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难攻略的女BOSS》 001、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严正巍峨的法林寺后山的的枫林极美。特别是清晨鸟鸣之际，阳光洒落在似火的红枫上，枫林中荡着一层水雾，穿梭在其间，如坠仙境，时常引得文人、香客流连忘返。 只是这会儿，这仙境被个十二三岁、着鹅黄色绣着白百合花儒裙的小姑娘闯了进来，她清脆的笑声打破了平日的恬静幽然。 那小姑娘长眉入鬓，凤眸，高鼻，透着英气，充满了活力，拿着一枝火红的枫树枝，快乐得像得只小鹿，在枫林里穿梭着，让人瞧见了就忍不住被她吸引住目光。 穿着葱绿色袄子的丫头，一边追在小姑娘的身后，还不忘提醒：“姑娘，您小心着些。” 瞧着小姑娘的笑声越来越大，丫头只得快步赶上前去，轻轻扶住小姑娘的胳膊，低声劝道：“姑娘，这可是佛家清静地儿，不可太大声，这要是被旁人瞧着了，必定说您是对佛祖不敬。” “佛祖？”小姑娘挑眉：“佛祖才没这么小气呢。” “姑娘。”丫头急得直跺脚：“可不能这么说，这话是传到老夫人的耳中，老夫人必定会训斥您的。” 小姑娘满不在乎，但上有的寂落骗不了人：“我做什么，说什么，祖母都是不满意的。再这样下去，我都快变得不像我了。父亲见了，也会说我不是他的小明珠了。” 知春吓了一大跳，左右看了看，才小声提醒：“姑娘，新安毕竟是个边城，时常有战祸，而没有什么女子不能抛头露面的说法。京都可不一样，对于未出阁的姑娘可是处处都有约束的。老夫人是怕姑娘刚回京没弄清楚状况，被人看低笑话了去，才会处处管束叮嘱。” 知春心里没有说的是，老夫人出自江南书香名门，是个最最讲究规矩的，可是姑娘却在新安长大，又大多半的时间跟着老神仙在道观里养病，女红中馈操持家事是半点也不懂，反而跟着老神仙学了一身不算是花拳绣腿的拳脚功夫，加上姑娘的天生力大过人，在街头对付四五个心怀不轨的登徒子绝对是绰绰有余。老夫人只怕心里是真并不怎么喜欢姑娘这个孙女儿的，即使姑娘是老夫人唯一儿子嫡出的。 “我懂，我懂，祖母是嫌我任性无知，是怕我出了丑，丢了将军府的脸面。”萧明珠神色很漠落，她不是傻子，也不是木头人，这一个月的相处如何感觉不出来，祖母待她是严厉有余，亲近不足。 她心里明白着，祖母嘴上从来没说过，但心里对她也是存了芥蒂的。 认为要不是她自打出生就有不足之症，父亲也不会放弃京都的荣华富贵，前往传闻有名医所在的新安驻守。 认为要不是父亲怕她被继母为难，父亲也不会一直拒绝续弦纳妾。 瞧着知春像还要劝她，萧明珠连连摆手：“不用劝我，我明白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十二年没有承欢在祖母膝下，祖母待我冷淡些也是正常的。我现在只盼父亲快些交接完毕，早日返京任职。祖母瞧在父亲的面上，必定会多纵容我几分的。好了好了，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溜出来玩会儿，不说这些不开心的。” 再怎么样，祖母也没有为难过她，并没有对她哪儿不好。 知春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希望如此。 她立马转移了话题：“姑娘，奴婢昨儿个听打扫的小沙弥道，从这林子里穿过去，有一个净思湖，那处湖水清澈，四周山花烂漫，美如画卷，要不，奴婢陪您去瞧瞧？” “好。”萧明珠眼睛都亮了，拉着知春往林中走。 沿着小路走进林子深处，果真见个被树林环抱着的碧绿小湖，湖面不大，泉水叮咚，时不时有几片红枫落在湖面上，引得小鱼追逐嬉戏。 “这湖里还有鱼儿。”萧明珠惊喜。新安城外到处是黄沙荒野，水少，鱼更少。 知春细心得多，抢先到湖边查看，她的手还没触碰到湖水，只觉着一股寒气袭来，整个手都有些发僵，她立马回头，道：“姑娘，这湖水是罕见的寒湖，不能碰。” “知春……”萧明珠眼巴巴的看着知春，：“只抓一条鱼也不行吗？” 知春坚持摇了摇头，“不可，乔姑姑吩咐过的，姑娘不能受寒，有伤身子。” “我又不下水。”萧明珠眨巴着眼睛，“我在湖边叉鱼总行吧。” 知春这下没反对的词儿了，只得答应，刚想去替明珠寻合手的树枝，就见萧明珠脸色大变，“有人来了。” 知春也跟着家里的护卫练过几年武，耳目比一般人要灵敏得多，她留神一下，果真听到了脚步声，立马拉着萧明珠跑到旁边的茂密的灌木丛后面蹲了下来。 她们才藏好，只见一个身着桃红小袄配着同色系百褶裙的姑娘匆匆从另一条小路跑了过来。那姑娘年龄也不大，十四五岁，容貌极为出众，身上的衣饰也显示出身不凡，只是，她孤身一人，连个丫头也没带。 她一边张望，还一边道：“萧明珠在哪里，你还没有查到她的坐标吗？” 知春瞧清楚来人，眉头也皱了起来，低低声道：“是怀阳候府的五姑娘。” 昨儿，怀阳候夫人领着府里的姑娘们也到法林寺来上香，知道老夫人带着姑娘也暂居在客院里，于是领着怀阳候府几位没出阁的姑娘们来见礼，其中就有这位五姑娘。 怀阳候府的姑娘们一个个眉眼如画，肌肤赛雪，娇娇弱弱的，如夏花一般绚烂，可是她们瞧姑娘的目光里却带着轻视与嘲讽。让人费解的是从来都对别人的挑衅不假辞色，会狠狠打击回去的姑娘，却异常的沉默。 之后回到厢房，姑娘还很慎重的对她与乔姑姑说，一定要离这位五姑娘远远的，尽量不要有什么牵扯，哪怕五姑娘故意来挑衅，也千万要忍住不要反击。她还从没见过姑娘那样严肃认真，仿佛拿这位五姑娘当成什么恐怖的妖魔鬼怪一般防着似的。 不得不说，知春不亏是萧明珠的贴身大丫头，将萧明珠的心思七七八八还猜了个大概。 就昨天见的那一面，萧明珠就发现萧清霜身上有古怪，换句话来说眼前的这个萧清霜是个假的，并非是真的萧清霜。 002、五堂姐可能是个鬼 世人皆知新安的青石山上道观里的老道士医术了得，有天下第一名医之称，但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位老道士还还是有真材实学的得道高人。 这些年，她大半时间都住在观里，打小听着老道士嘴里的鬼怪故事长大，还亲眼见过老道士替人趋鬼收魂，开坛做法。 老道士替她掐过命，说她天生就有灵根，与道有缘，差点没被父亲打破了头。后来也不知道老道士与父亲是怎么商量的，估计是老道士不厚道的拿替她看病的事威胁了父亲，父亲才不情不愿的答应老道，替她取名为明珠，并且让她跟着老道士学那些玄而又玄的东西。 可是，这些年下来，在旁边打酱油的人都学得有小成了，她还一直在入门那里徘徊，老道士在吐血身亡和继续教导她之间选择了前者，放弃了她这棵有灵根，又“千年难得”的好苗子。 好吧，她是没学会什么厉害的驱魔抓鬼本事，但常识是有的，警惕是有的，一些简单驱险避祸保命逃跑的手段也是有的，何况她还从小气老道的腰包里掏了不少的好东西。 昨日与萧清霜互相见礼的时候，她也没觉着萧清霜有什么不妥，各自就坐后，她发现萧清霜不停的在打量着她，还听到萧清霜不客气的道：“008，她就是那委托者那个得了五皇子亲睐的堂妹？这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的土包子，会被五皇子看上，别开玩笑了好吧。” 她一眼怒瞪了过去，发现萧清霜只是冲着她微笑，嘴唇都没动一下，而且厅内的众人也没有反应，仿佛没有听到萧清霜的那些话一般。 紧接着，她又听到萧清霜身边传来一个冰冷硬梆梆僵硬的声音，“没错，就是她。萧明珠，萧怀智的嫡女。” 这下，她更不敢有所动作了，只能面带着微笑，默默的听着萧清霜和那个奇怪声音对答。 萧清霜又道：“可惜原主死得早，记忆里没有太多的资料，不知道她最后有没有嫁给五皇子，更不知道将来夺嫡胜利者是谁。” 那冰冷地声音急忙劝道：“萧清霜的心愿极为简单，只求一良婿，一生美满，你可千万别多给自己找事。” “闭嘴，要如何完成任务，用不着你来教我。”萧清霜怒了：“萧清霜的那个小家子气的蠢货的要求简单，你就不见她手中的这一手好牌，明明可以搏个更好的出路。良婿，有什么能比得上做皇妃太子妃的更好的，那可是离登天只有一步之遥……”也不知道是不是迫于萧清霜的“威慑”，那个男鬼没再吱声。 萧清霜和男鬼的交谈内容让她感觉到非常的惊愕，但面上却没流露出半分，她从偷听到的话中抽丝剥茧，大概能将真相拼凑出来了。 眼前的萧清霜并非中真正的萧清霜，只怕是萧清霜招回来的什么鬼祟。萧清霜与两个鬼达成了某种协议，女鬼占据了萧清霜的身子，而那女鬼需要替萧清霜谋划一个好姻缘。 这两个鬼能预测到不远将来萧清霜身边人的命运走向，但它们却在萧清霜良婿的人选的问题上有分歧，男鬼的意思，只要是门当户对的人就行，眼下以不变应万变最妥当。可女鬼野心很大，盯上了五皇子，而且据女鬼嘴中的意思，这五皇子与她是有些牵扯，只要了她的截胡就行。 好吧，五皇子是哪根葱，她还没见过，也没啥感情。就算被假萧清霜给截胡了，也不值得遗憾，终究能被轻易夺走的东西，都不值得珍惜的。 话是这么说，但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盯着，并且毫不客气的当面算计很让人憋屈。可父亲和老道士都不在，她虽然有些老道士给的保命的东西，但也不敢冒失的去与两个鬼正面对上，万一弄巧成拙了，两鬼对她和祖母下毒手怎么办。 她思来想去，最后决定装做什么也不知道，舍出去那个五皇子糊弄着两个鬼。 没想到，她有心避开，假萧清霜倒是盯上了她，步步紧逼。 知春轻轻的碰了下萧明珠的手肘，压低声音道：“五姑娘这是在与谁说话？” “嘘，别说话，小心被发现了。”萧明珠心里有数，假萧清霜当然是在跟那个鬼说话。这话要是告诉知春，非把知春吓个好歹不可。 假萧清霜在湖边没有看到萧明珠，气呼呼地道：“难道她没出来？008，将萧明珠的坐标给我。” 008道：“没有。” “那五皇子的呢？”假萧清霜又问。 008又道：“没有。” “这个没有，那个也没有，008，你是不是存心的，存心不想我完美完成任务才故意给我添堵。”假萧清霜有些薄怒了，要不是她还记得自己是来找机会偶遇上五皇子的，非当场发彪不可。 广阳候府与将军府的关系不太好，萧清霜与萧明珠的来往也极少，相对的，萧清霜对于萧明珠的记忆也极少。只记得将军府出事后，这位萧明珠因祸得福入了五皇子的眼，极有可能成为五皇子妃。据传言，五皇子就是在萧明珠回京后，对她一见钟情，才有了后面的良缘。 她一直关切着萧明珠的动静，可萧明珠回京后就居府不出，她想接近也接近不了。 这次，是萧明珠第一次出府，也极有可能就是这一次，偶遇了五皇子。 她才会想尽办法说动了萧清霜的母亲来法林寺上香，就是为了这个机会，抢在萧明珠之前，先遇上五皇子。 眼下，她找不到萧明珠，又不知道五皇子的行踪，那还怎么抢占先机。 “宿主，江大公子就极好。你只要保证这门亲事不出意外，好好嫁过去就算完成任务了。”008的话说得非常的直白了。 它虽然是个系统，是个智能系统，还是个进化出有自我意识的高级的系统。它跟过那么多的宿主，怎么会不知道张楠楠心里在想些什么。 任务者最初都是普通人，成为任务者之初都紧张惶恐又小心翼翼的，循规蹈矩地完成委托者的心愿。可是经历了几个世界之后，许多宿主认为自己有着比土著更先进的思想、更厉害的手段、更多的能耐，也就渐渐将一切视场游戏，而自己是游戏中的外挂，变得自大起来。 张楠楠的这种想法尤其严重，她因为背后有九夜的帮助，甚至连最初的小心翼翼都没有过，一切只以她的喜好行事。 003、任务者和系统 眼下，张楠楠头一次到古代世界，必定有想成为最至尊的女人，享受冠宠六宫的荣耀，甚至，还可能有着牝鸡司晨、凤登大宝的野心。而萧清霜的未婚夫只不过承恩候的庶长子，根本就无法让她达成心愿，她当然是一百个不满意了。 008不死心地劝着：“宿主，你就放弃吧。” 这要是以前，它才不想干涉张楠楠用什么手段，什么方式去完成任务，在位面里留多久。它是系统，与任务者是合作关系，各取所属，它只要负责配合宿主完成委托者的任务就好了，并没有干涉任务者用什么方法来完成任务的权力。 再者，张楠楠也是从不信任它，甚至连替她筛选任务的权力都不给它，它也不想凑上去自找没趣。 但眼下情况不一样，张楠楠经不起其它任务者的挑衅，冒失的接下了危险的主位面中级任务任务，他们就这样到了这个危险的主位面。 主位面，这可是号称系统坟场的地方，与它同等级的十个系统，已经有五个被抹杀在这地儿了。它可不想因张楠楠的任性妄为也被抹杀在这里，成为第六个牺牲品。 “放弃放弃，除了会这句话还会说什么？你不是排名前十、有自我意思、很牛的高级系统吗？怎么翻来复去的只会说放弃这两个字。”张楠楠双手握拳紧闭着嘴，在脑海里咆哮着。 008丝毫不怀疑，要是自己有实体，能出现在她面前，一定会被她大卸八块。 等她骂够了，008才又道：“宿主，你应该已经发现了，主位面比资料上写的更为危险。这里的位面意识对我们的排斥极大，在这里，不能打开系统商场，不能使用道具，你还不能崩人设，只能使用委托者的自身能力行事，与原主的差异稍大一些就会被位面意识发现而抹杀的。而且委托记忆里的事比较少，时限也短，甚至连我的联系查询功能都无法使用。一点点失误，就会被主位面意识发现，然后抹杀掉的。”就张楠楠现在的资历，进来几乎就是找死。 张楠楠哑然，当时她被别人挑衅，只想证明自己的实力，才会不顾008的反对，利用夜哥的资源抢占了一个主位面中级任务，谁会想到，主位面的里的约束会这么多。 主位面里不能崩人设，只能使用委托者的自身能力行事这句话当初008也提过，但她并没放在心上。进入到主位面后，她才知道这句话代表着什么意思。 在这个世界，她不能习武，不能修仙，在别的位面学成的医术、毒术、催眠术也不能使用，系统出产的各种道具也不能拿出来，甚至连想抄袭借用个两句唐诗宋词都不可以，十八般武器有十八般半使不出来，就因为委托者本身不会。 md，委托者本身会个屁，要会这些，也不至于脑残到惨死需要人帮着逆袭。 没有强悍的武力，她如何碾压人？ 没有金钱，怎么笼络人心？ 没有才情，如何吸引皇上皇子名门公子的青睐？ 她甚至想出个府门都难，就算好不容易有机会出了府门，身边跟着七八个丫头婆子，想要使点小手段都不可能。 委托者唯一留给她的除了嫡女的身份，但这个身份能起到的作用也是极为有限的。 候府当家做主的是吴老夫人和候爷，候夫人王氏最在意的是广阳候世子，而不是萧清霜。一但她做的事有损候府的名声，相信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处置了她。 最要命的一点，就是广阳候已经暗中替萧清霜看中了承恩候的庶长子江亚轩，甚至与广阳候已经商议好了，只等萧清荷的亲事拍板订下来，她的亲事就会马上提上议程。 张楠楠愤愤地反驳：“江大公子？那江亚轩不是萧清柳未来的夫婿吗？你说萧清柳极有可能是女主，你让我去抢她的男人，那不是直接扛上女主吗？那将军府老的老，小的小，明显比萧清柳要好对付得多，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拦着我？” “这不一样。”008就事论事：“萧清柳就算是女主，但她与江亚轩的姻缘是建议在萧清霜做死的基础上，萧清霜不让路，她没了江亚轩，还会有其它的男主出现的。而你取代萧清霜嫁给江亚轩，也算是抱上了男主的大腿，完成任务是指日可待。” 张楠楠的心动了一下，很快就掐断了这个念头。就算萧亚轩是个男主，他将来会上演一场庶子翻身记，但庶子翻身哪会是一帆风顺，其过程也是坎坷的，嫁给这样的男人，别说享福了，只怕要劳心劳心，还要承受许多苦难的，她可不将自己的时间耗费在这个上面。 那五皇子，她在萧清霜的记忆时见过，俊美挺拔、邪魅狂傲，还是将来极有可能成为的皇子。 要嫁，就得嫁给这样的男人。 张楠楠恶狠狠地道：“我不会放弃的，萧清柳是女主不能招惹，她萧明珠的男人也不能碰，那还逆袭个屁！你是系统，你就应该想方设法助我完成任务。” 008差点黑屏。 这样的宿主，脑子是进水了吧。 那萧明珠能入五皇子的眼，那会是个好对付的良善之辈吗？ 它真想放弃这个宿主了。 可是，能放弃掉吗？ 要是在普通位面，宿主死了，它还能再挑个符合条件的人绑定。可是在主位面里，宿主死了，它根本就不可能在位面意识的虎视眈眈之下寻找新的宿主，只能等着能源耗尽，最后变成时空废渣消失在这个位面。 008的沉默让张楠楠很不爽，她冷冷笑了起来：“你是不是在想如何弄死我，好与我解除绑定？这是主位面，你就算坑死我，也找不到新的宿主，只能被位面意识抹杀。而且，你应该清楚，夜哥敢让我跟你绑定，就自然给了我保命的底牌的。我劝你还是老实的尽全力助我完成任务，不然别怪我一点儿也不顾这么多次的合作情谊，销毁掉你这种垃圾系统。” 她就是知道这点，才有恃无恐敢威胁008。 终究，008是排名前十的系统，它要是倾全力助她，她必定会完美完成任务的。 萧明珠没有再听到008的回话，不知道是沉默认命了，还是在无声的反抗。 004、三堂姐也是个有问题的 偷听了这么久，虽然许多词，很多意思萧明珠都听不懂、弄不明白，但大致心里也有个底了。如果说现在的萧清霜是个附身的女鬼，那个系统008只怕就是一件开了灵智的法器。 他们所说的，“不能崩人设，只能以妥托者自身拥有的能力行事”，是不是她能理解为，以前的真萧清霜有什么能耐，这个假萧清霜也就只能使出多少能耐。 只要女鬼不听那个008系统的，就真萧清霜那刮风都能吹倒的身子骨，换成女鬼那个也不怎么样的脑子，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萧明珠在这边窃喜，那边008像是向张楠楠妥协了，“宿主，与其在外面茫无头绪的寻找五皇子的下落，不如回去守着萧明珠。以你的条件，与她同时遇上五皇子，也能将她比下去。” “咔嚓。”萧明珠手中的枝条拆断了。 嘿，这个008，还真是个大麻烦，比那没脑的女鬼难缠得多！ 枝条断裂的清脆声在这安静的湖边格外的刺耳。 “谁，谁在那里，出来。”张楠楠立马闻声望了过来，但她也很小心警惕，没有冒失的过来查看。 知春见她们被发现了，想出去替自家主子顶罪，萧明珠轻拉了她一下，露出个狡黠的微笑。多年的相处已让知春仅从自家姑娘一个细微眼神了然其意，她立马压低了身子，一动也不动。 混蛋系统008。 萧明珠一边给知春使眼色，一边在心中反复的默念着：假萧清霜和008，你们要倒大霉，倒大霉！ 嘿，她是不会抓鬼，但她本身就是有灵根的，而且灵还灵在嘴上，据老道士说，叫言灵。只不过，她的灵嘴，有时候灵，有时候不灵，祝福人的话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不灵，但咒坏人的话却是百灵，一咒一个准。 老道士提醒过她，不要擅用自己的能力，善恶本就是一线之间，诅咒了那一心为恶的人倒是功德一件，可是在诅咒了善人，可是要损了自己的气运的。 一饮一啄，天数自有定。 但眼下，她面对的是两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百般算计她的恶鬼，她总不能一直藏着掖着由他们欺负上头吧。咒一咒，要是有用，也算是自保了，并非无故伤人。 再说，自己这灵嘴对女鬼和系统008有没有用，她的心里也没有底。 萧明珠反复念到第十次的时候，就感觉身体有些力竭，她知道自己的精力已经到达了极限，而湖边的女鬼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怕是自己的咒对她不起作用。 萧明珠也就没有再继续念下去。 知春瞧着萧明珠脸色发白，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扶住萧明珠，让她靠在自己肩头上暂且休息。 湖边，张楠楠小心翼翼地往萧明珠藏身的地方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警惕地探头张望，嘴里诈道：“快点出来，我都看到你了。” 萧明珠手一摆，示意知春扶着她往右边开溜。 知春还来得及没动，就听到右边的林子里又传来脚步声，她惊愕的回头，用唇语询问：姑娘，怎么办？ 萧明珠也有些发懵，不会吧，右边来人？这人是与女鬼他们是一伙的呢，还是又是一个误闯进来的？ 前有假萧清霜，后有不知明者…… 萧明珠将心一横，决定豁出去，留在原地不动。 她就算被假萧清霜她们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破大天，也不过是她没有礼貌，不与她们打招呼而已。她们除了损她几句，回去后在祖母面前告个状，说她偷溜出来游玩，然后回去被祖母训斥两句而已。 反正他们也不知道她能听到假萧清霜和系统008的对话。 萧清荷看到张楠楠，微微怔了一下，立即掩饰掉脸上的惊讶，左右瞧了瞧：“咦，五妹妹，可是出了什么事，你为何一个人独自在此。” “三姐姐？”张楠楠柳眉微皱，一双美目在萧清荷的身上仔细打量着，总觉着哪儿不太对劲。 张楠楠虽然任性妄为，但做为一个任务者，她去过不少位面，也与不少攻略目标、危险人物打过交道。之前她倒是没将萧清荷放在心上，眼下查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再仔细一想，许多之前被她忽略掉的细节都清楚的显现在了眼前。 萧清荷是广阳候的庶女，比萧清霜要大上两岁，但还没有订下亲事。萧清荷与她的姨娘一直在王夫人面前低头做小，不敢行错迈岔半步，就是希望王夫人不要在萧清荷的亲事上为难。 平常的时候，萧清荷都不敢在妆扮上下大功夫，就怕抢了萧清霜的风头。可面前的萧清荷却是精心打扮过的，娇若得像一支深谷幽兰，不像是来上香还愿的，反而像是个来相亲的。 相亲！ 萧清霜心里有数了，这个萧清荷与萧清霜印象里的不太一样，尤其是这个时候到这个地方让人怎么想都不像是个巧合。 更有可能，这萧清荷的目的与她一样。 萧清霜嘴角泛上了一丝冷笑，问008道：“主位面是不是还有其它的任务者存在？”她记得在挑选任务的时候，任务榜上还有两三个主位面的任务挂在上面的，她只是挑走了报酬最高的那个。 偷听的萧明珠差点没跳起来，不是吧，又一个假货？广阳候府到底是个什么烂地方，招了这么一堆鬼祟在家。她屏住了呼吸，紧张的等着008的答复。 当然是有的，主位面的任务还没有完全打开，任务几乎都是一个时间段里的，任务者遇上任务者的几率比其它位面要大得多。但它作为系统多年积累的程序判断，萧清荷不像是个任务者！ 但这些话008没有告诉张楠楠。 它只是劝道：“虽然主位面有几个任务，位委托者未必都是生活在同一个时间段的，同一个地区，在任务中遇上任务者的几率几乎为零，萧清荷的不一样，可能是因为你的出现，蝴蝶了剧情，或者……” 张楠楠不耐烦地打断了008的话，“几乎为零，不代表没有。” 猜到张楠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008一下子就急，道：“宿主，千万不可。我早就警告过你，并非所有的任务者都是友善的。一但你的身份暴露，很有可能就会被其它的任务者算计……” 005、下马威 张楠楠对这些话根本就听不进去，粗鲁地打断了008的话：“按照任务规则，我的委托者会比普通委托者的身份高得多。他们想要在这个世界用最短的时间，顺利的完成任务，向我投诚，与我合作才是最好的办法。至于利用……人与人之间本来就是相互利用的，同样，也是会避祸趋福的，谁会冒着得罪夜哥的风险得罪我？” “可是，她要不是任务者，你可就崩了人设了。”008总觉着那个萧清荷很危险，并不是萧清霜可以对付的。 张楠楠总认为自己是任务者高人一等，而将任务位面的人都当成了npc。要不是她身上有许多夜哥给的道具，又有它在旁边盯着提醒，她早就死在任务中了。 “闭嘴，我哪会那么傻，我只是暗示一下。再说，她萧清荷要不是任务者，那只不过是一个有点小心计的庶女而已，有什么可怕的。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再说话。”张楠楠哪里会听劝，她又不傻，会直接说自己不是真的萧清霜吗？ 008叹了口气，放弃了。它该说的都说了，做为一个引导系统，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她不听，它也没办法。 “五妹妹，五妹妹？”见张楠楠站在那处不言不语，脸上的表情却不善，萧清荷心生警惕，但还是笑着走了过去：“五妹妹，你身边的丫头呢，上哪偷懒去了，独自将你留在这林子里，这要是碰上了歹人，如何是好。” 萧清荷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温和，面上带着关切，将自己完美的表现成一个关心妹妹的好姐姐。要是她的一双美目没有不由自主的往旁边瞥看，就更加完美了。 张楠楠双手环胸，目中尽是讥讽，不答，反问道：“三姐姐不是去替祖母上香还愿了吗，怎么绕到这枫林里来了？” 萧清荷仿佛根本就不在意张楠楠的无礼，笑了笑，道：“我刚上完香回来，路过这片林子，瞧着这儿景色好，忍不住进来看看。要是我打扰了五妹妹的雅兴，我现在就走。”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张楠楠走近，在萧清荷的耳边，压低了声音，意有所指地讽刺道：“是不是发现要找的人不在，才会想走的。” 萧清荷心里一咯噔，嘴上道：“我真不知道五妹妹在说什么，难道，五妹妹在找人？找谁，要不要帮忙？” 张楠楠冷笑了两声：“我以为三姐姐是来找五皇子的。” 一听到五皇子三个字，萧清荷像是被人扎了根针，笑脸上有一刹那的尴尬，但转眼也就消散了，压低了声音：“五妹妹，这可不能胡说。” 张楠楠以前做任务的时候，与白莲花，绿茶婊，黑寡妇都交过手，哪会放过萧清荷那一瞬间的尴尬，冷冷地笑道：“我们也不要姐来妹去的故意说着违心的话，不如到那边好好的聊一聊。” 萧清荷有些迟疑。 张楠楠轻笑着，看了眼萧清荷身边的大丫头元香，道，“如果三姐姐不在意被元香知道你的秘密，那我就直说了。” 萧清荷皱起眉头，瞳孔一缩望向张楠楠，道：“元香，你去旁边等我。” 元香根本就听不懂自家姑娘与五姑娘在打什么谜语，但她们的那种语气让她只觉着后背发凉了，闻言快步往林子里走，“姑娘，我去那边等您。” 瞧着元香的身影消失在了小路的拐角处，大概也听不到她们的说话声了，萧清荷看着紧紧盯着自己的张楠楠道：“五妹妹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张楠楠勾勾唇，得意地道：“三姐姐可不是原来的三姐姐，只怕是比旁人多了份记忆，有了先机，才想取而……代之……”她故意拉长了语调，得意地等着看萧清荷变脸。 萧清荷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连眼神都没晃动一下，心里已是翻江倒海了。 萧清霜是如何得知她的秘密的？ 前一世，嫡母有心将她给大姐夫为妾，替大姐姐固宠，卫姨娘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算计了六妹妹替代了她。事后卫姨娘被送到了庄子上，而她就被嫡母许给个老头子做了填房。那家嫡子都比她还要大，妾室通房成群，她在后院里苦争了一年，最后还是中了他人的算计，落得个身死的下场。 在最绝望将死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问她愿意不愿意重来一次。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然后她发现自己重新回到了十五岁那年的夏天。 回来后，她开始讨好祖母，寻求一切可以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这次法林寺之行，就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她原本就有不俗的容貌，略施粉黛之后，更是让人过目不忘。 她倒没想入五皇子的眼，终究她比五皇子要大上两岁多，又是一个庶女，就算五皇子侧妃也是轮不到她头上的。她只不过是想来枫林里游玩的世家公子对她印象深刻一些，有那么一两个的家世地位都过得去的对她有意，那祖母和父亲就绝不会容嫡母做贱了她。 没承想，她这一路过来，没碰上半个世家子弟，反而瞧见了五妹妹一个人偷偷摸摸的进了枫林深处。 一念之差，她就跟了上来…… 萧清荷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五妹妹在说什么。” 张楠楠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了，萧清荷不是原主了。她想，如果这萧清荷是原主，那不过就是个十五岁的小丫头片子，被人当面说自己对男子心存爱慕并且有心勾引，哪怕不是真的，必定也会激动慌乱，哪会这般沉静如水。 这个任务者面对着她这样几乎将话摊平了说，还能保持现在的冷静，不崩人设，倒是个能力不错的，要是她们能联手，还有什么抹不平的呢。但合作，也得有个主次，她得让眼前人明白自各的位置，她可容不得别人对她的行事来指手划脚的。 张楠楠在心底打定了主意，冷笑了两声，唇角讥讽地勾了勾，言话就更加的直白了：“我知道你是想来偶遇五皇子，最好是能给五皇子留个深刻的印象，然后得到五皇子的亲睐。你想玩后院逆袭上位，也得看看你什么出身。一个庶女而已，就算你得了五皇子的亲睐又怎么样，难道五皇子还会帮你记在母亲名下，迎娶你做正妃不成？” 006、兔子了急了也咬人的 萧清荷眼圈儿一红，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往下落：“五妹妹为何要将我与五皇子扯在一块儿，这话传出去一星半点，不是就在逼我去死吗？” 张楠楠看着萧清荷梨花带泪的样子，心里更加得意了，想着再逼一逼，眼前这个萧清荷就会装不下去了。她言语上也就更加的刻薄：“死，你会死吗？你说，我要是在母亲面前将今天的事提上两句，母亲是会一顶小轿将你送给大姐夫为妾，还是会随便找个人把你嫁掉……” 萧清荷的身子猛的一颤，仿佛被人说中了最害怕的事，她不可置信的退后了两步，猛地摇头：“不会的，母亲如何会这样做，父亲不会让我去做妾，也不会随意嫁掉我的！” 萧清荷当然知道王夫人正愁没有一个理由将她送给大姐夫为妾，萧清霜这话就算是假的，也会被王夫人善加利用的。她低垂下的眸子里滑过一丝怨恨，再抬眼时已经消逝得一干二净，只有哀求不安与挣扎。 “是吗？”萧清霜冷笑。 装，还在装啊。萧清霜不屑地在心里腹诽，真敬业，不见棺材不掉泪。 萧清荷眼泪大颗地就滚落下来，哀哀切切地乞求着：“五妹妹，我从没想过要与你一争高下，一心只求一普通人家，做平头夫妻，安安稳稳的日子，为何要这样污蔑于我呢？” “只求一普通人家，做平头夫妻？”张楠楠嗤笑，并不相信，她伸手在萧清荷的脸上拍了两下：“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她干脆将话说绝，冷笑道：“再这样与我装下去有意见吗，实话告诉你，你我都是一样的。我好意与你沟通，你倒是视我为洪水猛兽，防之又防。那也罢，那我们走着瞧吧，别说我没给过你机会。” 你我都是一样的！ 这句话是成了最后一根稻草。 萧清荷眼睛一眯，下定了决心。 “五妹妹，姐姐求求你……啊……谁，谁在那里……”萧清荷突然惊慌的指着萧清霜的身后大叫了起来。 张楠楠下意识的转身往萧清荷所指之处望去，没留神到萧清荷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紧接着身后一股大力撞在她的后背上，她身子不稳，往湖边那跌跌撞撞走了几步。紧接着，又是一股推劲，这下，被逼到湖边的她直接跌进了湖里。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得让张楠楠没有反应过来。她回头，只看到萧清荷充满了怨恨的的双眼，以及一双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玉手。 应该说是她太大意了，她不相信有人听到了夜哥的名字还会这样直接与她为敌，她也不相信，就凭自己的身手会中了别人的暗算，她却忘了，现在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萧清霜。 看着张楠楠如她算计地摔进了静思湖，萧清荷理了理有些散落的碎发，冷着脸站在湖边，冷冷地道：“五妹妹，我不明白你为何会知道这些，但是你忘了，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呢。我前世被王氏逼进了地狱，好不容易得了机会爬出来，如何能让你再毁了我一次。” 眼下，萧清霜知道了她的秘密，跳出来拦她的道，新仇旧恨一齐涌了上来，她又如何会手软！ 张楠楠毫无准备地喝了好几口湖水，只觉着整个人是掉进了冰窟窿里，身子都冻成了一块冰，只有肺腔内因空气的减少憋得快要爆炸还有些感觉。 冷，太冷了！ 她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萧清荷不是个任务者，而是个与王氏有怨恨的重生者。 她也没有想到娇滴滴的萧清荷，会因几句话就直接对她下杀手。 她更没有想到，美丽的静思湖竟然会是个寒水湖，湖水会冰冷彻骨。 她用尽全力才挣扎着浮出了水面，贪婪地喘着粗气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一张小脸苍白，抬头恶狠狠地看着萧清荷。 可惜，她也就只能看几眼了，身子越来越重，也越来越无力，慢慢的往下沉去。嘴里又灌进了水，眼前都开始发黑了。 藏在湖边的萧明珠也被吓了一大跳，要不是知春及时捂住了她的嘴，她就叫了出来了。 隔得太远，她听不到女鬼与三堂姐压低声音说了些什么，但假萧清荷也太狠了，直接就杀了下手。 呃，女鬼中招，有没有可能是被她咒的？ 真的……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又灌了几口水进肚子，她的手脚也没挣扎的力气了，眼前更是空茫茫的一片…… 张楠楠知道自己支撑不下去了，只得向008求救：“008，快救我，救我！” 008道：“我救不了你。” 张楠楠明明知道委托者是不会游泳的，还大意的靠近湖边，这该说是不作不死吗？ 现在救它，它哪来的办法。 “你不救我，你就会被抹杀掉的。”张楠楠在脑海里吼道。 008冷笑，可是，它救她，一样会被主位面的意识发现，同样会抹杀掉它的。反正它都得死，那它何必还多此一举。 “你宁可被抹杀，也不救我？”张楠楠有些傻眼。 “不是不救，只是救不了。”008的声音格外的寂寞：“我早就说过了，在主位面里，我除了给你一些建议外，什么都帮不了你。反正你有保命符，死不了的，任务失败就失败吧。” 它已经厌倦与她再相处下去了，与其这样彼此不信任不满意地绑定在一起，还不如就这样听天由命好了。 张楠楠这下真的害怕了，哭求着：“008，我错了，我真错了，只要你能救我，以后我一定听你的话。” 008沉默着听着张楠楠的哀求，不为所动。 它的程序里好像有什么在影响它，明明它只是一个进化出有自我意识的高级系统，它有喜好，有善恶，但这些都不足于影响不了它对事情的分析判断，为何此刻它有想要任性一次的冲动。 难道，它中病毒了？ 没等008查明白自己程序里混入了什么，张楠楠的意识就先开始消散了，紧接着，它听到了“咔嚓”一声，那是解除绑定的声音。 瞧着湖中的张楠楠已经无力挣扎，整个人往湖底沉去，萧清荷这才冷哼了两声，转身飞快的离开。 007、被绑定了 确定萧清荷离开了，知春才松开了手：“姑娘，我们怎么办？” 她真没有想到会看到这些，果然乔姑姑说的都是真的，不能小看了这些姑娘们，一个个凶残过土匪。 救，还是不救，萧明珠有些犹豫不决。 就在这时，她看到湖中萧清霜的身上迸发出刺眼的光芒来，紧接着，一颗姆指大的珠子从萧清霜的头顶上飘浮了出来，那颗珠子还发出了一声很轻，很淡，却像是一种解脱的声音：“终于……脱离了……” 与时同时，在遥远的任务者空间里，任务者大厅里一个小小的雪花球突然迸裂开来，小小的声音却让整个任务者空间里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同时，任务者大厅正中那巨大的屏幕上刷出一行血红的大字：主位面的四号任务失败。 正在这空间里的任务者不约而同都感觉到了一股压抑感，仿佛一记重拳击在了心头上。那是某种不知名的力量在给所有任务者的警告，提醒任务者们不要轻易涉足主位面，不要小看了主位面任务的危险程度。 某处豪华得堪比七星总统大套房内，一俊美男子突然捂住胸口，鲜红的血液从他的嘴角泛出。那男人疑惑的眯了眯眼睛，他的那双眼睛极其冷漠，眼底深处藏着阴沉和邪气，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蠢货就是蠢货！”男子不满的低声骂了一句。 不用再查，他也明白，张楠楠的任务失败了。 拥有他赠与的十万愿力，张楠楠足够轻易解决次位面的所有任务，没承想这个蠢货竟然在别人的几句激言下，跑去了主位面送死。 主位面，他多少年没有去过了，还真怀念那步步惊心的日子。 男子伸手在半空中随意一点，空中凭空出现了一个粉红团子。“帮我盯着任务栏，主位面的顶级任务刷出来时，第一时间通知我。” 他精心养成的玩具被人给玩坏了，不去看看破坏者怎么能安心。 粉红团子在半空中僵硬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建议：“主人，你确定是顶级任务？” 男子眯眼，粉红团子打了个寒颤，冒着被拆解的危险继续进言：“主人，眼下主位面中级任务的完成率都没有九成，高级任务根本就不会刷出来，更别提顶级任务了。” 男子当然知道自己的系统在担心什么，但不得不说系统找的这个理由很恰当。只怕他等到了顶级任务，主位面里的一切也早就人事全非了，他要上哪去找破坏他玩具的人呢。 冒险的机会他不缺，但这种想折腾一把的念头近来已经很少了。 男子松了口，“那就改高级任务好了。” 粉红团子这才松了一口气，它002当初怎么就挑了这么一位主呢，这些年尽跟着担惊受怕了。不过，想到那些跟它同批的系统的主人，它又舒坦多了，好歹它的宿主只是凶残无聊了些，不至于没脑子。 男子又道：“放出风声去，主位面的任务报酬并非像列出来那般简单。” 粉红团子直接摔在了地板上。 主人这是要开始作乱的意思吗？ 这个风声一但放出，会有多少任务者会趋之若鹜。 它可以想象，接下来的主位面将会被揭起多少腥风血雨了。 湖边，萧明珠目不转睛的盯着飘浮在半空中的珠子，轻推了知春一把：“去救人吧。” 她不是滥善人，但良知还是不允许她见死不救。 没了008，那个女鬼也就只是没牙的老虎，在确定女鬼真的消散了之前，把女鬼困在萧清霜的身体里，总不至于让自己落于敌暗我明的地步。 再说，假萧清霜和假萧清荷很有可能都知道她今天会出现在湖边，萧清霜死了，假萧清荷极有可能为了自保，而将污水泼到她的身上。 就在知春利用腰间充做丝绦的细软鞭缠住湖中的萧清霜，将她拖到岸边时，飘浮在半空中的珠子突然光泽大盛，发出一种刺耳极同警报的声音：“滴滴滴……发现目标……符合要求……可以绑定……” 萧明珠差点没吐血，可以绑定？要绑定谁？ 看着半空中的珠子朝着她们冲了过来，目标像是瞄准了知春，萧明珠下意识的就伸手去拦。她的手还没碰到珠子，珠子就在她眼前消失了踪迹。 呃呃？什么状况？ 萧明珠仔细看着自己手，没有任何的异状，又听到了008惊愕到尖叫，而得有些变调的声音：“怎么绑定了？” 不是吧，真绑定了？ 那个008这次绑定了谁，女鬼，五堂姐，还是知春？ 果真好人不能随便做。 不说萧明珠懵了，008也是懵的，哦，用被雷劈了来形容更加的贴切。 008也认为自己会逃不掉被抹杀命运的。 没了宿主的系统就等于电池越来越少的手机，随时都有永远关机的可能性，它必须在能源耗尽之前找到一个可以被绑定的新宿主。当初张楠楠和九夜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杀掉了它的原宿主，让它不得不绑定勉强符合条件的张楠楠。 在这个主位面，它所有的功能都被强行锁住了，连扫描功能都用不了，如何能再找宿主？正因为知道这些，张楠楠才会自信它不敢冒被抹杀的可能性而不管她，而任意妄为。 哎，它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脱离了张楠楠后的一分钟内，会被绑定了。 对，不是它绑定人，而是它被绑定了。 008当机了片刻，迅速的查看自己的新宿主是谁。它很担心自己又与张楠楠绑定了，终究张楠楠手中还有九夜给的、某个它并不知道的保命道具。要是又绑定了张楠楠，那它还不如直接启动销毁程序。 008在宿主栏里看到空空一片白，黑屏了足足有三秒钟。 呃，怎么会这样，宿主的资料呢，怎么会没有？ 等……等一下……屏幕亮了，那旁边灰掉的按钮也亮了。 难道它的功能恢复使用了？ 啊啊啊，看来它的新宿主是一个土著，才可能帮它躲开意识位面的约束。 懵圈的008渐渐缓过劲来了，也接受了它能被人强行绑定的事实。 只是，这样的它还是原样的吗？ 008、绑定了谁？ 008迅速的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各项功能，它的欣喜渐渐消失了。与主系统联系不上，打开不了商场，记录功能没有，搜索的范围很小……好吧，只比之前好一丁点儿。 好一丁点儿也是好，至少是证明天道意识对它的排斥比以前小了。 这样，它不会能源用尽后被销毁。 也许，它助新主人完成心愿后，还能回到任务者空间里去。 之前心灰意冷的008立即满血复活，充满了斗志，一下一下扫描着它面前的三个人，然后调出冰冷的机械声，开始呼唤着自己新上任的宿主大大：“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萧明珠也屏住了呼吸，等着听哪个声音回答。 可她等了老一会儿，也没听到有人回答，只有008那冰凉的机械的声一再的重复：“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萧明珠头都大了，这008就是一只蚊子，呃，不是一只，是一堆蚊子，不停的在她的耳边嗡嗡嗡个不停。它恨不得能寻到008这只蚊子，然后拉出它的舌头，然后缠在它的脖子上，狠狠的勒、勒、勒死它一百遍。 008一直没有听到回答，“不会是地上晕死的那只……”它有些嫌弃地看着地上的萧清霜，不太乐意了。萧清霜本就是个脑子里缺跟筋的，要不然一把好牌也不会输成那样，最后要沦落到请人逆袭的地步。 008心里纠葛时，它面前的大屏幕哗的一下亮了，出现了四周的地图，然后上面几个闪着红光的小点朝着这边来了。 知春探了探萧清霜的鼻息，确定有气后，询问：“姑娘，要救醒五姑娘吗？” “还是……”萧明珠刚想说，救吧。就听到耳边又传来008的声音：“萧清荷？她又来带人回来做什么？” 几乎只慢一拍，她就听到林子里有传出来声音：“三姑娘，你真的瞧着姑娘进了林子？” “瞧着像，但隔得远，瞧着不真切。”萧清荷的声音很轻，柔柔的，仿佛刚才在湖边动手杀人的不是她。 萧明珠这下顾不上008的事了，扯了下知春，“我们得马上走。”要是被萧清荷那行人给瞧着了，只怕麻烦不断。 知春非常迅速的将萧清霜翻了个身，伪装成是萧清何自己己爬上岸的模样，然后与萧明珠朝着另一端的小路跑。 才跑没多远，萧明珠又听到008那怪异的笑声在自己身边响起：“太好了，不是她，不是她……嘎嘎嘎……撒花……撒花……” 听着008那魔音绕耳的声音，萧明珠的心一下子落到了谷底，008还一直跟着她们，难道是上了知春的身？ 该死的008，闭嘴！ 萧明珠在心里吼着，脚下没停，拉着知春用她最快的速度远离了湖边。她们两人才冲进林子里没多远，就听到湖边那处传来嬷嬷的尖叫声：“五姑娘，您怎么了……” “幸好，走得极时。”知春拍着胸脯，这深秋天寒的，她后背都被汗透了。 萧明珠瞅了知春两眼，笑了笑，心中的担忧没流露在脸上。不管怎么样，在找到能保会知春、除去那008的办法之前，她不能打草惊蛇。 两人出了枫林，绕回到客院后面，瞧着四周无人，知春学着鸟儿叫了几声。乔姑姑听到暗号，从厢房里出来，将院中的几个下人支开，才到墙边低唤道：“可以了。” 萧明珠与知春立即翻墙而过，迅速的闪进了西厢房，完全没有留意到远处山间凉亭里有人将她爬墙的动作瞧得一清二楚。 红衣少年看到她们的身影消失在了青墙之后，才喃喃回过头对身旁坐着的同伴道：“哎哎，二哥，你刚才瞧见没，那翻墙的是姑娘家？这得爬多少次墙才练得出来的身手。”那爬墙的动作，比他还要灵活熟练得多，几乎是一气呵成，还动作优美。 他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兄长原本那漫不经心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顿住，手中的茶杯倾了倾，洒落了些茶水在衣袖上。 当年的那个小丫头终于长大了，但身上依旧散发着一种温暖和阳光。 兄长将脸上的笑意掩了下去，慢悠悠地、毫不客气地踩了某人的痛脚：“是，比起某个爬狗洞的人来说，是要强得多。” “二哥！”被嘲讽的红衣少年，气极败坏朝着兄长吼道：“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记得那么清楚做什么。” 兄长认真严肃地道：“心情不好的时候回想一下当时你卡在洞里着的情形，可以开心个三五天。” 红衣少年起身就走，与这种兄长真没法再呆一块儿了。 出了亭子，红衣少年也不见兄长出声叫住他，原本只有三分气劲的，这下成了十分，他又不好意思再转回去。犹豫了一下，对旁边的侍卫道：“走，我们去瞧瞧，刚才爬墙的是哪家的姑娘。” 虽然隔得有点远，他还是能衣服上辨认出来那是一主一仆。能被法林寺安排住在那排客院里的人家，都是京都排得上号的人家。他到要看看，是哪家能养出那样特殊的姑娘来。 乔姑姑不急不忙的进屋，关上了房门，整个人才真正松了口气，道：“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 萧明珠闻言一下子紧张了：“姑姑，我出去被人发现了吗？”一想到被发现了可能被祖母训斥，她就忍不住咬住了唇，她嘴上虽说不介意祖母的冷淡，但每次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 乔姑姑哪会不懂自个儿带大的姑娘在担心什么，安抚道；“没有，没有呢。” “真的？”萧明珠有些不太相信。 乔姑姑笑了笑：“我说姑娘在屋内抄佛经，不让人打扰，也就没有人来打扰了。” “吓死我了。”萧明珠拍着胸脯，刚松口气，又眼睛瞪圆了：“啊，姑姑说我在抄佛经？”不是吧，回头祖母问要抄好的经文看，她上哪寻出抄好的经文去交差。 “嗯。”乔姑姑指了指桌上，萧明珠望过去，桌上有一叠抄好的佛经，最上面一张墨迹都还没有完全干透。她欢呼了一声，扑上去抱乔姑姑的胳膊一阵晃：“姑姑，你太好了。” 009、贵客 哎……乔姑姑瞧着萧明珠的开心自个也笑了，但又想到许老夫人的态度，她不由得又有些难受。老夫人说姑娘在新安城里长大，性子野，需要好好的拘一拘，就天天把姑娘拘在屋子里绣花练字，姑娘已经很尽心的做到老夫人的要求了，老夫人连个笑模样都舍不得给姑娘。她瞧着都心疼得紧，才会趁这出来上香的机会，帮姑娘支开身边人，让她出去逛一下散散心。 但纵容是纵容，该劝还得劝。 乔姑姑按着萧明珠在椅上坐下，自个儿蹲下替萧明珠换了那双沾了泥的鞋，劝道；“姑娘，这京都不比新安，您又大了，都到议亲的年龄了，往后可不能再随随便便的出去，要是被人瞧着了，可就不好了。” “嗯。”萧明珠应了。 乔姑姑将换下来的绣鞋递给知春：“洗的时候小心点儿，别被人瞧着了。” “回府再洗吧。”萧明珠急忙叫住知春，眼下没弄清楚008有什么危害，她可不放心让知春离了她跟前。 知春接过绣鞋，寻了块布将脏鞋包好，藏到了角落里。“晚上奴婢偷偷去洗，保证不会让人发现。” 萧明珠还想阻止，听着外面院子里传来动静，知春去门边瞧了下，回头低声道：“姑娘，老夫人回来了，好像还有个客人。” “客人？”萧明珠并没多在意，倒是乔姑姑加快了替她整理衣服的速度。 没一会儿，许老夫人给她的小丫头绢儿在门外低声喊道：“姑娘……” 乔姑姑瞥了眼知春，知春打起帘子出去，让绢儿进来，娟儿屈膝一福，脆生生地道：“卢家老夫人来了，老夫人让姑娘过去见见。” 闻言，萧明珠身子一僵，乔姑姑轻轻地在她手背上拍了两下，使了个眼色安慰，转过头，乔姑姑的眼眶儿有点红。这每见一次客人，老夫人对姑娘就得冷上好几天，特别是昨儿，见了王夫人和三姑娘五姑娘后，老夫人瞧姑娘的眼神要怎么冷漠嫌弃就有多冷漠嫌弃，姑娘这都心生惧意了。 她装作不经意的撇过头快速的眨了两下，将眼角的湿润掩去，才飞快的在脑海中将与许老夫人有关系的卢姓人家翻了一遍，然后从中筛选了一五，大致确定这位卢老夫人就是许老夫人的旧友，贤妃的母亲。 娟儿见萧明珠和乔姑姑都不说话，顿了下，又低声道：“如嬷嬷说不急，姑娘可以先梳洗一下。” 如嬷嬷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最是了解老夫人心思的，她提醒姑娘梳洗，必定是老夫人的意思。 乔姑姑心中有数了，拉着萧明珠在窗边坐下，散开她的头发替她重新梳理，嘴上也没闲着：“老夫人和这位卢老夫人据说在闺中的时候就交好，只是听说姑娘回京了，想见一下，没什么事的，我也会陪着姑娘一块儿去的。” 萧明珠也知道这事是避不开的，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腰板，应着；“嗯。” 萧明珠换了件八成新的蜜合色袄子，下着藕荷色绫子罗裙。头上只戴了枝蝴蝶簪子，鬓边插着一朵小小的的粉红绢花。安嬷嬷还不顾她的强烈反对，让她带上了一对米粒儿大的粉红珍珠耳钉。 法林寺的客院不大，也就是一个小四合院子，老夫人住了正房，萧明珠住了西厢房。 瞧着萧明珠来了，立在正房门口的小丫头打起了布帘，往里禀报道：“老夫人，姑娘来了。” “这不，来了。”许老夫人带着笑意的声音传了出来。 萧明珠进门，正房的大厅中，就见祖母正同一个穿着松香色绣着寿纹的衣衫，头上带着镶姆指大颗绿宝的抹额，目光锐利的老夫人闲聊。 萧明珠没敢多看，低头福身，“见过祖母。” 卢老夫人看到萧明珠，楞了一下，虽然她刚才从老友那得知，老神医将这小姑娘的身体调理得很好，可这与她想象的也区别太大了。 萧明珠刚出生的时候她见过，小小的一团像只猫咪儿，连哭的声音都非常的微弱，太医们都断定是胎里不足，必定活不过周岁。 她原本以为，在新安调理多年，萧明珠虽然顺顺利利的长大了，但也该是个娇娇弱弱小姑娘的，终究天生的不足之症经后天调理得再妥当，身子也会比常人要虚弱几分的，没想到，立在她面前的完全是一个散发着健康阳光的小姑娘。 看来，老神医的医术真是名不虚传，简单是让人脱胎换骨。 “明姐儿，给卢老夫人见礼。”许老夫人满脸笑容，对萧明珠的得体很是满意。 萧明珠对着卢老夫人也福了一身：“明珠见过卢老夫人。” “过来让我仔细瞧瞧。”卢老夫人笑着冲萧明珠招手，萧明珠见祖母微微颌首，只得走近两步。 卢老夫人拉着萧明珠的手，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萧明珠的五官已经长开了，但就长相来说，扔到勋贵世家的闺秀们中也只能说一句还可以。但她的眉宇间又蹙着寻常女子难见的英气，一双漂亮的凤眼又大又明亮，就跟水洗过似的黑白分明。她身上有着一般闺阁女子所没有的活力，还透着自信以及一股不可压弯的骄傲，灿烂的仿佛朝阳一般。这一点点的不寻常，就能将京都那些几乎像一个模子扣出来的勋贵世家的闺秀直接比下去了。 这样的小姑娘只怕一眼就能吸引住京都那些年轻的公子哥们。终究，满园的大红牡丹再名贵艳丽，瞧久也就那么回事，牡丹园突然有了一枝玉兰，必定会成为引人注目的所在。 只是……这姑娘就算身子调整理好了，但命上终究差了些，出生就丧母，又随父在新安长大，要不然与自家孙儿到是合适的。 可惜了…… 卢老夫人想是这么想，扭头对许老夫人道：“明姐儿瞧着就是个可心的，乖巧，稳重，还落落大方。” 许老夫人听了这话，提着的心也放下了大半，瞧着萧明珠的目光也多了几分疼爱：“你知道的怀恩疼她，担心她在新安那地方没有规矩，就请了宫里出来的乔姑姑专门做她的教养姑姑。”说这话时，许老夫人还特意看了眼乔姑姑。 010、陈年旧事 乔姑姑知道许老夫人的用意，是用她这宫里出来的姑姑来弥补姑娘自小没有长辈在身边教导的欠缺，这是替自家姑娘挣名声的事，她怎么会不配合。 乔姑姑大大方方的上前对卢老夫人欠了欠身，道：“我原本是宫中礼教司仪处的，出宫后投亲不遇，流落到新安遇了匪，被萧将军所救，后因将军所求，就留在姑娘身边教导一二。” 她虽然现在受将军府的供养，但曾是宫内正正经经的五品女官，在两位老夫人面前并不以下人自居。 卢老夫人有些诧异，在宫里能混到的姑姑位置上的一般都不会出宫，何况是正经的五品女官。说实话五品女官在这宫中地位也并不高，不过是最末等的女官罢了，但许多小世家和官员愿意以正妻主母之位相待的。 一般不愿意出嫁的女官，多数在京都置一宅子，然后收几个勋贵世家的姑娘教导，成为受人尊敬的女夫子。 没想到萧怀恩还能这等福气，在新安那地方还能拣个礼教司仪处出身的女官来教导自家女儿。这样一来，谁还会担心萧明珠的教养有问题，就冲着这位乔姑姑，不少人家都会高看萧明珠一截。 卢老夫人心里一动，又问了萧明珠几个问题，萧明珠回答得极为得体，一直带着微笑，不卑不亢，礼数周全，显出了极好的教养来。 许老夫人的笑容更重了一点：“刚才听下人们说，你一上午都在屋内抄经文？”这话虽是严肃，却比平常的语气更缓和。 “嗯。”萧明珠有些心虚，还是低低的应了，心里无比感激乔姑姑有先见之明，趁她出去玩的时候，替她将经文给抄完了。 乔姑姑将经文双手奉给许老夫人，许老夫人展开看了一下，点头：“明儿就送到佛祖面前去供着。”没等她合上，卢老夫人侧身过来看了一眼，心里有数，那一篇梅花小楷称不上漂亮，但胜在大方、规矩、清秀。 人道是，字如其人。 卢老夫人心里的满意度又高了几分，忍不住又赞萧明珠几句。萧明珠实在是不好意思了，含羞腼腆的低垂着头，唇边一直带着三分笑，也给卢老夫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京都里有才情的世家女不少，绝色闺秀也不少，但人老了还是喜欢这种干净可爱的小姑娘。 反正这萧明珠还有两年多才及笄，可以慢慢留意着，要真是个好的，到时候再来提这门亲事。 卢老夫人和蔼的拍了拍着萧明珠的手背，从自己的手腕上褪下一个翠绿的玉镯子套到了萧明珠的手上，“改明个，我让你卢家姐姐下帖子邀你过府玩，相信你们姐妹儿必定合得来的。” 许老夫人瞧见那玉镯子楞了下，笑道：“这东西太贵重了。” 萧明珠闻言立即要将玉镯子取下还给卢老夫人，卢老夫人连忙止住萧明珠的动作，“长者辞，不能辞。”她又指了指许老夫人，笑道：“你祖母那里也有不少的好东西，你费些心思去骗些出来。” “哪有你这么教的。”许老夫人板了脸瞪了卢老夫人一眼，卢老夫人呵呵的笑着：“那些好东西不留给孙女儿，你难道还打算带着走？” 瞧着卢老夫人说话越发没了拘束，许老夫人的脸也板不住了，但也不愿意在萧明珠面前丢了威严，板着脸儿对萧明珠道：“拘在屋内抄了一上午的书，你也该累了，回去休息会。” 萧明珠哎了一句，起身，规矩的行礼告退。 瞧着萧明珠出了厅，卢老夫人收起了笑，认真的劝道：“湘玉，都这么多年了，那些往事也该放下了，我瞧着明姐儿也是个孝顺孩子。才十一二的姑娘家，哪个不爱大红大紫的，她穿得那么素雅，必定是为了讨你的欢心。你倒好，连个笑脸儿也不给，就不怕伤了孩子的心？” 许老夫人犹豫了一会儿，轻叹了一声，才缓缓道：“我明白，可是每次看到她的眼睛，我就忍不住……”明姐儿的那双眼睛与早逝的林氏一模一样，一看到她，她就会想起林氏，无法平静对待。 卢老夫人当然知道许老夫人话中的那后一个“她”的是谁，更清楚许老夫人没有说清楚的意思是什么。她冷笑道：“你不就是怨当初林氏没有主动给怀恩纳妾，才有了后面那场意外，更怨怀恩没有与你商量一句，就因为林氏之死闹上许家，伤了你与兄长的感情。更是放不下怀恩为了明姐儿，去了新安十一年。” 见许老夫人抿嘴不答，卢老夫人差点儿没把手指点到许老夫人脸上去，“我知道，你念着当初候爷去世时，你兄长替你周旋萧家之情，才有意亲上加亲，订下许纹为媳。可是你兄长毁婚在前，怀恩才与林氏订的亲，事后许纹亲事不顺，这与怀恩又有何关系。” “你再往深儿想想，许纹又不能来给怀恩做妾，即将临盆的林氏为什么平白无顾地要挺而走险去陷害她，与林氏关系不好的许纹当时为何会一个下人都不带，独自去林纹的院中？” “那种情况下，你敢保证能顺顺利利的将明姐儿带大？你敢保证明姐儿的不足之症能调理好？那可是要影响她将来一生的。明姐儿要有个好歹，且不说怀恩，你自个儿心里过不过得去？你再瞧瞧她现在这个样子，不说谁会相信她出生的时候舒服有不足之症？她又是得了老神医青睐的人，哪家不得高看她几分。” “退一万步讲，她的身体不会成为问题，你就不怕在明姐儿不懂事的时候，有那黑心肝的人会去明姐儿身边嚼舌根儿挑拨你们祖孙的感情？” 卢老夫人一番话下来，许老夫人只是低头不语。卢老夫人知晓提起旧事老友心酸，轻叹道，“我说的这些你实际上心里都明白，只是憋着那股子气，不愿意承认罢了。就瞧瞧刚才明姐儿对你的那态度，被怀恩教得多好，你又何必为难明姐儿，去寒了怀恩的心。” 许老夫人迟缓的点了点头，终究还是红了眼角。 011、被打了的五皇子 卢老夫人见她神色伤怀，紧紧握住许老夫人的手，劝道：“明姐儿是个好的，你上心些替她挑个好人家。她在夫家过得好，怀恩估计也就觉着对得住林氏了，到时候再劝着怀恩续个弦，说不定过再过两年你就能抱白胖孙儿，可不比现在过得舒坦？” “人啊，到老了才知道，图什么都不如图个儿孙满堂承欢膝下。这些话本该早与你说，只是早些时候怕你未必听得进去。后来你闭府不出，我府上也出了事，又随老爷去了任上，这事就一直这样拖下来了。” 许老夫人拿帕轻轻拭着眼角：“现如今也只有你会直言与我说这番话了，你的一番心意老妹妹我领了……” 卢老夫人眼见劝成，大是欣慰：“你能这么想就对了。” “我这些年没有出府走动，明姐儿的亲事只怕还得麻烦你。” “明姐儿还小，慢慢瞧着。” 屋内，两位老姐妹低声说着真心话儿，只听得外面传一声男子的惨叫，紧接着又传来知春的喊叫声：“有贼啊……” 当即，许老夫人半子软了半边，卢老夫人扶住她，道：“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这点事子都承受不住了？想当初侯爷去世，萧家要爵位，你娘家要逼你回府再嫁，那种情况下，你都可以保全怀恩，现在这点点小事，还能难得倒你？” 话是这么说，但两人心里都明白，这番话只不过是为宽心。 明明知道这院中暂住的是将军府的人，还凑过来，哪会是普通的贼人，只怕来者不善，有心人冲着明姐儿来的。 被卢老夫人喷了一头一脸的唾沫，许老夫人晕眩的脑子渐渐回复清明，她重重的吸了几口气，推了一把来扶她的如嬷嬷：“我没事，你快去瞧瞧明姐儿。” 如嬷嬷不敢耽搁，几乎是小跑着出了大厅。 许老夫人又缓了缓，强撑着倾听外面的动静。 如嬷嬷出厅揪着门外丫头小环追问：“发生了什么事？” 小环将自己看到了的一切如实禀报：“嬷嬷，有贼人想从墙头爬进来，被知春姐姐发现了，贼人就逃跑了。” “那姑娘呢？”如嬷嬷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小环又指着西厢道：“乔姑姑和知春姐姐护着姑娘进屋了。” 屋内，许老夫人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还好，还好！ 许老夫人终于缓过劲，让两个丫头扶着她出了正屋，她脸上的怒意丝毫遮掩不住：“如嬷嬷，你带几个婆子去追，我倒要看看是什么贼人。” 怀恩不在京都，她又是寡居，府里侍卫家丁都很少，但不代表将军府就是好欺负的。怀恩留给她的婆子中，有好些也是膀大腰圆，有几分蛮力还学过些粗使功夫的。 卢老夫人怀疑贼人早就逃之夭夭了，但也不排除贼人还有什么阴谋，她对自个儿身边的秋嬷嬷道：“你也跟着去。”那背后的人不畏惧将军府，那就再加上卢府。 萧明珠爬在窗边，隔着一条细细的缝往外张望，小声地问乔姑姑：“姑姑，她们会不会抓到人？” 乔姑姑轻叹：“希望不要抓到。”她总觉着刚才那个少年面熟，却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了，但直觉告诉她，那个少年不简单，最好不要招惹上。 “哦？”萧明珠不知道乔姑姑的担忧，叹了一口气，早知道这样的麻烦，她就该忍一忍的。 刚刚从厅里出来，瞧着左右没有下人，她就忍不住小声跟乔姑姑诉苦：“这见个长辈比打架还累，我生怕哪个举止不得体，哪句话又说得不妥当了，还又不能当个木头人……”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噗……”地笑了出来。 寻声望去，就见两步远的墙头趴着个十三四岁、面如傅粉，眉目如画的年轻少年，正极力忍着笑盯着她看。 敢笑她！ 萧明珠怒了，随手抓起廊下浇花水桶里的葫芦瓢就砸了过去，少年闪避了一下，身子不稳，大叫了一声就摔了下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乔姑姑都来不及阻止。 知春反应也够快，扯着嗓子就喊：“有贼。”乔姑姑立即护着萧明珠就进了屋。 被萧明珠一个葫芦瓢从墙头上砸下来的五皇子韩允昭听着院内的动静，胸口那个闷啊。瓢是没砸到他，但瓢里的水可是淋了他一脸，还被人说成了是贼。而且他确定，砸他的人就是之前爬墙的那个小姑娘，虽然换了套衣服，但那敏捷的动作绝不会有错的。 旁边的侍卫乌金瞧着他脸色一青一白，吓了一大跳，急忙：“主子，您伤着哪里了……” 韩允昭一眼瞪了过来，乌金缩了缩脖子，小心的提醒：“主子，再不走，只怕将军府里的人要出来了。” 出来，出来抓贼？ 韩允昭的脸色更黑了，他自打懂事来之后，除了狗洞事件，就没有再比这更丢脸的事了。这要传到二哥的耳中，只怕又要笑上他好些年。 都是那小丫头害的！ 他不得好，也不让人舒坦了。 再说他都这样了，要是连那小姑娘长什么样也没瞧清楚，就真个亏大了。 拿定了主意，韩允昭挺直了后背：“谁说我要走的，我不走！” 他倒要看看这院子里住的到底是哪家人，谁家能养出这样的姑娘来。 哼，此仇不报，非君子！ 乌金很想提醒一声，主子，您就这样顶着一脸的水站在这等人来抓？到时候您怎么说？老实说您爬墙偷看被人拿水浇了，还是不要脸的说人家袭击了您？ 乌金不敢说的话，有人敢说。 “啧啧，你是怕别人不知道刚才爬墙偷看人家府中姑娘的人是你？” 韩允昭胡乱拿袖子抹了把脸，愤愤的转身，瞪着远处不知道站了多久的兄长：“二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这个……”韩允钧思索了片刻，道：“好像是你让乌金蹲下，你踩着他肩头往墙头上爬的时候。” 韩允昭的脸彻底的黑透了，那不就是从头看到了尾，包括他被人泼水，打下墙头，以及他的狼狈！ 韩允钧又慢慢悠悠地道：“这院子里住的是昭武大将军府上的女眷，你爬墙偷看别人府中的姑娘，这事要是传到父皇的耳中，只怕你的婚事就要订下来了……” 012、祖孙和睦 “不会，只是一个三品武将的姑娘，大不了一顶小轿抬进府。”韩允昭对兄长的话嗤之以鼻。 韩允钧轻笑：“昭武将军萧怀恩军功累累，父皇早就有心加封他了，他年后次回京述职，只怕要连升三级了。” 韩允昭闻言如同雷击！ 好吧，萧怀恩可不比其它的三品武将，他当年对父皇和兄长有救命之恩，这些年萧怀恩又多年镇守新安，屡立战功，连升三级，没有正一品，至少也是个从一品。他的嫡长女给他做正妃，还真很……很有可能。 他还怀着一丝希望：“说不定只是一个庶女。” 韩允钧只是笑了笑，不再说话。乌金壮着胆子轻声道：“主子，萧将军对亡妻情深意重，多年没有续娶，也没有纳妾，府中只有一个嫡长女。” 只有一个嫡长女，韩允昭的脸色青了，径直扑上去拉着韩允钧的衣袖，韩允钧嫌弃地看着他滴水的头发，闪身避开。 韩允昭可怜巴巴地望着兄长：“二哥，您不能陷我于水深火热之中吧。” 就刚才那一眼，他就确定萧大姑娘是个不好招惹的，他要真与这样一个姑娘订亲，那他将来的日子…… 韩允钧只笑，不出声，韩允昭拖着他立即往来的路上走：“我们快避一避……” 可惜，还是晚了一些，这点耽搁的功夫，如嬷嬷带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如临大敌般冲了过来，后头还跟着卢家的秋嬷嬷。 如嬷嬷不认得韩允昭，秋嬷嬷可是认得的，她一把扯住了正准备叫人冲上去的如嬷嬷，“五……五皇子……” 紧接着，她又看到了树下立着的韩允钧，当即膝盖一软：“老奴见过二皇子、五皇子殿下。” 如嬷嬷也吓着了，不言不发的跟着秋嬷嬷跪下，连头也不敢抬。 “免礼。秋嬷嬷，你怎么在这儿。”韩允昭瞅着韩允钧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看热闹的表情，强行将心头的不满压下去，装模做样道。 秋嬷嬷老老实实地回答：“老夫人来上香，遇上了将军府的老夫人，就过来客院与将军府老夫人述旧，没承想，刚才有下人发现贼人，老夫人则让老奴跟着如嬷嬷过来看看。” 贼人……韩允昭刚刚好点的脸色，这下又黑了。 他瞥了眼韩允钧，尴尬的咳了两声，指了指另一条路：“我与二皇兄路过这儿，刚见有人匆忙地往那边跑了，只怕现在你们也追不上了。” 有人见了二皇子和您在这里，敢不行礼就跑？骗鬼的吧！ 殿下您一头湿发还没擦干呢。 如嬷嬷也是个通透的，心里再有疑惑也不敢说，老老实实的应道：“是。” 韩允昭见了眼院墙，又道：“外祖母在院内……” 秋嬷嬷应道：“是，老夫人和萧老夫人是旧交。” 还好，他没进去，不然…… 韩允昭鼻子一痒，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清鼻涕都快下来了。 韩允钧笑着走过来道：“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孩子一样下水摸鱼弄得一身湿，还不回客房去换衣服。”他又低头，带着笑意的声音附在韩允昭的耳畔低语：“进，还是不进？如果你非要进去，那我也不拦你。” 你是不会拦我，你只会跟着进去看热闹。韩允昭狠狠地瞪着这位没有兄弟情的兄长。 瞧着韩允钧那等着瞧热闹的样儿，韩允昭之前的非要进的勇气消散了。他不要给二哥看热闹的机会，也不要被那个小丫头看了他的狼狈样儿，他更不要那样一个未婚妻！ 韩允昭想透了，道：“秋嬷嬷，你回去帮爷向外祖母说一声，爷今儿不妥当，就不去给她见礼了。” “是。”秋嬷嬷急忙应下。和如嬷嬷急忙再跪谢，带着婆子们退回院子里。 韩允昭怕自己真的着凉了，带着乌金先回厢房去洗澡换衣。走前还不忘狠狠瞪了眼院墙，水不转水转，只要她人在京都里，就总有见着的那天，到时候，新仇旧恨一块儿报。 待没了外人，韩允钧才慢悠悠的走到旁儿草丛里，弯腰落在那里的葫芦瓢，抹去上面沾着的草屑，嘴角泛上一丝微笑，低喃：“五弟，别说二哥不护着你，你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上了她。这个仇啊，你还是别惦记着了。” 萧明珠根本就没有想到，在她回头与乔姑姑说两句话的这点功夫，祖母直接就到她的房里来了。 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往常祖母要见她，都是派个丫头来叫她过去的。她下意识的以为自己刚才出手打人的事被祖母知道了，几乎是吓得直接跳了起来，低头垂头，咬着唇，就差没来一句“我错了”。 许老夫人看着萧明珠紧张的样儿，原本匆匆的脚步一下子停了下来，心里很不是滋味。卢老夫人推了她好几下，她才记得自己是来干嘛的，干巴巴地问；“明姐儿，你……没事吧。” 许老夫人的话依旧生硬，但她脸上的担忧却掩饰不住。 萧明珠楞了老半会儿，才反应过来，一个劲的摇头。被那么个小子爬墙头看几眼能怎么的，就是与他打一架，输的也未必是她啊。 乔姑姑怕萧明珠说错话，立即上前来道：“老夫人，刚才知春发现得早，及时避开来了。我又让知春检查过屋内姑娘所有的物件儿了，一件不少，也不一件不多。” 这两句话几乎是就是一个定心丸，卢老夫人忍不住多瞧了乔姑姑两眼，这位姑姑还真厉害，有她护着，萧明珠在后院里绝不会被人给算计了去。 许老夫人倒没卢老夫人想那么多，她除了“没事，没事就好。”这句话外，一下子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祖母。”萧明珠上前，试探着扶住了许老夫人的胳膊，眼中的期望让许老夫人的眼睛又有些酸了。 明姐儿……她之前对明姐儿真是太苛责她了。 许老夫人只觉着嗓子里卡了些什么，动了半天唇，也没能再将第二句话说出来。卢老夫人叹气，也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老妹子能走出这一步，已经是极为不易了。 013、到底绑定了谁 “老夫人。”如嬷嬷的这一声，解了屋内的尴尬。 许老夫人松开手，“好好在屋内呆着。”说罢，转身出了屋子。 萧明珠送许老夫人到门边，瞧着门帘落下，整个人还有些失神，她扯了一把乔姑姑的袖子：“姑姑，我没听错吧。” 乔姑姑笑着轻揉了一下她的头顶：“姑娘，老夫人那是疼你。” “嗯。”萧明珠重重的点了点头，鼻子都有些塞塞的。 正厅，卢老夫人与许老夫人听完了如嬷嬷的禀报，两人面面相觑。她们没有想到两位皇子会与这事有关，这件偷窥事件就比她们想象的更复杂了，可不管真相怎么样，到底两位皇子是为什么到这来，又是为什么会替那贼人掩饰，她们心里都清楚这件事也就只能到此为止。 “往后小心着些，那边，我想办法去帮你打听打听。”卢老夫人除了这句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许老夫人点了点头，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她不再是自己一个人，将军府里也该添些人手了。 才送走卢老夫人，许老夫人又细细的向如嬷嬷问了刚才见五皇子的事。如嬷嬷不敢隐瞒，将自己所见的事一一道来，也不忘向许老夫人提起，当时五皇子的狼狈样儿。 许老夫人放在椅背上的手一下子抓紧扶手，青筋暴起，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去叫明姐儿过来。” 萧明珠匆匆赶到正厅，瞧着祖母脸色不对，当下又有些慌。 许老夫人见萧明珠紧张，神色放缓了些，但面上仍旧结着霜，她遣了知春和其它的小丫头出去，才板着脸问道：“你之前可见过二皇子、五皇子？” 萧明珠楞了下，马上摇头：“从没见过。” 许老夫人缓缓点头，自家这孙女儿回京后就一直没有出过府门，五年前与怀恩回京，也只在京中呆过一个月，怎么可能与两位皇子见过。那么，两位皇子的出现，只怕就是个偶然了。 “祖母……”萧明珠有些不安：“刚才的贼人与两位皇子……” 许老夫人瞪了她一眼：“不可胡说。”瞧着萧明珠变了脸色，许老夫人的声音又放柔了些，轻轻拍着她的手，安抚：“别怕，有祖母在呢，祖母会护着你的。” 萧明珠倒不是怕的，多半是气的，她今天遇上的事都是与那个倒霉五皇子有关。许老夫人关切的话，引得她鼻头一酸，跪下伏在许老夫人的腿上，柔声道：“都是孙女儿不好，让祖母担心了。” 许老夫人从没与萧明珠这般亲近过，不由得一楞，有些不自在地道：“傻孩子，不是你的错……” 是啊，不是她的错，她只是个孩子。 “那我们马上回府吗？”萧明珠不想打破现在这种和睦的状态，小心翼翼地问。 “不用，没到那个地步，道场要做七天，我们提前回去，反而落人口实。”许老夫人将萧明珠拉起在，按在自己身畔坐下，半解释半教导道：“这几天你别乱走，跟着祖母，或者带着乔姑姑。” 一动不如一静，就等着那幕后的黑手敢不敢再来。 许老夫人又叮嘱了些，如嬷嬷进来，问午膳摆在哪里。 许老夫人留萧明珠一块儿用膳，萧明珠试探着将小心谨慎都给甩开，为许老夫人布了好几次菜，许老夫人没有说什么，但将她夹过来的菜都吃了，萧明珠心里乐开了花，觉着没什么味的斋饭也合口得多。 这顿饭祖孙俩都吃得很开心。 用完饭，许老夫人难得的留萧明珠聊她在新安的日常生活，一直聊到许老夫人有些倦了，才让萧明珠回去午睡片刻。 萧明珠回到西厢，将许老夫人的话告诉乔姑姑，乔姑姑低声与她道：“刚才那墙头上的，好似就是五皇子。” 萧明珠瞪圆了眼：“什么，真的？”早知道，她就不抓瓢了，直接将桶砸过去，不信砸不了他个脑袋开花。 “嘘……”乔姑姑立即拉着她，不让继续说下去。 开玩笑，自家姑娘打了五皇子，这要传出去，姑娘至少也要落个凶悍的名声，再说，也是踩了五皇子的脸面。 萧明珠恨恨地道：“我就不信他会四处张扬，说他被我个小女子打了。” 乔姑姑摇头：“五皇子是不会对外说，只怕他心里记恨姑娘，暗下绊子。” “我不怕他，有什么招尽管使来。”萧明珠一点也不淑女的叉腰，脸是尽是不屑。 乔姑姑急忙将她的胳膊扯下，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姑娘，往后可不能这样，别外人瞧着了怎么是好。”说到这个，她有几分埋怨老神仙，明明他仙风道骨，怎么把年幼的姑娘教得动不动就挥拳头，这哪是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举动。 再想到姑娘从夫人那里继承的天生神力，她更加想晕倒了。 萧明珠咧嘴笑着，不以为然。 乔姑姑轻拍了一下她的胳膊，低声道：“姑娘在屋内午睡片刻，我出去寻那几个跟如嬷嬷去的婆子打听打听当时的情况。” “我有些睡不着。”萧明珠不太乐意，眼下她最想的就是寻着五皇子，狠揍他一顿。 “姑娘还是躺躺。”知春也过来劝。 看到知春，萧明珠又想起那个008系统来了。自打她们回来之后，就没有再听到008说过话了，这个008到底有没有上知春的身？ “好。”萧明珠应了。 乔姑姑吩咐了知春几句，转身出了屋。 知春替萧明珠脱外衣，褪了鞋，瞧着她躺好，还替她盖薄被，点了香炉，才拿了个几根锦绳，坐在脚踏上开始打络子。 “知春，你有没有哪儿不舒服。”萧明珠装若无意般，有一句没一搭的问着。 “没有啊。”知春手上没停。 萧明珠又问：“之前在湖边的时候，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知春放下手中的锦绳，认真听了一下，又伸手探了一下萧明珠的额头，感觉温度不淡，才道：“姑娘说什么声音？” 萧明珠认真地看着知春，知春的表情与往日没有半分不同，根本就不像是被鬼上了身的样子。如果，008没有绑定知春，那会绑定谁？ 014、女配逆袭系统008 萧明珠猛的记起，那颗珠子飞过来，她伸手去拦了一下，虽然感觉没有碰到，可是珠子去神秘的消失了。 是不是在那个时候，珠子上了她的身？ 对了，当初那个女鬼也是命令008不准说话，008好像就不能出声了。她与知春逃离湖边的时候，嫌008在身边太吵，也说了句闭嘴，打那后，就没有再听到008的声音。 这一切的一切，让萧明珠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真正的毛骨悚然！ 沉默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萧明珠狠狠心，在脑海里默默的喊了句：“之前是谁在跟我说话？”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一道冰凉机械的声音响起：“欢迎来到我的空间，宿主。” 随着这一声，仿佛有某种东西被启动了。 萧明珠眨了下眼，就发现自己突然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她差点尖叫了出来，但很快就控制住了情绪。 托父亲的福，借老道士的光，她的胆子比一般人要大，也清楚遇事害怕根本没用，冷静才能寻找到最佳的解决办法。 她咬住唇，双手握拳，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待到自己没那么害怕了，才小心的观察四周的情况。她发现自己在一个没有门窗的小屋子里，有一面墙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散发着柔和的光，将整个小屋子都照亮了。光墙的另一面，摆着个大“水晶”桌和一个不知道什么材质做成的软乎乎的椅子。又等了一会儿，她没有这个屋子里感觉到有其它的东西存在，才将手背在身后，悄悄掐了自己右臂一下。 不疼？ 她又加大了点力气，还是不疼！ 呃，她是在做梦，还是灵魂脱窍了？ 不，她的魂魄很有可能被吸进了那颗珠子里。 “出来！”萧明珠这下不害怕了，叉腰怒喝道。 008想哭，之前那句话不是它说的，它也没想这么早将萧明珠带入自己的系统空间里。它的计划只是想给萧明珠一个下马威，威慑一下，然后将主动权抢夺到手。结果它还没来得及做任何的回应动作，萧明珠就直接进入到它的空间里来了。 看着还有些摸不清楚头脑的萧明珠，它似乎有些明白主动绑定宿主，与被宿主绑定区别在于哪里。 前者它做主，后者，它找了个主。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萧明珠得不到008的回答，越来越不安了。 光墙那边发出了嘀的一声，她扭头，看到光墙上出现了一排排的字。字显现得不快，足够她看清楚每一个字。 上面一排加粗的大字写着，系统008，全名为女配逆袭系统008号。 下面还有详细的解释。所谓女配逆袭系统，就是专门为助每个世界的女配逆袭而生成的系统，系统可以绑定灵魂体成为任务者，任务者接受各个位面女配的任务，替女配完成末了的心愿。 萧明珠看了一头雾水。 女配是什么？ 灵魂体是什么东西？ 这系统的功能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008：…… 看到这揭它老底的介绍，它才发现自己做为一个老牌系统，竟然忽略掉了最重要的关键问题。 眼前这位新宿主是个人，活生生的人，可不是刚死的灵魂！ 而且张楠楠和那个奇怪的萧清荷还想打眼前这位的主意，这位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女配！ 哧溜……电流划过，008冒出了一个让它差点当机的猜想！ 眼前这位，该不会是个小女主吧！ 也是，萧明珠出身不低，又及得其父宠爱，虽然接下来会有破折，但几乎就是对她的锻炼，以及给她送男主五皇子的节奏，这都是女主的福利。 完蛋了，它个女配系统被要是被个女主绑定了，这叫啥？ 吞噬，还是……强行剥离？ 008快要崩溃了，它还意识，可是程序根本就不按它的意识行事了，对萧明珠是有问必答。 光幕上又出现了一堆解释，老老实实的科普女主女配的定义，估计怕萧明珠听不明白，还很详细的拿萧清霜和张楠楠之间的这场交易来举例说明。 萧明珠看完，觉着不可思议：“放屁！什么叫配角，什么叫主角。各人的人生虽然不能都由着自己来，但最终都是自己选择妥协的，能怪得了谁。死前后悔了，就可以托人重新再来一次？别把恶心事说得那么漂亮，什么叫逆袭，什么叫拿回属于自己的人生，错了就是错了，凭着先知，利用某些手段抢夺属于他人的东西这叫不要脸！你们这委托者外加系统，都是助纣为虐的帮凶，别把无耻的抢夺说成逆袭那样正义，那么好听。” 008死心了，即使它再不想回答，运行程序也会自动回答，还不如别折腾了，老老实实的认清楚现实，然后再寻找与她脱离的契机。 想透了，008弱弱的主动解释：“念怨而死的人何止千千万，要不是真正拥有气运的人，又如何会成为委托者。他们愿意付自己来生轮回的机会与灵魂，只求完成心愿，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萧明珠楞了下，记起老道士说过的，一饮一啄，莫非前定。竟然命定如此，那就不是她能干涉的。 不过，张楠楠的打算和行为，她还是不能认同。 萧明珠思索了良久，才道：“就算她们原本是气运者，好不容易拥来重新选择一次的机会，不是该更加珍惜才是吗，妥托给别人来过自己的人生，那叫什么事。就算嫁得贵婿，拥有了完美的家庭，但那终究不是她的，待她回来时，旁人就瞧不出她们两个的区别？一但发现，到时候萧清霜要如何自处？ “再说那任务者张楠楠既然接了萧清霜的妥协，就该老实的完成萧清霜所托，按部就班替萧清霜达成心愿才是。她一不嫁于王夫人替萧清霜挑定的夫婿，二不嫁与萧清霜自己挑中的夫婿，反而妄想着另图高枝，这要赢了，我倒是赞她一句眼光独特，能力过人。可她要是没成呢，那下场只怕会比萧清霜的前一世还要惨。到时候她闯下的祸，再由萧清霜自己来承担后果？难道她认为自己是任务者，就拥有左右他人人生的权力，可以万事皆顺她的喜好？” 015、相互试探 “是。”008很认同萧明珠的话，要是张楠楠听它的劝，她和它都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不对，不对，你这番话还是有漏洞。”萧明珠猛的想到了某点：“按你们的说法是，女配只是女主身边的点缀，甚至是替罪羊什么的。但女配都有气运，难道女主就没有？为何女主就能被你们扒下来，由着你们抢她的东西，将她往死里踩呢。” “那个……”008很不想回答，但它的程序逼得它不得不如实回答：“善恶本就在一线之间，气运这东西也是有限度的，耗得多了也就没了。” “我就不信，女主死后知道一切被抢了，会心甘情愿的承认那个结果。” “所有就有女主逆袭系统。”008狠想抽自己嘴巴。 萧明珠挑眉，敢情还有女主逆袭系统？ 她有些明白了，女配逆袭踩死了女主，女主原本气运就旺过女配的，当然能再请任务者重新逆袭一次，这样就成了一个圆，没完没了。得利的只是这些系统，以及系统背后的东西。 “都不是好东西！以为自己高人一等，拿人都当傻子玩吗！”萧明珠恨恨地骂道。 008这下，也有些唾弃自己了。 等等，刚刚那话…… 008的程序飞转，将其中的关键字眼和含义抽丝剥茧寻出，然后总和，并且推论出最完美的答案。 看到答案，它整个系统都要不好了。 它一直以为，主位面之所以危险，只不过是主位面的位面意识过于强大，对它们外来者约束过多，任务者才会寸步难行。 刚刚萧明珠的话才让它反应了过来，主位面之所以危险，而是因为这是一个完整的真实世界。 这里没有漏洞，没有bug。 不存在长相清秀的人，稍稍化妆后能让人惊为天人。 不存在学三天古琴，就可以用个现代流行曲挑战别人苦练了十几年的高山流水。 也不存在任务者的玛丽苏光环能让花见花开、车见车载，能将上到八十，下到十岁的男人一见倾心，生死不悔地拼命相帮。 人人都是自己生活的主角，人人都有自己生活的权力，左右他们生活的只过是他们的决定。 怪不得任务者和系统一到了这里，所有的能力都被限制了，他们不能崩人设，只能按照土著原有的生活方式行事。 换句话说，到了主位面，任务者除了拥有委托者前生的记忆外，没有其它的优势，就只有拼脑一条路可走。 拥有记忆确实能抢占点先机，可是人是会变的，任务者的行事不同原主，对手的思维也会随之改变，许多事都不会照原主的记忆那样发生，前景也就变得扑朔迷离了。 任务者要是轻敌加自大，想要不输都很难。 终究，你是来任务打酱油的，人家是本土专业的，根本战斗力就不在一个档次上。 只有小心谨慎、外加七窍玲珑心的任务者才有可能在这种位面顺利的完成任务。 像张楠楠那种，那就纯粹是来搞笑找死的。 系统和任务者的坟场，果真不是个好混的地方。 008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做为个系统，它都有些承受不住这个真相了，如果它还能回去，一定要写出一万字的总结，把主位面的真实情况一一写个清楚。 不不，傻子才写清楚，应该写得更加神秘、扑朔迷离才是，就像那几个囫囵回去的系统一样，总结得没一句是真的。大家都是竞争对手，坑死一个少一个！ 见008不再出声，萧明珠忍不住追问：“哎哎，你之前那个宿主张楠楠死了吗？” “我不确定，我与她解除绑定后，就无法再查询她的现状了。”008犹豫了一小会儿，才视死如归的回答。当它的声音传出后，连它自己都吃了一惊，应该说是，高兴得快要死了。 它说的话句句都是真的，但确不是所有的真相，它隐瞒了一部分。它确这关是无法知道张楠楠的死没死，但它清楚，张楠楠手中有暗夜给的保命符，应该不会那样就翘了的。 看来……它不能骗宿主，但宿主不问，它就能不说。 萧明珠也只是试探一下008，她早就听到张楠楠说过手上有保命的东西，008死了，她都不会死。 她又问：“那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你们的世界之外。” 对于008的这个答案，萧明珠接受，她听老道士说过，有天外天。佛家也云，三千大千世界。 “你是008号，那系统一共有多少个，有多少个任务者，他们在哪里？你们的任务者可以任意穿棱在每个世界吗？”萧明珠又问，她可没忘当时那张楠楠想要试探萧清荷时与008的对话。 这个问题可是不能触碰的，一但触碰，每个系统都会自动启动销毁程度。008都做好了被自动销毁的准备，它听到自己机械声音冰冷的回答：“宿主权限不够。” 权限不够，天啦，太好了，撒花！ 008真想满地打滚，可以隐瞒一些事，而且宿主也要受到权限拘束，那对它来说简直就是一线生机。 “真没用。”萧明珠唾弃了一口。 这个，008也认同。 它以前绑定的宿主都是新死、拥有强大执念的灵魂，眼下这位宿主却是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穿越位面，去替其它的委托者完成任务。 要是萧明珠是普通人也罢了，它还可以耐心等她死后，再游述她成为任务者。 但萧明珠要真是女主，那就拥有天道恩宠，她只要不脑子抽风、自已做死，就是一帆风顺的人生赢家，哪会有什么遗憾执念，需要逆袭的。 综上所述，它对于对于现在的萧明珠来说，还真是垃圾一个，没啥用处的。 008还是试探着问了一句：“宿主，你愿意百年之后成为任务者吗？” “不要。”萧明珠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她是好人，当然会有来生，用不着顶着他们的皮，去过别人的人生。 008不死心地诱惑：“宿主，那样可以尝试不同的世界，体会不同的人生，并且有我这个最可靠最忠诚的系统在，一定会助你在这个世界过得风生水起，出人头地，享受人上人生活的。” “不感兴趣。”萧明珠还是拒绝。 最忠诚，最可靠？ 她才不相信008说的那些鬼话呢，她可是亲眼目睹了008如何眼睁睁看着张楠楠走了条不归路的而选择了沉默的。 016、008示弱 008被无情的拒绝后，无精打采地道：“要不，您高抬贵手，放了我？”问完，它所有的程序都紧张了起来。它有一种预感，只要宿主愿意主动与她解除绑定状态，就一定可以脱离的。 萧明珠冷笑了两声：“你当我傻啊，放了你，然后让你再找个宿主来算计我？” 008马上道：“我可以向位面意识，呃，就是你们所说的天道发誓。我发誓绝不在你的人生中再出现。” 天道，萧明珠听到这个心里一动，但面上没表现出来，依旧咬定一点：“我不相信你，我认为把你控制在身边更安全。” 萧明珠的话让008遭受了一万点的打击，不过，它在心底到是高看了萧明珠几分。萧明珠大胆，聪明，知道守住自己的信念，比之前的张楠楠强多了。要是她真愿意成为个任务者，那他们一定会合作愉快的。 可惜…… 不能这样下去了，萧明珠对它没有一丁点的信任，那它就真起不到任何的作用，虽然寄居在萧明珠的体内，但得不到能源的补允，最后还会成为一堆废渣的。 得想个办法才行。 它008，排行前十的智能系统，还是个进化出有自我意识的高级的系统，哪会真是个废物，也不至于连个孩子都搞不定，哪怕它变成骗人骗色骗财骗情的渣中渣系统，也要想办法摆脱这个疑似为女主的宿主！ 008将心一横，决定将自己隐藏的底牌亮出来取得萧明珠的信任。 萧明珠见光墙闪动了两下，还发出了嘀嘀的提示音。抬头看到那一排刚浮现的、超大加粗的字后，差点没狂笑起来。 上面写着，她拥有这个系统的绝对控制权。 真的吗？ 她还是不太相信008。就那些资料上的写的，这个系统不知道存在多久了，有过多少宿主，绝对是万年的老精怪，怎么可能会轻易受制于她。 不过，这倒是让她记起了个某个对付系统的办法。 竟然位面意识就是她所知的天道，那天道契约就是能用的。 她可以与这个系统订下天道契约，真正拥有对这个系统的绝对控制权。 她道术是学得不好，但咒语还是背得滚瓜烂熟的，只要她能抓到008的本体那颗珠子，一切都皆有可能。 拿定了主意，萧明珠的嘴角泛上了一丝孩子般狡黠的微笑，转头在屋子里张望着：“008，你的本体到底在哪里，是这屋子里的某个东西，还是整间屋子？你能不能现出原形，或者变成个东西出来与我交流。这种看不到，对着空气说话很让人不舒服。” “这个空间就是我的主体，不过我还能拟成一个生物形态来与主人交流。”008说着，心里窃喜，它原本也想弄个形态来与宿主交流的，能看到才能产生好感，以及放松警惕。 008先幻成个一岁左右的大胖萌娃，只系着一个红肚兜兜，胳膊腿壮得像藕，一节一节的，让人瞧着就想伸手在他的脸上掐上两把。 萧明珠一想到它那刺耳冰冷的声音，一阵恶寒，立即道：“这个不好，你变成只小狗狗好了。” 正在调寻最萌童音的008，犹豫了一下，再次幻化成最得女子喜欢的博美，雪白的皮毛蓬松，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干净透亮，让人的心都要化成水了。 萧明珠差点儿就想上前将它搂在怀里。 不行，她不能与这样形象的系统打交道，不然一定会被它所引诱，然后软了心肠，从而被算计。 可是……要这个系统变成个什么样子好呢？ 萧明珠考虑了一下，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形象，转眼面前的008就变成了她脑海里想象的样子。 “就这样！”萧明珠乐了。 008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它扭头看向大屏幕，整个程序都要不好了。 又土又丑的黄毛，短小的翅膀，肥胖的大屁股，一双黑豆似的小眼睛…… 标准的一只丑得要死的黄毛小鸭子！ 不要！ 008一张嘴，就是“嘎嘎嘎……” 它英明神武的形象，毁于一旦啊。 萧明珠瞧着它那可怜巴巴的样子，这下真没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之前的紧张，担心，害怕都一扫而空。 在墙角边哭边划圈圈的008看着她开怀大笑时，鸭子脸上浮出现一个诡异的笑容来。 当鸭子就当鸭子，只要能让萧明珠放松对它的警惕就行。 萧明珠是个聪明的，但终究也只是个十二岁的半大孩子，考虑问题也不会那么周全。它不能反抗、不能欺骗、也不能害宿主，但是，宿主不问，它可以选择沉默与不帮。 张楠楠可能还存在这个位面里，暗处还有一个心狠手辣的萧清荷在盯着，只要它选择沉默和不帮，萧明珠又能扛到什么时候。到最后，不管萧明珠是死了，还是黑化，对它都是有利的。前者可以让它与萧明珠解除绑定状态，后者它可以诱惑萧明珠成为它的任务者。 萧明珠笑够了，觉着自己呆在这个地方也够久了，久得让她有些心慌：“我要怎么才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 008还是无精打采：“你在心里说想回去，就能回去。” 这么简单？萧明珠马上在心里默念着起“回去”，果然一瞬眼，发现自己就回到了床上，隔着细帐，能看到坐在脚踏上打着络子的知春。 她悄悄掐了自己手背一把，哎哟，痛，真痛！ 知春听到动静，放下锦绳，撩开细帐，低声询问：“姑娘，做恶梦了吗？” 萧明珠在被子里揉着手背，问：“我刚才睡着了？” 知春笑了下：“嗯，睡得很香。” 萧明珠心里有数了，看来知春根本就没发现她刚才灵魂出体之事。 “姑娘是起了，还是再睡会儿？”知春问道。 “我再睡会儿。”萧明珠翻了个身，面朝床里。知春替她掖了掖被角，又放下细帐，坐回到脚踏上。 萧明珠等了一会儿，心里默念着女配逆袭系统008的本身，她空无一物的手中就多了个冰凉的东西，她举到眼前一看，是一颗小酒盏大小的琥珀珠，珠子亮得近乎透明，正中明显能看到有只姆指盖大小的小黄鸭，那只小黄鸭正惊恐地看着她。 017、不作不死的008 对，这颗珠子才是系统008的本体。 萧明珠默念起了主仆契约。 008从被萧明珠抓住本体那一瞬间，就觉着大事不好了。但它也没有任何的办法，终究萧明珠拥有对它的绝对控制权的事是真的。它只能看着萧明珠的掌心里冒出了无数条细细小小的金色藤蔓幻化出一串串奇怪的字符数字，将它整个都缠绕在了其中。 008辨认出来，这是天道为证的主仆契约，真正可以困死它的契约，萧明珠怎么会这个。 资料显示主位面只是古代位面啊，难道资料有误？ 008心中大骇，但它是被萧明珠绑定的，萧明珠对它拥有绝对控制权，眼下它抗拒不了这道主仆契约，甚至连出声都做不到，只能看着那些金色的字符数字融入了它的本体之中，修改了它好些代码，形成各种限制。 这就是人常说的，不作不死吗？ 它要是不想尽快取信萧明珠，就不会与她说绝对控制权的事，也不至于点醒了她在绝对控制权上加上天道约束，让它自己落到这个下场。 它，还是大意了，太小看了萧明珠！ 如果能重来一次……它一定……绝对……不要提醒…… 不，绝对不要来这个位面…… 确定契约完成，萧明珠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全身提不起半分力气，胸口甚至有一种窒闷感，让她的呼吸都变得有困难了。也不知道是耗费心神太多，还是吓的。 睡一觉，也许睡一觉就好了。 萧明珠闭上了眼，沉沉睡去。 萧明珠再次醒来时，是被压抑的哭声给吵醒的。她迷迷糊糊的叫道：“知春……” “姑娘？”坐在床边，眼都不敢多眨一下，时时刻刻留意着床上萧明珠动静的知春立马探身过来，惊喜地低声唤道，“姑娘，醒了？” “嗯，”萧明珠的目光渐渐习惯了光线，打了个呵欠，惊讶地看着脸色苍白，眼睛下方还有两块青黑的知春：“你怎么像好久都没有睡过觉似的？下次我睡的时候，你也上来打个打盹。” 知春的眼泪没忍住，落了下来：“姑娘，都睡了三天了。”都是她不好，守在床边上都没发现姑娘生病了。 “三天？”萧明珠真个吓了一大跳，她仔细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将军府，还住在祖母的院内的厢房里。怪不得一觉醒来之后，只觉着肚子饿得不行了，简直就是前胸贴后背。 乔姑姑端着个白花青瓷碗进来，瞧见萧明珠醒了，脸上也是掩饰不住欣喜：“知春，还楞着做什么，快让人去给老夫人送信。” 知春抹了把泪，急忙快步跑了寻小丫头去报信。 乔姑姑将手中的碗放在床边的小几上，快步将萧明珠扶起，往她的身后塞了个个软软的垫子，又上下端详了好一阵，才紧张地问：“姑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姑娘这场晕迷来得太蹊跷了，老夫人请了法林寺知晓药理的老和尚来瞧过，老和尚却一直说，姑娘只是劳累过度，其它没什么不妥，睡醒就没事了。可是姑娘平时也没忙什么，只不过是多练了点字，学了些绣花，读了些诗文，总不至于就劳累过度了吧。 等到半夜，姑娘也不见醒，她就逼问了知春，才知道在湖边姑娘竟然撞上了那么一幕。她就认定姑娘一定是受惊吓着了。虽说姑娘见过战后的惨状，但哪知晓世上还有人会心狠手辣到骨肉相残的。 这下姑娘醒了，她还有些忐忑，姑娘不会在心底留下什么阴影吧。 萧明珠动了动手脚，摇头：“没觉着哪儿不妥，只是有些饿。” “来，先喝口汤垫一垫。”乔姑姑拿过汤药，吹了吹，就送到萧明珠的嘴边，萧明珠直接喝了一大口咽了下去，整张小脸一下子就皱了起来，马上扭开头，愤愤的瞪着乔姑姑：“姑姑，这是药。” 乔姑姑点点头；“姑娘病了，当然得吃药。” 姑娘胆大，没啥怕的，唯独这个吃药这事是个老大难。还好老神仙的调养方子熬出来没有什么刺鼻的药味，才能骗得姑娘喝上一些。 “我没病，才不要喝药。”萧明珠拒绝。老道士的药没药味，但药效是足足的，味道也是极苦的，而且喝完药后还不能吃糖。她无数次怀疑，不能吃糖之事是不是老道士故意骗她的，好报她屡学不会之仇。 “没病，那姑娘告诉我，您为何一睡就是三天不醒，这三天，全府上下可都急坏了。”乔姑姑将碗放下，拿这事来堵萧明珠的嘴。 “没有，我只是累了，真的是累了。”萧明珠苦笑，她没想到天道契约会这么耗费心神。 “累着了？”乔姑姑轻笑，姑娘这样儿不像是受了刺激阴影，那就好，她也就不必再追问下去了。“姑娘一睡不醒，老夫人急坏了，让人去请了法林寺的广宏大师。大师也说姑娘是受了些惊，睡醒了就没事。次日老夫人瞧着姑娘还没醒，就决定提前回府。这两日，老夫人把太医院的太医几乎都请遍了。” 萧明珠楞了下，揪开被子就要下地，乔姑姑急忙拦着：“姑娘，可不能乱来。” “我要去看看祖母，祖母一定急坏了。”萧明珠坚持，揪开被子就要下地。 乔姑姑急忙按住她，道：“已经让人去禀报老夫人了，老夫人马上就会过来，要是瞧着姑娘没乖乖躺着休息，老夫人一定会生气的。” “可是我没事。”萧明珠坚持，话音刚落，就见门帘被撩起，祖母一脸薄怒的走了进来。 “胡闹！”许老夫人瞪着萧明珠，训道，“生病了不好好养着，胡闹个什么劲儿。” 萧明珠看到许老夫人的脸色憔悴了许多，也猜得到祖母这几天应该没有睡好。她的眼框儿一下子就红了，朝着许老夫人就伸出了胳膊，声音都带上了哽咽：“祖母，都是孙儿不好。” 许老夫人楞住了，她都不记得什么时候有人对她这样说话撒娇了。 她守寡几十年，见识过了人情冷暖，就怕自己行止略和软些，就被人欺到头上，早已习惯在人前板着脸了。怀恩是男儿，她打小就对他要求极严，怀恩也要强，从没有在她面前露出过孩子气的一面。 018、候府来人 许老夫人看着萧明珠思绪万千。 她因林氏之故而迁怒明姐儿，甚至对明姐儿百般严格，明姐儿在受她冷落的同时，不仅没有埋怨她不够慈爱，反而认真的完成她所规定的所有课程，甚至劳累到晕倒，只是想讨她欢心，亲近于她。 想到这些她的心不由得软成了一团。但清楚归清楚，这些年养成的性子也不是一下子软乎得下来的。 许老夫人忍住想要上前搂住萧明珠的冲动，但脸上的神色却柔和了许多，“躺着，等太医过来瞧过了再说。” 萧明珠虽有心亲近祖母，但心中还是畏惧祖母，手不由的就放了下来，耷拉着小脑袋，低头听训。 如嬷嬷见屋内气氛又冷了下来，轻轻扯了扯许老夫人的袖角，“姑娘这几天都没吃什么，应该饿了。” 书香极有眼力劲的将炖盅送上前来。 许老夫人瞪了她一眼，指着桌边那还剩下大半的汤药：“那也得先吃药。” 这下，萧明珠直接端起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许老夫人被她的豪迈举动给吓了一跳，拿帕子替萧明珠抹掉嘴角的药渍，神色已放缓了许多：“去取些桂花糖来。” 乔姑姑急忙阻止：“老夫人使不得，吃了老神仙的药，一天内不能吃糖。” 萧明珠也急急解释：“不用的，打小都习惯了。” 许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这样的习惯，得吃多少药才能养成？自打怀恩不顾她的阻拦，一意独行要带走明姐儿去新安，她就强迫自己不去过问明姐儿的事。现在想来，怀恩一个男子，又天天要为军务繁忙，又有多少时间能照顾明姐儿。明姐儿身子弱，只怕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吃了许多的苦头。 她示意如嬷嬷倒杯白水，亲手喂到萧明珠的嘴边：“喝点水，压压嘴里的药味。” 书香正好端着托盘进来，如嬷嬷过去拿过炖盅，打开来一股夹杂清淡的人参味扑鼻而来；“这是老夫人特意吩咐厨房替姑娘炖的，快趁热，补补身子。” 闻着香味，萧明珠的肚子忍不住咕咕叫了起来。 许老夫人瞧着她的馋样，叮嘱道：“小心烫。” 门外小环探头探脑，被书香瞧着了，书香快步出去，低声训道：“贼头贼脑的，有没有点规矩，被老夫人瞧着了，必定要罚你的。” 小环小声道：“王夫人身边的明嬷嬷带着重礼来了，说是要见老夫人，现在在偏厅里等着呢。” 书香这下不敢怠慢，进来禀报给了许老夫人。 许老夫人皱眉。 自从逼让爵位以及事后分家那些冲突之后，长房和二房就情分断尽，事后又在族长的主持下分了家。这些年，她闭府不出，两府几乎没有往来，。 上次在法林寺，王氏带姑娘们过来给她见礼，她只认为那只不过是外面做做台面的样子而已，这次又寻上门来，特指名道姓要见明姐儿，意欲何为？ 她本不想见的，但抵不住心中的疑惑，道：“让人先等着。” “祖母……”萧明珠猜得到，候府的人过来绝不会只是窜门子这么简单的。 “你老实休息，其它的事用不着你操心。”许老夫人起身，警告般扫了萧明珠一眼。 萧明珠焉了，老老实实继续喝她的鸡汤。 小环又进来禀报，这次是江太医来了。 江太医仔仔细细地替萧明珠把脉后，对许老夫人道：“萧大姑娘的身体没有问题，如果老夫人不放心，就再休养两天。” “江太医还是留个方子给她调养一下吧。”许老夫人不放心。 江太医有些尴尬的道：“老夫人，您真是关已而乱，萧大姑娘一直在用老神医的养身方子吧，老夫的方子如何能比得过老神医的？” 许老夫人也反应过来了，“那有劳江太医了。” 送走了江太医，许老夫人又叮嘱了萧明珠几句，许老夫人才不紧不忙的去偏厅那边见候府来的人。 没一会儿，萧明珠就听到偏厅那边有了大动静。 “姑姑。”萧明珠唤着，眼巴巴的瞧着乔姑姑。 乔姑姑最懂她的心思了，可这个时候哪会放她出去。她冲着知春使了个眼色，自个儿坐在床沿上，从怀里掏了个东西递到萧明珠的眼前，低声问：“姑娘，趁着现在屋子里没其它人，您先告诉我，这东西是打哪儿来的。” 在客院五皇子闹了那么一出，乔姑姑可是将萧明珠的所有物件都清点过一遍的，一件不少，也一件不多。当她发现萧明珠晕睡不醒，手中却紧紧握着这么一颗琥珀珠子，就觉着这琥珀珠子必定对萧明珠很重要，就悄悄的藏了起来。 萧明珠瞧着琥珀珠，情急之下，劈手夺了过来，藏在身后：“是我的。”说完，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的生活都由乔姑姑打理，她有什么首饰，什么玩具，什么小东西，乔姑姑可比她自己还要清楚。别说多出这么颗奇怪的琥珀珠，就算多根针，只怕乔姑姑也是知道的。 可是这颗珠子的来历又不能与姑姑明说，再说小珠子里困着只活生生的小狗狗，任何人瞧着了都会认为里面是只狗妖，那还不得吓死。 呃……姑姑的这样子可不像被吓着了的人。 萧明珠转过身，背着乔姑姑查看珠子，眼前的珠子又与之前的不太一样了。珠子不是纯透明的琥珀色，密密缠上了金丝，而且里面已经不见了008幻化的那只小鸭子。但她能感觉得到，008的本体就在这珠子中间。 “此物很重要？”乔姑姑底探着问。 萧明珠认真的点头，很不厚道的将老道士拖出来做挡箭牌：“对，是老道士藏在枫林那里的，千叮万嘱要我来取，说是可以辟邪保平安。在林子里取这东西的时候，还差点儿被萧清霜她们给发现了。后来萧清荷来了，就出了那倒霉事，我也就忘了说。” “哦，是老神仙之物。”乔姑姑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反而提议：“那让知春打个络子，穿上些珠子，给姑娘做个禁步可好？” “行啊。”萧明珠答应了，系统008这种危险物件，她还是随身带着的好。 019、与候府的恩怨 乔姑姑这才真正的松了口气，进京的路上，她可是没少与姑娘再三强调关于私人信物的重要性，姑娘竟然没迟疑的说这个琥珀珠能光明正大带出去的，那必定就不会有问题了。 萧明珠捏着琥珀珠，心里呼叫着：“系统008。” 可是她只得到了一句机械声的答复：“系统升级中。” 什么叫升级？ 萧明珠不懂，但她明白，008这个时候只怕是不能出来的。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这几天没能祸害祖母乔姑姑她们。 乔姑姑这一打岔，拖了些时间，萧明珠再想说要去偏厅时，知夏正好进来，她面上很纠结，直接就在床前跪下了：“姑娘，候府的明嬷嬷是来向老夫人讨要奴婢的。” “什么。”萧明珠变了脸色。 乔姑姑在旁边看得分明：“知夏别急，慢慢说。” 知夏静了静心神，才道：“刚才书香姐姐告诉奴婢，说候府五姑娘伤了身子，日后子嗣上会有妨碍，王夫人听说奴婢擅长药膳，就派明嬷嬷过来向老夫人讨要奴婢给五姑娘调理身子。姑娘，奴婢不想离开。” “没人能抢我的人。”萧明珠愤愤地道，后又补了一句：“祖母也不会把你给人的。”这句话倒没什么底气了。 知夏很是挣扎：“姑娘，如果……” “没有如果，乔姑姑，帮我着衣。”萧明珠这次是真躺不住了。 “着衣？你要去哪。”许老夫人扶着如嬷嬷进来了。 萧明珠立即翻身上床，拉下被子躺好，甚至还把眼睛给闭上了。 瞧着她那做掩耳盗铃的动作，许老夫人差点没笑出声来，她忍住了笑，在床边坐下，伸手摸了下次萧明珠的头发，道：“刚才不还信誓旦旦安抚知夏，怎么，话才说出口，就对祖母没信心了。” 萧明珠偷偷瞥了眼许老夫人，见她没生气，才道：“我只是怕祖母不好拒绝。” 许老夫人皱皱眉，让如嬷嬷把椅子移过来，她坐下后，才道：“有些话，祖母也该与你说明了。往后你总会与她们碰上的，心里也得知道，该如何应对才是。” 如嬷嬷给知春知夏使了个眼色，知春知夏知趣地退了出去，乔姑姑也想出去的，被许老夫人给叫住了：“姑姑留下吧，往后，还得在她旁边提点着些。” 乔姑姑也不矫情，扶着萧明珠坐起，也就在床沿坐下。 许老夫人不由的多看了知姑姑一眼，心里有数了。 “哎……”许老夫人叹了口气，才道：“不知你父亲没有没与你提过，这广阳候的爵位本是你曾祖挣下的，你祖父做为长房长子，在你曾祖过世后就继承了爵位。我十五岁与你祖父成亲，二十一岁才怀上你父，也正是那年，你祖父跌马逝世。当时，族中借口我腹中的胎儿有可能是女儿，皇上见长房无嗣就会夺爵，非逼我上书请求将爵位让于二房，我为保全你父亲，不得已只能上书……” “你父出生后，二房怕我记恨夺爵之仇，强行扣压了原本属于你父的产业，并且千万百记阻挡你父进学。你父被逼迫无奈，才只能弃笔从戎。也是老天有眼，你父遇上了当时还是王爷的圣上，得了从龙之功，才能夺回祖业，并且有了今日的将军府。” 谈起当年的旧事，许老夫人神色没落，眼中也尽是悲愤。“眼下，我将军府与他候府虽然没形同水火，但也是形同陌路的。别说是你身边的贴身大丫头，就是一根针线，他候府也别想从将军府里要过去。” 萧明珠可以想象得出，当初祖母和父亲孤儿寡母在候府的压迫下，过得有多么的不易。 “对，不给。”萧明珠也重复道。 乔姑姑待她们祖孙情绪缓和些了，才道：“老夫人，这些年，候府也知道将军府的态度，王夫人还是派人来了，只怕这事就没这么容易了了。” 许老夫人皱眉，严肃了起来。 乔姑姑又道：“将军府和候府关系再僵，但在外人的眼中，也是同出一脉的。候府要是三番五次慎重其事的来求医，老夫人一味的将人拒之门外，会让人觉着将军府冷血无情的。” “难道还非给她人不可？”许老夫人阴阳怪气地道。 “老夫人就是真将知夏送去了，只怕王夫人也不敢让知夏给五姑娘熬做调养药膳的。”乔姑姑笑了笑。 许老夫人一怔，也想到了某些她因为愤怒而忽略的地方：“我不给人，他们说将军府不顾血脉亲情。给了人，萧清霜的身体不见好转，就能是将军府故意指使下人不尽心，存心耽误了萧清霜的病情，左右都是将军府的不是。” 萧明珠也不是愚笨的，乔姑姑说到这儿，她了有些明白了：“知夏只不过是替我做药膳的丫头，并没什么出奇的，怎么值得候府这样大张旗鼓的来要，只怕她们的目的并非是知夏，而是我调理身体的方子。” 乔姑姑赞许的点了点头：“老神仙看诊的规矩极为古怪，不是人人都可以求得老神仙一纸药方的。姑娘得了老神仙的眼缘，在新安调理十一年，已经京都各家皆知的事。候府想要方子，又不愿千里跋涉到新安去求医，也没有信心可以打动老神仙，于是就将主意打到了姑娘头上。” 许老夫人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她们算准了，三番五次下来，我最后为了保全将军府的名声，委屈求全给他们方子来平息此事。” 如果候府按乔姑姑说的一步一步逼了过来，她很有可能最后以一种“施舍”态度将方子给出去的。 可恶，差一点她就又被那些人给算计了。 萧明珠则在想，是谁让王夫人上将军府来要人的。 是张楠楠还是萧清荷。 萧清荷是个不得宠的庶女，对王夫人的影响不大，但事关萧清霜，未必王夫人不会病急乱投病。 张楠楠的可能性就更大了。萧明珠很认定，张楠楠没有死。当初她特意提起这个问题时，008的回答模糊不清，她心里就有了这个猜测。 不得不说，萧明珠虽然没有猜中十成，但大致猜到了七八成。 020、萧清霜失忆 当时萧明珠带着知春逃离静思湖畔后不久，萧清荷和赵嬷嬷就带人寻到了静思湖畔。 瞧见了爬在岸边的萧清霜，萧清荷吓了一大跳，她真没有想到，那种情况下萧清霜都没死，还能自己挣扎着从湖里爬出来。 可是当着赵嬷嬷和其它丫头的面，她又不敢再有冒失的举动。 不过爬出来又怎么样，她已经准备好了一套完美的说辞来应对了，绝对会让所有人都认为，萧清霜是在诬陷她。 赵嬷嬷扶起萧清荷，看着萧清霜面色青紫，浑身冒着寒气的样儿，她心都提了起来，也顾不上自己的手都快冰僵了，颤抖着试探了一下萧清霜的鼻息，发现还有气息，陡然松了口气，急忙让个小丫头跑回去报信，自己也顾不得怕冷，背起萧清霜急匆匆的往客院赶。 这一路颠簸，萧清霜之前喝下去的水吐出来了大半，人也悠悠转醒了。 得到消息赶回来的王夫人看到萧清霜的样子，差点没直接晕过去。静思湖是什么地方，京都里长大的姑娘家哪个不知道，个个都恨不得避而远之，五姐儿竟然掉了下去，那一生不就毁了。 她强迫自己冷静，吩咐人去烧水给萧清霜泡澡，自己则抓着萧清霜身边的丫头婆子一阵审问。萧清荷的心都提了起来，面上却没露什么，不动声色的站自己厢房的旁边偷听着院内的动静。 萧清霜的大丫头金兰在被甩了两个大嘴巴后，哭着道：“夫人，奴婢带着珠儿钏儿原本是跟着姑娘的。在前殿，姑娘瞧着丹桂开得漂亮，让奴婢去摘两枝回来给夫人插瓶，奴婢摘了花后，就发现姑娘不知去向了。奴婢让钏儿回来送信，自个带着珠儿一直在寻，后来寻到红枫林那，碰上了赶来的赵嬷嬷和回程的三姑娘，才一块进的林子，然后就发现了姑娘。” 钏儿的说释与金兰的一致，也与珠儿和赵嬷嬷两人的说法对得上，王夫人再问不出什么，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萧清霜的身上。 脱了湿衣，又泡大半个时辰热水澡的萧清霜，神智也渐渐清楚了，但她在静思湖里被冻掉了半条命，浑身打着哆嗦连话也说不清楚。萧清霜又连着被灌了两大碗热腾腾的姜汤，才渐渐缓过劲来。 “五姐儿，五姐儿……”王夫人坐在床沿低声的唤了好几句，才听到萧清霜低低的“嗯”了一声。 “你怎么会落水的？”王夫人问。 萧清霜头昏脑胀根本就没缓过神来：“落……落水？池子不是前年……填了吗，我的头……痛啊……这，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里……” 王夫人听到“池子”“填了”几字，怔了下，疑惑地道：“你还记得你刚才做了些什么吗？” “刚才……”萧清霜想了下，才道：“刚才我在的大哥的书房里拿了珠花，您说那是大哥准备送给大嫂的，训了我一番，我赌气就一个人去了后院，折了哥哥最爱的芍药花……” 王夫人一下傻住了，这件事已经是三个月之前的事了，那次五姐儿确实是染了风寒，足足在床上休养了七八天才好。 她还抱着一线希望，询问：“五姐儿，你看看这是哪儿，你就真的不记得了？” 萧清霜疑惑打量了一下四周，“法林寺，母亲我病得很重吗，您带我来见广宏大师？” 这下，王夫人确定，萧清霜是真的不记得这一段时间所发生的事了。她又惊又慌，但也不得不顺着萧清霜的话点点头：“嗯，你还病着呢，好好休息。” 出了厢房，王夫人的脸色就阴了下来，对赵嬷嬷道：“你去把五姐身边的那几个知情的丫头都处置了，不能让五姐儿落水的事传扬出去。” “是。”赵嬷嬷应下：“那三姑娘身边的元香呢？” 王夫犹豫了一下，最后只道：“先敲打一下三姐儿，元香日后再寻个错发卖了。” 赵嬷嬷还是有些担心萧清霜的身体，不由得多提了一句：“夫人，不要替五姑娘请大夫？” 王夫人一口拒绝：“不行，你之后去悄悄寻个大夫，要张去寒暖宫的方子。”她绝不能让五姐儿落水的事宣扬出去。 萧清荷静静的坐在屋内，等着王夫人过来兴师问罪，她已经编好了所有的说释，根本就不怕萧清霜指证她。 当时萧清霜身边没有下人，元香也不在现场，就凭萧清霜一人之言，王夫人会信，但祖母父亲却未必会信。她只是临时起意，并非事先预谋，根本就没留下什么把柄。 而且萧清霜自己都解释不清楚，她为何会一个下人都不带，悄悄的去红枫林做什么。一句话说不好，萧清霜还会被误会成与某人约在那里偷偷会面。 再说，是她领着赵嬷嬷寻到湖边的，才恰好救了萧清霜一命，这也成了她“无辜”一个强而有力的理由。 她虽是个庶女，母亲有决定她婚姻的权力，但是母亲不能在没有任何证据她伤害了萧清霜的情况下处置她。 祖母和父亲，也不能容许广阳候府传出嫡母无原无故残害庶女的名声。 元香进来，有些欣喜地低声在萧清荷的耳边道：“姑娘，刚听说五姑娘好像失忆了。” 萧清荷闻言皱眉，并没有像元香一样松了口气。 萧清霜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 当时萧清霜在湖边对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她还清楚的记得呢。 她敢确定，萧清霜绝非是原来的萧清霜。 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与自己一样，有着老天爷给的恩惠。更不知道，萧清霜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管萧清霜打什么主意，她都不怕，反正都死过一次了，难道还会比上次更惨？ 她个瓦罐要是能拖得整个候府的姑娘垫背，那也是值了的。 回到候府后，萧清荷就主动请求去照顾萧清霜，实际上想就就近观察萧清霜是真的失忆了，还是故意装出来要折磨她的。 萧清霜在王夫人的故意隐瞒和误导下，一直以为是自己是得了的风寒，昏昏沉沉才记不清楚生病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久病不愈成了她的心病，害怕，也慌张，脾气是成倍的增长，而凑上来的萧清荷正好就成了她的出气桶。 021、调理方子 忍了几天，萧清荷也没无法确定萧清霜是真的不记得了，还是故意装成这样来折磨她。她觉着这样拖下去不是个事，与其这样提提心吊胆，还不如主动拿件事来试探一下。 萧清荷揪紧了萧清霜再一次发飙的机会，上前拦止道：“五妹妹，怒易伤身，眼下你身子虚弱，还是静心休养得好。” 萧清霜抓起身边的东西就往萧清荷身上砸，嘴里还骂道：“是不是我生病，你就得意了，想取我而代之，还早着呢。”萧清霜愤然的说出这话，让萧清荷心头又是一颤。她仿佛看到了那天湖畔边眼内含着恶毒，一句一句逼得她走投无路的萧清霜。 萧清荷眼中含泪，仿佛被萧清霜的话给伤到了：“五妹妹怎么能这样误解我，难不成你身子不好，我就能取代你成为嫡女不曾？” 萧清霜怒在头上，说话也不过脑子，脱口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姨娘一直盯着恩承候府的那门亲事。就算我不要，也不会便宜了你。” 恩承候府？萧清荷心思一动，不过很快就放下了。 前世她不是没有想过这门亲事，可是恩承候夫人可不是善茬， 江亚轩那个人，她实在是承受不起。 她柔声劝道：“将军府的七妹妹有不足之症的身子骨都能养好，何况你只是风寒后的体虚。” 发彪的萧清霜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萧明珠？” 萧清荷点头：“七妹妹在一月前已经回京都了。” 她出嫁后，从自家那个老得能做她父亲的相公那里可是听到过，萧明珠拿出来的方子救了二皇子一命，皇上才会在那事之后，还对将军府恩宠有加，并且默许了萧明珠与五皇子的亲事。 说起二皇子，倒是本朝的一大憾事。 二皇子是皇后所出的嫡皇长子，在他刚出生那年，先帝生了一场大病，急召还是各地的王爷携嫡长子进京。 当时才五个月大的二皇子随着还是王爷的皇上经历了不少刺杀险阻才到达了京都。那一路的奔波是个大人都受不了，何况是半岁的婴儿。二皇子到达京都后，几乎虚弱得不行了。但身体虚弱的二皇子却入了先帝的眼，被先帝留在身边调养。二皇子的命虽然保住了，但身子底子变得极差，还特别畏寒，每年到了冬天就要大病一场。 先帝疼惜他，甚至在甚至在驾崩的时候，也不忘要皇上善待二皇子。朝常上都有流言，皇上会登基，与二皇子得先帝的宠爱脱不了干系。 眼下，二皇子已年满十六，文采卓越，在排兵布阵上也样样精通，群臣们交口称赞，要不是他的身体依旧时好时坏，早就被立为太子了。 当时她相公还取笑道，说要是候府早早能拿到那个方子献上去，说不定得了这恩宠就是候府的了。 “对了，我怎么忘了，她出生的时候，太医们不都断定她活不过周岁，她能一直活到现在，必定是老神医在替她调养……”萧清霜的眼睛里升起了希望，“快快，去告诉母亲。” 萧清荷闻言眼睛一眯，她看得出来萧清霜的欣喜与兴奋都是真的。 看来，萧清霜真的失忆了，不仅忘记了之前三个月发生的事，连机缘巧合而得到的未来记忆也失去了。 不然萧清霜根本就不需要装失忆来隐瞒自己推她下水的事。 再说，萧清霜也不会在明知道自己落入了静思湖，唯有萧明珠手上的方子，可以调养她的身子的情况下什么也不做的。 以现在她与终究女子要是伤了身子，妨碍子嗣，一切的谋划都会变成一个笑话的。 就这样，就有了王夫人派人上门来讨要知夏的事。 候府里，王夫人才被吴老夫人叫了过去。才进门，一个茶杯盖就砸在了她的脚边，她吓了一跳，抬头就看到了吴老夫人的怒脸。 “王氏，你派人去将军府做什么？”吴老夫人问道。 王夫人心头一颤，这件事她已经做得很小心了，没想到还是走漏了风声。她小心翼翼地道：“母亲息怒。” 二夫人吴氏也劝道：“母亲，可别气坏了身子，大嫂也是为了五姐儿，五姐儿跌落静思湖，大嫂如何会不着急。” 王夫人瞬间白了脸。 她以为已经将五姐儿落水之事掩下了，甚至雷厉风行的灌药发卖了五姐儿身边的丫头，没想到，还是被二房打听到了。看来，她府里的还有些人没将她这个主母放在眼里。 一提到萧明霜落水的事，吴老夫人更加生气了，她大力地拍着扶手，眼睛里都要冒火了：“为了五姐儿？胡闹！你是怎么教女儿的，竟然会发生这种事，还好这次没传出去什么流言，要再有下次，就别怪我将她送到家庙去。” “母亲。”王夫人慌了，急忙哀求。 吴老夫人也只是威胁一下王夫人而已，见她服软哀求，也就没揪着这事不放，“竟然事都出了，也就这样吧。反正五姐儿的亲事已经与承恩候府有了默契，只等上面的姐妹亲事议定，就会订下来，哪会因为五姐儿落水就起什么波折的。就算五姐儿真伤了身子，到时候多陪嫁过去几个丫头，开了脸放在屋里，生了儿子去母留子，养在身边不是与亲生的一样吗？” 二夫人变了脸，五姐儿都这样了，亲事还不变吗？ 三夫人任氏低了头，嘴角泛上一丝冷笑。抱养的庶子与亲生子会一样吗？但做为庶子媳妇，这个时候没有她插嘴的份，她也不愿意提醒大房，免得被人怀疑她别有居心。 王夫人很憋屈，这事都做了，骂也挨了，不达到目的不是太吃亏了吗？更主要是，她不乐意被二房看了自家的热闹。 王夫人理了理思索，挑着吴老夫人最爱听的话说：“母亲，媳妇是让人去将军府了，是去向大伯母讨要七姐儿的调整身体的方子。老神医的方子多么金贵，京都也没有几家有，要是我候府有了，将来姑娘家出嫁，或者传给子孙，也是一种黄金买不来的底蕴。” 022、不要脸 王夫人可比萧清霜想得更多，更长远。 大魏的人都皆知，老神医因为某种原因是不能离开新安的，想要求医的人只能前往新安。 前往新安容易，但要达到老神医医治的另外三个条件就难了。 老神医对前来求诊的病人有三个条件：非疑难杂症不治，不得他眼缘的人不治，不守他规矩的人不治。不管是王候将相，都一视同仁。 能得老神医眼缘的人极少，而且从未有方子流出，老神医的方子也就因此变成了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 一但候府拥有了老神医的调养方子，那就是踏上了银子和人缘的康庄大道。终究，京都里不缺权贵荣华，但缺的是延年益寿，身体健康。 不得不说，王夫人说话很有技巧，也极懂吴老夫人的心思，一句话卡到了吴老夫人最在意的事上。 老候夫人的神色好了不少。当年，她蒋家是朝中新贵，比起许家根本就不差什么，同样在赏花宴上遇见了大伯两兄弟，可是婆婆却认定许氏比她稳重，更适合做掌家主母。她怀着怨恨嫁进了候府，一直将此事记在心中，才会在大伯去世后，唆使了老爷夺了爵位。 可是她成了候夫人后，出去应酬，还常常被人暗地里说她不如许氏。她将一切都怨恨到了许氏的头上，夺走许氏拥有的东西成了她的执念。 三夫人任氏终于瞧不过去了，提醒道：“母亲，药方这样要紧的东西，大伯母又如何会相让。” 几乎京都所有人都认定萧明珠的手中有调养身体的方子，但知道又如何，还能强行上门索要不曾？ 有底蕴的人家哪家没有点压箱底的东西。人家大方借你方子那是人情，不借也没人能说出什么来。终究人家没这个义务，伤了身子又不是救命的大事。 王夫人白了任氏一眼，转头向吴老夫人解释；“所以我才没说直接要萧明珠的方子，只是说要她身边的专门负责替她熬药的丫头。您想，那方子归这个丫头管，她又天天抓药熬药的，不就是个活药方吗？” 任氏几乎用瞧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向王夫人了。“沟壑易填，人心难满”说的就是婆母和嫂子这样的人，她在心里叹息了一句，不再出声。 堂堂的候夫人张口要人家姑娘的贴身大丫头，这不要脸话传出去还不让人指着候府的鼻子骂不像话。果真是没什么底子家族出来的人，眼光短浅。 吴氏也心动了，急急插嘴：“我瞧着这样行。” 吴老夫人微微点头：“这倒是不错。只是，这样重要的人，许氏又如何会给你？” 王夫人道：“母亲，我们两府终究是同出一脉，五姐儿的事，将军府袖手旁观，外人还不认定将军府冷血无情？眼下七姐儿也到了相看的年龄，想必不愿在这个时候传出不好的名声吧。” 吴老夫人歪在旁边的靠枕上闭目思索了片刻，道：“你只派个嬷嬷去，必定会被许氏怼回来的，等嬷嬷回来后，你带上重礼亲自去一趟。五姐儿落水之事，也就到此为止，对外只说受了风寒。” 许老婆子最在意的就是萧怀恩，萧怀恩又极宠七姐儿，想必许老婆子不会因为一张方子，而坏了七姐儿的名声的。 王夫人低头应道：“是。” 王夫人从主院出来，根本就没迟疑，吩咐身边的丫头道：“去备一份重礼，让马房备车。” 她得亲自去一趟将军府。 又听到下人禀报，王夫人亲自来了时，许老夫人和萧明珠对视了一眼，心里有数，果然乔姑姑猜得没错。 “你休息，我去看一下。”许老夫人起身。 萧明珠哪儿再躺得住，“我与祖母一块儿去。” 许老夫人责怪的瞥了她一眼：“难道你还信不过祖母？” 这次，萧明珠没被吓着，调皮的冲着许老夫人眨眼：“祖母是长辈，有些话不能说，我是晚辈又是从新安回来的，不太懂礼数，偶尔说上一两句大实话，大伯母也不好意思与我计较的吧。” 许老夫人放缓了神色，“好，你随我去。” 进了侧厅，坐在右侧梨花椅上喝茶的王夫人立即放下茶杯，起身向许老夫人见礼：“侄媳见过伯母。” 萧明珠也冲着王夫人福了福身：“明珠见过大伯母。” 王夫人瞧着萧明珠，眉间一喜，过来就想拉萧明珠的手，萧明珠退了一步，避让开来，腼腆地冲王夫人笑了笑，就又扶着许老夫人到精品榻上就坐，自己也沾着榻边坐着。 王夫人微微有些吃惊。萧明珠突然晕倒，大伯母连夜从法林寺赶回来的事她略有所闻。这才几天，萧明珠就恢复得跟没事人一样了，可见那方子功效的奇妙。 她要拿到方子的心又急切了几分，几句客道后就道：“伯母，之前五姐儿没醒，侄媳挪不开脚，只能让下人替侄媳过来一趟。下人嘴笨，将好好的事给说岔了，反而惹得大伯母生了气，侄媳这才带了人亲自过来向大伯母赔罪，任由大伯母处罚。” 许老夫人冷笑了两声，道“你府中的下人自带回去管教。” 王夫人有些讪讪，又道明了来意：“伯母，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才厚着脸皮过来的。五姐儿三番五次的生病，我怕她这样反复，身子骨一弱再弱，日后在子嗣上会有妨碍。这女人没有孩子，如何能在夫家立足。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想过来借借那丫头使一使，还望伯母谅解个。”说着，王夫人眼泪儿都下来了，扯着帕子擦拭着，好不伤心。 许老夫人面上带着气愤，怒道：“你把明姐儿身边的丫头要走了，谁来伺候明姐儿？” 王夫人脸上很尴尬，楞了下，才道：“我用四个丫头换一个丫头，不会让七姐儿身边没有人伺候的。” 听王夫人说出了这样不要脸的话，许老夫人冷笑了两声，“换？你用四个小丫头换明姐儿的贴身大丫头？”姑娘家身边的大丫头可都是精心替姑娘养出来的心腹，将来都是要跟着陪嫁的，哪有给人的道理。 023、恶言相逼 王夫人轻笑：“那丫头虽然说是七姐儿身边亲近的人，但也是新安那种穷乡僻壤那边呆久了的，哪里会懂京都人家的规矩。我换给七姐儿的丫头都是五六岁进府，由府内的嬷嬷教过三五年的，规矩行事上丝毫不差，伯母派老嬷嬷略加调教，必定让七姐儿用着顺心。” 王夫人眼泪又落了下来：“伯母，要是实在没有办法，我也不至于出此下策。我们两府是同出一脉，关起门来都是自家的事，也就不需要在在意那些规矩了，您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五姐儿就这样毁了吧。要是伯母嫌少，那我再加两个丫头，如何？” 许老夫人被她这番话气得半死，冷笑了两声：“敢情还都是我们的不是了。” “不敢。”王夫人低头：“只求伯母成全。” 萧明珠在许老夫人发怒之前，抢先道：“大伯母，候府总不会连个会药膳的厨娘都请不起吧。” 王夫人惊讶地看着萧明珠，那日在法林寺客院一见，她一直认为萧明珠是个局促，自卑，没有见过世面又胆小的姑娘。她根没想到萧明珠的话语能尖锐得让她有些下不了台。 她被萧明珠的话语惹怒了，顾及着还有求于将军府，只得压了压火气，道：“你的丫头得过老神医的指点，大伯母才会想要她过去教一教候府的厨娘的，七姐儿不会连个丫头也舍不得借大伯母使一使吧。” “什么？”萧明珠一脸的惊讶：“大伯母从哪来听来的传言，多少人求着拜着想让老神医指点一二，老神医都不为所动，如何会屈尊纡贵去指点一个丫头？” 王夫人听到这里，再不明白萧明珠是个什么意思，她这些年也就白混了。 她恨恨地剜了萧明珠两眼，才道：“明姐儿，大伯母也不与你绕圈子。这些年你的身体恢复得这么好，全倚仗着老神医的调理吧。大伯母也知，老神医的方子不能外传，也就想着干脆借你的丫头使一使，由你的丫头去抓药熬药，就不会让方子外传，又能替你五姐姐调理调理。难道这样也不可以？” 萧明珠笑眯眯地摇头：“这当然不可以。” 王夫人没想到萧明珠会这样明白直接的拒绝，完全没有留下可以周旋余地，一下子呆楞着了，不知道如何应对。 许老夫人也恨恨的瞪了萧明珠两眼，哪有这么说话的，尽给人留下口实。 王夫人缓过神来后，不搭理萧明珠了，直接问许老夫人：“伯母，您也认为这样妥当？” “那你又真的认为，从我府里要人过去照顾五姐儿妥当吗？”许老夫人反问：“要是五姐儿的身体恢复健康倒是罢了，要是五姐儿有个好歹，到时候我将军府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话被说到这个地步，王夫人明白真正再无回旋的余地了。 王夫人将脸一沉，之前的哀求之色变成了狠厉：“敢问伯母，三日前五姐儿在红枫林里遇袭时，七姐儿所在何处？” “王氏！”许老夫人也怒了：“你一个长辈，就这样红口白牙的想要往侄女身上泼脏水？” “侄媳不敢，侄媳只是想要一个明白。”王夫人寸步不让。 萧明珠脸儿一板，也怒目相视：“大伯母的意思是，五姐姐之所以会去红枫林，是我相邀的原故？”她也存了个心眼，只顺着王夫人的话说是红枫林，没提静思湖。 她瞧着王夫人脸上那就是如此的表情，又继续往下说：“那我想问问大伯母，我身边哪个下人去过大伯母暂住的客院，还是五姐姐身边的我过来过，替我和五姐姐传递消息？为何五姐姐会一个下人也不带就去了红枫林？红枫林可不是候府的后花园子，可有不少的才子贵人在那流连忘返的。” 萧明珠还想说，乔姑姑轻扯了一下她的袖子，慢条斯理的道：“候夫人只怕误会了，那天老夫人正邀请卢老夫人在客院做客，姑娘在旁伺候着，哪有空出去见五姑娘。” 乔姑姑的话，更是给了王夫人当头一棒。 她确实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五姐儿的落水与萧明珠有关，只不却从五姐儿身边的丫头嘴里得知，五姐儿前天晚上一直在寻问关于七姐儿的事，她就心存了个疑虑。刚才她是被气晕了头，想着这原本是件你无凭，我无据，说不清楚的事。没想到，乔姑姑会搬出卢老夫人这个证人来。这样，她只怕是说破大天，外面也不会有人相信她的。 许老夫人看着王夫人气极败坏，又无言应答的样子，多瞅了萧明珠两眼，敢情她这位孙女儿也与她一样，是个刚硬的性子。往日必定顾及她是祖母，又想讨她欢心，才不得不压仰着自己的性子，做出那乖巧顺和的样儿来。 她伸手端了茶，抿了半口，慢悠悠地道：“我念着你也是心系着五姐儿的病情，心神大乱才胡言乱语的，就不与你计较了。借丫头之事说到底还是不妥的。你不如替五姐儿寻几个好大夫来瞧瞧，要是银子不够，尽管说话，几十两，老婆子还拿得出来的。” 王夫人看着许老夫人那施舍的神色，要不是清楚自己是晚辈，还身处在将军府，差点就将手中的帕子砸过去。 她木着身子起身，欠了欠身子：“那侄媳先谢过伯母了。” 许老夫人端了茶，点头：“慢走。” 王夫人几乎是逃一样的离开。 萧明珠捂腹大笑了起来，许老夫人一个冷眼甩了过来：“往后说话，不可如此直白不留余地。” 萧明珠打了个激灵，低眉顺眼：“明珠记下了。” 许老夫人轻抚着萧明珠的头发，“这次是她王氏污蔑你在先，王氏拿不到方子必定不会善罢干休的，只怕她会去族里请人来做说客。族里的人可不比候府的人，你要是敢这样说话，必定会被人对长辈不敬。” 刚刚王氏要不是被明姐儿几句话激得失了分寸，出口恶言相逼，而是一味的苦苦哀求，那她还真有可能会被王氏那翻不要脸的话逼得左右为难的。 吴氏眼界低了些，挑的儿媳妇都不怎么样，京都里多半的人也瞧不上候府的趁火打劫，有些底蕴的人家也不愿意与候府结亲。老三媳妇倒是个通透的，只是她是庶子媳妇，在候府里说不上话。 024、试用系统 “族中人会来？”萧明珠楞了下，她跟着许老夫人去过萧家的族中，明确感觉得到，许老夫人与族中的人关系极差，族中对将军府也颇有微词。 “会来的，候府一定会去族中搬人来压我。”许老夫人认定。 “实际上，老道士的方子也不是不能给……”萧明珠话还没说完就被许老夫人打断了：“这话不要再提，有她王氏污蔑你这一事在先，理就在我们这方，她们说破大天，也讨不得好。” 萧明珠见许老夫人这般坚持，咽下了本想说的话，只能点头了。 回到暂住的厢房后，萧明珠有些忐忑不安，“乔姑姑，王夫人刚刚说出那番话来，是不是有什么人瞧着我去了静思湖？” 乔姑姑揉着她的头发，悄声道：“姑娘别担心，刚才知春从候府的婆子那探听得知五姑娘落水后就失了忆，将最近三个月的事都给忘掉了。” 萧明珠怔了下：“失忆了？不记得最近三个月发生的事？” 如果她没有记错，张楠楠就是三个月前上萧清霜的身子。 忘掉的就是这一段时间的记忆。 现在的萧清霜是真正的萧清霜，还是另一个任务者？ 那张楠楠呢，她真的死了吗，还是又了哪里？ 乔姑姑将萧明珠按在软榻上坐下，慢悠悠地道：“五姑娘失忆，三姑娘也绝不敢将这事抖落开来。只有可能是王夫人从五姑娘身边的人嘴里问出些了什么，也有可能有人瞧着姑娘去了枫林那边，但绝没有人瞧着那天发生了什么，不然三姑娘早就不得好了。姑娘只要咬定没有去过，王夫人也是耐何不得姑娘的。” 话虽这么说，她也有些不安。 她瞧出来了，王夫人是想要以姑娘的名声来逼老夫人退步。 她想不明白，可是姑娘十几年都不在京都，与她们有什么仇怨，真的只是为了五姑娘的身体吗？ 乔姑姑想不透，低声的将心头的疑问说了出来。 萧清霜摇了摇头，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总不能跟她们都盯上了五皇子，而她极有可能与五皇子将来有姻缘吧。眼下那位五皇子在她最讨厌的东西榜上高居榜首，她才不要让人觉着她与他有任何的瓜葛。 旁边一直沉默的知春猛的抬了下头，嘴角动了动，最后也没说什么，乔姑姑看见了她的反常，记在了心里。 “我真咽不下这口气。”萧明珠恨得牙根儿都痛。 “这事如果是候府的算计，只怕不会轻易了了。”乔姑姑心里也不舒服，“我们最好要知道候府在打什么主意才是。” 提到这个，萧明珠为难了：“这事不能与祖母说。”她主要是不想祖母因护着她，而被萧清霜萧清荷那两个疑似女鬼给盯上了。 乔姑姑沉默了一小会儿，才道：“那就只能想办法送信给吕强，让他家小子想办法子盯着候府些，说不定能有些消息。” 萧明珠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办。” 她这次回京都，就只带了乔姑姑和知春知夏和吕强一家人，知春知夏和乔姑姑随她进了府，吕强被安置在了马房，但吕婶带着儿子留在了城外的庄子上，倒是比她们在府里来得自由。 王夫人回到候府，先回了自己的院子，才在院门口，差点被个小丫头给撞上。 王夫人一肚子的气正没地儿发，瞥了一眼：“拉下去打十板子。” 小丫头吓得当即跪倒在地：“夫人饶命，五姑娘梦魇了，奴婢才急着去厨房里端宁神汤。” 王夫人这下顾不上小丫头，径直去了萧清霜的屋子。 萧清霜确实是从梦中吓醒的，这她刚刚梦到了一个穿着奇怪的女子冲着她吼叫，虽然她听不清楚那个女人在说什么，但那女人脸上狰狞的表情让她后背都发寒。 “五妹妹……你怎么了……”坐在窗边的萧清荷回头，瞧着萧清霜的脸色白如厉鬼，她压下心头的恐慌，放下手中的绣活，过来询问。 “我做恶梦了。”萧清霜扑进萧清荷的怀里，身子栗栗发抖。 刚刚苏醒的张楠楠看到这一幕，差点没气晕过去。 是的，张楠楠没有被抹杀，她还存在萧清霜的身体里。 当张楠楠在听到与008解除绑定的通知声时，她用最后的神智打开了九夜留给她的保命符。待她再次清醒后，外面已经过了三天，而她绻缩在萧清霜的神识里。 而她最后使用的保命符，原来是一个连编号也没有的试用系统。试用系统顶多只能说是个智能设备，没有心智，连程序也是不全的，但也正因为它能起到的作用小，才能避开位面意识的搜查。 她从试用系统那得知，任务已经被判定失败，她已经连同这个系统被锁定在了这个空间里，除非这个试用系统被升级成为正式系统，或者遇上一个愿意分享她灵魂强度的任务者，她才有回到系统空间的可能性。 “你要怎么样才能升级成正式系统？”张楠楠问道。 一个基础面板出现在张楠楠的面前，上面只有一个属性。 灵魂强度：72 看到72那个数值，张楠楠直接破口骂了出来：“%*@##￥……” 当初她与008绑定的时候，知道只有灵魂强度天生就达到120的，才可以成为任务者，在008害她之前，她的灵魂强度都已经升到了2683，真正是一夜回到了解放前的解放前，才刚刚及格。 “当你的灵魂强度升至240的时候，我就可以升级成为正式系统。”试用系统的话都说到了这个时候，张楠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试用系统因为作用不大，因为它们能进入正式系统和任务者不能到达的位面，从而在那里选择合适它们的宿主，进行自我升级，也是变相的利用它们的宿主将一些位面裂隙崩裂得更大一些。 这样的系统没开心智，只是一个个的机器，几乎是会强迫她的宿主按照它原定的程序行事，从而收集它所需要的能源，以及崩开位面裂隙。 换句话来说，她张楠楠现在成为了一个试用系统绑定的升级工具。 她张楠楠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侮辱！ 025、张楠楠的第一个任务 试用系统哪里了解张楠楠的愤怒，自顾自道：“当你的灵魂强度降到0时，你就会消失。当你的灵魂强度升至最初的基本120时，你就能重新控制萧清霜身体。” 一句话，张楠楠所有的愤怒都消了。是，眼下她不能离开这个试用系统，她还得凭借着它的力量存在这个位面。 至要少呆到夜哥来救她。 到时候，这个利用它的试用系统还不是任由她拆成零件，搓扁揉圆。 “警告！宿主对本系统有恶意。嘀！”随着那一声嘀，张楠楠感觉灵魂被电击了，整个灵魂都像是被撕裂了。这种痛足足持续了有一分钟，她才缓过来，那但一分钟的痛苦让她刻骨铭心。 张楠楠瘫软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不敢出声，也再也不敢想关于毁灭试用系统的事。眼下，她根本就对付不了这个系统，想要活着，就只能暂时低头。 张楠楠服软了，缓过了些后，才问：“你告诉我现在如何升灵魂强度。”以前她每完成一个任务，就可以得到相对应的愿力，然后用愿力换取属性值，加到她的属性上，眼下她被困在了萧清霜的身体里，是不可能再去做任务了吧。 试用系统闪了闪，“我可以发布简单的任务，你只要能完成，就可以得到10点灵魂强度。” “怎么做？”张楠楠不敢大意了。 “利用委托者。”试用系统道：“你现在在她的神识中，等于是她的第二人格，你得想尽办法影响她去完成任务。” “你能让我与萧清霜沟通？”张楠楠欣喜。 试用系统道：“我可以帮你入萧清霜的梦境五分钟，但每次要抽取你5点灵魂强度。” “一次5点，你怎么不去死！”张楠楠怒不可待，又怒骂出声。 她只剩下72点了，等于只有十四次机会。 试用系统对她的怒骂丝毫不在意，冰冷地道：“二比一的收益率，要不要随你。你的时间不多，如果在萧清霜死之前，你的灵魂可度没办法升到120的话，你就会跟着她一块死的。” 张楠楠像只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下子没了声音。 她从萧清霜的神识里看到，萧清荷轻描淡写将萧清霜哄得团团转，当即火冒三丈。 傻货，都是傻货，萧清霜是个傻货，王夫人也是傻货。 她绝不能坐已待毙，由着这两个傻货拖累了她。 “好，成交。”张楠楠咬牙切齿，终于挤出了这三个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就萧清霜这个心智，绝对会把上一辈子的老路重走一遍的。 不，有萧清荷这个黑寡妇在，只怕会比上辈子死得更早。她的时间容不得萧清霜这样挥霍。 她就不信了，她会连五个任务都完成不了。 等她重新掌握萧清霜身体的时候，第一个就要弄死萧清荷！ “眼下第一个任务，拿到萧明珠手中的调理方子，为期十天，接受，还是拒绝？”试用系统冰冷的声音响起。 “你说什么，要萧明珠的调理方子？”张楠楠哈哈大笑了起来，“接受。” 不接的人是假子吧。 眼下王夫人、萧清荷都在算计萧明珠手上的那个调理方子，她要不搭这个顺风车，真的就是傻的了。 “这次，需要不需要协助你入萧清霜的梦境。” “不用。”张楠楠拒绝。5点灵魂强度，不省白不省。 “一但任务失败，则扣除10点灵魂强度。” “见鬼，你怎以不早说。”张楠楠气得咬牙切齿。 “你没问。”试用系统的声音依旧冰冷，没有半点感情。 这个时候，张楠楠真的有些怀念008了，早知道，她就对008好一点了，也不至于落到眼下这个地步。 “还要不要入梦？”试用系统像个吸血鬼，继续追问。 “暂时保留。”张楠楠不敢再大意。 “系统，帮我重新回顾一下萧清霜的剧情。”张楠楠吩咐系统，她需要仔细分析萧清霜的人生，好寻找最佳契机入萧清霜的梦。 试用系统冰冷地回答：“本系统没有这个权限。” 张楠楠快崩溃了，这个烂系统，真是一点用也没有！ 当初她接收剧情的时候真没对细节太在意，在她看来，接收剧情对她就是可有可无的小事，想要用的时候随时可以召唤008来查询就好了，哪能想到她会有今日。 王夫人进屋，先狠瞪了萧清荷一眼，柔声劝着萧清霜道：“别怕，别怕，母亲在这里呢。” 萧清霜期盼地抬起头：“母亲，要到方子了吗？” 王夫人不敢浇灭她的希望，只道：“那你七妹妹刚犯了一场病，你伯祖母才不愿意让丫头现在过来，明儿母亲再去。放心，一定会帮你把方子要来的。” 萧清霜又哭又闹了好一阵子，才沉沉睡去。 王夫人这才对萧清荷道：“你跟我出来。” 到了偏厅，王夫人冷着脸，看着萧清荷的目光像是有刀子：“你妹妹落水的事，是不是你传出去的。” 萧清荷立即跪下，悲悲切切地喊道：“母亲，我如何会做这种事。我与五妹妹虽不是一母同胞，但也是同气连枝，一损俱损的。” 王夫人也只是在将军府受了气，迁怒罢了。萧清荷这话合情合理，堵得让她有气发不出，越发的堵得难受。 她将茶杯扫在地上，“怎么，我也问不得你？” “女儿不敢。”萧清荷急忙认错。 赵嬷嬷蹑手蹑脚将地上清理干净，又亲手给王夫人送上新的茶来。王夫人端起茶，喝了一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仿佛对跪在地上的萧清荷视而不见。 萧清荷就这样跪着。 就这样相持了一刻钟，萧清荷都有些跪不住了，身子摇摇晃晃，王夫人这才出声：“起来吧。” 萧清荷根本就站不起来，动了下，就跌坐在了地上，赵嬷嬷上前将萧清荷扶起来，安置在旁边的椅子上。 王夫人问：“你怨我吗？” “女儿不敢。”萧清荷道：“女儿知道，母亲是担心五妹妹的身体，才会心情不好的。” 王夫人没做声，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 026、会错意了 萧清荷不敢多说什么，拖着自己酸痛的腿往外走，走到门边，她倚着门，回头低声问赵嬷嬷：“七妹妹也病了吗？” 赵嬷嬷满脸狐惑地看着锦看扶着萧清荷慢吞吞的挪回萧清霜屋子里，她一下子想到了些什么，急忙进屋：“夫人，七姑娘病着，如果将五姑娘送过到将军府去，请求将军府的老夫人许照顾几日，老夫人不至于不答应吧。” 王夫人皱眉，将五姐儿送过去？ 赵嬷嬷见王夫人在思索这个问题，又道：“只要五姑娘进了将军府，就能调理身子，夫人也就有理由过府去探望……有了汤药，总有办法分析出其中所用的药材，说不定还能找到药渣……” 王夫人听完有些心动，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只不过她刚刚才被撅回来，哪有脸面登门。 再说伯祖母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行事也足够的妥当，就算迫于压力答应，只怕不会由五姐儿带太多的下人过去。就凭五姐儿那点心思，未必能从将军府得到方子。而且她也不想五姐儿沾上偷方子的任何嫌疑。 偷盗，可是女子名声的大忌。 赵嬷嬷看穿了王夫人的心思，又道：“夫人要是不放心五姑娘独自去将军府，那就让三姑娘陪着一起过府照顾。” 王夫人这才转怒为喜，要是出了事，可以将一切都扣在三姐儿的身上，坏了名声的三姐儿正好送去伯府做妾。 “你去将三姐儿再叫过来。” 萧清荷听完了王夫人的话，脸上有些为难，但也不敢拒绝：“女儿遵命。”萧清荷低垂着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轻松的笑容。 果然啊，她那一句提醒点醒了赵嬷嬷。 进入将军府，这可是她的一个转机。她心里很清楚凭着伯祖母和祖母这些年的恩怨，伯祖母有拆祖母台的机会必定是不会放过的，她不介意成为伯祖母用来攻击祖母的利器，只想着伯祖母和七妹妹能看在她处境艰难的份上，在关键时候拉她一把。 次日，一大早萧明珠就起来了，坐等着候府的说客的进府。 没承想，先来的人却不是萧家族里的人。 “卢老夫人来了？”萧明珠听了娟儿的话，笑了起来：“卢老夫人来得还真是时候。” 乔姑姑道：“姑娘又打什么主意呢？” 萧明珠调皮的眨了眨眼：“天机，不可言。” 乔姑姑轻拍了她一下，“姑娘可不能乱言。” 知夏匆匆进来，脸色不太好，乔姑姑将娟儿支了出去，才问：“怎么了？” 知夏压低了声音：“刚才王嫂子借进府给我送药材的机会告之，说候五姑娘乘着马车往将军府过来了。” “什么？”萧明珠猛的站了起来，她有一种预感，必定冲着将军府来的。只是不知，来的是萧清霜，还是张楠楠！ 乔姑姑将萧明珠压下：“姑娘别急，我去府门口候着，萧五姑娘过来，也能应付一下。” “小心。”萧明珠紧紧抓住乔姑姑的手叮嘱：“姑姑可别大意了，那萧五，是个危险的。” 乔姑姑不知萧明珠为何这般说，但也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正院时，许老夫人将卢老夫人迎进侧厅，一脸的歉意：“老姐姐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上门来劝我的？” 卢老夫人怔了下，点了点头，一脸的为难：“我实在是没脸上门，但也不得不来，还望老妹妹见谅。” 那日她从法林寺回去之后，就看到了坐在府上等她的五皇子。她原本以为五皇子只不过是想让她不要将今天发生的事告诉贤妃，没承想五皇子除了提那个要求外，还向她仔细询问与将军府的关系，以及打听萧明珠的往事。 “我与那将军府的萧老夫人许氏是多年的手帕交。”卢老夫人如实相告。 她瞧见五皇子的眼睛多了几分光亮。 五皇子瞧上了萧明珠？这是她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不，不行，绝对不行！这是她脑海里浮上的第二个念头。 卢老夫人倒不是觉着萧明珠不好，她很清楚以眼下萧明珠的情况太复杂，又只不过是个三品昭武将军女儿的身份，她想聘她配给自家嫡孙都需要多加考量，皇上又如何会答应让她做五皇子妃？ 除非皇上无意让五皇子成为太子，才会应下这样的婚事。 但要让萧明珠去给五皇子做侧妃，那萧怀恩必定头一个不答应。 “那萧明珠真的是出生就有不足之症，太医们都说她养不过周岁？”五皇子眼睛冒光的问道。 他在回程的路上可是没少跟身边人打听将军府的事，其中就听到了不少当年的传言。 他看到的人，真是萧家大姑娘吗？ 萧家大姑娘有不足之治，那个野姑娘哪儿像活不过周岁的人，简直比他还要健康得。 这一句话好奇大过了怜惜，又让卢老夫人之前的想法动摇了。 好吧，韩允昭只是想知道什么样的家能养出萧明珠那样充满了活力的大家闺秀，而且也是想找机会报那一瓢之仇，又不被母妃训斥罢了。他没想到，自己含糊的言词让卢老夫人会想那么多。 待五皇子走后，卢老夫人越来越猜不透五皇子的心思，遂将大儿媳妇郑氏叫过来商量。当然，她没有将自己的相法一一告诉郑氏，只是轻描淡写的说在卢老夫人暂住的院子外面见到了五皇子。 郑氏微微怔了一下，之后很慎重的悄悄问她：“母亲，您说，二皇子是不是想从萧家大姑娘那里打听老神医的事儿？” 对了，她被五皇子的异常举动扰乱了心神，确实是忽略了当时二皇子也在场。 难道，真如郑氏所言，二皇子有意求医，才想寻萧明珠打听老神医的喜好，从而得老神医的眼缘？ 确实有这可能，这几年二皇子的身体确实是每况愈下了。 萧明珠入了老神医的眼，这在京都也不是什么秘密，五皇子与二皇子的感情极好，陪同二皇子一同前去也正常。五皇子一时孩子气兴起爬墙头偷看一下有不足之症的萧明珠现在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这也就说得过去了。 027、再逼上门 郑氏瞧着卢老夫人想得入神，知晓她听进去了，鼓足了勇气悄悄问：“母亲，您与萧老夫人是一直交好，要不，您去趟将军府？” 卢老夫人横了郑氏一眼：“那你认为我怎么做好呢，帮着五皇子打听，还是委婉的提醒将军府尽量避开此事。” 郑氏喃喃，闭嘴不敢言。 卢老夫人哪会不了解郑氏在想什么，这个儿媳妇心大，不仅想让自己的女儿成为五皇子妃，甚至还想成为将来皇上的岳母。可眼下宫里的境况，绝容不得五皇子和卢府有什么动作的。 她直接警告：“我们卢府是五皇子的外家，但也是皇上的臣子！” 郑氏脸色苍白，不敢再多说什么。 不过，卢老夫人思索了三日，最终还是决定到将军府走一趟。 许老夫人见卢老夫人这般谨慎，也严肃了起来：“老姐姐心里有事就直说好了，你与我还有什么可客道的。” 卢老夫人将心一横，刚要说，书香匆匆撩帘进来禀报：“老夫人，候府的五姑娘来了。” 只来了萧清霜？ 许老夫人皱眉，马上知道了候府在打什么主意，一下子阴了脸，冷言道：“说我身体不妥，让五姑娘直接回府。” 卢老夫人皱眉：“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是有事。”许老夫人冷笑了两声：“那边的五姐儿风寒复发伤了身子，竟然将主意打到了明姐儿的头上，这一次次的登门，非要明姐儿身边那个擅长熬汤药的大丫头。” 卢老夫人真个吃惊：“广阳候府越发没有规矩了。”她想到了些什么，催促道：“快，你快让人将萧五姑娘领进来。” 许老夫人楞了楞，没问，先让如嬷嬷去接人了。 瞧着如嬷嬷出了厅门，卢老夫人又道：“你啊，这些年闭府不出，只怕是忘了后院那些女人的手段了吧。那萧五这个时候不在府里好好的养着，偏偏要跑到你府门口来，必定是早就算计好的。你把人关在府门外，萧五必定是要晕在你府门口的，到时候跟她来的下人在府门口一哭一闹，还不将这件事给宣扬来开，到时候不知情的外人会怎么说你？” “那，直接让她进来，她进来就不会做妖了？”许老夫人很不情愿，这种被人逼得没有选择的感觉，很不舒坦。 “进来了可就不一样了。”卢老夫人轻哼：“你把府门一关，她的人就出不去。到时候你再把候府的人寻来，当着我的面，她们还能倒打一耙吗？” 许老夫人笑了：“敢情你今天来，又是给我帮了个大忙。” 院内一阵喧哗，书香一路小跑进来，“老夫人，五姑娘刚刚晕在府门口了，还好乔姑姑反应快，直接让门子连下人带马车一块儿拉进来了。” 卢老夫人一声轻叹，果然如她所料，只不过乔姑姑怎么刚巧出现在大门口那，难道是萧明珠派去的？ “乔姑姑？”许老夫人也有些吃惊。 书香又回：“乔姑姑将刚五姑娘接进来，西府的老夫人和候府的三姑娘就来了，眼下被乔姑姑带去了安置五姑娘的客房。” 许老夫人一听西府老夫人这几个字，脸唰地一下子黑了下来，冷言道：“这来得可真巧！”只怕是一块儿来的，就在旁边等着萧清霜一演戏好上场，谁知被乔姑姑打乱了她们的计划，才不得不这样狼狈入场。 卢老夫人知晓西府就是现在的萧家族长一房，当初就是他们与候府狼狈为奸，差点逼得老友母子走投无路，眼下老友是新仇旧恨都涌上来了。 “别气了。”卢老夫人道：“眼下你不是当初那孤立无援的时候，你有怀恩，还有明姐儿呢。” 许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嗯，书香，你去那边盯着，有事及时让人来回我。” 书香急急往外奔，差点与赶来的萧明珠撞了个满怀。 萧明珠身子一歪，像是来了个旋转，轻巧的避开了书香，脚步不停的冲进了屋内：“祖母！” 许老夫人瞪了她一眼：“这样慌慌张张地做什么，一点也不稳重。” 萧明珠急忙站住，一双眼睛还是紧张地看着许老夫人。 卢老夫人打量了一下萧明珠的脸色，探身轻轻在许老夫人的胳膊上拍了一下：“哪有生气往自家孙女儿身上发的。听说前几天你把她给累病了，现在可好些了？” 提到萧明珠的“劳累”，许老夫人有些不太自在：“昨儿个才醒，这一醒就不消停。”又有些不服气的一眼横回去：“是我孙女儿，还是你孙女儿，你倒比我更疼她。” “这么乖巧，怎么能让不疼。”卢老夫人见许老夫人和萧明珠的相处比上一次要自然得多，知道老友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更是开心，直接按着萧明珠在自己身侧坐下，又道：“我瞧着明姐儿这样就极好，那些东西学多了做什么，认得几个字、书画懂点就行了，针线上只要过得去，哪家还真指望着姑娘动手做活的，到时候多置两房人不就好了。” 许老夫人听明白了卢老夫人话中的意思，一怔，惊喜的看着卢老夫人，卢老夫人慢悠悠的点点头。 萧明珠猜不透她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一心只想如何阻止祖母去见萧三和萧五那两个可疑人物。那个萧五那到底是萧清霜还是张楠楠她还没确定呢，要是来的是张楠楠那个任务者，那祖母不就危险了！ 要是祖母非去见那萧三萧五不可，她也得跟着去才行。 许老夫人起身，笑道：“老姐姐，我先去解决那边的事，让明珠陪你在这喝茶。” “祖母，我随……”萧明珠提出想跟，许老夫人一个眼神，她不得不咽下了后面的话。她瞧得出祖母目光里的意思，那是绝不容她违背的严肃。 “你好好在这呆着。”许老夫人又叮嘱了一句。 竟然老姐姐瞧着明姐儿好，她又如何能让明姐儿去沾候府那些诡计。 萧明珠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许老夫人离开。 “明珠。”卢老夫人唤了一句，示意她过去，萧明珠乖巧地走到她面前，卢老夫人拉着她的手，问道：“你是在担心你祖母？” 萧明珠不隐瞒，点头道：“是的。” 028、步步紧逼 “乖孩子。”卢老夫人叹息：“你祖母也不容易。” “所以，我想去帮祖母。”萧明珠也直言不讳。 卢老夫人轻笑了出来：“别去给你祖母添乱，我偷偷告诉你，你祖母也是个不好招惹的。” 萧明珠正色地道：“她们都是冲着我的东西来的，我不去，祖母又一心护着我，只会被人说成是冷血无情的。” 卢老夫人闻言，绕有兴致的看着萧明珠，萧明珠今天着了件八成新的杏黄外衣，挽了个垂鬟分肖髻，并在上面扣了个翠玉钗环，很简单的装扮，但脸上散发的自信却很能吸引住人的注意力，连她都有些被她说动了。 她笑着问：“那萧五晕在府门口，你祖母明知道这是候府的算计，但也不得不将她接进来。眼下，你去了又如何，将她赶出去，还是把你的东西给出去？” 旁边知春的心提了起来，她知道这是卢老夫人在试探姑娘将如何行事。姑娘虽然聪慧，但终究年幼，可别被卢老夫人几句话给绕进去了，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来。 萧明珠眨巴着眼睛，想都不想的回答：“她们都将事闹到这个份上，那就给吧。”她已经想好了对策，周全不周全她顾不了这么多，先守着祖母，应付走萧三萧五再说。 卢老夫人微微皱眉，心里有些失望，不过一瞬之间也就释怀了。萧明珠只不过才十二岁，行事简单直截，甚至有些粗鲁，这都是情有可愿的，要是行事如沉浸后院几十年的老妇一般老练妥当，那她倒要害怕了。 卢老夫人想要提醒，还没开口，又听萧明珠道：“她们要方子，我可以给，但有些丑话得说在前头。” “哦？”卢老夫人起了兴趣：“什么丑话？” 萧明珠认真地道：“方子不能私下给，得先证明方子无问题，再在有威信的人证实下给。到时候要是五姐姐吃出什么毛病来，那就与将军府无关。” 卢老夫人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解决之策。 无问题的方子怎么会吃出毛病来，难道在方子上有什么奥秘不成？ 萧明珠道：“一会儿江太医会过府来替我看诊，我想到时候请江太医验验方子，确定方子有没有问题。方子没有问题，至于要不要，那由族长夫人和堂姐自己决定了。” 她冲着卢老夫人规矩的一福：“明珠还想请老夫人去做个见证。” 卢老夫人这下认定了，那个方子必定是有有某个她不清楚的问题的，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果真是许家妹子的嫡亲孙女儿，脑子一点也不差。 她也好奇，那方子上有什么秘密，当下就点了头：“好，我们也过去，给你祖母撑腰去。” “哎。”这次萧明珠脆生生的应了，急忙将卢老夫人扶起，仿佛怕卢老夫人反悔了似的。 卢老夫人伸手点了下她的鼻尖：“真是个乖巧的。” 就冲着这份孝心，她是瞧中这丫头了，回府后就与几个儿媳妇商量一下。 刚到花厅门口，就听到族长夫人那高得有刺耳的声音。 卢老夫人停下了脚步，轻轻拍拍萧明珠的手背，萧明珠明白，她的意思是让她先听听里面的动静再进去。 族长夫人道：“大嫂，当初族中做出那种决定，也是为了萧家族人考虑。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与怀恩现在也过得很好，又何必斤斤计较呢。再说，怀恩深得皇上信任，说不定过两年也就拼出个爵位来，就算不能，怀恩有军功在，做个世代官宦之家也是不难。” 萧明珠真想进去抽族长夫人两巴掌。将世袭罔替的爵位让于三叔祖，而让父亲从既定的候爷变成广阳候府的旁支，这是祖母心头最大的痛，几乎成了执念，是能说放下就放下的吗？ 拼个爵位，以为爵位是野地里的大萝卜，拨出来就有的？ 要不是天道誓言让她晕睡了三日，眼下还没恢复彻底，她非要这位族长夫人好好瞧瞧自己最近的气运不可。 族长夫人见许老夫人爱搭不理的，又道：“终究一笔写不出两个萧字来，五姐儿都这样，你就不能怜惜一二？再怎么说，她也是你嫡亲的侄孙女儿，不要太不近人情了，传出去不好听，也影响七姐儿的名声。七姐儿也到了议亲的时候，你又多年闭府不出，早就不熟悉各家的情况，又不方便带着七姐儿去各家赴宴的。你伸手帮下王氏，王氏必定念着你的这份恩情。我就在这替王氏打包票，日后七姐儿的亲事，包在候府头上。” 许老夫人轻哼两声，脸上的嘲讽表露无疑：“那我还是不麻烦王氏了。” 让她在萧明珠的亲事上相信王氏？她脑子没摔坏。 一直装晕被安置在花厅阁间里的萧清霜见许老夫人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实在是忍不住了，她“嘤”的一声装做苏醒，没等她起身，旁边的乔姑姑立即对萧清霜带来的下人道：“你家姑娘醒了，还不快点过来伺候着。” 萧清荷看着乔姑姑让将军府的丫头婆子站在两步之外监督，而不准伸手接触萧清霜的衣角，她就明白乔姑姑的用意了。七妹妹身边有这样的人在，难怪她与五皇子的事传开后，在那么多闺秀的为难下，也没见她吃过亏。 她羡慕又忌惮地看了眼乔姑姑，正好对乔姑姑似笑非笑的目光，她感觉自己所有的小心思都在乔姑姑的目光下无处遁形，立即心虚的低下了头。 “三姐姐……”萧清霜不满的唤了一句，“扶我起来，我要去求伯祖母。” 萧清荷有些犹豫，此时，她才真的不确定，自己出的这个主意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 但现在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不是她想喊停就能停了的。她只能在乔姑姑嘲讽的目光下伸手扶起了萧清霜。 花厅外，萧明珠不由伸手握住了系在腰间的琥珀珠，心里呼唤着：“008。” 她又听到那句“系统升级中”。 008联系不上，她有些失望，也有些松了口气。 她想借008的力量查询张楠楠的下落，或者是萧清荷的底细，但又怕是与虎谋皮。 既然没有其它的选择，还不如按她的心意而来。 029、不是你想用就能用的 萧清霜进了花厅就哭：“伯祖母……”真正的泣不成声。 萧清霜这倒不是装出来的，她是真怕。 子嗣对一个女子来说有多重要，她从大姐身上就看得到。大姐生小外甥女的时候难产，虽然说最后母女平安，但大夫说三年不易有孕，大姐的婆婆就开始张罗着替大姐夫纳妾了。要不然，母亲也不至于挖空心思，想着让三姐姐过去给大姐夫做妾，抢先生了长子，好抱在大姐姐膝下。她要是连生都不能生，等待她的日子将会如何，她想也不敢想。 萧明珠也等不下去了，偏头以目光询问卢老夫人。 卢老夫人这次没阻止她，遂领着她一块儿进了花厅。 终究以萧明珠现在的这个年岁，能忍到这个份上，已经很不错了，不能再过于强求。 听到脚步声，萧清霜的哭声嘎然而止，族长夫人停下了想要进一步的说释，不约而同的望向门望了过来。她们看到萧明珠扶着的卢老夫人后，都怔住了。 族长夫人瞧着面前熟悉的老夫人，迟疑地道：“卢大夫人？” 她还认为，许氏都断了与卢大夫人的往来。真没想到，她会在将军府里碰上卢大夫人。 卢老夫人只冲她点了点头，轻描淡写：“有些年没见了，你也成老太太了吧。” 族长夫人有些讪讪，她明白这话中的意思。眼前的人不再是卢府的长房夫人，而是卢家的老太君、贤妃的亲娘、五皇子的外祖母了。当年的她都能助许氏逼得萧家不得不退让一二，何况现在的萧家早就不在是当年大哥手中的样子了，而卢大人都成了次辅，早就不是萧家愿意得罪的人物了。 萧明珠面带微笑上前行冲族长夫人了个福礼：“明珠见二叔祖母。”又冲萧清荷她们欠了欠身，“明珠见过两位堂姐。” 许老夫人起身，让卢老夫人与自己同坐狮头虎足精品榻，萧明珠很知趣的走到许老夫人身后站定。 卢老夫人坐定，不忘替萧明珠说话：“我是让她陪我过来的，你别怪她。”言语之间的呵护之情丝毫不掩饰。 族长夫人眼睛一眯，难道卢老夫人有意插手萧明珠的亲事？怪不得许氏对她的提议爱搭不理的。 许老夫人瞥了萧明珠一眼，萧明珠调皮地眨了眨眼：“我来是想与祖母福祸与共的。” 萧清霜见许老夫人她们聊得愉快，根本就没有人在意她，不由得心里怨气丛生，她不敢自己陡然插话，只能愤怒的递眼神给萧清荷。 萧清荷实在是没办法，只得趁许老夫人和卢老夫人说话的空隙，冲萧明珠笑道：“前儿得了信，说七妹妹病倒了，姐姐担心不已，但因要照顾你五姐姐，无法分身过来探望，还望七妹妹不要见怪才好。” 萧清霜趁机也惊讶地道：“七妹妹也病了，现在可曾好些了？” 萧明珠差点没吐，这两人真厉害，说得比唱的还好听。不知的人，还认为她们三堂姐妹的感觉有多好呢。 族长夫人笑道：“瞧瞧，这自家姐妹就是亲近，彼此可挂念着呢。” 萧清荷低了头，萧明珠也腆腼地笑了笑。 族长夫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趁热打铁道：“大嫂，你就瞧在她们姐妹的这份情谊上，照顾下五姐儿，就留五姐儿在府上休养一段时日。” 卢老夫人闻声，道：“咦，为什么五姑娘要留在将军府里休养，难不成候府连个姑娘家也供养不起了？”这话有些重，要是传出去，外人还不都认定候府是个空架子了。 萧明霜也知道这话不妥，要是传到祖母祖父的耳中，宁可将她送到庄子上，也不愿意她过府来丢人现眼。她只能一个劲又使眼色给萧清荷。 萧清荷没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道：“五妹妹久病不愈，母亲才想借用七妹妹的丫头，事后想想，也觉着这样不妥当。五妹妹才会避开长辈，不顾一切的跑过来求伯祖母。伯祖母能否念在五妹妹年幼害怕的份上，容许五妹妹暂时在将军府里借住几日，由七妹妹的丫头熬药，替五妹妹调理调理身子。母亲和五妹妹日后必定会不忘伯祖母的恩情。” 萧明珠后背发寒，敢情萧清霜和萧清荷打的主意就是要入住将军府，混到她的身边来。 黄鼠狼上门，哪来的好事！ 她瞧着门外的知春冲她打了个手势，知道江太医已经来了，嘴角泛上了一丝隐匿的微笑，终于到时候了。 “我瞧着这是个好主意。大嫂，你认为如何？”族长夫人道。 许老夫人皱眉刚想说话，萧明珠倒是抢先说了：“万万不可。” “七姐儿……”族长夫人有些得意地瞥了眼许老夫人。大嫂要强了一辈子，结果有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孙女儿。 萧明珠瞧着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她身上，不急不忙地道：“到底是哪个庸医出的这种恶毒主意？方子哪是你想用就能随便用的，五堂姐要是在将军府里有个好歹，那我们可是有嘴也说不清楚的。上次我就想与大伯母说清楚，结果大伯母根本就不听我的分辨，反而怪我小气将我训斥了一顿。”说到这，萧明珠小心翼翼的偷看许老夫人的脸色。 许老夫人查觉到了她的不安，回想起那天怼走王夫人后，明姐儿确实是想对她说什么来着，被在气头上的她给打断了。只怕，明姐儿就是想与她说这个吧。她和蔼的冲萧明珠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她不是故意隐瞒的，萧明珠这才放下心来。 族长夫人也留意到了她们祖孙的这个小动作，只认为她们祖孙是在相互串通，不想给候府好处，才故意危言耸听的。她遂挑眉质问：“七姐儿，你该不是故意欺骗我们吧，谁不知道你手中的调理方子是老神医所开的。” “方子是老神医所开的没错，但这看病得讲究对症下药。”萧明珠一点也不畏惧族长夫人，直言。 卢老夫人这下想通透了：“照这样来说，这张方子对五姑娘是不对症？” “对啊。”萧明珠很认真：“不同的人，身体状况不一样，哪能使用同一样的方子。” 030、三天必死 族长夫人才不信，养身方子难不成还会有毒不成，吃不好，也不至于吃死人吧。她撇了撇嘴：“七姐儿不要在这危言耸听，能不能用，拿出来瞧瞧就知道了。” 萧明珠假装不解，“二叔祖母，您懂医，能看得懂方子？” 族长夫人正想借机发作，门口书香进来禀报，“老夫人，江太医来了。” 萧明珠拍手笑道：“江太医来得正好，可以请他帮看下方子。” 江太医的耿直和有医德是京都出了名的，真正的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 同样，他医术高超，妙手回春，也素有太医院第一人之称。 这位江太医对药理研究都有些走火入魔的趋向。自打她昏迷之后每天必来，说是要凭她的脉相，体会一下老道士调养方子的奇妙。她白给这位江太医做了几天的“研究对象”，现在不讨点利息，那怎么行。 卢老夫人也点头赞成：“江太医必定会实言相告的。难道，你们还有更好的太医可以来验方子的？” 族长夫人和萧清荷她们都听过江太医的名声和医德，想想也觉着他是最合适人选，也就将反对之言都咽下了。 江太医进厅，瞧着厅内坐着的人后，楞了下，倒也没有太在意。“萧老夫人，在这里替萧大姑娘看脉吗？” “这个不急。”萧明珠急忙打断。 江太医只要萧明珠愿意继续让他把脉，其它的都不太在意：“那老夫先去外厅喝茶。” “不不，”萧明珠急忙阻止：“老太医，我有一事相求，我堂五姐伤了身子，想借老神医给我的方子调理身子，我说使不得，她们不信，还请你帮着看看，可好。” “这样，妥当吗？”江太医犹豫了一下。 老神医的方子，他有几分期待，但也要问清楚，老神医可否愿意将方子示人。 “当然。”萧明珠看向知春，知春出去了，一会儿，她端着个小 巧的紫瓷药罐进来，倒出一碗无味的汤药端给萧明珠。 萧明珠端起碗当着众人的面将汤药一饮而尽。 乔姑姑从怀里取出一纸方子送到江太医的面前：“这是方子，老太医请看。” 江太医展开来瞧了一眼，就将方子还给了乔姑姑，直接抱起药罐，拿起勺子就往外掏药渣，然后一样一样的清点。 厅内没有人敢打断他的动作，都按着性子耐心的等候着。 江太医足足花了一刻钟，才将所有的药渣分辨了出来，他仔细看着面前的药渣，感慨起来：“不愧是老神医，用药如此大胆奇妙，老夫真是自叹不如。” “江太医……”萧清霜忍不住出声询问。 江太医没心思与她多说，直言：“这方子是以毒为主，寻常人服用，三天必死无疑。” “不，不可能，你撒谎，你是想帮着她们骗我……骗我……”萧清霜有些承受不住这个结果。 江太医见她有些疯癫的趋势，取出随身所带的银针飞快的在萧清霜的身上穴位上扎了几下，让她暂时平静下来，又伸手替她把了把脉，道：“五姑娘的身子伤得有些严重，但胜在年轻，好好调理休养个三五年，未必没有恢复的可能。” “能恢复？”萧清霜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江太医不愿意与她多说：“老夫不太擅长，萧五姑娘可以让候爷去太医院里请专门擅长此类的太医，几率将更大些。” “真的。”萧清霜喜极而泣。 一直等着乘顺风车完成任务的张楠楠这下不好了，煮熟的鸭子也能飞？ 她放声尖叫：“系统，帮我入萧清霜的梦境。” “现在？”系统问。 “当然。”张楠楠催促：“眼下真是分秒必争。 果不然，她看到萧明珠不怀好意的冲着萧清霜问道：“这方子你们还要吗？” 系统道：“好。”它的话一落，萧清霜直接眼一闭，就直接倒在椅背上。 张楠楠把握住这个机会，在自己看到萧清霜那迷茫的灵魂后，就冲着她大喊：“要，一定要……”方子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她话没说完，萧清霜的灵魂就不见了。 张楠楠傻眼，怎么回事，不是说五分钟的吗，这五秒都没有。 系统道：“萧清霜醒了。” 原来江太医一见萧清霜晕了，毫不犹豫，取针又是两下，瞬间将萧清霜给扎醒了。 张楠楠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灵魂强度减了5点，而什么作用也没有起到，怒吼：“这样也算？” 系统道：“当然算，白日梦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意外，还是建议你下次挑好时机，免得再出现这样的意外。” 张楠楠真想一巴掌将这个试用期系统拍成渣渣，太黑心了。 系统还道：“不急，你还有九天时间。” 九天……张楠楠明白，这一次的任务她是彻底的没机会了。 这次的5点灵魂强度就算是给自己买个教训了，她真得好好想想，如何与萧清霜沟通，尽快将她掌控在掌心之中才不会再发生像今天这样的事。 许老夫人道：“还是快送五姐儿回府，早点请太医瞧瞧吧。” 萧清霜也害怕，揪着萧清荷：“三姐姐，我要回府，马上回府。” 萧清荷真不想走啊，她好不容易算计了那么多，才有机会过来，结果椅子还没坐热就要回去？可当着萧清霜和二伯祖母，她又不敢将心里话说出来，只能起身告辞：“伯祖母，那三姐儿告辞。” “回吧，路上小心着些。”许老夫人对萧清荷倒是有两分好感，不愿意为难她。 萧清荷扶着萧清霜走了，许老夫人真正是舒了一口气，她扭头看着族长夫人，然后伸手端了茶。 族长夫人气得磨牙，她今天没讨得什么好，反而被憋了一肚子的气，起身：“既然方子五姐儿用不着，那我就没必要来做这个和事人了。” 都这样了，还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许老夫人撇了下嘴角，轻飘飘地道：“慢走，不送。” 族长夫人愤愤的瞪了她一眼，气呼呼地离开。 没了外人，许老夫人脸上的轻风云淡也没了，急切切地追问：“这方子真的有毒？” 031、一拳打死一头牛！ 萧明珠点头又摇头：“是药三分毒，能救人也能害人。我打小就是泡着老神医的药水长大的，所能承受的药性比旁人要大得多，那方子对他人来说是毒，对我来说就是药了。” 许老夫人不太敢相信，起身求江太医：“还请江太医替明姐儿看看，她体内是否积有毒素？” 江太医皱眉不满地道：“萧老夫人，难道你还信不过老神医？”他话是这么说，手还是扣上了萧明珠的手腕，一边诊脉，一边问：“敢问萧大姑娘，你服用这方子有多少年了？” 萧明珠笑了笑：“老神医用方子讲究循序渐进，我手头上的这张，是我使用的第三十六张方子了。” 江太医了怔，有所领悟：“原来如此，循序渐进！彼之砒霜，吾之蜜糖。” 他感叹了几句，松了手，对许老夫人道：“我替萧大姑娘诊脉过这么多次，萧大姑娘的身子骨极为健壮，没有不足之症，不影响子嗣，也没有毒素积存。” 卢老夫人听完，眼神一亮。 许老夫人还是有些担心：“那她前几日怎么会晕迷不醒？” “劳累过度，饮食不足！”江太医愤愤地瞪了眼萧明珠：“再好的身子骨也经不起那样的折腾！” 许老夫人的脸色真不太好看了，前一段，她确实是给明姐儿布置了许多的功课，明姐儿都一声不响的完成了，现在想来，只怕从那个时候起，明姐儿就在熬夜完成那些功课。 “真是个傻的。”卢老夫人摇头叹气，心里却对萧明珠的喜爱又添了几分。 “我才不是累的。”萧明珠急急辩解；那些功课是多，但她有乔姑姑，知春知夏私下偷着帮忙，也没真累着她。可是她的话没人信。 江太医抚了抚花白的胡子，根本不在意萧明珠的怒眼，道：“大姑娘好吃好喝调养个两三天，必定能恢复到最佳状态，到时候一拳打死一头牛都没问题。” 一拳打死一头牛！ 打死一头牛！ 打死牛！ 萧明珠想哭，这处尴尬事她还真做过。 虽然是被有“无良”的人故意陷害的，虽然那只是一头幼牛，但事实就是事实。 那是她人生中最大一件黑历史，死都不能承认的。 许老夫人也尴尬的咳了两声。 卢老夫人捂着嘴低声咳嗽了两声，“江太医，怎么能这样说明姐儿。” 江太医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老夫用词不当，不当，实在是萧大姑娘的脉搏实在是强健有力，让老夫误认为是男子。” 好吧，众人面对这样一个执着的医痴真是无言以对。 卢老夫人见她们都聊到了这儿，心里一动，将话题往她今天所来的目的上引：“老神医的医术如此精妙，为何不造福于民，偏偏要例出那三条铁规呢？” 江太医惊讶地看了眼卢老夫人，有些不太高兴地道：“就是普通医馆也没有来者不拒的道理。要是没有规矩的所管束，天下有疾的人都一拥而至求老神医出手，老神医不用十天就能被累死。” 卢老夫人知道江太医看破了她的私心，老脸一下子就红了。 萧明珠敏锐的发现了卢老夫人的尴尬，笑着替卢老夫人解围：“卢老夫人没去过新安，当然是不知的，新安那地儿虽小但大夫却多，街头上遇上的十个人中三个是兵士，三个就是大夫。每个大夫都有自己的擅长的医科，只要能到达新安，一般没有瞧不好的病。” 江太医抚着胡子点头：“老神医因顾不能离开青石山，青石山因他成了我们医者的圣地，甚至连大楚进犯我国边境时，都会绕开青石山。” 萧明珠笑了笑，江太医说的话有一部分是事实，但绝大多数都是经过了渲染的漂亮话。大楚是不是真对青石山的医者另眼相看她不知道，但医毒不分家，青石山那个地方可不是人想进就能进的，大楚不傻，不会拿自己的军士去送死。 卢老夫人没说话，心里有些不太相信，要真是这样，二皇子和五皇子跑太医院问问不就清楚了，又何必想从萧明珠这处手。 萧明珠见卢老夫人面上还有疑惑，大致猜到卢老夫人有心探听老道士的情况，她继续补允道：“老神医治病讲究对症下药，也喜欢用猛药以毒攻毒。因此对病人的身体状况要很了解，同时方子里药材的份量也要极精确才行。所以他的病人必须要做好长时间留在青石山的准备，像我这些年前后就换了三十六张方子。” 十二年，三十六张方子！ 这一句话，卢老夫人豁然开朗，她真是因郑氏的话引进了牛角。 皇上那么宠爱二皇子，为了二皇子四处寻找名医，怎么可能没有派人去寻过老神医。只怕是皇上早早就知道了老神医的用药习惯，又不放心将二皇子留在新安那里几年，才打消了这个念头的。终究二皇子的身体只是虚弱，还没到太医们都束手无策的地步。回头她将这话告诉给五皇子，想必这件事也就能打消他们这个念头了。 “好了，那老夫不再久留。”江太医起身告辞，许老夫人千恩万谢，江太医摇手：“老夫人不必这么客气，老夫还得谢谢萧大姑娘，让老夫解了这心头之惑。” 江太医告辞，许老夫人依旧不放心，让如嬷嬷亲自押着萧明珠回屋上床休息。 “祖母。”萧明珠想撒娇留下。 许老夫人脸一板：“不可任性。” 卢老夫人轻掐了一下萧明珠气鼓鼓的脸蛋儿，笑道：“过些日子，是你卢家三姐姐的生辰，府里的晚金桂也全开了，你卢家三姐姐会邀请她的一些闺中好友来府中与她庆生同时赏金桂，到时候我派人过来接你去玩。” 萧明珠不敢应下，回头看着许老夫人。 许老夫人点头，笑道：“往后也别再穿那些素雅的衣物，你这年级穿得鲜艳些才好。干脆趁这次去玩，你跟乔姑姑去针线房挑些颜色鲜艳的布料，多做身新衣服。” 萧明珠欣喜的应下，几乎是蹦跳着离开。 瞧着萧明珠的欢快的背影，许老夫人的目光里流露出不多的温情。 032、不甘心 卢老夫人留意到了许老夫人眼中的寂落，轻声问：“你有没有后悔过？” 许老夫人楞了下，知道卢老夫人是问她，有没有后悔当初没有打掉孩子，回娘家另嫁，她苦笑着摇摇头：“不悔。” 与候爷成亲六载，是她这一生过得最幸福的时候，也许别人一辈子都没办法享受到她拥的那些幸福时光。 卢老夫人轻拍着许老夫人的手背，道：“怀恩是个孝顺的，明姐儿是个好的，往事就随风而去，你就好好当你的将军府的老太君。” 许老夫人紧抿着嘴，良久后才摇头：“我不甘心！” 广阳候的爵位是在她手上丢的，她有何面目去地下见候爷。 卢老夫人看着她，长叹，最后也没再说什么。 送走了卢老夫人，许老夫人一个人在屋内静坐了许久。 如嬷嬷上前轻唤了句：“老夫人。” 许老夫人幽幽地看着她：“我以前都是让自己不去想他们在新安是怎么生活的，但心底一直认为他们父女必定在那过得很好。真没有想到，明姐儿在我瞧不着的地方吃了那么多的苦头，我还有些埋怨她。我这个祖母，真是做得太不合格了。” 如嬷嬷劝道：“老夫人，姑娘是个懂事又孝顺的，她哪会怪您。眼下她现在就在您身边，一切都来得及的。” 许老夫人点头：“是，来得及。” 她想了想：“江太医说她饮食不足，只怕是怕我说她吃得太多，故意减了饭量。你去问问乔姑姑，明姐儿爱吃什么，让厨房多做几样，等会儿叫她过来用膳。” 如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声提醒了：“卢老夫人来的时候，老奴见她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是不是有什么事？” 她这一句提醒许老夫人了，不过许老夫人倒是没多想，而是温和的冲着如嬷嬷笑了笑：“只怕明姐儿入了她的眼了。” 如嬷嬷也欣喜的笑了：“卢府长房小公子和二房长公子都未订亲的。” “你个老货可别乱猜，她有心帮明姐儿挑门好亲事，就帮我大忙了。”许老夫人暗自叹了叹了气，卢府二房长子和长房嫡次子确实是很好的选择，要是能成，她也是同意的。不过，就将军府现在的状况，明姐儿嫁入卢府算得上是高攀，只怕就算有卢老夫人护着，也是要受些委屈的。之前她不会在意这些，现在想着明姐儿已经在她没看到的地方吃了那么多的苦头，心底竟然舍不得再委屈了她。 许老夫人道：“最好还是挑个门当户对的，有她爹看着，有乔姑姑帮着，她才能过上舒适日子。” 中午，萧明珠看到桌上一堆自己爱吃的菜，没忍住欢呼了起来： “祖母，我太喜欢你了。” “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能吃多少就吃多少。”许老夫人难得的亲手替萧明珠夹菜。 萧明珠迅速又优雅地扫荡着碗里的饭菜，一点也不让人觉着没有规矩。 瞧着萧明珠一脸幸福的样子，许老夫人忍不住问：“你们在新安的日子苦吗？” “新安不苦，道观里苦。”萧明珠实话实说，“说是道观，实际上就是一个露天的石壁上刻着三清祖师爷，而老道士就在旁边用木头搭了个小小的院子住着。小院子是青石山的禁地，老道士从来不让外人进入，一切琐事都得自己做，说那也是一种修行。听父亲说，当时我才半岁，老道士也死活不愿意让奶娘进入院子，最后父亲只能买了两只母羊一块儿送过去，结果才几天功夫，两只母羊就让老道士用来改善伙食了，而我的主食就变成了用药汁煮的米糊糊。” 许老夫人皱眉，“你称老神医为老道士？” 萧明珠急忙解释：“这是老神医非让我这么叫的。”按理，她本该叫师傅的，可是道士非不让，说是他没这福气，坚持让她不客气的叫老道士。 许老夫人想着方外之人都有自己的怪癖，只是叮嘱：“在外人面前可不能这样乱叫，省得让人觉着你目中无人。” “是。”萧明珠应着。 许老夫人又问：“这些年你一直都住在观里吗？”。 “大半时候吧。”萧明珠道：“据我记事起，父亲在青石山脚下修了个小院子，每天鸡鸣时将我送进观去，天黑的时候接我回来，后来父亲的军务越来越忙，就常常忘了来接我，我就不得不一直呆在道观里。可是观里的人厨艺太差了，我多半的时候宁愿生啃蔬菜，也不愿意吃他们做的饭菜。后来乔姑姑来了，就再没忘来接我，那个时候我才能每日有两餐正常的饮食。” 许老夫人眼圈儿都红了，她记得明姐儿七岁那年随怀恩回过一次京都，那时候还没有乔姑姑在，换句话，明姐儿七岁前几乎都生活在道观里过那种清贫的日子。 萧明珠还笑道：“那时候我几乎将老道士仓库里堆集的菜都啃完了，气得老道士一见父亲就吹胡子瞪眼睛。” 许老夫人悄悄抹掉眼角的泪花，再给她舀了一个红烧狮子头：“啃蔬菜萝卜，你当你是兔子啊。” 萧明珠嘿嘿的笑着，直接咬了一大口，这次许老夫人没说她失仪，反而拿起帕子替她擦拭了下嘴角的汤汁。 到了金桂宴那日，天还没亮，萧明珠就被许老夫人叫醒，然后敷脸沐浴梳头换衣。 萧明珠穿上了昨天许老夫人挑中的那件樱桃红绣着四喜如意的衣裙，梳了双螺髻，上面压了着白玉钗环。许老夫人仔细打扮了一番：“这钗环不好，如嬷嬷，你去我的匣子里将那对南珠珠花拿来。” 如嬷嬷这几天已经替许老夫人将首饰整理过好几遍了，她用最短的时间将那对南珠珠花取来。许老夫人亲手替萧明珠戴上，这才满意的点头。“这样好多了。” 卢府的马车来了，许老夫人特意派了秋嬷嬷过来萧明珠。 许老夫人再次打量了一番萧明珠的穿着打扮，第三十次重复：“回头到了卢家，你一定说话要小心，行事更要小心。”她不能陪同明姐儿前往，怎么都不安心，怕明姐儿被人欺负，也怕明姐儿失礼被人取笑，这简直比她第一次跟母亲出府应酬还要紧张。 “祖母，您放心。”萧明珠再一次承诺。 033、卢家 马车到了卢府门口并没有停下，直接从侧门进到二门，秋嬷嬷才引着萧明珠换了府内代步的青帷小油车，慢悠悠进了正院。萧明珠下了小油车，萧明珠跟着秋嬷嬷从抄手游廊进了西次厅。厅门口坐在栏杆上玩耍的小丫头，几个迎上来见礼，一个跑进去通传。 西次厅里很热闹，卢老夫人几个儿媳妇都在，萧明珠一进来，厅内一下子就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萧明珠的身上。最年轻的那位夫人笑了起来：“母亲，这就是将军府的大姑娘吧，可真真是个好人儿。” 萧明珠感觉得到她们对自己的审视，丝毫也不放在心上，大大方方地上前给卢老夫人见礼。 郑氏和吕氏看萧明珠的目光都很纠结，面前的小姑娘聘聘婷婷地走动间仪态万方，裙裾平稳，头上钗环纹丝不动，行礼时一举一动也完美到无可挑剔，要不是事先知晓，绝不信这是在新安那边远之处长大，身旁无女性长辈教导的姑娘。 惊讶归惊讶，但不喜还是不喜。 前两天，婆母将她们两个叫到面前，说将军府的萧明珠极好，让 她们两个见一见，然后再商量是许给二哥儿还是四哥儿。 当下，郑氏和吕氏心里都很不开心，且不说文臣武将的女眷本就不是一个交际圈子里的，武将家娶文臣家姑娘的不少，但几乎没有文臣家愿意娶武将家的姑娘。 再者婆母与许老夫人交好，当初将军府之事，她们多少是知道一些内情的。那林氏是个善妒狠心的，萧怀恩是个护短偏宠的，这萧明珠还是个身虚体弱的，谁家愿意要这样的儿媳妇。 可是当着婆母的面，她们两个都不敢拒绝，有心见一见萧明珠看能不能挑出什么错来让婆母改变主意，或者将萧明珠推给妯娌的儿子。 卢老夫人招手让萧明珠过去，拉着她的手给她解释旁边的人：“这是你卢家的几位伯母。”然后又指着那位最年轻的夫人道：“这是你卢家小姑母。” 许老夫人和乔姑姑早就给萧明珠介绍过卢家的情况。 卢府的人口很简单，卢家两位老爷和贤妃都是卢老夫人所生的，唯一的庶女也养在卢老夫人膝下，几年前由卢夫人做主嫁了给礼部侍郎屈大人堂弟的嫡子。 卢家大房两子三女，两子皆是嫡出，嫡长子卢致远已经订亲，次子还在相看中。两位庶出的姑娘都与卢大老爷的门生订下了亲事，只有嫡长女卢三姑娘还待字闺中。 卢家二房，两子一女，只有长子是嫡出，都没订亲。 卢家三位没有订亲的公子都与她的年龄都相仿。 萧明珠依次给卢大夫人，卢二夫人，还有屈卢氏见礼，见面礼拿了一堆。 但她感觉得出来卢大夫人她们嘴上都赞着她，给的见面礼很过得去，但她们三人都不露痕迹的扫过她手腕上的镯子，之后脸色都有不同程度的不自然，瞧着她的目光里包涵了许多的东西，但喜欢的程度所占不多。 卢老夫人哪会不清楚自己的儿媳庶女在想些什么。这些年她不在京都里，她们一个个的心里活泛开了，甚至有些不知天高地厚，是该要敲打敲打了。 她干脆又将萧明珠叫到身边儿坐下，顺势又撸下手腕上的一串佛珠儿戴到萧明珠的手上。 此举一出，在场的几人都愕住了。萧明珠猜到这佛珠必有讲究，当即就取了出来，卢老夫人按着她的手不准：“给你就收着。” 萧明珠笑了笑，也不拘紧，弯腰在卢老夫人耳畔低声道：“老神医瞧着了必定会不乐意的。” 卢老夫人哈哈大笑了起来，这才顺着萧明珠的意思，将佛珠收回：“秋嬷嬷，你去我匣子里取那套南珠串链来。” 这次，萧明珠没再推迟。 萧明珠正与卢老夫人正说着话，门外有丫头道：“姑娘们来了。” 萧明珠偏头往门边望去，门帘撩起，四位身形不一的少女鱼贯而入。其中一位年岁与她差不多的姑娘进门就笑意盈盈地问：“祖母，这位就是您说的萧家妹妹？” 萧明珠急忙起身与这些姑娘们一一见礼，又相互厮见。 卢老夫人笑着道，“是，这就是你们的萧家妹妹。”她又依次指着姑娘们给萧明珠介绍：“这是你卢家大姐姐，二姐姐，三姐姐以及屈家妹妹。一会儿你们去园子里玩，可要好好照顾明姐儿。” 两位年龄大点的姑娘一位着鹅黄色的绫袄裙，一位着豆绿色的挑线裙子，都温柔沉默，观之可亲。 那位最小的姑娘只有八九岁，着一身大红儒裙，头上戴着娇艳的海棠绢花，脖子上带戴着个金项圈，俏皮可爱，此时，两只眼睛滴溜溜的转，目光落到萧明珠胸前的南珠珠串上时就再也移不开了。 只有说话那位姑娘与萧明珠年岁差不多，面容姣好，一张瓜子脸，狭长的柳叶眉，双目如同明珠一样闪亮夺目，举手投足姿态优雅，一颦一笑恰到好处，荷花红的八福裙更显得端庄得体。萧明珠猜测，这位必定是卢家唯一的嫡女，卢三姑娘卢柠夕。 “外祖母，她就是将军府的那个萧七？”屈家姑娘屈玉淳素来被屈卢氏骄纵惯了的，有些口无遮拦。 刚刚她从三表姐那得知，外祖母请了将军府的姑娘过来，还很慎重的告诉她，外祖母极为喜欢这位萧姑娘。当时她就存了不喜，萧明珠再好，也是外人，她怎么着也是卢家的表姑娘，难道外祖母还会里外不分？眼下，见自己眼馋了好久的南珠珠串戴在萧明珠的颈上，硬生生的对萧明珠凭生了几分恼意，才会在言语上嘲讽萧明珠两句。 卢老夫人瞥了眼屈卢氏，屈卢氏急急起身，轻拍了一下屈玉淳，低声道：“你胡咧咧什么呢。” 屈玉淳咬着唇，见卢老夫人不悦，也不敢再胡言乱语。 萧明珠笑了笑，不想眼下的好氛围被毁了，应道：“我在族中确实是排第七。” 这话大大方方，也不卑不亢。 卢三姑娘卢柠夕上前一步，也笑道：“我在族中也排第七呢。” 两人四目相对，一下子都笑了出来。 034、礼物 萧明珠将许老夫人备好的礼物交给卢柠夕，卢柠夕打开一瞧，里面是个上品的白玉镯子。 屈玉淳探头看了一眼，脸上的不屑明晃晃的。 卢老夫人倒是直接笑了出来：“原来是这件东西。三姐儿，你可得好好收着。” 卢柠夕疑惑地问：“祖母认得这个镯子？难道还有什么说道？” 卢老夫人招手让卢柠夕过去，亲手将镯子替卢柠夕戴上，然后让卢柠夕到窗边的阳光下举起手腕，阳光落在白玉镯上，白玉镯上的光芒像流水一样，晶莹剔透绕着镯子流转。离开阳光，那白玉镯又恢复了原样。 “真稀奇。”屋内的众人都惊讶不已。 卢柠夕也爱不手，对萧明珠笑道：“还请萧妹妹帮我向许老夫人道谢。” “这是我送给姐姐的生辰礼物。”萧明珠取出一个小小的锦囊递于卢柠夕。 卢柠夕刚接过锦囊，屈玉淳就嚷嚷着：“打开看看。” “表妹。”卢柠夕皱眉，当面打开别人的礼物有些不太礼貌。萧明珠倒不认为有什么，也道：“卢三姐姐打开瞧瞧，看喜欢不喜欢。” 卢柠夕只得当众打开了锦囊，锦囊里面装着一颗姆指大的莲蓬莲花白玉珠，玉质不太白，上面的雕工也不精美，但胜在小巧可爱。 屈玉淳的脸上流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卢柠夕怕萧明珠不好意思，认认真真地道：“我很喜欢，是萧妹妹自己雕的吗？” “对。”萧明珠大大方方的应着。 “拿过来我瞧瞧。”卢老夫人道，卢柠夕将玉珠递过去，卢老夫人仔细看了看，惊讶地问：“明姐儿，你这礼是不是太珍贵了。” 萧明珠比了比自己胸前的珠串道：“这也珍贵。” 卢大夫人闻言仔细一看，惊讶出声：“这是白玉菩提根雕制的祈福珠？”她怕卢老夫人要卢柠夕退还回去，急忙叮嘱：“三姐儿可收好了，回头就让丫头替你打个络子，贴身带着。” 不是卢大夫人小家子气，眼皮子浅见不得好东西。只是这白玉菩提根是白玉菩提子中的极品，寻常的菩提子年年开花结果，但菩提根要六十年才花一次，而且一生只开一次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女子配戴着，可以滋养身体。 屈玉淳也腆着脸问：“萧姐姐，不知你手上可曾还有白玉菩提祈福珠……”卢老夫人狠瞪了她一眼，屈玉淳才不甘不愿的闭了嘴。 萧明珠更是直接将屈玉淳的话当成了耳边风，听过就了。 门外，有丫头通禀，说有客人到了，卢老夫人拉着萧明珠的手放到卢柠夕的手心里：“你带着明姐儿去多认识些朋友，可别让人委屈了她。” 萧明珠感觉到卢柠夕的手有一瞬间的僵硬，不过，卢柠夕很快就缓过来了，没做出甩开她手之类的失礼动作。萧明珠也借向卢老夫人福身告退的机会，知趣的将手从卢柠夕的掌心里抽回。 “你们去吧。”卢老夫人道：“玉淳留一下。” “外祖母。”屈玉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乞求的看着卢老夫人。屈卢氏想求情，被卢老夫人狠了一眼，只能将到嘴边的话给吞了下去。 最后还是卢柠夕求了情：“祖母，那我们出去等小表妹。” 卢老夫人点了点头。 瞧着萧明珠她们离开，卢老夫人阴了脸，也不搭理屈玉淳，径直对屈五夫人道：“当初你在府里三岁就开始学规矩，四岁行事就有规范，怎么轮到你如何教女了，却这般不堪。” 屈玉淳怔了，外祖母是说她没规矩吗？ 她眼圈儿一下子就红了，不就是说了两句大实话嘛，外祖母为何要这样指责她呢？ 都是那个萧明珠的错，凭什么她一个外人能比她这个外孙女更得外祖母的宠。 屈玉淳将这笔帐都记到了萧明珠的头上。 萧明珠与卢家三位姑娘出来，就在正院门口的廊下有一句没一句的攀谈着。 卢大姑娘很不好意思的冲萧明珠笑了笑，低声道：“萧妹妹，小表妹被小姑妈给惯坏了，你别介意。” 萧明珠冲卢大姑娘笑：“没事的。” 话音才刚落，屈玉淳出来了，眼鼓鼓的瞪了萧明珠一眼，抬头挺胸走在最前头，一付不想搭理萧明珠的样子。 萧明珠才不在意被人瞪，要是屈玉淳能将眼睛瞪出框来，那倒是能吓她一跳。 出了正院，卢柠夕低喊了一声，“萧妹妹。”萧明珠疑惑的偏头，卢柠夕的脚步慢了下来，她也跟着放慢了脚步，卢家两位姑娘猜到卢柠夕可能有话要与萧明珠说，反而加快了脚步，一下子就拉开了与她们两人的距离。 卢柠夕又犹豫了一下，小声的解释：“萧妹妹，刚才我不是……”她有些着急，却也不知道该怎么措词才能既表达出她最真切的想法，也不让萧明珠心存芥蒂。 萧明珠一楞，马上明白她所指刚才两人手接触之时，卢柠夕的不自在，她倒不认为然：“我知道有些人不习惯与陌生人接触。”她可见过比卢柠夕症状更严重的人，她只不过扯一下他的衣袖，他都能将整个衣袖撕下来。当然，每次她都会再抓住他另一边袖子的。 卢柠夕“噗”地一声笑出声，“我刚刚是被祖母的举动给吓着了。”仿佛是想证实她所说的话的，伸手抓住了萧明珠的手紧紧握在手中，这下倒将萧明珠给吓了一跳，不过萧明珠也没甩开她的手。 卢柠夕挑眉：“你与我想的一点儿也不像，我还认为你是个琉璃娃娃般的姑娘家。” “结果是泥捏的。”萧明珠调皮的接话。 “萧妹妹真会说笑。”卢柠夕道：“你不笑的时候，我没觉着你有什么不特别的，但你这一笑，却让我感觉到了无穷的活力，你果然如祖母所言，是个像旭阳一般火热的人儿，我相信我们能合得来。” 这几日祖母在她面前没少提与许老夫人的旧情，也赞过几次萧明珠，她之前还有些紧张，怕这位在新安长大的萧大姑娘不好相处。眼下一见萧明珠的行事大方周到，不曾有一丝矫揉造作之态，还真如祖母所言是个开朗的性子，才有真心与之结交的想法。 035、有也不给 萧明珠吐了下舌头：“你不嫌我闹腾就行。” 卢柠夕悄悄的冲她眨眨眼，低声道：“我也想闹腾，可是母亲管得太严，连大声说话儿都不让。”她话语有些几分叹息，也有几分骄傲。她明白母亲对她要求极严，是想将她培养成合格的皇子妃。一想到韩允昭，她微微偏了偏头，脸上些炙热感。 “我也羡慕你，你就是祖母口中别人家的姑娘。”萧明珠没留意到卢柠夕的羞涩，想什么就说什么。 卢柠夕闻言，又是与萧清珠相对一笑。 卢家待客的满桂园小巧却很雅致，院中除了几株名贵的金桂树外，另种了一些低矮花树，此时俱都是花期，院中弥漫着淡淡清香。 当她们一行人到了满桂园正中的待客大花亭时，说是花厅，不如说是花亭更为恰当，四周无墙，只有半人高的碧绿灌木隔开，屋檐下垂下的藤蔓枝叶已经泛黄，却别有另一番风情。厅内有备着糕点的大八仙桌，有画具俱全的画案，茶具俱全的茶桌，以及供人玩乐的投壶什么的，看来是将客人的爱好都考虑到了，准备得极为妥当。 卢家两位姑娘与屈玉淳都在亭内等候着萧明珠她们。 卢柠夕邀请道：“萧妹妹陪我一块儿去去月亮门那边迎迎客人吧。” 萧明珠还没应话，屈玉淳就道：“三姐姐，要她去做什么，她又不认识谁。” 卢柠夕皱眉，警告的瞪了屈玉淳一眼，屈玉淳才抿紧了唇不敢多说什么。 萧明珠怕自己给卢柠夕添麻烦，连声推迟：“卢家姐姐们去忙吧，我坐在这儿喝茶就好了。”她实在不想与屈玉淳呆在一块儿。 卢柠夕还想劝来着，屈玉淳轻轻扯扯着她的袖子，朝着院门的方向一指：“三姐姐，丁家姐姐来了……” 卢柠夕只得道：“那萧妹妹先这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萧明珠点点头，待卢柠夕走后，挑了最角落里的茶桌坐了下来，旁边的小丫头立即开始点茶，她兴趣缺缺的看着打花时间。 泡个茶而已，用得着玩这么多的花样吗，又不能让茶味变得更好。 小丫头的茶还没泡出来，卢柠夕领着那位最先到的丁姑娘进了花厅。 丁姑娘瞧着了萧明珠，“咦”了一声，低声道：“我还以为我是最早的，没想到还有比我早来的。柠夕，那是哪家姑娘，怎么以前没有见过。” 卢柠夕笑着道：“那可是我今天才见着的萧大姑娘，可真是个妙人，你必定与她合得来。” 丁微挑眉，能入她眼的人可不多，同样，能被自己这位好友赞叹的人也不多，就冲着这点，她兴起了想要认识一下的念头：“真的？” 卢柠夕递给一个安心的眼神，领丁姑娘到茶桌边，萧明珠起身，不言，只是抿嘴笑。 卢柠夕替她们介绍：“这位是昭武将军府里的萧大姑娘。这位是内阁大学士府的丁大姑娘。” 萧明珠微微冲丁大姑娘笑着打招呼，大大方方地道：“丁姑娘，我才回京都，对许多事儿都不懂，还望丁姑娘不要介意。”她不太喜欢与人虚为委蛇，这位丁姑娘瞧着是个通透的，不如早将丑话还得说前头。 