件事啊…… 光希有些无奈, 她压根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而受到瞩目, 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女孩子嘛。 “……科扎特先生别听giotto先生瞎说……” 两人正聊着的时候, 又从外面涌入了好几个人。 giotto走在前面,给久居德意志的阿诺德和光希自豪地介绍: “g,朝利雨月,纳克尔,蓝宝, 他们都是自卫团的成员,也是我的挚友。” ——vong自卫团成员们的晚餐, 正式开始了。 晚宴由giotto一手操办, 在他并不宽敞的房子里, 和他自卫团的同伴们一起享用一顿朴素的晚餐。由于环境有限,所以大家都坐得很近, 对于从小到大都挥金如土不知人间疾苦的光希而言, 这样头碰头脚碰脚的紧靠着, 有趣超过不适。 艾琳娜也是同感,于是两个靠在一起的女孩子兴致高昂地不断咬耳朵,一会儿说那边那个看起来不好接近的g其实心肠软,穿着狩衣的朝利雨月吹笛子吹得好听,纳克尔是个神父,但捶人最痛,以及蓝宝,别看他比光希大但胆子还没十一岁的切尔奇大…… 除了这些,两人又聊了聊这几位男士谁更受女孩子欢迎,光希作为阿诺德家的人坚定不移的投票给了阿诺德,而艾琳娜…… “我觉得阿诺德先生确实很好,但giotto笑起来的时候……上帝呀他真像我小时候养的拉布拉多,要不是怕冒犯了giotto先生我真想摸摸他的头,可惜现在摸的话我就得体谅戴蒙的心情了。” 看着艾琳娜遗憾的神情,光希瞥了一眼忙于摆盘的giotto,艾琳娜旁边坐着的斯佩多语气幽怨地开口: “我亲爱的艾琳娜,我真遗憾在你评价有魅力男士的时候没有提名我。” 对于斯佩多这种撒娇式的抱怨,艾琳娜应付起来得心应手:“你当然是最特别的戴蒙·斯佩多,但是很遗憾,giotto先生和阿诺德先生的人格魅力丝毫不逊色于你。” 斯佩多微抬下巴,含笑的眼风扫过光希的侧脸。 “giotto就算了,至于阿诺德……你是指他像硬奶酪一样的表情有人格魅力?恕我直言,艾琳娜,尽管我一直认为你的品位一流,但这次你恐怕看走眼了。” 光希显然听到了斯佩多的刻薄评价,但她只是神色平静地扭头看过去,与斯佩多挑衅的目光淡淡错开,停在艾琳娜的脸上。 “今晚的甜点是我做的,听giotto说艾琳娜你也喜欢甜食,如果你觉得好吃,下次我再给你做。” 艾琳娜有些意外:“尤莉亚,你总能给我惊喜。” 两人对视一笑,光希忽然道:“艾琳娜你头发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说完她微微起身,以拥抱的姿势伸手拨弄艾琳娜美丽的金发,就在此时,绕到艾琳娜脑后的光希抬头看向斯佩多,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俩能听见: “再说阿诺德先生的坏话,我就偷亲艾琳娜小姐!” 斯佩多目瞪口呆,完全相信不到光希会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大约是我看错了。”光希坐回原位,笑得乖巧,“不过,艾琳娜的头发真美。” 艾琳娜垂眸一笑,低头那一瞬的风情有着不可思议的动人美丽。 一旁不作言语的阿诺德淡淡道:“收敛一点吧,我真怕哪天斯佩多一气之下,我就要去给你收尸了,别看他这样,真动起手你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光希冷哼一声:“他说先生的坏话,我就调戏艾琳娜,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阿诺德看着她得意得要翘起尾巴的模样,被斯佩多形容成“硬奶酪”的神情忽然柔和起来,他抬手奖励似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头。 「阿诺德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58」 “看起来giotto那边准备得差不多了。” 尽管自卫团的首领是giotto,但经过这次小小的晚宴后,光希清楚的意识到,giotto在自卫团的地位大约就比切尔奇高一点——硬要算的话,也比g高一点。 其余的都是惹不起的小姐少爷,一个个坐在餐桌边的气势像置身于皇家宴席之中,害得giotto上菜的时候叫他们让让都有种冒犯了他们的愧疚感。 其实这些都是来他家吃白饭的。 作giotto当之无愧的左右手,g全程都在贴心的帮忙,切尔奇跟蓝宝吵闹的时候,他还恶狠狠地瞪着他们,差点把蓝宝吓哭。 不过当giotto宛如小女仆连轴转了一个下午后,他坐在桌前端起酒杯时,那模样还是颇有自卫团首领的气势的。 “我亲爱的朋友们——” 满座静寂,唯有giotto温柔的声音回荡在温馨朴素的餐桌前,他望向这一张张年轻但坚定,意气风发又彼此信任的容颜,胸腔里有暖流趟过,哽咽在喉间。 斯佩多举杯应和:“敬自卫团。” 艾琳娜微笑道:“敬朋友。” giotto顿了顿,饱含深情地举杯道: “敬自卫团的明天——” 这一幕直到很多年后,都深深印刻在所有人的脑海之中。 哪怕在场的友人分崩离析,刀剑相向。 无论何时回忆起这一日的画面,都鲜活得不可思议。 这是他们最初的起点。 * 屋里灯火通明,酒气正浓,纳克尔正缠着阿诺德喝酒,切尔奇偷酒喝被发现了,g拉着主谋蓝宝正在审问,而朝利雨月和科扎特两个老好人只好在旁劝着。 至于艾琳娜和斯佩多,说是吃多了出去走走,如果光希刚出来时没看到两人在花架下的身影,光希说不定就真信了。 光希今天喝了不少的白兰地,虽然她酒量尚可,但猛地喝这么多还是有些晕头转向,所以就到院子里的长椅上坐着吹风。 西西里的夜风也是干燥的,带着海边的咸涩,打在脸上有些粗糙的质感。 但头顶月亮正明,只有在看着月色的时候,光希才会有一种脚踏实地的熟悉感,因为不管是哪个时空,月亮是不会变的,月亮一直都在。 忙了一下午的giotto终于脱身,他端着甜点想去庭院里的长椅上坐着歇歇,却没想到有人也与他想得一样。 是尤莉亚。 他这样想着,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他并未走近,只是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静静地看了片刻。他的直觉一向很准,就像现在,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个小姑娘非常非常的寂寞。 怎么说呢,他一直认为尤莉亚是那种天真乐观的小姑娘,从她登上西西里的土地开始,她就没遇到什么好事,然而她不仅没有丝毫抱怨,还兴致勃勃地想要加入自卫团,与他一起走上谁都不知道未来将会如何的道路。 她应该是个如艾琳娜一般,养尊处优,被保护得天真纯洁的女孩。 但本该是这样的她,却在独自一人的时候,露出了这样沉重的寂寞神色。 她不像一个普通的小姑娘。 至少她的经历不会普通。 “……giotto?”听到向她走来的脚步声,光希有些意外,旋即一笑,“我还以为你在里面哄蓝宝呢。” 说到蓝宝他有些头疼:“蓝宝的确是个不好对付的小孩。” 光希安慰道:“但也很可爱。” giotto摇头:“尤莉亚,任何一个男孩被女孩评价为可爱,可不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好像听懂了,好像又没有听懂的光希思索了片刻。 “我觉得giotto非常可爱。”光希笑眼弯弯,“这样,giotto先生会不开心吗?” giotto怔愣,随后脸颊发烫捂着嘴扭过头去。 ……虽然并没有不开心甚至还有一点开心……但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好吗!! 「giotto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60」 听到这个声音,光希笑得狡黠:“giotto先生骗人,明明就很开心呀。” giotto并不擅长应付这样的调戏,他把手边的甜点往光希旁边一推,含含糊糊地说: “阿诺德说你喜欢吃甜的……” 刚刚在餐桌上因为切尔奇打翻了甜点,光希就把自己的那份给他了,反正是自己做的,想吃随时都可以。 但光希对甜点基本来者不拒,所以giotto给她她还是接了过来。 “尤莉亚今晚过得愉快吗?”冷静下来的giotto觉得自己不能丢了成年人的风度,试图将主动权拿回来。 小口小口叉蛋糕吃的光希点点头:“晚宴办得很好,谢谢giotto先生今晚的款待。” 光希又想起了什么,问了句:“giotto先生和斯佩多先生是有什么矛盾吗?入席前我看到你们俩单独说什么,看起来不怎么愉快。” 提起这个,giotto的神情有些暗淡:“的确不是什么愉快的话题,戴蒙想要扩张自卫团的力量,购置军火,武力扩张……” giotto忽然一顿,意识到这不是该跟光希提起的话题,正准备转移话题时,光希却说: “其实斯佩多先生的想法有他的道理。” 哪怕是加入时间不久的光希,也意识到自卫团现在的问题在于giotto和斯佩多的这一点分歧,武力扩张能让自卫团有更强大的力量,但这也偏离了自卫团的初衷,giotto害怕这样的扩张是没有尽头的,人对于权力的渴望难以控制,这是一把双刃剑。 当然,包括科扎特在内的大部分人都赞同giotto的想法,这也是斯佩多看科扎特很不顺眼的原因之一。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斯佩多觉得科扎特会腐蚀giotto的斗志,会让他甘心做一个小规模自卫团的首领。 “我明白。”giotto神情放空,“正因如此,我才会觉得苦恼,我想在科扎特和斯佩多之间找到一个平衡,如果打破这个平衡,自卫团的内部或许会被动摇。” 那这个问题就相当严重了。 “平衡的话……艾琳娜应该是最好的平衡点。”光希挖了一大口送入嘴里咀嚼,一边脸颊鼓起,像只呆呆的仓鼠,“艾琳娜的话,斯佩多先生总是听得进去得多。” giotto的眼神一亮。 “你说得对……尤莉亚……你真是太聪明了……” 只要艾琳娜向着他们,就算斯佩多再不情愿,也不会与艾琳娜为敌。 想通了这点,欣喜若狂的giotto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她,光希有些意外,但并未反抗,倒是giotto自己回过神来很不好意思地松开了她,还一个劲的道歉。 “别介意。” 光希趁机伸手摸了摸giotto的头发,跟想象中的一样,摸起来很舒服的样子。 giotto措手不及,明明是个成年人,这方面还没有光希淡定。 “哦,我一直都想摸摸您的头发啦,您不会介意吧?” 不介意是不介意…… 但自己被小九岁的女孩子摸了下头发就脸红,实在是很丢大人的脸。 “你们俩在干什么?” giotto浑身一抖,回头一看,阿诺德脸色沉沉,仿佛一个抓到女儿与混小子鬼混的老父亲,看giotto的目光跟防贼一样。 “我我可以解释的阿诺德……” 光希捧着蛋糕吃得美滋滋,听着耳边giotto和阿诺德的对话,仰头望着天边月色,唇角微微扬起。 慌张解释的giotto回头一看,见光希的脸上不见那种悲伤,心情也随之轻松了一些。 “哇哦,还笑?giotto,我以前不知道你竟然是这种禽兽。”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 62.初代荣光(六) 自从上次的晚宴事件之后, 阿诺德看光希比以前看得紧多了。 光希也不是不理解阿诺德的心情, 毕竟giotto大她九岁,虽然在西西里人看来这可不算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反而可以算作一桩浪漫轶事。 然而阿诺德作为一个出生于德意志的保守监护人,别说大九岁, 看他板着脸的严肃劲,可能大个五岁眉头就得拧起来。 “我觉得啊,年龄真的不重要呀。” 旅店的房间内, 光希趴在阿诺德的书桌前, 头顶的吊扇转得悠闲, 敞开的窗外挂着绿植, 给尘土飞扬的西西里夏日带来一丝绿意。 在她对面的阿诺德翻看着手头的资料,关于自卫团的,昨晚giotto亲自送来,还遭到了阿诺德无情的白眼。 “你的意思,是对giotto情有独钟?” 光希侧头趴着, 伸手去够阿诺德的钢笔玩,音调懒懒地:“我是认真地跟您讨论恋爱观啊先生。” 阿诺德紧闭双唇, 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别说giotto先生比我大九岁, 就是先生您这样比我大十岁的, 我觉得谈恋爱也没有问题的。” 闻言,阿诺德的目光终于从文件上挪开, 然后没有防备地对上了光希明亮又直率的眼神。 “……哦?在情报局的时候, 暗地里叫我父亲不是叫得挺开心吗?”阿诺德收回目光, 继续低头看他的文件,但精力显然没有刚才集中。 光希低低一笑:“开玩笑的嘛,因为先生扮演的身份的确很像我爸呀。” 眼看阿诺德的脸色要变,光希连忙补救:“但、但是先生更年轻!更好看!外表上绝对不会有人把我们真当父女的!” 阿诺德又从文件后面抬眼瞥她:“我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尤莉亚,你要把我当父亲我也无所谓,但你要想好,我绝不会是个普世价值观的好父亲。” 阿诺德的这种鬼话听听就算了,相处这么久,光希已经很能分辨他这种话的真实度,要是真听信了他的话把他当长辈,那他估计是不会给她好脸色的。 于是光希捧着脸再次真诚地说:“我只有一个去世多年正直的笨蛋父亲,阿诺德先生是我的监护人,这一点我绝不会弄错。” 你看,这样一说,阿诺德的脸色果然就好看多了。 所以呀,老成的光希感叹,男人的心海底针,不能相信他们的话。 “你是不是在心里说我坏话呢?” 面对阿诺德的灼灼拷问目光,光希捂着嘴摇头,含糊答:“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 “……giotto那一套倒是学得快。” 阿诺德放下文件,示意光希去取他的外套,光希对于他这种大夏天也要穿外套的绅士风度无法理解,但还是屁颠屁颠地去给他拿了,毕竟阿诺德这种衣架子,穿上正式的西装外套的确赏心悦目。 “布鲁尼有时会出现在亚特兰大的酒吧,那里我有个熟人,今天先跟着我去踩点。” 光希还没来得及说出“先生你怎么干起踩点的活了”,他就有些不耐烦地皱起眉,根据“阿诺德微表情学十级”的光希分析,他的意思是你再多嘴就把你的甜食都给你没收了。 于是光希一句话都没多问,看着他把口袋里的手铐取出来放在床头,也乖巧地没多问一句,反倒是他自己解释一句: “那家酒吧有政府的背景,带进去惹人耳目,你的枪也放下——反正对你用处也不大。” 光希的拳脚功夫外加拿根棍子就天下无敌的气势,阿诺德对此非常满意,这也是他这类行动都会带上光希的原因。 但是在亚特兰大酒吧碰见giotto,这就显然超过了阿诺德的预料。 灯光昏暗的地下酒吧内,跟着阿诺德一起的光希也看到了坐在一角、被窈窕女郎团团围住的giotto,这次他倒是没有向之前面对光希那样手忙脚乱,反而看起来风趣幽默,进退从容,在几个风情万种的女郎中,甚至不知说了什么而引得她们笑声连连。 “与人打交道是giotto的强项。”吧台前的阿诺德这样说,老派的乐调在酒吧里悠扬婉转,他的声音混在其中有些飘忽,“觉得陌生吗?对于这样的giotto。” 光希倒没觉得有什么,她远远看了一眼,反问:“男人都喜欢这样风情万种的女人吗?” 阿诺德没有说话,光希却又追问: “身体上的成熟,和精神上的成熟,如果是先生的话,更喜欢哪一种呢?” 她的双眼看着远处,声音听起来却仿佛在他耳边呢喃一样,字字敲打人心。 “不管是哪一种,我觉得你都不具备。” 阿诺德冷淡地做出评价。 光希瞥见了阿诺德之前指给她看过的一个布鲁尼的部下,按照阿诺德吩咐的那样离开这边暗中戒备——唯一与阿诺德的计划不同的,大约是光希朝着giotto那边走去的变故。 在这个间隙,光希扭头冲他眨眼: “真是遗憾,先生对我的了解还太少了。” 她回眸一瞬的眨眼,让阿诺德露出有些讶异的神色。 那不像是他熟悉的尤莉亚,至少是他从未见过的一面。 聪慧,并非有勇无谋的果决。 想要阻止已经迟了,他等的人已经朝他走了过来,与他打了个招呼: “skyrk先生,好久不见……” 「阿诺德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62」 * 自卫团在西西里的线报多由小孩子传递,所以有关亚特兰大酒吧的消息来得稍晚,不过giotto并不知道阿诺德也收到了消息,他昨天送过去的文件只是一些关于布鲁尼的旧情报,关于亚特兰大的消息是他今早得知的,并没有涵盖其中。 阿诺德几乎独立于自卫团之外,却又因有秘密情报局职务的原因,让giotto不能像他建议科扎特自立门户一样,劝说阿诺德建立自己的队伍。 这一点一直是困扰giotto的问题之一。 话又说回来,在酒吧里看到光希的的确确是更让他以外的事情,因为他压根没想过按照阿诺德对光希的保护程度会让光希参与这种危险事件。 他又转念一想,光希的实力有目共睹,在亚特兰大这样的地方,她这种不容易引起防备的身份或许在关键时刻更能派上用场。 ——但看着光希带着笑容走近的时候,giotto的直觉告诉他这绝对不是一场令人愉快的碰面,至少对他而言是这样。 “这位先生,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穿着靛蓝色纱裙的少女身姿窈窕,她甜美的笑容流露出让人无法拒绝的亲切温柔,在giotto还没想好说辞的时候,她已经轻盈的坐在了他和另一个美貌女郎中间。 但她并没有直接跟giotto说话,反而扭头先对她身边的女郎笑着说: “我喜欢你口红的颜色。” giotto:……??? 美人也是一愣,但光希好像看不见她眼中的诧异和疑惑一样,两人聊了几句,随后光希看了看giotto,贴在美人的耳边说了句话,再然后美人看他的眼神就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你真是个可爱的甜心。” 临走前,被光希哄得笑逐颜开的美人拿拇指从自己的唇上蹭了一抹绯红,点在了光希的唇上。 “祝你们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说完,美人和她的朋友们说说笑笑地离开了。 “……你跟她们说了什么?” 对这一切感到莫名其妙且匪夷所思的giotto看着光希唇上的那一点嫣红这样问道。 光希端起giotto桌上并未动过的酒杯,上等的威士忌,她喝了一口才慢慢解释: “我说,其实你是跟一位先生来约会的,让可爱的小姐姐不要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她望着giotto,非常可爱且无辜地眨眨眼。 giotto呼吸一滞,差点没晕过去,他扶着额头大口喘气,半天才说:“……意思是,你告诉她们,我喜欢男人?” 光希放下酒杯坐得端端正正:“我也不是故意的,因为看她们一直缠着你说话,你虽然表面演得很好,但其实也装得很辛苦,所以就想到这个办法帮你啦。” “尤莉亚……” “对不起giotto先生。” 原本是想像阿诺德那样板起脸拿出大人的架势,警告她不许再有下次,可是看着光希这么乖巧地承认错误,又状似可怜巴巴地低着头,giotto真是半点狠话都说不出来,到最后也只是摸摸她的头说: “好吧,没关系,我不介意的。” 但他想了想,还是补充一句:“不过我真的不喜欢男人。” 光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知道的,giotto先生,不用特意强调。” 见光希又笑了起来,他这才松了口气。 不忍心见她失去笑容。 不知为何,giotto就是有这样的想法。 「giotto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63」 原定的监视布鲁尼部下的计划被阿诺德截下,他和光希就在酒吧里一边等着阿诺德跟那人谈事,一边喝酒闲聊,等到夜深时阿诺德办完了正事过来找他们的时候,光希已经躺在giotto的膝盖上睡着了。 giotto举起手:“先说好,我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尤莉亚只是睡着了而已。” 阿诺德不置可否,伸手将光希轻轻摇醒。 “回去了。” 光希喝了酒很容易就困了,何况这个时间也不算早,直到她与giotto告别后,跟着阿诺德走回旅馆,她的脑子都有些钝钝的。 所以当阿诺德推开房门发现有人进来翻找过的痕迹,随后去旅店老板那里询问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来过时,光希还没反应过来。 旅店老板说今天没有生人住进来,只是说店里新来的不知道他的房间不需要每日清扫的规矩,所以进去打扫了一趟,还提起了阿诺德床头手铐的问题,因为打扫的人跟他说那东西不像是什么便宜货,所以老板就随口问了问阿诺德是不是警察。 阿诺德的身份当然不能透露,但普通人又的确不会带着那种手铐,正当他思索用什么样的理由才会让旅店老板不会四处透露有个带手铐的男人在他店里时,迷迷糊糊的光希等得有些不耐烦,走上前抓住他的袖子晃了晃: “先生,我能先上去吗?” 旅店老板的视线在两人亲昵的动作和光希的脸上打了个来回,随即自以为很懂地恍然大悟道: “抱歉先生,我的问题太多了。” 阿诺德:…… 虽然现在不用想借口了,但他总觉得这个事情的发展让他非常的不爽。 尤其是听到旅店老板扭脸就跟身边的人说“别看有些人长得人模人样,关上门居然这么会玩”的时候,那种不爽让他差点没控制住回头暴揍老板。 “先生?”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光希再次扯了扯他的衣角,“您还有事要办吗?” 察觉到阿诺德想要折返的动作,困得不行的光希也还是下意识地撤回上楼的步子,准备跟着阿诺德下楼。 “……没有了。”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轻得不可思议,“回去睡吧。” 「阿诺德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65」 63.初代荣光(七) 此为防盗章 死寂的脑海中, 滋滋的电流声突兀怪异。 意识渐渐回笼的她, 发现自己陷入了一种奇怪得堪称诡异的状态。 她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 无法呼吸,无法睁眼,无法动弹,仿佛一具僵硬的尸体。 「您好, 光希小姐,欢迎使用本系统。」 无端出现的声音像是电子合成的人声,甜美却冰冷, 尾音还带有不稳定的电流。 「目前您处于死亡状态, 完成初始化操作的十秒后, 您的灵魂将正式移至到另一生命体上, 您的初始生命值为50,您可以通过夺取好感度的方式获得生命值,生命值达到1000点时您将拿回您自己原本的身体。」 ……这是什么东西? ……它在说什么? 「初始化开始——」 等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初始化完毕,灵魂适配开始,十、九、八……」 她慌乱无措, 想要回忆这个情况是如何发生的,然而此时她才突然意识到, 她的脑海里什么都没有。 空白得让人恐惧。 「……五、四、三……」 她是谁?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二、一, 适配完成, 移植开始。」 光……希? 这个是……她的名字吗? 还没等她想明白,意识再度被黑暗吞没, 她的世界只剩下最初的、噼里啪啦的电流声。 * 高杉晋助第一次见到远坂光希是在家里的庭院中。 夏季, 蝉趴在树荫里声嘶力竭的惨叫, 整个世界的空气似乎都在沸腾,偶有闷热的风吹过庭院,拂过廊上的风铃,吹动几声清脆响声。 他到时兄长正在廊下来回踱步,似乎有些焦躁的样子,但高杉晋助左思右想,都觉得这个时候该焦躁的人应该是他。 “我们做个交易。”高杉慎一郎难得这么严肃的跟弟弟说话,“你带光希出去玩,我帮你保守秘密。” 高杉晋助的目光落到了他身旁的那团不明物体上,藕粉色的一团,应该是个小姑娘。 她似乎对着炎热的天气没有半点察觉一样,顶着日头蹲在庭院里叠石头玩儿,露在外面的一截白皙脖颈被晒得发红,但她仍然玩得异常专注。 他想起来了,那是远坂家的孩子。 和高杉家这种有钱无权的人家比起来,远坂家可是响当当的名门,不过名门也有名门的烦恼,更何况是这种乱世。 两户人家各取所需,建立姻亲关系是最好的手段,远坂家即便是没有适龄的女孩,也硬是把出嫁后早亡的女儿的孩子接了回来,至于孩子的父亲,多年前就失踪了,即便是还活着,远坂家也自有办法。 虽然远坂光希和高杉慎一郎年龄相差十岁有余,但冲着唾手可得的利益,两家人也能心平气和地说一句般配。 细细思考了一下,高杉晋助觉得这个交易不亏,但一口应下显得有点迫不及待,即便是老实巴交的兄长,高杉晋助也不打算这么好心的放过。 于是他露出了恶劣的笑容说道:“这个交易可不对等,你和香取小姐的事情我可一清二楚。” 高杉慎一郎有点吃惊,但他毕竟比高杉晋助年长十岁,冷静之后叹了口气回答:“讲武馆我会帮你隐瞒的。” 达成协议后,高杉慎一郎把远坂光希叫过来,蹲下身拍掉了她衣角的泥土,用哄小孩的口吻说道:“这几天哥哥有事要忙,光希就跟着这个哥哥玩好不好呀?” 被忽视许久的远坂光希终于抬起头,她明亮的眼冲着高杉慎一郎眨呀眨的,任何人和这样的目光对视,都会忍不住对她温柔相待。 成为这个世界的远坂光希已经有三天了。 对于自己从前的经历,光希仍然一无所知,似乎已经记忆被人清洗过的缘故,她对外界的感知有些迟钝,大脑运转也非常缓慢。 「目标人物高杉晋助已出现,好感度:5,顺带一提,系统选取的目标人物,好感度是百分制呦~」 看着光希又陷入了发呆状态,高杉慎一郎从袖子里掏出了个袋子。 就在那一瞬间,光希瞪圆了眼,死死地盯着那个袋子。顶着这样的目光,高杉慎一郎把袋子放在了高杉晋助的手里。 “我去!” * 很快的,高杉晋助发现,答应慎一郎带着这个累赘去松下村塾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还要我说几次。”高杉晋助站在乡野小路上,转身看着追着蝴蝶四处瞎跑的光希,“走了。” 光希根本当高杉晋助不存在,欢天喜地地跳起来抓蝴蝶。 很明显,她的短胳膊短腿不可能抓得到的。 要是可能,高杉晋助想把这个叽叽喳喳不听指挥的丫头从坡上推下去,最好是爬不起来,等他回去的时候再把她捎回去。 但毕竟,不管再荒唐,这丫头也是他哥哥的未婚妻。 “哇——” 突然地,远坂光希瞪大了双眼,直勾勾地望着高杉晋助身后。 “……我警告你,要是……” 显然,这个神经兮兮的小姑娘并不把高杉晋助放在眼里,不仅如此,她还很善于挑衅他,折磨他。 ——比如现在,这个小姑娘冲过来撞了他,然后朝着不远处的松下村塾飞奔而去。 “……” 这人应该是个傻子吧,绝对是吧。 不只是他,正在村塾里练剑的少年们见到这个突然闯入的小姑娘,内心也是跟高杉晋助同样的想法。 “呀,小姐姐你长得真好看。” 追着一只红色蜻蜓而来的远坂光希站在门口,呆呆地望着里面一堆挥木剑的孩子,在一个长头发的小姐姐从外面走进来,关切地询问她是哪家的孩子时,发出了以上惊世骇俗的言论。 “……” “……” 而远坂光希面前的小姐姐脸色发青,憋了半天,缓缓地吐出了一句: “不是小姐姐,是桂。” 远坂光希:“???” 快跑几步赶上的高杉晋助觉得很头疼,因为远坂光希很快就吸引了道场里众人的注意力,她年纪比在场所有人都小,长得粉雕玉琢,说出来的话却一鸣惊人。 「目标人物桂小太郎出现,好感度:5,由于宿主刚才的用词不当,目前好感度:3~」 系统给她的任务是增加周围人对她的好感度,远坂光希只见过香取小姐与高杉慎一郎的相处——还是偷偷看到的,从这两人身上,光希发现夸赞对方,似乎能让对方开心。 比如高杉慎一郎夸赞香取小姐的眼睛好看,香取小姐就会脸红害羞,显然很开心的样子。 所谓好感度,不就是让对方开心吗? 但是…… 光希听到脑海里系统甜美冰冷的电音,略略不解。 她做错什么了吗? “一边待着去,丫头。”高杉晋助脸色不佳地给她指了个角落里的小垫子,“敢动一下,就把你的糖都喂给那边那个家伙。” 哇,这个小哥哥超凶! 光希皱皱鼻子,显出很不满的样子,她顺着高杉晋助指的方向看去,道场的角落坐着一个睡眼惺忪的银发小鬼,他似乎被这边的动静吵醒了,睁开眼一看一个穿着一看就很名贵的和服的小孩子气鼓鼓地走了过来。 “喂,你谁啊?” 被高杉用糖威胁的光希仍觉得满肚子气,所以坂田银时问她的时候,她也还是气鼓鼓地回答:“远坂光希。” “哦……不对啊,谁问你名字了!”坂田银时这次发现这完全是个没见过的家伙,跳起来拿木剑戳了戳她,“你怎么来的这里?” 有看热闹的孩子解释:“好像是高杉带过来的。” “啊?”银时掏掏耳朵显然有点意外,“那家伙……” 话还没说完,那边的高杉晋助已经掏出木剑指着银时说道:“啰嗦什么啊,手下败将。” “在那里说什么梦话啊,昨天才赢了一次的高杉。” “……啊又要开始了……” 道场里的其他孩子窃窃私语,只有部分人的注意力移到了日常打架的两人身上,其余的还是对新面孔比较感兴趣一些。 “你跟那个凶巴巴的高杉是什么关系啊。”有人这么问。 而光希则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我也觉得他凶巴巴的。” “你为什么对着那个人叫小姐姐啊?” 光希疑惑:“难道不是小姐姐吗?可是她真的长得很好看啊。” “高杉还长得好看呢。” 光希正色道:“不一样,温柔的才是小姐姐,凶巴巴的是……” 野兽。 不知为何,她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了这个词。 这个念头冷静又清晰,和平日总是迷茫混乱的思绪不同,它仿佛从一团没有头绪的死结中挣脱,随后清晰地摆在了光希的面前。 真是奇怪。 光希敲了敲脑袋。 想事情的时候,怎么总是时灵时不灵呢? 众人看着一脸呆呆傻傻,就差在脸上写着我脑袋不好使的远坂光希,交头接耳地议论: “看起来好像不怎么聪明的样子唉。” 64.初代荣光(八) 此为防盗章  而她被打倒, 被拖入海中,每一口呼吸都痛苦难忍。 高杉没有说话。 但光希哭得太压抑, 那种隐忍又强烈的悲伤是会感染人的, 因此高杉不得不抬手将她按到怀中, 让她的呜咽声能小一点。 “不准再哭了。” 隔了一会,光希听话地吸了吸鼻涕,顺便在他的浴衣上将眼泪蹭干净。 “你的眼睛伤得严重吗?还能看见吗?” 高杉在窗边坐下, 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明天一早我会让人送你回去,去跟着皆川, 不要再跟着我们了。” 光希拿袖子擦了一把哭花的脸,颇有气势地在他面前坐下:“我不要!我不会成为你的负担的, 我能做很多事的。” 高杉的右眼深邃,月光照不亮他的眼底。 “今天的事还没长教训吗?远坂光希,你一开始就不应该离开家。” 光希听出他要赶她走的意思,有些慌张地重复:“我、我可以保护自己,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小心,但、但是我以后不会这么好骗了……” 高杉的眼神依旧没有温度,光希在这个瞬间意识到, 现在的他,和曾经在芝樱丛中与她和奏的少年, 心境已经全然不同。 那时的他,虽然暂时失去作为信仰的老师, 但却和身边的挚友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 哪怕前路艰险, 哪怕世道不安, 只要信仰仍在,他们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但现在—— “你什么都不懂。”高杉看着她清澈天真的双眸,不知为何有无名火窜上来,“我要走的路,跟你,跟桂,跟银时,是一条完全不同的路,现在的我,已经不想拯救任何人,也不想守护什么东西,我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摧毁这个世界。” 他的眼神陌生而凶狠。 黑沉沉的,里面映不出任何东西。 光希一时失语,看着他半天只想出一句:“松阳老师不会希望你变成这个样子的。” 然而就是这一句话,让他心中愤怒的野兽瞬间挣脱一切理智的束缚,他捏着光希的肩膀将她重重按倒在地,手上的力道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你又知道什么?” “松阳老师已经不在了。” “是这个世界,是这些从里烂到外的人将他从我们身边夺走的!” “留着这样的世界,有什么意义!” 空旷的房间里,回响着他沙哑的低吼声。 那只看不到光亮的双眼中,唯有浓稠的恨意在其中酝酿。 光希觉得肩膀生疼,也完全挣脱不开,她只好抬手虚虚地拉住他的衣襟,嘴上胡乱地安慰: “……即便是松阳老师不在了……大家都不在了……无论如何……我也不会离开你的……” 闻言,高杉捏着她的手松了松。 “……无论如何?”光希听到他唇齿间发出一丝嗤笑,像是嘲讽她的天真,“是吗?” 光希还没想明白他这声嗤笑的含义,就见高杉的眸光映出一丝冰冷的光,紧接着,她感觉到他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她的瞳孔紧缩,呆呆地望向天花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高杉的动作并没有就此停下。 腰间的结被他灵巧解开,在光希仍双眼呆滞的时候,她上身的襦袢已经褪至肩头。 “等……等一下……” 她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挣扎着要推开高杉。 在昏暗的烛火下,少女的脸颊泛红,清丽的面容浮现气恼的怒意,她的长发如瀑,在榻榻米上铺开,泛着丝绸般的光泽。 少女的眼中含着羞怯与恼怒,但这并没有使对方产生半点收手的念头。 这样处于弱势却仍挣扎着抵抗的模样,任何一个男人看了,都不会没有反应。 于是高杉再一次低头吻向她的双唇。 攥住她的手腕将它按在头顶的手是粗暴的,这一次,他的吻不再温柔,像狂躁饥饿的野兽捕食觊觎已久的猎物,像久未吸烟的重度烟瘾者……又像水面上抓住唯一一根稻草的垂死之人。 光希在这样激烈的吻中有些喘不上气,她的脑海一片混沌,完全无法思考任何有用的东西。 然而她知道,他很痛苦,他需要她。 他为什么会对她做这样的事呢? 但如果这样能减轻他的痛苦。 如果这能够拯救他的绝望。 光希渐渐停止挣扎。 然而她的顺从反而让高杉有些怔愣,他最初的目的是想借此让光希害怕他,甚至是厌恶他,但事情的失控让他有瞬间的茫然。 他睁开眼,看向身|下的少女。 她衣衫凌乱,眼神迷离,一如往常温顺如羔羊的姿态,却流露着引人发狂的妩媚。 这是光希。 这是那个从小跟着他们身后傻笑的丫头。 ……他究竟在做什么啊…… 仿佛被兜头浇下一桶凉水,他眸光黯然,似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十分厌恶,然而起身收回手的那一刻,高杉忽然触到了她后背上什么凸出的东西。 “……这是什么?” 光希从混乱的思绪中回神,她的呼吸刚刚平复,听到高杉的问题,她机械地答道: “……从奈落手里……救下皆川姐时受的伤……” 他的手指隔着衣料,轻轻摩挲她的伤口,没再提这件事。 “现在你还坚持要留在我身边吗?发生了这样的事,你天真又愚蠢的脑袋,想明白你该去哪里了吗?” 光希望着他,眨眨眼真挚地说道:“我想留在你的身边。” 