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帝皇征程》 0-001——愿不再有我 人类已知的历史是五千年,相较于生命的四十六亿年宛如门前枣树林中的一片树叶,随风生长随风飘零。 人类自以为很了解生命很了解地球很了解世界,他们认为自己跳出了那一个井看见了真正的天空。 只可惜,青蛙不过是从井底的开口易拉罐中跳了出来,跳到了干涸的井底,望着圆圆的那片更大的天空,惊叹道‘看呐,那就是真正的天空!我们可以征服它!’。 猎鹰飞到井口嗤笑一声:“不过井底之蛙罢了。你想看看真正的天空吗?” 青蛙说到:“好啊好啊!” 于是猎鹰吃掉了青蛙,依依不舍的吐出一颗青蛙大眼珠子,让这颗眼珠子从天而落。 粗制滥造的树脂火把‘噼里啪啦’地爆着火星,将狭小的洞穴照得昏黄。一个全身邋遢的小女孩闭着眼睛坐靠在洞壁边,跃动的火光让她的影子好像张牙舞爪的恶鬼。 小女该不过十二三岁,虽然太长时间没有打理导致看上去非常糟糕,但丝毫掩盖不住那种精致的美。 转角处忽来一阵风,本就昏黄的火把几欲熄灭。 小女孩快速地睁开眼睛又闭上,来人是一个三四十岁的短发大叔,有着浓浓的胡子。只是这个大叔浑身上下都冒着鲜血,全身都布满了细密的伤口,每走一步都会在地上留下一滩鲜血。 “你应该出去战斗的。”大叔失去了最后的精气神,瘫倒在墙边。 语气有些埋怨,但更多的是一种绝望中的平静。 他从沾满鲜血的口袋里掏出一包被鲜血浸湿的烟,没有花哨的包装纯粹是自己卷出来的土烟,连过滤嘴都没有。他小心翼翼拿出一支放到火把边上慢慢地炙烤。 “人类,已经没有未来了,我出不出去都这样了。”小女孩依旧闭着眼睛。 一如进来的大叔,平静。 但不同的是,和大叔那种在绝望中平静等待死亡不同,小女孩的声音中可以稍稍听出一点点最后的挣扎。 “虽然你只有十二岁,但作为人类的最强者,你出去战斗的话起码人类能灭绝得有尊严。”大叔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顺着自己的性子和女孩斗嘴。他觉得这样死去应该不会那么糟糕。 “你真矫情。”小女孩撇撇嘴。 “那不然呢?你就缩在这个山洞里等死吗?哦我都快忘了,我快死了,你应该就是最后一个人类了。我听说有些畜生喜欢收集一些奇怪的东西,我想最后一个人类应该是非常棒的收藏品。”大叔说着说着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喂,我说你不会真的在打这个主意吧?哈哈,也是,起码可以活到老死。” “呵,人类的劣根性。”小女孩嘲讽了一句。 卷烟上的鲜血被火烤干,只留下发黑的硬块,大叔咬着牙将嘴巴凑了过去,将烟头放到火中美美的吸了一口。 火舌肆意舞动中拂过大叔的胡子,冒出一阵黑烟。 大叔对烧焦的胡子毫不在意,吐出一口烟,生死间的不安慢慢平静了下来,这时他才注意到女孩身上的情况。 “你在发动术式?”大叔目瞪口呆。 “闭嘴。” “你一直都在准备术式?不可能!凭你的实力基本可以瞬发任何术式,什么术式需要你准备这么久?” “闭嘴,别打扰我!”小女孩有些不耐烦了。术式很复杂,她必须投入更多的注意力。 “你是时间王女,时间,时间?时间!难道,你要,回到过去?”大叔被自己猜测吓到了,连连摇头:“不可能的,你的能力只是延长或者缩短时间轴。回到过去本来就是个悖论。现在的你出现在过去,蝴蝶翅膀会把一切都扇乱,过去的你不会诞生那也就不存在现在的你,也不会有现在的你回到过去。这是个悖论!无解的悖论!” 小女孩没有接话,术式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 “除非……”大叔似乎隐约地想到了什么。 “除非,回到过去的,是没有我的存在。只要没有我的存在,时间就算被改变,就算我在时间中消失,这个悖论就存在唯一的正解。”小女孩终于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术式已经完成,只剩下了最后的调整:“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解,将不存在我的时间点的某一个事物投射到一切开始的时候,时间回溯的悖论就有正解。” “你会消失的,彻底的,从时间和空间中消失。” “我知道,那又如何呢?我不喜欢哲学,也不会陷入哲学的深渊,死就是死,生就是生,哪来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学问呢。” “这倒和你养父很像。” “谢谢你还记得他,能帮我争取点时间吗?我大概还需要三十秒。” 洞口吹进了风,带着肃杀的血腥。 它们来了! “我知道了。”大叔很干脆,狠狠的抽了一口烟起身走向洞外。 伤口再次崩裂,就像一块被挤压的海绵。 看着大叔消失在视野中,小女孩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倒在地上,肉眼可见她的身躯正在慢慢透明。 生命的尽头,小女孩的眼中露出了一抹光亮,好似冬日中被点燃的火柴,那抹光亮最深处隐藏的或许是天堂。 她好像看见了那个人。 三岁的她,是一头牲口,被圈养在一个人类安全营地里。至于未来,要么被煮了吃肉,要么被养大糟蹋。 他出现了,像寒夜中的火,温暖、耀眼,将地狱的黑暗清扫一空,他,就是天堂。 但他又像一颗流星,匆匆地来,匆匆地走,只来得及为她画出一个崭新的未来。 “父亲大人,芽芽想你了……” 术式-想爸爸的芽芽随便起的名字,发动! 一滴泪水从女孩儿的眼眶中低落,女孩儿的身躯越来越透明,最后彻底地消失,就连这一滴泪珠都无法避免,恍若从未在世上存在。 中年大叔用尽了自己的所有抵挡着洞外敌人消遣般的玩闹,当他闭上眼睛迎接死亡的那一刹那,世界变了。 有没有那一瞬间突然惊醒,发现自己只不过是在桌子上睡着了。当你睁开眼睛,你发现过往的一切都是梦境中的幻想,只有窗外的阳光是温暖且真实的。 大叔就有那一种错觉,哪还有什么山洞?哪还有什么敌人?哪还有什么绝望? 他不过是个公司的高管,成熟稳重中带着些许的痞气,老婆年轻很漂亮,儿女一双很可爱,事业稳定很成功。 是梦吗? 不! 身体中的元灵提醒着他一切都不是梦。 那么,是她成功了吗? 奇怪,她是谁?她成功了什么? 我刚刚是不是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真麻烦,昨天和秘书玩的太疯狂了。 1-001——重生的起点 盛夏午后的阳光最是刺眼,透过教室的玻璃窗户照耀在一个少年身上。 高二的少年十七岁,利落的短发壮实的身躯,课桌的前半部分是四十多本课本建立起的防线,死死地防御着讲台上老师的视线,少年得以趴在这道防线后面小憩片刻。 昨晚在宿舍闷被窝里玩手机玩到很晚,在课堂上补充一下睡眠再正常不过了。 到底是学校高二年级的小小班,在高考这个战场上厮杀多年的老师经验丰富,只需要扫视一眼战场就能发现那些丢盔弃甲的逃兵。 比如窗边的那个男生,以为那么高的课本就能高枕无忧吗? 太天真了,年轻人。 老师不动声色地继续讲课,只是稍稍打乱了原来备课的内容,三两下就巧妙地向学生们扔出了一道高考必备题。 自诩为学霸的几个学生,有的高高举手生怕老师看不到自己,有的自信沉稳抬头挺胸将手肘撑在桌上垂直九十度神采飞扬。 也有几个想表现自己却又没那么自信的学生,一只手悬在半空,不敢举起来,却也不甘心放下去。 更多的学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学生当久了,老师的那些小套路总归是能学到一些的。 只可惜老师早有自己的计划,高高在上地扫视了一眼教室。 “杨敬宗,这道题你来回答一下。” 老师露出了一个微笑,眼中闪过一道诡异的光。 教学生涯责任重大免不了枯燥乏味,这种课间的小插曲最受老师的欢心。既能调剂一下心情,又能杀鸡儆猴教育学生,一举两得简直完美。 感谢这位同学做出的牺牲。 只是计划很美好,剧本很流畅,但主演却半道撂了担子。 被老师点名叫做杨敬宗的学生,依然趴在课本防线后面毫无动静。 最怕空气突然沉默。 杨敬宗的同桌感受到了教室中弥漫四溢的杀气,用胳膊肘捅了捅自己的同桌。 “砰” 如同噩梦初醒,杨敬宗整个人从课桌上蹦了起来,椅子撞在背后的课桌上发出闷响,那一瞬间他脸上布满了冷汗,连身上的短袖校服都有些湿漉。 老师本来只打算让杨敬宗清醒一些,只是看到杨敬宗的神情就有些怒从心生。 那是怎么样的表情?完全没有表情好嘛。 说好的敬畏呢?说好的害怕呢? “杨敬宗!你爸妈送你来学校不是让你来睡觉的……”老师拿出了标准模板开始训斥。 而杨敬宗呢,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实际上,他是真的懵逼了。 他记得就在上一秒,他还是五十三岁肌肉发达杀戮无数却油尽灯枯命不久矣的开荒者,在城市的废墟中与厄妖贴身肉搏取得胜利后,他朝着最近一个陌生的人类安全营地走去想要休息一番。而下一秒就出现在了这里,这个已经在记忆中快要模糊一空的课堂。 自己重生了? 还是中了幻术? 阳光很刺眼,阳光很温暖,阳光还带着盛夏塑胶跑道的味道。 我滴个乖乖,这未免也太真实了。 杨敬宗缓缓地转头看着自己的老师,看着身边的同学,心中生出莫名的感慨。 平凡而又温馨的课堂,社会主义照耀的土地,无忧无虑入眠的时代。 如果这是幻术,那就请让我死在这里,死在这个课堂中,死在我的回忆里。 只可惜杨敬宗知道,这大抵不会是幻术。根据幻术的原理来推导,想要重现自己的记忆那就必须对这段记忆有足够的了解。 不可能的,这个教室里除了自己以外,其他人都死了。 那这是真实的吗? 自己重生了? 没道理,没有任何原理可以解释自己的重生。 传说中的神明?呵,扯淡。 老师在讲台上越说越起劲,数落学生真的会上瘾,只是训得时间长了嘴皮子有些累。 “你坐下吧,好好听课。”心满意足的老师给了杨敬宗一个台阶。唯一有些遗憾的是这个瓜皮学生从始至终表情都没变化,老是觉得自己的权威与尊严遭到了挑衅,他决定为这个学生准备几只精致可爱的小鞋。 杨敬宗收拾了一下椅子坐了回去,内心却翻起了滔天大浪。 自己为什么会重生,既然想不明白就不想。 更加重要的是该怎么面对以后的世界,自己现在还在社会主义新中国,可是距离记忆中的末世还有多少时间? 虽然前世距离末世爆发已经过了三四十年,但杨敬宗仍然忘不了末世爆发的场景,时常会在梦中惊醒。 人类编纂的史书中,将末世爆发定义了好几个版本。 第一种说法:公元2057年8月17号,第一个丧尸在阿三国出现,标志着末世爆发的开端。 第二种说法:公元2059年1月12号,作为最后一个仍然拥有国家概念与职能的米国,最后的避难者营地消失,标志着末世爆发的开端。 第三种说法:时间已不可考究,大体推测为公元2058年,埃塞俄比亚率先举国灭亡,标志着末世爆发的开端。 最后一种也是最让人信服的说法:时间已不可考究,大体推测为公元2057年8月前,第一批阶梯种子降落在地球,标志着末世爆发的开端。 杨敬宗偷偷从自己的课桌中抽出手机,魅族mx4,很老的机子,还是当年期末全班第一的过年奖励。 2057年6月14号周三。 六月份? 离历史上第一个丧尸出现还有两个月。 那离阶梯种子降临地球还有多少时间呢? 又或者说阶梯种子降临地球多久了呢? 这个时间点很糟糕,不上不下,这让杨敬宗没办法做出自己的计划。 但无论如何杨敬宗都必须确定一件事情,末世到底会不会爆发!他真的不确定,自己重生无法解释,那么就算末世不再出现也不是没可能。 下课铃响起,杨敬宗没有理会自己的同学们,生离死别三四十年了,谁特么还记得他们是谁? 杨敬宗撒开腿狂奔,课间休息只有十分钟。 操场上有一个主席台,而主席台的下面有一个体育用品临时储藏室,再后面还有一片看门老头平日里养花种菜的园圃。 