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孩来自对面》 引子 黄萌躺在床上，突然感觉浑身发烫，而且眼前还出现了一道刺眼的金光。 “难道是神仙向我敞开了进入天堂的大门？”他有点小激动地想。 虽然闭着眼睛，他还是能感觉到那强烈的金光。在他那少得可怜的经验之中，他知道，这种光芒只有即将进入天堂的人才配拥有。 “哇，感谢神仙，我终于不用再睡觉啦！反正睡觉的时候跟个死没两样，倒不如去天堂逛逛。天堂，我来啦，哦耶！” 他忽然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沐浴在天堂的圣光之中，然后身体变轻了，轻得像一片羽毛。 即将离开这个世界了，必须有所感想。黄萌不禁感叹道：“终于要解脱了，我不想再这么一直睡下去了！” 他的身体慢慢地飘了起来，离开床，上升，穿过房间的天花板，穿过楼层，来到了空中。 他越升越高，城市在他的下方变得越来越小。他回头看了一眼这座被他“睡过”的城市，毫无眷恋之情。他不想多说什么，只是闭上眼睛，脸上露出一丝迷之微笑，然后两只手对着下面的城市，五指并拢，除了中指以外的其余四根手指慢慢地卷了下去。 “古德拜！” 他的身体继续上升，没过多久，他看见不远处有一大片白云。那些云呈阶梯状，一级一级的往上搭，无穷无尽。他还隐约看见有个人站在第一级云层上。 靠近之后，他发现那是一个老头。老头一身白衣，白发，白眉，白胡子，一脸慈祥，和蔼可亲，此时正对着他笑呢。老头的一只手还举着一块卡通图案欢迎牌，上面写着：“wee home!” 黄萌见了，非常激动，张开双臂大声喊道：“神仙老爷爷，我来啦！” 黄萌轻轻地飞到老头面前，老头笑容可掬，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黄萌也傻乎乎地乐了起来，说：“神仙老爷爷，我们走吧！” 本想着老头会亲切地牵着他的手，带他走上天堂，谁知老头却突然变了脸，露出一副狰狞可怕的面目，大声斥道：“做梦！还不快滚回家去！”说完，老头手中的那块欢迎牌突然变成了一把巨大的铁锤。 黄萌立马懵逼，“干啥啊，神仙老爷爷，不是说好的来接我进天堂吗？” 老头怒气冲冲地说：“接你妹啊，还不赶快给我死回去！”说完就抡起锤子朝着黄萌的脸上甩去。黄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一锤给锤飞了。他就像一记被完美击出的棒球一样，以一道优美的弧线，“嗖嗖”地飞向大地。 他大声喊道：“喂，搞毛啊，这是在逗我呢？” 回头一看，不好！真的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啊，他正以飞快的速度飞向他家所在的那幢居民楼，眼看就要撞上了。 “喂喂，别啊，我还不想死啊！”黄萌四肢乱动，拼命挣扎。可是为时已晚，他十分精准地撞在了他卧室的窗户上。 “砰！” “哎哟，痛死我了！你妹的，还真下得了狠手啊！” 黄萌摸了摸被砸疼了半边的脸，慢慢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趴在卧室的地板上，床上的被子也滑落到了地上。 “咦？原来是在做梦啊，我怎么从床上掉下来了？”他晃了晃脑袋，感觉又沉又昏。他摸摸脑袋，又摸摸脸，还好，完好无损，“还好是在做梦，不然刚才那一锤，还不把我的脑袋给锤扁了？” “唉！这做的是什么鬼梦啊，完全偏离了我的设计路线。看来下次一定要设计一个靠谱一点的梦才行。” 黄萌坐在地板上，让自己清醒过来，然后站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这次不知道又睡了多久，感觉全身骨头都快散架了！” 外面已是黄昏，金黄色的夕阳直射他的眼睛。他眯着眼来到窗户前面，看着远处飘浮在城市上空的晚霞，就对那片光和云说：“原来刚才的圣光降临是你们捣的鬼啊！” 他用手遮住阳光，看着下面的高楼大厦。每一幢楼都被染成了昏黄色，看起来感觉怪冷的。下面的一条条街道则被昏暗笼罩着，无数的汽车排成一条长龙，堵在路上不动，喇叭鸣声不绝。 “爸爸妈妈他们这会儿应该下班了吧。”他喃喃自语道。 他忽然感到很孤独，一脸落寞地看着远处。 从小到大，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昏睡中度过的。一睡就是很长时间，少则几个小时，多则好几天。可以说，他几乎就是在睡觉中长大的。 从一生下来，他就得了一种叫“西蒙氏病”的怪病，这种病的症状是一言不合就睡觉。看起来就像是死了一样，其实没有死，只是暂时昏睡过去，不吃不喝，直到自己醒过来。 他的爸妈为了治他的病，不知带他去了多少家医院。国内好的医院都跑遍了，治不了，就送到美国去，结果那边的医院也说没办法治好。十几年下来，为了给他治病，家里的积蓄都被花得差不多了。没办法，他的爸妈只好一边工作挣钱，一边继续想办法带他去各个地方看病。 他现在已经十五岁了，只因为得了这个怪病，不能去上学，不能像同龄人那样去外面玩，甚至连门都不能出，只能一直待在家里。 一开始，他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拼命闹着要出去玩。他不想一直困在家里，想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但是他的爸妈坚决不允许，他们都担心他一个人出去玩的时候会突然发病，那样就危险了。 爸妈每天去上班的时候，总是把正门锁得死死的，防止他跑出去。这样的做法虽然有点残酷，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爸妈只在每个周末的时候带他出去玩，而且随时把他看得紧紧的。即便这样，他还是觉得不自由。 随着他渐渐地长大，他也开始对自己的情况有了一些了解。慢慢地也就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理解了爸妈的做法。 好在他生性乐观开朗，对一切都觉得无所谓。不管有什么烦心事，睡了一觉之后就全部忘记了。所以他并没有把自己的病太当一回事。 他的爸爸叫黄奇，在一家保险公司做精算师，收入还算可观；妈妈叫林慧，是高中数学老师。爸爸妈妈都是高智商的学霸级人物，他自然也继承了他们的优秀基因，头脑聪明，反应很快。 黄萌读书写字都是他爸妈教的。他十分好学，而且学得飞快，在十二岁的时候就利用没有睡觉的时间把高中知识全部学完了。爸妈本来正准备让他学大学的知识，谁知他的病情加重了，每次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只好暂时作罢。 黄奇每次提到儿子，总是十分自豪地说：“看看咱们的儿子，简直是个天才啊！学起东西来就像那扫描仪一样，‘唰’地一下扫过去，知识就全部装进他的小脑袋里去了！” 林慧则唉声叹气地说：“你还有心思在这里高兴！萌萌得了这个怪病，治了十几年了都治不好，总不能让他一直这样下去吧？他以后长大了该怎么办啊？”说着说着林慧的声音就开始哽咽了。 “哎呀，你就别叹气了，总会找到办法的嘛。现在医学每天都在进步，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有医院能够治好萌萌的病了呢！” 黄奇安慰她之后，若有所思地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又自言自语地说起来：“不过话说回来，咱们的儿子是真的很聪明啊，以后肯定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为了让黄萌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不至于太无聊，同时多了解了解外面的世界，在黄萌十三岁那年，黄奇送给他一个特别的礼物：一台电脑。 “儿子，你不是一直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吗？通过这台电脑，足不出户，你就能知道所有你想了解的东西。”黄奇对黄萌说。 黄萌觉得很不可思议：“不用出门，只需要一台机器就能了解整个世界？” “对啊，你试试就知道了！” 在怀着质疑的态度尝试了一番之后，黄萌马上深深地迷恋上了网络世界。他如饥似渴地浏览各个网站，长了很多知识，也认识到了关于这个世界的许多事情，同时也逐渐地了解了自己得的这种怪病。 网上的信息显示：大部分西蒙氏病患者可以通过注射激素使病情得到有效抑制，但是仍有少数患者无法得到有效的治疗。他就恰好属于治不好的那一小部分人。 不过对于乐天派的黄萌来说，这并没有什么可伤心难过的，不就是时不时地睡睡觉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在网上，黄萌接触到了不少时下流行的网络词汇，还深深地迷恋上了动漫。他是个爱幻想的男孩，经常幻想着能够在梦里变成动漫里的英雄，拥有各种超能力，然后拯救世界。 他还结交了几个网络上的朋友。他们都是在一个叫“梦幻虚实”的论坛里认识的。 这个论坛里的不少人和黄萌一样，都是“西蒙氏病”患者。这些在现实生活中过得无比孤独的人在网络上抱成了一团，互相关心，互相鼓励，组成了一个温暖的大家庭。 黄萌在“梦幻虚实”论坛上的网名叫“我要拯救地球”。他有三个关系非常好的朋友，一个叫“爱睡觉的小猫”，估计是个女生，因为此人每次发信息的时候总爱用些很萌很嗲的字眼，人也超级暖心，对他们几个都非常关心。有一个叫“铁掌冰上漂”，这是个不着调的二货，总是插科打诨，牛皮吹破天，就是负责搞笑的。虽然很二，但他总能给黄萌他们带来许多欢乐。还有一个人叫“韩彬是睡着的水”，从平时的互动来看，他应该是一个很正派，甚至有点严肃的人。 他们四人有一个约定：谁先醒了，就要给其他几个人发私信，告诉大家：“我醒了”。这样，其他几个人才会知道有谁醒了，有谁还在睡觉。 黄萌忽然想起了这件事情，急忙走到书桌前面，打开电脑。他顺便看了一眼旁边的日历：六月二十六日。 “我靠，睡了两天啊。”他自言自语地说，然后坐在了电脑前面。 他像往常一样打开“梦幻虚实”论坛，发现有一封私信，点开，原来是爱睡觉的小猫发来的： “哈喽，大家好，我醒啦！你们三个有谁醒了吗？醒了就快回复我哦。一个人在家，找不到人聊天，好无聊啊，呜呜呜~（三个小花猫哭鼻子的表情）” 黄萌一看时间，是二十五日晚上九点钟发的，心想：“她是昨天发的信息，这会儿不会又睡着了吧？” 于是他给爱睡觉的小猫回了信息：“我醒来了！”接着他又给铁掌冰上漂和韩彬是睡着的水发了私信。 过了一会儿，小猫回复了信息： “拯救地球，你醒啦，太好了，终于有人和我聊天了！” 黄萌不禁笑了笑，在键盘上敲了起来： “他们两个醒了没有？” “好像还没有呢呢，我昨天给他们发了私信，到现在都不见回复呢，呜呜呜~” “好吧。跟你说件事，我今天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哇塞！你睡觉的时候还会做梦啊！” “开什么国际玩笑！谁睡觉不会做梦啊？” “呜呜呜，我好像就不会呢！只要是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以后也什么都不记得了呢。” “好吧！（流冷汗的表情）反正我会做梦，因为我提前设计好了。” “纳尼？设计什么？？” “就是提前设计好要做的梦啊！” “还有这种玩法？！（两个瞪眼的表情）” “对啊，每次我都会提前在一张纸上写下要做的梦的内容，然后牢记在心里，等睡着了，梦就开始了。” “真的吗？那你做的梦跟你写的一样吗？” 黄萌停止敲键盘，仰着头想了想，记得上次写的内容是：“外星怪物入侵地球，他从一位隐居的大神那里得到了超能力，然后一人独闯外星人老巢，用超能力把外星人打得落花流水甲天下！” 但是从刚才做的梦来看，他梦见的内容跟设计梦境的差距似乎有点大。他觉得还是不要把自己被一个白胡子老头用大锤抡飞这件事情告诉小猫为好，免得被小猫无情地嘲笑，于是敲道： “当然一样啊！只要我写什么，就会梦到什么！” 小猫打出了一串省略号表示无语，然后又说： “我要和我妈妈出去吃晚饭了，晚上回来以后再聊啊，拜拜！” “好的，晚上聊！” 黄萌关了网页，看着电脑的屏幕，发起了呆。 “怎么每次都会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他十分纳闷，“无论怎么设计，还是不能梦见我想梦的东西，这样下去，还能拯救地球吗？” 他看了一眼放在旁边的梦境设计书，抓起来，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篓里。 明知道这是一种很幼稚的、不切实际的做法，他每次还是忍不住要设计一个梦，毕竟一旦昏睡过去就是一段很长的时间。按他的性格，就是“要睡这么长时间，不梦到点儿什么东西，那真是太可惜了。不多试几次怎么就知道不行呢，万一真的梦到了呢？” 呆呆地坐了一会儿之后，他站起来对自己说：“唉，醒醒吧，少年！别再胡思乱想了，洗澡去！” “不过从刚才做的梦来看，以后还是要少看点动漫才行啊！” 第01章 面试 黄萌的爸妈不知道又从什么人那里听到了一个消息：某市有一家民营医院，院长是从欧洲留学回来的医学博士，他专门研究“西蒙氏病”，并且取得了重大进展，已经治愈了好几个患者，电视和报纸上都有专题报道。 这就是黄萌的爸妈当天晚上带回来的“好消息”。 吃晚饭的时候，黄奇显得十分高兴，还特地小酌了一杯葡萄酒，一脸惬意地对黄萌说：“儿子啊，看来你这个病有希望啦！” 黄萌两天没吃饭，肚子里空空如也，这时正狼吞虎咽呢，哪有时间听他老爸说话？ 林慧见黄萌吃得很急，就说：“萌萌，你吃慢点啊，别噎着了。” “妈，”黄萌很不耐烦地抬起头来，一边嚼着一边说，“我睡一觉容易嘛，两天没吃饭，我都快饿死了！” “哎呀，你这孩子，我又不是不让你吃，我是让你吃慢点！” “好了好了，你就少说几句吧。”黄奇抿了一口酒，看着黄萌，说，“儿子，多吃点，吃饱饱的。唉，怕下一顿饭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到呢！” 黄萌听了，惊讶得停了下来，张大了嘴巴。他的嘴里塞满了饭菜，瞪着黄奇，半天都说不出话来。那一刻，他非常怀疑自己黄奇究竟是不是自己的亲爸，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说得好像他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叫花子，连饭都吃不上一样。 一阵孤独无助的悲凉和绝望瞬间从胃里涌了出来。 “呃，呃！” 他噎住了。 林慧见了，急忙过去给他拍背，“快喝点水，萌萌。”一边埋怨黄奇：“你乱说什么啊，萌萌都噎住了！” 黄奇虽然是个精算师，但情商有时候确实让人感到着急，经常会说出一些让人惊掉下巴的话。这会儿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跑过去对黄萌说：“萌萌，爸爸说错了，是爸爸不对！” 林慧气呼呼地瞪着黄奇，“你别说话了好不好？” “好！好！我不说了！”黄奇手忙脚乱，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就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 喝了几口水以后，黄萌总算把气缓过来了。他深呼吸了几口，说：“爸，没事，我，呃，看来我还挺，呃，挺节约粮食的呢！” 林慧听了，又白了黄奇一眼，黄奇脸都红了，赶紧说：“萌萌，爸爸不是那个意思，爸爸是不想你挨饿，主要是你一睡就要睡好久——？” “嗯嗯嗯！我明白，明白！”黄萌急忙打断说。 “好好，那就好，”黄奇看了看餐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吞吞吐吐地问：“萌萌，你没吃饱吧，那要不要，再吃点儿？” 此话一出，林慧和黄萌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黄奇。黄奇不知所措，两只手摩擦摩擦，自言自语地说：“哦，那先休息一下，待会儿吃。” 吃完饭，一家三口坐在客厅里商量带黄萌去看医生的事情。 黄萌坚决反对，“我不去，反正去了也没有什么用！” 林慧语重心长地劝道，“萌萌呀，这个医生是专门研究你得的这个病的，人家还是从国外著名医科大学留学回来的呢。去看一看，说不能治好呢。” 黄萌小声抱怨道：“哪一次你们不是说某个医生专门治这种病的？可是哪一次治好了？” 黄奇从旁边插话说：“萌萌，你看啊，这个医生呢，是我从公司里的一个朋友那里听说的。我那朋友有一个亲戚家的孩子也得了你这种病，经过这个医生的几次治疗之后，竟然好了，而且再也没有发过病，肯定靠谱！” 黄萌说：“这样的话你好像也说过好几遍了·····” 空气中突然有种非常特别的安静。 ······ 又苦口婆心的劝了一通之后，黄萌还是不肯去。林慧见软的不行，只好来硬的，下命令说：“不管怎么说，这回你必须得去！” “妈，我知道你们是想让我好起来，我也想啊，可问题是咱们不能病急乱投医啊！万一治出了什么毛病怎么办？” “呸呸呸！”林慧急忙说，“乌鸦嘴，不许乱说！” 黄萌于是就不想说话了，索性抱起双臂，把头往沙发上一靠，盯着天花板。 “萌萌，听爸爸妈妈的话，不管有没有用，都得去试一试。要是万一有效果呢，是吧？再怎么样，咱们也不能放弃治疗啊！” 黄萌马上坐了起来，开玩笑说：“咦？爸，你还会用网络流行语啊，挺时尚啊！” 黄奇愣了愣，“什么网络流行语？” “额，没什么。”黄奇说。 黄奇又说：“那就这么定了啊，我待会儿就给那个医生打电话，明天星期六，咱们过去。” “我还没同意呢，怎么就要去了？” “不管你同不同意，都得去！” 黄萌没法和黄奇理论，只好转向他妈妈，“妈，你看我爸，这也太不讲民主了吧？” “你爸说得对！” “连你也这么说？我——”黄奇不想说话了，生气地站了起来，“反正我哪儿都不会去！” “傻孩子，又瞎说！”林慧耐心地看着黄萌，“这么多年来，我和你爸一直都在想办法，到处找医院，不是我们病急乱投医，是我们不想你这么一直病下去。我们是为了你的将来着想，你想想，你总不能一辈子睡下去吧？” 黄萌听了以后，刚才憋的一肚子气突然消失无踪，他开始动容了。 黄奇接着说：“是啊萌萌，虽然每次都治不了，但这些年来我们从来没有放弃你。因为你是我们的孩子啊。只要还要一线希望，就算是卖房卖车，砸锅卖铁，我们也要把你的病治好！” 这句话彻底触动了黄萌，令他眼眶都红了，有一股想哭的冲动，被他强行抑制住了。 是啊，从生下来到现在，爸爸妈妈从来没有抛弃他的念头。为了他，他们拼命工作挣钱，就是想要早点把他的病治好，让他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可他呢？不但没有体会父母的苦心，还如此任性。一想到这里，他就感到十分惭愧。十五岁的他已经不再是个小孩子了，也该懂事了，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接受治疗呢？ 他没有哭，但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林慧站起来，替他擦了眼泪，像哄小孩似的哄他：“萌萌不哭，你要是真的不愿意去，那我们也不勉强你。” “爸，妈，我错了，我去！” 说完这句，他再也忍不住了，哭出了声。 林慧和黄奇对视了一眼，两人沉默不语。 ······ 那家民营医院距离他们市不算太远，大概一百多公里。他们一家三口商量以后，决定第二天早上就开车过去。 晚上，黄萌坐在电脑前面，跟爱睡觉的小猫说了这件事情。 小猫发来信息：“真的吗，说不定这次会有效果呢！（两个欢呼的表情）” 黄萌在键盘上敲道：“但愿吧，但我觉得希望不会很大。” “不要总是这么没有信心哦。你知道吗，如果一个人老是对任何事情都感到悲观，那么他以后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会顺利的。” 黄萌一愣，心想：“还有这种理论？”接着敲道：“不是我没有信心啦，是在接受了这么多次治疗之后，我觉得这个病是根本治不好的。” “你看，你这就是没有信心嘛！不要放弃治疗哦！” 黄萌叹了一口气，随手敲道：“好吧，那我明天去看看吧。” “这就对了嘛，回来以后记得告诉我哦，如果真的有效果，我也让我妈妈带我去看看。” 黄萌对着屏幕说：“哇，说白了，你是要我先去做试验品啊！”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敲道：“没问题，我也希望能治好啊。如果真的治好了，那么你，铁掌和韩彬也都会好起来的。” “嗯嗯！（两个可爱的表情）” 黄萌又问：“也不知道铁掌和韩彬他们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铁掌和韩彬都是两天前的晚上醒的，这一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呢。（两个快哭了的表情）” “我们四个人就没有几次是都醒的，每个人睡着的时间都不一样，醒来的时间也不一样，真是杯具啊！” “是啊，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呢！” 黄萌随便敲道：“唉，看来我们四个人只有在梦里相见了。” “但愿如此吧。” 两人聊到这里，忽然找不到什么可说的了。在沉默了半分钟之后，黄萌敲道：“好了，今天就聊到这里吧，我明天还得去那个医院。” “好的，希望你一切顺利，加油哦，吼吼吼！（两个鼓掌表情和两个亮出肌肉的表情）” “谢谢！回来再跟你说，晚安！” “晚安！” 黄萌叹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呆呆地盯着电脑屏幕。看了一会儿之后，他忽然一下坐正，看着刚才敲的那一句“看来我们四个人只有在梦里相见了。”他反复地琢磨着这句话，心想：“在梦里相见。如果我设计出这样的场景，会不会真的梦见他们呢？” 一想到这里，他就十分激动地拿来纸和笔，可是正准备写，又停了下来。“我连他们长什么样，真实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设计啊？”他把笔扔在了一边，又靠在椅背上，看着天花板。 “再说了，即使知道他们的名字和样子，设计了梦境，也不一定梦得到啊。”这一点，从他今天做的那个怪梦就可以得到证明。 “算了算了，不乱想了，睡觉睡觉！” 他烦躁地关掉电脑，躺上床，关了灯，闭上了眼睛。 十分钟之后，他又睁开了眼睛，瞪着天花板。 “卧槽，这两天睡太久了，竟然睡不着了！” 第02章 念琴 “咦，萌萌，你的眼睛怎么回事？”吃早饭的时候，黄奇盯着从卧室里走出来的黄萌问，“怎么黑眼圈这么重？” 黄萌用手揉了揉两个大黑眼圈，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走到饭桌前坐下，发起了呆。 “什么？让我看看。”林慧把早餐端上桌，凑了过去，“哎呀，真的呀，萌萌，眼睛又肿又黑的，昨晚没睡好吗？” 黄萌懒洋洋地说：“不是没睡好，是压根儿没睡着。” “什么？一晚上都没睡觉吗？怎么又睡不着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黄萌摇了摇头。他现在头昏脑胀，昏昏欲睡，根本不想说话。 昨天晚上，他就这么一直躺着，盯着天花板发呆，直到早上。 “是不是想到今天要去医院，有点紧张了？”黄奇说，“儿子，别怕，爸爸妈妈陪着你呢！” 黄萌挤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脸，说：“不是啦，爸爸，我想是我之前睡得太久了，所以再睡就睡不着了。” “不对啊，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呀，现在怎么又睡不着了？”林慧面露担忧地说。 黄萌傻笑着说：“妈，这不挺好的吗？以前我是经常睡觉，现在反而睡不着了，这也许说明我的病已经好了，可以不用去医院了，嘿嘿！” “瞎说，都联系好了，必须要去！好了，赶紧吃早餐，吃完我们就出发。” ······ 汽车驶离了市区，在高速公路上飞驰。 黄萌对即将要去的医院一点都不关心，他把心思全都放在了车窗外面的景物上。 天气晴朗，阳光洒满大地。蓝天低垂，一朵朵散发着夏天气息的白云懒洋洋地浮在天空中，像刚剪下来的羊毛，看了以后让人感觉很舒服。 算起来，他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出门了，都快要忘记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了。每一次外出，即使不是在去医院的路上，就是在从医院回家的路上，他都十分珍惜在路上的这段宝贵时间，因为他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多看看外面的花草树木和天空。他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样，贴着车窗，眼睛一眨也不眨，好奇地看着外面，像是生怕漏掉什么似的。 林慧从后视镜里看见自己的儿子一副如痴如醉的样子，脸上掠过了一丝悲伤。她心里很难过，因为自从黄萌来到这个世上以后，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昏睡中度过，几乎没有享受过几天正常的生活。 林慧抹了抹眼泪，被黄奇看见了，就问她：“怎么哭了？” 林慧看了后面一眼，黄奇也看了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对黄萌说：“萌萌，等你的病好了，爸爸妈妈就带你去全国各地玩，好不好？” 黄萌的眼睛仍然盯着窗外，只是简单地回应了一声“好。” 他很了解自己的情况。他觉得自己的病有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或许以后的生命就要在日复一日的昏睡之中度过了，又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他可能会一睡不醒。 不过，年少而经验匮乏的他仍然是一张白纸，对于那些长远的事情，他并不会想太多，也不会由此而感到悲观，因为他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他已经接受了这一切。生性乐观的他，即使遇到再困难的问题，也绝不会让自己陷于绝望。 ······ 他们到达那个医院附近的时候是上午十点半。 从医院所在的位置来看，黄萌就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 正规的医院，至少应该设在马路边上吧？但是那个医院却在一个居民小区里面，要进去还必须穿过一条小巷子。而且巷子的一边还是个建筑工地，旁边搭满了钢管脚手架，建筑工人们在顶上走来走去，焊电焊，火花四射；敲敲打打，乒乒乓乓。这让人走在巷子里都觉得瘆得慌。 黄萌跟在他爸妈后面，看着这幅景象，突然萌生了退意，停下来说：“爸爸妈妈，我觉得咱们还是回去吧。” 黄奇说：“都快到了，怎么又要回去？都跟你说了别怕。” “我不是怕，我是觉得这个医院很不靠谱啊。” “还没进去看呢，怎么就知道不靠谱？别啰嗦了，快走吧！” 黄萌感到十分无奈，但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来到医院门口，黄萌更觉得不靠谱。这哪儿是什么医院啊，分明就是一个用居民楼改造而成的民间诊所嘛。门边立着一个灯箱，上面印着“新阳光医院”几个字和两个手机号码。抬头一看，头顶上又是一块招牌，同样印着医院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黄萌忽然记起来：刚才进巷子的时候，巷子旁边的一根电线杆上也挂着一个这样的灯箱；巷子里的墙上，还用涂了一个箭头，写道：“新阳光医院，前方200米。” 黄萌从这一系列特征得出判断：这家医院肯定不是什么正规医院。 果不其然，走进大厅以后，他们没有看到挂号窗口和缴费窗口，没有看到来来往往的人。大厅里冷冷清清，一个人都不见，连灯都没有开，十分阴暗。大厅的两边立着几块宣传栏，上面全是关于医院的宣传资料，除此之外，只在正前方摆了一个前台，前台也不见人。 他们走到前台，往里面一看，只见一个中年女人正坐在底下玩手机。 黄奇就对那女人说：“你好！” 中年女人抬头看见他们，马上放下手机站了起来，说：“你们是来看病的吗？” 黄奇说：“是的，我们找院长。” “之前预约过吗？” “预约过了，昨天晚上我和你们院长通了电话，他让我们今天上午过来。” “叫什么名字？” “这是我儿子，叫黄萌。” “黄萌。”中年女人口里念着，一边从旁边拿起一个文件夹，开始翻了起来，翻了半天都像是没有找到，最后索性不看了，放下文件夹说：“好吧，你们跟我来。” 黄萌在一边看着，心想：“逗我呢，这也叫医院？能不能专业一点啊？” 他们跟着中年女人由旁边的楼梯上了二楼。二楼情况稍微好一点，虽然还是用一间间居住的房间改造的，但至少光线明亮。 黄萌看了一眼他妈妈，发现她皱起了眉头，估计这会儿她的心里也开始打退堂鼓了吧。不知怎么的，黄萌突然很想笑。 “这边请！”中年女人继续在前面带路。楼道很长，黄萌才发现，这是打通了整层楼房改造而成的，看起来规模也不小。可奇怪的是，他们一路走过去，也没有看见两边的病房里有什么人。 走到一个小厅里的时候，他们总算看见了活人：两个女护士正坐在窗户边的椅子上，翘着腿，各自玩着手机。黄萌他们走进去的时候，她们只是放下手机瞟了一眼，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玩起了手机。 “这尼玛也叫医院？只有两个护士，上班时间还坐着玩手机，这也太不专业了吧！”黄萌感到不可思议。 “院长办公室就在这边，请跟我来。”中年女人说。 这时，林慧对中年女人说：“等一下啊。”说完把黄萌和黄奇拉到了一边，悄声说：“这里看起来太不正规了，我们还是走吧。” 黄奇却说：“来都来了，至少进去看看啊。” 黄萌站在旁边，见爸爸妈妈的意见开始产生了分歧，心里乐呵呵地想：“我就说别来这种小地方嘛，现在好了吧？” 林慧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护士，说：“你看，这家医院连个病人都没有，护士又这么不专业，说不定是家黑医院！” 林慧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点大，“黑医院”三个字在厅里回响，被那个中年女人和两个护士听见了。两个护士都抬起头来，表情冷漠地看着他们。林慧发觉了，马上停止交谈，若无其事地站着。 厅里很安静，气氛很尴尬。 中年女人走向他们，却并没有生气，而是说：“请你们不要误解，是这样的，我们医院正在建新的大楼，院里的大部分医生和护士都放假了，所以暂时停止接收病人。等新的医院建成以后，我们就正式营业了。” 黄萌心想：“瞎扯！没见哪家医院扩建的时候会暂停营业的。” 中年女人又说：“暂停营业是因为医院现在的设备和条件老化，所以打算等新医院建成以后再进一批新的设备。” “扯，你就继续扯吧！”黄萌心想，“接下来，你该不会说新的医院就是旁边的这个正在施工的工地吧？” 刚这么一想，中年女人就说：“你们刚才过来的时候，是不是经过了一个很大的工地？就是这旁边的工地，将来就是我们的新医院。” “卧槽！还真的这么说啊！”黄萌吓了一跳，“不会这么巧吧？不对，她肯定是在撒谎，想要骗我们！” 这时，黄奇也说：“昨天院长也跟我说了这个情况，我们知道了。” “爸，连你也这么说？”黄萌不可思议地看着黄奇，一脸疑问地想。 林慧在旁边不作声，还是持有怀疑。 黄奇就说：“咱们是来看病的，又不是看医院，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来这里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啊，那么多大医院都跑遍了，还是治不了。现在就是只要有一线希望，咱们都得试一试。” 林慧想了想之后，觉得黄奇说的有点道理，但她还是有点担心。这时，黄萌说：“妈，既然都来了，那就进去看一下吧。” 虽然黄萌是很不情愿地说出这句话，但是为了让他爸妈死心，他还是这么说了。他这样说其实还有一个自私的想法：“说不定还能趁这个机会揭穿这家黑医院！” 于是，他们跟着中年女人走进了院长办公室。 办公室里，一个四十多岁模样的男人正坐在办公桌前看报。男人又矮又胖，秃了顶，只剩下几缕头发，还戴着一副圆框眼镜，长着一张很有喜感的圆脸。黄萌怎么看都觉得此人像极了《老夫子》里的大番薯。 不过，这是一个没有穿白大褂的大番薯。 “院长，他们是昨天预约今天过来看病的。”中年女人说。 院长急忙放下报纸，摘下眼镜，站起来，热情地说：“哦，你就是昨天说的那个黄萌的家长吧？” 黄奇说：“是的。” 院长说：“请坐，请坐！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刘健，是从欧洲······” 黄萌没有心思听刘健作自我介绍，而是把目光放在了后面墙上的三面锦旗上，锦旗上分别印着： “医术精湛，服务优良” “医术赛华佗，仁心除病根” “医德双馨，情系患者” 无一例外的是，三面锦的题款都是“赠：牛健大夫”，更无一例外的是，都没有落款。 “原来这人l和n不分啊，还有，这些锦旗怎么都没写是谁送的？该不会是他自己印的吧？” 旁边的牛健还在滔滔不绝地进行自我介绍：“我研究‘西蒙氏病’已经有二十多年了。这种病，要想根治，必须采取激素疗法。通过注射我研制出的cdz8激素，已经有五个患者成功地摆脱了‘西蒙氏病’的困扰，彻底康复，恢复了正常人的生活······” 黄萌一听要注射激素，吓得不轻，急忙拉了拉黄奇的衣袖。 牛健看见了，就对黄奇说：“请不要担心，我研制出的这种激素是经过了充分的临床试验之后才采用的，并且已经申请了国家专利。你们看，这是关于我的专题报道。”说着从桌子上拿起了他刚才看的那份报纸，递给了黄奇。 黄萌凑过去一看，这分明就是路边的那种非法小报纸嘛！纸张差、印刷质量差不说，上面还全是广告。这种报纸，只要你花钱，上面的内容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林慧看了以后，也觉得不对劲，就说：“刘医生，可不可以先让我们商量商量？” 牛健笑了笑，说：“我知道，你们肯定是怀有疑虑，但是请先看看我治好的病人的病历以后再作决定吧。”说着又从旁边拿起一个文件夹，递给了黄奇。 黄奇半信半疑地翻开病历看了起来。 黄萌退到他妈妈旁边，悄声说：“妈，走吧，这里太不靠谱了！” 林慧犹豫了一会儿，就上前想叫黄奇走，谁知黄奇看了病历以后，竟然变得非常专注起来。 第03章 家庭会议 黄奇自从看了那本病历以后，似乎就被洗了脑，竟然相信牛健可以治好黄萌的病。 一家三口在楼道里商量的时候，黄奇说：“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林慧吃惊地说：“你疯啦，这里这么不正规，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 “不是你说的那样，我看了病历，病历上写得清清楚楚，那几个患者在注射了激素以后，真的康复了。” “亏你还读过大学，怎么连最基本的判断能力都没有？这家医院一看就很不正规，病历也是可以伪造的，你不知道吗？” 黄奇还在坚持：“你不要总是疑神疑鬼好不好？如果这家医院不正规，那我的同事也不会推荐给我啊。” 林慧有点生气了，说：“你那个同事明显就是个托，你看他推荐的是家什么医院啊！再怎么样，好歹也要看着正规点啊！” “正规正规，你就知道正规！我们都去了那么多家正规大医院了，有哪家医院能治好萌萌的病？” “不行，反正不行，咱们得为萌萌考虑，万一出了问题怎么办？谁来负责？” “应该不会出问题的，你就别瞎想了行吗？” “我瞎想？我看是你病急乱投医吧？你要搞清楚，生病的是萌萌，不是你，你不能替萌萌做决定！” ······ 林慧和黄奇开始争吵起来。林慧坚决不同意让黄萌在这家医院接受治疗，黄奇则一根筋地认为要试一试。 两人吵了几分钟，争得面红耳赤，情绪都十分激动。最后，林慧甩下一句“反正我不会拿我的儿子做试验品的。”然后抱起双臂，把头扭向了一边。 黄奇的眼睛突然红了，声音变得哽咽起来，说：“好，你说不治了，难道要让萌萌一辈子都这样病下去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们得找一家信得过的医院才行啊，不然儿子出了问题怎么办？” 黄奇叹了一口气说：“国内国外的医院都跑遍了，还都是有名的大医院，它们都治不了萌萌的病，你就是找再多的医院也没用。” “所以说啊，连大医院都治不了，更别提这家黑医院了！” 黄奇黑着脸盯了旁边的墙几秒钟，说：“好，那不治了，我们回去！萌萌，走！”说完就下了楼梯。 “你不说，我还想说要走呢！”林慧赌气地说了一句，也跟着走了下去。 黄萌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黄奇和林慧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发现黄萌没有下来，都停下，转身看着他。 “萌萌，快走啊！” 黄萌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俩，终于开口了：“爸爸妈妈，你们别吵了，我接受治疗！” 林慧和黄奇都非常惊讶地看着他，对于从黄萌口里说出来的这句话，他们都不敢相信。 林慧说：“萌萌，你说什么傻话啊，还不快走！” “妈，你别说了。” 林慧一边往楼梯上走，一边生气地说：“你这孩子，怎么也变得和你爸一样傻了！” 黄萌却十分勉强地笑着说：“都别说了，来都来了，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呢？” 林慧听了，停在半道上，愣愣地看着他。 之前一直主张要在这里治疗的黄奇现在反而找不到什么可说的了，也呆若木鸡地看着黄萌。 黄萌之所以会这么说，一是不想让他的爸妈为了这个问题而吵架，因为他们只要一吵架，他就感到十分痛苦；二是来到这家医院后，无论是看到的还是听到的，让他对一切治疗手段都不再抱有任何希望了。 他是这样的想法：“既然如此，那就注射那个什么激素吧，想那么多做什么？注射了激素，看你们还吵不吵！” 林慧和黄奇正想说话，黄萌却说：“走吧，我们上去！”说完转身上了楼。 “萌萌！萌萌你等等！”林慧急忙跟了上去，黄奇也跟着跑上去。 “你看，都是你做的好事！”林慧指责黄奇说。 黄萌义无反顾地上了楼，颇有些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气概。 ······ 黄萌躺在一张医疗床上，两眼无光，就像一个植物人。 他的心已经麻木了，对眼前的一切都感到无所谓。 他突然想：“如果我能够一直睡下去，永远不会醒来该多好啊，那样就不会有这么多烦心事了。” 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个想法应该再添加一些条件：“如果我能长眠，并且能一直做梦，永远活在梦里，那样就完美了。” 他开始在脑海中幻想着各种各样奇幻的梦境。在现实中，他是一个生了怪病，哪儿都去不了，也什么都做不了的人。可是在梦中，他能够任意想象，上天入地，拥有各种各样的超能力，去世界各地旅游，还能拳打怪兽，脚踢妖魔，实现拯救地球的梦想。 想法虽然很美好，却都是毫无意义的空想，对此，他感到非常遗憾。 而让他更觉得遗憾的是，那位留学归来的医学博士“大番薯”，竟然一边穿着白大褂一边走进了手术室，而且还没有戴帽子。这种极不专业的表现让黄萌这种已经麻木了的人都感到十分气愤。 他不禁绝望地想：“我肯定是来了一家假医院。算了，你还是杀了我吧！” 黄奇和林慧非常紧张地坐在一边，一会儿看看牛健，一会儿又看看黄萌。 林慧对黄萌说：“萌萌啊，如果觉得不合适，咱们还是不治了吧。” 黄萌扭头看着林慧，露出一丝微笑：“没事，妈妈，没什么大不了的！” 牛健一边戴一次性手套，一边说：“没事没事，小朋友，不用害怕，就是打一针而已。” “什么？你是说只要打一针就可以了？”黄奇忍不住问。 牛健说：“原则上说，只需要一针就可以了，但不同的患者情况不同，得根据实际的效果来看。不过，总的不会超过五个疗程。” “等等，医生，我说的不是这个问题。”黄萌说，“我是想问，打针之前都不用检查，或者住院观察什么的吗？” 牛健听了，看看黄萌，又看看他的父母，然后说：“你的病不是已经确诊了吗？还用检查什么？” 黄萌把头偏向一边，说：“好吧，当我没说。”心里却在想：“尼玛，今天真是悲催，竟然遇到一个这么奇葩的医生。不对，这也叫医生？” 刚才一直嚷着要接受治疗的黄奇现在反倒沉默了。他不停地挫折手，一脸焦虑，迟疑了一会儿后，问牛健：“医生，你的那个什么激素，没有问题吧？” 牛健戴好手头，又用手把手套拉起来，松开，“啪”的一声，“相信我，绝对没有问题！这是经过临床试验的激素，绝对没有任何副作用。再说了，我给自己都注射了好几次，你看我现在不也是好好的吗？” 躺在床上的黄萌听到这句后，瞬间像诈尸一样坐了起来：“什么！你给自己注射激素？” 黄奇和林慧被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两人的表情惊人的一致，也一致的惊人。 牛健淡然一笑：“这很正常啊，研制出来的激素，不先用自己来试一试，怎么知道对病人有没有副作用？我这是为了病人着想嘛！” 黄萌不由得恐惧地咽下了一口唾沫，不可思议地摇摇头，又慢慢地躺了下去，心想：“哇，以身试药，敬业啊，真是医学界的楷模啊！果然不负‘医德双馨，情系患者’的赞誉！” 黄萌又忽然感到自己正在为解决困扰了全人类很久的一个医学难题而英勇献身，真是既伟大又悲催！ 牛健准备完毕之后，让旁边的一个护士开始准备激素。护士从一个医用冰箱里拿出了一个小箱子。打开小箱子，里面白气翻滚，牛健伸手进去，拿出了一小管液体。那液体是蓝色的，大概有20毫升。牛健又拿起一支一次性注射器，开始从小管子里抽取蓝色液体。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cdz8？怎么越看越觉得像美国恐怖片里的病毒啊？”黄萌看着蓝色液体，心里不禁发怵，浑身起鸡皮疙瘩，“注射了以后，我不会变成丧尸吧？要是变成丧尸，我第一个就把你这大番薯吃了！” “等等，不对不对，这名字听起来有点奇怪啊。cdz8······扯犊子吧？卧槽，不会真的是在扯犊子吧？” 黄萌又突然产生了跳起来想跑的冲动，可事已至此，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扯犊子就扯犊子吧，不管了！” 牛健把cdz8抽到针筒中，然后往上推，针尖处冒出几滴蓝盈盈的液体。牛健又用手指轻轻弹了弹，准备注射。 “等一下，牛医生！”黄奇突然站了起来，走到牛健面前，“你确定，这个什么激素不会有问题？” 牛健说：“哎呀，你就放心吧，真的没有问题，要不我先给自己注射一针给你看看？”说着就拿着针准备往自己手上扎。 “不用不用！”黄奇急忙阻止了他，“我就是有点担心。” “你担心什么呀？再说了我们都签好了合同，出了什么事，我们医院全权负责！你就放心吧，我保证，百分之百不会出问题。” 黄萌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感到心惊肉跳。这哪里是治病啊，分明是在做人体实验啊！现在已经不是能不能治好病的问题了，而是这个激素到底有没有问题的问题了！ 黄萌心想：“既然他都给自己注射过了，那就说明这激素没有毒副作用。”于是说：“爸，你别说了，来吧，医生，给我注射！”说完撸起了袖子。 牛健见黄萌都发话了，就开始在黄萌的胳膊上扎橡皮筋。 牛健说：“扎的时候有点痛哦，一会儿就没事了啊！” 黄萌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自己的爸爸妈妈，那眼神仿佛一个即将离开人世的人看这世界的最后一眼，看得林慧忍不住哭了起来。 牛健拿起了针，用询问的眼神看着黄萌，黄萌点了点头。然后牛健就把针扎进了黄萌手上的静脉中。他轻轻地推动，把那蓝色的液体推进了黄萌的身体中。 ······ 整个过程就像是一场梦一样，直到黄萌从床上下来，毫无异样地站在林慧和黄奇的面前，他们似乎都还不相信他已经注射了cdz8。他们站起来，摸了摸黄萌的头和脸，问：“没事吧萌萌？” 黄萌说：“我没事啊。”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林慧和黄奇终于松了一口气。 “等一下！”站在他们身后的牛健突然发话。 一家三口的心又悬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盯着牛健。 牛健说：“先坐个十五分钟，过了十五分钟，你们就可以走了。我主要是想看看他会不会对这个激素过敏。” 林慧问：“过敏？！刚才怎么不早说？” 牛健含糊其辞：“你放心，不会有问题的，坐一会儿就行了。” “好吧，那就坐一会儿吧。”黄奇说，然后他们坐在椅子上，开始艰难地熬这十五分钟。 牛健也和他们面对面地坐下了。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好这么干坐着。牛健时而把双手压在膝盖上，拍一拍，时而看看手表。为了避免尴尬，他一会儿看看左边，一会儿看看右边，然后又看表。他显得非常紧张，却又故作镇定，这种奇怪的表现反倒让黄萌一家人忘记了紧张，都盯着他看了起来。 这十五分钟过得十分艰难，对牛健来说仿佛是一种煎熬。当他看到时间过了十五分钟以后，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额头。 他站起来，拍了一下手，轻松地说：“好了，没事了，你们可以走了。” “这样就好了？”黄奇有点担心地问。 “从以往的治疗经验来看，你应该会慢慢地康复。但是不同的患者具体情况也不同，先回去观察几天，如果效果不明显的话，就再过来打一针。” 黄萌心想：“打死我都不会再来了！” “那麻烦您了，牛医生！”黄奇跟他客套了一句，然后就带黄萌出去了。 “哦，对了！”牛健在他们身后说，“别忘了到前台那里去交医药费。” ······ 在开车回去的路上，林慧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不对劲，说：“这一针就要一万块？！这人是不是个骗子？” 黄奇说：“只要能治好萌萌的病，就是一针十万都愿意！” “我不是心疼钱，我总觉得我们被骗了。” “先别急着下结论，回去观察几天，看看有没有效果再说吧。” 黄萌看着车窗外，心想：“肯定是个骗子，说不定那蓝色液体就是加了色素的水，忽悠人的！哼，cdz8，今天真是花钱扯犊子啊！” 第04章 恐怖故事 回到家以后，黄萌总觉得他爸妈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自从注射了cdz8激素以后，黄奇和林慧一直担心激素会对黄萌产生副作用，所以一直密切地注意着他。两人就像跟踪黄萌的特务一样，一边做着自己事情，一边偷偷地瞄他一眼，还时不时地交头接耳。 黄萌却是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该吃吃，该喝喝，该干嘛干嘛。吃完晚饭后，他就准备回卧室休息。 “萌萌，”黄奇叫住他，“你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吧？” “没有啊，怎么了？” “那就好，没事。我是说这么早就休息啊，坐着看会儿电视吧。” 林慧也说：“是啊，萌萌，再坐个半个小时，看看电视再睡觉，刚吃完饭不能马上睡觉。” 黄萌觉得他爸妈说话很奇怪，想了想，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不看了，我很累，想去休息了。爸爸妈妈，你们放心吧，我没事的。” 黄奇和林慧欲言又止，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 “爸爸妈妈晚安。” 黄萌进了卧室，关上门，想起他爸妈的反常举动，自言自语道：“真是奇怪，不就是打了一针嘛，又没出什么问题，这么紧张干什么？” 他径直走到电脑前面坐下，打开论坛，给小猫发私信： “我回来了。今天真是奇葩啊，遇到了一个奇葩医生！” 私信发出去后，小猫没有马上回复。又过了五分钟，还是没有回复。“估计是吃饭去了。”黄萌说。 没有人聊天，他觉得挺无聊的，于是就随便浏览网页。以往，黄萌如果感到无聊，就会看看电影和动漫，玩玩游戏什么的。他喜欢玩第一人称射击游戏和一些打怪升级的游戏，那能给他带来一点满足感和成就感。他常常幻想自己就是游戏中的主角，拥有各种各样强大的法术和超能力，身临各种险境，同各种各样的敌人和怪物较量。 不过，他并不沉迷游戏，只是偶尔玩玩。 与他相反，铁掌冰上漂是个游戏迷，而且还喜欢玩一些重口味的游戏。比如一些丧尸游戏啊，密室解谜逃生游戏啊，反正只要是涉及到恐怖元素的游戏，他几乎都玩了一个遍。 他不但自己玩，还经常推荐一些游戏给黄萌。黄萌通常都是直接拒绝，因为他对这类游戏不感兴趣。他还觉得，喜欢玩恐怖游戏的人说不定内心多多少少都有点阴暗，不过这个观点似乎在铁掌身上不成立。因为铁掌偏偏就是一个喜欢玩恐怖游戏却又特别中二搞笑，还很阳光的男孩。 不过他们也只是在网络上认识罢了，谁都没有真正了解对方，所以黄萌对此还是持有保留意见。 黄萌浏览了一会儿网页之后，觉得很无聊，他今天没有玩游戏的兴趣，于是就把网页关了。 他无所事事地坐着，不经意间把目光放在了昨天晚上准备设计梦境的那张纸上。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随便写写吧，管它会不会梦到。毕竟一睡就是好长时间啊，不梦到一点东西就可惜了。” 他把纸和笔拿过来，开始思考：“要设计一个什么样的梦境呢？不能再写那些乱七八糟的梦境了，得写点实际的才行。只要有足够的心理暗示，说不定真的能够梦到想要梦的事情。”他盯着空白的纸，用笔轻轻地敲着脑袋。 “哦，对了，昨天不是想设计和他们三个人见面的场景吗，干脆就写这个吧。” 他开始在纸上写了起来。 人物：我，爱睡觉的小猫，铁掌冰上漂，韩彬是睡着的水。 地点：新阳光医院（他想来想去，还是想不到什么熟悉的场景，因为他去过的地方太少了。正好今天去了新阳光医院，所以就把地点设在了那里。） 时间：中午十二点（还是白天去要好，要是在晚上，那还不吓死人啊！） 事件：我们四个人见面，并且交谈。 写完这些，他又想起了一件事：他还不知道其他三人长什么样子。 “干脆就用他们的用户头像来代替吧。” 他打开论坛，分别翻出了三人的资料。爱睡觉的小猫的头像是一只可爱的小花猫；铁掌冰上漂的头像是现在网络上挺流行的一个黄脸斜眼微笑的表情，看着挺欠揍的。他看了以后，不禁被逗笑了：“头像和他本人一样，都这么二！”韩彬是睡着的水的头像还算正常，是一个简笔画头像，貌似应该就是韩彬本人样子：一个清瘦的，戴着一副方框眼镜的少年，看了以后给人的感觉是个忧郁男孩。 记住了三人的头像之后，黄萌就拿着写好梦境的那张纸上了床，靠在枕头上，开始一边看一边幻想他们四人见面后会说些什么，以及将要发生的事情。 “我们几个见了面以后会说些什么呢？不用说，肯定是自我介绍了，然后就是说说自己的情况。不对，还有个问题，他们三个到底是男是女呢？” 在网络上，除了网名，他们四人都不知道其他人的任何身份信息，更别说性别了。不过，黄萌还是能从平时的聊天特点大概判断出其他三人的性别。铁掌和韩彬不用说，肯定是男孩了。小猫呢，老喜欢用些很小女生的词语，那应该就是个女孩了。 想到这里，黄萌的心脏不禁开始砰砰跳动起来。话说回来，他长这么大了，还从来没有和任何女生面对面交谈过啊。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他不知道。到时候说不定自己会害羞得语无伦次吧？还有，小猫到底长什么样子呢？到底多少岁呢？一想到这些，黄萌的小心脏跳得更快了。 他痴痴地幻想起来，还一脸甜蜜的傻笑。过了一会儿，他浑身打了一个激灵，使劲晃晃脑袋，对自己说：“乱想什么啊，继续继续！” “刚才想到哪里了？哦，对了，我们四个人见面之后，又去干点儿什么呢？对了，我可以带他们去见那个大番薯啊。那人肯定是个大骗子，我们要去拆穿他的鬼把戏！嗯，就这样，说不定这会是一场惊险有趣的冒险呢！” 这样大致设想了一番之后，他开始对梦境进行完善，增加了许多细节，甚至一些惊险刺激的情节。他一边想，那些画面就一边在他脑海中呈现出来，然后他不断地强化这些画面，想给自己造成心理暗示。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犯困了。他的病就是这样，只要一犯困，几秒钟的时间，马上就昏睡过去了。他靠在床头，耷拉着头，那张梦境设计书随着他的手往旁边放下而落到了床沿边上。 睡着以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没有梦到自己刚才设计的画面，因为他没有感知到任何东西。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感觉头部传来一阵炸裂般的疼痛。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疯狂地吞噬他的脑子一样，令他痛不欲生，忍不住大声叫了出来。 疼痛没有持续多久，又突然间消失了。慢慢地，他似乎有了一点知觉，可以感知到某些东西了。 这种知觉与以往做梦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在以往的梦境中，他是一个没有感觉的人，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都不受他的意志控制，梦里的他就像一个木偶。 