面对这样既出人意料,又算意料之中的答案,高杉面无表情地说:“但我的身边没有你的位置。” 光希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忽然抬手扯开了他的绷带。 左眼的伤口已经愈合结痂,但疤痕永不会消失。 她的手臂勾住他的脖子,抬起身体,嘴唇凑近了他左眼的伤口,随后轻轻吹了吹。 “皆川姐给我上药的时候,都会这么轻轻吹吹的。”她笑容天真又单纯,高杉刚才的行为,她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我知道晋助非常非常厉害,以后也可以做很厉害很厉害的事情,相比起来,我其实什么也做不好。” “但再怎么强大的人也会受伤吧,我只要在晋助受伤的时候,出现一下下就可以了。” 光希伸手比了一个很短的距离,瞥了一眼似乎无动于衷的高杉,她苦恼地皱皱眉头,拇指和食指比出的距离又缩小了一些: “……一小小下也可以,你要是还不愿意的话,还可以再少一点。” 话虽这么说,但她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再少一点就要委屈得哭出来一样。 「高杉晋助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95,剩余生命值:86/1000」 高杉的手指动了动。 正当光希以为高杉会抱住她的时候,高杉仅仅是抬手攥住了她的手腕,然后将她从身上扯下来。 “你今晚就睡这里。”他从光希手中拿回绷带,将左眼重新缠上,“明天一早,给我回去。” 纸门被人拉开,又利落合上。 光希看着映出孟宗竹影的纸门有些发呆。 好像失败了啊。 明明好感度增加了,为什么还要拒绝她呢? 就在此时,系统的声音在她脑海响起。 「鉴于目前情况,本系统给宿主提供两条路径,第一,节点跳跃,消耗40点生命值,第二,因为主要攻略目标好感度都处于及格线以上,所以可以开启副本剧情。」 光希还在整理自己的衣襟,半天才反问一句:「副本……是什么?」 「副本是在主要攻略目标好感度及格后开启的世界,在限定的时间内攻略一个特定目标,如果成功则可获得大量生命值,如果失败则扣光作为抵押的生命值,算是一场赌局哦。」 光希平时不太好用的脑袋瓜这个时候转得飞快: 「我不太明白现在的晋助在想什么,所以我觉得现在就算跳到下一个节点,我也不会有什么突破……那就开启副本吧。」 系统也似乎赞同她的观点:「开启副本将消耗20点生命值,如果成功可获得100点生命值,副本有风险,开启需谨慎,光希小姐最好考虑一下哦。」 被它这么一说,光希倒还真的犹豫了。 「那我明天再决定。」 * 第二天在井上家高杉的房间醒来后,光希就得知高杉已经前往别处的消息。 临走前,高杉安排好一个可靠的人送她回皆川那里,光希当然不会回去,走到半路就找借口甩了他,多亏光希长了张不会骗人的脸,使得她很轻易的就摆脱了后面追的人。 在她进入副本世界时,这个世界的时间将会静止,她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下决定之前,坐在树下的光希抬头看了一眼晴朗无云的天空,头顶艳阳高照,被它照耀的世间,仿佛看不到一丝阴霾。 但光希的心情并不轻松。 「开启副本吧。」 「好的,光希小姐,副本世界开启,即将前往的时间为安土桃山时代,您的身份是——浅野宁宁。」 光希一脸“我当然知道”的神情:「我就是喜欢花开院先生,不行吗?」 行是行,但是很明显,你喜欢他的原因是…… 木制长廊上传出了吱吱的脚步声,外面的人走到门外,提醒光希花开院秀元已经到了。 光希立即从地上爬起来坐好,理了理头发,从颓废的家里蹲变成了优雅的贵妇人: “请花开院先生进来吧。” 纸门被悉悉索索拉开,跨步进来的狩衣青年依旧仪态高雅,气质温和。 65.初代荣光(九) 此为防盗章  「我还剩多少生命值?」突然想起来还有这回事的光希这么问道。 脑海里立即响起了系统甜美的电音: 「剩余生命值:57/1000,目前宿主远离攻略目标, 每日消耗生命值降低为0.5, 也就是说, 如果宿主完全不接近攻略目标刷好感度,您的生命还剩114天。」 这段话光希倒是听懂了。 她想起上一次濒死之时那种仿佛将胸腔中所有空气都抽干的痛苦,打了个哆嗦。 她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痛苦。 然而没过两天,雪上加霜的消息接踵而至。 “晋助,你到底上哪里鬼混去了!” 躲在转角处的光希和慎一郎悄悄地看着高杉父亲教训高杉晋助的场面, 高杉晋助的侧脸倔强不屈, 即便是被父亲打了,他也丝毫不肯示弱。 光希扯了扯慎一郎的袖子:“不能帮帮晋助吗?” 慎一郎的笑容有些苦涩, 他只是摸了摸光希的头, 没有说话。 “下次再犯事就和你断绝关系!甚兵卫, 别给他饭吃!” 原本就鼻青脸肿的高杉擦了擦唇角溢出的血,事不关己地扭过头, 恰好对上了光希的双眼。 他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等到高杉父亲离开以后, 光希才敢走近。 高杉已经拍拍衣服准备离开,见光希还有她身后的慎一郎走过来, 他抬了抬下巴:“你们来干什么?” 光希不悦地皱眉:“不要再和银时打架啦,晋助。” 慎一郎指了指他脸上的伤, 还笑着说:“好像比以前伤得轻一些了啊, 有进步。” 高杉看着光希冷哼一声:“我的事不要你管。” 说完高杉转身就要走。 可是刚走几步, 他又忽然想到什么, 脸色不佳的、几乎有些凶狠地快步走到光希面前, 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塞到她怀里。 “今天平手,赢回一颗。” 银时那么嚣张的人,当然不认为自己会输,高杉稍微激他几句,就打赌要是能跟他打个平手就还他一颗,结果居然真的让高杉得逞了。 不过对高杉而言,只要没赢,平手也不值得高兴,所以他颇为屈辱地将糖给了光希之后还补上一句: “剩下的我迟早会赢回来的。” 然后气鼓鼓地走了。 光希呆呆地站在那里想,50点的好感度就能让高杉给她赢糖吃,要是能刷到100,不知道他能为她做些什么。 对于现在的光希稍微有点无法想象。 慎一郎看了一眼光希,偷偷笑道:“哎呀,晋助似乎格外喜欢你呢。” 虽然表面上光希是他的未婚妻,但光希比他足足小了十一岁,只是一个小孩子,他怎么看也很难将她当未婚妻看待。 反倒是她和高杉晋助之间,偶尔会有一点暧昧的默契,要是能将他俩凑成一对,或许也是可行的。 这边慎一郎摸着下巴在思索将婚约换人的可能性,那边的光希却听到脑海里响起了警报声: 「叮——警报,主要攻略人物即将远离宿主,请宿主做好应对措施。」 * 系统诚不欺她。 第三天,从慎一郎处传来有关高杉晋助与家里断绝关系的消息。 听到风声的光希连忙趴在角落偷听慎一郎与其他人的对话: “……嗯,是真的……听说是官差对松下村塾出手了……” “……晋助那家伙,临走之前还把讲武馆告密的几个同窗痛揍了一顿……” “……找?不必了……他已经有了想追寻的目标……随他去吧……” 缩在角落的光希看着满天如血的霞光,或许是因为光线的缘故,脸上的稚气蜕变成一种宁静柔软的神情,那是一种不属于孩童的气质,从她的骨子里流露出来,或许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 当夜,辗转难眠的光希听到庭院外的围墙处传来异样的动静。 一向迟钝的光希几乎立刻就意识到这是什么,她猛地坐了起来,匆匆披上外衣就往外跑,跑了两步才想起来不能惊动其他人,脚步又放轻了些。 在村塾的时候,光希练习翻墙已经翻得很熟练了,此时也很快就爬到墙头,不出意外地看到了站在下面的银时和桂。 “桂姬!银时!” 光希抑制不住兴奋,努力压低声音喊道。 她的出现倒是把那两个人吓了一跳,银魂仍然垂着死鱼眼说:“哦?已经学会半夜爬墙了,看来前段时间在村塾里学了挺多东西的嘛。” 光希正欲跳下来,桂小太郎却拦住她:“我们是来跟你道别的,说两句话就要走。” 她的动作停住了。 “……现在的村塾不能待了……可能会去远一点的地方……但有机会我们会回来看你的……” 光希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独自一人留下的寂寞。 被世界抛弃的孤独。 谁都无法体会的、一步步逼近死亡的恐惧。 在这一刻压垮了光希脑海里紧绷的弦。 “我不要!”光希从墙头一跃而下,落地还没站稳就紧紧地拽住桂的袖子说,“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我也要跟你们走。” 银时皱着眉:“别开玩笑了……你不知道你的身份会给我们带来麻烦的吗。” 光希泪光盈盈,倔强地咬着唇不说话。 桂拍了拍她的肩,试图安慰光希:“坚强一点,虽然光希你又傻又好欺负,但我相信你一个人也可以的。” 一旁听着的银时满脸写着“你觉得你这是在安慰她吗只会哭得更厉害吧”。 然而光希眨眨眼,既可怜又故作坚强地看着他:“你们已经找到成为武士的道路了吗?” 桂有些愕然,他没有想到会从光希嘴里说出这样的话。 “如果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而要丢下我往前走。”光希吸了吸鼻子,收回了攥住桂的衣袖的手,“如果是因为这个,我可以原谅你们的。” 桂与银时两人对视一眼,露出了一丝笑意。 “谁要你这个丫头原谅啊。”银时扛起木刀,趾高气扬地说,“但是你千万别原谅高杉,那家伙可是临走之前都不愿意来见你的混蛋男人。” 听他这么说,光希就不乐意了:“晋助才不是混蛋男人!” 桂一脸正义地使坏:“偷吃了从银时手里赢回来的糖——这样也不算混蛋吗?” “……是混蛋,太混蛋了。”光希迅速倒戈。 “你们两个,在别人背后偷偷说什么坏话。”从月夜笼罩的树影后走出来熟悉的身影,“只有人渣才会偷吃小丫头的糖——松阳老师说的。” 被戳中痛脚的银时立马反击:“说谁是人渣啊,高杉!” “当然是说你了,笨蛋。” 月夜是深蓝色的,整个苍穹静谧无声,皎洁月色如霜雪洒在墙外的一片竹林中,随着骤然而起的风声,宛如浪花翻涌的海面。 三人在今夜聚在了光希的面前。 吵吵闹闹,仿佛上辈子的仇人一样,从来不会对彼此有什么好脸色。 然而他们的目光尽头,却都聚在了一人身上。 吉田松阳。 今夜他们还有村塾中的孩子们,就要乘着名为吉田松阳的舟走上远行的道路了。 他们会去向何处? 他们的命运将会面临怎样的转折? 谁都不知道。 但只要跟随着那个永远温柔又永远纵容着、包容着他们的男人,哪怕明天是灰暗的、绝望的、看不到一丝生机的,他们也能昂首挺胸的,往那看不到光明的未来奔跑而去。 能有这样的信仰真好。 光希看着他们笑了起来。 “……笑什么啊。”银时与高杉暂时休战,不解地看着她。 “笨蛋就是笨蛋。”高杉转过身去,背对光希,抬头仰望着一轮明月,“我们该走了。” 他们的旅程,从这里才刚刚开始。 “这个给你。”高杉扔给她一个小袋子,“两清。” 说完,他沐浴着一身皎洁月色,头也不回地笔直朝前方走去。 “再见,光希。”桂小太郎温柔地笑了笑。 银时挖着鼻子,就连离别的时候他也还是这么散漫:“我看还是再也别见了吧,丫头。” 三人离开时的影子在地上渐渐拉长。 离别时本应有千千万万言,然而光希在看着三人离去时昂首阔步的背影时,言语都一一沉寂了。 一定会再见的。 她这样相信着。 * 「所以现在……我该怎么办?」 光希对系统还是有迷之信任度的,毕竟要不是这个系统自己早就没命了,所以她光希也习惯一遇到事就问系统,不过系统也不是有求必应。 还好这一次,可能看在光希还是新手的份上,给她提供了几个选项。 「选项一:开启高杉慎一郎线,消耗20点生命值;选项二:时间跳跃至下一个剧情节点,也就是六年后……虽然您可能听不懂但我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跳跃过的时间并不是空白的,在这个时间中您所经历的事情都会存储至您的大脑中。」 66.初代荣光(十) 此为防盗章 不只是前方的战况激烈,后方拖回来的伤员也是七零八落, 乱成一团。 这个时候全靠皆川奈惠嗓门大, 加上经验丰富,镇得住场, 像光希这样的, 没人指挥就跟无头苍蝇一样,撞都不知道往哪里撞。 唯一有一点好处的是,在这种密集的外伤处理中,虽然光希还远比不上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皆川奈惠, 但点满了医疗学习能力的光希论手法已经不输于她了。 就是忙了一天下来, 所有人都是两条腿抖成筛糠, 饿得眼冒金星, 脚步虚浮。 天黑下来的时候,皆川奈惠逮了个空跟人换班, 抓着光希找了空地安安静静地吃饭团。 “很累吧。” 忙了一天, 闲下来的时候谁都没空顾忌形象了,两人靠着树摊成软泥, 就连咀嚼都颇费力气。 光希到底比皆川体力好一些, 此时倒还撑得住,她眺望远处硝烟未散的前线, 脸上没什么多余的神情。 “我不累的,皆川姐才该好好休息, 连你都倒下, 后方可就真的崩溃了。” 皆川意外地瞥了眼光希, 轻笑:“光希看起来像长不大的孩子,但偶尔还是挺懂事的。” 光希不赞同地说:“我不是小孩子了哦,我都十六岁了,来这里之前,都差点嫁人了。” “是是是。”皆川没力气跟她争辩,哄小孩似的连连应声,“不过警告这位成年人,我们医疗队本来就缺人,你要是敢溜去前线,不管你长得多可爱我都会下手敲你的哦。” 光希叉腰:“我剑术还不错,不用担心我的!” 皆川抬手不轻不重地敲她一下:“笨蛋,你留在这里,对他们而言,比在前线更有意义。” 哪怕光希真有不逊于银时他们的身手,到了战场上,真的就能多杀多少个敌人吗? 相比之下,她留在这里,留在安全的后方照料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伤患,既能让他们不必担心没有保护好她,也能救回更多和他们并肩作战的友人。 一群笨蛋。 她是,他们也是。 * 与幕府军鏖战三日,突破天人和幕府军的包围、并杀得双方大败而逃的时候,黄昏即将降临。 胜利后的短暂狂喜之后,他们所面对的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残局。 比上次与天人交手更为惨痛的伤亡数量,虽然不至于伤筋动骨,但的确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消息。 军中上下能动的一半去收拾残局,一半帮忙照顾伤患,光希也成了半个负责人,鬼兵队的医疗事务基本由她全权负责。 攘夷四笨蛋都没来医疗棚报道,皆川奈惠理所当然的认为这四个都没什么大问题,这也算是常例了,但光希留神观察,发现有个人似乎在瞒报伤情。 “银时。”提着急救箱过来的光希站在屋檐下叉腰,“你也是,晋助也是,为什么对屋顶那个位置这么情有独钟啊。” 躺在上面晒太阳打盹的银时懒洋洋睁开一只眼:“你们医疗队这么闲的吗?” 「坂田银时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55,剩余生命值:61/1000」 光希利索地爬上房顶,自顾自地在银时旁边打开急救箱:“闲啊,闲得要给笨蛋治伤。” 说完就抬手要扒银时的衣服。 正好下面高杉经过,他扭头就喊:“喂,管管你们家童养媳吧,这丫头光天化日要扒别的男人的衣服啊。” 两只手还揪着银时衣领的光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对上高杉淡漠的眼神,咧嘴一笑,还冲他摆手: “早上好呀晋助。” 高杉冷笑一声:“又不是我的童养媳,关我屁事。” 话音落下,转身就走,连个余光都不分给他。 “哎——”银时假模假样地叹息,转身对光希说,“这个年头的男人就是这么冷漠啊丫头,下次嫁人的时候可要看好了,高杉这样的嫁不得。” 光希手上动作不停,利落地把他的外套褪到腰间,入目就是一条已经跟衣服黏在一起的伤口,现在军中麻药短缺,这种程度的不可能给他上麻药,光希就直接动手了。 “……‘下次嫁人’这种话很失礼哦银时。” “嘶——痛痛痛!!!”伤口痛得想捶地,这个时候银时不得不说些其他事情来分散注意力,“你的重点是这个吗?说真的,你要是嫁给高杉的话,假发会哭的,虽然这家伙的确是讨女孩子喜欢,连逛个花街都有眼神不好的游女……” “花街?”光希的脑海里搜索不出这个词汇,“花街还有游女,是什么啊?” 银时刚要张嘴解释的时候,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剧痛: “高杉!!!” 不知何时出现的高杉和桂站在他身后,高杉收回刚刚戳他伤口的刀鞘,俯视银时的目光寡冷无情: “去死吧,银时。” 银时还没来得及吐槽,跟高杉一条战线的桂也用冰冷的目光瞪着他: “去死吧,妄图玷污我女儿心灵的肮脏大人。” “……我还什么都没说啊!!!战友情呢!!!!你们虚无缥缈的战友情呢!!!!” “那种东西早就喂给坂本了。” “没错。”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一条战线了啊喂!高杉你这家伙也堕落了吗!终于也要跟假发一起玩爸爸妈妈女儿的游戏了吗!!” 旁边的光希仍一头雾水,直到到了晚上巡逻的时候,光希还一筹莫展。 她在军中待的时间虽然短暂,但因为是女性又长得显眼的缘故,走到哪里都很显眼,因此有受轻伤的志士见她愁眉苦脸,就试探着问她: “远坂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困惑的光希回答:“花街和游女是什么呢?” 周围志士的脸瞬间变色。 “怎怎怎怎么办!” “不能说,打死都不能说,上次漫画的教训还不够吗!” “你看着远坂的眼睛!你摸摸良心!看着这双眼睛你能说得出口吗!!” “死都说不出口啊!!” 光希:? 一群不超过二十岁的毛头小子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半天,终于推出一个人强撑淡定地推了推眼镜,深呼吸后说: “花街,就是一个放松的地方,游女,就是帮助大家放松的女孩子,懂了吗?” 被大家密切注视反应的少女食指抵着下颌想了想,恍然大悟:“这样啊!”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没错就是这样。” “呼……是的是的。” “……这样就没问题了……” 光希展颜一笑:“那大家是不是都很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呀。” 没想到光希会这么问,大家面面相觑,结结巴巴地逐一发言: “啊怎么说……” “确实是跟普通的女人不一样……” “……男人都会喜欢的吧……” “哎?哎?哎!!!你们都去过???” “啊上次总督跟坂田他们去的时候你们队的桂不是没去吗……” 光希若有所思。 这么看来,好像男人都很喜欢那个什么花街里面的游女啊…… 是有什么秘诀吗? 要不要找机会去学一学啊…… 系统:「花街的游女的确是个很值得学习的对象哦~」 毕竟关于讨好男人,没有人比她们更擅长了。 * 战后恢复期间,好不容易打了这么漂亮的胜仗,桂和坂本提议办一场庆功宴。 “正好最近辰马没有赔钱,你们真的不想聚在一起喝酒吗?” 桂和坂本辰马两人勾肩搭背,煽动着一个看《jump》的卷毛和一个擦刀的矮子,然而两个人都各干各的事,完全不想搭理他们。 跟皆川奈惠坐在旁边的台阶上的光希正一脸认真的缝补衣服,她正在缝的是桂小太郎的羽织。 其实最早送过来的是高杉的军服,然而她缝得还不熟练,要是就这么给高杉补,他肯定嫌弃得要换新衣服。而桂小太郎就不一样了,他朴实,不挑,就是缝出一条蜈蚣,他也会没有丝毫怨言的穿上。 对此,光希感叹还是她的桂姬勤俭持家。 勤俭持家的桂小太郎苦口婆心地劝了半天,无果,然而他当年可是整个村塾里脾气最倔的学生,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于是他掉头问光希:“光希想办宴会吗?” 被点名的光希茫然地抬头。 “大家可以一起玩哦。” 她看了看无动于衷的银时和高杉,半天才说:“我都可以呀。” 皆川奈惠闻言眯眯眼,揽过光希的肩膀:“想去!光希说她可想去了!” 于是桂顺理成章地无视了光希的原话:“好的,光希说她想办宴会,外面的,你们参加吗?” 一听远坂光希想参加庆功宴,就连外面躺在席子上晒太阳的伤员也挣扎着坐起来喊: “要去!” “我们都去!” 擦刀的高杉猛地回头,只需一眼,就让那些嗷嗷乱叫的鬼兵队队员顿时噤声。 鬼兵队队员委屈巴巴地看向光希。 光希接收到他们的目光,瞬间觉得自己肩负起与强权抗争的使命,昂着头对高杉道: “我和鬼兵队的大家都会去的,总督你去不去呀。” 光希在心里暗暗想,要是高杉不准的话她就抗争到底。 却没想到高杉只是瞥了她一眼,随即收回目光,轻描淡写地说:“那就去吧。” 光希颇有些措手不及。 皆川奈惠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打了个来回,神情有些微妙,她原本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这种时候更是开开心心地参一脚: “坂田!他们都去,你呢?” 沉浸在jump世界中的银时不怎么来劲:“到时候再说吧。” 皆川奈惠碰了碰光希:“聚会当然是大家都在一起才开学嘛,你去劝劝坂田。” 光希乖巧地哦了一声,放下怀里的衣服和针线,小跑着去银时身边: “银时你一定要去哦。” 被打扰的银时语气有些不耐:“啊?为什么阿银我一定要去啊?” 高杉手里的动作缓慢,眼神不自觉地瞥向那边。 然后他看到挽起袖子露出一截雪白手臂的少女微微俯身,逆着光的少女轮廓似镀了金边,原本垂在脑后的马尾滑落在颈边,像是什么乖巧温顺的小动物似的。 她抬手遮住口型,几乎是贴在银时的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 再起身的时候,她的双颊浮现出若隐若现的红晕,如初春枝头的一抹薄红。 银时诧异地抬头看她,不耐的神情荡然无存。 「坂田银时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58,剩余生命值:62/1000」 “既然这样,那阿银我就勉为其难的参加吧。” 「高杉晋助好感度减少,目前好感度:66,剩余生命值:60/1000」 皆川奈惠扭头看高杉,不出意外,他的脸已经黑成锅底了。 而光希听完系统播报的好感度变动,站在原地,茫然地挠了挠头。 67.少年戰爭(二十四) 此为防盗章 * 死寂的脑海中, 滋滋的电流声突兀怪异。 意识渐渐回笼的她, 发现自己陷入了一种奇怪得堪称诡异的状态。 她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 无法呼吸, 无法睁眼,无法动弹, 仿佛一具僵硬的尸体。 「您好,光希小姐, 欢迎使用本系统。」 无端出现的声音像是电子合成的人声, 甜美却冰冷, 尾音还带有不稳定的电流。 「目前您处于死亡状态,完成初始化操作的十秒后, 您的灵魂将正式移至到另一生命体上, 您的初始生命值为50,您可以通过夺取好感度的方式获得生命值,生命值达到1000点时您将拿回您自己原本的身体。」 ……这是什么东西? ……它在说什么? 「初始化开始——」 等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初始化完毕,灵魂适配开始,十、九、八……」 她慌乱无措,想要回忆这个情况是如何发生的, 然而此时她才突然意识到,她的脑海里什么都没有。 空白得让人恐惧。 「……五、四、三……」 她是谁?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二、一,适配完成,移植开始。」 光……希? 这个是……她的名字吗? 还没等她想明白,意识再度被黑暗吞没, 她的世界只剩下最初的、噼里啪啦的电流声。 * 高杉晋助第一次见到远坂光希是在家里的庭院中。 夏季, 蝉趴在树荫里声嘶力竭的惨叫, 整个世界的空气似乎都在沸腾,偶有闷热的风吹过庭院,拂过廊上的风铃,吹动几声清脆响声。 他到时兄长正在廊下来回踱步,似乎有些焦躁的样子,但高杉晋助左思右想,都觉得这个时候该焦躁的人应该是他。 “我们做个交易。”高杉慎一郎难得这么严肃的跟弟弟说话,“你带光希出去玩,我帮你保守秘密。” 高杉晋助的目光落到了他身旁的那团不明物体上,藕粉色的一团,应该是个小姑娘。 她似乎对着炎热的天气没有半点察觉一样,顶着日头蹲在庭院里叠石头玩儿,露在外面的一截白皙脖颈被晒得发红,但她仍然玩得异常专注。 他想起来了,那是远坂家的孩子。 和高杉家这种有钱无权的人家比起来,远坂家可是响当当的名门,不过名门也有名门的烦恼,更何况是这种乱世。 两户人家各取所需,建立姻亲关系是最好的手段,远坂家即便是没有适龄的女孩,也硬是把出嫁后早亡的女儿的孩子接了回来,至于孩子的父亲,多年前就失踪了,即便是还活着,远坂家也自有办法。 虽然远坂光希和高杉慎一郎年龄相差十岁有余,但冲着唾手可得的利益,两家人也能心平气和地说一句般配。 细细思考了一下,高杉晋助觉得这个交易不亏,但一口应下显得有点迫不及待,即便是老实巴交的兄长,高杉晋助也不打算这么好心的放过。 于是他露出了恶劣的笑容说道:“这个交易可不对等,你和香取小姐的事情我可一清二楚。” 高杉慎一郎有点吃惊,但他毕竟比高杉晋助年长十岁,冷静之后叹了口气回答:“讲武馆我会帮你隐瞒的。” 达成协议后,高杉慎一郎把远坂光希叫过来,蹲下身拍掉了她衣角的泥土,用哄小孩的口吻说道:“这几天哥哥有事要忙,光希就跟着这个哥哥玩好不好呀?” 被忽视许久的远坂光希终于抬起头,她明亮的眼冲着高杉慎一郎眨呀眨的,任何人和这样的目光对视,都会忍不住对她温柔相待。 成为这个世界的远坂光希已经有三天了。 对于自己从前的经历,光希仍然一无所知,似乎已经记忆被人清洗过的缘故,她对外界的感知有些迟钝,大脑运转也非常缓慢。 「目标人物高杉晋助已出现,好感度:5,顺带一提,系统选取的目标人物,好感度是百分制呦~」 看着光希又陷入了发呆状态,高杉慎一郎从袖子里掏出了个袋子。 就在那一瞬间,光希瞪圆了眼,死死地盯着那个袋子。顶着这样的目光,高杉慎一郎把袋子放在了高杉晋助的手里。 “我去!” * 很快的,高杉晋助发现,答应慎一郎带着这个累赘去松下村塾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还要我说几次。”高杉晋助站在乡野小路上,转身看着追着蝴蝶四处瞎跑的光希,“走了。” 光希根本当高杉晋助不存在,欢天喜地地跳起来抓蝴蝶。 很明显,她的短胳膊短腿不可能抓得到的。 要是可能,高杉晋助想把这个叽叽喳喳不听指挥的丫头从坡上推下去,最好是爬不起来,等他回去的时候再把她捎回去。 但毕竟,不管再荒唐,这丫头也是他哥哥的未婚妻。 “哇——” 突然地,远坂光希瞪大了双眼,直勾勾地望着高杉晋助身后。 “……我警告你,要是……” 显然,这个神经兮兮的小姑娘并不把高杉晋助放在眼里,不仅如此,她还很善于挑衅他,折磨他。 ——比如现在,这个小姑娘冲过来撞了他,然后朝着不远处的松下村塾飞奔而去。 “……” 这人应该是个傻子吧,绝对是吧。 不只是他,正在村塾里练剑的少年们见到这个突然闯入的小姑娘,内心也是跟高杉晋助同样的想法。 “呀,小姐姐你长得真好看。” 追着一只红色蜻蜓而来的远坂光希站在门口,呆呆地望着里面一堆挥木剑的孩子,在一个长头发的小姐姐从外面走进来,关切地询问她是哪家的孩子时,发出了以上惊世骇俗的言论。 “……” “……” 而远坂光希面前的小姐姐脸色发青,憋了半天,缓缓地吐出了一句: “不是小姐姐,是桂。” 远坂光希:“???” 快跑几步赶上的高杉晋助觉得很头疼,因为远坂光希很快就吸引了道场里众人的注意力,她年纪比在场所有人都小,长得粉雕玉琢,说出来的话却一鸣惊人。 「目标人物桂小太郎出现,好感度:5,由于宿主刚才的用词不当,目前好感度:3~」 系统给她的任务是增加周围人对她的好感度,远坂光希只见过香取小姐与高杉慎一郎的相处——还是偷偷看到的,从这两人身上,光希发现夸赞对方,似乎能让对方开心。 比如高杉慎一郎夸赞香取小姐的眼睛好看,香取小姐就会脸红害羞,显然很开心的样子。 所谓好感度,不就是让对方开心吗? 但是…… 光希听到脑海里系统甜美冰冷的电音,略略不解。 她做错什么了吗? “一边待着去,丫头。”高杉晋助脸色不佳地给她指了个角落里的小垫子,“敢动一下,就把你的糖都喂给那边那个家伙。” 哇,这个小哥哥超凶! 光希皱皱鼻子,显出很不满的样子,她顺着高杉晋助指的方向看去,道场的角落坐着一个睡眼惺忪的银发小鬼,他似乎被这边的动静吵醒了,睁开眼一看一个穿着一看就很名贵的和服的小孩子气鼓鼓地走了过来。 “喂,你谁啊?” 被高杉用糖威胁的光希仍觉得满肚子气,所以坂田银时问她的时候,她也还是气鼓鼓地回答:“远坂光希。” “哦……不对啊,谁问你名字了!”坂田银时这次发现这完全是个没见过的家伙,跳起来拿木剑戳了戳她,“你怎么来的这里?” 有看热闹的孩子解释:“好像是高杉带过来的。” “啊?”银时掏掏耳朵显然有点意外,“那家伙……” 话还没说完,那边的高杉晋助已经掏出木剑指着银时说道:“啰嗦什么啊,手下败将。” “在那里说什么梦话啊,昨天才赢了一次的高杉。” “……啊又要开始了……” 道场里的其他孩子窃窃私语,只有部分人的注意力移到了日常打架的两人身上,其余的还是对新面孔比较感兴趣一些。 “你跟那个凶巴巴的高杉是什么关系啊。”有人这么问。 而光希则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我也觉得他凶巴巴的。” “你为什么对着那个人叫小姐姐啊?” 光希疑惑:“难道不是小姐姐吗?可是她真的长得很好看啊。” “高杉还长得好看呢。” 光希正色道:“不一样,温柔的才是小姐姐,凶巴巴的是……” 野兽。 不知为何,她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了这个词。 这个念头冷静又清晰,和平日总是迷茫混乱的思绪不同,它仿佛从一团没有头绪的死结中挣脱,随后清晰地摆在了光希的面前。 真是奇怪。 光希敲了敲脑袋。 想事情的时候,怎么总是时灵时不灵呢? 众人看着一脸呆呆傻傻,就差在脸上写着我脑袋不好使的远坂光希,交头接耳地议论: 68.少年戰爭(二十五) 此为防盗章 然而没过两天, 雪上加霜的消息接踵而至。 “晋助,你到底上哪里鬼混去了!” 躲在转角处的光希和慎一郎悄悄地看着高杉父亲教训高杉晋助的场面,高杉晋助的侧脸倔强不屈, 即便是被父亲打了,他也丝毫不肯示弱。 光希扯了扯慎一郎的袖子:“不能帮帮晋助吗?” 慎一郎的笑容有些苦涩,他只是摸了摸光希的头, 没有说话。 “下次再犯事就和你断绝关系!甚兵卫, 别给他饭吃!” 原本就鼻青脸肿的高杉擦了擦唇角溢出的血,事不关己地扭过头,恰好对上了光希的双眼。 他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等到高杉父亲离开以后,光希才敢走近。 高杉已经拍拍衣服准备离开,见光希还有她身后的慎一郎走过来,他抬了抬下巴:“你们来干什么?” 光希不悦地皱眉:“不要再和银时打架啦, 晋助。” 慎一郎指了指他脸上的伤,还笑着说:“好像比以前伤得轻一些了啊, 有进步。” 高杉看着光希冷哼一声:“我的事不要你管。” 说完高杉转身就要走。 可是刚走几步,他又忽然想到什么,脸色不佳的、几乎有些凶狠地快步走到光希面前,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塞到她怀里。 “今天平手,赢回一颗。” 银时那么嚣张的人, 当然不认为自己会输,高杉稍微激他几句, 就打赌要是能跟他打个平手就还他一颗, 结果居然真的让高杉得逞了。 不过对高杉而言, 只要没赢,平手也不值得高兴,所以他颇为屈辱地将糖给了光希之后还补上一句: “剩下的我迟早会赢回来的。” 然后气鼓鼓地走了。 光希呆呆地站在那里想,50点的好感度就能让高杉给她赢糖吃,要是能刷到100,不知道他能为她做些什么。 对于现在的光希稍微有点无法想象。 慎一郎看了一眼光希,偷偷笑道:“哎呀,晋助似乎格外喜欢你呢。” 虽然表面上光希是他的未婚妻,但光希比他足足小了十一岁,只是一个小孩子,他怎么看也很难将她当未婚妻看待。 反倒是她和高杉晋助之间,偶尔会有一点暧昧的默契,要是能将他俩凑成一对,或许也是可行的。 这边慎一郎摸着下巴在思索将婚约换人的可能性,那边的光希却听到脑海里响起了警报声: 「叮——警报,主要攻略人物即将远离宿主,请宿主做好应对措施。」 * 系统诚不欺她。 第三天,从慎一郎处传来有关高杉晋助与家里断绝关系的消息。 听到风声的光希连忙趴在角落偷听慎一郎与其他人的对话: “……嗯,是真的……听说是官差对松下村塾出手了……” “……晋助那家伙,临走之前还把讲武馆告密的几个同窗痛揍了一顿……” “……找?不必了……他已经有了想追寻的目标……随他去吧……” 缩在角落的光希看着满天如血的霞光,或许是因为光线的缘故,脸上的稚气蜕变成一种宁静柔软的神情,那是一种不属于孩童的气质,从她的骨子里流露出来,或许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 当夜,辗转难眠的光希听到庭院外的围墙处传来异样的动静。 一向迟钝的光希几乎立刻就意识到这是什么,她猛地坐了起来,匆匆披上外衣就往外跑,跑了两步才想起来不能惊动其他人,脚步又放轻了些。 在村塾的时候,光希练习翻墙已经翻得很熟练了,此时也很快就爬到墙头,不出意外地看到了站在下面的银时和桂。 “桂姬!银时!” 光希抑制不住兴奋,努力压低声音喊道。 她的出现倒是把那两个人吓了一跳,银魂仍然垂着死鱼眼说:“哦?已经学会半夜爬墙了,看来前段时间在村塾里学了挺多东西的嘛。” 光希正欲跳下来,桂小太郎却拦住她:“我们是来跟你道别的,说两句话就要走。” 她的动作停住了。 “……现在的村塾不能待了……可能会去远一点的地方……但有机会我们会回来看你的……” 光希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独自一人留下的寂寞。 被世界抛弃的孤独。 谁都无法体会的、一步步逼近死亡的恐惧。 在这一刻压垮了光希脑海里紧绷的弦。 “我不要!”光希从墙头一跃而下,落地还没站稳就紧紧地拽住桂的袖子说,“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我也要跟你们走。” 银时皱着眉:“别开玩笑了……你不知道你的身份会给我们带来麻烦的吗。” 光希泪光盈盈,倔强地咬着唇不说话。 桂拍了拍她的肩,试图安慰光希:“坚强一点,虽然光希你又傻又好欺负,但我相信你一个人也可以的。” 一旁听着的银时满脸写着“你觉得你这是在安慰她吗只会哭得更厉害吧”。 然而光希眨眨眼,既可怜又故作坚强地看着他:“你们已经找到成为武士的道路了吗?” 桂有些愕然,他没有想到会从光希嘴里说出这样的话。 “如果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而要丢下我往前走。”光希吸了吸鼻子,收回了攥住桂的衣袖的手,“如果是因为这个,我可以原谅你们的。” 桂与银时两人对视一眼,露出了一丝笑意。 “谁要你这个丫头原谅啊。”银时扛起木刀,趾高气扬地说,“但是你千万别原谅高杉,那家伙可是临走之前都不愿意来见你的混蛋男人。” 听他这么说,光希就不乐意了:“晋助才不是混蛋男人!” 桂一脸正义地使坏:“偷吃了从银时手里赢回来的糖——这样也不算混蛋吗?” “……是混蛋,太混蛋了。”