看门老头还在传达室,这里也没什么人。毕竟小情侣野战什么的,在这所重点高中里还只存在于小视频中。 杨敬宗来到园圃中,夏天的菜和花长得很好,野草被老头拔得很干净。 杨敬宗用还是学生的白嫩双手疯狂地刨地,只刨了两下就在肥沃的菜地中刨出了一条蚯蚓。 很肥,很嫩。 单身久了连看蚯蚓都是眉清目秀的…… 不对,emmmm,末世久了,连条蚯蚓都是丰盛无比的大餐。 杨敬宗咽了一口口水,下意识的就将蚯蚓扔进了嘴巴里。 1-002——末世的根源 呆萌肥圆的蚯蚓被丢进了嘴中,最先在口腔中炸裂开来的是蚯蚓身上那夏日午后的湿润泥土,带着菜根与腐草的浓香。 这样的土在末世十年后已经是稀世珍宝,没有被各种各样生物的血液污染,依旧带着田园的芬芳。 细致粘软的泥土在舌尖上徜徉,在唾液的稀释下充斥了整个口腔,香味进而爆炸而出让杨敬宗感觉整个人都升腾了。 品味过泥土,轻轻地一口咬下,富含各种人体所需微量元素的浆液从蚯蚓断口处喷涌而出,再配上劲道的口感。 就是这个味儿! 依依不舍的将美味大餐吞下,一边回味着口中弥留的芳香一边忍不住感慨着,这样一道大餐如果放到自己重生前的时候,那些当权者愿意花费多大代价呢? 进食与交配能带给人最强烈最原始的快感,禁欲三月的男人遇到失足少妇,饥饿三天的男人遇到韭菜盒子。 杨敬宗不是圣人,他克制不了自己的欲望,双手继续用力刨地将看门老头特意买来肥地的蚯蚓一条一条吃掉,时不时吃一块新鲜的土,噎着了就大口地吃生菜,好不畅快! ‘糟了,忘记正事了。’ 三分钟内将半个菜地刨翻过来的杨敬宗突然醒悟了过来,他来这里是办正事的。 从地里揪出一条蚯蚓再次塞进嘴里,这一次他没有被美味俘获,开始从不同的角度去品尝这条蚯蚓。 ‘果然,吃不出元灵的味道,看来阶梯种子还没有降临。’ 杨敬宗吧唧吧唧嘴,若有所思地想到。 阶梯种子,由末世中的专家命名。杨敬宗没有见过实物,但听说本质上是坠落到地球上的陨石。 这种陨石上携带着一种病毒,被称作阶梯病毒。恐怖的是这种病毒拥有近乎全能的传播方式,空气传播、液体传播、土壤传播、生物传播、接触传播、垂直传播…… 抗高温、抗低温、抗干燥、抗高压,地球上没有自然存在的天敌。 这种病毒可以在地球上任何一个角落存活下来,北极,火山,甚至是地心。换一个角度来想,这种病毒附着在陨石上经历过真空,经历过宇宙的极寒和辐射,经历过划破大气层的高温和高压,地球上还真不存在更危险的环境了。 末世中的专家做过很多针对于阶梯病毒的实验,对于这种带来末世的祸根有着很深的了解。 拿人类来举例子(主要是末世的时候实在没有比人类本身更合适的实验对象了)。 阶梯病毒通过各种传播途径仅仅需要三天,就可以布满地球表面任何一个角落。也就是说仅仅需要三天这种病毒就会传染全世界所有的人类。 阶梯病毒在人身体中扎根后,很快开始分裂繁衍,当病毒芽孢破裂的时候会产生一种毒素,毫无疑问这种毒素才是一切的开端,专家们把这种毒素叫做阶梯。 很多病毒都会在分裂繁衍的时候释放毒素,比如大名鼎鼎的破伤风。 但和这些病毒不同的是,阶梯会攻击每一个仍然存活的细胞中的基因,篡改基因中一部分的序列。 在很多小说影视作品中,将基因神秘化,篡改基因就能变强,解开基因锁就能无敌,吞噬其他基因会变得更强。 请翻开高中生物课本,详见基因部分。 在杨敬宗的了解中,基因只有一种作用,在细胞分裂的时候告诉细胞该变成什么样。 就像一份行程表,爸爸给了一半,妈妈给了一半,合起来就是你生命的行程表。受精卵第一次分裂需要对照行程表,并将行程表复制一份。 你这个细胞是第十七次分裂的产物,需要对照行程表第十七部分,你接下去需要分裂成这个样子。 如果中途没有意外,身体中所有的细胞都拿着同一份行程表,严格地按照行程表完成一次完整的生命之旅。 阶梯就是无数意外中的一种,只是它更霸道更粗暴。阶梯会粗暴地修改全身上下所有细胞的基因。 阶梯:“小兄弟,阶梯了解一下?” 我要大声地告诉全世界,你今后的人生将被我承包…… 这个时候,阶梯的任务大体上宣告完成。 被修改了基因的细胞前几次分裂,一马当先的是免疫细胞,这个时期分裂出来的新生免疫细胞会像吃了兴奋剂一样杀光身体中所有的阶梯病毒。 虽然仅仅只有这个时期的免疫细胞会杀伤阶梯病毒,但不出意外足够将阶梯病毒杀干净,并且会在体内留下抗体。 但那又如何呢? 从基因层面来说,这个世界已经不存在纯粹的‘人’了,阶梯病毒存不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呢。 随着细胞的持续分裂,异变就出现了。被阶梯攻击的生物会长出一个新的器官,元核。 比如人类,就会在脑垂体的后方长出一个黄豆大小的元核,结果就是人类多出了一种感官,与触觉嗅觉听觉类似的感官,被专家们称作元觉。 人类听不到超声波并不代表超声波不存在,因为蝙蝠可以听到。 这个新生的组织给予了人类新的感官,让人类接触到了从未接触过的物质与能量——元灵。 运用元灵,可以上天入地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因此拥有了阶梯之名,人类就像登上了阶梯,迎来了更高的生命层次。 如果仅仅是这样,那阶梯应该就是神明的恩赐。 只可惜,阶梯首先带给人类的,是末世。 排异反应,一种生物免疫系统的自我保护。 怎么来解释呢? 我们首先单独拎出两个细胞,a细胞被阶梯攻击改变了基因,b细胞是a细胞被攻击后分裂出的细胞。 a细胞是在旧基因影响下分裂出的细胞,b细胞是在新基因影响下分裂出的细胞。 以这两个细胞为切入点,人体全身细胞被分为了ab两个阵营,新与旧的阵营。 免疫细胞是人体中头最铁的细胞,不分是非不讲利益,只要你这个细胞我不认识,管你有多大的后台,怼就完了。 a阵营的免疫细胞明显不认识b阵营那些新诞生的伙伴,一经发现就是无脑实锤。 自攻自受最为致命。 作为b阵营的核心地带脑垂体后的新器官,更是变成了两个阵营大战的重灾区。 这个过程中,生命毫无保留的展现了真正的奇迹。 1-003——日常的食堂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 一小部分人的免疫系统没那么耿直,或者说战斗力没那么高,结果就是新的免疫细胞安然存活杀光了阶梯病毒,然后新组织成功诞生,迈向了更高的生命层次。 比如杨敬宗,又比如前世那些幸存者们。 而大部分人则没有那么幸运,被阶梯攻击后的第一次细胞分裂,两个阵营就开始了不死不休的战争。 新分裂出来的细胞数量不够,顷刻间就被旧阵营屠戮一空。 分裂继续,战争升级。 到最后,旧阵营终被消灭,但作为战争重灾区的大脑也被破坏地乱起八糟,而因为第一次战争的失利体内仍然存活着阶梯病毒。 这些人没有死去,大脑经历了毁灭与新生,最后留下的只有本能。 进食,繁衍。 这些人,不,这些怪物,被叫做丧尸。 和杨敬宗曾经熟知的影视作品中的丧尸不同,它们没有感染性,但他们急剧攻击性与清略性。它们的体内仍然存留着阶梯病毒,随着病毒的自我完善和进化,这些丧尸慢慢地就变成了奇形怪状的怪物。 阶梯感染也好,自攻自受也好,时间都因人而异。 这才是末世初期最可怕的地方,上一秒大家抱团逃离了丧尸的追杀,下一秒身边的伙伴就晕倒在地上,再次醒来后就变成了‘它’。 你开始怀疑身边的每一个人,最可怜的,下一个变成丧尸的可能就是你。 似乎是想起了脑海中那些怎么都忘不掉的噩梦,杨敬宗用力晃了晃脑袋好让自己清醒一些。 阶梯种子根本还没有降临,那有没有可能这一切都是假的呢? 我不是重生,我只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而已,只是这个梦太长,长到让自己都忘了同桌的名字。 杨敬宗踩着上课铃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他没有忘记在园圃的水缸中把手洗干净,因为刨地太用力,他那双手有好几个指甲都破掉了,流着血。 这样的伤势,根本就和玩闹差不多,那种疼痛杨敬宗根本毫不在意,只是夏季校服没有袖子只能握着拳头好掩饰伤口不让别人看出来。 中午跟着同学们,就如同狼行千里,撒开腿百米冲刺冲向食堂,是的,你慢一步可能就吃不到饭了。 就连那些平日里矜持婉转的女同学,都撒丫子狂奔。 食堂虽然饭菜足够,但那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好的少的先拿出来,留到最后的都是最便宜最难吃的东西。 作为高二的小小班本来下课就比其他普通班级晚。最好的那一批不敢想,他们能争的只有中档的饭菜。 与天争与地争,与同时下课的高三普通班级争。 最惨的是那些高三小小班,不论狂奔亦或闲逛,等他们下课的时候就只剩下残羹冷炙,不用抢也没人跟他们抢。 吃到热腾腾的饭菜时,杨敬宗再一次流下了眼泪。 我希望,这一切都是个梦。我希望不再有末世,我希望每天都可以吃到这样的饭菜。 说实在的,中档菜很烂,大家都懂。 只是对于一个连吃土都能感到幸福的末世人来说,这里真的是天堂。 杨敬宗重生后的表现很奇怪。 原来的他是一个标准的乐天派,跟谁都能开上两个玩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欺负女同学。 突然的变化没有引来同学和老师的怀疑。 本来就是嘛,作为一个高中生,谁没有变过性子? 突然的逗比,突然的高冷,随心所欲率性而为。 大家都只当杨敬宗被老师训了一顿,突然进入了贤者悟道时间,过两天保准变得和原来一样。 高中的课程很无聊,但杨敬宗却学的很认真,心无旁骛大胆提问。 经历过末世的他,吃够了没有知识的苦头。 作为寄宿制学校学生是需要晚自习的,吃过晚饭大家从宿舍里回到教室,三三两两抱团闲聊。 几个杨敬宗的好友围在他身边打趣玩闹,杨敬宗不说话也不敢说话,只是静静地听他们说。 “你被老师训了几句就开始努力学习了?哈哈哈,我赌你明天就能变回来。” “你当我们宗哥是什么人?我赌两天!” “让人家想想静静也好,话说新闻里说明天晚上有流星雨诶,你们看不看?” “流星雨你个头,试卷你能写的完?” “试卷这种东西还需要自己写吗?” “我早就和班长打好招呼了,嘿嘿。” “你个畜生!不是不是,我是说牛爷,抄好借我也抄抄呗。” …… 流星雨? 杨敬宗内心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们说的流星雨,会是阶梯种子吗? 晚自习下课,回宿舍,吃泡面,洗澡,上床,唠嗑,睡觉。 起床,洗漱,抢早饭,早自习,上课。 一整天时间,杨敬宗都表现出了好好学生的样子,连老师都忍不住觉着自己的嘴遁技能满级了。 这样一个不皮一下就不开心的学生,被自己训了一顿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自己简直就是教师界的传奇啊! “今晚流星雨是几点?” 吃晚饭的时候,杨敬宗特意坐到了提过一嘴流星雨的男生旁边,悄悄地问了一句。 只可惜面无表情。 三十几年的末世经历,他已经忘记了怎么笑,忘记了怎么哭,他的脸已经忘记了表情。 “哟宗哥,你别吓我,笑一个啊。” “告诉我几点。” “宗哥就是牛逼,微博里说凌晨两点多开始,你不会要看吧?” “谢了。”杨敬宗拍了拍这个男生的肩膀,享受完普通的饭菜就回到了教室自习。 凌晨两点,杨敬宗起身走进了厕所。 “我叉,宗哥你不会真要去看流星雨吧?”睡在杨敬宗上铺的夜猫子听到响动,开始怀疑人生了。 “不来就闭嘴。” “你牛逼你牛逼,我还是老老实实玩我的农药吧。”上铺夜猫子表示比不了大佬,闷上被子继续‘稳住我们能赢’去了。 学校的宿舍楼,两个宿舍公用中间一个大的卫生间,卫生间带有晒衣服的阳台。 幸好是在一楼,杨敬宗轻轻的推开通向阳台的门,看了一眼花园中没人经过,麻溜儿地翻过栏杆离开了宿舍。 