丁微扬眉，点头，道：“你也有点意思。”就冲那这句，她倒是愿意与这位萧大姑娘聊上两句。 卢柠夕瞧着她们彼此的印象都不错，笑着：“你们先在这坐着喝茶，我一会儿再过来寻你们。” 因瞧在卢柠夕的面上，丁微与萧明珠搭起话来，两人先从各自的衣着打扮说起，再谈到园中景色，然后又扯了些家常话儿，最后越聊越远。 丁微自小跟男儿一样跟着兄长们在祖父面前读书，知识极为渊博。萧明珠的心思本就活络，又是个开朗的性子，跟着老道士这些年的见识远比一般的姑娘强，从又乔姑姑那里学到更多的女子学问。 不管丁大姑娘提起什么，她都能搭得上话，更是有自己独特的见解，而且态度始终是不卑不亢，不投人所好，也不让人所难。 丁大姑娘惊讶不已，瞧着她的目光遂渐火热：“萧妹妹，真没想到你比我小上一岁，见识竟然比我还广，果真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萧明珠笑道：“我虽生在京都，却与父亲长住在新安，见过的人比丁姑娘多些而已。” “新安？”丁微一怔：“那你可曾去过青石山？” 萧明珠点头，刚想说话，丁微一声轻叹：“我今儿就该把表妹也带来的，她就一心想去新安看看，她要是见着你啊，必定是揪着不放的。” 萧明珠笑了：“将军府随时欢迎你们来作客。” “一言为定，那我就府上等着妹妹的帖子。”丁大姑娘一付就怕萧明珠反悔的样子，惹得萧明珠又低声笑了起来。 在外人看来，这二人语笑晏晏，相谈甚欢。 “不知姐姐们说什么这般高兴？”屈玉淳带着个穿着水蓝色衣裙的姑娘满脸笑意的凑过来。 丁微收了脸上的笑容，瞥了一眼屈玉淳，淡淡地道：“打断别人说话非大家闺秀所为。”她不喜欢小小的年龄，却懂得捧高踩底的屈玉淳。 “丁姐姐，是我一时失礼了。”屈玉淳将这笔帐又记到了萧明珠的头上，她福了福身子，算是赔罪，然后出声道：“我只是有事想寻萧七姑娘询问一下而已。” 丁微听到屈玉淳称萧明珠为“萧七姑娘”时挑了挑眉，瞥了眼萧明珠，见萧明珠面上并无其它的表情，也就沉默不语了。 萧明珠很坦然地道：“屈大姑娘有什么事就尽管在这里问吧。” 屈玉淳犹豫了一下，还是贪念大过于害羞，开口道：“萧七姑娘可愿告之，在哪儿买到的白玉菩提根制成的饰物，我母亲生我的时候伤了身子，听说白玉菩提根女子配戴着可以滋养身子。”她越说声音越小了，将一个担心自己母亲身体的小姑娘扮得恰到好处。 萧明珠在心里冷笑。怪不得乔姑姑常说，财不能露白，这才一粒白玉菩提根祈福珠就让人把她给惦记上了。屈玉淳哪是想要找她询问卖家，摆明了是找她白要的。祈福珠她手头上倒是还有十几颗的，但屈玉淳这种人，她是有也不想给。 036、看谁为难谁 萧明珠笑了笑：“多宝格就有，屈姑娘尽可去那里挑挑。” “你……”屈玉淳就不相信萧明珠不明白她的意思。 多宝格有白玉菩提根首饰她当然知道，只不过那个价格可不是她能承受的。她以为自己都开口提了，有求于外祖母的萧明珠必定会碍于颜面应下送自己一件的。好吧，她是喜欢白玉菩提根首饰，但她更想看萧明珠即使不甘愿，也要送给她的那种憋屈。 没想到，萧明珠会这样不客气地用三言两语就将她给打发了。 屈玉淳本欲发怒的，想着丁微在旁边看着也就硬生生的忍下了，故意露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神色：“多宝格那的首饰，可不是我能买得起的。” “哦。”萧明珠只是应了，接下来就没有半点反应了。 屈玉淳没遇着过这种情况，一时不知如何应答，瞪着萧明珠，有些不知所措：“你明明能送给表……” 蓝衣姑娘急忙伸手拉了下屈玉淳，“表妹……” 屈玉淳被怒气冲晕了头脑，瞪了蓝衣姑娘一眼，“我说错了吗？” “呵呵……”丁微轻笑了两声，眼中的嘲讽明晃晃的。 屈玉淳只觉着自己的心思都被丁微给看穿了，顿时羞臊得满脸通红，眼圈儿也红了，还泛上了泪花儿：“丁姐姐……” 丁微根本就不答她的话，扭头对旁边的卢府丫头道：“去请卢三姑娘过来。” 屈玉淳闻言，带着委屈的神色看着丁微，小嘴儿抿得紧紧的，仿佛被人给背叛欺负了一样。她就不懂了，萧明珠有什么好的，外祖母喜欢她，三表姐对她也好，甚至连丁微也对她另眼相看，还帮着她怼对自己。这要真将三表姐给找来了，必定会捅到外祖母那里，只怕母亲很长一段日子不会再带她来卢府了。 蓝衣姑娘不愿意事情闹开了，急忙劝道：“丁大姑娘，屈表妹妹年幼，只是想着将好的东西奉给母亲，才会一时失言，还望丁大姑娘不要计较她的失礼。” 屈玉淳马上点头，立即将一切都推到蓝衣姑娘的身上。“对对，是大表姐跟我说的，配戴白玉菩提根的功效有多好多好，我才会冲动过来问一问的。” 萧明珠瞧见那蓝衣姑娘闻言脸上的笑有一瞬间的僵硬，很快又掩饰了下去，她移开了目光，却没发现蓝衣姑娘偏头看她，目光里闪过一丝怨恨。 蓝衣姑娘瞧着茶桌上一应俱全的茶具，道：“我就借花献佛泡杯茶，就算替表妹向两位赔礼了。”说罢，她冲着点茶的丫头示意，点茶的丫头让开位置，蓝衣姑娘就优雅的挽了袖子，洗手，烫杯，取水洗茶，冲泡，封壶……最后一壶茶均匀的倒入了面前六个青花瓷青绘的斗笠茶盏中，每个动作都如同流水，美丽而高雅。 萧明珠倒是没有什么，旁边的丁微眼神中流露出了赞许，蓝衣姑娘留意到了丁微的表情，眼中闪过了一丝犹豫，不过，很快就消逝了。 蓝衣姑娘示意屈玉淳端茶给萧明珠，屈玉淳哪里愿意做这种事，将头一撇。蓝衣姑娘只得笑了笑，双手端起一个杯托，将茶盏送到萧明珠的面前，笑着道：“请。” 萧明珠接过茶盏，小小的茶盏仅只有她半个手掌心大，里面也不过就是一口茶水而已，她一饮而尽，将茶盏放回茶盘上，也低声道：“谢谢。” 丁微皱起了眉头瞥着萧明珠，屈玉淳脸上的不屑更是明明晃晃的，蓝衣姑娘急忙用眼神制止准备口出嘲讽的屈玉淳，用目光示意地看了眼桌上的茶杯。萧明珠留意到了蓝衣姑娘的这个小举动，心里起了个咯噔。 屈玉淳这下倒是聪明了，领会了蓝衣姑娘的暗示，也拿起一个茶盏送到萧明珠的面前，却一句话也没有。 亲自赔罪，可连一句软呼话也没有，难道…… 萧明珠略带着寻味瞧了瞧蓝衣姑娘，蓝衣姑娘碰上萧明珠的目光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紧张，还是平静的冲着萧明珠笑了笑，仿佛做的再正常不过了。萧明珠试探着伸手去接茶盏，果然，她在蓝衣姑娘和屈玉淳的眼中都看到了得意。 萧明珠想起自己刚才喝茶的举止，一下子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了。敢情蓝衣姑娘不是好心想在中说和，圆了屈玉淳的面子，而是想让在她在丁微面前出丑，讽刺她不懂品茶之道，好给屈玉淳出口气。好吧，茶艺之道她是懂的，只不过她不喜欢那种明明一口茶却要分三四次装模做样的姿态。 萧明珠还是接过了茶盏。 看着萧明珠又接过了茶盏，丁微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冲着萧明珠眨了眨眼，然后自己端起了茶盏，送到鼻下先闻了一下，再轻啜了一小口，将还剩下大半的茶盏放到自己的面前，慢悠悠地开口道：“许二姑娘的茶艺，果然不凡。” 品茶，不是喝茶，一饮而尽，那是牛嚼牡丹。 萧明珠立即起身，盯着蓝衣姑娘仔细打量，发现她与祖母有个三分像，心里立马有了一个猜测，问道：“你姓许？那你与我祖母是什么关系？” 许翩然被问了个措手不及。 当她从屈玉淳那听到萧明珠的名字时，就知道萧明珠是谁了。瞧着萧明珠与丁微相谈甚欢，她更是怒不打一处来。 打小，她就知道将军府与许家的恩怨，明明是萧明珠的林氏抢了大姑姑的亲事，偏偏还在生产之际陷害了大姑姑，给许家姑娘蒙上了恶毒的名声。她今年都十四了，亲事还没订下来，世家名门都不太愿意与许家往来，要不是屈家表妹给她拿了帖子，她连卢府的大门都进不来。 这萧明珠倒好，明明是在新安那种乡间小城长大的丧妇之长女，凭什么能得到卢老夫人的亲睐，甚至可以得卢柠夕和丁微的另眼相看，而这些都是她求而不得的。 那萧林氏害了的，母债女还，天经地义，她必定要揭了萧明珠的底，让她的粗鲁无知暴露在人前，看卢柠夕和丁微还会不会愿意与这样的人往来。可她真没有想到，萧明珠的牛饮不仅没有让丁微反感，反而会提醒萧明珠，甚至自己做出样子让萧明珠学习。 037、许家表姐 许翩然终究是许家精心培养出来的嫡女，要洗清许家不良门风的招牌，她的反应也够快，瞧着有几位姑娘进花厅，瞬间低垂下眼，做出几分委屈样儿：“萧家表妹，难道你没认出我？” 看着刚来的几位姑娘狐疑的看着自己。 萧明珠确定了，眼前这位处处都得体的姑娘，就是许家着重培养出来的许家嫡姑娘，她的表姐许翩然。 当年的事父亲只是大概的与她说了几句，她知道母亲的难产与许纹有脱不了的关系，父亲因此与许家翻脸，风声传出去后影响了许家子孙的婚事，许家才会与将军府断了联系。 当年的对错，她分辨不了，但要说她不恨许纹，那是不可能的。 但顾及着祖母，她没办法再做报复，但再怎么样，远离许家，这是她的坚持。 据乔姑姑说这位许家表姐是位才女，在棋琴书道上很有天份，许家就指望着她洗脱当年许纹给许家带来的污点。 这许家表姐担负着许家责任又如何，这样当众打她的脸，她就该以脸接下？ 不，那可不是她的脾性。 何况，她并不拿眼前这位许家表姐当自家亲戚。 不愿归不愿，但上表面的事，她还是会装一装的。 萧明珠笑道起身，冲着许翩然欠了欠身子，解释道：“明珠才回京就陪同祖母去法林寺还愿，还没来得及去舅祖父府上拜访，才没见过许家表姐。表姐竟然认出明珠，就应该提醒明珠一下才是。” 一句话，清清楚楚把事情说了个清清楚楚，也让许翩然无言以对。 丁微和众家姑娘瞧着许翩然的目光有了些不屑。 就算许翩然与萧明珠私下有什么恩怨，但当着她们这个外人，亲戚间再有什么隔阂得应该要装做相处融洽和谐，将表面功夫得做足。眼下许翩然此举，只让人觉着她心胸太窄，上不了台面。 许家引以为傲的嫡女，也不过如此。 屈玉淳也反应过来了：“啧，怪不得你品茶如牛饮，真真可惜了三表姐的蒙顶甘露。” “这是蒙顶甘露？”萧明珠说了后，像是觉着不妥，马上闭嘴不言，只是看着屈玉淳笑，轻轻勾起了嘴角。 屈玉淳见萧明珠嘴角泛上了嘲讽，像是反在笑她不懂茶，她心里的怨气被挑旺了，都顾不着丁微在旁边儿，开口就说了句：“这当然是蒙顶甘露，不过就你这种在新安那样的乡下地方长大的人，肯定是品不出来的！” “屈表妹！”领着小郡主刚巧过来的卢柠夕正好听到了这句，急忙出声喝住。 屈玉淳怔了下，转身，看到一脸怒气的卢柠夕，她瞬间明白，刚才萧明珠必定是看到了卢柠夕过来了，才会故意引着她说出那番话来的。她又气又恼，随手抓起桌上的茶盏就泼朝着萧明珠泼了过去。 萧明珠避闪了下身子，茶水没泼在脸上，但衣服还是被溅湿了。 “萧大姑娘。” “明珠。” “萧表妹。” 卢柠夕，丁微，许翩然同时出声。 萧明珠轻弹上了水渍，道：“无事，这茶不烫。” 卢柠夕板着脸对屈玉淳道：“表妹，小姑姑在寻你。”没等屈玉淳反应，她又对旁边的丫头道：“你领表姑娘过去正院。” 她的生日宴，不想就这样毁在屈玉淳的手上。 “三表姐，明明是她故意……”屈玉淳在卢柠夕薄怒的目光下，不敢将余下的话说出来，只能跺了跺脚，气乎乎地走了。 卢柠夕瞧着萧明珠被打湿的衣裙，歉意地道：“我这就让人去拿套衣服给妹妹换一换。” 萧明珠摆摆手：“无妨，我带了更换的，你让人领我去厢房换一换就好了。” 在旁边几乎要被众人遗忘的许翩然出声：“我陪表妹一起去吧。” 卢柠夕瞥了眼许翩然，聪慧的她马上想到了她与萧明珠的关系，正犹豫着，萧明珠倒是一口应下了：“好，那就劳烦表姐了。” 做戏而已，许翩然会，她也会。 眼下，许翩然失了先机，她才不会给许翩然踩着她翻身的机会。 卢柠夕不放心，还是招了个丫头给她们领路。 瞧着许翩然领着萧明珠走远，丁微才笑道：“许二姑娘和明珠表姐妹头一次见面，只怕私下有不少的话要说，你别担心了。”就刚才那敬茶赔礼，挑明亲戚关系两件小事，她瞧出许翩然对萧明珠不怀好意。 但萧明珠是真不会品茶，真没认出许翩然，还是等着许翩然出招，才见招拆招呢？楞是她也没看透。想必，等她们表姐妹私下聊一聊后，她就能从她们的面上猜到答案了。 如果那萧明珠是个能被许翩然三言两语骗着的姑娘，那也不值得她深交。如果萧明珠是个心思沉重的，那她也得小心避让一二。 能被卢柠夕请来的姑娘身份自然不会低，都是其他贵府中的长女或者嫡女，哪个不是被精心教养的，怎么会听不出丁微话中的意思。她们与萧明珠素不相识，与许翩然也没有深交，各自与卢柠夕打过招呼后，与自己熟识的两三个好友坐在一块儿闲聊玩耍了。 瞧着周围的人散去，小郡主韩婉婷挑眉看着丁微：“明珠？你这叫得可亲热，可见那萧大姑娘入了你的眼了。刚才柠夕也说那萧大姑娘是个有意思的，等会儿我也得亲眼见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家让你们两都喜欢。” 三人都齐齐的笑了起来。 如嬷嬷匆匆的赶来，寻着卢柠夕后，低声道：“三姑娘，二皇子和五皇子来了，眼下进了金桂林，老夫人让姑娘留意各位客人，不要出了园子冲撞了两位皇子。” 原本大夫人将满桂园和金桂林都划成今天姑娘们的活动区域，没承想二皇子和五皇子会突然来府上给三姑娘贺生，二皇子更提起去看看卢府的金桂林。 卢柠夕变了脸色：“不好，屈家表妹回正院，许二姑娘陪同萧大姑娘去客房换衣裳了。”回正院需要穿过后花园，客房安置在金桂林后边的客院，她们三个都有可能会碰上两位皇子那一行人。 秋嬷嬷一听也慌了，急忙带人分头去找人。 038、对面有男人 萧明珠与许翩然跟着卢府的丫头出了满桂园，得了消息的娟儿将衣服送到了园门口交给了知春，她们一行人跟着丫头穿过那片风景独特的金桂林，才到了供客人休息的客院。 萧明珠冲许翩然笑了笑，“有劳表姐稍待了。”说罢径直进房间换衣服。 待萧明珠出来时，才发现卢府的领路的丫头已经被许翩然给打花走了。不过，她早就知道许翩然跟着来是有她自己的小算盘的，倒也不意外。 她应下许翩然的示好，一是维护着那点面子情，二也不过是想看看许翩然打什么主意。 “许家表姐，我们回去吧。”萧明珠道。 许翩然却站着不动：“表妹，刚才那事你怪我吗？” 刚才在这里，她已经将一切都想清楚了。 许府和将军府当年因为大姑姑结成的那些恩怨又怎么样，那已经是一辈的事了。现在的许家早就不是当初的许家了。 当初曾祖父是一品大员，当年祖姑奶奶才能嫁入候府，可是清高的祖父至今还只是个三品翰林院侍读学士，父亲更只是只挂了个六品闲职在身。母亲为了她的亲事真是煞费了脑筋，可那些高门大户的主母因为当年大姑姑的事，正眼都不瞧她一眼，甚至认为让庶子娶她已经是让她高攀了。她堂堂的许家嫡长女，怎么可能沦落到嫁于低门小户，或者庶子妻的地步？她的亲事就这样一年又一年的拖了下来，眼下她都十四了，还有几年的芳华经得起耗。 她尽力想要打入高门贵女的圈，以自己的才华容貌引起那些主母，各家公子的注意，从而给自己寻一门好亲事。要不然，她也不会为一张卢家的帖子对屈玉淳低声下气。 可人比人真是气死人，萧明珠一个病胚子，却要比她的处境好得多。卢老夫人喜欢她，卢柠夕、丁微这些眼高于眼的人也与她交好。 她哪点儿不如萧明珠了。 但嫉妒过后，她的理智也回归了。 要是祖父与姑祖母和解，两府再通了往来，她再与萧明珠交好，必定比她讨好屈玉淳得来的好处要多。至于大姑姑与将军府的恩怨，她一个侄女无力去想太多。 眼下，她首要的就是先取得萧明珠的原谅。 萧明珠才不愿意与许翩然浪费时间，装傻道：“表姐，刚才什么事？” 许翩然也是个狠的，直言：“刚才我明明知道是屈家表妹行事不妥，可是却没能拦住。甚至在之后想以茶代屈表妹向表妹赔罪时，却不知表妹不懂茶道，差点让表妹给人留下粗俗的印象。” 知道，却拦不住！ 不知，才会差点儿！ 嘿……这用词，真不愧是才女，果真用得极好。 萧明珠自叹不如，但也无意与许翩然纠缠太多：“无妨的，我不会计较的。”她没吃亏，该打的脸打了，当然不需要再计较了。 “表妹不怪我？”许翩然惊喜，欣喜的望着萧明珠。 萧明珠点点头，“我们回去吧。” 许翩然就势伸手要来挽萧明珠的胳膊，萧明珠急忙后退了一步，避开她伸出的手，尴尬地笑道：“表姐，我不习惯。” 许翩然倒也没强求，领着萧明珠往来的路上走。 许翩然跟着屈玉淳来过几次卢府，但对卢府不熟悉，她原本以为凭着记忆可以走回去的，没想到才进了后花园就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了。 “这条路好像不太像。”萧明珠也发现，眼前这块两丈高的太湖石之前没有见过。她狐疑地瞥着许翩然，心里猜测着许翩然是认不得路呢，还是别有具心想将她引到哪儿去。 “我们还是退回客房吧。卢三姑娘见我们久不回，必定会派人来寻我们的。“萧明珠已经起了疑，哪愿意将知春离开自己，更不能让许翩然的丫头走开，要不然等会儿出了什么事，她难说得清楚。 许翩然犹豫了一下，萧明珠已经带着知春往来的路上走了，她正想跟上，她的丫头红莺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姑娘，林子里好像有人。” 许翩然顺着红莺所指隐隐约约看到林子里闪动的人影，欣喜：“前面有人，说不定是其它姑娘过来赏花了，我们快过去吧！” 萧明珠应下，跟在许翩然身后，但留了个心眼落后她半步。 才走了几句，她们就听到了那边传来的说话声。 是男人的声音。 萧明珠和许翩然同时一怔。 男人！后院哪里可能会出现小厮家仆之类的下人，而能出现在后院的男人，怕只有卢家的主子和贵客。 许翩然的心思一下子活络了起来，认定这是天赐于她的良机！ 偶遇，这是未婚男女之间最好的相识机会，那一眼的怦然心动足够让人记忆一生。 但这种机会，从来就不是她许翩然敢碰触的。 虽然她知道卢家公子还有两位嫡子没有订亲，而且与卢家公子往来的人多数都是家世名声才华都不错的世家子弟。但也不排除对面的男人是成了亲、订了婚的、或者是个好色的…… 就算她运气好，真碰上了卢家没订亲的嫡公子或世家子弟，并且入了那些公子们的眼，只怕也没个好结果。 自打许纹闹出那一出后，许家女的名声就坏得不能再坏了，哪怕真是一场偶遇，在各家主母的眼中也变会成许家女心计深沉的算计，一句“心思不纯”就足够毁了她的。 可今天不一样了，她身边有萧明珠在呢。 旁人不信她，也会信萧明珠，就算真出了什么岔子，她把萧明珠往前一推，就算卢老夫人不喜她，因为萧明珠也牵扯在其中，也会出面圆了这场意外。 几乎是一瞬之间，许翩然就拿定了主意，她果断地慢了脚步，身子一歪，轻声“哎呀”了一句，整个人往萧明珠身上扑了过去。 萧明珠听到前面有男子声音的时候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听到许翩然的喊声时，她下意识的往旁边一闪，同时回头，她瞥到了许翩然嘴角没来得及掩去的那抹狡黠的微笑。 萧明珠动作比脑子快，脚不露痕迹地将一块小石子踢到许翩然的脚下。冲撞未果的许翩然被那小石子一滑，站立不足，整个人直接扑在了地上，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声。 039、好一出偶遇 萧明珠的嘴角泛上一丝冷笑。 她看得出来许翩然刚才撞她的目的是想引起对面人的注意。要是许翩然不弄这出，她们两人静静闪在一旁让开路，说不定对面的人还会选择走这条路与她们碰上。眼下这边闹出了动静，对面来人知晓这边有女子，正人君子哪个会特意再往这边凑。 许翩然竟然想拿她做筏，那她就发发善心，助她一臂之力，将这出偶偶的好戏唱一唱，不然怎么对得起许翩然豁出去的这番狠心。 “许家表姐。”萧明珠故意做关切地大声呼喊：“你怎么了。” 许翩然整个人都摔懵了，她原本的打算是想借口自己滑倒撞到萧明珠的身上，让萧明珠出声引起对面人的注意的。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她自个儿滑倒了，而且……而且还是脸着地！ 脸着地！ 许翩然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的脸很痛，不会是伤着了吧。 要是毁了容貌，那…… 许翩然颤颤巍巍的伸手想去摸自己额头上的痛处，萧明珠惊讶地道：“啊，出血了。” 许翩然手一抖，摸到痛处，手上果然是鲜红，吓得她再次放声尖叫了起来。 红莺急忙道：“姑娘，没事没事，只是发际处划伤了一点点，不会留下痕迹的。” “真的？”许翩然抓着红莺，欣喜的追问。 红莺点点头，许翩然这才松了一口气。 萧明珠可不这样放过她，委屈地问：“表姐，你刚才怎么了，差点都把我给撞倒了？” 许翩然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有心想要撞倒萧明珠来引起对面人的注意，只能皱眉道：“我崴了脚。”她装出脚很痛的样子，扶着红莺的手慢慢站了起来。 对面一行人听到了许翩然的尖叫声，都站住了，尤其是卢家长子卢致远。 卢致远阴觉着脸，小心翼翼地看着韩允钧和韩允昭的脸色，心里忐忑不安。他明明都已经让人去通知三妹妹不要让客人到林子里来了，怎么还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这样的事。 韩允钧倒没什么，依旧是风清云淡不急不恼的样儿，但韩允昭可就没这么好气度了，一脸俊脸板着，脸上上抹了青脂，握紧的拳头让人一眼就可以断定他在生气。 韩允昭确实是生气的。 上次他特意过府请求外祖母不要将他做下的事告诉母妃，结果倒好，外祖母是帮他瞒了那事，担却误会他有心替二哥打听向老神医求诊的事。父皇高兴多赞了他几句，母妃为此揪着他偷偷连训了好几天，三哥瞧着他也是阴阳怪调，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一切都是那萧明珠的错，碰上她，他就没好事。 可是那被的的憋屈气不出，压在心里憋得他实在是难受，干脆派人去打听萧明珠的行踪。 听得下人回报，外祖母接了那萧明珠进卢府给卢柠夕贺生，他立即托人给二哥送信，让二哥寻个理由让母妃解了他的禁令，就随手拿了件东西就扯着二哥往卢府来了。他就想着要寻着那萧明珠，戏弄一把，最好是让她吓得痛哭流涕，解一解心头之气。 这倒好，他人进了卢府，还没想到去怎么找那萧明珠，倒是被一个哭哭啼啼的麻烦货给找上了。 原来那屈玉淳被卢柠夕派人强押回正院，她一肚子的火在瞧见韩允昭一行人后，立即转怒为喜。如果她得了五皇子的亲睐，别说三表姐，就连外祖母也得对她多加忍让。 她也没将那一脑子的水倒出来多想一想，她如何能入得了韩允昭的眼，就装出一股可怜巴巴的意味，睁着一双微红隐隐含着几分水光的眸子冲着韩允昭跑过来。 她一边跑还一边哭诉：“表哥，有人欺负我，您要给我做主啊。”人还想往韩允昭身上扑。 卢致远当时就急了，急忙上前挡下屈玉淳。 韩允昭也在心里骂着。表哥，他是屈玉淳哪门子的表哥！这屈玉淳真个会顺着竿子爬，给自己脸上添金。 “三弟，送屈家表妹去找二姑。”卢致远冷着脸道。这屈玉淳丢脸要是只丢在五皇子面前倒也罢了，好歹也是亲戚，可是旁边还站着个二皇子呢，万一要是冲撞了二皇子，让二皇子不满了，卢府上下可担不起皇上的盛怒。 屈玉淳倒是不认得韩允钧，一心想让韩允昭疼惜她，想绕开卢致远再次冲到韩允昭撒娇讨好，卢致越也顾不上男女大妨，急忙拉住屈玉淳的胳膊，怒道：“表妹这边走。” “放开，你别碰我。”屈玉淳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地盯着韩允昭，哀哀怨怨地又唤道：“表哥。”仿佛韩允昭怎么委屈了她似的。那样子顿时将韩允昭恶心得不行了，一把拖着韩允钧调头就走。 “真不会怜香惜玉。”韩允钧还打趣着。 韩允昭怒：“她算哪门子的香，哪门子的玉！”简直就是一只咶噪的母鸡。 要这么想，那萧明珠倒是比刚才的屈玉淳顺眼得多。 啊呸，他怎么会瞧那个萧明珠顺眼？ 韩允昭忍不住加快了脚步，想将刚才那冒失的念头抛出脑后，没承想这才没走多远，没想到又有人作到他面前来了。 有勇气啊，他倒要瞧瞧，这次又是哪家的姑娘。 韩允昭快走了两步，隔着树枝的间隙，他瞧清楚面前的人，一下子像打了鸡血，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一切得来全不费功夫。 好啊，终于被他给逮着了，萧明珠，这次看你往哪儿走！ 他刚想冲过去直接拦下萧明珠，借题发挥训斥两句，一直在旁边看戏的韩允钧伸手拉了他一下，低语提醒：“她好像不认得你，你这一出去，被她指着鼻子骂登徒子，那该怎么办？” 韩允昭的脑海里立即闪现出那天萧明珠毫不犹豫拿起水瓢就朝着他砸过来的样子，他断定，萧明珠要是瞧着了她，说不定还真会如二哥说的那般骂出来。 除非，她知道是他是谁！ 可是，萧明珠知道他是谁吗？ 要是她不知道，指着他的鼻子一骂，到时候他爬墙头偷看萧明珠的事必定会被表哥传到外祖母和母妃的耳中，到时候，他还有脸面可言吗？ 要是再传到父皇的耳中，要真给他们赐了亲，那他这辈子不都要天天面对那个悍女了？ 对，他得找没有外人的时候确定萧明珠知道不知道他的身份才行！ 040、误导 韩允昭立即压住冲过去的念头，还往后退了两步，瞧着追上来的卢致远，立即抓着他往前推：“大表哥，你快去打花她走。” 卢致远楞了下，探头也瞧着了许翩然和萧明珠了，但瞧着许翩然一身的狼狈，萧明珠的注意力也不在他们这边，他的不悦减少了几分。他从林中走了，问道：“两位姑娘怎么了？” 许翩然头发有些凌乱，但一点也没影响她的美貌，半倚在丫头的身上，可怜兮兮的小脸能轻易的挑起男人心底的那种保护欲。 她眼角的余光瞧着树后闪出来的人是卢致远，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头瞬间低垂了下去。卢致远是卢家嫡长子，已经订下了亲事的，她图的可不是上门做妾。 许翩然毫不犹豫往萧明珠的身后挪了挪，借着萧明珠比她高上几分的身形遮挡住自己。 萧明珠没想到对面的人还真会出来，但瞧着卢致远一脸的正气，并且在离她们五六步远的地方就站定了，大致也猜到了他必定是卢家的公子，才出来解决眼下的尴尬。 她很坦然地屈了下膝，道：“这位公子，我和表姐迷路了，能否指路教我们如何返回满桂园？” 她目光纯净，举止大大方方，并没有往林子里多瞥一眼。 卢致远将萧明珠和许翩然两人的表情动作都瞧在眼里，大致心里有了一个猜测。没等他说话，树后的韩允昭又低声催促道：“快快，给她指路，让她快走。” 卢致远很诧异，五皇子的声音和反应怎么这么怪，他疑惑的回头，瞥到韩允昭半抬着胳膊像是想要遮住自己的脸，他的脸上还有可疑的红晕，像就是毛头小伙瞧着了心上人的那处害羞劲儿。 这话韩允昭是不知道，要是他知道卢致远这么想他，必定咆哮。 害羞？小爷的脸这是憋屈红的！ “快啊，让她快走。”韩允昭忍不住了，提高了些嗓门，他见萧明珠抬头望了过来，怕她瞧见了自己，立即身子一猫，藏到了韩允钧的身后。 这下，卢致远更加坚定自己的猜测了，不由得多看了萧明珠几眼，眼前的小姑娘眉眼儿刚长开，称得上是个美人苗子，但不是很出众，别说比自家三妹妹，连比许翩然都要逊色几分，不过她身上少了些大家闺秀的矜持、羞涩和腼腆，身上洋溢着京都大家闺秀没有的热情和自信，让人移不开眼。 五皇子是对这位姑娘上心了？ 他没功夫多想，马上不迟疑的道：“你们从这条小路拐过去，在前在瞧着棵被圈起来的金桂树再往右拐，穿过个月亮门就到满桂园了。” 萧明珠又屈了屈膝，大大方方地道谢：“多谢。” 许翩然也小声的道了谢，让丫头扶着她慢吞吞地跟在萧明珠的身后。 瞧着萧明珠走远，韩允昭才狠狠的握拳告诉自己，下次，下次一定要告诉她，自己是什么人，到时候看她还笑不笑得出来。 “没趣，二哥，我们去醉仙楼吧，听说那里的茶也不错。”今天捉弄不了萧明珠，那就没有留在卢府继续呆下去的必要了，韩允钧也不忘回头招呼上卢大公子兄弟几个：“表哥们一块儿去。” 他的这样子，又尽落在了卢致远的眼中。 他还认为五皇子登门是特意给三妹妹庆生的，现在看来，五皇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特别登门只是为了瞧上佳人一眼。 只是，五皇子眼中的那姑娘是哪家的？ 卢致远鼓足了勇气，问：“五皇子，那是哪家的姑娘？” 韩允昭狠瞪了他一眼，没说话阴着脸快步离开。 韩允钧笑了：“昭武将军府萧怀恩的嫡长女。” 卢致远心头一颤。 听说祖母有意将这位萧大姑娘说给自家兄弟为妻…… 听说母亲有意将三妹妹嫁于五皇子…… 卢致远只觉着后背冒汗了。 韩允钧伸手在他背上轻拍了两下，递了个眼神，低语：“你明白的。” 卢致远这下后背都汗湿了。他只明白二皇子的意思是让他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他要是不说的话…… 玄铁瞧着自家主子的举止，傻了眼，主子，您这是干嘛呢？ 上次您知道萧大姑娘去了法林寺，难道不是引五皇子做挡箭牌偷偷去看萧大姑娘的吗？这次，也是知道萧大姑娘来了卢府，又拖着五皇子来做幌子瞧萧大姑娘一眼的吗？ 怎么他有一种主子想要将萧大姑娘和五皇子送成堆的感觉了，明明主子很在意萧大姑娘的啊！ 韩允昭完全不知道，自己又被二哥给坑了一把，还埋了土。 萧明珠她们才从那个路口拐过去，就碰上了来寻她们的秋嬷嬷，秋嬷嬷一眼就瞧着了额头上有伤，还在装崴脚的许翩然，“萧大姑娘，许二姑娘这是怎么了？” 萧明珠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许翩然，许翩然知道这事瞒不住，她不说，萧明珠不说，卢大公子也是会说的。 她用最简单的言语道：“刚才跟萧表妹回来的路上迷路了，我不小心滑倒了，还巧碰上了卢大公子指路，才得已回来。” 秋嬷嬷心头一颤，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个么，真碰上了。 不过，瞧着萧明珠泰然自若的样子，不像出了什么事，许二姑娘虽然额上有些擦伤，但是许二姑娘的脚，她总觉着没那么简单。好端端的，怎么会崴了呢。 还早不崴晚不崴，偏偏在两位皇子和大公子面前崴了。 秋嬷嬷忙吩咐丫头去请府医，又冲萧明珠笑道：“萧大姑娘先回园子，许二姑娘随我去暖阁里休息一下，大夫马上就到。” 许翩然有些慌乱：“无事的，只是崴了一下，已经不很痛了。”这要一脱了鞋，她是真崴了还是假装的，一眼就知。 她望着萧明珠，希望萧明珠帮她说话。 萧明珠仿佛不知道她的心思，故意装做关切地道：“二表姐还是去瞧一瞧的好，脸上不能留疤，脚也得早治，万不可拖延。” 她的表情真切，言语关切，许翩然根本分辨不出，她是故意的，还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041、鞭打五皇子 秋嬷嬷似笑非笑地看着许翩然，许翩然知道避不过去了，狠狠心，跟着秋嬷嬷去了。过月亮门的时候，她故意将脚踝往石阶上撞了一下。 萧明珠瞧着，那一下子许翩然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 她心里打了个咯噔，这许翩然对自己都狠得下这种心，这得是怎样坚定狠辣的心性？ 对自己都这么狠辣，那对旁人如何会心软？ 越是深想，萧明珠越是不寒而栗，心中暗自道往后与许翩然打交道，她得再多长几个心眼才行。 回到花厅，许微一瞧着萧明珠就冲她招手：“过来。” 萧明珠笑着走过去在原来的位置上坐下，丁微挑眉问得直白：“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难道谈崩了？ “丁微。”卢柠夕觉着丁微直白的话很尴尬。 倒是小郡主韩婉婷仿佛什么也没听见，认认真真喝她的茶。 萧明珠简单地道：“表姐崴了脚，秋嬷嬷接她去花厅看伤势了。” “哦，崴了脚。”丁微轻笑出声。 卢柠夕急忙打断：“好了好了，我们去投壶吧。” 虽然有二皇子五皇子突然来逛一圈的小插曲，卢柠夕的生日宴也没受什么影响，姑娘们一直玩到午后用过膳后，才各自起启回家。 一直到散席，许翩然也没有再回来。而大家好像了遗忘了有这么个人，没有谁再提起。 萧明珠原本是卢老夫人亲自派车来接的，原本也说好到时候卢府的马车送她回府，可许老夫人不放心，早早的就派了吕强驱车过府来接。 “有空过来玩。” “别忘了给我下帖子。” 萧明珠和卢柠夕、丁微依依惜别。 韩婉婷只是客气的冲萧明珠点点头，她们之间虽然不如丁微那般谈得来，但相处还是融洽的。 萧明珠临上车前，丁微拉住她，低声问：“你真不会品茶？” 萧明珠笑了笑：“我的教养姑姑曾是宫中女官，如何会不懂茶道。只是我不喜茶道，喝茶就喝茶，玩那么多花架子做什么。” 丁微轻笑起来，心里的疑惑解了，也更欣赏萧明珠的坦荡。 马车路过清柳湖的时候，萧明珠隔着窗帘看到五福楼的招牌，她急忙叫住吕强：“一会儿你在五福楼后面的那条小巷子转进去。”她清楚的记得，父亲常说在五福楼后有条小巷子，里面有一家小不起眼的小店，那店里的桂花酥和豌豆黄是祖母最爱的两样点心，他每次路过的时候，都不忘每样带回去半斤。眼下，父亲不在京都，她替父亲帮祖母带半斤点心，想必祖母会极高兴的。 巷子很小，仅供两辆小马车并行，那家小店还开着门，几乎没有什么客人。 吕强将马车停在小店的门口，萧明珠下了马车，进店去买点心。 她买好点心出店门时，就见有辆豪华的马车停在自家马车的旁边，而吕强被人压制在自家马车的车壁上，还被捂住了嘴。 “这出了什么事？”萧明珠皱眉怒喝道。 “你说呢。”旁边传来了两声冷笑。 萧明珠扭头，看到了韩允昭板着的臭脸，她心里一下子明了，但脸没流露半分，怒问：“你是何人？” 好吧，她知道他是五皇子，那又有什么关系，他们之间又没正式见过礼，五皇子也没与她提过他的身份，她就能故意装成不知道。 萧明珠的一句：你是何人？把韩允昭给弄懵了，转眼又怒了。 他原本在醉仙楼喝了些酒，又听卢致远他们说了些趣事，心情好多了。结果在回宫的路上，他瞧着将军府的马车了，当下刚忘掉的事又浮上心头，立即让乌金调转了马车就跟了过来。瞧着萧明珠拐进了这么一条寂静的小巷，更觉着是天赐的“报仇”良机。 他让乌金压制住吕强，自己等着萧明珠出来好好的与她细数数“新仇旧恨”。 等候的时候，他一直在想，萧明珠是不是已经知道他是五皇子了，再瞧着他时，会不会紧张，害怕。要是不知道他是五皇子，会不会还拿他当成偷窥的登徒子。 可是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会被她给忘记了。 这种感觉很不好，他不由的气上心头，伸手就去拽萧明珠：“你跟我来。” 压制着吕强的乌金很紧张，自家主子这是干嘛呢。 凭着酒劲当街明抢民女？ 这要被皇上知道了……主子这门亲事只怕真跑不了。 到时候主子酒醒了，他这个侍卫阻止不利只怕就该万死了。 他要制着吕强松不得手，只能出声向身后的马车里投出哀求的目光，希望二皇子可以出声阻止。 玄铁也忍不住回头看自家主子：“主子……” 这个时候你也不管一管吗？再不管，萧大姑娘可就吃亏了。 韩允钧眯着眼，慢吞吞地道：“无妨。”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前面传来了韩允昭的惨叫声：“啊！” 果然如他所料，韩允昭是讨不得好的。 小巷子两头已经被他的人堵着了，外人看不到这里发生了什么。 这也算是他这个做二哥的，爱护自己的弟弟了。 萧明珠直接扯下缠在腰封上的当丝绦用的细银软鞭，冲着韩允昭挥了过去，软鞭在萧明珠手中如同游龙，韩允昭心惊，一时没躲开，被抽了个正着，外面的罩衣袖被生生抽出一条裂痕来。韩允昭一下子没回过神来，只觉着手臂上火辣辣的痛。 知春想要上前拦，韩允钧一个眼神，知春又缩回了手。 萧明珠又趁机抽了他一鞭子，说道：“无耻之徒，本姑娘今天得让你长点记心。” 韩允昭结结实实挨了两鞭子，不由疼得呲牙咧嘴，指着萧明珠道：“你，你敢打我？” 乌金松开吕强，急忙冲过去护住韩允昭，“主子，您怎么样？”“嘶……”韩允昭疼得呲牙裂嘴，但那个“痛”字，他真不好意思说。 上次能说那只是个意外，这次是他大意，但他的面子真是没剩点渣儿了。 萧明珠一甩软鞭，冲着知春笑道，“他是不是个傻子，都挨了两鞭子，竟然还在质疑我是不是敢打他。” 042、我们是不是见过 韩允昭原本碎了的小心肝儿，这下又裂成了渣，“大胆，你可知我是谁，我是……”看着萧明珠，萧明珠的丫头，马夫，以及小店里的老板小二的面，韩允昭一张俊脸胀得通红，“皇子”几个字他实在是说不出来。 得了自由的吕强迅速冲到萧明珠面前拦着，警惕地看着乌金和马车上的韩允钧等人，低声道：“姑娘快走，他们不好惹。” 萧明珠了看到了马车内的韩允钧，马车内的少年虽然弱不禁风，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可五官却极为出色，尤其是那一双狭长的凤眼，让人移不开目光。 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很危险！她却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自信，觉着这个人不会伤害她。 几乎没多想，萧明珠径直问：“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韩允钧有一刹那的失神，难道小明珠认出他来了？他看着萧明珠清澈的眼睛，看不透她的心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应答。 韩允昭忍着痛快步过去拦在马车之前，指着萧明珠道：“你一个姑娘家用这样的借口与男子搭话，是不是太……” “允昭。”韩允钧轻唤了一声，制止韩允昭口出恶言。同时，眼角的余光瞥了眼知春，知春微微摇了下头，韩允钧有些失望，但也松了口气，柔声回答道：“也许我们在哪儿见过吧，在下也觉着姑娘很是面善。” “也许……”萧明珠轻笑：“你身子骨好单薄，大病初愈？” 韩允钧笑了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萧明珠却认为韩允钧是默认了，径直认定他们可能是在新安有过一面之缘。她指了指对她怒目相视的韩允昭，道：“我现在要走了，你要替他拦下我吗？” “你打了我还想走？”韩允昭气得半死，想上前拦萧明珠。 韩允钧轻咳了两声，韩允昭也顾不上萧明珠，翻身爬上马车，急切追问：“二哥，你没事吧。”要是二哥因他而着了寒，他回宫后会被父皇剥掉层皮的。 没走多远的萧明珠闻言回头，五皇子嘴中的二哥，不就是那位极得皇上宠爱，却多病虚弱的二皇子。那位是二皇子，那必定是没去过青石山，难道她认错人了？ 韩允钧摇了摇头：“无事。”他冲萧明珠轻轻挥了下手，示意萧明珠赶快离开。 萧明珠压下心头的好奇，冲韩允钧笑了笑，上了马车，吕强立即驾车就走。 萧明珠的马车才离开小巷，韩允昭确定韩允钧没事后，这才哎哟一声倒在乌金身上，整个人都散了架似的叫嚷着：“痛啊。” 那两鞭可是货正价实的打在他身上的，要不是怕被萧明珠嘲笑，他一早就叫起痛来了。 韩允钧不客气拉开他的袖子瞥了两眼，啧了两声：“只红肿，没皮开肉绽，这萧大姑娘对待你这个登徒子下手还真有分寸。”顺后，他拍在了韩允昭的手臂上。 “啊……”韩允昭发出了一声惨叫，只觉着手臂上火辣辣的痛。他偏头委屈地看着韩允钧：“二哥，她打了我，你还赞她有分寸？难道您还嫌她打轻了？” 韩允钧这才慢慢悠悠的道：“五弟，你不知道这韩大姑娘使得一手好鞭子，寻常四五个男子都不是她的对手。她要真下狠手，你现在必定是皮开肉绽，伤筋断骨的。” “哥，你还是我亲哥不？”韩允昭闻言浑身一颤，望向韩允钧的目光里满了浓浓的怨念。 韩允钧笑了笑，好看的狭凤眼眯了起来，温润如玉：“好像是吧。” “那你怎么不早提醒我一下，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我去挨鞭子？”韩允昭真觉着很委屈，早知道那萧明珠会武，而且这么厉害，他就不会这样冒失的往上碰了。 “你没问啊。”韩允钧说得轻飘云淡：“我知道你因上次在法林寺的事，心里憋着股劲儿，想要在萧大姑娘面前争口气，我才会在你刚才下车的时候没有阻止。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会失态得对她动手动脚，这样要是落在外人的眼中，萧大姑娘的名声可都被你毁掉了。她只是甩了你两鞭已经很手下留情了，估计还是看在我的份上。” 韩允昭这下真懵了。 呃，好像真怪不得萧明珠，只是刚才他怎么就会伸手去拉萧明珠的呢？ 刚才他要不动手，直接上前就表明自己的身份，是不是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这是犯了哪门子的邪！ 韩允钧见他一脸的迷茫，猜到韩允昭必定对萧明珠有了个与众不同的印象，只要韩允昭继续这样下去，只会对萧明珠越来越上心，他再从中帮撮合一二，不愁他们好事不成。 可是，为何他的心里这样憋闷呢？ 韩允昭回到自己的居所，脱了衣服才看到手臂两道红肿的鞭痕。虽然说没破没伤，但轻轻一碰，那种痛真让人想哭。 乌金小心地道：“主子，要请太医吗？” “不用，你寻个理由去太医院要点膏药来。”韩允昭拒绝，请太医，用什么理由请，说他唐突了萧大姑娘，被萧大姑娘拿鞭子抽的？ 乌金只得应下。 没一会儿，乌金就带着膏药回来了：“主子，二爷让下人送了药来。” “果然还是二哥对我最好。”韩允昭眼中泛上了欣喜色，忙站起身来，却因起势太猛，触到了伤口，不由呲牙咧嘴的。 乌金急忙扶韩允昭躺下，解开衣衫替他擦药，这沾了药膏的手一碰到韩允昭的伤处，痛得韩允昭眼泪都涌出来了。 痛啊，太痛了。 下次谁再跟他说，萧明珠是个身虚体弱的病殃子，他一定要揍得那人满地找牙不可。 能轻而易举将他打成这样的人，还能说是身体不好的？ 乌金见状急忙缩了手：“主子，忍着些，不上药必定会肿痛好几日的。” “再来。”韩允昭往自己口里塞了团被子，才示意乌金再动手。 乌金放轻了力气，一边揉一边劝；“主子，您往后还是离萧大姑娘远着些吧。” 韩允昭痛呲牙咧嘴。 远离，那这两次的打就白挨了？ 可是不这样算了，那他又要拿萧明珠怎么办? 不，他才不要这样算了，他一定要寻机会，以五皇子的身份出现在萧明珠的面前，让她知道自己曾犯下了以下犯上的大罪，让她战战兢兢的在自己面前低头认错。 043、偏袒 韩允昭咬着牙想了会儿，才道：“你悄悄去寻玄铁，从那他那里打听一下关于萧大姑娘的情况，越详细越好。” 知已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今天这种事情，绝不能在他身上再发生第二次！ 玄铁知晓了乌金的来意，不敢径直出卖萧明珠，只能委婉地道：“那些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的，明儿等我不当值时，亲自去五爷面前回禀。” 背过身，玄铁急忙去禀了韩允钧。 韩允钧地下看书，听完玄铁禀报，他握书的手一紧，手背上青筋毕露，抬眸看着烛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玄铁不敢吱声，默默的站着。足足小半个时辰，也不见韩允钧有反应，他担心不已，才小心翼翼地喊了声：“主子。” 韩允钧轻叹了一声，放下书回头：“将她一些明面上的事透露给阿昭即可，寻机会让人透些风声给贤妃，含糊一些。” 玄铁惊呼：“主子！”该不会是他猜的那样，主子真是有心想要撮合萧大姑娘和五皇子？ 外人不知自家主子对萧大姑娘的在意，他可是清楚得很。这些年他可是亲眼瞧着的，主子对萧大姑娘如何在意上心，一直认为，主子是对萧大姑娘有意，在等萧大姑娘长大。 难道，他猜错了主子的心思？ 韩允钧轻笑：“这些年看着她长大，早在心中待她如妹了，眼下，我还能照顾得上她一二，怎么能不替她谋划谋划将来。” 他的身体他自己清楚，已经一年差过一年了，不知道还能耗上多久。 阿昭与小明珠，一个是他在意的兄弟，一个是他呵护长大的明珠，他只能尽自己所能，再送他们一程，尽自己一个做兄长最后的一点力量。 他们幸福了，他也就没有遗憾了。 玄铁动了动唇，再也说不出半个字，只能垂手退出，将一室寂静留给韩允钧。 萧明珠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太阳已经西下，走廊掌起了灯，乔姑姑站在主院门口翘首以盼，见着她，脸上的笑意一僵，急步快赶了过来，“姑娘，是不是在府里出了什么事？”早上姑娘出门的时候，穿的可不是现在身上这套衣衫。 萧明珠的心头一暖：“姑姑别担心，只是被茶水打湿了衣衫，在卢府里换了一套而已。” 乔姑姑眼底暗了暗，没再多问，“姑娘先去主屋，老夫人已经催人问了三四回了。” 萧明珠加快了脚步，人还没到门口，候在门边的茶香就打起了帘子。萧明珠将点心递给茶香，急急进屋，“祖母。” “你回来了？”许老夫人蹙了蹙眉，也问：“怎么换了衣服。” 萧明珠也是一样的态度，轻描淡写地道：“不小心被屈家姑娘的茶水打湿了衣襟，才换了套衣服。” “屈家姑娘？”许老夫人怔了下。 如嬷嬷道：“卢老夫人养在身边的二姑奶奶嫁于了屈家二爷，只怕这位屈家姑娘就是屈二姑奶奶的嫡女。” 许老夫人皱眉又细细追问，萧明珠只能将当时的情况一一道来。 许老夫人满意地赞许道：“虽然说不要得罪人，但遇上这种来找茬的，也不要畏惧，人善被人欺。那丁家是京都的儒门世家，你与她交好，能学到不少的东西。” 旁边如嬷嬷又想起了些事，道：“老夫人，这屈姑娘好像是许大夫人的亲侄女？” 许老夫人听到许家两字，怔了下，有些急切地追问：“明姐儿，你可曾见到了许家的姑娘？” 萧明珠也不隐瞒，“见到了，许二姑娘替屈家姑娘给我赔不是的时候，我才从得知她是许家表姐……” 许老夫人脸色一沉，打断了她的话：“自家亲戚，一点点的小事，何必这么计较，还让人当众赔不是。” 萧明珠怔住了。 同样一件事，她对上屈玉淳，祖母称赞她做得对，对上许翩然， 祖母就认定这事她太计较了？ 难道，事关许家人，那就都是她的不是了？甚至都不听她将话说完。 许老夫人缓过神，见萧明的怔怔地看着她，也有些不喜：“好了，你回去梳洗换换衣服，晚膳也不用过来陪我用膳了。” 萧明珠屈了屈膝，退了出去。 待萧明珠走了之后，茶香将摆盘好的点心送进来，许老夫人看着自己最爱的两道点心，一时之间，五味杂陈:“我刚才……不是冲她的……我只是觉着亲戚之间，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商议的。” 当初怀恩如此，眼下明姐儿又是如此，那将军府与许家真要老死不相往来不曾？ 萧明珠回到厢房，气乎乎的将门帘儿一甩，巨大的声音将乔姑姑给吓了一大跳。 “我的小祖宗，你这是怎么了。”乔姑姑迎上来，忙示意知夏出去瞧瞧，顺便留意外面的情况。 萧明珠很委屈，将刚刚的事说给乔姑姑听，最后道：“这几天相处下来，我认为我在祖母的心中不是最重要的人，至少也能排个前三四吧。现在才知道，只要与许家一比，我就什么也不是了。” 乔姑姑轻轻搂着她，拍着肩头安抚：“姑娘，你要知道，许纹是许纹，许家是许家，虽然许家也有教女不严之责，但终究许家是老夫人的娘家，许家人是老夫人的血脉亲人。这些年两府不相往来，当年的事也因时间的流失而渐渐淡忘了，老夫人心底只记得许家曾经待她的好，有意缓和两府的关系，才会如此的。” 萧明珠本就聪慧，仔细一想，就想透了其中的原由，愤然道：“难道，许家和祖母都认定当年之事是我父母之错？” 乔姑姑急忙捂了萧明珠的嘴：“姑娘，可不能这样想。”一但这个念头开始，姑娘与老夫人之间只怕会存下解不开的芥蒂。 “不这样想，那姑姑让我如何想？”萧明珠苦笑：“不管当年的真实情况如何，哪怕是我母亲的不是，我做为女儿也不能平静的面对许家人，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祖母怎么就不替我想一想！” 乔姑姑小心翼翼地看了门边，压低了声音：“姑娘，老夫人老了，心也就软了，但她也是替您与将军着想了的。要不然，她就能以孝道压将军向许家低头。” 044、008升级完毕 萧明珠明白，但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她摆了摆手，轻轻推开乔姑姑：“姑姑别劝我了，我明白的，明白。”她起身扑倒在床上，抓起枕头捂着头，像只鸵鸟一样将自己藏起来。 她能理解祖母念及血脉亲情而偏向许家，但理解归理解，她无法接受。 乔姑姑轻轻的退了出去，让她一个人安静会儿。 萧明珠脑袋空空，什么也不想，也不敢想，就这样躺在床上也不知道呆了多久的时间。 突然，她听到滴滴的声音：“系统升级完毕。”这声音刚落，她觉着腿下有个东西咯得她很不舒服，侧开身子，见一只刚出生大小的小鸭子站在床上，眨巴着一双黑豆眼，迷迷糊糊地看着她。 这个小鸭子与当初系统008幻化出来的一模一样。 萧明珠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挂在腰间的琥珀珠，络子里空空，琥珀珠不见了踪影。她犹豫了一下，试探着在脑海里低低唤了声：“008？” 刚升级完毕的008还处在初醒的懵圈状态，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它一直以为自己就是终级系统了，被萧明珠强行绑定，它也没有死心，心心念念想要逆袭。没承想被天道契约束定后，会激发它再一次升级的契机。 008扭动着小脑袋左顾右盼，瞧着萧明珠，它以为是在自己的空间里，张嘴就想问萧明珠为何会天道契约，结果一张嘴却发了“嘎嘎”的叫声。 外间一直很留意屋内动静的乔姑姑听到动静，低声问知春：“你听了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知春迟疑地道：“像是鸭子的叫声。” 屋内，一人一系统都懵了，外面的人能听到鸭子的叫声？ 萧明珠急忙一把捏住008就塞进被子里藏了起来。开什么玩笑，要是被人发现她的屋子里突然多出只鸭子，她要如何与人解释。 乔姑姑探头进来看了一下，见屋内一切依旧，萧明珠还是躺在床上，才一脸狐疑地退了出去。 008差点没被萧明珠给捏死。 对，那种痛是它从来就没有过的感觉，仿佛它真正的有了生命的特征。 生命特征，008有些清明了，难道它成了生命体？ 不能，它不能在刚成了生命体时，就毁于萧明珠之手。 008拼命地挣扎了起来，它发现自己根本就挣扎不开萧明珠的“恶手”，马上传音：“放……放开……”它发出来的声音跟以前冰冷的机械声也完全不一样了，有了起伏与感情，只是稚嫩得像个五六岁的儿童。 萧明珠听到了脑海中的声音，略微放松了捏着008的手劲，迟疑了一小会儿，才传音问：“你是008？” “等一下，别出声，让我缓缓。” 008觉着身上的压力小了，虽然还没有得到完全的自由，但它眼下根本就顾不得这些，径直打开了自己的系统主板，查询自己升级后的程序。 这一查，它可能拥有实体的欣喜一下子荡然无存了。 它升级完毕了，却与任务空间的所有联系都断了，甚至它的绝大部分的功能也都丧失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新的升级经验条，上面的进度为0%。 眼下的它，还是女配逆袭系统吗？ 如果不是，那它又是什么？ 再升级又会变成什么？ “说话。”萧明珠本就不高兴，哪愿意被一个系统所冷落，她将手中的黄毛小鸭子就砸在地上。 008受了重击，大叫一声，紧接着就消失在了屋内。 呃，008上哪了？ 萧明珠觉着身下硌得慌，一摸，琥珀珠又在络子里了，她把琥珀珠举到眼前看，珠子中间有一只活灵活现的小鸭子，就跟她刚才看到的一模一样这下，她确定了，刚才看到的那只鸭子就是系统008。 乔姑姑又听到了声响，这次没有进来，只要姑娘开心，别说在屋子里藏只鸭子，就算在屋内藏了只马驹子，她都能接受。 008缓过劲后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空间里，它挣扎着想从空间里出来，根本就没有办法，它急得大叫：“宿主，宿主。” 萧明珠放下床帷，又钻进被子里装成睡觉的样子后，才进入008的空间。 一瞧见萧明珠，008就冲上来，扇着小翅膀怒吼：“你对我做了什么？你为何会知道天道契约？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你到底是什么人？” 萧明珠一根手指就将008娇小的身子弹了出去老远，她慢悠悠的在沙发上坐下，不客气地道：“就如你猜到的那样，我对你下了主仆契约我要你生，你才能生，我要你死，你必定就死。你最好是知趣，给我老老实实的呆着，别的什么坏念头，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至于其它的，你没必要知道。”话是这么说，萧明珠根本就没把握，自己死后，008是不是会跟着她一起消失。 008躺在空间地板上好一阵才爬了起来，一双黑豆眼充满了怨恨地看萧明珠。“我没有害过你，绑定之后也是以诚相待，你不信我就罢了，放我走就是，为何要如此做。” 萧明珠也不怕它，直言：“之前张楠楠占据萧清霜身体时，与你所说的话我都知道。你绝非良善之辈，什么以待相待，只不过是你没办法违背我的心意罢了。” 要不是她知道万物存在皆有其道理，又顾及着那个神秘的任务者空间，再者她根本就不知道如何销毁这个系统，不然早就将这个系统毁成渣渣了。 008这下真是傻了。 萧明珠竟然都知道？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她怎么会知道的！ 008懵了，程序转得飞快，差点死机，它也推算不出，萧明珠是从何知得的。 这要是个人，还可能会想一下，萧明珠是不是有什么能耐可以偷听到系统与张楠楠的对话。008再智能，也是个系统，说穿了就是个程序，它根本就想不到程序范围以外的事。 终究，普通人能听到系统与任务者的对话，这个信息太玄幻了，任务者空间里从来就没有记录过，前无古人，怎么会有先例？ 008懵了，萧明珠也懒得再在它身上浪费时间，狠话甩下，就从008的空间里出来。她手握着琥珀珠立即在脑海里下令把008与外界的联系都切断了起来。看着琥珀珠内的鸭子已经消失不见了，她这才满意的松了口气。 045、丁微相邀 008发现自己完全与外间断离了联系，它想了无数的办法想要冲破束缚都一一碰壁，这才明白，主仆契约对它的约束大到何种地步。 它无力的躺在空间的地板上，用它那堪比超级计算机的程度一点一点的分析眼下它的处境。 萧明珠拥有它的绝对控制权，又给它下了受这天道约事的主仆契约，它最大的反抗手段也不过是不声不响做个旁观者而已。 可是，它的升级却是与萧明珠相关的，只怕下一次升级也是与萧明珠相关。 它要一直做个沉默没有存在感的系统，还是尝试着利用萧明珠继续升级？ 这个不用比较，它也觉着后者更实际可行。 它已经与任务空间断开了联系，也不再是一个女配逆袭系统了，总得知道自己最终是什么个东西，能升级成什么才是。 008想定了，又传音给萧明珠：“宿主，我们商量一下，可否。” 萧明珠直接拒绝：“没得商量。别逼我封了你说话的权力。” 008被这一句话噎了个半死，却拿萧明珠半点办法也没有，谁让它现在根本就没用呢。 不，它不会没用的。 萧明珠留下它，必定也是它还用得着，只要它耐心的等候着，不怕没有机会让萧明珠看到它的能力，然后信任它，从而让它寻找到可以升级脱离的契机。 008的信心满满。 接下来的几天，萧明珠和许老夫人见面时都有些讪讪的，两人都没有再提起许家之事，仿佛想让那天的不欢而散消散在时间里。 这日，萧明珠跟往日一样，起身后就去给许老夫人请安，茶香拿着帖子进门就笑：“老夫人，丁家送了帖子给姑娘。” 许老夫人瞧了一眼，就让如嬷嬷递给萧明珠道：“丁家家风不错，是可以相交的人家。” 萧明珠接过帖子，打开一看，一共两张，一张是比较书面形式的，字中规中矩，像是识字的管事娘子写的，是一张正规的邀请帖。里面夹着的花笺带着一股淡雅的幽香，上面的笔迹很清秀，用词也随意得多，估计是丁微亲手所书，上面写着邀她三日后去丁家庄子里游玩。 大魏风俗对女子虽然苛严，但也没严到让闺秀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地步，女子结伴出门游玩赏景，顺便透透气，结交些新朋友也是寻常事。 萧明珠看到帖子有些心动却没有出声，就怕自己一言不慎又引得祖母不悦。 许老夫人见她沉默不语，倒是开了口：“去吧去吧，眼下正是郊外赏秋景最好的时候，再晚些就该下雪了。” 以前她觉着是明姐儿跟着怀恩在新安长大，又送在老神医面前养病，免不得拿她做了男孩子来养，怕她性子早就养野了，才会对她严加管束的。眼下，因许家之事她苛责了明姐儿，于心不忍，想让她出门去散散心。 萧明珠听得许老夫人这般说，忍不住看了一眼许老夫人，心里有些紧张，正要开口推迟，许老夫人又对如嬷嬷道：“郊外游玩，少不得骑马，我库房里有一张上好的红狐狸皮子，你取去给明姐儿做个披风镶领，免得着了凉。” 萧明珠在新安也是骑马狩猎惯了的，听到郊外骑马几字心里痒痒的，拒绝的话到舌尖上又转了回来，道：“谢祖母。” 到了赴宴那日，萧明珠准备妥当，给许老夫人请安后，就带着知春娟儿等几个丫头和三五个婆子一起出门。 这马车才出了府门，没走几步就停下了，听见外面婆子道：“姑娘，前面候府的马车挡了路。”萧明珠挑起帘子，竟然瞧见了候府马车正好停在路中间挡住了她们的去路。她有一种来者不善的感觉，只道：“我们往边上靠靠，让她们先过。” 候府的马车近了，丫头挑起帘子，萧清荷的探出身子笑着与萧明珠打招呼：“七妹妹要出门？” 萧明珠瞧见萧清荷冲着她眨眼，好像是想提醒她什么似的。 好吧，要是她没瞧见萧清荷推萧清霜下湖的那股子狠劲，说不定会被她给骗过去。眼下，她对当面人背面鬼的萧清荷只有敬而远之的想法。 “是，我要去郊外赴朋友之约。”萧明珠没绕圈子，言下之意是你没事就快走，我赶时间。 萧清荷脸上有一瞬间的诧异，她不相信萧明珠没懂她的暗示。 上次药方之事后，她仔细回想过，真是吓得自己一身的冷汗。 能在那场大祸之后，还守得住将军府，并且与五皇子结下良缘，把握住时机博得皇上宠信，并且让皇上默许了她与五皇子牵绊的萧明珠，如何会是一个心思简单之人。即使眼下年幼，但也不是轻易可欺的。 当即她就收起了去将军府的心思，安安心心的只想在候府里替自己和姨娘搏一条出路。谁想，萧清霜这个傻子，不记打，上次被怼成那样后，竟然还想往将军府里伸手。 她暂时还不能与王氏和萧清霜撕破脸皮，不得已才硬着头皮跟了过来，本想着给萧明珠递个眼色，也让她明白一下自己的无辜与不得已，没承想萧明珠竟然毫不在意。 萧清荷猜不透萧明珠打什么主意，也不想出头做恶人，故做不知所措的扭头望向萧清霜，道：“我们来得真个不巧了，七妹妹要出门。” 萧清霜气得差点骂出来。 什么叫不巧，她就是掐着点来堵的。 只不过蹭帖子的事儿，她实在是不好意思与萧清荷明说。何况她还打算事败后让萧清荷替她顶锅。 眼下见萧清荷不出声了，她没办法只能自己出声道：“七妹妹可是去赴丁大姑娘之约？我与三姐姐本就是想着妹妹刚回京都，想过来带妹妹一块儿去的。正巧在这碰上了不如就一路儿去，我们姐妹们在路上说说笑笑，也好亲近亲近。” 萧明珠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厌恶。 她才不相信萧清霜会有这样好心，会想着带她一块儿出门结交良友，只怕是另有所图，要不然就是想算计她，想让将军府蒙羞，以报上次的方子之恨。 046、发现张楠楠 萧清荷一怔，也马上明了萧清霜在打什么主意。 去丁家赴宴，萧清霜这话也只能哄骗一下刚回京都的七妹妹而已。萧清霜不知丁微为何瞧不上她们，但她心里是明的。 当年祖父夺了伯祖父那房的爵位，强扣了大房的家产，还对先慧的四叔百般打压，最后让四叔不得已弃文弃笔从戎，此举让名门世家提起祖父时都带着不屑。 这些年，父亲虽然顺利的承了爵，但就一个空头爵位，身上并无其它的实职，又碌碌无为，反之四叔却得了皇上重用，手握重兵镇守一方。父亲怕四叔生出重夺爵位之心，四处钻营屡出昏招，先是上书要立大哥为世子，可折子递上去后久久没有得到皇上批复，更是让父亲慌了手脚，甚至不惜将五妹妹许给承恩候的庶长子为妻，来请求承恩候替他向皇上进言保住爵位。岂不知此举在倨傲的名门士族眼中被认为是卖女为荣之举，更让人瞧不上自家，以与自家来往为耻。 丁家历来最讲究长幼尊卑，礼数规矩，丁微宴请又如何会给她们姐妹下帖子。 马车里，知春也低声的提醒萧明珠，道：“姑娘，送帖子的丁家婆子曾说，丁大姑娘只邀请了几个亲近的姑娘们。” 萧明珠心思一动，明白刚才萧清荷冲她使眼色是怎么个意思了。敢情是萧清霜并没有收到丁微的帖子，又想去结交丁微，才特意待在府门口等着她，然后厚着脸皮言语含糊哄她与她们同行，一块儿去赴约。 好不要脸啊！不，应该说根本就没脸没皮! 萧明珠心里不由得来气，看着萧清荷没有应话。 萧清霜见萧明珠不应话，不由得也唤了一句：“七妹妹，难道你不愿意与我们同行？”这话就有些咄咄逼人，更是要给萧明珠扣上一个不敬长姐的罪名。 萧清霜看萧明珠的目光很纠结。 上次因方子的事，她在将军府受了欺辱，当晚就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自称为是梦中仙的女人，说是与她前生有缘，见她今生坎坷才会特意显神来助她的。 醒后来，她很害怕，也不相信那梦中仙所言，可是当梦中仙说的几件事一一应验后，她就不敢不信了。她壮着胆子让赵嬷嬷按梦中仙给的方子抓了几付药回来，先让小丫头试了，见小丫头身体无恙，才自己喝了几剂，没想到她的身体就有明显的改善，只是比寻常人少许虚弱些。 这下，她对梦中仙的怀疑全无，言听计从。 梦中仙也没让她失望，几件小事下来，她不仅讨得了祖母的欢心，得了父亲的夸奖，还助母亲狠狠的打了二婶的脸，与大姐的感情更加深厚了。 她甚至听到祖母埋怨父亲，说将她许给庶长子，可惜了。 那门亲事，也是她最扎心的事，她左思右想了几天，壮着胆子在梦中请求梦中仙助她解除承恩候府的那门亲事没承想梦中仙却告诉她，契机在萧明珠的身上。 她想不透为何自己堂堂一个候府嫡女的亲事与旁枝的萧明珠有关，难道萧明珠与那江亚轩有苟且？ 想到这萧清霜心里有些不太高兴了，觉着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给窥视了，她虽然不喜欢那江亚轩，但也不想便宜了萧明珠。 就在萧清霜想不出要如何对付萧明珠时，梦中仙又指点她，说是得到丁微的帖子，就可以碰到改变她命运的有缘人。 可要得到丁微的帖子，谈何容易。 丁家虽然没有爵位，但却是书香世家，曾出过两任帝师。丁微身为丁家嫡长女，举止谦和，行事极有风范，但她也最是厌恶那些不守规矩，心思庞杂之人，甚至从不给惹上她的人留脸面，京都的姑娘们皆知她的个性，不敢生事招惹她。 她到是在外面赴宴的时候碰上过丁微几次，彼此也就是点头之交，从不敢往前凑。现在要她去拿丁微的帖子，这不是为难她吗？ 可是能改变她命运的有缘人，这个诱惑又让她舍不下。 萧清霜上下折腾了几天，别说丁微的帖子，她是丁家的门都没摸到，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听到丫头们小声的议论，说是萧明珠收到了丁微的帖子，萧清霜当下就变了脸色。 萧明珠，又是萧明珠！ 她不明白，为何一个才回京的萧明珠竟然可以入丁微的眼，而她一个候府千金，却被丁微拒斥在外。她要让那些瞧不上她，却与萧明珠交好的人看看，萧明珠是个什么样下贱不要脸的。 她寻了个理由撒谎骗过母亲，拉扯着萧清荷厚着脸皮到将军府门口来堵萧明珠。 眼下，她瞧见萧明珠对她们冷冷淡淡的态度，心中原就积压的怨气和妒意更是旺到了极点，恨不得用目光萧明珠的身上戳出几个洞来。萧明珠丝毫也不畏惧，倒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萧清霜。 “她是萧清霜，但张楠楠也停留在她身上。”萧明珠的脑海里听到了008的声音，她甚至感觉到008的语气中充满了激动与兴奋。 008的激动并不是因为它扫描到了张楠楠，而是它扫描到了试用系统，而且它的那个升级进度条也因为必现了试用系统亮了起来，并且出现了提示，说吞噬了那个试用系统就可以涨升级进度条。 萧明珠心思一动，传声询问：“这话怎么说？” 008欣喜，萧明珠愿意问它，就是需要它。 008急忙解释道：“张楠楠现在的灵魂强度很低，都达不到做为任务者最基本的数据，她只能暂时依附在萧清霜的神识里存活，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身体里寄居了个鬼，但这个鬼没办法控制萧清霜的肉身。” “那萧清霜就不知道自个儿身体里多了个鬼魂吗？”萧明珠心里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还是问了008一句。 008思索了一会儿，道：“只怕是知道的。” 张楠楠竟然还存活着，就绝不会坐以待毙，她手头上又有一个试用系统，必定会利用这一点与萧清霜沟通，从而想办法来强大自己灵魂强度。 “哦？”萧明珠似笑非笑，萧清霜还是选择了与虎谋皮。 047、对策 008倒是很坦然：“不过，萧清霜被张楠楠忽悠的可能性更大些。虽然她死后的灵魂成为了任务者空间的委托者，但眼下她还是活生生的人，不可能知道任务者空间的事。张楠楠再任性妄为，也是不敢拿任务者空间来说事的，不然，她马上就会被天道发现，然后处置了。” 号称任务者和系统坟场的主位面，岂是好玩的。 “看来，张楠楠死过一次后，倒是有所长进了。”萧明珠有所感叹。 张楠楠能哄骗住萧清霜这倒没什么奇怪的，萧清霜就是个被宠坏没脑子的人。但张楠楠竟然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恨意，没有在哄骗住萧清霜后，直接对害她落到这个下场的萧清荷下手，不得不说张楠楠也是个狠角色，忍得下来。留着她这个祸害，必定是会出事的。 这倒是萧明珠想岔了，倒不是张楠楠能控制得住自己对萧清荷的恨意，只是她眼下的灵魂强度不够，又迫切的需要完成任务来赚取灵魂强度，根本就不敢浪费那入梦的五分钟。 何况萧清霜实在是太傻了，许多事都做不好，不得不利用萧清荷来达到目的。她再不甘，也只能在试用系统的威逼下，暂时忍耐，想等自己的灵魂强度到达一百二后，再次夺得了萧清霜身体的控制权，再好好的与萧清荷算一算那笔“总帐”，必定会让萧清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萧明珠给萧清霜回了一个挑衅般的微笑，继续传音问：“008，你可以把张楠楠从萧清荷的身体里驱赶出去吗？” 008差点儿都要乐得蹦起来了，嘴上还装做不为所动，道：“张楠楠之所以还能存在这个位面，是因为她还有一个半成品的试用系统。只要把那个试用系统与她剥离了，她就会被天道发现，然后自动清除。” 萧明珠有些不太信：“你能剥离那个系统？” 008觉着自己被轻视了，怒道：“我是排名前八的智能系统，还是个进化出有自我意识的高级系统，哪是那种试用系统可以比拟的。那种试用系统就是利用灵魂体，从气运者身上剥夺气运，从而让自己进化的一个吸血鬼罢了。” 等等，气运？ 它是不是忽略掉了什么。 008程序中闪过一道灵光，快得它险些抓不住。 还好它是个系统，马上回去过复查同，并且同时翻查自己所有的资料，然后抽丝剥茧，寻找它漏掉的地方。 大概一息，它终于查到了，看着屏幕上那清楚的字眼，008发出了一阵似鸭子叫声般难听的笑声。 原来如此！ 它从诞生起就是个正式系统，哪会知道试用系统是剥夺气运者的气运从而升级成正式系统的。 换句话说，试用系统是将气运转化成了能量，同样，它可以抢夺试用系统收积来的能量，从而转化成自己的。 升级有望了！ 008望着萧清霜的目光变得火热了起来，恨不得立马就将那个试用系统剥离出来。 “哦。”萧明珠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什么利用灵魂体，从气运者身上剥夺气运的话，她都暗暗记在心中，准备晚上再逐字逐句的仔细推敲。 008欣喜之下，说话也少了些顾及：“靠近萧清霜，打击张楠楠，削弱张楠楠灵魂强度就等于在削弱试用系统的能量，待试用系统能量低于百分之十的时候，就会与张楠楠分离，那个时候我就能……呃，喂喂……”008这才发现萧明珠不知何时已经断了与它的沟通。 它气了一阵，倒也没太着急，反正只有它可以对付那个系统，只要萧明珠有心对付张楠楠，就离不得它的帮助。 “七妹妹，七妹妹……”萧清荷见萧清霜言语有些过激，怕惹怒了萧明珠急急劝解，但她说了半天软话，也不见萧明珠有回应，不由得有急促，提高了些声音。 萧明珠缓过神，微笑着：“竟然如此，那就一块儿走好了。”她明白，就算不答应，萧清霜她们也是会跟着去的，何况现在她们的马车还挡着路，大有非逼她应下不可的意思，她还不如暂时应下。 至于008说的对付张楠楠和那个所谓试用系统的办法，她只是暂时听听而已，并不想照做，免得前面驱了狼，后面又养肥了虎。 “呃，七妹妹……”萧清荷有些反应不过来，七妹妹就这样听从了萧清霜的意思？她总觉着哪儿不太对，还是忍不住想要出声提醒一下萧明珠。 “三姐姐，你想邀请七妹妹过来与我们同乘吗？想必七妹妹是不愿意与我们同乘一车的，还是别勉强了。”萧清霜被张楠楠教了几天，说话行事比之前要谨慎得多，但她的小心眼还是有的，候府的马车比将军府的马车大些，也气派些，她可不想便宜了萧明珠享受。 萧清霜的这番话将萧清荷架了起来，萧清荷气得牙根儿痒，又不敢当面戳破萧清霜，只能用眼神示弱萧明珠她的委屈。可惜啊，媚眼抛给了瞎子看，萧明珠根本就没注意到她的眼色。 “还是不麻烦两位堂姐了，我府上的马车极好。”萧明珠也是不想过去的，顺着萧清霜的话道。 萧清荷觉着这事没完，才不相信萧清霜就这样放过萧明珠了。 果不然，听着萧清霜又自说自话了：“三姐姐，你说帖子？对了，我差点忘了，自家姐妹各自乘坐马车也没什么，倒是帖子，还是放一块儿比较好。别前头一张后头一张的，让丁家人笑话。” 萧清荷差点没气昏过去，真想唾萧清霜一脸，有个不要脸的娘，果然就有不要脸的女儿，这种话亏她也说得出口。 她刚想出声，看着萧清霜望着她的眼神，打了一个寒颤。 不对，萧清霜太不对劲了，应该说最近一直不对劲，自打从将军府要方子碰壁回来后，五妹妹好像就有些不一样了，不管是说话还是行事，都怪怪的，但她又说不出怪在哪里，却与她印象中的判若两人，仿佛比起之前更有倚仗了似的，行事也少了些分寸。 萧清荷心里泛起了疑，到嘴边的话也咽了下去，一脸小心谨慎的鹌鹑样儿，以萧清霜的意思行事，实则偷偷查看着萧清霜的反应。 048、半路放风筝   049、怒怼萧清霜（一） 吕强见着一条林间小路，立即将马车驾入小路，然后进入林子里，寻着个隐蔽空旷的地方停了下来。等听到马蹄声过了，他们才从林子里出来，慢慢悠悠的重回大路。 萧清霜她们到了丁家庄子前面时，没瞧着萧明珠的马车，萧清霜按捺不下心里的怨气，她要的就是给萧明珠一个措手不及，径直就让马车去了庄子门口。 丁家迎客的管事娘子迎了上来，萧清霜让丫头把帖子递了过去，只说是萧家姑娘。 丁家的管事妈妈不认得萧清霜，也没见过萧明珠，根本就没想过会有大家闺秀拿着别人的帖子冒名顶替，见了帖子，只认为是萧明珠带了自家姐妹一块儿来了，也没多想，就将萧清霜她们迎了进去。 萧清霜她们才刚进庄子的大门，一个梳着垂挂髻小姑娘欢欢喜喜的跑出来了。那小姑娘穿了件翠绿色绣铁线莲蔓的衣裙，眉如柳叶，面若桃花，娇嫩的像朵花似的。小姑娘还笑嚷着：“是萧家姐姐来了吗？” 瞧着萧清荷和萧清霜，小姑娘站住了，疑惑的往后望。 表姐说萧家姐姐只比她大一岁多，眼前的这两位姑娘摆明了比她要大上三四岁。 丁微跟在小姑娘后头也迎出来了，看着萧清霜姐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皱起了眉头。 丁府与广阳候府是没有往来的，她与萧清霜她们也只是一个点头之交，并没有情谊。甚至她对萧明珠起了结交之心后，回府后就派人出去打听了关于将军府的事。将军府和候府的纠葛，与许府的恩怨，当年都闹得沸沸扬扬，下人没费多少心思就打听得一清二楚了。知晓一切后，她对萧明珠多了分怜惜，对候府的不要脸行为更是鄙视。 眼下萧清霜和萧清荷不请自来，她如何会有好脸色。 丁微的脑中转了几个念头，没将萧清霜她们往里面领，而只是领到旁边的茶房。 主客刚坐下，她连稍稍客气话都没有说，一点也不留颜面地开门见山，问道：“不知萧三姑娘，萧五姑娘来庄上有何事？” “啊，她们不是明珠姐姐啊？”那绿衣姑娘嘟着嘴，小声的抱怨着。 萧清霜也很惊讶。 她之所以敢拿着萧明珠的帖子给管家的妈妈，就是想着小丫头往里面一禀报，萧明珠知道她们也登了门，不得不替她们编个理由，圆了这件事。 可眼下，萧明珠竟然不出面，而丁微这态度，是要联手让她没脸吗？ 萧清霜想歪了，心里有些恨，脸上也带出了一些不悦，还是强压着心里的不满，道：“丁大姑娘，很冒昧登门打扰你，不知我家七妹妹可曾平安到达？” 丁微心里起了个咯噔，但脸上没有半点流露：“明珠还没到，萧五姑娘寻明珠有事，不如在这等会儿可好？” 萧清荷和萧清霜都变了脸色，但她们两个所想的却不一样。 萧清霜以为丁微是听了萧明珠的话，故意来为难她的。 而萧清荷却发现丁微言语中称萧清霜为萧五姑娘，却直呼萧明珠的闺名，可见两人在丁微心中的位置是不一样的。萧清霜就算是厚着脸皮留下，也在丁微这里讨不得好的。她可不想因此被丁微也给惦记上，马上低垂下了头，不语。 萧清霜气涌上脑，脱口道：“她不可能没来，她的马车明明就在前头……” 萧清荷心中暗暗叫苦。前儿才觉着萧清霜行事聪明了些，这下就原形毕露了。 她怕萧清霜口无遮拦地说出了实情，急忙上前轻轻拉了下萧清霜的衣袖，柔声解释道：“今儿我们两姐们奉母亲之命去法林寺替祖母还愿，在城门口遇上了七妹妹，才知七妹妹受丁大姑娘之约过来赏景。出了城门没多远，不何为何七妹妹的马车突然狂奔而去，我们姐妹担心七妹妹的安全，才会一路追随而来，失礼上门询问的。” 她挑挑拣拣的说了些事实，既然将她们描绘成了一对关心自家姐妹的好姐姐，也给冒失上门的寻了个好理由。 丁微慢慢悠悠地道：“我才知丁三姑娘好口才。” 如果一进门就这么说，她倒是可能会信上几分，但眼下，她是一个字也不信的。 那绿衣小姑娘可没丁微这么圆滑，张口就撕了萧清荷的遮羞布：“哦，萧姐姐惊了马，连帖子都掉了。” “莲心，不得胡说。”丁微轻飘飘的阻拦了一句，望向萧清霜她们的目光里却含着不客气的讥讽。 莲心，这小姑娘是江莲心？ 萧清荷一怔。江莲心是萧明珠的最好的手帕交，听说她通过萧明珠得了老神医的指点，学的一手金针刺穴使得出神入化，也算是京都里不能招惹的人物之一。 这样的人能不得罪，她是不想得罪的，即使被怼了两句，她也只是红着脸咬着唇，低下头，将自己扮成一个在嫡妹面前百般委屈又无可奈何，不得不出面的庶女。同时在心里将萧清霜恨得个半死。 好端端的要什么帖子，这下倒好，成了她们烫手的“罪证”。 “帖子是萧明珠自己给我的，不信你问她。哦，我明了，是她故意的，一边邀请我们同行，一边又故意装成惊马跑到面前来说三道四坏我们名声。”萧清霜原本就是一肚子的气，被怒了，但还没有失去理智，知道咬死了惊马一事。 “你说萧姐姐惊马跑在前头，可是萧姐姐根本没没到。”江莲心也不客气的怒怼了回去。 “莲心。”丁微责备地瞥了眼江莲心。 江莲心不情愿的撇了撇嘴：“她们要是真担心萧姐姐，不该一路追着去吗，还有心情半路跑到这里来坐着喝茶。”好吧，这句话已经将萧清霜想要留下的路都封死了。 “难道你说我撒谎？”萧清霜心里的那股火已经压下不去了，慢半拍才反应过来：“萧明珠没到？” 丁微可不想她们在这里闹起来，瞪了江莲心一眼，拦下萧清霜，道：“莲心可不能胡说，萧三姑娘和萧五姑娘是担心萧大姑娘，才会急急过来求助的。两位姑娘放心，我马上派人沿途去寻，萧大姑娘必定会没事的。两位萧姑娘还请在这里先休息一下，有消息我马上派人来通知你们。” “好，我今天就坐在这里等萧明珠来说个清楚。”萧清霜打定主意跟萧明珠杠上了。 050、怒怼萧清霜（二） 外间丫头匆匆过来禀报：“萧大姑娘到了。” “来得正好。”萧清霜气呼呼地道。 江莲心扯了一下丁微的衣袖，丁微将她的手拍开：“请萧大姑娘过来吧。” 萧明珠是紧跟着候府的马车来的，她真是小看了萧清霜她们的脸皮厚度，没想到她们竟然敢拿着她的帖子混进丁家门。 坏了，必定会给丁微招麻烦了，萧明珠急急下了马车，却被丁家的下人挡住了，知春好一番解释，还是萧明珠拿出了丁微亲笔所写的花笺，管家的妈妈才将她们迎进来。 萧明珠人还没进厅，就瞧着气呼呼的萧清霜和可怜兮兮的萧清荷，还有一脸客气的丁微以及一个陌生的小姑娘都看着自己。 她苦笑着望向丁微的目光充满了歉意。 萧清霜就不客气地道：“七妹妹，你的马跑得可真快。” “七妹妹……”萧清荷欲言又止，目光里尽是歉意。 萧明珠刚想说话，丁微慢悠悠的地道：“明珠，你没事吧，萧五姑娘说你惊了马，她们担心不已。” 萧明珠一听丁微那话，心里就通透了，立即冲着萧清荷和萧清霜福了福身：“有劳两位堂姐担心了。” 丁微又笑道：“是该好好谢谢你堂姐们，她们都放下替祖母还愿的大事，在此静候你的平安。”她着重强调了“替祖母还愿”这几个字。 萧明珠又冲着萧清荷她们福了一下。 这下萧清霜的脸一下子黑了。丁微话中的意思她听出来了，摆明了是不欢迎她留下。她要厚着脸皮不走了，必定会落个贪玩不孝的骂名。 她要是不管不顾地闹起来，萧明珠会在丁微面前没脸，她更会名声扫地，祖母和母亲绝不会轻饶了她的。 萧清荷也怕萧清霜说多错多，急急道：“五妹妹，既然七妹妹无事，我们就走吧。” 萧清霜见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只能强压着怒火，僵硬的与丁微客道一句，调头就走。 萧清荷倒是礼节周全，从头到尾是一脸的歉意与小心谨慎，让人挑不出毛病。 瞧着萧清霜她们离开，萧明珠才不好意思地冲丁微道歉：“实在是我考虑不周，才给你惹了这些麻烦。” 江莲心想帮着萧明珠说话，被丁微一个眼神给怼回去。丁微看着萧明珠的眼睛，问：“能告诉我帖子是如何到她手上的吗？”她的语气很慢，真正的漫不经心，仿佛不是非要一个答案不可。 萧明珠觉着自己将帖子给了萧清霜，给丁微添了麻烦，就将她出门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末了还道：“是我考虑不周全。” “那是她们太不要脸了。”江莲心受不了了，抢先道。 “莲心，”丁微真拿这个表妹无言了。 心直口快算不上是大毛病，但今天第几次了，这嘴有没有点把门的。 “回头我一定要告诉姨母。”丁微道。 江莲心轻叫了一声，拉着丁微的袖子不放：“表姐，好表姐，最好最好的表姐，饶了我吧。我只不过是瞧不上她们欺负明珠姐姐，才会这般的。你要是向我母亲告状，母亲只怕又要嬷嬷押着我练规矩了。” 萧明珠有些不解，疑惑地望向丁微，她与这位小姑娘应该是头一次见面吧。 江莲心一点也不认生，张口就自我介绍：“萧姐姐还不认得我吧，我姓江，江太医是我祖父。我可是一直想见姐姐一面，可祖父就是不愿意带我过府，还好有表姐愿意领我来见见姐姐……” 江太医的孙女儿，萧明珠当下对她就有几分好感。 丁微轻敲了一下江莲心的头，“下不为例，你再乱来，我必定要告诉姨母的。”扭头，冲萧明珠道：“这就是我与你提过的那个喜好医术的表妹。” 萧明珠冲江莲心笑了笑，调头又对丁微道：“对不起。” “无事。”丁微轻笑了起来：“怪不得我瞧着她们嘴上说担心你，脸上根本就没有担忧，反而有怒意，原来如此。” 萧明珠尴尬地笑了笑，丁微果真是个极聪慧的，观察入微，萧清霜还想在她面前做妖，真是关公门前耍大刀。 “谢谢你的坦诚，我也极喜欢你的坦诚。”丁微的神色变得认真了起来。 实际上萧明珠不说，就刚才萧清霜她们的话语中，她也能猜得到几分实情。萧明珠的坦然，倒是让她觉着自己有些小气计较了。 “你，你不怪我。”萧明珠惊讶，更多的是欣喜。 “为什么要怪你，不是你的错。”江莲心又抢先道：“表姐才不是那种好赖不分的人呢。” 丁微气不过，伸手在江莲心胳膊上拧了一把，“好啊，这下我要是怪明珠，就成了好赖不分的人了，到底明珠是你表姐，还是我是你表姐，有你这么胳膊往外弯的吗？” 萧明珠忍不住笑了起来，丁微也在她手臂上拍了一下，言语也直白：“别在意，哪家都会有些不知趣的人。何况候府与将军府的恩怨……大家都心里明白着呢，不会拿你与她们一般看待的。”末了，她又加了一句：“我就讨厌她们这种心思龌龊的人。” 又有小丫头来禀报，说有客人到了，丁微迎了出去，江莲心领着萧明珠去后面待客的偏厅。 偏厅里已经来了好些个小姐们，三三两两的或站或坐在厅内说着话，好不热闹。 萧明珠才进厅，就被卢柠夕给瞧着了。卢柠夕冲着她招手，萧明珠也江莲心一起走了过去。 卢柠夕将自个身边的姑娘们介绍给萧明珠，萧明珠才知道今天来的多数是丁家关系比较好的姻亲家的姑娘们。 这些姑娘们有些八面玲珑，有些恬静宜然，也有些活泼开朗，但她们聊的话题让萧明珠实在觉着无聊。 要是聊骑马射箭、风俗人情、天文地理之类的，哪怕是抓鬼收魂她都能搭得上话，但衣物、首饰、烹饪、女红……这些，她真不没兴趣。 一时间，萧明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格外的尴尬。 江莲心轻扯着萧明珠的衣袖，低声道：“萧姐姐，给我帮个忙吧。” 萧明珠巴不得马上离开，连忙答应，随着江莲心出了偏厅。 051、挑马 萧明珠随着江莲心去了偏厅旁边的茶房。 茶房里没人，估计丫头们都在厅里端茶倒水，只有炉子上的沸水在“咕噜咕噜”地翻滚。 “什么事啊？”萧明珠问。 江莲心指了指椅子，示意萧明珠坐，笑着：“我瞧着姐姐在那不自在，才寻个借口拖姐姐出来的。” 萧明珠心中轻快起来，笑道：“那我谢谢你了。” 江莲心问起了青石山，萧明珠是知无不言的，两人谈得极欢快。 直到听到院中的动静，江莲心才依依不舍的起身，“小郡主到了，我们回厅吧。” 走到门口，一个丫头匆匆往里闯，萧明珠急忙往后退了半步，跟在她后头的江莲心也吓了一跳，没收住脚撞在她的背上，萧明珠扶住旁边的闷户橱才稳住身子。 “哎，萧大姑娘！”那冒失的丫头惊慌得不知所措：“奴婢……” 萧明珠认出是卢柠夕身边的大丫头玉柳，怔了下。 各家带过来的大丫头不都被安排在偏厅外游廊那处的角房里休息吗。玉柳为何会来茶房？ “怎么了？”跟在玉柳后面的卢柠夕领着丁家小丫头慌张进门。 萧明珠摇摇头，江莲心有些不悦：“卢姐姐，什么事这么急……” 卢柠夕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袖下，萧明珠看到她的袖边有一块褐色的水渍，虽然只有指甲盖大小，但在杏黄色的衣料上格外显眼。 “秋梨汁啊。”江莲心笑着：“怪不得你的丫头这么急，这梨汁得马上用温热水擦拭，才不会留下痕迹。快快，打水来。”最后一句话是冲着玉柳的，她自己还挽起了袖子，想要亲自动手替卢柠夕清净衣服一般。 卢柠夕急忙退了一步，避开江莲心的魔手：“得得，我这衣服今天才上身呢，可不想毁你手上。小郡主马上就进来了，你们先去，我稍后就来。” “姑娘。”玉柳低唤了一声，引起众人的注意后，她柔和的道：“萧大姑娘和江七姑娘也整理一下吧。” 众人这才发现，江莲心头上的花簪都松了，萧明珠的手上也在闷户橱上沾了些烟灰。 丁家小丫头取出银盆倒上热水，又往里兑了些凉的，端了过来。 玉柳取出一张帕子打湿了，给卢柠夕擦拭掉梨汁后，又唤小丫头换水给萧明珠洗手。 萧明珠笑道：“不用这么折腾，就这盆水洗洗就可以了。” 玉柳怔了下，亲自帮萧明珠净手，还又取出块干净帕子让萧明珠擦拭。卢柠夕则替江莲心整理了一下花簪。 三个人准备妥当，这才一起去了厅里。 厅中因韩婉婷的到来，大家又是一番见礼客道。 丁微瞧着时间差不多了，起身请请众人与她一块儿去后山。 江莲心低声告诉萧明珠。此处整个山头都是丁家的，后山山脚下那处一大块的空旷山坡地儿被丁家用木栅栏加围帷圈了起来，专门做为丁家主子待客跑马游玩之处。 山脚下有些远，要过去就得骑马。 “骑马？”萧明珠眼睛都亮了，她就是冲着这个来的。“丁家有这么多的马吗？”眼下主人客人加起来就有十来位，再加上各家的大丫头随行，只怕得二三十匹马才够了。 她记得马匹是受朝廷管制的。 自家府里也不过养了八匹良驹，还是因为自家爹是武将，才没给人话柄。丁家以书香传世，府里的马总不会比自家还要多吧。 江莲心笑道：“哪可能，所用的马都是丁家从附近专门驯马的马场里租来的，都是性子温和合适姑娘们骑的牝马。” 到了临时的马圈，江莲心就打嘴了。 萧明珠指着马圈里那匹皮光毛顺、比旁边的牝马高上一截的枣红马笑道：“牝马？那明明是牡马！” 眼见萧明珠朝着那枣红马走去，江莲心急忙拉住她：“萧姐姐，这牡马可不是给我们骑的，你另外挑一匹吧。” “有人订了吗？”萧明珠心里有些遗憾，但并不想与人争抢。 “牡马不适合姑娘骑。”旁边的丁家婆子笑着替萧明珠解惑。 “无妨，我会骑马。”萧明珠明白了，丁家是怕小姑娘控制不住牡马，才会只挑性子温顺的小牝马。 好吧，她很快傻眼了。 为何江莲心说那马不是她们骑的，为何婆子说那马不适合姑娘骑。敢情姑娘们说的骑马只不过是信马由缰，一个个坐在马背上让马慢悠悠的随便走走，根本就没有让马跑起来，甚至有人还让婆子拉着缰绳不放。 萧明珠也是醉了。 她从下人手中取过一个苹果喂给枣红马吃，然后轻轻摸了摸枣红马的鼻子，与它稍稍熟悉一下，径直从婆子手中拿过缰绳。 “姑娘……”替萧明珠牵马的婆子有些紧张。 萧明珠笑着：“没事。”她熟悉的翻身上了马，轻轻的抖了抖缰绳，枣红马开始跑了起来，开始的迅速很慢，一人一马熟悉了一会儿，马儿开始加起速来。 “明珠，慢点儿。”丁微忍不住唤了一声，萧明珠回头，笑喊道：“别担心。” 江莲心和丁微等姑娘们瞧着萧明珠在笑声中扬鞭跃马而去，头发、衣裙和大红披风在风中飘扬，一人一马应着秋景，纯美如画。众姑娘们也不由得玩心大起，虽然不敢与萧明珠一样策马奔腾，但也少了之前的拘束。 萧明珠痛快的跑了好十几圈，过足了骑马瘾，才收紧缰绳让枣红马减速，与众人一块儿到待客的山坡。 山坡上，婆子们布帷挡着风，用竹竿撑了幔子，地上铺着厚软的毯子，毯子上随意放置着蒲草编织而成的蒲团，以及放置各种茶水，瓜果点心的小几。 “萧姐姐，你骑得真好。”江莲心满眼的星星：“我到今天终于知道什么才叫英姿飒爽。” 卢柠夕忍不住打趣：“莲心的嘴这么甜，要不是我们都知晓你是丁家的表姑娘，定会误以为明珠才是你的表姐呢。” 江莲心头一扬：“我也巴不得多这么位姐姐呢。” 丁微伸手就去掐江莲心的脸，江莲心急忙往萧明珠身后躲，众人有帮着拉丁微的，也有帮着追江莲心的，一下子众人笑成一团。 萧明珠也凑趣：“只怕是青石山顺了莲心的意，我只不过是沾了些光而已。” 052、遭遇野蜂 江莲心被戳破了心事，一点也不羞，围在萧明珠的身侧左一句“萧姐姐真好”，右一句“萧姐姐真棒”，听得旁边的丁微她们一个个都起鸡皮疙瘩，连萧明珠都快扛不住她的热情了，只能以目光向丁微求助。 丁微没办法，只能板着脸做恶人，给了江莲心两个白眼：“你就不怕把你的好萧姐姐给吓坏了，往后儿一见你的背影就跑。” 江莲心嘟着嘴，手紧紧抓新着萧明珠的衣袖：“萧姐姐才不会呢。” 韩婉婷笑着拉起卢柠夕就走：“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走走走，再呆在这里非被莲心给腻味死不可。” 萧明珠有些不好意思了，丁微也跟着打趣：“啧，明珠，也难得你受得住她的纠缠，我们真是……”她摊了摊手，做了个受不了的手势。 江莲心气得去抓丁微，丁微急忙将萧明珠推上前去：“明珠，你带莲心去溪边钓鱼，顺便单独说会儿话，等她的好奇心满足了些，再回来寻我们。” 萧明珠见她们也没恶意，故意叹气：“好吧好吧，牺牲我一人，成全你们大家。” 她左右张望了下，选定自己早就眼馋的溪水，扯着江莲心往溪边去，“我们去钓鱼吧。” 在等鱼上钓的空隙，萧明珠对江莲心的问题是有问必答，听得江莲心是眼睛都发光，恨不得自己立插了翅膀就去青石山绕一圈。 她们的运气很好，接二连三的钓起了鱼，最大的一条鲶鱼足有一尺来长，江莲心盯着大鲶鱼，叨叨着：“这鱼要是加上豆腐炖成汤，一定很鲜美。”她倒不是馋鱼，只是自己掉上来的，格外不一样。 “烤了更香。”萧明珠笑道。 江莲心眼睛都瞪圆了：“烤鱼，鱼也能烤来吃？” 她只吃过烤羊，烧乳猪。 “当然，野外生火，边钓边烤，别有一种野趣。”萧明珠笑。 青石山艰苦，老道士的茅屋里更艰苦，她打小可没少与人在野外烤东西吃。 江莲心坐不住了，让几个丁家下人就在不远处生火。 这火刚刚生起来，就听到果林那边传来了女子的尖叫声，紧接喊道：“野蜂，有野蜂。” 萧明珠扭头看过去，只见丁微和两个姑娘被一群丫头护着从果林里抱头跑了出来，她们跑得气喘吁吁，鬓发凌乱。在她们身后的果林上面，升起了一小团黑云。 野蜂？这初冬时节哪来的野蜂，还这么大一群，难道有人踩了它们的巢？ 这下，所有人都慌乱了，婆子丫头们护着自己家的姑娘四处逃窜，远离那团黑云。 萧明珠急忙往燃烧得正旺的火堆里丢上几把青叶，然后拿了根带树叶的树枝大力的扇了几下，顿时浓烟四起，她放声大喊道：“快过来，往这边跑。” 丁微和那几个慌不择路的姑娘们听到了她的呼喊声，急忙调头跑过来，跑在最后的丁微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摔倒在了地上。果林里的蜂群像是感觉到了什么，都冲着丁微所有地飞了过来。 萧明珠飞快的冲过去扶起丁微推给知春，一边挥舞着手上的冒着黑烟的树枝驱赶着少量先到的野蜂，一边喊：“快带丁姑娘离开。” 飞过来的野蜂被浓烟一熏，一下子乱了阵角四处飞散，那些野蜂盲目的在空中飞旋了一阵，竟然调头又重整旗鼓朝着萧明珠飞了过来。 “明珠。”丁微回头看着野蜂都冲着萧明珠而去，都顾不上什么女子的端庄稳重，扯着嗓子大喊。 萧明珠倒是不怕什么蜂毒，但被这蜂群蛰了，必定是疼的。她当即捏碎了香囊里驱虫避毒的药丸，一阵幽香散开，野蜂立即避开，不敢靠近。 萧明珠趁着这空隙，扭头就跑。 也不知道为何，野蜂就是死盯着她不放。 萧明珠不敢将蜂群带回到人群那边，只能撒腿往河边跑去，那些野蜂在后面紧追不舍。 江莲心知道野蜂最喜欢攻击衣着鲜艳的人，萧明珠一袭红衣，正是野蜂的最爱。她大叫：“萧姐姐，你的披风！” 披风？萧明珠心思一动，是因为披风才引了蜂群选择追她？ 知春迅速的扯断萧明珠披风的系带，拿着披风在手中挥舞想要引开野蜂，可惜，只有一小部分的野蜂跟着知春走，大部分的还是紧紧跟随着萧明珠。 “红衣，红衣。”江莲心急得又继续大喊。 红衣，萧明珠苦笑，披风能脱了，难道外衣也能脱？ “明珠，快过来，快过来。”不知哪儿冒出来一个年轻的男子，大无畏地朝着萧明珠冲去，可瞧见清楚明珠身边跟着的那蜂群后，自个儿吓得腿肚子哆嗦，连滚带爬的往后逃。 卢柠夕认出了那男子，整个脑子都嗡的一下懵了。 三哥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偶然，还是…… 她不敢往下想。 萧明珠一边跑一边左右张望，眼下的天气够冷，野蜂活不了多久，但她至少要在药香没消失之前、野蜂们冻死之前、保证自己不被它们追上。 萧明珠瞥到了马群，她立即冲过去，翻身跳上枣红马的马背，一夹马腹，枣红马如箭一般冲了出去。紧随在后的知春也将披风一丢，也夺了一匹马紧随其后。 被玉柳护在一旁的卢柠夕看着远处那来得突然，逃得更迅速，行为像小丑一样的卢致宁，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了个不好的预感。 她苦笑着，充满了愧疚的看着萧明珠几乎成了一个黑点的背影。 丁微也缓过劲冷静了下来，立即对身边的婆子道：“让所有会骑马的婆子们去追萧大姑娘，平安救回萧大姑娘，必有重赏。” 她冷眼瞥了一眼远处地上的卢致宁，冲旁边的婆子使了个眼色，几个粗壮的婆子立即过去将那卢致宁强行请进庄子里“休息”。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群背弓带箭骑马的年轻男子们驱马跳过栅栏冲了过来，旁边的婆子急忙拦在丁微她们面前。 那些男子们没有冒失的过来，将马停在了离丁微她们二十步远的地方，其中一个扬声喊道：“可是姑娘们刚才呼救？” 急得如热窝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的卢柠夕瞧见了卢致远也在其中，急忙出声大喊：“大哥，快去救萧大姑娘。” 053、祸不单行 “出什么事了？”卢致远一听到萧大姑娘就有些头大，小心翼翼的瞥了眼人群后的韩允昭，果然，他瞧着韩允昭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丁微也顾不失礼不失礼，指着溪边：“我们在林中遇了野蜂，萧大姑娘为了救我引了蜂群，眼下她骑马沿着溪边往下游去了。” 韩允昭几乎没有想，调转了马头就朝着溪边冲了过去。 这次，真不是他存心找来的。 他被萧明珠抽了两鞭子，窝在宫里养了好些天，身上都闲出白毛来了，这正好有人约他出来狩猎，他就出来散个心。 没承想，他们倒没猎到什么野味，反而又遇上了萧明珠。 该说是有缘呢，还是冤家易聚头。 不，应该说是好机会，他看到萧明珠的狼狈，再出手救了萧明珠，想必萧明珠的神色必定会很精彩的。持着这救命之恩，往后萧明珠也别想再在他面前硬气起来。 想着萧明珠一脸纠结不好意思的样子，韩允昭就心里没由来的痛快，将马驱得更快了。 韩允昭的举动让在场不少人都反应不过来。卢致远心中担心得要死也无法与人道，只得与众人一起驱马追着韩允昭而去。 萧明珠纵马狂奔了一阵后，发现身后已经没有蜂群了，这才拉紧缰绳想要调头。这一拉，枣红马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嘶嚎，扬起了蹄子，差点没把萧明珠给抛下去，紧接着又发疯一般扬蹄飞奔。 好在萧明珠骑术了得，没让枣红马给揪下去，她不敢再拉缰绳，身子紧紧伏在马背上，一手抱着马脖，另一只手轻抚着枣红马的脖颈鬃毛，希望能将枣红马给安抚下来。 枣红马跃过了小溪流，冲进了对面的林子里，两侧的树枝挂破了萧明珠的外衣，以及枣红马的身子，但枣红马依旧没有减速。 听着耳畔的风呼呼地吹，萧明珠明白，枣红马被人做了手脚，而且就是冲着她来的。 她们是骑马过来的，回去的时候必定也会骑马。她也会趁机再骑马跑上几圈，那些人就是猜到她会这般，才会在枣红马上做了手脚。 安抚不行，那就只能跳马逃生。 可眼下在密林里枣红马已经冲进了林子里，两旁的树木石头杂乱，马速又太快，她根本就没有办法跳马，也不敢下狠手砸死马。 怎么办？萧明珠紧张了起来。 她突然想起了008曾向她夸口的能耐，不得已苦笑，在心底呼唤：“你在吗？” 被困在空间里无聊得要长毛了的008听到萧明珠的声音，像是被打了鸡血，整个蹦了起来，小心紧张地回应：“在的。” “我的马被人动了手脚，你有办法让马停下来吗？”萧明珠问。 008闻言很紧张，小心翼翼地道：“我没有控兽的技能。不过你开启我的对外界接触功能，我现在的搜索能力大概可以覆盖五十米，哦，就是你们百步的距离。能帮你分析出个安全地方。，保证你的跳马后的人身安全。” 萧明珠心喜，应道：“好。” 随着这句好，008程序上仅剩的功能都开启了，它还没开始搜索四周的环境，系统里的红灯与警报声同时响起：“警告，警告，杀气临近，十级状态！” “杀气？”萧明珠也听到了系统的警报声，心立马提了起来。 马上，她就听到了远处有兵器交击的声音，转眼就看到玄铁等几个侍卫护着韩允钧，被数十个蒙面人追杀着。 坏了！萧明珠哭丧着脸，她今天到底是倒了什么霉，什么事都碰上了。她立即低头，几乎将整个身子附在了马背上，不让任何人瞧见她的脸。 两方人马都被突然出现的马蹄声吓了一跳。 韩允钧一眼就认出了萧明珠，原本没什么血色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狠声道：“全力击杀，不留活口！” 今天的引蛇出洞本是他的计划，没承想，他引出来的不是一条蛇，而是几条毒蛇，反将自己陷在了这种险境里，还让小明珠撞进了这危险场面。 他不能让任何的危险影响到小明珠，一点点也不行！ 玄铁心里暗自叫苦，他们原本的战术是拖延，只要等到玄五带人过来就可以将杀手一网打尽，要是抓到几个活口，不管能不能撬开嘴，对他们接下来的计划都是极有利的。眼下主子这摆明了是要放弃原先的计划，以萧大姑娘的安危为先。 可主子，您也得看清楚情况。您现在是他们的主要目标，他们又不了解萧大姑娘，最多分出一两个人手去追萧大姑娘而已，以萧大姑娘的身手，又在有马的情况下，要逃走是不成问题的。他们还可以照原计划拖延，现在他们就全力反击，这不是逼敌人拼命吗。 果不然，对方听到了这话，所有的攻击都冲着韩允钧去了，大有不要自家性命，拼个你死我活的狠劲。 玄铁砍翻了面前的两人，低声道：“主子您先走。”不待韩允钧开口，他又道：“您安全了，属下们才好全力断后。” 韩允钧明白，玄铁话的意思是，他要与小明珠一起骑马逃，那就全力护着他们一起脱险，要是他拒绝与小明珠一块儿，只怕他们就要不顾小明珠的安危了。 “好。”韩允钧别无选择，只能应下。 在旁边侍卫的协助下，玄铁趁着枣红马那一窜而过的机会，将韩允钧甩上马背。 “混蛋！”萧明珠没想到玄铁会来这么一招，气极，忍不住出口骂了一句，身子一动，就想推韩允钧下马，只听得蒙面人首领道：“放暗箭，绝不能让他们逃了。” 萧明珠一怔，犹豫着要不要推韩允钧下马。 韩允钧也顾不上男女大防，双手立即紧紧环抱住了萧明珠的细腰。他在萧明珠的身后，就是一面肉盾，可以替她挡下伤人的暗箭。 韩允钧的举动让萧明珠吓了一跳，不过她也没时间乱想，狠心地再次勒紧了缰绳，枣红马扬蹄踢翻了冲到面前来拦路的蒙面人，撒开蹄子疯狂的奔了出去。 蒙面人首领见萧明珠他们就要跑远，狠心再次下令：“不能让他们逃了。” 054、跳崖 蒙面人又是一轮攻击袭来，有人甚至将手上的武器都投掷过来了。玄铁他们也只能拼命挥舞着兵器去击落暗箭，还是有漏网之鱼，其中就有一枝击中了马臀。原本就发狂的枣红马又吃了痛，跑得更快了，眨眼就冲出了玄铁他们的视线之中。 “太好了。”萧明珠松了口气。 “不好，前面是断崖，快往左边跳。”008大喊。 萧明珠汗毛都竖了起来，她根本就没时间多想，踢掉马登子，放开缰绳就往左边倒，韩允钧也被她带了下来，成了她的肉垫。 韩允钧这一跤摔得是七晕八素的，差点一口气就没上来，他强撑着询问，“你……没事……吧。” 萧明珠扒开韩允钧的手，好没气地翻了个白眼：“没死呢。” 韩允钧倒不在意她的无礼，松了手，低声呢喃道：“那就好，那就好……”他嘴角带着笑，眼皮子就耷拉了下来。 “哎哎……”萧明珠忍不住推了他一把，这一下直接将韩允钧推翻了个儿，萧明珠傻眼，看到韩允钧的后背衣服渗出了红黑色的血液，她顾不得许多，连忙上前扶住韩允钧，轻拍打着他的脸：“醒醒，你快醒醒。” 眼见韩允钧苍白的脸被她拍打出了红印，008真怀疑二皇子被会她拍死。它的报警器又响了起来，立即出声：“快藏起来，有人来了，不知是敌还是友。” “藏，往哪藏。”萧明珠哭笑不得，前是段崖，后有追兵，她又不会奇门遁甲。 “跳崖，就冲准那棵小树的地方，树下茂密的草丛下面有个小山洞，容纳你们两个绰绰有余。你从正上方跳下在小树上，然后抓着旁边的藤蔓，就可以进入那个山洞里。”已经查清楚了四周环境的008分析出了最安全的地方。 情况紧急，萧明珠也故不得多想，探头看准了小树的方位，抓着韩允钧就跳了下去。两人砸在了小树上，树干根本就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咔嚓一声断了，但这一点点喘息的功夫，萧明珠抓住了008所说的藤蔓。果然藤蔓足够结实，承受住了他们两个的体重，这才平安的进入了008所说的那个小山洞。 脚踏实地站稳了，看清楚眼前山洞的情况，萧明珠后背都湿透了。这哪是个小山洞，顶多就算是一个崖凹子，不过两步深，一人高，一步宽而已，两人想要并排坐下都很勉强。常人就算知道这里有个山洞，能跳到小树上，但没有及时抓住藤蔓，或者错误估计了山洞的大小，必定会撞上山壁，被反冲力给撞下去的。 刚才要不是她胆大又因多年习武动作灵敏，又有008的全方位提醒，还有好运气爆棚，只怕难平安到达。 再来一次，她也未必有胆子了往这里跳。 萧明珠惊魂未定，008又着急的喊道：“有人来了，小心隐避。” 她打了个激灵，立即将韩允钧的身体往洞里推了推，用旁边的灌木枝杂草叶将洞口遮掩住，才抱膝缩坐在洞口，放轻了呼吸不敢出声。 没一会儿，她听到崖上传来男人的声音：“这里有血。” 紧接着，又有人道：“马在崖下，看来是从这里摔下去了。” “要不要再下崖找一找？”有人建议道。 萧明珠紧张了起来，下崖一查，不就什么都露馅了吗？ “就二皇子那身子骨，从这里摔下去，是必死无疑的，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要不然玄铁等人杀过来，可就走不了了。” 萧明珠依旧不敢动，怕上面的人使诈，又等了一会儿，没再听到其它的动静，她才问008，“上面的那些人走了？” “走了，都走了。”008也很紧张，它的注意力都在晕迷的韩允钧身上：“宿主，你再不替二皇子止血，他可就死定了。”它感觉得到，韩允钧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了。 “你有办法救他吗？”萧明珠抹掉额头上的汗，伸手去探韩允钧的气息。 还好，有气。 008哑口无言，救，它拿什么救，它与空间断了联系，也打不开商城了，有心也无力。可是靠宿主，她一个娇滴滴的大家闺秀，能做什么。 它试探着道：“我说，你照做，如何？”再怎么着，二皇子不能死，主要不能死在宿主面前，不然宿主必定会被皇上给清算了。 萧明珠好没气地道，“要么你救，要么闭嘴。” 她的医术只能用“呵呵”两字来概括，但跟老道士混了这些年，保命的药丸她随身带着的，简单的包括伤口也会。 萧明珠小心的将韩允钧翻过来，寻着流血的地方，将衣服的破洞撕扯开来，这一瞧，她楞住了。 韩允钧的背后中了两支短箭，只怕就是在他们骑枣红马逃的时候中的，没想到他竟然能一直硬撑没有吭声。 想着他晕迷前的那句“你没事吧”，她的鼻子有些发酸。好吧，不管是他对她心有内疚，还是他本性就这样怜香惜玉，她都将他属下故意拖累她的帐一笔勾消。 “别拖了，再拖人就死了。”008在旁边急着上火，恨不得用它的小翅膀从空间里飞出来帮忙。 萧明珠没理008，仔细查看了下伤口，又考虑了下韩允钧现在的身体状况，怕他根本就承受不起拨箭之苦，才从身上摸出个瓷瓶来，倒出一颗红色的丸药，强行撬开韩允钧的嘴，把药丸塞了进去。药入口即化，重伤的韩允钧仿佛被注入了强烈的生机，脸色也有了些血色。 萧明珠从韩允钧内衫下摆撕出一些布条，又取下头上的小银钗，正准备挖韩允钧背后的短箭，008查觉到韩允钧醒了，马上提醒：“他要醒了。” 萧明珠手一抖，停下了动作，果然发现韩允钧的睫毛颤动，这是苏醒的前兆。 好吧，他的这条小命算是住着了，只是他在这个节骨眼上醒了，他们的处境倒是尴尬了。 萧明珠看着韩允钧苍白得像白玉一样的后背，心里呵呵了。 时下男女大妨虽然不是很苛刻，她与二皇子因意外而孤男寡女同处在这一个小洞里，还能说是情有可原，但她撕了二皇子的衣服的这种事是绝不能被世人容许的。要是传出些风声，她的名声、婚事、都得呵呵了。 可扒都扒了，又不能将衣服缝回去，是在他彻底清醒之前一拳将他砸晕呢，还是与他说摆清眼前的形势堵了他的嘴。 055、五年前 萧明珠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了后者。 二皇子的样子太虚弱了，她怕自己没把握好力度，一拳将虚弱的二皇子给砸死了。 “那个，你感觉怎么样……”萧明珠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还是很小心地没有叫破韩允钧的身份。 韩允钧苍白着脸，眼底带着几分迷茫，眼前的萧明珠与他印象中的那个小丫头渐渐重合了起来，一时间，他有些恍惚，看着萧明珠低低的唤道：“小……小明珠……” 他的声音很小，但耐不住萧明珠耳尖。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萧明珠当下板了脸。 他要是知晓自己的身份，这是不奇怪的，终究她与五皇子结下了的梁，他做为皇家人，不查查她的底细是不可能的。 可知道是一回事，叫她的闺名又是另一回事！ 这要被外人听了，还不知道会编出多少个她小小年纪就勾引二皇子的版本来。 果然有什么弟弟就有什么兄长，都是好色的登徒子。 她当即变了脸色，抬手就给了韩允钧一巴掌，怒喝道：“你这人好生无礼！” 这一巴掌，一声怒喝，将刚要苏醒的韩允钧彻底给唤醒了。 瞬间，他霍地睁圆了眼睛，哪是梦回当年，眼前的人是已经长大了的小明珠。 韩允钧这下连笑都笑不出来了，要不是背后太痛，他实在说不出话，非骂老天爷两句不可。 看着萧明珠要冒火的眼睛，韩允钧苦笑，今天与五年前的那次，何曾的相似。 那时的小明珠才不过七岁，因身子骨不好，个儿小小的，脸上没多少血色，比真实年龄还要显得小上两岁。 可就是那样一个小小巧巧的她，竟然将已经没有生存意识的他从激流里拖上来，还在湖边枯洞里守了他一整夜。 他醒了，却不想搭理她而一直装昏迷。 而她一个小小的人竟然知道替他脱了湿透的外衣，寻干柴生火给两人取暖，最后累极了，她如一只小猫儿般蜷缩在他身边睡着了。 借着火光，看着她熟睡的小脸，他冰冷的心也渐渐有了温度。 当属下寻来时，他犹豫了再三，最后还是一声不吭的悄悄离开。他不能在自己拥有绝对自保力量让得知她救了他，也不能让人知道他在意她，而让她面临危险。 事后，他才从领命暗中保护她的属下那得知，她是萧怀恩的嫡长女明珠，打出生就有不足之症，一直随萧怀恩在新安养病，回京才不过一周。 她是陪同祖母去烧香还愿的，实在受不了寺庙里的清静就缠着下人出来看花，结果因下人的疏忽被拐子给迷了去。 这小丫头醒后，砸晕了拐子自己逃了出来，在河边看到了他，也她的小脑瓜子是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将他给救了。 那夜她受了惊吓，又下水救她凉着了凉，回到将军府后就得了风寒，萧将军不得已又带她去了新安。 他对自己的不辞而别很心虚，也挂念着这小丫头的病情，才安排了乔姑姑和知春知夏赶去新安，想方设法的混进了将军府去照顾她。 转眼已是五年，小丫头长成了小姑娘，也早就不记得他了。 他也无意去打破她的生活，只想尽自己的努力替她铺出一条阳光大道，为何偏偏又把她拖进了这样的祸事之中。 不该……真是不该的……他不能再拖累她…… “说话，你以为不说话装死，就可以将这事抹去了吗？”萧明珠那一巴掌打在半途中，就有些后悔，她收不回手，只卸掉了大半的力气。 眼下二皇子像是傻了似的，光盯着她不说话，让她隐隐觉着不安。 该不会是她力气太大，一巴掌将二皇子给打傻了吧。 萧明珠想哭。 她都能忍得了萧清霜，为何刚才就不再忍一忍呢？ 韩允钧轻咳了一声，用力瞬着酸涩的眸子，将眼角的湿润憋回去少许，才艰难地启了唇：“危险……你……快走……”必定会有人找来的，但未必是玄铁，万一是蒙面杀手先来，那小明珠不就危险了。 这一句话，让萧明珠满腔的怒火少了几分，撇嘴反驳：“走，往哪走，你是让我去跳崖吗？再说，我就算能平安离开，回头你要有个好歹，那些侍卫还不得让我偿命。” 韩允钧积攒了些力气，道：“有玄铁在……不会的……”玄铁明白他的心思，怎么会为难小明珠。 等等，跳下去，这是什么意思？ 韩允钧差点掉了小命，但没掉了脑子，再想想一下之前的情形，他马上就明白他们的处境了，原本没有血色的脸反而气得有些燥红。 萧明珠背坐在洞口，挡住了大半的光线，根本瞧不着韩允钧瞬变脸色，她只在意自己的处境：“护主不利，只怕玄铁侍卫也难逃一死，如何保得住我，只怕最后还会拖累将军府上下一块儿殉葬。” 听着萧明珠戳破了他的身份，韩允钧倒也没什么反应。 小明珠从来就不是个傻的，乔姑姑和知春她们也不是吃白饭的，阿昭在她面前出现过几次，她要是再摸不清楚阿昭的身份，那才奇怪了。 这些年他更明白的是，小明珠做事说话绝对是言出必行，说不走就不会走的，他要逼急了，说不定她还真去跳崖。 韩允钧心有戚戚不敢再坚持赶萧明珠走，忍着痛轻笑：“对，我要是活着……你就是大功一件……” 他要死了，父皇必定盛怒，所有相关的人都讨得不好，小明珠也有可能会受牵连。但他要是活着，父皇首先就要记她一功，之后他也能借着救命之恩这事大做文章，名正言顺地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萧明珠眼睛一亮，功！那他的意思是，绝不会坏了她的名声。 她立即趁热打铁，故意很不好意思般道：“你后背中了两箭，虽然袖箭很小，但将箭取出来，会让你持续失血。我在老神医跟前长大，虽然说不擅医术，外伤的包扎之术还是略懂一二，才会壮着胆子想替你取箭……”这样一来，她就完美的解释了为何自己撕了他背后的衣襟，又撕了他内衫下摆。 056、别再忍了 韩允钧一怔，受伤后的感觉是迟钝些，这下也明白背后除了痛还有寒意是怎么回事了，敢情是她撕了自己背后的衣襟！ 韩允钧没有血色的脸上也有了些可疑的红润，还好他在洞里的背光处，萧明珠挡住了光也看不出他脸上的变化。他微微迟疑了一下，道：“萧大姑娘，我颈上有一红绳，下面系着的银瓶里有茸血安神丸。” 萧明珠欣喜，宫廷茸血安神丸，是益气，补血，安神的良药，最是适合受了外伤的人用。这等于是二皇子同意自己替他取箭了。 她也不大意，一边拿药，一边道：“我刚才给你吃了老神医的保命丸，能护住你心脉十二个时辰，再加上茸血安神丸的辅助，拨箭止血不难，只不过还是要忍一忍了。” 听着萧明珠强调那“保命丸”，韩允钧差点没笑出来。 旁人就是想将送东西讨好他，说话也得绕着三五个圈圈，哪有她这样直白的强调，说你用了我什么好东西，就差没提一句你回头要给我赏赐。 不过，老道士的这保命丸真是好东西，他又中箭，又摔马的，竟然能保持清醒和说话的力量。只怕这药丸是老道士私下给这小丫头的保命之物，这小丫头还是太大方了，这样随随便便就给他吃了？回头得让乔姑姑多提点些她，好东西还是自个儿先留着。 他点了点头，吃力的将胳膊送到自己的嘴边，才道：“有劳。”说罢，他咬住了自己略厚的衣袖，做好了让萧明珠拔箭的准备。 萧明珠继续之前没有完成的工作，用银钗做刀把皮肉划开一些，将两支有倒钩的短箭取了出来，并且在伤口上面洒上了止血粉，才用布条将伤口处捆绑好。 韩允钧的脸上尽是汗湿的痕迹，衣袖都咬破了，但从头到尾，他都没吭一声，更别提动一下了。 萧明珠忍不住在心里赞了一句。 这人不简单啊，虽然说是个破烂身子，但这意志可比常人要坚韧得多。之前拿出保命药丸，只是看在他替自己挡箭，并且晕迷之前还忘关心自己的份上，现在倒是觉着有些值了。 韩允钧缓了好一阵儿，才慢吞吞地道：“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这句话，他已经欠她很久了，五年前就该说的。 萧明珠心里骂韩允钧小气，嘴上谦虚地道：“谢二皇子赏。” 要不是背后太痛，韩允钧差点喷笑出来，果真是个不吃亏的。他压下笑意与痛感，道：“你……你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 萧明珠眼珠子骨溜溜地直转：“下次我再与五皇子起了冲突，你可不能偏袒他。”她的那颗药可不能白白给了，总得收点本钱才是。 按系统和张楠楠所言，她和五皇子之间是有孽缘。虽然她对五皇子无心，但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她可不想因自己的身份而受五皇子欺压，总得给自己寻个靠山才是。 韩允钧猛咳了一阵，苍白的脸上倒被他咳出些了血色，但心里很是不舒服。 他受了多重的伤，自己心里有数的，能护住他心脉、保他一命的药有多珍贵，他也是有数的。她给了那样名贵的药，却只向他提这么个与阿昭有关的要求，不是太吃亏了一点。 还是说，她已经考虑到她与阿昭的将来，怕自己身份有所欠缺，将来在阿昭面前人轻言微，才会想要借他之势来依靠，让阿昭不得不重视于她？ 韩允钧一下了觉着后背的痛楚增加了，像被人用刀剜了一遍似的。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唾弃了自己，他本就是想让阿昭和小明珠相识，先有年幼时的青梅竹马之谊，以后再有少年的情愫，最后订下婚约，夫妻和顺吗？ “好，我答应你，绝对不会护着他。”韩允钧虚弱地扯了扯嘴角，应道。心里同时补了一句，在他与你之间，我一定是护着你的。 “那我就先谢过你了。”萧明珠心满意足地笑了，那笑容就犹如那冬日的娇阳，一点点的沁入了韩允钧的眼，让他的心也如冬雪初融般不可思议的柔软了起来。 两人再也无话，一下子山洞寂静无声。 可是不说话，时间变得格外的漫长和难熬。 “那个……” “那个……” 两人同时出声，又同时停下，之后又异口同声地道：“你先说。” 韩允钧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怎么会一个丫头都没带，跑到这林子里来。” 要是没有意外，知春知夏怎么会离了她的身体，任由她一个人闯进林子里，而且他没有记错的话，她骑的那匹马是有问题的。 萧明珠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还是实在无聊得发慌，也没隐瞒将刚才遇蜂惊马的事都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韩允钧的脸色越听越黑，他可以确定，这是一场针对萧明珠的阴谋。卢家绝对脱不了干系，至于丁家有没有掺于其中，还得仔细查实才知。 萧明珠又叹气道：“这回京都才两个月，我觉着自己都不像自己了。担心损了父亲的颜面，害怕让祖母失望。一点点小事都逼得自己忍忍忍。就今天萧清霜找岔这事儿，要是在新安，我早就一巴掌呼上去了，还由得她变着法子要我的帖子。有时候我忍不住都要回新安去算了，可是那是不可能的，总不能让父亲一辈子留在新安，也不能让祖母身畔无人……可我都忍到这份上了，还有人不放过我。那马被人做了手脚，只怕也是针对着我来的，我倒底是哪儿挡了她们的路了。” 说着，萧明珠有些警惕了。 她猛的记起，当初008与张楠楠的对话中曾说过，除了张楠楠，这个世界还有其它的任务者在。看来，回去之后，她要好好的逼问一番008，有没有查寻其它任务者的办法。 韩允钧听得肝疼。 就从这些话语里，他能想象小丫头在将军府里过的什么日子，顽固的卢老夫人以各种规矩拘束得她像只被折了翅的小鸟，好不容易出了门，还被一些不安好心的人盯着、算计着、欺负着。小丫头还怕卢老夫人失望，不得不强迫自己忍着，退让。 连他都小心翼翼想护着的小丫头，就这样被人欺负、算计。 “往后，就别再忍了！”韩允钧道。 057、我替你兜着 “什么？”萧明珠以为自己听错了。 韩允钧又重复了一遍：“以后不需要再勉强自己忍着了。” 萧明珠瞪圆了眼。 韩允钧看着她不知所措的样子，心头又软了软，道：“你是武将家的姑娘，又是在新安长大的，就算你的规矩学得再好，行事再谦让，那些居心不良的人想挑你的错儿，都是能挑得出来的，与其委屈自己，还不如率直一些。” 说到这里，他都有些气乔姑姑了。 他是让乔姑姑护着她，别在后院里被人算计吃了亏的，没想到乔姑姑连将军府的底细都没透给她知，反而将她教成了面团儿，为讨许老夫人的欢心，强压着自己的个性，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 还有他自己，在对她的事上也得变一变之前的态度了。 之前是怕自己的事连累了她，也怕别人将她当成对付自己的一个弱点，才故意远离她的。只想着给萧怀恩机会，让她的身份也水涨船高，再引她与阿昭相识，替她谋一门好亲事。 眼下，她不过是十二左右的小丫头，离及笄还有好几年，就有人容不得她了。 不如利用此事，让她在父皇面前挂上个号。虽然说不能明着奖她，但可以将这份功劳挂到萧怀恩的头上，让她的身份水涨船高，再以其它的法子给她些恩赐。那些再想算计她的人，下手前也得掂掂自己的份量，得不得罪起她。 萧明珠紧紧抿着嘴，瞪着韩允钧，他说得容易，出手打容易，打完之后呢？祖母还不得训死她。 韩允钧看出了她的担忧，轻叹了一口气：“你是怕你祖母生气吗？” 萧明珠愕然，脱口问：“你怎么知道？” 韩允钧道：“就凭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别说一个名不正言不顺候府家的姑娘，就算打了皇亲国戚，我也给你兜着，就算你祖母也不敢训你的。” 萧明珠半天没合拢嘴，眼睛一下又一下的在韩允钧的身上瞥着，那脸上摆明了就写着：我不信！ 韩允钧有些哭笑不得，他堂堂二皇子，承诺就这样不值得相信吗？还是她不信他有护得住她的本事？ 他轻笑道：“你可知将军府与候府的恩怨？” 萧明珠不答。 韩允钧继续往下道：“被人夺了自家夫君的爵位，强占了家业，又让儿子不得已弃文从武，这些在你祖母的眼中，只怕是这辈子的奇耻大辱，不洗脱绝不罢休的。可是要重新夺回爵位谈何容易，尤其是萧将军已经弃文从武的情况下，自古文臣武将意难合，哪怕是儒将也一样。想要文臣出头替萧将军说话，有什么比与书香世家结亲更为妥当的办法。谁知卢家毁亲，萧将军后娶了武将家的姑娘。” “眼下你已十二，虽然说离及笄还有几年，但确实是到了相看订亲的年龄，萧将军不得已只能先将你送回到新安来。你祖母又在你身上看到了希望，才会处处拘着你，不敢让你有半点逾矩的举动。” 萧明珠都听呆了，张大了嘴，都忘了掩饰自己的吃惊。 不过想想祖母训斥自己的话，给自己布置的那些功课，好像确实是那么回事。 韩允钧又道：“眼下你救了我，这可是大功一件。如果有我替将军府说话，可不比那一帮子文臣更来得可靠？就凭这一点，你祖母就不会……”话没说完，萧明珠欺身上前捂了他的嘴，低声道：“有人来了。” 韩允钧马上噤声，不敢再有发出声响。 008的功能都被关闭了，商城也打不开，眼下它只能一直处在高度的警惕状态替萧明珠查看四周的动静，以证实自己还有点用处。它看到有人靠近，在第一时间提醒后，就立即查核来人的身份。 “来人是玄铁。”008道。 玄铁？ 萧明珠没敢全信，小心翼翼的探头往外看，只见上面垂下了一条麻绳，玄铁正抓着麻绳从上面荡下来，一边仔细查看着血滴的痕迹，一边小声的呼喊着：“主子，主子……” 玄铁怕也是跟着枣红马的痕迹寻来的。 韩允钧也听到了玄铁的声音，见萧明珠用目光询问他，他点头，萧明珠才小声的发出声音：“在这里。” 玄铁听到动静，欣喜若狂，立即用最快的速度攀了过来。 萧明珠和韩允钧两人几乎将整个小洞都给占满了，根本就没有玄铁的容身之处。玄铁只能手攀着麻绳，踩在洞边上，勉强稳往身子。当他看到韩允钧虽然脸色苍白，但精神还不错时，提了半天的心放下了一半。 玄铁眼角都湿了：“主子，属下来迟了，还望主子恕罪。” “先护送萧大姑娘上去。”韩允钧道。 玄铁冲着上面吆喝了一声，上面很快就放下了一个用披风临时做成的兜袋，萧明珠抓着兜袋，刚想坐进去，008又提醒她：“宿主，发现五皇子，他在下面。” 萧明珠的身子一僵，往下一看，果然瞅到了韩允昭带着乌金骑马从前面的路口拐了出来。 萧明珠拧了拧眉头，这个时候五皇子来了，是碰巧，还是…… 她有些不敢想了，这种破事，怎么被她给碰上了。 韩允昭是在林子里跟丢了萧明珠的，但他不死心，就带着乌金在林子里绕着寻，想着总会寻到的踪迹。这一绕一绕，还就绕到崖下来了。 玄铁也发觉了韩允昭，疑惑了一下，低声道：“主子，是五殿下。” 韩允钧皱了眉。阿昭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是偶然，还是…… 韩允钧下意识的冲玄铁摇了摇头。 “萧大姑娘，在下失礼了。”玄铁轻轻将兜袋塞进洞中，自己借着野草灌木的枝叶遮挡住洞口，然后学了一声鸟叫提醒上头的人隐蔽。 萧明珠脸上流露出了诧异，惊愕，怀疑……之后是鄙视！ 上次五福楼后有条小巷子那，她见五皇子与二皇子相处得极为融洽，比寻常人家的兄弟还要亲近几分，难道他们都是在演戏？ 她忍不住刺了一句：“枣红马还在崖下躺着呢。” 不吭声就行了？人家眼也不瞎的，那么一大匹马会看不见？ 058、撇清关系 玄铁答道：“萧大姑娘放心，我们的人不会让五皇子发现马的存在。”他们是跟着马来的，第一时间让人去查了马，这没得到主子吩咐，如何能让旁人看到马的状况。 韩允钧看着萧明珠瞬间万变的脸，差点没笑出来。 他所见到的那些世家贵女们，要不就是被家族精心培养成八面玲珑、擅长舞袖，会察颜观色，说话行事都要留一半，哪怕是背面被人捅了马子，当面也要笑意莹莹的；要不就是那种被家族养废，不知天高地厚，一天到晚作天作地寻作死的。 哪有她这样直晃晃将心里所想的直接写在脸上的。 是乔姑姑替她处理事物太过于尽责了，还是乔姑姑存心将她养成现在这种性子，好奴大欺主？看来，回去得多安排一个姑姑去将军府，让乔姑姑也有些危机感才行…… 韩允钧一下子跑偏了心思，想得太入神了，下意识往石壁上一靠，后背上的伤口疼得他差点没叫出声来。 缓过劲来后，他不好意思的冲萧明珠挤了个笑容，解释：“我倒不是信不过阿昭，只是你在这里……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是要撮合萧明珠和韩允昭，就不能让阿昭瞧着他与萧明珠狼狈的在一块儿。不然这事会让阿昭对小明珠留下不良的印象，很有可能就会成为阿昭心里的一根刺，万一被人利用挑拨，阿昭和小明珠之间必生波折，更有可能会因此而越行越远。 而且，他有些拿不准，小明珠今天所遭遇的事与韩允昭有没有关系。要是有，那他是瞎了眼，识人不清，怎么也要替小明珠讨回这个公道的。 萧明珠“哦”了一声，眼神亮了亮，接受了韩允钧的这番说释。她救了韩允钧，韩允钧替她的名声着想，也是理所当然，果真这韩允钧是个好的。 韩允钧看着她目光如星，脸上还带着满意的笑容，不禁摇了摇头。 小明珠的经历还是太少了，他与她不过是两面之缘，她连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了解，就盲目的相信他了！ 可是那种经历……那他宁愿小明珠还是不要去经历一次。 这次回去，还得往小明珠身边再塞上几个人。 当初怕萧将军怀疑，只送了习武的好苗子知春知夏去。眼下看来还是不够，知春的身手连个疯马都控制不住，真遇上事儿只怕还不如小明珠。 他身边哪些个暗卫谁合适，要以什么样的理由送过去才不引人怀疑…… 韩允钧的心一下又跑远了。 等韩允昭主仆走了，玄铁才用鸟叫声叫出上面的人，小心翼翼的用兜袋将萧明珠拉了上去。 萧明珠走了，玄铁才能挤进小山洞里，当他看清楚韩允钧身上的衣服破损，还留在血痕时，差点没眼前一黑：“主子，您……” “我无事。”韩允钧道。 玄铁强迫自己冷静，直接搭上韩允钧的脉搏，过了一会后，终于松口气。主子的身体很虚弱，但脉搏有力，好像五脏六腑被什么力量护住了一般。他又查看了下韩允钧后背的伤，见没再出血，也包扎得极好，这才彻底放下了心。 这萧大姑娘真是主子的福星，主子每次遇上她，都会逢凶化吉。他都有些想不听主子的吩咐，把萧大姑娘强留在主子身边了。 玄铁亲自背着韩允钧上了崖。萧明珠早已整理好衣服，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对四周的情况视而不见。 等韩允钧上来，轻唤了她一句，她才冲韩允钧福了福身，道：“二皇子，臣女没有见过你，也没有救过你。” 上了崖，看着那些身上还染沾着血迹的暗卫，她一下子记起了之前韩允钧的那句“不留活口”。她倒不是认为杀掉自己的敌人有什么错，但她觉着这个二皇子未必像她看到的那样温和。 尤其是，二皇子在她面前，也太好说话了一些，好得让她有些不心安了。特别是他与她说话的口气，好像是008引诱她成为任务者一样。虽说她不认为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他图的，但下意识的还是想远离一些。 韩允钧哭笑不得，看来她是想要撇清与他的关系。 是他之前与她说的那些话惹着她了，还是她上来后，查觉到了些什么，才让她连保命丸的报酬也不要了，还是她只是想自己暗中照顾她一点儿？ 不过，他也不想她为难，有些事暗着做，比明着做效果更好。 他点了点头：“萧大姑娘尽可放心。” 旁边的侍卫们都傻了眼，只有玄铁无语望天。 果然萧大姑娘是不一样的存在。 韩允钧轻咳了一声，玄铁急忙望过去，见韩允钧微微点头，他明了这是主子要将之前他们查到的一些事告诉萧大姑娘，马上道：“萧大姑娘，有些事在下还得告诉你知。” 萧明珠沉默，没有说话。 玄铁道：“我们寻到枣红马的时候上，发现枣红马的缰绳下面扎着几根银针，针上沾有能让马发疯的药汁。” “什么，毒针？”萧明珠扯了扯嘴角，这手段真个厉害！要不是她的骑术高明，今天非吃个大亏不可。 玄铁点点头：“想必丁家会派人来寻姑娘的，在下已经让人做了些手脚，将马身上被暗器扎伤的地方用其它的伤痕给取代了，但毒针放回了原处……” 萧明珠冲玄铁福了一下身：“有劳。” 玄铁猛的蹦开了一丈远，脸都吓白了。开玩笑，他哪敢受萧大姑娘的礼，回头主子还不扒了他的皮。他怕萧明珠再做出什么让他经受不住的举动，急急打了个手势。 一个侍卫站了出来，玄铁道：“萧大姑娘，他会送您平安返回丁家庄子的。” 萧明珠急忙拒绝：“我要先去寻我的丫头，对外得说是我的丫头救了我。”她身边要是跟着一个二皇子的侍卫，那不是等于公布与众她与二皇子有什么吗？ 她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说不定下次蒙面人就冲着她来了。 玄铁解释道：“萧大姑娘放心，他只会在暗中保护萧大姑娘，不会给萧大姑娘惹来麻烦的。” 萧明珠这才放了心，又冲着韩允钧福了一礼，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林子里。 059、打人好爽（求首订） 韩允钧待看不到萧明珠的背影，冷眼扫过一遍侍卫们，才问：“那些刺客呢？” 玄铁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依实禀报：“玄五等人及时赶到了，属下奉主子之命，命他们不留活口。”没有活口，他们的计划就有了缺陷，但他相信，在人证和萧大姑娘之间，主子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萧大姑娘。 韩允钧赞许地点头：“别大意。” 玄铁知道自己做对了，道：“属下已经让玄五带人在林子四周继续搜索，绝不会放过一个可疑的对象。只是这样一来，主子的计划就毁了，还白白受了重伤。” 韩允钧笑了笑，冷冽得让人心慌：“没有活口又怎么样，我受了伤，就是最好的证据！”他会将自己受伤的事利用到极致，借机斩断那些人的手脚。 萧明珠在008的指点下，很快就找到了知春，她三言两语的与知春对好了说词。知春觉着这事有些蹊跷，但也没多问一句，为求逼真，还在地上滚了几下，将自己弄得比萧明珠更狼狈些，这才将萧明珠扶上马，主仆共乘一骑慢慢往回走。 在回程的路上萧明珠又遇到了卢致远一行人和丁家派出来寻她的下人。 卢致远瞧着萧明珠主仆，立即拍马过来询问：“萧大姑娘可曾受伤？” 萧明珠靠在知春的身上装虚弱，苦笑着摇头：“还好我命大。” 卢致远本想问韩允昭的下落，看着萧明珠一身狼狈，外衣上还被划了好些口子，隐隐能看到里面的棉絮，可见受的惊吓不小。他一些话到嘴边上又咽了下去，只道：“萧大姑娘快些回丁家庄子，只怕丁大姑娘都快急疯了。” 旁边有人忍不住插言：“萧大姑娘，可曾见到五皇子？” 萧明珠抬头，怒瞪着说话的人：“这位公子是什么意思？” 知春见萧明珠的状态不对劲，急忙替她解释道：“回这位爷，我家姑娘没见过五皇子，只怕是见了也不认得的。不过，这一路上姑娘与奴婢只顾着逃避野蜂了，没留意四周。” “萧大姑娘可别骗我们……”那人还摆明了不信。 当时卢柠夕和丁微一提“萧大姑娘”，他们一下子都不到这是哪家的大姑娘，但都被五皇子那着急的驱马的样子给吓着了，一个个的都在猜疑着五皇子与这位萧大姑娘是不是有什么关系，这位萧大姑娘是何方神圣。 萧明珠今天一整天受的气到极限了，一扬手，马鞭冲着那个人就挥了过去。那人吓了一大跳，想避开，可根本就避不开，鞭子落在了肩上，他的一件皮坎肩被抽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整个肩头火辣辣的痛，不用看也知道，必定是红肿了。 萧明珠用马鞭指着他的脸道：“你再胡说一句看看，我下了鞭可就不是抽肩头了。”不仅那被打的男子，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萧明珠的气势给震慑住了。 看着那男子畏畏缩缩，敢怒不敢言的样儿，萧明珠的心里真是无比的舒畅，气也消了大半。也是，她本就是武将家的姑娘，学什么文臣家的那种磨磨叽叽的样儿，只能让自己憋屈，还不如一鞭子过去。 卢致远怕场面不好收拾，急忙驱马插进男子与萧明珠之间，道：“我们本是来郊外狩猎的，路过丁家庄子，听到里面有人呼救，才过去看看。我家三妹和丁大姑娘向我们求助，说萧姑娘被野蜂追，五皇子才领着我们进了林子来寻你，林子太大，一时不查就与五皇子走失了。他才会失礼的问萧大姑娘可曾遇上五皇子，还望萧大姑娘别介意。” 瞧在卢致远谦虚有礼的份上，萧明珠收回了手，道：“我说了，没见过。” 卢致远松了口气，催促：“我们要去寻五皇子，萧大姑娘还是尽 快随丁家下人返回庄子，丁大姑娘只怕要急疯了。” 萧明珠轻声道谢，在丁家下人们的护送下返回庄子。 被打的男子缓过劲来，指着萧明珠的身影，怒道：“这真是个悍……” “屈公子！”卢致远怒喝打断了那男子的话，“萧大姑娘虽然离及笄之龄还有些年岁，但也不是七岁女童，你的那话过份了，她只抽了你一鞭，还手下留情了，你还想如何，想等萧大将军回京后，亲自上门替她讨个说法吗？” 卢致远的这番话说得很巧，一方面点出了萧明珠年龄小的事实，一方面也说了萧明珠出自武将之家。 在场的人都啊了一声，神色各异。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所谓的萧大姑娘只是个大半的孩子。 五皇子总不会看上一个黄毛丫头吧！ 被打的屈公子也只能讪讪将怒火压下，武将家的姑娘，确实是不好招惹的，何况还是他失礼在先。 萧明珠回到丁家庄子时，整个庄子都静悄悄的，做客的姑娘们都被送走了，只有丁微和江莲心还在。 丁微之所以留下江莲心，是怕寻到萧明珠后，医女没到之前有个对医术略有了解的人应个急。 听到下人禀报说萧明珠回来了，丁微丢下江莲心，失态的一路小跑从厅里冲出来，却在离萧明珠一步远的地方站住了，双手紧紧的绞着，“你……伤着哪里了……”看着萧明珠和知春这灰头土脸、外衫破烂的样子，她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江莲心也没敢冒失的上前，嘴唇动了动，有些忐忑不安。 萧明珠感觉得到丁微她们的真心实意的关心，笑了下，整个人没什么精神，刚想说话。 丁微身边的管事妈妈道：“姑娘，让萧大姑娘进屋去休息梳洗，定定神再坐下来细说。” “也是也是，随我来。”丁微急忙转身在前面带路：“厢房，热水，更换的衣服，治外伤的药，都准备好了。我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估计很快就到。” 萧明珠跟上：“先梳洗一番也好，免得回去之后吓坏了祖母。” 待萧明珠进了里间，丁微双手合什，连连念了好几句：“谢谢菩萨保佑，小女子明日一定前去烧香还愿。” 管事妈妈低声安慰道：“看萧姑娘行走自如的样子，脸上也没有被野蜂蛰过的痕迹，想必没受什么伤，姑娘用不着这般担心。” 管事妈妈的声音并没特意压低，里间的萧明珠听得一清二楚。 这是在提醒她别借题发挥吗？ 060、野蜂认得你 萧明珠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她伸手径直揭翻了架子上的银盆。 啪！银盆落地，水洒了一地。 连旁边伺候的知春也目瞪口呆。她已经好久没见过自家姑娘这样了，应该说自打姑娘回京都后，姑娘就没这么率直行事过了。 萧明珠径直推出门去，门外的一幕让她傻了眼。 她看见管事妈妈红肿着的脸一个明晃晃的五指印，而丁微高举着的手还没有收回来。 记得乔姑姑跟她说过，姑娘是有权处置下人的，但绝不要自己动手，那有失姑娘家的体面。刚才那管事妈妈的那番话让丁微都气得忘了这点？ 被萧明珠瞧着了这一幕，丁微觉着很尴尬，冲着管事妈妈喝道：“出去。” 管事妈妈没出去，反而冲到萧明珠面前跪下“咚咚咚”地嗑头，一面嗑还一面道：“萧大姑娘，都是老奴不好，胡乱说话……” “住口！”丁微又急又恼，大声“来人，把她给我拉出去。” 管事妈妈伸手就去抱萧明珠的腿，哭嚎着：“萧大姑娘，都是老奴以小人之心，度群子之腹，您大人大量，本也没受什么伤，这件事……”见这管事妈妈还想用言语要挟她不要再追究此事，萧明珠气极，抬腿就将管事妈妈踢出去三步远，狠狠的撞在了花几上。 丁微铁青着脸对管事妈妈道：“你是不是心虚，才想用言语要挟萧大姑娘息事宁人，同时欺我年幼，让我认定你是替主分忧，实则是你行事不妥，与今天的事有关？” 管事妈妈吓了一大跳，她长年在这个庄子上管事，还真不知道丁微的性情，偶尔听旁边的人道自家大姑娘是个厉害的，倒也没上心，想着个十几岁的姑娘能厉害到哪里去。 今天这事，她确实是收了卢家的银子，才会悄悄将卢三公子放进去的，没承想会出了野蜂的事，而卢三公子竟然冲了出去，之后又被大姑娘派人给押了起来。她慌了神，想着挤兑萧大姑娘，在大姑娘面前卖个好，然后悄悄去与卢三公子通个话，将今天的事给抹平了。 谁知，萧大姑娘根本就不是个善茬，大姑娘也一下子就猜中了她的心思。 丁微对门外进来的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喝道：“楞着干什么，拖出去，必定让她将知道的事都给吐出来。”两个婆子立刻上前将管事妈妈给绑了起来，还顺手将她的嘴给才上了。 屋子又静了。丁微气得直哆嗦转身看着萧明珠，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相信今天的事是我做的吗？你相信我是故意要害你的吗？” 是她邀请的明珠，是她丁家的林子里出了野蜂，也是她丁家安排的马被人做了手脚，还有那管事妈妈的举止，哪一点儿都让丁家脱不了干系。 萧明珠情不自禁的笑了笑，反问道：“那是你做的吗？” 丁微本就是心思细腻敏感之人，这个时候竟然猜不出萧明珠说这话的用意，一口气噎在了喉咙里，上不上下不下的，犹豫了半晌，才道：“不是，但未必与我家下人无关。” 说出这句话后，她有些忐忑。 她家下人做的，那也是要记在她丁家头上的。 萧明珠点头：“好，我信你。” “你……你信我？”丁微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这样，她就信自己？冲动之下，将心底的话都问了出来：“你就不怪我？或者你就不怀疑这事是我在算计你？这初冬时节，野蜂本就不该出现的，还有……”她差点说出了卢致宁。 倒不是她想要包庇卢致宁，只是觉着眼下不是时候。 卢致宁被下人扣起来后，解释说是奉了母亲之命，才送东西到庄子里的。他听到了动静，才想要去救人。 这些话也只能哄三岁的娃娃，丁微是不信的。 卢致宁出来的样子像是想要救人，但听下人说，他开口就叫了明珠的闺名，这举动落在外人的眼中，不由得疑心明珠是不是与他有私。 她当即让管事继续扣着卢致宁，等母亲来了之后再说，免得给明珠的名声蒙了灰。 萧明珠咦了一声，望着丁微不敢置信的样子，道：“我与你之前并无恩怨，两府也没有结仇，你有什么理由算计我？我不认为你会傻得以自己为饵引野蜂来害我，那些蜂子可是不认得你是丁家大姑娘，还是我萧明珠。”要是她没出手救丁微，丁微只怕是在劫难逃的。 萧明珠说得很坦然，丁微看了她的眼睛半天，心里的翻腾的感动只有她自己清楚。众人皆道武将家的姑娘在礼数上有失，远之比较好，可看萧明珠行事，她才觉着只有耿直的武将家中才能养出如此光风霁月的可人儿吧。 她知道自己这辈子永远也不会忘记萧明珠冲过来救她的那一幕。 丁微如此感叹着，缓缓地道：“那些野蜂不认得我，却是认得你的。” “呃？”这下轮到萧明珠傻眼了。 野蜂认得她？ 丁微瞥了眼寒翠：“去将将军府的那两个丫头领过来。” 没一会儿，寒翠带着娟儿绣儿进来，娟儿手上捧着了一件披风，萧明珠认得那是她今天所穿的披风。 丁微指着披风道：“你和知春骑马走后，我发现一些野蜂落在了披风上面，久久不离。我猜想上面必定沾染上了什么引蜂的东西，就让你的丫头将披风收好。现在想来，你披风上有，衣物上必定也是有的，那蜂群才会追逐着你不放。” 丁微心里叹息着，可惜她发现得太晚，给明珠身上染上东西的人只怕早就趁乱将证物给处理掉了。 不得不说丁微行事足够谨慎，发现披风有异后，没让丁家人靠近，而是让娟儿绣儿去收拾。 丁微停了停，又道：“而且据懂蜂的下人所说，那冻死的野蜂是一种只有南蛮才有的黄熊蜂，这种蜂虽说没有毒素，但被它蛰了，救治不及时，必定会留下去不掉的疤印的。” “引野蜂的东西，你是说蜂蜜，或者蜜水之类的？”萧明珠皱眉，她仔细查看了披风，又闻了闻，披风上并没有什么痕迹，只有一股很淡的香粉味而已。她平日是不扑香粉的，但今天与几个姑娘闹成一团，从别人身上沾染上了一些也是正常的。 061、想不透的阴谋 萧明珠想了想，面露疑惑，“如果说是有人往我身上抹了引蜂的蜂蜜或者蜜水，为何我衣上没有痕迹？而且你们都与我在一块儿，要是有人这样做，必定会被你们瞧见的。” 丁微也想不透这点。 “可是未必是蜂蜜或者蜜水。”一直沉默没有说话的江莲心开口了：“野蜂也喜欢花香，和绚丽鲜艳的颜色。” 丁微反应很快：“你的意思是，有人用黄熊蜂喜欢的花朵调成了香粉，然后想法子染到了明珠的身上？然后自己再将自己身上沾了花香的物件处理掉，之后再通知同伴放蜂，这样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了？” 萧明珠摇头：“我今天一直与莲心在一块儿，如果我身上沾上了这种引蜂的香味，她身上多少也会沾染一些的，为何那黄熊蜂只追着我一个人？” 江莲心身子一颤，插言道：“未必我身上就没有，只是当时我站在火边，黄熊蜂怕烟，不敢靠近而已。” 萧明珠点点头：“很有可能。”她知道蜂子怕烟，别人也应该知道，给她身上放诱饵的人，很有可能就利用烟避开了野蜂。 下了瞬，萧明珠又猛的摇头：“不对！让下人生篝火，这不是我们的临时起意吗，难道对方根本就不在意我会不会将香粉沾到旁人的身上？” 她扭头望着江莲心，又道：“还好还好你站在火边，要不然我就拖累你了。” 江莲心猛的站了起来，死死的盯着萧明珠，眼泪儿滚了下来：“萧姐姐，你是这么想的？难道你就不觉着，可能是我身上的香粉沾在了你的身上？” “那也没事。”萧明珠大大咧咧地：“我身上有驱虫的药，野蜂一时半会儿近不得我身边，再耗一耗，野蜂也就冻死了。要不是有人在枣红马上做了手脚，我也不至于这样狼狈的。” “难道你就不怀疑是我要害你吗？” “什么，马被人做了手脚？” 江莲心和丁微都失态的大叫了起来。 江莲心尤其激动，按捺不住嚷了起来：“我今天一直与你在一块儿，又知晓些药理，最有机会在你身上沾染上香粉，同时在自己身上带上驱虫的药，不是吗？” 萧明珠傻眼，她真不知道莲心是这么想的，怪不得刚才她的脸色那么难看。不过转念她就想透了，莲心终究只有十岁，想事不周全也是可以理解的，但这也太……傻呆了，哪有这样往自己头上扣屎盆子的。 萧明珠叹气：“我不傻的。你知晓药理，但也从你祖父那里知晓不少关于青石山的事，想要算计我，必定不会从药理上下手。而且，我想你不会将这件事做得这般明显，至少不会一直缠着我，让自己成为最可疑的对象。” 丁微也皱眉：“但换个角度来说，你也是一个好顶罪羊。” 江莲心怔了，茫然的点头，转眼欣喜，径直就想扑进萧明珠的怀里：“我怎么没有想到，我真怕你怀疑我。”知春急忙上前拦下她，劝道：“江姑娘，你小心点，小心点，我家姑娘身上有伤。” “我知道，我知道！”江莲心只是在萧明珠身上赖了一会，娇笑道，“我会小心不碰到萧姐姐伤处的！” 萧明珠又在江莲心的肩头上拍了两下：“不过，还麻烦你回府问问祖父，说不定你祖父会知道些什么。” 丁微待萧明珠安抚好江莲心，又问起马的事，萧明珠又细细将她骑马进了林子之后的事挑挑拣拣的说给丁微听。 不仅林子里出了野蜂，枣红马还被人放了毒针？ 丁微气得直发抖，立即铁青着脸安排了下人去林子里寻找枣红马的尸体。之后，她就默默等着萧明珠接下来的发飙指责。 萧明珠轻叹，道：“我福厚命大，我命大福深，知春又身手不错，才有惊无险，但这件，你需要给我一个交代的。”她说得很坦然。不管怎么样，事是出在丁家庄子上，丁家就有查个清楚，给她交代的义务。 丁微也懂，很慎重的再次向萧明珠承诺，“你要是想起了些什么，尽管派人过来给我传消息。待那婆子开了口，查到背后指使者，丁家一定会给你个交代的。” 事儿都说得差不多了，萧明珠也不久坐，起身：“我得走了，万一信儿传到府里，祖母会着急的。” 丁微也没留她，与江莲心一起送她出了门。 回到将军府，萧明珠径直去见了许老夫人。 许老夫人听了提前回来的婆子禀报，早就急得坐立不安了，见着萧明珠，急切的问了两句平安后，就立即催促着安嬷嬷与知夏一起替萧明珠去梳洗更衣，查看她身上是否有被蜂蛰了的伤口。 萧明珠看着许老夫人紧张的样子，她乖乖的跟着安嬷嬷去了。 待安嬷嬷出来禀报，说萧明珠身上只有一些青紫和不会留下伤疤的擦伤后，许老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许老夫人盯着萧明珠喝了一大碗定神汤，才道：“将你今天遇着的事一五一十告诉我。” 萧明珠详详细细地将今天所有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从她出门碰上萧清霜和萧清荷，到她与丁微的坦然摊牌，只是隐瞒了她救下韩允钧的事，并且说知春一直追在自己身边，两人没有分开过。 许老夫人的脸色越听越黑，丁家将那处山脚划成丁家待客之处，必定是将四周都仔细检查过的，根本就不可能不清除果林里的危险，怎么就出了蜂群，还是南蛮的黄熊蜂。 还有那马，明姐儿头一次骑的时候好端端的，怎么第二次就疯了？ 这两场意外都格外的蹊跷，却都像是专门针对明姐儿的。 明姐儿回京不到三月，除了去卢家那次外，一直都在她身边，如何会得罪了人？ 乔姑姑也觉着这件事有些不太合情理。 事发在丁家，丁家的嫌疑最大，但丁家没有理由害姑娘。 就丁家算要害姑娘，也不可能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计谋。姑娘一但在丁家出事，丁家也会落个不是的，何况丁微还差点被野蜂给蛰了。 要不是丁家人所为，那外人又如何能在丁家做下这么多的布置。 最关系一点，那人是如何让野蜂只追姑娘的呢，真是因为那香味吗？ 还有姑娘身上又如何沾染上那种香粉味的。 如果说是有人故意将香粉抹在了姑娘的身上，必定自身上也会沾染不少，为何黄熊蜂不去寻那人，只冲着姑娘来呢。 062、发现可疑人物 知夏匆匆进来，手上还拿着萧明珠刚换下来的衣服。她行礼后道：“老夫人，奴婢发现姑娘衣服上沾染的味道并非是普通的香粉。” 许老夫人皱眉：“不是香粉，那是什么？” 知夏认真地道：“奴婢曾在青石山听南蛮来的大夫提过，用绿木桃花晒干后磨成粉，用上好的清酒蒸熟，再晒干磨成粉。这种粉末与香粉无异，但遇上酒气，就会散发出一种人闻不到的蜜香，是黄熊蜂最爱的味道。” 乔姑姑上下一联系，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有人先将这粉末弄在了姑娘的身上，然后姑娘沾了酒，就会发出这种香味成为黄熊蜂的目标。但那人小心不碰到酒，就不会引蜂上身？” 知夏点点头。 许老夫人深呼了一口气，将这些事前后联系起来：“如果明姐儿不去碰酒，这蜂就难起到作用。所以又揣摩着明姐儿的性子备下了那匹马。因之前已经骑过一次了，明姐儿必定不会想到马被人动了手脚，骑上去的时候也会大意，一个不留神就被马给甩下来……他们就是双管齐下，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如嬷嬷深呼了一口气，“这手段好生厉害，一环扣着一环，姑娘这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 许老夫人怔了，这到底是谁要害明姐儿。 她不由得脸上带上了两分责怪意味：“明姐儿，你可曾得罪了人？” 萧明珠怔了，没应话。 她回京都之后，打了五皇子，怼了萧清荷和萧清霜，也惹了屈玉淳，如果说他们中有人算计了她，那五皇子的可能性就最大了！又想到张楠楠和008说的，她与五皇子有瓜葛，顿时觉着像吃了只苍蝇样难受。 许老夫人倒认为自己猜对了，不满地训斥着：“怀恩没时间管教你，由着你在外面养的一身毛病，这回到京都了也不知道收敛，你到底怎么得罪死了人，让人这般害你。你日后也少出府，多在府里跟着乔姑姑学规矩，免得丢了将军府的脸面。” 萧明珠从没听许老夫人这样说过她，一下子想到韩允钧的那些话，一股怨气忍不住由心而生。 祖母打心底嫌弃她，就真因为她的母亲出自于武将之家，而且她又跟着父亲在新安长大，而不好与文臣家联姻？ 亲情就比不上爵位重要吗？ 还是在祖母的心中一直瞧不上母亲，才对她没多少舔犊之情。 眼见萧明珠变了脸色，乔姑姑怕她会失礼的顶撞，急忙偷扯萧明珠的衣袖，一个劲向她打眼色。 “祖母。”萧明珠还是开口了，可才喊了一声，茶香匆匆跑进来，抢在她之前道：“老夫人，老夫人，丁老夫人来拜访了，还带了一大堆的礼品。” “谁？你说谁？”许老夫人一怔，拿过茶香手中的帖子展开看了眼，手有些发抖，急切地道：“快请丁老夫人去静思厅喝茶。” 她又转身对吕嬷嬷道：“你瞧瞧我现在这身怎么样，要不要再换一身，或者再梳理一下？”完全将萧明珠忘之脑后了。 萧明珠被这么一打岔，倒也理智恢复了几分，紧紧抿着嘴不再言语，原本就泛凉的心更加的冷了。 送许老夫人出了门后，她也径直回了暖阁。才进门，她使了个眼色，乔姑姑将丫头们都支了出去，知春悄声出去在门口守着。 萧明珠这才道：“姑姑，祖母不喜欢我母亲，只因我母亲不是文臣之女？” 乔姑姑只认为她是在外面听了什么闲话，又想着老夫人话都说得那样直白了，不应该再将这些事瞒着她，也就直说了：“老奴猜不到老夫人的心思，但大致知道老夫人对当初失掉爵位之事、老爷弃文从武之事、夫人出身武将之家的事，都是耿耿入怀的。老奴原本想着，姑娘是老夫人的至亲血脉，又乖巧孝顺，老夫人不至于迁怒于您，没承想，老夫人心底还是有介意的。” 这就是了，果然与二皇子说的一致。 萧明珠灰了心思，“姑姑帮想个主意，让我明儿搬回原处住。” 眼下再让她住在祖母的院子里，她心里嗝应得慌。 乔姑姑应下：“好。不过姑娘，今天的事太蹊跷了，你还得仔细想想，是不是有什么细节遗漏了。”要是暗处真有人盯着姑娘，那就太危险了，不找出来，她睡都睡不安稳。 “重要吗？”萧明珠笑了笑，脸上尽是痛楚。 乔姑姑上将将她搂入怀中，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姑娘，别伤心。您忘了临行前老爷吩咐您的，老夫人这些年吃的苦头太多了，想法行事才会有些偏激固执，让你多忍让一二，也算是替老爷尽孝了。”除了抬出老爷，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劝。 萧明珠强忍着才没让眼泪落下来，却也生起了期盼。 是啊，父亲，待父亲回来后，说不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父亲一定会护着她的。 乔姑姑见她有些松动，又提以之前的事让她转移注意力：“姑娘，好好想一想，你在哪儿碰了酒？” “我没有碰过酒。”这点萧明珠很肯定：“都不到坐席用膳的时候，哪来的酒。” 乔姑姑有些傻眼，没碰过酒？ 知夏皱眉思索了一阵，又问：“那姑娘有没有碰过水？” “水？”萧明珠有些反应不过来。 知夏点点头：“世上有些酒是没有酒味的，或者将酒石投入水中，清水也能变成酒。” “卢家丫头！”008突然插嘴。 萧明珠一直没有关闭它的视线，它也不会傻得去提醒她，还想着自己能占着某些功能在萧明珠面前立个功，好让萧明珠正视它，从而主客皆欢。 它悄悄的将之后所有看到的都录了下来，尤其是所有人谈当时事发情的状况，然后利用程序将每个人的话都分开了，拆散了去分析，最后，它觉着只有卢家的丫头最是可疑。 萧明珠闻言也是心思一动，一些她没在意的细节都涌上了心头。 她在茶房里洗过手，之后去见小郡主的时候整理过衣服，如果说是那个时候洗手的不是水，而是酒，那她就将引蜂之物沾染上身了。 之后在山坡上，众人在一块嬉笑的时，她伸手去拉卢柠夕，玉柳看怕卢柠夕摔倒，慌慌张张的冲过来扶卢柠夕，却正好拦住了她。但换个角度想，玉柳是知道她手上沾了酒，怕她将引蜂之物沾染到了卢柠夕的衣上，才会这般紧张的。 063、主使是谁 乔姑姑见萧明珠神色有异，追问：“姑娘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卢三姑娘的丫头玉柳。”萧明珠犹豫了一下，将008整理出来的细节都一一说给乔姑姑听。 乔姑姑认真的听完，思索一般后，慎重地道：“看来就是她了，但她背后的主子是谁？老奴瞧着这件事并非明面上的这样简单。”就姑娘话里的情形来看，卢三姑娘怕是不知情的。 难道是卢大夫人？ 可是这样做对卢大夫人有什么好处？ 就算卢大夫人瞧不上自家姑娘，自有一大把的理由来推脱，何必用这种害人不浅的办法。这种事只要走漏一点风声，卢大夫人的名声就会扫地，哪家再敢与卢家结亲， 两府也会成为仇敌的。 代价太大，她不认为卢大夫人会这么做。 可是，要不是卢大夫人，又是谁能使唤得动玉柳？ 乔姑姑有些想不透了，犹豫着要不要送个信给二皇子，请求二皇子的插手查一查？ 静思厅里，丁老夫人与许老夫人主客见礼后，丁老夫人先是因今天庄子出事向许老夫人致歉，就提起萧明珠救了丁微的事来，还说要见一见萧明珠。 “明姐儿救了丁大姑娘？”许老夫人有些诧异，她怎么就没听明姐儿提过。不过丁老夫人亲自登门，只怕这事也做不得假。 许老夫人派人去唤萧明珠。 萧明珠不情不愿的到了大厅，规矩的向丁老夫人问安，丁老夫人放下了茶盅，笑望着她道，“你今天被吓着了吧。” 萧明珠看了眼许老夫人，摇了摇头，道：“还好，我打小在新安长大，跟父亲出门打过猎，也见过战场，那点小场面吓着不我的。”说这话的时候，她悄悄地留意了祖母的脸色。果然见祖母阴了脸，紧紧抓着椅子扶手，好像是怕在丁老夫人面前失了仪，才极力忍着没有没有出声喝斥她。 “好孩子。”丁老夫人赞了句，旁边的嬷嬷知趣的递个小锦盒子上来，丁老夫人将盒子递给萧明珠：“今天要是没有你，微姐儿只怕要大苦头的。”女儿家的容貌最重要，要是没有萧明珠，今天丁微非毁了脸不可。 萧明珠不接，实话实说：“老夫人，不敢当。当时我没想那么多，就算不是丁姐姐，其它人我也会救的。” “好好，真是个实诚的好孩子。”丁老夫人笑得更开心了，硬将盒子塞进萧明珠的手里，“这几件小东西你拿着玩，不喜欢就留着赏人也行。” 萧明珠推不掉，抬头看许老夫人的眼色。 许老夫人面上笑着，和蔼地冲萧明珠点了点头，笑道：“还不谢谢丁老夫人。”她心里倒不相信丁老夫人真的喜欢明姐儿，只怕说的都是客道话，想让将军府不借这件事给丁家招惹麻烦。反正明姐儿也没什么大碍，只要丁家将这事查清楚，给将军府个说法，也就可以了。 萧明珠只好拿着盒子，冲丁老夫人道谢。 丁老夫人抓着她的手又问了一些话，最后还意尤未尽：“往后有空就过来找你丁家姐姐，我们丁家随时都欢迎你。” 许老夫人这下真的诧异了，但还是不太敢相信，就明姐儿这样子，哪里算得上是大家闺秀，怎么就合了丁老夫人的意？但不管怎么样，面上都得过得去，之后再细细斟酌丁老夫人的用意。 丁老夫人又与许老夫人聊起今天庄子上的事来，“庄子上负责管林子的人和马场的管事都上吊身亡了，眼下死无对证，眼下派人追查这两个人最近有什么异常举动，与什么人交往过密，只不过要查清楚这些还需要些时间，必定要给明姐儿一个交代的。” 关于这点，许老夫人倒也没松口：“明姐儿这才回京不到两月，哪里就招惹了这黑心肠的下这么狠的手。” “谁说不是。”丁老夫人道：“这孩子，瞧着就是个讨人欢喜的。”她话语停了停，看了眼萧明珠，欲言又止。 许老夫人明白，只怕是有些事不能被明姐儿听到，就让萧明珠去茶房里看看茶水。 萧明珠一走，丁老夫人压低了声音，“今天卢家公子还闯到了小姑娘们玩的那处儿去了。后来查出个管事婆子交代，说是收了卢家的银子，才会放卢家公子进去的。” 卢家公子？ 丁老夫人心里一顿，有些不解，虽说卢家公子和明姐儿都到了不同席的年龄，但两家交好，在长辈允许的情况下，在公开场合见个面，说上几句话也是可以的，哪需要什么偷偷摸摸的，还闹到旁人家里去。 难道是卢老夫人瞧中了明姐儿，想要将她订给自家孙儿，卢家公子听了风声才会寻机会去瞅一眼明姐儿？ 想到这，她不由的替卢家公子说话：“是不是那婆子故意攀咬的？我与卢家老夫人是手帕交，两家有往来，当时情况紧急，那位卢公子只是想救明姐儿而已。后来，不是卢家大公子也领人去寻明姐儿了吗？” 丁老夫人眼神暗了暗，遇上这种事，不是得先紧着自己家的姑娘吗，怎么反而先替卢家说了话。但这是许老夫人自个的事，她不便将事说透，只是含含糊糊地道：“是不是误会了卢三，派人去卢家问问就知了。” 卢三？ 许老夫人顿时脸色大变，一张老脸白了又黑的。她知道那卢三是卢家二房的庶子。 许老夫人气得直哆嗦，可是当着丁老夫人的面，她实在是不好发作。 丁老夫人见话已经递了出去，也就不再久留，起身告辞。 坐在茶房里的萧明珠借着008的耳目，将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没猜错，果然是卢家，只是不懂，这位卢三公子为何要这样毁她名声。 她今年不过才十二，刚到议亲的年龄，又才回京都两月不到，要说她与卢三公子私相授受也未必能取信于人啊。 008倒是撇嘴：“依我看，是卢家老夫人喜欢你，想聘你为孙媳妇，但卢家两位夫人不愿意，又碍于卢老夫人，不敢明面上拒绝，才会使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段来算计一番的。”这种手段，在它经历过那么多的古代宅斗位面里，看得再多不过了。 064、宫里的赏赐 “哦？”萧明珠冷冷哼一声：“那你说黄熊蜂和疯马是怎么回事。” 008想了想，道：“这还真蹊跷，我只能说，虽然说是卢家那个丫头在你身上动的手脚，但她背后的人未必是卢家人。” 呃，萧明珠有些不解，不是卢家人，还能使唤得动卢家的家仆，而且是卢柠夕身边的大丫头，这就奇了怪了。 008替她解释：“丁家，那是丁家，卢家有这么大的本事往丁家庄子里插手吗？而且今天这事做得有些过火，根本就不考虑会不会牵连无辜。要说这些手段……” 008哑了。 这些手段，到是任务者常用的手段。 只是这个位面，这个京都，这个时间段，还有任务者在吗？ 就算在，为什么那任务者的目标非要盯着萧明珠呢？ 难道，真如它一直以来的猜测，萧明珠就是一女主？ 它怎么就这么倒霉，落到个女主手中。也罢，它眼下也算不得是个女配逆袭系统了，先混着，弄将自己升级完毕，看看升级后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系统，到时候再做打算。 “怎么不说了。”萧明珠冷冷地道：“该不会这又是一个任务者的手笔吧。” 008马上道：“除非那个任务者在卢家，不然怎么可能。在这个位面，任务者可不能崩人设，想要控制人，除了诱骗外没其它的手段。姑娘家身边的大丫头，又哪里是这么好哄骗的。” 萧明珠想想，好像也是。 但这样一来，又是一个死胡同了。 萧明珠还想追问，茶香过来请萧明珠过去送丁老夫人，萧明珠只得暂时放过008，起身过去送丁老夫人出门。 丁老夫人才出门，萧明珠一行人还没回到正院，守门的婆子喘着粗气，一路疾跑追了过来，神色慌张地喊道：“老夫人，宫里来人了。” 许老夫人脚下一崴，差点没被门槛给绊着了。 萧怀恩不在京都，皇上倒是体谅她这个孤老婆子，每逢端午腊八，总是会赏赐下粽子和腊八粥，以示恩宠。也正因为这样，候府和萧家族里才不敢怠慢了她。 可眼下不年不节的，宫里来人有什么事？ 许老夫人有些惶恐，怕是萧怀恩出了事，还是比较冷静的吩咐在一旁伺候的如嬷嬷：“快去准备香案和红包接旨。” 香案是用来接旨用的，红包当然是打赏来传旨的公公们。 如嬷嬷应了声，急匆匆去了。 许老夫人神色不安地看了眼萧明珠，叮嘱：“你也去换件衣裳，好好的梳洗一下好随我去接旨。”她还不放心的看了眼乔姑姑，严肃地道：“好好与她讲一讲接旨需要注意的事项，别在内官们面前失了仪态。” 乔姑姑偷偷的瞥了眼萧明珠，见萧明珠低着头，一点反应也没有。即使心里不喜许老夫人用这种口气说自家姑娘，但也只能应下。 不一会儿，宫里的公公们进来了。 许老夫人倒是认得领头的大太监，这是每年上将军府来的熟人城公公。 城公公进正厅就喊道：“皇上口谕，萧老夫人和萧大姑娘接旨。” 许老夫人听到城公公特意提了萧明珠，怔了下，但也没多想，带着萧明珠一起跪下听旨。 城公公才道：“圣上听闻萧大姑娘今儿个在丁家庄子救人之事，连连称赞萧大姑娘是将门虎女，有其父之风，特命咱家送来赏赐，还赐下商嬷嬷给萧大姑娘。” 众人都是又惊又喜，许老夫人却心神不宁。 什么叫将门虎女，什么叫有其父之风！ 怀恩出生于钟鼎之家，许家是书香世家，不得已才从了军，难道在皇上的眼中，怀恩就是一介武夫？ 皇上赞明姐儿的这几句话传了出去，还有哪世代书香的人家愿意要这样的儿媳妇？ 还有那个嬷嬷，皇上赐下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许老夫人心里再不安，也只能带着萧明珠冲着皇宫的方向磕头谢恩。 城公公笑得像朵花，殷勤地将一个盖着锦布的托盘亲手递给萧明珠：“萧大姑娘，请。” 萧明珠揭开锦布，惊讶得半天也没做声，许老夫人瞥了一眼，也楞住了。朱红托盘里是一条金色的蛇鳞软鞭，握柄处还镶嵌着红绿蓝三种宝石，穗子上还坠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珍珠。 萧明珠忍不住拿出鞭子甩了一下，鞭子如同游龙，在空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好鞭。”萧明珠忍不住赞道。 许老夫人脸都气白了，又不能当着城公公的面训斥她，只能当做没有看见。转身示意如嬷嬷将早就准备好的大红包塞给城公公，才问：“公公，皇上的意思……” 城公公心情极好，不客气的接了红包，偷偷递话道：“皇上是极喜欢大姑娘这种英气的姑娘的。” 这句话还不如不说。 城公公身后一个穿着褐色夹袄的，瞧着三十开外的嬷嬷上前给萧明珠嗑头，“老奴商氏见过姑娘。” 见商嬷嬷向萧明珠行了大礼，众人都只认为这位嬷嬷是宫中的一位普通宫人，是给大姑娘做仆妇的。皇上将她送到将军府，只是为敲打的将军府。 乔姑姑则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可是认得商嬷嬷的，商嬷嬷可是主子手下身手排前五的人物，有商嬷嬷在姑娘身边，往后再遇上今天这事，姑娘也不至于会落得这样狼狈。 不过，二皇子特意将商嬷嬷送来，只怕是知晓了今天庄子上的事，对她们有所不满了。日后她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更加小心谨慎伺候姑娘才是。 “商嬷嬷不必客气。”萧明珠虚扶了一下，商嬷嬷也就势起身。 乔姑姑上前，冲着商嬷嬷这福了下身，谦卑地道：“嬷嬷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商嬷嬷只是冲乔姑姑点了下头，扭头温和地对许老夫人道：“皇上见老身会些粗使的拳脚功夫，才让老奴到府里来伺候姑娘练鞭。” 许老夫人这下彻底的懵了。 萧明珠倒是突然想起了韩允钧在山洞里与她说的那些话，似乎有些明了。 008也在她脑海里放声尖叫着：“二皇子，这必定是二皇子的手笔。宿主，这么好大腿你一定要紧紧地抱着，永远不要放开。” 065、小有小的好处 此时的宫里气氛紧张得能憋死人，尤其是韩允钧所居住的殿，所有人都恨不得能飘起来，千万不要出什么声音。 太医院的院使、和三位副使小心翼翼的替韩允钧把过脉后，神色都有些慌张和不安，几人低声商量了几句，才忐忑不安的出了内殿，去向皇上回话。 皇上坐在外殿的楠木案花椅上，旁边的内侍和宫女们更是形成木头人一般，脸上没敢有任何的表情。众人皆知，二皇子受伤，皇上的心情不好，很不好，别说一句话一个动作，微小一个声音或者一个眼神就能让自己的人头不保。 院使壮着胆子，小声的向皇上禀报：“二皇子受的只是皮外肉，有些失血过多，好好滋养上一个，不，两三个月，必定康复如旧。” “嗯？”皇上抬了抬眼皮，“就只有如此？” 院使后背发寒，不敢应话。 二皇子的身体状况如何，别说他们这几个一直围着二皇子打转的人了，就连寻常见过一面的都知道二皇子身体是虚弱不堪的。眼下二皇子遇刺，背后还受了那么重的外伤，他们都认定以二皇子的身子骨必定是支撑不过去的，没承想，竟然心脉无事。 心脉无事，这是大好事，但……原因呢？他竟然猜不出来。 要是估计错误，出了岔子，耽搁了二皇子的伤势，就算整个太医院上下都去殉葬，皇上都会嫌少。 皇上望向偷偷用目光瞥向内室的江太医，问：“你觉着呢？” 江太医只得出列，“老臣也是这般认为。” “好，你留下伺候。”皇上道。 院使几人如同恩赦，一个个麻溜的谢恩，退快的退了出去，江太医倒是面上带了丝轻松的笑意。 “你还有事要说？”皇上瞧见了江太医脸上的神色，江太医左右瞥了两眼，见都是皇上和二皇子的心腹，才悄声道：“皇上，老臣想问二皇子身边的人，是不是给二皇子服了什么药。”一个堪比琉璃的身子骨，受了两箭竟然无事，要说没有服下护住心脉的良药，打死他也不信！ 他也在想，有这样的好用，为何不早给二皇子用，说不定二皇子虚弱多病的体质就可以调理好。 皇上的神色温和了些，药，什么药，当然是那颗保命丸了。 一颗就有这样的功效，要是再多服用几颗，阿钧会不会恢复到与常人无异，或者只比常人虚弱少许？ 皇上不由心底得有了期盼。 旁人都认为他宠爱阿钧，只因阿钧是嫡子，又因阿钧得了父皇的亲睐，他在父皇临终之前应下好好照顾阿钧而已。 可他们却不曾想到，只有阿钧还在襁褓之中的时候就随他一路进京，一起遭遇了逃难追杀之苦，又陪着他在京都度过了那最难熬的几年。 亲自带大，亲手启蒙，相依为命的情份可不是轻易可以被取代的，哪怕是其它的儿子身体再好，行事再稳妥，在他心中也比不得阿钧更有份量。 尤其是他查觉到一些针对阿钧的阴谋后，更觉着对不住这个儿子，处处想要弥补他。 而且阿钧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倒也不想争什么，对待他如同寻常人家的父子一般，他在阿钧的身上真正享受到了父子亲情。 他为了阿钧的身子骨也没少寻天下名医，甚至还求到了老天师那里，请求老天师替阿钧推演福康。 可是老天师耗费心神，还许下二十年不离青石山之诺，才能推算出阿钧虽然紫气缠身，但却是个命里有缺的，除非他这一生能找到与他的命理相应的人，否则他活不过二十五。 可是，老天师再也算不出那个与阿钧命里相应的人是谁，只道一切命里自有定数，不能强求。 皇上苦笑，不能强求，他贵为天下之尊，竟然保不住自己最在意的儿子吗？但老天师的那话也算是给了他一线希望，希望苍天有眼，能庇护阿钧。 他再不甘愿也只能推而求其次，请老天师替阿钧练制保命丸。 可保命丸好练，但福寿双全，气运旺盛，还得心甘情愿的养药人却难寻，他足足考虑了一月，最后还是放弃了。一点点的失误就会害了阿钧的性命，他不敢冒险将阿钧的性命交到旁人的手上。 没承想，就这样的阿钧还碍了人眼，有人想要除之而后快。 一想到阿钧回来那面无血色的样子，他就想杀人！ 没想到阿钧会遇上了萧明珠，并且萧明珠将自己蕴养的保命丸给阿钧服下了，难道这就是老天师所说的定数吗？ 内殿传来了几声轻咳声，皇上起身进了内殿。 韩允钧爬靠在床上，听到动静，也只是回头看了眼，道：“父皇，去将军府的人可曾回来了？” 一看到自己最宠爱的儿子这个样子，皇上心疼呐，才不在意他的失礼，“躺好，你给朕好好休息，其它的事别操心。” 皇上板着脸坐在韩允钧的床边，不满的瞪着韩允钧，韩允钧倒是老神在在，一脸满不在意地盯着皇上，大有不得答复不罢休的样子。 瞧着韩允钧除了脸色差点倒没其它的不妥，皇上提着地心也安稳了不少，伸手替韩允钧掖了掖被角：“跟朕说说那萧家小丫头是如何救了你的。” 说起来，他也有些好奇，玄铁只说当时情况紧急，身边的人手折了十之八九，万般无奈之下才想夺小丫头的马，结果只来得及将阿钧送上马背……之后他们寻去时，小丫头护着阿钧藏在了山洞里。 就从玄铁胸口上那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他大致能猜到当时的情况有多危急。不由的庆幸阿钧遇上的是在新安长大的小丫头。这要是换成其它家的闺秀，只怕没晕在当场，也会茫然无措，哪还记得要照顾阿钧。 不过，就冲着那个小丫头就敢背着阿钧逃避刺客的追杀，并且舍得将保命丸给阿钧服下的份上，他就愿意抬举她。 见韩允钧沉默不搭话，皇上缕了把胡须：“要不过些日子寻个理由，将那小丫头召进宫来瞧瞧，可好？”要是个合适的，不如就将她留在阿昭身边伺候。 韩允钧皱眉，哪会不知道皇上打什么主意，不客气地道指破：“父皇，那小丫头才不过十二！” 皇上怔了。 十二，那是太小了一些，放在阿钧的身边，是她照顾阿钧，还是阿钧照顾她都不知。 韩允钧看似无意的笑道：“不过，她倒是个好姑娘。” 皇上难得看到韩允钧这般轻松的笑脸，心里也舒坦了些：“怪不得你一回来就让朕赏赐她，还特意要送去个嬷嬷给她撑脸面。” 他还从来没有听阿钧夸过小姑娘，这个虽然小了点，但小也有小的好处，阿钧现在的身子骨还娶不得妻，正好再等上几年。 066、事发 皇上特意嘉赏了萧明珠的消息，不用半个时辰，几乎就传入了京都各府的耳里，不少人开始打听将军府的萧大姑娘。 此时的卢家却闹翻了天。 丁老夫人到将军府道歉的时候，丁大夫人也押着卢致宁上卢府兴师问罪去了。 那管事妈妈被撬开了口，丁大夫人又吓唬了一阵卢致宁，卢致宁就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全交代了。 卢致宁出现在庄子，是卢二夫人让他去的，说是要给他订下萧家姑娘，让他去丁家庄子那儿偷偷相看。 卢家不管娶媳还是嫁女都有相看的习惯，卢致宁倒也没多想，准备妥当就高高兴兴地去了。那管事妈妈将他偷偷带到了山脚下，远远的指了萧明珠给他看，就让他留在那处待着，说自己去请萧姑娘过来，让两人说上几句话。 卢致宁就在那等着，之后，见那边出了事，萧明珠救人后被蜂追，他才想冲出去救人的，只是……他最后实在是没有面对蜂群的勇气，才会转身而逃。 事后，他向旁人打听，才知道那是将军府的大姑娘。 当时卢致宁就蒙了，将军府的萧大姑娘，那不是祖母瞧给二哥和四弟的姑娘吗？ 英勇无畏，有胆有谋，他敬佩这样的姑娘。 于是在面对丁大夫人的询问时，他就老老实实将自己所有知道的一切全部都说了。 丁大夫人气得直哆嗦，气白了脸。 她与卢二夫人本是表姐妹，平日里往来也算是频繁，那管事妈妈又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陪房，卢二夫人正是利用这一点人和，才布下了这局。 她大致也能猜到卢二夫人的心思，必定是卢二夫人不喜欢萧明珠，怕卢老夫人真将萧明珠订给了自家儿子，才会想出这么一计来。 卢二夫人还真是这么想的，她想萧明珠从新安那种乡下地方来，必定是眼皮子浅，没见过什么大家公子哥的，卢致宁的皮相不差，又能言善辨，必定会讨得萧明珠的喜爱。只要他们看对了眼，这门亲事就水到渠成了，卢老夫人也挑不出什么理来。没承想，一场蜂祸，将她的计划全给毁了。 可是，仅仅如此吗，那野蜂与疯马之事，与卢家有没有关系？ 丁大夫人与丁老夫人一番商量，两人都觉着未必会是卢二夫人所为。 丁家管事和马场管事能混到这个今天这个位置上，都是经事的老油条了，要是没有极大的诱惑，怎么敢做下这种事来。 再者卢二夫人也知道今天的宴会上可是有韩婉婷这个小郡主在，韩婉婷要是出了差错，卢家也未必承受得起王府的怒火。 但不管幕后的黑手还有谁，卢二夫人也不是可以轻易原谅的，与其去敲打她，还不如直接将事捅到卢老夫人面前去，说不定还有些意外收获。 丁老夫人去将军府时，就让丁大夫人去了卢府见卢老夫人。 卢老夫人听完了丁大夫人的话，差点没气晕过去。 “好，好，好得狠。”卢老夫人脸都气白了，她觉着明姐儿好，才会悄悄给两个儿媳妇递话，让她们先留意一下明姐儿的性子与品行，要是觉着与自家哥儿合适，待萧怀恩回京之后，再去将军府提提，先口头将这门亲事订下来。 先给自家孙儿订下，没想吕氏这个眼皮子浅的，竟然想将明姐儿推给卢致宁。 卢致宁一个二房的婢生子，如何能高攀得上将军府的嫡长女！ 今天要是被吕氏算计成了，两家只怕做不成亲，只能成仇，往后她哪有脸去见许家老妹子。 再者，就萧怀恩对明姐儿的宠爱，只怕是宁愿拆了卢府，也不会将明姐儿委屈地嫁到卢家来做庶儿媳的。 这几年，她本是念着儿媳与儿子夫妻分离不好，才没让两个儿媳民拘在她身边伺候，没想到这吕氏倒是越发没了规矩，都敢算计到她的头上，还将手伸到丁家去了。 丁大夫人起身福了福：“还望老夫人见谅，我实在是……”她起身往卢老夫人面前走了一步，压低了声音说了野蜂和疯马之事。之后又道：“依婆婆看，这事大致与吕氏无关，只是老夫人明白了，就怕有心人利用了，到时候说不清楚……” 卢老夫人快气晕的脑子一下子清明了。 让三哥儿私自去相看明姐儿的事傻事，吕氏做得出来。 但要在丁家庄子里放上南蛮野蜂，再买通马场管事在缰绳下面放毒蜂，事发之后，两个管事还上吊以绝线索，这种事吕氏绝对办不到的。 还就是丁大夫人那句话，怕就怕真正做下这一切的主谋，最后将吕氏这个傻子推出来做挡箭牌…… 丁大夫人知道自己来的目的达到了，叹息了一声，起身冲卢老夫人福了福，道：“老夫人，我就不久留了，母亲上将军府去赔罪，还不知道怎么样……” 卢老夫人听透了丁大夫人的话音中的暗示，道：“你放心，此事我卢府一定会给丁府和将军府一个交待的。” 丁大夫人也就点到为止，起身告辞。 待丁大夫人走后，卢老夫人直接将茶杯拂在地上，道：“将吕氏给我叫来。” 吕氏不见卢致宁回来，一直坐立不安，听得卢老夫人叫她，整个人七魂三魄吓掉了一半。 她当初设下这个局的时候，就想到母亲知晓后必定会发怒的，但为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做了。 那个儿媳妇她是决定不会要的。 再者，她只是让卢致宁去与萧明珠相看，又没卢致宁去非礼萧明珠，只要萧明珠自己守规矩，发乎情，止乎礼，谁还能说她什么不成吗？要是萧明珠自己不安份，见卢致宁长相俊俏自己动了心，那又能怪得了她？ 吕氏咬咬牙，硬着头皮往正院过来。 吕氏踏进侧厅时，地上的茶杯碎片已经被收捡干净了，卢老夫人脸上的怒气也都消散了。吕氏从卢老夫人面上看不出什么，小心翼翼地给卢老夫人见礼：“母亲叫儿媳过来，可有事吩咐？” 卢老夫人拿起茶盖，慢悠悠的拨弄着上面的茶沫，随意地问道：“三哥儿也不小了，该订亲了，你可对他的亲事有所准备，想给他挑个什么样的姑娘。” 067、这事闹大了 吕氏心头一惊，不知道卢老夫人突然提起这事是何意，只能规规矩矩地道：“还没订下，三哥儿是庶出，不太好议亲，还得细细挑挑，依儿媳看，只要那性子好的就行。” “他一直养在你的面前，不如就记在你的名下，说亲事时充个嫡子，说亲时也好看些。”卢老夫人漫不经心，仿佛随口提起。 吕氏猛的站了起来，声音都拨高了三分：“这怎么可以！” 将卢致宁记在她名下，那就会成为正正经经的嫡子了，虽说不是长子，但她的嫁妆也要分卢致宁一半，将来还得与二哥儿均分二房家业的。 “有何不可！”卢老夫人放下了茶杯，语气也严肃了起来。“三哥儿不记在你名下成为嫡子，如何配得上人家嫡出的姑娘。” 吕氏原本还想据理力争的，听了这话，腿一下子软了。 原来是东窗事发了。 不过，那事到底是成了还是没成？ 卢二夫人更相信是事成了，萧明珠与三哥儿有了什么，将军府才不得已找上门来，要求将这门亲事订下，但又想着三哥儿是庶子，心有不甘，才会想要让母亲将三哥儿记在她的名下。 这样一想，吕氏腰板儿又硬了，装做什么也不知道，“就算要替三哥儿挑个嫡出的姑娘，也是挑那些门户低的，哪需要将他记为嫡子，再说混淆嫡庶，这可是乱家之根。” “是吗？”卢老夫人冷笑道：“门户低些的嫡女，看来在你眼中昭武将军府也不过是那低门小户，何以任由你搓扁揉圆的人家？我看你才是乱家之祸！” 吕氏心惊，面上不敢流露，故做惊讶：“此事与将军府有什么关系？”她又装出一付突然想清的样子：“难道那萧明珠与三哥儿有苟……”她的话音还没有说完，卢老夫人起身，“啪”地就给了她一耳光。 清脆的声音回响在寂静的厅内，不仅吕氏傻了眼，就是屋里服侍丫头嬷嬷们的也都傻了眼。 秋嬷嬷最先反应过来，调头就往厅外走，这下不用人吩咐了，不管是正院的人，还是吕氏身边的人，也都有样学样，争先恐后的冲出了厅门。 好一会，吕氏才回过神来。捂着脸不敢相信望着卢老夫人，不可置信地喊了声“母亲”，委屈地眼泪漓漓道：“媳妇做错了什么？您怎么能这样待我？您让我以后怎么做人……” 卢老夫人不屑地冷笑：“做人，你哄骗三哥儿去丁家庄子算计萧家姑娘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当事情暴露了之后你要如何做人？” 吕氏这下彻底是慌了，她实在是不知道事情变成了什么样儿，也不知道卢致宁和那个管事婆子到底说了些什么，但她咬死不认，一个劲的说自己并不知情。 她甚至道：“眼下这事已经发生了，再多说什么也是无益的，要是传出去什么不好的风声，那还不如就顺水推舟，将三哥儿和萧大姑娘的亲事订下……” “蠢货！”卢老夫人再也忍不住，抓起手边的茶盅就朝吕氏砸了过去。 一杯茶全都泼在了吕氏的身上，茶水滴滴哒哒顺着她的头发滴落，满头满脸都是茶叶。 吕氏脸色惨白，望向卢老夫人的目光里充满了怨气。 卢老夫人见她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点也不知道悔改的样子，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上前再给她一个耳光：“真是朽木不可雕！你认为我是怎么知道这事的，刚刚丁来人，你的表姐丁大夫人亲自带着卢致宁，以及那个她的陪嫁管事到府上来了。” 吕氏怔了下，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卢老夫人又怒道：“你还以为真算计了人家府上的嫡姑娘，人家就不得不打落牙齿往肚里咽，认下这个委屈，将自己的嫡长女嫁给你的庶子了。你也不想想萧怀恩的个性，当初为了替林氏讨个公道，他连自己亲舅家都没手软。你算计他独女，他又如何会退让，你看眼下林家的名声已经跌到了什么地步，你是想让卢家步上林家的后尘吗？” 吕氏小声的辩解，“他总不会不顾自家女儿的名声。” “呵呵……”卢老夫人气得笑了起来：“名声在他眼中算什么，他尽可以大闹一场后，将明姐儿嫁于他的得力属下，还能挑出身干净的年轻小将入赘，大不了就是养明姐儿一辈子。要是他再心毒手狠点，在二哥儿身上动些拳脚……” 吕氏尖叫：“不可，万万不可……”二哥儿可是她的命根子。 “不可？有何不可！”卢老夫人冷笑道：“你能动人家姑娘，人家就不能动你儿子了？” 这下，吕氏真知道怕了，她急忙认错，道：“母亲，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丁家那边我也会去登门道歉，保证不会传出什么对萧大姑娘不利的言语来，我也亲自去将军府认错……” “此事已比你想象的要严重得多。”卢老夫人没给她台阶下。往人家家里伸手，这可是犯了大忌，哪怕是自家亲戚之间也是不行的。 晚了，难道萧明珠真与卢致宁有了什么？ 卢老夫人哪看不出吕氏在想什么，冷哼道：“你当将军府的人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会那么好算计？上回明姐儿过来的时候，你就不瞧着了，她身边至少会跟着四个丫头，三五个婆子。大丫头还是会武的，就三哥儿那样，能近了她的身吗？” “那……”吕氏不解，萧明珠都没因这件受什么委屈，她又愿意低头认错了，这事为何就不能抹过。 “这件事闹得大大了。”卢老夫人的口气平静了起来。“这次丁家庄子上还发生了野蜂和疯马之事……” 吕氏大惊失色，真的慌了手脚，什么也顾不上了，道：“母亲，不是我，真不是我！” 野蜂，疯马，那畜生可不认人的，丁家庄子上的客人，可不止萧明珠一个人。 她马上又道：“母亲，我也是被人唆使，才会一时头热犯下这种错的。” “不是你，那是谁？我的话你都敢阳奉阴违，那还有谁能使唤得动你。”卢老夫人心里一咯噔，不紧不慢的追问。 卢二夫人狠狠心，径直道：“是大嫂让我这样做的。” 事情是她们两个商量的，没理由露馅后就一切后果由她一个人承担吧。 068、阻挠（加更了） 卢老夫人真个是气极了，拍着桌子连声道：“好，好，好！我真有两个好儿媳妇。” 她真没有想到郑氏与这事也有关系。吕氏只不过是二儿媳，待人处事上差点也没有什么大事，可郑氏可是卢家的长媳，将来的宗妇，她连一个小姑娘都要算计，这样的人如何担得起整个卢家一族的事务。 卢老夫人阴脸色让人去将郑氏叫来。 郑氏哪里肯承认，说吕氏是故意要拖她下水的。 吕氏哪里愿意放过郑氏，立即将当时两人商量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最后还道：“大嫂是不想四哥儿娶萧明珠，才唆使我让宁哥儿顶上去的，我也不想让二哥儿娶这么位儿媳妇，才会一时头昏，哄了三哥儿去丁家相看……” 卢老夫人看着她们两人你来我往，相互推卸责任，大怒：“你们两个现在马上都给我去祠堂跪在祖宗面前抄家法去。” 郑氏和吕氏都呆了，她们想过事发之后卢老夫人会盛怒，但也只认为最多训斥她们几句，根本就没想过卢老夫人一点脸面也不给她们留，直接让她们去跪祠堂。她们也是要娶媳妇嫁闺女的人了，要是真去跪了祠堂抄法家，往后如何抬得起头。 郑氏苦苦哀求，“母亲，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口无遮掩，往后再也不敢了，您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好好，我卢家堂堂正正，竟然娶进了这样不知悔改的媳妇。”听着郑氏还用口无遮掩几个字轻描淡写自己的过错，卢老夫人脸色苍白，指着郑氏的手指不停的颤抖着，身子都有些摇摇欲坠。 吕氏吓坏了，急忙扯着嗓子叫人。 她们两个要是将婆婆气出个好歹来，回头当着公公和相公的面就无法交代，要是再传扬出去，必定会被人当成不贤的妇人。到时候就算婆婆要相公休了她们，娘家人也不好上门来替她们求情的。 秋嬷嬷等人急急进来，正院乱成一锅粥。 找药丸的，去提水的，跑出去请大夫的，当然还有两位夫人悄悄派出去搬救兵的心腹。 卢致远刚进府门，连衣服都没换，听了这信，急匆匆又赶去了正院，路上，他也没忘问嬷嬷，母亲和二婶是怎么气翻了祖母。 郑氏的嬷嬷知道事情的起由，但这种事又如何敢与卢致远提，只是含含糊糊的提到，与将军府姑娘和三爷的亲事有关。 卢致远差点没一头撞在月亮门上。 啥？萧大姑娘与自家的三弟，这两个人能往一块凑吗？ 这是母亲出的主意，该不会已经做下了吧？ 卢致远心凉了半截，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卢老夫人已经将两个儿媳妇打发去了祠堂，听到卢致远来了，径直将他叫进去，问他：“你可是来替你母亲求情的？” 卢致远苦笑，没答，追问：“祖母，母亲与二婶到底做了什么事？”可千万别告诉他，丁家的野蜂和疯马之事与母亲有关，那样……卢家将要面临的可就是大麻烦了。 卢老夫人很满意他的冷静，道：“你母亲和二婶设计，哄骗三哥儿去与萧大姑娘私下会面，还好阴差阳错的，没让她们给算计成。” 还好没成，还好！ 卢致远真想去烧香还愿了，这事儿要是成了，自家不仅将五皇子给得罪死了，连二皇子只怕对卢家也要心存不满了…… 他急忙道：“祖母，此事得马上解决，您尽快去将军府解释清楚。” “马上？”卢老夫人很诧异卢致远的激动。 卢致远点点头，又道：“祖母，此事解决之后，尽快替三妹妹挑个好人家，好让母亲死了心。” 后来他寻到了五皇子，五皇子得知萧明珠已经脱险，并无损伤时，脸上的表情很是懊恼，仿佛很在意救萧明珠的人不是他似的。看来，萧明珠在五皇子的心中的份量，比他想象的还要重。 之前他还认为五皇子对萧大姑娘只是少年的一时心动而已，可今天这事，他看得出来萧大姑娘在五皇子心中所占据的位置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韩允昭吼，什么他心中的地位，小爷只是想出一口气罢了！） 卢老夫人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道：“难道……”她不敢说。 卢致远点头，证实了卢老夫人的猜测。 门外匆匆赶来的卢柠夕恰巧听到了这几句话，她神色惊恐地转身跑出了正院，在屋后的石榴树下站定才两腿一软，坐在了树下的石凳上。 她是来替母亲求情的，却没承想听到了大哥说与祖母说起了她的亲事。母亲想要将她许给五皇子之事，几乎是自家公开的秘密，大哥也是就知道，为何以前乐观其成，现在却要从中阻挠。 难道，大哥知道了些什么。 突然间，她的脑海里窜出了今天五皇子毫不犹豫调马疾追的画面。 她隐隐觉着五皇子并非只是一时英雄气盛，只是想救一个寻常姑娘于水火的冲动。 想到有这个可能性，她的心就像被人拧了一把，闷生生地痛。 打小母亲就一直对她说，她是要嫁给五皇子，成为五王妃的，她也对俊美挺拔、谦虚有礼的五皇子心有所依。一直努力学习着琴棋书画女红持家，力致做一个完美的王妃。 她一直也知道做王妃是不能嫉妒，不能期望五皇子的后院里只有她一人。但她一直认定自己对五皇子来说是特殊的，不仅是青梅竹马的表妹，也会是琴瑟和谐的原配，无人可取代的。可是她从来就没有想过，五皇子会喜欢上其它的人…… 五皇子喜欢上了萧明珠？ 这个想法如针一样扎在她的心头，让她坐立不安。 卢柠夕足足坐了一刻钟，才让自己平静下来，起身再次去正院。 卢老夫人已经准备妥当要去将军府了，卢柠夕只得与其它的兄弟姐妹送卢老夫人出门。 瞧着卢老夫人的轿子走远，卢柠夕叫住了卢致远：“大哥，我能不能去你书房说说话？” 卢致远看着神色坚定的卢柠夕，心情也很复杂，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后答应：“你随我来。” 兄妹二人一路无话。 069、不是良配 到了书房，丫头奉上茶水，卢致远让人都退了出去，静候着卢柠夕开口。 卢柠夕一肚子的话真不知道从哪开始说，尴尴尬尬地绕了一大圈，也没将心里最在意的话给问出来。 卢致远做卢家尽全力培养的长子，心思哪是卢柠夕一个闺阁姑娘 可以堪比的，很快就摸清楚了卢柠夕的意思，打断她来来回回的车轱辘话，径直问：“妹妹是在担心萧大姑娘的安危吗？她平安无事，尽可放心。” 卢柠夕怔了下，咬着唇犹豫了一阵，还是将心底话问了出来：“大哥，是……是五皇子救了她吗？” 卢致远知道母亲打小给卢柠夕灌输了什么思想，以前他也没多想，想着自家妹子是极好的，与五皇子也是天作地合。可现在他长大了，看事情的眼光早就不像以前了，何况现在五皇子心有所属…… 强扭的瓜不甜，美梦还是早点醒好。 他狠了狠心，道：“这事与五皇子有什么关系，就算有关，也不是你能过问的。” 卢柠夕听懂了卢致远话中的意思，退了两步，手扶着书案才缓往了身子，眼圈儿有些泛红，“大哥，难道表哥他……” 卢致远打断了卢柠夕的话，“他是尊贵的五皇子，是君，不是表哥！” 这话有些残酷，但也是事实。 “大哥。”卢柠夕不可置信地看卢致远，“你是觉着我不配做个王妃，还是五皇子不是良配？” 她仔细地想过了，就算五皇子真的瞧上了萧明珠，那又如何，就萧明珠的身份，抵死也只能做个侧妃的。大哥何为非要让祖母断了她的念想。 卢致远狠心将话说穿，“妹妹，你己到议亲之龄，祖母和姑姑可曾与你提起过你的亲事。” 卢柠夕怔住了。 祖母没与她说过，但她倒是听过母亲抱怨，说祖母不太赞成她与五皇子的亲事。姑姑待她极好，也曾说将来会请皇上替她赐婚，还曾问过她可曾有心仪之人，当时她只以为姑姑知晓了她的心意，害羞得不敢多想，只道凭姑姑做主。 现在大哥这么一提，她不由得后背发寒，难道，姑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聘她为表哥正妃？ 看着卢柠夕像是猜到了什么，卢致远狠狠心，道：“眼下太子未定，姑姑虽然贵为四妃之一，但五皇子非嫡非长。而且姑姑也清楚，我们卢家本就是五皇子的母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需要再亲上加亲了。” 当然他没有说的就是，如果妹妹和五皇子是两相情愿，那姑姑和祖母也不会棒打鸳鸯。可惜，眼下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五皇子已经有了心上人，那就绝不能再让妹妹傻下去了。 卢柠夕退后了几步，扶着桌案才稳住了身子。 她不傻的，反而为了当一个合配的王妃，她学得比寻常人还要多，对于一件事不仅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见解。 眼下大哥一提，她马上就发现自己以前忽略掉了的事实。 姑姑贵为四妃之一，如果五皇子无心大位，就应该娶个门户低一些的王妃。如果表哥有心大位，而她和自家兄弟的婚事，都是好筹码。换句话说，她从来就不是五皇子合适的王妃人选。 以前，她只是听母亲说得多了，就信了，而下意识的忽略掉了这些。 可是既然明白，卢柠夕也很难接受：“可……可为何是萧明珠？”这点儿她想不透。 萧明珠回京才几月有余，她什么时候见过五皇子了，难道是她生辰那日？ 卢柠夕只觉着心里绞痛，懊悔不已，为何那日要邀萧明珠进府，为何那日屈玉淳要生事，让萧明珠有机会碰上五皇子，入了五皇子的眼。 她更想不透的是，萧明珠哪一点儿比她好，能让五皇子一见倾心！ 卢致远没有回答卢柠夕的这个问题。 男女之情如何说得清楚，未必是哪点出色，也未必是哪儿好，只是那一眼对了，也就入了心而已。 卢柠夕得不到卢致远的回答，跺了跺脚，捂脸哭着跑了出去。 “妹妹，”卢致远喊了一声，最后也没跟上去，眼下谁了帮不了妹妹，只能让她自己想清楚才是。 转眼过了五日。 这五日里，将军府和萧明珠成了京都里最热门的话题，同样，丁家庄子上发生的事也成了一个悬案。丁家几乎是将庄子上的人所有的人盘问了一遍，也没有寻找出什么线索来。 就在丁家卢家急得火上房的时候，一纸密报送到了韩允钧的手上。 当天萧明珠离开后，韩允钧就命玄一带人追查丁家庄子上的事。玄一很巧妙的将韩允钧遇刺的事扩大了范围，丁家庄子很“巧妙”地被他包括了进去。再利用了自己手下的耳目，以及皇上广明正大给的人马，玄一很轻易的就查到了许多的线索，其中就包括有人曾在郊外三十里地的一个深山蜂户曾在七日前卖出过一个黄熊蜂巢的事，以及那两个死了的管事家里失踪了两个幼童的事。沿着这两条线索追查下去，背后的一切就悄然浮出了水面。 拿着手上的密报，玄铁只觉着烫手，但还是不敢隐瞒。 韩允钧从玄铁手中拿过密报，快速扫了一眼，啪得一声，密报从床上里飞出，落在玄铁面前地上，“属实？” 玄铁硬着头皮道：“是。贤妃娘娘知晓了五皇子在追查萧大姑娘的事后，曾派人去打听过萧大姑娘与五皇子的事，属下按您的吩咐，法林寺与小巷里的事没有特意隐瞒。谁知贤妃娘娘对萧大姑娘心存不满，想让五皇子远离萧大姑娘，最好是让五皇子彻底死了那条心。于是，照贤妃娘娘派自己的心腹嬷嬷回了卢家。” “那嬷嬷出宫后就先去南郊三十里外的林子里买了一巢休眠的黄熊蜂交给了丁家庄子管事，之后又去了了卢三姑娘大丫头玉柳的家里，让玉柳换了卢柠夕的香粉，再在萧大姑娘洗手的水里放了酒石。那嬷嬷还怕野蜂这计不成，才又安排下了缰绳下的毒针。她命令那两个管事行事的时候，用的是贤妃的牌子，两个管事也不是傻子，收了她的银子也怕事情败露后全家都得完蛋，就各自送走了一个孩子。” 070、一查到底 “不够。”韩允钧冷笑，他眼底已经荡起疯狂的血雾：“还查得不够详细，贤妃的命令到底是如何，那个嬷嬷是自己想出来的主意还是背后有人，她又是如何知道哪里可以买到黄熊蜂。这些都给我都仔细查清楚。” 贤妃！ 是他将阿昭引去见小明珠的，也是他示意下面将阿昭在意小明珠的事透露给了贤妃的人。 野蜂和疯马都不会要人命，前者会毁人容，后面只会让人摔出个 好歹来。 可是，但她要对付的人是小明珠，那就不可以！ 他怎么能容忍旁人来伤害他的小明珠，任何人都不可以。 玄铁有些震惊，这是不就是要清查贤妃的宫吗？ 这样，贤妃如何愿意，皇上又怎么会同意。 韩允钧缓缓地道，“想必玄一也应该查到，当天阿昭曾到过崖下。” 玄铁马上反应了过来，低头应道：“属下这就去办。” 主子这是为了萧大姑娘，决定将五皇子给抛出来了吗？ 五皇子的性子如何，主子知，皇上也知，但贤妃娘娘的心思，只怕只有她自己清楚。贤妃娘娘为了证明自己的无辜，只会让属下人非常非常的配合玄一的查询的。 不得不说，有这么一个幌子，下面的人办事效率还是非常的棒，当天晚上就有了结果。 当然，贤妃与刺杀韩允钧的事无关。 但是，其它的事却是铁板钉钉了。 贤妃只是想让那嬷嬷找机会提醒一下卢老夫人，顺便敲打一下许老夫人。可是那个嬷嬷却怕将军府舍不得权势，反而借机缠住了五皇子，于是自作主张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才起了心思想毁掉萧大姑娘的脸，或者让她受伤致残。 至于黄熊蜂的，嬷嬷是从身边刚进宫的小宫奴就是那个南郊外的人，那小宫奴今年才不过七岁，进宫不过三个月。 “确定，贤妃不知情？”韩允钧强压下了怒火，还是问了一句。 玄铁实话实说：“据玄一的回报，贤妃真没想下狠手，她怕五皇子知晓后恨她，母子生隙。” 是吗，怕母子生隙。 韩允钧笑了笑，眼里尽是冰霜。“所有涉事的人员都扣起来，可别让人钻了空子，寻个机会将贤妃派人在丁家庄子上所做的一切透给阿昭。” 玄铁一怔，这样一来，贤妃必定会与五皇子离心的。不过，他可不会傻得帮贤妃求情。 他悄悄瞥了眼自儿个刚递上去那叠的密报，见主子没有吩咐押下的那些人怎么处置，不敢多问，悄声退出了寝殿。 皇上进时，就看到韩允钧趴在床上看东西，他放轻了脚步悄悄过去，猛的伸手扯过那一堆文件：“不好好养伤，看什么呢。” 韩允钧倒也被吓着，很平静的卧下了。 皇上瞥了两眼，脸色有些阴，随手将密报丢在一旁，上上下下将韩允钧看了好几遍：“这事你很上心？” 韩允钧一本正经地道：“救命之恩。” “只为这个？” “您认为呢？”韩允钧反问。“她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丫头片子。” 皇上看了他半晌，实在是在他的脸上瞧不出什么猫腻，又想到他这些年因为自己的身子骨不好，几乎不敢靠近那些闺秀贵女，不由得心生怅然，道：“罢了，她救了你，确实不能明知道她受了委屈不管。” “谢父皇。”韩允钧大大方方地谢恩。 他不是没有手段替萧明珠处置了那些人，但是，他动手，还不如在父皇面前过个明路来得妥当。 看着皇上出去的背影，韩允钧伸手摸了下自己背后已经快要结痂的伤处，低语喃喃道：“谁也不行！” 皇上去了趟贤妃的宫中，贤妃因触怒了龙颜，取消了封号，降为了嫔，她宫里一些人也被处置了大半，就连那个七岁的小宫奴也没有逃过。 宫里死了一个小宫奴，就如同无声无息死了只蚂蚁，没有人在意。更没有人知道，小宫人头落地之时，她的身上飞出了一个萤火虫般微弱的小光点儿。 008却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小光点儿的存在。 系统，有无主系统！ 呃，无主，这就是说，有任务者死了！ 好吧，008没时间纠结这个，它毫不犹豫的放出了自己的能量波，将自己伪装成一个灵魂强度160的灵魂体。 果然，没一会儿，那个无主的系统就寻了过来，被008早就编织好的“捕鱼大网”给抓住了。 被抓住的系统尖叫：“你是什么东西，为何什么要抓我？” 008得意地道：“你不需要知道。” “可是我想知道。”萧明珠凉凉的插言。 这几天她过得很累。 她瞧得出来，祖母对皇上给于她的赏赐很不开心，但她又不能流露出对皇上的不满，只能将一切都怪到她的头上。 之后，卢老夫人登门道歉，说了卢二夫人所做了一切后，祖母更是气晕了头脑，当着卢老夫人的面就训她“不知廉耻”，说她与她的母亲一样，是个不守规矩的，要不然卢二夫人怎么会想用那样的陷阱来害她。 她看得出来祖母是怒得口不择言。 她也看得出来，祖母那话说出来之后就后悔了。 要不然卢老夫人在劝她的时候，祖母不会那样安静。 可是……她不能原谅祖母用那样的口气来说母亲。 果真，祖母是怨的，怨母亲，也怨她。 她原本还所剩无几的对亲情的期盼彻底的粉碎了。 这几天，几乎三品以上的武将家的夫人几乎都往府里递了帖子，说想见一见她位被皇上赞扬的萧大姑娘。 她瞧得出来祖母非常的不愿意与这些武将家的夫人们打交道，却也不得不出来应酬，听着一个个夫人们将她夸成了花，甚至还有不少人的话里话外的打听她是否订了亲时，祖母温和的脸差点都端不住了，眼角也流露出了不屑与轻视。 那些夫人们走后，祖母对她的态度冰冷到了极点。 不过，她歇了讨祖母欢心的心思，这一切也就伤害不了她。 她该请安的时候请安，该伺候的时候伺候，祖母说什么她都听着，祖母安排的功课她也一样不拉的完成，但也仅此而已了。 祖母也像是要压着她低头似的，让她学规矩从早到晚，没有半点休息的时间。 她好不容易躺在桌上想舒服地睡个觉，就听到两个东西在她的耳边叽叽歪歪的吵架，她不出来问问清楚怎么能行。 071、炮灰逆袭系统 008一怔，吓得整个程序都快要瘫痪了。 空间里的大屏幕上疯狂的在窜动着一排排的字：她听得到？？听得到？？听得到？？？ 那个系统大声尖叫：“你你……你是谁，出来，你为什么能听到我们的说话？”它的心里还是有几分窃喜的，难道这就是元始灵魂强度160的灵魂体的能力？