光希迅速倒戈。 “你们两个,在别人背后偷偷说什么坏话。”从月夜笼罩的树影后走出来熟悉的身影,“只有人渣才会偷吃小丫头的糖——松阳老师说的。” 被戳中痛脚的银时立马反击:“说谁是人渣啊,高杉!” “当然是说你了,笨蛋。” 月夜是深蓝色的,整个苍穹静谧无声,皎洁月色如霜雪洒在墙外的一片竹林中,随着骤然而起的风声,宛如浪花翻涌的海面。 三人在今夜聚在了光希的面前。 吵吵闹闹,仿佛上辈子的仇人一样,从来不会对彼此有什么好脸色。 然而他们的目光尽头,却都聚在了一人身上。 吉田松阳。 今夜他们还有村塾中的孩子们,就要乘着名为吉田松阳的舟走上远行的道路了。 他们会去向何处? 他们的命运将会面临怎样的转折? 谁都不知道。 但只要跟随着那个永远温柔又永远纵容着、包容着他们的男人,哪怕明天是灰暗的、绝望的、看不到一丝生机的,他们也能昂首挺胸的,往那看不到光明的未来奔跑而去。 能有这样的信仰真好。 光希看着他们笑了起来。 “……笑什么啊。”银时与高杉暂时休战,不解地看着她。 “笨蛋就是笨蛋。”高杉转过身去,背对光希,抬头仰望着一轮明月,“我们该走了。” 他们的旅程,从这里才刚刚开始。 “这个给你。”高杉扔给她一个小袋子,“两清。” 说完,他沐浴着一身皎洁月色,头也不回地笔直朝前方走去。 “再见,光希。”桂小太郎温柔地笑了笑。 银时挖着鼻子,就连离别的时候他也还是这么散漫:“我看还是再也别见了吧,丫头。” 三人离开时的影子在地上渐渐拉长。 离别时本应有千千万万言,然而光希在看着三人离去时昂首阔步的背影时,言语都一一沉寂了。 一定会再见的。 她这样相信着。 * 「所以现在……我该怎么办?」 光希对系统还是有迷之信任度的,毕竟要不是这个系统自己早就没命了,所以她光希也习惯一遇到事就问系统,不过系统也不是有求必应。 还好这一次,可能看在光希还是新手的份上,给她提供了几个选项。 「选项一:开启高杉慎一郎线,消耗20点生命值;选项二:时间跳跃至下一个剧情节点,也就是六年后……虽然您可能听不懂但我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跳跃过的时间并不是空白的,在这个时间中您所经历的事情都会存储至您的大脑中。」 系统低估了光希,其实大部分的意思她能听懂。就是说,她如果跨越六年,这六年时间发生的事她都会记得。 「最后,根据计算,此次节点跳跃需要消耗35点生命值。」 光希认认真真地算了两分钟,对系统说道:「我选第三个选项。」 系统:「……??」 「节点跳跃,然后,开启慎一郎线。」 系统立即表示了它的不赞同:「请宿主谨慎决定,此世界为主世界,非副本世界,无法存档读档,一旦决定之后将无法更改。」 光希笑得轻松:「嗯,我决定啦。」 「同时节点跳跃并开启支线将消耗55点生命值,也就是说您抵达六年后之时,仅剩2点生命值,如果那时您不在主要攻略目标身边,您的生命还剩四天,如果在,就仅剩两天。」 69.少年戰爭(二十六) 赤司万万没有想到, 与自己吵架冷战许久的女友会在某一天给他递上一封—— 挑战书!!?? 等一下,不是情书也就算了, 他也没期待过光希会写那种东西给他, 但是挑战书这个是不是就有一点莫名其妙了啊。 别说是赤司本人, 就是拉面馆盯着光希这边的齐木, 都为她的这波操作感到窒息。 叫你去开导中二病,不是让你去把人家打一顿啊!!! 齐木面对渐渐脱轨的事件发展, 半天才找回自己的理智,他抬头看着面前跟海藤瞬并肩坐着的燃堂力, 鬼使神差地问: 「喂燃堂, 要是与你冷战的朋友误入歧途, 你会怎么劝导他?」 燃堂被他这么一问, 认真想了想答道:“首先肯定先约出来吧。” 齐木心里咯噔一下。 “要是讲道理没用的话, 只能来一场男人之间的沟通了。” 「……」 远坂光希那家伙究竟为什么会跟燃堂一个脑回路啊!!! 说完燃堂还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怎么了搭档?没关系的凭搭档的实力, 就算是掰手腕也不会输给我的!” 「……哈?」 在你心中男人之间的沟通就是掰手腕吗? 海藤瞬闻言一脸不屑: “哼,如果我解开我手上的封印的话……” 显然上了大学后的他仍然没有从中二病毕业。 然而此时的齐木却在思考别的事情,如果光希真跟燃堂一个脑回路的话, 那么这个挑战书大约也不是正儿八经要把人揍一顿的挑战书, 他回忆了一下之前跟光希谈话的片段, 一个有些微妙的念头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与此同时, 在光希走后才想起来拆开挑战书的赤司看着上面的内容有些怔愣。 将棋 国际象棋 篮球 ↑↑↑ 以上,总有一个我一定能打败你的!明天放学后别走! 赤司:…… 齐木:…… 前两个就算了, 后一个你写上去干嘛, 自己找死吗? 齐木为光希的智商感到担忧。 然而看着手中信纸上, 少女一笔一划写得认真的字句,赤司却情不自禁地弯起嘴角。 那么问题来了,明天要是让她输得一塌糊涂的话,这个女朋友还哄得回来吗? * 答案当然是—— 哄不回来的。 经历了将棋和国际象棋的两连败后,被智力碾压而崩溃的光希哭着给凤镜夜打了电话。 “镜夜啊——我觉得我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啊——” 电话那头的凤镜夜在心里暗自吐槽:你现在发现你是个笨蛋这件事吗? 当然,表面上他还是彬彬有礼地答:“发生什么了吗?” 顺势跳过回答她究竟是不是笨蛋的尴尬话题。 凤·老练圆滑·镜夜对此已经非常熟练了。 抽抽搭搭的光希乱七八糟地解释了一通,凤镜夜才明白过来,这个傻子不自量力想要通过打败赤司的方法让他明白一个道理—— 因胜利所得来的东西,不会因为失败而失去。 哪怕他不是那个从未失败过的赤司征十郎,哪怕他在她面前露出了失败的脆弱一面,光希对他的态度也不会因此而改变。 她喜欢的,从来都不是那个战无不胜的赤司。 她想将这一点传递给他。 「凤镜夜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55」 电话那头的凤镜夜站在落地窗前,想象着少女笨拙却倔强地想要去做一件事的模样,不自觉的笑了笑。 “专挑赤司君擅长的东西挑战,你还真是有勇气呢。” 光希对此倒是想得开:“要是挑我擅长的,那太不公平了。” 要是光希挑剑道的话,估计确实能稳稳当当胜过赤司。 但这样的胜利毫无意义。 必须要在赤司擅长的领域打败他。 当然,光希本人丝毫没有察觉她的这个想法非常天然黑了。 “正好我现在在家。”在美国上大学的凤镜夜正处于假期,“过来商量对策吧。” 言下之意就是打算帮她想想办法了。 “嗯!” 至于为什么找凤镜夜而不是找齐木用超能力帮忙。 ——因为齐木撂挑子了。 十多个小时以前,得知光希计划的齐木出现在光希的房间,问清了光希的目的之后,他顺嘴提了一句: 「……最后一个肯定没戏,前两个我倒是可以帮你做个弊。」 被齐木显而易见地瞧不起智商的光希当时就不乐意了。 什么作弊!作什么弊!你瞧不起我是吧! “不用齐木君帮忙,我自己可以的!” 「……」 好心好意想要帮她的齐木也不乐意了。 你以为我愿意帮你跟你男朋友和好?要不是因为有个破系统在,我才懒得管你们和不和好,不如说没有系统在的话你们根本不会有和好的机会! 随便你吧,爱怎么玩怎么玩,你要是能赢赤司算我输! 脾气不小的齐木楠雄就这样顺理成章地撂挑子了 然后光希果然输得一塌糊涂,只好哭唧唧找凤镜夜救命。 想要赢赤司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在最后一项挑战项目只剩下篮球的时候。 在身体素质方面,光希无论哪一项都拥有着运动员级别的优秀。 然而她对篮球一无所知这一点,足够拖她的后腿了。 于是凤镜夜当机立断地给她拉来了陪练对象—— “小光希!” “好久不见!” 一对清隽出众的双胞胎出人意料地出现在光希眼前。 “有没有想我们呀——” * 虽然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都对光希超强的身体素质有所预料,但是她灌篮直接拍掉了篮筐这一点,怎么想都超出了普通高一少女的范围吧。 这是什么女高中生啊,这是怪物吧。 凤镜夜看着再次惨遭破坏的私家俱乐部篮球馆,以及旁边随时待命等着修篮筐的工作人员,冷静地推了推镜框: “再损坏一次,就把你的糖全没收了。” 光希抓着扯下来的篮筐可怜巴巴地站在场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是镜夜家的篮筐质量太差啦!” 常陆院馨回头看了一眼那边工作人员的表情,心想你可别说了吧,工作人员怕是都想揍你了。 “小光希的速度和力量都很足够了。”光一边运球一边走向光希,“但就是经常忘记这是篮球比赛啊。” 他运球动作飞快,不停的在光希面前炫技,原本就焦虑的光希被他的动作激起了好胜心,想要出其不意地夺下他手里的球,光轻松的扭身避开,然而光希动作更快,瞬间收住右边倾斜的力度,转而向左—— 一脚踢飞了他手里的篮球。 “……你看,你又不尊重比赛规则了。” 常陆院光在短暂地惊讶后,习以为常地耸肩感叹。 凤镜夜低头不知道在他的本子上刷刷刷地记了什么,随即合上,脸上浮现出一个优雅又残忍的笑容: “交出来吧,你口袋里的糖。” “……最讨厌镜夜啦!!”光希捂着口袋急得快哭出来。 凤镜夜面不改色:“哦?是吗?” 「凤镜夜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60」 常陆院光和常陆院馨看着凤镜夜唇边的笑容,对视一眼,心中警报拉响。 「常陆院光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40」 「常陆院馨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45」 * “……所以,这些人是来给你加油的?” 赤司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场外热情高涨的双胞胎和一脸迷之笑容的凤镜夜。 篮球部的部活刚刚结束,见赤司和年级有名的远坂光希站在一起,还有几个校外的大学生模样的人,好事者拖拖拉拉地留了下来,打算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光希换上了运动服,正叼着皮筋把头发梳成马尾,闻言笑了笑。 “输赢是一回事,气势又是另一回事啦!” 她晃着马尾小跑几步走到凤镜夜身边,不知道凤镜夜跟她说了什么,她弯弯眉眼笑得可爱,像什么乖巧的宠物一样。 长相美型笑容骚气的双胞胎一左一右地给她加油打气,光希回以一个坚定的眼神。 凤镜夜不经意地扫了他一眼,对他不善的目光回以一个同样不怎么友好的微笑。 赤司忽然领悟到了什么。 很快,挑战书上的最后一项比赛正式开始。 缩在角落的围观群众一开始没怎么搞清楚状况,在他们的印象中,远坂光希是个又软又可爱的普通少女,虽然好像听说在运动方面颇为擅长的说法,但是绝不包括能上场跟赤司打球啊。 刚这么想,就看到场上运球的少女以一种非人的灵敏度和爆发力,突破了赤司的防守……一眨眼就已经投篮得分了!!?? ——卧槽!!!这他妈是什么神秘女高中生之力啊!!!! 70.少年戰爭(二十七) 此为防盗章 难得休假一天在家, 偏偏光希又被送到高杉家里玩,慎一郎也逮着这一天偷偷摸出去跟恋人约会。 临走前, 慎一郎就差拽着高杉晋助的裤腿哭诉他跟香取的爱情有多么真挚, 多么凄惨, 多么不容于世, 要是拒绝他,那就是没人性没良心的恶人。 高杉晋助是很想当这个恶人的。 但慎一郎使出了他的必杀技:“要是我今天出不去而延误了约会, 导致由衣一怒之下与我分手的话,我们就同归于尽吧。” 从某种程度来说, 慎一郎也不愧是高杉晋助的哥哥, 两人狠起来不相上下。 所以高杉不得已屈服于慎一郎的杀手锏之下, 将光希提回了自己的院子。 但是…… “我!不!管!就!要!学!” 站在树下的女孩仿佛不知疲倦的夏蝉一样, 无休止地吵闹。 「高杉晋助好感度减少, 目前好感度:35, 请宿主注意自己的言论哦~」 「可是大家都很厉害,晋助都能打得过好多大人了……村塾里的女孩子,也多少都会一点防身的技巧……」 「话虽如此, 但宿主可以换一个方式表达您的想法呀。」 「?」 「点到为止, 剩下的就需要宿主自行领会了。」 繁盛树叶筛下的光斑在她脸上徘徊, 偶尔有一束光照进她琥珀色的瞳孔中, 仿佛逆光下通透的宝石一样。 换一个方式? 哪种方式才能说服高杉呢? 光希觉得自己的头脑正在超负荷运转。 “我想保护晋助和大家。”光希的声音忽然弱了一些,但语气却更加坚定了, “大家, 都有自己能做的事情, 我……可能帮不到大家,但我想,至少……不要拖大家的后腿……” 风吹树动,夹杂在树叶婆娑声中的,是骤然响起的虫鸣声和鸟雀声。 “你,还在那边干什么。”熟悉的声音在光希背后响起,她惊讶地扭头看去,才发现树上躺着的高杉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不学我就回去睡午觉了。” 女孩脸上的笑容渐渐扩大。 “那、那我今天努力学,能不能多吃一颗糖呀!” “……你想得美。” 话虽如此,高杉还是半不情愿半勉强地开始教光希学剑道了。 让他意外的是,光希看上去瘦瘦小小,但却意外的有天赋,很多动作她学了三四遍就会了,还练得有模有样。 就是一点,完全吃不了苦。 “速度再快一点,没吃饭吗——”高杉举着钓鱼竿一收一放,鱼线上挂着一颗圆滚滚地糖,“不要偷懒!” 村塾内,旁观的桂和银时吃着饭团,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他在干嘛?逗狗吗?” “啊,你把我可爱的女儿比作什么啊,银时。” “……妈妈女儿的游戏还没玩够吗……” 两人远远看着背着手上跳下窜的光希,她长得白,又穿了一身淡樱色的和服,个子比高杉还矮半个头,就在那里跟个皮筋一样弹来弹去,张大了嘴想咬绳上的糖,每次刚要咬到就被高杉抬手挪开。 换做是一般人的话,早就火冒三丈,一脚踢在高杉那张笑得戏谑又恶毒的脸上了。 但光希只是坐在地上歇了一会儿,汗水顺着她雪白如脂的脸颊滑落,她却只是拿衣袖擦了擦,一句话也没说。 “这都半个小时了吧,光希她……还能坚持呀。” 意识到这一点的桂小太郎忽然发愣。 坂田银时也意外地看着光希:“那个丫头……” 「桂小太郎、坂田银时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分别为:35、25,宿主干得好~」 高杉从一开始单纯只是在戏耍光希,渐渐的有些认真了,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傻子真的以为他要教她剑术,并且,也是拼尽全力在练习的。 真是让人火大啊,这个傻子。 累得头晕眼花的光希不断重复着机械的跳跃,发现莫名其妙自己又涨了好感度。 其实她觉得这个也挺有意思的,因为高杉一开始看起来似乎很开心的样子,虽然不懂他为什么开心,但是只要他开心的话,她也觉得很开心,这就没什么问题啦。 只是,即便是到了夏天的尾巴,天气还是很热啊,跳了这么久,她的脚好像都没有知觉了。 视线开始模糊的一瞬,光希不抱任何希望的向上一跃,一口咬住了糖。 甜腻的,柔软的,温柔的触感,在口腔中慢慢化开。 她双腿发抖地勉强站稳,糖在嘴里转了一圈,脸颊一边鼓了起来,像只呆头呆脑的金鱼一样。 「高杉晋助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40」 站在廊下的高杉居高临下地俯视她,收起了竹竿,跳下去亲自给她演示了一遍挥刀的姿势。 “像这样,挥刀一千次。” 光希手握木刀,尝试着挥了一下,虽然有气无力,但也像模像样。 高杉懒得再纠正她的一些小问题:“就这样自己练吧,挥够一千下就可以休息了。” ——挥够一千下她就没命了!你是笨蛋吗! 一旁看着的银时和桂已经察觉到光希的脸色不太对了,刚想过去阻止,就听光希说: “好的呦,等我挥完再去找你玩。” ——挥个屁啊!命都没了你找鬼玩呀! “那晋助一定要等我……” 银时和桂飞奔而去。 背过身刚要离开的高杉察觉到了异样,缓缓转身。 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光希手握木刀,冲着高杉的侧影甜甜一笑,一头栽倒—— “丫头!!!” * 光希睡醒的时候,天色几近黄昏。 她已经有些力气了,事实上她并没有睡太久,大约睡了一个小时,如果没有系统的帮助,她早就体力透支,怎么也要睡一晚上才能恢复元气。 而此时,她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咚咚咚,三声熟悉的动静。 她掀开被子,膝行着到了纸门外。 “仅仅是出去了一会儿,就又出事了,真是让人头疼啊。” 一向温和的松阳老师发起火来谁都不敢说话,村塾的其他孩子都躲在角落,伸着头看向庭院里的三个大坑,和大坑上伸出的三个脑袋。 银时满脸抱怨的小声哔哔:“都怪高杉,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 桂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是我作为妈妈没有尽职,不怪高杉,怪我。” “你以为你们俩是孩子做错事被叫家长的父母吗!快闭嘴吧假发!” “不是假发是桂!” “这是重点吗!” “你们好吵啊。” 三人忽然感受到了头顶投来的和善目光,战战兢兢地闭上嘴抬头望去—— “看来你们三个,完全没有反省啊。”松阳的脸色似笑非笑,“银时、小太郎、晋助,拿一个年幼不知世事的孩子取乐,这就是你们的武士之道吗?” 三人神色一凛。 松阳老师是真的生气了。 光希察觉到气氛不对,光着脚就往那边跑。 “松阳老师!” 松阳扭头,看到一个头发乱蓬蓬衣衫也乱七八糟的小姑娘朝这边大步跑过来,由于衣服不大方便,光希一下子就被绊倒了。 “松阳老师……” 满脸脏兮兮的小女孩抬起头,可怜巴巴地望着松阳,勉强坐了起来,朝松阳伸手: “抱——” 跟一枚雪团子一样的小女孩就这么坐在地上,圆滚滚的双眼目不转睛地望着松阳,双手倔强又无助地举在半空中,执着地等待着谁来抱起她。 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不会拒绝的吧。 还在坑里的三个人就这么眼看着刚刚还那么凶那么可怕的松阳老师眯着眼轻轻抱起光希,还细心地给她拍掉她身上的泥土,说道: “光希乖,回去休息,待会儿会有人来接你的。” “……啊,谁来接我呀?慎一郎哥哥吗?” “是哦,慎一郎君可比晋助可靠多了,光希觉得呢?” “松阳老师说得都对!” “小光希也比那三个笨蛋可靠多了……” 开心地揽住松阳老师脖子的光希面对三人组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还颇为得意地给自己比了个拇指。 身后,还在坑里的三个人对视一眼。 “那丫头一直在装傻吧。” “我觉得是的。” “高杉你惨了,你还是祈祷那家伙一直傻下去吧。” “……要你们管。” 目睹全程的村塾众人终于证实了他们一直以来的猜想。 远坂光希才是这个村塾里最不能惹的大魔王啊! * 自从上次高杉瞎逗着玩把光希累得晕过去之后,教习光希剑道的任务就由松阳包揽。 对此,高杉简直嫉妒得天天磨刀想做了远坂光希。 偏偏光希丝毫察觉不到,还咧着一口小白牙对着高杉道:“要吃糖吗?晋助,今天慎一郎哥哥忘记拿走袋子了,我可以分你一颗——但就这一颗哦。” 谁稀罕。 但是看着光希强撑大方的样子,高杉还是决定伸出手接过那颗糖。 他迎着光希惊慌失措的目光,那眼神仿佛是说“你不是不吃糖吗骗子把糖还给我”,对上这样的眼神,高杉颇有兴致地将糖扔进嘴里,看着光希绝望的模样,勾唇笑道: “唔……挺好吃的嘛。” 她的脸又跟金鱼一样鼓起来了。 这次眼眶也红了哎。 等一下,那里面闪着的,该不会是眼泪吧!! 高杉飞快地扫了一眼周围,看没人注意到这边,眼疾手快地将光希一把拉到角落。 “喂,不许哭。” 高杉将她逼到阴影处,恶狠狠地威胁到。 光希并不吃这一套,在家她有慎一郎护着,在村塾有松阳老师宠着,她怎么可能怕高杉的威胁。 她气鼓鼓地瞪着高杉,眼眶里的眼泪蓄势待发。 71.少年戰爭(二十八) 71. 莫名其妙的生病让光希不得不在周末被强制性地关在了家里。 禁止玩手机, 禁止出门,禁止吃乱七八糟的零食。 “让我死了吧。” 光希看着坐在她床头吃香草冰激凌的齐木,生无可恋的扭过头去。 齐木脸上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 悠闲地说:“冬天吃冰激凌果然会更好吃一点啊。” 回应他的是光希泫然欲泣的可怜目光。 糟糕。 这杀伤力有点太大了。 他在心里暗暗啧了一声, 随即加快了吃冰激凌的速度,三下五除二吃光后, 他才慢条斯理地说: “说起来,你这次生病, 大概跟我也有些关系。” 怎么可能? 面对光希的不解目光, 齐木解释道:「我之前试图将你和系统的精神连接彻底切断一次, 你应该记得吧, 就是你回来的时候,你还做了梦的那一次。」 光希当然不会忘, 并且她那发低烧的脑袋不知怎么还忽然转过弯来: “……该不会我上次做梦,也跟你的干预有关吧?” 齐木拿稍显意外的目光看她, 光希瞬间领会他是“没想到这次智商还超常发挥了”的意思, 忿忿不平地抗议:“这个我还是能想到的!不要把人当傻子啊!” 你说不是就不是哦, 天真。 齐木不打算跟她就这个问题纠缠,顺着要说的话讲下去: 「我对你精神方面的干扰, 会使本应属于你的记忆从我的脑海之中转移出去, 你两次做梦都是因为这个,而这一次我稍微用力过猛, 但也证明了一个问题——」 透过镜片, 光希察觉到齐木的视线有些严肃: 「离开这个系统, 你大约真的会死。」 仅仅是稍微试探她与系统的联结程度,就导致她现在病倒在床,要是真的一鼓作气切断他们之间的联系,大约她真的活不成。 意识到这一点的两个人心情都有些沉重。 光希也察觉气氛不妙,想要换个话题:“那、那要是我离开这个世界……岂不是就见不到齐木君啦……哈哈哈……那就太遗憾了……” 齐木目光灼灼,想要从她的尬笑中确认她究竟是真心遗憾,还是普通的客套话,然而在他居高临下的审视之中,光希却越发不安,最后只能闭上嘴,无辜地望着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躺在床上的少女因为生病的缘故脸色苍白,现在换上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更是让人情不自禁地升起一股怜惜之情,好像为了博她一笑,让他做任何事情都是可以的。 齐木想也不想地伸手捂住她的双眼。 就算把人看成骨架,那双眼睛也还是让人无法招架啊。 “……齐木君?”少女小心翼翼地出声。 「要吃水果吗?冰激凌吃不了,水果我还是可以给你削一个——但是就一个。」 掌心触到的肌肤莫名有些灼人,她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划过他的掌心,带过难言的酥麻感,齐木很快就收回了手。 “那我要吃苹果!”重见光明的少女望着他眯着眼笑,“但是但是!我只吃兔子苹果,削得不可爱我是不会吃的!” 齐木刚刚柔和的目光再次冷淡起来。 「那你还是别吃了。」 稍微有点愧疚打算补偿一下,这家伙还挺蹬鼻子上脸的嘛。 然后十分钟后,光希一边吃着兔子苹果一边继续肆无忌惮地支使齐木: “我还想吃西瓜!时令的西瓜!” 「……你确定不打算收敛一点吗?」 光希得寸进尺:“齐木君最好啦!齐木君最厉害啦!” ……啧。 又过了十分钟后,齐木不知道瞬移去哪个国家提了一个西瓜回来。 「可以消停了吧。」 光希叹为观止,拉着齐木的袖子说:“齐木君真的什么都能办到呢!那、那要是我说我要天上的星星……” 齐木揪着她的被角,将她的未尽之言都捂了回去。 「要什么星星,给我闭嘴睡觉去吧。」 * 病假期间,赤司也来远坂家一次,他来的时候,已经是光希请病假的第二天了,这个时候的光希已经退烧,早就不甘寂寞地满屋子跑,赤司来看她的时候,她刚跟黑子打完电话,听到外面的动静,她拖鞋都没穿就跑出去看。 “阿征!” 楼下的赤司正在跟前田管家说着什么,听到光希叫他,赤司抬头望向她,那张寡冷凉薄的脸浮现一个浅淡的笑容。 光希怔住。 那种笑容根本不能治愈任何人。 用那种眼神望着她,就好像,眼中映出的冰冷世界中,忽然燃起了唯一有温度的光。 胸腔猛然刺痛。 她以前从未觉得自己对赤司而言有这么重要。 “怎么没穿拖鞋?” 一个晃神的时间,赤司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见她一双白嫩的脚就这么踩在地上,虽然屋里的温度足够暖,但怎么说也不该就这么不穿拖鞋就出来了。 赤司微微蹙眉,说了句“失礼了”,就不由分说地把她打横抱起,将她放在房间的沙发上,再找来拖鞋给她穿上。 光希默不作声地任赤司做完了这一系列动作,然后她安安静静地看着赤司,对方仍然是那副不显山漏水的高深模样,然而跟光希对视几秒后,他那种不近人情的气势又不自觉地减轻些许: “想说什么?” 在这方面他太了解光希了,盯着人不说话的时候,一般都是在闷声憋大招。 “我是想……阿征这段时间有没有干超出自己承受能力的工作。” 跟黑子通过电话,知道现在是冬季杯期间,赤司好胜心这么强,在面对曾经的队友时,肯定绝不会允许自己落败,因此,他会付出更多的努力来确保这一点。 你看,她一张嘴就能直戳事实,要不是早有准备,他或许会怔愣更久。 “没有。”赤司吐出两个字。 光希立即说:“撒谎。” 两人目光碰撞,谁也不退缩。 “要是不忙的话,阿征肯定昨天就来看我了,推到今天放学才来,肯定是忙得跟陀螺似的,怎么都没办法抽身。” ……被她说中了。 学生会的文化祭。 冬季杯的决赛迫在眉睫。 还有与凤镜夜的比赛。 无论是哪一个,都不是能随便应付的。 明知道光希生病了,并知道光希这样平时身体好但一旦生病就会很严重的人,在这种时候更需要他,他却知道现在才抽出身看她。 ……还远远不够。 ……他还要变得更强。 “——不要露出这种让人忍不住想抱抱你的表情啊。” 光希一个手指头戳在他眉心。 赤司被她的话惊到,忽然抬头看向她。 光希丝毫没察觉到这话有多暧昧:“该不会是在自责没有早点来看我?哎呀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医生也肯定会照顾好我的,你有这个心我就真的很开心啦。” 她是真的一点都不介意。 但就是这种不介意,让赤司很不开心。 “为什么不怪我?”赤司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近了一些,“我允许你对我撒娇,对我发脾气,对我任性不讲理,因为你是我喜欢的人。” 相互喜欢的人,不应该是这样的。 以前的她,也不是这样的。 明明只是生疏了一年的时间,但现在的光希却让他非常陌生。 就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与他已经渐行渐远。 光希的手放在了他的手上,她音调轻柔,眼神温和,然而说出口的话却一针见血: “我愿意撒娇发脾气的对象,不是你,是我喜欢的那个阿征。” 她喜欢的,是那个指着满天星河,对她说“不能辜负这次相遇”的赤司征十郎,是那个用温柔体贴的神情,说着想要陪着她走下去的赤司征十郎。 而不是试图控制她,改变她,束缚她,而忽视她的心情的家伙。 眼前的这个他,不是那个温柔谦和的对待每一个人的他。 赤司攥住她手腕的那只手无意识地用力,以至于有着微微发抖。 “即便如此……”他微微动摇的目光,又再次坚定起来,“即便如此,我也绝不会允许你离开,我是你的最佳选择,这一点,我会证明给你看。” 冥顽不灵。 光希长叹一声。 * 南青山服装店的企划很快便递到了常陆院夫人的手里,在此之前,她一直觉得只是小孩子的过家家而已,她之所以同意,也是看着凤家和赤司家的面子上。 然而当她拿到企划案之后,却实实在在的将她的偏见颠覆了。 几周以前的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对着两份企划案无法取舍。 “不管是市场调研还是市场定位,镜夜和赤司家的少爷都做得非常完美,即便着并非是个人努力的结果,但能在团队的帮助下做到这个程度,对于门外汉而言也相当出色了。”常陆院夫人毫无保留地这样夸赞道,“所以我决定,这两份企划案都会实行,资金的问题不必担心,让他们放手去做吧。” 于是加时赛的加时赛,持续进行着—— 72.少年戰爭(二十九) 此为防盗章  “我想学剑……” “驳回。” “我要学剑道!” “驳回。” “大家都会!就我不会!” “驳!回!” 难得休假一天在家, 偏偏光希又被送到高杉家里玩,慎一郎也逮着这一天偷偷摸出去跟恋人约会。 临走前,慎一郎就差拽着高杉晋助的裤腿哭诉他跟香取的爱情有多么真挚, 多么凄惨, 多么不容于世,要是拒绝他, 那就是没人性没良心的恶人。 高杉晋助是很想当这个恶人的。 但慎一郎使出了他的必杀技:“要是我今天出不去而延误了约会,导致由衣一怒之下与我分手的话, 我们就同归于尽吧。” 从某种程度来说, 慎一郎也不愧是高杉晋助的哥哥, 两人狠起来不相上下。 所以高杉不得已屈服于慎一郎的杀手锏之下, 将光希提回了自己的院子。 但是…… “我!不!管!就!要!学!” 站在树下的女孩仿佛不知疲倦的夏蝉一样,无休止地吵闹。 「高杉晋助好感度减少, 目前好感度:35,请宿主注意自己的言论哦~」 「可是大家都很厉害, 晋助都能打得过好多大人了……村塾里的女孩子, 也多少都会一点防身的技巧……」 「话虽如此, 但宿主可以换一个方式表达您的想法呀。」 「?」 「点到为止,剩下的就需要宿主自行领会了。」 繁盛树叶筛下的光斑在她脸上徘徊, 偶尔有一束光照进她琥珀色的瞳孔中, 仿佛逆光下通透的宝石一样。 换一个方式? 哪种方式才能说服高杉呢? 光希觉得自己的头脑正在超负荷运转。 “我想保护晋助和大家。”光希的声音忽然弱了一些,但语气却更加坚定了, “大家, 都有自己能做的事情, 我……可能帮不到大家,但我想,至少……不要拖大家的后腿……” 风吹树动,夹杂在树叶婆娑声中的,是骤然响起的虫鸣声和鸟雀声。 “你,还在那边干什么。”熟悉的声音在光希背后响起,她惊讶地扭头看去,才发现树上躺着的高杉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不学我就回去睡午觉了。” 女孩脸上的笑容渐渐扩大。 “那、那我今天努力学,能不能多吃一颗糖呀!” “……你想得美。” 话虽如此,高杉还是半不情愿半勉强地开始教光希学剑道了。 让他意外的是,光希看上去瘦瘦小小,但却意外的有天赋,很多动作她学了三四遍就会了,还练得有模有样。 就是一点,完全吃不了苦。 “速度再快一点,没吃饭吗——”高杉举着钓鱼竿一收一放,鱼线上挂着一颗圆滚滚地糖,“不要偷懒!” 村塾内,旁观的桂和银时吃着饭团,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他在干嘛?逗狗吗?” “啊,你把我可爱的女儿比作什么啊,银时。” “……妈妈女儿的游戏还没玩够吗……” 两人远远看着背着手上跳下窜的光希,她长得白,又穿了一身淡樱色的和服,个子比高杉还矮半个头,就在那里跟个皮筋一样弹来弹去,张大了嘴想咬绳上的糖,每次刚要咬到就被高杉抬手挪开。 换做是一般人的话,早就火冒三丈,一脚踢在高杉那张笑得戏谑又恶毒的脸上了。 但光希只是坐在地上歇了一会儿,汗水顺着她雪白如脂的脸颊滑落,她却只是拿衣袖擦了擦,一句话也没说。 “这都半个小时了吧,光希她……还能坚持呀。” 意识到这一点的桂小太郎忽然发愣。 坂田银时也意外地看着光希:“那个丫头……” 「桂小太郎、坂田银时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分别为:35、25,宿主干得好~」 高杉从一开始单纯只是在戏耍光希,渐渐的有些认真了,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傻子真的以为他要教她剑术,并且,也是拼尽全力在练习的。 真是让人火大啊,这个傻子。 累得头晕眼花的光希不断重复着机械的跳跃,发现莫名其妙自己又涨了好感度。 其实她觉得这个也挺有意思的,因为高杉一开始看起来似乎很开心的样子,虽然不懂他为什么开心,但是只要他开心的话,她也觉得很开心,这就没什么问题啦。 只是,即便是到了夏天的尾巴,天气还是很热啊,跳了这么久,她的脚好像都没有知觉了。 视线开始模糊的一瞬,光希不抱任何希望的向上一跃,一口咬住了糖。 甜腻的,柔软的,温柔的触感,在口腔中慢慢化开。 她双腿发抖地勉强站稳,糖在嘴里转了一圈,脸颊一边鼓了起来,像只呆头呆脑的金鱼一样。 「高杉晋助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40」 站在廊下的高杉居高临下地俯视她,收起了竹竿,跳下去亲自给她演示了一遍挥刀的姿势。 “像这样,挥刀一千次。” 光希手握木刀,尝试着挥了一下,虽然有气无力,但也像模像样。 高杉懒得再纠正她的一些小问题:“就这样自己练吧,挥够一千下就可以休息了。” ——挥够一千下她就没命了!你是笨蛋吗! 一旁看着的银时和桂已经察觉到光希的脸色不太对了,刚想过去阻止,就听光希说: “好的呦,等我挥完再去找你玩。” ——挥个屁啊!命都没了你找鬼玩呀! “那晋助一定要等我……” 银时和桂飞奔而去。 背过身刚要离开的高杉察觉到了异样,缓缓转身。 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光希手握木刀,冲着高杉的侧影甜甜一笑,一头栽倒—— “丫头!!!” * 光希睡醒的时候,天色几近黄昏。 她已经有些力气了,事实上她并没有睡太久,大约睡了一个小时,如果没有系统的帮助,她早就体力透支,怎么也要睡一晚上才能恢复元气。 而此时,她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咚咚咚,三声熟悉的动静。 她掀开被子,膝行着到了纸门外。 “仅仅是出去了一会儿,就又出事了,真是让人头疼啊。” 一向温和的松阳老师发起火来谁都不敢说话,村塾的其他孩子都躲在角落,伸着头看向庭院里的三个大坑,和大坑上伸出的三个脑袋。 银时满脸抱怨的小声哔哔:“都怪高杉,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 桂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是我作为妈妈没有尽职,不怪高杉,怪我。” “你以为你们俩是孩子做错事被叫家长的父母吗!快闭嘴吧假发!” “不是假发是桂!” “这是重点吗!” “你们好吵啊。” 三人忽然感受到了头顶投来的和善目光,战战兢兢地闭上嘴抬头望去—— “看来你们三个,完全没有反省啊。”松阳的脸色似笑非笑,“银时、小太郎、晋助,拿一个年幼不知世事的孩子取乐,这就是你们的武士之道吗?” 三人神色一凛。 松阳老师是真的生气了。 光希察觉到气氛不对,光着脚就往那边跑。 “松阳老师!” 松阳扭头,看到一个头发乱蓬蓬衣衫也乱七八糟的小姑娘朝这边大步跑过来,由于衣服不大方便,光希一下子就被绊倒了。 “松阳老师……” 满脸脏兮兮的小女孩抬起头,可怜巴巴地望着松阳,勉强坐了起来,朝松阳伸手: “抱——” 跟一枚雪团子一样的小女孩就这么坐在地上,圆滚滚的双眼目不转睛地望着松阳,双手倔强又无助地举在半空中,执着地等待着谁来抱起她。 