可这一次就不一样了，他似乎感觉到了自己。这种感觉就像在现实生活中一样，他就是他，实实在在的他，而他现在就有了这样的感觉。 他感觉到了无尽的黑暗，如同处在至黑之暗的太空之中。他就像失重了一样，漂浮在空中。 周围没有任何动静，连一丝细微的声音都没有。 “我怎么了，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黑？” 刚这么一想，他的头又发出一阵剧痛。 “啊！”他痛苦地大声叫着。他想用手去摸头，这才发现自己没有手。不仅如此，他还没有身体。唯一有的，只是知觉。 “这是怎么回事？我是在做梦吗？”他惊慌地想，“不对，这肯定不是做梦。不然我怎么会怀疑自己在做梦？为什么我可以清醒地感觉到自己？而且刚才的头痛又是怎么回事，在梦里还会头痛？这绝对不可能！我好像到了另一个地方了，这到底是不是梦啊？” 他六神无主，惊慌失措，越来越真切地感觉到：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在做梦。 特别是在他想起了睡着之前，他靠在床头看那份梦境设计书，上面写的梦境的内容以及他幻想的那些内容之后，他更加感到害怕。 如果真的是做梦，他绝对不会对现在发生的一切有如此清醒的认识，更不能回想起之前的事情。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不是在做梦，我现在又在哪里呢？”黄萌正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好好想想到底怎么回事，可是头部又一次传来剧痛，一下子把他的思路打断了。 在剧烈的头痛中，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飞快地从他的脑海中闪过。他觉得自己的大脑现在就像中了病毒的电脑一样，完全不受他的控制，开始杂乱地呈现出一些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怪异的画面。 慢慢地，他看清了那些画面。那画面他好像曾经在网上见过，似乎就是大脑皮层神经网络。那是由无数神经元组成的网络，远看像一团乱麻。靠近之后，他看得更清楚了，那是一根根红色的神经，神经互相连接，互相穿插，形成了一张异常复杂的网络。 黄萌不禁感到很恐惧：“我为什么会看到这个东西？” 更令他恐惧的是，他发现眼前的神经网络正在发生变化。只见一边的神经网络的颜色开始由红色变成蓝色，而且那蓝色正以极快的速度蔓延，所过之处，神经纷纷变成了蓝色。 黄萌看着那迅速扩张的蓝色，不由得想起了病毒，他从电影中看到过这种画面。人在中了病毒之后，病毒就会疯狂吞噬原来的细胞和神经，眼前的景象正和病毒扩散一模一样。 “蓝色，不会就是我今天注射的那个什么扯犊子激素吧？”黄萌心想，“难道，那个激素就是病毒？” 他恍然大悟，发现这就是他的神经网络。悲催的是，他的神经网络此刻正在遭到扯犊子病毒的疯狂吞噬。 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这种事情也能发生？黄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神经被病毒吞噬，却又无能为力，既害怕又无奈。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眼前的神经网络就被完全染成了蓝盈盈的颜色。那些神经此时都像是被冰冻了一样，表面是一层闪着蓝光的晶状物。 黄萌不知道该干什么，只是恐惧地看着眼前的怪异景象。这时，神经网络又发生了变化：神经之中似乎有什么液体正在快速流动。一眨眼的功夫，整个神经网络里的每一根神经都开始了流动。 他的头又开始痛了，剧烈的疼痛让他暂时失去了意识，眼前的画面也随之消失不见。 他昏迷过去，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05章 奇怪的大叔 黄萌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仍然处在黑暗之中。 “怎么这么黑？是不是老爸把灯关了？” 他以为自己睡在床上，就伸手想去开床边的台灯，可是摸了半天，什么东西都没有碰到。 “咦，灯呢？” 又摸了一阵，发现周围空空如也。 “什么情况？！这难道不是我的房间吗？” 黄萌动了动手脚，发现手脚还在；又摸了摸脸，也在。庆幸道：“没事没事，我还活着。” 但马上又有了一个问题：“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难道我瞎了吗？” 他使劲眨了眨眼睛，还是什么都看不见。他开始慌张起来，用手四处乱摸，还一边大声喊道：“爸爸，妈妈，你们在哪儿？” 喊了好几声，他的爸妈也没有回应他。这时，他又突然发现自己正处于漂浮状态。 他手脚乱动，想要站起来，却像是失重了一样，怎么都站不起来。 就在他惊慌无措的时候，他的眼睛看到了一点光亮。 远处的黑暗之中，出现了一个微小得像天上的星星一样的光点。 “那是什么？”他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就炸了眨眼，那东西还在。他用手挡住眼睛，一片漆黑；把手拿开，光点还在。 “什么鬼啊？我这是在什么地方？该不会是太空吧？” 从周围的一切来看，他现在所在的地方像极了太空。 “我怎么飞到太空来了？地球呢？我这是离开地球了吗？我要回地球，这里太吓人啦！” 这时，远处的光点似乎变大了。他感觉自己正以极快的速度飞向光点。 准确地说，那不是一个点，而是一个光圈。光圈的里面和外面都是一片漆黑，只有光圈本身发出白光。那白光并不耀眼，但看起来非常恐怖。 漆黑的虚空中，突然看见一个庞大无比的白色的光圈，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怎能不令人产生恐惧？ 人对于任何未知的东西都会产生恐惧。黄萌此刻就非常恐惧，心脏跳动的速度已经达到了极限，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东西。 随着越靠越近，他看得更清楚了。光圈周围的光线并不像普通光源发出的光那样往四周射出，而是扭曲着，就像流动的水一样，沿着光圈周围涌动。光圈内部的黑暗也不是静止的，而是像黑色的液体一样，扭曲着，不断地往里面塌陷。整个光圈看起来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一样，正不断地吞噬着周围的光和黑暗。 黄萌感觉到了光圈的引力，一股巨大的吸引力正把他拉向光圈。 “这难道就是黑洞吗？”黄萌此时已经害怕得说不出话了，只能在慌乱之际不断地这样问自己。他知道，如果真的是黑洞地话，一旦进入黑洞的引力范围，他就根本别想逃脱。唯一的结果就是：他被黑洞吞噬掉。而进了黑洞以后会发生什么，他根本不知道。 他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真正的恐惧。这种感觉已经无法用语言来描述了，他只知道：自己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重重地撞击着胸口，胸口传来真实而剧烈的疼痛。他的口鼻和气管就像被什么东西堵塞了一样，无论他怎么张大嘴巴呼吸，还是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他浑身上下的血管因为血液的快速流动而开始不断扩张和膨胀，使得整个身体都有种充满了气的感觉。他感觉自己就像不断胀大的气球一样快要爆炸了。 他就在这样的状态中，同周围的那些流动的光线和黑暗一起，被光圈吸了进去。 进去之后，首先是无尽的黑暗，除了他那剧烈的心跳和呼吸声之外，没有任何声音。 他用仅存的一丝意识想：“我被吸进黑洞了。” 一旦恐惧到了极点，就会忘记自己的存在和周围的一切，同时也忘记了恐惧本身。此刻，他只觉得自己除了有一双眼睛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他以飞快的速度向前飞去，不知飞了多久，他的眼前开始出现了光亮。 “我肯定是在做梦，这一切都是假象。”他想这样告诉自己，但这时的他已经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光线越来越亮，他现在终于看清了现在的处境：他正处在一个巨大的像隧道一样的通道之中。通道的壁面由无数五颜六色的光线组成，那些光线正以飞快的速度向着通道另一端那看不见的尽头流去。 黄萌现在已经不再像刚才那样恐惧了，更多的是一种欲辨忘言的惊异。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眼前发生的一切，唯有惊异之余一片空白的思维。 无数的光线看起来就像是纺织机上的纺线，在高速运动中互相靠近、重叠、平行和交叉。随着光线不断纵向运动，通道的壁面逐渐出现了一幅模糊的画面。 黄萌看着那模糊的画面，觉得有点熟悉。他似乎看到了一间屋子，屋子里有张床，床上躺着一个男孩。床的两边站着一男一女，看起来有点像他的爸爸妈妈。 画面变清楚了，他也终于看清了：那一男一女就是他的爸爸妈妈，而床上的那个男孩，就是他！他好像处于昏迷状态，而他的爸爸妈妈焦急地抱着他，好像正在喊他，但他就像死了一样，没有任何反应。过了一会儿，只见他爸爸把他抱起来，快步离开了房间。画面到了这里就突然消失了。 “那是爸爸妈妈吗？那个人是我吗？发生生么事情了？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他不安地想。 他想要再看到些画面，可是壁面上什么画面都没有了。 “爸爸，妈妈，我在这里啊！”他大声喊道，可是他的声音除了他自己能听到之外，似乎刚一出口就消失无踪了。 他的眼泪像泉涌一样从眼睛里流出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是因为恐惧和绝望？还是因为伤心？他不知道，他只想哭。 他像一支羽毛一样，轻飘飘地随着那些光线，向着隧道的另一头快速飞去。泪珠离开他的脸，远远地消失在了他的身后。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身后的通道已经看不见尽头了。他不知道自己将会到达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 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告诉自己：“我是在做梦，我肯定是在做梦。” 他希望自己是在做梦，但现在发生的一切又在告诉他：他没有做梦。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第06章 深夜拜访 黄萌背靠一根电线杆坐在地上，昏迷不醒。 一阵大风忽然从远处吹来，卷起了地上的灰尘、落叶和几张旧报纸。一张旧报纸直接扑向黄萌，“啪”的一声贴在了他的脸上。 他一下子惊醒过来，然后像一个快要溺死的人突然浮出水面一样，开始大口地呼吸起来。 他感觉脑袋又昏又沉，而且还伴随着一阵一阵的痛感，就像戴了紧箍咒一样，一阵松一阵紧的。他的太阳穴也突突地跳个不停。 他晃了晃脑袋，这才发现脸上有张报纸，于是就把报纸拿开，睁开了眼睛。 随着视线逐渐变清晰，他看到了一幅异常荒凉的景象：他所在的地方是一条街道，街道两边各有一排房子，还有许多商店。商店的玻璃全都被砸烂了；房子的表面瓷砖脱落，又脏又黑，十分破旧，看样子已经没有人住了。街道的水泥路面开裂了，一丛丛杂草从裂缝中长出来，有的甚至有半米多高。街道的两边随意停放着一些汽车，汽车都十分破旧，锈迹斑斑。整条街道上一个人都看不见，荒凉至极。这一切景象表明：这个地方已经被废弃了。 “这是什么地方？”黄萌扶着电线杆，慢慢地站了起来。刚站起来，他身上的灰尘和沙子就“沙沙”地往下滑落。他用手拍了拍衣服，继续观察四周。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我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 他慢慢地走到街道中间，看着街道的两边，没见什么动静。 四周非常安静，除了风发出的呼啸声。在他旁边的一幢楼房上，一扇破旧的窗户在风中晃来晃去，摇摇欲坠。窗户只剩下底部的一个转轴了，而且转轴锈蚀得厉害，在风的作用下，转轴突然断了，窗户随后掉了下来。“哐啷”一声，正好砸在距离黄萌只有两米多远的地方。 黄萌吓了一大跳，扭头一看，地上全是碎玻璃。好在他刚才没站在那里，不然就被砸死了。 “是谁乱扔东西啊！砸到人怎么办啊？”他不禁愤怒地抬头往上面看，可是一个人都没有。 “这里难道被废弃了吗？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他越来越觉得诡异。 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这才发现头顶上是大太阳。他抬头看了一眼太阳，觉得有点眩晕，于是就想找个阴凉处坐一会儿，好好想想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他开始沿着街道往前面走。街道和两边的荒凉景象让他感觉有点害怕，他生怕会有什么东西突然从那些阴暗的房子里冲出来。 他在一家商店前面停了下来。商店的玻璃门被砸烂了，里面一片狼藉。他对自己说：“还是不进去要好，万一里面有什么怪物怎么办？” 正迟疑不定的时候，他的耳朵捕捉到了什么声音，那似乎是汽车马达发出的声音，而且声音正在向他这边靠近，他于是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声音越来越大，在空阔的街道上回响。没过多久，他看见一辆医院的救护车从另一条街道拐进了他所在的这条街道，并且向他这边飞驰而来。 在这个诡异的地方，无论看见什么活物，本能的反应就是先躲避。黄萌赶紧跑进商店，躲在门边的收银台后面，偷偷地看着外面。 救护车从前面一闪而过。 “这里难道还有人住？”黄萌觉得很奇怪，就小心地走到门边，探出头，朝救护车方向看去。 只见救护车在前面不远处停了下来，然后有两个男人从那辆破得不成样子的救护车上下来。两人都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他们走到车子后面，打开门，一个男人进去，然后推出了一张医疗床。医疗床上躺着一个男人，男人被皮带牢牢地拴在了床上，似乎嘴巴还被堵住了，他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发出沉闷的呼喊声。 两个男人把床抬下来，关上车门，然后推着那个人向前面的一栋大楼走去。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黄萌一边纳闷一边顺着看过去，忽然间，他看见那栋大楼的楼顶上立着几个大字：新阳光医院。 “新阳光医院？”黄萌大惊，“我怎么来这里了？” 他突然想起来：昨天他就和他爸妈来过新阳光医院，只不过那家医院不是在这幢大楼里，那个地方也不像这里这么荒凉。可为什么这里也叫新阳光医院呢？难道是巧合？ 为了彻底搞清楚，他决定跟过去，一探究竟。 他从商店里面出来，沿着路边，猫着腰往前小跑，跑到了医院前面路边的一辆废弃的汽车后面，汽车前面的两扇车门是打开的，他就从躲在门边，从驾驶室里偷偷地看着街道对面。 只见那两个人把床推到医院前面，停了下来。医院的前面是两扇生了锈的大铁门，铁门被几圈大铁链子锁着。一个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对讲机，说：“院长，病人送过来了。” 过了一会儿，对讲机里传来一个声音：“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没过多久，只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矮个子胖子从里面走了出来。黄萌定睛一看，那人竟然就是昨天见到的那个大番薯牛健！ “怎么会是他？！”黄萌十分吃惊地想，“我记得他昨天不是在这这里面啊，怎么又突然跑到这里来当院长了？” 大番薯开了铁门，走了出来。来到那个不断挣扎的男人前面，盯着男人看了起来。男人像是非常害怕，一边死命挣扎，一边大声喊，只不过他的嘴巴被堵住了，不知道在喊什么。大番薯看了一会儿，就对旁边的人说：“先给他打一针，吵死了！” 旁边的一个男人马上从口袋里拿出一支注射器和一小瓶药水，抽出药水之后，抓起男人的一只手就扎了下去。男人继续挣扎了一会儿，然后就昏迷过去了。 “卧槽，他们到底要干什么？这到底是救人还是要杀人啊？”黄萌吓得不轻，于是就想跑。可是刚一动，就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车门，车门马上发出一声尖锐的“吱呀”声。 “嗯？”院长听见动静从街道对面传过来，马上警觉起来，“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一个男人马上向着黄萌藏身的汽车走去。 黄萌蹲在一个轮胎边上，一脸惊恐，心想：“这下完了！”他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男人走到路中间的时候，停了下来。原来他看见汽车前面的车门在风的推动下动了动，还发出“吱呀”的声音。 男人就回头对大番薯说：“没事，原来是风。” 大番薯说：“嗯，那赶紧把他推进去吧。” 男人又走了回去，黄萌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但他不敢再乱动了，于是一直蹲在轮胎边上，打算等他们进去以后再跑。 他听见大门打开的声音，然后是推车的声音，然后大门又被合上，用铁链子锁上了。等了两分钟之后，他悄悄地站了起来，发现大番薯他们已经进去了。 “这个地方也太恐怖了吧，还是赶紧走！”他头也不回地开始狂奔起来。他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跑，但只要是远离大番薯他们就行。他一口气跑了很远，拐进了一条小巷子里，靠在墙上喘气。 还没喘上几口，他突然听见了许多脚步声，似乎有人正向着他这边跑过来。 他心里一惊：“不好，难道是被大番薯他们发现了？快跑！” 于是又开始狂奔起来。为了甩掉追他的人，他开始在一条条巷子里左拐右拐。在拐了好几条巷子后，他悄悄地躲进了一间民房，把门关上，还搬来一把椅子，从里面抵住门，然后躲在了门边的窗户底下。 喘了一会儿气后，他心想：“这下你们找不到我了吧！” 可是没过多久，他又听到了那些脚步声。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他大吃一惊：“卧槽！怎么又追来了？” “刚才明明已经把他们甩掉了，他们怎么像是知道我在哪里一样？不对，他们肯定不知道我在这里面，他们找不到我的！” 想是这么想，但他还是非常担心，小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在门边停了下来。 黄萌感到非常绝望：“不会这么衰吧？这你们也能找得到？看来我今天是要完蛋了。” 他环顾房间，发现房间里除了前面的这一扇门，没有其他门。“这下完了，没法跑了。” 外面似乎没有了动静，静悄悄的。 “他们还在外面吗？”黄萌心想，“难道已经走了？” 他不太确定，但又想站起来偷偷瞄一眼外面，如果他们走了，他可以趁机逃跑。 可就在他贴着墙慢慢地站起来的时候，门突然发出“砰砰砰”的撞击声。 “我靠！还没走，这是要进来抓我了！”黄萌欲哭无泪地又蹲了回去。 “砰砰砰！” 声音有点奇怪，听起来不像是在砸门，倒像是在用身体不断地撞门，而且每次撞击的力度并不是很大。要是他们真的想撞门，这扇破门早就被撞开了。黄萌觉得非常奇怪，但还是很害怕，于是继续蹲着，惴惴不安地看着门。 “砰砰砰！” 外面的人仍然在用身体轻轻地撞门。 十分钟过去了，还是老样子。这下连黄萌都看不下去了，心想：“你们三个大老爷们儿，怎么连扇破门都撞不开？我知道你们想来抓我，可是也用不着这么玩我啊，这是要把我吓死的节奏吗？！” 撞门声还在继续。黄萌纠结了一会儿之后，终于鼓起勇气，决定从旁边的窗户看看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猫着腰走到窗户边上，慢慢地把头升上去，看着外面。 刚看了一眼，他就吓得跌倒在了地上。 “卧槽，什么鬼啊，外面有三个怪物啊！” 第07章 对面的世界 黄萌发现门外站着三个大头怪物之后，着实吓得够呛！ 虽然刚才只是迅速地瞄了一眼，但他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外面站的三个绝对不是人！因为人根本不会长出这么奇怪的大头！ 黄萌吓得蹲在地上直哆嗦：“我这是撞鬼了吗？怎么会看到三个大头怪物？” 三个大头怪物还在不断地用身体撞着门，看样子似乎是想要进来。但是对黄萌来说，他们与其一直这样不断地撞门，还不如使点儿劲直接撞进来。这样他的小心脏就不会一直随着撞门的声音猛撞自己的胸口了。他再也不想这样担惊受怕了，搞不好会得心脏病的！ 黄萌只好捂住双耳，不去听外面的声音。即便这样，撞门的声音还是非常清楚地传了进他的耳朵。过了一会儿，他实在忍无可忍了，就大声喊道:“喂，别撞了好不好，我跟你们无怨无仇，你们来抓我干什么啊！” 这时，门外的三个大头怪好像开口说了些什么，黄萌因为太紧张，没有听清楚。 黄萌又捂住了耳朵，脸上的表情既害怕又心烦。心想：“这三个笨蛋，连个门都撞不开，估计没什么战斗力，那我还怕你们作甚？” 他默默地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决定站起来看看外面的三个大头怪。刚才由于太匆忙了，没仔细看清楚，这一次，他决定要好好看看这三个大头怪到底是什么东西。 深呼吸几口之后，他鼓起勇气站了起来，来到了窗户前面。 这时，三个大头怪似乎发现了他，于是从门边跑了过来，站在了窗户外面。这突然的举动把黄萌吓得后退了几步，一脸惊恐地盯着窗外的三个大头怪。 这一次，他终于看清这三个大头怪了。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这三个大头怪的头实在是奇怪到无法解释，只能用荒谬和不可思议这一类词来形容。 三个大头怪中，一个矮个子的头竟然是一只小花猫；旁边一个身材挺胖的头是一个圆形的斜眼微笑的表情；第三个的头只有简单几条线，勾勒出了一个戴方框眼镜的少年。 黄萌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于是赶紧用手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眼，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看错，那三个头是真的！ 一开始，他还怀疑外面的三个人是在搞恶作剧，故意戴着三个头套来吓唬他。但是仔细看了之后，才发现那三个人根本没有戴头套，那三个奇怪的头是真的长在了他们的身上。 这些在网络上看起来很正常的头像，一旦真的摆在你面前，特别是长在人的身体上的时候，你就不会觉得正常了。 黄萌发现，三个大头怪似乎并没有害他的意思，因为他们的表情呆滞，也没有任何过激的动作。他们之所以撞门撞墙，更像是受到了某种吸引力，只是想要进屋里来，或者说，他们只是想来到黄萌的身边。 黄萌就这样看了他们一分多钟，然后又突然觉得这三个头有点熟悉。 “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啊？”他开始琢磨起来。想了一会儿，突然拍了一下手，“哦，我记起来了，这是小猫他们三个人在论坛里的头像啊！” 他终于想起来了：昨天晚上睡觉之前，他设计了一个梦境，想要梦见小猫他们三个人。为此，他还特地看了他们三个人的网络头像。 “我擦，还真的是他们啊，难道这真的是梦？” 为了证实自己在做梦，黄萌还使劲掐了自己的手一下，很痛，痛得他呲牙咧嘴。 “肯定是幻觉，这一切都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他安慰自己说。 既然是在做梦，那么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虽然外面的三个大头怪物越看越觉怪异，黄萌还是壮起了胆子，把门打开了。 刚一开门，外面的三个大头怪就走了进来，围着他站着。 黄萌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他们三个人就像联机游戏里的单机模式的电脑队友一样，呆呆地围着他站着，一句话也不说。这要是在游戏里，感觉再正常不过了，可现在的情况就像是真实发生的一样，这反而让黄萌感到怪异又可怕。 黄萌不想他们靠得这么近，于是就往后面退了几步，谁知他一动，三人也跟着他动了起来，继续把他围着。 黄萌看着他们，轻声说：“你们别，别这样好吗？这样我很不习惯啊。” 三人没有说话，继续呆滞地站在他周围。 “该死，这下玩大了，怎么梦见了三个呆瓜了！”黄萌忍不住说了一句。 这时，小猫突然开口说话了：“你好，我叫爱睡觉的小猫！” 黄萌猝不及防，吓得浑身一抖，发现小猫眨了眨眼睛，还面带微笑。 “原来你们会说话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们都是哑巴呢！” 然后，铁掌和韩彬也说了话。 “你好，我叫铁掌冰上漂！” “你好，我叫韩彬是睡着的水！” 当这些话从他们奇怪的头上说出来的时候，真是又搞笑又有点吓人。黄萌不敢一直盯着他们的脸，因为太过于真实了，反而越看越觉得可怕。 黄萌自言自语地说：“看来真的是梦啊，这和我昨天设计的场景一模一样，我真的是在做梦。” 这下，黄萌彻底消除了顾虑，一直悬着的心也慢慢地放了下来。 “你们好，我叫黄萌！”他有点小激动地对他们三人说。 小猫说：“你好，我叫爱睡觉的小猫！” 随后铁掌和韩彬也跟着介绍了自己。他们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奇怪，就像是人工智能语音发出来的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听起来非常呆板。 黄萌想了想，觉得也算正常，因为他不知道他们三个人的真实声音是什么样子。既然眼前的这一切都是梦境，即使这个梦境有点怪异和不太完美，也还勉强可以接受。 黄萌就对着小猫说：“哇，小猫，你真的是个女生啊。” 他正想好好和小猫交谈几句，认识认识，谁知小猫却说：“你好，我叫爱睡觉的小猫！” “呃，你刚才已经自我介绍过了，不用再介绍了哈。” “你好，我叫爱睡觉的小猫！” “你好，我叫铁掌冰上漂！” “你好，我叫韩彬是睡着的水！” 黄萌觉得很奇怪，他们为什么老是重复这一句啊，就不能好好说话吗？说点儿别的不行吗？ 于是黄萌就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的名字了，很高兴认识你们！” “你好，我叫爱睡觉的小猫！” ······ “哇，又来了，不要再自我介绍了行不行？”黄萌忍不住大声说了出来。 三人终于不再说话了，黄萌叹了一口气，“这才对嘛！” “你好，我叫爱睡觉的小猫！” ······ 黄萌听得头都大了，心想：“他们为什么总是重复这一句话呢？难道他们只会这一句？哦对了，难道是我当时在设计梦境的时候，没有想好我们见面的时候具体要说些什么？或者说，我根本不知道他们会说什么？对，肯定是这样的！” “不过这也太坑爹了吧，这三个人都顶着奇怪的大脑瓜子就不说了，偏偏还只会说一句话，看来我这是在玩单机游戏，带了三个电脑队友啊！唉，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之后，只要黄萌一出声，其他三个人就开始重复自我介绍，黄萌都快被逼疯了，于是只好闭嘴，不再说话，他把旁边的椅子拉过来，一屁股坐了下去。 “唉，累死我了！”他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你好，我叫爱睡觉的小猫！” ······ 黄萌捂住耳朵，说：“又来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好，我再也不说话了！” 三人说完之后，又继续安静地站在他周围。 黄萌用手托起下巴，开始仔细思考现在发生的一切：“这肯定是在做梦了，既然是做梦，梦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那我还怕什么？” “不过，之前我看到的那个光圈，还有那个像隧道一样的东西又是什么呢？当时我好像还在隧道里看到了爸爸妈妈，我记得好像没有在设计书上这样写啊。如果真的是梦，为什么我对梦里发生的事情会记得这么清楚呢？” 他苦思冥想了一番，还是无法解释之前经历的那一切，索性不再想了，“管他那么多呢，反正是做梦，那就按照之前的剧本，好好地在梦里面大玩一场吧！” 他兴奋地站了起来，对三个电脑队友说：“好了，我们的冒险正式开始，接下来，我们去找大番薯吧！” 三人马上回应了他：“你好，我叫爱睡觉的小猫！” “尼玛，不要这样折磨我啊！” ······ 简单地准备了一番之后，黄萌就带着三个电脑队友出了屋子。 他走的时候，三个队友就跟在他身后走；他一停下来，他们也跟着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他。 “我靠，还真的是在玩单机游戏啊，算了，单机就单机吧，反正我一个人就能够应付大番薯了。” 如此决定之后，他开始向新阳光医院方向走去。 走了没多远，他突然感觉肚子饿了，咕噜咕噜地叫着。 “什么，我饿了？在梦里也会饿？这个梦也太真实了吧？” 没办法，饿了就要吃东西，否则就没力气对付大番薯了。黄萌记得刚才跑的时候经过了好几家超市，说不定可以在超市里面找到一些能吃的东西。 于是，他转身对三个队友说：“走，我带你们去吃东西去！” “你好，我叫会睡觉的小猫！” ······ 黄萌听了，生无可恋地对着天空大声说：“不要这样啊，这样下去我会被你们逼疯的啊！” 第08章 爱扯头发的雪山飞鼠 在一家小超市里，黄萌正在货架上翻东西。他得找一些能吃的食物，因为腹中的饥饿感越来越强烈。他的胃里由于空空如也，已经开始有点绞痛了。 可是那些食品都过期了，没有一样东西能吃。就是保质期比较长的罐头，也都是过期食品。 黄萌发现：这些食品的生产日期都是2005年，也就是说，这个地方已经被遗弃十几年了。 从超市里一片狼藉的情况来看，黄萌推测这里曾经遭到过抢劫。但他又在收银台的抽屉里发现：钱分文未动。这就说明这里被遗弃不是因为抢劫，而是出于其他原因。那么这里的人为什么会抛家弃业，全都消失不见了呢？他们都去了什么地方呢？ 黄萌手里拿着一个罐头，不知不觉地陷入了沉思。 “不对啊，我这是在做梦，想这些有什么用啊？”他晃了晃脑袋，继续找吃的。那三个电脑一样的队友继续无声无息地跟在他后面。 虽然认定自己是在梦境之中，黄萌还是感到有点困惑。首先，这个梦太过于真实了，真实得甚至超越了现实。他竟然能够在梦里面有如此清醒的意识和感受，比如说他能实实在在地感觉自己的存在，而且还对痛和饥饿有切身体验，这就有点不可思议了。其次，当初他在设计梦境的时候，无论在纸上还是潜意识方面都没有把这个地方想象得如此荒凉可怕。除了小猫他们三个像电脑一样呆头呆脑的人与他设计的一样之外，这个地方的其他一切都出乎了他的意料。这让他有种身在梦中，却又感觉不像是在梦中的错觉。 他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亦或是现实与梦境相交错。所以虽然不断地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梦，他还是忍不住要思考这一切。 他的胃又发出了饥饿的抗议声。饿起来的感觉真是不好受啊，他得尽快找到吃的，填饱肚子才行。他加快了速度，拿起食品就撕开包装袋，先看一看，再闻一闻。那些食品不是腐烂了就是变质了，根本不能吃。 黄萌正打算放弃这里，去另外一家超市看看的时候，却不经意间在货架上看到了几罐蜂蜜。 他拿起一罐蜂蜜，仔细地看着商标。商标上注明的保质期是两年，虽然过期了，他还是拧开了盖子。 “看这颜色，好像没有什么不对劲，”他自言自语道，又凑到鼻子边上闻了闻，也没有异味，还保留着蜂蜜原来浓郁香甜的气味，“味道也没有坏，不知道能不能吃？” 他决定试一试，但不是自己先尝。他想到了跟在后面的三个队友，既然他们都没有什么意识，说明不是真的人，先替他尝一尝，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他转过身，亮出蜂蜜，笑嘻嘻地说：“来，我请你们吃蜂蜜。” 三人不为所动，然后又开始自我介绍起来。 他走到胖胖的铁掌冰上漂面前，把打开的蜂蜜凑到铁掌嘴边，“来，你先尝尝，看能不能吃！” 铁掌嘴巴一动，呆呆地念道：“你好，我叫铁掌冰上漂！” “漂你个头啊，我是叫你尝一尝这个蜂蜜！” “你好，我叫铁掌冰上漂！” 看来他们三个人除了跟着他，会一句自我介绍以外，其他的什么都不会做了。他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决定亲自试一试。 他用一根手指蘸了点蜂蜜，放到嘴边，心想：“就吃一点点，就算是变质了，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于是他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舔指头上的蜂蜜，然后闭上了眼睛，做出一脸难受的样子，尝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表情恢复正常，“这味道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嘛，好像可以吃的耶！” 反正肚子已经饿得受不了了，能吃就吃吧！他开始拿起罐子往嘴里倒蜂蜜，“嗯，好甜啊，好吃好吃！” 正当他甜蜜蜜地吃着蜂蜜的时候，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几声踩在碎玻璃上的“渣渣”声。他马上警觉起来，看着周围。 “谁？”他问了一声。 超市里一片死寂，什么动静都没有。 黄萌觉得可能有什么东西藏在不远处，于是贴着货架，慢慢地往前面走，一排一排地看。全部看了一遍之后，什么都没发现，他直起身来，说：“虚惊一场！” 这时，小猫突然开口说：“你好，我叫会睡觉的小猫！” 黄萌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刚才传来的动静上，根本没注意到小猫他们。这突然的声音反倒把他吓得浑身抖了一下，“吓死我了，你能不能不说话啊！” “你好，我叫会睡觉的小猫！” ······ “好，算我服你们了，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黄萌打算回去继续吃蜂蜜，可是刚一动身，就发现小猫他们后面有点异常情况：似乎有个什么东西从最后一排货架的后面露出了头。 黄萌定睛一看，觉得好像是个狗头，但由于室内的光线比较暗，他没有看清楚。等那东西完全露了面之后，他才发现那原来是个怪物：那是一条体型巨大的狗，但是狗的头却长得非常恐怖。狗的头从上到下，只有一只耳朵和一只眼睛，耳朵、眼睛和嘴巴在中间排成一条竖直的线。而且眼睛是竖着的，嘴巴是横着的。横着的你知道吗？就像是被人扭了半圈横过来了一样。这样一来，原来的上下两颚现在变成了左右两颚，一张开嘴，露出又长又尖的獠牙，看起来就像一个可怕的夹子一样。 这条狗就像是恐怖电影里的变异生物，黄萌没想到自己竟然碰上了。 “这是什么鬼啊？”黄萌瞪大了眼睛，惊讶地问。 此话一出，那条变异狗就被激怒了，发出恐怖的低吼声，然后迈开四蹄向他们冲过来。 “妈呀，怪物啊！”黄萌大叫一声，拔腿就跑。刚冲到超市门口，发现又有一条同样的变异狗从阴暗中走了出来，呲牙咧嘴地盯着他。 “怎么这么多怪物啊！”他大叫着冲了出去。 他一边狂奔一边回头看，发现三个队友才刚从超市里面跑出来，而那两条凶恶的变异狗竟然就像根本没有看见他们一样，从他们旁边跑过，径直向他追来。 “这是什么情况啊，怎么不咬他们三个，偏偏来追我啊！”黄萌头也不回地继续狂奔。 两条变异狗在后面穷追不舍，还不断发出可怕的吼叫声。黄萌知道，要是被那两个怪物逮住了，说不定会被它们撕个粉碎。可是两条变异狗的速度比他快很多，眼看就要追上他了。 这时，黄萌看见前面的路边有个巷子口，于是突然改变方向，拐进了巷子里面。后面的两条变异狗由于速度太猛，一下子刹不住车，冲到前面去了，但随后它们又折转回来，跑进了巷子。 黄萌累得气喘吁吁，停下来，扶着墙弯腰喘气，“哎呀，累死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怎么长得这么吓人！我当时没有设计这么可怕的东西啊？” 还没好好喘上几口气，那两条变异狗又嚎叫着跑了过来，黄萌只好又开始了亡命狂奔。 越往前面跑，巷子就变得越窄，而且很多地方还堆着杂物。黄萌一边跑，一边顺手把一些杂物推倒，企图阻止两个怪物。但对那两条体型庞大的变异狗来说，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轻轻一跳，就越过了杂物，大张其嘴，直奔黄萌而去。 黄萌跑了一会儿，觉得有点不太对劲：“这条巷子怎么这么长？也不见两边有其他出口，难道是一条巷子跑到底？” 正感到疑惑的时候，他抬头一看，马上刹住了脚——前面是一堵墙，原来这是一条死路。 黄萌瞬间绝望，看来是无路可走了。而在他的身后，那两条大狗正凶神恶煞地冲他跑过来。 “完了完了，现在该怎么办？” 不过，他发现，在那堵墙下面，堆着不少杂物，大概有半堵墙那么高。 “没办法，只好试一试了！” 他快步跑向那堆杂物，开始往上面爬。爬到杂物顶上之后，他举起手跳了几跳，却没够着墙头。 “汪！汪！汪！” 两条大狗已经冲过来了，开始往杂物上面爬。 人在危机时刻，身体中的潜能往往会被激发出来，很多平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这时候却能轻而易举地做到。 黄萌不想被狗咬，于是用尽全身力气往上面一跳，双手竟然够到了墙头，然后他用两只脚踩住两边的墙，一下子爬了上去。 他蹲在墙头上，看着下面的两条恶狗跳来跳去却又够不着他，在庆幸的同时又有点小得意，就对那两条狗说：“来呀，有本事上来呀！” 两条狗非常愤怒，一边跳一边对着空气撕咬，嘴巴里发出牙齿碰撞的响亮的声音。 黄萌还是有点怕，就决定赶紧走。可又突然想到：他的三个队友还在后面！ 果不其然，只见三个队友慢吞吞地跑了过来。 黄萌对他们大喊：“快上来！” 三个人被墙堵住了去路，就在下面走来走去，还一边进行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爱睡觉的小猫！” ······ 黄萌气不打一处来：“好你妹啊，都什么时候了，还介绍！快爬上来啊！” 三个队友还是在下面走来走去，就像是玩游戏，你走到一个死角，电脑队友过不来的时候就堵在一处来回走动一样。 “真是坑爹啊！” 黄萌发现那两条恶狗并没有对三个队友造成伤害，于是就想：“难道除了我之外，没有谁能看见他们三个人？” “既然如此，那还担心什么呢？不管怎么样，他们三个都不会有事的。再说了，不管我在什么地方，他们都会跟过来。那么就不好意思了，我先走一步！” 黄萌说着就向墙的另一边跳了下去。 “哐啷哐啷！”墙外传来一阵金属滚落的乱响，紧接着是黄萌哼哼唧唧的声音：“哎哟，我怎么看都不看就跳下来了，疼死我了！谁这么缺德啊，在这里放了这么多破铜烂铁！” 第09章 关于时间的问题 黄萌憋了一肚子气，摸黑走了一段路之后，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现在是在另一个世界中。 他想要回到自己的世界的话，就不能跟这位大叔闹翻。他不能因为一点饼干生气，他得尽量表现出宽容和理解。尽管他并不理解大叔刚才的行为。 大叔似乎并没有生他的气，而是一边跟在他后面，叫他慢点走，一边把那盒饼干吃完了。 黄萌停了下来，等着大叔。大叔小跑着来到他旁边，气喘吁吁地说：“你走得太快了，我跟不上。” 黄萌看着大叔，大叔的嘴边还沾着一些饼干碎屑，额头上出了一层汗。 黄萌说：“不是我走得太快，是你走得太慢了。” 大叔打了一个饱嗝，说：“我已经很久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了，在你们那边，我一般都是开车。” “我们得快点走出这片森林。” 大叔说：“放心吧，我们马上就能走出去了。” “你还记得刚才你在山上说过的话吗？” “我说什么了？” “你答应过我，下山之后会想办法让我回去。” “你是说回对面去吗？” “是的。” “哦，”大叔像是突然想起来了，说，“没错，我答应过你。” 黄萌问：“那你有什么办法让我回去？” 大叔想了想，说：“首先，我们得找到一个会开门的人。” “什么意思？” “就是一个能打开那条通道的门的人。” “你不是会开门吗？” “我只会开你们那边的门，”大叔说，“这边的门，我只会进来，却不会打开。” “那你当初是怎么打开这边的门，到我们那边去的？” 大叔愣了愣，说：“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不过我真的不会开这边的门。” 黄萌说：“好吧，你说去找一个会开门的人，那要上哪儿去找？” “我认识一个会开门的人，他好像就在笋城。”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们找到他，他就能打开门让我回去了。” “没错，但前提是他肯帮忙。” 黄萌试探着问：“那要是他不肯帮忙呢？” 大叔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一脸困惑地想了想，说：“这个的话我就不知道了。” 黄萌现在只想尽快找到回去的办法，所以也不想把问题搞得太复杂，于是说：“那我们快去找他吧，不然的话，我马上就要上班了，要是店长发现我不在店里，那我的麻烦就大了！” “你几点上班？” “上午九点钟。” 大叔说：“你们那边好像还没有到九点吧？” 黄萌说：“我记得刚才过来的时候是晚上十二点半左右，我们在这边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吧，那边说不定已经是早上五六点钟了。” 黄萌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一脸惊慌，说：“也就是说，还有三个小时左右就要上班了，如果我不能在这段时间之内及时赶回去，那么我就完蛋了！“ 大叔摇摇头说：“对面的时间和我们这边的时间是不一样的。” 黄萌愣住了，望着大叔，问：“时间不一样？什么意思？” 这时，大叔看了一眼戴在左手的手表，说：“对面现在还只是凌晨一点左右。” “你疯了吧？”黄萌说，“我们明明已经在这边待了好几个小时了，那边怎么可能只过了半个小时？” 大叔说：“对面确实只过了半个小时，因为这边和对面的时间快慢不一样。” “时间快慢不一样？”黄萌说，“你是说这边时间比那边的时间快？” “没错，你看看这个手表就知道了。” 黄萌不禁想起了刚才的那个指南针，就说：“你的手表不会也坏了吧？” 大叔又看了一眼手表，十分肯定地说：“我的手表没有坏，你看看。” 黄萌半信半疑地凑过去，发现那是一块电子表。上面有很多数字，中间是两个时间：上面的一个时间显示的是01:05，下面的时间是13:05。奇怪的是，下面的时间在按正常速度走，上面的时间要过很久才会发生变化。 黄萌问：“这上面怎么会有两个时间？” “这个叫时间手表，”大叔说，“上面的时间就是对面的时间，下面的时间是我们这边的时间。你有没有发现上面的时间走的很慢？” 黄萌点了点头。 “这就是因为两个世界的时间快慢不一样，根据表上显示的时间，对面的时间和这边的时间之比是1:12。也就是说，我们这边的12个小时只相当于对面的1个小时。你看，你从对面过来以后，那边只过了半个小时，而这边已经过去6个小时了。” 黄萌感到非常不可思议，他使劲眨了眨眼睛，整理混乱的思绪，说：“你的意思是，对面的一个小时相当于这边过了半天？对面的2个小时就是这边的一天？” 大叔说：“完全正确！对面现在是凌晨一点钟，距离你上班的时间还有8个小时。你可以算一下，你还能在这边待几天？” 黄萌在心里算了一下，说：“对面的8个小时，相当于这边的4天，也就是说，我还能在这边待4天？！” 大叔微笑着点了点头。 黄萌还是不敢相信，又问：“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清楚，因为本来就是这样的。” “那这是一个恒定的时间比吗？” “不是，”大叔说，“对面和这边的时间快慢是经常发生变化的，有时候是对面快，有时候是这边快，但是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变化。这就相当于抛一个硬币，你很难准确猜到朝上的是哪一面。” “可是我在这边并没有感觉时间变快了啊？” “是的，这边的时间对你来说是在正常变化，可是对于对面来说就是变快了。” 黄萌瞪着眼望着大叔，说：“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大叔说：“这个世界其实一直都是这样的，只不过你还不了解它而已。” 黄萌在不可思议的情绪中沉浸了一会儿，然后想起了正事，就说：“那么我还有四天的时间找到回去的办法是吧？” 大叔说：“没错。” “你不会丢下我不管了吧？” “不会的，”大叔很严肃地说，“我答应过你，就一定会把你送回去的。” “真的？” “请你相信我，我的原则就是一旦许下承诺，就必须做到！” 黄萌越来越觉得这个大叔奇怪了。为什么刚才他连一包饼干都不愿意与人分享，现在却又表现得如此信守承诺？从大叔的态度来看，他不像是一个撒谎的人，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难道大叔的本性就是如此？ 黄萌虽然想不明白，但也不再担心了，于是就问：“接下来，我们要去笋城找你的那个朋友吗？” 大叔边走边说：“他不是我的朋友。” “你不是说你认识他吗？” “我的确认识他，但他不是我的朋友。” “那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大叔平静地说：“仇人。” “仇人？！”黄萌嚷道，“你和他有仇？” “没错。” “那你觉得他还会帮我们吗？” “不是帮我们，是帮你。” “这有区别吗？” “有。因为你不属于这边。” “好吧，那你觉得他会帮我吗？” “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还带我去找你的仇人？那不是会很危险？” “可能会有危险。” “我······” ······ 两人就这样一问一答地走着，没过多久，他们就看到了闪耀着阳光的森林边缘。 第10章 世界上最可怜的骗子 笋城人大概是世界上最热衷于崇拜的群体了。 从他们的祖先开始，崇拜的传统就一直延续了下来。在几百年的时间里，他们不断地更换崇拜的对象，试图寻找一个值得永远崇拜下去的对象。 从一开始对竹子的崇拜到后来对竹笋的崇拜，再到对金笋大厦的崇拜，他们都无法长时间地把崇拜进行到底。因为这些事物对他们来说似乎缺少了一些持久的非凡的魅力。 以位于市中心的金笋大厦为例。 当初，金笋大厦竣工的时候，全笋城人在看到这座辉煌的地标建筑物的时候，都发出了由衷的惊叹，他们一致认为这是世界上最美的、最独特的建筑物。于是他们马上把崇拜的对象从竹笋更换为金笋大厦。 他们甚至拿它去申请了吉斯尼纪录（一个专门为各种打破常规的怪异行为进行认证的国际性组织，其宗旨是：“如果不够怪异，绝不通过申请！”听说对面世界叫吉尼斯纪录），希望获得“世界上第一幢笋状建筑物”的称号。 然而吉斯尼纪录的评定委员会在收到申请资料的之后，以“该建筑物不具有怪异的建筑美感和文化内涵，以及······总之不够怪异。”为由，拒绝了笋城人的申请。 笋城人觉得他们的尊严受到了严重的侮辱。作为报复，他们严禁任何人谈论吉斯尼记录，也绝不允许本城居民私自申请吉斯尼记录，如果有谁违反了规定，他将面临被驱逐出笋城的惩罚。 自从被吉斯尼记录拒绝以后，所有笋城人都变得不快乐了，连那幢备受他们崇拜的金笋大厦也无法让他们重新快乐起来。他们再也找不回那种因为崇拜而带来的发自内心快乐了。很多人甚至开始怀疑金笋大厦是否值得崇拜了。 为了重新燃起对金笋大厦的崇拜热情，笋城人不断敦促城市管理委员会想办法让金笋大厦在全世界出名。为此，管理委员会想尽了一切办法。他们为金笋大厦拍了一组宣传片，然后花了一大笔钱，买下了各大城市的电视台、广播台以及各大商场广场的广告牌的广告时间，让这些地方一律在各个黄金时段播放金笋大厦的宣传片。 然而其他地方的人并没有买账，他们不但没有赞美金笋大厦，还嘲笑金笋大厦是世界上最丑的、令人感到恶心的建筑物。 笋城人的自尊心再一次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作为报复，他们拒绝向那些嘲讽过他们的崇拜物的城市提供任何竹制品以及竹笋制品。 然后他们变得更加不快乐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对金笋大厦失去了崇拜的热情。 然而对于大多数笋城人来说，他们仍然对金笋大厦抱有希望。他们希望城市管理委员会继续采取措施，重振金笋大厦的声誉。 城市管理委员会的成员当然又是绞尽脑汁想了一系列办法。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仍然无法使金笋大厦得到外界的承认和赞美的话，那些为了崇拜金笋大厦而不惜采取任何手段的疯狂市民将会把他们全部轰下台。 当委员会的成员正在为采取什么样的措施而感到苦恼的时候，一位在当时默默无闻，但是堪称天才的骗子——戴马，来到了笋城。 在得知笋城人的烦恼后，戴马想了一些办法，轻松地获得了笋城人的支持，并最终取代了城市管理委员会，成为了手握重权的笋城市市长。 同时，由于他的杰出贡献，笋城人也找到了他们一直都在追求的具有永恒魅力的、值得将崇拜进行到底的对象。 戴马其实只是简单地采取了一系列欺骗性的措施，就轻松地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首先，他花了点钱，从七片城雇佣了二十几个初级骗子，让他们伪装成吉斯尼记录评审委员会的工作人员以及国际媒体记者，来到笋城，声称决定对金笋大厦进行重新评定。 笋城人对此感到不可思议，当然是欣然接受了。更令他们感到惊讶的是，这些所谓的评审委员会工作人员说，他们之所以重新考虑对金笋大厦进行评定，是因为有一位叫戴马的热心人士强烈建议，戴马契而不舍的精神和热情感动了他们。 最后，这伙骗子在金笋大厦前面站了一分钟之后，当场就宣布了评定结果：“金笋大厦是世界上第一幢笋状建筑物”及“世界上最怪异的建筑”，并且把提前伪造好的证书颁给了笋城人。 笋城人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马上就陷入了近乎疯狂的兴奋之中，他们又变得重新快乐起来。同时，他们也开始把崇拜的对象转向了那个为笋城做出了巨大贡献的人——戴马。 在获取了笋城人的信任后，戴马又采取了一些措施，将欺骗进行到底。 他通过伪造各种报纸甚至电视节目，铺天盖地地对金笋大厦进行报道和赞美。同时又雇佣了一大批初级骗子，让他们伪装成游客来到笋城观赏金笋大厦。骗子们的演技在戴马眼中虽然还很拙劣，但已经足够瞒过当时已经失去了理智的笋城人了。 骗子们对金笋大厦的赞美夸张到了令人感到尴尬的程度，连笋城人听了以后都会脸红。他们从那些溢美之词之中重新发现了金笋大厦的无与伦比的建筑美，并为自己以前的无知而感到羞愧。 笋城人为了表达对戴马的感激之情，决定将他作为新的崇拜对象，并因此撤掉了城市管理委员会的那些人。戴马从此成了全笋城人狂热崇拜的对象，他也获得了名誉、权利、金钱。 城市管理委员会的人被轰下台以后，一直对戴马怀恨在心。他们通过调查，发现戴马其实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他们在公共场合举行演讲，揭露戴马的罪行，可是却遭到了市民的强烈抗议和反对。不用戴马下令，那些疯狂的市民就将十二个管理委员会的成员永远驱逐出了笋城。 从此，戴马成了笋城人至高无上的崇拜对象。 然而，戴马是一个有追求的骗子。笋城只是他想要征服的诸多山峰中的一小座，他的目标是要欺骗整个世界，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骗子。他很快就对笋城感到厌倦了，想要抛弃笋城人，继续挑战下一个欺骗目标。 然而笋城人对偶像的崇拜程度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他们是如此地崇拜戴马，以至于要求戴马的言行举止都必须符合他们理想中的形象。 首先，戴马得和所有笋城人一样，爱吃竹笋。 这对戴马简直就是巨大的身心折磨，因为他一日三餐都得吃竹笋。新笋、干笋、炒竹笋、炖竹笋、蒸竹笋、油炸竹笋、凉拌竹笋、腌竹笋、竹笋饼干、竹笋蛋糕、竹笋饭、烤竹笋······他每天被逼着吃各种各样的竹笋食物。 他讨厌竹笋，很想吃点别的东西，但是他的崇拜者绝对不允许他这么做。竹笋是他们生活中最重要的食物，每餐都必须有。如果戴马对竹笋表现出了厌恶之情，他的崇拜者们就会对他感到失望。 