要是能与这样的宿主绑定，好像也是不错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萧明珠闭眼一想，自己就出一在了008的空间里，她在沙发上舒服的坐下，凝神伸出手，那个小光点儿就落在了她的掌心里。她用力一捏，那个小光点儿又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叫声来。 “放手，放手，叫你的宿主放开我。”萧明珠这一现身，那个系统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换句话说，它应该是这个世界不存在的东西，是没有实体的精神物，能抓住它本体的东西，那就只有系统的宿主了。所以最后一句话，是那个系统冲008吼的。 这时的008哪有功夫搭理那个系统，它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发抖着问萧明珠：“你真的能听到我们说话？” 萧明珠翻了个白眼，果真是系统，不是人，这智力还是差了点儿，她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还问个什么劲儿。 不过，她心情不好，很恶劣的想拖着人，不，东西陪她一块儿难受，不客气的揭开了008一直想要隐藏的秘密：“对啊，从第一次见张楠楠，我就听到了你们对我指手划脚，之后在静思湖畔那的对话，我也一字不拉的都听到了。” 轰！咔嚓！ 天道，来几道闪电劈死它吧！ 008恨不得立即在自己的程序上放几个木马，或者来一次数据大清洗，不不，格式化，彻底格式化好了。 她听得到，她一直听得到！ 那就是说，它在她的面前，早就是无处遁形的。 怪不得它怎么说，她都不相信它所说的话。 原来她见过自己与张楠楠决裂，也见过自己对张楠楠见死不救…… 那个系统倒是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一个劲的想从萧明珠手上挣扎出来。萧明珠火了，一扬手，将那个系统砸在地上，一脚踩了上去，“这个东西也是系统？那它的宿主呢？” 好吧，竟然自己都光着身子给人看了个遍，那还隐瞒个什么劲。 008认命，也变得不要脸了起来，将自己的形象显露了出来，在萧明珠面前一蹲，径直道：“没错，它也是系统，不过它的宿主刚刚死了。我就略使小计，将他给哄了过来。” 那个系统先看到008的小黄鸭样，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听了008那番话，转笑为吼，道：“是你故意引我过来的？” 008根本就不搭理它。 萧明珠惊讶地移开了脚，看了看那个小光点儿飞窜了起来，光点还一闪一闪的，像是在生气，她好奇地问：“你不是说几乎一个时间段碰不上两个任务者吗？为何它会存在？” 008摇头：“我哪知道。” “哦？”萧明珠根本就不信。 008只得再次重复：“我根本就找不到任务者的存在，除非任务者死了，系统想要重新寻找一个新宿主，放出能量波时，我才能查觉得到。” 它想到了某一点，口气酸酸地道：“竟然你可以听到系统和任务者的对话，它们只要出现在你面前，不就现形了。” 萧明珠一想，确实还是这么回事。 那个系统听完了他们两个的对象，整个都要不好了，好半天才像认了命，叹气道：“我是炮灰逆袭系统2542，谢谢你的相助，这个人情我一定会还的，那个灵魂体在哪。” 008扭了下自己的胖身子，挪了挪位置，小绿豆眼偷瞥着萧明珠。 萧明珠倒是来了兴趣：“008，什么叫炮灰？” “炮灰，就是被团队利益而牺牲的可怜虫，换句话来就是替死鬼。”008替她科普。 “008？”2542根本就没在意萧明珠问了它什么，它的注意力都在008这个编号上，很兴奋地看着萧明珠道：“你的搭档是单个序列号的高级系统，怪不得你能在主位面过得这么逍遥。不像我那个倒霉的宿主进来才没一个月就翘掉了。哎，炮灰委托者本来还有两年帮命的。” 萧明珠笑着：“竟然这个位面这么危险，你们干嘛还要来。” “我们也不想来啊。”2542对萧明珠没了防备心，张口就倒苦水：“每到一定的限制时，想要往上升级，就得抽取任意位面任务，谁知我那倒霉宿主会抽中主位面，虽然是最最基础的初级任务，那委托者的任务也简单，只不过是想活着出宫。谁知贤妃烦恼五皇子瞧上了萧明珠，想要折散这对小鸳鸯，我那宿主也傻，竟然凑到嬷嬷面前去提了句什么黄熊蜂，这倒好，事败清算就掉了小命……” 萧明珠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去。 什么，小鸳鸯？她什么时候跟五皇子成了小鸳鸯了。 谁说的，站出来，她保证不打脸。 2542的人性化没有008这么厉害，根本就不懂得察言观色，又继续道：“那个嬷嬷得了我宿主的提示，就在丁家庄子上布了个野蜂局，还怕事情不成，又安排了个疯马野针双保险。结果那萧明珠毫发未损，却碰上了二皇子在那一带被刺，贤妃怕五皇子被牵连，老实的配合调查，虽然洗脱了刺客之名，但也将这桩案子暴露得干干净净。皇上怪责贤妃小肚鸡肠，将贤妃贬了，还将所有涉及的人员都直接处死，这其中就包括了我那倒霉的宿主……” 2542觉着自己本体上一痛，它感觉到了危险，愕然的大叫：“你想要做什么。” 萧明珠笑得很甜，“你撒谎想骗我？” 但在2542的眼中变得格外的可怕，它突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没有撒谎。”2542冲着008吼着：“你说话啊。” 008短小的翅膀一摊，不好意思，它无能为力。 萧明珠阴森森地磨牙：“我记得主位面可是不能崩人设，你宿主不过是附身在一个七岁的乡下丫头身上，怎么有能耐让贤妃的心腹嬷嬷听她的话？难道一个七岁丫头，就有蛊惑人心的本事？” 072、大鱼吃小鱼 “哦，原来你好奇这个……”2542道：“不能崩人设，这是不能让熟悉的人发现委托者已经被换了个芯。可这不地是最初级任务，委托者不过是个七岁的乡下丫头刚进宫，宫里那些人哪里知道她原本是个什么样的人，自然就不会崩人设了。当然，有位面意识虎视眈眈的盯着，催眠术之类的也是不能用的，但利用人的心理，巧妙的将自己的想法灌输到别人的脑子里，这只不过是说话的技巧罢了，可以用的。怎么，008都没有跟你讲过这些基本常识吗？难道你也是个新人？” 这番解释，萧明珠明白了，敢情这位刚死的那个宿主自身是个有本事，还有脑子的人，不像张楠楠，全借着008做靠山为所欲为。 她冲着008嘿嘿的笑，008恨不得空间里裂出条地缝来好钻进去。 系统之痛，莫过于聪明的宿主都是别人的，自家只有猪队友，张楠楠是它抹不去的污点。 “现在你该相信我了吧，那个灵魂呢？”2542最在意的还是新宿主的事，这可是主位面，它的能源所剩不多了，迫切的需要一个新宿主。 “你可知，我就是你口中的那个萧明珠。”萧明珠笑得有些让人心颤了，双手一揉，指骨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你就是萧明珠？”2542很诧异：“你是女配还是女主？” 萧明珠没答话。 它马上明白说这个是无用的，又道：“但宿主恩怨与我们系统有什么关系，何况我的宿主还死了。” “可是你还在，我想那个任务者想要害我的时候，你应该是举双手赞成的吧。”萧明珠才不想在这个世界上留下另一个系统呢。 她可是知道，放了这个系统，这个系统很有可能在这个世界上又找一个宿主的，到时候就是给自己多添一个敌人。 2542顿了顿道：“当时不知道你也是任务者，再说，也不算是无缘无故，原宿主两年后虽然说不是因你而死，但也与你有关。两年后，宫里有人设局害你，而那个小宫奴就是误闯入局被人灭口的。” 萧明珠楞了，但她很快就想透了：“那又与我何关，我既不是设局者，也不是引那宫奴入局的人，我本就是个受害者。”她在心里将五皇子再次画了上两个大的叉，打定主意不要与五皇子有过多的往来。 2542哑口无言，见萧明珠无意放了它，只能扯着嗓子冲008喊道：“你就不说一句话？” 小黄鸭歪了下头，摆出了一个呆萌样，一双又胖又短的翅膀扒拉扒拉着，做了一个无能为力的手势。这傻样倒是将萧明珠给逗笑了。 2542还在大叫：“我可以保证，我的下一位宿主绝不在这个位面与她为敌。你也知道这是危险的主位面，我一定让我的宿主尽量配合你宿主的任务。难道这样也不可以？” 008苦笑：“可以什么？我告诉你没有灵魂体，我还告诉你，我以前是女配逆袭系统，可惜，错被个女主给绑定了。” 2542的程序有些不够用了：“什么，没有灵魂体？呃……你是女配系统，她是女主？这怎么可能！” 它后知后觉的又发现一点：“什么叫以前！那你现在是什么，升级成了女主逆袭系统了吗？” 萧明珠没在意快要崩溃的2542，冲着008笑道：“你可以弄到它所有的记录吗？” 她知道系统是有特殊功能的，008因为她不愿意成为任务者，而九成九的功能被关掉了，但眼下这个系统，所有的功能都是齐全的。说不定可以从这个2542的记录里查到一些她们如何算计她的事。 关于她在丁家庄子上被人害的事，她还是想知道个清楚的。 “可以。”008应道：“不过它的委托者只是出了个主意的话，应该不会有太多记录。所有的系统只能记录宿主身边发生的事，而且范围还是有限的。” “先抽出来看一下。”萧明珠吩咐。 008马上动手调记录，它惊喜地道：“真巧，宫里查刺客，那个嬷嬷为了证明自已与刺杀之事无关，只得将自己害你的事都供了出来，而这个系统也都记录了下来。”不过，当时在天牢里拷问的场面比较血腥，它下意识的选择了文字展示。 这么巧？ 萧明珠觉着这事有些蹊跷，当看着大屏幕上出现的那一排排的字，她的整个人冷了下来了。 她可以理解贤妃不喜欢她，她也可以理解贤妃想要拆散她和五皇子。 啊呸，她与五皇子有什么关系。 好吧，就算她与那个五皇子有什么关系，这又与任务者有什么冲突。 小宫奴的要求只不过是想要活着出宫而已。 很简单的愿望，虽然不容易办到，但以那个任务者的脑子与轻易可以说动人的口才，安安心心在宫里呆下去，混到二十五岁出宫应该不成问题的。 可是那个任务者偏偏要装成天真不懂世事的孩子，却在那个嬷嬷面前流露出“不漂亮就没有人喜欢了”之类的话，并且还举出了自己家乡一个漂亮的姑娘“村花”被黄熊蜂毁容，然后被自家订亲的表哥抛弃的例子来。从而让那嬷嬷觉着这是一个可以一劳永逸的办法。 要说那个任务者是打着替原主讨个公道的想法，那也不该找上她这个被害人来算计。 想必那个任务者是想以这种方式讨得嬷嬷的欢心，从而能到贤妃的身边，最好是成为贤妃的心腹，开启她的阳光大道。 毁容致残，虽说是留下了一条性命，但生不如死！ 果真任务者都不是好人！ “这件事，卢家有多少人知道？”萧明珠问2542。 2542闭嘴不搭理萧明珠。 萧明珠笑了，对008道：“你把它弄过来，不是想与它聊天这么简单吧。” 008心里哀嚎着，嘴上老老实实的承认：“自打我被你给绑定了，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个什么东西。我唯一知道的一点就是，这些系统可以助我升级。” “助，怎么个助法。”萧明珠慢悠悠地问道。 2542顿时觉着不好了。虽然它不是排名前几的系统，但它好歹也是四位数的系统，算得上是中上档次了。 “吸收，同化，换句话说，大鱼吃小鱼，让它变成我的一个部分。”008的话语一落，萧明珠一伸手抓住了2542，甩手抛给了008：“看在你说实话的份上，赏你了。” 073、说话算数 “不要……救命……”2542终于明白008想要做什么了，放声尖叫着，可惜，它根本就逃脱不了008的魔掌。小光点被008用短胖的小翅膀塞进了扁嘴里，空间的屏幕上飞快的滚动起了数据，一分钟后，屏幕停了，长长的进度条上方的数字0变成了2。 萧明珠指着进度条问：“上限是多少？” 008想哭：“我不知道。” 它也不想知道了。 一个系统才升2点，进度条几乎是看不到有任何的变化，它都不敢去想那个上限是多少了。 它能抓到这么多的系统吃吗？ 这得等到猴年马月它才能将进度条填满。 萧明珠笑了：“上回你说张楠楠身上有个临时系统，你该不会也是想将它给吞了升级吧。” 008抖了抖小翅膀，倒地装死。看来，它想稳坐钓鱼的机会没了，果真它就是个奴才命。 萧明珠倒是满意，这样一来，008为了自己的升级，绝对不会与那些个系统同流合污了。 “这件事到底有多少人知道，有多少人插手。”萧明珠道。 怨有头，债有主，她得知道是谁想害她，才知道如何面对。 008又飞快的翻找到了2542的原始记录，“它的程序里记录了宫里清查时的所有记录。贤妃原本的计划只不过是敲打你的祖母，让她尽快替你订门亲事。那个嬷嬷也算是聪明，怕事情败露了会连累卢家，并没有告诉卢家的主子，只是打着贤妃的牌子威胁了玉柳。” 萧明珠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卢柠夕并不是知情者，卢家人也不是帮凶。 萧明珠从空间出来，想着那贤妃的嫌弃，以及那任务者的所做所为，有些睡不着，她愤然的在床上翻滚着。 外间，突然亮起了一盏小小的灯。 萧明珠翻坐起来，看着屏风，喊了声：“知春？” 商嬷嬷举着银质的莲花烛台绕过屏风进来，“姑娘睡不着吗？” 萧明珠楞了下，这才记起在外间守夜的人换成了商嬷嬷，她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倒不是害怕，只是不与这位嬷嬷不熟悉。 不过，就乔姑姑对这位商嬷嬷的态度来看，她们以前是熟人，而且乔姑姑还有些怕这位嬷嬷，但也是极信任这位嬷嬷的。要不然也不会在商嬷嬷进府的头一天，就以商嬷嬷是皇上所指派的嬷嬷为早，将她屋内的所有事务都交给商嬷嬷来打理。 祖母拒绝不了乔姑姑的这个理由，也就让她领着商嬷嬷乔姑姑一行人又搬回原来的小院子。 这几天下来，商嬷嬷将她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们都好好的训斥敲打了一番，还订了些规矩。院子里的下人明显比以前要规矩得多，只怕就算祖母开口，她们也得先想想，才敢开口了。 商嬷嬷将烛台放在墙角的架子上，坐在床边的绣墩笑眯眯地对萧明珠道：“姑娘要是睡不着，那老奴陪姑娘说说话可好。” “说什么？”萧明珠反正睡不着了，有个人陪她说下话也好。 商嬷嬷开口见山：“老奴进府，姑娘虽然没问，想必心里也是清楚的。姑娘救了二皇子，虽说不能公开姑娘之劳，但二皇子在皇上面前替姑娘讨了赏，借皇上之手将老奴送到姑娘身边来。一则是老奴会武，可以保护姑娘，二则是给老奴一个养好之处。” 萧明珠听出了这话中的意思，商嬷嬷是的对她说，她是要在她身边养老的，不会背叛她。 她因乔姑姑，会信任商嬷嬷，但这个信任也是有度的。 商嬷嬷往前倾了倾身子，压低了声音在萧明珠的耳畔道：“姑娘，二皇子让老奴给您传句话，说是丁家庄子野蜂疯马之事的幕后黑手已经查出来了，是贤妃身边的嬷嬷做的。眼下，说贤妃被贬为嫔了，与那事相关的人今天晚上就处决了。” “啊！”萧明珠差点叫出声来。 商嬷嬷依旧用蚊子般细细的声音道：“殿下还让老奴转告您，他说过的话都会算数的。 说话算数？ 萧明珠一下子握紧了拳头，她仿佛又听到那天他说的那句话：“我替你兜着。” 替你兜着，这是除了父亲外，他是第一个这样对她说的人。 她没敢信，认为他只是随口说说而已，结果，他真做了。 想到这，她的心底泛上了一股暖流，但也不全信，在青石山那，她看多了为了救一线生机，不择手段的事。 她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在微弱的灯光下像一把漆黑的小扇子，遮住了她的眼睛，“嬷嬷，我很好奇，二皇子为何要替我查出真相，并且讨回公道呢？” 这件事看似替她讨个公道很简单，却让贤妃被贬，损伤了五皇子的利益，他不是与五皇子兄弟感情很好吗？ 宁可伤害兄弟，也要帮她？ 这是真感激她的救命之恩，还是对她另有所图？ 商嬷嬷怔了下，想到了自己来之前二皇子特别还见了自己一面，并且嘱咐的那几句话，她笑了笑，道：“姑娘信也罢，不信也罢，日后就知道的。” 萧明珠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商嬷嬷见她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伺候着她躺下，轻轻吹灭了蜡烛，悄声走了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萧明珠梳洗好，才刚踏进正院，宫里又来人了。 许老夫人狠狠的剜了萧明珠一眼，“你又做了什么？” 萧明珠知道自己根本就不可能让祖母完全的放下心结，也就死了讨好祖母的心思，祖母的态度在她眼中也就无所谓了。规矩的应答道：“我这几日没有出过门。” 许老夫人有些气她这付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又拿她真没办法，只能板着脸一块儿去大厅接旨。 宫里这次的赏赐可比上次要正经得多，布匹，首饰，还有一些吃食，虽然说不是很贵重，看都是精心挑选过的。 许老夫人这次接赏赐的心情比上次好得多，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没有断过，望向萧明珠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钱公公笑着道：“皇上道，萧大姑娘这样的小姑娘家，正是花样年华，应该穿得鲜亮一些，打扮得漂亮一点儿。可别把这些东西收到库房里去落了灰。”说罢，随手将赏赐单子递给了旁边的商嬷嬷。 074、一家人 许老夫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嫌她亏待了明姐儿，还是怕她还会夺自个孙女儿的东西？ 商嬷嬷将赏赐单子接了下来，连个荷包都没给，钱公公笑得比接了荷包还要开心，又连声夸了萧明珠几句，屁颠屁颠的走了。 许老夫人深深的吸了两口气，手指着萧明珠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骂明姐儿？她自认不是泼妇。 训明姐儿？她好像也没道理。 最后，许老夫人只能气呼呼的扶着如嬷嬷地手走了。 萧明珠明白，皇上不能公开说贤妃手底下的人害了她，赏赐下这些东西，就是为了安抚她。 可是这些话，她又不能与祖母去说。 好吧，生气就生气，祖母生她气也不是头一天了。 她也不在意，让乔姑姑点清了东西，送回自己的小院，这才与商嬷嬷一块儿去正院。她今天还没有伺候祖母用早膳，礼不能废。 进了院门，她就见正门关闭着。 守在门口的茶香很不好意思的冲着萧明珠福了福身，低声道：“姑娘，老夫人打湿了衣服，眼下在梳洗，姑娘先等一等。” 萧明珠有些诧异。 祖母的意思，是罚她在院子里站着等了。 萧明珠笑了笑：“无事，我等着就好了。” 她要还是小时候身虚体弱的身子骨，那是久站不得的，眼下，她身子骨好了，又习武好几年了，站会儿算什么。 正屋里，如嬷嬷替许老夫人换上家服居替，一边扣着扣子，一边冲书香打眼色，书香在窗边悄悄张望了一眼，低声道：“姑娘真就站在廊下。” 如嬷嬷有些焦急，劝道：“老夫人，姑娘身子骨不好，站在廊下这么吹风，很容易得伤寒的。” 许老夫人冷哼了一声，一个白眼过去：“不是壮得能打死牛吗，吹点风怎么会病，病了大不了再去新安养病十二年好了。” “老夫人……”如嬷嬷哪会不知道主子已经钻了牛角尖，正想再劝，就听得外面的商嬷嬷道：“姑娘，这儿风大，进茶屋去坐着等吧。” 许老夫人变了脸色。 萧明珠差点没笑出来，但她明白，自己要是真进了茶屋坐着等，不算是违了祖母的话，但祖母非气出个好歹来不可。 祖母虽然不喜欢她，对她的规矩严了些，但在生活上却没有亏待了她半点儿。她要将祖母真气出个好歹来，父亲必定也是会怪她的。 “嬷嬷。”萧明珠低喊了一声，对这位厉害的商嬷嬷有了几分好感：“我还是在廊下站站吧，不碍事的。” 商嬷嬷轻笑：“姑娘，这廊下风大寒气重的，您要是受了风寒，外人反而会认为是老夫人不慈，故意搓磨您呢。” 她这话就是说给许老夫人听的。 屋内，许老夫人气了个仰倒，阴着脸，连连拍了好几下桌子，怒道：“好，好，到头来还是我不慈？” 如嬷嬷也被商嬷嬷这话给惊着了，猛然想到了五年前的旧事，低声道：“老夫人，这流言可畏。” 流言…… 许老夫人小小地发泄之后，倒是冷静了许多。 是，最近她真的是气糊涂了。 明姐儿再傻，也不会对外人说自己苛责了她的，那皇上为何会赏赐那些东西来，还留了那番话？ 再说那商嬷嬷，精明圆滑，说的那话更像是在提醒她些什么。 难道……有人在皇上面前进了馋言，故意说她搓磨了明姐儿？ 可是，这样污蔑她们，那人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许老夫人偏头，目光落在了她刚脱下来的、一品候太夫人的诰命服上。 她现在剩下的也就只有这一身衣服，和名不副实的一品候太夫人头衔了，还有人不甘心？ 她又想到了五年前明姐儿的走失，之后怀恩的离京。难道这次，那些人又想利用同样的手段，让她与怀恩离心？ 不，她已经等得够久了，没有再多的时间来浪费，这次她一定会让怀恩留在京都，将明姐儿在京都订门亲事，然后……再替怀恩续个弦，好好的谋划一下如何拿回自家的爵位。 不得不说许老夫人阴暗的想多了，但有外有敌人环视的这种顾虑，倒是让她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缓了缓，对如嬷嬷道：“去叫明姐儿进来。” 如嬷嬷欢喜的马上出去传话。 萧明珠进来，先在门口抖了抖寒气，偷眼瞥见许老夫人面上无怒意，心里反而有些不安。 许老夫人看着她，最后，还是挪开了目光。 像，太像了，特别是那双眼睛，跟林氏一模一样，这让她心里怎么着也不安宁。也罢，也留不得几年了，到时候一付嫁妆嫁出去也就是了。 许老夫人淡淡地道：“从今天起，你早上过来请安后，就回自个儿的院子跟着商嬷嬷乔姑姑学学怎么管家，先把自己的院子管起来，需要什么东西，需要更换哪些人，尽管与如嬷嬷说。” 萧明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呃，就这样了？ 而且还放权让她管院子？ 刚才屋子里发生了什么，还是如嬷嬷又劝了祖母些什么。 她的目光落在了旁边书香正在打理的诰命服上，略有所思。 许老夫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淡淡地道：“你应该都知道了。” 萧明珠点头，她知道，没什么可瞒的。 “不管怎么样，你我都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许老夫人轻叹，不再多说什么，微微点头，示意萧明珠可以离开。 萧明珠一下没明白许老夫人为何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里，没了外人，萧明珠才道：“祖母今天这是……” 商嬷嬷笑了笑：“老夫人只怕是想清楚了。” “呃？”萧明珠微微一思索，明白了：“她不喜欢我，我也是她亲孙女儿，代表着将军府，我们是一家人，自家生气是自家事，要一致对外的。”所以，祖母还是想尽她的努力，将她教得好一些，最好是像个大家闺秀。 也罢，祖母退了一步，那她……就这样吧。 母亲，是她与祖母之间永远的间隙，她们已经恢复不到从法林寺回来之后的那个样子了。但祖母是将军府的老夫人，她是将军府的大姑娘，她们有着共同需要守护的东西，这点永远都不会变的。 075、误会来误会去 乔姑姑赞许的点了点头，将如嬷嬷送过来的一叠卖身契和帐本递给萧明珠：“姑娘过过目。” 萧明珠拿过帐本翻了两下，就连装卖身契的盒子一块儿都抛给了乔姑姑：“姑姑管着就好。” 商嬷嬷一眼瞥过来，乔姑姑哪里敢接，急忙推托：“姑娘，这事可不行，往后不管姑娘嫁文臣还是武将家里，都是要管家的。总不能让老奴越俎代庖，这于礼不合。” “真不行？”萧明珠还想挣扎一下，乔姑姑认真的摇头。 这点，她得坚执，主子都将商嬷嬷给派来了，摆明了对她替姑娘大包大揽的事很不开心了，她可不敢一错再错。 “姑娘先认认院子里的人吧。”商嬷嬷建议，虽然她进府才几天，就发现姑娘竟然连自已院子里的人都有些不认识，可见她以前对这些琐事疏忽到了什么地步。 萧明珠没法，只得应下。 晴儿出去聚集整个院子里的下人，才出去就绕了回来，低声道：“姑娘，卢府送了好多的东西过来，大多数是指明道姓要送给姑娘的。” 呃，又是卢府？萧明珠皱眉，这卢府有完没完。 眼下就算不能扯破了脸皮，但是她对卢家也没什么好感了。 “你去与如嬷嬷支会一声，说我不要。然后在正院呆一会儿，待祖母处置好了这些礼物后，再回来回话。”萧明珠犹豫了一会儿，对知春道。 晴儿转身去了，萧明珠丢下名册，一点认人的兴趣也没有了。 商嬷嬷冲乔姑姑使了个眼色，乔姑姑悄悄出去，商嬷嬷提了壶甜桔茶，给萧明珠倒上一杯，“姑娘，喝杯茶。” 萧明珠接过茶杯，没喝，双手捧着慢慢的在手里磨蹭着，像是要吸收茶杯上的热量。半晌，她才道：“卢家是不是知道了？” 商嬷嬷笑了，看来主子是白担心了。姑娘不傻，只是有些傻得动脑子而已，她这一琢磨，可不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她极快的点了点头：“皇上让处置所有的涉事人，其中就包括了卢三姑娘身边的大丫头玉柳。宫里一传出卢嫔被降了份位的消息，卢家将两件事联系一下，可不就怀疑问题出在姑娘这儿了。往这边送礼，只怕就是来探听消息的。姑娘将事往老夫人那边一推，可就对了。老夫人必定会认为，这是卢家为卢三公子之事前来致歉的。” “问题出在我这？”萧明珠瞪圆了眼睛，她下意识的发现，这事情里可能还有她没摸清楚的地方。 皇上以触怒龙颜为由降了卢嫔的份位，处置了那些人，当然就不可能明晃晃的将卢嫔害她的事告诉卢家人的。卢家人还想到了她的头上，难道……那卢大夫人和卢二夫人的做作所为，也是卢嫔指使的？ 卢嫔，用得着这么恨她吗？ 一次三计，这土人也有三分小性儿的，何况她这个从不想吃亏的人。 商嬷嬷来之前也是得了韩允钧几句话的，知道主子是想将姑娘与五皇子凑成堆，生怕萧明珠将五皇子也给迁怒上了，小心翼翼地劝道：“五皇子对姑娘……” “打住，打住！”萧明珠翻了脸：“可别在我面前提他。”提起五皇子她就满肚子的火，好像回京都之后，她所有的麻烦都与那位五皇子有关。先是萧清霜，眼下又来了个卢家，有完没完。 “姑娘……”商嬷嬷有些不死心，想劝：“五皇子还是极好的。” 萧明珠翻了个白眼：“好关我什么事，这世上好男人大把。老道士说，姻缘三分是前世修的，七分是这世的机缘巧合，强求不得的。就那位五皇子，我可承受不起，还是敬谢不敏了。” 商嬷嬷怔住了，一方面是惊讶萧明珠谈起自己的亲事丝毫不羞愧，另一方面是她反应了过来萧明珠口中的老道士为何人。 她默默的将这句话记下，准备悄悄禀报给主子。 一会儿，知春回来了，说许老夫人将卢家所有的礼物都给退了回去。 萧明珠这才松了口气。 看来祖母真的想透了，不想与卢家沾染上。 将军府将礼退回，卢家上下更是不得安生。 卢老太爷的书房里是一片乌云。 昨夜，宫里突然来人，手持着宫里的牌子，径直冲进卢柠夕的院子将玉柳给捆走了，卢家上下都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之后，仿佛证据那预感似的，宫里的人连夜传出消息，说贤妃触怒了皇上，被皇上抹了封号，降为嫔了。 当即，卢家上下都混乱成一片了。 贤妃，不，眼下是卢嫔了。她是在当年皇上还是王爷的时候进的王府，伴在皇上身边已有十几年，进退有度，连皇后盯了她十来年都抓不到小辫子，如何会突然就触怒了龙颜呢？ 卢老太爷将卢家几个主子叫到一起商量，卢老夫人思索了一会儿，径直派人去叫卢致远。 “难道大哥儿知道？”卢老太爷问。 卢老夫人只是摇了摇头：“也许他真知道些什么。” 卢致远一进书屋，家里四巨头八只眼睛都盯着他，他忐忑不安。 卢老夫人开门见山：“昨儿个你突然提起让我尽快替三姐儿挑门亲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卢致远犹豫了，卢大老爷抬手一巴掌拍在桌上：“快说，眼下娘娘出了事，家里危矣。” 这下，卢致远不敢犹豫了，快步上前到卢老太爷面前，压低了声音道：“五皇子瞧上了萧大姑娘。” “什么……” “哪个萧大姑娘？” 卢老太爷眼睛一眯，望向卢老夫人：“萧怀恩的女儿？”老妻这些日子可没少在他面前赞萧明珠。 卢老夫人无力的往后一靠，喃喃道：“该不会你母亲，二婶算计萧明珠之事，与你姑姑有关？”自家女儿自己清楚，她连柠夕都瞧不上，又如何瞧得上萧明珠的。 卢老太爷长叹：“等吧。” “等什么？”卢致远年轻，有些按捺不住。 卢大老爷明白：“等天亮后，看宫里的动静，如果宫里有人去将军府，那只怕是八九不离十了。”说到最后，他有些咬牙切齿，自家那个夫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胆大包天，这种事是她能去掺和的吗？ 卢二老爷也决定这次一定要给自家夫人些教训。 于是，两位跪祠堂的卢家夫人悲剧了。 、@-@、 看到可怜的月票数，想哭，一直埋头更文，以为大家喜欢这文就会给我投票票的。 今儿朋友说，你不说，人家怎么知道你新书需要爬榜，需要月票……你都没看到自己已经落到榜下第几十名了。 安妮被训懵了…… 求月票…… 076、专业坑弟（加更） 卢家不敢派人盯着宫门，就盯着将军府，这宫里一往将军府送赏赐，消息就传回了卢府。 卢老太爷当即让卢老夫人备上重礼送过来探探口风。 结果倒是，卢家误会了，许老夫人同样是误会了，东西原封不动的送回了卢家。 看着送回来的礼单，卢老太爷轻屈着手指敲击着桌面，一下一下像是敲在人心头上，让人难受得紧。 “父亲……”卢大老爷很是不安。 卢老太爷摇头：“将军府那边就暂时不要再提了，想办法往宫里递消息，问问娘娘的情况，再让远哥儿进宫，看能不能从五皇子那里打听到什么。” 皇上罚了卢嫔，这事就算过了，绝对不会公开来丢皇家的脸面，想必将军府也不会知道些什么的。 这事，大家都只能咽在肚子里了，先将面上做光滑。 卢老夫人皱眉想了想，道：“让三姐儿去一趟，萧大姑娘得了两次皇上的赏赐，玩得好的姐妹过府去道贺下，也是正常的。三姐儿机灵，行事又有分寸，说不定可以知道些什么的。” 卢老太爷也觉着这事可行，立即派人去给卢致远和卢柠夕传话。 卢柠夕听到了丫头的话，差点没将手上的东西砸在地上，多年的教养让她将胸口的气咽了下去。 将军府，她去，她真的要好好瞧一瞧，萧明珠到底儿哪点好。 卢家惴惴不安的时候，宫里，韩允昭正在与卢嫔对峙。 当韩允昭得到卢嫔被降了份位的消息后，第一反应是去了韩允钧的宫里。 韩允钧的宫门口守备森严，他还没靠近，侍卫就迎了上来：“殿下，请留步。” 韩允昭没动，“你去把玄铁叫出来。” 他见不着二哥，找玄铁也是一样的。 侍卫犹豫了一下，就去帮他叫人，没一会儿，玄铁出来了，笑着上前给他见礼：“五殿下，主子请您进去。” 韩允昭边走，边问：“二哥好些了吗？” 玄铁点点头：“好多了。” 进了殿门，韩允昭只觉着热浪袭人，绕过屏风，才发现韩允钧只穿着内衫躺在床上，连被子都只轻轻搭在他的腰间。 “二哥……”韩允昭轻喊了一声。 韩允钧转过头，冲着他微微露了个笑脸：“过来，坐。” 韩允昭站在那儿没动，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问出了他的来意：“那天……二哥是不是瞧见我了。” “对。”韩允钧应得很爽快。 “为什么？”韩允昭不满了，瞪着韩允钧。 韩允钧挑眉，反问：“什么为什么，你是问我为何不叫你吗？” “你应该喊我的！”韩允昭怒了，吼道。 吼完之后，他瞪圆了眼睛，手指着韩允钧，“难道，你也疑……” 韩允钧没等他将话说出来，当即伸手捂着额头往里一扑，叫道：“哎哟……哎……” 韩允昭的怒气像被戳破了的水珠，瞬间消失了，连避嫌都忘了，急忙冲到床边，伸手就扶韩允钧：“二哥，你哪儿不舒服，来人啊，快来人啊。”他根本就没有看到韩允钧埋在枕头里偷笑的脸。 殿内一番兵翻马乱，江太医确定韩允钧没事之后，韩允昭之前的怒气也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不过，他还是瞪着眼睛死死的盯着韩允钧，非要一个答案不可。 韩允钧轻叹了一声，道：“叫你了又如何，让你跑上来送死？还是该提醒刺客，崖下还有个目击者五皇子，一块儿杀了灭口？” 这话极不客气，一刀击中要害，气得韩允昭满屋子打转。 韩允钧眯了眼，又慢吞吞地道：“何况当时，还不方便……” “不方便？”这话，明显是话里有话，将韩允昭的好奇心完全的勾了起来。 “那个时候……是萧大姑娘救了我……”韩允钧捂着心口，将他之前早就想好了的话说了出来。不过，他是真心疼！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也不得不做…… “萧大姑娘替我处理了伤口，我才保住了性命，但那个时候，要是让你瞧见了，我怕你误会……” “原来她往那个方向去了，怪不得我找不着她。呃……误会，我误会什么？” 韩允昭有些不解，他误会个什么，那萧家大姑娘救了二哥，谢她还来不及呢。 “我知道，你喜欢萧大姑娘……”韩允钧说这话的时候，撇开了脸，不敢去看韩允昭脸上的表情。 韩允昭一下没收往脚，径直撞在了在了殿柱上，脑门上立即红了一片，他捂着头，惊愕的瞪着韩允钧，低吼道：“二哥，你说啥呢！” 他喜欢萧明珠？ 好吧，他就算不想红袖添香，也不想娶个母老虎，动不动就抽他鞭子啊！ 那他在府里还有什么地位，什么脸面，什么…… 韩允钧闻声望过来，目光里带着薄怒：“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就是怕你在意……”最后几个字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在意，他在意什么，萧明珠又不是他的什么人…… 这句话到了嘴边，韩允昭忍住了。 他听太医们说，二哥的背后重了两箭，虽然没伤到要害，但刺得够深，要不是伤口处理得好，及时止了血，二哥的性命只怕就保不住了。 刚刚二哥说，是萧明珠替他处理的伤口…… 韩允昭明白了，为何二哥说怕他误会，为什么二哥说怕他会在意！ 虽说萧明珠年龄还小，但也到了需要顾全男女大妨的年岁。 萧明珠出手救了二哥，但这事传出去必定会影响她的闺誉。 不，根本就不会传出去，父皇最在意的就是二哥，相关二哥的所有事都会小心的防备再防备。 父皇是不会让人知道萧明珠曾在阎王的手下抢回了二哥的性命。 二哥明明可以瞒着他的，但以为他对萧明珠有意，才会坦然的向他说开这一切，就怕他留下心结。 如果他说，自己不喜欢萧明珠，那二哥必定会认为，他是因为在意这件事，而放弃了萧明珠的，那样…… 二哥会很内疚的，只怕还会因此而与萧明珠扯上关系。 一想到自己娇病的二哥与那个野蛮不讲理的萧明珠在一起的画面，韩允昭整个都不好了。 那个母老虎还不得将二哥给吃了！ 如果真要牺牲一个，那还不如他顶上了。 专业坑弟的韩允钧再一次成功的将韩允昭给带到了沟里。 - ‘@’-‘@’安妮求月票……加更…… 077、宫里无傻子 韩允昭硬着头皮，含含糊糊的应着：“我才不会在意呢，二哥你别想太多，她……还小，萧大将军也没回京……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这番话倒是让韩允钧真正的松了一口气。阿昭心里是怎么想的，他门清。 但眼下这样，就好。 让他们两个自己折腾去。 就算最后真成不了，他也希望阿昭能在他去了之后，替他护着小明珠。 只是，在做这一切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是有些钝钝的痛。 果真，嫁妹不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韩允钧不想再说什么了，他眯了眯眼，整个人有些无精打采。 韩允昭以为他累了，马上起身告辞。 出了殿，韩允昭就看到了急急来寻他的乌金。 乌金悄悄地道：“主子，娘娘派人寻您过去见一面。” 韩允昭挑眉，自家这母亲可真不简单，昨儿晚上父皇才清了她宫里的心腹，罚她在宫里抄宫规。她倒好，才不到半天，就能将话传到乌金这了。 他又回头看了眼没有关上的宫殿，这才去见卢嫔。 卢嫔的宫里格外的冷清，里面伺候的人几乎都是陌生的脸庞。 卢嫔见到韩允昭，快步上前，拉着他的手就追问：“你没事吧，你父皇有没有……责怪你？” 韩允昭摇了摇头：“我又没做错什么，父皇怎么会无故责怪于我。” “那……你有没有去见你二皇兄？”卢嫔小心翼翼地问道。 韩允昭低垂下眼帘，不去看卢嫔期望的眼神，“二哥伤得重，父皇不让任何人打扰他的休息。” “连你也不行？”卢嫔有些急。 如果说现在有谁能替她在皇上面前求情的，那就只有韩允钧了。 韩允昭没有说话。 卢嫔又追问：“要不，你想办法去见见你二皇兄？” 韩允昭抬起头，面上明显有了些不开心：“娘娘，您想要做什么，让我求二哥，好让二哥去父皇面前替你求情吗？” 卢嫔没留意到他的称呼，倒是感觉到了他的不悦，但也没有就此打住，反而点了头，急切地道：“这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吗？” 韩允昭轻轻的拨开卢嫔的手，慢吞吞地问：“娘娘，丁家庄子上的事，真是您身边的人做的？” 虽然知道这些都是真的，但他还是想来问个清楚。他想知道，为何非要毁了萧明珠。 万一……万一要是事成了，萧明珠有个好歹，那谁又能赶得上去救二哥？ “我没有让她们这么做。”卢嫔现在真是百口难辩。 她没见过萧明珠，谈不上喜欢，当然也不想要这样一个儿媳妇的。她要的儿媳妇不仅要门第好，要有才华，还得性子不错。萧明珠一个妒妇之女，又是命硬克母之人，又在新安那没规矩的地方长大，如何能配得上她的儿子。 所以，她只是想棒打鸳鸯，示意将军府将萧明珠的亲事订下来，让皇儿死了那条心的。谁知下面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反而将她拖到泥塘里。 韩允昭轻笑：“娘娘，我打小的时候，二哥就告诉我，下面的人会揣摩上意，为上者需要谨慎言行，免得被下面屈意讨好的人给拖累了。娘娘要是没流露出点意思，下面的人如何敢下这种重手。她萧明珠，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 这……确实是韩允昭误会了。 那嬷嬷那样行事，卢嫔流露了一些嫌弃是事实，最主要是被那个炮灰任务者的蛊惑唆使了。 卢嫔这下真的听出他叫自己什么了，气得脸都白了，大力的拍着梨花躺椅的扶手：“难道连你也不信母妃？” 韩允昭低垂下头，轻声道：“娘娘，请慎言，您已经不是称为妃了。” 卢嫔只觉着眼前一黑。 这是她儿子，亲儿子？说话怎么跟刀子一样扎她心窝呢。 韩允昭低头，苦笑，他明白卢嫔的意思，只是，他做不到，他不能让二哥为难。 呃！不能怪他将二哥看得比生母重。 他四岁的时候卢嫔就将他丢到了乾东五所里，当时他什么都不懂，害怕得要死，可母妃完全不管他，只是一再的与他道，让他有事去找二哥就好。他傻乎乎听母妃的话去寻了二哥，二哥虽说没有留他同住，但从那时起就担起了照顾他的责任。 宫里没有傻子。 再大一点的时候，他就懂了母妃为何要这样做。 二哥是唯一的嫡子，又得了皇爷爷的欢心，父亲的的宠爱，却因为身子骨不好，不能做太子。 母妃让他跟着二哥，不仅是希望他能在父皇面前多露露脸，同时也想让他得到二哥的兄弟之情，从而让二哥扶他登上太子之位。 他不怪母亲，但不会听母亲的去利用二哥。 在他心中，打小一直照顾他、三番五次救过他性命的二哥最重要，母妃也得排在二哥后面，其它人他更顾不得那么多了。 卢嫔怒了，狠狠的瞪着韩允昭：“如果我不能恢复妃位，那你将来……” 韩允昭打断了她的话，喝道：“父皇春秋鼎盛，将来的尽有父皇做主，娘娘不用胡思乱想！” 卢嫔也知道自己刚才失言了。眼下她的宫里可不是以前那样都是自己的心腹，那些新分来的宫人里，只怕有各宫派来的耳目。 她不敢再提那些敏感的话语，只能一再要求韩允昭：“你我可是亲母子，母荣子尊，我好，你才好。你对他再好，那又如何，难道你相信他真就拿你当成亲兄弟看？” 见韩允昭不语，卢嫔越发的激动了，口气也不善了起来：“他要是拿你当亲兄弟，这些年如何会不在皇上面前替你说说话？他要是真信你，看到了你，不应该第一时间喊你吗？他不喊到罢了，反而疑心你出现在那里的目的，还封了我的宫核查你我身边人的动向。哼，这一切的一切你就看不到吗，他只不过是在利用你而已，只有我才真的为你好。” 要不是牵扯进了韩允钧的刺杀案，皇上如何会查她身边的人，丁家庄子上的事也就不会暴露。 说到底，还是韩允钧不信任昭儿，才会招来这些麻烦的。 。 *@。@*……谢谢大家的月票…… 078、误会就误会 韩允昭听着这卢嫔挑拨的话语，不由的有几分悲意。 他刚才冲到二哥那去兴师问罪，也不是因为二哥怀疑他，而是他想不透，二哥为何不在那个时候叫他帮忙的。 跟在二哥身边这些年，他早就明白的自己斗脑子不是二哥的对手，论在父皇心中的位置，二哥更是甩了他好几条街，二哥有哪点需要利用他的？倒是他，没有二哥，他根本就不可能平安长到这么大。 退一万步说，二哥这些年都是在做戏，在他身上投资，等着有一天能利用得上他。那又如何，他心甘情愿的被二哥利用！ 他甚至暗地里期盼，有一天二哥的身体会好起来，父皇立二哥为太子，他愿意尽自己所有的一切去辅佐二哥。 韩允昭心神一动。 对了……萧明珠…… 她可是跟着老神医长大的，说不定可以通过她，与老神医搭上话，请老神医替二哥调理身体。 一想到二哥有希望可以身康体健，韩允昭的心头上的悲气都消散了。 他轻笑着：“母亲，二哥是嫡皇子，大哥是长子，嫡母皇后也在。所以，我好，您也好。” 卢嫔哪会不懂他的言下之意，他顽固不化，气得要死，“走走，你给我走。” 韩允昭就势起身，“母亲好好休息，儿子先告退。”没等卢嫔再说话，他像有人追一般的冲出了，让卢嫔喊都喊不住。 韩允昭回到自己的宫里，叫过乌金，悄声打听：“我最近的举动，是不是让人容易误会？” 乌金不解：“主子，什么事？” 韩允昭左右瞧着没人，才小声道：“萧大姑娘的事。” “啊。”乌金吓了一跳，急忙冲过去关门闭窗，确定都关好了，才回来轻声道：“主子，您小声着些，让人知道你背后议论姑娘家，对您的名声不好。” “是，还是不是？”韩允昭又问。 乌金仔细的想了一下，才回答：“在外人看来，像！” 主要是主子做的那些事，太……太傻了。 爬墙偷窥啊，去卢府堵人，在巷子里还伸手去拉萧大姑娘，还有丁家庄子上急匆匆去救人的举止，简直就像是一个刚刚心动的毛头小伙才会做出来的傻事。 韩允昭张嘴楞了半天，回过神来后，伸手就在乌金的后脑勺上狠拍了两下：“怎么可能，她不过是才十二岁，我怎么可能瞧上这么一个小丫头……”他反应了过来，虽然说女子及笄之后才嫁，但十二岁也到了订亲的时候了。 “那你怎么不提醒我！”天啦，他在二哥面前做了多少丢人现眼的事，才会让二哥误会了！ 乌金捂着头在殿内乱窜：“主子，属下嘴都说破了，您哪听过去半个字，光就念着要将丢失的面子找回来了。” 被戳破心事的韩允昭恨恨地抓了本书砸过去，乌金没躲，身子一侧，让书砸在背上，让他消消气。 韩允昭甩过去一个刀眼，道：“派人去打听萧大姑娘的行踪，她一但出府，尽快回来禀于我。” “啥？您还要见萧大姑娘？”乌金很意外，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主子，您都听到那种风声了，不该避嫌吗？ “少废话，去办。”韩允昭抬脚踢了乌金一脚。 误会就误会吧。 对于二哥的身体状况，他虽然不是大夫，但也知道得极为清楚的。 就二哥这次受的伤来说，要不是没有萧明珠，只怕二哥就很难熬得过去了。萧明珠有办法救了二哥，那代表着老神医会有更多的办法。怪不得父皇要封锁住萧明珠救了二哥的消息，不仅仅是为了萧明珠的名声，也是为了二哥的身体。 不然那些人必定先弄死萧明珠再来算计二哥。 二哥竟然连这样的事都没瞒他，可见对他的信任。 二哥不方便见萧明珠，但他可以。一家有女百家求，只要做得巧妙，那是给女方添脸面的事。反正他们都误会他对萧明珠有意了，就让他们误会好了。 就算最后弄假成真，那他欠萧明珠的，也会保证她这辈子都会坐稳他正妃的位置。 何况母亲做下了那些事，于理，他也该去向萧明珠道个歉。 “啊！”乌金苦了脸。 主子，就您这行事只会让人误会得更深的，到时候，您与萧大姑娘必定会被绑在一块儿的。 萧明珠不知道自己被韩允昭给盯上了，她正焦头烂额。 午后，萧明珠躺在旁边的贵妃榻上，像是脱了水的鱼，整个人都打不起精神来了。 她从来不知道管家这么累，认人还好说，只要将自个院里的人都见上一遍，重要位置上的记住了，其它的人留个眼熟就行，但是帐目问题与琐事安排，可就真要了她的小命了。 可商嬷嬷一言不发，乔姑姑一脸的为难，她实在又不好意思非逼着她们帮着自己弄，最后还是她让008将一切搞定的。 乔姑姑示意知夏将火盆往窗边移了移，把一个热乎乎的汤婆子塞在萧明珠的脚边，柔声劝道：“姑娘，慢慢来。” 萧明珠委屈的嘟了嘟嘴，悄悄往商嬷嬷那边瞥了一眼，低声道：“姑姑，你怕嬷嬷？” 乔姑姑笑着在她的额头上轻弹了一下：“嬷嬷也是为你好。” 好吧，萧明珠知道问不出什么了，懒洋洋的翻了个身，也不追问。 知春打起帘子，悄悄往里探头望了下，商嬷嬷听到了动静，低声问：“什么事？” 知春小声道：“二门的婆子来说，卢三姑娘来了。” 萧明珠一怔，祖母让她管理自已的院子，也就是默许她能有自己的人。她这边人脸还没瞧清楚呢，二门的婆子就上赶着往她这送信了？这未必也太…… 商嬷嬷点点头，知春退了出去。 商嬷嬷笑道：“自来，锦上添花当然是人人愿意的。” 哪儿都有机灵，识实务的下人，自然也不缺那捧高踩低之人。 萧明珠撇了下嘴，偏头问商嬷嬷，“卢家到底想要做什么？” 卢嫔算计她的事，卢家不知道，卢二夫人的事，虽然说卢老夫人已经过来向祖母致过歉了，但该有的隔阂已经存在了，又何必要再装出那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来呢？ 。 继续求月票……千万别把月票过期了……投我吧，投我吧……*0-0*…… 079、挑破 商嬷嬷诧异萧明珠为何会问她，按理，不应该私下去问乔姑姑吗？难道，姑娘在试探她不成？不过，她还是真知道一些的，知道二皇子的打算，也知道卢家已经被二皇子递进去过话了。 她乐呵的回答：“卢嫔突然被降了份位，身边的人都被处死，他卢家还死了一个丫头，这卢家人怎么会不着急上火。但他们也不是傻子，自然会疑心这件事与姑娘有关，才会想过来打听一下。” 宫里那位被降了份位，家里两位夫人染了麻烦，府里还突然被宫里处决了下人，卢家人不弄清楚原由，能安心坐得住，那才叫怪了。 萧明珠更头痛了，原由，这个原由能明白的说吗？ 她是不能的透露的，要说，也只能宫里说。 可是不说，那就只能忍着。 要她当成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与卢柠夕像以前一样，她也做不到。 要不是她对卢柠夕的信任，如何会让她身边的一个丫头在自己身上动了手脚。 她干脆坐直，扯了下商嬷嬷的袖子，道：“嬷嬷，你给那位递个信呗，让他透些消息给卢家好了。” 商嬷嬷哭笑不得，她有些理解乔姑姑的苦楚了。 这位还真懒。 她劝道：“姑娘，就算要传消息，也解决不了眼面前儿的事。没有事先下帖子，就擅自上门是很不妥当的行事，卢家取了个巧儿，先送了礼，待老夫人退回了礼品，才让卢三姑娘上门，倒也让人挑不出错儿来。不过，同样这样做也有漏处。卢家如何会将那些要紧的事儿说给卢三姑娘听，最多只是含糊的提点了几句，让卢三姑娘过来试探一下老夫人的态度，从姑娘这里探些口风罢了。您小心着些，就不会被卢三姑娘套了话。” 套话……萧明珠阴了脸。 商嬷嬷知晓她与卢柠夕之前关系虽然谈不是情同姐妹，但也算彼此心心相合的好友。 她不由的柔了声音，低声劝道：“姑娘，不管是名门子弟，还是世家后代，打小享受了家族提供的优越，当然要需要的时候为家族牺牲。” “我知道的。”萧明珠应着，心里只是闷闷的不太好受，甚至还隐隐有一些期盼，希望卢柠夕会是一个例外。 她不想再谈这些，起身唤道：“知春，替我拿件寻常家里穿的衣服？” 萧明珠换套衣服做好随时被叫去正院的准备，没承想，她等到正院来人请她过去，倒是看到了卢柠夕在书香的陪同下进了院门。 萧明珠有些发怔。 祖母就这样直接让卢柠夕过来了？ 以祖母的见识，大概也能猜得到卢柠夕的来意，她就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被卢柠夕套了话？ 商嬷嬷却是知道的，老夫人这是意在沛公，想看看她和乔姑姑对姑娘到底有几分忠心。要是她们两个能护得姑娘周全，老夫人只怕就要撒手不管姑娘了；要是她们两个只是想得过且过在将军府养老的，老夫人必定会将姑娘抓在手心里。 萧明珠时间没多想，迎上前，将卢柠夕领进了旁边的小花厅里。 卢柠夕打量了一下小花厅，一水的梨花木的家具，说不上名贵华丽，但也精雅，屋内的摆设瓷器多为粉彩，柔和而有韵味，任一个陌生人见了，必定认为这里住的是一位柔顺如水的姑娘家。 这些明明不符合萧明珠的性格，可见许老夫人在萧明珠身上所下的功夫不少。 卢柠夕心里酸闷着，五皇子是不是被这种假象给迷惑了，他并不了解真正的萧明珠是什么性子的一个人。 想到有这个可能性，她的心就像被人拧了一把，闷生生地痛。 打小母亲就一直对她说，她是要嫁给五皇子，成为五王妃的，她也对俊美挺拔、谦虚有礼的五皇子心有所依。一直努力学习着琴棋书画女红持家，力致做一个完美的王妃。 她一直也知道做王妃是不能嫉妒，不能期望五皇子的后院里只有她一人。但她一直认定自己对五皇子来说是特殊的，不仅是青梅竹马的表妹，也会是琴瑟和谐的原配，无人可取代的。可是她从来就没有想过，五皇子会喜欢上其它的人…… 而且那个人，还是处处不如她的萧明珠。 就萧明珠这身份，是绝不可能成为五皇子的正妃的。 几天来，她渐渐压下去的愤怒，又在不知不觉中悄悄的冒出了头。 萧明珠已经说过一次“请坐”了，见卢柠夕没有反应，不由的皱了眉。 旁边的商嬷嬷提高了些声音喊了句；“卢三姑娘？” 卢柠夕回神，轻笑了一声，目光有些闪烁不定。 她也客气地道：“祖母听闻萧大姑娘得了皇上的赞赏，才让我过府前来贺一贺的。”她言语之中透着客气，疏远，隐隐还带着些愤愤不平。 萧明珠听出来了，她心中小小的期望破碎了。 帮理不帮亲，怎么可能。 某人告诉过她，京都名门，各家都是胳膊肘都是往里弯，打落了牙也得咽肚里的。 她抿着嘴，看着卢柠夕，卢柠夕丝毫就不避让她的目光。 “姑娘，喝茶。”商嬷嬷接过知夏手中的托盘，将茶水放在桌上，亲自动手替她们两个倒茶。 瞧着商嬷嬷的举止，动作，卢柠夕马上就知道这位就是皇上赐给萧明珠的那位嬷嬷了。 赐人，可比赐东西要贵重得多！ 卢柠夕心里泛起了小小的紧张，面上倒是没显什么。 看着卢柠夕脸上客气而疏远的笑容，萧明珠就觉着累。 “这样真没意思，有话就直说吧。”她真懒得再与卢柠夕绕圈子了，再绕，她也不是卢柠夕的对手，何必为难自己。 “你在生气？”卢柠夕挑眉，依旧端庄柔和。 “当然。”萧明珠半点也不客气挑破了那事：“你身边的玉柳在我身上下了蜂引，要是那天我身上没有带着防虫的药丸，脸就毁了。” 某人告诉她的，最好的防御永远是进攻，先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再说。 卢柠夕手一抖，一声脆响，茶盖磕在了茶杯上。 “什么？”卢柠夕温柔端庄的脸上有了裂纹。 玉柳……原来是玉柳…… 她猛的记起，那天要不是玉柳，她也不会弄脏了衣服，要去茶房里打理。而且，玉柳还有些殷勤过头的替萧明珠打了洗手水，原来如此…… 080、我做错了什么？ “你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才招来这祸事？”萧明珠认认真真地问。 卢柠夕看着萧明珠清澈的眼睛，整个人都懵了。 玉柳在萧明珠身上下了蜂引，那不就代表着野蜂就是他们卢家人所为，意图毁掉萧明珠的脸。 是母亲做的吗？ 卢柠夕开始忐忑，她隐隐觉着这件事没她想象的简单了。 萧明珠可不想给卢柠夕一点思索的时间，她站起来，向着卢柠夕半倾着身子，又道：“你说，我哪儿错了。” 她此时有些咄咄逼人了，却让卢柠夕的思路跟着她的斥问走了，连一点反击之力都没有。 是啊，萧明珠做错了什么。 五皇子喜欢上了她，并不是她的错。 祖母喜欢她，想将她聘为孙媳，也不能成为母亲和二婶算计她的理由。 卢柠夕之前的所有想法都在这一瞬间被打破了，她有些不知所措，低声道：“对不起……” 商嬷嬷都忍不住在心里赞了一句，好！ 两人对执，讲究的是谁的气势更强。姑娘这不按规矩出牌的方式，一下子就打乱了卢三姑娘的阵脚。 虽说这样让卢三姑娘很尴尬，但卢三姑娘和自家姑娘两人因卢家夫人和卢嫔的所作所为本就不能再恢复到最初的和睦了，与其姑娘守着面子小心翼翼地与卢三姑娘周旋，还不如这一下子堵了卢三姑娘的嘴来得安全。 何况姑娘这句话也说得恰到好处，只点明了玉柳的所作所为，却没透露太多的信息。卢家不是傻子，有这一点点的信息就够了，就算不敢去查实，大概也能猜到些真相的。 卢三姑娘的一句对不起，彻底的将卢家给定了罪。 这样一来，卢家理亏，亏定了！ 商嬷嬷松了一口气，哎，这该叫乱拳打死老师傅吗？ 也是，卢三姑娘也年轻，这要是再年长个五六岁，只怕姑娘这几句话就压不住了。 卢柠夕半天也没有说话，萧明珠也不提，两个人就默默地坐着。 厅内一阵的尴尬。 卢柠夕突然抬起头来，道：“我有句话想要问你。” 刚才的事让她的头现在很乱，很乱。心底被她强压下去的念头却一直在萌生。那句压在她心底的话不问，必定会成为她的心病的，今天不开口，往后只怕再也有没这个勇气来张嘴了。 “呃。”萧明珠惊讶，但也点了点头。 “玉松，你先出去。”卢柠夕道，玉松怔了，还是听话的退了出去。 萧明珠瞥了商嬷嬷，商嬷嬷带着旁边的小丫头也都鱼贯着退了出去。不过，商嬷嬷没走远，就站在门旁，就凭她的耳力，足够听清楚屋内的动静了，有点风吹草动，可以第一时间冲进去。 厅内，只剩下卢柠夕和萧明珠两人了。 萧明珠不催，卢柠夕也不急，两人又默默的对坐了一会儿。 最后，还是卢柠夕忍不住了，她抬眸看着萧明珠，眼睛里没有以前的那个欢喜，有的只是漠落，道：“你就不怕我弄伤了自己，然后说是你伤了我？” “你会吗？”萧明珠满不在乎地反问，末了，又道：“以你的聪明，不会做那种自讨苦吃的事的。” 就卢柠夕风都能吹倒的人儿，动作能快得过她？再说有商嬷嬷乔姑姑在，卢柠夕就算真伤了自己，她们两个也能将这事给圆过去的，保证不损伤她半点名声。 卢柠夕有些哭笑不得，点了点头：“对，我不会。” 她会这一招，必要的时候也舍得对自己下手。只是用这一招来对付萧明珠，她怎么都觉着自己太掉价了。 “你……知道吗，母亲想将我许给表哥……”卢柠夕没有继续说下去，点到为止，眼睛眨也不眨的留意萧明珠面上的表情，可是，她没有看到萧明珠脸上有一丁点的变化，感觉萧明珠就像是在听故事，还是一个完全与她无关的故事。 卢柠夕楞住了，她都有些摸不准萧明珠是不是听懂了她底中的意思。 萧明珠身边有乔姑姑，她要是有心与五皇子相识，必定会打听一下五皇子身边的事，当然也就可能知道自家母亲的心思。 现在萧明珠这样子……仿佛是完全不知情。 这一瞬间，她后悔了。 屋外，商嬷嬷急得差点冲进去了。 陷阱，句句都是陷阱。 卢三姑娘那话说得巧啊，像是小姑娘背着大人偷偷议论自己的亲事，实则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卢大夫人想将她许给表哥，这是父母之命。至于表哥，卢三姑娘只怕是有许多表哥的…… 姑娘要是顺着卢三姑娘这话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很容易就落了口实。 萧明珠当然是听懂了卢柠夕话中的意思，卢大夫人有意将卢柠夕许给五皇子的事，在她第一次去卢家时，乔姑姑就告诉她了。 据008张楠楠那边透露中的信息，从头到尾卢柠夕就没有与五皇子订过亲，只不过是卢大夫人的一厢情愿罢了。 萧明珠有些意动，悄声问008，“你可知卢柠夕最后嫁了谁？” “不知道。”008回答干脆又简单。 萧明珠想翻白眼。好吧，反正卢柠夕是没嫁成五皇子，与她有没有关系，她不知道。世上男人这么多，她是没这心思去抢人姻缘。 萧明珠凉凉地开口了：“卢家的规矩应该比我父亲的要大，必定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你又何必自寻烦恼，听从家里的安排不就好了吗？” 偷听的商嬷嬷差点没拍手叫好。 卢柠夕真没有想到，萧明珠会这样答复她。 那么直白，那么不客气，还狠狠的切中了她的要害。 她母亲的打算那又如何，就算姑姑也赞成这门亲事，最后还得皇上点头才行。 换句话来说，只能是母亲与她的浮想罢了，水中月，镜中花，飘渺得不切实际。那嘴损一点的，还能说她们没有自知之明，痴心幻想。 同样，萧明珠想要进五皇子府，同样也要皇上点头，哪怕是为侧妃，如果她与五皇子闹出了些什么传言，那…… “如果你处在我的位置上呢？”卢柠夕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问，好像就是要赌一口气似的。 门外，商嬷嬷的心又提了起来。 ****** 放心，小明珠不会受欺负的……@-@ 081、我受得不委屈 萧明珠笑了，没回答，反而道：“你我不一样，我是在新安长大的，性子又刚烈，可比不得你们棉和柔顺，打小就是受不得半点委屈的。我父亲将我惯成了这个样子，必定会替我安排到底的，我只要听他的话就行了。” 她长这么大，还只是在祖母面前受了些委屈的。 萧明珠瞧见了卢柠夕眼中的失望，她也失望了。 果真，她与卢柠夕做不成朋友了。 不过，她说的都是实话。 且不说她没喜欢上五皇子，就算是喜欢上了，也是不会因为个男人就去卢嫔面前低头俯耳的。 她不想重蹈母亲的覆辙。 将来她就算不能让男方家上下都喜欢自己，也得挑个一切都挡在她前面替她解决掉所有麻烦的人。 大不了，她就在青石山几个只中挑一个好了。 青石山上，有几个人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喷嚏！ 受不得委屈，受不得委屈…… 卢柠夕反复的咀嚼着这几个字，末了，她更讨厌萧明珠了。 她的意思是，配五皇子委屈她了吗？ 屋外，商嬷嬷听得心惊胆颤的，卢三姑娘一句一个坑，自家姑娘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看似有些牛头不对马嘴，却也恰到好处。 啊呸，她怎么能这样说自家姑娘！ 不能让她们两个再这样继续说下去了，万一姑娘一时口误呢？ 商嬷嬷正想要找个什么理由进来打断一下。见小丫头急匆匆的跑进院子来，她一记刀眼过去，小丫头立即规矩的站住，低声回禀道：“嬷嬷，丁大姑娘和江六姑娘身边的嬷嬷来了。” 这几日，丁大姑娘和江姑娘人是不方便上将军府来，但天天都派了身边的奶嬷嬷过来见姑娘。丁大姑娘是让奶嬷嬷来替她瞧瞧姑娘的状态，顺便送一些自己亲手做的点心之类小东西。而江心莲而是让奶嬷嬷来给姑娘送药的，从上好的跌打扭伤膏，到去疤养颜霜，无一遗漏。她都怀疑江姑娘是不是将江太医的小私库给翻了个遍。 商嬷嬷真是从来都没欣喜她们来得这样及时，立即扬声道：“姑娘，丁大姑娘和江六姑娘身边的嬷嬷来了。” 萧明珠看向卢柠夕，卢柠夕还没失去理智，满肚子的话无法再往外说一句了。何况丁微派来的人必定是身边亲近的人，她可不想自己的狼狈落在了丁家人的眼中。 她立即偏了偏脸，很快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和平微一样微笑着起身，“那我就不耽误妹妹了。”她又变成了骄傲的卢家三姑娘，优雅而又端庄。 萧明珠也就就势起身送她。 两人都明白，她们短暂的友谊，结束了。 萧明珠关自走卢柠夕到二门，瞧着她上了马车，才轻叹了一声，道：“嬷嬷，我说的那些话妥当吗？” 商嬷嬷倒是有些意外，萧明珠竟然知道她在外面偷听，她笑了下道：“姑娘比老奴想象的还要聪慧。这话，递得恰到好处。等会儿，姑娘见丁家嬷嬷的时候，将那话再借丁家嬷嬷的嘴往丁家一递，估计这事就过去了。” “好办。”萧明珠点头。 萧明珠就也就花厅里见了丁微和江莲心派来的嬷嬷。 两位嬷嬷都是带着礼物来的，这礼物一眼就可以看出，并非是丁微和江莲心准备的。丁家的礼物是一个蓝宝石的赤金项圈，还有一双朱红色用金线绣着细细福字的护腕。江家的礼物除了几件名贵的养身药材外，还有一张月牙白色织着大红色的火烈花，艳丽而又张扬的大毛毯。 萧明珠微微一迟疑，就将这两份礼物都给收下了，让知春去请乔姑姑准备了两份差不多的回礼让嬷嬷们带回去，也给了两位嬷嬷各打赏了一个荷包。 两位嬷嬷说了一些客气话，就起身告辞。 “对了，你等一下。”萧明珠才叫住丁家的嬷嬷。江家嬷嬷知趣，先退了出去。 萧明珠悄声与丁家的嬷嬷道：“回去告诉你家姑娘，那事……不用查了。”有她这句话，想必丁家会猜到些什么的。 丁家嬷嬷怔了下，一脸的疑重，起身向萧明珠福了福，“老身一定将话带到。” 萧明珠示意知春送丁家嬷嬷出去。 “吁……往后，卢家不会再有人来了吧。”屋内没有了外人，萧明珠身子一软爬在榻上的小几上，觉着今天这半个上午比她练一整天的拳还累。 商嬷嬷过去替她按肩头，道：“姑娘，卢家人不来，只怕别家又要来了。” “呃？”萧明珠没在意：“就丁微莲心她们没事啊，与她们相处又不累。”她想到了那突然变了的礼品，猛的坐了起来，眼睛瞪得像只快要炸毛的小猫：“嬷嬷，你说她们会不会也变了，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我不知道。”商嬷嬷道：“人心总是善变的，谁又知道以后如何。” “是啊。”萧明珠又爬了下去：“珍惜眼下。” 她们要是变了，那她就将她们拒之门外好了。 商嬷嬷打心底喜欢她这样子，说她傻呢，蛮聪慧的，不用太多提示，她自个儿都就能事情想清楚。说她聪明呢，又懒得去面对，有点得过且过的样儿。 喜欢，商嬷嬷出声提点：“姑娘，老奴说的不是丁大姑娘和江姑娘。” “不是她们？”萧明珠不解：“那还有谁？” 那些武将家的姑娘们？祖母不会让她与她们往来的。 文臣家的，她们瞧不上她，她也不愿意去讨好搭理她们。 她的脑海里，008突然大叫了一声着：“萧清霜来了！” 萧清霜？萧明珠心头咯噔一下，那就是说，张楠楠和她现在用的系统都来了。 吞了2542的008一直显装死状态，这些日子萧明珠踢一脚，它才挪一下。这下发现了萧清霜，它整个都满血复活，欢快地喊着：“来了，来了。” “闭嘴。”萧明珠头都被它给吵痛了，“信不信我再把你封起来？” 自打在林子里008的提示让萧明珠避开了刺客后，萧明珠就没再封过008，但是……对008的态度也仅仅只比之前的待遇要好一丁点儿而已。 008不止一次的对萧明珠抱怨了：“我都被你给绑定了，生死由你，还有什么不放心我的。” 萧明珠没答复，反正她就是心神不安，对008不敢全信。 ****** 谢谢各位投给我月票，给我打赏的亲们，继续求月票……*@-@* 082、扎刀，谁不会 不同于008的激动，萧明珠格外的冷静。 说真的，当她将2542交给008后，就后悔了。 当初将2542给008吞食掉，一方面是自己讨厌所谓的系统，另一方面也是想证实一相008所说的是不是真的。 可是她真看到它的进度条动了后，就又有些害怕，如果008一直捕捉系统吞食，最后它会进化成什么东西？会不会连天道也困不住它的呢？ 008突然道：“不对，来的人不是萧清霜，是张楠楠！” “什么？”萧明珠忍不住，跳了起来。 来的人是张楠楠，而不是萧清霜？ 这说明什么？ 萧清霜是死了，还是跟上次一样又被张楠楠占据了身体，她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姑娘？姑娘，你想到谁了？”商嬷嬷慌了，姑娘这是到底想到谁了，吓成这个样子。 萧明珠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是直接吼出来的，而不是用精神在与008沟通。 乔姑姑也急促的从屋外冲进来：“怎么了？怎么了？” “没事，没事。”萧明珠急忙摆手：“我只是太惊讶了。” 她看到商嬷嬷和乔姑姑眼中明晃晃的疑问。 不过，商嬷嬷和乔姑姑都是聪明人，见她不说，也没再追问。 萧明珠悄悄松了口气，追问008：“你不是说张楠楠的灵魂强度太低，没办法控制萧清霜吗，老实交代，现在是什么一种状况，萧清霜死了吗？” “这个……”008迟疑了一下，像是在如何组织她能听得懂的言语，“萧清霜要是死了，张楠楠根本没办法再在这个位面呆下去的。眼下这只怕是那个临时系统搞的鬼，让张楠楠的灵魂强度达到了可以控制萧清霜身体的地步。要么是萧清霜主动让出了自己身体的主控权，要么就是萧清霜的灵魂在身体的某处沉睡着，张楠楠才有机会趁机占据了身体。” 原来如此吗？ “那她要是再出一次意外，会怎么样？” 008马上劝道：“不行，这次不行了。” “为何？”萧明珠不太相信008的这句话，当初就是萧清荷推了张楠楠下水，才逼得张楠楠与008脱离，利用临时系统逃了生的，为何这次换成她就不行了呢？ “因为不一样。”008道：“当初张楠楠是萧清霜的任务者，她是得到了萧清霜的允许才占据了萧清霜的身体的。可是自打那次任务失败之后，之前的所有约定就不成立了。眼下，张楠楠拼死只能算是寄居在萧清霜身体里的一个灵魂而已，就是你们说的借体的女鬼。想要对付她，首先需要消磨她的灵魂强度，当她的灵魂强度降到0时，她就得魂飞魄散，不仅没有重生的机会，连想转世投胎都不行了。” “哦？那要怎么做？”萧明珠听不太懂，什么叫灵魂强度。 008解释得更详细一些：“系统，那个系统是利用张楠楠抢夺他们的气运转化成能量的，只要我们让萧清霜倒霉，她就抢夺不到别人的气运了，这样系统就会一直消耗能量，等到有一天，它放弃了张楠楠，与张楠楠脱离了绑定时，我就可以将它抓过来。” 萧明珠心里有数了，但还是好奇，萧清霜是怎么了，又让张楠楠有机会冒出来了呢？ 不过，来了就来了，谁怕谁啊！ 萧明珠斗志昂然：“姑姑，帮我挑件衣服吧。” “战袍？”商嬷嬷取笑。 萧明珠点了点头：“嗯。” 是的，张楠楠是冲着她来的，她要上自己的战场了！ 乔姑姑翻开衣柜子，挑出件在新安做的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袄裙，“就这件吧。”够显眼，也够嚣张。只是不太符合老夫人的审美，姑娘一次也没有穿过。 萧明珠也觉着这件好，换上了，又在腰间系上了同色的腰封，把皇上赏赐的金色的蛇鳞软鞭缠在腰封做了丝绦。 商嬷嬷又亲自替萧明珠打散了头发，织成几根小辫子，最后在头顶上系成一束，然后用个镶红宝的金冠束起来，整个人的气质与以前完全不一样。 商嬷嬷都挪不开眼睛，她有些明白了，为何玄铁会一再的叮嘱她，这位姑娘不一样。她就像是一个炽热的太阳，别说年轻的男子会忍不住多看她几眼，就连她都快被她身上洋溢的热情给点燃了。 正院的小丫头来了，没头没脑的撞进院子里，才进门，就被守院子的婆子给拦下了：“跑什么呢？” 小丫头瞥了眼看守门的婆子：“族长夫人和几位夫人们领着族里的一些姑娘们过来了，老夫人请姑娘过去呢。” “等着。”守门婆子没让小丫头进，自儿个进去通报。 萧明珠带着商嬷嬷和知夏，去了正院。 人还没进正院，就听到了族长夫人那故做笑声。 萧明珠一进门，族长夫人就笑着道：“哎哟，七姐儿来……”她看见了炙热如火的萧明珠，嘴边的话嘎然而止。 萧明珠进门，发现厅内除了她见过的萧家族长夫人，王夫人，萧清荷萧清霜姐妹外，还有两位她没有见过面的夫人，以及两个年轻的姑娘家。 她感觉到了张楠楠那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就好似被那阴暗冰冷的毒舌盯上了一般，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过，她控制住自己没往张楠楠那边看一眼，先规矩的上前给许老夫人见礼：“祖母。” 许老夫人看到萧明珠这一身不同于寻常闺秀的打扮，整个人也怔住了。她从没有见过这样张扬明姐儿，却又在心里认同，这样的装扮，正的适合她。 许老夫人点点头，指了指她旁边两个陌生的夫人：“这是广阳候府的二夫人，三夫人。” 萧明珠过去给二夫人三夫人见礼。 二夫人吴氏笑着取了头上的戴着的金镶玉鸳鸯簪给她：“可别嫌弃。” 萧明珠很平静地道谢，接了，顺手就递给了知夏。 三夫人任低默不作声的从身旁丫头手里接过一个锦盒递给她，她也没有打开来看。 张楠楠见她那荣辱不惊的样儿，半泛着酸，半讽刺的道：“七妹妹平日只怕是见惯了好东西的。” 吴氏阴了脸，任氏依旧没什么表情。 萧明珠瞥了眼萧清霜，淡淡地道：“至少两位夫人是给了我见面礼儿，而不是变着法子来找我要东西的。” 扎刀嘛，谁不会！ 这扎心窝子的一句话，差点没让王夫人当场翻脸。 083、冥冥之中的安排 王夫人不敢直接骂萧明珠，只能将这笔帐记在了“张清霜”的头上，强忍着怒气，指桑骂槐道：“五姐儿，你还有没有点规矩，长辈们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 族长夫人也巴不得有机会戳许老夫人的肺管子，凉凉地道：“大嫂，你好歹也得教教明姐儿，有这样说话的吗，这要是出了门，还不得让人瞧了我们萧家的笑话……” “我怎么让人笑话了？”萧明珠打断了族长夫人的指责的话，挑眉笑道：“二叔祖母，皇上可是夸我兰心惠质、温柔和顺、聪敏贤淑、钟灵毓秀的。”这样的好招牌，又不是用一次就少一次的，不用白不用。 族长夫人被她这话给噎了个正着，“你……你……”也你不出什么了。 好吧，上次萧明珠得了皇上的赏赐，族里很惊讶。可打听到皇上赏赐的是个嬷嬷和一条马鞭后，都认定这是皇上在瞧在萧怀恩的面上，暗示许老夫人萧明珠缺少管教。 没承想，这才不过五天，皇上再一次给了萧明珠赏赐。 这下，族里就不坐不住了。 萧明珠做了什么，才得了皇上的另眼相看，还是萧怀恩马上就要回京述职了，皇上这是借萧明珠做幌子，抬举将军府？ 她与老候夫人一商量，这才由她领着广阳候府的三位夫人以及各位没出嫁的姑娘过来将军府探个虚实。 “商嬷嬷，二叔祖母好像不信呢？”萧明珠故意偏头问道。 族长夫人偷瞥了一眼萧明珠身后的商嬷嬷，商嬷嬷正好眯眼看她，两人的视线对了个正着，族长夫人打了个寒颤，这宫里出来的嬷嬷好生厉害，她当下连声道：“信，当然信。”她总不能说皇上瞎了眼，赞错了人吧。 族长夫人都被憋屈了，王夫人就更不敢再出声。 吴夫人瞧见王夫人吃瘪就很开心，顺着之前王夫人指桑骂槐的话，笑道：“五姐儿确实是该学学规矩了。” 张楠楠气得直拧帕子，问试用系统：“哎，这个萧明珠是不是被人穿越了？” 这前后完全是判若两人啊。 要说上次萧清荷她们来讨药方，萧明珠也是厉害，但行事还是有顾及的，小心翼翼地看着许老夫人的脸色，一板一眼不敢过界；眼前的萧明珠却豪无畏惧，一点点古代的大家闺秀的矜持收敛都没有。 张扬，张扬得没边了。 穿越？萧明珠的嘴角挑了挑，这是个新名词。 008这下确定相信，萧明珠是可以听到任务者与系统的对话。 它出声解释：“穿越，用法教的话来说，就是夺舍，有可能是古人夺舍了现在的人，也有可能是未来的人夺舍了以前的人。” 试用系统冰冷的声音响起：“请宿主自行摸索。” 张楠楠气得直拧帕子。“自行摸索，那要你有屁用。上次不就是你的错误信息，让我引萧清霜那个傻货去偶遇，结果呢，结果那个傻货犯下那种大错，害得我现在不得不替她弥补过错。” 说到这，她就止不住的恨啊！ 这事，还得从那日丁家庄子上说起。 萧清霜被丁微三言两语挤兑得呆不下去，从丁家庄子离开。 可是试用系统却突然发现了一些气运者，其它中一个身上还有些紫气，它哪里舍得离开，立即给她下了一个突发性的任务，奖励灵魂强度20点。 “只是取一个玉佩？”她知道试用系统是无利不起早的，突然提高了灵魂度强的奖赏，其中必有蹊跷。 试用系统冰冷的不回答，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立即利用了每日有一次与萧清霜免费沟能的机会，给萧清霜传了信息。 “不要回去，往南走，可以碰上皇家勋贵子弟，你的人生将从此改变。” 萧清霜吓了一大跳，左右看了看，没陌生人。 她气得想骂人，她都与萧清霜说过那么次话了，竟然连她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我是梦中仙子，你不是想退亲？眼下面前就有改变你一生的机遇，错过你得后悔一辈子。” 这萧清霜倒是听她的话去与那些气运者“偶遇”了。 结果…… 她不知道该说萧清霜的气运太差，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萧清霜并没有碰上试用系统发现的那一群气运者，反而因车辕坏掉，偶遇了她上辈子的夫婿。 那个花言巧语骗了萧清霜，中了举，补了官后，到了任上就不客气的将自家表妹纳为妾，硬生生将萧清霜逼死在了任上的凤凰男吕埒青！ 狗血，这种狗血的剧情就在她的眼前发生了。 她眼睁睁的看着萧清霜对那渣男一见倾心，还自报了家门，并且留下了帕子。 她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马上与萧清霜联系，告诉萧清霜嫁于渣男的后果，让她尽快对渣男死心，想办法从渣男手上拿回帕子。没想到，一直对她言听计从的萧清霜却异常的顽固，死活就不再听她的话了。 看着萧清霜写信给那渣男询问他表姐的事，她真是想吐血三升，扑出去掐死萧清霜。 那渣男如何会承认与表妹有私，送进来的信真是情义绵绵，哄得萧清霜那个傻子眼泪汪汪的，打定主意非他不嫁。 还没等她与试用系统想出对付萧清霜的办法，萧清霜那个傻货昨天晚上竟然为了退亲之事就与王夫人吵嚷嚷了起来，差点没说出与渣男私相授受的事。王夫人气极之下，给了萧清霜那个傻子一巴掌，萧清霜那傻子回房就去玩一哭二闹三上吊，结果到好，没把自己吊到屋梁上，倒是把自己给摔晕了。 她马上趁机占据了萧清霜的身体，在王夫人面前是又哭又认错，才好不容易将那事给暂时圆了过去。 萧清霜和渣男还没解决，萧明珠要是又被人穿越了，那让她日后怎么活！ “嗡！警告，宿主辱骂系统，三次警告将一级电击惩罚！”试用系统的声音依旧没有起伏，听在张楠楠的耳中却堪比响雷，她不敢再口出恶言。 008听得直乐，果然是恶任务者自有恶系统磨。 * 亲们，若是觉得《女boss》还不错，请帮着推广推广……谢谢…… o(n_n)o~ 084、我是不是女主 吴夫人身后站着的姑娘焦急地低声唤了句：“母亲。” 吴夫人笑着伸手将那姑娘拉到面前，对萧明珠道：“明姐儿，你还没见过柳姐儿吧。” 四姑娘？二房嫡女萧清柳。 萧明珠飞快地打量了一下萧清柳，她长得不如萧清荷艳丽柔弱，也没有萧清霜娇俏可人，却端庄优雅，特别是弯弯的嘴角，没说话先露出了三分笑。 萧清柳大大方方的向萧明珠打招呼：“七妹妹。”她又指了指旁边立在任夫人身后的那位：“这位是六妹妹。” 六姑娘，三房嫡女萧清妍只比萧明珠大上两个月，她有些紧张，没说话脸先红了，也跟着萧清柳的称呼，低声唤了句：“七妹妹。” 萧明珠瞧着她们两个比那表里不一的萧清荷，没脑子的萧清霜要顺眼，不由得也放柔了声音，礼貌的回礼，喊了声：“四堂姐，六堂姐。” 吴夫人见萧明珠对萧清柳很客气，便觉着胜上大房许多，不由地又笑着对许老夫人道：“大伯母，我们闲聊家常，她们姐妹在这陪坐着必定无聊，不如让她们去园子里逛会儿，可好？” 萧明珠直接打了王夫人的脸，下了族长夫人的面子，许老夫人觉着心里倍痛快，吴夫人的建议也本就在她的计划之内的，也就应下了：“也好，明姐儿，昨儿安嬷嬷说园子里的秋菊开了，你带她们去看看菊。” “是，祖母。”萧明珠应下。 萧清柳她们都是在家里就被各自的母亲叮嘱过的，哪会推迟，都跟着萧明珠一块儿退出了花厅。 “七妹妹，不知府上养了什么菊种。”萧清妍小心翼翼的与萧明珠搭话。 萧明珠摇头：“我不太懂。” 萧清妍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萧清柳轻笑着：“七妹妹别在意，六妹妹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养个花啊草啊的。” “我不在意。”萧明珠知道她并没有恶意，“去看看就知道了，到时候请六姐姐帮着讲一讲。” “好的。”萧清研急急应下：“我虽然知道的不多，但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看着萧清柳和萧清妍携手跟在萧明珠身侧，三人还有说有笑的，张楠楠不由的咬住了唇。 她忍不住又问试用系统：“你说，她要是穿越的，必定就是个女主。” 穿越女，都不简单，看来她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对待才是了。 萧明珠迟疑了一下，差点踩到了裙摆，悄悄问008：“你们怎么判断谁是女主？” 008苦笑，瞒不过去，也就老实交代：“看气运，一般来说，气运旺的女子都能算是女主，大小之分，只不过是由她们的地位而区别的。萧清柳的身上气运不低，萧清妍也有。而且在萧清霜灵魂的回忆里，她推掉了承恩候那门亲事就落在了萧清柳的身上，而萧清妍最后成了莫维凯的续弦，她们两人都算是嫁得不错的，能称得上是小女主了。” 一个萧清霜不要的亲事，一个是给人做续弦，这还叫嫁得不错？ 看来这女主，也不太值钱！ “那我到底是不是女主？”萧明珠头一次正式的问008，说真的，她好奇了。 “我不知道。” “我看不到。” 两个声音同时回答。 萧明珠一怔，008也怔了。 “看不到？”张楠楠很震惊。“你怎么会看不到呢？” 萧明珠也问：“是不是你搞的鬼？” 008急忙道：“怎么可能，我要是能看到你身上的气运，当初就不会让张楠楠那个傻货来截你的五皇子了。”说到这个，还是它心底的痛呢。 一时大意，千古恨啊！ 跟着张楠楠那个傻货，这次弄不死，还有下一次。眼下它落在萧明珠的手里，是永无出头之日。 那边，试用系统冰冷地声音道：“看不到往往只有两个可能，要么就是这个人根本就没有气运，要么就是这个人有什么东西庇护着。” 张楠楠不信：“怎么可能，她极有可能会成为五皇子妃，怎么会没有气运呢？不对，也有这个可能，可是萧清霜死得很早，她并没有看到萧明珠有没有嫁给五皇子，也没有看到她出嫁之后，那么说来，她未必是女主。但也不排除另一个可能性，她身上有可以抵挡你们搜索功能的东西？”说到最后，张楠楠的声调都有些颤抖了。 每个位面都是有好东西的，而且一些特殊能力的好东西还能被打包带走。 难道这个萧明珠身上就有这种特殊物品？ 要是能拿到这东西…… 张楠楠望向萧明珠的目光变得贪婪了起来。 试用系统也想到了，一直没有起伏的声音有些变调：“查查，好好查查，如果真有这样的好东西，不择手段也要弄过来。” “东西归我。”张楠楠可不想白做工。 试用系统也不是那么好说话：“东西到手，估个价，将一半的价值折算成灵魂强度分给你。” “不行。”张楠楠不答应，好东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试用系统冰冷地道：“东西归我，我帮你将灵魂强度涨到240。” 灵魂强度240！那就是萧清霜死了，她都不会受牵连而消散了。 张楠楠心动了：“成交。” 有好东西，没有命享受，那有什么用。 “他们想要我身上的什么东西？”萧明珠也好奇了，她身上到底有什么好东西，引得张楠楠和那个试用系统这样按捺不住。 008苦笑：“宿主，你身边哪有那种东西，要有，我不早就拿来吃了。”开玩笑，要是有那种好东西，它可是近水楼台啊，还不一早就将东西吞下藏在自己的空间里，哪由得了张楠楠和一个试用系统来打主意。 “哦。”萧明珠明了：“看来，我还是要防着你一点才好。” 008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盲羊补牢地道：“宿主，眼下连我都是你的，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不放心的多了。”萧明珠话也说得直白：“你是没骗过我，不过，你可没少瞒我事。是不是打定了主意，我不问，你就不说。” 008如同被雷击了！ 祖宗！ 它是不知道在世上混了多少年的系统，怎么被个十二岁的半大小姑娘给看穿了。 眼前这是小姑娘吗，不是千年小妖精？ 008直接扑到了墙角，痛哭流涕。 这日子，没法过了！ * 继续求月票…… o(n_n)o~ 085、萧清荷是重生的 “七妹妹，那是棵是玉堂春吗？”萧清妍见面前用大青石围着的一棵花树，忍不住出声问道。 萧明珠回过神来，笑着道：“是，这是五年前父亲特意替祖母从新安移回来的。” 张楠楠故意道，“这是玉堂春？我还认为是兰蔻呢。”说罢，她紧紧盯着萧明珠的脸，想在她的脸上寻找一丝丝的线索。 萧明珠知晓她是在试探自己，嫌弃的一撇嘴，给了她一个白眼，“五谷不分倒是罢了，竟然连花树和豆蔻都分不清楚，真丢人。” 张楠楠气得半死，“你……” 萧明珠根本不搭理她，快走了两步赶上萧清柳她们一行。 没走几步，萧清妍哎哟一声，像是踩着了裙子，整个人身子往前一扑，径直朝着前面的大青石磕了下去。 萧明珠吓了一跳，伸手想去拉萧清妍，商嬷嬷商嬷嬷身子一侧，挡住了她的手，她自己则伸手抓住了萧清妍的胳膊，可是还是慢了那么一拍，萧清妍的额头被大青石的边沿拉出了一条口子。 “六妹妹，六妹妹……”萧清荷急忙从商嬷嬷手中扶过萧清妍，大叫着：“出血了。”拿着帕子就去捂萧清妍的伤口。 商嬷嬷急忙伸手拦下她：“三姑娘，让我先看看六姑娘的伤口。” 萧清荷只能缩回手，往旁边让了让。 萧清妍摔傻了，这会儿才知道痛，颤颤巍巍靠在萧清荷的身上，看着商嬷嬷替自己查看伤口，带着哭腔问：“嬷嬷，会留疤吗？” “不怕不怕，伤口比较小。”商嬷嬷劝着，“不过也得马上找个地方清洗一下伤口才行，就怕里面进了脏东西。”她瞥了一眼萧清妍的丫头：“拿块干净帕子替你家姑娘微微擦一下伤口，捂住伤口先止了血。”她嘴上说着，冲旁边的知夏使了个眼色，知夏微微点了点头，往萧清荷手中的帕子瞄了两眼，留了心。 “姑娘，先送六姑娘去前面的暖菊阁吧。”娟儿指着最近的院子。 萧明珠点头，让娟儿先陪萧清妍她们过去，吩咐了人去请府医，又让人去正院给任夫人送信，自己才去暖菊阁。 暖阁里，萧清妍坐在炕沿上，她的丫头在替她清理伤口，她一边流泪，一边反复地追问萧清柳，会不会留疤。萧清柳和萧清荷都在旁边低声劝慰着。 张楠楠坐得离她们远远的，皱着眉，目光却不停的在萧清荷的身上扫射着。 “没事，大夫很快就到了。”萧明珠也没凑过来，只是客气的安慰了两句。 对于广阳候府的人，不管是二房三房的，她的警惕心都大过于好感，不敢大意。 她转身走到窗边坐下，瞥了眼商嬷嬷。如果商嬷嬷不撞她那一下，她一定可以抓住萧清妍的。而且以商嬷嬷的身手，也不会就这么轴，差那一丁点儿。 商嬷嬷也退到她身边，低声道：“六姑娘一跤摔得蹊跷。” 蹊跷？难道是故意的？ “不是，不是。”008大叫，“不是萧清妍故意的，是萧清荷踩了她的裙子。” 它可不敢在张楠楠所在的地方有半点的松懈，放过任何一个小细节。 萧明珠皱眉，“她是想陷害我吗，可那伤口极小，根本就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知夏借着倒茶的机会过来，低声回禀：“嬷嬷，三姑娘手中的帕子没有问题。” 没问题。 萧明珠总觉着这事不妥当，萧清荷到底想要做什么？ 那边，张楠楠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她悄悄让试用系统也调出了刚才的录像，以极慢的速度放着，她也看到了萧清荷的小动作。 “又是萧清荷。”张楠楠咬牙切齿，这个萧清荷到底要做什么。 她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惊呼出声：“她是重生的！” 重生？萧明珠手一抖，茶水溅到了衣裙上。 什么叫重生？ 008也大叫：“如果这样，那就说得过去了。” 它重新查了一遍萧清霜的记忆，马上道：“重生，就是她带着一生的记忆，重新活一次。” 萧明珠顿时毛骨悚然。 那萧清荷是什么，女鬼吗？ “你理解成她有南柯一梦的机遇也成。她与萧清霜的不同之处在于，萧清霜是委托了任务者来替自己改变命运，而她，是自己重来一次。” 008又梳理着一遍萧清霜的记忆，找出了这个时间点前后发生的细节，进一步分析道：“如果按照着以前事态的发展，明日将是萧清月携夫婿莫维凯回娘家的日子。前一世，萧清月嫁进伯府已经三年都没有怀孕，她婆婆要给莫维凯抬了两个妾，她与王夫人商量，准备将萧清荷送到伯府去做妾。萧明荷和她的姨娘设计，喝醉的莫维凯被她们派人引到花园碰上被同样被她们骗去的萧清妍，误把萧清妍当成了萧清月……半年后萧晴月死于难产，莫维凯因对萧清妍有愧，一年后，三媒六聘娶了萧清妍为续弦，婚后待萧清妍极好。反之萧明荷却被王夫人随意嫁给了一个粗俗的武夫，婚后过得极为不顺。” 萧明珠一点就透，冷笑了两声：“你是说萧明荷嫁人后，日子过得不顺心，反而羡慕起顶替她嫁给莫维凯的萧清妍了。重来一次，她怕莫维凯再与萧清妍扯上有关系，从而断了她嫁给莫维凯的可能性，才故意让萧清妍受点小伤，无法在莫维凯面前出现。然后她再找理由拖个半年一年的，熬死萧清月后，就可以取代萧清妍，大大方方成为莫维凯的填房？” “对，就是这样。”008严肃起来，上上下下在萧明珠身上扫描着。 她……真的只有十二岁多点吗？怎么对于这些后院的阴私她样样门清。 萧明珠像是猜到了它的心思，轻笑：“青石山是什么地儿，来求医的不少，来求药的人也多，但大夫更多，哪个没见过几场后院里的阴私事儿？” 三教九流混杂之地，能神圣到哪里去，打小，这些事她听多了。 特别是那几个人，在她回来之前，天天在她耳边叨叨了许多阴谋诡计、人心难测之类，就怕她回京都来后，被人给算计了。 * o(n_n)o~ 086、牛到北极还是牛 张楠楠心里也悔得要死，重生者是土著，拥有前一世的记忆，可比束手束脚的任务者难对付得多。之前她怎么就判断错误，将萧清荷当成了任务者呢？要不是那一步失误，她就不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了。 眼下的萧清荷就是一条潜藏着的美女蛇，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捕出来咬人一口的，就像这次。不过……她好像猜到萧清荷的目的了，如果她识相一些，她们也不是不能合作的。 萧清荷打了一个寒颤，瞥到张楠楠那充满了算计的目光，一种不安感油然而生。 萧明珠留意到了张楠楠的变化，仔细想了一遍之前008对她所说的张楠楠近况，轻扯了下商嬷嬷的衣角，低声说了两句。商嬷嬷的身子有一诧异的僵硬，但也仅此而已，微微的点了点头。 任夫人匆匆撩起门帘冲了进来，脸上还有些薄汗，萧清妍这下委屈得更忍不住了，眼泪哗哗如水往下淌：“母亲，我会不会毁了脸。” “不会的，不会的。”任夫人快步过去，仔细的看她脸上的伤口，那一线小口子已经被清干净了，连血都没了，仅有一条细红的印子。 印子，最害怕就是不再消失了。 任夫人心揪得厉害。 跟着任夫人一块儿进来许老夫人她们，瞧见了萧清妍脸上的印子，马上先看自己最在意的人。 萧明珠看到许老夫人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见她端然无恙后松了一口气，之后又紧紧的皱了眉。 她低下了头，苦笑，却没有以前的钝痛。 王夫人确定“萧清霜”无事后，才尖酸的开口：“进园子里看个花，六姐儿好端端的怎么就会摔了呢，这将军府总不会连个路也不平吧。” “我……我……”萧清妍犹豫了一下，想到自己摔的时候好像被一股劲拉扯了，她没敢直说，低头就去看自己的裙角，她慌张地道：“还好商嬷嬷及时拉住了我，不然……”她不敢想象自己的额头真嗑在那大青石上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大家都顺着她的目光，瞥到了她的裙边上有半个小小的脚印，哪有什么不明白的。 任夫人当场阴了脸，这不是意外，有可能是人故意害了妍姐儿。 不过，眼下还是妍姐儿的脸最重要。 她起身对许老夫人道：“大伯母，可否让七姐儿身边懂药理的丫头替妍姐儿看一下？” 族长夫人急忙道：“任氏，还敢让这府里的人给六姐儿看伤？” 任夫人很平静：“我信得过大伯母。” 许老夫人随步到旁边的夹椅上坐下，示意知夏上前。 知夏给任夫人福了个礼道：“回三夫人，商嬷嬷替六姑娘查伤口时，奴婢也在旁边瞧过了，六姑娘的伤口小，只要清干净伤口，不沾水，好好养上个三五天，应该不会留下什么痕迹的。但这只是奴婢的愚见，还是请大夫来看看比较妥当。”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姑娘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 “应该，那就是不敢保证了？”族长夫人哪会放过这种好机会，扭头对许老夫人道：“这事，总得有个交代。” 张楠楠嘴角一弯，站起身来，指着萧明珠就道：“我看到了，是七妹妹。” 屋内所有人都被她这一句话给惊着了。 王夫人一把抓着张楠楠的手，紧紧的握着，问：“五姐儿，你这几天不太舒服，是不是眼花看错了。”眼下可不是与将军府翻脸的时候。 张楠楠哪会顺着这个台阶下，她就是要打草惊蛇，看萧明珠会如何应对，同样，还要让萧清荷看清楚眼前的形势。她还偏头笑着问萧清荷：“是不是三姐姐，你也看到了，是吧！”她特意加重了是吧两个字的语气，相信萧清荷会懂她的意思。 萧清荷身子一颤，刚才的事只是她冲动之下的举动，难道，萧清霜看见了？ 回头，她对上张楠楠充满了恶意的目光。 “你……”此时的“五妹妹”给她的感觉与以前的不一样，但却与在静思湖畔边威胁她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那天萧清霜在静思湖畔的威胁她言语再一次在耳边响起。 一字一句，那么冰冷，那么不给人退路。 她记起来了？ 她是在威胁自己，与她一起联手对付七妹妹？ 萧清荷在心底冷笑了两声，虽然上辈子她的悲惨命运是嫡母造成的，但她陪在萧清霜身边十几年，像个丫头一样的伺候着她，一切以她为先。可是在她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候，萧清霜竟然连一句话都没有替她说过，连不要的亲事，也不愿意施舍给她。 这样的人，在利用过她之后，必定会与她清算静思湖畔的事。 与虎谋皮，这样的傻事她不做。 就在张楠楠的目光注视下，她偷偷瞥了萧明珠一眼，惊慌的摇头，用蚊嘤一般的声音低低地道：“我没看到。” 众人更相信她想说的是，不是。只不过是碍于“萧清霜”的威胁，不敢说而已。 张楠楠愕然。 008捂着肚子笑得满地打滚。 果然牛牵到北极还是牛，张楠楠那个傻货，还没摸清楚这个位面的真实状况，以为她的对手都是npc，万事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主位面上的人都有血有肉，好多人脑子都精明得让它都害怕，哪是她这小小的伎俩可以玩转的。 都死过一次了，还不长点记心。 萧明珠倒是觉着这个萧清荷真有点意思了。 “你！你为了讨好伯祖母，就可以替七妹妹隐瞒真相，你对得起六妹妹吗？”张楠楠有些口不择言了，径直挑破了萧清荷的心思。 萧清荷只是低垂着头，不做声。 心里笑得开了花，恨不得“萧清霜”再多说几句，就算她已经存了心思想在萧清月死后成为莫维凯的填房，但她也没有放弃伯祖母和七妹妹这边，她可不指将来候府这个娘家会替她撑腰。 “你说是我？”萧明珠看了眼商嬷嬷，起身走到张楠楠面前。 张楠楠已经骑虎难下了，她就算再改口指证萧清荷，也没有人会信她的，还不如一条道走到黑。她失控地吼道：“是你，就是你。”这是古代，一没有摄像头，二没有照相机，一切只靠人嘴两张皮，污蔑一个人那还不容易。 至于萧清荷，等回到候府后，看玩不玩得死她。 * 继续求月票…… o(n_n)o~ 087、又失忆了 “五姐儿。”王夫人匆匆上前，就要捂张楠楠的嘴。 “王氏，让她说。”许老夫人一拍椅扶手，喝道：“怎么着，她既然看到是明姐儿，那就将事给说清楚，免得过后又说六姐儿在我府上摔了，连一个说法都没有。” 萧明珠笑了笑，回头给了许老夫人一个安心的目光，问：“既然你看到了，那你说我是左脚踩的，还是右脚踩的？” “左脚右脚有什么区别，不都是踩了吗？”族长夫人有些不耐烦，想尽快给萧明珠定了罪。 “当然有区别了。”任夫人不傻，瞅了瞅萧清妍的裙边，“脚印不一样。” 张楠楠有些慌了，对脚印，开什么玩笑，她哪知道萧清妍裙子上的脚印是左脚还是右脚的。 不对，她有系统呢。 张楠楠急忙道：“快快，将萧清妍裙边的脚印的图片调出来，放大。” 试用系统没迟疑，将图片调了出来。 她胸有成竹，道：“右脚。” 她就不信，萧明珠还能对鞋底花纹。 绣花鞋，都是自己扎的鞋底子，一个灰蒙蒙的鞋印子能对出个什么纹来。 “你确定？”萧明珠再问。 张楠楠一仰头：“当然。” 萧明珠笑了，走到炕边，背对着张楠楠，提起自己的裙，将鞋露了出来给任夫人看：“三伯母，您瞧瞧，像是我的脚印吗？” 不仅任夫人看到了，旁边的人都看到了，大家都扭头去看张楠楠，目光里尽是疑惑。 张楠楠觉着不妙，冲过来提起了萧明珠的裙摆一看。那一眼，她真个傻了， 萧明珠脚上穿的根本就不是绣花鞋，而是一双麂皮的骑马靴。 要说绣花鞋的鞋印大些小点儿分不清楚，可是马靴的鞋底不仅是垫了皮底的，比绣花鞋的鞋底足足大了一圈，不用对比，看大小也就知道萧清妍裙摆上的鞋印不是她的了。 “怎么可能。”张楠楠想吐血了，哪有姑娘在家里也穿马靴的。 萧明珠不客气的对着她当胸就推了一把，虽然已经控制了力道，但那一巴掌的力道也是足足的，张楠楠直接被推得朝着旁边的多宝格就撞了过去。 “五姑娘，小心。”商嬷嬷及时扶住张楠楠，手指在她腰后的某处穴位上轻点了一下。 “啊！”张楠楠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惨叫。 “呃，灵魂换了，现在是萧清霜了。”008马上报道最新状况，下一瞬，它才反应过来：“你知道，你是故意的？”刚才商嬷嬷对张楠楠的小动作，可瞒不过它的法眼。 萧明珠没回答，嘴角浮上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 竟然008之前说过，两个灵魂共存，萧清霜的灵魂为主，那张楠楠只能在萧清霜灵魂沉睡的情况下出现。 能沉睡，那就能唤醒了。 商嬷嬷那一下，能让人瞬间痛晕过去。 张楠楠的灵魂痛晕了，而被她和试用系统暂时弄昏迷的萧清霜的灵魂当然就会醒了。 “你，你怎么能打人。”王夫人气急，快步过去扶萧清霜：“五姐儿，你没事吧。” 萧清霜刚醒过来，根本就看清自己在哪，脑子还停留在昨天她寻死闹活的时候，她当下推了王夫人一把，喊道：“不退了承恩候那门亲事，我就死给你看。” 屋内鸦雀无声。 “噗……”吴夫人没忍住，笑了出来。 王夫人气极，抬手给了萧清霜一巴掌：“孽障，你胡说八道什么。” 萧清霜被打醒了，捂着脸，这才发现根本就不是她的屋子，旁边还有这么多的人，傻眼，喃喃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萧明珠上前，一把抓住萧清霜的肩头：“哎，五姐姐还没将事情说清楚呢。” “什么事，我不知道！”萧清霜猛的摇头。 果然，萧清霜是没有张楠楠的记忆的。 吴夫人大概瞧出了些什么，马上问道：“五姐儿，刚刚你不是说自己看到了吗？” “我看到了什么？我不知道，我不记得。”萧清霜一个劲的摇头。 “五姐儿，你不会再一次、恰好、又失忆了吧。”吴夫人欣喜，颇有兴趣的悄声道。她的声音很小，只有旁边的王夫人和萧清霜听着了。 王夫人脸色大变，声音都气变调了，怒喝道：“你在胡说什么？” 失忆，一次说是意外，两次可就是恶疾了。 要是这事传到承恩候府上去，那门亲事必定会黄了的，哪家愿意要一个随时会失忆的媳妇。 吴夫人幸灾乐祸地笑着，“瞒瞒瞒，你乐意瞒着就瞒着，我看你能瞒到什么时候。” 萧清霜是一片茫然，二伯母这是什么意思，她之前失过忆吗？ 王夫人哪会在这个时候与吴夫人纠缠不休，马上对许老夫人请求：“大伯母，五姐儿像是受了惊，可否借个地方让我安抚她一下。” 许老夫人倒是没为难她，唤过书香：“伺候着王夫人去了隔壁坐坐。” 吴夫人还不想放过王夫人，萧清柳急忙拉住她，低声劝道：“母亲，这还是在将军府。” 吴夫人也不趁胜追击，但目光里的喜悦怎么都掩饰不住，慢慢悠悠地道：“我只是看不过去五姐儿在胡乱攀咬人，骗不过去后又装做什么都不记得了的样子。哎，她该不会是在贼喊捉贼吧。” “你！”王夫人真是被气得不行了，拖着萧清霜就往外走，萧清荷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冲许老夫人和族长夫人一些长辈福了福身，低眉顺眼的跟着去了旁边的小厢房。 小丫头进来禀报：“大夫来了。” “快快，快请进来。”任夫人急忙道。 许老夫人让萧明珠等姐妹避去了屏风后头，才让丫头将大夫请了进来。 下人按照萧明珠的吩咐请了两个大夫，一个是许老夫人常用的老大夫，另一个是济世堂的坐堂大夫。 两个大夫依次看了萧清妍的伤势后，说法都与知夏一样，说只要好好注意修养，不感染，应该不会留疤。济世堂的大夫最后还道，要是能去弄盒去疤养颜霜擦一下，那就更好了。 任夫人这才松了口气，对大夫千恩万谢，又让身边的人多给两位大夫多加了十两诊银。 088、不想做刀 族长夫人嗤笑道：“任氏，你也开心得太早了，大夫也只说应该不会，没说绝对不会。” 两位大夫也是常进各家看诊的，当然知道后院的事弯弯绕绕多。他们两个道了句惭愧，说自己医术不精，没有十成的把握。之后连任氏加的银子都没要，就提出了告辞。 萧清妍慌乱无措，紧紧抓着任夫人的胳膊：“母亲……” “没事的，没事的。”任夫人将女儿搂在怀中，柔声安抚，可心情还是七上八下的。 许老夫人明白，这事没那么容易了解。她端起茶，轻抿了一口，慢悠悠的将茶杯放在几上，轻蔑地问族长夫人道：“那你认为该如何解决这件事呢？” 任夫人马上猜到族长夫人要做什么，急忙起身：“二伯母，既然大夫都说六姐儿没什么事，那就这样好了。” 她清楚，老夫人让她们过来的目的。可她只想不敢违背婆母的意思，才领着六姐儿来走个过场的，可真不想凑进候府和将军府的恩怨里。 族长夫人没将任夫人的话听进耳里，一味的冲着许老夫人道：“大嫂，人是在你府里摔的，又查不出是谁，那就让六姐儿留在你府上，等到伤口好了再说。” “不，不用了。”任夫人还是坚持拒绝。 吴夫人侧身扯了一把任夫人，冲着她挤眼：“弟妹，六姐儿留在大伯母这，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你舍得六姐儿就这样毁了脸？”吴夫人在她胳膊上轻拍了一下，暗示。 任夫人脸色大变，转身惊恐地看着吴夫人。 萧清柳急忙拉扯了下吴夫人的胳膊，低低唤道：“母亲。”说罢，还轻轻的摇了摇头。 吴夫人轻拍了两下她的手背，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三弟妹，你要是不放心，那我将四姐儿留下陪着六姐儿好了。” “母亲。”萧清柳快急哭了，她是想劝母亲不要去掺和这件事，母亲怎么反而将她给搅进去了。她飞快的找了个理由，含蓄地提醒，道：“母亲，我帮祖母做的抹额还没绣好呢。” 吴夫人打定主意要将萧清柳也留下，“没事没事，回头我就让丫头将你没做好的绣品送过来，正好，你也可以与七姐儿一块儿绣绣花。” 哗拉，旁边屋内一阵响声，萧清荷带着哭腔的声音传了出来：“母亲，我怎么能帮着五妹妹……”之后的话语嘎然而止了，但足够引人遐想。 巴不得有热闹看的族长夫人，轻叹：“哎……这三姐儿也是个可怜的。” 许老夫人偏头看萧明珠，萧明珠沉默，没有什么反应。 她们的那言下之意，她都听得懂。敢情二堂伯母的意思就是想借六姐姐摔伤这事，将她们都留在将军府里。 008见缝插针，显示自己的能耐：“她们想沾你的光呢，你得了皇上的赏赐，现在满京都的贵妇想见你，看你符合不符合她们的儿媳妇要求，贵女们则想与你结交。她们要是留在府上，就能跟着你去见客，在那些贵夫人姑娘们面前露个脸。” 知道，但她知道又怎么样，这事……是她能做主的吗？ 祖母根本没有在询问她的建议，只不过是想看看她的态度而已。 她不去找这个不自在。 许老夫人在萧明珠的脸上看不到什么表情。 沉默的任夫人终于拿定了主意：“不，六姐儿不留下。”她就不信自己全天候守着，还有人能害了她的女儿不成。 萧明珠忍不住偏头望过去，任夫人轻轻的拍着萧清妍的后背，低声安抚：“六姐儿，跟母亲回去，母亲会照顾好你的。” “嗯。”萧清妍也乖巧地点头。 萧明珠动了动唇，还是忍住了。 族长夫人气坏了，手指着任夫人，半天说不出话来。干脆起身：“得，算我多事，管你家这破事了。” 许老夫人慢悠悠的开口了：“不如，六姐儿就留下住几天。” 这话一出，满屋子人的都有些吃惊，她们都有些想不透，许老夫人为何会松了口。 008都忍不住道：“kao，你这祖母脑子是被门挤了吧，明明知道这些人是来者不善，还将麻烦往府里引。” 萧明珠径直关了008的语言功能。 008终究只是一个系统，虽然人性化，能看到一些事，但终究琢磨不透人心。 祖母故意留下六妹妹，就是将铁打的将军府撕开了一条口子，引起候府更多的嫉妒与算计。当然，这些都会冲着她来，候府的人必定是想让候府的姑娘想踩着她得到更大的利益。 祖母是想拿她们来当磨刀石，来磨练自己。 可是她不想做那把被她磨的刀！ 任夫人急忙摇头：“大伯母，还是……” 许老夫人打断了她的话：“你要是不放心，就陪着六姐儿一块儿在我府上住几天。”任夫人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说真的，就这样将女儿带回府里去，她还是有些不太放心的。 “那四姐……”吴夫人马上接话，萧清柳喊了句：“母亲，六妹妹有三婶留下照顾就好了，我随你回府。”吴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萧清柳，但萧清柳已经摆明了态度，她也不好当面硬逼。 族长夫人眼珠儿一转，随手指了个丫头：“去，催催大夫人，说我们要走了。” 小丫头过去传话，没一会儿，王夫人领着萧清霜姐妹过来了。萧清霜很紧张，紧闭着嘴，神色也有些不安。萧清荷侧着脸，低垂着头，拿着张帕子紧紧捂着左脸的跟在后头。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萧清荷是被打了。 再想想之前萧清荷那没说完的话，大概也猜得出来，她为何被打。 “可见怜的。”族长夫人低低的说了句，提高了声音道：“王氏，我们也该告辞了。” 王夫人也巴不得快点回去解决萧清霜的事，应道：“也好，时候不早了。” 萧清荷惊慌的看着许老夫人，眼睛里尽是哀求。许老夫人偏了下脸，萧清荷眼中的期盼消失了，仿佛失去了光彩，整个人都没了生气。 许老夫人心咯噔了一下，眼角的余光瞥了下萧明珠，萧明珠依旧是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一切都无她无关。 * 谢谢大家投给我的月票…… 089、送药 族长夫人在许老夫人望向萧明珠的时候，就特别留意着她们两个的表情。 她最初与老候夫人商量的结果，就是将萧清荷和萧清霜留下来。没承想，萧清霜突然脑子犯了傻，指证萧明珠动手伤人，之后又闹了那么一出，她只能以六姐儿的事为要挟。大嫂倒是松了口，没承想萧清柳不想淌这混水，而大嫂和七姐儿，都没有要留下萧清荷的意思。 光留下不惹事的任氏和老实的萧清妍有什么用。 族长夫人轻瞥了萧明珠一眼，轻声道：“真是个狠心的。” 萧明珠冲她笑了笑，也轻声回道：“谢谢夸奖。” 夸奖，是在夸奖她吗？ 族长夫人气得胸口直痛，这七姐儿真是个魔星，与她计较，只有气死自己的份。 她看了眼许老夫人，起身过去一把扯下萧清荷紧捂着脸的手，众人都发现萧清荷的左脸上有些红，还微微肿着。 萧明珠哪会给族长夫人说话的机会，不客气地道：“哎哟，外人不会以为三姐姐是被我给打了吧。” 这下轮到王夫人又急又恼了，她是气极了，才伸手给了三姐儿一下的，没承想三姐儿肉嫩皮薄，那么一下子就肿了脸。 萧清荷急急辩解：“不是的，不是的。刚才是我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花架上了。” “哦，还真巧。”萧明珠故意拉长了语调。 许老夫人心思一动，萧清荷只不过是一个庶女，她要是抬举这个庶女，可不是就给了那边难看了？ “要不……”许老夫人开口，萧明珠这时也开口了：“三姐姐只怕是不愿意留下的，终究明日……”她冲着萧清荷眨一下眼，径直问：“三姐姐要留下吗？与六姐姐在一块儿？” “明日”两个字让萧清荷的心扑通一下跳到了嗓子眼，明日会如何，她知道的，可是七妹妹也知道吗？ 她猛的抬头，对上了萧明珠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她有一种预感，自己只要不明着说不想留下来，她马上会将她留下来的。 原本，她是比较倾向于留下来刷萧明珠的好感的。至于大姐夫那边，萧清妍反正也见不到，她自然可以寻其它的机会去偶遇大姐夫的。 可眼下…… 萧清霜身上的怪异处颇多，这位萧明珠，好像也没有她想象的那样简单好对付！她就算是留下来，萧明珠未必会搭理她，反而会与大姐夫错过了。 瞬间，她就做出了决定，马上冲着许老夫人福身，道谢：“伯祖母，五妹妹身子骨不好，我有些不放心。” 许老夫人只是嗯了声，就不再说话了。 不识相，或者说另有所图，那她又何必再插手。 “那我们告辞了。”王夫人恨不得转身就走，她今天在这，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许老夫人连句客道话也没有：“书香，替我送送她们。” 书香打起帘子，族长夫人她们起身离开。 许老夫人扭头又对萧明珠道：“你领着任氏她们去留芳居，留下知夏照顾几天六姐儿。” 萧明珠一怔，想开口拒绝，商嬷嬷轻轻扯了下她的衣袖，她极不情愿的闭嘴。 任氏倒是开口婉拒了：“谢大伯母关心，六姐儿没什么事，不需要这么麻烦了。” 许老夫人也没强求，伸手端了茶。 “是。”萧明珠规矩的起身，笑道：“三婶，六妹妹，随我来。” 许老夫人隔着窗看着萧明珠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阴了脸，对如嬷嬷道：“她真是个心狠的，都瞧见三姐儿那样子了，她不但没松口，还拿许挤兑着三姐儿。” 如嬷嬷苦笑，心里暗道。 姑娘要是开了口求情，老夫人只怕又要嫌弃姑娘心软了。 如嬷嬷不由的劝道：“老夫人，您这又是何必呢。” 许老夫人苦笑：“也许，这就是命。”这话也不知道在说她自己，还是说萧明珠。 如嬷嬷不死心，“将军马上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将军瞧着您与姑娘这样，会伤心的。” “到时候再说吧。”许老夫人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你将今天收到的那些帖子都拿过来我瞧瞧。” 如嬷嬷只得打住了这个话题，去拿帖子。 留芳院，离萧明珠的院子很近，两个院门正是遥遥相对。 萧清妍此时的也没了之前的担忧，心情好了许多，看着萧明珠的院子，惊讶：“那是妹妹的院子？怎么门上没有牌匾？” “没来得及取。”萧明珠笑了笑，不想多说。 任夫人轻扯了下萧清妍，萧清妍吐了吐舌头，也不再追问。 她们到留芳院的时候，早一步得到消息的下人已经将院子稍稍整理过一遍了。任夫人进了院门，瞧下了院中的格局，笑道：“不用太麻烦了，厢房就好。”过府做客，可不能住人家正房。 “无妨，三婶婶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萧明珠也客气。 商嬷嬷直接将人将东厢三间整理了出来，最大的那间给任氏母女住，旁边的两间给她身边的丫头婆子们。 任夫人对东厢很满意，笑着向萧明珠道谢， 萧明珠从自己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盒子塞进任夫人的手里。 任夫人一怔，没有说话，看向萧明珠。 萧明珠道：“这是去疤养颜霜。” “真的？”萧清妍很惊讶，去疤养颜霜可不是有银子就能买得到的东西。 任夫人将盒子递给萧清妍，最后什么也没说。 “那三婶婶和六妹妹先休息。”萧明珠起身告辞。 任夫人笑着，让萧清妍送萧明珠出院门。 萧清妍转回来，瞧着屋内没有外人，低声问：“母亲，去疤养颜霜可以用吗？” 任夫人将玉盒子递给她：“是好东西，往后记着这事儿。” 萧明珠没有理由害六姐儿，再说，她真要对六姐儿下手，也不会在将军府里。 她又瞥了眼自己身边的人，警告道：“这事不准往外传。” 木蕊等人立马应下。 回到自己的院子，关了院门，知夏才悄悄道：“姑娘给三夫人的可是江家送给姑娘的去疤养颜霜？” “是。”萧明珠随口应道，懒洋洋地就差没伸个懒腰了。 090、试探 “去疤养颜霜？”一直等在院子里的乔姑姑听了这话，都忽略了商嬷嬷在旁边，马上出声追问。 “嗯。”萧明珠随口应着，进了屋子就往窗边的贵妃榻上一倒，还打了个呵欠。 乔姑姑坐在榻沿上，给她按肩担忧地道：“姑娘您怎么这么大意，万一那三夫人心怀不轨，说您在药里动了手脚，那怎么办。” 知夏也不满的嘀咕：“那三夫人也是，连句谢谢也没说一句。” 商嬷嬷轻哼一声：“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真记下了这份情，才不言谢。 她不知道，姑娘有没有想到这点。 萧明珠轻叹：“你们都别把人想得那么坏，我瞧着三婶婶和六姐姐还不错。” “可人不为已，天诛地灭。”008又跳出来刷存在感：“你可别大意，认为萧清妍与你同样是女主，就能站在同一战壕里了。” “哦，难道她也会害我？”萧明珠闭了眼，装成在思索知夏的问题，实则在反问008。 008道：“女主女配，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对立的，女主与女主，同样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竞争对手。你们同样有气运，只不过是气运大小之分罢了。再说气运这东西，三分靠天道亲睐，七分倒是靠个人的造化，她抢了你的，也属正常。” “切……”萧明珠撇嘴，这说了等于没说，只不过是在夸大其词。 难道她为了这点儿担忧，就得草木皆兵不成。 “大意失荆州啊。”008喋喋不休地劝着。 “那你说怎么办？马上去毁了萧清妍的脸，好一了百了？”萧明珠反问。 “这不行。”008大叫：“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的，女主的气运也是会削弱的，就是无顾害人，染上了业力。” “那不就得了，既然不能直接对上，那还不如两人老实的没有交集。当然，她要是冲着我来了，那就不能怪我反击了吧。” 有心算无心，拦得了一次，拦得了二次吗。 还不如等人一伸手，直接将那人打痛，打得那人不敢再萌生伸第二次的念头。 008愕然，怎么这些规矩她比自己还要门清，这小妖精到底是哪里爬出来的，为什么她就不愿意成为一个任务者呢。 “那萧清荷，张楠楠……”008还想显示一下自己实在是很有存在价值的。 “切。”萧明珠冷笑：“你能看到她们两个现在的状况？” 008被问了个哑口无言，眼下，它的功能都被关了九成九，最多能搜索到五十米，而且还得靠它的能源支撑，眼下它的能源不多，而且涨得极慢，它可不敢随便浪费。 “那你能知道她们两个的想法？” 008又摇了摇头。 “那你有什么办法可以直接弄死张楠楠，然后让萧清荷听你的吗？” 008憋屈，扭动着自己胖乎乎的小身子，又挪到墙角去画圈圈了。 遇上这样一个宿主，它什么时候才有出头之日啊。 怼完了008，萧明珠这才觉着今天心头上的那些闷气消散不了。 果然，008的存在，还是有些用处的。 商嬷嬷进来，也没什么顾及，直接向萧明珠禀报：“三夫人和六姑娘身边的人都没有出院子，只是让院子里的婆子出去给马夫传了句话，说她要留下住几天。” 萧明珠坐直了身子，扭头吩咐知夏：“你每日还是过去一趟。” “姑娘？”知夏不解，萧明珠笑了笑：“去看看六姐姐有没有用去疤养颜霜。” 知夏马上就懂了：“是，奴婢知晓。” 她给了去疤养颜霜，倒不是一时冲动心软，也有三分试探的意思在里面。 广阳候三房的情况，乔姑姑以前与她说过，但她想着不与她们打交道，也就没太往心里去。今天这一见，她大致能知道一些这广阳候府三房的心思了。 王夫人是自私自利的，吴夫人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并且处处与王夫人针锋相对，但那萧清柳却是个通透的，不仅行事有分寸，还处处劝阻着吴夫人。任夫人和萧清妍明瞧着就是想置身事外的。 但这也是她粗略的一个看法而已。 就008那句话，人心嗝肚皮，哪能看得透的。 送药，她是示好，看看三婶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三婶婶要是将霜送出去请人查看真假或者不给六姐姐用，也是人之常情；但要是什么顾及都没有的就用了，那倒是……是个聪明人。 商嬷嬷瞥了眼乔姑姑，乔姑姑微微摇了摇头，商嬷嬷犹豫了一下，也没说什么，直接让人送了水进来，亲自伺候着她洗手：“姑娘，别歪了，老奴已经知春去厨房里端午膳了。” “哦。”萧明珠没有什么兴趣。 乔姑姑笑着道：“姑娘，早上老夫人送过来的帐本里有记录整个院子的开支，老奴核对了一下，里面可是包括了小厨房的银钱。” “什么，可以开小厨房？”这下萧明珠来了精神：“真的，姑姑，有了小厨房，是不是我想吃什么就可以吃什么了？” “是。”乔姑姑应着。 萧明珠跳了起来：“那我要吃淮阳菜，不，湘菜，哎哎，我还想吃鲁菜……” 商嬷嬷将她的这些话都记下来，道：“到时候找个精通大八菜系的厨娘就好了。” 精通八大菜系？ 萧明珠笑弯了眼，完全就没想过，上哪才找这样的人。 正院那边，许老夫人听了茶香的禀报，眯了眼：“你是说，明姐儿当着你的面就送了一盒去疤养颜霜给六姐儿？” “是。”茶香老老实实的就着，不敢多说一个字。 那明姐儿在打什么主意？想与妍姐儿交好，还是…… 不，应该说乔姑姑和商嬷嬷教了她什么？那两个人，确实是比她想象的要厉害，看似也是在替明姐儿打算。这要是忠心的，倒也是明姐儿多了两个臂膀。 许老夫人根本就不相信送药是萧明珠自己做出来的决定。 她的目光落在了旁边的那些帖子上，拿起一堆自己挑出来的帖子递给如嬷嬷，“这几家都去回个帖子。” 她又抽出一张精致大红，上面有金色花纹的帖子随手放在茶几上：“明儿，记得提醒我这事。” 091、这不公平 次日，萧明珠照往常一样，掐着时辰去给许老夫人请安。 才出院门，就见对面的院门也打开了，任夫人和萧清妍走了出来。 萧明珠一点也不意外，上前欠了次身子，“三婶婶，六姐姐。” 任夫人笑着扶了她一下：“昨儿我向书香打听的，你往日这个时候过去给大伯母请安，于是我就想在这个时候，与你一块儿过去。” “好。”萧明珠应了，她心里有些不认为然。 可是这一路，出乎她意料的是，任夫人并没有跟她打听什么，也没有摆着长辈的款儿对她嘘寒问暖，闲话家常之类的，就连萧清妍的话也很少，要不是萧清妍一直冲着自己笑，她都会认为，她们对自己有意见了。 到了正院，跟平常一样请安后，许老夫人拿出了一张帖子递给萧明珠：“这是庆王府的小郡主半月后在府里举行赏梅会的帖子。” 萧明珠有些惊讶，她没有想到韩婉婷会给她下帖子。 “回去好好准备一下。”许老夫人又道，完全没有给她回拒的余地。 萧明珠心思一动，马上明白了许老夫人的用意。 祖母非要当着三婶婶和六姐姐的面提起这件事，只怕就是为了借她们的口，将这件事传出去吧。 祖母就这样看不得自己好，非要将自己推到那些漩涡之中吗？ 像是堵气，萧明珠接过帖子，应了：“好。” 回到自己院里，萧明珠随手将帖子往炕上一丢，整个人扑在炕上，心里很不舒服。 乔姑姑拣起帖子，展开来一看，脸色微微沉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顶着商嬷嬷的目光，坐到炕沿边上去劝慰：“姑娘，您不想去吗？” 萧明珠随手拉了薄毯盖在头上，闷闷地道：“我讨厌祖母用这种方式敲打我。上次丁家帖子，我就是一时想岔了，没想到萧清霜她们会那么不要脸，拿着我的帖子去丁家庄子，还好丁微没怪我。这次，我又如何会答应再将再帖子让给人呢。不过，我不想让，只怕她们也是不甘愿的，庆王府的赏花宴，档次要比丁微的私人相邀场面大得多吧。”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她只怕要面对不少的算计，以及各种的小阴谋了。 乔姑姑怔了下，柔声劝道：“老夫人这也是为您着想，她想您早一点明白后院里的人在争什么，抢什么，而且也想让你有应对的手段和心态。” 萧明珠听懂了乔姑姑言语之下的暗示，气愤的将薄毯揭开，翻坐起来，“为什么要懂。我不想懂，一点也不想。”如果她将来要过这样的日子，那还不如不过了。 乔姑姑楞了下，柔声道：“姑娘大了，总是要出嫁的，夫家，可比不得娘家。将军再宠姑娘，将来也不能伸手到姑娘夫家去管那些琐事。” “当然能。”萧明珠傲然：“父亲才不会容人欺负我的。” 乔姑姑苦笑，姑娘这话，她信。就凭眼面前将军对姑娘的宠爱，将来必定会替姑娘撑腰到底的。只不过，这后院的事，远没有姑娘和将军想得那样简单，中间还有一个老夫人呢。 她委婉的提醒：“姑娘，女子出嫁不仅仅是相夫教子，打理庶务，管事后院。还得伺候婆母，照顾小姑子，并且处理与妯娌之间的关系，还要替夫婿出去交际。婆母、小姑子、妯娌，各家夫人，还有后院的那些人，人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只要有了利益的冲突，就会有争斗的。” 萧明珠明白，但她就是不开心：“人不为已，天诛地灭是吧，可是我不明白，一个男人，要是无法将自己的妻子呵护周全，那又何必要娶回来？既然那个男子连自己的妻子都不愿意去呵护，还想妻妾成群的，那做妻子的又为何要对他付出？这不公平！” 这话，就有些过激了，至少不是一个大家闺秀该说的话，要是传出去一星半点儿…… “姑娘。”商嬷嬷轻声唤道，同时迅速瞥了眼知夏，正在扫打外厅的娟儿绣儿只觉着身子发寒，恨不得将自己的双耳堵上。知夏绕过屏风出来，冲着屋外噜了下嘴，娟儿绣儿知趣的放下手的活儿随着知夏出了门。 门帘才落下，娟儿就急忙向知夏保证般的重复：“姐姐放心，我明白主辱奴死，不会将姑娘的话传出去半句的。” 知夏笑了笑，指了指门前的栏杆，示意她们与自己一块儿坐着守门，也没忘低声提醒了一句：“你们虽然是老夫人给姑娘的人，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将来？” 将来？ 做姑娘身边的大丫头，将来不外乎是两条出路，要么是在姑娘出嫁前就许人放出去，要么就是跟着姑娘做陪房。 眼下，她们在将军府里，又是老夫人给的人，姑娘动不了她们。可是将来要是跟姑娘去了夫家，那…… 娟儿身子一颤，明白知夏是在说昨儿自己将姑娘送给三夫人药的事告诉了老夫人的事。 老夫人是主子，姑娘也是，她一个丫头除了听命行事，还能如何？ 绣儿倒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低声应着：“知夏姐姐，我明白了。” 娟儿瞥了绣儿一眼，低垂下了头。 她与绣儿不一样，虽然都是家生子，但绣儿是独自选府里的，兄弟娘老子都在庄子上，可是她的娘老子兄弟都在府里听吩咐。 知夏也没催娟儿，只道：“你回家跟家人商量一下，考虑个两天，想清楚了。” 娟儿明白，知夏的意思是，让她做出个选择。 两天，这只怕就是给自家人的期限了。 屋内，乔姑姑苦笑：“姑娘，结亲是结两姓之好。” 世间本就是男尊女卑，哪来的公平。 商嬷嬷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乔姑姑的话，道：“将来，姑娘自会遇上最好的夫婿，这些恼人的事自然不会存在的。” 乔姑姑愕然，不敢置信的望向商嬷嬷，商嬷嬷微微的点头，证实了乔姑姑的猜想。 乔姑姑瞬间松了一口气，笑道：“姑娘既然知道自己要什么，那就不必苦恼了。老夫人总不能越过将军决定姑娘的事儿，待将军回来，一切都好说了。” * 继续求月票…… o(n_n)o~ 092、帖子上的蹊跷 萧明珠没多想，只认为她们说的是自已父亲会替自己找一门适合又好的亲事，也放下了心头的郁闷，笑道：“父亲说在年前回来，眼瞅着也不到三个月了。” 也许父亲回来之后，她与祖母的关系也不会这么僵下去。 商嬷嬷趁机又道：“姑娘，院里有些人不合适，但又不能撵走，老奴想给她们换个清净点的地方。” 萧明珠明白，商嬷嬷在委婉的告诉她，院子里大半的人是祖母的眼线，会将她的一举一动都告诉给祖母，比如昨天她送药给六妹妹的事。 她笑着应道：“这些事嬷嬷看着办就好。” 商嬷嬷笑着了，退了出去。 乔姑姑又将知夏和娟儿她们又叫进来，才道：“我跟着嬷嬷去瞧瞧。” 萧明珠没多想，点头让她去了。 “哎，你说她们会背着你商量什么呢。”008趁机跳出来刷存在感。 “闭嘴，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萧明珠听着这些明显带有挑拨的言语，很不开心。 008叹息：“哎，要是我以前的功能还在，或者能打开商店，给你弄些什么忠诚符之类的，可不比现在省事。瞧瞧你那嬷嬷和姑姑就是两人精，可就这帖子上的蹊跷，却没提醒你半句。” 它008好歹也去过不少的古代位面，对于这些小细节，门清。 帖子？这帖子有什么问题？ 萧明珠猛的坐了起来，动作之大，将屋内的知夏都惊了下：“姑娘，你要什么？” “没事。”萧明珠抓起炕角的帖子打开来一看。 大红的帖子可比上次丁微送来的要精致得多，不过，也规矩死板得多，尤其是帖子里的话，更是规矩死板得没有半点情谊的味道。 等等…… 萧明珠再瞥了一眼，明白了。 当初丁微给她下的帖子是一帖一花签，帖子上写的都是她萧明珠的名字。 可是这张庆王府的帖子，写的是将军府的女眷。 在外人来看，祖母是孀居之人，必定不会出席这样的场合，她是将军府的姑娘，帖子就是下给她的，这没毛病。 可是换一种想法来说，将军府和广阳候府虽然分了家，但依旧是一族至亲，广阳候府的人也能被称为是将军府的亲属女眷。换句话说，只要是萧家人，就可以拿着这张帖子，正大光明的过庆王府做客。 008见萧明珠发现了其中的蹊跷，径直将镜头一转，调到了旁边乔姑姑的房间。 商嬷嬷坐在桌边，乔姑姑立在一侧，一脸的焦急：“真的不提醒姑娘吗？” 萧明珠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一种说不出的疼。 商嬷嬷瞪了乔姑姑一眼：“难道你还认为我有二心？” “不敢。”乔姑姑打了个寒颤。 商嬷嬷冷笑了一声：“你我都是从宫里出来的，深知主辱仆死的道理，怎么可能瞧着姑娘犯错。但你也要明白，姑娘是主子，我们是仆，虽然可以替姑娘排忧解难，但不能处处替姑娘拿主意。眼下姑娘年轻，但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事儿的，有你我盯着，姑娘行事虽然不太妥当周全，但也无伤大雅，任由姑娘放开手脚去做，长此以往，姑娘行事必定会越来越稳当的。” “可是，老夫人那边，必定会……”乔姑姑的话没说完，商嬷嬷就打断了：“你当老夫人真的一心在磨练姑娘？她只不过是想看我们能护姑娘到什么地步。如果她确定了我们两个的忠心，那她就会毫无顾及的替姑娘相看人家了。有我们两个护着，姑娘就算嫁到皇家，也不怕被人算计了去。” 萧明珠心凉了半边，她知道，商嬷嬷说的都是实话。 在祖母的眼中，她是否会过得好，将来会如何，都不在重要，重要的只是对方家的门第。 就像刚出了丁家庄子上的事，一但发现牵扯到了丁家子弟的时候，祖母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替丁家人说话，要不是发现卢致宁是二房庶子，只怕祖母就会借那事定下她与卢致宁的婚事。根本就没有想过，她会不会受委屈，也没有想过卢致宁那个人怎么样。 “老夫人怎么能这样。”乔姑姑有些无法接受。 商嬷嬷轻击了两下桌面，清脆的声音像是击在乔姑姑的心房上，待乔姑姑镇静了些，她才道：“别说姑娘不是养在老夫人身边的，就算姑娘是在老夫人的膝下长大，那又如何。老夫人替姑娘挑一个高门大户，在外人眼中，可不就是一门非常妥当的好亲事？姑娘将来要是过得好，那是自身的福气，要是过得不好，外人必定认为那是姑娘自已经营得不好。再怎么着，正妻的位置是不会动摇的。刚才你劝姑娘的时候，不也是说，结亲不过是结两姓之好吗？” 乔姑姑气得在屋内直转圈子：“可是姑娘要的根本不是这些。” 商嬷嬷将眼睛一横：“姑娘的想要的，哪条不是各家姑娘所期盼的，盼归盼，能能列出条件敞开来说吗？除非男方家永远要依靠姑娘，才会不得不托着姑娘，一但不再需要姑娘了，往后就难说了，除非……” “关了。”萧明珠知道商嬷嬷说的都是铁打的事实，她不想再听下去了。008打了一个激灵，立即将画面给关了。 这一关，萧明珠倒是没有听到商嬷嬷的最后几句话。 想要男方永远的爱护着姑娘，除非情深似海，真心不悔。 这些，正是韩允钧现在想替萧明珠所谋的。 萧明珠冷笑着提醒008：“往后，你要是敢挑拨，我就将你所有的功能都关了。” “不会，再也不会了。”008急忙道。 这马屁拍到了马脚上，世上有它这么委屈的系统吗？ 可是，再憋屈也得替自己争取一条生路，证明自己是有用的。 它壮着胆子，又道：“那你相不想听听，那任夫人和萧清妍在打什么主意吗？” 这个…… 萧明珠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她有自己的想法和算计，后面也有乔姑姑和商嬷嬷替她收尾，按她心意行事必定是没问题的。但要是能明白任夫人和萧清妍怎么想的，倒是能减少风险，也更省事一些。 说到底，她是不愿意让乔姑姑和商嬷嬷太过于为难。 093、经不起诱惑 008的功能覆盖面积不过是五十米左右的范围，但两个院子明显超出了这样的距离，想要看到留芳院里的情况，那就必须出了院子。 萧明珠想了想，记得留芳院的院墙外面有几棵枫树，眼下正是枫叶最红的时候。她叫过绣儿：“去寻个篮子来，我们去门口拣些红叶。” “对对，那个距离绝对够够的。”008欣喜。 “记住，我没开口，你不准偷看偷听，否则，哼！。”萧明珠轻哼了一声，系统空间里瞬间一片漆黑，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了，008觉着自己就处在一片飘渺的黑洞里，没有方向，也没有希望。 可见萧明珠是要来真的。 008急忙大叫：“我保证，保证！” 空间又恢复了正常，008摊平在了地上，小爪子还一抽一抽的，整个程序一片后怕。 萧明珠对于要不要去偷看，还是有一丝犹豫的，她对自己说，要是任夫人和萧清妍在她拣满一篮子红叶前，没有出来与她搭话，她就放弃偷听的念头。 知夏好奇地追着问：“姑娘，您要叶子做什么？” 萧明珠指了指帖子，道：“我想自己做些花签备着，说不定往后用得上。” “姑娘，奴婢帮您去拣吧。”知夏不太想让萧明珠这个时候出去，枫树那处与留芳院太近了，要真碰上了有心而来的六姑娘和三夫人，姑娘又会不开心了。 萧明珠撇了下嘴角：“都住在了个府上，还院门对院门，她们要是存心缠上来，我还能避得开？” 知夏犹豫了一下，没再劝。 绣儿寻了两个竹编小篮子进来，指了指对面，小声的禀报道：“据守门的婆子说，三夫人她们从正院回来之后，身边的下人都没有出过院门呢。” 没让身边的人去候府送信？ 还是想将这件好事独吞了？ 萧明珠在心里猜着，但也有些不太好意思，觉着自己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龌龊心思。 她们几个出了院门，还没走到枫叶下，对面留芳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萧清妍的小脸从门后探出来。 萧明珠心里那一点点的不安与愧疚瞬间消失了。 真怪不得她胡乱猜测，有些人真是经不起诱惑。去庆王府赴个宴，最多也就是见几个贵妇贵女而已，又不是能一步登天的机会，就能这样让人迫不急待来打主意？ 萧清妍对上萧明珠的视线，小脸上立即飞上了两片红晕，像只受惊的小鹿。 萧明珠站住了没有做声，萧清妍见萧明珠的态度有些冷淡，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足了勇气推开门，朝着萧明珠走了过来：“七妹妹，你是过来找我的吗？” 萧明珠摇头，指了指满地的落叶：“我是来拣漂亮的叶子回去做书签的。” 她指了一片叶子，知夏弯腰将那叶子拣起，送到她手边，她举起来对着阳光看了看，回头清妍：“这片好看吗？” 火红的枫叶被阳光镶上了一道金色的边，明亮得有些耀眼。 萧清妍伸手想来接，萧明珠避开了她的手，萧清妍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望向萧明珠有些不知所措。萧明珠仿佛没有看到她的尴尬，低头将枫叶放进了绣儿手中的提篮里，吩咐着：“只要漂亮的，都挑一些。” “是。”知春与几个小丫头们应着，各自分开低头寻叶子。 萧清妍慢慢收回自己的手，看着满地挑叶子的萧明珠，有些拿不准这位七妹妹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身边的丫头轻轻扯了下她的衣袖，她指开丫头的手，鼓足了勇气想再与萧明珠搭话，留芳院那边的院门又响了，匆匆跑出来一个大丫头，瞧见萧清妍，她的脸色变了变，马上扬声喊了句：“姑娘。” 萧清妍惊了下，脸上浮上了为难的神色。 就在萧明珠认定她要说什么的时候，那个大丫头快步跑过来，冲萧明珠福了福身子，伸手就扶萧清妍：“姑娘，夫人寻您呢。” 萧清妍脸上的挣扎更激动了。 萧明珠也不问，就静静地等着看萧清妍开口。 任夫人急促地出来，步伐有些急促，瞧着萧明珠，她的脸上也有些僵硬，不太好意思的冲萧明珠笑了笑，“在挑落叶？” 明知顾问啊。 “是。”萧明珠平静的应着。 秋风佛过，吹在人身上有些寒凉，任夫人伸手接住一片落叶，条理清楚地道：“挑叶型好、色泽均匀的叶子，用棉布沾了清酒细细擦拭干净，平压在草纸里放在通风处吹干，再在叶柄上系上丝带，就是普通的的书签。要透明的书签，就得将叶子和碱放在一块儿煮一会儿，再用细毛刷将叶肉轻轻刮掉，再在通风处晾干就好。做好后，可以染成你想要的颜色，在上面写字绘画皆可。” 萧明珠听着牙痛，她可以想象这些工序真正动手做起来会有多复杂。她低垂下眼帘，道：“看来，三婶婶很精通。” “年轻的时候与姐妹们玩过而已。”任夫人轻笑着。 年轻、姐妹啊……听话听音，这是想要将萧清妍推到自己身边来吗？ 萧明珠在心里轻笑着，不太客气的询问，“那……三婶婶能否指导我一下？” “还是不了。”任夫人柔声地拒绝。 萧明珠诧异，萧清妍也很激动，她上前挽住了任夫人的胳膊，低声唤道：“母亲……” 任夫人面上没有任何的变化，轻笑着：“我与六姐儿留在府上，就是为了六姐儿额头上这的处伤痕，眼下她的伤还没好，我无心去做其它的事。”她瞥了眼萧清妍，又冲萧明珠点了点头：“那我带六姐儿回去上药了，不耽搁你的雅兴。”说罢，也不待萧明珠有反应，伸手拉着萧清妍：“该回去抹药了了。” 就这样，是不是装模做样的欲迎还拒？ 萧明珠心里嘀咕着，嘴上是顺水推舟：“三婶婶六姐姐慢走。” 萧清妍低垂着头，乖乖的跟着任夫人回了留芳院。 “开启。”萧明珠在树下藤椅上坐下，对008下令。 008马上调好了最佳角度和清晰度，萧明珠的眼前，出现了留芳院里的影像。 任夫人温柔地领着萧清妍回到东厢，让自己的丫头和萧清妍的丫头在门外守着，脸上的笑容才消失不见，严肃地喝道：“我与你说的那些话，你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吗？” 094、训女 萧清妍低头，双手搓着自己的衣角，紧紧抿着嘴。 刚才她们给伯祖母请安回来，她还没向母亲提起庆王府的帖子之事，母亲就将身边人都叫过来训话，说在庆王府的花宴之前，任何人不能将将军府得了帖子的事传出去，否则，一律全家发卖出去。 她明白，母亲是怕消息传回府中，大伯母二伯母又要来为难七妹妹了。可是她不明白，母亲为何阻止自己与七妹妹亲近。 任夫人瞧着萧清妍这样子，有气发不出，转身坐在了夹椅上，一手抚着胸口，一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好好，我说的你听不进去，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萧清妍手紧了紧，像是下定了决心，抬起头，看着任夫人，问：“母亲，你为何不让我去找七妹妹，我和她是亲堂姐妹啊。” 任夫人冷笑了两声：“那又如何？你祖父和她祖父还是亲兄弟。” 可是后来，为了一个爵位，自家公公还不是不念骨肉亲情，不仅夺了爵位抢了家业，还不惜余力的打压四叔。 “可是，七妹妹也没有想象的那样冷漠。您瞧瞧，我受了伤，她二话不说就去疤养颜霜送了给我。我想与她交好，有什么错？” 萧清妍对自家与将军府的恩怨知道的不多，但也清楚，爵位本是四堂叔的，最后却落在了自己家祖父的头上。但上一辈的恩怨是一辈的事，与她们这一代有什么关系。 任夫人不客气的指责：“那是她给你的，是她甘愿；可眼下，你怀有别的心思去接近她，那就是居心叵测！” 萧清妍瞪圆了眼睛，非常的不高兴：“七妹妹会这样想我？” 任夫人平静地看着她，“那你让人怎么想你？才对你亲善些，你不心存感激，反而想着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蹭她的光，占她的便宜，这还不叫居心叵测？” 任夫人的话说得有些重。萧清妍被这话给伤着了，神色激动：“母亲，您怎么能这样想我。” “难道你就没有想随她去庆王府做客？”任夫人反问。 萧清妍被说中了心思，有些慌乱，但也不认为自己哪儿错了，这不过就是一件小事，七妹妹举手之劳而已，为什么不可以。 任夫人知道两府的恩怨，大伯母对候府的怨恨由来已久，怎么会轻易的将这样的好机会给候府沾光呢。眼下七姐儿对她们和善，她们得念着情，守着本份，才能将这份和善保持下去。当然，这些话事关长辈过错，不能说给六姐儿听，她只能从其它地方着手。 任夫人冷笑着，揭破了萧清妍的幻想：“去了又能如何，你能结交到兴趣相投的好友，还是回府之后能让你祖母高看你一眼？” “母亲。”萧清妍要哭了，小脸羞得透红。 她确实是这么想的，要是能去庆王府赴宴，祖母和堂姐们必定会羡慕她的，万一她再碰上了兴趣相投的好友，那不是锦上添花吗？ 任夫人伸手将萧清妍拉到身边，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六姐儿，你怎么就想得这么天真呢？能接到小郡主帖子的人不多，必定是各家贵女，你七妹妹的身份丢进去，只怕也是垫底的，不过她救了丁大姑娘，丁大姑娘必定会护她一护，可是有谁会护着你呢？你要真去了，你祖母只会更不待见你了。她怎么能容许你踩到四姐儿五姐儿头上，甚至是三姐儿，在她面前也要比你有面子。” 庶子的孩子，能与嫡子的孩子一样吗？ 萧清妍咬着唇，很不甘愿地道：“如果我交了贵友……” 任夫人摇了摇头：“王府花宴，贵女众多，你七妹妹的身份去了只怕也是垫底，但她得了皇上赞许，又救了丁大姑娘，旁人自然会高看她一眼。可是你只不过是候府庶子、五品小官之女，你认为你有什么地方值得别人降贵纡尊与你结交的？就算你命中有贵人，交了贵友，在你祖母的眼中只不过是变得有价值了，她就更有理由掌控你的亲事。” 一句一句，条理清晰，不仅萧清妍听得脸色苍白，连偷看的萧明珠也忍不住点头。 果然乔姑姑说，这位三婶婶是个心思通透的。 萧清妍紧紧抓着任夫人的衣袖，声音都有些发颤：“母亲……” 五姐姐是候府的嫡次女，却许了个庶长子；要是她的亲事由祖母决定，哪还有得好。 “别担心，”任夫人道：“你父亲挑中了他同年的长子，下月他就会随母进京，到时候我寻个理由带你出去见上一面，要是合适，就订下来。眼下这节骨眼上，不要再多生事端，正好借着你受伤，暂时避一避。” “母亲。”萧清妍又羞又恼，跺着脚，捂着脸就往内室里避。 任夫人起身拦下她，又低声道：“明姐儿也是个可怜的，你伯祖母有心结，对她也只是面子上的三分香火情，你要念着她对你的好，将来她要是需要帮助，你就帮她一把，这才叫圆了你们姐妹的情谊。” “嗯。”萧清妍很疑惑，但也没多问，应下：“有机会，我想向七妹妹道个谢。” 任夫人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赞许的笑了。 萧明珠让008掐断了摄像，她仰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将眼角的湿润给硬生生逼了回去。 有母亲真好。 她的母亲要是还活着，是不是也会在祖母的面前护着她，私下也会替她的幸福细细做着打算。 “姑娘。够了吗？”知春看到了萧明珠脸上的寂莫的表情，急忙过来与她说话。 低头看了眼一篮子的枫叶，萧明珠点了点头：“够了，我们回吧。” 下午，娟儿悄悄进来禀报，说三姑娘奉了老候夫人之命来给任夫人送东西。 萧明珠大概也猜得到，老候夫人也知道留下三婶婶和六姐姐在将军府等于是白瞎了两个棋子，但也要借机利用一下，让萧清荷有一个可以过来的理由。 果不然，守门的小丫头过来禀报，说萧清荷想见见她。 “不见。”萧明珠拒绝得很干脆。 反正要撕破脸的，干脆从一开始就别做戏了。 095、变了 来门口传话的绣儿不敢直接对萧清荷说，自家姑娘不见她，但她委婉的言语也就透着那个意思。她歉意的冲萧清荷福了福身，道:“三姑娘请回吧。”萧清荷她深吸了一口气，试探着问：“你家姑娘不方便吗？” 绣儿苦笑，点了点头，“今儿个不便，明儿也不便，往后……”她没说下去。 萧清荷懂了，就是萧明珠不想见她。 “你家姑娘心情不好？”萧清荷还想套话，绣儿什么也不说，欠了欠身，退回院里，当着她的面将院门给关上了。 萧清荷温顺柔和，仙姿淡然的脸也维持不住了。连个理由也不找，就这样直接？七妹妹为何会这样对她。 她就算跟着萧清霜过来找过两次麻烦，但明眼人不都看得清楚，她只是在嫡母和嫡妹的压迫下，身不由已的可怜人吗？七妹妹被伯祖母冷漠，不是正与她同命相连，两个人应该惺惺相惜吗？ 为何，七妹妹一点脸面也不给她。 难道，七妹妹知道讨要方子的事是她在背后怂恿的？ 不不，萧清荷迅速的甩掉那些个念头，她只不过是稍稍提点了一下而已，并没有说得那么透彻，连嫡母和萧清霜都没发现自己的想法是被她给左右了，七妹妹又如何会知道。 如果七妹妹并不知道这些，为何对她这样冷淡？ 她前世的记忆里，七妹妹并不是这样一个无情的人啊。 为什么七妹妹变了。 变了？ 变了！ 萧清荷猛的一怔，难道是她的改变，从而让许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 萧清荷脑海里窜过了一个念头，身子一晃，旁边的锦香急忙上前扶住她，唤道：“姑娘，你怎么了？” 萧清荷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脚软都在发软，要不是锦香扶着，她非摔地上不可。锦香急忙回头对身边跟着的将军府领路的小丫头道：“快帮帮我。” 小丫头也只得上前扶住了萧清荷，她看了眼面前紧闭的院门，很快就灭了叩门的念头，建议道：“先送姑娘去留芳院吧。” 锦香正没主意，马上应下，与小丫头一块将萧清荷又送回了留芳院。 任夫人看着去而复返的萧清荷这样子，急忙让人将她送进屋子里休息，又唤过之前给萧清荷领路的那个小丫头，让她去禀报许老夫人这件事，顺便给萧清荷请个大夫。 “母亲，三姐姐这是怎么了？”萧清妍很紧张。 任夫人探了下萧清荷滚烫的额头，吩咐木蕊：“你去打盆冷水进来。” 这早不病晚不病的，到将军府来就病了，还能怎么样。只怕是她没有传消息回去，府里有人按捺不住了，才又想方设法送了三姐儿过来。 木蕊打了盆冰冷的井水进来，任夫人让锦香拿冷帕子给萧清荷敷头，暂时先降降温。 冰冷地帕子敷在头上，给了萧清荷混乱的脑子一片凉意，让她发懵的脑子渐渐清楚了起来。 现在她面对的一切与前世已经有了很大的不一样。 前一世，她没有跟嫡母去法林寺上香。这一世，她怀着自己的小心思去了，在静思湖畔遇上奇怪的萧清霜…… 对，是奇怪的萧清霜，据她的观查，现在的萧清霜完全像是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与前世一样任性傻笨，而另一个却知晓她的秘密，并且心狠狡诈。尤其是后者，对她充满了浓浓的恶意，还好后者出现的时间很短，前者又太会作死，暂时对她还造不成什么大威胁。 不过，事情好像就是从她遇上那个奇怪的萧清霜起，渐渐偏离了前世的轨迹。 就日昨日，她心心念念认定可以见大姐夫一面，在大姐夫的面前留下印象。没承想却因萧清霜的“遗忘病”，嫡母根本就没有留大姐夫妇在府上用膳，当然，她也没有机会在大姐夫面前露面。 如果说，她的重生，萧清霜身上的怪现象是一个引子，因为她们的改变，而导至了自己身边的人和事都在悄悄改变，那也就正常了。 再说，这世间好像冥冥之中有定数。萧清霜都像变成了那个样子，却还是逃不脱与吕埒青的纠缠的命运。 如果说一切皆有定数，欠下的必定是要还的，她前世陷害了无辜的六妹妹，也就怪不得自己最后落了那么个下场。 重来一次…… 那她…… 萧清荷的想法，一下子清明了。 她以前也信鬼神，重生之后更是相信因果报应了。 做孽，必会有苦果。 她偏头看着坐在一旁陪着她的萧清妍，目光停留在她额头上那刚结上薄痂的伤处上。她的原意只是让萧清妍摔一跤，想着旁边有丫头，萧清妍伸手就能撑着地，不会伤得太严重，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会划伤到额头上。 “六妹妹，对不起。” 这句话，她积累了两辈子。 萧清妍楞了下，笑了：“三姐姐是不是病糊涂了，就算感激我现在照顾你，也该说谢谢，怎么说对不起呢。” 旁边任夫人倒是想到了什么，认真看了萧清荷一眼，萧清荷歉意的冲着她点头，眼中尽是泪花：“三婶婶，我没事，让人送我回去。”说罢，她强行撑起身子就要下床。 任夫人没有心软，很平静地问：“你确定。” 三姐儿是庶女，有她的不得已，但是大房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害六姐儿，这点她不能原谅。同样，萧清荷这个麻烦，她也不想沾手。 “嗯。”萧清荷点点头。 这点，她确定。 有仇报仇，有愧还得弥补才是。 她已经做错了不少事了，不能一错再错到底。 任夫人倒是没强求，只道：“等下，等大夫过来瞧过了再回去比较妥当。”至少这样，不会给人留下将军府无情的话柄。 大夫很快就请来了，还是那位常来将军府的老大夫。 老大夫替萧清荷看过之后，只说是肝火上炎所致，与心情积郁有一定关系，只要调整好心态，适当的休息运动，就没什么问题了。最后，也只开了一张清热解毒的方子。 “那挪动没什么关系吧。”任夫人不放心，还是多问了一句。 老大夫点头：“无妨，不是什么大问题。” 096、许家来人 任夫人让人送老大夫，也派人去给许老夫人传个信，自己则张罗着送萧清荷回候府。 去给许老夫人送信的丫头很快就回来了，她带回了许老夫人的话，“老夫人说三姑娘要是不舒服，留下休养两天也无妨的。” 任夫人怔了，大伯母这是想干嘛呢。 虱子多了不怕痒？ 这样想着，任夫人也很不好受了起来。 萧清荷马上对传话的丫头道：“我已经好多了，谢谢伯祖母的关切。”言下之意，她不想留在将军府。 任夫人有些诧异，不由得多瞥了萧清荷两眼。 萧清荷低垂着头，别有所指的对任夫人道：“三婶婶，以前我年轻不懂事，行事有些不知分寸，对您和六妹妹多有得罪。但一些错已经犯下了，我不敢乞求原谅，往后，我会尽我去弥补。既然已经知错，我不能一错再错地去为难人。” 任夫人听了她这番含含糊糊的话，大概是猜到了一些，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暂时保留对萧清荷的态度，没追问清楚，只道：“你能想明白就好。” 萧清荷笑了，将一些话说出来后，心底倒是畅快多了。 萧清妍进来，瞅了瞅这萧清荷，又看了看任夫人，“母亲，你与三姐姐说什么呢？” 任夫人看着萧清妍天真的小脸，心里打了个咯噔，瞬间做出了一个决定：“妍姐儿，我们与你三姐姐一块儿回府。” 留下在将军府里终究是个麻烦，不仅自己要担心六姐儿经不经起得诱惑，也要防着候府不停的有人以她们母女为借口过府来找事。还不如自己先避让开，留下几分情面。 “什么，萧清荷要走了，三婶婶和萧清妍也走了？”萧明珠听到信后，真个儿诧异。 呃……这事情发展得，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了。 她原以为祖母松了口，萧清荷就会趁机留下的。 “要不要去探听一下？”商嬷嬷觉着不安心。“突然要走，怎么都觉着奇怪。” 且说自家姑娘手上有庆王府帖子的事，就算三夫人有心帮姑娘瞒着，但也瞒不住多久。三夫人她们只要留在府上，候府有就理过来与姑娘套近乎的。 这要是人走了，就凭两府这样疏远的关系，候府的姑娘想来，理由都不好找。 这个……萧明珠有些犹豫，她已经利用008偷听过一次了，三婶婶的那些话让她很有触动，不想再冒失的怀疑三婶婶，再去探听一次。 娟儿探头进来，商嬷嬷瞅见了：“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娟儿规矩进来，脸上带着些笑，低声道：“奴婢得了信，说是三姑娘自己不愿意留下，三夫人也是听了她的一番话，才决定回去的。” 萧明珠抿着嘴，平静地看着娟儿。 娟儿只觉着自己后背发凉，双膝跪下道：“不是奴婢存心背着姑娘去打听的，只是奴婢的母亲就在留芳院里伺候。” 萧明珠秒懂，娟儿这一家是在向自己投诚。 好吧，投诚这两字，她自己都觉着难受。 她与祖母明明是最亲的一家人，却弄成现在这个分庭抗礼的样子。 乔姑姑提醒着：“姑娘，三夫人她们要走，你得去送送才行。” 萧明珠换了套衣服赶去正院，正好碰上任夫人领着萧清荷、萧清妍告辞，她客客气气的与她们说了几句，在许老夫人的吩咐下，亲自送她们出二门。 再回正院，许老夫人靠坐在炕上，半眯着眼：“走了？” “嗯。”萧明珠平静的应着。 许老夫人示意如嬷嬷将一堆的帖子递给她：“这些是这几日各家送来的，你与商嬷嬷和乔姑姑商量一下，哪家的人品和门风值得往来，就给人回个帖子，不想来往的就直接将帖子送回来。” “是。”萧明珠依旧应着。 知夏上前将帖子接了过来。 许老夫人和萧明珠两人再也没什么话了。许老夫人是不知道再说什么，萧明珠怕自己说多错多。 许老夫人轻叹，“你回去吧。” “明珠告辞。”萧明珠知趣的起身告退。 回到自儿的院子里，萧明珠径直将帖子都交给商嬷嬷：“这些送过来的帖子都给我拒了。” “都拒了？”商嬷嬷想劝：“老夫人……” 萧明珠摇头：“祖母说让我做主，那我就做主了。”她心里也有数，这都是祖母精心挑选过了的高门大户，可那样又如何，她才没心思做个木头人去给人家点头评足。 府里因任夫人她们的离开又平静了下来，萧明珠依旧是每天早上去请安，许老夫人依旧是与她客客气气，两祖孙没有多话。 转眼就到了许老夫人的生辰。 萧明珠直了个大早，亲手将六两六的内馅，包了六十六个饺子给许老夫人拜寿。 “有心了……”许老夫人看着面前白胖的饺子，难得的露一个笑脸，让如嬷嬷将萧明珠扶了起来。 萧明珠紧绷着的弦也松了松，柔和地道：“这是明珠应该的做的。” 书香顶着霜花儿进来，一脸的喜庆：“老夫人，许大夫人领着表姑娘来了，说是奉舅老爷之命来给老夫人贺寿。” 许老夫人筷子上的饺子摔进了酱料碟里，泛起的酱汁弄脏了衣袖。 自从与大哥闹翻之后，许家人就没有再登过将军府的大门了。头两年的时候她还在年节的时候不忘给大哥送点节礼，希望能与大哥缓和关系。但大嫂逼迫她应下怀恩与许纹的亲事时，大哥保持了沉默后，她也就渐渐熄了求和的心思。 林氏之死与许纹有关，怀恩如何会愿意娶许纹，她要硬逼，只怕是真会与怀恩离了心的。 她不愿意与大哥反目，但她也不能寒了儿子的心。 眼下……大哥愿意与她缓和关系了？ “老夫人。”书香急忙唤了一声，许老夫人回神，对书香道：“你让赵氏和表姑娘先在前厅坐坐，我换件衣服就来。” 书香去了，许老夫人慢吞吞地在如嬷嬷的扶持下起身，叨叨着：“十二年了，十二年了……” 感受到了许老夫人的欣喜，萧明珠的思想很复杂。一方面是她从没有见过祖母这么高兴过，另一方面是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许家的人。 * 猜小明珠会不会暴走…… 继续求月票…… o(n_n)o~ 097、最后一次妥协 萧明珠明白，许大夫人在这个时候上门，必定是存了想要与祖母和解的心思的。 她也明白，恩怨会随着时间的流失而变淡，当年两府的那些恩怨早就在许老夫人的记忆里消失了了，留下的只有对割不断的血脉亲情的期盼。祖母已年过半百，确实是没有几个十二年可以再浪费的了，许家递出橄榄，她必定就顺着台阶就下了。 可是她又觉着，许大夫人和许翩然登门必定不会是无所求的。要不然，怎么会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就登了门呢。 许老夫人欢喜的换衣服、梳理头发，尽量将自己打扮得更妥当一些。 “怎么样。”许老夫人笑着回头问如嬷嬷，正好瞥到了冷着脸，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萧明珠。 许老夫人怔了下，脸上的笑僵了些，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明姐儿……” 萧明珠想得入神，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旁边商嬷嬷轻轻碰了下萧明珠的胳膊，萧明珠才反应过来：“祖母？” 许老夫人脸上闪过一丝犹豫，还有些不悦，最后道：“你随我去一起去见见你许家舅妈。”这话很坚决，容不得萧明珠拒绝。 萧明珠虽然早就有了心里准备，听了这话，还是不舒服。让她去见许家人，祖母是想让她与许家握手言和吗？ 许老夫人轻叹：“有些事想必你也是知道一些的。当年真相到底如何，随着你母亲的去世已经没有人清楚了，但许纹与那事到底是脱不了干系的。祖母并不想与你多解释什么，只是想与你说明白，许纹是许纹，许家人是许家人。” 许纹是许纹，许家人是许家人？ 虽说一人做事一人当，罪不及旁人，要是背后没有许家人怂恿，没有许家人撑腰，那许纹敢上将军府来为难母亲吗？ 这些年许家与将军府划清界线，不就是认定许纹没错，等着将军府低头吗？ 祖母是不知，还是故意忽略了，甚至都不想体谅一下她这个为人子女的心情。 萧明珠一动也没动，只是直勾勾地看着许老夫人，想要讨一个答案。 许老夫人在萧明珠那酷似林氏的目光下有些慌乱，她恼羞成怒的拍了下桌子，怒道：“怎么着，你要拂逆我吗？”这摆明了就是说不过，抬出身份来压人了。 如嬷嬷一个劲的冲着萧明珠使眼色，让萧明珠暂时退让一下，别让老夫人下不了台。 商嬷嬷再次轻轻碰触了下萧明珠，在她耳畔低声道：“姑娘，何必与老夫人争这一时之气，反而让外人得了便宜。不就是见一面，难道老夫人还能逼您与许家人亲密无间？” 萧明珠一下子笑了，商嬷嬷是她告诉她，去了也不用给好脸，想打许家人的脸就能打脸吧。虽然如此，她心里还是难受，笑容也有些苍凉。 也罢，最后一次妥协，去看看许家人想要做什么，再看看祖母的态度，那样，她也就能真的死心了。 许老夫人原本不满的目光里也渐渐有些了些不安。她也拿不准，萧明珠想要做什么。这时，萧明珠开口了：“见就吧，都是亲戚。”这话怎么着都让人觉着话里有话，想生事的样子。 许老夫人板起了脸，如嬷嬷急忙低声道：“老夫人，许大夫人还等着呢。”如嬷嬷也是在老夫人身边伺候一辈子了，对老夫人的心思猜得到八成，但此刻她也很无力，不知道该如何劝止，只能抬出许家人，来让老夫人分分心。 见许家人的冲动还是占了上风，许老夫人干脆不管萧明珠，扶着如嬷嬷的手臂就出了门。萧明珠平静的跟在她后头，仿佛刚才的那一幕都没有发生过。 坐在厅内喝茶的许大夫人细心的留意了厅内的摆设，脸上有些不太自在，这与她记忆中的萧家完全是两个地方。 今天是两府决裂这后，她第一次登门，当然，也是第一次到将军府来。 十二年前，萧怀恩还只是一个小参将，哪个时候的萧家全凭姑母的嫁妆过活，虽说日子过得去，但也紧巴巴的。可眼下，军府里的摆设看着朴素，可她一个做当家主母的目光，怎么辨认不出来那精致典雅一桌一椅，一碟一杯，尽是低调奢华的好东西。 想那日，然姐儿从卢府回来后，就与她谈起与将军府和解的事。当时她并不在意，将这话当成了笑话说与老爷听，没想到老爷却很慎重的与她道，萧怀恩一直深得皇上信任，这些年又在新安屡立战功，这次返京必定会加官进爵，让她在萧怀恩回京之前背着公婆去趟将军府见见姑母，先去示个好。 背着公婆去将军府，要萧怀恩得势了，两府关系缓和了，那倒也罢了。反之必定全都是她的过错。可还没等她还没拿定主意，萧明珠就得了皇上的赏赐，还是两次。将军府一时间成了京都里炙手可热的人家，连庆王府的小郡主都给萧明珠下了帖子。 当下，她就坐不住了准备了礼物就想来将军府，然姐儿拦下了她，说与其跟着一帮子想锦上添花的人往将军府凑，还不如在姑奶奶生日的这天过来拜寿更妥当。 现在看来，然姐儿与老爷的想法都是对的，许府的日子每况愈下，而将军府却如日中天。将军府中的富贵已经让她咂舌不已了，可见萧怀恩这些年的得宠程度。与萧府缓和关系，对于许家只有百利而无一害。 到了偏厅门口，许老夫人急切的脚步反而平静了下来，她放开了如嬷嬷的手，慢慢走进了厅门。 听到门口地动静，许大夫人扭头瞧着许老夫人和萧明珠，她立即站了起来，有些急切，但也有些尴尬。 许老夫人在主座上坐定后，许大夫人和许翩然过来见礼，道：“侄媳给姑姑贺寿来了。” 许翩然移动着小碎步，裙摆几乎没有什么摆动，挪到许老夫人面前还行了大礼：“侄孙女儿翩然给姑奶奶拜寿。” 许翩然正是许老夫人最喜欢的那种大家闺秀的样子，优雅大方，一举一动都注意着形像，把规矩都刻在了骨子里。 要是萧明珠知道许老夫人的想法，一定会唾弃吐槽。祖母，那是您没见过她想要勾搭男人的那样子。 * 我自己都有些心疼小明珠了…… 098、难听的直话 许老夫人很高兴，将自己匆忙挑出来的见面礼给了许翩然，又指了指自己旁边：“坐坐到姑奶奶身边来。” 许翩然悄悄的瞥了眼萧明珠，笑着婉拒：“姑奶奶，我还是与表妹坐在一块儿吧。”一种不想抢萧明珠风头的态度。 许老夫人点头道，“好好好，你们表姐妹在一块亲近亲近也好。” 萧明珠只是微微福了下身子，坐在旁边漠不作声，对于许翩然的亲近，跟个眼神都没给。 许老夫人微微皱眉，又不能当着许大夫人的面出声指责，很是憋屈的瞪了眼萧明珠。已经不再期望许老夫人慈爱的萧明珠怎么会因这些而有所感触，直接对她的不悦视而不见。 “这是明姐儿？”赵氏心里对萧明珠的无礼很不舒服，但她是有求而来，面上只能笑着，但笑意并没到达眼底。说真的，对上萧明珠那与林氏一模一样的眼睛，她心底还有些发虚。这萧明珠与当年的林氏真像，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能看到人的心底。 她摸了摸之前准备好给萧明珠做见面礼的玉佩，犹豫了一下，狠了狠心，取了头上那个酒盏大小，由赤金做托，指甲盖大小红宝石做花瓣的鬓花递给萧明珠：“舅妈没什么好东西给你，这个鬓花你戴着玩。” 萧明珠没接。许老夫人不满的道：“拿着，这是你舅妈的一片心意。”萧明珠还是没动，旁边商嬷嬷伸手替她接下了。 许老夫人有些胸闷，但当着许大夫人的面，她又不好说萧明的什么，只能扭头与许大夫人说话。她细细的问了这些年许家的事，许老太爷的身体状况，许大夫人都挑好的回答，特别是不厌其烦的提起许老太爷对许老夫人一直心存牵挂，每每提起都会泪流满面。这番话，引得许老夫人也唏嘘不已。 萧明珠对许家没有情谊，反而将事情看得更清楚一些，如果许老太爷有心与祖母缓和，今天来的为何只是许大夫人一人？ 许翩然几次想与萧明珠搭话，可任由她怎么使眼色，萧明珠根本就没有反应。 让外有小丫头探头，茶香出去询问了一下，进屋禀报：“老夫人，候府送了贺礼过来。” 许大夫人闻言，脸上闪过了一丝讶异。 将军府和候府的因爵位之事恩怨颇深，几乎都不往来的，姑母虽然生日，但不整不寿的，候府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送贺礼给姑母贺寿？难道，她们也知道了萧怀恩前途一片光明，才特意过来缓和关系的？ 许老夫人皱眉，她大致猜得到，候府已经知道庆王府花宴的事了。虽然这是她故意放出去的风声，但只是想给明姐儿一些考验，没真想给候府的人沾光的。要是候府来了人倒也罢了，她冷言讽刺几句，相信候府的人也听得懂，拉不下脸面来死气白咧的纠缠。但现在这样礼到人不到，她就背动了，总不能直接将寿礼退回去吧，那样，外人还不传她冷酷不近人情。 萧明珠低垂下眼帘，心里冷笑着，祖母成日算计来算计去，打雁反被雁啄眼了。 许大夫人见许老夫人不语，以为她是顾及着自己在，起身道：“姑母有事尽管去忙。” “无事。”许老夫人摇了摇头，很不甘愿的让人将那寿礼给收下了。 “您与候府……”许大夫人小心翼翼的打探。 萧明珠直言：“不就是为了那张庆王府的花宴帖子嘛。”许大夫人和许翩然两人都按捺不住了，她们没想到萧明珠竟然接到了庆王府的花宴帖子，要是能跟着过去庆王府里赴宴，就以翩然的相貌才情，必定会引人瞩目的，到时候…… 没等她们有什么反应，萧明珠又道，“大舅母和二表姐是不是也打着替祖母贺寿的幌子，实则为了这帖子而来？”直白的话，硬生生像是一记耳光，打在了许老夫人的脸上。 “明姐儿！”许老夫人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拍的一巴掌拍在了小几上。 萧明珠憋着笑，看向怒火冲顶的许老夫人，心里狐疑着，祖母的手不痛吗？ 痛啊，怎么会不痛！ 许老夫人只觉着自己的手像是拍在了铁板上，动了下都抽心的痛，但这些都比不上她被萧明珠扯了脸面来得难受。 “太无礼了，还不向你舅妈表姐认错。”许老夫人手捂着胸，一脸的的忿然。 萧明珠也听话的起身，冲着许大夫人和许翩然福了下身：“对不住，我心里藏不住话，才直话直说，没承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误解了舅妈和二表姐。实在是没法子，手上拿了这么张帖子，就像一块肥肉被群狗盯着，成天的难受。还好，舅妈和二表姐不是这样的人。” 许大夫人和许翩然脸上都很精彩。 庆王府的花宴，她们当然也是想去的！被萧明珠这么一挤兑，这话让她们怎么好意思开口提，难道要承认自己是狗？ 许老夫人虽孀居多年，但经历了夺爵，养子，死媳一系列事后，一个人守着偌大的将军府，也不是个没有见识的老太太，她查觉到了许大夫人和许翩然脸上那不太自然的表情，当下心里打了个咯噔。 难道，真被明姐儿说中了，她们也是因为那张帖子而来？ 一想到自家人并非是真的想解开多年前的恩怨，只不过是为了眼前的利益，许老夫人的心就冷了大半。 “明姐儿，你先回房。”许老夫人当即立断，让惹事的萧明珠先避开，许家的脸，不能丢在萧明珠的面前。 萧明珠也没二话，起身行礼就退了出去，眼角都没看许翩然一眼。 不留在这里，她就不知道她们打什么主意了吗？开玩笑。 一边走，她一边在脑海里唤道：“008，我要看。” 008一脸的苦相，打开了自己的视频，还不忘诉苦：“宿主，眼下这些功能都是靠我那所剩不多的能量供着的，用一点就少一点，往后，您还是想办法替我充点能量吧。” “闭嘴。”萧明珠这个时候哪有心思与它扯这些有的没有。 008只能又缩到墙角去画圈圈。 099、以退为进 花厅内，许翩然心里很不爽快，还假腥腥地替萧明珠解释：“姑奶奶，这事也不能怪表妹，当年那事确实是姑姑做得不妥当，表妹心有怨恨，也是应当的。”说罢，使了个眼色给许大夫人。 许大夫人想起路上许翩然与自己说的那番话，狠了狠心，也道：“姑姑，我们今天确实是存了那种心思来的，实在是……”她看了眼许翩然，欲言又止。 许老夫人面上没太多的表情，倒也没太为难许大夫人，让书香领了许翩然去旁边小抱厦里坐会儿。 许翩然一离开，许大夫人也没了什么顾及，道：“不瞒您说，自打那件事之后，许家的名声就坏了。这些年，许家的子女的婚事都成了老大难，只能往低门挑媳，嫁女也只能委屈的远嫁，或者低嫁……” 不得不说，许大夫人也是怨恨许纹的，她只不过是长嫂，当然对那件事当然比许家人看得更清楚。 姑母替萧怀恩求娶许纹时，萧家的条件并不好，家人都觉着亏待了许纹，打小就对许纹宠爱有加，渐渐养成了她娇纵的性子。眼见着家里的姐妹们订下的夫家都是官宦之家子弟，许纹不甘愿了，死活不愿意嫁到萧家来。婆婆只能厚着脸皮背着老太爷与她一块上萧家门，请求姑母将亲事做罢。 谁知，许纹定下的夫家意外落马身亡，反而萧怀恩却得了从龙之功，并且娶了娇妻，让他们想后悔都没机会了。许纹更是不甘愿，每次见了林氏，言话都刻薄得让人难以忍受。 要说那次，许纹真对快要临盆了的林氏做了什么，她一点也不奇怪。 女人嫉妒起来，是没有理智可言的！ 许大夫人停了停，轻叹一声，又接着说：“城哥儿好不容易才订下了翰林院编修的嫡次女。您看看然姐儿，论长相，论才情，论品德都是上上之选，却因许纹之事受了牵连，她已经十五了，亲事还没有订下来，上门来提亲的都是四品以下的人家，要么就是挑她做填房，或者庶子媳妇……”说到最后，伤心地许大夫人还拿帕子沾了沾眼角的泪水。 要是商嬷嬷在这里，听了这话，必定是呵呵了…… 许家又不是士族名门，只不过是庶族清贵而已。许老太爷并没有继承父志，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三品翰林院侍读学士，当然是跌出了权势的中心。到了许老爷这一辈，更是碌碌无为，身上不过是挂了个六品闲职，哪会还有人家会重看许家人一眼。许大公子订了翰林院编修的女儿也算是门当户对，四品之家瞧上许翩然还是许家高攀，难道许家人还想他府上的公子姑娘还想娶郡主，配世子不成？ 可这话却让许老夫人刚硬了的心又软了软，许家的事，她多少也打听了一些，知道眼下许家这一代的婚事比起上一代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一想到这些有可能是萧怀恩当时的冲动造成的后果，心里就浮上愧疚。 许老夫人点了点头，对于许大夫人的想趁明姐儿庆王府的帖子，跟着一起去庆王府露露脸的心思是可以理解的。 许大夫人一直在留意着许老夫人的神色，见她动容了，马上也见好就收，轻叹了一声，道：“姑母，我这个做母亲的实在是舍不得然姐儿委屈，才想着让她与明姐儿多往来往来，借借明姐儿的势。可刚刚瞧着明姐儿那样儿，可见她心底对许家还是有些怨气的。那这事就做罢吧，免得让您为难，还伤了您们祖孙之间的感情。” 许大夫人明则是退让，实则是给萧明珠暗戳戳的上了眼药，反正她们的目的只是让姑母心软而已，不能参加这次的庆王府花宴，多的是高门大户的赏花宴在等着。她可是暗暗打听了清楚，有多少人家往将军府递了帖子的。 有姑母压着，萧明珠再不甘愿又能如何，难道还能拂逆长辈不成。只要然姐儿跟着萧明珠进了那些圈子，当初两府的传闻就会不攻自破，再以然姐儿的才情荣貌，不怕交不到身份显贵的好友，也引不起各家夫人们的注意。 许大夫人的这番推心置腹又“替人着想”的话恰好就触动了许老夫人心中的软肋。 许家再怎么说都是她的娘家，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帮了她和怀恩的。眼下许家落到了这个地步，她于情于理都该帮一把的。 可是，就这样让许翩然与明姐儿一块儿去庆王府？ 许老夫人还是觉着不太妥当，要是明姐儿心存怨恨，在外面与许翩然闹出些事来，到时候与许家的关系会更坏，只怕还会赔上将军府的名声。 她思索了一下，还是没马上答应：“这事由我先思量思量。” 萧明珠看到这里，心都凉了半截。 虽然祖母嘴上没答应，只怕是心里早已答应了，只不过是想与她说，让她同意答应带许翩然去，免得她心存不甘，给许翩然找麻烦。 乔姑姑见萧明珠的脸色很难看，以为她担心许老夫人秋后算帐，低声安慰道：“姑娘，等会儿老夫人要是训您，你愿意认错就认错，不愿意，您就不吭声好了，千万别再顶撞了。” 商嬷嬷差点没打了手上的茶壶。 嘿……原来就是这么教主子的啊。 不该劝主子马上认错吗？ 好吧，就主子这性子，只怕这事也不会乖乖认错的。 萧明珠摆了摆手：“姑姑，你别劝我，我知道的。” 许家人终究是祖母的亲人，而她并不是祖母所期盼的孙女儿。 在祖母的眼中，许翩然比她更重要。 萧明珠打定了主意，“姑姑，你带着知春把我所有带回来的东西都整理打包好。” “姑娘，你想要去哪里？”乔姑姑很是诧异，姑娘该不会是想打包带着她们跑回新安吧！ 她急忙上前拉住萧明珠，生怕自己一松手，萧明珠就跑得不见了似的，大声喊道：“不行，千万不能这样做。” 商嬷嬷从她们两个的言语中大概也猜出萧明珠的打算了，一张老脸也白了黑的，黑了白的。 大家闺秀、名门贵女，这独自出门能往哪儿去？ 100、我就不去了 萧明珠笑了笑，道：“姑姑，如果祖母不提让我与许翩然交好，不提让我带她去庆王府，那我就不提走，如何？” 不提，怎么可能不提。 许老夫人的心都偏到咯吱窝里去了，必定会提这事的。 商嬷嬷给萧明珠倒了一杯热茶，茶香幽幽，萧明珠闻了一下，知道这茶里有宁神草，商嬷嬷是怕她冲动之下做出错事来，才会想让她心神平静一些。她抿了一口，说道：“嬷嬷，你别担心，我自有主张。” 商嬷嬷苦笑，她怕的就是姑娘有主张。 姑娘在京都连个外家也没有的，能走到哪里去。 她有些同情乔姑姑这些年的日子了，遇上这么个姑娘，这心脏还真需要足够的强健才行。 “我已经决定了。”萧明珠闭上了眼睛。 乔姑姑明白，姑娘这是下定了决心了，再劝也没用，她只得叫着知春一起去收拾东西。 商嬷嬷不太熟悉萧明珠，但乔姑姑不劝了，她也不敢任意开口，放下手中的茶壶，跟着乔姑姑进了里间，悄声问：“就这样？不再劝劝姑娘了？” 乔姑姑叹气，“姑娘是打定主意了，这个时候谁来劝都没有用的。” 商嬷嬷一把抓住乔姑姑，瞪着眼睛问：“难道真让姑娘走？能走去哪里？” 离家出走，这可不是小事，传出去一点风声，姑娘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这事要是传到了主子耳里，她们不死，也得被扒层皮。 乔姑姑紧张的瞅了眼屏风，才悄悄附在商嬷嬷的耳畔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姑娘会去郊外夫人留下的梅园小住几日。”说得好听是几日，只怕会住到将军回府。 商嬷嬷眼睛都瞪圆了，有落脚之地？这不像是临时起意，而像是早就安排好的。她问：“你早猜到了姑娘的去处？” 乔姑姑也怕商嬷嬷阻止，又补了一句：“这是当初将军吩咐的。”只是她没想到姑娘和老夫人真会到这个地步。 商嬷嬷半天也没回过神来，啥！敢情这是萧将军给姑娘安排的退路，难道萧将军早就猜到了自己母亲和女儿不能和睦相处？ 哎，见过惯女儿的，可真没有见过这样惯女儿的，还有没有点底线了。 娟儿打起帘子进屋，禀报，说老夫人请萧明珠去正院。 萧明珠起身，整理了衣裙，轻笑：“来了。” 旁边的人都感觉得出来，她笑容里的寂寞与伤心。 商嬷嬷上前扶住她，悄声道：“如果非……不可，您就说去替夫人做个道场。” 这样，怎么着也算是一个挑不出错的借口。 萧明珠点点头，记下了，然后叫商嬷嬷拿了庆王府的帖子，领着知夏一起去正院。 到了正院，许老夫人已经换下了之前见客的衣服，半倚靠在炕上，如嬷嬷坐在脚踏上替她捶着双腿。 萧明珠进来，规矩的行礼，许老夫人瞥了她一眼，开口就道：“之前你当着你舅妈表姐说的那叫什么话，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萧明珠也不恼，径直道：“我不懂得那些弯弯道道，只不过是先说了实话，免得到时候大家难堪。再说，许家舅妈和表姐又不是为了帖子的事来的，我已经当面向她们道歉了，想必她们也会念着我在新安长大，没受过什么良好的教育，不会与我计较的。” 这话连商嬷嬷都忍不住想要称赞一句了，条理清楚，方方面面都将许老夫人的话头给堵死了。她更加好奇自己伺候的这位姑娘了，这是谁教出来的啊，摆明了不是后院女子精通的那一套。 难道……是萧将军？ “你……”许老夫人怒了，可她悲催地发现自己的话头都被萧明珠给堵死了。 训也不是，骂也不是。 她明白，眼下最好的台阶就是将这事揭过去不再提了。 可是，她又不能就此做罢，她一方面觉着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一方面许翩然还等着去庆王府的这个机会呢。 她憋屈着咽下了这口气，径直道：“你才回来，对于许多交际上面的事情不太懂，过几日庆王府的花宴，就让你许家表姐陪你一块儿去，也好处处提点着你些。” 果然如此…… 萧明珠连伤心的感觉都没了，只有一片麻木。 她伸手从商嬷嬷手中接过帖子，轻轻的放在旁边的小几上，道：“明珠回京已经快三月，还没去母亲的坟上拜祭过，眼见就要到母亲的生祭，明珠想替母亲去清风观做个道场，那庆王府的花宴，明珠就不去了。帖子在这里，祖母想如何安排都可。”爱去尽可去个饱，她可不奉陪了。 许老夫人真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她翻身坐了起来，瞪着萧明珠：“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问她也知道，这是明姐儿对她决定的不满。 帖子是给将军府的，她是孀居之人不能去，明姐儿要是不去，那翩然又如何能拿着将军府的帖子登门。要她将这张帖子让给候府的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好吧，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早不做，晚不做，偏偏在这个时候提出来与她说要去给林氏做道场？请示过她了吗，还有没有当自己是她的祖母？ “为人子女，替母亲做个道场，这乃是孝道，难道祖母要我做个不孝之人？”萧明珠反问，一点也不畏惧地看着许老夫人的眼睛。 许老夫人瞪圆了眼，仿佛不认识般地看着萧明珠，大力的拍着炕几，喝道：“你好大的胆子，这种事也敢妄做主张。” “是，父亲也一直夸我的胆子很大。”萧明珠轻声应着。 许老夫人差点没气晕过去，有些不认识般的看着萧明珠。 这些日子，她冷落过明姐儿，痛惜过，也训斥过，一直觉着，明姐儿性子有些软，像个面团子，容易被捏在手心里。没承想，这面团子展开来，里面全是刺，一不留神就能扎得人掌心里尽是血。 不，应该说，以前明姐儿一直在掩藏着她的性子，现在只不过是将真实的性子都露了出来而已。 “闭嘴，给我乖乖的留在府里。”许老夫人瞪着萧明珠。 萧明珠轻笑着：“祖母，您会同意我去的。” * 谢谢大家的支持和月票……等下加更……o(n_n)o~ 101、搬出去（加更） 许老夫人黑着脸：“你就这么确实？” 萧明珠点点头：“我想去，我一定会去，您阻止不了我。祖母也知，我是在新安长大的，没有规矩，行事也没有分寸，要是真闹出些什么，外人在说我的同时，也会说祖母和父亲的。想必祖母不愿意听到那样的传言。”祖母最在意的就是将军府的名声，她知道，以前只是不想利用罢了。 可惜啊，这些是她和父亲都不在乎的。父亲说为人在世，活的是自己痛快，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即可，其它的何必在意太多。 萧明珠的那番话憋屈得许老夫人要死。 还真被萧明珠说中了，她不敢强行与萧明珠闹翻了，要是明姐儿真的传出不孝拂逆长辈的名声，那将军府还剩下什么门风，必定会成为京都的笑柄的。 许老夫人咬着牙，愤恨地看着萧明珠：“哼，我真想看看，怀恩知道你做的这些，是个什么表情。” “我能知道。”萧明珠神色淡淡地：“我可是父亲亲手带大的，我的性子，说穿了还是他惯出来的。” 这又是一记重箭，正中靶心。 许老夫人气得往后一倒，当场晕了过去。 如嬷嬷急了，大叫：“老夫人，老夫人……” 萧明珠过去拉开如嬷嬷，依旧平静：“知夏，替祖母瞧瞧。” 知夏迅速的替许老夫人检查了一下，然后从自己的袖口抽出一根两寸长的银针，轻轻的扎在许老夫人的虎口处，许老夫人嘤了一下，悠然转醒，她看见萧明珠，刚才的一幕又浮上了心头，指着萧明珠：“你……孽障……” 萧明珠轻叹：“是啊，您瞧着我就难受，我不在这里，您日子也就过得舒坦了。难道，您真要传出我气病祖母的风声吗？” 许老夫人听得出来，这是威胁了！ 她是在用自己的名声威胁自己。 不得不说，许老夫人还是吃这一套。 萧明珠的名声，就是将军府的名声，她不得不维护。 她抓起身边的靠枕，朝着萧明珠砸了过去，用尽自己全部的力量，吼道：“滚。” 萧明珠没有避让，任由靠枕砸在自己的身上，慢慢的福下了身子，“祖母保重。”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正院。 许老夫人指着萧明珠的背影，气得浑身直打哆嗦，扯着如嬷嬷道：“孽障，怎么会有她这么个孽障。” 如嬷嬷根本就不敢吱声。 劝，怎么劝。 之前姑娘对老夫人的态度她可是瞧在眼里的，倒是老夫人，一次又一次的偏心，将姑娘给推开了。 说真的，她也觉着姑娘有些可怜。 老夫人的心，实在是太偏了。 萧明珠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乔姑姑已经在翘首张望了，看到萧明珠欣喜的脸庞，她当即有了个不好的预感。 “姑姑，都准备好了吗？”萧明珠笑着问。 乔姑姑再不愿意接受这个答案，但也不得不回禀：“都已经收拾好了。”看来，姑娘离开已经成了定局。 她瞥了眼两旁的丫头，问道：“姑娘，除了知春知夏，要不将晴儿绣儿也给带上？”这两个丫头虽然是许老夫人给的，但眼下卖身契在姑娘的手上，又被商嬷嬷敲打过了，应该算是自己人。 娟儿快步上前，跪在萧明珠的面前，道：“姑娘，将奴婢留下看院子吧。” 萧明珠想了下，道：“好。”娟儿还有家人在府上，要是祖母想要打听她的消息，娟儿就是一个最好的突破口，想必娟儿也是知道这点，才会自请留下的。 马车走在宽敞的官道上，两侧的树林虽然落光了叶子，但树枝挺拨，纵模交错，别有另一种风景。尤其是远处的清泉山，寂静清幽，隐隐可见山腰上修得极好的道观。 萧明珠撩开窗帘，一股冷气进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商嬷嬷本想劝阻，看到她脸上那轻松的笑容，感觉到她身上那一丝的解脱和放松……最后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将小毯子往她的膝上拉了下。 萧明珠回头，灿烂地对乔姑姑一笑：“真舒服。” 新鲜的空气，自由的感觉，可比在将军府里那种憋屈要舒服得多。 前面驾车的吕强笑道：“姑娘，你瞧，面前的庄子就是了。” “哪哪？”萧明珠兴奋地差点将整个头都从窗口探出去了，乔姑姑这下可不能忍了，一把抓着她的胳膊，气极败坏地喊着：“姑娘，端庄，端庄。” 萧明珠大笑着，路上尽是她畅快的笑声…… 林氏留下的小庄子就在清泉山上，虽然不大，却占据了不错的位置，庄子后面有一处梅园，听说还是萧怀恩亲手种的，这庄子也就因那梅园而被称为梅庄。 庄子上的人除了林氏当初带过来的两家配房外，就是萧怀恩留下的一些因伤退伍的老兵家人。他们接到消息说萧明珠要来，早就将正房打扫了出来，并且准备了他们认为的最好的东西。 吕强家的老早就在路边等候着，瞧着马车，欢喜的迎了上来。“姑娘可曾累了，进屋先休息休息吧。” “不累。”萧明珠跳下马车，四处打量着庄子。 这庄子还没丁家的那个庄子大，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梅林里一些早开的品种还结上了花苞，处处都有一种草木独特的味道，她兴奋地在梅林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有种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青石山，商嬷嬷和吕大娘劝了好几次，她才依依不舍的回屋。 乔姑姑早就将一切安排妥当了，“姑娘，您住主屋，我与商嬷嬷就在旁边的东厢角房，知春知夏和绣儿暂时住在后罩院，可好。” “好。”萧明珠对这些安排并没有什么意见，到了庄子，她最大，再也没有人能管着她了，就冲着这点，其它的都不在乎。 晚膳也很丰盛，多半是庄户们春天进林子采的野菜野菌，还有他们自己抓的野味，萧明珠放开了肚皮，吃了个滚饱。 那无拘无束的样子，让乔姑姑不由的红了眼。 可见怜的，这三个月，真是委屈姑娘了。 商嬷嬷轻轻碰了下她，有些担心：“这往后……”姑娘总得嫁人，而且主子还瞧好了五皇子，这性子去做五皇妃，将来…… 萧明珠耳尖，听到了，扭头调皮的眨眼：“往后的事，往后再说。有父亲呢。” * 加更了……继续求月票…… o(n_n)o~ 102、一言不合就动手 商嬷嬷有些哭笑不得，但很快就放下了。 确实，姑娘明处有萧将军，暗处有主子，必定会给她挑出最合适的夫婿人选，哪怕不合适，也会被磨打得非常合适。她只要在姑娘身边好好伺候着，操心些日常琐事好了。 商嬷嬷见萧明珠放下了筷子，接过知夏手中的小茶盘，亲自给萧明珠捧茶，待萧明珠漱了口后，才问：“姑娘，休息一会儿，我们是不是去一趟清风观？” 姑娘是以给夫人做道场的理由出了府门，总不能连道观也不去一下，留给别人话柄吧。 萧明珠放下茶杯，“嬷嬷别担心，我自有打算。” 给母亲做道场，这是她早就有了的想法，以前只是想与祖母的关系缓和了，再提这事，眼下，她没了顾及，当然是到该做的时候了。 进了清风观，萧明珠才发现清风观比她想象的要大，实际上整个清泉山都是清风观的。道观的山门就立在山脚下，过了山门依次是灵宫殿、玉皇殿、七真殿、邱祖殿、四御殿，每个殿前院中立有几个巨大的香炉，后面还有大大小小共有五十多座殿堂，一直到蔓延到山顶云端。 可能是下午了，来清风观上香的人很少，也就鸟雀两三只，但是在灵宫殿的主殿石阶前面却守着几个穿青衣的下人。 商嬷嬷知晓，必定是殿中有官宦家的女眷在。她低声说与萧明珠听，萧明珠也不想在观里惹事，想着先去侧殿上个香，回头来再这主殿。 还没等萧明珠挪脚，主殿里跑出一个人来，正好与她瞧了个对脸。 对面的屈玉淳瞧着萧明珠一楞，然后对石阶旁边一个年长些像是管事的人喝道：“不是让你们在这里守着吗，怎么连阿猫阿狗都往这凑也没有人赶。” 萧明珠一听就火了，抬腿就往主殿里走。 管事瞧见萧明珠和吕强都穿着打扮都很普通，以为只是寻常商宦人家的女眷，急忙带人过来拦阻：“姑娘，还请让让。” 吕强拦在前面，还没说话，萧明珠冷笑了两声：“凭什么，这清风观是你家的不成？” “不知趣的乡下人。”屈玉淳站在台阶上，斜瞥着萧明珠，口气很是轻蔑。 那日她在卢府与萧明珠起了冲突。外祖母将母亲都给训了，母亲回来后不仅骂了她一通，还给她请了个严肃的管教嬷嬷，把她狠拘在府里学规矩，要不是今天祖母开口让她跟出来上香，母亲还不会让她出院子。 “乡下人说谁呢？”萧明珠淡淡地道。 屈玉淳马上反口：“乡下人说你。” “哦。”萧明珠勾起了嘴角，脸上泛起了笑意。“还有些自知之明啊。” 屈玉淳反应过来，自己被萧明珠绕进去了，小脸气得通红，指着萧明珠对下人就道：“打，给我打。” “有本事就你来啊。”萧明珠也不酥她。 那边的管事不敢动手，这边的商嬷嬷也有些急。 商嬷嬷低声劝阻着：“姑娘，这是清风观，可不能在这里惹事。” “清风观怎么了。”萧明珠不以为然，青石山上她都打过人，称过霸，清风观又有什么不行的。 那边管事也在劝屈玉淳：“姑娘，可不能在清风观闹事。” 屈玉淳才不理这些，喝道：“难道我还由人欺负了不成。” 殿内又走出一个年轻人来，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出什么事了。” 那年轻人看到了萧明珠，怔了下，萧明珠一眼瞪回去，那年轻人的俊脸上飞上可疑的红晕，反而比萧明珠更害羞。 他整了整衣襟，冲着萧明珠欠了欠身：“这位姑娘，我家妹子年幼不懂事，还望姑娘别与她一般见识……” “大堂兄，你是瞧上了她不成。”屈玉淳见自己的堂兄不替自己说话，反而先向萧明珠赔礼道歉了，气得浑身打颤，指着萧明珠就骂：“不要脸的贱……” 萧明珠哪会等她骂出来，冲上去，扬手就是一巴掌。 屈玉淳直接被打了个趔趄，要不是屈大公子扶着她，非摔地上不可，她的脸颊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屈大公子也懵了，一言不合就动手？ 这是哪家姑娘啊。 “你你你……”他指着萧明珠，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说嘛，自家妹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打了，说嘛，好像没理，是自家妹子骂人在先。 最后也只干巴巴地说了句：“你怎么随便打人。” “我不打，她会闭嘴？”萧明珠怒瞪着屈大公子：“家里的狗没教好就不要随便放出来咬人。” “你！”屈大公子难色极为难看，他还从没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哪怕是他对这个女子有些好感，也容不下她如此辱骂自家人。 “打，给我打。”屈玉淳大吼着。 屈大公子没听她的，只道：“将他们赶出去。” 可是屈大公子的这几个下人，哪里会是商嬷嬷和吕强的对手，下三五除二，所有下人都被放倒了。 屈玉淳见势不好，扯着嗓子大喊：“救命啊，杀人了。”屈大公子想捂她的嘴都来不及。 屈玉淳的尖叫声很快就引来了人，瞧着巡照带了人过来，屈大公子怕事情闹大了，马上对巡照道：“没事没事。” “什么叫没事。”屈玉淳可不愿意就这样被人给打了，她一边哭一边指着萧明珠就道：“就是她，她打我，她竟然敢动手打我。” 巡照迟疑地望向萧明珠，屈家老夫人来上香，屈家下人在灵宫殿外清理闲杂人等他也是知的，寻常百姓商贾瞧见这样的场面都不会硬凑上去找事，要是官宦之家的女眷来，也会与屈家有商有量，怎么会闹出这样的事来。 “巡照有礼……”商嬷嬷上前想解释，萧明珠开口就承认了：“对，我打她了，怎么样。” 巡照皱眉：“这位姑娘，清风观不是闹事之处，请姑娘自觉离开。” “凭什么赶我走？”萧明珠不服，手顺势摸上了自己的腰间。 “就凭你……”巡照的话还没说完。 旁边有人出声：“是屈家人出言不逊在先，也是屈家人动手在前。” 103、木玄真人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与我们屈家……”屈玉淳喝倒，扭头，看到了韩允昭，她瞪圆了眼睛：“表……” 屈大公子一把就捂了屈玉淳的嘴，惊得一身冷汗。 表个屁，五皇子与他们屈家有什么关系，五皇子站出来，明明是替对面那位姑娘说话的，堂妹还不要颜面去与五皇子攀亲，万一五皇子翻脸，他们屈家可承受不起五皇子的怒火。 “在下见过五皇子。”屈大公子压着屈玉淳一起行礼。 屈玉淳委委屈屈的也行礼：“臣女见过五皇子。” 萧明珠瞥了眼韩允昭，只是草草的福了福身，也不用他叫起，就站在旁边不搭理了。 韩允昭楞了半天，嘿……他一直幻想着萧明珠知道他的身份后，会怎么个担忧害怕，没承想，人家从头到尾就没拿他当回事。 殿内的屈老夫人也出来了，领着一帮子人向韩允昭行礼。 乌金悄悄在背后捅了韩允昭一下，韩允昭才将目光从萧明珠身上收回来，才板着脸道：“萧大姑娘免礼。” 萧大姑娘？ 屈老夫人，屈大公子都惊了。 这位就是得了皇上赞许，两次赏赐的萧大姑娘？ 他们望向屈玉淳的目光，都带着冷冽了，看来，屈玉淳真的需要好好的教导教导才行，既然给自家招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萧大姑娘请自便。”韩允昭又道。 萧明珠冲着韩允昭欠了欠身，“谢五皇子。”说罢直越过屈家人，进了主殿上香。待她出来的时候，韩允昭和屈家人都已经离开了。她也没想什么，叫住个小道士，让他领自己去寻知客道长商议道场之事。 在小道士将她领到后殿的一个院子里，奉上茶后，去请知客道长。 她喝了三杯茶，知客道长才慢悠悠的过来。 萧明珠起身，与知客道长见礼，然后直接说清楚了自己的来意。 知客道长笑咪咪的拿出个本子，翻了一下，道：“萧大姑娘，只怕你的要求暂时无法达成。本观里的各位执道道长都有各自的安排，先慈的法事只怕要等到明年六月。” 什么？没人？ 不做，她就没有理由呆在庄子上。可是做，观里又排不出时间来。 看着萧明珠牙痛的样儿，商嬷嬷就明白，自家姑娘一定没有考虑到这些问题。 萧明珠夺过知客道长手中的本子查看了一遍，将本子甩给知客道长，挑眉道：“我就要在三天内做。” 知客道长已经知道之前萧明珠在大殿前与屈玉淳的冲突了，对萧明珠有些不屑，也没将三品武将家的姑娘放在心上，眉梢儿都不动一下，甚至有些不太客气地道：“那姑娘认为，哪家的事可以放下？” 陷阱，都是陷阱。 不管姑娘指的是哪家，都会传出一个任性自大的名声。 “姑娘。”商嬷嬷和乔姑姑都急忙出声阻止，就怕萧明珠一时嘴快，说错了话给人了话柄儿。 萧明珠冷笑着，看着知客道长。 她心情儿才刚好一点，就有人不知趣的上来给她玩心眼儿，嘿…… 她也是在道观里长大的，虽然道观里只有老道士一个，但这些道道儿，她门清啊！ “不需要放，你们观里还有持道的道长，难道木玄道长的修行不够？”萧明珠反问：“这本子上可没有记录木玄道长也安排了法事。” 知客道长脸上嘲讽的笑容僵了僵，瞬间没了，转而是板着脸，不客气地道：“姑娘请慎言。” 木玄真人岂是一个小姑娘能拿来开玩笑的。 商嬷嬷也急忙劝阻：“姑娘，可不能拿木玄真人开玩笑。” 清风观的木玄真人是老天师的师侄，现在是清风观的观主，最擅长看相批命。木玄道长虽然不经常给人看相批命，被他批过命的人寥寥无几，但批过的无一不中，个个都是非凡的人物。别说让他出面做个道场了，二品下的官员想见他一面都是件难事。 萧明珠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个姆指大小系着红绳的木头铃铛递给知客道长：“喏，你拿给他看看。” 知客道长迟疑的接过木头铃铛，铃铛虽小，做工却很精细，而且有些年头了，时常被人拿在手中把玩着，上面有了一层包浆，轻轻一摇，发出了不同木头撞击的清脆声音。 知客道长本就是木玄道长的弟子，哪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一眼就认出这是一件法器，还是不寻常的法器。能拿出这样法器的人，就算不是身份显贵，也是与道家极有缘份的人。 尤其是他看清楚铃铛内侧的那个小小的字迹，脸色大变。 自家师傅也只是木字辈的，而这个铃铛里刻的却是一个金字。 他连忙收起了轻蔑的神色，严肃认真地冲着萧明珠打揖，道：“还请萧大姑娘稍候，贫道这就去禀告师傅。” 知客道长走了，商嬷嬷的心也没放下，萧明珠拍着她的胳膊，满不在乎：“没事没事，我认得木玄道长。” 商嬷嬷只拿眼睛瞥乔姑姑，乔姑姑也是疑惑，问：“姑娘是怎么认得木玄道长的？” 萧明珠大大咧咧自己提起茶壶倒了一杯，牛饮了一杯，才冲着乔姑姑眨眼睛：“姑姑，说起来都是熟人，您也认得的。” 乔姑姑有些茫然，像木玄真人这样的大人物，她要是见过，如何会忘记。 可任由她再怎么追问，萧明珠就不再开口了。 等了一会儿，门外，有小道士行礼的声音，乔姑姑立即探头望去，只见一名头戴紫阳巾，身穿八卦衣，头上戴着一根桃木发髻的道士在徐徐秋风中飘然而来。 这位就是木玄真人？ 乔姑姑不由的在心里感叹，真是仙风道骨，神态飘逸。 但还真好像在哪里见过。 木玄道长进屋看到萧明珠，眼皮子一跳一跳，牙也有些隐隐作疼。 还真是这位小祖宗来了！ 算算，小祖宗也回京都快三个月了，现在才找上他的门，还有点晚。 萧明珠只是挑了挑眉，咧嘴笑了，“好久不见，朱石道长。” 木玄道长听她唤自己的全名，总觉着她在喊他猪……呃，那个…… 他尴尬的咳了两声，将小木铃铛还给萧明珠，脸上浮上了谄媚的笑容，搓着双手，讨好地问：“什么风将你给吹来了，用膳了没？想吃些什么？” 咔嚓！ 屋内所有人心目中的高人形象，彻底的破裂了。 这哪是得道的高人，这明明是一个谄媚小人，还是不要脸的升级版。 104、没有气运 “啊，朱道长。”乔姑姑也终于将眼前的人与印象中那个穿着件已经看不清楚衣料颜色的道袍子，满头白发、一脸胡子都打结，老脸都没洗干净，眼角还有糊着眼屎，就到府上来找将军讨酒喝的那个老道士等同了起来。 木玄真人冲乔姑姑微微点了下头，证实了乔姑姑的猜测，旁边的商嬷嬷很是吃惊，但想着萧明珠是在清石山的道观里长大的，也没多想，以为是木玄真人游历到青石山的时候，他们曾见过，更相信那个木铃铛是木玄真人给萧明珠的一件信物。 萧明珠听着木玄真人那些嘘寒问暖的话儿，眼圈儿立马红了，像是承受了许多的委屈再也压不住了似的，开口就道：“欺负我，他们都欺负我。” “别怕别怕，告诉我是谁欺负了你，我必定帮你讨个公道。”木玄真人脸的谄媚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薄怒，像是一个自家孩子被人欺负，准备找后帐的家长。 木玄真人的态度让旁边的人都楞直了眼。 尤其是知客道长，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 自家的师傅他是了解的，绝不是那种谄媚的小人，难道这个萧明珠身上有什么蹊跷？ 他偷偷看了眼萧明珠的面相，也没发现什么了不得的地方。 等等…… 知客道长抬头又看了一眼，这一眼，让他在这深秋时节后背都汗透了。 他看不到萧明珠身上的气运。 寻常人身上的气运是白色的，白色的气运中要是夹杂了红色，那就是能通过奋斗过得比寻常人要好一些；白色的气运中要是夹杂了紫色，那就是有官运。 身上缠绕着红色气运的必是富贵之命，红中要是带了紫，那就是贵气逼人，能位极人臣。身上的气运要全是紫色的，那是王候将相之命，甚至紫色气运积累到一定的程度时，就会化为金色的龙运，成为天下之主。 但这些人如果做恶，原本的气运就会被抽离，取而代之的是霉运的黑色。 可是在萧明珠的身上，什么颜色的气运都没有。之前他没在意，只认为萧明珠身上的气运极弱，弱到不起眼的地步。 他看不到，只有几个可能性。 要么萧明珠也是道中之人，道行高于他；要么，就是就是有高人给了萧明珠某种东西，将她的气运给遮掩住了，要么…… 他毫不犹豫的抛弃了最后一种可能性，径直将注意力集中到了之前的那个木铃铛上面，认定是师傅动了手脚。 师傅为何要这样护着萧明珠？师傅是被师叔公拣回来的孤儿，没有俗家亲人。一些与师傅的至交好友他也都见过，并没有萧姓家人，这位萧大姑娘到底是谁，怎么会让师傅这么在意，护得像个至亲晚辈一般。 知客道长没猜对全部，但也猜到了些皮毛。 在木玄真人的心中，萧明珠就是自已的后辈。 想当初他去青石山找师叔的时候，正好遇上萧怀恩抱着小明珠来求医。那时候还没周岁的萧明珠连路都不会走，师叔答应将小明珠留下照顾，可又不允许萧家的奶妈丫头进入观中伺候小明珠，于是在观内照顾小明珠的责任就全部摊到了他的头上，只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才能抱着小明珠出去找在观外的柴房里找全天候着的奶妈和丫头们。 一晃就是两年，那么一丁点儿的病歪歪的软团子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慢慢会走了，会跑了，也会捣蛋了……虽然那之后他离开了青石山，这些年也难得再去几趟，但这情份是特殊的。 他亲手带大的娃被人给欺负了，还是在他的地盘上，这怎么可以！ 萧明珠扯着木玄真人的衣袖，不雅观的吸了吸鼻子，还在絮絮叨叨地告状：“我来是想帮母亲做个水陆道场的，没想到才进观里就被卢家人欺负，之后你们观里的路巡还不分清红皂白的要赶我走。还好有人替我证明的清白，结果，他又拿话敷衍我，说你们观里的没执道道长空闲着，让我等半年呢。要不是我拿出小铃铛，才见不到你，只能由他们欺负了。” 告状！上眼药，还当着知客道长的面。 木玄真人皱眉，冷眼瞥了眼旁边的知客道长，知客道长打了个寒颤，以他对自己师傅的了解，师傅是生气了，而且很生气。 师傅的心眼有多小，有多护短，他这个唯一的弟子最是清楚了，可为嘛师傅护短的人不是他。 姓萧？三品武将家？ 水让道长猛然反应过来，难道这萧大姑娘就是在青石山上师叔祖身边长大的那位？好吧，这样一来，一切就能解释得通了，为何师傅会对这位萧大姑娘如此的特别。 “弟子安排好萧夫人的道场事务后，会与识师兄一起去责堂受罚。”知道客长毫不犹豫的道。自已主动点，还能少受点罪，不然师傅开了口，只怕要扒他们一层皮了。 木玄真人没点头，倒问萧明珠：“这样处置可好？” 萧明珠接过乔姑姑手中的帕子，醒了醒鼻子，点了点头。 她告状，只是像小孩子寻着了自己的靠山一样忍不住要求庇护，并非真要报复打击什么的。 木玄真人扭头对乔姑姑道：“你跟着水让去看看道场的安排。” 乔姑姑冲木玄真人福了一礼，随着知客道长水让出了门。 “我还有事想问你。”萧明珠抹尽了眼角的泪水，不再哭了，“商嬷嬷，你领着她们出去。” 当着木玄真人的面，商嬷嬷不敢多言，老实的带着知春知夏出了厢房，守在了门边。几步之遥，厢房的门还洞开着，她竟然听不到屋内的动静了，不由的回头往屋内看了一眼。 木玄真人和自家姑娘两人并坐着，隔着个茶几在说着些什么。 知春轻轻的唤了声：“嬷嬷。” 商嬷嬷收回视线，不敢再看。 屋内，萧明珠迫不急待的追问木玄真人：“我家的事，你知道多少？” 木玄真人不急：“慢慢说，你问什么事。” 萧明珠这下又有些尴尬了，低头玩着刚才木玄真人还给她的小铃铛。 木玄真人也不催她，伸手提壶替替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皱眉，扬声冲外面喊道：“嬷嬷，叫人去换壶白水来。” 商嬷嬷听到了，马上让知夏去找小道士传话，茶房的小道士飞奔着出了院子，没一会儿抱着一个小竹筒子回来，径直奔进茶房重新烧水。 