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不会拒绝的吧。 还在坑里的三个人就这么眼看着刚刚还那么凶那么可怕的松阳老师眯着眼轻轻抱起光希,还细心地给她拍掉她身上的泥土,说道: “光希乖,回去休息,待会儿会有人来接你的。” “……啊,谁来接我呀?慎一郎哥哥吗?” “是哦,慎一郎君可比晋助可靠多了,光希觉得呢?” “松阳老师说得都对!” “小光希也比那三个笨蛋可靠多了……” 开心地揽住松阳老师脖子的光希面对三人组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还颇为得意地给自己比了个拇指。 身后,还在坑里的三个人对视一眼。 “那丫头一直在装傻吧。” “我觉得是的。” “高杉你惨了,你还是祈祷那家伙一直傻下去吧。” “……要你们管。” 目睹全程的村塾众人终于证实了他们一直以来的猜想。 远坂光希才是这个村塾里最不能惹的大魔王啊! * 自从上次高杉瞎逗着玩把光希累得晕过去之后,教习光希剑道的任务就由松阳包揽。 对此,高杉简直嫉妒得天天磨刀想做了远坂光希。 73.少年戰爭(三十) 此为防盗章  女子动作一顿, 随后轻轻放下木瓢。 她看向福岛, 脸上缓缓绽开了一个安抚人心的温柔笑容: “不必担心,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福岛一愣,似是觉得自己刚刚直视她的行为有些失礼, 立刻深深垂下头:“我明白了。” 等到福岛退出庭院, 只余下女子一人的时候, 她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消失,微微蹙眉,露出有些为难的样子。 「真的有妖怪呀……」 回答她的声音甜美, 语气却毫无起伏:「这就是个妖怪横行的时代哦, 光希小姐……哦不, 现在应该叫您北政所才对。」 然而光希却撅了撅嘴:「我不是什么北政所, 也不是什么宁宁。」 系统耐心引导:「但您也从来都不是远坂光希。这个世界的介绍在昨晚我已经以梦境的形式传输给您了,您的时间只有三个月,主要目标是城中统领百鬼夜行的奴良组总大将,奴良滑瓢。」 光希想到刚刚福岛提及的淀殿,说道:「淀殿……真的是妖怪?」 「没错,淀殿, 也就是浅井茶茶,这个您去世丈夫的侧室, 已经被妖怪附身, 现在的她是妖力强大的羽衣狐, 她在城中大肆收集活人肝脏, 在不久之后, 她会对奴良滑瓢的恋人下手,因此两方产生冲突,奴良滑瓢与她展开大战。」 「奴良滑瓢的……恋人?」光希眉头皱得更紧,「拆散别人姻缘的人会遭天谴,银时说的。」 「不用担心,现在他们还没有相遇,也不是恋人。」 光希还是有所顾忌:「但既然知道他们会在一起,我这样插足……不大好的。」 光希算是系统职业生涯中遇见的道德感最强的一位了,但在执行过程中,这种过高的道德感不见得是种好事。 它只好循循善诱:「如果他们真是命定的恋人,即便是有您的出现,他们最终也还是会被彼此吸引而走到一起,如果没有,那只能说他们的缘分还不够。」 光希想法单纯,被系统这么偷换概念,一时间也想不通怎么反驳,这个话题就含含糊糊地略过了。 她回到和室,拿出纸笔,在纸上涂涂画画,其实她字写得很糟糕,所以想表达自己的想法,都是通过画画办到的。 于是她在纸上画了一个长头发、有尾巴的女人,一个头上长了犄角但表情并不可怕的男人,还有一个戴了乌帽子的、隐约能看出是个阴阳师的人。 三个人分别代表着羽衣狐、奴良滑瓢和花开院秀元。 ……大概只有她才看得懂吧。 其中花开院秀元听说是个非常厉害的阴阳师,梦境里面虽然看不清人,但她知道花开院秀元与奴良滑瓢是对抗羽衣狐的关键人物。 光希那笔在奴良滑瓢和花开院秀元的画上画了个重重的圈。 虽然对于如何攻略奴良滑瓢毫无头绪,但跟着他们先制服羽衣狐这个思路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难得智商超常发挥的光希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大作,正想着要不要贴到房间激励自己,忽然察觉到周围的气息有些不对劲。 午后的天色暗了下来,和室里静得可怕,但这种静是不正常的,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片刻死寂。 突变发生在那一瞬间—— 光希毕竟不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宁宁,她的身体下意识的做出了反应,房间里摆放着一振看起来像是装饰品的华美刀剑,她扑过去抓起刀就拔刀出鞘,都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是什么东西,就果断挥刀,劈开对方的血肉。 “啊——” 等光希看清地上蠕动着的是什么东西后,她双脚发软,后退几步,靠着墙才勉强站住。 赤红的皮肤,铜铃大的眼珠,庞大得绝非人类的身躯。 那是妖怪。 “……真是令人吃惊啊,宁宁夫人。” 惊魂未定的光希顺着声音来源看去,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穿着白色狩衣,头戴立乌帽子,额边两缕碎发被风吹得微微飘动,显得他更清隽出尘,带着游离尘世之外的超凡绝俗。 依照梦境里的模糊记忆,光希心中有了猜测。 “花开院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丰臣秀吉逝世后,一路辅佐秀吉的武官派跟随宁宁搬出大阪城,而文官派则支持淀夫人,让淀夫人和儿子秀濑搬进大阪城。 花开院一家,正是宁宁一手提拔上来的武官派。 花开院秀元姿态恭敬优雅: “听闻京都近日为妖怪和浪人所祸,秀元当然是来保护您的。” 在他说话的时候,身后有花开院家的阴阳师道了声打扰,随后一言不发地开始收拾残局。 “不如我们换一个地方聊天?”花开院秀元侧身一让,动作文雅自然,令人不自觉地折服于这样的气度,“这里就交给我们吧。” 「发现次级攻略目标,花开院秀元,开启花开院路线需消耗20点生命值。」 光希一愣,隔了一会儿才答:“……去隔壁的和室吧。” * “宁宁夫人的这一振刀,就是传说中的名刀,三日月宗近吧。” 两人在和室落座之后,花开院秀元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关于光希手中这振刀。 光希这才低头仔细看了看手里仍握着的这振刀,或许是刚刚的惊惧还未消退,她握着刀的手格外用力,闻言才松开手,将三日月宗近置于桌上。 “是的。” 成为浅野宁宁之后,光希也接受了她的部分记忆,其中就包括有关这振刀的。 宁宁没有子嗣,这个天下迟早会交给秀濑和他的母亲淀夫人,为了补偿宁宁,秀吉将这一振天下闻名的刀赠予她。 平安时期诞生的、堪称艺术品的刀剑。 刀身上浮现的新月纹路,菊桐纹莳绘系卷太刀拵的华美刀装。 然而花开院秀元看到的却并非这些。 “这振刀,只差一步就将有付丧神诞生了。” 光希眨眨眼,有些茫然地重复:“……付丧神?” 花开院秀元眯眯眼笑着解释:“器物放置不理,吸收天地精华、积聚怨念或感受佛性、灵力而得到灵魂,这样的妖怪,称之为付丧神。” 听了他的解释,光希似懂非懂:“那,付丧神也是妖怪咯?” 在花开院秀元的心目中,宁宁一直是沉稳大气、胸怀广阔的女子,虽然未曾经常得见,但与眼前这个宁宁,也有些出入。 但他在某种力量的影响之下,并未对此深究。 “算是妖怪,但这种妖怪跟普通的妖怪又有所不同,就跟式神一样,如果这个付丧神是因你之力而诞生的,则会成为你的助力。” 光希目光清澈,真挚地望着他说:“如果它能成为我的助力,那么……能否帮助我解决城中的浪人和……妖怪呢?” 花开院秀元看向光希的目光变得高深莫测,他唇边笑容依旧,然而神情却不复刚才的轻松。 “果然,宁宁夫人也知道了啊。” 他的目光里有赞许,也有疑惑,像是在猜测为什么她会知道妖怪的事情,又为什么如此轻易就相信了妖怪的存在。 光希被这样的目光看得有些紧张,然而紧张之余,她又不断的告诉自己,要坚强一点。 在这个魑魅魍魉横行的妖怪世界,就算是花开院秀元,也绝不是那个能依靠的人,如果不靠自己,是没法活下来的。 就像今日袭击的妖怪,要是自己反应再慢一步,早就是妖怪手底的亡魂了。 她深呼吸,心情慢慢平复。 你可以的。 你要相信自己。 要活下去。 “花开院先生今天来找我,应该也是为了这件事吧。” 他答:“正是,为了保护您,我们花开院家打造了一振退魔刀。” 他将自己腰间的佩刀取下,和三日月宗近放在一起:“这就是退魔刀弥弥切丸。” 梦境之中的记忆再次浮现。 月光下,手持弥弥切丸的男子,坐在蛇状妖怪身上,飞驰在夜幕中。 再往前倒,这一振刀,是在一个身着十二单的贵族女子手中。 那个贵族女子名为珱姬。 “……有劳了。”回过神来的光希道,“对了,你知道城中哪位公卿的家中,有名叫珱姬的公主吗?” 皱着眉沉思的桂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晚上要办庆功宴……但周围的巡逻也要提前安排好……” 光希站在旁边注视着桂的侧脸,他平日卖萌耍宝,一本正经的搞笑,很容易让人忽视他严肃起来时其实是很正统的英俊少年。 他的眉眼总是含着一丝凛然正气,不笑的时候,清隽的面容透露出似有若无的忧愁,很难让人猜透他的想法。 她笑了笑,拿起自己刚放好的衣服,摊开来盖在他的肩头。 桂小太郎这才回过神。 “……光希?” 光希抿着嘴笑道:“桂姬好像瘦了一些,我改了改你的衣服,你试一下合不合适呀。” 桂小太郎将身上覆着的羽织拿在手里,看着拙劣却缜密的针脚有些发愣。 「桂小太郎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65,剩余生命值:68/1000」 看着桂小太郎还是一脸呆呆的样子,光希笑着从他手中接过羽织,准备亲自动手给他换上,然而还没脱下来,手腕就被桂给攥住了。 被他攥住的手腕纤细得有些脆弱,好像稍稍用力,就会被轻易折断的花枝似的。 他猛地松手,从光希的手上拿过了羽织。 光希有些疑惑。 “上次你给银时换药的时候我就想说了。”桂小太郎说教起来,颇有几分松阳老师的神韵,“光希,你已经十六岁了,不是以前的小孩子了,跟银时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要注意分寸。” 光希重复了一遍:“分寸?” “是的。”桂小太郎难得这么不苟言笑的跟她说话,“女孩子不能随便脱其他男性的衣服,明白吗?” 光希看起来还是一脸懵懂的模样,她眨眨眼:“其他男性……就连银时和晋助都不可以吗?” 桂小太郎一本正经:“不行。” 她似懂非懂地点头:“哦……那对桂姬呢?”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他的脑子转得飞快。 既然问了银时和高杉,为什么还要再问一次他? 74.少年戰爭(三十一) 此为防盗章  “……淀殿近日又召集家臣进行秘密集会……”福岛压低声音, 谨慎地注意周围是否有人在偷听, “具体内容没有透露出来,但可以断定的是,跟城中不少人被夺走活肝的事件有关。” 女子动作一顿,随后轻轻放下木瓢。 她看向福岛,脸上缓缓绽开了一个安抚人心的温柔笑容: “不必担心,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福岛一愣,似是觉得自己刚刚直视她的行为有些失礼, 立刻深深垂下头:“我明白了。” 等到福岛退出庭院, 只余下女子一人的时候, 她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消失, 微微蹙眉,露出有些为难的样子。 「真的有妖怪呀……」 回答她的声音甜美, 语气却毫无起伏:「这就是个妖怪横行的时代哦, 光希小姐……哦不, 现在应该叫您北政所才对。」 然而光希却撅了撅嘴:「我不是什么北政所, 也不是什么宁宁。」 系统耐心引导:「但您也从来都不是远坂光希。这个世界的介绍在昨晚我已经以梦境的形式传输给您了, 您的时间只有三个月, 主要目标是城中统领百鬼夜行的奴良组总大将,奴良滑瓢。」 光希想到刚刚福岛提及的淀殿, 说道:「淀殿……真的是妖怪?」 「没错, 淀殿, 也就是浅井茶茶, 这个您去世丈夫的侧室, 已经被妖怪附身,现在的她是妖力强大的羽衣狐,她在城中大肆收集活人肝脏,在不久之后,她会对奴良滑瓢的恋人下手,因此两方产生冲突,奴良滑瓢与她展开大战。」 「奴良滑瓢的……恋人?」光希眉头皱得更紧,「拆散别人姻缘的人会遭天谴,银时说的。」 「不用担心,现在他们还没有相遇,也不是恋人。」 光希还是有所顾忌:「但既然知道他们会在一起,我这样插足……不大好的。」 光希算是系统职业生涯中遇见的道德感最强的一位了,但在执行过程中,这种过高的道德感不见得是种好事。 它只好循循善诱:「如果他们真是命定的恋人,即便是有您的出现,他们最终也还是会被彼此吸引而走到一起,如果没有,那只能说他们的缘分还不够。」 光希想法单纯,被系统这么偷换概念,一时间也想不通怎么反驳,这个话题就含含糊糊地略过了。 她回到和室,拿出纸笔,在纸上涂涂画画,其实她字写得很糟糕,所以想表达自己的想法,都是通过画画办到的。 于是她在纸上画了一个长头发、有尾巴的女人,一个头上长了犄角但表情并不可怕的男人,还有一个戴了乌帽子的、隐约能看出是个阴阳师的人。 三个人分别代表着羽衣狐、奴良滑瓢和花开院秀元。 ……大概只有她才看得懂吧。 其中花开院秀元听说是个非常厉害的阴阳师,梦境里面虽然看不清人,但她知道花开院秀元与奴良滑瓢是对抗羽衣狐的关键人物。 光希那笔在奴良滑瓢和花开院秀元的画上画了个重重的圈。 虽然对于如何攻略奴良滑瓢毫无头绪,但跟着他们先制服羽衣狐这个思路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难得智商超常发挥的光希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大作,正想着要不要贴到房间激励自己,忽然察觉到周围的气息有些不对劲。 午后的天色暗了下来,和室里静得可怕,但这种静是不正常的,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片刻死寂。 突变发生在那一瞬间—— 光希毕竟不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宁宁,她的身体下意识的做出了反应,房间里摆放着一振看起来像是装饰品的华美刀剑,她扑过去抓起刀就拔刀出鞘,都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是什么东西,就果断挥刀,劈开对方的血肉。 “啊——” 等光希看清地上蠕动着的是什么东西后,她双脚发软,后退几步,靠着墙才勉强站住。 赤红的皮肤,铜铃大的眼珠,庞大得绝非人类的身躯。 那是妖怪。 “……真是令人吃惊啊,宁宁夫人。” 惊魂未定的光希顺着声音来源看去,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穿着白色狩衣,头戴立乌帽子,额边两缕碎发被风吹得微微飘动,显得他更清隽出尘,带着游离尘世之外的超凡绝俗。 依照梦境里的模糊记忆,光希心中有了猜测。 “花开院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丰臣秀吉逝世后,一路辅佐秀吉的武官派跟随宁宁搬出大阪城,而文官派则支持淀夫人,让淀夫人和儿子秀濑搬进大阪城。 花开院一家,正是宁宁一手提拔上来的武官派。 花开院秀元姿态恭敬优雅: “听闻京都近日为妖怪和浪人所祸,秀元当然是来保护您的。” 在他说话的时候,身后有花开院家的阴阳师道了声打扰,随后一言不发地开始收拾残局。 “不如我们换一个地方聊天?”花开院秀元侧身一让,动作文雅自然,令人不自觉地折服于这样的气度,“这里就交给我们吧。” 「发现次级攻略目标,花开院秀元,开启花开院路线需消耗20点生命值。」 光希一愣,隔了一会儿才答:“……去隔壁的和室吧。” * “宁宁夫人的这一振刀,就是传说中的名刀,三日月宗近吧。” 两人在和室落座之后,花开院秀元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关于光希手中这振刀。 光希这才低头仔细看了看手里仍握着的这振刀,或许是刚刚的惊惧还未消退,她握着刀的手格外用力,闻言才松开手,将三日月宗近置于桌上。 “是的。” 成为浅野宁宁之后,光希也接受了她的部分记忆,其中就包括有关这振刀的。 宁宁没有子嗣,这个天下迟早会交给秀濑和他的母亲淀夫人,为了补偿宁宁,秀吉将这一振天下闻名的刀赠予她。 平安时期诞生的、堪称艺术品的刀剑。 刀身上浮现的新月纹路,菊桐纹莳绘系卷太刀拵的华美刀装。 然而花开院秀元看到的却并非这些。 “这振刀,只差一步就将有付丧神诞生了。” 光希眨眨眼,有些茫然地重复:“……付丧神?” 花开院秀元眯眯眼笑着解释:“器物放置不理,吸收天地精华、积聚怨念或感受佛性、灵力而得到灵魂,这样的妖怪,称之为付丧神。” 听了他的解释,光希似懂非懂:“那,付丧神也是妖怪咯?” 在花开院秀元的心目中,宁宁一直是沉稳大气、胸怀广阔的女子,虽然未曾经常得见,但与眼前这个宁宁,也有些出入。 但他在某种力量的影响之下,并未对此深究。 “算是妖怪,但这种妖怪跟普通的妖怪又有所不同,就跟式神一样,如果这个付丧神是因你之力而诞生的,则会成为你的助力。” 光希目光清澈,真挚地望着他说:“如果它能成为我的助力,那么……能否帮助我解决城中的浪人和……妖怪呢?” 花开院秀元看向光希的目光变得高深莫测,他唇边笑容依旧,然而神情却不复刚才的轻松。 “果然,宁宁夫人也知道了啊。” 他的目光里有赞许,也有疑惑,像是在猜测为什么她会知道妖怪的事情,又为什么如此轻易就相信了妖怪的存在。 光希被这样的目光看得有些紧张,然而紧张之余,她又不断的告诉自己,要坚强一点。 在这个魑魅魍魉横行的妖怪世界,就算是花开院秀元,也绝不是那个能依靠的人,如果不靠自己,是没法活下来的。 就像今日袭击的妖怪,要是自己反应再慢一步,早就是妖怪手底的亡魂了。 她深呼吸,心情慢慢平复。 你可以的。 你要相信自己。 要活下去。 “花开院先生今天来找我,应该也是为了这件事吧。” 他答:“正是,为了保护您,我们花开院家打造了一振退魔刀。” 他将自己腰间的佩刀取下,和三日月宗近放在一起:“这就是退魔刀弥弥切丸。” 梦境之中的记忆再次浮现。 月光下,手持弥弥切丸的男子,坐在蛇状妖怪身上,飞驰在夜幕中。 再往前倒,这一振刀,是在一个身着十二单的贵族女子手中。 那个贵族女子名为珱姬。 “……有劳了。”回过神来的光希道,“对了,你知道城中哪位公卿的家中,有名叫珱姬的公主吗?” “哇——” 站在和菓子店前的光希露出了目眩神晕的痴迷神情。 目测约等同于看见肉球的桂,喝草莓牛奶的银时,还有发现养乐多的高杉。 带着关系出来采买杂货的银时见状挠挠头,警告她:“我们没有多余的钱买这个哦,你也没有。” 光希这个时候脑袋转得飞快:“可是银时你还买了草莓……” 银时一个跨步上去捂住她的嘴:“胡说,阿银我才不是用公款给自己买草莓牛奶的人呢。” 但光希的目光太过可怜,周围的路人见到这个场面已经给两人脑补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剧情,顶着这么多谴责的目光,银时妥协般的拉着光希进了和菓子店: “只能看不能买,记住了……” 五分钟后。 “丫头,我们卷了公款跑路吧。” “好的银时!” “……好什么啊你们俩!”管理后勤的皆川奈惠不知何时出现,叉着腰一脸无奈,“都让你们俩去采购医药用品了怎么还会逛到和菓子店啊……” 光希见状立刻乖巧地认怂:“对不起皆川姐,都是我要来的,跟银时没关系。” 银时瞪大他的死鱼眼:“喂——你这是认错还是栽赃啊!!你故意的是吧!你这家伙一定是故意把错推到我身上的!!” 皆川奈惠对于这个刚来后勤部门的小姑娘无条件信任,自然把错都怪在老油条坂田银时身上:“草莓牛奶,没收了。” “……还、还有没有天理了啊!!!!” 皆川奈惠不为所动,冷冷地睨他一眼:“用公款给自己买东西的人没资格跟我讲天理。” 然后她转身对光希微微一笑:“要喝草莓牛奶吗?我听桂说你很喜欢甜食。” “我也很喜欢甜食啊皆川!!!我们多年的战友情呢???阿银我也很需要草莓牛奶还安抚一下我受伤的心灵啊!!!” 皆川淡漠地看他一眼:“闭嘴,吵死了。” 光希拆开草莓牛奶刚要喝,就听到脑海里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坂田银时好感度减少,目前好感度:45,剩余生命值:36/1000」 唔…… “银时我们俩一人一半吧!” 「坂田银时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55,剩余生命值:46/1000」 “算了我还是想一个人喝。” 「坂田银时好感度减少,目前好感度:50,剩余生命值:41/1000」 哇——感觉好好玩的样子啊。 用草莓牛奶逗银时玩的光希笑得眉眼弯弯,尽管她的行为非常恶劣,但就冲她这张脸,也很难真的对她生什么气。 “阿银我不想再跟你们两个恶毒的女人待下去了,我先回去了,你们自己提东西吧……” 说完他就真的把手里的东西一放,自己挖着鼻孔大摇大摆地走了。 “我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光希单纯无辜地看着皆川奈惠眨了眨眼,然后吸了一大口草莓牛奶。 “……完全不过分。” 被光希的美色迷惑的皆川奈惠捂着胸口,内心疯狂呐喊: 同样是人为什么她可以这么可爱呀!!! * 两人出了和菓子店没走多久就碰到了走在前面的银时,银时显然也察觉到身后跟着的两人,但他只是提着自己刚刚掏钱买的草莓牛奶哼了一声,头也没回。 幼稚。 光希在心里悄悄评价。 然而正当银时经过一条小河上的桥时,异变忽然发生了。 戴着斗笠经过的几个浪人忽然向他拔刀,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别说是光希她们,就连银时都没反应过来,不过还好桥上人少,他险险躲开了最初的一击,然后拔刀、格挡、反击,一气呵成,四名偷袭者眨眼只剩一人摇摇欲倒。 “……是天人派来的吗……”银时皱着眉,“不过也不重要了,反正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就在他准备给这个人最后一击之时,那人脸上忽然浮现一丝冷笑,银时立刻察觉不对,但为时已晚,他已经不要命似的朝银时扑了过去,两人从桥上一跃而下,银时这个旱鸭子就被他这样死死地拉入河中—— “银时!!!!” 光希的反应迅速,拔腿就往岸边冲了过去,确定位置之后,一头扎进河中,游到银时身边之后立即将死死缠着他的那个男人一脚踢开,拉着他要往岸上游。 75.命运终章(一) 此为防盗章  光希醒来的时候,后背的伤口隐隐发痒。 十几天前受的伤, 好几天都没有沾水, 皆川奈绪每日给她换药的时候都嘱咐她不能乱动,一旦发现伤口有一点裂开的迹象, 她就会指着光希的脑袋瓜絮叨半天。 “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么深的伤口, 就算再怎么养,也不可能不留疤的。” 给她拆线的那一日, 皆川板着脸说道。 光希听了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仍是那副乖巧的模样,轻轻笑着点了点头。 可是这过于乖巧的反应却让皆川有些气恼,甚至连眼眶都红了: “我说, 你可是女孩子呀, 这么好看的后背上以后就会留下这么难看的疤痕了, 你好歹也生生气吧!” 光希有些茫然:“我……生谁的气啊?” 皆川深深地望着她, 恨铁不成钢地说:“我呀!你要不是因为折回来救我,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明白了皆川生气的原因,光希笑眼弯弯,抬手拍了拍皆川的脑袋:“我不回去,现在就见不到皆川姐了, 我回去, 只是受一点伤而已, 很划算的呀。” 皆川通红的双眼滚下眼泪, 她将脸埋在袖口的衣料上, 带着哭腔的声音断断续续: “……可恶……你这样不是让我更愧疚吗……那群笨蛋……说解散就解散……哪怕是输了……即便是输了……我们也……” 攘夷战争结束了。 无数尸骸在战场上堆积,鸦群扑腾着翅膀,黑压压的连成一片。 在日光下腐烂的,有敌人的尸体,也有朋友的。 坂本辰马听说打算去宇宙和天人做生意,临走前将光希和皆川这样的后勤军做了妥当的安排,皆川奈惠在做生意方面算是有些天赋,就带着九番队的人在码头做些生意。 队长坂田银时作为在攘夷战场上赫赫有名的白夜叉,幕府自然不会放过他,目前也处于失踪状态。 桂小太郎比他要低调些,带着十番队残余志士在江户潜伏,为了不给他们这些已经脱离攘夷的人带来麻烦,暂时都断了联系。 至于鬼兵队,听说在战场上几乎全灭,总督高杉晋助在解散鬼兵队之后失踪,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每次想起,光希都还有些恍惚。 大家聚在一起欢笑的记忆还如昨日鲜活,一转眼,她的周围却已经不剩什么人了。 此时天色尚未明朗,城中还笼罩在一片灰暗的薄雾之中,光希清点了一下自己的随身物品,跟她不久前逃婚路上带的多不了多少。 等到收拾好这一切,光希坐在房间里忽然有些发愣。 「宿主在犹豫什么?我认为您到目前为止所做的选择已经是很正确的选择了。」 「……我只是……很怕见到他们。」 大家最爱的松阳老师离开了。 现在的他们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见到她的时候,他们会是何种表情呢? 光希无法想象。 系统其实很想提醒她,她在这个世界只是一个玩家,她的身份是捏造的,她与攻略目标的相遇是精心计算过的数据构成的缘分。 但它知道,她并不是这么认为的。 于是它再没有多说什么。 在黎明到来之前,光希蹑手蹑脚的在皆川奈绪的门外留下书信,随后按照从系统处得到的消息,走上了寻找高杉晋助的道路。 之所以去找高杉而不是其他人,光希有她的想法。 桂小太郎不必说,现在的他应该忙于重组攘夷志士的队伍,光希去了多半是添乱。 而银时现在正被幕府追捕,连桂都没去救他,想必是有他们自己的打算,所以她也歇下了找他的念头。 最后剩下的,就是行踪飘忽不定,孤身一人的高杉了。 * 背着小包的光希哼哧哼哧找到高杉的时候,已经是几天后的深夜。 系统给的消息比较笼统,想要更精确的需要拿生命值兑换,光希掰着手指算了半天,觉得实在是舍不得用,所以还是决定自己一步一步去找。 「真的是这里吗?」 光希捏着自己的背包带,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灯火辉煌的宅邸,不敢相信这就是高杉现在所在的地方。 「是真的,高杉毕竟是攘夷志士中大有名气的人,只要他想,成为这种豪族的座上宾很容易。」 「‘这种’豪族?」 「具体的宿主不必过多了解,现在您可以行动了。」 被系统催促着行动的光希就这么开开心心地去敲门了,沉重厚实的木门缓缓打开,从虚掩的门缝里探出的头警惕地看着光希。 光希友善的笑:“你好,我想找高杉晋助,请问他在这里吗?” 应门的人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似乎是有些意外,眼底的警惕没有消失,但他还是为她打开了门。 “请先跟我去见见我家主人。” 光希没有丝毫怀疑,跟着他就往里走,虽然无论是远坂家还是高杉家都有着相当气派的宅邸,然而这一家显然别有特色。 她就像一个来观光的游客一样,心情轻松地走了一圈。 ——然后就被关起来了。 “……我真的是晋助的朋友!” 被骗进小屋子的光希透过栅栏委屈巴巴地解释。 骗她进来的男人板着脸面无表情,并没有因为光希长得好看就心软: “你这招没有用的,几天前也有袛园的游女用同样的借口想要接近高杉先生,你就在这里安心等着吧。” 等什么? 几个小时后,被人带着去见家主长子的光希看着眼前口水都要流下来的男人,终于明白以前大家为什么都把她看得很紧了。 “……我在袛园从未见过……这样……” 被名贵衣料包裹着的男人骨瘦如柴,看着她的眼神让人有种从头到脚的不适感。 光希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但从眼神可以断定,这个人图谋不轨。 她本可以现在就挣脱束缚,跳起来给他一拳,但一想到高杉确确实实在这里,她犹豫了半天还是选择好好跟他讲道理。 “那个……我并不是袛园的游女。”光希皱着眉,“我是高杉晋助的朋友,真的。” 坐在案前的男人起身蹲在她身边,室内烛火晃动,映出她清丽的姿容,她的双手被绳索反捆在身后,使她看上去更加柔弱无助,即便是望过来的眼神倔强清澈,但这样的眼神除了激起男性的征服欲之外,没有一丝震慑力。 对方已经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 他贪婪的目光在她的脖颈间流连,光希被他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见他伸手要触碰她,光希浑身肌肉都绷紧了,立刻扯开了本就被她割开的绳索,而就在此时,利器破空而出,冰冷刀光一闪而过,疾风吹灭门前一盏烛火。 刀剑擦过男人的手指,以让人后怕的力度刺入地面的榻榻米。 “井上少爷,您对我的客人做什么呢?” 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站在门前的男人穿着一身紫底绘金蝶的浴衣,嗓音沙哑,低沉的语调明显能听出本人并不愉快的心情。 他只是站在那里,整个房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被刀割破手指的男人跌坐在地,捂着手指头喊得像是被人切掉手指似的。 “晋助!” 少女的声音清脆娇俏,似乎完全没有被这样的氛围感染,她站起来理理衣服,撒开腿就要往他怀里扑,原本她已经做好了扑空的准备,然而—— 这一次,迎接她的是宽厚紧实的胸膛。 光希微微怔愣。 一丝不安感渐渐浮现。 “晋……助?” 光希刚要抬头,脑袋就被人重新按回怀里,说话的时候,她听见他的胸腔微微震动,声音透过胸膛敲击在她的耳膜上,震得人心尖发麻。 “有了伤口可要好好包扎,否则整个手都会烂掉的。”高杉语带笑意,尾音却冷得像冰,听得人背脊窜上一股凉意,“那么,井上少爷,我就先带着我的客人走了,您好好养伤。” 地上坐着的井上捂着手指的伤口发抖,他看着高杉的时候,那种恐惧完全不似作假,他是真的怕他。 “你还在看什么。”室内昏暗不明,光希只能从高杉的声音判断出他的心情很差。 光希抿着唇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从井上的房间出来之后,她跟着高杉走了一路。 回廊灯火连绵,夜晚的宅邸寂静空旷,光希看着他的背影,这几天流浪在外无处可依的心终于慢悠悠地落了地。 进屋的时候,光希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 然而随着高杉转过身来,她在灯光下看清他的面容的那一刻,她的呼吸骤然一顿。 “晋助……你的……你的,眼睛……” 近日在讲武馆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件。 由于上一次光希晕倒后对高杉父亲的解释是“光希自己想要去讲武馆旁听不知道为什么晕倒了”,所以为了光希的安全,干脆在征询远坂家的意见之后,把光希也纳入了讲武馆的学生之一。 论资格,远坂家这样的上层武士是绝对有资格进讲武馆的。 论资金,光希都是高杉家的童养媳了,高杉父亲在她身上还是很舍得花钱的,而且作为下层武士的高杉家,别的没有,就是钱多。 随后,光希每天就正大光明的跟着高杉晋助去讲武馆上课,当然,这只是表面现象,事实上这两个人还是逮着机会就往松下村塾里溜。 高杉先去,留下的光希要么自己跟着去,要么哭唧唧地去找妈妈……哦不,是桂小太郎,带她去找高杉。 然而有一天,高杉甩掉光希独自前往松下村塾持之以恒地找银时单挑的时候,落单的光希差点被人诱拐了。 76.命运终章(二) 此为防盗章 不只是前方的战况激烈, 后方拖回来的伤员也是七零八落,乱成一团。 这个时候全靠皆川奈惠嗓门大, 加上经验丰富, 镇得住场, 像光希这样的, 没人指挥就跟无头苍蝇一样,撞都不知道往哪里撞。 唯一有一点好处的是,在这种密集的外伤处理中,虽然光希还远比不上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皆川奈惠, 但点满了医疗学习能力的光希论手法已经不输于她了。 就是忙了一天下来,所有人都是两条腿抖成筛糠,饿得眼冒金星, 脚步虚浮。 天黑下来的时候, 皆川奈惠逮了个空跟人换班,抓着光希找了空地安安静静地吃饭团。 “很累吧。” 忙了一天, 闲下来的时候谁都没空顾忌形象了, 两人靠着树摊成软泥, 就连咀嚼都颇费力气。 光希到底比皆川体力好一些,此时倒还撑得住,她眺望远处硝烟未散的前线, 脸上没什么多余的神情。 “我不累的,皆川姐才该好好休息, 连你都倒下, 后方可就真的崩溃了。” 皆川意外地瞥了眼光希, 轻笑:“光希看起来像长不大的孩子,但偶尔还是挺懂事的。” 光希不赞同地说:“我不是小孩子了哦,我都十六岁了,来这里之前,都差点嫁人了。” “是是是。”皆川没力气跟她争辩,哄小孩似的连连应声,“不过警告这位成年人,我们医疗队本来就缺人,你要是敢溜去前线,不管你长得多可爱我都会下手敲你的哦。” 光希叉腰:“我剑术还不错,不用担心我的!” 皆川抬手不轻不重地敲她一下:“笨蛋,你留在这里,对他们而言,比在前线更有意义。” 哪怕光希真有不逊于银时他们的身手,到了战场上,真的就能多杀多少个敌人吗? 相比之下,她留在这里,留在安全的后方照料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伤患,既能让他们不必担心没有保护好她,也能救回更多和他们并肩作战的友人。 一群笨蛋。 她是,他们也是。 * 与幕府军鏖战三日,突破天人和幕府军的包围、并杀得双方大败而逃的时候,黄昏即将降临。 胜利后的短暂狂喜之后,他们所面对的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残局。 比上次与天人交手更为惨痛的伤亡数量,虽然不至于伤筋动骨,但的确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消息。 军中上下能动的一半去收拾残局,一半帮忙照顾伤患,光希也成了半个负责人,鬼兵队的医疗事务基本由她全权负责。 攘夷四笨蛋都没来医疗棚报道,皆川奈惠理所当然的认为这四个都没什么大问题,这也算是常例了,但光希留神观察,发现有个人似乎在瞒报伤情。 “银时。”提着急救箱过来的光希站在屋檐下叉腰,“你也是,晋助也是,为什么对屋顶那个位置这么情有独钟啊。” 躺在上面晒太阳打盹的银时懒洋洋睁开一只眼:“你们医疗队这么闲的吗?” 「坂田银时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55,剩余生命值:61/1000」 光希利索地爬上房顶,自顾自地在银时旁边打开急救箱:“闲啊,闲得要给笨蛋治伤。” 说完就抬手要扒银时的衣服。 正好下面高杉经过,他扭头就喊:“喂,管管你们家童养媳吧,这丫头光天化日要扒别的男人的衣服啊。” 