戴马知道，笋城人为了偶像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当他们处于极度狂热的崇拜激情之中的时候，他们甚至会疯狂到亲手将偶像毁灭。 其次，戴马得做出表率，充分发扬笋城的特色。 他得穿用竹纤维做成的衣服鞋子，甚至内裤；他得戴一顶由竹笋壳做成的又高又尖的帽子；他得睡在竹床上，盖竹纤维被子；他得用竹子做成的笔在竹纤维纸上写字，用竹筷子和竹碗吃各种竹笋做成的食物；甚至得用竹纤维毛巾、竹牙刷、竹马桶。 总之，只要是生活中能够用竹制品替代的物品，他都得使用。如果他不这样，笋城人知道了可能就会马上陷入极度的暴躁之中。 最后，戴马必须在每天中午十二点和晚上十点钟通过广播和电视对全体笋城人发表午安慰问和晚安慰问。每个星期五的下午五点整，全体笋城人将会来到金笋大厦前面的巨型广场上集会，聆听他们的伟大偶像的演讲。 这个演讲对于笋城人来说至关重要，关乎到他们的崇拜热情能否得到巩固。为了做好每周一次的演讲，笋城人特地给戴马安排了一班人做秘书。从每周六到下个星期的周四，戴马每天得抽出两个小时的时间和秘书处的那些人讨论演讲的内容，然后在演讲之前进行不下十次的排练。 刚开始的时候，戴马还挺享受这样的生活，因为他这是他欺骗生涯中的第一次巨大成功。可是慢慢地，他就感到厌倦了，他觉得自己受到的束缚也越来越多了。他正在成为笋城人的傀儡，他觉得笋城人说不定在某一天会狂热到把他活活地编入竹子，做成一尊雕像来崇拜。他感受到了一种巨大的危机，想要找机会逃离这个疯狂得可怕的城市。 可是他根本没有机会离开，他的周围随时都有数十个保镖和数十个侍女。这些人为了保障他的安全和日常生活，可谓是尽职尽责。他们一天到晚每分每秒都围在他的周围，甚至在他晚上睡觉的时候，他的周围和上下都有人守候。 他感到非常害怕，他觉得这个城市的人全都疯了，再这样下去的话，他也早晚会变成疯子。他原先使用的那些骗术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因为笋城人太崇拜他了，以至于他们可以忽略掉他所说的一切话，只须每天听到他的声音，在电视上看到他的形象，他们的心灵就能得到彻底的满足。 为此，他们还专门为他写了一首歌，作为笋城市的市歌： 啊，我们的偶像戴马先生 他是多么的伟大 他给笋城带来了希望的钟声 唤醒了所有沉睡的灵魂 他是我们永远的偶像 啊，我们的偶像戴马先生 他是多么的迷人 不需要他的任何言语 也不需要他做任何事情 只要每天听见他的声音 看见他那迷人的脸庞 还有每周五那慷慨激昂的演讲 一切都已经足够 啊，戴马先生是我们的伟大偶像 啊，我们将永远尊他为偶像 啊，戴马先生 我们爱您！ 这首歌在每天的早中晚三餐时间，会准时在全市的每个角落里响起。每当音乐响起，所有人必须马上放下手头上的活，立正，跟着唱这首歌。如果有谁不唱或者不好好唱，被发现以后，他将面临被永远驱逐出笋城的惩罚。 当然，作为偶像，戴马也得在众人面前做出表率，每天唱三遍这首令他感到恶心的歌曲。 戴马简直快要疯了，他很想马上离开这个地方，可是却苦于无计逃脱。他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可怜的骗子。 这天下午三点钟的时候，按照惯例，他得去参加秘书处的会议，讨论周五的演讲内容。 当他懒洋洋地坐在首席位置，听着那些秘书叽叽喳喳地讨论演讲内容的时候，城市保卫处突然传来了一个令他感到兴奋的消息：保卫处发现有人正在市郊竹海的a区域大肆破坏竹子和竹笋。 对于笋城人来说，除了他们的偶像，另一个最让他们重视的东西就是竹子和竹笋了。破坏竹子或者竹笋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一种可恶到令人发指的罪行，他们对破坏者会采取一种及其严酷可怕的刑罚。 戴马听到这个消息以后，觉得趁乱逃脱的时机终于到了。于是马上变得兴奋起来，决定亲自带领保卫处的人员前往事发地点，抓捕那些可恶的破坏分子。 第11章 仇人相见 在得知市长兼伟大偶像戴马亲自率领城市保卫军前去抓捕破坏分子之后，整个笋城沸腾了。所有人都跑到街道上来，一睹偶像披挂上阵的英姿和风采。 戴马戴着一顶尖帽子和一副墨镜，穿着一身竹绿色的高强度防弹战斗服，站在一辆敞篷越野战车上，对着街道两边的人群招手致意。 他的旁边是那十个寸步不离的保镖，此时正以冷酷的姿态站在他的周围。不过这辆战车并不是很宽敞，数十个人站在上面确实显得有点拥挤。戴马不得不从他们中间伸出一只手来对着外面招手。他一边招手一边嘀咕道：“这些该死的、愚蠢至极的人！” 笋城人看到载有他们的伟大偶像的战车经过的时候，都非常激动，大声呼唤着偶像的名字。他们的声音很整齐，首先喊一声“戴马先生”，然后快速拍手掌三下。巨大的呼唤声和鼓掌声如同海啸，从城市中心掀起，然后以排山倒海的阵势向四周扩散开去。 那声音是如此的雄浑，以至于整座笋城都被感动得颤抖起来；城市边缘山上的积雪也裂开了嘴表示激动之情；山下森林中的雪山飞鼠暴躁地飞来飞去，由于过度激动，它们把所能见到的一切生物的毛发拔个精光；竹林中的竹子纷纷摇动竹叶，发出颤栗的叫声。 黄萌和大叔也听到了那个声音。此时，他们分别被绑在两根竹子上。在他们旁边，还有三个人也被绑着。那三个人是之前被驱逐出笋城的城市管理委员会成员，其中一个是会长，另外两个是副会长。 他们的周围，站着数百名城市保卫处的卫士。他们穿戴着用高强度竹纤维做成的帽子和战斗服，每个人的手上都拿着一把竹枪。可别小看这种用竹纤维做成的抢，它发射的竹笋子弹虽然不会致命，却足以让人在短短十几秒之内昏迷过去。 不过这些卫士身上的颜色却不太令人满意，他们全身上下都是绿的，看起来就像一根根因为变异而长歪了的竹笋。 黄萌和大叔两人离的很近，在听到那个声音之后，黄萌悄声问大叔：“这是什么声音，好像海啸啊？。” 大叔也感觉到了那个令人感到震撼的声浪。他抬头望了一眼四周，发现竹叶纷飞，就说：“好像是海啸。” 黄萌有点害怕，说：“笋城是靠海的吗？” “好像不是。” “那怎么会有海啸？” “哦，”大叔说，“有可能是地震。” “地震？！”黄萌嚷了起来，“那我们该怎么办？” 黄萌的叫声引起了旁边一个士兵的注意，那个士兵走过来，大声喝道：“闭嘴，不许说话！”还用竹枪对准了黄萌。 黄萌马上把嘴巴闭上了，他可不想再挨一枪竹笋子弹了。 他觉得非常冤屈。刚才他和大叔只是在路过竹林的时候恰好碰到了那十二个破坏竹子和竹笋的人。他们出于好奇，就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然后城市保卫处的卫士就来了，还把他们当成破坏分子抓了起来。 黄萌和大叔想要逃跑，却被竹枪发射的竹笋子弹击中了。那玩意儿不会打进身体里面，就像麻醉枪一样，一碰到身体，子弹的尖端就会将一种麻醉药注入身体。 黄萌和大叔还没跑多远，就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昏迷过去。而那十二个破坏分子，跑了九个，被击中了三个。目前，保卫处的卫士正在全力追捕剩下的那九个人。 卫士走开之后，黄萌又忍不住问大叔：“你快想想办法啊，我们得逃出去。” 大叔把头靠在柱子上，闭上了眼睛，摆出了一副“人生自古谁无死”的大无畏气概，非常平静地说：“现在只有静观其变了。” 黄萌抱怨地咕哝了一句，也放弃了抵抗，瘫软地靠在竹子上。 没过多久，黄萌听见山下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欢呼声，然后看见几百人冲了上来，那阵势仿佛是一群疯子，叽哩哇啦地叫嚷着。 黄萌急忙叫了大叔一声，大叔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然后又闭上了。黄萌以为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却发现他背靠的那根竹子正在微微颤抖。 “啊哈！”有个人好像用一个扩音器大声喊了一声，“你们这些可恶的破坏分子，竟然敢公然破坏我们笋城的竹子和竹笋！” 话音刚落，只见戴马被众人簇拥着爬上了山。 戴马来到被绑在竹子上的五个人前面，把手里的扩音器扔了，弯下了腰，用两只手撑着膝盖，大口地喘着气，说：“累死我了，好久没有爬山了！”说着把一只手伸向了一边。 旁边的一个保镖马上用双手递给他一个绿色的竹筒。他拿着竹筒，把上面的盖子揭开，仰起头喝了几大口，然后把竹筒和盖子扔了，走向那三个人。 他喘息着说：“原来是你们这些人，你们不是已经被驱逐出笋城了吗，竟然还敢回来！” “报告市长！”旁边跑来一个卫士，说，“他们破坏了我们的竹林。” 戴马朝远处望了一眼，只见地上全是被砍到的大竹子，还有被剥了壳、踩得稀烂的竹笋。戴马对这些根本就不在意，倒是周围的那些卫士，此时他们脸上都挂着异常愤怒的表情，手里的竹枪因为激动而不断抖动。 戴马知道他得表现出笋城人领导者的气概，于是大声质问那三个人：“这些都是你们干的吗？” 被绑在中间的是前城市管理委员会会长竹子好。当初，他为了表明自己对笋城的一片忠心和热爱，不惜把原来的姓名抛弃，改成了这个奇怪的名字。 竹子好用愤恨的眼神盯着戴马，咬牙切齿地说：“戴马，你这个大骗子，你骗了所有笋城人，我们回来，就是为了揭露你的罪行！” 戴马愣了一下，然后无所谓地笑了起来，回头对站在他身后的那些卫士说：“你们听见了吗，他说我是骗子。” 周围的卫士立马齐声高呼：“戴马先生是我们的伟大偶像，我们将永远尊他为偶像！”声音之整齐洪亮，震慑山林。 “你们不能相信他，”竹子好大声嚷道，“他是个骗子，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这时，旁边的一个愤怒的卫士朝竹子好的腿部开了一枪，只听“嘣”的一声响，一发竹笋子弹打在了竹子好的腿上，竹子好大叫了一声，又继续嚷道：“他就是骗子，他骗了你们所有人，你们这些笨蛋！” 然后“嘣嘣”两声，竹子好又挨了两发子弹，他很快就变得精神恍惚了，耷拉着头，口中迷迷糊糊地说着什么。 周围的卫士又高声呼喊道：“戴马先生是我们的伟大偶像，我们将永远尊他为偶像！” 大叔听到欢呼之后，急忙睁开眼睛，看了戴马一眼，惊讶地说：“怎么会是他？！” 黄萌问：“他是谁？” “他就是我的仇人。” “啊，”黄萌急切地说，“你说的那个人就是他啊？” 戴马听到了黄萌的声音，于是把目光转到他们身上，问旁边的人：“那两个人是谁？” 卫士说：“报告市长！他们是破坏竹子的同伙！” 戴马看到大叔后，觉得很眼熟，就摘下墨镜，走到黄萌和大叔面前。 戴马先扫了黄萌一眼，黄萌对他那身奇怪的装束感到很好奇，也盯着他看。但是他没有理会黄萌，而是走到了大叔旁边。 他一会儿偏着脑袋，一会儿蹲下，从各个角度看大叔，大叔则像尽力不想被他认出来一样，遮遮掩掩地把脸转来转去。 戴马看了一会儿后，拍了一下手掌，兴奋地叫道：“啊哈，原来是你！” 大叔又把脸转到了一边。他马上也跟着走到一边，指着大叔说：“我认识你！你就是——”他忽然停顿下来，用手里的墨镜蹭了蹭头发，开始思考起来。 这时，大叔朝他一个劲地眨眼睛，似乎在暗示着他什么。他愣了愣，然后也一个劲地眨起了眼睛，两人似乎在用眨眼睛的方式进行某种特殊的交流。 黄萌在旁边看着，觉得很奇怪。他看看大叔，又看看戴马，过了一会儿，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眨起了眼睛。 大概过了半分钟，戴马突然叫了起来：“哈哈，没想到你竟然落到了我的手里！” 大叔停止眨眼睛，急切地低声说：“难道你没听懂我说的话吗？” 戴马一脸无赖地笑着，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反正我不管，你现在被我抓住了，我就要给你好看！我要一雪前耻！” 这时，黄萌在旁边很好奇地插了一句：“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 “你又是哪儿冒出来的？”戴马像个神经病似地瞬间移到了黄萌面前，贴着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 黄萌闻到了一股很浓味道，那是一种晒干了的竹笋味。黄萌受不了那种味道，就做出了一脸难受的样子。 戴马非常严肃地问他：“怎么，你是觉得我长得不帅吗？” 黄萌赶紧摇了摇头，用仿佛站在恶臭的下水道里跟人说话时的难受语气说：“不是，我只是觉得，你身上的味道太······”他不敢说太难闻，所以就顿住不说了。 戴马立即嗅了嗅自己的衣服，也闻到了那股干竹笋的味道。准确地说，这又是笋城人的一个重要发明：原味笋香水。 这种香水是用从老竹笋中提炼出来的精华，在经过一系列非常复杂的工艺制作出来的香水。这可是全体笋城人都爱用的香水。只消每天喷几下，浑身上下都会散发出“令人感到愉快和兴奋”的笋香。当然，这是笋城人的说法，戴马并不这样认为。他只是出于无奈才喷这种可怕的香水，这让他每天都有一种置身于笋类干货店的感觉，他一闻到那个味道就想吐。 这会儿，他被黄萌提醒，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之后，马上张开嘴向旁边干呕了一声。旁边的保镖见了，又给他递来一个竹筒。他喝了一口水，漱了漱口，把水吐掉，把竹筒扔掉，然后喘息了几口，重新转向黄萌。他极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恶狠狠的，说：“你竟然让我在众人面前难堪，”他又看了一眼大叔，说，“还有你，你们两个可恶的破坏分子！” “你不要误会，我们不是破坏分子！”黄萌很紧张地解释道，“我们只是刚好从这里路过，砍竹子的是他们，跟我们无关。” “狡辩！”戴马大声说，“你们分明就是和他们一伙的！” 戴马为了证明这一点，就望向不远处的那三个人，大声问他们：“你们说，他们两个是不是和你们一伙的？” 那三个人此时都被竹笋子弹麻醉了，只有竹子好仍然在顽强地抵抗，晕晕乎乎地说着什么，脑袋还不停地上下点来点去。 戴马说：“哈哈，看到了吗，他点头承认了！” 黄萌朝竹子好看了一眼，脸上挂满了无奈和绝望，自言自语地说：“这也算承认啊？我······” 他感到很奇怪，大叔为什么不在这个时候说几句。他看了一眼大叔，发现大叔又闭上了眼睛，他于是十分沮丧地低下了头。 “好了，”戴马用轻松的语气说，“把他们都带回去，关起来，我要亲自审问他们！”他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指着大叔和黄萌说：“对了，把这两个人关在一边。” 戴马在众人的簇拥之下离开了，他一边走一边问：“剩下的那些破坏分子抓住了吗？” “报告市长，我们正在全力追捕！” “很好，不许放跑一个！” “是！” ······ 黄萌用求救的眼神看了大叔一眼，发现大叔始终闭着眼睛。他很想骂大叔几句，但这会儿却不知道该骂些什么好。 他和大叔被卫士架着，向山下走去。 第12章 一次成功的即兴演讲 黄萌和大叔被卫士从押送车里推出来的时候，发现他们到了金笋大厦的楼下。 大厦前面的巨型广场上，人山人海。笋城人听说已经抓到了竹林破坏分子，都赶到了广场，大声欢呼着他们偶像的名字，还强烈要求马上对破坏分子进行公开审判和处决。 他们把抓到破坏分子的功劳全部归功于戴马，所以此刻都在高声呼喊：“戴马先生！戴马先生！” 戴马已经进了大厦。秘书处建议他立马发表关于破坏竹林事件的演说。戴马其实并不想这么做，他觉得根本没有这个必要。于是他对秘书处的人说：“等我提审了这几个破坏分子以后再发表演说吧。” 秘书处的人马上就着急了，一针见血地向他指明了当前的严峻形势：“市民们都来到了广场，他们正在呼唤你，等待您的出现，希望聆听您的充满激情的演说。如果您不这样做，他们会很失望的。一旦他们对您感到失望了，那后果就······”秘书处的人说到这里的时候就顿住了。 戴马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尽管他认为这是一种非常愚蠢的行为，但是为了自身的安全考虑，他也不得不把戏演到底。 他一边在房间里换衣服，一边嘀咕道：“这些愚蠢的市民，简直快把我逼疯了！” 不过，他脑筋一转，想起了被抓起来的大叔和黄萌，然后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离开笋城的主意。 换上那身市长服后，戴马在秘书处和保镖的簇拥之下下了楼，走出了金笋大厦。 当市民们看到他的时候，都开始热烈地欢呼和鼓掌。 黄萌和大叔，以及那三个破坏分子被押到广场前面，面对成千上万的市民站着。 黄萌扭头看到了正朝演讲台走去的戴马，就对大叔说：“你看，他出来了。” 大叔也看过去，过了一会儿，大叔扭过头来对黄萌说：“不得不承认，笋城人是这个世界上衣着最没品味的人。” 黄萌对此表示赞同，说：“是啊，他们穿的衣服都好奇怪，怎么感觉什么东西都跟竹子有关？还有，戴马现在穿得是什么玩意儿啊？” 大叔毫不惊讶地说：“谁让他们是笋城人呢？” 戴马穿的衣服确实奇怪，连他也感到无法忍受。 那身市长服是用黄金做成的，被称为“金笋衣”。那是市民们为他们的偶像定制的，只要是重大场合，他们就希望（要求）戴马穿这件长袍。 这件长袍由二百五十片黄金做成的笋衣互相衔接而成，重达二十五斤。除此之外，戴马还得在脖子上戴一条重达十斤的笋状黄金项链，头上得戴一顶又高又尖的重达五斤的黄金竹笋帽。 戴马的心里其实是拒绝穿这身庸俗而丑陋的市长服的，因为每次穿这件衣服的时候，他就有一种成为囚犯的感觉。事实上，他比囚犯还要惨，囚犯手上和脚上的镣铐可要比他身上的这堆黄金轻得多。他身负四十斤的重物，还得在市民面前站上半个小时，发表那愚蠢至极的演说，这对他简直就是一种巨大的屈辱和身心折磨。 此刻，戴马正费劲地一步一步走向演讲台。每走一步，长袍上的那些黄金笋片就摇晃起来，发出沉重的碰撞声。他的帽子不时地偏向一边，连带着把他的脑袋也扭向了一边，他不得不用尽力气把脑袋扭正。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押赴刑场的重刑犯，他低声骂道：“你们这些该死的，愚蠢的市民，过不了多久我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见鬼去吧你们！” 戴马在秘书处的陪同下，来到了演讲台的话筒前面。他装模作样地朝着底下的人群挥手致意，人群中马上爆发出一阵疯子般的叫吼声。市民们见到了偶像市长，他们太激动了，有的激动得大哭起来，有的甚至当场晕倒。 黄萌看着戴马，小声问大叔：“他要干什么？” “不知道，”大叔说，“也许是要宣判我们的罪行。” 黄萌十分恼火地说：“我们又没犯罪，哪来的罪行啊？” “谁让我们被他们抓住了呢？” 黄萌很愤怒，他是来找回去的办法的，不是来接受审判的。他得赶回去上班，不想待下去了。他徒劳地挣扎着，可是越挣扎，发现绑在两只手上的绳子越勒得紧。 黄萌抱怨道：“这玩意儿勒得我手疼！” “你别再动了，”大叔看了一眼黄萌身后，说，“这绳子好像越动它越收缩。” 毫无疑问，把黄萌等人反绑起来的绳子又是笋城人的一大发明。这是用竹纤维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高分子材料合成的，这种绳子的特性就是越动越收缩。半米长的绳子，可以收缩到十厘米。 黄萌就不敢再动了，只好老老实实地站着。 黄萌又问：“你说他们会把我们怎么样？” “你最好少说点话，”大叔望着不远处的戴马说，“不然这些人可能真的会发疯的。” 黄萌正想发出愤怒的抗议，这时，广场周围的大音响里传来了试音的声音：“喂？喂？喂？” 那声音过后，音响里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十分尖锐的声音。那声音就像用钉子从教室的黑板上慢慢划过一样，让人难受得牙痒痒。 黄萌也无法忍受那个刺耳的声音，他只觉得耳膜快要被刺穿了。他咬紧了牙关，一脸难受地把脖子扭向一边。他迷迷糊糊地看见大叔紧闭双眼，几乎快把头贴在胸口上了。 那声音持续了十几秒，以至于广场上的所有人全都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戴马以为话筒出问题了，又凑到话筒前面想要试音，秘书处的人马上制止了他，小声说：“市长先生，不要再试音了，你一试音，音响就会尖叫起来。” 戴马明白了，于是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开口说：“我最亲爱的市民们，你们好！” 当市民们听到他的声音之后，他们竟然感动到无以复加。每次听到市长的声音，他们都发自内心的认为那是他们听到过的世界上最美妙动人的声音。那声音的音质完美到无以复加，没有丝毫的杂质，纯洁到无以复加，同时又完美地体现出了作为他们的理想偶像应该具备的一切优点和气质。 每当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市民中间总有许多人激动到无以复加，有的发了疯，有的失去了理智，开始狂吼着跳舞，有的痛哭流涕，还有很多妇女因此而感到窒息，瞬间晕倒在地上。 此刻，黄萌就看见不远处的人群前面已经倒下了十几位妇女。 黄萌忍不住感叹道：“这个人简直就是声音杀手啊，说一句话就能让这么多人晕过去！” 戴马让这些疯狂的市民发了半分钟的疯之后，他举起手来，示意大家静下来。人群中的嘈杂声很快就像退去的潮汐一样，慢慢地消失在了远处。 “今天，是我们笋城的一个重要时刻。”戴马顿了一下，扭头看了黄萌他们一眼，不过他马上就后悔这么做了，因为头上的那顶沉重的帽子并没有立即随着他的脖子的扭动而扭动。他的脖子马上传来一阵痛苦的痉挛，那感觉就像是有一只手按在他的头顶上，然后使劲扭了他的头一下。 他慢慢地把头扭回到话筒前面，又轻咳了两声，继续说：“对，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时刻。因为，我们抓到了一伙破坏笋城竹林的家伙！” 人群中马上就爆发出了一阵赞赏的掌声。戴马又举手让他们安静下来，继续说：“我们能够抓到这伙可恶的破坏分子，完全归功于城市保卫处的······” 这时，秘书处的人立即凑到戴马耳边，打断他说：“您得说归功于您的领导。” 戴马怔了一下，然后接着说：“卫士，在我的英明领导之下所取得的伟大胜利。” 黄萌听了这话以后，皱着眉头说：“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明显就是个病句。” 大叔马上朝他嘘了一声。 人群中间又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为了让这些破坏分子彻底认清他们的罪行，”戴马说，“我决定先把他们关起来，然后再对他们进行审问。” 此话一出，人群中间马上就有了一些疑惑和不满的声音。秘书处的人马上对戴马说：“您得说，现在就对他们进行审问，然后就地处决。” 可是戴马并没有理会这些，而是说：“我将用我无与伦比的同情心和魅力，”他顿了顿，开始思考用什么样的词语才能达到最佳效果，“以及，伟大的笋城市市长的，非凡的······震慑力······”他有点快编不下去了，“让这些破坏分子······彻底悔悟，耻辱······对，他们会为自己的愚蠢行径感到耻辱！” 戴马说完这些，开始等待下面人群的反应。可是市民们并没有像他期待的那样表现出热情的支持。下面是一片令人恐怖的寂静。 “我将会用最快的时间，审问这些破坏分子，”戴马说，“如果我们现在就审问他们，他们会拒不承认，即使我们将他们都处决了，如果他们不承认，我们还是会，感到······一种空虚······还有失落。对，我们会觉得他们应该先进行彻底的忏悔，然后再接受应有的处罚。不然的话，我们就会为当初便宜了这些人······而后悔，甚至是······痛苦。” 戴马说完了这些之后，如释重负地喘了一口气，然后等待市民们的反应。 下面还是一片寂静。可是过了一会儿，人群中开始有了一些议论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开始出现了一些鼓掌和欢呼。那些欢呼声就像被点燃的引信一样，令人满怀期待和不安地听着，等待人群爆炸的那一刻。果然，人群中又突然恢复了刚才的激动，就像瞬间爆炸的鞭炮一样，发出了热烈的鼓掌声和巨大的欢呼声。 黄萌只觉得那声音就像卷土重来的浪潮一样冲他扑了过来，他差点倒在了地上。 毫无疑问，戴马的这次即兴演讲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从笋城市民对这位市长的欢呼声又高了几个音阶这一点就可以知道。他们现在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崇拜戴马，他们表现出来的那种激情，疯狂到仿佛恨不得把戴马活活地吃了。 戴马达到了他的目的，然后准备结束演讲。 他又用最开始的那种温柔而迷人的语气说：“我最亲爱的市民们。” 这时，他听见有一个站在不远处的女人由衷地感叹了一句：“哦，戴马先生的声音真是太迷人了。”那个女人说完之后就倒在了地上。 戴马接着说：“请你们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好了，今天的演讲到此结束，你们都回去吧，我爱你们！”戴马说完，还给了台下的人群一个飞吻。 台下的人群中马上就发出了一阵叹息，又有十几个女人晕倒了。 黄萌看到这一切后，感到非常不可思议，他目瞪口呆地对着大叔，说：“这些人到底怎么了，他们都疯了吧？” 大叔耸了耸肩，说：“他们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戴马命令卫士把黄萌和大叔，以及那三个破坏分子带进了金笋大厦。 第13章 合作 黄萌和大叔被关进了金笋大厦地下第三层的牢房。 牢房里空空如也，连个厕所都没有。黄萌突然想要解手，就贴在铁门边，用手拍打着门，透过门上的小窗户对外面大喊：“放我出去，我要上厕所！” 外面有两个卫士，他们就像两节竹子一样，无动于衷地站着。 黄萌憋得快不行了，就用脚使劲踢门，嚷道：“我要上厕所，你们听见了吗？不然我就拉在牢房里，臭死你们！” 两个卫士互相对视了一眼，觉得黄萌提出了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金笋大厦是笋城人的骄傲，如果让市民或者外人知道有个男孩在金笋大厦的牢房里就地解手，那么金笋大厦的名声势必会受到很严重的影响。于是其中一个卫士用无线电通讯器把这个情况上报给了保卫处，保卫处又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秘书处。 戴马正靠在市长办公室的大沙发上，一边用一根长长的吸管啜饮竹筒酒（一种装在竹筒中的低度数水果酒），一边思考接下来的逃跑计划。 秘书处的人走进办公室，对戴马说：“市长先生，那个男孩想要在我们的牢房里解手。” 戴马漫不经心地说：“他解手关我什么事？” 秘书处的人说：“可是我们的牢房里面没有厕所。” 戴马仰着头，继续喝酒，他说：“那又怎么样？” “那样他就会直接拉在我们的牢房里。” 戴马觉得在喝酒的时候谈论这种事情很恶心，仿佛黄萌拉的东西会马上掉进他的酒里面似的，他把吸管拿开，一脸厌恶地说：“那就让他随便拉好了。” “可是这会影响金笋大厦的名声。要是让市民们知道有个男孩在金笋大厦的牢房里解手，他们会无法接受的。他们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们可能会把金笋大厦炸掉，然后重新建一座大厦。” “噗！”戴马把口里的酒全都喷了出来，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然后说：“好吧，那就把那两个人带到我的办公室来。” “这样恐怕不行，”秘书处的人说，“他们是囚犯，而且他们中的一个人想要解手。” “我知道，”戴马说，“他想要解手，可以用我的厕所。然后，我要亲自审问他们，知道了吗？” “这样恐怕也不行，市长先生。市长办公室的厕所只有市长先生一个人能用，不能被其他人玷污。如果让市民们知道了······” “好吧好吧，”戴马打断他说，“那就先把那个要解手的人带去其他厕所解手，把那个不想解手的人给我带上来！听明白了吗？” 秘书处的人想了想，说：“好的，市长先生。”他走到门边的时候，又停下来问，“可是，市长先生，那个想要解手的男孩该怎么办？” 戴马快被逼疯了，大声嚷道：“那就先带他去厕所解手，然后再带上来，笨蛋！” “好的市长先生！” 秘书处的人出去之后，戴马骂道：“这些笨蛋，真是比猪还笨！” ······ 黄萌捂着肚子在牢房里走来走去，发出难以忍受的呻吟。他看了大叔一眼，大叔靠着墙，呆呆地站着。他的手不停地张开又合上，像是想要抓什么东西一样。 黄萌问他：“你怎么不说话？” 大叔说：“没什么好说的。” “那也总得说些什么吧。你看，我们现在被关起来了！” “是的，我们被关起来了。” “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什么办法？” “逃出去的办法啊！” “我们逃不出去了，”大叔说，“他们把我的包拿走了。”说着他的手又抓了抓空气。 “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有很大的关系，”大叔说，“没有包，我就很难集中精力思考。” “天啊！”黄萌叫嚷起来，“我怎么会遇到你这个奇葩！” 大叔怔了怔，问：“你又在夸我吗？我觉得我还行。” 黄萌此时已经被大叔气得说不出话了，他仿佛很头疼，用手使劲拍了拍脑门，摇着头说：“我真的是怕你了。” “啊？”大叔又露出了一副疑惑不解的呆萌表情。 黄萌难受地蹲在地上，望着大叔，问：“难道你就不想解手吗？” “我刚才在竹林里解过手了。” 黄萌听了以后，解手的紧迫感一下子变得更加强烈了，就说：“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要在这里面解手！” “啊？”大叔惊讶地望着他，“你要在在这里解手？” 黄萌嚷道：“我快憋不住了！” 大叔像是躲避一个可怕的东西一样，贴着墙挪到了门边，说：“你不能这里面解手。” “我忍不住了，”黄萌叫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对了，你带纸了吗？” 大叔一脸害怕地摇了摇头。然后用手捏住了鼻子。 黄萌说：“你帮我问问外面的两个人，看看他们身上带纸没有。” 大叔捏着鼻子摇头，对此表示拒绝。 这时，门突然开了，两个卫士走了进来，他们看见黄萌一副准备脱裤子的样子，急忙过去制止他：“不许这样做！” “我他妈忍不住了，你们这里连个厕所都没有，太不人道了吧！” “千万不要这样做！”卫士伸出两只手，像是在和一个准备跳楼自杀的人进行沟通，“请你冷静一点，我们马上带你去厕所。” 黄萌同意了这个提议，和一个卫士跑了出去。另一个卫士放心地呼了一口气，然后对大叔说：“我们市长先生想要见你，跟我走吧。” 大叔问：“你们可不可以先把我的包还给我？” 卫士说：“少废话，快走！” 大叔怪模怪样地看了卫士一眼，然后走了出去。 五分钟后，大叔走出电梯，发现戴马站在电梯口。 “啊哈！我的老朋友！”戴马张开双臂，做出要拥抱大叔的动作，大叔急忙用双手护住胸口，后退了两步。 戴马只好放弃了和大叔拥抱的打算，尴尬地说：“你一点都没变，还是老样子。” 大叔一脸戒备地说：“你好像也没变。” “哈哈，不说这些了！”戴马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眼前的苍蝇，说，“跟我来吧。” 戴马旁边的十个保镖见大叔跟过来，都团团把戴马围住。那些保镖身形高大，就像一堵圆形的高墙。大叔一边走，一边踮起脚尖，以便看到人墙中间的戴马。 大叔问：“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戴马说：“他们是我的保镖。” “保镖？” “呃，其实你也可以把他们当成一堵墙。” “什么？” “没什么，”戴马用无所谓的语气说，“我已经习惯了这种被包围起来的生活了，实话说，我觉得我就是个囚犯。” 大叔愣了一下，然后皱起了眉头，跟着走进了戴马的办公室。 戴马径直走到靠近落地窗的那张巨大的市长办公桌前面，然后一屁股坐在一把巨大的真皮椅子上。这时，真皮椅子发出了一个奇怪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在放屁。 戴马突然站起来，问旁边的人：“你们有谁放屁了吗？” 保镖们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我听见了，有人放屁！对，就在刚才的时候。” 戴马指着一个保镖问：“你放屁了吗？” 那个保镖赶紧摇头表示否认，戴马又指着另一个保镖，对方也同样在摇头。 “难道是我听错了？”戴马自言自语，然后又坐了下去。这时，椅子又发出了叫声。 “到底是谁在放屁！”戴马生气地站了起来，“你们都听到了吧，我一坐下就有人放屁，而且还是在我的办公室里面，你们不知道这是对笋城市长的一种巨大的侮辱吗？” 那些保镖都害怕极了，不敢发出声音。 戴马说：“好了，你们都出去吧，我讨厌有人在我的办公室里放屁。你们要是想放屁，就先出去把屁放干净，等我叫你们进来，你们才能进来，听见了吗？” 保镖们都站着不动，他们一脸疑惑，似乎都在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放屁了。 戴马用两只手对保镖们做出驱赶的动作，说：“快出去，我已经感觉办公室的空气受到了严重的污染！” 保镖们还是很犹豫，挪了几步，又停下来。戴马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推那壮得像头牛的保镖。他现在的确有种在推一头倔强的牛的感觉。 戴马像个神经病似地推推这个人，又推推另外一个，见他们还是不肯动，就痛苦地嚷了一声，用手抓了抓头发，无奈地坐回了椅子上。 椅子又发出了放屁的声音，戴马就说：“你们都听见了吗，还有人敢当着我的面放屁，你们这是想用屁把我臭死吗？天啊，这可是谋杀市长啊，我要马上向秘书处的人提出抗议，把你们这些爱放屁的家伙统统撤掉，然后关在一间屋子里，让你们一辈子都在里面放屁！” 保镖们似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纷纷用质问的眼光互相看来看去。 戴马瞅着时机到了，就叫道：“还不赶快滚出去！” 保镖们这才快步走开，全部跑到办公室外面去了。 戴马兴奋地跑过去把门关上，然后反锁，背靠着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总算把这帮没脑子的家伙赶出去了。” 大叔皱着眉头问：“他们真的放屁了吗？” 戴马走向办公桌，说：“没有，其实是我放了屁，哦，不，是我坐的这把椅子在放屁，你瞧！”说着他跳了起来，然后一屁股落在了椅子上。椅子马上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响亮而又十分标准放屁声。 大叔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他不禁往后面退了两步，用手捂住了口鼻。 戴马用两只手扶着椅子两边，一脸兴奋地望着大叔，说：“你看，这椅子棒不棒？”说着他摇晃着身体，在上面跳来跳去，椅子就“叽叽叽”地叫了起来，那声音听起来仿佛在用手捏一个会发声的宠物咬球。 戴马在大叔疑惑而又嫌恶的目光中自娱自乐地玩了一会儿，自己也觉得很幼稚无聊，于是站起来，轻咳两声，说：“其实这只是我耍的一点小把戏而已，我对这把椅子进行了一点改造，只要用力坐下去，它就会发出放屁的声音。然后我就可以用这个为借口，说那些愚蠢的保镖和侍女放屁，这样我就可以把他们赶出去了。然后，我就自由了，我可以一个人待一会儿了！哈哈哈！” 大叔看着戴马，叹息着摇了摇头，说：“你现在就像一只患有神经衰弱症的可怜的土拨鼠。” 戴马一下子窜到了大叔跟前，说：“你说的没错，我感觉我现在比土拨鼠还要可怜！”然后他又闪开了，几步走到旁边的一个小吧台后面的，从墙上摆满了竹筒的架子上抽下一个竹筒，拧开盖子，对大叔说：“要来点儿酒吗？嗯，”他看了一眼竹筒上的标签，说，“这是苹果味的水果酒，味道还不错。” 大叔马上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好吧，你就是个不懂得享受的人。”戴马说着开始自饮自酌起来。 大叔看着戴马，问：“能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戴马像个刚刚失业的男人一样，失意地趴在吧台上，一脸沮丧地说：“说来话长啊，我成了笋城的市长。” “你怎么成了市长了？” “这当然是因为我的伟大的骗术！”戴马一口把杯子里的苹果酒饮尽，然后又往里面倒酒，说，“这里的人非常好骗，我只是简单用了几招，就成了他们的偶像，你说我厉不厉害？” 大叔说：“这么说来，你的骗术进步了不少。” 戴马悲哀地叹了一口气，说：“哎，别说了，这些年来我的骗术原地踏步，甚至还退步了，我觉得我是骗子界的悲哀！” “怎么回事？” “还不是因为这些该死的市民！”戴马咬牙切齿地说，“这些人最喜欢崇拜偶像了，他们肯定是脑子有问题！自从做了他们的偶像之后，我就被困在这个地方了，其实我早就想要离开这里了，可是我根本没法离开。” “你不是市长吗？为什么不能离开？” “关键我还是他们的偶像！”戴马十分不满地嚷道，“你知道吗？这些愚蠢的人为了他们的偶像，会想尽一切办法把偶像留在笋城，而且还会逼迫偶像去做他们想要看到的一切事情，刚才的演讲你就看到了，其实我并不想那样做。我现在就是一个傀儡偶像，我都快忘记我自己是谁了，哦，天啊！” “哦！”大叔把嘴张成o型，慢慢地点了点头。 “所以，我想和你做一个交易！”戴马端着一杯酒从吧台后面走了出来。 “什么交易？” “你看，”戴马用商量的语气说，“我们能不能先把之前的仇恨放在一边？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合作，想办法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然后再来解决我们之间的事情，你看怎么样？” 大叔往旁边挪了两步，义正言辞地说：“不可能，我永远都不会跟你合作的，因为你以前欺骗了我，我们之间的仇必须有个了断！” 戴马笑嘻嘻地靠了过去，说：“你没有听懂我的意思吗？我们现在都被困在这里，难道你就不想离开吗？” 大叔一脸固执地说：“反正，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跟你合作的。” 戴马自讨没趣，把气都撒在了手中的苹果酒上，他往嘴里灌了两大口，然后说：“好吧，如果你不跟我合作，那你就只能永远被关在这里了。哦，不对，你是竹林破坏分子，你将会面临严厉的处罚，我想你还没有真正见识到笋城人发起疯来到底有多么可怕。” 大叔开始研究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紧闭嘴唇，眯着眼睛，一脸严肃地盯着挂在不远处的墙上的一幅油画，上面画的是戴马，他穿着那身市长服，一脸怨恨和想哭的样子，看起来丑极了。 过了一会儿，大叔终于开口说：“好吧，你想怎么做？” “你同意合作了？” “我只是暂时跟你合作。” “我没说长期合作。” “别废话，你想怎么合作？” “只要你照我说的去做，我们就能离开这里。” “需要我做什么？” “别着急，待会儿我会把详细计划告诉你。” 大叔说：“可以，但我有两个要求。” “什么要求？” “第一个条件，你得把我的包还给我。” “包？你是说你今天提着的那个包？” “没错。” “小事一桩，待会儿我会叫他们把包还给你。” 大叔点了点头，说：“嗯，这还差不多。” “还有一个要求是什么？” 大叔问：“你还会开门吗？” “开门？” “我是说打开通往对面的门。” “对面？”戴马像个傻子，发起了呆。 “对面世界！” “哦，我想起来了，原来是对面啊，怎么了？” “你还能打开去对面的门吗？” “我早就不干那种事情了！” “你必须得干，因为我答应过那个孩子，得送他回去！” “什么！”戴马惊呼了一声，“你是说，跟你一起的那个孩子，来自对面？” 大叔点了点头。 “你疯了吧，竟然敢把对面的人带过来！”戴马赶紧喝了一口酒压压惊，然后说，“要是让空间监察局的人知道了，你就完蛋了！” 大叔也有点苦恼地说：“所以我得想办法把他送回去！” “所以你想让我把平行通道的门打开？” “没错！” “没门，绝对没门！”戴马烦躁地走来走去，说，“我不能这么干，只要我开了门，时空监察局的人肯定会知道，那么我就彻底完蛋了，是彻底完蛋，你知道吗？！” 大叔说：“那看来我们没什么可谈的了。” “对，没得谈了！”戴马想要喝酒，却发现杯子里没有酒了，于是走到吧台那边去了。 两人都沉默了，开始对峙起来。大叔走到大厅的沙发前面坐下，舒适地靠在了上面，他似乎一点都不着急，在等待局势的扭转。戴马心烦意乱地喝着酒，把空的竹筒扔到了一边，然后赌气似地用手托起了下巴，盯着大叔的头，两个鼻孔发出气呼呼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戴马似乎觉得这样一直僵持下去对他也没什么好处，在猛喝了几大口酒之后，终于妥协了，说：“好吧好吧！我答应了！” 大叔靠在沙发上，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他头也不回地说：“这次你不能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你一直都在骗我。”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竟然还记得！” “反正你骗过我。” “好吧，我承认我骗过你，但这次不一样，我不会骗你的，你得相信我！” 大叔站了起来，望着戴马说：“我永远都不会相信你，但这次我会跟你合作。” 戴马很不情愿地说：“好吧，合作！”然后问：“那个男孩去哪儿了？” 大叔说：“他说他想解手，就被卫士带去厕所了。” “厕所？”戴马十分纳闷地说，“你说他被卫士带到厕所去了？” “是啊。” “好像有点不妙啊。” “有什么问题吗？” 戴马说：“金笋大厦里的厕所只有我这里的最正常，其他的厕所，估计那男孩上起来会有点小麻烦。”戴马说完，像是替黄萌担心似地往肚子里灌了一口酒。 “麻烦？” “是的，”戴马像是犯了表达困难症，皱着眉头，在脑海里组织词汇，然后说，“总之，这座大厦里的厕所不是一般人能上的，嗯，我只能说，很不好用。” 第14章 真空40秒 黄萌跟着那个卫士，脚步匆忙地赶往厕所。 卫士带他进了电梯。黄萌当时已经快憋得失去理智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不断膨胀，脑袋里也像是充满了难闻的氨气一样，几乎快要窒息了。 电梯似乎一直在往上面运行，而且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样子。黄萌急得直跺脚，他看了卫士一眼，卫士端正地站着，不时用眼睛瞟他一眼。 黄萌哼叫着，瓮声瓮气地说：“上个厕所都要跑这么远吗？” 卫士看了一眼电梯显示的楼层数，已经到了第九层了，他说：“马上到了。” 电梯在第十层停了下来，电梯门刚一打开，黄萌就捂着肚子冲了出去。 “这边！”卫士似乎比他还要着急，在前面跑了起来。 黄萌跟着卫士七拐八拐地跑了几条廊道后，推开一道厚厚的木门，终于来到了厕所前面。 准确地说，那像一个生化实验室。走进去后，首先要通过一个上下左右都用白色塑料布罩起来的通道。通道的尽头有一张桌子，桌子旁边站着两个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桌子上摆放着一叠防护服。 卫士带着黄萌走过去，卫士对那两个工作人员说：“这里有个一级排污者。” 那两个工作人员马上拿出一套上下衣分离的防护服给黄萌，说：“快穿上！” 黄萌捧着那套防护服，十分困惑地眨着眼睛，问：“为什么要穿这个？” 卫士对他说：“你不穿这个，就不能使用厕所。” “我他妈都快要憋得爆炸了，”黄萌嚷道，“你们还让我穿这玩意儿！” “你必须得穿，”卫士指着防护服说，“这是规定。” “去他妈的规定！”黄萌憋着声音说，“我不管了，忍不住了，我就拉在地上好了。” 卫士吓得跳了起来，伸出双手制止他说：“你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 “如果你拉在这里，你会被当成垃圾倒进真空压缩机里的。” “什么？” “你会和垃圾一起，被压缩成正方形，然后运出笋城。” 黄萌一听，觉得事态有点严重，以至于身体中即将喷涌而出的那些排泄物都被吓得缩了回去。为了不被压缩成正方形，他赶紧穿上了防护服。 工作人员接着给了卫士一张红色的牌子，上面印着“一级”两个字。 随后，卫士带着黄萌走了进去。 走出通道后，黄萌来到了一个大厅，大厅的中间摆放着一排两米多高的白色圆柱体。每个圆柱体的前面都站着不少排队的人。 卫士带着黄萌跑到一个圆柱体的前面，卫士拿那张红牌子给排在最前面的一个人看，说：“一级排污！” 那人似乎也憋得快不行了，一脸难受的样子，但他还是点了点头，用喉咙挤压出了一句“快点！” 这时，圆柱体的门开来，里面冲出一个人来。那个人出来以后的反应就像即将溺死的人冒出水面一样，大口地喘息着，走路也歪歪斜斜的。 黄萌皱着眉头盯着那个人，正想问他怎么了，却被卫士推进了圆柱体中，前面的门一下子合上了。 里面的空间不大，正中间摆放着一个马桶，盖子合上了。黄萌想用手去把马桶盖掀起来，却怎么都不能把盖子翻上来。 这时，旁边的一个小喇叭里传出一个男声：“欢迎使用真空排污系统！首先，请做好排污前的准备，准备好了以后请回答。” 黄萌自言自语地说：“准备？不就是脱裤子吗？” 他马上就做好了准备，然后说：“准备好了。” 这时，马桶盖慢慢地打开了，黄萌迫不及待地想要坐上去，却发现里面还有一层隔板。 小喇叭说：“请坐上马桶！完成后请回答。” 黄萌坐了上去，却不敢马上进行排泄活动，因为那层隔板就在他下方不远处。他虽然很急，但也不得不说：“准备好了！” 小喇叭又说：“现在，请调整您的坐姿，以达到完全贴合状态，准备好了请回答。” 黄萌忍不住骂了起来：“这是什么玩意啊，上个厕所都要这么麻烦！” 这时，小喇叭里传来了几声警告的滴滴声，然后又说：“贴合度60%，请调整坐姿！” 黄萌无奈，只好开始挪动起来。 “贴合度70%，请调整坐姿！” 黄萌又挪了挪。 小喇叭里传出冷静、克制的提示声：“贴合度90%，请调整坐姿！” 黄萌就像录指纹一样，开始不断地挪动。 没过多久，小喇叭里传出了一声愉快的响声，然后说：“完全贴合，现在开启挡板！” 黄萌感觉下面的挡板慢慢地移开了，他终于松了一口气，说：“终于可以开始了！” 过了两分钟，小喇叭提示说：“距离真空抽气还有十秒钟，请提前吸入一口气！” “什么？”黄萌惊讶地说，“真空抽气？这是要干什么？” “距离真空抽气还有5秒钟，请深呼吸，然后憋气40秒！” “憋气40秒！”黄萌嚷了起来，可是他刚说完这句话，就听见头顶上传来抽气的声音。他马上感觉空气开始变得稀薄了，于是赶紧吸了一大口气，然后憋住了。 抽气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到后来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黄萌抬头看了上面一眼，什么动静都没有，他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到了真空状态，但也不敢贸然呼出刚才的那口气。他的嘴巴鼓鼓囊囊的，每隔几秒钟就放出一小口气来。可这并不能对处于窒息状态的他起到任何缓解作用，相反，他快觉得撑不下去了。 他发现小喇叭旁边有一块电子显示牌，上面有个真空40秒倒计时，还剩下20秒。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肺部由于缺少氧气变得越来越难受。他只好祈祷倒计时时间赶快到，然后赶快注入氧气。可是那在平时看起来走得很快的秒数现在却仿佛变慢了，这让他感到十分绝望。 他的刚才吸入的那一口气早就用完了，现在只能继续憋气，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就在他即将窒息的时候，一个声音由小变大，原来真空时间已经结束，上面又开始注入空气了。 黄萌大口地喘息着，又找回了活着的感觉。 他赶紧完事，然后穿好衣服站了起来，想要推开门走出去，却找不到门把手，门好像还是锁着的。 这时，小喇叭里又传来提示声：“排泄完毕，请确认！” 黄萌很不耐烦地对着小喇叭吼了一句：“拉完了！” 小喇叭说：“距离真空抽气还有5秒钟，请深呼吸，然后憋气40秒！” 黄萌十分震惊地喊道：“搞什么鬼啊！”然后又猛吸一口气，憋了起来。 他又经历了一次真空窒息。 真空时间结束后，门打开了，黄萌冲了出去，开始大口喘息起来。当他平静下来以后，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圆柱体厕所，大声说：“我这辈子都不想这种厕所了！” 他发现排队的人都用一种悲哀和同情的眼光看着他，他们对此似乎深有体会。 这时，刚才那个卫士走过来对他说：“市长先生要见你，请跟我来。” 黄萌像逃跑似地离开了这个鬼地方。 第15章 本来就是这样 黄萌走进市长办公室后，发现大叔坐在客厅里吃蛋糕。 大叔一手端着一个笋状小蛋糕，一手将一块蛋糕送进了嘴里。 “这蛋糕是竹笋味的，味道还不错。”大叔一边嚼着蛋糕一边对黄萌说。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吃！”黄萌气呼呼地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说：“这里的厕所真是奇葩，上一次厕所差不多要死两次！” “呃！”大叔突然噎住了。 黄萌继续说：“那个马桶绝对是我见过的最贱的马桶，没有之一！如果你的屁股没有与马桶盖达到百分之百的贴合度，它就不会打开，你知道吗，因为里面还有一层挡板。也就是说，如果你没有按照规定达到百分之百的贴合度就贸然行动的话，你就会，”黄萌顿了一下，盯着大叔那张已经表现出了恶心神色的脸，然后又旁若无人地说，“你知道的，后果会非常严重。” “咕噜。” 大叔把嘴里的蛋糕吞了下去，一脸埋怨地盯着黄萌，然后又十分惋惜地看了看手里的蛋糕，像迫不得已放弃心爱之物似地把蛋糕放下了。 戴马正趴在吧台上，嘴里含着一根弯曲的吸管，吸管的另一头放在旁边的竹筒里。听了黄萌的叙述之后，他也停止了喝酒。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黄萌继续说，“最变态的是，当你拉到一半的时候，那个厕所居然要抽气！抽气你就不知道用风机抽吗？竟然还要把厕所抽成真空状态，所以你必须得憋40秒，如果你撑不住的话，你可能会死在里面。那种感觉真难受啊，就像当你惬意地坐在厕所里的时候，有个人突然闯进来，一下子扼住了你的喉咙一样，然后你会感觉肚子里像是有一团······” “噗！” “咳咳咳咳！” “呃呃呃呃！” 黄萌被大叔和戴马两个人发出的怪异的声音打断了。他看见大叔正在打嗝，戴马正趴在吧台上剧烈咳嗽。 黄萌小声问大叔：“咦？他不是刚才见到的那个什么市长吗？” 大叔冲他摆了摆手，告诉他现在还不方便说话。大叔端起一杯水，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然后说：“请你不要在我吃东西的时候谈论这种事情。” 黄萌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我刚才有点激动，可那厕所确实······” “停！”戴马大喊了一声，十分严厉地盯着黄萌，然后朝他走过来。 黄萌愣愣地望着戴马，说：“你就是戴马？” 戴马说：“你是从对面来的？” “对面？哦，是的。” 戴马一下子跳到沙发上，指着黄萌，恶狠狠地说：“你竟然敢到这边来！” “有什么问题吗？” 戴马想了想，放下了手，一脸平静地说：“没什么。”他又转过脸对大叔说，“看来我们和对面的人真的没法沟通！” 大叔耸了耸肩。 黄萌说：“听说你会开门？” “谁跟你说的？” “这个大叔跟我说的。” 戴马做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呃，其实我不会开门。” “什么？”黄萌嚷道，“你不会开门！” “我已经很久没有开过门了，”戴马顿了顿，然后像是在自我确认一样，说，“对，很久了。” “可你以前开过门。” “嗯，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我必须马上回去，”黄萌说，“请你帮我打开门，不然的话我就完蛋了。” 戴马十分为难地看了大叔一眼，似乎想要征求大叔的意见，可是大叔端正地坐着，一脸凝重地目视前方，似乎并不打算发表什么见解。 戴马从沙发上跳下来，把一只手搭在黄萌的肩膀上，说：“我知道你想回去，可现在有三个很严重的问题。” “什么问题？” “第一，我们没有镜子。” “镜子，这里不是到处都有镜子吗？” “我指的是一面足够大、足够特别的镜子。” 黄萌皱起了眉头。 “第二，我很久没开过门了，我可能已经忘了该怎么开门了。” 黄萌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第三，我不能轻易地开门，因为一旦我开了门·······” “咳咳！”大叔故意咳了两声，打断了戴马。他站起来，把戴马拉到一边，两人开始悄声细语地说起来。黄萌对此感到不解，他怀疑他们对他隐瞒了什么。 “我知道！”戴马放大了声音，对大叔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两人都停下来，看了黄萌一眼。 黄萌问：“你们在商量什么呢？” 戴马跳到黄萌旁边，笑嘻嘻地说：“事实上，我可以为你开门，但你必须······” “全体市民请注意！”周围响起了广播的声音，“下面是市长之歌时间，请立即马上停止你们的一切活动，面向金笋大厦，为我们伟大的、可爱的戴马先生献上最崇高的敬意！