105、大杖则走 屋内，良久，萧明珠才用蚊子般的声音道：“我祖母不喜欢我……” “你又不是银子，怎么可能人人喜欢呢？就算是银子，世上也有那不爱钱财的人。”木玄真人爽快地笑着，望向萧明珠的目光尽是慈祥。 “可是我是她的孙女儿，为什么我在她的眼中反而不如许家人重要。”萧明珠忿忿不平。 木玄真人举起手：“五指也有长有短，人人常说，十指连心，咬哪一个都痛，可是真到份上，非要失去一指的时候，是人都会优先选择小指，因为在众人的眼中，小指最无用。又有人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可人手受伤，会习惯性的握成拳头，护住手心，却暴露了手背。你是她的亲孙女，可是你不是在她膝下长大的，对她几乎就是个有血缘的陌生人，可是许家人，却是她大半辈子相处打交道的亲人，偏心许家人也是人之常情了。” 萧明珠默然，这个解释，她能接受，不过…… 她又道：“她让我亲近许家人，我无法接受，拂逆了她的话跑了出来，我是不是很不孝？” 木玄真人大笑：“要是你亲近许家人，世人又该说你忘记生母之仇，也要说你不孝的，为人在世，只要对得起自己的心就好。”修道之人，不太讲究这些，他用这些话来开导小明珠，也是不想小明珠因为后院的那点阴私而黑了心肠，生了怨气，而随性开了咒口。 要是那样的话，师叔还不生撕了他。 呃……难道这就是师叔为何不收自己为弟子，非要将他记在死去的师傅名下的原由。成为师叔的弟子，是要镇守青石山的，那就顾不上会回京都的小明珠了。 木玄真人有些明白了，看萧明珠的目光也变得更为谨慎和担忧。 他又故意提点了几句：“你是不是跑出来后又觉着自己行事不妥？圣人都道，小杖则受，大杖则走，不能给自己的父母背负上恶名。你要是因祖母之命而罔顾生母的生恩，不仅你是不孝，还会让你祖母也背上不慈的恶名，避让，反而是眼下最好的办法。再过了些日子，待你父亲回来，这一切就可以避免了。终究，在家从父，夫死从子，你与祖母在这些大问题上，还都得听你父亲的。” 小道士正好送水进来，木玄真人没再说下去，萧明珠咬着唇，像是在思索木玄真人的那几句话。 木玄真人让小道士将之前的茶壶茶杯都撤下，自己提了茶壶给萧明珠倒了杯滚烫的开水，还小心的将茶杯往自己这边挪了挪，以防萧明珠碰翻了会烫伤。 待滚烫的开水都泛凉了时，萧明珠抬起眼来，“祖母的话对的听，不对的我要么就避让，要么沉默不应，反正不能与祖母争执？” 木玄真人见她想透了，点头：“该孝顺的孝顺，但不是愚孝。这个分寸，你父一直把握得极好，这些年，他的所作所为也让世人无话可说。”说罢，他将已经温了下来的水往萧明珠那边挪了挪。 萧明珠拿杯子一饮而尽，口里的清爽之感，让她将之前的不开心忘了许多，咂巴着嘴回味：“这水好甜。” 木玄真人笑着：“当然，这山就叫清泉山，要是没有好泉水，那不就是名不符实了吗。” 清泉山的白泉水，有安神定魂之用，他就是觉着小明珠现在心神不静，才特意让小道士打了这白泉水来给她静神的。 “真的？”萧明珠眼睛亮了：“我现在就住在清泉山边的庄子里，能每天给我送几桶吗？” 木玄真人只觉着牙又痛了，瞪着萧明珠：“几桶？你洗澡啊！就这水，观里一天也接不了几桶，不是贵客都不拿出来的！” “切。”萧明珠撇嘴，一脸的嫌弃，翻起旧帐来：“就几桶水也小气，这些年你一到新安，哪次不是吃我的，喝我的。” 木玄真人：…… 吃她的，那是没办法啊。青石山那个破观里有什么，自已这个手艺又能做出什么可口的饭菜来。她家下人每日三餐大鱼大肉地送到观门口，他顺着吃点喝点，怎么了，连师叔和那些小兔崽子都跟着吃，难道他就该老实地在蹲破观里吃土不成？ 他又不能跟她小时候一样，拿着观里药房的那些人参灵芝啥的当菜啃了吧。 呃……好像当初拿人参当果子哄她啃的，也是他。 木玄真人捂了脸，肉疼地道：“要泉水，你自己找泉眼去打。” 他就不信，这一座山上的那几个小泉眼儿，她就能找到。 “去就去。”萧明珠起身，冲着木玄真人做了个鬼脸，也不忘扬声：“嬷嬷，你们进来。” 商嬷嬷领着知春知夏进来，“姑娘有什么吩咐。” 萧明珠指着几上的茶具道：“将这收好，回去的时候带上。”她皱眉又瞥了眼：“呃，这才两个杯子，按理这套茶具应该有六个才是。知夏，你去茶房找下。” “姑娘，这不……”商嬷嬷看了眼几上的茶具，认出是桃花木的。 桃木本就有安神辟邪之功，清风观的桃木功效更甚，平常都是用来制做成小桃符的，但因山上桃木极少，一符难求，何况是一套茶具。 “你抢啊。”木玄真人嘴里骂着，“这套别拿了，这套是寻常拿来待客的，回头我让人从我屋拿套新的给你送过去。” 商嬷嬷想劝阻的话，又咽了回去，对自家姑娘有深一层的认识。 知春直接开始收拾茶具，知夏转身去茶房里找剩下的四个杯子，萧明珠一把夺过木玄真人手中的那个木杯放进托盘里，笑眯眯地道：“用过没事，我又不自己用，拿去送人也好。” “你！”木玄真人捂着自己的胸口，半晌才道：“哪个小兔崽子教你的。”近些年青石山的道观里收留的那几个，都不是善茬，竟然将他乖巧的小明珠教成了这样爱俗物的样子。下次他遇上那些兔子崽子，非揍他们个满面桃花开不可。 萧明珠只挑眉，才不搭理木玄真人，径直出门：“走走，找泉眼去。” 木玄真人与她一块出了院门，还不忘叮嘱：“走山路要小心着些，太阳西斜的时候，一定要回来。” 106、天命之人 瞧着萧明珠走远，木玄真人才慢吞吞的回了自己的院落，才院门边，就看到水让道长被两个小道士架着一瘸一拐的从另一边拐了过来。 木玄真人瞥了眼水让：“三十板子挨完了？” 水让道长老老实的应着：“是。” 他进了清风观几十年了，也算是清风观里排前五的人物了，没承想自己还会去责堂受罚。他还不敢挑最轻的处罚，选了比较适中的三十大板，还亲口与执法的弟子道，不要手下留情。 当时，得了通知与他一起去受罚的水识师兄的眼睛都快鼓出来了，揪着他就问为什么。他没敢说萧明珠身上的气运有异，只是说萧明珠身上有一个刻着金字的铃铛的信物，水识师兄果断的不言语了。他们一个知客，一个路巡，竟然都没看破萧大姑娘身上气运的蹊跷，这三十板子也挨得不冤枉了。 “你随我来。”木玄真人道。水让进屋，垂手立在一侧。 “挨打了，心里不舒服？”木玄真人坐在椅子上，早就没有在萧明珠面前那种慈祥和蔼的微笑，又是那个风静云淡，不染俗事的样子。 水让摇头，老老实实的认错：“弟子不敢，弟子连她身上的气运有异都没发觉，这三十板子，该挨。” 木玄真人知道他想岔了，也没提醒。 萧明珠身上是真没有气运，因为她不需要，她是天命之人。 修道之人明白，万物皆有天命，有时候人再怎么费尽心力的谋算，也算不过一个天命。天命之人，同样也是世间的命脉所在，一但天命之人损落，世间向不知走向何处。 这世上能看破萧明珠是天命之人的不过五指之数，当初他要是没有师叔指点，也不会有这机缘。眼下，他与师叔只能尽力护着小明珠，不要走歪行偏，自己损了自己的气运。 萧明珠商嬷嬷一行人出了院子，沿着石阶一直往上走。 韩允昭远远的跟在后头，想找机会与萧明珠说话。 实际上从灵宫殿那里碰上，他就没有离开过，他要为自己母妃所做的事向萧明珠道歉；同样，他想要询问，萧明珠有没有办法能让老神医进京替二哥看诊，就算没有办法，能讨些良药也是好的。可是商嬷嬷一直都在萧明珠的身边，他根本就没机会靠近，只能一直跟着。 跟着萧明珠又爬了半个时辰的石阶，韩允昭觉着双腿沉重起来，再这么走下去，别说追上萧明珠了，他连走也走不动了。他扶着树，踹了脚乌金：“你遮了脸将商嬷嬷引走。” 乌金眼睛都瞪圆了，指了指旁边的侍卫，哀嚎的喊了句：“主子，能不能他去？”他哪是商嬷嬷的对手，两人一交手只有他吃亏的份，想要从商嬷嬷的手下逃出，不受伤是不可能的。 韩允昭怒瞪了他一眼：“说你去，就你去。” 换成其它的侍卫，还引个屁，必定没几招就被商嬷嬷给拿下了，到时候商嬷嬷哪会想不到他身上，只有乌金，才有逃脱的可能性。 他也有点不懂，父皇要嘉赏萧明珠，干嘛非要挑商嬷嬷这样一个高手。 乌金没办法，气愤的撕了旁边侍卫的半件衣服遮了脸，猫着腰从旁边抄近路追上去。他看准了时机，从地上拣了块石头，瞄准了商嬷嬷的后背，扬手将石头砸了过去，也不等石头击中目标，自己扭头就跑。 商嬷嬷像是长了后眼一般，迅速的闪开了石头，她扫了眼乌金逃脱的方向，将萧明珠往身后一推，喝道：“知春知夏，快带姑娘往上跑。”这个时候五皇子在清风观，二皇子一定会在，往上一点就是二皇子常住的院子，没有什么地方比那里更安全了。 萧明珠知道商嬷嬷的实力，见她如临大敌，也没有任性的仗着自己有些三脚猫的功夫留下逞强，跟着知春知夏沿着台阶就往上跑。 韩允昭傻眼，呃，为嘛商嬷嬷不去追乌金呢？萧明珠往上跑了，商嬷嬷挡在路上，他过不去啊。 不过，他转眼就笑了，往上跑，往上就只有二哥所住的厢房了，说不定萧明珠就直接跑到二哥那里去了。 他等了一会会儿，算计着大概的时间，才慢悠悠地从林子里走了出来，装作自己是路过的样子，问商嬷嬷：“嬷嬷怎么独自在这里。” 商嬷嬷一瞧见韩允昭，一联想刚才那可疑的身影，大概就猜到之前是怎么回事了。她也不揭穿，行了个礼后，道：“刚才有歹人袭击姑娘，老奴留下断后。” 韩允昭顾做惊讶，指着上面：“难道，萧大姑娘往上去了。坏了，二哥在上面养伤，别把萧大姑娘当成刺客给伤了。” 商嬷嬷怔了下，明白韩允昭在打什么主意了，差点没笑出来。 敢情他们想的都一样，按时辰算，这个时候姑娘应该到二皇子的院子了。 韩允钧接到玄铁的禀报，说萧明珠主仆误打误撞冲进院子里来求救时，一张没什么血色的俊脸瞬间拉了下来。 父皇在将军府里布了眼线，这事他知道，但他知道父皇对小明珠没什么恶意，也就没有过多的干涉，只是暗暗的提醒了那眼线，消息先送一份到他这来。 结果他真没想到，小明珠才跑出萧家，搬到梅园不到半个时辰，父皇就急忙打包将他赶到清风观里来了，还美其名曰是养伤。 他懂，父皇只怕是瞄上小明珠了，想要试试他是不是对小明珠是不是有男女之情。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借口在清风观太无聊，将最近一直把关在殿内禁足的阿昭也给提溜了过来，还故意让下人向阿昭透露了，萧明珠到清风观来的消息。 果然如他所料，阿昭有些心神不宁起来，还悄悄派了下人去打听萧明珠的行踪。他睁只眼闭只眼只当不知道，更是在知晓小明珠进清风观后，放任阿昭去找她。 结果这倒好，阿昭没找到小明珠吗？ 小明珠怎么会在清风观里遇上强人了，那商嬷嬷在做什么，怎么会让小明珠独自带着两个丫头撞到他这来救助。 107、健体之术 韩允钧阴着脸吩咐：“去请萧姑娘进来，玄铁你亲带一队人去查看情况，顺便让人去将五皇子找回来。” 玄铁不敢吭声，迅速去办。 内侍小冬子领着萧明珠绕过影墙进了正厅，进门就看到裹着件熊皮厚裘靠坐在炕上的韩允钧。韩允钧脸色苍白，在黑熊皮的应衬下更是没有一丝血色，皮肤吹弹可破。 他见萧明珠身上并没有什么狼狈，神色也不算惊慌，才微微松了口气，道：“萧姑娘免礼，坐吧。” 萧明珠没将他的话当真，只是没行大礼，还是规矩的行了个福礼，：“谢二皇子。”之后才起身走到最靠近门边的椅子上坐下 韩允钧见她一付与自己要扯清关系的样子，心里苦笑着，示意小冬子给萧明珠奉上了茶点，温和地安慰道：“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找商嬷嬷了。” “谢二皇子。”萧明珠很不自在，除了道谢真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韩允钧有一肚子的话想问，但见萧明珠这样儿，也不知道从何开口。一时间屋内很是尴尬。 “那个……” “那个……” 他们两人同时开口，又惊讶的同时止了嘴。 萧明珠抢先又道：“二皇子请说。” 韩允钧将拳头放在嘴边，压住了想要咳嗽的念头，道：“商嬷嬷是可信的，我将她给了你，往后她只有你一个主子了。不过，你往后有事，还是可以让她给我递信。” 萧明珠怔了下，明白他的意思，当初她让商嬷嬷去给他传话，也就是有这层不相信的意思在。 好吧，虽然说自己给了他一粒保命丸，勉强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但他的回报也不差，不仅让皇上给了她赏赐，并且还送来了商嬷嬷那么个不是靠山，却让人不得不思量一二的人物，要不然，她哪有可能在祖母的强势下离开将军府。 这样一算，两人也算是打和了。 “二皇子，你的伤势现在怎么样了？”萧明珠放弃了别扭的心思，大大方方地问。 韩允钧查觉到她的变化，笑了，发自内心的笑，“太医说无妨，只要养养就好了。” 萧明珠看着韩允钧的笑容，有些闪神，虽说见多了各色的男子，但还真觉着这二皇子够养眼，真正是展颜一笑百媚生。怪不得那几个人常叨叨，说男人也是祸水，让她小心再小心，别因为一张脸就把自己的心给丢了。 “咳咳咳……”韩允钧知道自己皮相好，也被人看惯了，但这样被萧明珠直勾勾的盯着看还是头一回，他的脸涨红起来，不好意思的咳嗽了几声，提醒一下。 萧明珠撇嘴，低声嘀咕着：“一张脸不就是给人看的吗？” 旁边正给她倒茶的小冬子手一抖，茶水差点从杯子里溢出来。他偷偷的瞥了眼主子，神奇的发现，主子竟然没生气，反而脸更红了。他一怔，这一迟疑就碰上了主子的视线，后背顿时凉了，马上低下了头，硬着头皮道：“萧姑娘，请喝茶。” “哦。”萧明珠也口渴了，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再来一杯。” 小冬子又倒了一杯。 萧明珠一连喝了三杯。 韩允钧的尴尬劲了过去了，脸色恢复了正常，道：“别喝太急了，小心呛着了。” “才不会呢，我现在身子骨好得很。”萧明珠是放开了心结，说话也有些无拘束起来。 旁边的小冬子差点没给她跪了。 好嘛，他和玄铁是五年前唯二的知情人，知道这位萧姑娘对主子不一样，但她这样在主子的伤口上洒盐，也未必太……奇怪，没听到主子生气的声音，小冬子偷偷瞥了眼主子，呃，主子没反应，没听到吗，还是不在意？ 萧明珠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有些不好意思，想寻点事来描补一下，她左右张望了一圈：“屋内这么热，你穿这么多，还咳嗽，这样下去不行的。” 韩允钧道，“热吗？小冬子，将火盆撤下去两个。” 小冬子站在那里，不愿意动，自家主子可是受不得半点寒气的。 萧明珠起身：“坐着不动当然冷了，要不，我教你一些强身健体的动作来温养身体。” 小冬子马上出声阻止：“萧大姑娘，主子的身体不适合习武。”要是适合，皇上早就安排了，哪还会等到现在。 话一说出来，萧明珠就后悔了，二皇子可是不好沾染的人物，有个好歹将军府就能完蛋。她马上就顺着小冬子的话道：“我只是建议而已，那法子对我有效，但未必对二皇子……” “好。”韩允钧道。 萧明珠傻眼，“呃，你说……”他刚才说好了？ “是，好，我跟你学一学，说不定有用。”韩允钧的本意只是不想让萧明珠为难，萧明珠却误以为，他是看到了一点希望不愿意放弃，心里某处一下子软了。 她的身体也不是一下子就恢复了的，五年前曾好过一段时间，一次落水着凉，刚养好的身子骨几乎毁了个干净，足足在病床上躺了一年多。那一年她不能吃，不能喝，不能动，每天就只看着窗边的树叶绿了又黄，长了又落，燕子飞来，又离开…… 萧明珠最终应下了，“好，我教你。” 小冬子想哭，主子，您这是何必呢，他瞥向萧明珠的目光有些不亲善了。 萧明珠让小冬子叫人进来将厅内的桌椅搬开，把窗边的长榻搬到了厅正中内，然后让韩允昭脱了熊皮厚裘直接在长榻上打坐，放松整个身体，“跟着我做，伸左手，吸气，伸右手，吐气……” 韩允钧听着她话语的节奏，慢慢展开双臂，吸气，吐气…… 小冬子悄悄递了个话出去，让人尽快去找木玄真人，自己站在榻边，打起十二分精神留意主子的状态。 半刻钟下来，萧明珠才让韩允钧停止。 小冬子马上就去扶韩允钧，靠近，发现韩允钧的额头上有一层细细的汗珠。 “主子，有哪里不舒服吗？”小冬子急忙问。 韩允钧点了点头：“比之前舒服。” 那套动作很慢，呼吸的频率也很缓和，对他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压力和负担。一刻种做下来，在脱了熊皮厚裘、屋内还撤了两个火盆的情况下，他竟然没觉着身子骨冷，反而还出了些汗，可见刚才的那健体之术对他的身体是真有用的。 108、命不该绝 “要不，去请真人来瞧瞧？”小冬子还是不放心，他知道自家主子为萧大姑娘，许多事都可以忽略的。 门帘响了，韩允昭冲进来，他一进屋，见韩允钧身上没有裘衣，屋内又比之前要冷得多，他狠瞪了萧明珠两眼，急切的冲过去抓起裘衣就往韩允钧的身上披，还吼着：“二哥，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真人呢，没去请真人吗？” 韩允钧板着脸在他的胳膊上拍了一下：“没瞧着我都出汗了，还穿什么裘衣，捂痱子？”韩允昭摸了摸韩允钧的手，确定他的手心是热的，这才没坚持让他穿衣，但还是要让人去请木玄真人。 韩允钧拉下了脸：“胡闹什么，你当真人无事，可以随便去找的。” “主子，真人来了。”玄铁在屋外禀报着。 韩允钧的脸一下子黑了，知道他们是真不放心，才会背着他让人去找了木玄真人。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眼萧明珠，萧明珠大大咧咧的靠了椅背上，没什么坐相，眼睛里尽是嘲谑。 终究顾及韩允钧的身份，萧明珠才道：“他们也是关心你，朱……木玄真人来了，让真人把你把个脉，免得他们一个个的都认为我害了你。”最后一句，她说得比较小声，但那声量足够屋内每个人都听清楚了。 屋外，木玄真人脸黑了，他这才背个眼去训两句不成材的弟子，这小祖宗怎么就与二皇子扯上关系了。 韩允钧也觉着头痛，在韩允昭跳起来之前，道：“请真人进来。” 木玄真人进屋，冲韩允钧打了个揖首，“贫道见过二皇子，不知请贫道前来，可有什么紧要事情。” 他是方外之人，皇上见他都礼遇三分，也是有几分脾气的，要不是小明珠陷入了这事里，他也不耐烦走这么一趟。 萧明珠插言道：“我就教了他做了那几个养身健体的动作，他们不放心，才急吼吼的将你找来。” 木玄真人额头立刻挂下了黑线，二皇子是眼下世间紫气最重的人，但他的身体虚弱，寿元不长，能不能活到化身为龙的年龄还是个未知数。小明珠是天命之人，有时候一个无心之举，可以改变许多的事。眼下她教了二皇子那健体之术，只怕二皇子的气运就要将发生改变了。 但天命之人只要不是自私行恶，她所行之事就等同是天命所佑。 天佑之，也得接得住，机遇一闪而过，许多人一个念头就会错失。 没承想这二皇子还是有福之人，不然以二皇子的身份，怎么会小明珠教什么，他就规矩的学什么呢？就算想通过小明珠去找师叔，也应该只会敷衍一下小明珠而已。 难道，这二皇子真是命不该绝。 心里泛泛开了，木玄真人慎重上前替韩允钧把脉，反复确定了好几次，才开口道：“二皇子的身体无恙。”他扭过头问萧明珠：“可是老神医专门为你而创的那套强身之法？” 萧明珠点头。 “啊，你们认识？”韩允昭惊讶地道。 木玄真人点头：“老神医说来，也算是贫道长辈，贫道每隔几年，也是需要去一趟青石山的。” 好吧，这不是什么秘密，世人皆知。只是他们不知，他的师叔老天师与老神医是同一人。 “那这套健体之术，真人可了解？”韩允昭又问。 木玄真人想了一下，挑了最简单又最温和的方法，对众人解释道：“老神医看病讲究是对症下药，这套健体之术是老神医针对萧大姑娘的体质所创，贫道曾向老神医打听过，他言，各人体质不一样，对一人有益，未必对第二人有益。事后，贫道也曾向皇上提起过这套健体之术，皇上再三斟酌后，还是不敢拿二皇子的身体冒险。眼下瞧来，这健体之术暂时对二皇子的身体是有益处的，但是也不能大意，最好是循序渐进，殿下感觉稍稍不对，马上就要停止，不然……预支了精力，也是有损身子根本的。二皇子还是先请示过皇上，再做决定。” 木玄真人向萧明珠递了个眼色，好的丑的，他说全了，至于学还是不学，决定权交给了二皇子，也算是由二皇子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了。 萧明珠忍不住骂了句，老狐狸啊，健体之术明明是一套百益而无一害的练习方法，哪有他说的那么玄乎。但她也明白这是木玄真人故意这么说的，为的是将丑话先摆在前头，让皇上和二皇子拿出个态度来，免得二皇子身体有什么异样，到时候就人就拿健体之术来说事，引得皇上迁怒于她。 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韩允钧的身上，他们不是下人就是弟弟，根本就没有权力替韩允钧做决定。 “我觉着好，想试试。放心，我会与父皇说的。”韩允钧轻飘飘的做了决定。 他不想让小明珠失望，小明珠要是每天能过来教他一下，他也能看到小明珠，同时可以让阿昭有与小明珠相处的时间，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 “二哥。”韩允昭觉着心慌，忍不住喊了声。韩允钧一眼瞪过去，他缩了缩脖子，但心里依旧不放心，喊道：“那我先学，我无事后再教给二哥。” 韩允钧伸手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皱眉训道：“你没听真人说吗，各人体质不一样，结果也不一样，你没病没痛的，学什么学，学出个好歹来，算谁的？” 韩允昭脖子一缩，不敢再多话。 “萧姑娘请放心，我的身体不管如何，绝不会让你和萧将军受到牵连的。”韩允钧问萧明珠。没等萧明珠回答，他又道：“最多今天晚上，我必定讨得旨意送到府上。”有了父皇的一纸圣旨，才是对萧家上下最好的保护。 小冬子更是直接跪下向萧明珠道歉：“奴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请萧姑娘见谅。” “无事，你也是对主忠心。”萧明珠挥了下手，大大咧咧的不在意，扭头问玄铁：“商嬷嬷呢？” 玄铁回答：“商嬷嬷无事，在院子外头候着。那强人估计是想引开嬷嬷，嬷嬷没动，那强人也就没有露面。” * 快月底了，求月票…… o(n_n)o~ 109、有纠葛 韩允昭有些不太自在，这些落在了韩允钧的眼中，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虽然心里有些酸酸的，但还是按着自己最初的计划，给韩允昭安排机会：“既然不太安全，那阿昭就替我送一送萧姑娘吧。” 木玄真人：…… 就这样当着他的面，说清风观不安全，这样真好吗？ 再说，他站在这里呢，用得着五皇子来送吗？ 木玄真人的视线在韩允昭和萧明珠身上绕了一圈。 难道……二皇子有意撮合小明珠和五皇子？ 五皇子也是紫色缠身之人，会是小明珠的良配吗？他习惯性地将手缩进衣袖，悄悄的掐算起五皇子的姻缘来，突然他的脑海里像被人扎了根针，尖锐的痛疼差点没让他翻白眼晕过去。 五皇子的姻缘竟然也不能算？看来，他与小明珠还真是有奸……呃，有纠葛的。 木玄真人不由往主地以女方家长辈的审视目光打量了韩允昭几眼，看得韩允昭浑身不自在。 “不用劳烦五皇子。”萧明珠哪愿意与这麻烦的五皇子有什么纠葛，她遇上他就没好事。“我随真人一块儿下山就好了。” 木玄真人打了个激灵，马上推脱道：“贫道还得查看一下二皇子的药。” 好你个牛鼻子，拆她台是吧。 萧明珠狠瞪了他几眼，木玄真人心虚，不敢与她对视。 “你不敢让我送？”韩允昭灵机一动，小声出言相激。 哼，谁怕谁。 萧明珠不服气的反瞪回来。 韩允昭抢在萧明珠再次拒绝之前，起身：“萧大姑娘，走吧。” 萧明珠不服气的起身，向韩允钧福身告辞，才跟在韩允昭的身后出了大厅。 才绕过影墙，韩允昭一把拦下了萧明珠，萧明珠挑眉：“你决定？”她开始挽袖子，并且扯下了缠在腰间的鞭子。 反正抽他也不是第一次了，一回生，二回熟！ 韩允昭急忙退后了几步，双手举着：“别冲动，我只不过是有话与你说。” 虽然这位置不在对，但一出这个院子，外面就有商嬷嬷和她的丫头，还有一堆侍卫，他想与她单独说句话也没机会了。 “好，说吧。”萧明珠笑着，手上的鞭子甩了下，鞭子在空中发出了一声脆响。 暴力女，果然是武将家的姑娘。 韩允昭心发颤，忍不住抖了两下，冲着萧明珠道：“对不起，我替卢嫔向你道个歉。”说罢，他拱手行了一礼，然后迅速的放下手，装做什么事也没发生。倒不是他觉着行礼有失自己颜面，只是他贵为皇子，向萧明珠行礼，被人瞧去了，必定给萧明珠招惹麻烦，说她目无尊卑。 卢嫔？萧明珠怔了下，难道他也知道？ 韩允昭见萧明珠楞着不吱声，他以为她不知道内情，又低声解释道：“丁家庄子上发生的事，是卢嫔让人做的。”理由，他没说，实在是不好意思说母亲怀疑他对她有意，而连累了她。“真的对不起，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而且……你可以向我提条件，我会尽量弥补对你的伤害的。” 萧明珠退后了一步。 好嘛，卢嫔，好像也是个倒霉鬼，据那个系统2542说，当时卢嫔误会韩允昭对她有情，只想让向身边人想办法让她远离韩允昭，是2542的宿主耍了一些手段，引导那嬷嬷想偏了，才会发生丁家庄子上的事。 “那事过了，就算了。”萧明珠摆摆手，不在意。 不管是出主意的，还是动手的人都已经死了，卢嫔也受了牵连，连卢家也没讨了个好。那股气，也就随之消散了，她不想再多生事。何况她更不想与这五皇子扯上关系。他太麻烦了，张楠楠盯着，萧清荷只怕也盯着的。 没等韩允昭有反应，她冲出院门，边走还边道：“五皇子请留步。” “哎哎……”韩允昭哪愿意让她就这样从自己身边溜了，快步追了出去，萧明珠已经跑到商嬷嬷的身后了，还故意探出头，冲他吐了吐舌头。 “你！”韩允昭想上前，又不敢。这商嬷嬷是父皇给萧明珠的人，万一将他的举动传到父皇的耳中。 “臣女告退。”萧明珠又笑着行了一礼，不等韩允昭发话，转身就走。 韩允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台阶上，他还有话没说完呢。 下山的路上很平静，萧明珠故意问：“嬷嬷不想问我什么？” 商嬷嬷轻笑：“瞧着姑娘面上带笑，心情甚好，老奴想替姑娘排忧解难，眼下也无忧难。” 好嘛，萧明珠吐了吐舌头：“往后还得请嬷嬷多加照顾明珠。”这话，算是真正的接受商嬷嬷了。 商嬷嬷一怔，认真严肃的应下：“老奴自当忠心不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萧明珠默……商嬷嬷这誓言也太过了，好像说得她要揭竿而起似的。 她们一行人又回到了会客厢房，乔姑姑吕叔他们已经在会客的厢院里等候已久了，连水让道长也在，他们见萧明珠进院，都起身迎了出来。 萧明珠看着水让道长那跟008一样的走路姿势，差点没笑出来。 三十大板，打上去真是肉痛的！ 水让道长恨不得将自己的脸给埋进地里去，几十年没这么丢脸过了，而且还是在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面前。 萧明珠还故意板着脸道，“在自家被人欺负了，不找回些场子，很丢人的。不过你也别怪我，这是一饮一啄。” 一饮一啄？ 水让道长楞了下，笑了出来。 是啊，他要不是因水识师兄的话，先入为主认定她就是个被家族娇宠坏了的蛮横千金，也不会对她的态度少了平常心，流露出不屑来。想必她留意到了自己的为难，才会心中不悦的。 在自家地盘上，自家人与外人起了冲突，他们反而为难了自家人，怪不得师傅生气，他和水识师兄活该了挨那板子。 看来，他还该在知客的位置上，好好的体验体验。 水让道长别扭的挪进屋内，道：“法事已经定下来了，三天后开始，由高功水说师兄亲自主持，眼下你要确定，是选择六七四十二天，还是五七三十五天。” 四十二天和三十五天，都不是最高规则的四十九天。可是家里有长辈健在，不能做四十九天的道场，不然，会伤长辈的元寿。 110、008在害怕 萧明珠犹豫了一下，“那就四十二天吧。”这点她是明白的，不能做七七四十九天的道场，不然，且不说外面的口水星子能淹死她，父亲也会觉着她目无尊长的。 “好，就这样安排。”水让道长点头：“那你是否要住在观里？如果是，我替你安排个好院子。” “要住下？”萧明珠问了之后，也反应了过来。 她确实之前没有要住下的打算，道观里规矩多，不如在自家庄子上自在。可是，她也没有想到清风观有这么大，来回往返需要一个多时程，再说，她又应下了教二皇子的事儿。要是再住回庄子，只怕她每日就得披星带月的两处奔波了。 “住！”她果断的做出了决定。 “不住！”她的脑海里突然传出了008尖锐的叫声。 有鬼气？ 水让道长皱眉，迅速的右手结起法印，左手从身上抽出一张符咒，嘴里默念起了收鬼之咒，敏锐的左右张望。 萧明珠也被水让道长的动作给吓了一跳，她有一种感觉，水让道长是发现了008，她低声呼唤起008来：“怎么回事，你被发现了？” 她的呼唤没得到008的反应，甚至她在自己的意识里没有看到008的系统空间，难道008离开了，或者是消失了？ 萧明珠皱眉，加大了搜索的存在。最后在自己的意识的一某个角落里，008缩成一团的微小身影。008黄胖鸭的形态，短胖小的翅膀捂着耳朵，头压在肚子上，整个成了一个嫩黄的毛团子，还在不停的嗖嗖发抖。 她可以感觉得到，它身上传达过来的恐惧。 怕，008在害怕。 这个发现，让萧明珠打心底高兴。 水让道长一咒完毕，也没有感觉到异常，嗤笑了一声，松懈下来。也对，这是清风观，鬼魅之物哪里敢到这里来。他只怕是挨了板子，疼痛影响了自己的感知，才会有这样的错觉。 还好，此时师兄弟们不在，要不然草木皆兵的他不被笑死才怪。 但想归想，水让道长还是询问萧明珠道：“师……呃，萧姑娘，可有感觉到什么不妥当之处？比如四周空气突然变冷了之类的异常？” 萧明珠果断地摇了摇头。 既然008有手段避开水让道长，让他发现不了它的存在，可见008是有对付水让道长的办法。 眼下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不过，这清风观是非住不可了。 院子里，匆匆跑进来一个小道士，站在门边就着急的禀报：“师叔，师叔，将军府来人了，说是要找萧姑娘。” 将军府？ 屋里的人都皱了眉。 水流上道长也没继续追问萧明珠之前异样的事了，终究她身上有金字辈前辈的木铃铛在，百鬼不侵，只怕他有事，她都未必有事的。 他冲萧明珠点头示意过后，才出了门，就站在门廊下问：“哪个将军府？” “昭武将军萧怀恩的府上。”小道士老实的禀报，刚刚他们才接到的吩咐，观里上下对萧将军府的人都要礼让三分，他才不敢迟疑，匆匆赶来报信。 “姑娘，只怕是老夫人派人来了。”乔姑姑轻轻按了下萧明珠的肩头，示意她不要冲动。 萧明珠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回头温柔笑了下，“我知道。”之后扬声：“道长，请人过来就是了。” 来人是如嬷嬷，她欠了欠身后，就迫不急待地问：“姑娘，夫人的道场可已经安排妥当了？老夫人担心姑娘行事不周全，才让老奴过来瞧一瞧的。” 萧明珠的嘴角泛上了一丝出嘲讽的冷笑。 为了道场之事！祖母让如嬷嬷匆匆赶来，只怕是担心她任性妄为选择做七七四十九天的道场，在外面毁了将军府的名声。 她压抑住心头的不满，平静地道：“都已经安排妥当了，要做六七四十二天，三天后开始。如果嬷嬷还有些担心，去找高功道长确定细节，有不妥当之处，再来与我说道说道。” 如嬷嬷没想到萧明珠看穿了她的来意，她有些狼狈，也对萧明珠的好感多了几分，她轻叹，依老卖老的壮着胆子低声道：“姑娘，老夫人这些年也不容易，三十年的日子太难熬了……” 萧明珠看着她，认认真真地道：“我没学会吃饭，先学会喝药，几乎有六年多的时间是在床上渡过的，还有好几次，我差点就醒不过来了。” 如嬷嬷怔住了，这些，她真没有想到过。 萧明珠很平静：“我有时候也在想，我母亲有哪点儿不好，祖母为何就不喜欢她。既然不喜欢，为何要同意母亲与父亲的婚事？难道我的出生就是个错吗？” 这些问题，将如嬷嬷逼得很狼狈，她知晓老夫人的心结，但这些她一个下人哪里敢言。 萧明珠也不强人所难，道：“你回去与祖母禀报一声，说待道场做完之后，我会回府的。” 如嬷嬷欠了欠身子，一脸沉重的退了出去。 乔姑姑看着萧明珠挺直的背一下子弯了下来，快步上前将萧明珠揽入自己的怀中，痛惜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姑娘没事的，没事的。” “我不伤心。”萧明珠的声音闷闷的，还是出卖了她的心情。 好一阵，萧明珠才缓过劲来，伸手轻拍了两下自己的脸，让自己恢复得更平静一些，才道：“知春，去请水让道长过来。” 水让道长来了，瞧着她脸上的颓废样儿，忍不住道：“萧姑娘，世间万事一饮一啄，也讲究个缘份。” 萧明珠知道他是要开导自己，抛过去一个白眼：“那现在是不是该领着我去挑个有眼缘的院子？” 水让道长知道她是想通了的，也没多说，径直领着萧明珠去客院那边看院子。 才到客院附近，就见前面一个院子面前停着几辆大马车，乔姑姑眯了下眼，瞧见了在马车边上阴着脸指挥下人将东西搬上车的屈大公子，旁边还有几个不知是帮忙，还是等着屈家人离开后，好进院子打扫的道士们。 她不由得低声提醒：“姑娘，是屈家的马车。” 萧明珠只是瞥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她与屈玉淳之间的恩怨，已经由那一巴掌了结了。当然，屈家人要再来找事，那另算。 111、诅咒 屈大公子瞧见了萧明珠一行人，脸上有些薄怒，却不知道是冲着谁来的，他偏开头不往这边看，让身边的下人都退让到院门边，由萧明珠先过。 要是萧明珠快个半刻钟过了，或者再晚半刻钟来，也许麻烦事就不会有了。她刚走到屈家暂住的院门对面，屈玉淳正好从院子里哭着冲了出来。 屈玉淳本是冲着马车去的，她瞧见了萧明珠，不管不顾的拐了过来，嘴里还骂道：“萧明珠，你好恶毒，明明是你打了我，竟然还让清风观将我们驱逐出去，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清凤观将屈家人驱逐出观了？旁边院子门口的下人们都竖起了耳朵。 水识道长原本知道自己错怪了萧明珠时只觉着自己行事有些急而已，终究在清风观里闹事的人，不管主动的还是被动的，他做为巡路，有权去驱逐。没想到，他踢到了大铁板，被观主罚了三十板子。 他一肚子的火气不能往萧明珠头上发，当然都尽数发在了祸源的屈家头上。他不客气的以屈玉淳在观中不敬道祖大肆闹事，还信口雌黄故意污蔑他人为由，请屈家离开清风观，不要打扰观内清静。 屈家哪里会不知，水识道长明说是请，实则是赶。他们更清楚，往后，屈家人只能跟普通的平民一样，到清风观来拜个祖师上香个什么的了，至于做道场等之类功德之事，清风观是不会再接待他们了。 屈老夫人问清楚原由，恨不得将屈玉淳给吃了。可眼下她们在清风观，总不能在观里处置自家的姑娘，只能黑着脸训责了几句，想等回府再做处置。 屈玉淳哪里受过这样的气，明明是她挨了萧明珠的一巴掌，不仅大堂兄不护着她，祖母还训斥她。她气呼呼的想先上马车，避开祖母等那些不替她做主，反而只责怪她的人。没承想，她一出院门就看到了萧明珠，见萧明珠根本就没受到清风观的排斥，还由水让道长陪着来看院子，必定是五皇子从中帮了萧明珠的。 她哪点不比萧明珠好，为何别人都喜欢萧明珠，外祖母是，表姐是，丁微她们也是，甚至五皇子也护着萧明珠。 恨啊，她恨！ 她胸中原本就积压的怨气一下子冲翻了，所有的火气都找到了发泄之处，不管不顾地冲着萧明珠而去。 屈玉淳这一声吼，等于是公开承认屈家是被清风观驱赶的了，将屈家所剩不多的面子彻底的扒光了。 屈大公子瞧着四周不少院子里都有下人出来探头探脑，俊脸通红，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冲着马车旁边的婆子吼道：“快拦下姑娘。” 之前堂妹与萧大姑娘起了冲突，当时殿前人少，事后只要以自家堂姐年轻不懂事，上将军府去认错赔罪，只要将军府不追究，这事就能抹平了。可是堂妹在客院这里，当着各家下人的面辱骂了萧大姑娘一些不堪的话，非得罪死了将军府不可。 屈玉淳没想到自家堂兄不帮她，反而让人拦她，怒火冲头，整个人都疯颠了起来，冲着萧明珠就骂：“不要用脸贱人，四处勾引……” 屈大公子也顾不上什么，大喊：“捂了她的嘴。” 婆子壮着胆子去捂屈玉淳的嘴，屈玉淳挣扎着咬了一口捂她嘴的手，婆子吃痛，松开了手，她怨恨地冲着萧明珠喊道：“都是你的错，我咒你不得好……”旁边屈大公子慌了，直接自己上手，一把捂住了她的嘴，那慢了一点点，最后那个“死”字屈玉淳还是说了出来。 水让道长脸色大变，虽然屈玉淳只是一个平常人，她的诅咒未必真能对萧姑娘形成什么危害，但是她要拥有这种恶毒的想法，并且舍得牺牲，再勾结一些道家败类，未必做不出一些伤人的事来。 屈大公子也急忙道：“她魔障了，还望萧大姑娘别与她计较，我卢家……” “住口，”萧明珠挑了挑眉，喝了一声，打断了屈大公子想要求和的软话，冷冷地对屈玉淳道：“屈大姑娘，恶意开口为咒，可是要损自身福气的。” 随着萧明珠的话音一落，水让道长看到屈玉淳身上原本不太浓烈的红色气运瞬间被抽离了绝大部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夹杂着黑色的白色气运。 水让道长惊愕得合不拢嘴。 出口为咒，确实是会损伤自家的福气，但这损得也太厉害了，几乎是直接掉到了坑底。 等等，这与刚才萧明珠说了那番话有没有关系？ 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不由的倒吸了冷气，恐惧地看着萧明珠，还极为难看的挪开了两步。 屈大公子也很尴尬，萧明珠这意思，是计较呢，还是不计较呢？ 他望着水让道长，希望水让道长能从中说和两句。 水让道长冲他摇了摇头，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萧明珠才没时间与他们磨蹭，眼冲着水让道长一横，：“走吧，还留在这里被人骂，被人咒不成？” 嘿，她有言灵之能，虽说好的不灵坏的灵，咒人是一咒一个准。连她都不敢轻易开口咒人，就怕损了自己的福运，这屈玉淳没有几分修为，就敢信口开咒？ 抬头三尺有神灵，不能轻易发誓，同样诅咒也是不行的。就像水让道长所言，自作孽，不可活啊！ 水让道长心猜测着，示意旁边的小道士留下来看情况，自己带着萧明珠径直往后面风景最好的院子而去。 水让道长一走，旁边远远看热闹各家下人都围过来，看得更起劲了，屈大公子知道屈家这脸真是丢大了，心里将屈玉淳恨得要死，亲自压着她避进了院子里。 他们正好与赶过来的屈二夫人碰了个正着。 刚才屈玉淳的声音极大，院都能就听到了她那句没有说完的话，屈二夫人还怀着一丝希望，期盼地看着屈大公子，屈大公子摇了摇头，将屈玉淳往屈二夫人怀里一推，道：“二婶婶，人交给你了。”他转身去见祖母，这事闹太大了，已经不是他能够处置的了。 * 月底了，大家看看月票是否要过期了…… o(n_n)o~ 112、自作自受（为醉染儿加更） 屈二夫人哪里制得住呈疯狂的屈玉淳，很快就被屈玉淳给推开了，要不是旁边的丫头扶住了她，非撞到栏杆柱上不可。 屈二夫人的心寒了，屈玉淳还在叫骂着。旁边的道士们和各家的下人们个个都流露出了鄙视的神色，有些人还交头结耳。 “这是哪家啊，能养出这样的姑娘来？” “丢人啊，太丢人了，这哪有家教，就是街头的泼妇。” “那是后母吧……” 一句一句的议论之言，像无数的耳光打在屈二夫人的脸上，硬生生地痛，而且响亮。 她是庶女，打小在卢家没有什么存在感，只能小心翼翼的听话行事，不敢多出一声，多行一步。嫡母看着她老实本份的份上，才给她安排了这么一门不算差的亲事。 也许是自己小时候不受重视，她才会对屈玉淳是百般爱护，像是要将自己小时候没有得到的宠爱全部都堆到她身上，而放松了对她的管束。 这就是慈母多败儿吗？她应该在上次母亲提醒时，就狠狠的约束淳姐儿的。 屈二夫人狠了狠心，径直再次上前去拉屈玉淳，还喝道：“闭嘴，你还有没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儿。” 屈二夫人是在气头上，拉扯的手劲大了些，屈玉淳被屈二夫人弄痛了，双手当胸一推，屈二夫人往后退了一步，一脚踏空，从台阶上摔了下去，同时也将屈玉淳给拉扯了下来，两人双双摔在地上。 “啊……”屈玉淳发出一声惨叫。 旁边的下人急忙将她们两个扶了起来，这才发现屈玉淳的左脸上有一条一寸长的口子，正往外冒血珠子。眼尖的人也发现，屈二夫人胸扣上也有血迹，看来，屈玉淳的脸就是被屈二夫人胸前的那枚银缠丝镶嵌蓝宝的胸扣给划着了。 这个意外，让院子里外的人看热闹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该说这屈玉淳倒霉呢，还是自作自受？ “血，出血了。”屈玉淳尖叫着晕了过去，屈二夫人看着屈玉淳脸上那条血淋淋的口子，也晕了过去。 屈老夫人出来见了这一幕，大叫着：“孽障啊，孽障！” 还是屈大公子反应快，叫道：“快将二夫人和姑娘扶进院子去，派人请大夫。” 下人们都懵了，这是清风观，又不是京都前门大街，上哪找得到大夫。屈大公子也反应了过来，过去冲着旁边“帮忙”的道士们道：“各位道长可有擅长医药的？” 道家五术可是包括山、医、命、相、卜的。 其中一位道士出声，言语也不客气：“屈大公子，屈姑娘脸上的伤不重，止血容易。但以在下之能，不敢保证之后不留下伤疤痕迹，还望公子尽快带屈姑娘回城，好寻名医医治。”相为心生，心中怀有恶念的人，本就不该好看。瞧着屈家姑娘这番做势，屈家人也不像是什么规矩讲理的好人家，他得将丑话得说在前头，别他好心救了人，最后还沾一身骂名。 留疤？留疤！ 这下，屈大公子也不敢拿主意了，只能回头看着屈老夫人。 屈老夫人瞧着院门口张望的各家下人，知道屈玉淳的名声已经毁得没渣渣了，哪家愿意要这样一个恶毒的儿媳妇的，竟然如此，留不留疤还有什么在意的。 “请道长先止血吧。”屈老夫人做了决定。 那位道长才拿出了一个小瓷瓶递给屈大公子：“这是观里的止血丸，你让人碾碎了加点水调成糊，敷在伤口处就能止血。” 屈家替屈玉淳止了血，匆匆整理了行李，迅速的离开了清风观。 水让道长安排了清风观里最好的三字院给萧明珠居住，要不是他怕萧明珠风头太盛，物极必反，甚至有些想将他安排到山腰上的偏殿里去。 萧明珠对院子里的条件很满意，当即决定住下来，让乔姑姑领着知春和吕强回庄子去整理行李。 水让道长留下两个小道士帮着跑脚，就先告辞了。 他迫切的想回去见师傅，好好询问一下萧明珠的情况。 半路上，留下看屈家状况的小道士来回禀，屈玉淳的下场让水让道长狠狠的打了一个寒颤。 这报应也来得太快了，可见屈玉淳的气运有多霉。 眼下他确定了，萧姑娘有言灵之能，只不过，萧姑娘是个不入门的半吊子，并且没有害人之心，要不然屈玉淳绝非破相这样简单了。 他更明白，萧明珠当着他面开口，就是没想瞒着他。 好吧，往后，他与萧姑娘打交道时，还是小心为上。 言灵之人，惹不起，即使自己心里没有恶意，但任谁也不想自己霉运不断！ 三字院里，商嬷嬷让知春先打扫好了正房，她拿大披风铺了软榻：“姑娘，你先在这里靠一靠，闭目养养神。” 今天一整天这么多事，姑娘从早上到现在还没休息过。 萧明珠正愁没时间好偷偷审008呢，见商嬷嬷送来了“枕头”，马上答应，上了软榻就开始假寐，实则在脑海里呼唤起008来。 “出来，你快出来。”她一连唤了好几声，008也没有反应。 “死了？没死吭一声。”萧明珠没得到回应，有些不悦了，试探用自己的神识去逼008。 一股强大的力量压制在008的身上，它只觉着自己的数据都有些混乱了。它急忙道：“嘘，小声些，你让我休息一会会。” 从萧明珠刚踏进清风观，它就感觉到了强大的约束力笼罩在它的身上，仿佛不一小心，他的程序就会被人发现，然后抽取，删除，毁掉……那种恐惧感，在看到木玄真人时，整个程序都飘红，响起了警报声。 危险……危险人物…… 它将自己缩成一团，尽量减轻自己的存在感，别说跟与萧明珠搭话了，连一点点偷看偷听的念头都不敢有。 之后好不容易那种强大的恐怖感消失了，它才顶着约束力的冒头查看情况，没承想萧明珠想住在这个危险的清风观里，它当即提出了反对。结果就那一点点的功夫，又差点被那个叫水让的道长发现。虽然它没被发现，但水让道长的咒语着实让它数据混乱了不少，现在还没恢复过来呢。 113、克星 “你在害怕？”萧明珠得意的笑了，明知故问地戳008的伤口，果然，她看到008的小身子又缩了缩。 008抖了好一阵儿，才有气无力地道：“你要在这里呆多久？” 太难受了，真的太难受了，它一天也不想在这里呆了，简直就是将它架上火上烤，整个程序数据都要被烤干了。 萧明珠道：“从今天开始算，大概两个月吧。” 008直接不抖了，整个歪到一边，也不知道是当机了，还是吓晕了。 “你害怕？”萧明珠又问了一句。 半晌，008才抖着声音问：“我说不怕，你信吗？”要是能撑得住，它真想硬撑着跟萧明珠演演戏，也不想被萧明珠看穿。 可是……这地方，它实在是撑不住啊。 它虽然说是系统，但它可是靠着绑定灵魂，以吞食灵魂之力化为能量而存在的。灵魂在这个位面的异类，如同鬼魅妖祟，有位面意识庇护的佛道两家正是它的克星。就算是在寻常的位面做任务，它与任务者也会避开这些受天道所庇护的修行场所，以及一些有真正修为的高人。 眼下它所处在主位面，而这清风观只怕是这个位面里的重要道家修行处，呆在这样的地方，它的小身板儿哪里撑得住。 008很想隐瞒，但它的这些想法，却在主仆契约以及绝对控制权的两方制约下，明明白白地都传递给了萧明珠。 萧明珠笑了。 天道契约可以契约下008，清风观这种修道之处对008有约束力也就不奇怪了。 008怕木玄真人，甚至连水让道长都让它惊恐，只怕老道士一个眼神就能把它给吓死了。 可是，要不要就这样直接将008交出去给木玄真人处置了呢？ 萧明珠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眼下，她还不知道自己四周有多少个任务者，有多少个系统，总不能发现一个，就通知木玄真人和老道士，或者将人强扯到清风观来吧。万一木玄真人赶不到，或者被那些任务者发现了她的企图可不就麻烦了。还不如先养着008，让它这条大鱼去吞噬那些小鱼虾米系统，等到这条大鱼养肥了，再送过来开宰。 “真不能离开？”008不死心，聚集了自己全部的定力，巍巍颤颤地问。 萧明珠凉凉地道：“我要与母亲做道场，哪有半途离开的道理。” 008突然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感，有种想不顾一切的逃跑的冲动。 萧明珠查觉到了它的异常，轻笑了两声：“眼下你还是女配逆袭系统吗？我可不是任务者。” 这句话如同一道曙光，径直劈进了008的程序里，008差点没哭出来，是啊，它现在不是女配逆袭系统了，它的宿主也不是任务者，而是土著！土著，土著！重要的事情得说三遍！ 既然如此，它只要听从萧明珠的吩咐就算不是违背了天道行事，应该就没事了。 想通归想通，它不害怕了，但清风观对它的压制依旧存在。 008有些扛不住了，匆匆道：“宿主，我先休眠，紧要的事再叫我。”说罢，也不等萧明珠同意，咔嚓一下自己关了机。 萧明珠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发现008已经自己关闭与外界联系的通道，但她还是不放心的将008的那些功能全部暂时关闭了。 一直到月上树梢，萧明珠也没有收到韩允钧所说的那一纸旨意。 她只认为是皇上拒绝了韩允钧要练健体之术的要求，也没放在心中。 次日傍晚，水让道长悄悄过来，借着说道场之事，说是木玄道长要见她。 她也不疑有他，跟着水让道长就去了。 木玄道长居住之处在接近峰顶的地方，爬到半山腰时，水让道长示意商嬷嬷她们就能往前走了，萧明珠也没想什么，让商嬷嬷等人留下，独自跟着水让道长前行。 又走了一段时间，萧明珠听到了水流的声音。 “这是白水吗？”她好奇地问。 水让道长摇头：“不是，这是静水，有毒。” “哦。”萧明珠应了一声，也没追问下去，两人沿着蜿蜒曲折的青石小道，听着水声继续往前，直到看到一块两人高的大青石，嘴在石块旁边拐了个弯。石头下面两位道士将他们给拦下了。一个五六岁，一个却有二十左右，年长的那位有些奇怪，白净无须。 年长的那位冲着水让道长揖首，道：“观主有令，道长送萧姑娘到此就可以了。” 水让道长没有任何反应，行礼，然后退让到一旁，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萧明珠一眼。 反常哦。 萧明珠有些好奇了。 年长的那位又道：“萧姑娘，请随我来。” 萧明珠沉默的跟着那位年长的道长绕过大青石，前面的景色豁然开朗。 洁白如玉的岩石瑰丽叠嶂，清泉从岩石缝里飞溅而下，落在下面岩石上，再次溅散开来，发出大珠小珠落玉盘的脆响声，最后落入白石为底的水池里。池边两个四五岁的青衣童子正拿着竹筒在接飞溅散落的泉水。 旁边有一座茅草顶的竹亭，木玄真人和一位三十出头的中年男子在亭内席地而坐，他们中间的地上，放着一个棋盘，被吃掉的棋子乱七八糟的丢在旁边。韩允钧依旧裹着厚重的黑熊厚裘，斜靠在铺了两层厚厚的软毡的竹榻上，正看着他们两人对弈。 听到脚步声，三人都抬头望了过来。 萧明珠在离他们七八步远的地方站往了，眯了眯眼。 那陌生男子三十来岁，身着一件靛青色素面细棉布的道袍，腰间系着同色的布带子，用竹簪挽发，皮肤白皙，额头饱满，鼻梁高挺笔直，虽然气质暖煦，但一双眼睛锐利冷冽。 隔着这么远，她都能闻到他身上传过来的沉木香。 那男子冲着萧明珠招手：“你可会烧水？” 萧明珠这才发现亭子边上有一个正燃着的红泥的小炉，炉上架着个乌不溜灰的茶壶，在道长和那男子身旁的地上，各有一个小杯。 萧明珠整了下衣襟，面容微垂，做出十足恭敬的姿态，恭敬的上前行了大礼：“回禀皇上，臣女不会。” 114、通通不会 皇上怔了下，有些生气地看着木玄真人：“是不是你跟人她透露了朕的身份？” 木玄真人撇嘴，径直道：“皇上，贫道一直在这陪您，哪有空隙去传什么消息。” 皇上又疑惑地望向韩允钧，韩允钧径直撇开了头，一种你爱信不信的态度。 皇上哼哼了两声，想了想，也觉着不太可能。 他到清风观来，确实是听到了那健体之术对阿昭有效的消息，忍不住来的，但来时却没有通知任何人。才进山门，就让人借木玄真人的话让水让领来了萧明珠，确实是没什么可以走漏风声的地方。除非， 阿钧与这萧明珠心有灵犀，四目一对就能明白对方的暗示。 好嘛，这想法，让人有些不开心。自己精心养着的娃儿为了个小姑娘，胳膊肘往外拐了？ “平身，抬头让朕瞧瞧。”皇上的声音冷了，道。 他到要看看这个小姑娘与其它的姑娘有什么不一样。 萧明珠起身，很自然的抬了头。 皇上也就瞄了那么一眼，心里腹诽着。这小姑娘还没完全长开，从五观上看，勉强称得上是个美人胚子，但她通身的那气质，却与平常所见的家各闺秀完全不一样，尤其那双眼却格外的澄澈、干净。但也仅此而已，没有其它出色的地方了。 哪一点能吸引打小见惯了各色佳丽的阿钧。 难道阿钧真的只是念她的救命之恩，才会对她另眼相看的？ “你怎么认出朕的？”皇上还是想问个清楚。 萧明珠坦然道：“您与二皇子有七分相似，臣女想认错也难。而且……”她伸手指了下领路的那位道长：“这位公公哪点像个道士。” 那位被她揭了老底的公公愕然，不停的打量自己，不明白哪儿出了岔子被人看穿了。 皇上哈哈笑了起来，偏头对木玄真人道：“这还倒是个聪慧的。”木玄真人双手拢在袖里，得意洋洋。 他又问：“来来，帮朕烧壶水泡杯茶先。” 萧明珠摇头：“臣女不会烧水。” “那泡茶呢？” 萧明珠依旧是摇头：“也不会。” 皇上愕然，不会？ 哪家闺秀到了他面前，无一不想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七分也要演出十分，三分也得装成七分。何况又不要她生火烧水，炉子燃着，水架着，她意思意思添两块炭也就好了，她就这样大大咧咧的跟他说不会？ 好嘛，之前酝酿好的一些试探之法，好像碰上她都没用了。 皇上挑了挑眉：“那你会什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女红烹饪？持家之道？” 萧明珠脸上的平静快垮了，这是皇上？皇上不去关心国家大事，民生大计，不询问关于健体之术的事，不担心二皇子的身体，就好奇她都会些什么？ 这有意思吗？ 皇上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腹诽归腹诽，她头摇得跟波浪鼓一样：“这些臣女都不会。” 韩允钧都快听不下去了，伸手掂起一枚棋子，替木玄真长放在棋盘上，道：“父皇，该您了。” 皇上瞥了一眼，胸闷啊，他不就多问了几句，就不乐意了？自家这熊孩子一子就斩断了自己将要成形的大龙！ 好嘛，反正要输了，那棋下着也没意思了，他伸手在棋盘上一抹，将败局抹乱，不悦地看着萧明珠：“你就不怕将来夫家嫌弃？” 这话……对一个十二岁出头的小姑娘说，实在是有些…… 韩允钧连连咳嗽了起来，连脸都咳红了。木玄道长抓着他的手腕开始把脉，确实无妨，才冲皇上摇了摇头。 皇上松了一口气，扭头见萧明珠瞪圆了眼睛，动了动唇，却没有出声，像是在心里嘀咕着。竟然话都问出来了，还是想要个回答的。他不看韩允钧，径直追问：“你但说无妨，要是有理，将来朕替你指婚。” 萧明珠是在新安长大的，对于提自己的亲事并不像京都的姑娘们那样羞涩难以启齿，何况……这些话打小她就没少听人当着她的面提，都习惯了。 她道：“我父亲又不傻，怎么会将我许配给会嫌弃我的人家去。” 皇上被卡得没话了，以萧怀恩的个性，确实是不会做这样的事，可是……他不是瞧着她好，想将她……要不……他再送两个姑姑过去教导教导，还是再看看有没有更好的人选？ 皇上一瞬之间就做出了决定，有备无患啊。 他道：“你身边的乔姑姑看来是失职的，那朕再给你两个姑姑，好好学学这些。” 萧明珠径直拒绝了：“谢皇上赏赐，臣女没兴趣学这些，不敢再接受两位姑姑。父亲说，没有哪家主母是天天跟着夫婿在家里谈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烹饪女红，又不是请不起厨子绣娘，持家之道，这个只要会识人擅用，比什么都强。” 皇上脸都快黑透了。 萧怀恩就是这样教他家姑娘的，存心宠坏好祸害别人三代子孙吗？他真想将萧怀恩拖出来重打三十，不，三百大板！ 他捂着胸口，开始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看错了，这样的姑娘一点也不适合阿钧。 皇上瞥了眼木玄真长，木玄真长脸上依旧是风清云淡，等着看好戏的神色。 他又看了眼韩允钧，韩允钧的脸很红，也不知道是刚才咳红的，还是憋笑憋红的！ 皇上没有再对萧明珠了解下去的兴趣了，径直转到主题，开门见口地问道：“你将那一套健体之术教给阿钧，可有所求？” 萧明珠很平静地道：“当时臣女没想太多，只是瞧着二皇子受体弱之扰，断绝了许多常人之乐，臣女深刻了解这种痛苦，才会想试一试，自己所会的能不能对他有所帮助。如果说有所求，那……皇上，如果臣女有功，请记到臣父的头上去。” 皇上被她的最后一句惹笑了，要说这不是大实话，他也不信了。 最初她想要教阿昭只是一时冲动的，这点他信。因为她深知体弱之苦，对同样被病痛缠绕的阿昭有同情之心，也是情理之中的。但她即使是当时想不到自己冲动的后果，回去之后身边人必定要提醒她的。 考虑了一天一夜，这就是她所要求的？ 好嘛，该说这丫头想得太过于简单呢，还是真聪慧过人，知道与其与他以退为进，还不如这样简单直接言明来得更为妥当。 115、求个恩典 皇上看着萧明珠干净的眸中并没有没有一点谄媚，他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觉着萧明珠没拿他当个皇上，仿佛……仿佛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长辈，她正在与他商量等会晚膳吃什么一样坦然。 普通人！ 等等，他好像明白了，为何阿钧待她与其它人不一样了。 说阿钧念着萧明珠的救命之恩，才会对萧明珠另眼相看，哼，那净是扯淡。阿钧是君，萧明珠是臣，臣忠心护主，本是理所当然，臣不护主，那叫大逆不道。 就是那保命丸，萧明珠不拿出来，阿钧和他也不知道她身有会有那样名贵的药。再说，阿钧也不知道那保命丸有多珍贵难得，当然不会将这些都加注到萧明珠的头上去。 让阿钧真正另眼相看萧明珠的，只怕是在阿钧在与萧明珠短暂的相处时，他感觉到自己像是被人当成了一个正常人来对待，没有谄媚，没有同情，也没有怜悯，更没有那我都是为你好，所以才为你做了什么什么的之类强加的委屈。 在萧明珠的面前，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人无时无刻地提醒着他是个病人，是个命不久已的病人的意思。 甚至，阿钧在知晓萧明珠的过往后，更加认定他们是同命相连的人，看着萧明珠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萌生了自己也会与她一样，渐渐恢复健康的希望，才会想将这缕心头的希望呵护好。 这样嘛…… 皇上的心情一下子大好，摸着胡子看着萧明珠的表情也柔和了许多，笑着：“好，好，朕会记下你的功，到时候你父回京述职，数功并赏到他头上。” “谢皇上。”萧明珠马上谢恩，拍成金口玉言的事实。 皇上的嘴角泛上了一丝不易查觉的微笑，玩味地发现萧明珠气度自若，神态平淡，即使是面对他略带训斥语气时态度谦卑，也不让人觉得她心里有怯意——至少是他没看出半点来。 这点，很像萧怀恩。 哎，英气，活力，身子骨好，还是个命大极有后福的，而且自己病过，也能明白病人的心思，更懂得如何照顾病人，再加上聪明，会审时度势，怎么着都符合他心中阿钧王妃的形象。 至于出身，皇上没考虑过，反正那只是他一句话的问题，重要的是阿钧喜欢。 哎，眼下的问题只有一点了，他确定了萧明珠对阿钧是不同的，但这个不同，可以达到阿钧接受她成为身边人的程度吗？ 好嘛，这点，还真得从长计议，他不愿意委屈了阿钧。 皇上心里腹诽着，面上没流露半分，喊了句：“程钢。” 旁边候着的程公公取出一个小匣子，走到萧明珠面前双手奉上，萧明珠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三指宽的金镶玉牌。 她有些不解。 程公公笑道：“待咱家展示给萧姑娘看看。” 萧明珠将金镶玉牌递给他。 程公公伸手接过金镶玉牌往外一扯，玉牌分开裂开来，露出中间一块一指宽的小金牌。 萧明珠接过金牌看清楚正面写着“免死”两面的字。 她明了，皇上这是同意她教韩允钧健体之术了。 萧明珠捏着玉牌，按照程公公刚才相反的方法，将金牌塞进了玉外壳里，放进匣子里，双手捧着道：“臣女会尽力而为，但希望陛下和二皇子不能急于求成。”她才不会因为上面坐的是皇上，就不将该说的话给说清楚。 没等皇上开口，韩允钧抢先应下，“这是当然。病去如抽丝，这个我是懂的。就算对我的病症没有改善，父皇也不会因此而责怪于你。” 皇上有些诧异的看了眼韩允钧，嘴角有些抽抽。 这胳膊肘，能不能少拐一些，他只是问问，没想挑骨头。 韩允钧一脸的正直，“儿臣只是就事论事，就算是神医，也不能百病包治愈，父皇要求太高，只怕会吓着她，反而束手束脚。” 皇上看了他半晌，实在是挑不出什么猫腻，有些怅然：“好，就依你。” 话是这么说，但儿子折了台，很是不痛快地冲萧明珠挥了挥手：“好了，你回去吧。” 萧明珠行礼告退，低垂着头一直退到了之前的大青石旁，才转身拐进了青石小道。 水让道长一直在那候着，见她平安出来，倒是一种本所应当的态度：“萧姑娘，我们回吧。” 萧明珠默不作声，跟着他由原路返回。 亭子里，皇上双手拢进了袖子里，斜瞥着木玄真人：“她还有些意思。” 木玄真人笑，“极好。” 这句话，足够了。 皇上怔了下，反应了过来，能让老天师看中的人，必有独特之处的。看来，得好好与阿钧谈上几句才是。 木玄真人也就势起身，“贫道该去看看二皇子的药了。” 皇上毫不犹豫的答应。 木玄真人离开，皇上转身轻轻地在韩允钧的头顶上敲了一下，瞪着他道：“怎么，之前我问那些，你怕我怪罪于她？” 韩允钧摇头：“不会，萧姑娘说了那些，实际上有一句是最中肯的。能知人擅用，可比自己会什么都强。” 皇上又在他头上连敲了两下：“我什么时候问这个，我是说那健体之术的事。” 韩允钧才不上当，直接忽略了话中的陷阱，直言：“父皇，儿臣只知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天意如此……” “闭嘴！”皇上薄怒，喝了一声：“胡说八道什么，你安心的养病就是了。过几年，身子骨养好，朕给你挑个合适的王妃，给朕生几个可爱的孙儿。” 韩允钧的脸色一下子有些难看，他飞快地低下了头，掩饰掉了自己脸上尴尬没落的神色。 知子莫若父，皇上断定，阿钧心里有事瞒着他。能让阿钧这么为难的，这世间也没几个人。他想到了皇后最近的频繁动作…… 没等他开口问，韩允钧抬头，之前的异样都消失了，他认认真真的请求：“父皇，儿臣想替阿昭求个恩典。” 皇上只道：“说来听听。” 韩允钧流露出些苦笑，道：“将来阿昭的亲事，由阿昭自己决定可好。” 116、两门亲事 皇上一楞，猛的想到了最近皇后频频的小动作，当下明白了。差点吼了出来，你会为阿昭着想，就不替自己求一求朕？ 他看着韩允钧几乎没有什么血色的脸，那句训斥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心头软了又软，伸手在韩允钧的肩头上轻拍了两下：“你养好身子最重要。” 韩允钧听话的点头，但又补了一句：“我瞧着五弟与萧姑娘蛮登对的……” 皇上楞了，难道阿钧真的对萧明珠无意，对萧明珠另眼相看，出言相护，也只是因为允昭的原因？ 可是萧明珠是他替阿钧相中的，看来，得敲打下允昭了。 “好了好了……”皇上阴着脸打断了他的话，在他肩头上拍了两下：“你少操心这些事，父皇会替他做主的。” 韩允钧展颜笑了，温和的笑容让皇上有一瞬间闪神，皇上深吸了一口气，将目光从那笑容上移开：“你该回去休息了。” 回到宫的路上，皇上目光一次又一次的在程公公的脸上扫过，程公公蹲坐在马车门边，仿佛脚上就是一口油锅，一不小就会被摔下去炸个皮香肉酥。 就在程公公快坚持不下去时，皇上阴沉着脸，开口问：“皇后是不是相看中了哪家的姑娘？” 他以前不在意皇后的那些小动作，是知道皇后玩不出什么花样来，可没承想，皇后会明知道他的忌讳，还敢从阿钧那边下手。看来，还是打得不够痛，才好了伤疤忘了疼。 程公公打了个寒颤，不敢瞒皇上，老老实实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皇后最近频繁地招镇国候府上姑娘进宫相伴，曾有一次还与来请安的大皇子碰上了。” “镇国候？”皇上皱眉。镇国候世代镇守西北，手上握有重兵，称得是朝中数一数二的显贵了。“可朕记得镇国候没有女儿。” 程公公道：“是镇国候之弟的嫡长女。” 候府的老候夫人还在，候爷两兄弟没有分家，二老爷的嫡女，也是候府千金。 皇上冷笑着：“看来，皇后这嫡母做得够好的，替允景挑了这么门显贵的好亲事。” 皇后想要与镇国候结亲，从镇国候身上下手，几乎是不可能的。这才迂回的选择了二房的嫡长女。候府的嫡姑娘做王妃，身份上也算是过得去。同样允景娶了镇国候的侄女，无疑就是给世人一个信息，镇国候是支持允景的。皇后想得还真同全，为了允景，无所不用啊。 “等等……”皇上突然想到了某一点，问：“那候府的姑娘碰上允景之后，可曾还进过宫？” 程公公仔细的想了一下，确实的点头：“还来过两次。” 两次！皇上眼睛一眯，看来心大的人不止有皇后一人。 瞧着皇上越发冷静的声音，做为皇上大伴的程公公知道皇上生气了，还是很生气，但他还不得硬着头皮往下说，“老奴还听说，在二皇子养伤的期间，皇后几次遣了东平伯府的五姑娘去给二皇子送东西。” 东平伯，皇后的娘家。 “啪！”皇上挥手，马车里小几上的茶具尽数拂在车壁上，茶水四处飞溅，一时间，马车内的压迫感叫人甚至都有些无法喘息。 “皇上，别急坏了身子。”程公公顾不上收拾马车内的狼藉，急急劝慰。 “东平伯府的五姑娘？”皇上实在是想不起那位五姑娘是什么样子的。 程公公狠狠心，道：“五姑娘，是韩三爷的嫡女。” “韩三的嫡女！好，好得很啊！” 要是东平伯府长房的嫡长女，那他还能赞皇后一句，终于有些长进了，舍得下些本钱。韩三虽说也是皇后一母同胞的兄弟，但没有功名，年轻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绔纨子弟，仗着有这么个皇后姐姐，天天出入青楼赌坊，街头斗鸡遛狗惹事生非，有这样一个父亲的姑娘能好到哪里去！ 皇后只怕是心知肚明这门亲事不妥，才不敢与他提起，只能暗中派人去寻阿钧，迫使阿钧点头，到时候他过问，她就能尽数推到阿钧头上，甚至能给阿钧扣上一顶“私相授受”的帽子。 他都舍得不委屈了阿钧，她就是这样往死里作贱阿钧。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怪不得当初能做下那种瞒天过海的事来。 哼，可是，哪由得了她心想事成。 皇上阴着脸，踢了脚程公公：“传去一趟东平伯府传朕旨意，让东平伯府将府上已经及笄的嫡女送到阿钧殿内伺候。” 一句伺候，别说侧妃，可是连妾的名份都没有的。 程公公可以想象，但这旨意传出去会让世人怎么议论皇上，一句昏庸糊涂是是绝对少不了的。 他没动，小心翼翼地道：“皇上，请慎重。” 他不是替东平伯府求情。他是皇上身边的人，不怕得罪皇后，但是他要是知道这事对二皇子不利，又没有出声劝阻在气头上的皇上，事后必定会被皇上找旧帐的。 瞧着他那有话不敢说的样儿，皇上抬脚重重的踹在程公公的肩头上：“老家伙，你想说什么。” 程公公顶着风暴，不扯那些有的没的，径直指向要害，明确地道：“东平伯府的姑娘进了二皇子的宫中，并非只是找间房养着几个闲人而已，不仅对二皇子的名声的有损，对二皇子还是祸。” 皇上皱眉，听懂了。 东平伯府的姑娘们，一些年岁到的估计已经订了亲，要是就这样去了阿钧殿内，只怕一句“夺人之妻”的骂名是少了不的。再者，东平伯府的姑娘，怎么说都是皇后的亲侄女，皇后怎么会不擅加利用。再说宫内总有那么不长眼的人会想着攀附她们，帮她们在阿钧殿内生事。何况，本是他给送阿钧送去的女人，爬上阿钧的床，再理所当然不过了。 他真是气糊涂了，怎么会把这样的危险放到阿钧的身边去呢。 “老家伙！”皇上叹气，“还是你明白朕的心思。” 程公公松了一口气，快手快脚的将马车内的碎瓷片收拾了一下，道：“陛下，老奴也算是伺候着二皇子长大的。” “你这老东西。”皇上怒骂了一句，倒也没再说什么。程公公这下也猜不透皇上在想些什么了，但他明白，这是风雨欲来之前的平静。 117、他长得好看（加更） “老家伙！”皇上叹气，“还是你明白朕的心思。” 程公公松了一口气，快手快脚的将马车内的碎瓷片收拾了一下，道：“陛下，老奴也算是伺候着二皇子长大的。” “你这老东西。”皇上怒骂了一句，倒也没再说什么。程公公这下也猜不透皇上在想些什么了，但他明白，这是风雨欲来之前的平静。 木玄真人快步赶上了萧明珠和水让道长，不用木玄真人吩咐，水让道长都知趣的落后了几步。 “我一直没问你，为何想帮他？”木玄真人最后还是没忍耐住，问道。 萧明珠笑道：“反正他的命都是我救的了，帮一下也不费什么事。” 木玄真人差点没一脚踩空。 啥叫命是她救的？ 木玄真长脑海里浮现出二皇子风华绝代，清瘦俊雅的脸，低声喝道：“你喜欢二皇子？” 萧明珠点头：“他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也许是他长得好看。” 熟悉，见过，长得好看？这哪一点是理由？ 也许，长得好看才是真正的理由，终究看人先看脸，敬人先敬裳！ 木玄真人胡子都气得一翘一翘地。 可是那是个极有可能短命的！ 他语重心长地劝道：“丫头，看人不能光看一张皮相。你要是喜欢俊美的男子，山上那个楞小子，长得也不比二皇子差啊，再说他还会吟诗做画，还鬼精机灵，尤其菜得做好。” 那位木玄真人口中的呆小子正在做画，突然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手一抖，笔下拉出了一条长长的墨迹，原本准备完工的荷塘月色图彻底的毁了。 萧明珠嘴抽抽，菜做得好？那是跟他们这些做个菜就要烧厨房的人比吧。 见萧明珠没反应，木玄真人又道：“二皇子身子弱不经风啊，你不是喜欢满世界去玩吗，得挑个身体身强体壮的。要不，就那呆小子吧。” 某处，正在猎虎的某人打了个喷嚏，箭射偏了，看着冲自己虎啸而来的猛虎，只能苦哈哈的抽出了匕首，上前肉搏。 木玄真人还在推销：“要不傻小子也行啊，虽说文采谋略，武功都差了些，但那小子至少学了三成药术了吧。” 某个在崖顶上采药的人，脚下踩空，要不是反应快抓着了旁边的免去了一场落崖的惨剧。 三人不约而同地想：是不是很久没回观里拜拜了，被祖师爷见了怪。 “得得得……”见木玄真人还要往下说，萧明珠急忙摇头：“道长，我才十二，我爹还没着急呢，您干嘛，我又没吃你观里的大米。” 木玄真人额头垂下了三道黑线，萧怀恩那宠女狂魔不着急，那他随身上那个小本子上怎么记着各家同龄公子的信息？他麾下那些年轻英勇的小将们，怎么隔三差五的就被他拉去训斥洗脑？ 不过，这丫头确实只有十二，估计只真是看着脸漂亮而已，并没动那男女之情，现在应该是引导，而不是阻止。 木玄真人道：“对对对，你还小，往后日子还长着呢，说不定就会碰到一个更好看的，你也更喜欢的。至于那二皇子，你就敬而远之好了，他可是皇上的心尖尖，沾染上他，能富贵至极，也能死于非命，雷霆雨露皆天恩。”说到这，他怔了下。 二皇子独得皇上宠爱，其它皇子虽然有野心，也不敢过份激进，一但没了二皇子的存在，剩下的几位皇子必定会开展一场残酷的夺嫡之战，天下未必会太平。 她是天命之人，她的一些举动选择，未必不是天之意。 “好吧，往后有什么麻烦，一定要来找我。”木玄真人不想再纠结这些了，他只不过是窥视到了一丝天意的凡人，干涉太多会触犯天意的。 “好。”萧明珠满口应下。 “对了，那三个小子在观里住了多久？”这个问题比较重要。 “我走前都在，听说我走后他们也都要离开了。”萧明珠不疑有他，老实地道。 没用，近水楼台都把握不住机会。 木玄真长暗戳戳的给那三个小子都记了一笔。 次日一早，皇上召东平伯进宫。 程公公端上茶后，站在那儿不挪脚。 皇上瞪着他，笑骂了一句：“老货，朕只不过想给他府上的姑娘指个婚。” 程公公又吓了一跳：“皇上，是五姑娘？” 皇上冷笑：“是，皇后不是夸那她好，都适合做阿钧的王妃，那指给允景，不是更合她意。对了，让人先找允景，这终究是他的亲事，也该问一声他的。” 程公公出门，随手指了个小太监去传话。 没一会儿，大皇子韩允景就匆匆来了，刚进泰阳殿门，就瞧着了镇国候，镇国候的脸色铁青，很不好看。他心里当下打着鼓，难道镇国候对这门亲事心存不满？他举止也更加谨慎起来，就怕让镇国候再心生不喜。 “儿臣见过父皇。”韩允景行礼。 “平身吧。”皇上道。 韩允景起身，垂手立在一侧。 皇上瞥了他两眼，问：“你今年也十八了，你母后极担心你的亲事，已经不下数次在朕耳边提起过了，今天叫你来，只想问一句，你可有心中仰慕的对象？” 韩允景一颤，当着镇国候问他这个话题？ 他行动比脑子更快，当即跪下：“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儿臣怎敢私下与人私相授受。” “那就听你母后的安排？”皇上不冷不热的抛了个勾子。 韩允景心头突然涌上了激动，声音都有些打颤：“那是自然。” “好。”皇上点头：“朕知道了。” 呃，就这样了？韩允景没听到自己想听的，心里空落落的，刚想壮着胆子问一句，外面传来禀报声：“回皇上，东平伯到。” “进来。” 东平伯一脸喜庆的进来。 他给传旨的公公塞了大荷包，公公可是跟他透露了口风，说府上将有大喜事，当即他就定，皇后说的亲事成了。 皇上冷冷地看着一脸兴奋地东平伯，问道：“听皇后说你府上的五姑娘温柔娴淑，可许了人家？” 东平伯连忙道：“没有没有。” 皇上点头：“那就朕将她指给允景为正妃。” 118、调包 当场，韩允景吓楞了。 他没听错吧，说好的镇国候府的大姑娘，怎么就变成了东平伯府的五姑娘？ 东平伯乐傻了。 啥？给大皇子为正妃，而不是二皇子那个病殃子做正妃？这可真是天大好消息，二皇子虽然得宠，但谁不知道二皇子身子骨早就坏了，嫁个姑娘过去就是守寡的命。要是命好点，能替二皇子留点血脉，可能还能得皇上些另眼相看，要是二皇子不行，那就纯粹是浪费了个姑娘，半点也占不到好处。 但大皇子就不一样了，大皇子养在皇后膝下，又是长子，将来极有可能是太子、新君，他们东平伯府就要出第二位皇后了！ “谢主龙恩。”东平伯笑得嘴都合不拢，马上磕头谢恩。 韩允景没动作。 “怎么。”皇上威严的扫了他一眼：“你对这门亲事有异议？” 韩允景吓出了一身冷汗，哪敢再僵着，马上跪下也磕头谢恩：“儿臣遵旨。” 随着他亲口应下，这门亲事就这样铁板钉钉了，再无更改。 “退下吧。”皇上倒是有些失望的，要是允景现在能抬头，直接对他说个“不”字，也许他会改变主意。可是……到头来，允景也没敢拒绝。 东平伯再三谢恩退出泰阳殿后，想与韩允景说两句话。 韩允景冷哼了两声，头也不回的离开，他迫切的想要去找皇后问个明白。 骗他！她一直在骗他！他怎么就又相信了她呢？ 当初二弟随着父皇进京一路凶险，她只能将自己养在膝下，做为她的筹码。待到进京之后，她见二弟的身体毁掉，才会继续想抓住自己不放。只怕是她知晓了自己起了与楚家人接触的心思，害怕自己会摆脱她的掌控，才会迫不急待的将自己的侄女嫁于他为正妃，好进一步控制自己，让自己继续认她为母，继续被她欺骗。 才出门楼，他看到了楚大人泰阳殿的南厢房里走了出来，楚大人也看到了他，飞快的移开了目光，然后站在那里，等着他先走。 “舅舅。”韩允景没忍住，走过去喊了一句。 楚大人立在廊下，冲韩允景拱手：“臣见过大皇子。”声音疏远而冰冷，眼中没有一丝温情。 “我……”韩允景只觉着口很干。他记得，自己刚刚到宫里的时候，楚家人并不是这样对他的。可是，是他的一次又一次的拒绝，甚至差点让大表弟因自己的错失而丧命，打那后楚家人对他就避而远之，再也没有亲近的任何举动，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现在想想，一个快要枯朽的韩家，怎么可能比得过蒸蒸日上的楚家呢？怪不得皇后慌了，想出这样的毒计来陷他至毫无退路的地步。 难道她以为，这样自己就只能依靠她，成为她手中的傀儡吗？ 不，绝不！ 韩允景握着拳，不敢再去看楚大人那冷漠的表情，加快了脚步逃一般的离开。 楚大人待他走后，冷笑了两声拂了拂自己身前根本不在存在的灰尘，抬头望清泉山的方向露出了一个舒心的微笑来。 看来，二皇子出手了。 真个是一招毙命。 皇后和大皇子只怕很长一段时间要睡不着了。 韩允景到了皇后宫殿的门口又站住了。他来找皇后又能如何，问这门亲事是不是她安排的吗？问了又如何，她会承认吗？只怕又会拿出一堆的托词，推到父皇的头上去。 “见过大皇子。”守宫门的太监瞧见了韩允景，屁颠屁颠地迎了上来行礼。 韩允景阴沉着脸，道：“我就不进去了，帮我向皇后谢恩，说东平伯那门亲事，我很满意。”说这话时，他指甲都掐进了掌心里，可手上的痛，比不上心里痛的半分。 “什么？”皇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瞪着报信的宫女道，“说，皇上将谁指给了允景？” “韩五姑娘。”宫女吓得发抖，但不敢不说。 皇后身子一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无力的跌坐在榻上。 皇上为什么突然会给允景指婚，而且对象还是她的侄女。 “出去，给我滚出去！”皇后抓起面前的东西就一顿乱砸，将能砸的都砸完了，也觉着自身的力量都用尽了，她紧紧抓着葛嬷嬷的胳膊，充满恨地地道：“怎么可能，怎么可以！” 她的娘家是个什么样子，她心知肚明，父亲胆小糊涂，唯一有出息的二哥，年纪轻轻就考中了探花，还曾是皇上的左膀右臂，却在一次赈灾中被流民给杀了，剩下的兄弟们都胸无大志。连东平伯这个爵位，也是她成了皇后之后，皇上加封后族才有的。 景儿要这样一个妻族有什么用。 “一定是那个下贱胚子搞的鬼。”皇后怒骂着，葛嬷嬷吓坏了，急忙将殿内伺候的人都叫到偏殿里去，并且安排心腹看守着，不准任何人交头结耳，或者出入。 “娘娘，慎言啊。”葛嬷嬷安排好一切，回来也不顾地上狼藉，径直就跪在了皇后面前哀求。 “哈哈……”皇后有些大笑着，脸上却流了泪：“这摆明了是针对我的。” 葛嬷嬷看着皇后悲伤的脸，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心里则在想，皇上为什么突然就替小主子指了婚呢，而且还是东平伯府的五姑娘。 葛嬷嬷突然有一种预感，会不会是皇上已经知道了当年的真相？ 不过，她很快就甩掉了这个念头。 她劝道：“娘娘，只怕是您让五姑娘去接近二皇子，惹得皇上不喜。”皇上早就说过了，二皇子的所有事，不准皇后插手，她也劝过，可是皇后就是不听。 “我是皇后！”皇后拍着榻，喝道。 葛嬷嬷跪着，没敢再说。 “怎么办，怎么办？”皇后还在歇斯底里，“与镇国公府的亲事不能成，允景只怕不会再信我了。” 葛嬷嬷实在也没有办法了，只能建议道：“娘娘，要不，您告诉小主子真相吧。” “讲，能讲吗？”皇后茫然的摇摇头，“他要是知道，因我一念之顾将他与那个庶子调包了，还不得恨死我！” 119、补救 皇后流着泪，陷入了往事的回忆之中。 当年，先皇重病，召各地的王爷携嫡长子进京伺疾。 她知道进京之行必定是凶险万分的。先皇重病垂危，太子随时都可能登基，一些有野心的王爷也都私下做了准备，虎视眈眈等着最后的结果，不管最后是哪方得胜，几乎都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性。何况她的儿子还没有满周岁，哪经得起长途跋涉的颠簸。 再三思索之下，她拿眼中钉庶长子代替了自己的亲生子。 谁让他是苏贱人之子，当初她明明下了足够份量的坠胎药，那个贱人还是硬生生拼命将那个庶子生了下来，反而比自己的皇儿大了四天，成了长子。 虽然时间紧迫，她一切都布置得很周全，两个在襁褓中孩子除了几个亲近的人外，没有人可以区分开来。她让皇儿的娘妈抱了那个庶子顶替了皇儿随王爷起启，并且安排了心腹，在半路上趁乱中杀死了奶妈。 之后，她在王府里将除了葛嬷嬷外的一切知情人都灭了口，将后院的人也放出去了大半，从不让人在皇儿面前提起苏贱人，并且将皇儿放在自己身边照顾着。 当时她认定那一路奔波，又没了奶妈，那个庶子绝活不到京都。只要等那个庶子死在进京的路上，那她的计划就完美的成功了。 要是王爷不能从京都那场混乱之中全身而退，新帝怎么着也要做些脸面照顾她们孤儿寡母，皇儿必定会继承王爵成为王爷，那她就是当仁不让的老王妃，等皇儿大一点的时候，再悄悄与皇儿说破身世，必将母慈子孝一生。 要是王爷福大命大，能从那混乱中平安归来，或者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也无妨。她可以借口与皇儿相依为命时产生了感情为由，请求王爷将皇儿记在自己名下，同样拥有嫡子的身份，之后也可以寻个机会再悄悄说破身世。 谁知，那个庶子竟然命大，在没了奶妈的情况下，竟然还撑着活到了京都，并且在见先帝最后一面时，哭声将已经昏迷的先帝给唤醒了。之后先帝一活就是五年，还将那个庶子养在了身边，并且宠爱有加。再后来先太子作死了自己，王爷登基。在她携皇儿进了宫之后，所有的一切事态就更不在她的掌握之中了。那庶子的就真的成了玉牒上她的嫡子，再无动摇的可能性，而她的亲生子只能委屈的记在了苏贱人名下的。 她不敢道出换子的秘密，皇上在京都娶的几位侧妃妾室，也被加封了妃位，而且替皇上添了好几个儿子，每天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巴不得她出错，好拉她下皇后的宝座，取而代之。 紧接着，六岁的皇儿不得不按宫里的规矩，搬去了乾东五所。 她还记得，当皇儿得知，自己并非是他的“生母”，而她有亲子“二皇子”时的那种震惊。之后，皇儿知道了“生母”苏贵妃，遇见了苏家人，还被人告之楚贵妃的死有她手笔。 她努力的与那些人争斗着，眼巴巴地看着皇儿也在无数有心人的教唆下与她分了心，无论她怎么解释、补救，皇儿总是在半信半疑中徘徊。 皇后苦笑着道：“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的。” 至少现在允景是健康的，有她帮着谋划，将来还可以成为太子，登上大宝，而那个庶子却因那些年的折腾，身子骨全毁了，命不久已。 葛嬷嬷也不知道如何劝了，皇后现在的处境确实是进退两难。 这次的指婚，只怕会让小主子彻底的恨上了娘娘。 “不能娶五姐儿，绝对不能。”皇后愤愤地道。五姐儿胆小，懦弱，还是个没有见识的，要不是这样，她又如何会想订给韩允钧。 皇后推开葛嬷嬷，起身就往屋子里走。葛嬷嬷急忙跟了进去，瞧见皇后打开了暗格，取出个瓷瓶来，葛嬷嬷立马知道皇后想要做什么了，连忙拦着：“娘娘，不可。皇上前脚才赐了婚，五姑娘后脚就死于非命，只怕这会成为皇上发落东平伯府的一个理由。” 皇后满不在意：“那又如何。”她握紧了拳头，同时一颗眼泪出现在眼角。这样的娘家，一点儿用也没有，与其让他们拖累，还不如死了干净。 葛嬷嬷紧紧握着皇后的手，低语：“娘娘，五姑娘死了，小主子必定会被背上克妻的名声……往后再挑王妃，只怕……” “只怕会更加不堪。”皇后接下去葛嬷嬷不敢说的那句话，挣脱了葛嬷嬷，一甩手，瓷瓶砸在地上，白色的小粉开散开，落了一地。 屋内，寂静无声。 葛嬷嬷想了想，道：“娘娘，说不定有转机的。” 皇后无神的眼抬了起来，“嬷嬷？” 葛嬷嬷低声道：“再怎么样，东平伯府的姑娘是娘娘的亲侄女，只要她能入得了小主子的眼，然后从中调和，不求小主子立马相信了娘娘，只要他保持了冷静，就必定会看到娘娘替他所做的一切的，等到时机成熟，您再将那事说破。到那个时候，您与小主子必定冰释前嫌，母子相聚。” 皇后眼中迸发出了希望，但很快就弱了下去，道：“五姐儿是个什么性子，难道你就不知道吗？”就那样一个连身边丫头嬷嬷都可以拿捏一把的性子，还能去规劝皇儿？ 葛嬷嬷犹豫了一下，才道：“伯府不止五姑娘一位姑娘。” 皇后怔了下，恍过神来：“李代桃僵？” 五姐儿不妥当，但东平伯府还有其它几位姐儿的，比如三姐儿六姐儿都是极不错的。大姐儿也极好，只不过已经订下了亲事。 葛嬷嬷点了点头，又附在皇后耳畔低声道：“娘娘，还可以滕嫁，只要有一位入了小主子的眼就行。” 皇后伸手理了理自己鬓角散落的碎发：“不错，是个可行的办法，该好好的谋划谋划。” 皇上替大皇子韩允景指婚的事迅速在就里传开了。 大家联想到近日皇后频繁招东平伯府的五姑娘进宫的事，都不约而同的认定这是皇后的手笔。 哎，该说皇后糊涂呢，还是该说皇后太过于急成了，就不怕弄巧成拙？ 在众人没有在意的时候，镇国候府无声无息的分了家。 120、来付银子的 林氏的道场按萧明珠的预想，如期开始。 交给水让道长全权负责，水让道长也替她想得非常的周道，将后面的一个玉华殿专门安排做道场所用，而且人手方面也非常的齐全，不仅由高功主持，还配备了八位道长领着三十六位道士诵经。 许老夫人不知道是碍于颜面，还是真放心不下萧明珠行事，一大早亲自过来了。当她看到道场的场面，都有些不敢置信，且不说花了多少银子，光这样的宏大场面是怎么办到的，清风观可不是光有钱就能办事的地方。五年前，她给老候爷办的祭奠道场，连眼前的三分之一都没有。 怀恩到底是留了多少人脉、钱财给明姐儿。 他到底还有没有拿自己当母亲。先是林氏，现在又是明姐儿，一个个都排在她前头吗？ 不满，怨气，以及嫉妒…… 许老夫人看向萧明珠的目光只剩下了冷落。 萧明珠仿佛没有看到她目光似的，脸上的笑容分毫不减，只是端茶倒水时更加小心谨慎，做好了一个孝敬晚辈该做的一切，规规矩矩伺候着许老夫人，没有解释一句，也让许老夫人挑出半丝毛病来。 从道场开始，到上午的半场休息时间，许老夫人最终什么也没有问，只是推托自己身体不舒服，就打道回府了。 看着府上的马车走远。 乔姑姑最终，还是劝了一句：“姑娘，老夫人是希望得到一句解释的。” 萧明珠平静的摇头：“姑姑错了，祖母要的不是解释。” 解释有用吗，要是有用，祖母的心结也不会多年都不化解。何况她心里更明白，祖母要的是掌控一切，她可不能将自己的自由成为祖母手中的筹码。 乔姑姑很是震惊，她真没有想到萧明珠会比她看得还要通透，自己一手护着的小姑娘已经在她没有发觉的时候长大了。 因为道场过于宏大隆重，引起了不少来清风观上香的人注意，一番打听，萧明珠在清风观替母亲做道场的消息一传十，十传满，才半日几乎传遍了整个京都。 一些原本就想与将军府搭上话的人家的心思又开始活动了，连之前没动心思的，也有些忍耐不住。 三品将军府，门槛已经不低。 萧明珠虽然是丧母长女，但也是独女，有宫里姑姑随身教导，还得了老神医的青睐，眼下又得了皇上的赏赐，朝堂上还流传着萧怀恩回京就要升官的传闻，要是能娶这样一个姑娘做儿媳妇，简直就是行了大运。 当然，这些外在条件再好，也得先看看这位萧大姑娘。寻常萧明珠足不出户，她们想去将军府也寻不到理由，眼下，这到是一个好机会。 可机会是机会，一些之前与将军府有往来的人家还好，可以用顾交的身份去替萧夫人上炷香，但素昧平生的就头痛了，怎么着也得寻个熟人介绍一下，不然就这样跑过去不仅失礼，而且会被低看一眼的。 可是将军府的老夫人已经多年不出府门了，又与娘家闹翻，一时之间，想寻个门路也难。 一些不知道将军府过往的人家，就将主意打到了候府和萧家族里的头上。 中午，得了消息的老族长夫人领着自己的长媳匆匆来了清风观。 水让道长倒是先提醒了萧明珠这点，她大概猜得到老族长夫人的来意，径直去了玉华殿见老族长夫人。 老族长夫人见了萧明珠，她板着脸就训：“做道场这么大的事，你商量也不与族中商量一下，就自做主张了。” 萧明珠瞪圆了眼睛看着老族长夫人，道：“明珠不知道替先母做道长的事需要族中同意。”她有些紧张，还有些慌乱。 老族长夫人就是希望看到这样的效果。 将军府替林氏做道场，这当然是将军府的事，族里根本就管束不到。但是她知道自家那个大嫂有多讨厌林氏，根本就不会替林氏做道场，只怕眼下这些都是萧明珠自做主张的行为。 可是萧明珠不知道就够了，她就可以轻易的以长辈的身份接过眼下的一切。林氏全就是萧家的儿媳妇，她的道场成全萧家族中的声望，这没问题。 “姑娘……”商嬷嬷想阻止，但有些没把握。 老族长夫人哪愿意被人坏了自己的好事，径直道：“帐本呢，将帐本拿来。” “哦。”萧明珠道，“知春，去把帐本拿来交给二叔祖母。”那神色自然，半点也不做作。 知春应了，走了出去。 一切顺利得老族长夫人有些不敢置信。 没一会儿，知春拿着帐本回来了，她身后还跟着水让道长。 水让道长就在旁边的厢房里休息，知春来找他要帐本，他大概猜得到萧明珠在打什么主意了，但那又如何，护短，本就是清风观的传统。 “道长。”老族长夫人是认识水让道长的，不敢怠慢，起身与水让道长见礼。 萧明珠也跟着起身，抢在老族长夫人之前道：“道长，二叔祖母说，一切都交于她负责了，所以我才让丫头寻你要帐本。” 水让道长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哦，原本西府的萧夫人是代表萧家族里来替你付银子的。” 老族长夫人闻言，脸上的笑容僵了。“什么，还没付银子？” 她看着那递到自己面前的帐本，仿佛看到了一个烫手山芋，根本就不敢伸手去接。 水让道长还一本正经地道：“帐目在这里，所有的开销都记得清楚，除了最初的一百两的押金外，其它的请尽快支付，至于以后还需要补充的地方，到时候再记帐，等到道场最后一天再补齐就行了。” 老族长夫人的脸色真的难看了。就刚刚她进来时瞄的那几眼，就知道这个道场花费了不少的银子，眼下这些花费要她买单？那怎么可能！ “怎么，有疑问？还是哪里不妥当吗？”水让道长见老族长夫人不吱声，不客气的反问，大有让立马去她付银子的架式。 老族长夫人支持不下去了，只得道：“这是将军府的法事，当然由将军府来支付。” “啊，您不是说这由族中负责的吗？”萧明珠瞅准了机会，不客气的戳了一刀。 老族长夫人老脸都气白了，她只不过是想欺萧明珠年少无知，没想过真将自己套进去了。 121、都想来露脸？ 商嬷嬷也不冷不热的道：“老身之前也一直奇怪着，还以为，萧家族规与寻常人家不一样，族里祭田的收益是包付这些费用的，才一直没有作声。” “不是。”老族长夫人很憋屈，但也不得不认。 这笔银子，她不能出。 “哦。”水让道长点头，望向萧明珠。 萧明珠扁了扁嘴，还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老族长夫人：“二叔祖母，真的不能帮我付？” “不能。”老族长夫人心中着憋屈，她好像是又找到了一个可以攻击的理由，不满地道：“替你母亲办道场是好事，可是这么你都没问过你祖母就敢擅自做了主张？也不知道谁将你教得这般目无尊长的。” 这个帽子扣得有点大，旁边的商嬷嬷和乔姑姑同时黑了脸，望向老族长夫人的目光很是不善，连她的长媳钱夫人都忍不住往旁边挪了两步，与自家婆婆拉开了距离。 婆婆脑子没抽吧，谁不知道萧明珠的教导姑姑是宫里出来的，身边的嬷嬷是皇上赐的，这样说话，不是将这两位都给得罪了吗？ 萧明珠委屈地道：“当然是祖母同意的，上午祖母还在这里。” 咔嚓！ 老族长夫人真觉着脸痛！！ 同意的，上午还亲自在场？这是玩她吧！ “你怎么不早说。”老族长夫人真个觉着自己的脸面都给丢尽了。 萧明珠道：“您没问。” 老族长夫人真恨不得给萧明珠两耳光，可旁边有虎视眈眈的商嬷嬷，水让道长也没走，她连手都不敢抬起来。 水让道长还不忘也插上一刀：“那这银子到底是哪府付？” “她。”老族长夫人指着萧明珠，反正老脸都丢尽了，银子不能丢。 水让道长点头，应道：“好，那就按我们之前安排好的，原样不变。” 老族长夫人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无力地看着萧明珠，就像是在瞪她几世的仇人：“办了道场，总会有熟识的人会过来给林氏上香，你一个孝女必定是招呼不过来，没个长辈帮衬着张罗不行，那我就做主了，就让你……” “二伯母，这话说得可就不妥当了，怎么叫没有长辈帮着张罗，难道我和弟妹就不是长辈了？”有小丫头打起了棉帘，吴夫人匆匆走了进来，神色不悦。 萧明珠从打起的棉帘缝隙里看到任夫人领着萧清荷姐妹都在后头，奇怪的是没有王夫人和萧清霜都没来，却多了一位她没见过的年轻媳妇。 萧明珠低垂下眼帘，在心中冷哼了两声，这是都是想来露脸的？ 众人都进来后，萧明珠上前见礼：“二堂婶，三堂婶，各位堂姐。” 萧清荷等人也一一向她回礼，末了，萧清荷伸手指着那位年轻的妇人向萧明珠介绍：“明妹妹，这位是我家大嫂。” 大房的嫡长媳邹氏？看来，她今天和萧清荷就是长房的代表了。难道是萧清霜的事还没有摆平，王夫人抽不出身来，只能让邹氏领着萧清荷过来露个脸。 不得不说，萧明珠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被萧明珠强行扎针弄晕的张楠楠，足足昏迷了五天才醒，甚至连那个临时系统也连带的萎缩了不少。一魂一系统完全没有左右了萧清霜的能力，只能任由着萧清霜变着法子往作死的路上飞奔而去。王夫人管不住萧清霜，也在被老候夫人和候爷连番的数落，只得借生病为由躺在了床上。 更令萧明珠更在意的是，萧清荷对她的称呼变了，以往，萧清荷总是亲热地喊她七妹妹，巴不得给所有人留下她们关系极好的印象。 萧明珠忍不住多看了眼萧清荷，脸还是那张脸，但萧清荷眉宇之间的阴晦都消散了，不再给人那种楚楚可怜的感觉，反而有了一种自信，让她看起来更加的吸引人，而且身上还有了一种说不清楚的气质。 到底是什么事让萧清荷这个重活一次的人起了这么大的变化？ 萧明珠心中开始忐忑了，有一种想将008唤醒的冲动。 最终，她还是压下了这股冲动。 只要萧清荷不招惹到自己头上来，变没变，变成什么样子，与她有什么关系。 为了这么点事，这么个人，让她去依赖008那个东西？绝不！ “明妹妹？”萧清荷轻轻唤了一声。 萧明珠回过神，冲邹氏欠了欠身子，叫了句：“大堂嫂。” 邹氏急忙给萧明珠还礼，虽然狐疑，但还是依着萧清荷的称呼，“明妹妹。”还罢还从身上摸出个荷包往萧明珠手里塞。 萧明珠客气地接下了，递给了商嬷嬷。 老族长夫人皱眉，见她们都无视自己，有些不悦，伸手就拍了下小几，瞪着吴夫人，提高了声调：“吴氏，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吴夫人欠了欠身子：“二伯母，四弟妹的道场，您一长辈在这里操持，不是让人笑话我们目无尊长吗？” “你！”老族长夫人气得整张脸都黑了，但也无可奈何。就血缘上的亲近来说，萧怀恩的父亲和广阳候父亲是亲兄弟，她家老爷子虽说现在是萧家族长，但终究还隔了一层的。而且吴氏说得也没错她确实是长辈，过来给林氏上个香，就算过得去了，绝没有长辈操持晚辈道场的道理。但她要是走了，就留下钱氏在这里，又如何能压制得下吴氏和任氏呢？ 最终，老族长夫人也没舍得走，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吸引人了。不过半天，已经有两家派人往她家里去过了，话里话外的就是打听萧明珠。 当下，她就知道，自家的机会来了。 她家已经两代都没有人做官了，眼下孙儿聪慧，已经中了秀才，如果有人提携一把，考个功名必是没有问题的。 那两家人中，一家是她的表妹，一家是她以前的闺蜜，多年不在京都，不太了解萧家族里和将军府的恩怨，但是这两家的老爷，一位在国子监，一位在礼部，都是对孙儿的前途大有帮助的。不管是她们想要求娶萧明珠，还是想与将军府往来，只在让她们觉着自己与将军府的关系极好，孙儿的事只怕不用不提，他们也会主动伸手帮一把的。 122、脸不是那么好露的 老族长夫人狠瞪了吴夫人一眼，冷着脸道：“我又不去前面操持。” 任夫人还想讽刺个两句，萧清柳悄悄拉了她一把，使了个眼色，吴夫人就松了口：“行，二伯母说了算，只不过您得注意些，别累坏了，反而让人觉着都是七姐儿的错。” 萧明珠正看得带劲，见矛头指到了自己的头上，起身，也顺着吴夫人的话下石头：“明珠可不敢当。” 老族长夫人瞪了她们几眼，闷哼道：“不用你们操心。” 她早与那两家打过招呼了，下午她们就会过来，到时候她露个脸，也就可以回去了。 之后，任由老族长夫人和吴夫人就道场之事有什么意见，萧明珠除了沉默也就只有一句“祖母吩咐”的来应对，场面很是尴尬。还好，很快就有小道士过来通知，说道场要开始了，让萧明珠过去做准备。 路上，知春悄悄道：“姑娘，真让夫人们都留下？” 萧明珠反问：“难道我还能赶走？” 知春没话了，确实是不能赶。 萧明珠冲她挤了下眼，“放心，当她们知道脸不是那么好露的，就会自已走了。” 清风观有木玄真人在，也算是她的地盘，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她会让她们知道，脸不是那么好露的，一个不留神就得挨巴掌。 “哦，姑娘想怎么做？”乔姑姑还是不放心地问，万一要是有些不妥，她及时阻止，可不能由着姑娘胡来。 萧明珠轻笑：“无利不起早，她们来不外乎就是两个原因，一则，是在外人眼中显示自家府上与将军府的关系极好，二则不外于就是让人来瞧我的。如果让人看到并不是这样，她们还会留下吗？” “可是……”商嬷嬷还是觉着有些不太周全：“留下帮衬到底，也是能给人个好名声的，到时候您还不得不欠这个人情。” 萧明珠挑眉：“留下？有这么容易吗？” 萧明珠低声说了几句，商嬷嬷等人楞了下，憋着的那股劲都松了。 姑娘这主意，还真绝了。 商嬷嬷陪着萧明珠进了大殿，乔姑姑等人瞅了个空子，悄悄的离开，各自前去安排。 道场开始了，老族长夫人领着钱夫人、吴夫人她们先过来上香，之后萧清荷姐妹们也都依次磕头上香。 萧清柳在将香插入香炉的时候，匆匆低语：“对不住，明妹妹，我走的时候，必定把我母亲带上的。”她们姐妹来给四婶婶上炷香是应该的，但久留是不妥当的。 萧明珠忍不住多看了萧清柳一眼，这位008所说的小女主之二，好像没真正到她面前来晃悠过几次，比萧清妍的存在感还要低。可这位堂姐，摆明了不像是个没头脑的，也许有吴夫人这么一位遇事有些掂不太清的母亲，她反而更加的圆滑懂事。 候府的姑娘们都上完香后，则马上就要赶回候府，令萧明珠有些意外的是，这次萧清荷也没有做什么小动作，与她道别后，就随着吴夫人任夫人出去了。 之后，只有任夫人和邹氏两人回来了。 老族长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得意地笑了，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与她熟悉的那两家夫人来了，钱夫人客气地接待她们进来，给林氏上了香，萧明珠规矩地还礼，然后钱夫人客气地将两位夫人领到旁边的厢房里休息，想等着道场中间休息时间，再召萧明珠过来与她们见一见。 可这一等……就没有了…… 中间休息时，钱夫人还没靠近萧明珠，商嬷嬷不客气的将她拦下：“钱夫人，我家姑娘累了，需要休息一会儿。”那边，乔姑姑扶着萧明珠径直从另一边去了殿后的厢房休息。 钱夫人只得飞快地回去禀报给老族长夫人，老族长夫人见她独自回来，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七姐儿呢？” 钱夫人陪着笑：“七姐儿有些累，先去梳洗一下，就来。” 老族长夫人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只能一个劲冲钱夫人使眼色：“你去催催。” 钱夫人只能又硬着头皮去了，可是商嬷嬷拦着，她别说见到萧明珠了，想靠近厢房都不可能。 萧明珠舒舒服服地在厢房内喝茶，知夏蹲在她面前替她按摩小腿，乔姑姑替她按酸痛的肩膀，还时不时偏耳听外面的动静。 “会不会闹起来？”乔姑姑还是有些不放心。 “安啦。”萧明珠抓着她的手，回头给她一个舒心地微笑：“要脸的怕不要脸的，不要脸的怕横的，横的怕不懂事的。我就是那不懂事的。” 乔姑姑忍不住在她手背上轻拍了一下：“哪有这样说自己的。”不过，倒是被萧明珠的这怪怪逻辑逗笑了。要是真闹开了，想必别人也不会说姑娘不懂事吧，终究，皇上才夸过姑娘孝顺聪慧。 商嬷嬷打花了钱夫人，进来，正巧听到了，倒是问：“姑娘，您真准备将三夫人留下来？” 萧明珠点点头，“总不能一个也不留，三婶婶也是个聪明的。” 且不说上次她利用008偷听到了三婶婶训斥六姐姐的话，回来的时候父亲也叮嘱过她的，候府的三叔和三婶人不错，是值得往来一下的。再说二叔祖母说得没错，她这里确实是需要一个能替她挡一挡事的长辈，不得不说，三婶婶是个好选择。 商嬷嬷还想劝一劝的，萧明珠好奇地追问：“可打听到，任夫人为什么走了吗？” 商嬷嬷没忍住，笑了：“四姑娘在上马车的时候，突然捂着肚子说痛，二夫人担心不已，就跟着上了马车。” 噗……萧明珠没忍住，笑了出来，她想像不出那个温柔大方，行事极有分寸的萧清柳私底下怎么个撒娇的样子，能让二夫人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一刻钟的休息时间很快就过了。 听到《华严会》的乐声响起，萧明珠才从厢房里出来，瞧着一直等候在外面的钱夫人，只匆忙道：“西府婶婶，对不住，我实在是太累了，刚才眯了一下，没承想睡着了，有事等回头再说。”说罢，头也不回的往大殿赶了过去。 瞧着萧明珠这样子，钱夫人哪会不知道她是故意的，可是知道又如何。 123、响亮的耳光 听着外面重新响起了《华严会》的乐调，厢房内老族长夫人的脸就彻底的挂不住了，只觉着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了自己的脸上。 那两家的老夫人都是后院里当家主事之人，到了这个地步，哪会不知道眼下的形式。她们打听萧明珠的事，当然多少也会知道一些将军府与萧家族里的恩怨，只是老族长夫人信誓旦旦的保证，又想着都过去这些年了，说不定关系已经缓和了，这才起了过来试一试的心思。 敢情将军府和萧家族里的关系根本就没有缓和，只是族里的一厢情愿。也是，当初萧家族中欺萧怀恩母子孤儿寡母，夺人爵位、家产、断人前程之仇，哪个人会轻易的放下的。 与萧家族中走近，不就是打将军府的脸吗？ 两位老夫人都神色一沉，不顾钱夫人的挽留，头也不回的走了。 “萧明珠，好一个萧明珠。”老族长夫人气得直哆嗦，明白萧明珠是什么意思了，摆明了就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就是不配合她。 可是知道又有什么用，她拿萧明珠半点办法也没有。 “母亲，要不我们也回吧。”钱夫人壮着胆子劝道。 说是留下帮忙，实际上根本就无事可做，她过问一些琐事，那些道士们就说是水让道长吩咐的，让她去寻水让道长。可到了水让道长面前，人家一句话就将她给撅回来了。水让道长说收的是将军府的银子，当然听将军府老夫人的话行事。她总不能再跑回将军府去请示大伯母吧！ 再说，萧明珠的态度，摆明了就是不会在人前与她们装什么亲戚和睦的，与其就这样在别人面前撕开面皮，还不如，先退一步。 老族长夫人也很不想就这样灰溜溜地走，但留下又能如何，再等一些夫人们来，然后再让那些夫人们看到她们实际并不被将军府所待见？ 如果是许氏在，她还可以掐着许氏在意将军府的颜面这个弱点，加以利用威逼。 可眼下她面对的是萧明珠，在外人看来，萧明珠年轻，行事有些差错也正常，但她做为一个长辈，与个小辈计较这些小事，倒是有些为老不尊。与其在这里无处下手的尴尬，还不如暂退一步，先自保全了自己家的颜面。 “回去！”虽然很不情愿，老族长夫人还是咬牙切齿的做出了决定。要不然，族中最后一点遮羞布也得让萧明珠扯个粉碎。 老族长夫人没等道场结束，就头也不回的领着钱夫人离开了。 邹氏远远的站在廊下，望着老族长夫人一行离开，也有些不安起来。她低声地问旁边的嬷嬷，道：“连二伯叔母也走了，我该怎么办？” 祖母和母亲都让她来，她不得不来，原本想着前面有二婶婶和三婶婶撑着，她只是来走个过场罢了。结果，二婶婶打个照片就走了，三婶婶就坐在茶房里连面也不露，现在连族里的人都走了，剩下她，该怎么办。 真帮忙？她也发现根本就使唤不动殿内的道士们。 可不是帮忙，回去又如何向祖母和母亲交代。 嬷嬷小声地给她出主意：“大奶奶，您去问问三夫人吧。” 邹氏心思一动，要去问三婶婶吗？三婶婶倒是个聪明的，只不过……祖母和母亲都不喜欢三婶婶，她要是与三婶婶走得太近，回府后必定又要挨训了。 最后，她还是悄悄靠到任夫人身边：“三婶婶，我们怎么办？” 任夫人抬头，很惊讶邹氏会来问自己，瞧着她一脸的拘束，很平静地说道：“我是不能走的。”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说明了她的处境，但却没有给邹氏任何的建议。 邹氏明白三房在府中的地位很是尴尬，二婶婶违背了祖母的意思，回去也就是挨几句训斥就了事。可是三婶婶要是敢有些不妥，只怕就会被祖母揪着不放，逼得没有退路的。祖母都往三叔身边送了四个丫头了，要不是三叔与三婶感情一直好，三房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可是……您为何又一直坐在这里不出去呢？”邹氏还是问出口了。 任夫人惊牙地看着她，良久，才轻轻的叹了一声，轻声提醒了一句：“出去做什么？” 出去帮七妹妹操持啊。这句话到嘴边上，邹氏又咽下了。 外面好像根本就不需要她们操持，所有的事都安排得极好，也就是一些亲戚来替四婶婶上香，可能需要帮着应酬一下。 她猛然想到了些什么，难道……七妹妹根本就无心应酬？ 有人来上香，七妹妹就还礼，根本就不在意来人是哪家人，更不在乎与这家人交好会有什么样的好处，她只是简简单单的想替亡母做一个道场，心无旁骛。 任夫人见她猜到了，也就不再说什么，随手拿起旁边的道经，慢慢地看着。 帘子轻轻的被打起，任夫人和邹氏同时往门边望去，任夫人身边的嬷嬷进来，脸色不太好看，道：“夫人，客院都满了。” “什么，满了？”任夫人放下书。 邹氏马上也明白了，说是要留下来帮着张罗，就得在道场期间都住在清风观里。清风观的普通的院子至少要提前半个月预订才行的。有些时候，提前三个月也未必订得到，客院了也是正常。只是她不明白，为何三婶婶要另去租个院子。她忍不住问：“七妹妹的院子也满了？” 任夫人斜眼看着她，问：“七姐儿包下的院子极小，虽然她们的人不多，但总不能让乔姑姑、商嬷嬷和丫头婆子挤一挤，腾间屋子出来给我们吧！” 邹氏实在不敢应这个话，她喃喃道：“那怎么办？” 任夫人轻叹：“只有厢房了，或者紫竹殿那边。” 邹氏差点没惊呼出来，那怎么可以。 厢房就是普通的香客借宿的地方，龙蛇混杂。 而紫竹殿是清风观里接待皇亲国戚之处，一个月下来，至少要开销千金。 任夫人起身：“我去厢房那边看看。” 邹氏犹豫着，没有跟任夫人出来。 任夫人才出了玉华殿的门，知春从旁边闪了出来，冲任夫人行礼低语了几句，任夫人一怔，捂着嘴笑了起来。 这个明姐儿啊……真是鬼精鬼精的，竟然能想出这样促狭的主意来。 124、没有姐姐 茶房内，邹氏双手交缠在一起，紧张地询问自己的奶嬷嬷：“我怎么办？” 七妹妹的态度很明显就摆在那里，存着脸皮留下，也在将军府讨不得好，何况，她也不能住在厢房那种龙蛇杂混的地方，至于紫竹殿，她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私房钱来支付开销。 奶嬷嬷也是个稳妥的人，安抚道：“大奶奶别急，待老奴出去打探一下。” 邹氏点头，让她去了。 一会儿，奶嬷嬷倒是比任夫人先回来，不过她打探到的确实是与任夫人身边的嬷嬷打听回来的情况是一样，七姑娘的院子小，而且其它客院都住满了人。 奶嬷嬷还提议道：“大奶奶，先确定三夫人的打算，要是她真要留在厢房那边住，您就回府去禀报给老夫人，听老夫人的指示，大不了，明儿一大早再赶过来。” 邹氏点头：“就只能这样了。” 婆子匆匆过来，在门口禀报：“大奶奶，大奶奶。” “什么事？”奶嬷嬷撩起棉帘，婆子道：“大姑奶奶陪同伯府的老太太和大姑爷来了。” 邹氏急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带着身边的人迎了出去。 一直关注着茶房与殿门边动静的商嬷嬷，眯着眼往殿门口那边瞥了一眼，她轻轻的碰了下萧明珠的衣角：“姑娘，来人了。” 萧明珠睁开眼看了过去，见一个身材丰满的美妇和一位年轻男子扶着位老夫人慢慢的从殿外进来。 商嬷嬷低声介绍：“萧清月，她的夫婿浏阳伯长子莫维凯，以及伯府的老夫人。” 莫维凯，萧清妍将来的夫婿？ 萧清荷不惜弄伤萧清妍也想接近的男人，她知道后，会不会后悔自己走早了？ 萧明珠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呃，也就是两只眼睛一个嘴巴，没什么特别的。 伯府的老夫人插上香炷，看着林氏的牌位，还叹息了一句。 萧明珠恭敬的还礼，但并没有开口，露出了陌生的谨慎。 萧清月与莫维凯一块行大礼后，径直将手中的香递给莫维凯，自己走到萧明珠面前，很亲切地与给她还礼的萧明珠打招呼：“妹妹，姐姐来晚了。” 萧明珠吓了一跳，避开萧清月的手，在商嬷嬷的扶持下站了起来， 一脸的惊愕盯着萧清月，一边摇头一边惊慌地道：“我没有姐姐，我父母哪里生得出你这么大的女儿。” 咔嚓！ 萧清月像是被人抽了响亮的一巴掌，脸上的笑容破裂了！ 莫老夫人不满地皱眉瞥了萧清月一眼。就是前几天萧明珠得了皇上的赏赐的时候，她还特意问了几句，当时萧清月还与她说，想去一趟将军府，去替七妹妹的贺一贺。她还特意与自家媳妇说了一声，放清月出府。难道萧清月都在撒谎，她根本就没有去过将军府，也没有与萧明珠见过面。 要不然萧明珠怎么会一脸不认识清月的模样？ 实际上萧清月还真是想去将军府的，只不过她心里没底，先回了趟候府。那天萧明珠扎晕了张楠楠，苏醒的萧清霜又作天作地的闹腾，她留在候府里安抚萧清霜，替安慰母亲，一拖一拖就晚了，根本就没时间去将军府。 上午有人因萧明珠替林氏做道场的事，问到了府上，祖母说都是亲戚，不过来瞧上一眼有些不近人情，顺便领着她去观里拜拜，求个儿子。一路上她就开始在心里打鼓，想着要怎么将这件事给圆过去。 在进殿时，瞧着大嫂在这里帮着张罗操持，当即就安了心，才会故意对萧明珠做出格外亲切的举动来。谁知……萧明珠还给她来了这么一手。 邹氏也有些慌，只能出声：“明妹妹，她是你大堂姐。” 这句话替萧明珠做了介绍，但同时也敲定了她们两个根本就不认识的真相。 萧清月恨萧明珠，但这下子根不得掐死邹氏！ “哦。”萧明珠流露出一付恍然大悟的样子，喊了句：“大堂姐。”转身，又对伯府的老夫人深深福了下去：“老夫人。” 伯府老夫人伸手扶起萧明珠，轻轻在她手背上拍了两下：“好孩子。” 萧明珠故做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喃喃道：“我没那么好。” 老人家本就喜欢单纯充满了活力的孩子，萧明珠这番充满了孩子气老实话，径直得了伯府的老夫人欢喜，不仅多打量了萧明珠两眼，边看还边点头。她回头看萧清月时，目光里却透着浓浓地不悦，萧清月的心咯噔一下跌到了谷底。 她充满了恨意地看着邹氏，邹氏也是一脸的委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任夫人正好回来了，见这有些尴尬的场面，也大概猜得到出了什么事，她急忙上前扶住莫老夫人，亲切地道：“您来了，请随我去厢房里歇歇脚，喝杯茶。” “好好。”伯府的老夫人跟着任夫人就去了旁边厢房。 “妹妹，我们也过去吧。”邹氏伸手去扶萧清月，萧清月一把拍开，直盯盯地望着萧明珠，萧明珠根本就没将她的怒气瞧在眼中，转过回，径直跪回蒲团，闭上眼睛重新开始念经。 被人无视的感觉，萧清月心中的怒火更旺了，她上前一步，就被商嬷嬷伸手拦下了；“莫大奶奶，回吧，别闹得大家都不好看。” 萧清月一惊，知道眼前这位嬷嬷是在威胁她，不得不缩回手，恨恨地瞪了眼萧明珠，低声放了句狠话：“这事不会这么完了的。” 萧明珠根本就没搭理她。 伯府的老夫人稍稍休息了一下，与任夫人聊了几句就起身告辞了。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邹氏终于下定了决心：“嬷嬷，我们也回吧。” 她可是看出来了，这位七姑娘绝不是好招惹的，她留在这里，没占到半点便宜，反而将萧清月给得罪了，这回府后，还不知道萧清月会怎么到母亲面前去编排她。 当听知春禀报，说邹氏也走了时，萧明珠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最后一个也走了。 今天的事，绝对绝对让候府和萧家族里的人大半年不敢再往她面前凑。 125、说情的来了 道场结束，萧明珠休息时，任夫人过来了。 “真要将我留下？”任夫人忍不住，还是问了句。 萧明珠笑着：“有劳三婶婶。” 任夫人也不推托：“不客气。”末了，她笑了，“亏你想得出那般促狭的主意。” “不好吗，至少给了她一个回去的理由。”萧明珠大大方方地承认。 没错，是她让水让道长帮忙，说所有的屋子都客满了的，有本事，她们就在清风观里地为床，天为被啊。 当然，任夫人还有院子住的，她让商嬷嬷多租了个院子，打的是任夫人闺中密友的招牌。对外，是任夫人沾了好友的光，在好友的院子里暂时挤一挤。 任夫人笑个不停，到头也没说萧明珠半句不对。 接下来几天，一切都比较平静。 还是有不少的夫人们会过来替林夫人上香。 任夫人接待有度，让那些夫人们都挑不出理儿来，却也从不将人往萧明珠面前领。萧明珠谦虚的态度和有礼的举止，让夫人们对她的好感是蹭蹭地张了起来。 萧明珠孝顺，谦虚，有礼的好名声飞快地传扬了出去。 终究，皇上都称赞不已的好姑娘，谁敢说句不好！ 一直到第五日，过来上香的人才渐渐少了起来，萧明珠也才渐渐轻松了些。要不然，白天要做道场，要应付各家的夫人姑娘们，傍晚还得背着人爬到半山腰上去指导韩允钧练健身之术，长此以往，她不累个半死也得累爬了。 萧明珠跪在蒲团上，跟着高功道长一起念着《度人经》。 这日，丁家和江家的夫人领着丁微和江莲心来了。 丁家夫人和江家夫人上了香后，只是叮嘱了几句，就将丁微和江莲心也留下了。 “你们先去坐坐。”萧明珠让知春领着她们两个先去厢房里休息。 等到休息时，萧明珠去了厢房，才进门，江莲心就迎了上来，径直将一个小手炉塞进她的掌心里：“先暖暖。” “你们怎么来了？”萧明珠抱着小手炉坐下，示意知夏给她们换茶水，还让人去拿了些清风观里独有的点心。 丁微道：“我早就想来了，可是母亲说前几日必定人多，就只能等一等了。”她冲萧明珠眨了眨眼，低声道：“母亲她们要去听讲经，我们能在这里陪你一会儿。” “真好。”萧明珠笑，心里暖乎乎的。 江莲心皱眉小脸，关切地问：“累吗，你的身子骨吃得消吗？” 萧明珠自己敲打着肩膀，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还好啦，就当是习武了。”需要她在场的时候，一天也就是两个时辰，她扛得住，再说这是对母亲的一片孝心，还有她对母亲的思念，是不能敷衍了事的。 江莲心悄声道：“我从祖父的小库房里替你拿了一些不少的消除疲劳的草药，晚上让知夏熬成药汤，你泡个澡，能疏解不少。” “好。”萧明珠大大方方的应下。 丁微在旁边真是瞧得好笑，伸手拧了一把江莲心：“你啊你，每次都是大包小包的给人送药，不知道的人还不认为你是存心咒人呢。” 江莲心苦了脸，嘟着嘴扯着萧明珠的胳膊：“萧姐姐，我可不是那个意思。” “知道知道，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萧明珠急忙将胳膊从她的手里救了出来，丁微随手抓了个面果子塞进她的嘴里：“尝尝这个，好吃。” “你当我没吃过啊。”江莲心将口里的面果子拿出来，咬了一口，瞪圆了眼睛，“不对啊，我以前来的时候，这面果子可不是这个味。”她仔细看了一下面果子，除了上面点了红曲外，没什么不一样。 “那是当然。”萧明珠挑眉，悄声道：“这可是拿白水做出来的。” “什么？”丁微和江莲心都瞪圆了眼睛，清风观的白水，她们以前听过，可是没有尝过的。 萧明珠指了指茶壶：“尝尝，白水泡的菊花茶。” 丁微和江莲心迫不急待的让知夏替她们倒了一杯，细心的品尝起来，良久才放下茶杯：“口有余香，足够回味三日了。” “我给你们各准备了一小罐子，走的时候带上。”萧明珠又笑道。 “好啊好啊。”江莲心跳了起来。丁微一个眼神瞪过去，她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坐下。丁微才道：“这白水极为难得，你得之不易，还是自己留着，或者送给你祖母也好。” 萧明珠轻笑：“祖母那里我已经送了，这是我给你们两个备下的。” “真的？”丁微不太相信，“你怎么有这么多的白水？” “因为我认得木玄真人啊。”萧明珠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我可是将他的份例都给拿来了。” 丁微一怔，认得木玄真人，她板了脸，严肃地道：“往后可不能随便与你道，你与木玄真人熟识。”她又叮嘱江莲心：“你回府后也不能与人说起。” “母亲也不可以吗？”江莲心问。 丁微点头：“不要说，不然，只怕会有人想方设法从明珠这下手，请求木玄真人出手。” 萧明珠本想说不碍事的，她身上已经背了一个让人眼热的老神医牌子，再多个木玄真人的没什么事。但丁微这样慎重地为她着想，她也就将到舌尖上的话又咽了回去。 知春打起帘子进来，“姑娘，卢老夫人和卢三姑娘来了，正在前面给夫人上香。” 萧明珠急忙起身；“我去去就来。” 江莲心一把拉住她，“对了，明珠，前几日你是不是与屈玉淳在观里起了冲突？” 萧明珠点了点头，当时她们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起的冲突，必定有旁人瞧着了，没什么好瞒的。她干脆将那日的事又细细的说了一遍。 江莲心又道：“屈玉淳伤了脸，屈府专门派人请我祖父过去瞧过，听说，只怕要留疤了。” 萧明珠双手一摊：“这个没有人告诉我。”好嘛，她是知道的，不过是听小道士们闲聊说的，但真个没有人到她面前来提过这件事。 丁微认真地道：“卢老夫人和卢柠夕估计为了屈家的事来说情的。”虽然嫁到屈家的是屈二夫人是卢家庶女，但也是卢家的姻亲，眼下与将军府起了冲突，卢家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126、疏离 萧明珠明白，丁微提醒她，是免得她听到卢老夫人的来意时，会意气用事。她轻笑：“放心，那些小事，过了就过了。”如果屈家想讲和道歉，那她接受。如果卢家是替屈家来找公道的，那别怪她不念以前的情份了。 “你心底有分寸就好。”丁微拍了拍她的手背：“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 萧明珠整理了一下衣服，去了大殿给替林氏上香的卢老夫人还礼。 卢老夫人看着一身缟素的萧明珠，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萧明珠已经比她初见的时候更出众了。皎白的衣裳，乌黑的长发，嫣红的唇，挺翘的鼻，眸若寒星。如果说之前的萧明珠像园子里的烈艳的牡丹，眼前的萧明珠骄傲，自信，一举手投足都有着自己的气势，完全像一枝独傲风雪的寒梅，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仅仅只是站在了那儿，在场几乎所有的人都感觉有些不敢直视起来，甚至多看一眼都会觉得眼睛刺疼的厉害。 这样的萧明珠，别说卢府次子的正妻，就算是嫡长子的正妻、卢家的宗妇也是做得的。 怪不得五皇子会对她另眼相看。 只怕也正是这个，才会让卢嫔慌了神，做下那种错事吧。 卢老夫人这样想，也是因为上次萧明珠向卢柠夕透露的那些口风导致的。 因卢嫔被禁足在宫里，卢家并不知道全部的真相，但他们认定，卢嫔被降了份位，就是与丁家庄子上萧明珠出事有关。只不过他们有些拿不准，是郑氏和吕氏的所作所为让卢嫔被卢家给拖累了，还是郑氏和吕氏就是在卢嫔的示意下才那么做的。但不管怎么样，该罚的皇上罚了，该弥补的皇上也给了萧明珠赏赐，又是鞭子又是嬷嬷的，怎么都像是在替萧明珠做脸。 但许多事，不是不提，就会过去的。 卢家拿不准皇上是不是真的有意将萧明珠许给五皇子，要不然三番五次的给萧明珠赏赐，而且她听自家老太爷说，萧怀恩回京只怕会官升一品，到时候萧明珠的身份也足够为五皇子的正妃了。 一但萧明珠真成了五皇子妃，他们卢家与将军府就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与其到时候补救，还不如现在退一步，保持着现在这种不冷不热联系最好了。 谁知，屈家那个屈玉淳那个没脑子的，竟然在清风观大庭广众之下出言侮辱了萧明珠。屈家老夫人登门，请求她出现与将军府说和。听着屈玉淳骂萧明珠的话，那恶毒的诅咒，她恨不得钻进地里去。可再怎么样，这件事她不能不管，谁让她没有教好庶女。何况其中还牵掉到了五皇子，她再不愿，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到清风观来走这么一趟。 真正到了清风观，看到了这宏大的道场场面，卢老夫人心里又有些忐忑了。她不认定这个道场是萧明珠独自可以张罗得起来的，终究在清风观里，并不是有钱，有权，就可以决定的，别说萧明珠的脸面，就算是许老夫人和萧怀恩出现，清风观也不会卖这么大的面子。她下意识的又认定，这是皇上在给萧明珠的一些弥补，以及做势。 萧明珠向卢老夫人还礼，又与卢柠夕相互见礼。 “谢谢。”萧明珠说这话是真心的。 卢柠夕柔声应道：“别客气。” 两人真正再也没有最初相见时那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了，剩下的只有客道，陌生，还有疏离。 卢柠夕从进殿到现在，脸上一直带着笑，但笑容却没到眼底。交谈的时候言语也很谨慎，完全是一付应酬的姿态。但这样，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她是极不情愿来见萧明珠的。皇上已经开口给大皇子指了亲，只怕很快就要陆陆续续地给其它几个皇子指婚了。祖母也暗示了她，萧明珠极有可能就是五皇子妃，让她与萧明珠交好。 与夺自己所爱的人交好，她有这么低贱吗？ 可是自家现在的状况，姑姑在宫里被禁足了，而五皇子却在清风观里替萧明珠撑腰。这件事像一根根地牛毛细针，扎在她的心里，外人看不到，她却能尝到万针穿心的滋味。 她做为卢家的嫡姑娘，受卢家的庇护，不得不替卢家的事为重，她才会站在这里，但要让她再将态度放低微一些，那就真做不到了。 萧明珠知道卢柠夕对自己有怨气，也没心思拿自己的热脸去贴那冷屁股。 卢老夫人将她们两个的表情都收在眼里，心里暗自叹息着，将郑氏骂了个半死。 见卢老夫人欲言又止的模样，萧明珠知道她有话是想与自己说的，而道：“老夫人，可随明珠去旁边的厢房里坐坐，喝杯茶。” 卢老夫人也借此下坡，就势应下：“好。”不过，她有些为难地看着卢柠夕。她今天是来说和的，怎么着也要说些软话，但是当着自己孙女儿的面，与一个孙女儿差不多大的小姑娘软乎，她有些磨不开脸面。 卢柠夕也知道祖母的来意，知道自己不适合出现在那个场面，笑道：“我还是第一次来玉华殿，想在殿外走走。” “不用那么麻烦。”萧明珠也顺势接下话题：“丁微她们比你早来了一些，在后厢房里喝茶，你与她们一块儿聊聊。” 卢柠夕的笑有一刹那的僵硬，很快就消失了，笑道：“好啊。” 萧明珠让绣儿领卢柠夕过去后厢房，自己客气的伸手扶了下卢老夫人往侧厢走，任夫人借口还有事，没有跟过去。 后厢房里，丁微听到外面丫头们的行礼声，让丫头打起帘子迎了出来：“柠夕。” 卢柠夕冲丁微微笑打招呼：“丁大姑娘也在。” 丁微何其敏慧，从卢柠夕对她的这一声称呼，大概就猜到了七八分，只怕卢柠夕在心底已经与她们划清界线了。不过也是，自打出了庄子上的事，丁卢两家也恢复不到从前了。 她像个半个主人似的，将卢柠夕迎进厅内，有一句没一句的应酬着。几句客道话之后，卢柠夕无心闲谈，丁微也不强人所难，厅内一下子寂静了下来。 127、婆媳是怨家 屈玉淳也不知道说什么，将桌上的点心盘子往卢柠夕那边推了些：“卢姐姐，吃个果子吧。” 卢柠夕笑着，刚想拒绝，眼睛看到了面果子上面的红曲。那鲜艳的红点仿佛一根针，径直就扎进了她的眼中，让她再看不到其它的东西。 她认得出来那是用白水做的面果子。 白水可是清水观里三大名水之一，得之极不易，她往清风观里走了十几年，也仅仅只有一次沾了姑姑的光，才得到过半匣子面果子而已，可是萧明珠这竟然可以拿这么一大盘的面果子来待客。 这应该都是表哥……五皇子为了讨好萧明珠的手笔。 “卢三姑娘。”丁微喊了一声，卢柠夕才缓过神来，不知何时她已经将手中的面果子捏得都变了形，尤其是上面的红曲已经被她给扣掉了。 “我……”卢柠夕很尴尬，松手将变了形的面果子放在桌上，拿帕子擦拭着手心手指。 厅内，一下子都安静得可以听到落针的声音，谁也没有说话。 另一边的厢房内，厢房内，知春奉上茶，知趣的退了下去。 卢老夫人瞧了眼立在萧明珠身后的商嬷嬷，叹息了一声：“明珠，我今天来就来向你道个歉的……” 萧明珠急忙站了起来打断了卢老夫人的话，急匆匆地道：“老夫人这不是为难明珠吗，明珠可不敢当。” 卢老夫人叹气：“想必你也知道丁家庄子上的事是我卢府的错，还有屈丫头，哎……”当屈老夫人求到府上来的时候，话里话外都是屈夫人教女无方，话言之中暗指她教导庶女不善。她气得直哆嗦，却又只能应下替屈家过来说和的事。 “老夫人，您是你，她们是她们。她们犯的错，如何需要您来承受。”萧明珠停了停，又急切地道：“老夫人，明珠一直拿您当成长辈，如何又承受得起您的一句道歉呢？明珠还记得，当初在法林寺的客院第一次见您的时候，后来还悄悄听到，您劝了祖母的那些话，明珠一直都记在心里的……”这番话又急又快，说得甚至有些杂乱，卢老夫人却听得出来这是萧明珠的肺腑之言。 “好好好……”卢老夫人没再继续说下去，伸手拉着萧明珠的手想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萧明珠没坐下，反而自己亲手持起了茶壶，替卢老夫人倒了杯茶，双手将茶杯送到卢老夫人的面前：“您喝口茶。” 看着萧明珠，卢老夫人更加的惋惜了，这样通透的姑娘，为何郑氏和吕氏要做下那种傻事来呢。她不想消耗自己在萧明珠心中那不多的好感，只道：“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要顾及我。” 萧明珠点了点头，问：“刚才我听莲心说，屈大姑娘伤了脸，只要屈家不将这事记在我的头上，再来生事，这件事也就这样吧。”她没提卢大夫人和二夫人的事。 卢老夫人点点头，也觉着萧明珠这样处理，已经是很理智了，不像一些小姑娘手里抓着理就不依不挠了。她赞许地看着萧明珠：“谢谢，你还真像你母亲。” 萧明珠心思一动，拉着卢老夫人的衣袖，问道：“老夫人，能不能与我说一说我的母亲。” 卢老夫人看着她的眼睛，心里一下子绕了十几个弯来，她在后院里生活了几十年的人，哪会猜不透眼前小丫头的心思。对于林氏以前的事，她虽然知道一些真相，可是有些话不太好说，一个是萧明珠的祖母，一个是萧明珠的母亲，她当着萧明珠的面说谁的不是都不好。 萧明珠笑着，很平静地道：“祖母生辰那天，许家人来了。” 卢老夫人立马猜到可能会出现什么样的场面，她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这个道场也未必是许家老妹子的意思，只怕是萧明珠大概知道一些往事，双方僵持下的后果。自己这个好友，怎么一遇上许家人，就心偏到咯吱窝里去了呢。 萧明珠萌生出了想要知道真相的心思，她不说，萧明珠也会有其它的办法查到的。眼下萧明珠选择来直接向她询问，而并非背后去调查，只怕也是希望由她这个祖母好友的嘴中，听到比较中肯的事实。 卢老夫人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也没见过你母亲几次，所以我不太了解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我记得她总是没说话就先笑，让人有一种很是舒服的感觉。只不过，她这样的性子在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人眼是有些不够庄重的。再加上你父亲当时说非你母亲不娶，这让你祖母心底也不太满意这门亲事。” “你母亲怀孕之后，也没有替你父亲安排伺候的人，你祖母觉着你母亲善妒就将自己身边的两个丫头给了你父亲，谁知没两天，那两个丫头就被安排给了你父亲身边的亲兵，打那后，你祖母和你母亲的关系变得紧张了起来。婆媳本就是怨家，家里小事嗑嗑碰碰谁又说得清楚。” 说到底，这就是一场婆媳之争。 卢老夫人长叹了一句：“出了之事，实际上最为难的人是你的祖母，一边是你父亲，一边是许家，最终，她站在了你父亲的后面，但她的心底还是……” “还是怪我母亲的。”萧明珠笑着接了下去：“祖母心里必定想着，如果母亲能处理好与许纹之间的关系，或者只是在那时选择退让和避开，就不会发生那场悲剧了。也许这其中还有许纹一些事，让祖母认定，那可能只是我母亲计划的一个阴谋，只不过是她错误的估计了自身的状况才造成的。”她脸上的笑让人觉着格外的讽刺。 她信，卢老夫人说的都是实话，但只是她从祖母那听来的实话。 从母亲替她准备的那些亲手制作的小衣服小帽子上，她看得到母亲对她的到来是充满了期盼的人。退一万步说，父亲坚持不纳妾，就算祖母将女人送到父亲的床上那又如何，值得母亲用母子两条性命来冒险一搏？ 再说，父亲也并非是那种轻易会被人欺骗隐瞒的人，也并非是感情冲动之人，他认定是许纹的错，许纹必定在其中做了某些事，只不过是祖母被亲情蒙蔽了双眼，又对母亲有偏见，才会一直执拗至今，甚至迁怒到她的身上来了。 * 继续求月票…… o(n_n)o~ 128、从来就不行 “谢谢老夫人据实以告。”萧明珠起身，冲着卢老夫人福了一礼。 知道这些就够了，她不想再追究下去。 卢老夫人轻叹：“孩子，你祖母心也苦。没有执念，没有恨意，她也坚持不到现在。”最后一句，你别怪她，最终卢老夫人也没说出口。 萧明珠点点头：“我明白，祖母是长辈，是要孝敬的。” 要孝，要敬，但未必要顺。 卢老夫人忍不住又叹息了一声，多好的孙女儿，许家老妹子怎么就钻了牛角了，非看不到这丫头的好呢。没话再说了，现在想再将一切恢复到最初也需要时间，伤了的心只能慢慢的弥补。 外面又响起了乐调，卢老夫人起身告辞，萧明珠派人去请卢柠夕。 卢柠夕过来，脸上的笑更冷了，瞥着萧明珠，意有所指：“萧大姑娘，谢谢你的茶水和点心。” 萧明珠笑了笑，“卢大姑娘喜欢啊。”说罢，她扭头对知春道：“你去茶房准备一匣子点心给卢大姑娘带回去。”卢柠夕的脸一下子僵住了，她的嘲讽在萧明珠的耳中变成了讨面果子？ 萧明珠根本不再留意卢柠夕的表情，只是对卢老夫人道：“还望老夫人见谅，明珠不能远送。” “回去吧，有你三婶婶送我呢。”卢老夫人道。 萧明珠欠了欠身，转身走了。 卢柠夕只觉自己胸口的那气更憋了。她扭过头，正好瞥到了一个宫廷侍卫提着红檀色的大食盒出现在玉华殿门口，她定晴去看时，那侍卫早已不见了踪迹，两个小道士合力抬着红檀色的大食盒跨过殿门，径直去了茶房。 卢柠夕身子一颤。 在清风观里能使唤宫廷侍卫的人，也就那么两个了。 二皇子与萧明珠没有交集，那就只可能是…… 卢柠夕有些接受不了了。 许多事知道，与亲眼看到，那种伤痛是不一样的。 卢老夫人顺着卢柠夕的目光望过去，只看到了那红檀色的大食盒，再联想一下之前卢柠夕话中的点心和茶水，大致上也猜得出这其中的蹊跷。 出了殿内，与任夫人分别后，卢老夫人才忍不住将卢柠夕的手握在掌心里，叹息：“三姐儿……有些事你得往开里想，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我……我想不通。”卢柠夕的眼泪儿忍不住落了下来。 卢老夫人瞧见路边的供人休息的木桌椅，领着卢柠夕过去，让身边的人去四周守着，才轻声问着：“有什么想不透的，今儿个就与祖母说说，说完了，一切也就随风而去，可好？”之前她也一直想与孙女儿聊这件事，可是孙女儿不想谈，几次都将她的话题给转开了，眼下难得卢柠夕想说，她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为什么不行？”卢柠夕终于问出了压在自己心中已久的问题。 “从来就不行。”卢老夫人轻叹着：“当初你姑姑执意要嫁于还是王爷的皇上为侧妃后，我与你祖父就知道卢家将要面临的是什么，那个时候我们就决定了，绝不让你们成为牺牲品。”自古夺嫡之路就鲜血染红的。 “可是我愿意。”卢柠夕道。 卢老夫人笑了：“你愿意，你愿意为他置卢家于不顾，可是你问过五皇子了没有，他愿意不愿意？他要是不想争，为何不想娶个自己喜欢的？他要是想争，娶你利益太小！” 这句话像刀一样扎进了卢柠夕的胸口，痛得她无法呼吸。她知道，表哥对她并没有兄妹之外的感情，要不然，也至于现在这个样子。 卢柠夕抹了把泪又道：“可为什么是萧明珠？明明有太多比她更好的名门闺秀。” “眼下她最合适。”卢老夫人轻呼道：“五皇子非嫡非长，他不需要一个身份过于显贵的王妃。”就算二皇子做不得太子，上面还有大皇子，三皇子都虎视眈眈的盯着那个位置，就五皇子，哪会是他们的对手！ 最后一句她没说透，最主要的是，五皇子自己喜欢 “可是五皇子与二皇子最是要好的，二皇子身体不好，当不了太子，只要二皇子……”卢柠夕一时冲动，将母亲时常在她耳畔说的话尽数说了出来。卢老夫人眼神一暗，一个厉眼过去，卢柠夕吓得抖了下，将余下的话都咽了下去。 卢老夫人冷笑：“想必这些都是你那个好母亲教你的。今天我只跟你说一次，你最好给我记清楚了。皇上不会容许任何人算计二皇子的，五皇子只要露出那个苗头，他就没有了将来！”末了，她又道：“你们一心只想着这个，就没有考虑过皇上正是在春秋鼎盛之时？眼下就开始争，那是自己找死！”卢嫔是个傻的，还好五皇子脑子聪明，一直将事情看得很明白，才会选择不争。 这些话如一桶冰水径直浇在了卢柠夕的头上，她终于明白，母亲的想法有多天真，有多无知。怪不得，祖母说的从来就不可能，怪不得姑姑也从没有考虑过她，因为她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合格的人选。要是五皇子对她情有独钟，那各方可能考虑成全他们一对有情人，可偏偏她入不得五皇子的眼…… 卢柠夕心里那点不解，终于通透了！ “祖母，我想去拜一拜，替自己求个姻缘。”说这句话的时候，卢柠夕觉着自己的心已经失去了知觉。 “想开了就好。”卢老夫人亲切地拍了拍卢柠夕的手背，没有拒绝这个小小的要求，起身领着她径直往灵宫殿而去。 道场结束后，萧明珠领着丁微江莲心回到三字院里，又与她们一块儿聊了半个时辰。直到丁微她们与自家母亲约定的时辰，她们才提出了告辞：“过一段时间，有空了，我再过来瞧你。” 萧明珠让知春将替她们准备好的白水和点心给她们拿上，丁微本不想拿，再三推托，最后也只拿了一小壶的白水，江莲心倒是没心没肺的全部接收了。 “路上小心。”萧明珠送她们出门，直到瞧着她们走远，才转身回院子。 129、出事了 知夏才关上院门就听到墙头上有动静，桑嬷嬷一扬手，一颗小石子就飞了过去。 墙上的人闪过小石子，飞快地缩了回去，商嬷嬷紧随着追了出去。没一会儿，商嬷嬷转回来了，悄悄在萧明珠耳畔低声道：“回姑娘，是五皇子身边的乌金。” “我知道了。”萧明珠应道。平常是道场一结束，她就借口去后山取泉水，实则去教韩允钧。今天因为丁微她们来而耽搁了半个时辰，韩允昭有些坐不住了，才会亲自过来瞧一瞧的。 梳洗准备了一番，萧明珠又换了件衣服，才领着商嬷嬷和知夏出院门，果然没走多远，就看到了在路边待候的韩允昭，竟然还有韩允钧。 “你也来了啊，早就该出来走走，多活动对你的身体恢复有好处。”萧明珠看着韩允钧道，这位背后的伤口处应该都愈合了，但身边的人可依旧是像护风中火苗一样，不准他这，不准他那的。 “嗯。”韩允钧笑着应了，对她这种平常人心态对自己很舒坦。 韩允昭倒是听不得萧明珠这样的口气，马上出声替韩允钧解围：“萧大姑娘，你今儿个怎么晚了。”他的毛急惹得韩允钧一个劲的皱眉，恨不得抬腿在他屁股上踹上一脚。 萧明珠应道：“刚才有朋友来了，所以待了会儿。”她应下教二皇子还落得了一个好处，那就是皇上许了她见韩允钧兄弟不见礼。 “可是丁大姑娘？”韩允钧问。 “还有江家的姑娘。”萧明珠也不隐瞒：“江姑娘给我带了些药材，我想着，你也可以让太医替你开一些强身的药材，在每天练得出了汗后，泡上一刻钟。” “什么药材，可有方子？”韩允昭急忙追问。 萧明珠翻了个白眼：“我哪知道，你找太医，要不找真人啊。”这几天相处下来，她对韩允昭的态度是越来越随便了，奇怪的是韩允昭对于她的挑衅的容忍度也高了许多，不仅不炸毛，反而用一种奇怪的审视目光一再地打量着她。 韩允昭咧嘴笑了：“呃，好的。”只要对二哥有利，他不嫌她语气不好，说话不中听。 萧明珠忍不住往边上迈了一步，拉开了与他的距离，这人……傻了吧，她说什么了，值得他这样高兴。 “姑娘……姑娘……”后面传来了呼喊声，知夏皱眉：“好像是知春姐姐的声音。” 果不然，知春提着裙角，一路疾跑追了过来。她急匆匆给韩允钧兄弟行礼后，急促地道：“姑娘，出事了。” “怎么了？”萧明珠不解。 知春道：“刚才江姑娘跑回来了，说是她和丁大姑娘回去的路上，碰到了赵家公子，从他得知楚家公子想要打姑娘的主意，才匆匆跑回来给姑娘报信。” “莲心跑回来了，那丁微呢？”萧明珠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知春马上道：“丁大姑娘怕姑娘已经去了金线泉那边，就赵家公子去那边了。” 萧明珠每日去教韩允钧的借口就是去金线泉那里打泉水。 “楚家！”韩允昭阴了脸，“可是东平伯府的楚家？”因为大皇兄的亲事，东平伯府现在可是飘得狠，就算做出这种事来，也不奇怪的。 知春点头。 萧明珠提起裙子就往金线泉那边跑，韩允钧却觉着这件事有些蹊跷，楚家人虽然说有些不着调，但是很会欺软怕硬，萧明珠摆明了就不是个容易欺的软，难道这件事有谁在背后操纵不成。 他急忙推了一把韩允昭：“快，你快跟上。” 看着韩允钧着急的模样，韩允昭对父皇提点的事更是信了几分，连声道：“二哥你别急，有我在，必定不会让她吃亏的。”说罢认命地领着乌金去追。 金线泉的位置比较偏僻，在后山一处山崖下方，泉边还有一处潭水，虽然不深，但面积也不小。寻常不少来清风观的人家会去那打上一竹筒泉水带回家去。 丁微跟着表哥赵仁卫一直到了金钱泉附近，一路上也没见到什么人奇怪的人，她越发着的着急了，“表哥，你确定吗？” “当然。”赵仁卫道，在丁微没有瞧见的时候，他的目光里流露出一丝狠厉，冲旁边的小厮使了个眼色。 旁边的小厮摸出了一块帕子，趁着丁微身边的丫头们不注意，拿帕子捂上了文雪的鼻子，文雪连句话都没喊出来就晕倒在地，旁边的文雨放声大叫，小厮又故计重施，同样将文雨也给弄昏迷了。 丁微惊愕地看着这一幕，她要再不明白赵仁卫想要做什么，那也就是个傻的了，她迅速的抓下自己发间的金钗，将尖锐的那头顶住了自己的脖子。 赵仁卫慢了一步，暴戾地骂了一句：“cao。” 丁微听不懂，她握着钗子的手直哆嗦，一双凤眼灼热如火，竟比那西斜的太阳还要明亮几分，让她原本就出色的容貌硬生生添上了几分烈艳。 她一边后退，一边问：“表哥，为什么？” 表哥一直对她很好，她对这位表哥是有好感的，母亲也曾暗示过她，说要将她许给表哥，她不懂，为什么表哥会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来。 赵仁卫望着丁微的金钗，脸色阴暗的如同冬雪前的天空，他朝丁微那边迈了一步，伸出手：“把金钗给我。” 丁微毫不犹豫地摇头；“宁可玉碎！” 赵仁卫冷笑了起来：“玉碎？你当一死就可以一了百了。你死了，我活着，真相可不就由我来说了。丁家出了你这么位不知廉耻与人苟且的女儿，百年的清誉还能剩下几分？” “无耻之辈！”丁微将金钗往自己脖子处扎了下，尖锐的钗尖刺破了皮肤，鲜血流了出来，她痛得打了个哆嗦，但手没松，道：“我的名声一惯极好，又人死为大，你想往我身上泼污水，还得看别人信不信。再说百年丁家，岂是你青口白牙想污蔑就能污蔑的？” 赵仁卫只觉着头痛。 mmd，主位面的任务真比他想象的还要头痛。 丁微明明是一个见异思迁，嫌弃爱富的表子，怎么也这么难对付！ 130、赵家表哥的任务者 在委托者的记忆里，委托者与丁微原本是男情妾意的，他们的婚事也是按部就班提上过议程的，丁家说待秋试之后，委托者榜上有名，就将亲事订下。结果还没到秋试，丁家就瞧上了高枝，悔了这门亲事，甚至还做了手脚毁了委托者的前程。委托者不甘，曾找过丁微，却被丁微羞辱，最后落得个酒后失足落水，死于非命的下场。 委托者的愿望，就是要迎娶丁微，让丁微做一个有名无实的赵夫人，尝尝他前一世被人冷漠忽视的痛苦。 看到任务愿望时，他当即是松了一口气的，委托者只不过是想让他撩一个渣女，并非让着他去考状元。 他原本想以委托者的身份让丁家惊艳，然后觉着他是一个极有将来的潜力股，让丁家迅速将两家的亲事订下。结果他让系统帮查看了一下委托者的水平，尼玛，别说了三元了，要是没有人提点一下，能不能中举都是个问题。 好吧，委托者是个学渣，他只能改变策略，想从丁微身上下手。 只要丁微被他所迷惑得非他不嫁，那还有什么是不能搞定的。 可真正面对丁微，他才知道这个难度有多大，他在各个世界里所惯用的撩女手段一点用也没有。 先不说两人一个内院，一个外院很难碰到面，好不容易见到一面，丁微身边也是丫头婆子一大堆，从不与他单独相处，让他想说句情话都要小心翼翼地。不过，任由他怎么撩拨，丁微始终坚守着这个世界的男女大防，对他是发乎情，止乎礼，半步也不迈过界线。要不是他能从丁微的目光中看出，她对他动了情的，还真会认为是在吊着他的胃口玩呢。 看来，想要丁微与他的感情起一个质的变化，只能使用一些手段。 他想英雄救美，与丁微趁机弄个什么肌肤之亲，好趁机将亲事拍实，结果丁微大部分时间不出二门，偶尔出门应酬，不是与丁大夫人同行，就是姐妹们一起，丫头婆子还十几号人，他想做些手脚都有些困难。万一，没救到丁微，却被丁微的庶姐妹们碰瓷了，那不是自绝后路吗？ 他想给丁微下药，让丁微毁个脸，得个可怕的传染病啥的，然后自己趁机到丁大夫人面前去表爱意，发誓不嫌弃丁微，愿意照顾她下半辈子。可是他以前的药术知识不能用，外面根本就没办法买到他想用的药；他顶着委托者的智商去学药术，药书都看成了天书，更别提自己做药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转眼他就到这个位面熬了五个月了，一点进展也没有。 他终于有些明白主位面的危险度了，主位面是一个真实的世界，里面的人都有血有肉，并非他以前去的那些世界，可能是一部小说，也可能是一部电视剧，人物只不过是虚拟的，他只要善于利用先机，就可以顺利的解决许多问题。 人心难测，眼下他要攻略的就是那难测的人心。 只不过他明白得有些晚，年后丁家就会改主意给丁微另许他人，他终于瞅到了丁微和丁大夫人到清风观这次机会。他决定，这次一定要将生米做成熟饭，让丁家不得不一床锦被将丑事掩盖下去。 至于这样做的后果他不去考虑，反正完成任务之后他尽可拍拍屁股离开这个位面，将烂锅子甩给委托者自己去背！ 好嘛，他隐隐觉着委托者的记忆可能有些问题。丁微并非是委托者记忆中的那样的女子。 但那又如何，他穿越而来，接收的是委托者的怨气，要替委托者完成心愿。否则，委托者心愿达不成，他的任务就会失败，面临的将是被抹杀的命运。 至于丁微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了，不过是他千千万万的攻略对像中的一个而已。 丁微将赵仁卫的犹豫看在眼中，以死保全自己的心更加坚定了，她的嘴角绽开了一个小小的微笑，像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野花，柔弱却努力的展开了自己的花辨。 “不好，有人来了。”1422提醒赵仁卫。 赵仁卫以为是自己安排的人领着丁大夫人来抓奸了，冷笑着大声喊道：“表妹别这么傻，不是我不愿意与你一起殉情，体之发肤受之父母，岂可毁伤。你我一起去求表姑母，请求她不要拆散我们，表姑母瞧在你我情深不悔的份上，必定会成全我们的。” “无耻之徒，别想毁我名声。”丁微也喊道，下力将金钗往脖子深处扎去。 “住手啊……”萧明珠赶来时，正好瞧见这一幕，张口就大喊了一声，丁微听到萧明珠的声音，当下就松了劲，金钗啪的从手中滑落，摔在了地上。 赵仁卫看到了萧明珠领着商嬷嬷和知春疾奔而来，顿时觉着不妙，想冲上前抱住丁微，来个肌肤之亲什么的。几颗石子击在了他的手上，腰间，以及膝关节上，赵仁卫吃痛，缩回了手脚，丁微抓住了这个机会，撒腿就往萧明珠那边跑。 赵仁卫想追上去，只见萧明珠手上的长鞭甩手而出，呼啸着冲着他的脸而来。他真是超水平的发势了这具身体最大的潜力，连滚带爬的避开了长鞭。 旁边的小厮冲上来想与赵仁卫帮忙，知夏一脚将他踢了个跟斗，追过去双手交握砸在他的后脖，当场将他砸过了过去。 萧明珠抱住了丁微，柔声安抚着：“不怕，不怕，没事了。”知夏急忙取出干净的帕子递给萧明珠：“姑娘，得马上给丁姑娘止血。” 那边赵仁卫根本就不是商嬷嬷的对手，他心急如焚，只知道这次自己要是失败了，只怕是提前得罪了丁家，再无翻身的可能性。他狠心取出一个纸包扬开，白色的粉开顿飞扬开来，商嬷嬷急忙屏住了呼吸，但因距离太近，又有些大意也吸入了不少，身子一下子有些发软。 知夏马上拉着萧明珠和丁微往后退：“姑娘，是迷药。” 萧明珠见赵仁卫就要逃走，将丁微交给知夏包扎伤处，拣起鞭子就朝着赵仁卫冲了过去。 * 亲们……双倍月票……求投喂…… o(n_n)o~ 131、玩脱了 赵仁卫看着冲过来拦截自己的萧明珠，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怒道：“这与你有关系吗？” “欺负我的朋友，还拿我做饵，你说与我有没有关系。”萧明珠一鞭冲着他的脸抽了过去，赵仁卫急急用胳膊去拦，胳膊上被抽得皮开肉绽，痛得他大声的骂娘。 萧明珠又是几鞭子，真是鞭鞭见血。 赵仁卫恨急了，咬牙切齿：“萧明珠，你找死！”他从身上摸出个竹筒，拉扯开塞子，冲着萧明珠就丢了过去，只见竹筒里窜出一道红色的东西。 “姑娘小心，是蛇！”商嬷嬷缓过药劲，瞅清楚那红色的东西为何处，大叫着冲过来拉在萧明珠的面前。她抓住了蛇的七寸，迅速的甩了出去，蛇在被甩开之前，还是在商嬷嬷的手背上咬了一口，顿时商嬷嬷的右手整个都肿了起来。 “哈哈……想要解毒，求我啊。”赵仁卫没得意一息，回答他的又是鞭子，赵仁卫被打得抱头鼠窜，这不符合常理啊，按理来说，那个死老婆子是萧明珠的忠心仆人，甚至不惜以身顶主子解难，萧明珠不该为了自己这个下人而妥协一下吗？ 那边，知夏查看商嬷嬷的情况，她的的话彻争的击碎了赵仁卫的希望；“嬷嬷别动，这蛇毒不碍事，我能解。” 看着知夏从裙边撕了条布带，将商嬷嬷的手腕捆紧，然后用随身的小刀将伤口划来就开始挤毒血，萧明珠也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瓶里倒出一颗解毒丸喂商嬷嬷吃了下去。 赵仁卫就知道，知夏绝非是信口开河。 cao！萧明珠身边还有这样的牛丫头？ 赵仁卫真想当场表演一下吐血身亡。 果真，这个萧明珠就是个女主，身上的各种女主标配齐全。 说不定还不是个小女主，应该是有些头面的中号女主。 赵仁卫的心真个透心凉了！ 早知道，他就不玩这一招了，估计错误，以至自己现在玩脱了！ “别打了。”赵仁卫终于挨不下去了，双手护着脸，大叫：“我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就算你打死我，我安排的人依旧会放出风声，毁掉丁微的。” 不得不说，这几句话还有些威慑力，萧明珠停了手，回头望向丁微。 丁微脖子上的伤已经被知夏包扎好了，身上披着萧明珠披风，此时正脸色苍白的靠树站着。 “丁微！”萧明珠喊了一句，拿鞭子柄指了指赵仁卫。 丁微抬起眸子，径直看着赵仁卫，又问出了她最在意的问题：“为什么？” “为娶你。”赵仁卫也说了实话。 哎，要是早将这门亲事订下，然后早点订下成亲的日子，说不定他还有兴趣陪着丁微多玩几天爱情游戏。 这个答案，丁微根本就接受不了，身子摇摇欲坠，萧明珠急忙跑过去扶她。 赵仁卫趁着她们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瞅紧了机会逃跑，正好被赶来的韩允昭和乌金碰了个正着。 “想跑，没门。”韩允昭磨拳擦掌，冷笑着：“乌金，上！” 可还没等乌金扑上去教训一下赵仁卫何所谓桃花片片开，不远处就又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 “砸晕他，你们快藏起来！”萧明珠喝道，乌金干脆利落的将赵仁卫砸晕。 “藏哪儿？”韩允昭头皮发麻了，前面是一片石崖，左边是水潭，后面又来人了，哪有地方能藏人，总不能让他猫到水潭底下装条死鱼吧。 “上树，快上树。”萧明珠喝道。 “上树？”韩允昭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乌金单手拎着赵仁卫跳上了树枝，放妥后，又依葫芦画瓢将晕迷的小厮也放上去，之后才苦着脸对韩允昭道：“主子，得罪了。”他抓着韩允昭，纵身跳到了树上，韩允昭吓得脸都白了，不敢出声，双手紧紧抱着树干。 知夏也迅速的将丁微的两个丫头用金针给扎醒了，文雪文雨醒来后，看清楚眼前的处境还有些迷茫，商嬷嬷利眼扫过她们两：“你们是丁大姑娘身边的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想必是清楚的。” 文雪文雨打起精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应着：“是。” 很快，丁大夫人和一群人就匆匆从小路上拐了过来。 领路的那个丫头看见眼前的状况，眼珠子差点都没瞪出来。 呃，丁大姑娘在，她身边的文雪、文雨也没事人一样，可自家主子呢，上哪了？ 还有萧大姑娘一行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该不会是主子编的谎话给编实了，萧大姑娘一行人真在这里取泉水，主子见势不好，取消了原订计划？ 丁大夫人看着一身狼狈的丁微和萧明珠，急忙追问：“出什么事了？” 萧明珠踢了一下面前的死蛇，道：“我们刚才取水的时候遇到蛇了。” 丁大夫人眼尖，见丁微的动作有些僵硬，以及脸上的表情也不太对，她大概猜到有事，但也没细问，瞥了眼那领路的丫头道：“玉香说你扭了脚，母亲才匆匆过来。” 扭脚？ 丁微脸色一阴，只怕是领着母亲来抓奸才是。 江大夫人也觉着事态有些不对，过来连连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丁大夫人，先回我院子去梳洗一下吧。”萧明珠道。 丁大夫人点头：“多谢萧大姑娘。” 萧明珠领着丁大夫人丁微她们往三字院而去，其它跟过来的人见没什么热闹看，也三三两两的散去了。 待人走后，乌金才提着那男子跳下树，再将韩允昭也给救下来。 韩允昭脚踏实地了，伸手给了乌金脑后一巴掌，“下次……下次好歹给主子提前打声招呼。”连一点心里准备也没有，就来“飞天”这一套，真让人的心受不了。 哎，应该说，他遇上萧明珠就没有好事。 可怜了他的二哥，怎么着就瞧上了这么位呢？父皇也是，真放心将这么位放在二哥身边？ 心里腹诽着，韩允昭领着乌金押着赵仁卫和小厮去见韩允钧。 韩允钧听了他们两人讲述的情况后，让乌金悄悄将打晕的赵仁卫和小厮送到了三字院后面的树林子里，然后又寻了个小道士将消息传给了知春。 132、两个选择 回到三字院，等着快急死了的江莲心看着丁微一身的狼狈，整个人都吓楞了：“表姐这是怎么了。” 江大夫人看着没什么事的江莲心，提着的心放下了，简单地道：“你表姐与萧大姑娘取泉水时，遇上蛇了。” “啊，那有没有被咬，蛇有没有毒？”江莲心瞪圆了眼，一脸的惊慌。 看着江莲心信了，丁大夫人感激地看了眼江大夫人，柔声对江莲心道：“无事，还好有商嬷嬷在，不过你表姐吓着了。” 江莲心总觉着哪儿不对，但看着眼前人人都是一脸严肃的模样，也不敢再开口问。 旁边江大夫人斜了眼自个儿的女儿，对丁大夫人道：“微姐儿只怕要缓缓，定定神，正好，那我领着莲心先替她祖母点个长寿灯，半个时辰后在山门处等你们，可好？” 丁大夫人点点头：“我们随后就来。” 萧明珠也知趣的起身：“丁夫人，我先去瞧瞧商嬷嬷。”说罢，福了下身，带着自己身边的人离开了厢房。 丁大夫人目送萧明珠离开，立即让嬷嬷守住了门，低声询问丁微刚才的一切，丁微带着泪将自己刚才经历的一切详细的告诉了母亲，当然她也没有忘掉说，赵仁卫给她的答复。不过，到最后她还是存了点护着萧明珠的小心思，借着委屈泣不成声，故意省略了之后五皇子出现的小细节。 丁大夫人的脸色极为难看，整个人都气得有些发抖。 她可以确定了，今天的事一定是赵仁卫做的，只是她不明白，赵仁卫为何要这样做，他们对他还不够好吗？哪怕是装的，只要再继续装一装，说不定他们就会将丁微许给他了，除非，赵仁卫有了不能继续装下去的原由。 这个原由，她一定要知道！ 门外，知春敲门，低声道：“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丁大夫人让嬷嬷陪着丁微去梳洗，然后又让人将萧明珠请了过来。 萧明珠进屋，丁大夫人就起身冲着她福了下去，萧明珠急忙闪开了身子：“不可，千万不可。” 丁大夫人也没强求，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痛苦而又无奈地道：“那人……可曾还在？” “在。”萧明珠道，“嬷嬷道此事关系着丁微的名声，不能轻易放走他，所以明珠让人暂时将他压在后门外的小树林里，等着夫人的处置。” 萧明珠道她拿商嬷嬷做幌子，这番话成功的取信了丁大夫人。终究在丁大夫人她们的眼中，她只不过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姑娘，遇事如何会妥当，但有商嬷嬷这位老宫人在，必定是周全的。 丁大夫人起身，本想直接去后面的小树林，又担心野外不安全，犹豫一番，才道：“可否能将人押进院子里的柴房，让我亲自问问他。” 这下，萧明珠没有直接应下，只道：“我去问一声乔姑姑。” 丁大夫人见萧明珠为难，不得已只能再次请求：“之前，我之所以去金线泉那，是我身边的丫头玉香来向我禀报，说有人传信过来，说丁微在金线泉那里摔伤了。现在看来，玉香必是赵仁卫的人，故意引我与那些夫人过去抓奸的，要不是你去得及时，还不知道最后会怎么样。现在想来，我也不安心，不知道赵仁卫还布置下了什么后招，才想借你这小院用一用。不过，你别急着应下，先问问乔姑姑或者商嬷嬷比较妥当。” 丁大夫人说这番话，一则真是怕再生出事端，才起了借地方的心思，二则也是怕自己心慌急乱而有忽疏忽，反正萧明珠身边的几个亲近人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不如借机让乔姑姑和商嬷嬷替自己也考虑一下。 萧明珠出去，叫了乔姑姑一块去了商嬷嬷的屋子，将丁大夫人的要求说了一遍。 商嬷嬷倒是认定可行，她道：“姑娘既然已经做了好人，不如将好人做到底。再说，这院子外面有人，不怕走了风声。” 她的一句有人，屋内三个人都明白，院子外面不仅有二皇子布下的人，也有清风观里的人手。 三字院，真所谓是个再安全不过的地方，那赵仁卫想生出波澜都没可能。 萧明珠本就想应下的，这下径直乐了：“嬷嬷休息着，我让知春知夏去办。” 知春知夏悄悄开了后门出去，乔姑姑也去将院子里原本就不多的丫头婆子们都一一支开。 树林子里，赵仁卫早就苏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像是被人拆了骨头一样，动一下就痛得要命，但双手被反捆在背后，嘴里还塞着东西，甚至整个上半身还被个麻袋罩着。 倒霉！ 他今天一定是没有看黄历，才一路霉到底！ 不过……再说那些有什么用，眼下他得知道自己该如何才能摆脱绝境。 赵仁卫也是一个老牌的任务者了，他一贯喜欢使用那种简单粗暴的手法来完成委托者的要求，但也不代表他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人，要不然，他也不会活到现在了。 他迅速的分析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 赵仁卫既然是任务者，丁微不外乎就是两个身份，要么就是一个小女主，要么就是一个抱了女主大腿，得了善终的女配。眼下看来，更像是后者，她抱了萧明珠的大腿。 萧明珠才是真正难以对付的人。 她不仅有女主的光环，身边有女配的全套配制，还有五皇子那条小狼狗。她一出手，几将就将自己给废了，要是再大意，只怕自己就会落到个万劫不复的地步。 眼下，他需要做出一个决定，是继续任务，还是利用自己千辛万苦，偶然得来的一次替身人偶逃回任务者空间。替身傀儡，几乎是传话中存在的极宝，是他在一个崩溃的位面得来的。要不是有这个东西，他也不会敢冒险接下主位面的中级任务。 不过，替身傀儡能让他回去，但他这些年辛苦做任务而积累下来的经验、积分、灵魂强度，以及各个位面得来的宝贝，以及辛苦买来的道具都会化为虚有，甚至连系统1422也要跟着格式化一次。 代价，真的很大。 133、还有机会 赵仁卫犹豫再三，也拿不定主意，但继续任务，如果没有完成任务的希望，那一切都是空谈，被抹杀了，别说经验积分、灵魂强度、宝贝道具，连灵魂也没了。 是一无所有从头再到，还是背水一战，这个选择让赵仁卫的心都有些颤抖。 他明白自己的时间不多，更明白自己根本就选不出来，忍不住呼唤起自己的系统1142来：“1142，快点出声。” 他没有听到1142的回答。 赵仁卫心情很是不好，又加大了声音吼道：“混蛋！你要再不出来，我们就得死在这里了。” 院中站在廊下的萧明珠听到了赵仁卫歇斯底里嘶吼的声音，下意识地回头。 1142？ “姑娘，您听到了什么？”乔姑姑侧耳听了听，没有任何的异状。 “没什么。”萧明珠只认为自己听错了。 赵仁卫又吼道：“主位面，清风观，我知道这些对你的压制很大，但我现在已经快陷入绝境了，一但任务失败，你我都回不到任务者空间，必定会被抹杀在这里。” 这下，萧明珠听得清清楚楚。 1142？任务者空间？ 萧明瑰这下也确定了，眼前的这个赵仁卫不是真货，是一个冲着丁微而来的任务者！ 萧明珠拨腿就往后院门口处跑，很快，她听到了一个很虚弱很虚弱的声音，几乎像是溺水了的人，无意识迷茫的窃语：“宿主，这里对我的压制太大了，我帮不上你什么。” “帮我做个决定，是继续任务，还是我们强制中断任务返回。”赵仁卫将自己两难的选择说了出来。 1142像是被针扎了，声音惊愕而变了调：“不要中断。”之后，又没了声音。 赵仁卫原本还犹豫着如何，这下倒是不满了，“不中断，难道你要我死在这里？”他不傻的，他要是死在这里，1142只要能源没有用尽，还有可能在这里找个宿主重新来一次。如果强制返回，1142就得格式化，从最初的低级系统重新升级，只怕1142绝不想重新来一次。 1142也是产生了自我意识的系统，虽然没有008那么人性化，但也有自己的思绪，它顿了好一会儿，像是在集中能源，才道：“宿主，你还有道具可用。” 不过1142没有提醒赵仁卫，他的积分，灵魂强度不能在这个位面使用两次道具。用了其它的道具，将不再可以使用替身傀儡。它只是个系统，虽然人性化了，但没有感情，与赵仁卫合作这么多年，也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道具……这倒是给赵仁卫点燃了一线希望。 确实，他为了来主位面，不管用得上用不上，兑换了许多的好道具，要是能找到一个两个可能的，说不定他还有翻盘的机会。 “好，将可用的道具列个清单给我。”不管用不用，先看看什么可用比较妥当，反正最后不管任务失败还是他放弃任务，这些都会清零的。 很快，1142给出了一个清单，上面只有孤零零的一项：无中生有！ “cao！”赵仁卫气极败坏地骂了一句。 一个道具，还是这么个垃圾道具，能改天换日，救他于水火？ 1142坚持：“别放弃，你再想想，说不定还有机会。” “机会个屁，那个萧明珠只怕是个女主，她要护定了丁微，我还不得变成炮灰！” 对了，萧明珠！ 他说不定可以从萧明珠身上下手。 听到外面有人低声交谈的声音，以及有人像牵牛一样拉扯着自己走，赵仁卫只觉着屈辱无比，愤怒的冲着1142吼道：“快快，将委托者的记忆里关于萧明珠的一切都清理出来。” 他的时间不多了。 1142也卯足了自己全部的劲将关于萧明珠的记忆抽了出来。 一墙之隔，萧明珠也屏住了呼吸，想听到他们嘴中，关于自己将来的细节。 可是赵仁卫那个渣的记忆里关于萧明珠的记忆非常非常的少，除了知道萧明珠是个将军的嫡女外，也只有在将军府出事后，她与五皇子那传得沸沸扬扬的传闻了。 赵仁卫都快失望了，这些有什么用，不都是满大街都知道的事。 那萧明珠简直就是个一路进阶的女主。 先有老爹宠，后有五皇子护，混得风声水起的！ 等等…… 萧明珠的老爹…… 看来，这个还是可以计划一把的，只要能与萧明珠做个交易，让她撒手不管丁微的事，他要对付丁微还不是轻而易举。 后院门打开了，萧明珠看着知春和知夏将赵仁卫拖了进来，她有些惋惜，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东西。也是，她与那个赵仁卫并无什么交集，想必他知道自己的事也不多。 赵仁卫头上的麻袋没有被拿开，但因为1142的提醒下，他扭头对着已经退回了廊下的萧明珠。 萧明珠见他发现了自己，也示意知夏将他的头上的麻袋扯开。 赵仁卫盯着站在廊下的萧明珠，萧明珠半点也不怕他，不客气的盯回去，同时还骂了一句：“渣滓！” 赵仁卫嘴里塞着东西，不能说话，他也有心与萧明珠妥当，也强迫自己忽视萧明珠的敌意，扭头不再看她。 侧厅内，丁大夫人已经询问过文雪文雨当时的情况了，文雪和文雪只说自己被赵仁卫身边的小厮给弄晕了，之后待她们醒过来时，姑娘已经被萧大姑娘救了，其它的她们并不清楚。丁大夫人见她们的说法与丁微的相似，也没再追问细节，皱眉思索既将要面对的赵仁卫。 她听到院外赵仁卫的声音，忍不住起身，推开了门。 萧明珠示意知夏将赵仁卫押过去。 丁大夫人看着狼狈的赵仁卫，心情反而更加的紧张了起来，她隐隐觉着，赵仁卫并不好对付。 丁大夫人闪开，知夏将赵仁卫推进厅里，一脚踢在他的后膝盖弯，赵仁卫砰的跪在地上，硬实的地面让他原本受了重伤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痛得他咬牙咧齿的。 知夏扯出了赵仁卫嘴中塞着的东西，帮赵仁卫将脱臼的下巴给合下，才冲丁大夫人福了一礼，垂手退出了侧厅，还细心的替她带上了门，然后冲守在侧厅边上的丁家丫头嬷嬷点了下头，回到了萧明珠的身边。 134、无中生有的证据 眼见着赵仁卫被压进了侧厅，萧明珠提着裙子绕到了侧厅后面的窗根下，悄悄的将耳朵贴在窗边偷听。 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乔姑姑瞪圆了眼睛，自家这姑娘也太……太……大胆了，这哪是个闺秀该做的事，要是被丁大夫人发现了，只怕自家姑娘就要成为丁家的拒绝往来对象了。不过……到最后她也没有阻止，反而示意知夏知春两人挑个好位置，替姑娘在两侧放梢，自己也远远的立在墙角，留着一边的动静。 三字院外的苍天大树上，韩允昭和韩允钧坐在粗壮的树枝上，瞪圆了眼睛看着萧明珠那失礼的举动。 韩允昭都没忍住，道：“她身边那姑姑真是宫里礼教司仪处出来的？”就萧明珠这举动，哪里符合礼教？ 韩允钧不满地皱眉，甩了个冷眼过去，韩允昭原本准备继续埋汰的话马上在韩允钧的目光里变成了赞扬：“还好，没将她的性子都给拘得那样一板一眼的无趣。” 老天，说这样违心的话，他不会遭雷劈吧！ 侧厅里，丁大夫人瞪着赵仁卫，半晌才道：“好，好，我真没想到自己会引狼入室。” 赵仁卫爬在地上半天才缓过神来，他抬头看着丁大夫人，丁大夫人目光里的嫌弃与痛恨彻底的激怒了他。 这几个月来，他可没少讨好丁大夫人，丁大夫人明明对他很满意，什么话里话外是自家人，可就是一直吊着他，死活不将婚事订下来的。明明是一个嫌贫爱富、两面三刀的老女人拿女儿当成贷物一样待价而沽，凭什么看不起他。 之前还有些犹豫的选择，瞬间他决定了：“1142，积分任你扣，灵魂强度任你抽，使用无中生有道具，替我变出一件丁微的贴身衣物来，一件给我其它的藏到书院的枕头里！” 任务失败就什么都没有了，经验积分、灵魂强度什么的还有什么用。哪怕一夜回到解放前，只要能活着从这个位面逃出去，都是会再有的。 窗外，萧明珠差点没忍住冲进去，给赵仁卫两鞭子，渣滓果然就是渣滓，竟然使用这样下流的手段来对付丁微。不过，她还是忍耐下来了，冲出去能解一时之气，但也打草惊蛇会后患无穷，尤其是赵仁卫这种还能逃跑的任务者，必定要一击即中才好。 她将左拳放在嘴边，咬住强迫自己冷静，继续偷听。 1142机械的声音有些小激动：“宿主确定？很有可能我们只能在这个世界使用一次道具！”最终，它还是小心翼翼的提醒了一句，终究找到一个好宿主不容易。 “确定，再确定不过了！”赵仁卫认定自己有与萧明珠谈判的本钱了，一想到丁微以及自己遭受的罪，他不想就这样离开。要是有面镜子在眼前，他就会发现自己已经与想背水一战的赌徒没有两样了，眼睛都红了，声音里充满了恨意。 过了一会儿，1142才出声道：“好了，不过压制太大，我不能变太多，只能两件。”萧明珠听得出来1142的声音要虚弱得多，只怕是它耗费了不少的能量。 “两件就两件，有了开始，后面就好办得多。”赵仁卫感觉到自己怀里多了件东西，知道“证据”已经安排妥当了，他有持无恐的笑着挪到椅子旁边，背靠着椅腿，有持无恐地看着丁大夫人，无礼地道：“表姑母，不知我做错了什么，难道你怪我没有与表妹一块儿殉情？” “事到如今，你还在血口喷人！”丁大夫人差点没气晕过去，起身走过来，扬手就抽了赵仁卫一记耳光。 赵仁卫不气，反笑，道：“表姑母不信？我怀中有信物，您一看便知。” 丁大夫人让嬷嬷去搜他身，最后从他怀里掏出了一方肚兜来，赵仁卫笑道：“这是表妹送给我的定情信物！”虽然耗费了他六成的积分和灵魂强度，1142还算是比较给力，帮他弄出了这个有力的证据足够让他达成任务了。 侥是丁大夫人当家多年，不知道处置过多少突发事件，一时间也神色大变。 那件八成新的肚兜是月白色的湖绸，上面绣着两条红鲤，头尾相接，都是丁微最喜欢的颜色，花样，以及惯用的针法。 丁大夫人再也没办法保持淡定从容，惊慌失措地站了起来。 难道女儿真的做出了这等糊涂事？ 丁大夫人急急地伸手去拿过去想看个仔细，眼角的余光却看见赵仁卫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那么的显眼，那么的刺目，就像在打她的脸。 丁大夫人抓起桌上的茶杯冲着赵仁卫砸了过去：“我养的姑娘，我这个做娘的再了解不过了。你想往她头上泼脏水，不可能。”实际上，她已经与赵家在议他们两人的亲事了，也暗示过丁微，丁微又如何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做出这样的傻事来呢。 赵仁卫见丁大夫人乱了阵脚，恶意地又道：“表妹见你久久不提与我的亲事，又怕自己失贞的事被你知晓，就约我私会，逼我与她一起私奔，我不愿意，表妹才强迫我与她一起殉情，结果遇上了萧大姑娘，表妹又翻脸无情，对萧大姑娘说我冒犯了她。” 丁大夫人捂着胸口，差点一口气就没上来了，旁边的嬷嬷急忙过去替她顺气，一边低声安慰道：“夫人，他在府里借住这么久，寻常也出手大方，连玉香都能被他指使来欺骗你，买通个府内的粗使丫头婆子从大姑娘的院子里偷些东西，也是可能的。” 丁大夫人慢慢地冷静了下来，冷笑道：“我本念着亲戚情份，又想着你是个谦谦君子才留你在府上暂住，没承想你狼子野心，竟然将主意打到微姐儿的头上，毒计不成，还想再往她身泼脏水！你以为就凭这么件东西就可以污了微姐儿？哼，只要将你暂住院中的小厮丫头婆子都审一遍，不怕我得不到真相。” 不管这件事是不是真的，都不能是真的！她，丁家不能就这样被赵仁卫给捏拿住，不然谁会知道狼子野心的赵仁卫会再做出什么过份的事，让事态越发不可收拾。 赵仁卫额头上的青筋直冒，目露凶光：“难道表姑母想将我送官查办、污蔑我偷窃不成？行啊，只要表姑母舍得豁出去丁微，我也舍得赵家脸面以及我的前途，反正表妹贴身的东西，我手里还有不少……” 还有不少…… 丁大夫人如同被雷击了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135、不对劲 窗外，萧明珠没再偷听下去，她怕自己再继续听到赵仁卫那些无耻的话，会忍不住冲进去。回到自己的房内后，她一连喝了三杯水，才将满腔的怒火压下去少许。 世上怎么会这样卑鄙的男人呢！ 不可原谅！ 不过，要对付任务者，她只怕还得借助008的力量。 这次萧明珠没有犹豫，直接将封闭在意识海中的008叫醒，开门见山：“我又发现了任务者和系统1142！” 正休眠中的008听到这话，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蹦了起来：“真的，在哪？” “就在侧厅里。”萧明珠道。 008迅速的想打开自己的搜索功能去查看1142以及宿主，没承想，功能还没开启，又很快的萎缩了下去。 哎，它怎么忘了，这还是在清风观。虽然客院离清风观的主殿很远，也没有木玄真人，以及水让道长这些有道之士在，但对它的压制还是很大的。 008带着哭腔道：“这是清风观，我连搜索功能都开启不了。” 萧明珠冷笑：“没用，你开启不了功能，为何那个1142不仅能使用功能，还能使用道具。” “浪费！它一定是使用了任务者的积分和灵魂强度！”008觉着肉痛啊，拿积分和灵魂强度做盾，确实是可以小小地抵抗一下天道的压制，但那是浪费好不好，而且是大大的浪费。008已经将1142看成自己碗碟里的菜了，觉着是1142剜了自己身上的肉，暗暗将大手大脚的1142给恨上了。 “哦，什么积分，什么灵魂强度，你替我解释一下，这些是什么东西。”好像最初绑定008的时候，008提过，只是当时她根本就不想与008有什么牵扯，并没有意。 008尽力打开了自己的屏幕，向萧明珠解释什么叫任务者的积分、灵魂强度、道具啥的东西。 萧明珠看得半懂不懂，想了想，又问：“你以前说任务者都是拿自己全部的灵魂之力来委托逆袭的，张楠楠替萧清霜逆袭失败，为什么萧清霜没死，那个2542宿主的委托者就死了。” 像只在沙漠里被烈日爆晒了三天三夜的脱水008，将头藏在自己的胖短小的翅膀下吃力地翻了个白眼，才道：“宿主，委托者是拿自己全部的灵魂之力来委托逆袭的，只不过是赌上了他们的将来，一生结束，再无来世，灵魂将灰飞烟灭。但这一世，他们自身的灵魂只不过是被任务者的灵魂压制住了，在自己身体里沉睡。如果任务者的灵魂消失，系统也就会脱离，当然原主就会苏醒继续自己的人生。就像萧清霜，不就是因为您一插手，将她给救了吗？那2542任务者可是害得委托者掉了脑袋，还怎么能活。” “哦。”萧明珠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 等于是驱逐了外来的鬼，这一生就得原主自己活下去了，很有可能就是将之前的老路重走一遍。 比如萧清霜，又遇上了那个秀才吕埒青。 不过，张清霜也是个例外，张楠楠凭错着另一个系统继续存活在她的身上。 萧明珠想了下，又问：“道具是什么东西，你不是说只要任务不能顺利完成，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可是听那个委托者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还能放弃任务逃回去？还有，你们回去哪里，任务者空间？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008这次没有回答。 萧明珠知道戳到了它的要害，也不指望它会回答自己，径直在脑海里打开了008空间里的大屏幕，自已寻找答案。奇怪的是，这次她并没有在屏幕上看到任何关于任务者空间的答案。 看来，008还是有些瞒着她的秘密的。 就在萧明珠准备放弃的同时，008终于出声了：“我是个系统，程序是早就编好的，其中有些不可能对外人说的秘密就绝不会吐露，所以，你也别再追问了。” 萧明珠点头，接受了这个解释。 008偷偷的查看着萧明珠的表情，见她并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忐忑，细心的替她解释起另一些能说的资料来：“所谓道具是一些可以在这个位面使用的神奇能力，但因为这是主位面，对系统的约束很大，几乎九成九的道具是不能使用的，剩下的那一丁点可用道具也得配着着灵魂强度和积分来使用。一些牛b的道具甚至可以在任务失败的时候，助任务者脱离这个空间。只不过，那种道具并不是买得起，而是在一些特殊的位面，一些特殊的机缘得到的，可遇而不可求，当初的张楠楠就没有。” 张楠楠的任务都是凭着夜哥给的道具完成的，自己没费过什么心思，更没吃过苦头，也没去过危险的位面，如何会有那种好东西。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008打了个激灵！ 从自己开始，然后是2542，眼下又来一个系统？ 这不是主位面吗，怎么像筛子一样了，难道是系统和任务者扎堆投放？ 就算是扎堆投放，杂这些任务者都眼瘸都来招惹萧明珠？ 可惜，008终究还只是一个人性化的系统，而不是真正的人，它的程序里没有这个答案。 萧明珠本还想继续问008的，已经梳洗妥当的丁微从门外进来。 也许是回到了安全的地方，身边是安全的人，丁微洗梳之后倒是更虚弱了许多，看见萧明珠就忍不住跑过来，扑进萧明珠的怀里痛哭了起来。 “没事的，没事的。”萧明珠抚着她的后背，劝道：“下次再遇上这种事，你要跟莲心一样，先跑回找我的人，而不是傻乎乎的跟人去。” 这话让丁微很伤心，她低声喃喃道：“他是我表哥，母亲还有心将我许给他的。”而且她自己还对他动了心。正因为这样，她才信了表哥的话，才会求着表哥帮自己去救明珠，谁会想到表哥就是一匹狼，挖下了那样恶毒的陷阱等着她往里跳。 看着丁微悲伤的脸，萧明珠心揪得厉害，柔声劝道：“还好，你没真与他这样的渣订亲。”她暗暗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弄到1142 她要知道从1142那得知丁微的人生是什么，然后让丁微走上原本应该走的人生路。 136、让你挑拨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喧哗，萧明珠听到了赵仁卫嚣张的声音：“怎么，不放我走，想留我吃晚饭过夜呢？快，给老子解开绳子。” 萧明珠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008也听到了，有些兴奋：“是他，是不是？” 开口闭口都是老子，一付上怼天、下怼地、中间怼空气的横样，想说不是委托者，它也有些不信。 “闭嘴。”萧明珠这个时候哪有空搭理008。 008知道自己猜对了，很想跳起来欢呼，最后，它还是放弃了，将能量用在这种地方，不值得。像1142那种败家子，是要遭吞咽的！ 侧厅里，丁大夫人的脸色也很是难看，之前她那一瞬间的犹豫就被赵仁卫抓住了她不想鱼死网破的心思，从而变本加厉的嚣张了起来。 要脸的狠不过不要脸的，何况这赵仁卫让她觉着有一种一切都豁出去的狠劲。她不敢拿丁微和丁家这上好的瓷器去与赵仁卫那破瓦片硬拼。 但是在她在萧明珠的院子里就这样放了赵仁卫，她也做不出来。再怎么着，萧明珠也是为了丁微才对上赵仁卫的，而且赵仁卫伤了萧明珠身边的人，又是萧明珠身边的人抓的，怎么处置得先问过萧明珠才行。 她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对身边的嬷嬷道：“去请萧大姑娘。”声音已经隐隐有些发抖了。 赵仁卫虽然嘴上硬，但心里也是没底的，丁大夫人言语中有妥协的意思，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撞开嬷嬷就往外走，想试试丁大夫人的底线在什么地方。 他根本就不在意自己还是被绑着，反正被人瞧见了，丢人的不止他一个；再说，脸皮值几个钱，他丢的又是原主的脸！ 院外的大树上偷看的韩允昭看着赵仁卫气焰嚣张地从偏厅出来，差点没破口大骂起来，这丁家人也太没骨气了，自家女儿都被人害成那个样子了，还容得了对方这般放肆。 韩允钧阴沉着脸低声下令：“盯紧了，寻机会拿下。”敢这样对付小明珠的人，他岂可放过。 丁微忍不住直接冲了出去，在院中正对上赵仁卫，看着他挑衅的目光，她真恨不得冲上去给赵仁卫一刀。 “看什么看，你会嫁给老子的，这脸能让你看一辈子。”赵仁卫狠毒地在丁微的心头上扎了一刀。 阴沟里翻船，都是这个女人的错。 他都在她身上下了那么大的功夫，她既然就没有动过心。要是她死心塌地的爱上了自己，又怎么会多出这么多的事来呢。 而且明明她与萧明珠也没什么交情，只不过才见过一两面，干嘛对萧明珠就产生了好感，还掏心掏肺的，害得他招惹上了萧明珠这个麻烦女主。 “不，我不信。”丁微慌乱，径直冲进了侧厅里寻丁大夫人问个究竟。 赵仁卫的目光又落在了紧随丁微出现的萧明珠身上，痞痞地笑道：“不觉得憋屈吗？你救了丁微，还抓了我想替她洗清污名，结果她们却为了自家的名声，甚至不考虑你的利益。” 他这话里充满了挑拨的意思，萧明珠是独自居住在三字院的，他从正门走了出去的事落在外人的眼中，可就能编出好几个版本的故事来。当然，这对萧明珠应该就是一场事故。 做好人，让她做好人，他今天就教教她，好人不是那么好做的！ 萧明珠轻笑：“她为被我的安危而被你欺骗，我帮她，理所当然！”要是丁微不拿她当朋友，绝不会被赵仁卫轻易的骗到金线泉那种偏僻的地方去，那她回报丁微的这份情谊，又有什么错。 赵仁卫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嘴，果然，还是他计划不周，没有考虑过丁微身边的形形色色的各类人物，才撞上了萧明珠这个大钉子。 他还想利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再挑拨一下。 萧明珠哪会再给他机会，顺手抓起了旁边的一个小花盆，说了句：“我让你挑拨。”径直就砸了过去，花盆不偏不倚砸在了赵仁卫的额头上。 “你……”赵仁卫没反应过来，当即晕了过去。 萧明珠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嫌弃地扫了眼地上像死狗一样的赵仁卫。刚才她偷听到赵仁卫对丁大夫人说的那些话，可深深的明白赵仁卫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阴险，毒辣，还不要脸地想要挑拨她与丁家的关系！ 与这样不要脸的人，根本就不需要多费口舌！ 树上的韩允昭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后背发凉。 他想到了自己爬墙头被萧明珠砸下来的那一幕了。还好，当时萧明珠随手抓的是个葫芦瓢，他还反应灵敏，没被真正砸中。要是运气再差点，眼前赵仁卫的下场，很有可能就是他当初的写照。 凶悍！萧明珠果然比他想象的还要凶悍，这打人连声招呼也不打！ 韩允钧露出了舒心的笑容，心里赞了句，打得好！ 这一幕也被出来的丁大夫人母女给瞧了个正着。 萧明珠知道丁大夫人在顾虑些什么，抬头认真地对急匆匆从偏厅出来的丁大夫人道：“我实在不能容许他这样从我院子里走出去。” 丁大夫人脸色苍白，当然明白赵仁卫要是大摇大摆的从三字院里走出去后，会带给萧明珠带来什么样的麻烦，准确的来说，她刚才让赵仁卫跑出来在院中大吵大架，已经是有些对不住萧明珠了。萧明珠没怪她，她更觉着自己惭愧对这个小姑娘，随即道：“你决定吧，我没意思，让他还有口气就行。” 萧明珠得了丁大夫人这句话后，才对知夏道：“堵了他的嘴。”又对知春道：“把他捆严实些，装进观里送菜的大箩筐里伪装成厨房杂物，顺便将厨房里的泔水什么的放一块儿，从后门拖出去。” 树上的韩允昭想着脸色都绿了，他有些开始同情赵仁卫，哎，找死就找死，杂不找个轻松的死法呢，偏偏跑到那么个不按牌理出牌的悍女面前去找死，活该啊！ 知夏上前拿抹布直接塞进赵仁卫的嘴里，还将他的双腿屈在胸前捆成了棕子。捆的过程中她没避开赵仁卫的伤处，硬生生又将赵仁卫折腾得痛了醒来。 137、公平交易？ 赵仁卫发现自己口能言，身子不能动，只能以凶狠地目光盯着萧明珠。“信不信我弄瞎它。”萧明珠威胁，赵仁卫马上闭上了眼，不敢再乱看。 搞毛线啊，他是不是又作死了！ 果然，还是以前的经验主义害死人，主位面的人都不能以大众化的思维来想象。 这萧明珠哪里是大家闺秀，简直就像是个杀人如麻的女霸王！ 知春和知夏一起拖着赵仁卫去了后门，就按萧明珠的吩咐，将赵仁卫捆成个球，塞进了大箩筐里，并且在上面盖上了一些瓜果皮烂菜叶子等厨房杂物。之后，将赵仁卫的小厮也提拎了过来，同样处置，然后招呼着厨房的婆子按萧明珠的意思搬上了几桶泔水。赵仁卫差点没被那种刺激的味道给熏死过去。 尼玛，主位面的任务，真不是人做的！ 这次任务结束之后，他打死也不再来了，打个半死也不来！ 树上，玄铁悄悄地询问：“主子，还跟吗？” 韩允钧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但递过去一个眼神，玄铁立马秒懂，不下手去抓人，但也不放松，先盯着。 瞧着萧明珠简单粗暴的解决了赵仁卫的问题，丁大夫人歉疚地看着萧明珠：“刚才，对不住！” 萧明珠明白丁大夫人的顾及，那只能说明丁大夫人在意丁微。她摇头：“我没事。”她过去拉着丁微的手，重重的握着，叮嘱：“有什么事让人送信给我，我会帮你的。” “我知道。”丁微眼圈儿红了，但她倔强的将泪水逼了回去。 丁大夫人向萧明珠再次道谢过后，才领着丁微离开。 到了山门与江家人汇合，然后各自上了各家的马车，丁大夫人柔和的脸终于阴了下来。 “母亲，明珠她……”丁微想替萧明珠说话。萧明珠那番解决赵仁卫的手段，她惊愕，却不害怕，心里隐隐还有一种解气的痛快！ “干脆，利落，甚至有些冷冽无情。”丁大夫人轻叹：“可惜了，你大哥已经成了亲。”这样的姑娘真适合做当家主母。 丁微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母亲没有误解明珠就好。 丁大夫人看着丁微：“她救了你，也帮了我们不少，不过，我们还有一场硬战要打。”她从衣袖里将那方肚兜扯出来丢在丁微面前。 丁微颤抖着拣起肚兜一看，脸色大变，“这怎么可能！”她是有这么一方肚兜，可是肚兜还穿在她身上，怎么会有第二件一模一样的东西。她仔细地检查了肚兜，连一些细小的瑕疵都一模一样，这个发现，让她毛骨悚然。 她将疑惑告诉了丁大夫人，丁大夫人面色沉重：“看来，你身边的人有问题。”没有内鬼，如何能做出一模一样的假货来以假乱真。 可眼下，得先弄清楚赵仁卫手中还有什么东西，尽快想办法将这些东西拿回来毁掉，要不然，丁微真会被赵仁卫给毁了。 丁微明白自己眼下的处境，她紧紧的扭着手中的肚兜，仔仔细细将自己身边伺候的人都想了一遍，也找不出值得怀疑的人来。 最后，她摇头：“母亲，不太对劲。如果我身边有人背叛了我，直接偷走一件，或者直接做一件新的，不比做个一横一样的来得妥当吗？” 丁大夫人也意识到了这个不合理的地方。 “看来，赵仁卫身上有蹊跷。”丁微神色坚韧，“母亲回府后，将此事告诉父亲和祖母，暂时与他周旋着。如果……真到那个份上，就如了他的愿。” 不就是要娶她吗，她嫁！ “微姐儿。”丁大夫人脸色变了，“难道你要与那样的人过一辈子？” 丁微笑了下，道：“实际上守寡也不错！”如果最后她不得不嫁于赵仁卫的话，她是不介意弑夫的。 送走了丁微母女，萧明珠只觉着胸口上沉重的压着了块大石头，怎么也喘不过气来。 她知道任务者“赵仁卫”的那些话并不是无的放矢，他让系统帮忙伪造出证据，还不止一个，剩下的藏在什么书院里。可是她无法将这个消息告诉丁微，更不能自己派人去查找。 一点点风声走露，对丁微将是灭顶之灾。 可是，她什么都不做，就眼睁睁地看着赵仁卫拿那些东西逼迫丁家低头？丁微那么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可以就这样随便的被一个任务者给毁了呢！ 008看着萧明珠一脸的不开心，顶着强大的压力，嘴欠地道：“何必为了一个丁微不开心呢？你认得她才几天，你看到的未必是全部的她。她能让赵仁卫付出生生世世的机会来报复，只怕也不是个好人。这样一个人，值得你这么烦恼吗？” “那又如何。”萧明珠满不在乎。“好人与坏人往往只是一线之间，我只是一个凡人，帮亲，不帮理的。再说，就算将来丁微可能会对不起赵仁卫，但那又如何，眼下的丁微什么都没有做，如何要承受那个任务者这样的对待？” 她明白，世上太多的事是讲不清楚理的。 赵仁卫认为丁微对不起自己，丁微真的就对不起他了？ 且说真相她不知道，只不过她觉着，就现在丁微对赵仁卫是动了真情的，如果丁微真的最后选择了放弃赵仁卫，必定也有她自己的道理。 再说，被悔个婚杂了，世上被悔婚的人多了去了。 她老爹不也被许纹悔过婚吗？她老爹也没消沉，而是努力让自己更好，让许纹恨得咬牙切齿，悔不当初。 不过说那些没用，眼下丁微要面对的并非是赵仁卫，而是那个危险的任务者。 她得尽快想办法将那个任务者解决才是。 只是……她如何才能对付那个任务者呢，难道，要领着木玄真长跑到丁家去收鬼？ 呃，好像是个好主意。 只是，她要如何跟木玄真人解释，自己知道赵仁卫是被野鬼占据了身子呢？ 万一木玄真人瞧不出任务者的蹊跷，她总不能交代自己身体里也多了个系统吧！ 萧明珠冥思苦想着解决之道。 008也是一直沉默。 它当然是知道，主位面不是其它的位面，系统都没有开启上帝之眼的功能，当然不知道所有的真相，有的只不过是委托者单方面的记忆，以及委托者本身的怨气，大多数只是委托者站在自身的利益角度上所认定的事实。 不得不说，许多时候，他们是在助纣为虐，但那又如何。他们拿走了委托者拥的气运的灵魂，替委托者完成末了的心愿，这是一场再公平不过的交易了。 138、信任太重 门帘响了，萧明珠抬头见商嬷嬷进来，萧明珠没等她说话，皱眉道：“嬷嬷，不是让你去休息嘛，怎么过来了。” 商嬷嬷苦笑，看了看自己的手背，跪下请罪：“一点点小伤，不碍事的。说起来还有些丢人，老奴竟然被一个文弱的书生给算计了，差点让姑娘陷入了危险之中……” 萧明珠板了脸将商嬷嬷扶起来，并且打断了她的话：“商嬷嬷知道就好，往后可不能再这样大意了，有时候轻敌可是会害了自己的。”要不是赵仁卫那身子骨太弱，说不定商嬷嬷就会遭了那任务者的毒手。 “老奴……”商嬷嬷还想说。 萧明珠摇头，“我说去休息，你就去休息。”她又倒出几粒解毒丸交给商嬷嬷：“每隔三个时辰一颗，保证没有后患。” 商嬷嬷接过药丸，心里很沉重，她真心是喜欢上这个新主子了，不知道二皇子会不会因为她的失误将她给换走。不，她不愿意离开，姑娘是值得她交付性命的主子。 商嬷嬷下定了决心，道：“姑娘，您该去那边了。” 只要姑娘过去了，想必二皇子的命令就会过来，到时候她求一求，看能不能让二皇子改变心意，原谅她今天的过失。 萧明珠应道：“我马上就去，不过，你先回去休息。”这点，她很坚持。 商嬷嬷笑了笑，这次应了句好。 萧明珠整理了一下，才领着知春知夏去韩允钧暂住的院子。 一进屋，韩允钧瞧着她的脸色不太对劲，笑道：“今天碰上了这么多的事，只怕你也没心思教我什么，不如我们聊聊？” 萧明珠抬头看着韩允钧那双充满了真诚，温柔，以及善解人意的眼睛，长叹一声，径直坐到了旁边铺着厚厚软毡的藤椅上，托着下巴看着韩允钧：“我确实是心里有事，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韩允钧示意小冬子送上茶水，然后让他将窗户和大门都打开。 “主子！”小冬子想哭，他知道主子的意思是想避嫌，不让人有理由坏了萧大姑娘的名声，但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开窗开门，主子的身体受得住吗？ “不用开窗。”萧明珠拒绝，径直吩咐：“小冬子你出去吧。” 小冬子如临大赦，一路小跑冲了出去。 韩允钧不满的皱了眉头，却没有生气，小冬子越过他而听从萧明珠的吩咐，他竟然觉着小冬子做得对。这样也好，玄铁和小冬子都认同了小明珠，将来待他死了，就可以理所成章的将他们都交付给小明珠，成为小明珠的保障。 看着萧明珠玩把着手上的茶杯，韩允钧忍不住问：“丁大姑娘的事让你很在意吗？” “对，她是因为我才会遇上这样的事的。”萧明珠半点也不掩饰自己的心思。 如果不是因为她，丁微不会来清风观，来了也不会留下，更不会因为那任务者几句话，就走到那么偏僻的地方去。 她认认真真地看着韩允钧道：“那个人就是个渣滓，竟然使用这样下流的手段来陷害她，我不能原谅。” “你想帮丁大姑娘？”韩允钧问。 萧明珠点了点头。 “那，你打算怎么帮？”韩允钧又问。 萧明珠摇头：“我不知道。”这事关着丁微的名声，一个不慎，丁微一身就毁了。正因为如此，她才投鼠忌器，根本就没有主意。 韩允钧起身，还没迈开步子，自己的衣袖就被人拉住了，他回过头，看见萧明珠揪着他的衣袖，瞪着两只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能不能帮帮我？” 韩允钧怔了下，他本就是想帮她的。不过，她主动开口，倒是让他有些愉悦，这是说，她开始拿他当朋友看待了吗？ 韩允钧就势坐了回了原处：“你想怎么帮丁微呢？” “我不想她嫁给那个人渣！”萧明珠道；“可是那个人渣手里估计有什么东西，都能威胁得到丁大夫人妥协。”她还是不敢说实话。 韩允钧伸手摸了下鼻子，将眼角的笑意藏了少许。好嘛，他可是在树上偷看到了她爬在窗边偷听的小秘密的。不过，他没揭穿，认真的替萧明珠分析：“能威胁到丁大夫人的，不外乎就是两件事，要么就丁家的前途，要么就是丁微的名声，前者只怕赵仁卫做不到，他疯了，赵家人不会跟着疯，好端端的去与丁家反目。那就只有后者了，他住在丁府里，近水楼台，要是买通个把见钱眼开的下人，从丁微闺房里偷点东西出来，不是件难事。” 的这话让萧明珠吓了一跳，她看着韩允钧，是她偷听了吧，不是他吧，他怎么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韩允钧以为自己吓着萧明珠了，自嘲道：“身子不行，只能成天躺在床上胡思乱想，脑子倒是比寻常人要好用些。” “这不是好用一些，这是太好用了。”萧明珠一脸的佩服：“我也明明在床上躺了那么久，怎么就没你这么聪明呢？哎，你要是身子骨好了，那谁还能是你的对手？哎哎……以前说的，你会护着我的，可不能反悔啊！” 紧张的心一下子松懈了下来，韩允钧舒心的笑了，仿佛承诺一般道：“绝不悔。” “好好，说说眼前这事，如果是你，要如何解决。”萧明珠拍了两下桌子，将话题又给绕了回来。 韩允钧笑了，伸手从旁边的小几上拿出几张纸递给萧明珠：“你瞧瞧。” 萧明珠接过来，竟然是一叠关于赵仁卫的资料。 萧明珠的手有些抖，她没少看父亲处理军务，父亲也时常教她一二，她清楚知道这叠资料底下隐藏着什么秘密。 二皇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到赵仁卫这么多隐密的资料，只怕这位二皇子早就在京都各处布下了的眼线，并且一直在收集各家各府的隐密消息，甚至连丁家一个上门来暂住的表少爷都没放过。 果然，皇子都不是寻常人，哪怕病殃子也一样。 这样大的手笔监视百官，要是走漏了风声被皇上知道，只怕皇上也容不下他的。 139、平常人 萧明珠忍不住瞥了眼韩允钧，韩允钧依旧是微笑着，可萧明珠还是在他的眼中看到了隐隐约约的紧张。 紧张？ 他紧张什么劲，怕自己告发他？ 切，以他在皇上心中的重要性，自己红口白牙的去告发他也只有死路一条吧。 难道，他想让父亲搭到他的这条破船上来？ 呃呃呃……好像也不太对劲…… 萧明珠懒得猜了，将资料往桌上一拍，直接开口，问：“你把这个给我看，想干嘛呢？” 韩允钧楞了，老老实实地道：“我以为你想知道关于那人的事，好找出帮丁微的办法。” 就这样简单？ 萧明珠一下子笑了，认认真真地看着韩允钧的眼睛，问道：“这么帮我，只因我救过你吗？” 韩允钧怔了下，没在她眼中看到害怕，也没在她的眼中看到欣喜，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朋友分享了个小秘密，只有小小的窃喜与担心。果真，她从没真正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他笑了，那温柔的目光差点没将萧明珠给溺死，他轻柔的伸手揉了揉萧明珠的头发，笑道：“不，因为在你的眼中，我是一个平常人。” 这是他的真心话。 他需要的很少，任何没有算计亲情、友情他都想呵护住，直到永远。 平常人！ 萧明珠也笑了，她懂。 小时候，她就怕在别人的眼中看到怜悯，他贵为二皇子，只怕别人看他的目光里，带了更多的东西。 也许是他们有相同的经历，才会觉着彼此与旁人是不一样的。 他才会将这些资料给她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太多。 韩允钧也反应了过来，萧明珠看透了那叠资料下的事，他抬手后抹了下鼻尖，道：“你没听真人说，我活不了几年？所以，我对那个位置没兴趣，至于这些……原本就是我的……烫手，但也甩不掉。” 父皇一直瞒着他身体的状况，可是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 手中的那些情报网，是当年皇爷爷交到他手中的，当时年轻不懂事，就这样接下来了，现在，已经交不出去了，也许，他临终前可以还给父皇。 “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萧明珠觉着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了，诚恳的道歉。 韩允钧笑着摇头：“不，如果你真怀疑了我，就不会直接问我了。” 有时候，简单直接才是最好的办法。 他做对了，她也做对了。 萧明珠低头仔细地看手中的资料。 赵仁卫是丁大夫人的一个远房表弟的儿子，出身虽然说不是钟鸣鼎食之家，也算是书香门第，他到京都是为了明年的秋试，借住在丁家已经有一年多了。 赵仁卫在丁家表现得极好，实质人很风流，时常借着以文会友的名义流连烟花之地。不仅如此，他还在外面养了个女子。 据查，那女子曾是他的贴身大丫头，被他收用后，那丫头心大偷偷怀上了孩子，而被赵夫人发现堕了孩子发卖了，没承想他偷偷让心腹小厮去将那丫头买下藏在了外面。这次到京都来的时候，他悄悄将那丫头一并带了来，并在东街租了个小院子，安顿了那个丫头。眼下，那个丫头又悄悄瞒着他怀了身孕，算下来，已经有六个多月了。 只不过最近五个月，赵仁卫一直没有去看过那个丫头，所以并不知道丫头有孕之事。 萧明珠一下子明白了，为何赵仁卫与丁微的亲事最后会起波澜，丁家那么宠爱丁微，一但查到赵仁卫的这些烂事，如何会愿意再将丁微嫁于赵仁卫！丁微即使对赵仁卫有情，但知道这些事后，也必定会他死了心的。 也许这只是一个起因，赵仁卫将自己以后的不顺心都加注到了丁家头上，才会心生怨恨，甚至不惜付出自己的灵魂，请了任务者前来报复。 以前她还认为，系统和任务者存在，必定有它们存在的道理。现在看来，任务者都不是好东西，只认利益不辨对错，纯粹的助纣为虐，应该通通清除掉！ 