两只手还揪着银时衣领的光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对上高杉淡漠的眼神,咧嘴一笑,还冲他摆手: “早上好呀晋助。” 高杉冷笑一声:“又不是我的童养媳,关我屁事。” 话音落下,转身就走,连个余光都不分给他。 “哎——”银时假模假样地叹息,转身对光希说,“这个年头的男人就是这么冷漠啊丫头,下次嫁人的时候可要看好了,高杉这样的嫁不得。” 光希手上动作不停,利落地把他的外套褪到腰间,入目就是一条已经跟衣服黏在一起的伤口,现在军中麻药短缺,这种程度的不可能给他上麻药,光希就直接动手了。 “……‘下次嫁人’这种话很失礼哦银时。” “嘶——痛痛痛!!!”伤口痛得想捶地,这个时候银时不得不说些其他事情来分散注意力,“你的重点是这个吗?说真的,你要是嫁给高杉的话,假发会哭的,虽然这家伙的确是讨女孩子喜欢,连逛个花街都有眼神不好的游女……” “花街?”光希的脑海里搜索不出这个词汇,“花街还有游女,是什么啊?” 银时刚要张嘴解释的时候,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剧痛: “高杉!!!” 不知何时出现的高杉和桂站在他身后,高杉收回刚刚戳他伤口的刀鞘,俯视银时的目光寡冷无情: “去死吧,银时。” 银时还没来得及吐槽,跟高杉一条战线的桂也用冰冷的目光瞪着他: “去死吧,妄图玷污我女儿心灵的肮脏大人。” “……我还什么都没说啊!!!战友情呢!!!!你们虚无缥缈的战友情呢!!!!” “那种东西早就喂给坂本了。” “没错。”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一条战线了啊喂!高杉你这家伙也堕落了吗!终于也要跟假发一起玩爸爸妈妈女儿的游戏了吗!!” 旁边的光希仍一头雾水,直到到了晚上巡逻的时候,光希还一筹莫展。 她在军中待的时间虽然短暂,但因为是女性又长得显眼的缘故,走到哪里都很显眼,因此有受轻伤的志士见她愁眉苦脸,就试探着问她: “远坂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困惑的光希回答:“花街和游女是什么呢?” 周围志士的脸瞬间变色。 “怎怎怎怎么办!” “不能说,打死都不能说,上次漫画的教训还不够吗!” “你看着远坂的眼睛!你摸摸良心!看着这双眼睛你能说得出口吗!!” “死都说不出口啊!!” 光希:? 一群不超过二十岁的毛头小子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半天,终于推出一个人强撑淡定地推了推眼镜,深呼吸后说: “花街,就是一个放松的地方,游女,就是帮助大家放松的女孩子,懂了吗?” 被大家密切注视反应的少女食指抵着下颌想了想,恍然大悟:“这样啊!”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没错就是这样。” “呼……是的是的。” “……这样就没问题了……” 光希展颜一笑:“那大家是不是都很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呀。” 没想到光希会这么问,大家面面相觑,结结巴巴地逐一发言: “啊怎么说……” “确实是跟普通的女人不一样……” “……男人都会喜欢的吧……” “哎?哎?哎!!!你们都去过???” “啊上次总督跟坂田他们去的时候你们队的桂不是没去吗……” 光希若有所思。 这么看来,好像男人都很喜欢那个什么花街里面的游女啊…… 是有什么秘诀吗? 要不要找机会去学一学啊…… 系统:「花街的游女的确是个很值得学习的对象哦~」 毕竟关于讨好男人,没有人比她们更擅长了。 * 战后恢复期间,好不容易打了这么漂亮的胜仗,桂和坂本提议办一场庆功宴。 “正好最近辰马没有赔钱,你们真的不想聚在一起喝酒吗?” 桂和坂本辰马两人勾肩搭背,煽动着一个看《jump》的卷毛和一个擦刀的矮子,然而两个人都各干各的事,完全不想搭理他们。 跟皆川奈惠坐在旁边的台阶上的光希正一脸认真的缝补衣服,她正在缝的是桂小太郎的羽织。 其实最早送过来的是高杉的军服,然而她缝得还不熟练,要是就这么给高杉补,他肯定嫌弃得要换新衣服。而桂小太郎就不一样了,他朴实,不挑,就是缝出一条蜈蚣,他也会没有丝毫怨言的穿上。 对此,光希感叹还是她的桂姬勤俭持家。 勤俭持家的桂小太郎苦口婆心地劝了半天,无果,然而他当年可是整个村塾里脾气最倔的学生,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于是他掉头问光希:“光希想办宴会吗?” 被点名的光希茫然地抬头。 “大家可以一起玩哦。” 她看了看无动于衷的银时和高杉,半天才说:“我都可以呀。” 皆川奈惠闻言眯眯眼,揽过光希的肩膀:“想去!光希说她可想去了!” 于是桂顺理成章地无视了光希的原话:“好的,光希说她想办宴会,外面的,你们参加吗?” 一听远坂光希想参加庆功宴,就连外面躺在席子上晒太阳的伤员也挣扎着坐起来喊: “要去!” “我们都去!” 擦刀的高杉猛地回头,只需一眼,就让那些嗷嗷乱叫的鬼兵队队员顿时噤声。 鬼兵队队员委屈巴巴地看向光希。 光希接收到他们的目光,瞬间觉得自己肩负起与强权抗争的使命,昂着头对高杉道: “我和鬼兵队的大家都会去的,总督你去不去呀。” 光希在心里暗暗想,要是高杉不准的话她就抗争到底。 77.命运终章(三) 此为防盗章 不只是前方的战况激烈, 后方拖回来的伤员也是七零八落, 乱成一团。 这个时候全靠皆川奈惠嗓门大,加上经验丰富,镇得住场, 像光希这样的, 没人指挥就跟无头苍蝇一样,撞都不知道往哪里撞。 唯一有一点好处的是,在这种密集的外伤处理中, 虽然光希还远比不上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皆川奈惠,但点满了医疗学习能力的光希论手法已经不输于她了。 就是忙了一天下来, 所有人都是两条腿抖成筛糠, 饿得眼冒金星, 脚步虚浮。 天黑下来的时候,皆川奈惠逮了个空跟人换班, 抓着光希找了空地安安静静地吃饭团。 “很累吧。” 忙了一天,闲下来的时候谁都没空顾忌形象了, 两人靠着树摊成软泥, 就连咀嚼都颇费力气。 光希到底比皆川体力好一些,此时倒还撑得住, 她眺望远处硝烟未散的前线, 脸上没什么多余的神情。 “我不累的, 皆川姐才该好好休息, 连你都倒下, 后方可就真的崩溃了。” 皆川意外地瞥了眼光希, 轻笑:“光希看起来像长不大的孩子,但偶尔还是挺懂事的。” 光希不赞同地说:“我不是小孩子了哦,我都十六岁了,来这里之前,都差点嫁人了。” “是是是。”皆川没力气跟她争辩,哄小孩似的连连应声,“不过警告这位成年人,我们医疗队本来就缺人,你要是敢溜去前线,不管你长得多可爱我都会下手敲你的哦。” 光希叉腰:“我剑术还不错,不用担心我的!” 皆川抬手不轻不重地敲她一下:“笨蛋,你留在这里,对他们而言,比在前线更有意义。” 哪怕光希真有不逊于银时他们的身手,到了战场上,真的就能多杀多少个敌人吗? 相比之下,她留在这里,留在安全的后方照料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伤患,既能让他们不必担心没有保护好她,也能救回更多和他们并肩作战的友人。 一群笨蛋。 她是,他们也是。 * 与幕府军鏖战三日,突破天人和幕府军的包围、并杀得双方大败而逃的时候,黄昏即将降临。 胜利后的短暂狂喜之后,他们所面对的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残局。 比上次与天人交手更为惨痛的伤亡数量,虽然不至于伤筋动骨,但的确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消息。 军中上下能动的一半去收拾残局,一半帮忙照顾伤患,光希也成了半个负责人,鬼兵队的医疗事务基本由她全权负责。 攘夷四笨蛋都没来医疗棚报道,皆川奈惠理所当然的认为这四个都没什么大问题,这也算是常例了,但光希留神观察,发现有个人似乎在瞒报伤情。 “银时。”提着急救箱过来的光希站在屋檐下叉腰,“你也是,晋助也是,为什么对屋顶那个位置这么情有独钟啊。” 躺在上面晒太阳打盹的银时懒洋洋睁开一只眼:“你们医疗队这么闲的吗?” 「坂田银时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55,剩余生命值:61/1000」 光希利索地爬上房顶,自顾自地在银时旁边打开急救箱:“闲啊,闲得要给笨蛋治伤。” 说完就抬手要扒银时的衣服。 正好下面高杉经过,他扭头就喊:“喂,管管你们家童养媳吧,这丫头光天化日要扒别的男人的衣服啊。” 两只手还揪着银时衣领的光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对上高杉淡漠的眼神,咧嘴一笑,还冲他摆手: “早上好呀晋助。” 高杉冷笑一声:“又不是我的童养媳,关我屁事。” 话音落下,转身就走,连个余光都不分给他。 “哎——”银时假模假样地叹息,转身对光希说,“这个年头的男人就是这么冷漠啊丫头,下次嫁人的时候可要看好了,高杉这样的嫁不得。” 光希手上动作不停,利落地把他的外套褪到腰间,入目就是一条已经跟衣服黏在一起的伤口,现在军中麻药短缺,这种程度的不可能给他上麻药,光希就直接动手了。 “……‘下次嫁人’这种话很失礼哦银时。” “嘶——痛痛痛!!!”伤口痛得想捶地,这个时候银时不得不说些其他事情来分散注意力,“你的重点是这个吗?说真的,你要是嫁给高杉的话,假发会哭的,虽然这家伙的确是讨女孩子喜欢,连逛个花街都有眼神不好的游女……” “花街?”光希的脑海里搜索不出这个词汇,“花街还有游女,是什么啊?” 银时刚要张嘴解释的时候,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剧痛: “高杉!!!” 不知何时出现的高杉和桂站在他身后,高杉收回刚刚戳他伤口的刀鞘,俯视银时的目光寡冷无情: “去死吧,银时。” 银时还没来得及吐槽,跟高杉一条战线的桂也用冰冷的目光瞪着他: “去死吧,妄图玷污我女儿心灵的肮脏大人。” “……我还什么都没说啊!!!战友情呢!!!!你们虚无缥缈的战友情呢!!!!” “那种东西早就喂给坂本了。” “没错。”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一条战线了啊喂!高杉你这家伙也堕落了吗!终于也要跟假发一起玩爸爸妈妈女儿的游戏了吗!!” 旁边的光希仍一头雾水,直到到了晚上巡逻的时候,光希还一筹莫展。 她在军中待的时间虽然短暂,但因为是女性又长得显眼的缘故,走到哪里都很显眼,因此有受轻伤的志士见她愁眉苦脸,就试探着问她: “远坂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困惑的光希回答:“花街和游女是什么呢?” 周围志士的脸瞬间变色。 “怎怎怎怎么办!” “不能说,打死都不能说,上次漫画的教训还不够吗!” “你看着远坂的眼睛!你摸摸良心!看着这双眼睛你能说得出口吗!!” “死都说不出口啊!!” 光希:? 一群不超过二十岁的毛头小子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半天,终于推出一个人强撑淡定地推了推眼镜,深呼吸后说: “花街,就是一个放松的地方,游女,就是帮助大家放松的女孩子,懂了吗?” 被大家密切注视反应的少女食指抵着下颌想了想,恍然大悟:“这样啊!”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没错就是这样。” “呼……是的是的。” “……这样就没问题了……” 光希展颜一笑:“那大家是不是都很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呀。” 没想到光希会这么问,大家面面相觑,结结巴巴地逐一发言: “啊怎么说……” “确实是跟普通的女人不一样……” “……男人都会喜欢的吧……” “哎?哎?哎!!!你们都去过???” “啊上次总督跟坂田他们去的时候你们队的桂不是没去吗……” 光希若有所思。 这么看来,好像男人都很喜欢那个什么花街里面的游女啊…… 是有什么秘诀吗? 要不要找机会去学一学啊…… 系统:「花街的游女的确是个很值得学习的对象哦~」 毕竟关于讨好男人,没有人比她们更擅长了。 * 战后恢复期间,好不容易打了这么漂亮的胜仗,桂和坂本提议办一场庆功宴。 “正好最近辰马没有赔钱,你们真的不想聚在一起喝酒吗?” 桂和坂本辰马两人勾肩搭背,煽动着一个看《jump》的卷毛和一个擦刀的矮子,然而两个人都各干各的事,完全不想搭理他们。 跟皆川奈惠坐在旁边的台阶上的光希正一脸认真的缝补衣服,她正在缝的是桂小太郎的羽织。 其实最早送过来的是高杉的军服,然而她缝得还不熟练,要是就这么给高杉补,他肯定嫌弃得要换新衣服。而桂小太郎就不一样了,他朴实,不挑,就是缝出一条蜈蚣,他也会没有丝毫怨言的穿上。 对此,光希感叹还是她的桂姬勤俭持家。 勤俭持家的桂小太郎苦口婆心地劝了半天,无果,然而他当年可是整个村塾里脾气最倔的学生,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于是他掉头问光希:“光希想办宴会吗?” 被点名的光希茫然地抬头。 “大家可以一起玩哦。” 她看了看无动于衷的银时和高杉,半天才说:“我都可以呀。” 皆川奈惠闻言眯眯眼,揽过光希的肩膀:“想去!光希说她可想去了!” 于是桂顺理成章地无视了光希的原话:“好的,光希说她想办宴会,外面的,你们参加吗?” 一听远坂光希想参加庆功宴,就连外面躺在席子上晒太阳的伤员也挣扎着坐起来喊: “要去!” “我们都去!” 擦刀的高杉猛地回头,只需一眼,就让那些嗷嗷乱叫的鬼兵队队员顿时噤声。 鬼兵队队员委屈巴巴地看向光希。 光希接收到他们的目光,瞬间觉得自己肩负起与强权抗争的使命,昂着头对高杉道: “我和鬼兵队的大家都会去的,总督你去不去呀。” 光希在心里暗暗想,要是高杉不准的话她就抗争到底。 却没想到高杉只是瞥了她一眼,随即收回目光,轻描淡写地说:“那就去吧。” 光希颇有些措手不及。 皆川奈惠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打了个来回,神情有些微妙,她原本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这种时候更是开开心心地参一脚: “坂田!他们都去,你呢?” 沉浸在jump世界中的银时不怎么来劲:“到时候再说吧。” 皆川奈惠碰了碰光希:“聚会当然是大家都在一起才开学嘛,你去劝劝坂田。” 78.命运终章(四) 此为防盗章  “……你还真把自己当老妈子了啊, 桂。” 站在光希帐外的高杉面无表情地吐槽。 盘腿坐在床上的光希任由桂小太郎摆弄她的长发,她跟着皆川奈惠学了一段时间后进步很快,包括鬼兵队在内的数十个伤患现在都归她照料, 长发若不扎起来也是很碍事的。 但这个从小都被人包揽了琐事的大小姐, 提起刀能杀人, 放下刀能救人, 就是不会扎自己的头发, 要不是她的衣服不算复杂,她恐怕连穿衣服都得叫桂小太郎帮忙。 啧。 “你来干什么?”这几日都闲着的桂给光希绑了个完美的马尾,颇为得意地将光希转过去面对他,“看啊高杉,我女儿漂亮吧!” 梳起马尾的少女不同于往日温软可爱的样子, 多了些男子的英气,就连笑起来也要更活泼一些。 高杉静静地看了几秒, 目光又转而落在桂的身上:“我鬼兵队的人,跟你有关系?” “……” 这句话可以说是很扎心了。 光希见状打破僵局, 跳下床从小柜子里翻翻找找, 拿出了一摞文件:“皆川姐教我写的病历,鬼兵队伤患情况都在上面了。” 近期鬼兵队没怎么出阵,伤患多是老伤,看不看都一样, 高杉接过以后随口嗯了一声, 又看光希又掏出一摞更厚的文件交给桂:“这是我和皆川姐昨晚熬夜写的, 桂姬你回去的时候顺便带给银时吧。” 高杉:???意思是给鬼兵队写的其实只是顺手哦?? 「高杉晋助好感度减少, 目前好感度:65,剩余生命值:53/1000」 光希一听就知道高杉肯定是心里不平衡了,像个小大人一样一本正经地拍拍高杉的头: “晋助乖,不要吃醋啦……” 高杉嘴角抽搐:“谁吃醋了……” “等我忙完就去找你玩哦。” “谁吃醋了谁要你陪了……” “还要生气吗?青春期的男孩子真是不好哄啊。” “好好听人说话啊你个白痴。” 远坂光希就是个傻子!智障!白痴!讲不通的! 明白了这一点的高杉及时止损,冷哼一声之后转身就走,完全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 坂本辰马抵达长州藩的当夜,光希趁着他们围坐在篝火边喝酒的时候听了一耳朵的八卦。 “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戴着圆墨镜看似很潮但其实是个笨蛋的坂本辰马君发出了他标志性的笑声,“……说起来,我第一次见桂和高杉的时候,也吐了他们一脸哎……” 时间回到三个小时以前,从海上乘船而来的坂本辰马下船没多久就被叫去开军议,然后在军议上当场吐在了银时头上。 ——准确地说,他是准备吐在银时和高杉两个人头上的,只不过高杉早有防备,一看坂本撑不住要吐了,立马把银时拽过去挡脸。 银时震惊之下都不知道该先揍谁了。 “好厉害呀坂本君!” 虽然什么也不懂,但听到他吐了高杉一脸还能活下来,光希就油然而生一股敬意。 难得被小姑娘夸奖的坂本辰马摸着后脑笑得更傻气了:“啊哈哈哈……” “别理他。”一边懒洋洋地提溜着一瓶清酒的银时眼神朦胧,微醺着慢吞吞地说,“你越理他他越得意的。” 光希叉着腰很不满意:“银时,怎么能这么说坂本君呢?” “阿银我说实话而已。”醉醺醺的银时抬手把坐得端正的桂勾过来,“管管你女儿吧,当坂本的脑残粉可比当高杉的脑残粉惨得多啊。” 桂冷静地推开一身酒气的银时:“先管管你自己吧,卷毛酒鬼。” 光希看着醉醺醺的银时,嗅了嗅,闻到了什么香香的味道。 她的目光落在银时脚边的酒壶上。 唔…… 这是什么? 闻起来……好像很好喝的样子。 银时的口味跟她差不多,看银时喝得挺开心的样子,应该很好喝吧。 趁着银时跟桂扯皮,坂本辰马跟旁边的人聊天,高杉在远处跟几个鬼兵队队员围坐在一起的时候,光希悄悄咪咪、做贼似的,拿走银时的酒壶,轻轻舔了一口。 “……哇。” 光希瞳孔骤缩,微微发愣地僵住了。 这也太好喝了吧! 从来没喝过酒的光希就此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光希怎么不见了?”跟银时瞎扯了半天的桂小太郎忽然发现光希不见了,周围都是一堆堆的篝火,要想找人并不容易。 银时才懒得找她,摆摆手:“她又不是小孩子了,不会走丢的……” 说完随手拎起脚边酒壶,这才发现有点不对。 “喂假发……” “别捣乱我要去找女儿了。” “等等假发……好像有点不对劲。”死鱼眼的卷毛武士从酒意中清醒了些,他指着脚边空空如也的十几个酒壶,笑容僵硬,“……你女儿什么时候学会酗酒了?” “……” * 无星无月的暗夜。 郊野夜雾弥漫,初夏时节已有虫鸣声起伏,远处风吹树叶声如浪潮,身后营地人声喧嚷,重重叠叠听不真切。 夜是黑的,四周是不清晰的。 然而她如游魂游离在这山峦深处,却并不觉得孤寂,也从未害怕。 就在此时,她听到几声散漫的三味线的乐声。 随意的被拨弄着,响起的调子缠绵却不靡艳,像打盹的家猫,伸出爪子有意无意地碰了几下,几个音调里并不带什么感情,硬要说的话,不过是个助兴的小调。 于她而言,却仿佛催她重归人世的还魂曲。 光希走远的脚步不知为何而踟蹰。 她一个人在芝樱铺就的荒原上站了一会儿,转身朝着三味线的方向去了。 “原来在这里。”独自一人坐在篝火边的高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那几个笨蛋,又没找到你啊。” 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弯弯唇角,略有些满意地笑了笑。 或许是今夜的风太烈,遮住明月的云影渐渐移开,黑沉沉的天幕终于亮了起来,那阴云后的一撇明月的轮廓,亮得像他眼里的那一点微光。 “过来,丫头。” 光希被他一唤,像平日那样乖巧地走了过去,坐在他身边。 “还真的喝酒了。”他挑眉,“喝了多少?” 光希的视线有些涣散,反应比平时更加迟钝,闻言低下头掰着手指认认真真数了好几遍,最后皱着眉抬头说:“我不记得了。” 高杉觉得她乖巧得过分,也傻气得过分,叹口气说:“……管你喝了多少……知道回来就行。” 光希对此却不大满意,她觉得自己这么听话,高杉叫她过来就过来,她需要奖励。 于是她理直气壮地要求:“我的奖励呢?” 高杉气极反笑:“战时酗酒没罚你就不错了还敢要奖励?” 她仍然一脸理直气壮:“奖!励!” 高杉不想跟这个傻子讲道理,习惯性地掏出随身带着的金平糖:“……控制一下吧,否则你跟银时那家伙以后就是糖尿病病友了……” 还没掏出袋子,光希的爪子却飞快的抓住他的手腕,然后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拽过他的手放在了自己头上。 高杉当场怔愣,手臂僵硬了半天,才试探着揉了揉她的头。 「高杉晋助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68,剩余生命值:56/1000」 这个傻子笑得眉眼弯弯,就这么扑进了高杉的怀中: “我乖乖听话的话,要记得这么奖励我哦——松阳老师。” 映在瞳孔中的火光一晃,高杉愣了半响,随后用力地眨了眨眼。 紧紧搂住高杉的少女眯着眼露出了安心的笑容,她的声音很轻,像是附在他的耳边低声说话一样: “光希好想您呀。” “您没看到的时候,大家都长大了哦。” “银时虽然看起来还是吊儿郎当的,但比以前靠得住多了;桂姬比以前更让人安心,还是默默地守护那两个笨蛋;晋助的话……” 她絮絮叨叨的话忽然轻得仿佛叹息,高杉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 可以了。 不用再说了。 停下来吧。 然而光希缩在他的怀里,手臂拢得更紧,声音隔着衣襟模糊地透出来: “……晋助没他们那么坚强的。” 他的手掌覆上她的后脑,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阻止她继续往下说。 “……他很想您……” 月光照不亮山麓后的暗影。 吹开明月的风,掀起满地芝樱翻覆。 * 光希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的时候,天际刚刚露出鱼肚白色,拂晓时的残月还悬在天幕,外面的鬼兵队却已经整装待发。 79.命运终章(五) 此为防盗章  感觉自己被欺骗感情了的银时愤愤不平:“那你让这丫头骗我!” 皆川比他更凶:“不这么说你能来吗!我们可没有人手在聚会的时候看着你!” 银时拍桌:“哈?阿银我是这个丫头这种笨蛋吗?我才不需要人看着呢!” 光希也跟着拍桌:“就是!银时才不需要人看着呢!” “喂你该吐槽这个吗!这家伙刚刚可是在骂你笨蛋哎!” 那边的桂小太郎见状要过来劝架, 眼尖地瞥到角落里有个人鬼鬼祟祟地一直看着这边,他定睛一看, 发现是高杉的熟人。 “那个是真木君吧?他想干什么?” 高杉盘腿坐在自己的案前, 拨弄着手里的三味线,头也不抬:“那家伙瞧上光希了。” 桂小太郎顿时瞪大了眼:“高杉, 这你都能忍?” 高杉:??? “不管你能不能忍,我是忍不了的。”桂的手已经扣上腰间佩剑,迈开腿就要往那边去。 高杉手里的三味线猛然发出一个不和谐音:“管你什么事啊, 桂。” 桂大义凛然地说:“有人盯上我女儿了,作为妈妈我有义务去警告他。” “那丫头已经成年了。” “成年了又怎么样, 说起来,你才是最该管管的吧, 你可是你哥哥委托的光希的监护人。” 听到这个说法, 原本觉得自己名不正言不顺的高杉瞬间找到了自己的定位,放下三味线拿起刀就站了起来。 “那你还在等什么。” “……我觉得你们还是都给我等等吧。”银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人身后, “你们算哪门子的监护人啊,破坏少年恋情的人,可是会遭报应的。” 高杉额头青筋迸起,毫不客气地嘲讽:“哦?这不是喝不到草莓牛奶就满地打滚的卷毛小鬼吗?” “这不是发现喜欢的女孩被人抢先表白就恼羞成怒的高杉君吗?” “……” 眼看两人又要打起来,桂适时阻止:“光希在朝我们招手, 她说什么呢?” 两人向他指的方向看去, 光希手里拿着钱, 高兴地踮起脚尖隔着人群摆手, 口型似乎在说: 皆川姐给我买零食的钱, 我们去买草莓牛奶吧! 「坂田银时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60,剩余生命值:76/1000」 “算我说错了,你家丫头挺上道的,好的我们一起去把什么真木君做掉吧!” “等等——谁说我们是去做掉别人的啊!” * 真木有点怀疑人生。 事情要从大家议论他今天的表白开始说起。 “远坂虽然傻了点,但也真的是很温柔了。” “这种明摆着是拒绝的话,真木你节哀吧。” “我倒是觉得未必是拒绝哎,女孩子嘛,远坂又那么单纯,等有时间了好好哄哄拿下就是时间问题……” 真木发誓,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这场议论。 然而当他看到说出最后一句话的人被忽然出现的刀鞘砸晕的时候,他的背后还是出了一身冷汗。 “幕府军才撤离没几天,你们就闲得想骗女孩子了啊。”从篝火照不到的阴影中走出来的军装少年面容冷峻,眼尾一点凉薄泛着冰冷刀光,“与其抱着这些愚蠢的想法死在敌人手里,不如死在我的手里好了。” 所有人吓得不敢吭声。 桂紧随其后而来,他看着这些被高杉唬得一愣一愣的少年,拍了拍真木的肩: “放心好了,高杉不会为了光希伤害你们的。” 不,高杉那个表情怎么看都是想大开杀戒连你们都不放过的样子。 “是的是的。”扛着刀走来的卷发武士悠哉悠哉,“那家伙生气起来,最多把你们这些个子高的小腿削下来而已,安心吧。” 不,为什么要削我小腿?高杉从始至终想削的只有你一个拿鼻孔看人的家伙吧。 “那个……总督,桂先生,坂田先生。”真木扬起僵硬的笑容,“我不会经常去骚扰远坂,也不会对她做什么奇怪的事情的。” 高杉微微挑眉:“真的?” 真木内心叹气,果然总督对远坂也有意思:“我保证。” 似乎是对他的说辞比较满意,高杉收回充满杀气的目光,转身就走。 “等、等一下!”桂小太郎叫住他,“就这样?” 高杉扭头看他,眼神不复刚刚的犀利:“不然呢?” “他可是对光希图谋不轨!” 一旁的真木无奈地重复:“我没有图谋不轨……” “他要不要对那丫头图谋不轨,跟我没关系。” 高杉摆摆手,潇洒利落地退场。 刚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呀喂!!! * 在光希来这里之前,他们处于昼夜戒备的开战状态已经很久了,这次庆功宴也算是忙里偷闲,难得的有这样的机会可以聚在一起放松一下,才开始没多久,光希就听到十番队那边银时跟他们热火朝天地喝了起来。 “为什么我不能喝酒啊!”抱着草莓牛奶喝的光希表达了她的不满,“我十六岁了,成年了!” 高杉毫不留情:“没有用,说不准就不准。” 光希不满地鼓起来:“我不喜欢晋助了,我要去找桂姬,哼!” 没想到高杉哼得比她更嘲讽:“找谁都没用,今晚没人会给你酒喝的。” 近日的虫鸣蝉声越发响亮,光希一路绕过篝火和遍地喝得正开心的志士,想要去找桂小太郎,满场找了一圈却都不见人影,后来她转念一想,去了他的营帐,果然在那里找到了他。 只是光希站在外面的时候,忽然听到里面似乎有人在议论什么: “……我跟银时还有高杉他们说过了……” “……嗯,先让他们休养一段时间……跟奈落……会是一场苦战……” “……营救松阳老师的计划等到了江户再见机行事……你不用操心这个……” 是桂和他身边部下的声音。 光希大概听清了他们的对话,对于其他的她不大明白,只知道似乎他们离营救松阳老师已经不远了,这次短暂的休息之后,就会正式直面强大的敌人了。 「他们会成功救出松阳老师吗?」 光希下意识地问系统。 这一次,系统沉默了很久才说:「预知未来剧情需要消耗50点生命值哦。」 光希哼了一声:「小气。」 一种微妙的躁动感渐渐浮现。 光希有些担忧地想,应该没问题吧。 因为她不能想象,如果失去了松阳老师,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子。 所以一定一定,能救出老师的。 这种难以形容的不安感持续到了她回去在高杉身边坐下,有鬼兵队的部下过来端着酒杯敬酒,大约是玩什么游戏输了,苦着脸战战兢兢地、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灌高杉的酒。 高杉今日心情不错,居然也没说什么,干干脆脆地就一饮而尽。 看着大家都喝得开心,那边的皆川奈惠已经喝得踩在桌上唱歌了,光希舔了舔嘴唇,四下搜寻了半天,趁人不注意捞了一壶酒就跑。 清酒浓郁香醇的味道在她口中散开,光希一脸陶醉的抿了几口,还觉得不过瘾,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 “……你在干什么?” 猛地听到高杉的身影出现在她身后,光希惊得差点将酒呛到鼻子里。 “咳咳咳……晋、晋助你怎么……在这里呀……” 高杉绕到她前方,将她手里的酒壶拿过去,在她面前晃了晃:“我不在这里,怎么知道你背着我在这里偷酒喝啊?” 光希低着头不说话了。 看着她一脸委屈像个被大人责骂的小孩子,他莫名觉得像是自己故意找茬欺负她一样,因此其余的话高杉也就说不出口了。 “跟我回去。” 高杉拉住她的手腕,一路牵她回了两人的位置。 原本同桌的鬼兵队志士不知去了哪里,不过也无所谓,高杉刚一坐下就拿出光希的尺八递给她: “要试试吗?” 他看了一眼他的三味线。 原本还沉浸在“偷酒喝被当场抓获”的尴尬之中的光希忽然眼前一亮: “试试试!” 光希几乎是庄重严肃地接过了自己的尺八。 哇,高杉竟然邀请她一起合奏哎。 那可是高杉哎。 攘夷军中的高岭之花哎。 要是高杉知道她的脑袋瓜里面现在在想什么,估计会抄起三味线就敲她脑袋。 “松阳老师教你的那首,还会吧。” 光希疯狂点头:“会的,那首我练得特别熟!” 高杉满意地一笑:“那就开始吧。” 后来的光希回想起那一夜,画面都是模糊的、断断续续的。 80.命运终章(六) 此为防盗章  站在光希帐外的高杉面无表情地吐槽。 盘腿坐在床上的光希任由桂小太郎摆弄她的长发, 她跟着皆川奈惠学了一段时间后进步很快, 包括鬼兵队在内的数十个伤患现在都归她照料, 长发若不扎起来也是很碍事的。 但这个从小都被人包揽了琐事的大小姐,提起刀能杀人, 放下刀能救人, 就是不会扎自己的头发, 要不是她的衣服不算复杂,她恐怕连穿衣服都得叫桂小太郎帮忙。 啧。 “你来干什么?”这几日都闲着的桂给光希绑了个完美的马尾, 颇为得意地将光希转过去面对他,“看啊高杉,我女儿漂亮吧!” 梳起马尾的少女不同于往日温软可爱的样子, 多了些男子的英气,就连笑起来也要更活泼一些。 高杉静静地看了几秒,目光又转而落在桂的身上:“我鬼兵队的人, 跟你有关系?” “……” 这句话可以说是很扎心了。 光希见状打破僵局, 跳下床从小柜子里翻翻找找,拿出了一摞文件:“皆川姐教我写的病历, 鬼兵队伤患情况都在上面了。” 近期鬼兵队没怎么出阵,伤患多是老伤, 看不看都一样,高杉接过以后随口嗯了一声,又看光希又掏出一摞更厚的文件交给桂:“这是我和皆川姐昨晚熬夜写的, 桂姬你回去的时候顺便带给银时吧。” 高杉:???意思是给鬼兵队写的其实只是顺手哦?? 「高杉晋助好感度减少, 目前好感度:65, 剩余生命值:53/1000」 光希一听就知道高杉肯定是心里不平衡了,像个小大人一样一本正经地拍拍高杉的头: “晋助乖,不要吃醋啦……” 高杉嘴角抽搐:“谁吃醋了……” “等我忙完就去找你玩哦。” “谁吃醋了谁要你陪了……” “还要生气吗?青春期的男孩子真是不好哄啊。” “好好听人说话啊你个白痴。” 远坂光希就是个傻子!智障!白痴!讲不通的! 明白了这一点的高杉及时止损,冷哼一声之后转身就走,完全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 坂本辰马抵达长州藩的当夜,光希趁着他们围坐在篝火边喝酒的时候听了一耳朵的八卦。 “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戴着圆墨镜看似很潮但其实是个笨蛋的坂本辰马君发出了他标志性的笑声,“……说起来,我第一次见桂和高杉的时候,也吐了他们一脸哎……” 时间回到三个小时以前,从海上乘船而来的坂本辰马下船没多久就被叫去开军议,然后在军议上当场吐在了银时头上。 ——准确地说,他是准备吐在银时和高杉两个人头上的,只不过高杉早有防备,一看坂本撑不住要吐了,立马把银时拽过去挡脸。 银时震惊之下都不知道该先揍谁了。 “好厉害呀坂本君!” 虽然什么也不懂,但听到他吐了高杉一脸还能活下来,光希就油然而生一股敬意。 难得被小姑娘夸奖的坂本辰马摸着后脑笑得更傻气了:“啊哈哈哈……” “别理他。”一边懒洋洋地提溜着一瓶清酒的银时眼神朦胧,微醺着慢吞吞地说,“你越理他他越得意的。” 光希叉着腰很不满意:“银时,怎么能这么说坂本君呢?” “阿银我说实话而已。”醉醺醺的银时抬手把坐得端正的桂勾过来,“管管你女儿吧,当坂本的脑残粉可比当高杉的脑残粉惨得多啊。” 桂冷静地推开一身酒气的银时:“先管管你自己吧,卷毛酒鬼。” 光希看着醉醺醺的银时,嗅了嗅,闻到了什么香香的味道。 她的目光落在银时脚边的酒壶上。 唔…… 这是什么? 闻起来……好像很好喝的样子。 银时的口味跟她差不多,看银时喝得挺开心的样子,应该很好喝吧。 趁着银时跟桂扯皮,坂本辰马跟旁边的人聊天,高杉在远处跟几个鬼兵队队员围坐在一起的时候,光希悄悄咪咪、做贼似的,拿走银时的酒壶,轻轻舔了一口。 “……哇。” 光希瞳孔骤缩,微微发愣地僵住了。 这也太好喝了吧! 从来没喝过酒的光希就此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光希怎么不见了?”跟银时瞎扯了半天的桂小太郎忽然发现光希不见了,周围都是一堆堆的篝火,要想找人并不容易。 银时才懒得找她,摆摆手:“她又不是小孩子了,不会走丢的……” 说完随手拎起脚边酒壶,这才发现有点不对。 “喂假发……” “别捣乱我要去找女儿了。” “等等假发……好像有点不对劲。”死鱼眼的卷毛武士从酒意中清醒了些,他指着脚边空空如也的十几个酒壶,笑容僵硬,“……你女儿什么时候学会酗酒了?” “……” * 无星无月的暗夜。 郊野夜雾弥漫,初夏时节已有虫鸣声起伏,远处风吹树叶声如浪潮,身后营地人声喧嚷,重重叠叠听不真切。 夜是黑的,四周是不清晰的。 然而她如游魂游离在这山峦深处,却并不觉得孤寂,也从未害怕。 就在此时,她听到几声散漫的三味线的乐声。 随意的被拨弄着,响起的调子缠绵却不靡艳,像打盹的家猫,伸出爪子有意无意地碰了几下,几个音调里并不带什么感情,硬要说的话,不过是个助兴的小调。 于她而言,却仿佛催她重归人世的还魂曲。 光希走远的脚步不知为何而踟蹰。 她一个人在芝樱铺就的荒原上站了一会儿,转身朝着三味线的方向去了。 “原来在这里。”