准备时间5分钟。”声音结束后，广播里传来滋滋滋的响声。 黄萌问：“什么情况？” 大叔也一脸疑惑地看着戴马。戴马此时像一个见到了长官的士兵一样保持立正，抬头挺胸。 黄萌问：“你在干什么呢？” 戴马头也不回地吼道：“准备唱市长之歌！” “你不就是市长吗？” “对啊！”戴马叫了一声，马上松弛下来，说，“我就是市长，我为什么要唱歌？” 黄萌和大叔都用担忧的眼神看着戴马，他们都一致认为戴马的精神状况不太乐观。 戴马开始疯狂地嚷了起来：“去他妈的市长之歌！谁会喜欢这恶心难听的玩意儿！我受够了！见鬼去吧！变态的笋城人，全都见鬼去吧！” “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好的很！”戴马说着转过身来，喘着气说，“他们每天早中晚都要放这首歌，而且连我也要跟着唱！现在我都有条件反射了，一旦歌声响起，我就得停下来跟着唱这首恶心的歌！” “他们是谁？” “还能是谁？当然是这些愚蠢的笋城人！” “这首歌是写给你的吗？” “是啊！” “那你为什么还要跟着唱？” “嗯，这件事情说来很复杂，不过我简单跟你说吧。”戴马说，“笋城人都喜欢崇拜偶像，为了偶像，他们会不顾一切，不择手段地去做一些事情。” 黄萌还是感到很疑惑，就问：“可你就是他们的偶像啊。” “没错，我是他们的偶像！”戴马生气地说，“他们太崇拜我了，现在他们对我的崇拜好像已经超出了我的肉体，直达我的灵魂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黄萌和大叔都摇了摇头。 戴马像个疯子似的踱来踱去，激动地挥舞着双手，在脑海里组织语句，然后突然停下来，转身问黄萌：“你们那边的人也崇拜偶像吗？” “有啊，很多人都喜欢崇拜明星什么的。” “那就对了！”戴马突然拍了一下手，把黄萌和大叔都吓了一跳，他接着说，“你想想，你们那边的那些崇拜明星的人，他们最疯狂的时候会做些什么？” 黄萌开始仔细回想起来。他本人并不崇拜明星，但他班上的一些小女生好像都是追星族。他也曾在电视上看到过一些追星的现象，于是说：“最疯狂的时候？好像当明星出现在机场的时候，他们会去接机。” “这还不算，继续想！” “有的人甚至会跟踪到明星家里，有的甚至偷偷潜入明星的房间，在里面洗澡，睡觉。” “嗯，这也不算最疯狂的，继续想！” “我听过最疯狂的，好像是有个人疯狂迷恋一个歌星，最后竟然用枪把那个歌星打死了，他说他爱那个歌星爱到发疯了，爱到想要杀死他。” “对了！”戴马又拍了一下手，说，“这就是我刚才说的超出了肉体，直达灵魂了！”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人会疯狂到把你杀了？” 戴马说：“是的，而且他们还不满足于把我杀了，他们恨不得把我剁成肉酱吃了！” 黄萌瞪着眼睛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只能说他们真的太崇拜我了，他们已经从崇拜我的肉体升华到了我的灵魂，灵魂你知道吗？”戴马说着抬头看着楼顶，用一根手指转着圈圈，嘴巴里发出“咻咻咻”的声音，接着说，“就是这个东西，我怀疑他们已经开始觉得我的肉体显得多余了，现在只有我的灵魂才能让他们得到心灵上的满足。” “这也太荒谬了吧！”黄萌叫道，“他们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这时，一直在旁边保持沉默的大叔开口了，他说：“这没什么奇怪的，因为他们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对！”戴马补充说，“这就是他们的本性！” “本性？”黄萌摇头表示否定，“不可能，没有谁一生下来就喜欢崇拜偶像的，那都是后面受到的影响。” “不，这里的人生下来就是这个样子。”戴马纠正说，“他们这种崇拜偶像的天性，是从他们的祖先那里传下来的。我想可能是因为他们的祖先经常被狮子老虎之类的动物追赶的缘故，他们为了保护自己，就开始把一些东西当成偶像来崇拜，这样他们就有足够的精神动力去保护自己了。这是一种传统，就像遗传一样，你知道吗？他们一生下来，就知道要找一个东西，或者什么人来崇拜了。不然的话他们会感到很空虚，一旦他们感到空虚，他们会发疯的。”戴马说完又找大叔来确认，问他：“我说的对吗？” 大叔点了点头，说：“基本无误。” “你的意思是，他们这种崇拜偶像的行为是一种遗传下来的天性？” “完全正确！” “这也太疯狂了吧，简直不敢相信！” 戴马说：“你还记得刚才上厕所经历的事情吗？” “记得啊？上厕所跟刚才说的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戴马说，“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把上厕所这种事情搞得这么复杂吗？” “为什么？” “因为金笋大厦相当于我的替代物，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是他们的偶像，我住在金笋大厦里，所以金笋大厦就相当于我。他们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形式玷污金笋大厦，哪怕是空气受到了一丁点儿污染都不行！如果发生了这种事情，他们会认为他们的偶像受到了玷污，这样会让他们发疯的。” 黄萌目瞪口呆地看着戴马，说：“真的太疯狂了，我们那边的人绝对不会这样做。” “我想这就是你们那边和我们这边的区别了。”戴马以一种总结的语气说。 黄萌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这太荒谬了，你们这边的人为什么都这么奇怪？” 戴马毫不惊讶地说：“这一点都不奇怪，因为这边的人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不行，我得一个人好好静一静，好好想想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这是在做梦吧？”他说着捏了捏自己的脸，又捏了捏手，然后摇了摇头，说，“不是做梦，这都是真的。” 大叔和戴马都用一种十分同情的眼神看着黄萌。戴马说：“哦，可怜的孩子！” 这时，周围响起了音乐声，那声音就像慷慨激昂的战争交响曲一样，把办公室里的一切小物件都震得跳动起来。 然后响起了大合唱：“啊，我们的偶像戴马先生！他是多么的伟大！” 黄萌感觉自己的耳朵快被震到脑袋里去了，他赶紧捂住耳朵，顺便看了大叔一眼。大叔也捂着耳朵，眉头又皱得像八哥犬。 戴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声音了，只是他还不习惯在歌声响起的时候不跟着一起唱。他很别扭地站着，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当黄萌看向他的时候，他做了一个鬼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第16章 反向比喻 戴马邀请黄萌和大叔一起共进晚餐。 当他们走出市长办公室的时候，卫士马上把黄萌和大叔抓了起来。 戴马急忙对卫士说：“放开他们，他们是我的朋友。” 卫士刚把大叔松开，大叔就立场鲜明地说了一句“我和他不是朋友。” 精神紧绷的卫士又把大叔抓了起来。 戴马命令卫士：“松开他们，他们是我的朋友。” “不，我和你不是朋友。” 戴马凑到大叔旁边，生气地说：“笨蛋，我是在救你，难道你想被他们关在没有厕所的牢房里吗？你就不能配合我一下吗？” 大叔说：“我和你本来就不是朋友，怎么配合你？” 在一边的黄萌也看不下去了，对大叔说：“大叔，你不要这么固执好不好？他的意思是让你扮演几分钟朋友，不然的话我们就会被关进牢房！” 大叔皱起了眉头，还是想不明白，说：“我和他根本不是朋友，为什么要扮演·······” “你别说话了！”黄萌急切地嘘了一声。大叔困惑地闭上了嘴巴。 戴马没好气地说：“你真是个死脑筋！”然后笑呵呵地对周围的保镖和卫士说：“刚才是个误会，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你们不要紧张。” 卫士这次才松了一口气，退到了一边。可是那十个尽职尽责的保镖照例把戴马围了起来。 戴马在人墙里说：“走吧，我带你们去飞艇上吃晚餐。” “飞艇？” 戴马很不习惯被人挡住说话，于是在保镖中间跳了起来，说：“是啊！”他落了下去，然后又跳起来说，“我的飞艇······戴马先生号飞艇······能在天上飞·······呼呼呼！······哈哈哈！” 黄萌和大叔跟在后面，看着像袋鼠一样在人墙中跳来跳去的戴马，他们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确认：这个戴马的神经确实有点问题。 他们坐电梯来到了金笋大厦的楼顶，看见楼顶上有许多工作人员正在忙碌。不远处停放着一个巨大长方形吊舱，工作人员正在往气囊里面注入氦气。 很快，那个巨大的气囊开始臌胀起来，然后上升，然后悬浮在了空中。 黄萌仰头看着那个大得无法形容的白色飞艇，惊叹道：“这飞艇真的太壮观了。” 戴马在保镖中间跳着说：“这可是我的专用座驾！” 大叔皱着眉头，发出“咦？”的一声。 黄萌顺着大叔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逐渐被氮气撑平的气囊表面出现了一副巨大的画像。那是戴马穿着市长服咧开嘴傻笑的图像，旁边还用十分夸张的字体写着“戴马先生”四个字。 “笋城人崇拜偶像的手段真是炉火纯青啊！”黄萌说，“不过戴马先生的这幅画像确实有点丑。” 大叔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 飞艇充好气之后，戴马邀请黄萌和大叔进了吊舱。 进去之后，门边站着两个美丽的女服务员，她们就像空中小姐一样端庄典雅地站着，面带微笑，对戴马深深地鞠了一躬。 黄萌正为自己能坐上如此豪华的飞艇而感到兴奋，那两个女服务员鞠完躬后却忽然尖叫了起来：“啊，欢迎戴马先生！戴马先生能给我们签个名吗？” 黄萌被她们忽然发出的尖叫声吓了一跳，更被她们那种激动到无以复加的样子吓坏了。那两个女服务员此时就像疯了一样，不停地跺着脚，双手乱舞，头摇来摇去，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戴马苦着脸回头看了黄萌和大叔一眼，然后说：“看到没有，这就是偶像的魅力。” “戴马先生，能在我的衣服上签上您的名字吗？”一个女服务员转过了身，把整个背部呈现在戴马面前，另一只手还拿着一支签字笔。 “好，好吧！”戴马很尴尬地拿起了笔，在女服务员地背部签了自己的名字。 “啊！还有我！还有我！戴马先生！”另一个女服务员说着一把推开前一个，也转过了身。 “好好好！我签！”戴马像是被人逼着签合同一样，十分不情愿地签了自己的名字。 两个女服务员无比陶醉地叫道：“啊！太感谢戴马先生了！我会把这件衣服放进玻璃柜子里，向所有人展示，因为上面有戴马先生的亲笔签名！哦，我这是在做梦吗？我快要疯了！” “呵呵，”戴马先生尴尬地笑着说，“没什么，仅仅只是个签名而已。” “不！”两个女服务员突然变了一副面孔，十分严厉地盯着戴马，那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准备把戴马杀了一样，她们说，“戴马先生绝对不能说这样的话，戴马先生是我们的偶像，是永远的偶像！” 黄萌和大叔都被她们那歇斯底里的样子和声音吓呆了。戴马也怕得不敢说话，只好点头表示同意。 两个女服员这才收敛了愤怒的情绪，又恢复了刚才那副花痴般的面孔，说：“戴马先生，我们爱您！” 戴马为了赶紧结束这种危险的对话，就应付地说：“我也爱你们！”说完还对她们飞了一个吻。 两个女服务员异口同声地发出了一声叹息之后，晕倒在了地上。 戴马看着她们，然后对黄萌和大叔说：“没什么奇怪的，我们进去吧。” 黄萌看着瘫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两个女服员，惊讶地问：“她们，这是怎么了？” “她们没事，只是由于太激动暂时昏迷，一会儿会醒过来的。”戴马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走进了吊舱。 黄萌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说：“这真的太疯狂了！” 戴马不想让那十个保镖跟上来，可他又无法在飞艇上以放屁为由把保镖赶出去。他进了吊舱之后，十分沮丧地躺在了一个豪华大沙发上，闷闷不乐地抱着双臂。 十个保镖一声不吭，恪尽职守地围在他的旁边。戴马说：“你们能不能离我远一点，你们挡住了我的视线，这让我感到很压抑。” 保镖们互相看了一眼，往后面退了一步。 “我是说，你们到另一端去站着，”戴马嚷了起来，“我给你们放几分钟的假，你们可以坐下，喝喝酒，聊聊天，畅谈一下未来什么的，总之，想干什么就去干吧，见鬼！” 保镖们大概认为在飞艇这个不大的空间里，戴马先生的安全是有保障的，于是他们走到吊舱的另一端，像雕像似的站着。 黄萌和大叔好奇地看着那几个保镖，然后在戴马对面坐了下来。没过多久，他们感觉周围摇晃了一下。透过旁边的窗户往外看，他们离楼顶越来越远，他们飞了起来。 戴马打了两下响指，刚才那两个苏醒过来的女服务员马上噔噔噔地跑了过来，热情万分地说：“戴马先生，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 戴马说：“把晚餐端上来，三份。” “戴马先生，您喝什么酒？” “给我来杯柠檬酒，你们两个喝点什么？” 黄萌说：“我不喝酒。” “那就给他们来点果汁吧？” 服务员说：“戴马先生，我们这里只有笋汁。” “那就给他们一人一杯笋汁吧。” “好的，戴马先生。”两个服务员深情地看了戴马几秒钟，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她们一走，戴马立即对黄萌和大叔说：“千万别喝笋汁！” “为什么？” “那玩意儿就像汽油，你们肯定不会喜欢的。” 黄萌和大叔都愣住了。 很快，晚餐就端了上来。毫无疑问，所有的食物都与竹笋有关。 戴马扫了一眼那些食物，端起柠檬酒往沙发上一靠，说：“我还是喝酒吧。” 黄萌和大叔看着那些用竹笋做成的蛋糕、油炸竹笋和凉拌竹笋，都觉得很新奇。黄萌用叉子把一块油炸竹笋送进了嘴里，嚼了嚼，然后说：“味道还不错。” 戴马一脸很恶心的样子，说：“每天吃这些东西，你就不会觉得好吃了。” 黄萌和大叔并没有理会戴马，他们都饿了，开始大快朵颐。黄萌吃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一杯笋汁。那东西的颜色有点像豆汁儿，黏糊糊的。黄萌试着喝了一口，然后马上就吐在了桌子旁边的垃圾桶里。 他叫了起来：“这是什么东西啊，难喝死了！” 戴马赶紧冲他嘘了一声，说：“别说话，千万不能说难喝！” “本来就难喝嘛！”黄萌用纸巾擦着嘴，大声嚷道，“味道像shi一样！” 黄萌发现戴马和大叔都用眼睛盯着他旁边，他转过头一看，那两个女服务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的旁边，她们一脸愤怒。 黄萌有点不对劲，就冲她们傻笑了起来。 “你刚才说什么？”一个女服务员咄咄逼人地问，“你说我们笋城的笋汁很难喝？” 黄萌马上改口道：“没有，我绝对不是那个意思！” 大叔也在旁边说：“他没有说笋汁很难喝。” “我们听见了，”女服务员说，“他说笋汁难喝死了，而且他还把笋汁吐了！” 气氛有点微妙，所有人都不说话了，而且那几个保镖也走了过来。 “哦······嗯，我的意思是说，你们的笋汁好喝得要死，”黄萌说，“那感觉很奇怪，怎么形容呢？······嗯······”他语塞了。 大叔及时站出来为他解围，他鼓足勇气说:“······就好像是难受的要死，这是一种······嗯······比喻。”他编不下去了，不过黄萌在他的启发之下又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比喻，对，一种反向的比喻······” “用反向比喻来衬托笋汁的美味。”大叔抢过话头。 “噢，没错，这是对一种事物的最佳赞美形式！”他感觉自己正在把局势扭转，“通过语言上的绝对否定，但是怀着最真挚的情感，以达到······达到······嗯······”他觉得自己的表达水平快到头了。好在大叔接住了这最关键的一棒，向着胜利的终点发起了冲刺：“达到灵魂上的肯定！超越了一切庸俗的形容方式，否定了一切庸俗的······赞美，通过这种反向的赞美来使这杯笋汁的价值达到······嗯，达到灵魂上的升华······” “······以此来表达我们对这杯笋汁······以及全体笋城人的······最高的敬意！”黄萌几乎大声嚷道，他觉得自己完成了最后那跨过终点线的完美一步。 两个女服务员和那些保镖都仔细地打量着黄萌。他们似乎被这种轮番轰炸的表达方式触动了。他们皱起来的眉头逐渐松开，但很快又挤成了一团。似乎内心的信仰正在与刚才听到的那个新的反向比喻做最后的斗争。最后，他们的脸舒展开了，笑容向春天的花朵一样慢慢地绽放开来，尽管那是一个很缓慢的过程。 黄萌咽了一口唾沫，小声地说了一声“耶！” 保镖们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继续站着，两个女服务员又恢复了刚才的笑容。他们非常惊喜地看着黄萌，一脸感激地说：“您刚才说的这些，我们从来没有听过，哦，您真是一位了不起的演说家！” 黄萌很尴尬地笑着，说：“嗯······其实······也没有啦······但绝对是发自内心的感动！”为了进一步巩固已经取得的胜利，他又加了一句：“刚才吐掉笋汁，是因为感动到了极点，就像反向比喻一样，这其实是一种最真诚的赞美和致敬！” “哦！”两个女服员用花痴的眼神盯着黄萌，“我们被您感动了，真的，您真的太了不起了！” 刚才被黄萌和大叔的双簧彻底震撼住的戴马突然意识一个伟大的机会正在来临，他赶紧对那两个女服务员说：“对，他非常了不起，他是一个伟大的演说家，他的演说能够让你们每一个人都感到沉醉！” 两个女服务员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黄萌身上，她们的眼神变得陶醉而深情。黄萌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人如此深情地赞美。在班级上，他就像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一样，根本无法引起同学们的注意力；对于他一直暗恋的陈怡青来说，他就像一团空气。他甚至怀疑陈怡青到底知不知道有他这么一个同学。总之，在同学和老师的眼中，他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学生。 然而现在，他忽然产生了一种自信，这种自信来源于旁边的这两个女服务员。他从她们的眼神和语气中感受到了一种被人赞美、重视甚至是崇拜的真诚。对他来说，这种感觉太奇妙了，比他当初偷喝了他老爸的酒之后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还要美妙。他觉得自己快要飞上天了。 就在他一脸陶醉地开始幻想的时候，旁边的大叔推了他一下，说：“你在干什么呢？” 黄萌马上清醒过来，语无伦次地说：“哦······嗯，没什么······我在听她们说话。” “哦，您的声音真美妙！”女服务员几乎快要跪在地上了，她们蹲在他旁边，用一种崇拜万分的眼神迷醉地仰望着他。 黄萌脸上滚烫，尴尬地说：“谢谢，咳咳！” 戴马说：“好了，你们可以下去了。” 两个女服务此时似乎已经忘记了戴马的存在，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黄萌的身上。 她们起身离开的时候，还在吃吃地笑着，一边议论说：“他长得太可爱了，声音真迷人，哦，我快受不了了！” 戴马窃笑了起来，小声说：“很好，她们已经开始转移注意力了。” 第17章 最后一次演讲 夜色降临，整个笋城亮起了辉煌的灯光。 笋城市民得知他们最敬爱的戴马先生此时正乘坐“戴马先生”号飞艇从城市上空飞过，都激动万分。他们全都从家里跑出来，汇聚到笋城市的大街小巷上，手中挥舞着各种颜色的荧光棒，冲着飘浮在城市上空的飞艇招手呐喊。 “戴马先生！戴马先生！” 他们的声音汇聚成强有力的冲击波，使身在飞艇中的戴马、大叔和黄萌都感受到了他们强烈的热情。 戴马对大叔和黄萌说：“你们还没见过笋城的夜景吧？跟我来，我带你们好好欣赏一下。” 他吩咐保镖：“把观光舱的门打开！” 保镖转过身，打开了旁边的一扇门。戴马带大叔和黄萌走了进去。 大叔刚跨进去一步，马上惊叫了一声，然后跳了回去。“里面是空的！”大叔叫道。 戴马已经站到里面去了，冲他们招手说：“进来吧，没事的。” 大叔半信半疑地看着戴马，觉得自己刚才有点太大惊小怪了，如果是空的话，戴马早就掉下去了。他把头伸了进去，清楚地看见了下面的高楼和灯光。 “这是用高强度的玻璃做成的观光舱，”戴马十分得意地说，“这是专门为我设计的，我可以一边喝着柠檬酒，一边观赏笋城的夜景。”他说着跳上了靠近观光舱边缘的一个豪华沙发。 大叔试探性地抬起一条腿，放进去踩了踩，他踩到了玻璃，但心里还是很虚，因为那玻璃是透明的。他又把脚收了回去，说：“还是算了吧，我有点恐高。” “你只管进来，我保证你会没事的。”戴马说着站起来，走到门边，一把将大叔拉了进去。 大叔惊声尖叫起来，像是踩在了滚烫的火炭上一样，捂着眼睛不停地跺脚。戴马在旁边哈哈大笑起来。 黄萌也走了进去，他往下面一看，也吓了一跳：他仿佛正站在距离城市200米的高空中。脚下虽然有玻璃，但给他的感觉就像是踩在空气中一样，似乎随时会掉下去，然后摔得粉身碎骨。他的双腿开始不听使唤地发起了抖。 “我还是先坐下吧。”黄萌快步走到沙发前面坐下。大叔为了不再出丑，也跑过去坐下来，急促地喘息着。 戴马吩咐服务员把他的柠檬酒端过来，一边抿着酒一边走到沙发前坐下，翘着二郎腿说：“你们是第一次进来，肯定都不太适应，不过我相信你们很快会喜欢这种观光方式的。” 黄萌和大叔都有点紧张，他们全身紧绷，一脸担心地看着四周。 “观赏笋城夜景的最佳方式，”戴马说着竖起一根手指，往脚下指了指，他说，“就是坐在沙发上往下面看，这种感觉真是美妙极了。” 大叔赶紧摇摇头说：“算了，我看看周围就可以了。” 戴马用嘲讽的语气说：“没想到你们的胆子都这么小。早知道我就不带你们进来了。” 黄萌说：“谁胆子小了？看就看，怕什么啊！”他说着就把目光移到了底下的玻璃上。 在身体发出一阵颤抖之后，他看见了一片繁华的夜景。底下是许多高楼大厦，各种颜色的灯光交替闪烁，五彩斑斓。下面的许多高楼，更是用覆盖了一整面楼的巨型电子显示屏显示出了戴马的头像，以及对戴马的各种赞美之辞，比如说“戴马先生”、“伟大的戴马”、“永远的偶像”等等。黄萌还看见下面的大街上站满了人，无数荧光棒犹如一片璀璨的星河，正在闪耀和涌动。黄萌隐约听见他们在呼喊戴马的名字。 黄萌看了一会儿后，问戴马：“下面的人都在叫你呢。” 戴马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搭在沙发背沿，一只手端着柠檬酒，说：“我早就习惯这样了，这很正常。” “你每次坐飞艇，他们都会这样吗？” “对啊，因为我是他们的偶像。”戴马十分得意地说，“当他们看见偶像坐着飞艇从他们头顶上飞过的时候，他们怎么会不激动？” 黄萌又继续看着下面，他还发现，下面的街道上有一支车队跟着飞艇慢慢地往前移动。仔细一看，那似乎是保卫处的车队。他隐约看见有几辆车上载有对着天空的火箭弹和导弹。 黄萌说：“下面怎么会有军队，还有很多武器！” 戴马说：“不要恐慌，那是城市保卫处，他们是负责保护我的。” “为什么还用导弹对着我们？” “那不是对准我们的，”戴马说，“那是为了防止有人对我们发起空袭。比如说用战斗机、直升机或者导弹什么的袭击我们。” “什么？！” “不过你们不用担心，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这只是一种常规的安保措施。” “原来是这样。”黄萌盯着下面说，“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你们瞧那边！”戴马指着远处说。 黄萌和大叔都朝戴马指着的那个方向看过去，只见城市远处上方的云层中，有一副巨大的图像。那图像的清晰度不是很高，但可以认出是戴马的头像，而且是一副戴马咧开嘴笑的头像。 黄萌和大叔都感到很吃惊，不约而同地问：“这是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戴马站起来，把一只手揣进裤子的口袋里，他说，“用一个巨大的投影灯把我的头像投射到云层上就行了。” 黄萌和大叔站了起来，走到戴马旁边。他们看到了一道巨大的光束，那束光是从下面的一座高楼上射上来的。高楼上放着一个巨型的投影灯，几个小得像蚂蚁一样的工作人员正在移动投影灯，使投在云层上的图象慢慢移动。黄萌和大叔都看呆了。 戴马似乎对这些并没有什么兴趣，他转身看了站在门边的那几个保镖一眼，变得犹豫起来。他又用暗示的眼神盯着大叔，可是大叔的注意力都被远处的投影吸引过去了，根本没又注意到他的目光。 他的眼珠子转了几圈之后，对那些保镖说：“你们把门关上，我们需要一个安静的氛围来欣赏城市夜景。” 保镖们像木头似的站着不动，堵住了门口。 “你们没听见我说的话吗？”戴马用生气的语调说，“我让你们把门关上！” 保镖们突然齐声吼道：“为了戴马先生的安全，我们必须时刻守候在戴马先生左右！” 戴马气呼呼地走过去，想要自己把门关上，可是门被那些傻乎乎的保镖用身体挡在了身后，无论戴马怎么命令他们都没有用。 戴马使劲把他们往外推，他们都没有动，他只好放弃了关门的打算，一脸沮丧地坐回到沙发上，垂下头，把两只手插进头发里，发出痛苦的哀嚎。 “你怎么了？”黄萌走到他身边，一脸疑惑地问。 戴马干嚎了一会儿，又把头抬起来，说：“我没事！嗯······你能不能把他叫过来，我有点事情要跟他商量。” 黄萌把正对着外面的夜景发呆的大叔叫到了戴马旁边。戴马往边上挪了挪，腾出一个位置，用手在上面拍了拍，说：“来，坐在我旁边。” 大叔警惕地看着戴马，问：“你想干什么？” 戴马说：“我有点事情跟你商量，我们刚才就说好的，你还记得吗？”戴马说完对大叔眨起了眼睛。 大叔愣愣地看着戴马，大概是觉得戴马眨眼睛的动作带有强烈的暗示性和**性，以及不知道会对他做些什么的不确定性，他决定往后面退几步。 “我叫你过来坐下！”戴马嚷了起来，“我们刚才在楼下不是说好了吗，一起······”戴马顾忌到保镖们还在门边，就顿住了。 大叔被戴马的这种神经质的表现吓坏了，又往后面退了两步。戴马又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砰！砰！砰！” 外面突然传来了几声巨响。紧接着，飞艇被震得剧烈摇晃起来。 “怎么回事？！”戴马站起来，盯着下面看。 “砰！砰！” 两朵巨大的烟花在距离飞艇下方不远处炸开了，非常灿烂。飞艇摇晃得更厉害了。 “是谁在放烟花？”戴马大声叫道，“这些笨蛋，难道他们不知道我在飞艇上面吗？还敢正对着飞艇放，这是想要把飞艇炸了吗？” 保镖门马上行动，拥着戴马从观光舱里出去了。黄萌和大叔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黄萌甚至认为这种近距离观赏烟花的方式非常刺激和美妙。 “砰！” 一朵烟花又在观光舱下方炸开了。 “哇，真好看啊！”黄萌兴奋地叫了起来。 戴马冲他们大声喊道：“快进来，有人想用烟花把飞艇炸了！” “砰！” 烟花与观景仓的距离越来越近。整个飞艇剧烈地摇晃起来，黄萌和大叔站立不稳，都扑倒在了一边。飞艇稍微稳定之后，他们俩赶紧爬起来，从观光舱里跑了出去。 戴马命令保镖：“快通知城市保卫处，让他们把那些乱放烟花的笨蛋抓起来！” 保镖立即联系了地面的城市保卫处，然后报告说：“报告市长先生，已经查明，刚才放烟花的是前城市管理委员会的残余分子，他们在楼顶上放烟花，想要把飞艇炸下来！” “什么！”戴马叫道，“怎么会是他们？” “市长先生请放心，保卫处已经派出了部队去抓捕这些破坏······” “砰！” 保镖还没说完，旁边又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吊舱的玻璃上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这一次，烟花在飞艇旁边不远处爆炸了，烟花的颗粒都打到了吊舱的玻璃上。 戴马慌张地发号施令：“快命令驾驶员，提升飞行高度！” 黄萌和大叔缩在沙发上，一脸惊慌地看着戴马。大叔胆小，躺在沙发上，身体蜷缩成了胎儿的形状，仿佛这样做会更安全一点。 很快，飞艇的高度上升了，下面的烟花在炸了几下之后就停了下来。 保卫处打电话过来了，告诉他们：保卫处已经派了四架直升飞机过来给飞艇保驾护航，并且命令飞艇驾驶员火速返航；刚才放烟花的两个家伙已经被抓住了，他们正是前城市管理委员会的同伙。保卫处的人还报告说：下面的市民看见市长先生的飞艇受到了烟花的威胁，现在都十分惊慌。他们都在担心戴马先生的人身安全，所以请戴马先生立即发表一段简单的演讲，以安抚这些受到惊吓的市民。 戴马此时心慌意乱，对后面的这个要求更是忍无可忍。他破口大骂道：“让这些愚蠢的市民都他妈见鬼去吧！我都快被吓出心脏病了，还让我发表什么演讲，去死吧！” 戴马吼出这句话的时候，飞艇上的保镖和那两个女服员都听到了，他们都用十分震惊的、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他，他们都不相信他们一直热烈崇拜的戴马先生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戴马的话也通过还没有关闭的电话传到了城市保卫处。站在保卫处办公室里的那些官员也都听见了，他们的表情和飞艇上的保镖、女服务员们一模一样。 戴马决定了：现在是他逃离笋城的最佳时机。他马上跑进了飞艇的驾驶舱，一把推开驾驶员，准备驾驶飞艇离开笋城。 可是在他刚坐到驾驶位置上的时候，驾驶舱里的通讯器里发出了一阵滋滋的响声。接下来，里面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所有笋城市民请注意！我们是前城市管理委员会的人。今天，我们要彻底消灭戴马这个大骗子。他骗了你们所有人，你们都被他的鬼把戏蒙蔽了，千万不能相信这个混蛋！” 戴马听了以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完全掌握了主动权，因为他马上就可以驾驶飞艇离开这里了。他兴奋地打开了飞艇上的喊话器，然后把话筒放到了嘴边，十分夸张地咳了两声，然后说：“哈哈！你们这些愚蠢的笋城人，这是我作为笋城市市长的最后一次演讲。你们都给我听清楚了，我马上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我已经受够你们了，不会再做你们的什么狗屁偶像了！不，是狗屁傀儡！不，是狗屁奴隶！你们这群只知道崇拜偶像的猪，你们绑架了我这么多年，我恨死你们了，你们都给我见鬼去吧！哈哈哈哈！” 戴马的声音通过飞艇上的一个巨大的扩音器，将他对笋城人说的这番话传遍了笋城的每一个角落。所有笋城人都听见了，他们全都安静下来，一动不动地仰望着天空上的飞艇。 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一片令人恐惧的寂静。 过了一会儿，市民们都开始互相议论起来。他们开始揣摩戴马的这句话，他们都有点儿不敢相信，可是揣摩了半天之后，他们觉得这句话准确无误地向他们传递了他们的偶像背叛他们、甚至是辱骂他们的信息。他们开始感到愤怒了，每个人就像发怒的狮子一样愤怒地对着天空咆哮起来。他们的咆哮声就像从地下喷涌而出的泉水一样射向天空，让飞艇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 戴马此时非常兴奋和激动，他转过头对站在门口的黄萌和大叔说：“你们瞧，他们发怒了。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些笨蛋如此愤怒呢！与他们那令人讨厌的崇拜相想比，我更喜欢他们发怒的声音！”戴马说着开始模仿底下市民的咆哮声，“嗷呜！嗷呜！啊！啊！哦！哦！哇！略略略！哈哈哈哈！” 话筒没有关，戴马的这句话又让下面的市民们听见了。他们咆哮得更厉害了，整座笋城在他们的咆哮声中瑟瑟发抖。 大叔说：“我不得不说，你真是愚蠢到了极点！” “这有什么的？”戴马毫不在乎地说，“我本来就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待下去了，我讨厌这些愚蠢的市民！” 黄萌注意到，那几个保镖正怒不可遏地走向驾驶舱。他赶紧提醒戴马：“你的保镖们好像都冲你来了。” 戴马刚才太激动了，激动得忘记了飞艇上竟然还有几个保镖，那些原来负责保护他的人现在变成了抓捕他的人。 黄萌和大叔为了不被保镖门撞飞，赶紧躲到一边去了。 戴马看见一个愤怒保镖出现在驾驶舱门口，说了一句“哦，见鬼！”，他赶紧跑过去关舱门。 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第18章 导弹打飞艇 毫无疑问，戴马在准备关上舱门的时候被捷足先登的保镖拦住了。保镖一把将他拎起来，就像拎着一只不听话的小鸡一样，走到吊舱里，将他扔在了沙发上。 戴马爬起来，大声叫道：“你们要干什么？我可是你们的偶像，你们竟然敢这样对我！” “你已经不是我们的偶像了！”一个女服务员愤怒地看着戴马，两眼通红，像是随时都会喷出火来似的，她说，“你背叛了我们，伤害了我们所有人的心！” 戴马一边贴着吊舱壁往旁边挪，一边露出歉意的微笑，他解释说：“你们误会了，刚才你们都听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是笋城的叛徒！”那些平时极少说话的保镖突然齐声吼道，他们就像事先背好了台词一样，每次都能异口同声地说出同一句话，他们吼道，“你将会面临笋城人的审判！” 戴马趁他们说话的时候已经挪到了黄萌和大叔后面。他躲在黄萌身后，从旁边露出头来，用颤抖的声音说：“你们好大的胆子······我是你们的市长，偶像！你们······竟然敢威胁我，我要把你们全都关起来！” 保镖们和两个女服务员都愤怒地盯着他。 “你们两个人难道不应该做点什么吗？”戴马急切地问黄萌和大叔，“他们要来抓我了，快想想办法啊！” 大叔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了戴马一眼，叹了一口气，说：“他们要抓的是你，不是我们。” “什么！”戴马嚷了起来，“你们竟然落井下石，别忘了，是我救了你们两个！你们现在竟然不管我了！” 大叔和黄萌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通过眼神达成了一个共识：对于戴马说他救了他们两个这件事，他们觉得证据不够明显，还达不到“救”的程度。为了自身的安全起见，他们决定不采取任何行动，免得引火烧身。 戴马从下面仰望着他们，又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保镖，问：“你们两个在看什么呢？为什么不说话了？” “我们觉得，”大叔说，“你并没有救我们。” 黄萌用点头来助攻。 “啊！”戴马鸟叫了一声，躲到他们后面，缩成一团，嚷道：“我就知道你们两个不是好人，你们见死不救！”他在慌乱之中转了转眼珠子，又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突然指着大叔和黄萌，对保镖说：“是他们！对，就是他们！我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他们教唆我说的！他们讨厌笋城，不，不是讨厌，是恨！他们说你们笋城人都是猪！最愚蠢的猪！” 此话一出，保镖们都把视线移到了大叔和黄萌身上。大叔和黄萌感到惊讶无比，回头看着戴马，大叔说：“我们什么时候这么说了，这些都是你瞎编的，你这是诬陷，诽谤！” 戴马变得幸灾乐祸起来，他一脸无赖地奸笑着，说：“哈哈，你们还不承认，反正就是你们让我这么说的，我可以作证！”他说着把一只手高高地举了起来。 黄萌和大叔正想辩解，却发现自己也被拎了起来。两个保镖一人拎一个，把他们俩拎到了一边，然后往地上一杵。两人同时发出了一声哼叫，那感觉就像被打桩机的柱子从头顶上撞了一下似的。 “哈哈哈！”戴马笑起来活像个疯子，他开心地坐在地上，指着大叔和黄萌，说：“你们现在别想逃了！” 黄萌和大叔都很惊慌地盯着戴马，但他们的眼神中更多的是不可思议。他们觉得对一个神经病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戴马并没有开心多久，因为另一个保镖也走过去把他拎了起来。 “你们不能抓我！”他像小鸡似的手脚乱动，做无谓的挣扎，他叫道，“有罪的是他们两个，不是我，我是你们的偶像！” 他也照例被保镖杵了一下。“哼！”他全身僵硬地站着，像个面部表情十分夸张的雕像，站在那里不动了。 “卟······噗······呜······” 空气中传来了一声悠长又响亮的屁声。那声音就像一首完整的小夜曲，虽然只有三个音符，却显得非常完整。每个音符都拉得很长，中间没有丝毫的停顿和迟滞，平滑之中又带有一点幽怨的婉转。每个音符的衔接也都堪称完美，最后的收尾也棒极了，没有丝毫的犹豫，简直就是完美的谢幕！ 一片令人尴尬的寂静。 “是谁放屁？”戴马把头伸来伸去，盯着周围的保镖，“你放屁了吗？是你？还是你？嗯？” 保镖们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用另外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面，像傻瓜似地检查着。 “哈哈哈哈！”戴马大笑起来，“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又被我骗了，真是太愚蠢了，哈哈哈哈！” 黄萌对大叔说：“他疯了吗？” 大叔十分惋惜地看着戴马，点着头说：“准确地说，他已经没救了。” 被愚弄了的保镖又愤怒地杵了戴马一下，这一次他终于老实了，因为他只顾着去哼哼了。 “我们要完蛋了。”黄萌沮丧地对大叔说，“都是被这个疯子害的。” “唉！”大叔说，“现在只有静观其变了。” 这时，两个女服员走了出来，对保镖说：“这个男孩是无辜的，把他放了吧。” 保镖迟疑了一会儿，松开了黄萌。 “还有我，”大叔用手指了指自己，急切地说，“我也是无辜的。” 两个女服务员点了点头，保镖也松开了大叔。 “什么？”戴马听见以后，又恢复了说话的能力，他十分震惊地说，“为什么把他们两个放了，他们是我的同伙啊！” 女服务员厌恶地看了戴马一眼，说：“你给我闭嘴！他们都是好人，你才是坏蛋！” “我？我······”戴马现在欲辨已忘言。 女服务员把脸转向黄萌，露出了甜蜜的微笑，说：“这位英俊的小先生，您刚才的演讲太有感染力了，听了您的演讲后，我们都感动得快要哭了。哦，我们都觉得您太有魅力了！” 两个女服员又开始陶醉起来。她们的这种感情似乎感染了旁边的保镖，他们紧锁的眉头逐渐舒松开，脸上的严肃表情也慢慢地变成了开心和幸福。 黄萌和大叔都感到莫名其妙，大叔凑到黄萌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他们现在不会是开始崇拜你了吧？” “我？”黄萌小声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哈哈哈哈！”戴马突然大笑了起来，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保镖又把他提起来往地上杵了一下。他皱起了眉头，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在憋什么东西一样，然后他又笑了，两种表情同时出现在他的脸上，结果就像是一张整容失败的脸一样，根本看不出到底是在笑还是在哭。他用尽力气轻轻地憋了一句“很好！” 飞艇在驾驶员的驾驶下向金笋大厦飞去。那些愤怒的市民已经涌到了金笋大厦前面的巨型广场上，开始大声声讨戴马，他们强烈要求马上审判并处决戴马。 就在飞艇靠近金笋大厦的楼顶的时候，笋城的各个角落以及飞艇上的喇叭里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全体笋城市民请注意！我们是前城市管理委员会的成员。戴马的罪行大家有目共睹，为了马上消灭这个大骗子，我们决定对飞艇强制采取武力措施。我们现在已经将三枚竹笋导弹对准了飞艇，准备将飞艇击落！市民们，你们同意用导弹消灭戴马吗？” “哗！” 广场上的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巨大的吼叫声，不知道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好！”喇叭里继续说，“市民们现在都一致认为，马上发射导弹，彻底消灭戴马！” 飞艇上的所有人在听到这个消息以后都非常震惊，那两个女服务员急忙对保镖说：“赶快打电话给保卫处，让他们不要发射导弹，因为飞艇上有我们未来的新偶像！” “未来的新偶像？”黄萌和大叔同时问了一句。 保镖马上拨通了保卫处的电话，可是刚说了半句话，一枚竹笋导弹就发射了。导弹从市郊发射出来，拖着长长的火焰，从地面射向夜空，飞出了一条完美的曲线，然后从笋城上空呼啸而过，正对着飞艇飞去。 所有市民都停止了呐喊，纷纷仰着头，眼睛追逐着那枚导弹，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飞艇上有我们未来的新偶像，不能发射导弹！”保镖终于把最重要的一句话吼给了保卫处。 然后是一片寂静。 “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黄萌问大叔。 大叔仔细谛听了一会儿，说：“好像是导弹的声音。” “难道他们已经对我们发射导弹了？” 又是一片令人恐惧的寂静。 “啊！导弹来啦！”一个女服务员尖叫着指着窗外，所有人都转过头去看窗外，只见一枚竹笋导弹拖着愤怒的火焰正对着他们飞过来。 所有人在这个时候都恐惧得忘记了尖叫和呐喊。他们都以一种奇怪的表情盯着那枚导弹，似乎也在等待什么事情发生一样。 这时，广播里响起了城市保卫处的声音：“是谁发的导弹！不能打飞艇，飞艇上有我们未来的新偶像！快把导弹拦下来！” 负责拦截导弹的军车刚才由于跑得太远，现在正往金笋大厦这边赶。可是跑到一半的时候，他们发现道路已经被市民们堵得水泄不通了。他们不敢在两边都是高楼的街道上发导弹，因为他们怕把导弹射到楼里去。 广场上又是一片寂静。这一次的寂静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感情，复杂得已经无法用语言来描述了。 “呼！呼！呼！” 这时，人群中不知是谁，竟然开始对着天空中的导弹吹起气来。那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大概是听说飞艇上有个新的偶像，他竟然下意识地对着那枚导弹吹了起来，似乎这样做可以把导弹吹偏，或者吹熄火一样。这样一来，那个新偶像就安全了。 他的这种奇怪的做法瞬间感染了旁边那些心情复杂的市民，他们也跟着吹了起来。 “呼！呼！呼！” 很快，整个广场上就响起了一片吹气声。 “呼！呼！呼！” 所有人都怀揣着幼稚而可笑的希望，希望能把导弹吹熄火。然而导弹却义无反顾地飞向飞艇，距离越来越近。 120米，100米，80米······ 飞艇里的人看着飞来的导弹，终于明白自己是被摧毁的目标了，他们开始跑来跑去，大声尖叫起来。 下面人还在吹，这种万人齐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怪怪的。 “呼！呼！呼！” 这时，有人发现导弹尾部的火焰突然灭了，在滑行了一小段距离之后，尾部又点着了火，然后又熄灭，又点火，就像出了故障的汽车一样，点火出现了一点困难。 “嘣嘣！嗤嗤！噗噗！嘣嘣！嗤嗤！噗噗！” 当导弹距离飞艇还有20米的时候，导弹熄火了。在惯性的作用下，导弹继续往前滑翔了一段路程，沉重的弹头改变了导弹的路线，以抛物线的姿态开始往下坠落，最终与飞艇的吊舱擦身而过。 所有人在吹完最后一口气之后，都停了下来，他们似乎被眼前的奇迹感动了。他们中的很多人感动得热泪盈眶，他们认为导弹被他们吹熄火了。 从表象上来看，导弹似乎真的是被他们吹熄火了。从内心来讲，他们把吹灭导弹的功劳全都归给了那个在飞艇中的未来的新偶像。他们觉得新偶像的魅力已经让那枚导弹感到了羞愧，羞愧到了主动熄火掉了下去。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欢呼声。所有的市民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一样，现在，他们又活过来了。他们开始为那位新偶像欢呼。 飞艇上的人似乎听到了下面的欢呼声，他们从抱着头部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慢慢地站了起来，发现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黄萌说：“我们还活着！导弹好像没有击中我们！” “啊！我们还活着！”戴马也欢呼了起来。 这时，广播里又响起了城市管理委员会的人的声音，那声音咳了了两下，然后说：“不好意思，刚才那枚导弹好像熄火了，而且还是枚哑弹。不过，我们还有两发导弹，现在准备发射。”接着，广播里传来说话的人跟旁边的人说话的声音，“点火吧，炸死他们！” “嗖！” 又一枚导弹从市郊射了出来。 广场上的人群中又传来一阵惊呼，然后他们又开始整齐划一地吹了起来。 是的，你没有听错，他们又开始对着新发射的导弹吹了起来。 “呼！呼！呼！” 第19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城市保卫处在发现又有一枚竹笋导弹飞向飞艇之后，当机立断地发射了一枚导弹进行拦截。 导弹升空后，转了一个弯，迅速锁定了那枚导弹，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冲它飞去。 市民们看到这一幕之后，都停止了吹气。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天空，屏住了呼吸。 两枚导弹用长长的火焰撕破了黑暗的天幕，发出了令人恐惧的呼啸声。 与此同时，保卫处派来的十架直升飞机已经到位。它们五架一排，在飞艇前方300多米的地方排成了上下两排。 直升机驾驶员的耳机里传来了保卫处长官的咆哮声：“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拦住那枚导弹，因为我们的未来偶像在飞艇里面！” 驾驶员们都大声回应道：“我们会用生命来保护未来偶像的安全！” 驾驶员们一致同意：如果打不中导弹，就用直升机来挡住导弹。 飞艇里面，黄萌他们透过窗户看到了这一幕。其他人又开始惊慌地喊叫起来，戴马吓得趴在了地上，用双手捂住了头部，发出颤抖的哼哼声。 黄萌突然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驾驶飞艇以躲避导弹攻击。 让一个被导弹锁定了的体型庞大、速度缓慢的飞艇躲避攻击是不可能的，但他还是决定要试一试。 他的这种勇气有一半来源于怕死，另一半则来源于他们的前方还有两道屏障——拦截导弹的导弹和两排直升机。 大叔看见黄萌向驾驶室跑去，在迟疑了几秒钟之后，他也跑了过去。 黄萌和大叔代替了两个呆若木鸡的驾驶员。他们坐下之后，用了两秒钟的时间进行了以下活动：互相对视，并用坚定的眼神和确定无疑的点头来互相鼓励。 他们已经准备好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可是，他们的镇定和勇气在看到前面复杂的控制面板的时候一下子消失了。 “这个······应该按哪个按钮？” 黄萌扭过头，非常尴尬地问了驾驶员一句。 两个驾驶员此时都惊恐地盯着窗外，他们没有功夫回答黄萌的问题。黄萌和大叔也扭头向窗外看去。 就在这时，他们看见两枚导弹在空中相遇了。 他们看见远处的空中出现了一道刺眼的闪光。然后那道闪光就像掉在地上的鸡蛋一样瞬间碎裂并向四周扩散，把外面的黑夜变成了白昼。紧接着，巨大的冲击波就像怒海汹涛一样翻滚着，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以扫平一切的势头向各个方向扩散开来。 下面那些高楼表面的玻璃全部被震碎了，金笋大厦也未能幸免，它就像梦一样瞬间破碎了。 由爆炸引发的恐慌迅速在几十万市民中间蔓延开来，他们捂着耳朵朝各个方向奔跑，发出无声的嚎叫。当高空中的巨响降临的时候，他们像潮水一样扑倒在了地上。 如果说那十架直升飞机像漂浮在水面的树叶，一下子被冲击波的浪潮拍打得不知所踪，那么飞艇就像一艘小船，被冲击波一巴掌拍翻了。 飞艇里的人一下子飞了起来，然后撞向吊舱壁。 好在飞艇承受住了这一波气流冲击，冲击波过去后，它那笨重的躯体又慢慢地翻转过来。 黄萌和大叔他们又掉回了地上。飞艇里面一片哀嚎。 黄萌迷迷糊糊地站起来，发现飞艇正在朝下面俯冲。 他冲到控制面板前面，慌乱地按着上面的各种按钮，一边大声嚷道：“这个东西怎么弄啊！” 两个驾驶员一边哀嚎一边不停地说：“向上推！” 黄萌很快在方向盘旁边看见了一个把手。他用力把那个把手推到了顶部。 什么都没有发生，飞艇仍然在向下俯冲，距离底下的那些高楼越来越近。 “怎么没有用啊！”黄萌大声叫道。 驾驶员又喊道：“按旁边的那个红色按钮！” 黄萌用力拍了那个红色按钮一下。 似乎仍然没有什么效果，飞艇眼看就要撞上一幢高楼了。 黄萌在绝望的尖叫声中捂住了眼睛。 他叫了很久，整个吊舱里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在尖叫。他的心里被死亡的恐惧完全占据了，他什么都没有想，只知道尖叫。 “啊！” 十几秒钟之后，他感觉有人用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太害怕了，以至于那轻轻的一拍对于他的身体来说都是非常重大的撞击，他尖叫着跳了起来。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没事了，没事了。” 他停止尖叫，放下双手，发现大叔站在旁边，喘息着，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他看了看前面，夜空又出现在了眼前。 “没事了？”他用不确定的语气问了一句。 大叔说：“我们安全了！” “发生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发生。” 黄萌愣了几秒钟之后，激动万分地扑到了大叔身上，用力地抱着大叔，大声说：“我们活下来了！” 大叔的双手被黄萌紧紧抱住了，他似乎并不习惯与人拥抱，勉强的微笑和尴尬的苦笑交替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两个驾驶员都站了起来，用崇拜万分的语气对黄萌说：“您救了我们所有人！您真是太了不起了！” 黄萌松开大叔，大叔马上呼了一口气，然后向后面退去。黄萌兴奋地说：“我们没有死！” 驾驶员说：“是的，这一切都是您的功劳！” 黄萌的脸上难掩兴奋之情，他跑出了驾驶舱，对横七竖八躺在里面的人说：“我们安全了！我们活下来了！” 戴马就像还没睡醒的人一样，支起上半身，迷迷糊糊地说：“什么情况？”然后他又倒在了地上。 这时，大叔从驾驶舱里探出头来，用非常严肃的语气对黄萌说：“不好了，你快过来看看！” 黄萌跑回驾驶室，往外面看去，只见远处亮起了许多道闪电，闪电照亮了一片翻滚着的乌云，一片如同魔鬼降临时的乌云。 “那是什么？”黄萌指着乌云问。 “好像是暴风雨。” “暴风雨！我们该怎么办？” 大叔说：“马上让飞艇降落，风暴很快就要来了！” 黄萌急忙叫驾驶员控制飞艇降落。然而驾驶员此时却谦让起来，他们说：“您刚才救了我们所有人，所以您比我们更有权力去驾驶飞艇！” 黄萌着急地大声喊道：“可是我根本不知道怎么让它降落啊！” 驾驶员说：“没关系，我们相信你！” 黄萌对此感到无语，只好说：“你们站到旁边来，教我怎么驾驶飞艇！” 两个驾驶员就像接到命令的士兵一样，齐声说：“是！” 黄萌刚刚按下下降的按钮，喇叭里就传来了保卫处的声音。 “呼叫驾驶员！我们的未来偶像没事吧？” “未来偶像？”黄萌喃喃自语地说，然后看了一眼大叔，大叔皱起了眉。 一个驾驶员拿起话筒说：“报告长官，我们的未来偶像没事，他很安全！” “很好，你们现在立即让飞艇降落。一场巨大的风暴马上就要来临了，请迅速降落！” “是！我们已经开始降落了！” “还有，请立即向我们未来的偶像报告：那几个发射导弹的坏蛋已经被我们抓住了，等候我们未来的偶像进行处理！” “是！” 驾驶员放下话筒，把保卫处的话向黄萌复述了一遍。 黄萌感到莫名其妙，他问：“你们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报告偶像！”驾驶员继续保持立正，说，“因为你是我们的新偶像！” “偶像？”黄萌瞪着驾驶员，“我怎么成了你们的偶像了？” 两个驾驶员互相看了一眼，然后说：“因为刚才您用杰出的驾驶技能和英勇无畏的精神拯救了我们所有人，您就是我们的偶像！” 这时，一个女服务员出现在了驾驶舱门口，她激动地说：“还有您那无人能及的天才演说口才！” 