杨敬宗躲到了花园里的一颗大雪松下面,抬头看天视野辽阔。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当杨敬宗昏昏欲睡的时候,漆黑的夜空中划过了几道光亮。 …… “杀千刀的不要让我抓到你!” 某个看门老头在睡梦中杀气四溢地怒吼了一句。 1-004——坠落的阶梯 轻工业城市也好,重工业城市也罢,就连经济好一些的农村都已经看不到漫天的繁星。 只有一轮西斜的弯月散发着迷蒙的光亮。 漆黑的夜空中,数百道流星划破夜空四散而下,有的在半道就失去光彩想来是燃烧殆尽了。而有的则拖曳着长长的焰尾一路坠落到地面。 当流星出现的时候,遥远的地方传来阵阵的欢呼声。大批深夜修仙的男男女女聚集在楼顶借着流星的名头开着派对,那些深谙炮学的人内心窃喜,今天多了流星雨的助攻必定百战百胜无往不利。 杨敬宗盯着那些从天坠落的流星雨,看到一颗流星近乎垂直地落下,就那么直直落到了学校里。 庆幸的是这颗流星很小很小,落地的时候基本没发出什么声音。 杨敬宗小心翼翼地在校园中穿行,避开沿途巡夜的老师,找到了流行坠地的大概方位。 又是那个菜园子…… 前天被杨敬宗刨翻吃光的半块地已经变得平整,只不过光秃秃的和另外几块地格格不入。 流星很小,所以留下的痕迹在菜与花繁茂的菜地中毫不起眼,再加上是在凌晨时分,光凭着肉眼根本没办法找到陨石。 杨敬宗看了看自己破损的指甲,觉得还是不要用肉体去硬刚菜地为妙,转眼找了找,在墙边找到了一把铁锹。 往两只手上吐了吐唾沫,杨敬宗操着铁锹开始翻地。在这种精心打理的菜地里想找一块小陨石其实很简单,因为这种地里根本不可能会有其他小石头。 抛开经验不谈,杨敬宗毕竟是用双手亲自验证过半垄地的。 将最左边的一整垄地翻了过来,没有找到陨石的痕迹,再翻,没有,再翻,还是没有。 当整个园圃五垄菜地被翻了个遍,杨敬宗依然没有找到陨石的痕迹。 ‘我明明看到陨石落到这一片的。’ 杨敬宗借着迷蒙的月光看了一眼整个园圃,除了中间的五垄菜地和过道,剩下的就是杂草丛生的野地。 如果陨石落到了旁边的野地里,那就真的麻烦了。 杨敬宗深呼吸提了一口气,开始挖起过道。可惜将所有的过道都翻了一遍,依旧没有找到陨石的痕迹。 ‘麻烦了。’ 杨敬宗一屁股坐到地上,有些头疼。 ‘这时候有支烟就好了。’ 杨敬宗盯着杂草丛生的野地,心里开始打起了退堂鼓。毕竟不是前世,一个人可以肆无忌惮。这里是学校,自己还是个学生,有着许许多多无形的束缚阻碍着他。 所幸问题不大,就算无法亲眼见到阶梯种子,只要接下去一段时间关注有没有出现末世的早期异常,也能确定末世的真实性。 只不过那样一来的话,就没有太多可以准备的时间了。 正当杨敬宗将铁锹放回原位打算放弃的时候,他的目光突然停留在了野地中的几颗狗尾巴草上。 那几根狗尾巴草好像被什么东西折弯了,歪歪扭扭的在夜里随风晃荡。 附近的野草都好好的,只有那么孤零零的几颗狗尾巴草惨遭毒手。 ‘就是这里了!’ 杨敬宗重新抓起铁锹,也顾不上野地里的蛇虫鼠蚁,来到那几颗狗尾巴草边就开始挖了起来。 两铲子下去就挖到了一块小石头,杨敬宗捡起那块石头看了起来。 只是一眼,杨敬宗就知道自己找到了,并且绝对不会认错。 那是一块鹌鹑蛋大小布满棱角的,在漆黑的夜里散发着蒙蒙紫光的石头。 阶梯种子! 当阶梯病毒扎堆聚集时,会具备荧光生物特性,发出紫色光亮。 这块陨石,就是阶梯病毒的载体——阶梯种子。 一阵风吹过,阶梯种子冒出了紫色的烟雾,淡紫色的烟气随着风消散。 是恐惧吗? 或许吧。 是兴奋吗? 应该有。 杨敬宗的心情很复杂,绝对是他五十多年生命中最复杂的时刻。 当杨敬宗回过神来,发现手中的陨石已经不再发光,变成了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带着一点金属的手感。 紫色的陨石,紫色的雾气,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末世的降临。 但是,万一这一切都是梦呢? 连重生都发生在自己身上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万一这陨石上面只不过是普通的易挥发荧光物质呢?万一真的是自己熬夜时间太长,老师讲课时带起了空气流动撞击脆弱的自己产生了幻觉呢? 杨敬宗觉得自己像个赌徒,自己还有筹码,依旧梦想着绝地翻盘。 杨敬宗就读的高中是市立重点,有着雄厚的师资力量。杨敬宗丢掉了陨石,躲避着偶尔冒出的巡夜老师,摸到了综合大楼。 一楼没有大门,杨敬宗早已经忘了这个时期的很多事情,他只能一间一间一层一层的摸索。 终于在三楼他找到了生物课实验室,里面有一些生物课用到的教具和器材,比如显微镜。杨敬宗借着月光从窗户看进去,除了学生用的廉价光学显微镜,他还看到一台电子显微镜。 在末世时,在营地中学习知识的时候杨敬宗学习过如何使用显微镜,他甚至亲手操作过扫描隧道显微镜。 操作方法更简单一些的电子显微镜杨敬宗自信可以上手。 现在问题是,该如何进入实验室中。 学校除了围墙其他地方规定不准安放摄像头,这给了杨敬宗极大的便利。而实验室大门的钥匙有专门的老师掌管,所以对于他来说防盗门可以选择放弃。 唯一的选择只有玻璃窗,敲碎玻璃窗很简单,难的是碎玻璃的声音会把巡夜老师引过来。 末世前期一些幸存者觉得玻璃破碎在静谧的夜中传不了多远,这么想并且这么去做的人,都变成了一个个警醒后人的生动案例。 铝合金边框玻璃窗,窗台离地1.1米,玻璃落地时砸出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绝对能响彻整座学校,把所有巡夜的老师都吸引过来。 和时间赛跑吗? 面无表情的杨敬宗低下头想了想得失,立刻脱下衣服缠在拳头上,一拳将玻璃打得四分五裂,就好像在滚油中倒入一杯水,玻璃稀里哗啦摔落碎裂的声音四散开去。 如同杨敬宗预料一般,所有的巡夜老师都朝着综合大楼赶了过来,就连一个玩着手机疏忽职守的老师都被惊动了。 杨敬宗小心翼翼地避开窗沿上的碎玻璃,爬进实验室来到了电子显微镜旁边。 最后的筹码上桌,杨敬宗选择了梭哈。 1-005——乱世称帝王 插电,开机,没时间开电脑杨敬宗决定直接用肉眼观察,咬破手指将一滴血液放好,凝神静气地开始调整光圈。 理论上来说,零距离接触阶梯病毒,按照阶梯病毒的尿性杨敬宗必然已经被完全感染。 当电子显微镜调整到18万倍的时候,明亮的圆形视野中只有一片黑白灰,但是杨敬宗的冷汗‘唰’地冒了出来。视野中那一个个圆圆的东西,他可以想象那抹紫色。 阶梯病毒! 杨敬宗拿到了黑桃a、k、q、j、10,这是规则上最强大的牌面,杨敬宗已经准备好享受胜利的果实。然而对手掏出了ak47,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杨敬宗倾家荡产死无全尸…… 当几个老师赶到实验室的时候,发现这里空无一人,只有被打碎的窗户以及依旧开着的电子显微镜。 杨敬宗甚至忘记了处理痕迹,就那么浑浑噩噩地回到了自己的床上,连上铺夜猫子的招呼都没有听到。 他的脑子很乱,心也很乱。 虽然只是重生了不到两天,但没有意外,他爱上了现在的生活。平静,稳定,无论是物质亦或是精神都能得到极大的满足。 所以他始终不愿意面对事实,总是幻想着一切都是虚假的。 从重生到现在,他一直都不敢面对他重生的事实,他不愿意去想,他把自己当一只鸵鸟,把头深深地埋起来。 只是现在,亲眼见到降临的阶梯种子,亲眼看见聚集的阶梯病毒,亲眼看见体内的病毒芽孢,他已经没有地方可以逃避了。 但是,杨敬宗真的那么抗拒末世的到来吗? 不! 杨敬宗骗不了自己。 如果说末世不来临,那杨敬宗觉得自己应该会平凡地度过这一生,无论从任何方面来说他都不具备在这个现代社会出人头地的核心竞争力。 资本、人脉,他一无所有。 谁还不是个少年呢? 谁没点雄心壮志呢? 就算重生前自己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吧。 经常有,时不时的就会在脑子里窜出来,要出人头地,要称王称霸。 乱世出英雄! 乱世出帝王! 杨敬宗觉得或许不会有比末世更乱的时代了。 他是重生者,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会重生,但重要的是,他记着一切,回到了现在。 前世人类经历初期的混乱浪费了十数年,又经历了无数坎坷才研究出了元灵的运用,当人类恍然大悟只有团结只有发展才能生存下去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他们已经来不及了。 而现在的杨敬宗不一样,毫不客气地说,在元灵方面,他超越了人类起码五十年。 五十年…… 杨敬宗只是个普通人,他不敢去想拯救人类拯救世界之类的逆天之举,他觉得依靠自己现在的优势,或许很有希望当个一方帝王。 末世一到,什么资本什么人脉都是浮云,失去了基础工业支撑的国家层面武装力量在面对初期丧尸的时候都捉襟见肘,更不要说被阶梯进化的丧尸以及更为恐怖的其他阶梯生物。 只有元灵,人类只有依靠元灵的力量才能在末世立足。 只有个人能力才能在末世出人头地,那么杨敬宗想问问,等到末世到来,等到元觉觉醒,谁是一合之敌? 杨敬宗睡不着,他怎么能够睡得着。 感谢末世,感谢曾经杀死过的每一个生命,感谢他们让自己不再优柔寡断。 末世来临已成定局,杨敬宗唯一的选择就是如何在初期建立自己的优势。 在末世初期,人类中最紧俏的无非就是饮水、食物、燃料。只要在末世来临前储备足够多的紧俏物资,末世的时候就能挺直腰杆子。 记忆中8月17号出现第一个丧尸,今天是6月16号,这么算的话杨敬宗应该还有整整两个月的准备时间。 但可惜并不能这么算。在第一个丧尸出现正式拉开末世序幕之前,杨敬宗记忆中人类就已经品尝到了末世的前奏曲。 杨敬宗觉得,这个前奏曲不会太远了,一个月?或许更短。 他开始绞尽脑汁思考接下来的行动方案,他需要在时间与效率上取得一个平衡。 大脑越来越昏沉,突然,几个名词跃动在脑海中。 父母?兄弟?爱人? 末世的地狱中,自己可以帮助他们做些什么? 破晓前最黑暗的夜,杨敬宗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眼神没什么光彩,冰冰凉。 多少年没见到自己的父母了?三十五年吗? 时间的长河中,大浪淘沙留下的只有尸骸。三十五年,足够时间上演一幕悲剧。 还记得他们的名字吗? 还记得他们的样貌吗? 还记得他们的住址吗? 还记得他们的声音吗? 杨敬宗记不得了…… 曾经的末世,最开始他拼命地想要留下这些记忆,但渐渐的,末世越来越黑暗越来越危险,他开始去忽略,开始去忘记。 感情在末世中意味着弱点,而弱点意味着死亡。 只有抛弃感情的人才可以活下来,活下来的人都没有感情,或者说,他们不敢去拥有。 杨敬宗不想死,他害怕死亡,所以他不敢拥有感情,他不敢暴露出明显的弱点。 有能力的时候,只能自己来爱自己。 有余力的时候,接受别人来爱自己。 有富余的时候,选择自己来爱别人。 杨敬宗知道自己现在没有能力,他连自己爱自己都做不到。 再一次闭上眼睛,杨敬宗选择了放空大脑让自己入睡。自己的思绪已经乱了,这种情况下想出来的计划必定破绽百出。 起床铃声响起,宿舍总扛把子把修仙的舍友一个个摇醒,开始了新的一天。 这一天,学校里有些门路的学生传出了几个了不得的大新闻。 比如主席台后面的菜地一夜间好似被狗啃过,龙蛇起陆寸草不生,传达室的看门大爷寻死觅活要抓出真凶替菜地报仇。 又比如昨夜综合楼高一生物实验室遭贼了,但小偷好像只是为了进去摆弄一下电子显微镜。 再比如昨夜警察加大力度扫黄打非,凌晨时分在某大楼楼顶突袭了一个非法黄色聚会。 