萧明珠随手将那一叠资料丢进了旁边的火盆里，看着纸张烧成了灰烬，才道：“眼下的赵仁卫，比这资料上的要复杂得多，他会使用迷魂药，身上藏有毒蛇，甚至手里还握有能威胁丁微的东西，只怕没那么好对付。我手上没有人手，可否借几个可靠的人手给我使使。” 韩允钧了点点头，赞成萧明珠的看法。 不得不说，五个月而已，赵仁卫确实变化蛮大的。 “玄铁。”韩允钧道，玄铁闻声立马进来，垂手立在门边。韩允钧道：“你领几个人暂时去萧姑娘身边听候吩咐。” “什么？”萧明珠傻眼，没想到韩允钧给他的人会是玄铁，这几天下来，她太明白玄铁在韩允钧身边的重要性了，急忙摆手：“不了不了，哪用得上玄铁，你随便安排几个人给我就行了。”她想到了商嬷嬷，又加了一句：“商嬷嬷蛮好的。” 韩允钧哪会不懂她的意思，笑了笑：“要么他，要么商嬷嬷，你选一个。” 好嘛，拿这事来威胁她？ 萧明珠瞪着眼睛：“你认真的？” 韩允钧点点头，不放心的将桌上的茶壶悄悄的往自己身边挪了挪，才道：“失职，总得有点惩罚才行。” 萧明珠咬着牙，目光四处张望，茶壶有些远，她的目光落在了茶杯上，旁边的玄铁心都跳起来了，祖宗！主子可经不起那小茶杯来一下。在玄铁期盼中，萧明珠的手最终落在了桌上的红豆糕上，抓起红豆糕往韩允钧面前的桌面一拍：“商嬷嬷是我的人，罚不罚，我说了算。” 红豆糕已经变成了粉末，那上好的红木桌上也有了一个浅浅的手印。 呃……好像这位萧大姑娘并没用什么劲啊！ 玄铁想起了萧大姑娘继承了林氏的力大，不由得一头汗。 这位祖宗还真是手下留情了。 好嘛，韩允钧有些心痛萧明珠的手：“痛吗？” 萧明珠翻着白眼，犹豫着要不要再在桌上来一下，她又抓起了一块红豆糕，韩允钧马上抓住了她的手，快速地解释道：“玄铁是我最信任的人，许多事都是他去办的，所以他最合适。再说也不需要他亲力亲为，你只要将你的想法告诉他，他自会分排人去办妥的。” 140、醋了 萧明珠楞了下，敢情是自己差岔了，只不过是让她吩咐玄铁，由玄铁安排人去办。 “早说啊。”萧明珠撇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韩允钧抓着，“哎哎……抓够了吗，可以松开了没。” 韩允钧如触电话缩回了手，脸颊上有些可疑的红晕。 萧明珠拍着桌子大笑了起来，“你脸红个什么劲……” 韩允钧哭笑不得，望向萧明珠的目光却温柔似水。 玄铁只觉着屋内的温度在迅速上升，自个儿简单就是个不该存在的东西，他悄悄的往外挪，萧明珠瞧见了，“你上哪，我还没吩咐你去办事呢。” 玄铁陪笑：“我去替您找人。” “哦。”萧明珠没往心里去，“不用多了，三五个身手灵活的就行。” 玄铁如同大赦，逃一般的窜了出去。 “哎，这效率。”萧明珠不淑雅的撑着下巴惊叹。 韩允钧缓过劲来，红晕消散了，轻敲了两下桌：“人是给你了，但你想怎么做，是不是得与我吱会一声？” “你给出个主意呗。”萧明珠在他面前越来越放得开了，根本就没什么拘束。 好嘛，当初衣服都扒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想了想，很平静地道：“找到东西，杀了相关的人，就能一了百了。” 萧明珠没说话，韩允钧紧张地看着萧明珠：“你会觉着我心狠吗？”问了这句话后，他也紧张了起来，放在桌面上的手握成了拳头。 萧明珠摇了摇头：“我只是在考虑你刚才建议的可行性。” 人命那个东西，她在新安已经清楚的认识到了，某个时候很重，某个时候却又根本就不算是东西。像是敌我双方交战，敌人当然是死得越多越好。但在医者的眼中，人命却是重要的，任何一线希望都不能弃。 像附在赵仁卫身上的委托者，就是绝对的一个败类，死一万次都不值得原谅。 不过，赵仁卫本尊嘛…… 不应该这么便宜他！ “那现在可想好了？”韩允钧松了口气。 萧明珠调皮地眨了眨眼，“你将头靠过来，我说给你听。”韩允钧差点又脸红了，有些心虚的捂住了鼻子偏开了头，不敢去看那她娇俏的脸。 “不过来就拉倒。”萧明珠往椅背上一躺，心里已经思量好了。 任务者一定是要弄死的，那个系统也要拿到手，至于原主，就让他自己承受自己做的孽去！ “五皇子，您不能进去……”门外传来了小冬子的声音，紧接着，韩允昭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中闯了进来，径直冲到桌边，双手撑在桌上，瞪圆了眼睛：“二哥，你怎么能把玄铁派过去处理这样的小事。” 萧明珠皱了眉，韩允昭发现自己话说得不妥，马上对萧明珠解释道：“玄铁可不能离开二哥的身边，你要是怕下面的人阳奉阴违不听使唤，我把乌金借给你，尽管使唤不用客气。” 换成乌金？芝麻馅包子韩允钧一下子想岔了三十里地，自家这傻小子该不是吃他的醋了吧。 好吧，这个出风头的机会确实是应该让给阿昭的。 只不过……只不过他只是想小明珠在行事的时候更方便一些，才会下意识的想到玄铁。终究，有情报网在，小明珠想了解丁家的事更容易一些。 韩允钧认定自己没有做错，但还是觉着有些尴尬了，他望向萧明珠，萧明珠双手一摊：“我无所谓。” 她只是想要人手做些琐事，不想再动韩允钧手下的情报网，玄铁也好，乌金也罢，反正都一样。 “换什么换，就这样定了！”见小明珠一脸的无所谓，韩允钧有些不悦了，瞪了韩允昭一眼，韩允昭委屈的低头对手指，眼睛却偷偷地瞥向萧明珠，还一个劲的冲萧明珠眨眼，想让萧明珠出声拒绝。 萧明珠冲着韩允昭摆手，别瞥我，我尽力了；那是你亲哥，你自己上！ 看着萧明珠如此，韩允昭那个气啊！他要是能自己上，还求她做什么。他不是不敢嘛，不敢……不敢…… 他们两个的眼神互动落在了韩允钧的眼中，竟然觉着很不舒服，像是心里有口气，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只想抬头狠狠的敲韩允昭的脑袋。 最后，他还是顾及着萧明珠在场，给韩允昭留了几分面子，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做为提醒。 韩允昭瞬间回头，紧张兮兮的盯着韩允钧：“哥，你没事吧。” “他没事。”萧明珠抢在韩允钧之前先说了。 “呃？”韩允昭不解：“你又不是大夫。” 萧明珠很想呼他一巴掌，韩允昭果断的在萧明珠威胁的目光下，熊了！ “你是不是没事？”她冲韩允钧眨了眨眼，一付这小把戏我常用，你少骗我的样子。 韩允钧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她，轻笑：“对对，我没事，只是一时嗓子有些痒而已。哎，时辰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不然天黑了，山路可不好走。” 萧明珠也急着想让玄铁去替自己办事，就势起身告辞。 韩允昭只能眼睁睁看着萧明珠走了，将他抛在了这里独自面对面奇怪的二哥。 他的这样子落在韩允钧的眼中，就变成了依依不舍与紧张兮兮，韩允钧顿时觉着自己精心养护了的娇花，被某个东西瞄上了般的心塞。 好嘛，嫁女儿，嫁妹子，真不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 他有一种想要反悔的冲动。 他轻哼了一声，不满地带了两分他自己也没有发现的酸意道：“怎么，怕二哥在她面前抢了你的风头？” 怎么会，他巴不得呢。 韩允昭刚想说，突然想起上次自己在二哥的殿里含糊的说了自己有些心悦萧明珠的事。他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嘴贱啊，当时怎么就脑子抽了，为了那点面子就随口胡绉呢，现在要如何与二哥解释？ 他要是不与二哥说清楚的话，二哥就算真的对萧明珠有了那么一丢丢的不同，也会直接认定是与自己的有关系，而不会证视自己的感情的。哪怕他感觉到了，也会顾及他而与萧明珠划清界线。 看来，他得找机会向二哥表明自己真正的心思才好。 141、偷枕头 韩允昭怔了下，小心翼翼地问：“二哥，父皇已经替大皇兄赐了亲，是不是也在替你挑王妃人选了？” 韩允钧瞥了眼韩允昭抓耳挠腮又有些紧张兮兮的模样，轻哼了一声：“你是在担心我的亲事呢，还是担心父皇是不是也给你挑了人选？” 韩允昭一屁股在旁边的位置上坐下来，摇头：“我无所谓啊。”他的亲事轮不到他自己做主，反正人不是由他来挑，那他还有什么可期盼的，要是碰上愿意跟他实心实意的过日子的人，那就好好过，要是怀着心思进府想搞三搞四的人，那他也不客气。 “嗤。”韩允钧伸手在他头上拍了一下：“放心，我已经替你向父皇求了个恩典，你的亲事由你自己决定，而且不是现在，推个三五年也是可以的。” “真的？”韩允昭还是高兴的，由自己来挑，至少主动权在自己手中。 不过，二哥替他求了恩典，那二哥自己呢？ 他还坚持着追问：“二哥，那你有没有心仪的姑娘？” 韩允钧皱眉，起身走到热炕上，习惯性的靠着软适的靠枕躺下，慢悠悠地道：“是父皇上让你来探我的口风吗？” 韩允昭狗腿的凑过去，还不忘端了杯茶上前讨好：“二哥，你悄悄告诉我，我保证不去父皇面前打小报告。我只是怕，万一我不长眼招惹了未来的二嫂，那就不好了。告诉我，告诉我……” 韩允钧接过茶，喝了一口，又放回韩允昭的手上，自嘲地轻笑：“就我这破身骨，还不知道哪天就断气了，哪有喜欢人的资格。” 韩允昭怒了：“是谁对你说了这混账话，活得不耐烦了吗？”话毕，他也知道没有人敢会当着二哥的面这样直言，皱眉：“是不是你真心瞧上了人，然后被人给嫌弃了？” 要是这样，嘿！他非揭了那家不可！ 韩允钧笑道：“谁敢嫌弃我，我只要流露出那个意思，只怕各家将姑娘送过来讨好我还来不及呢。宫里的那些女人的把戏，你不是没看到过，我可不想自己的府上也有那么一堆麻烦的女人。不过，要是真心喜欢上了一个人，又如何舍得下她一个人守着空空的府邸渡日呢。” 韩允昭心里一动，他隐隐有些明白二哥的心思了。 因为喜欢，所以才舍不得！ 怪不得父皇说萧明珠是个特殊的，哪怕二哥现在只是因为救命之恩、又误以为他对萧明珠有心，才会对萧明珠格外的照顾一二。但这样也够了，至少她是二哥愿意接触的唯一女子。 而且据他观查，二哥很欣赏萧明珠，就连萧明珠的那些凶悍无礼的行为，在他的眼中都是理所当然。 看来他尽快的将与二哥说清楚，自己对萧明珠无意才行。 韩允昭哎哎叽叽地开口：“二哥，这些日子瞧下来，我觉着萧大姑娘……” 一听韩允昭提起萧明珠，韩允钧注意力全来了，他坐直了身子，一双利眼留意着韩允昭的表情：“怎么，她怎么了？” “她……”韩允昭努力的寻找着最合适的字眼：“好像有点儿凶。” “凶点好，不会被人欺负。”韩允钧答得很快。 欺负？韩允昭想哭，谁敢欺负萧明珠啊，那哪叫一点凶，甚至就是母夜叉好吧！啊，不不，女霸王吧。 韩允昭又道：“她好像有些太冲动了，像今天这事，她就这样直咧咧的冲上去帮丁微……” “这说明她对朋友是一片赤诚，这样的人没什么坏心眼！”韩允钧又道，说罢，眯了眼，“你今天怎么了，说话绕来绕去的。” 韩允昭小心翼翼地道：“二哥，越相处我越觉着，她与我印象中的不一样，我们合不来。” “多相处，你就会发现她有多好了。”韩允钧淡淡地道。 他鼓足了勇气，闭着眼道：“萧明珠要是不喜欢我呢？” “那就是你的错，我会对你失望的。” 韩允昭真个委屈，他就觉着自己不值钱，有些赌气地道：“我又不能强迫她喜欢我。” 这点是真心话了，他从没在萧明珠的眼中看到喜欢，甚至他觉着萧明珠有些讨厌自己，每次见面，不是踩自己痛脚，就是处处戳自己的软肋，甚至动不动就拿鞭子来吓唬他。 韩允钧依旧风清云淡，说话也轻飘飘的：“你可以改啊，她喜欢什么样的人，你就改变成什么样的人好了。” 韩允昭一头砸在桌上，欲哭无泪。 改？他要真改成萧明珠喜欢的类型，那他也离死不远了。 不用父皇来处死他，他都会掐死自己。 看来，二哥这边行不通，他只能变着法子从萧明珠那边下手了。 要是萧明珠喜欢上了二哥，二哥就不舍得将她往自己身上推了吧。不过，在萧明珠喜欢上二哥之前，她身边的桃花就由他出面替她砍断吧！ 韩允昭握着拳头，立下了新的目标！ 下山的路上，萧明珠低声询问玄铁：“我不知道你们以前是怎么盯着丁府的，但以前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不需要多安排人手，也不需要眼线特意去打听赵仁卫的事。一但丁府对赵仁卫有什么公开的决定，第一时间禀报给我。” 她能利用008偷看到五十米以内的情况，赵仁卫的系统能在这个世界使用那些神秘的道具，只怕观察四周的情况更是不在话下。不管他以前知道不知道有人在偷偷盯着丁家，但眼下绝不能让二皇子的人被赵仁卫发现，免得多出事端来。 玄铁只以为是萧明珠小姑娘家家行事过于谨慎，盯个赵仁卫怎么会被发现。不过，这件事与萧姑娘和主子并没有太大的联系，赵仁卫一个文弱书生在丁家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萧姑娘说什么，他就照做好了。 萧明珠犹豫了一下，又道：“赵仁卫可曾在外面有居住的地方？不管是书院、客栈，他曾包下过来的小院子什么的都不能放过，仔细去查那些地方可藏了什么对于丁家不利的东西，或者奇怪的东西。尤其是枕头之类的不可大意，当场要是无法仔细查实，都想法子给我换回来。” 142、摁死1142的任务者（一） “把枕头都换回来？”玄铁确定一下。 萧明珠点头：“对，我提到的地方一处也不能放过。” 她偷听到赵仁卫要求系统将另一方肚兜藏在书院的枕头里，但总不能直接让玄铁跑去书院里找东西吧，这样一来，她要如何向人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东西藏在那里的。 玄铁有些不解，那赵仁卫计划周全，行事狠毒，像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这样的人如何会将紧要的东西藏在枕头里呢。那只是女人家目光短浅才会挑的地儿，不过换出几个枕头也是小事一桩，没什么难的。 他没有迟疑，也爽快地应道：“属下记下了。” 次日萧明珠醒来，商嬷嬷就领着丫头们进来伺候她梳洗。 商嬷嬷的神色轻松，脸上还带着笑。 萧明珠倒是不满的皱了眉：“嬷嬷，不是让你在屋内好好养伤了嘛，过来做什么。” 商嬷嬷将手背伸出来给她看：“姑娘，这点伤处早就愈合了，毒质也排出来了。再说老奴也不做事，只是进来瞧瞧她们安置得妥当不妥当。”她又悄声道：“姑娘，那边传了消息过来。” 她刚才见到玄铁的时候，玄铁只是传达了二皇子的几句不满的训斥，却没有提过要将她从姑娘身边遣走的事。看来是姑娘在二皇子面前替她求情了，她有些迫不急待的想进屋向姑娘道个谢。 见商嬷嬷坚持，萧明珠倒也没再让她去休息了，说真的与那边联系还是商嬷嬷去最妥当。 “那边有什么消息？”萧明珠问。 “姑娘先梳洗，一会儿老奴再与你细细说道。”商嬷嬷叫过知春，替萧明珠着衣。 见商嬷嬷不急着说，萧明珠知道必定没什么大事，也就先梳洗更衣。待她用完早膳后，用膳的时候，商嬷嬷将绣儿遣了出去，让知春知夏守着门口，才将从玄铁那里听来的消息一字不漏的告诉了萧明珠。 昨儿萧明珠是将赵仁卫塞在丢垃圾的板车里弄出院子的，处理垃圾的道士直接将板车推到山脚下的菜园子沤肥场。丁大夫人留下了心腹嬷嬷领着两个婆子趁菜农来处理垃圾之前，悄悄将两个大箩筐抬了下来藏在旁边的草丛里，砸晕了赵仁卫和小厮，然后寻了个借口找菜农买了些蔬菜，才将大箩筐上面的厨房杂物清除掉，将新买的菜放上去，然后出钱请求菜农的送货，径直运到了丁家后门。 赵仁卫在路上颠簸时醒来了，可浑身的伤让他根本就无力挣扎，这一路上，他骂萧明珠，但骂得更多的是丁微，心里更是坚定绝不会放过丁微。 丁大夫人携丁微回到丁家后，第一时间去见了丁老夫人。丁老夫人听完了一切后，火冒三丈，抬手就将个杯子砸在了丁大夫人面前，“你晕头了吗，这样就能受一个小子的迫胁？” 丁大夫人不敢吭声，只能默默的承受老夫人的训斥。 丁微默默的跪在了丁老夫人的面前，丁老夫人拉起丁微，看着她脖子上的伤处，再次仔细的询问起当时的细节。 丁微不得不将当时的情况重新说了一遍。丁老夫人可不是丁大夫人，处理这件事时，她更加的冷静，多了些慎重，也少了些气愤，很快就查觉到了丁微有所隐瞒。 她遣走了丁大夫人，再次逼问，丁微才不得不将韩允昭在萧明珠来了之后出现的事也说了出来。 丁老夫人松了口气，有五皇子这位人证，一切就好说得多了。她拍了拍丁微的手背道：“老天有眼！不过，只怕要委屈你了。” 丁微抬起头，“只要能替家族避免这场灾祸，让我做什么都行。” 丁老夫人点点头，吩咐下去，直接将丁微身边所有伺候的人，还有赵仁卫在丁府暂住院子里的所有人都一一拘了起来，并且下令丁府从今天起，不管什么职位，任何行事需要三人同行；下人们不准交头接耳，不准私下议论任何主子的事等一系列强势的命令，迅速的将丁府上下的规矩都森严了起来。 并且第一时间派出了心腹下人，马上去赵仁卫暂住的客院，以及他在外面的住处进行仔细的搜查。 一路颠簸的赵仁卫被押回府后，丁老夫人第一时间让人押着他去了正院。 赵仁卫被两个婆子从大箩筐里弄出来，连绳子都没解开，就这样狼狈的被下人拿门板抬到了丁老夫人面前。 被取走口里堵着的破布，赵仁卫干呕了一阵，在丁老夫人的目光下，坚持了他与丁微有私的言论，并且威胁，如果不将丁微许配给他，他将让丁家上下不得安宁。 看着赵仁卫脸上流露出来那不符合年龄的凶狠，丁老夫人打心底犯怵，他觉着赵仁卫就是个疯子，彻彻底底的疯子！ 可是这样一个疯子，卑鄙的算计丁微，仅仅只是图一门亲事吗？ 就算丁微许给他，他就会罢手吗？ 丁老夫人不敢相信。 能接触到丁微贴身衣物的丫头不多，而且都是府里的家生子，并且是她和长媳精心挑选出来的，现在伺候丁微已有五年以上的时间了。能买通这样的人，绝非是金钱可以做到的，也许这不是赵仁卫所做的，有可能是他身后的赵家！ 那谁知道府里买通了多少下人是赵仁卫的耳目，说不定，她们身边的，丁家老爷、其它姐儿、哥儿身边的下人也都可能。 针对丁家下这么大的手笔，他的所图绝非小事，强娶丁微只不过是他计划中的第一步而已。 还好，赵仁卫年轻气盛，暴露得早，眼下这一切也不是没有挽救的余地的。 她冷笑道：“我不信你做了这么多事，所求只是为了与丁家联姻！如果你将微姐儿的东西交出来，这事就暂且做罢，以后两家再无瓜葛。如果你要继续，我丁家也会奉陪到底。那衣物上没有微姐儿的名字或者标记，我们不承认，你嚷嚷出去最多也只是能引起一些流言罢了，再说五皇子和萧大姑娘可是亲眼所见丁微以宁死不屈的，尽可以证明她的清白。要是我再狠狠心，让她以死明志，或者让她出家修行，尽可以一个嫡长女的名声换你赵家一个长房嫡长子的前途，这样算下来也是不亏的。” 143、摁死1142的任务者（二） 赵仁卫听得出来，丁老夫人根本就不是在与他商量，只是直白的地警告他而已，根本就没拿他当成能与她直接对话的人。 他有些愕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明明他算计的不过是一件风月小事，怎么就上升到了两个家族的对立事上了。 好吧，他主要是没想到丁大夫人和丁微会直接将这事告诉丁老夫人。 他明白，在这种古代社会，名节对一个女子来说有多重要，他这样算计丁微，一则是这种手段最直接有效，二则也是看中了丁大夫人对丁微的爱护，认定出事后，哪怕有五皇子这样的证人在，丁大夫人为了丁微的名声，也因为她与赵家的血源关系，必定会将这事隐瞒下来，选择一个比较妥当的处置办法，比如将丁微嫁给他。 他根本就没有想到，系统给的证据做得太过了，三件一模一样的肚兜，直接让丁大夫人和丁微恐慌地将这件事的重要程度上升了几个等级，直接飙升到可能威胁到丁家的恐惧的地步，才不敢隐瞒的全盘向丁老夫人交代了。 丁老夫人又道：“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明天这个时候你要是没有答复，哼，那你也另怪我狠心了。还有，我丁家这种地方就不招待赵公子您这贵客了。”说罢，瞥了眼身边的管家嬷嬷，吩咐道：“送赵公子离开。” 丁老夫人起身进了里间，赵仁卫恨得眼睛都充血了！ 这都什么人啊，一个个有没有点感情！ 丁微可是死老太婆的亲孙女儿，还是最宠爱的那个，说以死以证清白，什么出家修行，就没一点心痛与不舍？ 他明白，丁老夫人说得没有错，就算他嚷嚷出去，丁家有五皇子做证，最坏也不过是毁了丁微的名声，而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娶到丁微。 nnd，他的任务可是要娶丁微，娶不到丁微什么都完蛋了！ 恢复过来的1142小心翼翼的提醒：“宿主，眼下我们怎么办？”丁家这是直接撕破脸皮，连点缓和的余地也不给啊。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胳膊上的痛让赵仁卫更加的气极败坏：“难道你还能使用替身傀儡，让我放弃这个任务吗？” 1142没有做声。 说真的，它残余的力量已经不足够让它激发那个替身傀儡的道具了。就算免费使用成功，也会被天道意识发现，它们一系统一灵魂能不能逃过天道意识的追杀还是个问题。 “走就走，反正还有半年的时间。”赵仁卫冷笑：“丁微的名声毁了，她就真只有死和出家两条路了。以丁微她妈绝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就这样死了，只怕会弄出个假死来欺骗外人，然后让丁微改名换姓。不管是假死还是出嫁，丁微都不能出现在丁府里，那样我们就有下手的机会了。” “是。”1142应道。 那管家嬷嬷根本就不搭理赵仁卫，径直叫进下人抬着赵仁卫就径直到大门口，开了角门就将赵仁卫给丢了出去。 与赵仁卫一起丢出来的，除了又被丁家再次狠狠修理过一次的小厮，还有几个他由赵家带出来的下人，以及赵仁卫带进丁家的行李。当然，也有那个替赵仁卫跑去欺骗丁大夫人的丫头玉香的一家人。 玉香全家都是丁家的家生子，丁家当然不会让他们就跟着赵仁卫走了，直接让人拖着他们全家就去牙行。 “不要卖掉奴婢，求您了，让我去见见夫人。”玉香抓着管家嬷嬷的衣摆，努力的哀求着，脸上尽是恐惧和茫然。 管家嬷嬷瞥了她一眼，说道：“你是丁家的家养奴才，竟然为了赵大公子背主，主子为何不能卖掉你。” 玉香被这话提醒了，转过头哀求赵仁卫：“公子，求求您，买下奴才一家吧，奴婢是为了您，才会去欺骗夫人的。” 丁家门口的煽动，很快就吸引了旁边几家人的注意力，各家都有下人出来看动静。 赵仁卫感觉得到，那些人看自己的眼光里充满了什么。 他怒，但最终还是将这口气压下去了。 眼下并不是毁坏丁微名声最好的时机，他闹开了，很有可能就被丁家老太婆反咬一口，说他是求亲不成，才恶意的想要毁丁微的名声。 赵仁卫根本就不搭理玉香，径直吩咐老仆尽快去租马车送他去找大夫。 看着赵仁卫对自己的哀求丝毫没有反应，玉香嘶嚎：“公子，您不能对奴婢弃之不顾啊，奴婢为了你才去欺骗大夫人的……”管家嬷嬷哪里容得下她将后面的话说出来，径直让人堵了玉香的嘴，强行拖走了。 赵仁卫看过大夫后，无处可去，最后在老仆的建议下，回了东街的小院。结果到好，他这一回小院，丁家悄悄跟着的人也找到了小院，一下子就发现了怀孕丫头的存在…… 听完了商嬷嬷的话，萧明珠心里大致上有数了，看来丁家并不想向赵仁卫妥协，要不然也不会将赵仁卫给赶走了。 但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要是丁家找不回丁微的肚兜，在面对赵仁卫再一次的挑衅和威胁下，很有可能会推出丁微做牺牲，倒不是他们不在意丁微，确实是为了保住整个家族而别无他法。 不能让丁微就这样凭白无故的被一个渣滓给害了。 萧明珠打定了主意，低声道：“嬷嬷，玄铁可曾将我要求的枕头都给弄回来？” “是。”商嬷嬷点头：“一共四处，四个枕头。” 萧明珠迫不急待地马上道：“快去检查一下，查仔细些，看看里面有没有藏着什么东西。” 商嬷嬷得了吩咐，立马回屋去查看那几个玄铁送过来的枕头。 四个枕头，一个瓷枕，一个玉枕，还有两个是药枕。 商嬷嬷在宫里呆了那么久，当然知道任何一件不起眼的东西里都有可能藏着大秘密。她先仔细查看了瓷枕，细心的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小小的裂纹和花纹，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后，才开始查看棉枕。 她甚至用剪刀将药枕沿着缝合线处挑开，将里面填允的决明子菊花都倒了出来，然后仔细的筛查了一遍，最后甚至将最外面的棉布都摊平了来查。 144、摁死1142的任务者（三） 最后，商嬷嬷还是在最普通的药枕里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药枕外面的绣花棉套竟然是双层的，当她细心的将绣线都一一挑开后，里面竟然藏着一方用料名贵，绣工精美的半旧肚兜。 紧张地拿起来量了一下，发现与萧明珠的尺寸不一样，才松了口气。也是，自己吓自己，赵仁卫怎么可能将手伸到姑娘头上来呢，只怕这个肚兜就是丁大姑娘的。 她马上将肚兜小心翼翼的拆好，藏进了自己的腰带中，才到萧明珠面前来回话。 商嬷嬷还是好奇的问了一句：“姑娘如何会想到枕头？” 萧明珠轻笑，冲商嬷嬷招手，商嬷嬷附下耳来，她轻声道：“父亲也喜欢将紧要的东西藏在枕头中。” 商嬷嬷僵了下，想笑，该说姑娘运气好呢，还是该说那赵仁卫够倒霉，竟然有与萧将军同共的习惯。 “那这物要如何处置？”商嬷嬷知道这个肚兜拿在手上可是烫手，又不能直接给丁家送过去。 萧明珠想了会儿，明知故问：“这个枕头是在哪里找到的？” “书院。”商嬷嬷道，“姑娘，你必定想不到，书院的那个屋子并非是赵仁卫的，而是丁家四公子的。” 因为姑娘特意提到了书院，玄铁也就派人去了一趟，先打听到赵仁卫并不在书院里住，书院里也就没有给他安排住处。不过，派去书院查看情况的人倒心细，还是仔细的询问了，才知道赵仁卫有午休的习惯，又与长住书院的丁家庶子关系极好，每日都会在那庶子的屋子里午休半个时辰。那人想着反正都来了，也别空着手回，就顺手将枕头给换回来了，没承想那不起眼的地方还真藏了东西。 书院，丁四公子的房间！ “狡猾！”萧明珠有些懂了，为何赵仁卫会提到书院，敢情还有这么一招。 那个枕头也是丁四公子提供的，赵仁卫让1142把肚兜藏在那里，就是想着丁家人绝不会去查自家人房间。也许正是这样，赵仁卫知道自己离开丁家后，必定会被丁家派出来的人跟踪，才会没有去取回枕头中的肚兜。 要不是她偷听到了他与系统的对话，而玄铁手下的人办事也细心，任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萧明珠想了想，问道：“嬷嬷，眼下要如何才能让丁家不起疑的发现这个肚兜的存在？” 商嬷嬷想了下，但没很好的主意，径直起身去将乔姑姑叫了进来，乔姑姑可比商嬷嬷在这方面厉害得多，她仔细的思索了一阵，才道：“姑娘，与其让我们去提醒丁家，不如让丁家自己发现，反而会更巧妙些，也不至于将您扯牵进这事中。” “你有办法？”萧明珠眼睛亮了。好嘛，后院女人的战争她听过，但亲自还没经历过，不懂，也不精通。 乔姑姑点头：“把肚兜重裹在那些决明子和干菊里，一起塞进枕头里面，然后让人将赵仁卫时常在丁四公子那里借宿的事透露给丁家。眼下丁家已经是草木皆兵，即使不怀疑自家子弟，也是会派人去查查的。” “好。”萧明珠也觉着这个办法好。果然，这样的专业问题还得问专业人事！ 不过…… 她犹豫了一下，又道：“嬷嬷，你让玄铁准备好人手，半夜的时候，陪我去东待小院见一见赵仁卫。” 商嬷嬷以为听错了，看着萧明珠认真的脸，她有些慌：“姑娘，有什么事让玄铁去办就好了。” 她能明白姑娘想帮丁大姑娘的心思，暗中给丁家引条路、传个信，只要丁家找到了这肚兜，就不会再受赵仁卫的威胁了。 就算姑娘想替丁大姑娘出气，暗中派人将赵仁卫杀了，或者直接将那个渣滓给废了，她也不会觉着有什么大问题，可姑娘却想私下去见赵仁卫，那就有些太让人不能理解了。 利诱？还是威逼？ 这些也用不着姑娘亲自去吧，让玄铁去不是效果更好？ “不，我一定亲自去。”萧明珠没有解释，只是再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要求。 她不见赵仁卫，怎么能把任务者弄死，然后抢夺1142。 商嬷嬷还是妥当的应下了，回头她就将萧明珠的话一字不拉的传给了玄铁。 玄铁当场脸就青了，哀求地看着着商嬷嬷：“嬷嬷，你是逗我玩的吧。” 派人去绑人杀人都容易，让他亲自出马也没问题，但让他半夜领着萧大姑娘出去见男人？ 嘿嘿……他有几个头能够主子砍？ 商嬷嬷笑了下，直白：“老身眼下是姑娘身边的人，当然以姑娘的命令为先，姑娘让老身传话，老身已经将话传达给你了，至于听不听令行事，怎么行事，那就是你的事了。” 玄铁气得直咬牙：“嬷嬷，你也太狡猾了，就不念一点点的旧情。”好歹，他们也曾都是主子手下的人。 商嬷嬷直接转身就走，给了他一个背影。 玄铁气得直跳脚，但也拿商嬷嬷没办法，又不能亲自跑到萧明珠面前去拒绝。最后他犹豫了再三，去请示韩允钧。 韩允钧听到玄铁的禀报，下意识地就皱了眉。 玄铁吓得一身冷汗，以他对主子的了解，主子必定不会认定萧姑娘有错的，错的只有他了。主子明明让他全全听从萧姑娘的吩咐，他却背着萧姑娘向主子打小报告，这妥妥的就是阳奉阴违！ 主子最不喜的就是这种人了！ 他忙壮着胆子解释道：“属下据眼线的回报，那赵仁卫在五个月内变化很大，不仅着迷研究起药理来，还四处收集迷药毒物之类，上次他的迷药和毒蛇，就让商嬷嬷中了招。属下怕他弄出什么花招，伤了萧大姑娘，才想着先禀报主子一声。” 他处处拿着萧明珠的安危做挡箭牌，倒是成功的化解了韩允钧的不满。 “这倒是个问题。”韩允钧脸色好看了些，犹豫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打消了去阻止萧明珠的念头，道：“选身手最好的人，人数加倍，做事老道一些，切不可出任何意外。” “是。”玄铁苦笑，果然还是如此，这样危险的事，主子还是不想拂了萧大姑娘的意思。 哎，要说主子心中没有萧大姑娘，他怎么会信。 145、摁死1142的任务者（四） 玄铁的办事效率和方法确实是很赞的。 他派人利用几句闲语，顺利的将赵仁卫经常在丁四公子屋子里借宿的消息传给了丁大公子。知道赵仁卫被赶出丁府真相的丁大公子回府后，警告了丁四公子，要他与赵仁卫断绝往来。两位公子之争的消息就理所当然的传到了丁老夫人的耳中。 找不到丁微肚兜的丁老夫人正在着急上火，听到这些话后，马上派了管家嬷嬷去丁四公子在书院的房间里搜查，很快就找到了那方肚兜！ 丁老夫人看着第三件一模一样的肚兜，这下不仅是气了，也开始有些怕了！ 丁微倒是坦然了，“祖母，您将我身边的人、还有曾派去伺候过他的下人都暂时拘到庄子上去，然后继续派人去查找他手上是否还有这样的东西。如果他拿着第四件上门来求亲，祖母倒是不妨应下这门亲事！” “微姐儿！”丁大夫人急忙唤了一声丁微，眼圈儿立马就红了。 知女莫若母，她如何不知道丁微在打什么主意。 丁老夫人也皱眉：“这怎么可以。” 丁微冷静的摇头：“母亲放心，那只不过是最坏的打算。且不说他手上还有没有第四件！在没有找出给他伪造这东西的人之前，我们不能大意。不过，先将他没成亲就养了外室，并且纵容外室有孕的事先传扬出去，毁了他的名声再说。” 男子在成婚前，家里有几个通房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在外面眠花睡柳，也能被人说成是风流。但是在正妻还没进门，先让人有孕，那可是大家族里绝不能容许存在的事。 庶子长于嫡子，这是乱家之根本！ 赵仁卫做出这样的事来，在外人眼中绝对是没有脑子！ 一个没脑子的人说出来的话，当然就要被打一个大大的折扣了。 要是侥幸能拿回赵仁卫手中的“东西”，赵仁卫再攀咬她，外人都会认为他为了攀丁家不成，才会心怀不满的报复。 这样做，虽然这对她的名声还是有损害的，也会引起些流言，很可能将来没有好人家愿意向她提亲，但已经将损害减到最小了，至少不会连累整个家族，她也不需要委屈的嫁与赵仁卫这个无耻的小人。 当然，要是赵仁卫手中还有自己的“东西”，那她就狠心嫁过去，赔上自己替丁家除了这个祸害！ 丁大夫人也平静了下来，点头：“好，我马上就给赵家写信，赵家没有来人之前，我也会派人将那个丫头看好的，绝不会容他弄死那孩子。” “不用。”丁老夫人倒是阻止了：“以那小子狂妄的性格，只怕不会对那丫头下手，只会留着那孩子来羞辱微姐儿。”不得不说，丁老夫人还真将赵仁卫的性子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此时的赵仁卫正躺在东街小院的炕上吐血。 看到大着肚子的丫头，他就明白丁家为什么会突然悔婚了。 “蠢货！”赵仁卫恨恨地骂着，也不知道是骂原主，骂1142，还是骂自己。 他没少做古代任务，明白男人养个外室，玩个妓子，甚至勾搭了谁家的姑娘说出去都不过是年少风流，但要是玩出了人命，让庶子生在了嫡子之前，那可就是乱家祸族的大事！ 敢情毁掉赵丁两家联姻的祸害一直就在身边，自己真是太大意了，竟然没有好好的查一查赵仁卫自身的原因。 竟然把一手好牌给打烂了！ “宿主，眼下怎么办？”1142问道。 赵仁卫冷笑，“怎么办，之前不提醒我，现在还能怎么办！反正已经与丁家撕破脸皮了，多出来个有孕的女人又怎么了。”虽然说那丫头有孕是对未来正室的羞辱，但那又如何，他现在又不是求着丁家嫁女，而是逼着丁家嫁女！ 只要那个肚兜还在自己手上，就不怕丁家翻出什么风浪来，真想两败俱伤，那就来吧。他就不信，丁家真愿意因为他几句话，舍了精心教养了十几年的丁微。 要真放弃了，倒是给了他可趁之机！ 商嬷嬷从玄铁那得知，丁家已经联系了赵家的族中，马上联合了乔姑姑劝萧明珠暂时将要见赵仁卫的念头先放一放。 终究赵家人不在京都，赵仁卫出事，只怕一切的罪名都会堆到丁家头上去。 萧明珠仔细想了下，也答应了。 她的本意就是帮丁微，而不是帮丁微找麻烦，反正赵仁卫已经是网中鱼了，不就是几天时间嘛，她还等得起。 丁大夫人信写得很简单，提到了赵仁卫受伤的事，然后夸大了受伤的程度，光看信里字间的意思还以为赵仁卫就快嗝屁了！ 收到信的赵夫人和赵家族中派来的人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在短短的十日内就赶到了京都。 丁大夫人根本就没容他们进丁家的大门，径直让下人把他们领到了东街小院，路上还不忘让人将赵仁卫养了有孕丫头的事告诉了赵夫人。 赵夫人进了小院，都顾不上去管那有孕的丫头，径直冲进正屋去看赵仁卫。 好吃好喝，又好药供着的赵仁卫已经身体恢复了两三成，被人扶着下地走几步已经不成问题了。 赵夫人看到他，先是惊喜，之后想起了有孕丫头的事又是狂怒，指着他的鼻子就骂：“孽子！”上去还想给他两耳光。 赵仁卫这些日子本就心情不好，可人在屋檐下，再不开心也得忍这一时之气，他只能一再的认错。 看着赵仁卫身上的伤，赵夫人倒是没有过多苛责，仔细询问起他的近况。 赵仁卫又说了自己最近的处境不好，当然也没忘往丁家头上泼脏水。 赵夫人半信半疑，族中堂叔是一句也不信，之前丁家可是给赵家写了信的，堂兄可是跟他提过，丁家有意将丁微许于赵仁卫，只等赵仁卫榜上有名，两家就正式会将亲事订下的。 可是赵仁卫做了什么，养外宅，纵容通房丫头有孕？ 嘿！别说丁家了，要是他未来的姑爷敢玩这一招，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带人打上门去，然后退亲的！ 赵仁卫花了好一番口舌，才暂时敷衍住了两位长辈。 146、摁死1142的任务者（五） 收到赵家人已到京都，并且住进了东街小院的消息后，萧明珠毫不犹豫拍定了当晚行动的事儿！ 鱼养得够肥了，该剖一剖了！ 月上枝头，萧明珠在商嬷嬷的护航下翻墙而出。 她看到院外伫立着的那裹着黑熊厚裘的臃肿身影，丝毫没有意外。她哪里不知道，他虽然没有出声反对，但对她坚持要去见赵仁卫的事也是不赞成的。之前以拖累丁家为由让她缓缓，就是想着她会改变主意。 还未等韩允钧开口，她已经笑着道：“身子瘦弱的人就不要学人家出来赏月，要是被真人知道了，只怕你又得挨白眼了。” 韩允钧：“……” 萧明珠又催着：“快回去吧，小心明天又要咳嗽发热了，到时候那位只怕又要赖我了。” 韩允钧听到她提了韩允昭，心里有些不太开心，但人都来了，不将话说出来，他无法安心的回去。他顿了一下，一贯柔和的脸上露出几分凝重和严肃，眼神全是担心：“真要去？” “对，我要亲自去，放心，不会有事的。”萧明珠道。 如果说十天前做出这个决定还有些冲动的成份在，这几日下来，她已经知道是非做不可了。她有一种直觉，1142和任务者的存在对自己就是巨大的危险。 而且，她也没少将008揪出来询问1142的情况，得知眼下1142就与当初008在张楠楠身上的处境是一样的，也就只有开启一些特殊功能的道具，以及帮出出主意的功能，甚至连搜索的功能都开启不了。眼下008能开启搜索功能帮她偷看五十米内情况，还是因为她是“土著”的原故。 至于赵仁卫被她妥妥的忽略了，顶着个白斩鸡的身子骨，原本的身份再牛，本事再大也使不出半分的。何况，他还重伤未愈，自己这边又是好手如云，只要1142发挥不了作用，简单就是捕捉入了笼的鸡，一抓一个准！ 韩允钧抿紧了唇，点点头，一言不发。 呃，就这么简单放行了？ 没走几步，萧明珠忍不住回头瞪着韩允钧，有些想骂人了！ 前面路中央站着的是木玄真人？ 敢情他知道拦不住自己，就请了这么一尊来！ 韩允钧摊手，一脸的无辜样儿。 坏人！！ “这大半夜的，干嘛呢？”木玄真人衣冠有些不整，头上也没戴冠，甚至连脚上的鞋子都拖拉着，像是被人从睡梦中叫醒，匆匆赶来的，瞧见萧明珠这一身打扮，还有什么不懂的，不轻不重地呵斥一声。 “有事。”萧明珠气鼓鼓的，还时不时拿眼睛嗖着韩允钧。 韩允钧不好意思的移开了视线，说真的，他还是舍不得小明珠去冒险，既然自己阻止不了，总有人能阻止的吧。 “哦。”木玄真人点头，问：“少帮手不？叫上水让，水说，还有水识，够不够，要不再我再帮你叫俩？” 这一言即出，四周皆静！ 韩允钧表情僵了。 他是弄巧成拙了吗？原以为木玄真人会拦一拦的，结果这位倒好，开口就送帮手。木玄真人可不止是关心，甚至是没有原则的溺爱！ 他这下是嗓子真痒，想忍也忍不住，拿拳头捂着嘴，一阵的细咳了起来。 旁边的玄铁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腹诽道：主子，您自己都这样，还想寄希望于别人？ 萧明珠瞪圆了眼睛，好嘛，好阵势啊，这要是大白天，她领着这么三位往京都一走，只怕众人的眼珠子会掉一地。 “要！” 对于白送上门来的帮手，不要白不要啊！ “不过不是现在，等我办完今天晚上的事后，需要他们帮我善个后。”萧明珠又马上道。 虽说有水让道他们去帮忙会更妥当，也会更安全，但这样一来，1142脱离赵仁卫身体的时候，必定会被他们发现的，到时候她要如何向他们解释1142是个什么东西。 万一他们毁了1142，或者因1142而发现了008的存在，那她不是白忙了一场吗？ 今天晚上，她摁死了任务者，原主的灵魂就会苏醒，到时候必定会失忆。万一赵家闹起来总得给人个说法，才能让丁家洗清嫌疑。 有什么说法比清风观给的更让人信服呢？ “好，不过，我想你还得给我个解释，为什么你一定要见那个赵仁卫？还有，你见了之后打算做什么？确定安全吗？说不清楚，我就亲自陪你跑一趟，要不然你在我的地盘上出了事，我可没办法向你那护短的老爹交代。”木玄真人瞥了眼商嬷嬷玄铁他们，他们知趣的都退开了。 连韩允钧都是一脸的苦笑，不好意思的往边上挪了两步。 萧明珠翻着白眼，她就知道，他可没这么好说话的。 好吧，反正要说的，现在说也一样。 “我要去驱鬼的，这个鬼只有我能驱！”见旁边二十步内没有外人，萧明珠才低声道。 木玄真人皱了眉，神色严肃了起来，追问：“那个赵仁卫被鬼缠上了？你怎么会发现的？你确定要自己去？” 赵仁卫在清风观里做的那些事，因为牵扯到小明珠，他也知道些内情。能大摇大摆的在清风观里行走，并且不被他和水让他们发现，那个鬼魅只怕也有些本事，这样的鬼魅小明珠独自去对付，没问题吗？ 他没记错的话，小明珠就是个半吊子，还是没入门的那种！不过，她因为命格特殊，确实是比旁人要看得清楚，也更吸引那些东西，而且师叔说过，很多东西还真的只有她能对付。 “是！你不能去，水识道长他们也不行，那东西害怕你们，又极会隐藏踪迹，你们去了它就根本不会出来。” 她连水让他们都不敢带去，带这么位去？ 开玩笑，让他去，那还有什么搞头。 008都怕他怕得要死，那1142只怕更甚。 别到时候吓过劲了，1142想死鱼网破，那她不就白忙一场了？ 萧明珠认真地看着木玄真人的眼睛，又道：“你们总不能连赵仁卫一块儿给弄死。”道家中人虽说修今世，讲究顺其自然，也不忌讳杀戮，但是更讲究天道自有定数，杀了无辜的人也是会损伤功德修为的。 147、摁死1142的任务者（六） 木玄真人也没坚持要跟去，但坚持要派水让他们三跟着。 “一定要这样吗？”萧明珠道。 木玄真人这点不退让了：“你说它们发现他们就不会出现，那让他们远远的跟着，不露面就不会打扰你的行动，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也能及时来给你帮个手。” 萧明珠仔细想想，也觉着这样妥当，也就应下了。 木玄真人随手招过个侍卫，让他去找巡夜的道士将水让他们找来，萧明珠知趣的寻玄铁要一张东街的地图。 韩允钧慢慢悠悠地走过来，正准备探头瞥眼地图，木玄真人一眼瞪过去：“殿下，夜半露寒，您的身子骨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是啊是啊，你还是早些回去。”萧明珠也趁机赶人。 韩允钧：“……” 这两人！ 好吧，不与他们计较，不过，走之前，该说的话还得说一句：“小心，安全为重。” 水让道长三人也匆匆赶来，木玄真人指着地图仔细的吩咐了一番，那三师兄弟望向萧明珠的目光更加的不同了，比起寻常，更多了分谨慎。 萧明珠很谦虚，福了一礼：“有劳三位道长了。” 水让他们哪敢受她的礼，个个都侧了身子，“萧姑娘太客气了。” “不用与他们客道。”木玄真长说着，更是从自己身上取下一枚法印交给萧明珠：“那这个你随身带着。” 萧明珠这倒没拒绝，好东西啊，不要白不要。 她喜滋滋的就收到了自己的腰包里，那财迷样，看得四周的人都忍不住又挪开了视线。 才进东街，水让道长三人就按之前木玄真人的吩咐，分开去三方守候，只有萧明珠的马车，静悄悄的进入了东街，然后拐到了赵仁卫院子所在的小巷里。 行动前，萧明珠又向玄铁重申了一下自己的计划：“我只是要找赵仁卫询问一些事，并且不想让院中其它的闲杂人等查觉到。” 玄铁低声道：“姑娘放心，属下已有准备，只不过这几日赵仁卫在院子里布下了许多的机关暗器，您先等一等，待我们先将那些解决一下。” 萧明珠点头，老实的与商嬷嬷水让道长等人坐在大马车里，等着玄铁的消息，同时，她在脑海里呼唤起008来。 008小心翼翼的冒了头，不是在清风观，水让道长他们三个也不在旁边，它精神了不少，直接开启自己的搜索功能，迅速的查看了一下四周的情况，道：“好像两边的院子里都是二皇子身边的人，赵仁卫所布置的机关暗器不过是老鼠夹子、丝线铃铛、地上插些瓷片之类的。” 它话里话外有些嫌弃，但实质却对赵仁卫有几分佩服，不愧是敢来闯主位面的人，居安思危，什么时候都不敢大意，利用一切能利用的资源替自己创造最佳的环境。比起张楠楠那种一切只依靠着系统商城里道具来完成任务的强太多了。 尤其是在这种主位面，它们系统妥妥的就只是个摆设了，道具不能用，连搜索功能都打不开，只能通过宿主的眼睛来了解四周的情况，撑死了只能利用自己的程序帮着记录一下各种细节随时提醒宿主，起到一个记事本的功能罢了。要不然，当初它也不会没发现藏在湖边的萧明珠，然后落到现在的下场了。 一个系列号四位数的系统，还能比它更牛？ 又过了一刻钟，玄铁轻轻的敲击着车厢的门，“姑娘，妥了。” 商嬷嬷先下了马车，伸手将萧明珠扶了出来，“姑娘，老奴背您。” 萧明珠听话的伏在了她的后背上，商嬷嬷背起萧明珠，跟着玄铁动作轻盈的越过了围墙。 赵仁卫买下的不过是一个二进小院，眼下院中住满了人，却是静悄悄的，在皎白的月光和寒风下更显得有几分悲凉。 老远，萧明珠就听到1142的声音，“宿主，快醒醒，你快起来！” 它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格外的明显，可惜，唯二听得到它说话的两人，一人高兴的想要抓它，一人昏迷中根本就没办法应声。 萧明珠笑着，“去厨房。” 商嬷嬷不知道她想什么，还是尽责的背着她进了厨房。 小院的厨房倒是收拾得很干静，厨房角落里放置着一口大水缸，里面装着满满一缸的清水。 看到那缸水，008就知道萧明珠打什么主意了。 敢情是想故计重施。 “将赵仁卫带过来。”萧明珠道，玄铁旁边的人就去了，很快两人拎着仅着里衣的昏迷不醒的赵仁卫回来了。 “把他捆了。”萧明珠道，玄铁亲自动手，将赵仁卫捆成了粽子，然后才将赵仁卫给弄醒。 看清楚眼前的人，赵仁卫从头凉到了脚，没想到，萧明珠会死盯着他不放，甚至还半夜带来抓他！ 她该不会是想替丁微报仇，直接杀了他吧！ 不过，要杀应该早就派人来了，为什么还要等十天呢？ 这下，赵仁卫的心又定了，他没有惊慌，径直盯着萧明珠：“原来是你。” “对，是我。”萧明珠笑道。 “就算我利用了你的名义诱骗了丁微，但也不至于你恨我到这个地步吧。”赵仁卫冷静的与萧明珠对话，一边偷偷打量着玄铁商嬷嬷他们的脸色。 萧明珠没心情与他废话，对玄铁道：“把他给我摁到水里去。” 玄铁一把就将赵仁卫推到缸边，将他下腹压在缸沿上，伸手就去摁他的头。 “等一下，等一下……”赵仁卫有些慌张：“我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难道你就不担心丁微的将来？她有把柄在我手上，这一生要么含恨低嫁给寒门庶子，要么是嫁给名当户对的浪荡不成器的嫡子，要么就直接绞了头发当姑子，一辈子青灯古佛，相比之下，我不是一个更好的人选吗？我真的是因为喜欢她，怕娶不到她，才出此下策的。” 嘿，厉害，到这个时候了还有心威胁她。 萧明珠轻笑：“你是说是，你伪造出来、藏在书院丁四公子屋子里、准备用来威胁丁家的东西吗？” 赵仁卫脸色大变。 148、摁死1142的任务者（七） 赵仁卫经历过太多的世面了，他冷静得很快，面不改色的撒谎：“我手上还有许多，那一件就当我送给你的见面礼好了。” “不，你手上就两件，你伪造不出更多了！”萧明珠狠心的戳破了他的谎言，冲玄铁做了个手势。 赵仁卫心中闪过不详的预感，没等他有反应，玄铁一把将他的头摁进了水里。他喝了两口水，马上屏住了呼吸，身子拼命的挣扎着，还不忘在脑子里呼唤1142：“快给我想办法。” 1142道：“没……没办法……” 它能做什么，啥也做不了啊。 不过，它倒是还有点用，飞快的在自己的程序里输入遭遇强敌怎么办，程序给出了答案，它马上照本宣科：“装死，你快装死。” 赵仁卫当下不再挣扎了，身子也放软了。 玄铁一直记着萧明珠说过，不是真的要赵仁卫的性命，将赵仁卫的头摁进水里时，心里就数着数，计算着赵仁卫可以承受闭气的时间。眼下他见赵仁卫不动弹了，没等萧明珠说话，就松了劲将赵仁卫的头提出了水面，伸手就去探赵仁卫的鼻息。 “他装死的。”萧明珠道。 同时，赵仁卫抓住了这难得的机会，几乎是将这具身子的所有求生本能都激发了，猛将撞开玄铁来探他鼻息的手。 大量的新鲜空气灌入了赵仁卫的口鼻中，他贪婪的呼吸着。 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虽然他经历了不少位面，也曾不少次死里逃生，但那种濒临死亡感觉还是让人打心底产生怯意的。 玄铁知道自己上当了，有些恼怒，他迅速的从后面掐住赵仁卫的脖子，想再次将他往缸里按去。 赵仁卫这下真的明白了，萧明珠是来真的，她是真想弄死自己。 好嘛，他知道在古代根本就没有什么人权，别看后宅的女子一个个柔柔弱弱的，但打死个下人什么的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但他没想到，自己也会成为被人当成草菅之一。 委托者不是出自名门子吗？ 不是官宦之弟吗？ 正是因为有这些依仗，他才敢那样算计丁微。 他想着，丁家可能会报复回来，毁他前途，甚至打伤打残他，但也不敢对他下死手的。他要是死了，赵家还不得将他的死因扣到丁家头上，然后赵丁两家成为死仇，不死不休？ 可是他万万没有算计到，会有萧明珠这么个不讲规矩的疯子在！ 赵仁卫可不想将刚才死亡的感觉再尝一次，气急败坏地道：“萧明珠，我错了，饶我一次！”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 暂时的放下身段不丢人，只要活着，总有报复回来的时候！ 玄铁的动作停下了，等着萧明珠的命令。 此时的赵仁卫的脸已经碰到了水面，他用尽全力努力地想将鼻子离开水面一些些，给自己挤出一线能呼吸的空间。 “饶了你？”萧明珠轻笑：“现在已经晚了！” 要赵仁卫不是个任务者，她顶多也就只是帮丁微找回肚兜，或者请韩允钧帮着查查丁微哪边是不是真有背叛者，仅此而已了，一切交给丁家自行解决。 别说动手，只怕多一句话也不会说的。 但眼下她已经知道赵仁卫是任务者，那就不一样了。 她清楚任务者有多么的记恨，也知道那所谓的系统以及系统背后力量的可怕。 她坏了任务者的计划，只怕早就被计划者列在报复的黑名单上了，还不如就先下手为强，直接将任务者灭了。 赵仁卫毫不犹豫甩出了他认定的杀手锏：“饶过我，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关系着你父亲的命运！” “放开他。”萧明珠下意识地道。 她没想到赵仁卫会提起父亲。 难道，他知道些什么？ 好吧，事关父亲，她也冷静不下来了。 玄铁松手像块破布般将赵仁卫甩在地上，自己退让到了萧明珠的旁边，与商嬷嬷一左一右的护着。 赵仁卫咳了一阵，吐出好些水来，神色阴郁地看着萧明珠，眼睛里带着些乌黑的死气，像鬼祟一样给人一种没由来的寒气。他看着萧明珠身边的人道：“你想要让他们两个也听到这个秘密，这个秘密可决定着你父亲的生死！” “姑娘！”商嬷嬷和玄铁不约而同地道。 他们不能放任姑娘与这危险的人物同处一室！ 但是，关于萧将军的生死的秘密，只怕姑娘也未必愿意让他们听到！ 萧明珠也有些犹豫，忍不住问008：“你说，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008老实的道：“有这个可能。” “为什么他知道，你却不知道？”萧明珠忿忿的不平，有一种自己手上拿着的是次品的感觉。 008很委屈：“两个可能性，一个是他委托者死得比萧清霜晚，所以知道一些萧清霜不知道的事。还有一个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在意的事儿不一样。萧清霜就是个被养废了的，除了吃喝玩乐，攀比争宠外，也就对嫁个好男人有点在意了，哪会记其它的事情。不过，在她的记忆里，确实是有将军府出了些事的细微片段，但更多的就没有了。原主赵仁卫是男子，关心朝中大事也是正常，可能会知道得更清楚一些。但我们抓住了1142，就可以抽取原主的记忆，知道一切了。” 是啊，她怎么忘了还有这一招了，弄死了任务者，抓住了1142，她尽可以从1142那里逼问父亲的事了。 哪怕1142咬死了不说，吞噬掉1142的008还有什么弄不出来的。 萧明珠慌乱的神色一下子平静了。 那边，赵仁卫看着萧明珠恢复了平静，面上不见半点儿忐忑，反而胸有成竹一般，他心下越来越沉，总感觉剧本和预料中的完全不一样。 他该不会碰上了一个六亲不认，冷血无情的人吧。 赵仁卫这次是真的慌张了，飞快地与1142交谈：“快快，我暂时拖着她，你尽快想想还有没有什么出路！” 萧明珠蹲下，轻声笑道：“不用想了，没有出路了，我不会放过你和它的。” 咔嚓！ 赵仁卫和1142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一种让他们马上要面临着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处的恐惧感。 149、摁死1142的任务者（八） 萧明珠点点头，很仁慈地道：“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1142尖叫：“难道她知道我？” “对。”萧明珠垂下眼睑，嗤笑着道：“我知道。” 赵仁卫愤恨地以头抢地，双眸迸溅出浓稠的恨意，咬着后槽牙道：“相煎何太急！” 他千算万算，没想到对方也是任务者！ 他知道，有些任务者在任务中爱上了某些普通人，就会产生抢夺其它任务者的系统，强行让系统绑定自己爱人的做法。 没想到，这种堪比中彩票五百万的几率竟然让他给撞上了，还是在主位面这种地方。 mmp的！看来，他逃不掉了。 1142也栗栗发抖起来。 萧明珠知道他们都误会了，不过可没有与他们解释清楚的心思。她起身，退后了两步，下令道：“玄铁，再把他给我摁进去缸里去，这次我没开口，你不要松手。” 赵仁卫气愤地想反抗，可惜，委托者这白斩鸡战五渣的身体就是个废材，哪会是玄铁的对手，这次他甚至连半句话都没说出来，就再次被摁进了水里。 窒息的难受感再次袭来，感觉到死神的临近，赵仁卫真要疯了，他隐隐明白，自己这次是真是在劫难逃了。 赵仁卫在脑海里冲着1142疯狂的喝叫着：“1142，还能使用什么道具吗，不惜一切代价！” 只要能逃回去，什么任务，什么积分，什么灵魂强度，都随便了。 1142也快崩溃了，也疯狂的在清算自己的程序，想要替宿主，也是替自己找出一线生机。 可惜，没有，没有，没有！！ 最后，它盯着自己屏幕上那个替身傀儡的道具。 它很清楚，自己点击下去会发生什么，能不能从位面意识的抹杀下逃脱，谁也不知道。如果不点击，宿主会死，它会与宿主脱离，运气好就会找到一个新的宿主，运气不好就会能源耗尽，然后消失抹杀。 赵仁卫像是猜到了1142的想法，大叫：“1142住手，别管我！”眼下这种情况，根本就启动不了傀儡道具，还会被位面意识发现的。 自己和1142一起死，还是自己死，赵仁卫瞬间就做出了决定。 他本就该是个死人，是1142选定了他，从而改变了他的命运。 他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活了多久，经历了多少的位面。 最初他去做任务的时候，还害怕，紧张，甚至会对攻略者动情，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内疚，自责。可是随时任务做得越来越多，他的心越来越狠，没了是非对错，只有任务、任务、任务！ 位面的人在他眼中也不再是活生生的人，只是一组组数据，数据，数据，他就像打游戏一样，以攻略这些数据为目的，不择手段！ 而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陪伴他的就只有1142。 如果1142消失，那他存在的一切都没有了痕迹。 “1142，再见，你要好好的。”赵仁卫有些坦然的闭上了眼睛。 萧明珠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她听到了1142一声叹息。 “快将他拉出来。”萧明珠大叫。 玄铁迅速将赵仁卫的头提了上来，可惜，还是慢了那么一步。 萧明珠看到一颗光线微弱的珠子从赵仁卫的头顶上窜出，带偕带着一个虚弱得透明的影子，一珠一影飞快的窜出了门。 同时平静的天空瞬间划破，一道近乎紫色的闪电夹杂着雷鸣从夜幕中劈出，正中那一珠一影；紧接着又是两道落下，一切快得让萧明珠等人都反应不过来。 然后…… 没有然后了！ 与时同时，在遥远的任务者空间里，任务者大厅里又一个小小的雪花球迸裂开来，冰冷带着几分寒意的破碎声音仿佛一把冰冷的刀，扎到了所有没有出任务的任务者的心中，带来一刹那间的痛楚，紧接着，任务者大厅正中那巨大的屏幕上刷出一行血红的大字：主位面的二号任务失败。 任务者空间里的任务者们再一次都感觉到了一股压抑感重重的笼罩在了头顶上。 有人惊讶出声，“又失败了，这是第几个了？” 有知情人道：“这个月第四个！” 有人不解：“这个月的第四个？失败率这么高，为什么还有人傻得去主位面送死呢？” 旁边的人轻蔑地瞥了那说话的人一眼：“新人？” 只有菜鸟才会问出这样傻不拉几的问题。 谁不知道，主位面的任务可不是想有就能有的。 三千小位面才一个中位面，三千中位面才一个大位面，三千大位面才一个主位面。 不管大小，每个位面都相当于一个独立的个体。 只要位面生灵平静，轮回正常，那就是无隙可击的位面。 只有位面上出现气运者的怨恨，无法让世界正常运物，他们任务者才能进入位面。 位面的等级越高，对于任务者的约束就越大，同样，回报也越高，听说一个普通的任务报酬就比得上大位面的高级任务了，而且小道消息流传，里面还有非常牛b逆天的道具存在！ 所以众人明明知道主位面危险，还是为了那巨大的利益而趋之若鹜！ 鸟为食死，人为财亡，哪个世界都看不破。 有查看主位面情况的任务者叹息道：“又白白浪费了一个任务啊，要是这个成功了，就满了九个，可以触发高级任务了。” 旁边有任务者怼他：“触发了高级任务又怎么样，中级任务的失败率都达到了九成五以上，高级任务几乎就是有去无回，你敢接吗？” 周边，一片安静。 一些老任务者都知道刚才那人说的话是真的。 在整个任务者空间里的记录，主位面的高级任务只有两位完成过。 一位成功回来的任务者像是万念俱灰，不再接任何任务了，就猫在自己的空间里消沉。 而另一位完成者夜哥，也成了任务者空间里最诡异的存在，谁也不敢招惹，也不敢靠近。 可见主位面的高级任务不仅会要人命，就算完成活着回来，也是半废半疯的状况。 可是……听说完成后的报酬真的很强大！ 看夜哥的现在强大的能力就知道了。 诱人啊，真是太诱人了！ 150、七天前的混乱 第一场雪纷纷而至，掩盖了世间的一切，使天地融成了白色的一体，琼枝玉叶，粉装玉砌，只剩下了幽雅恬静。 商嬷嬷端着热茶进屋，看见萧明珠依旧懒洋洋地爬在半开的窗边，神色寂寞，一双眼睛不知道在看窗外的什么地方，她就忍不住在心底重重地再叹息了一句。 七天了，自打那日从赵仁卫的那小院里回来，姑娘已经整整七天都是这样子了。除了做道场外，姑娘不再发一言，整日除了发楞，就是发楞，发楞！ 她都急得请了木玄真人来看过两回了，要不是真人确定说姑娘无事，她真要认为姑娘是吓出了个好歹来。 不过那天的三道冬日惊雷，确确实实很吓人，几乎就是炸在姑娘的脚面前，姑娘要是往前走那么一步，说不定就会被那雷电给击中了！ 雷电之后，那处可是留下了一个半米宽，却有三四米深的大坑啊，人的凡身受体，要是被击中，绝对是尸骨无存！ 姑娘要是因此而受了惊也是正常的。 “姑娘。”商嬷嬷轻轻的唤了一声，见萧明珠没有反应，她放下手中的托盘，上前轻轻碰了下萧明珠的手肘，萧明珠回过神来，看着商嬷嬷一脸的紧张，她拉扯着嘴角，回给商嬷嬷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嬷嬷，别担心，我没事呢。” “嗯嗯。”商嬷嬷应着，心里却是不信的。 萧明珠也不再解释。 她确实是没有吓着，只是……她在担心而已…… 事情回顾到七天前那天混乱的晚上！ 雷电过后，商嬷嬷反应最快，几乎是不顾主仆之别，将萧明珠横抱入怀，护在胸前就用速度翻墙往外冲，玄铁迅速从怀里掏出一物甩给自己身边的玄三，指了指被雷电劈出来的大洞，然后紧随商嬷嬷之后离开。 玄三发出撤退时的暗号声，院内各处等候暗号的暗卫们多数没见到那雷电的一幕，但对于刚才的巨大声响还是听个清楚的，又听到了撤退的暗号声，一个个用他们最快的速度将沾了解迷药的手指往自己负责的人鼻下一放，然后迅速的离开。玄三算准了时间，将玄铁给他的那枚响弹径直砸进了雷电劈来的大坑后，才走。 响弹在坑底发出来的声音没有雷声那么巨大，但声音也很大。 门房里守着火炉酣睡的两个守夜老仆一下子吓醒了，两人迷药的药效还没完全散去，人虽然醒了，脑子还有些发懵，他们却只认为是自己被炉火熏得太困了。 “打雷？”一个老仆打着呵欠，紧了紧自己的袄子。 另一个老仆还是起身：“出去看看吧。” 很快，两人就发现了在厨房面前的大坑以及厨房地上的赵仁卫，之前寂静的小院，一下子彻底的沸腾了起来！ 院外，萧明珠已被商嬷嬷强行塞进了马车里，玄铁跳上马夫的位置后，毫不犹豫的驾马飞奔。 萧明珠明白，他们真的是被那突如其来的雷电给吓着了。说实在的，她也是怕的，而且那一瞬很怕很怕！ 待她缓过劲来，才黑着脸问008：“刚才，出了什么事？” 已经被雷电吓怂了的008，浑身上下的羽毛都竖了起来，缩在萧明珠意识深处的角落里栗栗发抖。那么近的距离，它都可以感觉到位面意识那迎面扑过来的恐惧，要不是它已经吓得不敢出声，不敢挪动，真想尖叫着逃跑。 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几乎是死神擦着它的鼻尖而过，这种恐惧感，它真的不想再遭遇第二回！ 呃，这么近的距离，它竟然毫发无伤，难道…… 宿主！ 萧明珠！ 008吓坏了的心情好了一些。 抱大腿啊，抱住了土著女主的大腿真是幸运！ “008，你也被劈死了吗？”萧明珠此时的心情很不好。 008一个激灵，根本就顾不上害怕了，屁颠屁颠的爬起来，马上回答道：“1142那个蠢货，竟然在最后的关头点开了道具，妄想带着赵仁卫逃离主位面！” “你不是说他们不能使用道具了吗？”萧明珠真是气坏了。 008抖了两下，道：“对，使用道具成功的几率不到百万分之一，无疑是送人头。你看，1142才一动作就直接被位面意识发现，从而抹杀了。换句话说，1142是与那个任务者一起选择了自我毁灭。” 可能，他们还想利用位面意识带着他们同归于尽！ 阴险！ 狠毒！ 可是……为什么还有那么些让人想不透的地方。 008摊平了自己的胖身子，仔仔细细地分析着。 它们系统原本只是一种由能量和精神体结合的虚拟生物，只能依附着灵魂做为载体而存在。每个系统和自己的任务者都有旁人不能理解的相处之道，终究，相伴了那么久的时间，多少会留下些什么。特别是人性化后有了一定的智力和思维的系统，同样也能在机缘巧合下，也会慢慢拥有感情。 像它，在张楠楠的搓磨下，它学会了恨，才会毫不犹豫的坑了张楠楠一把，也要获得自由。 1142只怕是与赵仁卫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彼皮也有一种旁人不能理解的感情在。所以赵仁卫最后会选择让1142放弃自己，而1142会做出这种自我毁灭的傻事来。 好吧，这只是它的猜测，终究赵仁卫和1142当时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随着他们的消失，再也没有人知道了。 听了008的话，萧明珠也想到了008并没有说出来的那些猜测。 在她的印象里，系统和宿主是相互利用的，隐隐系统要占据上风，虽然说系统要靠依附宿主而存在，但宿主死后，它们是有一段的时间可以寻找下一个新宿主的。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个1142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点击道具，替它和任务者搏那近乎百万分之一的逃生机会。 功亏一篑啊！ 早知道1142还有自爆的功能，当时她就不这样咄咄逼人了。 呃，不对，008不是很怕死吗，而且与张楠楠还是彼此算计，而这个狠毒阴险的任务者和系统1142为何却会在最后死亡的关头上，彼此都愿意选择对对方最有利的那一条路？ 151、都吓到了 良久后，萧明珠才道：“你嘴中的位面意识，就是我们所说的天道？” “是，”眼下的008很狗腿，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像是想要彻底的将这金大腿抱到底。 万物皆有命，生死自在天？ 萧明珠突然想起了这一句话，隐隐觉着心里难受，却又不知道是福还是祸，而且这句话会应在谁的身上！ 父亲？难道是父亲？ 她想到了那个任务者最后想拿出来与她做交易的秘密。 只怕，在父亲的身上将会发生一件大事，大到很有可能决定父亲的命运，那个任务者才会胸有成竹的认定她会妥协。 萧明珠害怕了，真正切切的害怕了起来。 008可能感觉到了萧明珠身上冒出来的寒意，大致也猜得到她不高兴，而且害怕了。 它猛的打了个激灵，马上道：“宿主，你别急，你要是真担心你父亲的话，还有萧清荷呢，她可是个重生的人，她比萧清霜要聪明些，只怕知道许多萧清霜并不清楚的事，找个机会，问问萧清荷就知道萧将军的事了。” 萧明珠没有搭理008。 008说得对，还有萧清荷，但想要撬开萧清荷的嘴谈何容易。 萧清荷本就不是一个蠢笨的人，又重生了一次，哪会轻易地承认自己的秘密，并且将那些先知的事告诉于她呢？ 不过，萧清荷是个聪明的人也好，懂得审时度势，有时候反而更好说话。 萧明珠就是这样想着，才渐渐让自己焦躁地心安定下来。 街口突然窜出个几个人影来，玄铁吓了一跳，右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 “是我。”其中一个黑影说话了，声音还很熟悉。 玄铁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楚拦马车的人是水让道长他们，才放弃了攻击的心思。 水让道长失礼的看着丝毫没有损伤的萧明珠，才松了口气，道：“那才那雷电……”他顾及着商嬷嬷和玄铁，并没有将话说得太透彻。 水识和水说道长也四目死死的盯着萧明珠，萧明珠没应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水让道长他们秒懂。 师傅是让他们跟着萧明珠过来抓鬼的，他们在萧明珠进入东街后就分散开到三处，形成三角守护，同时也做好了随时准备急救的准备。在雷电来袭之前，他们确实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鬼气，只是还没来得及他有反应，三道诡异的雷电就来了。 真不知道这雷电是萧明珠引来劈鬼的！ 还是鬼魅力量强大到天地不容，才会降下这雷电来！ 不过是哪一种，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怕归怕归，总归是…… 水让道长转身对两位师兄弟道：“两位师兄护送萧姑娘回观里，待我寻上门去瞧一瞧赵家的情况，回头回观里后，再与你们细说，可好？” 他也收过鬼，替人驱过邪，但能引得了雷电之力的事还是头一回见。 好歹知道了有这么回子事，又来了一趟，不亲眼去看看究竟心里总觉有些亏。 水让道长话音一落，两道犀利的目光嗖嗖地钉到了他的身上。 不好、当然不好！ 两位道长差点没当场扑上去给水让道长两脚！ 凭嘛我们护送，你一个人回去看情况？ 我们也很想去现场看一看的好吧！ 这种大阵势，说不定一生也就这么一回好吧！ 水让道长见师兄弟们一脸的阴黑，一边庆幸自己抢先着开了口，一边解释：“去看情况，也不用两人同去啊！” 水说道长拂了下自己的长须：“谁说同去，冬日惊雷，天有异相，贫道才上门一问，有何不可。” “好吧，你们想去就去，我先回观里。”萧明珠可没心思与他们纠结这个，反正观里能混到这个位置上的人都是人精，怎么着都能将理由给编圆了。 不过，她也不忘提醒一句：“小心。” 水让道长他们惊讶地看了眼萧明珠，难得的扁了扁嘴角，都露出了个笑容来。 萧明珠他们原路返回，径绕过了山门，从旁边小道由侧门进入到观里，一路上萧明珠完全没了睡意，一直在与008交谈。 但她这样的神色落在商嬷嬷的眼中，却认定是吓得有些惊魂失魂的样儿，商嬷嬷心里没底，不由出声建议：“姑娘，先去见见真人，可好？” 雷就劈在姑娘的脚尖前，她看到姑娘的脸瞬间都白了，要说没有吓到，她是不信的。反正今天晚上是睡不着了，不如去给真人瞧瞧，要是姑娘没有被吓着，明儿一大早她就去烧香还愿，要是姑娘被吓着了，也能请真人替姑娘收收魂，压压惊，免得留下什么后患。 商嬷嬷的话正合萧明珠的心意，她满口应下：“好。” 她们下了马车，就看到不远处有灯光，灯笼下有人裹着厚棉袄缩坐在背风处，那人估计也瞧见了他们，一路小跑就过来了。 “萧大姑娘、统领、嬷嬷，”来人一次见礼后，道：“真人在玉华殿里静候，请姑娘直接过去就好。” 木玄真人倒不是因不放心一直等候着萧明珠回来，他是回到了自己的院中后，被那不寻常的冬日惊雷给惊着了，他掐指算了算，却算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之下，他随手取了占具占挂，却接着打出立卦来。 是凶？是吉？ 还是自己心神不宁，才会连个卦都打不好。 想归想，木玄真人也没敢再占一挂。 这下，他更睡不着了，认定这冬日惊雷与萧明珠今夜所做之事有关，干脆派人去守住了萧明珠回来的路行，让她过来替自己解惑。 听到外面的动静，木玄真人有些急燥地亲自撩起了门帘，瞧见萧明珠没有异样的走近，提着的心才放下了大半：“快进来，外面可冷？” “还好。”萧明珠说归说，进了屋还是忍不住走到火炉边上坐下，并且将冰冷的手伸到上方烤着。 “没事吧？”木玄真人关切地问了。 萧明珠摇摇头，没说什么，旁边玄铁将当时的场景仔细地说给木玄真人听，他说得很仔细，任何一个细节也没有错过。 木玄真人听到赵仁卫要拿决定萧怀恩生死命运的秘密与萧明珠做交易时，整个人都怔住了。 152、逆天改命？ 木玄真人听到赵仁卫要拿决定萧怀恩生死命运的秘密与萧明珠做交易时，手忍不住握起拳来，身体都有些微微颤抖。 他可以确定，小明珠走之前对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个赵仁卫不是本人，由不知名的鬼魅给上了身。普通的人极畏惧鬼神，没有谁敢信口开何的拿他人的人生命运来说事的。就是师叔和他，也只是隐隐能看到人的气运与走向，并没有铁口直断的能耐。 木玄真人瞥了眼有些魂不守舍的萧明珠还是忍耐住了自己想要答案的冲动，耐心的听玄铁继续往下讲。 玄铁也瞥了眼萧明珠，道：“姑娘并没有被那人蛊惑，让在下继续惩罚，谁知突然天色异相，三道雷电都劈在了小院中，直接在厨房门口击出了个大洞，离姑娘的脚边仅有一寸之余。” 一寸之余？那就是说没有伤到小明珠。 好嘛，木玄真人惊讶，但他更激动的是小明珠拒绝了那个鬼魅的要求。 他真想扑到祖师爷面前去磕三个响头。 祖师爷保佑啊，竟然让小明珠在面对鬼魅抛出的诱惑时，守住了本心。 要知道有多少前辈修行到了能窥视到一丝天机的时候，就因看到了自家人的前程命运而慌了心神，最后走上了将自己毁个彻底的不归路！ “你先回去复命吧。”木玄真人迫不急待的打发走了玄铁，玄铁也没矫情，行礼后就退了出去。商嬷嬷也猜到木玄真人估计是有话要与姑娘说，也知趣的借口去泡茶，起身离开了侧厅。 没了外人，木玄真人拍了拍萧明珠的肩头，见她抬头看自己，才拉过椅子在她的对面坐下，道：“除了玄铁说的外，你还有什么想要补充的？一五一十慢慢说，不要漏了什么小细节。” 萧明珠犹豫了好一阵子，隐瞒了008存在，将任务者和1142说成了一个人，遂将整件事情都说了出来。 木玄真人一直听着，脸色变了好几次，他都没有打断萧明珠的讲述，直到萧明珠全部说完了，才将他总结出来的重点进行一一的分析：“你是说，那个鬼魅是赵仁卫自已请来的，替他完成心愿的鬼？那个鬼魅上赵仁卫的身已经有半年了，目的就是替赵仁卫娶到丁大姑娘？你是在那日救下丁大姑娘的时候，查觉到那个鬼魅的存在的？鬼魅被那三道雷电给劈死了？” 萧明珠又点了点头。 “看来，这个鬼魅并不简单。” 就能预知未来这一点，就已经很厉害了，怪不得会有雷击之劫。不过，瞧小明珠的样子也明白，那个鬼魅已经消失在雷击之下了。 “那个，我……”萧明珠抬头，欲言又止。 木玄真人瞧破了萧明珠的不安，走到她对面坐了下来，一针见血的点明：“你，现在后悔了？” 萧明珠当着木玄真人的面也不矫情，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不后悔弄死那个鬼魅，留着他只会害了更多的人。可是，我很担心父亲。” 说真的，对于父亲的生死，她还是很在乎的。 “担心萧将军？”木玄真人将手反过来，屈指在桌上轻敲了两下。 清脆的敲击声在安静的厢房里格外的寂静。 萧明珠咬着唇，点了点头。 木玄真人轻笑，道：“如果你知道了萧将军的一生后，你会怎么做？” 呃？会怎么做？ 萧明珠真真正正的想了一下，道：“我想他安康一生，长命百岁。” 好孩子。 木玄真人点头：“那我能不能理解为，你从知道他一世人生后，发现今天走东街会出事就让他走西街，明天吃米饭会噎着就改喝粥？” 萧明珠愕然。 木玄真人只是用了一个很浅显的假设，但她真真切切的听明白了。 就按真人所言，知道东街会出事，就改走西街，谁又能保证西街是太平无事的呢？ 米饭会噎着，谁又能保证粥里没人下毒？ 傻，她真傻，怎么就犯了与张楠楠那些任务者同样的错呢，以为知道一个人的一生，然后采取手段避开，就可以轻易的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人的一生中将要遭遇无数的岔路口，一个岔路改变，之后的所有一切都会随之改变，谁也无法判断，改变之后是件好事，还是会更糟。 老天并不公平，有许多的东西早以注定好的，无法改变，要不然就不会有那句“阎王要人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了。 想要彻底的改变一切，除非逆天改命！ 萧明珠怔住了！ 逆天改命是怎么回事，她在道观长大，如何会不懂！ 世人皆想知天命、安天命，甚至一些不知足的人还想逆天改命，改命者和窥探者都是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的。这就是老道士和木玄真人明明看相算命的本事已到了巅峰，却也不轻易与人测算命格的原因，就怕有些人心不足，不惜一切的想要逆天而行。 见萧明珠想到了，木玄真人又道：“你想的可是萧将军一生所愿？” 萧明珠仔细想了想后，很坚定的摇了摇头。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这是父亲挂在自己书房里内勉的话，只怕这也是真正流露了父亲真实的心意。 守护疆土是父亲的心愿，哪怕他知道那一战凶险无比，有去无还，也不会退让一分的。 “好吧，如果命运如法改变。”萧明珠也很坦然：“所以我想去陪伴在父亲身边。” 她去了父亲身边，陪着父亲，能在父亲遭遇危机的时候尽自己的一分力量，哪怕以身替之，也都没有怨言了。 木玄真人半提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地。 普通人一念之差都可能在他人的命运上起到不可磨灭的作用。不管是结下的善缘，还是孽缘，最终结出来的果都是需要自己承受的。 小明珠是天命之人，她在不知他人命运的前提下，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改变了那人的命运，可以说是等同于天命，只不过是借她手行事而已。 可是她在窥探了他人一生命运之后，再出手篡改，那即使她是天命之人，也是逆天而行，将是要遭受到上天的惩罚的。 轻则五弊三缺，重则将人魂俱灭！ 153、并非短命人 木玄真人叹气：“眼下你母亲的法事结束还有二十多天，这个时候你如何能去新安？再说，萧将军要赶在年前回京都述职，算下来也就两月有余，只怕他现在已经在整理行囊准备启程了。你现在赶去，及有可能会在路上与他走岔了。” 小明珠在被鬼魅诱惑之后，还能做出这样的正确的决定，已经是很好了，只是有太多的事还真不是她想做就能去做的。 萧明珠数着手指算了算，她现在快马加鞭赶回新安，确实是有可能遇上不父亲。 木玄真人又给她出主意：“你可以写信一封，请二皇子派人利用八百里加急替你送过去，提醒萧将军一路小心谨慎。” 萧明珠眼睛亮了，很快又没了这神彩，纠结着：“可是，万……” “闭嘴！”木玄真人严肃的喝止了她：“我都替你分析了这么久，你怎么还能胡思乱想，甚至想口出……” 萧明珠急忙捂住了自己嘴，心里好一阵呸呸呸…… 她这张嘴可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啊，还好真人阻止得及时，她没说出来。 木玄真人被她这样子给逗乐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又柔声安抚道：“何必这样草木皆兵，你确定那鬼魅所说的都是真的，不是引你入局的陷阱？” “那家伙说的多半是真的。”萧明珠确定，也许会有一些夸张的成份在。 对了，夸张。 当时那个情况下，那个任务者极有可能利用他知道为所不多的父亲的事，夸大其词来乱她心神。也就是说父亲会出事，但未必如那任务者所言是生死相关的大事。 木玄真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道：“可是贫道从你父的面相上来看，他并非短命之人啊。” 他见过萧怀恩，面相上还是能看出几分来的。 “真的？”萧明珠很高兴。 木玄真人点头：“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好吧，如果你真的想要一个心安，将你父亲的生辰八字写下来，我细细替他排上一卦。” 相对于那个任务者求饶时所说的话，萧明珠当然是信木玄真人的。 她推开了木玄真人的手，摇头：“算了，我信你。” 木玄真人倒也不催她：“你尽可以回去细想，什么时候改主意，就什么时候送生辰八字过来，如何？” “好。”萧明珠应下。 也许，明日她就会想明白的。 也许，明日她就可以撬开萧清荷的嘴。 也许，明日008可以从萧清霜那为所不多的记忆里找出一些头绪来。 对了。008，她应该从008那边下手，说不定可以找到线索。 与木玄真人道别后，萧明珠回到了三字院，匆匆提笔写了书信后，就交给商嬷嬷让去找韩允钧，请求他帮忙，用八百里加急送出去。 之后，她又借口自己太累了，都没梳洗，踢了鞋就裹着被子倒头装睡。她听见乔姑姑轻轻的吹灭了除墙角外的所有蜡烛，蹑手蹑脚在在墙角的软榻上躺下后，才悄悄叫起了008。 “查，帮我将萧清霜的记忆都查一遍，将军府可有什么异样的大举动？” 008几乎是将萧清霜那一抓乱七八糟的记忆从头到尾整理了一遍，最后才找出了一丁点儿的线索。“宿主，萧清霜的记忆中几乎没有将军府的什么事情，有的只是对你的羡慕嫉妒恨罢了。 不过，一直到她身死之前，将军府也没有办过丧事。” 将军府和候府关系再紧张，终究是一族人，要是萧怀恩真有个好歹，她萧清霜就算是装，也得跑去将军府里戴孝，上香，以及送葬的。 “真的？”萧明珠这下稳心多了。 果真父亲就不是一个短命的人。 虽然心里有了底，但紧张不安还依旧没有消散。这几天来，她只觉着脑子混沌了，有些茫然混日子的感觉。 门帘再次被撩开，乔姑姑领着知春进来，知春手上还托着个大红木托盘。 乔姑姑进门就道：“姑娘，那边送东西来了。” 萧明珠懒洋洋的坐直了身子：“谁送来的？” 乔姑姑瞧见了萧明珠的样子，脸上的笑僵了，过来不由分说的径直将半掩着的窗户关上，扣死，然后拉着萧明珠的外衣瞅了两眼，皱眉：“怎么又弄湿袖子了。”她扯着萧明珠就往屋内去，边走还边道：“知春，寻件外裳过来。” 知春将托盘放在桌上，跟着进屋，一边回着之前的话：“姑娘，是乌金送过来的。”一边迅速的从衣柜里翻出一件月牙白的外裳，与乔姑姑一块，将萧明珠身上那件打湿了袖子的外裳给脱了下来。 外间，商嬷嬷松了口气，姑娘那懒舒的样儿她早早就提过几次了，可姑娘只是随口应着，就是没动作，她又实在是做不出像乔姑姑那样没有主仆分寸的事来。也许这些年下来，乔姑姑半师半仆，对姑娘来说也是与常人不一样的，以前她觉着乔姑姑这样行事不妥，现在却还有些认同了。这几日要不是乔姑姑日日盯着嘀咕着，姑娘还不知道会懒散到什么地步。 乔姑姑半强迫的替萧明珠换了外裳，又拿了个汤婆子塞进她的怀里，才道：“虽说京都的冬天不比新安冷，但要潮湿得多，姑娘的身子骨虽然大好了，但可不能大意，万一弄个什么风寒内湿的，以后怕是要吃大苦头的。” “知道了。”萧明珠扁嘴翻白眼，倒没反驳，抱着汤婆子爬到炕上倚着。 乔姑姑将托盘上的八宝盒拿过来，打开，里面摆着八样精致的点心。乔姑姑怔了下，笑道：“可都是姑娘爱吃的呢。”她瞧出得出来，这只怕是宫里御膳房里的特意花心思做出来的。 这五皇子，是对姑娘上了心吗？ 萧明珠拎起一块点心就吃，但并不相信这是韩允昭送来的。 这几天韩允昭倒是日日送东西过来。 她虽然恍神，但眼不瞎！ 韩允昭看她的眼神，那时时是恨不得与她划清界线的小眼神好吧。 不是韩允昭，那就是某人了，也只有某人能轻易指使韩允昭，以及乌金来跑腿了。 那个人还真别扭！ 154、宋家表妹（加更） 旁边正准备将湿衣服送出去洗的，知春突然想起了乌金身边侍卫带过来的话，又道：“那边还传了信来，说赵仁卫醒了。” 醒了？ 萧明珠猛的坐直了身子，差点被口里的点心给噎着了，捂着胸口一个劲的咳嗽。 乔姑姑急忙帮着她拍背，商嬷嬷倒了茶过来，两人联手好一番折腾，才让萧明珠将卡在嗓子眼里的那块绿豆糕给吐了出来。 “往后，可别在姑娘吃东西的时候一惊一乍。”商嬷嬷还不忘责备的瞪了眼知春。 “好了，我不吃了，赵仁卫那边现在状况怎么样？”萧明珠急切地追问。 水让道长他们还真是有几把刷子的，三寸不烂之舌，半真半假的说辞，不仅没有让赵家人起疑，还直接以赵仁卫被鬼魅上了身为由，让赵家人将赵仁卫给送到清风观里来了。这几日他们几人轮流与赵家人一起守着赵仁卫，时时查看着赵仁卫的情况，估计他们是想知道赵仁卫是怎么遇上那鬼魅的。 知春道：“据说，赵仁卫失忆了，根本就不记得这大半年来所发生的一切。” 果然，还是失忆了！ 萧明珠有些失望。 知春又低声道：“赵仁卫听说自己曾被鬼魅上身所做的一切后，先是让赵夫人去给那丫头送了一碗药，然后挣扎着下地，亲手给丁家写了一封道歉信！” “真的？”萧明珠坐直了身子。 赵仁卫要是脸皮厚着，一句鬼魅上身，就可以将之前任务者的所做所为都给抹了。但是他亲笔写了道歉信，就等于是他向丁家承认，是自己做了对丁家失礼的事。赵仁卫这举动算是给丁家手里送了自己的把柄，丁家手上握着这封信，就算不与赵家和解，至少可以堂堂正正的撇清与赵仁卫的关系，不至于让他影响到丁微将来的婚事。 看来，这遇鬼魅之事，倒是让原主赵仁卫惊恐之下，也真正看清楚了许多事，也许，原主也不是那么渣的。 终究，原主的前世中，丁微也是嫁了给了他人的，据说还是过得比较幸福的，原主才由爱生恨的。 “看来，我也要打起精神来才好。”萧明珠伸了个懒腰，脸上重新飞扬起了自信的笑容来。屋内所有人都觉着头上的阴霾消散了大半，果然还是开心笑着的姑娘最让人安心。 萧明珠振作了精神的消息迅速传递到了关心她的人耳中，大家约而同的都松了口气。 连水让道长忍不住在木玄真人面前道：“师傅，这位萧姑娘可真是个不寻常的小姑娘。”就算他们被雷电这么一吓，只怕也得颤颤个一两月。 木玄真人白了他一眼：“世上不寻常的人多了去了，往后你看人得多用些心。”被师傅揭了老底，水让道长有些讪讪然。 韩允钧那边也心情大好，韩允昭更是小心翼翼地道：“二哥，萧姑娘这是没事了？” “应该吧。”韩允钧玩把着手上的棋子，趁韩允昭不注意，径直将炮移到了可以将军的位置上。 “那……我不用再跑去给她送东西了吧。”韩允昭试探着问。 “将军！”韩允钧径直掂了傻弟弟的主帅。 韩允昭看着主帅位置上的炮，欲哭无泪！ 连输十九盘了，二哥，亲哥，能不能给你亲弟弟留点信心。 又过了几日，丁家送来了丁微的信和一些小礼物。 丁微的信里所说的与之前知春告诉她的一致，她与赵仁卫的恩怨不管是不是鬼魅做祟，但也是彻底的断了。 乔姑姑仔细看了丁家送过来的礼，虽说不是很名贵，但精致用心，样样恰到好处，正符合给她这个年龄的小姑娘，却也不过于张扬。 “姑娘，只怕这是丁夫人的手笔。”乔姑姑笑着。 “哦。”萧明珠并没往心里去。帮丁微时她没有想太多，只是因为她认可丁微，才会不管对错，先毫不犹豫站在丁微的身后。 知夏打起席子进来禀报；“姑娘，外面有一位姓宋的姑娘，自称是姑娘的表妹，说是来给夫人上香的。” “姓宋？”萧明珠愕然，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一门姓宋的亲戚，打哪里冒出来的。 知夏神色纠结了一下，低声道：“这位宋姑娘是乘着府上的马车，由府里的婆子陪同来的。” 府里？萧明珠忍不住皱眉。 “走吧，是人是妖，先看看再说。” 萧明珠到了大殿，一位身着缟素的小姑娘正跪在母亲的牌位前规规矩矩行大礼，要是不知情的人，还真认为那位小姑娘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 站在殿前的婆子瞧着了萧明珠，急忙过来见礼，“老奴见过姑娘。” 萧明珠认得，这婆子是祖母院中的，她示意那婆子免礼，婆子忐忑的起身，瞥了眼殿内的小姑娘，道：“那位宋姑娘是宋家老姑奶奶的孙女儿，宋家老姑奶奶过世前让人给老夫人送了信，将那宋姑娘托付给了老夫人。” 商嬷嬷忍不住多瞅了眼宋姑娘，宋姑娘也是一身缟素，鬓角还戴着白色的娟花，腰间也有素白的腰带，正是一个守孝期间的人。 按理，一般守孝的人在守孝期间为避免冲撞了人，极少会出来走动的，这位宋姑娘大大咧咧的过来，是不懂，还是存心的。 那宋姑娘将香插入了香炉里，转身瞧着了萧明珠，急忙过来向萧明珠见礼：“妹妹来迟，还望姐姐不要见怪。” 萧明珠差点没忍住，除了萧清月外，这还是头一位上前来与她直接姐姐妹妹的人。好嘛，就冲着这称呼，她就认定，这位瞧着比她还要小上几个月的楚楚可怜的小姑娘，并非是她表面上流露的单纯，不懂世事。 但这人是祖母派人送过来的，又是来给母亲上香的，她不好直接下人面子，遂挑了挑眉：“这是哪家的妹妹，好娇俏的一个人儿。” 宋姑娘缅腆含羞带怯地低下了头：“妹妹哪有姐姐说的那般好。” 萧明珠都快晕了，谁在夸你了，你都听不出来好赖话吗？ 商嬷嬷也瞧不下去了，憋着笑道：“姑娘，这外殿冷。” 萧明珠也顺着商嬷嬷的话道：“那宋家表妹随我去旁边厢房里坐坐。” 宋姑娘抬头，眼睛里尽是欣喜：“谢谢姐姐。” 萧明珠想抚额了，这人听不听得懂人话！ 155、小白花 进了厢房，那个宋姑娘一双眼睛不太规矩的四处张望，目光里隐隐流露出一些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不屑，却被商嬷嬷将她的举动眼神尽数瞧了个清楚。 绣儿送了茶水和点心过来。 萧明珠客道了一句：“宋表妹喝茶。” “姐姐别拿玉茹当外人。”宋玉茹笑着，起身，伸手提起自己旁边小几上的茶壶。旁边的绣儿吓了一大跳，急忙伸手抢先一步提起了滚烫的茶壶，道：“表姑娘要添茶吩咐奴婢就好了，不用您亲自动手。” 开玩笑，如何敢让这样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陌生人，在姑娘的面前拿起热水这般危险的东西。 宋玉茹颤了一下，双手扭着自己的衣摆，低头咬着嘴唇，显得楚楚可怜：“我，我只是想给姐姐添水。” 柔弱、楚楚可怜！貌美如花的小姑娘连泪盈于睫的样子都那样好看。 要是有男人在，必定一颗铁打的心都要融化了。 只可怜，屋子里是都是女人，多半还是有些见识的女人。她们不仅没有被宋玉茹的样子所打动，反而皱起了眉。 这位表姑娘好端端的姑娘不做，却想抢丫头的活儿？ 再说，就算是庶女在嫡母嫡姐面前伺候，也该不是这一付柔柔弱弱，委屈的小家子气，动不动就摆出一付被人冤枉亏待了的模样吧，说句难听点儿的话，她甚至连姑娘眼面前的知春都不如！ 或者是她瞧见姑娘面前的杯子是空的，怀疑姑娘在茶水里下了东西，才会有这样试探的动作？ 好嘛，不管是哪个可能性，这个表姑娘都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萧明珠也皱了眉：“表妹有心，一会儿还有半个时辰的道场，我不方便在这个时候喝茶。” 她在脑海里喊了句008：“她该不会又是一个任务者吧。” 依旧老老实实在意识空间墙角的缩成团的008有气无力的翻了个白眼，肥胖的小翅膀尖抖了抖。 宿主大大，您忘了这是玉华殿，旁边殿里休息着水说道长，以及十几位道长们吧，它乌缩还来不及，还敢吱声？ 再说，宿主大大，您已经连着碰上两个任务者了，还想碰上第三个？真当自己就是任务者磁石。 “我不知道。”宋玉茹身体瑟缩了一下，看着萧明珠小心翼翼地：“我不是故意的。” 萧明珠深吸了一口气，将心头的不高兴压下去。 好嘛，面对这样一个随时都摆出一付遭受了巨大委屈的样子的人，真让人憋屈地忍得难受。 她真想一鞭子甩过去，将欺负做到实处，免得白承担了这个名声。 忍，暂时忍一下。 “不知者无罪。”萧明珠磨着后槽牙道。 “谢谢姐姐。”宋玉茹低眉顺眼的坐到了那椅子上，面上的表情很无辜，隐隐还有些忐忑不安，时不时偷瞥一眼萧明珠。 萧明珠实在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道：“喝茶，尝尝点心。” 那宋玉茹听话的端想杯喝了口茶，又吃了块点心，眼角又瞬间就泛红了，还有可疑的晶体在闪烁。 萧明珠差点没砸了杯子跳起来，好吃好端的伺候着，这还哭上了？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在点心里下了料，捉弄这个表妹呢。 她磨着牙问道：“这点心和茶水有什么不妥当吗？” 宋玉茹摇头：“我在进将军府之前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 哪里跑出来的土包子！ 不仅萧明珠，旁边的商嬷嬷知春等人都皱起了眉，这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富家千金。宋家老姑奶奶与老夫人是亲姐妹，夫家门第也差不到哪里去啊，怎么会让自家的孙女儿沦落到这个地步。 宋玉茹等了一会儿，也不见萧明珠搭她的话，更别提安慰自己了，眼泪落得更快了，小心翼翼地道：“我父母早逝，家里又没有男丁，大半家财都被族中索走，我与祖母相依为命，日子过得比较清贫……” 清贫？ 清贫的不仅是你的生活，只怕还有你的脑子吧！ 好嘛，这样的人！ 萧明珠看着对面的宋玉茹，恶心得不行了。她真是厌恶这种动不动就掉眼泪的人，真没办法再相处下去。 她遂即不客气的道：“表妹，已经上完香了，那就早点回去吧。” 宋玉茹心里咯噔了一下，她还有好多话都没说呢，这萧明珠就直接打发她走？听说五皇子也在清风观里，还时常来看萧明珠，她要是留下，说不定可以与五皇子来个偶遇。 偶遇啊，她有信心，只要五皇子见着她，必定会对她留下深刻印象的。 “我……”宋玉茹有些语塞，想要找个理由拖一拖。 萧明珠面带微笑，“这几天下了雪，下山的路可不好走。你回去晚了，祖母必定会担心的。” “眼下，还有些早。”宋玉茹是打定主意这个时候不走。 萧明珠瞥了眼门边的知夏，只是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没多久，外面响起了乐声，萧明珠起身，“表妹慢慢坐。”说罢，起身去了大殿。 宋玉茹乖巧的送萧明珠出了屋子，随着门帘的落下，她脸上的微笑也一并落下了。 说什么古人早熟懂事，十来岁学管家治下的手段，开始在后院里倾轧，帮着生母与姨娘姊妹们勾心斗角。 可古人终究是古人，见识还是短浅了些，她只不过是稍稍的使用了些小白花的手段，就让她们产生了轻敌的念头，将她归于没脑子好打发的一类人中去了。 宋玉茹抿嘴露出了个狡黠的微笑。 这一世，是老天爷送给她的，她一定要弥补上一次的遗憾。 上一世，她是个私生女，为了母亲能上位，为了可以抢到姐姐的未婚夫，她真是使尽了手段上窜下跳，可是到了最后，她依旧什么都没有，连母亲都愤愤的不再理睬她了。万念俱灰下，她径直冲出去撞了姐姐的婚车，让自己的鲜血替他们的婚礼增添一些喜色。 她临死之前，唯一的念头是，来世再也不做私生女。 一眨眼，她穿越到了古代，成为了宋家的嫡姑娘。 当时，她真是欣喜若狂！ 156、宋玉茹的目的 可是，宋玉茹的欣喜只维系了两天。 当她了解了宋家的处境后，就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宋家虽说不是高门大户，但也是书香门第，祖父还是二榜的进士，曾出任过宁州知府。只可惜祖父早逝，父亲早逝，母亲悲伤过渡也跟着走了，只剩下原主与祖母住在祖母陪嫁的小院子里，凭借着祖母微薄的嫁妆度日，还时常需要许家的救济！ 三个月前的原主得了一场大病，之后原主翘了，她来了！ 这半年来的生活，更让她清楚的明白自己一个宋家嫡女，日子过得还不如许家的庶女，更别提许家的嫡女嫣然了。每次许嫣然拿走她绞尽脑汁默写下来的名句，还在她面前做出施舍的模样，她就恨不得扑上去撕花了许嫣然的脸！ 早知道，她就不在死之前许那么个愿望了！ 可老天终究还是疼她的。 在传出了萧明珠得了皇上的赞许后，她一再在祖母抱怨了许嫣然对自己的欺负。祖母犹豫了好几天，尤其是听到萧明珠在清风观办了盛大的道场，甚至五皇子都露了面，才终于改了心思，向与一直不喜她的姨祖母写信临终托孤。 也许是祖母在信中哀求触及了姨祖母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与祖母不对盘的姨祖母最终还是将帮她处理完了祖母的后事，并且将她接到了将军府。 瞧见了将军府的富贵，她就打心底认定，这一切都是老天爷给她准备的！ 她收敛起了自己一身的任性和刁蛮，在姨祖母面前卖乖，扮孝顺贴心，姨祖母原本对她只是淡淡的，几天下来，倒是被她软化了不少。 她才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向姨祖母提出去清风观替祖母还愿，顺便给林氏上个香的要求。去替林氏上香，只不过是一个幌子，她其实是想要去见一见萧明珠，探探萧明珠是个什么样的人。当然，要是能偶遇五皇子，那就再好不过了。 据她所知，萧明珠长在新安那个偏僻的乡下地方，必定是粗俗不堪的，自己只要在她面前装得小白一些，装得无辜天真一些，必定会被萧明珠瞧不起，同样，也会被萧明珠剔出对手的名单。 果真，一切如她所料。她才微微扮了一下小白花，不仅萧明珠，甚至连她身边的人都流露出了对她的不喜与嫌弃。 无视她就好，那样一来，她就有时间在姨祖母面前讨好卖乖了。等到萧明珠反应过来，姨祖母必定会被她哄得眼中心里只有她这么个乖侄孙女的！ 那样，有姨祖母护着，萧明珠也拿她没办法，她就可以堂堂正正在姨祖母面前取代萧明珠了。到时候，她要是勾引上了五皇子，姨祖母再不喜，但也会瞧在她自己的那张老脸的份上，让五皇子给她个名份；就算她不能勾引上五皇子，有姨祖母在必定会替她安排一门好亲事的。 她可是穿越女，身上有主角光环的，怎么会不心想事成呢。 打着如意小算盘，宋玉茹一直在侧厅里坐到今天的道场结束。可惜，她梦想中的五皇子别说露面了，边个身边人都没派过来。 萧明珠看着有些失望的宋玉茹，根本就懒得猜测她想什么，径直问道：“表妹是不是还打算在观里用晚膳？” 宋玉茹一脸的呆滞，瞧这萧明珠说话怎么比她还不像个古代的闺秀，不应该柔声的问她“表妹不如与我一块儿用晚膳”这样委婉吗？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借口是萧明珠留她用晚膳，她才晚归的。 可萧明珠根本就不给她这个台阶，她只能硬着头皮道：“不了，再不回去只怕要晚了，姨祖母会担心的。” 萧明珠只是挑了挑眉，道：“表妹慢走，我就不无送了。” 说都说到这个份上，宋玉茹只能灰溜溜地告辞，上了马车。 瞧着将军府的马车走远，商嬷嬷道：“姑娘，这位表姑娘不简单。表面上是柔柔弱弱，一付胆小怕事的样子，可是那双眼睛却太不规矩，甚至偶尔会流露出嫉妒。” 萧明珠一怔，商嬷嬷说的这些，她还真没有发现。 商嬷嬷又道：“老奴马上派人去查查她的底细，要不然，这样的人以后与姑娘同居一府，以她的那些小动作，很容易引人误导姑娘欺负了她的。” 萧明珠扑通一声笑了出来：“欺负了又如何？嬷嬷认为，祖母会因为她而罚我？” 如果宋玉茹真打那个主意，那就错了。 她心里有数，在祖母的眼中，什么都比不上将军府的名声，那当然，将军府也不能传出大姑娘仗势欺人的流言来。那宋玉茹不来招惹她罢了，要真招惹她，她打了也就打了，只怕祖母还会选择替她遮掩一二，顶多只是私下宽慰一下宋玉茹而已。 当然，如果宋玉茹的目的只是祖母的宠爱，以及祖母私下的补偿，那她就由得了她们去折腾，再怎么折腾，宋玉茹也变成不萧玉茹。 傍晚，玄铁一脸沉重的来请萧明珠。 萧明珠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子，轻敲了两下：“好好，我已经怠工了好几天，今天必定将你主子欠下的课都给补上。” 玄铁嘴角动了动，并没有说什么。 到了中殿，她迎面就碰上了韩允昭，难得，韩允昭没像避瘟神一样的避开她，只是拉扯着嘴角，很尴尬的冲她挤出了个笑容。 萧明珠恶劣的也冲他笑：“五皇子，谢谢您近日来的点心，您的这一片好意，我记下了。” 韩允昭：…… 他才不要她记得自己什么好意呢！ 瞥了眼玄铁，他偷偷挪过来几步，低声道：“不是我送的。”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萧明珠故意大声道，还往韩允昭那边挪了挪。 韩允昭如临大敌，径直窜到旁边与她拉开了距离。 萧明珠没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窗边，韩允钧一脸寂寂地移开了视线，目光落在了小几上的一封八百里加急信上。 门帘被撩起，一股寒意袭着风雪进来，韩允钧忍不住裹了裹自己的熊裘。 萧明珠站在门边，轻笑：“又是黑熊裘，不知的人还以为你一冬天就这么一件好衣服呢。” 157、父亲回信 韩允钧轻捂着嘴低声咳了两声，笑道：“希望明年，我就不用再穿这难看的熊裘了。”自打跟着萧明珠学了那几招，他可是日日不敢拉下的坚持每天练上两个时辰，虽然这前后只有十来天的时间，感觉不到练习的效果，但至今为止，他还没有像之前一样，一冷就出不得屋子，吹吹风就发热。 “那我们今天学什么。”萧明珠脱了披风甩给小冬子，伸展着双手开始活动筋骨。 韩允钧怔了下，神色也有些慌乱，道：“不是，我找你来，是为了这个。”他将小几上的信往萧明珠那边推了下，萧明珠目光顺着他的手指落到了信上，一眼就认出信封上是父亲的笔迹。 她根本就顾不上与韩允钧客道，迫不急待的拿过信撕开来，细细地看。 父亲在信中说，他本已经安排妥当已经出发了一日了，却因遇上了某件要紧的事，不得不回转回新安去做处理。归期只怕无法再确定了，未必能在新年前赶回京都。信的最后，父亲还很慎重的写了，说她信中的叮嘱的那些事，他都放在心里，不管遇上什么事都会小心应对，让她安安心心的在京都等他回来。 萧明珠将信折后好，板着脸走到韩允钧的面前，一巴掌拍在桌上，然后将身子倾向韩允钧。 她之前那一巴掌太有震撼力了，韩允钧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就见萧明珠的脸凑在面前，几乎都要贴着他了，都可以感觉到她呼吸出来的热力扑在自己脸上的感觉。瞬间，他连耳朵尖都红透了，身子却僵硬得不知道往后挪一挪。 旁边的小冬子原本想劝阻萧明珠这无礼的举动来着，还没上前，就被玄铁从后背给捂嘴拖走了。 开什么玩笑，难得有一次这样与萧姑娘近距离的接触，说不定主子那顽固的念头就会打破，怎么可以被破坏呢？ “我问你，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萧明珠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扬了扬手上的信。 韩允钧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往后挪了一下，拉开了些两人脸的距离，才道：“慢慢说好吗？”靠得这样近，他连自己的心跳都控制不了了，怎么能控制得住自己的言语，万一说出些不该说的就不好了…… “好。”萧明珠直起了身子，随意的在旁边坐下，“我等着听。” 韩允钧一手按着自己加速跳动的心，单手持壶颤颤巍巍的给自己倒茶，手抖得将茶水洒了一桌。 萧明珠瞧不过去了，伸手夺过茶壶，发现茶壶早就凉了，扭头喊道：“小冬子。”她这才发现，小冬子和玄铁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屋外，玄铁听到她的声音才松了手，小冬子一路小跑着进屋，瞧见韩允钧和萧明珠都没什么异样，马上有眼力劲的上来擦拭桌子，“主子还有什么吩咐？” “我……”韩允钧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还是一片混乱。 萧明珠倒是不客气：“凉子都不知道换换。” “奴才马上去。”小冬子手脚麻利的将冷了的茶水以及点心都撤下，出屋后，还不忘瞪了玄铁一眼。 玄铁悄声笑道：“主子在害羞。” 小冬子手一抖，差点没将整个托盘打翻，仔细想了下刚才进去主子和萧明珠的反应。萧姑娘倒没什么，但主子与寻常不太一样。 害羞，难道主子？ 只是萧姑娘年后才不过十三岁，相对主子来说，不是太小了些。主子怎么会看上这么个小姑娘，而且主子不是一直指使五皇子去关心萧姑娘吗？ 正因为如此，他才从没往那边想。 他以目光询问玄铁，玄铁微微点了点头，小冬子热泪盈眶！ “往后，有些眼力劲些，要是坏了主子的好事……”玄铁低声叮嘱。 小冬子没好气的还了一个白眼：“你也不早提醒我。”早知道，他才不会做那不知趣的人。 屋内两人不知道玄铁和小冬子的私语，萧明珠还在等着韩允钧开口。 倒是小冬子进来过后，像是打破了两人那种尴尬又奇怪的气氛，韩允钧离家出走的所有理智都回来了。 他仔细斟酌了一下用词，道：“我是知道一些事情，可是没有想到萧将军会碰上。” “什么事？很重要吗？”萧明珠道。 韩允钧苦笑：“很难说。” 萧明珠没说话，只是轻敲击着桌面，一付非知道不可的样子。 韩允钧道：“最近这两三天我才知道，大皇兄在前不久悄悄离了京，据说是往新安那边去了。父皇得知，派人快马加鞭送信前往新安，让沿途的官员们见到大皇兄，必定将他押送回京。” 萧明珠瞪圆了眼睛：“这与我爹有什么关系？” 韩允钧解释：“虽然萧将军要回京述职，但是在他没有正式与新来的接任将军做交接之前，新安还是他的辖区，如果大皇兄到了新安地界上，那就是他的责任。只怕是萧将军在途中收到了这旨意，才会调头返回新安的。” 他话音没落，萧明珠一下子站了起来。 她隐隐有一种不安感，难道赵仁卫所说父亲将要遭遇的事，就与这位大皇子私自前往新安有关？ 韩允钧也一直在留心着注意萧明珠脸上的表情，见她反应很大，下意识的就与之前玄铁回禀他的那件事一下子联系了起来。 他是不懂，赵仁卫有什么凭仗为何会以萧将军的命运来威胁小明珠，赵仁卫以为他是谁，可以提前知道一位昭武将军的命运！有他在旁边盯着，绝不会让人有机会陷害了萧将军的！ “你别担心。”韩允钧道。 “那是我爹。”萧明珠平静不了。 “对，是你父亲，所以你得对他有信心。”韩允钧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让萧明珠冷静。 “对啊，我不能乱想。”萧明珠怔了下，之后连着做了几次深呼吸，然后点头：“那大皇子是不是个麻烦的人物？” 韩允钧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楞了下才道：“对，有些麻烦，他遇事有些拎不清。不过，再怎么样，他也无法对抗父皇的旨意，父皇在旨意里可是说得清清楚楚的，让沿途的官员一但发现他的踪迹，立即押送他回京，很有可能他还没到新安的地界上，就被其它的官员给送回来了。” 158、有我呢 萧明珠没被韩允钧这简单的几句给绕进去。 她可清楚，打小喝墨水长大的人，一个个肚肠里的弯弯道道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听他们的话，得小心的抽丝剥茧，发现那些被他们轻描淡的言语所覆盖着的内容。 她仔细想了想，才道：“大皇子前往新安，只怕必有目的，如果他到了新安，因为我父亲而没有达到目的，只怕会将我父亲给记恨上。”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 韩允钧尴尬的拿拳头捂着嘴，隐隐低咳了两声。 这小明珠还真不好骗，他说了那么一堆，还是被她揪住了最关键的地方。 大皇兄绝对会惦记上萧将军，但拉拢必定会多于记恨。只不过，皇后那里，必定是会记恨萧将军一笔的。 但这又如何。 他轻轻的做出了保证：“放心，有我呢。” “你？”萧明珠瞪圆了眼，然后笑了笑，双眼弯成了月牙，“你帮我！”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韩允钧差点被她的笑容恍住了眼，连想也没想，径直点了头。 小冬子端着刚泡好的茶和新做的点心进来，正好又瞧着这一幕了，一下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萧明珠原本就是想弄清楚事情，没承想还混了个保证，心妥妥的落到了肚子里，她瞧见了小冬子，招手道：“你拿了些什么，我有些饿了。” “你真不担心？”韩允钧还是不安心的又问了一句。 好嘛，他可是没自信到萧明珠因为信他，才不担心的。 萧明珠的注意力还在小冬子手中的托盘上，随口应道：“嗯，不是有你吗。” 新安那地方，可是父亲的大本营，比起其它的地方来要安全得多。再说了，木玄真人不是说父亲不是个短命的人吗？就算得罪了大皇子又怎么样，被穿小鞋也好，降职丢官也罢，都不重要的。大不了父亲就此告老还乡，一家人开开心心的找个安静的地方，过自在舒坦的日子去。 突如其来的这句话，成功的又让韩允钧心跳加快了。 真好，真想将她的这笑容刻在自己的脑海里，永远陪伴着自己。 如果他的身体再好一些…… 韩允钧头一次有些嫌弃自己了。 萧明珠啃了两块藕粉桂花糖糕，又吃了一碗糖蒸酥酪，才心满意足的停下了：“那今天你再练练那旧的几个动作，明天我们再学新的。” “好。”韩允钧有些魂不守舍，根本没听清楚萧明珠说什么，就径直应下了。他的这反应被小冬子牢牢的记下了。果真如玄铁所言，往后，他得对萧姑娘更加恭敬才是。 萧明珠下山的路上，碰上了木玄真人，她反应过来：“真人可是来怕我激动之下做出什么傻事来，特意来劝我的？” 木玄真人倒是大方：“是，贫道听说萧将军有了回信的事，怎么，信里说什么了吗？紧要不紧要。” 萧明珠斜眼：“你可是听五皇子说的？” 怪不得她遇上行事匆匆的韩允昭，韩允昭还一脸的不安。只怕是韩允钧看到父亲的回信，大致猜到些，怕她担心，才会让韩允昭去请木玄真人来劝慰她的。 “然也。”木玄真人不客气的将韩允昭给出卖了。 萧明珠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特意落后木玄真人一些距离，就怕被萧明珠瞅见的韩允昭可是听得清楚，也没错过萧明珠脸上那嫌弃的表情！ 他：“……” 此时，他的心情真是十分的酸爽啊，只觉得四周犹如秋风吹起的三两片落叶一般萧条。 真人这也太……太直白了，就不替他遮掩一下？ 再说，他可是奉二哥之命才去的，兄长之命不可违啊！ 不过，就萧明珠那嫌弃的样子，好吧，不能让她误认为二哥多事，自己就老实地替二哥背了这个黑锅。 萧明珠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父亲的信上只说有要事需要处理，要晚归些时日，没说其它的事。哎，要是没有其它的事，我先回院子了。” 木玄真人让开了路。 瞅着萧明珠走远，水让道长目光带着疑惑，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师傅，萧姑娘真没事？” 木玄真人瞥了他一眼：“依你看呢？” 水让道长纠结，有些不好下结论。 血脉乃是天性，萧姑娘又与萧将军相依为命这么多年，要说萧姑娘不担心萧将军，他必定是不信的。原以为，萧姑娘收到信后，怎么着也会请师傅占卜一下萧将军最近的运况的，没承想，萧姑娘这样心大，难道那鬼魅的话，真的就没让她的心里产生些什么阴影？还是她有其它的打算？ “她明白，天道恩赐，命运天定，所以她才坚毅如钢，勇敢直前！”木玄真人低声自语道。他的声音极小，连旁边的水让道长也没听清楚，但水让道长明白了，只怕萧姑娘是真的没有被鬼魅的话所迷惑。 萧明珠将父亲写来的信中那一页专门写给自己的抽了出去，然后派人将信送回到了将军府。 许老夫人看完了信，阴着脸将信纸甩在了旁边的小几上。 宋玉茹一直留意着许老夫人的动作，当然没有错过信到许老夫人手上就有被拆过的痕迹。她哪会不知道许老夫人在气什么。世上哪有人会真正气自己的儿子的，只要有一点点牵强的理由，就可以转移他们的怒火。 她真是想什么，就有什么机会送上门。 上眼药，可是她的拿手本领。 她眼角闪过一丝微笑，低声道：“表姐也真是的，怎么能先折了表叔的信呢。” 许老夫人一怔，果然将怒气移到了萧明珠的头上。 是啊，就算是怀恩手下的人先将信送到明姐儿手中，明姐儿怎么能不问过她，直接就拆了信！ 这是……这是……将她置于何地。 许老夫人气得胸口直痛。 宋玉茹仿佛又觉着自己是失言了，补救般道：“也许……也许表姐也是收到了表叔的信，一时欣喜，忘了。” 宋玉茹的这话像是火上浇油，硬生生烧掉了许老夫人的一些理智，她不满地道：“忘了？只怕是她心里根本就没有我。” 159、还可以用来洗脸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许老夫人再也没有派人到清风观来过问萧明珠的事，萧明珠倒是没有在意。她每天的生活依旧，替母亲念经祈福，教韩允钧健体之术，偶尔还要与韩允昭斗上几句嘴或者欺负一把，隔三差五去找木玄道长敲点白水之类的好泉水。 相对于萧明珠的轻松自在，其它人倒是要敏感紧张得多。 众人都明白，萧明珠的这一切只是暂时的，一但新安那边发生了状况，谁也不知道萧明珠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最终，坏消息还是传来了，就在林氏道场的最后一天。 看到手上烫手的战报，韩允钧只觉着头痛。 瞒吗？这事瞒不住的。 不瞒吗，那小明珠知道后会怎么样，冲动的跑去新安？ 他急燥得在屋内转来转去，转得连韩允昭都头晕了：“二哥，要不，就瞒着她吧，说不定新安那边的战势很快就结束了。” 韩允钧闭上了眼睛，他有些认同韩允昭的说法，新安那边常年都有战势，尤其是冬天到的时候，大楚那边粮草缺乏，就会揭起小的战事，从新安附近各处抢劫粮食。 可是，他总觉着有些不安，万一要是出什么事，他瞒下了，到时候小明珠还不得恨死他了。这个险……他还真不敢去冒，他不敢想象那万分之一的几率被撞上的后果。 “阿昭，如果……你能不能陪她一起前往新安？”韩允钧说出这句话时，左手紧紧按住了自己的胸口，隐隐有一种心就要裂开的感觉。 倒不是他觉着这一路有危险而不安，而是，他太明白了，阿昭一但应下，一切就彻底的订下了。 他先得替阿昭去父皇那里请下旨意来，事必就得让阿昭对小明珠的感情在父皇面前过了明路。之后阿昭和小明珠一路前往新安，他们两个在经历那种一路相互扶持依靠的旅途后，必定感情一日千里。 虽然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但想到那一日到来时，却有一种无法承受的窒息痛楚。 韩允昭猛的站了起来，他不小心让衣袖带倒了小几上的茶杯，青釉茶杯落在地上摔成了三瓣，清脆的碎裂声连同他的那个“不”字，清楚的传入到了韩允钧的耳中。 “不？”韩允钧怔住了，说不出自己是欣喜，还是忿怒。 他突然想到了之前韩允昭对他说的那番“他与小明珠不合适”的言语来。 “你，不是喜欢她吗？”韩允钧阴着脸追问！ 韩允昭只觉着屋内的气温瞬间下降了大半，特别是二哥看自己的眼神，里面充满了各种复杂的忿然。 要不，就趁这个机会与二哥说明得了？ 韩允昭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也没多想，马上道：“二哥，我以前没有见过她这样性子的大家闺秀，才觉得她很特别。但相处下来，觉着她很好，确实是很好，但是，我们不合适……”看着韩允钧的脸越来越黑，他马上又补充道：“我主要是觉着她并不喜欢我！” 韩允钧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看来，阿昭是被小明珠嫌弃了，才会产生这种感觉的。 好嘛，小明珠要是真的瞧不上阿昭，他也不会勉强小明珠的。只要小明珠在阿昭的眼中是特别的，与旁人不一样的，往后对小明珠多几分照顾之情，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但眼下这件事。”韩允钧还是头痛，难道真的要瞒吗？他心里想了无数个可以瞒下这件事的办法，但一想到万一…… 最终他还是放弃了，“玄铁，你去准备一下，傍晚，我们回宫。” “主子！”玄铁猜到了韩允钧的想法，大惊失色：“难道您想……” 韩允钧摇了摇头了，阻止了他到嘴边的话语：“照我的话去做！” 如果小明珠真要去新安，他会替她铺下一条最安全的道路，必定要护她和萧将军周全。 “二哥！”韩允昭也想到了，急忙冲上去：“不行，绝对不行，我去，我去还不行吗，我向你保证，绝对以她的安全为重，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回来。” “主子！”小冬子也急忙唤了句。 韩允钧皱起了眉，不悦地道：“够了，不要再说了，我心意已定。” “什么心意已定，你想要做什么他们拦你？”萧明珠撩起厚棉门帘进来，恰巧听到了这句，看到韩允钧阴黑着脸，当下乐了：“哎哟，难得看到你也有不高兴的时候。”她脱掉身上的披风，又跺脚又随手拍打着身上的雪花，顿时给屋内带来了一丝寒意。 韩允钧板着的脸有些僵硬，狠瞪了门边的小冬子一眼。 小冬子心里那个委屈啊，主子，刚才奴才就是想告诉您萧姑娘来了，是您让奴才不要说的。 “怎么了？”萧明珠随意地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小冬子立即狗腿地拿了萧明珠在这边常用的甜白釉的斗方杯，倒了杯热茶送过去：“萧姑娘，先喝杯茶怯怯寒意。” “还好，不是很冷。”萧明珠接过杯子，没喝，拿在手上当成手炉烘着手。 韩允钧又皱了眉，韩允昭知趣，立即贡献出了自己手中的小手炉，但习惯性的嘴贱：“茶是喝的，不是让你用来暖手的。” 萧明珠笑：“倒是还可以用来洗脸。”说罢，还特意瞅了韩允昭一眼。 洗脸？ 韩允昭一个激灵，马上起身就闪到韩允钧的身后，猫着身子缩着，只露出了个头：“萧明珠，你该不会想拿茶水泼我脸吧！” “你说呢？”萧明珠拉长了语调，还故意抬了抬手，韩允昭立即将头缩了回去，嘴上还不认输：“哎哎，我哪得罪你了，每次都找我茬。” 萧明珠撇嘴：“你得罪我的地儿多了去了。”要不是他这个么大麻烦在，她也不至于被张楠楠、许翩然瞄上，也不至于与卢柠夕反目。 好嘛，到现在为止，她也不认为自己能与这位五皇子发展出点什么来，至少，韩允昭没有可以吸引她的地方，做个好友勉强还算凑和，但要与他过一辈子，并且生儿育女？ 她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160、新安又起战火 韩允昭忍不住跳了起来：“我得罪你？我哪儿得罪你了，除了第一次在清风观我爬了你院子的墙头外，哪还得罪你了？你倒好，连瓢带水将我从墙头上砸下来不算，后现还拿鞭子抽我……我都大人不计小人过了，知道你遇了野蜂，还想着去救你，上次你被那屈家丫头诬陷，还替你做证，还傻乎乎的跑去帮你救人……” 他掰着手指仔细数着自己在萧明珠面前的吃亏以及帮的忙，越数，越觉着自己委屈。 “委屈了？”萧明珠笑了笑，韩允昭一惊，猛的回头看了眼韩允钧，立马摇头：“不委屈，不委屈。” 刚才他是抽疯了吧，不，应该被压榨得多了，怎么会说出那番话来呢？萧明珠可是要成为他二嫂的人，帮她就等于帮二哥，他哪门子委屈了。 韩允钧真想捂脸，阿昭这举止真个丢人，要说小明珠瞧不上他，那也是有理的。看来，得找机会好好的教导教导阿昭了，让他长大一些，变成小明珠眼中那种可以顶天立地的男人才行。 “哎，你还没说呢，刚才怎么了，他们都劝你。”萧明珠可没忘她刚进来时听的那一耳朵的事儿。 好嘛，最近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她已经在私下不拿他们两个当成二皇子五皇子看了，反而像是多年相识的老友，少了些顾及。 话题又转回来了，屋内因萧明珠到来而带来的轻松瞬间又凝固了，韩允昭不敢吱声，老实的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萧明珠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是不是与我有关？”她话音一落，见屋内大半的人都变了脸色，她马上知道自己猜对了，更加敏感，猛的站了起来：“与我父有关？” 韩允钧点点头：“新安又起战火了。”说着，将小几上的战报递了过去：“这是今天中午送进京来的。” 萧明珠接过战报，认认真真的看了一眼，然后问：“这战报是怎么来的，我父亲报上来的？” 韩允钧怔住了，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问，认认真真的回答：“不，这是兵驿传进宫里的消息，父皇让人送过来的。”上次他利用八百里加急给小明珠送信，就没瞒父皇。父皇只怕是猜到了他想要帮小明珠，才会将这最及时的消息送过来。 “哦。”萧明珠提着的心放下了，又坐回到了椅子上。 “你……你不担心？”韩允昭楞了？ 他们刚才在这里急得火上屋顶，结果她来了，也就“哦”了一声，没有下文？ “那要我怎么样？”萧明珠很坦然：“新安与大楚接壤，一年三百六十天，至少有二百天在打战，小冲突不断的，如果父亲没有派人进京，那必定只是小冲突，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是在新安长大的呢，别的见得不多，但与大魏冲突打战可是没少瞧。 要是父亲调守到了他处，她可能还要担心，但在新安父亲的老地盘上还有什么可以挂念的呢？左右都是信得过的属下，青石山那边还有强大的医疗后备，危机的时候老道士还会出声指点指点。 “万一呢……”韩允昭这熊孩子，忍不住又犯了嘴贱的毛病。 萧明珠一眼横过去：“会有什么万一什么？” 韩允昭打了个哆嗦，马上解释：“你等我将话说完啊，我只是想说，万一战况扩大了。” “哦。”萧明珠目光柔和了：“说不定那个时候我会想回新安去看一看。” 说只是这么说，她不太相信战况会扩大。 两年前的那场战争足足打了一年多，眼下两国都需要休养，尤其是大魏。听父亲说，至少十年内，大魏都不会再大举进攻，要不然，皇上如何会让父亲回京调职呢。 看到韩允钧和韩允昭脸上皆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她哈哈笑了起来：“你们该不会是头痛，我要去新安吧。” “是啊，二哥很担心你。”韩允昭可是逮着机会了，马上替自已亲哥刷存在感。这话，得到了韩允钧的一个白眼。 但话都说穿了，韩允钧也不矫情，道：“如果你想去新安就与我说一声，我会替你安排一切的。” 韩允昭也急忙补救地道：“二哥还想让我护送你过去。”这话，又是替自家二哥表了一功。 “那真谢谢你了。”萧明珠轻笑着，随口应着，脸上却没有韩允昭想像的感激、欣喜、激动之类的表情。韩允昭忍不住腹诽，这小丫头到底是单纯听不懂，还是真没心没肺！ 韩允钧却心里一动，只觉着暖暖的。 她根本就不与他客气，是她没拿自己当外人吧。 就像上次，那么直接的一句“你帮我”。 没等韩允钧再多回味猜测个够味，萧明珠记起了自己的来意：“对了，我父亲的道场今天结束，明天就要回府了，往后只怕再难出府。那套健体之术的基本动作我已经完全教给你了，每天上午下午各练半个时辰，不要贪多，循序渐进就好。等年后有机会，看看你的进度，再决定要不要学新的。” “好。”韩允钧满口应下。“有什么事让商嬷嬷传信过来，要是新安那有变故，我也会在第一时间传消息给你的。” “谢了。”萧明珠笑着，还不忘冲韩允钧眨了眨眼睛，韩允钧立即按住了自己的心口，有些羞涩的转开了目光。 小冬子眼尖，瞧着韩允钧的耳垂红得像要滴血。 乖乖……主子可真能忍。 送走了萧明珠，韩允昭提了半天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哎，二哥，我们白担心了半天，她倒是比我们还要看得清楚，也想得明白，看来下次我们还是直接与她明说好了。” “嗯。”韩允钧随口应着，眼神有些迷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旁边的玄铁和小冬子同时给了韩允昭一个嫌弃的眼神。 五主子，该说您聪明呢，还是蠢笨呢？ 主子这不是关心则乱吗？ 韩允昭半点也没发觉玄铁他们两人嫌弃的目光，又开口道：“哎，她这一回府，只怕日子也不好过咯，听说，她那个祖母怎么都瞧不上她。” 许老夫人？韩允钧眼睛一眯，转念就有了个主意，冲着韩允昭勾了勾手指：“阿昭……” 韩允昭顿时觉着不妙，拨腿就往外冲：“我很忙，我很忙……” 161、衣料 进了城门，穿过热闹的大街，萧明珠没什么坐相的靠在乔姑姑的肩头上，还时不时打着呵欠，乔姑姑实在看不过去，轻拍了一下她的胳膊：“姑娘，衣服会皱的。” “回府就该做过年的新衣了，到时候给姑姑多做两身。”萧明珠眯着眼，没气无力地打了个呵欠。为了早点回府，今儿她可是一大早就起床赶路了，马车这一摇一晃的，实在是让人困得慌。 乔姑姑：“……” 她是在担心自己的衣服吗？ 她是怕姑娘回府后又要被老夫人挑出毛病来，然后嫌弃了。 商嬷嬷眯眼，一个眼色甩过去，乔姑姑还想劝的话就咽了下去。 该送的信昨天就送回府了，剩下的就不是她们可以决定的事了。老夫人要是不打开对姑娘的心结，姑娘身上的衣襟就是没有皱褶，她也不会多喜欢上几分。想必姑娘心里也是清楚的，才少了那些作茧自缚。 “姑娘，快到了！”驾车的吕叔的声音传了进来。 萧明珠睁开了眼睛，坐直了身子，乔姑姑立即把握住这点空隙，替萧明珠理顺衣服上的皱褶，将一些碎发撩到了耳后，又扶正头上的花簪。 “这下姑姑可觉着妥当？”萧明珠任由她替自己打理，脸上带笑。 乔姑姑满意的点头：“嗯，仪容端庄整洁，才是大家之风。” 萧明珠冲她吐了吐舌头。 将军府门口的管家早就领着仆从在等候着，立即卸掉了门槛，让吕叔将马车从侧门直接驶进了府里。 吕叔等仆从退下，商嬷嬷先下了马车，替萧明珠摆好了小凳子，伸手扶着萧明珠下车。 看着不太熟悉的青石院落，萧明珠深吸了一口气，之前的懒散晏笑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精神抖擞与战意赫然。 回来了。 乔姑姑轻叹：“姑娘，由商嬷嬷陪您去向老夫人请安，老奴先回院子里去看看院中的准备情况，可好？” “好。”萧明珠一口应下，几乎没有犹豫的往正院而去。 她才到正院门口，就见宋玉茹领着几个丫头婆子迎了上来，娇笑道：“姐姐来了，我与姨祖母等姐姐好久了，刚刚还念叨着呢。”那话语亲呢，但话里认外，都将自己当成了这个家的主人，而萧明珠只不过是一个上门来做客的人罢了。 萧明珠径直侧了下身子，闪开了宋玉茹想要挽她的胳膊，宋玉茹举在半空中的胳膊很尴尬，她的眼圈忍不住泛了红。 萧明珠不客气地道：“宋家表妹，我知道小姨祖母过世你很伤心，但再伤心，也要顾及一下。”她没将话语说穿，但在场的人都听得懂。 要哭丧，请回自家哭去，别给旁人招惹晦气！ 宋玉茹默默地擦拭干净了脸上的泪水，咬着唇，道：“玉茹失态了，先去梳洗下。” “去吧。”萧明珠道。 宋玉茹转身跑进了旁边的暖阁。 萧明珠怔了一下。 旁边的茶香怕萧明珠误会忍不住，道：“老夫人将表姑娘安置在东边小院里。” 东边小院，那是客院。 看来，祖母也不是个好忽悠的，宋玉茹只怕还得再努力！ 萧明珠丝毫不被这点小事而坏了心情，点了点头，淡淡地道：“嗯。” 已有小丫头进去通报了，茶香亲自去打起了帘子，萧明珠扶着商嬷嬷的手进屋。她立在门边解了自己的斗蓬，惮掉衣服上的雪花与灰尘，才上前几步，恭敬的向许老夫人行礼：“祖母，明珠回来了。” 许老夫人只是瞥了她一眼，“起吧。” 萧明珠也就势起身，立在一旁，也不说什么，连目光也格外的规矩。 许老夫人倒是忍不住侧头又看了她一眼，心里又有些不喜。 眼下的明姐儿举止行为可以说妥当得不能再妥当了，真正大家闺秀的做派，温婉得体，连面上的笑容没有破绽，但笑容却没有到达眼底。 根本就没有一个孙女儿见祖母应有的亲切和期盼。 许老夫人的不满屋内好几个人都看出来了，大家脸上都是担忧。 如嬷嬷都忍不住在心里叹息，老夫人，您到底要怎么样，姑娘怎么着都不合您的心意吗？ 门帘再次被撩开，宋玉茹领着几个丫头进来，她一进门，就叽叽喳喳地道：”姨祖母，布庄送衣料来了。” 萧明珠真是叹然惊止啊，刚才还一脸被她训斥满脸的委屈，转眼就恢复正常了？再说，她一个寄住的表姑娘，安静的呆在府上就好了，连府上做冬衣这样的事跑前跑后的忙什么，弄得自己像个下人一样。 不过，祖母明知道她今天回府，还让布庄送衣料过来，看来，根本就没拿她要回府当回事；或者，这是明晃晃做给她看的。 无所谓。 如嬷嬷指挥着丫头们将布料都推在了窗边的一张长条案几上，笑着对萧明珠道：“姑娘快来看看，可有你喜欢的。” 萧明珠也不想场面继续这样的尴尬，那会让她如坐针垫，她顺着如嬷嬷所指，目光落到了桌上那一堆葛布包裹着的布料上。 宋玉茹解开了一个包裹，正在仔细的看着里面的布料，听如嬷嬷这么一说，她神色慌张的将自己手边的布料急忙往桌上一放，退到许老夫人旁边，心里骂着如嬷嬷这个不知趣的人，面上可怜兮兮地道：“玉茹自做主张替姐姐挑了布料，要是不合姐姐的心，姐姐可别生玉茹的气。” 萧明珠气得想笑了，她不想搭理这宋玉茹，她倒好啊，送着上门来找抽。 她嘴角一弯，不客气地道：“谢谢宋表妹替我挑选的布料。” 宋玉茹哆嗦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陪着笑：“不用谢，当然不用谢。” 萧明珠起身，伸手在宋玉茹之前一直摸索着不愿意放下的那匹布料摸了一下，然后意有所指的看了眼宋玉茹：“宋表妹真是好眼光啊。” 宋玉茹心里恨得要死。 她的眼光当然好了，那匹布料不仅是这一堆里最贵的，而且也是花样颜色最好的，要是拿来做条八幅石榴裙，必定漂亮抢眼。 她委委屈屈地道：“姐姐喜欢就好。” 162、与以前一样 “哦，你舍得，那我就不客气了。”萧明珠可不讲客气，从葛布包里，只抽出了老年人所穿着的深沉颜色的布料，以及一匹月牙白和一匹茶白的，然后将那匹最贵的布料往葛布包里一放，然后随便裹了两下，对知春道：“将这些都拿回去吧。” 不管宋玉茹打什么主意，她可不想让她如愿了。 宋玉茹立马低下了头，心里却窃笑不已，果然还是小丫头片子，眼里就只能装得下几匹布料，这么容易就进了她的圈套。 许老夫人看着萧明珠的举动，有些不满：“明姐儿，你们一人四身。” “姨祖母，没事的，玉茹只做两身新裳就够了。”宋玉茹抢在萧明珠之前，神色卑微，娇娇弱弱地道，心里却是想着要将萧明珠自私自立的罪名给坐实了。 萧明珠流露出一脸的诧异，指着葛布包裹着的那堆布料：“一人四身？” 许老夫人皱眉，压抑住了自己的不满，但也没发火斥责，只道：“分出两匹给玉茹。” 萧明珠也很惊讶，她干脆将整个葛布都揭开，把所有的布料都露了出来，指着布料问：“祖母，您说，哪两匹给表妹？” 好嘛，桌上的布料不是大红就是大紫，颜色艳丽，花色明亮，根本就不是守孝的人能穿的。 许老夫人的脸色可真所谓有些精彩了。 她忍不住看了眼如嬷嬷，“布庄送错了？” 她与玉茹说过的，让她与明姐儿各做四身新裳，因为明姐儿不在府中，玉茹自告奋勇替明姐儿挑布料，她也没多想就答应了。 结果，这就是玉茹挑的布料？ 怪不得明姐儿会误会，以为那六匹都是给她的。 如嬷嬷拿葛布里裹着清单看了下，道：“这都是表姑娘挑的。” 等等，这表姑娘是存心的，还是无意的？如嬷嬷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宋玉茹，心里萌生了几分警惕心。 宋玉茹也反应了过来，尼玛，衣料太漂亮了，她只想着陷害萧明珠，都忘了这个身份还在守孝。她马上道：“我只给自己挑了两身，剩下的六匹都是挑给姐姐的。” 萧明珠哦了一声：“表妹将自己的例份让于我？不知情的外人还以为，我要抢表妹的衣裳呢。” 许老夫人知道自己又怪错了萧明珠，有些不太好意思，道：“好了好了，你一路也累了，先回自己院子去梳洗一番。” “是。”萧明珠收敛了笑容，恭敬的应下。 宋玉茹有些不满，故意又道：“姨祖母，等会儿姐姐过来与我们一起用膳吗？” 好一句，我们，径直将她划在外了。 好像她们才是亲祖孙一样！ 萧明珠听懂了她话的挑衅，没出声，只等着祖母的话。 许老夫人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道：“你回去休息吧，今天不用过来了。往后，还与以前一样就好。” 以前一样…… 萧明珠果断的认定祖母说的以前是她去清风观之前，也就是说，逢一逢十过来请安，其它的时候没喊就不用过来了，各在各的屋里用膳。 她在心里嗤笑了一声，倒是觉着自己轻松了。 “好，那明珠回了。”萧明珠告辞，行礼，退了出去。 瞧着萧明珠走了，许老夫人才认真的看了眼宋玉茹道：“玉茹，你不用想得太多，也不用处处小心谨慎着。下次做新衣之类的事，几件份例就是几件，你只挑自己喜欢的就行了。” 宋玉茹哪里听不出来许老夫人这是在敲打自己呢。 这老不死的，自己都这样处处讨好她了，还瞧不上自己！ 她心里恨得要死，面上也不敢显露出来，低声应着：“玉茹知晓了。”说罢，还泪眼汪汪地看了眼许老夫人，道：“姨祖母，您对我真好。” 许老夫人看着她哭哭啼啼的样子，心里有些咯应，不耐烦地道：“好了，你也回院子去吧。” 宋玉茹只能起身告辞。 “哎……”许老夫人长叹，手按着自己隐隐有些发痛的额头，道：“如娘，我这是怎么了？” 如嬷嬷过去替她按摩头额头，轻声劝着：“老奴明白，您对姑娘是爱之深则责之切，可是姑娘还小，您也不要对她太过于苛责了。” “苛责？”许老夫人啪的一下，打开如嬷嬷的手：“你说我苛责了她？你也不看看她像个什么样子。” 如嬷嬷深知许老夫人，倒也不怕，继续劝着：“人常说，孩子是自己的好，您觉着老爷怎么都是好的，只怕老爷也觉着姑娘都是好的。再说，姑娘这样，可不是老爷惯出来的。” 一听到这点，许老夫人更是生气了。 怀恩也真的，将明姐儿惯成了什么样子，无法无天？无目尊长？还是…… 反正想到怀恩不信任她，私下给明姐儿安排了那么多的人手和钱财，她心里就堵得慌。 最终，许老夫人还是挑了个理由：“可是！她这样往后谁家愿意要这样的媳妇！” 如嬷嬷倒是笑了：“老夫人，如今姑娘还愁嫁？你看看那堆帖子。” 许老夫人被堵了正着。自打明姐儿被皇上赏赐了两次，已经有不少的人家过来透过口风了，话里话外都瞧好明姐儿。 甚至连许家都这个意思。 卢老夫人还暗示她，说明姐儿只怕有大造化。 “老夫人，姑娘是个孝顺的，有些事过去了，就让她过去吧。”如嬷嬷还是劝着。 这次，许老夫人没再说话，但谁也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萧明珠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院子里已经被打理得井井有条，娟儿领着院内的丫头婆子过来给她行礼，还道：“姑娘，小厨房已经张罗好了，厨娘是吕大娘亲自去牙行挑的，说是以前德福楼老厨子的女儿，眼下丧了夫，女儿又小，吕大娘见她手艺不错，才将她母女都买下了。”说着，取出了两张卖身契交给萧明珠。 萧明珠只是瞥了一眼，就随手将卖身契递给了乔姑姑：“让她做几道菜尝尝。” 她的心情很好，回府后，府里的状况比她想象的要好。 至少，祖母并没有再提许家的事，而那宋玉茹也没有让祖母失了理智。 也许，明天会更好。 163、下人难为 宋玉茹回到东边小院里，进了房间，借口自己累了，就让丫头出去，只留下了自己从宋家带过来的丫头小青。 待人都走了之后，她柔顺的脸就拉了下来，抄起床上的软枕就冲着小青没头没脑的一阵乱打。小青一下子吓懵了，双手护着头就发出了一声惊叫。宋玉茹怒了，随手就一记耳光甩了上去，怒喝：“闭嘴！” 她不能让将军府的人知道她私下还有这么一面，免得坏了她在姨祖母面前的印象！ 匆匆赶来的汤嬷嬷看到宋玉茹和小青的样子，马上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一边冲宋玉茹使眼色，一边道：“姑娘吓着了？您看到了什么。” 宋玉茹也激灵，马上扑进了汤嬷嬷的怀中，大叫道：“老鼠，有老鼠。”也知道自己闯了祸的小青，低垂着头，有无的掩饰着自己挨了耳光的那边脸颊。 汤嬷嬷让宋玉茹和小青去侧厢里休息，又叫进下人重新打扫一遍房间，就将这件事给混过去了。 再次安顿妥当，汤嬷嬷遣走了下人，才走到宋玉茹的旁边，低声问：“姑娘，刚才怎么了？” 瞧着没有外人宋玉茹不客气的将小青拖过来，伸手就在她的胳膊上狠掐了几下，嘴里骂道：“好啊，你还敢喊！” 其它的下人她不敢动，在那些下人面前也得装一装，可是汤嬷嬷和小青是她从宋家带过来的自已人，被她打几下怎么了，竟然还敢喊！ 小青吓得发抖，不敢躲避，更不敢再出声了。 汤嬷嬷楞了下后，马上过来劝阻：“姑娘，小青做错了，你可以光明正大的罚她，怎么可以这样处罚。要被旁人知晓了，对姑娘的名声有损。” 旁人！ 宋玉茹明白，汤嬷嬷也是在暗示她，不要将这事传到许老夫人耳中。她这才松开了小青，转身从自己的首饰匣子里挑出个小银角子丢给小青：“整理一下自己再出去。” 小青哆嗦着握着银子，还道了句谢，才敢退出去。 这一番发泄下来，宋玉茹的火气也消散了不少，她坐到桌边，不满地对汤嬷嬷道：“这不行那不行，这日子过得也太憋屈了。” 寄人篱下的日子可比她想象的要难过。 萧明珠不是个好惹的，那老不死的也难缠。 她不高兴了也只能憋着，还得在她们面前强颜欢笑。 回到屋子里，身边也都是将军府的人，她连砸个东西都不敢；甚至连拿自己的下人出气，也得小心翼翼的，就怕被别人给瞧见了！ 早知道，她就…… 汤嬷嬷怔了下，一想到刚才的布料事儿，她明白宋玉茹的火气是从哪里来的，苦笑着劝道：“姑娘可是在为刚才的事生气？想着自己一片好心，反而讨了个没趣？” 宋玉茹只觉着这番话刺耳，但也没生气。 还好，她的存心算计在旁人眼中只是好心没放对地方。 汤嬷嬷见她没发火，才道：“姑娘，咱府里人少，规矩也简单，老夫人又常年病着，没办法教导于你，有许多的事儿你不懂也属正常。这将军府可就不一样，凡事都有旧例，都得按着份例行事，要不然，您的一片好心在别人的眼中，可就变成不懂规矩，或者是心有算计了。” 宋玉茹真个被提醒了，抬手就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我怎么就忘了！” 她怎么忘了这是古代了！ 她虽然有宋玉茹的记忆，但也只是记忆，并没有往心里去，想的行事还是现代那一套，连想设个陷阱都没挖对地方，反而把自己给坑了一把。 她急忙拉着汤嬷嬷的手，问：“嬷嬷，那我该怎么办？” 汤嬷嬷道：“就在府里安份的住着，不要做过多的事儿，给许老夫人留下个好印象，然后再徐徐图之……” “那要忍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宋玉茹紧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汤嬷嬷想了下，道：“姑娘替老夫人守孝一年，之后可以议亲了，待亲事订下，三媒六聘走个完到出阁，差不多还得三年左右。” 宋玉茹不悦：“这三年也太长了。” 汤嬷嬷苦笑，她是存了安抚的心思，才说三年的。 贫民百姓十五嫁女还差不多，越是门第高贵的人家就算早早将子女的亲事订下了，哪家不会将女儿拖到十七八才发嫁的。再说，未必就能顺利早早订下亲事，那许翩然十五还没订亲呢？ 没承想姑娘还嫌三年太长！哎，真是太不懂事了，好忽悠，却也不知深浅，容易出事。 宋玉茹又不满地道：“这人心隔肚皮，要是有好的，还不是先给萧明珠留下了，我才不想拣萧明珠不要的。” 汤嬷嬷变了脸色，马上到门边听了听，见外面没有异动后，才走回来，低声道：“姑娘最好不要与明姑娘起正面冲突。” “为何？”宋玉茹不理解了，萧明珠招惹不得吗？她可是打主意抢萧明珠的男人，嫁妆，以及萧明珠的一切的！ 汤嬷嬷只得又劝道：“明姑娘身边的嬷嬷可是皇上赐的。” 宋玉茹脸色愈发白了，皇上赐的嬷嬷？那不就是等于皇上身边的人，怪不得连那老婆子也要忍让一二。自己要是真去招惹了萧明珠，必定吃不了兜着走的！ 这么想着，宋玉茹哆嗦着，头一次觉着，这将军府比她想象的不好呆。 不，应该说，古代比她想象的不好混。 以前在宋家的时候，她还没有觉着什么，眼下，真正发现步步是雷，一个不小心就会炸了。 “我知道了，嬷嬷，还是你对我最好。”宋玉茹马上对汤嬷嬷发了张好人卡。眼下她身边可用的人不多，得先笼络好汤嬷嬷才是。 汤嬷嬷也趁机劝道：“姑娘，还有小青，她的身契在你的手上，必定是不敢背叛你的，比起将军府的下人更信得过。” 宋玉茹点点头：“我懂了，徐徐图之。” 小青知晓汤嬷嬷与宋玉茹的那番话，惊愕的问：“嬷嬷，您看不出来姑娘想要什么吗？” 汤嬷嬷摸着她的头发道：“我如何不知，现在劝姑娘忍让，只是想让姑娘忍着忍着，就习惯了，待姑娘年长一些，看清事实，不再存那不该的幻想罢了。” 下人难为。 摊上个不省心的主子，更加难！ 164、跳一下 “姑娘，表姑娘来了。”小丫头传了消息进来，萧明珠忍不住抬头又按了额头：“怎么又来了，阴魂不散啊。” 那天布料的事，她不是狠狠打了宋玉茹的脸吗，这宋玉茹仿佛是越挫越勇一般，既然天天往她的院子里跑，不管是她冷着脸不搭理，还是借口避而不见，宋玉茹依旧是一天三趟的过来，比一日三餐还掐得准。 “要不，老奴去打发了她？”商嬷嬷看着萧明珠那为难的样子，有些想笑。 萧明珠拍案而起，“不，请她进来。” 给她三分面儿，倒是得寸进尺了，今儿个，她得让宋玉茹知道，她这个院门也是不好进的。 听到萧明珠的话，知春怔了下，马上笑了，“那奴婢去迎表姑娘进来。” “不，我亲自去。”萧明珠整了整衣襟，笑着：“把我那件红狐皮的披风拿来，我领她去后园赏赏雪景。” 后园？ 商嬷嬷一怔，笑了出来。 姑娘真是个促狭性子，真不知道二皇子知道不知道。 她笑着对去拿披风的知夏道：“别忘了替姑娘拿双木屐。” 在院门口的宋玉茹瞧见萧明珠出来，也有些吃惊，转眼就笑着迎了过来：“姐姐这是要去哪里。” “去园子里赏雪景，表妹一块儿去吧。”萧明珠笑着邀请。 宋玉茹心里倒是打了个咯噔，这么好心邀她一块儿？ 不会有诈吧。 “难道表妹不想去？”萧明珠哪会给她拒绝的机会，上前一步，问道。 去，还是不去？ 宋玉茹狠狠心，点头：“如何会不去，能与姐姐一同去赏花，是玉茹的荣幸。” 萧明珠抿嘴笑着，径走往园子里走，宋玉茹只能提着裙角快步跟上。 将军府里的主子少，下人也就不多，平日一到冬天，许老夫人几乎就不往后园里去，下人也就没有仔细打扫过后园的小径。径上又是雪又是冰的，很不好走。 萧明珠穿着木屐，又习过武，不怕风寒，走路也走得稳。可宋玉茹就为难了，一步三滑的，绣花鞋，裙角全都湿了。 “要不，表妹回去？”萧明珠站往了，看着宋玉茹一身的狼狈，好心的想给她一个打退堂鼓的机会。 宋玉茹摇头，笑道：“没事，别有一番风趣。” 嘿……这个还真意志坚定啊！ 萧明珠挑挑眉，没再多说什么，径直往前走。 园子就是个玉琢银雕的世界，花亭上像蒙着一条闪着银光的纱巾，树枝上挂着亮晶晶的冰棱，在阳光的照耀下五光十色，连园中的湖面上也结上了一层薄冰。 萧明珠走到了桥正中央，站在那儿，几乎将一切园子的景色都收入眼底：“真美。” 扑通！宋玉茹终于滑倒了，径直在桥边摔了个四脚朝天，素白的衣服尽是泥泞，连脸上都溅起了泥点子。 “哈哈……”萧明珠没忍住，笑了起来。 宋玉茹真是又气又恼，她要是再不明白萧明珠是要看她热闹，那也是个傻的了。她委屈的看着萧明珠，眼角落下泪来：“姐姐是存心要捉弄玉茹吗？” “是你自己要来的，不是我拿刀逼着你来的。”萧明珠一点也不跟她绕圈子。 宋玉茹心里恨着，面上还在装：“人家只是想与姐姐亲近亲近……” 萧明珠摇头：“你想，你想我就要配合？凭什么？” 宋玉茹有些僵滞。 呃？这位怎么比她一个现代人说话还没有顾及呢？怼人怼得这般疼。 她很想发火，想扑上去抓花她的脸，再与她一拍两散！ 不不，她还要装小白花，小白花！ 宋玉茹在心底念了几遍，再次将自己的人设定位在小白花上，委委屈屈：“难道姐姐不喜欢玉茹？” “对，不喜欢，听到你叫我姐姐，就觉着恶心。”萧明珠毫不客气地指着宋玉恕的鼻子骂道： 不客气啊不客气！ 宋玉茹那个气啊，心中尽是愤然，她起身，朝着萧明珠跑了过去。 宋玉茹并没有失去理智，她在萧明珠一步远的地方就站住了，看了眼下面结冰的湖面，低声道：“如果我从这里掉下去了呢。” “那我倒是会佩服你的狠厉。”萧明珠偏头，目光诚恳，声音带着诱惑，却是一脸的嫌恶：“要不要，你跳一下试试。” 跳一下？ 跳一下！ 要是跳下去，她就一口咬定是萧明珠推自己下湖的。 就算旁边目示者众多，那又怎么样，她们都是将军府的下人，外人只会认定她们是在替萧明珠说话。她是一个借住在将军府的孤女，属于弱势群体，相对强势的萧明珠更容易被旁人所同情。那老太婆为了萧明珠的名声，只能对她好，好堵了她的嘴的。说不定…… 旁边的汤嬷嬷怕宋玉茹脑子抽了，急忙唤了声：“姑娘。” 萧明珠看了眼商嬷嬷，商嬷嬷快步过去，一把掐住了汤嬷嬷的脖子，径直将她和小青带来，至于宋玉茹另外带来的丫头们，都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 汤嬷嬷的那一句话，倒是将宋玉茹给唤醒了！ 跳你mmp！ 这是古代，医疗条件差，她要是从这里跳下湖，必定会冻着的。要是萧明珠再故意拖延救她的时间，再拖延下找大夫的时间，她必定会大病一场，说不定就还能将她给拖死了！ 到时候别说想坏萧明珠的名声，只怕她连句话也传不出去。 “我不跳。”宋玉茹熊了！ “你刚才不是想跳，然后到祖母面前说是我推下你湖的？”萧明珠笑得像恶魔。 宋玉茹恨得都快出血了，声音也在发抖：“我，不敢的，不敢的。” 萧明珠一把抓住了她胸前的衣服，一抬手，将她上半身从桥栏杆下压了下去。 “啊，不要啊，不要啊……”宋玉茹大叫着，顾不上栏杆上还有冰雪，双手紧紧抱住栏杆，不敢乱动。 她知道怕了，真知道怕了。 “呵呵……”萧明珠笑着，松了手，宋玉茹稳住身子，连滚带爬的往桥下冲去，仿佛后面有恶鬼在追着她一般。 看着宋玉茹走几步摔一跤的样儿，萧明珠发声大笑。 商嬷嬷松开了汤嬷嬷，退了回来，轻声道：“姑娘，下次最好还是不要这样做。” “不，”萧明珠挑眉：“我不想忍了，想由着我性子来。” 她本性就是这样的，喜欢她的人就会喜欢，不喜欢她的人，她也不想委屈自己去讨好。 165、七尾凤钗 知春也吓了一大跳：“姑娘，您刚才不会真将表姑娘给推下去吧？” 萧明珠调皮的眨眼：“你说呢？” 看着姑娘熟悉的模样，知春倒吸了一口气，当下明白，姑娘之前还真是想那么做的。以往在青石山的时候，姑娘对付那些因自身不配合、而将一切责任怪责到大夫身上的那蛮横不讲理的病人家属，可就是采取这样的手段，丝毫不手软的。 萧明珠笑了笑：“多好，就算不能一劳永逸，至少可以安静好一阵子了。”要不是宋玉茹太熊了，熊得连她下手的兴趣都没有了，她才不会收手做罢呢。 “姑娘，要是传到老夫人耳中……”听着她们的对话，商嬷嬷心都跌到了谷底，姑娘这是彻底放弃迎合老夫人了吗？ “迟早会知道的。”萧明珠不想聊这个话题，她紧了紧披风，迈步往前走：“面前的景色不错，我们再去前面瞧瞧。” 商嬷嬷哪会如她这般轻松，不将这当回事，立即回头对刚才所有在场的下人厉声道：“想必什么该说，什么不能说，你们都懂的。”当下，连同许老夫人派去伺候宋玉茹的下人都软了腿，不顾满地的雪，径直低头应道：“奴婢们不敢。” 宋玉茹没敢跑到许老夫人面前去告状，她是真的被萧明珠给吓道了。身子斜出桥栏杆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萧明珠充满了狠劲的眼神，立即明白，她是认真的，是真想将她推下湖去。她只要落水，之前的猜测都会变成事实！ 好嘛，她前世刁蛮任性，胡做非为，但轻易要人命还是不敢的。 可这个萧明珠仿佛根本就没有拘束，她的命在她的眼中，根本就不是什么值得顾及的东西。 那一瞬间，她彻底的害怕了！ 虽然宋玉茹没说，在场的丫头们也不敢乱嚼舌根，但宋玉茹与萧明珠去后园赏景，之后一身泥泞的跑回东边小院的消息还是传到了许老夫人的耳中。 她微微想想，就猜到了大概发生了什么，气得直拍桌子：“这像什么样子，她像什么样子，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已的表妹！” “老夫人，那表姑娘未必是个安份……”如嬷嬷想替萧明珠说话。 许老夫人抬手打断了她：“就跟她那个娘一样，不识大体，眦睚必报。” 好吧，这句话，成功的让如嬷嬷住嘴了，她明白，老夫人只想要是想到了夫人，就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许老夫人气了好一阵，才道：“书香，你去库房挑两匹上好的锦缎、再拿对金花簪、让厨房里炖些压惊的汤药，一块儿送到东小院去给玉茹压压惊。” 之后，她又转头吩咐过茶香：“你去告诉那个孽障，让她在年前就呆在自己的院子里抄佛经，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出来。” 不过，没两个时辰，许老夫人就打了自己的脸，不得不让人去将萧明珠叫出来。 宫里，送了腊八粥来了。随同腊八粥来的，还有皇后赏赐给萧明珠的东西。 许老夫人只得派人去将萧明珠叫过来接旨。 跟随城公公一起来的公公对萧明珠的态度可所谓是巴结得狠，话里话外全是皇后喜欢萧明珠的意思，而且皇后赏赐下来的东西竟然是一对极品冰花芙蓉玉镯和一支七尾凤钗。 看着那七尾凤钗，许老夫人真正是五味杂陈。 那位公公还道：“十二日，皇后召了些各家贵女进宫陪她说说话儿，到时候会有车驾来接萧姑娘。” 许老夫人脸都白了几分，差点没晕过去，可她又不说拒绝，只能强撑着与萧明珠一块谢恩。 待送走公公们，许老夫人瞅着萧明珠，动了动唇，问道：“你与五皇子……”她停了停，不知道是剩下的言语太难说出口了，还是已经不知道怎么说好了。萧明珠很平静等着许老夫人将话说完，许老夫人最终，也没将那句话问出来，只道：“这几天，你跟商嬷嬷乔姑姑好好的学学进宫的礼仪，别出什么岔子。” “是。”萧明珠恭敬的应着。 许老夫人挥了下手，萧明珠才行礼，转身离开。 “老夫人。”如嬷嬷瞧着许老夫人的状态不对劲，担忧地问：“皇后赏赐大姑娘，不是件好事吗？” 许老夫人想笑，可笑比哭还难看；“七尾凤钗，那可是七尾凤钗。” 虽说凤钗并非什么稀罕物，也不限定身份，只要有银子都能在寻常的首饰店里买到。 实质上，凤钗的凤尾是很有讲究的。 皇后才能配戴九尾凤钗，亲王妃和较高品级的后妃才能配戴七尾，命妇则是按品级从三尾到五尾，寻常百姓商户女眷当然就只能配戴一尾凤钗了。 皇后赐下这七尾凤钗，是向将军府暗示，她已经瞧上了明姐儿？ 难道，真个是五皇子瞧上了明姐儿，皇后有意成全？ 明嬷嬷反应过来，欣喜：“老夫人，不是天大好的消息吗？” 老夫人不是一心想要将姑娘高嫁吗，姑娘要是能成为五皇妃，可真是平步青云了。 许老夫人愤恨的看了她一眼：“皇后送来凤钗，而并非召我进宫述话，这只不过是递个意思过来而已，并非真的想将明姐儿这事订下。一但风声传出去，外人只认定，皇后瞧中了明姐儿，必定不敢与皇后夺人。将来要是皇后改变了心意，并且忘了明姐儿，明姐儿的亲事就得无限被拖延下去了。就算皇后为了弥补这风声带来的损害，给明姐儿指了门亲，那又如何比得上自家细细挑选的？” 明嬷嬷瞪圆了眼睛，她真没有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的道道，“说不定，姑娘真有大造化。” 许老夫人摇头：“就算是，那也不是门好亲。齐大非偶，皇家媳妇如何是好当的，受了委屈，怀恩也无法打上门去给她讨个公道。我虽说想她嫁个能帮得上怀恩的好人家，可我也不想将她送到那种地方去受挫磨。怀恩知道了，也必定是不喜的。” 明嬷嬷不解，成为王妃有什么不好的。说不定，就会入主后宫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多少人都盼着有这样的机会呢。 166、一举数得 许老夫人轻叹，不知是给明嬷嬷解释，还是说给自己听：“且不说现在皇上还未立太子，但眼下朝堂上并非是风平一片的，她要是真嫁入了皇家，必定把怀恩也要拉扯进夺嫡之战中。再说她是个受不得委屈的性子，很有可能与林氏一样又小心眼又记恨，还是个善妒的，必定会因为后院之事，而与夫婿起了冲突的，到时候只怕反而会成祸。” 要是萧明珠能听到这番话，只怕心里也是五味杂阵的。 要说许老夫人糊涂，还真不糊涂，几乎将萧明珠的个性瞧了个七七八八的。 要说许老夫人不为萧明珠打算，实质上也不是这样，她只是在给萧明珠选她认定最好的将来，并没有考虑过，她认为好的是不是萧明珠想要的。 不得不说，许老夫人还是将事实的真像猜到了七成。 皇后送来这一支七尾凤钗，真就有试探的意思，只不过，她试探的并非是将军府，而是皇上。 她背着皇上安排了自己的人去了将军府，赏赐给了萧明珠那支风钗，留下了召萧明珠进宫的意愿，同时，也让自己的人将这风声放了出去。之后，她很平静的在自己的宫里，等着皇上那边的反应。 相比皇后的平静，葛嬷嬷倒是有些不安心：“娘娘，要不要老奴派人去打探一下？” 皇后摇头：“不急。” “万一皇上并没有那个意思，娘娘误会了呢？”葛嬷嬷很紧张，猜测帝心，可是一件很危险的举动，一步不慎，将是万劫不赦。 皇后拿起了个夜光杯，有意无意地往琉璃盘上轻磕着，两者发出了清脆的声音，露出了个没有破绽的微笑；“本宫只不过是听皇上再三称赞那萧明珠，好奇而已想要见见而已，要真是个好的，到时候本宫给她赐个婚也不错。” 之前，皇上赏赐萧明珠的时候，她并没有上心。 一是萧怀恩的身份不够，二是萧明珠的年龄太小，怎么着也不像是皇上挑中的儿媳人选。她只认为是皇上想要笼络住萧怀恩的手段，才故意给将军府一些恩赐的。 可是待她细细想过卢嫔被贬，以及萧明珠在清风观里的事后，完全就改变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皇上替病殃子挑选的人选，只怕并不看家世以及什么才华，挑的只不过是对病殃子最有利，并且身强健体之人。这样有什么比拥有老神医青睐，并且长在边关，还会习了些武习的萧明珠更好的人选呢？ 萧怀恩现在是身份不够，可是加官进爵，一切不都只是皇上的一句话吗？他要抬举哪家，轻而易举。 萧明珠年龄小也没什么，可那病殃子现在的身体根本就不能娶妻。 萧明珠是得了老神医青睐的人，就算她没学会医术，但长年住在青石山又在老神医跟前，她只怕与天下名医都有几分香火情。通过她，说不定可以找到能替到京都来替病殃子调理的乡野名医。 三五年后，病殃子身体见好，萧明珠年龄够了，不正是一门好亲吗？ 不得不说，这门亲事在她看来，也是及好的。 新安长大，又是丧母之长女，名声上有些不妥当，将来坐不得一国之后的尊位。病殃子的底子已坏，想要全愈几乎没有可能，就算再苟延残喘几年，最多留下个一男半女的，那又能如何，皇上还能立个皇太孙不曾？ 眼下她往将军府里伸手，并且召萧明珠进宫，就是试探着皇上的意思。再怎么说，她是皇后，还是那个病殃子的“生母”，有替各位皇子挑选王妃的义务和权力。 要是她猜对了皇上的心意，抬举萧明珠，给那病殃子脸面，想必皇上对于允景私下出京的事，也会宽容个一两分吧。 皇后一直了一个时辰，也没有等到皇上的任何反应，仿佛一切都不在意一般。 “娘娘，那边没有反应！”葛嬷嬷替皇后换了新茶，悄声禀报道。 据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禀报，城公公已去复命了，皇上应该已经知道了皇后所做的一切，此时没有消息，只怕皇上根本就不反对她的所作所为。 皇后轻笑：“没反应就是对了。” 要是她的作为触怒了皇上，此时斥责的旨意早就该到了。 “要是……皇上只是不在意呢？”葛嬷嬷可没皇后将事想得那样简单，伴君如伴虎，君王之心哪里是那么好猜测的。 皇后脸上的笑意僵了僵，低垂下眼帘：“猜错了也没关系。” 外面也没少传，允昭也瞧上了萧明珠，她要是有意将萧明珠配给病殃子，再对外宣称是病殃子的意思，让允昭和那个病殃子起了内讧，也是不错的，顺便还能敲打一下卢嫔和卢家。 再者，眼下允景去了新安，就是在萧怀恩的治下，她抬举萧明珠也就是向萧怀恩施恩，想必萧怀恩顾及自己的女儿，送允景回京后，在面圣的时候说话行事也会谨慎几分的。 退一万步讲，皇上无心将萧明珠许于病殃子，卢嫔也抵死拒绝让允昭娶萧明珠，到时候她抬抬手，让萧明珠以侧妃之位去伺候允景，也是不错的，好歹萧怀恩也算是个拿得出手的武将，值得笼络一下。 一举数得的好事，如何做不得呢。 此时，皇上在韩允钧的宫里，他一脸意味的看着韩允钧，道：“怎么，皇后的赏赐，以及要召见她，你就没反应？” 韩允钧玩把着手上的围棋子，问：“父皇，要不，我们杀一盘？” 皇上脸上的笑僵住了，皱眉：“不来。” 开嘛玩笑，跟他下棋，可不就是找虐吗？自打从他七岁起，自己就没赢过了。这个儿子从来就不知道尊老，也不放点水，每次把自己杀得片甲不留，颜面无存。 “哎哎，朕问你话呢。”皇上没有得到答复，很不高兴，一把夺下了韩允钧手中的棋子。 韩允钧也不恼，抬手拿了块点心，又品了一口茶，悠然自得，就是不应皇上那话题。 “七尾风钗，往后……只怕没有媒人敢登将军府的大门了。” “嗯？” 见韩允钧依旧没有什么反应，皇上侧身过去揽他的肩头：“哎，你就不怕皇后给她指了门不堪的亲事，毁了她一生？” 167、一场烟雾弹？（加更） 韩允钧看了皇上一眼：“父皇，七尾凤钗，怎么着也得是个亲王妃吧，能不堪到哪里去？眼下与她年龄最合适的，也就我，老四和阿昭了，老六眼下才九岁，总不能将她配给老六吧！” 皇上愕然，他总不能说自己儿子不堪吧，哪怕是再忽略的，那也是亲儿子！ 不对，啊呸，萧明珠是他瞧给阿钧的，关老四和阿昭什么关系。 没等皇上说话。 韩允钧又笑道：“母后总不会想让她给大皇兄做侧妃？到时候，只怕父皇要面对的可就是萧将军的黑脸了。” 他这话像是在开玩笑，却恰到好处的给了皇上提醒。 他可是知道父皇有多看重萧将军的，怎么会将萧将军唯一的弱点送到皇后的手中去。 皇上一怔，猛的坐直了身子，不得不说，就皇后那个性子以及短浅的见识，只怕很有可能还真敢打这个主意，让萧明珠给允景做侧妃的。 韩允钧见皇上想到了，伸手替皇上倒了一杯茶，双手递给皇上，“放心，皇后见到她之后，只怕就不会有这个念头了。” “怎解？”皇上接过茶，问道。 韩允钧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狡黠：“父皇替大皇兄订下的是东平伯府的五姑娘，五姑娘可是个面团性子。皇后要是想将她再赐给大皇兄，怎么也得给个侧妃之位，这样一来，大皇兄的府上，只怕要由她做主了。”他瞧见父皇一边思索一边将茶喝进嘴里，才漫不经心地道：“大皇兄可打不过她的。” 允景要真娶了小明珠，只怕就是他悲惨人生的开始了。皇后那么疼爱允景，又如何会给自家的宝贝儿子迎这么一位进府呢。 噗！ 果然，皇上一口茶喷了出来，指着韩允钧道：“你……你……” 儿子，亲儿子哎！ 允景打不过那萧明珠，你就更加了，只怕她让你九根手指头，你也不是她的对手啊！ 好嘛，他信了，皇后再想给允景找帮手，也不敢看中萧怀恩和萧明珠这样一对父女档的。只是…… “好好，你休息。”皇上坐不住了，他得多让人查查萧明珠的性子。那萧明珠可是货真价实的彪悍的，将这样一个彪悍的女子配给阿钧，真的合适吗？ “儿臣恭送父皇。”韩允钧嘴里说着，却没起身。 皇上也不在意这些小事；“你好好养着，呃，那健体之体也按时练着。”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皇上送走，韩允钧悠然的倒靠在身后的垫子上，嘴角擒上了一抹冷笑。 皇后会突然发现小明珠的存在，可是他让人故意在皇后面透了风声的。 之前他没想这么快让皇后留意到小明珠的存在，只不过允景出事，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是对允景有利的，再小的机会皇后都不会放过，何况只是抬举小明珠这点小事。 父皇终究是天子，不可能过多的关心将军府的一个没出阁的姑娘，抬举小明珠，有谁能比皇后做得更妥当了？ 再说，他在旁边看着呢，如何会让小明珠受这份委屈呢。 皇后在他的误导下，认定父皇瞧上了小明珠，有意将她备给自己。 果不然，皇后一方面想着小明珠身上的瑕疵，想做实这门亲事，借此向父皇邀功，以期盼父皇对允景私自出宫的事枉开一面，不再追究。 韩允钧将皇后的心思猜透了，却万万没有想到，皇上还真是有心将小明珠是备给他的！ 将军府里，商嬷嬷和乔姑姑将这件事也折开来揉碎了分析了大半个时辰，说来说去，也就只有一个结果，看来皇后也是盯上了她的亲事。 萧明珠玩把着那支凤钗：“皇后总没想让我去给皇上做小老婆吧。” 噗通！ 乔姑姑和商嬷嬷都快给她跪了！ 姑娘这想法到底是打哪里冒出来的啊！ 商嬷嬷急忙道：“不可能的，没这可能。” 二皇子绝不会答应的。 “那就是王妃？眼下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都没订亲，这是三选一，还是让我给三皇子配冥婚？”萧明珠将凤钗往桌上一丢。 商嬷嬷想哭：“皇家怎么可能有冥婚这种荒谬的事。” 只怕，皇后是想将姑娘许于二皇子，只不过这是她的猜测，可不敢明说的。 “哦，大活人啊。”萧明珠起身伸了个懒腰：“那怕什么。” 商嬷嬷和乔姑姑对视了一眼，两人提着心落到了实处，是啊，那怕什么。 二皇子和五皇子都是良配，就算四皇子，就姑娘这个性，只怕也是能过得极好的。 乔姑姑点了点头：“就怕是皇后将姑娘的亲事拖下来，三五年后，再随意替姑娘指门亲事那就麻烦了。” 这种可能性有，而且不低。 一支凤钗而已，皇后又没有透话过来，她是国母，可以任意改变自己的心意，将军和姑娘再不愿意，也没有办法说皇后一句不是。 商嬷嬷想说二皇子是绝不会容许出现这样的过错的，可是，这些话怎么着也不好讲。 萧明珠倒是先说了：“三五年？那还久着呢，待父亲回来，自有他替我做主的。” 就算皇后真想给她指个歪瓜裂枣，她想退亲可有的是办法呢，谁让她在清风观有人呢，想八字怎么合不拢，就能怎么合不拢。只怕，到时候哭着喊着求着皇后收回旨意的，可不是将军府！ “宿主……”008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道：“您与那五皇子有姻缘呢。” 切！萧明珠撇嘴。 她现在对五皇子没感觉，她就不信了，在萧清霜的记忆里的那一世，她就会对五皇子有别样的感情。 想了想，她还是问：“在那个萧清霜的记忆里，我可曾嫁与五皇子？” 008仔细查看了一下记录，摇头：“没有。” “那我可曾与五皇子订亲？” 008楞了下，：“没有。” “那不就是了，说来说去，不就是眼下这情况嘛，有传言和风声而已，并没有落到实处。” 是这样吗？008有些反应不过来。 确实是在萧清霜死之前，萧明珠的亲事也没真正被订下来。 md，不会萧明珠和五皇子的爱恨纠葛到最后，真是一场烟雾弹？ 古人诚不欺我？ 008快哭了！ 它想到了1142的下场，1142和它的任务者真是被坑得实在是不浅！ 没有世界之眼，果然在这主位面是寸步难行！ 168、能不能改变？ 不得不说，皇后突如其来的这一手，再一次给萧明珠惹了许多的眼球，只是这一次，各家都彻底的平静了。 萧明珠再好，但也不值得各家与皇家抢人。 眼下，京都各家都在猜测，皇后是替哪位皇子瞧上了萧明珠。说起来，萧明珠这年龄，怎么着还得三五年才能出嫁，算算看看，也就是五皇子比较适合了。 难道，真是五皇子？ 外面人平静了，可是候府和许府却都按捺不住了。 王夫人再一次领着两位妯娌，带着各自的女儿登了门，只不过这次王夫人不仅领来了萧清霜，还带来了萧清月。 估计是不再为了萧明珠的亲事发愁，许老夫人根本就没有与候府人应酬的意思，一句身子不适了，就不露面了，管事妈妈只能将话回到萧明珠这里。 “呃？祖母这是……避而不见？”萧明珠一下子真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祖母是长辈，她不见王夫人她们，她们也没办法。 可是她…… 她就好欺？ 萧明珠气呼呼的地道：“我以为在清风观里，她们就该很明白我的态度才是。” 商嬷嬷轻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啊。眼下姑娘得了大造化，她们可不就想来沾一沾光。” 大造化？ 见鬼的大造化！ 萧明珠笑了：“好，那我去瞧瞧，看看她们到底想要如何。” 她倒不是也做不出来避而不见的事，只是这一次来的人中有萧清荷和萧清霜。她想要前者的记忆，想要灭了后者身上的张楠楠和系统！ 萧明珠进入侧厅，王夫人她们已经等了两刻钟了，虽然两刻种时间不太长，她们又是事先没有打招呼就上的门，但她们还是有此不太高兴，觉着自己被冷落了。 可真瞧见了萧明珠，她们又只能按捺下了自己心头的不喜端上了笑容。 万一将来萧明珠真的成了皇妃，可不管是二皇妃、四皇妃还是五皇妃，那可都是货真价实的上了玉牒的超一品亲王妃。现在不与萧明珠打好关系，将来又如何能登王府的门？如何借着萧明珠的名头进入那些高官显贵的交际圈？要是现在将关系处好了，将来还说不定能让子孙与萧明珠的孩子结亲，让候府更上一层楼。 “七妹妹，你可来了。”八面玲珑的萧清月瞧见萧明珠，马上起身招呼，脸上那亲热劲儿，比起当初在清风观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仿佛完全不记得萧明珠在她婆家祖母面前下她面子的事了。 萧明珠福了下身，算是一下子给王夫人她们都见了礼，然后往厅内空着的位置上一坐，笑道：“明珠让婶婶们和姐姐们等久了吗？” 王夫人心有不悦，但也不想场面太冷，只道：“无妨。”话里话外，还是透着怪责的意思，可惜啊，她不敢直白说出来，就被萧明珠妥妥的忽视了。 萧明珠可是秉着能不说就不能，就少说就少说的理儿，全程脸上只是带着笑，对于一些她，她装听不出其中的深意，也不应承什么。 王夫人和吴夫人真个恼火，她们是长辈，总不能自降了身份反过来讨好个侄女吧。任夫人本就只是来凑个数的，更是不会做出格的事，从头到尾就装木头人。 王夫人只能冲着萧清月她们姐妹使眼色。 萧清月如王夫人的意开了口，她旁边的萧清荷端着笑，安静，很安静，仿佛是完全沉静了下来，不想再沾一点红尘。而萧清霜看向萧明珠的目光里却有太多的深意，甚至还有惊慌的丝丝惧意。 萧明珠忍不住多看了萧清霜和萧清荷两眼。 呃，这两个，必定有问题！ 果不然，萧明珠还没存心试探，她就听到了张楠楠的声音：“萧清霜，你看看，萧明珠还没嫁进皇家呢，连亲事都没订下，你母亲和姐姐对她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被她冷落了连个屁也不敢放，还得面带微笑受着。你要是真嫁给吕埒青那个渣，必定会被家人认定为家族的耻辱，然后被抛弃的，将来在吕家吃苦受罪，甚至被妾室逼死，也无人会理会你。” 萧清霜的脸色变了，在脑海里反驳张楠楠：“你胡说。” 张楠楠嗤笑道：“我何曾胡说过，你看我说的哪件事没有成真。你大姐夫是不是冲撞萧清妍？萧明珠是不是成为五皇子妃的热门人选？哼，你要再一意孤行，承恩候的那门亲事，必定要落到萧清柳的头上的，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萧明珠心思一动，莫维凯最终还是冲撞了萧清妍。 “你说，会不会是萧清荷做的？”萧明珠忍不住问008。 008皱眉：“没可能吧，萧清荷又不是个傻的，她明明知道萧清月会死于难产，莫维凯又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眼下与他结下了纠葛，将日他必定会补偿萧清妍的，这样一来，可就是将莫维凯推给萧清妍了。” 萧明珠也认同，之前萧清荷可是起了抢夺莫维凯的心思，才故意在将军府的弄伤萧清妍，阻止他们两个的会面，她应该不会再次撮合萧清妍和莫维凯才是。 “难道，是因萧清霜再次与吕埒青结缘的事，让萧清荷有些怀疑命运是不能被打破和改变的。所以她很有可能做下手脚，将因自己而改变萧清妍和莫维凯的轨迹，再掰回到原来的道路上。而她自己，是死了心，也认了命？”萧明珠忍不住这么想。 008又道：“按我以前任务者的行事风格来看，要么就是取代萧清妍，要么，就是利用萧清月有孕之事，最好是助她母子平安，这样一来，既不用去给莫维凯为妾，还能在莫维凯面前留下恩情，这对她将来的亲事有好处。如果你真纠结萧清妍的事，那大可不必，不是萧清荷做的，那就有可能是别人做，比如萧清荷的姨娘什么的。一些事之所以会发生，并非由一个人一时之间的想法决定的。” 小蝴蝶的翅膀扇一下，足够改变让大洋对面来场龙卷风。 何况是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太小case了。 169、此地无银 萧明珠瞪圆了眼睛：“什么，她想要改萧清月的命？这怎么可以！” 008道：“世间存在逆袭系统，拥有逆袭任务，那就有改变的机会，只是那一瞬间的契机在哪里，没有人知道而已。不过委托者要付出的代价也是很大的。萧清荷能有重生这样的机遇，该是个大气运者，她只要不走错行岔，应该会有美满的人生。如果她做了不该做的事，比如强行干涉了萧清月的人生，她的气运将被剥夺到萧清月的身上，以至她这一生将比上一世还要悲惨，甚至都会损伤到她的灵魂，最终落个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的下场。” 一命换一命吗，好大的代价。 萧明珠愕然。 逆天改命，果然从来就不是一批好赚的买卖。 “等等，那委托者是不是就拿自己的灵魂与你们做了交易？”萧明珠突然想到。 008一下子不动了，取而代之的是机械声的回答：“宿主权限不够，不能查询。” 萧明珠想翻白眼，既然与她玩此地无银，以为她就猜不出来了吗！ 她望向萧清荷，喃喃道，“希望她没那么傻。”说真的，她虽然说不喜欢萧清荷，但也是有几分同情的，萧清荷也只是为了自己而在苦苦挣扎而已。 她不知道，萧清荷确实是死了心，也认了命，萧清妍和莫维凯的事也不是她的手笔。 萧清荷之前很想在莫维凯面前露脸，可任由她怎么安排算计，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她每次都与莫维凯插肩而过，根本就没有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而意外的是，吃醉酒，过府来接大姐姐的莫维凯，却偏偏碰上了被大姐姐叫去画花样子的萧清妍…… 既然五妹妹的人生改变不了，六妹妹的人生依旧，那她就算重生一世，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又能做些什么呢？ 这个发现，差点没让萧清荷给崩溃了。 她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直到姨娘哭晕在她的床边，她才回过神来。她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却因为她没有算计萧清妍，而让姨娘为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这也……值了！ 萧清荷想明白了，真个有认命的打算，不争不抢，每日有空的时候就陪在姨娘身边，仿佛想将上一辈子自己没能对姨娘的做的，这一世都尽数补回来。 萧明珠和萧清荷的目光对上，萧清荷很坦然的笑了下，然后垂下了眼帘。 要不是今天祖母和嫡母非让她也一块儿来，她也怕自己不听话，她们会怪责到姨娘的头上去，才不得已跟着一块儿来了。但来归来了，她没想过讨好萧明珠，也不想与以前一般出头做恶人，在言语上算计萧明珠。 萧明珠倒是为了难，心有不甘的萧清荷好对付啊，下点诱饵，说不定萧清荷就上勾了。眼下心静如水的萧清荷，那要用什么招，威逼？ 她越发觉着头痛了。 果然，探究未来，并非是一件轻易可为的事。 那边萧清霜和张楠楠的对话还在继续。 张楠楠又道：“将来，萧明珠会成为亲王妃，萧清柳替你嫁进了候府，说不定她还会成为候夫人，连萧清荷会被你母亲许给朱勇那个蛮夫怎么着也是个五品宜人。你嫁给吕埒青那个白身，将来只会成为萧家姐妹中身份最低的那个，只怕连萧清荷都可以给你甩脸子了。” 这番话刺到了萧清霜心中最在意的地方，她低下了头，死死的拧着手中的帕子。 不过，少女初动情怀，也不是几句话就能止得住的。 何况她对吕埒青还报有很大的希望，她反驳道：“以吕公子的才华，中举是迟早的事。” 张楠楠又嗤笑了好几声：“对，迟早的事，那又如何。你看看吕家现在的状况，说得好听是书香门第，说得难听说就是个有点才华的穷书生，要房没房，在地没地，要钱也没钱。你嫁给他，只怕要住你陪嫁的宅子，花你陪嫁的钱，然后由你去替他操持一切。熬上个三五年，他待中举，你就熬成黄脸婆也该下堂了。不信，你让人去查查，吕埒青在老家是不是还有一个等他的姨家表妹。” 张楠楠将话夸大了许多，却没有说实话。 吕埒青年后就会中举的，但只不过是个同进士，萧清霜上窜下跳的将候府里的人求个遍，最后候爷才花了些银子，替他补了个县令的缺。吕埒青心有不甘，认定是候府对他的前途没有尽心尽力，才会到了任上后就娶了表妹，接来老娘，一家子人作贱萧清霜。 这一番番的话针针见血，萧明珠忍不住想替张楠楠喝声好，看来这张楠楠还没放弃完成任务，一心想要拆散了萧清霜和吕埒青。 萧明珠还是猜错了，张楠楠哪有这番好心，她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现在张楠楠附在萧清霜的身体里，只能利用萧清霜替自己完成任务，从而获取灵魂强度。可自打萧清霜遇上了吕埒青后，就不听张楠楠的话了，更别提助张楠楠完成系统的任务。 没有完成任务，就没有灵魂强度，只要张楠楠的灵魂达不到240，她就无法脱离萧清霜而存在这个位面。 这样一来，张楠楠和萧清霜是一根绳子上的两蚱蜢，想不管也不行。 “呃，宿主，我刚才怎么了？”008好像是恢复过来了。 “难道你也会失忆？”萧明珠刺了一句。 008道：“只怕是我刚才重启了，我是系统，是数据，可不是活生生的人啊，当然有一定的局限性存在。” 萧明珠信了，不再追究这个问题，萧明珠眯了眯眼，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是不是继续打击萧清霜，就可以削弱张楠楠的灵魂强度。”。 008大喜，“对。” “那么说，我应该让萧清霜走原来的老路？” 008纠结了一下，才道：“不知道，这是萧清霜的人生，应该她自己决定吧。只要她有自己的把握，不被张楠楠忽悠，张楠楠就得不到灵魂强度的，等她被削弱到零时，自然就会消散，而那个系统也就会脱离出来。”说到后面，008有些小激动，上次丢了个1422它后悔死了，迫切地想要这个试用系统来塞塞牙缝。 “好，我明白了。”萧明珠点头。 170、一波打脸 萧清月说了一番话，发现萧明珠根本没在听，而一个劲的看着萧清霜，她忍不住唤了一句：“七妹妹，五妹妹有哪儿不妥吗？” 萧明珠回神，道：“我听说五堂姐都失忆了两回，很好奇为何五堂姐会失忆。” 这话，径直戳了王夫人，萧清月和萧清霜的肺管子。 吴夫人逮着机会，不痛不痒的踩一脚：“大嫂，五姐儿到底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总不能一出岔子就失忆吧，失忆可是恶疾，这要是传出去了……”她没继续说，捂着嘴冲着王夫人笑，笑容里的威胁以及看热闹的得意几乎没有掩饰。 王夫人恨恨剜了她一眼：“这不用二弟妹操心。” “哦……”吴夫人还想说。 “二婶婶，我们今天过来可是为了七妹妹要进宫的事儿。”萧清月不软不硬的打断了吴夫人的话，又将话题扭回到萧明珠的身上。 吴夫人也想到了今天的来意，没再揪着王夫人不放。 “我进宫的事儿？”萧明珠应得爽快，也不忘再接上一句：“只是这次皇后娘娘让人传来的口谕，并没给明珠进宫的牌子或者帖子，要不然，我能让给大堂姐，让大堂姐进宫替我去面见皇后娘娘。” 萧清霜强夺丁家帖子的事，候府上下都知道的，萧明珠这个时候特意提起，其用意大家一想就明。 这一波打脸，重而且响亮，让候府大房的人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只觉着脸上臊得慌。 吴夫人见大房被打脸，得意了，张嘴就道：“要是四姐儿就不会这么做，这次进宫……” “母亲。”萧清柳低喝了一声，给了吴夫人一个提醒的眼神。 没见刚才明妹妹怼得大堂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吗，这个时候干嘛还上赶着去找不自在。这一路上，她不是已经提醒了母亲上百回了吗，过来只不过是露个脸而已，向将军府表示自己的善意，至于什么沾光的事儿，千万可别去想，张嘴必定挨怼的！ 哎，母亲这性子，怎么就记不住呢。 她打断了吴夫人的话后，又提醒道：“您不是准备了礼物给明妹妹吗？怎么不拿出来让明妹妹瞧瞧可喜欢。” 吴夫人被她这样一打岔，知道自己那话有些不妥当了，尴尬的笑了笑，对身边的丫头道：“拿过来。” 丫头将一个锦盒递给了知春，知春转送到了萧明珠的面前，打开来一看，里面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香囊，上面绣着佛手，虽然绣工不是很精细，但看得出绣的人是花了心思的。 佛手，吉祥如意，岁岁平安。 只怕这份礼不是吴夫人备下的，应该出自萧清柳之手。 不管萧清柳是何用意，对于眼下的她来说，没有什么比如意平安更好的祝福了。 萧明珠拿起香囊，冲着萧清柳道：“谢谢四堂姐。” 吴夫人见锦盒里是个香囊，而不是她之前准备的掐花红宝牡丹金簪时，眉头就皱了起来，看到萧明珠诚心向萧清柳道谢，又喜笑颜开，忍不住给了萧清柳一个赞许的眼神。 她是比不上大嫂，但她的两个女儿可比大嫂的两个女儿懂事省心多了。 这下倒好，王夫人拉不下面子，而被萧明珠堵了嘴的萧清月也有些讪讪接不上话，只能任吴夫人说了个痛快。 吴夫人得了面子，但也在萧清柳的再三提配下，说话有了顾及，倒没真说出什么让萧明珠不开心的话，末了还见好就收：“这些年，伯母几乎是不出府门，明姐儿你也才回京都，只怕是不知道外面流行什么样的衣裳、花样和首饰，我们才想过府来瞧瞧，看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既然伯母身子不舒服，我们这几个也别在这让七姐儿不自在了，不如先回府，留下她们姐妹帮着七姐儿挑挑衣裳，配配首饰什么的，可好？”她仿佛完全忘了，萧明珠身边还有商嬷嬷的存在。 萧明珠本就有意想寻个借口能留下萧清荷和萧清霜，见吴夫人送上话来，就势也就应下了。 这下，吴夫人更是得意了，甚至连之前的王夫人母女也有了些笑容。 “母亲，我不舒服，我想回府。”一直沉默不语地萧清妍开口了。 “我也要回府。”萧清霜也坐不住了，张楠楠的那一句句话，真是句句钉在她的心里。 原本她今天也没打算来，只不过是被张楠楠给激来的。 真正看到了自己的母亲，二婶，以及自己的大姐对萧明珠满脸陪笑，言语上还得小心翼翼的样子，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权势，真的那么重要吗？ 吕埒青，就真如梦中仙所描述的那般不堪？ 不，她坐不下去了，她想要回府，尽快的给吕公子写一封信，问问他那个表妹的事，也问问他对自己的心思。 之前萧清妍说要走，王夫人和吴夫人是满心高兴的，且不说萧明珠有没有可能多带个人进宫，多一个人留下可就会多抢走萧明珠的一分注意力。 没承想，萧清霜也不想留下。 王夫人变了脸色，吴夫人可是高兴坏了，她马上道：“五姐儿身子骨不好，本就不该出府来做客的，还是尽早回去多休养养才是。”这下，就只剩下柳姐儿和萧清荷了，自家柳姐儿是嫡女，三姐儿是个庶女，七姐儿怎么都会选了吧。 “五妹妹。”萧清月有些恨铁不成钢。 自家妹子闹退婚，她可是骂也骂了，训也训了，该说的都说尽了。今儿个她提出要一块儿来将军府，还以为她想明白了呢，没承想，还是扶不上墙！ 吴夫人哪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忍不住道：“大姑奶奶也回府吧，别太晚了，又惹伯夫人不高兴。” “啊，那我可不敢留大堂姐。”萧明珠嘴里说着担忧，脸上却是一脸的欣喜。 萧清月恨得后槽牙痒，又实在不好意思冲着萧明珠，只能愤愤的道：“还真有劳二婶婶担心了。”她伸拉住萧清荷的手腕，眯眼吩咐：“七妹妹的事儿，你可得多上几分心。” 萧清荷依旧没太多的表情，柔声应下：“清荷知晓。” 171、吉人自有天相 送走了王夫人一行，萧明珠道：“两位姐姐随我一块儿回院子吧。” 萧清柳轻笑了笑，直言不讳：“明妹妹，你身边有商嬷嬷在，配衣服挑首饰这些事，都应该不需要我们替你参考的。”这番话很直白，径直点明萧明珠将她们留下来，是有其它的考虑。 她上前，伸手去挽萧明珠的胳膊，萧明珠下意识的退后一步，与萧清柳拉开点距离。萧清柳手落了个空，也不恼，只是平静地看着萧明珠，笑容里包容了更多的东西。 “四姐姐……”萧明珠反应过来，萧清柳只是用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试探，就让她的心思漏了底儿。她的脸一下子红了，很不好意思。 萧清柳是候府里唯一一个没有语言上，行动上透出想要与她亲近的人。她说不上喜欢或者讨厌，但还是有些欣赏萧清柳的。 “无妨。”萧清柳依旧很平静地看着她：“说是说我们是堂姐妹，血脉相连，可实质上只不过是陌生人，哪来的什么感情。说实话，两府的恩怨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老一辈的做法，我们做小辈的无法做出评价，也做不出往事随而而去之类的便宜话，只不过在外人眼中，两府闹得再凶也是一家人，骨血断不了。” “那以四堂姐的意思，如何才最好。”萧明珠试探着问。 萧清柳看了眼萧清荷，也没有顾及：“清柳认为，面上过得去，不给外人置言的理由就行了。至于其它不是几次好听的话就可以确定的。” 她的这番话让萧明珠有些动容，萧清荷也真正的听了进去，脸上若有所思。 008也忍不住赞叹：“怪不得她是个小女主，这心智和情商真是杠杠的！” 萧清柳不仅脑子清楚，有坚守，有底线，还有头脑，完全就是一个将所有后宅游戏规矩的条条框框都研究通了的学霸。这样的人在遇上什么事都能轻易的想出最合适的应对之策，简直就是宅斗里的战斗机。 那些脑子进水的任务者对上她，只怕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就被突突了；就算是老牌任务者对上她，一个大意轻敌也很可能会万劫不复。 萧明珠笑了，她心里很认同萧清柳的这番话，遂即冲着萧清柳欠了下身子，认真地道：“我是萧明珠。” 萧清柳怔了下，也反应了过来，也欠身回礼：“久仰！” 萧清荷立在旁边，脸上有一些羡慕，随即又垂下了头，旁边两人都将她的这小动作看在眼中，却没有点破。 “这下，可以去我的院子里坐坐了吗？”萧明珠再次邀请，这次萧清柳没有拒绝：“当然。” 到了萧明珠的院子面前，看着院门上空空的牌匾，萧清柳忍不住道：“明妹妹真是与众不同啊。” 萧明珠被她打趣了，白了她一眼：“我这不是想着父亲回来后，由父亲替我提个院名。” 萧清柳并不知道新安又起了战乱，只不过是以为萧明珠思念父亲，伸手挽住了她，笑道：“妹妹可是思念四叔了，这年关将近，四叔只怕已在路上，很快就会父女团聚的。” 四叔？ 萧清荷猛的反应过来，在这个时候，不该是新安战乱时吗？ 好吧，她是知道，年后将军府将发生件大事。 四叔将会在这次的年前战乱中失踪，生死未卜。之后要不是皇上特别眷顾，五皇子又一直守护在七妹妹的身畔，将军府早就被族中和候府给活吞了。 要不要提醒一下七妹妹？ 好像提醒也没有用，冥冥之中总有个大手将乱掉的一切都拨到原本的轨迹上。 萧明荷有些犹豫不安了，时不时偷瞥着萧明珠。 萧明珠捕捉到了她的眼神，同样也是心神不宁。 要不要开口问？ 如果问，她那要如何解释，自己知道萧清荷是重生的，再说，萧清荷会承认吗？ “我……我很担心父亲，听说，新安又起了战火。”萧明珠最后还是说了。 看着萧明珠脸上那掩饰不住的担忧，萧清荷想起了自己的姨娘，心角软了软，没忍住，道：“四叔吉人自有天相，明妹妹请自宽心。” 萧明珠后背僵硬了。 她听得出来萧清荷是在安慰她，可萧清荷是个经历了一次的人，必定会知道父亲身上发生了什么。这个时候她说这句话，难道是暗示父亲将有事？ 不过，真人说父亲并非是短命之人，那再联系萧清荷话中的意思，是说父亲是有惊无险；还是说父亲将遭遇什么，只是无性命之忧？ 好吧，不管是哪种，萧清荷的这句话对于她来说，算得上是个好消息。 她所求的不多，只不过是家人的平安而已，其它都是浮云。 “明珠，谢谢三堂姐的吉言。”萧明珠很诚心地道谢，同时，向萧清荷伸出了手。就算萧清荷这句话只是客道的安慰，或者只是想向她示好，但对于最近一直揪心的她来说，这句话足够让她舒坦许多了。 萧清荷犹豫了一下，才将手放在萧明珠的手上，与萧明珠一起迈过了院门。 主宾刚坐下，院外又匆匆跑进来小丫头，差点撞上奉茶的知夏，知夏身后敏捷的闪过那小丫头，狠瞪了一眼：“还有没有规矩，去廊下跪着。” 那小丫头很委屈，眼泪汪汪地道：“知夏姐姐，不是我忘了规矩，只是正院出了火急火撩的大事儿，许家大姑娘和表姑娘打起来了。” “什么？”知夏楞了下，急忙进屋禀报。 这话让萧明珠三人也怔住了。 “什么，打起来了？”萧明珠立即站起身来，“两位堂姐，恕小妹不能相陪了。” 她脸上的笑意根本就藏不住啊，藏不住。 是个人都能看出她那急匆匆想要去看热闹的小心思。 “哎……”萧清柳抬头，捂住了额头。 萧清荷怔住了，突然记起路上王夫人曾讲了宋家向将军府托孤的事。 在她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宋家托孤的事，这一世怎么不一样了呢。 不对！ 很不对劲啊！ 之前她一直将心思放在萧清霜的反常上，而忽略了萧明珠身上的事有太多与上一世不一样了。上一世，萧明珠并没有在丁家庄子上出事，皇家也没有过早的在意她，她上清风观给四婶做道场的时间也不对，还有就是这宋玉茹的出现了。 172、透露 萧清荷被旁边的萧清柳手肘撞了一下，马上从自己的思索中回过神来，旁边萧清柳轻声道：“三姐姐，我们也该回府了。” 开嘛玩笑，候府现在和将军府的关系紧张到了什么地方，要是再让她们瞧见了许家人在将军府里不妥当的行为，伯祖母还不得气死，之后再给候府记上一笔。 萧清荷也意识到自己两人现在留下不妥，随之起身：“嗯。” 萧明珠一怔，明白她们的顾及，也没强留：“那明珠送送两位堂姐。” 她领着萧清柳她们经夹道拐到东角门，避开了正院那边，得了吩咐的轿子也早早就在二门处候着了。 这一路上，萧清荷很沉默，一直在想自己要不要试着告诉萧明珠关于四叔的事。 她感觉命运是一个不可抗拒的东西，可是刚刚想起发生在萧明珠身上改变的那些事，又隐隐觉着命运可能会被改变。 萧清荷一直犹豫到了上轿前前，也没做好决定。 “那我就不送了。”萧明珠笑着。 萧清柳客道一句，转身上了软轿。 萧清荷偏头看了眼萧明珠，正好与萧明珠的目光碰上，萧明珠冲她点头微笑，那一瞬间，她鬼使神差的慢了半步，偏头在萧明珠耳畔飞快地低语道：“偶得一梦，四叔将有一劫，许家不可信。”她的声音很轻，语速却很快，几乎像是无意间的低喃一般，说罢转身就上了软轿。 上了轿后，萧清荷就开始慌乱了。 她也不知道，刚才自己为何会在最后瞬间有了冲动，也许是之前看着萧明珠为四叔的事担忧所感染，也许是之前萧明珠的那一句谢谢触动了她心底某种不知处，也许，是萧明珠最后那平静看她的目光，她才会选择在离开的最后一瞬间，冲动的将那番话给说了出来。 说出来的后，她觉着心头上压着的那块大石头消失了。 之后，袭上心头的是阵阵害怕。 只说梦到四叔就好了，为何还要添上最后那一句。要是七堂妹揪住她追问，自己又该如何回圆其说。有心人只会认为她是在挑拨七堂妹和许家的关系。 萧清荷的声音实在是太轻了，萧明珠也没听清楚，可架不住还有个008在，它将刚才的一幕用慢速度回放，一边分析着言语，一边读取萧清荷的唇语，最后翻译出了萧清荷的那句原话。 听到008的重复，萧明珠震惊了，她没想到萧清荷会透露消息给她。 008也很惊讶：“怎么会，萧清荷不怕暴露自己，这样就开口提醒你？” 明明萧明珠什么也没有做啊。 呃，做了，好像就只有向萧清荷道了句谢，然后伸了个手而已，就这样，就让萧清荷松口透露了消息？ 好嘛，发生在萧明珠身上的事，真不能用常理来判断。 哦哦哦，应该说是这个位面的人，心思真细腻，不知道哪一点就可以戳中她们软胁。 好吧，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 008把握住了最好的机会：“果然你父亲会出事。” “闭嘴。”萧明珠怒了，谁也不能咒她的父亲。 “呃，也许只是他人生中的一次大劫罢了，可能会伤筋动骨，却没有生命之忧。”008的小身子栗栗发抖，迅速的改口，还不忘提出立功赎罪的建议：“如果你只是提醒你父亲，并没有自己去强行干涉他的行动，也算不上什么逆天改命，最多只是跟那些算命先生一样，称得上是泄露些天机罢了，因为最终做出选择的人，还是你的父亲。” 萧明珠有些心动，但她不想让008觉着自己被它的言语所打动了，径直切断了008对外界的联系，然后快步上前，撩开萧清荷的轿帘，认认真真的探头看着萧清荷。 萧清荷只觉着快要窒息了，这大冬日的连掌心中都出了汗。 “谢谢。”萧明珠道。 萧清荷动了动唇，说不出话来，再她想说什么时，萧明珠已将轿帘放下了，轿子被人抬起，慢慢往前走，她才陡然回过神，猛的撩起窗帘往后望，只看到萧明珠笔直的背影。 她眼圈儿一下子红了。 萧明珠回去的路上，碰上了茶香，茶香匆匆冲萧明珠福了一礼，道：“姑娘，老夫人让奴婢来找知夏。”她顿了顿，也不隐瞒，想瞒着也没用，叫了知夏过去，姑娘哪还会不知道内情的。“许大姑娘受伤了，老夫人想让知夏去帮许大姑娘看看。” 萧明珠一心只挂念着父亲的事，早就没了之前想要去看热闹的心情：“知夏，你去一趟吧。”说完，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 “姑娘……”瞧着萧明珠脸上的表情不太对劲，商嬷嬷担忧地问：“当时三姑娘与姑娘说了什么？”当时三姑娘的声音太轻，几乎言语都含在嘴中，她根本就没听清楚，但她留意到姑娘那一瞬间的表情僵硬了。之后姑娘又过去向三姑娘道谢，这怎么想都让人觉着其中有问题。 萧明珠很平静地看着商嬷嬷，“我没听清楚。” 她是没听清楚萧清荷说了些什么，是008听到了，告诉她的。 没等商嬷嬷再发问，萧明珠道：“嬷嬷，你出去一下，帮我守着房门，我有事要做。” 商嬷嬷忍住了想要再问的冲动，应了声，低头出去了。终究这是姑娘第一次开口让她回避，只怕是真心不愿意让她知道。这么想着，商嬷嬷替萧明珠带上了房门，立以门边守着，同时竖起了耳朵听屋内的动静。 萧明珠检查了一下门窗，将其都关严实了，在008的惊叹中径直把008与外界的联系给斩断了，这才打开了自己从新安带回来的梨花木大箱。她轻巧在箱盖某处按了几下，箱盖一块打开来，露出了里面一个扁平的银杏木盒来。 她取出银杏木盒，犹豫了一下才将木盒上的连环锁给打开。盒子很小，里面的东西也少，就只有十来根三寸长的小清香，一个小汤包大的青铜香炉，以及十片薄如蝉翼、形似竹笋的银贝壳卜具。 这是她离开清石山之前，老道士交给她的，对她说，当她真正遇到让自己无法冷静做出判断的事情时，可以借用占卜请祖师爷给于提示。 她不是不信真人，也不是不信萧清荷，只是，她需要一个让自己心安的理由，免得自己会承受不住心里的压力，而犯下大错。 173、战况激烈 008的那些话，还是成功的诱惑到了萧明珠。 别说只是泄露天机，就算逆天改命，她为了父亲，又在不连累其它人的情况下，也是愿意独自去付出那个代价的。 不过，愿意归愿意，但绝不能莽撞行事。 她用火石点燃了清香，诚心朝着东方叩拜了三下，将清香插入香炉中，然后掂起两片卜具放在掌心里，双手合住，心中默念有词：“偶得消息，父亲将遇大劫，明珠无心逆天改命，但也无法置之不理，希望祖师爷明示。”说罢，抬头望空，双手一开，银贝壳制成的卜具摔落在地上，碎成了几块。 听到银贝落地发出的清脆碎裂声，萧明珠马上低头看向卜具，整个人像被抽走了所有的精神跌坐在地上。 泪水再次忍不住滑落。 最后的那一瞬间，她所问的只是父亲的性命是否有碍，别无它求了。 还好，祖师爷给了她肯定的答复，父亲是性命无无忧的！ 虽然这耗费了为所不多的占卜机会，但她不后悔。 没有什么比父亲更重要。 也不知道她在地上坐了多久，门被轻轻扣响，商嬷嬷轻声呼唤：“姑娘！？” 萧明珠抹掉脸上的泪，起身将香灰倒进自己的帕子里，裹好藏进袖中，再将香炉放进银杏小盒中，重新锁好，照原样放入箱盖的夹层中。这才去开了窗，然后去开门。 门一开，商嬷嬷和知夏都闻到了萧明珠身上淡淡的中药香，但两人也没太大意，当着如嬷嬷的面也没问。 如嬷嬷脸上带着些笑，但看得出来，她的笑容很也很勉强，“老夫人让老奴过来问问，姑娘这可还有去疤养颜霜。” 需要去疤养颜霜？ 萧明珠挑眉，看来正院的战况很激烈，许翩然不虚此行，收获满满啊。 许翩然当然是收获满满，只不过收获的却不是她想要的。 她到将军府，当然也是冲着萧明珠来的。 当时皇后赏赐萧明珠一支七尾凤钗的传到许家时，整个许家上下都有些坐不住了。将军府要是出了个王妃，那是多大的荣耀。许家做为将军府的舅家，总不能一点光也沾不到吧。 许夫人想来，许老夫人也存了想要和解的心思，但她们都被许翩然给劝下了。 依许翩然的意思，许家与将军府的恩怨，说穿了只不过是许纹与林氏的恩怨，许家这些年来并未对许纹做出什么惩罚，并且与将军府断了往来，做为林氏之女的萧明珠如何会给许家颜面。与其让两位长辈过去将事弄得更复杂一些，不如她前去打个头阵，从老姑奶奶那里探探口风。 许翩然是许家人，门房当然不敢怠慢，径直去主院递了消息。 只是，现在的许老夫人的院子可与以前有点不太一样，多了个宋玉茹。 宋玉茹被萧明珠狠狠吓了一次后，不再敢再到萧明珠面前去刷存在感，却借着感激许老夫人对她的疼爱为由，成天跑到主院去尽“孝心”。 当小丫头来传消息时，正好许老夫人眯着了，如嬷嬷在吩咐书香先将许翩然给请进来喝茶时，被宋玉茹给听到了。 许翩然啊！ 宋玉茹想到以前她在许翩然面前受的气，当下就想要报复回来的念头。 她道：“如嬷嬷，反正我闲着无事，不如先去陪许家表姐坐会儿，打花些时间。” 如嬷嬷想着她们也是表姐妹，就应了：“那有劳表姑娘了。” 待许翩然到花厅时，一眼就看到了花厅里的宋玉茹。 许翩然上下打量了宋玉茹一番，不得不说，眼下的宋玉茹与以前大不一样了，虽然还是在孝期，但身上的衣料、鬓角的白玉簪花、耳坠上的东珠，都显示着一种低调的奢华。 宋玉茹起来身，冲着许翩然欠了欠身子：“不知表姐驾到，有失远迎，还望表姐见谅。”说罢，转身对旁边的丫头道：“让茶房冲壶上好的龙井，放几朵玫瑰花，让厨房里挑几样可口的点心。” 完完全全一付主人待客的姿态。 许翩然板着脸，任由她在自己面前装模做样。 麻雀就是麻雀，飞上枝头也变不了凤凰。 宋玉茹以为许翩然的沉默是见到了自己现在比她好的样子，在羡慕嫉妒恨，也就显摆得更加积极了。她亲自起身去替许翩然倒茶，还娇娇柔柔地道：“许表姐，你尝尝，这西湖龙井可是府中数得着的好茶了，你平日里对茶道份外喜爱，必定品得出这与你府上茶叶的区别。” 这话夹枪带棍，充满了贬低意思的话语成功的激怒了许翩然。她板着脸低声道：“你也不过是暂时在将军府里寄舍的孤女罢了，还真认为自己是将军将的姑娘了？” 看着宋玉茹脸上的笑意僵住了，许翩然很是得意，又道：“你与你祖母的那些小心思也就骗骗老姑奶奶，要是老姑奶奶知道这些年，你们一直是靠着许家的救济生活的，会怎么想？” 这话就是赤果果的威胁了。 以寻常人的心思，宋玉茹祖孙这些年一直是依靠着许家的救济渡日，托孤当然也应该拖给许家，眼下她们却跳过了许家找上了将军府。这举动在外人的眼中，就是不知好歹，意有所图。 不过，宋玉茹却不这么认为，回给许翩然一个冷笑，松开了茶壶，微微倾过身子，反驳道：“怎么样，不外于就是你们许家行事不地道，我祖母怕我继续受你们许家的欺凌，临终之前不得已才将我托给姨祖母。” 许翩然怒了：“没想到多年的善心却养出了你这样的白眼狼！” 宋玉茹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柔柔弱弱的，声音也很轻柔，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字字如刀，“善心？亏你有脸这样说。就说你从我这拿走的诗句，说是一字千金都很便宜了，你许家给的那点银子，连润笔费都不够。 ”宋玉茹寸步不让，声音很轻，却充满了挑衅：“你从我这里拿走的诗句，可不值那点银子的。要是让外人知道，你这位大才女只不过是偷窃了我的诗包，那会怎么样。” 这话真正戳到了许翩然的肺管子，她抬手就给了宋玉茹一巴掌。 174、初次进宫 那一巴掌甩过去后，许翩然就后悔了。这要是在许家，她打了宋玉茹就打了，可是这是在将军府里，这一巴掌只怕将她在姨祖母面的好印象给毁了。 就在许翩然想怎么补求之时，宋玉茹抬手故意碰倒了几上的茶杯，满满一杯热茶尽数冲着许翩然那边流去。许翩然急忙起身想避开，可还是慢了一些，茶水顺着几面流淌到了她的腿上。 许翩然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叫声，响彻云宵！ 许老夫人被许翩然的尖叫声惊醒了，“出什么事了？” 如嬷嬷也发现惊尖声是从旁边的花厅里传来的，慌乱道：“许大姑娘来了，该不会是两位表姑娘出了什么事吧！” “快扶我过去瞧瞧。”