另一个女服务员也出现了，她补充说：“还有您那英俊可爱的相貌和迷人的声音！” 黄萌受宠若惊，他不敢相信这些人仅凭这几点就把他当成了新的偶像，他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成为这么多人的偶像。 他不知所措地站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他用手指快速地敲打着裤子，试图好好想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大叔看到这个场景之后，突然想起了戴马之前对他说的那些话，又联想到了戴马现在的处境，他觉得情况十分不妙，于是把黄萌拉到了一边。 “你不能做他们的偶像。”大叔对黄萌耳语道。 “我没说要当他们的偶像！”黄萌小声叫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大叔说，“总之你不能当他们的偶像！” “现在是他们把我当成偶像了，我能怎么做！” “你得拒绝他们，你不能留在这个地方，”大叔警告他说，“你还得回对面去，你记得吗？” “对对对！”黄萌说，他有点语无伦次，他说，“我得回去，我得回去上班，可是，我，他们，偶像······”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大叔叫出了声。 黄萌有点懵，他用手制止了大叔，他开始在狭窄的驾驶舱里踱来踱去，在两个驾驶员和两个女服务员因崇拜而陶醉的眼神中踱来踱去。 “这来得太突然了，”他边走边喃喃自语，“不行，我得想办法拒绝，我还要回去。” 他踱了半分钟，然后下定了决心，停下来，对驾驶员他们几个人说：“对不起，我不能······” 飞艇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突然倾斜了一下，所有人在一阵尖叫声中倒向了一边。 当他们重新站起来的时候，他们发现飞艇正在空中剧烈地摇摆着。眼前是狂风、大雨和无数闪电 喇叭里传来了保卫处的吼叫声：“快点下降！风暴来了！快点下降！” 刚刚清醒过来、从地上爬起来的戴马看了窗外一眼之后，用悲哀地语气说：“哦，该死，风暴。” 一阵大风把差点把飞艇掀翻了，所有人又开始翻滚起来。 飞艇在暴风骤雨中飞上了高空，飞向了远方。 第20章 穿越雷暴云 这一天绝对是黄萌生命中最难忘的一天。 与之前单调枯燥的学习时光相比，灿烂的烟花，酷毙了的导弹，还有现在正在经历的令人眩晕的风暴，让黄萌突然改变了对生活的一些看法。他甚至想大声把心里的想法吼出来：“这他妈才叫生活啊！” 他的这种想法是在飞艇被风暴刮向远处，置身于狂风暴雨和雷电火光之中，飞艇上的所有人都在为未知的命运尖叫和呐喊的时候突然产生的。 所有人都聚集在了吊舱里。他们就像玻璃罐子里的老鼠一样，徒劳地尖叫并且挣扎着，却摆脱不了在里面滑来滑去、甩来甩去甚至是飞来飞去的命运。 他们不知道，飞艇已经被风暴卷入了高空之中，距离笋城越来越远了。 笋城市民在稍稍安定下来之后，立刻想到了他们的未来偶像。他们站在瓢泼大雨之中，焦急地仰望着漆黑的夜空。 他们看不见飞艇的踪影了，于是又开始对着天空发出呐喊。 他们渴望能像刚才把导弹吹熄火那样出现奇迹。可是奇迹并没有发生，除了一道道像树枝一样的闪电频频把夜空撕破和照亮之外，天上什么都没有。 城市保卫处为了拯救未来偶像，试图派出直升机去寻找飞艇的下落，但是那些直升机都被狂躁的风暴给逼回来了。 正当所有人都感到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新的搜寻和救援方案马上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 市民们决定朝笋城的各个方向搜寻。他们留下一部分老弱病残和卫士保卫笋城，其他所有人每人拿着一个手电筒，像蚂蚁一样倾巢而出，去寻找他们的未来偶像。 如果这个时候你恰好在笋城上空，你就会看到令人震惊的一幕：无数光点就像流动的星河一样，从笋城的各个角落发源，然后向各个方向流去。 每条星河中间，都有一支车队，车子上面载有巨大的探照灯。探照灯发出的巨大而明亮的光束穿透了暴雨，直射黑暗的云层。 除此以外，你还能听见人群和广播发出的呐喊声：“未来的偶像啊，你在哪里？” 这些笋城人为了他们的偶像，顶风逆雨，似乎陷入了一种绝望的疯狂之中。 只可惜，黄萌他们现在根本看不到这一幕。他们正在忍受由飞艇的剧烈晃荡所引发的头晕和呕吐。 戴马紧紧抓住了吊舱壁上的一个把手，他的身体就像一条被挂起来的毛巾，随着飞艇的摆动而摆动着。 “哈哈哈哈，”他的声音虚弱得像快没电的收音机，尽管如此，他还是断断续续地说，“真是太刺激了，让这场风暴来得更加猛烈一些吧！” 一阵剧烈地摆动之后，他从把手上掉到了地上，身体软得像一根面条。 保镖们躺在地上，迟缓地喊叫着和行动着。他们像一颗颗笨重的保龄球一样滚来滚去。 黄萌和大叔各自蜷缩在一个角落里，他们都用手抓住了旁边的把手，不会像其他人那样滚来滚去。 他们此时都感到头晕目眩，胃部在一阵阵痉挛中波涛汹涌。 这种状况让黄萌突然想起了当初偷喝他老爸的酒之后的那种感觉。他一边忍住呕吐的冲动，一边对大叔喊道：“喂，你喝过酒吗？” 大叔已经说不出话了，他用手捂住嘴巴，悲哀地看了黄萌一眼，惊讶地发现黄萌此时正在冲他傻笑，他迅速摇了摇头，然后马上把头伸到了一边。 “呕······呕呕！” 他感到很庆幸，没有吐出来。但这种感觉比吐出来还要难受十倍。 黄萌继续喊道：“我喝过！呕！”他稍稍顿了一下，继续说，“就像现在这种感觉，真是棒极了！呕！” 大叔想劝黄萌现在最好不好开口说话，可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开口，他放弃了这个念头，继续干呕。 黄萌瘫坐在地上，背靠角落，仰着头，迷迷糊糊地念叨着：“真的太好玩了，我已经有点不想回去了。” 这时，飞艇稍稍平稳下来，黄萌用力把身体撑起来，像个醉汉似地摇摇晃晃，走向飞艇驾驶室。 “你要做什么？”大叔瓮声瓮气地问他。 黄萌靠在门边，喃喃自语道：“我要，我要驾驶飞艇，冲破云霄！”他说着扑进了驾驶室，大叔听到了一声沉闷的碰撞声，然后是黄萌抱怨的呻吟声：“地上怎么有个人啊！” 大叔觉得现在最好不要让黄萌去驾驶飞艇，因为他的状态十分不佳。大叔很担忧他会让飞艇坠毁。 大叔双膝跪地，开始向驾驶室爬去。 黄萌已经坐上了主驾驶位，并系好了安全带。他看了外面的暴雨和黑夜一眼，然后又盯着控制面板看了起来。 他做了三次深呼吸，然后晃了晃脑袋，自言自语地说：“要相信自己，一定会成功的！” 他凭着一丝模糊的记忆，想起了飞艇的一些基本操作。他按下了让飞艇升高的红色按钮，然后又按了推进器点火的按钮。 这时，他明显感觉到飞艇动了起来。“太好了！”他兴奋地叫道，然后把双手放在了方向盘上。 “你要干什么？”大叔爬进了驾驶室，以一种惊讶的恐慌望着他，“千万别乱开啊！” “放心吧，”黄萌头也不回地说，但是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没什么把握，他说，“我好像记得该怎么驾驶它，你看，飞艇现在正在动。” 大叔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副驾驶地位置边上，看着前方。 不远处是厚厚的黑云所形成的一个大峡谷，峡谷中一片黑暗，深不可测，还亮起了一道道巨大的闪电。而黄萌所说的飞艇正在动，是在向云层的峡谷飞去。 大叔用软绵绵的声音警告黄萌说：“你最好看一看我们正在飞向何处。” 黄萌抬起眼睛瞟了外面一眼，他对此一点都不觉得惊讶，他甚至觉得非常刺激。 他找到了一种在飞行射击类的电脑游戏里完全体验不到的真实感，他觉得自己正在驾驶一架战斗机，在敌人的猛烈炮火下，孤身一人飞向一个巨大的、充满未知恐惧的峡谷。 “相信我吧，”黄萌得意地说，“我玩这类游戏可是个高手！” “游戏？”大叔露出了一副相当惊讶的表情。 “没错！”黄萌喃喃地道，“这就是一场游戏，只有把它当成游戏，我们才不会恐慌，说不定还能从这场风暴中逃出去！”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声音是颤抖的，语气是不确定的，但他觉得他很清楚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大叔惊恐地盯了他几秒钟之后，觉得还是把自己牢牢拴在驾驶位置上好。于是他赶紧坐下去，系好了安全带。 黄萌盯着外面的云层峡谷和闪电看了一眼，说：“坐稳了，我们要出发了！”说完，他把推进器的把手推到了最高位。 飞艇在迟疑了几秒钟之后，突然向着前面冲去。那速度不是很快，但行驶在雷暴云的边缘上，面对闪电和狂风，也能给人造成巨大的视觉冲击力。 黄萌和大叔都屏住了呼吸，看着飞艇冲向那道即将合拢的云峡谷。 十几秒钟之后，飞艇冲进了云峡谷。周围出现了一片空虚而寒冷的黑暗。那黑暗是如此的彻底，让人产生了一种坠入无底深渊的恐慌。 瓢泼大雨使劲拍打着玻璃窗，狂风发出尖锐的鬼叫声，闪电照亮了从旁边一闪而过的水雾，飞艇发出剧烈地摇晃，部件的衔接处发出绝望的拉扯声和拍打声——飞艇似乎快要散架了。 黄萌紧紧抓着方向盘，试图不让狂风影响飞艇的航向。可是雷暴云中的气流很混乱，飞艇正在承受从各个方向刮来的大风的撕扯，根本无法控制方向。黄萌除了卡死方向盘之外，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轰隆隆！” 远处亮起了一道巨大的闪电，闪电照亮了四周，黄萌和大叔都看清楚了他们现在的位置。他们仍然处在云峡谷之中，从距离上来看，他们似乎还没有达到雷暴云的中心。 “噼里啪啦！” 又有一道闪电从不远处的云层中劈了出来。那道闪电就像一条巨大的、分支很多的河流，从天而降，发出刺眼的白光，然后转瞬即逝。 飞艇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 大叔一脸担忧地看着黄萌，说：“不能再往前面走了，我们会被闪电击中的。” 黄萌转过头，看着大叔，紧张地说：“现在只能继续前进，我们回不去了！” 大叔绝望地张大了嘴巴，整个人就呆住不动了。 “只要穿过这片云，我们就安全了！”黄萌紧张兮兮地对自己说。 前面的视野变得开阔起来，云层中的闪电数量也变多了。那些闪电大小各异，奇形怪状，有的像河流，有的像珍珠项链，有的呈带状。闪电的颜色以白色为主，间或出现紫色、红色或者蓝色的闪电。这些闪电交替出现，构成了一副令人恐惧万分却又觉得无比壮观和震撼的画面。 黄萌和大叔此时都惊恐地看着那些闪电丛林，巨大的炸裂声不断骚扰并撕扯着他们的神经。他们感到头痛欲裂，纷纷捂着耳朵大声喊叫起来。 大叔吼道：“得加快速度穿过这片闪电！” 黄萌赶紧操作控制面板，目前已经是飞艇的最大速度了，他只能利用方向盘来避开那些闪电。 很快，飞艇就飞到了一片开阔的空间，周围是漩涡状的积云，无数闪电就从那些云层中炸裂出来。 大叔看了以后说：“我们好像来到中心了。” 中心的风力小了很多，除了周围不断旋转的云层和闪电之外，显得很平静，飞艇也不像刚才那样剧烈地摇摆了。 “很好！”黄萌一脸激动地看着大叔，他说，“我们现在得让飞艇向下俯冲，从这个云洞里穿过去。” “向下俯冲？！”大叔惊叫了起来，“你疯了吗？飞艇不是飞机，能俯冲吗？”大叔觉得自己还应该补充一点什么，可是此时他已经哑口了。所有想要表达的东西都汇聚到了他的脸上，形成一副不可思议和惊恐的表情。 黄萌指着远处那些开始加速旋转的云层说：“我们已经冲到中间来了，如果不立即向下俯冲的话，周围的漩涡一旦靠近，就会把飞艇卷走，甚至是撕碎，那样的话我们就真的完蛋了！” 大叔看着远处的云和闪电，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占据了他的脑海。此时，他除了震撼，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过了一会儿，大叔说：“可是，你不会开飞艇啊！” 黄萌用双手拍了拍方向盘，得意地一笑，说：“这玩意儿可要比打游戏简单多了！”他又补充道，“你去通知其他人，让他们做好准备，抓稳了，我们马上要向下俯冲了。” 大叔迟疑了几秒钟，然后马上跑出去通知其他人。那些人此时全都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大叔怎么喊都没用，他又一脸沮丧地坐回了副驾驶位。 黄萌说：“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再不下去的话，我们就要完蛋了，漩涡云已经逼近了。” 大叔没说什么，默默地系好了安全带，然后看着黄萌。 黄萌在控制面板上找到了一些按钮，开始研究起来，喃喃自语道：“要想让飞艇俯冲，就得先放一部分气，然后加速推动，利用方向盘······” 大叔盯着远处的云和闪电，陷入了呆滞状态，黄萌说的话他一句都没听见。 “好了！”黄萌高兴地大叫了一声，他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准备好了吗？我们要下去了！” 大叔呆呆地点了点头。 黄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按下了放气的按钮。 随着气囊的逐渐收缩，悬浮在漩涡中心的飞艇马上开始下降。飞艇的头部开始出现了倾斜，但又不时地向后倾斜，飞艇还处于摇摆不定的状态。 “只有加重头部这边的重量，飞艇才会向下倾斜！”黄萌嚷道。 大叔马上明白了黄萌的意思，于是又跑出驾驶室，把躺在吊舱里的人全都拖到了驾驶室门边。果然，飞艇在这个时候开始向前倾斜了。 黄萌死死抓住方向盘，大声说：“关好驾驶室的门！” 大叔关好门之后，又坐回了位置上。 黄萌又放了一部分气，飞艇的头部开始向下了，斜斜地对着雷暴云的洞底。 黄萌在这个时候按下了飞艇推进器的按钮。飞艇尾部的螺旋桨马上转动起来，推动飞艇向下俯冲。 黄萌和大叔看着下面那巨大的螺旋状的洞底，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紧张和震撼。他们仿佛正在穿越一个巨大的虫洞。 飞艇俯冲的速度越来越快，周围的旋转云和闪电就像流动的时光一样，从他们旁边一闪而过。 眨眼之间，飞艇就冲到了那一片黑暗的末端。 面对这未知的结局，黄萌和大叔所能做的只有尖声大叫了。 “啊······” 第21章 获救还是被俘 黄萌是被一股电线烧焦的味道弄醒的。 “发生什么事了？”他一边摸着昏昏沉沉的脑袋，一边喃喃自语道。 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仍然坐在驾驶位上。不过他的四肢酸痛，胸口更是被安全带勒得生疼。 一个惊险的画面从他的脑海里闪过：刚才冲出雷暴云的时候，飞艇失控了，向着一座山上的森林里冲去。后来发生了一系列可怕的碰撞，然后他就昏迷过去了。 他很庆幸飞艇冲进了森林，更庆幸自己系了安全带，不然的话他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视线逐渐清晰之后，他看到了一片狼藉的景象：驾驶室里的玻璃窗全部裂开了，外面一片漆黑；控制面板裂成了两半，露出了里面的线路。一道青烟从裂缝中冒出来，刺鼻难闻。里面还不时发出短路的火花和声音。 那两个驾驶员一动不动地躺在控制面板下面。黄萌用脚轻轻碰了碰其中一个人的腿，并没有什么动静。 黄萌突然想起了大叔，扭头看了副驾驶位一眼，发现大叔不见了。 他顾不得身上各处的疼痛，解开安全带站了起来，走出驾驶室。 借助吊舱里闪烁不定的灯光，他在一个角落里看见了那些保镖和那两个女服务员。 他过去推了推一个保镖，保镖并没有什么反应，不过还有鼻息。 可是他没有看见戴马。 “难道他们都出去了？”他问了自己一句。 吊舱的门已经开了，外面被飞艇的气囊盖住。他从气囊底下钻了出去。 他站在一片树林里面，身后是飞艇的残骸，一边是飞艇俯冲下来的时候对树林造成的一道缺口。 透过那道缺口，他看见了雨后晴朗的夜空。深蓝色的夜空中点缀着稀疏的星星，还有一轮圆月。 月色明亮，在树林间投下了一道道银白色的光束，所以大概可以看清树林里的情况。 树林里面一片寂静，没有鸟兽昆虫的叫声，也没有风声。 黄萌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他看着前面那些阴森森的高大树木，不禁抱起了肩膀。他感觉很冷，更觉得害怕。 他想转身进吊舱把其他人都叫醒，可是大叔和戴马都不见了，他又有点担心。 “他们去哪儿了？”他自言自语地说，“不会是抛下我先走了吧？” 他原本只是这么随口抱怨了一句，却马上惊住了，说：“不行，你们不能抛下我不管，不然我怎么回去！” 他赶紧往前面跑了起来，可是没跑多远又停了下来。他不知道大叔和戴马他们去了哪个方向。 “喂！你们在那里啊？”他把双手放在嘴边做成喇叭状，大声喊了一句。 他的声音就像一个幽灵一样，空洞地在树林中游来荡去，这令他自己都觉得瘆得慌。 “喂！你们两个家伙，不能丢下我不管啊！”他重新鼓起勇气，又喊了一句。 背后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呻吟和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猛地回头看去，只见罩在吊舱上的气囊动了一下，他吓得尖叫了一声。 “我们这是在哪里啊？”他听见了一个女服务员的声音，这才放心地喘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两个女服务员和几个保镖从气囊底下钻了出来，他们看见黄萌之后，都激动地跑到了他身边。 两个女服务员一边上下检查着黄萌的身体，一边十分关切地问他：“您没事吧？” 黄萌见到他们后，总算是放了心，轻松地说：“我没事！” “您没事就好！”一个女服员笑嘻嘻地说，“如果您出了什么意外，那我们就成了罪人了。” 黄萌发现女服务员的额头已经磕破了，还流了血，就提醒她说：“你的头好像受伤了。” 女服务员用手摸了摸额头，却像是一点也不痛的样子，激动万分地对黄萌说：“谢谢您的关心，您真是太好了！” 黄萌虽然觉得这些人的表现十分奇怪，但现在他没有心思去研究这些，他只想尽快找到大叔和戴马。 “他们两个人不知道去哪儿了。”黄萌对他们说。 “您说的是谁？” “就是和我一起的那个大叔，还有你们的市长，戴马。” 一个保镖冷不防地在他身后吼了一句：“他已经不是我们的市长了！” 黄萌吓得浑身抖了一下，转身看那个保镖，发现他们此时都一脸严肃。 黄萌想起了之前在空中发生的事情，为了自己的心脏着想，他决定不再跟他们提戴马。 “可是那个大叔不见了啊，我必须得找到他。” 一个女服务员问：“他是您的朋友吗？” “是的。” “那么他也是我们的朋友，我们这就去帮您找他。”女服员用标准的服务语气说，“请您跟在我们后面，我们会保护好您的！” 这时，那几个保镖二话不说，就把用身体把黄萌围了起来。 黄萌看着他们那高大的身体，问：“你们这是干什么？” 保镖们说：“保护我们的新偶像！” 黄萌很无语，都这个时候了，这些人为什么还是显得那么疯狂？不过人多总比一个人要好，他只好说：“好吧好吧，那我们去找他们吧。” 一行人开始在树林里面走了起来。 黄萌周围都有保镖围着，这让他走起路来很是费劲。树林里本来就阴暗，再加上保镖们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看不清前面的路，也看不见脚下的路。他不断地踩空或者被树根绊倒，不时地发出尖叫声。不过好在周围的保镖身手敏捷，一见他摔倒，就及时过去扶住他。他很想叫他们走开，可是看见他们那一脸严肃的样子，为了不再让心脏承受他们的吼声，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走了一会儿之后，他问旁边的人：“我们这是在往哪个方向走？” 保镖们停下来，扭头看来看去。外面的两个女服务员说：“我们已经分不清方向了。” 黄萌从两个保镖身体的空隙中钻出头看了外面一眼，说：“我们不能这样瞎走，否则会迷路的。” 他想到了一个办法，让这些人大声呼喊大叔他们，兴许他们能听到。 “这样吧，你们跟着我大声喊，这样他们就能听见了。” 他们说：“好的，一切听从您的吩咐！” 黄萌大声喊了一句“大叔！”其他人也放开嗓门跟着喊了起来。 巨大的声音穿透了树林，向四面八方传开。 喊了五六声之后，黄萌让他们停下来。他似乎听到了一点动静，好像是动物的嚎叫声，还有人喊救命的声音。 那声音越来越近，他们也听得越来越清楚。有个保镖听了以后马上警觉地说：“好像是狼！” “狼啊！”两个女服员尖叫着跑到了保镖们的身后。 “前面好像有两个人跑过来了。”保镖凝视前方，补充说，“是的，有两个人。” 黄萌又把脑袋钻了出去。昏暗之中，他看见有两个人一边大叫着一边朝他们这边跑过来。 那两个人的身后窜出了一群狼的身影。 “救命啊！狼啊！”他们听见了戴马的声音。 “大叔！”黄萌看见大叔跑在前面，激动地从保镖中间钻了出去，然后冲大叔挥手呐喊：“大叔！我在这儿！” 大叔也在冲他挥手大喊：“快跑啊，后面有狼！” 黄萌看了大叔他们身后一眼，好家伙，十几匹体型巨大的狼正凶狠地追了上来。 “快进吊舱躲起来！”黄萌大喊一声，然后所有人都跑向吊舱。 他们钻进吊舱之后，大叔和戴马也跟着钻了进去，然后把吊舱门关了起来。 狼群在外面用爪子刨着气囊，还用嘴巴撕扯，发出恐怖的嚎叫声。 戴马大口喘着气说：“要不是我们跑得快，早就成了这些狼的晚餐了！” 黄萌问他们：“你们去哪儿了？” 大叔靠在吊舱壁上喘着气，用怨恨的眼神看着戴马。戴马把头转向一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黄萌走到大叔面前，生气地问：“你们是不是想抛下我一个人不管了？” 大叔喘息着说：“不是，我是去追他。” “追他？” “对，”大叔说，“他想要逃跑！” “我没有逃跑！”戴马举起双手，大声说，“我只是出去透透气而已。”他强行挤出一个笑容，看看黄萌和大叔，又看看那几个保镖。 “戴马，你已经被捕了！”两个保镖说着走向戴马，把他抓了起来。 戴马没有作任何反抗，他一脸沮丧地说：“好吧，反正比被狼吃了要好得多。” 戴马弹了一下舌头，嘴里发出“咚”的一声。黄萌和大叔看着他，只见他正狡猾地笑着，还一边眨眼睛，似乎在向大叔暗示什么。 “你明白我的意思的。”他神秘地说，“如果没有我，你就办不成那件事情。” 大叔看着戴马，没有说什么。 黄萌在旁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俩，感到很疑惑，就问大叔：“他什么意思？” 大叔对黄萌耳语道：“听着，我们得保护好他，不然你就回不去了。” 黄萌想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了大叔的意思，他点了点头。 外面的狼群始终不肯离去，它们似乎被人类这种当缩头乌龟的行径激怒了。一边发出可怕的吼叫声，一边使劲撕扯气囊。外面传来一片气囊被撕破的清脆的声音。 他们坐在吊舱里面，听着外面的动静，什么都没有说。 保镖们尝试用电话和无线通讯器联系笋城的城市保卫处，均告失败，因为那些东西全都坏了。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黄萌说，“总不能一直困在这里面吧？” “我巴不得困在这里呢！”戴马幸灾乐祸地说，“总比被这些笨蛋抓回去审判要好！”说完，他似乎又想到了即将到来的悲惨的一幕，脸上的笑意顿时消散，变得十分沮丧，“唉，要不是这群该死的狼，我早就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闭嘴！”他身后的一个保镖大声冲他吼了一句，吓得他浑身一抖，把头缩了回去。 “你能不能别吼？”他抱怨道，“这么突然一吼，会吓死人的！” “闭嘴！”保镖又吼了一句。 戴马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黄萌贴着大叔，小声问：“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叔看了旁边的人一眼，然后小声对黄萌说：“说来话长，不过你得小心这些人。我们要想办法离开笋城才行。” “离开？”黄萌不解地问，“为什么？” “这里太危险了，”大叔小说吼道，“你要想回去，就得跟我们一起走！” 黄萌还想说，却被大叔用手势制止了。 狼群似乎打定主意要把他们困在吊舱里了，它们把气囊撕扯得稀巴烂，还用爪子挠着吊舱。 躲在吊舱里的人一开始还对外面的声音感到恐惧，时间长了，都觉得就是那么一回事，就让它们挠着玩吧，反正又进不来。 半个小时之后，他们似乎听见了人群的喊叫声。外面的狼群纷纷跑了。 人群的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 黄萌听见外面的声音之后，兴奋地叫道：“好像有人来救我们了！我们获救了！” 保镖和女服务员都发出了兴奋的叫声。可是大叔似乎并不高兴，他呆呆地盯着前面，喃喃自语道：“获救？我看我们是被俘了。” 第22章 新偶像 笋城市民们来了，他们赶走了狼群，救出了黄萌等人。 当两个女服务员把黄萌介绍给他们的时候，他们马上就被黄萌迷住了。 女服务员在众人面前盛赞黄萌。 “他的演讲真是令人心潮澎湃！当时他仅仅对我们讲了几句话，我们的灵魂就已经兴奋得快要离开身体，飞上天空了！” “哇！真了不起！” 一阵惊叹声从人群中暴发出来。 黄萌站在人群前面，觉得很别扭，他很想站回大叔身边去，可是旁边的两个保镖却把他挡住了。他很不习惯这样，就扭过头，用求救的眼神看着大叔。大叔此时正皱着眉头，一脸担忧地望着他。 “他的声音真的是无人能比，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动听的声音！” “啊！真是太美妙了！” 黄萌很尴尬地看了那两个女服务员一眼，他很想插一句话，可又找不到任何机会。 “其实我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好，不用把我捧得这么高，真的。”他鼓起勇气说了一句，却被那两个女服员激情澎湃的介绍盖过去了，这让他的这句话变成了自言自语。 “他年轻，英俊，潇洒，可爱！一个眼神，一个微笑都会迷死人！” “啊，真的啊！” 已经有几个年轻的女人开始陶醉地盯着黄萌了。他听见一个女人说：“啊，他真的太帅了，太可爱了，我快要昏过去了！” 黄萌听了，浑身起鸡皮疙瘩。他惊讶地看着那个已经开始摇摇欲倒的女人，心想：“不用这么夸张吧？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了？” 女服务员夸完黄萌之后，一个幸存下来的飞艇驾驶员又接过了称赞的接力棒，说：“还有，我们这次之所以能从风暴中逃生，完全归功于这位英俊勇敢的少年。我想说，他简直是一位千年难遇的少年英雄！他临危不乱，机智勇敢，就在我们即将被风暴吞没的时候，用他那无人能比的领导魄力和高超的驾驶技术，带领我们冲出风暴，最后安全着陆！” 人群中暴发出了一阵热烈的鼓掌和欢呼声，所有人就像疯了一样，又叫又跳。 他们的欢呼声响彻山林，这对于原本静谧庄严，甚至显得阴森恐怖的森林来说简直是一种亵渎。 黄萌被他们的这种表现吓坏了，打心底里觉得这些人都不是正常的人类。 “对了，”女服务员问黄萌，“我们一直都不知道您尊姓大名，能否将您的高贵的名字告诉我们？” 黄萌很紧张兮兮地看着众人，然后哆哆嗦嗦地说：“哦，大家好，我叫，黄，黄萌。” “啊！”女服务员激动地用双手捧住脸庞，像个花季少女似的跺着脚，叫道，“多么好听的名字啊！多么年轻，充满活力的名字啊！我们太喜欢这个名字了！尊敬的黄萌先生！” 其他人也跟着激动地喊了起来：“黄萌先生！黄萌先生！” 黄萌后来才知道，从市民们得到他的名字的那一刻起，他已经被他们牢牢地控制住了，甚至可以说是被绑架了。 黄萌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他再也憋不住了，于是叫大家都安静下来。可是人群已经失控了，他们激动地涌到黄萌面前，向黄萌伸出了手，期待与他握手。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变成这样？”黄萌忐忑不安地说。 旁边的一个保镖对黄萌耳语道：“先生，您现在得和他们握手。” “先生？”黄萌怪叫道，“我什么时候成先生了！” “您已经是我们笋城的新偶像了。” “什么？！可是我，他们，我什么都没做啊，再说了······”黄萌语无伦次地看着保镖，可是保镖却不再说什么了。 黄萌很想叫大叔来帮忙，可大叔此时正在与被押在一边的戴马用眼神交流。 戴马一脸幸灾乐祸，眼神里透露出终于解放了的轻松。他看着黄萌，脸上难掩找到了替罪羊之后的兴奋。 大叔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他知道这是一件相当严重的事情。而这些人已经把黄萌当成了新的偶像，黄萌想要脱身就难了。 他严厉地盯着戴马，告诉他这并不是在开玩笑。可戴马仍然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都是你的错！”大叔忍不住对戴马吼道，“如果不是你，这孩子也不会陷入这样的困境，你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怎么就怪我了？”戴马一脸无辜地辩解道，“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跟我没关系！” “可你总得做些什么吧！”大叔愤怒地说。 戴马耸了耸肩，说：“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我还能做些什么？” “你得想办法把门打开！”大叔低声吼道，“这样我们三个都能脱身。而且这孩子不属于这边，他在这边会很危险的，他得回去！” 戴马对此轻蔑地哼了一声。 大叔接着又用威胁的语气说：“你想想你现在的处境，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吗？你很清楚他们是什么人！你欺骗了他们，他们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来惩罚你，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戴马听完以后陷入了沉思。 作为一名专业的骗子，每当遇到与自身利益相关的事情，特别是危及到自身安全的事情，他必须严肃对待，并认真思考对策。 他的眼珠子开始滴溜溜地转动起来。半分钟后，他觉得大叔说的话很有道理，他现在的处境确实很危险。要想逃脱的话，只能寄希望于黄萌了。 当然，他也不排除利用黄萌和大叔，然后一个人逃出去的方案。 很快，他就想到了一个办法。 “喂！”他轻声呼唤大叔。 大叔说：“干什么？” “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我们大家都可以脱身的办法！” “闭嘴！”旁边的保镖冲他大吼了一声。他像一只受惊的小鸡似地把脖子缩了下去。 “不过你得先让这孩子保护我！他现在是他们的偶像了，他有这个权利！”他缩着脖子细声叫道，“到时候你来找我，我告诉你具体该怎么做！” 大叔想了想，同意地点了点头。 黄萌现在已经被疯狂的市民们围住了，他机械般地把手抬起来，任那些涌上来的市民与他握手。 他有种把手放到液压机下的感觉。当一只手握上来的时候，他感觉手被狠狠地压了一下，骨头都快碎了。可是他又不得不这么做，因为旁边的一个保镖为了让他与市民们握手，甚至用一只手抬起了他的胳膊。好几次他想把手缩回去，却被保镖牢牢把着。 他的脸上不断闪现出痛苦难耐的表情，他觉得市民们的这种行为语气说是对他的崇拜和尊重，不如说是一种暴力，一种根本不顾及他的感受的暴力。 他有种想哭的感觉，因为那只手实在是太痛了。 第23章 市长套房 笋城市中心的高楼大厦在导弹爆炸事件中遭到了严重破坏，许多高楼表面的玻璃全都被震碎了。 最惨不忍睹当属金笋大厦了。贴在表面的那些金黄色的玻璃全部掉落，露出了底下的金属框架，看起来就像一条被刮去了鳞片的可怜的尖头鱼。 笋城市民们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们决不允许笋城的地标受到一丁点儿破坏，否则他们因此而睡不着觉，吃不下饭。 城市建设委员会为了稳定民心，决定连夜对金笋大厦进行抢救性修复。他们派出了五百名维修工，开始修复金笋大厦表面的玻璃幕墙。 他们这么做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市民们把他们的新偶像——黄萌迎回笋城后，都强烈呼吁第二天中午要在金笋大厦前面为他们的新偶像，同时也是新市长进行任命仪式。 黄萌和大叔被安置在金笋大厦附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市长套房里。而戴马则被城市保卫处的卫士押送到了笋城的重刑犯监狱进行严加看管。 大叔在回来的路上一直想找机会对黄萌说明情况，可他现在已经不能接近黄萌了。笋城人为了保护他们的偶像真可谓不择手段，除了保镖，他们严禁任何人接近黄萌，理由是为了保护偶像的人身安全。 好在住进市长套房以后，黄萌说服保镖把大叔带到了房间里面。 黄萌还是头一次住进如此豪华的酒店，一看到房间里的那些奢侈尊贵的桌椅板凳，绿色的地毯和巨大的床铺，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做梦。 他十分激动，把刚才在树林里所遭受的痛苦和惊慌不安的情绪瞬间抛诸脑后。当酒店的服务员像见到上帝一样，用极其尊敬的态度对他说话地时候，他受宠若惊，心里却感觉美滋滋的。 “黄萌先生，”黄萌陷入了一种迷醉的状态之中，虽然是对着大叔说话，他的眼神却像是发散到了房间的各个角落，他说，“他们竟然叫我黄萌先生，这是真的吗？我还记得玻璃店的女经理柳茹说我是个小孩子呢。你看，我现在已经成了先生了，而且还是这座城市的偶像！这太不可思议了，真的好像是在做梦！” 一提到做梦，他不禁想起了对面的世界。他感觉自己已经在这边待了很长时间了，可是按照大叔的时间理论，那边的时间仅仅只过去了半个多小时，现在还是凌晨时分。 他不知道大叔时间理论是不是真的，不过他现在并不关心那边的情况，他觉得这边的世界要有趣得多。 大叔忧心忡忡地看着黄萌，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好几次，他欲言又止，嘴巴刚刚张开，却又哑了。一看到那几个跟在黄萌后面的大个子保镖，他就没有说话的欲望了。 可是看着黄萌现在的状态，他觉得很不乐观。他很担心黄萌会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美好冲昏了头脑。 他正在努力想办法，两只手像是擦汗似的在衣服裤子上慢慢地擦来擦去——他的包不在手上，这令他很不安，也无法集中精力去思考对策。 包是一种能够装很多东西的重要物件。可以说，这是人类历史上相当伟大的一项发明。 在包出现以前，人们常常会为了同时携带好几件东西而感到苦恼，特别是在携带一些随身必备的物品的时候，他们无法腾出更多的手来拿东西。 不过自从包出现以后，它就完美地解决了这个一直困扰人类的难题——它让便捷地携带更多随身物品成为可能。 包对于人类的作用，除了实际效用，更重要的是心理上的安慰作用。特别是像大叔这一类人，由于一直习惯提着一个包，所以他会感到很心安。 他会在包里放很多小物件，可别小看那些小物件，它们在关键时候能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即使包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他也会感到很踏实。因为当他遇到具有重要作用的小物件的时候，他可以把它们放进包里。 而没有包在手边的大叔，就会感到无所适从。他现在就像一个丢失了灵魂的人一样，一边烦躁不安地用手在衣服上摩擦，一边在想自己的灵魂究竟跑到哪儿去了。 黄萌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面，一边欣赏着外面的夜景，一边惬意地喝着服务员递上来的精心调制的果汁——奇异安神果汁。 这玩意儿不知道是用什么水果做的，味道有点奇怪，有股淡淡的橡胶味道，但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喝下去以后，黄萌觉得身心舒畅，甚至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 他看着远处的金笋大厦——金笋大厦表面布满了白色的灯光，许多工人正在上面紧张地施工。他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了，那些灯光渐渐地产生了分身，然后重叠，变得模糊起来。 “那个，黄萌！”大叔的声音把黄萌叫醒了。 “不能直呼我们偶像的名字！”保镖突然吼道，“你得叫黄萌先生！” 保镖的声音让黄萌变得更清醒了——他被吓醒了。 “别这样对我的朋友说话好吗？”黄萌对保镖说。 保镖在这个问题上似乎持有非常坚定的立场，死活不肯让步，他说：“您现在是我们的偶像了，谁都不能直呼您的名字，市民们要是知道了，会感到很伤心的！” 黄萌有点生气地看着保镖，正想反驳的时候，大叔却主动开口了，说：“好好好，我不叫他的名字，我叫他黄萌先生。” 黄萌还是想说话，却被大叔用手势制止了。 大叔说：“黄萌先生，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说，能不能······”大叔做了一个手势，示意黄萌让保镖们都出去。 黄萌会意，就说：“哦，那什么，我困了，想睡觉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晚安！” 保镖像木桩子似地站着不动。黄萌等了一会儿，见他们没动静，又说：“你们不去睡觉吗？” “时刻保护黄萌先生的安全，不能睡觉！” 保镖们冷不防地齐声吼了起来，吓得黄萌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顶得胸口有点痛。 黄萌捂着胸口小声哀求道：“你们，下次说话能不能不要吼，我有点不习惯啊，会吓出心脏病的！” “是，黄萌先生！”保镖们又吼了一句。 黄萌一脸痛苦和无奈地看着大叔，大叔冲他眨起了眼睛，还时时用眼珠子指指保镖，又指指旁边。黄萌实在不习惯这种无声的交流方式，他花了将近十秒钟的时间才理解大叔的意思。 他开始动起了脑筋：“要怎么样才能把这些讨厌的保镖支开呢？”他琢磨了起来，“叫他们走他们偏偏不走，说要保护我。”他皱起了眉，把手放在下巴上，“对了，我现在是他们的偶像了，他们都得听我的命令才行啊。嗯，我可以给他们下命令，让他们全都出去。” 他马上给几个保镖下命令道：“我要睡觉了，我现在命令你们都出去！” 保镖们互相看了看对方。 一阵沉默。 “你们没听见我的命令吗？”黄萌极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个严肃的发号施令者，但是声音却不听使唤，显得很没有底气。 保镖们还是不肯动。 黄萌尴尬地轻咳了两声，然后提高声音说：“我无法忍受这么多人待在我的房间里，这样的话我会睡不着觉的，难道你们想让我，”他顿了一下，补充道，“你们的偶像，睡不好觉吗？”他对自己的这句话感到很满意，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成熟的领导人。 保镖们终于动容了，于是说：“是，黄萌先生，一切听从您的安排！”然后他们全都出去了。 门被关上以后，黄萌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走到落地窗旁边的豪华大沙发上躺了下来。 “刚才吓死我了，”黄萌说，“我以为他们会发脾气呢！” 大叔赶紧走到他旁边，坐了下来，说：“你起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黄萌坐起来，问：“什么事情？” “你记住，千万不能答应做笋城人的偶像。”大叔严肃地看着黄萌。 黄萌说：“我没有答应他们啊，是他们自己要把我当成偶像的。” “所以，我们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是啊，”黄萌用赞同的语气说，“我也觉得这个地方太奇怪了，这些人简直就像疯子！” “你得想办法保住戴马，他现在可是你回去的唯一希望！” “对！”黄萌恍然大悟地说，“他会开门，去我们那边的门！” “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怎么做？” 大叔皱起了眉头，忧愁地看着黄萌。黄萌也不禁皱起了眉头，他觉得大叔平时肯定是经常皱眉头的原故，所以他的额头即使不皱眉头，看起来也像是在皱眉头，总给人一种忧伤的印象。 “你得利用手里的权利，”大叔耐心地解释道，“你现在是笋城人的偶像了，他们都听你的话，你可以下命令，把戴马保护起来，然后我们再想办法和戴马商量，看看需要怎么做才能打开通往对面的门。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黄萌说：“你说的我都知道，可如果他们不听我的命令该怎么办？就像刚才那几个保镖，我下了命令，他们也不听。”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吗？” “为什么？” “笋城人天生就爱崇拜，为了崇拜某种东西或者某个人，他们可以不择手段。”大叔调整了一下坐姿，继续说，“他们的这种崇拜其实并不是真的崇拜你，而是为了满足他们那变态的、扭曲的心理。你能理解我说的意思吗？” 大叔停顿下来，等着黄萌表态，黄萌只是懵懵地点了点头。大叔又继续说：“就是说，他们虽然崇拜你，其实并不是真的崇拜你，你只是一个东西······” “我不是东西！”黄萌纠正说。 “我知道，你不是东西，但你对于他们来说和一个东西没什么两样。” “可我本来就不是东西嘛，为什么还是东西？”黄萌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这句话带有强烈的自我侮辱性，于是就不再争辩了。 大叔说：“我只是打个比方，在他们眼里，只要是他们崇拜的东西，他们都不会在意被崇拜者的感受，因为他们只在乎自己的感受。就像刚才一样，那些保镖为什么不听你的命令？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是在履行保护偶像的职责，这能让他们感到满足和自豪。他们只在乎履行自己的职责，才不会在乎你到底生不生气呢！” 黄萌有点明白了，于是说：“你继续说。” 大叔顿了顿，说：“这些保镖和笋城人的心理是一样的。所以他们把你当成偶像，仅仅是他们重新换了一个崇拜对象而已。而你看戴马，不久之前还是他们的偶像和市长，现在变成什么了？一个重刑犯！他们对待他就像把一只破鞋子扔了那么简单，他们根本不在乎他的命运，只在乎自己能不能得到心理上的满足。为了满足自己，他们会翻脸不认人，甚至不择手段。” 黄萌试探性地问：“你的意思是，他们都是变态和神经病？” “没错，他们就是变态和神经病，”大叔说，“他们实际上是在绑架你，强迫你做他们的偶像。你的一言一行，都必须符合他们的要求，否则他们将会强制纠正你。” “什么叫强制纠正？” 大叔皱起眉头想了想，说：“就像刚才那几个保镖大声吼你一样。” 黄萌突然想起来了，说：“对对，他们就是在强迫我。刚才在树林里的时候，我本来不想和他们握手的，可那个保镖竟然强制让我去握手，气死我了，我的手现在还隐隐作痛呢！” “所以你现在明白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了吧？”大叔以一种总结性的语气说，“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我终于明白了，”黄萌说，“如果我们不逃出去，迟早也会落得和戴马一样的下场。” 大叔严肃地点了点头。 黄萌想了想发生的这一切，越想越觉得可怕，于是说：“我知道该怎么办了，明天我就想办法让他们把戴马带过来，到时候我们再好好商量。” 大叔用十分赞赏的眼光盯着黄萌，点了点头。 黄萌奇怪地盯着大叔看了一会儿，然后问：“对了，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大叔吧？” 大叔傻傻地瞪了黄萌一会儿，然后说：“这个，以后再告诉你吧，我怕你知道我的名字以后会崇拜我。” 黄萌听了，一脸懵逼地瞪着大叔，说：“原来你也会开玩笑的啊！” 黄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这下换成大叔一脸懵逼了。 第24章 关于偶像崇拜的反思 笋城人在经历了导弹爆炸和飞艇事件之后，开始对偶像崇拜这件事情进行反思，并且产生了一些新的看法。 当天晚上，市民们没有休息，而是聚在一起，讨论到底应该怎么崇拜偶像，才能避免类似戴马背叛笋城人的事情再次发生。 这个讨论是在一个非常偶然的情况下产生的。大概的情形就是：有一个男人在回到笋城之后，突然从新偶像产生的这件事情的兴奋中冷静下来，然后联想到了上一任偶像戴马的背叛行为。他开始思考这样一个问题：戴马为什么会欺骗他们？要怎么做才能让新偶像不会变得像戴马那样？ 笋城人的大脑由于长时间都用于盲目崇拜，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处于兴奋和激动的状态，从而导致了他们不善于冷静地、理性地思考问题的毛病。 那个人想了一会儿，还是想不通，于是他随便拉来一个路人，把这个问题告诉了对方。对方也想不通，于是又拉来一个路人······然后，这个问题就以细胞分裂的速度迅速传开了，所有笋城人都被这个问题难住了，他们又重新聚到一起，开始就这个问题展开了讨论。 笋城人由于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所以一开始都觉得很有意思。可是随着讨论的逐渐深入，他们开始意识到这是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这场持续了一整夜的讨论最后达成的成果是：笋城人一致认为应该深刻吸取戴马事件的教训，制定一套完整而严谨的偶像崇拜体制，即《笋城偶像崇拜法》。同时要对新偶像进行一系列必要的调教，例如礼仪、言语和行动等。总之，新偶像的各个方面都必须严格符合所有笋城人心目中最完美的偶像形象。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市民们还认为可以采取一些强制纠正的措施来调教新偶像，不排除如电击、化学疗法、激素疗法等手段。 这个讨论结果迅速传遍了笋城，得到了全体市民们的拥护，同时也对他们产生了很大的刺激。他们都非常激动和兴奋，放弃了睡眠，纷纷涌上街头，奔走相告，并不断向着市中心的巨型广场上涌去。 当市民们都处于极度的兴奋状态的时候，黄萌和大叔还在酒店里面酣睡。他们睡的很香，并不知道危险正在来临。 ······ 第二天早上，阳光明媚，晴空万里，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平静。 黄萌和大叔被一阵粗暴的敲门声吵醒了。他们实在是太困了，并没有理会敲门的人，又继续睡。 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了，三个男人和三个女人带着十几个保卫处的卫士冲进了房间。 当他们看到黄萌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大床上，一边打着呼噜，还一边流着口水的时候，他们都皱起了眉头。 一个男人说：“你们看，新偶像的睡姿实在是太不雅观了，我们必须对他进行纠正！” 一个女人说：“对，我们的偶像应该是一个表里如一的人，特别是在个人生活方面，他必须做出表率！” 大叔靠在床边的一张大沙发上，隐约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他睁开眼睛，愣愣地看着闯进房间的人。 他迷迷糊糊地问：“你们要干什么？” 刚才那个男人指着大叔，问旁边的人：“他是谁？” 一个保镖说：“他是黄萌先生的朋友。” “朋友？”一个女人一边走出人群，一边用轻蔑的语气说，她打量了大叔一会儿，然后说，“我们的新偶像怎么会找一个又老又丑的朋友，这有损偶像的形象！” 剩下的两个女人叫道：“对，我们的新偶像不能交乱七八糟的朋友！把他赶走！” “你们？”大叔站了起来，有点害怕地说，“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男人说：“我们是市民代表，我们代表全体笋城市民，要对新偶像进行调教和强制纠正！” “调教？”大叔叫了一声，眼睛瞪得大大的，吃惊地问，“强制纠正？” “对，这是根据我们新制定的《笋城偶像崇拜法》来执行的。”那个男人说，“至于你，看在你是新偶像的朋友的份上，我们劝你尽快离开笋城。” 大叔一边走到床边，一边惊讶地问他们：“你们想要对他做什么？” “这个就不需要你来管了。”男人说完，又对旁边的卫士说，“去把我们的新偶像叫醒，然后带到会议室。” 四个卫士马上向床边走去。 大叔一看不对劲，急忙去推黄萌。黄萌喃喃地说了一句什么，翻了个身，又继续打起了呼噜。 “快醒醒！不好了！”大叔焦急地推着黄萌。 黄萌懒洋洋地抱怨道：“哎呀，搞什么嘛，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大叔被走过去地卫士推倒了一边，两个卫士直接把黄萌拎了起来。 黄萌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抓了，惊慌地嚷道：“你们要干什么？！” “黄萌先生，”一个男人微笑着走向他，说，“我们是市民代表，接下来，我们会对您进行一系列必要的调教和强制纠正，希望您能配合。” “什么玩意儿！”黄萌徒劳地挣扎着，继续嚷道，“你们到底要搞什么鬼！” 这时，那三个女人开始议论起来。 “你看，我们的新偶像说话简直太没有礼貌了！” “对，一点都不优雅，简直就是粗鲁！” “所以我们必须纠正他！” “喂，”黄萌叫道，“你们想对我做什么？” 男人说：“您放心，我们绝对不会伤害您的，到时候您就知道了。”然后命令卫士，“带走！” 卫士架着黄萌向外面走去。 “大叔！大叔！救我！”黄萌无法回头，只好对着前面大声叫喊。 “你们放开他！” 大叔冲上去想要救黄萌，却被卫士拦下了。 卫士手里拿着一把竹枪，严厉地盯着他。大叔不禁往后面退了几步。 “这位先生，请您立即离开笋城，”一个男人对大叔说，“这是我们笋城人能给予您的最宽容的待遇了。” “你们不能抓他，他还是个孩子！” “我们没有抓他，”男人说，“他是我们的新偶像，我们只是先让他学点儿东西而已。”男人说完用手指着大叔，用警告的语气说，“好了，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请你离开吧！” 大叔想了想，急忙说：“对了，我的包还在你们手上，我走可以，但你们必须先把包还给我。” “包？”男人皱起了眉头。 “对！”大叔开始一边用手比划一边说，“大概有这么大，一个黑色皮包，对我很重要！” 男人考虑了一会儿，然后和旁边的一个卫士耳语起来。过了一会儿，他微笑着说：“这位先生，我们可以把包还给您。待会儿这个卫士会带您去取包，取到包之后，他会开车送您出城，希望您能配合。” 大叔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说：“好的，我答应你们！” 第25章 会议 黄萌被请到了酒店的会议室。这是市民代表的说法，可在黄萌看来，这根本就是强迫。 他被两个卫士押着，坐在了会议桌的首席位置上。 二十几个人坐在他的两边，他们衣着各异，看样子是各行各业的人。他们此时都面无表情地盯着黄萌。 黄萌想要站起来，两个肩膀却被按了下去。他扭头一看，左右两边各站着一个卫士。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黄萌愤怒地嚷道，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新身份，于是说，“我是你们的新偶像，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参加会议的人都皱起了眉头，他们似乎对黄萌的这种冲动的表现感到很不满意。 刚才带头的那个男人走到他旁边，耐心地对他说：“尊敬的黄萌先生，”他说着用手指了指参加会议的人，“今天请您过来，是想让您来主持笋城的第一届市民代表会议。” “关我屁事啊！”黄萌已经完全被愤怒的情绪占据了，忍不住骂道，“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偶像的吗？你们这些神经病！” 黄萌的这句话让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把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他们互相交换着担忧和厌恶的眼神。 “请您不要激动好吗？”男人继续说，“请听我跟您解释。” “解释个屁，快放开我！” 男人不说话了，静静地站在一边，随黄萌大吼大叫。 黄萌吼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已经无路可逃了，只好把心头的愤怒和慌张强压下去，闭上了嘴巴，气呼呼地瞪着男人。 “请允许我先介绍一下，”男人站直了，清了清嗓子，然后说，“我的名字叫文涛，是这次市民代表会议的组织部部长。今后，关于对您调教和纠正等事宜，都由我来组织。” 