杨敬宗上铺的夜猫子看杨敬宗的眼神不一样了。 带着明显的崇拜,还有‘我可以摸摸你的奖杯吗’‘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和你一样优秀呢’这种莫名的情愫。 打小报告是不可能打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威胁勒索又不会,只好在心底偷偷膜拜这样维持生活了。 1-006——失踪的学生 对于普通人来说,日子过得很平静。 学校高层忙着处理综合楼实验室‘被盗’事件,看门老头忙着侦查菜园失贞事件。 6月19号,又一件大事让整个学校都轰动了。 高二某班一名学生失踪。 某宿舍早起时发现一位舍友消失,在早自习报告老师。众多老师在学校内寻找无果后联系了学生家长。保安室的监控中未发现该学生离校的痕迹。 6月21号,学校和家长报案。 在6月19号的清晨5点,杨敬宗计划好了之后的行程,什么东西都没带就穿着一身衣服悄悄离开了宿舍。 躲开早晨校内职工的视线,从一处监控死角翻墙离开了学校。 离学校两公里外的地方是一片低端住宅区,大量密集的住宅建筑扎堆在一起。因为是旧城产物,这里的监控设施非常不完善。 6月20号早上七点,杨敬宗在一间出租屋里吃了早饭。 出租屋很小,十二平米的占地面积包括了卧室厨房和卫生间。 一对来城里寻活谋生的年轻男女将这里当成了爱的小窝,只可惜现在更像恐怖电影的拍摄现场。 “大……大哥,我错了大哥……” 一个年轻男子手脚都被尼龙绳死死地捆住,有些发白的牛仔裤上破了一个洞,鲜血浸湿了大腿渲染了地板。被捅了一刀外加一顿暴打的他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 而这个年轻男子的身边是一个只穿着情趣内衣的年轻女子,同样被捆着手脚,嘴里面被塞了一双臭袜子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出租屋的地板上洒落着东一块西一块的血迹,被打翻的衣架和鞋柜诉说着这里曾发生过暴力事件。 杨敬宗坐在床边电脑桌的椅子上,将最后一口油条吃掉喝干净最后一口豆浆,从电脑桌上拿过年轻男子的烟,熟练地点上了一支。 云烟如龙般从嘴里窜出,在清晨的阳光中袅袅升腾。 杨敬宗眼角的余光瞥到了自己的左手小臂,那里有一条很长的口子,尽管用布条绑住了伤口却依然渗出大量的血液。 到底还是个高二的身子,虽然有三十多年的搏斗经验但对上一个靠力气谋生的小年轻还是吃了一点亏。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个时间点还是法治社会,他不能无端地暴露自己,只能尽量使用一些动静不大的方式。 幸亏没伤到动脉,只是一道接近二十厘米长一厘米深的伤口。如果是在以前,这样的伤口不能妥善处理的话随之而来的感染足够让人一命呜呼。 可现在不一样,阶梯病毒会屠杀一切企图篡位的乱臣贼子,确保这具身体的承包权。 前世的杨敬宗是个老烟枪,但现在这具身体却是第一次抽烟。 浓浓的烟气入肺,脑子顿时放空,如同置身在云霄又如同漂浮在海面,整个人像是失去了重量想要飘到天上。 “我喜欢你的烟。”杨敬宗闭着眼睛感受着第一口烟的劲道,古井无波地说了一句。 只是一包软红塔山,但对于前世只能抽自制烟叶的人来说确实是稀世珍品。 “大哥喜欢就好。”年轻男子已经被恐惧支配,脑海里只剩下了求生欲望。忍着剧痛五官扭曲却强装镇定溜须拍马。 大早上的刚和媳妇做完运动,刚穿好衣服就有人敲门。打开门以后一个小青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暴锤,三两下自己就被摁在了地上。 媳妇还没开口尖叫也被一拳撂倒。 他有些后悔了,后悔不该从柜子底下掏出防身用的水果刀,脑子一热就划了那青年一下。 报应来了,小孩夺刀,反手给了自己大腿一刀,然后又是噼里啪啦一顿暴锤。 “大哥,大哥,那抽屉里的盒子里面有钱,两万七千八百块,还有两张银行卡,密码都是785321,卡里面加起来有三万多块钱。盒子里面还有两个金戒指,您都拿走,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年轻男子不顾自己媳妇‘呜呜’的阻止,一口气把自己的家底都供了出来只想破财免灾。钱没了还可以再赚,人没了就真的没了。 “我喜欢你的车。”杨敬宗对年轻男子所说的钱不感兴趣,他只对年轻男子的车感兴趣。 杨敬宗昨天就来到了这里,一整天的时间他锁定了自己的目标,就是眼前这个开大货车的年轻男子。 不是公司配给货车,而是私人拥有专拉私活的大货车。 “哎呀大哥你早说啊。钥匙也在抽屉里,大哥您看上就是我的福分,千万别和我客气。”年轻男子一副忠心狗腿的模样,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椅子上的小孩。 杨敬宗起身来到年轻男子的面前,蹲下身子和男子对视。 年轻男子看着杨敬宗手臂上渗出滴落到地上的血珠,再看看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吓得都快尿出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杨敬宗吐出一口烟气喷在年轻男子的脸上。 “大哥,我叫……张国栋。”近距离看着杨敬宗,张国栋差点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只听到自己‘咚咚咚’疯狂的心跳声,冷汗布满了脸颊。 “我是杨敬宗。”杨敬宗看着张国栋脸上实质化的恐惧,内心回忆着当初那些长者们的教导。如何让一个人恐惧,如何让他们臣服于恐惧舍弃掉不切实际的幻想。 杨敬宗伸出右手在张国栋受伤的大腿上摸了一把,手指上沾了温热的鲜血。 然后,将手指放进嘴里‘吧唧吧唧’品尝了一下。 张国栋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头皮发麻,就那么一瞬间,他吓得失禁了。 “我始终相信,人与人之间是可以有信任的。所以我信任你,你信任我吗?国栋。”杨敬宗凑到张国栋眼前,鼻子与鼻子接触到一起,轻轻的问了一句。 “相……相……相信……”张国栋快要忘记呼吸,大脑一片空白。 而旁边的年轻女子已经缩到角落,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我喜欢你的信任。” 杨敬宗用右手在自己左手的伤口上沾了些鲜血,将手指放进了张国栋的嘴里。 血的味道? 张国栋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这个平时流里流气一言不合就说杀人全家的年轻人,就这样被吓晕了过去。 “那你呢?你信任我吗?”杨敬宗转头看向年轻女子。 年轻女子晕得更干脆。 吓晕两个人对于杨敬宗来说,就好像吃饭喝水一样,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拉开张国栋说的抽屉,从里面拿走了所有现金还有货车的钥匙。 离开出租屋之前,杨敬宗又加固了两人身上的绳索,将他们的手机放进自己兜里,拉上窗帘。 ‘那么,计划开始。’ 1-007——奇怪的赎金 徐端是一家私立医院肾脏科的主任医师,年仅三十二岁的他能坐到这个位置当然不是单纯能力出色那么简单,他父亲是很大的官,起码能让医院院长跪舔。他母亲是很有钱的商人,是医院里最大的股东。 年少有为事业有成,多金帅气雄壮威武。 按理说这样的现充应该漫步在花丛中当一只快乐的小蜜蜂,但徐端没有。 他很爱他的妻子,在大学相知相爱,毕业后他当了医生她当了老师,领证办酒相守至今。 作为社会精英人士,他和她觉得三十五岁以后再要个孩子比较好。 坐在主任医师这个位子上,已经不需要每天陪着护士和实习生到处忙了,只需要呆在办公室里接待一些棘手患者。 明天就是夫妻俩的结婚纪念日,徐端有些苦恼该送什么礼物,结婚这么多年两口子依然腻歪,这么多年能想到的点子都付诸实践,倒有些苦恼从何处创造浪漫了。 “陛下我叫达拉崩吧斑得贝迪卜多比鲁翁,再来一次,达拉崩吧斑得贝迪卜多比鲁翁……” 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机欢快地响了起来。 徐端有一颗年轻的心,深得那些实习小年轻的憧憬。 来电显示是自己的妻子边梦泉,徐端有些疑惑这个时间点不是应该在上课吗? “亲爱滴又想我啦?”徐端率先用灌满蜂蜜爱意澎湃的语气开口。 “如果你是徐端的话,你妻子应该想你了。” 出乎徐端意料的手机那头响起的是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 “怎么称呼?是不是我家梦泉给您添麻烦了?”徐端涵养很好询问了一句。 自己的妻子永远都像一个长不大的小孩,有时候会做出一些蠢萌蠢萌的事情,最后都是由徐端这个当家的来擦屁股。 徐端倒是没想别的,毕竟现在这年头拍电影都嫌弃用绑架梗了。 肯定是妻子又蠢萌地给别人添麻烦了。 “是很麻烦,你身边有人吗?我们需要好好聊聊。”手机那头的声音很平静。 “就我一个人,先生您慢慢说。”徐端收起了玩笑的心态,琢磨着妻子这回惹下的麻烦好像不小。 “徐端,肾脏科的主任医师?” “是我,梦泉连这些都告诉你了?” “你爱你的妻子吗?” 徐端嗅到了一丝丝不对劲的味道。 “您能让我妻子接电话吗?” 对面没有了声音,徐端只听到一些杂音,还有‘呲’的声音,就像撕开透明胶带那种。 “老公救我,有变态……呜……放开我救命!徐端!” 手机中传出了自己妻子的声音,徐端感受到了妻子的惊慌和恐惧,连带着他的心都揪了起来。 “听见你妻子的声音吗?徐端。”依旧是那个青年男子,依旧那么平静。 “你听着,我有很多钱,你想要多少都可以,不要伤害梦泉!”徐端大口大口地深呼吸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自己的妻子,被绑架了? 玩笑吗? “你爱你的妻子吗?”一模一样的问题。 徐端没有立刻回答,最后一个深呼吸脸色变得坚毅,缓缓地开口说到:“我爱她,爱到愿意为她去死,所以你相信我,只要你敢伤害她我会让你死,死得很惨。” “那你愿意出多少钱?” “七百六十万,这是我可以立马打给你的现金。给我两天我可以凑出两千万,一星期我可以给你凑出五千万。”徐端虽然强装很冷静,但他依旧失去了最基本的理智,忘却了谈判最重要的原则。 他只希望妻子可以平平安安。 “十箱aza,十箱ctx,十箱fk506,十箱mmf,二十箱csa,这个价格怎么样?” 手机那头报出了赎金,却是几个常人看来莫名其妙的英文缩写。 但对于徐端来说,这些是他工作中经常使用到的东西。 “不要再玩这些有的没的,你要多少钱想要什么支付方式我都可以满足你,我不会报警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我只要梦泉完好无损。大家开诚布公可以吗?”徐端有些愤怒,他觉得绑匪在玩弄他。 妻子的现状肯定不乐观,他不希望妻子受到更多的心理创伤。 “我只要我说的那些。” “那些药你根本卖不出去!找个肾都难如登天谁会到黑市买这些抗排异的药!” “看来我们之间还需要更进一步的交流。”手机那头说完这句话就挂断了。 杨敬宗挂掉了电话,吞云吐雾看着天花板。 从绑架边梦泉开始,杨敬宗脸上就带上了一个蓝黑相间的京剧面具,一直都没摘下来。 杨敬宗可以理解徐端的反应,是挺奇怪的,绑了人家老婆不要钱,就要一些常人听都没听过市面上根本没人买的奇怪药品。 还是那间出租屋,夫妻两被捆着缩在角落看着新的受害者同伴瑟瑟发抖。 