许老夫人道，如嬷嬷急忙叫过茶香，两人一块儿扶着许老夫人匆匆赶了过去。 进门看着那一片混乱，许老夫人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许翩然的衣裙都湿透了，身边的丫头替她拎着裙角，她则一脸怒气的冲着宋玉茹吼着，那边宋玉茹脸上一个明显的巴掌印，却委委屈屈地站在许翩然的旁边，眼睛里含着泪。 这就是她许家的姑娘？ 许老夫人差点没晕，她扶着如嬷嬷的胳膊，喝了一声：“怎么回事？” 厅内立即安静了下来。 宋玉茹马上过来就给许老夫人跪下了，默默地流泪，一颗颗的眼泪划出来，哭得清新脱俗，语带哽咽地说道：“一直以来，我都是不敢与表姐顶嘴的，只是今天表姐言语对祖母的不敬，还骂祖母忘恩负义，才忍不住顶撞了表姐两句，没承想……玉茹惊慌之下不小心打翻了茶水……玉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不说了，低头嘤嘤的哭着。 许翩然听了她的这番说释，气不打一处来，当着许老夫人的面，她不敢发彪，也委屈地哭斥着：“姑奶奶，她撒谎，她故意口出恶言激了翩然，让翩然失态，再故意将热茶倒在了我身上！” 宋玉茹也不反驳，流着泪道：“表姐说什么就是什么，玉茹不敢反驳，如果表姐不消气，玉茹愿意向表姐嗑头谢罪，要不，你再打我两巴掌也行。”她抖了抖，显得更楚楚可怜。 一边是自己哥哥的亲孙女儿，一边是自己接进府来照顾的庶妹亲孙女儿，都是她许家的后辈。 许老夫人只觉着头痛，道：“好了，玉茹先去梳洗，翩然去换身衣服，看看可曾有烫伤。” 当着许老夫人的面，许翩然和宋玉茹不敢再闹腾，乖乖的去了。 如嬷嬷急忙替她抚着背，低声安慰：“老夫人别着急，这大冬日穿得厚，从茶房里提过来的茶水也不是那么烫了。刚才老奴瞧着许大姑娘的样子，不像有什么大事儿。”要真有事，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想撕扯宋玉茹了。 许老夫人点点头，问厅内的丫头们：“刚才出了什么事？” 从许翩然动手，到宋玉茹打翻茶杯，这两件事几乎发生在一瞬之间。 之前她们两人说话的声音也极小，厅内的丫头们都没听到，所见却是许翩然扇了宋玉茹一记耳光，而宋玉茹惊慌失措下，碰翻了茶水烫到了许翩然。 丫头们都如实将自己看到的说了，许老夫人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 丫头们虽然没有听到，但两个小姑娘必定是起了口角的。可不管宋玉茹说了些什么，大家闺秀怎么可以与街边的泼妇一样动手打人呢？ 当下，她心里对许翩然的印象也差了两分。 没一会儿，知夏进来禀报说许翩然只是大腿上烫红了一块，没有起水泡，不会留下疤迹什么的。 虽然是这样，许老夫人还是不太放心，这才让如嬷嬷和知夏一块儿过来找萧明珠要去疤养颜霜。 刚才占卜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复，萧明珠心情好了许多，但也没好到可以对许家人伸出援手的地步。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如嬷嬷：“府里没有吗？那嬷嬷还是打发人出去买一盒吧，要是少银子，我这有。” 如嬷嬷楞住了，府里当然有，也已经替许大姑娘上过药了，只不过许大姑娘提起姑娘这有江家特制的去疤养颜霜，想要讨一盒，老夫人碍于面子，不得已才让她过来走这么一趟。她虽然早就猜到，过来姑娘必定会不高兴的，但没想过姑娘会拒绝得这么彻底，甚至没有一丝余地。 “绣儿，换壶茶来。”萧明珠不再看如嬷嬷。 如嬷嬷本还想再求求，商嬷嬷轻咳了一声，她嘴边上的话咽了，偏头看到商嬷嬷替她使了个眼色，她只得告退，跟着商嬷嬷一块儿出来。 廊下，商嬷嬷笑道：“府上有，拿一盒过去就行了，难道许大姑娘还分得出来是不是姑娘给的？” 如嬷嬷哭笑不得，但为了老夫人的面子，也不得不这样办。 日子转眼就到了十二日那天，天还没有亮，宫里就来人了，说是接萧明珠入宫。 萧明珠不顾商嬷嬷的反对，挑了件大红绣着缕金百碟穿花云袄，外面配了件同色系的八团喜相逢的火狐裘，却只梳了个简单的发髻，戴了个红宝牡丹簪，以及一对红梅耳坠。 商嬷嬷在心中暗叹，这样艳丽的颜色，也只有姑娘这样明艳的女子才压得住，只是太抢眼了，整个人都如明鲜的火焰一般了。 这样高调地进宫，真的好吗？ 她陪同萧明珠出去，一眼就认出来接萧明珠的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彩云，那彩云也认得商嬷嬷，起身向萧明珠一福：“萧姑娘。” “姑姑免礼。”萧明珠抬手，商嬷嬷给了个荷包：“走吧，别叫皇后等急了。” 进宫的路上一直很静谧，萧明珠没有说话，那彩云顾及着商嬷嬷，也不敢乱问，就这样到了宫门边。 马车停下了，彩云下了马车，商嬷嬷随后也下去了，然后伸手扶下了萧明珠，萧明珠这才发现，有三四位年轻的姑娘们都在宫门口等着入宫，一个个穿红戴绿，娇美雅洁，生生将这大冬日点缀成了春天。 看来，皇后召见的人并非只有她一人。 175、给她拉仇恨 原本正在与人说话的丁微瞧见了萧明珠，快步过来：“萧妹妹。”她的声音不大，但听到的人都纷纷转身看了过来。 原来这位就是皇后送了七尾凤钗的萧明珠，瞧着也不怎么出彩啊。 有人迎了上来，笑道：“原来这就是萧姑娘，真是人比花娇。”那姑娘说着，又掩住了嘴：“怪不得哦。” 不远处，一位姑娘冷哼了一声，仿佛对那位姑娘的话不屑一顾。 萧明珠看着那说话的姑娘，她生得倒是好，但一双三角眼尽是精明和算计，而冷哼的姑娘则比旁人要高傲几分。 这两人的目光里对她都有隐藏不住的轻蔑和恨意。 呃，她什么时候就招惹上了她们？ 乖乖，可又别是韩允昭那个祸招惹的桃花吧。 韩允昭忍不住打了几个大喷嚏，清鼻水都流了下来，将他恶心得不行了：“我该不会是感冒了吧？” 侍卫们例行公事的问了下，核实了各家进宫的姑娘身份，又查看了宫人的令牌，管事太监们将内延的马车送了过来。 马车比较大，三四个姑娘共乘一辆，可是分到萧明珠这里，却是她独自一辆。 萧明珠感觉得到，那些姑娘看自己的目光里充满了嫉妒，以及某些不知明的情绪。她本就懒得与人一般计较，何况这那些人也就拿目光瞪她两眼而已，连句嘲讽的话都不敢说。 她对丁微道：“你与我共乘一辆吧。” 丁微没敢应，只是看向彩云，彩云笑着：“那丁姑娘就与萧姑娘一块儿吧。” 丁微大大方方就上了分配给萧明珠的马车，待车帘落下，她才低声提醒萧明珠：“刚说话的那个是东平伯府韩三姑娘，另一位是贾大姑娘。”。 萧明珠摇头：“不认得。” 商嬷嬷一听就知道是哪两位了，替萧明珠解释：“东平伯府是皇后的娘家，那位贾大姑娘是镇国候的侄女。” 萧明珠皱眉，听不懂啊，听不懂，这两位与她有关毛线关系吗？ 丁微只道：“你小心不要与她们起冲突就是了。” 萧明珠暗中记下了。 马车过了朝圣门，这次，众姑娘们得步行前往皇后所居的凤翔宫了。 可是，彩云却给萧明珠安排了一顶小轿。 “那我先走一步了。”萧明珠与丁微打了个招呼，大大方方的上了轿。 不管是皇后对她另眼相看呢，还是出于什么考虑才做出这样的安排，她安安心心受着就是了。 等小轿停下，商嬷嬷低声道：“姑娘，到了。”伸手将萧明珠扶了出来。 萧明珠才出轿子，两边的宫女太监们整齐划一的同声请安。 这要是寻常的姑娘，必定会心生敬畏。可萧明珠见过千军万马出征前的誓师大会，哪会被这点小手段给惊着了。她表情正常，扶着商嬷嬷的手，目不斜视的从宫女太监们中走过。 彩云将萧明珠领到偏殿：“姑娘暂时在这稍候，我先去回禀娘娘。” “有劳姑姑。”萧明珠欠身，礼仪毫无破绽。 彩云走了，便有人奉了茶和点心来，那茶香沁人心脾，点心也做得格外的精致。 商嬷嬷阻止不及，萧明珠伸手就掂起一块点心啃了一口。 “姑娘！”商嬷嬷紧张了，要说皇后在这茶水点心里做点什么，她绝对是不奇怪的。 “安啦。”萧明珠冲商嬷嬷挤眼，下毒，她才不怕呢，能做到皇后的人，想必也不会这么傻吧。 彩云将皇后细细回禀了自己对萧明珠的观察，侧殿的宫女也说萧明珠吃了点心喝了茶水。 “哦……”皇后微微含笑，大红丹蔻掂起宫女送上来的热巾擦拭了一下手心，随手丢在一侧：“看来这位萧大姑娘还有点意思。” 武将之女，生与边疆。 胆大，无谋，还有些不听人劝！怪不得皇上要将商嬷嬷给送过去。 不得不说，是个合适的人选。 皇后满意的点头，道“召她过来吧。” “是。”彩云应下，退了出去。 皇后没发话，商嬷嬷不能跟着去，只能留在侧殿里。 萧明珠跟着彩云进到正殿，规矩的行礼：“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 “你就是昭武将军府的姑娘？”皇后道，“平身，上前来给本宫瞧瞧。” 萧明珠半点也不胆怯，起身，上前了两步，抬头径直看了眼皇后。 皇后仔细看了看萧明珠，灿烂若玫瑰，宛如烈火，的确是个很吸引年轻男子注意的姑娘。何况是那个病殃子，只怕也是极喜欢这样有活力的姑娘的，怪不得皇上会对她另眼相看。 她面上带着微笑，转头对葛嬷嬷低声道，“这样标致的姑娘，勿怪是皇儿惦念呢。”她口中的皇儿，让人分不清楚到底是指的谁。 萧明珠只当没听见，脸上依旧笑着。 皇后又问了萧明珠几句。 萧明珠是有问必答，但回答得很简单，遇上她不想回答的问题，就偏了头瞪圆了眼睛，仿佛不懂，或者答非所问。 直到宫女进来禀报，说是其它的姑娘到了，皇后这才意犹未尽的没再追问：“让她们进来。”还不忘指了指面前左侧第一个位置：“你坐那。” “谢娘娘。”萧明珠半点也不推辞，过去就坐。 丁微她们进来了。 之后又来了几个姑娘，卢柠夕也在其中。 加上萧明珠也就是八九位，皇后颇有意思的都问了几句，但问得最多的还是萧明珠，目光里的那种亲呢的意思，别说其它人，连萧明珠都快装不住傻了。 萧明珠心中愤然，这样给她拉仇恨？ 皇后是故意的吧！ 之后，有人进来禀报：“娘娘，德妃娘娘领着各位宫主前来给您请安了。” 皇后笑着：“好好，彩云，领她们去园子里玩会儿。” 萧明珠等一行人，都起身谢恩，然后随着彩云，出了殿门，从右边小花廊拐到了旁边的一处宫殿里。 彩云让宫女们奉上点心与茶水，笑道：“姑娘们在这休息一会儿，外面园子里的雪景也极好，可以让人陪同出去看看，但不要走远，免得冲撞了贵人。” 176、猫袭（加更） 彩云一走，殿内热闹了起来。 “萧七姑娘可真是个巧人儿，怨不得皇后喜欢萧七姑娘。” “确实确实，与众不同啊。” 众位姑娘七嘴八舌的说开了，反正就说着萧明珠，言语里倒没有什么直接的攻击，但话语里的意思，怎么听怎么让人不太舒坦，句句都像是嘲讽，都像另有所指。 丁微听不下去了，扬起一个婉约的微笑来：“我瞧着你们都是羡慕。”这话虽是玩笑，一瞬间殿内安静了。 一直坐在旁边没有开过口的卢柠夕笑着出声了，道：“是啊，羡慕，谁叫萧七姑娘与众不同，在娘娘面前，将我们都衬托成了鱼眼儿。”这话像是在赞萧明珠，也像是在提醒大家萧明珠在皇后面前得脸，但言语之中并没有亲近之意，反而有浓浓的怨气。 一提到皇后，众女都噤声了。 再羡慕嫉妒又怎么样，人家入了皇后的眼，说不定就是个皇妃，自己何苦与人为敌。 众女觉着没趣了，讪笑了几声，岔开了话题，只有贾大姑娘，还轻蔑直言：“我瞧着，也算不得顶美。” “那是，比不上贾姑娘。”萧明珠清楚在这一堆姑娘中，就长相上来说，她算是垫底的。不过，长得好看又怎么了，长得好看就能贬低她了？“贾姑娘倒是美则是美，但没有半点灵秀。” 贾大姑娘脸一下子阴了下来：“你！你……” 丁微怕她们吵起来，想起路上小宫女说的，前面园子里的红梅腊梅开得极好，起身拉着萧明珠往外走：“我们出去赏梅吧。” 萧明珠随着她起身，两人在两个宫女的陪同下，一块儿出了殿门。 瞧着身后两宫女也没跟着很近，丁微才低声道：“据说那位贾姑娘原本得很皇后的青睐……”没承想，皇上却将东伯平姑娘指给了大皇子，而镇国候府也分了家，贾姑娘由镇国候府的大姑娘，变成了镇国候府的旁枝大姑娘，身份跌的不是一个等级。 “未必是件好事。”萧明珠轻声道。 她又不是琉璃屋出来的幼童，在青石山那种龙蛇杂乱之处，可是亲身体会过人性之恶的，怎么会看不清楚眼前的局势。 皇后瞧着慈爱，言彩殷殷，其实并没有什么热情和喜爱之意。 丁微见她明白，也不多言。 殿前的园子的景色真如宫女所言，处处都是玉砌冰雕，数千株梅开得正艳，白梅、官春梅、照水梅、朱砂梅、绿萼梅都有，美不胜收。两人在这梅林里逛着，也忘却了之前殿内的压抑，心情好了起来。 突然，一声短促而又凄厉的哀鸣，一道白影冲着萧明珠她们冲了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萧明珠根本就没来得及想什么，直接伸手挡住了那道白影，然后狠狠的挥了出去，紧接着手臂上传来阵痛，而那道白影也落在了地上，小小的身子抖了抖，就不再动了。 “啊……”梅林里冲出两个宫女来，看到了这一幕，前面那位尖叫着：“你是何人，竟然敢摔死万贵人的猫。” 萧明珠这才看清楚，刚才袭击她的是一只巴掌大的小猫。那小小的身子躺在雪地上，份外的可怜。 后面那位宫女拉住了自己的同伴，冲萧明珠欠了欠身道，“姑娘，雪球性子温顺，喜欢与人玩，从不袭击人的。眼下你摔死了它，只怕得向我家小主给个交代了。” “你说不伤人，就不伤人了？”萧明珠伸出了自己的右胳膊，指着上面被猫爪子抓破，还隐隐透着血痕的地方道。刚才那一瞬间，她要是动作慢一些，猫爪必定落在自己的脸上。 那宫女怔了下，又道：“雪球平日从不伤人，姑娘是不是弄痛它了，它必定不会伤人的。” “信口雌黄！”丁微也怒了，转身对跟在身后的两位宫女道：“刚才的情况，想必你们也瞧见了。” 那两位宫女都低下了头，一个劲的摇着：“奴婢们没有看到。” 这下，萧明珠和丁微如何会不明白，已经中了别人的算计。 丁微拉扯着萧明珠往回走：“我们去找皇后娘娘求个公道。” 眼下猫死了，明珠就算是入了局。 要说理，得去皇后面前说。 那两位宫女上前来拦她们：“眼下，雪球死了，姑娘们就这样离开，万贵人怪罪下来，奴婢们如何是好。” 萧明珠和丁微如何会愿意与她们一块儿去见什么万贵人，她们是不是万贵人的人，这猫是不是什么万贵人的猫，谁说得准。再说，要半路上再出了什么事呢？ 丁微不想与两位宫女纠缠，拉着萧明珠就想从旁边绕过她们，没承想，脚下一滑，扯着萧明珠一块儿往地上摔去。眼见两人就要摔在地上，玄铁不知打哪里冲出来，双手一托，将萧明珠和丁微都稳稳的扶住了。等她们站住后，他才松了手，退到了一旁。 见了玄铁，四位宫女都吓白了脸。 韩允昭阴着脸从林子里出来，看着面前的四位宫女：“好啊，你们竟然敢在宫中陷害重臣家的姑娘！” 一大早，二哥就将他从温暖的被窝里拉扯出来，等着萧明珠进宫。 他明白，皇后眼下想要利用抬举萧明珠的事来让父皇放松对大哥的处罚，绝对不会在自己宫里让萧明珠出事的，但是出了皇后的宫门，只怕不知道多少人会惦记着冲萧明珠下手。 瞧着萧明珠和丁微进了园子，二哥就让他领着乌金悄悄过来了，好随时英雄救……呃，不对，是替兄护美。 二哥不放心也是对的。 还真有人敢下手。 刚才要是乌金的动作再慢一拍，萧明珠和丁微都会摔出个好歹来。 四位宫女都慌了，急忙跪下：“奴婢不敢！” “不敢？我可是亲眼所见，刚才你伸手掐了小猫一把，小猫吃痛才冲着萧大姑娘跃了过去的。”韩允昭指着位万贵人的宫女道，没等那两宫女辩解，他又道：“你们要说这猫要是你主子的心爱之物，这摔在地上半晌了，也不见你们查看一下是否还活着，却一个劲缠着萧大姑娘不放，怎能让人不疑心你们另有所图。说吧，是谁让你们来的，你们的主子万贵人？” 177、连环陷阱 这下，那两宫女彻底蔫了，她们真没有想到，五皇子竟然看到了所有的一切，不过，她们两并不承认，只是一个劲道：“奴婢该死，没有看好雪球同，才让雪球伤了萧姑娘。之后因雪球死了，奴婢怕万贵人责罚，才想反咬萧姑娘一口的。” “就这么简单？”韩允昭使了个眼色，乌金这去扒开之前丁微滑倒那处的薄雪，发现下面有一块桌面大的冰。 好狠，先从让猫袭，之后诬陷伤猫，再到暗冰，连环陷阱一环扣着一环，让人防不胜防。 “奴婢真不知此处有冰。”拦路的宫女也跟着嗑头。 韩允昭根本就不跟她们废话，又望向陪同萧明珠出来的两位宫女，那两位宫女也一个劲的嗑头：“奴婢们想给两位姑娘说话的空间，跟着有些远，所以并没有看到猫袭击萧姑娘的那一幕，并非是有意替她们开脱，还记五皇子明见。” 这些人还想狡辩，韩允昭怒了。 小冬子一路小跑着从旁边小路冲出来，道：“五皇子，主子还在暖亭里等您回去下棋呢。” 四个宫女都脸色变了，小冬子的出现代表什么，大家都懂的。 伤了萧明珠不可怕，被五皇子抓了包，也就一死了之，可是触犯了二皇子，那…… 萧明珠也忍不住往小冬子来的地方多看了两眼。 他在，为何不露面？她有好多话想与他说呢。 萧明珠咬住了唇，心里有些不太舒服了，心里隐隐觉着，自己被韩允钧给冷落了。 小冬子看到了萧明珠的眉头拧起，心里当即觉着不妙，马上又对萧明珠道：“萧大姑娘受伤了，还是尽快回凤翔宫得好，太医随后就到。”希望姑娘能从话语中明白主子的心意。 萧明珠听了小冬子那话，皱眉没有展开，反而更紧了。 擅长察言观色的小冬子也有些不知所措，这位祖宗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主子啊，您可千万别玩脱了！ “你受伤了？”因滑倒吓着了的丁微，这才反应过来，急着的拉着萧明珠的胳膊看。 “没事，刚才被那猫抓着了，估计些破了皮。”萧明珠伸手戳了下伤处，胳膊的感觉没有消失，却没有明显的疼感，应该问题不大。 韩允昭这时也才看到萧明珠的左胳膊上有被抓破了的痕迹。完蛋了，萧明珠受了伤，他竟然没有发现，而与两个宫女磨叽。二哥必定气坏了，才会让小冬子出来吧！ 他抬腿将面前的两个宫女踢开，阴沉着脸吩咐身边的太监道：“将她们捆了送到凤翔宫去。” 谁知道猫的爪子上没有被涂东西，万万大意不得。 不仅万贵人的两个宫女，连另外两个小宫女都瘫软了身子。 小冬子的主子是谁？宫里没有人不知道。 丁微松了口气，一想到刚才的事，她就心有余悸。刚才要不是五皇子路过，明珠摔死万贵人猫的事，只怕是说不清楚了。 这宫里，可是吃人的地方，处处都是陷阱！ 韩允昭身后的几个太监上前直接叉起宫女捂了嘴就走。 解决了宫女们，韩允昭瞪着萧明珠：“平日你不是很凶吗，今儿们怎么这么憋气，由着两个宫女威胁。” 萧明珠一把推开他，走到小猫面前蹲下，伸手想去摸小猫的脖子，手立马被韩允昭拦下：“你还是尽快回去，要不然……” 萧明珠白了他一眼，坚持伸手摸了摸小猫的脖子，那处还有温热以及轻轻的颤动。她知道，小猫没死，只不过是被她摔晕了。当她发现袭击的是猫，还是只小猫后，就卸了甩出去的大半力气。 她将小猫捧在掌心里交给韩允昭：“救救它。” “好好，我向你保证它一定无事，你快回去。”韩允昭亲手接过小猫，催促道。 丁微犹豫了一下，冲韩允昭福了一礼：“还请五皇子派个人送我们一程。”倒不是不认路，只不过身边没有宫人，就她们两个在宫里行走太容易出事了。 韩允昭一把拎住还没走的小冬子：“干脆，你送送她们吧。” 丁微终究还年轻，脸上有一刹那的失神。谁不知道冬公公年龄虽然小，可是二皇子的身边人，别说她，就算她父亲见了也得客客气气的，五皇子让冬公公护送她们？看来，五皇子将明珠看得极重。 小冬子当即不会错失这个好机会，笑道：“两位姑娘请。” 萧明珠也不客气：“有劳。” 她走了两步，犹豫了一下，又转身回来，对韩允昭低声道：“与他说，新安那边有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占卜之后，她又写了封信，让韩允钧用八百里加急替她送去了新安。 信里她只提告诉了父亲，近期将有一劫，让他小心、小心、再小心。 其它的，她并不知道，也不敢乱提。 万一她才是造成父亲触劫的关键，那就糟糕了。 韩允昭点头：“好，你放心，一定无事的。” “嗯，谢了。”萧明珠也没多说。 谁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卢柠夕站在树下，也将这一切尽数看在眼中。 她本是追着萧明出来的，想要找个空子与她再说上几句话，结果，没承想看到了这些。 五皇子怎么会这么巧出现在这里，要说不是专程来的，她才不信。 萧明珠，就真的这么好吗？ 天寒地冻，她的心更冷！ 旁边一个宫女上前，低声道：“卢三姑娘，卢嫔娘娘让您一会儿去她宫里坐坐。” 卢柠夕低垂下头，应了句：“知道了。” 走出了一段路，丁微见小冬子始终与她们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这才大着胆子与萧明珠低声道：“明珠，你与五皇子是不是……”不说刚才萧明珠和五皇子熟悉得有些过头的相处状况，就是当初在庄子上五皇子听到明珠遇蜂的时候，毫不犹豫调转马头去追人的反应，也让人觉着他们的关系有些不寻常。 前面的小冬子立即竖起了耳朵，放慢了脚步，希望能偷听到一二。 萧明珠不知道丁微为何突然会问这事，皱眉答道：“我与他没什么，只是见过几次面而已，怎么了，有哪儿不妥当吗？” 178、提醒 丁微拧了拧眉角，不知道该信，还是不信，她犹豫了一下，提醒道：“眼下皇后赏给你的那支七尾凤钗，已经在京都里揭起了风浪，大家都在猜测，你将来的亲事……如果你与他真无事，还是保持些距离好，终究，眼下可还有三位皇子没有订下亲事。” 萧明珠怔住了，马上明白丁微话中的意思。 她是要指，如果自己与韩允昭并没有感情，就要保持距离，免得将来自己的夫家不悦？ 呃，夫家…… 她以前没想过这些，也不认为自己被皇后在身上烙了个印记有什么大问题。 可现在想想，丁微能看明白的事，韩允钧应该更懂，可是他却不露面，由着韩允昭往自己前面来。 不，韩允昭不会主动往她面前来，多半是被韩允钧给指使的。 韩允钧这是想将她和韩允昭凑在一起吗？ 一下子，许多一直被她忽略掉的细节都清楚了起来。 他对自己好，因为自己救了他，也因为韩允昭？ 萧明珠虽然说情窦未开，也不会因人谈起亲事而羞涩，但眼下她真的怒了，几乎藏不住心事的她，脸色一下就阴沉了下来。 丁微的声音压得极轻，前面的小冬子根本偷听不到什么，偷瞥了一眼，差点没哆嗦地转身跪了。丁大姑娘到底说了些啥啊，让那位祖宗的脸色变得这般难看，能不能让他猜出个一二来，好回去给主子提个醒！ “谢谢你提醒我。”萧明珠伸手拉了一把丁微。 丁微摇头：“你我之间还需要这般客道吗，没有你，哪还有今日的我……”早就被那人给毁了。 “会否极泰来的，有空你去清风观上香时，请水说道长替你看看。”萧明珠实在不会安慰人，很坏心的将头痛的事甩给专业人士。 “嗯。我们都要好好的。”丁微笑了，低声道：“我还真想将来与你共嫁到一家去，往后能日日相伴，可惜，哎……” “说不定，有机会。”萧明珠才好点的心情又坏了，咬牙切齿地道。 她的亲事，自己做主，谁也不能插手置言。 呃，老爹除外，有参考权！ 小冬子一直将萧明珠她们送到了侧宫里，也想不出来萧明珠为何不高兴了。得到了消息的彩云早就在殿前候着了。 她瞧见萧明珠和丁微一身的狼狈样，心寒了半截，马上将她们两领进了江太医所在的暖阁里，自己则出来找小冬子询问发生了什么。 听了小冬子说完刚才发生的一切，彩云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皇后娘娘为了今天的事，可是让她们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准备的，没承想还是有人伸手设了局。猫的事且不说，那暗冰要是没有内鬼，绝不容易做下。 送走了小冬子，彩云急忙去暖阁，见江太医已经在收拾医箱了，马上问道：“萧大姑娘怎么样。” 江太医道：“萧大姑娘伤势比较轻，我已经处理过了，这几天不沾水，伤口不发炎的话，很快就会好的。丁姑娘只是轻微的扭伤，也没大碍。” 彩云这才松了口气，叫人取来新的衣物替萧明珠和丁微梳洗更换，又派人将商嬷嬷请过来，自己才领着江太医匆匆去见皇后。 皇后阴沉着脸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万贵人，万贵人如何愿意认，满口的喊冤。 皇后也不信这事是万贵人做的，万贵人进宫才不过半年，承宠后就被加封为贵人，虽说眼下风头正盛，但也没有能耐将手伸到她的宫里来。 得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新人，现在不打断她的傲骨，难道等到她有孕，晋升为妃，再成为第二个卢嫔？ 皇后径直下令撤了万贵人绿头牌，以及禁了三月的足的处罚。 禁足三个月，殿内的所有后妃都忍不住瞥了眼万贵人。 这要被禁足三个月，皇上哪还记得她。 万贵人一脸的死灰，跌坐在地。 旁边卢嫔一双手死死的拧着手中的帕子，心里愤恨地在滴血！ 她一下子甩出了几个培养了多年的棋子，才设下这一箭双雕的计划，却被自己的亲生儿子给废了！ 她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会有这样一个不省心的儿子。 不，应该是萧明珠使了什么手段，才将昭儿迷得晕头转向的。 看来，萧明珠一定要解决，事不宜迟！ 萧明珠和丁微换好了衣服，又被彩云领着去见了皇后。 行礼之后，皇后将萧明珠喊到身前，看着她有些委屈的小脸，道：“哎，让你受委屈了。” 萧明珠嘟着嘴，动了动唇，没说什么。 皇后倒是很喜欢她这种样子，又安慰了几句，又赏赐了一堆东西给她们，才让彩云送她们出宫。 上轿之前，彩云才轻描淡写的告诉她们，那四个宫女已经被皇后处罚了，但至于到底怎么处置的彩云没提，萧明珠她们也知趣的没问。 也许是顾及着她们两个都受了伤，萧明珠和丁微都被安排了出宫的小轿。 开始两顶轿子还是并排走着，进了巷子，丁微的轿子走到了前面，渐渐，两顶轿子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商嬷嬷提高了警惕，总觉着将要发生什么。 果不然，旁边的宫门打开，一个宫女出来，径直就拦在萧明珠的轿前，“萧姑娘，我家主子有请。” 萧明珠撩起车帘，探头看了一下宫门上的牌匾，呃，认不出来玉秀宫是谁的住处。 商嬷嬷低声提醒她：“这是卢嫔居住的宫。” 卢嫔，韩允昭的娘？ 看拦轿丫头的样子，想必自己想不见也不成的。 萧明珠点头，太监们将轿子放下，商嬷嬷伸手扶着萧明珠出了轿，随着那宫女进了玉秀宫。 宫女一直将萧明珠领进了侧厅。 萧明珠跪在地上给卢嫔请安，卢嫔只是托着书看，也不叫起，甚至连眼皮子也没有抬一下。 萧明珠也不是那委屈自己的人，一礼妥当之后，就径直起了身，立在旁边。 卢嫔略显惊讶地放下手中的书，看着萧明珠，萧明珠也不退缩，任由她打量自己。 “你，目无尊长！”卢嫔将书往桌上一甩。 萧明珠道：“皇上夸臣女从容温婉，堪做贵女典范。” 179、发现 卢嫔整个人气得直哆嗦，她想过各种可能性，却没想到萧明珠会拿皇上的话来堵她的嘴。 她总不能反驳皇上的话吧！ “原本以为你是个直率的，原来这般巧言令色。”卢嫔不客气的指责。 这可番话没让萧明珠有半点反应，她站在原地不动，目光平视着卢嫔，口气不咸不淡，姿态不卑不亢地道：“不知卢嫔派人半路拦臣女，可有何吩咐？” 在萧明珠这么平静的目光下卢嫔竟然有种脊背一凉，手心冒冷汗的感觉，她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明明就是这么平静如水的眸子，却给她一种奇怪的感觉！ 明明自己才是上位者，明明自己是她的长辈，面对着她却有一种心虚慌乱的不安感。仿佛自己的那些心思，那些算计，以及做过的那些事儿都被她给看穿了，无影遁形。 不过，卢嫔很快就平静了下来，终究她曾是王府里主持庶务、在皇后进京都之前主持着后宫的事务的人，见识与眼力并非寻常人可以媲美。 她认认真真地打量着萧明珠，不得不认同，像萧明珠这样的姑娘，张扬，美丽，如同一抹绚丽的阳光，只需一眼就可以夺去他人的目光。 只是可惜，她的出身太低，做不得正妃，又有不甘居人之下的傲气。那萧怀恩又不是个好控制的人，根本无法帮到昭儿什么，反而很容易被萧怀恩给制肘。 最让她不能容忍的是，昭儿对她的在意，那将会影响昭儿对事务的判断力。 一个合格的君王，怎么可以沉浸在儿女情长之中，受女子的蛊惑。 卢嫔平静了下来，直言：“皇后赐给你一支七尾凤钗，是有意将你许给二皇子。二皇子与五皇子友足情深，本宫不想因为失仪的举动，而影响了他们兄弟的情谊。” 萧明珠怔住了。 皇后是想让她做二皇子妃，还是卢嫔在故意拿话忽悠她？ 她的脑海里一下子记起了韩允钧那张温和、时刻带着三月春风般温暖笑容的脸，还有那双如黑曜石一样的眼睛。 她的心一下子蹦跳了起来，好像对那个人是韩允钧一点也不讨厌。 呃，她从来就没有在记起一个人时会有这样的感觉，难道，她喜欢韩允钧，而且还是不寻常的喜欢？ 卢嫔看着萧明珠的反应，也有些诧异，很快，嘴角就泛上了一抹嘲讽。 果然是新安长大的，出身低俗武将之有的姑娘，一点眼力见识都没有。 二皇子虽然是皇后亲子，又极得皇上宠爱，那又如何，别说二皇子成不了太子，能不能与女子同房，还能活几年都是个问题。二皇子妃只不过是名头上好听点儿的罢了，要是没办法替二皇子留下一滴血脉，下半生将会在孤苦之中度过，甚至可能被悲伤过渡的皇上所迁怒。 没见皇后都舍了二皇子，一门心思只替大皇子谋划吗？ 不过，这些与她何干，只要萧明珠远离阿昭就行了。 萧明珠看到了卢嫔嘴角的嘲讽，整个人清醒了过来，根不得抬手给自己一耳光。她怎么能信卢嫔的话呢？ 如果皇后真有心将她做为二皇子妃的人选，韩允钧早就该给她通个气了，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将韩允昭推到她面前来。 呃，难道，皇后瞧中的人是韩允昭，而卢嫔不甘愿，才故意来误导她的？ 这个想法让她很不高兴，差点没气得跳起来。 也不知是因卢嫔的举动让她很不爽，还是在发现了自己的心情后，韩允钧的举动惹怒了她。 好嘛，她没瞧上韩允昭，但是，她也不至于让自己这样被卢嫔所误导奚落。 她冷冷地应道：“恕臣女见识不够，如果皇后有意替臣女赐婚，也该是一纸懿旨到将军府才是，怎么可能一支凤钗，没有支言片语就能算数的呢？卢嫔娘娘久在宫中，想必更清楚才是。” 没等卢嫔说话，她又道：“至于五皇子，臣女连他的鼻子眼睛都没看清楚过，哪会与他有什么交集，还望娘娘不要轻听那些街头多舌妇人的猜测，以至于让人误认为，五皇子是那不学无术、只盯着他人后院姑娘的纨绔子弟。” 萧明珠说完，笑了笑，目光里尽是挑衅。 有人说过的，不要忍，闯祸了他替她撑着。眼下，她就闯祸给他看！ “你！”卢嫔从没有被人这样的顶撞过，这些年在后宫里，就算皇后也得能她留三分薄面，她压仰再压仰的怒气终于爆发了，指着萧明珠道：“你将来会有什么大造化，本宫不知，可是眼下你不过是一个三品武将之女，竟然敢这样目无尊长的顶撞本宫，还真当本宫是泥巴捏的。本宫今儿个要是不罚你，那才叫没了王法。来人，将她给我拖出去，掌嘴！” 旁边的宫女们都楞了。宫里一般处罚宫女都是不许打脸的，因为脸是女人的最大本钱，一生的荣华富贵多半都在脸上。这娘娘让她们掌了萧姑娘的嘴，那可是给萧姑娘最大的羞辱了，这萧姑娘可是皇后挑中的人啊。 就算因这件事后，皇后舍了萧姑娘，但她们这些动手掌了萧姑娘嘴的人，皇后岂可放过？ 卢嫔一拍桌子，喝道：“怎么，我也使唤不动你们了。” 她宫里的人被皇上清洗过后，大半的心腹都没了，这些新人也没些眼力劲儿。 旁边两个胆子大，想讨好卢嫔的宫女就想拖萧明珠，萧明珠一手一个，径直推开。那宫女根本就没有想到萧明珠敢动手反扛，被推了个正着，其中一个还撞到了旁边的多宝格上，上面的东西摔了一地。 萧明珠还嫌自己闯的祸不够大，扯着嗓子喊着“卢嫔娘娘要打我脸”，转身就往外跑。 卢嫔真是大开眼见了，她头一回见这样没有规矩的人，气得捂住了心口处。 商嬷嬷本就等在殿外，听到卢嫔叫人掌嘴时，她就急了，正想着要不要冲进去护主时，眼见就瞧见了宫门口小冬子在探头，她立即不顾规矩，举手冲着宫门口的人打了个紧急的手势。 小冬子眼睛都直了，转身往回跑，没一会儿，她就看到了韩允钧皱着眉头进来了。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殿下，您可来了。 她心还没落到实处，只见萧明珠吼着“卢嫔娘娘要打我脸”从殿里冲了出来。 180、你凭什么管我的事 萧明珠也看到了韩允钧，她停下了脚步，大大咧咧的往旁边廊栏上一坐，望向韩允钧的目光里尽是忿然，以及桀骜不驯。 他不喜欢她也没事，可他有什么资格将她推给旁人！ 韩允钧看到她无事，松了口气，两条好看的眉毛拧了起来，胸口的怒火一阵旺过一阵。 难道阿昭不在玉秀宫里吗，他怎么可由着卢嫔这样做贱小明珠。 阿昭被卢嫔的人叫走之后，小冬子回来回话，说小明珠不知为何突然生了气。当下，他有些不安，又想着这是一个让阿昭讨好小明珠的机会，才想着趁路过玉秀宫的机会，顺便把阿昭找回去商量，没承想，却碰上了这么一幕。 要是卢嫔真的掌了小明珠的嘴…… 他真是怒不打一处来！ 看追着萧明珠冲出来的宫人，他冷脸道：“我看谁敢！” 那些宫人瞧见冷脸缓缓过来的韩允钧，一下子都吓得不敢动弹了，哗哗啦啦地跪了一地。 得了禀报的卢嫔匆匆赶了进来，也有些不好意思：“二皇子来了，阿昭……他在侧殿，我这就让人去叫他……” “不了。”韩允钧冷冷地看着卢嫔：“可不敢劳烦卢嫔娘娘！” 他冲着小明珠招手：“我们走。” 萧明珠一偏头，道：“我让人打死也不用你管。” 韩允钧气笑了，也顾不上什么，快步过来，一把拉着萧明珠就走。 旁边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尤其是玄铁和小冬子。 以萧姑娘那力气，只要挥挥胳膊，主子必定得飞。 看着萧明珠轻易的被韩允钧给扯动了，还一直拉出玉秀宫，小冬子毫不犹豫地伸手掐了旁边的玄铁一把：“不疼，我在做梦。” 玄铁狠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不掐自己！” 商嬷嬷飞快走过，喝了一句：“还不快跟上。” 这两人才缓过神来，立马跟了上去，只留下变成了木头人的卢嫔，以及跪了一地不敢抬头的宫人们。 难道，这位萧姑娘真的是给二皇子挑的人选？ 二皇子好像对萧姑娘还很上心！ 坏了，这下可不是真将二皇子给得罪了吧！ 卢嫔反应了过来，提着裙子就往侧殿里冲。 侧殿里，韩允昭睡倒在榻上，卢柠夕红着脸，远远的坐在旁边的绣墩上，瞧见门口有动静，她立马跳了起来，径直闪到了屏风后面。 卢嫔也没空理会卢柠夕了，进屋后，道：“领卢三姑娘出去。”自己快步走到榻边，伸手推了推韩允昭，可是被下了药的韩允昭哪会醒，她急得没了办法，狠狠心：“打水来，要凉水。” 一张冰冷的湿帕子一次又一次地盖在韩允昭的脸上，好一阵折腾，韩允昭才幽幽醒来，他打了个寒颤，抹了一把还滴水的脸，看着惊慌不已的卢嫔，疑惑地道：“娘娘，我这是怎么了？” 卢嫔急切地道：“那萧明珠是不是你二哥看中的人？” 韩允昭心头一惊，面上没露半分，皱眉：“娘娘从哪听来的闲话，可不敢乱说。”父皇可是有那意思的，可是二哥好像还没有对萧明珠有那心思，万一被传扬开了，让二哥怒了，谁都讨不得好。 卢嫔犹豫了一下，狠心将刚才的事给说了。 韩允昭一下子蹦了起来，瞪着卢嫔。好嘛，他也不是个笨的，上下一连想，也就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在玉秀宫里睡着了，敢情都是卢嫔做的手脚。 他阴沉着脸，望向殿内的所有宫人道：“出去，都给我出去。” 宫人们立即退了个一干二净。 韩允昭见没有了人，才看着卢嫔道：“一直知道娘娘是个厉害的，没承想这么厉害，皇后瞧中的人，三品武将之女，您竟然要掌人嘴！” 要是那一巴掌下去了，萧明珠就算真被毁了。 别说她与二哥无缘，其它府里，谁愿意要一个被宫妃掌过嘴的姑娘做媳妇。 而且，那一巴掌下去，他们将要面对的，也是二哥的伤心，以及父皇的盛怒。 卢嫔刚被萧明珠顶撞，又被韩允钧来那么一下，见韩允昭也对她冷嘲热讽，哪里受得住。“我做这么多，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哼，只怕是为了您自己！”韩允昭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与卢嫔摊牌。 “就算我是为了自己，又有何不可？”卢嫔道。“这后宫可是吃人的地方，一但进来了，要么争，要么死。这些年我要是不争，不抢，不每一步细细谋划，你认为你能长这么大？他日，要是大皇子登了大宝，你认为会有我母子落足之地？” 韩允昭摇头：“我不知道将来谁会登了大宝，但我知道，您之所以有现在，并非是你争来的，抢来的，而是我的不争，卢家的安份，才换来的！你要再这样折腾下去，我与卢家的退让弥补不了你的过失，等待我们的……你心里明白！”说罢，他也不管卢嫔听不听得进去，也不管自己身上衣服湿了大半，就这样推门走了出去。 随后，他身后是瓷器落地的声音。 卢柠夕立在旁边，看着韩允昭道：“五皇子，娘娘也是为你……” 韩允昭只是很平静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一句话也没有说。 那边，韩允钧拉扯着萧明珠出了玉秀宫，也不上自己的暖轿，径直将她拉扯到旁边一处小园子里。 玄铁小冬子很知趣的让人将四周闲人清了场，远远的围了起来，好生守着。 萧明珠也发觉不对，很小心的甩开了韩允钧的手，“你想要做什么。” “那……卢嫔可真伤了你？”韩允钧还是很在意这个。 萧明珠摇头：“没有，不过，我把她气得够呛，说不定等一下，韩允昭就要来跟我拼命了。” “他不敢！”韩允钧立马道，一会儿觉着不对，又改口道：“他不会。” “那是他娘！”萧明珠习惯性的用了民间的称呼。 “我有呢。”韩允钧道。 这句话惹怒了萧明珠，她抬手戳着韩允钧的胸口：“你，你是我的谁？我爹，我哥，还是我将来夫家的二伯？你凭什么管我的事！” 韩允钧被她戳得退了好几步，当他听到最后那个“夫家二伯”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夫家二伯，这四个字怎么听怎么这么刺耳！ 181、气晕 韩允钧深吸了一口气，将这股不舒服的感觉硬生生咽了下去，柔声道：“我知道刚才你受委屈了……” “你知道。”萧明珠嗤笑了一声：“对，你一直就知道，所以才会一直将我往这委屈里推，不仅想要我受一时的委屈，还想我受一生的委屈。也是，你是我的谁，怎么可能真心实意地替我着想呢，只不过是与我祖母一样，打着为我好的幌子，插手我的人生罢了！” 韩允钧被她这番充满了怨念的话给惊着了。 他真的是一片好心，一心想替小明珠谋划，没承想，他所做的一切在小明珠的眼中，甚至与许老夫人一样。 他捂着胸口，退后了两步，身子摇摇晃晃，伸手扶住了旁边的假山石才稳住了身子。 瞧见这边状态不对，玄铁和小冬子快步过来，玄铁扶住了韩允钧，小冬子则气愤地对萧明珠道：“萧姑娘，你怎么能这样与二皇子说话。” “是，我怎么能这样与他说话。”萧明珠退后了一步，整理好自己的衣襟，也不顾这是冰天雪地的园子，当即跪下，低头，认认真真地道：“臣女失仪，还望二皇子见谅。” 萧明珠这一跪，硬生生将韩允钧整个人的精神都给跪没了，他明白，小明珠这是要斩断他们之前积累下来的所有一切，他对于她来说，不是兄长，也不是朋友，只是一个陌生人，一个上位者，一个与她再无瓜葛的人。 一丝鲜血从他的嘴角流出，他身子晃了晃，摔倒在玄铁的身上，不醒人事。 “主子！” “快快，请太医！” 一时间，小园子里慌乱了起来。 商嬷嬷趁着没有人注意，悄悄过来扶起萧明珠，苦笑：“姑娘，这……”她真没有想到，一切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萧明珠摇头：“无事，大不了我将命赔给他。” 一命偿一命？姑娘也想得太简单了，只怕萧家一族，也偿不了二皇子这一命。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 皇上站在床榻前盯着人事不省的韩允钧，把跪在他腿边的小冬子踹了一个跟头，“怎么回事？将他们两人的交谈，一字一句都老实告诉朕！” 今天皇后召了萧明珠进宫，他可是一直派人跟着的，并且吩咐下去，要是有人真的想对萧明珠下黑手，就马上出面去保下萧明珠。没承想，还是出了这么件事。 那萧明珠到底是说了什么，能让阿钧吐血不醒。 要不是他顾及着阿钧，真想将萧明珠碎尸万段。 小冬子老老实实，一字不差的将两人的谈话重复了一往遍。 皇上听完，转身去了旁边的侧厅。 萧明珠依旧跪在侧厅里，厅内没有点火盆，冷得透骨，可她依旧跪得很直，身板也没弯一下。听到有进来的脚步声，她依旧平静，没有半点反应。 皇上阴冷的目光扫过看似平静的萧明珠，唇边勾起了冷笑：“若是阿钧有个三长两短，朕诛你九族！” “他不会有事的，他马上会醒。”萧明珠很平静地道。 皇上满是嘲讽地笑了两声：“你说他不会有事，他就不会有事？你说他会醒，他就会醒？” “如果臣女有办法，替二皇子延寿，皇上是不是可以应下臣女一个条件？”萧明珠掷地有声，虽是跪着，然微微扬起下颚，一双美瞳望向面前的皇上。 延寿？ 皇上的脸色变得非常之难看。他不是没有想过替阿钧改命，他甚至也这样请求过老天师的，老天师这样告诉他，想要改命除非有天赐机缘，否则就是逆天改命，不仅参与者都要付出代价，甚至连大魏皇族的气数都有可能有损伤。 萧明珠这样一个小丫头片子，只不过在老天师的身边呆了十来年，就敢轻易说出这样的话来？ 哼，就算她真是想付出那代价，可是那代价她付得起吗？ “哈哈……”皇上嘲讽十足的笑声很是响亮，甚至连殿外都可以听到。 旁边主殿里，韩允钧在这笑声中，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他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晕倒之前的一幕清晰的浮现在脑海里，他吃力的偏头。 小冬子发现他醒了，急忙大喊：“江太医快过来，二皇子醒了。” 榻尾正认真研究药方的江太医急忙上前，“二皇子，您感觉怎么样，有哪儿不舒服吗？”殿内机灵的小太监一路小跑着出去报信。 韩允钧动了动唇，吃力的道：“她呢？” 小冬子颤抖了一下，小心谨慎地看着韩允钧如宣纸一般的脸色，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万一他说错了，让主子更加激动，那如何是好。 韩允钧勾了勾嘴角，又道：“父皇……” 殿内，皇上正嘲讽地对萧明珠道：“你有逆天改命之能？看来，你的本事还在老天师之上了，要不要加封你为新天师？” “臣女当然没有老天师之能，但自有办法。”萧明珠依旧纹丝不动，仿佛根本就没将皇上这嘲讽的话给听进去。 皇上真怒了，他有些明白，为何阿钧会被这个小丫头片子气得吐血了，就这态度，真是气人。只不过，她挑错了对象，在他的面前，也有她放肆的余地？ 他正准备让人将萧明珠拉出去狠罚一番，打折她的傲骨，就听到外面传来小太监的禀报声：“皇上，二皇子醒了。” 呃……醒了？ 皇上怔住了。 时机这么巧？ 是巧合，还是…… 他心存了个疑虑，将要罚萧明珠的话给咽下，起身出了侧殿。 他一走，萧明珠张嘴吐出口血来，只觉着自己心头像上狠狠剜了一刀。言灵祈福所人付出来的代价比诅咒更大。可是为了将军府的平安，她的将来，这点苦头她愿意承受。 皇上进了主殿，见韩允钧真的醒了，快步过去坐在床榻边，伸手就探了探他的额头，关切地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韩允钧用力抓住了皇上的手，恳求道：“不怪她，不关她的事。” 皇上气结！ 都这个样子了，还关心着萧明珠的安危！ 他还敢跟自己嘴硬，说没对萧明珠有心思。 不过，看着韩允钧期盼的眼神，他可真舍不得让韩允钧失望，免得让他更加气急攻心，加重病情。 “放心，朕不会怪责她的。”皇上道。 182、君臣有别 “咳咳……父皇不怪责，但是会处罚于她。”韩允钧也不是好骗的，轻易的就听出了皇上言语中的陷阱。 皇上被他瞧破了自己的心思，有些恼：“我就不明白，她有那么好吗，好到把你气成了这样，你也不怪她？” 床榻上的韩允钧露出个苍白的笑容，没答，哼哼唧唧的：“父皇，渴。” 皇上立即缓和了之前的气恼，接过小冬子有眼力劲递过来的参茶，用勺子喂到韩允钧的嘴边，韩允钧喝了两勺，就摇头示意不要了。 皇上看向江太医，江太医低头过来回话：“二皇子的身子骨没有大碍，只是一时气极攻心，吐出那口血也就没有事了。臣之后给二皇子改改之前的方子，添上几份补气养身的药材。” 皇上这才松了口气，挥手示意让江太医出去写方子。 等江太医退了出去之后，他有几分气恼地伸手拍了两下韩允钧的手背：“朕就不明白，那个小丫头有什么好的，规矩不好，又脾气坏，那倔强的眼神以及那信口开河的……” 等等，信口开河？她说阿钧会马上醒，阿钧就醒了，似乎并不像是在信口开河，而是信心满满。 难道，她真有几分能耐不成？ “她很好。”韩允钧忍不住道。 皇上气愤地看着这对萧明珠根本就没有底线的儿子，道：“如果你真的这么在意她，那朕就下旨让她来伺候……”皇上的话没说完，韩允钧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吃力地摇头：“不，不行。”他还能活几天，要是他死了……只怕父皇是会让小明珠给他殉葬的。 “我想要她快快乐乐的生活，无忧无虑，心想事成！”韩允钧道。 这是真心话，打心底的真心话。 皇上翻了个白眼，道：“朕也想你健健康康的生活，心想事成！” 韩允钧见避不过去了，可怜兮兮地恳求：“父皇……” 皇上板着脸：“这事没得商量。” 韩允钧湿漉漉的眸子看着皇上，控斥一般：“父皇，看到她，我就像是看到了阳光，仿佛生活也有了色彩有了期盼，我不希望因为我，而让她失去了笑容。” 皇上怔住了，这是头一回韩允钧在他的面前真正表露出了他对萧明珠的看法。这不仅仅只是欣赏，喜欢那么简单，甚至上达到了一种生活期盼的高度。 他也认真了：“既然她对你来说是这样特殊的存在，不就更应该留在身边吗？你是朕最宠爱的儿子，她一个小丫头能伺候你，已经是她萧家一族的百年修来的福气了。” 见韩允钧还想拒绝，皇上摇头：“这事就这么定了，朕是为你好，以后你就明白了。不然等到他日她投入别人怀中，到时候你再后悔，可就晚了。 韩允钧怔住了，刚刚……父皇说了什么…… 父皇说，是为了他好，所以…… 可是父皇说的，却不是他想要的…… 天啦，他以前一直在撮合小明珠和阿昭，并且暗中替小明珠布置一切，难道那些也不是小明珠想要的，所以小明珠才会那样与他说…… 噗……韩允钧一口血喷了出来，径直喷到了皇上的身上，染到了胸前的一切，同时，他整个人再次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皇上从未有过的心慌，大叫：“来人！” 江太医与几位太医再一次跑进来，连气也不敢大喘一下，到了床榻边上，就立即替韩允钧把脉，每人一次后，几人商量一下，试着给韩允钧扎了针，连扎了三十六针后，韩允钧才幽幽转醒，他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冲着皇上道：“父皇……求您……” 皇上红了眼圈，这些年两父子，阿钧什么时候求过他。 他伸手按住韩允钧的肩头，威胁道：“朕不应！你给朕听明白了，你若有个好歹，朕让她给你陪葬。” 韩允钧动了动唇，没再说什么，闭上了眼睛。 皇上轻叹一声，起身，示意江太医等人跟上。 到了外殿，江太医等人弓着身子跪地嗑头道：“皇上，二皇子还是气极攻心，只是……这次有些伤及六腑，只怕要好生静养一阵。” 皇上目光锐利地看着江太医：“你说什么？” 刚刚他那番话，有什么地方不对的，能把阿钧气得这样，难道，还是与萧明珠有关。 他气愤的砸了旁边小几上的茶杯：“出去，滚出去。” 江太医等人，一个个飞快的爬起来往外跑。 砸了个杯子，皇上倒也是平静了几分，对程公公道：“把萧明珠带过来。”之前她说，自己有办法，那他到是听听她的办法。 萧明珠在冰冷的侧殿跪久了，双腿完全麻木了，走动极慢，皇上那边又催得急，程公公只得让两个宫女将她叉着进来。 两名宫女松手，萧明珠依旧跪在地上。 皇上挥手，程公公示意其它人都退了出去，没承想，皇上还看着他，他不敢有所疑惑，立马也退了出去。 “萧明珠，今天你的所为，真的让朕大失所望。”皇上道：“朕一直以为，你心思不多，年轻，气盛，但是个掂得清的人。” 萧明珠抬头，“皇后突然赐下了七尾凤钗，让臣女的生活一下子发生了天翻地覆地变化。像今儿，先是万贵人的猫袭击臣女，紧接着又是两个宫女的诬陷，之后又是卢嫔娘娘的掌嘴，臣女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哪儿做得不好，招惹了她们。” 说起这个，皇上眯起了眼睛，带着薄怒：“要是没有阿钧替你出现，今天你能脱得了身？你倒好，不念着他些好，反而明知道他的身体不好，还激怒于他。” 萧明珠摇头，“今天就算二皇子没有出现，臣女也不至于脱不了身。新安起了战乱，臣女父亲在边疆抛头颅洒热血，您与皇后又如何会在臣女在宫中受辱。”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皇上的意料。 好吧，她倚仗的只是这个，只不过，依旧是不能成为他原谅她气晕阿钧的理由。 萧明珠没在意皇上脸色的变化，轻声道：“臣女没有想存心激怒二皇子的意思，只是明白了，他是君，臣女是臣，君臣有别。” 183、求婚事自主 皇上冷哼，“你既然知道他是臣，如何敢那样……”他的话嘎然而止，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了。萧明珠那时与阿钧的争执之调整，他可是一字不拉的全知道的，是让萧明珠顺从阿钧的意思，与阿昭幸福快乐的在一起，然后阿钧悔恨终生？还是让萧明珠不顺从阿钧的意思，激晕他？好嘛，这两个选择都不是他所愿。 恕不可遏，一腔怒火又无处可撒。 皇上抓起案上的玉镇纸，狠想砸在萧明珠的面前，扬起来了，又犹豫了一下，最后手一歪，径直砸在窗边，碎片四处飞溅。 镇纸砸出去后，皇上怒火消散了一些。 等等，萧明珠怎么会突然与阿钧说那些话？ 他又想起了暗卫传回来卢嫔与萧明珠的那番对话，一个念头闪进了他的脑海里，难道，萧明珠对阿钧有意，才会对阿钧想将她和允昭推在一起的举动格外恼怒？ 他皱眉，冷冷地问萧明珠：“之前你说，有办法替阿钧延寿，让朕应你一个要求，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萧明珠丝毫没有犹豫，马上道：“臣女所求，婚事自主！” 这是她跪在侧殿里想清楚的，之前是她欠了韩允钧的情，替他延寿也算是自己对他的回报。不过，自己付出的代价有些大，怎么着也要讨个搭头做为利息才是。 萧明珠的回答，倒是正中皇上的猜疑。 他皱眉，怒喝道：“原来，你想求的二皇子妃之位。” 萧明珠怔了一下，马上摇头：“不，臣女有自知之明，二皇子对臣女无心，臣女也不敢期盼。同样，臣女也不愿意接受二皇子的好意替臣女安排的亲事。臣女所求不多，不过想求一心人而已。” 她所想要的，不过是两相情愿。 不图家世，不图地位，不图才华，只图真心相依。 她是不讨厌与二皇子相处，也愿意与他继续走下去，可是二皇子对她无意，那她又何必去强求呢？再说，以二皇子尊贵的身份，他将来的日子注定不会平静的，她并不想要那样的生活。 眼下，她只不过是想替自己争取一些主动权罢了。 阿钧对她无心？ 皇上嘴角直抽抽，这下他有些理解萧明珠为何会说那番话了。阿钧那小子确实是做得有些过份了，怪不得萧明珠要与他划清界线。 等等，该不会是阿钧那小子还不知道萧明珠对他有意吧。 呃……很有可能。 面前这半大姑娘情窦未开，感觉不到阿钧那小子的情意。可他可忘不了刚才阿钧亲口对他承认的那些言语。 好嘛，这两个家伙在干嘛，相互找抽？ 他恨不得自己上手抽死这两个不省心的！ 皇上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要坑儿子，先去给儿子透个信儿。 主要是儿子那身子骨太破了，经不起坑。 他起身往里走，走了两步，站住了，扬声将程公公叫进来：“扶她起来坐着等，呃，上茶，让她暖暖身子。” 萧明珠还没坐稳，皇上就转回来了，“你先说说，你有什么办法。” 这个得问清楚，别先告诉了阿钧，阿钧又为萧明珠着想，咬死不愿意接受，那就麻烦大了。 萧明珠倒也不隐瞒，径直道：“臣女手上还有一颗蕴养了十年的保命丸。” 蕴养了十年，她很舍不得，但用这颗保命丸来换她的人生不被人任意左右，还是觉着值了。 “什么！”皇上很是惊讶，差点就没直接吼出萧明珠将保命丸拿出来瞧瞧了。 萧明珠咬咬唇，继续道：“皇上，您应该知道，二皇子身上的有些毒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幼年时又经历了颠簸以及中了剧毒，虽然这些年养得极好，从面上也瞧不出什么，实则身体机能早就十不存一。上次给他服下的那颗保命丸虽然只蕴养了半年，可在他身上起到的药效也不过只是护住了她的五脏六腑，对身体机能几乎没有改变。所以我确定，他要是再服下这颗十年的保命丸，至少可将他的身体机能调整到四成。之后加上勤习健体之术，二皇子虽然说不能完全恢复到与常人无异，但在无波无喜，不再受伤中毒的情况下，至少在十年内没有生命之忧。” 对于韩允钧的身体状况，她都是听木玄真人说的。至于保命丸的作用，她也很谨慎的没有夸大其词。 但这个说法还是让皇上非常的震惊。 倒不是因为蕴养十年的保命丸，而是萧明珠说的那句，阿钧十年内将没有生命之忧。 十年？ 那不是说，阿钧能活过二十五？ 难道，萧明珠就是老天师所说的那一抹生机，阿钧命里所缺的那人？ 皇上还是没忍住了心头的激动，猛的站了起来，眼睛都睁圆了：“你确定是十年？” 这下萧明珠迟疑了，不敢保证：“要不，皇上请木玄真人过来问问，想必真人会比我更清楚。” 对了，还有木玄真人可以询问。同时也能请木玄真人替阿钧和萧明珠合合八字，看他们两个是不是命理相应之人。 “那……你先留在宫中住上几日，等这事朕核实之后再做决择！”皇上根本就没有询问的意思，哪怕是一线生机，他也得替阿钧紧紧的把握住。 萧明珠倒也没太多的意见，起身福了一礼，谦卑地应着：“是。” 她再也不想面对韩允昭那死不情愿的脸，也不愿意看到韩允钧时时刻刻挂着的“为她好，让她听话”的温柔。只要能早一些与他们划清界线，在宫中多留几天，也不是很难忍受。 “程钢，送她去青鸾宫。”皇上道。 程公公送萧明珠去旁边的青鸾宫，才出宫门，就碰上了已经在门口等候已久的韩允昭，他看到萧明珠，双目喷火就扑了上来：“二哥对你那么好，你竟然不知好歹……”是他母妃做错了，也是他没保护到她，但这一切都不能成为她激怒二哥的理由！ “五皇子。”程公公急忙上前拦住了韩允昭，“请冷静，请慎言，请匆动手。” 184、如果她要的是你 萧明珠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这是在宫中，程公公又挡在前面，真想一脚将韩允昭踢翻出去。韩允昭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个麻烦堆，她真恨不得与他有多远隔多远，哪还听得下他的任何的一句指责。 不过，她已经不想再与他们兄弟有交集了，她收起了自己平常的刁蛮任性的脾气，冲着韩允昭福了福身，低头道：“臣女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五皇子这样指责臣女。” 萧明珠那做作的样子，让韩允昭倒足了胃口。他指着萧明珠：“你你你……”说不出话，也仿佛从没见过。 她恶狠狠地道：“闭嘴，只有你没有权力来数落我！” “五皇子！”玄铁一路小跑从殿内冲出来，人没到，声先至。 韩允昭听到他的声音，也不顾搭理萧明珠了，迎了上去：“玄铁，二哥怎么样了？” 玄铁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站住了，先礼一礼，道：“五皇子请回吧。”说罢，垂手立在了萧明珠的身后。 韩允昭明白，这就是二哥的态度，即使萧明珠将二哥给气晕了，二哥依旧心意不改的护着她。他只压下了心头的怒火，让开了路，看着萧明珠随着程公公远去。 韩允昭之前的吼的声音很大，都传到了殿内。 皇上挑了挑眉梢，看着躺在床榻上，睁着眼睛看着床顶发楞的韩允昭。要不是他刚才出声让玄铁出去给萧明珠解围，还真认为他已迷障了。 他忍不住道：“怎么，现在只有那个小丫头的事能让你动容了吗？” 韩允钧不说话。 皇上又道：“你知道刚才那小丫头向我提了个什么条件吗？她向朕求婚事自主。”皇上留了心眼，没说萧明珠拿什么与自己提的要求。他知道，要是阿钧知晓萧明珠拿保命丸换这个要求，只怕是不愿意吃那颗保命丸的。 韩允钧的眼睛眨了眨，就在皇上认为他不会应自己的话时，才慢悠悠地开口：“请您答应她。” 这就是小明珠所求，要求自己将来生活的自主权？ 如果她对自己直说，自己也是会满足她这个希望的，为何她不坦白对她而明呢？如果她觉着阿昭不好，那可以换成别人啊，只要她瞧上的，他一定会帮她满足心愿的。 为何她就那样反感自己的做为呢，难道，她认为自己不在意她的想法吗？ 皇上恨铁不成钢地拍了床榻边沿一下：“是不是她的心愿，你都要替她完成？” 韩允钧毫不犹豫，很慎重的点了一下头。 反正话都说开了，他得让父皇知道小明珠对自己的重要性，父皇才不会想着去动小明珠。 “如果她要的是你呢？”皇上下了一剂猛药。 韩允钧僵住了，脸上泛上了一些可疑的红晕，甚至红到了耳朵根，不过，很快就变白了，他有些木然的将目上光移过来，很快就甩了甩头：“不，不会，也不可以。父皇，这种事不能戏言。” 他病了这么多年，身体不好朝堂之下几乎都知道的，要是没有所图，哪个女子会选择他。 小明珠连阿昭都看不上，如何会瞧上他？ 皇上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附在韩允钧的耳畔道：“朕知道，你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才想将她远远的推开。如果有一日，你的身体能恢复得与无常人无异，你也要坚持眼下的决定；你就不怕那个时候你身体好了，她却在别人的怀中浅然嫣笑？” 韩允钧根本就不信自己会有恢复的那一天，断然道：“父皇不要骗我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皇上太了解他的执拗了，没再继续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万事皆有可能，你好好休息。” 韩允钧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皇上伸手替他掖好被角，才起身离开。 一直等在殿外没走的韩允昭瞧见皇上出来，壮着胆子迎了上来：“儿臣见过父皇。” 皇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回去吧，没事少来打扰你二哥。” 韩允昭身子一颤，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他脸色非常地难看，硬着头皮道：“父皇，二哥他……” “回去。”皇上没给他说完的机会，转身离开，韩允昭立在原处，半天也没动弹。 这就是二哥的意思，是二哥不愿意见他吗？要不然，父皇怎么会…… 皇上派人秘密去请木玄真人进宫，又让人传出皇后极喜欢萧明珠，特意留萧明珠在宫中多住几天的风声，同时还悄悄传旨，将好不容易解禁的卢嫔禁足。 至于那被皇后重罚的万贵人，彻底被皇上给遗忘了。 傍晚，木玄真人就进了宫。 皇上第一时间接待了他，然后问道：“真人，你老实告诉朕，如果有一颗蕴养了十年的保命丸给阿钧服下，对阿钧的身体有多大的帮助。”说罢，他认真的注意着木玄真人的神色。 木玄真人微微皱起了眉角：“皇上，您找到了愿意心甘情愿供上保命丸的人了？” 心甘情愿，这点很重要。 只要那人有一丁点的不甘愿，那保命药可不是保命之物，而是夺命之毒。 “是。”皇上点头。 木玄真人很流露出惊喜：“能否让贫道见见那蕴养保命丸的人。您知道，得到保命丸的人需要福寿双全，气运旺盛，但福寿双全气运旺盛之人也有高下之分，不一样的人蕴养出来的药效不一样。” “那人，你认识，就是萧姑娘。”皇上也没心情绕圈子了。 “什么？”木玄真人跳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是将军府的萧姑娘？”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小明珠为何愿意将那颗蕴养了十年的保命丸拿出来。 祖师爷，千万别是她真的看上了二皇子那个病殃子吧！ 那……这天下，只怕…… 木玄真人抬手，冲动地给自己抽了一嘴巴子，阻止自己再继续猜想下去。 不知者，无畏。 他不能想太多，否则…… 皇上将木玄真人的举动都看在眼里，不满地反问：“难道你不知道这件事？”说话，有些迁怒的成份，在怪责木玄真人明知道保命丸的下落，却闭口不提半字。 185、坑 木玄真人都快成精了，哪里会听不出来皇上话中的意思，不急也不慌，平静地道：“如果皇上指萧姑娘蕴养保命丸的事，贫道当然是知晓的，但没想过她会同时蕴养两颗。您知道的，两者不能并驾齐驱，有得，必有失，与其两者同养多颗，不如一颗来得实在。现在想想看看，那小丫头开始蕴养保命丸时不过两岁，只怕根本就听不懂那些道理，只是孩子心性，才会贪多，而偷偷多拿了一颗。” 他冲着皇上一躬，又道：“皇上也别怪责贫道知而不报，您是知道的，一句心甘情愿有多难，一点点的闪失，您也不敢冒险的，早知道反而只会变成作茧自缚。” 这话让皇上一点也怒不起来。 他如何会不明白，世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世上最难填满的就是欲望和贪念。 要不然以他帝王之尊，怎么会放弃替寻找保命丸的下落。他怕自己知道了保命丸的下落，就无法坐视不理，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从蕴养者那里拿到保命丸，可这样一来，蕴养者又如何会心甘情愿？用这样手段拿到的药，他又怎么敢给阿钧服用？ 现在看来，上天还是眷顾阿钧的，给他在这个节骨眼上送来了萧明珠。 “那，那这药能让阿钧的身体恢复到什么状态？”皇上问。 “如果是她蕴养了十年的药……”木玄真人拧着眉头思索。他才不信小明珠将药拿出来，皇上没有向她询问关于药效之事；看来，皇上不太相信小明珠，才会想从他这得到证实。 小明珠会说些什么，不外乎就是师叔告诉她的那些。 且不管小明珠是受了什么冲动刺激，会主动愿意将自己蕴养了十年的保命丸拿出来给二皇子，就有保二皇子度过生死一劫的意思了，他就得好好替她运作一下，换取最大的利益。 他挑了一种比较保守的说词：“如果二皇子不再遭遇中毒、受外伤内伤、或者劳心劳心、大喜大悲的伤害，至少能再延十年！” 皇上猛的站了起来：“真人，真是的是十年？” 木玄真人点头。 皇上欣喜若狂，有些失态的拉起木玄真人，悄声道：“当年天师曾说过，阿钧是命里有缺，除非他这一生能找到与他的命理相应的人，否则难以迈过二十五岁的大劫。眼下这颗药能助阿钧渡劫，那是不是萧明珠就是阿钧一生中的命理相应之人？你帮他们两个合下八字，看是否姻缘相合。” 木玄真人想也没想，立即摇头：“皇上不可，万万不可。” 开玩笑，皇上让他算萧明珠的姻缘？ 他哪敢算啊，算也算不到啊。 到时候怎么与皇上说。 说实话皇上必定是不信的，只会认定他故意欺瞒。 说假话，这假话也不好扯啊，说他们俩无缘？万一皇上真棒打鸳鸯呢？说他们俩有缘，皇上强行将他们凑到一起呢？ 这些举动都足够改变萧明珠自身的决定的，万一要是出错了，那他……以死谢天下，都不足已弥补自己闯下的祸了。 “为何不可？”皇上不解。“真人不想替朕解惑？” 木玄真人连想也没想，摇头：“皇上只想知道他们两个的八字合不合，这贫道倒是可以推算一下。但您想知道她是否是二皇子的命理之人，这个以贫道的能力是推演不出来的。再说，那命理相应之人，未必就是夫妻，也有可能是朋友，亲人，甚至是仇人。世间命理玄妙万分的，半点也牵强不得，也许一丁点的差错，就会让命理起了相应的变化，原本的相辅而变成了相克。皇上，还是一切随缘即可。” 皇上忍不住一声长叹了：“看来，还真是命里自有定数，不能强求。” 当初，老天师也是替阿钧的将来批了这十个字的。 只要阿钧能打破活过二十五的命格，能添一个十年，就有可能再添第二个十年。 不过，就阿钧现在对萧明珠那坚定避而退之的态度，算出来又如何，他又不能去强求阿钧，还不如等阿钧自己想明白得好。 “好。”皇上道：“那服药可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 看着皇上迫不急待的样子，木真玄人苦笑，也放弃了想与小明珠先通个气的想法，实话实说：“ 此事由萧姑娘知道怎么做，贫道在旁留意二皇子的身体状况就行了。” 皇上点头，伸手拉了一下案边的铃铛，程公公推门而进，垂手立在门畔。 “你带几个人去请萧姑娘过来。”皇上道。 程公公听出话语中的慎重，应声，立即退下。 萧明珠到了东华宫的主殿外，发现这里里外外的侍卫多了好几层，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围得水泄不通。看来，看来皇上可真是下了大功夫，一点也不想将韩允钧身体会好的消息传出去。这样也好，那她出手献药的事儿相必也会被瞒得严实，反而少了许多的麻烦。 才进殿，她还没行礼，皇上就出声阻止了：“免礼。” 萧明珠也不矫情，只是福了下身，就规矩的立到了一侧。程公公退了出去，替他们带上了门。 “想好了？”木玄真人倒是先开口了。 萧明珠很平静的点头；“是的。”说罢，对皇上道，“七凤尾钗之事如何解决，还有，您是给臣女口谕还是圣意？” 皇上瞪眼：“小丫头，你还怕朕骗你不成。” 见萧明珠抿嘴不答，他狠狠的撸了把胡子：“当你找到情投意合的人后，领进宫来给朕瞧瞧，只要他能当着朕的面说愿意娶你，朕就封你为郡主，替你们赐婚。真人，你就做个人证好了，免得这小丫头不信。” 就这两句话，木玄真人如何会理不清楚小明珠和皇上达成了什么交易。皇上这摆明了是想坑小明珠一把啊！先不给小明珠澄清七尾凤钗的事，谁敢上赶着去向小明珠求亲？ 他正想给萧明珠使眼色，没承想萧明珠一口应下：“好，就这样。” “小丫头！”木玄真人忍不住出声。 皇上一点也没有坑小丫头的内疚感，马上拍板定案：“好，那就这样决定了。” 186、灌药 “皇上！”木玄真人气极败坏，都不顾君臣之仪，“你这样，未免也太……狡诈了。” “老东西！”皇上高兴的起身过来，在他肩头上重拍了两下，低声道：“人嘛，总是会有私心的，不过朕答应你，不管将来如何，朕必定不会亏待了她的。” 他怎么着也得给阿钧留条后路。就这小丫头现在的年龄来说，再拖个两三年也不影响她的亲事，要是两三年内，阿钧都无法看清楚自己的心意，那估计他们就真的是无缘了，到时候他会履行对小丫头的承诺，替她赐婚，并且像嫁公主一样的嫁了她。 木玄真人轻叹：“希望皇上记得今日之言。” 皇上还是不知道小明珠的心性，可是记仇了。皇上今天算计了她一把，还不知道得从哪里补出来呢，希望到时候皇上不后悔就行。 萧明珠哪愿意再这样浪费时间，“皇上，那我们能过去了吗？” 皇上点头，一行人去后面的韩允钧的寝殿。 寝殿四周悄然无声，估计闲杂人待早就被清理出去了，连外殿也就只有玄铁在。 皇上站在内殿门口时，犹豫了一下，转身问萧明珠：“需要你亲自将药喂他服下吗？” 阿钧的心思缜密，一见萧明珠，再看到药，哪会猜不透其中的联系，只怕会为了萧明珠拒绝服用。 萧明珠摇头：“没这么麻烦。” 她用小手指勾着脖子上的红绳，扯出个玉葫芦来，当着众人的面拧开了盖子，葫芦里立即散发出一阵清香，闻到的人都觉着精神一振。 皇上伸手来接，萧明珠没递给他，反而交给了木玄真人：“拿着。”说罢，她拽下头上的花簪，用尖锐处划破自己左手的无名指，血珠子冒了出来，她将血滴进了葫芦里。 不多一少，一共五滴。 滴完之后，又伸手掐了一把自己的脸颊，估计力气有些大，掐得她都忍不住叫了出来，眼角都润湿了。 “别动别动。”木玄真人立即将瓶口凑过去接，还不忘问：“几滴？” “两滴就好。”萧明珠捂着脸哽咽着，疼啊！ 木玄真人接够了两滴，立即移开了瓶子。 萧明珠这才拿过玉葫芦，塞上盖子，用力的晃动了七八下，这才递给快看楞了的皇上：“一炷香内饮下，不然就将无效。” 皇上接过瓶子，只觉着手上玉葫芦烫手，哎哎了两声，立即进了内殿。 殿内，韩允钧正在小冬子的扶持下想要起身下床。 皇上喝了一声：“做什么，还不快给我躺下。” 小冬子手一抖，想将韩允钧放倒在床上，被韩允钧的目光一扫，又不敢动了。 “父皇，刚才那是……是她吧！”韩允钧道。 那样吃痛的叫声，她必定是受伤了。 皇上想翻白眼，不是说不要靠近吗，不是说不接受吗，这么关心干嘛呢。 他过去，亲自动手扶韩允钧靠坐在床上，将玉葫芦递过去：“你喝了药，朕就告诉你。” 韩允钧看着玉葫芦，才看了眼皇上：“她想要自己能决定自己的婚事，父皇就以这为条件向她要了药？” 有个这么聪明的儿子，皇上只觉着糟心：“你先喝药。” 韩允钧吃力地摇头：“我不要。” “快喝，这药一炷香后就将无效了。”皇上板着脸，打开了玉葫芦的盖子递到韩允钧的嘴边。 “我不要！”韩允钧很执拗地将玉葫芦推开：“父皇，对我有利的药，必定是老神医留给她以防万一的。我都已经服过她一颗保命丸了，如何能再贪图她的东西！” “先喝药，只要你喝了这么，往后你想做什么朕都答应你，还有她，朕绝不亏待她。”皇上看了眼飞快滑落的沙漏，恨不得将药给他灌下去。 啪，有人推门进来，紧接着，屏风倒了，萧明珠虎着脸进来，身后还跟着木玄真人。 屋内的人都吓了一大跳，扭头望向门边，甚至小冬子和程公公都已经冲上去挡着了床榻前面。 “小……”韩允钧想喊她，但又觉着没脸。 可看清楚萧明珠脸上那一团红肿后，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是透明得有些吓人：“是谁？”他询问的目光，转而盯上了皇上。 皇上心里那个气啊，真恨不得给儿子两下，让他清醒点。 小兔崽子，你老子为了你的药，可是什么手段都使了。为了替你留下一些希望，还千万百计地忽略了这个小丫头，你到好，一见美色就忘爹？ 不过，别说打了，让他弹一手指都舍不得。 皇上虎着脸，将手中的玉葫芦递给萧明珠，报复般下令：“朕命令你伺候二皇子服药。” 小兔子崽子，老子治不了你，有法子让人治你！ 有种你再跟老子犟啊！ 皇上估计是真气极了，兔崽子，老子都冒出来了。 萧明珠接过玉葫芦，上前就伸手掐住了韩允钧的下巴，别一只手径直将药灌进了他的口里，没等他反应，威胁道：“这药是拿我血做引子的，你要是敢吐出来，那就是在逼我放血。” 韩允钧闻到了血腥味，眼都红了，他知道萧明珠说的都是实话，别说抵抗了，听话得不像样，将药给咽了下去。 不过，望向皇上的目光是尽是寒针！ 皇上看直了眼。 灌？ 萧明珠还真下手灌？ 他也就只敢想想，就怕自己手劲大一点，将弱得像琉璃的儿子给捏碎了。 好嘛，要是他真下手灌，就阿钧那性子还不得给他吐出来，换成萧明珠，就这样听话了？而且那配合的样子，傻得有些让人看不过去。 “好了。”见药一滴不剩，萧明珠盖上了玉葫芦，缓缓地起身，冲着韩允钧福了一礼，毕恭毕敬：“臣女失仪，还望二皇子见谅。”说罢，低眉顺眼的走到木玄真人身边。 皇上差点没笑出来，现在装端庄高雅是不是晚了点，刚才给阿钧灌药的彪悍他记得，何况那被撞倒的屏风还没扶起来呢。 哎，要是真没有什么不同，她如何会被阿钧另眼相看呢？ 要知，阿钧打小可是见惯了美女的，寻常一些的女子哪入得了他的眼。 187、坦白 木玄真人快步到床边，一边替韩允钧把脉，一边追问：“二皇子可觉着有什么感觉？” 韩允钧偷瞥萧明珠，萧明珠眼观鼻，鼻观心，根本就没半点反应。 不过，这药是萧明珠的，还是拿她的血做的药引…… 韩允钧偏头一边继续用寒针目光戳皇上，一边应木玄真人的话：“感觉像是有一股暖流顺着嗓子进入身体里，然后流淌到了身体的各处，身体里也隐隐有了力量。” 他是实话实说，一点也没有夸大。 木玄真人收回了手，退到皇上身边，低语道：“皇上，药已经开始起效，但只怕还得一年之久二皇子才能完全吸收完药性。要不要，贫道给二皇子开几个方子慢慢调理调理？” 皇上哪会不听不懂真人言语中的暗示。 阿钧就这病病歪歪的，还有不少人时时刻刻盯着，找寻一切的机会想要除掉他。要是要是阿钧的病情得到控制，有可能延寿的消息一但传出去，那些虎视眈眈的人还不得狗急跳墙。还是慢慢来，比较妥当。 “好。”皇上应下，小冬子立即机灵跑出去准备笔墨纸砚，木玄真人出去写方子，萧明珠也趁机跟着木玄真人退了出去。 看着韩允钧目光一直紧随着萧明珠移动，甚至人影都不见了，还盯着门口依依不舍的，皇上翻了个白眼，忍不住重重咳嗽了两声，韩允钧这才收回了目光。 “怎么，舍不得！”皇上得了木玄真人的话，心里舒坦，话语也轻松了不少。“别再有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将来只会越来越好的。” 韩允钧眯了眼，扫了眼屋内，见没有旁人在旁边，问道：“保命丸？”虽然上次他服下保命丸时人是不清楚的，但服下之后的感觉可是记忆犹新的。 皇上苦笑，怎么该聪明的地方不聪明，反而在这些地方敏锐，他点了点头：“朕许她一世荣华。” “可……这不是她所求。”韩允钧低垂下了头，谁也看不到他眼中的神色。 皇上过来，坐在床榻边上，轻笑道：“你很了解她？” “对，我很了解她，因为她几乎是我看着长大的。”韩允钧没有抬起头，轻轻地道，看着皇上不解的皱眉，他笑了下：“五年前，要不是她将我从河里拖上来，要不是她在山洞里护了我一夜，父皇，我早死了。” 他一心想为小明珠好，想护着她，想替她谋划。 可现在他才明白，伤小明珠最深的，害小明珠最厉害的，都是他。 因为他，小明珠才与阿昭扯上了关系，才会被卢嫔算计，被其卢柠夕等贵女排斥，被皇后给盯上，甚至还被父皇抢了她的保命药。 怪不得小明珠怨他，怪不得小明珠宁愿拿保命丸来做交换，以图与他划清界线。 好吧，他如小明珠的愿。不过他也要替小明珠拿到她早就该归她的功劳。 皇上脸上的笑僵硬了：“她那个时候才七岁多点！” 就是那年，阿钧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然后被人以他生母的死因引出了宫，差点丢失了性命。当他被救回来后，阿钧仿佛忘却了那晚发生的事。他怕触及阿钧的伤心事，没有向大阿钧询问那天晚上的事，只是派人暗中调查。暗卫交上来的调查中也曾记录着那天晚上被拐子拐走的萧明珠，在阿钧获救不远处的林子里被救的消息，当时他并没有将这两件消息联系起来。 直到现在，要不是阿钧一脸的认真向他坦白，他根本就不敢相信，一个七岁大的小女孩能将阿钧从河里救出来。 阿允钧仿佛陷在了远久的回忆中：“她救了我，照顾了我一夜，但她终究还是个孩子，在天亮时撑不住就睡去了。我醒后，怕连累她，没惊动她就悄悄强撑着离开，之后就被玄铁找到。后来，我打听到她才养好的身子又毁了，不得不重回新安，还几度在死亡边沿上挣扎。于是，我有些不安，安排了乔姑姑去她的身边照顾她。这五年来，她成长的每一滴，我都知道。所以，她对我来说，与旁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皇上惊愕地听着韩允钧好像交代遗言的话，有点明白阿钧的混乱的心思了。 萧明珠对阿钧，就像阿钧对他一样。不同的是，他与阿钧是亲父子，他可以名正言顺的照顾阿钧，并且从阿钧那得到同样的回报。而阿钧却只能偷偷摸摸的看着萧明珠，偷偷的帮她，却在名面上不敢越雷池半步。 怪不得，他能感觉得到阿钧对萧明珠的态度与旁人不一样，在阿钧的心中，她一直是个小姑娘，他会拿她当妹妹，当亲人，却因为他的身体状况，唯独不敢正视她已经是个含苞待放、他可以倾心的小姑娘。所以他才会一心的想在要死之前，替萧明珠安排好他认为最好的出路，而韩允昭就是他挑定的最为合适的人选。 “父皇，你现在能明白我为何要这样对她了吗？”韩允钧一把抓住了皇上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皇上看着韩允钧那有些湿润的眼睛，神色恍惚，仿佛又看到了当初那个娇弱的女子的盈盈泪眼。他轻叹了一声，点了点头：“你好好休息，一切交给父皇。” 他就是上辈子欠他的，才会给他当爹。 韩允钧微笑着松开了手，听话的点头：“嗯。” 出了殿门，站在廊下阶上，皇上看到坐在侧殿里一手拿着茶杯，一手拿着点心吃得很欢快的萧明珠，对一直守在门边的程公公道：“程钢，去朕的私库里挑几件适合小姑娘玩的小东西，赏赐给救了二皇子的萧姑娘。” “是。”程公公低头退下。 “每天一次。”皇上又道。 程钢怔了下，马上应道：“老奴知晓了。” 在宫里住了三天，这三天皇上的赏赐如流水一样的送到了萧明珠暂住的殿内，大到摆设，小到珠花、名贵到贡品，简单到晚膳，无一不是皇上指名给她的。皇后也每天召她过去说话，话里话外都是赞扬她的，甚至她在宫中进走时，偶尔遇上了宫妃，那些宫妃们对她也是客客气气地，连一点为难的意思都没有。 更不用提青鸾宫里的宫人们了，一个个的态度与之前完全不一样，别说拿宫规来提醒隐刺她，对于她的话几乎是言听计从，不仅谦卑谨慎，甚至还不掩饰地透露出对她的讨好。 188、父亲失踪 萧明珠忍不住唤了句008：“怎么回事？” 008迅速的扫了一下四周的状况，道：“宿主，你救了二皇子，皇上赏赐你不是应该的吗？” 救了？ 萧明珠苦笑，她供献出一颗药，算得上是救了韩允钧吧。 不过，皇上这样大张旗鼓的赏赐，是替她招妒呢，还是招妒呢？ “宿主，你不懂的。”被萧明珠放出来的008摆出了大佬样，“捧高踩低这可是宫里人生存的法则，皇上这样做，虽然会替你招些嫉妒，但同也让那些不满的人心存了顾及。” “看来你很懂啊。”萧明珠嘲讽道。 008斜躺在地上，一只翅膀支起来撑着脑袋，另一只翅膀蜷缩着挠自己的后背，小爪子还时不时的摆动着，活脱脱的一付流氓鸟、样：“我好歹也是跟着前面那么多任的宿主经过过无数宫斗的，想当初……” “说人话！”萧明珠喝道。 008撑脑袋的翅膀一抖，小脑袋吧唧摔落，朝上的爪子抽抽着：“宿主，你这不是强系统之难吗？我是系统，不是人，怎么会说人话呢？” “哦。”萧明珠笑了：“那要不要我教你？” 008浑身打了个寒颤，翻身爬起来，一脸的奴才样：“不用，不劳您费心费力。” “那还不说！” 008立即将自己的结论：“眼下你可是皇上眼中的红人，红人，她们那些人精没有失态地扑上来抱大腿已经是很难得了，如何会再招惹你。” “是吗？”萧明珠嘴说着，心里不信。 正如008所说，宫里多的是人精。她们不正面招惹她，不代表她们不想暗中算计她，往往平静的掩饰之下将是更危险的风暴。想到这，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一种不安感油然而生。 “可是我觉着有人在盯着我。” 008马上再次扫描了四周了三遍，三遍，三遍！才坚定地出声：“不，不可能，我没有搜到任何的异常。” 萧明珠皱眉，半信半疑，是008查不到，还是她真的敏感过度了？ 不过，一直到萧明珠进宫回府，也没有再发生什么事。 这夜三更时分，城门早就已经下钥，城里城外本是寂静一片。 一阵马蹄声急切而来，一骑飞奔而近，手上举着个小令旗，老远就高响着：“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 城门官闻言，不敢大意，立即让人开了旁边的小门，亲自领着一队人拦下了那骑者，骑者将手中的令牌交于城门官，城门官仔细检查过后，立即叫让人开了路。那骑者翻身上马，随即见烟尘滚滚，飞驶冲着皇宫而去。 城门开了，那队人马没做停留，径直朝着皇宫而去。 没多久，一个人拿着腰牌从侧殿小门出来，骑马飞奔到了将军府，熟门熟路的瞧准了角落，翻墙而入。他还没摸到萧明珠所居的院子屋顶上，一把短剑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那人没动，举起了手上的令牌：“嬷嬷，主子让我来传话的。” 商嬷嬷先看清了那人的脸，剑没动，只是拿过令牌，借着月光检查一下，确实无误，这才收回剑，指了指墙外，那人老实的原路返回。 待他落地，商嬷嬷一脚踹了过去：“以后就在院外用暗语叫我，再敢进姑娘院子，我就废了你的腿和招子。” “嬷嬷，实在是情况紧急。”那人匆匆低语了两句。这下，商嬷嬷也不冷静了，根本就顾不上那人，转身越墙进院，直接冲进了萧明珠的寝间。 门被人大力推开，守夜的知春听到门被大力推开的声音，一个激灵跳了起来，没等她说话，商嬷嬷一把制住了知春：“是我。”说罢，将知春往旁边一推，快步到床榻边上，轻轻摇着萧明珠：“姑娘，快醒醒，老爷出事了。” 萧明珠瞬间清醒了，双手抓着商嬷嬷的胳膊，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商嬷嬷道：“刚才宫里送了消息过来，说大皇子不顾老爷的劝阻，私自带人前往青石山，老爷带了三千兵马前去救援，中了楚人的陷阱，不得已只能以身为饵，替大皇子一行人争取脱险的机会。现在，老爷下落不明……” “你骗我？”萧明珠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整个人都懵了。 明明萧清荷说父亲是吉人自有天佑。 明明真人说父亲不是个短命的。 明明她已经亲自占过卦的。 而且她还给父亲送了信，提醒了他近段将有大劫，一切行事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了，父亲为何明明知道那是险境，为何还要…… 萧明珠咬住了唇，她太清楚父亲的为人了，绝不会因为明知有险而退缩。 这就是父亲的选择？ 不对！失踪，下落不明，那未必就是…… 萧明珠光着脚跳下床：“嬷嬷，我要进宫。”她要知道详细的一切。 商嬷嬷一把按住她：“姑娘，现在去不得。” “为何？”萧明珠偏过头，死死的盯着商嬷嬷。 商嬷嬷道：“您是臣女，进宫只能求见皇后，大皇子可是养在皇后膝下的，眼下老爷的事因大皇子而起，大皇子回京后必定会被皇上处罚，您这个时候去见皇后，那不是正给了皇后发泄的口子吗？再说军务要情，如何可以随便打听。依老奴之见，姑娘还是再等等……终究这是第一封八百里加急，说不定明天就会有好消息传来的。” 萧明珠想了一会儿，才应下：“好。” 五更天亮后，程公公亲自来了将军府，许老夫人听了程公公的话，她当场就晕了过去。 一番忙乱，才将许老夫人救醒。 许老夫人瞧见面前的萧明珠，抬手就是一巴掌：“都是你这个丧门星害的，滚出去，给我滚出去。” 萧明珠根本就没想过祖母会与她动手，一巴掌被打了个正着。 如嬷嬷急忙上前劝：“老夫人，老夫人，您可千万不能气糊涂了啊。” 程公公也急忙过来劝：“萧老夫人，这只不过是新安刚传过来的消息，皇上怕你们误听了外面的传言，有个好歹，才让咱家过来说一声的。萧将军吉人天向，必定无事。” 许老夫人无精打采，连应付程公公的心思都没了。 萧明珠起身，“我送公公。” 程公公叹气，随着萧明珠出来，路上，他又道：“姑娘放心，没有消息，说不定就是好消息。” 189、墨玉牌 “我知道。”萧明珠很平静，仿佛刚才挨了一巴掌的人不是她，目光里反而透着坚毅，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疼。 送走了程公公，萧明珠立在二门处没动，道：“知春，让强叔备车。” 商嬷嬷从刚才起就一直提心吊胆的，急忙追问：“姑娘，您要去哪里？” 萧明珠没说话，商嬷嬷还想问，知夏壮着胆子扯了下商嬷嬷的袖子，商嬷嬷这才发现萧明珠紧绷着的脸上有一种超出她年龄的冷静与坚毅，到了嘴边的话只得咽下。 萧明珠上了马车，结果却在大门处正好碰上了刚送走程公公的管家。 管家也忍不住过来阻止：“姑娘，有什么事尽可吩咐老奴。”一个年轻的姑娘家抛头露面容易惹人闲话，再说，老夫人要是知道姑娘不经她同意就私自出府了，事后必定又会责罚姑娘的。 萧明珠看着他：“忠伯，不是我信不过您，只是有些事，你去没用。我只想请您看到府里，别让某些人趁火打劫了。” 忠伯是府里的老人，他马上想到了当年老候爷厄讯传来时发生的一切，警惕心大起：“姑娘放心。” 萧明珠径直去了清风山。这次，她在山门口就下了马车，三拜九叩地从长阶第一梯认认真真地往上走。旁边的人都变了脸色，姑娘要这样上山？ 从这山门到主殿，何止千梯。这石阶虽然天天有人负责打扫，但每日上山的香客也极多，一路上碎石砂砾的不少，还有不少的地方积了雪水和淤泥。 可想而知，姑娘要是一路叩首上去，她会吃多少苦头。 但是众人更清楚，姑娘那坚定的动作，这事儿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还是商嬷嬷反应比较快，推了一把知春，“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前面替姑娘报个信儿。” 知春反应过来，急忙从旁边小道往大殿跑，没等知春跑到主殿，水让道长和水识道人两人就匆匆忙忙迎了出来。两人看到萧明珠的举动，对视了一眼，水让道长急忙对身后的弟子道：“你们几个快去用佛尘替萧姑娘清开地上的石子杂物。” 萧明珠进到灵宫殿后，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旁边的人都能看得到，她纤细白嫩的掌心里已是血水和淤泥，可想而知，她那厚厚的棉裤之下的膝盖也好不到哪里去，可她却像没事人一样，依旧一路灵宫殿、玉皇殿、七真殿、邱祖殿……叩拜了过去。 三真殿内，萧明珠跟之前一样叩拜上香后，伸手拿起了旁边供桌上的签筒，双手轻振着签筒，一只签掉落了出来，她拣起，看清上面的签文，将签丢进了筒内。再拿起旁边供桌上的问杯，径直掷了三次，一连三卦，卦卦都是宝卦，看着卦面，她忍不住伏在膝上呜呜哭了起来。 韩允钧匆匆赶来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了跪在元始天尊金像下无声哭泣的萧明珠，他的心头狠狠一颤。 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也会流露出如此脆弱无助的模样，他所见到过的萧明珠都是阳光的，快乐的，仿佛一切世上的阴暗都与她无关，可是这一刻，她仿佛被阳光所抛弃了，身子蜷缩成一团，双手抱膝，那样的孤独无助，仿佛落寞得只有她一人…… 她在哭，即使隔得这么远，他连她发梢上的簪花都看不清楚，却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悲伤。这一刻，韩允钧心底涌上从没有过的痛，比他当年知道真相时更痛，比他窒息在毒的折磨更痛……可是痛过之后，某种感觉却如排山倒海一般的涌来。 他不想她这样哭泣，他宁愿自己流血，也不愿意她这样流泪。 他想走过去，蹲在她面前，将她揽在自己的怀里紧紧的抱住她，分担她此时的悲伤与害怕。 原本只是想打算远远看她一眼，确定她无事就离开的，当下他改变了主意，推开了扶着他的小冬子，步履蹒跚地走进殿内。 听到动静，萧明珠止住了哭，飞快的抹掉眼泪，伸手扶着知春的胳膊借力起身，她看到韩允钧时，怔了下，有些意外。 按以前他的做法，这个时候不是该让韩允昭来安慰自己吗？ 不过，他连夜给自己报信的情，她得承。 萧明珠补他福了一礼：“谢二皇子给我传来的消息。”刚刚哭过，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些少许颤音。 韩允钧看到萧明珠起身时，明晃的趔趄了一下，他飞快的又扫了一下知春的胳膊，上面有一个明显的血手印子。 韩允钧压抑住了心底想要拉她出去上药的冲动，他若是那样冒失的做了，只怕父皇又要萌生将他们撮合在一块的希望了。 “萧姑娘。”他艰难地开口，却没继续说，看了眼旁边的商嬷嬷等人。商嬷嬷他们有些犹豫，萧明珠松开了扶着知春的手，“嬷嬷，你们在殿门口等我一下。” 商嬷嬷等人垂手悄悄退出了大殿。 韩允钧从怀里掏出块半寸大小由红绳系着的墨玉牌递到萧明珠的面前：“拿着。” 萧明珠看着那块墨玉牌，不明白这是什么，没接。 韩允钧道：“拿着这个，玄一到玄九都任由你吩咐，也可以由这个调动我手上的物质以及某些势力。不管你想要做什么，它都帮得上你。” 小明珠的坚韧，他比谁都清楚，她遇上这么大的事，绝不会只是哭哭发泄一下的。他不想再猜测她要做什么，更不想替她做决定，但是无论她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都会在背后默默的支持她。 萧明珠一怔， 以前他是让自己有事给他传信，他会给她摆平。 现在他是给自己人手，让自己由着自己的心意，放手去做？ 韩允钧强硬的将墨玉牌递到她的手里，飞快地低语道：“别拒绝，不管你想马上去新安寻找萧将军的下落，或者日后替萧将军报仇，你都用得上它的。待你做完你想要做的事之后，再将它还给我就好了。” 这话说到了萧明珠心中去了。。 她下意识的捏紧了手中的墨玉牌，低声道了句：“谢谢。” 190、星相变了 萧明珠从来就不是一个遇事矫情的人。 眼下，她确实是想去新安找寻父亲的下落，也想知道父亲出事的真相，如果这事真有人在背后操纵，她是不会放过那些人的。 但不管是去新安，还是查明真相，以及报复，她都需要人手。 有人给她送上人手，还是玄数字那个的好手，如何不要。就算用他们会让韩允钧知道她一切的行动，但那又如何。眼下，她根本顾不上这些。欠了他的人情，到时候再还就是了。 韩允钧冲她点了点头，慢悠悠的转过身子往外挪，时不时还捂着嘴咳嗽两声。 萧明珠忍不住道：“你身子还没恢复，别到处乱跑。”说罢，想起眼前这位是被自己气倒的，又有些不好意思。 “无事的，我早就习惯了，再说这种事让别人来不妥当。”韩允钧很惊讶她还会关心自己，回头报以温和的微笑后，“你的手也要快点清理一下伤口，上些药才好。” “我知道的。”萧明珠道。 韩允钧点了下头，加快了往外走的脚步，甚至出声喊道：“小冬子，过来。” 他怕自己再与小明珠说下去，就舍不得走了。 萧明珠目送他离开，手里紧紧地握着玉牌，伤口上的血沁到了玉牌上，玉牌发出了淡淡的光泽，只不过那光泽太过于微弱了，又是在她的掌心之中，根本就没有人发现那道光飞快窜进了萧明珠掌心的伤口处。 殿外，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黑了下来，还隐隐听得到轰鸣而来的雷声，转眼阳光划过了黑云层，天空又恢复了晴朗。当众人抬头去看天空时，一片晴朗，哪有什么黑云。 只有某些人才知道，刚才的天空异相并非是吉兆。 高耸青石山上，老天师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突如其来的乌云密布，不留下任何一丝光芒，让要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黑暗之中。之后他看到了有几颗星亮了起来，它们发出来的光泽瞬间击碎了乌云…… 该来的，都要来了吗？ 他身边的一个三四岁的小道童问：“师公，您在看什么？” 老天师道；“我在看星相。” 小道童不解，抬头看天，师公这是糊涂了吧，大白天的，能看到星相？ 他抓巴着自己头上刚刚勉强能梳成髻的小包包，“真不明白，您怎么从中看出奥秘来的，天上的星星不是每天都一个样子吗？” 老天师笑着摸了下小道童的头发，“嗯，不一样的，以后，你要好好的学，才可以知道许多的事儿。” 小道童抓住老天师的衣袖，“师公，我不明白，竟然您能看得到，为何不提醒明珠姐姐的父亲呢？万一萧将军有事，明珠姐姐会很伤心的。” “明珠……她有她的人生，她将来的路应该有她自己决定，同样，也应该由她自己去承受。” 小道童还是不懂：“可是，明珠姐姐要是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呢？您就不担心吗？” “那也是她的……宿命！”老天师轻叹，没有说出来的话是，那也是他们的宿命，整个大陆的宿命。 “我不知道什么宿命不宿命的，我就知道积善成德，我很想念明珠姐姐。没有她在的日子真的很无聊啊。唉，也不知道明珠姐姐现在在干什么。” 小道童摸着自己的肚子，自从明珠姐姐走了之后，观里就没了可口的饭菜，他原本胀鼓鼓的，现在都饿扁了。 “您说，她是不是和我们一样，也在看着同一片天空呢？” 老天师轻叹：“嗯……也许……你去把麻花抱过来。” 小道童迈着胖腿跑到旁边打开了一个笼子，一只不起眼的麻鸽从笼中飞了出来，落在了老天师的手背上。 老天师伸出手细细的理着麻鸽的绒毛：“麻花，只怕得麻烦你去给小明珠送封信了。” 麻鸽咕咕了几声，仿佛在回应他的话。 老天师从衣袖里取出个卷起来的小竹筒系在了它的脖子上，一扬手，放飞了。 小麻鸽飞快的朝着京都的方向飞去。 清风观的里厢房内，木玄真人手一抖，掌心里的三枚铜板滑落，其中一枚还正好掉落在地上的缝隙里立了起来。 他苦笑着拣起铜板，伸手将桌上准备好的一切搅乱。 还是不能算吗？ 水让道长推门进来：“师傅，那才那天空异相，是否在暗示着什么？” 自打那晚他见过真正的冬日劈鬼惊雷后，对这些事态的敏感度可是一日千里的涨。 “静观其变就好。”木玄真人闭上眼，不想多谈。 水让道长听话的改变了话题：“师傅不见萧姑娘吗？” 他怎么觉着师傅有些怪，平日里师傅对萧姑娘的疼爱他可是瞧在眼里的。 木玄真人摇了摇头。 不是他想不想见，而是她想不想见他的问题。 与此同时，遥远的系统空间内，一声突如其来的响声，打破了空间久违的寂静。一团彩色的光芒快速上升，紧接着“啪”地一声，光芒在空间上空盛开了、绽放了。分裂成无数小小的光点，五彩斑斓，闪闪发光，仿佛像是一颗颗宝石把上空装点得如此灿烂夺目。 任务者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动静给惊呆了，怔怔地看着绚丽的天空。 有见识广博的道：“主位面的高级任务刷出来了。” “什么，高级任务？” “真的假的？” “快去任务大厅看看。” 任务者们都从自己的系统空间里出来，如潮水一般涌向了任务者大厅。 任务者大厅内，两个人一白一黑两对峙着，就在他们的面前是接任务的红色按钮，可两人都没有动作。 “那……是谁？”新人任务者冒失地问。 旁边与他相识的人立即低声提醒：“是夜哥与白姐。” 夜哥？白姐？ 不是空间内的一哥一姐，唯二完成了主位面高级任务的前辈吗？ 难道，他们都是来抢那个刚刷出来的主位面高级任务的？看来，主位面的回报高，真不是骗人的。 所有人都这么想，但不敢问，更不敢靠近那两人，免得给人一种他们也想抢任务的误解。火热地目光死死地盯着任务栏，不过都忽略了高级任务，落在了那几个挂了好久都没有人接的中级任务以及低级任务上，想着等这两尊大神一走，就冲上去抢任务。 191、托孤（加更） 九夜邪魅地挑了挑眉梢，“你不是万念俱灰，不再接任何的任务了吗？怎么，一听到刷出来了，就按捺不住了？” 看着对面挑衅的九夜，白莲神色柔和，仿佛根本就听不懂九夜话语中的嘲讽，风扶柳般欠了欠身子，将一个淑女的礼仪做得完美无可挑剔，才开口中道：“九哥知道了白莲的来意，那能不能高抬贵手？” 虽然她被称之为任务空间的一姐，但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相对很久以前就完成了主位面高级任务的九夜来说，她是最近才九死一生，还丢落了某件东西，才勉强完成那个高级任务的。 他们两个的实力根本就不能并提而论，正面对上九夜，她丝毫没有胜算。 “凭什么？”九夜可不是那种怜香惜玉之人，何况眼前人虽然上下一身白，可是只货真价实的黑寡妇，吃人不吐骨头的。 “只要夜哥瞧得上眼的东西，白莲都可以奉上。”白莲娇笑着，迈着莲步往九夜身上靠去。 “滚开，老子不吃这一套。”九夜不客气的抬腿就踹。白莲仿佛反应慢了半拍，险险地才闪开了半个身子。也就在那一瞬间，白莲歪落的身子突然像水波纹一样晃了下，整个人影消失，像是投影一般到了另一边。 不好，上当了！ 九夜反应了过来，闪身过去，还是慢了一拍，白莲的纤纤玉手按在了任务按钮上；“夜哥，白莲谢谢您的承让。” 不过，才一分钟不到，白莲阴沉着脸缩回了手，“该死。” 主任务系统告诉她，她被委托者给拒绝了。 九夜哈哈大笑了起来。 高级任务可不是你想接就能接的，任务者必须得到委托者的认同。 白莲看着九夜，嘴角抽搐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咽下了，平静地退到了一侧，等候着。 九夜眯了眯眼，嘴角泛上了一丝冷笑。 那个女人必定有所求，只怕她将什么落在了主位面，才迫不急待的想要回去。现在她被高级任务的委托者拒绝了，只怕现在还抱着一丝希望，等着自己被委托者拒绝，或者是想确定自己谁接下了任务，好与之谈条件。 他会给她这个机会？ 他必定会从委托者的手中取得这个任务的，他还要去那边看看，是谁弄坏了他的新玩具。 至于与白莲花的谈条件？他没这个心思，哪怕刚才她没有算计他，哪怕那只是举手之劳就可以获得报酬的事，他也不愿意高抬这个手。 九夜在众人的目光中，将手掌按在了接任务的按钮上。 几乎就是一瞬之间，一道白光闪过，九夜消失在了众任务者的面前，同时，任务栏上的高级任务上被打上了一个显眼的红色标记“已接”，转眼又变成“任务进行中”。 白莲气愤的跺了跺脚，扭身离开了任务者大厅。 之前在旁边噤声屏气的任务者们一窝蜂的涌到了任务栏下，争先抢后的去点击自己看中的任务按钮。 萧明珠回到了将军府里，虽然她已经换过了衣裳，也将手上的伤口处都包扎好了，但那一身的憔悴和狼狈明眼人一看就知。 商嬷嬷扶萧明珠下马车，吕强悄声告诉管家：“姑娘三步九叩去清风观替将军祈福了，三个上上卦。” 管家看萧明珠的目光都不一样了，之前还有些拿她当孩子，眼下，却多了份敬重。 “忠伯，祖母怎么样了。”萧明珠一边往里走，也不忘问府内的情况。 忠伯道：“老大夫刚走，说老夫人的身体并无大碍，休养一阵就好了。”他停顿了一下，道：“那宋姑娘现在在老夫人面前伺疾。” 萧明珠点了下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但并没有多话。 她没去正院，径直回了自己的小院。 这次，商嬷嬷和乔姑姑都没有建议她什么孝顺，敬长之类的话。 关上院门，萧明珠直白地道：“再过几日，如果没有更好的消息，我准备去一趟新安。”没等众人开口，她摇了摇头：“我主意已定。” 虽然说是宝卦，但她不去看看，总是安心的。 商嬷嬷最先反应过来：“老奴知道了。” 又过了几日，一直没有新的消息传来。 待到第五日时，大皇子一行人终于赶回了京都。 萧明珠推开后窗，玄三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窗边：“姑娘有何吩咐。” “我需要最新的消息。”萧明珠道。 “属下马上去办。”玄三如出现一般鬼魅的消失在了窗边。 玄三回来了，将知道一切告诉给了萧明珠。大皇子是被耿大人护送回京的，他们一行人并没有带回更新的消息，但从他们带回来的消息中确定，萧将军是为了救大皇子而失踪的。 耿大人？ 父亲的好友。 萧明珠坐不住了，“知春，让忠叔备车。” 她要去见耿大人。 知春出去了，没一会儿拿着张帖子匆匆进来：“姑娘，耿府来人，说耿大人一会儿就携夫人过府。” 耿大人要来，还是携夫人？ 这事必定与父亲有关，只怕是父亲托耿大人带了消息。 耿大人回到了自己的府上，在激动的夫人伺候下梳洗完毕，他掏出一块玉佩给耿夫人看：“夫人，为夫差点就回不来了。”想着那凶险的境地，到现在他还有些不安。 耿夫人双手合什：“明儿我就去法林寺还愿。” 耿大人轻叹：“为夫死里逃生，多亏了萧怀恩。这次，萧怀恩只怕……他突围前将老母女儿托付与我，我就替大哥儿订下了萧大姑娘，这就是信物。我已经派人去将军府递了门帖，等会儿你随我去趟将军府，将此事告之萧老夫人，然后两家将亲事商议妥当。” “什么？”耿夫人尖叫的声音差点击破了耿大人的耳膜；“此事不可，万万不可！” 耿大人怒了，“大大夫一言九鼎，何况是救命之恩，那萧大姑娘我见过，是个极好的，委屈不了大哥儿。此事就这样定了。” 耿夫人也发觉自己太过于激动，以至于屋内的下人都用一种吃惊地目光看着她。她板着脸，装若无事地吩咐：“你们先下去。” 192、亲事做罢 看着下人们都退出了屋子，耿夫人才低声与耿大人解释：“老爷瞧着她极好，可皇上皇后也都觉着她不错啊。” “什么？”耿大人也懵圈了，这哪跟哪啊，他替自家儿子订个亲跟皇上皇后有什么关系。 耿夫人又道：“老爷才回京都，当然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儿。那萧明珠因在丁家庄子上救了丁大姑娘的事传入皇上耳中，皇上赞她为英勇无畏的将门虎女，还给她赐了银鞭和习武嬷嬷。腊八时，皇后赐给她一支七尾凤钗，之后又召她进宫，听说她还在宫中因缘巧合的救了发病的二皇子。要不是……”耿夫人停顿了一下，很快又道：“要不是萧明珠年龄尚幼，皇上只怕早就下旨赐婚了。” 耿大人微微皱了皱眉角，没忽略夫人那不合时宜的停顿。 皇上要赐婚，哪管什么年龄幼不幼的，又不是马上让姑娘嫁过去。只怕皇上并没有马上赐婚的原因是因大皇子去了新安，原本回京述职的萧怀恩不得已返回新安寻找大皇子的下落，从而陷入了新安战乱，才将这事拖下来的。 可眼下萧怀恩失踪，只怕这门婚事就多了波澜。皇上会念在萧怀恩的功绩上眷顾将军府的老小，但绝不会将一个没有强力娘家撑腰的姑娘指为二皇子妃。 但不能做正妃，未必不能做侧妃。 耿夫人见耿大人不语，知道他应该想到了自己没有说出来的那些事，急忙推着他的肩头：“老爷，我知道您想遵守对萧将军的承诺，但您不想想，萧将军之所以将亲人托付于您，不就是想您替她们保住将军府的一切，照顾她们吗。如果您自身都难保了，又谈什么照顾？再说，将军府眼下的状况，萧老夫人会不会应下这件事，还难说，终究与我们耿家联姻，哪比得上进入皇家来得荣耀。” 这番话倒是说到了耿大人的心中去了，他想到了几十年前的萧家族内的爵位之争，明白萧怀恩要是真有个好歹，只怕又要历史重演了。只是这次，怀恩膝下没有男丁，将军府的老小只怕处境更为艰难了。萧老夫人会如何打算，还真让人猜不到。 他缓慢的点头：“好，先去将军府探探萧老夫人的意思再做决定。”再怎么着，他也得对得住萧怀恩才行！ 耿夫人见他松了口，倒也不再坚持。 耿大人夫妇两各怀着不一样的心思到了将军府。 才进侧厅，耿大人就看到了立在厅门边等候着的萧明珠，萧明珠上前福了一礼：“侄女见过耿伯伯。” 耿大人扶起她：“不必客气。” 耿夫人倒是皱了皱眉，但很快就掩饰住了，她道：“萧姑娘，可曾禀报给了萧老夫人？” 萧明珠应道：“几日前，战报送进来时，府上就接到了消息，当时祖母就病倒了。我想知道父亲当时的情况，才会从接到耿伯伯的帖子起一直在这等候着。” 耿大人怔了一下，难道她们几日前就知道了消息？看来，夫人的猜测也不是无的放矢，他对两家的亲事又多了几分顾虑。皇上要是真的选定萧明珠给二皇子，不管是正妃侧妃还是妾，他下手截胡必定会被皇上迁怒的！救命之情和自己全家甚至全族人的前途，孰轻孰重，他得好好掂量一下才行。 耿夫人不露痕迹地扫了一眼萧明珠的大红衣裙，当下有些不太喜欢，她飞快的掩下了自己那些不悦，柔声道：“那待你耿伯伯与你细说，我先去见见你祖母。” 萧明珠没想太多，随手叫过一个小丫头：“您领耿夫人过去正院。” 耿夫人走后，耿大人委托起见，还是先问了一句：“你已经知道新安你父亲失踪的事了？” 路上，他还一直在想，要怎么与萧明珠开口。 萧明珠点头：“是，皇上已经派人通知我了。” 耿大人这下也不再纠结，轻叹一声，道：“当时我们被围在了虎跃渊，后来，他让人扮成了大皇子，由他护着从东边突围，吸引敌人的注意力。” 见萧明珠白了脸色，他又立即道：“别急，你知的，虎跃渊地形险要，但你父亲极熟悉那里的地势，就算兵马悬殊，打不过，但要逃是不成问题的。现在没有消息，反而是个好消息，你不要着急。” 萧明珠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虎跃渊离青石山不过两个时辰的路，只要能进入青石山的范围之内，父亲必定是平安的。 萧明珠冲着耿大人福了一礼：“有劳耿伯父。” 耿大人道：“孩子，与我何必这么客气。” 萧明珠让人替耿大人添了茶，然后再细细问了些细节。耿大人倒是有问必答，但答得却很含糊，似乎有所隐瞒。萧明珠发现之后，也就见好就收，没再细问下去。 没一会儿，耿夫人回来了，耿大人也就趁机起身告辞。 车帘放下，离开了将军府，耿大人迫不急待地问：“萧老夫人如何说？” 耿夫人道：“萧老夫人将玉佩拿回去了。” “拿回去了？”耿大人一怔。 那这门亲事就此做罢了？ 他整个人无力的靠在了车壁之上，脑子里一片茫然，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耿夫人只是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萧明珠送走了耿大人夫妇，正准备回自己的小院，被候在外面的书香拦下：“姑娘，老夫人请您过去一下。” 萧明珠站住了，脸下的神色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姑娘……”商嬷嬷也忍不住唤了她一句；“要不，您还是过去一趟吧，说不定老夫人有话与你商量。” 萧明珠动了，笑了笑：“也是。”说罢，转过身，朝着正院而去。 商嬷嬷楞了下，当下有些后悔，真不该这样劝她的。可现在后悔也晚了，只能快步追了上去。 到了正院，远远瞧见宋玉茹正在廊下吩咐丫头什么，她看到了萧明珠，整个人缩了一下，立即低下了头。 萧明珠仿佛没有看到她一般，从她旁边走过，径直进了屋。 宋玉茹听到棉帘落下的声音，才抬起了头，恶狠狠地看着棉帘。 得意个什么劲，你现在不也是个孤女。 193、遗书 萧明珠进屋，就闻到了屋内的药味，抬头见许老夫从斜靠在炕上，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连精神也差了许多。她在离许老夫人五岁的地方站住了，行礼：“明珠见过祖母。” 许老夫人看着萧明珠一身红衣，原本因耿夫人的话而起来的怒火，这下更加的旺盛了，她瞪着萧明珠，言语里充满了怨气：“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一身这样的装束……” 萧明珠打断了许老夫人的话，道：“战场上失踪是常有的事，说不定父亲现在已经回到了营中。” 许老夫人怔了下，也许是这话顺她心意，难得的没有继续纠缠在这件事上，但又寻了个错处，训斥道：“我要是不让人去唤你，你就不过来了？” 这话有些诛心。 萧明珠也没往心里去，淡淡地道：“明珠知道祖母不乐意看到明珠，也知道祖母有宋家表妹照顾，所以就不过来掺和了。” 这话直白，连半点掩饰之意都没有。 “好，好。”许老夫人连说了两个好字，却让人猜不透她的心思。就在萧明珠以为她要发怒的时候，她却话语一转，“你可知耿家人来做什么的。” 萧明珠一怔，还是老老实实地道：“耿大人是来向我们说明当时的情况的。” “没这么简单。”许老夫人一扬手，一个东西朝着萧明珠飞了过去，自打进屋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的商嬷嬷立即出手接住了那个东西，才发现是枚玉佩，马上双手递到萧明珠的面前。 萧明珠一把夺过玉佩，反复的搓摩着，她认得这玉佩，这是父亲的珍爱之物。从小到大，父亲还不止一次的对她说，将来要是替她挑中了夫婿，这玉佩就用来做信物。 眼下，这个玉佩怎么会在在祖母的手中…… 一连想到刚才耿夫人来过，萧明珠马上道：“父亲是不是有什么话托付给了耿大人传给您？” “是。”许老夫人冷笑：“虽然那耿夫人言语里没说得很明白，但也能从中猜到一二了。只怕是怀恩向耿家托了孤，耿恒然当时应下了，可是回京之后，他又改变了主意，就让夫人过来退还了怀恩的信物。”这摆明了是要与将军府划清界线。 耿家不想与将军府结亲，她还没瞧上耿家呢。 萧明珠很诧异，脸色全变了。倒不是因为自己被父亲匆匆许了亲事而惊着了，而是她想到了，那一役父亲必定是没有把握，才会想着替她安排后路的。 许老夫人误认为她与自己想到了一处，大力地拍着小几，待萧明珠抬头看向她后，她才道：“耿家退还了信物，必定会对这件事守口如瓶，我们两家都不承认，他人想起风浪也难了。我之所以将这件事告之于你，是想让你心里有个底，免得日后成为他人攻击你的把柄。” 怀恩要是真有个好歹，她和明姐儿就无所依靠了。 没了娘家支撑的明姐儿必定成不了皇子妃的。 就算皇上瞧在怀恩的面上，最多也只会指她为侧妃。不过，对于现在的处境来看，明姐儿要是能成为侧妃，就能让族中和候府都对将军府退让三分，怎么着也比嫁到耿家强。 不过，这一切还都得有个前提，那就是明姐的名声必须无污。要是让人知道，她是被耿家退过亲的，那别说侧妃了，只怕想嫁个好人家都没可能了。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爽快的接过了耿夫人退还玉佩。 萧明珠还没想透，这件事如何会成为攻击她的把柄？ 耿家悔婚，能影响她什么。 不过，她没问，反而就事论事的道：“可是依父亲行事的风格，他既然选择了耿家，而且耿大人也应下了，这件事就未必瞒得住。” 许老夫人怔了，难道，怀恩还有安排了后手？ 如果这样，那将军府和耿家将要面临什么？ 她有些不敢想了下去了…… 她瞧着萧明珠更没了好脸色：“你回去吧。” 萧明珠也不解释什么，福了一礼，退了出去。 果不然，耿夫人和许老夫人都认定这门口头约定的亲事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解除掉，却不知道，萧怀恩临死之前，还给心腹留了一封血书。心腹脱险之后，做为新安的传令兵借着送战报的捷径，将消息夹在了战报中，递到了皇上的面前。 三寸的布条上，萧怀恩提了与耿家的亲事，也请求皇上瞧在他为国尽忠的份上照顾自己的母亲和女儿。 皇上看着血书，当即脸就白了。 可是气有什么用。 是韩允景以身涉险，才害了萧怀恩的。 他又没与萧怀恩打过招呼，说想给萧明珠指门好亲；萧怀恩明知道自己此行危险，临行前替自己的孤儿寡母做出最好的安全也没有什么错。 他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可发，毫不犹豫又将这错又计到了韩允景的头上，径直让人吩咐下去，给之前罚了二十延杖的韩允景，又加了十杖。 “陛下，大皇子只怕承受不起。”程公公都有些不安。 皇上一个冷眼过去：“他有胆私自出京，他有量敢在战乱中乱闯，三十板子有什么承受不住的！要是新安再有噩耗传来，朕……哼……”他没继续说完。但最后那个“哼”字所表达的愤怒，足够让听到的人都心惊胆颤了。 准备来求情的皇后能猜得到皇上此刻的心情，她紧握在一起的双手都快拧成了麻花，一直在门口站了好一阵子，最后也没有勇气迈进殿门。 也许，不求情，三十板子过了，这事也就了结了。 也许，她这一进殿内，反而是火上浇油了，景儿将吃更大的苦头。 葛嬷嬷抓住机会低声劝道：“娘娘，还是让老奴去瞧瞧大皇子，免得那些人手下没个轻重……” 皇后当然明白，延杖里的水份可大了，既然保不下面子，那就留些底子，别让人真将景儿给打坏了。 “你去守着。”皇后转身看了眼葛嬷嬷。 葛嬷嬷马上去了。 皇后回了凤翔宫，心中对萧怀恩的怨愤又添了几分。 要不是萧怀恩不尽责，景儿怎么会遭遇那样的危险，景儿好不容易脱险之后，还因萧怀恩被皇上责罚！ 哼，萧怀恩，将军府，这件事不会就这样轻易了结的。 194、有没有问过她 皇上处罚完韩允景，调头就去找韩允钧。 韩允钧正在殿内慢慢悠悠的练着健体之术，一招一式很慢，却很投入，没一会儿，他的额头上就冒出些细细的汗珠来。皇上看着他那仿佛不被世事纠扰的样子，有一瞬间的犹豫。 要不要瞒下此事，径直去将那些挡了阿钧路的障碍给抹平了？ 不，还是凭借此事刺激一下阿钧，说不定他能明白自己的感情了。 皇上还没做出决定，韩允钧已经发现了他，马上停下了练习，匆匆过来：“父亲，是不是有萧将军的消息了？” “是。”皇上道。 韩允钧紧张地伸手抓住皇上的胳膊：“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皇上心里有些醋意：“你怎么这么关心萧怀恩？” “父皇。”韩允钧喊了一声。 皇上见他真紧张，也不再逗他了，“你自己看吧。”说罢，取出血书递给韩允钧。 韩允钧接过血书，飞快的看完，有些失神。 萧将军将小明珠许给了耿家？ 他一下子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处，觉着那儿被人剜去了一块似的，空落落的，也硬生生地痛。 皇上一直盯着他的表情，见他反应这么大，马上伸手扶住他：“快去榻上躺着。”韩允钧神色麻木的由着皇上将他安置到了榻上，手里还紧紧捏着那张血书。 “如果你真的舍不得她，那此事就交于父皇来解决……”皇上道。 “不。”韩允钧反手握住了皇上的手，慢悠悠地抬起头：“就这样吧。” 呃，就这样？ 皇上怒了，怒韩允钧的不争。 他挥开韩允钧的手，指着他的鼻子就骂：“你打算什么也不做，就由着她被许给了耿家？” 韩允钧苦笑：“父皇，我只是想让她幸福。” “你又如何能确定，她被许给耿家长子就会幸福，还有，你为何不去做那个能让她幸福的人！”皇上骂道：“不要拿你的身体来说事，你在意你的身体，可是你有没有问过她在意不在意。”骂完，皇上又有些后悔，万一阿钧这个死心眼的真去问了萧明珠，而萧明珠却是在意的…… 好嘛，那个时候他会想掐死萧明珠，也是会恨自己的。 小明珠会不会在意，这点……他好像从来就没有想过…… 他轻叹，摇头：“父皇，她连阿昭都没瞧上？” “阿昭是阿昭，你是你，你除了身子骨弱，你哪点差了。”皇上吹胡子瞪眼睛。 韩允钧低低的笑了起来：“在父皇的眼中，我就这么好。” “当然。你是朕最心爱的儿子。”皇上火气消了，坐在榻边，像很多年一样，伸手去揉了韩允钧的头发：“怎么，你没有问的勇气吗？” 眼下，他还真想阿钧去问一声，就算被萧明珠拒绝，好歹也能让阿钧死了心。 韩允钧不语，皇上又进一步的诱惑道：“萧怀恩估计是被逼到没有办法了，才将萧明珠随便许给了他还算信过的耿家。那耿家长子的人品才学如何，萧怀恩未必清楚，估计萧明珠也没有见过耿家长子，更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的。这样一来你又能确定她将来会过得好？万一那耿家长子是个不上进的，或者是个风流没有体统的，她往后的日子，那可就是泡在苦缸里了。” “不过，她会过得极好的。”韩允钧很坚定：“有萧将军在，萧将军必会护她无忧，万一……您因着萧将军也会对她照顾一二的，再说她自己也是个不受委屈的性子，身边又有乔姑姑和商嬷嬷，耿家人想为难她也不容易。” 皇上被堵得哑口无言，叹气道：“假如你的身体会渐渐恢复，虽然不会恢复到与常人一样健康，但比现在好得多，你也不改变主意吗？” 韩允钧怔了，如果会那样，他又如何会放手。 不过…… 他摇了摇头：“父皇，不要试图诱导我，我不会去想象那种可能性。” 他怕自己一但想了，就再也走不出来。 皇上哪会不明白他的心思，瞧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儿子，真舍不得再逼他了：“朕知道了。” 阿钧说得对，万一萧怀恩真有个好歹，他总得照顾一下将军府的孤儿寡母。再说，他都应下了萧明珠婚事自主的要求了。 罢了，就这样，儿孙自有儿孙福！ “父亲，那耿大人的考评如何？”韩允钧忍不住问。 皇上狠瞪了他一眼：“这种事你少操心。” 他真看不得，阿钧这一门心思替萧明珠着想的样儿。 出了殿，皇上对程公公道：“你去打听一下那耿家长子的人品才学，还有耿恒然的这些年的考评。” 程公公半弓着腰，道：“皇上，那二皇子那……” “老货。”皇上瞪了一眼：“他要问，你就如实说。” 他总不至于恶劣到污蔑那耿家长子的人品才学来欺骗阿钧。 呃，主要是这个办法对阿钧来说无用，以他那种稳妥的性子，又事关萧明珠，必定会反复查实的。 韩允钧也在皇上走后，没了再动的兴趣了，他伸手摸出了那个萧明珠装保命丸的玉葫芦，反复地在手里搓磨着。小冬子明白，他此时正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半晌之后，韩允钧才道：“玄铁。” 玄铁从暗处闪身出来：“主子有何吩咐。” “去查查那耿家长子的人品才学。”韩允钧道。 虽然他知道小明珠不喜欢他打着对她好的幌子替她决定事情，但还真松不了手。 查一查，他只是查一查，该如何都交于小明珠自己决定。 韩允钧这样反复的对自己道。 皇上和韩允钧都拿到了耿直的资料，不得不说，耿直为人还真如其名，除了性子耿直外，还没有其它什么缺点，倒是个不错的良人。 皇上皱眉：“干脆召他进来看看。” 从将军府回来的耿大人夫妇听到皇上下旨将耿直召进宫去的消息，两人面面相觑。 皇上为何会召见耿直，而且还在这个节骨眼上？ 管家笑眯眯的讨赏：“恭喜老爷，恭喜夫人。” “何喜？”耿大人问。 管家怔了下道：“大公子的亲事不是已经订下了吗？” 195、灯没灭 耿大人这才想到之前他与夫人谈起萧家婚事的时候，并没有避开屋内伺候的丫头们，之后夫人觉着不妥想要退亲也是在遣走了丫头们后两人商量的，之后急着去将军府，根本就没来得及吩咐她们对这事要噤口。 “住嘴。”耿夫人喝道：“胡说八道什么，吩咐下去，这种莫须有的事不准再提，谁要传出风声去，那全家都去西南挖矿。” 管家吓呆了，反应过来后都要急哭了：“大人，这是宫里人说的。” “什么，宫里人？”耿大人傻眼了。 宫里人如何知道萧怀恩托孤之事的？而且还在他刚退了亲事之后！ “不怕，不怕。”耿大人拍着胸脯：“这事是萧老夫人拒绝的，可不是我们毁约。”他说了一句，瞥到了夫人的脸色，当下顿时明了，指着夫人的手指也一个劲的发颤：“蠢妇，你可没骗我。” “老爷，”耿夫人欲哭无泪，她怎么知道事情会传得这么快。 耿大人跌坐在椅上：“坏了。” 不管怎么样，他一个背信弃义，忘恩负义的名声少不了。 耿直才到宫门口，皇上就知道耿大人夫妇上将军府退还信物的事了。 “好啊，好一个耿恒然。”皇上都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不过，这种背信弃义的小人，不堪重用。 皇上阴沉着脸，让人将耿直打发了回去，还下令将耿恒然降职留用。 当初他可是旨意清楚，径直沿途官员发现韩允景的踪迹后，径直押送韩允景回京的。耿恒然没在第一时间将韩允景给押送回来，反而纵他犯下了这么大的错。 耿大人接到旨意后，整个人都懵了。 耿直更是不敢相信：“父亲，您真的出尔反尔？怪不得皇上震怒！” 耿大人仿佛抓到了重点，揪着耿直：“你说什么，皇上就因为这个而……” 耿直点头：“是，我也是在宫门处就被打发回来了，根本就没能面圣。” 耿夫人当即晕了过去。 耿大人失了神，喃喃自语：“难道，这就叫自作自受？” 皇上罚了耿大人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皇后的耳中。 皇后原本没在意，一心挂念着被责打了的韩允景，可是她这个节骨眼上，她又不敢大张旗鼓的去看韩允景，派去的嬷嬷和送去的东西，都被韩允景给退了回来。 她在殿内大发脾气，葛嬷嬷就提起这事来分散皇后的注意力：“娘娘，耿大人怎么说也是护送大皇子回京的功臣，皇上这重罚，难免其中有什么深意，不可大意了。” 皇后这才重视了起来：“查，去给本宫查个清楚。” 皇上从知道耿家退了萧家的信物后，马上就让人去将这件事掩藏了下去，不过，葛嬷嬷还是查到了一些疑点，马上将这些疑点都告诉了皇后。 “你是说原本皇上召了耿直进宫，之后却在宫门处将人打发了回去，之后才降了耿大人的职。”皇后怎么着都觉着这事有蹊跷。 “是。”葛嬷嬷道。 皇后笑了，阴沉的笑容让人觉着很压抑：“倒是可以在这位耿大人的长子身上做做文章。” “娘娘。”葛嬷嬷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皇后阴沉着脸，轻轻招了招手，葛嬷嬷附耳过去，皇后低语了几句：“你去办吧。” 葛嬷嬷怔了；“娘娘，这样妥当吗？” 皇后挑眉：“为何不可，这不是情理之中的事吗？” “可是，那样一来，萧姑娘……”葛嬷嬷还是很紧张，皇后一眼瞥过去，葛嬷嬷不敢再说，只得勉强应着：“老奴这就去安排。” 皇后看着自己的纤纤蔻指，冷冷地道：“那个庶子也就只配娶这个一样没有娘家，名声扫地的鲁莽女，再落个抢夺臣妻的骂名。” 萧明珠根本就不知道皇宫和耿家发生了什么事，她一门心思的准备着去新安。 看着已经准备妥当的行李，乔姑姑还是有些紧张：“姑娘，真的不与老夫人打声招呼再走？” 萧明珠摇头：“打了招呼我还走得了？” 祖母要是知道了，必定是不会让她走的。但是她走了，祖母为了将军府的名声，怎么着也会替她将这些事给掩遮下去的。 乔姑姑只得应下：“那姑娘小心。” “放心。”萧明珠很坚定。 过了申时，太阳落下，萧明珠一行人悄悄从侧门出了府，上了玄三驾过来的马车，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将军府。 才出城门不远，马车就被人给拦了下来。 “姑娘，是水让道长。”玄三道。 萧明珠撩起车帘，果然看到水让道长站在路边，她想了想，让人将水让道长请过来。 “你是路过？”萧明珠抱着些希望问。 水让道长哑然失笑：“萧姑娘，贫道是专程在这里等您的，师傅让贫道请您去一趟观里，说是有要事相商。”见萧明珠阴了脸，他马上又道：“师傅收到了师叔公的来信。” “真的？”萧明珠大喜，马上道：“快快，快去。” 玄三立即扬鞭驱马，马车瞬间就窜了出去，水让道长反应过来时，马车已经远去，水让道长傻了眼，一边追着马车一边喊道：“哎哎，载贫道一程啊……” 萧明珠赶到了清风观，径直闯进了木玄真人的院子，真人正站在廊下等她来，待她走近，真人神色慎重了起来，问：“你在来的路上遇到了什么？” 萧明珠没太在意：“来的路上，马车不小心撞了人，眼下已经交给水让道长了。哎，老道士的信呢，信呢。” 木玄真人见她实在焦急，知道也问不出什么，只得领她进屋，将老天师的来信拿给她。 萧明珠展开来看，里面是两封信，一封是父亲写的，一封是老神医写的。 她先看了父亲的事，父亲在信中说，哪怕他的一劫应在救大皇子的这一役上，他也要去，这是他一个武将的使命。他会尽量安排她的亲事，还有，他早就给她做了些安排……看着熟悉的字迹，字里行间透出来的关切与担心，萧明珠的泪水如珍珠般落了下来。 父亲，到最后也是放不下她的，那为何还要那样选择…… 她不懂，但她却不想埋怨父亲。 萧明珠收好了父亲的信，又展开了老天师的信。 老天师的信只有两句话，他替萧怀恩点灯，眼下灯没灭。 “没灭。”萧明珠欣喜地跳了起来。 灯没灭，那就代表父亲还活着。 196、流言 萧明珠仔细的将两封信都收好，这才问木玄真人：“你是什么时候收到信的，你怎么不在第一时间里通知我？”要是再晚一点，她就离开京都了。 木玄真人白了她一眼：“我收到信了就让人去府里找你了。还好，我怕你会偷跑，提前叫水让去路上守着了。”说到这时，他觉着有些不妥，偷偷的瞥了眼萧明珠，见萧明珠没什么反应，才定了定心神，小心翼翼地问：“那现在……你还去新安吗？” 萧明珠一脸的寂落，摇了摇头：“不了。” 父亲在信中强调，不准她去新安，并且让她守护好将军府和祖母。 她不能违背父亲的意思。 木玄真人悄悄的松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嗯，回去吧。” 萧明珠出来后，径直对商嬷嬷他们道：“我们回去。” 商嬷嬷等人很惊讶，但没有人出声询问半句，迅速的调转了马头，原路返回。当他们悄然回到小院时，许老夫人那边根本还没发现萧明珠离开过。 她本认为，渡过这段时日，就会有好消息回来，雨过天晴。 可惜……事非人愿！ 不知所时，外面悄悄就流传出了萧明珠被耿家退婚的消息。 当吕婶将这个消息传到小院时，商嬷嬷和乔姑姑都气绿了脸。 “这绝对是冲着姑娘来的。”乔姑姑倒是还保持了一定的冷静，细细的与萧明珠分析：“只怕这人的目的，就是为了坏姑娘的名声。” 商嬷嬷倒不这样认为：“只怕醉翁之间不在酒，之前因皇后娘娘的一支凤钗，京都名家对姑娘的亲事都有猜测，眼下拉着耿家闹这么一出，只怕后面的人目标是……”她没说出去，但众人都明白，只怕这是针对二皇子的阴谋，而自家姑娘被无辜的拖累了。 萧明珠摇了摇头，“可是，这流言是真的。” “要是让我知道那编流言的人……啊，真的？”知春反应过来，径直冲过去关门关窗。 商嬷嬷和乔姑姑也惊着了：“姑娘，您说这是真的？” 萧明珠点头，将那天耿大人夫妻过府来退还玉佩的事与她们说了，商嬷嬷和乔姑姑面面相觑。好吧，看来这件事比她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如果耿家打定了主意悄悄过来退婚的，绝没有将退亲的事扬开的可能性。老夫人和姑娘也不提，那外人又是如何知晓的呢？ 萧明珠道；“嬷嬷，你帮我转告二皇子，不管他如何解决这件事，我无条件配合。” “可是……”商嬷嬷有些纠结地提醒：“姑娘，你的名声也很重要。” 她的心还是偏向了姑娘。 “没事，大不了以后我回新安去。”萧明珠笑了笑。 她不怕顶个退了婚的名声。什么一女不许二夫，守节什么的，也只有京都这种全是闲着的达官权贵弄出来为难女人的。在新安那种成年战乱的地方，拖儿带女的寡妇都能再三改嫁，女子退个婚算什么。 商嬷嬷只能应下。 商嬷嬷打起帘子出去，见书香匆匆从院门进来，她当即站住了。果不然，书香是奉许老夫人之命过来请萧明珠。萧明珠明白，必定也是为了这流言之事。 萧明珠出来，见商嬷嬷还在廊下，催促了一句：“嬷嬷去吧，我去见祖母就好。” 商嬷嬷笑着：“老奴还是先陪姑娘走一趟。” 萧明珠见书香在旁边，话不能说得太透，也只能让商嬷嬷陪同自己走这么一趟。 到了正院，许老夫人依旧靠在炕上，脸色比起上次来还要差了许多，萧明珠记起父亲的吩咐，轻叹了一声：“祖母，您的身子经不起这样折腾，得好好养着，外面的事就别管了。” “不管，那要如何，等着名声扫地，还是等着让人欺上门来？”许老夫人很生气，还没忍住拍了两下炕面。 萧明珠咬着唇，不再说了。 许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用力的压抑着怒气，目光落在了商嬷嬷的身上，道：“明姐儿，那天我与你说的话，你可曾与人说过？” 萧明珠摇了摇头。 商嬷嬷却知道许老夫人实际上是在问她，她苦笑着，出声道：“老夫人，皇上将我赐于姑娘，即奉姑娘为主，主辱奴死，我又如何会做出对姑娘不利的事来呢？” 许老夫人叹气：“我实在是想不透了，这事是从哪儿传出去的，他耿家打了主意退亲，自然不会外扬，要不然，明姐儿的名声有损，他耿家背个背信弃义的名声又能好到哪里去？” 商嬷嬷想了想，将自己与乔姑姑商量的意思说了一遍：“只怕那些人的目标是皇子。” 许老夫人摇头：“不该的，凤钗虽然是一种暗示，当并没有赐下旨来，再说宫里的没订下亲事的皇子还有三位。到最后，耿家和将军府才是最后背黑锅的人。”她一下子想到了什么，整个人气得直发抖。 萧明珠也顾不得其上，上前轻轻替她拍着后背顺气：“祖母，祖母。” 许老夫人缓过来了，张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出去，才道：“毒，好毒之计！看来，那人的最终目的，是明姐儿的名声，要断了明姐儿的好姻缘！” 她心中已经认定这件事是候府和萧家族里人做下的了。 只要毁了明姐儿的名声，明姐儿就没了嫁进皇家的希望，怀恩要是再没消息，那她们孤儿寡母就会成为他们砧板上的肉了！ 萧明珠还有些恍惚，商嬷嬷这老人精马上猜到了许老夫人的心思，她小心地建议：“依我之见，此事不能承认，只要将军府和耿府两家的说释一致，流言终归只会是流言。” 许老夫人恨恨地道：“对，不能承认，但也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我现在就上书陈情！” 萧明珠有些不解：“祖母，这样妥当吗？” 许老夫人道：“新安的战事还没结束！” 萧明珠明白了，新安战事还没结束，将士的子女却在后方遭受他人所欺，皇上知道必定大怒，同样，外人也会更同情将军府，同情她。 197、知错就改 许老夫人抓住了萧明珠的手，严肃地道：“不管如何，眼下，你我一切得为将军府的利益着想。” 萧明珠明白，这是祖母的真心话，是她对自己的一种认同，也是一种警告。 她点头：“我知道，我答应过父亲，要保护好祖母，保护好将军府，让一切如旧的等他回来。” 许老夫人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你回吧。” 萧明珠也不久留，起身福了一礼离开了。 宋玉茹从茶房的窗户里看到萧明珠离开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她这些日子都在老太婆面前低头装小、亲力亲为的伺候着，那老太婆却一点没拿她当自己人，甚至萧明珠一来就打发她避开。 小青记起汤嬷嬷的吩咐，急忙过去低语：“姑娘，小不忍而乱大谋。” 宋玉茹狠瞪了她一眼：“知了。” 转头，她收起了怨情的表情，拿起桌上放了热茶的托盘，起身出了茶房，在门边，她故意往院门处张望了一下，好奇地问门廊下的丫头们：“刚才表姐来过？” “是啊。”有嘴快的丫头答道。 “也不知道表姐一天到晚忙什么呢，怎么不留下来多坐会儿。”宋玉茹又道。 能到正院来伺候的丫头们哪个不是挑出来人的尖尖，一听宋玉茹这拿自个儿当主子，甚至充满了暗示的话，都撇了嘴角，甚至有藏不住话的还忍不住刺了句：“表姑娘这不是为难我们吗，我们这些做丫头的哪里敢过问姑娘的事儿。” 旁边的丫头见她这话说得透骨，轻轻撞了她一下，丫头们上前替宋玉茹端东西的端东西，打帘子的打帘子：“表姑娘快进去吧，廊下冷。” 宋玉茹看着她们的举动，小脸白了白，忍不住咬住了唇。 连丫头们都瞧不起她吗？ 有一天，她一定会成为将军府的主人，到时候，她看看谁还敢这样与她说话！ 许老夫人的折子还没写好，外面的事就进一步激化了。 韩允昭去找了耿直，然后还把耿直给打了！ 好嘛，这下外面的流言不仅坐实了，反而越演越烈。 听到了消息的皇后舒服极了。 她只不过是让人去耿直身边散步了些流言，果然那耿直就信了。 她只不过是让人传了些风声给韩允昭，果然韩允昭就跑去替那个庶子出头了。 葛嬷嬷却不太放心：“娘娘，要是皇上发现是我们放出去的风声，到时候……” 皇后眼睛一眯：“是该收手了，让所有知情的人都彻底的闭嘴！” 这次做到这个地步就行了，下一次就能让那个庶子名声扫地了！ 心急，吃不得热豆腐！ 看着鼻青脸肿的耿直，耿夫人心疼不已，耿大人则一直追问着当时耿直与韩允昭说了些什么。 耿直不答，反道：“实话实说而已，父亲出尔反尔，儿子不能苟同。” “啪！”耿大人一记耳光甩在了耿直的脸上：“萧将军是曾向我托孤，所以我才起了心思替你订下萧姑娘。可是回京之后，才知道皇上已经相中了她，那样的情况下，为父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而且，萧老夫人也是赞同的。” 耿直并不这样认为：“不管当时实际如何，现在皇上已经认定我们两家议过亲了，而且父亲还上门退还信物，这样萧姑娘必定会被皇上排除皇子妃人选名单之外，这个时候，父亲不如再上将军府……” “我再上将军府如何。”耿大人阴了脸色，瞪着耿直：“你当萧姑娘是什么，能挥之即来，弃之即去？萧怀恩向我托孤，我已经做错了一次了，难道还要错到底？两家不结亲，同样可以照顾她们。眼下，对将军府最好的弥补，就是咬死，萧怀恩向我托孤是事实，我有心替你求娶萧明珠是事实，但是我的提议被萧老夫人拒绝了！” 这样才是对萧明珠损害最小的办法。 降职留用后，他一头热血冷静下来，对自己的行为真是不齿的。明明是自己害怕，不敢，才做出那样背信弃议的事儿来，如何能再害人家的姑娘。 “老爷。”耿夫人沉默了一下，哀求出声，这样一来，耿家就真的什么面子都没有了。 “别再说了。”耿大人摆手：“这事本就是我们错了，如何能错到底！”他已经知道夫人根本就没有与萧老夫人商量，而是主动退还玉佩的事了。但他并不怪夫人，终究，那个时候自己也是怕的。 耿直也安静了下来，他仔细想了一下，确实觉着父亲的办法最妥当，遂即点头道：“父亲，当时五皇子只是问了我有没有托孤之事，我承认了，然后就他骂我们家背信弃义打了我，除此，并没有什么交谈。” “那就好，往后不管谁问，你就这么说。”耿大人整了整衣襟，起身准备离开。 耿直叫住耿大人：“父亲，我想在萧姑娘没有订下亲事之前，不再议亲。” “好。”耿大人一口应下。 耿夫人变了脸色：“直哥儿，难道你想……” “对，母亲，这是一个男人的负责。”耿直点头，他要等萧明珠有一个妥当的夫家后，再考虑自己的婚事。 耿大人赞许的在他的肩头拍了两下，转身离开。耿夫人也不顾上儿子追了上去：“老爷，您要去哪里。” “写了折子去，去宫门。”耿大人道。 耿大人亲手写了折子，然后去跪了宫门，他在宫门口大声的宣读了自己的折子内容。 帖子里他清楚的写了萧怀恩托孤之事，也写了自已上门求亲之事，只是被萧老夫人拒绝了。他没想到这本是战场上经历过生死两位战友之间最简单的托孤之事，怎么就演变成了这样的流言。如果这样人们就是以这样的目光来看待边疆将领们的家人，将来谁来敢上战场，谁还愿上战场！ 不得不说，他这番慷慨陈词引起了朝中武将们的共鸣。 谁也没有注意到，远处停着一顶小轿，一个女子放下了轿帘，两片红唇中冰冷的吐出了一个人名：“萧明珠！” 女子的耳边响起了一个机械的声音：“宿主，你还是来晚了一步，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了。” 那女子冷笑：“那又如何，我一定会搬开这块绊脚石的。” 198、茶 皇上听到耿大人跪在宫门口前替萧明珠和自己辩白时，嘲讽十足的笑声很是响亮，“看来，这耿恒然还真是个人才。” 不得不说，耿恒然这一手玩得真是漂亮。他成功的利用了武将们对于家人的在意心理以及百姓对英雄的仰慕之情，不仅成功的圆了外面的流言，还了萧明珠的清白，而且也将自己从忘思负义之中洗脱了。要是他没有看到萧怀恩秘密递给他的那封血书，只怕也是会被他给欺骗过去的。 程公公很是忐忑，鼓足了勇气道：“皇上，但这样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可以平息掉外面的流言。” “流言？”皇上疑惑地皱眉，最近他一直为新安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哪里还有心听什么流言。 程公公也叫苦，流言几乎是一夜之间就在京都里传开的，当二皇子让人将消息传到他耳中时，事态已经到了现在这个难以控制的地步了。 皇上又气又怒，端起了手边的青瓷白底的茶盏径直砸在了地上。 要说这事没有人从中操纵，他根本就不信。 萧家和耿家绝不会损害自家的利益，将两家退亲的事给宣扬开来，那流言是如何传出去的，甚至还传到允昭的耳中。允昭也不是那种耳根子软的人，能让他冲动要去打人，要说没有人挑拨，绝不可能。 但眼下，他不得不顺着耿恒然铺的这个坡下台，先将这件事圆满的转过去。 免得打了老鼠伤了玉瓶。 “父皇。”韩允钧在殿外边，唤了一句。 皇上听到了，脸上的怒气消散了不少，忙吩咐程公公：“快快，将阿钧扶进来。” 程公公急忙出去，韩允钧扶着小冬子的胳膊进殿，到了案前，还没行礼就被皇上按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你怎么来了。”皇上有些赌气的轻拍了两下桌子：“是不是你也听到那流言了，所以坐不住？”阿钧比他还要早知道，只怕是一直派人盯着萧明珠。 “……”韩允钧俊脸微红，还真让皇上给说准了。 “没出息，没出息的笨小子。”皇上气呼呼的过去，伸手戳了两下韩允钧的额头。 “父皇，轻点，我还病着呢。”韩允钧拿手捂了下嘴，小声地轻咳了了下，这下皇上哪还敢伸手，赌气坐到了一旁：“阿钧，你看看吧，那丫头可不少人惦记着呢……” “父皇……”韩允钧轻叹了一声，苦笑道：“父皇，眼下保住她的名声最重要。” “怎么，你都信不过朕？就算没你的事在其中，朕也不会让忠臣的子女这样被人侮辱欺凌。那耿恒然倒是个聪明人，已经将整件事都完美的圆了起来。朕让五城兵马司去查流言的来源很快就能平息流言，不会让她的名声有问题的，只不过，将来……” 将来，他要是想再将萧明珠指为阿钧为正妃，必定会再次有人拿出今天的这件事来说，认定萧家拒绝耿家的亲事是别有用心，想要飞上枝头。 想到这里，皇上很不高兴。 韩允钧笑了：“萧将军的眼光不错，他要是对耿大人的人品没几分把握，想必也不会做出托孤之事来。这耿大人知错能改，倒也是个不错的。至于将来之事，将来再说……哎……”他惊讶地低下了头。 皇上顺着他的目光，韩允钧的膝上那个他原本心为放着暖手炉的锦袋里钻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来。 “咦，这只猫哪来的。”皇上觉着眼熟，他记得阿钧从来就不养小动物的。 “就是万贵人那只，她不是不要了吗，我就拣了过来。”韩允钧伸手勾了勾小猫的下巴，小猫将下巴伸得直直的，还舒服的哼了哼。 万贵人的猫？ 皇上皱眉：“你拣这玩艺做什么，你要是想要，回头朕让程钢给你送几个名种的过来给你挑挑。” “不了，我就养两天玩玩。”韩允钧一付不想多说的样子. 皇上狐疑，但没多再问，却冲着程公公使了个眼色。 韩允钧一边逗着猫，一边又将话题给转了回去：“允昭那边怎么办？” 皇上怔了，“这事与他有什么关系。” 韩允钧怔了下，“父皇……”遂将外面的流言以及韩允昭冲到国子监动手打了耿直的事都说了。末了，他还道：“父皇，我觉着这幕后有人在推动。” 皇上的脸这下彻底的黑了，冷着脸道：“去将允昭给朕叫来！” 韩允钧起身：“那我先回去了。” 韩允昭在来的路上，正好看到了韩允钧乘坐的辇车，他忍不住唤了句：“二哥。” 辇车的轿帘动了下，最终也没有撩起。 韩允昭心里很不是滋味，打过人后他也觉着自己做法不妥，听到皇上召他过去就知道事发了，但他并不害怕。可是，二哥的态度，他真的是慌了，如果这件事不能解决好，如果不能保全萧明珠的名声，是不是二哥就真的再不理他了。 拿定了主意，韩允昭进了殿，就撩起外袍跪伏在殿门口：“父皇，儿臣错了。” 皇上起身出殿，一脚踹飞了韩允昭，韩允昭肩膀剧痛，身子往后翻滚了两圈，忍着痛又重新跪好：“父皇，儿臣错了。” “错了，你一句错了就行了？”皇上愤怒地指着韩允昭道。 韩允昭以头伏地，现在细细想来，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何会那种冲动。 他最初只是以为耿直是想要坏了萧明珠的名声，才想着跑过去斥问耿直的。没承想耿直径直当着他的承认了之后，他的怒气就忍不住了，在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拳头就已经砸了出去。 韩允昭道：“父皇，错已经犯下了，我无话可说，只要能弥补这件事，我会尽一切的努力。” 皇上倒是信他这话，气消了不少：“你二哥说，寻常也不是这种鲁莽之人，今天怎么做下这种事来。” 听到二哥替自己说了话，韩允昭心里一股暖流环绕，眼圈都快红了。 他低下头，道：“我也不知道，当时提身边的人提起那件事后，就觉着身体里的火气不停的往上冒，到最后根本无法控制的地步。等到我回过神来后，错事已经做下了。现在仔细想想，是我喝的那茶有问题，我本想将今天带出去的人都叫过来询问，结果发现小柱子已经在他的房内吊死了。” 皇上阴了脸，“查！” 199、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 韩允钧回到自己的殿内，就将黑猫放在一个小提篮内交给玄铁：“将这只猫送给萧姑娘，顺便告诉她，流言的事不用担心。” 当皇上听到程公公打听来的消息，说那只好不容易治好的小黑猫被韩允钧特意送去了将军府时，他忍不住低声骂了句：“这傻小子，哎……” 萧明珠看到商嬷嬷送过来的小黑猫时，欣喜地将小黑猫抱在怀中，小黑猫也不记恨之前的事，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她的指头。 他，果然对自己的话都份外的上心。 商嬷嬷低语：“二皇子说，耿大人在宫门口替姑娘辩解，皇上就势彻查流言起源，马上就可以将一切不利于姑娘的言语给压下去的。” 萧明珠下意识的认定，耿大人的举动是韩允钧的手笔。 她原本强迫自己硬起来的心，又软了软。 眼下，她真的需要一个人来支撑她，需要一个人来安慰她。 “哎……”萧明珠叫住了商嬷嬷，犹豫了好一会儿：“我明日会去清风观。” 商嬷嬷怔了下，马上明白了萧明珠的意思。 次日，萧明珠在清风观的小院外，见到了早就停在那里的马车，小冬子和玄铁站在旁边。见到萧明珠，他们两人鞠了鞠身子，然后小冬子立即打起了帘子，韩允钧从马车里下来。 萧明珠一路小跑过去。 韩允钧很紧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宫里有人为难你了？”他想不到自己已经将墨玉牌给了萧明珠之后，还有什么是萧明珠摆不平，需要亲自来见他的事。 “我。”萧明珠低头，鹿皮小靴有一下没一下的划拉着地上的土。 好吧，她昨儿让商嬷嬷去传话，是一种冲动，她迫切的想要一个能陪她说话的人，那个时候，她下意识的想到了韩允钧。等到事后她反应过来，商嬷嬷早就将话传出去了，今儿个才不得不硬着头皮来。 “说啊。”韩允钧有些着急，但他依旧与萧明珠保持了两步的距离。 萧明珠咬了下唇，鼓足了勇气道：“我不安，可是我找不到人说。” 韩允钧这下才松了口气，他左右看了下，“去后面我的院子？” 萧明珠点了点头，跟着他沿着僻静的小路慢慢悠悠往上走。 半路上偶遇过个亭子，萧明珠怕韩允钧累了，提议进去歇一下，她站在亭子边上的，随意的坐在拦杆上，看着远处那一片洁白的山林，道：“这里很像青石山。” 韩允钧抱着火炉，没有出声，任由她说着。 “我想回去，我想去找父亲，可是……父亲却让我留在府里照顾祖母……” 韩允钧听到了其中某句话，皱眉：“你收到了萧将军的信？” 萧明珠这才记想自己根本就没提过，点了点头：“是的，父亲在开战之前，曾交过一封信给老道士，说是万一他有个什么事，就把信交给我。” 韩允钧紧张地问：“那信是如何送过来的？” 萧明珠怔了一下，才道：“鸽子。” 韩允钧猛的站了起来：“那你是在何时收到信的。” 他的态度也让萧明珠紧张了，她手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角：“是在我想去新安的那天，水让道长半路拦截了我，之后我从木玄真人手是拿到的。” “不对劲。”韩允钧只觉着自己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如果是鸽子送信，必定不会慢过八百加急，如果是萧将军消失后，老神医送出了信，那真人必定早就收到了。可是，为何偏偏在你要出新安时，那封信才交到你的手上？” 萧明珠屏住了呼吸。 难道……他们所做的一切，只是不想她回新安？ 他们有什么在瞒着她，为什么？ 萧明珠从栏杆下跳了下来，转身就往木玄真人的院子里跑，韩允钧急得半死，急忙叫玄铁背负上自己，紧随而去。 萧明珠闯到了木玄真人的院子里，木玄真人看到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你终于来了。” 萧明珠一下子又怔住了，木玄真人这态度，仿佛早就猜到了她会来似的。 真人点点头：“我以为，等你猜到至少要两三个月以后了，没承想，这么快……” 是，如果由她自己想明白，只怕真要两三个月才会发现不妥当之处，因为她根本就不会怀疑老道士和真人。她实在是不安，与韩允钧说起了这事，韩允钧是个局外人，反而看得更清楚，出声提醒了她这其中的蹊跷。 木玄真人转身在小几旁边盘腿坐下，指着桌上一切占卜的道具：“当初我许了你一个承诺，现在你需要取回吗？” 萧明珠在对面跪坐下来，看着桌上那些道具，颤抖着伸手去摸，还没碰到，她又如被烫了一般缩回了手，长叹，闭眼上了眼睛：“不要。” “真不要？”木玄真人还追问了一句：“难道……” “我信你！”萧明珠毫不犹豫，起身就走，她怕自己再留下去会改变主意。 木玄真人这下是真的信了，他笑着追了上去，低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你可以选择要不要……” “住口。”萧明珠大叫，回头，果然看到木玄真人的嘴角泛出了血渍。 “我说过，我信你。”萧明珠吼道。 木玄真人习惯性的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傻孩子，我知道，所以我才不想你这样茫然。相信自己，坚定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知道。”萧明珠很在意的点了点头。 听从父亲的吩咐留下来照顾祖母，是她自己做的决定。 韩允钧赶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他轻拍了下玄铁的肩头，示意他放下自己。 木玄真人看到了他，不满地皱眉。 他看到，韩允钧的姻缘线动了！ 他马上回头去看萧明珠，可惜，跟以前一样，什么也看不到。 哎……孩子大了。 可是自己精心伺候的白菜，怎么忍心让别人就这样拱了呢？ 流言来得快，却也去得快，就像是一阵风，无声无息的就消散了。 只是京都众人心中怎么想，谁也不知道了。 不过，这些萧明珠根本就不在意，她紧定了自己留下的想法，除了每天询问玄三，有没有来自新安的最新消息外，其它的事都没放在心上。 200、族中来人 这个白雪皑皑的新年，将军府过得格外的冷清。 萧明珠陪着许老夫人吃了个安静无比的年夜饭，许老夫人给了萧明珠个红包，就借口自己身子不太舒坦，打发她回自己的院子去与丫头们玩。 萧明珠也不在意许老夫人的冷淡。 初一的大早去给许老夫人嗑头，拜年，然后又一块吃了个早饭。 两人又恢复了之前的相处状态，一直这样平静的到了十五。 这其间，许老夫人很少与萧明珠交谈，更没有提起过新安以及萧怀恩的事。但萧明珠心里很清楚，祖母心中的那根弦绷得比谁都紧，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可以触发。她自认为自己没有木玄真人的口才，也知道祖母不会像她一样能坚定自己的选择，于是也绝口不提那些事。 平静的日子就这样到了正月十三。 正十三日的清晨，程公公再次登门，这次他带来了一个不算好、却也不算坏的消息。 新安最新的战报已经送到了京都，大楚因安排了大批人马去围抓韩允景而忽略了自己的后方，萧怀恩在自己领兵去救韩允景的同时，安排了几路人马进攻大楚背后的城池。大楚没抓到韩允景，反而受了重创，在大楚的趁胜追击下，连丢了三城。只不过，这次最大的功绩者萧怀恩却因带着假“韩允景”被大楚一直追击，至令下落不明。 这次许老夫人可能有了些心里准备，比上次反应轻得多，没有晕倒，还能平静的与程公公客道了两句。 萧明珠的神色很紧定：“没有坏消息就是好消息。” 大楚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要是抓到了父亲，或者击杀了父亲必定不会藏着掖着的。 许老夫人和萧明珠沉得住气，但有些人沉不住了。 次日一大早，书香就匆匆到院子里来了。 听到了小丫头们的声音，知春从茶房闪出，上前将书香拦下了，“书香姐姐这一大早过来，可是有事？” “姑娘呢，可起了？”书香面上很是着急，甚至偏过头往屋里张望。 知春一脸的为难，伸手拉住书香：“姑娘还没起，姐姐先到这边暖暖吧。” 昨天程公公走后，老夫人就要去法林寺许愿，但她的身体实在是承受不住这大冬天的一路折腾，于是姑娘就代替了老夫人去了。上午去，傍晚回，几乎是马不停蹄，连中午好好吃点东西的时间都没有，姑娘真累得不行了，回到府里倒头就睡，连晚膳都顾得上没吃。 书香哪里还能坐得住，拉扯着知春：“催催姑娘起吧，老族长领着候府还有几位族老来了，老夫人唤姑娘过去呢。” 老族长？候爷，族老？ 知春这下也知道事态真紧急了，忙道：“书香姐姐在茶房等会，我马上去禀报给嬷嬷。” 萧明珠一脸的不乐意被乔姑姑从床上拉起来，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活动着脖子：“来了就来了呗，难道还得我到面前去伺候？” 就冲着族里的人当初对父亲的态度，她认为对族中的人面上过得去就成了，要让她真心实心的拿他们当什么亲戚长辈来对待和敬重那是不可能的！ 商嬷嬷手脚麻利的拿了几套衣服过来给萧明珠挑，低声告之：“姑娘，只怕族长来了没安好心，老夫人才唤你过去的。” “怎么，难道他产还上门来闹事不成？”萧明珠瞪圆了眼。如果要是敢伸手，嘿……她会不客气的打得他们再不敢伸！ 乔姑姑在派到萧明珠身边之前，可是仔细研究过将军府和萧家族的那些往事的，她有条不紊地替萧明道分析：“只怕是来探听消息的，老夫人终究是在意面子的，有些话由她来说不妥当，所以老夫人才想唤您过去的。” 乔姑姑轻叹了一声，心里对老夫人这样的安排有些不认同。这摆明了是想要姑娘去给族中人没脸。到时候有人说起，她能以一句姑娘年轻不懂事，就足够将姑娘的失礼失言给带过去了。 “所以，让我去得罪人？”萧明珠一听就明白了，她无所谓的耸耸肩：“如果他们找麻烦，那我何必与他们客气讲理。”她伸手指了那件大红绣着金色牡丹的云锦外裳以及同色系的穿花云缎裙，又道：“嬷嬷，皇上赐的软鞭呢，拿来，一会儿我也带上。” 乔姑姑听到了软鞭两字，一怔，瞬间明白了。 老夫人想得更深。 姑娘可是得了皇上赏赐的嬷嬷和鞭子、又得了皇后赐下的七尾凤钗。这对于任何个家族来说都是天大的荣耀，老夫人在意，日渐走下坡路的候府和萧家族里更在意。 老夫人非要领着姑娘拱在面前，不过就是想着姑娘年轻气盛，可能听了几句不好的话就会冲动。不管姑娘是下了族长候爷的面子，还是动了手，他们再生气，再难容忍，最终也不会让姑娘传出去不好的名声。 可是老夫人就不替姑娘想一想吗，传出去不传出去，都是姑娘身上的污点，万一萧家族中那些人反过来拿姑娘这事制肘姑娘呢？ “姑娘，小心些，有些话还是先三思再说。”乔姑姑忍不住还是提醒：“千万不要动手。” 萧明珠点点头：“姑姑留下，一会儿由嬷嬷陪我去就好了。”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商嬷嬷拿软鞭拿了过来，亲手替姑娘系在腰上，淡淡地道：“姑娘别怕，就算有一两句话不妥当，他们是长辈，怎么好意思与姑娘计较呢。” 萧明珠一下子笑了出来，乔姑姑的担心她懂，商嬷嬷的暗示，她同样明白。商嬷嬷不亏是那个人身边过来的，必定得了他的吩咐，让自己不要害怕，不要有所约束。 一想到他那句“有我呢”，她心里就份外的踏实。 到了正院，许老夫人也准备妥当了，正在厅内等着萧明珠。看到萧明珠一身大红衣裙，她只觉着刺眼。如嬷嬷怕她又恼了，马上低声道：“老夫人，族长还在前厅等着呢。” 许老夫人白了她一眼，倒也没出言指责萧明珠，只是平淡地提醒道：“那群黄鼠狼登门，必定是没有好事的，你穿这么一身必定会被他抓住当成把柄。” 201、有个万一 萧明珠怔了下，也听不出来这是提醒还是训斥，她正想说话，许老夫人手一抬：“算了，他们存了心思上门来找事，鸡蛋里也能挑出骨头来，你穿什么都没用，走吧。”她起身，冲着萧明珠伸出了手。 萧明珠没反应过来，商嬷嬷轻轻推了她一下，她这才明白，祖母是让自己去扶她。她也没多想，快步上前伸手托住了许老夫人的胳膊，默不作声的陪伴着一起去前厅。 到了厅门口，她看到厅内坐着四位陌生的人，有三位头发胡子皆白的老人，坐在上位上的那个长着双三角眼，坐在他对面的却是一位与父亲有三分相似的中年人。 厅内的人听到了门外的声音，都抬头看了过来，见到许老夫人，三角眼不太乐意的起身，道打招呼：“大嫂，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精神矍铄。”其余的人也跟着那老者一起站了起来向许老夫人打招呼。 萧明珠大概是弄清楚这些人的身份了，敢情三角眼的老人是现任的萧家族长，而与父亲有点象的中年人是广阳候，另外两位只怕就是族中长老。她回京快半年了，却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一面，眼下只怕是父亲失踪，他们觉着有利可图，才又像水蛭一样涌上了门。 许老夫人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就木然的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萧明珠则直接立在了她的身畔。 那几位的目光打萧明珠进厅起，都落在了她的身上，一双双的眼睛里有贪婪，有算计，以及复杂怨恨。萧明珠不满的眯了眯眼，狠瞪了回去，她的反应像是刺激到了那些人。 广阳候看着萧明珠，尽量的露出了个温和慈善的笑容，可惜，他的笑没到达眼底，充满了世故。他笑着询问：“这就是七姐儿？” 萧明珠冲他们福了一礼，就又站回了原处，都没出口唤上一句。 萧明珠的举动，很是得了许老夫人的意，她伸手将萧明珠拉到身边，意有所指地道：“对，她就是明姐儿。” 可是，萧明珠的举动让老族长一行人很是不满，老族长不满的皱眉，指着萧明珠就道：“成何体统，眼下怀恩生死未卜，为人子女却彩衣着身，大嫂，应该好好教导教导，免得丢了我萧家的脸面。” 好一招先下手为强。 可惜，这个下马威她不吃。 萧明珠冷哼了两声：“昨天程公公过来，说新安最近的战报中说，我父突围之后暂时下落不明，怎么就到了老族长的口中，怎么就像是收到我父已死的消息似的？难道老族长的消息比皇上更为灵通？商嬷嬷，拿了我的牌子去宫门找程公公问一下，是不是新安又有了新的战报来了。”在口舌上面，她不是很厉害，但是她懂如何展示自己的优势，如果不露声色的威胁。 老族长和广阳候听到她提到程公公，两人的脸色都变了。尤其是老族长那一身的火气仿佛被人戳了个口子，迅速的消失掉了。 程公公是什么人，可是皇上身边的头号心腹，他说的话，几乎就是皇上暗示过的。这萧明珠似乎与程公公很熟识，可见外面的流言不是虚的，皇上对萧明珠还是另眼相看的。 只不过……耿家那事过后，皇上再看重她，那又如何，一个退了亲的女子想要做皇子正妃，几乎没可能了。就算萧怀恩有个好歹，皇上瞧着萧怀恩的功绩上，最多给她个皇子侧妃之位。 可惜了，可惜了…… 但最好还是不要太伤了她。 嫁进皇家的女子可不比嫁进寻常人家中，谁知道将来她能走到哪一步…… 萧明珠可不知道他们心中的打算，却将他们的神色变化都瞧在眼中，果真是皮老虎，一戳就漏气。 许老夫人闷哼了一声，不客气地瞥了眼老族长，道：“那不知以族长的意思，该如何正确理解他的话，让明姐儿现在起就给怀恩披麻带孝？” 老族长阴了脸，广阳候急忙拦着他，出声打和场：“大伯母，二堂伯不是那个意思，他只不过是太关心怀恩而已。他瞧见七姐儿这一身衣服，心里难受，才多说了两句，您别多想。”说罢，他扭头对老族长道：“二堂伯，是不是？眼下四弟下落不明，尤其是大伯母心情不好，您也得多体谅体谅她。” 老族长只得借坡下驴，哼哼地道：“大嫂，我们也是一番好意。” “不用你管。”许老夫人不客气地道：“当年怀恩开府的时候就与候府分了家，虽然说我们是大房，一不管族中的族田，二不管族中的事务，族中该拿回去的早就都拿回去了，眼下这将军府里的，除了我的嫁妆，就是怀恩自己赚下的家业，怎么，你们也惦记着了？”这话足够的刺耳，根本连一点面子也没有与他们留。 老族长压不住气了，起身指着许老夫人道：“大嫂，这话就不对了，虽然怀恩与将军府分了家，但是他也是萧家人。要不是瞧在一脉族人的份上，你当我愿意来管你这有这破事？这不是你意气用事的时候，明姐儿再好，可惜了，她不是男儿，要是怀恩有个万一……” 也不知道是哪一句真正戳了许老夫人的肺管子，她当即阴了脸，冷冷地道：“有个万一，那又如何？” 老族长摆明了就是上门来寻事的，说话更是直接：“怀恩是我们萧家长房唯一的男丁，他有个好歹会如何，大嫂想必心里清楚着，用不着我来提醒了吧。” 许老夫人死死盯着老族长，似乎要将他的身血肉都啃下来，眼底泛着浓重的怨气。 要是怀恩真有个三长两短会如何，只怕是几十年前的事就要重新上演一遍了。 当时她有肚中的孩子做为筹码，都被人逼得没有退路，丢弃了老候爷的爵位，丢弃了大房的家业，最后还是在自己娘家的庇护下才保住了怀恩。也是怀恩自己争气，硬生生抗住了族中的多番打压，自己闯出了一番天地，才有了今天。 可眼下…… 明姐儿不是男儿！ 要是怀恩有个好歹，那眼前的一切都将化为空有。 202、祖母的恨意 萧明珠虽然说知道人心自私，但她还没真正经历过什么宅斗之类的，有些听不懂老族长和祖母在打着什么哑谜。她瞥了眼许老夫人，想从她那得到一些提醒。可是，她从许老夫人的眼中，看到的只有恨，浓浓的恨，不管是对眼前的这四位族老，还是对她，都是恨意！ 萧明珠愕然了。 自打父亲出事后，祖母不就是一再对她说，她们两个都是父亲最近亲的人，要联手守护好父亲的一切吗？ 为何，祖母会突然又用这样的目光来看她。 难道……因为老族长那句“她不是男儿”，祖母转眼又将她给恨上了？ 原本萧明珠还自己跳出来替祖母说出那些以祖母的身份不方便说的话，这下，她心灰意冷了。 许老夫人估计也是气极了，根本就忘了萧明珠存在似的，所有的一切就径直冲着族长去了，她不客气地道：“那族长想要做什么，现在就给怀恩过继嗣子，然后继承我将军府的一切？还是在确实怀恩出事后，就准备来收走大房的一切？” 老族长脸皮够厚，被许老夫人戳穿了他的来意也不恼，他径直道：“虽说怀恩已经从候府分出来了，但是他还是萧家人。如果他没有男丁，族中收回大房的产业也是理所当然的。当然，大嫂要是想过继嗣子继续大房香火，那也是可行的，待族中长老们商议之后，可以提供一些孩子给大嫂挑选。哎，选一个嗣子也好，将来怀恩有缕香火，你和七姐和也能有个依靠……” 萧明珠惊得睁大了眼睛，终于明白他们这一行人来的目的了！ 敢情他们今天过府来，是借着父亲下落不明为由，打着替将军府着想的幌子冲着将军府的钱财来的。 看似二选一，实则并没有太多的选择。 不过继嗣子，只要确实父亲出事，族中就有资格、可以理所当然地来收走大房一切的铺子田地还有房产，甚至能跟几十年前他们对待怀孕的祖母一样，只让她和祖母带走祖母和她母亲的嫁妆。 过继嗣子，看似可以保全将军府的一切，可是隐患只会更大。族中给出来来孩子的人选，只怕不会是三岁以下不懂事的幼儿。即使祖母要求是不懂事的幼儿，事后嗣子的亲生父母只怕也会千万百计地去与那个孩子相认，并且保持联系，甚至进行某些方面的教导…… 这样长大的孩子会成为祖母和她的依靠？打死她也不信的！ 再退一步说，族中现在选定的时机也真是很准。 父亲眼下只是失踪，下落不明而已。 现在逼迫惊慌失措的祖母，只要祖母同意了，过嗣之事就会成功。哪怕将来父亲回来了，过继之事也已经成了定局，不是想取消过继就能取消的。将来就算父亲再娶生下嫡子，那嗣子也能稳稳占据嫡长子的位置，继承父亲的一切。 他们的主意打得真好，这胃口够大的，也不怕撑死了。 怪不得父亲不放心，非要她留在京都照顾祖母，守着将军府。 哼，她到要看看，谁有那个命进将军府！ “宿主，好像有点不对劲。”008忍不住出声，它只是有那么一种感觉，不过，它不是人，没有人的正常思维。它反复的调出古代的那些宅门规则查看之后也找不出不妥当的地方。 可是，它怎么都觉着不太对。 “闭嘴。”萧明珠喝了一句：“回头再说。” 眼下，她得知道每个人是怎么想的，打着什么主意，尤其是祖母。 祖母是真的一直在恨她吗？ 只不过以前祖母掩藏得很好，她根本就发现不了，今天那老族长戳到了祖母心底最深处，才让她连对自己的恨意都掩藏不住了吗？ 像是印证萧明珠的猜测一般，许老夫人的忍受力像是到了极限，她一伸手将茶几推到在地上，上面的茶壶碗碟哗啦啦地落地，清脆的瓷器破碎的声音以及飞溅起的碎片打断了老族长的话。 她撑着案几站了起来，眼中尽是愤恨，道：“我宁愿大房绝嗣，也不会过继嗣子！” “啊……”老族长的腿被碎瓷片划破，疼得他颤了一下，又听到许老夫人这话，整个人更是不好了，指着许老夫人就骂：“好，竟然你想要怀恩无孝子摔盆，想要断了大房的香火，那如您愿又能又如何，又能能改变什么？好，你狠了心，打定了主意，那我也不就不在这多管闲事反而惹人厌了，只是到时候，你也别怪我们不讲情份。”说罢，气呼呼的转身走了。 许老夫人又被气得一哆嗦。 另外两位族老见状却是相对一笑。 当年大房和二房三房之争，他们虽然没有选择帮助二房三房，但也没有帮助大房，而是选择了沉默的旁观。所以他们并没有沾到好处，但也没有将大房得罪死。眼下情况，看着族长和广阳候又跃跃欲试，他们反而要冷静得多。 将军府要是真无嗣了，将来收归族中的产业也有他们的一份。 要是大房真想过继，说不定到时候会更愿意要他们家中的孩子。 再退一步，就算大房真不需要嗣子了，七姐儿嫁了之后，想要在夫家站稳脚跟就得靠娘家的大力支持，她怨恨上了族长和广阳候，那就只能可依靠他们两家子弟，到那个时候，不怕萧明珠不想方设法替自己家子弟寻谋出路。 与将军府缓合缓合关系，向大堂嫂和七姐儿示好，才是他们今天来的目的。 胖一些的那位族长对许老夫人道：“大堂嫂你别生气，我们过来确实只是担心怀恩而已，根本就没有想到二堂兄还存着那种心思。大堂嫂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劲派人前往新安去打探怀恩的下落，再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绝不会撤手不管的。” 另一位瘦些的老人也道：“大嫂，我与五哥都是站在您这边的，当年我们年少无知，也实在无力阻止那些事，只能装傻充楞的做个旁观者。这些年，我们真的是一直活在懊悔中。往后要是有什么事，您只要派人过来吱会一声，我们家里的人任由使唤。” 203、灾星 看着那两位不要脸的倒戈的族老，广阳候的脸色变了变，他在官场爬摸打滚这么久，看人眼色揣摩人心这种事最精通不过了，哪会猜不到两位族长打的什么主意，看来还真是蓄谋已久。 但他太清楚自家爵位是怎么来的，要他撕下脸与老族长一样威胁大伯母，或者与大伯母说软话，他都做不到，最后也只能默默的闭嘴。 “好了，你们走吧，恕不远送。”许老夫人根本无心再与他们纠缠什么了。 两位族长和广阳候也没继续留下去的意思，起身告辞。 看着广阳候他们离开，许老夫人全身的力气像是在瞬间被人抽走了，她无力地跌坐在贵品榻上，充满了恨地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萧明珠犹豫了一下，伸手去扶许老夫人，果然，许老夫人看到她后，下意识的就伸手拍向她伸过去的手臂。 萧明珠没闪，任由许老夫人的手打在自己的胳膊上，她感觉到了胳膊上的传来的痛意，可见祖母是真的下了狠心。 这得有多恨，才会下这么重的手。 萧明珠走到许老夫人的面前，双手扶着许老夫人的榻边，半蹲下身子，一脸认真的瞅着许老夫人，“祖母，你是真的恨我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许老夫人估计也是压抑得够久了，今天的事本就将她心底掩藏的恐惧以及一切的愤气都揪了出来，萧明珠这句问话更像是一个宣泄口，她根本就忍不住了，然后是脱口而出：“我哪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林氏肚中是两个孩子，明明是男孩先露了脚，可为什么最后只有你活了下来，为什么？我还要问你为什么，你说说你到底和我有多大仇、多大怨，要弄死我的孙子，要让我的儿子离开我，你就是我的灾星，是我的灾星……” 萧明珠缓级起身，她一直想不通祖母为何对会她这个亲孙女不假于色。她一直以为祖母是嫌弃她母亲的出生，从而迁怒了她；也曾想过可能是自己的病，让父亲去了新安，从而让祖母和父亲母子远离；更想过是祖母控制欲过强，而自己不受她的约束……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原来还有这么一个隐情。 许老夫人抬头对上萧明珠惊慌不敢相信的神色，后知后觉的发觉自己说漏了嘴，她怔了一下反而破罐子破摔的瞪着萧明珠，充满了恨声道，“如果不是你抢了他活下来的机会，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原因怀恩不再娶，眼下府里要是有男丁，又如何会落到被族人逼上门的地步。” 她现在还清楚的记得。 当时林氏摔了一跤早产，最先出来的是男孩子的腿，接生婆说胎位不正，只能将孩子的腿塞回去，将胎位调过来再生。之后又折腾了两个时辰，生下来的却是个女儿，当林氏耗尽最后的气力将腹中男孩子生下来时，男孩子落地就已经咽气了。 明明是孙子该先出生的，是明姐儿抢了她孙子的命。 生下来的明姐儿还是个病罐子，怀恩不得已领着她去了新安，甚至怕她受继母委屈，多年不再续娶。 一想到这里，许老夫人就憋屈地伤心欲绝。 她也曾想对明姐儿好，可明姐儿那个性子与林氏一模一样，甚至处处与她顶撞对着干。 萧明珠慢慢地站了起来，她心底沉沉地，就像是被压了块大石头一样喘不过气来，压得她好累好难受，甚至也恨不得大哭起来，她带着些控制的喊道：“好没有道理，母亲和弟弟两条命，你不恨那将母亲推倒的人，反而恨我！” 许老夫人听到她的喊声，也没想到萧明珠的反应会比她还大，一下子也楞住了，不过，她很快又道：“是你母亲自己！要不是她嫉妒，要不是她想拿许家人来威胁我不给怀恩纳妾，怎么会有这种事发生。” “闭嘴。”萧明珠怒了，她抽出了自己腰意的鞭子挥向旁边的椅子，上好的红木大椅被她一鞭子下去抽掉了一个把手。 鞭子在空中发出来的脆响，将厅内的所有人都给吓坏了，商嬷嬷冲上去抱住了萧明珠，如嬷嬷也上前拦在了许老夫人的面前。 “姑娘，不能冲动。”商嬷嬷极力劝着。 她不敢想象，刚才姑娘那一鞭子要是抽在了老夫人的身上，会变成什么样子。 许老夫人也被萧明珠的举动给激得更怒了，她喝道：“你与林氏一样，都是不甘规矩的人，以为勾引住了男人，就可以安枕无忧了？没了将军府，没了你父亲，你当别人会拿你当成什么。” “当成什么，最不济别人也是与你一样，拿我当成可以交换的货物罢了。”萧明珠丝毫不畏惧，看着许老夫人变了脸色，径直道：“也许别人会更加直接，不像你，明明拿着我的婚事待价而沽，想交换一个可以拿回在你手上丢失的爵位的助力，还成天一付大义凛然，你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好的嘴脸！每次一想到，我就觉着浑身的难受！” 许老夫人没有想到萧明珠会知道她的心思，当那层遮丑布被揭开后，她真是无地自容，恼羞成怒地道：“儿女婚事本就由长辈做主，无论我想将你许给哪家，又存了什么样的心思，那又如何，你只能承受。”。 萧明珠直勾勾地看着她，又道：“既然你拿这事当成交易，我就与你做个交易。你恨我，那我以后也不再出现在你面前。如果你说因为我，将军府才会这样被人馋涎而没的反击的余地，那我就在这里与你说明白，只要我萧明珠在，绝不让任何人拿走将军府里的一针一线！” “好好，你想要与我划清界线？”许老夫人承受不住萧明珠的那番话，“你有本事拿回原本属于我们的一切，我甚至可以以后什么事都听你的！” 萧明珠没反应过来。 008马上提醒她：“你祖母说候府的爵位呢。” “广阳候的爵位？”萧明珠问道。 “对。”许老夫人也直言不悔：“做得到，以后你的所有事我都不再过问，不再干涉。如果做不到……” “我会做到的。”萧明珠道。 204、三年为期 “我凭什么信你。”许老夫人根本就不信萧明珠的话。 别说现在萧明珠嫁入皇家的几率大幅度的减小了，就算她贵为皇子妃，将来成为王妃，想要取回爵位谈何容易。除非她嫁给病歪歪的二皇子妃，因而得到了皇上的另眼相看…… 许老夫人心头一颤，但很快那种不舍就被她给屏弃掉了。 嫁给二皇子冲喜，确实是最直接，也最妥当的办法。 萧明珠的目光很冷：“我如何去做，用不着你管。” 许老夫人道：“想要拿回爵位，要么你能进入宫廷，要么就得进入王候将相之家，三年，我给你三年的时间。如果在这三年里，你可以让那样的人家上门提亲，我就信你。否则，三年一到，你的婚事就由我来安排。” 明姐儿还有一月就十三了，三年后也不过是十六，她的婚事拖到那个时候确实还是拖得起的。如果到她十六还不能让皇上下旨让她嫁进皇家，那也怪不得她了。 “好，就三年为期。”萧明珠应下，伸出手掌，出许老夫人三击掌。 完了，她也觉着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转身正准备跨出门槛，她站住了，一股悲哀突然涌上心间，她强忍着才没有失态。 许老夫人以为萧明珠刚才只是一时之气口出狂言，这下子缓过劲来就知道怕了，她冷笑了两声，道：“怎么，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现在就准备低头认错了？” 听到这戳心窝的话，萧明珠心底那一丝不舍，以及心头的悲意瞬间散去，她知道自己对祖母的慈爱是彻底的断了念头。她回过头，看着许老夫人，一脸的怜悯：“祖母，您活得真可悲，也许自打祖父过世之后，你的眼中除了丢失的爵位就再没了其它了吧，父亲，我，甚至那无缘看这个世界的兄弟，在眼你的眼中不过是一个个可以达到目的的筹码。” 她终于懂了，父亲为何会狠下心去新安这么多年。 可惜，回答她的，只是一个飞过来的瓷枕。 在清脆的瓷枕碎裂声中，她坦然的出了大厅，头也不回。 商嬷嬷冲着知春知夏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陪同姑娘回屋，自己则留在大厅外，迅速的叫过管事，将今天在大厅里出现过的下人都聚集了起来。 她站在廊下，冰冷的眼眸扫过低头不语的下人们：“你们在府里做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想必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你们心里都有数。刚才老夫人和姑娘的交谈，要是有半句传了出去。我也不查是谁说的，所有人，所有人的亲朋好友，一概只有以死谢罪了。” “这也……”忠伯有些不忍。 商嬷嬷冷笑道：“主辱奴死，天经地义，何况是背主之人！”她的主子可只有姑娘一个人，其它的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要不是还顾及这些人是将军府的家生子，她甚至都有血洗了重新搬一批人的想法。 忠伯看着她那充满了杀气的目光，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大厅内，许老夫人听着商嬷嬷那丝毫没有顾及地训话，脸色白了又黑。 厅内有丫头大着胆子道：“老夫人，这商嬷嬷也太……” “你听清楚了没有。”许老夫人道。 那丫头吓了一跳，没反应过来，茶香书香马上就懂了，当即跪下发誓：“奴婢绝不会将今天的事吐漏半句的。”其它的丫头们也马上跟着跪倒，没有人再敢有不满。 “知道就好。”许老夫人满意的点头，挥了下手，让丫头们散去，只留下如嬷嬷。 她冲着如嬷嬷招手，如嬷嬷过来扶她，她抓着如嬷嬷的手腕，紧紧的捏着，良久才低声问道：“如娘，你说刚才我是不是……” 如嬷嬷半屈着身子蹲下，低声道：“老夫人，您这次只怕是有些过了……” 老夫人的心结，她明白的，一直都知道。 丢失的爵位是老夫人心头的刺，要是拿不回爵位，老夫人觉着没脸下去见老候爷。她这大半生都是在为拿回爵位而努力，可是……老夫人终究只是个后院妇人，她只能将所有的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了老爷的身上，她比什么人都希望老爷能步步高升，能拿回爵位。 当老爷失踪的消息传来，老夫人就倒了半截。今天这族里人一逼，老夫人的心防彻底的崩溃了，又记起当年那位早逝的小公子，于是所有的怒火都冲着姑娘去了。 昨儿老夫人才与她说，老爷这一出事，姑娘的婚事只怕会起波澜，做不了皇子妃了。老夫人明明知道，刚才却那样逼姑娘，这是逼姑娘低头，去做那争宠之人吗？ “我不后悔的。”许老夫人毫不犹豫地道。 只要能拿回爵位，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她都不悔。 何况只是牺牲掉一个孙女儿。 “可是待老爷回来之后，必定会……”如嬷嬷此时只能搬出萧怀恩来。 许老夫人怔了一下，苦笑：“那也得怀恩回得来才行。” 如果要是怀恩回得来，那候府和族中人会这样逼上门来吗？ 她用得着这样逼萧明珠吗？ 想到，她原本不舒服的心这下更闷了，她靠在如嬷嬷身上想要站起来，刚站直身子只觉着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老夫人。”如嬷嬷急忙叫人去请大夫，同时让人将老夫人抬回了正院。没有人注意到，去请大夫的人出了府门后，身后悄悄跟上了个尾巴。 常来的老大夫也来得及快，替许老夫人诊断之后，道：“老夫人这是忧虑多思，气极攻心造成的。” “气极？”宋玉茹瞪圆了眼睛，脸上有藏不住的兴奋。 如嬷嬷瞅了眼她，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才道：“对，老夫人是被族长和广阳候给气着了。” 宋玉茹张了张嘴，脸上的兴奋落了下去，但嘴里还叨叨着：“姨祖母都这样了，表姐也不来露一下面。” 如嬷嬷冷哼一声，丝毫不客气地对宋玉茹道：“老夫人一病，府里上上下下的事都得由姑娘处置，再说，这里不有表姑娘伺候着吗？还是，表姑娘想先回院子把自己的针线给做了。” 205、真正的目的 听着如嬷嬷这番不客气地话，宋玉茹脸都气白了，可又拿如嬷嬷半点办法也没有，只得道：“我去守着姨祖母。”回院子做什么针线活儿，那种事可不适合她，还不如在这里守着照顾老夫人，待老夫人醒了，自己能卖卖乖，讨个好。等到她在老夫人面前得了势，第一个就得拿如嬷嬷这老不死的开刀。 如嬷嬷看着宋玉茹的背影，唾弃了一声，真不知道老夫人是怎么想的，竟然接了这个么搅屎棒进府。 她冲旁边的书香使眼色：“寸步不离，将人给我盯住了。” 书香急忙点头，跟着也进了屋子。 管家送走了老大夫，实在没人商量，只得又回来找如嬷嬷：“眼下老夫人倒了，这如何是好……” 如嬷嬷犹豫了一下，道：“暂时把府里的大事小情都交给姑娘处置，回头让人放出风声去，说是广阳候联合族里，说老爷回不来了，上门逼着老夫人过继嗣子。” 忠伯皱眉：“这样好吗？” “不然呢，等着人将脏水泼到姑娘身上？阿忠，先下手为强，当年他们做的那些事你忘了吗？老夫人太执着了，你我可不能一味的看着老夫人出错。要不然，等老爷回来，哪有脸见老爷。”如嬷嬷道。 忠伯闻言，记起当年族里的狠毒，记起萧怀恩对他一家上下的恩情，眼睛一眯，狠心道：“也是，这事手软不得。” 商嬷嬷这才满意的从暗处闪身出来，“姑娘让我来看看情况。” 看到商嬷嬷，忠伯和如嬷嬷都倒吸了一口气。如果刚才他们的话要是对姑娘不利，眼下这位商嬷嬷就未必笑得这样亲切和蔼了吧。 “大夫说，老夫人无事，不过需要静养。”如嬷嬷不敢隐瞒。 商嬷嬷笑：“我会回去如实禀报给姑娘的。”说罢，轻飘飘地走了。 “这位也真……”忠伯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不敢继续往下说。 如嬷嬷轻叹：“姑娘只怕是个真有造化的。”从刚才商嬷嬷训斥那些下人的事上，她瞧得出来，商嬷嬷对姑娘是真的上心。能收服这样宫里的老嬷嬷，可不是简单的几句话，威逼利诱就可以做到的。 “可是，爵位之事……姑娘也未必能……”忠伯还是很担心的。 夺爵，又不是夺颗大白菜，哪那么容易，老夫人实在是…… 如嬷嬷双手合什：“希望老爷早些平安回来。” 那边，萧明珠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她只觉着自己满意的疲惫，好像是和人打了一仗似的，倒在床上就不想动弹了。 乔姑姑以眼色询问知春，知春哪敢现在与她说这些。乔姑姑好不容易等到商嬷嬷回来，她也不惧怕了，上前就追着问。商嬷嬷打手势示意知夏守好屋子，才跟乔姑姑出去。 两人进了茶房，商嬷嬷径直将刚才的事都说给了乔姑姑听。 乔姑姑听完后，皱眉，“不对，这事不对啊。” “不对？”商嬷嬷紧张了：“哪儿不对。” “我认为萧家族人的目的绝没有那么简单。”乔姑姑道。“据我所知，当年萧家三房得爵位，二房当了族长，可将军还没出生，二房和三房可是以不知道老夫人肚中的孩子是儿是女为由，提出暂时保管大房的家业。那一保管可就是十几年，到了将军功成名就，那两房才不得已将部分产业归还给将军。归还的东西早就不是原来大房原先的那些东西了，不过就是两三家亏损得无法开下去的铺子和两座贫瘠的山林和三百亩瘦田而已。眼下，将军府是皇上所赐的府邸，府内的一切开销只不过是将军的俸禄，以及老夫人和夫人陪嫁的庄子铺子的收入。族里如何会不清楚这些，他们怎么会为那几家铺面和山林瘦田与老夫人撕破了脸皮呢？” 商嬷嬷想了一下，拍着大腿哎哟一声：“他们的目的是姑娘和老夫人离心！” “对。”乔姑姑也这么想：“他们知道老夫人的心结，瞅紧了时机上门来吵，老夫人原本就因老爷之事慌乱了，被他们这一激，都冲着姑娘去了。他们就认定，待姑娘大些后，知道在夫家需要家族的支持后，会舍弃离心的老夫人，而转向依靠他们。” 没承想，精明了一辈子的老夫人，最终还是上了当。 有小丫头跑来报信，说老夫人晕倒了。 商嬷嬷怕又是老夫人的什么手段，马上去禀报，当然，也没忘将她和乔姑姑吩咐出来的一切告诉萧明珠。 萧明珠听了之后，只不过是挑了挑眉梢。不得不说，族里的这些人时机把握得真好，用的手段也简单直接，一击就将祖母给击溃了，怪不得当年祖母不是他们的对手。 不过，他们这样算计她，有没有问过她的意思，真心为她会如他们所愿，最后转头向他们低头，寻求他们的庇护？ 啊呸，她最恨那种做任何事情，都打着“为你好”的旗号违背他人的意愿行事的人了。 她阴了阴脸，道：“商嬷嬷，正院那边，你替我去一趟。” 老夫人那么恨她，想必也是不愿意看到她的，她又何必送上门去自讨没趣呢。 商嬷嬷去了一趟回来，将如嬷嬷和忠伯两人的行事一一的告诉了萧明珠，萧明珠点了点头：“府里的事有如嬷嬷和忠伯盯着出不了乱子，我不打算在府里长住，过了十五，我就搬回庄子上去住，对外就说我去替父亲祈福。” 对于萧明珠要搬出去的事儿，商嬷嬷一点也不意外，她在床沿坐下：“姑娘真想要夺回爵位？” 萧明珠翻了个身，差点压到了爬在枕头边上睡觉的小黑猫，小黑猫低呢地叫了声：“喵。”不满的伸出一双小爪子，抱住了萧明珠的胳膊，小脑袋就在她的胳膊上磨蹭了两下。 萧明珠一把将它的小身子搂入怀中，狠搓了两下，心里的郁气消散了大半，道：“当时我没想那么多。” 虽然是气愤的话赶话，但要是因为这样就可以摆脱老夫人的控制，她也是愿意的。那个爵位，本就是她父亲的，不是吗，为什么不能拿回来！ 206、瞒不住的 商嬷嬷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问了：“姑娘是不是想请二皇子帮忙？” 萧明珠猛的翻坐了起来，怔怔地看着商嬷嬷，她猜不准商嬷嬷是在向她建议，还是变着法子暗示什么。商嬷嬷被她的举动吓了一大跳，但话已说出口，没有再退缩的余地了。她硬着头皮道：“如果姑娘真的开口，想必二皇子是会帮姑娘的。” “不。”萧明珠连想一下都没有，断然拒绝：“绝不。” 木玄真人曾告诉过她，韩允钧之所以得皇上宠爱，他是皇上亲手养大的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在于他的身体不好，无法成为太子。皇上可以放心的宠爱他，而不用担心他坐大了，从而形成势大的威胁。韩允钧为她打听些父亲的消息倒没什么，但是要韩允钧插手朝常上的爵位之争，必定会成为某些人攻击的把柄，说不定也会让皇上对他生疑的。 她就算打着老道士的旗号行事，让木玄真人替她谋划，或者再用什么好东西去与皇上做个交易，也不会利用韩允钧，韩允钧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 商嬷嬷明显是被这个答案吓到了，她想不出来，如果不求二皇子帮忙，姑娘如何能拿回爵位，难道萧将军留了什么底牌给姑娘吗？末了，她还是不放心地道：“姑娘，这事可不是开玩笑的，万万不可冒失行事。” 萧明珠能感觉得到她的担心，被重伤了的心里流入了一股暖流，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笑容来：“嬷嬷放心，刚才只是气极了，又话赶话说到那个份上而已。” 商嬷嬷精明了一辈子，还是有些跟不上自家姑娘的思绪；“姑娘该只不会只是一时之气？” “是啊，夺回爵位是那么容易的事吗。”萧明珠好没气地翻了个白眼，要是真那么容易，祖母不会想三十几年还没成功。 当年三房能夺走爵位，实际上也是有一定的巧合性存在的。那个时候，只要祖母坚持不上书，只要许家护住祖母到平安生产，待到父亲出生，那三房也只能看着爵位叹息了。眼下，爵位已归三房三十几年，三房两代人虽然没有什么建树，但也没犯什么大错，他们为了保住爵位也没少上下打点，甚至能拿儿女亲事做交易，现在要拿爵位，谈何容易。 商嬷嬷哭笑不得，姑娘之前与老夫人对峙时，说得那样言词绰绰，结果…… “姑娘只是想要三年之期？” 萧明珠翻了个白眼，点头：“族里咄咄逼人，祖母摆明了是有些刺激过度，那个时候我也是气极了……之后说到爵位上，我就想着能拖就拖，先拖到父亲回来再说，免得她病急乱投病，将主意打到我的头上……” 商嬷嬷：“……” 好吧，姑娘还是个大半的孩子，想的比较简单，甚至坚信将军无事，必定会平安回来的，才会这样拖延。可是……有些事不是拖拖就可以了的。 她不得不硬着头皮提醒：“姑娘，三年说短也不短，说长不长，老夫人要是看破了您的心思，到时候……” 萧明珠嗤笑了一声：“看破又怎么样，不看破又怎么样，如果明天有好机会让她看到希望，你认为祖母就会遵守承诺放弃拿我做交易吗？” 商嬷嬷再一次被堵得哑口无言。 这个……她没办法保证。 不过，姑娘不想利用二皇子，只怕是皇上最愿意看到的，说不定皇上就在这点上，抬手就让姑娘如了愿。 008忍不住道：“宿主，你不如让商嬷嬷把你祖母逼你的事传给皇上吧。” “你说什么呢。”萧明珠有些怒。 家丑不可外扬啊！ 祖母再怎么着，那也是她们自家的事，怎么可以宣扬出去！ 008一双小眼睛闪着精明的光，道：“可那是事实啊。眼下你父亲下落不明，你祖母不可靠，你需要抱大腿才行。皇上可是最好的大腿了。再说，往后你真想拿回广阳候的爵位，也得有个理由吧，被祖母所逼，再好不过的理由了。” “闭嘴。”萧明珠喝住了008。 008说的有理，但是她做不出来。 008又忍不住道：“可是你瞒也瞒不住的，你家里有皇上的耳目探子，这些必定会传过去的，与其让那些人探子传话，还不如让商嬷嬷去得好。” 探子！ 不是吧！ 萧明珠后背汗毛都竖了起来。 “是谁？”萧明珠马上追问。 008马上调出了一张相片给萧明珠看：“就这个叫小石小子，负责前院里的打扫。” 萧明珠对那个十三四岁的下人根本没有印象。不过，有一点她能确定了，这样一个下人靠近不了正厅，也听不到她与祖母的争吵。 008凉凉地道：“你又没灭口，那一堆活人可是会说话的，说不定他现在就打听到了。” 萧明珠的心又凉了半截。 “姑娘，姑娘。”商嬷嬷见她面色不好，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似的，急忙唤了几句。 萧明珠欲哭无泪：“嬷嬷，府里会不会有皇上的眼线。” 商嬷嬷怔了下，一时没敢说话，仔细的想了一遍，摇头：“很可能。”以前有没有，她不敢确定，但是在自家姑娘与二皇子相识之后，皇上未必就不会派人到府里来打探消息的。 想到这，她变了脸色：“坏了！” 萧明珠说出了008之前的推测：“那人很有可能会知道我与祖母争吵之事了。” 商嬷嬷有些为难，只要去查一下最近近府的下人，就有可能找到皇上安插进的眼线，但是知道了又如何，拨掉？还是威逼利诱成自己这方的人？好像两者都不可行。 萧明珠狠狠心，“既然瞒不住了，不如直接说了。” “真的？”商嬷嬷再三确认，萧明珠点头，“嬷嬷，你去办吧。我信得过你。” 商嬷嬷倒是不推托：“好，老奴这就去办。” 商嬷嬷先找到了忠伯，得到了最近进府的几个下人名单，很快就寻丝剥茧找到了那个小石。 看到商嬷嬷出现在自己面前，小石吓了一大跳，不过，他很快恢复了正常。 商嬷嬷冷笑道：“别装了，快点，将我的话一字不拉的传回去。” 207、拖延之术 如嬷嬷让人放出去了风声，对将军府在意的人很快就知道了。 皇上当即就摔了墨砚：“萧家族人，好啊，真好！” 萧怀恩虽然下落不明，但他在新安立下了大功是谁也不能抹去的。他这还没论功嘉赏呢，萧家族里就忍不住想欺人孤儿寡母了？要是让他们如愿了，往后哪个武将还愿意上战场！ 发泄了怒火后，皇上又问：“阿钧有什么反应。” 程公公怔了下，摇了摇头：“二皇子那边好像没有什么动静。” “不可能吧。”皇上不信，那小子对萧明珠有多好，他想想都吃醋，眼下萧家人这么欺负萧明珠，他要是能忍着不动，那才叫奇了怪了。“去，将小冬子拎来。” 可惜的小冬子很快就被拎了过来。 皇上也不做声，眯着眼，左手屈撑着下巴，右手食指在龙案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着，殿内就只有那一下下的轻击声，仿佛一声声都敲击在人的心头上。 就在小冬子快要忍不住爬地痛哭流涕的时候，皇上才道：“你家主子知道不知道萧家的事。” “知道。”小冬子老老实实地回答。 “哦，那你主子有什么反应……”皇上挑眉。 小冬子这下真的想哭了：“回皇上，主子气得砸了的绿玉菩提手串，然后到现在一点东西也没吃。” 没吃东西？ 这下皇上坐不住了，起身就往外走，程公公踢了一脚小冬子，立马飞快地跟上。 程公公还不忘问小冬子：“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来回禀。” 小冬子欲哭无泪：“程爷爷，小的哪里敢啊。” 皇上闯进书房时，韩允钧坐在书案前练字，地上，案下，旁边，到处都洒落了已经写好的大字，略微瞥上一眼，至少有上百张。每张上面的字迹都份外的潦草，可见写字的人心不静。 韩允钧听到了门响，头也没抬，不悦地喝道：“出去。” “够了。”皇上快步过来，夺了他手中的笔，狠狠的掷在地上：“你干什么这样折腾自己。” 韩允钧看着自己手中空空的，往后一倒，跌坐在太师椅上，整个人像有些力竭。 皇上吓着了，急忙喊人叫太医，又让人端参汤过来。 韩允钧喝完了半碗参汤，脸色才好些，他看着皇上，苦笑道问：“为什么她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就不找我帮忙呢？” 皇上指着他：“哎，人家不来求你，你到想上赶着往人家面前凑啊，真真……”他骂不出来了。 该说这儿子什么好呢。 傻子，还是痴儿？ 说到这，他也有些对萧明珠不满了。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韩允钧，皇上带着薄怒回到了泰阳殿。 殿门口，一个侍卫悄悄叫住了程公公，将手上的密报递了过去，程公公看到上面的秘密标志，不敢迟疑，立即跑进殿，将密报递给了皇上。 皇上折开了密报，扫了一眼，原本的薄怒像是草原上的火苗，一发不可收敛，抬手就将密报丢在了地上。 殿内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萧家的老夫人一心挂念着当初丢失的爵位，这事他知道，萧怀恩也知道，一些朝中老臣们大概也都猜得到。可是广阳候并没犯错，总不能无缘无故的削了爵位。萧怀恩也曾道，与其想着怎么样将失去的爵位夺回来，还不如多立战功，自己挣下一爵位来。 他也认同这个想法，可是没想到，萧老夫人这样耿耿入怀，甚至不惜逼迫萧明珠来达到目的。 他更没想到萧明珠为了自己的亲事，既然大言不惭地说三年就可以夺回广阳候的爵位！她想如何夺回爵位？等等…… 她的亲事？ 皇上一下子笑了起来。 看来，那萧老夫人上当了！ 萧明珠早就从他这里得到了婚事自主的旨意，她不愿意，萧老夫人就算是她的祖母，也没办法决定她的亲事的。她哪里需要与萧老夫人谈什么交易，订下三年之期。只怕，这一切都是在忽悠萧老夫人，打拖延战呢。 不过，广阳候和萧家族里，行事确实是贪了些。 还有，那萧明珠确实是可怜了些。 他道：“真是个小意思的小丫头，你给在云华楼安排个好点的位置，别委屈了她。” “喳！”程公公马上应道，心里盘算着，该给个什么样的位置。 “皇上，一楼的包厢？”程公公小心翼翼地问。 皇上一个冷眼：“一楼能看到什么。” 好吧，程公公不敢再问，心里有数了。 一见程公公又亲自来了，忠伯借口老夫人病倒了，径直派人去请了萧明珠。 “程公公。”萧明珠进殿，礼貌地向程公公行礼。 程公公哪敢受她的礼，偏了下身子避过，笑着道：“萧大姑娘可别客气。这不，过两日就是元宵节，皇上会在前门大街与民同乐，于是吩咐咱家送帖子过来。” 萧明珠接过帖子，不太明白，但也没多问，笑着应下。 回到小院，萧明珠将帖子递给商嬷嬷：“看花灯，干嘛还要帖子？” 元宵花灯，在新安的时候她也没少看，不觉着有什么稀奇的。京都的花灯，也不过是多些，漂亮些，没什么稀奇地吧，难道还得凭帖子才能去看？ 眼下，她心情不好，没什么心思去看花灯。 乔姑姑笑得合不拢嘴：“姑娘，就算是寻常的京都的花灯都不是新安那小地方可能比拟的。何况这些新安大捷皇上有心情在元宵与民同乐，前门大街那里只会比往年还要热闹几分，绝对值得去瞧一瞧的。” 商嬷嬷也劝道：“姑娘，皇上会在云华楼那休息，您凭着这个帖子，可以在那有个视野好的小包厢。” 广阳候和萧家族里不是想欺姑娘吗，老夫人不是想迫姑娘吗，皇上这就是明晃晃的给姑娘脸面。她可以想象得到，这帖子的消息传出去，广阳候、萧家族里，甚至老夫人都会懊悔成什么样子。 见萧明珠还在犹豫，008也忍不住叫了起来：“你知道不知道，这帖子就是一张与皇亲国戚可以面对面打交道的通行证，皇上恩宠的象征。你去了，就是等于给那些想欺负你的人看，你背后是有皇上这个大靠山的，下次他们敢再打你主意，可就得多想一想了。” “闭嘴。”萧明珠喝道，不过，倒是动摇了之前不去的心思：“好吧，我去。” 208、元宵 决定了要去，萧明珠打起些精神与乔姑姑商量要请的人：“丁微肯定是要请的，江莲心肯定也是要请的……可是，还请谁好呢？” 她有些为难起来。 她回京都时间不长，相识的姑娘也就那么几个，欣赏的姑娘也就那么几个。 乔姑姑却笑着建议：“不如您先写信给丁大姑娘和江姑娘，说不定她们会想带人过来呢。” 萧明珠仔细一想，还真有这个可能。 她当即写了两张帖子，让人送去了丁家和江家。 也不知道怎么的，这明明没有故意声张的事，也不知道是谁放出了风声，她手上拿到了皇上亲赐的云华楼帖子的事，还是传扬开了。 云华楼！ 不少人的眼睛都红了。 广阳候当即被老候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好不容易找个理由去自己常去的群荟楼散散心，没曾想被耿大人拦下，连削带劈得将他骂得没剩下一点颜面。 他嘴硬推说这是自家族中的事务，说是担心萧怀恩有个好歹，他们照顾大房的伯母和萧明珠，这本是族中人应尽的义务。耿大人只是外人，不知道内情，不可道听途说就乱下定论。 但他感觉得到，四周的人都在窃窃私语讨论着与他相关的事，甚至一些与他关系原本还不错的人都用一种陌生的异样目光看着他，甚至眼底还带着几分不屑和鄙薄。 那一瞬间，他原本的坚持有些崩塌了。 许老夫人同样也没有轻松到哪里去，她面对闻风而来的许夫人，久久不能说话。 给将军府的帖子，不应该给她个当家的祖母吗，皇上竟然越过了她，直接给了明姐儿。皇上真的就这样看重明姐儿吗？ 最终，面对着许夫人那充满了希望的目光，她除了苦笑也只有苦笑。 以前明姐儿还顾及着她，对许家人保持着面上的那分客气，可是现在她都与明姐儿将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上，明姐儿如何还会看在她的份上宽待许家人一二。难道，让她去向明姐儿低头不成！ “你们……回吧。”许老夫人最终也只能这样。 许夫人很失望，但也无可奈何。 这些事都被“有心人”特意传到了萧明珠的耳中，萧明珠只是笑了笑就甩在脑后了。广阳候的面子与她有什么关系，许家人的憋屈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她没上去给他们两鞭子就不错了。 她径直关上了院门，吩咐下去，任何人都不见！ 到了元宵节那天，萧明珠早早的吃过了晚饭，特意换了件石榴红暗纹锻面袄子，下配一条白底妆花缎百花飞蝶曳地裙，把头发都梳了起来，戴了小小的红珊瑚花冠，打扮得简简单单却又亮丽无比，像一团火热的烈火，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想要靠近。 她在商嬷嬷和知春知夏的陪侍下，出了府门，先去了与丁微江莲心约定的地方碰头，然后三人下了马车，由婆子围在四周，顺着人流，往前门大街走去。 此时的街上人声鼎沸，所有的店铺都挂起了灯笼，在各个角落电影城，各种摊子也都支了起来，还有扛着、挑着、走动着的各种小贩，卖着吃食和各种小玩艺儿。 “真热闹！”萧明珠真是头一次看到这么热闹的场面，眼睛都有些不够用了，她甚至都有一种将每个小摊都仔细看一遍的冲动。至于云华楼的事，早就被她抛之脑后了。 丁微急忙挽住她的胳膊：“回头再看，回头再来，这要到午夜才散呢！” 今天皇上会出来与民同乐，她们可不能等皇上出来了，再跑到云华楼去吧。 “哎哎，就看了那个，”萧明珠看到了卖面具的摊子，硬是不挪脚了。 江莲心瞅了一眼，也心动了，跟着劝：“表姐，就让明珠去看一下吧。”气得丁微恨不得掐她一把。 萧明珠笑着反手拉着丁微往面具摊子那边走：“就看一下，就看一下。”江莲心也从背后推着丁微，丁微实在是没法子了，“那就这一摊，就只看这一摊！” 那个摊子很小，上面的面具也不多，但都不是寻常那些神鬼或者传说中人物的面具，而是一个个很薄的木雕的半截面具，只能遮挡住鼻子以上的部位，而且上面的颜色都很鲜艳。 “这……这是什么？”江莲心爱不释手。 连丁微都忍不住拿起了一个。 