文涛中等个子，很瘦，短发，戴着一副方框眼镜，30岁左右。从他那身西装革履白衬衫的打扮来看，似乎是个白领。 黄萌轻蔑地瞟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这位叫柳茹，”文涛继续介绍道，“专门负责您以后的仪表和礼仪。” 黄萌一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瞬间愣住了，他赶紧扭头一看，惊得叫出了声。 柳茹像个迎宾小姐一样，端庄地站在文涛旁边。遇到黄萌的目光之后，她微笑着欠了欠身。 黄萌用手擦了擦眼睛，继续盯着柳茹。忍不住开口问道：“柳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黄萌之所以会这样问，是因为站在眼前的这个柳茹简直和二分之一镜子商店里的那个柳茹一模一样，不，简直就是同一个人。 可是黄萌的这个问题让柳茹感到很疑惑，她尴尬地微笑着，问：“对不起，黄萌先生，您刚才说什么？” 黄萌认定她是柳茹无疑，因为不论相貌、身高还是衣着，都与镜子商店里的那个柳茹一模一样。他急切地想站起来，却又被卫士按回了座位上。他只好说：“柳姐，我是黄萌啊！” 柳茹脸色一红，害羞地说：“黄萌先生，您是我们的偶像，这么称呼我会降低您的身份的，下次请不要这么叫我了，您叫我柳茹就······” “柳姐，你怎么也来这边了？”黄萌不等柳茹把话说完，就打断她说。 柳茹愣了愣，说：“黄萌先生，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难道你不记得我了吗？”黄萌急切地说，“前两天我们还见过啊，在二分之一镜子商店。” 黄萌这种激动的表现以及莫名其妙的话语让在场的人都觉得疑惑，有的人甚至怀疑他的精神状况有点问题。 文涛不想浪费时间，就说：“好了，黄萌先生，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我们的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 黄萌没有理会文涛，而是继续对柳茹说：“柳姐，是我啊，黄萌！” 柳茹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一脸正色地说：“黄萌先生，请您自重，这是在非常严肃的场合，您不能忘了您的身份，在众人面前调戏我！” “调戏！”黄萌惊讶地叫道，“我怎么就调戏你了？我，我们本来就认识啊！” 黄萌的这句话让众人把目光全都集中在了柳茹身上，他们都用严厉和质问的眼光盯着柳茹。 柳茹的脸红得更厉害了，突然生气地说：“黄萌先生，请你不要乱说，我们原来根本就不认识！” 黄萌还是觉得柳茹在故意撒谎，说：“柳姐，你到底是怎么了，我们明明认识的，你现在怎么又说不认识我了？还有，你怎么也到这边来了？” “柳茹，”文涛十分严肃地说，“请你好好解释一下，你和黄萌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茹一下子急了，坚决否认道：“我以前真的不认识他，我是刚刚才知道他的，他肯定是在胡说！” 站在旁边的那两个女人都认为柳茹和黄萌有什么特殊的关系，所以她们都用嫉妒和愤怒眼神盯着柳茹。 “可是黄萌先生说你们早就认识了，”文涛用手扶了扶眼镜，说，“而且他还叫你柳姐，”文涛看了看会议室里的其他人，继续说，“你说说，你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和她是同事关系！”黄萌插话道，“我们都是二分之一镜子商店里的员工。”他期待大家都能理解他说的话，却发现其他人都非常震惊地盯着他。 “他说的这些全都是骗人的！”柳茹愤怒地嚷道，她的情绪似乎非常激动，“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他肯定是神经有问题，对，他在撒谎！” 文涛眯起了眼睛，陷入了沉思，然后对卫士说：“先把柳茹关起来，稍后我们会对她进行审问！” 两个卫士马上就把柳茹抓起来，拖出了会议室。柳茹一边挣扎着，一边不停地为自己辩解。 “柳姐！”黄萌大叫道，“你们为什么要抓她！” 黄萌的反应让大家都感到很吃惊，他们都觉得黄萌肯定有什么病，于是私底下开始议论起来。 “咳咳！”文涛示意大家都安静下来，然后说：“我们继续开会。我简要地把这次会议的议程说一下······” “放开我，你们这些混蛋！”黄萌大声嚷道。 “我想我们应该尽快把黄萌先生送往医院，”一个女人提议说，“黄萌先生的精神状况好像出了什么问题，必须马上接受治疗！” 文涛点了点头，说：“嗯。来人，把黄萌先生送往医院！” 两个卫士把黄萌押起来，黄萌一边用脚去踢文涛，一边大声骂道：“你们这些疯子，我没有病，为什么要抓我？快放开我！” 黄萌被押出去了，外面仍然传来黄萌的叫喊声。 会议室里传来了一片惋惜的叹声。 有个议员问：“黄萌先生这是怎么了？” 有人回答道：“他肯定是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你是说，我们的新偶像是个神经病？” “好了，请大家安静下来！”文涛打断了他们的议论，“现在不是讨论这些问题的时候。虽然黄萌先生去医院了，我们的会议必须继续。今天会议的任务很简单，就是要进行民主投票，是否要对黄萌先生采取必要的调教和纠正措施。” “可是刚才我们大家都看到了，”刚才那个议员说，“黄萌先生的精神状况很不乐观，我们找这样一个人当偶像，是不是有点不妥呢？” “市民们已经把他当成新偶像了，”文涛说，“所以您提的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虽然黄萌先生的精神受到了刺激，但是我相信，通过我们的治疗，黄萌先生肯定会恢复的。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黄萌先生是接受偶像调教的最佳人选，你们认为呢？” 其他人悄悄地议论了一会儿之后，都点了点头。 “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我们就开始举手表决吧。”文涛率先举起了右手，然后说，“同意对黄萌先生进行调教和纠正的请举手！” 下面的人全都举起了手。 “好，全票通过！接下来，我们会立即按照事先制定的计划对黄萌先生进行调教和纠正。” 有人问：“请问会采取一些什么样的措施呢？” 文涛说：“这个请大家放心，接下来的一切，我们都会通过电视和广播在全市范围内进行直播，所有人都能在电视上看到对黄萌先生的调教过程。” 参加会议的人都发出了满意的声音。 “好了，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散会！” 第26章 越狱计划 大叔被卫士带出酒店后，坐上了一辆越野车。三分钟后，卫士载着他来到了金笋大厦前面。 一下车，大叔就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场景：大厦前面的巨型广场上全是人。许多市民都坐在地上，低垂着头打瞌睡；还有不少市民直接躺在地上睡着了；剩下一些站着的人，也都是目光涣散，一副没精打采、昏昏欲睡的样子。 “他们这是在搞什么啊？”大叔喃喃自语道。 卫士推了他一下，催促道：“快走！” 大叔跟在卫士后面，一边抬头仰望金笋大厦。 顶上有许多工人，他们用绳缆吊住身体，正在往大厦表面贴新的玻璃。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金笋大厦表面的玻璃幕墙已经接近完工了，只剩下底下的十来层还没有安装。 工人们彻夜奋战，早已精疲力竭。尽管施工管理人员不断地用新偶像来激励他们，许多人还是有点吃不消。不少人直接在绳子上打起了瞌睡，剩下一些还在活动的，也都显得绵软无礼、行动迟缓。 大叔快走到大门前面的时候，上面的一个工人在安装一块一米多长的大玻璃的时候，手一软，那块玻璃就掉了下去。 那个工人看着垂直下落的玻璃，耷拉着眼皮子，软绵绵地自语道：“啊，掉下去了。” 大叔距离前面的卫士只有三米多远，正走着，突然看见一道金色光落在卫士身上。紧接着，卫士的头就炸开了，像一个西瓜一样，“砰”的一声炸裂了。 一些红色和白色的粘稠的东西四处飞溅，有不少溅到了大叔的脸上和衣服上。 大叔立马站住，惊恐地瞪着前面的卫士。 卫士还保持着走路的姿势，只是他的头部已经炸开了。那块巨大的玻璃像一把刀，直接切进了他的身体里，几乎快把他劈成两半了。 卫士站了几秒钟后，身体倒向了一边。那块钢化的玻璃砸在地上，没有碎，但是发出了厚重的响声。 站在前面大门边的几个卫士也看到了这一幕，他们大叫起来：“出人命啦！”然后跑向那具尸体。 大叔惊恐万分地盯着那具尸体，嘴巴和眼睛都张到了最大。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简直快要窒息了。他大口喘着气，脑子里一片空白。 卫士跑过来，看了一会儿尸体，然后冲那些在上面施工的人喊道：“这是谁干的？！” 上面的那些工人并没有察觉到这件事情，继续昏昏欲睡地干着活。 大叔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他用手摸了一下发烫的脸，然后看见手上沾了一些红白相间的东西。 “呕！”他忍不住大吐起来。 “喂！不能吐在地上！”卫士们急忙制止他，可是已经晚了。 已经有卫士去叫清洁工了，剩下的几个人问他：“你是什么人？” 大叔又干呕了一会儿，喘息着说：“我是跟他过来拿包的。” “包，什么包？” “一个黑色皮包，是我的。” 卫士狐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拿起对讲机，将此事报告给了保卫处。在沟通了几分钟之后，卫士终于确认了这件事，于是对大叔说：“好，你跟我来。” 大叔巴不得赶快离开现场，于是就跟着卫士进了大楼。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几个清洁工赶到了。他们把那具尸体装进了一个很大的黑色塑料袋里，然后开始处理地上的血污。从他们那熟练的动作和镇定的表情来看，他们似乎对这种事情并不感到惊讶。 ······ 广场周围的电子显示屏上突然出现了画面，一个年轻的女记者拿着一个话筒，十分兴奋地说：“全体市民，全体市民，这里是笋城电视台！” 巨大的广播声一下子引起了广场上的市民们的注意。他们纷纷从昏睡中醒来，揉着眼睛，看着屏幕。 只见女记者用手指着身后的几辆救护车说：“从现在开始，我们将对我们的新偶像——黄萌先生的调教过程进行全程直播！” “啊！”市民们一下子兴奋了起来，他们全都站起来，全神贯注地盯着大屏幕。 “现在，黄萌先生已经坐上了救护车，他将被送往笋城市医院，开始接受各项检查！” 画面中，只见两个男护士架着不断挣扎、大吼大叫的黄萌上了救护车。 “哇！”市民们欢呼道，“太棒了！” “这是我们笋城市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时刻！”女记者说，“请所有市民马上关注我们的直播，不要走开，我们将一起见证笋城最完美的偶像诞生的全过程！” “啊！”市民们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 笋城在全城的欢呼声中又开始颤抖起来。 ······ 刚刚拿到皮包的大叔听见了广播，也从保卫室的电视上看到了这一幕。 镜头中，载有黄萌的救护车在保卫处战车的开道下，正呼啸着向医院驶去。 “啊，他们把他送到医院去了！”大叔惊讶地说。 “这位先生，”一个卫士对大叔说，“您已经拿到你的包了，按照之前的约定，请您马上离开笋城。” 大叔的眼睛仍然死死地盯着电视。 卫士拍了拍他的胳膊，提醒他说：“走吧，我会送你出城。” 大叔心想：“如果我就这么走了，黄萌怎么办？” 按照他平时的性格，不论别人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不会管的。黄萌也不例外，他大可以抛弃黄萌，一个人安全地离开笋城。 可他偏偏又是一个一诺千金、言出必行的人，答应别人的事情，无论如何他都得去做。 “可是我答应过他，要把他送回对面的。”大叔皱着眉头想。 卫士已经开始推他了，说：“快走吧！” “啊，有了！”大叔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然后对卫士说：“我的衣服被你们的人弄脏了，你们总不能让我就这么一身脏兮兮的离开这里吧？” 卫士看着大叔身上和脸上的血，说：“这不归我们管。” “可这是你们的过错，”大叔说，“你们把我的衣服弄脏了，我得找个地方洗个澡，还得把这身衣服洗干净才行。” 卫士说：“对不起先生，我们不能答应你的这个要求。” “什么？”大叔质问道，“这难道就是你们笋城人的待客之道吗？”他一边说一边飞快地转动脑筋，他说，“因为你们的事故，我的衣服脏成了这样，你看，全是血！”他顿了顿，又想到了接下来的话，“如果我离开笋城，别人问我的衣服怎么回事，我就跟他们说：‘哎，别提了，都是笋城人弄的，关键他们还认为不是他们的责任！他们不但没有给我把衣服弄干净，还把我赶出来了！你看，这就是笋城人，他们就是这么对待别人的！’” 大叔看着已经开始目瞪口呆的卫士说：“你觉得，如果我这样跟外面的人谈论你们笋城，你们会感到高兴吗？也许笋城的形象和名声会因此一落千丈。”大叔又想到了一个威胁卫士的说法，他说，“笋城的名声一旦受损，如果大家都知道造成这一切的根源就是你的时候，你觉得你要负多大的责任？” 卫士的脸上开始流汗了。他慌张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咳了两下，用十分客气的语气对大叔说：“这位先生，我为刚才的无礼向您道歉。您说得很对，您提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我竟然没有想到，真是该死！”卫士十分感激地看着大叔，接着说，“我马上就带您去清洗，请跟我来！” 大叔没有料到自己的话竟然会起作用，他放松地喘了一口气，然后跟着卫士走了。 他听见过道里传来广播的声音：“各位听众，黄萌先生已经到达医院了。在医护人员的陪同下，他正前往体检中心。在那里，笋城市最好的医生们已经准备好了，他们将对黄萌先生进行一次彻底的体检！” 大叔一边走一边嘀咕道：“不行，我得想办法尽快脱身，去医院！” ······ 被关押在重刑犯监狱里的戴马也从监狱的广播里听到了这个消息。对此，他感到很激动，他觉得越狱的时机已经到了。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他被单独关在一间牢房里，但他利用他那绝佳的骗术，已经成功地欺骗了被关押在整条过道里的二十几个重刑犯，把他们都笼络到了自己身边。 他现在俨然成了一个越狱团伙的头目了。 他的手下大部分都来自其他城市，因为触犯了笋城的法律，他们被关押在这里。他们是各种各样的人，有的是大力士，有的是开锁高手，有的是杀人不眨眼的疯子，有的是具有强烈破坏欲的破坏分子······ 更值得一提的是，前城市管理委员会的会长竹子好以及后来被抓起来的那几个委员也关押在同一条过道里面。 一开始，他们还极力劝阻那些重刑犯不要被戴马欺骗。可是没过多久，他们就被戴马洗脑了。 戴马只用了简单的几招就成功地获得了他们的信任和支持。 戴马的欺骗过程大概是这样：他首先为欺骗了笋城人的行为感到羞愧和忏悔，他认为自己能有今天全是罪有应得。然后，他通过铁门上的小窗户对着外面进行了一番深刻而感人的忏悔。许多重刑犯甚至被他感动得留下了宝贵的眼泪。 忏悔过后，他开始与竹子好进行谈判。他首先摆明了自己的立场：他本来就不想当笋城人的偶像，可是被逼无奈，市民们都选他作为偶像和市长，他是骑虎难下。他也坚决反对市民们现在新找的偶像黄萌，还故意把黄萌说成是一个比他更具有欺骗性的人。 竹子好等人听了以后感到更愤怒了，开始生气地吼叫起来。 戴马接着又替竹子好等人表明了立场：他知道他们一直致力于推翻笋城市的偶像崇拜体制，他们是在进行一项伟大的改革。笋城人的偶像崇拜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甚至是丧心病狂的地步，如果再不进行改革的话，笋城距离彻底毁灭已经没有多远了。 他的观点得到了竹子好的强烈赞同，竹子好说：“对！你说的太对了，我们正是这么想的！” “可是我们大家现在的处境都很糟糕！”戴马一边诡异地笑着一边对着外面叫道，“我们都关在监狱里面。我们的目的虽然不一样，但如果大家都出不去的话，还谈什么目的呢？所以，我们现在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你们说对吗？” “同一条战线？” “对，我们都想从这里面出去，然后去做各自的事情。”戴马做了一个鬼脸，继续说，“只要我们大家都出去了，你们，可以继续进行伟大的改革事业；而我，将会马上离开笋城。事实上，我早就想离开这里了，只是一直被市民们困在了这个地方而已。” 竹子好听了这番话后，开始动心了，谨慎地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你觉得我像是在撒谎吗？”戴马义正言辞地说，“昨天晚上的飞艇事件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我的目的就是要离开笋城，你们竟然还用导弹来打我！你以为我很喜欢待在这个城市吗？” 竹子好恍然明白了，激动地说：“原来是这样，看来我们错怪你了，实在是对不起！” “没关系！”戴马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然后又收敛笑容，说，“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团结起来，想办法一起离开这座监狱！” “对！你说的太对了！”竹子好兴奋地喊道，“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戴马开始发起了越狱的动员：“离开这里的唯一办法，就是越狱，大家说对不对！” 他的提议得到了其他重刑犯的强烈支持，他们都开始一边有节奏地拍打铁门，一边大声呼喊：“越狱！越狱！越狱！” “大家都小声一点！”戴马嘘了一声，接着说，“别把守卫吵醒了！” 竹子好说：“戴马先生，哦，不，戴马，我们都听你的，你说应该怎么越狱？” 戴马接着就把越狱的具体细节告诉了大家。大家都非常同意，还一致推选戴马作为越狱的头目。 竹子好突然对戴马改变了看法，他觉得戴马简直就是个天才。虽然他强烈反对崇拜任何人，但作为一个体内流淌着祖先遗传下来的偶像崇拜血液的笋城人来说，他在这个时候还是无法控制住对戴马的由衷的崇拜。 “戴马先生，您真是太了不起了！”竹子好忍不住夸赞道，“您怎么会想出这么天才的越狱计划？我开始有点崇拜你了，真的，发自心底的崇拜！” 戴马听完以后，用手捂住嘴巴，偷偷地无声大笑起来。 竹子好由于心态的转变，彻底地信任了戴马。他还把他们的一个秘密工程告诉了戴马，声称这个秘密工程可以彻底摧毁笋城人的偶像崇拜梦想，让笋城人都清醒过来。 戴马得知了这个秘密工程之后，又有了一个绝佳的主意。 他坐在床上，一脸冷笑，自言自语道：“哼，笋城人，你们欺负了我这么久，在我离开之前，我要好好报答你们一番！” 时间回到现在，当戴马从广播里听到黄萌已经进了体检室，开始进行第一项检查——验血的时候，他冲外面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所有重刑犯全都来到了门边，等候戴马的命令。 “伙计们！”戴马说，“属于我们的伟大时刻马上就要来临了！来吧，发挥你们各自的潜能，不要有任何保留。现在，能撞门的就撞门，能开锁的就开锁吧！” 第27章 从医院到精神病院 黄萌被逼着做了各种各样的检查，结果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当然，一些小毛病还是有的，比如他的体内缺点微量元素，还有点轻微的贫血，肠胃功能似乎不太好，鼻子上有些雀斑，有一个牙齿的位置不太正之类的。这些都被医生详细地记录下来。 不过，由于黄萌在检查的过程中反应非常激烈，出现了诸如情绪失控、歇斯底里甚至是言辞辱骂等行为，还包括一直在说一些医生们根本听不懂的话等等，医生们一致认为：黄萌的精神状态很不乐观。 医生们还仔细研究了他的脑电波图和神经肌电图，两张图都反映了他在情绪最激动时的神经状态。 “从图上的线条来看，黄萌先生的问题很严重！”主任医师在专家会诊的会议上说，他指着两张图上那些像跳蚤的行走路线一样的线条说，“我觉得我们应该立刻送黄萌先生去精神病院，他必须马上接受精神方面的治疗。” 医生们说干就干，让护士把黄萌牢牢地绑在了一张医疗床上，推出了医院。 这一切都被完整地直播了出来，市民们发现新偶像竟然有这么严重的问题，当然感到很担忧。他们迫切地想要知道后续情况，于是在广场上大喊大叫着。 “各位市民，黄萌先生已经上了救护车，”那个女记者对着镜头说，“接下来，他将被送往全市最大的精神病院，医生们将在那里对他进行彻底的治疗！” 刚洗完澡的大叔穿好了清洗得干干净净、并且已经被烘干和熨好的衣服，从广播里面听到了这个报道。 “糟糕！怎么又被送往精神病院了？”大叔一脸担忧地喃喃自语道。 他决定马上逃出去，前往精神病院。 那个卫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给他找来了一件上衣。那件上衣竟然和他身上的西装非常搭配，这有点出乎了他的意料。 “先生，这是我联系了全市的服装销售商，给您找来的上衣，”卫士拿着上衣，非常诚恳地说，“希望您能喜欢。” 大叔愣愣地看着那件衣服，然后说：“我看还是不需要了吧。” “不，您一定得收下，因为这代表了我们笋城人的诚意和热情。” 大叔皱着眉头盯着卫士，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希望您在离开笋城之后，多跟别人说说我们笋城的好处，”卫士一脸谄媚地微笑着，他说，“您知道，名声对于笋城人来说非常非常重要。” 大叔惊讶地看了卫士一会儿，然后说：“哦，哦，我知道了。” “那这件上衣？” 大叔看了看上衣，又盯着自己的裤子看了看，觉得很搭配。实际上，不用卫士给他找，他也会想办法去找一件上衣来穿，因为他很不习惯穿着一件白衬衫到处跑。 他收下了上衣，说：“好吧，那就谢谢你了！” “千万不要这么说，应该的！” 大叔穿好上衣，伸了伸手臂，觉得很不错。他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在心里嘀咕道：“不行，得想个办法马上离开这里。” “啊，对了，我可以去一趟洗手间吗？”大叔突然说，“你知道，刚才那件事，让我感到很不舒服。” 卫士马上就理解了大叔的需求，于是说：“当然可以，我这就安排人送您去洗手间。” “不用了不用了，”大叔急忙摇摇手说，“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还是让我送您过去吧。” “这样吧，你在楼下大门那里等我，我马上就下来！” 卫士想了想，同意了。 大叔进了电梯之后，按了地下室楼层的按钮，然后焦急地看着电梯楼层的数字。 电梯里有一台显示器，上面正在播放关于黄萌的直播。 大叔看见救护车已经开到了精神病院的门口，几个护士把黄萌从救护车里抬了下来。黄萌的嘴巴被胶带封住了，身体正在拼命地挣扎。 “各位市民，”女记者指着黄萌说，“黄萌先生已经来到了精神病院门口，精神病院的全体医护人员正在门口热烈迎接他！” 镜头转向医院门口，只见几十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一边鼓掌一边微笑着迎接黄萌。 大叔皱着眉头，用不可思议地语气喃喃自语道：“疯了，他们真的疯了！” ······ 这次别开生面的直播让所有笋城人都陷入了狂欢，重刑犯监狱的看守人员也同样如此。他们聚集在会议室，认真地观看直播。就是监控室里的那两个人，此时也把耳朵凑到了一台收音机旁边，听着里面的实时报道。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旁边的许多台显示器上，开始出现了一些不正常的现象。 画面中，牢房的门被打开了，犯人们冲出牢房，把他们的头目戴马救了出来。戴马领着一帮穷凶极恶的重刑犯从过道中走过，当他看到一个摄像头的时候，他停了下来。表情夸张的对着摄像头说了一句什么，然后用两只手对着摄像头竖起了中指。 站在他们后面的一个壮得像座山的男人粗暴地拨开人群，走到前面，把愤怒的脸贴近摄像头，然后巨手一挥，画面就变成了一片黑白雪花。 ······ 几分钟之后，两个仍然在逃的前城市管理委员会成员接到了竹子好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头的声音很嘈杂，充斥着大吼大叫和打砸的声音。 “喂，我是竹子好！” “会长，你竟然还活着，太好了！” “屁话！”竹子好大声吼道，他看了一眼旁边，只见一些重刑犯正在猛烈地殴打监狱里的狱警和管理人员。另外一些人则拿着枪对着墙壁和监狱设施一通乱射。还有一些神经不太正常的人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手榴弹和烟雾弹，对着没人的地方乱扔。 他的周围一片混乱，空气中布满了白色的烟雾，所有人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他们大声骂道：“是哪个神经病乱扔烟雾弹！” 然后从烟雾中传来疯子般的大笑声：“哈哈哈哈，太刺激了！” “轰！” “轰！” 周围不时传来手榴弹爆炸的巨响，玻璃被震碎，楼房在剧烈晃动，石灰和沙子从楼顶上掉了下来。 “这些该死的疯子！”竹子好骂道，“都还没出监狱就乱成这样，我得赶紧出去，不然非死在这里不可！” 那两个人听到了动静，就问：“会长，会长，发生什么事了？” 竹子好走到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对着电话吼道：“没事，我们正在越狱。我们是不是还有一枚导弹？” “没有了，导弹都被城市保卫处没收了。” “你们现在在哪里？” “我们躲在竹林里。” “笨蛋，赶紧回我们的秘密基地，把炸弹的引爆器拿来！” “拿到什么地方？” 竹子好想了想，说：“我们在金笋大厦旁边的保卫处大楼底下汇合！” “是，会长！” 竹子好打完电话后，转身看着监狱里的混乱场景。只见戴马拿着一把手枪，站在中间的一张桌子上，朝着天花板开了一枪，大声叫道：“伙计们，尽情地破坏吧！哈哈哈哈！” “这家伙笑起来真像个疯子！”竹子好自语道，“不过，我还挺喜欢他的。” ······ “放开我！你们这些神经病！我@#￥%&&*！” 这是黄萌被撕下嘴上的胶带之后吼出来的第一句话。 医生们没听懂他后面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从话里面的某些令人不悦的词语来看，他们觉得自己受到了辱骂。 他们把黄萌推进了一间很大的手术室。 黄萌在慌乱之中看到了手术台、电椅以及一些看起来很恐怖的设备。 “你们想对我做什么？”他惊恐万分地问。 医生说：“黄萌先生，我们不得不打开你的头盖骨，然后对你的大脑进行一番彻底的检查。” “什么？！”黄萌拼命地挣扎着，可是他的手脚和腰部已经被牢牢绑住了，他叫道，“放开我，我的脑袋没有问题！” “我们觉得您的精神有很大的问题。” “我没病，你们这些疯子！” 医生们互相交流道：“一般来说，精神有问题的人都会说自己没病。” “嗯，这确实是精神病的一个重要征兆。” “我@#￥%&&*！”黄萌又开始乱骂起来。 医生们决定还是封好黄萌的嘴，当然，这是出于维护他们偶像的形象的考虑。 “准备手术刀，麻醉剂！” “电疗法、抗击打疗法和脑部震动器要准备吗？” “全都准备好，我们的新偶像需要进行一次彻底的治疗！” 第28章 冒牌保镖 笋城突然响起了警报声，而且是全城警报。 紧接着，直播的画面突然断了，切换成了城市保卫处办公室的画面。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走到了镜头前面，他是笋城城市保卫处的最高长官，叫严井。 严井对着镜头，十分严肃地说：“各位市民请注意，我们刚刚接到一个紧急通知，由于某个突发情况，暂时停止直播。请所有市民马上回到自己家中，关好门窗，不要出门。再说一遍······” 市民们马上用愤怒的抗议声把严井的声音淹没了。 他们非常不开心，因为他们刚刚从直播中看见一个医生拿着一支装满了麻醉剂的注射器走向黄萌，而画面恰好在这个关键时候断了。 市民们此刻关心的是他们的新偶像的治疗过程，至于什么突发情况，对他们来说连个屁都不如。 这个时候，要想让他们乖乖回家待着，几乎是不可能的。就算是天塌下来，地球爆炸，他们都要利用生命中的最后一点时间多看自己的偶像一眼。对他们来说，这个时候，没有什么事情比偶像的直播更重要。 他们开始齐声抗议起来。这种抗议是十分可怕的，连远在办公室里的严井都感受到了，因为楼房开始震动了。 一个下属对严井说：“长官，需要我们把真实情况告诉他们吗？” 严井沉默不语，开始思考起来。 他似乎忘了，这一切都出现在了所有显示设备上。 “暂时不要，如果我们把那伙暴徒已经越狱的消息告诉他们，会引起恐慌的。” 市民们听到这句话后，都嚷道：“越狱就越狱，跟我们没关系，我们要看直播！” 下属又问：“那我们应该怎么办？需要切断直播吗？” 市民们更加愤怒地嚷道：“不能切断直播！混蛋！” 严井说：“切断吧，这样他们就会回家了。” “不能切断直播！”市民们的吼叫声变得更大、更愤怒了，“快点恢复！” 保卫处的一个卫士听到了市民们的喊叫声，还通过窗户看到了一个新的情况，急忙跑到严井旁边报告：“报告长官，许多市民正在朝保卫处这边冲过来！” 严井十分惊讶地问：“他们想干什么？” “他们好像很不满意，我听见有人说，如果我们再不恢复直播，他们就要造反！” “什么！”严井目瞪口呆。他从监控画面上看到了正朝保卫处大楼这边冲过来的人群。 下属急忙劝道：“长官，还是赶快恢复直播吧，不然他们会冲上来把我们从楼上扔下去的。” 严井慌了，急忙下令重新接回黄萌的直播画面。市民们看到直播画面恢复了，又涌向了广场。 又有一个卫士来报告说：“报告长官，已经查明，越狱的头目是戴马和竹子好，他们联合起来，已经出了监狱，并且还洗劫了我们的一个军火库，现在正向市中心前进。” 严井听完，气得使劲拍了一下桌子，骂道：“我们的人都是废物吗？怎么连几个囚犯都守不住！” 卫士纠正他说：“长官，他们不是几个人，而是五百多个人，而且都是些穷凶极恶的重刑犯。” “赶快召集所有卫士，去把那伙人消灭了！” “报告长官，现在恐怕有点难了。” “什么意思？” “我们中的许多卫士都跑去看直播了······” “什么？快去叫他们回来！” “这恐怕也有点难，他们都好像不愿意离开······” 严井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 他徒劳地问了一句：“那我们现在还能召集多少人？” 卫士想了想，说：“包括我们在内，恐怕只有不到十几个人了。” 卫士说这话的时候，和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一样，眼睛都是一直盯着关于黄萌的直播画面的。严井看到这一幕之后，彻底绝望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直播吸引过去了，他们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去管戴马他们了。 ······ 在直播的画面中，所有医生此时都有点不知所措。 就在刚才准备给黄萌麻醉的时候，他们听到了保卫处的消息以及外面的巨大动静。他们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所以暂时停止了对黄萌的麻醉。 “怎么回事，快出去看看！”医生们慌慌张张地走了一大半，手术室里只剩下了几个医生和护士，还有继续在手术台上挣扎的黄萌。 市民们看到这一幕之后，又开始很不满地嚷了起来：“喂，搞什么鬼啊？怎么停下来了？快开始啊！” ······ 大叔弄了一辆车，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飞速行驶着。 车载收音机里的广播说：“由于发生了一点特殊情况，黄萌先生的治疗暂时停止了。等弄清楚之后，医生们会继续进行治疗，请大家耐心等候！” “很好，”大叔一边开车一边说，“黄萌，再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来了！” 他一脚把油门踩到底，汽车发出一阵轰鸣，飞驰而去。 ······ “哈哈哈哈！我又回来了！愚蠢的笋城人！” 戴马坐在一辆红色的敞篷跑车上，手里拿着一把冲锋枪，大声嚷道，他还朝着天空放了一梭子子弹。 坐在后面的竹子好听到这句话之后，心里有点不舒服，纠正戴马说：“戴马先生，您不能这样侮辱我们笋城人，笋城人一点都不愚蠢，他们只是被蒙蔽了。” “我觉得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人！”戴马说，“为了一个偶像，他们竟然可以放弃一切！” 竹子好找不到什么可以反驳的话，只好郁闷地闭上了嘴。 红色跑车的后面，还跟着几十辆普通汽车和战车。那些重刑犯们开始用手头上的武器对着街道上的汽车和商店开枪、扔炸弹、发射rpg火箭弹等等。总之，他们正在尽其所能地搞破坏。 “砰砰砰！” “突突突！” “轰轰轰！” “嘣嘣嘣！” “biubiubiu!” 竹子好扭过头，看见后面的那群疯子把街道两边的汽车炸了，把商店炸了，把消防栓打爆了，把路灯打破了，把一切能见到的东西全都打烂了。他突然产生了这样一种感觉：战争的脚步就跟在他的后面，把所到之处的一切都摧毁了。 他忧心忡忡地看着后面的狂轰滥炸，突然感到很后悔，因为这些重刑犯的破坏能力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喃喃自语道：“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跟这些疯子合作了！” 可是他也很清楚，他现在就像一颗射出了枪膛的子弹，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 大叔在精神病院门口刹住车，打开车门，提着皮包冲了出去。 正想往里面冲，他突然发现医院门口站着许多医生和护士，他们此时都在盯着他。 他停下来，愣了一会儿，然后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装模作样地上了台阶。 一个医生开口问他：“请问，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他停下来，“啊？”了一声，愣愣地看着医生。 “刚才是怎么了？听保卫处说有人越狱了？” 大叔也从广播里听说了这件事，就吞吞吐吐地说：“哦，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你是保卫处派来的工作人员吗？” “啊？” 大叔的表情有点紧张，这让医生们感到很疑惑。 大叔紧紧握着皮包的提手，开始想办法，他觉得可以利用医生刚才的那句话，伪装成保卫处的工作人员，于是说：“哦，那个，是的，我是保卫处派来的······”他觉得说成保镖要更合适一点，就说，“保镖，对，我是来保护黄萌先生的。” 医生们对此表示怀疑，就说：“可是怎么看你不像个保镖呢？” 大叔变得更紧张了，他紧张是因为他没有撒谎的习惯，现在被迫撒起谎来，很难迅速组织出一句完整的谎话，他只好一边说一边努力找说辞，他说：“嗯，是这样的······其实······我是个，便衣保镖，你们知道什么是便衣保镖吗？”医生们都没有说话，他继续说，“嗯······就像我这样，对，就是这个样子，这样更能保障黄萌······”他差点漏掉了最关键的部分，马上说，“先生，的安全！” 他说完以后，就像一个成绩很差的学生把试卷交给老师改一样，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医生们皱着眉头互相看了看，似乎仍然有点怀疑，不过他们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就只派你一个人来？” “嗯，对······这是个······秘密行动，为了保证黄萌先生的安全！” “噢，保卫处的人怎么说？我们这里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吧？” “实际上，有很大的影响······保卫处命令我来把黄萌先生······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为了防止一些······破坏分子的破坏，嗯。”他实在编不下去了。 医生们莫名其妙了一会儿之后，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赶紧对大叔说：“原来是这样，那请跟我们来！” 大叔终于闯过了一关，他万分庆幸地呼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地汗，跟着医生们走了进去。 第29章 飞越疯人院 几分钟后，大叔跟着医生们进了手术室。 他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手术台上的黄萌，黄萌也看到了他。黄萌非常激动地扭动着身体，嘴里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大叔十分吃惊地看了黄萌一眼，然后又感到很庆幸：幸亏黄萌的嘴巴被胶带封住了，不然非露馅不可。 他走到黄萌旁边，碍于周围都是医生，不好多说什么，就用一种严肃地语调说：“黄萌先生，我奉命来保护您！”他担心黄萌还不能完全理解他的意思，于是又使劲朝黄萌眨眼睛。 他眨眼睛的意思是：现在不要说话！ 黄萌此时非常害怕和紧张，他才没有心思去翻译大叔的眨眼睛密语。 “唔唔唔唔！”他挣扎着，想要叫大叔救他出去。 有个人扛着一台摄像机对准了大叔，所以大叔眨眼睛的画面出现在了电视上。 严井看到以后，问旁边的人：“这个人是谁？” “我是保卫处派来保护黄萌先生的便衣保镖。”大叔对女记者说。他的声音有点发抖，眼神也飘忽不定。 “保镖？”严井听了以后，皱起了眉头，问：“我们什么时候派保镖去保护黄萌先生了？” “就在刚才发生了一件突发事件的时候，”大叔一边说，一边把身体转向一边，试图避开摄像机的镜头。 “咦，这个人不是之前那个和黄萌先生一起的人吗？怎么成了黄萌先生的保镖了？”许多市民看到大叔之后，都发出了质疑。 “我怎么不认识这个人？”严井纳闷道，“我们有这个保镖吗？” 旁边的下属仔细看了之后，摇摇头说：“好像没见过这个人。再说了，他看起来也不像一个保镖，还提着个包呢。” “这是保卫处的秘密行动，”大叔对记者说，“为了黄萌先生的安全着想，所以需要一些必要的······伪装。” “伪装？”严井琢磨了一会儿，突然明白过来，急忙下令：“这个人肯定是个冒牌货，赶快通知精神病院，叫他们把这个家伙抓起来！” “保卫处命令我来把黄萌先生秘密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大叔越说越起劲，甚至开始做出眉飞色舞的夸张表情，这让黄萌一脸懵逼，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因为很快会有大事要发生，而且是非常严重的事情。”大叔一口气说完，突然觉得自己的撒谎水平有所提升。 “转移？”市民们也是一脸懵逼，“黄萌先生要转移到什么地方？” “这是机密，高级别地机密，请原谅我不能透露！”大叔突然对准了摄像机，变得一脸严肃起来。 他知道，此时正有无数观众在看着他。他知道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尝试，但他还是决定赌一把，看能不能把所有人都骗过去。 “实际上，我一直都和黄萌先生在一起，”他继续对着镜头说，“你们可能认为我是黄萌的朋友，其实不是，”他顿了顿，然后凑近摄像机，把一只手放在嘴边，小声说，“其实我一直都是黄萌先生的，秘密保镖！” “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市民们恍然大悟地说。 “瞎扯淡！”严井气急败坏地拍着桌子，对旁边正在打电话的人说，“快让他们拦住这个家伙！” “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不信你们可以问黄萌先生。”大叔用手指着黄萌，黄萌此时皱着眉头，瞪着他，他接着说，“你们看，黄萌先生确认了。” “那么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呢？”女记者继续穷追不舍地问。 “这也是机密，不过，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大叔似乎说得很过瘾，还不忘在后面加一句，“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将会非常非常刺激！” “哇！原来是这样啊，真的好刺激！”市民们打消了疑虑，都开始欢呼起来。 他们还是头一次看到如此别开生面、充满了未知刺激的直播，他们甚至认为这一切都是早已安排好的剧情，这是黄萌先生导演的一场电影。 医生们问：“那么黄萌先生的手术怎么办？” “手术？”大叔愣住了。 “对，头部手术！” “呃······暂时停止吧，等这件事情过了再说！”大叔说完就迫不及待地去解开绑在黄萌身上的带子。 “快拦住他啊，你们这些笨蛋！”严井气得直跺脚，他发现那个下属还在打电话，就问，“你把我的命令告诉他们没有？” 下属很郁闷地对严井说：“报告长官，他们不相信我说的话，说我是个神经病，故意打骚扰电话。” 严井气得快要抓狂了，他走过去，一把夺过电话，吼道：“我是保卫处的最高长官！我现在命令你们马上把那个自称保镖的家伙抓起来，他是个假的保镖，他想要把黄萌先生劫走！”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骗子，”精神病院前台接电话的一个男护士对旁边的同事说，“他竟然说他是保卫处的长官，真可笑！” 同事正盯着一个小电视机看直播，说：“别管这种神经病，还是好好看直播吧，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混蛋！”严井听到对方挂断电话的声音后，气得把电话的话筒砸到了地上。 “看来我得亲自出马了！”严井整理好了情绪，然后命令办公室里的人，“都跟我走，我们去把那个冒牌保镖抓起来。” 他的声音很大，可是周围却没有一个人回应——他们正在津津有味地看着直播。 严井吃惊地看着他们，然后拿起手枪，朝着天花板放了一枪。 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他。 严井说：“你们要是再看直播，我就把你们都毙了，跟我来！” ······ 在直播画面中，大叔扶着黄萌，在众人的跟随下，慢慢地走出了手术室。 他们在门口停了下来，看着左右两边的过道，不知道该往哪一边走。 黄萌小说对大叔说：“快点走啊，我要出去！” 大叔左看看，右看看，迟疑不定地说：“别说话，我在想应该往哪边走！” 市民们看到这一幕后，都觉得充满了戏剧性，他们都夸赞黄萌先生的演技堪称影帝级别。他们都大笑起来。 大叔觉得一直这么迟疑下去不是办法，就问旁边的医生：“不好意思，出去要往哪边走？” “噢，这边，请跟我来。”几个医生开始主动在前面带路。 黄萌看到旁边扛着摄像机的人，小说抱怨道：“这个该死的摄像机怎么一直跟着我们？” “别管这些了，”大叔说，“快点走。” “哈哈哈！真是太有意思了！”市民们大声欢呼道。他们已经完全被这戏剧性的直播吸引了。他们不知道，严井正带着保卫处十几个人火速赶往精神病院；他们更不知道，戴马正带着一伙暴徒，一边搞破坏，一边接近市中心。 一路上，黄萌和大叔看到了许多精神病患者。他们的怪异表现让黄萌加快了脚步，想要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大叔一直扶着他的一条胳膊，同时也是控制他的行走速度。 “别慌张，不然就露馅了！”大叔小声说。 黄萌只好放慢脚步，紧张地用眼睛瞟来瞟去。 他们引起了那些精神病患者的兴趣，已经有不少患者开始跟着他们走了起来，还一边发出各种怪异的叫声。 医生们见了，急忙命令护士把患者赶回去。可是现在他们的人手不够——很多护士都去看直播了，虽然直播的场景就在他们工作的地方。 有几个护士开始粗暴地轰赶那些患者，那些患者突然变得很不高兴。 这里又得多说一句：那些患者虽然大多神经错乱，但他们也没有忘记还有偶像这回事。他们之前都在电视上看到了新偶像黄萌，而现在，他们竟然看到了偶像的真身，内心的激动肯定是无法通过语言和行动表现出来的，因为他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行为。 他们受到了护士的阻拦和谩骂之后，都开始发起了疯。这些一向受够了医生和护士的折磨的病人突然暴发了，他们开始和护士们扭打起来。 男女老少，只要是看到这一幕的病人，都被深深地刺激了，纷纷加入了这场正常人与精神病患者的战斗之中。 黄萌他们停了下来，都惊讶地看着后面发生的混乱。 患者们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开始乱吼乱叫，乱打乱砸，还有不少人从前面向他们冲过来。 他们的首要打击目标是那些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那些医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们围起来群殴了。 “我的妈呀！”黄萌叫道，“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哈！太绝了！”市民们从电视上看到这混乱的场景之后，纷纷大笑起来。 有人说：“这绝对是黄萌先生的成名作！他演得实在是太好了，完全出乎了我们的意料！” 精神病院里大乱，到处都在打架。只剩下黄萌、大叔、女记者和那个摄影师暂时没有被波及。可是他们的两边的去路都被挡住了，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 由于医生和护士的人手不够，他们很快就被患者们解决了。失去了攻击目标的患者在看到黄萌——他们的新偶像之后，一下子又兴奋起来，他们开始大喊道：“黄萌先生，我来了！” 此话一出，其他患者都开始向黄萌冲去。 黄萌突然有种身临丧尸电影的感觉。那些疯狂的精神病患者手舞足蹈和大吼大叫的的样子像极了电影里面那些丧心病狂的丧尸。 “妈呀，快跑啊！”黄萌大叫一声，然后拉着大叔开始狂奔起来。 女记者和摄影师有些不知所措地站着。摄影师用摄像机精准地记录了黄萌和大叔避开那些患者，并且跑向远处的画面。然后，摄影师和女记者就被冲上来的患者们淹没了。 摄像机掉到了地上，直播的画面扯闪了几下之后，又恢复了。市民们看见患者们把女记者和摄影师压在了地上，开始殴打他们的场面。 “哈哈哈，太逼真了，这真是绝妙的伪纪录片拍摄手法啊！”市民们兴奋地称赞着。 有一个瘦得皮包骨头，长着一对金鱼眼的男性患者看到摄像机后，很好奇地走过去，拿起摄像机，把眼睛凑到镜头前面看了起来。 市民们看到了一只向外突起，眼白很大，瞳孔很细的眼睛。 “啊，太可怕了！”他们尖叫着。 那个患者看了一会儿之后，似乎觉得没什么意思，就把摄像机扔在了地上。 画面闪了几下之后，变成了一片漆黑，不过还能听到精神病院里混乱的叫喊声。 市民们热烈地鼓起了掌，他们觉得新偶像主演的这场电影实在是太棒了。 “通过伪纪录片的拍摄手法，营造出了一种非常真实的场面，让观众觉得身临其境，感同身受。不得不说，黄萌先生真是个天才导演！” 当画面消失之后，市民们并没有感到疑惑和惊讶，他们觉得这是一个故意设置的镜头。 “这种暂时的黑暗也是一种重要的表现手法，”有人高声说，“画面的突然消失，只剩下声音，会给观众留下悬念。观众就会猜想：发生什么事了？黄萌先生现在怎么样了？他在哪里？当观众的胃口被吊足了之后，画面就会重新恢复，黄萌先生已经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市民们觉得这种分析很有道理，所以都屏住呼吸，等着直播画面的重新恢复。 一分钟，三分钟，五分钟过去了，画面还是没有恢复，而且声音也消失了。市民们都静静地盯着屏幕，耐心地等待着。 黄萌和大叔摆脱了那些患者的纠缠，冲破了一道道封锁线之后，终于跑到了精神病院的大门口。正要出去的时候，发现严井带着十几个保卫处的人出现在了大门外面。 严井看见大叔之后，命令手下：“快抓住那个家伙！” 黄萌问：“他们是谁？” “我不知道，还是先跑吧！”大叔说完拉着黄萌又往里面跑。 严井他们跟着跑了进去，却撞上了那些患者。患者们不管三七二十一，疯狂地扑向他们。 严井朝楼顶放了一枪，但没有什么用，因为他很快就被患者们扑倒了。 黄萌和大叔慌不择路地跑进了一条人比较少的过道，然后七拐八拐地进了躲进了一间屋子里。他们把门关好之后，背靠着门坐在了地上，大口地喘着气。 屋子里一片漆黑。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黄萌喘息着问。 大叔说：“这些人都疯了。” “疯了！”黄萌十分恼火地说，“这些疯子差点把我的脑袋切开了！” “所以，”大叔喘了几口气，继续说，“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 “怎么离开？外面全是些疯子！” “先在这里躲一会儿再说吧。” 黄萌回想着刚才经历的一切，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尽快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他觉得这边的世界太可怕了。 “你答应过我，要把我送回去的是吗？”他说。 “是的，我答应过你。” “我们到这边有几天了？” 大叔想了想，说：“好像有两天了。” “按照你说的那个时间原理，我们在这边待了两天，而那边只过去了四个小时？” “从原理上来讲，是这样的。” “原理上！”黄萌咆哮道，“到底是不是啊？” 大叔有点不太确定，说：“应该是这样的，如果两个世界的时间快慢没有发生变化的话。” “好吧，那么我就姑且相信你一次，我们出去以后，你得马上送我回去。我真不想待着这个鬼地方了，我差点死在这里你知道吗？” “我知道你的意思，”大叔说，“可是我们得先找到戴马，现在只有他才能打开通往对面的门。” “他不是被关起来了吗？” “嗯······”大叔沉吟道，“他好像已经越狱了，我没记错的话。” 黄萌急忙问：“那他要来救我们了？” “你想得太多了，”大叔说，“他才不会来救我们呢。” “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昨天晚上的事情吗？” “哦，我想起来了！” “没错，他当时就想一个人逃跑的，如果他跑了，那么你想回去可能就有点难了，所以我才去追他的。” 黄萌听了以后，在黑暗之中很感激地看着大叔。他现在对大叔又产生了一些新的看法。 大叔虽然有点自私的小毛病，但却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他本来完全可以抛下他不管的，可他并没有这样做，因为他一直还记得要把他送回对面世界的承诺。 他突然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大叔。关于大叔，关于这些奇怪的笋城人，关于这边的世界，他有太多的疑惑。可是他又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问起。 第30章 电影与现实 半个小时过去了，市民们还是没有看到他们所期待的画面。 屏幕仍然一片漆黑。 很多人已经失去了耐心，开始了抗议。也有不少人怀疑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一部分市民离开了广场，向精神病院方向走去。 这时，他们听见了开枪的声音和炸弹爆炸的声音，他们都停了下来。 远处的街道上空冒出了滚滚浓烟，还伴随着一阵阵的爆炸声。 市民们都惊呆了，纷纷望着远处。 一阵跑车发动机的轰鸣声传了过来，只见一辆红色跑车从一条街道的拐角处冲了出来。等跑车靠近之后，人们惊讶地发现车上坐的竟然是戴马。 红色跑车的后面，还跟着许多汽车，车上都是一些看起来像疯子一样的人物。 戴马刚才由于太激动，一路上都在放枪，导致子弹打光了。现在，他只好拿着一支空枪，装成雄赳赳的样子，站在副驾驶位上。 他在跑车的储物箱里找到了一副很酷的墨镜和一支雪茄。他用这些东西来装扮自己，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卷土重来的复仇者。 不过他的衣服有点脏，看起来就像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一样，这让他那复仇的形象大打折扣。 当他看见广场上黑压压的市民之后，他有点心虚，于是让开车的一个重刑犯驾驶跑车从广场旁边的一条街道上跑过。 “该死，我刚才应该多拿点子弹的！”他抱怨道。 旁边的司机也说：“这个时候，你应该对着人群一通扫射。” “是啊！”戴马说，“我觉得这样一直端着一把空枪显得很傻，你看那些市民，我老觉得他们在用看杂技的眼光看我。” 司机瞥了远处一眼，说：“是啊，老兄，我也觉得你现在看起来就像个拿着玩具枪的傻瓜。” 