边梦泉也被捆着手脚靠在墙边,不肯屈服于命运用力挣扎着,只不过挣扎几下就没了力气,缓一会儿再挣扎,就像一只无助的小猫咪。 杨敬宗站起了身,角落里的张国栋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因为那个疯子是朝着他走过来的。 “问你个问题,怎么用这个东西和别人视频通话?”杨敬宗虚心问到。 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用这玩意儿,打电话都是他摸索出来的,更不要说视频通话这么高级的玩意儿了。 “大哥,这是苹果最新款,自带视频功能的,你只需要这样这样就可以了。”张国栋讲得特别清晰特别认真。 哪个现代年轻人不会视频通话?玩儿捏? 大哥一定是闲得无聊心有余怒,自己必须回答得漂亮让大哥没有发作的余地。 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杨敬宗重新打给了徐端,这一次是视频通话。 “喂?你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满足你!” 手机屏幕上出现了徐端的脸。 杨敬宗按照张国栋的说法将摄像头对准了角落里挣扎的边梦泉,慢悠悠开口:“我的要求不变,现在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徐端看到了自己的妻子,手脚被捆着,但是身体上没有明显的伤口。 应该没有受到暴力虐待吧? “我还是那句话,有什么要求直说。” “我只要我说的东西。你要多少时间准备?” 徐端看着手机中自己的妻子,他没有任何选择的主动权。 “你说的医院里都有现货,一个小时我就能准备好。我怎么交货?你怎么交人?” “这个简单,我会让人开车去医院拿货,你妻子我会带上车,我先放人,你再给货。然后我们就当从没见过。” “你不怕我报警?” “这一次是绑架,下一次,可能就是谋杀,你们能躲到哪里去?我们只要那批药,懂吗?” “我现在去准备。” 听到手机那头‘我们’两个字,徐端最后的小心思也被浇灭。 连大白天绑架都能做出来,万一报警没把他们一窝端了,到时候谁来保护自己和妻子不被那群疯子伤害? 1-008——前期的准备 徐端是典型的社会精英,相较于报警这种不死不休的方式,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更倾向于相信绑匪的信誉。 大白天神不知鬼不觉地绑架,极其古怪的赎金要求,无不透露着这批犯罪分子的古怪和可怕。 徐端只能祈祷,祈祷那群绑匪真的只是看上了那批药。 如果,如果真的是绑匪需要那些药,理论上还是可以理清楚逻辑的。 抗排异药物都伴随着强烈的副作用,因为病患少所以产出稀有,普通人连听都不会听说过。 买? 全是限制药没有医院资质根本买不到。 也就他们医院里能有这么多存货,因为他们医院很多时候客串着药品供应商,会为其他医院提供药物。 到药房取药的时候徐端遇到了阻拦,没有任何合理理由就要从药房取走六十箱限制药品,普通的医生根本没可能。 但徐端不普通。 他拿出大少爷的架子,一路绿灯。 手机再次响起。 “我的人到了,去哪里接货?” “我妻子呢?” “就在车上。” “来医院后门。” 徐端站在后门等待着,随行的还有几个帮忙搬药的职工。 没一会,一辆十二轮大货车开了过来。 徐端看过去,看到了驾驶室中的人,带着一个红白相间的京剧面具。车停稳,带着面具的人下车。 徐端没有声张,这里还有外人,他不敢触怒这些绑匪。 “你跟我过来。”杨敬宗将嗓子压得很深沉,指了指徐端说到。 徐端深呼吸一下跟了上去。 杨敬宗将货车后门打开了一条缝,两个人鱼贯而入。货车厢里很昏暗,杨敬宗打开手机照亮了车厢。 边梦泉就躺在一堆泡沫里,看到来人疯狂挣扎了起来。 “梦泉是我,是我。”徐端快步上前抱住了边梦泉。 边梦泉不再挣扎,在徐端的怀里嚎啕大哭,只不过嘴里还塞着布条声音不响。 徐端想要拔掉布条,却被杨敬宗抓住了手。 徐端疑惑地看向面具男。 “你难道想我暴露吗?那你干脆报警吧。” 徐端一愣,车厢外面还有外人。 “不哭不哭,梦泉一切都好了。”徐端轻轻拍打着边梦泉的肩膀一边安慰着。 等到边梦泉渐渐冷静下来,他才拔掉了妻子嘴里的布条。 杨敬宗出来的时候演了一出戏,到屋外换了衣服换了面具,在衣服里面塞了一些填充物,换了一个人一般才进屋带走边梦泉。 所以在边梦泉看来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绑匪。 “你妻子请假想来看你,我顺道把她接过来,明白?”杨敬宗看着小别胜新婚的两人,说出了之后的计划。 “明白。”徐端此时内心只剩下了愤怒。 “你们两个都是聪明人,我很放心。” 三人下车,徐端让那些职工帮忙将药品搬进了货车厢。 “没事了,我们回家。”看着货车离去,徐端揽着妻子的肩膀轻声说到。 杨敬宗不担心对方报警,也不害怕。 时间有限束缚太多他只能用这么漏洞百出的计划,即便被警察抓住也没关系,大不了在牢里等着末世到来。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赌一赌摩托变老婆。 杨敬宗开着大货车离开市区驶上国道。 人迹越来越少,他开到了城市的最边缘,一片荒芜的平地。 这里原本是旧城区时的迁移改造计划点,但后来被放弃,新城区换了一个开发方向。 三十多公顷的荒地,还有五栋破败的烂尾楼。每一栋楼,都代表着一群消息太过先进吃了有毒螃蟹的倒霉开发商。 五栋烂尾楼坐落在荒地的正中央,如果当年的开发计划不被放弃,这里妥妥的就是城市中央。 荒地很平整,当年进行过最基础的地基改造。 一眼望去一览无余。 这里远离城市,远离大山,是末世中最完美的人类聚居地。前世的这里是一个大势力的领地,而现在杨敬宗就不客气地笑纳了。 开车来到一栋烂尾楼下面,杨敬宗将车里的药一箱箱地搬进了烂尾楼里。五层高的烂尾楼杨敬宗选择了第三层,不怕风吹日晒,不怕潮湿虫蚁。 之后,杨敬宗依样画葫芦又绑架了一个小男孩,市里最大零食批发商的独苗。 这一次,杨敬宗要的赎金是整整一百吨的压缩饼干和两百吨矿泉水,靠着大货车拉了十几趟,差点没把他给累死。 再过几天,杨敬宗又绑架了市里石油大亨的一对双胞胎女儿,要了七十吨汽油和七十吨柴油。当然不可能用他的货车,他还要了两辆满载七十吨的油罐车。 所以说这些社会精英怕死,穿着鞋子就怕那些光脚的。 杨敬宗虚构出了一个无法无天的绑架团伙,无形中威胁着这些人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作为有名有姓的有钱人,杨敬宗敲诈勒索的那些东西只能说心疼一段时间。 7月8日,到底还是事发了。 张国栋这个小年轻识时务,一直都很听话。但是他那个老婆是个愣头青,在杨敬宗给她拔掉臭袜子喂水的时候,这个女人听到屋外面有人走动就用尽力气喊救命。 张国栋那个恨啊,猪队友,躺输…… 一人一刀,心脏要害,连带着门外走过的那个倒霉蛋一起。 看着出租屋里一地鲜血和三具尸体,杨敬宗用干布将手上的血液擦干。 “可惜了,我还是挺喜欢你的。”看着张国栋的尸体,杨敬宗有些惋惜。 这么有求生欲的人,到了末世应该能给自己一些帮助。 7月11日,尸臭引来了邻居的怀疑。虽然大家门一关谁都不认识谁,但走进走出你这么臭不像话吧? 警察来了,市里近年来最大的恶性谋杀案成立。 刑警部门开始了破案惯例,很快就确认为入室抢劫后杀人行凶,并在犯罪现场收集了大量的指纹,甚至还有嫌疑人的血液样本。 因为小区内监控设施不完善,警察加大了搜索范围。 7月13日,警察锁定了几个嫌疑人,其中一个就有杨敬宗这个高二学生。从学校失踪至今,却一直在小区附近的监控中出现,到处询问也没人有印象,甚至根本没有在小区里的居住记录。 几经排查,其他嫌疑人都洗清了嫌疑,因为指纹和血液都对不上。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之后,剩下的即使再离奇,也是唯一的真相。 真相只有一个,杨敬宗从学校失踪以后一直躲藏在小区里。警察甚至还原了犯罪现场,被害人女呼救,嫌疑人杨敬宗暴起杀人,连带着门外走过的被害人男二一起杀害。 在学校里,警察也从杨敬宗的课本上找到了指纹,完美的匹配。 通缉令发放! 曾经的高中男生为何离奇失踪?身无分文的他如何在小区内躲藏近月?为何花季少年残虐成性痛下杀手?饱受内心煎熬的迷途少年又该何去何从?人民警察又需要多久才能将杀人凶手绳之以法? 为何读者不投推荐票?为何读者不在书评区留言?为何作者更新如此勤奋却成绩堪忧? 这一切,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敬请收看下一卷! 2-001——安详地死去 2017年7月16号,下午3点。 卢旭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作为市刑警大队的大队长,其实他是拒绝的,吃力不说还没什么前途。 大队长听上去挺牛叉,但其中的苦涩只有他自己知道。 每天都要战斗在第一线和手下一起风里来雨里去,案子一出就要没日没夜地泡在监控室里看那些让人作呕的监控录像。要么就是用无止尽的找人了解案情。 他大学的时候憧憬于梦想中的刑警,那是最酷的人,电视中电影中刑警们的飒爽英姿让卢旭无比地陶醉。 但现实很残酷,刑警并不酷。 四十八岁的他至今都没见到过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都是那种愣头青,热血上涌就犯下血案,逃跑手法也是漏洞百出。 破案的过程只是枯燥繁琐的既定流程,完全没有当初想象中的与罪犯斗智斗勇。 就像现在这个案子一样,一个高二学生杀了三个人,看杀人手法很熟练都是心脏要害的致死一刀,刚看到犯罪现场的时候卢旭还难得的热血了一次。可谁知道还是个愣头青,无知地留下指纹和血液样本,完全不掩盖自己的行踪。 警队只用了不到一星期就完全锁定了嫌疑人的所在位置。 其实严格来说,破案的过程并没有那么枯燥,这个高二学生还是给卢旭带来了些许的乐趣。 在排查监控录像的时候,一个警员发现嫌疑人杨敬宗的可疑举动,于是他们定位到了一个主任医师,徐端。 一开始徐端很不配合调查,可后来他一听说嫌疑人只是一个高二学生,再三确定后这个医生恼羞成怒,将一切和盘托出。 绑架?勒索?大批量的药物? 好嘛,这个学生脑洞真大。 就这样,警队意外收获了一辆货车的消息,经过确认就是受害人张国栋的货车。 之后,警队又找出了两个受害人,得知嫌疑人杨敬宗犯下的罪行。 药品?食物?燃油? 这小东西要干什么?恐怖袭击吗? 一百四十吨的燃油,这要是出了一丁点问题,别说是他这个刑警队长了,整个市里从上到下都要撸一遍,就算是省里的大佬都跑不掉,全部要倒霉。 市里的官场震惊了! 多方排查,卢旭终于找到了大货车的线索,直指市区外的废弃开发地。 卢旭带着十八个队员全副武装来到了这里,在一栋烂尾楼的一楼他们看见了两辆油罐车,继续搜索他们找到了压缩饼干和成堆的药品。 “附近有嫌疑人的痕迹吗?”卢旭对手下问到。 “没找到人,估计不在这边。” “大家隐藏起来守株待兔。” “好。” 十九个人个人隐藏到了五栋烂尾楼中,准备等着嫌疑人杨敬宗落网。 卢旭让自己冷静下来,极高的职业素养让他明白接下去需要超高的耐心来等待。 只是突然的,卢旭觉得自己的身体突然变的很虚弱,身体也开始发热。就好像发烧,一点力气都没有,脑子也变得昏昏沉沉。 ‘我发烧了?’ 身体越来越热,忽然又好像被扔进了冰水里,打了一个寒战,随即又是发热。 没一会,身边的队员注意到了卢旭的异常。卢旭原本紧绷的身体早已垮塌,瘫倒在墙边时不时地浑身颤抖。 “卢队你怎么了?卢队!”