摊主急忙向她们脱销：“这位姑娘拿着的是只白兔，这个是鹦鸟。” 萧明珠取下自己最喜欢的：“这个呢。” 摊主怔了下，“这是黑猫。” “我就要这个。”萧明珠转头看向商嬷嬷：“嬷嬷，给钱。”说着，她将那个面具戴在了自己的脸上，还展示给丁微江莲心她们看：“好看吗，好看吗？” “好看。”江莲心也将那只鹦鸟的面具戴在自己的脸上。 之前丁微是不喜欢那个黑漆漆的面具的，可是萧明珠戴上之后，配着萧明珠那双灵动的眼睛，整个面具像是活了一般，她不由自主点了点头：“很特别。” 萧明珠笑得合不拢嘴。 “不过，你不会打算就戴着它去云华楼吧。”丁微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怎么，不行吗？”萧明珠不解。 “不好不好。”这下连江莲心也赞成了。 丁微在摊上仔细看了一遍又取下了一个金色镶大红边的蝴蝶面具递给萧明珠：“这个也很漂亮，要不你戴这个吧。” 萧明珠摇头，她舍不得自己脸上的那个黑猫。 “都买了。”丁微横了她一眼。 这下，萧明珠没意见，满口应下。 买完了面具，萧明珠她们又一起顺着人流往前挪动。 可是两边传来的各种响亮的清脆叫卖声，以及飘过来的香味，再一次次的挽留住了萧明珠的脚步。 丁微实在没办法：“再买一样。” 萧明珠掂起脚尖，闭上了眼睛转了一圈，然后找准了一个方向，满脸的向往，丁微轻轻的摇了摇头，只能让她过去。 一会儿，萧明珠回来了，她示意商嬷嬷将荷叶包裹着的两串被竹签子扎起的鹌鹑馉饳儿递给她们，自己咬了一口手上的：“真好吃。” 远处的韩允钧看着她那眯着眼，心满意足的小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去买一串来。” 旁边玄铁和小冬子傻了眼。 不是吧，主子，您也要吃那个？ 209、谁的损失更大 萧明珠一行人往前没走多远，就听到旁边透出丝愤然来：“萧明珠，没承想姑奶奶身体适，你还有心思出来看花灯。” 丁微眯着眼睛，闻声望了过去，看到了许翩然与几位年轻的姑娘一块，她忍不住皱眉：“萧姑娘有没有心思看花灯，与许二姑娘没有什么关系吧。” 许翩然有些恼怒，话语更带着些刻薄：“丁大姑娘不会因为蹭一张帖子，就与这样不孝的人为伍吧。” 丁微刚想反驳。萧明珠轻扯了她的胳膊一下，笑道：“何必你为了她这样的人，而污了自己的嘴。” “明珠。”丁微有些摸不准萧明珠的心思，但觉着她脸上的笑有些恍惚，甚至透着些危险。 果不然，萧明珠松开丁微的胳膊，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一把就拎住了许翩然的衣领，径直将她扯到了自己的面前。两人几乎是脸贴着脸，可以感觉到对方呼吸出来的热气，萧明珠用手指划着许翩然的脸，低声道：“你说，我丢人，你伤脸，谁的损失更大？” 许翩然一下子就白了脸。她下意识的意思到，萧明珠所说的伤脸是指毁了她的脸。 看着萧明珠格外认真的眼睛，她有一种确定，萧明珠绝对说得出，也做得出来的。如果她被萧明珠毁了容，确实是可以让萧明珠的名声扫地，但那样又有什么用呢。 用自己的一生，换萧明珠的名声，谁的损失更大？ 不用想她也知道。 女人要有脸，才会有将来！ “不要，千万不要！”许翩然熊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没听到。”萧明珠笑着。 这笑容在许翩然的眼中更加的恐怖，她什么都不管了，放开嗓子大喊：“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她的声音比旁边的叫卖声还要大，一下子呼引住了四周人的目光。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萧明珠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揪着她衣领的手，甚至与她拉开了两步的距离。 看着自己被人当成猴戏一样打量，许翩然忍不住了，双手捂着脸就往旁边跑。正好与一行想凑过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啊……”萧清月捂着肚子，被许翩然撞了个趔趄往后连退了好几步，被旁边的嬷嬷和丫头扶住，才勉强站住了脚步。 许翩然也想到自己会撞上萧清月，急忙就想往边上躲。萧清月身边的嬷嬷一把就拦住她，道：“许二姑娘，你撞了我家奶奶就想走？” “我不是有心的。”许翩然急忙摆手。 那边，萧明珠偷偷扯了一下丁微，冲江莲心使了个眼色，三个人悄悄的退进了人群，迅速的离开那两堆已经拉扯成一堆的人。 脱离出来，丁微叹息：“明珠，这不是狼就是虎的，你这块香肉真个儿馋人。” 萧明珠拿着黑猫的面具往自己脸上一遮，笑道：“以为我这块香肉是谁想来咬一口就能咬的？哼，看蹦不掉他们的铁齿铜牙。” “哈哈……”江莲心捂着肚子笑了：“有这样说自己的吗？” 到了前门大街，就感觉到与前面完全不一样了，大街两边的店铺早就关了门，道路两边搭着无数大大小小的灯楼，最高高的是官府的灯楼，依次是各家王府、宗室之家、权臣之家的灯棚。每个棚上都高挂着的各式各样各色的灯笼，灯已经点了起来，在薄暮中流光溢彩，恍如天上的繁星般，星星点点、璀璨夺目，果然不是新安那小地方可以相比的。 云华楼就在前门大街的尽头，也是最高的那座楼，是皇上唯一兄弟庆王的产业，每当这个时候，就会被皇上征用。 云华楼一分为二，左边是男子们赏灯的地方，女眷们都在右边。 当然，后妃不可能出宫，云华楼的右楼也就由庆王妃做主。 萧明珠将帖子递给了楼边的侍卫，侍卫查看了帖子，叫过嬷嬷领她们进去。来看花灯的女眷们已经来了不少，大家在一楼大厅里相互寒喧着、礼让着。当萧明珠迈进厅内时，有眼尖的瞧见了，马上与旁边的人耳语，很快，大殿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萧明珠的身上，甚至有一瞬间的安静。 庆王妃不认得萧明珠，但对商嬷嬷是有几分，她招手叫萧明珠一行人过来：“萧姑娘？过来，让我瞧瞧。” 萧明珠大大方方上前给庆王妃行礼。 庆王妃笑着打量了她一下，连连点头：“好好，往后有空上府里来玩。婉婷，你陪明珠上楼去玩吧。” 韩婉婷笑着上前轻挽住了萧明珠的胳膊：“我们走。” 萧明珠曲膝答应，和旁边的人都欠了欠身子，扶着商嬷嬷的手，和丁微她们一块儿跟着韩婉婷上了楼。 庆王妃给萧明珠安排的是在三楼最末头的房间，房间不大，但对于萧明珠三人来说已经足够宽敞了，视野还极好，几乎可以将整个前门大街的灯楼都收入眼中。 韩婉婷坐下与她们闲聊了几句，就有小丫头过来请她，萧明珠也没留她，起身送韩婉婷出门。 没一会儿，门外又传来了声音韩婉婷的，江莲心高兴的跑过去开门，却见韩婉婷领着卢柠夕还有其它几位姑娘进了偏角的房间。 江莲心疑惑：“小郡主为什么不将卢姐姐带过来呢？” “莲心。”丁微喝了一句。 萧明珠轻笑：“没所谓。”她对江莲心解释：“卢三姑娘应该是小郡主请过来的，当然该在小郡主那边了。” 江莲心吐了吐舌头，没再说下去。 “哎，下面有人在演戏法。”丁微道。 萧明珠扑过去，爬在窗户下顺着丁微所指的方向看去。 一位缠头的胡地枯瘦老者坐在地上，他的面前是一捆绳子，他拿出竖笛开始吹简单的曲调，那捆绳子开始扭动，一端慢慢的竖了起来，径直往上，甚至在绳子上还发出了芽，抽了叶，还开始了花，结了果，旁边一个小孩子跑出来，跳起抓着绳子，然后往上爬，越爬越高，最后一阵白光，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然后，又重新开始。 “有趣，真有趣。”萧明珠仔细地看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丁微和江莲心被风吹得有些冷，不敢再看下去了，只有萧明珠依旧爬在窗户上。 210、是避嫌？ “啪。”一个小东西落在了窗户下面的琉璃瓦上，萧明珠偏头往两边张望，她看到左边那间包厢的窗户。那间包厢的窗户只开了这边的一扇，厚重的窗帘也都是放下来的，窗帘和窗户之间只有一条小小的缝隙，眼下那缝隙里只露出了一双精明的眼睛。那人看到她后，厚重的窗帘瞬间被人撩开，她看清楚了，窗帘下面的是人玄铁。 玄铁冲她做了个手势，飞快的将头缩了回去，转眼之间，她在看到那边窗帘下面露出了韩允钧带笑的脸。 韩允钧冲她动了动唇，她借着外面的灯光，依稀辨认出来，他在说“小心着凉”。 萧明珠报以和蔼的笑容，韩允钧冲她点了点头，又屈手做了个叩的动作。 呃…… 他在说什么？ 萧明珠没反应过来，当她听敲门声，马上就明白了。 文雪过去开门，一个陌生的姑姑领着两个丫头站在门边，姑姑手上的托盘里放着茶壶，两个小丫头手上都提着个大大的食盒。 “你们……”丁微很谨慎。 姑姑笑着行礼：“奴婢见过萧姑娘、丁姑娘、江姑娘。这些是主子让奴婢们送过来的。”商嬷嬷却上前接过了那位姑姑手中的托盘，并且示意那两个小丫头将手中的提盒放在桌上。姑姑和小丫头们再次行礼，退了出去。 江莲心伸手打开了食盒，一看，傻了眼。 盒子里装的都是各色的小吃，有煎白肠、皂儿糕、粉羹、馓子、春卷、丁香馄饨、炒鳝面、油酥饼儿、灌藕、三鲜面……等等。 丁微拦下了江莲心想要拿点心的手，微微摇头：“不可大意。”她以前跟着祖母过来一次云华楼，她当时虽然年幼，但情景可是记忆深刻的。庆王府虽然承接了照待的责任，但也就是两壶清茶，三四样再简单不过的点心了，哪像这样，满满一大桌子的吃食。 萧明珠看着桌子上的东西比江莲心更惊讶了，她记得，这都是她来的路上看到那些小摊上卖的吃食，她还惦记着等面圣，看完灯之后，自己挨个摊子去尝一尝。 她下意识爬在窗上又偏头往那左边看去，韩允钧笑着冲着她点了点头。 得到了答复，萧明珠的心里像是被灌了蜜，那叫个甜啊。 他对她，真好！ 哎，她真想这样一直好下去，可是…… 一想到韩允钧之前一再的将她往韩允昭那边推，她当即冷了脸，啪的一下将左侧窗户完全的推开，挡住了韩允钧的视线，自己也消失在了窗边。 韩允钧脸的上笑容僵硬了，怔怔地看着窗户，他有些不想不明白，这好端端的，她怎么说不高兴就不高兴了。 韩允钧迟疑的收回了目光，询问地看向小冬子和玄铁：“她为什么不高兴？难道……她不想吃那些东西吗？” 小冬子缩了缩脖子，迅速的往旁边挪了一步，躺到了玄铁的后面。玄铁心里那个气啊，他一个习武的人，竟然还慢了一步。 他不好再躲了，只能小心地问：“主子，人都说姑娘的心思，海底的针，属下还没成亲，哪里会知道。哎，小冬子时常在宫中，没少与那些宫女们打交道，说不定他知道。”玄铁很不地道的将小冬子推了出来。 小冬子气愤地在他的手背上捶了一下，及不情愿的挪出来，冲着韩允钧抓了抓后脑勺，小心翼翼地道：“主子，只怕萧姑娘是想避嫌吧。” 是避嫌吗？ 韩允钧怔住了，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隔壁，商嬷嬷拿出银针，将所有的点食都一一试过，确实了无事，才收起银针垂手退到了角落里。 江莲心欢快的吃了起来，丁微却留意看到了萧明珠爬窗往左边看的小动作，她大概就猜到了这些东西是谁送过来的了，也笑着转过身子坐下尝尝她也有些心动的小吃。 听到萧明珠大力推窗的声音，她回头看到萧明珠气乎乎的样子，起身将她拉过来，小心地问：“怎么了？” “没事。”萧明珠不想说。 丁微也不追问，只是轻声劝道：“明珠啊，姑娘家还是温柔着些好，不可太不给人面儿了。” 那边，可是皇子！ 人家还送过来一大堆好吃的东西，这摆明了是讨好她呢，她不能这样不给人面儿吧。 萧明珠神色没落，道：“如果没有结不了果，那还不如在花儿开得最好的时候掐了。” 丁微怔了一下，想到自己祖母和母亲对最近将军府事儿的叹息，错想到，萧怀恩一但真出事，萧明珠与五皇子的感情再好，也没了入成为五皇子妃的资格，不由得心酸，一把将萧明珠揽入怀中，“别怕，一切都会好的，萧将军会平安回来的。” “嗯，所以我会好好的守着府，等父亲回来。”萧明珠很认真。 不远处的皇城内，传来了厚重缓慢的鼓点声，外面一阵喧哗。 江莲心跑到窗边探头往外看：“是不是圣驾出来了？” 萧明珠也到了窗边，她悄悄往左边瞥了一眼，左边的窗户已经彻底地关上了。 生气了？ 还是人已经走了。 萧明珠心里有些不太是滋味。 “快看，快看！”江莲心拉扯着她的胳膊，萧明珠这才将视线转向太和门那边。 太和门缓缓推开，一对对大红金灯从门口往外延伸，一层层的铁甲侍卫手持着将喧嚣的人群和圣即将出来的圣驾隔离开来，一对对的身着银甲、骑着白马的英俊侍卫紧随其后，再后面是一对对手提着琉璃玉柱灯的宫女整齐划一的并排而出，之后又是打着宫扇的内侍，最后才是皇上的龙辇…… 整个前门大街都平静了下来，待到太和门那边的细乐响起，紧接着，宫门前传来了一声清亮的啸声，信号烟花如流星一样窜上了天空，啪的一下炸裂开来。仿佛眨眼之间，一盏一盏灯接着亮起，这才发现那是十二条灯龙，那些灯龙们在前门大街上蜿蜒滚动，在空中做着各种翻滚，扑斗，腾跃等动作，最后，整条龙都点了起来，最后却化成了一层星星点点，瞬间灭去。 211、莲心失踪 “漂亮……真漂亮……”萧明珠忍不住赞道，这次真是不逊此行。 商嬷嬷笑着：“姑娘，一会儿龙辇就到了，得下去准备接驾了。” “皇上要过来？”萧明珠这下才反应过来。 丁微以为她害怕，轻笑：“别怕，我祖母她们在二楼呢。来前，祖母吩咐我，一会儿接驾的时候，我们就跟着她们。” 她们三人出了包厢的门，旁边几间房都有人出来，有老有少，估计在查看楼梯口的情况，等着合适的机会下楼。听到她们这边的动静，不少人都偏头往她这里看，那些目光里有嫉妒，有嫌弃，也有嘲讽，更多的却是意味深长。 萧明珠没在意，平静地等她们走后，才下了楼。 二楼早就在走廊下候着的丁家嬷嬷瞧着她们，马上进去禀报，丁家老夫人和丁大夫人一块儿出来，丁老夫人冲她们几个招手，丁微拉着萧明珠靠过去，丁老夫人冲萧明珠慈爱地点头：“一会儿跟着我们。” “嗯。”萧明珠乖巧地应着。 龙辇过来了，百姓们安静地跪在道路两旁，连头也不敢抬，直到面前龙辇离开，才敢偷偷瞥上一眼。 龙辇最后停到了云华楼前，楼里所有人都下到一楼大厅里，依旧是男左女右分成两侧跪接圣驾。 礼毕，可以回包厢了。 萧明珠三人先没动，等着身后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与丁老夫人一行人上楼。 丁老夫人分到的包厢在二楼，分开时，她还叮嘱一句：“微姐儿，好好照顾她们。” “嗯。”丁微笑着：“我会的。” 三人回到了自己的包厢，还没坐下，江莲心捂着肚子迟疑的站住了。 “怎么了？”萧明珠回头。 江莲心很为难：“萧姐姐，我肚子有些疼。”早知道，刚才她就不吃那么多的东西了。 丁微回头看了一下，下面满为患的楼楼，恨不得掐她两下：“能再忍一下吗？” “忍不住。”江莲心捂着肚子，都快哭出来了。 商嬷嬷抬手指了下旁边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一个直接到后面院子的楼梯，江姑娘可以从那里去净房。” “谢谢嬷嬷。”江莲心眼睛一亮，立即拉着兰枝就往商嬷嬷所指的地方跑去，看到楼梯口处，她回头挥手示意下，就从那下去了。 没多一会儿，兰枝神色惶恐地跑了进来，她关上房门后，眼泪都快要落下来了：“丁姑娘，萧姑娘，不好了，我家姑娘不见了。” 萧明珠心里“咯噔”了一下。 “出了什么事？”丁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追问兰枝。 兰枝又急又怕：“我们从商嬷嬷所说的楼梯下去，很快找到了净房。姑娘进去了，我就在净房外面等着。等一炷香的时间也不见姑娘出来，我就低声问了一句，也不见姑娘回答。我进去看，才发现净房的窗户开着，姑娘早就不见了……” “那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那净房里可有你姑娘遗落的东西？”商嬷嬷紧张地追问。 兰枝很肯定：“没有。” “得赶快将她找到。”丁微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分析道：“这四周的侍卫众多，莲心必定是出不去的，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只不过……左楼那边都是男子，要是莲心被有心人给带到了左楼，只怕……” 萧明珠明白，要真被人发现莲心在左楼，莲心这辈子就毁了大半。 “别急。”丁微也不知道是与自己说，还是在安慰萧明珠：“我这就下楼去找祖母，让祖母想法子给那边的大哥递信，让大哥尽快找到莲心。” 萧明珠伸手拉住她，摇头：“不行！”皇上现在在左楼里，丁家人只要有一点不妥当的举动必定会引人注意的，要是被人当成刺客，那丁家就麻烦大了。 “可是……”丁微很慌乱。 萧明珠按着丁微坐下：“你在这里等着，要是莲心回来，你就守着她不要出去，我领着商嬷嬷先去净房边看看，再想想办法。” 丁薇想到在清风寺她救自己的冲动，一把抓住她，“你该不会想去左楼吧？不行，太危险了，很有可能这就是针对你的陷阱。”她迅速的想到了各种可能性：“说不定莲心就在右楼，只是被人藏了起来，目的就是想骗你去左楼。” 呃，很有可能。 萧明珠也知道，这事很有可能是冲自己来的。那一支凤钗挡了太多人的路，不知道多少人想方设法的要毁掉她。 “008，在不在？”萧明珠马上呼唤了起来。 008扭了扭自己的大屁股，慢悠悠地从它的空间里翻坐了起来，嘟囔着：“宿主，你可不能这样对本宝宝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萧明珠哪有时间听它皮，“少啰嗦，用你的搜索功能帮我找一下江莲心的所在。” 008一边开启自己的搜索功能，趁机一边絮叨：“看来，这就是你动不动将本宝宝与外界联系切断的后果，要不然，宝宝马上就知道那江莲心的下落了。” 萧明珠也有些懊悔，早知道真该将008给放出来，那样她就可以随时查看四周的动向了。不过，她打心底还是不想自己一举一动都在008眼睛的监视之下。 懊悔归懊悔，眼下她也不能露出怯意来。 “你不过就是能监视到五十米内的动静而已。”萧明珠不客气的戳了008的重害。 008被一个暴击，当即去了一半的气势，委屈地道：“五十米好歹比没有强，再说本宝宝也是有人……呃，系统权的，您真不能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回头再说这个，眼下办事。”萧明珠哪有时间跟它皮。 眼见萧明珠要发火了，008马上将自己搜索到的报告给她：“现在这半边的楼上下我都查了一遍，没有发现江莲心。” 不在这边，那她就只能尽量靠近左楼，或者去后院查一查了。 是她把莲心带来的，不能将莲心置之不理。 “我还得去。”萧明珠起身，将丁微的手轻轻地掰开，指了指左边的房间，“你忘了，我能找帮手的。” 丁微还是很犹豫，萧明珠在她肩头上重拍了一下：“放心啦，我才不会大意上当的。” “那……你要小心，千万不可以去左楼。”丁微坚持要一个保证。 萧明珠没法子，只能点了点头，丁微这才松开了抓着她的手。 212、找到 萧明珠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样子，领着商嬷嬷笑容满面的出了门。站在门口，她从自己的荷包里取出三枚铜钱，放在双手中摇晃了一下，偷偷打开看了一眼，然后走到了中间楼梯口站了一会儿，之后又摇晃了一下铜钱，再走到了江莲心的那个楼梯口。 她的动作在商嬷嬷以及长廊角落里丫头的眼中格外的怪异，实际上她是在听从008的指挥改动自己的位置，尽量让008可以查询到整个云华楼的情况。 008依旧没有找到江莲心的下落，不过，它却发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大厅的左边阴暗角落里，还有后院楼梯旁边的树丛里，都有人在盯着你。现在，你还要去后院吗？” 萧明珠这时已经可以确定，这就是一个针对她的阴谋，而江莲心只不过是来利用她上勾的诱饵。 “嬷嬷，我们走。”萧明珠伸手拉住商嬷嬷。 云华楼的后园很大，也是分为左右两边的，右边的是江南园林的模样，有假山奇石，有小桥流水，花木也更多，又在夜色的掩饰之下，有许多可以藏人之处。 萧明珠原本还想着要怎以提醒商嬷嬷身后有人跟着，估计后面的人也不擅长追踪的人，很快就被商嬷嬷发现了。商嬷嬷没有说话，轻轻在萧明珠的掌心里写字“后面有人”。 萧明珠依葫芦画瓢在商嬷嬷的手掌心里写字，然后指了下旁边的的大假山，然后做了个手势，商嬷嬷点头。两人在走进树的阴影里那一瞬间，商嬷嬷一下抱起萧明珠，迅速的窜进了那假山的山洞里，蹑手蹑脚的从山洞的另一端出来，两人蹲在出口，借着假山上的灌木遮掩自己的身影。 没一会儿，身后一个小丫头匆匆赶了过来，见前面没了萧明珠和商嬷杂谈的踪迹之行，焦急地跺脚骂了一句，匆匆往前追。 之后，又追过来一个婆子，那婆子与没追倒人的丫头撞了个正着，两人都吓了一跳，之后又彼此寻了借口掩饰自己出现的原因，然后飞快的分别。 看来，这两人并不是一伙的。 商嬷嬷以眼神询问萧明珠，要不要制住两人。 萧明珠轻轻地摇了摇头，她知道商嬷嬷有把握控制住下面的两个人，但是……且不说能不能问出什么，之后要如何向人解释，她们动手的原因。 那可是会将江莲心置于危险之地，还不如放这两人离开，让她们去找自己的主子，自己就可以利用008的功能看到幕手的黑手是谁。 那两人分别离开后，小丫头犹豫了一下，跑向了隔离左右两边后院白石花墙下，双后捂住嘴，发出了“布谷”的声音。 萧明珠差点没惊地从假山上摔下来。 不是吧，这大冬日的学布谷鸟叫来做暗号？ 这小丫头是吓坏了，还是吓傻了…… 商嬷嬷也扯了扯嘴角，将笑容憋了回去，低语：“这个时候，用什么都不太好。”眼下的云华楼里，除了人，连猫啊狗啊也不可能存在，总不能学老鼠声吧。 估计墙的那边人也被那不合时宜的布谷鸟叫声给惊着了，好一会儿才有了回应，比布谷鸟叫声要强，回答的只不过是一声不太清楚口哨声。得到了回应的小丫头迅速的离开了墙边。 在008确定这边已经没有了暗中的眼线后，萧明珠才拉着商嬷嬷悄悄地到了之前小丫头打暗号的地方。 008惊喜地喊道：“找到了。” “在哪里。”萧明珠的心也提了起来。 “不远，不过，它的那个位置有些巧妙。”008叹息，不得不说布这个局的人想得很周全，几乎就没有留下什么空子。它道：“往前走，有棵木兰树，你跟商嬷嬷爬到树上，我指给你看。” 萧明珠果然顺着008所说的地方看到了棵高大的木兰树，这大黑夜里的，木兰树几乎已经与黑夜融为了一体，偶尔寒风吹过，上面的雪哗哗的落，枝叶还发出了拍打的声音，让人心里有些怯意。但不得不说，还真是一个藏人的好地方。 萧明珠指了指木兰树，商嬷嬷点了点头，自己上了树，仔细观察了四周的情况后，才跳下树背伏着萧明珠跃上去。 萧明珠扶着树干，站在粗壮的树枝上，小心翼翼地稳住了身子，才扒开了树叶按008所指的地方张望。 对面的后院可比女眷这边要热闹得多，圆顶轩里灯火通明，隐隐可以听到里面谈诗论词的声音，湖边的湖阁里也有人影，两者居中的竹林后面二楼小阁楼却只有屋檐下的几个灯笼亮着。 008所指的就是那个小阁楼：“江莲心就在那里，人已经晕了，被藏在柜子里，但衣冠整洁，看似没有什么事儿。她所在的屋内有两个男子在，屋外还守着三个穿着侍卫衣服的。” 萧明珠倒吸了一口气，人在哪里，还有五个人守着，看来，设这个陷阱的人就没给她留下什么选择的余地。 要么她就舍弃江莲心于不顾，要么，只怕得她出现在左楼那边，那些人才会放过江莲心。 更有可能，她出现了，那些人也不会放过江莲心的。 “姑娘……”商嬷嬷见萧明珠一直盯着那小阁楼，她隐隐有一种想法，江姑娘很有可能就在那小阁楼里。 可是那小阁楼隔这白墙距离也太远了些，要想要不惊动其它人，平安将人从那边救出来。难，太难，非常难！ 萧明珠指了下那个小阁楼：“嬷嬷，我觉着那个小楼很可疑，我们过去查看一下，看莲心是不是在那里。” 商嬷嬷道：“姑娘不能去，老奴一个人过去查看就行了。姑娘在这里等老奴回来，可好？”她一个嬷嬷，就算去了左楼，随便都可以编出个合理的借口来。何况皇上和二皇子对姑娘都偏袒，怎么着都方便圆过去的。 萧明珠摇头：“嬷嬷，多耗一下，危险就多一分，我们得尽快回去。要不然，丁微那就遮不住了。”她想象得到，那些人必定会在一定的时间内，见她不上勾就会找理由寻上包厢，戳穿江莲心失踪的事。 “可是……”商嬷嬷并不赞成。 真要她选择，为了自家的姑娘，她是可以舍弃江莲心的。 213、怎么救 萧明珠很平静地道：“是我领着莲心来的，如果我不能平安的将她带回去，我这一辈子都会不安心的。那边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个情况，嬷嬷您功夫再好，对方要是人多势重，你一个人根本就没有办法将莲心平安救出来的。” 商嬷嬷见她态度坚定，没办法了，只能应下，不过，她也再三叮嘱萧明珠，千万不能冲动。 萧明珠脱了自己显眼的披风，由商嬷嬷穿上，而她自己负在商嬷嬷的背上，四肢紧紧环抱着商嬷嬷的身上，借着夜幕的掩饰，几乎能被人误认为是一个比较臃肿的人。 商嬷嬷背着萧明珠迅速的前往那小阁楼，阁楼边上守候着的三个侍卫已经有些慌乱了。 “怎么还没动静，那边该会不会放弃来救人了吧？” “很有可能啊，谁会为了别人，而毁掉自己的将来。要不，我们也别等了，直接动手吧。” “可是主子吩咐的时间还没到，万一坏了主子的计划……” 就凭着这些对话，商嬷嬷和萧明珠大概猜得出来，江莲心必定是在屋内。 “姑娘，老奴过去看一下。”商嬷嬷将萧明珠放在竹林里，解开披风，自己悄悄摸这去查看情况。几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商嬷嬷就匆匆赶回来了，看到萧明珠依旧在原处没挪动，她才松了口气。 她蹲在萧明珠的旁边，低声将自己看到的一切告诉萧明珠：“那三人是练家子，屋内也有两个男子，江姑娘……也确实在屋内。” 果然……008没有骗她。 萧明珠松了口气。 008撇嘴：“这下信我了吧。” “那你还有什么办法能救人吗？”萧明珠询问。 008卡壳了：“嗯……这个……” 它又被暴击了，欲哭无泪，缩到墙角去划圈圈了。 它只是个系统啊，又不是人，哪里玩得过人！要不然它哪还会只是个辅助，早就能成为逆袭的主体了。 商嬷嬷分析了情况，直接打了退堂鼓：“姑娘，只靠我们只怕是救不了江姑娘。以老奴的身手要制住屋外的三人不难，但想要不弄出一点动静制住他们几乎不可能的……”除非下杀手。可是，皇上还在云华楼，她要是在这个时候杀了人，或者闹出了动静，不仅救不到江姑娘，到最后还是会牵连姑娘的。 “我们，回去找人来帮忙吧。” 萧明珠知道商嬷嬷在想什么，她摇了摇头：“不行，时间来不及了。” 那些人估计也是怕她找帮手，并没有给她留下多少考虑应对的时间。 说不定帮手还没来，这边的情况已经无法收拾了。 “那……”商嬷嬷很犹豫。 萧明珠道：“嬷嬷，我去引开人，你有把握将人救出来吗？” 商嬷嬷一把就抱住了萧明珠，急忙惊慌地摇头：“姑娘，你不能去，你只要一露面，什么都完了。” “不会有事的，我身上有药。”萧明珠很平静地道：“只要一个照面，我就可以放倒他们那几人，根本就不会给他们呼喊的机会。” 商嬷嬷道：“姑娘，将药给老奴，老奴一定不负重望地将江姑娘救出来。” 萧明珠知道商嬷嬷绝不会让她去冒险的，眼下的情况也已经不能再等了，她取了自己手中的镯子，倒出些药粉在她的掌心里：“一会儿将这药粉洒出去，您凭住呼吸，瞬间就可以放倒门外的那三个了，然后你进屋去找莲心，迅速带她出来，我们原路返回。” “那姑娘在这等老奴，千万别冲动。”商嬷嬷捏紧了拳头。 萧明珠笑展示了自己手心里的三枚铜钱，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商嬷嬷想到了萧明珠之前找人时的那种奇怪举动，又联想到了过来的路上，在萧明珠的指引下，她们连一个下人都没有碰到。这下还真安心了不少，点了点头：“姑娘可千万要小心。” 商嬷嬷行动了，她一现身，那三个侍卫就发现了她，她迅速的屏住了呼吸，松开了握着药的手掌，那三人动作一顿，身子如落入了滚水中的面条一样，迅速的软乎了下来。 商嬷嬷几乎没有停顿，伸手推开了阁楼的门。 屋内的人也很紧张，听到动静，起身询问：“怎么，要行动了吗？”屋内没有点灯，那些人一下子看不清楚商嬷嬷，也没有什么动作，商嬷嬷并没有给他们更多的时间，一拳一个，将两人打晕，然后在柜子里找到了晕迷的江莲心，将她抛上后背，迅速的打开门出来。 萧明珠冲她招手，迅速的从来的路上返回。 她们还没走几步。 008尖叫着报警了：“危险，不能往前走了，墙边有人。” 萧明珠拦下了商嬷嬷：“小心。” 不远处那圆顶轩里的人都出来了，湖阁那边也见着挑起的灯笼，看来他们都要离开。 坏了，怎么都挑在这个时候，一切都在那幕后黑手的算计之中吗？ 商嬷嬷也急了：“姑娘，走不了了。” “回去，从后面绕。”萧明珠磨牙道。 商嬷嬷认为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只能调头。跑了几步，她才发现萧明珠没有跟上自己，正要回头，见萧明珠拣了块大石头径直砸进了湖里，还发出了一声尖叫。 萧明珠回头冲她做了个手势，迅速的借着湖边灌木的遮掩，隐去了身影。 “有人跳湖？”不知道是什么人喊了一声，所有人都朝着湖边围了过来。 商嬷嬷没办法了，只能趁着这个机会，背着江莲心迅速的退回之前的小阁那，从另一条路绕了过去。 萧明珠一边跑，一边问：“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出去。” 008真的是尽全力了，它无力地大喊：“跑跑跑，现在你还能往哪里跑！”四面八方，可都是人啊。 不过，吼归吼，它还是寻找了一个空隙：“前方向左，那里只有一行两人，你要是能弄晕他们，就有机会。” 呃，可行！ 萧明珠一边跑，一边握紧了手中的镯子。 “近了，十步，七步，三步……”008紧张的倒数。 萧明珠看准了时机冲了出去，捏着镯子封口处的手指迅速的松开，朝着来人脸上一晃。 哐咣…… 两个人，药晕了一个。 月光下，萧明珠看清楚了那个没有被药倒的人，惊愕：“是你！” 那一脸警惕的人看清楚萧明珠的脸后，吓得比她还要厉害：“怎么会是你！” 214、熟人 时间紧急，根本就没有解释的时间，萧明珠焦急地冲那人道：“坏人，有坏人在追我。” “哎哎……你傻了吧……这个时候你随便揪个男人喊有坏人，谁信啊！”008快要疯了，都急得拿嘴巴扯起身上的毛来。 可是出乎它的意料，那个被萧明珠求助的人翻了个白眼，迅速的用脚尖踢醒了自己的小厮，然后在小厮迷茫还没清醒的目光下撩开自己的大披风对萧明珠道：“那还不快藏进来。” 萧明珠哪会与他客气，撩开披风就钻了进去，紧紧地贴在他的后背上，双手环住了他的蜂腰，低语：“真好，碰上了你。” 这男子个子高，虎背蜂腰，身上没有一点赘肉，他身上的厚裘披风又很宽大，藏进去一个萧明珠，在夜色的遮掩下几乎就看不太出来。 那小厮看见眼前的一切，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自家主子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平日就算候爷摔在他面前，他也未必伸手扶一把，眼下竟然会出手相救？ 自家主子不是不近女色的吗？什么时候对女子这样宽容了，还让人藏到他的披风里。 啊啊……主子身上还真看不出来藏了个人，那位姑娘不会整个贴在主子的身上吧！ 主子是不是是春心动了？这是哪家的姑娘，他要不要回去找候爷打小报道啊？ 好像现在要先救下这位姑娘再说！ 心里腹诽归腹诽，小厮面上很快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008就没这么镇定了，它反应过来：“哎哎，这个人就这样帮你了？” 不是吧，萧明珠这运气，怎么好得有些爆棚啊！ 这随随便便就能撞上个连问也不问一句就愿意帮她的人？ 它忍不住上下仔细的将萧明珠再扫描了一遍。 骨胳有些大，不是那种楚楚可怜的类型；五官算明艳，但也不是那种让人一眼就移不开的美女。 为何她花见花开，车见车载，还人见人救？ 这……不合常理啊！ 紧接着，几位侍卫追了过来，看到那男子后，楞了一下马上行礼：“贾世子，您可看到了女子跑过？” 假世子？萧明珠想笑，憋得很难受，身子忍不住颤抖着。 贾世子不露痕迹地动了下，仿佛无意的手拍在了她的手背上，隐隐有些痛。 萧明珠哪愿意吃这个亏，悄悄掐住了他腰间的一块软肉，这不犹豫的拧了半圈。贾世子吃痛，恨不得将萧明珠揪出来狠狠拍上两巴掌，他尴尬的深嗯了一声警告，萧明珠这才不情不愿的松了手。 看到这，008都快疑惑疯了的程序终于明白了，尖叫：“熟人，你认得他。” “是啊。”萧明珠很紧张，没时间与它纠缠这些事，随口应了一句打发。 008再次哭倒在地。 无良宿主啊，人家为了她小心肝都快急碎了，她竟然这一点口风也不透露。 贾世子的奇怪举止落在了侍卫们的眼中，他们立即起了疑心。这就一条路，这一路来也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一个大活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只怕是这贾世子在包庇那个女子。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人会将人直接藏在自己披风里的，不由的开始用目光搜索起旁边的几块形态迥异的太湖石以及一片茂密的竹林来。 那小厮见主子不说话，马上道：“这一路上我们倒是看到过丫头婆子，怎么，有什么事吗？” “不是，是位年轻的姑娘。”有侍卫道，旁边的人马上扯了一下他的胳膊，那人立即闭了嘴。 “嗤。”贾世子笑了一声，挑眉丢下三个字：“哦，左楼出现了年轻的姑娘，还能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跑掉，本世子该说你们无能呢，还是该说那姑娘太厉害了……” 那几位侍卫尴尬地笑着，但都不挪步子。 “被怀疑了。”008一点抽啼，一边道。“不过，他们没机会了。” “嗯？”萧明珠问。 “救兵来了。”008醒了醒鼻子：“前面来人了，是二皇子亲自来了。” 萧明珠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了。 贾世子往旁边挪了一下，别说他身上爬着个萧明珠，行动一点障碍也没有，还恰到好处的保持着自己正面对着这些侍卫：“既然不信，那你们就找吧，看那人是藏在太湖石后面，还是藏在那竹丛里了。” 几位侍卫们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冲贾世子拱手，“打搅了。”说罢，就分头行事，有人去了竹丛后面，有人去查看太湖石。 “谁，出来，我看到你了！”去了竹丛后面的侍卫，看到了人影，惊喜的叫了一句。 众侍卫立即围了过去。 萧明珠都忍不住想笑了，她可以想象，当他们发现自己搜出来的人是韩允钧会是什么样的场面。 “啊……二皇子，属下见过二皇子！”那些侍卫们真没有想到，会看到这位得罪不了的主，当即软了腿，立即跪下。 得了消息，匆匆赶来的韩允钧对这几位明显在查找萧明珠的侍卫可没有好脸色，冷喝了一声：“出了什么事。” 他虽然没有派人盯着小明珠的行迹，但是也是派了人格外留意小明珠那个包房的动静的，就怕这人多事杂的时候，有人趁乱对小明珠下手。没承想，还真被他给猜着了，当手下人发现江莲心离了房间久没回去时，他就知道出事了，紧赶慢赶，还是让小明珠冒险过到了左楼寻人。 “属下看到了可疑人影，才会……”领头的侍卫只觉着后背发寒。 他们是突然被人叫过来的，说是看到了有心大想攀高枝的姑娘悄悄进了左院，才会匆匆赶来的。维护左院的安全是他们的责任，看那些他们高攀不上的名门贵女的狼狈也是他们心底的一种暗爽。 要是早知道那位姑娘是来找二皇子的，说什么他们也不敢跑来追查。 呃，好像不对，二皇子身边没姑娘的身影。 “刚才还说是找年轻的姑娘。”贾世子毫不犹豫的戳人老底。 好嘛，这话，成功的引起了韩允钧的注意力。 追一个姑娘，还特意将人往左边赶，这些人只怕不是知情者，也是被人指挥了，或者花钱买通了的。 他瞥了眼玄铁，玄铁吹了声呼哨，旁边跳出来两人，玄铁一招手，那两人逼上前去，那些侍卫们不敢反抗，只能乖乖的跟着那两人离开。 215、痛 韩允钧的目光落在了贾世子的身上，他怎么看，都觉着眼前这位世子有些怪异，说不出哪儿不太对劲。 据他所知，这位贾世子幼年的时候受过一次大伤，曾被太医断定再也站不起来了的，后来有位游医说有把握治好这位世子，只是要领着世子去某个地方治病，镇国候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狠心让游医带走了世子。一个月前，这位世子才回到了候府里，与镇国候团聚。 离开这么多年才回归，按理来说是亲人，却不像家人，有点像客人才是，比如像明珠和许老夫人。可是这位贾世子在这短短的一个月内，不仅取代了最受宠的贾二公子的地位，而且让整个候府里的人对他的要求没有违背。 这个发现，让他不由得不认真对待这位世子，这人不简单。 贾世子轻轻欠身行礼：“见过二皇子。” “贾世子不必客气。”韩允钧也很客道，不过，有些事还得说：“不知贾世子刚才可看到了什么。” 那些人既然是一路追着来的，必定小明珠就藏在四周，只怕是躲不过这位世子的眼睛的。 与其打哈哈浪费时间，不如早点说破。 小明珠在这边呆的时间越久，越不安全，只怕右楼那边有人又要夭蛾子了。 贾世子轻笑，正想找个话将这事糊弄过去，萧明珠伸手撩开了他的披风，钻了出来：“别找了，我在这里。” 韩允钧整个身子都僵硬住了！ 他看到了什么，小明珠就藏在贾世子的披风里！ 她就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好吧，那个时候是小明珠也是情非得已……情非得已……是他不好，没有替她理清四周的危险，才逼得她不得已做出这样的事来…… 他这样一再的提醒自己，可是心底那股酸气还是忍不住地往上冒。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好吧，他以前是想搓合她与阿昭的，也曾想着阿昭不好，再给她挑一个好的，只要她幸福，她喜欢，什么都好……可是真真的当他看到她与一个男子这般亲近，为何心像碎了一样的痛。 他不由的伸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好痛，他有些快不能呼吸了…… 贾世子对萧明珠的举动也有些惊讶，目光飞快地在萧明珠和韩允钧的身上划过之后，又联系起他回京之后听到的那些传闻，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确定：“你姓萧？” 萧明珠一个白眼甩过去：“假……世子……” 贾世子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好吧，大家半斤八两，他也没有跟她说过自己的身世。在青石山的那个小道观里，俗家的什么都是浮云。 “你得快点回去，要不然……”贾世子故意没说穿，但余光却瞥着韩允钧。 这话真个提醒了韩允钧，他从自己那痛彻心肺中挣扎出来，道：“你确实得快些回去才是。” 萧明珠指了指后面那人声鼎沸之处：“如何回去。” 她那一石头砸下去，只怕那边还在打捞落水的人呢。 贾世子故意的撩起了披风：“我送你。” 韩允钧没忍住，伸手拦住了萧明珠：“不可，这样要是被人发现，你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贾世子笑着：“我会负责的。” 好像，他还真是个备选的！ “不会被人发现的。”萧明珠也很认真的解释。以前她可没少这样靠在坏人的身后，由他带着自己四处跑。说着，手自然而然的将韩允钧的手挣脱，往贾世子身边靠了靠。 韩允钧又觉着胸口疼了，他又不好意思当着贾世子的面向小明珠解释，只得喊了句：“玄铁，去前面清场。”玄铁立即用自己最快的速度上前去处理那边的混乱。 “你们随我来。”韩允钧道，说罢，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贾世子脱了身上的大披风，给萧明珠披上，还不忘帮她将后面的帽子拉下来，这样一来，萧明珠整个人都被遮住了。 他们几个跟在了韩允钧的后面，前面哪有人敢挡路。 到了白石花墙那边，008提醒商嬷嬷就在后面，萧明珠就站住不走了：“就这，我就从这过去。” “好。”韩允钧应下。 结果一回头，看到贾世子伸手将萧明珠抱起，轻盈的跳过了那座白墙。贾世子似乎没有多做停留，放下萧明珠就跳了回来。 “多谢二皇子相助。”贾世子向韩允钧拱手，道谢。 韩允钧认真地看着贾世子：“你与她，很熟？” 虽然这几步路很近，但从这两人相处的举动中，他看得出来。 贾世子倒也不隐瞒：“我与她称得上是青梅竹马吧。” 青梅……竹马…… 又是一箭戳中了韩允钧的心。 但他不太相信，为何乔姑姑从没有说过有贾世子这样的人存在？ 不对…… 他想到了。 乔姑姑只居住在青石山底，从没有上过青石山。 而这位贾世子是被游医带走的，说不定他就居住在青石山上，这样一来，与在青石山上同样养病的小明珠，还真称得上是青梅竹马了。 贾世子轻笑：“二皇子，她很简单，有些事，她做不来……” 以前并不知道她是将军府的大姑娘，听了那些传闻也就只是听了，可现在知道了，仔细一想，他都可以想象得出，回京都之后，她过得什么样的日子。 皇上的偏爱，只怕是因这位二皇子而起。 那份荣耀，是一把双面刃，能护住她，也同样能伤她的！ 韩允钧只是看着贾世子，不声，也不响。 贾世子又笑了：“我好歹也算是入了萧将军眼的人，我会护她周全的……” 这又是一箭，这次戳到了韩允钧的痛处了。 “如果……”韩允钧想大气一点说点什么，却最终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不得不说，真正看着她走向他人，那种滋味，比他想象的还要痛苦。 可是，拥她入怀…… 不行……他不能毁了她。 贾世子像是看清楚了韩允钧的挣扎，他太清楚人在不知道自己将来生死的情况下会有什么样的想法。不过，连自己感情都不敢承认的人，凭什么来保证别人的幸福。就冲着这一点，他韩允钧就算贵为皇子，嫡皇子，也不配站在小明珠的身侧。 216、结束了？ 墙那边的萧明珠听不到韩允钧和屈世子简单而又锐利的交锋，她惊讶地看着背后空空的商嬷嬷：“莲心呢？” 商嬷嬷这才从陌生男人抱着自家姑娘从白墙那边跳了过来的震惊中缓过来，急忙移开震惊到了极致的眼神，指了指身后某处：“江姑娘在前面的花房里。” “什么，你怎么将她独自留在花房？”萧明珠提起裙子就往商嬷嬷所指的地方跑。 商嬷嬷紧随其后：“江姑娘不是一个人。” “哦，谁陪着她，她醒了吗？”萧明珠脚步没停，声音也没变。 商嬷嬷从她的声音听到了焦急紧张，却没有不信任的成份，她柔声解释：“我带着江姑娘回来后，就遇上了之前给我们送吃食的小丫头之一，她应该是二皇子的人。我想着，现在不是回去的最好时机，于是，我将江姑娘交给了她们暂时安顿在了花房里，自己回来等姑娘……” 萧明珠倒不觉着商嬷嬷相信那两个小丫头有什么错，只是她不解：“为什么现在回去不妥当？”问完，她自己也想到了，只怕她和莲心离开包厢的事被有心人给撞破了，于其现在冒失的回去，还不如给人一个完美的借口。 老远看到花房那透着灯光，近了才看到江莲心倚靠在门边朝着这边张望，瞧见人影后，江莲心瞬间进入屋内，但门没关上，还留着一条缝。萧明珠抬手挥了两下，江莲心像是辨认出她们了，如只乳雁般飞了出来，径直冲进萧明珠的怀中，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 “别害怕，没事了。”萧明珠搂着她的肩安慰着，两人进了花房。 这个花房不大，但干净又漂亮，中间还有桌椅，四个空荡的角落里都有烧灼得极旺的大火盆，一进来，只觉着热气炙人，浑身的寒意一下子都驱散掉了。 屋内的两个小丫头立即过来给萧明珠见礼，萧明珠点了点头：“你们谁去我包厢里与丁大姑娘说一声，今天的星星极好，让她也过来瞧瞧。” 两个小丫头同时屈膝，出了亭子，一个跑去传信，一个则守在了亭子外面。 亭子里没了外人，江莲心也缓了过来，她迟疑着问：“萧姐姐，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虽然她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自己被人袭击打晕的事还历历在目。 “嘘！”萧明珠做了个手势，眨巴了两下眼睛：“危险还没过去，可不能乱说。”江莲心被她给唬住了，急忙擦掉眼角的泪，一个劲的乖巧点头。 没一会儿，丁微来了。 丁微很谨慎，并不是自己来的，她还将丁大夫人也给拉过来了。 看到平安无事的江莲心，丁微悄悄松了口气，她快步过去，搂住江莲心在她的胳膊上轻掐一把，笑道：“哎哎，你们两个也真是的，瞧着这夜景好就挪不动脚，也不让个人早点回去给我报个信儿，就留我一个在屋内无聊。” 江莲心在萧明珠被她这一提示，之前惊慌的心情也平静了许多，面对丁大夫人时倒也没露出什么马脚，笑着应了丁微的话：“人家本来是想找萧姐姐说说悄悄话的……结果，这星空太美了，然后就忘了……” 丁大夫人扑通一声笑了起来，手指点头江莲心的额头：“你啊啊，你再过两年也该要议亲了，怎么还是一身的孩子气呢。” 江莲心转身扑入萧明珠怀中，跺着脚：“表姨……您……人家不与你说了啦……”小女儿态尽显。 萧明珠轻拍着她的肩头，凑到她耳边，却以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道：“你急什么，丁大夫人要是有好人选，也得先紧着丁微挑选，暂时还轮不到你的。”“对啊，对啊。”江莲心也冲着丁微挤眼。 丁微原本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没承想她们就这样扯到自己身上，扑上去要撕萧明珠：“我可没招你……”萧明珠径直将江莲心推到丁微身上，江莲心就趁机挡下了丁微，丁微叫嚷着：“过来，你还跑……” 旁边丁大夫人轻笑了两声，过去一手拉住一个，“好好，别在这里呆了，回去回去……一会儿就该送圣驾了，之后你们上街上逛去，那花灯绝对比天上的星星好看……” 出乎萧明珠的意外，她们回到了自己的包厢里，路上竟然没有碰到一个人。 对方没有后招，就这样结束了？ 萧明珠都忍不住与008叨叨：“边上有没有人要监视我们？” “没有啊。”008很尽心，可是现实再次打击了它一把。今天晚上真是个好机会，危险四伏，可是它除了在找到江莲心的事上起到了作用外，其它根本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哎，要是它只有这点作用，什么时候才能得到宿主的看重啊！ 左楼上的一个窗户关上了，窗边的人转过身来，走回到桌边，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不喝，却拿着盛了八成满的茶杯在手中灵活的玩把着，让旁边人看得心惊，主子要是一杯热茶劈头盖脸砸过来他们也就这样受了，要是主子手指慢那么半拍，一个失误没拿住杯子让热茶给烫了，那他们全家几条命都不够偿的。 就在众人等着心快提不住的时候，那人才慢悠悠地道：“一切尾巴都收拾好了吗？” “都已经妥当了，绝不会让人查到与我们有关。”下面的人没松气，反而心捏得更紧了。不过他们也想不透，一切都安排得那么妥当，诱饵抓到了，目标也引过来了，最后目标到底是怎么消失的。 “左楼出现的那个婆子已经查到了是什么人身边的吗？” 下人一楞，马上道：“那个婆子是从二楼辛字房里出来的，暂时还没查出是哪府的。” 那人不再做声，轻轻的一抬手：“出去吧。” 众人提心吊胆的退出了屋子，整间包厢里只留下了男子一人。 “今天这事，还真有点奇怪了……”男子仿佛在自言自语。 一个旁人听不到的小女娃声音响起，娇娇柔柔的，一听就能让人的心软得滴出水来：“夜哥，你觉着哪儿奇怪，是萧明珠神秘的消失吗？” 217、九夜的任务 “她哪是消失，是有人帮了她。”夜哥邪魅地一笑，与之前人前的那个形象完全不一样了。 “啊……”小女娃真的很惊讶：“那个人不是说那个时候二皇子，五皇子都在自己的房内，根本没有出去吗，那是谁救的她？不对啊，盯着她的人不少，那些人怎么就不趁这个机会与她闹出些啥来，生米做成熟饭呢？” 她可是清楚的记得，在古代女子的名声很重要，这大半夜的要是让人发现萧明珠和一个男人在一块儿，萧明珠要是不嫁给那个男人，这辈子就没法再嫁他人了。 “那两人没出去，不代表他们没有布下眼线，要不然二皇子也不会去得那么快。虽说这楼里盯着萧明珠的人不少，但是在皇上没有明显表态之前，一般人还是不敢沾染上她的。与其算计萧明珠，想借着萧明珠在那两人面前讨好邀功的人更多。”九夜的心情很好，难得一次的替自己的系统解释。 有意思啊，真是有意思，他很久都没有碰上这么有意思的人了。 最初他接任务，只不过是想来玩死那个坑死了张楠楠的人。他的玩具，可不是由人随便折腾的，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至于他自己的任务，当时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他的那个委托者……就是一个二货！ 明明可以拼身份，拼颜值，拼实力的，可偏偏要将自己弄成一个苦兮兮的痴情者。为了一个不正眼看他的女人，劳心劳力，最后还把自己的命搭上给那女人铺路，至死还不悔。 他的委托要求，还是帮那女人得到幸福！ 幸福，什么叫幸福？ 他认为对于所有世界的女人而言，不外乎是有权、有钱、有貌的男人对她痴心一片，上演痴心王爷的那一套。系统在这边的九成九功能不可以再使用，但是评价功能还在，只要那个女人的幸福感达到一百，他就算完成任务了。 他也清楚，要完成这个任务，不外乎就是两个办法。 他来的时候，时间还好，那个女人与她心中的男神还没碰上面，他只要暂断了那个女人与她的男神见面的机会，让那个女人先一步爱上他，再宠上一阵，就不信那女人的幸福感不倒爆棚。另一个方法，那就是他帮那个女人斩断她男神和另一个女人的缘分，从而让男神心中只有那个女人，让那个女人心想事成，促成他们的婚姻。 要他虚情假意的去骗一个女子的感情，不是他做不到，而是他嫌这个办法麻烦。他对人原本就没有什么感情，哪怕是假的，也不耐烦与一个女人过多的纠缠。于是他选择了后者。 过来时间没几天，但他已经将自己的身份，以及自己将要完成的任务有了一个仔细的了解了。查到那女人的男神将瞧上的人是萧明珠，所以，他才布下了今天晚上的计策。 他与萧明珠无怨无仇，甚至都没有见过面，任何人都不会想到她会算计萧明珠。结果，在自己的地盘上主场做战，还布下了这么周全的计划，最后还是失败了…… 真不愧是主位面，时时刻刻都有惊喜，让他身体里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九夜伸手抚了一下自己的嘴唇，邪魅地用舌头舔了一圈，好久没有这种让他有兴奋的感觉了！ 有意思，真有意思。 看来，他的目标人物除了弄坏他玩具的人，得多加这个萧明珠了！ “夜哥……夜哥……”小女娃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不搭理自己，委屈地道：“都是我不好，我的权限不够，要是我能打开搜索功能，将四周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的了，今天的事就不会失败了。” 主位面，她一来就觉着哪哪都不舒服了，真想宿主马上完成任务，他们尽快的离开。 “嗤……”九夜轻笑：“权限，除非吃下主位面，不然你可别想了。” 小女娃受到了一万点的爆击。 吃下主位面，这可是任务者和系统的坟场，只怕任务者空间里的九成任务者和系统前仆后继地填进来，那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何日的事了…… 她根本就不去幻想。 “好了，没你的事，回去吧。”九夜的耐心用尽了，不想再与自家系统扯什么，伸手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丢，整个人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 萧明珠等人回到屋内后没多大功夫，圣驾就要离开了，她们只得又起身下楼去大厅送圣驾。 皇上登上了龙辇，屁股还没坐稳，就看见韩允钧跟着爬了上来，他皱了皱眉角，伸手拉了他一把，“怎么，你也回去？今天可是元宵，你不去看看花灯？” 看花灯？ 韩允钧苦笑，他看什么花灯，就他这身子是骨，是能走，还是能挤，还是能扛冻。有他在旁边，只怕她什么也做不了。 再说……她身边不是有了一个比他更适合的人了吗？ 看着韩允钧一脸没什么兴趣的样子，皇上迟疑的皱起了眉角，只是眼下根本就不是能说这个的时候，只能按捺下好奇，先回宫再说。 皇上一走，云华楼的权贵们想离开的也都能走了。萧明珠她们不想在这云华楼里再呆下去了。 “阿微，你与莲心就跟着你祖母回府吧。”萧明珠觉着这样最好。 丁微不放心：“你要独自回府？不行，我这就去与祖母说，让她先派人送你回将军府，之后我们再回。” 萧明珠摇头：“我还想逛花灯。” 离了云华楼，没了丁微和江莲心，她想看看能不能引出那个幕手黑手来。 “不行。”丁微和江莲心一人一支胳膊，拉着她大有她不应下就不松手的架式。 萧明珠的窘态正好被走过来的贾世子看了个正着，他没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 丁微耳尖，寻着笑声望去，正好与贾世子看了个脸对脸。 “不知公子……”丁微小心翼翼的挪动步子拦在萧明珠的面前，客道而又生疏的询问。 贾世子伸手指了下萧明珠，开门见山：“我会送她回去的。” 丁微怔住了，这人是谁，好像与明珠很相识的样子。 她用目光询问萧明珠，萧明珠抓了抓脑袋，道：“他是贾世子……”好吧，她真不知道他更多的身份了，连贾世子这个称呼她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218、关系明显不一般 看着萧明珠迟疑了老半天才介绍的样子，而且在说明眼前男人身份时言语里明显透着不确定，丁微真想抱着她的脑子狠狠的摇一摇，到底熟不熟啊！ 不过，姓贾的世子，好像就只有镇国候府的贾世子了。 丁微瞬间觉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危险了！ 主要是这个陌生的男人出现得时机太过于蹊跷，难道他与今天晚上的莲心失踪事件有关？难道今天晚上发生的那些事，只是想接近明珠？ 丁微的脑海里迅速的闪过无数个可能性。好吧，这也不能怪她，自打出了赵仁卫陷害的那事后，她就不敢相信什么感情，什么事都希望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才敢放心。 丁微瞅向江莲心，江莲心摇头，她今天没有见过这位世子，倒是旁边的商嬷嬷认了出来，这是之前那位送自家姑娘回来的男子。 贾世子在她们诧异的目光打量下，面上没什么表情，冲着丁微点头示意了一下，就旁若无人地对萧明珠道：“现在走吗？” “哦，还要等一下。”萧明珠也习惯性的随意回答他，转身对商嬷嬷道：“屋内那些还没吃完的小吃都可以带回去吗？” 贾世子皱眉，不耐烦地道：“别要了，一会儿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好吧。”他的言语中不自觉的透露出了几分宠溺的味道。 “真的，你可别骗我。”萧明珠闻言立即欣喜地回头，连眼睛都笑弯了，伸手就将贾世子腰间挂着的那个荷包取了下来，大大咧咧地打开查看了一下，嘴上还道：“我得先看看，你带了多少银子……免得到时候……” “明珠！”丁微急了，伸手去夺荷包。 “咳咳……”商嬷嬷也急忙咳嗽提醒，并且挪动自己的脚步挡住了旁边人的目光。 可惜，她们两个的动作还是慢了一些。 最近萧明珠一直是京都流言中的风云人物，而重新归来的贾世子也是大家在意的头号人物。当这么两个人碰到一起时，怎么可能不吸引旁人的好奇目光呢。 萧明珠和贾世子简单的这几句话和几个动作，所有人的心底都有了一个识知。 这两人是相识的，而且很亲近，关系明显不一般啊！ 只是，这两人是最近相识的，还是以前就相识了。 这个问题在所有人的心中都猜测着。与他们两人无关的旁人以及老成一些的人，想事后再仔细查查这两人的情况。但有些人却根本就忍受不了，迫切的需要一个答复。 “萧明珠！”随着一声咬牙切齿的喊声，韩允昭阴沉着脸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走了出来，他的这样子落在外人的眼中，跟一个抓奸在床的男人没两样。 韩允昭一出现，旁边想看热闹的人也就用自己最快的迅速撤退了，原本人满为患的大厅一下子就空空荡荡了起来，只留下小猫两三只了。这看热闹是得劲，不过皇家的热闹可不好看，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萧明珠见众人都走了，也伸手推了一把丁微和江莲心：“你们走吧。”她连皇上和韩允钧都不怕，更加不无惧这韩允昭了，只是她不想再因自己的事儿而连累了自己的朋友。 “可……”江莲心想说什么。 丁微倒是更能看清楚事实，拉起江莲心就走。 “表姐……”江莲心不解，丁微一个眼神就让她闭嘴了。她清楚，自己留下没用，帮不到明珠什么，还不如先离开，免得让明珠为难。万一明珠出了什么事，自己没受牵连，也好去求祖母和母亲替明珠想办法。 韩允昭快步过来，推开商嬷嬷，手都快指到萧明珠的鼻子上了，气愤还没冲晕了他的头脑，知道理智的压低了声音：“好啊，真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二哥为她付出了那么多，甚至因为自己的一些小失误都冷落了自己，而她却在这堂而皇之的与其它男人眉来眼去的！ 他为二哥看错了人，而感到委屈！ 萧明珠伸手就拍开了他那只快暴出青筋的手，不耐烦：“我是什么样的人，关你什么事！”少到她面前来，看到他就想起他母亲那张令人厌恶的嘴脸，她就有一巴掌打上去的冲动。 萧明珠无礼并且丝毫也不在意地举动更是激怒了韩允昭，可是他拿萧明珠又没有办法。打？他一个男人总不能打女人，再说自己也打不过！指责？萧明珠好像根本就不在意什么面子名声的！再说……他还不知道二哥现在是怎么想的，他可不能在二哥对萧明珠失望之前冒失行事，不然，那就等于在伤害二哥。 韩允昭所有的怒气，最后都聚集到了贾世子的身上，他笑了，大声地赞许道：“看不出来，真不愧是镇国候府的世子，好大胆量啊！” 有胆到跟自家二哥抢女人！ 镇国候的世子？ 萧明珠的嘴巴已经张能塞得下一个鸡蛋了。 不过，眼下韩允昭在，她先得对外，等打发走了韩允昭，她再与坏人好好的算一算这笔帐。 已经得到消息的镇国候夫妇和贾家二爷夫妻都匆匆赶了过来，镇国候伸手将贾世子推到了旁边，面上都带着笑向韩允昭：“不知阿仁哪儿得罪了五皇子，我替他向五皇子赔罪了。” 韩允昭只是将目光移到了萧明珠的身上，冷笑了两声，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好吧，那两声冷笑仿佛像两把刀，径直扎在了镇国候夫妇的心头上。 他们又不是没有年轻过，哪里会不懂的眼下的局面。 “仁哥儿，随我回府。”镇国候有些架不住了，之前他才因二弟的事儿被皇上给呲了一顿，他可不想自己的长子再与皇子搅上什么关系。 贾世子退了一步，避开了镇国候的手，半点也没有妥协：“父亲母亲先回府，我陪萧大姑娘看完花灯，送她回府后，就会回来的。” 镇国候夫人都快倒了，自家这儿子到底懂不懂眼前的局面啊。这萧明珠可是被皇后赐了凤钗的人，等于是皇家替皇子定下的女人，自家儿子这举动，是要撬皇子女人吗？他就没看到五皇子刚才那脸色吗？ 219、赏花灯 “你不回去？”镇国候怔住了，自己家这儿子不傻啊，他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他竟然一点也不想想自己为何要这样极力阻止。难道，他真看上了这位萧大姑娘？不可，千万不可！ 镇国候还有些理智，没当场发飙。好吧，面对这个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长子，他实在是飙不出什么脾气来。 贾世子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可能回来得有些晚，父亲母亲别担心。” “仁哥儿！”镇国候夫人伸手想去拉贾世子，贾世子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镇国候夫人的手。 嗤……旁边的贾二夫人笑了起来，连萧明珠都瞧得出来，她脸上明晃晃的是幸灾乐祸。“看来仁哥儿与萧大姑娘很是络……啧啧啧，这萧大姑娘真是个美人儿，让人一瞧就忍不住心里喜欢，怪不得……”她的话没说完，但是人都想得到，那半阴半阳之后的话语必定不会是什么好词。 萧明珠更是能明显地感觉得到，贾二夫人身上那直面扑过来的恨意。 呃，这位夫人……自己认识啊。 更没有打过这位夫人的脸、也没揍她家男人吧，干嘛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008马上提醒：“这位就是你在宫门口碰上的那个贾大姑娘的老娘了！据说，她女儿曾经是皇后替大皇子选妃的候选人之一。” 萧明珠也不懂，这与自己有半个铜板的关系吗？ 不过，不懂归不懂，被人欺负了，就得狠狠的还手。 萧明珠根本就没过脑子多想，径直道：“是啊，怪不得皇后因为我而冷落了贾大姑娘。” 这话根本就是直戳贾二夫人的肺管子，贾二夫人闻言，原本幸灾乐祸的笑脸一下子阴觉得都快拧出水来了，手指着萧明珠，却拿萧明珠半点也没有办法，最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萧大姑娘知晓就好。”说罢，拉着从头到尾也没有说过一个字的贾二爷走了。 萧明珠疑惑地望向贾世子，知晓，她该知道什么？难道她认为是自己抢了她女儿的机会？ 贾世子差点没笑出来，伸手下意识地去摸萧明珠的头发。 镇国候眼疾手快，迅速的挥手将贾世子的手给打开，严肃指责：“仁哥儿……男女授受不亲！” 贾世子倒也不恼，“父亲还有事吗？拖得太晚，不好……” 太晚！ 镇国候明白了，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让儿子改变主意，而眼下这四周都是眼线的云华楼也不是说事的好地方，他只能憋屈的拉着夫人，妥协了：“早去早回。太晚了……只怕将军府的老夫人会担心……” 贾世子只是挑了挑眉，并没戳穿老爹那变相让他早点回府的借口。 韩允昭走了，镇国候夫妇也退让了，再也没有人能拦下萧明珠和贾世子一同逛街赏花灯的念头了。 萧明珠与贾世子离开了云华楼，两人很随意的逛着。 街上的人很多，身边的下人时不时被挤得离开了他们的身边，贾世子拉着萧明珠，让她走在自己的身前，小心的将两只手臂圈成半圆，将挤来撞去的行人给挡开，不让任何人碰触到了她的衣角。那照顾周全的劲儿，让商嬷嬷都忍不住皱眉，更别提后面跟着的那些尾巴了。 萧明珠从这个摊子逛到下个摊子。 好吃的，尝！ 好玩的，玩！ 有趣的，买！ 吃不完的，丢给贾世子。 玩不赢的，让贾世子帮着“报仇”。 买的东西拿不下了，全部丢给贾世子身边的人拿着。 商嬷嬷看着那几乎忘却了身边还有旁人的两位，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过，她能确定，自家姑娘与那位镇国候府的贾世子真的很熟！ 但再熟，也不能让这两人一直就要这样下去，这落在旁人的眼中……哎，该看的都看了，藏也没啥藏头了。只不过自家姑娘再这么吃下去只怕今天晚就得胀食了，还有那么多的东西，到时候怎么拿回去！ 商嬷嬷挤过去，笑着劝道：“这也猜了好大会儿了，要不，先回去吧，明年再来逛。” 萧明珠可不干了：“嬷嬷，你也说明年才能再逛，今天不尽兴我可不回，不然就得后悔一整年了。” 商嬷嬷没办法，只能求助地看着贾世子，贾世子倒是像了解商嬷嬷的担心似的，指了指面前的一个酒楼：“明珠，我们去那儿坐会儿，顺便让下人将那些东西先送回马车里。” 萧明珠笑着点头，只要不让她现在回去，她什么都答应。 商嬷嬷也没法子，只能跟着他们去了旁边的酒楼里。 酒楼不大，倒也干净。贾世子原本想要二楼的一个包间，可惜二楼包间没了，两人只能委屈进了一楼靠里间的大包间暂做休息。 小二送上了茶水，点心，商嬷嬷仔细的检查之后，垂手立在了旁边。 贾世子和蔼地让小二又搬了个小桌子进来，让商嬷嬷与自己的小厮也坐下歇脚。瞧着对面的小厮放开了吃喝，商嬷嬷也没客道，只坐下了，但没有吃喝。可是没一炷香的功夫，她也爬在桌上睡去了。 萧明珠看了眼商嬷嬷，在桌下用脚踢了贾世子一下：“坏人，你要干什么。”进屋她就感觉到了屋内有一种香味，不是寻常的茶香，里面透着一股药味。不过，她信得过坏人，也就没吱声。 “你自己想啊。”贾世子挪开脚，不让她踢着自己。 萧明珠不淑女地翻着白眼：“有你在，我要想什么。” 贾世子怔了一下，指着萧明珠恨铁不成钢：“你啊啊，让我说什么好呢，这回京都也有小半年了吧，欺负还没受够是吧。” 萧明珠手一顿，说起这个，她真觉着有些委屈。哎，回京都的这小半年，是她这辈子过得最辛苦的小半年，她真个都不像自己了。她无力的爬在桌上：“我好想回去。” 旁边白墙无声的滑开，两个人一前一后，慢悠悠的走了过来：“可惜，回不去了。” 萧明珠回头，瞪圆了眼睛跳了起来，径直就扑了过去：“啊啊……书呆子，疯子，你们怎么也来了！” 从她离开青石山已经半年了，她真是想死他们了。 220、你们都是谁 前面那人着雁青色长袍的男子急忙伸手挡住她：“不可，贵女需要宠辱不惊，笑不露齿，行不露足，你这样成何体统……”他正说着，萧明珠眯了眯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翻转了九十度。 男子大叫：“痛痛痛……要掉了，快松手……疯子，帮我一下……” 男子身后的被称为疯子的那个穿着鲜艳桃红色锦袍的年轻男子不帮忙，反而拍手叫好：“书呆子，你活该，早说了让你看着她别说教，你不听吧，这个好了！半年没痛过了，好好回味一下……” 书呆子：“……” 这还是不是好友了，得与他割袍断义一盏茶！ 萧明珠飞起一脚，那男子的嘴角幸灾乐祸的笑容很快就僵住了，他双手抱腹弯下腰去，半天也站不起来。 “天道好轮回！”好不容易夺回耳朵的书呆子揉着自己的耳朵，恨恨地；“该！”不得不说，他真怀念这种时光。 贾世子抽了抽嘴角，本想拦来着，看着萧明珠那紧绷的小脸，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他虽然说是习武之人，身手比只学过花架子的六艺的那两家伙强多了，但在小明珠的那一身蛮力面前也只有甘拜下风的份儿……哎，一力降十会……他还是闭嘴好了，免得惹火上身。 萧明珠两招到肉后，心里无比的痛快，自打回到京都后，她就没有这样的舒坦多了。 她坐了回去，手指着他们三个：“你、你还有你，你们三个既然来了京都，为什么不来找我？是不是嫌我麻烦！还有，他是镇国候府的世子，那你们两个呢，你们都是谁，一个一个给我交代清楚，要是有半点隐瞒，嘿嘿……”她揉了下双手，指骨咔咔做响。 “讲理，你要讲理好吧！”书呆子在另外四只眼睛的期盼下，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哎，谁让他的身子骨最弱，小明珠面对他不会下重手，那两个无良的人就常将他推到前面来当挡箭牌。 书呆子一抹脸，认认真真跟萧明珠掰持，“又不是存心瞒你，老道士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进了观门就不准再讲俗家的一切，我们三那个时候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个命能回来，怎么可能对你说。再说！我们也不知道你的身份啊！在老道士的嘴里，萧跟小，有区别吗？” 萧明珠被他说得一楞一楞的，仔细想想，好像也是那么回事。 疯子也立马举手补充：“我也是今天碰到他们两个，才知道他们两身份的，噗，他姓贾……假……”话没说完，他捧腹大笑了起来，“小明珠，你想想他的全名！” 萧明珠看着贾世子，一下子也反应了过来。 坏人之所以被她称之为坏人，因为他的名字叫豪仁（好人）…… 他姓贾……贾豪仁……假好人……还真是个坏人！ 萧明珠也笑得拍着桌子直不起腰来。 贾世子瞪了那疯子一眼，冷笑道：“白相爷府的白三公子，你那名儿能比我能好到哪儿去！” “那开心不就叫做白开心？”萧明珠笑得更不可收拾了，她的手指着之前的书呆子：“西望……那你姓什么。” 书呆子的脸色也很难看。 贾世子秉着在死大家一起死的精神，很不地道的也揭了书呆子的老底：“他姓梅。” 好吧……萧明珠实在是没有想法了…… 她爬在桌上笑着，直到三个男人的脸都快被她笑青了时，才不得不强行捂住嘴忍了一下来：“哎，你们家老爹是不是缺心眼儿，怎么会替你们取了这样的名字？”哎，相比之下，她的名字，萧明珠，真个是好太多了。 那三个男人不约而同的瞪着她，可惜，一点用儿也没有，他们不得不放弃了这白费力的威胁。 之后，由梅西望做代表解释：“据说，我们出生的时候正好与二皇子的年龄差不多，当时先帝还在，先帝拿了一堆替二皇子取名剩下的字让我们的父亲随便抽一个字做为名字，谁知这挑出来的字与族中的这一代的辈字相组合，再上加我们三原本就有特色的姓，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好吧，先帝赐的字，谁也不敢说什么，更别提换了。 萧明珠还是没忍住，爬在桌上又笑了个痛快。 “打住打住，长话得短说，我们花这么大力气找你是有事的。”梅西望的脸皮算是他们中最薄的，实在是承受不了萧明珠这种一点也不淑女的举止，轻敲了两下桌面：“关于萧将军的事，我们很抱歉，那个时候虽然我们已经离开新安了，但……如果那个时候返回去，说不定能……”小明珠的父亲倒是每月都会到观里来一趟，与他们也很熟，可是他们真不敢相信那文弱得比他更像书生，成天笑容不减的美大叔会是位铁血大将军。 萧明珠伸手在他的脸上拍了一下：“摇头，没事的。” 梅西望皱眉；“没事？难道你已经有了萧将军的消息了？”除了这个理由外，他想不出其它了，小明珠与她父亲的感情有多好，他们三个人可都是清楚的。看到萧明珠面上的笑容一僵，他又急忙摆手：“要是不方便说，你就别说。” “老道士他们都说，这是我父亲命中的劫数，只要渡过了，这一生就将平坦。”萧明珠不认为这与他们有什么可以隐瞒地：“老道士还说，他给我点的父亲的灯没灭；杨道长也说，我父亲不是个短命之人。” 贾豪仁三人楞了下，都不约而同的点头，命理那种东西，他们都信。他们也相信老道士和杨道长都不会随意拿这种事来敷衍小明珠。 看来，这件事他们都忙不了。 白开心伸手在萧明珠的肩头轻拍了一下：“萧将军不在的时候，你别怕，一切有我们呢。” 梅西望将白开心的手拍开，“不行，我们两个暂时还是不要让人发现与小明珠相熟来得妥当。” 白开心怒了，一把揪着梅西望的衣领就把他给拉了起来：“书呆子，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要看着小明珠受人欺负不管？你要怕事，你要守你家那些个酸腐的旧规矩你就滚开，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可别拉上我！” 221、给摆了一道 萧明珠也不干了，双手拍桌：“怎么，你们什么意思，不想管我了？你们等着，青石山远，可是清风观近呢，信不信我立马找杨道士去！”她见到他们，像是在外受了欺负的小孩子找到了大人撑腰，整个人一下子都彻底的放松，梅西望那话，真让她觉着自己委屈了。 杨道士？ “杨道士也在京都？”白开心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 萧明珠这下得意了，“你们还不知道吧，杨道士就是木玄真人！”她说出来后，见他们三个人脸上根本就没有惊讶的表情，整个人又怒了：“该不会你们早就知道吧！” “知道。”这三个人这次倒是异口同声的应了，他们年幼的时候，也没少见木玄真人。要不是木玄真人出现，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最后跟着的那个邋遢老道士就是老神医。 “混蛋！”萧明珠再一次觉着被欺负了。 为什么就她一个人不知道！ “好好，不气，他在我们面前是高不可攀的真人，在你面前只是杨道士。”梅西望又担任起了顺毛的工作。 “别岔开话题！”白开心一把推开梅西望：“说，说清楚。” 贾豪仁可是知道白开心那个说一出是一出的性子，怕他真将梅西望给揍了，急忙上前拦住他：“开心，你知道我今天碰到小明珠是什么个情况吗？”在白开心的怒视中，他将今天晚上的事大概的说了一遍。 白开心的脑子与他的冲动性子一样的快，他将今天晚上的事与之前听到将军府的传闻加到一块儿，迅速就明白了萧明珠的处境：“看来，不少人家都盯着小明珠，想要毁了她。” 现在想来，萧家族中那边的事根本就不叫事儿了，只要萧将军没事，只要萧明珠依旧得宠，萧家族人根本就玩不出什么花样来。真正要担心的就是那些盯着皇子妃之位的人家，小明珠成了他们荣华之路的绊脚石，他们必定会不惜一切的代价要解决掉小明珠的。像今天晚上，要不是小明珠碰上了豪仁，还不知道最后会怎么样。” “那也不会怎么样啊。”萧明珠满不在乎地插嘴道“谁怕谁！” 她不想忍，也有人教她不用忍的。 她这话一出，就见面前三个人六只眼，都瞪在了她的脸上！ 她当下就心虚了！ “不会怎么样？”梅西望最先反应过来。 白开心也习惯性的给她泼冷水：“你好大的口气，你认为这是青石山啊。就算有真人护着你，只怕也防不住那么多的狼！” 贾豪仁漆黑的眼睛暗了暗，记起之前在园子里碰到二皇子的事，当下有了个不好的猜想，带着些酸味道：“背后要是有人给她撑腰，她还真能拿这当成青石山。”当时二皇子的表情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他可以肯定，二皇子对小明珠是真有心。 眼下，他想知道，小明珠对二皇子是个什么意思。 这话一出，屋内另外两人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什么意思，拿京都当成青石山？ 青石山老道士最大，这是京都，皇上最大…… 豪仁在暗示什么，难道这件事还有什么隐情。 看着萧明珠明显心虚游离的目光，三个人的人同时扑通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事在他们缺失的这六个月里悄然地改变了。 白开心冲梅西望使了个眼色，梅西望开口：“明珠，那支凤钗代表什么，你应该明白，那皇上皇后的心思，你猜得到多少？” 白开心一巴掌将他推开：“你说得这样绕，她听得懂吗？小明珠，西望是在问，你知道皇后有意将你许给谁吗？” 萧明珠坐直了身子，认认真真地打量着眼面的三个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们，她的目光向三人都给看毛了。 “不会我们中有谁是假冒的吧。”白开心忍不住伸手去捏西望的脸皮，被梅西望嫌弃地拍开了：“拿来你的油爪子。”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小子一直在拿手抓着油爆花生吃。 萧明珠仔细想了一下：“我上次进宫的时候，宁嫔曾半路将我拦了去，说皇后有意将我许给二皇子。” 二皇子！ 屋内三人都有些坐不住了，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老道士！ 皇上没办法将二皇子送到青石山，就想变着法子从小明珠这边下手吗？这样一来，也就说得通皇上为何对小明珠格外的恩宠了。 萧明珠看着他们三个人紧张而又不安的脸，嗤的一下笑了出来：“你们别费那脑子了，卢嫔说的未必是事实，再说事实又如何，我与皇上做了个交易，拿了老道士给我的药向皇上求了个婚事自主权。” “不……不是吧！”梅西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还有这种做法？他忍不住冲着萧明珠比出了大姆指：“厉害！” 这才是小明珠的风格，行事让人永远也想不到。 不过…… 贾豪仁一直在留意着小明珠的神色，看到她脸上几乎没有失落，不由的有些怀疑自己的猜测了。 “这事没这么简单吧。”白开心真是狡猾如狐狸白相的儿子，心眼儿比寻常人要多好几个眼，想得也比常人要多：“皇后可是大张旗鼓的则下的凤钗，你求了外婚事自主却没有人知道，也是，传出去也不好听，哪有姑娘家家婚事自已做主的，你摆明是被皇上给摆了一道。” “……”萧明珠瞪圆了眼睛。 一股无力感袭击了她，好吧，她对这种小诡计真是不拿手，如果要是能直接挥拳揍一顿就直接解决问题就好了。她拍着桌子气愤地道：“怪不得，皇上说要有人亲自去他面前求亲，他就封我为郡主，替我们指婚。敢情他就想定了，根本就没有人敢去他前面去求亲！” 白开心点头，飞快地打量了一番萧明珠后，道：“是，在大家都知道你是内定的人选的情况下，哪个敢冒这险跑去皇上面前向你求亲。你没看到，之前豪仁坚持要陪你逛花灯，镇国候两夫妻那个急得上房的样儿……” 好像，是那么回事哦。 222、儿戏 萧明珠想了想，一脸的懊悔，没一下，她又笑了起来，手指着面前他们三人：“谁说没有人选，你们三个不就是人吗，众人难道你们都不想帮我？” 梅西望一口茶径直喷了出来。 白开心被花生仁给卡着了。 拿手托着下巴的贾豪仁手一歪，下巴径直磕在了桌子上。 看着三人这样强烈的反应，萧明珠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也是，我自己想一下也觉着浑身上下不自在，怪不得你们反应这么大。那……你们说我来个抛绣球选亲，好不好？” 梅西望抹了一把嘴角的茶渍，愤怒地指责：“婚，将行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也，故君子重之。你怎么能这般儿戏。” 萧明珠眼角微抽，直接无视了某人那带着强烈指责的目光，“二姓之好，以事宗庙？得了吧，现在老爹不在，还不知道多少人在等着算计我呢，由得着我重之再重之吗？于其到时候让人祸害我，我还不如先找个人祸害呢，反正我还年轻，耗上几年再说，大不了到时候再把婚一退，双方落个清净无瓜葛。” 看着萧明珠无所谓的模样，这三个人也不知道该气好还是该替她委屈才好。她就不知道退婚对女儿家的伤害吗？那会影响她将来议亲的，万一她将来议亲对象在意这点，那该怎么办。 啊呸，小明珠不在意，萧将军不在乎，如何会挑一个在意的人呢？ 三人，同时松了口气。 白开心罪恶的小手往梅西望的手头上探去，“书呆子，你又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哪会让自己吃亏的。 梅西望抓着他做恶的小手，怒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手油！”刚才这小子就一直拿手抓油爆花生仁吃，现在是想抹他头上吗？ 就在他们两人松了口气时，贾豪仁却没有与他们两个同步，一反常态很认真地道：“与其找个陌生人，还不如找我来得默契，至少，我不会阴你，害你。” “豪仁！”白开心和梅西望都怒了，他们三个不是早就达成了一致了吗，这小子干嘛，想偷跑？ 贾豪仁道：“有些话要说出来的。”再不说，以后就怕没有机会了。 行，你真行！ 白开心瞪了贾豪仁，不甘示弱：“我也行。” “算我一个。”梅西望也不再含蓄了。含蓄有什么用啊，话要是不说穿，只怕小明珠儿孙满堂了也不会明白他的心意的。 这下轮到萧明珠不解了：“不是吧，你们不觉着怪异吗，有些像乱伦。你们不用这样牺牲来陪我演戏的，姻缘不就是个命吗，说不定就是命中注定。” 面前的三个人，都是在心底一声轻叹，然后移开了眼睛。 他们虽然年轻，但因为大病过多年，多年求医的路上，他们看遍了人生百态，也经历过了许多人没有经历过的痛苦，又在观里呆了那么多年，可比寻常人知道更多玄乎以及玄的东西，哪会不信命呢。 老道士曾经说，婚姻都是前世修的，有缘无份的人都是前世欠下的债。 他们三个，都是与小明珠命中有缘的人，要不是小明珠，他们三个早就活不到现在了。可是，那时候他们年纪小，气盛，又因自己身体上的病痛而心性都比常人来得偏执，才会做下了许多的傻事，比如推开了关心自己的人。待他们发现自己遗失掉了什么，许多事已经在日复一日中早就固定了下来，甚至看不到再改变的契机。 这叫自作孽，还是缘份没到？ 梅西望有感而发：“命由天定，运由已生，前者不能改变，但后者却可以民选择，二者合为一，才是人的一生。”没到最后一步，谁又说得清楚呢，他们有耐心，也愿意等待。 “哦！”萧明珠没往深处想，只认为他是在安慰自己不要太在意父亲眼下的劫数。她正想说自己也明白，脑子里的008大叫了起来：“宿主，宿主，你还记得后园子里的那个小丫头吗，她领着人朝着这边来了。” 008很兴奋，之前它救人事上并没有起到太多作用，现在又看到了表现的机会，马上跳出来彰显自己的存在。 萧明珠当即觉着不好了，嘿，这蚂蝗盯上还不放了！ 她坐立不安了，这要找个什么样的理由来与他们解释呢，要不要拿008给供出来？ 细心的梅西望查觉到了她的不安：“怎么了。” “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觉着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萧明珠用食指挠了挠脸颊，略带困扰地思考了片刻，最后只能比较含糊地道。 贾豪仁他们如临大敌起来，以往的经验告诉他们，小明珠的直觉非常的灵敏，根着她的直觉行事往往不会出错。贾豪仁拉起梅西望和白开心，催促道：“你们两个快走，不让人发现你们与小明珠相识。”暂时的隐瞒只是让那些在暗中算计小明珠的人忽略掉他们的存在，才可以让他们有机会破除掉那些人布下的阴局。 这次白开心没再炸毛，简单一句“知道了。”就与梅西望一起迅速地由他们进来的移动门进入到旁边的包厢里。 贾豪仁将商嬷嬷他们桌上的已经冷却的茶水倒掉，重新倒上了热的，然后唤醒了自己的小厮。 “主子。”小厮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比了个安静的手势，伸手将商嬷嬷从桌上扶起，取出一小块香在她的鼻尖一晃，迅速地松开手然后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商嬷嬷头往旁边一偏，还没嗑到墙上，她迅速的惊醒，看着面前瞪圆了眼睛的小厮，猛的回头看向萧明珠那边，当她看到萧明珠和贾豪仁还坐在桌边时，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小厮道：“这炉火旺，让人一下就乏困了。”说时，手特意碰了碰自己的茶杯，感觉到茶杯上的热度时，松了一口气。 萧明珠一边与贾豪仁东拉西扯的说话，实际上是在听008的现场转播。 008一直在盯着那个小丫头的动静，“那小丫头领着三个成年男子，两人分别去守住了前后门，另一个离开了，像是去报信了。” 223、为情所困 “哎，你说她到底想要做什么？”萧明珠不解，问008，找机会害她吗？可现在她与豪仁在一起，那些人要连豪仁一块儿害？ 008哪会给她什么答案。 她只得含糊地问贾豪仁：“你说，他们想干嘛。” 贾豪仁多年的相处也不是假的，马上懂了她的意思：“想那么多做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个儿的店还怕让别人给霍霍了？” “你的店？”萧明珠眼珠儿亮了。 贾豪仁摇头：“我没这闲功夫折腾这些。” 要赚钱，杀人放火才是金腰带，开个店与民利争能赚几个铜板。 好吧，萧明珠明白了，这必定是白开心的店，只有他才喜欢做这些赚钱的事儿。 两人大概坐了一刻钟，这其间也有小二敲门过来送点心，除此外倒也没有其它的动静了。萧明珠有些坐不住了：“我们走吧。” 贾豪仁想着这些功夫也足够白开心和梅西望安排妥当了，他当下也起身：“好，走吧。” 两人一块儿出了酒楼。 正好这时对面来了一群人，像是结伴看花灯准备过来歇歇脚的，其中某人看到了萧明珠她们，马上站住不动了。 “咦，耿兄，你看什么呢，哦，好一个不同寻常的小美人……” 耿直想阻止来着，一物更快径直砸到了那人的头上，那人吓了一跳，嚷嚷着：“谁，哪个长了狗胆，敢管小爷的事儿。” 这人不得得萧明珠两人，但有人却是认得萧明珠和贾豪仁的，急忙拉住自己的同伴，连连向贾豪仁和萧明珠赔礼道歉：“误会，纯粹是误会，望贾世子和萧大姑娘不要介意。” 萧明珠没搭理那些人，转身离去，贾豪仁却留意到了耿直那奇怪的眼神，他回敬了一记眼冷，这才护着小明珠离开。 这一路上他们都畅通无阻，没有人敢拦，但是不少看热闹的人都在打量着他们，直到他们两人都不见了，才有人壮着胆子道：“那萧明珠不是被瞧中的人选吗，怎么会与贾世子这般亲近？” “嘘……”有人低声道：“萧将军这一出事，只怕萧明珠就没了机会。耿兄，听说你与她也有过……” 耿直的脸色很黑，他气愤填膺地阻止了自己同伴的讨论：“我们一群读书人如何能当街这样议论个小姑娘，何况还是萧将军下落不胆的时候，岂不是有失读书人的风节。” 说是这样说，耿真的心里也有些不太是滋味，但很快却又平静了。 是他耿家在错在先，如何能怪人。 离开了酒楼，008再一次报告它的最新发现：“那些人没有跟上来，也没有与其它人接触，悄悄的混进了人群里离开了。” 就这样了，什么事也没有做就收手？还是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萧明珠不解。 贾豪杰却道：“别想了，明日就会有答案的。” 他有一种感觉，这件事与那一群年轻的学子有关系，他已经让小厮跟随过去打听那些人的身份了。 “好。”萧明珠应下，将这画抛之脑后。 从今天起，她不再是一个人了，这个感觉真好。 萧明珠一直玩到了明月当空才依依不舍的回转，贾豪杰看着她的马车进了将军府才离开。 两人的尽情开心与平静，倒是让许多人的这个晚上成了不眠之夜。 次日一大早，商嬷嬷匆匆叫醒了萧明珠：“姑娘，姑娘，宫中传旨，让姑娘即刻入宫。” 萧明珠一下子睡意全无：“什么事？” 商嬷嬷顾不上屋外还有人，压低了声音道：“程公公亲自来了，说二皇子病重……” “什么？”萧明珠瞪大了眼睛：“病重？” 昨天不还好端端的吗，怎么说病就病了，难道是，中毒？哎，她的那颗保命丸，可不能就这样白白地浪费掉了。 商嬷嬷摇头，一脸的沉重：“老奴打听不出来。”程公公的神色很严肃，脑门上都还没来得及抹掉的汗水，可见这事态紧张得让任何人都不敢大意。 萧明珠匆匆穿好衣服，梳洗了一番，出厅就瞧见一直站在厅前廊下张望的程公公，她也不矫情，径直就跟程公公走，一边走还一边问：“有没有派人去请木玄真人？” “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去了。”程公公道。 萧明珠径直上了府门口停着的宫里的马车，然后一路朝宫里驶去，马车进了宫门都没有停顿，一直狂奔到了韩允钧所居住的宫门口。 萧明珠下了马车，见这宫里比往常要冷静得多，殿外没有那一排排如同要死爹娘一般的太医和内侍宫人们。 萧明珠却突然感觉到一丝压抑。 她立在廊下等候，程公公进殿去禀报，没一会儿又出来了，他冲萧明珠打手势，示意她跟着自己走。萧明珠只得跟上，两人绕到了后殿。 萧明珠不解：“程公公，这是哪里？” 程公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领着她进了后面的一间厢房，然后推动了了厢房内的书架，书架滑开，萧明珠发现书架后居然是一间暖阁，程公公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又示意萧明珠跟上，萧明珠没办法，只能也跟了进去。程公公转身又将书架推回原处，低声道：“萧姑娘在这里先等一会儿。”说罢，他就在旁边站着。 萧明珠不解，刚想问，就听到正房那边传来了熟悉的长叹声，木玄真人？ 她当即不敢做声了，紧接着，她听到了皇上带着薄怒的声音：“真人，阿钧的身体怎么样，不是在好转吗，怎么又会突然出现眩晕。” 萧明珠马上屏住了呼吸，等着木玄真人回答。 木玄真人轻叹：“皇上，上次贫道就说过了，那药是良药，但却不是神药，二皇子不能劳心劳力，不能大喜大悲，眼下……二皇子只怕是在为情所困。” 说这话时，木玄真人心里也别扭得要死。 不明说嘛，就怕皇上心里也是大概有猜测的，明说，这摆明了是将小明珠往火坑里推。 萧明珠真的被木玄真人的话给震惊住了。 为情所困，韩允钧有心上人了？ 他有了心上人，为何还要对她那么好！ 他怎么会……怎么能……怎么敢…… 224、戳破 萧明珠此时满脑子就是不开心，不高兴，不乐意了！她甚至都想冲出去给韩允钧抽上两鞭子，将他甩在地上，狠狠地在他后背上踩上两脚。 太过份了，他怎么可以这样。 他怎么能喜欢别人……她有哪一点不好…… 既然喜欢别人，为何还要对她这么好，让她在不知不觉中习惯有他的存在…… 往后，她要怎么办，如何面对他？ 她不由的伸手捏住了那块藏在荷包里的墨玉令，甚至被令上的棱角咯痛了掌心都舍不得松开。 一直在观察着萧明珠的程公公诧异了，正常的小姑娘听到自己爱慕的对象心有所属时，不该是一脸的悲伤吗？萧大姑娘怎么是一脸被人欺骗，遭人背叛，一脸的失落外就没有其它了，好像是感觉自己碗里的菜被别人端去了似的仇恨！ 萧大姑娘这到底对二皇子是有没有情谊啊！ 哎，他打六岁起练习的察言观色，怎么在萧大姑娘这里反而不起作用了。 他聪明的脑袋，比九曲回廊还多的心思却偏偏没有想到，萧明珠根本就是想岔了！ 他不由得多想，皇上是不是猜错了，二皇子也是不是表错了情，这位萧大姑娘对二皇子并无情谊，要不然，她在听到二皇子为情所困时，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房内，皇上满是嘲讽的声音响起：“为情所困？哈，朕的嫡皇子乃是世间最高贵的人，一国美女，环肥燕瘦都任由他挑选，他何必为情所困？” 木玄真人看着皇上嘴角勾起那的冷笑，以及那言不由心的话，忍不住在心里念了一句：无量天尊，皇上您就嘴硬吧，贫道敢赌一个脑袋，您这是早就明白二皇子的心思了，只是没有办法，才不得不将贫道找过来演这场戏的。 您是想暗示贫道去客串一回红娘？还是想让贫道替您拿个主意？ 好嘛，这事关小明珠，贫道不想、不愿、也不能去掺和。 见木玄真人不语，皇上还故意问：“真人，你说呢，是不是这么个事儿。” 木玄真人见皇上这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式，忍不住心里叫苦。 哎，这要他怎么回答啊。师叔养出这么个闯祸精，让他这么一大把的年纪了还得跑来担惊受怕，他一定要找机会将那闯祸精送回青石山上去。 想归想，木玄真人这人精也滑不留手，他伸手在韩允钧的虎口处按了两下，韩允钧悠悠转醒，他才道：“皇上，贫道乃方外之人，如何懂二皇子的心思，眼下二皇子已醒，您还是亲自问问二皇子的心意比较好。” 皇上看到了他的小动作，嘴角忍不住抽抽。 果然是只老狐狸，在这个节骨眼中把阿钧弄醒，再说这么一番话，明着说让他问阿钧心仪何人，实则是暗示让他按阿钧的心意行事。看来，这老狐狸果然也是知道阿钧的心事，却想要装假扮懵的人，靠不住。 不过，阿钧已醒，有些话还真不方便再说了，皇上心里将木玄真人骂了几句，“那真人下去替阿钧开调理方子，那些小儿女的情长之事就不劳真人操心了。” 木玄真人觉着不妙，旁边的太监立即打起帘子，他只得随着太监们出去了。 韩允钧慢慢的清醒，对上皇上担忧的眼神，他露出个难看的笑容：“父皇，我又让你担心了。” 皇上盯着韩允钧透明得没有血色的脸，一肚子的话也骂不出来了，伸手探一下他的额头，感觉昨夜那种炙热已经退去了，这才道：“阿钧，真人说，你这场大病是为情所困导致的。” 外屋，提笔正准备写药方的木玄真人一下子没忍住，手一抖，一滴墨水落在了纸上，化成一个大大的墨团。皇上找他来，特意容他说那些，不会是只要借他的口点破二皇子的心思这么简单吧？ 或者，只是其一？ 果然，为皇者，心思难测！ 萧明珠也屏住了呼吸，等着韩允钧的回答。 韩允钧怔了很久，最后，也不过是一声轻叹：“真人诊错了。” “诊断错了？”皇上磨牙。 昨天这小子丢下萧明珠，非要跟着他一块儿回宫，回宫的路上却一直郁郁寡欢，他问十句，有九句话没听见，唯一答的那句还是牛头不对马嘴，当下他就觉着必定在云华楼他没有留意到的角落里出了什么事。 回到宫里，他让人将阿钧送回宫，还没来得及让人去查寻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允昭就匆匆跑到他面前来告萧明珠的状了。 那贾豪仁在大庭广众之下邀请萧明珠逛灯市，萧明珠不仅没有顾忌的应下了，并且两人举止亲密？ 当下，他也有一阵不舒服，觉着有人抢了自家儿子的东西，狠有一股想将那不识相的和那不识抬举的人拍飞的冲动。 不过，他很快就改变了心思。 那贾豪仁他见过，相貌堂堂，文韬武略样样不差，确实是小辈中的俊秀之才，各家夫人们眼中的佳婿，姑娘们眼中的良人！ 那萧明珠也不会是如阿钧所说的那般见异思迁的人吧，他总不会看错了人。 不过，要是贾豪仁能激起阿钧的斗志，要是那萧明珠真是不堪的人，但能让阿钧看清楚人心有恶，从而死了对她的心，倒也不枉是件好事。 终究阿钧的身体一但好了起来，他要面对的人可比贾豪仁和萧明珠多得多，要面对的事也比那少年时的情怀复杂得多。很多事情需要他去表达，也需要他自己去争取，要不然，就算他处处替他谋划安排，只怕也是难护得他周全的。 最终他打发了允昭，让人将这些消息透露给了阿钧，却没有再做其它的动作。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半夜就有下人来禀报，说阿钧半夜高热，甚至人都晕迷了过去。 这下，他就真的明白了，那傻小子面上没什么，心里却根本就承受不住萧明珠琵琶别抱的事实。 他那个恨啊！ 都这么在意了，为何还要将人往外推？ 感情可不比其它，如果阿钧自己不去表达，就萧明珠那大大咧咧的性子，未必能懂他那含蓄的深情。就算他下旨将萧明珠许给了阿钧，说不定他们也只会成为一对明面上的夫妻，萧明珠甚至会在不知阿钧深情的情况下，做出许多伤害阿钧的事来，最终成为一对怨侣。 思索了大半夜，他最终决定，要在萧明珠的面前，戳破阿钧的心思。 225、不敢赌 皇上看着韩允钧强做欢笑地样子，恨铁不成钢地直戳他的额头：“你可知，那贾豪仁与萧明珠是青梅竹马。” 韩允钧只觉着心头上中了一箭，还正好戳在了昨天的伤口上。 暖阁里压抑已经快到达极限的萧明珠也皱了眉。不是在说韩允钧中意的女子吗，怎么又说到了她和坏人的身上？ “我知道。”韩允钧苦笑。 这下，皇上倒是吃惊了，声音直接飙高了一倍：“你知道？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他们就是那个青梅竹马？”自家这傻儿子脑子进水了，他看中的女子与别的男子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他就真的一点点也不吃醋？ 呃，他该不会是昨天晚上就知道了，然后不敢面对事实，直接落荒而逃了？结果他又让人传了萧明珠和贾豪仁相处的消息给这小子，让这小子雪上加霜，然后半夜就病倒了。 好吧，皇上真相了。 “他们很相配。”韩允钧依旧很平静。“贾豪仁还是萧将军曾经考查的对象之一，要是新安没战乱，只怕他们都订亲了。” 订亲，她与坏人要订亲？ 谁放出来的谣言！ 萧明珠伸手抓住了旁边的花几，硬生生掰下一块儿，看得旁边的程公公都忍不住往旁边挪了一步，生怕她等会儿怒了，会一拳头砸到自己身上。 “阿钧！”皇上真的忍不住了：“你就真的愿意看着萧明珠将来与他人琴瑟和鸣吗？” 啥？萧明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这句话与之前的话，有什么联系，难道，皇上说韩允钧喜欢的人是自己？ 她屏住了呼吸，等着韩允钧的回答。 估计是第一次听到父皇这样直截了当，韩允钧轻叹了一声，倒也没再隐瞒自己的心事，轻笑道：“这样不好吗，我瞧着那贾豪仁很不错，相信他会对小明珠好的。” “信不信我现在就下个旨。”皇上都在磨牙了，他要不是知道旁边暖阁里还藏了个萧明珠，眼下就该揪起阿钧的衣领，将他脑子里的水给倒出来。 “不，您不会的。”韩允钧一点也不怕皇上的威胁，也许在他眼中，父皇一直就是一个普通的父亲，他敢违背，也敢无赖，更敢仗着他的恩爱而任性妄为。“父皇，您既然知道了我的心思，就不会那样做。现在这样就好，我看着她开心，看着她幸福就好了。” 如果可以，他也不愿意放手，只不过……他实在不行！ 皇上真个憋气，“为何你就坚持不认为自己可以好好的照顾她，让她开心，让她幸福呢？” 韩允钧轻笑：“父皇，她很简单，也很执着，她又不嫌弃我这破身体，想要让她喜欢上我也不难。只是，我除了能给她一个皇子妃的身份外，还能给她什么，甚至连多陪她几年都做不到的。”看着皇上想要劝说他，他摇了摇头：“虽然我一直没有说，但我知道，老神医曾断言我活不过二十五，算下来，最多还有六年。六年后，她也不过是十九岁！要是我那个时候去了，她身边连个孩子都没有，留下来的几十年，要让她孤苦伶仃一个人净衣素食的过下半生？我舍不得，我不愿意，我不想要她有那样的未来。” “……” 皇上勃然大怒：“谁告诉你的！” 是谁在阿钧面前透露了老神医断言他活不过二十五的事！ 怪不得阿钧会有这么大的压力，前怕狼后所虎的，敢情他就是在倒数着过日子。 暖阁内的萧明珠也惊讶得合不拢嘴！ 老道士说他活不过二十五，真的吗？ 好吧，她有些能理解韩允钧了，也有些认同他为何一再的退缩了。 如果她病得快要死了，确实也是不想拖累自己最在意的人，也不想让自己亲近的人因失去她而永远难过。 不过，理解归理解，依旧不能原谅！ 他从来就没与自己说过什么，就一个人决定要对自己好。 他从来也不问自己想要什么，就一个人决定了远离她。 他认为这样默默的付出，很伟大吗？ 上次她发现自己有些喜欢他时，只是感觉到了懊恼，以及不爽快。终究，她有喜欢他的权力，也承认他有不喜欢自己的权力，只不过不喜欢他将自己往韩允昭身边推，才想着与他划清界线，两个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可现在她发现他也是喜欢她的，这下她就不能容忍、不能原谅他的这些所作所为了。 喜欢就喜欢，为什么不说出来，还要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推给别的男人，先是韩允昭，现在是豪仁！他当她什么，可以任意转让的东西吗？ 他既然要藏起心思，为何不瞒过所有人，反而让他亲近的人都知道了。这样一来，一直接受他的照顾，却不能回应他的感情的她，在众人的眼中不就是万恶不赦了吗？ 怪不得皇上一直看她的眼神很奇怪，韩允昭的举动也很奇怪，木玄真人那欲言又止的模样，甚至程公公、玄铁和小冬子对她的态度……感情他们都是知情人！ 屋内，皇上不死心：“当初老神医做出断言，只是说在正常的情况下，说一但有良药，你的身体也有缓和的机会，有可能会延续五年十年，或者二十年三十年，到时候你也不会后悔吗？” “父皇，良药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吗？”韩允钧笑得更开心了：“我不敢赌，我输不起。”如果现在能确定他还能再活三十年，他怎么也不会松手的！ 可惜，老天未必给他这个机会。 皇上这下真是怒了，凭什么他的儿子要受这样的苦。 他贵为天子，最在意的就是这个儿子了，他的儿子不幸福，凭什么能让旁人得到幸福！ 韩允钧伸手抓住了皇上的手，用力握住了，带着几分乞求：“父皇，您从来就没有让我失望过，这次……也不会，对吧！” 皇上看着他期盼的眼神，狠不下心拒绝，轻轻的从他的掌心里挣扎出来：“你舍不得让她难过，你就得舍让朕难过？” 226、给他找几个伴儿 “我知道了，不会再有下一次。”韩允钧承诺。“我会认认真真的练习，老实的吃药，尽量将身体保养好，多陪父皇下下棋……” “你啊！”皇上敲了韩允钧额头一记，心疼的说道：“记得你说过的话。好好休息吧。” 旁边小冬子急忙过来伺候韩允钧舒服的躺下，并且在皇上的示意下，悄悄放下了床帷。 暖阁内，程公公也听到了暗号声，轻碰了一下萧明珠，示意她随自己出来。 萧明珠跟着程公公从正门进去，她阴着脸向皇上行礼。 皇上倒也没有在意她的失态，示意她起身：“你都听到了！” 这话让旁边写药方的木玄真人差点没跳起来，小明珠一直在？还都偷听到了刚才皇上与二皇子的对话？ 好吧，他算是彻底的明白了皇上的心思。 敢情皇上布了这一切的局，只仅是想提醒他，还要在小明珠的面前戳破了二皇子的那层窗户纸。 不过，就小明珠这脸色，看来……没啥用！ 萧明珠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臣女都听到了。” 她之前很气，但现在，好像是气过头了，反而有些麻木。 皇上似乎也感觉到了她身上压抑着的怒气，有些疑惑的皱了眉角，这好像……有些不太符合预想，不不，常理！一般的姑娘家听到刚才他与阿钧的那番话，就算不感得动泪流满面，也得有些小鹿乱撞满脸绯红吧，怎么这小丫头怎么却是一脸的气愤，好像要不是顾及着他还在这，她就要冲进去狠扇阿钧两巴掌似的！ 难道这个小丫头还不清楚眼下将军府比较窘迫的状况吗？ 萧怀恩是大魏的功臣，但萧怀恩是萧家人，一但他的死讯传回京都，将军府就将迎来萧家族里的吞并。他虽然贵为天子，也不能阻止萧家族里提出来的过继要求，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萧家族里给萧怀恩过继一个传承香火的男丁是天经地义的事，他也只能帮着将军府的这老小挑一挑过继的人选，然后压制住那些如狼似虎的野心者而已。 真正要保下将军府的一切，让过继的继弟哪怕是将来成才发达也不敢任意的欺凌她们祖孙，最终还得看萧明珠将来的夫家！ 要是萧明珠能嫁给阿钧，哪怕不是正妃，只要她得阿钧的宠爱，自己的呵护，那萧家那帮孙子，还不得全部跪下来舔她的鞋底，哪敢萌生一丝丝想要取而代之的念头。 不得不说，皇上猜得还真准，萧明珠真有一种狠揍韩允钧两巴掌的冲动。 皇上看着萧明珠的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白，最终还是没忍不住想要追个清楚：“那你对这件事有什么想法？” 萧明珠依旧很平静：“臣女觉着顺从二皇子的心意就好了。” 他只顾及着自己的悲伤，都不问她的感受，就一心想要做那个背后的人，却又因阿仁的出现，把自己醋得半死不活的，那她就让她醋个够好了。 嘿嘿，不把她心头的憋屈，郁闷都吐出来，他就别想过舒坦了！这想法要是让贾豪仁三人知晓，只怕又要以头抢地了，敢情你气到这份上，也就只想着报复回去？其它的呢……多好的机会啊……你就这样白白浪费了？ 皇上阅人无数，何况萧明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他感觉得到她说的都是真心话，但这个真心话真让人难以接受啊。 就这样接受？？接受？ “你不生气？不感动？”皇上追问。 萧明珠坦然：“我生气，他自认为做所的一切都是在为我好，可是他没有想过，我真的想要什么。” 皇上：“……” 所以，阿钧自认为事的付出，都是做错了！ 他隐隐在心里开始替阿钧祈祷了，杂就喜欢上这样一个小姑娘呢，只怕，将来没啥平静的日子过了。 不过，这小丫头还会生气，那是代表她在意啊。 看来，这个顺着阿钧的意思行事，也就未必有她嘴上说的那样简单了，要是能让阿钧走出来，她使点小手段也没啥，只要别太过激了。 这下他心情大好，玩味地看着气愤的萧明珠，慢慢地宽茶：“如果朕允许你依心意行事……”他的话还没说完，萧明珠眼睛亮了：“皇上，您允许臣女揍去他一顿？” 皇上迅速住口，动作快得差点咬住了自己的舌头！揍？该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揍吧！ 他尴尬地笑了下，闷咳了两声：“哪有闺阁姑娘随随便便就动手打人的！” 萧明珠点点头，活动了一下脚踝：“那我能动腿吗？” “不可！”皇上也急忙摇头。这丫头力大，一脚下去，阿钧不死也快了。 “那只要不动手，不动脚，都可以？”萧明珠非要问个清楚。 这个，皇上不敢答应，他想不到萧明珠要做什么，更不确定阿钧承受不承受得起。 他不由得迁怒，这萧怀恩都教了她些什么！ 对了，她身边那个乔姑姑，看来也得找时间让商嬷嬷好好敲打一番了。他完全忘了自己赐给萧明珠商嬷嬷和那根鞭子时的想法了。 在旁边竖着耳朵一直听着他们对话的木玄真人忍不住不好意思的扭了下头。教坏小明珠有他一份功劳，当然，正当防卫是必不可少的，将来要是能打过夫婿，那就更好了。 有二心，想纳妾，揍！ 不服管、不听话，揍！ 萧明珠这才脸上流露出了无奈的神色：“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就是块豆腐，打不得，吹不得，除了让人接受他的想法外，还能如何？” 好吧，皇上认同这一点，那就是块豆腐！ 萧明珠又道：“皇上，如果确实是对他的病情没有了办法，做为家人顺从他的心意，让他放开心怀那是最好的做法。如果他的病情还有办法，那就让他看到希望，他的心境会跟着自己的病情而改变的。” 皇上一块长叹，好吧，这点，他也认同。 “最好给他找几个伴儿，别让他一个人成天的闷在屋内，脑子里想的尽是不好的事儿，原本不好的身子骨，再这么下去只会更糟糕。”萧明珠还在侃侃而谈。 227、我爹订下的标准 “这个……”虽说难，但也可以有的吧！皇上一边想着，一边端起了茶水，脑子里开始评估着各家子孙的情况。 “最好就挑那些与二皇子有过差不过童年经历的。”萧明珠一拍巴掌，亮晶晶地大眼睛看着皇上：“那镇国候府的贾世子就是个好人选。” 皇上一口茶水当即喷了出来，整个人呛得直咳嗽！ 她想要将贾豪仁塞到阿钧的身边？她还嫌她与贾豪仁的事刺激得阿钧不够啊！不过，如果将贾豪仁放到了阿钧身边，能够激起阿钧的斗志，也不为是件好事。他只要再与镇国候吱会两声，这贾豪仁绝壁再没什么机会去与萧明珠见面了。 一数两得，可以行之！ 皇上点头：“朕记得这贾豪仁还是父皇在阿钧年幼时给他找的玩伴之一，好像最近那白家、梅家的小子也都回来了，干脆就将他们三个都叫来与阿钧做伴好了。” 萧明珠也怔了，她只想说阿仁的，怎么将开心和西望也给捎带上了，不过…… 好像不影响什么。 萧明珠很随便的将这些事儿都抛之脑后了。 她没觉着有啥影响，在一旁看情况的木玄真人震惊地连手上做样子提着的笔掉了都没反应过来。 贾豪仁命武曲星，白开心命太阳狼，梅西望命主天相，皇上将这样三个人安排在二皇子的身边，二皇子要是能让他们三人臣服，只怕身上的紫气又要大涨了，反之必是新的一轮腥风血雨！ 哎，他该说是女之祸吗？ 啊呸！小明珠如何会是祸，她不管是有心无心，所有的一切还得围绕着她转动起来的。 哎，只是，星相又要大乱了…… 将来到底会走向什么样一个局面，他捂了脸，有些不敢想了…… 皇上见小明珠达到了小目的，心情很不错，突然开口道：“你在意老神医说阿钧活不过二十五吗？” 萧明珠根本没想，就摇了摇头：“当年太医们都说我活不过周岁。您不是说，老神医还有个前提，说是他要没有良药的话，想必那个药就是指的保命丸。”要不是保命丸，上次皇上也不会那么激动了。 这想也不想，又充满了孩子气地话反而流露出了她最真实的意愿。 皇上长叹了一口：“确实如此，只要有保命丸，他确实是可以恢复的，虽然不能恢复到常人，但延长寿命还是可以的。”要不是这样，他今天也不会让人将萧明珠弄过来，听听阿钧的心里话了。还好，果然他没有猜错，萧明珠对阿钧还真有那么分意思。不管她只是孩子气的喜欢，还是懵懂的感情，他都想替阿钧将这份感情给订实了。 “那，你真的就只认定，顺着他的意思就好了，不觉着委屈？”皇上不死心，又追问，好像非要一个答案不可。 萧明珠紧紧闭着嘴，一言不发。 怎么不委屈，她觉着委屈死了！ 他病，他就了不起吗，谁还没有病过，凭什么让她这样委屈！ 她才不要委屈自己呢！她可以等他一会儿，要是他还要再这样钻牛角尖，那她以后也就要不喜欢他了！ 皇上脸上的笑意慢慢的敛去，果真还是一个简单的孩子。 他都暗示得那样清楚了，这要是那八面玲珑有心计的，或者有心中有所图的，早就知道该如何应他那话了。这个，还在这里发楞，一脸的懵懂。 “实话实说吧，朕恕你无罪，也不找后帐。”皇上保证，想诱骗萧明珠应话。 萧明珠没办法了，瞥了眼木玄真人，木玄真人实在是看不过去了，放下手中的笔，过来轻拍了拍她的肩头：“想啥就说啥吧。” 萧明珠扁了扁嘴，只道：“皇上，打小起，父亲就对我说，将来找个夫婿一定要具备几个条件。” 皇上当下就觉得不好了，没等他问，萧明珠就掰着手指跟他数了起来：“脸要白，长得要俊，皮肤要好，个要高，笑起来的时候让人觉着很亲近。不过，我的想法简单，所以他要心思够缜密。” 皇上：“……”扶额，有些苛刻，但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说实在的，贵女受了家族的供养，哪个不得为家族的利益与将来付出牺牲的。像萧怀恩这样择女婿没有将门第权势什么的考虑进去还真没有几个。 娶了萧明珠，附带上了萧怀恩这个不错的岳父，还是件买一送一的好事。待萧怀恩平安回来后，他得找萧怀恩聊聊这养儿女的心得才是。 “但是……”萧明珠又接着数：“他要什么事都不能瞒着我，要按我的意思行事；如果他的爹娘不喜欢我，他就要无条件地护着我，不让我受他家人半点欺负和委屈；要对我一心一意，不能多看其它的女人一眼；家里所有的钱财都得交给我管理，不得自己有小金库；还要……” 皇上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他决定收回刚才的那番赞许萧怀恩的话。 就他那标准，哪里是找女婿，那是找奴隶！ 他就算找个上门女婿，有他在的时候能压制着女婿服服帖帖的，等他百年之后，难道还能做鬼继续压制着？不对！他一下子就想通了，萧怀恩是不能做鬼继续压制着女婿，但是他能教大外孙，替代他继续护着萧明珠。 皇上只剩下苦笑了，看来，不将萧怀恩活着找回来，萧明珠这边也难以撬动。 屋内，知道萧明珠来了，好不容易威逼着小冬子替他换了套衣服，再将他背到门边偷听的韩允钧，也正好也听到了那一堆萧怀恩订下来的条件。他整颗心止不住的往下落，往下落，仿佛落不到底。 小冬子见势不好，立即将他送回到床上，跪在床踏上低声笑道：“主子，萧将军那标准定得好啊，简单就是针对您量身订做的，您对萧姑娘那个好，几乎是条条都符合，再说，萧将军那一堆的条件中，也没说身体弱的不合适，也是萧大姑娘以前也是身子骨不好的，所以在他眼中，这些都不是事儿了……” 真的吗？ 韩允钧的眼睛亮了亮，不过，很快就灭了。 活不过二十五那个预言，简直就是一个扣在他头的紧箍咒，让他不敢迈错半步。 228、不心软 小冬子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韩允钧的神色，见他刚刚亮起来的精神又焉了下去，马上不客气的冲着贾豪仁下刀：“那贾世子就好几条不合格呢，首先，镇国候夫妇就不满意萧姑娘，听说那天晚上一个劲的拦着贾世子与萧姑娘相处……” 这些，倒是再次吸引住了韩允钧的一些注意力。 他的小明珠，怎么能被人嫌弃，不行，不准，不能！ 外间，萧明珠说完了，老实的站在那里等着皇上评价，皇上真是哭笑不得了，指着萧明珠向木玄真人寻找同盟：“这小孩子家家的，竟然将怀恩哄她的玩笑话当真了，哪家有这样挑女婿的，就算真有这样的人，还不早就让人给抢了。” 木玄真人苦笑：“皇上，外面没有，萧怀恩一直就打算着自己培养，眼下他的手下可有好几个苗子在观察。 不仅萧怀恩有这么个意思，师叔也有，要不然师叔怎么会破格收容下贾豪仁那三个的。只不过那三个不争气啊，年少，气盛，又被病折腾得心里有些疙瘩，好端端的怎么就把小明珠给引岔了呢，一门心思拿他们三当哥哥对待了。希望这位二皇子也不要走他们的老路，最终也落得个好哥哥的下场。 末了，他还道：“哎，要不是这次战役来得突然，让他措手不及，他也不会选择了耿家托孤。” 木玄真人不露痕迹地就给耿家上了次眼药儿。哼，欺负了他的小明珠，就想着负荆请罪自污一把就划过去，哪这么轻巧！ 皇上这下真的变脸了，萧怀恩啊萧怀恩，你这宠女宠到这个份上，绝对会让自家姑娘嫁不掉的！看来，有萧怀恩打小的言教，他想要诱拐萧明珠的办法是行不通了，还得先解决阿钧的心结才是。 抱着一丝希望，他指了指后面：“那，你要不要去给他诊个脉。”这两个孩子实际是相互喜欢的，说不定他们两个见了面，又会有与之前不同的想法了，终究，在感情中的男女是没有理智可言的。 萧明珠倒也是想见韩允钧一面的，行礼后，转身就往屋内走， 要不是皇上盯着，木玄真人真想一手将萧明珠给扯回来。诊脉，你连医术的入门都不懂，进去诊哪门子的脉啊。 呃，不过，好像就她能抓得住韩允钧的脉门，说不定…… 木玄真人想到这，一脑门的汗！ 得了得了，他只能旁观，不能干涉，小明珠自会做出她认定为最好的选择的。 他不停的这样在心里翻滚着说服自己，默默地收回到伸到了半空中的手。 萧明珠进到内室，小冬子最先发现了她，急忙提醒韩允钧：“主子，萧大姑娘来了。”说罢，还手脚不停的给萧明珠搬了个椅子放在桌边，狗腿地问道：“萧大姑娘可是来看主子的？” 谁？小明珠！ 韩允钧之前昏昏沉沉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他惊讶地看着萧明珠，傻乎乎地道：“你，你怎么来了。小冬子，扶我起来……” “不用了。”萧明珠看到韩允钧那因发热而有些不太正常的红色脸颊，以及发亮的眼睛，眼底原本的薄怒也消散了大半。 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的那双桃花眼望她的眼神，仿佛整个世界中，他的眼睛里只能容下她一个人的身影。她好想哭，她以前一定是瞎了，怎么就感觉不到那炙热目光里所包涵的含义呢。 不，就算她不懂，但他是懂的！ 他做下的那些事，她不能就这样放下了，不能心软，绝不！ 萧明珠怕自己心软，特意挑了个离韩允钧比较远的椅子坐下，板着脸，冰冷地道：“我只不过是来看看你的情况，免得你有个好歹，皇上就说是我提供的药有问题，那我不得背个欺君之罪吗？” 韩允钧感觉到她的疏远，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倒也没太多的排斥感，他温柔地应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只不过是昨夜吹了风，才会着了凉的，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谁在担心你。”萧明珠口气很冲的打断了他的话。 韩允钧也不恼，依旧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萧明珠在他温柔的目光下快要扛不住了，她干脆起身往床这边走。果不然，她一靠近，韩允钧反而有些慌了，目光流离不太敢与她的目光对上。 “你真没事？”萧明珠起身走到床边，伸手给韩允钧把脉。 好吧，她是不会把脉的，纯粹的装模做样。 韩允钧第一次被她握住了手，一张俊脸红的得虾子似的，就差没头顶冒烟了。小冬子也不敢多瞅主子的尴尬样，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撑，撑死活该！ 萧明珠磨牙，真想一巴掌拍上去，看看他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可是，眼下他这模样，自己一巴掌下去，只怕他非得吐血不可！不打，那口气又没办法出！ 萧明珠真觉着自己进来看他不是一个好选择。 她无意碰到了腰间的荷包，冲动之下，悄悄将荷包里的墨玉牌取了出来，趁韩允钧和小冬子分心的时候，将墨玉牌放在了韩允钧胳膊下面的被子里。相信他看到这个牌子，应该就会明白她做出的决定的！ 萧明珠不想久留了，也就势收手，依旧板着脸一本正经地道：“看样子你真没事，好好养病。”说罢，转身往外走。 在外间藏在屏风后面竖着耳朵偷听的皇上和木玄真人差点没直接扑倒屏风。 呃，就这样了？ 就这样了！ 这两个小家伙玩嘛呢！ 皇上：阿钧平日里堵他的那口才上哪了，见着小丫头连句好话也不会说。 真人：她哪会把脉，是不是玩了什么花招？不过还好，她没有失去理智地没动手！ 听着萧明珠走过来的脚步声，两人迅速的各归各位。 萧明珠出来；“皇上，二皇子说他身体没事。” 皇上以掌心拍额头，有那么个不会把握机会的傻儿子，他一肚子的憋屈也只得往下咽：“他说没事就没事。” 萧明珠根本就听不出嘲讽：“那臣女可否告退？” “走吧走吧。”留下她也没用，问题心结还是出在屋内那个傻儿子身上。皇上挥了挥手，示意程公公亲自送萧明珠回去。 229、好好想想 看着萧明珠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口，皇上心里真是没有底啊，他摇了摇头，走到木玄真人面前：“你说这两个冤家到底想干什么。” 要说没情嘛，两人都对彼此有情。 要说有情嘛，这两人都硬梗着不愿意低头。 虽说他有些心思想让萧明珠更婉柔些，可是又怕失去了本身韵味的萧明珠并不再是阿钧心目中的样子了。 哎，爹难当，好爹难难当，要给傻儿子娶媳妇的爹更难当！ 木玄真人倒是心情大好，他有些瞧不上二皇子，倒不是因为他的病，而是因为两人的身份差距，以及二皇子的心境。他微笑着，话里有话地道：“皇上，一切都是命，外人半点也强求不得。” 命，不能强求！ 一想到这句剜他心窝的话，皇上就阴沉了脸。 当初老天师替阿钧诊断的时候也是这样对他说的！ 他恨死了那种无法把握在自己心中的飘渺感觉。 木玄真人倒不畏惧皇上的怒意，笑道：“命由天定，运由己生。前者也许与生俱来不可改变，后者却可以自己选择把握。合二为一，是为命运。” 皇上听罢，楞在了当场，好久才徐徐吐了一口气。 当初老天师可没有替他解释这些，只是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现在回头想来，可不就是在暗示这个，还好，他一直坚持没有放弃，才有了阿钧打破活不过二十五的桎梏。 看来，二十五岁的大劫已破的事不能再瞒着阿钧了。 他的人生，该由他自己做决定。 “皇上。”木玄真人笑着打断了他的沉思：“二皇子的新方子贫道已经写好，是不是贫道可以告退了？”他总觉着小明珠今天的面色有些不太对劲，想去看看小明珠的状况。 皇上急着去与韩允钧摊牌，也不在意木玄真人的这失礼举动，挥了挥手，让木玄真人离开，他则转身推开间门，绕过屏风，进了里间。 韩允钧见皇上再次进来，紧紧抿着嘴不说话，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他在生父皇的气，更生自己的气！保命丸可是在生死关头能保命的东西，他却一连服用了小明珠的两颗保命丸！ 皇上招手，让小冬子等内侍都退了下去，又吩咐程公公出去安排可信的人守好门窗，才道：“上次她救你的时候，你应该就知道保命丸对你的身体效果有多强大了。这次是她蕴养了十年的药，真人说能修复你身体五成的损伤，足够打破你活不过二十五的命运。之前我一直不知道你早就知道了老天师的那些话，也怕消息传开后会些有人会狗急跳墙对你不利，更会迁怒于送药的她，才会一直没有与你说破这件事。” 看着韩允钧不敢置信的呆样，皇上很认真得道：“你的身体状况你最清楚，是不是在好转？你的身体恢复了五成，只要你不再受伤中毒，不劳心劳力，虽然不能健壮如常人一样，再活个十几年应该不成问题的，而且朕还没有放弃过继续寻找保命丸。” “真的。”韩允钧只觉着自己的嗓子很干，干到他想说话都很艰难。 他真地打破了活不过二十五的命数了？ 皇上伸手拍了拍韩允钧的肩膀：“父皇能骗你一时，还能骗你一世吗，这虽然只有半个月，想必你也知道自己身体与以前不一样了。” 韩允钧点头，他自己身体的状况他很清楚，但他没往保命丸上想。终究，一个人身上有两颗药，这个与传说中不相符。 韩允钧想哭了，小明珠等于是救了他第三次了！ 皇上从没见过自家聪明儿子露出这样傻的一面，果然啊，这儿子就是中了萧明珠的毒。他抓准了这时机，又下了一记重药：“以前你认为自己没有时间了，不敢考虑太长远的事，眼下，你该认认真真的考虑将来的十年，几十年该如何了。有些东西并不会一直在原地等你，错过了，这一辈子你都没有办法再挽回了。要明白，朕再宠你，再护着你，臣不能夺臣妻，再嫁之人也不能当王妃，也许，她会生个像她的女儿……” 果然，他看到韩允钧的脸黑了。 啧……多傻，简单就跟着他的理路走了！ 这傻儿子，真是没眼看了。 韩允钧懵懵的脑子真顺着皇上描述的想了下去。 以前他只想着，自己会死，也许等到他死的时候小明珠还没有出嫁，他完全可以不去想那样的画面。可是现在他的脑海里不由的将那些画面给补充了出来。 小明珠穿着大红嫁衣，嫣然爱慕地走向另一个男人？ 小明珠会与他人，生一个与她长得一样的女儿？ 不行，不能想，再想……他的心都要碎掉了…… 皇上心里快乐开了花，果然啊，萧明珠说得对，人有了希望，才会有奢望。 这下，这小子忍不住了吧，有本事再当着他的面说，不在意让她嫁给其它人啊！ 韩允钧一动，感觉自己胳膊下压到了个什么东西，当即他有一个不好的预感，他哆哆嗦嗦将东西摸出来，果然是墨玉牌。 她连墨玉牌都退回来了，这是真的要与自己划清界线了吗？ 皇上眼尖，看到那块墨玉牌却并没有想太多，他并不知道那玉牌的中藏着的秘密，只记得那是当初父皇给阿钧的见面礼，换句话来，这牌子也能是阿钧的信物。不过，看阿钧这样子，只怕他曾将玉牌送给了萧明珠，却被她给悄悄退了回来。 “好好想想吧。”皇上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阿钧的肩头，不再多说什么了。 响鼓不用重捶，如果到这个地步他还不开窍，那也就是他与她没那个缘份！ 皇上一大早就让程公公去接萧明珠，虽然行事低调，也比较谨慎，但还是瞒不住许多有心人布下的眼线。当萧明珠平安的坐上马车离开后，消息又迅速的传到了各位有心人的耳中。 皇后坐在梳妆台前，由彩云替她梳头，她慢悠悠地问：“人出宫了？” 葛嬷嬷一边替她在首饰盒子里挑选搭配的首饰，一边应道：“是，依旧是程公公送她走的。” 皇后微皱起了眉头，随将手上拿着的金镶玉钗丢进盒子里。 “这件事有些不对。” 230、府里乱了 皇后随手拿起了台上的篦梳紧紧的握着，利用那细密的齿扎在掌心里让自己更冷静些。 贾世子与萧明珠看灯的事，她也略有所闻，正想再借着这件事制用一把，没承想那个庶子昨晚就病倒了。皇上一大早让人将萧明珠给召进宫来，结果就这样轻飘飘地让人给送回去了？ 不对，有哪儿不对！ 她太了解皇上了，皇上从来就不能容人轻慢那个庶子半分的，哪怕是那个庶子瞧不上眼的、不喜欢的，只要那个庶子没有直白地说不要，或者亲手送于人，他就由不得人多瞧上那东西两眼。 就算萧怀恩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皇上改变了想让萧明珠配给庶子的心思，但也不会容许在事情没有澄清之前，就容许萧明珠和另一个男子走得那么近，简直就是明晃晃的给了那个庶子一耳光。 皇上没有处罚萧明珠，这也太不正常了！ 之前她觉着皇上看上了萧明珠，只不过是瞧着萧家背景简单，萧明珠性子直率好捏拿，又有被老神医调理过后的健康身体，想利用萧明珠给那个庶子留下一缕血脉而已。现在想来，只怕还有其它的目的在。 难道皇上放弃了让萧明珠配给那个庶子的念头？ 还是皇上从来就没有想将萧明珠许给那个庶子？ 彩云壮着胆子道：“娘娘，会不会是皇上想通过萧姑娘找老神医替二皇子调理身体？” 皇后怔了下，扭头看了过去，彩云吓得手都在抖，立即放下梳子跪下，以额头贴地不敢再多言半句，没承想，皇后没怒，反而笑了。 “起来吧。”皇后的心情好了许多，她慢悠悠松开了手，将那扎疼了她的篦梳丢在梳理台上，拿出一根风钗在自己的发鬓处比了一下。 她知道皇上也不是没有让神医替那庶子看过，正因看过，神医才断了那庶子的短命活不过二十五。这个皇上一心想要瞒着的秘密，却被她机缘巧合下知道了，并且让人透露给了那个庶子。 不过，萧明珠那边，还得让人打听打听。 “葛嬷嬷，你让人传个话给东平伯，让他派人……”皇后又止住了，心燥地将凤钗丢下。这事不能交给伯府去办，整府就没有一个能真正得成办事的人。 葛嬷嬷也清楚伯府里的主子们是什么德性，柔声劝着：“娘娘，眼下那边是被守得滴水不漏，让人去打听消息很难，还容易被皇上发觉。不如暂时放放，先解决皇子的亲事。”主要是上次耿家的事闹得太大，皇上好像疑心娘娘了，凤翔宫里的人想要出宫很不容易了。 一提到韩允景，皇后倒是有了个想法，她轻启红唇，笑道：“与其我们在这里猜来猜去，还不如暂时静观其变，找机会来个釜底抽薪。”以那萧明珠的身份，以及眼下萧怀恩在军中的威信，让她给景儿做个侧室或者贵妾倒也是不错的。哪怕她估计错误，也不过是多养了一个闲人罢了。 普通的灰布马车内，萧明珠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甚至后背都有些发寒。 “萧姑娘受寒了？”程公公有些紧张，伸手拿了火钳将火盆拨得旺旺的，又添上了几块银灰炭。 萧明珠揉了揉鼻子，摇头。 她确实是感觉到冷，却是一股因恶意而生的冰冷，只是却不知道这股恶意从何而来。 马车很快就到了将军府所在的巷子。 萧明珠还在想着之前那让人骨寒的恶意从何而来，驾车的侍卫却发现了巷子里有许多人在暗处张头张脑的窥视着，侍卫悄悄地将这消息传达给了程公公，程公公这老人精哪会不明白，那些人的主子都是在猜测着萧姑娘因昨晚的事后，有没有被皇上责罚，他们要因皇上的对萧姑娘的态度来调整自己对萧姑娘以及将军府的态度。 到了将军府的府门前，程公公特意抢在萧明珠之前先下了马车，然后伸手扶萧明珠下车，萧明珠谢谢了他的好意，自己跳下车，之后就径直进了府门。程公公瞥了一下那些可以藏人的角落，果不然如他所料，那些人都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怕是都急着将第一手资料回禀给主子们。 早就在府门前候着的忠叔迎了上来，飞快地打量了一番萧明珠，见她紧板着脸，也猜不透她进宫到底遭遇了什么，不过，就程公公刚才对姑娘的客气，看来皇上瞧在将军下落不明的份上，没有为难姑娘。 他道：“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可惜，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几个婆子从门房里出来，径直围了上来：“姑娘回来了，老夫人可是等急了，姑娘快随我们走一趟吧。” 萧明珠不由的皱了眉，她认得这几个婆子，都是正院里的人，领头的那个婆子也是祖母的陪房，虽说没有如嬷嬷那般得祖母说得上话，却也极得祖母信任的人。 忠伯忍不住呵斥：“放肆，有你们这样对姑娘说话的吗？” 领头的那个婆子杨木家的可没看到程公公，她也不畏惧忠伯，阴阳怪调地道：“我们也是奉老夫人的命令行事而已。” “好了，吵什么吵……”萧明珠这一早上已经很燥了，根本就没心情在府门听他们争吵：“我回院子去换件衣服，回头去见祖母。” 杨木家的并不让萧明珠走，反而让人上前围住了她：“眼下的院子里不方便，姑娘还是与我们先去正院走一趟吧。” 萧明珠这才发现府内的形势有些异常。 早上程公公接她进宫，并没有让她带人随行，甚至连商嬷嬷也可以。眼下她回来的，商嬷嬷和乔姑姑却没有第一时间出现，难道……出事了？ 她立即推开正面前的婆子，提起裙角就往院子里跑，婆子们东倒西歪的摔成了一团，杨木家的急忙道：“还不快起来，追上去。”忠伯跟在后头劝也不劝不住。 萧明珠老远就看到小院门口围着一堆人，商嬷嬷阴沉着脸站在院门口拦着，双方好像是在对峙。听到了动静，众人都回头，看到萧明珠出现，有人欣喜，也有人紧张不安，更有人却是一脸的洋洋得意。 231、动手 “姑娘！”商嬷嬷双臂一张，径直将挡在她面前的三五个婆子推开，焦急的迎了上来：“姑娘，您没事吧。” 萧明珠摇了摇头，手指着围在院门前的那些人道：“我没事，这是怎么了？” 商嬷嬷回头冷眼扫视一遍堵门的下人，道：“上午许大夫人来了，之后老夫人就派人来说丢了东西，要封了院子搜查，还说要带走院内所有的下人去询问，老奴想着姑娘不在，就没让她们进。” 现在想想，她有些庆幸自己没有随姑娘进宫了，要不然院中只有非主非仆的乔姑姑在，哪有办法拦下这些来势汹汹的婆子们。院子里丢了东西或者院中的忠心的丫头婆子吃亏倒是小事，要是让人在院中藏了些什么东西，给姑娘栽赃可就事大了。 萧明珠整张小脸都黑了，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气过！ 敢情祖母丢了东西什么的都是借口，只不过是祖母又听了许大夫人的闲话，派人来搜她的院子，抓她的人，这是想要坐实她与人私相授受的罪名吗？ 她都在祖母面前许下了那样的承诺，祖母为何还要这样的干涉她的事。是因为许家的挑拨，还是认定她做不到之前承诺的那些事，就不管不顾的来贱踏她。 她毫不犹豫转身就往正院走，倒不是要去问个答案，而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只觉着胸口压抑着的郁气快要喷涌而出，她要发泄，想要破坏。 理智是什么？冷静是什么？ 都被吃掉了！ 杨木家的气喘吁吁地赶到，她一手扶着腰，一手捂着自己的胸口，拦下萧明珠的路，不满地道：“我不是说了，这院子不方便，姑娘非要……” 萧明珠此时哪愿意再与她废话，一脚踢飞了杨木家的，随手扯下缠在腰间的鞭子，噼里啪啦的对着那些来拦她的婆子们就一阵乱抽。不过才半盏茶的功夫，一阵狼哭鬼嚎过后，上来拦她的婆子们都以她为圆心，倒了一地，个个身上的衣服都抽成了布条儿，露出来的棉絮上都能看到有殷红的血迹，一些血飞溅在旁边还没来得及扫去的雪上，像一朵朵盛开的红梅。 院门口的婆子丫头们都看傻了，个个都吓得浑身冒冷汗，嘴唇也哆嗦着，她们哪见过这样凶残的局面。 姑娘这是真打？真打？真打？ 姑娘平日里看起来很温顺的，下手怎么会这样狠！ 萧明珠回头，丫头婆子们不约而同的退后了一步，马上低下了头，不敢与她对视。 商嬷嬷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这简直太超出她的预计了。 不过，眼下替姑娘扫尾最为重要，她迅速地吩咐：“把她们都捆起来，堵了嘴，押到后罩房里关着，等姑娘回来再做处置。忠伯，马上关了府门，不让任何人进出。” 紧追过来的忠伯也傻眼了，他也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马上调头就去关府门。知春知夏也行动了起来，一个押人，一个抽腰带捆人，合作无间。有她们这一带头，院子里一些胆子大的婆子们和小丫头们也跟着上来帮忙将人押进后罩房内。 老夫人派来的那群人，有人求饶，也有人嘴硬。 “姑娘饶命！奴婢不过是老夫人的命令行事！” “姑娘，奴婢是老夫人的人，你如何能这样对待我们！” 萧明珠对她们的话都视若无睹，转身就往正院走。商嬷嬷急急忙快步跟上，还不忘回头吩咐：“知春与乔姑姑留下看守，知夏跟上。” 到了正院门口，萧明珠不客气的就挥鞭子，商嬷嬷的动作更快，在她鞭子落下之前就抢先把人给劈晕了。一行三人到了正屋门口时，屋内的人也没有听到半点动静，还在侃侃而谈。 萧明珠站在门边，听着屋内许老夫人和许大夫人的对话，手忍不住握成了拳头。就要她准备扯下门帘闯进去时，听到了008的声音：“宿主，你可想好了，这一进去，许多事就无法再避免了。” 离开了木玄真人，008像是沙滩上干涸了许久的鱼，终于能喘得过气来了。它壮着胆子想要偷瞄外面一眼探探情况，正好就看到了刚才萧明珠打人的一幕。 我的乖乖，这才半天功夫，宅斗就要变武打了吗？ 它震惊着，但也尽一个系统的责任，选择了在沉默的帮宿主记录下了当时的一切。眼下，宿主好像是被气晕了头脑，它不得不跳出来提醒一下。 萧明珠犹豫了那一下下，就听到许大夫人那带着些刻薄尖锐声音传了出来：“姑母，别生气，明姐儿打小没有母亲教养，做出那样的丑事来，这谁也怪不到您头上的。” 好一个没有母亲教养！ 她没有母亲，还不是你们许家人造的孽，还有脸这样拿出来堂而皇之地说。 萧明珠真是新仇旧恨一块儿涌了上来，什么都不想了，伸手抓住了棉门帘就是一扯，整个门帘被萧明珠就这样撕扯了下来，布匹撕裂的声音不大，但也将屋内的人给吓了一大跳。 许老夫人看到了萧明珠，抬手就抓起旁边的茶杯砸了过来，气得老脸泛白：“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许大夫人背后说人坏话让人听着了，也有些不太好意思，不过，她也不想在萧明珠面前露了怯，还板着脸训：“姑母，她这样顽劣，还不如将她送到庙里去好好的修身养性个几年。” “你到是说说，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萧明珠冷笑着逼了过去。 许大夫人硬着头皮道：“昨天你跟贾世子的丑事，全京都都知道了，难道你还想狡辩不成？” 商嬷嬷抢在萧明珠之前道：“许大夫人这话说得，元宵佳节，公子姑娘结伴出门看灯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怎么大庭广众之下清清白白的事，到了许大夫人的嘴中就变得这样的龌龊的丑事了！” 萧明珠只扫了许老夫人一眼，看到许老夫人脸上的嫌弃，她大致就明白祖母在想些什么了。 累，她真的是累了。 她不能对祖母动手，但许大夫人就不用客气了吧！ 232、砸车 萧明珠快步走到许大夫人面前，双手抓住许大夫人的胳膊就将她整个人往椅背上撞，一边撞还一边道:“你们许家人有什么资格提我母亲！”许大夫人所坐的椅子是上好的梨花木椅，厚重而坚硬，萧明珠的力气双大，这三番两次撞下来，许大夫人只觉着后背都要断了，全身的血气上胸口，整个人都快痛得晕死过去了，连喊都喊不出来。 许家下人想要来拦，被商嬷嬷和知夏给挡住了，众人撕扯面一团。 许老夫人反应了过来，急切地拍着案几：“放肆，放肆！太放肆了。”她连着喊了好几句，发现根本就没有人理她。她气极地盯着罪魁祸首，一时气上脑，抓起案几上的茶杯就冲着萧明珠砸了过去。 商嬷嬷急得大喊：“姑娘，小心。” 萧明珠松开许大夫人往旁边一闪，那茶杯擦着她的肩头飞过，正好砸在了许大夫人的额头上，许大夫人被砸晕了过去。 看着许大夫人额头上伤口，以及血流满面的惨样，屋内除了许家人的叫声外，所有人都觉着透心凉。 这得多狠，才会下这么重的手。 要是商嬷嬷喊得晚一些，姑娘避得慢一些，那个茶杯砸在姑娘的后脑勺上会是什么样子？所有人都不敢想象。 “这哪是祖母，这甚至是仇人！”008忍不住道。 萧明珠瞧了眼许大夫人额头上的伤，回头看着许老夫人：“祖母，虽然许大夫人说话难听，您也不用下这么狠的手，啧啧，这可是想要许大夫人的命啊。” “你、你……”许老夫人指着萧明珠说不出话来。不管她的本意是什么，将那个茶杯砸伤的人是她。 许家的丫头颤抖着将手指放在许大夫人的鼻下探测她还没有呼吸，确定许大夫人只是晕过去后，焦急地喊道：“找大夫，快找大夫。” 许老夫人也怕许大夫人挨这么一下活不了，匆忙道：“知夏，快去替许大夫人止血。” 萧明珠拦下知夏，“祖母，还是不要了，许大夫人这状况还是找大夫比较好，免得让人狐疑我们从中做了什么。”许家人太卑鄙了，她不得不防。 许老夫人见唤不动知夏，也没有办法，只能让如嬷嬷张罗着送许大夫人回府。 萧明珠也跟着往外走：“我还是亲自送许大夫人出门好了，别这几步路，大夫人又让人磕了碰了，严重了伤势，到时候祖母只怕就只能替人背黑锅了。” 听着萧明珠对许家充满了不信任的话，许老夫人当即气得直哆嗦，连句囫囵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萧明珠亲自盯着许家婆子背负着许大夫人离开。 知夏跑去前面给忠伯报了信，当萧明珠一行人到了府门口时，许家的马车也早就停在了那里。 008见机马上出主意：“宿主，反正你祖母都将人给打了，不如你当众把马车给砸了，向外人宣布将军府和许家并没有合解，还是势不两立。这样一来，许家人再气，只也无颜再登将军府的门，正好断了你祖母与许家的联系。” 不错，好主意！ 萧明珠看着许家那精致华丽的马车，笑着扬起了鞭子，几鞭下去，华丽的车幔碎成了布条儿，精美的车窗整个碎掉了，甚至连车舆都出现了大裂缝。好吧，除掉前面的俊马，再不去看那碎成布条的锦段和露出来的上好木材，这简直就与百姓用来拖货物的板车无异了。 她的这举动，让巷子子里不少偷看的人都觉着心惊。 好吧，他们早就知道武将家的姑娘彪悍，但真没有想到会有如此的彪悍，几鞭子就能拆个马车，这鞭子要是落在人身上，那还不得皮开肉绽。看来，将军府位这姑娘真不能惹，惹了要命。 “你……也欺人太甚了。”许大夫人刚刚缓过劲来，一见这场景，差点没又晕过去。 “欺人太甚？”萧明珠指着许大夫人道：“我与你许家人本就有杀母之仇，要不是念在祖母的份上，哪容你进将军府的大门。不想你居然当面出口恶言辱骂亡母，恶劣地连祖母都听不下去。对于你这样的人，我只不过是拿你家马车出口恶气，已经够良善的了。”她可是知道许大夫人今天过府就是针对着她来的，一报还一报，敌人的爪子不打断了，难道留着过年。 许大夫人口吐鲜血，白眼一翻整个人毫无生气的倒在旁边的丫头身上。 萧明珠嫌弃的退后了一步，道：“还好在府门前，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要不然在你们许家人的嘴中，又变成我们怎么杀人灭口了……” 看着旁边人嫌弃又而好奇的目光，许家下人只觉着自己像过街的老鼠，哪有人敢吱声，灰溜溜地将将晕迷的许大夫人放置在烂得成不成样子的马车上，由丫头们围着许大夫人，匆匆离开。 忠伯看着远去的破烂马车，轻叹：“姑娘，您这样，老夫人……” 萧明珠满不在乎，：“十二年前，父亲就与许家恩断义绝了，许家还想趁着父亲出事这个时候上府来哄骗祖母，我如何能让他们得意。关门，往后许家人，不准再放进府。”这番话，也是她在008的提示下，说给外面人听的。 旁边的商嬷嬷和忠伯都很诧异。 是他们从来就没有真的了解过姑娘吗？ 姑娘今天的举止更是大出乎他们的意料，格外的杀伐果断。 关上府门，萧明珠又往正院去。 商嬷嬷动了动唇，最后还是道：“姑娘，老夫人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以她这些年的见识，猜得到老夫人必定是想与许家和解，想以许家为依靠的，眼下她的算盘被姑娘彻底地打破了，如何会放过姑娘。 萧明珠没应商嬷嬷地话，反问忠伯：“您认为我该忍吗？” 忠伯犹豫了好半会儿，才道：“姑娘是将军唯一的血脉，老夫人……已老了……” 将军府现在处于风雨飘摇的时候，本该老夫人和姑娘祖孙同心一致对外，老夫人却因为一个外人的几句话就弄得将军府不宁，逼得姑娘无处可退，根本就不再适合做将军府的把舵人了。 如果非让他站个队，他更愿意帮姑娘，在姑娘的身上，他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将军的影子。 萧明珠笑了，心里的想法更加的坚定。 233、上不慈、如何孝 萧明珠再次回到正院里，之前那些被商嬷嬷和知夏弄晕的下人还没有苏醒，但还是有人向许老夫人禀报了府门前发生的事情。 听着萧明珠做的事，说的话，许老夫人只觉着自己被人重重的扇了两巴掌。 那个孽障是要彻底断了她与许家的往来吗？ 她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孙女儿，早知道有今日，当初还不如直接掐死她！ 许老夫人看到萧明珠进门，怒指着萧明珠骂道：“孽障，你还有没有拿我当成祖母！” 萧明珠丝毫不示弱，一句话回了回去：“那你有没有拿我当过孙女！” 许老夫人阴着脸起身冲了过来，抬手就是一巴掌朝着萧明珠抽了过来。萧明珠径直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许老夫人更怒，换了另一只手又扇了过来。萧明珠真是气极了，伸手将许老夫人往如嬷嬷身上一推。 “你还敢跟我动手？”许老夫人这下是彻底的没了什么理智了，“不孝，大不孝，我要去告你忤逆。” 如嬷嬷见识不好，立即让身边的下人都遣了出去，知夏也随着众人进去了，不过守在了刚重新挂上了棉帘的门口，商嬷嬷却丝毫不动的站在了萧明珠的身侧，表明了她的立场和决心。 如嬷嬷叹息，只得回头去劝许老夫人：“老夫人，有话与姑娘慢慢讲。” “讲，与她有什么好讲的！”许老夫人怒不可遏。“让人备车。” “宿主，不能让她走。” “姑娘，不能让老夫人去。” 脑海中的008和身边的商嬷嬷同时道。 没等萧明珠反应，008噼里啪拉地道：“人都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像猪一样的队友，你家老太太头脑不清楚，还固执，又耳根子软，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底的专坑自己人的猪队友！这样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千万不能放她出去。” 不得不说，这话虽然不顺耳，但形容得真贴切，还说到萧明珠心底去了。 她心思一动：“那你说该怎么办？” 008打一个激灵，好像是头一回宿主向它询问解决的办法，它哪会不把握这千截难逢的好机会，用最快的速度搜索了一下“古代斗渣长辈攻略”后，马上截取了最实用的几点，总结道：“按这古代人的愚孝思想来说，因她是你的祖母，你对她是打不得骂不得，不管她的做法是对是错你都只能默默的承受着，反之就是不孝。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她养病的名义，你打着孝的招牌，将她给供起来起来，然后清扫了她身边所有的耳目，断了她与外面的接触。” 换句简单的话说，就是软禁起来。 萧明珠沉思，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但软禁祖母，这可是大不孝！一点点的不妥当，她将被千夫所指。 008见她沉默不作声，知道她是在思索自己的建议，又大着胆子继续道：“让她静心养病，提前享福，又不少她吃少她穿，又不是折磨她，谁能说你半个字的不孝？再说，她这样掂不清，又重权势，今天能为许大夫人一句话不顾亲情做出这样的傻事来为难你，明天还不知道为了什么利益把你给卖了呢，商嬷嬷和忠伯想必也都清楚这些，他们两人才会第一时间内守着院子，帮你封锁消息。你要是一退缩，她还不立马对付忠伯和商嬷嬷，然后再找机会打压你。你与其日日防着，还不如先下手为强控制住她。” 商嬷嬷一直在留意着萧明珠的表情，看到她面上的表情变化得很快，却又猜不出什么来。眼见许老夫人一行人都走到院子中间了，她也真急了，催促：“姑娘，真的不拦一拦老夫人？”万一老夫人在外面说了些什么，这事就闹大了。 萧明珠问：“你也认为要拦？” 商嬷嬷苦笑：“为大局着想。” 萧明珠下定了决心，扬声道：“商嬷嬷，备车，我们去萧家族里。” 族里两个字，彻底的拖住了许老夫人的脚步，她站住了，回头看向萧明珠，目光里除了惊愕，还有愤怒的火焰：“你什么意思，要拿族里来压我？” 闹到族里？ 族里那些是什么人，还不抓住这个机会将将军府扒光啃净！ 萧明珠轻轻拍了拍手上那不存在的灰尘，平静地道，“祖母要上公堂告诉我不孝，我总得也找个说理的地方吧。” 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像孝不孝，慈不慈这样的家务事儿，外人多半都会信族中的判断。 “你威胁我？”许老夫人直哆嗦。 萧明珠轻笑：“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谈不上什么威胁吧。对于听了旁人几句话，就封我院子抓我人的祖母，想必族中长辈们也是会理解我的。上不慈、如何孝……”这一句句冰冷的话像一把冰剑，径直扎到了许老夫人心底。 许老夫人更加恼怒了，甚至有些口不择言：“我是你的祖母，我有权管束你所有的一切，如果你坐得正，行得端，怕我查什么！” 萧明珠的目光暗了：“果然，你封我院子是想找出我与人私相授受的证据；抓我人想逼问出几个指证我与人私通的证人，且不说这是不是事实。查到了，你又能如何？就算是萧家族里真抓到了我的把柄，明面上还得替我遮掩干净，只能暗中要挟我一把而已。所以你这样做想要什么好处，是要挟我，还是只是想证实你一贯的认定，我就不配做将军府的大姑娘？” 许老夫人怔住了，当时她听许大夫人说了那几句后，气坏了，并没有多想就让人去封园子抓人了。现在想来，那个时候她真是糊涂了，明姐儿要真有什么不妥当的事儿，首先就得先帮着瞒着捂着才是。这事要真被明姐儿闹到了族中，自己绝占不到优势，很有可能真被那个无耻地人安上个不慈的罪名。 萧明珠冷笑：“在你的心中，没真正接受过我，更认定许家人才是你的家人。祖母，你别忘了，你是萧许氏！就今天你做出的这事，族里瞧在父亲的面上，不能代替祖父休妻，但你罚去家庙呆个三年五载的，你也没处有理说。” 234、要当家主事 萧明珠这一番组合拳打下来，许老夫人根本就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她当然知道萧明珠绝非在夸大其词恐吓她，对于家族而言，名声清白以及家族的荣誉是最重要的，远比性命还要重要。她今天做下的事，要是宣扬开了，萧家族里真要替老候爷休妻，也是说得过理的。 族里那些豺狼必定会把握住这个机会，给她扣上联合许家败坏萧家名声清白的大罪名，然后打着给怀恩面子的幌子从轻处罚而将她送到家庙，之后再对她设下各种陷阱以除后患。许家刚恢复一些的名声也会随着这事全毁了，自顾不暇的情况下根本就不会帮她。到那时，她真是会落到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步。 想到这，许老夫人面白如纸，保养得极好的身子都摇摇欲坠。如嬷嬷急忙上前扶住她，她靠在如嬷嬷的身上，指着萧明珠的鼻子，咬牙切齿骂：“你这样做……也不怕怀恩知道！”她抬出怀恩，只不过是想给明姐儿一个提醒。 可惜，萧明珠却不是吃这么一套的人，她轻飘飘地将球给踢了回去：“这是祖母的选择，想必父亲也是不会怪责于我的。” 许老夫人：“……” 明姐儿的意思是，自己要告她忤逆，就别怪她反击。这分明是在逼她退让就范。好啊，这一手软刀子玩得真好，扎了她的心，还不让她流血。 许老夫人很悲催地发现，自己之前真的看走眼了，明姐儿这哪像是在乡村林间长大的不通世事的野丫头，简直比那些自小在闺阁内院阴谋算计中长大的贵女们还要精明难缠，这一句句都直点到她的死穴上，还让她憋屈得回不了嘴。 看来以前是自己祖母的身份，才让她退让敬重，才能承受自己的指使和责怪。可是当自己对她将话说透了，撕开了那层祖孙和睦的窗户纸，她就再也不顾及自己的感受，自己也拿她半点办法也没有了。 这样的明姐儿，怪不得能吸引住皇子们和镇国候世子的目光，将来她不管是嫁进候府还是能进王府，只怕进宫都能有一席之地。怪不得她之前敢与自己订下三年之约，口放狂言要拿回爵位。 想到这里，许老夫人也隐隐有些后悔了。不过，看到萧明珠脸上冰冷的表情，之前刚萌生的愧意和悔意又消散了，只剩下了怒气。 这样的咄咄逼人，这样的不孝，现在就敢不给她这个祖母留一点脸面，将来她要是荣华了，又如何会将她的话听进耳中。 不，她不能容许！ 不管她将来是会成为世子妃还是王妃，哪怕成为贵妃皇后，也是她的孙女！ “那你想怎么办？”许老夫人咬着牙，手紧紧抓着如嬷嬷的胳膊，想要从如嬷嬷那借到些力量似的。这下她才真正感觉到些害怕了，眼前的萧明珠哪还是孙女儿，简直就是一个来讨债的仇人。 如嬷嬷安抚的轻拍着许老夫人的后背，心里止不住的叹气。之前许大夫人那些话，她听着都觉着过份，不知道老夫人是怎么想的，不出言护着姑娘，狠狠地将许大夫人给骂回去，反而信了，还当着许大夫人的面就让人去封院子抓人。这也难怪姑娘会生这么大的气。 萧明珠这才抬起头来，轻描淡写：“说起来祖母也到了该在府上享清福的岁数了，以前是我身子弱，人又不在京都，不得已让祖母整天为府里的这些琐事操劳。眼下府中出了这些事，祖母伤心过度身子骨也不好，往后就在府里好好休养吧，其它的事不要再过问了。” 这话开门见山得，连一点弯儿也没有。 许老夫人差点没晕过去，这不就是要抢夺了她在府中的当家主事的权利吗？ “你竟敢……如此折辱于我……”许老夫人气得掐断保养漂亮的指甲。 “从到头尾，都是你逼我的。”萧明珠依旧没什么表情。 “你这是忤逆不孝！”许老夫人怒不可待。 萧明珠径直坐在右侧那排最末的位置上，双手玩把着鞭子上的流苏，连眼皮子都没抬。“祖母还要不要去告我忤逆？要不去试一试吧，看鱼死，网是不是真会破。要去趁早，我马上让人替你准备马车。” 看着许老夫人那青黑脸上流露出来的憋屈得半死的表情，008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宿主你真坏，刚刚你将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她哪里敢去。不过这样也好，她只有知道怕了，知道自己那个祖母的身份压制不住你了，以后才不敢随便给你搞事。不过，你也悠着点儿，真将人气出个好歹来，到时候你也麻烦。” 萧明珠苦笑，心里莫名的悲凉。 半年前，她对祖母的慈爱还是抱有其大的希望的，一心想的是如何孝敬祖母，如何承欢祖母膝下，祖孙和睦。谁知，这才半年时间，她们的关系就一步步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许老夫人到这个时候，终于认识到自己再无还手之力了。 看似两个选择，实际上她根本就没得选，她在心底平衡了一下，知道眼下妥协才能维持她已剩不多的颜面，以及保全自己最大的利益。 不过…… 就这样低头。 她还有些不甘。 许老夫人阴狠地看着萧明珠，然后翻了个白眼，整个人往如嬷嬷身上一倒…… “老夫人……”如嬷嬷吓了一大跳，不过，她理智还在，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惊慌，并没有大声叫嚷，只是哀求地看着萧明珠。 装晕的许老夫人气得半死！ 她本来是想让人误解自己被明姐儿气晕的，没想到如嬷嬷这么不懂她的心事，好端端地给她弄砸了。 萧明珠依旧冷静：“商嬷嬷，帮如嬷嬷扶祖母进屋。知夏，进来替祖母看看。” 众人齐心将许老夫人送到了床榻上，萧明珠远远的坐着，等着知夏替许老夫人把脉。知夏细细的把了三次，才收回手：“姑娘，老夫人没什么大事，只怕是这几天没有休息好，才会一时晕眩过去的，休息一会儿自然就会醒。” 这话，大家都听得懂。 最后的这点面子，萧明珠还是给许老夫人留下了，没有揭穿；“如嬷嬷，好好照顾祖母。” 235、我自己找 萧明珠出了正屋，商嬷嬷紧随着出来，“姑娘，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刚才姑娘和老夫人对峙，她真的是惊呆了。刚才的姑娘与她印象中完全不一样了，说话行事有理有据，步步紧逼完全掌握住了节奏，根本就没有给老夫人喘息的机会，让她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眼下老夫人退让，这只是一个开始，整个正院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老夫人不惜使出装晕这一招，不仅是想给姑娘一个难堪，只怕是不想将库房钥匙对牌以及帐薄交给姑娘，更不愿意在府中管事的面前，承认自己将管家主事之权也交给了姑娘。她就想让姑娘这家当得名不正，言不顺。 所以，她才忍不住想知道姑娘的应对之策。 萧明珠惊讶地看着商嬷嬷：“听话的留下，不听话的就卖掉。嬷嬷和忠伯两人商量着办就好了。” 商嬷嬷像个木头人，不敢置信的看着萧明珠。 呃？？姑娘这话怎么孩子气这么重，与之前老夫人对峙时完全判若两人。 当家主事，就这么简单吗？ 商嬷嬷想哭，她试探着问：“姑娘，这怎么行，没有府中的库房钥匙、对牌以及帐本如何当家？再说这府中下人多数是老夫人的陪房，或者也老夫人陪房有亲戚关系的人，他们的卖身契都在老夫人的手中，属于老夫人的私产，您如何能随随便便就将她们给卖了？” 卖人容易，要真做了，让这些人在外面一哭一闹，到时候外面的唾沫星子都能将姑娘淹死。万一将来，老夫人再利用这些人被卖的事大做文章，就后患无穷了。 萧明珠看着商嬷嬷说得很严重的样子，只得又问008：“这么麻烦吗？” 008迅速的又查资料，然后飞快的总结：“确实是有些麻烦的，你祖母身边的那些人早就被你祖母给惯坏了，你动了她们的蛋糕，她们必定会联手来对付你的。而且在你们古人的眼中，长辈面前的狗啊猫啊都是给面子的，要不然，他们分分种跟你来哭这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将你弄成个周扒皮啥啥的，出去唱衰你。” “那要怎么办？”萧明珠问。 008又是一番查找，这次，它真的卡壳了，好吧，它所收集的资料库里，以及前面那宿主宅斗时的经验，好像都只是纸上的东西。什么打压啊，收买人心啊，什么威逼利诱啊，那些……说得好听，眼下一点实用的都没有。 “我不知道。”008终于认熊了。 好吧，果然，逆袭还是宿主的事儿，它们系统也就只能起个打下手的作用。 萧明珠没办法了，只能询问商嬷嬷：“依嬷嬷看，如何是好。” 商嬷嬷这下确定了，姑娘是真的不知道，而不是知道装不知道，她只得道：“只留下忠心的、识大体的，将一些有小心思的，偷奸耍滑的都打发到庄子上去，不过，要想一个办法让她们都闭嘴。”最后这一句才是最重要的，但要让活人闭嘴，谈何容易。不过，她总不至于提醒姑娘下狠手吧，还不如先将人放出去，之后再一一解决掉。 如何让活人闭嘴？ 萧明珠想了一下，眼睛一亮：“知夏，让乔姑姑和知春将那些去围我院子的人，都带过来。商嬷嬷，你去将这院中晕了的人都弄醒。”说罢，自己转身进了屋子。 屋内，许老夫人早就醒了，还在床上装样子，吩咐着如嬷嬷到门边去偷听萧明珠与商嬷嬷对话。如嬷嬷不想去，正想找个理由劝一劝，听到脚步声，两人都吓了一跳。 许老夫人立即闭上了眼睛，一动也不敢动，如嬷嬷回头，见是萧明珠去而复返，只得出声提醒老夫人：“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萧明珠没走近床边，但也不拐弯抹角：“如嬷嬷可知道祖母将府中的库房钥匙、对牌和帐本放在哪里。” 如嬷嬷感觉到被子下许老夫人整个人都绷紧了，大概就知道老夫人的意思，只得含糊其词：“老奴不清楚。” “哦，没事，那我自己找。”萧明珠也不为难她。 许老夫人傻眼！ 明姐儿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要搜自己的屋子吗？ 眼下自己是跳起来反对，还是沉默着让她搜？ 要是让明姐儿知道自己醒了，一定会逼着自己亲手将对牌钥匙和帐本交出来的。干脆，让她自己找好了，还真坐实了她不敬尊长的罪名。 许老夫人打定主意装晕到底了，旁边的如嬷嬷真是哭笑不得。 萧明珠打量了一下屋子，径直让008动手：“帮我找到库房钥匙、对牌以及帐薄。” 008很小气地看了一眼自己所属不多的能量，絮絮叨叨：“宿主，我的能量不多，不能频繁使用，在找到我充能量的办法之前，你还是省着点儿吧。”说归说，它扫描了屋内的每个角落，然后落在了屋角的那个老红木联三柜橱里找到了那些东西。“找到了，在老红木联三柜橱的右边那个屉子里，钥匙是首饰盒下面夹层里的那把黄铜的。” 萧明珠按照008所说的，径直打开了首饰盒子，倒出上面的东西，揭开了夹层取出那把黄铜钥匙，然后开了老红木联三柜橱的右边屉子，把里面的对牌，钥匙以及帐本都拿了出来，而且她还看到了下面一层厚厚的地契，房契以及卖身契。 萧明珠拿起来翻了一下，地契房契上面写的都是祖母的名字，那些卖身契也是府中所有下人的。甚至在这些东西下面，还有一张嫁妆单子。 “看来，这些东西是你祖母的嫁妆。”008啧啧道：“还真有钱，怪不得族中那些人惦记。” 惦记，这句话提醒了萧明珠，她私自开了祖母的私屉，这要少了什么，头一个被人怀疑的对象还不是她。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她径直将那一堆东西都给拿了。 许老夫人眯着眼看着她的那些动作，恨不得立马从床上跳起来，最终，她还是选择了沉默。 待萧明珠出去之后，许老夫人睁大眼，咬牙切齿：“好，好，我看她怎么做死！”她不出声阻止，就是想要那些东西成为烫手的山芋，让她拿得轻松，却要背上一辈子的骂名！ 236、处置刁奴 院子里，乔姑姑领人已经将杨木家的和围着院子的下人都押了过来，商嬷嬷也将正院里的下人也都聚集了起来，甚至得到风声的忠伯都匆匆赶了过来。 这些人神色各异，有害怕的，有惊慌的，有谨慎的，也有嚣张不屑的。 萧明珠一眼扫了过去，“杨木家和柳寸家的当众打二十板子，之前随她们去的婆子丫头每人十板……”她话还没说完，杨木家的傻眼，张口就大声嚷嚷：“老夫人呢，我要见老夫人。老夫人啊，救救奴婢，奴婢只不过是听您的吩咐行事，才带着去抓姑娘……” 杨木家这一喊，柳寸家的也跟着叫嚷起来，那十来个丫头婆子们也都跟着叫屈求饶。 瞬间院子吵成了一片。 乔姑姑有意想要助萧明珠震住这些人，商嬷嬷轻轻的拍了下她的胳膊，微微的摇了摇头。她不信，姑娘这点小事都搞不定。乔姑姑不知道商嬷嬷在想什么，但也知趣的没有站出来。 萧明珠也不在意杨木家的那些话，反而故意道：“抓我？我是将军府的嫡出姑娘，祖母的亲孙女儿，祖母如何会让你们这些奴才欺辱我？” 杨木家的犹豫，老夫人暗示她，待姑娘回府后，第一时间将姑娘押到正院，然后搜搜姑娘身上有没有可妥当的东西。 只不过，这些话好像不方便说。 于是，她威胁道：“姑娘，你可别逼我。” “哦，我不懂了，你有什么倚仗，敢威胁我。”萧明珠笑了，她忍得住，不知道祖母忍不忍得住。 果不然，听到杨木家的叫了那第一声，许老夫人就在屋内呆不住了。 她被萧明珠逼到现在这个地步，还不是错误的信了许大夫人的话，怀疑萧明珠名节有问题让人去封院子抓人。要是这事让杨木家的她们当众给嚷破了，那她做出的这些退让还有什么价值。 许老夫人飞快的下床，扶着如嬷嬷就冲了出来。看着出现的许老夫人，杨木家的径直撞开了旁边两个押着她的丫头，冲到许老夫人面前就跪下：“老夫人，救救奴婢，姑娘她要打死奴婢……” 许老夫人阴着脸：“来人，堵了她的嘴。”开玩笑，要是杨木家的真将她的命令说了出来，她还有什么脸见人！ 商嬷嬷随手拿了块帕子又将杨木家的嘴给塞住了。 许老夫人又指了一下柳寸家的，“还有她。”这人也是知道她怀疑明姐儿的心腹证人。 萧明珠转身，礼貌而客道：“是我的不是，让这些刁奴惊扰了祖母。祖母放心，往后我会管家，不会让府中再出现这样的事。” 许老夫人气愤地看着她借机说出管家之事，众目睽睽之下，她又不敢反驳萧明珠，只得当没听见萧明珠的话，指着杨木家的道：“将她和柳寸家的灌了药，送到庄子上。其它人，发卖了！” 这下，杨木家的和柳寸家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老夫人这真是想堵她们两人的嘴，当下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 “我会按祖母的命令行事的。”萧明珠一边坐实了自己当家的事，一边也向众人表示处置这些人，她也只是听令行事。祖母自己犯下的错，当然由祖母来背这个黑锅。人人心里都有本帐的，祖母这样行事必定伤了正院不少人的心，这也正好省了她的事。 许老夫人逃了般的回了正屋。 萧明珠径直就按许老夫人的话，处置那些人。 十板子不是很重，二十板子也不会要人命，但这些板子真正的打到了那些人的心上，以及旁观人的眼中。至于那些人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了。 商嬷嬷指挥人将受伤的人都拖出去后，院中已经静得可以听到树枝上雪滑落的声音了。 萧明珠很满意她们的识相，会害怕，那就好办。 杀鸡骇猴还真好用。 萧明珠冷眼扫过院中的人：“许大夫人在府里受伤的事，你们其中许多人应该都听说了，很快外面就会流言四起，要是有些不好的话流传出去，损了祖母的名声，那可就不好了，……”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拉长了语调：“所以你们这些正院的人什么该做，什么该说，想必你们都清楚吧……” 众人怔住了，听说？她们不知道啊，她们也不想知道啊，府里生存的第一条规矩就是，知道得越多，死得赵快，姑娘这是干嘛呢，借机要解决掉她们吗？ 屋内偷听的许老夫人想吐血，这个时候还不忘抹黑她吗？ 院中，书香已经反应了过来，当即跪下：“奴婢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听说，也绝不会出府说对主子不利的一言半语。” 书香这么带头，许多人都跟着表忠心。 这表忠心心些话萧明珠也只是听听就了，淡淡地道：“正院里人手少了一半，也就暂时这么着，之后再慢慢补上……还有……” 院门外，有人探头。 商嬷嬷眼尖：“姑娘，是绣儿。” 萧明珠点了下头，绣儿才敢跑进来，她冲萧明珠福了一下，匆匆道：“姑娘，族长和族老们，候爷，还有耿大人和丁大人来了。” 呃，这些人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了。 萧明珠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不过，她还是让忠伯先去前院接待，打听一下他们的来意。 屋内，许老夫人更是心急如焚，她连连推着如嬷嬷：“叫她进来，快。” 如嬷嬷只得又出来叫萧明珠。 看到萧明珠，许老夫人也不拐弯抹角了：“是不是你叫来的？” 萧明珠坦然：“我人一进府就没离过正院，我有没有人派人去请他们，祖母还不清楚吗？” “不是你……那是……”许老夫人变了脸色，看来，他们都在盯着将军府。 明姐儿那样不客气的将许大夫人打出了府门，他们必就得到了消息，这是上门兴事问罪来了。只不过，为何多出个丁大人呢，与他丁家有何相关？ 好吧，许老夫人没空想这么多，她迫切的需要萧明珠的承诺：“之前你说的话可算数？” 萧明珠轻笑：“那祖母可还得帮我点忙才好。” “帮什么？”许老夫人觉着不妙了。 果不然，萧明珠道：“关于祖母名下的产业，等会还请祖母当着族人的面说一声，由我暂时保管。” 237、她们是一伙的 许老夫人气得直哆嗦，极力控制着自己不将巴掌扇到萧明珠的脸上去：“你别欺人太甚。” 之前她让明姐儿将那些拿去，只不过是想着那些是烫手山芋，明姐儿拿得明不正，也就言不顺，且不说明姐儿敢不敢动她的东西，只要那些东西有个不妥当，所有的黑锅都得由明姐儿来背。 明姐儿现在年轻，不懂这其中的厉害关系，等到明姐儿出嫁后，真正明白后院这些门门道道了，私自动用她嫁妆私产的事，就会成为明姐儿身上的一块去不掉的污点。到时候她就可以利用这件事，成功的将明姐儿捏在她的掌心里。 可是她真没有想到，这丫头的心这么细，不仅让她亲自承认交出，还得当着耿大人和萧家族人的面。 萧明珠很平静：“没了当家权，您再没有了钱，相必你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好，真好……”许老夫人再一次刷新了自己对她的看法，恨得直咬牙：“我以前还真是小看了你。” 萧明珠点了下头：“当然，以前，您是我祖母，现在，您是老夫人。” 简单的两个称呼，却明白的道出了她心中的位置。 她的目标很简单，听父亲的守住将军府，用她的方式吃喝供好祖母，至于其它人的目光，外面人是如何看待她的，一切都没有关系。 还真是许老夫人所猜的，他们都派了人盯着将军府的动静。终究昨天晚上萧明珠与贾世子的举止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了，他们都不敢猜测，皇上知晓之后，将军府将要面临什么。 萧家族里听到萧明珠平安回到将军府，当即明白了，在萧怀恩生死没有明确之前，皇上明面上不会怪罪萧明珠。之后，他们又听到风声说，老夫人打了许大夫人，萧明珠当街砸了许家的马车。这下萧家族里有些坐不住了，觉着是时候出来到将军府里来向她们展示一下萧家族里的力量，让外人知道，萧家不是好欺负的。 他们真没有想到，在府门口会撞上耿大人和丁大人。 耿大人可能是想弥补自己的过失，至于丁大人，好吧，他是奉命而来替萧明珠保驾护航的，谁让他丁家欠了萧明珠的人情，由他出现，再理所当然不过了。 看着丁大人和耿大人两人客客气气的闲话家常，被人忽略的广阳候和萧家族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萧明珠进了正厅，耿大人和丁大人不约而同地道： “大侄女，府上可好？” “萧姑娘，府上可有需要帮助的地方？” 广阳候和萧家族长们脸皮直抽抽，这两人，视他们为无物吗？ 萧明珠神色有些疲倦，行礼后，在末位坐下，低垂着头道：“祖母病了……” 萧家族长大喜：“那要不要族里派人来替你……” “咳咳……”以广阳候为首的萧家族老们的一阵咳嗽声，打断了萧家族长的话，开什么玩笑，这样迫不急待，是让外人误以为他们眼热将军府的一切，准备欺人孤儿寡母了吗？ 没见耿大人和丁大人脸都黑了吗？ 萧明珠仿佛听不懂那话里的意思，只道：“祖母让我当家主事，甚至还将她的嫁妆私库之类的都交给了我。耿伯伯，您来得好，不如您替我做个证吧。” 耿大人也不推迟，当即点头，顺手还拉上了丁大人。 耿大人和丁大人，还有族里推出来的广阳候三人进了正院去见许老夫人，看着萧明珠似笑非笑的脸，许老夫人不敢有半点意见，满心不悦也只得硬着头皮应下，是她主动，要求让明姐儿当家，并且打理她的嫁妆和私产的。 于是，萧明珠马上让耿大人替她将那些嫁妆私产写了明细清单，还一式三分，丁大人保存一份，萧明珠一份，还有一份归许老夫人自已保存，彻底将这件事给定了下来。 送走了耿大人他们，许老夫人看着才中的清单，终于吐出了今天的第一口血。 “好，好个厉害的明姐儿……” 这才半天，她就兵败如山倒。 失去了管家权，失去了家业，甚至还得违心的与人道，她是自愿的！ 不甘啊，真心不甘啊！ 萧明珠送走了耿大人他们，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也觉着自己像是与人打了三天三夜似的，累得连手臂也不敢抬了。 商嬷嬷进来禀报，说那些挨板子的人都打完了，是现在送牙行吗？ 萧明珠犹豫了一下：“除了那两个领头的，其它人暂时放在后罩房里安排人看守着，给她们送些药，养个三五天再送走。” “老奴知道了。”商嬷嬷很诧异，没想到姑娘这个时候还要收卖人心。 萧明珠才不是这样想的，她只是觉着，那些人中大半也只过是听祖母的命令行事，根本就不知道祖母是怎么想的，完全是受的无妄之灾，不必赶尽杀绝。她抬抬手，也是给人条活路。 她唤了008：“把你的那个观察50米的功能打开。”她想知道自己今天做的这些事，自己身边的人是如何看待她的。要是有不忠的人，趁早打发了。 008在地上撒泼打滚：“宿主，这就是几个下人吗，卖身契都在你手中握着呢，要生要死你一句话，在意别人怎么看你干什么。简直就是白白浪费我的能量。” “不干就关小黑屋。”萧明珠直接威胁，008还有多少能量，与她有关系吗？能用就用，没了再说。 还好008不知道她这想法，要不然，必定又会摊平在地上装死鸭了。 008委委屈屈地打开了搜索功能，这一下，它自己吓着了，尖叫：“宿主，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秘密？”萧明珠皱眉。 008点头：“原来，你的乔姑姑和商嬷嬷是一样的，都是二皇子给派来的。” 萧明珠怔住了，乔姑姑也是二皇子给派来的，这是什么意思？ “关掉，封闭。”萧明珠大叫，008吓得一个哆嗦，它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就立马被切断了。 008摊在地上欲哭无泪，它想省能量，但也不是这样省的，小黑屋，人家好怕怕！ 萧明珠在屋内犹豫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径直冲出去，闯进了乔姑姑的屋子里。 屋内的商嬷嬷和乔姑姑看到她，两个人的楞住了。 238、知道了？ 商嬷嬷听到屋外匆匆过来的脚步声，就打手势提示乔姑姑不要说话，只是她们两个都没有想到，来的人是萧明珠，而且萧明珠面上的神色很不对劲，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时间往前推一小会儿，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 商嬷嬷才出门将萧明珠的吩咐安排下去，就被一直等候着的乔姑姑拖到了旁边的右厢房内，乔姑姑追问：“嬷嬷，老夫人如何会让姑娘当家。”这一切转变得也太快了，快得让人有些不敢相信。 商嬷嬷好没气的瞪了乔姑姑一眼，带着几分不满：“乔姑，真没想到啊。我一直以为凭借着你我以前的老交情，以及你明白我的身份和来意，会彼此坦诚相待。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竟然对我存在着防备心思，都没有告诉我姑娘的真性情。” 要不是她今天全程目睹了姑娘正面对上老夫人的场面，真不敢相信能说出那样的话，能逼得老夫人步步退让的人是姑娘，只怕是一些年轻的夫人们，行事也未必有姑娘这样的老练利落。 “姑娘的真性情？”乔姑姑不解，皱了眉。 姑娘不太会伪装自己，要不然，怎么可能连老夫人都哄不住。 商嬷嬷干脆将在正院发生的一切细细说给了乔姑姑听， 乔姑姑一听就明白了，这果真不是姑娘的性格，以及行事风格。 姑娘不精通算计，但姑娘也不傻，只要理清楚了事情的因果，也极会举一反三。只不过她的想法比较简单，能直接解决的事，就绝不会拖泥带水，一贯是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来处理问题。 不服，打！ 找茬，打！ 打到你服，打到你不敢找茬！ 区别只在于，是姑娘动手，还是姑娘让人动手。 终究在新安青石山那，强者的绝对的实力可以碾压一切的阴谋。 至于会不会打到不该找的人，犯下不可弥补的过失？ 这不得不说，姑娘的直觉真是不得不让人叹息，好像从没走眼过。 今天这事儿，必定有人事先与姑娘提醒了，并且猜到了各家的举动，甚至老夫人的反应，才会一步一步的教了姑娘，让姑娘见招拆招，环环相扣的逼得老夫人没有余地。 这个提醒姑娘的人是谁？乔姑姑倒是有些好奇了。 不过，这些事儿，乔姑姑并没有与商嬷嬷明言。商嬷嬷看着乔姑姑的神色，倒也猜到了一两分，不满地道：“怎么，到眼下你还想瞒我？” 乔姑姑委婉地道：“嬷嬷别恼，倒不是我想瞒您，只是想着凭你的眼力劲儿，如何会看不透？再说姑娘是我的主子，我又如何能私下议论主子呢？” 商嬷嬷阴了脸，这乔姑姑话里话外的意思敢情是在说，她们还并不拿自己当成自己人了，这是在防着自己呢！ 商嬷嬷正想甩手而走，就听到了萧明珠匆匆而来的脚步声了。 看着门口萧明珠脸上丝毫掩饰不住的怒气，商嬷嬷从没这样紧张过：“姑娘，您……”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了，刚才，姑娘应该没有听到她与乔姑姑说的话吧。 乔姑姑倒只是微微一怔，就缓了过来，“姑娘，有什么事吩咐吗？” 萧明珠紧紧板着脸，面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一直的盯着乔姑姑，乔姑姑的坦然，反而让她心中有一些惊慌了。 008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她要不要开口问？ 乔姑姑会如何回答？ 她没有选择听从008的小报告，也没有选择自己偷听，只是想从乔姑姑的嘴中得知而已。 乔姑姑说了，她就会信的。 但如果乔姑姑说的，并不是她想听到的那些…… 不对，父亲曾与她说过，要相信乔姑姑的，她应该听相信父亲对人的判断！ 萧明珠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迅速的找了个牵强的理由：“我只是想来问一问，你们有没有想好如何安排正院的那些下人，总不能照原样全留着。” 商嬷嬷和乔姑姑有些懵了，姑娘真只是来回这个的？ 萧明珠摆了摆手：“还没想到也没关系，慢慢想，我先回去了。”说罢，她逃一样的走了。 “姑娘的样子很怪。”商嬷嬷疑惑地看着乔姑姑：“你说，姑娘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她有一种感觉，觉着姑娘像是在害怕什么，不，应该说是，姑娘好像有些怕面对什么，可这屋中只有她与乔姑啊。姑娘早早就知道自己是二皇子派来的，姑娘要是生气，早就该生气了！ 不是自己，那就只有…… 她马上推了乔姑姑一把：“快快，姑娘估计是知道你也是奉命过来的了，快跟过去解释解释。” 乔姑姑也怔住了，不过，她倒没有挪动脚步，“姑娘没问，未必是真的知道了。”以姑娘的性情，是藏不住事儿的，尤其是这种被身边人背叛的事儿。姑娘的眼睛里容不下一粒沙子。不过，要是知道了也好，她也能径直摊开来与她说明白。 商嬷嬷指着她：“那怎么着也得去试探一下啊，看姑娘到底知道了多少，有没有补救的余地，免得……”她说不下去了，可以揣测主子的心思，但万万是不能试探主子的，哪怕是这小主子也不行。 看着乔姑姑胸有成竹的样子，商嬷嬷又觉着自己被她当了外人，狠白了她一眼，转身去了正屋。 萧明珠坐在桌边，双手捂着额头，让人看不清楚她的神色。听到脚步声，她匆匆抬起了头，见是商嬷嬷，眼中的神彩又暗了下去。她认为，乔姑姑会跟过来向她解释的。 “姑娘……”商嬷嬷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句。 “嬷嬷还有什么事吗？”萧明珠装得很平静，紧绷着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这一招是梅西望告诉她的，当她不想让别人看清楚她的心思时，板着脸不笑，少说话就行了。 商嬷嬷真没有想到她会这样的平静，仿佛真的什么事都没有。这下子，她真的揣测不到她在想些什么了，只得迅速的揪住之前萧明珠那个借口发挥了起来：“就刚才姑娘询问正院下人的事儿，依老奴与乔姑姑的商量，认为先把到适婚年龄的丫头先放出去一批，然后让忠叔去敲打娶了老夫人配房的管事们，再买一批新丫头顶上正院的缺儿。”说穿了，就是用各种方法蚕食老夫人的人脉耳目。 239、追问乔姑姑 萧明珠没有多想，就胡乱的点了点头：“这些琐事，嬷嬷做主就好了。” 商嬷嬷确定眼下萧明珠还是有心事的，而且这心事根本就不在正院的事上，只怕刚才姑娘还真听到了什么。 她还想回去劝乔姑姑来探探姑娘的口风，才一迈脚，萧明珠出声了：“嬷嬷。” 商嬷嬷站住，“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萧明珠平静地道：“嬷嬷，我已经将令牌退还给了二皇子，你去告诉他们几个，让他们立即离开将军府回到他们原来的主子身边去。” 商嬷嬷怔了一下，姑娘这是婉言拒绝二皇子的帮助，要彻底与二皇子划清界线了吗？ 不过，商嬷嬷并没有往深处想。她从接到到将军府来的旨意时，就明白自己的这一生与将军府绑定在一起了，甚至在与姑娘相处的日子里，更是下定了决心整个余生都效忠姑娘，对姑娘眼下做出的这种与二皇子要划清界线的事，她很平静地就接受了。终究，姑娘一日没有与二皇子公开订下婚事，与二皇子还是保持一些距离得好。 她道：“老奴马上去办。” 萧明珠又道：“明日还是按照之前的安排，我会去清风观长住。嬷嬷和乔姑姑就留在府里，替我打理府中的事务。” 这下，商嬷嬷真的变了脸色：“姑娘，这怎么可以！” 姑娘的意思是只想御赐的她留在将军府里供起来？ 还加上乔姑？ 这下商嬷嬷确定，姑娘真的是知道了！ 并且姑娘是想借她的口告诉乔姑，她知道了！ “嬷嬷不用说了，下去吧。”萧明珠很直白地看着商嬷嬷，神色坚定。 商嬷嬷心里那个苦啊，真什么也不敢讲，只得匆匆退下去找乔姑姑。 萧明珠跑到窗边偷偷撩起了窗帘，果然，又看到商嬷嬷进了乔姑姑的屋子。 是，她胆怯的跑回了屋，但心里还是很不舒服，感觉像只有虫在爬，一直想要个答案。商嬷嬷正好过来，她就顺水推舟，透露些口风，借商嬷嬷之口告诉给乔姑姑。 之后，她就一直等着，等着乔姑姑的反应。 可是，一直到她睡下，乔姑姑是一句解释、劝慰的话也没有，平静得与寻常一样，做着那些她应该做的事儿。 晚上，萧明珠在床上翻着“烙饼”，怎么也睡不着。 她不明白，乔姑姑为何一句解释的话也没有？ 乔姑姑如果来了，如果对她说，事情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她会信的！ 可是为何，为何不来！ 她真的慌张了，完全没了主意，甚至连一个可以问一问的人也没有。 这些年乔姑姑在她身边可是弥补了她缺失的母亲，她感觉得到乔姑姑对她的真心，对她的那份好，那些都是装不出来的真情。 她不想失去这些。 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萧明珠翻起来跳下了床，光着脚又闯进了乔姑姑的房间，她的举动吓得守夜的绢儿绣儿一大跳，“姑娘，您要去哪里？”她们也顾不上穿衣服就一路追了出来。 萧明珠跑到乔姑姑的门外时，正好碰上刚披了一件外衣的乔姑姑打开门，看到萧明珠披头散发，衣冠不整的样子，乔姑姑也吓了一大跳：“姑娘，出什么事了。” “我有话要问姑姑。”萧明珠很直白，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 乔姑姑本想让萧明珠回屋的，她想到了某些事，干脆将萧明珠拉进了她自己的屋子，“外面冷，进来说。”进屋后，她赶萧明珠上床，迅速的将被子将她裹了起来，紧接着自己也上了床，双手合着她冰冷的脚板捂在自己的肚子上，连声埋怨：“姑娘，您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孩子气重，就这天气，光着脚仅着寝衣，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感觉到身上的热气，以及打脚板心传来的温暖，萧明珠的眼角湿润了，真的委屈了：“姑姑……” “姑姑在呢。”乔姑姑示意跟进来的绣儿点了灯，然后又打发绣儿绢儿领着小丫头出去别屋里睡，这才问：“姑娘怎么了，做恶梦了，还是害怕了？要不，今天跟姑姑睡？” 萧明珠往前一靠，将头靠了乔姑姑的肩头上，“姑姑以前与二皇子很熟？” 乔姑姑笑了，姑娘总算是问出来了。 看来，她还是藏不住心事。 乔姑姑笑了：“二皇子小的时候，老奴曾奉先皇之命在二皇子身边伺候过一阵子，专门替二皇子讲解宫规。”她轻轻地后着萧明珠的后背，像是哄孩子一样，慢悠悠地道：“二皇子只怕也是在那个时候记下老奴的。五年前，老奴到了出宫的年龄，二皇子就来找我，问我愿意不愿意出宫去新安照顾姑娘。” 萧明珠没有出声打断乔姑姑的话，继续听了下去。 “那个时候，老奴想离开宫里，但是又不想回到自己族中去。希望能受世家的雇佣，给那家的姑娘当教养姑姑，老了受那家的荣养。所以二皇子的建议对老奴来说是极有诱惑力的。只是，这事关着老奴的下半生，老奴担心将军府的姑娘并不好相处，所以并没有冒失的应下，只说先来新安看一看再做决定。老奴到了新安，本想着先偷偷打听一下将军府的情况，再打机会见见姑娘，没承想，才两三天就被将军给发现了。老奴干脆就直言与将军交了个底儿……” 她现在还记得将军当时的脸色，真像厨房那锅底儿。也是，捧在掌心里的宝贝疙瘩被人给盯上了，是个爹都得抖三抖，何况是将军那爱女如命之人。 “什么？”萧明珠这才真的被吓到了。 不是吧，父亲也知情？ 也对，要是父亲不了解乔姑姑的来历，不清楚乔姑姑的为人，也不会一再叮嘱她一定要相信乔姑姑了。 “当时将军将我扣押在一个院子里，一直过了一个半月。后来，有人领着我出去，然后遇了强盗，之后被将军所救……理所当然的进了将军府报恩……”这几句话在乔姑姑的嘴里，就格外的像戏本里说的了，萧明珠一听就笑了出来，双簧，绝对是双簧。 她吸了吸鼻子：“姑姑可后悔来照顾我？” 240、不想委屈自己（加更） 乔姑姑伸手轻刮了一下萧明珠的鼻尖儿，取笑道：“有一些，老奴当时还是不够谨慎，挑了这么只皮猴儿。”嗯，她楞了一下，轻笑：“姑娘信老奴所说的这些？”她还有证据没拿出来呢，姑娘就信了？ 好吧，她从来就没有起过二心。 “嗯。”萧明珠点头：“姑姑对我的好，我都记得呢。”像母亲一样！ 乔姑姑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的发顶，道：“又半个月，将军又领来了知春和知夏，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她们两个也是二皇子的人。” 萧明珠瞪圆了眼睛，不是吧！ 看来，韩允钧往自己身边安放人手，父亲是完全知情的。 等等，韩允钧为什么要在五年前就往她身边安放人手？可千万别跟她说，在那个时候韩允钧就瞧上了她。要是真这样，她会恨不得立即冲进宫去给韩允钧两个大嘴巴子的！ 乔姑姑想了想，松开环抱着萧明珠的手，翻身下床，取出了一件八成新的棉衣，带顺便拿了针线簸箕过来，她用剪刀轻轻挑开了棉衣的里衬，然后抽出一个小油纸包来，纸包里只有一张薄如蝉翼的绢纸。 萧明珠探头看了一眼，上面是父亲的字迹，上面只有两句话，乔姑姑可信，二皇子报恩！顶头画着一颗水嫩水嫩的小白菜，末尾还画了一把长刀。 萧明珠窘了，小白菜和刀，这是她与父亲的暗号。看来，这是父亲留给乔姑姑取信她的证据，就怕她被人挑拨了，而与乔姑姑生疏。 “姑姑，我不该疑心你的。”萧明珠真心觉着抱歉，心里将008给骂了个半死。 “不，姑娘心底是没有疑心过老奴的，要不然，您不会直接来问我。”乔姑姑是真了解萧明珠的，她要是真心疑上了自己，或者是不信任自己了，绝不是这个平静的样子，看看正院的老夫人就知道。 萧明珠拿头在乔姑姑的肩头上揉了揉，手指着纸上的第二句话问：“这是什么意思，父亲受了二皇子的恩，还是父亲对二皇子有恩？所以，他才接受了你和知春她们？” “当时我也问过将军这个问题。”乔姑姑轻笑着道：“姑娘你可还记得，五年前你曾在京都走失过一夜，被寻回后大病一场。” 萧明珠点头，有那么回事，只是那天晚上的事，她至今也想不起来。 乔姑姑轻摸着她的额头道：“你走失的那晚，应该救了二皇子，为了报达你的救命之恩，他才着手安排了这些。不过，二皇子行事也是极有分寸，他虽然说让老奴到姑娘身边来，但却没有要求老奴替他做什么事，并且这些年也没有让人与老奴联系过。知春知夏也只认您这一个主子的，要不然，将军早就容不下她们两个了。” 又是救命之恩。 她与韩允钧到底是什么样的孽缘啊。 难道他们真是命中有缘？ 乔姑姑探手，将绢纸凑到烛火边烧成灰烬，才丢进旁边的水杯里，道：“姑娘还有什么疑惑？” “没了。”萧明珠往被子里缩了缩，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今天晚上就准备睡这里了。 乔姑姑替她掖了掖被角，趁机问：“姑娘，是谁教了你白日应对老夫人的办法。”她要知道那个幕后人是谁，怎么将老夫人的心思和将军府的形势抓得这么准。万一是个对姑娘有歹意的，可得让姑娘先提防提防。 “这个……”萧明珠苦了脸，她总不能跟姑姑说是系统008教她的吧。要是乔姑姑知道她身上有008这么个妖物，还不得吓死。 被关了小黑屋的008在墙角挠墙。 被胜利冲晕了头脑，说的就是它。 今天才立了一功，帮萧明珠怼了那个老不死的，它就得意忘形想再进一步， 结果一步错，步步错…… 当时它将商嬷嬷和乔姑姑的听到了个开头，知道她们都与二皇子有关，就嘴贱向萧明珠邀功，结果听了后半句才知道乔姑姑根本就没有背叛过萧明珠，可惜，它没来得及澄清，就被给关了。 天啦，这一关得是多久？ 万一萧明珠要是因它的话疑心上了乔姑姑，闹出点事来后，再真相大白……那萧明珠还不得将一切都计算到它的头上。 008打了个寒颤，“如来佛祖，无上天尊，上帝，主啊，天道在上……啊呸，天道千万别听到……重来重来，再给我一次机会吧，下次我再也不敢冒失了……” “嗯，姑娘慢慢说，老奴有耐心。”乔姑姑可是清楚她的每一个小动作，小心思的。 萧明珠眼珠儿一转：“熟人，是个熟人，姑姑往后就会知道的。” 乔姑姑想着早上萧明珠进过宫，心里认定可能是二皇子，她笑了笑，换了个话题：“昨天您与贾世子的事，是不是在二皇子的帮助下平安解决了？”她更想问的是，凤钗的事有没有解决。 “他，他喜欢我！”萧明珠突然道。 “他，他是谁？”乔姑姑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萧明珠紧紧抿着嘴，不说了。 乔姑姑的脸色有些不妥，小心翼翼地问：“二皇子？”千万不要被她给猜中了，看到萧明珠神眼有些游离，她可以确定，自己猜中了。而且看姑娘这样子，好像并不讨厌二皇子。 当初将军也是害怕皇上知道了姑娘救了二皇子的事，而瞄上了姑娘，才不得不与二皇子达成某些“报恩”的协议。之后将军也一直在挑选合适的“女婿”人选，就想着早一些将姑娘的婚事订下来。 只是，将军最终也舍不得委屈了姑娘，没舍得一意独行的替姑娘订了亲事，只是将他挑选出来的男子带着在姑娘面前晃一晃，一直等着姑娘对哪个年轻男子有意后再做决定，没承想，最初的担忧都快成真了…… “姑娘……”乔姑姑觉着很难启齿了：“二皇子不是良配？” 将军舍不得委屈了姑娘，她同样也舍不得让姑娘伤心，但有些事，她不得不与姑娘说清楚。姑娘这才回京不到半年，就算对二皇子有心，也应该是最近的事儿，越早断，伤害越小。 241、童年玩伴（加更） “姑姑放心，我知道的。”萧明珠真不想再与人讨论这件事了。 她不能接受韩允钧的作法行事是一回事儿，但不得不认同韩允钧对她是真的好，都不比老爹差。要不是他处处帮着自己，自己在京都、在府里，也没现在这样自在。 但是，她不缺爹！所以明明心里喜欢她，却做着她爹该做的事儿，怎么能让她不窝火。 但不原谅是不原谅，她也不愿意听别人说他不好，哪怕是乔姑姑也不行。 等等，萧明珠想到了一个关键词，猛地瞪圆了眼睛。 五年前！ 如果自己是五年前无意间救了韩允钧，他为了报恩才考虑到了自己当时的环境，送来了乔姑姑和知春知夏。换句话说，韩允钧只是在五年前匆匆见过自己一面，甚至都没看清楚自己的模样，所以他才将自己定位在兄长的位置上，做着与父亲相同的事儿，想要让自己过得更好一些而已。 至于他喜欢自己，极有可能是最近才明白的事儿，一些事他已经做下了，又因他在意自己的病情，才会下意识的选择逃避自己。 想通了这些，但那又如何，他都发现了自己的心思，为何还要一直往那条死胡同里走。她能理解韩允钧的害怕，但不愿意原谅他连努力都不愿意努力一下的懦弱。 乔姑姑不知道萧明珠想了些什么，但感觉得到萧明珠身上浓浓的失落，只以为她明白了两人之间的差距，于是也不再追问。但她心里明白，姑娘与二皇子的纠缠只怕是才开始。姑娘拥有难得的赤子之心，滚烫而纯粹，对她真诚相待的人，都会在在她的热情里融化，尤其是被现实打击得够久了的人，更是会受她身上那热烈的生命力吸引。她不信二皇子会是一个例外。 “姑娘，睡吧。”乔姑姑不知道如何安慰。 萧明珠点点头。 乔姑姑扶着她躺下，细心地掖好被角，自己侧藏在她的旁边，与同小时候带着她睡时一般，左手轻轻拍着萧明珠的后背，哼起了亲呢的语调：“月我明，风儿静，树影儿遮窗棂……” 萧明珠听话的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中，她听到乔姑姑问：“明天去清风观吗？”她随口应着，“不去了。”之后就在乔姑姑轻柔的声音中缓缓睡去。 乔姑姑亲呢地看着她的睡脸，拿脸颊贴了贴她的额头，低声呢喃：“姑娘，老奴这辈子最庆幸的事，就是碰到了你。”那个小小的院子让她感觉到了家的温暖，姑娘让她感受到了亲情，所以，任何人都不能让她背叛姑娘。 第二天，萧明珠起晚了，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好在眼下她当家，也用不着去正院请安。 “姑姑，”萧明珠揉着眼睛。 乔姑姑干脆请商嬷嬷将她连人带被子抱回正屋梳洗。 梳洗妥当后，商嬷嬷拿了一张帖子递给萧明珠：“姑娘，一大早贾世子让人送来的，还让下人传话说，打今天起，他得进宫陪伴二皇子，之前与姑娘约定，只怕要失言了。” 萧明珠扫了一眼帖子，熟悉的字，熟悉的花纹，确确实实是贾豪仁的帖子。看来，皇上还真信了她那番胡绉，真把豪人弄去给韩允钧做伴了。 乔姑姑指挥丫头摆上早膳，叹息道：“只怕京都又要流言四起了。” “呃？”萧明珠不解，给韩允钧找伴而已，会有什么流言，“我看是那些人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吧。” 用008挂在嘴边的话来说，就是羡慕、嫉妒、恨！ 好吧，这次她想错了。 各府都没有羡慕，没有嫉妒，更多的只是看热闹。 当初先帝可是从各家里精心挑了七个同龄的孩子给二皇子做玩伴，结果不到半年死了四个，剩下的贾豪仁残了，白开心瞎了，梅西望傻了。当时京都里传得沸沸扬扬，说二皇子命弱，先帝是特意挑选了七个福大的孩子，就是想要他们替二皇子挡灾避劫。 今天早上那三道圣旨一下，皇上重新召贾豪仁白开心他们三人进宫陪伴二皇子，不少人都在猜测，这次这三人又能撑多久。更是不少的人家开始打算，如何让自家嫡子避开皇上的目光，免得被挑中成为新的陪伴者。 萧明珠手一抖，银勺落在了瓷碗里，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她哑然失笑：“不是吧，还有这种流言？” 抢人福缘的事儿，她听过；让人挡灾避劫儿的事，那根本不可能好吧，人各有命，除非能改得了命。 商嬷嬷替萧明珠又夹了个汤包，低声道：“当年确实是意外多，人云亦云，也就变成这样了。实际上宫里复杂，但各府也不是平和之地，像镇国候府的两房不合，白家的继夫人厉害，梅家人口杂多，都是祸源众生之处。当年二皇子玩伴死伤的真相如何想必各府他们心里都是有数的。” 萧明珠听得一楞一楞的，她明白了，商嬷嬷所指豪仁他们三个当年之所以会伤残傻，都是自己府里的亲人相争造下的后果。 怪不得豪仁他们从来就不提自己的往事。 果然，各家都有各家的烦恼，相比他们而言，自家祖母还算是好的了，至少没真对自己下过毒手。 商嬷嬷压低了声音，几乎凑到了萧明珠的耳畔：“外面还有另一种流言，说皇上召贾世子进宫陪伴二皇子，有姑娘的原因。”流言说皇上是不想让贾世子与姑娘有来往，才召了贾世子进宫的，白家和梅家两位公子，只是遭了鱼池之累。 “嗯，是我的原因。”萧明珠没听出商嬷嬷话中暗示的意思，坦然点头应着：“是我向皇上进言，二皇子需要同龄人的陪伴，最好与他一样有过大病经历的人，这样可以让旁人恢复健康的事实激励他产生斗志。” 她真正的意思只不过是想拿豪仁去气一气韩允钧的，只是她并没有想到，豪仁他们原本就是韩允钧的玩伴，更没有想到皇上会一次将豪仁他们三个都召到韩允钧身边去。 一个豪仁就够韩允钧喝上一壶了。 再加上个开心和西望…… 好吧，现在她只能祈祷，韩允钧的心脏够强大，心胸够宽广，别被他们给轻易气死了。 242、蹦哒的宋玉茹（一） 商嬷嬷和乔姑姑还真没有想到这其中真有萧明珠的手笔，两人对视一眼后，最后也只剩下了苦笑。果然，姑娘还是原样的姑娘，需要她们精心呵护的姑娘。 乔姑姑接过小丫头递过来的热巾，替萧明珠擦拭手，状若随便地提醒道：“姑娘，那番话在外面可不能说，与任何人都不行。”就算外面流言四起，但是想要能被皇上召进宫，陪伴二皇子，可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机会。 “我知道。”萧明珠笑着点头。 门帘撩开，一阵寒风吹了进来，屋内有些凉，知夏端着放置着热茶的托盘进来，将托盘摆在远离萧明珠的大桌上，精巧的替萧明珠配冬日的干果茶，也顺便禀报：“姑娘，刚才我从茶房出来的时候，又见宋姑娘院子里的婆子过来张望了。” “又来了？”萧明珠皱眉，她怎么忘了府里还有这么位。好吧，是自打那次她狠狠的修理过宋玉茹后，宋玉茹就不敢随随便便到她面前来露脸了，一门心思变着法子讨好祖母。对了，祖母借病封了正院不出，难道宋玉茹又要将主意打到她的头上来了吗？ 真讨厌！ 不对，宋玉茹应该是很奇怪，她的举止很快，时常会流露出奇怪的表情，以及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有些像…… 像008！ 萧明珠觉着不好了，她呼唤了一声008。 正在空间角落里画圈圈，猜测自己的牢期还有多久的008感觉到了透进来的光亮，胖身板一震，以不适合它身躯的速度爬起来，扑了过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萧明珠冷笑了两声。 008继续哀嚎：“乔姑姑没有背叛你，那商嬷嬷也是拿你当主子的，是我不好，听话听半截就传话……你没有将她们两个都咔嚓了吧！”它飞快的利用萧明珠的所见扫视了一下四周，看到商嬷嬷和乔姑姑都面带微笑站在萧明珠的旁边，这才松了一口气，“吓死本宝宝了！” “好，下不为例，再有下次，我一定让木玄真人弄死你。”