戴马看枪一眼，然后把它扔了。他说：“为了保险一点，我们先去占领城市保卫处！” “没问题！” “你们打算做什么？” 坐在后排的竹子好一直用一只手遮住自己的侧脸，十分紧张地问。他害怕被市民们看见他竟然和一伙暴徒同流合污，所以尽量遮住半边脸，把头低下。 好在跟在他们后面的那群暴徒一路上已经把枪支弹药都用光了，他们现在只能举着手里的武器，像一群小丑一样乱吼乱叫。 不过，这让竹子好感到更加尴尬。 “简直是一群乌合之众啊，连杂牌军都算不上！”他羞愧地想。 戴马转过身，看着竹子好，拿下嘴上的雪茄，说：“我们在帮你重新夺回笋城的治理权。” “治理权？”竹子好说，“可这不是我想要的东西啊。” “你想要推翻笋城的偶像崇拜体制是吗？” “对对，就是这样！”竹子好现在就像个一无所知的傻子。 “所以你必须先取得最高的权力，权力，你懂吗？”戴马像一个资深的政治顾问一样，开始发表自己的高见，“想要进行一次彻底的城市改革，就必须手握重权。如果你没有权力，就别指望这些愚蠢的市民会听你的指挥。这些市民就像绵羊，而你要做这些绵羊的主人。如果你对这些绵羊放任不管的话，他们就会滥用自由的权利。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热衷于崇拜偶像，为了崇拜可以不择手段，不顾一切后果吗？就是因为他们太自由了，他们想做什么都可以，没有人会去管他们。时间一长，这些本该老老实实地待在圈里的绵羊就会认为他们待在外面是合理的。如果你的手里没有鞭子，不让他们尝点儿苦头的话，那么无论你怎么驱赶他们，他们都不会听你的。你知道我说的意思吗？” 竹子好仔细地思考着戴马的这番话。他看着那些呆呆地站在广场上的市民，突然觉得戴马说的很有道理。 “你的意思是，”竹子好说，“只要我掌握了这个城市的最高权力，我就可以进行彻底的改革了？” “没错，你很聪明。”戴马说，他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然后惬意地把烟吐出来。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很不错嘛！” “可是你不能让后面这些重刑犯破坏我的城市啊。” 戴马毫不在意地说：“没有破坏，就没有新的建设。难道你还指望我们和和气气地和这些市民坐下来谈判，对他们说：‘嘿，我们要改革，要推翻偶像崇拜体制，你们觉得怎么样？’然后他们很高兴地对你说：‘哦，棒极了，我们完全同意！’这当然是再好不过的情况了，可是你觉得这可能吗？” 戴马说着转过身，对竹子好说：“这些人现在都在做梦，你知道吗？他们一直都活在自己的梦里，想要让他们看清现实，就必须让他们的梦彻底破碎。”戴马说着用双手做了一个气球爆炸的动作，“砰！就像一个气球一样，想让它马上破掉，你必须往上面扎一针，知道吗？” 竹子好还是有点顾虑，他说：“可是他们这种破坏也太严重了吧，一路上都在······” “那我问你，”戴马打断他说，“你觉得炸掉金笋大厦和重刑犯搞的这些小破坏相比，那一件事情会对市民们的打击更大？” 竹子好沉默了。 他之前告诉戴马的那个秘密工程，就是准备炸掉金笋大厦。 竹子好认为：金笋大厦是所有笋城人的精神寄托，也是导致笋城人疯狂地崇拜偶像的罪魁祸首。只要炸掉金笋大厦，笋城人就会彻底清醒过来。 在此之前，竹子好制定了两个计划。 a计划是用导弹把戴马消灭。 如果a计划失败了，就执行b计划——在金笋大厦的地下室埋下炸药，然后把金笋大厦炸掉。 所以，在导弹爆炸和飞艇事件的那天晚上，当大部分市民都出城去寻找飞艇的时候，竹子好的人就偷偷地潜入金笋大厦，把炸药安放好了。 竹子好现在彻底想明白了，他觉得自己还是太优柔寡断了。他对戴马说：“戴马先生，您说得对！要想改革，就必须搞一次大的破坏，让市民们彻底死心！” “这就对了嘛！”戴马得意地说，“走，我们先去占领保卫处大楼！” 戴马带着一帮重刑犯，大摇大摆地从广场旁边开过，直奔保卫处大楼而去。 市民们并没有被这个场面吓到。与之相反，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还沉浸在刚才的“电影”剧情之中。 虽然直播已经停止了，但是戴马和重刑犯们的出现又让他们产生了一种错觉，他们觉得电影已经从直播状态切换成了现实状态，也就是说，从线上变成了线下。 经过一个怀疑、分析、推理和推翻怀疑的过程，他们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一切都是他们的偶像黄萌先生导演的。 他们现在对黄萌先生的天才导演才能佩服得五体投地，觉得这种影像与现实结合的艺术处理手法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从一开始的视觉冲击变成了现在的所有感官的冲击，这还是他们生命中头一次体验到的艺术形式。他们觉得这种艺术将会彻底改变世界电影。 “刚才那半个多小时的黑幕，其实是黄萌先生故意这样做的，”那些善于分析电影的人又开始发表自己的见解，“这么长时间的黑幕，给我们观众带来的是什么？从一开始的悬念和期待，到后面的疑惑和怀疑，再到后来，我们开始担心：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可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戴马和那些重刑犯们出场了，他们扮演了大反派的角色，我们一看到他们，就会感到愤怒，想要冲过去把他们全部消灭掉！可是不用担心，不用我们动手，因为黄萌先生马上就会出场，他将扮演救世主的角色。他会把这伙穷凶极恶的暴徒全部消灭掉，然后带着辉煌的战绩出现在我们面前，大声高呼：‘市民们，我们自由了！’我们需要做什么呢？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尽到一个合格观众的本分，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就可以了！” 这精彩的分析获得了市民们的强烈认同，他们又重新回到了激动得状态，开始高声呼喊黄萌的名字。 ······ 黄萌和大叔似听到了外面的巨大呼喊声。 “外面又发生什么事了？”黄萌问。 大叔皱着眉头说：“不知道。” “我们出去看看吧。” 大叔把耳朵贴在门上，谛听外面的动静。外面没什么动静了，因为那些精神病患者全都冲出了医院，向广场方向跑去。 大叔慢慢地把门打开，把脑袋伸出去看了看，然后对黄萌说：“好像没有人了，我们快走！” 他们出了精神病院，听见了广场方向传来的巨大呼喊声。 紧接着，所有的喇叭开始响了，然后传来了戴马的声音：“哈哈哈，愚蠢的笋城人，我是戴马，我又回来了！” 黄萌惊讶地问：“怎么会是戴马！” 大叔也感到很纳闷，紧紧皱着眉头。 “我告诉你们，我现在就在你们的城市保卫处的指挥室，你们的城市防御体系已经被我们瓦解了，你们现在成了手无寸铁的羔羊，就等着被宰吧，哈哈哈！” 市民们听了以后都感到很愤怒，然后他们开始呼唤拯救他们的英雄：“黄萌先生快出现！黄萌先生快出现！” 黄萌糊里糊涂地问：“他们在喊我的名字，这是在搞什么鬼啊？” “我也不知道啊，”大叔说，“看来我们得马上去找戴马，不然就没有机会了！” 他们俩坐进了路边的一辆小轿车，然后火速赶往城市保卫处。 ······ “好了，我也不想再跟你们说什么废话了，”戴马在办公室里对着话筒说，“今天是我报复你们的日子，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市民们都沸腾了，他们现在非常激动，并充满期待。 “这果然是黄萌先生导演的好戏！” “天啊，这场电影真是太棒了，它刷新了我对电影的认识！” “毋庸置疑，黄萌先生凭借这部电影，将会成为全世界最伟大的导演！”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了！” “黄萌先生怎么还没有出现？” “别急，他会出现的，伟大的救世英雄通常只在最危急的关头出现。” “就是，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戴马发现市民们竟然没有什么反应，感到很郁闷，喃喃自语道：“他们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像一点都不生气，而且还无动于衷地站在广场上？” 戴马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刚才的那番话还不够凶恶，受到了市民的无视。 这种无视对戴马来说无疑是一种巨大的侮辱。因为对于一直从事欺骗事业，立志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骗子的他来说，他觉得他的欺骗伎俩被市民们一眼看穿了，所以他们才会选择无视。 在他们的骗子界，普遍流传着一句名言：如果别人根本看不出你在骗他，那么你就是一个合格的骗子；如果别人对你的骗术深信不疑，那么你就是一名高级的骗子；如果别人对你的骗术一点反应都没有，那么你就丢了整个骗子界的脸面，你没有资格做骗子。 戴马此时就有这样的感受。他觉得自己丢大脸了，他为此而感到羞愧。 羞愧产生愤怒，愤怒让他失去了理智。 他对竹子好说：“你不是说要炸掉金笋大厦吗？” 竹子好看见他那怒不可遏的表情之后，既担忧又害怕，十分小心地说：“是，是的。” “炸弹的引爆器呢？” “在这里。” 竹子好说着把引爆器拿了出来。 戴马一把抢过了引爆器。那个引爆器是一个手掌大的小铁盒子，上面只有一个红色的按钮。 戴马红着眼睛，用愤怒的声音问：“是不是按这个按钮就会爆炸？” 竹子好愣愣地望着他，说：“是的。” 戴马拿着引爆器，走到话筒前面，清了清嗓子。 在炸掉金笋大厦之前，他还打算再发表一通愤怒的演讲。 第31章 炸掉金笋大厦 “咳咳！”戴马对着话筒咳嗽了两声，然后开口说道：“你们这些人都给我听好了，刚才我可能没把话说清楚，所以你们认为我是在开玩笑是吧？” 市民们都发出了嘘声。 “其实我没有开玩笑，”戴马用一种受到侮辱之后故作倔强的语调说，“你们马上就会看到一场好戏，我保证，这场戏绝对会让你们大开眼界！” 戴马觉得这些话的恐吓程度还远远不够，还没有完全体现出他的愤怒。他开始在心里酝酿，组织具有冲击力的语句。 “废话真多，赶紧开始吧，我们都等不及了！”市民们十分不满地说。 “老兄！”一个站在窗户旁边的重刑犯对戴马说，“外面的市民好像对你的话没有什么反应啊，好像还有不少人朝你竖中指。” 戴马十分惊讶地瞪着那个重刑犯，问：“你说他们在嘲笑我？” “好像是这个意思。” 戴马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的表情，他像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悲伤地盯着手上的炸弹引爆器。 “我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喃喃自语道，“他们竟然还敢嘲笑我！” 他突然变得很愤怒，他的脸上至少同时出现了三种截然不同的愤怒表情。站在旁边的竹子好惊讶地发现他脸上不同部位的肌肉正在以不同的速度跳动着。 他把话筒拿到嘴边，吼道：“你们这些该死的愚蠢的市民，我本来打算发表最后一次演讲的，可现在看来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接下来，我要把你们笋城的地标——金笋大厦炸掉！我要让你们亲眼目睹这座丑陋至极的大厦倒掉！对，就在你们面前倒掉！” “这人可真会吹牛！”市民们嗤之以鼻地说，“他说想要把金笋大厦炸掉，他可能在做梦吧？” 戴马拿起引爆器，用手去按那个红色的按钮，按下去一半的时候却卡住了。 他又试了几次，还是按不下去。 “怎么回事？”他一边使劲按按钮一边问竹子好，“怎么按不下去？” 竹子好说：“您得先打开保险。” “还有保险？”戴马惊讶地嚷道，“你们还给引爆器装了保险？” 竹子好尴尬地说：“这是基本常识，武器都必须设置保险，和枪一样，引爆器也得弄上保险装置，不然的话，一不小心按下去，就会爆炸的。” “可我们的目的就是要让它爆炸啊！” “嗯······”竹子好皱起了眉头，似乎很难在短时间内把这件事情解释清楚，他说，“保险，是为了安全起见。” 戴马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然后语无伦次地咕哝着什么。 “快告诉我，保险在哪里，怎么打开？” 竹子好走过去说：“您可能找不到，让我来帮您打开吧。” 这时，他们听见有人大叫了一声：“住手！千万别引爆炸弹！” 戴马抬头一看，只见黄萌和大叔出现在了办公室的门口。他们都被重刑犯押着。 戴马惊讶地看着黄萌和大叔，然后露出了一个十分夸张的笑容。他张开双臂朝他们走过去，十分热情地说：“哈哈，原来是你们两个，好久不见啊！你好啊，你叫黄萌是吧？” 市民们听到戴马说出黄萌的名字的时候，突然沸腾起来。他们高声欢呼，因为的偶像终于出场了。 大叔很不习惯被人反剪双臂，他说：“快把我们放开！” 戴马就对重刑犯说：“他们两个是我的朋友，把他们放开吧。” 市民们听见了这句话，高昂的欢呼声一下子降了好几个声调，变成了一种低沉的、十分尴尬的欢呼。 “怎么回事？”他们互相发问，“戴马为什么说黄萌先生是他的朋友？” 大叔揉着被拧得有点疼的胳膊，说：“还好我们及时赶到了，不然金笋大厦就被你炸了。” “是啊，”黄萌说，“你不能炸金笋大厦。” 戴马愣住了，问：“你们说什么，为什么不能炸？” 大叔说：“不是不能炸，是不能现在炸。” 戴马张开嘴巴，做了一个很夸张的疑惑表情，偏着脸盯着黄萌和大叔，说：“我没听懂你们的意思。” 黄萌说：“我的一个朋友还在金笋大厦里面，所以不能炸。” 市民们彻底糊涂了，尤其是在听到戴马和黄萌他们谈论炸掉金笋大厦的时候。不过他们现在还没有对黄萌产生怀疑，他们猜测这是黄萌为了阻止戴马而采取的一种迷惑性的策略，尽管这种策略与他们之前设想的斗争方式有很大的差别。 他们开始议论纷纷，讨论黄萌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你的朋友？”戴马盯着黄萌，说，“是谁？” 黄萌说：“她叫柳茹，是我的同事！她被他们关起来了。” “柳茹？”戴马喃喃自语道，“我不认识。你说她被关在金笋大厦里面？” “是的，是的！” “可是这跟我没关系。” “我知道，但跟我有关系啊！”黄萌说，“她是我的朋友，我们得一起回对面去！” “对面？”戴马很不屑地说，“你还想回对面去？” “是的，我得赶紧回去，我不想再待着这边了。” 戴马轻蔑地笑了一下，转身走向竹子好。他不知道竹子好已经把引爆器的保险打开了。 戴马拿过引爆器，放在手上把玩着，说：“你回去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反正我今天一定要把金笋大厦炸了。” 大叔忧心忡忡地看着戴马手上的引爆器，他非常担心戴马会不小心按到那个红色的按钮，于是挺身而出，说：“请你冷静，先把那个东西放下来，我们好好谈谈行吗？” 戴马瞅了引爆器一眼，然后像玩弄一个小物件似的把引爆器来回在两只手上抛来跑去，毫不在意地说：“我现在很冷静，我只想把炸弹引爆。” “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你答应过我，要打开门，把这个孩子送回去。” “我有这样说过吗？”戴马说着问竹子好，“我说过这句话吗？” 竹子好一脸懵逼，他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大叔惊讶地看着他，说：“你怎么反悔了？” 戴马不无得意地说：“我说话从来都不算数。” “你······”大叔已经找不到什么可说的了。 黄萌现在最担心的是那个引爆器，如果按下去了，柳茹就会死在金笋大厦里面。他得想办法阻止戴马，于是说：“请你好好想想，如果你引爆了炸弹，会发生什么后果？” 戴马想了想，得意地说：“金笋大厦会爆炸啊。” “然后呢？” “然后？”戴马皱起眉头寻思起来，“然后就倒了？” “再然后呢？”黄萌急促地问，试图引导戴马想到最严重地后果。 戴马一脸疑惑，想不出来了。 黄萌替他说出来了：“你想想，如果你把金笋大厦炸了，笋城市民会不会很愤怒？你见识过他们愤怒的样子吧？你知道他们生气以后什么事都做得出。他们会把这个地方包围起来，到时候你怎么逃出去？如果你被他们抓起来了，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惩罚你？” 戴马不说话了，他开始觉得黄萌的这番话触及到了一些十分关键和严肃的问题。 看着戴马站在原地考虑的样子，黄萌和大叔都稍稍松了一口气。可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引爆器还在他的手上。于是他们两人小心翼翼地向戴马走去。 在距离戴马还有两米多远的时候，戴马突然说：“你说的很有道理！” 黄萌和大叔马上停下来，全身僵硬。因为戴马举起了那只拿着引爆器的手。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引爆器上面。 “我怎么没有想到呢？”戴马说，“如果我现在把金笋大厦炸了，我怎么逃出去呢？” 黄萌给他打气，说：“就是，这可是最要紧的问题！” 可是戴马又摇了摇头，说：“不对，如果我引爆炸弹，我还是有机会逃出去的。你们看见没有？”戴马用手指着站在周围的那些重刑犯，说，“这些都是我的伙计，他们个个都身强力壮，一个顶十个，而且他们手上还有武器，我们根本就不用怕。” 戴马刚说完这句话，一个重刑犯就说：“伙计，我们已经没有子弹了。” 旁边的重刑犯也补充道：“炸弹也没有了。” 戴马惊讶地盯着他们，说：“你们就不知道省着点儿用吗？” 重刑犯们都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戴马又回到了担忧的状态。 “为了你自己的安全着想，”大叔说，“我们觉得你应该放下引爆器，然后坐下来好好想想。” 外面的市民们越听越觉得糊涂，他们从刚才听到的那一番对话中分析不出任何对他们有利的信息，相反，他们觉得黄萌先生并没有站在他们的立场上说话。 很多人都开始抱怨起来：“这部电影不能这么拍，黄萌先生表现得太窝囊了，他不能和戴马这么说话，他现在应该奋起反抗，马上把戴马制服！” 也有一部分人开始清醒过来了，他们觉得这不是在拍电影。之前的那个市民代表文涛，他就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他急忙对大家说：“黄萌先生可能要背叛我们了，我们得赶紧过去把他们都抓起来！” 大家还是感到很疑惑，他们觉得这一切可能都是在演戏。 文涛说：“这不是在拍电影，这是真的！他们可能真的要把金笋大厦炸了，我们得去阻止他们！” 大家一听，开始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都变得慌张起来。 文涛马上指挥一部分人前去围攻保卫处大楼，自己则带了一帮人跑向金笋大厦，想要找到并拆除藏在里面的炸弹。 恐慌和愤怒的情绪开始在市民中间蔓延开来，他们发出了抗议的声音，一边朝保卫处大楼涌过来。 负责观察外面情况的重刑犯把这个情况告诉了戴马。 戴马急忙跑到窗户旁边，当他看见下面密密麻麻的人头之后，他开始慌了。 “怎么办？”他踱来踱去，叫道，“他们真的来了！他们要来抓我们了！” 重刑犯们见到这个场面后，也都害怕起来，不少人已经开始逃跑了，他们纷纷跑出了办公室，自寻生路去了。 “喂喂！”戴马冲他们大声喊道，“你们不能走，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战斗吗！” 那些人才不会管他呢，一眨眼之间，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他、竹子好、黄萌和大叔四个人了。 市民们愤怒地吼叫声已经让办公室里的设备开始颤抖了。 竹子好迟疑不定地看着门口，然后说：“我先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然后他逃命似地跑出去了。 现在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了。 黄萌和大叔也很害怕，不过大叔也找到了一个劝说戴马的机会，他说：“你看，现在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你得想办法把去对面的门打开，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从这里逃出去。” 戴马现在六神无主，他慌慌张张地说：“可是我已经忘了怎么开门了。” “别着急，你会记起来的。”大叔安慰他说，“我们相信你，你会想起来的。” “可是柳茹怎么办？”黄萌着急地问，“她还在金笋大厦里啊。” 大叔说：“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不把金笋大厦炸了，她就没事。” “可是她也得回去啊。” 大叔很为难地看着黄萌，欲言又止。 戴马还是心有不甘，他看着手里的引爆器，很想去按那个红色按钮。 “你要干什么！”大叔伸出手阻止他。 “哦，没什么，”他看着引爆器，还把大拇指放在了按钮上面，他说，“不把金笋大厦炸了，我总觉得不安心。” “千万别按啊，不能开玩笑的！” “哈哈！”戴马笑着说，“你们放心吧，这个引爆器是有保险装置的，如果没有打开保险，怎么按都没用。你们瞧，就像这样。”他说着按下了红色按钮。 按钮发出了一声讨好的咔嚓声，全部陷了下去。 他们都愣住了，戴马瞪着引爆器，喃喃自语道：“哦，我忘了，保险已经打开了。” 这时，外面传来“轰隆隆”的爆炸声。紧接着，他们感觉整栋楼房都在剧烈晃动。 黄萌惊恐万分地问：“发生什么了？” 戴马扭头看了窗外一眼，说：“好像爆炸了。” 他们急忙跑到窗户旁边，只见不远处的金笋大厦底座扬起了一片尘埃。 所有市民在听到巨大的爆炸声之后，都停了下来，吃惊地望着金笋大厦。 金笋大厦表面的玻璃就像鱼鳞一样不断剥落，同时，整栋大楼开始出现了倾斜，向一边倒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或者说，他们已经忘记了怎么呼吸，甚至连心跳也停止了。他们不敢相信金笋大厦真的被炸了。 金笋大厦这根巨大的竹笋发出了深沉的断裂声，继续向一边倒去，突然，它又停了下来。 “啊！” 所有人都惊恐地尖叫起来。 黄萌和大叔看着那呈75度角倾斜的大楼，都呆住了。戴马也感到很吃惊，不过，令他吃惊的是金笋大厦竟然能顽强地撑住不倒。 十几秒钟后，金笋大厦又继续了倒的动作，这一次，它倒得十分坚决和干脆，几秒钟的时间，它轰然倒地。 “轰隆隆！” 它倒在了地上，顷刻之间化为乌有。 旁边的那些楼房也没能幸免，全都被砸垮了。尘埃在它倒下的地方形成了一道巨大的灰色幕墙，十分震撼。 市民们全都尖叫着朝金笋大厦倒下的地方跑去。 戴马用赞叹的语气说：“天啊，简直太壮观了！” 第32章 绝命大逃亡 黄萌突然扑向戴马，一只手扯着他的衣领，一只手去抓他的脸，疯狂地大骂起来：“你这个混蛋！为什么要炸它！为什么！” 戴马猝不及防，脸上挨了黄萌好几巴掌，他急忙用双手护住脸，嚷道：“我不是故意的，你打我干什么呀！” 大叔赶紧把黄萌拉开，黄萌还是大骂不止：“你就是个混蛋！你怎么不去死！我@#￥%&&*！” 戴马非常恼火地摸着自己的脸，生气地说：“我炸我的楼，关你什么事？你算个什么东西！” 这句话刺激到了黄萌，黄萌更加激动了，他手脚乱动，想要冲过去打戴马。 “大家都冷静点！”大叔死死拦住黄萌，吼道，“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还是想办法尽快离开这里吧！” 戴马一脸厌恶地看着黄萌，整理了一下被抓乱了的衣服，很不屑地说：“早知道这样，当时我就不救你们了，让你们和那伙破坏分子一起被枪毙！” “你说什么？！”黄萌嚷道，“你这个该死的骗子，小人！你害死了柳茹！” 戴马无赖地怪笑了几声，还做了一个鬼脸，说：“是啊，我就是个骗子，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给我闭嘴！”大叔吼了他一声，说，“你能不能别说话？” 戴马轻蔑地哼了一声，抱着双臂转到一边去了。 “我真想揍死这个死骗子！”黄萌怒不可遏地说。 “你冷静点！”大叔说，“其实你的那个朋友没有死！” 黄萌瞬间就愣住了，瞪着眼睛望着大叔，说：“什么？你说她没有死？” “没错，她还活着。” “可是她就在金笋大厦里面啊，这个混蛋刚刚把金笋大厦炸了！” “请相信我，她真的没死，只是······”大叔突然顿住了，犹豫了几秒钟，然后说，“现在没法跟你解释，等我们逃出去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真的？”黄萌还是不相信。 “真的，你得相信我！” 黄萌这才稍稍安静下来。 外面响起了市民们的咆哮声。他们对金笋大厦的倒掉感到非常震惊和伤心。在对大楼进行了一番短暂的哀悼之后，他们把仇恨都集中到了戴马身上，他们失去了理智，发疯似地扑向保卫处大楼。 他们恨不得把戴马撕成碎片，还要连带着把黄萌和大叔都撕成碎片。他们现在痛恨一切外人。 已经有不少市民冲进了大楼，开始爬楼梯了。 大叔慌忙去把门关上，说：“不好了，他们上来了！” 戴马也开始慌了，他通过前面的一排显示器看到了那些疯狂地往楼上爬的市民。 “怎么办？他们要上来抓我了！” “都是你干的好事！”黄萌生气地指责戴马，“要是你不炸楼，他们会来抓我们吗？真是被你这个混蛋给害死了！” 戴马正想骂回去，却被大叔打断了，大叔说：“好了，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快想办法逃吧！” 黄萌揶揄道：“哼，他不是会开门吗？现在只有开了门，我们才能逃出去。” 大叔十分严厉地看了黄萌一眼。黄萌还是第一次见大叔如此严肃，特别是那双眼睛，看起来有点吓人。于是他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大叔走到戴马身边，用安抚的语气说：“你别生气，好好想想，怎么开门？” 戴马说：“想要开门，必须要有一面镜子。” “只要找到镜子，你就有办法开门了是吗？” “我现在没有把握啊，因为我从来没有开过门，你知道的，门不能随便乱开。” 大叔听了，生气地骂道：“你这个混蛋，当初是你用欺骗手段顶替了我的名额，把开门的方法偷走了，你现在却说没把握！” 戴马被大叔骂得缩起了脖子，像个做错事的熊孩子，他嘟囔着：“我不是故意的嘛。” 大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说：“现在先不跟你说，等出去了以后再和你算账！”然后又说，“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赶快找到一面镜子。” 戴马小心地说：“我记得只要是能容纳身体的镜子，都可以作为一扇门。” 黄萌指着一边的显示器说：“这些显示器可以吗？” 戴马没好气地说：“你是傻瓜吗？这是镜子吗？” 黄萌现在非常讨厌戴马这个人，他决定再也不跟他说话了。 大叔环顾四周一圈，并没有发现符合要求的东西，于是说：“这里面没有，我们得出去找！” “可是他们已经上来了，”戴马嘟囔道，“现在出去不是找死吗？” “那你就好好待着这里，等着他们来抓你吧！”大叔说完向门走去，黄萌恨恨地看了他一眼，也跟着走了。 戴马在原地迟疑了一会儿，喃喃自语道：“我可不想落到他们手中！”他急忙跟了过去。 走出门，外面是一条很宽的过道。过道里没有人，不过，市民们的咆哮声已经传过来了。 不远处有一个电梯，就在他们站在过道里迟疑不定的时候，电梯发出“叮”的一声，然后门开了。 “啊！” 许多市民突然咆哮着从电梯里面冲了出来，他们看见戴马以后，然后就像电影里的那些可怕的丧尸一样冲了过来。 “快跑啊！”戴马大叫一声，先朝另一边跑了起来。 黄萌和大叔都被吓坏了，拔腿就跑。 他们三人快要跑到过道的拐角处的时候，又有一群愤怒的市民从拐角处冲了出来。他们急忙改变方向往回跑，可是刚才的那些市民眼看就要追上来了。 他们现在是腹背受敌，眼看就要完蛋的时候，黄萌突然看见不远处有两扇通往楼梯间的门。 “走这边！”他大叫着跑向那两扇门。 他们冲进楼梯间的时候，正好碰上从下面爬上来的市民。那些市民的人数太多了，把楼梯挤得满满当当。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往楼上跑。 戴马跟在后面，他被一个冲在最前面的市民抓住了衣服的后摆，他尖叫了一声，拼命往楼梯上爬，把那个人的手甩开了。 他们到了上面的一层楼，一边狂奔，一边找镜子。 “窗户的玻璃可以吗？” “不行啊，一定要镜子啊！” 他们从从过道里跑过，寻找镜子。 市民们已经跑进了过道，像一群追逐猎物的狼一样，发出狂乱的咆哮声。 黄萌在跑过一扇门的时候，看见门上的牌子上写着“更衣室”三个字。他急忙叫住大叔和戴马：“快回来，进这里面！” 推开门进去以后，他们把门关上，锁死了。 屋里是一排排铁柜子，那是更衣用的储物柜。 戴马喘着气说：“我们进这里面来干什么？” “这里是更衣室，说不定能找到镜子！”黄萌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寻找镜子。 “砰砰砰！” 市民们已经冲到门外了，他们开始用身体撞门。 大叔抵住门，叫道：“快去找个东西来把门挡住！” 戴马手足无措地站着，看了四周一眼，说：“没有什么东西啊！” “笨蛋！”大叔骂道，“把柜子推过来啊！” “啊，好的！”戴马赶紧去推柜子。 那些柜子都是三四个柜子连成一体的，戴马用尽全身力气，只推动了很短的一段距离。 “快来帮忙啊！”戴马叫道，“太重了，我一个人推不动啊！” 大叔看了锁一眼，觉得还能支撑一会儿，于是就跑过去和戴马一起推。 “黄萌，你快点找啊，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大叔一边推一边冲黄萌大喊。 黄萌在里面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镜子，他越来越慌了。正当他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看见旁边的一个柜子上面的门打开了，他走过去一看，只见门的内侧放着一面小镜子。 “对了！这些柜子里面说不定有镜子！” 他开始疯狂地翻起了柜子的门。幸运的是，这些柜子都没有上锁，一拉就开；不幸的是，他翻遍了一排柜子，除了一面面小镜子之外，并没有发现能够让一个人钻进去的镜子。 大叔和戴马使劲把一排大铁柜子推到了门前面，用它堵住了门。 市民们把撞破了的门拉出去，然后又开始撞起了柜子。 大叔和戴马累得够呛，他们用背抵住柜子，大口喘着气，任凭外面的市民疯狂地撞击柜子。 大叔喘息着问：“黄萌，找到镜子没有？” 黄萌还在翻着柜子的门，慌慌张张地说：“我正在找！” “你翻那些柜子有什么用啊？”戴马说，“难道这里面会有镜子？” “这是换衣间，”黄萌说，“很多人都会在柜子里放一面镜子。” 戴马抱怨道：“那些镜子连我的脑袋都放不进去，有什么用啊！” 黄萌吼了他一句：“你闭嘴！” 戴马脸上露出了忍无可忍的表情，但他还是强行忍住了心里的愤怒。 外面的市民在撞击无效之后，突然改变了策略。有人找来了一把消防斧头，对着堵住门的铁柜一斧头劈了下去。 “砰！” 大叔和戴马同时感到身体震动了一下。 “什么情况？” 后面传来一阵金属摩擦的声音，然后恢复了平静。可是没过几秒钟，又是“砰”的一声巨响。 “坏了！”大叔说，“他们好像在用斧头劈柜子！” “那该怎么办？” “再去推一排柜子过来！你去推，我来抵住柜子！” 戴马绝望地哀嚎了一声，然后跑去推柜子了。 一分钟之后，原先那个挡住门的柜子已经从外面被劈开了。不过戴马又推了一排柜子过来。大叔正想跑过去一起推的时候，只听“噌”的一声，斧头那锋利的尖刃突然穿透了铁皮，出现在了大叔的脑袋旁边。 大叔扭头一看，目测尖刃距离自己的头部不到一分米。他吓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还没缓过神来，外面的人又把斧头抽了回去。 大叔急忙跑开，去帮戴马推柜子。 在挡住了原来的柜子之后，大叔催促黄萌，让他快点找到镜子。 黄萌已经翻了四排柜子了，还是没有找到大小合适的镜子。他越来越慌了，连说话都是哆哆嗦嗦的。 “马、马上，等、等、等一下！” 戴马把头靠在柜子上，说：“看来我们逃不出去了。” “别泄气，”大叔说，“会有机会的。” 戴马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没有机会了，一切都已经成定局了。”他长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没想到我竟然会落到这种下场。当初来笋城的时候，我轻而易举地就骗过了笋城人，本以为可以继续向下一个目标发起冲击，没想到，”他苦笑了一下，“我低估了笋城人，他们是我见过的最可怕的人之一，发起疯来真的吓死人！” 大叔静静地看着戴马，并没有安慰他的打算。 他虽然一直记恨戴马，但看到戴马现在的这副样子，他觉得恨他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砰！” 外面的人还在疯狂地劈着柜子。 “对了，”戴马转过脸来看着大叔，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在笋城的？我们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面了吧？” “二十年了。”大叔说。 “真是一眨眼的功夫啊！”戴马不无感叹地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是在对面的听到你的消息的。” “对面？”戴马突然变得非常兴奋，“你去对面了？” 大叔点了点头。 戴马用十分新奇目光盯着大叔，说：“这么说，你进博学城了？” 大叔摇头说：“我还只是学徒，这次回来，就是来交报告的。如果报告通过了，我就能转为学士了。” “我不理解，”戴马说，“你这次回来为什么不直接去博学城？来笋城找我干什么，还带着这个来自对面的男孩？”说着他很厌恶地瞧了黄萌一眼。 大叔看着在前面来回跑动的黄萌，说：“唉，一言难尽啊，有机会再和你说吧。” “现在就说吧，我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你。要是现在不说，待会儿可能就没机会说了。他们冲进来，肯定会把我们都杀了！”戴马说着调整了站姿，面向大叔，兴奋地问：“你是从谁口中知道我的？他夸我骗术高明了吗？还有，对面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和我们这边一样吗？那边的人怎么样？好不好骗？你去那边是干什么？怎么待了这么长的时间······” 戴马就像一只苍蝇一样，恼人地在大叔耳边问了一连串问题。大叔现在根本不想和他说话，只用了一个白眼回应他。 “砰！” 斧头的尖刃从大叔和戴马两人的脑袋之间的地方劈了出来，使他们从刚才的对话中清醒过来。 戴马像杀猪似地尖叫起来。 “啊！” 这时，黄萌也尖叫了起来，不过从声音里的感情色彩来看，黄萌发出的是惊喜的尖叫。 “找到了！”黄萌跳了起来，叫道，“我找到镜子了！” “什么！”大叔和戴马异口同声地说。 黄萌说：“这里有一面镜子，我们可以钻进去！” 大叔急忙催促戴马：“你快点过去开门！我来挡住他们！” 戴马刚才已经处在绝望的边缘了，现在突然听到找到镜子的消息，就像打了鸡血似的冲了过去。 “你看，这面镜子可以吗？” 黄萌激动地看着戴马，用手指着一面贴在衣柜门内侧的镜子说。那面镜子大概宽四分米，长五分米。 戴马仔细地看着镜子，皱起了眉头，没说什么。 “快说啊，到底行不行啊？”黄萌急得跳了起来。 “你别吵行不行？”戴马很不耐烦地说，“我正在思考。” “黄萌！”大叔用肩膀抵着柜子，对他大声喊道，“快去推一个柜子过来，我快挡不住了！” 黄萌只好跑过去推柜子。 推到一半的时候，戴马突然打了一个响指，说：“这面镜子可以，不过得费点力气钻进去。” 这个回答并不能让黄萌感到满意，因为戴马至少用了一分钟才得出这个结论。不过在这个危急关头，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也是一件好事。 黄萌一边推一边问：“那你快点开门啊！” 戴马说：“啊，对了，开门，嗯，怎么开门来着，我好像忘记了，嗯······”他用手托着下巴开始思考起来。 黄萌把柜子推过去，大叔跑过来和他一起用柜子挡住了第二道柜子。 “戴马也太不靠谱了，”黄萌抱怨道，“镜子找到了，他却忘了怎么开门了！” 大叔说：“你不要催他，他正在想办法呢。” 戴马想了一会儿之后，自言自语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试试看吧。” 他撸起右手的衣袖，然后站到镜子前面，像一个参加百米赛跑的选手一样，站在起跑线上，深呼吸，点点头，自我鼓励：“加油，你能行的！” 他手指并拢，将手掌竖直，慢慢地贴在了镜子上。然后，他闭上了眼睛，就这么站着不动。 “他在干什么？”黄萌瞧着戴马，小声地问大叔。 大叔说：“他在用意念开门。” “意念？”黄萌一脸怀疑地看着大叔，“还有这玩意儿？靠不靠谱啊？” “嗯······”大叔想了想，说，“这个意念，和我们通常说的意念不是一回事，这种意念是通过······” “砰！” 大叔的话被外面劈柜子的声音打断了。 与此同时，他们还感到身后的柜子开始移动了。 原来，外面的人发现他们被一道又一道的柜子挡住之后，开始生气地推柜子了。柜子下面本来就是平的，再加上地面是瓷砖，所以推起来比较容易。 大叔叫道：“别让他们推出一条缝隙！我们一人抵住一边！” 他们两人分头行动，每人抵住了一边。这样虽然可以暂时阻止外面的人进来，却不是长久之计。因为外面的人在推柜子的同时，还在继续用斧头劈柜子。 戴马仍然静静地站在镜子前面，没有什么动静。 “快一点啊，”黄萌冲戴马嚷道，“他们就要进来了！” 戴马没有说话，他的手掌一直贴在镜子上，镜子表面却平静如初，一点变化都没有。 他睁开眼睛，放下手，焦急地走来走去，说：“不行，我集中不了意念！” 大叔和黄萌都紧张万分地看着他，他烦躁地走来走去，自言自语地念叨着什么。 大叔突然开口对戴马说：“你试试把意念转移到镜子里面去！” 戴马恍然大悟，拍了一下手，说：“对啊，我怎么把最重要的一点忘了！” 他急忙走到镜子前面，又像刚才那样把手放在镜子上，闭上了眼睛。 “砰！” 斧头已经劈开了铁柜。 更不妙的是，黄萌和大叔两个人现在已经无法阻止外面的人了，在他们的推动下，柜子开始向前面移动。 “一定要顶住啊！”大叔拼命地用肩膀顶住柜子，可地面是滑的，他的脚找不到支撑点，根本无法使劲。 戴马那边还是没有进展。 柜子已经被推出了一道缝隙了。外面的人开始拼命往两边的缝隙里挤，缝隙变得越来越大。 “砰！” 斧头把柜子的铁皮劈出了一个洞，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在两边摸来摸去，然后又缩了回去。 戴马仍然静静地站着。 已经有人钻进了缝隙，开始手脚并用地往外面推了。 黄萌和大叔只觉得自己开始慢慢地向前滑动。 “开了！” 戴马大声叫道。他的手已经伸到镜子里面去了，镜子表面就像水面一样慢慢地动了起来。 “快！可以进去了！”戴马对黄萌和大叔叫道。说完，他开始往镜子里面钻。 他把双手伸进去，然后把脑袋放进去，好不容易才把上半身挤了进去，然后双脚往上一蹬，他整个人就滑到镜子里面去了。 大叔看见戴马进去了，就对黄萌说：“黄萌，你先走，我挡住他们！” 黄萌焦急地看了大叔一眼，然后跑向镜子。他体型不胖，很快就钻了进去。 钻进去之后，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当初走过的那条通道。戴马躺在地上，一边喘着气，一边不时地大笑几声。 黄萌想起大叔还在外面，于是急忙站起来。 他的面前是一个和镜子一样大小的洞，洞的表面就像隔了一层水一样，可以模糊地看到更衣室里的情景。 “大叔，快来啊！”黄萌急得直跺脚。 大叔及时出现了，开始把手和脑袋伸了进来。黄萌抓住他的两条胳膊，拼命地把他往里面拉。由于大叔的个子很高，用了十几秒钟才把上半身拉进来，下半身还卡在外面。 这时，有几个市民已经冲进了更衣室。他们四处察看，发现大叔的两条腿正在柜子前面蹬来蹬去。 “他在那儿！” 他们冲向柜子。 大叔双腿用力一蹬，跳了起来，总算把腿伸进了镜子。正当他整个人快要进入镜子的时候，有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留在外面的一只脚。 大叔大叫起来：“啊！我的脚被他们抓住了！” 戴马急忙爬起来，过去帮忙拉大叔。 外面的人用双手死死抓住大叔的脚。那些赶过来的人看到这一幕之后，都非常吃惊。他们发了一会儿愣，然后一起抓住了大叔的脚。 大叔受到两边人的拉扯，觉得那条腿都快要断了。他用力往外面蹬了一脚，踹在了一个市民的脸上。那个市民松开手捂住了脸。就在这个时候，大叔开始用力往里面缩。 外面的市民们开始感到力不从心了，因为大叔的脚踝已经缩进去了，留在外面的只有皮鞋。 几秒钟之后，他们突然失去了重心，全都向后倒去。爬起来一看，手里握着大叔的皮鞋，而大叔地脚已经进到镜子里面去了。 镜子表面仍然像水面一样波动着。 这些市民还是头一次看到这种神奇的景象，他们惊恐万分地走到镜子前面，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有一个胆子比较大的市民把一只手伸到了镜子里面，他用手在里面摸了摸，然后对其他人说：“里面是空的，可以进去！他们在里面！” 旁边的人虽然感到很惊讶，但他们的目标是戴马他们，所以暂时把镜子的事情扔到一边，合力把那个市民的身体抬了起来，让他钻进去。 戴马看见有两只手和一个脑袋钻了进来，惊讶地大叫道：“不好，他们进来了！” 那个市民看见了戴马，就大声喊了起来：“他们在这里面！” 大叔赶紧说：“快关门啊！” 戴马跑到洞口，正想把手放到镜面上，却被那个人用手抓住了胳膊。 “我抓住他了！”那人大声喊道，一边死死地抓着戴马。 “快来帮忙啊，把他推出去！”戴马回头大喊。 黄萌和大叔一起用手把那人的脑袋往外面推。可是外面的人也在往里推，两边的人展开了拉锯战。 大叔嚷道：“快点关门，他们的人多，我们撑不了太久！” 戴马说：“他抓住我了，我的手放不上去啊！” 黄萌见了，就朝那个人的手臂一口咬去，那人痛苦地大叫了起来，然后松开了抓住戴马的手。戴马急忙把手贴在镜面上，闭上了眼睛。 黄萌死死咬住那个人地手不放，用最大的力气去咬他，那人实在受不了了，开始胡乱地摆动起两只手。 外面的人已经把他的上半身推进来了，眼看整个人就要进来的时候，只见洞口发出了一道刺眼的白光，然后那人惨叫了一声，白光瞬间消失，洞口也跟着消失了。 站在外面的市民们突然发现：他们竟然抬着半截身体。 刚才的那个人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整个人被切成了两截。内脏和鲜血哗啦啦流了一地。所有人都恐惧地叫了起来，全都向后面退去。 他们惊恐万分地盯着地上的那半截尸体，然后又看着那面镜子，镜子上沾满了血液。不过，镜面已经恢复到了普通镜子的状态。 有人试着把手伸进镜子，却只摸到了光滑而平整的镜面。 恐惧在所有人身上持续了好几分钟之后，他们又研究了那面镜子好几分钟——还是没有任何进展，那仅仅是一面普通镜子而已。 过了一会儿，笋城人把这面镜子取下来，连同大叔的那只皮鞋，一起带回去了。 他们决定集中全笋城的科学家来研究这面奇怪的镜子。 他们看起来都很平静，不过，平静的表面下暗潮汹涌。愤怒的火焰从未如此强烈过，他们暗暗发誓：不抓到戴马、黄萌和大叔三个人，决不罢休！ 第33章 分道扬镳 “啊！” 黄萌、大叔和戴马同时尖叫起来。 他们发现刚才钻进来的那个人只剩下了上半身。不知道什么缘故，那个人被拦腰切断了。 他们都躲到一边，惊恐地看着地上的尸体。 戴马发现自己脸上和衣服上有许多血，叫得更大声了。黄萌和大叔都没叫了，他还在尖叫。他的声音又尖又细，非常刺耳。 “好了，别叫了！”大叔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马上停下来，指着地上的尸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怎么突然被······” 大叔看着洞口消失的地方，说：“他被门切成了两半。” “门？”戴马鸟叫了一声，“门还能杀人？真是见鬼了！” “准确的说，不是门，而是光。你刚才把门关上的时候，光突然消失，他的身体处在两个不同的空间里，所以就······” 黄萌的脸上也沾了不少血。他看着那些从尸体的腰部流出来的东西，还闻到了一股热烘烘的血腥味，忍不住跑到一边吐了起来。 “太可怕了！”戴马用衣袖擦着脸上的血，站了起来。 黄萌干呕了几下，这才稍微缓过神来。不过他害怕看到那具尸体，就说：“我们还是赶快走吧。” 大叔看着已经向前面走去的黄萌和戴马，喃喃自语道：“原本打算去博学城的，现在好了，又回来了。” 一路上，戴马缠着大叔问了很多问题。大叔似乎是顾忌到黄萌在旁边，一直支支吾吾的不敢说。 黄萌走在边上，越听越感到疑惑，他觉得大叔肯定有什么秘密瞒着他。 在经过了笋城的一些列冒险之后，他有许许多多的问题想要弄清楚。在此之前，他没有机会好好问大叔，现在他觉得时机到了。 他以柳茹的事情作为话头，问大叔：“你之前跟我说，柳茹没有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大叔吞吞吐吐地说，“怎么说呢？我只能告诉你，她确实没有死······” “你怎么知道她没死？” “我没有骗你。” “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她没有死的？” 大叔显得很为难，皱起了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戴马见了，也从旁边说道：“对啊，你怎么知道她没有死？还有，我问你，是谁告诉你我在笋城的？他夸我骗术高明了吗？还有，对面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和我们这边的人一样吗？那边的人好不好骗？你去对面到底干什么······” “你闭嘴！” 黄萌和大叔无法忍受他这种叽叽喳喳的提问方式，异口同声地吼了他一句。 戴马愣住了，盯着大叔和黄萌看了一会儿，突然做出了一副伤心得想哭泣的样子，故意抽泣着说：“你们两个，竟然这样对我！”他说着干嚎了一声走开了。 “噢，天啊，我真是受不了这个人！”大叔看着戴马，一脸痛苦地摇了摇头。 黄萌接着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啊，又来了！”大叔无奈的地仰起了头，“能让我歇会儿吗？” “你到底有多少事情瞒着我？”黄萌穷追不舍。 “孩子，有些事情，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不，我就想知道，你之前答应过我，要告诉我的。” “可是这些事情都与你无关，而且我也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这是我必须遵守的规则，如果我告诉你了，对你对我都很不好。” “你不相信我！”黄萌开始生气了。 “这跟相不相信你没关系，真的。”大叔耐心地说。 “好吧，那我不问别的问题，你只要把柳茹的事情跟我解释清楚就行了，这样总可以吧？” 大叔吃惊地看着黄萌，说：“这个问题，有点复杂，而且牵扯到很多事情，我不能告诉你。” “你在骗我！”黄萌嚷了起来。 “她真的没死！哦，不，我只能说你认识的那个朋友她没有死。” “不，我亲眼看见了她。你在撒谎！” 大叔被黄萌逼急了，就说：“我从来不撒谎，因为你看到的那个人和你说的那个人不是同一个人！” 黄萌惊呆了，喃喃地说：“你说什么？不是同一个人？” 大叔不小心把秘密说出来了，于是想要终止对话，他看了一眼已经走到前面去的戴马，慌忙说：“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说着慌慌张张地走了。 “喂！你别走，你还没跟我解释清楚！” 黄萌大叫着跟了过去。 ······ 几分钟后，他们走出通道，来到了一个圆形的大厅。 “怎么会有九条通道？” 戴马站在大厅中间，环视着连接大厅的九条通道。 黄萌也停止纠缠大叔，看着那些通道，问：“这里怎么和我们当初过来的时候不一样？我记得没有这个大厅啊。” 大叔说：“我们是从我们那边过来的，所以会有这个大厅。这九条通道都是通往对面的，不过每条通道到达的地方不一样。” 黄萌疑惑地看着大叔，“那我们应该走哪条通道？” 大叔皱着眉头看着那些通道，良久才说：“这个，我好像忘了。” 黄萌懊恼地说：“完了，现在怎么回去？” 戴马却很兴奋，他说：“你知道这些通道都通往什么地方吗？” 大叔很警惕地看着戴马，“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 “我不知道。”大叔说，“当时我们来的时候，每个人进了一条通道，谁都不知道自己会到达什么地方。”他说着皱起了眉头，喃喃自语道，“我记得当时有很多条通道，现在怎么只剩下九条了？” “好吧，那我只能随便选一条走了。” “你要到对面去？”大叔惊讶地望着戴马。 戴马说：“你觉得我还能回到咱们那边去吗？” “可是，你去对面也是违法的啊。” “我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了，”戴马现在变得十分冷静，与之前那幅嬉皮笑脸甚至是无赖的样子比起来，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他说，“我惹恼了所有笋城人，他们对我的通缉肯定会持续到我死的那一天。还有，我擅自打开了门，只要一开门，时空监察局的人肯定已经知道了，他们会派出监察员来抓我，当然，还有你们两个。”戴马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继续说，“所以我在咱们那边无论如何都待不下去了，还不如去对面碰碰运气。”然后他又变得很兴奋，他说，“我还从来没有去过对面呢，去对面说不定对我的伟大事业更有帮助！” 戴马一说到“对面”，又想起了自己的那一系列问题，然后像连珠炮似地问了起来。 大叔虽然不想回答他的这些问题，可是想到他们能从笋城逃出来，也是多亏了戴马。他想了想，于是回答了戴马。 “五年前，我的一个同学作为联络员找到了我。我把年度研究报告交给他的时候，他把你的消息告诉了我。那时候，你在笋城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听说你成功地骗了所有笋城人，做了他们的偶像和市长，你还成了七片城的新闻人物。那个同学知道你和我的关系，所以就把你的消息告诉了我。” “真的吗？”戴马惊喜地看着大叔，“没想到我在外面的名声这么好！” 大叔有点鄙视地看着他，说：“只有你们七片城的人才会这么无耻，竟然以骗人为荣！” 戴马没有介意大叔的挖苦，继续问：“你觉得我去对面的世界会怎么样？” “我怎么知道你会怎么样？” “我是想问你，对面的人到底怎么样？是不是我们那边一样？是不是比我们那边的人好骗？” “这涉及到研究机密，我不能告诉你。” “你就稍微透露那么一点点嘛，”戴马故意用很可怜的语气哀求道，“说不定从今天以后，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了。” 大叔知道戴马只是在装可怜，可是想到戴马多少也帮了自己一点忙，就说：“好吧，我只能告诉你，完全不一样。对面世界的人远比我们那边的人复杂，我是说人性。至于有多么复杂，我也说不清楚，反正不会像我们那边的人一样单纯。你可能觉得笋城人很好骗，那是因为他们太单纯了。可你要想在对面世界找到像笋城人那么单纯的人，几乎是不可能的，我甚至怀疑你过去以后会被他们骗了。” 戴马很认真地听完大叔的回答，然后露出了非常自信的笑容，“我才不会担心那么多呢，我对自己的骗术还是很有自信的！” “好吧，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随你的便。”大叔看着戴马，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得当心，时空监察局的人已经知道你离开了我们那边，他们可能会派人到对面去抓你的。” 戴马无所谓地笑着说：“谢谢你的提醒，你还是好好想想你自己该怎么办吧，对了，还有这个孩子，谁让你把他带过去。” 大叔沉默了，一脸担忧。 这时候，黄萌突然冒了出来，“你们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戴马说：“小屁孩，你懂什么？一边去！” 黄萌很鄙视地看了戴马一眼，“你这个大骗子，我才不想和你说话呢！” 戴马正要和黄萌吵架，大叔制止了他，“好了，别吵了，现在还是想想该走哪条通道吧。” “反正我不会和你们走一条通道的。”戴马冷酷地说。 “你说什么？” “我要自己走一条通道，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你疯了吧？” “我没疯，我已经想好了。” 黄萌和大叔都惊讶地看着戴马。 “好了，不和你们啰嗦了，我要走了。”戴马说着走到了大厅中间。他站了一会儿，又转身回来，“对了，忘了和你道别了，虽然你一直很恨我，虽然我从来没有为我之前欺骗你的事情感到后悔过。不过，我们总归是朋友，不是吗？” “我和你才不是朋友！”大叔十分坚决地说。 “好好好！我们不是朋友，是敌人好了吧？” 