队员没有傻乎乎地去摇晃卢旭的身体,只是用手去摸卢旭的脑袋小声呼唤着。 “我……没事。” “卢队你发烧了!”队员的手感受到了炙热,自家的大队长发烧了,还是高烧。 没道理啊! 上一秒还活蹦乱跳,下一秒就高烧了? 这一点都不医学! 就在队员怀疑人生的时候,他也感受到了浑身虚弱,高烧袭来,极寒夹杂。 “卢队,篮子突然发高烧了。”对讲机里其他烂尾楼里的队员报告了特殊情况。 “卢队,我们这边的小胡也发高烧了。” “卢队,老董发高烧了。” …… 对讲机越来越热闹,卢旭在昏昏沉沉中感觉到了不对劲。 同一时间不同地点的人一起发高烧? 难道是生化武器? 嫌疑人不是个高二学生吗? 脑子很昏沉,但卢旭还是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当十九个人相互搀扶汇合的时候,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所有人都发高烧了?时不时打个冷颤? 这种灵异的场面冲击着这些人脆弱的唯物主义神经。 当众人决定先开车回警局的时候,却发现一辆警车旁边站着一个人。 “卢队是嫌疑人!” 听到手下的话,卢旭咬着牙让自己集中注意力,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但他还是看清楚了车边的那个青年。 他下意识想去拔枪准备击毙嫌疑人,上头已经发话,把这个案子当做恐怖袭击来对待,可以将任何有嫌疑的人直接就地正法。 只是浑身虚弱无力的他连枪套的锁扣都打不开。 十九个刑警都一样,拨动枪套的时候松开了身边的队友,一群人东倒西歪三三两两倒在地上,滑稽地像八旬老汉一般拨动着枪套。 杨敬宗悠闲地走到了这堆警察中间,一眼就发现了警服更特殊点的卢旭。 “刑警大队长,卢旭?”杨敬宗蹲在地上,直视着卢旭的眼睛平静地问到。 这几天他没事就泡在一个血都被放干了的倒霉蛋的卧室里上网,了解了很多信息。 “你不像一个学生,杨敬宗。”看着眼前的人,当了这么多年刑警的卢旭实在没办法和高中学生联系起来。 卢旭真的很虚弱,他放弃了拔枪这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举动,他恨极了设计枪套锁扣的大傻子。 杨敬宗伸出手,轻松地拨开枪套拿出了卢旭的配枪。 “64式,保养很好,我喜欢你的枪。”杨敬宗摩挲着手中的枪,回忆着当初的种种。 “杨敬宗,回头是岸。”卢旭咬紧牙关依然企图用言语让嫌疑人放弃抵抗。 “卢旭你觉得什么情况才能让十九个刑警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杨敬宗把玩着手枪,看着卢旭的眼睛问到。 “生化病毒?所以说现在回头还不晚,别被电影小说毒害了。你还只是个孩子你的未来还很长。想想你的父母想想你的朋友……呜……” 卢旭还没说完嘴巴里就伸进了一根又黑又硬又粗的枪管。 枪管味道很差,充斥着浓浓的机油味道,那是卢旭在保养时亲手擦上去的。 “世界变了,卢旭,前后误差六分钟,全世界所有人都应该和你一个样子。” “呜呜……”卢旭想说些什么,只是嘴里塞着枪管只能发出毫无意义的声音。 “相信我,你会没事的。” “砰!” 杨敬宗说完,扣下了扳机。 沉闷的枪声在空旷的平地中响起,惊起了烂尾楼中的鸟群。 就这样安详地死去,是末世中所有人的一个梦想。 2-002——崩坏的世界 2017年7月16号,晚8点。 世界有核大国默契地发布了同一条命令。 所有核武器待命! 那些游荡在深海中,平日里或许数十年都不会露面的战略核潜艇全部浮出了海面,导弹发射井全部打开。所有隐藏在深山老林中的核基地露出了狰狞的獠牙,雷达全开。只需要一个命令,数万枚带着核弹头的导弹就会在地球上绽放出最绚烂的烟火。 全国所有人,从国家领导人到街边的流浪汉,全部出现了高烧。 没人知道为什么,有能力知道答案的医学机构也全部瘫痪。 只能做好最坏的准备,玉石俱焚! 平日里繁华的夜景已消失不见,街道上只有路灯寂寞地亮着。 密集如同蚁群的车辆悄无声息停靠在路边,东倒西歪有些还挤压碰撞在一起。突如其来的高烧虚弱让很多老司机措手不及,停车后流离在这个已经陌生的城市里。 唯一开心的人大概只有药品商了,一切有关感冒发烧的药品都销售一空。 最畅销的当属板蓝根,连依旧长在地里的小家伙都连根挖起被人买走。 据统计,一包板蓝根冲剂最高时卖出了两百八十块的高价。 杨敬宗把十九个警察处理掉回到了存放药品的烂尾楼里。 十九个警察只带了五把手枪,25发子弹。按理来说64式可以满弹夹装7颗子弹,但为了延长弹夹弹簧寿命通常只会装5颗。 杨敬宗没有节省子弹,手枪这种东西,在末世只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原因有很多,第一,普通人拿到手枪对于丧尸来说根本没有杀伤力,一般需要实弹训练300-500发才可以有看得上眼的上靶率。 第二,手枪装弹量极少,续航能力极差,命中率很低,停止能力(命中目标后使目标停止行动的能力,一般情况也可以称呼为杀伤力)一般。 第三,手枪型号多样,子弹类型繁琐,极难获得后勤补给。 在末世手枪唯一的作用就是震慑人类,但随着人类熟悉了元灵的力量,这唯一的作用也消失不见。 当然对于普通人来说,手里面有把手枪能提升自己的胆量。 只要胆子大,一切皆有可能。 从五天前,杨敬宗就开始服用那批药品,按照前世记忆中的知识,严格控制用量。 末世的前奏曲已经开始,杨敬宗不需要再担心自己被世俗的规则威胁,现在他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药效过去,身体不可避免地开始发烧。 这一次杨敬宗没有再用药,抗排异药品的作用不是治疗抗排型引起的并发症,而是抑制自身免疫系统。 这个时间段吃下药以后虽然可以避免排异反应,但后果却十分严重。 阶梯改变完人体基因后,第一个阶段分裂出的新免疫细胞需要担负起清除阶梯病毒的重任。如果吃下了抗排异药物,这些免疫细胞就跟死了一样,体内的阶梯病毒不会被消灭。 杨敬宗想起了那些丧尸,在体内残存的阶梯病毒影响下会变成什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还有前世他有幸见过一次的,那些末世爆发时正做完换肾手术,或者曾经位高权重有幸使用了抗排异药物,他们没有变成丧尸也没有清除掉阶梯病毒,生不能,死不能,彻底变成了阶梯的奴隶。 这个过程需要大概一星期的时间,有一个很明显的标志,当体内阶梯病毒被连根拔除,自身排异反应会进入一个新的阶段,虽然还是会发高烧还是会时不时寒战,但不会再虚弱。 杨敬宗会失去一个堪称完美的时机,但没有办法,不想日后生不如死必须有所舍弃。 身体越来越虚弱,高烧,寒战轮流折磨着他。 杨敬宗闭上眼睛慢慢睡了过去。 全世界所有的人,都被高烧寒战虚弱折磨着,缩在自己的家里,或者聚集在公共场合,有些被饥渴折磨的人虚弱无力地爬到街上却发现所有商店都关了门。 他们嘶吼,他们谩骂,他们在无人的街上寻找一切可以果腹的东西。 恶魔在滋生,只等着破茧的刹那,席卷世界。 科学家们到底还是敬业的,在虚弱到连水杯都拿不起来的境地下,他们终于是找出了根源。 “简单的排异反应,不致命,预计在数月后会完全消失。” “近年来的环境污染与食物问题,导致全人类的基因发生了非自然改变,新细胞与旧细胞的正常排异反应,未来不可预计,但研究表明结果对人类无害。” …… 一份份报告被放到了领导人的桌上,国家通过传媒喉舌通知了所有的人民,但却巧妙地隐去了病因。 不安消散,恶魔死在了茧里……这只是一小部分人的幻想罢了。 人自认为聪明,聪明人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这是末日,这是神明的惩罚! 微博,微信,脸书……形形色色的社交软件上,新生的宗教组织频生,无数的思想交杂孕育出无法预知的果实。 7月23号,第一批人感觉到身体恢复了力气,他们冲出了家门,砸开了商店,将见到的一切都据为己有。 或者,冲进别人的家中,宣泄着濒死前的暴虐。 城市中到处是火灾,军队入驻,警察部门全部配枪,被击毙在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 国家暴力组织井然有序,将一切影响稳定的因素扼杀在摇篮中。 食物从各地仓库运到城市中,新闻报纸加刊加点宣扬着国家稳定社会的决心。 只是普通人看不到的是,抗排异药品在市面上悄悄消失了,就连生产厂商都被国家军队接管。 7月26号,城市再一次安静了下来,街道上到处是维稳的警察与军队。 这一刻,国家力量真正展现出了对一个国家的掌控力。 人们只能呆在家中,接受政府提供的物资,在不安与恐慌中等待着明天。 经济?已经不存在了。 所有金融市场全部关停。 靠着股票期货这些东西生存的人,在这一刻一无所有。 比起被军队警察打死的暴动分子,跳楼的人反倒更多一些。 “叮咚。” 高档小区的一幢别墅门铃被按响。 徐端小心翼翼地从猫眼看向门外,这个时间点他不相信任何人,之前就有两个男人企图冲进屋里施暴。 只是一眼,徐端就愣在了那里。 站在屋外的人,提着一个黑色塑料袋,带着一个红白相间的京剧面具! 徐端回想起了那段记忆,不是个高中生吗?不是应该被警察抓住了吗? 果然是猪队友…… 徐端咽下一口口水,心脏激烈跳动着,因为高烧而昏沉的脑袋瞬间清醒。 完蛋…… 2-003——第二次接触 “我不管你是谁,这房子有最高级的安保措施,你别白费力,进不来的。” 徐端打开通讯器对着门外的人说到。 他有些害怕,但他没有被恐惧吞噬。他是个医生,肾脏科医生,经常需要动手术。 对于一个动过手术的医生来说,杀人实际上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最起码他们在挥刀的时候不会有丝毫的迟疑。 透过猫眼,徐端看见门外的人没有回答,只是慢慢地将面具摘了下来。 很年轻的男人,或者说男孩。 他就是警察说的那个高中生? 门外的杨敬宗看不到徐端,但徐端却看清楚了杨敬宗。 徐端涉猎过心理学,但他却无法从门外那个绑匪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任何信息。 “你饿吗?” 突然的,门外的杨敬宗说了一句话。 想来这种高档社区,门口的通讯器应该是双向的吧? “我不饿,你赶紧走,马上就有治安队过来巡逻了。”徐端只是恶狠狠地驱赶。 杨敬宗从黑色塑料袋里拿出了一瓶矿泉水,在猫眼前晃了晃,然后又拿出几块压缩饼干。 “国家给的生活物资很少吧?”杨敬宗很有耐心。 “你赶紧走!”徐端的语气越来越愤怒,他下意识用愤怒来掩盖自己的窘迫。 “治安队分发生活物资是按照房屋住所。你家应该是按照两人份发放的,正常情况你不会饿。”杨敬宗毫不理会徐端,自顾自慢慢说着:“但是,你或者你妻子把隔壁那户人家接到你家了,所以你饿了,你妻子也饿了。而我这里,有足够你们两个吃饱的食物。” “你说得再好听都没用,你这个杀人凶手,我都听警察说了,你杀了三个人。”徐端依旧恶狠狠地说到。 但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语气已经软了一些。 “你错了。” “你还想辩解什么?那几个人不是你杀的吗?证据确凿你逃不掉的。” “其实,我杀了二十九个人,如果你愿意听的话,我可以把名字说给你听。” “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你看,为什么你一开始不选择报警呢?” “我真的要报警了。” “这就是信任,徐端。我们之间相互信任,所以结局很愉快。