独自一人坐在篝火边的高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那几个笨蛋,又没找到你啊。” 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弯弯唇角,略有些满意地笑了笑。 或许是今夜的风太烈,遮住明月的云影渐渐移开,黑沉沉的天幕终于亮了起来,那阴云后的一撇明月的轮廓,亮得像他眼里的那一点微光。 “过来,丫头。” 光希被他一唤,像平日那样乖巧地走了过去,坐在他身边。 “还真的喝酒了。”他挑眉,“喝了多少?” 光希的视线有些涣散,反应比平时更加迟钝,闻言低下头掰着手指认认真真数了好几遍,最后皱着眉抬头说:“我不记得了。” 高杉觉得她乖巧得过分,也傻气得过分,叹口气说:“……管你喝了多少……知道回来就行。” 光希对此却不大满意,她觉得自己这么听话,高杉叫她过来就过来,她需要奖励。 于是她理直气壮地要求:“我的奖励呢?” 高杉气极反笑:“战时酗酒没罚你就不错了还敢要奖励?” 她仍然一脸理直气壮:“奖!励!” 高杉不想跟这个傻子讲道理,习惯性地掏出随身带着的金平糖:“……控制一下吧,否则你跟银时那家伙以后就是糖尿病病友了……” 还没掏出袋子,光希的爪子却飞快的抓住他的手腕,然后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拽过他的手放在了自己头上。 高杉当场怔愣,手臂僵硬了半天,才试探着揉了揉她的头。 「高杉晋助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68,剩余生命值:56/1000」 这个傻子笑得眉眼弯弯,就这么扑进了高杉的怀中: “我乖乖听话的话,要记得这么奖励我哦——松阳老师。” 映在瞳孔中的火光一晃,高杉愣了半响,随后用力地眨了眨眼。 紧紧搂住高杉的少女眯着眼露出了安心的笑容,她的声音很轻,像是附在他的耳边低声说话一样: “光希好想您呀。” “您没看到的时候,大家都长大了哦。” “银时虽然看起来还是吊儿郎当的,但比以前靠得住多了;桂姬比以前更让人安心,还是默默地守护那两个笨蛋;晋助的话……” 她絮絮叨叨的话忽然轻得仿佛叹息,高杉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 可以了。 不用再说了。 停下来吧。 然而光希缩在他的怀里,手臂拢得更紧,声音隔着衣襟模糊地透出来: “……晋助没他们那么坚强的。” 他的手掌覆上她的后脑,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阻止她继续往下说。 “……他很想您……” 月光照不亮山麓后的暗影。 吹开明月的风,掀起满地芝樱翻覆。 * 光希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的时候,天际刚刚露出鱼肚白色,拂晓时的残月还悬在天幕,外面的鬼兵队却已经整装待发。 仍然跟她一个房间的皆川奈惠似乎刚刚从外面回来,一掀帐帘,神情肃然地快步抓起窗边的衣服,对她说: “快换衣服,幕府军打过来了,随时准备接应伤员!” “你打算怎么办?” “今天的课逃了。” “高杉,作为松阳老师的弟子,怎么能做出逃课这种事!” “最没资格说我的就是你了,坂田银时。” 光希侧躺在台阶上,睡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三人组准备趁着没人注意溜走的时候,高杉忽然注意到了她。 “等一下。”他低头审视这个憨憨傻傻的丫头,“带着她吧。” 银时第一个不满地出声:“哈?带她干嘛?你也要加入假发跟他一起玩妈妈女儿的游戏了吗?” “你是白痴吗?”在智商上碾压银时的高杉抬起下巴,用看傻子似的目光看着他说,“带着她,逃课回来才有借口找人顶罪呀。” ……说起来,这丫头是不是有点可怜? 睡梦中被提着领子拖走的光希并不知道自己被死对头银时同情了。 当她醒来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被人丢到树枝上卡住,三个毫无常识的男孩理所当然的认为把一个睡着了的人丢到树上挂着是一种安全的做法,长期被人挂着树上的高杉甚至觉得自己对光希实在是很照顾。 趴在树上的光希揉揉眼,低容量的大脑开始缓慢运作。 “……就是你要找我妹妹?” 站在宅邸前的高大男人一脸凶神恶煞,胳膊都快有她腰粗的男人与高杉对峙,完完全全没有将这个小鬼头放在眼里。 只有高杉一个人? 光希忽然打起精神,她趴在树上视线开阔,很快就找到了在另一颗树后躲藏着的桂和银时。 树上的光希吱吱吱地试图引起下面两人的注意,但没有人理她。 “啊没错。”孤身一人的高杉毫不示弱地抬头看他,轻蔑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蝼蚁,“就是你和那个香取由衣一起联手的吧,陆陆续续似乎骗了不少有钱人,靠着颇有姿色的妹妹,倒是赚了不少。” 高杉的目光扫了一眼他身后的宅邸,不屑之色更加明显。 男人怒目而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多管闲事的小鬼,你到底是什么人?” 光希对高杉的武力值毫无概念,他跟银时打架的时候,虽然她也常在一边观摩,但光希一个门外汉自然看不懂高杉超出年龄的实力。 那么大一个壮汉站在高杉面前,似乎一挥手就能把他甩开,要说光希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于是光希连忙从树上往下爬,气喘吁吁地跑到桂和银时面前: “去帮帮晋助吧!他打不过他的!” 银时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他看着焦急慌张的光希,轻描淡写地说:“亏你还整天跟着高杉那家伙……这样的小角色……” 似乎是为了印证银时的这句话,就在男人挥拳的那一刻,高杉拔出木刀,眼神凌厉,一击即中—— 比他高出两倍有余的强壮男人应声倒地。 “……你看。”银时挖着鼻子,完全是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当然,跟我比起来,高杉还差得远呢。” 光希目瞪口呆。 随后,高杉收起木刀,冷眼看着在虚掩的木门内窥视的女子,毫无疑问就是香取由衣了。 高杉没有对女人动手的兴趣,他回头看了一眼向他跑来的光希,又对着木门的方向低声笑着说:“赶快跟我哥断干净,不然你知道后果的。” 虚掩的木门立马被关上了。 “晋助好厉害呀!” 高杉晋助小迷妹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就是一顿瞎吹。 高杉一脸“这算什么”的得意,哼了一声之后补充了一句:“把这个女人从慎一郎身边弄走以后,你就不归我管了,再见。” 光希的笑容瞬间僵硬。 「叮——友情提醒宿主,一旦离开主要攻略目标,您将会失去生命值来源,并且,您在接近攻略目标的过程中请时刻牢记自己本身的身份,此时还不是摆脱身份的时机哦~」 这么一长串话,光希只听懂了最后一句。 现在不是摆脱身份的时机? 这么说,以后自己可以摆脱远坂光希这个身份? 还没等她想明白,之前被高杉打倒在地的男人忽然缓缓地撑起身体:“别太嚣张了……小鬼……” 话音刚刚落下,货真价值手持真刀的武士从宅邸的两边包抄而来。 “……啧。”高杉拧起眉头,感觉有些棘手。 “晋助加油!将这些坏人统统打趴下吧!” 不知何时窜到高杉背上死死搂住他脖颈的女孩满怀热血地大喊道。 “……有你在怎么看都被办法办到吧!给我下去!” 高杉横眉竖眼反手揪住光希的衣领,一把就把她薅下来,正要随手扔一边去的时候,桂小太郎匆匆赶来接住她。 “桂姬……”光希眼泪汪汪,“还是桂姬最好了!” “喂喂。”一路杀尽包围圈的银时垂着死鱼眼,明明是个小孩子,语气却老气横秋,“果然女人是善变的生物,刚刚还喊着高杉好厉害,转眼就投向了假发的怀抱……” 似乎是被他的语气恶心到了,高杉很不耐烦地打断他:“不需要你们插手。” 银时侧对着高杉站定,三人背对中间的光希,恰好形成了一个保护圈。 “哈?别嚣张了。”银时握紧刀,眼神认真了些,“要比一比谁打倒的敌人更多吗?” “这还用问吗?” 桂小太郎头也不回地嘱咐光希:“这里很危险,等会就待在这里不要乱跑哦。” 光希疯狂点头。 “这些小鬼……” “究竟是什么人……” “是想和我们这么多人正面交战吗……” “别开玩笑了……就凭三个小鬼……” 乖巧地坐在三人身后的光希甜甜一笑,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在场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三——二——去吧!皮【哔】丘!” “杀了你哦丫头!!!!” * 暮色西沉。 “来,光希。” 松下村塾的教室里,虽然笑眯眯但让人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的松阳冲光希招招手。 并排坐着的四个小团子里面,其中那个唯一没有受伤的慢吞吞地挪了过去,在松阳的面前坐好。 “告诉我,是谁把你带出去打架的?” 根据回来之前对好的口供,此时的光希应该毫不犹豫地回答是她自己要出去玩的,他们三个人是怕她出事所以跟着她出去,路上遇见了坏人,他们三人为了保护她还受了伤。 银时自认为这个理由简直没有半点漏洞。 然而光希的沉默让人有些心里不安。 高杉抬头,正好看到光希龇牙咧嘴地冲他傻笑,口型似乎是在说: 求求我呀。 ……这丫头疯了吗? 高杉当然不可能求她,事实上,他极为不屑的冷哼一声,扭过脸懒得看她。 被忽视的光希很不开心,于是她转头瞬间切换成委屈巴巴马上就能哭的神情,对着松阳眨眨眼:“好痛呀。” 松阳低头看她摊开的掌心,还沾着灰的伤口隐约还泛着血,但伤口很浅,血也没有再流,对于他们而言是完全不需要在意的小伤。 然而光希就这么理直气壮地摊开给松阳看,仿佛自己缺胳膊少腿似的惨烈。 银时头一个不满:“……明明就是……”她回来的路上跳起来要去打高杉被躲开了自己摔的,跟打架这件事简直没有半点关系好吗? 然而松阳脸色阴沉地淡笑着打断他:“我好像没有让你说话吧,银时。” 银时被噎了一下,立马闭嘴。 “……是你跟这丫头有仇吧,快点跪到她面前磕头认错,阿银我才不想又被松阳揍。” “男人做事要有担当,去道歉吧高杉,道了歉你在我们心目中还是个男子汉。” “……是我去处理家事你们俩硬要跟着来的吧,你们怎么不去跪。” 三个人还在叽叽喳喳互相推卸责任,松阳笑眯眯地问:“哦呀,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 三人顿时吓得不敢再多说一句了。 就在此时,躲在松阳身后的光希伸出了笔直笔直的五个手指。 桂和银时齐刷刷看向高杉。 高杉叹了口气,在底下比了个两个手指。 五个手指犹豫片刻,变成了四。 两人当然是在就拿几颗糖来贿赂她讨价还价,这家伙一开口就是五颗糖,他看她是不想要她那口牙了。 不对,她要不要牙跟他有什么关系吗? 完全没有啊! 想明白了的高杉庄重地点了点头,四个指头迅速收回,背后的光希伸出一张笑脸拉了拉松阳的衣袖:“松阳老师不带我去洗手吗?”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松阳并未点破,他扫了一眼并排跪坐着的三人,牵起了光希的手: “好啊,我们去洗手吧。” 三人紧张地目送着松阳牵着光希走了出去,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真可怕啊。” “那丫头果然是在装傻。” “……” 等光希再回来的时候,松阳已经不见了,她昂着头,得意得快要翘起尾巴: “我按照我们商量的跟松阳老师说啦。” 高杉眯着眼:“老师信了?” 被质疑的光希有些不悦:“当然呀,我跟老师说完以后老师还夸银时编得好,我说是呀是呀,银时虽然经常偷鸡摸狗,编故事编得可好了!” “……” “……” “……” “银时!!!你挺住啊!!!你别怪光希她只是个傻子啊!!” “我挺不住了假发,宰了这个丫头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坂田银时好感度降低,目前好感度:20」 光希:???? “像光希这种身份的姑娘,会一点乐器,以后说不定会派上用场。” 松阳说出这番话不是没有道理的,虽然光希目前还是个十岁的小女孩,但只要眼睛不瞎,就知道她再等几年一定会出落成一个姿容出众的美人。 不过在这样的世道,美人最后的出路只能是被送到权贵的后宅度过一生。 运气好的话,嫁给一个日后有出息的权贵,或许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只言片语,运气不好,哪怕是战国三夫人那样的女子,除了一个头衔和几句无关痛痒的贤惠评价,其余的也不剩什么了。 而松阳教光希吹奏尺八,当然不是为了让她以后嫁人了讨好权贵的,松阳只是单纯地发现,即便是叫光希跟着旁听上课,她只是非常认真地告诉他听不懂。 最让他最束手无策的是,光希是真听不懂。 所以,也算是为了给光希找点事做,松阳手把手地教她尺八,光希也很乖,大家上课的时候,她要么一个人在道场里练剑,要么找一片空地吹尺八。 81.命运终章(七) 此为防盗章 光希站在旁边注视着桂的侧脸, 他平日卖萌耍宝,一本正经的搞笑, 很容易让人忽视他严肃起来时其实是很正统的英俊少年。 他的眉眼总是含着一丝凛然正气, 不笑的时候, 清隽的面容透露出似有若无的忧愁, 很难让人猜透他的想法。 她笑了笑, 拿起自己刚放好的衣服, 摊开来盖在他的肩头。 桂小太郎这才回过神。 “……光希?” 光希抿着嘴笑道:“桂姬好像瘦了一些,我改了改你的衣服, 你试一下合不合适呀。” 桂小太郎将身上覆着的羽织拿在手里, 看着拙劣却缜密的针脚有些发愣。 「桂小太郎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65,剩余生命值:68/1000」 看着桂小太郎还是一脸呆呆的样子, 光希笑着从他手中接过羽织, 准备亲自动手给他换上, 然而还没脱下来, 手腕就被桂给攥住了。 被他攥住的手腕纤细得有些脆弱,好像稍稍用力,就会被轻易折断的花枝似的。 他猛地松手,从光希的手上拿过了羽织。 光希有些疑惑。 “上次你给银时换药的时候我就想说了。”桂小太郎说教起来, 颇有几分松阳老师的□□,“光希, 你已经十六岁了, 不是以前的小孩子了, 跟银时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要注意分寸。” 光希重复了一遍:“分寸?” “是的。”桂小太郎难得这么不苟言笑的跟她说话,“女孩子不能随便脱其他男性的衣服,明白吗?” 光希看起来还是一脸懵懂的模样,她眨眨眼:“其他男性……就连银时和晋助都不可以吗?” 桂小太郎一本正经:“不行。” 她似懂非懂地点头:“哦……那对桂姬呢?”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他的脑子转得飞快。 既然问了银时和高杉,为什么还要再问一次他? 在她心中,他跟他们有什么不同吗? 这个念头转瞬而逝,他很快地又重复一次:“也不行。” 光希的脸垮下来:“为什么呀。” 正常情况下,这种问题是不会有人问的,因为答案显而易见,然而光希从小被保护得太好,周围接触的男性除了他们只有高杉慎一郎,而慎一郎又完全是把她当小孩子看…… 等一下,慎一郎,真的能把光希当小孩子看吗? 桂小太郎非常正式且严谨的打量了光希。 和小时候圆滚滚的样子不同,现在的她已经展露出少女的娉婷身姿,即便没有刻意展示,但行走之间的风姿也足够引人注目。 更何况随着年龄渐长,她少时肉肉的圆脸也慢慢张开,略尖的下颌让她平添几分妩媚,双颊又残留着一丝稚气,中和起来有着恰到好处的少女感,尤其她笑起来的时候,就像一颗糖在心里化开,甜得人心尖发颤。 她已经不是孩子了。 周围的每一个人都清晰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桂小太郎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67,剩余生命值:70/1000」 “……没有为什么,你记住就行了。”桂小太郎一板一眼地说,然后迅速地将光希往外推,“你忙你的去吧,妈妈要工作了。” 光希站在帐外,认真地思考为什么好感度莫名起来增加,最后脑袋一团浆糊,索性随它去。 “那我去给晋助送衣服啦!” 光希扭头对他说道。 桂小太郎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身影渐渐远去,隔了很久,才转身回帐。 * 黄昏之时周围的温度稍稍降低,海边送来的风带着潮湿的凉意。 营地里陆续燃起了篝火,比平日的要更多一些,从城里运回的酒和食物到了,坂本带着人一件件地往下搬,远处隐约看到桂小太郎的身影,他从四队里面都抽调了人手安排轮防,这种事情交给他,没有人会担心出纰漏。 离宴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光希跟着皆川奈惠在厨房打下手。 “还习惯吗?”切菜的皆川奈惠忽然这么问了一句,她见蹲着洗菜的光希茫然地望过来,轻笑道,“我听桂说你家里是什么名门,一个女孩子跑到这种地方,肯定有很多不习惯的地方吧。” 光希这才反应过来:“哦……有很多不习惯的哦。” 皆川的动作一顿,这丫头也太坦诚了吧,可转念一想,这也的确是只有光希会说的话。 “有哪些地方不习惯的呢?” “比如要自己梳头发穿衣服呀。”说起这个,光希的五官都皱起来了,“梳头发真的好累呀,要不是桂姬和皆川姐你们帮我,我肯定每天头发都乱七八糟的。” 皆川奈惠看着光希煞有其事的认真模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真是个笨蛋呢,小光希。” 这边的女生组在聊天的时候,那边的草丛里却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晃动。 “……现在时机正好,只有皆川和远坂,上吧真木!” “真的要去吗?我觉得……” “别像女人一样扭扭捏捏的!” “但是……” 路过的高杉看到了这边的暗中窥伺的人影,停下了脚步。 “总觉得跟远坂告白成功的可能性太小了……”被称作真木的少年看向光希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虽然远坂看上去傻傻的,但……我觉得她并不是那种容易喜欢上别人的人。” 在鬼兵队里面,真木是他颇为信任的部下之一。 而高杉现在的脸色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发现属下有倾慕对象的队长该有的神情。 阻止他。 高杉的脑海里毫不犹豫地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然而下一秒,他跨出去的脚猛地停住。 他为什么要去阻止他呢?换句话说,他以什么立场,什么身份,来阻止真木向他倾慕的女孩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意? 高杉还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那边的真木已经被朋友推到了光希的面前。 “有什么事吗?真木君。” 坐在小凳子上的少女昂起头,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她纤长的脖颈线条,如麋鹿般纯粹的眼眨了眨,看着他的眼神专注而明亮。 “其其其其其其实我我我也没什什什么事的——” 满脑袋都是“哇她还记得我名字”的真木只觉得舌头打结,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 皆川奈惠毕竟比光希大几岁,什么场面没见过,立马就明白他们在打什么主意。 “胆子很大嘛,真木。”皆川笑得不怀好意,“不怕你们总督知道了?” 说起高杉,所有人明显神色一僵,但真木看起来温吞,这个时候态度却意外强硬:“总督知道也没关系,这是我和远坂的事情。” 不远处站着的高杉听了冷哼一声,这么快就“我和远坂”了,那丫头连你想说什么都不知道呢。 光希的确很茫然。 她记得真木的原因很简单,他是常在高杉身边的部下,而她隶属鬼兵队,记得真木怎么看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远远远远坂。”真木深呼吸一个来回,心跳得飞快,脸也涨得通红,终于下定了决心,定定地看着她说,“我从……第一次你给我包扎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我知道,现在并非谈情说爱的时机,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他双眼清澈,神情坚毅,虽然还是个比光希大不了多少的少年,但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很有一个男子汉的气概了。 “……等到我们成功的攘除外敌,平定战事,到那个时候,你能不能……”少年握紧了腰间的佩刀,“……能不能告诉我,你的答案?” 夜幕已经降临。 篝火声噼里啪啦响起。 远处的人声嘈杂,被风声吹得模糊不清。 “我答应你。”光希桀然一笑,“到那个时候,一定会告诉你的。” 真木看着她的笑容有些怔愣。 仿佛被这个笑容感染一样,他手足无措地跟着笑了起来。 远远看着这一切的高杉只是望着那个身影,很快,他转身离开,身后皆川的调侃声和其他志士的起哄声都飘散在晚风之中。 山野间凉爽的风似乎从胸腔中穿过,连灵魂都似乎在这夜色中微微漂浮起来。 那个时候会到来吗? 他想,一定会的。 「高杉晋助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70,剩余生命值:74/1000」 铅灰色的天低沉沉的,仿佛随时都会压下来,砸得人粉身碎骨。 “光希跑起来!我给你找了个力气大的,一起去把十番队那个的腿锯了,动作快点!” “那边的!叫你拿麻药你他妈是跑江户买药去了吗!还磨蹭什么!” 不只是前方的战况激烈,后方拖回来的伤员也是七零八落,乱成一团。 这个时候全靠皆川奈惠嗓门大,加上经验丰富,镇得住场,像光希这样的,没人指挥就跟无头苍蝇一样,撞都不知道往哪里撞。 唯一有一点好处的是,在这种密集的外伤处理中,虽然光希还远比不上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皆川奈惠,但点满了医疗学习能力的光希论手法已经不输于她了。 就是忙了一天下来,所有人都是两条腿抖成筛糠,饿得眼冒金星,脚步虚浮。 天黑下来的时候,皆川奈惠逮了个空跟人换班,抓着光希找了空地安安静静地吃饭团。 “很累吧。” 忙了一天,闲下来的时候谁都没空顾忌形象了,两人靠着树摊成软泥,就连咀嚼都颇费力气。 光希到底比皆川体力好一些,此时倒还撑得住,她眺望远处硝烟未散的前线,脸上没什么多余的神情。 “我不累的,皆川姐才该好好休息,连你都倒下,后方可就真的崩溃了。” 皆川意外地瞥了眼光希,轻笑:“光希看起来像长不大的孩子,但偶尔还是挺懂事的。” 82.命运终章(八) 此为防盗章  第二天一大早, 光希就拿着补好的衣服挨个送回去了,鬼兵队的队员还好说, 虽然得知是光希亲手给他们缝好的衣服非常震惊, 但即便是想要搭话也得考虑考虑下场。所以大部分都是满心不舍的送走了她。 银时睡得正香, 听皆川奈惠说,每次战后银时很长一段时间都会维持这种作息,所以她放下衣服就轻手轻脚地走了。 “桂姬?” 桂的营帐很好找,在十番队中最中心的地方, 不管出什么事都能最快找到他, 光希进去的时候他坐在桌前,上面摆着的似乎是今晚的巡逻安排。 “桂姬现在很忙吗?”光希准备将干净的衣服放在床边。 皱着眉沉思的桂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晚上要办庆功宴……但周围的巡逻也要提前安排好……” 光希站在旁边注视着桂的侧脸, 他平日卖萌耍宝, 一本正经的搞笑,很容易让人忽视他严肃起来时其实是很正统的英俊少年。 他的眉眼总是含着一丝凛然正气,不笑的时候, 清隽的面容透露出似有若无的忧愁,很难让人猜透他的想法。 她笑了笑, 拿起自己刚放好的衣服, 摊开来盖在他的肩头。 桂小太郎这才回过神。 “……光希?” 光希抿着嘴笑道:“桂姬好像瘦了一些,我改了改你的衣服, 你试一下合不合适呀。” 桂小太郎将身上覆着的羽织拿在手里,看着拙劣却缜密的针脚有些发愣。 「桂小太郎好感度增加, 目前好感度:65, 剩余生命值:68/1000」 看着桂小太郎还是一脸呆呆的样子, 光希笑着从他手中接过羽织,准备亲自动手给他换上,然而还没脱下来,手腕就被桂给攥住了。 被他攥住的手腕纤细得有些脆弱,好像稍稍用力,就会被轻易折断的花枝似的。 他猛地松手,从光希的手上拿过了羽织。 光希有些疑惑。 “上次你给银时换药的时候我就想说了。”桂小太郎说教起来,颇有几分松阳老师的□□,“光希,你已经十六岁了,不是以前的小孩子了,跟银时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要注意分寸。” 光希重复了一遍:“分寸?” “是的。”桂小太郎难得这么不苟言笑的跟她说话,“女孩子不能随便脱其他男性的衣服,明白吗?” 光希看起来还是一脸懵懂的模样,她眨眨眼:“其他男性……就连银时和晋助都不可以吗?” 桂小太郎一本正经:“不行。” 她似懂非懂地点头:“哦……那对桂姬呢?”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他的脑子转得飞快。 既然问了银时和高杉,为什么还要再问一次他? 在她心中,他跟他们有什么不同吗? 这个念头转瞬而逝,他很快地又重复一次:“也不行。” 光希的脸垮下来:“为什么呀。” 正常情况下,这种问题是不会有人问的,因为答案显而易见,然而光希从小被保护得太好,周围接触的男性除了他们只有高杉慎一郎,而慎一郎又完全是把她当小孩子看…… 等一下,慎一郎,真的能把光希当小孩子看吗? 桂小太郎非常正式且严谨的打量了光希。 和小时候圆滚滚的样子不同,现在的她已经展露出少女的娉婷身姿,即便没有刻意展示,但行走之间的风姿也足够引人注目。 更何况随着年龄渐长,她少时肉肉的圆脸也慢慢张开,略尖的下颌让她平添几分妩媚,双颊又残留着一丝稚气,中和起来有着恰到好处的少女感,尤其她笑起来的时候,就像一颗糖在心里化开,甜得人心尖发颤。 她已经不是孩子了。 周围的每一个人都清晰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桂小太郎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67,剩余生命值:70/1000」 “……没有为什么,你记住就行了。”桂小太郎一板一眼地说,然后迅速地将光希往外推,“你忙你的去吧,妈妈要工作了。” 光希站在帐外,认真地思考为什么好感度莫名起来增加,最后脑袋一团浆糊,索性随它去。 “那我去给晋助送衣服啦!” 光希扭头对他说道。 桂小太郎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身影渐渐远去,隔了很久,才转身回帐。 * 黄昏之时周围的温度稍稍降低,海边送来的风带着潮湿的凉意。 营地里陆续燃起了篝火,比平日的要更多一些,从城里运回的酒和食物到了,坂本带着人一件件地往下搬,远处隐约看到桂小太郎的身影,他从四队里面都抽调了人手安排轮防,这种事情交给他,没有人会担心出纰漏。 离宴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光希跟着皆川奈惠在厨房打下手。 “还习惯吗?”切菜的皆川奈惠忽然这么问了一句,她见蹲着洗菜的光希茫然地望过来,轻笑道,“我听桂说你家里是什么名门,一个女孩子跑到这种地方,肯定有很多不习惯的地方吧。” 光希这才反应过来:“哦……有很多不习惯的哦。” 皆川的动作一顿,这丫头也太坦诚了吧,可转念一想,这也的确是只有光希会说的话。 “有哪些地方不习惯的呢?” “比如要自己梳头发穿衣服呀。”说起这个,光希的五官都皱起来了,“梳头发真的好累呀,要不是桂姬和皆川姐你们帮我,我肯定每天头发都乱七八糟的。” 皆川奈惠看着光希煞有其事的认真模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真是个笨蛋呢,小光希。” 这边的女生组在聊天的时候,那边的草丛里却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晃动。 “……现在时机正好,只有皆川和远坂,上吧真木!” “真的要去吗?我觉得……” “别像女人一样扭扭捏捏的!” “但是……” 路过的高杉看到了这边的暗中窥伺的人影,停下了脚步。 “总觉得跟远坂告白成功的可能性太小了……”被称作真木的少年看向光希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虽然远坂看上去傻傻的,但……我觉得她并不是那种容易喜欢上别人的人。” 在鬼兵队里面,真木是他颇为信任的部下之一。 而高杉现在的脸色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发现属下有倾慕对象的队长该有的神情。 阻止他。 高杉的脑海里毫不犹豫地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然而下一秒,他跨出去的脚猛地停住。 他为什么要去阻止他呢?换句话说,他以什么立场,什么身份,来阻止真木向他倾慕的女孩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意? 高杉还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那边的真木已经被朋友推到了光希的面前。 “有什么事吗?真木君。” 坐在小凳子上的少女昂起头,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她纤长的脖颈线条,如麋鹿般纯粹的眼眨了眨,看着他的眼神专注而明亮。 “其其其其其其实我我我也没什什什么事的——” 满脑袋都是“哇她还记得我名字”的真木只觉得舌头打结,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 皆川奈惠毕竟比光希大几岁,什么场面没见过,立马就明白他们在打什么主意。 “胆子很大嘛,真木。”皆川笑得不怀好意,“不怕你们总督知道了?” 说起高杉,所有人明显神色一僵,但真木看起来温吞,这个时候态度却意外强硬:“总督知道也没关系,这是我和远坂的事情。” 不远处站着的高杉听了冷哼一声,这么快就“我和远坂”了,那丫头连你想说什么都不知道呢。 光希的确很茫然。 她记得真木的原因很简单,他是常在高杉身边的部下,而她隶属鬼兵队,记得真木怎么看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远远远远坂。”真木深呼吸一个来回,心跳得飞快,脸也涨得通红,终于下定了决心,定定地看着她说,“我从……第一次你给我包扎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我知道,现在并非谈情说爱的时机,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他双眼清澈,神情坚毅,虽然还是个比光希大不了多少的少年,但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很有一个男子汉的气概了。 “……等到我们成功的攘除外敌,平定战事,到那个时候,你能不能……”少年握紧了腰间的佩刀,“……能不能告诉我,你的答案?” 夜幕已经降临。 篝火声噼里啪啦响起。 远处的人声嘈杂,被风声吹得模糊不清。 “我答应你。”光希桀然一笑,“到那个时候,一定会告诉你的。” 真木看着她的笑容有些怔愣。 仿佛被这个笑容感染一样,他手足无措地跟着笑了起来。 远远看着这一切的高杉只是望着那个身影,很快,他转身离开,身后皆川的调侃声和其他志士的起哄声都飘散在晚风之中。 山野间凉爽的风似乎从胸腔中穿过,连灵魂都似乎在这夜色中微微漂浮起来。 那个时候会到来吗? 他想,一定会的。 「高杉晋助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70,剩余生命值:74/1000」 “是的,我近日身体有些不适,麻烦花开院先生请珱姬一趟了。” 花开院秀元:“……” 虽然他满脸写着“你怎么看都没病”“信了你我才有病”,但他只顿了一下,随后仍风度翩翩地颔首道: “宁宁夫人客气了,这种小事我会为您办好的。” 两人就大阪城中的淀夫人——也就是妖怪羽衣狐——的问题聊了一会儿,什么“羽衣狐是杀不死的”“重生”“将人类当做羽织外衣”等等,完全超出了光希的理解能力。 光希听得一个脑袋两个大,面上还要维持住北政所宁宁见怪不怪的气度。 就在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花开院秀元终于有要走的意思了。 “哦对了。”已经走到纸门外的花开院秀元忽然回头,交给她一道纸符,状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遇到危急状况的时候,带上您的三日月宗近,说不定会有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的。” 他唇边的笑意神秘,光希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离去,隔了一会儿才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纸符。 「……他什么意思?」 系统对光希偶尔上线但长期掉线的智商十分担忧,但它还是耐心解释:「花开院秀元是专门对付妖怪的阴阳师,他给您的纸符,应该是能将式神召唤出来的符咒之类的吧。」 光希哦了一声,桌上放着的三日月宗近古朴沉重,它有些流畅的刀身弧度,精美的花纹装饰,但光希无论怎么看,他都是一件死物。 美丽,却没有生命。 她只好将带着这振刀,回到放置三日月的房间,这里不仅换了新的榻榻米,连空气中都闻不到一丝血腥味。 纸门外的侍女将晚饭送到了隔壁房间之后,到门口提醒她已经到晚饭时间了,光希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但没有立刻出去,而是从书房的柜子里找出养护刀剑的工具,将刀身上的血迹清理干净。 做完这些的时候,晚霞尽收,天色渐暗,光希心事重重,迈着沉重地脚步拉开了和室的门—— 83.命运终章(九) 此为防盗章  唯一有一点好处的是, 在这种密集的外伤处理中, 虽然光希还远比不上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皆川奈惠, 但点满了医疗学习能力的光希论手法已经不输于她了。 