大叔很不确定地看着戴马，似乎他也不知道自己和戴马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你放心，我们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好了，说完了，我得走了。”戴马拍了拍手掌，还用手在衣服上蹭了蹭，他站着没动。 一阵沉默。 “我们得来个告别的拥抱吗？”他突然说。 大叔很戒备地看着他，用一阵摇头拒绝了他。 戴马伸出了一只手，“那握个手总可以吧！好歹告个别嘛！” 大叔迟疑了一会儿，伸出手去和他握了手。戴马紧紧地握着大叔的手，非常严肃地看着大叔，他说：“再见了！我走了，不要想念我哦！”然后他松开了手。 大叔感觉手上黏糊糊的，抬起来一看，上面沾了很多血。 “你！” “哈哈哈！”戴马大笑着说，“这只是个小把戏，你别当真哦！你知道的，我讨厌血，刚才那个家伙，溅了我一身血！”戴马指着自己衣服上和手上的血说，“找不到什么能擦的东西，所以······哈哈，别介意，再见了，我先走了！” 大叔厌恶地看着手上的血，喃喃自语道：“又被你骗了！” 戴马走到大厅中间，看着那九条通道，犯起了选择困难症。他挠着头，“该走哪一条呢？” “对了，你们要走哪一条？”他转身问大叔。 大叔想了一会儿，突然想起包里有一个小装置，那东西能找到通往玻璃商店的通道。 他拿出了一个表面锃光瓦亮的金属小球，然后放在了地上。金属小球开始自己滚动起来，滚到一条通道口边上的时候停了下来。 大叔指着那条通道说：“我们走这条。” 戴马点了点头，“好，那接下来就该我来选了。嗯······该怎么选呢？”他思考起来。 “对了，闭上眼睛转三圈，指到哪条走哪条！” 说完，他抬起右手，闭上眼睛，开始转起了圈。 大叔和黄萌都觉得这种做法有点幼稚，他们尴尬地看着戴马。 戴马停下来，大声说：“好了，就走这条！” 他睁开眼睛一看，发现自己指着刚才走出来的那条通道。他尴尬地笑了笑，说：“这次不算，再来一次。” 他又转了起来，这一次，他指到了两条通道中间的墙壁上。然后他又转了起来。 大叔和黄萌都十分担忧地望着他，他们此时比戴马还要尴尬。 戴马终于指到了一条通道，他向那条通道走去。 他在通道口停下来，转身对黄萌和大叔说：“我要走啦。” 黄萌看着这个场景，突然有点不舍。他虽然很讨厌戴马，可毕竟也算相识一场。现在他突然走了，心里反倒觉得有点失落。他还是觉得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更热闹一点，也更有安全感。 “那个，”大叔吞吞吐吐地说，“你，自己小心吧。” 戴马冲大叔做了一个鬼脸，“哈哈哈，没问题，我走了，再见，老朋友！”他说着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通道，还一边哼唱着那首笋城人专门为他写的《市长之歌》。他的声音在通道里面变得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了。 黄萌和大叔静静地看着那条通道。 大叔说：“戴马虽然是个骗子，但他本性并不坏。” “他做什么不好，为什么偏偏要做骗子？” “不为什么，因为他本来就是这样。” “本来就是这样？”黄萌琢磨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大叔说：“好了，你也得回去了。”他看了手表一眼，“你现在回去，你们那边还是早上六点左右，不会耽误你上班的。” 黄萌疑惑地望着大叔，“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不了，我还得回我们那边去，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黄萌感到更加失落了。他和大叔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觉得大叔是个很不错的人。现在突然要告别了，他有点不舍。 “这次是我不对，”大叔说，“我不该带你过来的，还害你经历了这么多可怕的事情，你还差点被他们，”他顿住了，“算了，不说这些了······” “不，这不怪你，”黄萌说，“是我自己要来的，我觉得挺好玩的。” “好玩？”大叔不可思议地看着黄萌，“孩子，你年纪太小，根本不了解这个世界的真相。你想想在笋城经历的事情，还会觉得好玩吗？” 黄萌想了想，觉得大叔提到的问题确实很严重。 “这件事情，你不能对任何人说，”大叔很认真地对黄萌说，“这是一个机密，一个天大的机密，绝对不能跟别人说，知道吗？” 黄萌说：“你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好了，你回去吧。” “那你呢？” “我也要回去了。” “你怎么回去？” 大叔愣住了，“对啊，我怎么回去？刚才来的通道已经关门了。” 黄萌突然感到很高兴，他觉得可以和大叔一起回镜子商店。 他试探着问：“你是不是得重新回到镜子商店，然后再开门？” 大叔恍然大悟，“对啊，我竟然把这件事情忘了。刚才我们过来的那条通道，只是一扇临时打开的门。” 黄萌听了以后更高兴了，“所以，我们一起回镜子商店吧。” “嗯，看来只能这样了。过去以后我再重新开门。” “那走吧！”黄萌愉快地说。 他们向那条通往镜子商店的通道走去，大叔在通道门口捡起了那颗金属小球，放进包里，然后两人走进了通道。 通道里面传来了他们俩的对话。 “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个金属球，你知道什么叫金属球吧？” “我知道是个球，它是干什么用的？” “它可以指出我们原来过来的那条通道。” “好神奇啊！” “呵呵，没什么神奇的。” “能送我一个吗？” “不能。” “好吧。” ······ “你过去以后就要马上走吗？” “是的。” “可是你现在只有一只皮鞋。” “啊，是啊，我差点忘了。” “所以你得买一双新的皮鞋。” “是啊，看来只能这样了。” “你的衣服也脏了，你看，上面全是血。” “啊，是啊，我怎么没注意到。” “所以你得换一身新的衣服。” “是啊，看来只能这样了。” ······ 第34章 平行世界的秘密 黄萌和大叔从“念琴”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店里还是一片漆黑。 “几点了？” 大叔看了看手表，“马上七点钟了。” “九点钟上班，还有两个小时，来得及。”黄萌说着打开了灯。 “来得及干什么？”大叔一脸木楞。 “你难道不需要换一身衣服吗？”黄萌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了，“我得洗个澡了，你要洗吗？” 大叔摇摇头说，“看来我还是得回去一趟。” “回哪儿去？对面吗？” “不，回我在这边的住处。” 黄萌一下子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你就住在我们市吗？” “我住在江元市。” “挺远的啊，你在这边是干什么的？” 大叔望着周围的镜子，随口说：“我在一家公司上班。” “白领啊。” “工作只是我的一种掩饰而已。”大叔随口说道，然后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又补充道，“好了，不和你多说了，我得回江元一趟，顺便拿点东西。” 黄萌说：“商场要等到八点才开门呢，你现在出不去啊。” “哦，”大叔皱着眉头说，“那该怎么办呢？” 黄萌觉得可以趁机多问大叔一些问题，于是说，“你先在卧室里休息一会儿吧，八点钟再出去。” “啊，看来只能这样了。” 在卧室里，黄萌并没有让大叔休息，而是缠着他问了许多问题，大叔无奈之下只好对黄萌作出了解释。 大叔之前就说过，这个世界同时存在两个空间，一个是黄萌所生活的空间，另一个是与之平行的空间。关于这一点，大叔用了两个概念来形容：现实世界和平行世界。 这两个概念是相对的，对于每个世界里的人来说，他们所生活的世界就是现实世界，另一边就是平行世界。不过这里面存在一个认知的不对等：黄萌所生活的世界里的人并不知道平行世界的存在。 虽然人类经常在科幻电影和小说中对平行世界有所描述，但人们仅仅认为那是一种想象而已，他们压根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与自己的世界平行存在的世界。 不过，平行世界里的人早在50年前就发现了这个秘密。为了研究现实世界，他们拼命发展科技，然后制造除了时光通道。 时光通道是连接两个世界的一条通道，它的门就是镜子。 在平行世界，只要掌握了打开时光通道的技术，任何足够大的镜子都可以作为通道的门打开。可现实世界却不一样，只能利用一些与平行世界连接起来的镜子进入时光通道，这也是大叔为什么会从江元市找到这里来的原因。 20年前，平行世界的人培训了一批研究员。这批研究员总共有两百人，他们被派往现实世界的各个地方，研究现实世界的人类和社会制度。他们研究时间为20年，每五年要交一次研究报告。大叔这次回去，是交最后一次报告，也就是说，他在这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大叔也把他为什么恨戴马的原因告诉了黄萌：原来，当时大叔在参加平行世界研究员培训的时候，被初出茅庐的戴马骗了。戴马把开门的技术偷走了，所以直到现在，他都无法从对面打开时光通道的门。 黄萌对于这一点感到很疑惑，“开门的技术也会被偷走吗？你当时重新学一遍不就行了？” 大叔解释说：“我们那边的学习方式和你们这边不一样。特别是像开门这种技术，它不是学来的，而是通过一个机器输入人的体内的，而且只有一次输入机会。戴马那个混蛋当时为了检验他的骗术，把这项本该属于我的技术偷走了。” “哦，难怪你当时说你只会打开这边的门，却打不开从对面来这边的门。” 大叔点了点头。 黄萌在脑海中把平行世界的事情消化了一下，然后又问起了柳茹的事情。 “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大叔说，“你想，既然同时存在两个世界，那么会不会同时存在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黄萌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说：“不可能，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同时存在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确实存在。你看到的那个柳茹并不是这边的柳茹，只是她的长相和这边的一模一样而已。” “你是说，我看到的那个，是柳茹的分身？” “不，她是另一个柳茹，或者说，是另外一个人。” “照你这么说，平行世界也存在另一个我，这边也存在另一个你了？” “是的。” 黄萌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样？我感觉我的三观被颠覆了！”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只是你们这边的人都不知道，也不相信而已。” 黄萌接着问：“那要是两个同样的人遇见了，会怎么样？” “我不知道，”大叔说，“因为我没有遇到这种情况。” “怎么可能！你都在这边生活这么长时间了，难道没有遇到另一个你？” “没有，可能他在其他地方吧。” “那你的身份证是怎么弄的？” “伪造的。” 黄萌“噢”了一声，一脸惊讶。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在那边的那个柳茹死了，会不会对这边的柳茹造成影响呢？” “不会有影响，我说了，她们其实是两个不同的人。”大叔说，“不过，她们之前其实也是多少有些联系的，只是我并没有研究透这个问题。” 黄萌现在有点头晕，他被这些突然出现的概念击晕了。他之前接受的关于这个世界的认识也瞬间瓦解了。他就像一个迷路了的人一样，找不到出路，陷入了无尽的困惑之中。 他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大叔，可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大叔看看时间，已经八点钟了，他站起来，对黄萌说，“好了，我得走了。” 黄萌呆呆地望着他。 “我明天下午过来，我还得赶回对面去交差。” 黄萌说：“好的，等下班以后，他们都走了，你再过来。” 黄萌打开了商店的门，大叔走出去，看了看两边，然后匆忙走了。 黄萌重新把门关上，回到卧室里坐下，发起了呆。他回想着大叔刚才说的那些话，越发觉得不可思议。 他现在并不怀疑这一切的真实性，因为他已经去了平行世界一次。他只是暂时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事实。 半个小时后，床头的闹钟铃声把他惊醒了。 他急忙去洗了一个澡，然后换上了工作服。 准备完毕之后，他突然感到又饿又困。在笋城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他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可他不能这么做，因为马上就要上班了。 第35章 监控录像 八点五十分，黄萌看见柳茹提着早餐，一脸愉快地走进店里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 他还沉浸在对面的柳茹已经死了的事实之中。当他看到柳茹的时候，恍惚之间有种见到一个死而复生者的错觉。 “黄萌，发什么呆呢？”柳茹把装着早餐的塑料袋在他面前晃了晃，疑惑地盯着他，“脸色这么憔悴，昨晚没睡好吗？” “啊，没事，柳，柳姐。”黄萌急忙接过早餐。 柳茹走向收银台，一边问：“昨天晚上没什么事吧？” 黄萌拿出一杯热乎乎的豆浆，吞吞吐吐地说：“没、没事。” 他有点紧张的语气引起了柳茹的注意，柳茹望着他，“真没事？” 黄萌故作轻松地笑道：“真没事。”然后拿着早餐匆匆走进了卧室。 他的心脏怦怦直跳，他可不敢把自己跟大叔去平行世界的事情告诉柳茹，更不敢把另一个柳茹死了的事情说出来。 与此同时，当他看见这个柳茹还好端端地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他也彻底相信了大叔所说的一切。 他坐在床上，咬了一口包子，嚼了几下之后就停住了。 他觉得自己与对面柳茹的死有直接关系。当时如果他不认出柳茹，柳茹也不会被那些人误会，最后也不会死在金笋大厦的倒塌事件中。 想到这件事，他就没有了胃口，把早餐放到了一边。 他的脑海里一片混乱，虽然已经知道了平行世界的事实，但现在身处现实世界，他仍然会产生一种错觉：他觉得这个世界太不真实了。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柳茹在外面叫道：“黄萌，快点吃哦，还有一分钟就要上班了。” “哦，来了！” 黄萌站起来，整理了工作服，对自己说：“什么都别想，上班！” 他走出去，正准备去工具间拿拖把，听见柳茹说：“刚才店长打电话跟我说，待会儿他要看店里的监控录像。” 黄萌瞬间像被美杜莎石化的人一样，全身僵住了。 “什么！店长要看监控？”他十分震惊地想，“店里面有监控，我怎么把这件事情忘了！该死，如果店长看了监控，那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黄萌？你听见我跟你说的话了吗？”柳茹见黄萌半天没有回应，偏着脑袋望向他那边。 “啊，”黄萌反应过来，急忙说，“我听见了。” “你今天是怎么了？”柳茹皱着眉头，“怎么感觉怪怪的？” 黄萌现在没有心思回答柳茹的问题，他只想尽快把监控这件事情解决。 “如果店长发现了昨天晚上的事情，肯定会把我赶走的！”他忐忑不安地想道，“现在该怎么办，店长马上就要来了！” 黄萌看了收银台那边一眼，店里的监控录像就储存在收银台的电脑里面。 他站在原地，手指快速地敲击着裤子，开始拼命想对策。 “如果把监控录像删了，店长就看不到了。”他想，“可店长也不是傻瓜，他会不知道监控录像被删了？这样太冒险了。” 正苦无对策的时候，刘福金走了进来。 “早上好！”他用和往日一样高昂而愉快的声音打招呼。 “早上好，店长！”柳茹说。 “糟糕，店长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你晚几分钟来不行吗！”黄萌一脸焦虑地看着刘福金。 刘福金没有听到黄萌的声音，就问：“黄萌呢？” “在那边。” “啊，店长，早上好！”黄萌急忙打招呼。 刘福金点了点头，然后径直走向收银台。 “完蛋！店长要去看监控了！”黄萌盯着店长，心跳速度已经达到了极点。 可是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做，他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店长走向收银台。 在刘福金看监控视频期间，黄萌尽可能地压低身体，装模作样地拖地。如果地上有个洞的话，他现在绝对会马上钻进去躲起来。 店里面非常安静。黄萌抬起头来，偷偷瞄了收银台一眼，只看到刘福金头上的那顶鸭舌帽。 半个小时之后，刘福金站了起来。 “黄萌，你过来一下！” 黄萌正在假装拖地，听到刘福金的声音之后，他做了一个很难受的表情，然后慢慢地直起了身。 还没等他走过去，刘福金就向他走了过来。 刘福金来到黄萌面前，奇怪的是，他的脸色并不难看，相反，还显得有点疑惑。 “店、店长？” 刘福金转身看了后面一眼，发现柳茹正疑惑地盯着他俩。 “你跟我来一下。” 刘福金把黄萌带出了玻璃商店。 一个小时之后，黄萌一个人走进了店里。 柳茹看见他，急忙走过去，一脸关切地问：“怎么了，黄萌？店长找你干什么？” 黄萌显得很轻松，说：“没事啊，柳姐，就是交待了一些擦镜子啊，守店之类的事情。” 柳茹皱起眉头，怪怪地盯着他。 “不会吧？肯定有什么事！” “真的没事，柳姐。” 柳茹的眉头还是没有松开。 黄萌说：“你就别瞎想了，能有什么事？要是有事的话，你觉得我还能像这样轻松地站在你面前吗？” 柳茹想了想，觉得也是，可她的心里始终布满疑云。 “好了，我去擦地了。”黄萌愉快地甩下一句话之后，把一脸疑惑的柳茹撂在了原地。 ······ 下班的时候，刘福金又来到了店里。 他换了一身行头，穿着一件皮衣、一条牛仔裤和一双登山鞋，手上还提着一个棕色的皮包，他还换了一顶棕色的鸭舌帽，一副要出门远行的样子。 柳茹惊奇地看着刘福金，“店长，你这是要去哪儿？” 刘福金说：“没、没什么，换个风格嘛，呵呵。” 黄萌站在一边，什么都没说。 柳茹感到更疑惑了，她看看刘福金，又看看黄萌，说：“你们两个今天都好奇怪啊。” 刘福金笑而不答。 这时，许伟来接柳茹了，看见刘福金站在店里，就跟刘福金客套起来。刘福金似乎没有心思跟许伟说话，就催促柳茹：“柳茹，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 许伟自讨没趣，脸色有点尴尬，然后就带柳茹走了。 刘福金见他们走远了，急忙回到店里，对黄萌说：“好了，我们走吧！” 黄萌无奈地说：“店长，忘了告诉你，我开不了门，要等那个大叔回来才行。而且，你是认真的吗？” 刘福金十分严肃地说：“当然是认真的，你以为我跟你开玩笑吗？” 原来，刘福金白天的时候看到了昨天晚上店里的视频，他虽然感到非常惊讶，却对这件事情有自己的看法。 他把黄萌叫出去，就是为了问清楚镜子的事情。黄萌无奈之下，只好把去平行世界的事情告诉了他。黄萌本以为他不会相信，谁知他却变得非常激动，并把他的想法告诉了黄萌：他想去平行世界找他的老婆——琴。 “我一直都在怀疑这件事，”他说，“我当时明明看见琴走到镜子里面去了，还从镜子里出现过。我一直都不相信，直到今天看到你和那个男人走进镜子，又从镜子里面走出来的录像！我的琴肯定是到了你说的那个什么平行世界里去了！” 刘福金的这番话，让黄萌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店长，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怀疑究竟有没有平行世界吗？” “怀疑什么！”刘福金说，“我看得清清楚楚！还用怀疑吗？所以，你得带我过去，我要去找我夫人！” 黄萌很为难地说：“可是店长，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别过去，那边有点，怎么说呢，反正不好。” “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炒你鱿鱼！” 黄萌没想到刘福金的反应会如此激烈，为了保住工作，他只好答应了。可是这样一来，他又不知道应该如何跟大叔解释了。 刘福金当时非常兴奋，回家之后就开始准备了，恨不得马上就去平行世界。可现在看来，他得再等一天了。 “那个什么大叔什么时候会来？” “他说明天。” “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嘛！” 刘福金显得有点失落。过了一会儿，他说：“好，那我明天再来。” “店长，还有个问题，”黄萌提醒刘福金，“他可能不一定愿意带你过去。” “他敢！”刘福金嚷道，“这是我的镜子！我的！他要是不带我去对面，我就不让他到镜子里去！” 黄萌哭笑不得地看着刘福金，说：“还是你厉害！” 刘福金说：“好了，那我先回去了。” “店长，我可以回趟家吗？” “你回去干什么？” “我刚才想起来，再过几天就要填志愿了，我得回去准备一下。” 刘福金想了想，说：“好吧，你去吧，不过你也得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 “跟我去平行世界啊！” 黄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第36章 庞统 黄萌回家以后，他爸妈都感到很吃惊。 林慧问：“今天是星期四，你怎么回来了？” 黄萌身心俱疲，一听到这话，更觉得累，“我怎么就不能回来了？” 黄奇说话一向不安常理出牌，第一句话就是：“萌萌，今天不是星期四吗？你不是要守店吗？现在回来，是不是老板不让你干了？” 黄萌仰天长叹，很无奈地说：“果然是我老爸。” 林慧一听就生气了，说：“什么？老板凭什么开除你？你做错什么了吗？” 黄萌急忙修正：“没有没有，我是跟老板请假回来的，明天还得去上班呢。” 他可不敢告诉爸妈：他明天得带着老板从镜子里穿越到平行世界里去，那样他爸妈可能会认为他神经失常的。 林慧说：“你这孩子，说话也不说清楚，吓死我了，我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黄萌一下子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说：“我跟老板说，过几天要填志愿，所以请假回来准备一下。” 林慧一边走向厨房，一边说：“成绩都还没出来，怎么填志愿？” 一提到成绩，黄奇就有话要说了，他在黄萌旁边坐下，说：“萌萌，考完以后，你怎么不去估分？” 黄萌很有自信地说：“估什么分啊，我自己考的，心里有数。” “那你觉得能考多少分？” 这对黄萌来说是个问题。他学的是文科，至于能考多少分，他觉得和全省第一次模拟考试的分数差不多。 他当时的一模成绩是582分。高考下来，他觉得分数可能略微比这个成绩低上个十来分。按照往年的分数线，他这个成绩高不成低不就，上不了什么好的一本院校，也上不了排名靠前的二本院校。 一想到分数，他就很烦躁，为了回避黄奇的问题，他假装很累：“哎呀，累死了，好想睡觉啊。” “别打岔！”黄奇说，“你实话告诉我，大概能考多少分。之前问你，你一直找借口不说，今天一定要说明白！” “对啊，萌萌，”林慧拿着一个碗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说，“你就告诉爸爸妈妈，大概有多少分，不管考得好不好，爸爸妈妈都不会怪你的。” 黄萌觉得既然爸妈都这么说了，那么大概说个分数也无所谓，于是说：“嗯······大概570分左右吧。” 这个回答让黄奇和林慧感到非常震惊。接下来，他们开始对黄萌轮番轰炸：什么最后一次模拟考试都有620分啦，570分太低啦，考试是不是走神了啦，这个分数怎么填志愿拉之类的。他们显得很不满意，不断地在黄萌耳边念叨着。 黄萌听他们说完，很委屈地说了一句：“你们刚才不是说过，不管成绩好坏，都不会怪我吗？” 他爸妈直接把这件事情跳过了，继续对黄萌进行批评教育，还一边担心到底能不能上好学校。黄萌再次瘫坐在沙发上，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好在有一个及时打来的电话救了黄萌。 电话是庞统打来的。 “在哪儿呢？” “在家？” “咦，你不是在店里吗？怎么回家了？” “我请假回来了，有什么事，快说！”黄萌说着看了他爸妈一眼。他们坐在沙发上，盯着他，打算等他打完电话以后继续进行批评教育。 “你在家那就太好了，我还打算开车去接你呢！” “有什么好事？” “没什么，一个人在家太无聊，想请你出来吃顿饭。” “哟吼，”黄萌叫道，“你这又是开车，又是请吃饭的，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呢？” “哎呀，少啰嗦，到底出不出来？” 黄萌看了一眼爸妈，突然觉得庞统简直就是他的救星，这个时候，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来来来！” “好，你下楼吧，我现在离你家不远，马上开车来接你！” 黄萌挂了电话，得意忘形地“耶”了一声。可是他突然发现他爸妈正严肃地盯着他。 他尴尬地用双手搓着衣服，“那个，爸爸妈妈，庞统打来的。” 林慧用一种审问犯人的语气问：“他叫你干什么？” “他叫我出去吃饭，这不，好长时间都没见了，是吧？” 林慧说：“上星期你们俩还出去玩，这才隔了几天？” 黄萌不敢多说了，继续用手摩擦衣服。 过了一会儿，黄奇说：“去吧，爸爸批准了，别玩到太晚就行。” 林慧虽然还想说黄萌两句，但她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就说：“十二点之前，必须回家。” 黄萌如释重负地说：“是，保证按时回来，那我走啦！”说完他一溜烟跑出了家门。 来到楼下的时候，黄萌听见了两声车鸣，往前一看，只见庞统坐在一辆帕萨特里，冲他招了招手。 黄萌跑过去，双手扶着车门，说：“哟，不错嘛，都开上小车了。” 庞统是个挺壮实的家伙，留着平头，穿着一件紧身黑色短袖，故意把壮实的肌肉搭在车门上。他喜欢健身，学过跆拳道，特崇拜军人，还打算上大学以后去当两年特种兵。从他的那张脸来看，他的确具有当兵的特质，虽然现在看来还稍显稚嫩，但那浓眉大眼和高高的鼻梁组合在一起的时候，确实显得很硬派。 庞统说：“我偷偷把我爸的车开出来了，他出差去了。” “你爸要是知道你无证驾驶，而且还偷偷把他的车开出来，不骂死你才怪。” “管不了那么多了，快上车！” 黄萌上了车，庞统一踩油门，汽车开始快速前进。 一开始，黄萌还担心庞统的车技，当庞统成功地超了几辆车以后，他才放下心来。 “开这么快，到底去哪儿啊？” “待会儿到了你就知道了。” 黄萌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不过他也没有多问。 一路上，庞统都在问黄萌工作的事情，黄萌就简单地跟他说了一下。他似乎对这份工作非常感兴趣，还说：“你知道吗？我这个人最喜欢镜子了，我每天都要照镜子，如果我去干你那份工作的话，老板肯定会喜欢我的。” “你拉倒吧！”黄萌很鄙夷地说，“你每天照镜子，那是臭美！有两块肌肉你就真觉得自己了不起了？还有，你要是去干那份工作，估计一天得打坏好几面镜子！” “哈哈，那倒不至于，起码得打坏个十几面才行啊！” 两人笑了起来。 二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了一家挺气派的酒楼前面。 下车后，黄萌看着酒楼，说：“你什么时候成大款了？竟然请我到这么高档的地方吃饭？” 庞统关上车门，笑着说：“我要是大款就好了！今天不是我请客，是另有其人。” 黄萌越听越糊涂，“谁啊？这么阔气！” 庞统用神秘的语气说：“一个你很熟悉的人。” 黄萌急了，“别卖关子，到底是谁？” 庞统诡异一笑，“我先不说，进去以后你就知道了。”然后他大摇大摆地向酒店大门走去。 黄萌嘀咕道：“到底是谁啊？谁会请我吃饭？还是一个我很熟悉的人？” 他实在想不出是谁，只好带着满腹疑惑跟着走了进去。 第37章 陈怡青 庞统带黄萌上了二楼，然后穿过大厅，来到了一间包厢的门前。 黄萌突然有点紧张，他按住正准备开门的庞统的手，“到底是谁啊？” 刚才上楼梯的时候，他一直在猜想：该不会是陈怡青吧？ 不过他不敢确定。陈怡青和他根本不熟，怎么可能会请他吃饭？他觉得自己未免太一厢情愿了。 不过，越往里面走，他的心跳就越快。 他很了解自己的心脏。这家伙除了遇到紧急情况，一般都不会无故乱跳。还有一种情况就是看到或者即将看到陈怡青的时候，他的小心脏就会砰砰乱跳，那可是他暗恋的女孩啊！ 可现在的问题是，还没见到对方是什么人，他的心脏就开始乱跳起来。黄萌觉得请他吃饭的人很有可能是陈怡青。 庞统一脸坏笑地看着黄萌：“怎么，你紧张了？” 黄萌口是心非，“哪儿有啊，我只是问一问。” “那你进去以后不就知道了？”戴马说完打开门，走了进去。 包厢里面马上传来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女声：“庞统，你来啦！”那声音是如此的清澈和温柔，美得令黄萌感到心碎。 没错，那就是陈怡青的声音。 黄萌站在门外，心脏一下子加速跳动起来，开始猛烈地冲击着他的胸口。他感觉快要窒息了。 他听见陈怡青问：“黄萌没有来吗？” 庞统走了出来，看着一脸紧张的黄萌，低声说：“你怎么不进去啊？” “啊？”黄萌像个傻瓜一样看着戴马。 “怕什么嘛！”戴马抓起黄萌的手，把他拉了进去。 包厢里面，坐着十几个学生，黄萌一眼就看到了陈怡青。 陈怡青今天的打扮特别漂亮。她穿着一件蓝色的连衣裙，还化了淡妆，涂了淡淡的橘黄色的口红。她今天没有戴眼镜，显得格外美丽动人。黄萌在看到她的一刹那，恍惚地以为自己见到了女神。 陈怡青见到黄萌，热情地招呼他，“黄萌，快来坐下吧！” “啊，啊，好。”黄萌和庞统在陈怡青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了。 黄萌看了周围的人一眼，发现除了班上的三个女生之外，其他八个人都不认识。八人当中，有三个男生，五个女生。大概是黄萌的表情紧张的缘故，其他人都盯着他看。 “我跟大家介绍一下，”陈怡青对其他人说，“这两位都是我的同班同学，他叫庞统，他叫黄萌。” 陈怡青念出黄萌的名字以后，黄萌听见旁边的两个女生小声议论道：“黄萌，不会是萌萌哒的萌吧？”“挺有意思的。” 黄萌感到很尴尬，用很小的声音跟他们打了声招呼。 庞统一点都不觉得生疏，用响亮的声音对他们说：“大家好！今天来了这么多帅哥美女啊，怡青，他们是你的朋友吗？” 陈怡青说：“啊，忘了介绍了，这几位是其他班级的，都是我的好朋友。”然后她开始逐一介绍起来，当她介绍到一个长得挺帅气的男生的时候，她略带羞涩地笑着说：“他叫陈墨······” 还没说完，旁边的几个女生就吃吃地笑起来，起哄道：“男朋友！男朋友！” 黄萌听见以后，太阳穴突然剧烈地跳了一下，心脏也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似的，骤然把速度降下来。他看向那个叫陈墨的男生。 陈墨不无风趣地补充说：“是墨水的墨，不是沉默的默哦。” 旁边的女生们说：“哎呀，你就别解释了，反正都是沉默，但你一点都不沉默。” 大家都笑了起来，唯独黄萌没笑。 他突然感到很失落，因为陈墨长得很帅气。他有一头清爽的短发，一张白皙帅气的脸，说话温文儒雅，举止得体，整个人显得非常阳光开朗。 黄萌顿时感到自惭形秽。 一直以来，他都有点自卑。这种自卑的心态不但使他在班上的存在感很低，更是直接导致他暗恋陈怡青两年都不敢开口表白的直接原因。 而现在，由于自卑心理作祟，在看到陈墨以后，他竟然庆幸自己当时没有跟陈怡青表白。 他是这么想的：原来陈怡青早就有了男朋友，如果当时贸然跟她表白，现在不成了大家的笑柄了？ “今天请大家来，就是为了跟大家告别，”陈怡青说，“再过几天，我就要去美国了。” 陈怡青的好朋友刘思涵大大咧咧地补充说：“她还漏掉了最重要的一点，她是和陈墨一起去美国。” “哇！”其他人都发出了艳羡的起哄声。 黄萌很不高兴地看了刘思涵一眼。 在班上的时候，黄萌很讨厌刘思涵这个女生。长相一般也就算了，关键脾气还非常差，平时说话大大咧咧的，动不动就和男生互怼。她总是和陈怡青形影不离，走起路来跟个保镖似的，跟人说话都是放开嗓门吼的那种。 黄萌搞不懂陈怡青为什么会和这种豪放派的女生关系这么好，简直是影响和谐。 黄萌讨厌刘思涵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此女极其八卦。她特别擅长八卦班上的同学，特别是那些喜欢陈怡青的男生。黄萌就是通过她才知道：原来除了他之外，班上还有两个男生喜欢陈怡青，其他班还有好几个男生暗恋陈怡青。 “你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陈怡青接着说，“虽然再过不久，大家就要到不同的地方去上学了，但是希望大家以后都能保持联络。” 陈墨说：“我有一个提议，既然大家都在，就建一个群吧，都加一下，这样也可以随时交流。” 这个提议得到了其他人的赞同，他们都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黄萌浑身紧缩了一下：他没有手机。 高中三年期间，黄萌的爸妈一直都没有给他买手机，他们的想法很简单：学校离家很近，每天都回家，为什么要用手机？而且手机可能会影响学习。 黄萌对此也没有什么想法，他觉得有没有手机都无所谓。 可是现在，他看到大家都开始用手机互相扫来扫去的时候，就觉得很窘迫了。他尴尬地坐着，两只手放在膝盖上，不停地用手指敲着膝盖骨。 很快，其他人都加上了群。陈墨起身走到黄萌旁边，微笑着说：“黄萌，你也加一下群吧。” 黄萌脸色一红，“不好意思，我没有手机。” 其他人略带遗憾地“哦”了一声。黄萌感觉耳朵发烫。 “哦，没事，反正也可以通过其他同学联系。”陈墨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黄萌突然很后悔来参加这次聚会。其中的原因当然是因为自卑，他觉得自己和这些人根本不是同一类人。 “菜马上就来，”陈墨说着举起一杯葡萄酒，提议道，“我们先来干一杯吧。” 黄萌呆呆地坐着，还不知道其他人都站了起来。庞统轻轻推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急忙端着酒杯站起来。 陈墨说：“为了我们美好的未来，干杯！” 大家举起杯，碰了一下。黄萌在碰杯的时候，看见陈怡青正用一种疑惑的眼光看着他。 黄萌回避了陈怡青的眼神，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他竟然一口把半杯葡萄酒喝了。这让其他都只喝了一小口的人都很诧异地看着他。 黄萌愈发觉得窘迫，于是就借口去洗手间，出了包厢。 出去以后，他回头看了一眼包厢，然后径直下了楼。 庞统追了出来，在他身后喊道：“黄萌，你去哪儿？” 黄萌没说话，加快脚步走出了饭店。 庞统追上他，“黄萌，你发什么神经啊，你要去哪儿？” 黄萌停下来说：“我想回家了。” 庞统马上就明白了黄萌的心思，说：“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人家陈怡青好心好意请你来吃饭，你这样不是让她很难堪吗？” 黄萌刚才喝了那半杯葡萄酒，现在醉意涌上来了，他昏昏沉沉地说：“没有，我只是觉得自己不太适合这种场合。” “你让我怎么说你才好！”庞统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陈怡青其实早就知道你暗恋她了，虽然她对你没有什么感觉，但还是把你当朋友的，所以今天才会请来吃饭。” 酒后吐真言，黄萌说：“我知道，我配不上她，所以我就出来了啊。” “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自卑的毛病？”庞统说，“你别把他们想得太坏好不好？他们根本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 “我、我知道，”黄萌醉醺醺地说，“我只、只是觉得我不太适合在这、这种······” 庞统生气的说：“我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黄萌觉得身体开始摇晃了，于是走到饭店旁边的花池边上坐了下来。 庞统见他这幅颓废的样子，又生气，又很同情他，最后只好说：“好吧，你先坐在这里等着我，我上去跟他们说一声，然后送你回去。” 黄萌醉眼朦胧地看着前面的夜色，没说什么。 “就坐在这里等我啊！我马上下来！”庞统跑进了饭店。 黄萌眼前的事物变成了模模糊糊、花花绿绿的光斑。他的脑海中全是陈怡青的画面，陈怡青是那么美丽，可是距离他又是那么的遥远。 过了一会儿，他喃喃自语道：“唉，算了，算了，没希望的，我还是走吧。” 他晃了晃脑袋，然后站起来。 “不要自暴自弃，天涯何处无芳草，回家睡觉！”他自我鼓励了一句，然后振作精神，向前面的大街走去。 第38章 黑衣人 黄萌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了上去。 刚才的那半杯葡萄酒让他醉得够呛，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他迷迷糊糊地把目的地说成了他家附近的一条街道，然后就晕乎乎地睡着了。 半个小时之后。司机提醒他：“喂，醒醒，到了！” 他睁开眼睛，晃了晃脑袋，把钱付了之后，下了车。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空无一人的街道边上，他喃喃自语道：“这是什么地方？” 街道边很昏暗，除了为数不多过往的车辆之外，一个人都看不见。 他花了将近半分钟才认清自己的位置，抱怨道：“该死的司机，竟然把我拉到这里来了。” 这条街距离他家所在的小区有两公里左右，他还得通过地下通道走到街道对面去，然后再拐一个弯。 晚上的街道很冷清，温度也有点低。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黄萌觉得手臂和双腿冰凉，身体竟然颤抖起来。他看见了不远处的地下通道入口，于是向通道口走去。 走了十几米的时候，他发现前面的路上有两个人朝他这边走来。 那两人很高大，还穿着一身黑衣。更奇怪的时候，他们的头都被黑色的帽兜盖住了，昏暗之中根本看不清长什么样子。 两人走得很慢，那一身黑在昏暗的光线中就像鬼魂一样慢慢地移动着。 黄萌顿时汗毛倒竖，警惕起来：该不会是抢劫的吧？ 地下通道的入口距离他只有二十米左右，而那两个人现在距离他只有不到十米。 黄萌靠着路边，开始加快脚步往前面走。 面对这种充满了未知的情况，黄萌的酒已经醒了大半，他只想赶快回去。他偷偷看了那两个黑衣人一眼，发现他们都低着头。 他低着头，快步与那两人擦肩而过。 什么都没有发生。他走到地下通道口的时候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虚惊一场，他沿着台阶走了下去。 由于好奇，黄萌回头看了那两个黑衣人一眼，突然惊呆了：那两个黑衣人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而且还转过了身，面对着他。 黄萌浑身发毛地看着那两人。这时，那两个人慢慢地抬起了头，由于距离远和光线弱，他只看到了帽兜下面的两个黑洞。 更让他感到恐惧地是，那两个黑衣人突然向他这边走来。 黄萌心头一慌，赶紧下了台阶，走进了地下通道。 他慌慌张张地快步穿过地下通道，还不时回头往后面看。当他走到马路对面的通道出口台阶边上的时候，他发现那两个黑衣人竟然跟进了通道，而且还开始朝他这边跑了起来。 黄萌连尖叫的时间都没有，拼命地向台阶上面跑。 一口气冲上台阶的时候，他又向家的方向狂奔。 他惊恐地想道：“我的妈呀，这两个到底是人是鬼啊，跟着我干什么？” 回头一看，那两个黑衣人竟然以极快的速度冲出了通道口，向他追来！ 他还看见其中一个黑衣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通体发出红光的小球，抛在了地上。那个小球触地之后，往前面弹了几下，然后竟然开始向他滚过来。 人行道道的旁边种着一排迎春花，经过修剪，迎春花的藤形成一个拱形，遮住了半边人行道，将人行道分割成了一明一暗两半。 黄萌跑进了迎春花藤下的阴影之中，原本以为这样可以躲开那个滚过来红色小球，谁知红色小球竟然会改变方向，也跟着跑进阴影里，眨眼之间就滚到了黄萌身后两米远的地方。 红色小球发出的红光把阴影染成了暗红色，黄萌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着那个可怕的小球，吓得大叫了起来，又拐弯跑出了阴影。 这时，红色小球突然加速，冲到了他旁边。紧接着，小球的两边突然伸出了两根银白色的钢丝绳索，以左右包围之势，想要缠住黄萌的双腿。 黄萌尖叫了一声，急忙一个垮竿动作，跨过了人行道边上一米多高的围栏。 身后传来“当！”的一声，黄萌回头一看，那两条钢丝绳索一下子缠在了围栏上面。 两个黑衣人见状，又朝黄萌追来。 街上开始出现了一些车和行人，黄萌大呼救命，那些行人都停下来，奇怪地盯着他。 两个黑衣人还是穷追不舍。 黄萌又跑了五十多米，突然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他看见庞统站在他家小区的前面，于是加快速度向庞统跑去。 “发生什么事了？”庞统急忙问他。 黄萌大口喘着气，指着身后，说：“有、有人想要抓我！” “是谁？” “就是那两个黑衣人！” 黄萌说完回头一看，发现那两个黑衣人在远处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他们大概是觉得黄萌周围人多，所以就没有过来。 庞统惊讶地看着那两个黑衣人，“他们是谁啊？” “我怎么知道！”黄萌嚷道。 庞统向来都不怕事，说：“你在这里等我，我过去问问！”他向那两个黑衣人走去。 “喂，别去！”黄萌叫他，“不要过去，很危险！” 庞统头也不回地说：“没事！” 黄萌十分担心地看着庞统，却发现那两个黑衣人这时竟然转身走了。他们走得很快，庞统一边追一边大喊：“站住！别跑！”可是庞统根本追不上他们，他们很快就从一个拐角处消失了。 黄萌发现周围的人都停了下来，看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议论纷纷。 过了一会儿，庞统十分恼火地走了回来。 “到底怎么回事？那两个人究竟是什么人？” “我真的不知道啊！”黄萌说，“我刚才下了出租车，就碰到这两个神神秘秘的家伙，他们竟然想要抓我！” “你是不是惹到什么人了？” “没有啊，我一直都在镜子商店上班，怎么可能······”黄萌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顿住了，他想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怎么了？”庞统追着问。 “该不会是从对面过来的人吧？”他喃喃自语道。 “什么？对面过来的人？什么意思？” 黄萌赶紧摇了摇头，说：“啊，没什么，没事！” 庞统已经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了，就说：“你老实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 黄萌现在没有心思跟庞统解释，他只想证实一下，那两个黑衣人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他突然想起了刚才的那个红色小球。 “啊，对了！”他拔腿向小球缠住围栏的地方跑去。庞统也跟了过去。 他们跑到围栏边上，看到了那个红色小球。 小球周围的红光已经消失了，不过，小球表面仍像呼吸灯似地，一明一暗地亮着暗红色的光。从小球里面伸出来的两根钢丝绳索还死死地缠在围栏上。 “这是什么鬼？”庞统在黄萌旁边蹲下，忍不住用手去碰了碰小球。 “嗖！” 小球突然把那两根钢丝绳索收了回去，吓得庞统急忙缩回了手。 两人正感到诧异的时候，小球又动了起来，向着黑衣人逃跑的方向滚去。 “别让它跑了！”黄萌大叫一声，往前一扑，却扑了个空。 庞统起身就跑，去追那个小球。庞统的身体素质非常好，跑起来飞快，很快就追上了小球，然后抬起一只脚，死死地踩住了小球。 “把那个球拿起来！”黄萌叫喊着跑向庞统。 庞统弯腰，把球捡起来。小球似乎受到了某种引力，在庞统手中不停地转动着。 庞统把它放到眼前仔细看了起来，“哇，高科技啊！” 黄萌很担心小球又会突然弹出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来，就说：“快找个东西把它装起来，很危险！” 他们两个回到车子边上，庞统在车里搜索了一番，把他爸平时用来泡茶的一个不锈钢保温杯拿了出来。 “来，装在这里面。” 黄萌把小球放进保温杯里，然后拧上了盖子。 小球在里面滚动着，发出摩擦的响声。 黄萌听着那摩擦声，越想越觉得可怕。 他觉得那两个黑衣人很有可能是从对面来的。不过，他们是怎么过来的？为什么要抓他？又是怎么知道他在这附近的？ 他想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那面镜子。 他急忙对庞统说：“快，开车送我去镜子商店！” “这么晚了，去那里干什么？” “路上再说，快点！” 两人坐上车，开始向家具城方向赶。 黄萌借庞统的电话给他爸妈打了电话。接通以后，就听见他妈妈着急地说：“萌萌，你现在在哪儿呢？” “妈妈，我和庞统在一起，我得回镜子商店一趟。”他正想解释，他妈妈却说：“你快去吧，刚才你老板打电话过来找你呢！” “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他说镜子商店的门被人撬开了！” 黄萌大吃一惊，心想：“真的是对面的人过来了！” 黄萌又简单说了两句，然后挂断了电话。 庞统专注地看着车，过了一会儿，他说：“黄萌，咱俩是不是好哥们儿？” 黄萌疑惑地看着庞统，“当然是啊，你问这个干什么？” 庞统说：“如果你还把我当兄弟，就把真相告诉我。” 黄萌忧虑地看着前方。 真相？现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什么是真相了。 第39章 一个棘手的问题 黄萌和庞统驱车赶到家具城前面的时候，看见有一辆警车停在门口。 黄萌看着那辆警车，说：“糟糕，真的出事了！” 一路上，黄萌把平行世界的事情告诉了庞统。庞统听完以后，非常惊讶，他不敢相信黄萌说的一切。 但他很了解黄萌，以他们两个的关系，黄萌绝对不会跟他撒谎。 更何况刚才他也看到了那两个黑衣人。还有那个奇怪的小球，此时还在保温杯里不停地转着。 庞统双手握着方向盘，神情呆滞地看着前方。他还在努力消化黄萌所说的一切。 “快下车，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黄萌下了车，见庞统还在发呆，就说：“庞统，你发什么呆啊，那我先上去了啊！” “等等，我也要去！” 庞统急忙下了车，两人跑进了家具城。 他们跑到楼上的时候，发现刘福金站在门口，正在和两个警察说话，旁边还有几个保安。 看见黄萌的时候，刘福金先是一惊，然后做出了一个很苦恼的表情。 “店长，我来了！” 警察停止做记录，看了黄萌和庞统一眼，“他们是？” 刘福金说：“这是我店里的员工。” 警察点了点头，又继续问刘福金问题。 过了一会儿，警察结束了调查，说：“关于这件事情，我们会继续调查。” 刘福金说：“好在没有丢失什么东西，麻烦你们了，警察同志！” 又简单说了几句话后，警察和那几个保镖都离开了。 黄萌见他们走远了，急忙问：“店长，怎么回事？” 刘福金把他们两人带到店里，焦急地说：“是平行世界的人干的！” “你是说，平行世界的人从镜子里走出来，然后把门撬开了？” “现在说不清楚，你来看看监控录像就知道了！” “你不是说电脑坏了吗？” “我骗他们的。”刘福金紧张地说，“如果让他们看到有两个人从镜子里面走出来，那不吓死才怪！” 黄萌突然觉得刘福金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他虽然才知道平行世界不久，但却能自觉地守住这个秘密。 不过，黄萌更觉得刘福金是出于自己的目的才这样做的：他想去对面找他老婆。如果让警察知道了这件事，那这面镜子有可能就保不住了。 刘福金打开电脑，调出了店里的监控录像。三人就盯着监控录像看了起来。 录像中，只见两个黑衣人从镜子里面走出来，四处查看了一番之后，用一个发光的工具撬开了店门，然后走了出去。 黄萌看见那两个黑衣人的时候，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庞统和刘福金见他一脸惊恐的样子，都疑惑地看着他。 “你怎么了？”庞统用手摇了摇他。 “这两个人！”黄萌惊用手指着监控录像，“就是刚才那两个想要抓我的黑衣人！” 庞统凑近电脑屏幕仔细看了看，惊讶地说：“咦，好像是那两个人。” “不是好像，就是那两个人！” 刘福金没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于是问：“怎么，你们见过这两个人？” 黄萌把刚才经历的事情告诉了刘福金。刘福金听完以后沉吟道：“你说这两个从对面过来的人是来抓你的？” “是的，但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来抓我。”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店门口穿进来：“他们是时空监察局派来的监察员。” 黄萌转头一看，大叔出现在了门口。 大叔换了一身新的银灰色西装，提着黑色皮包，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精神。 “大叔！”黄萌高兴地跑了过去。 刘福金和庞统都十分疑惑地看着他俩。 “你不是说明天晚上来吗？” “呃，”大叔想了想说，“明天来的话，恐怕就来不及了。” “发生什么事了？” “对面的监察员已经过来抓我们了。” “抓我们！”黄萌叫道，“我们又没有犯法，他们抓我们干什么！” 大叔说：“呃，我们的确触犯了一些很严重的规则。” 黄萌想了一会儿，问：“是因为在笋城的事情吗？” 大叔摇摇头，“不是笋城。是因为我们擅自打开了门。” 黄萌愣住了。 “如果没有时空监察局的许可，擅自从对面开门来到这边，是会受到逮捕的。而且······”大叔顿住了。 黄萌催促道：“而且什么？你快说呀！” “而且我擅自把你带到了平行世界，时空监察局的人已经知道了，这也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都成了对面的通缉犯了？” 大叔点了点头说：“可以这么说。” 黄萌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吓懵了，喃喃自语道：“我竟然成通缉犯了！” 刘福金走向大叔，说：“我认识你，你是之前要卖镜子的那个人。” 大叔愣了一下，没说什么，微微欠了欠身。 刘福金继续说：“听说你是从对面过来的？你能带我过去吗？” “啊？”大叔惊讶地瞪着刘福金，皱着眉头，然后看了黄萌一眼。 黄萌瞧了瞧他们两人，觉得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必要再隐瞒了，于是说：“店长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事情。” 大叔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时，庞统又兴奋地插了一句话：“还有我！原来你们说的平行世界是真的啊！” “啊？”大叔的眉头已经皱得无法表达出他内心的惊讶了，随后十分严肃地问黄萌：“怎么他们都知道这件事！” 黄萌挤出一个歉意的微笑，说：“这个，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大叔愁眉苦脸地摇了摇头，“我都跟你说了，这是个秘密，不能跟别人说。” “为什么不能说？”刘福金有些生气地问，“这面镜子是我的，我有权知道这一切！” 大叔显得更头疼了，不断地摇头，“知道这个秘密，对你们没有好处，只有坏处。” 看着瞪眼发愣的刘福金和庞统，大叔解释道：“现实世界的人是不能擅自去平行世界的，因为这是件违背伦理的事情。而且这个秘密现在只有时空监察局和博学城的人才知道，如果让现实世界的人知道了，那将可能产生非常严重的危机。” 大叔说出的好几个莫名其妙的概念把刘福金和庞统彻底弄糊涂了。大叔见他们仍然一脸迷惑，接着说：“我简单跟你们说吧。如果你们擅自到平行世界去，你们将会被时空监察局的人抓起来！” 刘福金寻妻心切，庞统又是个爱凑热闹不怕麻烦的人，所以大叔所说的这个后果并没有让他们两人感到害怕。 刘福金说：“我不怕被抓起来，我得去对面找我的妻子！” 庞统兴奋地说：“可以带我一起过去吗？我会点功夫，可以保护你们哦。” 大叔的脸一下子僵住了，十分无语地看着他俩。他十分痛苦地叹了一口气，摇起了头。 他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