但那些死掉的人,我给了他们信任,他们却不懂得珍惜。” “无稽之谈。” “为你妻子想想,徐端。” “我不相信你。” “这是一次新的交易,徐端。上一次主动权在我,我给了你信任。这一次主动权在你,你愿意信任我吗?” “我不相信一个杀人凶手!” “如果我走了,你和你妻子还能支撑几天呢?多出来的几张嘴巴会把你们两个吃掉。” “政府不会让我们饿肚子的。” “我想现在你妻子应该不在你身边。正常情况作为妻子,在这种情况下应该陪伴在丈夫身边,给予丈夫精神上的支持。让我猜一猜为什么你现在独自一人呢?我想,她是饿得没力气了吧。” 杨敬宗说得很从容。他近距离接触过边梦泉这个女人,胆子很小,如果边梦泉真的在旁边的话,刚刚杨敬宗说的那些话足够让这个女人尖叫出来。 一切猜想都合情合理,抽丝剥茧直指真相。杨敬宗就用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法一步步地撕碎徐端的心理防线。 杨敬宗的话触及到了徐端的底线,徐端一下子惊醒了过来,冷汗流淌了一脸。 这个高中生?在用心理攻势? 可能吗?只是个高中生啊。 只是个被语数英生化物政史地折磨的高中生,为什么会这么可怕。 “不要白费力气了,我不会开门的,给你十秒钟时间立马滚蛋!”冷静下来的徐端不想再浪费时间,下达了最后的逐客令。 “这么快冷静下来了,让我很意外。”杨敬宗依旧平静地说到,但他的心里还是有一些波澜,徐端的表现出乎了他的预料。 但没关系,nb. “既然你冷静下来了,那就好好想想,我为什么来找你,你有什么值得我来找你?”杨敬宗继续说着。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想从我这里拿走什么?钱吗?你不觉得这种情况下钱和废纸没区别吗?”徐端不知道为什么下不了报警的决心,仿佛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再多聊一会’。 “人类的劣根性,永远都选择用一般等价物当做衡量自身的标准。就像你说的,钱已经变成废纸了,起码现在是这样。所以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来找你呢?” “你直说吧,别玩这些虚的。” “你是个医生,我需要一个医生。” “你受伤了?那你该去医院,这里没有医疗器材。” “抱歉我没有表达清楚,不久的将来我需要一个医生。” “市里那么多医生,干嘛找我?我好欺负吗?” “因为我们有良好的信任基础,不是吗?”杨敬宗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眼角的余光瞥到了远处过来的全副武装的治安巡逻队,当即他就转了话题:“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我会再来,这些食物和水就当是见面礼。” 不等徐端说话,杨敬宗放下手中的黑色塑料袋离开了小区。 徐端有些茫然地盯着猫眼,看到绑匪离去,看到巡逻队经过。久久门前都没再出现人影。 徐端小心翼翼解开防盗门上的五个锁,看到了门口的塑料袋。 在绑匪和妻子之间权衡了良久,最终咬咬牙将塑料袋拎在了手中。 二楼的客厅中,坐着四个人,除了自己的妻子还有曾经住在隔壁的一家三口。 多年的邻居了,那一天自家来了两个暴徒被自家赶走,但邻居可就没这么幸运了,要不是跑得快估计就得死在他们家里。 隔壁被一群流氓年轻霸占,这一家三口就只能暂住在徐端家里。 但就像杨敬宗说得那样,治安军队可不管谁抢了你家房子,他们只管恶***事件。想要回房子?你打电话报警呗,如果你打得通的话。 徐端的家常住两个人,所以生活物资只有两个人的份,治安队也不会管你多出来的人。多出来的人就回自己家,回不了家你就报警呗。 结果就是,这屋子里的五个人好久都没吃过饱饭了。 “梦泉,老贾,先来吃东西。”徐端提着黑色塑料袋来到了客厅中,对着四个人说到。 “端,哪来的?”边梦泉接过黑色塑料袋,打开发现里面有五瓶矿泉水还有十五块压缩饼干。 “一个朋友刚刚送来的。”不敢直视自己妻子的眼神,徐端给出了一个谎言。 三口谢过徐端,拿走自己那一份吃了起来。 “谢谢徐叔叔。”小男孩擦掉脸上的泪痕礼貌地说了一句,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不知怎么的,想起了那个绑匪,徐端突然扪心自问,是不是不该把邻居收留下来。 ‘想什么呢徐端,你又不是畜生。’ 徐端自嘲地笑了笑。 2-004——尾行的七人 杨敬宗拐进一个街角的小巷中躲避着街上治安队的视线。 说是治安队,其实是10人的满编班,全副武装的陆军。突击步枪、班机枪、手雷光是拿在手上就能吓破城里人的小心肝。 这些陆军胳膊上都绑着红色的‘治安’字样条幅。 这些可不是大灾大难时冲锋在第一线的人民子弟兵,现在的他们是纯粹的国家暴力武装。 这两天时间,杨敬宗就已经不止一次见到过街道上有人被击毙。 虽然被击毙的都是违法乱纪的暴徒,但这足以说明国家的风向标,这个城市已经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军人已经拥有了开火射杀的权力。 等到治安队走远,杨敬宗朝着城外走去,街道上很安静,到处都铺洒着薄薄的灰尘。 在走过一辆面包车的时候,杨敬宗在后视镜上看到了自己的身后有七个男子尾随。一直到城市的边缘,通过国道上汽车的后视镜还是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被跟踪了?’ 杨敬宗心里毫无波动,甚至有些想笑。 如果跟踪自己的是治安队那似乎应该警惕一番,但七个普通人跟在自己后面,或许今晚不会太无聊了。 应该是自己在徐端门口拿出来的食物引来了这批人,这些日子下来超市商店就跟狗舔过一样干净,普通人唯一的食物来源就是治安队发放的物资。 能轻松拿出一大袋食物的杨敬宗,摆明了是一头大肥羊。 无论哪个时代都不缺铤而走险的人,更何况是在这个逐渐崩坏的时代呢? 杨敬宗装出好像没有发现被跟踪的样子,不紧不慢朝着废弃开发区走去。 而跟踪杨敬宗的七个人,学着电视电影中蹩脚的跟踪手法,时不时躲到掩体后面,又怕跟丢了快步短跑一段距离,好不滑稽。 一路来到废弃开发区,杨敬宗走进了存放压缩饼干和矿泉水的烂尾楼,走上三楼直接躲进了一个视野死角。这个角落灰暗无光,如果不走到跟前根本发现不了。 “诶强哥,那小子怎么不见了?” 当七个人跟着进了烂尾楼三楼后,却发现不见了杨敬宗的身影。 “不见了最好,这回真的是发达了。”被人称呼强哥的光头男子看着地上成堆的压缩饼干和矿泉水心神激荡。 这哪是什么烂尾楼,这明明是金矿啊。 就在强哥想要作诗一首抒发情绪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小弟一个个疯了一样扑进了压缩饼干中。 要么抓起一块连包装都没拆就往嘴里塞,要么躺进装满压缩饼干的箱子里面开始狗爬式游泳。 嘲笑了一下没出息的小弟,强哥看向了自己身边的一个男人。强哥加上他的小弟只有六个人,身边这个男人是在半道跟上他们的。 两方人刚汇合的时候强哥没仔细打量,在那种情况下只能默契地保持沉默,要是出了点内讧跟踪失败就亏大发了。 强哥想着反正自己这边人多,到时候东西怎么分还不是自己一个人说了算。 强哥盯着男人,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前几日的画面。 “我见过你。”强哥的话语中有那么一丝的颤抖。 强哥想起来了,就在三天前,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在街道上捅死了一个拿着面包的人,随后在治安队的追捕中逃离。 强哥以为他会被治安队打死,却没想到在这见到了他。 “东西这么多,分我一吨不过分吧?”男人突然开口,也不管光头作何反应,上前就吃起了压缩饼干。 强哥也不恼,看着男人被噎了一下,就从远处拿过一瓶矿泉水放到了男人面前。 “谢谢。” “兄弟怎么称呼?”强哥好整以暇地坐到箱子上,开始套起了交情。 “方勇。”男人把嘴里的食物就着矿泉水咽下,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兄弟你在街上杀过人吧?”强哥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方勇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即坦然地点了点头。 “我你嘛皮哦,哥们你杀过人?”一个小弟惊呼了出来。 其余的小弟也凑了过来仿佛看见了偶像。 都是些不着五六的混子,谁没有个山鸡浩南的梦呢?社会秩序崩塌,从前只能yy一下的社会生活变成了现实,这让他们无比地钦佩敢真正杀人的大佬。 “兄弟,杀人是什么感觉?”强哥好奇地问到。 方勇回忆起了那天,将水果刀捅进别人肚子里的感觉。 那天很热,自己发着烧也很热,方勇唯一的感觉就是人血原来是凉的,从伤口处涌出来的血溅到自己颤抖的手上,只是感到一阵清凉。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的血是凉的。”方勇想了想,随后这么回答到。 不知怎么的,强哥和一众小弟听到这话,齐齐打了个寒颤。 血到底是热的还是凉的? 而躲在一边的杨敬宗却觉得有些好笑,果然无知的人欢乐多。 三十七摄氏度的血液,溅射到环境温度三十九度,因为发低烧体表温度三十八摄氏度的手上,那感觉当然是凉飕飕的了。 “那兄弟,杀完人你怕不怕?”一个小弟问到。 “刚开始我有点怕,但那天我很饿,吃着那个面包的时候我就不怕了。”方勇回答到。 “真好啊,哪天我也杀个人去。”一个小弟憧憬地说。 “就你?你有那胆子吗?” “怎么没有?这世界快毁灭了,两个月以后全人类就死绝了,我现在就想找个女人,不,是一堆女人!” “找女人还不简单,看到没,就这么一块饼干就能爽一晚上,你想想你的营养跟得上吗?” “得了得了,还世界毁灭,你丫从哪看来的?” “微信群里啊,他们都这么说的。” “真的假的啊?” “真的,好多明星大v都说是真的,都在享受最后的人生了。你说我要是也有那么多钱该多好啊。” “看他们说的挺悬乎啊,我觉着靠谱。两个月?还好久呢,我们把这批食物分一下快活去吧。” “好啊好啊。” “别相信那些东西。”方勇忽然开口说到:“要是真像他们说的那样只剩两个月了,为什么街上还有那么多治安队呢?” 众人都陷入了沉思。 “啪啪啪。” 突然,空旷寂静的三楼传来了沉闷的鼓掌声。 “睿智的人类。”杨敬宗从角落中鼓着掌走了出来。 2-005——一个小游戏 “老大,是那小子。” 众人看向掌声传来的方向。 “小子,你都听到了?”强哥的脸色很难看,他以为面前这个小鬼应该是跑得没影了,却没想到之前众人的话语都被听了去。 他们刚才讨论的可是杀人这种问题啊,如果眼前这个小鬼已经报警了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你报警了?”强哥面色不善地追问到。 “报警?你好像,在害怕?”杨敬宗有些疑惑,大家都不是善男信女,怕报警? 突然想到了什么,杨敬宗再次拍起了手,内心充满了愉悦,但面瘫了三四十年的脸却依旧毫无表情。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一边崇拜着别人杀过人,一边却又害怕着报警电话,如此矛盾真是太有趣了。不过你大可放心,六公里外的基站已经被我破坏掉了,这一片地方没有手机信号。” 就在强哥等人恼羞成怒的时候,一旁的方勇却留下了冷汗。 作为新时代的小混混,方勇平时的主业就是敲诈学生,他见过许许多多的高中生,也见过许许多多的社会人。 