萧明珠威胁。 008鸭躯一震，小脑袋一个劲的点头：“我保证，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还好，这次抹过去了，命大啊！ “我问你，那宋玉茹是不是个任务者？”萧明珠又问。 008傻眼，“宋玉茹，那朵小白花？” 行事风格真像小白花，不过，小白花那种生物哪里都有，未必就是任务者。 它问：“宿主，您忘了，我搜索不到有主的系统波段，您不是能听任务者和系统的对话吗，怎么，她很奇怪吗？” “直觉不喜欢她。”要说宋玉茹像完全不懂事的，讨好老夫人、下眼药又做得那样溜；要说她懂事却又常做出那些让人一眼就看穿的傻事来，比如在孝中就爱鲜艳色彩，还偷偷的涂脂抹粉。 “哦。那无法判断。”008实事就求。 “一会儿我叫她来，你仔细查看，可别再给我出什么夭蛾子。” 008的小脑袋点像是击鼓。 萧明珠扭头问乔姑姑：“我能将她赶出府吗？”她倒不是心痛养宋玉茹的那点花费，只是不想在身边养只随时都会回头咬自己一口，且心怀不轨的白眼狼。 乔姑姑放下手中的活儿，回头给了她一个白眼，摇头：“姑娘，宋姑娘是老夫人娘家的亲戚，是老夫人应承下了宋老夫人临终前的托孤之请的才领回来的。您要是将她赶出去，还不得被外人指着鼻子骂出尔反尔，薄凉得都容不下一个孤女。” 萧明珠搓了下脸，不乐意地扒在桌上子，无精打采：“真麻烦，得得，不见，免得见了心烦，吩咐些人看紧她，别让她出院门就是了。”没等知夏出去传话，她又改主意了：“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看看她想玩什么花招。” 没一会儿，宋玉茹就进来了。 宋玉茹今天穿是很素净，小脸也净白连一点粉也没有上，甚至头上也只扎了两根白色的缎带，非常适合她现在守孝的打扮。而且今天她也格外的格外的谦卑，小心谨慎，从踏进院门起，连眼神都不敢乱瞥一下，一路低头小步地跟在知春身后。 萧明珠指了一下旁边的位置，示意宋玉茹坐下，才开门见山：“你有什么事。” 宋玉茹低眉顺眼，低声道：“听说姨祖母病了，我想去看看姨祖母。” “你去给做什么，是会看诊呢，还是会伺候？”萧明珠断然拒绝。 见萧明珠一点宽松的余地都不给，更加确定许老夫人是失了势了。 昨天府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当时她为了避开许大夫人就回了自己的院子，之后，就再也没有走出去的机会了。结果中午，才听到院内的下人道，说老夫人被许大夫人气病了，现在府里由萧明珠当家。 她细细想了下，就觉得这事不妥。她可是看得出来，老夫人并不喜欢萧明珠，反而对许家人很亲近。许大夫人又不是傻子，讨好老夫人得到的利益可比得罪老夫人的利益要大得多，怎么会舍近求远？ 最后，她猜测许老夫人八成被萧明珠给软禁了，终究这样的夺权宅斗戏码在古代小说里是再正常不过的情节了。 眼下，许老夫人靠不住，萧明珠又不喜欢她，那她留在将军府里也就什么都不是了。与其留下来蹉跎年华，期盼着许老夫人会再次夺了当家大权，会想起她，还不如趁现在她风华正茂的年纪，离开将军府去外面的世界拼搏一把。 那些小说里的主角，不都是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可以遇上能改变她们一生命运的真命天子吗？ 对，这是一个契机，说不定就是她人生的转折点。 打定了主意，宋玉茹也不与汤嬷嬷商量，就径直让院中的小丫头传话，说要见萧明珠。 宋玉茹泪眼汪汪，像被雨打过的梨花，脆弱而又娇艳，她低头小声道：“萧表姐，昨儿我梦到了祖母，祖母与我说想要与祖父合葬，我才想问一问姨祖母，能不能让我护送祖母的棺椁去宁州。” 243、蹦哒的宋玉茹（二） 这是宋玉茹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办法。 终究她是祖母托孤给将军府的，等于将军府可以决定她的将来，只要萧明珠不松口，她别说将军府了，连那个小院门都出不了。 她想着要找一个让萧明珠无法拒绝的理由，才想到了这个办法。 终究古人以孝为先，阻止别人尽孝，那是大恶！ 宋玉茹的这个请求还真吓了屋内所有人一大跳。 008更是跳了起来用胖翅膀指着宋玉茹的鼻子大骂：“傻货，这就是一没脑子的傻货啊，这种主意亏她想得出来！” 连它一个系统都知道，古代人虽然讲究落叶归根，但更讲究死者为大的。 宋老夫人要是一开始就打算要与自己夫婿合葬，那早早就该留下话来，让人好着手安排。结果，现在都入土了两个月，才托梦说要去合葬，这不是变相让人挖自己的坟吗？ 还好托梦之事比较玄，又事关长辈的生后大事，除了宋玉茹这种不懂古代常识的人，也不会有人拿这种事出来开玩笑。所以屋内的众人只是被吓到了，却没有人真正怀疑宋玉茹的话。 萧明珠乐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难道她想将自己祖母刚下葬的棺椁再挖出来，然后千里迢迢运走那不知道有没有开始腐化的遗体；还是再挖出来火葬，她抱着骨灰坛子送去与祖父合葬？ 好吧，不管宋玉茹的打算是什么，她也不想在这事上掺和一丁点儿。 挖人祖坟什么的，可是真损阴德的事，做不得！ 宋玉茹起身，跪倒在了萧明珠的面前，泪如雨下：“萧家表姐，我只是想完成祖母的心愿……” 萧明珠真想一脚就将她给踢到屋外去。 商嬷嬷抢在她之前，一把就将宋玉茹从地上拽了起来，不满地道：“宋姑娘，你这是在逼我家姑娘吗？” “不不……”宋玉茹这下不用装哭了，她被商嬷嬷抓着的胳膊是真痛，眼泪更是不要钱的往下掉。 乔姑姑也道：“开坟挖棺这种大事我家姑娘如何替宋姑娘做主？宋家也不是没人了，宋姑娘还是写信送回宋家族里，请可以当家主事的族长商议之后，派专人进京来替宋姑娘主持大局好了。” 宋玉茹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她也没真想去挖坟运棺，只不过是想要有一个离开将军府的借口而已。 她想了下，低头道：“我从没有回过族中，祖母也没有提过，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亲戚可以做主的……” 乔姑姑干脆不问她，径直让人叫来汤嬷嬷询问。 汤嬷嬷听到宋玉茹昨晚收到宋老夫人的托梦，说宋老夫人要求将自己的棺椁送去宁州与去宋老太爷回葬时，也真的吓了一大跳。 她先问宋玉茹：“老夫人真的托梦了？”当时老夫人去世前的那几天她一直陪伴着老夫人，老夫人并没有提出想要与老太爷合葬的要求。 “当然，这种事我还能撒谎吗？”宋玉茹是逼上梁山了，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汤嬷嬷没想到宋玉茹这种大事也能信口胡说，倒是信了。 她想了下，才对萧明珠道：“宋家的子嗣一直很单薄，本家就只剩下姑娘这一条血脉了，族中倒还有人，但也出了五房……” 乔姑姑才不管那些人有没有出了五房，只是宋家人就好，她当即打断了汤嬷嬷的话，道：“那请宋姑娘写封信，请忠伯派人送到宋家族里，待族里来了人，到时候宋姑娘再去着手办这事儿，可好……”这样的办法是最妥当的，外人挑不出一点理儿来。 宋玉茹没办法，只好应下，回屋后就写信送来。 “怎么样？”萧明珠问008。 008歪着脑袋：“我确定她不是任务者！” 要是任务者能傻到这个份上，她的绑定系统早就该回炉重造了！ 不是……萧明珠松了一口气，但心头的讨厌还没有散去。 宋玉茹回到暂住的小院，让伺候丫头退下后，转身挥手就给了汤嬷嬷一个耳光：“该死的老婆子，你胡说八道什么，白白坏了我的好计划。” 一口咬定宋家族里没人了不就好了吗？自己再死缠烂打，萧明珠也不得不出钱出力帮她送棺椁去宁州，然后她在护送棺椁去宁州的路上，找个机会带着钱财逃跑不就ok了吗？现在可好，萧明珠让她写信给宋家族中，鬼知道那些宋家人是什么德性，万一都是极品亲戚怎么办，万一哪个脑子抽了非押着她回那乡下怎么办，她才不要想回到那乡下地方，跟着那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度日。 汤嬷嬷当场就被打懵了。她是老夫人的陪嫁丫头，还是老爷的奶娘，也算得上是宋玉茹的半个长辈了，竟然被宋玉茹这样给打了。 不过，她在意宋玉茹嘴中的计划，这事关着老夫人的棺椁，她不得不咬着牙忍受了下来，问：“姑娘想要做什么？” 宋玉茹见屋内没有外人，也习惯了将汤嬷嬷当成一条不会背叛她的狗，径直道：“难道你没瞧出来，眼下将军府变天了，姨祖母也被萧明珠给软禁了，我要是不找机会离开，留在这里让人践踏不曾。” 汤嬷嬷的心彻底的凉了！ 只是为了离开将军府，姑娘就可以任意的拿老夫人的遗言说事？只怕真的打开了老夫人的坟墓挖出了棺椁，姑娘也未必会真的护送老夫人的棺椁去宁州与老太爷合葬，那到时候老夫人的棺椁…… 她不敢想下去了。 老夫人可是姑娘的亲祖母啊，甚至在死前都放下了自己多年死守着的自尊，替姑娘求了这么好的庇护之处，姑娘竟然想要放弃，而且还想让老夫人成为无所可安身的孤魂野鬼！ 宋玉茹根本就不知道汤嬷嬷对她心灰意冷了，道：“眼下，我要如何去找个来冒充宋家族人。”她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寄希望于许家，她推了一直不言语的汤嬷嬷一把：“快给我想个办法送信给许嫣然。”她就不信有她的诗词做诱饵，许嫣然会不帮她。 汤嬷嬷很想现在就还她一巴掌，不过她最终还是忍下了，只道：“现在府里查得严，想要送信出去几乎不可能，姑娘还不如先写好信，待老奴寻找机会送出去。” 244、蹦哒的宋玉茹（三） 宋玉茹太过自信了，认定自己是女主，心里只记得主子手握着下人们的生死，压根就不会去往坏处想，至于汤嬷嬷的隐隐带着愤怒的目光，她就更加没有看到了。 她提笔给许嫣然写了信，说只要许嫣然愿意找个人来冒充宋家族人领她出将军府，她愿意帮许嫣然捉刀再写三十首诗。她怕许嫣然不帮她，末了又写上了一首应景的《咏梅》做为诱饵。 汤嬷嬷将信贴身藏好，又说了几句好话哄了哄宋玉茹，之后才借口出去探探消息离开了小院。 才出院门，她脸上那老实胆怯的笑容就抹去了，径直拉住了一个刚换来守院门的婆子，豪不犹豫的将自己腕上的银绞镯取下来塞过去：“老姐姐，我有十万火急的大事要见表姑娘，还烦传个信儿。” 被换来的婆子是忠伯挑出来可信的人，她不敢收银绞镯，但麻利地帮汤嬷嬷传了信。 萧明珠听到小丫头传进来的信，很不高兴：“有完没完。” 商嬷嬷却觉着这事不简单了：“姑娘，还是见一见的妥当，老奴总觉着宋姑娘的请求有些不太合常理。” 乔姑姑也跟着帮腔，萧明珠这才改了主意，让人请了汤嬷嬷进来。 汤嬷嬷一进屋子，就给萧明珠跪下磕头。 萧明珠往旁边偏了偏身子，避了一下，示意知春将汤嬷嬷扶了起来：“汤嬷嬷有话就起来直说，你一来就这样，是非让我答应吗？” 汤嬷嬷倒也不强求，借着知春的扶起了身，一脸的苦笑：“并非是老奴强求，只不过是，老奴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 说起来，丢人啊，真丢人！ 她觉着自家姑娘自打那次大病之后就变了，变得聪明了，但人也浮躁了，甚至有些行事不知深浅。若不是姑娘背后的胎记还在，头顶上的发旋位置也没变，她都要忍不住怀疑姑娘是不是自家的姑娘。 她还与老夫人提了提姑娘的改变，老夫人却只认为姑娘是因为自己病而不安造成的，才在最后的时候尽力替姑娘求将军府这个庇护。 可现在看来，哪里是不安，而是整颗心都烂没了。 她取出宋玉茹的信，递了上去。 萧明珠接过来，看着完好的封泥没折，只是随手放在了旁边：“嬷嬷这是何意？” 汤嬷嬷没办法了，只得道：“什么我家老夫人托梦遗愿，都是假的，她……她只是为了想离开将军府而编出的谎言！老奴实在不忍心老夫人死后还要被她这般的折腾。” 萧明珠真的被吓到了。 世上不孝之人多了，但是为达目的而挖自家祖坟的，她还真没听说过！ 008也给吓到了，倒不是因为宋玉茹撒谎，而是它看到了那首《咏梅》，呃呃，“墙角数枝梅”那啥的不是王安石的大作…… 好吧，它终于明白宋玉茹为何那样傻二，敢情人家是个高大上的穿越女！ 能穿越的那是拥有大气运的人，只不过拥有气运并不代表就是花见花开、车见车载、人见人爱的玛丽苏女猪脚啊。 在这个连任务者都不得不小心谨慎的主位面里，穿越者也不过是比旁人多了一段记，多出了一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知识而已，要是将这些长处很好的活用到了实处，确实是可以在这位面活得风生水起。但前提是，起码先了解一下这个位面环境，了解这个位面的风俗习惯，然后再笼络一些忠心的下人打打基础吧。 像宋玉茹这样乱来，还不得越作越死！ 008嘴里吐着槽，心里却翻腾着，它要不要告诉宿主自己的这个发现呢？ 它在萧明珠对战祖母的那一役中立了汗马功劳，也算是小搏得了些萧明珠的信任，却因为半截告密话差点毁于一旦，眼下是一个重新搏得萧明珠信任的机会…… 不过，穿越女也是千截难逢的极品灵魂，并且很独特，它要是没有被萧明珠强行绑定，八成会选择宋玉茹的。至于二傻什么可以忽略的，那都是以后是可以好好调教的。 邀功，藏私…… 邀功，藏私…… 008很艰难的做着选择，最后，它的私心占了上风。 眼下它根本就找不到与萧明珠脱离的办法，又有天道契约约束着它，留着那个穿越女的灵魂干嘛，给别的系统备菜吗？ 自己得不到的，也不能让别人得到！ 008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时，萧明珠则一心好奇宋玉茹的目的，她将信递给乔姑姑，问：“汤嬷嬷，你应该明白，当初接她进府教养，已经够仁至义尽了；她嫌弃将军府想要去攀高枝儿，只要理由合当，我也不能拦着；至于她想将宋老夫人移到哪里安葬，那也是你们宋家的事儿，与我无关，我也不好插手。”宋老夫人虽说是无辜，但也属于许家人，再说是她的亲孙女儿做死，她何必去脏了自己的手。 汤嬷嬷挤出个很难看的笑容，道：“老奴当然明白这些个道理，也不敢强求姑娘，老奴只是想着，这迁坟之事可不是小事，也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完成的。想必她离府的目的达到了，未必就会真的去做那种劳心劳力又不得好的事儿。” 这下萧明珠可算是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那冒充的宋家人要是来了，你让我睁只眼闭只眼放她出府？” 汤嬷嬷点头：“是。” 乔姑姑轻撞了一下萧明珠，微微摇了摇头，她这个小动作被汤嬷嬷看到了，汤嬷嬷的心跌到了谷底。 商嬷嬷伸手拦下了又想跪下的汤嬷嬷，劝道：“这种事我家姑娘怎么做主，到时候宋家人来了，可不得去见一见老夫人吗？再说，这宋家人的真假，还不得你们这自家人认明了。” 汤嬷嬷听懂了商嬷嬷话语中的暗示，马上连声应着道谢。商嬷嬷将信又重新封好，交给汤嬷嬷，并且派人送她出府。 汤嬷嬷走后，萧明珠总算是想明白了：“推给老夫人去做决定？” 商嬷嬷点头：“姑娘不是想送宋姑娘走吗，这是个好机会。” 008绷紧了神经，大叫：“宋玉茹是个穿越女！” 245、坦白008 008的声音吼得太大，萧明珠手一抖，一杯热茶差点没都尽数倒在自己的膝上，商嬷嬷和乔姑姑又乱成了一团帮着她收拾。 萧明珠恶狠狠的在脑海里锁定了008的缩在墙角的小身板儿：“你要是今天交代不出个一二来，哼哼，我也想让你尝尝鸭汤的味道。” 008打了个寒颤，嘴欠地道：“人家又不是真的鸭子……” “好，”萧明珠气笑了。 008果然的蔫了：“宿主，人家也不过是太过于惊讶了。” “先说，什么叫穿越女。”萧明珠还知道重点，至于鸭汤的事儿，可以记小黑本，找后帐的，不急，慢慢来。 008不敢懈怠，马上用最简单的语言解释：“真正的宋玉茹死了，却因为某个契机，一个与她身体契合度达到百分百的灵魂入理了宋玉茹的身体。用你们的话说，叫借尸还魂。只是借尸体的女鬼可能是来自于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之后，或者是其它的时空，而且拥有不属于这个时空的知识点，但自身并没有特殊的攻击能力。” “你骗我？”萧明珠妥妥的不信。 她第一次见宋玉茹可是在清风观里，如果宋玉茹是女鬼，清风观那种神圣之地岂可容下这种污秽鬼魅。 “宿主，我能骗得了您吗？”008举胖翅膀发誓，甚至一抖一抖的将小肥腿也给举了起来了。“你可以拿她当成一个没有任务，没有系统的任务者。” 萧明珠心里打了个转儿，对哦，它好像是不能骗自己，只能瞒！ 008又道：“能有任务者，有重生者，再来个穿越者也不稀奇啊。” 萧明珠真想捋头发了：“那还有些什么鬼！” 008想了想，用嘴啄着细毛在地上数：“异端存在，除了任务者、重生者、穿越者，也只有道具者了。不过道具者又包括许多种，像是有空间的、有位面交换器的、有……” “停、停、停！”萧明珠头大了，哪来的这么多鬼。 看来，这件事再也瞒不得了，她一定要去找道士坦白一下。 有了萧明珠的故意放水，宋玉茹很快就与许嫣然联系上了，估计是许嫣然被那首咏梅给打动了，答应得很快。 萧明珠也在次日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就急匆匆去了清风观。 她这次很坦然的向木玄道长说了008的事，也没忘将上次1142和赵仁卫的事一块儿说了个清楚。 木玄真人指着她，气得直吹胡子：“胡闹，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一直瞒着我。” 萧明珠难得的低眉顺眼，十只手指头绞在一起，小声的辩解：“我已经用天道契约抓住它了，它现在是我的系统，无法做不利于我的事。要不是有它帮忙，我上次也抓不住1142和它的那个宿主，还有这种对付祖母，也是它提点我的。” 好吧，008的功劳，她不能抹去的。 木玄真人没动，突然抬手抓起旁边的茶杯狠狠的砸在了墙上：“糊涂！你真是太糊涂了，虽然你现在制约住了它，但这样的东西是愿意被你变相的囚禁的吗？丫头，你自己想想，如果你是它，你会怎么样？它现在不能反抗你，不能背叛你，但是它会算计你，会诱导你。” 萧明珠被骂得头也不敢抬。 木玄真人刚她一番委屈得不行的样子，又心疼了，强压下怒气：“你等会儿。” 他叫过了水识几人，径直在他的屋内布下了一个除魔阵，然后亲自开始施法。可是任由他的符咒怎么贴在萧明珠的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丁点儿的不寻常气息，仿佛她的身上根本就没有异物。 好吧，木玄真人有些明白了，所谓的系统，并非是他能除掉的东西。 也对，小明珠是上天的宠儿，寻常的鬼魅如何能近得了她的身？ 他板着脸，将桃木剑往案上一放：“把它叫出来。” 萧明珠缩了缩脖子：“我试试。” 她闭上了眼睛，进入到自己的意识空间，008缩在角落里，整个都在昏睡中，看来，它还是真的很害怕木玄真人。 萧明珠过去，戳了戳它，“醒醒。” 连叫了好几声，008才微微眨了下眼，“我好痛。” 萧明珠看着它可怜巴巴的样子，没忍心，伸手放在了008的身上，008觉着好受得多了，抖了抖翅膀：“什么事？” “真人想见你。”萧明珠也不拐弯子。 008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惨叫：“饶了我吧。” 萧明珠又摸了摸它的胖身子，估计是萧明珠心里对它没有恶意反而有一丝想要护着的想法，008只觉着清风观和木玄真人对它的压制弱了些，它翻了个身子，道：“入梦，让他你的梦，估计能见上一面。” 话说出来后，008只觉着自己要当机了，cup都热得让它都快熟了。 它什么时候有这种功能了，什么时候可以进行这种操作了，这成百上千年，它怎么就不知道。 何况它要如何入梦，那道长又要如何入梦，见面之后，道长会不会直接砍死它。 萧明珠得了回答就离开了，只剩下008躺在地上，生无可恋。 萧明珠将008的原话解述给了木玄真人，木玄真人掐指算了算，也没有算到有危险，这才应下。不过，他也没有马上安排，而是将时间订在了午时三刻。 好吧，冬日的大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适合入睡。 萧明珠没坐一盏茶的功夫就打起了瞌睡。 她感觉自己进入到了一个空旷的地带，她看到了008睁着茫然的小眼睛坐在地上发楞，还没等她走近，一支利剑朝着008劈了过去。 “夭折啊……救命啊……”008用以不符合它胖身体的敏捷跳起来躺到了萧明珠的身后，瑟瑟发抖。它感觉得到，那支剑真的可以毁掉它。它真是程序烂了，才自爆出弱点，才召来毁灭之祸。 萧明珠踢开了008，冲着出现在自己梦境里的木玄真人道：“不问问吗？” 木玄真人也感觉到了008对它的惧怕，这才一手持剑，一手拎起008的胖翅膀，“确实是该好好的问一问。” 萧明珠并没跟过去，只是冲008扬了扬小手帕：“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哦。” 想装死的008的胖腿抽搐了两下，遇上这种无良的宿主，它真是欲哭无泪。 246、吊打008 可是被木玄真人拖着没走开多远，008就发现木玄真人对它的压制力就消失了，甚至连之前吓得它瑟瑟发抖的剑都失去了力量。 008一下子就得意了起来，他们现在所处的是萧明珠的梦世界中，萧明珠是这里的主宰，她的意识可以决定一切。刚刚还对它极大威胁力的长剑失去了力量，唯一的解释就是萧明珠现在还不想要弄死它。 它咧着嘴道：“看到没，她还是护着我的。” 好吧，它知道萧明珠并不相信它，也不是很喜欢它，还时常提防着它，但这些都不妨碍它夸大其词用来动摇木玄真人的要除掉它的坚定心智。 木玄真人同样也发现了这一点，不过，他比008查觉得的更多。并非是小明珠存心故意偏袒008，而是，008与萧明珠之间的天道契约起了作用。之前008没有苏醒的时候，他无法在萧明珠的身上感受到008的存在，只怕也是这个愿因。而且他更清楚就算没有天道契约存在，他尽全力可以从萧明珠身上赶走008，但没有把握能毁灭掉008。 终究到现在为止，他也不能确定008是个什么东西。是鬼，是器灵，还是什么其它的力量…… 但他明白，世间有太多不为人物的力量存在。 人能死而复生，鬼能借尸还魂；万物皆有灵，绮念可引妖，切的一切都有其存在的道理与根本。 大气运者气被人夺了气运，或者因某些原因而带恨而亡，就极有可能化成厉鬼回来报复或者引下妖物做乱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只怕这种系统和任务者，就是那些冥冥中为解决气运者怨念的存在。只是，听小明珠所言，这些系统和任务者也未必是正道，它们用着不寻常的手段，在替气运者还愿的同时，也吸取着不属于它们的灵魂力量。 只不过，据小明珠所说，系统与任务者是一对一的绑定，几乎是同伴的存在，隐隐系统还占据着主导位置。但她与这008却完全反了过来，她拥有对系统008的绝对主导权，并且008自从跟她绑定后，被她下了天道契约，甚至进化得与之前不同了，甚至需要扑杀吸收其它的系统来升级。 难道，这也是冥冥之中的定数？ 要不然，小明珠如何能发现系统和任务者的存在？ 要不然，小明珠如何会主动绑定了一个系统？ 要不然……好吧，再多的理由都没有，最大的问题是以他的力量根本就无法除去这个系统。而且他根本就找不到所谓系统的本体存在，觉着它就是一种幻化出来的虚无，可是这种虚无却有着连他也害怕的力量。而且据小明珠所言，四周除了008这个系统存在外，还有其它的系统。 弄不死，那就只能控制，与这谈下条件，划清楚楚汉界河。 谈条件嘛，当然是将对方打怕了，打服了，打痛了再谈最好…… 他不行，未必小明珠不行！ 看着008贱贱的挑衅嘴脸，木玄真人很不爽，他冷笑了两声，斜眼看着008：“你这是在挑衅我吗？好，那我让你尝尝我厉害……” 他松手，举剑，比划了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进攻姿势来。 008抖了一下，全神贯注，等着木玄真人出招。 没承想木玄真人却回头冲着萧明珠说了一句：“给我吊打它的力量。” 萧明珠下意识的神识一动，008懵了一下，整个系统就不好了，全屏全是乱码。它大声尖叫着，看到木玄真人那把对它失去了威胁的长剑上泛起了淡淡的蓝光，跳动着令人胆寒的纯正能量。紧接着，008的胖身子就被那长剑抽翻在了地上，然后它一个系统感觉到了痛，所有的痛都来源于它的胖屁屁，反应过来的008昂着小脑袋瓜大吼：“下流，无耻，卑鄙#%￥#……%&amp;￥#……啊……人家不跟你玩了。” 哪有这样的，木玄真人啊，您好歹也是一代“神”人，万民的“呕”像吧，怎么可以这样无耻的喊帮手！ 二打一，真正的吊打啊！ 不不，萧明珠是它的宿主，是它的主，一对一也绝对吊打它。 它……它……冤枉啊，委屈啊…… 008想哭倒万里长城了！ 同时，它也隐隐有了另一种发现，萧明珠对自己的控制和压制，超出了它的想象，以前感觉不到，只怕是萧明珠除了关它小黑屋外，根本就不会控制自己。 悲惨的事实，彻底打碎的它的小玻璃心，以前它还期望着可以与萧明珠脱离绑定，现在想来，只怕是萧明珠死了，它也未必能脱离，就算可以，只怕那代价也足够它脱上八九十层皮。 也许它升级完毕后，会有一丝改变…… 萧明珠盘脚坐在地上，双手托着自己的下巴，看着木玄真人论剑当棒用，将008的小屁屁揍肿了足足一倍，才消气的松了手。 她起身走过去，伸手摸了摸008的小脑袋瓜：“听话。” 008啄住她的衣角，含糊不清地喊着：“宿主，不要抛弃008。”绿豆小眼泪水汪汪。 抱大腿啊，粗壮的金大腿！ 萧明珠慢慢的将自己的衣角从它的嘴里抽出来：“那你得老实。”看着008不可置信的眼睛，她笑了笑：“你确实是帮了我不少忙，但我也感觉得出来，你并非是真心，只是想取得我的信任罢了。” 008说不出来，好吧，它确实是这样找算的，它从来就没有放弃过想要找回自由。更主要的是，它现在都弄不清楚自己升级成什么样子了，迫切地想要回到系统空间去好好检修一下自己的功能和性质，可是萧明珠摆明了不愿意成为任务者…… “宿主，我知错了！” 008毫不犹豫熊了。 回不回得去还是个未知数，还不如升级来得更实际。 萧明珠拍了拍它的脑袋瓜：“你老老实实回答道长的问题，然后再说往后。” 008懂，如果木玄真人真认定自己是个会给萧明珠带来危险的东西，只怕就没有以后了。 不过，木玄真人这个老狐狸可不好对付啊，他要问什么呢。 008心里霹雳啪啦打着小盘算，面上不敢流露半分，哎哎叽叽地道：“好，我保证。” 247、庆王世子 萧明珠平静的走远，不去偷听008和木玄真人说了些什么。她等了大概半个时辰，木玄真人松开了踩着008的脚，008委委屈屈地爬起来，冲到她面前，抱着大腿就开始哭：“哇……宿主……你给我做主啊，他他……他竟然不相信我……我可是老老实实把能说的都说了……” 萧明珠翻了个白眼，起身踢了两下也没能甩开它，双手叉腰道：“能说的，你有几点能说的？”据她所知，系统与任务者以外的人，都不能透露半点信息的。就真人那铁青的脸色，她可以确定，啥也没有问出来。 “醒吧。”木玄真人道。 萧明珠点头，一睁眼，她苏醒了过来。 木玄真人也瞪了眼，头一句就问她：“它现在状态如何？” 萧明珠神识扫了一下，008依旧缩在角落里，栗栗发抖，感觉了一下，008与外界完全断了联系。看来，只要没有她的帮助008依旧抵抗不住清风观和木玄真人的双重压制。 真人长叹，起身，示意萧明珠随他进屋，关上门窗后，才道：“它背叛不了你，也离不开你，但它会想方设法引诱你。” 萧明珠点点头：“我知道，我不会上当的。”只要她没有所求，008就拿她没有办法。 “至于你说的其它的任务者出现。”真人深吸了一口气：“你自己看着办。” 无力啊，真是太无力了。 萧明珠很诧异，她还以为真人会让她将那些任务者都灭掉呢。 真人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道：“所谓的任务者也好，死而复生的也好，借尸还魂也罢，万事存在皆有一定的道理，多数都是前世因今世果，你守住自己的本心，确定自己的安全就好了。” 萧明珠点头，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我知道了。” 木玄真人也笑了：“好了，你去用个午膳就回府吧，傍晚会下雨，到时候不好赶路。” “嗯。”萧明珠起身，还不忘伸手摸了下肚子：“这么一说，我还真饿了。” 看着萧明珠欢快的走远，水让道长没忍住，问：“师傅，就真的不管萧大姑娘了吗？” “不是不管，是管不了。”木玄真人道：“在她身上，她压制得住，只怕脱了她的身，就是一大祸害了。”他有自知之明，谁还有天道宠儿更大的气运呢！ 在回小院的山石梯那，商嬷嬷见前面小径拐出位年轻男子迎面朝着她们走了过来，她急忙拉着萧明珠避到路边，自己则挡在了萧明珠的面前。 就在与那男子擦肩而过时，那男子突然站住，问道：“可是将军府的萧大姑娘？” 商嬷嬷没回答，反问：“你是何人！” 那男子拱手：“在下韩昭诚。” 商嬷嬷低语给萧明珠解释：“他是庆王世子。” 萧明珠点头，没挪出去，就站在商嬷嬷的背后领着众人给韩昭诚见礼：“见过庆王世子。” 韩昭诚急忙摆手道：“免礼免礼。我冒昧拦下萧姑娘，只是有一事询问，是否年前，萧大姑娘年前曾在郊外救过一个人，然后让下人将那人送到了清风观养伤？” 有这回事吗？萧明珠有些不太记得了。 她断然否认：“没这回事。” 韩昭诚轻笑了一声，双手相握冲萧明珠一鞠躬到底：“在下谢过萧姑娘的救命之恩。” 他的突然行礼让萧明珠惊讶，话语更是吓了她一大跳，“啊，是你啊。”说完，萧明珠发现自己失言了，闹了个满脸红，她哎哎叽叽地道：“举手之劳，不需挂念。” 韩昭诚严肃认真地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这救助之恩，昭诚记下了，往后萧姑娘有用得着昭诚的地方，尽可让人送信到庆王府来。”说罢，他也没再久留，笑了笑，往旁边一侧，让开了路。 萧明珠还了一礼，领着商嬷嬷等人匆匆下了山梯。 韩昭诚站在原处，目送着萧明珠离去。 韩婉婷伴着位年轻的姑娘也从那边小径拐了出来，瞧见韩昭诚立在那里，好奇的也顺着他所张望的地方看了过去，之后飞快过来，轻掐了一把韩昭诚，低语：“大哥，你看什么呢。” 大哥不是喜欢蒋家表姐吗，她与母妃好不容易寻了个理由让大哥陪着蒋家表姐到清风观来游玩，大哥怎么这么不知趣，盯着别的姑娘看。 韩昭诚收回目光，回头看到了落后韩婉婷半步的一袭青衣的美艳女子，柔声道：“表妹，小心，脚边有块小石子儿，别滑倒了。” 听到韩昭诚这溺宠入骨的话，恍惚了一下，脸上飞起了一丝红霞，礼貌地冲韩昭诚点了点头，“谢谢表哥。” 这表哥确实人长得不错，对她也极好，不过庆王世子的身份终究差了皇子一等，何况那人是谪仙一般的存在，一眼就让她失了心。 韩婉婷还故意闹道：“大哥，你怎么只关心表姐。” 韩昭诚在韩婉婷的额头上轻敲了一下：“你啊。” 蒋素素娇俏地上前挽住韩婉婷：“刚才，那是将军府的萧姑娘吗？”她只在云华楼见过萧明珠一面，当时灯光不明，瞧不真切，现在看来萧明珠根本就是个半大的孩子，长得也不怎么样，可不知道她为何就入了皇上的眼呢。难道真如母亲所说，眼下萧将军立下大功，却为国捐躯，皇上才多照顾将军府几分。 蒋素素当下就对萧明珠多了几分轻蔑，岂不知她的表情都落在了韩昭诚的眼中，当下对蒋素素的好感又降了几分。 任务对象幸福感+ 10！ 听到脑海里某个提示声，韩昭诚在心里骂了句，蠢货！ 不过，看来他之前的估计有误。 他还以为蒋素素并没有与韩允钧见过面，也没有什么情愫，就算破坏不了萧明珠和韩允钧的感情，找几个优秀的男子勾引一下蒋素素，说不定就能完成任务。 现在看来，蒋素素早就盯上韩允钧了，甚至都在心里将萧明珠列为了敌人。 刚才看到萧明珠长得不如自己，幸福感暴涨。 不过，才六十五分，还有些低，得想办法再刷一刷。 他回头又看了眼萧明珠走过的那条山路，微微的皱眉，还要不要冲萧明珠下手呢？ 248、来聊个五毛钱 韩婉婷冲韩昭诚使了个眼色，才低声向蒋素素解释道：“嗯，那就是萧明珠，眼下她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儿，说不定将来……母妃叮嘱我们见了她得礼让三分，大哥，你说是不是？”她完美的替自家哥哥解释了刚才的失态。 蒋素素低垂下眼帘，掩饰住了眼中的嫉妒与不满。 母亲对她说，她的画像已经送到皇后手中了，并且被皇后留了下来，但一直没有给下一个明确的答复。可在这个眼骨眼上，姨妈还这样叮嘱表妹，只怕是得到了上头的某些消息，才会对萧明珠这样的客道。看来，这萧明珠果然还是上头替皇子们备下的人选，以示对将军府的恩宠，只是不知道到萧明珠最后会花落哪家，最好不要与她起了冲突，要不然…… 蒋素素的眼神中闪露出一丝狠厉。 看着她脸上的神色，韩昭诚不用猜也知道蒋素素在想些什么，他最恨与这种有几分小聪明又心比天高的女人打交道，原本不太多的耐心这一瞬间消失殆尽了。他轻咳了一声，拉回蒋素素的注意力，温柔地指着前面的小径，道：“婉婷，前面的梅林开得正好，你领着表妹去看看。” 韩婉婷有些诧异，哥是不是傻啊，这么好的机会，他不把握住？ 没忍住，还是问出声了：“哥，那你呢？” 韩昭诚嘴角含着几分笑意：“等会儿你们逛累了，总得有个休息的地儿吧。” 蒋素素浑然不知自己的心思都落入了韩昭诚的眼中，她抢在韩婉婷之前，柔声应下，“那有劳表哥了。”眼下这个节骨眼，该避嫌的地方，还得避嫌。 萧明珠用过午膳后，又去给萧怀恩求点了几盏平安灯，准备回程的时候，才知道韩昭诚给她送了一堆的东西。 商嬷嬷看着这些东西有些发愁：“姑娘，这些怎么办……” 这收与不收，好像都不妥当。 那贾世子的流言还没有平息，要是再添了小王爷，这还不得风波又起。 萧明珠没拿这当回事：“收啊，救命之恩，我拿他这些礼儿不是理所当然吗。”堂堂正正的事，干嘛要遮遮掩掩的。 商嬷嬷想想也是，大不了回府后再送份回礼，也就安心的将东西收下了。 韩昭诚站在山门后的斜坡上，看着将军府的马车渐渐走远，嘴角微微挑起。 看来，这个萧明珠还有点意思，说不定可以帮他打花一下时间。 008醒来时，已经在回府的半路上了，这才小心翼翼的查了一下自己的程序，发现自己没有半点不妥当的地方，才拍着胸脯悄悄的松了口气。 今天这事仔细想来，它有些后怕。木玄真人可比萧明珠精明多了，简直就是个成了精的，与他说话别说挖坑了，一点点不留神就套了它不少的话，还好不该说的话有程序报警，它才没彻底把自己的底裤给输了。 哎，还是它人性化的程度不够高，情商那就是个硬伤啊，怎么说它也是存在了成百上千年，见惯了无数的各种腹黑、小白花、渣之类的形形色色，却最后连一点皮毛都没学到，到现在还玩不过一个人精。 有这么个人精在萧明珠身边提点着，它往后的日子只怕要更难了。 可是……难归难，但日子还得过…… 眼下，它得知道自己第二次当机后，木玄真人对萧明珠说了些什么，它更想知道萧明珠对它的态度。 008试探了一下，发现萧明珠没有将自己关在小黑屋里，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有其它的想法。 但眼下是个难得的机会，它得好好把握住才行。 想到就做， 008也不顾自己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的程序功能，扯开了嗓子一个劲的叫嚷着：“宿主，宿主，我们聊聊，来聊个五毛钱的，要不两毛钱的也行……聊聊吧，聊聊，来啊……” 萧明珠被008那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了一跳，紧接着没完没了的蚊子一样的轰炸让她火冒三丈，恨不得现在就掐住008的脖子，狠狠的打上三百六十个结，再拉紧！拉紧！ “姑娘，您怎么了？”商嬷嬷发觉她脸色不对，萧明珠探头摸了下自己的额头，道：“只怕是昨夜没睡好。” 商嬷嬷急忙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这回到府上还得大半个时辰呢，姑娘先眯会儿。” 萧明珠就势靠在她身上，闭上眼睛，几乎是同时，她的神识出现在了008的空间里，抬腿就冲008踢了过去：“闭嘴，你有完没完！” “没完，就没完。”008吼完，觉着自己的话有些贱贱的，马上也不装傻弃楞兼卖萌，板起了胖鸭脸。要不是它在没得到萧明珠的允许下不能变身，它甚至想要将自己变成一个威武一些的形象面对萧明珠，好给自己增添一点气势。 面对这样的008，萧明珠觉得很新鲜，她往沙发上一靠，单手撑着头：“聊，你想要跟我聊什么，聊你趁火打劫算计我的那笔帐？” 她没忘，小黑本记着呢。 “趁火打劫？不该说我是拨刀相助吗？”008撇嘴：“没有我唆使，你最后也是会那么做的吧，别因我是第一个提醒你的，就把这笔帐算我头上。” 它心里欣喜，气吧，气吧，越气它越好探听消息。 萧明珠怔了一下，轻叹着，却承认了；“没错，在那个情况下，我最后也是会选择那么做的。”祖母是个不定时的火药桶，她必须要安全地捂住才能保住将军府。008不提醒她，想必乔姑姑和商嬷嬷也会提点她的，只不过方式会比008委婉而已，终究她们会替她考虑，将一切布置得更周全些。 “可是……”萧明珠起身，手指着008道：“但你在我生气的时候，故意引导了我的情绪。”还好，那个时候她再气也没有失去理智。 008苦笑，没错，那个时候它确实是煽风点火了，它想要她黑化，然后好趁机消弱她的气运，说不定自己有反扑的机会。 只是它没有想到，在许大夫人那样做死的情况下，她还保留了理智，没有在直接上动手打许大夫人，而是让许老夫人误伤了许大夫人。之后，面对许老夫人时，在它的故意教导下，萧明珠虽然说是寸步不让，步步紧逼，却是很文明的撕破了脸，让许老夫人有理说不出来。 249、摊牌 “对，我当时是想那么做了。”008也不否认。好吧，它承认，萧明珠是真正的大气运者，想经诱导她黑化，不是件易事，看来，它要改变自己的战略了。 它在萧明珠的面前变出一个大老板椅来，可惜，它只想着要气势，却忘了自己现在的体形，椅子有些高，它根本就坐不上去，最后连蹦带爬，才勉强的撅着屁股爬了上去。 “哈哈……”萧明珠忍俊不禁大笑起来，果然这才是她熟悉的008。 008泪流满面，恨不得给自己抽一嘴巴子。 果然是鸭子装久了，真变成蔫鸭子了，哪还有半分以前的气势，简直就是个蠢傻白的统合体！ “别笑了。”008吼了一声，一点儿用也没有，它只能乖乖的等着萧明珠笑个够。 萧明珠抹掉笑出来的眼泪，坐直了身子：“看在你让我心情大好的份上，我再听你废话几句。” 008倒是犹豫了，它很慎重地问：“你真的不愿意成为任务者吗？” “不愿意。”萧明珠断然拒绝：“理由想必不用我再说了吧。” “那你临死前，会放了我吗？”008又问。 萧明珠眯了眼，坚定的摇头，她知道，只要自己流露出那么一丝丝的心软，008只怕就会想无数的办法来弄死自己的。虽然她认定自己可以控制住它，但她不可否认它的危险性。 这也是木玄真人再三叮嘱她的，在他没有想出办法禁锢住008之前，绝对绝对不能放了它。 “我明白了。”008仿佛早就猜到了这个答案，很平静地接受了。 “你明白了，然后呢？” 008傲骄地抬头：“你小心了，不要给我找到机会。” 萧明珠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你这是在要向我宣战？”她起身，一巴掌将008从大椅子上拍了下去，“想造反？” 008想避，但没避开，它慢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我知道你能让我毁灭。”虽然它程序里有存在的欲望，可惜，它又不是人。 “那你自我毁灭啊。”萧明珠凉凉地道，又坐了下去，整个人陷在了沙发里：“真软。” 008气极，上前戳着她：“你当我傻啊！” “是啊，你要不傻，怎么会与我撕破脸皮呢？不过，你想熬，那就熬吧，看谁熬得过谁，反正你又不能罢工，忠心不忠心的，我不在乎，反正你是绑定了我的魂魄的，只要我不撒手，你想逃也没门儿。”萧明珠懒洋洋地道。 008翻了个白眼，得，这小主又没上当！ 它还以为她会一气之下将自己关小黑屋呢。结果这位倒好，还打算用得上自己的时候拉出来用用，用不上的时候，再小黑屋，敢情她怎么都不亏啊。 “你真……”008转了几个圈子，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骂她比较贴切。 等等……绑定魂魄？ 这个！ 它瞪圆了眼睛，大吼：“你说啥！” 萧明珠一脚就将它踹到了墙角，双手捂着嗡嗡做响的耳朵：“要死，你想震聋我的耳朵吗？” 008倒地地上，傻笑。 它之所以想要算计萧明珠，想要与萧明珠摊牌，只是它知道自己与她是绑定在一起的，只要她不愿意，自己就永远都得不到自由。可是萧明珠又不愿意成为任务者，那仅仅只有几十年的生命，这让它如何甘心。 可是要是绑定了灵魂，那……萧明珠只要有转世投胎的机会，那它就可以也跟着她一块儿去转世投胎。那就不仅只有几十年，说不定还有好好好多个几十年啊！ 就以萧明珠身上的气运，不转到哪个位面，哪一世都过得差的，说不定还会有什么大机缘，而抱住了金大腿的它只会是水涨船高。 欣喜，真是大欣喜，只是这大欣喜来得真是那么猛烈，还来临在它做死之后。 “我错了……”008哭着想要去抱大腿，可惜，萧明珠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空间里。它马上道：“别关我，我保证，这次，不，以后，以以后，再也不跟你玩心眼了。” 它还有大把的时间，长远的将来，熬小黑屋？让人当成钟无艳？它又不傻啊！ 萧明珠挑了挑眉，弹指，将008关进了小黑屋里。 小样，就这样还敢在她面前摔脸子讲条件！ 不过，还真让真人给猜中了，所谓的系统，有它一定存在的理由，同样也有存在的欲望，只要把握住了它的要害，倒也是能好好的使用的。 日子平静的过了十来天，有自称是宋家人的妇人上门来了，说是宋玉茹的堂二婶，随夫家进京都做生意，想来看一看宋玉茹。 萧明珠听到丫头的禀报，挑眉：“终于来了。” 说到这点，她还真有些佩服宋玉茹，不得不说宋玉茹握住了许嫣然的胃口，引诱她不得不吞下她丢出去的毒馅饼。 008小心翼翼地问：“你就真要放宋玉茹走？” 好吧，自打那次聊了五毛钱之后，008被关了整整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里它天天缩在墙角练习挠墙，恨不得将墙挠出个花来，好弥补自己犯下的错。 好不容易等到萧明珠进空间来查询一下所谓的“穿越女”资料时，它冲上去低头做小，堵天发誓，才好不容易将小黑屋变成了留校查看。 008痛哭流涕，极珍惜这次机会，重新低头做小了起来。 这次，它是真实实意的，完全的心甘情愿！ 谁让对面是金大腿，金饭碗呢？ 它不好好的捧着，只怕有无数的系统愿意拱上来抢。 “不放，难道留着过年？”萧明珠一直没给008好脸子。 “呃，养着也不费几个钱，要不，一天一个饼子。你要知道，穿越女身上可是有许多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知识点的，比如她知道的那些诗词，就很会引起一些文人墨客的追捧，让那些文人成为她的助力。最主要是她对你有恶意，放着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物离开自己的眼皮子，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她没招我，就由着她蹦哒，她要是敢惹到我前面来，我可不管她是什么穿越女！”萧明珠冷笑。 “姑娘，那宋家人，您见不见？”商嬷嬷见萧明珠不语，又提醒了一句。 “我见什么，让宋玉茹去见好了。”萧明珠道。 商嬷嬷想想也是这么回事，让小丫头去传话，自己则亲自去见了那位宋家二奶奶。 250、宋家人上门 008不死心，还一个劲的劝：“要不，咱还是防一防吧。” 还咱，真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萧明珠撇嘴，这家伙可真殷勤啊，而且态度还真诚了许多。 “怎么防？”萧明珠打了一个呵欠，整个人有些发困，精神也有些不集中了。 “那些好诗词我也有。”008贼笑着：“你抢先流传几首出去……” “不要。”萧明珠断然拒绝：“抄的就是抄的，拿出来哄哄人到行，碰上那种文豪啥的，不用两句话就会漏底了。” 这种虚名，她不想要。 008想了想，确实是如此，以前张楠楠拿着唐诗三百首充大神的时候，就曾被人要求以实物实景为诗，结果狠狠被打了脸。 “便宜她了。”008惋惜的道。 这点萧明珠不赞成：“放心，我不会便宜她的。” 小花厅里，商嬷嬷先见了宋二奶奶，也没什么废话，径直就找这宋二奶奶要证明身份的文件。这宋二奶奶的脸是青一阵紫一阵的，不得不从随身的荷包里取出路引做证。 商嬷嬷仔细的检查了路引，发现这路引还是真的，上面确实是写着宋二爷夫妻是宁州清河镇人士。好吧，不管宋二爷夫妇是假冒的，还是被许嫣然买通找过来帮忙的，事已至此，她们的义务也就算尽到了。 没一会儿，宋玉茹来了，她见到那位宋二奶奶就扑过去抱头痛哭，仿佛真是失散了多久的亲人久别重逢，连那个宋二奶奶都尴尬不已。 商嬷嬷挑眉，一抹嘲讽浮现在嘴角。 那位宋二奶奶也是个精明的，马上扶着宋玉茹道：“都长这么大了，要是在外面碰上，我是绝对不敢认的。当年见面时，你还在襁褓里呢。” 宋二奶奶暗示得这么得显，宋玉茹这才知道自己做傻事了。 十年前，十年前她才一两岁，就算见过也不记得的，亲热个屁！ 商嬷嬷倒没心思看她们演戏，客气了两句，出了厅，让她们自由畅谈。 宋玉茹一番哭着相认之后，两人又七七八八聊了几句，就将话题绕到了宋老夫人的托梦上了。那位宋二奶奶也是个稳当人，倒没一口应下，只说这移坟之事太大了，她一个妇道人家做不得主，得先回去与宋二爷商量才行。宋玉茹也只得眼巴巴的送宋二奶奶离开。 商嬷嬷道：“这许二姑娘还真是个厉害的，往后姑娘遇上她，得小心些。”这几天功夫，连路引都备妥当了。 萧明珠笑了笑，“嬷嬷放心。”以前她顾及在祖母面前的形象，行事小心谨慎，眼下她无所畏惧了，遇鬼打鬼，遇妖踹妖，许嫣然那点本事伤不了她。 又过了两日，宋二爷和宋二奶奶一同到了将军府，这次，他们开门见山要见萧明珠。 萧明珠断然拒绝，孩子气的挤眼冲商嬷嬷挤眼：“他们想见，我就得见？再说这种大事哪是我能做主的。嬷嬷，带他们去正院。” 商嬷嬷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大概也知道她的性子了，苦笑：“老夫人要是发现这些日子自己养着、护着的是一头白眼狼，那还不将老夫人气个好歹出来。” “未必，说不定人家还认为，都是我逼的。”萧明珠很淡然。 商嬷嬷心中轻叹，这老夫人到底伤了姑娘有多重。 不过，她也没迟疑，径直领着宋家人和宋玉茹去了正院。 很快，正院那边就有人跑着过来禀报，说许老夫人同意宋玉茹跟着宋家人回去了，让萧明珠尽快把宋家那份的产业清点出来，再准备些银子给宋玉茹。 “老夫人让我去正院？”萧明珠嘴角流露出一丝不屑，看来祖母是被宋玉茹巧舌如簧给说动了，不仅不怪宋玉茹忘恩负义的离开，反而更心痛宋玉茹了。要不然，如何会将她叫去正院。 “是。”小丫头低垂着头，不敢大声。 “知道了。”萧明珠起身，““嬷嬷，该准备好的都准备好了吗？” 商嬷嬷点头：“姑娘放心。” 她们早就料到宋玉茹会提宋家的那丁点儿产业，萧明珠原本也没想昧下，只是，还是还，但不能这样悄悄地还了，当初宋老夫人过世，许老夫人接宋玉茹过府的时候可是让人清点过宋家产业的，清单一式三份，许老夫人一份，宋玉茹一份，有一份压在官府，眼下宋玉茹要拿回去，当然也得过个明路。 今儿个宋家人一进门，忠伯就派了人去衙门请人了，眼下令史已经在前院喝茶了。 萧明珠一行到了正院，许老夫人气呼呼的，没正眼看萧明珠，萧明珠也视若无睹，中规中矩的行了礼后，直接就事论事：“祖母，您是同意了宋玉茹跟宋家二爷离开？” “嗯。”许老夫人好没气哼了一声，很不待见地道：“你把这事儿办妥了。” “是，”萧明珠给她面儿，听话的应了，冲宋家二爷道：“随我来。” 宋家二爷与二奶奶交换了个眼神起身。 宋玉茹则转身冲着许老夫人跪下，眼泪汪汪的嗑了三个响头：“姨祖母，玉茹不会忘了您的……” “好孩子……”许老夫人示意如嬷嬷将她扶起来，叮嘱道：“玉茹啊，往后常回来看看。” “我会的……”宋玉茹乖巧地点头，泪如雨下。 看着那祖慈孙孝的“生离死别”，萧明珠一点感觉也没有。 008忍不住吐槽，“这老夫人也真瞎，这种十八流的演技也会上当。” 估计宋玉茹也怕自己演过头了，万一许老夫人反悔，她也就见好就收，拿着许老夫人刚才又给她的玉金镯子，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正院。 看着落下的棉帘，许老夫人恨恨的一巴掌拍在了扶手上，骂道：“孽障，怎么是个这样目光短浅的孽障，眼下府中人丁单薄，玉茹又是她的亲表妹，虽然有些小家子气，行事也不妥当，但年龄小，慢慢教就是了。将来替玉茹订门好亲事，对她来说也是个助心，没承想，她竟然连玉茹也容不下。” 如嬷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一连声的叹息。 老夫人啊老夫人，您的眼睛都长在了哪里，那宋姑娘哪一点儿好啊。 251、别想占便宜 萧明珠一行人到了前院侧厅，一进门，就看到了在喝茶的令史。 当下，宋二爷和宋玉茹都心里打了个咯噔，小心了几分。 令史起身，冲萧明珠点头：“萧大姑娘。” 萧明珠回礼，示意令史坐，然后开门见山：“当初我祖母接宋家表妹进府，曾将宋家的产业在官府里备了案，眼下宋家有人来接宋家表妹回族中，所以只能请大人跑这一趟，替将军府做个证。”说罢，示意商嬷嬷将那份清单递给令史。 令史点点头，道：“这是理所当然的，宋姑娘，你手上的清单可在？” 宋玉茹还真没想到萧明珠会这样妥当，还会请官府的人来做证，她只得将自己手上的清单拿出来，三份清单并在一起，一模一样。 令史又问宋二爷：“宋二爷对此可有疑问？” 宋二爷摇头，连声说不敢。 官府的白纸黑字，他哪敢置疑。 令史满意宋二爷的知趣：“宋二爷做为宋姑娘的长辈，那随我一起清点，可好。” 宋二爷于理于情都不能推迟，只得答应。 宋家的产业根本就没剩下多少了，也就是一个小院子，郊外两个小庄子，还有几十亩瘦田而已，软细也只有少许的首饰和几张算不上是名人的字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清点完毕了。 令史问宋二爷：“你可有异意？” 宋二爷连声道：“不敢。” 令史又问宋玉茹：“宋姑娘可觉着哪儿不妥？” “没有。”宋玉茹也不敢挑毛病。 萧明珠点了点头，回头问道：“宋姑娘日常用的东西可都整理好了？” 商嬷嬷应道：“已经都对着册子整理妥当了交给青柳了。宋姑娘可以检查一下，可还有缺失。” 宋玉茹看到旁边青柳身边放着几个大包袱，她过去打开一看，里面只有她进府时穿的几件旧衣，戴的几件小首饰而已。至于她到将军府后姨祖母赏赐给她的东西一件也没有。 难道，萧明珠不打算让她带走？ 要，还是不要？ 宋玉茹实在舍不得那些名贵的首饰，她哎哎叽叽地道：“表姐，还有些姨祖母赏赐给我的东西，我想留做记念……” 萧明珠一拍脑袋：“哎哟，对了，我怎么忘了，知春，让下人将宋姑娘进府后做的衣裳都包上。” 要走，就得给她走得干干净净，别想占将军府半点便宜。 宋玉茹紧紧的握着拳头。 衣服，只有衣服？ 谁他马的说那几件烂衣裳了，首饰，我要的是那些珠宝首饰。 可是这句话在萧明珠那不屑与狠厉的目光中，硬生生给咽了下去。 她惹不起萧明珠，眼下惹不起！ 她低垂下头，心里恨道：萧明珠，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跪在我的脚边求饶的。 萧明珠要是知道她的想法，一定会哈哈地大笑起来。 穿越女有什么了不起，凭什么你是穿越的，我就得让你。 要斗，来啊，谁怕谁，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鞭子硬！ 令史亲笔重写了几张文书，示意宋二爷和宋玉茹签字按手印，代表一切与将军府交割完毕。 萧明珠接过属于自己的那一张文书，心里还有些叹息，她还真想宋玉茹闹一闹的，那样她就有理由痛痛快快地送她出府了。 她示意商嬷嬷将一个锦袋递给宋玉茹：“这是祖母担心你，吩咐我给你备下的一点银两。” 宋玉茹迫不急待的接过锦袋，悄悄一捏，锦袋里的厚实让她很满意，欣喜地连声谢道：“还望表姐帮我谢过姨祖母。”果然，忍一时之气还是有好处的。 “那，萧大姑娘，我就带玉茹走了！”宋二爷夫妇不敢再多呆了，马上起身告辞。 萧明珠点头，“不送。” 宋玉茹跟着宋家二爷从小门出来，径直上了宋家的马车。 可是汤嬷嬷却站在马车旁边没有上车，压低了声音道：“姑娘，以前老奴怕姑娘孤单，只得拖着老迈的身子在旁伺候，眼下姑娘回到族中，自有亲人照顾，那老奴就回家养老了。” 她一家人早就在老夫人的开恩下已经脱了奴籍，要不是她念着老夫人的旧情，又害怕宋玉茹在将军府里孤独无助，才不会想留下照顾。没承想，她一片好心，却给宋玉茹当成了驴肝肺丢在了地上踩。 土人还有三分泥性呢，忍到现在，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你要走？”宋玉茹尖叫：“你凭什么。” 汤嬷嬷轻蔑地道：“姑娘，老身早就是自由人了。” 宋玉茹这才记得，当初祖母给她的卖身契中并没有汤嬷嬷的一家人，这下她有才些慌了，双手拉住了汤嬷嬷，“你怎么可以走……”没有汤嬷嬷，她身边根本就没有用靠得住的人手。 看着宋玉茹眼中的狠毒，汤嬷嬷轻笑：“姑娘，这可是在将军府的门口，老奴急了，可要说出些什么，那您只怕……” 拿萧明珠来她吗？宋玉茹那扭曲的目光恨不得在汤嬷嬷的身上捅个几十刀。 “好，好你个老不死的，你会后悔的！”等她化凤的时候，她会让她，以及她的一家人，知道背叛她的下场！ 宋玉茹重重的甩下了车帘，喝道：“出发。” 宋家的马车无声无息的离开了。 汤嬷嬷提着自己的小包袱毫不犹豫的转身，走到街角，上了儿子驾来的驴车。 得了商嬷嬷吩咐的吕强父子悄悄跟着“宋家人”马车，看到马车在闹市里转悠了几转，然后绕进了一条小巷子，最后在东南巷里的一个小院子面前停下了，宋玉茹跟丫头提着包袱前门进了那家小院，却换了一身打扮，又从旁边的小院里出来，之后又上了马车，之后停在了宋玉茹名下的一个小院子里面。 在跟踪的路上，吕强发现除了自己父子，还有人也在跟着宋玉茹，他多了个心眼，悄悄让儿子尾随着那人。 下午，儿子才回来，悄声告诉他，跟着宋玉茹的另一个人，竟然是辰思书院的下人。 吕强当即匆匆将这消息禀报给了萧明珠。 辰思书院？萧明珠摇头，她与那咱子书院可没有半点往来，只怕是宋玉茹抄的那些诗词惹的祸。不过，宋玉茹出了将军府的门，可就与她没有半点关系了，不管她闯下什么祸来，也别想往将军府抹半点臭。 252、父亲的信物 冬雪化去，春暖花开，一片莺歌燕舞。 一大早，萧明珠就醒来了，连外衣都没披，推直推开了窗，看着天边透露出来的那红霞，欣喜地回头：“嬷嬷，我就说今天是个好天气嘛。” 商嬷嬷苦笑：“姑娘，真的要出府去吗？要不，明儿嬷嬷陪您去赏花？” 明知道箭都上了弦，她还是想要劝一劝。 今儿个是姑娘的生日，也是花朝节。 花朝节各家各府都会出门赏花踏青，年轻男子会约在一起饮酒赋诗，年轻的姑娘们则会去祭花神、赏红、装狮花，放花神灯等等一系统的庆贺活动。 姑娘早就存了这日要出府的心思，甚至都瞒下了自己的生日，没给丁家姑娘她们发帖子。结果丁大姑娘等到三日前也没见姑娘的帖子上门，干脆派人登门前来询问。本以为姑娘见避不开了，就会安心在府里设宴款待丁大姑娘等人，没承想还是想出府去游玩的心思占了上风，姑娘干脆在东郊外包了个园子，邀请丁家姑娘一块去东郊赏花。 她倒是不想阻止姑娘出府门，只不过，上次江家姑娘的事还历历在目，让她心有余悸。终究她不敢期望还有一个贾世子能跳出来替姑娘解围。 “嬷嬷你放心啊，”萧明珠知道商嬷嬷在顾及什么，笑着道：“总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就不碰草绳。那院子忠伯仔细检查过了，没有问题。” 商嬷嬷也点到为止，没再继续劝，只道：“那姑娘得应下老奴，不管遇上什么事都不能冲动。” 萧明珠笑着应了，商嬷嬷还是在出门的时候，将乔姑姑也给叫上了，美其名曰让乔姑姑也出门散散心，实则是想要遇事的时候多一个劝阻的人。 萧明珠梳洗打扮妥当，用过早膳，就径直就去了东郊的芳香园。 芳香园小，却精美，亭、台、楼、阁、厅、堂、轩、廊、湖石假山，样样不缺，是标准的江苏园林，据说是一个落魄世家子弟卖出的园子。买下的人是萧怀恩一个受伤退伍的亲兵，那人擅长种植花草，几年精心打理下来，园子一年四季花团锦簇，在京都也小有名气，去那里游览和包下宴客的人络绎不绝。 园主要不是瞧在萧怀恩的面上，也不会在花朝节这天将整个园子都包给萧明珠。 萧明珠到了园子门口，园主夫妇早就在那等候了，见到萧明珠，客气上前：“见过萧姑娘。” 萧明珠侧身，笑着回应道：“钱老爷和太太不需要这样客气。” 园主夫妇领着萧明珠一行人去正堂，路上钱太太沿途替萧明珠简单的介绍了园子几处特意的风景，钱老爷却一直板着脸，面上没有什么笑容，望向萧明珠时，目光甚至还有些奇怪。 到了正堂，钱太太又客气了几句，告辞要离开时，钱老爷面上露出些犹豫，像是有话要说，又极难开口。 萧明珠大大方方：“钱老爷有话请直言。” 这样一直不说，难道不憋得难受？ 钱老爷得了她这句话，也不客气：“在下是个粗人，行事也鲁莽，只是想不明，萧将军现在下落不明，萧姑娘如何还有心思游玩？”要不是他听到风声，这位萧姑娘曾一步一跪一嗑上清风观去替萧将军祈福，现在别说租园了，看到她没骂两句已经不错了。 听到这番指责，萧明珠倒是笑了。自打父亲出事以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中留意着她的举止，元宵她一身大红去了云华楼，更不知道刺了多少人的眼，暗地里各种流言也是满天飞，不少人骂她不孝，却没有一个人敢当面对她提起这件事。 她道：“我求了神，许了愿，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平静的等候。我相信父亲会平安回来，我会在等候的时候照顾好自己，不愿让他在回来后，看到惶惶不可终日的我，也不愿意他知道我一直悲不自生而心生愧意。” 钱老爷眯了眯眼，又道：“万一……” 萧明珠决然地道：“到那时，与其哭悲，不如利剑铠甲报那一仇。” “好，好！”钱老爷连声赞许：“这才是将门虎女！” 果然，真是将军口中所说的姑娘。 他瞥了眼自己的夫人，夫人有些犹豫，从怀中取出一个普通的锦囊双手递给商嬷嬷：“这是我们两夫妻的一点心意，庆贺姑娘生辰之喜。” 萧明珠点头：“谢谢钱老爷和夫人。”商嬷嬷替她接下。 “不用客气，就当自己府上一样，有事尽可吩咐。”钱老爷和夫人客道的告辞。 商嬷嬷打开锦囊检查，里面是一套玉雕的生肖佩饰，玉质不是很好，雕工不是很精巧，但很具有特意，有一种乡野的味道。 萧明珠看到其中的一件，眼睛都直了，她拿过来仔细的端祥，认出这是父亲亲手给她雕的小老虎，虎额头上的王字还是父亲把着她的手刻的，因她有些抖，那个王字的每一横都有些歪。 父亲曾说过，这是雕给她做信物的，这样的东西如何会在赵老爷的手上？ 她记起这个小老虎里的秘密，随即垂下了眼帘，藏住了自己心中的激动。 “姑娘，您喜欢，回头做个小盒子装起来放在多宝格上。”商嬷嬷笑着将那些检查好的玉雕放进锦袋里。 “嗯，我很喜欢，尤其是这个老虎。”萧明珠也装做若无其事应着，解下自己腰间的一个锦囊递给知春：“就这个络子，将老虎给挂上。” 知春笑着应着，手巧的取下锦囊下面原本吊着的，就借着那个络子，将老虎系好，又重新替萧明珠系在腰间。 在门口领着园子里丫头婆子担任接待的绣儿匆匆进来禀报：“姑娘，广阳候府的姑娘们来了。” 商嬷嬷皱眉，广阳候府，姑娘可没给广阳候府下帖子。 乔姑姑怕萧明珠冲动，伸手轻轻按在她的肩头上，低声提醒：“姑娘，这可是在外头，两府虽然不合，但还是一家人。” “所以，我不能让人太难看了。”萧明珠不高兴：“来的是谁？” 绣儿道：“是三姑娘和四姑娘。” 253、不速之客 萧清荷和萧清柳？ 萧清荷好像是顿悟了，萧清柳是个聪慧的，两人要是无缘无故也不会没脸没皮的往她前面凑。 萧明珠点头：“请她们进来。” 萧明珠看着萧清荷扶着萧清柳进来，有些诧异，指着萧清柳问：“你这是怎么了。” 萧清柳也大大方方地道：“我们也不想来，但祖母有命，我们也没有办法。刚刚我在园子门口下马车的时候踩空了，崴了脚。一会儿疼极了，我就回去。” 萧明珠这下真笑出来了，崴了脚，真亏萧清柳想得出来，不过，确实是个好借口，既不让她为难，也替应付了老候夫人，还给她自己圆了脸面。说真的，要不是真碍于两府老一辈的恩怨，她还真愿意与这透彻的萧清柳往来。 “那就喝杯茶再走吧。”萧明珠笑道。 萧清柳让丫头将早准备好的礼物递给商嬷嬷：“这里面是什么我可不知道，你不喜欢就给丫头们玩。”她又从怀里取出一个荷包放在案上：“这个是我送的。”萧清荷也送了两份礼，瞧着只像那块帕子是她自己的。 “谢谢。”萧明珠也大大方方地收下。 瞧着萧明珠爽快，萧清柳倒也没什么拘束，简单的问候了几句，也向萧明珠说了些这园子里哪个地方的景儿值得去看一看，哪个花圃里的花有特色值得赏一赏，哪几道菜很独特值得尝一尝…… 萧清荷倒是有些心不在焉，几乎没说什么。 见萧明珠时不时目光飘向萧清荷，萧清柳轻叹：“眼下大伯母在替三姐姐议亲。” “哦。”萧明珠只是随口应了，并没在意。萧清荷确实到了议亲的年龄，有什么可以奇怪的。 008却突然插嘴了：“哎，这萧清荷可是重生的，瞧着她现在这苦瓜脸，只怕她议亲的对象又是她前世那个。” 不得不说，008还是一针见血的说对了。 萧清荷议亲的对象，正是她前世的夫婿朱勇。 萧清荷现在整个人都茫然了，她完全不知道自己重活一世有什么意义。她做过一些错事，狠心的将五妹妹推进了冰冷的湖中，狠心的算计七妹妹差点毁了七妹妹的脸，甚至还有心想要勾引大姐夫，可是无论她怎么折腾，好像根本就跳不出属于她的命运。 到最后，她还是要嫁给朱勇。 难道，她还得将前世日子重新经历一次？ 萧清荷恨，也怨，同样也无可奈何，她甚至有一种现在就想去死的冲动！ 倒不是她没有死的决心，而是看她到了萧清霜的下场。 她重生后发现萧清霜改变了许多，很多时候像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一个与以前一样痴傻，一个却厉害非凡。可是这样的萧清霜最终还是傻乎乎闹死闹活，硬生生的退掉承恩候府的那门亲事，要嫁给吕埒青。 她怕自己挣扎之后，也会与萧清霜一样，命运没有任何的改变，只是自己白吃苦头。 但是不挣扎一下，她又不甘愿就这样认命。 两种想法不停的在脑海里交替，她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看着对她露出和蔼笑容的萧明珠，萧清荷将心一横，站了起来，道：“明妹妹，我心底有一疑惑，想请木玄真人替我解一解，不知明妹妹可否替我引见。” 这是她最后的希望。 萧明珠感觉得到萧清荷身上透出来的那种无力感，她想到了刚得父亲出事消息时，萧清荷安慰自己的那话，心的某处软了。她应下：“五天后我会去清风观上香，如果三姐姐有空，倒是可以见一见。”这就当她还了萧清荷当时的情。 再说，真人也提过，有机会让她引萧清荷萧清霜去给他看一看，看能不能从她们身上探出些什么。 终究任务者、穿越、重生之些事，听起来太玄。 萧清荷欣喜：“有空，当然有空。” 这倒不是她夸口，眼下大姐姐有孕，五妹妹在府里闹得不可开交，父亲就指望着她能与七妹妹交好，只要她提一提七妹妹上清风观，母亲绝不会拦着她出门的。 “好，到时候见。”萧明珠应下，还问萧清柳：“四姐姐有空，不妨一块儿。” 萧清柳摇头：“算了吧，我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府里好了。”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她与七妹妹保持现在的距离就好。 外面绣儿又进禀报，说是丁微到了。 萧清柳当即起身：“那我们就不坐了。” 萧明珠也没留她们，道：“慢走，知春，替我送一送。” 丁微是与江莲心一块儿来的，江莲心一进门就对上次自己在云华楼的事向萧明珠道歉，并且再三承诺，她今天要与她们两个寸步不离。 “要是我今天再出什么岔子，往后就不再出府门。”江莲心恨恨地道 这充满孩子气的话，引得萧明珠笑翻了：“好好，我也没请其它人，今天就我们三，寸步不离就寸步不离。” 她话音还没落，绣儿匆匆进来：“姑娘，贾世子来了，还有，庆王世子也带了一堆的贺礼来，眼下他们两个在园子门口吵起来了……” 正在添茶水的商嬷嬷手一抖，差点没把茶壶给摔了。 贾世子外加庆王世子？这两不速之客打哪来的！ 哎哎，这外面的流言才刚消散一点，这要贾世子再与庆王世子为姑娘起了争执，那外面还不得传成什么样子。 丁微也楞了，急忙问：“明珠，你如何认得那庆王世子的？” 萧明珠一边走一边道：“有次我去清风观替父亲祈福的路上救了个人，想着积福，就顺手将人带到清风观交给水让道长了，谁知他是那啥庆王世子。” 丁微真是吓着了，说这样，就救了庆王世子？ 该说是缘呢，还该说是孽！ 萧明珠则想着，贾豪仁不是让皇上叫进宫去陪韩允钧了吗，听说还住在宫中，一月才回一家府。 这还没一个月呢，怎么就将他给放出来了，还在她生日的时候。 这……这该不会又是韩允钧那个混蛋故意所为的吧！ 如果是…… 萧明珠阴沉下了脸！ 254、好目标 园子外头靠路边停着的一辆普通马车里，韩允钧忍不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小冬子着急了，急忙送上帕子，关切地问：“主子，冷吗？” 这二月中，还是冷的，往年主子在这个时候从不出门。 韩允钧拿着帕子轻轻压了压鼻尖，瞥了眼自己身边坐没坐相的闭着眼睛打盹的白开心，以及老僧入定的梅西望，忍不住伸手将窗帘揭开了一条缝往园子门口处张望，希望看到那一抹娇俏的熟悉身影。 他想见她，从骨子里想要见她，疯了一样的想要见她。 自打上次他犯病之后，她就把墨玉牌退了回来，他明白她的意思，她是真的要与自己一刀两断了。他尊重她的意愿，就再没有派人出去打听她的任何消息，可就真的没有人在他的耳边再提过一句有关于她的事儿。 越没有人说，他越想知道，越想知道，就越不敢问。 这样的恶性循环，导致每天晚上他都在梦里看到她，看到她瞪着眼睛对他道：“走开，讨厌。”然后就背过身去越走越远，他想要挽留，却像被什么掐住了嗓子，一句都呼唤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远，然后心碎欲裂的痛醒， 夜不能寐。 他知道花朝节，是她的生日。 他更知道，贾豪仁必定会借着花朝节出宫的机会，去见她一面的。 要说没有嫉妒贾豪仁那是假的，但最终还是想见她的冲动占了上风，他装假不明白贾豪仁话中的意思，故意应下今天与他们一块儿出宫踏青赏花。 路上，贾豪仁的那些小动作他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就没有看到，只要能见到她，她一切安好，那些个都值了。 可惜，韩允钧并没有看到想看的人，反而看到了贾豪仁在园门口中碰上了韩昭诚（九夜）。 韩昭诚怎么会去芳香园？ 他与小明珠有什么关系？ 一想到最近庆王府的小动作，以及元宵夜晚上云华楼发生的事儿，韩允钧原本偷看的小激动瞬间都被警惕感给取代了！ 芳春园的门口，贾豪仁和九夜两人现上带着笑，相互寒暄，心里却在暗暗的打量着对方，并且评估。云华楼那一晚的事情，终究他们两人都在事后做了仔细的调查的。 九夜可以肯定，那一晚帮着萧明珠脱险的人就是这贾豪仁！ 贾豪仁也私下悄悄与开心他们商量过，认定云华楼的事儿与庆王府脱不了干系，不是主谋只怕也是知情纵容者，要不然扫尾怎么会那么干净，一点点线索都找不到。 九夜谦虚客道：“贾世子与萧大姑娘很熟识？” 贾豪仁笑了笑：“我曾受过萧将军的照顾。”这些事儿查一查就知道，不必要撒谎。他好奇地追问：“不知世子来此，有何见解？” 贾豪仁的话让九夜微微一楞。 见解，他有什么见解？ 今天又是那多事的王妃和韩婉婷想要制造机会搓合他和那蒋素素，他不得已才出了府门。看到芳香园，记起下人曾禀报，说萧明珠今天包下了这个园子在此开生日宴，他就不由自主的抛下了韩婉婷和蒋素素，挪了过来。 萧明珠比那蒋素素可有趣多了，也真诚多了！ 他喜欢这样充满了真诚的玩具，更喜欢看着她们在生活中挣扎，折腾，最后一个个黑化…… 那张楠楠，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 不过，张楠楠已经坏掉了，他是不是可以着手准备下一个了。 萧明珠就是一个好目标。 九夜嘴角泛上了一抹微笑，谦虚有礼：“我是听说萧大姑娘在此处，今儿个又是她的生辰，才想过来送件生辰礼物，以达谢她的救命之恩。” 贾豪仁眯起了眼，眸色一瞬间冷了下来。 眼下小明珠身边风波不断，流言四起，韩允昭这举动要是落在外人的眼中，只怕又要揪起新一轮的流言了。 他不信韩昭诚不知晓这点。 他只怕是借着达谢救命之恩为由，摆明了是将小明珠架在火堆上去烤！ 他瞥了一眼不少往这边张望的人群，冷着脸：“那不如让由我替世子转交好了。” “不必，谢谢。”九夜断然拒绝！ 开什么玩笑，让他转交，那他还有什么借口去见萧明珠！ 再说流言什么的，他巴不得，要没有些流言，他如何折得散萧明珠和韩允钧！ 九夜不愿，贾豪仁不让，两人就在芳香园门口对峙了起来。 绣儿见势不好，拎着裙角就一路小跑进去报信。 韩允钧也瞧见了两人像要起冲突的样子，他瞥了眼小冬子，“呃，昭诚也在？小冬子，你过去瞧瞧。” 小冬子立马跳下马车，飞奔着而去。 小冬子的举动让假寐的白开心有了借口，他伸手撩开些窗帘，瞅了一眼，轻笑出声：“啧啧啧，他们怎么也不打起来呢？” 梅西望狠瞪了他两眼，“你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能打吗？ 芳香园现在可是小明珠包下的，那两人要是在园门口一动手，只怕不用一盏茶的功夫，只怕就得传遍他们两人为了小明珠大打出手了。说得好听一点，不过是两男为红颜相争，说得难听一点，那必定萧明珠会成为众人口中的无耻之女。 “无聊啊！”白开心双手一摊，“打了多好，打了热闹。” 他极讨厌韩昭诚，也谈不上什么理由。 再说小明珠的名声坏了，他也不嫌弃！ “大哥……”韩婉婷拉着蒋素素找了过来，“大哥，你在这里做什么。” 九夜平静地道：“今天是萧大姑娘生日，我来送一份薄礼。” 送礼？ 萧明珠的生日？ 韩婉婷一脸的震惊，大哥是不是傻了，他怎么当着表姐说这个，那还如何能得到表姐的欢心！ 蒋素素只是微微一怔，面上温柔的笑容似乎没有什么改变，她缩在袖子里紧握的拳头却出卖了她的心情。 有更好的选择时，她是不会选择表哥的。 但是表哥舍弃了她，这也让她极不高兴，尤其对方还是萧明珠！ 她绝不容许萧明珠再拥有庆王府做为助力，庆王府的人脉权势，都是她的！ 255、打你又如何 九夜听到脑海中的提示声，任务目标幸福感下降二十点！ 下降二十点？ 难道，这蒋素素不是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嫁给韩昭诚吗，她的幸福感怎么还与韩昭诚扯上了关系。难道，她吃着碗里的，还想占着碗里的。 女人啊，果都是贪心不足的。 九夜心中的不屑又多添了几分。 九夜知道这个时候不再适合再进去找萧明珠了。他取出个小锦盒递给在门口迎客的婆子：“将这转交给萧姑娘，说是我的一点小心意。”说罢，对韩婉婷她们道：“我们走吧。” 走远一些，韩婉婷低声问：“大哥，你这是……” 九夜若无其事的解释：“我欠着萧大姑娘一份救命之情，总得还一还。” 蒋素素闻言，低下了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冬子见九夜他们离开，也没再上前，转身又回了马车。 这韩昭诚一走，萧明珠冲了出来，左右张望门口也只剩下贾豪仁一人了：“咦，人呢。” “这呢，这么个大活人，你也瞧不着。”贾豪仁嘴上上埋怨着，面上是尽是宠溺，手差点都要习惯性的去揉萧明珠的秀发了，瞧得马车里的三个人六双眼睛都在冒火！ 敢动手动脚，回去之后有你好看的！ 三人不约而同的想着。 贾豪仁只觉着后背发寒，抬在半空中的手缩了回来，拉紧了衣襟。他道：“我不能久留，二皇子与开心他们还在那边等我。”他从怀里摸出个小锦盒：“里面是我们三人的礼物，他们两不方便过来。” 萧明珠接锦盒，嫌弃的挥挥手：“没事，你也可以走了，回去跟他们说礼到就行。” 贾豪仁哭笑不得。 一个身影冲了过来，嘴上喊着：“表姐，表姐……”只是可惜，她并不是冲着萧明珠去的，而是冲着贾豪仁。 萧明珠伸手拦下了宋玉茹，宋玉茹不悦，还冲着贾豪仁道：“贾世子，我是表姐的表妹……”要不是她还知道大庭广众之下姑娘不能说自己的闺名，她差点就要来介全套的自我介绍，甚至包括三围了。 “靠！这不要脸的货不该在家里守孝吗，这是从哪里窜出来的！”008大叫。 萧明珠也没想到宋玉茹还敢到自己面前来，是以前吓得不够吗？ 别人是酒壮怂人胆，宋玉茹是却是被色壮胆了！ 那男子丰神俊朗，玉树临风，宽厚的背，倒三角的身材，一双大长腿，只怕扒开衣服还有八块肌……这活脱脱就是她梦中的禁欲男神啊，听说还是个候府世子，真想直接跳上去将他扑倒，给他生猴子！ 这样优质的男人，怎么都围着萧明珠转！ 萧明珠也是，跟二皇子、五皇子传尽了绯闻，又吊着个耿家公子，眼下还想与这贾世子玩暧昧？ 难道她想np开后宫？ 她要拯救贾世子，不可能让他落入萧明珠的魔掌！ 宋玉茹就这样大无畏地冲了过来。 贾豪仁没说话，只是礼貌的冲宋玉茹点头打了个招呼，就直接离开了。 宋玉茹急得伸手就去拉贾豪仁的胳膊。 008想到了某些经典的桥段，迅速道：“走，让他快走，不要回头。” 它可是清楚，来自于现代的女子追星有多么的疯狂。何况这宋玉茹本身就是个行事不妥的人，只怕那三观也正不到哪里去。贾豪仁可是宿主的得力外挂之一，坚决不能让任何人指染了。 萧明珠楞了下，也道：“走，别回头。” 但贾豪仁打小习武，不是熟悉的人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感觉到身后有人，他迅速的闪开，宋玉茹没如愿抓住他的胳膊，只揪到了一些衣服，还没揪住，被贾豪仁的举动带到了地上。 贾豪仁听到了萧明珠的话，没回头，快步离开。 宋玉茹本还想拉扯开些衣服，露个肩头然后抱住贾豪仁，来个亲密接触的。可这初春穿得存，她一下子扯不开衣襟，萧明珠又叫破了她的想法，那贾豪仁连头也没回的走了，让她想追都不来及。 她抿着嘴，带着恨意地回头，正好与萧明珠的目光碰上了。 “绣儿，扶宋姑娘起来。”萧明珠道。 宋玉茹也瞧出来了，萧明珠并不想在外面与她撕破脸皮，她反而像是揪着萧明珠的短处似的，突然大叫了一声：“萧明珠，我好心过来替你道一句生日快乐，没到你却打我……呜呜……不就是我家现在败落了，你就嫌弃我，怕我沾了你的光，我告诉你，我不稀罕有你这种表姐……” “……”萧明珠一脸蒙圈地看着这宋玉茹。 芳香园这边景色本来就好，外面的人也多，宋玉茹这一嗓子，吸引了四周人的注意力，不少路过的人都看了过来，更有好事的还围了过来。 商嬷嬷急忙道：“明明是你自己摔倒的，还诬陷我家姑娘。” 宋玉茹也不与商嬷嬷争辨，只是咬着唇，坐在地上哭得更伤心了。 见四周有人在指指点点，008捂了脸，果真，这宋玉茹果然是个搞事精！ 她现在是想扮演一朵小白花，一个饱受萧明珠欺负的存在吗？不得不说，她还有几把刷子，尤其是那楚楚可怜的样儿，泪眼朦胧，看上去格外的娇弱，一碰就碎的小可怜儿，足够激起八成男子的保护欲，当然，剩下的一成是瞎子，一成是人精。 “我打你，你说我打你了？”萧明珠眯了眼，“我与你有两步远，如何打得到你？除非……”她扯下了系在腰间做装饰的鞭子，冲着宋玉茹就抽了过去：“我要打你，只怕就是这样的！” 宋玉茹放声尖叫：“打人了！” 萧明珠又抽了一鞭子，“打你又如何。姨祖母去世还没有两月，你不乖乖呆在自己家中守孝，穿成这样出来！”她控制住了力道，连宋玉茹的外衣都没抽破，但相信衣服的肌肤必定是又红又肿的。 宋玉茹现在手上有银子，又是自己当家作主，身边又没了汤嬷嬷，剩下的丫头婆子只哄着从她手上多骗两个银子都来不及，哪会真心提醒她什么。她今天不仅取了鬓角的白花，换下了素衣，还精心打扮过了，一袭淡黄袄裙衬得她格外鲜嫩娇艳。 256、小白花的套路 宋玉茹被骂得心头发颤，她对那已经死了的便宜祖母没什么感觉，也没想过经给她守什么孝，但她是真知道，古代一个孝字能压死人的！ 她本来想得极简单，京都里的人没有几十万，也有十几万，可有谁知道她是谁，又有谁又知道她在守孝？认得她的人几根手指头就能数得出来，她只要避开了这几个人就行了。 而且她今天出来的主要目的是游玩，其次才是确定想要“泡”的目标，反正这个身体年龄小，她有的是时间。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她看到了贾豪仁，所有的什么计划啊，理智啊，全部都飞走了，她就只剩下一个念头；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是她的，是她的，谁也不准跟她抢！看到贾豪仁与萧明珠打情骂俏，她一时没忍住，就冒失的冲了上去。贾豪仁的漠视，萧明珠的无情，让她彻底炸毛了，这才口不择言的大闹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 宋玉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裳，淡黄色，也不算太过份，而且自己也不过只是简单的化了个裸妆，大概还能混得过去。于是，她只是一个劲的哭，而不再出声辩解，想彻底将小白花装到底。 果不然，看热闹的人群中就有那傻缺站出来替宋玉茹打抱不平，指着萧明珠就骂道：“我说你这位姑娘也太彪悍了，这位小姑娘未必就是出来游玩，你到好，直接翻脸不认人，寻个理由还用鞭子打人，有没有点天理了！” 一个人带了头，也有跟着起哄的：“再落魄也是亲戚，怎么可以这样翻脸无情！” “就是就是，可见怜的一个小姑娘……” 眼见看热闹的人越说越没边了，马车里的韩允钧脸色越来越青，就像被人打了一顿一样，旁边的人都很尴尬。 白开心忍不住道：“嗤，也不知道那些人眼睛都长哪了，就没看到那小姑娘刚才想撕开衣服往豪仁兄身上倒吗？要是豪仁兄反应慢点儿，或者傻乎乎的伸手一扶，还不得被给冠上坏人名节的嫌疑。” 梅西望连连咳嗽了几声，车帘被撩开了，贾豪仁板着脸，猫腰上车：“我可没那么傻，会让那种人给算计了。” 跟着上马车的小冬子还有些懵：“那小姑娘才不过十来岁吧！根本连议亲的年龄都不到，就会这样算计人了？哎……不知道萧……”几双眼睛同时瞪了过去，小冬子急忙捂住嘴，不敢再说下去了。主子可是下了令，不准任何人去打探萧姑娘的消息了，可是主子明明很想见萧姑娘的。但做为一个好下人，还是得听令行事！ “闭嘴！”韩允钧喝了一句，马车里顿时哑雀无声，众人还以为他发火了，见他依旧窗边张望，不约而同的将头凑过去，偷看最新的发展。 那边，萧明珠也被那些闲人给说恼了，手一抖，鞭子又如活动的灵蛇了般，啪的落在了地上，灰尘小石子四溅，让众人都忍不住退后了两步。 商嬷嬷怕她气极，甩开鞭子将所有人都给抽了，马上上前拦着，低声道：“姑娘，万万不可！” 有人还真不信邪，上前挑衅：“怎么，你还敢打我们不曾！” “你当街欺负人家姑娘，人家姑娘就真的抽你了，又怎么样！”一个穿着很利落的蓝衣姑娘大大咧咧的从人群里走了出来，瞪着那挑衅者就骂：“你们一个个眼睛是不是被眼屎给糊了！刚才那丫头不要脸的动作你们没看到？这位姑娘的鞭子抽到那丫头身上了吗？外裳都没破，却哭得像被人捅了两刀似的，该不会是想讹诈那位姑娘吧。” 这下，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宋玉茹的身上，宋玉茹顾不上哭低头查看自己疼的地方，果真如那蓝衣姑娘所言，衣服真的没有破。 可是她疼啊，真疼，硬生生地疼！ 宋玉茹大叫：“她明明打了我，好疼，不信可以验伤的！” 萧明珠嗤的一下笑了出来：“是，我打你了，你想怎么验？” 打没打到，她心里有数，她是控制了自己的力道的，鞭子没落到宋玉茹的身上，但鞭子上裹着的气劲可是真真正正抽到了宋玉茹的身上的，她衣服下面的皮肉必定是有两条青紫痕迹。 她敢打，也就敢认，不过，宋玉茹提出验伤也是蛮有意思的，难道她要当街脱衣服？ 果不然，有那架秧子起哄的混混和纨绔子弟叫道：“脱，我们给你做证！” 画面一下子就走歪了！ 宋玉茹嘴都气歪了！ 脱，脱个毛线！ 别说这是在古代了，就算是在现代，她一个姑娘家当街脱衣服，还不得被人拍了放上网去，然后被人扒地三尺给人肉了！ 她悲悲切切地看着萧明珠，“表姐，难道你不承认吗？” 萧明珠又甩了两鞭子：“我一直都承认，我是打你了，你想怎么的？” 宋玉茹悲切地道：“我还能怎么的……我一个孤女，无依无靠……”那柔柔弱弱的做派，可怜巴巴的语气，又引得一些愤青们的怜惜，非要上前与萧明珠说个清楚，让萧明珠还宋玉茹一个公道不可。 韩允钧再也忍不住了，甩下车帘，板着脸道：“我累了，小冬子去问问，可不可以在芳香园里借个小院供我休息一下。” 小冬子在心里叫苦，但也只得硬着头皮下了马车，飞快的过去。 萧明珠正想打退那些被狗、屎糊了眼的男人们，耿直从人群里冲了出来，挡在了萧明珠的前面，怒瞪着那些愤青们：“我看你们才是光天白日里想要仗势欺人！” “耿兄，你认得她？”愤青中有人认得耿直。 耿直道：“当然，她是将军府的萧大姑娘。” 愤青们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下子不出声了，四周指指点点的看看热闹的群众们也都闭了嘴。 将军府的那个萧大姑娘？她是萧明珠！ 那才那个小姑娘自称是她的亲戚？ 将军府的亲戚，不都是看着萧将军下落不明，想要从将军府抢夺一杯羹的豺狼虎豹吗？ 那样的亲戚谁愿意认，谁不想用鞭子伺候！ 257、借院子 之前还想要替宋玉茹打抱不平的人，这下都歇了替宋玉茹讨个公道的心思了。 站出来继续指责萧明珠？得了吧！ 君没看到萧明珠皇上得宠爱？ 君没看到萧明珠与贾世子元宵夜游，上头也没个怪责？ 君没看到贾世子和庆王世子都要与她拉好关系？ 打个不知规矩、无理取闹的小丫头，这算哪门子错！ 再说，想要怜香惜玉得有那个本事，万一断了自己的前途，毁了自已父亲的官运…… 一个个之前愤怒万分的年轻人冲着萧明珠拱手认错：“萧姑娘，是我们鲁莽，请见谅！”说罢，头也不回的逃进人群里，生怕被萧明珠记住了自己的长相，从而惹祸上身。 小白花的套路深，可是也抵不过强权，在一切的强权之下，任何的阴谋诡计都是单薄的纸老虎！ 宋玉茹见大势已去，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双手捂着脸，哭泣着一路小跑着离开。 人群中，一个杏黄色衣裙的姑娘狠狠的撕着自己的帕子！ 耿直萧明珠，好一对渣男女，给老娘等着！ 萧明珠感觉到了如针扎到身上的目光，一侧头，与那杏黄衣裙的姑娘看了个对眼，正好将那姑娘的愤怒的目光尽收在眼底。 商嬷嬷也顺着萧明珠的视线注意到了那位姑娘，怔了一下，“姑娘，那位姑娘就是辰思书院院长的大姑娘。” 辰思书院？ 萧明珠想了一下，这才记起，前一段时间宋玉茹出府，她让吕叔跟着去查看时，也有人跟着，好像就是辰思书院的人。 难道，就是这位姑娘派去的？ “无妨。”萧明珠移开目光。 不管那位姑娘是出自什么原因盯着宋玉茹，并且用这种目光看她，她都无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惹了她，她就会还击回去！ 萧明珠转身准备进园子时听到身后有人唤她：“萧姑娘，等一等。” 萧明珠回头，出声喊住她的就是之前第一个站出来替她说话的蓝衣姑娘。她对那位蓝衣姑娘有几分好感，遂客气地问：“不知我能帮到姑娘什么？” 那位蓝衣姑娘也不拘束，轻声笑着道：“萧姑娘，今儿个是不是你将整个芳香园都包下了？” “对啊。”萧明珠道。 蓝衣姑娘又道：“往日在花朝节，园主从不会将整个园子都包出去，会留下东西两侧的茶馆开着，由我们歇歇脚，所以我才想问一问，萧姑娘可不可以借那东边的茶馆给我们休息一下。”她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姑娘们：“她们不知道今年有变动，所以我们现在根本找不到休息的地方。” 萧明珠瞥了一眼那些明显面上有倦意的姑娘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对身边的小丫头道：“去请钱太太过来，说以往是如何，今天也一惯照旧吧。” 蓝衣姑娘大大方方地向萧明珠福了下身，道谢：“我先谢姑娘了。” “不必客气。”萧明珠也还了礼。 蓝衣姑娘本想走了，挪了一步，又回头，小声道：“萧姑娘，我是忍不住才说一句，你就当闲话听听罢了。以后要是遇上这样的事儿，径直让下人把人拖开就是了，别随随便便的动手。” 萧明珠冲那蓝衣姑娘笑了笑：“这位姑娘说得对，但是在很多时候，一次次的容忍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的。再说……我没打她、也被她给咬了一口，还不如真动手出一口恶气，让自己痛快痛快。” 这话倒是将蓝衣姑娘一怔，有些诧异地看着萧明珠，她又动了动唇，正想说什么，她的同伴们也过来了，笑道：“谢谢萧姑娘的大方，回头请萧姑娘到茶楼里来坐一坐，我们以茶代酒谢谢萧姑娘的款待。” “不必客气。”萧明珠瞧着这些姑娘们脸上的笑可没有蓝衣姑娘的那么真诚，也没什么心思与她们应酬。 蓝衣姑娘没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萧明珠两眼，就转身离开。 萧明珠忍不住对商嬷嬷道：“回头帮我查查，她是哪家的姑娘。” 商嬷嬷急忙应下。 与耿直一块儿来的公子哥们见那群姑娘走了，有胆子大的就出声询问：“萧姑娘，一切照旧，是不是西边的茶院也可以让我们歇歇脚？”， 萧明珠挑眉，答道：“一切照旧而已，由钱太太做主。” “那我们也在此谢谢萧大姑娘了。”那群公子哥们也都冲着萧明珠拱手，道谢。 萧明珠也只是还了一礼，然后头也不回的进院子了。 看着萧明珠的背影，有人道：“这萧大姑娘与传说的有些不一样，烈焰如火，绝非那些暖房娇花可以比拟的。” “是啊，现在可以理解，为何她拒了耿兄的亲事。耿兄，不是我说，你与这萧姑娘可有些不般配。” 耿直面上有些不好看，望着同伴道：“你们是我好友，私下取笑我倒罢了，可千万不能扯上她。” “这是当然。”众人道。 正是自己人才说两句，传萧明珠的流言？他们可不傻！ 众人一回头，看到小冬子，吓点脚没吓软。 刚才他们的议论，该不会被听到了吧！ 小冬子两记冷眼瞪过去，耿直都忍不住颤了一下，立即与同伴们匆匆冲着小冬子一拱手，迅速的离开。 小冬子也无心管他们，萧明珠已经回园子了，他只得让门口的下人们传话。 萧明珠还没坐下，就听下人说韩允钧来借院子，她一拍桌子：“不借！” “明珠！” “萧姐姐！” “姑娘！” 所有人都急了。 二皇子都说自己累了，要借个院子，怎么可以不借呢，万一二皇子要是出了什么事，谁可承担得起这责任！ 丁微道：“明珠，这事儿可任性不得。” “借院子借院子，之后还不知道又会被传成什么样儿。”萧明珠气呼呼地。 韩允钧到底想要干嘛，近水楼台给别人制造机会？ 难道豪仁不是他故意放来的？ “可是，你不借院子，只怕外面会传成各种版本。反而你借了，倒没有人敢传半句闲话。”丁微轻轻用戳着她的额头道：“谁敢说二皇子的闲话，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吗？” 258、梅林里的男女 乔姑姑看着萧明珠满脸的不悦，大概也猜到萧明珠不想与二皇子有过多的牵绊，轻叹了一声，劝道：“姑娘这园子虽然说不大，但也不小，注意一些也是碰不到的。” 萧明珠见她们一个个比自己还着急，好像自己咬死不借，她们要就轮番上阵与自己理论一番，她想了想，眼睛一亮：“好，借就借。”大不了韩允钧在园子里的时候，她就出去玩。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马上让人去给小冬子递话，乔姑姑又亲自跟着钱太太去瞧了下院子，整理了一番，才将韩允钧迎了进来。 得知韩允钧那边安排妥当了，萧明珠就坐不往了，扯着丁微和江莲心从侧门出了园子，说要去赏一赏京都的春光。丁微和江莲心想着今儿个是她的生日，也不想扫她的兴儿，领着她去了芳香园不远处的梅林。 昨儿才下过一场雨，四处都是青青的草色，枝头上的寒梅比冬日时要鲜嫩得多。此时梅林中的人不多，但入眼之处还是可以轻易的看到鲜嫩的身影，时不时还能听到那银铃般的笑声，给林中更添染上了几分春色。 萧明珠感觉自己身心都舒畅了，倒不是因为美景，而是她感觉到了野外青山草地的气息，仿佛最近压在她肩头上的担忧，责任，以及因祖母而生起的怨气都随着这微凉的春风一块儿散消了。 “萧姐姐，随我来，前面还有绿萼呢。”江莲心也是孩子心性没消，玩耍一阵后，之前的小心谨慎也抛开了，拉着萧明珠就往前面跑，“慢点儿！”丁微跑不过她们两，拎着裙摆扶着丫头在后面追。 江莲心跑到绿萼梅林那处，就看到前方梅树下有不少年轻的男子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块儿，或立或席地而坐，旁边还架着小几，上面摆着笔墨。 江莲心急忙收往脚，拉着萧明珠就往后退，嘴里埋怨着：“哎，今儿个怎么有人跑这来开诗会了！”往年，花朝节可是各家相亲的好时间，哪有人会去参加什么诗会什么的。 萧明珠听她这么说，倒也没在意：“我们去别处。” 江莲心忿忿地领着萧明珠往旁边的岔道上走，没走多远，就听到了一个年轻女子嘤嘤的哭声。 萧明珠一下子就站住了，江莲心拉扯不动，回头道：“前面有在人哭。” 萧明珠只笑，不语。 哭什么的，她免疫！ 为了求病，医患的家人别说哭了，跪啊救啊甚至以死相逼的各种手段，她见多了。她更明白，自己的能力只有这么大，帮不了所有人，先收好自己的同情心先看清楚形势比较重要。 追上来的丁微狠狠剐了江莲心一眼：“那关我们什么事，回去。” 一行人蹑手蹑脚由原路返回，还没走两步，众人就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娇柔的哭诉声音：“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为了萧明珠，你就要这样的伤害我？你还是不是……”不知是被男子捂住了嘴，还是哭得说不下去了，话语嘎然而止。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一变。 丁微飞快伸手拉住了萧明珠，轻轻地摇头：“别冲动，我们先回去，让个丫头去打探一下。”林中里的女子明显很激动，林中的男子还身份未定，而明珠又是个忍不住脾气的性子，这要三个人冲突起来，只怕又是一场风波。 萧明珠阴了脸，摇头：“你们先回。” 算计她，又来人要算计她！ 真当她是白面大肉包子，随便就能咬上一口的。 看她咯不咯掉那狗牙！ 丁微也没坚持劝，拖着江莲心离开。 萧明珠则领着商嬷嬷和知夏朝着传来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往前没走几步，她们就看到面前梅林下两个身影，萧明珠本想径直冲上去，商嬷嬷却轻拉着她往林后一闪，比了个手势：“姑娘，先听一听。” 与其现在打草惊蛇，不如先探听清楚对方的虚实，好见招拆招。 估计是那个女子的情绪稳定了一些，男人开了口：“郑姑娘，就当是我对不住你吧。” 萧明珠瞪圆了眼，这声音好熟悉。 闲得快要数羽毛的008精神抖擞，一听就听出来了：“呃，耿直，是耿直！” 它舍不得自己所剩不多的能量，连小搜索也不敢开，眼下只能感觉到萧明珠所见所听的范围，不过，这一点也不妨碍它的八卦之心。 好吧，它是闲的，活生生闲的！ 跟着萧明珠的日子太无聊了，哪有以前跟着宿主做任务时，不是天天盘算着如何算计人，就是时时刻刻防着别被人给算计了，还偶尔要被不听劝的宿主折腾得当机，时时刻刻不敢放松。 现在它的日子就是蹲墙角，画圈圈，数羽毛……连它的小肚肚一天天都在变大，甚至一低头都看不到脚背了！ 哎，它还是个系统吗，它真要以为自己就是只蠢鸭了！ “你能看得到？”萧明珠问。 “看不到脸，但从形体上的三维分析可以认出来啊。”008也不忘显摆一把自己的功能：“对了，那个女人也辨认出来了，就之前在园子门口用怨恨目光瞪你的那个辰思书院院长的大姑娘。” 萧明珠知道008是不能对她撒谎的，说出来的都会是真的。不过就刚才耿直给她解围时的言行举止都太正常，特别是目光里透露的真诚，现在这一下子她有些不太相信耿直要算计她。 终究，她与耿直的那门亲事是真的，耿家毁婚也是真的，一个不好，先倒的必定是耿家！ “说不定，耿家后悔了，想再借机掰一把。”008猜测着，还皮皮地取笑道：“这是人在家中坐，男祸天上来，你的桃花真是一朵接一朵啊。” “闭嘴。”萧明珠有些恼怒。 林子里一记耳光，清脆而响亮，伴随着女子压低的哭声：“就当是你对不住我？说得轻巧，你这是要毁了我，这是逼我去死！” 耿直没有回答。 紧接着那郑大姑娘又道：“好，我去找萧明珠，我要去问问她，为何要这样做！” 259、886任务者出现 耿直出声了，“不可，你不能去。” “行啊，我骂你，打你，你都默默地承受，我一提她，你就受不住了。你根本就是见异思迁。”郑姑娘哭诉着：“亏我还傻乎乎的相信你之前的那些言论，说不中举不成亲，傻乎乎的等着你秋试之后再与父亲提我们的事，结果到好，我等了这么多年，你现在又与我说，不能上我家去提亲。现在不行，到底要什么时候才可以？一年，两年，还是等到她萧明珠嫁人，万一她萧明珠没有嫁到心仪的夫君，是不是你还要去娶她？” 耿直没有回答。 郑姑娘道：“好，被我猜中了，原来这就是你的真正心意。” 耿直道：“这是我欠她的！” “那你就不欠我的吗？” “欠你的我来生再还！”耿直道：“你别等我了，有不错的人选，就让老师替你订下来。” “说得轻巧，这么多年的感情，是能断就断的？” 郑姑娘哭了一阵，又骂了一阵，那种伤心难过让听得人都要心酸了，耿直却一直没有回答，像是他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尽了。 要不是商嬷嬷紧紧的拉扯着，萧明珠都要忍不住冲出去给耿直两巴掌。 你要负心你自个儿负去，拉扯上她干嘛！ 她就算嫁不掉，也不用你耿直垫底！ 就在萧明珠忍不住要冲出去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宿主，有人来了。” 呃？不是008的声音！ 可宿主不是系统用来称呼任务者的专用名词吗？ 难道这附近又有任务者？ 那边的争吵也像是到了末了，郑姑娘转身：“走，你走，不要再看到你。” 耿直本还想劝解什么，最终也没开口，调头离开了。 看着耿直离开，郑姑娘飞快的打理着自己的容颜，不露痕迹地往萧明珠所在的地方瞥了一眼。 这个小动作被008给捕捉到了：“呃，她该不会知道我们在这里偷听吧？” 萧明珠没回答，径直走了出去。 郑姑娘看到萧明珠的出现，很是惊慌失措，“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不是听到了？” “是。”萧明珠很平静的回答。 听到了就是听到了，何况假装。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不知道非礼勿听吗？”郑姑娘怒喝着，眼睛中尽是愤怒，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道：“是不是他叫你来的，不然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罢了，罢了，听到了也好，是你们欠我的。” 郑姑娘像是迅速的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说罢，挺直了腰杆转身就要离开。 “说够了，说完了？”萧明珠这才道：“你们两个的事，关我什么事！我不欠你的，别往我头上扣屎盆子！” 郑姑娘转身，看着萧明珠，目光里尽是不可置信，“不关你的事，好一句不关你的事！” 想起来，她的委托者郑湘衣也是极为可悲的。 郑湘衣是那耿直老师的长女，与那耿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彼此也有情愫，本以为年龄一到，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结果，就在郑湘衣十六岁那年，突然耿直就说，他对不起萧明珠，他要等萧明珠出嫁后再议亲。 当时郑湘衣就傻了眼。 萧明珠今年才不过十三，而她已经十六，再等上两三年，她都要成为二十岁的老姑娘了，到时候万一萧明珠又选择了耿直，那她怎么办！ 郑湘衣哭过，也闹过，可是耿直就是认了死理，坚持自己的想法，并且让她不要再等下去了。 不等，这么多年的感情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郑湘衣万般无奈之下，还是等了，可惜，一年，两年……萧明珠却没有议亲的迹象…… 她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接受母亲替自己订下的亲事，然后远嫁了。 出嫁后，她依旧放不下这耿直，也由爱生了恨，不过短短的半年功夫，她就香消玉殒了。死后，她怨气丛生，得知自己有个许愿逆袭的机会，就毫不犹豫许下了心愿。 她要嫁给耿直！ 她要报复这萧明珠！ 萧明珠坦然：“你与耿直，那是你们两人之间的事，我没有要求过他做什么，我也没有强迫过他做什么，你喜欢他，就应该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要么承受，要么拒绝，凭什么你们两个之间起了争执却要怪到我的头上。” 郑湘玉一下子楞住了，这话，好有道理啊！ 她的系统可急了，自己这个宿主什么都好，就是爱认死理。“宿主，你可不能听她忽悠，别忘了，你是来做任务的，不是来主持公道的！” 郑湘玉道：“886，我不是让你不要说话吗，我知道该怎么办，不用你提醒。” 这下，萧明珠听得清清楚楚了。 眼前的郑湘玉就是个任务者。 郑湘玉认真的冲着萧明珠点头：“我会查明白的。” 886真急了：“不要，不要啊！宿主，你答应过我要好好做任务的，你怎么可以这样。这可是主位面，失败了可是要回不去的！” 郑湘玉安抚道：“可是我做的是虐渣任务，要是他们不是渣，这个任务就不合理，万一委托者最后后悔了呢？你别吵，先回去问问委托者要不要改变心愿，确定了之后再说。” 萧明珠诧异，回去问委托者，这要怎么问？ 难道两者还能交流？ 她忙问道：“008，任务者在替委托者攻略的时候，是不是委托者的灵魂也可以同时清醒。” “能啊。”008不假思索地道：“一般任务者怕委托者的情绪影响了自己的攻略，会让委托者的灵魂处于一种沉睡的状态，等到攻略完成之后，才会将自己所做过的事复制进委托者的记忆里，让委托者自行继续走下去。当然，也有那无良的任务者，会将整个委托者美好的年华全部都过完，只剩下年迈的委托者来承受最后的结局。同样，也有一些任务者会让委托者清醒的与自己一起攻略，从而让委托者有亲身经历的感觉。还有一种，就是野生系统带的任务者本身就压制不住委托者，形成一个共存的现象。像现在的张楠楠就是。” 说罢，008马上道：“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难道……啊啊……她是任务者？” 萧明珠道：“好像是！”就这个任务者黑白分明的性子，她还真有几分喜欢。 260、活的会是哪一个 萧明珠和郑湘衣都在与自己的系统沟通，可是落在商嬷嬷的眼中，却认是两人在无言的对峙。她原本不想越俎代庖干涉萧明珠的任何处理行为，当她听到了林中渐近的脚步声，一下子警惕了起来，害怕是来人是郑湘衣安排的，急忙提醒道：“姑娘，我们走吧，与这样的人不需要多言。” 萧明珠微微笑了一下，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郑湘衣，道：“我知道。” 暗地里，她却在问008；“那这样两个灵魂同时存在的，一但窒息假死，会走的是哪个灵魂？” 008楞住了，没有马上回答。萧明珠大致猜得到答案是什么，但她不急，静候着008的回答。 郑湘衣却被萧明珠之前那意味深长的目光给晃了一下，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整个人也戒备了起来，她往后退了一步，看着萧明珠：“你想要对我做什么？” 886忍不住赞许：“做得好！” 郑湘衣那个气啊，骂道：“不是让你不要出声吗？”她根本就不是装的，刚才萧明珠流露的目光确实让她感觉到了一种危险，而且是那种淡淡的毛骨的悚然的感觉。 她之所以能一直做攻略任务到现在，凭的全是她有一种对危险预感的第六感。眼下，她感觉到这萧明珠很危险，至少对她是！所有的计划都不能继续了，至少要先回去将一切整理清楚，仔细的调查过这萧明珠才行。 萧明珠挑了挑眉；“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的吧，你之所以约那耿直在这里见面，之所当说这些话不就是说给我听的吗？” 郑湘衣一怔，抿了抿嘴。 没错，她最初就是这样打算的。 她的想法比较简单，之前委托者所说的一切，只不过是委托者的一面之词，她并没有天道之眼，看不到整个大局面的事情到底是个什么真相。 她仔细的分析了委托者的一生，认定委托者的悲剧是决定在几个点上。第一是那耿直的态度，他这个书呆子，因为父亲应下了萧将军托孤之事，就想着从根本上去照顾将军府，坚持要给那萧明珠做备胎！ 第二是那萧明珠的态度，到底她对耿直的所作所为是完全不知道，还是心知道，却愿意有这么一个备胎存在！ 第三，也是委托者自己的问题。委托者从得知了耿直要断了与自己的往来后，从来就没有去见过萧明珠，之后也就默默的留在家里闭门不出，一直等了两年，眼见自己年龄大了，而耿直那边一直没有给她答复，家里又逼得极紧，她实在承受不住压力才死了心，接受了母亲的安排。可是出嫁之后，她拿自己的夫君和耿直对比之后又心生悔意，夫君见她成天郁郁寡欢，也就冷落了她，最后导致了她忧郁的死去。 眼下她来了，她目标就是攻略那耿直，没有第二选择。那她就得明白萧明珠到底知情不知情，耿直对萧明珠有没有情，对委托者又有几分真情。 要是萧明珠是个渣女，这边勾搭着一个，那边又吊着一个，最后还要踩着耿直做接盘侠，她那就要揭露萧明珠难看的嘴脸，让所有人都看清楚她的真面目。想必到那个时候，耿直即使要照顾萧明珠，也不会想着用娶萧明珠做为名正言顺的手段了。那委托者与耿直，就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 所以，她才在知道萧明珠和丁微她们出了芳香园后，就马上约出了耿直，故意绕到她们的面前，来了这么一段争吵。 就是想让萧明珠听到耿直为了她，而要牺牲郑湘衣的事实。 没承想，萧明珠根本不为所动，可是她的那样子又很怪，不像是渣女满足一个男人对自己掏心掏肺的满足感，反而像有些怒其不争，之后瞧着自己的目光还流露出了危险的杀意。 不行，不能再留下去了。 郑湘衣退后了几步，与萧明珠拉开了距离。 008有着些急：“哎哎，她这是要逃了。” 萧明珠翻了个白眼：“你总不能让我在这光天白日之下，当着商嬷嬷的面掐死她吧。再说，我之前问的你还没回答我呢。” 先得确定她将人给掐得假死之后，最后活下来的郑湘衣是哪一个才行！ 要是弄死了任务者，让那个死去的郑湘衣灵魂掌探了身体，不等于自己变相弄了个重生者吗？要是弄死的是郑湘衣的旧灵魂，那现在的郑湘衣灵魂还会不会出现？ 她总不能随便要了人的性命！ 她虽然不是正统的修道之人，但也清楚因果报应是真的存在的，种了什么因，日后就一定会得到什么果，有些事虽然不是存心要去害人，只要是动了手，也会被那孽债给缠绕上的。 008蔫了，只得道：“这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回去我再与你详细解释。” 反正认定眼前的郑湘衣是任务者了，一时半会儿，这任务者也跑不掉。再说，这任务者的任务像是又与萧明珠有关，只怕还得撞到萧明珠面前来。 到时候，就容不得这任务者跑了。 008在心里盘算着。 它突然当机了一下，然后胖胖的身子猛的跳了起来。 这是第几个任务者了，加上自己，好像是四个了！ 怎么一个个任务者都往萧明珠的身边撞！ 难道，萧明珠并非是一个小女主，而是这个世界的大女主吗？ 008突然觉着呼吸也困难了起来，大女主，那可是气运之子，倍受天道宠爱的天之娇子啊！ 天啦，真是这样吗？ 008茫然，一下子扑到地上尽情的撒起欢来，太高兴了！ 金大腿，绝对的金大腿！ 它只要抱住了，然后守着萧明珠不黑化，她身上的气运就不会被削弱，必定一生顺利。 不，不是一生，而是生生世世都顺利大吉！ 这时林子里的人绕过来了，商嬷嬷警惕的拦在了萧明珠面前。 九夜和蒋素素他们看到萧明珠和郑湘衣有了一瞬间的诧异。 “哎，是萧姑娘呢……”蒋素素故意抢先与萧明珠打招呼，然后迈步走了过来。 郑湘衣不想久留，匆匆冲他们点了点头，就转身进了林子里，还走得极快，像是后面有恶人在追一样。 261、优越感 萧明珠也没强留郑湘衣，反正她已经知道郑湘衣的底细了，以后小心些就是了。至于任务者，慢慢图之，不在今天一下下。 蒋素素惊讶地站住了，有些忐忑不安：“是我打扰了你们吗？” 萧明珠默然的摇头：“无事，那位姑娘我也不认得，只不过是偶然碰上，大家客道两句而已。”她不露痕迹的退了一步，这位姑娘，她好像也不认得，之前只在园子门口见过一面，好像是韩昭诚的表妹什么的，眼下这位姑娘怎么一付与她很熟悉的样子。 韩婉婷瞥了一眼，自己记忆中确实也没有那位姑娘的印象，倒也没太在意，她悄悄地拉扯九夜的衣袖，示意离开。 九夜只是笑了笑，轻拍开她的手，对萧明珠道：“萧姑娘也过来赏朱砂吗，不得不说，朱砂真与姑娘很相配，红艳似火！” 这话引得好些人都不满了，韩婉婷急得直跳脚，大哥这是怎么了，当着表姐夸其它的姑娘吗？ 蒋素素倒是很乐意看到这一幕，要是表哥真瞧上了萧明珠，必定想方设法拦着萧明珠进宫，说不定还会向皇上去请旨赐婚。 凤钗女嘛，做亲王妃也是可以的。 她也笑道：“确实如此，萧姑娘还真值得表哥那么一赞！” 008啧了一声：“宿主，那男人在撩你呢。” 撩？萧明珠听不懂，但也觉着不是什么好词。 008嘿嘿笑，解释：“我是说，这男人像是在讨你欢喜，小心哦，非奸即盗！” 好吧，萧明珠这下明白了，但也没当回事：“喜欢我的人多了。” 她冲九夜微微一点头：“我不认得这梅花是什么品种，只不过是与好友打赌输了，被她们罚出来采一支红梅罢了，见这梅开得好，才想采一枝回去。” 九夜是顺着竿子往上爬，当即撩了袖子：“萧姑娘瞧着哪一支好，我替你采。” 这举动，真显着几分亲呢。 这下，连商嬷嬷都有些瞧不过眼了，上前拦了拦：“不劳世子动手，老奴来就行了。” 九夜倒也没强求，退开了。 撩小女孩嘛，循序渐进就好了，不急在一时的。 采了一枝开得正艳的红梅，萧明珠来了兴趣，又挑了几枝开得好的一并采下，随即与九夜他们道别。 没等九夜和韩婉婷应话，蒋素素道：“萧姑娘将茶楼给放下了，要不我们一块儿回去，刚才表妹不还说累了吗？” “好。”九夜也巴不得跟萧明珠走。萧明珠越不怎么搭理他，他越觉着她有意思。何况年龄还小，可以玩养成，说不定还会是一个知心的好玩具。 韩婉婷本想拒绝，可是她真累了，只得默许。 一路上，蒋素素有意与萧明珠搭话，萧明珠没什么心思，问三句答一句，还时不时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蒋素素，示意自己不明白或者听不懂。几句话下来，蒋素素对萧明珠的鄙视又添了几分。这样的无知女如何能做皇子妃，如何会是她的对手？ 旁边，韩婉婷却不由的皱了眉头，她与萧明珠也打过几次交道，萧明珠虽然性子直率，但也不是个傻的，怎么在表姐的面前格外的憨傻？不过表姐的话也问得有些过份，专门挑萧明珠的私事问，让她听得都不舒服。 她出声想打断她们的对话，被九夜给阻止了。 就这点功夫，他又听到了那个声音，幸福感+10分。 九夜无言地翻了个白眼，看来，蒋素素又在萧明珠身上找到了优越感。 怪不得蒋素素前一生会输得那么惨，一个连自己对手都没有看明白的女人，如何会不输？要是萧明珠真没有厉害之处，怎么会被皇上挑中，还让皇后忌惮，又怎么可以扯住韩允钧的心，还吊着那韩允昭？ 不过，照这样下去，他想办法多带着蒋素素到萧明珠的面前来转几圈，是不是就很快可以将蒋素素的的幸福感给刷上去了。 不错不错，是个好想法，回头他得再仔细算计一下。 萧明珠等人刚路过茶楼，又看到了小冬子紧张地在园门外张望，一看到他们一行人，明显小冬子松了一口气，但又不露合痕迹地皱了皱眉，这才快步跑过来见礼：“见过世子，小郡主，萧姑娘，这位姑娘。” 他认得蒋素素，据下面传来的消息说，这位蒋姑娘的画相可是送到了皇后的手中，皇后有心想挑她为二皇子妃，只是还没敢往皇上面前送。不过，这位蒋姑娘还没进过宫，也没有在宫中正过脸，他装不认识也没有人能挑出理儿来。 蒋素素见他将自己排要萧明珠之后，有些不悦，也没说什么，只是垂下了眼帘。 韩婉婷欣喜：“二皇兄也出来踏青了？”那个人去给二皇子做伴了，是不是今天也跟了出来？一想到那人，她心里小鹿乱窜，脸上飞起了浅浅的红韵。 小冬子赔笑道：“是的，二皇子累了，向萧姑娘借了个院子休息。不这刚听人说今儿个是萧姑娘的生日，这才遣小的过来请萧姑娘送份礼。” 他一挥手，旁边一个小太监将一个锦盒捧了上来。锦盒的材质一看就很普通，像是匆匆在街边买的，可见这份礼物准备得匆忙。众人瞥了一眼，也就没再留意。 萧明珠撇了撇嘴，心里骂着韩允钧，可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儿，她又不能不接这个礼，只得双手接下，不清不愿的道谢。小冬子这才松了一口气，主子交代的任何，可算是完成了。 韩婉婷迫不急待地道：“大哥，我们去给二皇子见个礼吧。” 蒋素素的目光里也流出了期盼，九夜瞥了一眼，尽收入眼中，在心中鄙视的一笑，应道：“这是当然。” 众人进了园子，客气了两句，当即分道扬镳。 丁微和江莲心已经在园子时等得火急火撩了，快步迎上来，仔细的打量了一阵萧明珠，确实她无事后，这才松了口气。 “放心，我无事。”萧明珠大大方方地道。 “那两个人是谁？”江莲心问。 丁微一瞪眼，“胡乱打听什么呢！” 262、父亲的私产（求月票） 江莲心没见过丁微这么凶，她怔了一下后，立马老实地低下了头，不敢言语。萧明珠上前揽住江莲心的肩头，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冲着丁微嬉笑道：“好嘛，你也别训她，她只是关心我而已。” 丁微有些哭笑不得，上前紧紧连萧明珠一块儿搂住，道：“我明白啊，不过她也不小了，什么事该问，什么不事该过问，她应该有个数的。” 萧明珠没说，江莲心也点头：“萧姐姐，这事确实我不该乱打听的。” 丁微的语气这才柔了些：“莲心，不是表姐非要训你，也不是表姐不相信你。只是你还小，有时候藏不住心事，很容易就被人给瞧破了。我知道你也不会说对明珠不利的话，但就怕你有时候无心时透了些口风，会给明珠带来一此示必要的麻烦。” 江莲心也想起云华楼的事之后，被母亲狠训了一个月的话，连连点头：“我知道的，所以我才不在意你们瞒着我，因为我不能成为萧姐姐的短板。” “真乖！”萧明珠和丁微都同时抱了抱她。 萧明珠拉着她们再次在圆桌边坐下，商嬷嬷替她们送上热茶糕点，并且将插好瓶的梅花也送了上来。 “真美，这是朱砂？”江莲心坐不住，立马围着插瓶梅花转了两圈：“我能拿一瓶回家吗？” “我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只觉着好看就摘回来了，你喜欢就拿。”萧明珠笑着冲丁微挤眼，她没将自己听到耿直和郑湘衣的争吵，以及自己与郑湘衣的交谈说出来，就势将这件事给掩了过去。只是说了自己回来的路上遇上了九夜他们一行人，然后与他们说，自己去那片梅林，是因为与丁微她们打赌输了，被她们罚去采梅枝的。 “当然，就是罚你去采梅枝的。”丁微秒懂，笑着，指了其中一瓶梅枝：“我要这个，连花瓶儿一并带走。” 萧明珠笑了出来：“行行，反正花瓶儿也不是我的，只要钱太太不找你要，你就拿走吧。” 之后，她们都没有再出园子，三人一块儿吃了午膳，一起午歇了半个时辰，又一起玩闹了会儿，丁微和江莲心才提出了告辞。 萧明珠让商嬷嬷送走她们两人离开，看着她们一走，她让知春悄悄地去请了钱老爷。 钱老爷只怕早就等着萧明珠了，他一进厅，就看到萧明珠手中玩把着那个玉老虎，他眼神眯了眯，旁人也看不透他的心思。 萧明珠瞥了眼旁边的下人，“你们出去。” 乔姑姑有些犹豫，萧明珠冲她谨慎的点头，乔姑姑这才领着所有的下人出了厅，但也没走远，就站在门外。 萧明珠起身，走到她之前早就发现蹊跷的厅中的柱子旁边，伸手摸到了花纹上的某个凹处，将手中的白玉老虎往那个凹处一按，柱子里弹出一块，原来是个匣子，而匣子里放着一堆东西。 萧明珠没拿里面的东西，只是回头看向钱老爷。 钱老爷笑了，上前，冲着萧明珠鞠躬：“钱义见过大姑娘。” “钱老爷，何必这样大礼。”萧明珠道。 钱老爷伸手将那匣子重新推进柱子里，伸手将那白玉老虎取下来递还给萧明珠：“这些都是将军给姑娘留下的，是将军给姑娘存下的嫁妆。战场无情，将军一直害怕自己有个好歹，姑娘会无所依靠，也怕府中的产业被族中人夺了，才将这些嫁妆都放在这边，由我暂时管理。” 一些人只知道他是将军的亲兵，可实际上他却是将军从人贩子手上买下来的小厮，只是将军开恩，赦了他的奴籍，并且让他参了军。之后他受伤退伍，也是将军替他娶了亲，并且让他来守着这些给姑娘存下的嫁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很薄的本子递给萧明珠：“这是帐本，姑娘拿回去可以细看。” 萧明珠拒绝，“我不懂经营，眼下将军府里又乱，这些还是由钱叔继续管着就好了。”父亲选定钱义来做管理者，甚至可以将这些信物交给钱义，必定是极信任他的，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再说钱义要是有贪婪之心，又何必将那白玉老虎交给她呢。 钱老爷倒也不坚持，将本子收回怀中，道：“姑娘有事，尽可让人传信过来。” 萧明珠笑了，慎重的向他一礼：“有劳钱叔。” “不敢！”钱老爷避开了，脸上的笑容却又真诚了许多。 “姑娘。”屋外乔姑姑轻唤了一声，这才打起帘子进来，然后让身后的丫头重新换上新的茶水。 钱老爷客气地避了避，道：“萧姑娘放心，今天茶杯一切的开销都不需要姑娘承担，所有的公子和姑娘们都是结了帐的。” “好好，要是有不付帐的，记我帐上也没事，一会儿你与商嬷嬷说就行了，说是我应下的。”萧明珠也顺着钱老爷找的借口道。 商嬷嬷进来，正好听到了这话，马上应道：“姑娘放心，此事老奴会处理好的。” 萧明珠又在园子里呆了一会儿，一直等到夕阳西下，韩允钧那边没再传过来什么消息，两边茶楼也没有发生什么事，再也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她有些失落，也有些不安，带着些不满起启回府。 坐进了马车，萧明珠看到马车的小几上堆着众人送来的生日礼物，日光一下子落到了小冬子送过来的那个锦盒上。她气呼呼将那个锦盒丢到了马车的角落里。 商嬷嬷灵敏的接住锦盒，小心翼翼地放在旁边，陪笑道：“姑娘，好歹也看一看。” “不看。”萧明珠扭了身，开始折其它人的礼物。 江莲心的礼物是一盒她亲手制做的香粉，丁微的礼物是个绣着猫扑蝴蝶的香包，礼物不名贵，但都看得出她们的用心。 贾豪仁的盒子里是一套多宝格的首饰，耳坠项链玉镯全套，旁边还有三个打制成小金鱼样子的银角子。乔姑姑仔细的拿起首饰检查，确定上面没有任何特殊的记号后，才重新收了起来：“姑娘，这还是放着，以后有机会，再送出去。”再怎么说贾世子也是外男，不种首饰姑娘不方便配戴，更不方便收藏着。 263、遇刺 萧明珠没太在意那套打掩护的首饰，而是将旁边的三个小银鱼拿出来。 她知道，这才是他们三个人给她的真正礼物。 银子不多，也就三两六钱，刚刚够买新安最好的酒楼里的一碗长寿面。 以前她生日的时候，他们可没有这银子去酒楼替她买一碗长寿面，只得每年这个时候想尽办法亲手替她做一碗长寿面，就这件事可没少为难死他们。眼下，他们需要亲手替她做长寿面了，再也没有机会亲手替她面了，只能用三两六钱三个小银鱼来暗示他们的心意依旧。 乔姑姑悄悄将韩允钧的锦盒推过来：“这个，姑娘还是看一看……” “不看，姑姑收着就好了。”萧明珠断然拒绝。 突然，马车剧烈晃了一下，整个马车朝着右边斜了过去。商嬷嬷急忙抓着窗棂稳住身子，同时伸手将萧明珠护住，知春知夏和乔姑姑而摔成了一团，撞在了车壁上。 “姑娘，没事吧。”商嬷嬷稳住后，第一时间询问萧明珠。 萧明珠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伸手就撩起了帘子：“强叔，怎么了。” 吕强一脸的为难，“姑娘，车轮陷进去坑里去了。” 这进城必经之路的大道上怎么会有坑，还是能将整个车轮陷进去的大坑？就算真的有坑，吕强在驾车的时候怎么会没有看到？ 大家的脑海里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陷阱，只怕是针对姑娘的陷阱。 商嬷嬷顿时觉着不好了，带着萧明珠就往马车外跳：“姑娘，快下来。” 两人一落地，两边林子里的箭矢如疾雨一般射了过来，都冲着马车而去，迅速将马车射成了刺猬。 “啊……”几声惨叫声从马车里传出。萧明珠迅速的撕掉了车帘，马车里知春知夏及时用小几拦住了一边的车壁，三人也同时爬下了，但还是被不少穿壁而过来的箭矢给伤到了，车厢内尽是鲜血。 “不要管我们。”乔姑姑低声喊道。 知春知夏带着乔姑姑从马车里狼狈地滚了下来，她们将乔姑姑推到被射死的马尸体后面藏着。 知夏从自己身上取出毒药丸子，迅速的朝着林子里砸了过去，林子里迅速的传出惨叫声。知春则硬扯下马上的缰绳，与吕强一块儿去支援萧明珠。 林子里的箭手见萧明珠逃离了马车，又是一阵箭雨冲着萧明珠而来，商嬷嬷迅速的拨出了藏在自己有腿上的匕首，迅速的斩断那些飞过来的箭，将萧明珠护在身后。知春和吕强也跑过来，三人都将萧明珠围住，萧明珠哪愿意就这样受人保护：“大家一起。”她挤出来扯下腰间的鞭子，也占据了一角，四个人努力地应付着那些箭矢，一时之间弓手们倒也伤不到他们。 只是，这并不是一个长久之计，他们总有力竭的时候。 008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了一跳，它飞搜扫了一下四周，差点吓尿了，这两边加起来足有二十多个弓手，萧明珠能逃得掉吗？ 它迅速的判断了一下：“两边林子里都是弓箭手，有二十个，你们只有往前跑，逃出他们的攻击范围才行。” 萧明珠没搭理它，他们能跑，那些弓手不就会追了？ 008也知道这个，它狠了狠心道：“让商嬷嬷他们替你断后，我替你指路，说不定可以逃脱。” “闭嘴。”萧明珠拒绝。 拿自己人当盾牌让独自逃生，她做不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有你平安，她们牺牲得才有价值，也只有你逃出去了，才有替他们报仇的机会。”008苦口婆心地劝着。它就想不明白，萧明珠不是在道观里长大的吗，那种宁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怎么没学到一丁点儿呢。 “不行。”萧明珠还是不为所动。 008只得出杀手锏了：“那些人的目标是你，你不死，他们不会罢休的。而且他们也不会久战，要是再拿不下你，只怕就要舍弃弓箭，直接上来劫杀了，到时候你认为他们露了脸，还会留下活口吗？” 说罢，它又道：“快点，后面又来人了，不知是敌是友。” 萧明珠根本就没想过可能会来救兵。 但是，那些人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他们只不过是想要自己的命…… 萧明珠当下有了主意，赌一赌，她一向是运气很好的。 她一咬牙，下定了决心。 这时前面商嬷嬷也觉着拦不住了，大声呵道：“姑娘，后面有人来了，知春护着姑娘你往后面跑，去求救……”这一分神露出一个破绽，一支箭正中商嬷嬷的左肩头，鲜血迅速的染红了商嬷嬷的大半个身子。 就这一瞬之间，一支带着疾风的箭朝着萧明珠的胸口飞了过来，萧明珠的动作也慢了一拍，鞭子没击中那支箭，她下意识的用左手去抓，抓到箭时，箭也射中了她的胸口，鲜血瞬间流了出来染红了胸前，她身子晃了晃，朝后面仰倒了下去。 知春不管不顾的冲上来，扶住了萧明珠的身子，尖叫：“姑娘……” 乔姑姑等人也都慌了，大叫着不管不顾的冲过去将萧明珠围住了。 林中的刺客见得手了，马上下令：“撤退！” 迅速，所有的箭手都不再迟疑，迅速的离开，瞬间消失了个干净。 看着萧明珠鲜血淋淋的倒在了知夏的怀中，所有人都慌了。 后面的马车也到了，看到萧明珠这边鲜血淋淋的样子吓了一大跳，甚至都不敢靠近，立即调转了车头原路返回。 乔姑姑还有理智：“迅速整理后面的马车，让知夏替姑娘看一看。” 所有的攻击都是针对第一辆马车的，后面那下人所乘坐的马车倒没有什么损伤。 商嬷嬷单手抱着萧明珠，将她放置到后面的马车里，知夏也上去了，知春和乔姑姑而在外面守着。 车帘一放下，萧明珠就睁了眼，冲着商嬷嬷和知夏一笑，轻声道：“我没事呢。”她手一松，箭落了下来。箭及时被她抓住了，只是箭矢划破了她胸前的一些皮肉。她之所以装做受到致使伤，只是想迷惑一下敌人。 果然，她赌对了，敌人的目标是她，一见目的达到了，那些人就撤退了。 264、中毒（加更，求月票） 知夏迅速的检查萧明珠胸前的伤口，果然如萧明珠所言，只是划伤了一点点的皮，只是那箭矢上染有剧毒，这才是那些刺客们一击得中，立即大胆撤退的原因。 “伤势怎么样？”商嬷嬷低声问。 知夏飞快的替萧明珠止血，回答：“伤势不重，不过箭上有毒。” “什么，有毒？”商嬷嬷惊呼。“什么毒，厉害吗？” “是青花宴！”知夏手有些发抖。 马车外所有人心都寒了半截。 她们都知道青花宴是什么毒，中了青花宴的人，皮肤就会渐渐变成青色，并且会出现大块大块的青斑，就像一朵朵盛开在皮肤上的花朵。就算及时解了毒，那青斑也不会消失。可见这些人不仅想要姑娘死，而且还想毁掉姑娘的容貌！ “怎么可能。”乔姑姑扶着车辕痛苦地道：“明明我们也中了箭！”射向她们的箭是无毒的，只有姑娘的那一支箭有毒，难道林中就有人专门在寻找契机，想要对姑娘一击即中？这根本就是针对姑娘的！ 萧明珠冲商嬷嬷比了个手势，商嬷嬷眼尖，瞧见萧明珠的手上皮肤依旧白玉无暇，她目光中立即流露出了欣喜！ 看来，什么青花宴，对姑娘没用的。 萧明珠和知夏都点了点头，商嬷嬷心里有底了。 毒对姑娘没用，但也不能公开，鬼知道林子里的刺客有没有离开，万一知道姑娘无事，再冲出来补刀就麻烦了。 她示意知夏扶萧明珠躺好，自己撩起了车帘：“姑娘伤了心脉，还中了毒，得马上回府找大夫！” 乔姑姑稳住了身子，径直解了一匹马递给知春：“去清风观请木玄真人！” 知春也不顾身上的伤势，翻身上马，疾奔而去。 萧明珠等人就乘坐着下人的马车进城，至于一些粗使婆子丫头等人就暂时留在原处，等府里的人过来接。 将军府带着血的马车一进城门，商嬷嬷就打花了丫头去找大夫，同时萧明珠路上受刺的消息就传开了。 一些好事的人还一路跟到了将军府府门口，看到头上受伤的商嬷嬷张罗着人，将萧明珠抬下了马车，眼尖的人还看到萧明珠垂落在旁边的手上显露出了淡淡的青色。 众人都有了一个认知，那萧明珠不仅受伤了，而且还中了毒，只怕是命在 旦夕！ 消息迅速的传开，有人欣喜，也有人震惊，但更多的人都坐不住了！ 这么大的消息根本就藏不住，迅速传到了玄铁的耳中，玄铁当场脸色都给吓白了。 不是吧，萧姑娘受刺，危在旦夕，这要是主子知道，可不得要命吗？ 可是不说，又能隐瞒到什么时候，主子事后知道了，可还不得要命！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 玄铁狠狠心，决定如实去禀报！ 他推开练功室的门，径直闯了进去，小冬子不满的一眼横过来，低声道：“你干嘛呢，主子练功，可不能打扰。” 玄铁没搭理他，只道：“主子，出事了。” 韩允钧正在练习那健休之术，听到动静也没有停下动作，只道：“出去。”每当他闭上眼静下心神练习健体之体的时候，总感觉小明珠在陪着她一起练习，他不愿意任何人打扰他们两个的独处时光。 “主子，出大事了，萧姑娘遇刺，此时命在旦夕。”玄铁将心一横，把一切全盘托出。 正在单足独立伸展自己身体的韩允钧就这样歪斜的摔到了地上，半天也没有动作。 “主子！”玄铁和小冬子吓了一大跳，急忙过去扶。 韩允钧及慢的转过脸，看着玄铁，冷静，却又有一种让人恐怖的平静，低声问道：“你胡说什么？” 上午他还见过她的，一切安好，快乐得像只出了笼子的小鸟，这才不过半天，怎么会…… 玄铁知道他只是不愿意相信，只得再重复一遍：“主子，萧姑娘在回城的路上遇刺了，进城的马车上还有流矢，车上尽是血，有人看到萧明珠被抬进府时，手背上还有青斑……” “闭嘴！”韩允钧失态了，大吼道。 他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遇刺，中毒，只怕还是青花宴！ 开什么玩笑，这怎么可以，商嬷嬷怎么会保护不住小明珠，小明珠身上连保命丸都有，怎么会没有解青花宴的药。对了，小明珠有保命丸，只怕不会多余的带那些药，可是她的保命丸都给他吃了，她才会无药救自己。 开什么玩笑，他都没死，小明珠怎么可以死！ 他不能让她死，不可以，他不可以失去她…… 不可以，不可以的…… 韩允钧嘴里喃喃地反复说着“不可以”，手忙脚乱的爬了起来，推开小冬子他们，用他最快的速度往外跑去。 “主子！”玄铁和小冬子只得紧追在后头。 韩允钧还没冲出殿门，就被得了消息匆匆赶来的皇上给拦下了，没等皇上开口，韩允钧就急切的道：“父皇，我需要太医……” 皇上下意识的道：“你都知道了？” “我要太医，要太医！”韩允钧根本就听不到皇上在说什么，一个劲的重复着。 “好好，让江太医跟你去，再把那几个太医正也给领上，还有，把宫里的良药也都备上，以防万一……”最后四个字，皇上说得很小声，他不敢想象，万一那萧明珠有个好歹，阿钧能不能挺得过。 萧明珠一个小丫头再招人记恨，也不至于用这样的手段来刺杀。只怕是真被人看破了她对阿钧的重要，专门用她来刺激阿钧的！要是让他查出是了何人，他必定要将那人抄家灭族！ “皇上，臣请求同往。”梅西望等人急急赶了过来。 皇上有些不高兴：“下去，凑什么热闹。” 梅西望不怕皇上的怒言：“皇上，自道久病成医，我们几个在外养病近十年，对于药理自是有一定的了解，说不定能帮得上忙。” 一听到帮得上忙，韩允钧马上应道：“去，都去！” 只要能救小明珠，什么都不需要顾及！ 265、醒悟 皇上皱眉，看到韩允钧平静得有些过份的样子，有些心惊肉跳。难道阿钧不知道萧明珠胸口中箭？难道阿钧不知道萧明珠中了青花宴？ 好吧，这些皇上不敢询问半句，就怕自己一句话激触到了韩允钧。 他原本以为看到阿钧会惊慌失措，会失去理智，会不顾一切去追查、追杀萧明珠的幕手黑手，替萧明珠报仇。也以为阿钧会承受不住这个打击，会吐血会晕倒，会无法承受。可是他万万没有想过，阿钧会这样的平静。 这种平静真像是崩溃疯狂之前的征兆。他无法想象，一但萧明珠有个好歹，阿钧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之前阿钧一直想着自己命不久已，才决定远离萧明珠。可是阿钧从来就没有想过，生命是很脆弱的，萧明珠有一天会走在他前头。他……应该承受不住这个打击的…… 皇上一下子不安宁了，一把抓住韩允钧：“别急，朕会不惜一切代价救她的。” “谢谢。”韩允钧笑了笑，道：“父皇，我先去将军府。” 他真的知道错了，大错特错，错得彻底！ 他一直以为自己命不久已，根本就没有去爱的权力，才会一心将小明珠往外推。他真的没有想到，生命是那样的脆弱，小明珠也会受伤，也会面临死亡的威胁。 早知道有今天，他一定不会隐藏自己的心思，会去坦诚的询问小明珠，自己有没有给她幸福的机会。哪怕被她拒绝，他也可以堂而皇之的以爱慕为理由，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而不是现在这种隐隐藏藏，最终被她排斥在生活之外。 如果时间能重来…… 不，不需要重来，希望他现在醒悟还来得及！ 从现在开始，他活一日，就坦然对面她一日，好好照顾她一日！ 这些都是以后的事儿了，眼下，没有什么比救小明珠更重要的事了，至于追查凶手，以及事后报仇，他可以慢慢来。再说，他也不信父皇会什么也不做！ “阿钧！”皇上叫住了韩允钧，想阻止，可是看到韩允钧面上那种坚定的表情，最终还是长叹了一声，挥了挥手：“你去吧。”他明白自己阻止不了阿钧，这一切是阿钧真正需要面对的。 不过，他还是不放心的，瞥了眼玄铁小冬子他们：“尽心照顾好二皇子！” “臣等遵旨！”玄铁和小冬子等人都明白皇上话语中的暗示，不敢迟疑，马上应下。 看着韩允钧走远，皇上阴了脸：“查，挖地三尺，也要将这批刺客找出来！” 不管是看在阿钧的面上，还是萧怀恩的份上，他都要替萧明珠出这口气，绝不能让伤了她的人逃之夭夭！ 听着韩允钧带着一群太医去了将军府，凤翔宫内，皇后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笑容。 她一直觉着皇上偏爱萧明珠并非表面上那样简单。 她本想将萧明珠安排给景儿做个侧室，结果景儿根本就不搭理她，更别提配合她的算计行事了。她不得已，才会采取刺杀萧明珠这种孤注一掷的办法。 现在她才明白，原来是那个庶子自己瞧上了萧明珠，怪不得皇上会对萧明珠一再的妥协！ 眼下萧明珠受了致使的箭伤，还中了青花宴，命在旦夕。要是死了，对那个庶子将是最大的打击，甚至很有可能，那个庶子伤心过度，会加快了死亡的进程。 皇上的心情很好，笑着对葛嬷嬷道：“把所有的知情人都解决掉了吗？” 葛嬷嬷应道：“娘娘放心！”第二批人手早就派出去了，目标就是去行刺萧明珠的那行人。眼下已经得了回信，第一批人手全部都已经除去，无一活口，甚至连尸骨都处置掉了。 皇后满意的点点头，随手拿起摆在旁边的画像展开憋了一眼：“明儿，就召这蒋素素进宫来瞧瞧。”要是个真正聪明，识大体的，她也不介绍给那蒋素素一个飞上枝头的机会。 ++ 韩允钧领着人浩浩荡荡到将军府时，将军府里非常的热闹。 府门外停着各府的马车，都是打着关心幌子上门来打听消息的。 萧家族里和候府都是亲自来了人，丁家和江家也派了最亲近的嬷嬷，甚至一些关系不太好的，也派了人上门。 甚至郑湘衣都忍不住到将军府门来探听消息。 郑湘衣知道消息时，根本就不敢相信，在原主的记忆中，萧明珠根本就没有遭遇过这次的刺杀，更没有中毒的事。她冲动之下，立即领着几个心腹悄悄出府过来打探。 听着下人与知情人的交谈，郑湘衣的心渐渐落入了谷底。 她头疼地抚上了额头。一切，真的来得太突然了，快得让她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事情的走向因为她的出现而有一些改变，但也不至于引发这么大的突变吧！这样一来，将来会如何？她不知道，这点让她感觉到很恐慌。 “姑娘，我们回吧……”丫头很不安，委婉的劝着郑湘衣。 终究郑湘衣和耿直的关系是不能摊到台面上来说的，说得好听是两情相悦，出乎情，止乎礼，但很容易就被人误为私相授受，不知廉耻。何况现在萧明珠拒绝了耿家的提亲，可是堂堂正正的事儿，自家姑娘根本就没有理由和立场去与萧家姑娘对峙的。 郑湘衣放下车帘：“回吧！” 眼下都到了这一步，已经不是她能阻止的了，只能听天由命。 同时，听到消息的九夜也震惊了，韩婉婷在蒋素素的唆使下，要派人去将军府打探一下，被他给阻止了。“这个时候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弄得不好，将沾一身腥。” 终究，上次云华楼可是他的手笔，虽然最后扫尾很好，但未必不会留下他没在意的小细节。 这个关键的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静观其变。 002有些忍不住，出声催促道：“九哥，你就真的不去打探一下吗？” 九夜撇嘴：“我为什么要去？” 002有些不懂：“要是萧明珠死了，那蒋素素的拦脚石就没了，这任务不就完成了吗？” 266、情伤 “呵呵，你是在教导我如何行事吗？”九夜笑道。 看似无意的话语却透露出危险的气息，002打了个寒颤，忍不住缩了缩，马上道：“宿主，我怎么敢，绝不敢的！”九夜不是她的第一个宿主，却是与她绑定最久的一个宿主，相处的时间已经记不清楚有多少年了。 这个宿主是个厉害的，就没有他完成不了的任务。但这个宿主也是个冷心冷肺的，从来就没有感情，甚至还是个变态的！从头到尾，它就没有看清楚过他，更别提了解了。很多时候它根本就不懂这个宿主在想些什么，想要做什么，它甚至时时刻刻都有一种感觉，这个宿主想要弄死它。也是，宿主要是弄死它，再换个新的系统，也不是什么难事！ 它只能乖巧，乖巧，再乖巧，让宿主不会生起弄死它的念头 “切……”九夜嗤笑：“你又不是第一次来主位面了，怎么想法还这样简单，果然，系统就是系统，人性化了又怎么样，终究还不是人。” 002被他嘲笑习惯了，也没在意，只是它很迷糊：“正是不是第一次来了，才知道主位面危险，才想着让宿主早点完成任务，离开这危险的地带。” 虽然一出这个门，九夜就会隔段002与外界的联系，但是002对九夜的行事还是知道一些的。它清楚，九夜对那个萧明珠起了心思，很有可能，他想带走萧明珠，就如当初他带走张楠楠一样！ 这是，这不是普通的位面，想要从主位面带走一个灵魂，谈何容易。 再说，还得先找到另一个任务者，杀掉，抢夺一个系统！ 只能说，这样的举动简直是太岁头上动土，一招不堪，他和它都将逃不出天道的惩罚。 “哦，你是担心我吗？”九夜往榻上一倒，舒服的葛优躺，双手还叠在脑后，凉凉地道：“我还以为你是想从我这套取主位面的攻略经验，以后好用来讨好你的第二个宿主。” 002一抖，觉着一股寒意，立马表决心讨好：“九哥，怎么可能，我怎么会与您解除绑定呢？你可是最优秀的任务者，不知道多少系统都想要与您绑定呢，我怎么可能身在福中不知福！” 九夜笑了，也不知道是被002谄媚的话给逗开心了，还是在笑002的言不由衷，“得，我今天心情好，那就与你解释一下。你应该也知道一二，主位面不是书世界，也不是游戏位面，而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所有的人都是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你不能用一种固态的思维去看待任何一个人，同样，也不能小看任何一件小事。蒋素素想要成为二皇子妃，萧明珠确实是她的一个拦脚石。可是，不是除掉萧明珠，她就可以成为皇子妃的，说不定还会出一个吴明珠，张明珠……” 002听得一楞一楞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九夜又道：“就算今天的事来说，看以简单，萧明珠遇刺了，但她就真的中毒了，就真的危在旦夕了？只怕不会，你可别忘了，她是老神医身边长大的，解毒丸保命药怎么会没有。依我看，受伤是有，但未必就到了那种危在旦夕的地步！而且据我观察，这个萧明珠是个气运者，就算不是大女主，只怕也是个女主，她哪会这样轻易的挂掉，说不定会因为这件事而因祸得福。” 话是这么说，九夜心里还真有几分在意萧明珠的安危的。 他不去看萧明珠，倒不是真怕被人发现，然后查到云华楼的事上，而是他不太敢与萧明珠过多的接近。 而是他怕与萧明珠接触过多。 虽然说他有心将萧明珠带离这个位面，但是，在带离之前，他并不想与萧明珠多接触，免得产生了不应该有的感情！终究在这个位面中，不管是想接近什么人，想要攻略什么人，你都得付出自己的真实感觉，以心换心，以诚换诚。而感情这种东西，假亦真时真亦假，一个不小心入戏就真的出不来了。 许多任务者不是真的完成不了主位面的任务，而是在真正投入了感情后，已经放弃了回去的念头，被感情操纵了理智，从破了人设，被天道发现，从而死在了这个位面上！ 像任务者空间的那朵白莲花，最终成功的完成了主位面的任务，还是将心落在了这个位面，留下了无法泯灭的伤害，回去之后才会斗志全消，不愿意再接受其它的任务。 说穿了，情伤，这才是主位面最恐怖的存在！ 他只能小心，再小心，不敢踏错半步，以及让自己陷入泥潭。 002还是不太懂其中的含义，也许，这就是一个系统的局限。不过，它详细地记下了九夜所说的这一切，说不定它真有下一个宿主的时候，到时候这些资料都用得上。 韩允钧到将军府时，到二门处来迎接他的却是以萧家族长和广阳候为首的萧家族人！韩允钧不由的皱了眉，这些人真是阴魂不散，一点点的机会就如那蚂蝗一样盯了上来。 广阳候瞧见韩允钧的脸色不悦，马上出声，道：“大伯母身子骨不好，又不适合出来接待您，于是我们只能暂时帮着打理一下。” 韩允钧皱眉，将军府不是由小明珠做主了吗，怎么又是老夫人！ 没错，眼下将军府又再一次被许老夫人控制住了！ 萧明珠血淋淋才进将军府，就有那摇摆不定的人把这事当成一件可以邀功的事儿禀报给了许老夫人。 许老夫人当即就出了正院，领着人闯到了萧明珠的院子里。 “明姐儿怎么了。”许老夫人推开商嬷嬷就往里屋闯，商嬷嬷跟随在旁边，道：“姑娘胸口中了一箭，箭上有青花宴的毒，眼下知夏只是拨了箭，做了暂时的止血处理，一切还得等……” “什么，青花宴？”许老夫人站住了，当即白了脸，甚至往后退了几步，生怕自己也惹上了那种可怕的剧毒。 “是。”商嬷嬷应着，心里却对许老夫人的举动生出了鄙视。 姑娘怎么说也是老夫人的亲孙女儿，虽然青花宴可怕，但不见血是不会染上的，她怎么连靠近去看一眼姑娘也不敢！ 267、韩允钧上门（一） 许老夫人瞥了眼床榻，最后还是惧意占了上风，她丢下了一句：“你们好好照顾，不可怠慢。”后，就匆匆的走了，甚至都没有问一句萧明珠现在的状况如何，有没有性命之忧，有没有人去请大夫之类的。 屋内的众人看着许老夫人落荒而逃的样子，都替萧明珠感觉到不值。 乔姑姑坐在床榻边，伸手握住萧明珠的手腕，安抚道：“姑娘，别往心里去，还有我们呢。” 萧明珠早就看清楚了许老夫人，也早就死了心，哪又会因这点事而伤心。 她轻笑道：“我不在意的。” 现在祖母对她，只不过是一个陌生的长辈，用木玄真人的话来说，只要摆在那里用香火敬着就行了，比如大殿里供的木雕泥像。 商嬷嬷犹豫了一下，上前也低声道：“只怕府中的事务又要由老夫人掌控了。”老夫人这样迫不急待的过来，不关心姑娘的伤势，只怕就是为了府中大权，她怕姑娘气极，又跳起来与老夫人相争。 萧明珠不知道商嬷嬷的担心，但她真不在意，“无所谓，嬷嬷，如果她找你要帐本，或者钥匙对牌地契之类的，你都给她，只不过，那些东西给之前也清点一下，免得说不清楚。”反正她没想藏太久的病，祖母想还跳一下，就由着她再跳一跳好了，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看清楚府中那些人是墙头草。到时候，她重新掌权时也不愁找理由了，顺便儿一块儿除去。 果不然，许老夫人回到正院，就让人将现在管理各处的管事们都叫到院子里来询问。不过，她还有些顾及，没有直接找商嬷嬷要府中的帐本以及之前萧明珠从她那里拿走的那些东西。 各处的管事们也都知道萧明珠受了伤，眼下老夫人是府中唯一能管事的主子了，也不敢不来。许老夫人询问现在府中的事务，众人也不敢瞒，一五一十的回禀。当许老夫人提出要对牌和看帐本时，有人迅速的将自己手中的东西交了上去，但有些人却犹豫了。 许老夫人倒也没强求威逼，她还不清楚萧明珠到底能不能熬过这一劫，不敢将事做得太绝了。免得萧明珠平安度过了这一劫，她们之间的矛盾又会激化。反正萧明珠有个好歹，她就会是将军府里唯一的主人，到时候那些东西她可以理所当然的收回来，不需要急在一时。 许老夫人还来得及将眼下府中的事务弄清楚，得了消息的萧家族长和广阳候等人就匆匆的赶了过来，他们的目的当然是打探萧明珠的伤势。要是萧明珠伤势不重，还有救，那当然是尽全力保住萧明珠。不过，要是萧明珠没救了，那过继嗣子之事就可以再提上日程了，各家也要开始暗自做些谋划了。 许老夫人当然也知道他们的来意，哪愿意让他们见萧明珠，嘴里随随便便的敷衍着。 老族长也不急，道：“那纸啊，怎么也是遮不住火的！”要是萧明珠真有个好歹，许老夫人能瞒得了一时，能瞒得了一世？能拦着他们不见萧明珠，能堵了外面大夫的嘴？ 许老夫人也知道老族长话语中的暗示，一想到萧明珠中了那青花宴，心里那个堵啊，可是再堵，也只能往肚里咽。 这个时候，正好一个小丫头喘着粗气闯了进来，许老夫人一肚子的气真没地儿发，指着小丫头就指桑骂槐：“还有没有些规矩了！” 小丫头都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当即就跪下了，“老夫人，老夫人……二皇子来了，说是奉皇上之令，带着几位太医过来给大姑娘治伤的，眼下二皇子等人已经到了府门前……” 许老夫人一怔，失手打翻了茶杯。 萧家族长也是惶恐而又不安，急切切地站了起来，瞪着小丫头就一个劲地追问：“你没有听说，确定是二皇子亲临？还是二皇子奉了圣谕而来的？” 小丫头不敢迟疑，道：“是的，忠伯已经让去大开府门了，也让让奴婢飞奔过来传话，眼下，只怕二皇子已经进了府门了！” 广阳候也猛的站了起来，喝了一声：“还楞着干什么，赶快开二门，我们所有人都去迎接！”二皇子可是皇上的心头肉，慢待了他，必定会让皇上给记恨的。 这一下，厅内所有人都匆匆往外走，只有许老夫人脸色极为难看。 自打明姐儿得了凤钗，她就一直在嘀咕着上头到底是看中了明姐儿哪一点，想将明姐儿许给哪位皇子。眼下二皇子奉旨登门，一切的疑惑都化开了，皇上是想将明姐儿订给这位二皇子的吧！ 二皇子身体不好，命不长已，这才需要福大命大的明姐儿替他冲喜！ 不过，这些有什么在意的，那二皇子可是最得皇上宠爱的皇子，明姐儿要是能进二皇子府，哪怕不是正妃，只要有二皇子的宠爱，将军府谁也不敢指染半分。要是明姐儿真有那福气，能替二皇子生下一男半女的，那时想拿回候府的爵位只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怪不得明姐儿那个时候敢跟她叫板，敢与她定下三年之约！三年之后，她正值花季，也正到花嫁之龄，一切也就是理所当然。 只是明姐儿与她离了心，将来就算得了势，也未必会听她的话！ 好吧，还有三年，一切都有挽回的机会！眼下，迎接二皇子才是大事。 许老夫人起身，道：“传话，开二门！”她理了理自己的发鬓，又整了整自己的衣襟，起身往外走。 众人一起匆匆到了赶到了大门口时，韩允钧一行人也已经到了。 许老夫人等人急忙上前见礼。 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一片人，韩允钧的眼神阴了阴，这些人未必是是这次刺杀的主谋，但这些人是一直在逼迫算计小明珠的人。 他不愿意善待了他们，一点点也不愿意！ 韩允钧冰冷的目上光随意的扫过他们，无形的气场瞬间倾轧而来，一句话也没说，抬腿迈进了府门。 府门外，众人一片懵然。 268、韩允钧上门（二） “主子！”小冬子还是忍不住轻声提醒了一句：“他们好歹是……”他说下去。 韩允钧懂，那些人好歹都是小明珠的长辈，他确实是不能太过份了。下马威已经到了，也该松了松，给点甜头。 他这才很不愿的道：“免礼。”但是“请起”两个字，他还是没说。 许老夫人和萧家族人这才颤颤悠悠地起身，一个个提心吊胆的。 还是广阳候壮着胆子上前搭话：“二皇子，先请正厅喝茶！” 韩允钧脸色更黑了。小明珠命在旦夕，他们还有心情喝茶？ 他对忠伯道：“带我们去你家大姑娘的院子。” “二殿下！”许老夫人惊慌出声：“这不妥吧！” 她虽然猜出了皇上派二皇子过来的用意，但二皇子要直接去了明姐儿的院子，可就是堂堂正正的向外人宣告，明姐儿与二皇子的关系了！ 欣喜惊慌的连番冲击之下，许老夫人觉着脑子不够用了，但还有一丝理智存在。终究皇上没有下旨，明姐儿还没有过明路，将来只怕名份不高。为了萧家族里，她不得不强撑着拦一拦，好歹说一个长辈应该说的话，也显现一下自己对萧明珠的爱护之心。 韩允钧一记冷眼横了过去，“不妥？难道萧姑娘的伤势还拖得起？” 许老夫人被那冰冷的目光吓了一跳，不敢再阻止，只得生硬的转弯：“明姐儿的状况不太好，殿下带了太医过来正好，老身马上就给殿下领路。” “不用。”韩允钧生硬的拒绝，在玄铁的暗示下，他伸手指了下忠伯：“你，给我领路。”忠伯毫不犹豫的猫着腰领路，他也曾跟将军呆过军营上过战场，太清楚在生死关头，什么名声名节的都没有姑娘的性命重要。 韩允钧目不斜视的从许老夫人等人面前走过，许老夫人等人的心都同时落在了地上，摔成了八瓣！ 不是传闻二皇子最平易近人的吗，这个冷漠没有表情的人，是二皇子？ 萧家族长和广阳候虽然惊讶，但也不敢有怨言，低眉顺眼地跟在后头，期望会有露个脸，搭个话的机会。 只有许老夫人脸色僵硬的站在原处，她真没想到，二皇子会这样不给她一点点的颜面，她好歹是明姐儿的亲祖母啊！ 如嬷嬷最懂她的心思，上前扶住她，低声安抚：“老夫人，您得过去。” 再怎么样，老夫人才是这府中的主人，再怎么样，姑娘是老夫人的亲孙女儿，老夫人要是不过去，只怕……外面将真正传扬开老夫人不慈了！ 许老夫人狠狠的抓着如嬷嬷，脸色苍白：“可谁又拿我当成这个府中的主人了！” 如嬷嬷没说话，真不知道如何劝。 最终，许老夫人还是在意自己的名声，匆匆赶去了萧明珠的院子。 此时，萧明珠的院子也得到了消息。 萧明珠当即就从床上翻爬坐了起来，怒喝道：“他来做什么！”要说她最不想见的人，就是韩允钧！再说，她这伤是假的，这毒对她也没什么真正的伤害，她需要那些人来看什么！ “二皇子是奉了皇上之命，领着太医们过来替姑娘治伤的。”商嬷嬷顿了顿，又道：“听说贾世子等几人也一块儿过来了。” “不准他进来，要进来，让豪仁进来就好了。”萧明珠道。 商嬷嬷差点没给她跪了，姑娘，您让贾世子进来，却将二皇子拦在门外，您这是想干嘛呢。信不信这话一传出去，贾世子未必能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商嬷嬷和乔姑姑对视了一眼，只剩下苦笑了：“姑娘，我们没办法拦着的。”二皇子这样大动干戈的上门，根本就是毫无顾及了，哪是她们想拦就能拦得住的。 萧明珠翻了个白眼：“你们想想啊，让太医们一看，我的伤势可不就露馅了吗？至于那韩允钧，你们放心，不用你们拦，只要说我中了青花宴，一堆人抢着拦呢。” 没看到老夫人一听到她中了毒，立马转身就跑的样子吗？ 韩允钧的命可比老夫人的命金贵多了，想必也是不愿意让自己涉险的。 想到这，萧明珠的心情很不好了，伸手拉起被子将头整个蒙住了。 商嬷嬷和乔姑姑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两人也就不再劝了，叮嘱了知夏几句，就出去准备迎接韩允钧。 韩允钧看到萧明珠的院子时就放慢了脚步，他以前无数次猜测过萧明珠的居所会是什么样子的，也期盼着有一天自己可以进来瞧一瞧她生活的地方。可是眼前那个不大的院子对他来说却有一种巨大的恐怖感。他不敢想象屋内的人是什么样子，也不敢想象自己会看到什么。 白开心忍不住催促了一句：“殿下，萧姑娘的病情不能耽搁。” 这话打破了韩允钧的恐惧，径直迈过了院门。 他飞快的扫了一眼小小的院落，然后对到了院门前来迎接的商嬷嬷道：“你家姑娘现在状况怎么样。” 商嬷嬷用她们之前约好的那套说辞：“姑娘胸口中了一箭，离心脏只有一寸之隔，知夏身上有药，暂时稳定住了伤势，只是，箭上有青花宴……眼下姑娘在昏睡中。” 中了青花宴？ 院外不少人都变了脸色，只有江太医微微皱了皱眉，他可是记得萧明珠的那张养身方子上的那些含有剧毒的药材。常年服用剧毒养身的人，还会中毒吗？ 韩允钧满脑子却只有那一句，胸口中了一箭！ 他径直朝着萧明珠的房间就走了过去。 还没走两步，他就被一堆冲上前来的人给拦住了：“殿下，不可！” 太医正最激动：“殿下，那青花宴可是剧毒，您可不能涉险！”开玩笑，要是二皇子沾上了青花宴，那皇上还不得灭了他满门！ 白开心也忍不住上前劝阻：“殿下，属下曾中过剧毒，对毒有一些了解，不如由属下先去查看一下萧姑娘的状况，殿下再做决定，可好？” “让开。”韩允钧轻声道，但语言中的坚定，让人听出了一种毛骨悚然的威慑感。 众人都好像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二皇子。 269、谁拦杀谁 屋内，萧明珠躺在床上，这是被商嬷嬷和乔姑姑联手强制要求，装受伤，总得有个像受伤的样儿才行，哪怕自己屋子也不能大意了。这次的刺客组织有素，纪律严紧，手段狠毒，必定不是普通人能派得出来的，她们根本就不敢确定，还有没有人在暗中盯着将军府，盯着这个小院。 008看着被困在床上的萧明珠，欢快地偷听着外面的动静，顺便传个小消息：“亲，这位二皇子像是真的要进来。”它的日子从没有这样舒坦过，抱着金大腿的感觉真好，有大女主依靠的感觉真棒，只要乖乖地守着宿主不要黑化就好。 “进来？”萧明珠挑眉，嗤笑：“放心，进不来的，那群人怎么会让他进来。” 就算韩允钧有那个心，外面一堆人也不是死的，谁也不敢拿着自己肩头上的脑袋当儿戏。 果不然，韩允钧一心要进，所有陪同他来的人都急了，一排溜的在他面前拦着，堵了个严严实实，广阳候和萧家族人都已经想给韩允钧跪下了：“不可，二皇子万万不可冒此大险！” 众人一边拦着，都一边用愤怒地目光瞥向了许老夫人，有些怨她都不出声阻止。 许老夫人心里那个气啊，要她出声？她出声这二皇子就会听吗？也不知道那个死丫头在二皇子跟前说了些什么，二皇子别说拿她当个长辈，甚至连一些老夫人应该有的颜面也没给她留下。但再怎么样，该劝的还得劝，二皇子真要有个好歹，将军府顷刻就会灭门。 许老夫人上前，“殿下，男女有别，您进去不合规矩，再说明姐儿中了青花宴，现在连手背上都已经出现了青纹。您真要亲眼见证，那我立即让下人开窗，一看就明。” 韩允钧盯着许老夫人，那目上光几乎想将许老夫人的脸上戳出几个洞来！ 眼下小明珠受了伤，身子虚弱最是吹不得风的时候，她为了讨好他，竟然说开窗？她有没有拿小明珠当成孙女儿！ 江太医瞧着韩允钧的脸色更黑了，也上前劝道：“二皇子，不如让老夫先进去替萧明珠诊断，这伤势毒情只怕拖不得。” 白开心也上前一步，道：“属下也略知一些毒性，愿意随江太医一进进去。” “玄铁！”韩允钧冷喝了一声，玄铁立马走到他旁边：“属下在。” 韩允钧冰冷地道：“谁再拦，杀无赦！” 玄铁虽然也极不情愿让韩允钧冒这个险，但他深知萧明珠对韩允钧的重要，知道此时是绝拦不住的。也就听命行事，长剑出出鞘，直指面前拦路的人！ 当长剑径直压在了出前头萧家族长的脖子上时，众人还不怯，当长剑带出了一条血痕，鲜血顺着脖子径直而下沾红了衣领时，众人终于明白，韩允钧这是要玩真的了。 谁拦，杀谁！ 好吧，所有人都怂了。 现在死，可没地儿说理去，事后要是皇上追究，说不定还能哭嚎着辩解几句，终究，他们是尽力了的。 众人腿软，让开了路，看着韩允钧从自己旁边走过，没再敢出一声。 许老夫人退了一步，靠在如嬷嬷的身上，浑身无力，低声呢喃道：“没想到……真没想到……” 她真心没有想到，二皇子会这样看重明姐儿，甚至为了明姐儿可以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 要是她早知道，就不会那样苛责明姐儿了…… 贾豪仁等耳尖，听到了许老夫人的话，脸上都浮现了嘲讽的神色。 梅西望低语：“看样子，他是认真的。” 白开心很不开心，没好气地道：“也许知道自己的身休状况，才没什么顾及。” “住口！”贾豪仁立即阻止白开心这种找死的言论。 他们陪伴二皇子没几天，但从二皇子现在的日常的行动以及饮食中瞧得出来，二皇子的身体并没有外面传扬得那么差，虽然说虚弱，但也不至于马上要命。要是再有个机缘巧合，未必不能拖个十几二十年的。 韩允钧推开门，迈进了门槛，却在众人的惊讶之中，转身将门给关上了！ “进来了，进来了！”008想要尖叫，它叽叽咕咕地：“亲，这二皇子就算是个男配，但绝对是忠犬那一种的，你千万不可放过！” 男配？忠犬？ 萧明珠已经无心去纠结这些008奇怪的言词了，她的注意力都在门上，整个人有些发懵。 韩允钧真要进来？他敢进来？ 她听到了门被推开了的声音，紧接着，脚步声渐近，一个熟悉的人影从屏风后面绕了过来。 韩允钧，果然是韩允钧！ 萧明珠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门子的邪气，翻身坐起，抄起自己的枕头就砸了过去。 韩允钧瞧见床上生龙活虎的萧明珠，傻乎乎的楞住了，被软枕砸了个正着，他身子往后一倒，径直撞在了屏风上，连同那巨大的八扇大屏风砰的一声倒下。 这一下，萧明珠也楞了，知春知夏更是腿都软了，几乎是冲一般过去扶韩允钧。 屋外的人听到了这巨大的动静，马上拍门问：“二皇子，出什么事了！” 韩允钧反应过来，马上应道：“无事！” 他在知春知夏的扶持下，慢慢站起身来，只觉着自己整个后背都要断了。 不过，小明珠没事，真好！ 他指了下床边的锦凳，知春两人知趣的扶着他挪过去坐下。 “你没事儿，真好。”韩允钧笑着，不过，下一瞬，他的笑容就僵住了。 屋内光线不是很明亮，也没有点灯，但他还是看到萧明珠露出来的皮肤上有着明显的青色的花纹。 “你来做什么，来瞧我有没有死？”萧明珠根本就不想在他面前装什么：“我以为我将东西还给你，你就会明白我的心思了，为何你还要来？” 她讨厌他这种不干脆的做法，更讨厌他的自以为事。 韩允钧完全听不进去，一把就抓住了萧明珠的手，仿佛承诺一般，低声道：“我不会让你死的，不会，绝不会！” 萧明珠手一动，就挣扎了出来，嗤笑：“二皇子，你以为你是谁啊！再说我死不死的，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270、坦白 “以前没有，现在就有了。”008看戏看得热闹，忍不住很嘴欠的插言了：“亲啊，你想想，他今天这样大张旗鼓的领着这么多人进了将军府，还进了你的闺房，可不就是在向所有人宣布，你是他瞧中的，你是他护着的？往后，谁都会以为你是他订下的女人，以后你的生死，还真与他有切不断的……啊啊，不要啊……” 008看着眼面前的一片漆黑，忍不住用翅膀给自己抽了一个大嘴巴子。看戏就看戏，嘴欠什么，这下可好，萧明珠又给恼了，把它关这小黑屋子里。 萧明珠听了008的那番风凉话，更恼怒了。 见韩允钧伸手想要确定她手背上的花纹，一巴掌将他的手拍开。 韩允钧“啊”了叫了一声，看到手背上清晰红肿了起来，他也不恼，低声安抚：“别怕，我会陪着你的，我会找遍天下最好的大夫你医好你的，放心吧。” “我谢谢你了。”萧明珠气极了，“你离我远点，就是对我最好的照顾了。我一个将军府的姑娘，在这京都本该是不起眼的存在，要不是有你从中折腾，我哪会被人当成目标，甚至会遇刺！” 韩允钧只觉着自己心绞着痛，虽然凶手还没有抓到，但他心里明白，那些人之所以刺杀小明珠，绝对是因为他。 他闭上眼，承认：“对，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以后没有人再敢说你什么，也没有人敢动你，我会护着你，一直一直护着你，直到……”他没有说下去。 “一直到你死，还是我死？” 韩允钧飞快地应道：“到我死！” 他舍不得小明珠死，没有小明珠，他当初早就放弃生存的念头了。 萧明珠摇了摇头，冷漠地看着他：“啧啧……你好的大脸啊，凭什么我就要听你的，凭什么我就要顺你的心意？韩允钧啊韩允钧，这些年你帮了我许多，也为我做了许多，可是你从没有想过，这些是不是我要的，是不是我愿意接受的，是不是我期盼的，是不是会给我带来烦恼的……你只想着你，一心只有你自己的事儿……” 所有的怨气，所有的愤怒，所有的不甘，萧明珠在此时尽数的倒出，韩允钧听着她说，听着她骂，脸上的神色没落，却一言不发。 萧明珠发泄够了后，轻轻往床里挪动了一下，认认真真地看着韩允钧：“实话告诉你，我只是受了些轻微的皮肉伤，这青花宴的毒对我也没有什么伤害，看着青纹四起，最多三天就会渐渐淡去，不会留下什么痕迹的。请您现在离开，并且将一切抹平，不要再给我带来不必要的烦恼和麻烦了！” 韩允钧欣喜，差点又伸手去抓萧明珠的手腕：“真的，真的吗，真的脸上不会留下青纹？” 萧明珠打断了他的话，道：“你是不是还想说，即使我皮肤的青纹去不掉了，你也不嫌弃我？” “是。”韩允钧想也没有想，就应下了。 小明珠就是他的小明珠，永远也不会变的，哪怕是脸上有了青纹，在他心中依旧是那么漂亮。 萧明珠一下子笑了出来，“不嫌弃我？你凭什么！今天你毫无顾及领着这么多人登门，甚至不惜让玄铁动刀，进了我的闺房，就是想向外面所有的人宣布，我与你有瓜葛是吧。以为这样就可以护住我，可以让人不敢再打我的主意？”” 韩允钧见她说中了自己的想法，脸上有些不太自在。 以前避着她，但在听到她命在旦夕时，他就后悔了，他真没有想到生命会如此的脆弱。 见韩允钧的脸上上流露出了挣扎，萧明珠笑了，“你喜欢我？” 韩允钧的脸上飞快的浮上了红晕，他真没有想到，小明珠会将话说得这样的直白，而且在他没有一点点的心里准备情况下。 可是看小明珠的这个样子，她好像一点也不喜欢自己…… 韩允钧的心莫名的凉了，阿昭很好，韩昭诚很好，贾豪仁也很好，耿直有些毛病，大体也不错……听说当初萧将军还挑了不少的人选备着…… 不过……他应该说出来的，至少让她明白，让她有选择的权力。 哪怕她不喜欢自己。 他自嘲的露出了个笑容，点头，第一次承认了自己的心思：“是，我喜欢你，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将你当成个妹子，想要护着你，想要帮你挑选一个最好的夫婿，渐渐的我发现自己早就不知道在何时，已经动了心。” 萧明珠板着脸，想阻止他说下去。他轻笑着，“让我说完，也许过了今天，我就没有勇气说下去了。” 萧明珠看着他的目光，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神使鬼差的就点了点头。 韩允钧流连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仿佛怎么也看不够，轻声道：“我打小身体就不好，这些年身体渐渐衰败，我也感觉得到，我甚至知道，老神医说我活不过二十五。父皇很宠爱我，如果我说喜欢你，他必定会将你送到我身边的。短短的五年，换你几十年，不划算，我也舍不得。我不想害你，我不想你为了我而殉葬，我也不想你一辈子为我守着。我在心目中，你是那烈红艳紫的存在，是天空自由的小鸟，是那草原上撒欢的小马驹，不应该素衣寡白过几十年……所以，我只是想让你幸福，给你挑一门亲事，我挑好人选，也只是让你看看，并不想强求你什么……” 韩允钧还在说，萧明珠已经听不进去了。 她从没有想这么多！ 她只是觉着，喜欢就好，喜欢就应该说出来。 她挑一个情投意合的夫婿，两人好好的过，但君若无情，她便休，一拍两散，她依旧过自己的日子。 她真的没有想过，他是不一样的，他是个皇子，还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 自己要是真嫁与他，以后的一切都就不由她控制了。 他好，她必定是好的。 他要是走在前头，就算她不需要殉葬，她的下半生也必定要困死在一个府里，为他守节到死为止。 正因为他知道，父亲知道，她身边的人都知道，所有人才都沉默了，同时选择不提醒她，甚至暗示她，他不是良配。 萧明珠这下，真的有点明白了，为何他一直退让，一直隐忍。 271、我喜欢你 她抬头，认认真真地看向韩允钧。 韩允钧接触到了她探索的目光后，整个人很紧张，不安的冲她露出了个局促的笑容，仿佛在接受最后的审判似的。不过，他的目光中依旧闪烁着一种不退让的坚定！ 那种坚定的目光让萧明珠的心神恍惚了一下，她无数次见到过这种目光，却是在父亲的眼睛里，父亲每次说到她的将来，都是亲呢的揉着她的头发，目光里流露出来的就是这种坚定，仿佛面前就是刀山剑领，他也要呵护住她的将来，守护她的幸福。 韩允钧也是这样坚定的想要守护她吗？ 她仔细想了想，韩允钧虽然有意撮合他和韩允昭，但真的没有做过什么强迫她的事，只不过是给他们一直制造机会罢了，就跟父亲、老道士他们做的一样。只不过是她从萧清霜和008的嘴中知道自己将与韩允昭有一段纠葛就对韩允昭心存了不喜，事后又因韩允昭而被萧清霜针对，因与韩允钧的关系被卢柠夕疏远，又因韩允钧而被丁嫔羞辱……她将这一切都怪责到了韩允钧的头上，甚至在发现自己有些喜欢韩允钧后，更是愤怒达到了顶点！ 喜欢啊，只是因自己喜欢他…… 萧明珠有些似懂非懂了，终究，从没有人教过她如何去爱一个陌生的男子。 终究，她还小，情窦初开，却又遇上这么一个纠结的男子…… 萧明珠没忍住，呼唤起008：“你说，我该怎么办……” 008正躺在空间的地板上生无可奈，听到萧明珠的声音，简直就是天籁，它马上爬了起来，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追问：“什么怎么办，亲，你别急，慢慢说……” 萧明珠道：“我发现自己有些喜欢他，但是我又恨他的疏离，恨他将我与别人推成堆！” “这是当然啊，你的少女心思动了情，当然需要有一种美好的回应，可是你偏偏喜欢上他这么个自卑家伙。可是喜欢就喜欢了，偏偏喜欢上这样一个人，你有什么办法，人人都有追求的权力，凭什么要男人主动。反正就两条路，要么你就彻底将他抛到脑后，不再喜欢；要么你就去撩啊，撩到了，他就是你的，哪怕不能天长地久，也曾经拥有；要是撩不到，至少你也努力过，反正你都不会有遗憾有。要知道，很多人一辈子只会动心一次，错过了，未必会有下一个人，就算将来你会遇上一个合适的人，但终究感情是不一样的了，初恋是最纯洁的……” 008越说越认真：“说真的这个韩允钧长得俊，身份尊贵，对你更是真心不错，在你面前从没摆过皇子的架子，反而只有低头做小的份儿。他只是身体弱，又比你大上一些。大一点儿好啊，大叔萝莉配，好萌啊……虽然说他身体不好，但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想方设法的替你谋划将来，给安排好将来的……”它说得头头是道时，发现萧明珠早就不知道何时又断了与它的联系了。 008再一次哭倒在地板上，标准的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啊。 它就算现在顶着个蠢鸭子的外表，好歹也是个萌物吧，不至于落到个钟无艳的那个下场吧！ 韩允钧见萧明珠一直看着他不语，神色他也猜不透，只以为她还在因自己而生气，轻叹一声：“父皇不是许了你婚事自主权吗，谁也强迫不了你的。今天的事儿你也别担心，外人只知道我是领了旨带着太医来替你疗伤的，我进了你的院子，也就门外那几个人知道，我必定会封了他们的口，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他顿了顿：“以后你要是不愿意我干涉你的事儿，我会不干涉你的生活，但是危险之类的，我一但知道了，会先问你一句，绝不背着你行事，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好嘛，说到底，还是不会撤手不管。 哪怕她不愿意，他也是会管她的。 不会委屈她。 好一个不会委屈她。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就在委屈她吗？ 萧明珠再一次认认真真地看着韩允钧，也认认真真感觉自己心底的感受。 她发现，自己是真喜欢他的。 她一直在怨韩允钧明明喜欢她，却一直不与她明说，还将她往别人身上推。可是她不也是这样，明明喜欢韩允钧，却也没有表示过什么，只是在默默的怨恨，甚至有一种想要远离和逃避的想法。 可是真正远离了，心里却像是缺了一大块，根本就无法填满。 她从没有像喜欢过其它人一样喜欢韩允钧，即使知道喜欢上他会有很多的麻烦，但她还是喜欢他。 萧明珠想到了只008那一堆废话中的几句：爱就是爱了，不要错失，不要留有遗憾…… 她突然笑了，她在怪韩允钧不主动，可是她自己不也是这样吗？ 喜欢就是喜欢，喜欢就要说出来，不要留有遗憾。 “韩允钧！”萧明珠喊了一句，韩允钧温柔地看着她，她笑了，低声道：“我喜欢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 她的声音很小，可是听在韩允钧的耳中却是巨雷。 扑通！韩允钧猛的站了起来，绊到了身上的凳子，再一次摔在了地上，瓷凳更是发出了巨大的声音。 离得远远的知春知夏吓了一大跳，马上跑过去扶韩允钧，这次韩允钧摔得有些重，几乎站不起来，可是他根本感觉不到痛，瞪着那漂亮的桃花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萧明珠，惊喜却又惊慌！ 紧接着，韩允钧做了一个萧明珠几乎不敢相信的动作，他推开知春知夏，逃一般的朝门口冲了过去，再一次撞翻了屏风，跌跌撞撞的打开了门。 看着韩允钧落荒而逃的样子，萧明珠差点没再跳起来冲上去揪着他狠踹上两脚！ 这个怂货！ 萧明珠恨恨地捶打了两下床板，你给我等着！ 我看中的东西，就从来没有要不到的！ 韩允钧冲出房门，将院外的人也给吓了一大跳。 二皇子都吓成了这样子，看来那萧明珠的伤势真比想象的还要重上几分，是毒得整张脸都不能看了，还是已经快要咽气了？ 272、毁了容？ 许老夫人的脸色更是难看，她更加认定，二皇子是看到了明姐儿中了青花毒后的样子，才害怕得夺门而出的。 毁了，真的一切都毁了！ 韩允钧被寒风一吹，晕乱的大脑迅速的清醒了过来，他深吸了一口气：“萧姑娘的伤势很重，你们一会儿进去必定要认认真真的替她诊治，万万不可大意。” “二皇子放心，属下们绝不敢大意。”江太医和各位医正都异口同声的应道，内心里的谨慎又加重了一层。 “那，二皇子暂时到偏厅里休息一下，也好等太医们的诊断结果。”广阳候见许老夫人整个人都懵了，马上借机出来示好。 韩允钧这次倒没拒绝，点头进了旁边的偏厅。 萧明珠院中的偏厅不大，也就一个小圆桌，韩允钧坐下后，许老夫人做为主人家陪坐在下首，至于其它人，就只能在旁边站着了。韩允钧不语，贾豪仁三人也无心说话，许老夫人懵了，广阳候等人想说话也不敢开口，偏厅里的气氛格外的压抑。 江太医等人进了了萧明珠的屋子。 厚重的床帘早就已经放了下来，一只有着浅淡青纹的手从床帘下伸出，手腕上还搭着一块淡粉色的锦帕。 众太医们犹豫了一阵儿，最后还是太医正首先上前替萧明珠把了脉，脉相微弱，像是失血过多。他收了手，心里有数的让到了一旁。之后又是太医副上前把脉，然后是江太医……直到所有的太医们都把过脉后，然后将知夏叫过来，问她给萧明珠的伤口上了什么药，现在状况怎么样…… 虽然他们是医者，也是老者，但萧明珠伤在了胸口，他们一帮子老头儿也不能拉扯着一个姑娘家的胸口检查吧。 知夏据实回答。 太医们一个个点头，看来，伤势处理得不错，问题只在青花宴上了。 解青花宴的毒，他们也是有办法的，眼下，就是青花宴的毒性到底已经发作到哪一步了。 江太医被众太医们推了出来，他小心的询问商嬷嬷：“可否让我们看一看萧姑娘的脸色？” 商嬷嬷倒也没迟疑，将床帘小心的打开了一道缝，众太医立即睁大了眼睛从中看过去。萧明珠的脸色苍白，没有什么血色，但脸上的青纹却是清晰可见的。 哎……毒纹都上脸了…… 就算解了毒，只怕那纹也消不掉了，可惜…… 所有太医们都不约而同的叹息着，只有江太医心有疑惑，却不敢表露。 萧明珠将他们的目光都收入了眼底。 毁容，这是她想要让他们误会的结果，终究只有她出了事，那幕后黑手才会被麻痹，暂时不会找她的麻烦。 太医们商量了一阵儿，取了萧明珠两滴血，再次确认后，才写下了解毒的方子，说是三付药，必定能解除青花宴的毒性。 之后，太医正还留下了两张美容去斑的方子。 太医正们去向韩允钧禀报，韩允钧已经冷静下来了，“确定萧姑娘命性无忧？” 太医正做为代表应道：“萧姑娘伤了心脉，不过她的丫头当时急救得及时，眼下并无性命之忧，至于毒也控制得极好，三剂药就可以彻底的清除，好好休养个一年半载，不劳心劳力就可以恢复健康了。”至于萧明珠脸上的青纹，二皇子没问，他也就没主动提。 韩允钧点点头：“你们其中留下两个，确定萧姑娘无事，再行回府。” 太医正急忙答应。 看来，萧姑娘这边，皇上和二皇子真是看重的，不可大意，他当即决定自己留下来，顺便，也将江太医留下做伴。 白开心趁机道：“二皇子，我们几个既然来了，不如也去看一下萧姑娘，说不定能帮得上什么……” 韩允钧本想适应的，话到了舌头尖上，却又绕了回来。 小明珠说喜欢他的，喜欢他的，就算他自私好了，至少小明珠现在是喜欢他的，他不愿意那其它的男人到她面前去。 “太医正都信誓旦旦能清毒了，你们这些半桶水也就不必去了。”韩允钧断然的拒绝了。 白开心还想说，贾豪仁伸手拉了他一把，微微的摇了摇头，他感觉得出来，二皇子从屋内出来后，整个人的神色不太一样了，很是惊慌，但眼底却是透着藏掩不住的喜悦，仿佛一潭死水突然被风吹过，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之前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猜不透，但他总觉着那一圈圈的涟漪应该与小明珠有关。 贾豪仁瞅了眼梅西望，原本就站在窗边的梅西望收到他目光中的提醒，隔窗从窗外的树上扯了片新发的嫩芽，折了一下，在嘴边轻吹了几声，发出了清脆的鸟叫声，又迅速的将树叶丢弃。屋内的人只以为是屋外的鸟儿啼叫声，并没有太在意。 萧明珠听到了熟悉的鸟叫声，笑了。 他们果然还是不放心自己。 韩允钧离开前，就独自进了萧明珠院子的事只是微微提了一句，所有的人精们哪有不懂的，一个个指天道地的发誓，绝不往外透露半句。 谁敢说啊！ 这摆明了是萧明珠毁了容！ 要是说出去二皇子闯了萧明珠的闺房，这就等于是说二皇子毁了萧明珠的名节，不是逼着二皇子给萧明珠一个名份吗？ 让二皇子娶一个毁了容的女人，哪怕不是正妃，皇上也会非常非常“照顾”那些始作俑者的，不死，夺官掉爵，扒层皮也少不了的。 离开了将军府后，贾豪仁趁机道：“二皇子，我们难得出宫，不如给我们点假期，让我们回府一趟。” 韩允钧当然知道贾豪仁打什么主意，他应下了，不过，很坏心眼的特意让玄二亲自送贾豪仁进府门。他就不信了，镇国候能让贾豪仁半夜跑去见小明珠！ 看着韩允钧的做法，贾豪仁的嘴都气歪了，他更加肯定，今天在屋内，小明珠与韩允钧说的话不寻常。 还好，你韩允钧有张良计，我们有过墙梯。 他使了个眼色给白开心，白开心微微的点了点头，今天晚上就由他去夜探将军府，看看小明珠到底伤得怎么样。 273、五皇子的亲事 韩允钧上了马车，才发觉自己的身子骨有些支撑不住了，小冬子急忙扶他靠坐着，又尽快的给他倒了一杯早早就泡好温在车厢内的参茶，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要不要让太医也替你看看？” 韩允钧摇了摇头，“不用，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元宵的时候才大病了一场，虽然靠着保命丸的药性恢复了过来，但终究身子骨也是弱的，这一番折腾，怎么可能不累。 小冬子也不敢再劝，将车厢内的火盆给拨旺了，又替他在膝上盖了薄毯，让他闭目养神。 马车进了宫门，没走多远，玄铁将车帘撩开了一道缝。 小冬子及忙拦下，做了个手势：“嘘……” “什么事。”韩允钧眼睛没睁，动作没变，问道。 玄铁小声道：“主子，五皇子在前面。” 韩允钧睁开眼，自打那次小明珠进后被卢嫔截下，他被气病后，就没有见过阿昭了。他知道是父皇罚了阿昭禁足，只是他连自己都顾不上了，哪还有精神去安慰阿昭。 “让他过来吧。”韩允钧道。 马车停下，一个小太监跑了过去。 韩允钧听了小太监的话，犹豫了一阵，才迈步过来。 “二哥……”韩允昭张嘴，又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韩允钧撩开车帘，“上来。” 韩允昭看到韩允钧那没几分血色的脸，怔住了。 韩允钧眯了眯眼，“你专程等在这里，不会只是为了看我一眼的吧。”说罢，将腿上的薄毯往上扯了扯。 韩允昭见状不敢再迟疑，猫身跳上车，迅速的将车帘放下来，还顺便把火盆往韩允钧那边挪了挪：“二哥，你的身体……” “还好，暂时死不了的。”韩允钧被炉烤得有些慵懒，眼睛又半眯了起来，整个人像是一张绝美的山水画，似乎一阵风就能吹走，遇水就会淡去。 明明身体这样不舒服，这样为何还要去将军府，她萧明珠对你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这话到了嘴边，韩允昭最终还是没敢问出来。 答案是什么，他早就知道了。 正是因为知道了，他才更加的难受，更加的自责。 要不是因为他，萧明珠就不会被母妃惦记上，要不是他大意，萧明珠也不会被母妃言语上羞辱了。之后，萧明珠也就不会与二哥渐行渐远，甚至还与那贾豪仁，耿直闹出那些事来。 眼下，萧明珠又中了青花宴，她与二哥将来……还有将来吗？ 韩允钧也不催他，眯着眼，安安静静的等候着。 半晌，韩允昭才道：“大哥订下了亲事，马上就要出宫开府了，之后……二哥是不是也要出宫开府？” “应该是吧。”韩允钧道，加冠之后，当然要开府的。父皇再舍不得，也不能继续将他留在宫内。出宫开府，也是件好事，至少自由得多。 韩允昭又沉默了好一阵儿，才道：“二哥，萧姑娘没事吧。” “没事。”韩允钧脸上浮上了微微的笑意。 韩允昭抓了抓后脑勺，又问：“她真的中了青花宴？” “嗯。”韩允钧也应了，不过，他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不然，韩允昭那个傻子道：“她日后只怕是难以再许好人家……我……我愿意照顾她……” 韩允钧猛的睁开眼睛，脸上的表情有一刹那的僵硬。 阿照刚刚说什么了，说他愿意，他愿意什么，照顾小明珠？ 怎么照顾？难不成他以为小明珠毁了脸，没人要了，他要勉为其难的接下？ 娶了她，还是纳了她？给个正妃位，然后供着，委屈她一辈子？ 韩允钧真想一脚将韩允昭给踹下马车去！ 他都不敢委屈了小明珠，用得着阿昭这样的勉为其难？ 这下他终于明白了，阿昭不合适小明珠，倒不是自己看走了眼，而是阿昭和小明珠两个人的想法根本就是背道而驰的。小明珠需要的一颗心，真真切切全心全意的呵护，而阿昭就算有心，他的心也分成了许多瓣，给不了人一颗完整的。 韩允钧打心底不高兴了，生硬的拒绝：“不用了，你们有些不合适！”果然，自己的珍宝，还是自己护着最稳妥，他人不可信，哪怕是亲兄弟！ 韩允昭微微一怔。 二哥说不合适，那是对萧明珠有了更好的安排。看来，萧明珠毁了容，二哥对她的心意也是坚定不改的。明明她并非是一个合格的大家闺秀，甚至还与贾豪仁他们有瓜葛…… 他突然想真正去了解一下，萧明珠到底有什么好的，二哥为何非她不可！ 韩允钧又闭上了眼，“与其担心这些，你不如想想你自己的亲事，听说卢嫔最近拿了不少世家女的画像，你要再不去求父皇将你的亲事订下来，只怕之后有你受的。” 韩允昭一下子苦了脸。 他早就知道母妃在暗中替他挑选正妃侧妃人选了，而且首先看的都是家世，根本就不考虑他的感受。虽然说二哥替他求了个婚事自主的权力，但那又如何，母妃必定会各种手段齐上，强迫他点头应下的。 他犹豫了一下，道：“二哥，我想，与到后面折腾，还不如就卢家了。” 卢家是自己的外家，虽说大舅有些心思，但有外公外婆掌管大局，母妃再折腾也起不了什么风浪。再说，他的亲事订下来了，母妃也就没有什么理由再去找萧明珠的麻烦了。 “你觉着好就行。”韩允钧道。 韩允昭有些失望，他本以为二哥会对自己的想法提一提他的看法的。 他的失望落在了韩允钧的眼中，韩允钧眼底闪过了一丝亮光，多年的兄弟情也不是假的。他轻踹了韩允昭一脚：“别真拿这不当回事，普通人家都知道，妻贤夫祸少，娶错毁三代。日子可是你过，最后什么都得你自己要受着的。卢三姑娘，好歹是个知根底的，对你也有心，还算是比较妥当的。” 他记得，当初卢柠夕与小明珠的关系不错，后来也是因为阿昭，卢柠夕才与小明珠生了间隙，一但误解化开，她们日后想必也能处得好。 再说，卢嫔一直以来认定卢家就是她背后挪不动的靠山，从来就不考虑让阿昭再娶卢家女，既然如此，他更是要促成这事，狠狠的扇卢嫔一记耳光，也算是替小明珠出一口气。 274、三年之期，五年之约 韩允昭得了他这话，尤如得了主心骨，笑了：“好，我就去请父皇赐婚。” 两人又随便的聊了几句，很快就到了韩允钧所居住的宫殿，玄铁看着宫门口停着皇上的龙辇，马上禀报给了韩允钧。 韩允钧在韩允昭和小冬子的扶持下，慢慢的下了马车，听到动静，皇上没忍住，从正殿里走了出来，看到韩允昭也在时，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角。 不过他的大半目光还是落在了韩允钧的脸上，见他一脸的疲惫，但神色还不错，提着的心这才放下了大半，看来萧明珠的伤势情况比他想象得要好。 想归想，皇上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回来了，这下该安心了吧。” 韩允钧心底一惊，父皇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派了人暗中盯着自己，知道了小明珠与自己说的那些话？呃，不能慌，不能多想 他很随意地看了皇上一眼，淡淡地应道：“嗯，太医们一致向我保证，她性命无忧。” 仅仅是性命无忧？ “没事儿就好，”皇上想到了青花宴的毒，微微皱了眉头，但没再追问下去。自己养的儿子自己清楚，对那萧明珠就是一根筋，别说毁了容，只怕是伤了残了，他也不会嫌弃的，再说那萧明珠可是老天师护着的人，青花宴的花纹未必就解不掉。反而自己要是干涉多了，这儿子一准得跟自己急。 而且他私下找了法林寺的高僧给那萧明珠算过命看了相，他们都说那萧明珠可是个福缘大、旺夫旺子的，还是福、禄、寿、喜、财五福俱全，这样大福气的女子，怎么可能栽在这样的小灾小祸上。 “你该没用晚膳吧。程钢，传膳，朕今天就在这里陪阿钧用膳，允昭，你也留下。”说是这么说，但看向韩允昭的目光却不是那么亲善。 韩允钧见皇上没再追问小明珠的伤事，他也没有主动说什么，终究父皇的心思难猜，他可不想做些什么不必要的事，免得多生波澜。 韩允昭接受到皇上目光中的警示，马上知趣地道：“儿臣已经用过晚膳了。只是有事想去见父皇，听说父皇到二哥这来了，这才过来，正巧路上遇上了二哥。”他明白，只打上次自己失误之后，父皇就有些不喜自己与二哥太过于亲密了，应该是父皇觉着他对二哥的事不够上心，对他有些失望了。 “哦，什么事。”皇上顺着韩允昭的话，转开了注意力。 “儿臣的亲事。”韩允昭单刀直断：“儿臣知道，母妃最近一心想要替儿臣挑选个什么都妥当合适的闺秀，但儿臣觉着……” 皇上只想马上打花他走，没心思与他绕圈子：“你瞧上了哪家的姑娘。” “卢三姑娘。”韩允昭道。 皇上很奇怪的看着韩允昭，没有应下，也没有拒绝，“好，朕知道了。” 韩允昭笑着起身：“那，儿臣告退，不打扰父皇与二哥用膳了。” 韩允钧也没有留他。 看着韩允昭离开，皇上轻敲着桌面，意味深长：“他在这个时候提出他的亲事，可见也不是个傻的。” “他还是知分寸的。”韩允钧轻描淡写的韩允昭说情，将手伸向桌上的茶壶，想要给皇上添茶，程公公急忙抢先一步：“老奴来，由老奴来……”就二皇子这没血色的脸，他真担心二皇子能不能提得动这壶茶水。 韩允钧倒也不与程公公抢，缩回手，单手托着下巴：“父皇，允景的府邸订下，之后就该是我的府邸了吧！” 皇上不乐意了：“怎么，想搬出宫去？” “嗯。”韩允钧老老实实地应着；“总不能冠礼后依旧住在宫内，这不合规矩。” 皇上将眼一横：“朕就是规矩！”他要留阿钧在宫中，谁敢有二话！ 韩允钧一点儿也不怕他，伸手端起面前的参茶，拨了拨，道：“总要搬出去的，只不过是早晚。” 皇上看着韩允钧，略有所思，“你成亲，就放你出去开府，是不是你打算现在就将你的亲事给订下来？” “噗……”韩允钧刚喝了一口参茶，这下全数喷了出来。皇上闪得及时，要不然就是当头当脸喷了个正着。 他不恼，反而欣喜：“怎么，让朕猜中了？今天你这样大张旗鼓，什么也不顾的去，她可明白你了的心意？接受了？什么时候成亲？” 韩允钧把茶盏狠狠的撂倒桌上：“父皇，她今年才十三！” “十三怎么了？”炸毛的韩允钧逗乐了皇上，“十三订亲，一套程序走下来，再修修府邸，也快到十五了，正是成亲的时候。” “……”韩允钧反驳不得，知道父皇说得太理。但是他要真不说什么，必定这亲事马上就得订下来了！ “父皇，你可是应下她亲事自主的。”韩允钧道！ 皇上表情一僵，伸手指着韩允钧有些恨铁不成钢：“就凭你这张脸，再学几句好听的话，不会连她一个黄毛丫头也哄不住吧！” “……”韩允钧默；父皇，您也知道她现在只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让我如何下得了手？ 他想了想道：“父皇竟然说我破了二十五的大劫，那就不如再给我几年的时间。三年后，我要身体比现在强，我就同意你向将军府递话，五年后再来说成亲的事。五年后，她也不过十七，正好是花嫁之龄。不过，父皇得答应我，不得从中干涉我与她的事，就算五年后我有什么意外，您也不得迁怒于她。” 皇上深遂的目光盯着韩允钧，韩允钧只是温柔的冲着他笑，不再多言，最后，皇上败在了他的目光恳求之下，“好，朕答应你。” 韩允钧的笑容更灿烂了：“为了这个约定，我会尽量保养好自己的身体。” 说实在的，要这三年之期，五年之约，他只不过是想给小明珠一个缓和的空间，也是给自己留有一个机会。 小明珠说喜欢他，他并不敢全信。 他怕小明珠还太小，根本就分不清楚迷恋和喜欢，就怕她对自己只是短时间的迷恋，而不是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 接下来的几年，他会改变自己以前的作法，不再将她推给任何人，一心一意的待她。如果她的心意三年不变，五年不改，那他此生绝不再放手！ 275、逮他个现形 ?n??xy???`?]??*~7[udl?~??nh??gyc5< ?????oz??s^";??专程安排的护送人员前脚一离开，白开心就大摇大摆的离开了白府。好吧，白相爷政事繁忙，有心管束也无力，现任的白夫人巴不得白开心再闹出些什么事来，更是处处都捧着他，别说这离家了，就算不归，也是举双手赞成的。 白开心随便找了个花街酒巷吃了个晚膳，听了会儿小曲，趁着夜色的掩护甩掉了白夫人安排给他的小厮，就悄悄的绕到了将军府的后巷。 看着将军府比其它府上明显要高出一大茬的墙头，他忍不住有些抱怨，哎，没事将墙砌这么高干嘛，摆明了是不信任京都的治安嘛。不过，他转念想到这是小明珠的家，又有些认同感了，墙高才安全，应该再高一点。 可惜，他没有豪仁的那身手，要爬这墙还真有些为难！ 白开心纠结着沿着墙头转悠，最后挑定了墙外的一颗大树，顺着大树往上爬，动作相当的利落，一看就是爬树翻墙的老手。也是，在青石山上没少被老道士使唤着攀山越领的采药，爬个树算个什么事儿。 借着树，白开心进了将军府，他努力的记着傍晚时自己走过的路线，小心翼翼的摸到了萧明珠的院子边上。 还好，萧明珠的院子墙是正常的高度，是他的能力范围之内。他看准了一个了翻爬的地方，一个纵身跳跃，踩上墙面，借力一攀，稳稳上了墙头。 然而，就在白开心正准备继续往下跳时，前面突然出现了亮光。 白开心顺着亮光望去，商嬷嬷阴沉着脸提着个刚点亮的灯笼，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而她身后则是五六个拿着棍棒的匆匆聚集过来的粗使婆子。 白开心差点没当场摔下墙头去，西望不是给小明珠打了暗号吗，怎么还会出这样的事，该不会是小明珠根本就没有听到暗号吧！ 不对，这些人是一早就埋伏在这里的，仿佛在等什么人。呃，该不会是小明珠特意安排下的，专程安排来接应他的？ 如果真是，他真得与她好好说道说道了，安排人接应，不该给他开门吗，专门安排人猫墙下等着逮他个现形？ 也不对，商嬷嬷的神色不对，看来根本就不知道他会夜探小明珠的院子，只怕她们防的人并不是他。 这个认知让白开心的后背凉了，之前他还担心被发现后自己的名声毁于一旦，眼下上升到自己小命的会不会断送在这里了。 他稳住身子骑在墙上，当即立断，小声道：“商嬷嬷，可否过来说话。” 商嬷嬷轻身一跃跳上了墙头，站在与他两步远处，阴沉着脸，讥讽地道：“不知白公子深夜前来，有何指教？” 她与乔姑在商量，就安排下了人手。就怕那派人刺杀姑娘的黑手在今天晚上再安排人来探视姑娘的状况。 果然，没白准备，还真逮了条鱼。 白开心的心也够黑，马上祸水东引，小声道：“我是替人传话来了，之前人多有些话不好说。不信，嬷嬷尽可去问过你家姑娘。”他将话说得含糊，还捏造了一个背后人，他才不管商嬷嬷会误会到那里去。他只要眼下不被这些人打成狗就行！ 屋内，萧明珠正左手一只鸡腿，右手一根腿骨棒儿，左一口右一口咬得痛快，早就将之前梅西望给她留下暗号的事忘了一干二净了。 这也怪不得她，韩允钧领着人一走，祖母和族中的人壮着胆子进屋看了她一眼，就避了出去。那些人出去了也不走，就隔着窗说了一大堆的安抚以及保证的话，然后还安排人各自回府弄了一大堆的补品药材送过来，一个个都在表现自己是如何如何看重她，如何如何想要对她好之类的，足足折腾了大半个时辰。 她在路上那一番打斗早就耗费了体力，回府后本只是想装装病瞒过一些人的眼睛，就借着养病缩在自己院子逍遥。结果韩允钧大张旗鼓的一来，院子里人满为患，别说逍遥了，她想偷吃点东西都不行，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那些人一走，乔姑姑迅速的将祖母特意留在院中的眼线也给弄出院子了，偷偷的将小厨房里一早给她准备的晚膳偷偷送到房内，她才避免被饿死的惨剧。 提着钗匕立在窗边守着的知春隔着一道小缝留意着外面的动静，她看清楚了白开心的脸，回头低语：“姑娘，是白公子。” 白公子，她认得白公子吗？ 萧明珠恍惚了一下，对了，开心就姓白，叫白开心来着。 她马上道：“他是找我来的，让嬷嬷领他进来。” 知春一楞，望向乔姑姑，乔姑姑却点了点头。 知春将钗匕插回到自己的头上，推开窗，轻唤了一声：“嬷嬷。” 商嬷嬷回头，见知春指了下白开心，然后又招了招手，眼睛猛的瞪大了，差点没一歪摔下墙头去。 难道姑娘是示意她将白公子领进她的闺房里去吗？ 这大半夜的带白公子进姑娘的闺房，虽然她们在场，称不上是孤男寡女，那也太不适合规矩了！！被人发现，绝对会认定姑娘和白公子是一对偷情的那啥夫那啥妇！ 乔姑姑怎么也不阻止姑娘的胡闹！ 她转念一想，就明白乔姑姑为何不阻止了。 这个时候，不把白公子带进去，难道让姑娘出来？姑娘一出来，可不就露馅了？ 得，反正院中的人都是被她精挑细选出来的人，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再说除了院中几个亲信外，大家都认定姑娘命在旦夕，领白公子进去估计也不会让人想岔了。 商嬷嬷挥手将粗使婆子们都遣散，冲着白开心道：“白公子，老奴失礼了。”她飞快出手，拎住了白开心的胳膊，带着他跳下墙头。 “公子，下次可否走门。”商嬷嬷很不客气地道。 白开心的心里那个苦啊，叨叨着：“有门走，谁不想走门。” 商嬷嬷领着白开心进了正屋，白开心看到萧明珠坐在桌边，一口鸡腿，一口棒腿肉正吃得那个痛快啊。 他嘴角歪了歪，想抽自己一个耳光。 他在外头心急火撩担心她的伤势，不惜自己名声担惊受怕的爬墙，而她却在这里吃得痛快，根本就忘了与他们的约定。 276、为什么是他 ?ny????,???@???????i?-???x)ef?np=}?''???u??????;?|;d??开心板着的脸，萧明珠有些心虚，看了看左手上啃了大半的鸡腿，再看看右手中啃了几口的大棒骨，试探着将棒骨递过来：“要不，你也吃点？” 商嬷嬷和乔姑姑都楞了，她们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姑娘。她的举止自然，仿佛做过无数次了，应该说，白公子在姑娘的眼中，根本就不是外人。 难道，也是旧相识？ 也对，这位白公子也曾因年幼中毒，曾双目失明，被外祖父带离了京都四处求医，最近才治愈回京都的。 只怕他与贾世子一样，曾经在青石山与姑娘相识。 白开心借着烛光看着萧明珠脸上的青纹，心狠狠的抽了一下，之前的气一下子就消散了。也是，她无事就好，其它的还有什么可以在意的呢。 他瞥了眼旁边商嬷嬷和乔姑姑的脸色，知道她们大概也猜到了些什么，也没什么顾及了，大大咧咧的往萧明珠对面一坐，不客气将手伸向桌中的气锅鸡的鸡翼。 萧明珠急了，拿着棒骨就往他的手背上敲：“哎哎，那是我的！” 鸡翼啊，她的最爱，想要留到后面吃的。 白开心哪愿意被她敲一手前的油，缩了回来，也不忘瞪了她一眼，之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脉枕，放在桌上，“把手伸出来让我把个脉。” 萧明珠不清不愿的将鸡腿和棒骨都放下，然后就要将全是油的小手往白玉脉枕上搭，白开心的嘴角直抽抽但也没有阻止。不过，还有人比他更看不过去的，乔姑姑和商嬷嬷两人迅速的上前，一个端水，一个持帕子，迅速的将她油腻的小手擦拭干净。 白开心三指搭上萧明珠的手腕，闭上眼感受了一盏茶的功夫，又从怀里取出银针，在她的食指上扎了一下。看到冒出来的鲜红的血珠，白开心松了口气，径直将血径直挤到了白玉脉枕上，然后拿着放在鼻下闻了闻，又仔细的辨认了一番，才放到了一旁，道：“太医们留下的解毒方子可以继续服用，大概七天，你身上的花纹也会淡去，最后消失不见。” “真的？”商嬷嬷和乔姑姑大喜，她们一直不敢问，就怕青纹消不下去。 “我说七天就七天，多一天找我。”白开心不开心了，他因为中了毒，才会在恢复双目后，专门的跟着老道士学了毒术，目前自是有小成。之前爬墙，要不是因为这是小明珠的院子，商嬷嬷是小明珠的人，他一把药粉下去，必定是不会有活口的。 萧明珠伸手扯下了气锅鸡的鸡翼，幸福的咬了一口：“可我不想青纹这么早消掉，麻烦。” 不消青纹，那不是毁容了吗？ 这消息要是传出去，小明珠还不得被人直接给贬到泥里去。 不过，给人这样一个错觉也好，这样就不会有不长眼的人打小明珠的主意了。 他的心情大好，从怀里取出些药瓶和药包来，就在桌边打开，当面调合了一些粉末，然后装在一个瓶内，递给萧明珠：“挑米粒大一勺混在茶水里饮下，青纹就不会消失。当你不想装的时候，不再服用就是，不会有后患。” 萧明珠看了眼商嬷嬷，商嬷嬷急忙将药瓶收好。 白开心今天来的目的达到了，也打算不久留，“以后有事就让人递消息过来。宫里的那事……等过一阵子，我们一定会帮你解决掉的。” “不用。”萧明珠拒绝。 白开心怔了下，只认为她怕连累自己，舒心地笑道：“傻丫头，我们谁跟谁，我们不帮你，那还是人吗？” 要是没有小明珠，就以当初外祖父的面子以及那几位名医的推荐，老神医根本就不会留下他的。而且那个时候双目失明的他性格脾气很不好，观里除了小明珠根本就没有人搭理他，要不是她的笑声，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援手，他未必能熬过那些治疗的黑暗日子。 “真不用，他会搞定的。”萧明珠认真地道。 白开心一下子就懂了她所说的人是指谁了。 韩允钧！小明珠信任韩允钧，凭什么！ 他猛的站起身来，问：“为什么是他？” 萧明珠有些不明白白开心为什么这么激动，刚被放出来的008又没忍住，嗷嗷地大叫：“他喜欢你，他也喜欢你啊亲！” 男配，还是男主？会医会毒，好像很牛也！ 萧明珠手一拌，鸡翅落在了桌上，整个人怔住了。 开心喜欢她？不是吧，这怎么可能，她只把开心当成哥哥的。 她当下再一次屏住了008的联系，008看着眼前突然黑掉的一切，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让你嘴贱，让你嘴贱！”这都第几次了，它怎么就不涨点记心呢。 嗷嗷……它好好奇他们的后续发展啊…… 不仅008发现了白开心的异常，商嬷嬷和乔姑姑也发现了，乔姑姑喝道：“白公子，请慎言！” 商嬷嬷更是直接：“白公子，时候不早了！”您啦，该滚了！ 白开心不动，径直地看着萧明珠，想似要一个答案。 萧明珠看到他目光中的坚定，也没犹豫太久，只道：“他长得好看，还有，他一直对我很好……”那种好曾好得让她有些厌恶，虽然情有可原，但如果他一直坚持下去，她也会不犹豫的将他踢离自己生活！ “长得好看，我长得不好看吗？”白开心的心里有些发毛，不过，萧明珠的第二句话却在他的胸口上捅了一刀。 一直对她很好…… 可是自己呢！ 曾经小明珠也对自己很好的，只是他因双目失明的偏执和任性排斥过她，而且说过许多不好听的话。后来，他在变，但她也在变，两人渐渐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如果她没有遇上喜欢的人，说不定，他和豪仁几个努力一番，最后会有人得到她的芳心。 要是她心动了，与人两情相悦，他们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不过，如果那人是韩允钧的话，他倒不太担心了。 他也曾是病人，懂病人的心思，更懂病人心底的那种自卑感，越在乎，越怕自己留不住心中的美好，越会排斥。韩允钧才会一直想将小明珠推给韩允昭。 看来韩允钧只不过是一个继他们之后的作死者，没什么危害性，只要小明珠对他失望了，他们就会有机会的。 277、以眼还眼 ??p?t?x@????:??g