就是忙了一天下来,所有人都是两条腿抖成筛糠, 饿得眼冒金星,脚步虚浮。 天黑下来的时候,皆川奈惠逮了个空跟人换班,抓着光希找了空地安安静静地吃饭团。 “很累吧。” 忙了一天,闲下来的时候谁都没空顾忌形象了, 两人靠着树摊成软泥, 就连咀嚼都颇费力气。 光希到底比皆川体力好一些, 此时倒还撑得住, 她眺望远处硝烟未散的前线, 脸上没什么多余的神情。 “我不累的,皆川姐才该好好休息, 连你都倒下, 后方可就真的崩溃了。” 皆川意外地瞥了眼光希, 轻笑:“光希看起来像长不大的孩子, 但偶尔还是挺懂事的。” 光希不赞同地说:“我不是小孩子了哦,我都十六岁了,来这里之前, 都差点嫁人了。” “是是是。”皆川没力气跟她争辩, 哄小孩似的连连应声, “不过警告这位成年人, 我们医疗队本来就缺人,你要是敢溜去前线,不管你长得多可爱我都会下手敲你的哦。” 光希叉腰:“我剑术还不错,不用担心我的!” 皆川抬手不轻不重地敲她一下:“笨蛋,你留在这里,对他们而言,比在前线更有意义。” 哪怕光希真有不逊于银时他们的身手,到了战场上,真的就能多杀多少个敌人吗? 相比之下,她留在这里,留在安全的后方照料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伤患,既能让他们不必担心没有保护好她,也能救回更多和他们并肩作战的友人。 一群笨蛋。 她是,他们也是。 * 与幕府军鏖战三日,突破天人和幕府军的包围、并杀得双方大败而逃的时候,黄昏即将降临。 胜利后的短暂狂喜之后,他们所面对的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残局。 比上次与天人交手更为惨痛的伤亡数量,虽然不至于伤筋动骨,但的确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消息。 军中上下能动的一半去收拾残局,一半帮忙照顾伤患,光希也成了半个负责人,鬼兵队的医疗事务基本由她全权负责。 攘夷四笨蛋都没来医疗棚报道,皆川奈惠理所当然的认为这四个都没什么大问题,这也算是常例了,但光希留神观察,发现有个人似乎在瞒报伤情。 “银时。”提着急救箱过来的光希站在屋檐下叉腰,“你也是,晋助也是,为什么对屋顶那个位置这么情有独钟啊。” 躺在上面晒太阳打盹的银时懒洋洋睁开一只眼:“你们医疗队这么闲的吗?” 「坂田银时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55,剩余生命值:61/1000」 光希利索地爬上房顶,自顾自地在银时旁边打开急救箱:“闲啊,闲得要给笨蛋治伤。” 说完就抬手要扒银时的衣服。 正好下面高杉经过,他扭头就喊:“喂,管管你们家童养媳吧,这丫头光天化日要扒别的男人的衣服啊。” 两只手还揪着银时衣领的光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对上高杉淡漠的眼神,咧嘴一笑,还冲他摆手: “早上好呀晋助。” 高杉冷笑一声:“又不是我的童养媳,关我屁事。” 话音落下,转身就走,连个余光都不分给他。 “哎——”银时假模假样地叹息,转身对光希说,“这个年头的男人就是这么冷漠啊丫头,下次嫁人的时候可要看好了,高杉这样的嫁不得。” 光希手上动作不停,利落地把他的外套褪到腰间,入目就是一条已经跟衣服黏在一起的伤口,现在军中麻药短缺,这种程度的不可能给他上麻药,光希就直接动手了。 “……‘下次嫁人’这种话很失礼哦银时。” “嘶——痛痛痛!!!”伤口痛得想捶地,这个时候银时不得不说些其他事情来分散注意力,“你的重点是这个吗?说真的,你要是嫁给高杉的话,假发会哭的,虽然这家伙的确是讨女孩子喜欢,连逛个花街都有眼神不好的游女……” “花街?”光希的脑海里搜索不出这个词汇,“花街还有游女,是什么啊?” 银时刚要张嘴解释的时候,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剧痛: “高杉!!!” 不知何时出现的高杉和桂站在他身后,高杉收回刚刚戳他伤口的刀鞘,俯视银时的目光寡冷无情: “去死吧,银时。” 银时还没来得及吐槽,跟高杉一条战线的桂也用冰冷的目光瞪着他: “去死吧,妄图玷污我女儿心灵的肮脏大人。” “……我还什么都没说啊!!!战友情呢!!!!你们虚无缥缈的战友情呢!!!!” “那种东西早就喂给坂本了。” “没错。”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一条战线了啊喂!高杉你这家伙也堕落了吗!终于也要跟假发一起玩爸爸妈妈女儿的游戏了吗!!” 旁边的光希仍一头雾水,直到到了晚上巡逻的时候,光希还一筹莫展。 她在军中待的时间虽然短暂,但因为是女性又长得显眼的缘故,走到哪里都很显眼,因此有受轻伤的志士见她愁眉苦脸,就试探着问她: “远坂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困惑的光希回答:“花街和游女是什么呢?” 周围志士的脸瞬间变色。 “怎怎怎怎么办!” “不能说,打死都不能说,上次漫画的教训还不够吗!” “你看着远坂的眼睛!你摸摸良心!看着这双眼睛你能说得出口吗!!” “死都说不出口啊!!” 光希:? 一群不超过二十岁的毛头小子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半天,终于推出一个人强撑淡定地推了推眼镜,深呼吸后说: “花街,就是一个放松的地方,游女,就是帮助大家放松的女孩子,懂了吗?” 被大家密切注视反应的少女食指抵着下颌想了想,恍然大悟:“这样啊!”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没错就是这样。” “呼……是的是的。” “……这样就没问题了……” 光希展颜一笑:“那大家是不是都很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呀。” 没想到光希会这么问,大家面面相觑,结结巴巴地逐一发言: “啊怎么说……” “确实是跟普通的女人不一样……” “……男人都会喜欢的吧……” “哎?哎?哎!!!你们都去过???” “啊上次总督跟坂田他们去的时候你们队的桂不是没去吗……” 光希若有所思。 这么看来,好像男人都很喜欢那个什么花街里面的游女啊…… 是有什么秘诀吗? 要不要找机会去学一学啊…… 系统:「花街的游女的确是个很值得学习的对象哦~」 毕竟关于讨好男人,没有人比她们更擅长了。 * 战后恢复期间,好不容易打了这么漂亮的胜仗,桂和坂本提议办一场庆功宴。 “正好最近辰马没有赔钱,你们真的不想聚在一起喝酒吗?” 桂和坂本辰马两人勾肩搭背,煽动着一个看《jump》的卷毛和一个擦刀的矮子,然而两个人都各干各的事,完全不想搭理他们。 跟皆川奈惠坐在旁边的台阶上的光希正一脸认真的缝补衣服,她正在缝的是桂小太郎的羽织。 其实最早送过来的是高杉的军服,然而她缝得还不熟练,要是就这么给高杉补,他肯定嫌弃得要换新衣服。而桂小太郎就不一样了,他朴实,不挑,就是缝出一条蜈蚣,他也会没有丝毫怨言的穿上。 对此,光希感叹还是她的桂姬勤俭持家。 勤俭持家的桂小太郎苦口婆心地劝了半天,无果,然而他当年可是整个村塾里脾气最倔的学生,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于是他掉头问光希:“光希想办宴会吗?” 被点名的光希茫然地抬头。 “大家可以一起玩哦。” 她看了看无动于衷的银时和高杉,半天才说:“我都可以呀。” 皆川奈惠闻言眯眯眼,揽过光希的肩膀:“想去!光希说她可想去了!” 于是桂顺理成章地无视了光希的原话:“好的,光希说她想办宴会,外面的,你们参加吗?” 一听远坂光希想参加庆功宴,就连外面躺在席子上晒太阳的伤员也挣扎着坐起来喊: “要去!” “我们都去!” 擦刀的高杉猛地回头,只需一眼,就让那些嗷嗷乱叫的鬼兵队队员顿时噤声。 鬼兵队队员委屈巴巴地看向光希。 光希接收到他们的目光,瞬间觉得自己肩负起与强权抗争的使命,昂着头对高杉道: 84.命运终章(十) 此为防盗章 朦朦胧胧间, 渐渐苏醒的光希听到了这样断断续续的对话,她的大脑剧痛, 视线模糊, 手脚也完全使不上力气,恍惚间有些分不清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当然是现实了, 宿主。」蓦然响起的毫无感情的电音唤醒了她的神智,「您在路上喝的水被人下了迷药,现在您在攘夷军九番队之中, 今夜您就会被送往敌营。」 「???」 「根据我听到的情报,应该是九番队得知敌方大将是个好色之徒, 便想寻找一个美貌女子送过去平息这场战争,因为敌我双方力量悬殊, 凭九番队和十番队是敌不过的。」 光希这才稍微摸清了状况。 「十番队是桂姬和银时所在的地方吗?」 「是的,十一番队是高杉晋助的鬼兵队, 目前他们并不知道关于你在这里的消息。」 光希沉思了一会儿, 又问:「那他们知道九番队抓了女孩送去敌营吗?」 系统倒是没有想过光希会问这个问题,颇为赞赏地答:「会知道的。」 听它这么说, 光希这才松了口气, 露出信任的笑容:「那我就不用担心了, 他们一定会来救我的。一定。」 一人一系统谈到这里, 外面突然进来几个人将捆成粽子的光希带上了牛车, 上面加上稻草掩盖, 装成是粮车的样子在夜色的遮掩下离开了大营。 尽管系统也是这么猜测的, 但它一路上还是忍不住吓唬光希: 「如果是几年前的他们, 或许会毫不犹豫地来救无辜的人,但这可是在战场上,必要的牺牲……」 「他们会来的。」 光希一脸轻松地傻笑,这种天真又盲目的信任,令人无法狠心辜负。 于是系统没有再多说什么,很快的,搭载着光希的牛车停在了天人大营的门前,虽然已经入夜,但大营前灯火通明,火把在静谧的夜色中噼里啪啦地燃烧。 就连光希都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然而九番队的队长被天人的条件蒙蔽了双眼,或许是察觉到了不对,但很快就被权利的欲念而蒙蔽。 两方对峙间,光希被人从车上拽了下来,九番队队长拿过火把,那烈烈燃烧的火把几乎是贴着她的脸,将她的面容照亮。 “您想要一个举世第一的美人,我们已经完成了您的要求。”九番队队长自信地对面前强于己方一倍的天人提出要求,“美人归你们,而你们,必须停战,离开这座城……” 对面的天人首领向前走了几步,在光希的面前站定。 “的确当得起举世第一。” 这个天人首领与地球人长得其实并没有太大区别,唯一能显现出他天人身份的,就是前额突出的犄角,让他原本端方的五官顿时有了几分野兽般的狰狞凶狠。 光希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绝对不是那种沉迷女色的人。 然而沉浸在自己将从天人手中不费一兵一卒守护城池的九番队队长并未察觉,他为自己的审时度势而得意,又在心底瞧不起这么容易就被打发了的天人,刚要开口试探能不能再提几个条件的时候,他忽然被暴涨的杀意震得无法动弹—— 最后的画面,是眼前这个天人狞笑着的嘲讽神色,和冰冷刀光。 “……美人和城池,都是我囊中之物。” 人头落地,只消一瞬。 九番队上下顿时炸开了锅。 失去将领,又面对一倍的兵力,别说保护城池,就连自己的性命恐怕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天人首领轻蔑地扫视了一眼人心涣散的九番队,对身边副将使了个眼色,副将立即会意,拔刀大喝,一呼百应,身后天人立刻齐齐拔刀往前杀去—— 他站在原地,胸有成竹地看着九番队一片溃不成军。 【在这个天人入侵,国家摇摇欲坠的时代。】 【正是需要在座的各位武士与我们攘夷军同心协力。】 【驱除天人,守护国家。】 光希感到自己的血液瞬间凝固,又再次沸腾起来。 系统察觉到光希内心地波动,试图出声制止: 「警告宿主,虽然一般的伤不足以杀死您,但如果身体四分五裂,完全无法复原,您一样会死亡的,桂小太郎和坂田银时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您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等待他们来救您……」 它的话没有说完。 天人首领瞳孔骤缩,不敢相信地看着身边容色无双的美人,她目光冷凝,眼如刀锋,与刚才火光下懵懂温驯的模样判若两人,他低头看去,那一双柔弱无骨的白皙双手,攥紧刀柄,将他身边护卫的刀直直地送入了他的心脏。 方才还是玩弄权术、大胜在即的首领,而现在,他也成了和那位九番队首领一样的、毫无生气的死人。 「等他们来救?」光希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花那么多生命值兑换了武力,可不是为了这个的。」 天人的后方也瞬间乱作一团,但他们比九番队好的是,他们还有一个冲在前面的副将。因此还是天人站在上风,如果没有后援,斩杀九番队也只是时间问题。 一击杀掉首领的光希很快就成了众矢之的,他们知道不能将她在当成一个女性看待,在这个战场上出现的,哪怕是女性,也是绝不可以小看的强敌。 “喂假发,我没看错的话,那不是高杉家的傻子吗?” “那可不是高杉家的傻子啊银时,你对我女儿的态度还是十年如一日的恶劣。” 援军,来了! 立于一只数量不少的队伍之前的,是一个风姿凛然的长发男子,和一个浑身白色,如同鬼魅的身影,这两人出现之后,光希发现整个九番队似乎又找到了主心骨。 “是白夜叉!” “还有桂小太郎!” “十番队来了!” 尽管加上十番队,他们和天人之间仍然有着不可忽视的人数差距,然而只要有这两个人在,九番队上下似乎都重燃了斗志,瞬间就将局面稳住了。 而光希这边,被十多人合围多时,已经是强弩之末,手臂和腿上都受了不少刀伤,换做平时她早已经忍不住哭起来,然而现在她不停地心里告诉自己—— 再撑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他们来了。 “做得不错,丫头。” 白色身影一晃而过,一双宽厚的手掌按着她的头将她护在怀中,躲过了朝她面门而来的一击,光希四肢僵硬,血液逆流,抬头只看到银时坚毅的下颌: “接下来的,就交给我们了。” 光希扬起唇角笑道:“我就知道你们会来的。” 银时一愣,随后发现光希猛地推开他,抹了一把脸上不知道是谁的血,握紧了手中的刀: “但是,我想和你们并肩作战。” 光希虽然一直懵懵懂懂,傻里傻气,但这一点她心里很清楚。 他们的脚步从不停留,他们永远在向前走。 留在原地等着被他们保护,那么她永远不可能追上他们的步伐。 系统忽然觉得,远坂光希这种凭直觉行动的傻子,说不定意外的适合执行这种攻略任务。 「坂田银时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55,剩余生命值:48/1000」 * 处理外伤从来都不是一个轻松的活,战场上下来的人,刀伤枪伤都是小问题,做个小手术涂点药就可以放一边去了。 严重的是那些缺胳膊断腿的,惨白的骨头裸露出来,与肉只连着一层皮,血管里汩汩流出血来,但谁也没法阻止这一切。 你知道这个人会死。 你知道他的生命一点点流逝。 但你什么也做不到。 “光希要不你先去休息一下吧,这里交给我……” 光希已经处理了一下午的外伤了。 皆川也知道不该让她刚一来就直面这样残忍的场面,毕竟她昨日才被人下药掳走,也是从战场上下来的。 但昨日九番队和十番队与数目庞大的天人军交战,虽然得胜归来,但伤亡依然不容小觑,光希处理外伤的手法意外娴熟,皆川不得不拉她来帮忙。 “皆川姐去忙吧,我没关系。”光希满手鲜血地正给一个人缝合腹部破开的伤口,“我可以适应的。” 皆川奈惠看着满头大汗但眼神却各位坚定的少女,嘴边的话辗转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临时搭建的简易医疗棚里面并不安静,麻药过了劲,伤患醒来后不得不忍受自己浑身无法遏制的痛楚,还要面对自己已成残废的事实。 气氛是压抑的,绝望的。 耳边响起的,是无法抑制的、痛苦得无法忍受的呻|吟声和哭泣声。 光希咬着下唇,没有掉眼泪。 “皆川也太乱来了。”站在门口观察了一段时间的卷毛志士仍旧是那副懒散模样,“手头上的病人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吧。” 光希猛地抬头,愣愣地答:“差不多了,但是还没洗手……哎?” 银时丝毫没有介意光希手上的血污,将她一把从棚里拉了出来,一言不发地往驻地附近的溪流边去。 光希看着银时的后脑勺有些发愣,不自觉地问出口:“银时怎么会在这里啊?皆川姐不是说了让你好好休息吗?” “路过而已。”他头也不回地答,“那种小伤睡一觉就好了。” 仿佛还在村塾时一样,桂受了伤总会老老实实就医,而银时却不管不顾,他的愈合力也的确比常人快几倍,一点小伤很快就好了。 两人在溪边站定,银时松开她的手,蹲在溪边将自己染上血污的手清洗干净,光希也蹲下来有样学样,顺便洗了个脸,清醒一下。 “丫头。”他索性在溪边盘腿坐下,风吹过绒绒草地,飒飒声温软动听,“回去吧,嫁给高杉他哥哥,总比跟着我们好。” 对于这一类问题,光希早有准备,但她没想到的是,第一个跟她说这些话的竟然是银时。 “我不知道什么才是好的选择。”光希垂下头,无意识地拔着脚边的草,“你们都说我傻,就当我傻吧……我不想安稳,不想等待,不想躲在你们的身后,什么也抓不住。” 不只是为了活下去才来到这里。 她想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 她想被更多的人需要,想做更多有意义的事,见识更广阔的天地。 「坂田银时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60,剩余生命值:52/1000」 “……随便你。”银时站了起来,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他扛着刀,眺望远处的目光不知道落在何处,“在我们救回松阳前,别死了,否则我们可就又要被他揍了……” 他转过身去,雪白的衣摆在风中扬起又落下。 光希也起身跟上他:“我会很乖的!也不会逞强!” “最好是这样。” “我也不会偷你的金平糖吃的!” “哼……等一下!你怎么知道我有金平糖!你该不会偷了我的糖吧!!!可恶这就是松阳说的报应吗……我收回刚刚的话!你这种烦人的小丫头还是回去嫁人吧!!!” 「坂田银时好感度减少,目前好感度:50,剩余生命值:42/1000」 奴良滑瓢暗怪自己没控制好力道,刚要过去扶起她的时候,却见她自己利落起身,哒哒哒地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拾起三日月宗近,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番,见没有损伤,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奴良滑瓢见到这一幕,忽然记起一个传闻。 传闻丰臣秀吉手中名刀众多,其中以三日月宗近和一期一振最负盛名。 按理说,他应该将其中作为天下五剑的三日月宗近留在身边,然而最后他留在身边的却是一期一振。 三日月宗近,作为对无子嗣的宁宁的补偿,被他赠予了宁宁。 当初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他仅仅是将其当做茶余饭后的消遣故事听听,而现在,他亲眼见到这位丈夫妻妾成群的女子的时候,心情格外复杂。 尤其是见她如此珍惜丈夫赠予她的刀剑之时。 “……奴良先生?”光希忽然被人抓住手腕,原本她是不在意的,然而她现在是浅野宁宁,奴良滑瓢的动作是很失礼的,“请先松开手。” 光希冷静的态度反而激起了他的征服欲,奴良滑瓢捏住她的手往前带了一步,光希毫无防备地跌入他的怀抱。 她皱起眉头,抬手撑起身体,在两人之间隔开一点距离。 奴良滑瓢看得出,她很不满。 85.同居番外 此为防盗章  “像光希这种身份的姑娘, 会一点乐器,以后说不定会派上用场。” 松阳说出这番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虽然光希目前还是个十岁的小女孩,但只要眼睛不瞎, 就知道她再等几年一定会出落成一个姿容出众的美人。 不过在这样的世道,美人最后的出路只能是被送到权贵的后宅度过一生。 运气好的话, 嫁给一个日后有出息的权贵,或许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只言片语, 运气不好, 哪怕是战国三夫人那样的女子,除了一个头衔和几句无关痛痒的贤惠评价, 其余的也不剩什么了。 而松阳教光希吹奏尺八, 当然不是为了让她以后嫁人了讨好权贵的, 松阳只是单纯地发现,即便是叫光希跟着旁听上课, 她只是非常认真地告诉他听不懂。 最让他最束手无策的是, 光希是真听不懂。 所以,也算是为了给光希找点事做, 松阳手把手地教她尺八, 光希也很乖, 大家上课的时候,她要么一个人在道场里练剑, 要么找一片空地吹尺八。 “那家伙……吹这种东西还蛮厉害的嘛。” 倚在树上昏昏欲睡的银时, 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尺八声, 虽然吹的是一段很简单的曲子,但即便是银时这种文化水平都能欣赏,说明的确是有可取之处的。 然而树下看书的桂小太郎毫不留情地说:“总觉得你来评价我女儿的曲子,有点拉低了她的档次。” “我觉得那家伙被你叫做女儿,才是真的拉低档次,简直从白痴被拉到智障了。” 那边的两个家伙吵吵闹闹,而这边,高杉小少爷对光希的尺八水平嫌弃得一无是处。 “气息太差。” “走音都走到江户去了。” “手笨得跟木头一样。” 诸如此类的。 光希一向脾气好,对于高杉的嫌弃没有丝毫不悦,而是一脸憧憬地望着高杉。 “哇——晋助什么都知道呢。” 原本是故意挑刺打发时间的,没想到收到了这样意外的效果,高杉有些不自然地转过头:“……跟你这样的笨蛋比起来,谁都会显得很厉害吧。” 光希却认真地摇头:“不是哦,我觉得晋助真的很厉害呀,剑道上进步也很快,上课时松阳讲的你也都听得懂……” 「高杉晋助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58」 “就是剑道比不过银时,学习比不过小姐姐。” 「高杉晋助好感度降低,目前好感度:50」 “……你很烦。”庭院里一块长石上躺着的高杉被光希戳到痛处,一脸不爽地坐起来瞪她,“自己待着,别跟过来。” 光希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脑海中,系统甜美亲切的声音温柔提醒她: 「虽然宿主说的是实话,但是说了别人不喜欢听的实话,会降低好感度哦。」 光希不解:「可是,我想要真诚的对待他们呀。」 系统没有再过多的干扰她的想法,对话戛然而止。 光希放下了尺八,一个人坐在庭院里思考人生,直到村塾放学了,光希还没有想通。 所以被高杉晋助再一次丢在村塾里,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还好,每一次桂小太郎都会及时发现这个被遗弃的小挂坠。 “又忘记跟晋助一起走了?”发现一个人坐在庭院里的光希,提着书包的桂站在她面前,微微俯身,“要跟我走吗?” 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光希点点头,收拾收拾东西从石头上跳下来,又突然想起什么:“我……可以先不回去吗?” “……啊?” * 桂小太郎家里第一次有同龄人来做客。 在讲武馆的时候,因为特招生的身份而与周围出身优良的少爷们格格不入,道不同不相为谋,大家各行其道,所以,除了高杉以外,他基本没有朋友。 ——其实要不要将高杉划到朋友的范围中,桂也有些犹豫。 而到了松下村塾之后,大家平日里都聚在村塾中,也没有必要邀请谁来家里。 算起来,光希的确是破天荒头一个来家里的客人。 “寒舍简陋,见谅。” 桂小太郎难得语气这么正经地给她倒了杯茶。 事实上,桂的家里并不简陋,房子虽不大,但却被收拾得干净整洁,从书架上分门别类的书籍,到窗边修剪得雅致的插花,都看得出主人的高度自律和优雅品味。 “你都是一个人住吗?”光希端端正正地坐好,问道。 桂平淡地点点头:“嗯,祖母去世以后,我都是一个人住的。” 话题好像往很沉重的地方去了…… 哪怕是光希都察觉到这个话题让人不大舒服了,她看着桂小太郎眨眨眼:“桂姬。” “……???” “啊叫小姐姐太普通了,我觉得叫桂姬比较好听。” 看着光希笑眯眯的脸,桂小太郎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不是桂姬,是桂。” “桂姬你家的花开得好好看啊!” “不是桂姬……” “啊,这里离晋助家好像不是很远呢,那我以后可以常来桂姬家吗?” “不是桂姬……”桂小太郎板着脸一本正经地又要纠正,可是看着光希明亮的眼,他叹息,“……可以的。” 光希新奇地在他家里转了一圈之后,终于跟桂说了她不想回去的根本原因。 “为什么晋助不开心呢?”光希天真茫然地望着他,“我本来以为,真诚地对待晋助,他会比较开心的。” 光希在由高杉晋助接手之前,一直是由慎一郎带的,慎一郎跟高杉晋助不同,作为高杉家的长子,他正直可靠,勇敢坚毅,对朋友坦诚,对手下体贴,光希跟着他,很自然的从他身上学到了一些东西。 但实际操作起来,好像跟她想象得有点不一样。 听了光希的描述,桂小太郎很快明白症结在哪里了。 “光希喜欢被人叫傻子吗?” 小女孩皱着眉认真想了想:“这个词好像不是什么好话,之前他们这么说我被慎一郎哥哥听到了,慎一郎哥哥很生气的。” “所以是讨厌了?” “是。” 桂又正经地说:“可是光希的确不聪明啊。” 被好看又温柔的小姐姐这么说,光希不高兴地垮下肩膀: “又不是我想这么不聪明的。” 她在心里暗骂:这都是系统的错!怪它怪它! 坐得端正的马尾少年已经颇有松阳老师的风范:“真诚以待固然是好事,但不是人人都喜欢听真话,明白吗?” 光希像个大人一样的拖着下巴,一脸苦大仇深地认真思索,桂也没有打扰她,而是安静地给她续了一杯茶。 “我明白了。”光希稚嫩的脸上,忽然闪过一线与她整个人的气质截然不同的成熟,这个感觉稍纵即逝,桂小太郎只感觉有一瞬间光希忽然有点陌生,但再看时她又一如既往的装大人式成熟,“我以后,也不会说晋助个子矮的。” “……亏你还敢想当面这么说啊……” 在桂小太郎家又待了一会儿,眼看桂就要拿出他珍藏的古籍给她讲故事听了,光希连滚带爬地赶紧冲上去阻止他: “……我想回家了,桂姬。” “不是桂姬是桂。”桂小太郎将书放回书架,习惯性地牵上了光希伸出的手,“走吧。” 「桂小太郎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45」 * 光希回去的时候,不只是慎一郎,连高杉晋助也察觉到她的状态有一点不对。 起初高杉晋助还以为是因为他回去的时候没带上她所以才这样闷闷不乐的,虽然光希之前从未因为这个生过气,顶多就是气鼓鼓地瞪他几眼,待一会儿她自己就不记得了。 但高杉晋助还是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不想听慎一郎的教训”这种想法,摸了颗糖溜达去了光希的房间门口。 光希的房间其实在宅邸里位置较偏,但其实高杉还挺喜欢她这个房间的,因为从这个房间的窗户望出去,夏夜之际,恰能看见明月高悬,从这个窗户翻出去,就是一个浅池,天气好的话,还能看见镜花水月之景。 所以高杉一直觉得让光希住这里有些焚琴煮鹤的糟踏劲。 “你又在发什么呆。” 高杉语气不善,假装是看风景似的,在窗外的廊下坐着。 屋里的光希伸出头耷拉在窗边,高杉瞥了一眼,想起了慎一郎以前带回来的一只生病了的兔子,也是这样,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耳朵。 ——虽然光希并没有可以耷拉下来的耳朵。 “晋助。”她声音娇娇的,语气却老成得像个大人,“我今天回来的时候,看见不好的东西了。” 回来的时候? 高杉回忆了一下,今天依然是桂小太郎送她回来的,他一下思维发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提高声音:“那家伙对你做什么了!” 光希眨眨眼:“你在说桂姬吗?” “……哈?”高杉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说桂小太郎,“你什么时候给他取的外号?” “就今天呀。” “……” 高杉懒得再管桂又有了什么新外号,他在光希的窗外坐下,靠着墙抬头望头顶弦月。 “那你看见什么了?” 光希神秘兮兮地四处瞅瞅,然后站起身努力地伸头出去,凑到高杉的耳边悄悄跟他说: 86.灰崎番外 此为防盗章  “……对对对对对对对不起!!!打扰你们了!!!!!” 皆川奈惠跌跌撞撞地掉头就跑。 光希茫然地看向高杉:“皆川姐什么意思啊?” 昏暗不明的烛火下, 面容皎白如月的少女坐得端正, 那种名门教养出的出众仪态从骨子里透出来,不经意的高雅最是撩人心弦。 高杉就这么看着她, 唇角浮现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谁知道。” 光希读不懂他的眼神,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随后指了指门外:“外面的芝樱开了, 你来的时候注意到了吗?” “深更半夜的, 谁看得见……” 话还没说完,光希就自说自话地拉着他的手往外走:“今夜月光很亮的,我们出去摘花吧!” ……谁要跟你大晚上出去摘花啊!疯了吗! 虽然内心这么吐槽, 但高杉到底还是没有甩开她的手, 对于自己的行为,高杉给自己找了一个看似理所当然的理由: 只是想看看她能有多傻罢了。 从驻扎营地往外走一百米米左右, 顶着沿路将士诧异的目光,高杉面无表情地被光希拽着小跑了一顿距离, 最后停在了远离人迹的山丘。 一地银霜。 芝樱烂漫。 走入芝樱丛中的少女作男性打扮, 穿着最普通的素面和服,然而因着那样一张明艳张扬的美人脸, 没有一个人会把她错认成男性。 月色给她的身形勾出银白色的轮廓,像是梦境里出现的幻影, 短暂得稍纵即逝。 高杉鬼使神差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晋助?” 光希歪了歪头, 眼神疑惑。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 面上没有丝毫慌乱地松开手, 淡定自若地质问她:“为什么逃婚?” 第二个问她这个问题的人。 光希抿着嘴笑道:“晋助猜不到吗?” 高杉微抬下颌, 眯着眼:“我以为你很喜欢慎一郎。” “我当然喜欢慎一郎哥哥啦。”光希笑得坦荡。 「高杉晋助好感度减少,目前好感度:55」 “……但我也更喜欢晋助呀。” 少女眉眼弯弯,笑容纯净又有一丝清纯的媚意。 「高杉晋助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65」 “当然还有桂姬,银时勉强也算一个吧。” 「高杉晋助好感度减少,目前好感度:60,宿主请不要皮这一下。」 就是故意皮这一下的光希笑得贼兮兮。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油嘴滑舌了。”高杉冷哼一声,双手抱臂,“但我劝你一句,这里可不是村塾的道场,那些受伤的志士你也见过了,这里,是真的会死人的。” 高杉这个人哪怕是好话也能说得让人生气,但光希的脾气就是这一点特别好,她从来都很乐观,硬是能从他这种冷嘲热讽的语气里听出他关切的体贴。 “晋助这么担心我,我真的很开心。” “……谁担心你了……” “但是我已经决定了。”光希蹲下|身去折了一把芝樱,揪下一朵放在他的衣襟口袋里,“比起金堆玉砌的笼中鸟,我更想试试,飞出笼子,我能做到什么地步。” 高杉深深地望进她宁静的瞳孔。 “哪怕被折断羽翼?” 她一愣,复又笑了起来,不同于平日的天真懵懂,他从她的眼神里,分明看到一种近乎尖锐的坚毅: “哪怕被折断羽翼。” 「高杉晋助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68」 两人互不相让地对视半响,高杉忽然嗤笑一声,笑容仿佛说着真是不自量力。 “那就让我看看,你这种柔弱的小鸟能飞多远吧。” 光希咧嘴一笑:“好呀……对了刚刚就想说了,好久没见,晋助你长高了哎!” “……闭嘴。” “咦?你为什么不开心呀,真的长高了呦!” “……给我滚开。” 「高杉晋助好感度减少,目前好感度:65,剩余生命值:56/1000」 * 最近的光希在队里有了新的任务。 关于她的归属问题桂和银时还没有决出胜负,但她往一穷二白的九番队跑得更勤,毕竟十番队还有皆川奈惠照料后方,九番队是真的一个全须全尾的都找不出来。 所谓的新任务,也不过是照顾伤员的起居生活,做个手术换个药,收拾床铺喂个饭。考虑到光希体力有限,负责的伤员也不是那种伤得没法自理的。 因此光希的任务还包括给他们跑腿买吃的以及杂志。 “你跟鬼兵队的总督是什么关系啊?”有八卦的志士偷偷问她。 光希歪着头没大听懂:“鬼兵队?总督?” “那个高杉晋助啊。”对方一脸吃惊,“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还有我们队的坂田银时和十番队的桂小太郎,你们什么关系啊?” 光希安静地听他们问完之后,桀然一笑,举起了手里的东西。 “如果我回答你们的问题的话,你们能回答我的问题吗?”等围着的志士看清她手里面的东西之后,全都神情大变,“这个——是什么东西啊?” 在光希手里摊开的,是一本画着香艳画面的大尺度漫画。 被这么一个漂亮的少女拿在手里,光明正大的暴露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哪怕不是漫画的主人都尴尬得涨红了脸。 “远、远坂!别举这么高!” “哎?为什么不能举这么高?” “别管这么多快放下来吧,万一被他们发现我们让你看到了这种东西……” “快来个人抢下来啊!!” 光希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对此这么慌张,因此也不打算这么容易就让他们抢走漫画书,左躲右闪地,正好看到桂、银时还有高杉三人从外面经过,敏捷地绕过包围圈,轻巧地落在他们三人面前。 “嗨!早上好啊各位!” 桂小太郎眼尖地发现了那边的异状,又看到了光希手里的东西,便出声问:“早上好光希……你手里拿着什么?” 光希闻言举起了右手,伴着里面的志士绝望的神情,她在三人面前摊开了给他们看,还笑着说: “我也不是很清楚,收拾床的时候从他们枕头底下找出来的,但是我有些没看懂他们没穿衣服是在干什么……桂姬?” 刀已经出鞘半截的桂小太郎被银时生生按住。 桂小太郎脸色阴沉:“不要拦我,银时。” 银时死命摁住他的刀柄:“冷静一点假发,大家都是男人,你应该懂的啊……” “绝不原谅这些污染了我女儿眼睛的家伙——” “怎么突然角色调换了啊!!平时阻止暴走的这种事不都是你干吗!!清醒一点啊假发!!!突然要我担任你的角色我办不到啊!!!” “你松手!” “高杉你愣着干什么!!假发要疯了快过来帮忙啊!!!” 冷眼看着两个人耍宝的高杉置身事外,他走到光希面前,拿过她手里的漫画,看都没看一眼就夺过去撕成两半。 银时觉得他听到了身后那些志士心碎的声音。 “有什么样的队长就有什么样的手下。”高杉将撕碎的漫画书随手一丢,“来鬼兵队吧,丫头。” 暴走的桂和阻拦他的银时同时愣住。 “结果你这家伙是来趁机挖墙脚的啊!!!” * 经过上次的漫画事件之后,光希每次去男性多的地方,桂小太郎就跟一个生怕女儿被抢走的老父亲一般步步紧跟,时不时地还给光希洗脑: “鬼兵队跟我的十番队比起来差远了,一听这个名字就很不靠谱对吧……” “说起来,高杉这个人也很不靠谱,他就是最近流行的那个什么……中二病!对!就是中二病!” 光希对于这种话左耳进右耳出的,完全没当一回事。 直到他们发现队里有人在暗地里下注,猜光希会去哪个队。 “当然是我们九番队啦!”其中一个拍着大腿喊道,“像远坂这样的美人,当然要属于银时这样的强者!” 等一下,他们争她只是因为剑术好又能治外伤的人比较少见而已,你们这些家伙都在擅自加什么戏呢? “别开玩笑了,我们鬼兵队的总督才是最强的好吗!上次的奇袭要不是有我们总督出手……” 咦,话题怎么微妙的歪了? “怎么没人提名十番队的桂?” “啊桂的话……” “唔……” “单纯看实力的话,感觉没有银时和高杉强啊……” “打仗的时候也更擅长防守,战功比不过他们……” 光希有些生气。 “他们什么都不懂。” 桂见她生气,反而无所谓地轻笑:“没什么,他们说的也是实话。” 被称为攘夷四天王的四个人当中,除了那个大嗓门的坂本辰马以外,在剩下的三人当中,普遍都认为桂小太郎是偏弱的那一个。 但光希知道的,一直以来总是默默保护着每一个人,成为他们最值得依赖的后盾的桂小太郎,绝非他们所说的那种平庸之辈。 虽然要她说什么理由,分析给所有人看桂小太郎有多么厉害,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但是,她的桂姬非常厉害,这一点毋庸置疑。 所以光希径直走到那些下注的家伙面前,叉着腰一脸怒气地瞪着他们: “一直默默无闻地保护着银时、高杉还有那个坂本辰马的,可是我们桂姬啊!给我记住了!” 被吓到的各位一脸尴尬,看了看攘夷军中难得一见的美人,又看了看后面站着没有说话的桂小太郎,弱弱地说了句:“是……” “哼!”光希余怒未消,说完又走到桂的面前,牵起他就往外面走,“我们桂姬可是心怀天下的大将,不跟他们计较!” 「桂小太郎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60,剩余生命值:61/1000」 被她牵着的桂无奈地轻笑,随口问:“那光希是要来我们十番队了吗?” 当时的光希满心都是给桂撑腰,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嗯!我要跟桂姬在一起!” 桂小太郎露出了老父亲般的慈爱笑容。 然而第二天,当高杉晋助拿着一袋金平糖在光希面前晃悠的时候,这个没有骨气的家伙立刻拜倒在了高杉脚下: “我去!我要跟金平……我要跟晋助在一起!” 桂和银时在旁边疯狂吐槽: “你刚刚说漏嘴了吧!你就是看上那家伙的糖了吧!都这么大了还这么没骨气啊远坂光希!” “光希你不是说好跟妈妈走的吗,可恶的高杉,女儿是我的!” “够了这个角色你还要演多久啊!你以为你是跟孩子他爹打离婚官司的妈妈吗!” 坐收渔利的高杉提着一袋金平糖微微一笑,拍了拍光希的头: “乖。” 「桂小太郎好感度减少,目前好感度:58,剩余生命值:58/1000」 「高杉晋助好感度增加,目前好感度:67,剩余生命值:60/1000」 “……对对对对对对对不起!!!打扰你们了!!!!!” 皆川奈惠跌跌撞撞地掉头就跑。 光希茫然地看向高杉:“皆川姐什么意思啊?” 昏暗不明的烛火下,面容皎白如月的少女坐得端正,那种名门教养出的出众仪态从骨子里透出来,不经意的高雅最是撩人心弦。 高杉就这么看着她,唇角浮现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87.四战番外(上) ——所以还好光希你是个女孩子啊。 记忆里, 年幼的凛这样对光希说过。 那个时候, 她的身份还是远坂家旁系所收养的养女, 因为拥有相当出色的魔术素养而被远坂家收养,时常来往于远坂家本家学习。 听到凛这么说, 年仅十六岁的少女眼睫微垂, 秀美的侧脸在阳光下折射出如白瓷一样光泽,她的眉宇间显露出远超年龄的沉稳, 像是雾气笼罩的山麓,有些捉摸不定的神秘。 光希给凛倒了一杯红茶, 她神色内敛, 很难被人看出想法, 她将茶杯放在书桌旁,随后才缓缓道:“是的, 所以凛小姐可以放心。” 坐在桌前翻阅与魔术有关的古老典籍的女孩只有七岁, 虽然还是个小孩子,但言语间已经能看出不同寻常的聪慧机敏。 她托着腮帮子看着光希,狡黠笑着说:“不,我倒是觉得很遗憾, 要是我是男孩的话,说不定父亲会让光希做我的妻子呢。” 光希睫毛轻颤, 唇抿成一条线,天然地给人一种冷静的疏离感。 “请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凛小姐。” 凛见她垂下头, 反而更想逗这个小姐姐玩, 要说原因,大约是她虽然看上去有些冷冰冰的不近人情,但却也有意外单纯的一面,所以欺负起来格外有趣。 “哦?光希不喜欢我吗?”凛收敛笑意,假装无奈地道,“真是令人伤心呢……” 光希终于抬起头,每次和她对视的时候,凛都会被她的双眼所吸引。 尽管她总是沉默寡言,尽管她总是低调内敛。 但只要看着这双通透清澈的双眼,就能让人明白,她绝非什么居心叵测的坏人。 “并不是。”光希眨眨眼,语气平静地叙述,“我很喜欢凛小姐。” ——说话总是很直白的这一点,也是非常没有心机了。 光希并没有察觉到凛的偷笑,她仍然在思考自己到底有没有将“并不讨厌凛”这一点好好的传递给她,因为虽然凛比她小九岁,但某些地方却有比她更成熟的地方。 而在她身边,凛也是唯一一个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 陪着凛度过了一个午后的时光,光希也在书房里整理完了时臣交给她的一些典籍,等到了晚饭时间,光希正准备离开,凛却拉住她说: “今晚我们全家打算一起去庙会,一起去吧,这种机会可不是随随便便就有的。” 就算凛忽略了这其中的过程,光希也能猜到要说服时臣去有多不容易,但光希想了想,他们一家人去玩,多了自己一个恐怕不大好,下意识就要拒绝,然而凛却不容她拒绝,斩钉截铁地说: “除了同意以外的话我可不想听,而且你的浴衣我都给你准备好了,我带你去看!” 只有这个时候,凛看上去倒和普通的小女孩没什么区别,她从椅子上跳下来,拉着光希的手一路跑去了房间,在她的衣柜里取出了给光希准备的浴衣。 “我拜托母亲挑选的,你肯定会喜欢。” 凛这样笃定地说。 光希对她的大小姐脾气已经习以为常,更何况凛没有给她拒绝的余地,于是她也只好顺从地换上了白底绘茶花的浴衣,凛还推着她转了一圈,一脸老成地评价: “居然比我想象得还要好看。” 光希头一次穿这样的衣服,颇有些难为情,她又天生不善言辞,只好认认真真地道谢: “谢谢凛小姐。” 凛每次听她道谢都会拧起眉一脸不高兴,她叉着腰昂着头看她,虽然只是个小孩子,但气势比她强多了。 “都说了光希你要更自信一点啊,不要总是像个受气小媳妇一样。” 光希微微歪头,不太明白“受气小媳妇”是个什么意思,凛却已经换好浴衣拉着她去找远坂葵和远坂时臣了。 恰好远坂夫妻也已经换好了衣服,见她们俩进来,时臣揉着凛的头微微笑了笑,又看她换上了浴衣,简单地问了一句: “是葵给你挑的?” 光希又恢复了那副板正的面孔,恭敬应答:“是的,劳烦远坂夫人费心了。” 时臣微微颔首,趁着远坂葵给凛梳头发的时候,跟她提了提圣杯战争的事情,对于即将到来的第四次圣杯战争,作为时臣的弟子之一,光希协助时臣准备召唤仪式。 这样一想,或许答应凛想要全家一起去庙会的愿望,也大约是他给自己的最后一次休假。 走在三人身后的光希,忽然放慢了脚步。 在她前方的三人并肩而行,中间的时臣一手牵着女儿,一手牵着妻子,三人的背影温馨得让人无端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涌上心中的,并非是羡慕或是嫉妒这种自怜自哀的情绪。 而是比那要温暖有力得多的,想要守护的心情。 想要守护给予她存在意义的这一家人。 想要守护他们的幸福和笑容。 假如她的存在也是有意义的话,要是能够办到这一件事,她就已经非常非常满足了。 “光希!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呀!”楼梯下的三人回过头来,当中的小姑娘昂着头对她说,“再不快点的话,我们就丢下你走啦!” 眉宇间总是含着愁绪的远坂葵眼神柔和。 古板又高傲的远坂时臣温和地看着她。 凛虽然说着要丢下她走掉,却始终站在那里。 光希拿袖子蹭了蹭眼睛,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 为确保能在第四次圣杯战争中取胜,远坂时臣通过隐秘的渠道得到了世上第一条脱皮的蛇的蜕皮化石作为触媒,光希对于能完成一切愿望的圣杯其实并不感兴趣,不过对于那些曾在历史上有过显赫名声的英灵倒还存有几分好奇心。 吉尔伽美什,最古老的英雄王。 这就是远坂时臣此次所想要召唤的servant。 召唤英灵的魔术仪式并不简单,为求万无一失,正式召唤所用的仪式是经时臣之手亲自准备的,但这其实对于新手魔术师而言,是个难得的锻炼机会,因此时臣也让光希试着自己去做了一次。 结果光希做得相当完美,一次性完成到就是直接使用也并没有问题的程度。 “做得很好。”对于这个弟子,时臣有显而易见的偏爱,“你会成为远坂家最优秀的魔术师。” 光希谦逊地垂下头,发自内心地答:“凛小姐才是最优秀的。” 时臣笑了笑,没有说话,但眼里的骄傲并不难察觉。 一旁的言峰绮礼安静地立着,他比光希更加沉默寡言,论起辈分,言峰绮礼事实上应该叫她前辈才对,然而两人几乎完全不说话,所以根本不熟。 不说话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凛似乎不大喜欢他,凛自己不喜欢也不许光希跟他走得近,而对方也似乎并没有要跟她搞好关系的打算,所以光希也就没有主动接近。 但时臣更偏爱光希并不意味着不倚重言峰绮礼。 事实上,从圣杯战争开始,言峰绮礼几乎没有缺席任何一次议事,外勤的工作也都是他一人负责。 或者这其中也有他也是御主之一的缘故,但他自身的能力也非常出色。 总之,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召唤英灵的仪式,正式启动—— “……吾是此锁链的操纵者,缠扰汝三大之言灵七天,通过抑制之论前来吧,天平的守护者啊——” 刺目的金光。 庞大的魔力汇聚于此。 而在那道光消退之后所降临于世的,正是时臣所期待着的,吉尔伽美什。 “这场圣杯战争,我们已经赢了。” 时臣这样自信地说道。 立于魔法阵上的青年英俊挺拔,风姿凛然。 他冷淡倨傲的眼风稳稳地依次扫过眼前诸人。 古老王者的威压,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之感。 那就是两人的初见。 * 未远川河口仓库区。 “……我必须要提醒您的事情是。”光希在远处的安全位置观察着路灯上的吉尔伽美什和征服王伊斯坎达尔,“虽然您似乎很瞧不起对方rider的样子,但是事实上在这个时代,这位王在教科书上上镜的次数的确比您……” “闭嘴。”那边的吉尔伽美什远远地瞥她一眼,颇有她再说话就将宝具扔她脸上的气势。 光希并不直到自己的哪句话触怒了他,对她而言,吉尔伽美什喜怒无常,即便是相处了有一段时间,但光希仍不能很好的弄清什么话会触怒他。 不过时臣倒是觉得她和吉尔伽美什的相性颇合,因此让她近身跟着他,以防他做出什么影响大局的事情。 所以她遵循着时臣的教导,对吉尔伽美什既要监管,也要服从。 而此时光希看着吉尔伽美什任性地乱用时臣的魔力释放宝具,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出手干预一下。 “您在说berserker是野狗的时候是认真的吗?”接收到来自言峰绮礼和时臣的消息后,光希冷静地朝吉尔伽美什的方向奔去,“您这种见人就嘲,嘲完还打的脾气,说实话,您为什么没以berserker的职介现世我一直很费解。” 被berserker打掉路灯而不得不落地的吉尔伽美什正在气头上,他并不知光希是收到了时臣的命令在转移他的注意力,顺顺当当地就一脚踩进光希的坑里。 “竟敢几次三番地讽刺王,你活得不耐烦了吗,杂修。” 光希已经不是第一次收拾这种烂摊子了,这一次也熟练地答道: “当然不,我永远是您最忠心的追随者,我倾倒在英雄王举世无双的王者威仪之下,即便您厌弃我,我也永远会追随着您的脚步,直到我身死之日。” ——话虽然很能唬人,但配上她那副平铺直叙的语气和冷淡的脸,怎么看怎么像背课文。 吉尔伽美什眯着眼看她,不为所动。 光希见状再接再厉:“——不,即便我身死,我的灵魂也会永远跟随着您,哪怕燃尽灵魂的最后一丝火焰,我也势必会一直陪伴着您……” “你这杂修,究竟准备了多少这种乱七八糟的话。”吉尔伽美什从光希身上收回目光,扫视了一遍在场诸人,怒火已经平息大半,“回去的路上,你不如好好想想你的死法吧。” 光希藏在面具后的脸神色如常:“非常荣幸,英雄王。” “……” 就是这种态度,非常让人火大。 然而正当两人准备撤退时,berserker不知为何还要追赶他们,眼看吉尔伽美什眯起眼睛又要发怒,光希及时挡在他身前,没让他的脚步有半分停滞的机会,果断迅速地扔出宝石挡下了berserker的一击。 除吉尔伽美什的所有人,都被她身为人类却能抵挡berserker一击的实力而震惊。 她被远坂家收养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份才能,哪怕在世代的魔术师家族之中,也算得上天赋异禀。 “哦?虽然只是弱小的蝼蚁,但似乎想要一脚碾死倒没那么容易。” 被吉尔伽美什单手横着圈住腰身提走的光希胃里翻江倒海,嘴上却平静地说: “您的意思是说得要两脚才能碾死对吧。” 吉尔伽美什的唇边浮现一丝满意的笑容: “没错。” 御主虽然无趣,但两个徒弟却意外的有意思。 这一次圣杯战争,想来不会那么无聊了。 88.银时番外 番外一 《甜食战争》 — 拂晓天色渐朗, 阳光穿透窗扉洒在榻榻米上的粉色被面, 空气暖洋洋的, 光束里有尘埃缓缓流淌,将闲适的清晨时光无限拉长。 光希就是在这个时候醒来的, 她昨夜很晚才入睡, 这个点还困得不行,伸手想要把身边的人一巴掌拍醒给她遮光, 没想到手却摸了个空。 她睡眼惺忪,睡裙吊带滑到手臂也懒得拉上去, 迷迷糊糊打了个哈欠, 在被窝里坐着发了半天呆才找回思绪。 月曜日。 周刊jump发售日。 难怪那家伙起得这么早啊。 初夏的温度已渐渐攀升, 她光着脚边走边抓了抓乱成一堆的长发,推开门的时候, 果然不出所料地看到那个白毛武士躺在沙发上悠哉悠哉看jump的场景。 银时正看得入迷时, 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从他胸膛与jump之间的空隙钻了进来。 “……呦,光希,早呀。”他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脸,“昨晚睡得好吗?” 光希一脸严肃地趴在他身上, 清澈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隔着这么近的距离,银时几乎能数清她的睫毛, 其实少女的身体很轻,但当她压上来的时候, 他总觉得胸口沉甸甸的, 压得他心跳都越来越快了。 “银时。” 完了完了, 她要追究昨晚的事了。 银时努力侧头,完全不想面对光希那张稚嫩纯净的脸。 “你不是偷吃了我放在冰箱里的蛋糕?” ……哈? “完、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银时反驳得结结巴巴,一看就很心虚,“阿银我是那种会偷吃女朋友零食的人吗?” 一旁的风扇嗡嗡作响,送来的凉风吹动少女柔软的发丝,拂过他脸颊的时候,牵起一阵酥麻的痒。 对峙双方都没说话,银时默默伸手挠了挠脸。 还是痒。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二十秒后银时缴械投降,将jump放到一边,揉了揉光希的发顶,“会买一个赔给你的。” “我不!” 光希猛地坐起:“每次都是这样!上次你说回来给我带蛋糕,结果就带回来一个空盒子!还说什么‘只是帮我尝尝好不好吃才一不小心吃没了’……骗子!你就是故意的!!” 坐在他腿上的少女越说越激动,女孩子翻旧账的功夫总是一流,说到最后自己把自己委屈得嚎啕大哭,惨烈程度让银时觉得哪怕他有天劈腿了她都不会哭成这样。 “我马上去给你买!” “晚了!” “给你买三个!” “没用!” “那就五个蛋糕加草莓巴菲加金平糖?” “……那、那……”哭得正在兴头的少女被疯狂加码的甜食砸晕头脑,哭声顿了顿,稍稍冷静一点,“……那好吧……” 一不小心屈服之后,光希又觉得自己这么快就屈服实在是很没骨气,趁银时拿袖子给她仔细擦眼泪的时候,哭得抽抽搭搭的她继续骂道: “……我这是看你认错态度好……以后不准再偷吃我的东西……再偷吃我就打爆你的狗头……” 银时在与她交往的日子里,已经深刻地体会到光希的拳头跟什么女孩子的粉拳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东西,闻言点头如捣蒜: “是的!明白了!绝对不会再偷吃了!”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不管吃不吃,先答应再说。 典型的狡猾男人·坂田银时先生这样想到。 “还有昨晚……”光希瞪着他憋红了脸,“你再那样,我就真的生气了。” 银时一下没崩住笑出了声:“那样?” “……” “我开玩笑的!怎么又打脸啊!停停停我投降!我出去给你买蛋糕——眼睛!远坂光希你居然又把我眼睛打青了!你你你等着!信不信我站到外面喊一声家暴……” 光希收回拳头,冷哼一声,又缓缓靠近他。 银时抱头怂得往墙角缩:“你你你不要以为我打不过你的……可恶我不会怕你的……来呀……” 就在银时在跪下抱她大腿还是躺平任她揍之中难以抉择的时候,忽然听到光希的轻笑声,然后紧接着,有柔软的吻落在他的唇畔。 “好啦,去给我买甜点吧,我愚蠢的男朋友。” “……啊不好意思,我觉得你还是顺便也把我这只眼睛也揍青吧,然后再亲……” “再废话我就真的打爆你的狗头哦!” —fin— · · · 番外二 《近她者甜》 — 自从万事屋的歌舞伎町女王和真选组的税金小偷谈恋爱之后,光希瞬间觉得她和银时真的是一对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正常情侣。 吵架以后就搬回万事屋的神乐气得头顶升烟,拍着桌子信誓旦旦地跟光希说: “你看着吧,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跟他走的!” 坐在神乐对面的光希背靠银时,正沉迷于新入手的switch玩她的奥德赛,对于神乐每个月都要来的这种、几乎和生理期一样常见的吵架闹分手反响平平。 “好的……好的……耶这关终于过了我真是太聪明啦!” 被她靠着的银时翻了翻手中的jump,对她这种日常不要脸夸自己的行为也习以为常。 “怎么说呢,我觉得待会儿冲田就又该在万事屋楼下喊——” 银时不带感情的声音和楼下隐约传来的气势汹汹的声音同时响起: “可恶的白痴笨蛋暴力狂丫头!!!你临走居然还不忘在我的电饭锅里放蟑螂!!!!” 光希头也不回地小声啧道:“又死了。” “你叫谁白痴笨蛋暴力狂丫头呢你这个抖s混蛋!!!” 在这对抖s情侣毁天灭地掀翻房顶的大战中,银时和光希稳如泰山,一个玩游戏机,一个看漫画,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身边打架的两个家伙。 半个小时后,精疲力竭的两个人也不知道谁先起的话头: “……先说好,我要吃那家的炒饭!吃一桶!” “你是猪吗!!!我是在养猪吗!!!都是因为你我每个月才过得这么拮据啊!!!” “你的工资难道不是都被用来赔给阿银修房子了吗!明明怪你才对吧!” 在他们身后的银时和光希两人同时起身,放下手里的游戏机和漫画,光希掐指一算,两人脸上同时浮现出一个又欠揍又可恶的笑容: “谢谢冲田君的慷慨支援,看来这个月我们又可以去吃一顿豪华甜食套餐了。” “……都怪阿银你!光希以前不这样的啊!!!!” * 去经常光顾的那家甜品店吃完豪华甜食套餐的之后,光希拉着银时去了趟超市买菜,当然,这两个人肯定不是单纯的去买菜。 “死都不会放下啊!这是武士最后的尊严!” 银时抱着草莓牛奶一脸庄严。 光希被他扛在肩上,双手死死抓住金平糖旁边的柱子不放。 “你死心吧!我也不会放手的!反正钱包在我这里!大不了都不买了!” “远坂光希——” “坂田银时——” 来往的大妈纷纷向这对情侣投来“怕不是有病”的目光。 这俩人虽然都是不折不扣的甜食党,但在预算有限的情况下,两人站的本命却并不相同。 “草莓牛奶才是正义啊!小丫头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金平糖拯救甜党!味觉有问题的中年大叔走开啦!” 银时一手抱草莓牛奶,一手扛着光希要往收银台走,抱着柱子的光希一点松手的意思都没有,双方僵持不下,差点把人家超市的柱子都拽塌了。 “你们俩不要给人家添乱啦,真是的。”路过的志村妙将两人拉到一边,听了事情的原委后,将银时的草莓牛奶换成小号的,然后再去货架上拿了一小罐金平糖,“话说回来,光希就算了,银时你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银时抱紧他的草莓牛奶,理直气壮地答:“男人至死是少年!” 光希不甘示弱:“女人至死十八岁!” 志村妙:…… 经过这个小插曲后,回家的路上两人并肩走着,谁也不搭理谁,冬天的夜晚来得早,回家路上穿过一片森林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 风吹树叶,声浪如潮,月光穿过树叶间隙投下层层光影,银时觉得心里有些发毛,想往光希旁边靠靠。 然而,他忽然发现不知何时,周围已经空无一人。 “光光光光光希??”银时脸色发白,声音颤抖,脸上逐渐浮现惊慌失措的神色,“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是故意气我的吗?” 没有人回答他。 远处的树影晃动,恍若鬼魅。 银时双腿发软:“……算算算我错了好吧,不不不要闹了,开这么恶劣的玩笑过过过过分了啊……” 还是没有人回答他。 “……原来你这么生气啊,那那那那那我唱首歌给你听,听完你就出来好吧,约好了哦,唱完就出来哦……” 夜晚空旷的森林之中,莫名其妙地响起了唱得滑稽又跑调的哆啦a梦之歌。 “银时——” 被吓得瑟瑟发抖还强装镇定的男人被人从后面抱住。 “抱歉啦,我刚刚在系鞋带,抬起头就不见你人影了,抱歉抱歉。” 银时转过身紧紧地抱住她。 感受到从少女身上传递而来的温度,他恐惧的心才一点一点地静下来。 不可思议。 明明这么瘦弱又柔软,拥抱着的时候,却有源源不断的力量涌向他的身体之中。 “很过分啊光希。”他收拢手臂,将下巴抵到她的肩膀上,她太瘦了,骨头硌得他下巴疼,“下次再丢下我的话,阿银我可不会这么容易就原谅你。” 光希好脾气的伸手摸摸他乱七八糟的脑袋:“好的好的,谢谢银时大人的宽宏大量……不过银时你这样是不是有点像什么动物啊……” “好了你不用说了。” “就是那种,被主人丢掉就委屈巴巴的那种……” “你来找我我很感动,行了吧。” “咦你说那是什么动物啊?” “……我发现你越来越得寸进尺了啊可恶!” 趁着银时气急败坏的时候,光希笑出了声,清亮的笑声瞬间驱散了这个森林的阴森氛围,银时看着她毫无阴霾的笑容,之前那一点不快都统统烟消云散。 长得好看的人就是有特权。 怎么就是没办法对她生气呢? “哼,也就是我才能容忍你。”银时说完莫名还有点骄傲,然后他牵起光希的手道,“回家吧,肚子饿了。” “嗯!” 光希紧紧地回握住他宽厚温暖的手。 这就是在漫长的时间中,所闪耀着的一点幸福的碎片。 微弱,却永不湮灭。 —fin— 89.四战番外(下) 对于英雄王吉尔伽美什而言, 他的字典里没有什么是他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 这场圣杯战争的胜利品, 迟早是他囊中之物。 而远坂光希, 也因是他的胜利品之一。 “喂,远坂光希。”沙发上端着红酒杯的吉尔伽美什看着书桌前专注研究情报的少女, 忽然开口叫了她的名字。 正苦恼于远坂时臣给她出的考题的光希沉浸在这堆复杂的情报之中, 专心分析这场圣杯战争各方阵营的实力,完全没有时间应付闲得发慌的吉尔伽美什。 “尊敬的英雄王, 您有什么吩咐吗?” 无论是语气还是措辞,光希都拿捏得足够恭敬, 吉尔伽美什觉得远坂时臣都可以跟她学学这拍马屁的功夫。 不过就冲她这头也不抬的敷衍劲, 所用真心怕是不及时臣的十分之一。 但这也无关紧要, 因为吉尔伽美什从来不缺对他俯首称臣的人。 “你协助时臣夺取圣杯,难道你自己就没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吗?” 只要是人类, 不会没有丝毫欲望。 像远坂光希这样无欲无求, 又尽职尽责的人,也肯定有欲望。 闻言,奋笔疾书的光希终于有了些反应,她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吉尔伽美什:“当然有啊。” 吉尔伽美什对她的坦诚有些意外, 这一点她倒是跟时臣的另一个弟子完全不像。 “什么愿望?与其等圣杯帮你实现,如果你能取悦本王的话, 说不定本王可以大发慈悲帮你实现。” 光希看他的眼神隐晦地表明了她觉得他是个傻子。 但她遮掩得很好,吉尔伽美什也狂妄到不觉得她会产生这么大逆不道的想法。 “这个愿望倒是很简单。”光希托着腮静静地说, “我希望凛小姐一家人可以一直这么幸福的生活下去。” 吉尔伽美什意外地愣了一下。 随后而来的, 是他轻蔑而恣意的嘲笑声。 “哈哈哈……你这家伙的愚蠢, 的确每次都能够取悦我啊。”他的笑声渐歇,“唯一的愿望竟然是提他人许下的吗?像你这样平凡又愚蠢的傻子,感谢命运吧,如果不是遇到我,你的人生或许比尘埃还要不值一提。” 这个家伙又开始了。 光希决定闭着眼睛顺着毛吹一波。 “那是当然的。”光希低下头继续她写她的作业,敌人的saber看起来好像既可爱又强大的样子,为什么时臣不召唤saber啊,“能与英雄王跨越历史的洪流在现世相遇,是我无上的荣幸。” 吉尔伽美什不辨喜怒地冷哼一声。 于是光希继续道:“您的光辉照亮了我的人生,是您的出现让我原本不值一提的平凡生活变得有价值起来。” 话都吹到这个份上,吉尔伽美什还不肯放过她。 “继续。” 光希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手里的笔杆子苦恼地挠了挠头:“……唔……” 吉尔伽美什起身靠着她的书桌,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终于编不出来了?” 似乎从这句话里得到了灵感,光希作恍然大悟状,继续用她标志性的平淡神色慢条斯理地说:“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发自肺腑,我对您的敬仰之心日月可鉴……” 吉尔伽美什终于忍无可忍地拽着她的手将她从椅子上揪起来,打断她毫无感情地背课文。 “愚弄本王也要有个限度。” 光希近距离地看着他,眨了眨眼。 “……给本王立刻反驳啊!” 被她慢吞吞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所激怒,吉尔伽美什二话不说干脆揽过她的腰,迫使她不得不昂着头看他。 “这些虚情假意的好听话,给我适可而止。” 他的呼吸拂过她的发顶,光希顿了好一会儿才答:“……哦。” “下面这句话,给本王认真地、好好地听着。” “……哦。” “本王现在,赐予你一个在我身边侍奉的机会,如果你的表现能够取悦我,那么让你成为我的妻子也不是问题……” 被他摁在怀里的光希眨眨眼:“抱歉我拒绝。” “……本王有跟你说这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吗?杂修。”吉尔伽美什淡淡地松开了她,“趁本王心情尚可,给你一天思考的时间,你最好想清楚再回话。” 光希心说再想也是一样的答案,但表面上还是恭恭敬敬地答: “我明白了。” * 由于圣杯战争的危险性,时臣早已安排好远坂凛和远坂葵远离斗争前去避难,不过远坂凛倒是会寄信给光希。 但这一次送到光希手里的,拆开后看到的内容里,却并非是远坂凛的字迹。 【致光希: 听凛说你与远坂先生正在参加一个非常重要的魔术师之间的战斗,抱歉,我什么都帮不上忙。 唯一能做的,只有照顾凛与远坂夫人这一点小事。 请你务必保护好自己,我会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光司】 远坂光司,正是收养光希的那家人的孩子,同样,也是光希没有血缘关系的兄长。 因为出身于魔术师家庭却没有魔术回路的缘故,收养光希的那对夫妻曾询问过是否愿意与远坂光司定下婚约,然而远坂光司本人却强烈反对了这种做法。 并非他不喜欢光希,相反,他本人其实非常非常的喜欢她。 然而他并不愿意用养育之恩来要挟光希与他在一起,他希望光希能够选择自己的人生。光希能够前往远坂家本家,也算是远坂光司一手促成的。 光希一直很感激他。 与远坂光司的想法不同,光希的考虑非常简单,她很感激收养她的夫妇,也并不讨厌远坂光司。 所以她不排斥嫁给远坂光司,甚至可以说,她从很久以前,已经将此当做了自己的使命。 想要保护凛和她的家人,想要保护光司和他的家人。 这便是她存在于世的使命。 光希将远坂光司的信件妥善收好,随后便往时臣的书房去了。 但她并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房间里凝聚出了另一个人的金色身影,他从光希收纳信件的盒子里找出了一堆信纸,看到了最底下的署名。 远坂光司。 * 得知远坂光司与远坂时臣的死讯之时,光希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抱歉……能……能再……能再重复一遍吗……” 言峰绮礼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机械地重复了一遍: “师父昨日被间桐雁夜所害而死,今日远在冬木之外葵夫人和凛小姐的住所被袭击,远坂光司为保护两人,当场身亡。” 不知为何。 毫无缘由的。 光希大步上前揪住了言峰绮礼的衣襟,那双眼中泪如泉涌,然而她的神情却迷茫而惶然: “是你干的。” 言峰绮礼不为所动,平静地强调:“详细的证据就在书房,你想看的话可以去看。” “不——”光希哽咽着,笃定地望着他,“他那么信任你。” 言峰绮礼不再与她争辩。 “他甚至自己都说过‘师徒之间反目成仇甚至痛下杀手都是家常便饭’……但他还是信任你……他从来……从来都没有防备过你……” 被她死死攥住衣领的言峰绮礼神色如常,既没有任何悲伤,也没有任何得意。 他像没有情绪的行尸走肉,看着光希的眼神之中,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她知道是他。 能杀死远坂时臣的,绝不是间桐雁夜。 巨大的悲伤扼住了她的喉咙,仿佛要将身体里所有的眼泪都留个干净一样,然而她的悲伤是静默的,她甚至都哭不出声音。 不仅仅是远坂时臣。 还有远坂光司。 ——这一切简直像是一场噩梦。 的确是噩梦吧。 只要她睁开眼,一切都会回到正确的样子。 然而言峰绮礼的声音将她再度拉回这个暗无天日的地狱: “……根据我们的调查,远坂光司的死……与英雄王……剩下的真相,就由你自己去寻找吧……” * 再度见到远坂光希之时,吉尔伽美什正在考虑是否让言峰绮礼成为他的master。 “哦?我还以为你会消沉到圣杯战争结束之时呢。”吉尔伽美什看着站在书房外的黑裙少女,勾唇笑道,“这么长的时间,想明白了吗?” 黑裙的少女消瘦了许多,她原本带着些许稚气的脸颊肉眼可见的凹陷,显得格外瘦弱。 “我只有一个问题想要亲口问你。” 吉尔伽美什微抬下颌,示意他在听。 “……你是否真的深爱着我呢?”光希轻轻地说道。 回应她的是吉尔伽美什嘲讽的笑容:“即便是你,也是会问这种愚蠢的问题的啊。” 光希换了个说法:“我对于你而言,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吉尔伽美什轻晃着手中的红酒杯,颇为认真地思考了几秒。 “稍微用心一些的消遣……仅此而已。” 原以为会听到光希不满的言论,或是冷漠的吐槽,然而她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这种态度反而让吉尔伽美什有些烦躁。 正要补充些什么的时候,光希开口道:“作为我永生留在你身边的交换,吉尔伽美什,缔结契约,成为我的从者,帮我获得圣杯,此后我便会如你的宝具一般,完完全全成为你的所有物。” 这家伙……在说什么胡话? 吉尔伽美什蹙眉望着她,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到蛛丝马迹。 然而光希的神情一如往常般冷静沉稳。 “你应该知道,即便你成了本王的御主,凭本王的能力,你仅有的一枚令咒,能做的事情也非常有限。” 比如想用令咒使他自尽这种事,一枚令咒是办不到的。 “我明白。” 少女的目光沉静而坚定。 吉尔伽美什的确猜不透她的想法,但却又很好奇,她想要与他缔结契约的原因,他自信与自己的能力,绝不会因成了她的从者而被人控制,所以索性答应了下来。 “那便如你所愿——” 在少女的手背上,浮现出一道花纹。 光希静静地看着手背上的花纹,目光有些不符合年龄的苍凉。 吉尔伽美什双手抱臂,昂着头嗤笑道: “你就是为了得到这枚令咒而已吧,现在你可以说出你想杀之人的名字了,本王可以大发慈悲地替你……” “杀了我。” 光希定定地望着吉尔伽美什。 室内陷入了片刻诡异的死寂,吉尔伽美什瞳孔骤缩,瞬间暴怒。 “你这家伙说什么!!??你想做什么???” 他的怒火具现化成一阵强大的疾风,几乎要将人掀翻在地,然而光希岿然不动,目光如磐石坚韧,她死死地盯着吉尔伽美什的双眼,这一次,她举起了自己刻着令咒的那只手,对着吉尔伽美什喊道: “我以master的身份命令你!吉尔伽美什——” 他如坠冰窖,难以遏制的怒火与汹涌而来的痛苦在他的身体里翻腾不休。 疾风中的少女双眼亮得惊人。 倒映在她的瞳孔之中的,是疯狂的杀意与仇恨。 ——她无法杀掉言峰绮礼。 ——她也杀不掉害死光司的吉尔伽美什。 ——她唯一能办到的,只有这一件事。 “用你的宝具,杀死我——” 仿佛要耗尽生命的强大魔力倾其所有的奔涌而出。 吉尔伽美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举起了自己的宝具。 “远坂光希——!!!!” 刀刃刺穿心脏的触感,深深地印刻在了吉尔伽美什的脑海之中。 赤红的鲜血,铺满了他所有视野。 整个世界的颜色与声音,在那一刻全都归于空白。 这是少女最后的复仇。 属于魔术师远坂光希与英灵吉尔伽美什的故事,至此结束。 此后的续章,又是其他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