他打过劫,他杀过人,可他还是害怕了,看着眼前的高中生,他害怕了。 平静高冷这种东西,方勇见过很多,那些自以为牛逼露出一副高冷模样的人,只需要掏出刀子就瑟瑟发抖。 但面前这个高中生脸上的平静不一样,方勇曾经见过,在自家二伯伯的儿子脸上。 被判死刑的堂哥那时候脸上就是这种表情,看淡生死。 这边是七个成年男人,而他只是个高中生,这种对比下还敢从容地走出来,是脑子坏掉了吗? “小子,这些东西都归我了,你有意见吗?”强哥面对学生小鬼可谓是经验丰富,凶狠地吓一吓再掏出刀子,保准完事。 “当然没有,都归你。”杨敬宗丝毫不反对强哥的提议。 “哼,算你识相,老子现在心情好,给你个机会滚蛋吧。”强哥露出了一个自认为邪魅的微笑。 “好,我这就滚。”杨敬宗点点头,转身离去。 一众小弟都放肆大笑起来。 只有方勇,如坠冰窖,脸上的冷汗越来越多。在小鬼转身的那一刹那冷汗就像瀑布一样淌落。 浑身就像被针扎一般,仿佛有个声音在耳边歇斯底里地嘶吼‘快跑!’‘要死了!’ 方勇就像被死死掐住了脖颈,就连呼吸都无比困难。 ‘这种感觉,不会错的!’ “跑,我必须跑,会死的!” ‘会死的!’ 方勇不知道别人有没有这种感觉,或者说第六感。方勇很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第六感,因为曾经救过他好几次。 ‘跑!’ 方勇做出了决定,但就在他准备迈腿的时候,却发现向外走去的小鬼突然将身体转了回来。 杨敬宗重新转身看向众人,右手从腰间拔出了64式,在众人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瞄准开枪。 “砰!” 震耳的枪声在三楼里震荡开来,不断地回响久久不散。 子弹从一个小弟的额头钻入,从后脑勺翻滚而出,带起漫天红白。 一朵花,绽放在灰暗的楼。 强哥失去了最基本的思考能力,伸手摸了一下脸上红白相间的黏液,有些凉凉的。 ‘血?原来真的是凉的?’ “大哥不是我!我没有!都是这个死光头逼我的啊!大哥饶命啊!”一个小弟登时就跪倒在地,疯狂磕头求饶。 “现在,抢劫,那些东西都归我,有意见吗?”杨敬宗将枪口对向光头强哥,问了一句。 “没……没有……”强哥颤颤巍巍地说到,他感觉到裤子湿了,如果没猜错的话,自己被吓尿了,字面意义上的吓尿。 让人作呕的血腥味扑鼻而来,驱散了强哥脑海中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只剩下了旺盛的求生欲。 “大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要杀要剐你随便,但我的弟兄们是无辜的,有什么都冲我来。”强哥的求生欲给了他无限大的勇气。 他表现出了一副大无畏的大哥模样,一般来说是个人都会敬佩这样的大哥,随后自己再表现的温顺一些,道个歉,有很大几率蒙混过关。 “不关大哥的事,都是我的主意!你要杀就杀我!放他们走!”一个小弟毅然决然地站了出来。 “都是我的错!冲我来!” “所有的错我来承担!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一个个小弟纷纷站了出来。 强哥流下了眼泪,不是感动,是被气哭的…… 你们这么机智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呢? “闭嘴!”杨敬宗大声地说了一句。 众人纷纷闭嘴,巨大恐惧笼罩下,连身边的尸体都忘记注意了。 “你们一个个都说是自己的错,那好,我给你们一个机会。看那边的角落,看到那堆麻绳了吗?接下来我们玩一个小游戏,你们要用绳捆住别人的手脚,最后那个没被绳捆的人,我就放他走。”杨敬宗提出了一个游戏规则。 “不要想着逃跑,毕竟你快不过子弹,那么现在,游戏开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先动。 一阵风吹过,一个小弟脸上沾染的颅骨碎片在重力的作用下摔落到地面,发出了一声轻响。 就好似裁判吹向了哨声,六个幸存的人同一时间向着对方麻绳的角落狂奔,只恨爹娘少给了自己八条腿。 六个人两两一队扭打在一起,角落里灰尘本就多,灰尘在夕阳的余光中翩翩起舞,如梦如幻。 杨敬宗慢慢走到他们旁边,看着六个人的丑态心有所思。 他想当一个帝王,那就得有一帮手下,还得有手下们的忠诚。 这几个人中的方勇很有灵性,调教一番会是个很棒的手下,而其他几个人就有些平庸了。 他回想起了前世的所见所闻,忠诚往往与敬畏捆绑在一起。而相较于尊敬,畏惧往往更能保证手下的忠诚。 能让别人敬畏自己固然是最理想的结局,但杨敬宗不认为自己现在有这种能力。 如果在尊敬与畏惧之间选择,杨敬宗会选择畏惧。 让手下畏惧自己! “还记得三年前是谁去医院看你生病的老妈吗?你别还手让我捆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给我戴了顶绿帽子,老子忍你很久啦!” “我是你强哥,我打死你个王八犊子!” “我还是个处男!我不想死啊!” …… “我赢了,哈哈,咳……我赢了……”强哥笑地很开心,虽然他被自己的小弟拼死捅了三刀。 “嗯,你可以走了。”杨敬宗点点头。 强哥跪在地上,一只手捂着伤口,慢慢向着楼梯口爬去。鲜血大滩大滩落在地上,如同抽象的鲜花。 爬到楼梯口的时候,他终于是倒在了地上,再没有了爬起来的力气。 2-006——诚信最重要 很棒的一场游戏,其中方勇的表现更是让杨敬宗眼前一亮。 游戏开始的那一刻,方勇跑得最快,是所有人中第一个冲到麻绳旁边的。但他没有去绑别人,而是待在原地束手就擒让别人轻松地将他捆住。 接下来的游戏就很有意思了,三个人被捆,三个人开始厮杀。 强哥作为老大受到了针对,虽然被两个小弟围攻,虽然被捅了三刀,但他依旧凭借着壮实的身躯和丰富的经验捅死了一个,打倒了一个,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只可惜,其中一刀捅到了胃,一刀捅穿了隔膜。 除了方勇的束手就擒,其余的事情没有脱离杨敬宗的预料。 最后剩下的方勇和三个小弟,被捆着手脚缩在角落,不敢去看杨敬宗,控制不住因恐惧而颤抖的身体。 “很遗憾,这个游戏你们输了。”杨敬宗站在四人前面,居高临下看着他们:“但没关系,只要你们乖乖听话,我就不会杀你们。” “呸!” 突然,一个小弟内心涌出的愤怒驱赶了所有的恐惧,露出狰狞的神色朝着杨敬宗吐了一口唾沫,夹杂着猩红。 “我看明白了,你就是个变态,你就是想折磨我们,玩弄我们,哈哈哈,你就是那种心理扭曲的变态。”这个小弟想起了曾经看过的电视电影,想起了很多著名的变态罪犯。 “你这么说,我可不能装作没听见。从头到尾,我玩弄过你们吗?”杨敬宗看着小弟的眼睛慢慢说道:“你们跟踪我,然后抢走我的东西,对吗?” “我把原本属于我的东西抢回来,虽然过程不太美好,有错吗?” “你们有人说让我饶命,有人说一力承担所有过错,我就让你们自己决定谁生谁死。光头身上的伤不关我的事,对吧?” “按照规则我应该杀掉你们这些失败者,但我大发慈悲饶恕你们,这也有错吗?” “所以,你到底是从哪看出来我是个变态的呢?” 杨敬宗问了一连串问题,盯着小弟的眼睛。 “呃,这个,不对不对,那个,我不管!反正你就是个变态!有种你杀了我!”小弟吱吱唔唔了半天,最后破罐子破摔。 “行,既然你这么要求的话。”杨敬宗点点头。 从旁边拿过来一条十几米长的麻绳,将一头抛出去穿过横梁,将手中的一头绑在小弟的脚上。 杨敬宗拉住另一头,用出了吃奶的劲儿将这个小弟倒吊起来,将一头绑在柱子上。 小弟朝下的脑袋离地一米左右,因为双手双脚被捆住,只能像条毛毛虫一样扭来扭去。 “来啊!你有种杀了我!你要不杀你就是我儿子!”这一刻,小弟不是一个人,他仿佛浩南山鸡附体,他好像站在了铜锣湾的顶点。 他又回到了曾经在网上和别人互喷三千场的时候。 意气风发! 杨敬宗从地上捡起一把沾着血的尖刀,就在不久前一个小弟拿着这把刀捅了光头三下。 杨敬宗瞄了瞄小弟的脖子,就像切猪肉一般,在小弟的脖子上切了一刀,恰好把脖子上的大动脉切了芝麻大小的一个口子。 面条粗细的血线喷涌而出半米远,随着心脏的跳动一下一下起伏着。 因为杨敬宗的手法不是太专业,导致那一刀伤到了小弟的气管,小弟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一张嘴就有大团大团的血沫钻出来。 “呃……咳……” 毛毛虫扭地更激烈了。 杨敬宗往后退了几步,避免沾到鲜血。 以小弟为圆心,因小弟的扭动而旋转喷射的血线,在地上画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圆。 一分钟后小弟不再扭了,鲜血也不再喷射,而是顺着脖子和脸颊流下,连成一线滴落到地面,为猩红的圆添上一个圆心。 血流的越来越少,当血液即将干涸的时候,小弟回光返照剧烈扭动了一下,再无声息。 求仁得仁,求死得死。 人作死,就会死。 杨敬宗很满意这个结果,毕竟想要在末世生存下去,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不可或缺。 重新回到幸存者面前,这一次只剩下了三个人。 “想好了吗?只要愿意听我的话为我做事,你们就可以活下去。”杨敬宗继续循循善诱着。 “我愿意。” 几乎是杨敬宗话音刚落,方勇就答应了下来。 方勇想活着,他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就像游戏最开始他就束手就擒,是因为他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不会放过最后的赢家。 “如果,我是说如果,光头没有受伤赢了游戏,你会放他走吗?”方勇最后问了一句。 “当然。”杨敬宗回答。 “我不信,他要是走了再带人回来,你怎么办?我不认为你想不到这一点。”方勇定了定心神畅所欲言。 “我一直认为,诚信是人与人之间相处的基础,无信的人虽然一时得利,但他走不了太远,你觉得呢?” “我怎么觉得没意义,关键是我只想活下去。” “只要你听话,你会活得很好,最起码,你不用再到街上去抢食物。” “只要你让我吃饱喝足,我跟着你干。” “不问问我让你去干什么?” “总不会比杀人更难了。” “我喜欢你这个人。” “我喜欢活下去。” …… 夕阳西下,只剩下了天边最后的余光。 方勇率先投诚,剩下的两个小弟也没做多大的反抗。能吃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跟着谁干不是干? 只是,跟着面前的人会不会遭报应呢? 一个小弟用铁锹挖着坑,如此想到。 挖坑当然是为了埋人,除了曾经的同伴,还有十九个警察的尸体。 把所有尸体埋好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三个人气喘吁吁差点脱力,在杨敬宗拿着枪的指挥下,他们听话地回到了三楼,乖乖的被麻绳捆好。 社会崩坏,工厂停摆,汽车沉眠,漆黑的夜空中竟然出现了隐隐约约的繁星。 杨敬宗和方勇一人一支烟,欣赏着繁星。 “你杀了这么多人,还有十九个警察,你不怕死吗?”方勇双手被捆着但不妨碍他抽烟,利索地吐出一个烟圈问了一句。 杨敬宗有些羡慕会吐烟圈的人,看着那个烟圈问到:“为什么会死?” “等到城里面安定下来,警察有空的时候,你不会死吗?” “你怎么知道城里面会安定下来呢?”杨敬宗看着夜空,反问了一句。 “难道不会吗?” “相信我,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